《明朝贵公子》 第一章 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陆羽睁开眼睛,看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良久,脸上依旧写满了深深的骇然和不敢置信。 在他面前,几名身着古装的男子,正一脸愤怒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充斥着浓浓的不屑。 “我告诉你,陆羽,不要以为装傻充愣就能蒙混过关,今天这件事,你不给我家公子一个说法,先不说别人,纵然是我张三,都不会轻饶了你。” 站在陆羽面前,一名小厮吐沫横飞,气焰嚣张到了极点。 陆羽揉了揉眼睛,感觉脑袋里乱糟糟的,这里是…… 怎么感觉世界不一样了? 记得自己昨天还在为找工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屋漏偏逢连夜雨,钱包还在公交车上被偷了,饥寒交迫的他不得已在公园里的长椅上休息一晚。 等到再次醒来时,陆羽发现自己穿越了,来到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紧接着,一股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现在是永乐十年。 而他则是曾经的名门望族,如今却日渐式微的陆氏的嫡系子孙。 至于他面前,那个对他威胁叫嚣的男子,是江南有名富户沈复的贴身随从张三。 沈复眼睛微眯,有些好奇地看着陆羽,似乎是为陆羽的反应感到困惑。 要知道,虽然陆氏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族人几乎遍布大半个江南,但因为受到胡惟庸案的牵连,辉煌不再,如今的陆氏甚至不如寻常的富贵人家。 俗话说得好,落魄的凤凰不如鸡,按照陆羽唯唯诺诺的性格,平时见了他,早就吓得瑟瑟发抖了,不知为何,今天怎么不一样了。 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 陆羽开始接受了他已经穿越,并处在明朝的事实。 永乐十年。 一个盛世已经开始了。 作为少有的,前半生受尽苦难的帝王,在明成祖朱棣的带领下,一个辉煌且伟大的时代正在开启。 看来,自己还算是运气不错。 如果穿越到朱元璋统治的时期,那个充满血与杀的时代,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作为半个历史爱好者,陆羽开始回忆起在历史书中看到的,关于永乐时期的记述。 “好啊,区区落魄世家的小子,居然如此狂妄?” 如果换做是平时,张三断然不敢和陆羽这般说话,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的主子沈复就在这里,自然要借机好好表现一番。 踩在这个曾经的陆氏贵公子的头上,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就在这时,一道机械的,丝毫不掺杂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在陆羽的脑海中骤然响起。 【贵公子系统开始绑定】 【与宿主进行细胞融合】 【进度13……100,绑定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系统,祝您在大明的生活愉快。 果然,作为资深的网络小说爱好者,陆羽知道系统可是穿越者必备的金手指,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呢? 心意一动,一个只有陆羽可以看见的,虚拟属性面板弹出。 【贵公子系统】 【宿主:陆羽】 【震惊值:100】 【商城:1级】 看着商城里琳琅满目商品,以及数不胜数的,尚处于灰色状态,等待解锁的各种珍宝,技能…… 陆羽的心里乐开了花。 嘿嘿,有了系统的加持,还怕自己不能在明朝混得风生水起吗? “既然这小子不开眼,张三,你就替我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我沈复也不是好惹的。” 正沉浸于了解系统中的陆羽,落在沈复的眼里,令他有种被无视的感觉,顿时怒上心头,心里想着非要给陆羽点颜色看看不可。 早上发生了一件令他难以启齿的小事,让他的心情糟糕透顶,本想着去飘香楼找找乐子,放松放松心情。 万万没想到,出门居然碰到了陆羽,虽然沈陆两家在生意场上没有任何交集,但看着曾经高高在上的陆家嫡长子如此落魄,总能让沈复有种莫名的快感。 所以每次撞见陆羽,沈复总会借机找茬,羞辱陆羽一番。 今天自然不例外。 他故意撞在迎面走来的陆羽身上,也不知是力量过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陆羽竟然直接昏死过去。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悠然醒转。 但很快,沈复便发现,醒来的陆羽给他一种和平时截然不同的感觉,似乎像变了一个人。 那种陌生的气息,令沈复本能地感觉到不爽,这才对着张三下令,给陆羽点颜色看看。 得到命令的张三,脸上的神色更是嚣张,有沈复撑腰,纵然是他把陆羽打残了又能如何? 最终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罢了。 倘若他表现的好,说不定还能得到沈复的赏识,赐给他些小玩意呢! 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另一边。 机械的声音再度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新手大礼包,全能之眼。” 陆羽对着存储一栏轻轻一点,一个礼盒模样的物品霍地破裂,两道金光宛若疾驰的闪电般,沿着他的手臂瞬间没入双瞳。 这一切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内。 虽然在外人的眼中,陆羽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陆羽自己却惊喜地发现,他眼前的世界,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里发生的一幕,很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毕竟一方是城内有名的富家公子沈复,他们都想看看陆羽究竟会怎样化解眼前的危机。 看着迎面走来的张三,以及围观众人幸灾乐祸的笑容,陆羽非但没有半点因为畏惧而产生的慌张神色,反而一步踏出。 “沈复,你脑袋被驴踢了!” 淡淡的声音在空气中传开。 本来热闹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 空气霎时间变得死寂。 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硬在原地。 “来自张三的震惊+33!” “来自沈复的震惊+56!” 陆羽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众人,在短暂的寂静后,如同在熊熊烈火中倒入了热油,瞬间人声鼎沸。 人们的议论声炸开了锅。 第二章 系统初显威 “我的天!” “不是我出现幻觉了!” “我怎么听到陆羽对沈复说的是,脑袋被驴踢了?” 霎时间,众人议论纷纷,为陆羽的话感到深深的震惊和愕然。 你不是在开玩笑,这可是沈复沈公子,平日里哪怕是官府见了,都要给三分薄面。 身为沈家独子,沈复自幼格外受宠,哪怕是犯了天大的过错,都不会受到惩罚,重话更是一句都没人敢对他说。 可现在,你居然,说他脑袋被驴踢了? 听到如此狂妄的话语,在场的众人脸色都瞬间大变。 尤其是张三,更是惊出一身冷汗。 就算你是陆家的嫡长子,也不能如此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然说沈复的脑袋被驴踢了?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张三第一个跳了出来,直接扯住陆羽的衣领,质问道。 “我说的难道有错吗”陆羽摇了摇头,目光完全落在沈复身上,“今日寅时,你被一头驴接连踢了后脑壳三下,虽然当时并无异样,但此刻是否感觉头痛愈发严重了?” 众人面露诧异,因为陆羽说的绘声绘色,煞有其事一般。 他们头一次看见睁眼说瞎话,还能如此气定神闲之徒。 “公子?” 张三转头看向沈复,只见沈复脸上早已没有了半点狂傲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震惊和动容。 “陆公子,求您救救我!” 扑通一声! 显得格外刺耳。 众目睽睽之下,沈复朝着陆羽的所在,直接重重跪了下来。 “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张三懵了,如同万千道雷霆同时在耳边炸裂,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哪曾想,面对陆羽的侮辱,沈复非但没有半点愤怒,反而跪在地上求陆羽救他的性命。 不是在开玩笑? 此时此刻,张三一脸黑线,难道说陆羽所言非虚,如果不是脑袋被驴踢了,沈复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陆公子,小人现在头痛欲裂,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出手救救我!” 沈复带着哭腔,泪水夺眶而出。 今天寅时初,他内急,慌乱之中误入沈府的马厩,结果被一头驴子接连踢了后脑壳三下,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是秘密,难以启齿,所以连贴身随从张三,他都没有告诉,陆羽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啊,太过于粗心,殊不知当时的重击,早已对你的身体造成严重的损伤,脑袋又是人体最重要的部分之一,依我看,不出一个时辰,你就会神志不清,性命不保。” 陆羽脸上露出十分惋惜的神情。 沈复吓得脸色苍白如纸,虽然当时除了些许刺痛,他并无异样,但此刻只感觉头痛愈发频繁,如同万千根绣花针狠狠刺入脑海般。 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这么说,沈复绝对会认为对方是危言耸听,大放厥词,但陆羽不一样,关于生死的大事,他不能不信。 “如果当时你没有隐瞒,而是寻求名医,或许有大概率会落下后遗症,但起码能保住小命,只是拖延至现在,纵然是大罗神仙在世,也……” 由于恐惧,沈复的身体剧烈颤抖,与之前那个嚣张的富家公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如果用一句贴切的话语,来形容他此刻的模样,那就是累累若丧家之犬。 等等! 尽管头痛宛若潮水般涌来,但沈复的神志依旧保持清醒,他意识到,既然陆羽这么说,是不是意味他有救治自己的办法? 不然,陆羽又何必与自己多费口舌? 一定是这样! “陆大师,之前都怪小子鲁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希望您能出手相救。” “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沈复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他为什么偏偏要得罪陆羽,这个唯一有可能救他性命的高人。 纵然陆羽见死不救,他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他无礼在先。 换做是自己,处在陆羽的位置上,面对三番两次的羞辱,恐怕早就怀恨在心,一走了之。 凭什么要救他? “哎,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又怎么能和你计较呢?” 陆羽风轻云淡道,瞬间哔格满满。 凭借新手大礼包开出的全能之眼,他一眼就看出沈复的症结所在,要知道,这里可是医学科技极其落后的明朝,又没有核磁共振,哪怕是医术再高超的名医,都难以在短时间内看出沈复的问题。 由于外部的重击,沈复已经颅内出血,也就是出血量不大,否则他当时就要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不过,出血点已经压迫神经,再过一两个时辰,沈复就要成为植物人了。 而他之所以敢在众人面前装哔,自然拥有解决的办法,心意一动,系统的商城界面自动弹出,陆羽花费了50震惊值,换取了一片消肿化瘀贴,这是系统给他的提示,用以治疗沈复的病症。 看着手里黑乎乎的膏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沈复没有半点犹豫,直接按照陆羽的方法,贴在额头上,旋即便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气流,沿着头顶向着四肢百骸涌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再无半点不适,整个人感觉神清气爽。 “我……这就好了?” 沈复不敢置信。 万万没想到,陆羽随手给他的一贴膏药,居然消除了他全部的病痛,这未免也太神奇了。 简简单单地看自己一眼,就能瞧出这些,并且轻描淡写地治愈自己,这到底是什么神仙手段? 他一直瞧不起的落魄少爷,居然是如此厉害的人物? 沈复感觉自己都快要疯了。 先不说陆羽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千恩万谢,单就是这堪称神技的手段,倘若让那些达官显贵们知道了,还不得奉若上宾? 这样的人物,纵然不能结交,也绝对不能结仇。 沈复悔不当初,为自己曾经的鲁莽举动懊悔不已。 “来自沈复的震惊+89!” “来自众人的震惊+145!” 没有理会尚处于震惊中的众人,陆羽神色淡然地离开了。 什么是最高境界的装哔? 风扫庭竹,风过而竹不留声。 雁渡寒潭,雁过而潭不留影。 这才是最高境界的装哔! 第三章 好一个慈父啊 陆府。 陆家的家主,也就是陆羽的父亲陆宁,正端坐在黄花梨的椅子上唉声叹气,看着偌大的陆府不复往日辉煌,内心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曾经风头无两的陆氏竟会落得这般境地,时过境迁,他现在只希望能陪伴着陆羽,安稳地过完剩下的岁月。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青衫小厮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陆宁的脸上浮现愠色,陆家好歹是名门望族,如此慌慌张张,让外人瞧见,成何体统? “老爷,少爷在街上和人差点打起来了!” 身为小厮的王福顾不得口干舌燥,慌忙地向陆宁汇报。 “哼,什么人如此大胆,羽儿可是陆家的嫡长子,哪个不开眼的,敢找他的麻烦?” 陆宁边说,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随着陆家日渐式微,越来越多的人都想在陆家的头上踩两脚,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堂堂的陆家,还轮不到一些阿猫阿狗放肆。 他要亲自出面,替陆羽讨回公道,也让那些宵小,知道知道陆家的厉害。 “老爷,找茬的是……沈家的公子沈复。” 王福抬起头,观察着陆宁的神色变化,结结巴巴道。 果然不出他所料,原本一只脚都踏出大门的陆宁如同木雕般僵硬在原地,犹豫了一小会儿,转身走了进来。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想不到是沈家的沈复,羽儿怎么会招惹到他,罢了罢了,沈复这孩子我了解,下手知道轻重,看在我的面子上,最多给羽儿点颜色看看,不会伤害他的性命。” 顿了一顿,陆宁继续道:“王福啊,把家里前天买的上等金疮药准备好,再吩咐厨房,晚上炖一只老母鸡,给羽儿补补身体。” 看着陆宁一脸的慈父模样,王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话说,家里的老母鸡都快被少爷吃完了。 不对,不对,这都不重要。 王福继续道:“不过,沈复并能没有得逞,少爷天神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每次都挨欺负?” “非但如此,少爷还当着众人的面,亲口对沈复说,他的脑袋被驴踢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愧是我陆宁的儿子,整天让别人欺负,也太说不过去了。”陆宁一脸的得意,突然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直接瘫坐到地上,“你,你……再说一遍,谁,谁的……脑袋被驴踢了?” “沈复啊!”王福洋洋得意,一脸窃喜,道:“少爷说的,沈复的脑袋被驴踢了,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我的天,天杀的逆子啊,老天为何如此待我?我怎么能生出如此不知好歹的儿子?” 陆宁两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 自离开市集,陆羽没有半点耽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径直回到了家。 “你这个逆子,还知道回来啊?” 刚刚迈进家门,就听见一声厉喝,从一名瘫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口中传出,穿过狭长的连廊,吓得陆羽一个激灵。 陆羽很快就认出声音的主人,他的父亲,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陆宁,自从他七岁时母亲去世,这些年为了他能快乐地成长,陆宁根本没有续弦的念头。 虽然眼前的中年男人只能算是这具身体的父亲,但陆羽心里,还是本能地感到一丝温暖。 只是他不知道,平日里对他和蔼可亲的父亲,为什么会发如此大的火? “父亲,到底怎么了,究竟是谁惹得你不高兴了?” 陆羽一头雾水。 陆宁怀里抱着祖宗的牌位,痛哭流涕,断断续续地念叨着,什么家门不幸,后辈子孙不孝,令祖宗蒙羞的话语。 “羽儿,让我说你什么好?沈复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让着他又能怎么了?我与沈复的父亲沈洋是至交好友,看在我的面子上,沈复还能要了你的命不成?再者说,哪次你受了委屈,家里没给你炖老母鸡?没准备金疮药?” “可你……可你……为什么要说沈复的脑袋被驴踢了啊?” 陆宁痛哭流涕,以沈家的势力,现在的陆家根本得罪不起,沈复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招惹了他,陆家怕是再难有安宁的日子了。 陆羽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看来曾经的陆羽没少挨揍啊,什么金疮药,老母鸡的慰问品,准备的挺齐全啊! 陆羽毫不怀疑,如果换做是21世纪,陆宁妥妥的被拔氧气管,人家都是坑爹,你这是坑儿子没商量啊! 好一个慈父啊! “哎,罢了,罢了,你我父子一场。”陆宁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朝着厅里走去,然后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包裹,缓缓走到陆羽面前,像是告别似的,将包裹交到他的手中,“这里是为你准备的盘缠和换洗衣服,你外出避避风头。” 陆羽愕然了。 怎么,什么意思,这是让我跑路? 我分明没有做错什么,至于跑路吗? 根本没给他解释的时间,陆宁焦急地推搡着陆羽离开,“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为父一人承担,希望你能以此为诫,日后小心做人,切不可再惹是生非。” 陆宁脸色苍白,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难怪他会这样想,现如今的陆家不比从前,沈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哪里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事到如今,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就是让陆羽出去避难,这样即便沈家的怒火降临,起码能保住陆家的香火,不至于断绝。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他最痛恨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如果陆家在他的手上发扬光大,陆羽这么多年又何至于遭受别人的欺负,又怎么会沦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 “原来是这事,父亲不用担心,沈复非但不敢兴师问罪,还要上门提着重礼前来拜谢。” 陆羽淡定自若。 陆宁惊为天人,对着陆羽的脑袋猛地一拍。 “你小子说什么胡话?难道是被吓傻了吗?你说沈复的脑袋被驴踢了,他居然还要向你拜谢,你真当沈复的脑袋被驴踢了啊?” 就在这时。 王福惊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爷,不好了,沈家父子上门了!” 第四章 请受我一拜 陆宁如坠深渊,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找上门大张挞伐。 沈家家主亲至,就算现在他想让陆羽出去避避风头,都来不及了。 “沈家家主!” 王福抬起头,在他的视线中,一行人自远方走来,直接进入了陆家府邸,为首的中年人,龙行虎步,一看就知道绝非凡俗。 他就是沈家家主,沈洋! 跟在他身后的,是沈家的金牌护卫,都练家子,百里挑一的高手,王福心里咯噔一下,想不到沈洋连他们都带来了,看样子今天不讨个满意的说法,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了。 最后面的,是一个青年,一身绣着蓝纹的袍子,正是此次事件的主人公,也就是那个被陆羽当众羞辱的沈复。 “想不到沈家家主居然莅临,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这样的小事,何至于劳烦您大驾光临?” 豆粒大汗珠沿着脸颊滑落,陆宁唯唯诺诺道,甚至不敢直视沈洋的眼睛。 “小事,这可不是小事!” 沈洋的声音动容。 “这件事是犬子多有得罪,还望您别和他一般见识,至于对令公子造成侮辱,需要什么样的赔偿,您尽管开口!” 陆宁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纵然对方狮子大开口,提出过分的要求,他都会满足,虽然陆家日渐落魄,但好歹还有些家底,大不了将祖传的宅子赔给沈洋就是。 只要陆羽能平安度过此劫,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陆宁都能接受。 王福全身宛若冷水淋湿,瑟瑟发抖,沈洋父子来势汹汹,又有八大金牌护卫助阵,该不会闹出人命? 就在二人都以为陆羽这次在劫难逃,绝对无法善了的时候,令他们断然无法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沈洋,堂堂的沈家家主,当地有名的人物,三步并作两步,直接走到陆羽面前,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恼怒的神色,反而写满了感激,仿佛看见了救命恩人一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多谢陆公子救下犬子性命,大恩大德,沈洋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寂静的空间内,沈洋感激涕零的声音回荡。 “来自王福的震惊+77!” “我去,什么鬼?” 王福大跌眼镜,用力揉了揉眼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这是怎么回事? 沈家家主不是来讨要说法的吗? 怎么给公子跪下了? 这可是沈家的家主啊,名下拥有良田千亩,当铺十余家,多少达官贵人想要与其交好,那都得看沈洋的心情。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才能值得他行此大礼啊? “沈家家主,还希望你不要赶尽杀绝,否则,纵然拼个鱼死网破……” 见沈洋对他的提议没有反应,陆宁心一横,威胁道,大不了同归于尽,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陆羽的性命。 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看见沈洋跪在陆羽面前,态度那叫一个虔诚,嘴巴张的,差点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你来势汹汹,不是要打折羽儿的腿吗? 你这令人猝不及防的下跪,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岁数大了,腰膝酸软? “来自陆宁的震惊+98!” “沈家家主,小事一桩,您不必如此!” 陆羽丝毫没有因为受到沈洋的大礼感到惭愧。 开什么玩笑,他救的可是沈家的继承人,表面看起来只是救了一个纨绔子弟,实则拯救的是一个家族。 天大的礼,他都受得。 “您救了犬子一命,如果不是您不计前嫌,恐怕老夫现在与复儿早已是天人相隔了。” 本来他对沈复的话不置可否,反而认为是陆羽有意蒙骗,故而寻找数位顶尖名医会诊,其中不乏曾经的御医,经过他们的诊治,一致得出结论,陆羽所言非虚。 同时他们也表示,如果不是有高人出手,即便是他们,纵然发现了病灶,依靠所学,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消除病灶,还没等他们研究出解决之法,沈复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甚至有人当即提议,准备厚着老脸拜在陆羽门下,只为习得这精妙绝伦的医术。 这般天大的恩情,纵然是下跪,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沈复与我之间有过摩擦,但事关人命,我自当不计前嫌。” 陆羽丝毫不居功自傲,这更让沈洋对眼前的年轻人刮目相看。 “来自沈洋的震惊+95!” 什么是救人一命的圣贤啊? 这就是救人一命的圣贤啊! 如此豪杰,怎能不让人钦佩? 换做是他,面对一个曾经多次欺侮自己的仇敌,能既往不咎,出手相救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这就更显陆羽的人品超凡。 曾经,他认为失去荣耀的陆家不值一提,现在看来,纯属他狗眼看人低,有陆羽这样的杰出后辈,如此超凡的心性品格,陆家的崛起,不过是时间问题。 偏偏是这样的麒麟才子,居然遭受沈复多次欺侮,当从沈复口中得知他与陆羽的过往,沈洋差点没气昏过去。 “你这个逆子,快过来,给你陆大哥磕头赔罪!” 沈洋转过头,对着沈复厉喝。 一旁的陆宁看得是目瞪口呆,怎么事情的发展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啊,不对,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好不好。 虽然听到了陆羽和沈洋的谈话,但陆宁还是感觉到摸不着头脑,怎么,听你这意思,羽儿说你儿子脑袋被驴踢了,你还很开心啊! 那好,就祝你全家脑袋都被驴踢! 当然,这样的话,陆宁不可能说出口,只是在心里发发牢骚罢了。 “沈家主,快别跪着了,里面请!” 晃过神来的陆宁,连忙招呼沈洋父子,并吩咐王福准备宴席,款待二人。 …… 今晚注定是陆宁的高光时刻,身为陆羽的父亲,他得到了太多太多的,来自沈家父子的溢美之词,这是自陆家落魄后,他第一次拥有与沈洋这样的人物平起平坐,称兄道弟的资格。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陆羽。 直至夜半子时,沈家父子才尽兴而归,而醉酒的陆宁,早在卧榻上酣睡。 这一夜,陆宁做了一个梦,梦中陆羽春风得意马蹄疾,受到天子的召见,一步步做到位极人臣,而陆家则鼎盛到了,没有任何家族可以与撄锋的境地。 “来自陆宁的震惊+12!” “来自陆宁的震惊+12!” “来自陆宁的震惊+12!” …… 第五章 敬酒干嘛不吃 一周后。 原本热闹的太子府异常冷清。 此时,作为太子储君的朱高炽卧在床上昏迷不醒,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脸上写满了痛苦的神色,一群人焦急地围在一旁。 “你们这群庸医,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居然还没有确诊太子爷的病症?” 身为皇长孙的朱瞻基气不打一处来。 他分明看得出父亲正在遭受极大的痛苦,被病痛所折磨,可是这群庸医,竟然连父亲所患疾病都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至于如何治疗,更是无从下手,难道太子府养的,都是一群酒囊饭袋不成? 简直是忍无可忍! 要知道,太子储君乃是国家稳定的根本,如果出现差池,动摇了国本,谁都承担不了这样的后果。 “皇长孙,饶命啊!” “老夫行医数十载,如此古怪的病症的确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此病来势汹汹,太子爷本就身体羸弱,倘若不能尽快找到治疗方法,恐怕性命难保。” 众太医跪在地上,尽皆瑟瑟发抖。 “瞻基,你先冷静冷静,愤怒只会让你失去理智,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名医救治太子爷,至于如何惩罚,以后再说也不迟。” 太子妃知道朱瞻基心急则乱,故而劝他冷静,毕竟,对于此刻的朱高炽来说,纵然将这些太医都杀了,也于事无补。 “太子妃,属下倒是有个人选,只是不知是否可行。”站在一旁的锦衣卫发声,在得到太子妃的首肯后,才继续道:“小的有个族弟,之前无故患上恶疾,但表面上看起来和正常人别无二致,并且没有任何异样,却被一人慧眼识别,出手救下性命。” 他并没有详述沈复患疾的过程,是因为被驴踢这个理由听起来太过不文雅,故而用‘无故’来代替。 朱瞻基诧异道:“是谁?竟然拥有如此妙手回春的医术?” 在他看来,能在发病前就查出症结所在,此人的医术或许已经达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境地,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尝试。 锦衣卫娓娓道来:“此人名为陆羽,是当年遭受胡惟庸案牵连,致使家族落败的陆氏嫡长子,虽然陆羽年纪尚轻,且不知师从何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医术的确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因为对于我族弟的恶疾,数位名医坦言,无法救治,但最终却被陆羽奇迹般治愈了。” 太子妃惊异道:“想不到民间竟有如此奇人?” 朱瞻基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还不快将他请到太子府,哪怕只有一丝机会,都值得我们尝试,只要此人能救治太子爷,无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答应他!” 如果换做是平时,对于这种前朝案件牵连的人众,处在太子府这个位置上,理应避嫌,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但现在,事态紧急,关乎到太子爷的性命,朱瞻基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况且,他也不担心这个叫陆羽的小子会做出威胁到太子爷生命的行为,进了太子府,纵然陆羽有三头六臂,如果没有他的允许,也休想活着出去。 锦衣卫稍稍有些犹豫:“小的听闻陆羽脾气有些古怪,如果……” “没有如果,就算是绑,也要将他绑来,别忘了告诉他,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后果。” 一丝淡淡的杀意从朱瞻基的目光中流露出来。 “属下遵命!” 得到朱瞻基的允许,锦衣卫全员出动。 …… 陆府。 看着眼前虚拟面板上的数据,陆羽陷入了沉思。 【贵公子系统】 【宿主:陆羽】 【震惊值:1489】 【商城:1级】 经过这几天的试验,陆羽逐渐了解系统的运转机制,包括震惊值的获取方式。 只要能令他人产生种种震惊,愕然,不敢置信等情绪,他就能获取震惊值,并在商城内兑换各种物品。 要知道,当天他救治沈复时使用的消肿化瘀贴,就是在商城兑换的。 按照当时的情况来看,陆羽估计,翻遍整个大明朝,也找不到药效可以媲美消肿化瘀贴的物品。 真正让他感到狂喜的是,那晚沈洋父子走后,不知道父亲陆宁做了什么梦,竟然足足贡献了他近1000点震惊值。 还真是意外之喜! “公子,大事不好了,宫里的锦衣卫不知何事,突然造访。” 就在这时,王福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那可是锦衣卫啊,皇帝陛下亲自掌控的神秘组织,怎么会和陆家扯上关系? 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对于王福来说,哪怕是听到锦衣卫这三个字,就吓得哆哆嗦嗦了。 所以当得知锦衣卫到来的消息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报告公子,请他定夺。 “你带我出去看看。” 陆羽眉头微蹙,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对方绝对不会是来陆家讨杯茶水喝。 难道是为了自己而来? …… 锦衣卫来到陆家,表现的相当客气,虽然他们背后站着太子府,但毕竟有求于陆羽,再拿出平日里凶神恶煞的那一套,肯定是不行的。 看着这群雷厉风行,办事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锦衣卫,竟然也有如此一面,简直令陆宁受宠若惊。 当得知他们的来意后,还未等陆羽表态,陆宁直接规劝陆羽尽快启程,要他以大局为重,太子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出现意外,国家必然会动荡不安,百姓亦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在大是大非上,陆宁还是能分得出轻重缓急的。 “那好,事不宜迟,你们在前面带路。” 陆羽并没有拒绝。 之所以答应,是因为陆羽心里清楚,虽然不知道太子府是从何处得知他治疗沈复的事情,但既然能派遣锦衣卫来到陆府,就意味着,他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既然如此,何必自讨没趣呢? 敬酒干嘛不吃? 罚酒很香吗? 况且,如果能治愈太子朱高炽,也就是未来的洪熙皇帝,结下这个善缘,对于解决父亲的心病,重现陆家昔日的荣耀,必将大有裨益。 “想不到陆公子如此爽快……请。” 为首的锦衣卫喜上眉梢,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想闹得太僵。 没想到,事情进展的,比他们预想的更为顺利。 第六章 昨晚与太子爷同寝的不是人吧 陆羽端坐在椅子上,眼皮也不抬,端着茶盏慢慢品尝。 众位名医面面相觑,这就是锦衣卫请来的,医术高超的大师? 不过看起来,似乎太过于年轻了? 先不论医术几何,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当朝的皇长孙和太子妃,更何况,还有太子爷等着救命呢? 你可倒好,来了二话没说,翘着二郎腿在这里喝茶,真把太子府当茶馆了? 谁给你的勇气,摆这么大的谱? 还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看着陆羽嚣张的举动,尽管多次压制,朱瞻基还是没有忍住内心的怒火,阴沉着脸走到陆羽面前,厉声质问道:“不知陆公子可否有方法治疗太子爷?” 一丝丝淡淡的杀意从朱瞻基身上流露,竟令房间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 别看他今年只有十三岁,但在明成祖朱棣刻意的训练下,手上沾的血早已不计其数。 哪怕你是宫里的首席御医,来到太子府,也容不得放肆,你未免太狂妄了? 唯有太子妃目光闪烁,用眼神示意朱瞻基退下。 她心里很清楚,不要说是陆羽,但凡是个心智正常的人,就绝对不敢在他们面前造次,既然知道耽误太子爷病情的后果,还敢这么做,恰恰说明陆羽肯定有救治的方法。 面对众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她真心好奇,陆羽究竟有什么倚仗。 “不急,救治太子爷的方法,我的确知道,不过,有个问题我要先问清楚。” 陆羽端着茶盏,在房间里踱步,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只不过注意力从来都没有在朱高炽身上停留过。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身为皇长孙,朱瞻基平日里受到的,都是正统的儒家教义,只不过心系父亲安危,情急之下才爆了粗口。 “也没什么?” 陆羽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抬起头,看着朱瞻基,缓缓道:“昨晚……” “与太子爷同寝的不是人!”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来自朱瞻基的震惊+99!” “来自太子妃的震惊+99!” “来自太医们的震惊+211!” “来自锦衣卫的震惊+155!” 我没有听错? 这是所有人在听到这句话后的第一反应。 你在开什么玩笑? 先不说谁与太子爷同寝,这样的话题,属于皇家机密,岂是你一个平民百姓可以议论的? 再者说,和太子爷同寝的不是人,难道是鬼不成? 紧接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太子妃身上,你这不是变着法地骂太子妃不是人吗?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朱瞻基怒火中烧,直接抽出长剑,锋利的剑刃抵住陆羽的喉咙。 霎时间,寒芒四射。 好家伙,你非但没有明确表示是否能医治太子爷,反而上来说自己的母亲不是人,朱瞻基怎么可能容忍? 胆敢侮辱太子妃,这可是天大的罪过,纵然是株连九族,那都是轻的。 喉咙一片冰冷,陆羽丝毫不怀疑,倘若朱瞻基得不到满意的答复,他瞬间便会人头落地。 “准确的来说,昨夜与太子爷同寝的,应该是一个狐媚。” 陆羽气定神闲,脸上的那副表情,仿佛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说错一般。 朱瞻基怒不可遏,你这是给脸不要脸啊,自己的母亲究竟是人,还是狐媚,他怎么会不知道? “狐媚乃是西域妖人以秘法炼制的,虽然看起来与寻常女子无异,但实则靠吞噬男子的精气为生,由于炼制时加入了九尾狐的唾液,所以对男子格外具有吸引力,纵然是身强体健的练家子,不出三个月,也会被狐媚吸成一具干尸,而太子爷本就身体羸弱,故而落得如今的下场。” 陆羽娓娓道来。 “还望陆公子出手,救救太子爷。” 只见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太子妃再也忍不住,瘫坐在椅子上,脸上露出无比痛苦的神色。 看到母亲脸色苍白,浑身踉跄,朱瞻基大惊失色,怎么?难道说陆羽所述的都是实情? 不过,狐媚什么的,听起来太过匪夷所思,怎么可能是真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朱瞻基不解的目光,太子妃不再隐瞒,众人这才知晓了实情的始末。 原来十天前,一只来自西域的商队,为了向大明示好,特意为太子府进献了一名擅长歌舞的妙龄少女。 其实,在见到舞女的第一面,太子妃就本能感到一丝不对,但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但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身为朱高炽的结发妻,对于他的人品,太子妃比任何人都清楚。 喜新厌旧这样的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朱高炽的身上。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大大超乎了她的意料。 不知道为什么,朱高炽竟然无比痴迷这名异族女子,甚至为了她,连皇帝交给他的监国重任都放在一旁,终日与此舞女缠绵欢乐。 本以为过一段时间,待到朱高炽厌烦,一切都能回归正轨,哪曾想,竟然出现了这档子事。 朱瞻基哑口无言,这等关乎到父亲的隐秘,饶是身为儿子的他,都不可能了解。 事到如今,岂不是证明陆羽所言非虚,而自己之前,都是错怪他了? 一想到自己之前错怪了陆羽,朱瞻基就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倘若当时愤怒冲昏了理智,恐怕现在陆羽早就身首异处,而他,不就成了间接杀死父亲的凶手了吗? 到时候,纵然他万死都不能赎罪! “这狐媚的住处应该在太子府的东苑。” 陆羽四周转了一圈,给出结论。 “这……你都知道?太不可思议了!” 太子妃惊呼,要知道,陆羽可是第一次来太子府啊,竟然能准确地说出狐媚的藏身之所,简直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揣度。 看着母亲脸上愕然的神情,朱瞻基心里清楚,陆羽再一次说对了。 “看我这就去把那妖物斩杀,替父亲报仇。” 朱瞻基提剑便要出门,却被陆羽直接拦下。 “等等,那狐媚自知事情败露,早就逃离了太子府,你现在去,只能扑一场空。” 这些都是全能之眼探查到的信息,当然,对于自己绑定的系统,还有金手指,不要说这些明朝人了,纵然是现代人,恐怕都难以理解。 故而,在他们眼中,陆羽更加神乎其神了。 第七章 给太子爷喂点屎吧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陆公子不计前嫌,救治太子爷!” 朱瞻基的态度极为恭谨,连对自己的称呼都发生了变化。 毕竟最开始他对陆羽半信半疑,怎么看陆羽都像是个招摇撞骗之徒,但是现在,对于陆羽堪称神迹的手段,他再无半点质疑。 早听母亲的,哪里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下倒好,这般神秘莫测的高人,居然让自己得罪了,医者清高,在朱瞻基看来,换做是医者,面对屡次三番的质疑,不生气都是不可能的,更逞论是陆羽? “皇长孙言重了,我自当全力救治太子爷。” 陆羽言语随和,脸上并没有半点懊恼的神情。 开什么玩笑,眼前的这位可是朱瞻基,板上钉钉的未来天子,人家能有认错的态度就不错了,你难道还能奢求对方给你下跪认错? 有句话说的好,领导拿你当朋友,那是给你面子,你拿领导当朋友,那你就是傻哔。 陆羽淡然道:“皇长孙,你知道我为什么耽搁了这么久,还没有救治太子爷的意思吗?” “这……” 朱瞻基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 虽然他很想说,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端架子吗?但犹豫了一小会,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可不敢再出言不逊了。 “你以为我是摆谱?还是认为我忍心看着太子爷承受病痛的折磨?” 陆羽仿佛是看穿了自己的心思,朱瞻基脸上的尴尬之色更加浓郁了。 “不敢,既然这么做,陆公子自然有你的道理。” 朱瞻基摇了摇头。 “哎,难怪你这么想,我敢保证,屋子里绝大部分的人,都抱着和你一样的想法。”陆羽顿了一顿,继续道:“其实,我这么做,本就是治疗方法的一部分。” “一部分?” 这下不单是朱瞻基,饶是一旁的众位太医,脸上都露出了困惑的神情,这是哪门子治疗手段?他们行医数十年,经验丰富,还从来都没有听过如此古怪的治疗方法。 “你们不知道,这间屋内早已被妖邪之气充斥,哪怕是身体健壮的人,呆的时间久了,回去都要生病,更何况,太子爷本就病入膏肓。” “至于你们,非但没有寻找到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反而自作聪明地将房间四周的窗户完全关闭,这样的行为,反倒是加重了太子爷的病情。” “我刚才故意拖延时间,不过是为了打开窗户,令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驱散房间内残存的妖邪之气,没有这步,纵然是大罗神仙在世,都救不活太子爷。” 听到这话,众位太医脸色大变,在最初发觉太子爷身体异样后,他们就向太子妃谏言,关闭房间的窗户,以防太子爷风邪入体。 万万没想到,他们自作聪明的举动,差点害了太子爷。 之前,他们还曾斥责,陆羽为何将房间内的窗户全部打开,难道连重病之人受不了风邪侵蚀,这样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此刻,细细察觉,明显能感觉到房间内原本阴冷寒邪的气息一扫而空,岂不是证明陆羽所言非虚? 不曾想,原来小丑是他们自己。 幸亏陆羽,不然他们岂不是成了,那有意加害太子爷的狐媚的帮凶? 一旁的朱瞻基心生敬佩。 陆羽果然心性非凡,面对一屋子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竟然还能淡定自如,坚定信念,施展治疗方法,换做是其他人,恐怕早就畏惧于权威,乱了阵脚。 “那接下来应该进行哪个步骤?” 太子妃询问道,陆羽的种种表现,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陆羽绝对有治愈太子爷的方法。 “其实方法很简单,那就是……” “给太子爷喂点屎!” 此话一出,饶是陆羽都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笑。 “来自太子妃的震惊+111!” “来自太医们的震惊+171!” “来自锦衣卫的震惊+199!” “那好,快去准备屎!” 原本还满心欢喜的朱瞻基,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宇间浮现出愠色。 你是想找死吗? 你可知躺在床上的是谁?大明当朝的太子爷,你居然敢说给太子爷喂点屎,难道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本以为治疗需要的是某种珍稀药材,这点朱瞻基敢保证,即便是再稀有的珍藏,倘若太子府都没有,那么,整个京城自然也不会再有了。 可陆羽说的,竟然是屎,那种污秽之物? 朱瞻基血气方刚,如果不是亲眼见证了陆羽的神奇手段,他恐怕早就把陆羽大卸八块,岂容他在此胡言乱语? 即便如此,依旧怒不可遏! “你难道不想救太子爷了?” 陆羽耸了耸肩。 “还请陆公子明示,毕竟喂……屎……这样的方法,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根本难以接受。” 太子妃出来打圆场,她认为,既然陆羽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根据。 “其实,太子爷之所以直至现在,依旧昏迷不醒,不过是因为精气大量损失的缘故,补充元气的药材,太子府绝对不缺。” “唯一棘手的是,那狐媚残留在太子爷体内的妖邪之气,倘若不能祛除,纵然服用再多滋补性的药材也无用,反而会令太子爷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而喂屎,一方面可以起到催吐的作用,强行排除太子爷体内的妖邪之气,一方面这种污秽之物也是妖气的克星,所以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听到陆羽的话,一旁的太医们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样子,的确,虚不受补反而强行进补,那比不补更加要人命。 “身为太医的你们应该清楚,人中黄,人的粪便,蚕沙,蚕的粪便,夜明砂,蝙蝠的粪便,白丁香,麻雀的粪便,龙涎香,抹香鲸的粪便,望月砂,野兔的粪便……对于中医而言,都是可以入药的药材。” 陆羽娓娓道来。 这回没人再质疑陆羽了,即便是为首的太医都点头表示同意,虽然陆羽的治疗方法,看起来有些怪异,让常人难以接受,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此法的确是目前最有效的治疗方案,没有之一。 如果想要救太子爷的命,就只能按照陆羽的方法来执行,但最终是否采纳,还要太子妃拿主意。 太子妃和朱瞻基互视一眼,犹豫了一小会儿,点头表示同意。 很快,一道命令在太子府内传开。 “快,准备新鲜的屎,太子妃要给太子爷喂屎!” 这一日,全太子府上下都惊为天人! 第八章 你应该还没有和女人睡过觉吧 新鲜的人中黄,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被强行灌进太子爷的口中,虽然朱高炽处于昏迷之中,但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脸色霎时间青一块紫一块的,变得更难看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味道…… 脸色能好看,那才是见鬼了! 紧接着,朱高炽猛地起身,趴在床边,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黑色粘稠的液体,混着胆汁,喷涌而出,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不消片刻,朱高炽悠然醒转。 “瞻基,太子妃,你们……我这是怎么了?” “高炽,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 太子妃也不顾朱高炽身上散发的恶臭,直接冲上前去,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失声痛哭。 “既然太子爷苏醒,那接下来就好办了,只需适当地服用些滋补元气的中药,休养半个月左右,身体便可完全复原。” 按照全能之眼探查的信息,以及给出的对应方法,朱高炽果然药到病除,其实最应该感到庆幸的就是朱高炽,如果不是陆羽在这里,纵然是医术再高超的太医,都将束手无策。 最终只能等死! “来自朱瞻基的震惊+91!” “多谢陆公子出手相救,大恩大德,太子府没齿难忘!” 脸上的震惊神色未消,朱瞻基对着陆羽抱拳表示感谢,太子爷之所以能够苏醒,全都是陆羽的功劳,如果不是当初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而是让这群所谓的太医治疗,太子爷现在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救了太子爷一命,不单是救了他们一家,更是救了整个大明朝。 这样的恩情,简直无以为报! …… 汉王府。 “你说什么?太子爷居然平安无事了?怎么可能,西域那边不是保证肯定能够成功吗?想不到,朱高炽那个病秧子居然如此命大!” 身处密室的汉王朱高煦听到属下的汇报,顿时怒上心头,他苦思冥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方法,可以轻易除掉朱高炽,只要朱高炽一死,凭借他的身份地位以及朝中重臣的支持,父亲必将立他为太子。 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失败了,朱高煦怎么也想不明白,大明朝竟然还有如此奇异人士,竟然能诊断出朱高炽的病症,对症下药。 “汉王爷,那么,咱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汉王亲卫跪在地上,等候朱高煦的命令。 “经过这件事,想必已经打草惊蛇,太子府肯定加强了戒备,短时间内不宜轻举妄动……哼,朱高炽,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希望你不要死的太快!” “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个陆羽究竟是何方神圣?” 朱高煦若有所思,不管怎么说,能施展出如此不可思议的手段,这个叫陆羽的小子都绝对不是凡俗之辈。 “属下遵命!” …… 因为治愈太子爷有功,太子妃特意下令,留陆羽在太子府多住几天,以表示对他的感谢。 要知道,太子府可以算得上是整个京城,除了皇宫外最重要的地方之一,饶是同为朱棣儿子的汉王朱高煦和赵王朱高燧都不得长时间逗留,陆羽能以普通人的身份居住在太子府,可以算得上是莫大的殊荣了。 由于救治太子爷的事迹传出,加之陆羽谦逊且不张扬的性格,引得太子府上下一致的认可,更是受到盛情款待。 翌日清晨,醒来的陆羽来到庭院散步,恰巧碰到皇长孙朱瞻基在庭院中练剑。 别看朱瞻基年纪轻轻,身手却不凡,恐不逊色于御前带刀侍卫,毕竟是朱棣看好的贤孙,完全是按照皇位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 对于陆羽的到来,朱瞻基凭借敏锐的感知已然察觉,但却并未做出反应,依旧是自顾练剑。 要知道,虽然陆羽救了太子爷的命,可以说是整个太子府的恩人,但在勇武好战的朱瞻基眼中,陆羽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除了医术可以称奇外,并无其他长处。 如果面对面比试的话,他敢保证,陆羽在他手下抗不过一招。 嗡嗡嗡! 尖锐的破空音骤然响起。 长剑在手,朱瞻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个人宛若一柄冲天的利剑,仿佛要刺破云霄。 轰轰轰! 锋利的剑气四溢,坚韧的空间屏障根本承受不住,在剑气的轰袭下,骤然崩溃。 无数道溃散的气流在场中汇聚,形成一道无形的风暴,直冲霄汉。 朱瞻基嘴角微微扬起,露出得意的笑容,这可是他的拿手剑法,拜师峨眉山云逸师太,得其亲传,拥有无与伦比的威力。 曾经有数十位锦衣卫同时对他围攻,但连近他的身都做不到,最后更是尽皆被他击败,虽然不得不承认,锦衣卫们碍于他的身份,有放水的嫌疑,但足以证明这套剑法威力不俗,毕竟,饶是黑衣宰相姚广孝见了,都曾啧啧称奇。 半炷香过后,朱瞻基收回剑,脸颊微微发红,但神色依旧淡然。 “怎么样,我这套剑法不错!” 朱瞻基脸上露出自满的神情。 俗话说的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陆羽这样对剑法一窍不通的门外汉眼中,恐怕早就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但令朱瞻基感到诧异的是,对于他演示的剑法,陆羽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奇,反而蹙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 开什么玩笑? 你看得懂吗? 不是我瞧不起你,就凭你,也妄图对我的剑术指指点点? 朱瞻基承认,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江湖上的隐居的奇人异士不在少数,其中剑法超过他的更是大有人在。 不过,那些都是仙风道骨的隐士高人,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有什么资格,质疑我的剑法? 虽然朱瞻基心里不悦,但碍于面子,还是安抚情绪,反问道。 “难道说,陆公子有什么高见,还望不吝赐教!” 陆羽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双瞳流露出的目光,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竟令朱瞻基有种全身上下都被看穿的感觉。 “如果我看得没错,你应该还没有和女人睡过觉!” 第九章 指点朱瞻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瞻基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但反应不打自招,证明了陆羽所言非虚。 “这两者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请你不要转移话题!” 饶是朱瞻基,都不得不承认,陆羽的确说的没错,身为皇长孙的他,今年只有十三岁,还未到婚配的年龄,况且,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所以在选妃这件事上,首先要得到的,就是皇帝爷爷的首肯。 且朱瞻基洁身自好,一门心思扑在国家大事上,对于儿女情长只能算是一知半解,面对诸多诱惑都不为所动,所以,至今还未做过那种事。 不过,这和他施展的剑法有什么关系吗? 哪条规定,不与女人睡过觉,就成不了剑术大师? 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我可没有转移话题,依我看,纵然你在这套剑法上下再多的功夫,也不会有分毫的进步。” 陆羽摇了摇头。 这一句话,仿佛宣判了朱瞻基的死刑。 本来满心欢喜的朱瞻基,脸色霍地难看起来。 “陆公子,还希望你明示!” 朱瞻基这个心高气傲的主,听到陆羽这么评价自己,根本不能接受,不讨个说法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你算哪根葱啊,竟然敢如此断言? 谁给你的勇气? 不要以为救了太子爷,就能在太子府为所欲为了,这里可是我家,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今天不给我个明确的说法,这事就不算完! 信不信我想让你死,你就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去! “依我看,这套剑法的创始人,绝非寻常之辈,不过,身为女子的她,在创始这套剑法的过程中,在剑招内融入了太多阴柔的法门,这也就赋予了剑法的局限性。” 陆羽神色如常,丝毫不担心自己说错一样:“倘若是名女子来练习,自然可以融会贯通,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但坏就坏在你元阳未泄,与剑法彼此克制,怎么可能习练至大成境界?” “一阴一阳,没走火入魔都是你运气好!” “来自朱瞻基的震惊+234!” 一句惊醒梦中人,听了陆羽的叙述,朱瞻基霍地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练习这套剑法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但可以说,自从三年前,他在剑法上就再没有半点精进,每每达到更进一层的地步,总感觉有一层无形的瓶颈束缚着自己,无法突破。 原本朱瞻基还以为是自己的天赋不够,无法领悟剑法的精妙之处,现在看在,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最主要的原因,是剑法的属性与他不匹配。 至此,他开始重新审视站在他面前,距离他只有几步之隔的陆羽,如果不是对剑术拥有超高的造诣,怎么可能通过他简简单单的演示,就找出问题所在。 这得是对剑术拥有怎样的领悟,才能做的到啊! 想不到陆羽年纪轻轻,竟然同时对医术和剑术都拥有这般深层次的钻研。 近乎于神人! 而自己先前还妄加揣测陆羽的斤两,真是坐井观天。 可笑,可笑! 皇宫内不乏顶尖高手,毕竟关乎到皇帝的安危,不少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奇人异士受到朝廷的招录。 朱瞻基也曾受过他们的指点,但这些所谓的高手,却没有一人能指点出他的缺陷,偏偏陆羽做到了,这就更令朱瞻基感到愕然。 “如果要我来说,其实这套剑法并不适合你,长时间的练习,可能会挫伤你的阳刚之气,切不可因小失大。” 朱瞻基惊出一身冷汗,幸亏得到陆羽的指点,倘若他自顾自地修炼下去,使得阳刚之气受损,会不会成为宦官那样的存在。 到那时候,他想哭都来不及了! “还请陆公子明示。” 朱瞻基真的怕了,眼神中满是真挚的期盼,希望陆羽救救他。 “其实你也不用过于担心。”陆羽满不在乎道:“好在你修炼的时间尚短,对身体近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只要不再继续修炼就好了,而我这么说,并不意味着这套剑法就毫无可取之处,比如你可以将第三式,第九式,第十五式和第二十六式剑招提取出来,加以改造,与你之前的所学相互融合,从新创立一套属于你自己的剑法。” “什么?” 朱瞻基听得一愣一愣的,自创剑法,除非那些绝顶高手才能做到,就凭他,可能吗? 虽然不得不承认,如果说什么样的剑法与自身最为契合,非自创剑法莫属,毕竟,别人创造的东西再好,那都是别人的,只有你自己创造领悟的东西,才是你自己的。 不过,对于自己的斤两,朱瞻基有自知之明,他还达不到那样的层次。 “陆公子,实不相瞒,我对于剑术的领悟只能算是一知半解,自创剑法对于我而言,实在是太难了。” 朱瞻基坦白相告,这又不是丢人的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难,什么叫难?难道那些剑术大师天生就会剑术吗?哪个不是历经千辛万苦,付出了无数的汗水才将剑技打磨到无人匹敌的境地?难道因为一点小小的困难你就要选择退缩了吗?你可是太子爷的长子,大明朝的皇长孙,这点小挫折就能动摇你的意志,那么,未来如何担当大任?” 陆羽厉声呵斥。 “来自朱瞻基的震惊+256!” 犹如一道惊雷在耳边炸裂,朱瞻基整个人如同泥塑木雕般僵硬在原地。 是啊,他可是爷爷寄予厚望的孙子啊,倘若因为这点小小的困难就选择退缩的话,岂不是辜负了爷爷和父亲的期望? 不就是自创剑法吗?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三年……大不了付出一辈子的努力。 饶是陆羽都没有想到,他随口说的几句心灵鸡汤,竟在无意中奠定了这个大明王朝未来继承人百折不饶的品格。 说完这些话,陆羽直接转身离开,不是他不想现场创造一套剑法交给朱瞻基,想必那将获得更多的,来自朱瞻基的震惊值。 只可惜,他对剑法一窍不通,至于全能之眼,也没有给他过多的提示,错过如此装大哔的机会,还真是有点可惜呢。 …… 此刻,庭院中只剩下朱瞻基一人持剑练习,虽然他演练的剑招看起来无比笨拙,甚至有点狗屁不通的味道,但如果仔细观看一会,便会发现,在整个练习的过程中,他的剑术正在飞速进步,一套自创的剑法已然初具模型。 倘若陆羽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惊呼。 “朱瞻基!” “你特娘的,真是个天才!” 第十章 朱高煦的阴谋 朱高煦刀削斧凿的脸庞上露出一丝诧异,本以为陆羽的来头很大,毕竟连中了西域狐媚妖邪之气的太子爷都能救活,肯定来自某个大势力,拥有深厚的背景。 但意料之外的是,陆羽竟然只是普通人,虽然陆氏未曾落魄前,也算是名门望族,但和皇家相比,还是太微不足道了。 宫墙之外,再美,民女而已! 皇家面前,苍生皆是平民! 就是这样一个背后没有任何势力的小子,竟然破坏了他足足耗费数月才制定出的计谋,这令朱高煦感觉整个人都受到了侮辱。 如果不能好好出口恶气,他这个汉王爷真是白叫了。 “现如今,太子府对于陆羽感恩戴德,想要对他下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如果事情闹大,让皇帝知道,就不好办了。” 朱高煦麾下第一谋士陆通沉吟道。 因为他深知,对于朱棣,那个从屈辱与血杀中崛起的帝王,朱高煦本能地感到畏惧,触怒龙颜的后果,可想而知。 平日里,对于三兄弟之间的小摩擦,朱棣可以不予理睬,但倘若触碰了朱棣的底线,哪怕是脾气秉性与朱棣最为相似的汉王,都可能性命不保。 “我朱高煦可咽不下这口恶气。” 朱高煦冷哼一声。 不就因为朱高炽比他早出生,就因为朱高炽是长子,所以他就可以光明正大,顺理成章地成为储君,成为这个强大王朝未来的掌控者? 朱高煦不服,打心里不服。 他自认,无论是军事才能,还是帝王心术,朱高炽都不能和他相比,本以为可以藉此,顺利取而代之,哪曾想,近乎天衣无缝的谋划,竟然被陆羽打乱了。 他心中的愤怒,早已达到了极点,眼瞳中几欲喷出怒火。 “王爷,想要除掉此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吗?在下这里自有妙计。” 陆通阴惴惴道。 身为朱高煦手下的顶级谋士,陆通深知汉王府从来都不养闲人的道理,都说伴君如伴虎,其实呆在汉王身边也没差。 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主子排忧解难,既然陆羽是朱高煦的敌人,那么,自然也就是他的敌人。 少顷。 “你确定这个方法能置陆羽于死地?” 朱高煦半信半疑。 “王爷请放心,只要您按照我的计划实行,我敢保证,轻而易举便能要了陆羽的小命。” 陆通冷冷一笑,目光愈发瘆人。 只要他的计划进行顺利,那就肯定能杀了陆羽,哪怕这件事最终闹到皇帝那里,他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那就好,只要能顺利除掉此子,你放心,本王爷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朱高煦拍了拍陆通的肩膀,然后走出大厅,现在,他准备收拾一番,去慰问慰问自己大病初愈的兄长,顺便解决点小麻烦。 …… 太子府。 “太子爷,怎么弄的,竟无端生了这场大病?” 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稍显苍白,有气无力的朱高炽,朱高煦脸上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实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笑容。 “你也知道,我的身体自幼便不好,熟料,一场小小的风寒,差点要了我的命!” 朱高炽随意找了个借口,至于真实的病因,并未提及,如果传出去,堂堂的太子爷,竟然因受到妖邪的魅惑,差点丧命,简直要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 “哼,家丑不可外扬?换做是其他人,兴许真被这个借口糊弄过去了。” 朱高煦在心里嘀咕,作为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对朱高炽真正的病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当即就分辨出,这只是朱高炽糊弄旁人的借口。 “老大,你可要保重身体,你肩上的担子太重了,倘若出现意外,不知会造成怎样恶劣的影响。”朱高煦面无表情,冷冷道:“你可千万不能一命呜呼啊!”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朱高煦心里,巴不得朱高炽一命呜呼才好呢! 那样,就没人和他抢夺皇位了。 “二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很期望太子爷出事?” 朱瞻基的目光完全落在朱高煦身上,对于自己的二叔,他始终都没有好感,父亲用一步步的退让,换来的,却是朱高煦的得寸进尺。 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此次事件绝对和二叔脱不了干系,毕竟,如果说,整个大明朝,谁最希望太子爷出事,非眼前的汉王爷莫属了。 “瞻基,饭可以乱吃,但话不能乱说,太子爷是我的手足兄弟,我巴不得他长命百岁呢,怎么会盼他出事?” 对于自己的侄子,朱高煦很是讨厌,虽然朱瞻基年纪尚轻,但已然初具王者之风,老爷子之所以对朱高炽偏爱,迟迟不肯动摇太子之位,朱瞻基的存在,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不过,对于自己的子侄,朱高煦并未放在心上,只要能除掉朱高炽,区区一个皇长孙,还不是轻易被他玩弄于股掌间,是生是死,都要看他的心意。 “听闻大哥此次得救,多亏了一名来自民间的奇异人士,年纪不满二十,掌握的医术,饶是众位太医都望尘莫及,此人据说尚在太子府,小弟有位至亲性命垂危,还希望太子爷准许,请陆兄弟出手相救。” 朱高煦声音诚恳,脸上佯装出万分焦急的神色。 太子妃眉头微蹙,原本她还纳闷,朱高煦怎么会上门看望太子爷,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现在看来,她猜的没错,陆羽才是朱高煦此行的真正目的。 毕竟,朱高煦是名副其实的汉王,皇帝的亲子,虽然陆羽于太子府有恩,但归根结底,也只是一名寻常百姓,所以,面对朱高煦的请求,纵然太子爷万般不愿意,也无法拒绝。 朱瞻基一脸错愕,断然没想到汉王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朱高煦的至亲?他首先想到的就是爷爷朱棣,但并没有听到从宫内传来的,有关皇帝身体抱恙的消息啊! 难道是朱高煦的妻儿? 朱瞻基一头雾水,看向躺在床上的父亲,只见朱高炽犹豫了一小会儿,点头表示同意。 “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朱高煦眼睛微眯,目露寒芒。 第十一章 自己找死 “要我救人?” 陆羽倍感困惑。 仔细回忆,他自认陆家和汉王朱高煦没有任何交集,对方怎会无缘无故地请他出手救人?难道汉王府就没有太医吗?什么时候轮到非他出手不可了。 虽然不知道朱高煦是何用意,但陆羽本能地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实在是他对于这个朱棣的次子,打心底里没什么好感。 毕竟,朱高煦此人心高气傲,天生反骨,对于朱高炽成为太子储君的事实颇有微词,仗着跟随朱棣起兵靖难,累立战功,就明目张胆地久居南京,不肯就藩,甚至于多次谋取太子之位。 最终在明宣宗朱瞻基继位后,蓄意起兵造反,最终被贬为庶人,后与诸子相继被杀。 饶是陆羽都不得不承认,朱高煦的确拥有帝王之才,但最终朱棣并未确立他为皇位的继承人,并不是朱棣不认可朱高煦的才干,只不过相较而言,朱高炽才是更好的选择。 毕竟,朱棣一生穷兵黩武,虽然开创了永乐盛世,但也使得国家经济和民生遭受了重创,倘若继任者不能调整施政方针,恐怕会引领明朝迅速走向灭亡,而脾气秉性,办事风格与朱棣极为相似的朱高煦,显然不具备这点。 要怪只能怪朱高煦生不逢时! …… 太子府内庭。 “你就是陆羽,只要你能救下本王的至亲,无论什么样的赏赐,只要你开口,本王无有不准。” 朱高煦指着由护卫秘密送来的,躺在帷幔内的女子,朗声道。 “二叔,此女是何人?你的至亲?这又是从何说起?” 朱瞻基透过帷幔,依稀辨认出女子容貌,但令他感到不解的是,此人并不是爷爷的亲女,也不是汉王的家眷,那‘至亲’二字未免有些无稽之谈了。 “十天前,我曾出府游玩,熟料,遭遇刺客伏击,危在旦夕,幸得此女相救,为报救命之恩,我特意与她结为异性兄妹,此事已经禀报内阁,只待皇帝审批。” 朱高煦缓缓道来。 众人这才明白,朱高煦口中的至亲二字究竟为何意,如此说来,的确在情理之中,毕竟,能救下汉王爷的性命,这于皇家有恩,没有什么是比结为异性兄妹更好的赏赐了。 按照皇帝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他一丈的性格,对于这样的请求,肯定会应许。 皇命的下达,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太子妃眉头蹙成一团,如此看来,事情反倒有些难办了,对于陆羽的医术,既然连太子爷那般古怪的病症,都能药到病除,她自然不担心。 但现在,难就难在此女的身份过于特殊。 要知道,当初锦衣卫带陆羽进府,虽然名义上用了一个请字,但实则说绑更为恰当,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倘若当初陆羽没有治好太子爷,不要说是他,纵然是那些太医们,都要跟着陪葬。 天底下古怪的恶疾那么多,陆羽又不是大罗金仙,怎么敢保证都能妙手回春? 如果出现差池,那可是大罪过! “二叔,我看此女气若游丝,危在旦夕,陆羽又不是医仙在世,只怕无能为力!” 朱瞻基绕着帷幔转了一圈。 通过太子府内众位太医的会诊,一致得出结论,此女的病症,比太子爷的还要罕见,脉搏几乎全无,已经油尽灯枯,生命走到尽头,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挽救的。 “好侄儿,你的意思是,陆羽想要拒绝?还是你想说,眼睁睁看着当今皇帝的义女命丧黄泉,陆羽选择无动于衷?” 见到朱瞻基不想让陆羽招惹麻烦,朱高煦冷笑道。 “二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朱瞻基冷哼一声。 虽然在外人眼中,朱高煦给人一副头脑简单的莽夫模样,但即便是朱瞻基,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二叔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扯上了皇帝义女的名头,如果陆羽见死不救,那可就是杀头的大罪过。 如果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哪怕是太子爷出面,也保不住陆羽的性命。 不可不谓之狠毒! 至此,太子妃和朱瞻基面面相觑,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才是朱高煦此行的真正目的,一场针对陆羽的危机悄然降临。 “既然汉王爷厚爱,草民岂敢不从?” 陆羽不以为意道。 “来自朱瞻基的震惊+55!” “来自太子妃的震惊+98!” “来自众太医的震惊+257!” 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陆羽该不会是疯了! 你确定看清楚了眼前的形势?瓮中捉鳖懂不懂?这分明是个圈套,换做是其他人,早就想着如何躲得越远越好,你偏偏往火坑里跳,说你年少无知好呢,还是装哔装过了头好呢? 你确定说话前经过了大脑? 脑袋该不会是被驴踢了! 虽然太子妃不知道朱高煦的真正阴谋到底是什么,但对方自始至终步步紧逼,绝对没有好事,如果陆羽想办法找个借口,届时她自然会顺水推舟,全力帮陆羽开脱,哪怕是最终不欢而散,最多受到些许口头上的责罚。 但是你亲口答应下来就不一样了。 一旦在救治过程中,出现了意外,治死了汉王的义妹,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啊。 你到底知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啊? 其实,当她察觉到情况不对,就连忙派人去请身体尚未痊愈的太子爷,只要有他出面,饶是朱高煦,也不得不给几分面子,对于太子府的恩人,太子妃真心不希望看见陆羽出事。 没想到,刚刚派人出去,陆羽就直接答应了,彻底将她的计划打乱,现在纵然是太子爷亲至,也无能为力。 难不成一面陆羽答应了救治,另一面太子爷发话,你别治了,这不就将朱高炽陷入不义的境地,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堂堂的大明朝太子,心胸如此狭隘,朱高炽的这个太子恐怕真的要做到头了。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像你这样找死的! 难道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活得长了? 你要发疯,也得看时候好不好,这节骨眼,作死也没你这么作死的! 太医们脸上都露出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的同情目光。 在场的众人中,唯有朱高煦脸上抑制不住狂喜,你居然答应了! 陆羽愿者上钩,反倒省去了不少麻烦,本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口舌呢。 既然如此,只要按照计划顺利进行,即便最后杀了陆羽,太子府也无可奈何! 你自己找死,能怪谁? 第十二章 我可以摸摸她的小手吗 “陆羽,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朱瞻基气的直跺脚。 自从那日陆羽指点出他剑法中的缺陷,以及给出建议,鼓励他自创剑法,通过几日的练习,他在自创剑法上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心中对陆羽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完全是用同辈人的眼光看待陆羽。 哪曾想,在如此关键时刻,陆羽竟然头脑发昏,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真是急死个人! “既然陆兄弟答应了,那就事不宜迟,还望你尽快出手,救治义妹的性命。” 这种一步步将陆羽推向无尽深渊的过程,令朱高煦的心情莫名的畅快,差点笑出声来。 胆敢得罪他,只有不得好死这一个下场。 “哼,此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能救治太子爷,分明是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经过吾等的集体诊治,得出完全相同的结论,此女已然油尽灯枯,全凭一口气吊着,哪怕你医术再高明,都无济于事。” 有太医冷言冷语,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的神情。 他在太子府任职长达十数年,名望颇高,纵然是寻常官吏见了,都要过来问好,熟料,陆羽的出现,直接抢了他的风头,令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威望付之东流,故而巴不得陆羽当众出丑才好呢。 话说回来,医者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他们只不过拥有与寻常人相比,更为敏锐的洞察力,熟知草药的药性罢了。 所以,哪怕能成为太子府太医的他们,都是百里挑一的妙手,所能治愈的病症也很有限。 对于绝大部分的病症,还是无能为力。 在他们看来,陆羽实在是太年轻了,年轻到即便他从娘胎里就开始学习医理知识,都无法与他们相比,所以,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病人,陆羽又岂能治好? 朱高煦目光闪烁,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陆羽绝对无法医好他的义妹。 为什么? 因为他的这个所谓的义妹,根本就没病! 什么样的人叫不醒? 装睡的人叫不醒! 什么样的人救不活! 死人救不活! 而装死的人,更救不活! 既然没病,那又何谈治病呢? 而此女也不是他的义妹,不过是他听从谋士陆通的建议,寻得的一名武林高手,精通江湖上失传已久的龟息大法,此功法的奇妙之处在于,一旦施展,可以自主控制气息脉搏,甚至做到气息全无,进入到一种,在外人看来气绝的垂危假死状态。 按照他的计划,只要陆羽出手,女子旋即进入假死,贸然医治,治死了皇帝的义女,这可是天大的罪过,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杀头那么简单了,株连九族也不是不可能的。 “陆兄弟,快点开始!” 朱高煦有些迫不及待了。 “如果我看得没错,此女应该是偶感风寒,只不过由于幼年时过度劳累,身体和一般人相比,过于虚弱,内忧外患同时爆发,所以才昏迷不醒,待我出手治疗,配合服用治疗风寒的汤药,自然药到病除。” 陆羽煞有其事道。 听到他的话,朱高煦差点没笑出声来,根本没想到,原本在他看来,医术高超的陆羽,竟然是个欺世盗名之辈,竟然能将病人误诊成偶感风寒,还真是医术高超啊,太高了,高的令人生畏啊!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对付这样满口胡言的小子,何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众太医摇头冷笑,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医师,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病人患的是不是风寒?一个人兴许看走眼,两个人兴许看走眼,难道他们所有人都看走眼了? 不少太医在心里咒骂,居然被这样一个不知四五六的小子,在太子爷面前抢了风头,他们还不如找块石头撞死算了。 虽然他们无法确定女子的病症,但可以百分之百肯定,绝对不是风寒,如果陆羽按照风寒症来治疗,就女子现在的身体情况来看,还不得一命呜呼了? 到时候,区区一介草民,哪里能承受得住汉王爷的怒火,哼哼,有好戏看了。 “我知道你们认为我是在胡言乱语,但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你们都看走眼了,只不过因为女子体质特殊,所以她的症状看起来与寻常风寒有很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说完全不一样。” 陆羽若有所思道。 其实在刚见到女子的刹那,他就已经瞧出端倪,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在拖延时间。 汉王,想给我使绊子,你还嫩了点,等着,我陪你好好玩! “难道说我们真的看走眼了?” “不应该啊,老夫行医数十载,难道连风寒都分辨不出来?” “你等切莫听这小子胡言乱语,他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众太医心生疑窦,尽皆走上前去,经过细致的问诊,得出了与之前完全相同的结论,此女得的绝对不是风寒。 “哎……” 太子妃叹了一口气,如果是其他的疑难杂症,说这群太医诊断不出来,她还有理由相信,但是,小小的风寒,实在……太子府太医的选拔,可谓是严苛到了极点,说他们是百里挑一的人才都不为过。 风寒,这种江湖郎中都看出的病症,他们岂能诊断不出来? 这就好比,太子的老师,竟然不知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一样,不是在开玩笑吗! 根本就不可能! 那陆羽这么说,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只为了哗众取宠?还是自有深意? 如果说在场的众人中,唯一对陆羽所言无比坚信的,非朱瞻基莫属,对于这群拿着太子府俸禄,终日无所事事的太医们,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凭什么他们的诊断就一定正确?就凭他们年龄大,资历老,胡子长吗? 相反,他认为陆羽的阐述很有道理,如果能治愈汉王的义妹,再加上救治太子爷的功劳,上报给皇帝爷爷,一定能得到嘉奖,甚至可以破格赏赐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能的。 “时间就是生命,还希望陆兄弟别再耽搁了!” 朱高煦催促道。 陆羽将视线投向窗外,只见那个他半炷香前吩咐,去替他办点事的锦衣卫正匆匆赶回,脸上霍地露出淡定的笑容,进而转过身,对着众人说了一句。 “我可以摸摸她的小手吗?” 第十三章 那你就摸吧 “来自朱瞻基的震惊+112!” “来自太子妃的震惊+123!” “来自朱高煦的震惊+145!” 此话一出,气氛霎时间变得死寂! 不单是太子妃,饶是一旁的朱瞻基都不敢相信,认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你……说的是要摸摸人家姑娘的小手? 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种不知廉耻的话? 要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即便是平民百姓,都没人不知道这个道理,有别于开放的唐朝,明朝对此极为重视,甚至达到了严苛的程度。 对于一名女子而言,除非是自己的丈夫,否则,手这样隐私的部位,岂有让其他男子摸的说法? 朱高煦脸色很难看,你小子是不是拿我开玩笑呢?我让你救人,你非但三番两次找借口拖延时间,还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 也就是在太子府,当着太子妃和朱瞻基的面,他不好发作,否则,像陆羽这样口无遮拦的小子,他见一次打一次。 一旁的太医们,脸上纷纷露出恼怒的神色,自幼深受儒家教义培养的他们,最见不得的就是登徒子,拿人家姑娘的清白取乐,想不到陆羽年纪轻轻,看起来彬彬有礼,实则,是个趁人之危的好色之徒。 的确,纵然是他们都不得不承认,汉王的这个义妹,姿容上佳,虽然称不上是倾国倾城,迷倒无数人,但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都无所谓,待到女子痊愈,你大可追求,只要人家同意,你八抬大轿迎娶进门,不要说摸手了,你想摸哪里摸哪里,天天摸,夜夜摸,摸到吐都没人管。 可现在,女子正处于死亡边缘,生命垂危,你竟然还要趁人之危,还有没有人性啊,简直就是个畜生! 人人得而诛之! “我想大家可能是误会了,陆羽所说的摸手,其实是诊脉,只不过他自幼随性惯了,不喜欢这么文绉绉的用词,故而换了一个说法。” 太子妃出来打圆场。 她仔细回忆了这几天陆羽在太子府的表现,对于府中专门调配给他,负责生活起居的侍女,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女,但陆羽不为所动,并没有做出破格的事情。 眼下,人命关天,陆羽怎么可能因为垂涎女子的美色,堂而皇之地行此无礼之举?一定是他救人心切,口不择言,这才引起了众人的误会。 果然,随着太子妃出面澄清,不少人看向陆羽的目光有了极大的改观。 毕竟陆羽只有不到二十岁,有可能师从某个江湖郎中,对于问诊的专业术语一知半解,所以无法准确表达含义,从之前他提出给太子爷喂屎的治疗方案,就不难看出,他对于治病救人不拘一格。 其实,换句话说,诊脉和摸手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之所以引得他们的强烈不满,归根结底,只能说他们想多了。 陆羽满怀赤子之心,竟然遭到他们的质疑,真是可笑! “吾等错怪陆公子了,还请你现在就摸汉王义妹的手,不……是诊脉!” 为首的太医抱拳,为刚才错怪陆羽心生愧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们在说什么?诊脉?不,我的意思是,我要摸摸她的小手,而非诊脉!” 陆羽故意提高了嗓音,无比郑重道,边说,还边用自己的右手摸左手,向众人展示。 “我就说我理解的没错,这小子说的就是摸手!” “真是没想到,陆羽竟是这种人,居然趁火打劫,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 “像这样不知廉耻的混账,依我看,速速逐出府去,以免辱没了太子府的名声。” 这一瞬,众位太医的议论声炸开了锅,对于陆羽的指责和谩骂,铺天盖地袭来,几乎将他淹没。 好啊,果然没有看错你,狼子野心暴露了! 汉王不是让你来救人吗? 来,你给大家说说,哪家医者是靠摸手救人的? 为证明你的清白,太子妃居然为你开脱,你真是辜负了她的一片苦心。 如果说摸手就能救人命的话,那么他们苦心钻研多年,耗费无数心血的医术岂不是成了笑话,以后大家都不用学习治病救人的知识了,想要救人,就摸手呗,还简单易操作。 你可以说面对疑难杂症无从下手,只要你肯坦白,又没有人怪你,毕竟,医者也不是神仙,什么样的恶疾都能治愈,但你非要口出狂言答应汉王的请求,现在好了,下不来台了。 怪谁?谁都不怪!只能怪你自己活该! 朱瞻基一愣一愣的,好家伙,陆羽,你该不会真是太医们口中说的那种人,原本他还信誓旦旦,想不到,竟然看走了眼,说不定,陆羽本就是个招摇撞骗之徒,不知多少女子惨遭过他的毒手。 “哼,陆羽,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仗着于太子爷有恩,就能为所欲为,我朱高煦也不是吃素的。” 朱高煦冷哼一声,脸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由欣喜完全被愤怒取代。 哪怕他对医术一窍不通,也清楚靠摸手给人治病,纯属无稽之谈,陆羽这么说,不就是拿他当傻子忽悠吗? 区区一个平民,竟然三番两次惹得他不悦,好大的胆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找别人好了。” 陆羽耸了耸肩。 “原来是这样吗,果然是个滑头,差点上了你的当!” 朱高煦恍然大悟,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怪不得陆羽满口胡言,又是风寒症,又是摸手治病,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在朱高煦看来,其实陆羽早就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医治的办法,又不想在太子妃面前失了面子,所以当他提出要求,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现在,更是提出令人匪夷所思的治疗方案,只要他拒绝,那么陆羽便有了完美的借口,你看,不是我不想治啊,明明我都把方法告诉你了,是你汉王,为了所谓的声誉,全然不顾义妹的死活,而你朱高煦,才是真正害死自己义妹的罪魁祸首。 饶是熟读兵书的朱高煦,都不得不承认,陆羽这一招真的高! 短短三言两语,便将矛盾全都抛给他,将自己摘了个干净。 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随了陆羽的愿,你不是要摸手吗,那就让你摸,倘若摸完还治不好的话…… “对于陆兄弟的医术,本王从不怀疑。” 朱高煦凝视着陆羽的眼睛,顿了一顿,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那你就摸!” 第十四章 阎王爷不是你亲二舅姥爷吧 “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面,倘若按你所述,依旧不能治愈本王义妹的话,你应该清楚后果,非礼天子的义女,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希望你好自为之。” 朱高煦神色凛然。 这回好了,陆羽想不死都难了,这顶大帽子扣在他脑袋上,纵然是太子爷面圣求情,都无济于事。 行啊,你不是装哔吗?我将计就计,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王爷,您请放心。” 早在看见此女第一面,陆羽就已然了解到关于她的全部信息。 龟息大法乃是隐居已久,早已不过问江湖事的神龟道人的独门秘籍,修炼此功法,可以自主控制气息脉搏,凭借这门诡异的秘技,神龟道人不知道多少次成功逃过仇家的追杀。 朱高煦手下果然能人辈出,竟然连修炼龟息大法的武林高手都能找到。 通过全能之眼探查到这些信息,将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朱高煦的阴谋不言而喻。 但陆羽依旧答应朱高煦的要求,可不是头脑发昏,而是自有倚仗。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神龟道人本尊,自然毫无破绽,但此女子功夫修炼的不到家,这就给陆羽留下了破绽。 方才,陆羽悄悄吩咐锦衣卫替他去园中取几片柳叶,与朱砂混合碾碎,用山泉水化开,只要将其涂抹在女子的掌心,自然可以破解她的龟息大法,问题立时迎刃而解。 就连朱高煦都想不到,原来自始至终,都是陆羽在演戏给他看。 陆羽走到女子身边,双指蘸取少许的朱砂柳叶水,轻轻涂抹在她的掌心。 “啊!” 一阵惊呼,从躺在床上,双目紧闭的女子口中传出,而她整个人,登时坐起,脸上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一脸茫然地看着四周,根本不能理解,她施展的龟息大法,怎么让人破了? 听到呼声,朱高煦眼中写满了惊恐,恨不得当众给自己两耳光,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来自朱高煦的震惊+155!” 尼玛! 骗人的!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 朱高煦差点疯了! 因为他‘病重’的义妹,奇迹般苏醒了,竟然被陆羽摸摸小手就给治好了? 啊呸,她根本就没病,何来治好一说? 朱高煦身体剧烈颤抖,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相较于其他人,他眼中的错愕和不敢置信更为浓郁。 好不容易才寻找到此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怎么中途苏醒了?如果此女不是陆通亲自举荐,朱高煦绝对有理由怀疑,她是陆羽安插的奸细,就是为了坑他。 不过,他心里清楚,一个落魄世家的公子,还没有那么大的能量。 朱高煦死死盯着女子,宛若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仿佛在质问,你到底是什么回事? 不是确保万无一失吗?如此关键的节骨眼,给我撂挑子? 是想拿大明朝的汉王开涮吗? 女子一脸懵哔,表情复杂,实在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话说回来,借给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戏弄汉王啊! “来自太医的震惊+178!” “这就行了?” 为首的太医使劲揉了揉眼睛,激动到差点原地跳起来。 都特么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你丫的都能给救回来?阎王爷不是你亲二舅姥爷,牛头马面是你家亲戚啊? 你妹的!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医术精湛到了,生死人,肉白骨,足以令人起死回生的境界?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接连救活太子爷和汉王的义妹,你这风头出的,真是没谁了! 最让太医无法接受的是,陆羽那听起来奇葩到不能再奇葩的治疗方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传出去别人都得认为他疯了,你家摸小手就能救命啊,可事实是,陆羽真就摸摸小手就救人性命了。 “汉王爷,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不高兴?” 陆羽嘴角露出戏谑的笑容,说实话,汉王一脸吃瘪的模样,看起来还挺憨憨的。 “怎么可能,义妹醒了,本王比任何人都开心。” 朱高煦眼角抽搐,神情无比尴尬。 有病的,你能治好,装病的,你还能治好,朱高煦感觉,不是他疯了,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来自朱瞻基的震惊+189!” “佩服,大写的佩服。” 朱瞻基对着陆羽做出一个无比敬佩的动作。 人家救人,都是望闻问切,吃药针灸……怎么到了你这里,摸摸小手就行了? 如果不是女子苏醒了,他真怀疑,陆羽是以治病为借口,趁机占人家便宜。 话说回来,一边摸手,一边治病,也挺享受啊! 众太医抓狂,差点昏过去,摸摸女孩子的手,就把病治好了,简直是千古奇闻好不好?宫里的御医,有一个算一个,往上数八辈祖宗,他们都敢保证,绝对没人见过。 先前给太子爷喂屎,这种骇人听闻的治疗方法,就已经惊爆他们的眼球了,现在,更是令他们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如果以后陆羽说雷劈能治病,挨揍能长寿,炮轰能长个……他们都绝对不会再质疑。 这家伙是真不走寻常路啊! 关键,还都特么让他给治好了,你说气不气人? “来自太子妃的震惊+199!” “陆公子医术堪称造化,令人大开眼界,我必定让太子爷奏请皇帝,赏赐于你。” 太子妃莞尔一笑。 虽然她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陆羽的确凭借聪明才智,有惊无险地化解了这次危机,朱高煦的阴谋没有得逞,想必内心和吃了死老鼠一样难受。 众位锦衣卫看向陆羽的目光,充满了崇拜,那并不是合时宜的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崇拜,佩服到了顶点。 难怪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陆羽依旧有恃无恐,胆敢答应汉王的要求,尽管在当时看来,陆羽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但现在看来,还是他们坐井观天了,其实,陆羽早就有了百分之百的把握。 “汉王爷,你交代的任务,我算是完成了。” 陆羽瞥了朱高煦一眼。 那平淡似水的目光,宛若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高层次面向低层次的降维打击。 “陆兄弟,果然好手段,本王佩服。” 朱高煦如遭雷击,接连倒退数步,勉强扶着桌子,稳住身形。 他这次是想取陆羽小命的,结果,再次吃瘪,内心感到了深深的挫败感。 你丫的,该不会是我的克星! 第十五章 这菜的味道似乎不对啊 为了表达对陆羽的感激之情,朱高炽特意在太子府设宴款待。 能被大明当朝太子爷如此盛情款待的,普天之下,都没有几个人。 朱高炽之所以这样做,一方面因为陆羽是他的救命恩人,另一方面,希望藉此机会博得陆羽的好感,如果可能的话,将陆羽收入麾下,是再好不过的了。 要知道,朱高炽的身份是何等的尊贵,而陆羽终究只是一介平民而已,能受到如此礼遇,足以见朱高炽礼贤下士的决心。 怪不得曾经有人说过,大明朝最具实力的,就是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太子爷,大到皇宫内院,小到府衙州县,太子门人无处不在。 自知盛情难却,陆羽欣然接受,并没有过多推辞,那样反而显得他为人做作。 汉王朱高煦自然也留下参加此次宴席。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周密的计划,就是因为你,才满盘皆输。” 席间,朱高煦质问自己的义妹,他想知道真正的原因,稀里糊涂的失败是他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汉王大人,想不到民间竟然有此等高人,龟息大法的破解方法,普天之下,除了我师父之外,知晓的,绝对不超过三人。” 女子满脸愧疚,归根结底,此次出现意外,除了陆羽这个意料之外的因素,还因为她功夫修炼的不到家,如果她能达到师父神龟道人那等层次,即便是陆羽,也无可奈何了。 “汉王,我总感觉这小子的来历不一般,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我有种预感,此子未来会成为你的劲敌!” 听到女子的提醒,朱高煦嘴角微微抽搐。 这还用你说啊,但凡是个智力正常点的人,谁看不出来啊?想我堂堂的汉王,战场上以一当百的猛将,竟接二连三在一个小鬼手中吃瘪,脸都丢没了。 俗话说的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陆羽,你给我等着,这件事咱们不算完。 朱高煦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眼神的余光,带着浓浓的怨毒,观察着陆羽的一举一动。 …… “陆羽,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你,只可惜本太子的身体不尽如人意,所以耽搁了许久,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听到朱高炽略带歉意的话语,陆羽连忙起身回拜。 “太子爷言重了,你我相识即是缘分,救治您本就是我身为大明子民应尽的职责。” 朱高炽颔首,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对于陆羽,他是越看越满意,如此超凡的品性,世间罕见,这让他想将陆羽的收为己用的决心愈发强烈。 “不知你用的是什么手段,竟然将汉王的义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当然,如果牵扯到个人隐秘,你可以不用回答。” 朱高炽思索了一下,提出困扰在心头的疑问。 其实,他最想知道的,是陆羽如何准确判断出他的病症,并提出切实有效的治疗方法,但归根结底,这都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况且,虽然吃屎是在他昏迷过程中进行的,但朱高炽直到现在,每每想起,还是感觉腹中翻滚一片。 更是说不出口! “太子爷,既然您问了,我也不隐瞒,什么偶感风寒,昏迷不醒都是我说给外人听的,至于救治的手段,我不是不想说,而是解释起来有些繁琐……我只能说一句,您的这位弟弟,多加提防。” 陆羽压低了声音。 虽然汉王的位置距离他们很远,但那个女子可是武林高手,生怕被她察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朱高炽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别看他表面上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但真应了那句话,真正聪明的人,是让你看不出来他聪明。 所以当听到陆羽的话,朱高炽自然知晓了其中深意,也就没再追问下去,只是转过头,颇有深意地看了朱高煦一眼。 对于朱高煦的狼子野心,朱高炽岂能不知道,但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选择退让,除了念及手足之情,还有一个更主要的原因。 那就是,朱棣虽然是以清君侧作为出师之名,但归根结底,掩盖不了他起兵造反的事实。 正如对于欺骗他人的人来说,最大惩罚不是别人不再相信他了,而是他不再相信别人了。 所以朱棣就更怕他的儿子,手上沾了亲人的血。 而朱高炽能坐稳太子之位,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对于朱高煦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对于这些,朱棣都看在眼里。 倘若朱高炽对朱高煦怀恨在心,恐怕待到朱高煦亡命之日,也就是他身陨之时。 …… “本次宴席,主要是为了表达对陆公子的感激之情……” 简单的寒暄过后,朱高煦命令管家开始上菜。 要知道,身为胖子的朱高炽,对于吃一向无比挑剔,而太子府的膳夫,更是百里挑一的做菜行家。 无论是食材的新鲜,还是烹饪技术,丝毫不逊色于宫内的御厨。 即便是汉王朱高煦,恐怕也难品尝到如此美味,看到朱高煦的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朱高炽还有些小得意呢。 但很快,朱高炽就发觉,陆羽的反应似乎有些不对啊,并没有期待中,那种初次品尝人间美味的怡然。 难道一个小小的落魄世家子弟,竟然对太子府的膳食不满意? 不是在开玩笑! 这……不可能,在大明朝,还有口味比他还挑剔的主? 哪怕是其他王公大臣,皇亲国戚,品尝过后都赞不绝口,甚至于流连忘返,厚着脸皮来太子府蹭饭吃。 现在倒好,竟然征服不了陆羽的味蕾,简直就是匪夷所思啊! “怎么,看陆公子的样子,似乎是对菜肴不满意?” 朱高炽耸了耸肩。 我倒想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吃什么仙露琼浆长大的。 陆羽的反应,彻底激起了朱高炽的好奇心。 “这菜的味道似乎不对啊!” 陆羽皱了皱眉,说了这么一句。 这一刻,气氛瞬间安静下来,直接达到冰点。 你说什么? 如果没听错的话,你说的是菜的味道不对? 睁眼睛说瞎话也没有你这么说的! 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是吃什么龙肝凤髓长大的。 连太子府的佳肴都不合你的胃口! 第十六章 非要我说清楚? “哼,不知好歹的小子,太子爷盛情款待,你别不识抬举,太子府的佳肴,多少人跪求不得,你竟然还挑挑拣拣?” 陆羽话音刚落,一名大肚子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身为太子府的总管事,也是此次宴席的负责人,孙桥听到陆羽说菜的味道不对,当即就怒了。 先不说你这话有点给脸不要脸了,太子爷好心宴请你,你竟然还挑三拣四? 单就是太子府的菜肴,在京城内都是首屈一指的,尝过的,没人说不好。 但你现在来这么一出,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办事不力吗?要是他不出面据理力争,以后怕是没脸在太子府呆了。 “怎么,非要我说清楚?” 陆羽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看得孙桥心里发毛。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本次宴席从选材,加工,烹饪,甚至膳夫的挑选,从头至尾都是我在监督,根本没有任何差错,完全是按照款待王爷的标准执行的,这你还不满意?” 孙桥脸色不悦。 他有什么怕说的,相反,他还巴不得陆羽说个明白呢。 忙前忙后,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结果让你一句话给否了,没落半点好,孙桥的肺都要气炸了。 “呦呵,有好戏看了?” 这里是朱高炽亲自下令举办的宴席,你竟然敢出头挑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看到陆羽不依不饶,朱高煦心里乐开了花。 别以为有恩于太子府,就能为所欲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分不清时势,拿着鸡毛当令箭,显然,朱高煦认为陆羽就是这种人。 不惩治陆羽,就会助涨他的嚣张气焰,惩治陆羽,又会落得个忘恩负义,卸磨杀驴的名声,哼,朱高炽,我倒是要看看,你会如何抉择。 “陆羽,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瞻基疯狂对着陆羽使眼色。 此次宴席虽然是为了款待你举办的,但归根结底,谁是主谁是客,你得分清楚,的确,纵然是朱瞻基都不得不承认,父亲朱高炽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当众驳他的面子。 此刻,朱瞻基清楚地看见父亲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分明是动怒了。 换做是其他人,我好心招待你,结果你非但不领情,反而挑三拣四,心里能好受那才是见了鬼呢,更逞论,朱高炽这个堂堂的大明朝太子? 如果不是良好的教养,换做是他的叔叔汉王朱高煦,恐怕早都发飙了。 “大胆孙桥,你可知罪?” 陆羽一声厉喝,当即吓得孙桥倒退数步,但很快,孙桥便发觉不对了。 你有毛病啊,脑子发昏了不成? 喊个毛线啊! 怪吓人的! 我好端端的筹备宴席,何罪之有,好家伙,你上来就是一句你可知罪,什么意思吗? “太子爷,还请您给小的做主,为了这场宴席,小的从早忙到晚,滴水未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哪有他这么诬陷人的?” 回过味来的孙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陆羽,你这是……” 朱高炽显然也没想到陆羽会这么说,顿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总不能因为陆羽有恩于他,就平白冤枉孙桥。 那么,公平正义何在?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陆羽盯着孙桥,仿佛看穿了他心里的小秘密,戏谑道。 “这道走油东坡肉,需要一年以上的本土黑猪,选取五花三层,精心烹制而成,成品色如玛瑙,红的透亮,食之软糯弹牙,唇齿留香,肥而不腻,软而不烂,只可惜,这道菜的香料下的过于厚重,分明是你选用的猪肉不新鲜,企图以香料掩盖,殊不知,弄巧成拙。” “而这份清水香芋,选用的应当是嘉定的香芋,但我怎么吃出来,这香芋的产地似乎不是嘉定,而是杭州,这两地出产的芋头,虽然外观极其相似,口感几乎没有差别,但由于地理原因,嘉定香芋的滋补效果远胜于杭州产的香芋,而二者的价格,相差十倍以上。” …… 陆羽说的头头是道,听得孙桥冷汗直流。 原本还不可一世的孙桥,此刻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直勾勾地盯着陆羽,不敢置信。 你丫的,说的也太对了! 宰杀黑猪的屠夫,乃是他的远方亲戚,出了名的酒鬼,所以在前一天便将宴席所需的猪肉备好了,经过数个时辰的搁置,猪肉自然不新鲜。 这种事情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所以孙桥下令膳夫多放些香料,企图掩盖猪肉的不新鲜。 而这清水香芋,使用的也并非嘉定产的香芋,而是杭州,只不过它们品尝起来根本就没有差别,因此太子府这十几年来食用的香芋,皆是杭州产的冒牌货,单此一项的差价,他就赚得盆满钵满。 但哪怕是精通美食的大家,都难以分辨,陆羽又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你会读心术?能看穿我心里的小秘密? “来自朱高炽的震惊+145!” “来自朱瞻基的震惊+111!” “来自太子妃的震惊+156!” “来自朱高煦的震惊+178!” 朱瞻基懵了! 好家伙,你也太牛了,如果说猪肉新不新鲜,那些味觉天生异于常人灵敏者,或许能区分出来,但,你连芋头的产地都能辨别,太假了。 按照你这意思,以后那些与父母失散的孤儿,都不用麻烦官府寻找亲生父母了,拉过来,让你啃两口,不就真相大白于天下了? 朱高炽神色阴冷。 关于孙桥的私生活是何等的奢靡,朱高炽早就有所耳闻,单单凭借他太子府总管事的俸禄,还不足以支撑起他这么大的花销。 对于孙桥的小动作,他岂能不知,不过秉持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的原则,平时他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让孙桥得点好处,反过来,可以更尽心尽力为太子府做事,何乐而不为呢? 但如果换做是平时,你动点歪心思也无伤大雅,但今天是何等重要的场合?你居然还敢如此任性妄为? 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太子爷放在眼里? 第十七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太子爷,求求您饶命啊,小的知道错了。” 孙桥跪在地上,朝着朱高炽不停地磕头,态度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这些年,凭借总管事的身份,经他手的日常开销,免不了巧立名目,中饱私囊一番,生活奢靡到,哪怕是一般的朝廷大员都无法比拟。 要知道,光是在京城内,他的相好就多达十几人,夜夜生活似神仙。 每年花费的银子数量之巨大,可想而知。 “太子爷,还望您看在小的为府上尽心尽力,这些年来未曾出现过差错的份上,饶了小的。” 自知强行狡辩无异于找死,孙桥打起了感情牌。 希望朱高炽看在他为府中杂务操劳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 果然,朱高炽犹豫了,其实孙桥犯下的错,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如果再换一个总管事,未必就不贪,未必就能比孙桥办事更为周到。 所以朱高炽心软了。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 陆羽心里想的是,你还真是会伪装啊,如果换做是他生活的21世纪,导演不请你去拍伪装者都白瞎你这样的人才了。 “算了,念在你为府中操劳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希望你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朱高炽终究还是心软了。 “太子爷,此人犯下的罪行可不止眼前你所看到的!” 此话一出,孙桥差点气到骂娘。 好啊,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我没招你,也没惹你,纵然这次是我不对,可你也不用赶尽杀绝? 朱高炽看着陆羽,难道说,还有什么是连他都不知道的隐情内幕? 如果朱高炽不是太子储君,身上肩负着国家的重担,他才不愿意多管闲事呢,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分明是有人想要加害于他,而朱高炽竟浑然不觉,怪不得在历史中,朱高炽继位后,仅当了一年皇帝,就一命呜呼了。 “如果我记得没错,太子爷之前介绍过,这道汤羹是太子府的招牌,名为十全滋补养生汤,由人参,鹿茸,雪蛤,天山雪莲……等十种昂贵的珍稀药材炖煮数个时辰而成,拥有滋补元气,延年益寿的功效。” 见陆羽将目标放在了面前摆放的汤碗上,众人脸上纷纷露出困惑的神色,难道说,这汤也有问题? 在场的人中,唯有孙桥,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感觉到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难道说…… “陆公子,这你就多虑了,十全滋补养生汤乃是宫内御医开的方子,为太子爷量身打造,每种药材都是由宫内直接送来,烹制的过程又有专人监护,不会有任何问题!” 知道朱高炽自幼体弱多病,所以朱棣在确定年号后,首先做的,就是召集宫内的御医,集思广益,根据朱高炽的身体状况,为他开了这个滋补药方。 此方的神奇之处在于,药性温和,不会由于进补者身体虚弱,而产生虚不受补的状况。 此次朱高炽病重,之所以能在短短数天内就好了大半,这十全滋补养生汤功不可没。 事关太子爷的性命,所以府内对于药材的掌控严苛到了极点,全部由宫中统一配送,这点太子妃不担心。 可听陆羽话里的意思,这十全滋补养生汤也有问题? 这怎么可能? “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认坦白承认吗?” 陆羽似笑非笑地看着孙桥,却见对方紧咬牙关,冷哼一句。 “我不知道你说的坦白是什么意思?” 其实,直到现在,孙桥的心里,还存在着一丝侥幸。 他应该发现不了……该不会这么巧!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这十全滋补养生汤的原材料都是优中之优,毕竟经过尚膳监的把关,没有任何问题,熬制的方式也是完全遵从御医的叮嘱,只不过,在药材的用量上,出现了些许小小的偏差。” “原本,这养生汤药性温和,哪怕是重病初愈的病人都可放心服用,不用担心出现任何不良反应。” “但由于药材的用量出现细微差别,改变了养生汤的药性,使得它温和中多了三分火气,如果换做是身体康健者,当然无伤大雅。” “可如果是身体本就弱于常人,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反应,不过,如果服用个十年八载,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负担。” …… 陆羽还没说完,孙桥急得直接开口反驳:“你这个小子,别血口喷人,太子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会加害于他?” 但这话一出口,孙桥心里大呼不妙,太子爷还没发话,他先坐不住了,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在太子府后院的树下,有你今天熬制养生汤剩下的药渣,太子爷如若不信,大可派两个太医前去查验,自然真相大白。” “并且,宫中配送的药材,完全是按照药方的配比固定量发放,而未用的天山雪莲,现在应该还在你卧房的床下。” “来自孙桥的震惊+179!”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击中孙桥,令他的心脏猛地一抽,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一样,呆呆地瘫坐在原地。 因为陆羽所言,没有一句虚假,就像是站在旁边亲眼看见过一般。 这怎么可能? 因为害怕事情暴露,所以每次熬制完养生汤,他都要亲自处理药渣,并且绝对不允许外人插手,至于藏在房间床下的天山雪莲,如果不是因为宴席的耽搁,他早就拿出府变卖,只是,这等隐秘的事情,陆羽是怎么知道的? 并且知道的一清二楚,丝毫不差? 此刻,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分身乏术,即便想要去销毁证据,也做不到啊。 待到太子爷下令,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纵然他巧舌如簧,说个天花乱坠,也改变不了事实。 这一瞬。 太子府上下炸了锅。 好家伙。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想不到堂堂的太子府总管事,竟然是个潜伏在暗中,意图加害太子爷的小人? “来自太子妃的震惊+199!” 太子妃不敢置信,这个为太子府辛勤操劳的十几年,在他们眼中,宛若家人一般的孙桥,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太让人不敢相信了! 第十八章 事情败露 “来自朱高炽的震惊+155!” 饶是朱高炽都没有想到,暗中加害他的,竟是他从来都未曾怀疑过的孙桥,毕竟,通过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自认对孙桥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看来,还是他疏忽了,才让身边埋藏了这样的祸患。 如果不是陆羽坦言相告,恐怕他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越是这样想,朱高炽就越感到后怕。 甚至于惊出一身冷汗! 很快,锦衣卫和太医来人汇报,的确在太子府后院的树下发现了药渣,从孙管事房间的床下,搜出的天山雪莲,多达十余两。 与陆羽所言分毫不差! 这下,孙桥百口莫辩了。 他还能怎么说?难道狡辩有人诬陷他吗?朱高炽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相信他如此拙劣的谎言? 孙桥悲痛欲绝,他在太子府苦心经营多年,才获得了如今的地位,想不到,竟落得镜花水月一场空。 谋害当朝太子,这可是杀头的罪过,哪怕他万死,都不能赎其罪。 至于他背后的那位大人,根本不可能为他,这样一个小人物出头,甚至巴不得他早点死,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孙桥看向陆羽,神情复杂,按理说,眼前的这一切,都是陆羽造成的,但是除了怨恨之外,他更多的,则是懊悔。 早知道落得这样的下场,自己在面对陆羽的质问时,早点坦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现在看来,说什么都太迟了。 “还希望太子爷您宽容大量,饶恕我的家人!” 孙桥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一道寒芒在空中划过,只见他从怀中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狠狠刺入胸膛,霎时间,血流如注,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孙桥应声倒地气绝。 朱瞻基懵了! 本想着将孙桥抓起来,严刑拷问出幕后真凶,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孙桥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执棋者才是真正想要加害太子爷的凶手。 哪曾想,还没等他动手,孙桥竟先行一步自杀身亡了,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现在仔细想想,既然事情败露,即便太子爷饶孙桥不死,恐怕幕后真凶也会欲除孙桥而后快,兴许会以孙桥家人的性命作为要挟。 能逼得孙桥自尽,对方的来头绝对不简单。 想到这里,朱瞻基有意无意地瞥了二叔朱高煦一眼,难道是自己二叔?但看朱高煦自始至终的反应,似乎对此并不知情。 况且,倘若朱高煦就是真正的主谋,那他应该就不会与西域狐媚案件有关,那不就多此一举了? 那么,真正的主谋又会是谁? 朱瞻基第一次感觉到,太子府处在一个万分凶险的境地,希望父亲出事的,大有人在。 “难道是老三?” 朱高煦眉头紧锁,竟然有人能想出这样的计谋,还是真是匪夷所思啊。 如此长时间的谋划,隐忍到了极点,只为发动致命一击,这般城府,饶是他都望尘莫及。 如果孙桥背后站着的,真是他的三弟朱高燧,那么,对于他的这个弟弟,日后也要多加提防,未来的某一天,他或许也会成为与自己争夺皇位的劲敌。 事态的发展,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事已至此,宴会无法继续进行,只能草草收场。 而朱瞻基则率领锦衣卫,秘密出府,调查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毕竟,潜伏了这么多年,即便孙桥做的再滴水不露,也会留下些许蛛丝马迹。 …… 赵王府。 “到底是怎么回事?孙桥不是在朱高炽身边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自杀?” 听到太子府传来的消息后,赵王朱高燧脸上满是深深的震惊和愕然。 “启禀王爷,似乎是因为一个叫陆羽的小子……孙桥这才暴露了。”跪在地上的赵王眼线吴东摇了摇头,不解道:“孙桥行事谨慎小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虽然孙桥此人贪财好色,任人唯亲,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办事干净利落,步步为营,能在太子府长达十余年,不露半点马脚,实在难能可贵,怎么就栽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鬼手里了? 为了安插孙桥,早在十几年前,朱高燧还未成年时,就已经开始谋划,这一手堪称精妙绝伦的棋子,就这样轻易被拔除了,朱高燧又急又恼。 “皇长孙朱瞻基正带领锦衣卫严密彻查与孙桥有关的一切人事物,好在这些年来,我们与孙桥都是单线联系,应该查不到赵王府的头上。” 十全滋补养生汤乃是御医开的方子,药材也都是宫中直供,本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却让人当众拆穿,十几年的谋划如梦幻泡影般破灭。 朱高炽自幼身体孱弱,虽然他是朱棣亲立的太子,但能否活到继承大统的那天,还是未知数,所以对于太子之位,蠢蠢欲动的,可不止朱高煦。 朱高燧岂能不眼馋? “我要的不是应该,而是一定查不到赵王府头上,多派些人手,务必将与孙桥之间来往的一切线索都抹除掉,我可不想听到有关赵王府任何负面的消息。” 朱高燧目光凛然,似笑非笑道:“听说这个叫陆羽的家伙,连二哥都在他手中吃了瘪,果然不是寻常人物。” 深知朱高煦的脾气秉性,眼里揉不进沙子,胆敢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可偏偏在陆羽这里,出现了意外,朱高煦的愤怒可想而知。 “这个陆氏的嫡长子似乎精通医术,连太子府的太医在他面前,都甘拜下风,要不要……” 陆氏这种没落的家族,纵然是辉煌鼎盛,也只能算是微不足道,更逞论是现在? 只要朱高燧愿意,随便找个借口,将陆家满门抄斩还不是手到擒来? “陆氏目标太大,有太子府撑腰,贸然对陆氏动手并不明智,倘若将矛盾激化,对我们不利。”朱高燧目光中充斥着浓浓的杀机,“江湖上的亡命杀手那么多,找几个办事干净利落的,钱不是问题,解决掉陆羽后,让他们回赵王府复命,本王重重有赏。” 第十九章 震惊的陆家人 在太子府小住数日后,陆羽便准备回家,同时婉言谢绝了朱高炽挽留的好意,毕竟,留父亲陆宁一人在家,陆羽总感觉有些担忧。 心意一动,虚拟的属性面板自动弹出。 【贵公子系统】 【宿主:陆羽】 【震惊值:5749】 【商城:1级】 在回家的路上,陆羽惊奇地发现,呆在太子府的这些日子,他竟获得了4000多点震惊值,加上之前1000多点,震惊值达到了恐怖的5749点。 原本商城中前三列,处于灰色状态的图标全部点亮,随着获得的震惊值增加,陆羽已经具备了购买的资格。 身为穿越者,陆羽心里清楚,想要在明朝逍遥地活下去,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而系统才是他最大的倚仗,所以断然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陆羽比任何人都懂。 虽然现在自己看似因治愈朱高炽,与太子府结下了善缘,但也因此得罪了汉王朱高煦,或许看在朱高炽的面子上,对方不会明目张胆地为难陆家,但难保暗中不会有什么小动作。 唯有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才是王道,毕竟,哪怕是天子的许诺,都有可能只是一张永远不会兑现的空头支票罢了。 这点,熟读史书的人都应该知道。 既然自己继承了陆家嫡长子的身份,于情于理他都要完成父亲陆宁的心愿,使陆家重现昔日的辉煌。 陆羽相信,只要有系统的加持,实现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随着陆家日渐式微,原本遍布江南的产业大多变卖还债了,所以早在永乐元年,陆宁就带着陆羽回到了位于南京的祖宅。 …… “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刚踏进府门,就听见王福扯着嗓子大喊,陆羽哑然一笑。 要知道,陆家这些年来过得相当凄惨,虽然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风光时也积累了不少家底,但只出不进,坐吃山空,又遭遇了几次重大的变故,几乎散尽家财。 当年的仆人,现如今也只剩下王福一人尽职尽责不离不弃,对待如此忠心耿耿的仆人,陆羽心里想的是,找机会一定要好好奖赏他一番。 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陆宁,看着从门外走来的人影,使劲揉了揉眼睛,随着视线中的人影愈发清晰,当确定就是自己的儿子陆羽时,旋即喜极而泣。 其实,自那日劝说陆羽随锦衣卫,一同前往太子府救治太子爷朱高炽后,陆宁心里不禁有些后悔,那可是当朝的太子啊,如果陆羽能治好,自然是天大的功劳,倘若出现意外,那群杀人如麻的锦衣卫,怎么可能让他活着走出太子府? 现在看到陆羽平安归来,悬着的心才算放下来。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不能让羽儿以身涉险了。 …… “少爷真是太厉害了,连和太子爷同寝的不是人都能看出来,话说,那狐媚该是何等的美人啊,竟连太子爷都……” 王福一脸艳羡,在他看来,太子爷那般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居然迷恋狐媚无法自拔,可想而知,那该是何等倾国倾城的美女。 但很快,他就住了口,看到老爷陆宁警告的眼神,这才想起,妄议太子爷的家事,那可是杀头的罪过,当即闭嘴不言。 陆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家伙,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当着皇长孙朱瞻基的面,说和太子爷同床共寝的不是人,不是变着法地骂太子妃吗?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站在朱瞻基面前说,嘿,哥们,我跟你说件事哦,你知道吗?你娘不是人呦,这件事你知道吗?不知道的话,我来告诉你! 哪怕是一个普通人,有人胆敢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都恨不得和你拼命,更逞论是朱瞻基呢? 没把你脑袋当成西瓜一样开瓢,那都是他仁慈! 当听到陆羽继续说出西域狐媚时,绷紧的神经才算放松,你这也太大喘气了,真是急死个人,有话能不能一口气说完? “我去,少爷,你真是牛!” “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要摸汉王义妹的小手?” “小的佩服的五体投地,你真是俺的偶像!” 王福已经可以想象出,陆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句话时,他们脸上该会是何等震惊的神色? 因为听到陆羽通过喂屎,这样在常人看来难以理解的方式,治好了太子爷,所以王福知道,在治病救人方面,陆羽一向不拘一格,其实,话说回来,只要能治病,使用什么方法无关紧要,黑猫白猫,能抓住耗子的才是好猫,不是吗? 可你这摸手……别骗我没文化,我还真是没听说,谁家摸摸手能治病的,还是女子的纤纤玉手,少爷,说实话,别瞒我,你是不是想趁机占人家姑娘的便宜? 嘿嘿,一定是这样! 陆羽看着站在对面的王福,脸上露出一副我早已看穿你小心思的表情,不禁在心里嘀咕,这小子,脑袋里动什么歪脑筋呢? 陆宁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好小子,不愧是你爹的儿子,果然随我。 想当年,我就是因为偷看你娘洗澡,被你外公抓到,痛打了一顿,最后才和你娘喜结连理,有了你。 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竟然当着那么多人面,要摸人家姑娘的手,追姑娘的手段,连你老爹都要甘拜下风啊! 等等。 陆宁突然晃过神来,我听你的意思,那女子,是汉王的义妹?当朝皇帝的义女? 扑通一声。 想到这里,陆宁吓得从椅子上跌落,痛哭流涕起来,“该死的逆子,你是活腻了,想找死吗?非礼汉王的义妹,你怎么会如此色胆包天?想我陆宁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真君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下流的儿子?” “陆家的列祖列宗在上,晚辈陆宁愧对你们啊!” 陆羽差点笑出声来,老爹,你这是干什么啊?我是说你反射弧太长了呢?还是说你代入感太强了呢?经过本人鉴定,妥妥的戏精一枚啊。 各种角色无缝切换,毫无违和感! 但还是忍住笑声,开口道:“爹,你哭什么,你看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吗?” “也对哦,臭小子,吓死你爹我了!” 陆宁破涕为笑。 第二十章 得道高人刘大师 翌日。 “羽哥,呆在太子府是不是享受极了?” 知道陆羽回来,沈复特意起个大早,前来问候。 自从那日陆羽施展出神乎其神的手段,救了他的命,沈复对陆羽的敬佩之情就达到了极点,这不,连对陆羽的称呼,都发生了改变。 更逞论。 现在陆羽可是太子爷眼前的红人,尽管这件事情陆羽有意隐瞒,但还是被少数人知晓,而沈洋父子正是为数不多,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所以来之前,沈复的父亲沈洋千叮咛万嘱咐,你到了陆家,收敛点脾气,对你羽哥态度好点。 小祖宗,可别给你爹惹祸了! 让你爹过几天消停日子! “哪里有家里自在啊!” 陆羽耸了耸肩。 这他说的可是实话,虽然在外人看来,能呆在太子府是莫大的殊荣,但亲身体验后的陆羽知道,皇家重地规矩繁多,哪里有在家那般随性自在,无拘无束? “怎么,看你愁眉不展的模样,是有什么心事吗?” 虽然沈复极力掩饰,但陆羽还是看出他神色间的异样。 就他了解,沈复这个纨绔子弟,可是个十足的乐天派,竟然也会知道发愁? 真是不敢想象! “实不相瞒,我二叔沈南峰家不知撞了什么邪,接连不断地发生怪事,使得生意受到重创。”沈复唉声叹气,继续道:“羽哥,你应该也知道,我家的生意虽然看似很大,但实则都仰仗着二叔家的帮衬,这不,自从出了怪事,牵连着,我家的生意都受到了影响。” 按照他父亲的话说,如果三天之内,事情依然没有得到解决,那么沈家,就将成为下一个陆家。 过惯了奢靡日子的沈复,哪里能受得了从天上跌落到地上的生活?这才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看能否请陆羽出山,毕竟,在沈复看来,陆羽堪称是神秘莫测,他或许真的有方法,解决二叔家面临的困境。 “沈南峰?”陆羽当然看出了沈复的小心思,反正也闲着无聊,就当看个热闹,于是他回道:“那好,你在前面带路,我便随你走一遭。” “真的吗?” 沈复瞪大了眼睛,还以为陆羽会拒绝呢! 在去往沈南峰家的路上,通过沈复的叙述,陆羽才知道,一周前,原本生意蒸蒸日上的沈南峰家,不知道撞了什么邪,先是儿子骑马摔断了腿,后是女儿学刺绣意外刺瞎了眼,紧接着八十高龄的祖母一命呜呼,便是家中现有的生意,都不同程度遭受重创,几乎七成以上的订单,都被竞争对手抢了过去。 “这特么是倒霉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啊!” 陆羽忍不住嘀咕,见过倒霉的,没见过这么倒霉的,短短几天内,接连发生这么多变故,运气差到姥姥家了。 俗话说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陆羽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对。 “羽哥,你也看出来不寻常了,这件事怪就怪在这里,仿佛一瞬间所有倒霉的事,都找到了二叔,太让人不敢想象。” 沈复一脸的不解。 像他们这样的名门望族,都极其相信风水玄学,譬如明太祖朱元璋,最终得以坐拥天下,相士刘伯温功不可没。 所以有人向沈南峰推荐了一名,据说在江湖上声名远扬的风水大师,希望藉此帮助沈家走出困境。 可沈复总感觉那人像是个骗子,所以才找到陆羽,希望他能在一旁参谋参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主街,眼前出现一座装饰奢华的府邸,这就是沈南峰的住处。 沈家不愧是顶尖的名门望族,府邸完全是按照最高规格建造的,遥遥一望,便给人一种震撼心灵的感觉。 正当沈复准备带着陆羽进府时,一辆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稳稳停在沈府门前,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在身着道服少年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 少年面若冠玉,神情高傲,目光轻蔑地在四周扫视一圈,根本没有在陆羽和沈复身上停留,似乎没有什么,值得他放在眼里。 “你们快来看,刘伯峰大师来了!” “想不到,真的是刘大师!” “沈家果然财大气粗,连刘大师这样避世不出的得道高人都能请动,果然非同凡响。” “这回好了,有刘大师出手,什么妖邪鬼怪都要乖乖束手就擒,岂敢作祟?” 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陆羽倍感困惑,仿佛这位老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大家都以见其一面感到荣幸之至。 故而转过头,向沈复求解。 “这位老者是……” “他就是在江湖上威望极高的刘伯峰刘大师,据说他是刘伯温的师弟,与其同承一脉,在风水玄学上的造诣已然达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三年前,刘大师更是夜观天象,顿悟得道,达到了饶是自己师兄刘伯温都未曾达到的境界。” 还没等沈复回答,一旁就有人一脸艳羡地解释道。 看到陆羽一脸风轻云淡,丝毫没有羡慕的神情,那人顿时不高兴了。 好家伙! 哪里来的野小子啊! 连刘大师都不知道? 不知道也就算了,当听到我的讲解后,非但没有露出崇拜的表情,反而一脸的无所谓,你拽什么拽?谁给你的勇气,在刘大师面前,摆出如此高傲的姿态? 旋即怒视着陆羽的眼睛,一句一句道。 “知道什么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吗?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 在他看来,像刘大师这样神仙一般的人物,能见一面都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 换做是其他人,恨不得顶礼膜拜,请求大师的目光能多在他身上停留一会才好。 看你的穿着,说不上是从哪个山沟里蹦出来的野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要不是刘大师在这,怕脏了他的眼睛,我肯定要好好教训你一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沙包一样大的拳头。 饶是陆羽都没有想到,害得他要被打的,是这个刘大师,救了他一次,令他没有挨打的,同样是这个刘大师! 成也刘大师,败也刘大师! 第二十一章 此乃邪物 在明朝,无论是风水大师刘伯温,还是黑衣宰相姚广孝,都是为无数人敬仰的大家。 甚至有不少人立志在风水玄学上有所建树,光宗耀祖。 因为在普通人的眼里,只要风水大师随意看几眼,就能看出你此生的命运走向,尤其是某些精通易学的大师,甚至可以选取上好的天然穴位,通过埋葬先人,令子孙后代享受荣华富贵。 所以,越是名门望族,越是注重这个。 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行业由于赚钱快,又没有相关的规则加以考核和制约,所以鱼龙混杂,不乏有骗子混在其中,招摇撞骗。 要知道,如果某个风水大师对落魄的赶考学子说,经过我的推算,你必定可以于今科恩试中拔得头筹,夺取状元,那么,学子即便穷的口袋里只剩十个铜板,也绝对不会只给大师九个! 因为所钻研的都是玄而又玄的东西,本身就带有神秘色彩,故而受到无数人的追捧,至于那些成名已久的大师,无论走到哪里,上到王侯将相,下到平民百姓,无不以礼相待。 显然,刘伯峰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因为陆羽发现,有不少人,仅仅因为见了刘伯峰一面,就兴奋到昏迷。 “羽哥,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朋友给二叔推荐的风水大师。” 沈复努了努嘴。 “这也不怪你们,毕竟你们还是太年轻,不认识刘大师,没有听过刘大师的事迹也是正常。” 有路人深吸一口气,无比虔诚道。 “之前,有一户世代贫穷的农民,因为遇到刘大师,且态度十分虔诚,刘大师见其心诚,为结善缘,故而亲自出手,挑选一处风水宝地,让农户将先人遗骸葬入其中。” “结果你猜怎么着?仅仅过去半个月,那户农民就发了一笔横财,成为当地远近闻名的富户,他的儿子,连私塾都没念过,竟然在乡试中夺得第一名。” “我也知道,我也知道。”听到这人向陆羽和沈复解释,有人插了进来。 “三个月前,中书省参军的老母亲病重垂危,无数着名的医师会诊,都得出年岁太大,五脏六腑已经衰竭的结果,就当所有人都要放弃的时候,恰巧刘大师云游至此,念在参军至诚至孝的份上,施展逆天阵法,硬生生为其母亲增寿三年。” “说来也奇怪的是,待到阵法施展完毕,那参军的老母亲当即就苏醒了,直到现在,还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最让人感到敬佩的是,刘大师穷尽毕生所学,致力于为众生排忧解难,你若真心真意,哪怕身无分文,刘大师也会为你逆天改命,你若虚心假意,哪怕是家财万贯,刘大师也不屑一顾。” …… 听到众人你一嘴我一嘴,激动地说着刘大师的事迹,仿佛亲眼见证过一般,陆羽感到万分震惊。 好家伙,照你们这么说,这哪里是什么刘大师啊,分明是刘神仙好不好?简直就是可以主宰生死贫穷富贵的玉皇大帝了。 恐怕是当年的刘伯温都没这么牛皮。 陆羽心生诧异,按照他所知道的,刘伯温似乎并没有所谓的师弟啊,难道说史书中的记述存在遗漏? 想到这里,他开始仔细端详站在他不远处的刘大师。 这一看,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原来是这样吗?真是有趣。” …… 很快,此次事件的正主,也就是沈复的二叔沈南峰,从府内走出,毕恭毕敬地来到刘大师面前。 “刘大师,可算把你盼来了。” 沈南峰仿佛是看见救星一般。 难怪他会如此失态,你想想,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家里出了这一连串的倒霉事,遍求无果后,突然看见唯一的那个,能替自己解决困扰的救星,激动之情可想而知。 “刘大师,小人已在府内备好热茶,还望大师进府详叙。” 沈南峰做出请进的动作。 只见刘大师始终面无表情,唯有他身侧,那个看起来似乎是他徒弟的少年微微颔首,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搀扶着刘大师进了沈府。 要知道,这可是沈南峰啊,名震一方的巨贾,哪怕是寻常官吏见了,都得毕恭毕敬,主动上前问好,可这少年竟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作为刘大师的弟子,竟然如此风光,足以见刘大师的声名地位是何等的显赫! “复儿,你也来了。” 回头的功夫,沈南峰看见了站在角落的沈复二人。 “二叔,这位就是我和你介绍过的陆公子。” 沈复向沈南峰介绍陆羽的身份。 “有时间再说,先进去,刘大师的时间何等宝贵,别让人家等太久了。” 在沈南峰看来,什么陆公子,王公子,孙公子,赵公子……连刘大师的一个脚指头比不上。 他现在可没工夫搭理陆羽! 跟在刘大师身后,陆羽和沈复随着沈南峰进了沈府。 府邸内部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应有尽有,给人一种人间仙境的感觉。 虽然陆氏的祖宅也是相当气派,但和沈南峰的府邸相比,未免小巫见大巫,相形见绌了,这不禁让陆羽感叹,有钱真好! 很快,前行中的刘大师突然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古董花瓶,掐算起来。 “刘大师,难道有什么不妥吗?” 看到刘大师怪异的举动,沈南峰忍不住询问,却被一旁唇红齿白的少年制止。 “师父正在推演,需要安静,希望你们不要打扰。” 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对仆人发号施令一般。 听到这话,沈南峰猛地闭嘴,然后像是小学生似的,乖乖退到一旁,默不作声,生怕打扰到刘大师施法。 过了一小会儿,刘大师缓缓睁开眼睛,转过身,说了一句。 “如果我看的不错,这只花瓶应该是最近才摆在这里的。” 真是神了啊! 沈南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的确没错,这只乃是南宋汝窑的如意耳尊,半个月前,他在古董街闲逛,意外发现了这件器物,因为对南宋的瓷器格外喜爱,故而花大价钱买回来,特意摆在这里,供人观赏。 怎么,听刘大师话里的意思,难道说,这如意耳尊有什么问题? “此乃邪物!” 刘大师长叹一声。 此话一出,沈南峰瞬间惊为天人! 第二十二章 好一个高风亮节 “邪……物?” 沈南峰惊出一身冷汗,好端端的一只花瓶,怎么可能和邪物扯上关系? 对于刘大师所言,他虽然满是困惑,却没敢提出质疑,开什么玩笑,刘大师可以说是他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了,要是哪句话说的不对,惹恼了大师,那他可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算了,大师说是邪物,就是邪物! “此物虽然是南宋汝窑真品无疑,但却是王侯的陪葬品,且出土时间太短,就被你买了回来,瓶身上沾染了太多的尸气,摆放在家中,岂能不为家人招来灾祸。”知道沈南峰存疑,刘大师看着沈南峰,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你呀,害了人竟还不自知!” 沈南峰一激灵,吓得接连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脸上写满了深深的骇然和不敢置信,着实被刘大师的一番解答骇破了心神。 什么? 这如意耳尊竟然是陪葬品? 可商家并没有告诉过他啊! 怪不得家里最近发生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人摸不着头脑,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听到刘大师的解答,沈南峰内心满是自责和懊悔,就是因为他,才连累祖母……如果不是自己将此邪物买回来,家里又怎么会倒霉事一件接着一件? 原来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啊! “那……刘大师,这耳尊应该?” 沈南峰小心翼翼道。 “此物沾染的尸气过于厚重,留在这里恐继续作乱,待我将其带回道观,开坛做法,引日月精华,将它彻底净化。” 刘大师一边说,一边是示意少年将如意耳尊包好带走。 如果换做之前,对于这个花费了自己二百两黄金才买来的南宋汝窑,哪怕是自己的儿子,沈南峰都不会让他碰一下。 但现在得知此物不干净,巴不得刘大师赶快将它带走,以免在此继续作乱。 陆羽嘴角露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刘大师还真有两把刷子,这如意耳尊的确是刚刚出土的陪葬品,不过,什么沾染尸气的说辞,纯属无稽之谈了。 找个这样的借口,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将汝窑据为己有,刘大师当真非同凡响。 三言两语就顺走了一只价值二百两黄金的古董花瓶,果然好手段! …… “刘大师,还望您念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出手救救沈家。” 沈南峰对着端坐在主位上刘大师恳求道。 在他看来,既然刘大师能一眼瞧出耳尊的来历,且说的分毫不差,就必然知晓拯救沈家的办法,只要刘大师肯解决沈家面前的困境,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愿意。 “大胆沈南峰,你可知沈家面临的处境有多凶险吗?饶是凭借我师父的修为,替沈家去除灾祸,耗费的功德都难以计量,甚至会消耗寿命,你哪里来的胆子,请我师父出手?” 还没等刘大师开口,他身边的少年先不乐意了,俨然一副维护师尊,舍不得师尊出手的模样。 “徒儿,休得放肆,怎么能对沈施主这般说话?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刘大师捋着花白的胡子,训斥道:“吾辈修道,为的不就是拯救天下苍生吗?哪里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那副姿态,仿佛是在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好一个高风亮节! “哎,不怪他,他也是护师心切,还是我太过鲁莽了,怎么能让大师为了救沈家白白搭上性命呢?” 沈南峰叹了一口气。 坐在一旁的陆羽,明显看到刘大师用眼神的余光轻轻瞥了少年一眼,满含责怪的意味,似乎是在埋怨少年演戏过了头,不禁在心里盘算着,我倒是想要看看,你们俩的双簧能唱多久。 而一旁的沈复,显然也被刘大师大义凛然的话语所折服,对大师的形象有了极大的改观,想起之前对刘大师的偏见,心里满是自责。 管中窥豹,以偏概全,自己真是糊涂啊!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沈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无妨,只要能救下沈施主全家人的性命,功德,修为……纵然是性命,又能如何?” 刘大师猛地一甩衣袖,仿佛要慷慨就义般。 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刘大师,这么说,您真的有办法?” 沈南峰眼里重新迸射出光亮,如果刘大师能够亲自出手,那真是太好了。 “只不过……” 刘大师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沈南峰一下子就明白了,人家大师和你非亲非故,付出那么多救你全家人的性命,你难道还能不表示表示?总不能让大师做慈善,费力不讨好? “只要大师出手,无论多少报酬,沈某都愿意出。” “沈施主,我师父收取酬金,一方面是因为道观年久失修,需要请人修缮,另一方面,准备用这笔钱,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不管怎么看,沈施主您都是功德无量啊!” 一旁的少年连忙接茬道。 这话的意思是,我和你说哦,我师父可不是贪财之徒,收取酬劳是为你消灾解难,拯救更多的人,这可是积累阴德的大好事啊! 你可别瞎想! 陆羽在心里忍不住笑了,这俩人一唱一和,配合真是默契,无缝衔接啊,看样子没少招摇撞骗啊,不知多少人上过他们的当。 其实,在看到这个所谓的刘大师第一眼,陆羽就知晓了他全部的底细。 “刘大师,原名刘健,潘阳县人,以风水大师刘伯温的师弟自居,行招摇撞骗之举……” 要知道,他之所以在一开始就对这个刘大师不感冒,是因为他早就知道,此人不过是个行走江湖,弄虚作假的骗子。 万万没想到的是,城内的百姓,竟然如此相信刘大师,甚至以见其一面为荣,看来,在造势这方面,刘大师的水平当真无人能出其右。 毕竟,先将声名散播出去,看准机会,随便编纂些唬人的噱头,就会有一大波盲目追随的崇拜者。 什么找个风水宝地,埋葬先人的遗骸,就成了当地远近闻名的富户,施展功参造化的阵法,替参军的母亲逆天改命,都只是他用以欺骗无知民众的说辞罢了。 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连私塾都没念过的孩子,怎么可能在乡试中取得第一名呢? 这不是开玩笑嘛? 你当考官都是傻子吗? 还是你认为和那少年一同参加乡试的,脑袋都被驴踢了? 如果说,真有傻子的话,恐怕就是那些,听信刘大师谣言的民众了。 要知道,普通民众上当受骗,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沈南峰这样的巨贾,竟然也不能避免,还真是出乎陆羽的意料。 第二十三章 一两银子的地摊货 沈南峰内心无比震撼,差点要泪奔了! 什么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得道高人啊! 这就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得道高人啊! 以前他认为,在这世界上,就没有肯舍已为人的圣贤,现在看来,那只不过是他孤陋寡闻了。 眼前,这不就坐着一个吗? 本以为,对于他冒昧的请求,刘大师肯定会当场驳斥,即便那样,他也没什么好埋怨的,毕竟刘大师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凭什么为救你全家而送命?哪曾想,刘大师竟然答应出手了。 这于沈南峰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惊喜。 看来,今天是自己的幸运日啊,古人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否极泰来,没错,就是否极泰来。 像刘大师这样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圣贤,自己一定要为他着书立传,修建道观,让更多的人知晓大师的事迹。 短短几个呼吸间,沈南峰就拿定了主意。 “这件事处理起来颇为麻烦,且看你家的风水布局,在建造时,应该是寻得有名的风水先生布置的。” 刘大师娓娓道来。 沈南峰连连点头,没错,因为笃信风水,所以他特意花大价钱,请了一位大师替他建造府邸,其实,当初花了那么钱,沈南峰还是有点心痛的,但是这么多年,沈家的生意兴隆,事事顺利,反而让他觉得,没有什么是比那更有价值的投资了。 “只可惜,因为这只南宋汝窑,使得家里的风水布局被打破,现在即便取走如意耳尊,也无济于事了。” 刘大师话说一半,便不再开口,给人一种正在苦思冥想解决办法的样子。 陆羽微微一笑,如果没猜错,接下来,真正的好戏该开始了。 “罢了,罢了,事到如今,只有让此物重现天日了。” 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刘大师颇为肉痛道。 “师父,难道你是要?” 少年脸上露出愕然的神色,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接下来,在沈南峰的视线中,只见刘大师从背负的包裹中,神神秘秘地取出一柄拂尘,上面雕刻着古怪的花纹,握柄周围,还镶嵌着一圈紫色的水晶石,给人一种无比奢华的感觉。 “这是……” 沈南峰愣住了,就凭这东西,便能解决沈府目前面临的危机? “沈施主有所不知,此物乃是当年张三丰张真人曾经使用过的拂尘,我师父耗费了无数的心血,才寻得此物。” 少年神采飞扬地说了起来,却被一旁的刘大师当即用眼色制止。 只见刘大师神情自若道:“此物在老夫手里长达十余年,今日总算碰到有缘人了,只要刘施主将它挂在大厅的最高点三天,定然可以将家中的晦气一扫而空,财源茂盛达三江,形容的,就是未来的沈家。” 饶是陆羽都不得不承认,刘大师的骗术果然有两下子啊,连张三丰都搬出来了,我怎么没听说过张三丰使过这东西啊? 该不会是住在村东头的张三疯? 要知道,明朝的历代君主,大多对张三丰极度追捧,例如明成祖朱棣,甚至将张三丰敕封为犹龙六祖隐仙寓化虚微普度天尊,而对张三丰最为崇拜的,当属未来的奇葩嘉靖皇帝朱厚熜了。 所以正如刘大师预料的那样,搬出张真人的名头,沈南峰果然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对于刘大师的话,沈南峰没有半点怀疑,因为在他看来,换做是其他人,拿出这等举世罕见的宝贝,肯定会大肆宣扬一番,而刘大师非但没有这样,反而制止了爱徒的炫耀。 低调,谦逊,不张扬……这该是何等的得道高人,才能做到啊! 根本不用想,这样的神物,哪怕只是看一眼,都三生有幸,倘若将它请回家中,需要花费的银两必将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沈南峰试探性地问道。 “刘大师,此物需要多少银两?” “你与我相见即是缘分,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这等无价之宝,哪怕是给我一座金山,我都不会和他交换,罢了,沈家的日子也不好过,我只收你一万两黄金,便将此物赠与你。” 刘大师捋着胡子,脸上的表情,仿佛是在说,如果不是看在你和我有缘的面子上,哪怕是十万两黄金,我都不会把拂尘交给你。 虽然猜想到拂尘的价格不便宜,但真当刘大师报出价格时,沈南峰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要知道,尽管沈家家大业大,拥有各类店铺十几处,但是每年获得的利润也不过近万两黄金而已。 由于决心扩展业务,所以早在年初,沈南峰便将这么多年积攒的家底全部投入到新项目中,再加上遭遇一连串倒霉事,损失了大量订单,不得已拆了东墙补西墙,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存银了。 这一万两黄金,他不是拿不出来,只要变卖部分田产,还是能凑齐的。 但沈南峰心里担忧的是,万一拂尘并没有刘大师说的那般奇效,那沈家可真要跌落深渊,万劫不复了。 所以,他并没有马上表态,而是处于犹豫中。 看到沈南峰迟疑,刘大师眼睛滴溜溜一转,早知道沈南峰不会直接答应,可对于送到嘴边的肥肉,他又怎会轻易放过?所以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计策。 “沈施主,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罢了,我再送你三道灵符,此灵符是我用精血刻画而成,每一道都耗费了我五年的寿命。” “配合上拂尘,我敢保证万无一失。” 刘大师脸上合时宜地露出一丝,被人误解,不相信,但又不懊恼,反而真诚相助,绝无隐瞒的复杂神色,继续道。 “并且,我以刘伯温师弟的名义发誓,不出三日,绝对可以将府内的阴霾一扫而空。” 话语铿锵有力,大义凛然! 无论是张三丰的拂尘,还是以精血刻画的灵符,又或是刘伯温师弟的头衔,每一项都如同一柄巨锤,重重地轰击着沈南峰的心脏。 至此,他终于下定决心,刘大师这般好心好意,他哪里有不相信的道理? 倘若再拒绝,那不就是不知好歹了吗? “好,刘大师,我买,我还能信不过你吗?” 刘大师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果然上钩了,这一票赚大了。 嘿嘿,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正当众人皆大欢喜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骤然响起。 “刘大师果然好手段,一两银子的地摊货,竟然能卖出一万两黄金的高价。” “果然令人佩服!” 第二十四章 大师傻眼了 此话一出,瞬间在场中掀起轩然大波,众人连忙寻找声音的来源,当察觉是陆羽冷不丁说出这句话时,沈复直接懵了! 我嘞个乖乖! 羽哥,你在说什么啊? 那可是张真人的拂尘啊,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一两银子的地摊货? 我二叔都急得火烧眉毛了,你能不能别再添乱了啊? 像拂尘这样的神物,恐怕是皇宫的大人物都没见过,你怎么敢如此冒失,说这东西是地摊货,这不是明摆着找茬吗? 沈复开始有点后悔把陆羽带来了,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二叔沈南峰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极为难看,如果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依照二叔火爆的性格,恐怕早就将陆羽痛打一顿,逐出府去。 “哼,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敢污蔑我师父?” “沈施主,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我师父是何等尊贵的大人物,哪怕是王侯将相见了,都要以礼相待,何曾受过如此侮辱?” “如果这件事你不给我们个满意的答复,那么,我们就此告辞!” 少年妙语连珠,然后猛地一甩衣袖,转过头去,竟做出准备离开的架势。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好家伙,师父这单生意眼看就要成了,半路竟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是想找死吗? “复儿,你这位朋友是什么意思?刘大师好心帮助沈家消灾解难,他竟出言不逊,难不成是想看着沈家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沈南峰不乐意了,怒视着沈复,如果他记得没错,陆羽正是沈复向他介绍过的朋友,可即便你救过沈复的性命,也不能胡言乱语? “羽哥,你快别说了。” 沈复急得满头是汗。 二叔沈南峰好不容易求得刘大师出手,如果错过这次机会,那么,等待沈家的,必然是灭顶之灾了。 “沈复,我说了,这拂尘是地摊货,那么,它就是地摊货。” 陆羽摊手,脸上那副言之凿凿的表情,真让人怀疑,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勇气,胆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沈复更着急了,对于陆羽的话,他必然百分之百相信,但眼前这位可不是普通人,那可是在风水玄学界赫赫有名的刘大师,那般德高望重的高人,怎么可能拿地摊货来蒙骗自己的二叔呢? 根本就不可能啊! “怎么,听这位小友的意思,似乎是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刘大师根本没多看陆羽一眼,像陆羽这样哗众取宠的家伙,他见得多了,怎么会因为几句胡言乱语就失态? 顿了一顿,继续道。 “既然沈施主不相信老朽,那么,老朽也就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徒儿,我们走!” 说罢,起身便要离开,一旁的少年将灵符和拂尘装进包裹,背在肩上。 这下沈南峰慌了,在他看来,像刘大师这样的大人物,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到万人敬仰的存在,何等受过这样的质疑,而自己又没有明确表态,岂不是不相信刘大师的表现? 他真是该死啊,惹恼了刘大师,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拯救沈家于水火? 想到这里,沈南峰先忙起身,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刘大师,还望您不要见怪,此子是我侄儿的朋友,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总喜欢胡言乱语,还希望你不要见怪。” 你脑子才发烧烧糊涂了呢? 你全家的脑子都发烧烧糊涂了! 如果不是看在沈复的面子上,陆羽早就一走了之,哪里有闲心去管沈南峰的死活? 虽然沈复曾经和自己有过节,但看在对方认错态度诚恳,且唯自己马首是瞻的份上,陆羽还是强忍着,没有离开。 “呵呵,原来是有病啊。”少年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有病,得治啊!” 他真是太冲动了,和一个傻子较什么真呢? 差点就露出马脚了! 刘大师也长出一口气,还以为自己暴露了,旋即极不情愿道:“看在沈施主心诚的份上,那老朽就不过多计较了。” 看到刘大师回心转意了,沈南峰转过身,对着沈复下了逐客令。 “复儿,今天不方便,待到沈府的问题解决,你再带你的朋友来。” “嘉定宝源轩二楼,紫星辰拂尘,单价一两白银,如大量购买,还可以打七折?” “我说的对不对?” 陆羽似笑非笑地盯着刘大师,只见对方的脸色霎时间变了。 刘大师心里猛地一颤,我去,难道这小子曾经去过嘉定的宝源轩?见过售卖拂尘的商家?不会这么巧! 看到陆羽脸上露出的那副,我早已看穿你全部小心思的表情,他敢百分之百保证,陆羽绝对去过。 真是倒霉,白白谋划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下都泡汤了。 事到如今,此地不宜久留。 难道还等着事情败露,让人暴打一顿,丢出去吗? “哼,一派胡言,徒儿,我们走!” 刘大师冷哼一声。 沈南峰不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刘大师,你怎么都不辩解辩解?反而像是要跑路了? “想来,在你的包裹中,应该还有一柄一模一样的拂尘。” 陆羽嘿嘿一笑。 “来自刘大师的震惊+155!” 刘大师猛地吞了一口涎水,你丫的,有透视眼不成?这都知道?真是活见鬼了,于是连忙拽着徒弟,谁料,拉扯的过程中,一不小心将包裹掉落在地上,一柄镶嵌着紫色水晶石的拂尘滚落出来。 怕什么来什么! 这下,刘大师傻眼了。 沈南峰霍地站起,当即就晃过神来了,哪怕他是个傻子,都能看出刘大师有问题了,毕竟,张三丰的拂尘,怎么可能有两柄完全相同的存世? 他还没听说过,这东西有能量产的。 那真相自然水落石出,他被骗了,人家把他卖了,他还心甘情愿地帮人家数钱。 沈南峰莫名地感到庆幸,如果不是陆羽在这,他必定会相信刘大师,从而买下天价拂尘,恐怕他就要成为足以载入史册的冤大头了。 最要命的是,拿出一万两黄金的沈家,必将元气大伤,到时候,哪怕是他再具有经商天赋,都将无力回天。 这么看来,陆羽简直就是沈家的救命恩人啊! 而这个刘大师,啊呸,刘神棍,竟然骗到他的头上,真当他沈南峰好欺负啊,那我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究竟长了几只眼! 第二十五章 你祖宗还好吗? “说,你到底是谁?胆敢骗到我的头上,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如果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你们别想完好无损地离开沈府了。” 沈南峰拍了拍手,只见四五个彪形壮汉,身着统一的长袖青衫,分明是沈府的家丁,听到命令,从四周围了过来,各个摩拳擦掌,面露凶狠神色。 一股极端凶厉的气息笼罩全场! 刘大师和徒弟面面相觑,就他们那小身子板,哪里经得住拳打脚踢?恐怕一个沙包大的拳头落下,就能送他们上西天了。 当即老老实实招认。 偶然从别人口中得知沈府遭难的消息,他和徒弟一合计,就想出这么个办法,待到黄金到手,他们便会远走他乡,纵然三天过后,沈南峰发现上当受骗,也无从搜寻他们的踪迹,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到时候,他们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自然潇洒快活去了。 本来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因为和徒弟没少干骗人的勾当,刘大师自认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任何纰漏,那么,陆羽又是从哪里发现的蛛丝马迹,进而令他满盘皆输的呢? 刘大师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沈老爷,我师徒二人行走江湖,又没有其他本事,只能依靠这点小手段,混口饭吃。” 刘大师讪讪地笑道,活脱脱丧家犬的模样,与之前威风凛凛的得道高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混口饭吃,你真是把我骗惨了!” 沈南峰气不打一处来,他经商多年,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万万没想到,竟然有被这样不入流的神棍蒙骗的一天。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沈复眨巴眼睛,我去,羽哥,你真实太牛哔了,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要知道,饶是他二叔这样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都未能幸免,你才是狠人啊! “既然如此,那么救活参军母亲,使贫困农户成为富翁,还有刘伯温的师弟,都是假的了?” 面对沈复的质问,刘大师尴尬地笑了笑。 “这位公子,你应该也知道,百姓最喜欢盲从,我稍微用点手段,将消息散播出去,这样,在民众中间树立起威望,不是更有利于行骗嘛!” “那么,南宋汝窑的来历,也是你信口雌黄的了?” 沈南峰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刘大师打了一个激灵。 “不瞒沈老爷,我年轻时做过一段时间的土夫子,挖过不少王侯将相的墓,所以练就了一手辨认古董的本事,这只如意耳尊的确是刚出土的陪葬品无疑,至于尸气,那不过是我随口胡说,用来诓骗你的噱头罢了。” 刘大师嘴角露出一抹得意之色,颇为沾沾自喜道。 陆羽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能一眼辨别汝窑的来历,竟是因为这个。 难怪有人说,没点专业知识,你连个合格的骗子都算不上。 “沈老爷,求求你,念在我年岁已大的份上,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只要你肯放过我,我对天发誓,回去之后,日日夜夜为你抄经念佛,祈求神灵保佑沈家生意兴隆。” 刘大师跪在地上不停磕头,涕泗滂沱道。 沈南峰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相信鳄鱼的眼泪?像这样的老神棍,如果不重重惩处,一旦给他机会,不知又会有多少无辜的人上当受骗。 想到这里,沈南峰直接下令,让家丁押解着刘大师和他的徒弟去见官,相信官府必将给出最公平的判决。 处理完这一切,沈南峰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 虽然从现在的情况看,因为陆羽的出现,使得他没有上刘大师的当,挽回了不少损失,但让他忧心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并且事实证明了,刘大师只不过是个骗子,那么又有谁能来救救沈家? 难道要他眼睁睁地看着沈家的家业在顷刻间付之一炬吗?那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不能接受,他又有何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其实,沈家主不必太过担心,想要解决沈家面临的困境,不难!” 陆羽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小口,风轻云淡道。 “你说什么?不难?真的吗?” 沈南峰直接站起,一下子抓住陆羽的手,面露狂喜神色,连陆羽手中的茶盏都碰掉了,跌落到地上,茶汤溅了一地。 如果在之前,陆羽说这样的话,沈南峰绝对认为对方是在吹牛,但现在,连众人眼中神明一般的刘大师,他都能发现端倪,进而拆穿,足可见眼前的少年,虽然看似年轻,实则是深藏不露的大家。 自古英雄出少年,说的,就是陆羽这样的人! 所以当陆羽坦言,可以解决沈家面临的困境,沈南峰才会如此失态,这就好比一个人,都要咽气了,突然得知自己能活下去,恐怕都会激动地跳起来! 他又怎么可能不兴奋呢? 沈复的目光完全落在陆羽身上,突然感到无比庆幸,多亏他将陆羽带到沈府,不但拆穿了刘大师的谎言,还为沈府面临的困境,带来了一丝转机。 面对二人期盼的目光,陆羽哑然一笑。 “沈家主,你祖宗还好吗?” “来自沈南峰的震惊+177!” “来自沈复的震惊+145!” 空气在这一瞬安静下来。 寂静的没有一丝声响。 你没开玩笑? 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要知道,在古代,人们对于祖先的崇拜敬佩之情,达到了无与伦比的境地,哪怕是最贫穷的农户,逢年过节,哪怕是借钱,都要给祖宗牌位上几炷香。 普通人尚且如此,更逞论沈家这样传承上百年的大家族了? 所以当陆羽说出这句话时,给沈南峰和沈复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了。 一旁的沈南峰差点都要动手了? 别以为帮助了我,就可以肆意污蔑沈家先祖,否则,不管你是谁,即便是拼了性命,我都要向你讨个说法。 沈南峰差点气疯了。 本来他还满心欢喜地期待着陆羽的妙招,熟料,对方竟冒出这么一句大不敬的话。 不要说我和你不熟,饶是我和你熟到穿一条裤子,你也不能问候我的祖宗啊! 说,你是不是看见我沈南峰走霉运了,想要落井下石,在我头上踩两脚? 那么,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 第二十六章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陆兄弟,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太清楚,还请你再说一遍。” 沈南峰紧捏的指骨咯咯作响,嘴角微微颤抖,怒视着陆羽的眼睛。 “没听清吗?那我就再说一遍,你祖宗还好吗?”见到沈南峰脸上露出几欲癫狂的神色,陆羽不咸不淡道:“或者可以说,你祖宗的坟墓没出问题?” 什么?坟墓? 沈南峰当即愣住了,听陆羽的意思,难道说埋葬祖先的坟墓出现了问题?不应该啊!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陆羽的一面之词,沈南峰以为陆羽是在诓他,所以连忙召集几个家丁,匆匆出了门,准备一探究竟。 “羽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复不解。 二叔怎么二话不说就出门了? 陆羽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一行人步履匆匆地从府门外走了进来,为首的中年男子脸上,满是震惊和愕然的神色。 只见他三步并做两步,直接走到陆羽面前,没有半点犹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陆公子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来自沈复的震惊+188!” 沈复懵了,因为下跪者正是他的二叔沈南峰,但好端端的,二叔为什么给陆羽行如此大礼? 要知道,刚才陆羽还明目张胆地问候沈氏先祖,这才短短半个时辰,二叔的态度怎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难道说二叔的脑袋抽风了?不然的话,怎么可能给陆羽下跪呢? 没有理由啊! 如果让外人知道,堂堂的巨贾沈南峰,竟然给一个小辈下跪,不知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现在,你还想不想对我动手了?”陆羽淡淡道。 听到这话,沈南峰连忙摇头,哪怕是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对陆羽动手啊! 要是现在他还对陆羽动手的话,那他就是个混账,一个十恶不赦的畜生! “多亏陆公子指点,这样的恩情,哪怕是当牛做马,我都报答不了啊。” 沈南峰的话听得沈复一头雾水,怎么,陆羽就问候了一下沈家的先祖,怎么就扯上当牛做马了呢? 陆羽不是要出手解决二叔家面临的困境吗?为何看二叔的意思,问题似乎解决了? 这怎么可能,陆羽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这里半步,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回知道我为什么问候你的祖宗了?”陆羽神色坦然。 “知道了,知道了。”沈南峰讪讪地笑道:“刚才小的特意带领家丁前去先祖的墓地察看,这下,果然发现了端倪,所以连忙回来向公子禀告。” 在听到坟墓两个字的时候,沈南峰下意识惊呼不妙,旋即马不停蹄地赶往墓地,这不,真让他找到了问题所在。 “沈氏的先祖,必定认识极为精通风水的大师,机缘巧合之下,发现了这处三台案,顾名思义,三台案指的就是墓地前方的案山为三座山峰相连,且三座山峰的高度都差不多,这样的墓地风水格局非常好,会让子孙后代中出现大人物,要么是富商,要么是高官。” 听到陆羽的话,沈复突然想起父亲沈洋给他讲过沈氏先祖的发迹史,字里行间提到过三台案,这个在他看来极为陌生的字眼。 当时并未在意,想不到,再次听到别人提起,竟是在陆羽口中。 “来自沈南峰的震惊+199!” 沈南峰连连点头,沈氏的先祖曾于偶然间,救下了一位风水大师,为了报答沈家的恩情,大师特意叮嘱沈氏先祖死后埋葬于此地,可保子孙后代,尽享荣华富贵。 而他之所以轻信刘大师,有相当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幼受到家庭熏陶,为风水大师神鬼莫测的手段折服,发自内心地感到亲近,不去设防。 说来也奇怪的是,自从沈氏先祖葬入三台案后,沈氏后人的确飞黄腾达了。 并且家族长盛不衰,荣华至今! “此乃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只可惜,半个月前的一场暴雨,使得山峰与墓地间形成间隔,风水布局遭到破坏,这才使得沈家最近霉运连连。” 听到陆羽的讲述,沈复才渐渐知晓了事情的原委。 沈南峰不停地点头,每年清明,他都会去先祖的坟前祭拜,每次去都感觉到神清气爽,心情愉悦,心里不由得产生死后也想葬在这里的念头。 但是这次前去,却发觉墓地与山峰之间多了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死水,整座墓地都笼罩在一股令人感到极度压抑的气氛中,哪怕沈南峰对风水一窍不通,也本能地感觉到肯定是这里出现了问题,才为沈家带来一连串的灾祸。 “还请陆公子出手,救救沈家!” 沈南峰抱头痛哭。 既然陆羽能一眼瞧出弊端,那么就一定就拯救沈家的办法。 为了整个家族考虑,沈南峰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极力装出可怜的模样,祈求博得陆羽的同情,大发慈悲,出手救沈家。 “说来也简单,只要你将那滩死水抽干,重新回填土壤,再过几天,沈家便可以恢复如初了,届时,所有问题都将不复存在。” 陆羽没有半点隐瞒。 根据全能之眼给出的提示,只要按照这个方法,问题一定可以解决,这点陆羽完全不担心。 “希望这件事能给你提个醒,赚钱很重要,但也不要忘了按时祭拜先祖。” 话音入耳,沈南峰老脸一红,最近几年,随着家族的生意越做越大,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扩张生意上面,已经有两年未曾亲自前往先祖的墓地祭拜了。 或许此次事件,是先祖在天有灵,提醒他不可忘本,切莫金钱至上。 而陆羽之所以对沈家的秘闻如此清楚,必定是先祖降下的意志,否则,区区一个外人,怎么可能连三台案墓地都知晓,要知道,饶是侄子沈复,也不过是一知半解罢了。 这是沈南峰目前,唯一想到的,能将整件事情解释通的方法了。 想到这里,沈南峰内心的愧疚之情,愈发强烈了。 他这个不肖子孙,愧对先祖啊! 该死,该死,真是罪该万死! 第二十七章 震惊的杨士奇 处理完沈府的事情,陆羽直接离开,临近正午,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于是就找了一家极为出名的酒楼。 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银子,尽管解决掉沈南峰的困扰,陆羽并未索要报酬,沈南峰还是执意塞给他一沓银票。 清江楼。 这是由朱元璋亲自下令督办,为鼓励酒肆多元化经营的诗词吟咏十六楼之一,作为明初集全国工匠大成建造的酒楼,每一座都奢华无比,尽管陆羽曾在史书中阅览过不少有关十六楼的记述,但远没有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点了几样小菜,温上一壶清酒,陆羽沉醉在由教坊司派来歌女吟唱的小曲中。 另一边。 一名头发花白,身着便衣的老者,在他身边,跟着一位龙行虎步的青年,身上流转着丝丝血杀之气,一看就是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军中高手。 两人一前一后,依次进了清江楼。 杨士奇脸色有些难看,最近的烦心事一件接着一件,虽然太子宅心仁厚,在他看来,是成为继任君王的不二人选,但对于自己这个身体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儿子,朱棣却不怎么看好。 这不,朱棣昨天又召见他,询问了一番,尽管被他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了,但杨士奇总感觉要坏事。 毕竟,左一次右一次的询问,本身就是对于太子之位,有了其他人选的最好证明。 要知道,靖难之前,朱棣曾经许诺汉王朱高煦,待到事成,便将他立为太子,可直到现在,这件事依旧一压再压,朱高煦的心里岂能不耿耿于怀? 如果某天,朱棣当真出人意料地立朱高煦为太子,那么,他们这群太子老臣又该何去何从?想要告老还乡都不可能!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朝堂上的琐事就忙得他焦头烂额,哪曾想,一大早竟然被小妾训斥了一番,更令他心中恼火,这才找到自己的徒弟周景,出来放松放松心情。 目光扫视一圈,杨士奇的注意力完全落在靠着窗边,一人独坐的少年身上,他可是当朝首辅,华盖殿大学士……阅人的眼力无人能出其右。 少年虽然衣着普通,但眉宇间英气十足,周身流转着浩然正气,只消一眼,便可断定绝非凡俗。 想不到竟有如此少年,杨士奇顿时来了精神,大步走了过去,“请问,这里有人吗?介不介意老朽与你拼个桌?” 抬起头,看着眼前的老者,以及他身侧的青年,陆羽像是知晓了什么,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紧接着点头回应。 “老伯如果喜欢,随便坐。” 周景警惕地看着四周,当察觉到并未有任何异样后,才随着杨士奇一同落座,这位可是他的授业恩师,大明朝的当朝首辅,事关安危,不能有半点马虎。 杨士奇摇了摇头,为周景的举动感到大惊小怪,他不过是糟老头子一个,谁会整天费力不讨好地去有意谋害他啊? 转过头,杨士奇开始打量坐在他斜对面的陆羽,如此气度不凡的少年,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因为在官场深耕多年,所以对于当朝大员的子女他都有所了解,但印象中,并没有陆羽这号人物。 “相识即是有缘,还未请教少年尊姓大名,家从何处。”杨士奇笑道,全然没有半点内阁首辅的架子。 “在下陆羽,陆氏子孙。”陆羽反问道:“你呢?” “我?你就叫我杨老伯。” 杨士奇捋着花白胡子,想不到这位少年竟然是陆氏的子孙,遥想当年,陆氏也曾显赫一时,族内人才辈出,风光无两,只可惜,受到胡惟庸案的牵连,辉煌不再。 在杨士奇看来,像陆氏这样的大家族,即便落败了,还是拥有寻常人家难以企及的底蕴,不然,如何能培养出这般麒麟子? 周景大跌眼镜,不是在开玩笑,杨阁老可是大明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啊,哪怕是一品大员见了,都要跪拜叩首,何曾与人这般亲切交谈,简直把陆羽当做了忘年交。 如果传出去,不知要惊爆多少人的眼球。 不就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吗?何德何能,值得杨阁老如此青睐? “如此秀丽风景,想当年诗仙李白诗圣杜甫那样的大家,观此美景,难免心生感慨,留下了无数瑰丽的诗篇。” 杨士奇颇为感慨道,饶是那样的文学大家,都难抵岁月,到了他这个年龄,愈发理解了什么叫韶光易逝。 接着,对着陆羽说了一句:“不知陆公子,可否当场作诗一首,内容嘛……如果能表达一代代人才辈出就更好了。” 周景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师父,你未免太看得起这个小子了,就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能作诗? 要知道,除却某些天赋异禀的神童,普通人想要达到张口便能作诗的地步,起码要历经十数年的刻苦磨练。 但作诗,不单单是你努力了就可以,学习到五六十岁作出的诗句依旧狗屁不通的,大有人在。 反正他是看不出来陆羽哪里长得像是会作诗的样子了。 别到时候即兴来一首。 “一二三四五六七,昨天吃只老母鸡,梦见小鸡哭唧唧,吃完大鸡吃小鸡。” 那可真就丢人现眼了。 杨士奇眼露期许的目光,虽然他非常看好陆羽,但也只是看好而已,并且他深知以貌取人是何等幼稚的行为,之所以出这样的考题,一方面是有感而发,另一方面是想看看,陆羽到底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是不是只是个徒有其表的浪荡公子。 作诗? 陆羽微微一愣。 要知道,对于作诗他可以算得上是一窍不通,毕竟21世纪的学校,已经没有专门教授作诗的课程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完成不了杨士奇出的难题。 不就是表达人才代代更迭,长江后浪推前浪吗? 那还不好办? 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陆羽脱口而出。 “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此诗一出,杨士奇霎时间惊为天人! 第二十八章 你就是个废物 “来自周景的震惊+107!” 周景的脸色当即就变了,小子,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李白杜甫那样的大诗人,可是无数文人雅士心中,不可逾越的精神丰碑。 他当年求学的时候,夜夜诵读诗仙李白的静夜思,每一次诵读都有别样的感受,简直快把李白当做自己的精神偶像了。 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师尊杨士奇是他第一敬佩的人物,那么李白,绝对是他第二敬佩的人物,没有其他任何人可以取代。 又如诗圣杜甫,哪一首诗不是风雅颂齐具?哪一首作为千古流传的名篇都绰绰有余。 可你竟然敢妄言至今已觉不新鲜,好大的口气啊?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样目无先贤的话?像陆羽这样的纨绔子弟,他见得多了,仗着自己念过几天书,就不可一世了,实则不过是纯纯的败家子一枚罢了。 所当听到在周景看来如此大逆不道的诗句,他当即就愤怒了,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猛然站起,就要向陆羽讨个说法。 “来自杨士奇的震惊+233!” 相较于周景那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在他这个太子老师,当朝大学士看来,这首诗别具一番风味。 前两句诗就不说了,在普通人看来,尤其是那些将李白杜甫奉若神明的文人雅士眼中,的确是大不敬的话。 说句不客气的,人人得而诛之也不为过。 但是后两句,细细品读,给人一种极其强悍的精神冲击,仿佛整个灵魂都得到升华。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何等的雄心壮志啊! 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何等的少年出英雄啊! 一代代的王朝交替,正是因为有了无数后浪的涌现,才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太平盛世。 诗仙又如何?诗圣又如何? 数风流人物,还得看今朝! 杨士奇感觉身心遭受了极大的震撼,他成为内阁首辅的这些年,教出的徒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不乏平民子弟,官家富商的子女,才华绝顶,问鼎状元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像陆羽这般,拥有这样雄心壮志,欲与天公试比高的少年,还是第一次见! 这样的冲天之志,或许真应了那句话,我欲问鼎天下,试问谁与争锋! 听到来自系统的提示,看着属性面板上增加的340点震惊值,陆羽的心里笑开了花。 这首诗乃是清代诗人赵翼所作,不过对于还是明朝人的杨士奇来说,当然未曾听过。 想当年,他才初次听闻这首诗时,便感到了莫名的震撼,想不到,连杨士奇这样的大人物,震惊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他,还真是出乎陆羽的意料。 “老师,这样口无遮拦的小儿,看我将他暴打一顿,替您出气。” 周景这个暴脾气,当即便扯住陆羽的衣领,沙包大的拳头举起,想要当着杨士奇的面,好好教训陆羽。 “景儿,不得无礼。” 令周景没想到的是,对于他的行为,师尊杨士奇非但没有半点欣喜,反而面露怒色,喝斥他停止行为,并给陆羽赔礼道歉。 周景懵了! 师父,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陆羽说的是什么混账话啊? 这般离经叛道的话语,简直是把读书人的脸都丢尽了。 “陆公子,孽徒失礼了,还望你不要怪罪。” 杨士奇叹了一口气,他的这个徒弟,秉性纯良,为人正直,虽然在八股文学上一窍不通,但武力勇冠三军,是不得多的悍将。 只是,这脑子不知怎地,无论他怎样悉心教导,就是不开窍。 “陆公子的才华,当真举世罕见,不知你可有步入仕途的打算?” 杨士奇越看陆羽,便越感到欣喜。 “暂时没有。” 陆羽耸了耸肩。 周景噌的一下就火了,好家伙,你脑子没有毛病?家师问你,那是给你脸,但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可知在大明朝,有多少人恨不得花费万金,只为求得内阁首辅杨士奇的一封推荐信,但你,竟然连送上门的好意都不要,还真是狂的没边了。 你拽什么拽啊? 谁给你的勇气在老师面前放肆?如果不是看在老师面子上,我肯定要痛打你一顿,让你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 杨士奇哑然一笑,在他看来,陆羽之所以拒绝他的好意,其实在情理之中。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未向陆羽阐明身份,完全是以邻家老者的身份自居,现在询问陆羽是否有意仕途,换做是其他任何人,都会拒绝。 这就好比,某天你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一个人对你说,要带你做生意,一年之内赚取万两黄金,你下意识肯定会认为此人不是疯子,就是骗子,没打他一顿,都是涵养好。 “哎,陆羽该不会认为我是个骗子。” 杨士奇在心里嘀咕。 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今日出门,身着便装,身边又没有随从护卫,只跟着自己的爱徒周景,的确有几分像骗子组合。 陆羽万万没想到杨士奇的内心戏这么足,他之所以拒绝杨士奇,是不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达成自己的目的。 并且,他现在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贸然的涉足仕途未必是什么好事。 古人不是也说过嘛,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但没想到,杨士奇竟然如此看好自己,因为陆羽深知,杨士奇这样的身份地位,断然不可能轻易向人许诺,尤其是像他这样的陌生人。 成了,没有任何好处,失败了,反而牵连到一世英名。 陆羽突然感觉,眼前这个小老头,还是挺好的嘛! 所以他转过头,冲着杨士奇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你……就是个废物!” “来自周景的震惊+166!” “什么?” 听到这话,周景当即就呆住了。 饶是涵养超过常人的杨士奇,脸色都瞬间变得难看了。 你想想,有人当着你的面,说你是个废物,除非是傻子,换做是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心里都好过不到哪去。 “你小子,有种再说一遍?” 周景火冒三丈,声如惊雷。 第二十九章 杨士奇的难言之隐 “你就是个废物!” 陆羽一字不差地重复着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周景额头青筋暴起,都快要气疯了。 如果说此生他最为敬佩的人物,师尊杨士奇绝对排在第一位,毫不客气的说,大明朝之所以能开创如今这样的盛世,杨士奇功不可没。 饶是当今的天子朱棣,对其都礼遇有加,甚至于让杨士奇成为内阁首辅,这简直就是天大的殊荣。 可你竟然敢出言不逊,说老师是个废物。 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周景都敢叫板,如果老师杨士奇是废物的话,那么,大明朝就没有能人了,统统都是废物,大废物! “来自杨士奇的震惊+256!” 杨士奇感觉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般,喘不过气来。 这么多年的身居高位,早已让他习惯被人吹捧的感觉,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不过,杨士奇之所以是杨士奇,除了他在听到陆羽的话后,并未当即发作外,反而是仔细思索,是否自身尚有哪些不足亟待弥补。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这句话似乎在哪里听过,没错,早上他的小妾分明对他说过相同的话,一字不差。 “你就是个废物!” 犹如警钟骤响,杨士奇蓦然惊醒,看着陆羽眼神中迸射出的光芒,仿佛看穿了一切。 难道说…… “我告诉你,家师乃是当朝重臣杨士奇杨阁老,我可以你念在你年少无知,不知者无罪的份上原谅你,但现在,你既然知晓了一切,就必然要当着杨首辅的面赔礼道歉!” 在周景看来,知晓了杨士奇的身份,陆羽肯定诚惶诚恐,屁滚尿流地跪在地上磕头道歉。 但令他倍感震惊是,陆羽的脸色没有半点变化,似乎早就知道了杨士奇的身份一般。 正当他想要给陆羽点颜色看看的时候,只见师尊对着陆羽恭敬地抱拳道。 “诚如陆公子所言,老朽就是个废物,还望小兄弟出手救救老朽!” 这下,周景彻底懵了! 我不是在做梦! 堂堂的当朝首辅杨士奇,被人说是废物,非但不恼,反而一脸卑微地承认自己就是废物,这是闹哪样吗? 周景感觉脑子嗡嗡作响,思绪一团混乱。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你将全部心思都放在国家大事上,太过于操劳,使得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不堪。” “尽管你常年进食补药,比如鹿血,虎鞭……但由于身体虚不受补,非但没有起到半点作用,反而精力更加大不如前了。” 杨士奇连连点头。 他此生自认没什么缺点,唯独好色,虽然已经四十几岁了,但在年初,仍旧纳了第五房小妾,不知是早年透支过度,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在周公之礼上总是不尽如人意。 虽然也曾找太子府的太医诊治过,补药吃了一大堆,但结果却收效甚微。 这不,早上刚被小妾训斥了一番,简直都抬不起头来,狼狈到了极点,这才找周景出来放松放松心情。 尽管不知道,陆羽是从何处知晓这等隐秘之事,要知道,他可是连爱徒周景都未曾告诉,但如果陆羽真的有办法,让他重振雄风,那简直就是天大的恩情了啊! “师父的身体已经这么虚弱了吗?需要进食这样的虎狼之药?我这个徒儿当的太不称职了。” 周景一脸愧疚,师父身体这般脆弱,他还不知道,岂不是枉为人徒? 原来陆公子所说的废物指的是这个啊,怪不得师父听了,非但不懊恼,反而恳请对方出手救治。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不过事关隐私,尤其是你这样大人物,便难以启齿,加之常年为国事操劳,所行方法大多是治标不治本,才使得身体素质每况愈下。” 陆羽喝一口清酒,继续道。 杨士奇叹了一口气,别看他这个内阁首辅在外人眼中风光无限,权倾朝野,其实有时候也是相当苦哔的。 朱棣雄心壮志,多次征讨蒙古,耗费的物资钱粮不计其数,光是编纂永乐大典一项,每年耗费的白银,就多达数千万两,国库空虚,他这个管家不好当啊。 经年累月的操劳使得身体一泻千里,全凭一股信念坚持着,否则,早就一病不起了。 “还请陆公子大发慈悲,替我解决隐疾。” 杨士奇对着陆羽再拜。 要他放弃内阁首辅的位子,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杨士奇寄希望于陆羽有其他方法,可以治愈自己的难言之隐。 想不到堂堂的杨士奇竟有这样一面,一想到在无数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杨士奇,在娇弱柔美的小妾面前抬不起头来,陆羽就忍不住想笑,但毕竟杨士奇在这,还有他那个性格似炸药桶般的徒弟,陆羽可不想挨揍,于是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这个给你,每日行周公之礼前服用一颗,连续一个月,便可药到病除。” 陆羽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通体呈乳白色,瓶身浮雕着祥云图案,双指捏住,放到杨士奇的手中。 根据系统的提示,陆羽花费了1000点震惊值,从商城内兑换了这瓶丹药,其效果类似于21世纪的万艾可,但并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害,有了它,杨士奇就能在小妾面前抬起头了。 这样的问题,放在明朝,如果不是他拥有神奇的系统,饶是最有经验的医师,都无法彻底治愈,可以算是不治之症了。 杨士奇半信半疑地拔掉瓶塞,鼻子凑了上去,轻轻一嗅,淡淡的清香入鼻,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这才放下戒备,否则,他还真是担心,陆羽会在药上做手脚,有意加害他。 “陆公子,此丹药名为?”杨士奇问道。 “生龙活虎丸!”陆羽回道。 杨士奇不禁竖起大拇指,果然霸气,却见一旁的周景凑了过来,笑嘻嘻道:“师父,你也给我两颗尝尝呗,我也想身体更加强壮,然后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去死!” 杨士奇直接给了周景一个白眼。 有时候他真怀疑,这样的二货真是他杨士奇教出来的徒弟吗? 周景感到十分委屈,他不就想增强体魄吗?师父何至于对他发脾气?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杨士奇火速离开了清江楼,反倒是周景一脸不解,询问陆羽,难道说师父家里出了什么急事?为何都不和他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饶是陆羽都无语了,那还用想吗?杨士奇肯定是回家试验药效去了。 不管陆羽将生龙活虎丸说的再神奇,那都是他的一面之词,不是有句话说的好,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陆羽耸了耸肩,药是给杨士奇了,至于后面怎么做,那都是杨士奇的事了。 第三十章 你吃的不是自家的大米吧 杨士奇乐颠颠地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周景在清江楼,本就看陆羽不顺眼,师父又不在这里,周景多一刻都不想停留,索性转身,准备直接离开。 “等等。” 陆羽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周景一眼,然后叫住了他。 周景的心情刚刚平复,还在气头上,被陆羽叫住,当即就不乐意了。 别以为我像师父那样好欺负,内阁首辅的身份摆在那,纵然是心中愤怒到极点,师父也得对你百般忍让。 谁叫宰相肚里能撑船呢! 但是我不一样,副都统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你要是不开眼的话,我不介意用拳头让你闭嘴。 “怎么?陆公子还有其他指教?” 周景转过身来,目光直视着陆羽,深邃的眼眸中迸射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身为以一当百的悍将,他的武艺自然不用多说,由于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目光满是凶悍,寻常人不要说和他对视了,哪怕和他的目光有半点交集,都会吓得瑟瑟发抖。 但令周景感到诧异的,面对他凶厉的目光,陆羽竟浑然不惧。 真是怪哉! “你最近是不是感觉身体素质达到了极致,无论怎么锻炼,都无法再增进分毫了?” 陆羽围着周景转了一圈,然后这样说。 “小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周景眼瞳中腾起一丝杀意,紧捏的指骨咯咯作响。 这可是他的秘密,除了他自己外,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么,陆羽又是从哪里了解到的呢? 如果这里不是清江楼,人多眼杂,待到陆羽话音刚落,他的脑袋就会像熟透了的西瓜那般,被他一拳打爆了。 “你难道就不想增强身体强度?如果不想的话,就当我没说。” “你真的有办法?” 周景脸色涨红,呼吸急促,近几年,他不知尝试了多少方法,依旧无法增进身体素质,如果不是他少年时拜入少林寺,修炼了几年正宗的少林硬功,他的身体强度,恐怕连普通的成年男子都比不过。 他也曾怀疑自己身体天生缺陷,但经过数位名医的会诊,都说他身体很健康,没有任何隐疾。 这就令周景感到无比困扰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毕竟,如果他的身体强度能再上一层楼的话,战力自然水涨船高,官职自然不会局限于区区的副都统了。 “看你的样子,吃的不是自己家的大米!” 陆羽说了这么一句,在周景看来,不知所云的话。 “你说什么?” 周景的眉头蹙成一团。 你要是瞧出问题的所在呢,就老老实实地说哪里出了问题,别和我胡言乱语,我可不吃你这套。 再者说,我吃不吃自己家的大米碍你什么事了? 我好歹是登记在册的副都统,吃的是皇粮,有国家养着,我吃谁家的大米,用你管吗? 你是不是看我之前针对你,怀恨在心,故而心生报复,拿我开涮,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非但如此,我还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再动手也不迟。”陆羽顿了一顿,继续道:“且看你,应该是浙江嘉兴人士。” 周景点了点头。 虽然在军中生活已久,但是他言语间依旧带着淡淡的家乡口音,只要在浙江嘉兴生活过的人,都能分辨出来,这点也没什么稀奇的,陆羽能判断出他的祖籍,最多说他观察细致入微罢了。 “浙江嘉兴乃是稻米之乡,生产水稻,米香充裕,食之唇齿留香……”陆羽接着说。 周景十分自豪地点了点头,这些年,他跟随军队走南闯北,也吃过不少地方的大米,但凭心而论,还没有哪里的大米可以与家乡的大米相比,但这有什么关系吗? 众所周知,行军打仗极为不易,能有粮食吃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挑剔是不是家乡产的大米呢。 要知道,当年条件最刻苦的时候,什么树皮草根之类的,他又不是没吃过。 “哎,问题出就出在这里了。” 陆羽的话令周景感到更加困惑了,于是硬着头皮求解:“还望陆公子明示。” “你应该听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句话。”陆羽道。 这点周景倒是认同,每个人由于出生的地域不同,难免会培养出不同的生活习惯,即便经过军中生活的磨练,往往依旧保留着些许记忆。 怎么,听你这话的意思,这还有错了? 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哪里出生的,就该在哪里死去呗。 简直就是疯子的胡言乱语。 “自幼吃惯了浙江大米的你,脾胃养成习惯,很难适应其他地方产的大米,并且由于你修炼的功法与其他人不同,从五谷中摄取的元气更多,所以长年累月食用不同地区产的大米,根本难以负担身体的消耗。” “这也就是你为何正值壮年,身体强度却止步不前的原因了。” 在得到来自系统的提示后,饶是见多识广的陆羽都不敢置信,周景的身体素质达到瓶颈,竟然是因为这么个奇葩到不能再奇葩的原因。 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如果不是系统的加持,换做是其他人,恐怕穷其一生都无法找打困扰周景的真正原因。 “来自周景的震惊+299!” 周景恍然大悟,原来陆羽说的,他吃的不是自己家的大米中的家,乃是家乡的意思! 虽然陆羽解释的头头是道,周景听起来也是合情合理,但他直到现在,还是不能相信。 实在是……这理由也太奇葩了! 你随便找个路人问问,对方都不会相信的,这明显就是骗傻子的说辞,如果谁相信了,那可就真成了天下第一大傻子。 将前因后果联系在一起,周景实在是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现在他只能暂且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无法提升,真是因为吃的不是自己家乡的大米! 当然,验证的方法很简单,只要他托人从家乡运来一些大米,吃上一段时间,自然可以通过身体素质是否发生改变,来判断陆羽所言的真假。 如果陆羽真敢欺骗自己的话,那么他不介意让陆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第三十一章 我等你很久了 子夜。 陆羽正准备休息,忙活了一天,身体感觉很是疲惫,料想杨士奇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周景兴许正忙着买老家的大米,不由得感觉自己真是功德无量啊! 刚躺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如果换做是其他人,大概率会不以为意,但却被陆羽敏锐地捕捉到了。 “来者不善!” 此刻的陆羽,屏住呼吸,并未起身,而是佯装入睡,在他的感知下,一道黑影从远方向着他的卧房疾驰而来。 经过这些天的研究,陆羽发现全能之眼也是需要一定条件才能触发的,通过试验,距离他一丈以内方能生效,这也就是为何他只是察觉到有人临近,却并不知晓来者是谁的缘故。 “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很快,如陆羽预料的那样,一条通过全能之眼探查后反馈的信息,由系统传递给他。 “赵三河,沧州人士,铁掌门高手,精通碎心掌,十年前,由于违反门规,侮辱民女,被师父逐出师门……” 陆羽神色不动,但内心早已如同暴风雨中的海平面一般,波涛汹涌,因为根据系统的反馈,这名杀手乃是受到赵王朱高燧的指使,前来刺杀他的。 不过,自己并没有得罪朱高燧啊,朱高燧为何无端对他出手?如果幕后主使是汉王朱高煦,那还情有可原,这点,陆羽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眼下的情况万分凶险,容不得陆羽考虑清楚前因后果,赵三河乃是赫赫有名的亡命杀手,由于武功极高,且掌握十分罕见的绝学碎心掌,所以手上的人命不下数十条。 强忍住内心的惶恐,陆羽思索如何化解这场于他而言,堪称必死的危局。 另一边,赵三河神色淡然,凭借他的轻功,哪怕是守卫森严的王府都能来去自由,本以为潜入陆府,如果是白天的话,兴许会引起闲杂人等的注意,横生枝节,这才选择在子夜时分动手。 哪曾想,陆府的守卫堪称松懈到了极点,准确的来说,是根本就没有守卫好不好。 这般寒酸落魄的府邸,竟然会得到赵王朱高燧的重视,甚至不惜花费重金请他出手,这不禁令赵三河感到无比困惑。 但对于赵三河来说,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只要有银子拿,哪怕是让他刺杀王侯贵胄,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很快,在赵三河的视线中,此次暗杀的目标出现了,正躺在床上熟睡的陆羽。 盗亦有道,为了避免错杀无辜,赵三河拿出从汉王府得来的陆羽画像,经过比对,确认无疑后,便准备动手了。 “竟然是个普通人?” 当察觉到陆羽身上并未散发出半点内力的波动,赵三河更加困惑了。 按理说,他这种级别的杀手,只用来暗杀一个普通人,未免大材小用了,但如果想要在他面前隐藏武功修为,除非是那些避世不出的顶尖高手才能做到,而陆羽实在是太年轻了。 综合以上条件,赵三河得出推论,陆羽就是个不会半点武功的普通人。 想不到这一单竟然如此轻松,赵三河已经幻想着结束后去哪里潇洒了。 距离陆羽越来越近,一道寒芒在手中显现,赵三河从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的短刀,雪白的刀刃散发着刺骨的寒气,一看就知绝不是凡品。 此乃寒刀门的传承秘宝,冬不染霜,夏不结雾,杀人不见血,是他花费大价钱从黑市买来的,视为心头最爱。 “能死在我赵三河的手中,也算是你不枉此生了。” 赵三河嘴角露出嗜血的笑容,正准备动手,就见躺在床上的少年霍地睁开眼睛,目光平淡如水,未曾显露半点慌张,仿佛早就知道他的到来。 赵三河吓得一个激灵,本来凭借他的心理素质,哪怕是天塌下来,都不可能如此失态,实在是陆羽的反应,太超乎他的预料了。 尼玛! 开玩笑! 赵三河急速倒退到距离陆羽一丈开外,神色凝重,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赵三河心里十分清楚,既然陆羽能提前察觉到他的到来,并且依然淡定自若,只有两种解释,要么对方心理素质超强,现在不过是佯装出的淡定,要么就是对方有无惧自己的底牌。 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赵三河能逍遥至今,凭借的不单单是武功,还有小心谨慎,以及不小觑任何一个对手。 “赵三河,我等你很久了。” 正思索着,如何继续执行任务,就见陆羽缓缓坐起,对着自己说了一句。 此话一出,赵三河精神瞬间绷紧,什么鬼?陆羽怎么知道我是谁?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知晓他真名的人,除了少数几个人之外,再无其他,陆羽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等我很久,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磅礴的内力在四肢百骸内奔涌激荡,赵三河神情凝重,全身上下的汗毛根根倒竖,随时都可以爆发全力,只要陆羽稍有松懈,被他抓到机会,就能瞬间完成致命一击。 “你现在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的?” 陆羽是故意这么说的,只不过是为了加重赵三河的疑心。 方才,经过思考,陆羽想到了应对之策,还记得他曾在商城内看到有武功秘籍出售。 铁布衫,习练之后全身上下无任何破绽,是多种掌法,拳法的克星。 在铁布衫的简介中,明确标注了可以克制碎心掌,但当陆羽想要兑换时,却很悲催地发现,他的震惊值不够。 这不是倒霉特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吗! 于是想到这个方法,看看能不能从赵三河这里获取点震惊值,毕竟,他现在震惊值差的很少,值得搏一搏,只要赌就还有一线生机,不赌必死无疑。 总不能坐以待毙就是了! 果然不出陆羽所料。 “来自赵三河的震惊+198!”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赵三河喉咙发紧,怎么可能,他竟然知道我是谁?那是不是说,关于这次的暗杀计划,陆羽也已经知道了。 到底是谁?泄露了秘密? 赵三河眼瞳中几欲喷出怒火,恨不得立刻手刃泄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