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猖狂,世子爷请绕道》 001章 撞墙身死 “三姨娘…三姨娘…求您…不要逼我写!求您……”破破烂烂的耳房里,久久回荡着顾青弱破碎的低泣…… 但是,顾青弱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垂怜,丫鬟们各司其职的伺候着身边的主子。 而被顾青弱苦苦哀求的美妇,脸上却浮现出阴狠恶毒,“贱蹄子就是贱蹄子,就凭你也配嫁给墨二公子?” “娘,你和这贱人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让人按着她的手给马文升写一封求欢信不就得了。”顾青瑾身着蓝衣罗裙,肌肤莹白,是锦阳城中难得一见的美人,但说出口的话却尖酸刻薄,气势汹汹。 美妇杨慧兰正色道,“你懂什么,找人按着,她的字迹会变,到时她若反口说是我们逼她写的,岂不是更麻烦!” 顾青瑾觉得杨慧兰所说有理,冷眼剜向顾青弱,“贱人,快点写,马文升好歹也是个秀才,你与他成了好事,绝对是得了便宜。” “不,我与墨辰轩是自小定下的婚约,世人皆知。且我心仪他已久,你们怎么能这样拆散我们……”顾青弱眼中的泪珠断线似的落下,粉嫩的唇瓣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秋蓉,再抽蔓林五十鞭!”杨慧兰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抹冰冷阴狠。 而屋内,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暗抽了一口凉气,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躺在潮湿的地板上,已经昏迷过去的小丫头…… 顾青弱瑟缩了一下肩膀,见秋蓉拿着插满了绣花针的皮鞭走向蔓林,满是泪水的明眸中透出深沉的绝望。 “别再打她了,我答应!”顾青弱颤声说完,双肩猛的一垂,似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了地上。 丫鬟秋音将早已准备好的纸笔放到顾青弱面前,杨慧兰冷眼看着满脸泪痕的顾青弱,沉声道,“一盏茶功夫内写不完,你的丫头就会代你挨下一百鞭子!” 顾青弱面白如雪,娇嫩的下唇被洁白的贝齿咬出丝丝血痕,提笔颤抖的落下一个个噬心剔骨的字迹…… 杨慧兰接过那封‘情意殷殷’的书信,细细读了一遍,满意的挑了挑眉。 顾青瑾将杨慧兰的表情看在眼里,露出得逞的笑意,嫌弃的瞥了一眼匍匐在地上不停颤抖的顾青弱,扬声道,“秋蓉,给她灌下‘相思尽’,既然要暗通款曲,总得做到底,等会墨二公子来了,看到二姐姐与马文升共赴极乐,肯定会成全姐姐的。” 相思尽?墨辰轩……要来? 顾青弱从绝望的呆滞中微微回神,难道她们毁她名声还不够,还要毁她清白,让她此生连做人都成痴望?! 此刻,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千夫所指的狼狈模样,骤然的窒息令她恶心作呕。 “哈哈……哈哈……”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顾青弱楚楚可怜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发出阵阵大笑,状若癫狂…… 而秋蓉和秋音则在杨慧兰的暗示下,走上去按住发疯的顾青弱,将‘相思尽’尽数倒入了顾青弱的口中。 “咳咳……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顾青弱呛咳出声,精致淡雅的容颜满是决绝! 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水汽蒙蒙的明眸转向脏污斑驳的墙壁,顾青弱眼底渐渐变成坚定…… “秋蓉,拦住她!”察觉出顾青弱的用意,杨慧兰猛的一惊,急忙出声阻止,然而,谁能想到一向懦弱可欺的顾青弱,竟然…… “咚——!”激烈的撞击声,似乎想要震碎这间破败的耳房…… - - - 题外话 - - - ...... 002章 穿越而来 痛!头痛的要命! YD!在古董店看个上个手镯,也能头痛欲裂?!青弱简直想爆粗口! 但是,她嘴角刚动一下,原本便疼痛不已的头,就更像想要裂开一般! 她努力睁开双眼,却感到有什么湿腻的东西流进了眼里,接着,视线里便出现了一片殷红…… 迷蒙间,她似看到一群身着罗裙挽着云鬓的女子正盯着她看,而周围的摆设十分陌生,一派古色古香,这是什么情况? 青弱记得自己明明正在一家古董店里研究一串手链,当她试戴上那串手链时,十二颗玄色的晶石同时发出亮光,然后,眼前白光一闪,她就…… 难道她穿越了?还是那几个喋喋不休的古装女子都是演员?可是如果是找演员的话也不该找她啊,她只是一名特战队的女军医,虽然……她自认为自己的演技堪比影后! 突然,额头再次猛地一阵抽痛,随即,她的脑海里如疾风过境般闪过无数碎片…… 这具身体的主人叫顾青弱——与身为孤儿的她竟是同名,是西南十二洲巨商顾明达的嫡女,生母乔元琴在顾青弱五岁时患病谢世! 顾明达在乔元琴去世不满三个月就将妾室郑敏扶正,自此之后,偌大的顾府,后院之事皆由郑敏打理,而自幼性格懦弱的顾青弱,则连府中奴仆都可随意欺压。 因为锦王墨染枫初到封地锦阳城建立根基时,需获得商人支持,便将自己的二儿子墨辰轩与顾明达嫡女顾青弱定下婚约。谁料到,后来顾明达的庶女顾青瑾竟然对墨辰轩一见倾心,这才有了今日这出‘逼良为昌’的戏码! 记忆最后定格在顾青弱不堪受辱,撞墙倒地的瞬间,这让青弱既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 YD!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瓜,被两个贱女人稍稍一逼就撞墙轻生,不是笨蛋又是什么! 待额头撕痛没有那么厉害了,青弱便听清了其中一个女声,通过顾青弱给她的记忆,她听出这人是顾青瑾。 “娘,她要是撞死了怎么办呀?” “死了就死了,还能省去咱们的麻烦,等马文升来了,就说两人本想私奔,后来却为争夺金银大打出手,顾青弱娇弱无力,被马文升误伤致死,反正死无对证,马文升一个穷酸秀才还能说出个大天来?!” 丫丫个呸的!他不能说出个大天来,你倒是完全可以! 青弱咬牙,这个杨慧兰简直无耻至极,堪比二十一世纪最狗血编剧! 她这个‘死人’都被她给气活了! 青弱终是无法再忍受这两个贱女人的聒噪黑心,奋力睁开了眼睛。 YD!这哪里还是那个古董店?哪里是摄影棚——一个摄像机都没有! 更何况,那黑心母女俩的丑恶嘴脸,怎么可能是演出来的?即使她这个‘影后’级的人都自愧弗如! “啊——!”秋蓉惊叫了一声,“她没死!” 青弱暗骂,她没死就这么不让她称心?!一惊一乍的喊个屁啊! 秋音见顾青弱一双雾气朦胧的眸子盯着她们一个一个看,好似不认识一般,唏嘘一声,“不会是撞成傻子了吧!” YD!你才是傻子,你们全家都是傻子! 杨慧兰不愧多吃了几年脂粉钱,算是最冷静的,见顾青弱醒了,冷嗤一声,“既然没死,那戏就接着往下演吧!” - - - 题外话 - - - ...... 003章 公子如玉 屋里的人全部撤走,蔓林也被杨慧兰下令弄去了柴房。 青弱的衣衫被秋音、秋蓉她们故意弄的凌乱,白瓷般滑嫩的肌肤触碰到湿冷的空气,起了一层粉红疙瘩。 顾不得去想她现在这幅样子有多么的撩人,青弱的身子开始发抖,体内慢慢升腾起一股无法克制的灼热,嫩红的唇瓣哆嗦着,似一朵迎风待放的花苞! 她用尽全力掐捏着自己的手臂,细腰,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是门外的动静却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她就在里面,动作快点,一个时辰后四小姐就会和墨二公子过来。”青弱认出这个声音是秋蓉的。 “可……”男声有些陌生,毕竟从顾青弱那里继承来的记忆也显示,她与马文升只是在几年前的元宵节灯会上见过。 “可是什么可是?!四小姐答应将二小姐许给你就一定会给你,那五百两银子也会一分不少的给你!”秋蓉的语气很是鄙夷。 “是是是,我知道了,一定不会让四小姐失望的!”马文升的声音立马变得谄媚又猥琐。 青弱将头上的发簪取下握紧,藏在袖中,闭上眼睛掩去眸中的冷厉,假装晕迷。 单薄的木门被推开,青弱咬牙压抑着身体里异样的热流,睫毛都没有动一下,心中升腾一抹狠戾——只要他敢碰她,她就杀无赦! “青弱……青弱……你知不知道我rì日夜夜都在想你,恨不得将你揉碎碾碎……”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令人作呕的话差点让青弱立刻暴起!但是她忍住了,等他靠近。 马文升看到顾青弱细腻白皙的肌肤,双眸赤红,伸手去解青弱的衣服。 就在这一刻,青弱突然睁开眼睛,发簪猛的刺出,插向他脖间的大动脉,快!狠!准! 没有一丝犹豫迟疑,但…… “啊——!”杀猪般的叫声之后,马文升却没有像青弱预料中的那样倒下! 她手中的是把木簪,由于长期使用尖端早已被磨的光滑,不再尖锐。且,她身体酸软无力,刺出去的力度很弱。 马文升只是被刺破了皮肤,离重伤丢命相去甚远! “怎么了?”本来就被安排藏在隐处守门的秋蓉听到动静,马上推门进来。 “她……她……想杀我!” 青弱捂住胸前的衣服,倚着床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极力克制着想要出口的喘息,骂道,“禽兽不如的东西,不杀你杀谁!” 马文升见她琼脂般的肌肤绯红如云霞,一张小脸倾尽世间风华,不觉间喉咙已经嘶哑,“今日要是不将你这小蹄子整服气,我就不姓马!”说完,便扑了上去。 秋蓉怕顾青弱再伤了他,会坏了顾青瑾的事,一起上前准备将顾青弱的簪子夺下来。 可是……刚迈出一步,两人便同时的定在了那里,似突然间被抽了线的提线木偶! 青弱一惊,视线穿过二人往后望去…… 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一袭宽袍大袖云锦的黑袍子松松挂在身上,带着一副银色面具,长发以玉冠束着,面具后的黑眸,深邃,冷厉,透着张狂不羁…… 蔷薇色的唇似笑非笑,像只黑狐狸,奸诈狡猾,又深藏不露…… 清冷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愈发显得他身形修长,似凝了万千惊华…… 公子如玉,不外如此!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喜欢的亲们动动手指收一个呗,么么哒。 004章 无聊看戏 “你是谁?” 青弱压下心中惊骇,死死握住滴着血的木簪子,神情防备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脑子里迅速搜索着有关这个人的记忆。 却……一无所获。 “呵呵……”笑声轻微,带着三分不羁,三分懒散,三分妖冶,还有一份清冷,宛如流泻在庭前的洁白月光! “在下无聊闲逛,突然听到此间春色正浓,不禁想驻足片刻,欣赏一二美景。” 青弱微微一怔,随即咬牙,靠!又是个人渣! 不过,既然他出手将马文升和秋蓉制住,总算是帮了她一把,便平静的问道,“那公子可是看够了?不然为何叫了暂停!” ‘暂停’?! 男子黑眸闪了闪,随即,他淡淡摇头,轻笑起来,“姑娘,你误会在下了,在下制住他们二人,只是因为不想看什么强迫反抗的段子,这种事总要你情我愿才能行那鱼-水之欢,而在下也才能看的精彩!” 靠!这人简直是人渣中的战斗机! 他是想等她坚持不住,好任人宰割! 不过,她确实有些坚持不住了,艰难的支撑着身体,努力调整着颤抖急促的呼吸,青弱邪恶的勾了勾唇角,“哦,原来如此!不过我觉得空看不如体验,不如你也加入我们三人,大家一起爽快,如何?” 有那么一瞬,青弱明显感觉到了男子的僵硬,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瞬间而已。 下一刻,男子施施然优雅迈步,宽大的袖口轻轻摇曳,懒洋洋的走到了顾青弱的面前。 “姑娘盛情相邀,本不该拒绝,无奈在下身子板弱,怕经不住姑娘的虎行!所以在下还是安安静静的做一个看官吧!” “……”暴走?抓狂?都不能形容青弱此刻的心情。 “看戏要钱!”YD!真是贱人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对她的恼羞成怒,男子只是轻轻摇头,毫不在意,他轻轻抬手,不知做了什么动作,只见马文升和秋蓉的嘴巴张开又合上,似是被喂了什么东西。 “在下钱最多,姑娘随便开价。” 青弱咬破自己的舌尖,将一波bō让她头脑发白的热流压下,勉强支撑着神智,怒骂一声,“贱人!少装蒜,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此丰神俊朗,玉润骨清的一个男人,会无聊到来一个女子的闺阁听墙角? 啊呸!要说他没什么目的,打死她都不信! YD!她不问,他就一直装,真是史上第一装逼王! 男子似有些无奈,“姑娘家,怎么说这么粗鄙的话!” “少放屁,快说!你要是再啰嗦,小心我扑过去将你吃干抹净!”青弱没有说谎,她觉得这男人要是真的再多磨叽几秒,她肯定会扑过去。 男子再次微微怔了一下,毫无温度的银色面具后面,黑沉的眸子闪过笑意,“能得姑娘怜爱,在下区区病身受宠若惊呐,只是……在下惜命,还是不要了!” 青弱气怒攻心,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噎死! 黑目中闪过一抹促黠,男子不再逗她,宽大的袖袍一甩,青弱便撞ru了一个温凉的怀抱。 耳边是他蛊惑至极的呼吸,鼻端是似有若无的梅香,带着高岭之雪的淡淡清冷,令她心尖战栗滚烫! “救你一次,换你手腕上的玄晶石镯子,可愿?” - - - 题外话 - - - 可愿?可愿收了我?···收了我吧,亲们,打滚求您的愿意啊! 005章 邀你加入 青弱汗湿的长发缠在脸上,吐出的呼吸火热,绯红的肌肤如盛开的一簇簇罂栗花,诱人心魄!胸口处的那团火似要喷薄而出,这一刻,她恨不能将自己揉碎了埋进他的身体里! 只是……胳膊突然被男子狠力一握,骤然的疼痛让青弱瞬间清醒。 低头,一惊,那串在古董店里试戴的手镯,竟然同她一起穿越过来,此时正戴在她的左腕上。 青弱想起她穿越前那抹白光,不由沉思,难道她的穿越是因为这个手镯?那她是否有可能借着这个手镯的力量再次穿越回去? 想到这里,本来已经接近沸点的血液瞬间沸腾了! 她岂能将自己‘回家’的希望交给别人? 呵呵一笑,青弱惋惜一叹,“不好意思,公子惜命,小女子也惜命,这串手镯关系着我的身家性命,恕我不能给你。” 幽深如谭的黑目中没有任何波澜,男子猛然低头,蔷薇色的唇间贴近,故意在她耳边吹气,温凉魅惑的声音似有触角般钻进她的心尖,“无碍,君子不夺人所爱!” ‘嗡’的一声,青弱觉得自己的脑子炸开了。 她本就已熬到最后关头,此时被他一刺激,呼吸顿时急促起来,轻吟声一串串不受控的逸出唇畔。 “啊——!” 在唇瓣即将触碰到他妖冶至极的唇角时,青弱将簪子狠狠扎入自己的腰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男子黑目瞬间一沉,袖袍一甩,青弱便被他掀翻在了床上。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好好看戏吧。”又似想起什么,妖冶的唇角微微一勾,“哦,对了,方才在下为了戏份精彩,也给他们二人一人喂了一颗‘相思尽’!这下姑娘你尽可放心的享受一番了!” 说着便要去解开马文升和秋蓉的穴道。 “不要!”青弱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 青弱注意到马文升和秋蓉的药效已经发作,他二人浑身汗湿,目光浑浊不清,周身透出的强烈的靡-靡气息,令人作呕!如果他放开马文升,那她今天必定贞洁不保,虽然她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时代女性,但并不代表她对自己那层膜不重视,相反,她在这方面有严重的洁癖! 更何况,马文升是多么么么……令人倒胃口的一个渣男,如果……那不如现在就杀了她! 而,她相信,这个贱人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哦,姑娘可是愿意了?” 愿意你个头,贱人! 她当然不愿意,一百万个不愿意!但…… “成交!”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 金乌西沉,红霞满天。 向来安静的破败小院里第一次热闹起来。 只见顾青瑾领着十几人气势汹汹的杀进了小院。 走在她旁边的男子身材修长,一身紫色锦袍沐浴着绯色霞光,气度雍容。 男子在离门口一丈远的地方停下,眼眸眯了眯,然后调转视线看向顾青瑾,沉声问道,“顾青弱真的就住在这里?”一个名门商府的嫡女怎么可能住在这么脏陋不堪的地方! 顾青瑾那张珠圆玉润的小脸在察觉到男子看过来的视线时,红若胭脂,忙蹙眉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的娇声劝道,“墨二公子,二姐姐与你有婚约,却还无耻的在里面与别人苟且,你千万不要生气。” 墨辰轩眼眸闪过一抹狠戾,看着紧闭的木门,薄唇轻启下令道,“将门打开!” 006章 好戏登场 “啊……嗯……” 单薄的木门被踢开,女子的娇吟啼哭便穿透昏暗,飘进众人耳里,那猫一般的低吟,越是婉转,越是撩人心扉。 幽幽低泣似痛似欢,听得院中女子的脸上都如染了血胭脂,而男人则个个眸光暗沉。 院中,墨辰轩俊美不凡的脸上早已布满阴霾,手上青筋迸出,怒道,“将他们拉出来。” 屋里的两人在被家奴往外扯拉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只是……哪里还有他们躲藏的地方! 女人一身狼狈,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看不清神情,哭哭啼啼的用一条条布料遮盖着身体,跟着男人一脸煞白的被人粗鲁的扔到了屋外。 顾青瑾见状立刻上前,纤细的手腕一扬,响亮的一个巴掌就扇在了女人的脸上,唾弃道,“二姐姐,你就这么想男人,迫不及待的糟践自己,你怎么对得起墨公子?!” “呵呵……”忽然一声轻笑从众人背后传来。 空灵的,轻微的声音,似让人看见夕阳下被暖风吹开了一朵蔷薇花。 众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去。 “四妹妹,见人说鬼话,当心闪了舌头!”身穿白色粗布罗裙,身量纤细高挑的青弱走进了院门。 顾青瑾猛的一声惊呼,“顾青弱,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青弱一步一步,将自己慢慢置身到众人如炬的目光下,从容的环顾一周,然后将目光落到秋蓉的身上,纤手一指,笑眯眯的问道,“难道躺在地上的这个女人是我,才能随了你们的意?” “你……”顾青瑾一噎,如吃了一口苍蝇似的憋的满脸通红。 究竟是怎么回事?顾青弱不是应该正和马文升一起跪在地上,等待墨辰轩的雷霆震怒与退婚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那她……还有机会嫁给墨辰轩吗? 看顾青瑾脸上阵青阵白,顾青弱笑的那叫一个爽! 以为她还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YD!以后就等着被虐吧! 顾青弱神色自若,虽是笑着,浑身上下却无一不透出一种冰沉冷厉,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这个以往懦弱无能任人欺压的嫡女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只是…… 顾青弱是如何脱身的?这个躺在地上的女人又是谁? “四小姐,呜呜呜……” 地上的女子,嗓子已经哭哑了,但是作为从小陪伴顾青瑾一起长大的丫鬟,顾青瑾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 “秋蓉,怎么是你?” 秋蓉一张小脸,梨花带雨,悲痛万分,“奴婢……奴婢只是想帮马文升按住二小姐,可是突然……” “住嘴!你这个贱蹄子!”顾青瑾急忙打断她,眼神闪烁几下,不敢去看墨辰轩是什么神情。 虽然墨辰轩一直没有出声,但顾青瑾却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 顾青瑾绞紧了手指,难道就这样放过顾青弱这个贱人? 不,绝对不行! 007章 欲加之罪 顾青瑾没想到自己步步算计,却还是让顾青弱给逃脱了。 但如果就此放过顾青弱,墨辰轩肯定会恼了她搬弄是非,对顾青弱的清白深信不疑,那她岂不是弄巧成拙,赔了夫人又折兵! 心思一转,顾青瑾怒目瞪向顾青弱,“你说,是不是你将秋蓉骗到这里,找人来侮辱她的清白?” 秋蓉本来浑浑噩噩,只想哭诉自己的屈辱,但顾青瑾的冷喝让她清醒了过来,她刚才的话差点坏了顾青瑾的事,幸亏被打断,不然她肯定会被顾青瑾打死。 浑身哆嗦一下,秋蓉连忙改口,哭的好不可怜,“小姐……小姐您要为奴婢做主啊,一个时辰前有人去喊奴婢说二小姐找,奴婢不敢耽搁,匆忙赶来,可谁知……谁知刚进屋就有一个男人扑了上来,将奴婢……呜呜……” 什么是含血喷人?什么是欲加之罪? 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顾青弱不得不佩服这主仆俩的反应力及强盗逻辑! YYD!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软弱可欺是不是? 那好,今天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青弱挑眉勾唇,笑眯眯的看向顾青瑾,“四妹妹,你的脑子装的都是牛粪吗?你没听见秋蓉方才说她想帮马文升按住我,只是加了一个‘可是突然’,你不问那个‘可是突然’后面是什么,为什么会有那个‘可是突然’?不问她为什么要帮马文升按住我,不问她为什么突然又改口说一进门马文升就扑了她,字字句句将矛头指向我,是个什么意思呀?” 看顾青瑾被她骂的脸色青紫,顾青弱对她不屑的摇了摇食指,冷嗤,“傻叉,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瓜,聪明的只有你一个!你真当人家英明伟大的墨二公子看不出来你这卑劣的把戏,乖乖的任你当猴耍啊?!” “不,二公子,你不要听这个贱人胡说,她向来巧舌如簧,舌颤莲花,如果这事和她没有关系,那……那马文升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闺房,秋蓉又为什么会在她的屋子里被辱了清白?”顾青瑾死死拉住墨辰轩的衣袖,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墨辰轩寒着一张脸,用力狠狠甩开顾青瑾,“一个闺阁女子,不要动手动脚,成何体统!” 霎时,顾青瑾脸色滑过一抹苍白,随即,她瞥到马文升,忽然想起什么,冲到马文升面前,疾言厉色道,“马文升,快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马文升被顾青瑾狠戾的目光一盯,吓得哆嗦了一下,然后唯唯诺诺的答道,“是……是二小姐约我过来的,二小姐说她心仪我已久,不想嫁给墨二公子,只想与我长相厮守,我今日被她邀来是商量如何带她离开顾府的。” 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颤抖着递到了顾青瑾面前。 顾青瑾眼眸里滑过一丝得意,将信接过来走到墨辰轩面前,打开。 夜色渐浓,有家仆将火把亮起,信纸上,娟秀隽永的字体立时便清晰的呈现了出来。 - - - 题外话 - - - 亲们,有在看的吗?出个声,收藏一个呗,飞吻~~~么么~~~ 008章 掌掴庶妹 “妾心一片寄楚云,思君不见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三月桃花暗香动,黄昏倚楼待君来。” 墨辰轩眼皮狠狠一跳,眉心紧拧,看向顾青弱的目光里全是唾弃鄙夷,“言语粗鄙,以淫-词艳-语与男人私通,闺阁被男人当做欢-场,顾青弱,你当真是个脏污不堪的下贱女人!” 脏污?下贱! 靠!又一个人渣! 顾青弱心中问候了一遍墨辰轩的祖宗,然后摸了摸鼻子,笑眯眯的赏给了他第一个正眼,这才看清他的容貌。 华发以金冠高束,长眉入鬓,眸光华灿,挺鼻薄唇。一身紫色锦袍上有金色丝线勾勒出淡淡云纹,火光跃动其上,更添一分尊贵荣华。 端的是一个好相貌! 难怪这个身体以前的主人如此喜欢他! 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却万万不是她的菜! 这样的人,她只会手起刀落,辣手摧花! 青弱一双明眸已笑的弯弯,洁白的贝齿被火光染上一层暖意,更衬出她唇畔逸出的话是多么的凉薄。 “我说这位墨二公子,您来这里之前,顾青瑾不会没有告诉你这里会发生吧!既然知道了还来,只怕你们也干净不到哪里去!夜色四合,未婚男女在一起本就不合规矩,你大摇大摆带着我如花似玉正当妙龄的四妹妹,来看这销魂战场,闻这红罗帐香,莫非是想阵前观摩,积累经验,你二人好回去大战三百回合?” “你……”墨辰轩从小身份贵重,哪里听人说过如此污言秽-语,况且还是出自一个刚到笈笄之年的女子之口,此时气的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她。 顾青瑾脸色涨红,气的浑身发抖,怒气冲冲的扑向顾青弱,“贱人,你竟敢诋毁我与骂墨二公子的清誉,看我不打死你!” 顾青弱明眸一冷,侧身避开她的巴掌,反手一挥,狠狠的一记响声,顾青瑾的半边脸立时红肿一片。 “别吃着五谷杂粮,却满嘴喷粪。贱人?贱人也是你这个庶妹能对嫡姐说的?” 丫丫个呸的,她前世可是特种部队的军医,没几下拳脚功夫,老天爷也不会选她穿越不是!和她动手,简直是不自量力! 顾青瑾被顾青弱打的浑身一颤,脸上火辣辣一片,往后退了一步,美眸悬泪,委屈至极的看向墨辰轩,“二公子,好疼!姐姐……姐姐的心好狠啊!” 墨辰轩俊脸黑沉,只是冷冷盯着顾青弱,没有出声。 青弱扬眉浅笑,“好妹妹你说对了,姐姐我不只心狠,巴掌更狠,以后还是少惹我为好,否则,别怪我打烂你一张脸!” 说着视线转向墨辰轩,嗤笑一声,“风尘仆仆的带着一帮人来这里抓-奸,不分青红皂白的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我看你们才是眼脏鼻脏耳脏心脏全身上下没一处不脏,别在老娘面前谈清誉!就凭你们也配?!” “大胆!” “住口!” “休得胡言乱语!” “……” 家奴们一个个凶神恶煞,义愤填膺,生怕自己在主子面前表现得不够气愤。 一旁正捂脸抹泪的顾青瑾目瞪口呆,顾青弱竟然敢如此侮辱墨辰轩,不知是向谁借了胆子还是真的被撞成傻子了?! 墨辰轩冷眸闪过一抹残狠,周身卷起一股阴冷的风暴,催动内力,就想将她一掌毙命——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么么~~~ 009章 矢口否认 “哟,墨二公子恼羞成怒了!怎么,想要出手打女人?要是不想被世人骂你不是男人,就尽管动手吧!” 顾青弱虽然没有武功,但是前世浸-淫过那么多武侠小说电视剧,此时根据墨辰轩神情及他周身的变化,未免心中一悸,如果他真的有内力会武功,惹怒他可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只好激将保小命了! 墨辰轩本来在盛怒边缘,闻言对上她不躲不避,轻蔑不屑的目光,不由心神猛的一颤,不知不觉间泻了手里的力道。 一个满口不知礼仪道德的女子,眉目间张狂恣意,那份狂妄的姿态竟令她周身似凝着万千光华,散发出惊心动魄的美! 墨辰轩不由怔愣,目光微微痴了。 顾青瑾见状,心中暗恨,忙上前推开顾青弱,“你这个贱人,你以为墨公子当真不会动手教训你吗?” 顾青弱拍了拍被顾青瑾碰到的地方,仿佛那上面有什么脏东西,这一幕看在顾青瑾眼里,更是恨的牙痒痒。 仔仔细细的拍打了好一会,顾青弱扬起一张笑眯眯的小脸,“好妹妹你可真是黑心啊,明摆着是想让墨二世子被世人诟病,他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嘛!” “你胡说!”顾青瑾怒骂,转身去和墨辰轩解释,墨辰轩冷冷避开了她。 将手里的信甩到青弱的脸上,墨辰轩沉声问,“这封信你怎么解释?” 顾青瑾目光一亮,恨恨的说道,“这是你的字迹,看你怎么抵赖!”此时她才佩服杨慧兰,当时但凡顾青弱写的歪歪扭扭,还真不敢保证她会矢口否认这不是她写的。 只是…… 青弱挑了挑眉,施施然的从脸上将信纸拿下来,似是十分好奇的盯着纸上的字迹,看了好一会,才道,“不好意思,我有娘生没爹养,这些字有一多半都不认识,更别说写出来了。” “贱人,你撒谎,这分明就是亲笔写的。”顾青瑾气急,哪里容许她否认,转身去问马文升,“马秀才,你见过她的字迹,你说这是不是她写的?” 马文升哪里真的见过,他这次见到顾青弱也仅仅是第二次,不过眼下他可不敢否认,急忙点头,“是是是,这的确是二小姐的笔迹。” 墨辰轩目光一冷,冰冷的视线利剑一般射向顾青弱。 青弱挑眉,叹息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随便找一个人写写就赖到我的头上,我辩驳,你们也不信,那就当是我写的算了。” 墨辰轩一噎,随即下令,“来人,去她屋里找出她曾经的笔迹,看她还如何狡辩。” 青弱撇了撇嘴,懒洋洋的抱起双臂,顾青弱那个傻女人穷的叮当响,连饭都吃不饱,哪里去弄钱买纸笔,她心仪墨辰轩,希望自己能够配的上他,多是拿着枝条在地上写写画画,这个世界上,有她笔迹的恐怕也只有这封信纸了! 想对笔迹?哼!除非让顾青弱回魂,现场给他写一张! - - - 题外话 - - - 继续求收!亲啊,收了我吧~~~群么么~~~ 010 明日退婚 不一会,家仆们便来回禀,说一张纸也没有找到。 墨辰轩眉心拧紧,目光闪烁的看向顾青弱,青弱对他眨了眨眼,笑道,“就说了本小姐从小有娘生没爹养,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方没饿死就算不错了,笔墨纸张可是奢侈品,我可用不起!” 顾青瑾大急,对墨辰轩说道,“这分明就是她写的,绝不会出错,墨二公子千万别听她胡说八道,来人,取纸笔来,让这贱人重新写一遍,对照一下就清楚了!” 青弱嗤笑一声,“你的智商还真是令人捉急啊!” 就算是她写的,她也大可以歪歪扭扭随便写几个字,蒙混过关,这点道理都不懂,简直是弱爆了! 顾青瑾听不懂她的话,但她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急忙去扯墨辰轩,墨辰轩冷冷避开。 “你就不怕我退婚?”冷漠,不屑,高高在上,好像他与她的婚姻就是在施舍。 青弱的心忽然一痛,这是‘顾青弱’的感受吗? 傻瓜,人都不在了,还想着这个贱男! 锦王墨染枫战功赫赫,是当今大周朝皇帝周政亲赐的藩王,封地占据整个西南十二洲,地广物博,人杰地灵,是大周朝实力最为雄厚的藩王之一。而锦王府建在最富庶的锦阳城,占地几万亩,气势恢宏,奢华威严,据说锦王府一点也不比京城的皇宫差! 锦王在整个西南地域,俨然就是皇帝,他的二公子墨辰轩,身份地位是如何的尊荣华贵,自是不必多说! 而顾青弱,虽是巨商顾明达的嫡女,但因为母亲早已去世,又得不到顾明达的任何关爱,所以即便身为嫡女,却连府中的奴仆都可随意欺压,地位可以用卑贱来形容。 两相对比,当真是白天鹅对上了癞蛤蟆——身份岂止是云泥之别! 但是…… “呵呵——”顾青弱扬唇浅笑,迎上他带着冰刀的厉眸,毫不示弱,一字一顿,再也没有这么清楚的咬字道,“求之不得!” 她可不是那个爱他爱的死去活来的顾青弱,那个傻瓜在一个多时辰前就魂飞魄散了! 上一世,她寻寻觅觅,终是没能找到心魂相依的人,这一世,既然重生,她只想逍遥的过些平淡如水的生活,对这些情情爱爱的没什么兴趣。 她巴不得趁这次机会和墨辰轩一刀两断呢! 顾青瑾听到墨辰轩扬言要与顾青弱退婚,眼中顿时闪过狂喜,“墨二公子,我父亲明日即可回来,二姐姐做出如此伤风败德之事,父亲一定会同意退婚的。” 青弱毫不在意,小脸上仍旧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墨辰轩觉得自己一记重拳好像打空,随之,心也空了一下。 看着她唇角的讥讽在夜色中一点一点加深,墨辰轩的尊严从未受过如此挑衅,一股暴戾从心底涌起,他突然出手扼住顾青弱的下颚,声色俱厉道,“好!明日本公子便来退婚!”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妞们,美丽可爱善良的妞们,喜欢就收下吧,么么~~~ 011章 倾城之貌 一众人渣都走后,青弱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躺倒了地上。 她头上的伤可不是假的,再加上,这具身体从小就营养不良,十分虚弱,她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凭借自己坚韧的意志力。 “小姐,你怎么了?”一道发颤的女声传来。 青弱抬头,见丫鬟蔓菁从门口跑了进来,关于蔓菁的记忆从心里涌出,这具身体五岁丧母之后,身边只剩下蔓林和蔓菁两个小丫头,这些年来,两个丫头伴着她成长,任劳任怨,甘苦与共,从未提出过要离开。 见她眼中流露出毫不作伪的担忧与关切,青弱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上一世她是孤儿,对这样的亲情更加渴望,于是,蔓菁小小的一次感情流露换来了青弱的一个决定:从此刻开始,她便就是真正的顾青弱!以后谁要是敢动她的人,欺她的姐妹,她必定百倍偿还! 将顾青弱从地上扶起来,蔓菁一眼看到她额头上的血,顿时心疼的哭了起来,“小姐,你怎么受伤了?” “别哭。我没事,就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顾青弱安慰她,伸手擦掉她掉下的泪珠。 蔓菁也才十二岁,是她们三人中最小的,她好看的鹅蛋脸上,那双大眼睛哭的红红的,原本就不太健康的肤色看起来更加的可怜。 见屋子里一片漆黑,又四处看了眼,蔓菁哑着嗓子问,“蔓林呢?” 顾青弱明眸一冷,扶着蔓菁拍了拍身上的土,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道,“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蔓菁低下头咬着嘴唇说,“小姐,奴婢没用,只买回来这些青菜。” 顾青弱垂眸看了一眼蔓菁胳膊上挂着的一个小竹篮,见她一脸忧心,捏了捏她的肩膀,安慰道,“没关系,你拿那几枚铜钱,能买到这些就不错了。” 蔓菁知道顾青弱在安慰她,强打起精神笑道,“小姐,你去房里休息一会,我先做饭。” 说是做饭,也只是在一个简易的灶火上将菜煮熟了。 顾青弱每月的例钱都被克扣掉了,别说像顾府其他院里的小姐们一样开小厨房了,就连大厨房分给她们的饭菜都经常是坏掉不能吃的。 想要不被饿死,只能自力更生,以前,顾青弱会带着她们做一些绣品,然后拿出去卖,换点钱买食物。 哎!一个嫡女居然活成这样,青弱都不得不佩服她竟然能撑下来! 顾青弱让蔓菁去做饭,她回到屋里,按照记忆找出几根绣花针,在油灯上简单的熏烤消毒。 没办法,一会还有一场恶斗,她必须先将伤口处理一下,恢复些精神,什么干净与否根本没有条件去管。 打开铜镜,将脸上污渍都洗净的顾青弱这才看清此时她到底顶着一副什么容貌,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明眸似流眄生波,眼尾处微微勾起,活泼俏丽,一双瞳仁大而灵活,顾盼之间,柔如春水,勾魂摄魄,秀眉似远山青黛,沾雾过霭飞入两鬓,肌肤凝霜赛雪,线条精致清贵,最美的是那淡粉色的唇,不厚不薄,似掩映在花丛中的蝴蝶双翅,蛊惑人心。 靠!居然这么美! 她真是赚大发了! - - - 题外话 - - - 你们都是最美丽善良的妞妞,收了我吧吧吧~~~ 012章 设计救人 “小姐,你今天真美!” 蔓菁拿着筷子,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去看顾青弱,总觉得顾青弱好像哪里不一样了,而且变化非常大! “你家小姐从来都是这么美!好好吃饭。” 顾青弱淡淡一笑,她当然知道自己哪里变化了,以前的顾青弱懦弱胆小,从来不敢抬头看人,也几乎从未出过小院的门,所以她的美是蒙着灰尘的,藏在蚌壳里的。 眼下,由她这个不知低调为何物的人继承了,当然就变得光芒万丈,令人惊艳了! 不过……也不能太招摇了,毕竟自古红颜多薄命嘛! 咳咳——顾青弱差点咬到舌头,顿时不敢再自恋了! 吃过饭,顾青弱让蔓菁先烧好一锅热水,将以前不能穿的旧衣服放到锅里煮,然后安心的等她回来。 * “走水了……走水了……” 顾府东院一处厢房突然冒起了火光,伴随着一阵低哑嗓音的尖叫声,顾府上下的家仆鱼贯而出,向着起火之处围了过去。 那片厢房附近的建筑都是木质结构,所以火势一燃起来,不多会,便成了一片火海,将原本寂静的偌大府院照的犹如白日。 主子们也都被吵醒了,争先恐后的往东院涌去,院子里随处都能听到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恐惧如浪潮般席卷了整个顾府。 然而,西苑一处柴房,却被这片混乱声衬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明眸在夜里闪烁着冷光,顾青弱观察了一会,确定周围没有看管的家奴了,便迅速跑过去,踢开门,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蔓林背了起来, …… “蔓林?”一声嘶吼,几乎刺破了顾青弱的耳膜。 “闭嘴!”顾青弱冷喝一声,“快去将煮好的棉布拿过来,再端一盆热水。” 蔓菁被顾青弱一吼,愣了一下,赶紧抹着眼泪去了,顾青弱将浑身是血的蔓林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让她趴着,以免压到背上的鞭伤。 顾青弱先检查她的眼睛,发现瞳仁没有涣散的迹象,松了一口气。 拿起一旁的剪刀,将蔓林的衣服剪开,掀起衣服一角,顾青弱眼眸狠狠一颤。 蔓林的整个背部皮开肉绽,几乎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 衣服混着血水粘在上面,顾青弱冷硬惯了的心也忍不住微微战栗。 这里没有麻药,揭下衣服的时候必定会很疼,但,却非做不可,衣服上细菌很多,伤口必须马上消毒。 蔓菁进来看到这一幕,眼前一黑,差点将手里的水盆摔到地上,顾青弱急忙接住,沉声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想让她少受点罪,你最好好好配合我。” 蔓菁心里一颤,这是顾青弱第一次对她说出责备的话,但是蔓菁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相反,她觉得小姐这样才是对的,才像一个嫡女。 收起心中的心疼,蔓菁咬着牙按照顾青弱的指挥一点一点替蔓林处理伤口,顾青弱用消过毒的绣花针扎下蔓林几处穴位,替蔓林缓解疼痛,但也只是减轻一些。 中途由于疼痛,蔓林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几次,但是再疼她都没有叫出来。顾青弱十分欣赏这个丫头的韧劲。 处理好了之后,顾青弱吩咐,“你在家好好守着她,要是她发烧了,就用冷水给她擦身子降温,我出去弄点药回来,她这样挺着肯定不行。”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么么~~~ 013章 长街惊艳(修改) 锦阳城是西南十二洲最富庶的城府,长街之上商铺银庄鳞次梓比,高楼酒肆琳琅满目。坊间闹市之中,行人摩肩接踵,流水般缓缓铺泻在宽大繁华的街道上。 “世子出行,闲人肃静……肃静……!” 蓦地,响亮的锣鼓声从远处传来,似一记重拳,扼住了这处繁杂之地的咽喉。 蜂拥密集的人群倏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下动作,顿住脚步,屏息凝神,目光整齐划一的朝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清风朗日中,两排黑衣金甲卫士,带着催山倒海之势,奔涌而来。 浓浓的威重肃杀之气弥漫整条大街,繁华喧嚣远去,只余一片深潭般的沉寂。 精良坚硬的铁甲上泛着幽幽寒光,令人心生敬畏。前面一兵甲卫手里高高举起的‘锦’字幡旗,在耀眼的光芒中肆意舞动,霸气彰显。 百姓们无一不磕头下跪,恭谨垂首,在这令人战栗的氛围里,屏住呼吸。 而在这片浓重的黑沉中,一辆十分庞大,通体银白的奢豪华丽马车,却似天上瓢泻而下的一片云彩,风华无限,轻盈一点,将沉重洗尽,倒映着一刻轻灵。 “世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世子万福金安!” 十里长街,寂然无声,肃杀弥漫,百姓的呼喊声震天,却越发衬出周围气氛凝重死寂。 羲和的日光暖暖流过,空气中起伏涌动的温暖气息,在这一霎,冰冻凝结。 良久,那片空灵素洁之处,似有微风拂过,露出冰雪一畔。 “起——!” 内侍尖利的嗓音刺向晴空,也似利刺刺向众人的咽喉,百姓们齐齐一震,缩紧双肩,将头埋的更低。 轻盈的白纱帘子后,隐约可见一道侧影,颀长挺秀,一袭白衣如雪似云,松松散散的穿在身上,却说不出的优雅清贵。 他乌墨似的长发倾泻在雪色双肩,继而如浓墨垂落,顾青弱心跳陡然失律,只觉得似被云端神祗冷然俯视。 清风掠过,掀开云雾一角,将他遗世独立的气息吹散。 那清冷的气息氤氲着迷离冷香,乘风而来,落在她因惊艳而呈现呆滞的晶瞳中,那一霎,仿佛天地都消失不见,只余眼前流云一片。 “大胆刁民!世子架下为何不跪?” 一道低沉厚重的嗓音,将顾青弱被震撼的七零八落的魂魄给拽了回来。 顾青弱晶瞳颤了颤,四下一看,众人皆都战战兢兢的匍匐在地,只剩她一人鹤立鸡群,成了忤逆犯上之人。 头顶气氛更加冷肃沉重,沉沉向她一人聚集压来。 顾青弱抬眸,便见黑甲卫中一人端坐马上,眼风凌厉的凝着她,目光如萃过剧毒的冰冷刀锋,让她脊背生寒。 “我……” 她虽是漂泊此处的一缕孤魂,但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人人平等,对于这样一个等级森严,尊卑严苛的时代,她还没有适应,也来不及适应。 危险逼近,她明知自己已处于绝境,双腿却不知为何似被冰雪冻住,纹丝不能动! “还不跪下!” 那人脸色阴寒,“唰”的一声抽出长刀,冷厉的刀风携着万钧之势破空刺来,顾青弱浑身一震,僵硬的身体想躲开却已来不及。 014章 长街惊吓(修改) “韩英。”凝冰碎雪的嗓音传出。 闻言,那名高踞马上的英气男子手臂一顿,随即收了刀。 然而,他方才激射而出的刀气却无法收回。 顾青弱心中骂娘,耳边仿佛听到尖锐的破空之声! 千钧一发之际,她身前忽起一股温和却绝对霸气凛然的气息,流转回旋间,化作一道透明的漩涡,将那杀气尽数吸纳化解。 “吓——!”顾青弱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来。 “哪里来的小子,还不赶紧跪下,不想要命了?”跪在她一旁的一个年轻男子焦急的提醒道。 不错,顾青弱此时是易容,她看上去只是一个粗衣折扇,脸色蜡黄,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丑的一塌糊涂的小少年! 那年轻人见她仍傻愣的呆立不动,情急之下,便伸手去拉她。 只是,他的手指在碰上她肌肤的刹那,顾青弱身前那股漩涡突然一顿,随即倏的散开,化作凌厉的剑气袭向那名男子。 “啊——!”男子的惊恐尖叫蓦地响起。 众人心神一颤,就见顾青弱周身三尺之距内的所有人,似断线的风筝一般飘飞了出去,“砰砰砰”的几声后,砸落在了十丈之外的石板上。 俱都晕死过去! 顾青弱目瞪口呆,心肝乱颤! YD!要不要这么恐怖! “将她带过来。”嗓音低低的,似凝着薄雾,掩在迷障中,却清朗如斯。 “是。” 韩英恭敬出声,随即长臂微抬,便有两名金甲卫兵拨开众人,将顾青弱带至了马车前。 当然,谁都没有出手碰她! 离的越近,那种被人审视看穿的感觉越浓烈。 他只是坐在那里,懒散而优雅的姿态,看上去并无多少危险,却偏偏令她有一种喉咙被扼住的窒息感。 顾青弱心尖直突突,穿越过而来之后,虽也遇到过几次凶险,却没有哪一次像眼下这次令她感觉到危机。 “为何不跪我?”清淡的嗓音似一段剪裁过的月光,经风历雨,一点点的从温凉中透出疏狂、不羁。 顾青弱一个趔趄。 丫丫个呸的,不跪能怎样?! 微风吹过,白纱帘扬起一角,露出他如凝尽天下雪光的修长手指,骨节分明,线条精致的令人惊骇,仿佛因造物主最钟爱而被精雕细琢过。 “我……不……小的,小的初来乍到,不知此间规矩,所以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恕罪。” 此时,她大脑缺氧,整个人都似漂浮在不知名的虚空,心跳快要刺破胸膛,腿软肩沉,只觉得下一刻,不被他拿刀捅死,也得吓死。 “大胆刁民,竟敢糊弄世子!”什么鬼借口,简直是信口雌黄,大周朝的每寸土地都同样尊卑森严! “小的不敢!”顾青弱肩膀紧紧缩着,身体不住发抖,似被完全吓住。 “还不跪下!”韩英气怒,就想催动内力,打弯她的膝盖,不料——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么么~~~ 015章 眉间那滴血(修改) “韩英……咳咳咳……” 车中突然传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那剧烈的声音,仿佛要撕裂他周围的一切,连带着整辆马车也跟着颤抖起来。 蓦地,顾青弱只觉眼前突现一片血雾,白色纱帘便被染成赤红! 怔愣之间,一滴血色冰晶,凝着凌厉的剑气,势如破竹的穿透她冰雪晶莹的眉心。 顾青弱心神狠狠一颤,随即脑袋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一片绚烂至荼蘼的艳火。 狂烈张扬的火焰,似九重天上怒放嚣然的红莲,又似从亘古洪荒一路燃烧炽烈了千万年时光的百戏红尘。 一霎,燃尽她的心魄! “快,快回府!” 韩英低沉的嗓音陡然凌厉,顾不上再对顾青弱动手,大手一挥,队伍便整齐有序的开拔,护送着马车急急往锦王府方向赶去。 …… 待众人如潮汐般散去,顾青弱仍如丢了魂般呆立在原地,许久之后,她才猛的一震,回神。 随即,晶瞳又是一颤,入目已是日上正中。 不敢再耽搁,顾青弱翻找着从这个身体继承来的记忆,在一个又一个店铺里快速搜寻着医馆,只是想的脑仁都疼了,也没找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 每失望一次,顾青弱就狠骂一次这具身体的主人,真是大门不出的超级大宅女! 没事出出门看看风景欣赏欣赏帅哥能死啊! 害得她到现在都没有找到一家医馆! 突然,一处门面极大的店铺吸引了顾青弱的注意,顾青弱明眸中划过惊喜,走近一看,果见门匾上写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保和堂”。 顾青弱零星的忆起,保和堂好像是锦阳城乃至整个大周朝最有名的医馆,分馆遍布王朝各地。 医馆中号称‘医神’、‘医仙’、‘鬼医’、‘邪医’……各种称号的大夫不计其数,是当朝医术界的实打实的龙头老大! 走进大堂,顾青弱晶瞳扫视一圈,便将保和堂里各人的职责摸清,她整了整衣衫,按了按八字胡须,打开折扇,便朝柜台走了过去。 柜台前立着一位五十岁上下,花白胡须的老者,顾青弱在他面前站定,十分礼貌的行了一个礼,问道,“请问先生可是保和堂的掌柜?” 徐世义听到她的询问,抬头,随即点了点头,问道,“这位爷,您是看病还是抓药?” 顾青弱朝掌柜笑了笑,“掌柜的,在下也是个大夫,到贵店是想找份差事养家糊口。” 见她殷殷笑着,徐世义垂下了眼皮,淡淡道,“不好意思,本店暂时不需要大夫。” 顾青弱心里一沉,不过,她面上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灰心。 “在下从小就学习药理,这些年行走江湖,各种疑难杂症都见过不少,想来应该还能配得上贵店的名头,掌柜的,您不妨考考在下,如若考过之后,仍不合贵馆的要求,那在下定然不再纠缠。” 徐世义正想摇头,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大喊—— “救命啊,救救我的孩子啊……” 016章 以命抵命(修改) 徐世义脸色一沉,无奈的摇了摇头,“是绞肠痧!” 顾青弱心里咯噔一声,绞肠痧即是急性阑尾炎,这种病在古代很难医治,即便用药了,疗效慢不说,也无法根治。且病人遭受的痛苦十分巨大,十分容易丧命。 床上的孩子看起来才七八岁年纪,蜡黄的肌肤变成了苍白,头发完全被打湿,贴在脸上,因为疼痛,不住的颤抖哭泣着,孩子的母亲跪在地上,一遍遍的哭求救命。 “我可以治。”顾青弱抬头看了徐世义一眼。 众人一惊,孩子的母亲在震惊过后,跪爬到顾青弱身前,不断磕头感谢。 顾青弱十分不习惯古代人这种表达感谢的方法,赶紧避开了,她走到同样惊讶的徐世义身边,笑道,“掌柜的,可否借贵店的银针一用。” 徐世义点了点头,随即便有一个负责抓药的年轻小伙子走过来将一个青灰色的小包递给她。 打开一看,里面有很多种银针,长、短、粗、细、弯、直,应有尽有。 顾青弱让年轻男子替她按住孩子,举起十几根银针在他腹部,前胸扎了下去。 不一会,孩子的痛呼声便减弱了许多。 徐世义眸光一闪,似有赞赏之意,但顾青弱笑意却十分清淡,“这仅仅是为他止痛,离治好还早呢!” 说着,将银针放到柜台上,抓过纸笔,提笔写下了一个药方:生大黄15克、丹皮12克、红藤30克、冬瓜仁30克、败酱草30克、厚朴15克、白花蛇舌草30克、苡仁30克、黄连10克、黄芩10克、黄柏10克、枝子12克。 徐世义拿过药方看了一眼,眸光不由得大亮,“本馆收下你了。” “谢谢。”顾青弱启唇一笑,似是毫不意外。 不过,她还是将事实说了出来,“这种病想要治好,必须开刀手术。” 众人:“……”开刀?手术?什么意思? 不过听着绝对不是容易做到的事,并且,可能还很危险。 顾青弱当然知道大家心中所想,脸色是少有的严肃,对孩子的母亲说道,“这位大姐,绞肠痧你听说过吗?” 孩子母亲含着泪点头,“俺知道,这……治不了……可是……” “可以治好。”顾青弱说的斩钉截铁,明眸在众人惊讶的脸上一一扫过,接着说道,“方法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开刀手术,顾名思义,就是在孩子患病的部位切开一刀,将里面坏死化脓的部位切除,然后再将伤口缝上。” “什么?!”众人惊呼,孩子的母亲更是吓的差点晕了过去。 不过,真正让他们吃惊的话还在后面,“我愿意立下军令状以命抵命,如果孩子因为我手术失误而有伤亡,我愿意付出同等代价,但,如果我成功了,那保和堂每年付我一千两银子的报酬,并随时随地免费给我提供我所需要的药材。” 其实,顾青弱要的真不多,如果她成功了,是造福了全大周朝的人民,并且,保和堂在这方面享有绝对的垄断,银子还不是哗啦啦的来吗?而药材方面,药铺里能买到的药,能值几个钱? 徐世义蹙眉,沉思了一会,说道,“我考虑一下,明日给你回复如何?” “好。”顾青弱点头。 她知道,保和堂真正的大老板肯定不是徐世义,至于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 - - 题外话 - - - 谢谢亲们的咖啡,就不一一回复了,一次只能回复一条,其余的会被吞掉!唔~~~ 017章 就这么等不及么?(修改) 相传,当朝皇帝想请保和堂的大夫给皇后看病,保和堂却因事务繁忙推掉,结果皇帝震怒,要铲除保和堂。却不料保和堂在民间口碑极好,激起了民怨,才不得不放弃。 后来皇帝命人私下查证保和堂的主人以示惩戒,无奈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所以,徐世义的反应很正常。 孩子的母亲也没有一下子同意,顾青弱表示理解,毕竟关系到孩子的性命。 她叮嘱了几项注意事项之后,便要求提前行使自己的‘权利’,将保和堂里最好的伤药和调理内腹的药抓了很多。 并且将那包银针也收入了囊中。 任凭徐世义如何冷脸黑面,顾青弱似毫无所觉,浑不在意,从头到尾顶着一张雷打不动的笑脸左右逢源! …… 等顾青弱赶到家时,顾府的火已经灭了,院里仍旧没有安静下来,乱七八糟的声音正好给顾青弱打了掩护,她十分顺利的从后门回了自己的小院。 一打开门,蔓菁就哭着抱住了她,顾青弱拍了拍她的肩膀,将药递给她,“快去将药熬了。” 蔓菁听话乖乖的去了,顾青弱走到床边伸手探向蔓林的额头,见只是低烧,松了一口气。拿出外敷的药,细心的替她抹上。 等到主仆二人给蔓林喂完药后,顾青弱将碗放到桌上,低声道,“回去再睡一会吧,今天还得有的闹呢!” * 仍在沉睡的小院被粗鲁的撞开,一阵急切混乱的脚步声破坏了惯有的宁静。 顾青弱前世接受过特种兵训练,睡觉时向来警觉,门刚被推开,她就醒了。 伸手探了探蔓林的额头,见她的烧已经退下,顾青弱掀被起身,就听到屋外有一道极为尖利的女音响起: “顾青弱,你这小贱人,快点出来,老爷已经回府,还不快随我们一起回话去!” 听着叫骂声,顾青弱微微扬眉,轻笑一声,就这么等不及么? “谁呀,打扰姑奶奶我的好睡!” 顾青弱坐在铜镜前,纤手如花翻飞,将倾城的容貌细细掩去,慵懒的声线似尚未睡醒的猫。 “一个奴才都不如的主子也敢自称姑奶奶!真是让人恶心!” 阵阵冷嘲的笑声透过单薄的木门传来,顾青弱明眸瞬间一冷,丢下手里的黑碳笔,起身走了出去。 “这是怎么了?” 打开木门,秋音及身后两个身材肥壮的婆子便朝她射来狠毒轻蔑的目光,顾青弱似毫无所觉,仰头,眯着眼睛在羲和的阳光下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笑道,“秋音,来我这破落的小院有何贵干呐?” 秋音冷哼一声,见顾青弱一改之前见到她们就唯唯诺诺胆小如鼠的模样,心里有些别扭,不由得冷笑一声。 “二小姐,你就别装糊涂了,昨日你害了秋蓉,老爷已经回府,正在三夫人院中,三夫人已将所有事情都告诉老爷知晓了,老爷气的连他最喜欢的白玉杯都砸了,命你过去回话,你还是赶紧乖乖的跟我们去吧,否则老爷若是等急了,到时候更是饶不了你!” - - - 题外话 - - - 喜欢的亲不要忘记收藏哦,么么哒! 018章 被打(修改) 顾青弱心中冷笑,脸上却做出一副惶恐吃惊的模样,“秋音,你说什么呢,昨日之事不是我的错啊,墨二公子也没说我什么不是,难道父亲觉得墨二公子眼拙没有找出我的错处!” 秋音一噎,没想到她竟然扯出墨辰轩,她当然不能顺着她的套说下去。 嗓子咽了咽,叉起小蛮腰,趾高气扬的说道,“贱人!少装蒜,秋蓉和马文升在老爷面前已将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你再狡辩也无济于事,老爷和三夫人无论如何也不会饶恕你!” 似被她言语震慑,顾青弱胆战心惊的道,“那封信是你们逼我写的,秋蓉的事情根本就是她咎由自取,为何现在还来怪我!” 秋音听她提及昨日之事,心中未免心虚,但又怕她待会在顾明达那里说出来,目光一狠,道,“三夫人说了,先让我们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一会见了老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两个给我缝上她的嘴,让她长长记性!” 说罢,那两个肥壮的婆子立时便要上来掌顾青弱的嘴。 “你们谁敢动手!我怎么说也是顾府的嫡女,是你们的主子,你们这些狗奴才是不是活腻了,竟然敢动我!” 顾青弱挑了挑眉,惯常的笑脸忽然变得冷厉。 本来温和清灵的笑脸忽然迸射出慑人的狠戾,浑身弥漫的冰冷气息似瞬时将这阳春三月天席卷。 被她突如其来的森冷震慑,那两个凶神恶煞般冲过来的婆子身躯一震,扬起的手臂颤栗着落了下来。 “你!”秋音被顾青弱冷毒的眸子紧紧盯着,脊背蹿起一阵冰寒,不禁打了个哆嗦。 待回过神来,秋音脸色涨红,气怒不已,恨声道,“下贱的狗东西,就凭你也敢跟我横,给我往死里打!” 两个婆子被秋音吼的浑身一抖,跟着她就朝顾青弱扑了过去。 只是,尚未近得顾青弱的身…… “啊——!” 三人腰上骤然一阵剧痛,脚下踩空,尖叫着重重摔到了地上,滚作一团! 额头冷汗暴出,三人面面相觑,不知因为何故。 顾青弱收起手里的银针,笑意盈盈,“这就叫恶人自有天来收,你们作恶多端,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想要罚你们一下!” 腰间的剧痛难忍,秋音咬牙切齿,恼恨的看着顾青弱,“一个奴才都不如的主子,最是下贱,敢在我面前作威作福,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捡起地上一根木棍便朝顾青弱当头打了下去。 这一次,顾青弱没有躲开。 “咚”的一声之后,秋音就看到顾青弱一张本来就带伤的小脸上顿时被血水涂满。 “贱人,看你还敢不敢在我面前拿款!”嘴里唾骂一声,秋音得意至极。 然而…… 未等她细品得意滋味,一声怒叱便让她僵了脸—— “住手!大胆狗奴才,反了天了!” 019章 最会做戏(修改) 破败的小院门口,几位锦缎华服的贵人走了进来,满身的珠光宝气与四周的粗鄙简陋十分违和。 顾明达面色铁青立在那里,身后是杨慧兰及顾青瑾领着一群丫头婆子,皆是一脸鄙夷嘲讽之色。 顾青弱唇角几不可查的冷冷勾了一下,眼角扫到墨辰轩时,清淡至极的笑意微微加深。 蔓菁竟然真的将人给引来了! “小姐……”蔓菁看着顾青弱一头是血,脸色苍白的趴在地上,顿时扑到她身上嚎啕大哭。 秋音看到杨慧兰本来心中一喜,可是看到面色铁青的顾明达及一脸黑沉的墨辰轩时,后知后觉的心底阵阵发凉。 杨慧兰和顾青瑾巴不得顾青弱被她打死,可是眼下有外人在,好歹顾青弱也是个嫡女,而自己打了她…… 秋音双腿一软,扑通跪到地上,“老爷,三夫人,奴婢奉命来请二小姐,可二小姐百般推脱,奴婢怕主子们等急了,这才……” “住嘴!”顾明达雷霆震怒,冷冷瞥了秋音及两个婆子一眼,对身后的杨慧兰冷声质问,“这就是你养的好奴才,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秋音和那两个婆子跪在地上头磕的邦邦响。 杨慧兰急忙收起脸上的轻蔑,低头认错,“是妾身驭下不严,回去之后一定重重责罚!” 顾明达冷哼一声,继而转向立在一旁的墨辰轩,尴尬一笑,道,“让二公子见笑了,内人向来护短,所以才养出了如此刁钻妄为的下人,还望二公子海涵。” 墨辰轩淡漠的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目光最后落在满脸血污,神色狼狈的顾青弱身上,心口霎时一闷。 冷眉蹙起,墨辰轩将心中怪异之感压下,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这是贵府内院的事,本公子无权置喙。” 顾明达暗暗松了一口气。 杨慧兰见机道,“老爷,墨二公子是贵客,才到府上,咱们就喊打喊杀的岂不是冲撞了贵人,等回去之后,妾身一定不会饶恕她们。” 顾明达目光在顾青弱及秋音等人身上一一扫过,眸中精光浮动。 顾青弱心中冷笑,顾明达和杨慧兰如此就想翻篇,简直是异想天开! 她费力让蔓菁将墨辰轩引来,又故意挨了一棍子,就是为了逼迫顾明达还她应得的地位,她目的没有达到之前,谁也别想说其他事! 顾青弱咬破舌尖,待逼出眼角的泪水后才抬头,故意将额头上狰狞的伤口露出来,方便顾明达看到。 “父亲!父亲您来了!女儿好想父亲啊……” 说完眨了眨眼中包着的一汪水花,转向秋音,喜逐颜开,“秋音,父亲来看我了,你以后不能再骂我是下贱蹄子,有娘生没爹养了!” 墨辰轩闻言眸光倏然加深,盯着顾青弱的委屈至极的小脸,不禁心中冷笑——那句话明明是她自己说的,却栽赃给别人! 不错!既聪明又会演戏!倒是小看她了! 020章 打的就是你的脸(修改) 秋音一怔,被迎头泼下的脏水弄的气恼不已,尖声反驳道,“顾青弱,你这个贱人,我哪有说过这些话!” “住嘴!”杨慧兰冷喝,心中暗骂她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保养得宜的细白手指颤抖的指着她,嗓音陡然拔高,“快,给我堵住她的嘴!” 顾明达脸色阵青阵白,气的嘴角抽-搐,“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拉下去,将这个贱奴才杖毙!” 一个奴仆辱骂主子,如此言语利落,理所当然,只能说平日里这种以下犯上之事没少做! 秋音吓的一头载倒在地上,杨慧兰心里一沉,秋音待会还有用,不能就这么死了,忙跪到顾明达脚边,拉着他的衣袖,声泪俱下: “老爷,秋音是妾身从娘家带来的,向来知冷知热,十分贴心,今日她也是为了秋蓉的事气坏了,所以才会这么鲁莽,冒犯了青弱,还请老爷先饶了她这一次,等秋蓉的事说完之后再处罚她也不迟啊!” 美妇一脸沉痛,泪珠断线似的往下掉,好不可怜! 只是未待顾明达说什么,一个瘦弱的小身板就爬到了顾明达脚边,纤细莹白的手指抓住了他用金线绣着繁复花纹的皂靴。 顾明达垂眸,就听到纤弱中透着沉静的声音从身下传来: “父亲,三姨娘说的对,今日秋音可能是受了刺激,才这么莽撞,以往她也只是带人时常来女儿这里辱骂一番,动手倒是极少的,怕女儿受伤了没有钱买药,病死在这里她担不起责任。父亲,您就听三姨娘的话,饶了秋音这次吧!” 杨慧兰哭声戛然而止,双眼冒火的看向满脸珠泪的顾青弱,这个贱人——明摆着想要将秋音逼死! 顾青弱斜睨了她一眼,唇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看得杨慧兰一阵心惊肉跳! 然后,就听到她软软弱弱的声音幽幽散开,“不过……既然今日墨二公子也在,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讲?” “讲!” 顾明达眼里精光忽明忽暗,商场沉浮多年,他岂会听不出顾青弱刚才言语之中,看似求情露怯,实则是字字如刀,将他和顾府对她的薄待翻晒出来,供外人唾弃嘲讽。 只是…… 墨辰轩在场,他虽恨不得将顾青弱的嘴堵上,却也只能忍耐,否则,他苛待嫡女,刻薄寡恩的名声恐怕会就此定论了! 明白顾明达此刻已将牙齿咬碎,顾青弱明眸闪过一抹嘲讽,继续扮猪吃老虎: “父亲,女儿这些年未在父亲跟前尽孝,理当该罚,但……女儿是您的亲生女儿啊!要是女儿做错了事,也理当由父亲母亲教诲打骂,如今……如今却连一个卑贱的下人都能随便对女儿动手,顾府的颜面何在?!” 言外之意,秋音今天打的不仅是她的脸,更是打的顾明达和顾府的脸! “混账!”顾明达厉喝一声,阴冷的嗓音透着一股威压弥散开来。 顾青弱心知肚明,他虽然怒目瞪视着秋音等人,那怒意却是冲着自己。 不过,他越是气怒,顾青弱心里就越是舒畅! ——YD!打的就是你的脸! - - - 题外话 - - - 加入书架加入书架~~~快快~~~么么~~~ 021章 惊艳(修改) 顾明达怒火丛生,冷冷下令,“来人,将对青弱动手的这三个贱奴才拉出去,秋音卖到籍坊,两个婆子各抽一百鞭子,赶出府去。” 随即,在秋音和两个婆子凄厉的求饶声中,三人被拖了下去,不一会便有女子的悲惨的哀鸣夹杂着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清晰传来。 “马文升,秋蓉,你们还不快将昨日之事告诉老爷,让老爷为你们做主。”杨慧兰咬碎银牙,恶狠狠的说道。 顾明达精眸扫过地上跪着的两人,气势威严的说道,“昨日之事究竟如何,不许隐瞒一字,否则扒了你们的皮!” 顾明达商场厮杀多年,气势自然不容小觑。 带着浓浓怒火的冰冷气场从头顶沉沉压下,马文升吓的肩膀一耸,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顾明达: “这是二小姐给小人写的信,约小人前来,以往我们多有交-欢,昨日见有人推门进来,便以为是二小姐,所以……” 秋蓉也哭哭啼啼道,“二小姐遣人去找奴婢,奴婢不疑有他,赶紧赶来,没想到,一进门就……并且还给我们下了‘相思尽’,求老爷为奴婢做主啊!” “他们说的可是真的?”顾明达爆喝一声,目光森冷的逼视顾青弱。 空荡荡的小院霎时被怒火湮没,人人心头剧颤! 顾青弱明眸深处浓浓的嘲讽暗涌沉浮,她晶莹的贝齿咬住唇瓣一角,簌簌颤着,眼泪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仿佛碎了一地的心,楚楚可怜! 随即,她伸手将袖子撸起,白藕般细腻光洁的玉臂便一览无遗,一颗夺目的守宫砂在光线的照射下,更显得冰清玉洁与神圣。 “啊……” 众人惊呼,哑口无言。 顾青弱声音低低的柔柔的,目光满是委屈的看向顾明达: “父亲,这是母亲从小便给我种上去的,母亲告诉女儿,女孩家的贞洁是最重要的,女儿十五年来一直铭记在心,未有片刻忘怀,此时有人诬陷女儿的清白,女儿万不得已才将这只能给未来夫君看的守宫砂展示出来,父亲……这下,您总该相信女儿了吧!” 说着,将衣袖放下,缓缓向前几步,跪到顾明达跟前,哽咽着继续说道: “父亲,女儿从七岁起就没有再从府里领过一分钱,不信父亲可以从府中账簿里查。那相思尽是何等名贵的药,女儿连吃饭穿衣都是问题,从哪里有银子去买这些药?还有,女儿从小便无人教习识字,昨日墨二公子也未从我房中搜到任何字迹,女儿冤枉啊,父亲……”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一凛。 一旁,沉默着看着这一切的墨辰轩冷眸深邃,目光情不自禁的追逐着地上看似羸弱的女子,眸中的惊艳再也掩饰不住! 冷眸中的她,看似狼狈,弱不禁风,但脊背却是那么的直,瞳孔深处是那么的坚毅从容,仿佛外界给予她的一切,她都能反击回去,踩踏在脚下! 022章 占她的便宜(修改) 顾明达脸色青紫,怒不可遏,挥手用力将杨慧兰甩开,冷冷下令,“来人,将秋蓉乱棍打死,这个马文升乱棍打出顾府!”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嘶喊,秋蓉和马文升被拉了下去。 “老爷,难道顾青弱就一点错都没有吗?我的两个丫鬟就这么没了啊……呜呜……” 杨慧兰哭的肝肠寸断,顾青瑾小脸满是不甘心,她们精心设计的局竟然轻而易举的就被顾青弱给破了。 顾青弱知道,杨慧兰这是在演苦肉计,好不受牵连。 杨慧兰母家也是商场上举足轻重的家族,和顾家多有生意来往,顾明达是不会真的将她们母女如何的,况且她今日目的已然达到,若想彻底搬到她们,还需徐缓图之。 垂眸,敛去眸中的寒芒,顾青弱缄默不语,反正该说该做的她已经做好,只能看顾明达到底偏心到什么份上。 “真是一场好戏啊!” 突然一个带着浓浓戏谑的男声响起,声音温润如玉,如旷野上的春风,十分好听。 众人一惊,目光齐齐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一名陌生的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落到了耳房上面。 男子样貌极为年轻,大约十六七岁年纪,身穿一袭白色织锦宽袍,腰束玉带,五官深邃,容颜清隽。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眼尾上挑,看似无情又似多情,一双瞳仁如墨,散发着魅惑勾人的光。斜躺在屋顶,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神态悠闲散漫,好不自在! “你是谁?”杨慧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无心欣赏美男,只有被打断的气恼。 顾青弱眸光微凝,脸上虽是平静淡漠,心中却心潮起伏! 耳房距她们所在的位置大约只有几丈,这个人是刚刚来到,还是已经看了很久?她竟然没有发现! 就像上次那个神秘的男子一样,她也是毫无所觉,若不是他自己现身,她恐怕永远也不会察觉。 男子斜睨着众人,满眼嘲讽轻蔑,模样十足十的纨绔不羁,“纵容贱妾、女儿对亲生嫡女随意构陷,不用接受处罚,还能张口闭口继续诬陷,真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呀!小表妹,你堂堂一个嫡女活到这份上,还不赶紧找块豆腐撞死,我都替你羞的慌!” 表妹?撞豆腐? 丫丫个呸的!竟然敢占她的便宜! 顾明达眼中窘迫一闪而逝,目光在男子脸上梭巡了一阵,确定并不认识之后,便面无表情的冷声说道,“这是顾某的家事,外人无权置喙。” 男子‘切’了一声,神情极为轻蔑,没有理会顾明达的话,挤眉弄眼的笑对着顾青弱道: “小表妹,你放心,今日顾老头要是再敢徇私,我明日就将顾府贱妾庶女欺辱嫡女之事传遍大周朝每一个角落,让顾明达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世人戳脊梁骨!” 023章 怒打贱人(修改) 男子的话彻底取悦了顾青弱,唇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一抹弧度,但她面上却丝毫未露,仍旧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这位少侠,你还是不要传了,这样对……对父亲的名声有损!” 心中却道:损吧,损吧,损的越多越好! 墨辰轩见顾青弱与白衣男子相谈甚欢,默契十足,冷眸里滑过一丝暗沉。 “真是个勾搭人的贱蹄子,不论什么时候都不改下贱的本色,难怪墨二公子会来退婚!”站在一旁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出声的顾青瑾,趁机冷嘲热讽。 “换做是我,也会来退婚的!娶的女人地位连下人都不如,岂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美男纵身一跃,脚尖轻点,空中白影一闪,便到了顾青弱的面前,大大咧咧的将蔓菁的手从顾青弱身上推开,长臂一伸,扶住了顾青弱,一脸贱兮兮的笑容看着顾明达。 顾明达顿时一噎,胸口起伏了好一阵,才转过头去给墨辰轩赔笑脸,“墨二公子请见谅,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顾某以后一定不会让青弱再受欺负了。” 顾青弱明眸瞬间一颤,长长的眼睫上下翻动,沾染着细碎的泪花,欲落不落,仿佛内心极度煎熬! 几度哽咽后,才摇头含泪的隐忍道,“父亲,女儿……答应退婚,女儿被人诬陷,清誉已损,配……配不上墨二公子!” 墨辰轩冷眸霎时黑沉,冰冷的气息透过紫色锦袍沉沉压出,眉目间的森寒似利剑直袭顾青弱! 顾青弱却仿佛毫无所觉,明眸溢满歉意的与他静静对视。 没有丝毫的怯弱! 墨辰轩喉头忽然升起一股腥甜,他知道,那双晶眸的深底,流转着的一定是鄙夷不屑! 这女人,若说做戏,天底下恐怕无人能及她一分一毫! 白衣男子向前一步,将墨辰轩的目光挡住,墨辰轩见他们二人一唱一和,似调-情般亲密,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冷哼道,“一点闺阁女子的礼仪都没有,真是不知羞耻!” 顾青弱心里冷嗤,脸上一副委屈难受的模样,“墨二公子,你来退婚,我也答应,以后我的名声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不会连累公子你的!” 言外之意,你哪凉快哪呆着去,我勾引美男关你屁事! “你!”墨辰轩觉得心里突然腾起的恶气快要将他胀死,只得恨恨的瞪着顾青弱! 顾青瑾见墨辰轩手上青筋逬起,知他气怒,向前一步,讥讽道: “这又是你在哪里勾引的男人?在众人眼前你们也不知道收敛,真是天生的下贱!你有什么脸嫁给墨二公子,退婚是便宜你了,你做出如此丢人现眼之事,应该将你赶出顾府,卖出去当贱奴!啊——!” 顾青瑾正骂在兴头上,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闪来,随即脸上便一阵火辣的疼痛。 “这女人的嘴好臭!打她都嫌脏了我的袖子!” - - - 题外话 - - - ~~~~(>_<)~~~~加入收藏吧,你们都是宇宙无敌的可爱美人——! 024章 天生下贱(修改) 白衣男子伸手一挥,一节衣袖断裂,掉落在地。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嫌脏还打? 不过,随即又暗暗点头,脏也得打!扔了袖口便是! “你敢打我!”顾青瑾气的浑身发抖。 “都说女儿肖父,我的小表妹是天生的下贱,那岂不是说顾明达也是天生的下贱?!”白衣男子桃花眼眯了眯,看向顾青瑾,贱兮兮的弯着嘴角,“既然你爹下贱,你流着他的血,也逃不了下贱二字喽!” 顾明达气血翻涌,脸皮不停抽dong! 略显苍老的手指颤抖着指着白衣男子,薄唇一张一阖,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 杨慧兰眼眶泛红,玉臂伸出,挽住他的手臂,深恶痛绝的道,“老爷,你快管管吧,看青弱在外面都招了什么男人回来,顾府的颜面都被他们败坏尽了!” “三姨娘,你拉个男人来诬陷我的清白,恐怕败坏顾府颜面的人是你吧!今日之事若是哪个嘴碎的奴才传扬出去,恐怕顾府的名声必定会受到牵连!”顾青弱好心提醒道。 顾明达脸色青紫,怒不可遏,挥手用力将杨慧兰甩开,冷冷下令,将她们母女“关到祠堂,禁足三个月!” 白衣男子桃花眼里满是得意,颇有一副邀功的姿态,道,“小表妹,怎么样,我几句话就替你解决了问题,还不请我去你屋里喝口茶。” 顾青弱眼里闪过一抹促狭,咬了咬唇,嗫嚅道,“我屋里没有茶叶,也没地方让少侠坐……只那三个板凳,还都是一坐上去就吱哇乱叫的,要是摔了少侠可怎生是好?” “哦,竟然是这样!不怕,明日表哥我去大周朝各个犄角旮旯里都说一说,巨商顾明达的嫡女竟然过的连猪狗都不如!” YD!你才猪狗都不如呢! 顾青弱心中骂了一声,脸上却笑意殷殷,面带感激的摇头,“其实我的日子还勉强能过去,不劳少侠操心了,经过这次之后,我想父亲定会常来看我,疼我这个女儿的。” 说罢,明眸饱含希冀的看向顾明达。 顾明达见他们俩一唱一和,让自己颜面扫地,强压着怒火冷声道,“明日你搬去清晖院。” …… “帅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众人散去,破落的小院重归宁静,顾青弱懒洋洋的坐在一张瘸腿的椅子上,斜睨着白衣男子。 “哎,小表妹,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表哥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白衣男子坐在一张吱吱哇哇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终于舍得将嘴里的草吐了出来,故作严肃的说道。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拿眼稍瞥了他一眼,“帅哥,咱们以前见过吗?” 白衣男子做深思状,片刻后,摇了摇头,“好像没有。” 靠! 名副其实的贱人一枚! 025章 神秘手镯(修改) 顾青弱在心中唾弃完毕,扬起小脸,粲然一笑,“那帅哥来我这里有何贵干?既然是一家人也就不用绕弯子了,方才闹了大半天,我乏了,想睡觉。” 白衣男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耳房里震荡,房顶都像是要被他揭了。白色的锦袍随着他的笑声震动,玉带也因这动静飘起,那模样,当真是风流至极! “小表妹真是聪慧可人!表哥我来呢,是想看一眼你的玄晶石手镯,表妹不会舍不得吧?” 玄晶石手镯? 顾青弱目光跳了跳,被她低头掩饰过去,又是一个来要手镯的! 忽然一个低柔的女声穿透浓浓的雾霭,突破泛黄的记忆碎片,渐渐清晰起来: “弱儿,这个手镯你要藏好,千万不要在人前佩戴,记住了吗……” “弱儿,你还这么小,母亲就要丢下你了,母亲对不起你……给你的镯子千万要藏好……” 顾青弱心头急遂跳动,她想起来了,那个手镯不是她带来的,顾青弱从来就有! 但……她的手镯却与自己在古董店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顾青弱之前一直将手镯藏着,可是就在昨天不知为何她却突然戴在了手上,然后,杨慧兰和顾青瑾过来,再然后,顾青弱撞墙…… 与此同时……她在古董店带上镯子,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丫丫个呸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神秘男子抢走的镯子到底是哪个世界的? 顾青弱脑仁阵阵发疼! 看着顾青弱眉头越蹙越紧,白衣男子笑声戛然而止,一双桃花眼里瞬间充满哀怨,“小表妹,你不会真的如此小气吧!” 被他委屈哀怨的声音一吼,顾青弱心肝乱颤! YD!这个男人到底多大了?简直就像个七八岁的孩子。 “看是可以看,只是我这手镯宝贝的紧,看在咱们关系这么好的份上,给你打个五折,一千两银子看一眼吧。” “什么?”白衣男子愣愣的看着顾青弱,继而桃花眼圆睁,吼道,“你打劫啊!” 顾青弱懒洋洋的半靠在桌子上,明眸盯着他,黑瞳里荡漾着比他还要温柔缱绻的风情,“怎么会是打劫呢?初次见面,表哥的见面礼我都给省了,这点要求过分吗?” 白衣男子眼皮砰砰直跳! 半晌,咬着牙伸手入怀,手指刚触上银票的上好质感,便肉疼不已,“表妹啊,一千两银子……似乎有点多,不过表哥也不是给不起,这样吧,你将镯子借给我几天,过几天再拿回来还给你,这样可好?” 靠!借?借给他,她还要的回来吗? 再说了,那个杀千刀的面具男早就没了踪影,她还想再借来研究一番呢,找谁要去? “这样啊?……” “怎么样?” 顾青弱似乎有些为难,在白衣男子有些坐立难安的时候,突然想通了似的,大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没问题,谁让你是我表哥呢!只是,一直有人打我镯子的主意,所以我将它藏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三天后咱们约在凤祥楼见面,我拿给你如何?” 026章 保和堂再遇(修改) 顾明达的脸被顾青弱狠狠踩踏了一番,办事效率倒是快了不少,午时刚过,管家石磊便将清晖苑收拾出来,让顾青弱主仆三人搬进了清晖苑。 当晚,顾青弱留下蔓菁收拾小厨房,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衫,将头发束在头顶,扮成普通小厮的模样,从后门出了顾府。 神清气爽的走了一路,顾青弱不一会便赶到了保和堂。 “爷,掌柜的已经在里面等您许久了。” 守门的憨厚男子神色焦急,顾青弱上次从保和堂离开的时候已经知道他叫阿忠。 “哦,今日家中有乔迁之喜,所以出来的晚些。” 从破落小院搬到玲珑精致的幽幽庭院,可不是大喜事吗! 阿忠自然赶紧道喜,顾青弱满面春风的与他一起入了保和堂。 还未走进大堂,顾青弱便听见屋里传来一阵低低的痛吟声。 心头一沉,顾青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提起衣袍便奔了进去。 “哎呀,爷!您可来了!” 徐世义苦着脸,身后站着不停抹泪的孩子母亲,都是一脸焦急。 顾青弱蹙眉,难道药方没有作用,孩子竟然还这么疼么? “啊……啊……” 床榻之上的孩子痛的来回打滚,顾青弱凝眸望去,孩子嘴唇青白,额头满是冷汗,心里后悔不已。 怎么没有快点将家中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好赶来呢! 顾青弱走到床前,将孩子的手牵了出来,搭上他的脉搏,闭眸探了片刻,撤回手对徐世义说道,“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手术,这位大姐你可同意了?” 孩子母亲泪流满面,带着无奈又带着希望的点了点头,“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啊!” 顾青弱对她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会尽力。”然后,转头问徐世义,“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徐世义点头,将手术需要的刀、针、线、消过毒的棉布等放到了一个长五尺,宽两尺的桌子上。 顾青弱起身认真检查了一遍东西,抬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止痛的麻药药效不足,我会用银针蘸取麻药给孩子扎针止痛,不过,即使这样手术过程中孩子也会很疼。” 孩子母亲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满脸不忍的点了点头。 顾青弱见她同意,先用银针给孩子做了麻醉,等他睡熟。 收起银针,顾青弱朝一旁沉默不语的徐世义说道,“既然都准备好了,徐老头,拿纸笔来,我立军令状!” 孩子母亲急忙摇头摆手,“大夫,怎么能让你真写,你愿意救我的孩子,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无妨,生命诚可贵,我既然说了,就一定得做到!” 徐世义见她如此坚持,因她时常调笑的不羁态度,本以为她就是一个江湖行走的小骗子,不想,她却真的愿意以命抵命,单凭这份胸襟与气度,徐世义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 落下最后一个字,顾青弱停笔,将纸张递给孩子母亲,微笑道,“大姐,你可要放好了。” “江湖郎中,竟敢以命博名声,在下今日当真见识了。” 清冷的笑声从背后传来,妖冶疏离的嗓音似带着魔力般令人心尖颤抖! 027章 贱人 顾青弱心脏“扑通扑通”跳了两下,随即便恨恨的磨牙! ——耳边回荡着的声音可是让她恨了两天,梦里都在恶狠狠的咬他! 微微侧身,明眸里便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立在朴素迷离的灯光下,唇角似笑非笑…… 黑色织云锦宽大袍服披在他身上,华贵稳重,银色面具在幽幽烛火下泛着金属独有的冷光,衬得他如云端白雪的气度更加清冷。 面具后,如幽谭深邃的黑目中,起伏荡漾的微澜让人捉摸不透,只唇角那抹清冷的讥诮,透露出他一丝情绪。 YD!贱人!又来干什么? 顾青弱明眸瞬间暗沉,抿唇看向他。 男子走近,步调极为缓慢,举手投足间,霸气外露。 不知为何,他每走一步,都仿佛是踩在她的心尖上,引得她心头颤动,呼吸都不稳了。 顾青弱冷冷蹙眉,沉默而坚定的与他对峙。 男子深幽的黑瞳里是她灵气的眼眸,坚韧的气势。 片刻后,他收了周身故意散发出的沉冷。 “不错,输人不输阵!”勾唇一笑,魅色天成。 “姑奶奶我人阵都没有输!”磨牙,不屑,冷嗤。 顾青弱将头高高扬起,因为靠的太近,又不愿意后退输了气势,所以,在他弯腰低头时,鼻尖几乎触上他的鼻尖。 带着微冷梅香的气息钻进了鼻子,顾青弱只觉得脑子里霎时被皑皑白雪填满,一片空白。 “大言不惭!” 男子的轻嗤让顾青弱回神,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神,顾青弱顿时又羞又窘。 半晌,梗着脖子吼道,“姑奶奶我要做手术,闲杂人等赶紧滚开,不然身上的脏东西让孩子感染了,我就是本事再大,也救不回来。” “在下不是闲杂人等,身上也不脏!”蔷薇色的唇瓣轻启,说的极为笃定。 “你!”顾青弱气愤难平,明眸闪着冷光射向徐世义,“让这个不知哪里来的闲人滚开!” 徐世义脸扭成了麻花,“爷,这位可不是闲杂人等,他可是我们主子最好的朋友,专门来监督这次手术的。” 靠! 强盗,贱人,竟然还这么有势力! 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过…… 顾青弱摸了摸鼻子,似是十分无奈才妥协的说道,“他要在这里也可以,我的手术可是有专利的,他偷窥了,必须给我交钱!不然,就赶紧滚蛋!” 黑瞳闪过一抹笑意,他轻声道,“规矩我懂,看戏要给钱!” 顾青弱一惊,这是那天她说过的话,并且他语气中的调侃如此明显,令她不得不怀疑,难道她的男装被他识破了? 小心翼翼的瞅了眼徐世义和另外几人,见他们对自己的装束没有任何怀疑,稍稍安了心,有可能只是这个贱人随口一说。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一回生二回熟,有徐老头的关系在这,给你打个折,一千两银子吧。”顾青弱挑眉笑看他。 - - - 题外话 - - - 蔷薇对此文的013-026章节进行了修改,如果前面的章节和此处对应不上,可能是前面的还未经过审核,给大家的阅读造成不便,蔷薇十分抱歉,对不起~~~祝大家好运~~~ 028章 给我擦汗! “好。”漫不经心,无一丝犹豫。 顾青弱惊愕的看向他,这个人,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是没听出她在故意讹他,还是钱太多烧的慌? 不再废话,让人将孩子母亲带走,屋里只剩下顾青弱,面具男子,徐世义及他的徒弟武小松。 顾青弱掀开孩子的眼皮看了看,见他已经陷入沉睡,朝众人点头,“可以开始了。” 指导几人穿上消过毒的棉衣,带上口罩,净手,将手术工具一一对三人作出讲解,“这是手术刀,镊子,针线……一会我要什么你们分工好递给我。” 面具后的黑瞳微闪,带着探寻看向开始忙碌,一脸凝重的顾青弱。 顾青弱让武小松将十几根胳膊粗的蜡烛端的更近些,然后拿起一块棉布巾帕扔给面具男,“待会给我擦汗!” 总不能大家都忙着,让他一个人当大爷! “好。”微冷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仍旧漫不经心。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随即不再分神,深吸一口气,屏气凝神,拿着手术刀在孩子的腹部迅速划了一刀。 这一刀,稳,准,没有任何犹疑,十分熟稔,像是已经演练过千百遍。 黑瞳微缩,侧眸看去,女子的小脸虽被口罩遮去了大部分,却似乎令她更添惊艳! 温暖的烛光,将她的容颜细细雕琢,寸寸肌肤,灼灼其华,尤其那双狡黠灵动的眸子,此刻是如此的专注…… 仿佛天下间所有美的东西都凝聚在了那双眸子里…… 大堂里,灯影绰绰,安静的只有针线穿透皮肤的隐约声响,顾青弱的手中,针线如有意识的游龙,将孩子的伤口一点一点缝合。 “擦汗!”顾青弱双眼酸涩不已,急急吼道。 黑瞳猛的紧缩一下,男子回神,目光从她小脸上移开,探手将她额头上的汗水擦去。 “眼睛里也有!”顾青弱简直想骂人了。 他在干什么,没看到她脸上的汗都流成瀑布了吗? 突然…… 一种凉中带着暖,暖中带着柔,柔中带着淡淡的梅香的指尖,代替粗糙的棉布,贴着她的肌肤,擦过她的眼皮。 细致的,一点一点将她双眼周围的汗水擦去。 顾青弱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一瞬间是停顿的,随即,她甩去心底那丝莫名的波澜,继续投入手术中。 不多时,顾青弱拿剪刀剪短手术线,有些气虚的眨了眨眼,“好了。” 看着从孩子身体里取出来的东西,徐世义眼中闪过狂喜和不可思议,摘下口罩赞叹道,“真是惊世之举!” 面具男子没有出声,黑瞳盯着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眼,随即隐在宽大的袍袖中,轻声道,“恭喜,一千两银子到手!” 听到他的话,本来累极的顾青弱,明眸瞬间亮了起来。 扭头对正以一种膜拜的姿态看着那道缝合好的伤口的徐世义说道,“徐老头,这一千两银子先存在保和堂我的诊费里,以后我会来取。” - - - 题外话 - - - 013-026章有改动,看过的妹子们可以回去再看一眼,蔷薇把坏坏的世子提前放出来了。美美的妞们,不要忘记收藏哦~~~ 029章 被剥干净了! “在下代朋友答应你留在保和堂,留个名号吧。”清冷的声音令顾青弱顿住了脚步。 顾青弱回头,扬起下巴,一脸高冷范,“我留在保和堂是凭自己本事,与你何干?”别说的像是你是老总,能决定我的去留。 男子似乎没有看到她的情绪,清冷的唇角像是天边的冷月,精致绝伦,淡淡开启,“总得留个名号,好存你刚得的那一千两银子!” “你……”顾青弱条件反射的想要反击,大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便只得恨恨的住口。 是哦,没名没姓的怎么能存钱啊! 低头,沉思,手指在秀挺的鼻尖上来回摩挲,须臾,顾青弱明眸一亮,“老子的名号就叫山大王!” 管你医仙医神,统统靠边! 山大王一出,谁与争锋! * 重,好重! 胸口的气息似乎全部被逼了出去,窒息感一点一点将她湮没,睡梦中,顾青弱本能的去推压在她身上的重物,然而对方却纹丝不动。 隐约间,顾青弱察觉,身上应该是个人,而且应当是个男子! 高大!颀长!重的像一座山! 他仿佛用身体将她严丝合缝的紧紧贴压,可怕的重压摧残着她,似乎要将她压成齑粉! “小野猫,还敢对我不屑一顾么……”低哑磁性的嗓音染着寒梅的香气,在漆黑的夜里层层荡开。 “唔……”混沌中,她挥手去打,双手却被一个温凉的手掌牢牢钳制住。 “别动,乖一点。”魅惑的嗓音继续在她耳边蛊惑。 是谁?这个声音好熟悉,仿佛经常入她的梦! 顾青弱嘤咛着,想突破浓雾醒来,可是不知为何每当她触及头顶那片迷障时,云端就会现出一直修长的大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拨,便将她从云头拨落。 然后,更令她惊悚的事情发生了——那玉雕一般的手指在拨弄她的衣服! 一件一件,似拨开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不疾不徐,从容优雅。 顾青弱心急如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梦靥了还是真的被人…… 忽然一阵凉风触上肌肤,顾青弱打了个寒颤,她……被拨干净了! 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眉紧紧蹙着,顾青弱迷蒙中用力挣扎,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梦是真! 虽然无法醒来,但,她的感官,她的直觉,甚至她极不稳定的心跳都昭示着,这一切多么的不正常! 然而,来不及思考清楚,下一刻,她便石化了! 那……那只大手,带着冰雪之气的指尖正在她的肌肤上一点一点移动,流连往返! 顾青弱愕然!顿时躺尸了! ——那轻触,如蘸过春水的柳梢缓缓荡过她的雪峰,仿佛被电击一般的巨颤,从他的指尖透过她的肌肤,瞬时传遍四肢百骸! “唔……唔!” 030章 还得养! 顾青弱大急,抗拒声在喉间挤碎,逸出唇畔的声响只剩下轻微的细碎浅吟。 他……他的手指往哪里放? “太小!”嫌弃,至极! 我靠!那……那是老娘的胸!嫌小自己长去! 他似乎还不想放弃,指尖缓缓右移,又摸上另一个,对比一下,清清冷冷的嗓音如浸泡过月色的丝绸,尾音魅惑勾人,“更小!” 嫌弃更甚! 未给她足够的反应时间,他的手指已经下移—— “曲线玲珑,起伏精致。”这是杨柳细腰。 “小小一窝,可盛人间至欲!”嗓音轻缓,似对她的腰窝还算满意。 “平坦如绸,挺翘紧致。”指尖滑过她的小腹,还有翘-臀。 “笔直,纤细,滑如凝脂!”双腿合并,毫无间隙。 指尖在她紧致弹性的肌肤上轻轻打圈,须臾,顺着她纤长的线条上移,拨开两条笔直…… “唔……”不要碰那里! 见她挣扎更甚,他似乎微微一顿,然而下一刻,顾青弱的脑子‘嗡’的一声,神经崩断了! …… 他的气息带着月的冷,梅的香,潮汐般击打着她雪润光滑的肌肤…… 顾青弱额头冷汗涔涔的冒出,喘息声渐急,轻吟猫咪一样敲打着深夜的宁静,浑身因他的动作散发出馥郁香气。 他精雕细琢的修长手指丈量过她身体的每一寸,引的顾青弱除了轻颤就是深深的颤,他手里动作不停,口中也面面俱到的做出点评,绝不错漏一处! 顾青弱在心里发了第一百零一个相同的誓言。 ——别让老娘知道你是谁,否则杀无赦! 就在她不停的腹诽咒骂男人的时候,他突然起身,然后再俯身,精致的唇准确无误的覆住了她的娇俏玲珑。 温凉硬挺中透出淡淡柔情的鼻端,就轻轻俯靠在那里,极远又极近! 他的呼吸扑在她的肌肤上,湿润温暖,如梦似幻,轻盈的发梢滑过,带来一阵簌簌的痒。 停留几瞬,离开,上移,鬼斧神工的轮廓轻轻贴在她优美纤长的颈部。 “啊……”细细的低吟从喉间发出,低柔,迷离,梦幻,带着若有似无的蛊惑。 他的冰冷中带着暖暖的香,诡谲神秘,让人沉沦,顾青弱勉强控制住神智,不让自己迷失在他太过好闻的气息中。 “呵……”一声轻笑,似月光中浮动着的华贵丝绸,清,冷,薄。 “还得养!” …… 不知过了多久,顾青弱终于挣扎着突破迷雾,醒转过来。 晶瞳带着恼意快速将四下打量了一遍,房间里空空荡荡,并无陌生人的身影和气息。 垂眸,身上的衣物整整齐齐,和她睡前一模一样。 难道真的是在做梦? 顾青弱疑惑,梦中的一切,不只真实,而是真实的近乎诡异! 她能清楚的记得任何一个细节! 那温凉的指尖带起的一股股战栗,仿佛还停留在她肌肤深处,透入骨髓。 031章 我心尖上的肉 凤祥楼是锦阳城最豪华的酒楼,达官贵人,富商豪贾身影不绝。 门前小童礼貌热络的将顾青弱和蔓菁迎进了大厅,顾青弱选了一处安静靠窗的位置坐下。 明眸扫视一圈,最后落在一老一少身上,狡黠的眸子闪烁几下,顾青弱低头对蔓菁耳语几句,待蔓菁照她的吩咐去了,便点了几个小菜品尝起来。 不多会,厅内所有的客人都被那一老一少配合默契的说书声引去了目光。 段子内容精彩,说书人抑扬顿挫,好似亲眼所见一般,将顾府的三夫人和四小姐如何利用一个穷酸书生,败坏二小姐名声不成,反被抓个正着,还搭上了两个贴身婢女的清白性命……娓娓道来。 众人一片唏嘘,骂声顿时成了一片,只不过在杨慧兰和顾青瑾被人谩骂之际,顾青弱的名声似乎也受到了质疑冲击。 “那二小姐的清白当真没有受到侮辱?” “谁知道呢,高门大院里的事谁说的清楚,不过,那二小姐想要再嫁入锦王府怕是不成了!” “是啊……无论清白与否,她名声已然受损,怎么配的上尊荣无比的墨二公子呢?” “不错……据说世子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墨二公子可是将来要继承王位的人……” 蔓菁回来时,便看到顾青弱事不关己一般,听的津津有味,吃的兴致高昂,时不时的还叫一声‘好’。 更有甚者,还会大声附和,“说的对,那二小姐已经名声尽毁,锦王府怎能容下这种名声不洁之人,退婚才是正道啊!” YD!那天墨辰轩一句话未说便甩袖离去,退婚与否,也没留下明确的说法。 她不介意添把火,让他们之间彻底尘埃落定。 “你就这么不想嫁给墨辰轩?不惜将自己的名声也搭进去?” 一道戏谑的声音里,白影一闪,顾青弱面前便现出一张十分欠揍的俊脸。 迎上他风情万种,引无数女人为之疯狂的闷骚笑脸,顾青弱淡粉色唇畔开启,吐出瓜子皮,柔媚一笑: “本姑娘对墨辰轩爱意深重,又岂会不愿意嫁给他?只是他是我心尖上的肉,我怎么舍得污了他的名声,所以万不得已之下才忍痛割爱,让他另觅良缘!” 白衣男子嘴角抽的快要抽筋了,桃花眼里闪过各种复杂的光。 末了,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锦帕递到顾青弱的脸前,“表妹,别伤心,表哥给你找个更好的人家。” “表哥,你对我真好。”顾青弱笑脸灿烂,接过锦帕将指尖的污渍擦去,然后,纤手一扬就扔到了他的脸上。 白衣男子将锦帕取下,露出抽-搐中的俊脸,“小表妹,你怎的……” 这般不知好歹,作践他的心意! “怎的?”顾青弱眉梢一凛。 032章 不要脸 被顾青弱眼里的寒芒盯着,白衣男子眨了眨桃花眼,似一汪带着无限委屈的深潭,将她一望,“小表妹,你变脸这么快,表哥我好怕怕啊!” 顾青弱恍若未闻。 忽略掉顾青弱浑身透出的冷漠不豫的气息,白衣男子摸了摸鼻子,凑到她跟前小声问道,“表妹那日说还有人在打你镯子的主意?是谁呀?” “和你一样,不认识!”顾青弱挑眉,唇角似嘲非嘲。 白衣男子一噎,骨节分明的手指正了正头顶的玉冠,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拉着她的衣袖笑道,“我自然与别人不同,咱们可是表哥和表妹,多亲密啊!” “谁跟你表哥表妹,再不说出你的真实身份,这买卖我可不做了啊!” 顾青弱嘴角邪肆一挑,拍开他的手,冷嗤! “别,别!”白衣男子急忙摇手,哭丧着脸道,“表妹,我老爹不让我随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否则,会被他打的很惨的!” “说了半天,还同意将镯子借给你,我这个表妹还是一个外人啊!”顾青弱无限伤感的叹息一声。 “……”白衣男子噎住,半晌,豁出去似的道,“我便是风流天下第一,英俊无人能及,大姑娘疼小姑娘爱的名剑山庄少庄主乔如尘!” “噗——”顾青弱嘴里的茶水直接奔到了乔如尘华贵的衣衫上。 看着他笑得荡漾的俊脸,顾青弱嘴角抽了抽,“表哥,你这么不要脸,难怪你爹会打你!” 乔如尘脸色倏的黑了,用锦帕随意擦了擦被茶水打湿的衣袍,咬牙切齿的道,“我该说的都说了,表妹,镯子该给我了吧?” 顾青弱拈起一粒花生米,扔到嘴里,笑眯眯的看着他,“表哥,表妹我吃饭时向来是看人下菜,你啰里啰嗦了半天,将我的胃口全都搅没了,所以,先拿出一千两银子补偿补偿我吧。” “你……”桃花眼里先是闪过震惊,然后便是恼意,“骗银子骗上瘾了?” 纤眉一挑,明眸里的得意洗涮着他,“恭喜你,答对了!” 想要她的东西,就得由着她骗! 乔如尘不知道该做何种表情了,咬牙寻思了半晌,将银票往桌子上一拍,声音大的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一千两银票放这了,手镯拿来!” “哎呀,表哥,这么大声干什么,表妹我听着心里发颤。” 说着,顾青弱将一串玄色的手镯从手腕上退了下来,拎到他的面前。 乔如尘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无可救药了,太贪财! 一把夺过手镯,看也不看,往怀里一揣,桃花眼荡啊漾的看着顾青弱,咬牙道,“小表妹,表哥我过几天还你啊。” 顾青弱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意思不言而喻——快滚! “小姐,他要是不还怎么办?那可是夫人留给你的遗物。” 蔓菁看着那抹白影风一样一荡就荡出了视线,担忧的问道。 “不用担心,坐下吃饭。”顾青弱喊来伙计,大手一挥,“将你们店里的招牌菜给我摆满一桌。” 十两银子买的镯子换了乔如尘一千两银票,这买卖太值了,必须庆祝! - - - 题外话 - - - 求收求收求收,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么么!还有,文修改之前乔如尘的身份已经写出,此次再次出现是修改后的调整,希望看过的亲不要介意,么么哒!祝好! 033章 垂涎 三楼,雅间。 山水花鸟屏风后,丰神俊朗的蓝衣男子唇角含着温润如玉的笑意,“都说说书人凭一张嘴皮子说遍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黑袍男子隐在面具后的黑眸波澜不惊,清冷的音色,宛若天上弦月,又如高岭之雪: “刚入耳的事情即可侃侃而谈,捕风捉影也能将故事编纂的如同亲见,司徒先生是否想拜师了。” “景不是卖弄口舌为生,还是不必了,不过,景对那位正大快朵颐的顾府二小姐更感兴趣。”司徒景目中流露出好奇之色。 “哦,先生是好奇她为何不惜诋毁自己的名声来逼迫墨辰轩退婚,还是好奇她给乔如尘的手镯是真是假?”黑瞳里的眸色浅淡。 司徒景眸光温和的看着黑袍男子,抚掌笑道,“恐怕这些是公子好奇的吧。” 黑瞳微闪,黑袍男子不置可否,只是道,“如果是前者,恐怕她会失望,如果是后者,不管是真是假,想要解开手镯的秘密都离不开她!” 司徒景眸光闪烁几下,正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一阵吵闹声从屏风外传来。 二人相视一眼,同时起身,出了雅间,往吵闹处看去。 只见那吵闹的中心正是二楼雅座,且,那中心的人物正是他们方才口中谈论之人——顾青弱! …… 满满一桌菜被两人扫荡一空,顾青弱吩咐蔓菁去拿给蔓林带的菜,随即起身往柜台走去。 不料,脚下一崴,直接撞上了从一旁走来的人。 “狗东西,没长眼睛是不是,连小爷我也敢撞!” 嚣张不逊的的骂声似惊雷炸响在耳边,将顾青弱道歉的话霎时给堵了回去。 顾青弱明眸瞬间冷沉,胳膊肘用力一顶,男人顿时‘哎哟’一声痛呼,闭上了嘴。 “照坤,你没事吧。” 另一声阴柔中带着担忧的男声响起。 顾青弱顺势站好,抬头看去,不由得一惊,扶住颜照坤的人正是大夫人郑敏的二儿子,顾浩! 颜家也是锦阳城的商贾世家,和顾家是世交,颜照坤和顾府几位公子交情都不错,关系最好的当属顾浩。 这两个人是锦阳城里有名的纨绔,因着家里的势力,在锦阳城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恶事做尽。 顾青弱的记忆中,与颜照坤仅见过一次,而顾浩,一个从小被骄纵的恨不得脚不沾地的小霸王,与她这个被践踏在泥里的人,交集自然也是少的。 顾浩扶住颜照坤,让他站好,冷眸带着阴狠锁住顾青弱。 只是,刚迈出一步,却倏的顿住了脚步,阴狠的目光变换,化作呆愣痴傻。 眼前的女子,虽然额头被棉布遮去了大部分,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细腻白皙的肌肤如冰雪晶莹,身量纤细如诗画绝美,明眸顾盼间,慧黠无双,灵气逼人! 见顾浩和颜照坤两人眼中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垂涎,顾青弱心中咯噔一声。 034章 他的女人 顾青弱今日只是将额头包扎起来,脸上并无易容,虽是素面朝天,但这幅未经修饰的容貌对这种好色之徒多具杀伤力,她丝毫都不怀疑。 顾浩直勾勾的看着顾青弱,那种直白的意图令人作呕,“这位小姐,撞了我的好朋友,该怎么向我们赔罪啊?” “不如陪我们哥俩到雅间里喝一杯,这件事咱们便就此作罢。” 颜照坤也顾不上揉胸了,急忙向前几步,看着顾青弱的眼神好像野兽看着嘴边的猎物。 顾青弱心中唾弃几句,神色清冷的看着二人,没有出声。 可在两个男人眼里,那双晶亮的眸子却似流转着万千风情,带着钩子一般钩的他们心痒难耐。 “小美人,跟哥走吧。”顾浩长臂一探,将顾青弱揽在了怀里,喘息一重,低头就要亲上她的脖颈。 顾青弱明眸寒芒乍现,勾唇一笑,肆意张扬,顾浩只觉的下腹一阵绞痛,随即,猛地推开顾青弱,摔倒在地,呕吐了起来。 颜照坤双目圆睁,惊恐的看向顾青弱,“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顾青弱笑意盈盈,明眸茫然而又无辜的眨了眨,“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胡说!你分明对他做了手脚,否则他怎么会突然这样?” 说话间,颜照坤便欺身上来,双手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 顾青弱心里冷嗤,这算什么朋友,明着为兄弟抱不平,暗着却只为吃她豆腐。 不过…… 她的便宜可不是谁想占便能占的! “你……”颜照坤双手还未握紧,只觉双臂骤然一阵麻痛,随即便没了知觉。 颜照坤和顾浩身后跟着的几名小厮,见状立即将地上的主子搀扶起来。 顾浩腹部绞痛,痛感蔓延全身,不由得戾气大盛,咬牙对一众小厮吼道,“将……将这个贱人给爷抓起来扔到房里去。” 敢动他,长了天胆了!看待会怎么收拾她! 二人身后的小厮可都是跟着他们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听见主子下令,卷起袖子就朝顾青弱扑了过来。 顾青弱明眸沉冷,不屑的挑了挑眉,正等着施展身手热热身,不料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 “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公子的女人你们也敢动!” 众人一惊,齐齐回转目光看去。 “……墨二公子!” 众人惊呼的尾音陡然拔高,随即便看到一抹紫影连闪,一众小厮便被扭胳膊断腿的横扫到了地上。 大厅内瞬间响彻凄惨的哭叫声! 顾青弱皱了皱眉,冷眸看着墨辰轩——他刚才说什么? ……他的女人?是说她吗? 靠! 别这么搞笑好不好! 他墨二公子想玩冲冠一怒为红颜,英雄救美,关她毛线的事! 她完全不需要他来救,看到他她只会不爽好不好! 墨辰轩脸色黑沉,紫色锦袍无风自动,周身散发着的可怕戾气似凝结成了一堵冷硬的墙。 盯着顾浩和颜照坤的眼神怒火汹涌,好似这两个人动了他家的祖坟似的,要与他们不死不休。 “二弟!你怎么成这样了?” 突然,绝对刚烈的气氛中,一声柔软如春柳,清脆如莺啼的声音破空而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女子身着淡碧色罗裙款款而来,端庄的姿容风华绝代,倾城的容貌夺人心魂。 035章 含血喷人 “姐……”顾浩捂着肚子挣扎着扑过去,拉住顾青薇的衣袖,哭声震天,“姐,都是这个贱女人害我,你要替我报仇!” 顾青薇眼神一沉,凌厉的目光带着质问看向顾青弱,“这位姑娘,我二弟向来乖巧懂事,不知如何得罪了你,你竟如此害他?” 乖巧懂事? 我靠!真是不怕闪了她自己的舌头! “呵……” 顾青弱摸了摸鼻子,眸中凝起冰晶,唇角笑意却温软至极,“大姐,你和二哥连我都不认识,真让妹妹我伤心啊,这还不算,二哥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自己的亲妹妹,你说我该不该代父亲好好管教管教他?” 亲妹妹? 顾青薇和顾浩倏的瞪大的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顾青弱。 那个终日唯唯诺诺低头任人欺压的瘦弱丫头,何时变成如此胆大妄为,容色无双的美人了? 墨辰轩冷眸怒火翻腾,顾青弱如此说,摆明了是将她自己以及顾府的脸面送到天下人的脚下,任人践踏! 这个女人是疯了吗,竟敢如此做! 一时,厅内看热闹的客人都开始低头交耳,窃窃私语,不时还对风暴中心的几人指指点点。 顾青弱挑眉浅笑,眉目间的不羁刹那惊华,明媚惊了所有人的眸,也惊了不知道谁的心! 三楼,司徒景也不例外,眼中露出惊叹,“此女看似放荡轻浮,实则不拘世俗,惊为天人当如是也!” 黑袍男子玉身长立,凌厉从内向外透出,半晌,只眸光动了动,淡淡道,“看来,她的婚事势必是要退了。” 一个女人将自己的名声当赌注,还不惜拉上所有人作陪,墨辰轩想享受齐人之福,怕是要落空了! 酒楼茶肆最容易散播消息,顾家是锦阳城首富,今日传出如此大的丑闻,势必会毁坏顾府的名声,且,顾青薇看了眼墨辰轩,墨家作为锦阳城的权贵王族,与顾青弱有婚约在身,名声也定会受到牵连。 顾青薇心中恼怒顾青弱如此不知轻重,脸上却神色不变,风轻云淡,只笑意阴冷的对顾青弱摇头: “这位姑娘,顾府与你向无恩怨,你何必含血喷人,毁坏我们的名声,倘若你真的是顾府的千金,我与二弟又岂会不识得你,如此造谣生事,是何居心?” 顾青弱扫了她一眼,蓦地,身体颤抖,脸上的鄙夷不屑变成了惶恐怯弱,颤声道,“怎么……怎么被你认出来了,不都说顾府的嫡出小姐顾青弱连个下人都能欺辱,从未出过闺阁吗?我以为你们也没有见过她,会被我骗过去呢?” 眼前女子哆哆嗦嗦,嗓音抖个不停,哪里还有方才的咄咄逼人! 顾青薇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管她多么能做戏,既然她顺着自己的意思将话题止住,不让世人诟病顾府即可。 哼!还算她聪明,否则,回去之后,顾明达可不是能轻易饶过她的。 036章 蠢笨如猪 “既然是场误会,那便就此作罢吧,免得被人误解我们以多欺少。”顾青薇淡淡道。 “姐……”顾浩不依。 他才不管顾青弱到底是不是他妹妹,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才能解气,只是话未说完就被顾青薇狠狠一瞪,话头顿时卡在喉咙里,涨红了脸。 “多谢姑娘大度。” 顾青弱挑眉,脸上的懦弱顿时消弭,唇角勾起一抹肆意狂妄的弧度! 转身,凑到浑身低气压的墨辰轩跟前,对他眨了眨眼,“墨二公子,你有如此佳人作陪,当真好福气,我等你来府中正式解除婚约,成全你们这对才子佳人!咱们不见不散哟!” 说罢,拉住被她眼神制止在外,不准靠近出声的蔓菁,拎着美食,扬长而去。 墨辰轩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逐渐模糊,继而淡出视线,倏的捏紧了拳头! 楼上,司徒景哈哈大笑,“这女子真有意思,前一刻还将顾府兄妹骂的狗血淋头,片刻功夫不到,竟突然话头一转,变成了空手套白狼的大骗子!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呀!不过,她虽然后来否定,但事情既然已入众人之耳,恐怕顾府兄戏妹的污名是背定了!” 面具后的黑瞳有淡淡笑意滑过,转瞬不见,只一道清冷又轻微的呢喃从蔷薇色的唇边逸出: “顾青弱!” …… 司徒景转过屏风,就看到乔如尘躺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双手枕在头下,一条腿曲起,带着泥污的鞋底在白净的皮褥上轻轻点着。 “暴殄天物!” 乔如尘扬起一抹风骚至极的眼风,睨了他一眼,回击,“伪君子!” 目光掠过他看到银色面具一角,腾的从塌上弹跳而起,“我赢了!” 面具后的黑瞳淡淡扫过乔如尘手上的玄晶石手镯,嗓音如深潭般深邃,“且不说你这镯子是真是假,单说它秘密解开那一天,你恐怕也难等到了。” “你什么意思?”乔如尘神色一凛。 宽大的黑袍施施然逶迤在图案华美的地毯上,似开放在地狱的一片曼珠沙华,冷漠似玄冰的声音缓缓散开,“猪再机灵点也会比你强。” 乔如尘眉心一拧,戾气从内而外透出,聚成一个无形的漩涡,气流席卷过的地方片叶不留,俱都化作齑粉。 桃花眼倏的瞪圆,怒气有如实质射向黑袍男子,“你以为你多聪明,还不是照样输给我!” “输?”面具后的黑瞳眯起,“我什么时候输过?!” 司徒景怔愣一瞬,惊呼,“你不要命了?” 他话音未落,乔如尘胸口猛的一窒,身子微微一震,“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殷红的血迹印到地毯上,盛开的牡丹花纹更显妖冶荼蘼。 乔如尘愣怔了片刻,不可置信的看向黑袍男子。 妖冶的唇角勾抹着薄薄的凉意,“刚提醒过你,你就愚蠢的驱动内力致使自己毒发,看来猪不用补脑子也比你强!” 037章 中毒了! 晚饭后,顾青弱照例给蔓林诊脉。 移开手指,将蔓林皓腕处的丝绢取走,顾青弱眉眼轻松的笑开,“已无大碍,再静养些时日便会痊愈。” 她轻灵的声音似隐藏着一股魔力,让蔓林和蔓菁都安下心来。 三人如今相处更似姐妹,顾青弱坚持不让她们服侍,蔓林和蔓菁在她的“强权”下,只得屈服。 待她们二人歇下后,顾青弱转回自己的房间。 刚坐到红木雕花的妆台前,一阵猛烈的晕眩袭来,将顾青弱打的措手不及,纤手用力抓住桌角才免于从椅子上跌落。 心头莫名的跳了跳,顾青弱如冰似玉的指尖搭上皓腕,切寸脉。 蓦地,她眉心紧拢,晶瞳倏的加深,似一个深不见底的沉潭,深邃而冰冷。 ——她中毒了! …… 夜幕笼罩大地,街头行人稀疏。 保和堂门前,只余凉风习习,轻吐一口气,顾青弱走了进去。 与众人寒暄了几句,她拉着徐世义一前一后走入内厅。 “怎么了?”见她神色少见的紧绷,徐世义有些不习惯。 顾青弱没有回答,只是掀开衣袖,将手腕递到了他的眼前。 待看清她手腕上那条一寸来长的红线时,徐世义脸唰的一下白了,蹭蹭蹭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青弱见他果然认识,挑了挑眉,戏谑道,“怕什么,这毒不至于会传染吧!” 徐世义摇头,神色凝重的道,“我不是害怕传染,只是……你……你怎么中了这种毒?!” 顾青弱磨了磨牙,“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随即又问,“这是什么毒?保和堂声名远播,医神药仙满街跑,应该有人知道如何解这种毒吧!” 医神药仙满街跑?徐世义嘴角抽了抽,当这里是牧场放羊的啊! “这是剧毒‘鬼门引’!”徐世义薄唇紧抿,眉宇间俱是沉重。 “鬼门引?” 靠!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世义的嗓音带着重金属的厚重,徐徐道来,“鬼门引,人间至毒,中毒之人手腕处会出现一条红线,毒素从手腕处起,走大陵、内关、过曲泽、天府、极泉,经云门、中府、天池等穴位直逼心窝!毒素一路扩散,所需时间仅七天!” “也就是说如果七天内得不到解药,我就得躺尸?!”顾青弱心口一窒。 “不错。” “靠!”顾青弱咒骂一声,浑身的低气压令草木皆惊,厅内的烛火也因她周身散发出的戾气暗了暗。 “怎么解?保和堂不会没有药方吧?” 顾青弱眼神似能吞下一个人,但她心中却止不住打颤,晶瞳死死盯着徐世义的嘴,就怕他说没有。 下一刻,徐世义开口道,“药方倒是有,只是……” 顾青弱眼睛蹭的亮了,“真的有!”天哪!她是不是该去庙里烧个香啊?不过,等等,“你只是个什么啊?说完啊?!” 徐世义觉得自己的嘴要抽歪了,是你自己打断我的好不了,自己在那瞎兴奋,还怨别人! “药方上有一味药十分难找,叫‘仙岛来客’。” - - - 题外话 - - - 双节快乐啊亲们,求收藏,求给动力啊,么么~~~ 038章 被劫 “仙岛来客?”是个好名字啊,一听就知道肯定是稀世珍宝!不过,“难找,也得有地方可找啊!” 徐世义点头,“仙岛来客相传是长在东海蓬莱岛上,十分难找,徐某在保和堂几十余年,只听闻大周朝出现过两株仙岛来客,一株在皇宫,另一株在锦阳王府内。” “……!”顾青弱蔫了。 东海?蓬莱岛?皇宫?这么……远!她到了之后估计都成干尸了! 而,锦阳王府,据说守卫比皇宫还严,离得近也不管用啊! 徐世义又加了一把火,道,“锦阳王府世子,自小体弱多病,那株仙岛来客怕是早就被他吃了。” “吃了?!他敢!”顾青弱双眸圆睁,目露凶光! 徐世义差点咬了舌头,耐着性子劝道,“那是人家的东西,人家为什么不能吃,不过,他也很可能没有吃。” 沉吟片刻,顾青弱忽然抬头,“如果他真的已经吃了,那喝他的血会不会管用?” 徐世义差点被她的话吓晕过去,白着一张脸,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气来,道,“小祖宗哎,世子是多么金尊玉贵的人,你要喝他的血,你……你……怎么喝的上啊!” 顾青弱才不管那么多,大手一挥,道,“你只说有没有用便可,其余的,我自己来办,他的命再贵,也没有我的命贵!” 徐世义一窒,想上前去捂她的嘴,但似乎又忌讳着什么,急忙放下手臂,挤眉弄眼的道,“没用!没用!你就不要妄想了!” 顾青弱抖了抖胡子,晶瞳寒芒流转,“不管,先去找药,找不着就喝他的血,再不行就扒皮抽筋吃髓!” ‘腾’的一声——徐世义晕倒在地! 顾青弱嫌弃的看着地上躺尸的徐世义,忽略了极近处黑暗一角那声薄凉入骨的轻笑。 …… 夜幕低垂,顾青弱步履轻快,一改来时的垂头丧气,走路都双袖生风。 转至一处极为繁华热闹的街道,高楼环饲,灯红酒绿,衣香鬓影,将夜色染的绮丽夺目,光怪陆离。 顾青弱正想仰天对这靡靡之音做一番深恶痛绝的嘲讽,不料,装逼太过,一道雷直接劈了下来—— 当然,不是雷,而是一匹灵蛇似的白练! 那白练从一扇窗中突然冲出,转瞬之间便缠上了她的腰,又在她完成一个眨眼动作之前,一拉一拽一提,她便扮了一次仙子,飞过树木,飞过人群,飞向那扇如血盆大口的瑰丽红纱窗。 “啊——!” 待到顾青弱的神经将发生的一切反应过来之时,她的小身板已经被粗鲁的摔到了一个被红色湮没的大床上。 随即,铺天盖地的红色便如潮水般冲击她惊愕的瞳孔,红色的墙壁,红色的纱帐,红色被褥,红色的承尘,红色的木地板……所有眼睛能看到的一切都是红色。 诡异森森的满目血红,似燃烧着无边无际业火的幽冥鬼蜮,令人心胆欲裂,脊背生寒。 震惊过后,顾青弱眼底狠戾之色闪烁,手臂微微一震,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便从肘间滑落到手心。 晶瞳四下搜索着那抹白色,然而…… - - - 题外话 - - - 喜欢就放入书架吧,么么~~~ 039章 撕咬纠缠 “哐当”一声,窗子突然被一股风力关上,随即房间里的所有亮光刹那间隐去,极度诡异的红色变换成了厚重窒闷的纯黑。 没有光,没有声动,没有呼吸,她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犹如死地,毫无生机。 顾青弱打了个寒颤,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手腕一痛,匕首从她手中跌落,随即一股幽幽梅香染着冰雪之寒将她包裹,她的下巴被两根冰玉似的指尖捏住,然后被毫不客气的抬起。 “嗯……!”嘴唇凶狠的啃咬上她的唇。 一股剧痛夹带着猩热直冲入口中,顾青弱疼的浑身颤抖,觉得自己的嘴唇被他快要撕咬掉了。 双手用力捶打推拒,却不能撼动他分毫。 他的舌头似利剑,轻而易举便撬开她紧闭的齿关,拖出她香滑软腻的小舌,用力一吸,在她舌尖被吸出之后,再次狠戾的咬了下去。 “啊——!” 暧昧的动作,却与情-人间甜蜜的暧昧相差十万八千里,这根本就是想要咬死她的节奏! 疼痛刺激着神经末梢,顾青弱双眸溢满泪珠,顺着嫩滑的小脸流到嘴里,流到二人紧密交缠的地方。 “嘶!” 泪珠打湿唇瓣和舌头上的伤口,带刺的痛感再次席卷上头顶。 除了疼还是疼,她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在他面前,顾青弱觉得自己突然像只被高居宝座的帝王可以随意践踏凌辱的蝼蚁。 被迫打开的小嘴里,被那人寒冰般的狠戾气息灌满,他齿尖的力度仿佛想将她撕碎,吸血鬼般品尝着她伤口上的血,一点一点舔净,吸吮,再舔净,再吸吮…… 血液从口中一点点流失,眼前是阴气沉沉的死寂,时光静止,他的动作机械的重复着,顾青弱觉得自己会被他吸干最后一滴血,变成干尸! 然而,诡异的是,她竟然情不自禁的在他的舔弄下沉沦! 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清冷如上弦月的音色缓缓在她耳边响起,唤回她模糊的神智。 “小野猫,下次嘴巴还敢这么毒么?!” “……”顾青弱脑中猛的火花四溅,黑暗中晶瞳闪过幽冷的光,“是你?!” 那个面具男! 就是化成灰,她也不会忘记他的声音! “聪明!” 幽魅的嗓音在黑暗中更加诡谲,紧接着,冷玉般滑凉的手指如灵蛇剥开她的衣衫,毫不客气的力度握住她的细腻温软,然后猛的用力。 顾青弱又羞又怒,手脚被束缚着,她猛的前倾,张着嘴向着他出声的方向恶狠狠的咬了上去。 那人轻轻避开,顾青弱一击不中,随即顺着他幽诡的香气乘胜追击,同时被制住的双臂用力一收,将他抱紧,欺身而上,直取对方咽喉。 “看来我对你还是太好,没能让你长记性!” 尾音带着令人心颤的幽冷响起,紧接着,顾青弱就觉得身体被他轻轻一拨,飘掷到了半空。 四肢展开的瞬间,有温软丝滑的东西将她的手脚束起,然后向外拉扯,将她吊在了半空! “混蛋,你要干什么?”顾青弱挣扎着叫骂。 - - - 题外话 - - - 收了呗,谢谢。 040章 剥皮抽筋 下一刻,顾青弱倏的僵在当场,胸口被大力碾压过,酸麻中夹杂着剧痛,猛的刺透胸腔,刺激着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感觉末梢。 顾青弱只剩下不断吸气呼气这一个动作,然而一切还远未结束。 一股气流席卷过她的周身,随即,顾青弱便如错开在深冬的一朵娇花瑟瑟发抖——身上的衣服好像全部碎成了沫,一路留恋过她的高丘低谷,纷纷洒落! 真正的一丝-不挂! 虽然是暴露在漆黑的环境下,顾青弱仍止不住的战栗,身上不知是因着气怒还是羞窘,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啧啧,小野猫身上每根毛都染了剧毒!”飘渺如雾的轻嗤似带着魔鬼的利爪触上她的耳膜。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况且你抢了我的东西,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为何紧逼着我不放?” 顾青弱每一根神经紧绷到极限,然而她却清晰的感觉到,危险还在后面。 “你很快就会知道。” 薄凉的轻笑声在极度的黑暗中隐去。 顾青弱砰砰跳动的心瞬间有半秒的停顿,随即,她后背的肌肤感受到了一片极薄极凉的叶片状坚韧物,那东西缓缓移动,顺着她的脊背,一寸一寸挪移,触感轻如烟云,却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窒息感。 像锋利的刀片,要将她的皮剥离肉tǐ。 这样的想法一进入脑海,顾青弱的冷汗便涔涔从毛孔里漫出。 同一时刻,有声音隐隐约约响起,细细碎碎的听不真切,她仿佛被人用魔法固定在了一个透明的空间,而那声响则从空间的各个角落渗入。 一开始,那声音很轻,可是几息之后,便骤然真切清晰起来。 那是极薄极锋利的刀片切开皮质的嗤嗤声,隐隐约约浮动在一种锥心泣血的痛苦嘶喊中,分不清是刀入肉的声音更响些,还是从喉咙里穿刺而出的撕裂声更容易分辨…… 顾青弱只觉得头皮发麻,晶瞳因为惊恐瞪的欲将爆裂。 不知过了多久,刀片的声音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皮肉分离的沙沙声—— “啊——呕!”顾青弱干呕起来。 她汗湿的脊背上薄薄的一层东西被慢慢揭开,往外拉扯,似乎那种剥皮的动作就在她的身上上演,耳边窸窸窣窣的哭喊嘶叫也好似变成是从她嘴里发出。 慢慢的,脑海里的惊恐空白逐渐被难以忍受的剧痛进占,直到完全占据。 头顶至脚底的皮被“剥”离干净后,有沉闷的敲击声响起,与此同时,似有鼓槌状的玄铁质东西开始敲打她的骨节,每一下精准的敲击,都伴随着不断的细微脆响,碎裂之声。 酷烈的刑罚一点一点在她身上上演,完好无损的身体皮肉分离,筋骨尽碎…… 恐惧,绝望,窒息,混沌,顾青弱被黑暗中催魂蚀骨的地狱酷刑吓的心魂俱裂,魂飞魄散…… “啊——!” 尖锐凄怖的一声惊叫,惨烈如火,似要刺破这黑暗,将天地万物焚烧殆尽。 041章 再受惊吓 “吓——!” 顾青弱醒来的瞬间,残留在脑海里的可怕感觉仍占据着她的神经,眼皮还没有掀开,就浑身颤抖的惨叫了一声。 随即,有明亮的光线照进瞳孔,随即虹膜上便立时印上红粉佳人,莺莺燕燕,丝弦管乐,好一场歌舞升平的景象,还是之前那条花街! 垂眸,身上的衣物完好无损的裹着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哪里化成粉末了?! 等反应过来眼前的一切,顾青弱惊悚了,从歪脖子柳树下腾的站了起来,指天指地的骂道—— “靠!这是把姑奶奶我当猴耍呢!” 该死的面具男,千万别让我再碰到你,否则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 失魂落魄的回到清晖苑,已是深夜时分 她事先吩咐过,让蔓菁和蔓林先睡不要等她,所以整个清晖苑都是寂静无声。 月色朦胧,树影婆娑,安静的院落被夜幕沉沉笼罩着,偶尔一丝风起,有暗香浮动。 然而刚刚经历那样惊心动魄的顾青弱,本能的对黑漆漆的空间畏惧惶恐。 在门口站了会,顾青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抬步进门,只是刚走了几步,便猛的顿住了脚步。 ——床上有人! 心突突跳了几下,顾青弱攥紧双拳,这一天跌宕起伏,危机不断,简直快要将她所有的力气都消磨殆尽了,可她却不得不逼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没有出声,顾青弱选择往门外退移。 突然,床上的人动了,随即一道明朗如春风的嗓音从纱帐内传来—— “小表妹,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不知道一个女子深夜在外面溜达,是很危险的吗?” 混蛋! 有这么吓人的么! 顾青弱饿狼扑虎般的扑到床上,双手化作利爪,在乔如尘身上来回抽打,口中恨恨出声,“叫你吓我,叫你吓我!” “小表妹要来投怀送抱,表哥我理当笑纳了。” 说着,对顾青弱的暴打不躲不避,长臂一伸,一收,便将顾青弱紧紧锁在了怀里。 他清冽好闻的男性气息喷洒在她颈边,仿佛带着火一般的炙热,将她瞬间烧的滚烫。 凶狠的动作猛然顿住。 “你放开我!”刚才红色房间的暗夜惊魂事件似在她脑子里打上了烙印,对于这样的身体接触,顾青弱胃部情不自禁的开始翻滚! “这有什么,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嘛!”铁臂仍旧没有丝毫的放松,相反,更加收紧。 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线条十分契合,彼此间呼吸相闻,明朗的阳光味道与淡却深刻的蔷薇花香纠缠…… 乔如尘心突然悸动,觉得他们这一霎的相缠是那么的令人动容,如果能持续到时光尽头也是不错! 顾青弱胸口的窒闷感越来越强烈,随即快速升腾,几乎是瞬间便将她湮没。 “唔……”放开她! 042章 咬掉你的耳朵 顾青弱胸口如堵了一块大石,阻塞气息流通,胸腔内胀的快要爆掉,檀口里的气息却似被一股大力拖拽着从她口中迅速消散。 脑袋也跟着胀痛,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会像炸弹一样在乔如尘怀里炸开,但乔如尘却仍旧毫无所觉,自顾自的抱着美人欢天喜地。 只是,下一秒—— “嘶……松……松口!” 乔如尘觉得自己的耳朵快被她咬掉了,本能的甩开她,疼痛难忍的大吼,“不就抱一下吗,至于这么狠……” 顾青弱被他甩到墙上,落到床上后又弹跳了一下,“喂,小表妹,你怎么了?”怎么无声无息的! 乔如尘朗目在黑暗里闪了闪,随即狠狠颤动一下,猛的向前扑去。 “别碰我。” 气若游丝的声音飘渺如雾一般,从她唇瓣中逸出,浮动在迷离的夜色里。 然而,这淡如薄雾的声音却成功的定住乔如尘的身影。 伸臂一挥,昏暗的灯光恍惚晃动了几下,照出了床上女子单薄的身影。 她静静趴伏在那里,脸色青白,淡粉色的唇现出青紫。 “你到底怎么了?”乔如尘大惊,心中火急火燎,却又不敢碰她。 灰白的小脸半埋在绣着雏菊的棉被上,眉心紧紧拧着,长睫紧闭,将她晶瞳的痛苦关闭在内。 缓了半天,顾青弱堵在心口的那口气才舒了出来,眼珠转了转,淡淡看向乔如尘,“我中毒了。” 这就是“鬼门引”毒发时的反应吗?还是她因为惊吓过度才抗拒乔如尘的靠近? 玉白骨节的手指从耳边移开,乔如尘垂眸,猩红的血迹顿时闯入眼帘,他正准备大声控诉顾青弱的狠毒,不期然的听到她的话,反应了几秒,双眸倏的瞪大。 “你也中毒了?!”可是……“那我的毒不是你下的?明明只有你有机会!” 要不要这么默契,中毒也上赶着一起?! 乔如尘一副世界被颠覆的模样,看得顾青弱轻笑一声。 她唇角浮出一丝促狭的笑,晶瞳恢复了一点往日的灵动,轻启唇瓣,声音染了一丝夜的诡谲,“你的毒当然是我下的。” “……你!” 乔如尘以为她会否定,桃花眼中一霎放松,一霎喜悦,却因为她出口的话,因为她的理所当然一霎破碎。 “为什么?”朗如日月的音色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脆弱。 为什么?! 顾青弱冷笑,这一晚的经历耗尽了顾青弱所有的心情,她连虚与委蛇的力气都没了,沙哑的嗓音变得尖刻: “你们一个个威逼利诱让我交出手镯,当我是软柿子随便你们捏,还是当我是泥人布偶随便你们插针也不会反抗?” 乔如尘胸口堵着的那块大石因了她的一席话突然坠落,方才的咄咄逼人不自觉竟然变成了和风细雨,“我不是还帮你踩了顾老头的脸,让他教训了那对恶心母女吗!再说,镯子也只是借,等过段日子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滚!”顾青弱心口忽然一阵酸涩,冷脸闭眸。 “别,小表妹,快告诉我,谁给你下毒了,我剥他的皮!” - - - 题外话 - - - 国庆节快乐哦,妹妹的妞们,喜欢的话别忘记加入书架哦,么么哒~~~ 043章 锦王府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见过各种宫殿,古城,扎根北京皇城的现代人士,顾青弱在看到锦王府霸气奢华,气势恢宏的府邸时——风中凌乱了!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跌宕遒丽的三个大字“锦王府”,笔力雄健,每处勾画都令人胸中腾起横扫千军如卷席的恢弘场面! 两旁,黑衣金甲卫神色肃穆,目不斜视,锋利的长矛闪着刺目的冷芒,令人不寒而栗! 此时,锦王府门前真的连只‘雀’都没有。 顾青弱将嗓子眼里的那口气咽下,摸了摸自己被吓着的小心肝,斜眼睨了乔如尘一眼,“怎么样,表哥,敢进去吗?” “笑话!天底下还有我乔如尘不敢进的门吗!”眯了眯桃花眼,乔如尘心生委屈,“再说,我身上的毒解开之前,不得给你当牛做马?” 顾青弱嘻嘻一笑,给了他一个“你真上道”的眼神。 乔如尘脸皮抽了抽,磨牙,“表妹,你能不能将假胡子揭下来?” 太丑了,丑的令人脏腑欲裂! 乔如尘忍受着眼睛遭受涂害,朗目凝着她,只见他口中令人发指的丑脸顿时一沉。 “少废话!快点进去摸清楚世子的院子在哪,最重要的是找到他藏贵重东西的地方。”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后,身旁的人已然消失无踪。 顾青弱摸了摸鼻子,晶瞳中闪过一抹狡黠,看来神队友也是需要刺激的! 这不,她只是化成了个丑男人,乔如尘就闪电一般从她身边消失了。 …… 夕阳将整个锦王府都铺了一层金色,奢华的建筑更显金碧辉煌,顾青弱焦急的站在锦王府对面的柳荫下,直到春日的骄阳留下最后一抹如血的光芒,她的眼睛才倏的一亮。 “如何?” “锦王府世子也不过尔尔,比女人还要娇贵,裹的像个猪一样,一整天都没有出东院的墨玉居。” “墨玉居?”嗯,是个好名字,顾青弱接着问,“那他藏东西的地方你可查探出来没有?” “书房。”乔如尘毫不忌讳的从她腰间抽出那把破折扇,嘴里啧啧有声,“小表妹,你忒抠门,这扇子这么漏风,你还舍不得扔?” “去!” 纤手一样,细白的手指扣住了扇子,手腕用力,扇子便抽了回来,“唰”一声,和暖的夜风便迎面扑来。 “这叫格调,你不懂!”顾青弱媚眼如丝的扫了他一眼。 “得,本公子上赶着给你卖命,你竟然连个破扇子都不舍得借用一下。”乔如尘的心拔凉拔凉。 …… 街摊上随便买了几个烧饼,顾青弱和乔如尘填饱了肚子,随后,二人重新站在了锦王府对面。 “记住,你将我带进去,并负责将侍卫引开,无论找得到找不到东西,两个时辰后,我都会在墨玉居的后花园里等你接我。” 乔如尘朗目在夜色里似深了许多,凝视了她一会,沉默无声的将她拎了起来。 044章 被抓? “吓——!”顾青弱慌忙捂住了嘴,晶瞳瞪大,长睫被迎面刮来的风扑簌的打乱。 靠!耍酷也得事先通知一声啊! 片刻后,两个黑影落在了墨玉居的一处隐蔽地方,落地无声。 “小心点……” “……”未及顾青弱回答,他身影一闪,没入了夜色。 朝着他消失的方向磨了磨牙,顾青弱便仔细观察了起来。 葱郁的花园即便是被夜色掩藏了部分,也大的令人咋舌,更别说闪烁的灯光下,那些不知名的奇花异草,阆苑仙葩,一簇簇,一丛丛,看得惹眼,嫉妒的令人发狂! 果然是金尊玉贵的人住的地方! 万恶的封建社会! “砰——!” “啊……什么东西?!” “咳,呸……有刺客,快追——!” 不远处,火光乍起,人影混杂,场面十分混乱。 惊叫声传来,墨玉居的侍卫潮水一般冲出了大门,往事发地点奔去。 “傻叉!”连调虎离山都不懂,就等着你们的世子被人祸害死吧。 冷嗤一声,顾青弱猫起腰向那金銮大殿一般奢豪的建筑走去。 晶瞳在夜色里清冽明亮,似聚集着整个银河的星光,她脚步飞快中不失轻盈,身影连闪不忘仔细观察每一处的情形。 一刻钟过后,院外的动静越发大了起来,震天的喊杀声响彻整个王府,而诡异的是,这里,尊贵的世子居所,竟然静的连一丝风声不闻。 眉头蹙起,顾青弱隐隐觉得不对,可是时间紧迫,她不能再耽搁,眸中闪过一抹坚定,纤细的身子便朝安静的书房走去。 脚步越近,高大的建筑越像黑暗中蛰伏的巨兽,正等待猎物自动落入陷阱。 压下心中的忐忑,顾青弱匍匐在地,黑黢黢的四周夜雾湿重的压在身上,她又静待了一刻钟,四下仍无任何动静。 看来,人真的都走光了! 沾着雾气的眉毛挑了挑,果然如乔如尘所说,这个世子也不怎么样嘛! 放宝贝的地方竟然如此大意,真心傻叉! 纤细的身影氤氲着雾气,梦一般飘到了书房门口,浓雾打湿了衣服,沁凉入骨。 她屏息凝神,用尽十二万分小心,轻轻推开楠木雕花木门,轻微的响动声如蚊呐。 “谁?” 蓦地,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质问,顾青弱刚要放松的神经骤然紧绷,心梗在嗓子眼里,僵硬的转身。 “你是谁?”琉璃灯盏打在男人温润俊美的脸上,顾青弱丝毫没有看到美感,只觉得整个人似沉到了谷底。 咬破舌尖,在男人越发凌厉的目光下,故作平静的开口,“世子想要看《京都杂记》,差奴才来书房取,方才奴才跑的心急,忘记拿灯了。” “是么?”温润如玉的笑声轻响,敲打着夜色。 “当然是,为什么不是?”顾青弱突然笑了,璀璨惊了他琉璃般的笑眸。 来人眉头轻蹙,眸子眯了一度,闪过疑惑之色,只是,他尚未弄清她为何发笑,突然, “砰——!” 045章 惊变迭起 浓烟似吸力巨大的黑洞,迅速席卷了司徒景眼前的光亮。 “啊喷——啊!” 刺鼻的辛辣钻入口腔,司徒景心中叫苦不迭,早知如此,他才不会来凑这热闹! 行动失败,不再恋战,顾青弱扔下自制催泪弹,迅速撤退。 脚步飞旋,转过僻静的九曲回廊,面前突然开阔,正是墨玉居门口,顾青弱突然停下脚步。 一墙之隔,纷杂的脚步声越过高墙之上的青碧藤蔓,快速逼近。 靠!是巡卫兵! 暗咒一声,顾青弱往一旁假山闪去,不料,脚下一滑,趔趄了几步。 “谁?” 被那声爆炸声响引来的巡卫兵正好赶到门口,听到声响,关注的看了过来。 “……”一颗石子惹得祸! 妈妈咪呀,她要怎么躲过去?! “大胆贼人……”黑甲长矛迎面走近,侍卫脸上是见了杀父仇人般的残狠。 “贼你个毛啊贼!刘三哥呢,我正找他呢,方才有刺客飞到世子房里去了。”顾青弱也咄咄逼人的迎了上去,倨傲的叫嚣着。 她手指不停的戳着墨玉居暖阁的方向,那力度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夜雾,直接戳到暖阁的雕花楠木门上。 “头,刚才响动就在世子这里,咱们赶紧过去吧。”心急等着抓人邀功呢! 那侍卫眸光闪了闪,看顾青弱目光不停的在他们众人间寻找,没有丝毫慌张,似是真的在找人,便放下心中疑惑,扭头挥手,“走!” “就是书房的位置,刚才我看的清清楚楚。”顾青弱没有当即离去,跟在后面,嘴里大喊。 只是,她那不断倒腾的细腿,却是后退着离墨玉居越来越远。 侍卫兵个个立功心切,无人注意她声调的诡异,脚步加快,急忙往书房奔了过去。 “呵……拜拜!”铁甲打磨着夜色,铿锵有力的声音淹没了她的冷嗤。 逃过一劫,她刚喜不自禁的转过院角,就迎头撞上了数十火把,她那粗衣麻布黄脸八字胡的惊天丑相瞬时被照了个通亮。 片刻前注入心扉的温泉立马冰冰凉凉,顾青弱浑身僵直着,欲哭无泪。 不过,她顾不上由于心惊太过,发软的双腿,立即吼道,“刺客进了墨玉居书房,那边正恶斗着,你们怎么才来!” 张牙舞爪的黄脸十分扭曲,连篇谎话信口拈来! 此言一出,巡卫兵齐齐一凛,重甲泄洪一般朝墨玉居奔了过去。 顾青弱故技重施,以为他们上当,正窃喜间,不料—— “你是何人?为何做这种打扮?”那领头的侍卫突然顿住脚步,扭头朝她看了过来。 “……”天堂到地狱仅用了一瞬! 他腰间斜跨着的大刀在火光的照耀下露出嗜血的阴森,看得顾青弱心惊肉跳,不过,下一秒,只见她嘴角勾起一抹柔软至极的弧度。 “哼!姑奶奶我是来收你小命的!” “啊——!” 电光火石之间,树叶泥屑纷飞,惊呼痛嚎齐鸣。 混乱狼藉之中,一个小小身影迅速逃离现场,转身冲破浓雾。 不过,惊变再次迭起—— “在那边,快点……就是那个长着八字胡须的丑男人!” 四周杂乱的脚步声越聚越多,越来越清晰! 046章 你的胡子掉了! 靠! 你才丑! 你们全家都丑! 顾青弱有些绝望了,这么乱,乔如尘是被狗吃了吗?! 怎么还不来救她?! “汪汪汪——!” 蓦地,斜地里蹿出一阵狗叫。 顾青弱倏的瞪大双眼,惊悚了! ——他不会真的被狗吃了吧! 与此同时,锦王府外,被数十个黑影缠住的白影,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乔如尘心中暗骂,叫你给我下毒,这下好了,内力无法全部使出,几个小罗罗就把他给挡住了! “快,包围这里,她就在此处。”笃定的声音,向无数兵甲通报她此时的方位。 顾青弱是该恨他嗓门大呢,还是该恨他报的精准呢。 黑暗中,她晶瞳猛的亮起,下一秒,那纤细的身影便左突右冲,闪身到了狗窝前。 袍袖一挥,高大威猛,愤怒中的狗爷便歪歪斜斜的倒下。 “搞定!”打了一个响指,顾青弱弯腰,钻进了狗窝,“幸好你吃的够肥够大!”。 不然,这狗窝,她一个玉树临风,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可钻不进去。 可是,下一秒—— “靠!吃这么肥干什么!” 顾青弱呲牙咧嘴,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才连拽带拉,将那晕倒在地的狗挪到了狗窝里。 当然,她躲在它身后。 它昏迷着给她打掩护。 杂沓的脚步声在狗窝前的小径,狗窝旁的草埔,狗窝后的花园里来来回回穿梭了近一个时辰,草丛里的蚂蚱都被吓的肝胆欲裂了,侍卫们这才不甘心的收兵退去。 “谢了!”顾青弱拍了拍硕大的狗脑袋,将粘上无数狗毛的衣服从它肥硕的身体下抽出,从狗窝里爬了出来。 岂料,抬头的瞬间,画风骤变—— 金丝楠木雕着双螭金辇,金线绣成的繁复云海花纹坐垫,被迷离泛黄的灯光照得威严慑人。 步辇下方垂落雪白锦衣一角,同样绣着繁复隐纹,暖黄色火光似流水荡漾其上,淡淡水光里,似有波涛浩淼,风起云涌,清冷中氤氲出令人只能仰视的无上清贵。 心惊,窒息,顾青弱晶瞳呆滞的缓缓上移。 视线先触碰到一双手。 如玉凝雪、线条精致,骨节分明,修长似竹,此时顾青弱半趴在狗身上,神色狼狈,而那人哪怕一根手指的摆放都找了如此优雅高贵的姿势。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鄙视! 磨牙,恨不得立即将那根手指咬断,嚼碎,然后——咽下去! “你的胡子掉了。” 灯影绰绰中,突然一道清冷的音色响起,这一霎,顾青弱似看到了千万年的月色汇聚,从她的耳膜滑过。 “吓——?” 她茫然的抬头,目光呆滞的看向他,却在视线相撞的刹那,瞳孔急缩。 这是怎样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完美到不可思议! 那人坐在辇上,姿态慵懒随意,星火朦胧,将他的倾国容颜也勾勒的朦胧,顾青弱心跳不稳,她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绝美的线条。 刀削斧琢的轮廓,清晰明锐,高鼻如巍巍玉山,挺拔凝辉,蔷薇色的唇瓣如冰玉雕成,浸泡过翠山最深处的潺潺清泉,恣意的勾抹出疏狂不羁的清冷。 047章 将她洗干净! “嗨!”顾青弱似无意识的挥了挥手,神思恍惚的喃喃道,“帅哥!” 极深的双眼皮后的乌黑瞳仁微闪,净澈冷幽之气,令人心生凛然。 仿佛他顾盼之间,便敛尽了极地冰雪之寒,眸光带着透入骨髓的冷意将她凝住。 “你闯我的府邸,戏我的卫兵,惦记我的珍藏,踩我的花草,伤我的狗,该当何罪?” “……”虾米?难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没逃过他的目光? 靠!那为何不在她刚入府时就擒住她,难道是为了耍她玩?! “呵……世子爷真是好兴致,只是不知,这戏您看的可满意?”顾青弱秀眉高高挑起。 “精彩至极。”音色清冷清淡,似月光从九天幽幽垂落,轻而易举拨开浓黑的夜色。 可是…… 明明只是平静无波的几个字,她却愣是从里面听到了浓浓的讽刺! “看戏给钱!”顾青弱恼羞成怒。 黑瞳微眯,闪过一抹淡淡的讥诮,“看来二小姐的嗜好还是没变?” 二小姐? 这一刻,顾青弱只觉脑门上电闪雷鸣轰隆作响,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各种狗血喷洒而下! 丫丫个呸的! 这个贱人! 原来,一切都是他设计的! “我的毒是你下的?!”晶瞳中冷厉闪烁,笃定的看着他。 不然,她初到锦王府,与他从未有过交集,他怎么对她了解的如此清楚? 电光火石间,脑海里突然浮现一片血雾,那日长街上穿透她眉心的那滴血似乎再次冰冷起来…… 可是,她和他向无恩怨,他为何对她下手…… 黑瞳如深幽的古潭,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一丝涟漪也无,片刻后,他的声音凝着冷玉般的清辉,却只是道: “臭味扑鼻,令人作呕!明君,明珠,将她给我洗干净!” * “我说两位明美人,我这白瓷肌肤可是日-日用牛奶浸泡滋养的,你们两人下手这么狠,难道是嫉妒本姑娘貌美,怕我勾走你家世子的魂?” 顾青弱悠然自得的趴在浴桶沿上,纤细凝白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撩-拨着水面上漂浮着的玫瑰花瓣。 她身后分别站着明君和明珠,二人精心的给她洗澡,当然她们只是因为得到世子的命令——将她洗干净! 没有得到回答,顾青弱轻嗤,“怎么了,你们二人不会是哑巴吧,你家世子爷眼高于顶,竟然还用你们这样的奴才?!” “……”沉默仍旧是二人的主旋律。 “嘶——”猛吸一口气,顾青弱佯怒的大吼,“想毁了本小姐的皮就直说,何苦这么费心费力的使阴招,告诉你们,就是你们家世子爷真看上我了,我也不稀的要他!” 明珠猛的顿住动作,“很疼吗?奴婢明明没有用力啊。” “明珠,二小姐是在和你开玩笑呢,她只是想听你说话,证明你不是哑巴。当然,我开口也正和了二小姐的心意。” 明君神色不变,唇角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 顾青弱晶瞳微闪,看来这个明君不只人长的美丽妖娆,还是个聪明的美人呢! “哎呀呀,既然你们不是哑巴,就赶紧去告诉你家世子爷,本姑娘我对夫婿要求甚高,他一露脸就一脸次品相,达不到我择夫的标准,让他快点放我离开。” “次品?”明珠愕然,不解的询问。 - - - 题外话 - - - 哎呀,第一次正式对面,蔷薇在加油了,大家喜欢的话不要忘记加入书架哦,么么哒~~~ 048章 不是好鸟! 明君听到顾青弱的话,就赶忙给明珠使眼色,只是没想到她嘴太快,那什么次品,当然不是好话。 顾青弱对明君眨了眨眼,然后转向明珠,眉目间染着三春朝阳的轻灵,给她解惑: “顾名思义,就是说你家世子爷质量太差,空有好身家,好样貌,腹内却装狡诈,败絮,不是什么好鸟!” 明珠小脸唰的惨白,惊恐的看着她,颤抖着嘴唇张了张,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口。 相比之下,明君则淡然许多,她只是秀眉微拧,连嗓音也还是一如往常的柔和。 “姑娘说笑了!世子爷风华无双,金尊玉贵,神仙下凡一般的人物,和姑娘口中的贬损之词千差万别。” “对啊对啊,世子爷是极好的人,只是他性子冷淡,所以才会显得不易亲近。再说了……”明珠咬了咬唇,“你害死的狗可是当今太后所赐,世子爷也没说将你如何惩处,不也显示了他常人不能及的气度吗。” 太后赐的狗? 顾青弱仿佛被雷劈了,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急急撇清关系,“我可没有害死它,只是将它迷晕了,明天一早它自己就会醒过来。” * 顾青弱抱着被子,惦记着那条狗千万不要半夜嗝屁,否则,以现如今这些封建人士的残忍愚昧,她恐怕也离嗝屁不远了! 时而忧心陷入噩梦,时而因为那一霎眼眸相撞再次惊艳悸动,这一觉,顾青弱睡的可谓是揪心,不安稳。 清晨,雕白雪青梅的窗棂将明亮的辉光分成光束,女子纤细美妙的线条在光束中魅惑起伏。 白瓷般完美无瑕的小脸,纤尘不染,极致的张扬着青春稚嫩,绮丽美好。 不知时辰几许,吱呀一声,雕花的厚重木门被人推开了。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背光而立,外间的光线将他的身影笼罩其中,在他周身氤氲出淡淡光斑,神祗一样迷离神秘。 “昨夜睡的可好?” 声色清冷,黑瞳冷幽,白色织锦宽袍在晨风中隐隐飘动,似要向不知何处飞去。 顾青弱突然屏了呼吸,其实,他推门的时候,她便惊醒了。 “……” 房间里仍是清晨独有的宁静。 黑瞳微凝,深邃的眸中流转着令人心颤的光华,精致绝伦的五官沐浴着淡黄色阳光,飘渺如仙。 “昨日你浴桶中我派人加了一剂药,所以‘鬼门引’会提前发作,今日便是最后一天。” 他清冷的声色如玉珠相撞,清晰铿然,然而顾青弱听在耳中却犹如利刃插进心口。 “老娘杀了你!” 积压了一整夜的怒火瞬间点燃,她从床上翻身而起,动作狠戾,带动周身的气流,饿狼扑食一般朝他狠狠扑了过去。 空气中似乎能看到摩擦出的火花。 “叮——!”他修长指尖轻轻一弹,她手腕一酸,五指一松,铁簪子便应声落地。 “靠!”武器没了,但人是活的。 顾青弱神色一凛,整个人便如失控的子弹一般击向他的胸口。 049章 一口咬下去 一匹玉白银练,似灵蛇般游弋而出,眨眼间便在空中挽了无数残影,每道残影闪过,顾青弱身上便似挨了一下痛击。 数十下之后,她凄厉怖人的痛吼刺破屋顶,然后又划破清晨的宁静,刺向苍穹。 黑瞳中闪过一抹深幽骇人的坚定,手腕腾挪,顾青弱腰间一紧,便感到一股大力将她甩向大床。 “砰——!” 一声巨响,顾青弱狼狈至极的摔了个狗啃泥! “这辈子老娘和你没完!”不死不休! 他唇角忽而勾出一抹未名的笑意,“求之不得!” “唔……” 她唇角有淡淡血迹逸出,双手紧紧捂住胸口,小脸皱成一团,似是受了重烈的撞击,五脏六腑都被撞碎了! 黑瞳猛的紧缩,似有某种晶莹震碎,足尖用力,转瞬间他便闪到了床前。 他伸手的空当,床上的纤细身板却蓦地如游鱼一般翻身跃起,双手更是如柔软的匹练一般猛的缠住他的腰,随即双臂用力,箍紧。 莹润的贝齿露出森森笑意,“贱人,受死吧!” 话落,小小身板在他怀中猛的往上一蹿,张嘴便朝他线条无懈可击的脖颈咬去。 “哈——!” 他只轻轻在她腰间一点,她便不得不泄了凶狠的力道,顺势一滑,白皙的小脸一路摩擦过他丝滑的锦袍,然后—— 她的小嘴正不偏不倚的停在他……的正上方。 晶瞳猛的一颤,靠!老娘这是要晚节不保?! 随即,眸光一厉,管他的,只要一口下去,他的子子孙孙今天便都要交代在这了。 然而…… “砰——!”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一嘴下去,却咬了满嘴空气,那毁天灭地的狠戾下,上下两排牙齿凶猛撞上彼此。 似古战场上各执利器武力值等同的战士,激烈的绞杀在了一起。 结果——当然是两败俱伤! “嘶……”丫丫个呸的!牙碎了,小心肝也碎了。 顾青弱抬头,眨了眨湿淋淋的大眼睛,撇嘴委屈的控诉,“你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黑瞳淡淡凝着她眸中的晶莹,闪过一抹极深的光,清冷的音色解释道,“方才我只是给你打通全身关节,这样你服了解药才有用。” “……”虾米意思? “仙岛来客是稀世珍宝,药性十分凶猛,吃下它就得保持全身血脉畅通,若是药性单独堵塞在一处,厚此薄彼,于身体则百害而无一利。” 鸦翼般的长睫来回扑扇着,她顿时化身懵懂天真的稚儿,“那世子你会给我仙岛来客吗?” 她晶亮的瞳眸,似凝聚天地精华的黑晶石,狡黠灵动的眉宇,仿若轻盈游动在山间的薄雾,柔顺乌黑的秀发,却像泼墨而就的丹青。 即便深知她是做戏,他黑瞳中也不禁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深幽。 然而,就在他黑眸微变的那一瞬间,床上的女人却突然洋洋得意的笑了。 只见她眉飞色舞,砸吧砸吧小嘴,“唔,世子爷,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 - - 题外话 - - - 喜欢就加入书架吧,您的收藏和支持是我最大的动力,么么哒! 050章 来,做个伴 墨御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呼吸虚弱,一副睡了就醒不来的破败模样。 顾青弱心里别提多惬意了,她伸出手,晶莹透明的指甲虚放在他脖子上方,“说,仙岛来客在哪?否则我先毒死你!” 墨御白恍若未闻,深邃立体的五官显出淡漠的冷意,神色清幽的闭目养神。 顾青弱的指尖下压,在他毫无瑕疵的冰晶肤色上留下淡红色印痕,随即,她莹润饱满的指腹触上了他的脖颈,那温凉透骨的肌肤似蒙着一股静电,使她指尖如被针刺般滑过一抹酸麻。 顾青弱眉心一拧,猛的缩回了手,改为用手肘抵住他的喉咙,咬牙切齿的道,“你说不说?再不说我就让你尝尝七窍流血的滋味!” “二小姐,你如此做,本世子实在是心寒,方才助你打通经脉,正是为了给你服下仙岛来客做准备,没想到二小姐如此心急,竟然想将我毒死!既然如此,你就下手吧,我死了,也正好有你垫背,黄泉路上颠簸也不怕了。” 顾青弱闻言只觉一口鲜血从心底上涌,卡在喉咙里,咸星星的滋味将她梗的十分难受。 垂眸,那人张狂邪肆,优雅从容的俊美脸庞上尽是慵懒随意,更是刺激的她几欲抓狂。 “嗯?怎么还不动手?”墨御白懒洋洋的叹了一口气,催促道。 顾青弱死死瞪着他,胸口气的一阵起伏,小脸扭曲,恨不能立马将他咬死,然后剥皮抽筋! 他似有所觉,黑长浓密的睫毛倏的扬起,露出的黑瞳深邃慑人,将她此时的狰狞看在眼底。 细细凝视了片刻,悠悠的启口,“还是算了,你这幅模样,恐怕会把黄泉路上的鬼全部吓死,我路上也难得安心,咱们还是各自为安吧。” 靠!这是赤果果的嫌、弃! 顾青弱手肘用力一顶,恶狠狠的一字一句的磨牙道,“那好,我今日就先毒死你,然后再将你五马分尸,剥皮抽筋,暴尸荒野,尸体喂野猪!” “好!等我魂魄离身了,你想怎样我也不会感觉到了,不过据说中了鬼门引的人魂魄上都会被打上一种烙印,即便成了鬼魂也会痛不欲生,到时候在黄泉路上,我定会细细照料你,让你魂康魄健,时时刻刻感受着烈火焚身的煎熬。” 墨御白黑瞳淡淡的凝着她,眸光流转,即便气息虚弱,被她手肘顶着脖颈,语调仍旧不疾不徐,不见丝毫的吃力。 “住口!”顾青弱被他气的眼前发黑,顿了一顿,她忽转轻柔至极的问,“难道你真的迫不及待的想死?” 黑瞳微不可查的暗沉几分,嗓音淡漠的似漂浮在阳光下即将消散的薄雾,“今日明日或许是后日,终有一死!” “哟,一秒变哲人了!”顾青弱纤眉一挑,冷嗤。 “不过……”他黑瞳微转,睐她一眼,“若是能看到你日日痛苦,想来黄泉路上也不会无趣,本世子可以勉为其难,陪你下去,否则,若是独自活在这无聊至极的世上,岂不是索然无味!” 051章 怎怎怎么咬上他的嘴了? 顾青弱气血攻心,胸口怒气不断翻涌,目光似能杀人般狠狠盯着墨御白。 幽黑深邃的黑瞳中闪过一抹无辜,墨御白似想控诉什么,顾青弱扭曲的小脸似来自地狱的魔鬼,晶瞳里流转着森冷怖人的寒芒。 “我要咬死你!” “唔……”低低的一声闷哼,从两人骤然相贴的唇间逸出。 唇齿相碰的声响让她微微一愣,怎怎怎么咬上他的嘴了? 她明明是对准了他的下巴啊! 可可可是…… 那唇……看上去像是九幽山顶凝结了千万年的冰雕,为何触上去却如此温暖柔软。 不知谁的唇被磕破,顾青弱只觉的脑海完全被一股腥甜又糯软的味儿占据。 鼻端是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渺如雾,令人觉得冷,又觉得安宁,像是一朵盛开在极地冰山的寒梅,散发着令人无法自拔的沉沦之魅。 那软糯甘甜清凉魅惑,直抵她的心脏,灼烧着她的心魂。 牙齿不住打颤,这种突如其来,无法抗拒的诡异沉沦,让顾青弱连挣扎都成奢望! 心中有一团火,逼着她去靠近,去深入,去探索,否则,她便会被烧成灰烬。 “唔……” 倏的,顾青弱浑身一颤,晶瞳中闪过震惊,脑中一片空白! 他他他……竟然伸舌头舔她! “味道还不错!” 他舌尖灵活的描摹过她精致的唇线,然后,探进去,勾住她的香软小舌,猛的一吸,力度大的似想吸走她口中所有的甘甜。 顾青弱身子僵硬,似乎化成了浮雕,被他吸取了灵魂,只余一具躯体。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唇舌的味道该死的好极了! 那种恨不能将他嚼碎吃下去的龌-龊心思,令顾青弱绝望,她——什么时候变成这么饥不择食的大色狼了?! “怎么了?二小姐不是急着投怀送抱么,怎么又变成好似受尽欺负的可怜人了?”墨御白微微后仰,离开她唇瓣少许,嗤笑一声。 他温凉湿re的呼吸喷洒在她唇边,惹得她心火大动,“住嘴!你个王八蛋!” 得了便宜还卖乖! 忽然,他黑瞳微沉,冷睇着她,“再说一遍!” “你王……啊……” 顾青弱恼羞成怒,恨不得言语化成刀剑将他斩成八十段。只是恶毒的话还未冲出口,她的唇就被他狠狠的咬上了。 他眉宇凝冰,冷厉逼人,黑瞳中阴霾汇聚,周身的气息也染上了暴风雨前的低气压。 柔软湿暖的呼吸和凝雪新梅的香气再次将她的神智俘虏,即便唇瓣剧痛,即便已经窒息,她脑中的清明还是轻易就被再次夺去。 “还骂不骂了?嗯?”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急促,喷洒在她的心尖。 心神还在他好闻的气息中起伏荡漾,脑袋里弥漫着重重浓雾,只有他高不可攀尊华气质清晰可辨。 她几乎不能喘息,只头晕目眩的贴着他的唇,愣怔的眸光陷落在他淡漠疏离却冷艳逼人的黑瞳里。 二人就这么静静相贴,突然—— “啊——!” - - - 题外话 - - - 阅读快乐,收藏快乐,天天快乐~~~ 052章 欺压 门从外被推开的瞬间,就传来明君的惊呼声。 她似被眼前的一幕震慑,惊吓过度,身子一颤,手中托盘上的药碗便急急坠落。 顾青弱猛的回神,神思恢复一线清明,却见墨御白黑瞳骤然一冷,随即,他袖中银练飞射而出,转瞬间便到了明君跟前,在那药碗离地只有零点零一寸之时,稳稳的接住了它。 空中白影灵蛇般游回,那药碗便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床前矮柜上,一滴未洒。 “世……世子……”明君小脸唰的一白,“噗通”一声双腿跪地,“奴婢有罪,请世子爷责罚。” 顾青弱冷哼,一碗不知道什么劳什子东西,再说还没有打坏,至于这么要死要活的么?! “下去吧。”墨御白冷厉的目光收回,淡漠的嗓音下令。 “是。”明君恭谨的磕了一个头,起身之前,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似的颤声开口,“二小姐……我家爷身子骨不好,您来了便是客,可莫要太过……” 呵呵……太过什么?明君没说,可是那意思却不言而喻,无非是说她本是阶下囚,不要太嚣张,小心掉脑袋! 不过,也不能怪她,此刻从门口看来,她的确是将墨御白欺压在身下,对他极尽凌-辱,瞧!他高贵的嘴角还微微肿着在流血呢! 只是…… 她会受她一个小丫鬟的威胁么?! “哟,我欺负你,你家丫鬟不服气了。”顾青弱清冷的目光从紧闭的门上收回,居高临下的冷睨着他。 墨御白微微扬起下颚,斧凿一般绝美的线条一览无遗,顾青弱自动忽略掉他眸光中的淡淡讥嘲,下意识的紧了紧圈着他的双臂。 只听他突然道,“二小姐,你给乔如尘的镯子恐怕是假的吧。” 他笃定的语气似冰针入耳,扎的她浑身剧颤。 “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何突然提及她的手镯? “相思尽。”蔷薇色唇瓣变得鲜红,微微开启,淡漠吐字。 如果说前一刻,她还觉得他惊为天人,贵气天成,无一处不令人迷醉,让人自乱心神,那么,此刻,她只会觉得身下的男人是来自地狱深渊的魔鬼,他俊美的面容,深邃的眉目无一处不透出令人心颤的狠毒! “是你!” 夺走她手镯的面具男子就是他!保和堂和她斗嘴的男子是他!那一夜欺辱恐吓她的恐怕也是他吧! “这碗药,便是仙岛来客熬成,你的关节也被打通,本世子如此诚心,二小姐难道连镯子的真假也不能告知么?”深邃的眸光似古井深潭,幽幽寒气笼罩她周身。 “呵……”顾青弱勾唇一笑,淡粉色唇瓣精致美好,却如同琉璃般易碎。 “告诉你了,我的价值是不是也被你利用完了?” “非也,二小姐的价值,恐怕你自己也无法估量。” “什么意思?”顾青弱挑眉,手臂微微支起,拉开两人过于暧昧的距离。 “二小姐日后自会得知……咳咳……” - - - 题外话 - - - 大家阅读愉快,么么哒! 053章 你在担心我 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后,墨御白就猛的将顾青弱推到一边,半俯在床头剧烈咳嗽起来。 晶瞳闪过一抹血色,那天长街上的一幕重现在脑海。 “你真的有病?”话一出口,顾青弱就知道自己犯了他的忌讳。 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尤其像他这种恨不得连汗毛都化成仙的高冷帝,怎么会愿意将脆弱露给别人? 果不其然。 墨御白脸色沉了下去,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不置可否的道,“不劳二小姐操心。” “切!少来,身体是自己的,你不爱惜谁还会替你爱惜?!” 顾青弱冷嗤一声,伸手将他唇边的手拉下,在他微微惊愕的黑瞳注视下,细滑温软的指腹放到了他的腕间。 她查探的万分仔细,眉目间的小心谨慎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不过,她头顶的那双深眸却没有放过一丝一毫。 她的眉峰时而紧锁,时而微展,他古潭般的黑眸也随着时而幽深,时而冷冽。 “如何?” 清冷的嗓音,从头顶沉沉压下,顾青弱移开手指,喉头梗了梗。 低头,秀眉更紧的锁起,心头疑惑丛山,他病情严重,她该高兴不是么,可是为何她心中却似破了一大块,灌入的冷风似带着冰刃,每一刀都扎在她的心口上? 自从被他的气息笼罩之后,她的整个身心都似乎不再受她自己控制,就算她花痴美男,可也到不了这样的地步! 她不觉得自己会爱上他,怎么可能会像现在这样被他一举一动牵心扯肺?! 实在太过诡异! 垂眸敛去眸中的沉郁疑惑,须臾,抬头,顾青弱笑靥如花,“恭喜世子,你得的是肺结核,也就是说,当今时代,这算是不治之症。” “当今时代?”黑瞳微眯,“若非当今时代呢?” “当然是小case,分分钟能治愈的小病。”见他大冰山似的俊脸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顾青弱牛皮吹的铛铛响。 喉结上下滑动,深如古井的黑眸倏的闪过慑人的亮光,顾青弱以为他会开口求她说出如何能治愈,却不料——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本世子的性命就不劳二小姐你挂怀了。” 看出她正得意的等他乞求,好借机谈判,墨御白当然不会如此“好心”的将自己送上门。 “你!”咬碎银牙,“难道真的不怕死?我可真的有办法救你!” “哦。”浓墨般的剑眉微微挑起,他嗓音似嘲非嘲,“二小姐想做好心人,替本世子治病?” “当然,我本来就是好人。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咱们是等价交换,你给我解毒,我给你治病,其他的免谈!” “若我不答应呢?” “难道一个破镯子比你的命还要珍贵!” 唇角虽是勾勒着一抹浓浓的讥讽,可是冲口而出的怒吼声却似变了味。 “你在担心我。”黑瞳中闪过一抹极深的波澜,他说的笃定。 - - - 题外话 - - - 呃……担心我,就收藏了我吧,求动力啊啊啊~~~ 054章 坑她五次 “我有病啊,我担心你!”真是大言不惭! 顾青弱腾的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吼骂道,“你别自恋了,第一次见面你就逼迫我抢了我的镯子,第二次你让我跪你,第三次你讥讽我是江湖骗子,第四次你将我吓得魂飞魄散,第五次你设计让我钻狗窝,这一桩桩一件件,那一次不足以让我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喝了你的血吃了你的髓?!我担心你,你做梦吧!” 一下子说了这么多,顾青弱说完之后猛的大口灌了几口气,小脸分外扭曲的瞪着他。 黑瞳凝视她几瞬,墨御白忽然笑了,“你记得真清楚,不过,那夜惊魂也算在我的头上?” 顾青弱也笑了,挑眉垂眸看他,“我只说我被吓的魂飞魄散,世子爷却直接说出具体时间,可不是就是你么!” 再说,能让她一碰到就沉沦的气息,可只有他这个骚包能散发出来! 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掩饰身份,所以才这么嚣张的从不隐藏气息。 墨御白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懒洋洋的枕上手臂,深眸从下至上的凝着她,“我的病不劳二小姐挂怀,你只需要告诉我镯子的秘密所在,即可马上得到解药。” “好!” 顾青弱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了半晌,既然他自己都不管自己死活,她跟着瞎操什么心! 墨御白不知怎么动作一下,霎时一串玄色水晶手镯便出现在了顾青弱眼前。 玄黑色的晶石挂在他冷玉一般的修长手指上,完全相反的两种颜色却交织成一幅和谐完美的水墨画,美到炫目。 再见手镯,顾青弱心跳因为激动而砰砰跳着,她暗吸一口气,掩饰自己起伏的心绪,接过手镯,仔细看了起来。 “这手镯是母亲给我的,却并未告知我它有何奇特之处,若不是你们来争抢,我都不知道它竟是这般有价值。” “如今知道也为时不晚。” 顾青弱蹙眉,下床,走到烛火前,将手镯举起,透过光线查看,须臾,她晶瞳颤了颤,随即掩去。 只是,“发现什么了?”慵懒的声音传来,顾青弱暗骂,这丫绝对长了三只眼,她明明背对着他,竟然还是被他察觉了。 不过,她的毒还要仰仗他来解,只好据实说道,“每一颗珠子里都暗藏不同的隐纹,虽是小小一颗,却似各具万千气象。” “什么隐纹?” 顾青弱吓了一跳,明明在床上的人,怎么眨眼之间就毫无声息的到了跟前,耳边因他清冽的气息起了一阵酥-麻之感,霎时变得绯红。 “你是鬼啊,一点动静都没有!” 墨御白轻笑一声,黑瞳讥诮的瞥了她一眼,随即从她手中拿过手镯迎光看了起来。 “雾霭重重,烟岚漫漫,云起云涌却汇聚成不同的征象。你可识得这征象?” 他魔魅般的黑瞳幽幽看过来,却似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顾青弱本想摇头,却不知为何脱口而出,“是英文字母。” 靠!都是花痴惹的祸!顾青弱心中将自己唾弃了一百遍。 “英文字母?”凝结万千光华的眉目因为这陌生的字眼微微蹙起。 - - - 题外话 - - - 阅读愉快,么么哒! 055章 只能做妾 “小姐,咱们这是要做什么?”蔓菁鹅蛋小脸满是疑惑的看着盘子上摆满的馒头、包子、面条还有苹果。 顾青弱被蔓菁的疑问拉回了神,甩了甩头,将满脑子的英文字母从纷杂的思绪里赶出去。 微微扬起下巴,带着高傲的语气说道,“小姐我要制作一种真正的救世良药。” 当然,她才不是因为担心那个贱人的身体,如果她能成功的制作出青霉素,以此作为筹码,不愁他不乖乖将手镯归还给她。 她才不信,这个世上真有将自己的生命看得不屑一顾之人。 正想仔细给蔓菁解释青霉素的用处,蔓林神色紧张的推开了门,明媚的阳光被微风送了进来,屋子里霎时明亮了许多。 顾青弱晶瞳随之一亮,待看清蔓林的神色,神色一肃,“蔓林,怎么了?” “小姐,老爷让你去前厅,锦王府的刘侧妃来了。” …… 前几日凤祥楼的一场闹剧,顾青弱的名声尽毁,成了淫-娃荡-妇,顾府门庭受辱,兄戏妹的戏码被传的沸沸扬扬。 “我们辰轩是多么尊贵荣华之人,岂是这等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女子能配的上的,当初王爷若不是看在你顾老板的面子上,也不会定下这门亲事,如今顾青弱的名声已经……” “我同意退婚。” 顾青弱长睫掀起,晶瞳如沉静无波的深潭,波澜不惊的看向满身绫罗,珠光宝气,面容姣好的刘馨儿,唇角始终勾着一抹似嘲非嘲的温软笑意。 淡漠至极的几个字,一霎将满厅的乌烟瘴气撕裂,大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人人端肃,眸光沉浮。 刘馨儿心口的恶气还没有完全吐出来,就被顾青弱截断了话头,娇美的脸上顿时呈现出一种被忤逆后的气怒。 “顾老板,这就是你们顾府的家教?客人讲话一个晚辈也能随随便便打断?!看来世人真没有冤枉她的清白。”刘馨儿目光冷毒的斜睨了顾青弱一眼。 自从刘馨儿开口,顾明达的脸色一直铁青着,到此刻,他更是气的心腹欲裂,“大胆逆女,还不快向刘侧妃道歉。” 顾青弱微微垂眸,敛去眸中寒芒,嘴角的笑意加深,“女儿是顾府嫡女,做错事也应由顾府家规处置,刘侧妃身份贵重,张口闭口都是在指责我的清白,恐怕也是失了身份,难道我连反驳都不成?再说,我早已声明多次,与墨辰轩的婚事就此作罢,并没有缠着你们王府不放,刘侧妃又何必咄咄逼人,占这些口舌之利。” “你……”刘馨儿高贵端庄的脸一片尴尬恼怒,正要发作,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我不同意。” 墨辰轩一身紫色锦袍,头顶金冠微微晃动,投影其上的阳光化成点点碎斑,衬得他卓尔不群,贵气张扬。 他一双浓黑的剑眉微微蹙起,浑身散发出的气息冷沉逼人,阴鸷的目光紧紧盯着顾青弱,诉说誓言一般沉声道: “即便她不再配的上王府,但这亲事终究是父王定下,岂能轻易更改,她只能做也必须做我的妾。” 056章 如此无赖 坐在雕花妆镜前,顾青弱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中仍旧气愤难平。 顾明达竟然承诺三日后,将他送往锦王府做墨辰轩的妾!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蔓菁小脸泪光闪闪,看墨辰轩和刘馨儿那阴鸷冷毒的眼神,就知道顾青弱若是真的嫁过去,日子也铁定不会好过。 蔓林将热茶送到顾青弱的手上,平静的脸上染上连绵阴雨的低沉,“即便小姐抗命不嫁墨二公子,老爷和几位夫人也不会给小姐许配好人家的,小姐的名声……恐怕以后最多也只能是做妾了。” 顾青弱晶瞳中的黑色霎时席卷了整个眼眸,阴沉的狠戾令人心惊。 她的婚事凭什么让他们来做主! 将手中茶杯狠戾的掷到地上,顾青弱出鞘的利剑一般从椅子上站起,晶瞳中闪过一抹冷然的坚定。 纤细的背影如山巅狂风中傲然开放的寒梅,香气无论飘散至哪一处角落,始终不改凌傲,笔直。 “我的婚事谁也不能插手。”再说了,她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单凭她山大王的名号,想要另立门户,离开顾府也不是完全不能实现。 “蔓菁,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嗯……还有一千八百多两。” 也就是说加上她存在保和堂的一千两,一共就是二千八百两,年底保和堂会给她一千两,这近四千两银子,足够她们三人离开站住脚跟了。 只是,世事往往难料,就在顾青弱脑子里快速筹划着如何离开顾府,去往哪里之时,突然,一阵风吹落了漫天海棠花。 顾青弱一惊,抬眸,便看到白衣少年,眉目如画,隽秀邪魅,一身清贵,花海中黑眸深邃如渊,叫人移不开眼。 男子的轻笑声被轻软的春风送来,顾青弱一个机灵,猛地从花痴中回神。 随即怒目相向,质问,“你来干什么?本小姐看到你就走霉运,赶紧滚回你的锦王府去。” 她故作大声的娇声嗔骂,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在掩饰双颊晕染出的淡淡红云。 “当然是来讨债了。”月白色锦袍漫过满地花瓣,淡雅的冷梅香气与三春花香相得益彰,分外好闻。 他说的如此理所当然,云淡风轻,却生生将顾青弱气的喉塞胸闷。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昨日初见之时,本世子便已和你说清,难道二小姐这么快就忘了?” 他唇角勾着一抹寒梅似的冷意,身上的白色锦袍质地极好,像是披着一身清冷月色优雅踱步,顾青弱胸口的闷气霎时无影无踪。 这样的人间绝色,被他坑被他骗也难以真的恨毒他。 “你们王府的花花草草很贵,我这清晖苑的海棠花也不便宜,世子方才一脚下去可是踩了不少,要不要咱们数一数到底有多少花瓣,好算清账目啊。” “既然二小姐的花如此珍贵,那花草之类的赔偿就算了,咱们今日只说太后赐给本世子的狗可好?” 顾青弱心跳倏的加快,砰砰跳了几下,“我没有毒死它。” “毒了,就得赔偿。”精致的五官无可挑剔,任谁单凭他勾魂摄魄的容貌也猜不出他出口的话会如此无赖。 - - - 题外话 - - - 亲们要是喜欢就加入书架吧,么么哒! 057章 祸害王府 “说,要多少?”顾青弱恶狠狠的磨牙,那模样简直就像是要扑过去将他撕碎。 墨御白恍若不见她气咻咻的模样,黑瞳凝着她越发生动的小脸,眸底的黑色随着她的一颦一笑慢慢加深。 薄唇轻启,淡漠的道,“三千八百两。” “什么?”三声惊呼,是出自清晖苑三人之口。 顾青弱算是明白了,墨御白今日就是来落井下石的。 “镯子的交易还没有完结,你就不怕我不再和你合作?”顾青弱气极反笑,眉目灵动似开放的一朵海棠。 “毒我已先给你解开,且并未逼迫你马上给出我要的答案,二小姐应该感激我不是吗,为何还想毁约。” “本小姐我想干嘛就干嘛,你管得着吗?”顾青弱挑眉冷嗤。 换来墨御白似笑非笑的轻叹,“韩英,既然二小姐耍赖不给钱,你去问顾老爷要,他们顾府总不至于欠债不还钱。” “是。”暗香浮动中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 “你!”顾青弱气噎,纤细的手指指着墨御白“你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吼道,“给你给你都给你!” “唔……本世子就知道二小姐人品贵重,不是耍奸弄滑之人。” “滚!!!”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震落了满园花树,清晖苑里嬉戏玩耍的鸟雀也惊的四散奔逃。 …… “韩英,去保和堂告诉徐世义,三天内不许露面,保和堂所有人都不许借给顾青弱一分银两。” “爷,您真的要让她给二公子做妾?就不怕她祸害咱们王府?”韩英眉头一凛,显然对顾青弱十分头疼。 墨御白眸子眯了一度,月白色锦袍似乎凝结了一层冰霜,唇角的冷意让韩英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是一定要祸害王府的,只是,和墨辰轩却永不会相干!” …… 顾青弱盯着桌子上仅剩的十二两银子,晶瞳里火星劈啪四溅,那个该死的贱人,就是想要逼她嫁给墨辰轩,当个没身份没地位被人肆意谩骂欺辱的贱妾! 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 “顾青弱,你这个贱人!勾引墨二公子还不算,竟然还敢肖想颜公子?真是不知羞耻!” 突然,耳边花香被尖利的声音划破,将沉思中的顾青弱吓了一跳。 靠! 又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瞎了眼将她归到了情敌一类! “哦,原来是六妹妹啊。” 顾青弱笑意温软,纤长玉指轻轻扶起一枝被压弯的海棠。 上赶着来找死的,她当然欢迎之至! 顾青凌娇俏的小脸一寒,“你还笑的出来,没听到外面是怎么说你的吗?淫-娃荡-妇,人尽可夫!” “住嘴!” 蔓菁冲了出来,小小身板挡在顾青弱面前,水眸愤怒的瞪视她。 看清来人只是一个黄毛小丫头,顾青凌眼梢的轻蔑直线飙升,盛气凌人的呵斥道,“主子贱,奴才更贱,连我都敢顶撞,是不是脑袋太沉需要我给你搬个家了?” 晶瞳中寒芒流转,顾青弱勾唇一笑,“六妹妹,你要兴师问罪也得找对人啊,父亲刚答应我给墨二公子做妾,你怎么扯上了颜公子?” “还敢不承认,方才颜公子都来府上和父亲要你做妾了。”顾青凌美眸含泪,俏脸伤心欲绝。 058章 血腥 颜照坤竟然敢如此羞辱她?! 顾青弱双拳捏紧,压下从心底腾起的怒火,勾唇笑了笑,“可是不巧,他来晚了一步,被墨二公子抢了先,所以六妹妹你没理由恨我呀。” “怎么没理由,你勾引颜公子就是下贱,我就要教训你。” 说着,猛地向前几步,扬起手臂,巴掌就朝顾青弱挥了下来。 顾青弱晶瞳一沉,冷笑浮起,指尖弯曲,轻而易举的就接住了顾青凌落下的手腕。 尖锐的指甲扎向顾青凌细嫩的肌肤,顾青弱笑意温软的道,“六妹妹,顾府什么时候有庶妹打嫡姐的规矩了?” 顾青凌正想出口反驳,突觉手腕发麻,瞬间没了知觉。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顾青弱做茫然无辜状,“六妹妹,你在说什么,是你要打我,我只是挡了一下而已,并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你……” 麻痹瞬间延伸至整条手臂,即使是轻微的移动,都剧痛难忍,顾青凌张嘴嘶吼,疼的浑身颤抖,浑身软绵绵的就往地上倒去。 顾青弱晶瞳浮现一抹快意,正想冷眸看她满地打滚,蓦地,几道纤细的人影转过花木扶苏的小径,走了过来。 “六妹妹,小心点,我这院里落英缤纷,没有来得及打扫,很容易摔跤的哦。”顾青弱顺势扶住顾青凌,温言细语。 顾青凌尚未从剧痛中抽回神智,无暇去想顾青弱为何突然变了态度,就听到一声柔美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二妹妹,母亲请了锦绣楼的宋师傅给你做喜服,三日后你便出嫁,即便没有大婚之礼,这最起码该有的喜庆衣物还是要备下的。” 一瞬间,顾青弱心底有毁天灭地的冷意聚集,不过,却完美的掩盖在她温软甜腻的笑容下,“母亲想的真周到,妹妹我这就随姐姐过去。” “顾青弱,你别假好心,方才你对我做了什么?”顾青凌手臂瞬间恢复,仿佛刚才的剧痛都是幻觉一般,可她知道并非如此,若不是顾青薇出现,恐怕她今日有的罪受了。 “六妹妹,我对你做什么了?大姐在此,有什么你可以和她说啊。” “你刚才一碰我的胳膊,我的手臂便又麻又痛,大姐你看……” 顾青凌拉开衣袖,白皙的肌肤上完好无损,一点显示病痛的征象也没有。 顾青薇懒得理她,蹙眉说道,“母亲喊的急,没时间和你耽误工夫。” 话落,倨傲的背影已经模糊在了青葱花木里。 …… 量好尺寸,郑敏又端出主母的架势给她讲了许多出嫁后在婆家应懂的规矩,无非是让顾青弱不要给顾府丢脸。 顾青弱真是恨不得一巴掌将她和顾青薇的脸抽烂。 将忍字发挥至极限,顾青弱才得以脱身,回了清晖苑。 推开厚重的院门,发现院内竟然灯火通明,夜风中海棠花香浓郁,偶有铁锈般的血腥气隐隐钻入鼻端。 一霎,顾青弱的心沉到了谷底。 - - - 题外话 - - - 求收藏求收藏求收藏,妹子给点动力吧~~~ 059章 鹿死谁手 “哟,人真是齐啊,清晖苑发生什么大事了,将诸位尊贵的人都给惊动了?” 顾青弱走进明亮的灯火下,晶瞳清亮夺目,闪过一抹浓浓的嘲讽。 “小姐……”蔓林和蔓菁颤着嗓音唤了她一声。 顾青弱身影微微一颤,纵使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在看到二人红肿血污的小脸时,晶瞳中的那抹戾色还是瞬间便席卷了整个眼眸,深黑的漩涡似能将眼前这些人的狰狞面目全部吸进来。 顾明达一脸铁青,浑身的暗沉气息透出一股令人心颤的狠戾,他身后依次站着几位夫人和小姐。 只有顾青瑾却是躺在软榻上,脸色煞白,神情萎靡,才几日不见,似乎已经瘦了好几圈。 “你这个狠毒的贱蹄子!”杨慧兰看到顾青弱,美艳的脸骤变,眼神凶狠的扑了过来,“竟然敢害我瑾儿的性命!” 顾青弱轻蔑的扫了她一眼,身子微微一让,避开,茫然而委屈的看向杨慧兰,“三姨娘,你又发什么疯,我怎么害你家宝贝千金了?” “混账!”顾明达脸色阴霾,嗓音透着冷厉,“瑾儿中了‘噬心粉’差点……刚才奴才已经从你房里搜出了噬心粉的毒药,难道你还不承认?!” “从我房里搜出来就是我下的毒吗?三姨娘和四妹妹在祠堂思过,饭食有专人看管,我和我的丫头从未离开过清晖苑,谁亲眼看到我下毒了?” 轻灵的嗓音微微扬起,不疾不徐,却犹如一堵无形的墙将顾明达的话堵了回去。 “顾青弱,你还敢狡辩,明明是在你的房间搜出毒药,你又作何解释?”四夫人田玉蓉冷嗤,清丽秀美的小脸上却是极不相符的恶毒。 “想不到在外面不知羞耻的诬陷自己亲哥哥调戏她,故意毁坏顾府的名声,在府里竟然也不知守本分,做出毒害亲妹妹这样下作的事情,当真是蛇蝎心肠,歹毒至极。” 闻讯和大夫人郑敏一起赶来的顾青薇,尚未进门,盛气凌人的声音便先传了进来。 顾青薇脸上的阴狠之气似与阴沉的夜色融为一体,生生破坏了她倾城的美貌。 呵……新仇旧恨,这是要一起算呐,不过,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二哥联合外人对我欲行不轨,凤祥楼上百人可是看在眼里的,我替父亲教训他纨绔不化,败坏人伦,难道还是我的不是?”晶瞳闪过一丝玩味,“还是说,我否认身份,害怕给顾府惹来麻烦也是不对?” “你!”顾青薇秀眉一拧,“明明是你亲口将身份暴露的,让顾府被人看笑话,现在又来倒打一耙,你以为这样就能脱身,免除父亲的责罚吗?” “我要是不先说破身份,现在恐怕已经被二哥糟蹋了,我只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选择说破以求自保,难道父亲也不能理解?还是说我就应该被亲哥哥辱了清白,待外人知道我的身份后再将顾府的脸彻底撕烂,才是对顾府好?” - - - 题外话 - - - 么么,各位亲们阅读愉快,喜欢不要忘记收藏哦~~~ 060章 心寒 顾青弱晶瞳锁住顾青薇,掷地有声,咄咄逼人。 顾青薇一阵气噎,刚要反驳,就被顾明达一声厉喝打断。 “都给我住嘴!” 顾青瑾气若游丝的躺在软榻上,杨慧兰没有心思听她们之间的恩怨,她只想赶紧给女儿报仇。 “老爷,青弱口口声声说她和丫头从未离开过清晖苑,可是分明有人看到她亲自去过负责我和瑾儿膳食的小厨房。” 杨慧兰伸手指了指两位做饭的婆子,那两位婆子立时先前一步,跪到顾明达的跟前。 其中一位婆子道,“老爷,奴婢和李婶出去打水准备晚膳,回来的时候看到二小姐鬼鬼祟祟的从小厨房里出来,见四下无人便匆匆离开了,李婶也可以作证。” “李婶,可有此事?”顾明达厉声质问。 李婶听到顾明达问话,肩膀猛的抖了一下,唯唯诺诺的道,“回老爷,刘婶说的属实,奴婢本想拦住二小姐问问清楚,但怕冲撞了二小姐,二小姐怪罪……谁知,却差点害了四小姐,奴婢万万没有想到二小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奴婢失职,奴婢……奴婢该死。” “你们血口喷人,小姐根本就没有给四小姐下毒,分明就是你们在诬陷她。”蔓菁小脸气的通红,长长的睫毛因为太过焦急挂上了细碎的水珠。 “小姐从前厅回来后直到大小姐来叫二小姐,期间二小姐根本没有出过清晖苑。”蔓林平静的说道。 “蔓菁蔓林,这里没你的事,都给我闭嘴。” 顾青弱喝止她们,要是这些人仗着身份再责罚她,她也不一定能全部拦下,还嫌伤的不够吗! “老爷,都是我不好,没有教好她,她才会干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郑敏做出一副椎心泣血,捶胸顿足的模样。 “刚才还嘴硬死不承认,现在证据确凿,这下无可狡辩了吧。连自己的亲姐妹也不放过,指不定以后还能做出什么让顾府被世人戳脊梁骨的事情呢!” 顾青薇高傲的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脸上闪过鄙夷不屑,字字句句都是在将顾青弱推向悬崖绝壁。 “二姐姐,她们说的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做的吗?” 田玉蓉身旁的顾青凌一脸不敢置信,眼神诧异的看向顾青弱,仿佛不敢相信她真的如此狠毒。 只是她美眸中飞速滑过的那丝得逞,虽然一闪而逝,却逃不过顾青弱的眼睛。 顾青弱冷笑,在顾府这个大观园内,人人都是演员,只是看谁演的好,能笑到最后罢了。 玩味的看着她,晶瞳里光芒忽明忽暗,“六妹妹,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会信吗?” 被她凌厉的目光盯的心里发憷,顾青凌目光躲闪了一下,敷衍的笑了笑,便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混账东西,竟然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来人呐,将她给我拉下去先打二十板子,然后扔去静安寺思过,没我的允许不得回府。”顾明达气急败坏,冷声下令道。 顾青弱唇角勾出一抹讥诮至极的弧度,这就是一个父亲对自己亲生女儿的态度? 还真是令人心寒! - - - 题外话 - - - 谢谢大家的咖啡,h_kbm2karm的3张月票,爱你么么哒~~~ 061章 指证 “父亲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给女儿定罪,将女儿赶出顾府吗?” 顾青弱微微扬起长睫,晶瞳清亮的望向他,面上一片清风朗月,没有丝毫的畏惧,更不见丝毫的慌乱。 仿佛她真的就是光明磊落,与这些龌蹉毫不相干! 顾明达一脸不可思议,“事实俱在眼前,你还不肯承认?” “是不是事实,找一条狗过来闻一闻便清楚。我没碰过那包药,我的丫头也没有碰过那包药,如果狗鼻子都指正是我干的,那我才无话可说!” “二姐姐,事到如今,你垂死挣扎也没有用,药包分明就是从你房间里搜出来的。”顾青凌忽然一改之前不肯相信的模样,红口白牙的将矛头指向顾青弱。 “上次之事就是三姨娘和四妹妹对我栽赃陷害,难保这次也不例外!”顾青弱挑眉一笑。 “还说自己不是在狡辩,父亲上次已经处罚了三姨娘和四妹妹,眼下是在说你给四妹妹下毒一事,牵连不清的话你还是不要提了,免得落个转移话题的嫌疑。” 顾青薇眼含讥讽,美丽至极的脸上是一种无法掩饰的厌恶。 “是么?”顾青弱冷笑,“我怎么觉得倒像是你们在道貌岸然,恨不得我立刻承认,好被你们五马分尸?” “胡言乱语!”顾明达恼羞成怒,目光阴冷如刀,钉向顾青弱。 “那好,既然不是这样,父亲,请狗吧!” 顾青弱抱臂,对着顾明达粲然一笑,她晶瞳中毫不掩饰的讥讽,令顾明达心头一凛。 “石磊。”顾明达扬声,嗓音中带着一股阴狠,“牵狗过来。” “是。” 石磊微微一礼后,派人去了,半盏茶功夫不到,一条通体黑亮的大狗便被牵引至顾明达面前。 顾明达冷眸看了石磊一眼,石磊会意,让仆人将搜到的药包放到黑狗鼻子前,让它嗅闻,然后放开了它。 黑狗呼哧呼哧喷着浊气,猩红的舌头伸在外面,慑人的利齿被光一照,发出令人胆颤的寒芒。 它逐一在顾青弱、蔓菁身边闻过,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施施然走开。 顾青弱晶瞳闪亮,唇角勾勒出浓墨重彩的一声讥笑,“千万别说这狗是被我收买了,我可是第一次见这么可怕凶猛的大狗,好怕怕哟!” 一句话,堵了不知道已经张开的几张嘴! “哼……”那几张嘴噎了噎,立马变成冷嘲讥笑。 顾青弱淡淡勾唇,毫不在意,过耳不闻。 “汪汪汪……”恰恰就在此时,那条黑狗停在一条青色罗裙下,继而张着血盆大口凶神恶煞的冲那人叫了起来。 众人一惊,齐齐看去,惊呼出声: “冬怜!” “怎么是你?” “怎么可能?” “小姐救我。”冬怜脸色刷得一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 - - 题外话 - - - 不要忘记加入书架哦,下次再阅读时就会方便很多,么么哒~~~ 062章 证词 顾青凌暗啐一声,真是不中用,随即冷眼剜向顾青弱,“二姐姐,你不要强词夺理了,这条狗说不定吃了你什么好处,竟然会胡乱咬人,这件事怎么可能和我的丫鬟有关系?我和四姐姐一向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哦!”顾青弱勾唇一笑,“倒是真有条狗在乱咬人!” “你!你敢骂我!”顾青凌脸色涨红,气的直哆嗦。 杨慧兰看着顾青凌的样子,分明是做贼心虚,将心中的恼恨一股脑的冲向了她,“好啊,原来是你,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往前一扑,便和顾青凌扭打在了一起。 两人脸上顿时便出现数道血痕。嘴里尖锐的骂声响彻整个院落,令人烦恶厌憎。 “都给我住手!”顾明达气血上涌,高大的身躯晃了晃。 四夫人田玉蓉见自己的女儿被杨慧兰欺负,本想上前制止,正好顾明达喝住了她们,便急忙扶住顾明达,俏丽秀致的脸上泪珠滚滚落下: “老爷,虽然眼下有些乱,但是李婶和刘婶的证词却是真金白银,不容置疑,是青弱下毒害人,和凌儿无关啊!” 顾青凌闻言,撕打的动作顿住,与此同时,杨慧兰也停了下来,二人相视一眼,都扭头啐骂一声,放了手。 “对,她们二人亲眼看到你去下毒,你如何解释?”顾青凌抹了一把凌乱的头发,一身狼狈也没有丢下高傲的姿态。 顾青弱微微一笑,“她们二人并没说亲眼看到我下毒,六妹妹你可不要过度解读证词!”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宛若薄雾氤氲的湖水,波澜不兴。 “那你如何解释去过小厨房的事情?”顾明达精眸阴冷,痛恶之情自然流露。 “很简单。”顾青弱纤手一扬,指向两个婆子,“将她们二人分别关进不同的房间,让她们写下见到我的具体时间,我当时穿的什么衣服,头上戴的何种发饰,就能证明我是否去过小厨房。” 两个婆子齐齐一震,对视一眼,彼此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惊惧与心虚。 但是,此时再想对词通信,已经为时太晚。 “好!”顾明达精眸微眯,对于顾青弱神色自若,于惊变中稳如磐石的姿态十分吃惊。 她明明就是一个懦弱、笨拙、毫无心机的傻瓜,什么时候竟摇身一变,变得如此从容,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令人震撼的魄力? “父亲,她们都不识字!”顾青凌急中生智,声调拔高,几乎破了音。 顾青弱当然不会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不识字也没关系,就让她们一人先回避到我的房间,留下一人对大家说明,然后再调换二人的位置,这样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同时,众人睽睽之下,也能避免中间有人给她们二人传话。 顾明达伸臂一挥,石磊微微点头,便让人先将李婶关进了西厢房,留下刘婶回话。 刘婶吓的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颤声开口,“回……回老爷,奴婢是酉时……酉时二刻左右看到的二小姐,当时二小姐穿着……” 063章 骂战 看到顾青凌不停的给她打眼色,往顾青弱身上指,刘婶脑中突然上过一道灵光,随即张口快速道,“就穿着她此刻身上的衣服,发饰发鬓也与她今日的打扮一样。” 顾青凌和田玉蓉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之后,便换成了李婶跪在地上,“奴婢看到二小姐的时候是……” “六妹妹,你的嘴巴怎么了,一张一合的对着李婶,是中风了还是抽筋了?” 顾青弱突然出声,众人都好奇的看了过去,果见顾青凌正嘴巴大张,脸色僵硬的看着李婶。 顾明达眉心紧拧,冷冷瞪视顾青凌一眼,顾青凌只好不甘心的收起了小动作,眼神凶狠的剜向顾青弱。 顾青弱对她不屑的撇撇嘴,一副嫌弃她蠢的模样,顾青凌顿时气的涨红了脸。 李婶被打断的话还得继续,她实在无法猜出刚才顾青凌说的是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奴婢看到二小姐的时候差不多是申时刚过,当时她……她穿的衣服奴婢看不清楚了,发饰什么的奴婢也没有注意,还请老爷责罚。” 顾青凌闻言一喜,顾青弱却不会让她们这么轻易的蒙混过关,“看不清楚什么衣服,那衣服的颜色总不会忘记吧,毕竟这事过去还不到一天。” 不待顾青凌张嘴,顾青弱又马上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新式淡黄色罗裙,道,“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这是锦绣楼今日才送过来的,石管家可以向门房查证锦绣楼送衣服的小厮,进顾府的时辰备案,便知我有没有说谎。” “你……”顾青凌大惊,腾的仰起头,娇俏的小脸扭成了麻花。 “你接着说完。”顾明达压下胸口翻涌的怒火,冷声命令李婶。 “是……好像是青色的……”李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嘴唇被牙齿磕出了血。 “大胆狗奴才!本小姐从来没穿过青色这么土鳖的颜色。”顾青弱呵斥一声。 李婶被她吼的差点趴到地上,赶紧改口,“是……是紫色的,奴婢说错了。” 顾青弱冷哼,“还改不改了?” “不……不改了。” “好。”顾青弱满意的笑了。 晶瞳闪过一抹深幽,看向顾明达,“父亲,女儿的衣柜里除了麻布衣服,就是今日锦绣楼送来的两身淡黄色罗裙,从来没有穿过什么青色或是紫色。” 话说到这里,众人当然都知这又是一起栽赃陷害,顾明达揉着发痛的额头,一时竟然连怒都怒不起来了。 不过,不管他是否真的被气的心灰意冷,杨慧兰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顾青凌,恶狠狠的指着她骂道,“田玉蓉养的下贱蹄子,竟然也敢对我的瑾儿下手,你活腻了是么?” 田玉蓉被杨慧兰指着鼻子骂,当然不会示弱,顶着一头的珠光宝气,俏丽的脸倏的一沉,便与杨慧兰对骂了起来。 “你才是专门养下贱蹄子的贱女人,你以为你们母女做的事别人都不知道吗?是谁故意陷害青弱,想要将自己的女儿送上墨辰轩的床,不知羞耻不要脸的是你们母女,你们有什么资格骂人?” - - - 题外话 - - - 谢谢灵珑xy的月票,爱你么么哒~~~阅读的美女要记得收藏哦,谢谢~~~明天开始两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064章 大快人心(一更) 就在平日里两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贵妇人指着鼻子对骂,脸皮都被揭下来的时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骤然响起,令众人心头齐齐一颤。 “啊——!” 聒噪烦人的对骂声倏的消失,清晖苑里顿时只剩下顾青瑾的哀嚎。 她的腿仍被那条突然发疯的黑狗咬着,精致秀雅的淡蓝色衣衫已经血迹斑斑,十分瘆人。 “快,快把狗打开。”顾明达大吼一声。 顾青弱抱起双臂,笑吟吟的看着混乱扭杂在一起的男男女女,耳边是顾青瑾痛入骨髓的呻-吟,忍不住勾唇。 这场景,怎么就这么大快人心呢! 待众人将那条黑狗拉走,顾青瑾已经奄奄一息,杨慧兰哭的差点背过气去。 “老爷,还是赶紧请大夫给四小姐看看伤口吧。”石磊低声提醒。 顾明达沉重的点头,挥了挥手,同意了。 只是,不待石磊吩咐下去,一个小厮进了清晖苑,禀道,“老爷,门口有一位自称是保和堂的大夫,说是要来给清晖苑的蔓林看病。” “是,我是让人去保和堂请了位大夫,给蔓林瞧病。”顾青弱心里暗赞,徐世义时间把握的真是不错! 不一会,顾青弱便看到徐世义手里拎着药箱走进了清晖苑,身后跟着药童武小松。 “这位大夫,你快先看看我四妹妹的伤吧。”顾青弱满脸焦急,面色十分担忧的道。 杨慧兰也顾不上管她到底是虚情还是假意,拉住徐世义,声泪俱下的哀求,“快,快救救我的女儿。” 徐世义不着痕迹的伸手扯开她拉着自己衣衫的手,语气温和的道,“三夫人您先别急,我给四小姐看看。” 说完,让杨慧兰顺出顾青瑾的手臂,在她手腕上搭了一块丝帕,这才给她切脉查病。 片刻后,徐世义蹙了蹙眉心,严肃的道,“四小姐是中毒了,只是毒清除及时,所以才没有伤及性命,待休养一段时间,自然就会好起来的。而小姐腿上的咬伤,才是比较棘手的。” “只是咬伤,怎么会棘手?”杨慧兰美艳的脸怔了怔,随即化作深深的担忧。 徐世义神色一沉,“四小姐中的毒是噬心粉,中了这种毒的人,身体会散发出一种气味,这种气味会致使野兽,当然也包括狗这类畜生躁狂发疯,成为被袭击的目标。” “唔——!” 清晖苑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都是你,非要找什么狗来!”杨慧兰指着顾青弱的鼻子就骂,一张美艳的脸十分狰狞怖人。 顾青弱咧嘴一笑,“药不是我买的,毒不是我下的,难道我自证清白也有错?天咧,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说你不知道这条黑狗会发狂谁信呀!前两日三姨娘和四姐姐把你整那么惨,你心里一点不恨?鬼才信!”顾青凌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诋毁顾青弱。 顾青弱倏然笑意软了软,有人上赶着作死,她不相送一程怎么对得起她的愚蠢! 轻拢眉心,寒芒一闪而过,低垂之际,目光若有似无的飘了一眼徐世义。 - - - 题外话 - - - 二更随后奉上,求收藏。 065章 惩治恶奴(二更) 徐世义目光突然一颤,惊愕的看向顾青凌身旁的冬怜,惊呼一声,“昨日,不是你去保和堂买的噬心粉吗?怎么你的主子会中了这种毒?难道是你给……” 似是发现了什么龌蹉的秘辛,徐世义神色一肃,目光陡然转冷。 他话音一落,清晖苑顿时鸦雀无声,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将这个不孝女和冬怜都给我赶去静安寺,三年内不许回府。”顾明达气血往脑门直冲,脸色青白,阴狠的咬着牙道。 顾青凌美丽的小脸顿时一跨,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明达,泪光盈盈,“父亲,您不能这么对女儿,女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田玉蓉浑身发颤的扑倒在顾明达的脚边,泣涕如雨,“老爷,凌儿还小,又是初犯,还请老爷开恩呐!” “小?都说孩子三岁看到老,她初犯就想要了瑾儿的命,还将罪责嫁祸给青弱,端的是聪明之极呀,要是再不好好管教,指不定日后还会做出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呢。”杨慧兰双眸猩红,银牙咬的咯嘣响。 “够了,够了,都给我闭嘴!”顾明达忍无可忍,暴怒冷喝。 随即,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指着顾青凌,“给我拉下去,谁再求情,就与她一起到静安寺思过。” 田玉蓉大慌,想要阻止,却撞上顾明达凌厉至极的眼神,心头陡然一颤,出口的话生生咬碎在了嘴里。 顾青凌小脸现出灰白之色,狠戾的瞪视顾青弱,尖声骂道,“顾青弱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臭婊子,你休想嫁给颜公子……” “原来六妹妹心结在此呢,竟然只是为了一个男人,就有如此心机谋害构陷姐妹!”顾青弱挑了挑眉,笑意温软。 不待顾青凌再说什么,几个婆子便粗鲁的将她和冬怜拉了下去。 好一会,那种肝胆欲裂的泣诉声仍隐约从院外传来,不绝于耳。 “父亲,这药既然是六妹妹所买,方才那几个搜刮女儿房间的婆子也定当受了她的指使,故意陷害给女儿。在父亲面前当众欺瞒作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明摆着没将父亲放在眼里。” 顾青弱淡粉色唇畔微启,晶瞳闪着涟涟寒光,一一扫过那些张扬跋扈的婆子,敢伤她的人,就要付出代价! 一众奴仆被她慑人的眸光吓的浑身一颤,齐齐跪到地上。 “拉下去,每人二十棍,然后赶出顾府。”顾明达冷眼扫过几人。 “就在清晖苑行刑吧,以后也好告诫府里的奴才,谁才是他们的主子!”明亮清冽的晶瞳里闪过一抹森冷,淡粉色的唇角讥诮一点却深。 须臾,清晖苑里便被一片密密麻麻的棍棒声和鬼哭狼嚎的痛呼声湮没,浓浓的血腥气息混合着花香袭入每一个人的鼻子,在众人心头织成一张诡异恐怖的大网。 缓慢收紧! 勒至窒息! 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楚的意识到,清晖苑的主子是不好惹的! 066章 她的规矩(一更) “徐大夫,请您快给我的女儿看病吧。”凝重的肃杀气氛中,杨慧兰出声乞求。 目光从那片染着血色的‘刑场’中收回,徐世义微微沉了声道,“四小姐的伤口深至小腿骨,致使噬心粉之毒扩散至腿骨内,徐某不敢冒昧医治,不过,保和堂里有一位名号为山大王的大夫,医术过人,定能医治四小姐。” “这么严重?!”杨慧兰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才勉强支住。 “山大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顾明达精眸眯起。 顾青弱暗嗤一声,没听过是你没见识! 此时,她完全忘了,山大王的这个新生名号,问世还没超过三天! 只听徐世义道,“前两日,山大王成功的救治了一名七岁孩童的绞肠痧,是保和堂新近晋升为名医的一位江湖散医。” 此言一出,众人俱都瞪圆了双眼。 竟能治愈绞肠痧!什么名医这么厉害?! “江湖散医?那如何能找到她?瑾儿的伤拖不得啊!”杨慧兰的关心点只在这里,心急如焚的道。 “这个请夫人放心,既然她是保和堂的大夫,那保和堂自然就能找到她,只是……” “只是什么?” * 徐世义留下一些治外伤的药,便和武小松匆匆告辞,开玩笑,要不是正好被乔如尘逮着,他早就该躲起来了。 蔓林和蔓菁的脸上高高肿起的部位已经青紫,需要及时处理,再则顾青弱也怕他们待久了认出自己的身份,便诚心谢过之后,送他们出了清晖苑。 顾青弱手指沾着沁凉的药膏给二人上药,指腹下似火般的热意让她心头隐隐作痛,那些该死的婆子下手太狠了。 “小表妹,表哥我今日帮了你这许多事,我的毒你什么时候给我解了呀?” 乔如尘不知她此刻烦心,语气玉如既往的轻浮,听得顾青弱心头火起。 “你能不能闭嘴!” 乔如尘被她吼的一愣,深黑的桃花眼闪过一抹不可置信,这……这就是她对待恩人的口气? 蔓林和蔓菁同时一颤,以为是自己没有做好,让顾青弱心中不快,小心翼翼推开顾青弱停留在她们脸颊上的手指就像跪下请罪。 顾青弱察觉二人的意图,晶瞳倏的一冷,带着火气的声音从胸口吐了出来,“跟着我不要动不动就跪,不然就给我滚出清晖苑。” 二人半弯着膝盖,跪也不是,不跪又不知如何平复顾青弱的怒气,更是战战兢兢。 顾青弱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让自己冷静下来,在两个丫头不知所措中转身在凳子上坐下,口气不容置疑的道: “以后跟着我,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要下跪,不分尊卑,大家福祸与共,甘苦同体,最重要的一点,不能背叛!听明白没有?” 顾青弱话落,却犹如巨石投落在蔓菁和蔓林的心口,振聋发聩的声音让她们肩沉脚软,不自禁的就要跪到地上。 “照做,留下做姐妹,做不到,收拾东西走人!” 顾青弱冷喝一声,打断了二人的动作,蔓菁和蔓林在几秒的呆愣之后,浑身机灵一下,赶紧站直了身子。 - - - 题外话 - - - 二更在后面。 067章 天大的事(二更) 纤细的玉指将一杯茶递到乔如尘眼前,茶杯氤氲而上的雾气后是一双闪着无限怨念的桃花眼。 “表妹,我费心费力帮你,你为何每次都这样大呼小叫,表哥我的小心肝受不了啊。” 顾青弱嘴角抽了抽,忍着不将手里的茶泼到他的脸上,哼哼道,“多谢你在门口拦下并告知我清晖苑发生的一切,让我仓促之下总归做了应对之策,之后也多亏你去请来了徐世义,并让他配合我演完这场戏。” 俊美的面孔这才恢复了清朗的笑意,乔如尘大度的挥了挥手,“小表妹知道表哥的辛苦就好。” 看着他瞬间阴转晴的脸,顾青弱挑了挑眉,“表哥,在锦王府为何弃我独自逃跑啊?” “……”感情她的结打在这里呢! 乔如尘心底那个怨念啊,欲哭无泪的控诉,“还不是因为表妹的毒,我内力无法全力使出,被几个宵小就给……绊住了脚,脱身已是在锦阳城三百里以外了。” 三百里以外? 顾青弱着实惊了一把,随即心底又把墨御白那个小人给用银针扎了上百遍。 看来,锦王府那一夜,果真是被他耍了个彻底。 “看来是我错怪你了。”玉指在茶盏上轻轻弹着,细微的清脆声响里顾青弱的笑意带着几分戏谑。 乔如尘刚有了一丝热度的心被她阴晴不定的小脸弄得再次冰凉,噎了一会,问道,“那我的解药?” “要是我给了你解药,以后如何要回镯子,如何找你……给表妹我跑腿?!”晶瞳中细碎的光芒闪过,淡粉色唇角勾着一抹令乔如尘心碎的狡猾。 …… 半个时辰后,墨玉居一处僻静的假山后,两抹人影逐渐在夜色里凸显出来。 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隐约透着不快,“为什么又来找他?” 男子的声音消失后许久,才有女子的声音平静近乎冰冷的笑声在夜色里层层荡开,“整个锦阳城还有比他更尊贵的人了吗?” “有啊,锦王啊!” “……太老!” “老?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两个时辰后在这里等我,记住,不要失约,否则你永远别想得到解药。” “你……” 乔如尘还想再说,顾青弱已经自顾自的朝亮光处走去,小嘴里大声喊着,“山大王求见世子,还请世子恩准一见。” 伸出去的手臂晚了一步,修长的手指空握一把沁凉的夜色,淡淡的雾气将他的指尖打湿,乔如尘的心在这一刻,不知为何,突然也有些湿了。 整齐划一的铁甲兵戈声在夜色里沉重威严,如一柄利刃划过人心,战栗从心底油然而生。 顾青弱笑靥如花的站定,一动不动,面色从容的看着四处涌来的黑甲兵士将她层层围起。 “又是你!”韩英黑沉的脸比此时的夜色还要冷。 顾青弱微微一笑,“不错,又是我,烦劳帅哥给本大王通禀一声,我有天大的要事告知你家世子。” 嫩如花瓣的两片唇将那“天大的”的几个字咬的比天上的月色还要清晰。 - - - 题外话 - - - 二更,求收藏,么么哒! 068章 侧妃之位(一更) 韩英冷笑一声,正要开口拒绝,身后突然响起一记低哑尖锐的声音。 “韩侍卫,世子有请大王进暖阁叙事。” 夜色破裂开来,顾青弱看清那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白色的脸犹如鬼魅,嫣红的薄唇似刚餍足的吸血鬼。 妈呀,这太监半夜出来吓人,习惯真是不好! 赵全不知道顾青弱心中如此腹诽他,走向前来,对她行了一礼,笑眯眯的道,“大王请。” 顾青弱微微点头,转头对着韩英得意的挑了挑眉,便随着赵全走向了暖阁。 “二小姐,请。” 赵全打起门帘,毕恭毕敬的弯着腰。 顾青弱点了点头,抬脚进了暖阁,门帘随即被人放下,“吱呀”一声之后,暖阁的门也被人拉上。 上次匆忙之中,顾青弱并未细看,这时方才看清了这金尊玉贵的世子住处是如何的奢豪华贵。 雕刻江山万里高阳沧海的金玉屏风,金丝楠木雕花书架,各种古籍,名家珍玩,五步一颗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帷幔重重,俱是千金一寸的流云纱,一应物事极尽奢华,非人语能够详述。 顾青弱喉头发干,舌头打结。 ……果然是至尊至贵之人才能享受的起,只是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才添置了这里的一砖一瓦。 恍惚间,忽然一道慵懒妖冶的声音从房间深处传来,嗓音里玩味十足,“不知二小姐深夜来此有何天大之事?” 顾青弱回神,目光探向帷幔深处,只见夜明珠明亮的光辉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似九天垂落的一段月色,清贵隽永,分外惹眼。 心神有一瞬间的不稳,顾青弱暗暗咬了咬舌尖,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脚向他走去。 尽量忽视那盘旋在她头顶的两道灼灼却又冷冽的视线,顾青弱快速修复着已经松懈的心理建设。 不禁暗恼,明明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艰难也要去做,为何他一个眸光扫过来,就能令她坚固的心防立刻松动。 墨御白懒洋洋的半躺在靠窗的软榻上,极黑的瞳仁淡淡凝着她,偏偏是那种淡漠到虚无的眸光却让顾青弱如陷入无尽黑渊,霎时连呼吸都忘了。 “不知在下研究出了能祛除世子爷病根的良药,可否称得上是天大之事?” 心底惊涛骇浪,唇角的笑意却肆意潇洒,谈判最忌先亮底牌,可是对于墨御白这样心思莫辨之人,不能按常理出牌。 黑沉的瞳孔似乎有流光滑过,精致绮丽的眉宇敛去了一切能分辨的情绪,清冷的音色让顾青弱的心颤了颤。 “你的条件。” 玩味的字眼似乎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顾青弱脊背升起一股浓重的冰寒,侵入骨髓,一寸寸逼近鲜活跳动的心脏。 咬了咬牙,成败在此一举,顾青弱抬眸,目光不躲不避的迎向那足以吞噬一切的黑瞳,“青弱前来是想谋取世子侧妃之位,三年为期,三年后世子可给青弱一纸休书。” “三年内呢?” - - - 题外话 - - - 二更就在后面。 069章 验货(二更) “三年内无需旅行夫妻职责,青弱也绝不会打扰到世子一丝一毫,侧妃之位世子可当虚设。” “理由?” 懒洋洋的语气至始至终都未透出任何惊讶,莫测高深的神情仿佛早已洞悉一切,只等着蠢笨的兔子自己撞到他的魔掌。 顾青弱心中咯噔一声,这个贱人,竟然猜到她此次前来的目的! 不过,她有退路吗? 即便她可以带着蔓林蔓菁逃走,墨辰轩会轻易放过她们吗? 顾府那些个狠毒的姨娘姐妹会轻易让她们脱身吗? 再说,鼠狗一般卑贱逃走不是她的风格! 活在世间就是要潇洒恣意,如果连顾府这些宵小她都不能踩踏在脚下,又如何面对这吃人的皇权社会?如何能在这吃人的封建社会过上无忧的生活? 一念至此,顾青弱勾唇一笑,明眸不躲不避的直视墨御白,“世子尊贵,我若能谋得世子侧妃之位,整个锦阳城都不会再有人敢欺我、辱我、压我,逼迫我,那些欺我、辱我、压我、逼迫我之人定得十倍百倍付出代价!” “怎么?墨辰轩不能给你这些?” 毫无温度的语气散落在明亮的暖阁内,将三春的夜色染上了一层奇异的阴森。 顾青弱心中一惊,却强压下胸内波澜,微微笑道,“二公子如若能给青弱这些,青弱今日也不会前来了。锦阳城里能满足青弱所要之人,非世子莫属。” “你倒是直言不讳,不过,你就不怕我拒绝?”墨御白似笑非笑的睇了她一眼。 顾青弱笑意加深,灵透逼人的明眸,顾盼间,流光溢彩,“一个空设的侧妃之位,对于世子来说并无一丝一毫的损失,且青弱已找出良药治愈世子,如此利弊分明的交易,世子也要拒绝我吗?” 墨御白懒洋洋的勾了勾唇角,“本世子的侧妃之位这锦阳城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只怕那些个名门嫡女挣破头皮也想挤进来,损失岂能以丝毫二字衡量?” 这是要谈条件了! 顾青弱气煞,她用他一条命竟然还换不回一个不值一提的侧妃之位! 明锐灿亮的眸底有冰晶聚集,顾青弱笑靥如蔷薇盛开时潋滟魅惑的酒窝,星彩璀璨不足以明其神采,琉璃般的下颚清扬,柔声道: “世子请开价吧,到底如何才能答应!” 明锐深邃的黑瞳里闪过一抹极深的波澜,“黄金万两,倾城嫁妆,方可进王府。” 顾青弱晶瞳一颤,须臾,她只是粲然一笑,“还有什么?” “进入王府,食宿费自理,打扰到本世子分毫则按麻烦程度不同交付赔偿金。” “还有么?” “再与别的男子牵扯不清,拖累本世子名声,按本世子家规处置。” “还有?” “先这些吧,接下来本世子……要验货!” “……嗯?验货?”顾青弱倏的瞪大双眸,心底升起一股不安。 墨御白优雅而慵懒的起身,妖冶绝美的面容轻轻低垂,黑瞳近在咫尺的望入那一汪湖泊似的清澈眸底,在看到那里面明显的细微震动时,蔷薇色的薄唇微微勾起。 他身上那清冷的梅香似染了剧毒般,让顾青弱沉沦迷醉,恍惚间,腰间一紧,伴随着一声惊呼,她纤细的身子已经跌落在软榻上,那具颀长挺拔的身躯随即覆了上来,将她牢牢压制在身下。 温凉的大手更是毫不客气的掀开她的衣衫探了进去…… - - - 题外话 - - - 本书明天上架,2万字大更,蔷薇在这里求一下支持,首定对作者以及作品都很重要,希望大家能够看到蔷薇的努力,支持蔷薇,万分感谢,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070章 验的彻底(万更求首订) “世……世子……你要干什么?”顾青弱心头惊骇,小手连忙按住他的大手,晶瞳防备的瞪着他。 “既是本世子未来侧妃,那本世子当然要提前验货。”墨御白黑瞳光芒幽幽闪烁,仿佛能吞噬人心般,薄唇微弯。 晶瞳倒映着身上那一身白色柔软锦袍,如墨泼染而下的黑发垂落在她胸口,深幽的黑瞳居高临下的冷睇着她。 仿佛能穿透她单薄的春衫,将她一览无余的看个透彻。 顾青弱明眸中水光潋滟,凝脂的白皙双颊渐渐氤氲出绯色红霞,淡粉色的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着溲。 嗫嚅的小声道,“世子……恐怕没有听清青弱刚才说的,青弱占据侧妃之位,答应世子提出的一切条件,但我与世子之间不会……有肌肤之亲,所以……所以,这验货还是不必了吧。” “哦?”墨御白轻笑,眼底掠过一股极深的暗流,语气轻渺中透出一股浓浓的戏谑,“本世子也并未说要与你有肌肤之亲,验货只是为了看明你这个侧妃是否赏心悦目,够格让本世子破例与你做交易而已。” 他语气中的戏弄嘲讽分明恧。 言外之意便是若她连赏心悦目都达不到,就赶紧有多远滚多远,不要再碍他的眼! 顾青弱眼底怒气一闪而逝,小脸上笑意更深,“世子爷不是早就验过了么?!” 那日从保和堂回到清晖苑,那一场似梦非梦的轻薄,如入骨髓般在她心底里打下烙印。 他指尖只轻轻触碰到她的肌肤,记忆便仿佛出闸般向她涌来,将那日的点滴全部带回脑海,伴随着那诡异的熟悉感令她好像重新跌落在他令人窒息的触碰里。 “看来那夜青弱并没有睡沉。”墨御白脸上戏谑的笑意停顿半秒,随即加深。 凉薄如山巅雾岚的嗓音念出她的名字,仿佛素手拨动她心底最深处一根丝弦,悦耳动听的声音令顾青弱心魂一酥,随即又因那嗓音里透出的阴森冷意打了寒颤。 顾青弱肩膀微缩,露出一个无辜的神情来,“青弱也只是猜测,没想到真是世子。” “呵……” 拙劣的托词! 墨御白眼底黑色加深,唇角的讥嘲更加肆意,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一扯,顾青弱的淡黄色罗裙便瞬间离体。 “你……” 顾青弱慌了,小手急忙阻止,只是这次却并非像那日红色房间惊魂一样,衣服碎裂只是错觉,她晶瞳中清晰的浮现出丝绸罗裙如何碎裂,如何从她雪白的肌肤上寸寸滑下。 “那夜漆黑,并未点灯,本世子并未看去一丝一毫,故而青弱口中所说的‘已经’二字做不得数,今日夜明珠光辉如昼,正好方便本世子验的仔细。” 精致的面孔上闪过一抹满意的轻笑,黑瞳一眨不眨的看着狼藉衣物里静静躺着的少女,只见她肌莹骨润,娇嫩如新花的小脸因为羞怒粉红如水蜜桃,令人食指大动,只想狠狠的咬上一口。 纤细的脖颈,牛奶般细腻的香肩,再往下便是起伏绝美的迷人曲线,沁凉的空气触上那娇嫩无暇的肌肤。 “你……你无耻!……”顾青弱大骂。 “青弱是嫌本世子身上衣物整齐,独独将你剥的干净,心中不忿么?那好,本世子也与你一样便是,本世子向来怜香惜玉,怎好让青弱一人受凉。” 墨御白勾唇,修长如玉的手指,上下翻飞,动作优雅慵懒,不一会,修长峻拔的身躯上便只剩下一件薄薄的中袍。 “世子,虽是春夜,但夜气仍旧寒凉,世子身子骨本就不好,小心病发……”一命呜呼! 最后四个字顾青弱咬碎在嘴里,没有说出口。 她伸手捂住双眸,炮竹一般冲口而出,想要用言语刺激墨御白停止动作。 头顶半天没了动静,顾青弱以为他改变想法,不再动那验身的心思。 那知,她偷偷从指缝中看去时,正对上他黑如子夜的瞳眸。 他眼底的戏谑在夜明珠的辉光下清晰明显。 那人看到她看来的目光后,指尖优雅从容,继续刚才被她打断的的动作。 顾青弱心跳霎时快的要穿透胸膛,紧张至极的盯着他长指解着腰间玉带,懒洋洋的动作让顾青弱几乎透不过气。 顾青弱苦苦思索着如何脱身,不料身体一轻,身下的衣物尽数被那贱人扫到了地上,此时她细腻的肌肤紧紧贴着身下的软榻。 顾青弱大惊,随即怒气翻滚,刚想要骂,却被撞入瞳眸的绝美风景夺取了心神。 薄薄的长袍下那人腿很长,凝冰般剔透精致,肌骨线条优美,透着隐隐勃发的力量,完全不像他外表给人的那样羸弱瘦高。 这个男人美的近妖,精致的勾魂摄魄。 可惜他不是羸弱任人宰割的美人,而是浑身带毒的猛兽。 感受到墨御白身上冷冽的梅香越来越近,顾青弱忽然一滚,一滑,从床上滑落,捡起地上碎裂成布条的衣服便往外冲去。 胡乱的将衣服往身上一裹,顾不上几乎整个身子都裸-露在外,为了不被这个妖孽一口吃下去,她宁愿果奔,也不想再被他那变态的手指凌虐。 被她大胆放荡的行为惊的愣了一瞬,墨御白瞳孔猛缩,在那春光毕露的小身子快要奔到门口的瞬间,袖中白练飞出。 阁门近在眼前,顾青弱心中一喜。 然而,下一秒,腰间突然缠上一股白练。 随即,一股大力将她猛的向后一带,顾青弱纤细的身子瞬间便被那股大力向后快速拖去。 “好!够狠!够胆量!你为了让本世子不动你这层皮,竟然乐意将其平白送给外面千百双眼睛!” 墨御白那森冷中翻滚着滔天.怒气的低沉嗓音,闪电般劈在顾青弱的耳膜。 顾青弱飘在半空中身子猛烈一颤,无助的小手凌空虚抓了几把,随即,“噗通”一声,她纤细瘦弱的身体直接砸到了软榻上。 顾青弱五脏六腑碎裂一般,剧痛致使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她身体陷入软榻上纯白色的皮褥里。 紧接着,一双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肢,骤然用力。 “唔……”贱人!她的腰要断了! 顾青弱又疼又怒,毫不客气的胡乱挣扎起来。 拳脚一并踢打在他身上,可是她那点力量仿佛蚍蜉撼大树般。 墨御白毫不所动,却换来他钳在她腰间的大手越来越用力。 顾青弱只感觉自己的腰下一刻就会断开,胸口的呼吸被那股越来越大的剧痛挤出了喉咙,浓烈压顶的窒息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一阵阵绝望的眩晕中,顾青弱晶瞳里倒映着墨御白那张诡谲绮丽的精致面孔,宛如九天之上信手决定别人命运的神祗,无情森严,睥睨着污泥里挣扎求生的卑贱生命。 灭顶的痛苦中,顾青弱咬破舌尖,唤回片刻的清醒。 她小手向头顶摸去,碰到那尖锐的铁簪子后猛的抽出,随即,手腕翻转,毫不犹豫的向他脖颈间动脉用尽全力刺去。 只是…… 森冷的铁器尚未碰到他分毫,顾青弱手腕就猛的一阵发麻,手中力道卸去,铁簪跌落到软榻上。 那阵酸麻尚未过去,腕间便被一股剧痛取代。 墨御白大手紧紧攥着她纤细皓白的手腕,顷刻间,她冷玉般的手腕便红肿一片! 靠!他是想要硬生生捏断她的手腕么?! 顾青弱再也忍不住,痛吼声冲口而出。 不知是不是被她狮吼震到,墨御白放松了钳制她手腕的力度。 待眼前那阵黑雾褪去,顾青弱贪婪的呼吸着空气,第一次感受到身边的男人根本就不是人,而是魔鬼。 她肠子有些发青,今晚决定来找他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然而,不待她为自己主动撞入魔窟伤心懊恼,下一刻,墨御白高大挺拔如山的身躯就沉沉向她压来…… 血液像是被他一点点往外挤压出来,顾青弱只觉得胸闷气短,头昏脑涨,柔软的双唇被一股带着冰雪高原的寒冷梅香灌满了,凶狠霸道的吻夺取了她的呼吸。 墨御白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将她的下巴高高抬起,强迫她仰起小脸,承受他凶狠的进攻。 薄唇厮磨着撕咬着,待她不堪疼痛,微微启唇的瞬间,舌尖才撬开了她的齿关,长驱直入! 顾青弱被这样毫不怜惜的吻弄得头晕目眩,身体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她心中恨意丛生,也不管不顾的向他咬去。 片刻间,二人紧紧交-合的口齿间便有殷虹的血迹流出。 “嗯……” 顾青弱仿佛碎成齑粉。 每一寸灵魂都被他冰冷妖魅的梅香捕获控制。 娇软的身躯更是被他牢牢禁锢在软榻和他修长挺拔却坚硬如山的身体之间,丝毫动弹不得。 即使是前生,顾青弱也没有经受过如此侵犯,那几乎要将她撕碎的进犯,却令她该死的渐渐由抗拒转为贪恋沉沦,身子更是情不自禁的软了下去。 直到顾青弱几乎在他凶狠的进犯下窒息昏迷过去,墨御白才放开了她。 如冷玉般精雕细琢的长指却将她的铁簪从榻上捡出,黑瞳中流转的冰域寒芒淡淡的锁住它。 刹那间,整个暖阁似被一种来自九幽地狱的森冷湮没。 “咳……咳咳……” 空气甫一入口,顾青弱便大口急速的呼吸着。 晶瞳因为复杂难言的感觉而蒙上一层水光。 白皙的手指颤抖着抚上疼痛火辣的双唇,不用猜,此时,她的双唇必定艳烈红肿。 “靠!不是说好的验货吗?你这分明是想验尸吧!” “只怕想要人命的是你吧,你这簪子倒真是锋利!” 墨御白居高临下地冷睇着塌上被他碾压得迷迷糊糊,却还在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瞪着他的女子。心底刚消散下去的戾气再次腾起,黑瞳凝着她纤细修长的脖颈有一种嗜血的冲动。 真是恨不得将她脖子拗断,看她还敢不敢拿着利器对着他! 那一刻,她拿着簪子刺向他时那晶瞳里的薄凉,让他的心突然有了一瞬的停止和彻骨的冰冷。 她居然动手杀他,将那锋利的冰刃对准他最致命的软肋?! 头顶那张妖冶绝伦的面容,此时仿佛九幽地狱盛放的曼陀罗花,诡异森森,带着血腥怖人的阴寒之气,让顾青弱几乎窒息。 顾青弱打了一个机灵,才发现了墨御白的不同,以往即使他会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却从不若此刻,令人有种跌落进无底鬼蜮的恐惧。 “难道我要被你咬死憋死也不能反抗么?当时情急,我只想让你松开我,并没有想过要杀你,你若不信,只管现在捏断我的脖子好了!” 忍着身体的剧痛,顾青弱晶瞳中闪过一抹脆弱。 那抹异样虽然一闪而逝,却被头顶的男人毫无遗漏的捕捉到了。 墨御白身上那种阴森怖人的冰冷渐渐地消弭于无形,深潭般的沉静黑瞳滑过顾青弱看不懂的情绪。 他沉默了几瞬,然后十分不屑的将簪子扔到了地上,“粗制滥造,一根铁棍竟也带在头上,顾青弱,你到底是有多穷?!” 她也没有去深究的打算,见他不似刚才那般有着嗜血的怒气,心底松了一口气。 接着,她撇着嘴颇有些指桑骂槐的说道,“十几天之前,我吃进嘴的饭还都是馊的,好不容易这几日赚了些钱,又被一个黑心黑肺的男人将银子都给搜刮了去,我没有披头散发出来吓人已经是对得起锦阳城的百姓了!” “贫嘴!” 虽是如此说着,他却移开一些,然后将顾青弱柔弱纤细的小身板揽在了怀里,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生怕将怀里的珍宝打碎。 突如其来的温柔令顾青弱错愕,又猝不及防。 她因在顾府接连争斗引起的疲累此时竟全然化作委屈,尖酸的感觉冲上鼻端,眼角突然就侵满了湿热。 “哭什么?莫非是嫌本世子将你的破簪子扔了,忒的小气寒酸!” 刚刚升起的感动被他一句尖刻的话瞬时打的飞散。 顾青弱暗咒一声,这人嘴巴真坏,刚才就应该一下子刺死他,看他以后还抢不抢她钱,非礼轻薄她! “你才小气寒酸,你们全家都小气寒酸!” “放肆!”墨御白眉宇森然拧起,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里,那里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顾青弱脑子里一片迷糊,混沌中根本想不起要怕他,冷冷一哼,扬起下巴语气讥讽的道,“怎么?只许你诬陷我心疼一把簪子,嘲笑我小气寒酸,就不许我反驳么?” “你这是以下犯上,轻者杖刑,重者杀头。” “切……”顾青弱不屑的挥了挥手,“我会替你治愈顽疾,还给你万两黄金,倾城嫁妆,天啦撸,你还想要杀我!你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 一阵极度阴森的戾气从墨御白体内突破薄薄一层中衣透了出来。 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的顾青弱打了个机灵,瞬间清醒过来。 待回想起自己的小嘴刚刚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顾青弱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讪讪笑着急忙赔礼道歉,“世子勿怪,是我的脑袋被驴踢了,呵呵……” 原本黑脸的墨御白,不知为何,黑瞳看到她憨傻的笑意时,心底那股浓浓的不悦竟然顿时消散无踪。 勾了勾雕刻过的精致唇角,嗤笑道,“本世子实在不愿你这蠢笨如猪的傻女人去祸害别人,就勉为其难答应你的条件,收下你吧。” 靠!他勉为其难?!要不要这么厚颜无耻?! 磨了磨牙,顾青弱压下嗓子眼里那口恶气,柔声柔气的膈应他,“是是是,世子爷娶了我做侧妃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吃了天大的亏,是世子爷菩萨心肠,怕我祸害别人才替天行道收了我!” “算你有自知之明!”墨御白慵懒地靠在塌边,将怀里的小人更紧的拦住,语气里带着一抹浓浓的戏谑。 “你……”顾青弱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将自己噎死! 晶瞳怒冲冲的看向他,却见他又长又直如鸦翼一般的睫毛静静地闭着,敛去了那黑瞳中诡谲莫测的黑沉,冲出口的话就这样偃旗息鼓。 他细致如玉的肌肤上浓墨般的黑发,随意垂落,安静中透着肆意张扬,满屋的珠玉辉光也不能夺其风华。 虽然那张潋滟生姿的薄唇如此恶毒,但此刻他眉目舒朗,如玉兰清风,且身体线条与她完美契合,那结实贲发的胸膛里平静而有力的心跳,让顾青弱没来由的觉得安心。 甚至有些眷恋…… 刚才的一番厮打,顾青弱心底深处的某中欲动被深深勾起,她满脑子都在不停的闪烁与他肌肤相贴的感受。 契合的完美无瑕,引起的颤栗入骨入髓…… 暖阁内只有二人呼吸相闻,那轻声的吐纳浸在耳畔,他却毫无动作,让她莫名的升起一股怅然失落。 “怎么?本世子验货的程度不够,青弱仍意犹未尽,伤心了?” 墨御白玩味的勾起魅惑的唇角,仍未睁眼,却似对她的心思一清二楚。 头顶戏谑的笑声突然响起,顾青弱吓了一跳。 随即便如被人偷窥了心底的小秘密般顿时尴尬的羞红了脸,小手握成拳砸上了他的胸膛,“你才意犹未尽,色-狼!” “本世子容色倾国,玉色天成,怎会对你这丑的人神共愤之人有什么心思,只怕是你心底对本世子起了歹心吧。” “……” 顾青弱无语,翻了无数个白眼,这……这男人不仅黑心黑肺黑肚肠,竟然还如此自大自负自恋狂,真是不要脸! “是,世子您风华绝代,美贯古今,天下女人见了您就该上赶着磕头求着被您垂青临幸!” 顾青弱脸上笑靥如花,心底早已唾弃了他不知几千次。 忽然窗外夜风袭来,顾青弱脊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才惊觉她此刻身上不着寸缕。 顾青弱大脑一瞬间的空白,难道……她就这样“清爽”的与他聊了半天?! 面红耳赤的蜷缩着身子,顾青弱别无他法,见榻上只有他身上的薄衣可以遮盖,便毫不客气的将自己的小身子钻到了他的怀里,手脚紧紧的缠住他的四肢。 反正方才二人纠缠的比此刻还紧,她可不像当今女子受礼教束缚,总不能继续一-丝-不挂的和他闲聊天吧?! 她野猫偷腥似的坏笑着,眼角邪肆的觑着他,“嘿嘿,我冷,借世子怀抱一用!” 黑瞳居高临下,淡淡看着她的动作,见一袭中衣将他们二人包裹进一片静谧的天地,墨御白清艳绝伦的眉宇森然皱起。 只是…… 顾青弱以为他会生气将她扔出去之时,他却用手心护住了她的后背,为她挡去了沁凉的夜风。 “你与墨辰轩的婚事打算如何解决?” 身体的冰冷瞬间远去,心底淡淡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顾青弱将神智从身后被他大手紧贴的地方拉回,笑嘻嘻的看向他深黑的眸子,“我自然有办法让他放弃,哼,想让我做妾,除非天塌地陷,海枯石烂!” 似是被她言语中的狠戾取悦,墨御白将她脸颊上的乱发顺道她而后,面色风朗气清,“不只是墨辰轩一个人,还有颜照坤这样的蝼蚁,你最好不要再招惹,否则,本世子的家规你可要一一尝遍了。” 他懒洋洋的语气里却透出森诡的冷意,顾青弱头皮一阵阵发麻。 家规?一一尝遍?到底有多少条?! 比夜风还要凉上些许的指尖摩挲在她的耳垂,却将顾青弱蹭的心痒难耐。 她只得伸出手去将他的大手拉开,晶瞳幽幽的望着他,“我哪里招惹他们了,是他们色迷心窍,觊觎我的美色好不啦。” “要不是你刻意勾引,他们如何会看得上你这等粗枝糙叶。” 粗枝糙叶? 靠! 顾青弱彻底炸毛了,拿着手里那只冷玉般精雕细琢的手张嘴便咬了上去。 晶莹的贝齿看似温润无害,只是那凶狠却毫不留情。 墨御白雪白精致的手背顷刻间便沁出血珠,将她淡粉色的唇瓣染成娇艳欲滴的花朵。 抬头,猫咪一样慵懒无害的笑容里却藏着致命的狠毒,顾青弱邪肆的舔了舔唇齿间的鲜血,“世子爷当真是人间绝色,连体内流着的血都这么惑人好喝!真是便宜我这粗枝慥叶了。” 黑瞳锁住她那艳烈却诡美的笑容,眼底深处滑过一抹极深的异色,怔愣半瞬后,墨御白眯眸,“怎么,喝了本世子的血就能脱胎换骨,也变成美皮艳骨了?” 长睫垂下,晶瞳中他手背上的血色淡淡蔓开,顾青弱施施然将他的手松开,手指移到唇角,轻轻擦拭。 “美不美的我不在乎,这只是给世子提个醒,青弱今日前来,是与世子做交易的,咱们等价交换,彼此平等,还请世子以后莫要随意用身份欺压我这个弱女子,否则……” 黑瞳仍旧凝着她的红唇,懒洋洋的问道,“否则如何?” “我会把你拖进地狱。”她眉如红酒唇如红花,说出来的话却森冷如鬼蜮阴风。 “呵……” 修长的玉白指尖捏住她的下颚,雕刻过的眉眼低垂,如冰雕般精致的薄唇覆住她的红唇,舌尖探出优雅的舔舐过她唇瓣齿间的血滴,笑意魅惑,“本世子就是从地狱而来。” 话落,不待顾青弱做出任何反应,他再次凶狠的堵上她的唇。 良久,他闻着她的喘息,薄唇贴着她的唇齿,嗓音轻渺的问,“你如何解决掉自己做妾的命运?” 顾青弱胸口起伏,脸颊上红潮汹涌。 听他轻蔑的疑问,明眸一冷,斜睨着他道,“咱们的交易可是已经达成了,难道世子爷决定袖手旁边,任由青弱一人对抗顾府和墨辰轩?” “袖手旁观?”墨御白淡淡勾唇,“本世子怎么记得咱们的交易里不包括帮你脱身呢?” 顾青弱咬牙,这个阴险卑鄙的男人! 竟然真的要作壁上观! “既然世子身子骨不好,那就不劳您费心了,青弱自会解决,省的将您累出个好歹,青弱承担不起。” “青弱真是善解人意,还未进门就知道替本世子着想了。”墨御白声音不疾不徐,冷玉般的长指轻轻抚摸着顾青弱修长优美的颈项,仿佛宠溺着一只猫儿一般细致温柔。 “可不是,青弱的未来可是系到世子爷身上了,世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青弱这笔买卖可不是亏大了吗?” “既然青弱已经有了主意,那本世子就静候佳音,只是,你且记住,要在三日内摆脱那些狗尾巴,最好让那些个蠢猪从此再无胆量来觊觎本世子的小野猫。” 小野猫? 靠!顾青弱真想一巴掌将眼前那张倾国绝色给拍飞出去。 “世子放心吧,那些个蠢猪三日后起再看到我恐怕只会唯恐避之不及。” 墨御白满意的挑了挑眉,深眸凝着怀里的人儿,薄唇轻启,“青弱如此聪慧诱人,本世子这三年恐怕不好熬啊,不然,你再加些筹码,换得本世子同意日夜将你恣意怜爱可好?” “……”顾青弱一副被雷劈的样子,风中凌乱。 这丫的贱人到底是有多无耻,多自恋?! “还……还是不必了,世子的雨露还是留给自个后院的美人们吧。” “那真是可惜,青弱看来十分美味好吃呢。” 墨御白垂首轻嗅闻着顾青弱身上淡却惑人心神的蔷薇花香,温热湿润的呼吸在她肌肤上来回游移摩挲,仿佛无数触角勾的她身体每一处敏感的肌肤都忍不住轻轻地颤抖。 顾青弱又羞又怒,无暇的肌肤染上朦胧红晕,想要远离他的气息,这个贱人,只是一句话就能引得她浑身难受。 “既然不能吃,那便只闻闻香气解馋吧。” “唔……你放开我……” …… 折腾了不知多久,顾青弱最后的记忆停留在昏死过去的那一刻。 再醒来时,她却躺在清晖苑自己的床上,窗外已是天色大亮。 顾青弱睁开眼,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刺目的阳光射入晶瞳,眼前一片白芒,她忙将手背挡住眼睛。 “小姐,该起床了。” 伴随着门开的声响,蔓林走了进来,刚从深谷迷蒙的梦境中挣扎出来的顾青弱,愣了好一会神,只觉得昨日那似一张大网将她心神网住的缠绵悱恻恍如隔世一般。 怔愣中,她低头看到自己衣衫已经被换过,此刻身上穿着的是一件质地极好的罗裙,只那颜色仍是她喜欢的淡黄。 “小姐?”看着顾青弱魂不守舍的样子以为她还没有睡醒,蔓林又叫了一声。 “嗯。”顾青弱懒洋洋的答了一声,随即起身。 刚坐到妆台前,便看到一排镶珠嵌玉的各色精雕梅花簪静静散发珠华。 眨去晶瞳中的诧异与异样,顾青弱随意挑选了一件低调的白玉青梅簪带上,略施粉黛后,妆镜里便是一张素雅洁净的人间丽影。 满意的勾了勾唇角,顾青弱起身随蔓林去用早膳。 和蔓林,蔓菁同桌而坐,顾青弱心不在焉的吃着饭,昨日是谁将她送回清晖苑的,是乔如尘还是…… “小表妹,你再也别去锦王府了,去一次表哥我就被人赶出锦阳城一次,我这两条腿啊……都快断了!” 乔如尘抱怨的声音大喇喇的扑进门窗。 顾青弱懒洋洋的抬起眼皮,睨了一眼门口那道脏兮兮的白影,“表哥要是嫌表妹的麻烦不够多,尽管嚷嚷的再大声些,让顾府上下都知道他们的嫡女半夜去找男人了。” 乔如尘的抱怨戛然而止,抿着唇在门口怨念了半天,见顾青弱怡然自若的吃着早膳,半分搭理他的意思也没有,只好悻悻的甩了甩被夜雾浸湿的袍袖,不请自入,坐到餐桌前拿起了筷子。 顾青弱狼吞虎咽,昨日被那贱人折腾惨了,肚子从醒来就一直叫嚣到现在。 然而,眼前却有一双筷子快如闪电,每每都快她一步将她喜欢吃的菜夹走。 “啪”的一声,顾青弱打掉他筷子夹着的肉,冷嗤,“你到底是有多耸,每次都留我一个被那个贱人祸害!” “我……”乔如尘欲哭无泪,他身上的毒一日不解,就得多一天任墨御白宰割。 看他没有否认,顾青弱晶瞳一颤,丫的!看来是那个贱人将她送回来的。 轻咳一声,掩饰两颊突然升起的红云,顾青弱扔下筷子,丢了一句话便起身走了出去。 “快点吃,今日我要擂台招亲。” “……”剩下三人狠狠的咬了舌头。 …… “顾府嫡女顾青弱擂台招亲了!” “快来呀,富商嫡女擂台招亲了!” 一阵震天的锣鼓声,从临时搭建的擂台上传来,被热闹吸引过来的人群黑压压的将街道快填满了。 顾青弱的大名最近可是如雷贯耳,只不过,那名声却非冰清玉洁,而是完全相反。 所以,锦阳城百姓目前最感兴趣的便是这顾府嫡女的婚事,据说那顾青弱要给墨辰轩做小妾了,怎么又突然来了个擂台招亲? “嘿,快来看呐,那顶楼上的淡黄色罗裙女子真的是顾青弱吗?” “长得真是水灵啊……” “这要是能娶回家做个小老婆,可不得甜死个人呀,你瞅瞅你细腰那身段,简直就是个小妖精吗!” 蔓菁站在两层楼高的侧台上,听着下面传来的粗言鄙语,小脸气的涨红,摇了摇顾青弱的胳膊,“小姐,难道你真的要擂台招亲吗?那墨二公子那里怎么交代?” 顾青弱捏了捏蔓菁的小脸,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垂眸,晶瞳中倒映着楼下的人山人海,这一刻,她竟突然觉得周身的阳光似穿越过九幽地狱才来到人间一般。 森冷、阴寒。 “小姐既然决定如此做,便自有她的道理,咱们只要做好小姐交代的事情便可。”蔓林扯过蔓菁,对她同样是避重就轻的说了一句。 顾青弱伸了个懒腰,走到擂台中央,从一个雇来的短工手上接过锣鼓,“哐啷”一声,刺耳的尖锐声响差点将她自己的耳膜给震烂。 围观的百姓见顾青弱亲自出来,不约而同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到了擂台中央。 暗咒一声,顾青弱嫌弃的将手里的东西随意往台上一扔,对着台下微微一笑。 这笑容,一霎,让街道纷杂忽变安静,只余她清澈笑意缓缓荡漾过耀目阳光,在众人心头留下轻微涟漪声响。 “本姑娘乃是顾府嫡女顾青弱,今日举行擂台招亲,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寻觅良缘,只要年过五岁未满八旬,家中妻妾不超百位,长相出门吓不死十人的男子均有资格参加。” “啊……!”台下一阵吸气声。 这样岂不是——是个男人就有机会! 顾青弱呵呵一笑,继续,“今日招亲共有三局,第一局,海选,年龄长相家事均满足条件者可进入下一局,第二局拳脚功夫比赛,十局胜出者可进入第三局,最后一局是直接与本姑娘对弈,优先胜出者便为本姑娘良婿。” “呵……!”众人再次齐齐吸气。 顾青弱笑靥荡过春花,荡过秋月,荡过冬雪,荡到每一个人的眼睛里,一双双闪着贪婪的眼睛里,只见她纤细手指指向苍天,大嚎一声,“擂台招亲正式开始!” 随即,人群便如泻闸的洪水从四面八方涌向擂台,脸上焦急之色似能煮沸三月春天。 剩下未动的皆是熟女少妇,嘴里叫骂声喧天,无非是骂顾青弱贱蹄子,人尽可夫…… 蔓菁小脸铁青,明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不忿的泪水,蔓林搂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语几句,蔓菁破涕为笑,随即与蔓林一起去为第一局把关。 丑的,美的,不美不丑的,高的,矮的,不高不矮的,黑的,白的,胖的,瘦的,缺胳膊少腿的…… 蔓菁和蔓林的小嘴一张,千篇一律皆是一个字:“过!” 顾青弱打着哈欠看着千百个男人鱼目混珠,从眼前呼啸而过,再次印证了心底的认知,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哪一个男人能美的过墨御白那个贱人了! 嘿嘿!虽然只看不吃,占着他也算是赚大发了! 正傻呵呵的乐着,蔓林走了过来,“小姐,已选好两百人,可以先暂停第一局,开始第二局。” 顾青弱点了点头,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开始吧。” ---题外话---二更在后面,亲们可以直接点开。 071章 这个女人是我的(万更求订阅) “打呀!” “左边……右边!” “勾拳……踢过去啊……” 台上一片狼烟,台下一片叫好。 一个时辰后,擂台上便躺满了叫苦连天的汉子,只剩下十个人站立,第二局结束溲。 人声纷涌中,顾青弱整了整因为加油时过于卖力而稍显凌乱的衣衫,手里的巾帕挥的令人眼花缭乱。 “哟,这十位英雄好汉,长的可真是寒酸!不过我顾青弱不是以貌取人之人,只要你们之中有人能下棋赢了我,本姑娘就跟你们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美美的伺候大爷们过日子。” “小美人真可心。”这个汉子浓眉大眼,黑碳皮肤,血盆大口恧。 “快快将棋局摆出来,俺还等着回家和娘子恩爱呢。”这个男人一脸憨傻,络腮胡子像钢丝。 顾青弱笑眯眯的挥一挥手,“蔓林,将我设好的棋局端来。” “是,小姐。”一道清脆甜美的嗓音传来,蔓林端着棋盘和蔓菁一同走到了顾青弱身后。 “这两个丫头也十分俊俏,不知娘子嫁过来时可带上她们。”一个眨着摄魂桃花眼,留着八字胡须,落魄江湖浪子打扮的年轻男子开口。 顾青弱闻声看过去,眉梢挑了挑,嗓音魅惑带着无数把小勾子似得说道,“这位帅哥,你要是能赢了本姑娘的棋局,别说两个丫鬟,就是十个,我也可以给帅哥你送到床上去!” 那桃花眼不知为何突然抖了抖,顿时变成了黑脸,不再发一言。 顾青弱拿眼梢瞥了他一眼,随即打了一个响指,“第三局开始。” 蔓菁将一个用丝绸包裹,只上面留着一个圆形小口,可供一人胳膊自由进出的方形状盒子端到十人面前,让他们一一抽签,按顺序去解棋局。 蔓菁收回盒子,十人顺序排好。 顾青弱拍了拍手,“请吧。” 随即,拉过蔓菁和蔓林的小手,继续坐回侧台看热闹。 “这是什么棋局,怎么这么难?”第一个男子大骂出口,一脚将棋局踹翻。 顾青弱明眸一亮,笑呵呵的起身,“这位好汉,输了就是输了,何必这么小气,你踹的棋盘可是上好紫檀木做成,你这一脚下去可是几百两银子呐。” 那汉子一看顾青弱娇滴滴的向他说话,顿时双眼粉红,向着顾青弱奔了过来,“顾小姐,会下棋又不能当饭吃,你还是跟俺回去吧,俺定会好好疼你。” 顾青弱耸了耸肩,一根食指伸到他的眼前,来回晃了晃,“五百两,交钱,走人。” “要是我不交呢?”汉子见她紧咬不放,脸色青紫,粗声粗气的说。 “不交的话,一两银子一刀。” “什么?” 台下众人惊愕不已,惊呼出声。 “不错,五百两银子一共是五百刀。”顾青弱竖起手臂挥了挥,蔓林便将一把锋利的屠刀送到了她的手上。 “哎呀呀,你还有十秒的反悔时间,赶紧决定要不要交钱吧。”顾青弱纤细的手指在锋利的刀刃上轻轻滑过,似是在试探那利刃的锋利程度。 寒芒流连刀锋,刺入人眼,阴冷入骨。 一阵唏嘘声中,那汉子竟吓出了一身冷汗,顾青弱邪肆的勾唇一笑,“十秒已过,拿命来吧。” 说罢,那刀已举过头顶,带起一股森冷的阴寒之气对着那汉子的手臂砍了上去。 就在众人以为那男子胳膊必断无疑之时,突然,“砰”的一声,顾青弱手里的刀却堪堪贴着他的胳膊砍了个空,跌落到了木台上。 “Shit!”顾青弱手腕发麻,随即那阵麻痛瞬间便蔓延至整条手臂,动一动,似伤筋断骨般疼。 接近着,一道紫色身影从人群中一跃而起,轻飘飘的落到擂台上。 “多……多谢大侠相救……啊!” 那汉子挥汗如雨,双腿发软,惊魂中尚未说就被墨辰轩一脚踢下了擂台。 “这个女人是我的,谁敢来抢!” 顾青弱瞪大了双眼,忍着胳膊的酸痛,呲牙咧嘴的呸他,“你是哪根葱啊,姓甚名谁,快报上名来!敢砸老娘的场子,耽误老娘找男人,活腻了是不是?老娘的刀可没长眼睛!” 那精致如琉璃般的下巴微微抬着,清丽绝美的小脸令人迷醉,只是那出口的脏话却令墨辰轩怒火翻涌。 “你……”墨辰轩胸口起伏,俊脸铁青,“快给我回顾府去,两天后你便会进锦王府的门,成为我的妾,今日这般肆意妄为就不怕日后受到责罚?” “哦,原来是墨二公子啊!公子口中的责罚可是你施罚于我?”顾青弱眨了眨眼,“只是,恐怕你还没有那个资格吧!” 闹哄哄的街市倏然一静,台下百姓脸上闪过各种颜色,端的丰富多彩。 尤其是台上的墨辰轩,那张俊脸阴沉如霾,深眸含怒,浑身爆发出可怕的戾气。 顾青弱却似毫无所觉,甩了甩胳膊,向前踱了几步,将屠刀从台上捡起,手指垫着衣袖在刀上缓缓擦拭过: “本姑娘平生一大喜好便是英雄好汉,今日擂台招亲,就是希望多见识些天下英雄,好为自己择一良婿,公子这样公然上台叫嚣,破坏规矩,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顾青弱!”墨辰轩额头青筋迸发,拳头紧握,骨节“啪啪”作响。 顾青弱晶瞳中细碎光芒一闪一闪,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暴怒边缘的墨辰轩,似是十分为难的妥协道,“哎!谁叫公子是锦王府的人呢,姑娘我是万万也不敢得罪的,今日我就卖你个薄面,允许你跳过前两局直接进入最后棋局,你若赢得了我,我便乐意给你做个小老婆,但你若是赢不了,呵呵,不好意思,有多远就滚多远吧,别再来我跟前碍眼!” 活音未落,一股罡气迎面扑来,带着强劲的内力,顾青弱眼皮跳了跳,没想到墨辰轩竟然如此气怒。 她明明还没有拿出杀手锏来骂人呢,这男人真是气量狭小! 不过,他小气不小气,顾青弱眼下可管不了那么多,若是硬碰硬必然会受内伤! 只听“哎呀”一声,她纤细的身板似受到猛击,倏的向后一倒,摔在了台上。 堪堪避过那股冷厉慑人的罡气。 “唔……!”顾青弱揉着手臂站了起来,“公子你要是怕输就赶紧回家吧,何必输不起便喊打喊杀的呢,多丢脸呐!” 看她摔倒,墨辰轩便已经后悔出手,方才他只是气怒攻心,一时气急才会对她出手,见她没有被他内力伤到,心底正松口气,不料,她又来激他。 “你本就是我的女人,我何须进行任何比赛!”阴鸷如鹜,眉宇森然。 “非也,你未娶我未嫁,我们便尚未有任何瓜葛,公子苦苦纠缠,莫非是因为对本姑娘已经到了非卿不可的地步?” “呵……”一声嗤笑,轻蔑毫不掩饰。 可是,之后的千万个日夜,无论墨辰轩多么的痛心悔恨为何会发出这么一声不屑,都已无可挽回。 顾青弱长长的睫毛快速扑扇着,大眼睛里满是迷茫和疑惑,“既然二公子对本姑娘并不倾心,那为何还这么苦苦相逼?难道二公子不知道断人姻缘犹如杀人父母吗?” “你!”墨辰轩只觉一口血从心底升腾,在胸腔内猛烈翻滚,利刃一般搅弄着他的五脏六腑,片刻后,他森冷的吐字,“棋局在哪?” 顾青弱晶瞳睇着他,冷冷勾了勾唇,“蔓林。” 蔓林闻言将另一局摆好的棋盘送至墨辰轩跟前,“二公子,请!” 墨辰轩眼角瞥向棋局,眉头拧起,不过,他修长挺拔的身躯还是优雅从容的走了过去。 “二公子慢慢下,这可是玲珑棋局,所以你赢不了也不丢人。”顾青弱轻飘飘的笑了一声。 “玲珑棋局?!” 台上台下,阵阵吸气声响彻。 “那可是失传了几百年的棋局呀……” “据说无人能破……” “顾青弱一个无知幼女怎会知道这样的棋局……” …… 一个时辰已过,众人由最初的议论纷纷,到被一种死寂笼罩,只闻自己的心跳呼吸。 顾青弱扭了扭发酸的脖子,笑眯眯的问道,“我说二公子,这都日上正中了,您到底什么时候能破解啊?大家等的肚子都抗议了!” 墨辰轩眉宇阴鸷的皱着,冷眸抬起看了顾青弱一眼,只一眼,顾青弱便觉冷气森森。 呵…… 破不了还不敢承认,真以为一个眼刀就能让她退步? 休想! 顾青弱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继续等。 墨辰轩一袭紫袍尊华无双,头顶金冠在阳光的照射下冷芒幽幽,令人心生敬畏,削薄的唇线,线条十分性感,沾一抹晶莹的水珠,反射着粼粼微光,无一处不英俊迷人。 台下的熟女少妇早已顾不得去骂顾青弱如何如何,只眼睛发光的看着他的每一处细致。 心中暗骂一声花痴,顾青弱不耐烦的扬了扬手,“这下棋也不能没完没了,得有个期限,方才忘记定下,此时再定也为时不晚,就两个时辰吧。” 蔓林点了点头,扬声道,“二公子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 “墨二公子加油!” “墨二公子惊才绝艳,区区一个玲珑棋局又怎会难得到他,大家不用担心!” “是啊是啊,恐怕这顾青弱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改变不了入王府做小妾的命喽!” “反正都是做小,与其给乡野村夫做妾不如进王府那等高门,顾青弱这女人是不是痴傻之人,怎会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 顾青弱看了眼沙漏,心内冷嗤一声,起身走到墨辰轩跟前,叹息一声,十分惋惜的说道,“时辰到了,墨二公子还是赶紧回家吃饭吧,本姑娘这里没有给您备膳,要是饿着了您这尊贵的身子,本姑娘可担待不起。” 墨辰轩冷眸中是彻骨的森寒,指尖夹着的白色棋子被他用内力碾成粉末,那个“败”字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从口中说出。 看他一张脸黑沉如碳,顾青弱心情大好,转身扬了扬嗓音,“下一位。” “慢着。”墨辰轩打断她,“我们的婚约是早就定好的,岂是你能任性妄为的。” 顾青弱顿住脚步,回头,笑吟吟的道,“任性妄为的是二公子你吧,前几日说要退婚,后来见我貌美,又改成让我做妾,不知过几日腻烦我了之后又会做出何等事情,我堂堂一个嫡女,也不是任人随意碾压的蝼蚁。” “这些事均是因你而起,难道你还委屈不成?”墨辰轩嗓音幽冷。 顾青弱眼底寒芒闪烁,心底涌起怒气,唇角恶狠狠一勾,“二公子这是想在天下人面前撕破脸么?” “对于你这等不知羞耻之人,还有脸面可撕吗?” 好! 顾青弱脸上涌起激越的血色,她来到这异世,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言语激的动了真气! 嘿嘿一笑,顾青弱对着满台静寂,嗓音清脆悦耳,却似能刺破苍穹,“顾青弱今日擂台招亲,自主选择良婿,一不悖人伦,二不伤天理,墨二公子欺我在先却仍不放弃步步紧逼,今日我顾青弱当着天下人发誓,此生绝不下嫁墨辰轩,与他生生世世断缘斩姻!” “吓——!” 众人惊呼,瞪大眼睛,没想到顾青弱做出如此振聋发聩之言,葬送自己一段良缘。 “二公子,您没有破解棋局,也无资格求娶我家小姐,还是快请离去吧。”蔓林适时出声,提醒众人,墨辰轩也是自己不济,才致使顾青弱弃他。 “是啊,是二公子没能解开棋局,又怎么能强求人家姑娘嫁给他呢?” “可是这样的棋局何人能破?顾青弱这不是明摆着不想嫁人吗?” “……” 人声鼎沸,众口铄金。 墨辰轩冷眸如冰雪剑锋,冰凉,狠戾,直刺向顾青弱,“你此话当真,可不要后悔?!” 顾青弱挑了挑眉,笑逐颜开,“要不要本姑娘给你写一封休书,让你每日供奉,好知道我这话比真金还真,比白银还纯!” “好!” 墨辰轩怒吼一声,掌中戾气爆发,挥掌激射。 “砰”的一声,狂风大卷,顾青弱身后不远处的旗杆从中间截然断开,轰然倒塌,砸到了她的脚边。 靠近擂台的众人只觉得气息一窒,纷纷抱头闭眼。 等台上声响渐沉,迷蒙的视线里,木屑飞溅,那旗杆上挂着的大红底缎,绣着金丝——“惊艳天下,唯美淑女,但求英雄,共偕鸳盟”字眼的横幅,也悠悠泯然于尘土了。 顾青弱神色丝毫未变,唇角的笑意在闪烁流动的阳光下越发光彩耀目,惊艳人眼。 “好走不送!” 拍了拍新衣上的灰尘,她冷眼看着墨辰轩身形飞纵,从擂台上掠向众人,消失在纷繁的人流中。 这一段错缘,终究还是画上了句号。 墨辰轩一走,台下人群都觉兴味索然,争相散去 “哎,你们别走啊,墨辰轩走了,还有我呢,我下棋最厉害了。”出声的是那个桃花眼。 他清朗的音色陡然高扬,震的满锦阳城的人都能听见,“大家别走,待我将这娇滴滴的娘子娶回家,还要大摆筵席宴客三天,让大家共同见证我的盖世良缘呢!” 众人一听有酒肉吃,顿时止住了前行的脚步,齐齐转身,笑呵呵的给他加油。 “闭嘴!”顾青弱脸色一冷,方才的笑容转瞬不见,“蔓林,给他棋局。” “娘子,对夫君可要温柔些……”话未说完,桃花眼看到顾青弱屠刀高高举起,顿时机灵一下,闭上嘴巴,凑到了棋盘前。 …… 一刻钟过后,那桃花眼仰头大笑,“哈哈……我解开了!” “啊!” 众人惊叹,同时也为自己能得到免费的酒宴开怀不已。 “我看看。”顾青弱闻言笑眯眯的走了过去,低头一看,也发出一声惊呼,“哎呀,原来我的夫君在这里呢,娘子我想死你了!” 桃花眼底光芒闪闪,那叫一个得意,“娘子,快与我回家吧,家里还有七个哥哥八个弟弟等着与我共享娘子的温柔***乡呢!” “什么?” 顾青弱一声狮子吼,声震屋瓦。 众人风中凌乱,顿觉不好,这桃花眼竟然要与如此多的男人分享老婆,那这顾青弱…… “拿命来!” “啊!不要,救命啊!” “看我一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众人眼底猛的印上血雾一片,那桃花眼的胳膊已被齐肘斩断! “看我再一刀。” “啊——!”桃花眼的另一条手臂与手腕骨肉相离。 “看我连环无影刀!” “……!”桃花眼仰颈长嚎,后背衣服被血水浸透,他在擂台上四下奔逃,所经之处,木质台板均被血色弥漫…… “杀人了,快走啊!” 众人被顾青弱疯狂的举动吓的肝胆欲裂,掉头飞速逃窜,生怕那疯女人的刀一个抓不住飞到自己的身上。 …… “哈哈哈哈……” 清晖苑里,刺耳的大笑声一阵接一阵,久久不绝。 顾青弱笑的尤其猖狂大声,没办法,心中实在太过舒爽,不笑怎么发泄? “小表妹,我这障眼法演的可好?”乔如尘将完好无损的双臂在顾青弱眼前晃了晃,桃花眼里的得色一览无遗。 擂台上被顾青弱拿刀砍杀之人正是乔如尘所扮。 顾青弱难得这次没有打击他,“辛苦表哥了。” “那……我的解药……” 乔如尘紧紧盯着顾青弱的小脸,嗓音随着她的表情变化忽高忽低,忽清越忽低沉,看得蔓林和蔓菁忍俊不禁。 “乔公子这次立了大功,小姐定会给你解药的。”蔓林微微一笑。 顾青弱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晶瞳换上笑意看向乔如尘,慢悠悠的道,“既然蔓林替你求情了,这解药嘛……” “如何?”乔如尘心花怒放的凑了过去。 “不是已经在表哥你的茶水里了吗。”笑意顿时变嫌弃。 这孩子真笨! “啊!” 乔如尘心肝一热又一凉,感情他的小命在顾青弱眼里这么不值一提,如同儿戏! 顾青弱顿了顿,知道乔如尘性情本就骄狂,自己为出气让他中毒多日,害他被墨御白戏耍了几次,这次嬉闹间又将他涮了一把,他定然心肝肚肺都得难受好几天。 便清了清嗓子,安慰他道,“表哥,你的毒已经解开,那镯子你先拿着,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这下表妹够意思了吧!” 乔如尘一听,心情大悦,直呼顾青弱天下至善,夸的顾青弱那厚脸皮都一抽一抽的。 她忍不住心想,若是有一日乔如尘知道自己给他的镯子是假的,那他会怎样…… 蓦地,顾青弱打了个机灵,赶忙截断了自己的脑电波。 “小姐,今日之后,小姐狠毒残忍的名声怕是要传遍整个锦阳城,无人再敢娶小姐过门了。”想起此事,蔓菁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这不正是我的目的吗。”顾青弱轻拍蔓菁的肩膀,笑意温软,“与其被父亲姨娘随便找个男人将我推出去,不如不嫁。” “小表妹,表哥我对你可是掏心掏肺,不如跟我回名剑山庄当少夫人吧,表哥我保证定然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乔如尘拍着胸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信誓旦旦的保证。 顾青弱觉得这男人一会不被人打击,就能蹿到天上。 她冷笑一声,“你不是大姑娘疼小姑娘爱吗,表妹我要是去了,还不被你那些个相好的掏肝挖肺?!” “我……” 乔如尘正想反驳,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 “不孝女,你给我滚出来!” 顾明达携着雷霆震怒的嗓音扑门而来,蔓林和蔓菁齐齐打了个寒颤。 顾青弱冷冷一笑,扭头对乔如尘道,“表哥,改日再与你庆功,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乔如尘笑脸一塌,“表妹,我留在这里帮你不行吗?” “你在这里只会让他们更加有理由将我逼入死角,赶紧滚!”顾青弱懒得和他讲道理,直接赶人。 乔如尘瞪着桃花眼,怨念的看着顾青弱,“你这个女人真是寒石心肠,我怎么……” 怎么什么,乔如尘却将后面的字眼咬碎在了嘴里。 然后,白影一闪,人已经消失无踪。 顾青弱眼底一抹幽深转瞬即逝,随即她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皱褶,冷冷勾唇,“蔓菁蔓林,开门。” 才踏出房门,便见顾明达面色阴沉的站在院里,身后跟着一众妻女丫鬟。 皆是一脸凶神恶煞! 那些个粗鄙的婆子手里还拿着皮鞭木棍,旁边一排放着三个长凳,一眼便知这所有的物事都是给她们主仆三人准备的。 哼……还想用这一套唬人! “跪下!”顾明达咬牙冷叱。 顾青弱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对上顾明达怒火翻腾的视线,扬眉一笑,“父亲这是做什么,难道女儿我又做错了什么事了?” 顾明达被她问的脸色愈加铁青,“你还敢问,顾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来人,给我将这个不知羞耻的不孝女重打五十鞭,那两个唆使主子的贱奴乱棍打死!” 一声令下,几个婆子凶神恶煞的扑向了顾青弱。 另几个婆子则不由分说将蔓菁和蔓林抓住,按到了凳子上,手里拿着棍棒的婆子高高举起了手里的刑具。 “谁敢动手!” 顾青弱厉声一喝,脸色忽转森寒,目光冷厉宛如利刃,刺得近身的婆子动作一顿,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那些压制蔓林蔓菁的婆子也跟着动作一僵,木棍没敢落下。 “反了,真是反了,你竟敢当众忤逆老爷!”大夫人郑敏端庄的脸上满是怒火。 顾青薇挑了挑眉,柔声说道,“父亲,没想到二妹妹今日在外给顾府丢尽脸面,回府之后非但不思悔改,竟然还敢对父亲出言不逊,忤逆顶撞,真是大胆至极,不孝至极!” 顾青弱冷冷一笑,这些人个个都来落井下石,生怕她死的不够惨。 不过,这也愈加证明了她的决定是对的,与那个贱人墨御白为伍,强过和这些财狼相处百倍,至少,墨御白只是戏耍她,却从未真正伤害过她! 而,眼前这一张张如狼似虎的脸却恨不得将她立刻撕碎! 晶瞳寒芒流转,一一扫过众人,顾青弱柔声软语,却字字如剑,“父亲一向治家严明,女儿若有错,父亲也应当面告知,您一进清晖苑就严令责罚,万一女儿一口气还没喘匀,被这些下手不知轻重的奴才要了性命,岂不是只能做冤魂怨鬼。” 几位夫人和小姐上次已经见识过顾青弱的伶牙俐齿,并不吃惊,而几位手执刑具的婆子却是刚替补上来,并不知道顾青弱性情大变,此时见她与往日传言迥然不同,不由得目瞪口呆。 趁着几位婆子怔愣的间隙,顾青弱闪身至蔓菁蔓林身边,抽出其中一个婆子手里的木棍,狠力一扫,几个婆子身上都挨了一闷棍,痛呼着齐齐向后退去。 蔓菁蔓林相视一眼,赶紧起身,躲到了顾青弱身后。 “好,好,你这个目无尊长,无视家规的逆女,今日我亲手教训你,你也要来和我对抗不成!” 顾明达青白的脸色阴霾席卷,夺过婆子手里的皮鞭便朝顾青弱用力抽打了过来。 顾青弱明眸一冷,侧身躲过,然而,鞭子却不似棍棒直来直去,那残影在空中转了一圈竟然不改凌厉之势,又朝顾青弱的小脸飞了过来。 “小姐!”蔓菁蔓林惊呼出声。 就在那带着毒针的鞭梢距离顾青弱白皙娇嫩的肌肤分离之差时,顾青弱却意外的没有尝到火辣的痛觉,而是震惊的看着那鞭影一顿,随即,力道尽失,失重的重物一般,几乎是贴着她的脸颊跌落了下去。 顾青弱暗自松了一口气,勾唇,晶瞳看向那片海棠花海,不出所料,一道颀长峻拔的白影不知何时已悠然的立在那里。 “顾老板息怒。” 如月色中氤氲而出的轻渺嗓音,似带着一股魔力,安抚了清晖苑里众人心中的戾气。 众人惊愕,齐齐转身,目光触及那抹清贵无双的身影时,又禁不住齐齐吸气。 春风拂海棠,落花一地雪。 少年一袭月白色宽大锦袍,立在花海雪原,眉宇舒朗开阔,似盛放着整个天地的风景,美好如冰雕雪砌。 精致如雕塑的五官,完美到匪夷所思。 那唇角勾勒的笑意温润,疏离,妖冶,不羁。 一双如潭深眸,黑漆如夜,瞳眸里流转着无人看透的情绪,只有那眼底深处的沉静睿智毋庸置疑。 凝冰碎雪般的肌肤上是略显病态的孱弱,却分毫没有影响他绝世的风华,反而,给人一种遗世独立,不敢亵渎的高不可攀之感。 “这位是?”虽然从未见过,但眼前人的绝代风华令顾明达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韩英不知从何处闪身出来,鼻孔朝天的道,“锦王府世子架前,还不赶紧行礼问安。” “世子?!” 众人惊愕。 顾明达毕竟商场历练多年,第一个回过神来,急忙躬身行礼,“原来是世子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世子恕罪。” 众人忙跟着行礼问安。 顾青薇垂下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璀璨的异彩,她从未见过五官长得如此精致,气质如此夺人心魂的男子。 他人在春风花海,却分毫不失自身风华,淡淡漠漠一个细微动作,就能令天地万物失了风采。 此刻,她的身心似乎已被那人给掠夺了去,再也不属于她! “顾老板不必客气,本世子也是一时兴起,没有让门房事先通禀,是本世子唐突了。” 顾青弱见顾府一众小姐丫鬟都被那人迷的晕头转向,脸颊绯红,心中忍不住恨声叫骂,装逼!贱人!狐媚子! 呃……好像最后几个字骂错了! “世子客气了,快请屋里喝茶。”顾明达变脸如翻书,转身笑呵呵的对顾青弱吩咐,“还不快让你的丫鬟给世子上茶。” “我屋里没茶,世子要是渴了就回锦王府吧。”顾青弱小脸一冷,晶瞳里冷飕飕的小飞刀,一把把都飞向那人似笑非笑的俊脸。 “大胆!”顾明达眼皮狠狠一抽,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布满褶皱,手臂颤抖的指着顾青弱,嘴唇哆嗦了半天,气的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这个逆女,这不是摆明了要给他难堪吗! “世子请息怒,二妹妹素来被父亲骄纵惯了,不懂规矩,还请世子莫要怪罪。” 淡碧色罗裙漫过一地落花,顾青薇纤细的身姿端庄优雅的走到了墨御白面前,她微微扬起的小脸姿色绝美,一双秋水眸子似会说话,含情脉脉,又欲语还休。 “是被骄纵惯了。”墨御白似笑非笑的勾唇,黑瞳中的深幽淡淡凝着顾青弱。 贱人! 竟然帮着顾青薇说话! 顾青弱气恼不已,胸口一起一伏,恨不得当场咬死他! “还不快向世子请罪!”郑敏向墨御白恭谨的行了一个礼,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严厉的看向顾青弱。 “我有何罪?要请自己请!”顾青弱鬼使神差,也不知道自己矫情个什么劲。 只是胸口似堵了一块大石,她今日要是顺了墨御白的心,恐怕自己马上就会呕死! 一霎,气氛骤变,偌大庭院,人人垂首缩肩,屏息凝气,落针可闻。 “呵……”一声轻笑,瞬间将院内森冷的低气压打破。 “本世子今日偶见二小姐擂台之上风姿卓绝,心中钦慕,特来府中探望,没想到……” 顾青薇听了墨御白前半句话,心中骤然一沉,似破了一个大洞,顿时灌满冰雪,难道他竟然心仪顾青弱,怎么可能! 然而他后面那句话,又似春风拂过,将顾青薇心中的冷意拂去,只是…… “没想到,亲眼一见,二小姐更露率真飞扬性情,令本世子仰慕更浓,不知二小姐可否赏脸,与本世子郊外踏春,共赏美景。” 清冽如风的嗓音,温润如玉的笑容,玉树临风的气度,让人觉得如果拒绝他,就是犯罪。 可是顾青弱却恨不得撕了他的皮,将他奸诈如魔,狡猾如狐的真面目暴露在众人面前。 “世子!”不待顾青弱出声,顾青薇猛的抬头。 她美丽的脸上有某种情绪寸寸碎裂,眼底水汽弥漫,倔强的开口,“二妹妹名声有污,若与世子同行,只怕会令世子的清誉蒙尘。” 她是锦阳城第一才女,容貌绝代,是世人争相讨好的名门贵女,无论哪方面,她都比顾青弱强了不知几千万倍,可是为何,墨御白却对她视而不见。 这便罢了,顾青弱明明出口不逊,毫无礼法,不知羞耻,声名狼藉,墨御白非但不嫌弃,还对她青眼有加。 哼! 此刻之前,她还想不通顾青弱为何愚蠢的要将自己的名声败尽,那么从墨御白眼下的反应来看,顾青弱必定是在投其所好,想要勾引墨御白,傍上锦阳城最尊贵的人。 顾青薇美眸倏的一冷,她绝不会让顾青弱这个贱女人的奸计得逞! 顾青弱晶瞳冷冷睇着顾青薇看向墨御白的粉红小脸,磨牙嗤笑,“大姐急于构陷妹妹我名声不好,不能陪世子游玩,言外之意就是只有你够格陪他了?!” “我说的俱是事实,何来构陷?”顾青薇美眸一颤,脸色急转血红,然而出口的话却说的掷地有声。 “呵……就算不是构陷,我的名声当真不好,只是,你当着世子的面急于说明是什么意思?!你口口声声说我败坏顾府名声,为何不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难道你这是在给顾府脸上添光么?” 顾青弱对着顾青薇挑了挑眉,然后目光一一扫过顾明达和郑敏,无视二人脸上的窘迫,继续添油加火,“我怎么觉得大姐你是在五十步笑百步,生怕顾府名声太好呢!” “你!”顾青薇的血红小脸立刻青白相间。 顾青弱看的心中大爽。 哼,贱女人,虚荣虚伪,可笑可悲! 顾明达脸面尽失,气的浑身发抖,却还不得不强颜欢笑,逢迎墨御白,“世子见笑了,小女生性鲁莽,话往往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管教无方,世子莫要……” “咳咳……” 墨御白的咳嗽声急遂响起,打断了顾明达的话语,也揪住了不知道多少少女的芳心。 看他眉宇间苍白更甚,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再争吵什么,只剩对他身体的浓浓担忧。 顾青弱心底那莫名的气愤好像也因他此时的病弱消去了许多,不再冷眸相对。 待反应过来时,双腿早已不听使唤的走到了他的跟前。 “世子还是回王府休息去吧,踏春赏景随便何时都可以,但世子的身体却不能过度劳累。” 墨御白推开韩英扶着他的手,鸦翼般的长睫掀起,黑瞳淡漠高深的自上而下凝着她的小脸,“不妨事,有威风虎行的二小姐在一旁相扶,本世子踏春之行必定圆满而归。” 顾青弱风中凌乱——靠!这是在变相骂她河东母狮,粗鄙壮硕吗?! 对她的咬牙切齿,怒目相向视而不见,墨御白伸出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肩头,骨节分明的手指用力一握,将她半揽到怀里, 二人线条、姿态完美契合,墨御白黑目中滑过一抹难得一见的情绪。 “你看,刚刚好!” …… “半日不见而已,你便如此仇视于我,我可不记得哪里有得罪你。” 宽大的马车内,墨御白慵懒的靠在车壁上,面色自然随意,黑目中是顾青弱躺在厚实的毛毯上,一副苦大仇深的剪影。 “还说没有得罪我,你这个伪君子!” 秀气的眉头紧紧拧着,顾青弱冷冷瞪了他一眼,心里恨恨的决定要将他当空气。 收回目光,顾青弱猛的转身,只是用力过大,她的小身板直接撞到了坚硬的车壁上。 “砰”的一声响,顾青弱“哎哟”一声,抱住头,疼的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妈呀!碰死她了! “哎……这马车通身上下都是金丝楠木打造,价值黄金万两。你这一撞似是不轻,若是将我的马车撞出个好歹,赔偿定是少不了的!” 072章 宠养的一只家雀(一更) “你……”顾青弱气急,止住动作,转过身来骂他,不料…… 却直直撞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瘦长却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托起,冷玉似的长指带着若有似无的梅香揉上她的额头。 顾青弱脑子嗡的一声响,所有的感觉都汇聚在了他指尖下那片火辣的肌肤上。 痛觉远去溲! 一眨不眨的晶瞳里,是那人靠近的眉眼五官,如诗如画,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却又远远超过人间任何一处风华。 他冰雪剔透的梅香,一霎,以绝对强势霸道的姿势,注入她的心魂。 然而,就在顾青弱迷迷糊糊的犯着花痴之时,耳边却响起了那人的清冷讥嘲恧。 “瞧这额头都肿起来了,看来本世子得与青弱好好商谈一下赔偿事宜了。” 靠!还真要! 顾青弱立刻从花痴中回神,看着墨御白咬牙切齿的道,“金丝楠木是皇家专用,你用这种木头造马车,奢侈不说,难道就不怕杀头吗?” “本世子就算用金丝楠木造一座宫殿,当今圣上也不会说什么的。”深幽的眸色居高临下,唇角一抹讥嘲,神色倨傲,高不可攀。 “那你杀了我吧,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顾青弱磨牙,伸手想要推开他,他却纹丝未动。 顾青弱更是气急,小拳头在他胸前砸出响动,“你的病是装的吧,力气这么大,哪里像在人前那样,好似一阵风就能将你吹倒。” “本世子的病是不是装的,二小姐恐怕是最清楚的吧。” “……”顾青弱小手一顿,手臂从他胸前滑下,连带着心也沉入谷底。 “怎么一副我明日便会死的模样,你不是已经夸下海口,说制出了能治愈我旧疾的良药了吗。”墨御白嗓音带着一抹戏谑,不疾不徐的在马车里响起。 顾青弱眉头一皱,“放心,祸害遗千年,所以像你这样的大魔头是不会轻易就断气的,再说了,我还要靠着你这棵大树,将那些欺我辱我之人折磨的屁滚尿流,生无可恋呢,可不舍得让你轻易就从这万丈红尘中解脱!” “呵……”墨御白轻笑一声,停下动作。 修长的指尖滑过她柔腻的脸颊,停在她的唇瓣上,细细摩挲,“这张小嘴真毒。” 唇是一个人最敏感的所在,那来回抚摸的动作似一把轻盈的羽毛刷在顾青弱的心尖,酥-痒难耐的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 伸手毫不客气的打掉他的手,拎起沉沦在他指尖下的心放回原处,顾青弱怒目瞪视着他,“再毒也毒不过你!” 黑目中闪过一抹细碎的微光,墨御白将手重新覆上那块淤痕,“你现已声明狼藉,如何能进锦王府的门?” 顾青弱一愣,随即嘴角抽了抽,“我可是按照世子爷你的意思将那些阿猫阿狗却都解决了,现在别说锦阳城,恐怕整个大周朝也没有男人敢娶我了,世子不会想过河拆桥,看我自生自灭吧?呃……” 不知她那句话取悦了头顶的男人,顾青弱觉得额头上的大手似乎也变得怜香惜玉了起来。 随即墨御白清冷的嗓音在她头顶淡淡传来,“嫁妆之事只能等到大婚之日再看,那一万两黄金的定金,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靠!顾青弱抚额! 冷汗森森! “世子,你很缺钱吗?才过半日时间,你让我去哪儿给你弄一万两黄金?再说,我手中唯有的一点积蓄也被您讹走,现在清晖苑差一点就要喝西北风了!” “那几千两银子是因青弱毁坏了我王府贵重之物,当做赔资的,与咱们此庄交易无关,更与我缺不缺钱毫不相干,青弱不要胡搅蛮缠。” 顾青弱深呼吸,再深呼吸,眼里的火光恨不能将他那张俊脸烧个窟窿,恶狠狠的道,“你什么时候去顾府提亲,我什么时候付定金!” “一言为定。” 二人目光在半空中交锋,突然,马车停止了前行,外面传来韩英与三月春色完全不符的冰冷嗓音。 “世子,到了。” “嗯!”墨御白收回目光,长长的睫毛垂落,掩住了黑目中的情绪。 顾青弱冷冷瞪了他一眼,挑开帘子向外看去。 只见车外远山如黛,雾霭岚岚,春风漫卷,青草红花,溪潺悠悠,生机勃发。 被这万物朝晖的生气感动,顾青弱顿觉心旷神怡,心情飞扬。 身姿轻盈的跳下马车,顾青弱在旷野里自在的跑了起来,笑声爽朗,轻快怡然。 韩英给墨御白打开门帘,放下轿凳,墨御白微微探身,缓步下了马车,黑目中那抹倩影已在百步之外。 “世子,您为什么对她这么客气,像她这样不知检点的女人根本没有资格……” “韩英!” 沉冷的嗓音似与平日并无二致,然而跟随在墨御白身边已久的韩英,却听出了那音色中浮动的森冷怒气。 韩英心神一凛,立刻跪倒在地。 “以后待她如待我,明白了?” “属下明白。”韩英额头沁出薄汗,恭敬垂首。 “咦,韩英犯错了?”顾青弱发现一处桃花园,香花弥漫,正想回头喊墨御白过去赏花,不料恰巧看到韩英跪在地上,忙喜滋滋的跑了回来。 见她小脸上的幸灾乐祸毫不遮掩,墨御白黑瞳微凝,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擦过她的肩头缓步走了。 “哎!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啊!……你这个侍卫脾气可真不怎么样,成天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好像别人都欠他似得……我可告诉你,他这样只会给你丢脸,让别人以为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侍卫……只罚跪可不行,得给他个大教训,让他以后再也不敢嘚瑟……” 顾青弱叽叽喳喳的,小雀一般跟在墨御白身后,男子一脸云淡风轻,好似身后的小女人真的就是他宠养的一只家雀,完全没有出声搭理她的意思。 韩英跪在原地,顾青弱的贬损之词隐隐传来,听的他嘴角直抽抽! …… 顾青弱玩的累了,在一块凸出的平整石头上坐下,抬眸,晶瞳四下看了看,发现那人仍在桃花林下长身玉立。 她扬手想将他喊来,手却顿在半空,晶瞳中的光亮也渐渐变成一种痴然…… 已是三月天,虽在山中,气温湿凉,但出来活动筋骨的人都已脱去厚重的冬衣,连放风筝的孩童也脱了棉衣,唯独他,峻拔如山的身影却拢在大氅之中。 桃花簇拥,却不及他眉间半分潋滟,风朗山阔,却不及他黑目中一抹深浓。 顾青弱咬了咬唇,压下砰砰跳动的心跳,扬声道,“那位娇滴滴的美人,快过来歇歇脚吧。” 墨御白扭头看了过来,眼底的黑色倏的转浓,席卷了整个眼帘。 顾青弱心底一凛,奶奶的,开个玩笑而已,至于这么当真么! 恰在此时,不远处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和尚走了过来,顾青弱忽视掉墨御白射过来的黑暗视线,立刻起身朝那和尚跑了过去。 走近一看,只见那和尚白须飘飘,慈眉善目,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 二十一世纪里这类群体已经十分少见,只能偶尔在八点档的电视剧里能看到一些。 顾青弱挑了挑眉,走上去打招呼,“这位高僧,您是来化缘的还是来给人算命的?” 白须和尚眉眼温和的看了过来,看清顾青弱的面相时,眉头微微皱起,捻着胡须笑道,“施主何故有此问,贫僧若是化缘当如何?给人算命又当如何?” 顾青弱晶瞳一闪,故作高深的笑了笑,“若是化缘,我可给你推荐一个富贵之人让你多宰点银子,若是算命可否给本姑娘算上一算?” 白须和尚目光柔和,点了点头,“贫僧虽已收卦多年,但见姑娘率真可爱,也算有缘,今日便破例为姑娘算上一算。” 顾青弱笑逐颜开,正要开口,余光看见墨御白走了过来,忙快走几步将他拉近,指着墨御白道,“卦钱他来出。” “此卦不收钱。” “如此便多谢了。”快点,她还等着揭露他神棍的面目呢。 垂眸看了一眼她极其自然的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墨御白黑瞳闪了闪,却并未推开。 “姑娘面相富贵,眉宇却带阴煞,数日前有一大劫,虽然平安无事,但已物是人非。” 顾青弱心中咯噔一声,目瞪口呆的看向白须和尚。 他口中的物是人非…… 白须和尚轻捻胡须,笑容慈和,“日后虽有凶险,但若遇天命之人,定能逢凶化吉,一生喜乐。” “他的天命之人是谁?”墨御白对白须和尚微微一礼,精致的唇角淡淡勾起。 “姑娘的天命之人,已然遇到。”白须和尚温和的目光看向墨御白,随即眉头隐隐皱起,“不过……” 已然遇到?!是谁?白须和尚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青弱心跳急遂跳个不停,大脑里一片空白。 “不过什么?”墨御白黑瞳中闪过一抹深幽。 “不过公子面容孱弱,似有大病,且眉宇间隐有大劫之患,也需有命定之人相伴左右或可病愈避劫,否则……” ---题外话---二更在后面。 073章 马车惊魂(二更) “否则什么?”顾青弱抓狂,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否则,天命所定,归期已至!” “什么!”顾青弱心底破了个大洞,眼前春色忽变一片灰暗。 墨御白黑目淡淡凝视了顾青弱几秒,目光转向白须和尚,“高僧可否告知,我的命定之人又是谁?” 顾青弱的心砰砰跳,晶瞳死死盯着白须和尚溲。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这位姑娘!” 白须和尚的朗笑声传入温煦春风之中,顾青弱的心也似在瞬间烫了烫。 …恧… “今日踏春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墨御白仍旧懒洋洋的倚在马车壁上,黑瞳瞥了笑不拢嘴的女人一眼。 “为什么这么问?”顾青弱神色一肃,瞪向他。 墨御白淡淡挑眉,“马车里的窃笑声不绝于耳,本世子还以为是青弱姑娘在笑,难道不是?这就怪了,莫非这车上进了老鼠不成?” “你才是老鼠!”顾青弱瞪他,随即,一脸倨傲的道,“我现在可是你的命定之人,你要是再欺负我,我就走的远远的,看你怎么办?” “你的命定之人也是我,你如若不呆在我的身边,怎能化解凶险?!” “你!” 墨御白黑瞳光芒流转,顿了顿,然后轻飘飘的说道,“这命定之说太过飘渺,你最好别信。那和尚只是看你我二人亲密,才故意如此说的。” “他又不是月老,用得着这样费力将我们绑在一起吗?” “他不如此说,你又怎么能进锦王府?” 一霎,心底玉壶碎裂! 顾青弱终于回过味来,原来一切都是墨御白的安排! 她就说,好端端的他拖着病歪歪的身子来踏什么青?! 那白须和尚仙风道骨,怎会无端来到这百姓嬉闹的郊外?! 顾青弱晶瞳闪过一抹她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深红,冷笑道,“真是难为世子爷如此煞费心机,为我能进锦王府筹谋划策了!” 话落,顾青弱甩开车帘,出了车厢,与韩英坐到一起。 墨御白目光微凝,静静看着车帘将她纤细的背影挡住,只留一片单调青色。 官道两旁,草木飞长,道上,车辆行人络绎不绝,本是一片欣欣向荣之色,映在顾青弱晶瞳中却只余黑白两色,索然无味。 方才原野间嬉闹的飞扬心情也消弭无踪,眉眼间的春风似被冰雪冻凝。 呕了半天,顾青弱胸口越来越闷,蓦地夺过韩英手里的马鞭,照着马屁股用尽全力一抽。 马儿顿时飞奔起来,韩英毫无防备,因为巨大的加速度,身子往后倒去摔到了车壁上,抓住车辕才稳住身体。 “你干什么?”韩英气怒。 “出气!”丫的!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耍她! 而她竟然还信以为真! 她刚才那傻乎乎的样子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在心里不知道会怎么嘲讽她呢! “将马鞭给我。”韩英伸手去夺。 顾青弱闪开,往胸前衣服上一挂,挑衅的看着他。 韩英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怎么……怎么会有这么不是羞耻的女人?! “来拿呀,你们家世子马上就会娶我过门了,看你敢不敢对我非礼?!” “你……!” 见马车速度慢了下来,顾青弱眉心一拧,从头上取下白玉梅花簪,晶瞳滑过一抹冰寒,下一刻,那簪子便深深扎到了马屁股上。 被她扎到的地方顿时血流如注! 这下,马儿彻底惊了,嘶鸣着疯狂的往前冲去。 “你疯了!”韩英大吼一声,随即腾身飞起,坐到马上,拉着马缰,试图控制已然失控的马儿。 速度太快,顾青弱手没有抓稳,身子被巨大的速度往后抛去,韩英回头看见,下意识伸手去拉她,然而…… 他的手在半空顿了顿,然后……收了回去。 这个女人如此猖狂,对世子不仅没有半分益处,相反,只会给世子丢尽脸面,制造麻烦。 会不会摔死,就看她的造化了! 顾青弱身子飞到半空,心中还在怨念,为什么被甩飞的不是墨御白那个大骗子! 然而…… 身子越飞越远,顾青弱眸底的怨念变成震惊,然后变成惊怒,最后化为森冷。 墨御白竟然不出手救她?! 这个念头一进入脑海,顾青弱觉得浑身的血液瞬间都凉了。 身体摔到地上之前的刹那,一道白练灵蛇似的向她卷来,缠住她纤细的腰肢,随即一股大力将她猛然带起。 顾青弱的心悲凉——为何他在最后一刻出手,她却仍旧该死的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可闹够了?”墨御白抱着她缓缓落地,站定。 “没有!”顾青弱用力推开紧紧抱着自己的怀抱,晶瞳怒火翻腾的瞪着他! 只是……那双眸底瞬间恢复的神采却难以掩饰。 “世子,您可有受伤?”韩英将马驯服后,飞身到墨御白跟前,神色慌张的看着二人。 墨御白棱角分明的侧脸突转凌厉,扭头看向他,冰冷的音色似从极地雪原破土而出。 “你可知罪?” 韩英一惊,单膝跪地,“属下失职,致使马匹受惊,伤了世子,属下甘受责罚!” “回府后跪到校场,直到想明白错在何处为止!” …… 马车一路到了顾府正门外,顾青弱冷哼一声,一眼也没赏给墨御白,高高扬着下巴下了马车。 门房小厮看到顾青弱,一个神色怪异的跑进府内去了,另几个则神色淡漠,直接无视她这个顾府嫡女。 顾青弱晶瞳中寒芒流转,看来前几次的教训还是不够,没有给这些奴才敲响警钟! 没有理睬他们,顾青弱自顾自的进了大门,才走近前厅,便被春荣苑的丫鬟菊英和菊兰拦下。 菊英一脸傲慢,“二小姐,大夫人和大小姐在春荣苑等你很久了,快随我们去吧。” 话音刚落,菊兰便指使几个婆子将顾青弱围住。 顾青弱挑眉,“我若是不去呢,你们难道还能绑了我不成?” 菊兰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小姐,你不要与我们这些下人为难,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看来,今日墨御白一来,非但没有让顾府上下对她另眼相看,反而给她招揽了多一层仇恨! 只是如今,她还怕了她们不成? 顾青弱心中冷嗤一声,扬了扬眉,“母亲和大姐找我有事,就去清晖苑吧,我备好茶水等候。” “二小姐,不许走……” “啪”的一声脆响,众人心中一凛,傲慢的嘴里立刻皴裂。 菊英捂着脸,脸色又羞又恼,眼眶泛红的瞪向顾青弱。 她是大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头,平时就算府里庶出的小姐见了她还要礼让三分,顾青弱虽然近日里嚣张跋扈,可她毕竟被府里人欺压了这么多年,怎么会说变就翻天覆地的变! 所以,即便听说她最近惩治了不少奴才,顾老爷也没有拿她怎么办,可她以为那只是因为顾青弱并没有犯到大夫人头上,否则照样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就如这次,大小姐恼了她,还不是让她们在这里堵她,要将她好好整治一番。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敢真的打她! “大胆!”突然一声冷叱从中院传来。 随即,大夫人郑敏,大小姐顾青薇一身丽妆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脸色苍白的三夫人杨慧兰。 “是母亲让菊蓉喊你过去问话,你忤逆不从也便罢了,竟然还出手伤人,眼里还有没有尊卑,有没有礼法?”顾青薇一脸怒气。 顾青弱抬眸,淡淡觑了她一眼,“菊蓉一介奴才,当众与我叫嚣,我替母亲教训她一下,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何来目无尊长,无视礼法一说?” “还敢狡辩,来人,给我绑了这个小贱人,送到静安寺,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回府。”郑敏怒斥一声,目光阴毒的看着顾青弱。 敢败坏顾府名声不说,竟还敢勾引墨御白,真是无法无天了,锦王府也是她这个贱人能高攀的吗? 她倒要看看,将顾青弱扔去静安寺,寺里那些个龌蹉事,她如何躲得过去?! 哼,只要是去了,就永远也别想再清清白白的回来! 郑敏一声令下,几个婆子便上来拿顾青弱,面色凶恶。 “都给我滚开!”顾青弱眉头森然皱着,晶瞳中冷厉骤然迸发,“明日锦王府世子还与我有约,你们谁敢动我?” 被她阴毒的目光一盯,那几个婆子霎时脊背生寒,不敢再轻举妄动。 听清她说了什么,顾青薇美丽端庄的小脸近乎扭曲,“将她给我绑起来,快点!!!” 顾青薇一向端庄高贵,此时近乎歇斯底里的一吼,那些奴婢婆子被吓的一阵怔愣,反应了一会才扑向顾青弱。 “三姨娘,保和堂的山大王与我交情深厚,你要想她今晚便来给四妹妹医治伤腿,那便去喊父亲为我做主。” 顾青弱身姿轻盈,扭转腾挪,踹翻了一众奴才的同时,出声对杨慧兰伸出“友谊”之手,随即她轻轻拍了拍手,蹙眉嫌恶的道,“好脏!” 一地奴才痛呼嚎叫,郑敏和顾青薇的脸色青白相间,不约而同看向杨慧兰。 杨慧兰目中流露出惊喜,她方才在春荣苑求了郑敏半天,郑敏也没有答应帮她去保和堂说情请人,没想到顾青弱竟然认识那个山大王。 她猛的扑过去抓住顾青弱的衣袖,不过顾青弱躲开了,杨慧兰顿了一下,急切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题外话---今日更新完毕,么哒。 074章 刮骨疗伤(一更) “当然是真的。”顾青弱对她眨了眨眼,随即压低声音道,“山大王与世子交情甚笃,只要我一句话,世子便会让她前来的。” 顾青弱提起墨御白,杨慧兰彻底去了疑心,今日墨御白在清晖苑与顾青弱的亲密举动,众人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近距离看着杨慧兰的表情变化,顾青弱心底暗爽,看来今日的麻烦可以解决了。 果然,杨慧兰转身对郑敏和顾青薇露出了一张苍白美艳的笑脸。 “姐姐,您和青薇这样做怕是不妥吧,青弱是顾府嫡女,且与世子有约,怎么能这么草率的让她去静安寺那种地方!若姐姐还执意如此,我便只好去请老爷过来,让他来做评判了!溲” …… 顾青弱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摇着折扇晃晃悠悠的带着武小松进了慧心院。 “母亲……疼……我的腿好疼……恧” 尚未走近,顾青瑾的痛吟声便从厢房里隐约传来,她声音沙哑,声调也变的十分诡异,可见这几天没少受折磨! 哼!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陷害人! “山大王大夫来了。”秋叶扬声喊了一声,影子一闪,便跑去厢房通传。 “大夫,您可来了。”杨慧兰迎了出来,眼泡红肿,美艳的脸在一天之内苍老了许多。 顾青弱冲她微微一笑,便就着秋叶打开的门帘进了屋。 “呀!竟然疼成这样!” 见顾青瑾脸色青白,嘴唇被咬的血迹斑斑,模样十分凄惨,顾青弱故作关切的出声。 然则,那扑通扑通的小心脏,却跳的无比欢腾! “快……快救救我……”沙哑的嗓音从顾青瑾的喉间费力挤出,引得周身冷汗涔涔。 “别急,在下这就为小姐把脉。”顾青弱道。 “好,有劳大夫了。”杨慧兰闻言,紧拢的眉心微微舒展。 顾青弱让秋叶放一个凳子在床边,然后将顾青瑾的伤腿放到凳子上,从武小松打开的药箱中拿出一副消过毒的自制薄手套,动作优雅的慢慢带上,然后走了过去。 掀开凌乱的搭在顾青瑾腿上的衣衫,只见她腿上血肉翻卷,白骨蒙着一层血渍白森森的露了出来。 血淋淋的场面让顾青弱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有一霎,顾青弱动了恻隐之心,这只是一个不满十五岁的女孩子,她这样做会不会太心狠了? 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转了转,随即晶瞳里便闪过犹如磐石般坚定的决绝! 这样的时代,这样勾心斗角的府邸,如果对别人心软,就等于将自己和在意之人送到别人的刀锋下,任其宰割! 平复心中泛起的点点涟漪,顾青弱直起身子,沉重的道,“四小姐伤势十分严重,毒素已经入骨,怕……怕是得刮骨疗伤了!” “刮骨疗伤?” 杨慧兰一声惊呼,嗓音陡然变调,担忧的脸上因为痛心,再也寻不出之前对付顾青弱之时的趾高气扬。 “不要……母亲,我不要……”顾青瑾死命的挣扎起来,她不要,单单那么一听,就知道会多痛苦! “既然这样,那在下便别无他法了,毒素一入骨,随之便会渗入骨髓,到时候,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法救你了。”顾青弱摇头,拿起放在桌上的折扇,在白玉似的纤小手掌上轻轻一敲,掷地有声的道。 “等一下!”杨慧兰拦住转身欲走的顾青弱,泪珠滚滚落下,“大夫,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小女年幼,身子又弱,恐怕受不了刮骨之痛啊!” 顾青弱微微一挣,宽大的粗布衣袖便从杨慧兰手中滑出,她淡漠的道,“受不住痛,便等着丢命吧。” “别……”杨慧兰美艳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绝,“我们治。” “不……”顾青瑾撕心裂肺的痛呼。 顾青弱冷冷的勾起一抹讥诮又狠戾的弧度——由不得你! “好。”顾青弱心中如何刀光剑影,都不会在脸上显露一丝一毫,她脸色一如刚才,沉重非常,“那便开始准备吧。” 吩咐秋叶去给纱布、器具等重新消毒,准备好热水,并派人将顾青瑾用软绳绑住手脚固定在床上,防止待会刮骨的过程中,她因为受不了剧痛而影响她的手术。 “三夫人,我的规矩你都懂吧?”忙碌中,顾青弱似是随意的问了一句。 “懂懂懂!徐大夫那日已经告诉我了。”杨慧兰眸光狠狠一颤,随即咬了咬牙,吩咐秋叶,“快去取一千两银子出来。” 接过秋叶手中的银票,顾青弱笑意温软,晶瞳中满是亲和的笑意,“在下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看到她见到银票,眼睛大亮的贪财模样,杨慧兰心底猛的一沉——这人不会是个大骗子吧,不是说她本来就是个江湖郎中吗? 随即又想到她是保和堂的台柱子,才稍稍放了心,忙凑过去讨好的乞求她一定要尽心医治。 顾青弱手执锋利的薄刃,缓缓走近那个因疼痛而脸色煞白的女人。 微微勾了勾唇,语气中隐隐透出一抹轻不可察的冰寒,“四小姐,准备好了吗?在下可要开始了。” 说罢,便转身对杨慧兰道,“闲杂人等都请出去,我手术过程中不能分神。如果因你们在这里影响了我,导致四小姐有个什么,那在下可概不负责。” 杨慧兰一惊,她本来想在这里陪着顾青瑾的,听她如此说,便只好留下几个壮硕的婆子按住顾青瑾,带着秋叶等一众丫鬟出去了。 等众人都离开,顾青弱见时间耽搁的也够久了,便开始手术。 顾青瑾此时已经疼的奄奄一息,只能气若游丝的任人摆布,顾青弱先用银针将她小腿伤口附近的几处穴位封住,便拿起那片薄刃切开血肉…… “啊……啊……痛……” 原本半死不活的人在床上猛的一个打挺,随即剧烈挣扎起来。 “四小姐还是忍忍,这才刚开始!” “不……你滚开,滚开!”声嘶力竭的呐喊。 顾青瑾痛入骨髓,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眼泪珠串似的挤出,滑落,混着疼出来的汗水将头发和衣衫尽皆打湿。 手脚被绳索绑着,四肢又被人按着,顾青瑾只能任人鱼肉! 不错,她此刻就是砧板上的鱼,拿刀之人正是她处心积虑要陷害侮辱的顾青弱。 顾青弱唇角始终挂着一抹似快意似惋惜的笑,见她痛的快要失去意识,猜想着要是她知道,此刻对她行刑的人是自己的话,她会是什么表情? 咬舌自尽? “噗——!” 顾青弱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她忙肃了肃神色,抬头随意扫了一眼,见自己的声音被顾青瑾的哭喊掩盖,众人没有注意她的表情,便不再大意,敛眸认真起来。 然而,真正的疼痛才刚刚开始…… 一刀入骨,顾青瑾全身都狠命的抽-搐了一下,之后,只会越来越痛。 …… 这一夜,注定有人痛彻心扉,有人笑逐颜开。 * 翌日。 锦王府。 兰心苑中,琴音悠悠,一室清香。 端坐高位的美妇一身绛紫色绣金纱衣并牡丹花开富贵撒花罗裙,容貌高雅端庄,温婉的神色凝神静听。 她下手坐着一位白衣少女,容貌静美,专注的神情别有一段雅致风度,正如她墨色发顶上静静开放的白色兰花,如开放在山谷的幽兰,娴雅美好,皓白手指松松握着白玉雕兰花茶盏,氤氲而上的茶香也似乎透着淡淡清雅。 二人对面抚琴的女子一身淡紫色罗裙,上好的丝绸绣着兰花花纹,浑身散发出怡然香气,容貌绝艳动人。 一曲毕。 墨兰心纤纤十指从琴上轻轻移开,眉眼温顺的看向美妇赵茵茵,“母亲,女儿可有进步?” 赵茵茵是锦王墨染枫的王妃,一举一动都透着典雅庄重,即便是在自己女儿面前也不例外,“是有高人指点你吧。” 墨晚亭闻言,浅浅一笑,“姐姐整日缠着司徒先生,让他指点琴艺,所以才有这般进步。” 墨兰心撇嘴,挑了挑眉,“不管怎样,我总是进步了的。” 王妃秀眉微蹙,对于两位女儿谈及司徒景时常会拌嘴已经习以为常,不过她还是正色道,“姑娘家,要知礼仪,知羞耻,以后你们二人不许再纠缠司徒景。” 墨兰心小嘴撅起,嘟囔道,“母亲偏心,怎么不去管哥哥,听说他昨日带着顾府那个二小姐去郊外踏青,慈眉大师还将他们说成是各自命定之人,难道就许他们正大光明的眉来眼去,却不许我喜欢司徒景吗?” “你……”王妃啪的一声将白玉茶杯放到桌上,端庄优雅的面容浮现怒气。 墨晚亭脸上笑意渐变苦涩,明眸凝着墨兰心皱起的小脸,瞳孔里有一种极深的幽光闪烁。 伸手抚上王妃的手臂,墨晚亭微笑着安抚她,“母亲不要生气,您不正是因为哥哥的事情气恼才来听姐姐抚琴的吗?” 王妃脸色渐渐沉暗,“那个顾青弱做出那种不守妇道的事情,怎么配的上我的儿子?” 墨兰心小手往琴案上一拍,扬着下巴冷哼,“我绝不会让哥哥娶她的。” ---题外话---二更随后。 075章 强吻(二更) 墨晚亭拧着眉心,神色黯然的道,“可是那命定之说是出自慈眉大师之口,他几乎从不为人卜命,仅有的几次却是次次灵准,如果那个顾青弱真的能够如大师口中所说,让哥哥病愈避祸,难道我们能只因为她的名声而置哥哥的身体性命于不顾吗?” 王妃脸上的怒气倏的一僵。 墨兰心的眸子里有了一分不情愿,“妹妹,你竟然替那个贱女人说话!” 墨晚亭眸光闪了闪,微微摇头,“姐姐,传言未必为真,不然,以哥哥的性子,他又怎么会让顾青弱和他共乘一辆马车,还和她在郊外游玩几个时辰。” 王妃瞳孔微凝,“御白回来后可有什么动静?溲” “哥哥一直呆在墨玉居,韩英被罚跪,据下人说是因为他昨日冒犯了那位顾府的二小姐。”墨晚亭道。 “哼!你怎么不说哥哥昨日回来后病情就加重了,现在还裹着狐衾在屋里躺着呢!”墨兰心生气道。 “御白病了?!”王妃双眸瞪大恧。 …… 顾府。 前厅里,顾明达和郑敏神色肃穆,面容恭谨的陪着上座的锦王府王妃赵茵茵。 对于王妃的突然来访,顾府上下无人知晓其用意,整个顾府被紧绷凝重的气氛笼罩。 王妃看到顾明达和郑敏面带怯懦,心中冷了三分,愈发对顾府的人鄙夷不屑起来,目光望向厅外,轻飘飘的问道,“听说府上的嫡出小姐和辰轩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顾明达不知她此问何意,是来问罪还是只是随口问问? 他心中郁结,但面上还是不得不恭敬的回道,“青弱和二公子的婚约是当年王爷与顾某亲自定下的,只是近日他们二人却闹了些不愉快,因此……” 王妃淡漠的声音截住了他的话,“既然彼此觉得缘分已尽,主动解除婚约也无不可。” 顾明达瞳孔微缩,与郑敏相视一眼,随即点头沉吟道,“王妃所言极是,顾某教女无方,近日正想去王府亲自向王爷和王妃请罪,以求王爷和王妃的谅解。” “听说青弱贤淑端庄,性情温婉,是个好孩子,顾老板也不要太过责备于她,辰轩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气是高了些。”王妃淡淡看了顾明达一眼,语气轻幽。 顾明达愣了一下,随即道,“青弱向来听话,只这件事做的有些失仪,该教训还是要教训的,只是她还是孩子,顾某定当掌握分寸。” 王妃不置可否,顿了顿,目光看向郑敏,“四月初五是王爷的大寿,到时候夫人也要带上少爷小姐们,和顾老板一同前往王府一叙才是。” 她这句话里意思分明,郑敏心中腾起阴冷怒气,却也只得笑着点头,“王妃放心,到时候青弱她们姐妹定会亲自去给王爷磕头拜寿的。” …… 顾府内亭台楼阁玲珑精致,池馆水廊清幽秀丽,假山、荷池、玉桥、湖亭等瑰丽多姿,令人喟叹。 而顾青弱最喜欢的则是仙草奇花异树,种类繁多的锦簇花园。 在暗香浮动,百花争艳的花园里遇到墨辰轩,是顾青弱万万也没想到的。 只能哀叹,这个世界真是太小! 墨辰轩心系锦阳城第一才女顾青薇,早在顾青弱青涩暗恋他时,这在顾府上下就已不是秘密。 只是碍于她和墨辰轩的婚约,二人才一直暧-昧,没有挑明。后来顾青瑾小小年纪也倾心墨辰轩,这才陷害她闹出了笑话。 不过,从昨日顾青薇见到墨御白之后的种种反应看来,他们二人也没有多相爱。 如今细细想来,他们二人之间关系已然清晰,无非是因着王府和顾府之间的利益来往,两人各有目的,兼带着才子佳人配成一对成就佳话而已。 顾青弱挑了挑眉,准备转身就走,她可没有兴趣和他虚与委蛇,做表面功夫。 再说了,两人婚约刚退,情-人几乎变仇人,出于安全考虑,她也得远远避开他这尊大佛。 “顾青弱!”森冷的声音似乎还夹带着怒火,叫停了顾青弱遁走的脚步。 顾青弱晶瞳微闪,这人什么意思,难道不知道他们此时不见才是对彼此最好吗? “怎么,怕我?”戏谑中带着浓浓的讥嘲。 顾青弱心中冷嗤,随即转身,皮笑肉不笑的勾起唇角,“哟,这不是墨二公子吗,两日不见,二公子越发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让人不敢直视了!” 呵……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牙尖嘴利,唇可做枪舌可当剑。 令人忍不住……想要堵上她那张小嘴,让她再也说不出如此气人的话! 墨辰轩脸色冷沉,一双冷冽的深眸锁住她的小脸,一眨不眨,似是想将她刺穿。 冷厉的黑暗气息从头顶沉沉压下,顾青弱眨眼,她有些不懂了,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为何这么看着她? 那目光,如虎狼般恨不得将她吞入肚腹! “你的目的达到了。”冰冷的嗓音突然在头顶炸响。 顾青弱猛的抬头,晶瞳中浮现出茫然,对上他深幽的直视。 他在说什么?她达到了什么目的? 是和他退婚之事吗? 可是,这不是早就翻篇了吗?用得着他这么严肃的特地来告诉她吗? 真是神经病! 对上她状似无辜的眼神,墨辰轩冷笑,“王妃来府上了,想必不是直接提亲也是为了日后提亲之事。” 提亲?! 顾青弱一震,心跳砰砰砰,如脱缰的野马,拉都拉不住。 墨御白这个贱人,竟然真的做到了! 轻咳一声,顾青弱恢复淡然,勾出一抹她自以为最柔软的笑意,“墨二公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少装蒜,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墨辰轩冷嗤,俊朗的眉宇带着浓浓讥讽,冷冽的气息令人心颤,“你擂台招亲,不仅斩断你我二人姻缘,更将天下男子玩弄于鼓掌之间,让他们再不敢打你的主意,然后,你转身便向墨御白递出橄榄枝,只是,我那哥哥向来清高孤傲,不屑与人相交,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能让他答应娶你?” 顾青弱眸光跳了跳,既然他已将话挑明,她也不必装糊涂了,索性摊开来说,“你我并无情谊,且你属意顾青薇,我这样做岂不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所以,墨二公子就不必一副苦大仇深,被我坑了几万两银子的表情了。” 墨辰轩冷眸中黑色倏的加深,从内而外透出一股阴森酷寒。 他浑身的黑暗气息向她袭来,顾青弱却仿若未察,神色自若的信手拈来一朵海棠花,放在鼻端轻嗅,自在从容,并无半分畏惧。 突然,墨辰轩冷意尽褪,冷厉的语气翻腾着势在必得的决绝,“顾青弱,你我的姻缘到底断没断,由我说了算,你想嫁给别人,这辈子都不要妄想!” 顾青弱眉头森然皱起,须臾,她唇角勾抹一层薄凉笑意,“二公子大话莫要说的太早,即便你今日夸下海口,我也必定不会让你笑到最后……唔!” 琉璃般精致的下巴骤然一痛,墨辰轩骨节分明的手指抬起她薄怒微寒的小脸,逼迫她的目光与自己相对。 冷眸居高临下,瞳孔里是她倔强不屈的小脸,只见她淡粉色的唇瓣轻启,吐字如剑,“墨辰轩,说不过就动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冷眸中滑过一丝怒气,随即,墨辰轩玩味的勾起唇角,另一只手将她猛的带入怀中,扣紧,“我是不是男人,等你做了我的妾,自然会知道。” 被他紧紧压在怀里,柔嫩的面颊磕上他坚硬的胸膛,顿时一阵麻痛。 顾青弱来不及挣脱,他强烈的男性气息便迅速灌入口中,似利剑一般翻搅着她的胸腔,顿时,五脏六腑都似皱缩在一起,痛的顾青弱眼前发黑。 这……这是怎么回事? 她身上的“鬼门引”不是已经解了吗?怎么还会出现上次被乔如尘抱住时那种窒息灭顶的感觉?! 而且,更加强烈! 墨辰轩却没有发现她的异样,他面色冰冷,钳住她下巴的手掌后移,扣住她的后脑,固定,然后,猛的低头,攫住她的唇舌…… “放开……我!”顾青弱胃里一阵翻滚。 墨辰轩却毫不怜惜,舌尖撬开她的齿关,粗鲁的攻城略地,拖住她的柔腻小舌,凶狠的吸吮,恨不能将她口中的香甜全部卷走。 不知为何,他竟然有种蚀骨沉沦的感觉,这个女人的甜美超乎他的想象,只这么吻着,就想将她撕碎,吞入肚腹,有种再也不愿与她肌肤相离的冲动。 猛的,舌尖骤然一疼,墨辰轩痛吟一声,冷眸浮现一股阴鸷,顾青弱趁他怔愣瞬间,迅速从他怀里抽身。 “墨辰轩,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卑鄙无耻,令人作呕!”顾青弱胸口起伏,晶瞳一片黑沉。 血线沿着唇角漫开,墨辰轩抬起食指擦去,冷眸含怒,她竟然咬他,还下口如此狠! “顾青弱,你以为你咬一口,我就会放过你吗?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出我的手心!” ---题外话---今日更新完毕,么哒。 076章 嘴脏了,擦干净! 墨辰轩唇角血迹殷红,森冷的笑意阴戾如鸷,将轻暖如春的花园染成了无边森寒的地狱,起伏荡漾的阴冷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墨辰轩,恐怕你的手心不够大,网不住本姑娘的身,更网不住本姑娘的心。”顾青弱怒极反笑,眉梢挑起一抹极为不屑的轻蔑。 “网不网的住,咱们拭目以待!”字字森寒如冰。 ?????? 二人不欢而散,却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藏身在合欢树后的一截蓝色锦衣溲。 顾浩阴柔的俊脸上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一阵风吹过,海棠花簌簌坠落,他的眉目间却十分违和的现出一层阴鸷。 “顾青弱,原来一切都是你的伪装。” ?????恧?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蔓菁皱着秀气的眉头,不解的看着顾青弱。 顾青弱一脸怒气的回来后,就让她端来漱口的茶水,这已经是第十杯了! 顾青弱被她问的脸色又是一沉,重重的将茶杯扔到桌子上,咬牙切齿的道,“被一条狗弄脏了。” 啊?! 蔓菁瞪大了双眸,蔓林也看了过来。 狗? 狗怎会……将她的嘴弄脏?! 两人心思百转千回,顾青弱却没有心思解释,起身在屋里急急的走来走去,直将两个丫头的眼睛晃的眼花缭乱。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蔓林蹙眉,一向淡然的小脸浮现担心。 “别问了,我快烦死了。”顾青弱狠狠的甩了一下袖子,继续走,心口那股恶气快要将她憋死了。 晚膳时,顾青弱对着一桌饭菜,满目怨念,一点胃口也无。 蔓菁和蔓林小心翼翼的劝解,顾青弱也只是喝了一口汤,随即还被她吐了出来。 收拾好躺下后,顾青弱心中的郁结仍旧左冲右撞,搅的她心神不宁。 她觉得那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对于男子的触碰,她好像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地步。 其实对于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来说,被人亲了一下,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就当做真的被狗咬了一口。 可是莫名的一种罪恶感,恶心感,却一直冲击着她的身心,挥之不去,好似她犯下了滔天大罪,心底某中浓烈的情绪快要将她淹没! 顾青弱揪着头发,想歇斯底里大吼几声发泄一番,恰在此时,门口突然出现异动。 然后,一记低沉的男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二小姐,世子有话让属下传达。” 顾青弱听到世子那两个字,心里的窒闷好似缓和了一些,放下自虐的双手,平复了一下的情绪,才出声问道,“是什么话?”非要大半夜的派人来传? “世子说近日手头有些紧,请二小姐尽快将定金送到王府。” 靠! 昨日还在显摆他如何富贵,怎么才过一天,手头就紧了? “喂,能不能先交一部分?”这一万两黄金可不是说弄就能弄到手的! “……”等了半天,门外却无人回话。 “没礼貌!”顾青弱气鼓鼓的嘟囔,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 一个时辰后,顾青弱正在数星星进行自我催眠,蓦地—— “二小姐,世子命属下前来通知您,他明日便要用到这些钱,还请二小姐早些准备。” “等等,别走。”顾青弱掀开被子,腾的跳下床,“你家世子是不是有病啊,大半夜的搅扰别人好眠……”虽然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吱呀”一声,顾青弱站在门口,晶瞳只映上一片迷离的夜雾,脸颊边只触碰到几丝沁凉的夜风…… 却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见着! “混蛋!” 晶瞳里中怒火灼烧,“砰”的一声,两扇门被粗鲁的关上。 ?????? 小手拉扯着发梢,慢慢的,顾青弱终于有了几分睡意,残留的几分神智里,她如花般娇嫩的唇浅浅勾起。 终于能睡了! 可惜…… “二小姐,世子命属下特来提醒,请小姐明日一早便将定金全数送到王府,勿要晚了。” 顾青弱一个机灵,睡意全无。 紧接着,她的五脏六腑尽数被怒火填满,几个呼吸之间,便升至极限,烟花一般悉数炸裂,顾青弱只觉得眼前白芒排山倒海般瞬间便压了下来。 “我要杀了他!” “……” 门口再次悄无声息,黑暗中只有她的怒气沉浮,在房间里四散开来,杀气弥漫。 一口银牙几乎被她咬碎,顾青弱觉得倘若此刻点燃蜡烛,一定能看到她七窍都在冒烟! 不知过了多久,顾青弱心神耗尽,只觉身心俱疲,垂着脑袋躺下,黑暗中晶瞳呆呆傻傻的瞪着,那平日里骨碌乱转,灵气逼人的眸子此时一片灰暗。 蓦地,一阵梅香若有似无的传来,萦绕在她的鼻端,顾青弱狠狠一震,晶瞳倏的闪过一抹光亮,黑暗中如灿亮的流星划过。 “二小姐,万两黄金可准备好了?”动听如曼陀罗花开的魅惑嗓音在黑暗中淡淡响起。 顾青弱咬牙,腾的从床上坐起,晶瞳朝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只见黑暗中,一抹如梦似幻般的颀长身影静静立着,仿佛下一瞬就会没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怎么?世子爷等不及了,现在就要来取?”黑暗中,她的容貌也模糊不清,只那双亮若星辰的瞳眸,闪烁着明亮清冽的光芒。 话音未落,一种浓重的压迫气息随着一道诡谲森冷的身影,转瞬间便到了她的眼前,将她笼罩在一片黑翼之下。 “你……唔!” 顾青弱晶瞳不自禁的颤着,嗓音也连带着不稳,只是她话未说完,下巴便被他冷玉冰指捏住,阴鸷的嗓音在她耳边如夜雾般散开。 “本世子告诉过你,不要再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纠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顾青弱只觉得下颚快要被他捏碎,鼻端檀口胸腹里全是他清冷的梅香,一股骨裂般的疼痛过后,她胸口积压的窒闷竟然诡异的瞬间消散。 身心霎时轻松,脑子里的混沌之感也如退潮般消失。 顾青弱来不及想这是为什么,小手在他的桎梏下猛烈挣扎,“是他纠缠我,你以为我想啊,被他碰比被狗咬了还难受,还恶心……你放开我……” 黑暗中,墨御白高大的身影微微一顿。 随即,顾青弱便感到笼罩着她的那种迫人的气息渐渐消弭于无形,似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顾青弱松了一口气,额头上沁出的薄汗顺着滑腻的肌肤流下,有些难受。 可是手脚被他大手钳制,顾青弱只好低头在他衣衫上蹭了蹭。 漆黑的环境里,有两抹极深的幽光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随即,墨御白冷冷开口,“没有下一次,否则……” 否则什么,他没有说,顾青弱却打了一个冷战,方才那被扼住咽喉的沉闷窒息感还盘旋在她的脑海,清晰可辨。 “去端一盆水过来。”墨御白放开她,嗓音沉冷。 “……” 顾青弱皱眉,顿了几秒,在感觉那男人周身气息有再次变危险的趋势时,不得不压下心中不快和疑问,从床上下来。 顾青弱先点亮烛火,没有回头看那人一眼,直直走向门口,开门出去。 不多时,顾青弱端着一盆水回来,看到窗前那人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蒙上一层昏黄的烛光。 暖黄色的光线浮动照亮那人颀长的身影,朦胧现出了半张精致侧脸,诡谲滟涟的唇角勾勒一抹清淡至极的笑意,令人心悸。 “水……来了。”顾青弱垂眸,敛去晶瞳中的一抹深色。 “端过来。”毫无温度的嗓音下令。 顾青弱点点头,将水盆端过去放到窗前的桌案上。 然后,她目瞪口呆的看着那高高在上如神祗一般冷傲的男人,从袖口中掏出一块锦帕,放到水里清洗。 虽然,他动作十分笨拙,但,他确确实实是在清洗。 然后,在顾青弱从震惊中回神之前,墨御白拎着湿淋淋的锦帕走近她,玉白骨节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抬起,随即,她的唇便被覆上一块湿冷的锦帕。 “嘶……”好疼! 她唇上的皮只怕是已经被他磨破了两层。 “你干嘛?!”顾青弱气急败坏的瞪向他。 “脏了,擦干净!” “……” 靠! 顾青弱彻底惊悚了! 原来,这个男人神神叨叨的一个晚上,竟然是为了墨辰轩吻她这件事! 顾青弱羞愤交加,想要挣扎,可是她越是挣动,那钳制在她下巴的力量越是大,后来,那男人索性直接将她禁锢到怀里,牢牢按住她。 她娇软的身子摩擦上他坚实贲发的胸膛,鼻端脸上是他清冷如雪的梅香,那气息无处不在,如影随形,令她痴傻如木偶般乖乖的安静下来。 嘴唇上的火辣越来越清晰,痛觉从敏-感的肌肤传遍全身每一处神经末梢,顾青弱疼的眉头紧紧皱着,委屈的嘟囔声因着他的动作变得断断续续,“你……能不能轻点,真的很……疼。” “不疼,你能长记性?!” “又不是我的错!” “你不给他机会,他又怎么能近得了你的身?” “我给他近身是有原因的……唔……”该死,他放在她腰上的手能不能轻点,她的腰要断了! “你为了钱,竟让他吻你?!” 077章 凤求凰 他手下力度骤然加重,黑瞳凌厉如刀,看到她小脸瞬间变白,也没有丝毫手软。 顾青弱蹙眉,眼眶里湿热积聚,深吸一口气,双眼冒火的吼道,“你一夜催了三次,让我赶紧交定金,我若不这样又怎么能给你凑齐零花钱?!” 顾青弱吼完,房间里突然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男人瞳孔中的唯一亮色迅速黯淡下去,变成纯粹的黑色,随即,一股如从地狱传来的森寒阴鸷气息在房里快速蔓延,空气似乎被冰冻成一粒粒冰晶,针砭入骨的阴冷一寸寸浸入她的骨髓。 就在顾青弱以为他要捏断自己脖子的时候,墨御白突然动了,他猛的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黑瞳如冰雪森寒,凝视她几秒,随即,他手中的锦帕在她瞪大的晶瞳里,一寸一寸化成齑粉溲。 然后,那诡谲森然的身影,倏的穿透满屋冻结成冰的空气,消失不见…… ?????? 翌日恧。 顾青弱拖着浑身酸痛的身体,顶着熊猫眼到了保和堂。 “徐老头,我的诊金还剩多少?”顾青弱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道。 徐世义不许在保和堂的命令被解除,他也是才赶到不久,顾青弱欠揍的声音劈头盖脸就冲他压了过来,他这心里着实郁结了一把: “你那一千两银子不是已经归锦王府世子了吗,当然是一分不剩了。” “什么?”顾青弱故作惊讶,随即佯怒的瞪起了双眼,“你未经本大王同意,就私自动用我的诊金,责任你担待的起吗?” 徐世义的手顿了顿,挑眉看向顾青弱,“大王的意思是让我将钱从世子手里再给你要回来?” 丫丫个呸的!要回来有什么用,还不得再双手给那贱人重新奉上! “算了,咱们关系这么铁,这次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顾青弱长长的睫毛扑扇了两下。 徐世义目光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一副不欲理睬的表情。 顾青弱不以为意,神秘兮兮的凑近他,如是这般的说了好一会,最后笑嘻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俩好的道,“你帮我这个忙,刚才欠我的人情债咱们就一笔勾销,怎么样?” 徐世义却不上当,“大王,配合你演这出戏可不是轻松的事,我这里可以不计酬劳,但其他大夫那里,总得打点一二。” 顾青弱八字胡抖了抖,十分肉疼的道,“我要是有银子打点他们,还和你费什么话?” 她现在只剩下十几两银子,还得养活三张嘴呢。 “那就恕徐某无能,没法帮你了。” “我说徐老头,亏你的名字里还有一个义字,竟然对兄弟这么忘恩负义!有没有医德?有没有良心?”顾青弱换了攻略,直接变脸。 徐世义不为所动,“用人给钱,到哪里都是这个理,与医德何关?与良心何关?!” “大家都是兄弟,保和堂的大夫再厉害也得卖你几分薄面,你就帮我一次能怎么样?” “我已经将话说的很明白,我可以无条件帮你,但其他大夫那里,恕我无能为力。” “不就是需要打点一二吗?你替我给点银子不就行了吗?兄弟我现在手头紧,没有钱。” “还是等大王有钱的时候再说吧。” “那就当你借我的成不成?等日后我赚了诊金还你!” “不行,保和堂规矩,概不赊账。” “你!” “大王可以等等,来保和堂看病的人很多,诊金很快就会有的。” 顾青弱‘唰’的一下将扇子合上,笑眯眯的呲牙,“要我说,你应该改名字叫夏洛克、阿巴贡、葛朗台或泼留希金,才符合你吝啬鬼的作风!” “我已经仁至义尽了!”徐世义对她的贫嘴早有见识,轻飘飘的道。 见他铁了心要袖手旁观,顾青弱咬了咬牙,只好认栽。 从头上将白玉梅花簪摘下,递到徐世义面前,“这个簪子是世子送的,不说价值千金,也算得上珍品,我先压到你这里,待日后有了钱再赎出来总行了吧!” 徐世义皱眉,不置可否。 顾青弱冷哼,“你放心,世子给我的东西绝对假不了,而且,我也一定会赎回来,不然,岂不是让你赚了。” 还有一个原因,顾青弱没有说,她不敢去典当行,如果去了那里,被那个手眼通天的世子发现了,以他针尖大的心眼,以及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她肯定会死的很惨! 只能当银子压在徐世义这里,赌他会答应帮忙。 顾青弱脊背僵硬,若是徐世义还不答应的话,那她…… “好。”徐世义道。 …… 顾青弱一路哼着小曲回到了清晖苑,才进院门,蔓菁就神色慌张了迎了出来。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方才大小姐来过,我说你去花园里散心了。” “好,我这就换衣服去花园。”顾青弱转身往屋里跑去。 换好衣服,顾青弱便从清晖苑出来,去了后花园。 刚踏进园子,便听到一阵优雅婉转的琴声,琴声如泣如诉,缠绵悱恻。 是《凤求凰》的曲子,一曲千古爱情佳话从顾青薇指尖缓缓流出,说不尽的浓情蜜意,千回百转,连她这个不懂琴的人也忍不住赞叹一声。 顾青薇琴艺出众,能歌善舞,在锦阳城有第一才女之称。 今日初见其端雅风范,顾青弱暗赞世人所言非虚。 百花香气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顾青弱长睫扬起,晶瞳掠向假山上的亭台,看到顾青薇后,便朝另一边的水榭走去。 春日花园百花争艳,顾青弱站在水榭旁,静静闻着空气里的花香,淡黄色罗裙在风中轻轻飞扬,一副赏心悦目的模样。 “二妹妹。” 琴声停了,亭台上传下一声柔美的嗓音。 顾青弱转身,晶瞳望向顾青薇,心中暗自冷笑,那处亭台位置最高,可将花园里一切景色尽收眼底,她故意站在水榭这里,为的也是让顾青薇发现自己。 只是,顾青薇出声也实在太快了,恐怕那目光是时刻在搜寻着她吧! “二妹妹,方才去哪里了,怎么才来?”顾青薇从亭台上下来,走进顾青弱,端庄美丽的脸上浮现一抹疑惑。 顾青弱微微挑眉,“妹妹我去如厕了,姐姐有什么事吗?” 听她如此说,顾青薇脸上现出一抹不悦,甜美的嗓音里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冷漠,“母亲让我告诉你,四月初五是锦王的大寿,府中姐妹都要去王府拜寿,让你近日跟着府内嬷嬷多学些礼仪,到时候不要给顾府丢脸。” 顾青弱脸上的笑意微冷,“只要到时候姐姐和母亲不往妹妹我身上泼脏水,那顾府的名声定能保全。” “你!”顾青薇眉头皱起,小脸变的阴冷,“我倒不知,妹妹何时练就这般牙尖嘴利?!” “顾府人多地大,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顾青弱笑吟吟的挑眉。 顾青薇的嘴角微抽,顾青弱暗爽,恐怕再刺激她几下,那张整日装逼的高贵脸肯定会原形毕露。 见她只是冷冷盯着自己,顾青弱心中厌烦,她可没有心情和她在这里撕逼,嗓音微冷的道,“妹妹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大姐弹琴的雅兴了,告辞。” 顾青弱转身,才走了几步,顾青薇冷厉的音色便在背后响起,带着一股浓浓的不屑和挑衅。 “顾青弱,你以为王妃亲自来请你,你就能嫁给世子了吗?简直是痴心妄想!” 顾青弱回身,摊了摊手,“我并没有这么以为,是大姐你草木皆兵了吧,怎么莫名其妙的给我安了这么一项罪名?” 听出她言语之中的讽刺,顾青薇娇美的脸色冰寒,“少装模作样,如果不是你勾引世子,他怎么会正眼看你一眼?” “我与世子之事如何,与姐姐何关?姐姐不是和墨辰轩正打的火热吗?”顾青弱扬起唇角,冷冷嘲讽道。 “你!你休要诋毁我的名声!”顾青薇极力维持着脸上的端庄。 “只许你口口声声毁人名声,却不许别人反击,天下哪有这般道理?”顾青弱笑靥如花,十分想看顾青薇撕破脸皮是什么样。 顾青薇面色森寒如雪,怒目盯着顾青弱,心中怒火翻腾,就在不久前,顾青弱还是人人皆可践踏的嫡女,怎么一转眼便成了无法无天,无人能管的贵女? 原本,墨辰轩和顾青弱解除婚约,她心中也很欢喜,毕竟挡在她眼前的大石终于被搬走,她终于可以嫁给锦阳城未来最尊贵的人了。 然而,就在一切皆大欢喜之时,那日苍天偏偏安排她见到从不露面的世子墨御白,只一眼,她的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 可谁知,墨御白竟独独对顾青弱青眼有加! 一时间,嫉妒,不甘,在顾青薇的心底迅速发酵。 这几日,她神思不属,想的却全是那日墨御白将顾青弱搂到怀里,嘴角浮现的那抹温柔。 虽然浅淡至极,却灼疼了她的眼,刺痛了她的心。 不,她顾青薇绝不服输,论样貌,论才华,她都比顾青弱出众,墨御白一定只是被她一时迷惑,时间久了,他定会知道谁才是真正配得上他的人! “顾青弱,你根本配不上世子,不要再使那些下贱的手段迷惑他了!”顾青薇咄咄逼人的道。 078章 还想要多少? “大姐,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趣吗?人人皆传世子病弱将要一命呜呼之时,你与墨辰轩两相交好,如今,见墨御白美色倾国,却又改变主意,就不怕到头来一场空吗?” 满园花香,也掩不住顾青弱言语中的讥讽。 顾青薇目光冷毒,“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世子妃之位只能是我的,你永远也别想得到,永远!” 面对顾青薇的咄咄逼人,顾青弱甚觉无趣,她精致的唇角微微扬起,“大姐素来手段高明,不是妹妹可比的,既然姐姐如此胸有成竹,那咱们就静待姐姐的永远有多久吧!” 说罢,转身离开溲。 ?????? 午膳时,下了一场春雨,芬芳的泥土草木香气飘散在清晖苑里,令人神清气爽。 顾青弱进了耳房,捣鼓起她的瓶瓶罐罐,看着已经长出霉菌的馒头面条,她晶瞳不禁又亮了一层恧。 蔓菁和蔓林虽然不知她在做什么,但谁都没有多嘴疑问,倒是顾青弱不断磨着牙,一个人嘀咕个不停: “哼!等药弄好了,治好了那个贱人的病,看他还敢不敢再昧着良心黑脸凶我!” 傍晚的时候,淅淅沥沥的雨水停下,顾青弱又扮成了小厮模样,从后门去了保和堂。 她猜测,一天的时间,足以锦王府的人想明白,到底用不用她。 果然,刚到保和堂,徐世义便抬起眼皮,凉凉的看着她道,“赶紧收拾一下,和我去锦王府吧。” 顾青弱挑了挑眉,随即,眉开眼笑。 ?????? 再次看到锦王府三个红底鎏金大字,顾青弱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丫丫个呸的!终于能光明正大的走正门了! 前两次来,皆是黑夜,王府的景致掩在夜色之中,加之她无心欣赏,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府内的辉煌气派及恢弘规模。 新雨之后,夕阳温馨,偌大王府,红墙碧瓦,宫阙深深,甬路相衔,山石点缀……富丽堂皇之气,雍容华贵之势令人惊叹。 “二位,这边请。” 小厮恭敬的领着顾青弱和徐世义走在好似没有尽头的府院之中。 顾青弱心砰砰直跳,看来天子宠幸锦王的传言果真不假,这里恐怕随意一块地砖都价值不菲。 拿着药箱,她一口白牙被咬的咯吱咯吱响,那个贱人,竟厚颜撒谎说自己手头紧! 呸!他要是手头紧,难道不会扒两块地砖去卖吗?! 哼——! 早晚有一天,她要将墨御白从她手里骗走的银子全部讨回来,不仅如此,利息绝对要翻番。 暗自计算着,顾青弱唇角已不知不觉勾起,仿佛每迈出一步,自己的口袋便鼓囊了一分…… “哎呀,可把二位给等来了,快请进来。” 一记娇软柔美的嗓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顾青弱的发财梦,她恍觉抬头,便看到一位盛装丽人,擦着眼泪,俏丽秀气的脸上焦急万分看着她和徐世义。 她四十岁左右年纪,保养的极好,皮肤白皙,容颜娇媚,一身绯色嵌云锦罗裙,名贵的衣装包裹着她矜贵的气质。 “刘侧妃万福。”徐世义眼神示意顾青弱,二人同时躬身行礼。 刘馨儿微微点头,即便是心急如焚,端庄威仪的气势却没有消去半分,她转身引着二人进了暖阁。 还未入暖阁,顾青弱便听到了低低的喘息声。 那是疼痛至极,又极力忍耐发出的声音。 二人进了暖阁,刘馨儿便让侍婢给他们搬了凳子。 顾青弱微微掀起长睫,只见雕工精美繁复的红木大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不错,这人正是墨辰轩。 那日,他在顾府花园强吻顾青弱,正好解决了顾青弱无法近他身给他下毒的难题。 既然他亲自送上门,顾青弱怎可错此良机,不给他个教训尝尝,顺便劫个财呢! 当然,她计划的侧重点是后者,并且,那个吻的确在她意料之外。 “山大王大夫,轩儿的病就有劳大夫费心了。”刘馨儿满目期冀的看着顾青弱。 顾青弱微微一笑,“在下自当尽力。” 说罢,她将药箱放到一旁桌案上,走到床边矮凳上坐下,凝眸看向床榻上的墨辰轩。 此时,他英俊的脸色青白,线条精致的唇瓣开裂,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汗迹涔涔,紧闭的坚毅眉眼看起来十分痛苦。 但即便如此,他也并未痛喊一声,顾青弱心中微凛,墨辰轩也算得上铮铮铁骨男儿了。 顾青弱将他的手拿出,葱白的细长手指搭上他的脉搏,细细查探片刻,撤回手,纤细的玉指便被掩到宽大的袍袖之中。 “不错,正是绞肠痧。” 她下的毒,症状与绞肠痧极为相似,又有保和堂数为大夫异口同声,断言为绞肠痧,由不得他们不信。 刘馨儿急切的问道,“大夫可能医治?” “当然。”顾青弱挑了挑眉,似有些不悦,“本大夫已经成功治愈一名幼儿,二公子身强体健,脉象沉稳有力,我又如何治不了!” 刘馨儿听她此言,本来欣喜异常,不料却看到她的脸色不知为何沉了几分,心下疑惑,思量片刻,才猛的一惊,急忙道歉,“山大王大夫不要误会,我并非质疑大夫能力,只是担心轩儿身体才心急失言,还望大夫见谅。” 徐世义眸光动了动,轻咳一声,对刘馨儿道,“山大王一心只向医学,最听不得别人对她医术有所微词,侧妃勿要见怪。” “徐大夫言重了,山大王大夫肯来为轩儿治病,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刘馨儿压下心中不悦,大度一笑。 她心知徐世义言之有理,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都有些怪癖,只要能治好墨辰轩的病,什么都是次要的。 “准备吧。” 顾青弱见墨辰轩疼的也够久了,再说她还等着收银子呢,便不再拖延,回身对刘馨儿交代了一番。 刘馨儿依言带着屋里的奴才都退到了暖阁外,焦急的等待了两个时辰后,暖阁的门才再次打开。 “大夫,如何?”刘馨儿一脸忧色,心被什么高高拽在半空。 顾青弱挑眉,淡淡道,“当然是成功了。” 刘馨儿闻言,美眸中溢满惊喜,激动万分的躬身道谢,“多谢神医救命之恩。” “手术后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我会一一告知徐大夫,让他派人每日给二公子换药消毒,侧妃只要每日好好照看二公子,让他多休息便可。” 刘馨儿急忙点头,“我定会谨遵大夫的医嘱”。 “嗯。”顾青弱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本来阑尾只是人体或有或无的一部分,然墨辰轩并非急性阑尾炎,但这次替他切除,也算是免了他日后可能得此病的隐患。 如此思虑一番,顾青弱对自己的行为更加没有丝毫内疚了。 纤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抬起眼皮看了刘馨儿一眼,“在下的诊金,侧妃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刘馨儿的脸色有些僵硬,顿了一顿,笑道,“明日我便命人将五千两黄金送到保和堂。” “不。”顾青弱皱眉,“今夜就送过去吧。” 刘馨儿似是有意扯起一抹微笑,却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只是僵硬的抽动了一下嘴角,“定会依从大夫之言,今夜便会送去。” “如此甚好。” 顾青弱也不觉自己要求过分,很是满意的点了一下头,看得刘馨儿嘴角又抽了抽,徐世义的眼皮也心虚的跳了几跳。 拎着药箱和徐世义走了出去,才走了几步,顾青弱又突然顿住脚步。 跟在二人身后的刘馨儿心跳猛的拔高,急忙将阴沉下去的脸放晴,讪讪笑着看向顾青弱转回来的黄脸八字胡,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夫还有何吩咐?” 顾青弱扬起眉梢,小手拖着下巴,来回摩挲了几下皱着眉头道,“我差点忘了,今日已经夜深,银庄都已关门,那五千两黄金不能兑换成碎银了。不过,我眼下却有急用钱处,不知侧妃可否再随意赠些散碎银两给我?” 徐世义看着她理所当然的模样,只觉得额头青筋乱跳。 他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山大王竟是如此贪得无厌之人!他家主子…… 刘馨儿闻言愣了愣,回过神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盯着顾青弱的小脸,美眸里有细碎的光微微颤抖。 “大夫……还想要多少?”对上她眼里清晰浮动的贪婪,刘馨儿心底似被一股大力抓握着,闷闷胀痛。 这五千两黄金可是她费尽心思,甚至动用了多年积蓄才凑齐,没想到她竟然还不满足! “呵呵……”顾青弱挑眉,笑得好不欠抽,“多少就看侧妃的心意了,只是太少的话,侧妃这么尊贵的人物怕是拿不出手吧。” 顾青弱说的恣意又理所应当,刘馨儿却听得浑身发颤,投在她小脸上的视线渐渐变得冰冷,分明是将她当成了世俗败类,心中恨急! 可是刘馨儿却不得不极力隐忍,维持住自身涵养,事已至此,她不能破坏掉平日里的端庄高贵。 “既然山大王有急用,红雨,去取一百两银子来。”温和有礼的语气中却透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嫌弃鄙夷。 079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顾青弱勾了勾唇角,哟!这就生气绷不住了?! 你儿子任性妄为,仗势欺人之时,怎么就那么天经地义,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呢?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不咸不淡的笑了一声,顾青弱晶瞳淡淡看向刘馨儿,笑的邪肆恶劣。 “恐怕至少得一千两,才能解在下的燃眉之急。溲” “你?!”刘馨儿心潮不平,胸口怒火翻滚,不由得眉目间也含着怒气,目光寒雪般冷飕飕的看向顾青弱,“大王的事可还真是急,不过,本侧妃为了给你凑齐这五千两黄金,已经将所有家当都填了进来,眼下,是拿不出更多了。” “哦,原来是这样……” 顾青弱抿了抿唇,贪婪的晶瞳似是变得通情达理,不过…恧… “锦王府寸土寸金,一千两不过是九牛一毛,侧妃院里如果暂时拿不出来,可以问王爷或是王妃借点,等到日后侧妃有钱了再还回去就是了。” 刘馨儿原本就皱在一起的眉头瞬间拧成了麻花,眼里的寒冰寸寸碎裂,一口血从心底直直冲向喉咙口,差点当场就喷顾青弱一脸! 怎会有如此厚颜之人! 可惜…… 那个厚颜无耻的人正面带一脸腻歪的笑意,目光询问的看着她,在等她的决定。 “红雨,去取一千两银子,赠与这位山大王!” 刘馨儿几乎是一字字咬碎后,才从嘴里吐出这句话,尤其是最后那三个字,似是恨不得立刻将顾青弱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顾青弱毫无所觉,洋洋得意的点头道谢,甩了甩袖子,施施然等了起来。 ?????? “诺,这是一百两,应该够还你打点那三个大夫的银子了吧。”顾青弱黑黝黝的眼珠凉丝丝的看着徐世义。 徐世义接过那一百两银票,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随即轻哼一声,“那位刘侧妃恐怕要被你气出个好歹来了。” “是嘛?!”顾青弱晶瞳倏的亮了,“那感情好啊,她病了,我再给她看看病,那银子岂不是又会哗啦啦的流进我的口袋!” “……”徐世义脸皮抽了抽,实在无力再与这个嗜财如命的人说下去。 顾青弱笑眯眯的瞅着徐世义一脸便秘的表情,小手递到他的眼皮底下晃了晃,“我的簪子拿来。” “给你。”徐世义动作迅速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黄梨木雕成的木盒,放到顾青弱身前。 “哟,盒子不错嘛。” “送你了。” 见徐世义脸上的嫌弃都能刮下来好几层了,顾青弱撇了撇嘴,毫不客气的将木盒放到了宽大的袍袖里。 待放好后,她轻叹一声,道,“这几日如果有比较难治的病症,徐老头你可要想着我啊,我还得赶紧赚钱还债呢。” 徐世义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你总不能再让我去收买堂中的大夫吧?” 保和堂名声在外,收揽的大夫多是医术高绝,心高气傲,不屑于做那些龌蹉勾当的人,他这次也是在主子的同意下才帮了顾青弱,难不成以后都要如此,那保和堂的声誉岂非…… 看着他的黑脸,顾青弱知道无望,小手摇的在空中留下残影,“算了算了,我自力更生,不靠你了,行不行?!” “大王不等王府将黄金送来了?”徐世义见顾青弱拉着一张小脸,扭头便走,心里有些不忍,低声喊住了她。 “看个屁啊,捂不热就得送给那个贱人!” 顾青弱一声狮子吼,徐世义的脸成了猪肝色,她她她……她竟然敢骂世子是…… ?????? 顾青弱撅着一张能挂油瓶的小嘴,气哼哼的回到清晖苑,沁凉的夜风夹带着浓浓的湿气迎面扑来。 “啊喷——!” 顾青弱衣衫单薄,哆嗦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往寝居走去,不料,经过一株枝繁叶茂的海棠树下时—— 积聚在树叶上的雨水突然失去了支撑,扑扑簌簌的从树上直直坠落,将顾青弱浇了个透心凉! “唔……”顾青弱欲哭无泪。 “靠!都是那个贱人害的!”顾青弱小手抹了一把脸,嘴里恶狠狠的骂了一声。 人要是倒霉,真是喝一口水都塞牙! “你在骂谁?” 一记比雨水还要湿冷入骨的嗓音在顾青弱头顶缓缓响起,带着一抹仿佛能碎人筋骨的危险。 “当然是……呃……”顾青弱抖了一下,反应过来那声音是何人后,马上改口,冷笑一声,凉阴阴的道,“我可没有指名道姓,怎么,世子竟主动对号入座了?” 一声轻微至极的声响后,顾青弱晶瞳里映上一道修长雅致的白衣人影,那人沉冷如潭的深邃黑瞳淡淡凝着她,精致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讽刺,“今日碰了个男人就让你胆子变肥了?” “……”顾青弱扶额,三条黑线刷刷垂下。 这个男人脑子里究竟转着什么逻辑?! 墨御白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凝着她,黑瞳里氤氲着比夜雾还要迷离幽诡的情绪。 顾青弱毫不示弱,高高扬着线条优美的下颚,黑黝黝的眸子眼风如刀,嗖嗖的直往外冒。 二人就这么冷冷对视着,直到顾青弱又打了个寒颤,墨御白眼眸中的黑色才散去一些。 “穷的连件厚衣服都买不起吗?”生病了也是活该! “我不穷,只是挣的钱都被无良无德的贱人给捞了去。” 他还有脸问,她筹谋许久,劳心劳力得到的银子不都是被他给克扣了去! 一想起这些,顾青弱心里就恨不能将他咬死! 墨御白黑瞳中厉色一凝,投来的目光沉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凌厉黑沉。 顾青弱心底颤了颤,感觉到满院的夜雾慢慢被沉重森冷的气息浸染,那隐藏在黑暗之下的气息里带着一抹极清极淡却极慑人的杀机,沉沉向她压来。 顾青弱身上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干净清丽的小脸僵着,抽了抽嘴角,小心翼翼的笑了一声,“我……我没有说世子,今日我给墨辰轩那个贱人看病,又被刘馨儿嫌弃了一番,他们都以为我是眼里只有银子的小人,所以……所以我这心里有些不舒服,刚才一时口快,失言了……还请世子见……见谅!” 顾青弱咽了咽嗓子,丫丫个呸的,这是要生吞活剥她的节奏吗?! 吓死宝宝了! “他们错看你了?”薄凉入骨的嗓音淡淡响起,带着几分嘲讽,在浓浓夜色中更见诡谲阴沉。 “没……没看错。”顾青弱急忙摇头摆手,湿凉的发粘在额头脸颊上,嘴唇冻的发紫,模样狼狈不堪。 黑瞳凝着她煞白的小脸,精致的眉心现出一抹淡淡的褶皱,随即,他宽大袍袖微扬,一个黑色东西便向顾青弱飞了过来。 顾青弱晶瞳闪了闪,急忙伸手接住,拿在手中一看,是一个雕刻精美的白瓷瓶。 她抬头,疑惑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是什么?” “解药。你等会用得着。”淡漠的嗓音只道出了几个字,便不再多言。 顾青弱愣了一下,随即眸光猛的震动起来,“我身上的毒你没有给我解开?” 怪不得她一碰到男人就会诡异的出现一种类似于溺水的症状! 这个贱人,竟然骗她! 然而,墨御白却冷哼一声,凉幽幽的瞥了她一眼,“要是没解,你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话。” “嗯?”顾青弱凌乱了,“那为何我一接近紧闭压抑的环境,就会窒闷难受,有种昏厥恶心的感觉?” 黑瞳在暗影幢幢的夜色里微不可查的闪了闪,“……可能是后遗症吧。”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既然不能碰男人,以后三尺之内就不要再让阿猫阿狗接近。” “哦,好。”顾青弱一头雾水的点了点头。 却忽略了,她方才的言语中并未说明,他为何知道她不能接近男人? 还有,为何接近他她却相安无事,甚至还会有一种抵挡不住的冲动,想要沉迷其中…… “那这瓶解药是干什么用的?”顾青弱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待会你自然会知晓。”他负手而立,站在浓黑夜雾中,挺拔尊贵,霸气内敛。 顾青弱皱了皱眉,双臂将自己抱起,哆哆嗦嗦的道,“世子还有事情吗,若是没有的话,我回房换衣服了。” 湿冷的衣服裹在身上,又冷又难受,再不换衣服,会生病的! 黑瞳凝着她湿衣下,魅惑神秘,云娇雨柔,雪山幽谷的优美线条,几瞬之后,淡淡移开。 忽略掉心头那不知何时漾开的淡淡涟漪,墨御白皱着眉头下令,“以后要是再敢碰男人,还得接受这样的惩罚。” 惩罚?! 什么惩罚?顾青弱心头一凛,但再抬头时,那抹令人心悸的白影早已消失无踪! 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声,顾青弱抬脚向屋里走去,不料,下一秒—— “啊!” 双手手指不知为何突然又热又烫,顾青弱情急之下差点将那个瓷瓶失手打碎,眼疾手快的将即将滑开的瓷瓶握紧,忍着难受将它放到袍袖中,在手指离开瓷瓶的刹那,她脑子里倏的闪过一道白光…… ‘解药。你等会用得着。’ 墨御白的话再次响起,顾青弱气的直跺脚,咬牙切齿的大吼一声,“墨御白,你这个贱人!” 她的手……呜呜……得褪一层皮呀! 080章 你还有清誉吗? “阿嚏——!” 一声响亮的喷嚏声震动了整个暖阁,顾青弱红肿的手背揉了揉眼睛,浑身酸痛的醒转过来。 随即,听到门被推开,蔓菁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姐,你怎么了?” “咳咳……”蔓菁出声询问,顾青弱这才感到身体的异样,张了张嘴,半天才沙哑的挤出几个沉闷的字眼,“我……感冒了……” “感冒?”那是什么溲? 蔓菁瞪大了眼睛,小脸立马慌张起来,以为是什么严重的病症。 顾青弱看到她的神情,眨了眨眼,才想起来古人是不懂何为感冒的,鼻子窒塞的咕哝道,“就是风寒,没什么大碍。” 蔓菁松了一口气,扶顾青弱坐起来,看着她完好盖在身上的被子,心疼的道,“昨天还好好的,夜里也没有像是冻着,怎么会得了风寒呢?恧” 顾青弱咬了咬牙,没有踢被子是不假,但盖上被子之前已经被冻着了! “昨夜穿的太薄了,又被一片乌云罩在头顶,淋了一身雨,所以才病了。” “昨日一夜都未曾下雨啊?”蔓菁疑惑的道。 顾青弱突然一拳头砸向被子,十分不耐的道,“都说了是一片没心没肺,不,黑心黑肺的乌云淋了我,你就不要问了。” 提起那个贱人,顾青弱只觉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怒火烤焦了! 蔓菁还是第一次见顾青弱发如此大的火,小脸立马一凛,颤声道,“奴婢知错了。” “什么?”顾青弱也知道自己脾气不好,吓着小姑娘了,可是她那声‘奴婢’却又生生的给她的心火浇了一层油! “……是……是我知错了。” “嗯,下次给我记牢了!”顾青弱皱了皱眉,随即又浑身无力的躺下,“拿纸笔来,你按照药方去保和堂抓些药。” 蔓菁依言去了,不一会便端着一个低低的木案走了回来,上面放着纸笔。 蔓菁将木案摆到床上,顾青弱红肿的手拿起毛笔,忍着疼痛写了起来,那姿势看得蔓菁直咋舌。 小姐以前写字不是这样的啊,以前她都是有模有样,优雅端庄,怎么如今却变成了一副……第一次拿毛笔,胡乱涂鸦的感觉…… 诧异了半天,目光才注意到顾青弱的手,于是又是一声惊呼,“小姐,你的手?” “没事。”一惊一乍的,脑袋都要被她喊炸了,“过两天就好了。” 蔓菁虽小,但心思细腻,看出顾青弱心情不佳,一脸气恼,便噤声不敢再多问。 顾青弱写好后,咳嗽了两声,才哑声吩咐她,“去吧,顺便买些好吃的带回来,你和蔓林改善一下膳食。” 这几日有钱了,不用再省吃俭用了,她没有胃口,也不能苦了两个姐妹。 蔓菁正要点头出去,蔓林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慌张和急切也一并传来。 “小姐,世子来了,老爷和大夫人都陪着,马上就要进清晖苑了。” 什么? 那个混蛋来干什么?看她病的厉不厉害?手指肿的够不够高? “小姐,先起床吧。”蔓菁回头小声道。 顾青弱抬起眼皮看向已经进门的蔓林,“是父亲派人来通知你的,还是你自己看到的?” “我打水时,在门口看到的。”蔓林答道。 顾青弱挑了挑眉,“既然不是父亲派人通知,那我们就当不知道好了。” 让她一大早起床迎接那个贱人,休想! 三人正说话间,门外传来大夫人身边丫鬟菊英的声音,“二小姐,有贵客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 顾青弱不屑的轻嗤一声,眼神示意蔓林,让她出去回话。 蔓林点头,转身开门出去了,须臾,蔓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世子,老爷,夫人,小姐得了风寒,尚未起床,还请三位静待片刻。” “病了?严重吗?”顾明达嗓音里似乎带着担忧。 “奴婢不通医理,不知。”蔓林低声恭敬的回道。 “放肆,那还不快去请大夫。”出声的是郑敏,似乎十分生气。 “世子,你不用担心,妹妹身子一向强健,定不会有大碍的。”柔柔软软的嗓音,比春风还动人三分,顾青薇的声音传入了众人耳里。 靠! 屋内的顾青弱晶瞳猝然瞪大,火气由一颗颗小星子,顿时连绵成一片火海。 敢在她的屋门口勾引她的……呃,还不是她的男人! 这边,顾青弱周身似凝了一团火,烧的整个暖阁都杀气腾腾,外边,墨御白清冷的音色只是平淡如水的缓缓响起,“大小姐所言不实吧,本世子上次与二小姐一同出游,见她身子纤瘦,面色羸弱,似是有病弱之症。” 顾明达轻咳一声,嗓音里尴尬遮掩不住,“小女身子是吃了些亏,顾某日后定当弥补。” 大家都是聪明人,墨御白的弦外之音,顾明达听的清楚明白,正是在指责他苛待嫡女。 墨御白长如鸦翼的睫毛轻轻眨了一下,黑瞳毫无情绪的看向顾明达,“我身旁有一名侍卫懂医术,可以为二小姐诊脉,顾老板和夫人都不必担心,这里有本世子在即可。” 下马威给了,顾明达和郑敏等人再站在这里就是碍事了,墨御白出声赶人,淡漠的声音透着一股高高在上,不容反驳。 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王者般睥睨着他们每一个人。 门外顾青薇自然又是一阵叽叽歪歪,墨御白却半分理睬的心思都没有,直接丢给蔓林,自己则是毫不客气的推门走了进来。 顾青弱晶瞳里一阵寒芒闪烁,见他竟然如此理所应当的进了她的闺房,气的咬牙切齿,“我还没有起床呢,你这么闯进来,不是毁了我的清誉吗……” “你还有清誉吗?”凉薄的嗓音带着一抹浓浓的讥讽,将顾青弱的话打断。 “……”顾青弱顿时一噎,随即又磨牙看着他,冷笑一声,“大清早就和顾青薇眉来眼去,真是令人作呕!” “看来你病的还是太轻了!”魅惑的黑瞳倏的掠过一抹冷意。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顾青弱怒气冲冲的瞪着他。 墨御白优雅的脚步缓步行来,没有丝毫的停顿,对她的怒气恍若未闻。 见他仍旧一副冰雕般的僵尸脸,顾青弱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跳下床,几步便冲到他的面前,“不敢承认是不是?还是心虚了?你要是看上了顾青薇,你现在就追出去啊,说不定她正在那里等着你呢,你们郎才女貌,才子佳人,我祝你们一辈子不幸福,今日成亲,明日就分道扬镳……” “够了!”雅致的嗓音透出冷意,威严中更见尊贵气度,不容忤逆。 “你承认了?”顾青弱眸底有什么碎裂,淡淡的猩红渐渐在瞳孔里洇开,“那你就去找她啊,你在我这里干什么,我不想看到你,你滚,滚开……” 沙哑的嗓音似被利刃划破,每一个字吐出来都耗尽了她的力气。 顾青弱晶瞳赤红,小手不断拍打着他的胸口,扬着脖子,狠毒的目光盯着他。 墨御白整个眸子被一片慑人的黑色淹没,瞳孔里有什么越聚越多,继而席卷了整个眼眶,,似乎要将顾青弱吸进去淹死。 蔓菁和刚进屋的蔓林吓的屏息,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发怒的野兽一般的顾青弱,还有看似云淡风轻,却浑身透着一股暴戾的低气压的墨御白。 “好。”冰凉的嗓音凝冰碎雪。 “你……”顾青弱眼睛倏的瞪大,目光似能吃人般不可置信,又带着一股决绝的看不懂的情绪凝向他,干涸的唇瓣张了张,下一秒,眼前一黑,倒在了墨御白的怀里。 “小姐!”蔓菁和蔓林大惊,疾步扑了过去,却被墨御白止住,“韩英,带她们出去。” “是。”韩英不知从那里闪了出来,站到了蔓菁和蔓林身旁,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蔓菁担心,不想走,蔓林扯了扯她的衣袖,“这个人手里好像有药,咱们赶紧去给小姐熬药,做早膳吧。” 看到墨御白将顾青弱搂在怀里,抱起她的动作小心温柔,好似怀里抱着天下间最珍贵的宝石般小心翼翼,完全不似他方才给人的那般森冷无情,蔓菁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咽了咽嗓子,然后跟着二人离开。 …… 清风拂露,花间鸟鸣,顾青弱意识回笼,便有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带着如雪似莲的香气。 “醒了。”清冷的嗓音响起。 顾青弱睁开眼,晶瞳看了过去,窗边软榻上一袭白衣,清贵无双的男人正慵懒的斜倚着,如美玉雕成的面容无一丝情绪的看着她。 方才心头那股莫名的灼烧着她的火气似乎已熄灭下去,顾青弱晶瞳中闪过某种深幽,随即恼道,“我饿了。” “韩英。”丝弦般清越的嗓音淡淡扬起。 韩英闻声推门进来,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床头的桌案上,然后躬身离去。 顾青弱挣扎着自己坐起来,目光看到托盘里只有简单的一碗粥,心火腾的再次蹿起,“你就只给我喝粥?” 081章 你竟敢觊觎本世子? 她肚子饿的快要造反了,再说她还病着呢,就不能吃点好的? 清贵无双的身姿优雅的站了起来,墨御白挑眉走近,将那碗粥端起来递到顾青弱面前,“你有胃口吃山珍海味?” 顾青弱一噎,她的确是没有什么胃口,可是,她总不能在他面前丢了份,冷哼一声,“谁说我没有胃口,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瞪圆的黑眼珠滴溜一转,顾青弱笑吟吟的看向他,“哦,对了,是世子爷手头紧没钱给我卖那些山珍海味吧。” “我为什么要给你买?”墨御白容色浅淡的反问溲。 “……!”顾青弱哑口无言。 是了,他们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婚约之事仍旧渺茫,他当然没有义务要照顾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 黑瞳扫过她皱成一团的小脸,清冷的嗓音缓缓说道,“你在病中,不要逞强,这粥对你身体有好处。恧” 顾青弱与他争执了一番,既不得上风,便甚觉无趣,心劲这么一松,顿觉浑身疲惫。 看着他递到眼前的药粥,撇了撇嘴,终于抵不住胃里的反抗,伸手接了过来。 顾青弱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清爽不腻,带着一股淡淡的莲香,沁人肺腑。 皱起的眉头微微松开一些,顾青弱抬眼询问他,“这是什么粥?” “好喝吗?” “嗯。” “好喝就喝吧。” 清冷的眼梢微微睇过来,那意思不言而喻,好喝都不能堵住你的嘴吗?! 顾青弱磨牙,这个贱人肯定是不想让她知道里面放的好东西是什么,以免她和他抢,真是小气。 一碗粥下肚,顾青弱觉得胃里舒服了许多,力气也似回来了不少,但头仍旧晕晕胀胀的,鼻子窒塞,喉头也一直发痒。 墨御白接过她手里的空碗,放到桌案上,施施然又回到软榻,懒洋洋的靠了回去。 顾青弱看不得他在自己闺房里还如此嚣张,好似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一般,眉梢一挑,冷冰冰的说道,“世子还有事没有,若是无事的话,就请离去吧,毕竟这是我的闺阁,不便留一个未婚男子,传出去对世子的名声也不好。” 冰玉般精雕细刻的薄唇淡淡抿着,顿了片刻,深邃的黑瞳染上一丝九霄山巅的寒凉冷气,“如此说来,已婚男子便可在你这里自由出入了。” “……”顾青弱再次被这个男人神一般的逻辑所震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咽了咽嗓子,最后说道,“和世子说话,真是有种身处异次元的感觉。” “异次元?是什么?”黑瞳微微眯起,闪过一抹疑惑。 终于也有他不懂的了! 见他难得一见的露出疑惑,顾青弱心情顿时舒爽起来,不过她也不能大意露出马脚,毕竟她只是这里的一缕幽魂,凡事还是小心为上。 “没什么,我胡乱说的。” 墨御白淡淡凝视了她半晌,须臾,移开目光,不再询问。 “世子,药熬好了。”韩英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端进来吧。”墨御白淡淡启唇。 韩英推开门,将药碗放到桌案上,端起已经空了的粥碗准备离开,顾青弱喊住了他,“这粥里放了什么?” “二小姐不知道吗?这是云霄山的‘玉雪莲’,千年才得一株,世子都不舍得吃,将这唯一一株给了小姐……”韩英心中为他家世子不值,出口的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韩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舌了,是不是需要拿剪刀给你修剪一下。”深幽的黑瞳淡淡扫一眼韩英,淡漠的语气带上一抹沉沉的威压。 顾青弱心中升起一种难以言明的异样感觉,晶瞳呆滞的看着韩英一脸阴沉的离开。 “张嘴。” 淡漠却威严的嗓音唤醒怔愣中的顾青弱,她低头看向递到自己唇边的汤勺,晶瞳在那黑色药汁上停留半瞬便移开,皱着眉头道,“一看就知道很苦,我不喝。” “这药里也有玉雪莲,必须得喝。”沉冷的音色带着不容违抗的霸道。 “不喝就是不喝,我不要你假好心,我死了不正合你意了吗。你别妄想再用一株什么雪莲来骗我的钱,告诉你,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顾青弱伸手就要打翻他手中的碗,被墨御白轻巧避过。 男人的脸色倏的阴沉,黑瞳中有阴霾聚集,片刻后,他沉淀一下黑目中令人窒息的黑暗,冷冷道,“喝了,分文不收,若是不喝,方才那碗粥里的雪莲,便足以收你万两黄金。” “你!”她果然没有猜错,他就是来骗她的钱的。 可是…… 怎么又说喝了就不收钱,这个男人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门夹了? “张嘴。”墨御白将汤匙中的药递的更近些。 一股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霎时挤入鼻端,顾青弱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撇着嘴移开头,这药肯定是极苦极难喝的,光是闻着这气味她就忍不住胃里一阵抽-搐。 “张嘴。”再一次命令,带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坚持。 顾青弱心一横,黑眼珠瞪圆,“我自己有手,不用你喂。” “自己喝也好,这个世上本就没有能得我亲手喂药之人。” 顾青弱从他手中接过药碗,小脸难过的似是要哭了。 “难不成一把刀算计别人性命钱财的山大王,竟然如此怕苦不成?”黑瞳好整以暇的凝着她,精致的眉宇间带着浓浓戏谑。 “谁说我怕苦了!” 顾青弱冷冷瞪他一眼,然后屏住呼吸,张开嘴,猛的灌下一口,眉头紧接着拧在一起,然后—— “哇……呸呸!” 刚喝到嘴里的药尚未来得及咽下,顾青弱就吐了出来,只觉得仅这一口就差点要了她半条命,小手虚弱的摆着,“不……不行,我喝不下去,太苦了。” 墨御白及时闪身,才避开她将药吐到自己身上,黑瞳微闪,淡淡说道,“这药是无价之宝,吐一口,便损失掉千两黄金。” 什么? 顾青弱张着嘴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黑眼珠气势汹汹的瞪着他。 “韩英熬了十碗,你想吐几口就吐几口,反正山大王有的是办法挣银子。”无波无澜的嗓音,传入顾青弱的耳里却如巨鞭抽在她的心口。 顾青弱胸口起伏,半晌后,垂下浓密长睫,掩去晶瞳中的怨念,抬头笑意温软的柔声道,“世子,我想了想,还是你亲自喂我好一些,美色在前,说不定我就能喝的下去了。” 墨御白黑瞳幽幽凝着她,起身坐到她身旁,从她手里接过药碗,顾青弱眼珠才一动,便听到他促狭的嗓音淡淡响在耳畔。 “你身上的毒对我没用,不用再枉费心思了。” 他话才一出口,顾青弱小手便顿住,恶狠狠的瞪一眼他,黑眼珠哀怨的看向药碗,然后任命似的闭紧双目,大口喝下一口,可是…… 不行……实在太苦了! 就在她浑身抽-搐着要再次将药吐出来之时,突然一股清冽幽冷的梅香靠近。 随即,他清冷却又温软的蔷薇色唇瓣牢牢堵住她饱满娇嫩的唇,温热的舌尖撬开她紧闭的齿关,扫进去,霸道的将苦涩的药汁推入她的咽喉。 “唔……嗯……” 顾青弱眉心拧紧,咽下去,一双小手紧紧揪着被褥,明媚的小脸皱成苦瓜。 “你乘人之危!”顾青弱小脸羞红,怒目瞪着他,多少有些掩饰尴尬的嫌疑。 “药凉了,别那么多废话!” 低沉磁性的嗓音波澜不兴,只淡淡凝了她一眼,便又喝下一口药,再次覆上她的唇。 “……” 心一直一直颤着,微微的,却深入骨髓,对于那抹令人心悸的梅香,她想抗拒,却更多只是闭着眼睛放任自己沉沦…… 如此这般,顾青弱终于将第三碗药吃完时,他柔软的双唇才慢慢移开。 顾青弱心头的震颤仍旧余韵未消,晶瞳带着一抹莫名的情绪,专注而又复杂的视线停驻在他潋滟的唇瓣上。 “怎么?二小姐觉得意犹未尽?” 轻渺的嗓音如春风拂过她的心尖,好痒……顾青弱不禁又是一颤。 “我身上的毒没有解对不对。”顾青弱晶瞳上移,对上他的黑眸,语气笃定。 “若是没解,你现在已是一具尸体。”男人唇角微勾,笑容淡漠,镇定如山。 “那鬼门引可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又是一个未曾听闻过的词语。 “就是副作用……也就是即使毒解了,中毒之人身体会不会留下什么特殊的症状?” “不会。鬼门引的毒若没有尽数除去,七日内必死无疑。” 顾青弱蹙眉,视线与他胶着,“可是为什么别的男人一靠近我,我就犹如溺水之人窒息烦闷,而你靠近我……却是例外?还有,方才那股无缘无故的怒火将我逼得如坠炼狱,我虽然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十分不对劲,却毫无办法克制!这根本就不正常!” 深潭般的眸底闪过一抹复杂难辨的未名情绪,随即,墨御白魅惑的嗓音带着玩味居高临下的响起,“没想到,二小姐竟然真的觊觎本世子?” “吓——!”顾青弱蓦地的瞪圆了黑眼珠,长长的睫毛不断来回扑扇。 未及她开口反驳,墨御白又接着道,“不过,你要记住,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之间只是交易,并不涉及情爱,所以二小姐最好趁早打消这份心思,管好自己的心,本世子是决计不会看上你这么粗鲁愚笨的女人!” 靠! 她问的是中毒的问题,谁说看上他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呃……算了,虽然样子不难看,但是他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黑心黑肺黑肝,怎么就敢大言不惭的说她看上他了! 真是岂有此理! 但,任凭顾青弱再如何气急跺脚,墨御白却露出一副被苍蝇盯上的不适感,留下一抹嫌弃至极的目光,然后…… 潇洒的消失了! 082章 莫名中毒 身上冷热交替,难受非常,顾青弱气嘟嘟的躺在床上,左一句贱人,右一句混蛋的骂着墨御白,没一会,浓密的睫毛却似变的千斤般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睡了大半日,顾青弱才悠悠醒转,蔓菁及时将药送来,“小姐,世子说了,你醒来就须得将药喝下。” 蔓菁话音未落,顾青弱就看到一碗药递到了面前,胃里刚消下去的恶心抽筋感一下子再次死灰复燃。 她小脸见鬼似的唰的惨白,急忙往床里一滚,将头埋到被子里,瓮声瓮气的吼道,“不喝,我不喝,快端走。” 没料到她会如三岁孩童般耍赖抵触,蔓菁咬着唇一脸欲哭无泪溲。 蔓林端着一碟酸梅和一碗燕窝走了进来,看到僵持的主仆二人,唇角微勾,走到床前,将点心放下,看向蔓菁,皱着眉扬声说道,“世子是过分了些,不就是几碗药吗,为什么非得逼着小姐喝?” “可是,世子说这药对小姐身体好啊。”蔓菁苦着脸道。 “好是好,那还不是咱们小姐用金子换回来的,世子说了,要是小姐不喝,那五千两黄金便不能算作定金,只能当成是这朵千年玉雪莲的药费。恧” “什么?!”被子里一张扭曲的小脸露了出来。 蔓林忍住唇角没有勾起更大的弧度,走过去,将头发凌乱,一脸愤慨,晶瞳冒火的顾青弱扶了起来,“小姐,这药这么苦,咱们就不喝了,世子虽然贪财,但咱们又不是给不起。” 说完,扭头对蔓菁道,“去把这些药都端出去倒掉。” 蔓菁为难,端着药愣在了那里,这……可是百两黄金一口的药啊! “慢着!”顾青弱大吼一声,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久,咬着牙说道,“我喝!” 端起药碗,如上前线的将士即将奔赴地狱一般,张口,闭眸,咽下…… “快吃些酸梅,世子说喝完药后吃这个最解口中苦味。”蔓林忙将酸梅递到顾青弱唇边。 顾青弱皱成一团,不辨模样的小脸抽了抽,随即赶紧张嘴,吃下。 “哈哈……小表妹,你在吃什么好东西呢,有没有给表哥我留点。” 人还未至,清朗的嗓音便带着几分戏谑扑入了门窗。 随即,门“吱呀”被推开,夕阳暖光将一道风流潇洒的身影照亮。 瞳膜上修长白影渐渐变大,顾青弱目光微凝,看着乔如尘清晰的俊脸,冷哼一声,“表哥怎么有时间来我的清晖苑了?” “当然是表哥我挂念小表妹了,赶紧过来看看。”乔如尘清眸四处扫了一圈,发现床前桌案上放着一碗燕窝,便伸出手去。 顾青弱眼疾手快的抢在他之前将其端起,脖子一仰,咕咚咕咚几声,一碗燕窝便悉数进了肚。 暖暖的感觉入了胃,十分熨帖! 哼!她来到这个异世,还是第一次见到档次高一些的膳食,岂能便宜了他! 乔如尘见她一副老母鸡护食的模样,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突然,他鼻子皱了皱,随即一脸吃惊的问道,“你病了?” “你是猪啊,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健健康康的样子了。”顾青弱一肚子火气,总算见着了一个可心的人儿能随意喷发,便黑着一张脸抓紧机会泻火。 乔如尘心头一紧,目光只注视着她脸上的病弱之色,对她言语之中的火气竟一丝也未察觉,“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是不是府上那些不知死活的女人又来气你了?” “她们有没有做什么,与你何干,你堂堂名剑山庄的风流公子,怎么有时间管我的死活?”顾青弱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黑眼珠斜斜睨了他一眼。 乔如尘顿时怨念,“表妹不是不愿见我吗?”那日她赶人时的样子可是活脱脱一只母老虎。 “我……”顾青弱眉梢一挑,正想再挤兑他几句,不料,胸口蓦地感到一阵被利刃刺穿的剧痛,截断即将出口的话语。 “怎么了?”乔如尘清朗的明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顾青弱,自然是第一个发现她的异样。 然后,乔如尘便觉心头似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中,五脏六腑都要爆裂开来—— 顾青弱细腻白皙的小脸几乎是在刹那之间便变了颜色,脸色紫黑,嘴唇乌黑,黑白分明的眼珠完全猩红,呈现呆愣之状…… “唔哇……” 一口黑血从顾青弱嘴里激射而出,喷了闪电般扑向她的乔如尘一身。 “小表妹!” “小姐!”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带着同样的震惊,惶恐,痛心。 胸口的血不住向外涌出,似开闸的洪水争相奔扑更广阔的空间,顾青弱全身力气被顷刻抽干,眼前陷入死寂黑暗,但她仍旧挣扎着,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语气平静的令人心惊,“拿……着血衣,去找墨……御白……” …… 锦王府。 墨玉居书房内,墨御白懒懒的靠在椅上,琉璃盏灯光缓缓流泻,将他冷玉般凝辉的容颜蒙上一层神秘幽诡,鬼斧神工般的完美容颜迷离绝艳,清贵的气度在夜色下更令人心动。 如深潭般清冷平静的黑眸,深邃凝重,盯着桌案上一张刚画成不久的容颜,长久的一动不动。 韩英目光悄悄撇过墨御白从未流露出的神色,心底越发沉重起来。 正想劝慰两句,不料,一道鲜红的血迹突然从墨御白口中飞出,画上女子慧黠无双的眉眼顿时便被殷红遮去…… “世子!”韩英大惊。 墨御白黑瞳冷凝,寒如冰雪的嗓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去清晖苑。” …… 墨御白已不记得,烈火灼心是何种滋味了,那种感觉似已泯灭在记忆中,恍若隔世。 向来波澜无惊的黑瞳,在看到躺在床上,面色黑紫,无声无息,仿佛脆弱的琉璃一触即碎的女人时。 怒火犹如岩浆般猛的冲入火山颈口,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世子……求您救救我家小姐……”蔓菁和蔓林看到门口那抹颀长身影,噗通跪到在地,额头磕在地上,咚咚的声音惊扰了安静的夜色。 门口残影一闪,墨御白已经到了床前,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出,却在触上她肌肤的刹那猛的缩回。 他怕触上的会是一片冰冷。 深黑的眸底是一片嗜血的森冷,暴戾的气息从他身上透出,刹那席卷了整个暖阁,清晖苑里深浓的夜色也跟着暗了暗,仿佛从九幽地狱冒出来一股瘆人的阴冷,要吞噬一切有生命的鲜活,将所经之处全部变成毫无生机的死地。 “世子,二小姐当还有救,她体内有仙岛来客和玉雪莲,还有世子给她种下的……”韩英从未见过墨御白散发出如此慑人的黑暗气息,强压着心头的震颤出声提醒,但后面的话却被墨御白的动作打断。 墨御白猛的回神,黑瞳闪过一抹亮光,随即俯身将她抱到怀里,急声道,“快去让徐世义找到‘鬼医’,让他配出‘七煞’的解药。” “是。”韩英一凛,立刻转身,身影顷刻间便消失无踪。 蔓菁和蔓林悲痛欲绝,猛的听到韩英说顾青弱还有救,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冰冷如寒冬新雪的唇覆上那两瓣黑紫的唇,辗转片刻,黑瞳中闪过一抹暴虐的狠戾。 到底是谁给他的女人下毒?! 还是这种入口即死的剧毒! “除了我留在这里的东西,她都吃了什么?”蚀骨的冰冷随着他的声音传入蔓菁和蔓林耳中。 二人被他浑身散发出的威压吓的颤栗不止,最后还是蔓林强压下心中的恐惧,答到,“小姐以往嘱咐过,要小心查证食材是否安全,奴婢一向仔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今日世子在,所以老爷派人送来的燕窝奴婢并未疑心,端给小姐的时候也忘记说明,除此之外,小姐入口的东西都是世子留下的……” “顾明达!很好!” 敢动他的女人,找死! “是奴婢的错,才致使小姐遭次劫难,请世子责罚。”蔓林哽咽着道。 “奴婢也有罪,请世子责罚。”蔓菁也泪如雨下。 墨御白垂眸,目光凝着顾青弱晦暗的眉眼,语气淡漠,“她的人我不会随意处置,等她醒来你们再自行向她请罪吧。” 乔如尘撞开门进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墨御白抱着顾青弱,不由得呆愣当场—— 他……他为何抱着顾青弱?他们何时变敌为友了?为友也不能搂搂抱抱啊? 还有,生死关头,顾青弱为何让他去找墨御白而非别人?他未找到人急急返回,为何墨御白却已经到了这里,难道另有人通知了他不成? 乔如尘心思纠结,百转千回之时,韩英带着徐世义也赶了回来,见他杵在门口,便毫不客气的将其挥开,拉着徐世义走进暖阁。 “世子。”徐世义和韩英行礼。 “鬼医可有找到,七煞的解药配好了没有。”墨御白黑沉无光的瞳眸看过去。 徐世义呼吸一窒,来不及心惊墨御白诡异森冷的威压,忙躬身回道,“鬼医虽然不在,但徐某在他的炼药房翻出了之前剩余的解药。” 墨御白心底紧绷的弦倏然一松,“拿来。” ---题外话---明天更8千,敬请期待,么么哒。 083章 情敌?赶走! 徐世义从宽大的袍袖里拿出一个紫色瓷瓶,递了过去,蔓林也从地上爬起来,端了一碗水走到床前。 可顾青弱已经不会吞咽,喂到她口中的药丸和水皆从嘴角流了出来。 众人大急,随即—— “世子!”最先惊呼出声的是韩英。 “墨御白!”接着,呆傻中的乔如尘也回过神来,却又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的不知如何反应溲。 只见墨御白倒出几粒药丸,放到口中,然后俯身,覆上顾青弱的黑唇。 他小心翼翼的用力撬开她的唇瓣,齿关,将药推送到她的咽喉,随即,起身,含下一口水,再次低头,重复动作,最后用内力将水和药丸一起压入她的胸腹。 冷玉长指顺出她纤细的手腕,那凝脂般的皓腕光洁不复,变得干枯如柴,青紫斑驳,心口不禁又是一阵闷痛,墨御白闭眸,压下心头震动,敛神为她切脉恧。 “怎么样?”乔如尘凑了过来,不去管他抱住她时那异常刺眼的动作,心急如焚的问。 “祸害遗千年,死不了!”墨御白冷冷甩他几个字,随即便嗓音如冬的赶人,“她需要静心休养,你们都下去吧。” “我不走。”乔如尘瞪眼,凭什么只有他能留下,这可是他的小表妹,亲着呢! “你不去查这毒到底是如何制出,又是何人对她动手,呆在这里做什么?” “那你为何不去?” “我会派人去查,不需要本世子亲力亲为。” “你……”这是在笑他没人吗?哼!他名剑山庄的人可是遍布天下! 墨御白当然知道他心中转着何种心思,精致的唇微微勾起,雅致的嗓音轻飘飘的说道,“既然有人,还不去找,难道他们还会自动找上门来不成?” …☆… “唔……好疼……”迷迷糊糊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酸麻痛涩之意冲撞着周身每一个细胞,顾青弱摇着头嘶哑着嗓音喊出了声。 坐在床对面软凳上的墨御白,黑眸倏的睁开,漆黑的瞳眸如夜幕上的黑濯石一般一瞬间灿亮至极。 “小姐!”蔓菁和蔓林同时惊呼,蔓菁小脸被泪水洇的粉红,两只眼睛像是两个大核桃,蔓林脸色稍好,但眼底那抹深深的惊喜却真实清晰。 不知众人如何心忧,顾青弱仍蠕动着嘴唇低低弱弱的絮叨,“贱人……不给我解毒还不承认……疼啊……还我的银子金子人民币……还我……墨……” 细细碎碎的声音似虫子低鸣,蔓菁和蔓林听得不甚清晰,可一身功力的墨御白却听得清清楚楚。 有一瞬间,男人玉色天成的俊脸颜色极为好看! “骗我的银子……逼我吃苦药,逼我钻狗窝,逼我给你下跪,别人嫁人都娇贵万分,到我这里怎么就那么坑爹,又是要我的钱又是逼我将美男拒之门外……我的美男啊……你们别走别……走……贱人……” 顾青弱浑浑噩噩,被梦靥着,墨御白如玉雕琢的容颜却因她喊的那声美男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她躺在床上越来越不安分,小嘴更是叽歪个不停,“不,还有一个美男……乔如尘……呵呵……表哥……” 墨御白黑目森冷,魅惑的唇角越发凉薄的勾起。 “好痛……墨御白……我疼……” 低哑的嗓音逐渐变成猫咪般细碎的抽泣,可能是真的疼惨了,泪珠沿着逐渐恢复正常颜色的小脸成串滑下。 一颗一颗如染着剧毒的清泉般悉数低落到某人的心湖,染黑了本纯的色彩。 但,那人也似乎因她最后的轻唤而消散了滔天.怒火。 挺拔清贵的身影站起,步伐带着难以察觉的急切走到床边,高大的身躯俯下,修长的玉指探上她的额头,滚烫! 黑瞳中微光波动,“端盆冷水来。” “是。”蔓菁抹着泪一溜烟跑了出去。 待蔓菁端着水回来后,蔓林洗了干净的锦帕为顾青弱搭在额头上。 “疼……”顾青弱小脸皱着,眉心沁出冷汗,眼皮下的眼珠不住转动,睡得极不安稳,呜呜咽咽的哭声哽在咽喉中,令人心殇。 “乖,忍一忍,马上就不疼了。”墨御白修长的指拭去她小脸上的汗湿,一贯冷漠的嗓音带上了几丝轻微的暖意。 锦帕换了一个又一个,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虽然她身上的热度褪了下去,但她脸上的痛苦之色却未曾减去半分,嘴唇仍嗫嚅着喊疼。 “你们都出去,候在门外。”墨御白将她额头的锦帕除去,精致的眉宇微蹙,沉声吩咐。 蔓菁脸色忧虑不愿离去,蔓林侧头看向她,眼神示意她不要违抗墨御白,蔓菁只好低着头跟着她一起退下。 蔓林合上门的刹那,看到一袭宽大质地华美的白色锦袍落了地,墨御白颀长瘦削的身躯只着月白色长衫躺到床上,将被褥下的小女人抱到了怀里…… 蔓林目光一颤,随即恢复淡然,将门关紧,拉着蔓菁退到平日里伺候的地方。 宽大厚实的怀抱里,顾青弱紧紧贴到他的身上,身体相触的刹那,似乎灵肉都完成了一次修行,墨御白双臂忍不住又收紧,将她更深的拥入怀里,紧至骨血。 混沌中,顾青弱鼻端被一股清冽干爽的梅香萦绕包裹,随即周身也似坠入其中,浑身的剧痛仿佛在那清冷的梅香中渐渐远去,只剩下天地间纯正的雪色,偶尔一瞥间,有怒放的梅花露出娇俏一点。 这样透骨的冰雪之色带着至纯至粹的冷意浸泡过她每一处细胞,将深入骨髓的毒污清除,带走钻心的痛楚,只余芬芳温暖。 小脸不断深入追寻着那抹梅香之源,将整个身体都埋到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抓握着他的前襟,死死的,攥紧。 似乎这是她此生唯一的温暖所在,令她眷恋的不想稍离半分。 她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上,此刻方知,这个一向倔强不认输的小霸王竟轻的可怜,纤细的手臂,纤细的腰肢,纤细的身躯,仿佛他手臂再用力一点就能将她勒断在自己怀里。 “以后得长点肉。”薄唇喃喃道。 散开她的发,长指插进她浓密的黑发间,轻轻揉按,替她缓解痛楚,让她更好眠,她幽幽咽咽的出了一口长气,好似真的舒服了许多,墨御白动作一顿,随即更加仔细的替她按捏了起来。 怀中女子脸色恢复凝白细腻,眉宇间的青色也消去大半,往日里慧黠多变,灵气逼人的一颦一笑似乎就掩在好梦之下,呼之欲出。 她也许不是最美最善良的女子,甚或是狠毒善于伪装之人,但那灵动的晶瞳却是世上无双,独一无二的珍宝。 他深知,从看到她第一眼开始就知道,她的狠毒不善只是针对那些残忍虚伪之徒,她的伪装只是一种保护色,掩在心湖最深处的是一颗柔软而又洁净纯粹的灵魂。 一霎,墨御白猛的收紧双臂,潋滟薄唇抵上她的眉心,这个美好而又灵性的女人是他的,只是他的,谁也不能夺去。 伤她一分一毫之人,他必定打开地狱之门迎接。 “墨一。”墨御白黑瞳凝起冰晶,侧头淡淡看向纱帐外,房间里寂静无声,更无人影,他仿佛对着虚空说话一般。 只是,一道低沉模糊,仿佛夜色下浮动的幽灵般的声音淡淡响起,“世子。” “派人去信告诉乔庄主,他若再不召回自己的儿子,一年内定会抱上十个孙子。” “是。”幽灵般的嗓音淡淡褪去。 房间恢复静谧。 墨御白回头,在顾青弱唇角落下一吻,邪魅的唇角一抹淡淡绢狂和霸道。 …☆… 东方,夜幕渐渐化成一片白色的浓雾,晨风拂过,花木间露珠摇曳。 门外,一身湿气的韩英被蔓菁和蔓林挡住,韩英挑眉,也发现不宜直接闯入,黑着脸对着门内的孤男寡女道,“世子,属下已查清楚了。” “进来。”声音无温无绪。 韩英伸手推门,随即顿住,墨御白难道丝毫也不避讳,毕竟他们二人连婚约都还未达成。不过,他也不敢再多迟疑,垂着头,推门进了屋。 “说。”比屋外晨风还要凉薄的音色在纱帐内淡淡响起。 韩英头垂的更低,咽了咽嗓子,道,“是顾府的四夫人田玉蓉,她因女儿顾青凌前几日被赶去静安寺,记恨上了二小姐,所以才借机下毒。” 他家世子竟然怀里抱着美人听他禀报,简直……匪夷所思,令人欲哭无泪! “毒从何而来?”七煞这样的毒不是寻常人能懂,更不是寻常人能配制得出。 “田家曾出过一位有名的大夫,善医也善毒,田玉蓉正是从那人手里知道的毒方。” “此人可还活着?” “活着。” “诛杀。”简短,低沉,森冷。 “是。那田玉蓉应当如何处置?” “喂她一瓶七煞,顺便也给静安寺里那个女人一瓶。”他唇边逸出一声冷笑,如凝冰雪,狠戾的气息似从地狱传来,淡淡散开。 “不……不要……” 突然,怀里的女人动了,沙哑的嗓音从紧贴着他胸前的小嘴里挤出,那微微的热气带着处子极纯极净的馥郁香气,如春风吹过荒原,青青春色在他心底滋长,蔓延,荼蘼。 她醒了!墨御白黑瞳倏的闪过一抹亮色后,转瞬归于平静。 “为什么?”嗓音里也带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喑哑。 顾青弱想挣扎着起身,却全身酸软,有心无力,只能继续将嘴唇贴着他的胸口,“将田玉蓉抓……抓起来,讹她五千两黄金,再杀不迟。” 墨御白冰玉雪雕般的平静容颜不由得裂开一条缝隙,他可否收回刚才一时糊涂心底流过的话?! 韩英当即黑脸,这是什么样一个女子,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睁开眼第一句话竟然还不忘敛财! 墨御白揉乱她的发,“好好睡觉。” “不……我要挣钱还债。”顾青弱嘟起嘴。 墨御白恨不能将怀里的女人狠狠蹂-躏一番,不过来日方长,欺负病弱中的女人,他还是有些做不出的。 “你放心,即便将田玉蓉抓起来,铁证摆到她面前,她也愿意拿钱换命,这金子也不可能有半分是你的。” “为什么?”顾青弱心口一疼,牙齿发酸。 丫丫个呸的!这个贱人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人力物力都是本世子所出,你想躺在床上数钱,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墨御白修长玉指穿行在她的发间,两人身体紧密相拥,单从韩英的角度看去,床上两人分明是甜蜜至极的恋人,可是墨御白出口的话却讽刺又冷厉。 当然,顾青弱更像一头恢复了一点体力就张开血盆大口的母狮。 “贱人,我要咬死你!” 主意是她出的,钱当然得归她,这个男人竟然厚颜如此,往日里那些个坑她钱的理由她勉强便认了,可是今日之事绝对不行。 割地赔款只会养白眼狼! 墨御白不理会她那点聊胜于无的劲道,浑当挠痒,与他温柔动作极度不符的声音冷冰冰,“你的命是我救的,本世子尚未和你要钱,那五千两黄金你怎好厚脸皮和我讨要?” “吓——?!”顾青弱捂着被咯的生疼的牙,泪珠滚滚而下。 唔!她的金子,五千两啊! …… “你是谁?”田玉蓉一脸防备的看着背对着她的黑衣人影。 她昨日命人偷偷将七煞的毒药放到大厨房给顾青弱分送的燕窝里,担忧了一夜,天才亮,她正想差人去查看清晖苑的动静,不料一个陌生的黑衣人直接闯了进来,然后将她两个丫鬟打晕在地。 惊变只在一瞬之间,她尚未来得及看清来人的容貌,那人便背过身去,将高大的身躯掩在门后阳光照不到的黑暗角落。 “这个你可认识?”黑衣人嗓音低沉机械,无波无绪,却令人齿骨发冷。 田玉蓉看向他手中的紫色瓷瓶,心头狂跳,但她毕竟不是天真幼女,压下心头震惊,冷声道,“一个瓶子而已,我为什么会认识?” “瓷瓶上的图案上是你们田家独有的标记,还用我提醒田夫人吗?” “你要干什么?”田玉蓉是聪明人,当然知道面前之人不简单,不是想糊弄便能糊弄过去,他此时前来定有目的,不如先看看他到底为了什么,再想应对之策。 “夫人不会以为昨日对清晖苑的顾青弱下手,能瞒得了所有人的耳目吧?” 田玉蓉心底猛的一沉,抬头,目光变得阴毒狠戾,“你是谁?到底要做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夫人不必在意。”黑衣人毫无温度的声音在安静奢豪的房间里响起,“见夫人只一个小小的暖阁便金碧辉煌,那在下问夫人要五千两黄金打打牙祭也不算过分了。” 五千两黄金打牙祭?还不算过分?! “阁下还真是狮子大开口!顾府虽是富贵名声在外,但我只不过是一个妾室,哪里去给阁下凑齐这么多黄金。”田玉蓉方才的惊惧被愤怒代替。 “看来,四夫人还是不知我手中的筹码,只是不知这一瓶药够不够夫人和三个女儿顾青凌,顾青琼以及顾青莹吃的?” “你……”田玉蓉瘫倒在地。 …☆… 在床上躺了几天,顾青弱觉得骨头都发霉了,任凭蔓菁和蔓林如何反对,还是贴上胡子,束起男子发鬓,溜出了顾府。 “徐老头。”顾青弱刚进保和堂,便喊开了。 武小松一听到顾青弱的声音便赶紧躲去了药房,徐世义摇了摇头,无奈的看向抬步进来的顾青弱,问道,“大王这几日去哪里闲逛了,这诊费可是少赚了不少。” 顾青弱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也顾不上扮风流装潇洒了,和上折扇快走几步到了徐世义跟前,“这几日有大买卖?” 她嗓音压低,一脸严肃,活脱脱一个现世版山大王,眼睛发亮如盯上了不知哪家的宝贝,正搓手准备去抢。 徐世义嘴角抽了抽,“大王,保和堂是医馆,不是土匪窝,没有你嘴里的大买卖。” 顾青弱也觉得自己好像对钱有点太敏感了,可是,谁让她还欠那个贱人五千两黄金呢,田玉蓉那里是肯定不用想了,墨御白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要想让他心软,她还不如直接去求黄河水倒着流! 暂且丢下心中对金子的无比渴望,顾青弱压低声音继续道,“徐老头,以后若是顾府的人在保和堂买药,还请你做份记录,及时将消息派人通知给顾府的二小姐顾青弱。” “顾青弱?”徐世义老眼闪了闪。 “嗯。”顾青弱清了清嗓子,目光微垂掩饰过去眸中不自觉流出的躲闪之意,“她……她是我的表妹,前些天差点被顾府的人下毒害死,我担心她,才想请你帮忙。” “二小姐懂医理吗?直接告诉她她也未必能防得住别人的暗手吧。” “这个徐老头就不需担心了,我那表妹可是深知……嗯……还是略懂些医理的。”徐世义目光如炬的看着她,顾青弱想起这具身体之前的名声,说到一半急忙改了措辞,差点咬了舌头。 “让开,让开……” 顾青弱和徐世义正说话间,保和堂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喊叫声越来越大,像是起了冲突。 二人对视一眼,徐世义道,“出去看看。” 顾青弱点头跟上。 二人刚出门,便见几十名青衣打手已将保和堂大院弄的一片狼藉。 阿忠鼻青脸肿的摔了几脚才跑到徐世义跟前,“掌柜的,他们就是来闹事的,兄弟们拦不住。” 徐世义挥手让他退下,“去找小松,让他给你上点药。” 阿忠回头看了青衣众人一眼,咬着牙去了。 顾青弱自从看到这帮人将保和堂里的护院打的人仰马翻,晶瞳便一直亮闪闪的,小脸更是神采飞扬。 她看向站在混乱中一脸倨傲,穿着锦簇,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琉璃般的下巴微微扬起,朝他飞了一个媚眼,“这位帅哥,你是来砸场子的?” 墨少霖闻声,趾高气扬的瞥了她一眼,冷嗤,“是又如何。” 顾青弱多日不动拳脚,浑身都僵硬了,没想到这些个倒霉鬼竟然自动送上门来,她小脸顿时眉飞色舞,撸起袖子就朝那穿的花团锦簇的***包走了过去。 徐世义见顾青弱的神色便知她要做什么,急忙拉住她,“这是锦王的侄子墨少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许给保和堂添乱。” 顾青弱黑黝黝的眼珠子顿时瞪圆了,“什么叫添乱,我是想给你们打抱不平好不好。” “不好,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想练手脚自己出门找个犄角旮旯去练,不要在我这里惹事。” 徐世义快速甩了她一句话,便笑脸迎上了墨少霖,“墨公子,不知保和堂哪里做的不周,惹了您这么大的火气?” 顾青弱一口老血从胸口激涌而出,顶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差点噎死。 丫丫的徐世义,竟然将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还让她找个……犄角旮旯! “本公子这是第十次前来了,难道徐掌柜还不知本公子所为何来?”墨少霖邪肆的挑着眉梢,脸色嚣张,十足的纨绔子弟模样。 徐世义道,“难道保和堂派去的十位大夫还未治愈卷碧姑娘的病吗?” 墨少霖脸色顿时黑了一层,“本公子今日来正是想问问徐掌柜,这保和堂的招牌到底还要不要了,你派去的十位大夫,不是中途离去,就是无计可施,简直是岂有此理!” 徐世义一脸惊讶的道,“竟有此事,墨公子请先息怒,徐某定会找那些大夫问个清楚,给墨公子的一个交代,不过……” “不过什么?”墨少霖目光一冷。 “不过,保和堂中的大夫虽是依附于保和堂的名声,但保和堂对他们却无权拘束,他们若是治不好或是中途不愿意医治,保和堂都不能怪罪或强求,这是本堂历来秉承的规矩。” “本公子不管,若是三天内,保和堂再不将本公子的卷碧医好的话,那就休怪本公子无情,将保和堂夷为平地。”墨少霖脸色冷毒。 “啧啧……夷为平地,你这位牙还没长齐的小子,可真是大言不惭!”顾青弱懒洋洋的摸着八字胡冷嗤一声。 “大胆!”墨少霖身后的一位青衣人冷喝一声。 墨少霖眉宇阴戾的看向顾青弱,“你小子活腻了是不是,来人,给本公子将他的牙全部打碎!” “是。”众青衣人齐声喊了一声,便凶神恶煞的冲着顾青弱围了过来。 顾青弱毫不畏惧,笑吟吟的摸了摸鼻子,“哎,年轻人就是爱冲动,他们若是打碎我山大王的牙,你那位卷碧谁替你医好啊!” “山大王?”墨少霖目光猛的盯紧顾青弱,神色怪异的扭曲在一起,“你就是那个治好了我二哥绞肠痧的山大王?” …☆… 京郊一处僻静的别院,门前是清幽的青石板小径,两扇黑漆木门历经风雨,透出时光的淡然。 推开院门,白墙乌檐翠竹映入眼帘,静美的如同一幅山水画,处处透出诗意盎然,顾青弱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的静谧清冷和宁静致远。 跟在墨少霖和一个小厮身后,她脚步轻盈的踩在曲幽长径上,水灵灵的黑眼珠带着十足的兴致盎然不住的四下打量。 只是,尚未进入寝居,便闻到一股刺鼻的浓浓草药味儿。 作为一名医生,她很快便辨别出了这是由何种草药散发而出。 ——艾叶。 这种草是用来消毒的,为何这里会大肆熏点艾草? 正思索间,顾青弱又看到穿梭忙碌的侍女们都以纱巾遮面,心中‘咯噔’一声,难道那个卷碧得了某种会传染的病? 长眉微微蹙起,顾青弱回头看了武小松一眼,眼神示意他小心。 武小松本就因为所见所闻而神色慌张,在看到顾青弱递来的眼神后,浑身更是不自禁的紧绷起来,脸上惶恐之色越来越重。 顾青弱‘噗嗤’轻笑一声,忍不住小声笑话他,“大郎,你就这点胆量?以后还是不要跟我出来了。” 她现在可谓是一夜成名,以后来找她医治的病人定会纷至沓来,难保其中不会再出现这种能传染的疾病,就他这小心脏,还是不要再带出来找虐了! 被人看轻了,武小松当然很郁闷,胸中拥堵着闷声说道,“你不要轻看人,你到哪我都敢跟着。” 顾青弱见他真的拉下脸来便不再逗他,“放心吧,跟着大王我难道还能让你以身涉险不成,我的药箱里消毒防毒的宝贝多着呢。” 作为一名合格的医生,首先便要保证自身与病人之间的病菌隔离。 尤其是在医学如此落后的时代,她对此更是注意看重许多。 门帘打开,墨少霖还算客气的将顾青弱引了进去,随即,他便快步向内室走了几步,轻声道,“卷碧,我请来了保和堂一位非常厉害的大夫,这下你的病情就不用担心了。” 墨少霖的声音带着关切,同时又透出一丝低低的喜悦安慰,与他昨日在保和堂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形象判若两人。 顾青弱挑了挑眉,莫非这个墨少霖还真是一个情圣不成? 层层纱帐后,一个模糊的声音传来,虚弱,低哑,同时又给人一种清泉般的清澈洁净之感。 “有劳公子了,只是我的病怕是好不了了,还是不要污了这位大夫的眼,让他回去吧。” 墨少霖一听顿时急了,出口的话带了几分冷硬,却又有几分类似于哀求的柔软,“卷碧,不要胡说,无论是什么病,总会有人能医好的。” 顾青弱瞪大了眼,带着几分诧异与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前几步,一脸焦急与心疼的墨少霖,心中刷新了对他的第一认知。 这个男人不会有双重人格吧? 果然,下一秒,墨少霖便转回身,一脸傲慢和强硬的说道,“还不快去给卷碧的看诊,愣在这里做什么?” 丫丫个呸的,顾青弱心中冷骂一声,这个男人真是令人讨厌! 从医箱里拿出手套和口罩带上,顾青弱便在墨少霖的‘虎视眈眈’下,撇着嘴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距离越近,刺鼻的艾叶熏烤过的味道越重,即便带着口罩,顾青弱双眼也被刺激出了湿意。 有两个婢女将纱帐拉了起来,床上锦被里面的人便露了出来。 此人应该就是墨少霖的‘心肝宝贝’卷碧了。 只是,才看清她的容貌,顾青弱心跳便突突了几下,晶瞳中闪过一抹暗沉。 清秀隽永的五官只剩下淡淡的轮廓,苍白的肌肤往日里定是莹白细腻的,不过,此时完全被一种红色的斑点状疙瘩代替,清泉般的眸子透出一种淡然甚至是冷漠的情绪……不,是没有任何情绪。 她目光虚虚的凝在某处,似是对眼前的任何事物都全无兴趣。 冰冷沉寂,如同死地。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卷碧查脉!” 墨少霖见顾青弱一动不动的立在床边,以为她又像是之前的大夫那样,只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不由得口气带上了上位者的冷厉和威严。 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唇角,顾青弱收回审度的目光,垂头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卷碧姑娘,在下要为你查脉,还请姑娘将手臂伸出来。” 虽然只是一个占了古人身躯的新时代灵魂,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注意到。 卷碧清淡的目光似乎也带着些许审视,扫了顾青弱几眼后便轻轻点了点头,随即,顾青弱就看到锦被微动,一条手臂递到了她的跟前。 顾青弱晶瞳波光急速跳动。 枯瘦如柴的手臂,红肿的肌肤,丘疹状的脓包,甚至有几处地方已经化了脓…… 强压着胸口的翻涌恶心,顾青弱将白丝纱绢覆在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层薄薄手套的指尖搭上了她令人触目惊心的手腕。 仔细探了好一会,顾青弱秀眉蹙紧,嗓音带着少有的严肃,“敢问卷碧姑娘,你身上的肌肤可也出现了手臂上的症状?” 084章 贱男渣女再挑事端 知道她此时是男装,绝不可能查看她的身体,只能靠询问病人本人了解情况了。 卷碧目光淡然的转开,然后闭上,浑身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黯然,轻声道,“我浑身都是如此。” 顾青弱心底沉了沉,随即又查看了她的瞳孔,舌苔等等之处,心下更是一沉到底。 从她全身的症状,及她已经溃烂的口腔和红肿发炎的扁桃体来看,很像……再结合墨少霖所说的保和堂大夫对卷碧病事的态度,难道卷碧得的真是——花柳病?! 这种病是由于男女结合行为不洁才导致的,可是顾青弱却从心底里抵触卷碧会是那种不懂洁身自好之人,只是她为何…溲… 早就等急了的墨少霖不耐烦的询问出声,“怎么样?你可能医治?” 急个屁啊?害得人家姑娘得了这种病,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得? 顾青弱下意识的便将卷碧得病的原因归结到墨少霖这个纨绔子弟的身上恧。 实在是因为卷碧给她的感觉比这处别院更清净淡然,如同一幅水墨画般雅致无双,令人不自禁的生出喜爱之意。 顾青弱心里头愤愤然骂着,可面上却不得不如实回答,毕竟墨少霖目前可是她的财神爷。 “墨公子勿急,卷碧姑娘的病情在下已能确定七分。” “才七分?”墨少霖脸色顿时阴沉,他冷厉的目光逼视着顾青弱,“你可有治愈的把握?” 顾青弱再次狠狠暗骂了几声,笑意盈盈的说道,“卷碧姑娘脉象细弱,重按微滑,湿毒流入筋骨,肝热生风,她喉间又见糜碎,舌下已然肿胀,像是经久不除,所以病深在下,极难清澈。” “你此话何意?难道是不能医好了?”墨少霖一听,怒意立刻翻涌升腾,眸中带着猩红,狠戾之色溢于言表。 “治不好便治不好,公子不要为难这位大夫。”卷碧长长的睫毛静静覆着未睁开的眼皮,平静淡然的嗓音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知道别人正在谈论的是她的病情。 顾青弱心底本就不排斥卷碧,也不会因为她得了这种病而轻看她,此刻更加因为她心灰意冷的态度,对她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无视掉墨少霖令人生恨的嘴脸,她对卷碧微微笑道,“姑娘莫要灰心,这种病也并非全无治愈的可能,只是,在下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 “即便是有一分把握也得治好!”墨少霖听顾青弱并未全盘否定,心中生出期望,满含期冀与欣喜的看向床上瘦弱成骨的女子。 顾青弱拿眼角淡淡瞥了一眼墨少霖,心中不免感慨,没想到一个纨绔无心之人竟然也能对别人生出些真情实意,但看这男人看卷碧的目光有多灼热,便知他的担心没有作假。 毕竟,即便卷碧曾经倾国倾城,可她此刻却只是一脸红斑,脸颊瘦削,苍白憔悴,毫无令人痴迷的美态可言。 如此一想,顾青弱对墨少霖的厌恶不由得少了几分。 “公子所言甚是,只要姑娘好好配合在下,在下定当竭尽全力还姑娘一个健康的体魄。” 墨少霖脸上的阴沉霎时散去,对顾青弱的态度也和善了起来,“如此便要劳烦山大王多费心了,只要能治好卷碧的病,本公子定有重谢。” 终于说到正点上了! 顾青弱鼻子下的假八字胡微不可查的抖了抖,那勾起的唇角怎么看都有种难掩的激动,“墨公子的为人在下岂会信不过,不过在下在保和堂一向有个规矩,不知墨公子可知道?” “什么规矩?”墨少霖浑不在意的挑眉。 晶瞳光芒闪烁,淡粉色的唇角勾勒一抹轻狂,“在下看病,必要重金。” 要钱? 呵…… 墨少霖勾唇,同样的邪肆一笑,“山大王只管开价。” 顾青弱知道这种纨绔子弟最好面子,便故意在他喜欢的女子面前谈及诊金之事,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不好拒绝自己的高价,即便是肚子里心疼死,也只得咬牙活血吞。 她本想开价五千两黄金,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是因为他绢狂的态度还是因为试探他对卷碧到底有几分真心,精致的唇瓣一开一合,狮子大开口的道,“万两黄金。” …… 清晖苑的耳房里,顾青弱神思恍惚的摆弄着瓶瓶罐罐,青霉素的制作方法很简单,难的是如何将这种液体像现代社会那样注入到人体的血管内,达到治疗的效果。 “小姐,怎么了?是这些药仍不能用吗?”蔓林见顾青弱的眼睛凝着手上的白色瓷瓶一眨不眨,快有两刻钟了,出声询问。 “嗯?”顾青弱眸光微微震动,恍然回神,看向蔓林,“你说什么?” “我看小姐神思不属,莫非是这些药水还是没有成功吗?” 顾青弱挑眉一笑,胸有成竹的抬起精致的下颚,“你们小姐做的事,什么时候没有成功了?” 蔓林微微一笑,“小姐如此自信,我们自然相信。” 顾青弱扬了扬唇角,垂眸继续手中的事情。 看了眼摆在窗台上的沙漏,蔓林道,“时辰不早了,我去帮蔓菁准备晚膳。” “去吧。” 蔓林摘下口罩手套以及身上的防毒衣,才打开厚布帘子出去。她的背影消失后,顾青弱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复又想起方才的问题,眉心不自觉又蹙了起来。 如果她能解决掉将抗菌素注入人体的问题,将无疑成为影响时代的壮举,会造福多少百姓自不必说,单说哗啦啦的银子就定会如梅雨般下到她不想要为止! 呵呵…… 顾青弱头晕晕,晶瞳里满是星星,一闪一闪的,全是金光! 蓦地,耳边突然注入一个声音:“万两黄金而已,本公子岂会在乎。” 墨少霖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只是说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这样无关紧要的话语。 可,那毕竟是万两黄金! 饶是一直表现得十分沉静的卷碧,听到墨少霖毫不犹豫的应答之时,也吃惊的睁开了眼,清淡的眸子里闪烁过难以置信的流光…… 美人和金子之间,墨少霖如此轻易便做出了选择,真不知是他银子多,还是他真的对那位卷碧有似海深的真情? 况且是在……卷碧很有可能得了那种……脏病的情况下! 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参差不齐的瓷罐,顾青弱眼睑微挑,黑葡萄般灵动的眼珠子渐渐洇开一抹似嘲非嘲的微冷情绪,眉目间铺开一层冰冷。 那个贱人……如果要是他来做出选择的话,恐怕连用一文钱换她的命都不会舍得! …… 夜色朦胧,清冷的月光倾泻而下,将万物都披上一层白霜,安宁静谧的花藤间偶尔可闻几声低低的虫鸣。 夜风从未关上的纱窗中吹进来,一道修长模糊的身影似从夜色中氤氲出来,又似从月光中结晶而出…… 宽大飘渺的衣袍优雅行来,给夜色添了几分迷乱,***动…… 顾青弱无意识的转了个身,似忽然感应到什么,就那么毫无缘由的从深眠中睁开了眼。 晶瞳中的人影似梦似幻,顾青弱怔愣的看了好一会,才蓦然一个机灵,清醒了过来。 只是…… 闪瞬之后,等她半支起身体从床上坐起来,如水的台阶前哪还有什么黑衣宽袍,只有一片安静的月光和一片朦胧的夜雾而已。 “贱人!”顾青弱小脸一皱,连睡觉都不叫她安生! …… 翌日醒来后,顾青弱吃着早饭,仍在苦思悯想将青霉素注入人体的方法。 “小姐?” “怎么了?” 顾青弱眉心微动,挑眉看向两道朝她射过来的担忧目光。 蔓菁嘟了嘟嘴,指着顾青弱手中的粥说道,“小姐,粥都凉了,你才喝了一口,是有什么心事吗?” 蔓林想起昨日在耳房中顾青弱也有些低沉,也出声询问道,“虽然我和蔓菁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小姐若是有心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小姐不是说大家都是一体的吗,要有难同当。” 顾青弱深深笑了,晶莹的瞳眸中闪过柔和的光芒,“你们多心了,我能有什么事,无非是在发愁如何赚到更多的银子!” “……”这是蔓菁和蔓林消化了顾青弱的话后,唯一的反应。 她们小姐,以前,以前可没有这么爱财吧。 “怎么,嫌弃你家小姐贪财了?”看着两个丫头一脸的呆愕,顾青弱撇撇嘴,促狭的笑了一声。 “不是……不敢……”蔓菁和蔓林慌忙摇头。 顾青弱不再打趣二人,端起粥喝了几口,舔着唇角忽然想起什么,晶瞳倏然一亮,“锦阳城最有名的首饰铺是哪家?” “小姐想做首饰?”蔓林问道。 蔓菁顿住盛汤的小手,随即,扯了扯嘴角,语气带上了几分幽怨,“小姐也该添些首饰了,咱们清晖苑虽然比以前住的地方好了千百倍,但小姐的吃穿用度老爷和大夫人却没有给升格多少,昨日四夫人院里可热闹了,成箱成箱的往外搬东西,大家都说,那箱子里全是这些年老爷赏给四夫人的首饰珠宝。” 成箱成箱的往外搬东西? 顾青弱唇角抽了抽,肯定是那个贱人!他定是威胁田玉蓉让她拿出五千两黄金了! 这都是她想出来的生财之道,硕果却被他毫不费力的抢走! 哼!……顾青弱将碗重重放在桌子上,只觉得心窝疼的一抽一抽的! …… 云鬓楼中,各种金银首饰琳琅满目,款式或新颖或经典,样式或繁复或简单,凡是女子只怕皆会驻足片刻,即便不买也要一饱眼福。 顾青弱晶瞳淡淡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一个雕琢十分精致的翔凤簪上,凤飞九万里,翱翔的姿势洒脱威严,即便是一个微小的细节处也被琢磨的栩栩如生。 当然,真正引起她注意的是从凤爪中延下的五串珍珠,绳线从尖细的爪尖处自然而然延出,丝毫看不出任何粗糙痕迹,如从筋骨出长出一般。 “这位小姐,可是看上了这个扶摇飞凤簪?”掌柜见顾青弱凝着扶摇飞凤簪良久,自是以为她生出喜爱之心,笑意盈盈的走到她身边。 顾青弱扭头,笑意和暖,“这件飞凤簪当真是巧夺天工,令人见之喜爱,不过我更感兴趣是哪位能工巧匠有如此精妙的手法?” 掌柜怔愣一瞬,随即眯起眼睛,眸中精光闪烁,暗自忖度她到底是来买东西的还是哪家首饰铺前来挖人的? 顾青弱虽不是生意人,却也能看出他此刻心中的弯弯绕,耸了耸肩,笑意加深,“掌柜的误会了,我只是想请这位师傅为我专门打造一些针头。” “针头?”掌柜的惊呼一声。 蔓菁和蔓林皆瞪大双眼,一头雾水的看向顾青弱。 对着画好的手稿将要打造的针头规格,以及各种细节要求统统交代给掌柜,又付了丰厚的定金后,顾青弱准备离开。 不料,刚转身,便迎面撞上了几个她最不想见到的人。 “这不是二妹妹吗?今日哥哥我没有认错吧。”顾浩嘴角邪挑,轻狂的笑声响起。 “二弟,少说两句。”顾青薇冷眸瞥了顾青弱一眼,目光阴冷。 顾青弱心中冷嗤,如果这店里卖的都是活物,恐怕得被顾青薇的目光活活冻死。 颜照坤比顾浩更放浪形骸,暗沉的直白目光凝着顾青弱,冷笑道,“二小姐真是好手段,一出擂台招亲的戏就让天下男人对你死了心,不过这么拙劣的计谋又怎会逃过我的法眼,墨二公子不要你了,不如乖乖的跟我回去吧,本公子保证一定会好好疼爱你。” 顾青弱今日是以女儿身出来,并未乔装,况且身后还跟着蔓菁和蔓林,即便是想避也避不开。 听到几人的话,顾青弱冷冷蹙起眉头,眉目间多了一层冰冷,“真是苍蝇到了哪里都会令人恶心!” 顾浩和颜照坤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暴怒,上前几步,便想教训顾青弱,让她不敢再口出狂言。 顾青薇虽也气怒非常,但顾青弱既已表明身份,她这位顾府长女,又顶着锦阳城第一才女的称号,在外人面前定然不能污了高贵端庄的名声,她急忙拉住顾浩,往后退了几步,置身事外。 当然,也是袖手旁观。 颜照坤可没有什么顾忌,况且他对顾青弱觊觎已久,本来已经因她的残狠刁蛮对她没了兴趣,不料,前几日顾浩却说那都是顾青弱故意的,为的只是不想做妾。 哼!贱女人一个,让她做妾都是高抬了她,岂有她说不情愿之理! 他快走几步,到了顾青弱面前,直接对着她的小脸便挥出一掌。 经过上次凤祥楼的冲突,顾青弱当然了解颜照坤的武力值,绣花枕头一个,不足为虑。 她端立不动,冷冷看着怒气冲冲的颜照坤一脸狰狞的朝她挥掌,在他掌风袭到面门之前,手腕抬起,毫不费力的便抓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微微用力,陷入他的肌肤。 只见颜照坤因为缺乏阳光照射的苍白手臂瞬间便蒙了一层灰白的色彩,随即,颜照坤口中一声痛呼,“啊……放开……” “看来那日凤祥楼里,本小姐的毒下的太轻了,今日得请颜公子尝尝其他痛入骨髓的毒药,才能让你长长记性。”顾青弱笑意吟吟,晶瞳里流转着的邪肆波光却令人心颤。 顾浩挣开顾青薇的拉扯,向前一步,指着顾青弱寒意森森的警告,“顾青弱,你快点放开他,否则,顾家和颜家都不会放过你。” 顾青弱唇角浮起一抹冰冷的讥诮,随即加深,黑眼珠冷幽幽的看向顾浩,“二哥,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是顾家和颜家不会放过我,难道我堂堂顾府嫡女你的亲妹妹,竟还不如一个外人在你眼中的分量?再说,他挑衅在先,你不只不帮我,还和大姐一起袖手旁观,要是传出去,可不能怪我给顾府丢脸!” “你……!”顾青薇美丽的小脸顿时羞窘起来,看到店里面的顾客全部看着他们几人,那窘迫又霎时化成怒气,脸色闪过青白。 顾浩可管不了这么多,“顾青弱,你这个贱女人,如此狂妄悖逆,随意伤人,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顾青弱不屑的冷嗤一声,“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是颜照坤先动手,我只是正当防卫,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颜照坤疼的牙齿打颤,见他们吵闹不休,早就忍受不住,大吼道,“顾青弱……你快放了我,否则,本公子一定……一定将你先奸后杀!扔去喂野狗!” “先奸后杀?喂野狗?”顾青弱小脸上的笑意霎时凝上冰霜,晶瞳闪过一抹嗜血的狠戾,从头顶拔下玉簪便朝颜照坤手腕处的大动脉扎去。 无一丝迟疑。 殷虹的血液汩汩而出,鲜红的颜色逐渐加深,变为黑色…… 颜照坤猛的痛呼一声,只见他露在衣袖外的半截手臂,肌肤变成了黑色,几息之后,他身体一软,似被抽走了浑身力气,瘫软在地,昏死过去。 一个生龙活虎的男人霎时倾倒,气若游丝,浑身躺在血泊中,犹如倒在了黑色的地狱…… 众人齐齐惊呼一声,被眼前的情景震的脸色惨白! 怎么……怎么会有如此心狠的女人! 顾青弱拿出手帕神色自若的擦了擦手,然后随手将手帕扔到颜照坤身上。 “记住,这就是招惹我顾青弱的下场!”冷冰冰的声音,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骇然,让人想起地狱的阴森。 “照坤!”顾浩大吼一声,立即去搀扶颜照坤,却被顾青薇拉住,“小心,他身上有毒,不知会不会传染。” 顾浩一听,脸色唰的一白,猛的刹住脚步,随即又急忙往后退了几步,像是颜照坤突然变成了洪水猛兽,能吃了他似的。 “顾青弱,想不到你竟然如此狠毒,难道就不怕闹出人命,自己也要赔上性命吗?”顾青薇美眸泛着寒光,阴戾的盯向顾青弱。 “为他赔命?”顾青弱森森挑眉,不屑的语气如凝冰雪,“一条猪狗不如的东西而已,若想要赔偿,本小姐倒是可以去街市随便买条狗送到颜府作为补偿,其他的,哼,他不配!” “你……你……”看着在地上奄奄一息,脖颈处都已变得青紫的颜照坤,顾浩死死瞪着顾青弱,觉得这个女人简直是……心狠毒辣,残忍至极! “来人,将顾青弱抓起来,压到衙门去,光天化日之下她竟以身犯法,即便她是我们顾府的嫡女也不能如此无法无天,视别人性命为草芥!”顾青薇眉心紧皱,目光凌厉如刀。 “小姐!”蔓菁和蔓林扑过来挡在了顾青弱面前,“你们谁敢动我家小姐?” “谁敢?!”顾浩冷嗤一声,眉峰似萃过寒毒,阴戾狠绝,“就凭你们两个卑贱的丫头也敢拦着本公子?” “若是本世子也不许你动她呢。” 低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宛如清冷的月光流泻而下,轻却掷地有声的响彻云鬓楼整个大厅。 “世子?!” 众人回头,但第一个发出惊呼的却是顾青薇,只见她美丽的小脸在看到墨御白的刹那便粉红了脸颊,方才的凌厉气势霎时化作了弱水三千,声音娇媚,粉面娇羞。 顾青弱没有回头去看门口站着的那个黑心黑肺的男人,只觉得顾青薇脸上的娇羞红云甚是刺眼。 她磨了磨牙,又磨了磨牙,这个贱人,就会勾-引女人! “世子,难道您就因为一个女人而置锦阳城百姓的性命于不顾吗?”顾浩虽然被墨御白的气势所震慑,但眼睛扫到云鬓楼里的如云宾客,顿时长了胆气,难道墨御白在天下人的面前会罔顾发度,维护一个女人不成! 顾青弱轻笑一声,顾浩这句话倒像是个有脑子的,不似之前那般蠢笨,只是墨御白会如何说?她侧过头去,目光看向门口那抹白影。 宽大的锦袍,玉雕般精致的容颜,深邃冷厉的黑眸,优雅徐缓的步伐,却每一步都透着张狂不羁。 墨御白走到顾青弱的面前,蔷薇色的唇似笑非笑,“二小姐,你说本世子该如何回答?” 靠! 就知道他不会为她做出任何牺牲,何况男人哪有不爱惜名声的! 顾青弱冷笑一声,眸底尽是挑衅,“若我说,世子就该为了美人舍弃天下,世子可会依了本姑娘的意思?” “有何不可?!”墨御白黑瞳扫了一眼地上的颜照坤,嗓音随意淡然,“颜照坤出言不逊,你没有直接一刀将他毙命本就是仁慈了,颜家人知道了只会感激你手下留情。” “世子?”顾青薇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顾青弱如此心狠手辣,众人都看在眼里,难道您真的要这么放纵她吗?” 墨御白淡淡瞥了顾青薇一眼,声音清冷淡漠,“本世子要如何做难道还要听从你的意见么?” 嗓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却透着无人敢忽视的威压凌厉。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顾青薇脸色阵青阵白,看到墨御白眼里的冰冷,心窝也跟着一阵阵发冷。 “不是最好。”墨御白垂眸,停在颜照坤身上的眸光闪过一抹嗜血,随即隐去,淡漠的提醒道,“与其在这里争执,不如赶紧送地上的蠢猪去医治,小心再晚一会他就真的一命呜呼。” “姐……”顾浩神色一凛,看向顾青薇,目光询问她该如何做。 顾青薇哪里有心情关心颜照坤的死活,她眸子紧紧盯着墨御白的一举一动,看着他伸手一扬,那只原本摆在柜台上的扶摇飞凤簪便到了他的手里,随即他手腕微微一转,便顺势将其插上了顾青弱的发鬓。 “还不错。”雍容魅惑的唇角微微勾起,垂眸看向她手里染上血污的玉簪,慵懒的嗓音夹杂着深深嫌弃,“既然已经脏了还不扔掉,莫非还想留着继续污人眼睛!” 顾青弱撇嘴,撒手的瞬间,脑中猛的闪过一抹亮光,抬头,眸中细碎的光芒汇聚向他的浅淡容颜,“我拿去当铺当掉好不好,还能……啊!” 她话音未落,忽觉手上袭来一阵煞煞冷风,紧接着,手里的玉簪骤然变软,她吃惊的低头去看—— 那簪子哪里是软了,分明是碎成了粉末。 “本公子送给你的东西,如果你不要,就只有这一个下场!” 丫丫个呸的!是要吓死人吗?她怎么觉得他口中的下场是在说她而非那个簪子呢! 顾青弱黑眼珠差点瞪出来,咽了咽嗓子,“世……世子以后还是不要送我东西了。” 她可不想为了身外之物得罪这个喜怒无常,睚眦必报的小气男人! 想起前几日她抵押在徐世义那里的簪子,不禁打了个冷战,呜呜……下次卖血也不能动他送的东西了! 顾青薇看着墨御白的视线自从进了云鬓楼,就没有从顾青弱身上离开过,还亲手给她带上簪子,眼里的恨意翻涌。 如果目光真能杀人的话,顾青弱此时早就变成了一堆烂泥。 墨御白黑瞳眯了眯,嗓音低沉了一度,“送不送看本世子心情。” “……”暴君,独.裁,没有人性……顾青弱搜肠刮肚的骂着他。 墨御白黑眸淡淡瞥了一眼她狰狞的小脸,挺拔修俊的身子往门口走去。 耳膜里没有她的脚步声,墨御白身形在门外顿住,回头,黑眸凝着梗着脖子怒火滔天的小女人,冷声道,“还不走,是想留在这里继续招惹男人?!” “你!”顾青弱气的嘴都歪了! 见她气冲冲的走了出来,墨御白黑眸闪过一抹深邃,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街上行人如织,顾青弱磕磕绊绊的跟在墨御白身后,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喊,“站住,你说清楚,谁招惹男人了?” 墨御白优雅从容的步伐看似轻缓,顾青弱却跟的气喘吁吁。 正在心里切齿骂着他,不料墨御白突然停住脚步,猛的转过身来。 “啊——唔!” 眼前一黑,随即一股尖锐的酸痛从鼻尖蔓延到了整个面部神经,顾青弱觉得自己撞上了一堵铁墙。 这个贱人,胸怎么这么硬,站在她面前就如一座高高矗立,耸入云霄的岩石山! “投怀送抱,难道还不是招惹男人吗?”墨御白黑眸居高临下,冷睇着她疼的呲牙咧嘴的小脸。 顾青弱条件反射的脱口便道,“你是男人吗?” 话落,顾青弱脊背猛的发凉,额头瞬间沁出一层薄汗! 四周怎么突然安静下来了,周遭的一切好似霎时被一股冷气冰封,森冷骇人! 顾青弱长睫颤抖着扬起,晶瞳小心翼翼的望向墨御白,果然,男人的脸已经沉的能下雨了。 顾青弱讪讪的揉了揉鼻子,双手下意识的作投降状,赔笑道,“我……我一时口快,不是故意的,世子当然是男……” “住嘴!” 冷厉的喝止声带着威冷的重压沉沉压向顾青弱,她身子猛地一颤,立马紧紧闭上了嘴巴。 “将本世子的话当耳旁风,你以为本世子当真会一直纵容你吗?”冷淡,疏离,还有浓浓的不悦。 “你……”顾青弱一愣,晶瞳中波光震了震,随即唇角勾起温软的笑意,“世子爷不分青红皂白,但凡看到我与男人说话就非得给我按上这么一顶伤风败俗的罪名,真不知是世子和我有仇呢,还是在嫉妒吃飞醋呢?” 墨御白眉心倏的一拧,黑目中的阴沉缓缓聚集,精致的唇邪肆的勾起,“二小姐可真能异想天开。” 顾青弱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了一遍面前长身玉立,姿容无双的男人,嘴角扬起一抹坏心的笑,“世子是在掩饰什么么,莫非世子真的已被本姑娘的神采所折服?” 墨御白漆黑的瞳眸骤然滑过一抹慑人的亮光,接着,他冷玉冰晶的容颜缓缓盛开一抹堪称‘闭月羞花’的绝美笑容,“看来二小姐不仅仅是异想天开,而是已经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了。” 085章 投怀送抱 顾青弱却没有听到他尖刻的嘲讽,只觉得闪瞬之间,周身的冰雪全都变成了三春湖畔的绿柳飞花,她呆呆愣愣的站在哪里,忘了自己要做什么,晶亮的瞳膜上只剩下他淡淡的倾城笑靥。 头顶突然一亮,顾青弱眸光跳了跳,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那人已经转身走远,记忆回笼,霎时,她又羞又窘! 亏她还敢大言不惭的说墨御白被她的神采折服,人家只露了一个笑脸,她就把持不住,在美色面前直接投降了! 拍了拍脸蛋,顾青弱咬着牙追了过去,怎么也得把场子再找回来。 “喂,你这个自恋狂,站住!溲” 顾青弱一路狂奔,追上墨御白,气还没来得及喘匀,就讽刺道,“世……子走这么快,难道不想等等顾青薇吗,方才在云鬓楼她看你的眼神可都在发光,那模样简直是想把你一口吃下去,啧啧,世子招惹女人的本事才是令人难以望到项背呐。” 墨御白倏的顿住脚步,侧过头来,黑眸中的冷厉寒幽幽的射向顾青弱,“本世子没看到,不过,你看本世子的目光倒有几分是想把人吃下去。” 顾青弱小脸一瞬间的神色极为好看,磨了磨牙,她那是想将他的骨头咬断,解恨而已恧! “呸呸,黑心黑肺还有病,谁瞎了眼会想吃你!” 墨御白垂眸,黑瞳中深幽一圈一圈荡开,顾青弱被他黑暗的气息笼罩,窒息之陡然袭来。 就在她额头沁出冷汗时,唇上突然一凉,他的手指点住了她的唇,指腹还在她唇上来回摩挲。 片刻后,他疑惑的沉幽语气在她耳边散开,“柔软,滑腻,怎么会是只癞蛤蟆呢!” 顾青弱张了张嘴,有什么在喉咙里碎裂。 墨御白蹙了蹙眉,深幽的黑瞳淡淡扫一眼街道两边,随即转身朝一家门面装修的古朴典雅的酒楼走去。 “小姐?”蔓菁和蔓林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见她家小姐咬牙切齿,脸色涨红,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压低声音轻唤了一声。 “跟上去。”顾青弱脸色如凝冰霜,她要与那个贱人不死不休! 在二楼的雅间里找到墨御白,顾青弱一脸怒气的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还不待她开口,房门再次被推开。 掌柜带着身后几名小二神色恭肃,小心翼翼的端着十几盘菜食,鱼贯而入,将盘子一一摆放到桌子上。 “爷,本店已按照您的吩咐,一盏茶时间,上齐了十二盘用地上的飞禽做成的菜食,不知是否达到爷的要求?”掌柜的脸色发白,双肩颤抖。 “下去吧。”墨御白随意扫了一眼花样繁多的菜盘,冷声道。 掌柜的如蒙大赦,带着手下急忙退了出去,不忘小心翼翼的带上门。 秀致的眉心微微隆起,顾青弱的目光从油光腻腻的饭菜上移开,落到墨御白如诗如画的面容上,唇角扬起一抹讥笑,“世子饿了?哎,您如此金尊玉贵的一个人,竟然为了一顿饭急的冷脸,真是有损威仪!” 墨御白对她的讥讽仿若不闻,深邃的双眸带着绝对的狂妄霸气睥睨着她在春风中狡黠晶莹的面庞,“这都是给你准备的。” “我?”顾青弱嗓子梗了梗,直觉他下一句更不会是什么好话,果然,下一秒—— “你只配吃腿短身小貌丑飞不过三丈的禽类。” “……”什么意思?!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古就没有得逞的。” “你!”心底一口血猛的激越而出,差点将她的胸膛刺穿,顾青弱腾的从凳子上站起来,纤细的葱指,因为极度的气怒而发抖,指着他的鼻子恶狠狠的骂道,“你才是癞蛤蟆,你才腿短身小貌丑飞不过三……呃!” 突然,顾青弱眼前一闪,喉咙处骤然被一块温热的东西卡住,“啊……咳咳……” 小脸涨红的将东西吐出来,才发现原来是一块鸡屁股! 顾青弱风中凌乱,怒气霎时飙升,铺天盖地的朝墨御白汹涌而去,“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杀了我?别忘了本世子可是助你脱身的恩人,你尚未交给我此次相助你的金银,怎么倒先来要恩人的性命了?”淡淡的语调依然不变,但不难辩认其中那一丝诡计得逞的得意。 “……”顾青弱气的双眸猩红,神智恍惚,只想快点掐死眼前这个男人,什么恩人,什么金银,她统统不管。 她的手碰到墨御白温润入骨的肌肤,十指霎时像被电流穿过,酥麻无比,她受惊似的缩起了手指,却在看到男人带着淡淡嘲讽的脸时,心下一凛,再次猛的掐了上去。 “你掐死本世子怕是也得跟着殒命,不只如此,恐怕整个顾府都会跟着株连,无一幸免。” “顾府的人管我屁事,我先掐死你,卷着银子往深山老林里躲个几年,到时候谁还记得你,那时我再出来,照样逍遥度日。” “你若觉得自己可以逃得掉,就掐吧。”说着,墨御白扬了扬声,“韩英,如果本世子今日掉了一根头发,你先将这两个丫头的手剁下来。” “你!”顾青弱呼吸一窒,双手不禁卸了力道。 “小姐。”蔓菁和蔓林看着眼前如此不受控的场面,早已吓的魂飞魄散,想阻止顾青弱却早已来不及,此刻听到墨御白的狠戾言语,更是浑身发颤。 “怎么,你不相信?”墨御白挑了挑眉梢,深邃的目光淡淡凝着顾青弱,里面的漩涡似一个无底的黑洞,顾青弱咬着牙极力克制着才没有被吸进去。 死死瞪着他,黑眼珠几乎要凸裂出来,却不得不放开手。 墨御白容颜浅淡,玉白长指微微整了整衣领,嗓音清冷的道,“本世子助你脱困,又遭你残害,你救治颜照坤所得的诊金七成归我。” 什么?! 顾青弱像是被一道晴天霹雳直接劈上了面门,震的她心胆欲裂。 “七成?” 他竟然猜到她为何对颜照坤下如此狠手,而且还要七成?! 墨御白清冷的目光嫌弃的从她狰狞的小脸上移开,侧头,目光垂下,将肩头上一根黑发捏起来,递到她的眼前,意思明显:“你看,本世子可是掉了一根头发,你若不同意,那你家两个丫鬟的手可是保不住了。” 顾青弱咬了咬牙,又咬了咬,如此再三,反复的重复动作,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七成就七成!”以后千万不要让她抓住他的把柄,否则她一定会将他薄皮抽筋! 对她的恨意视而不见,墨御白黑瞳闪烁,“二小姐对身边的奴才当真是心慈仁善。” “小姐……”蔓菁和蔓林面对这场无妄之灾,心中忐忑难安,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家小姐了,她家小姐可是视钱如命的啊! 顾青弱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了闭眸子,须臾,再睁开眼睛时,眸中的恼恨完全被温软的笑意取代,只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你们两个什么都不要说了,吃饭最大,世子点了这么多菜不吃多浪费啊,管它天上的地下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快快快,都给我坐下吃饭。” 蔓菁和蔓林僵在原地,自古尊卑有别,虽然在清晖苑里她们不分主仆,但……此时毕竟是在外面,更何况还有锦阳城身份最尊贵的世子爷坐在这里,她们怎敢做出这种以下犯上之事。 “愣着做什么,坐下吃饭。”顾青弱抬起一张沾满油腻的小脸,瞪圆了黑眼珠下令。 蔓菁和蔓林胆战心惊的觑了一眼墨御白,见他面无表情,只是那么不咸不淡的看着她们家小姐,又实在不敢违抗顾青弱的命令,便高高提着胆子坐到了顾青弱身旁。 一盘又一盘,在蔓菁和蔓林目瞪口呆,生怕她们家小姐撑坏想要去阻止的时候,顾青弱打了第N个饱嗝,“难吃死了。” “难吃还吃。”墨御白浓墨般的眉峰动了动,冷峻的脸庞覆上了一层冰霜。这个女人难道真的要撑死自己才罢休吗?! “你动动嘴皮子不疼不痒的就从我这里要去几千两黄金,我不吃你点东西,回去怎么能睡得着觉!” “……”蔓菁和蔓林差点噎死,她们家小姐竟然是因为这种理由才…… 墨御白波澜不兴的黑眸里缓缓散开一抹阴霾,顿了一会才淡淡启唇说道,“多谢二小姐提醒,这顿饭就记在二小姐的账上吧。” 顾青弱差点将嘴里的东西喷到他的脸上,“这是你点的!” “是本世子点的不假,却是为二小姐点的,再说,也全是你们主仆三人吃的,我可未动一下。” “……”顾青弱胸口一阵翻涌,腾的起身,伸手就要掀桌子,却听到男人恶劣的讥讽嗓音提醒道,“打碎了盘子,摔坏了桌子,二小姐免不了要赔偿的。” “混蛋!”咆哮声陡然响彻整个酒楼! …… “吵什么,敢搅扰老子的好梦,好大的胆子!” 一声慵懒中带着暴躁戾气的嗓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门口的颜文豪听到里面的人终于睡醒了,愁容满面的国字脸立刻晴朗了几分,抖着嗓音急忙歉意的扬声对门内的人说道,“山大王大夫,颜某家中小儿因中剧毒昏迷不醒,特来请山大王大夫去给小儿解毒,若大夫能救得小儿性命,颜某……就算肝脑涂地,扑汤蹈火也会报答大夫的大恩……” 说到最后,颜文豪几乎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顾青弱晶瞳望着藏青色的门帘,门外是一个为儿子担惊受怕的父亲,她虽然等来了自己要的结果,雀跃不已的心却生出一丝低落。 “这位老爷稍等。”顾青弱没有再按照事先的预定拖延,快速掀被下床,对着铜镜稍微整理了一下装束,便掀开了门帘。 徐世义看到顾青弱如此快的出来,不由得愣了一下,不是说好了要多磨一会的吗。 顾青弱对他快速眨了眨眼,随即转身看向颜文豪,“颜老爷是吧,敢问令公子是得了什么病啊,在下酣睡多时,您应该请堂中其他高明的大夫前去呀,毕竟多耽搁一会,令公子的生命便多一分危险。” 颜文豪老脸跨了下来,眼角急出了眼泪,“请了,只是那些大夫都说……” 徐世义忍不住翻白眼,她自己研究出来的奇奇怪怪的毒,当然只有她自己能解! 顾青弱眼梢瞥了一眼徐世义,不理他心中如何腹诽自己,该做的戏还得继续做下去,接着说道,“既然那些高明的大夫都不能为令公子解毒,只怕在下也没有足够的把握。” 颜文豪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哑着嗓子乞求道,“还请山大王大夫随颜某去府中为小儿查看一番,您是保和堂最厉害的大夫,定有办法救治小儿的,无论什么代价颜某都在所不惜。” 呵……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不过,眼前划过某个贱人的脸,顾青弱心中的火热顿时如被浇了一盆凉水。 …… 马车上,顾青弱不停的询问颜照坤的症状,待颜文豪细细描述出来之后,顾青弱的眉心打起了结,神色端肃的道,“看来令公子的毒果然十分严重!” 颜文豪面色忧虑,整张脸憔悴苍白,嘴唇哆哆嗦嗦的道,“那些大夫都说……都说毒已经进入五脏六腑,小儿已经……已经是……若是您能救治小儿,就是让颜某将整个府邸相送,颜某也在所不辞。” 顾青弱目光中的恻然逐渐被一种冷漠代替,当颜文豪纵容自己的儿子在锦阳城横行时,又有多少父亲母亲会为自己的子女留下眼泪,日夜辗转不眠,而他们可有银两请来大夫为自己的孩子治病救命?! 硬下心肠,顾青弱不再看颜文豪一眼。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个朱漆大门前停下,高大的砖筑院墙,墙檐下砌筑斗拱,十分气派,不愧为商贾大家。 顾青弱脑海里闪过一句诗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哼!今日她来就是来将朱门里的肉在变臭前割几块出去的。 “老爷!”一位年纪约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迎了出来,似是颜府的管家。 “坤儿怎么样了?”颜文豪急急领着顾青弱和武小松往内院走,边走边问道。 “回老爷,少爷……气息更微弱了,那些个大夫都吓跑了,说是……说是无药可救了。”管家颤着声音,畏畏缩缩的回禀。 “混账,吩咐下去,将那些个胡乱说的大夫给我好好教训一顿。”颜文豪冷喝一声。 顾青弱唇角勾勒一抹薄凉,心中冷笑,不愧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都不是好东西! 管家领命去了,颜文豪领着顾青弱到了内院。 看到病床上似已经断气的颜照坤,如同一个枯干的僵尸一样,硬挺挺的躺在床上,全身黑紫,透着一股骇人的阴气。 顾青弱唇角微不可查的勾着,不待颜文豪吩咐,她便毫不顾忌的为颜照坤切上了脉。 颜文豪和眼睛红肿,哭哭啼啼,又圆圆滚滚的夫人,急切而期冀的看着顾青弱。 视线紧紧盯着她的小脸,随着她蹙起眉头而心惊胆战,又随着她微微舒展眉头而升起无限希望…… 一盏茶功夫之后,顾青弱移开手指,眉心拧在一起,看在颜府中人的眼中,情况十分不容乐观。 颜文豪心口的大石似乎又中了几千斤,“怎么样?我儿还……还有没有救?” “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呀……这可是我们颜府唯一的一根独苗啊……”颜夫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哭出声。 顾青弱见气氛渲染的已经到位,便斟酌着用沉重的语气说道,“令公子情况十分凶险,颜老爷也不要怪罪其他大夫无力医治,如果要治好令公子的病当真需要神医了。” “难道……难道您也没有办法了吗?”颜文豪痛心疾首,悲痛至极的问。 颜夫人则直接两眼往上一番,昏死过去。 婢女们一阵手忙脚乱的将颜夫人扶到一旁的软榻上,细心服侍照料起来。 等众人的慌乱渐渐停息下来,顾青弱这才微微笑道,“在下当然有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不论山大王有何要求,颜某必定满足您。”颜文豪一听有办法,已经是喜出望外,哪还管顾青弱有什么不过。 “在下十年前游历江湖时遇到一位神医,将在下当做忘年之交,他曾赠送给在下一粒救命的药丸,叫‘九转回心丹’,此丹能令将死之人起死回生,并能修复病人体内受损的內腹经脉,延年益寿……” “真的有如此神药?!”颜文豪大喜过望,脸色涨红的看着顾青弱,“多谢大夫的救命之恩。” 靠!她还没说完呢,也没说要给他儿子用,激动个什么劲! 顾青弱耐着性子,压下嗓子有些不悦的道,“颜老爷听在下把话说完,这粒‘九转回心丹’可是在下留着自己的救命用的,这……” 一句话,将颜文豪的激动希望霎时打碎,他脸上的涨红倏的变成惨白,愣了足足半刻钟,随即他眉心猛的一跳,回过神来,醍醐灌顶! 顾青弱目光淡淡的看着他,似笑非笑,见他果然是个聪明人,脸上露出几位欣赏的表情。 颜文豪看在眼里,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他恢复了商人一贯的平静,脸上挂上令人倍觉亲近的笑容,“山大王的神药稀世无双,无比珍贵,但颜某家底尚可,如果山大王肯割爱的话,价钱随便山大王提。” 聪明! 顾青弱呵呵一笑,垂眸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颜老爷既然知道在下的药可起死回生,能救令公子的性命,那想必区区一万两黄金定然不会舍不得吧。” “一万两?黄金?”饶是颜照坤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顾青弱吓了一跳。 “怎么?颜老爷觉得令公子的命不值一万两黄金?”顾青弱挑眉。 “不……不……颜某,答应。” 将一枚朱红色的药丸喂到颜照坤嘴里,等了大约两刻钟,颜照坤脸上的黑紫逐渐褪去,恢复正常,颜府上下自是欣喜不已,即便被讹了一万两黄金,也掩饰不住唯一嫡子重生的喜悦。 马车上,武小松拎着药箱坐在顾青弱的对面,对着满脸窃笑的人带着一丝担忧的说道,“颜文豪可是出了名的恶霸,你就不怕他赖账?” “哼!他敢!” 她早已将山大王和墨御白交好的消息通过茶馆酒肆散播了出去,整个锦阳城里此时怕已是无人不知他们二人的关系,颜文豪若想赖账也会掂量掂量。 当然,他若是真有胆子赖账,她也有办法治,下一次多喂颜照坤吃点毒,看看他还找谁要所谓的‘九转回心丹’去! …… 三七分账,她还差墨御白两千两黄金,卷碧的病还没有起色,她也不好向墨少霖要定金。 “小姐,为何事发愁?”蔓林在顾青弱第一百次叹气时,再也忍不住打断了她的沉思。 顾青弱眉心跳了跳,迅速回神,笑道,“耳房里能给卷碧治病的药已经制作成功,但是如何注入到她的体内,我却还没有想到办法。” 蔓林吃了一惊,“要将那些和水一样的东西注入到人的体内?!” 顾青弱当然知道这在如今的时代是匪夷所思,甚至是惊世骇俗的,所以面对蔓林的吃惊,顾青弱丝毫不觉得奇怪。 知道解释起来很费劲,她岔开话题问道,“你知道哪里能找到软软的,能装下这些液体,嗯,就是水状的东西,并且保证不撒不漏还透明吗?” 蔓林一向淡然的小脸不禁也凝重了起来,她低头沉思了一会,正想摇头,这时蔓菁走了进来,小脸上全是气愤和委屈,“小姐,大厨房越来越过分了,晚膳竟然只送一些不要的猪内脏过来,简直是欺人太甚!” 猪内脏?! 顾青弱没有理会蔓菁的气愤,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她急忙去抓,幸好,那个闪瞬而过的想法并没有来得及逃脱。 “我想到该如何做了!”顾青弱兴奋的大声喊道。 “小姐找到如何将水……呃,药水注入人体的方法了?”蔓林反应过来,震惊的看向顾青弱。 “什么药水?注入人体?这都是什么?”蔓菁的气愤也没有了,只顾着抓住这些她不理解的字句问道。 然而,顾青弱这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哪里还有心情和她们解释,只是手舞足蹈的大笑起来。 哼!将青霉素放到那什么里面,然后流入墨御白的体内,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如果他知道了那是什么之后,会是什么表情?! 蔓林和蔓菁解释着她的疑问,顾青弱则在一边笑的像只偷到腥的猫,突然,她耳朵动了动,打断二蔓,道,“外面怎么了?怎么好像有人在哭?” 清晖苑位置很偏,离几位夫人的住处都有一段距离,因而平日里十分安静,此刻从院墙外传来哀哀泣诉,想来顾府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外面好像很吵,还有很多人在哭。”蔓林安静的听了一会道。 “我去看看。”蔓菁站了起来。 “我也去。” 蔓林拉着蔓菁一起出去,顾青弱晶瞳闪了闪,吵闹的方向好像是在四夫人田玉蓉的住处,难道田玉蓉不甘心被墨御白骗走那么多钱,想要反悔惹怒了墨御白,被他动用手段惩处了? “小姐,小姐……四夫人出事了。” 蔓菁人还被草木花树遮掩,慌张的声音却响彻了整个清晖苑。 顾青弱叹了口气,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伸出胳膊扶住上气不接下气的蔓菁,顾青弱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不要这么毛手毛脚,慌里慌张的,在清晖苑没什么,以后在外人面前断不可如此,否则会被人当成借口惩罚的。” 蔓菁跑红的小脸顿时一白,低头认错,“小姐,我知错了。” 顾青弱掏出手帕递给她,让她自己擦额头上的汗,对随后跟过来的蔓菁问道,“田玉蓉怎么了?” “死了。” 蔓林神色平静,语气也没有起丝毫波澜,顾青弱却吓了一跳。 “怎么死的?”难道她猜对了,田玉蓉要钱不要命? “衙门里来人了,说是在城郊发现了四夫人的尸体,四夫人中了‘七煞’,七窍流血而亡。” 蔓林沉静的眸子里是几尺厚的冰冻,那毒可是田玉蓉陷害顾青弱的剧毒,此时她自己却死于这种毒,真是苍天有眼。 七煞? 一抹震惊在顾青弱晶亮的瞳眸里快速散开,压下心中的震动,她接着问道,“官府的人还说了什么?” “还说四夫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人拿走,现场有打斗的痕迹,以及散落的银两,他们初步判定是劫财。”蔓林回道。 “四夫人院里的人也都说四夫人最近一直神神秘秘的,将她所有的首饰都拿去变卖,还派人去娘家借钱。”蔓菁深吸一口气,将打听到的话也告诉给顾青弱。 劫财?七煞? 这之间有什么关联,照目前的信息推断,田玉蓉应该不是因为反悔而被杀,也许恰恰相反,正是她按照墨御白的意思一切照做之后才被灭的口。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墨御白拿了钱还不放过她,竟然还用‘七煞’来对付她? 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顾青弱心窝霎时被某种情绪涨的满满的,可是随即她又马上否定,那个贱人从来都只会坑她骗她压榨她,怎么会是因为她才如此狠戾的对付田玉蓉! 自我否定了一番后,酸软的心窝再次变得坚定冷硬起来。 “随我出去看看。” “小姐。”蔓林拉住顾青弱的衣袖,出口阻止。 顾青弱摇摇头,“即便没有几个人知道田玉蓉对我下毒,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田玉蓉现已身死,她曾经给我下毒的事情必定会被传出去,别人到时要将她的死联系到我身上也无法阻挡,况且,不管她的子女是否将这笔账算到我身上,我也不会善罢甘休,轻易放过她们,若不是我命大,恐怕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就是我了。” “顾青弱!你这个贱人,你给我出来!” 顾青弱带着蔓菁和蔓林尚未走出清晖苑,便有一道尖利刻薄的怒骂声从院门外传了进来。 呵……看来是有人等不及要将这笔账算到她的头上了。 “啪”一声脆响陡然刺破清晖苑的宁静。 顾青弱眼前一花,她本能的避开袭向面门的凌厉之气,侧头的瞬间,耳膜似被刺破般疼了起来,她躲过了鞭子落在脸上的噩运,却没有躲过头发被鞭梢卷起。 来人见状骤然收力,顾青弱只觉头皮快被撕裂了,她随着鞭子的力道向前一滚,与此同时,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扬手一挥,发束落地,鞭子的力道也霎时从她头上泄去。 “小姐?!” “小姐!你没事吧?!” 蔓菁和蔓林从惊变中回过神来,慌忙扑倒地上扶起顾青弱,替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泥屑,整理凌乱的发鬓。 从鞭声响起到顾青弱滚到地上只在一瞬之间,她们二人即便想挡在顾青弱身前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青弱神色从容,丝毫不像她此时看去那般狼狈,任由二蔓神色慌张的替她整理仪容,她则懒洋洋的转过身子,淡粉色的唇勾勒着最柔最软的笑意,即便是漂亮的大眼睛里也看不出丝毫的不悦。 “哎呀,几年不见,三妹妹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了。” 顾青琼愣了愣,方才她那一鞭可是用尽全力,虽然让顾青弱跌了个跟头,但也没有对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由得惊诧于顾青弱身体的灵活柔软。 顾青弱不会武功,方才的动作对她来说有十足的难度,但她做出来却如同跳舞般轻灵随意! “哼!几年不见,二姐才是变得蛇蝎心肠,狠毒的让人刮目相看。”尚思索着顾青弱为何能轻易躲过她那一鞭,耳边乍然听到她的嘲讽之词,顾青琼不由得涨红了一张俏丽张扬的小脸。 086章 是治不好,还是你根本就一心求死?! “再狠毒也毒不过你们母女几人呀,三妹妹你说是不是?”顾青弱勾着唇角,嗓音越发柔软,只是晶瞳里闪烁着的森冷却令人不寒而栗。 顾青琼脸色一凛,“贱人,你果然都知道了!我母亲就是你害的对不对?!” 顾青弱眉梢高高扬起,“三妹妹说的是什么话,四姨娘怎么了?我为何要害她?” “你……!”顾青琼脸色闪过阴狠,“不要再装蒜了,我母亲给你下了七煞,现在她又偏偏中了七煞之毒,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除了你还会有谁用这种手段对付母亲?!” “七煞?”顾青弱动作轻缓的整理了一下沾着树叶的袖口,晶瞳中闪过一抹恍悟,“哦,原来四姨娘给我下的毒叫七煞啊,不过我吃了都没什么,想必四姨娘更不会有什么大碍吧?!溲” 顾青琼见顾青弱越发胡搅蛮缠,嗓音似萃过毒般令人浑身发冷,低吼道,“少废话,你害死我母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贱人,受死吧!” 说着,她手里的鞭子猛的向顾青弱袭了过来,顾青弱经过一次教训,这次她更轻易的躲避过去。 站到离蔓菁和蔓林较远的位置,让二人离开顾青琼的鞭及范围,顾青弱嗓音依旧平静淡然恧: “三妹妹,你在这里大动干戈,就不怕将官府的人引到这里来吗?你方才已经亲口承认四姨娘给我下过毒,届时官府的人恐怕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个知情不报之人吧!” 顾青琼举到半空的手顿住,随即松开紧皱的眉头,满脸不屑的冷笑道,“莫非我会怕官府的人不成?” “人命关天,即便贵为天子也当与庶民同罪,大周朝律法上可是言明了的,莫非三妹妹与官府中人也有勾结?” 顾青琼小脸猛的涨红,“说话不知羞臊,你才与别人有勾结。我与墨府的大公子两情相悦,墨公子定不会坐视不理,即便是官府中人知道了又能耐我何?” 靠!什么叫不知羞臊,这才叫不知羞臊! 不知也就不知了,竟然还恬不知耻的教训别人! 顾青弱揉按上发疼的额角,顾明达身边的女人,还有生出的女儿怎么都是这副德行?! 真真是令人作呕! “只怕三妹妹是在痴人说梦吧!” 锦阳城中的墨府只有一个,就是锦王墨染枫的胞弟墨相德的府邸,顾青琼口中的大公子也就是墨少霖了。若是几天之前,顾青琼如此说也许还能唬住她,但是在见过墨少霖为美人豪掷万金连眼皮都不眨一下之后,她对顾青琼的那句‘两情相悦’的相信度——为零! “你才是胡说八道!”见她不相信,更有甚者还流露出鄙夷轻视,顾青琼双眼冒火。 她最见不得别人怀疑她与墨少霖之间的关系,她常如此宣扬,墨少霖却从来没有出口反驳过,这至少就证明墨少霖对她是有情的。 顾青弱懒得和她再做口舌之争,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和女人打架太失风度,对正好经过院门的几个小厮扬声吩咐道,“去喊老爷过来,就说三小姐在我这里发疯,还说四姨娘给我下过七煞的毒……” “站住!”顾青弱的话差点让顾青琼喷出一口血! 她没料到顾青弱竟然会有如此举动,虽然脸上强硬,但心中却十分心虚,对那几个吓的跪倒在地的小厮厉色说道,“你们不要听二姐胡说,我们姐妹闹着玩呢,都下去吧,记住,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出去乱说,本小姐一定会让他脑袋搬家。” “是是是……”几个小厮赶紧连爬带跑的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三妹妹,你这是作何?”顾青弱轻笑一声,黑眼珠骨碌一转,猛的瞪大,略带吃惊的说道,“难道三妹妹是想亲自将父亲喊来,让他看看你们母女到底是如何心狠毒辣对付我的吗?!” 顾青琼被她说的心潮难平,气怒攻心,最后冷哼一声,丢下一句经典威胁台词,“你给我等着!”便夹起尾巴逃走了! 至少在顾青弱眼中,她是耀武扬威的来,丢盔弃甲的走。 …… 马车停下,顾青弱从车上施施然下来,身后跟着提着药箱的武小松。 走进静谧幽深的院落,深吸一口令人心旷神怡的清新空气,顾青弱满怀舒畅,不由得诗兴大发,摇头晃脑的道,“曲经通幽处,鸟鸣山更幽。” 武小松忍不住翻白眼。 顾青弱似乎后背长着眼睛,嗤笑一声,“怎么,想笑话我背错了,哼!这样才更有意境懂不懂!” 武小松嘴角抽了抽,懒得搭理前面的‘丑’男人。 顾青弱丝毫不以为忤,继续摇摇摆摆的往前走,眼角不经意间瞥到一簇玉兰,猛的顿住脚步。 “怎么了?”武小松问。 “大郎,你觉不觉得那株兰花有何不对?”顾青弱指了指摆放在墙角处的玉兰,问道。 武小松忍着爆发的冲动,粗声粗气说道,“没有!” “呵……”顾青弱眼梢斜睨了他一眼,“你真是缺少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 话落,她脚步一转,朝玉兰走去,待走近一看,顾青弱眉心更加蹙紧,这株玉兰她前几日第一次来时便看到了,那时它还是蕙质兰心,玲珑洁雅,怎么才两日不见就如此破败,整株似都要凋零萎顿了呢? 目光落到花株下湿润的泥土,嗯?怎么变成黑色了? 顾青弱伸手捻起一撮泥土,放到鼻端闻了闻,刺鼻的药味猛的蹿入鼻子,顾青弱急忙扭头避开,晶瞳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疑惑。 “山大王大夫,我家公子等您许久了。”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打断了顾青弱的思绪。 她回过头来对来人微微一笑,便跟着他进了卷碧的卧房。 浓浓的刺鼻中药味飘荡了满屋,顾青弱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才走了进去。 墨少霖端坐上座,见顾青弱进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似有些不悦。 顾青弱心中腹诽几句,不就是多看了会花花草草吗,至于这么给她摆脸色吗,脑中闪过顾青琼的脸,不禁又有几分开怀,墨少霖因为她晚到一会就敢给她摆脸色,岂会是在意顾青琼那种嘴脸女人的人! 做好准备工作,顾青弱为卷碧切脉,检查身体。 “怎么样?”见她停手,墨少霖急忙出声询问。 顾青弱目光垂落,又扫视一边卷碧波澜不兴,面无表情的脸,淡淡说道,“病情又加重了。” “什么?!”低沉的嗓音骤然凝上了冰雪之寒,地狱之森。 墨少霖周身突然爆发出的凌厉之气,眨眼之间便席卷了整个房间,满屋的侍女奴才全部跪到在地,缩肩垂首,战战兢兢。 顾青弱似丝毫未察觉到墨少霖浑身的阴冷残厉,双眸只是紧紧盯着卷碧,床上的女子虽如方才墙角处的玉兰一般,面临着繁盛之时却要凋敝的危险,但她脸上的云淡风轻却与墙角玉兰的垂死挣扎大相径庭。 顾青弱精致的唇角勾勒起一抹莫测高深,看向墨少霖,“墨公子请先出去一下,在下还有些问题想单独问问卷碧姑娘。” “不行!”墨少霖直接拒绝,他不会允许一个男子和卷碧独处,即便这个男人是大夫,卷碧还有……病。 顾青弱闻言小脸一沉,眉宇间带出几分冷厉逼人的端肃,“在下是要救病医人,如果墨公子连这点信任都不给在下的话,那墨公子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转身便走,“在下告辞,恕不奉陪!” “……等等。” 见顾青弱动手收拾医箱,似真的要离开,墨少霖紧握的拳头松开了几分,咬了咬牙,冷声吩咐一声“都随我下去”便大步离开。 “你为何倒掉那些药?”待众人都出去,只剩下她们二人时,顾青弱开门见山的问。 卷碧眉心只是轻蹙了一下,随即散开,嗓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无波,“治不好的病,又何必还要吃那么苦的药。” “是治不好,还是你根本就一心求死?!”顾青弱晶瞳中细碎的点点光芒一眨不眨的凝住她。 不出所料,卷碧在听到她这句话时,表情不再静如一潭死水,渐渐出现龟裂,她缓缓睁开眼睛,冰冷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顾青弱在她的注视下只感觉到了一股毫无求生意志的死气沉沉。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 “……!”这下不淡定的换成顾青弱了。 “姑娘不必担心,我不会道破你的身份,那日我看你第一眼便知你是女子。”卷碧雪白的皮肤带着点点红斑,看似瘆人,顾青弱却觉得这个冰雪剔透的女子有种独特的美。 总是那么安静,静的像在雪山上独自绽放了千百年的一株雪莲。 “你说与不说都于我无关紧要。”顾青弱淡淡一笑,随即掀袍坐下,挑眉看着她说道,“不过你身上的病我倒是回过味来了。” “什么?”卷碧安静的眸子突然落入一颗石子,平静不再,散开***涟漪。 087章 二小姐的正事就是要男人?! 顾青弱这下更坚定心中的想法了,“上次为你诊脉,我便有疑虑,虽然我判定了你是花柳病,却仅有七成把握。今日一看,我则有十分的把握敢断言你绝非得了花柳病!” “你!”卷碧浑身一震,眸光闪过惊慌,沉默片刻,她紧绷的身子猛的一松,叹了口气,“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卷碧佩服!” “既然你承认了,就与我说说为何要如此做,又是怎么做到的吧。”顾青弱来了兴致,好奇的目光一眨不眨的凝住卷碧。 卷碧怔怔的看着她,曾几何时,她也像眼前的女子一样,鲜活明媚,自由张扬,可惜…… 顾青弱见她神色间流露出痛苦追忆之色,心中一紧,急忙说道,“你不愿意说就算了,若是勾起你的伤心事,就是我的罪过了。溲” 卷碧摇了摇头,被病弱掩盖的美丽面庞绽放出一抹令人心悸的迷人笑容,“没关系,告诉你也无妨。” …… “砰——嘶——!恧” 顾青弱急忙蹲下身子,小手不停的揉着被撞疼的额头,丫丫个呸的,脑袋要撞裂了! “大王,你没事吧?!”听响动就知道撞的不轻,武小松跟着吸了一大口气,仿佛被撞疼的人是他。 “没事。”推开武小松扶着自己的手,顾青弱闭上眼睛,等那阵头晕目眩和剧痛过去。 “大王,卷碧到底和你说了什么?!从她房里出来之后,我就见你有些魂不守舍,没想到你竟然失魂到拿脑袋去撞树!” 武小松既担心又有些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没心没肺的人,竟然会为别人的病痛忧心成这样。 顾青弱脸上爬上尴尬的红晕,掩饰的低喝一声,“谁说我撞树了,只是不小心磕碰了一下而已,你不许乱说啊……哎呦!” 因为气愤,手下的力道不自禁的重了几分,顾青弱疼的吸了口气。 武小松被顾青弱泛着寒气的黑眼珠看的浑身发冷,急忙闭上嘴巴,低头躲开她威胁的目光。 出了院门,二人刚在马车上坐下,顾青弱便扬声吩咐,“去锦王府。” 武小松一个机灵,“锦王府?为何?” 锦王府可不是谁都能随意出入的地方,如果冒犯了王府重地,轻则重罚,重则脑袋搬家! 武小松颤抖着目光疑惑看向顾青弱,莫非她是真的撞傻了?! 顾青弱黑眼珠凉幽幽的瞥了他一眼,冷嗤道,“有点出息成不?不就是一个王府么,至于吓成这样。” “大……大王,王爷可是出了名的脾气暴躁,若是冒犯了他,脑袋可是要搬家的。”武小松急的面红耳赤。 顾青弱懒洋洋的往车壁上一靠,闭目养神,老神在在的道,“你既然喊我一声大王,难道我还会怕了那个糟老头子不成!”。 “……!”武小松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差点背过气去。 多半个时辰后,马车在距王府十几丈的地方停下,这是规矩,闲杂人等是不能坐马车经过王府门前的,无外乎是为了彰显锦王在锦阳城的尊贵地位。 “这位小哥,烦劳您去通禀世子一声,说山大王大夫领命前来问诊。”顾青弱食指顺了顺八字胡,笑的一脸真诚。 世子病弱,世人皆知,且顾青弱声称是领命而来,他若去内院通禀一声便知真假,所以门房小厮闻言不疑有他,赶忙跑去内院通传去了。 不一会,那小厮跑了回来,恭恭敬敬的对顾青弱行礼道,“世子有请。” “走吧。”顾青弱折扇拍了拍被震傻的武小松,笑嘻嘻的跟着门房小厮去了。 武小松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顾青弱走远,急忙追了过去。 心中忍不住震惊连连,这个成天戏弄他的丑大夫,怎么到哪里都能吃的通! 真是苍天无眼! 门帘被挑开,心尖突然如敲鼓般跳了起来,顾青弱越想压下心中那细碎的不受控的颤栗,却越适得其反! 焦急不已,顾青弱忍不住在心中大骂自己没用,没出息,色迷心窍……她才不要在他面前丢脸,可是…… “二小姐踯躇不前,是本世子的寝居入不了二小姐的眼么?不过,本世子怎么记得,前几次二小姐对我这里可是十分的流连忘返。” 笑声轻微,带着几分妖冶不羁,墨御白清冷的嗓音如一道清凉的月色流进顾青弱的心里。 贱人!她什么时候流连忘返了?! 暗骂一声,顾青弱深吸一口气,极力表现出神色如常的走了进去。 “本小姐还没嫁进王府,怕世子爷先一步一命呜呼,特地来看一眼,若是世子快要断气了,也好及时为世子续命,好让世子等我进了王府的门之后,再荣登极乐。”武小松被留在了外厅,所以顾青弱毫无顾忌的表露了身份。 “放肆!”韩英手快速搭上剑柄,剑眉上掠过寒光。 “韩英!” 毫无温度的两个字,顾青弱没有听出任何异常,却见韩英双肩一颤,收敛了浑身的剑拔弩张,单膝跪到墨御白跟前,神色慌张的说,“世子,属下知错。” “再有一次,以后就不用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是。”韩英应声,起身站到墨御白的身后。 他紧握剑柄的手微微发颤,世子几次三番的告诫过他,韩英知道,这是绝对是最后一次了,忍不住又瞥了顾青弱一眼,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不过,他是真的再也不敢了!否则…… 顾青弱挑了挑眉,笑呵呵的看向韩英,无视他眼中的疑惑与不满,“我说小韩子,你家世子如此绝情,不如你跟了我吧,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墨御白瞳孔中的黑色刹那席卷整个眼帘,阴霾重重。 韩英浑身猛的一颤,‘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喊道,“世子!属下……” 靠!至于这么大动干戈吗?!顾青弱忍不住翻白眼,“我说你们这唱的是哪出啊?你们唱的不累,我看的还觉得累呢!” 墨御白黑瞳中的阴霾越聚越多,整个房间都陷入一股低气压。 顾青弱咽了咽嗓子,暗嗤没意思,一个玩笑都开不起! 她凉幽幽的道,“我这次来就是来和你借人的,哦,对了,得是男人,要武功高,颜值高……” “闭嘴!” 墨御白冷喝一声,顾青弱只觉眼前一闪,下巴便被一个温凉润骨的长指挑起,瞳膜上是他似笑非笑的玉颜,“不错,来我这里要男人,几日不见,二小姐胆子长了不少!” “我和你说正事呢。”顾青弱晶瞳一颤,躲开他幽幽的寒眸,再多看一秒,她觉得自己就会被他眼中的凉意冻僵。 墨御白唇角似嘲非嘲,“二小姐的正事就是要男人?!” “是……啊!” 顾青弱挣了挣,非但没有挣开他的钳制,下巴反而被他捏的更疼了,心底升起一股怒气,她语气也冲了起来,“我找到能医治你的方法了,就差最后一步,必须要找一个武功高的人帮我一起实验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为何得是男人?”女人也有武功高的。 “我要在一个病人身上实验,是以山大王的身份出去,身边带着男人才符合情理。”这个理由很牵强,但是她才不会承认,她是不愿意看到日后是女人与他有过近的接触。 “那为何要颜值高的?!”但从字面意思就知道,她是要长得好的男人。 顾青弱长睫垂下,敛去眼中的心虚,“当……当然是看着赏心悦……啊……疼!” 墨御白骤然用力,顾青弱小脸疼的泛出一丝白气,见她额头洇出一层薄汗,墨御白黑瞳闪了闪,手下的力道不自觉的减去了大半。 他正想放开手,余光瞥见她红肿的额头,黑瞳中的森寒激射而出,“额头怎么了?” 顾青弱被他炸响在头顶的冷厉语气吓了一跳,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随即尴尬的红了脸,“不小心碰到的。” “真的?”显然不信。 “真的!”能不能别问了! 见她小脸不耐烦,眸子里染上不自然,墨御白挑了挑眉,似是猜出了几分,便不打算再追根究底。 目光垂落,滑过她的发鬓,墨御白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你的头发怎么了?”明显有一束断了一大截。 顾青弱咬了咬牙,随即抬眸看向他,明亮的瞳眸里闪烁着浓浓的嘲讽,“世子,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说!” “你烦不烦!婆婆妈妈的像个老太婆……!” 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头顶的阴沉骤然加重,压的她险些窒息,感觉男人浑身散发出的黑暗比往日更慑人了几倍,顾青弱语气越来越弱…… 颤巍巍的扬起长睫,目光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脸,这一看不打紧,她的小心脏险些给吓的停滞。 墨御白黑瞳中的怒气汹涌,似携着九幽寒气落在她的周身,吓的顾青弱猛的一个瑟缩。 她吸了吸鼻子,不情不愿的嘟囔道,“是……和三妹妹打架,不,不小心割掉的。”这个贱人,非得逼她说出这种丑事,真是过分! 088章 被剃成光头 “为何打架?” 顾青弱猛的想起什么,也不管他周身的气势如何凌厉逼人,扬起小脸质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收了田玉蓉的金子,又为何杀人灭口?现在她的女儿都将这笔账算到了我的头上了。” “是顾青琼?”不理气急败坏的女人,墨御白只是不痛不痒的问了一句。 “是又怎么样?!”这不是重点好不嘞! “韩英。溲” 淡淡的两个字,却如恶魔的声音,顾青弱全身血液瞬间僵硬,急忙阻止,“不许动她,我留着她还有用呢。”尤其是在听过卷碧的经历之后。 “又是为了钱?”漆黑的眸子居高临下的凝着她,寒光熠熠。 顾青弱一噎,随即拧了拧眉心,语气受伤的嘟囔,“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这么贪财?恧” 清冷的嗓音凉幽幽的反问,“难道二小姐不是?!” “……”顾青弱愤愤然的抬眸,与他狠狠的对视,空气中噼里啪啦似生火花,“总之,你先不要动她,我留着真的有用。” “于我有什么好处?”幽冷的嗓音像纯白的月光浸染过烈酒,一点点的从净澈中透出香醇的诱色。 顾青弱瞪眼,冷嗤,“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世子爷才是真正的唯利是图吧!” “本世子借给你手下,还要因为你忍耐不去为民除害,难道二小姐不该知恩图报?” “世子爷真是好大的恩情呐!”咬牙切齿。 “嗯,只是对你,旁人本世子是断不会如此好心的。” “……”继续咬牙切齿。 “听说墨少霖答应给你万两黄金。” “三七分,你三我七。”顾青弱恶狠狠的打断他。就知道这个贱人一定会觊觎她那批金银。 “韩英,送客。” “你……!”顾青弱咬牙,看着施施然转身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背影,她牙齿险些咬碎,“四六分,你四我六,这样总成了吧?!” “韩英,愣着做什么?” 靠!这个贱人! 顾青弱真想将他千刀万剐! 韩英冷冷站到她面前,抿了抿唇,低声而坚决的说道,“二小姐,请。” 顾青弱虚握了一下气的发颤的手指,晶瞳带着冰凉入骨的寒意看向端立不动的颀长背影,轻笑一声,“好,如你所愿,五五分成。” 话落,门帘飞起又落下,她急速离去的背影刹那间便掩映在葱葱花木中。 良久,清淡的嗓音似挥洒的月光,在暖阁中轻轻响起,“韩英,你去跟着她,按她的吩咐做事。” “是。”韩英低头,目光在他背影上停留一瞬,随即掩去眸中的情绪,转身离开。 ……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透过帷幔,顾青弱艰难的睁开眼睛,刺目的白芒让她下意识的伸手去遮挡。 “小姐,该起床了。”蔓菁又摇了摇顾青弱,每次叫小姐起床,都累的她恨不得回去再睡一觉。 “这么早,我再睡会。”咕哝一句,顾青弱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不早了,小姐昨日不是吩咐我早些喊你,说今日要去给卷碧姑娘治病。”蔓菁第二十遍重复这句话。 “再睡五分钟,昨天夜里府里又是鬼哭又是狼嚎的,害的我都没睡好。” 蔓菁趴在顾青弱耳旁才听清她嘟囔了什么,小脸马上闪过兴奋,拉了拉她的肩膀,见她仍无动静,便凑到她的耳边说道,“小姐,快起来,我有事要告诉你,保证你听了之后,一天心情都不会差。” “什么呀,我不想听。”顾青弱挥手在耳边一顿乱拍,赶苍蝇一般想将蔓菁烦人的声音赶走。 蔓菁躲开顾青弱的魔爪,扬声道,“昨天夜里在府中吵闹的是三小姐,现在府中上上下下都传遍了,说三小姐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半夜竟然被人掉在府中一棵百年老柳树上抽了一百鞭子,而且,她那头乌黑的发丝竟然被人剃光,一根都没有剩下,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手这么狠。” “什么?”顾青弱的瞌睡霎时无影无踪,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黑眼珠愣怔的看着蔓菁一开一阖的小嘴,一时没了言语。 “小,小姐?”蔓菁小手在顾青弱眼前试探性的晃了晃,她怎么觉得顾青弱好似睁着眼睛又睡着了,不然怎么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不料,顾青弱猛的拍开她的手,怒火滔天的将身上的被子踢下了床,大吼一声,“墨御白,你这个混蛋!” 说好了不动顾青琼的,她留着那个女人还有大用呢! …… 顾青弱的怒火一直烧到她进了卷碧的屋子也没有彻底消下去。 绷着一张脸将药箱里待会需要用的医疗器具全部一一摆放出来,这才出声,“在下为姑娘的病专门研制了一种药水,但是这种药水不是口服的,而是需要注入到你的血管,让药水随着血液流进体内才能达到治疗的效果,姑娘你可敢相信在下?” 卷碧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墨少霖蹙紧眉心,满腹疑虑的说道,“大夫之言闻所未闻,若是药水入体,对卷碧的身体有伤害怎么办?” 顾青弱撇了撇嘴,直言不讳的道,“难道墨公子有更好的办法?” 墨少霖冷眸倏的一颤,沉默一瞬,他冷峻的目光抬起,平静的看向顾青弱,“先将你说的药水注入到我的体内,如果证明对身体无碍,再给卷碧注入。” “不要!”卷碧蓦地睁大眼睛,脱口而出。 顾青弱本来觉得十分可行,然而卷碧的反对却出乎她的意料,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虽然卷碧已经将她的前尘告诉自己,但是,眼前的男人却更令她觉得深情。 明眸染上了春暖笑意,睐了墨少霖一眼,顾青弱缓缓道,“没想到墨公子对卷碧姑娘竟是如此情深,可惜了,卷碧姑娘喜欢成熟稳重的男子,像墨公子这样成天穿的花团锦簇,到处招摇横行的人又怎么会得她得青眼。” 卷碧平静的眸子闪过吃惊,还有一抹微不可查的惊慌,似有些生气的看向顾青弱,不过,那怒意在闪瞬间便逝去,她淡漠的道,“多谢墨公子的好意,不过我信山大王大夫的医术,就照她的意思做吧。” 顾青弱偏过头,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对她吐了吐舌头。 墨少霖却愣了好一会,俊朗的脸庞闪过各种复杂的表情,没有表态。 好一会才将目光落在顾青弱身上,淡淡道,“我生来性情便是如此,如果我只是为了迎合卷碧的喜好而改变自己,那岂不是欺骗,不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 顾青弱微微弯着的嘴角,因墨少霖这句话轻微的颤动了一下。 心中再次刷新了对墨少霖的看法! 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真的如传言中那般纨绔吗? 恐怕不尽然吧,不然,他怎会说出这么一句振聋发聩的肺腑之言! 顾青弱目光落在卷碧的脸上,想看她是否如她一样,心生震动,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卷碧神色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开口说道,“大夫不必再等了,开始吧。” 墨少霖欲言又止,最终却没有阻止卷碧,静静站在一旁,紧张的盯着顾青弱的一举一动。 顾青弱设计的输液管和输液包是连在一起的,都是用消过毒的猪膀胱做成。她将与作为输液的针头连在一起的猪膀胱前端用细线缠成细管状,用作控制药水的流速和流量,而后面剩余的绝大部分则是作为盛装液体的容器。 将药水输入人体的关键就在于如何控制药水的流速,以及将其压入人体的压力。过快,病人会受不了负荷,身体产生不适,过慢,则有可能导致病人血液倒流,对病人身体造成直接伤害。这就需要内功深厚之人来操作控制。 将所有的东西拿出来讲解过后,顾青弱对卷碧的手腕进行消毒,说道,“这种药水有的人是接受不了的,必须先进性皮试,也就是试验一下你的身体是否对这种药过敏,我先用一点药水注入你的手腕观察情况。” 卷碧点头,“大夫要做什么尽管做便是。” 刺破卷碧的手腕,些微的药水透过针头流入她的手腕,顾青弱让众人耐心等待一刻多钟。 见卷碧并没有出现不适的症状,顾青弱轻吐一口气,笑道,“可以了。” 用柔软具有弹性的皮带将卷碧的上手臂系紧,顾青弱扭头看向站在一旁大爷似的韩英,“这位爷,该您上场了。” 韩英嘴角抽了抽,沉默的走近,大手轻轻托住盛药的透明软包,按照来之前顾青弱的交代以及多次的试验熟练的找到感觉后,淡淡点了点头。 顾青弱见他准备好了,便将针头熟练的扎向了卷碧肘间的血管,见血管里的血出现回灌的现象,顾青弱急声道,“稍微用力,推送液体。” 韩英神色一凛,催动内力,就见如水一样的药水推着卷碧流出的血慢慢导流进了她的体内。 “好,就这样,可以稍微再加快一点,但不要太用力,否则她的心脏会受不了。” 089章 请你喝喜酒 韩英找到感觉,点了点头,顾青弱让他舒服的坐下,松了一口气。 一个时辰后,一整包药水都被推送到了卷碧的体内,顾青弱拔下针头,笑逐颜开的道,“完美!” 卷碧平静的双眸染上淡淡惊奇,轻声道谢。 墨少霖则是按住卷碧因药水的原因而变得冰凉的手臂,大掌的灼热透过她的肌肤给她温暖,卷碧下意识逃,却被墨少霖强行按住。 顾青弱见状,晶瞳跳了跳,卷碧难道非走不可吗?其实,墨少霖对她的心意应该是真的…溲… “大夫今日就留下吧,若卷碧身上有不适的症状也好及时医治。”墨少霖未曾见过如此匪夷所思的治病方法,自然放心不下。 顾青弱咧了咧嘴,“墨公子,您还真是不知人间疾苦,在下还得赶着去给其他病人治病,好养家糊口呢。” “本公子不适答应给你万两黄金了,难道还不够山大王花的?恧” “您是答应了,可是在下还没见到一分一毫呢。”呵,正愁着如何开口呢,这个傻瓜就‘主动落网’了。 “吩咐下去,将大王的诊金悉数送到他的府上。”墨少霖侧头扬声吩咐。 “呃,送到保和堂我的名下即可。”顾青弱差点跳起来,急忙道。 这个男人也太好说话了,太大方了吧。 她以为怎么也只是先给个定金而已,再说,卷碧的病情还没有实质的起色呢! 再一次,墨少霖用金子刷新了顾青弱对他的看法,提高了对他的人品定位。 “听清楚了?就按照大夫的意思办。”墨少霖又对下人说了一句,待那人领命走后,他接着询问道,“如果此药对卷碧有效,多久能治愈。” “大概……一个月。”这是她与卷碧商量的结果,卷碧是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 “这么快?!”墨少霖冷漠的嗓音里透出不容错辨的惊喜。 “当然!”顾青弱神气的挑了挑眉,“我山大王从来不承诺没把握的事。”其实是因为卷碧并非真的得了花柳病,否则怎么也得躺上大半年。 “好,一个月后本世子会请山大王来喝我和卷碧的喜酒。” “什么?”顾青弱惊呼,瞪圆了眼珠,卷碧面容也因他的话而打破了平静。 这这这……顾青弱小心肝颤了颤,看来她和卷碧的计划要改了! …… 翌日,对药水适应良好,没有出现任何不适症状的卷碧再次被扎了一针,注入了很多透明药水后,墨少霖才将顾青弱放了出去。 坐在马车上,顾青弱皱着眉头,对一脸阴沉的韩英说道,“你不要再一副大材小用,牛鼎烹鸡的黑脸了好不好?这种方法不只是对卷碧才有用,你若希望墨御白痊愈,不再忍受病魔的煎熬,下一次我的针头就会扎到他的手臂上。” 果然,此言一出,韩英立马如打了鸡血般,激动的双眼暴突,平静的眸子如火炬般盯着顾青弱,“真的?这药水也能治我家世子的病?” 顾青弱见他总是平静冷峻,纹风不动的脸因为激动变得扭曲,心中暗呼大爽。 懒懒向后一靠,长长的睫毛往下一盖,闭紧了嘴巴。 “你说话啊!”韩英焦急难耐,见顾青弱悠然自得的闭眸养神,明显一副不予搭理的架势,心火猛的蹿上头顶! 她一定是故意的! 总算扳回一局,顾青弱心里哼起了歌,耳边韩英呲呲的磨牙声听在耳里,她却觉得简直就是最契合心境的配乐! 马车一路到了保和堂才停下,顾青弱挑开车帘,轻盈的纵身一跃跳下马车,挑眉看向韩英,笑的好不得意,“每日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便是,不用跟着我了,你饭量这么大,你家世子又那么小气,我不做赔本的买卖。” “你!”韩英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轻而易举的又被顾青弱点燃。 “还有,通知你家世子,让他来取金子,给我剩下三千两即可,我和他,钱货两清了!” 终于在锦王大寿之前,将那一万两定金给墨御白凑齐了,接下来就该看墨御白的了! …… “呕……”顾青弱趴在床上第一百零八次在心中痛骂墨御白。 “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好好的出去,惨白着一张脸回来。 “我……我,没事,就是被顾青琼的脸给恶心着了。” 顾青弱从保和堂出来,就任劳任怨的奔到了顾青琼那里,主动送上门给她医治,甚至诊金也只是象征性的收了一点,简直是她‘出道’之后挣得最少,讹的最少的一次。 没办法,谁让她一个月以后还得用她! 说实话,那天顾青琼自己送上门来和她打了一架,扬言说她与墨少霖两情相悦,简直就是天助她顾青弱! 否则,她怎么会知道顾青琼对墨少霖的心思呢?! 不过…… “呕!”顾青琼那张被毁的面目全非,鞭痕纵横的脸,真是令人恶心! “哎——!”顾青弱任由蔓菁给她擦嘴,又就着蔓林的手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浑身无力的摔到床上,语气幽怨至极的哽咽道,“一个月后,顾青琼的头发能长出来吗?!” …… “主子,属下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顾青琼的头发全部剪掉,赏了她一百鞭子。”一团模糊的影子像一团跳动的黑色火焰,连带着从火焰中传出来的声音也似影影绰绰的烟雾一般不真实。 然而,跳动的黑焰却没有等来墨御白的任何指示,墨一安静的跪在原地。 过了一盏茶功夫,墨御白幽幽如古潭的深眸里印上跳动的黑色,清冷深邃的嗓音响起,“从今天起,你跟在她身边吧,她若有任何闪失,就不要回来见我了,将墨二调来我身边。” “主子!”跟在墨御白身边十多年的墨一身形迅速由虚转实,单膝下跪立刻改成双膝。 “下去吧。”墨御白眼尾淡淡挑起,眸色倏然加深。 “是。”墨一抿紧唇,重重磕了一个头,黑影一闪,消失不见。 …… 一日日的青霉素注入体内,卷碧的病大有起色,顾青弱观察着所指青霉素的药性,对配制的药水青霉素浓度比例做出适当调整。 期间顾青琼身上的伤也好了许多,但是她的容貌却是受了很大的损伤,这让顾青弱忍不住再次恨骂墨御白。 时光缓缓,却也流至了四月。 转眼便到了锦王墨染枫的五十大寿的日子,这日一大早,顾府便热闹开了。 应王妃的邀请,今年府内的公子,已及笄的小姐都要去王府给王爷拜寿,所以前院的正厅里早早便迎来了盛装的几位夫人和花团锦簇的公子小姐。 大夫人郑敏携着专门赶回来参加王爷寿辰的大儿子顾澜,二儿子顾浩,和女儿顾青薇端坐在正厅里,神色倨傲,几人周身的空气都充斥着一股高高在上和不容违抗。 顾澜常年在外,替顾明达打理事务,即便仍十分年轻,通身的气派却已十分威严,当然在尔虞我诈的商场里浸淫出的玲珑油滑也显而易见。 顾浩自不必多说,典型的纨绔公子哥,一脸的嚣张傲气。 大夫人目光满意的从两个儿子身上移开,落到了女儿顾青薇身上,美眸中的得意霎时更甚几分。 顾青薇一身淡碧色罗裙,正是锦绣楼的宋师傅裁剪出的最新样式,华美上乘的珠纱锦缎随风摇曳,将她婀娜妖娆的曲线展露.无遗,流云鬓上斜插着白玉翡翠簪,又将她才女的贤淑端庄描画的恰到好处,当真是天姿国色,风华绝代。 “哟,姐姐,这么早啊。” 二夫人王喜儿带着唯一的女儿顾青琳走了进来,美艳至极的容貌让厅外的春色不禁也失色几分。 大夫人看到二夫人和顾青琳八分相似的狐媚脸上,均涂抹的妩媚无双,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王妃亲自前来相请,当然要早些过去才合礼分。”大夫人小口喝了一口茶,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顾青琳身上。 只见她一袭水粉色罗裙,眉眼含春,长眉如黛,眸若秋水,肩若削成,细腰婀娜。风髻云鬓,仙境里走出来的仙女一般夺人眼球。 二夫人自然也在打量顾青薇,见她与自己精心打扮的女儿竟然不相上下,脸上的笑也沉了几分。 哼!谁不知道,这次去王府大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不管顾青薇平日里如何勾引墨辰轩,她就不信,等到墨辰轩见到自己的女儿后,他还真能坐怀不乱! 顾青瑾腿上的伤还没有好,即便哭瞎了双眼,三夫人杨慧兰也没有同意让她去王府,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与其争不过顾青薇和顾青琳丢脸,还不如不去。于是她便只带着儿子顾辉和刚及笄的小女儿,排行第七的顾青橙进了前厅。 “三妹妹,你这就不对了,怎么给橙儿穿的这么寒酸?”二夫人打量着顾青橙身上的素白色罗裙,虽然顾青橙看起来就如一朵玉兰花般细致夺目,但刻薄惯了的她,嘴里当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090章 快将那个女人给我杀了! 顾青橙小脸一跨,扬了扬眉,不屑的看了一眼顾青琳,“五姐姐穿的倒是美,像个唱戏的戏子一样花枝招展,只可惜还是比不过大姐的一只手指头。” 顾青橙心仪墨少霖,与顾青薇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虽然她四姐也喜欢墨辰轩,但是她从来没有打算因为此而得罪在顾府如日中天的大夫人一家人,所以话语之中当然有意无意的讨好之。 果然,大夫人和顾青薇的脸色闻言和缓了许多。 顾青琳美眸眯了一度,很快恢复正常,唇角仍旧挂着淡淡笑意,似对顾青橙的挑衅侮辱丝毫不以为意。 二夫人的目光却闪过一抹冰寒,只是她正想出口挤兑顾青橙几句时,却瞥见了顾明达的身影,慌忙扬声道,“哎,咱们几个姐妹福气好,只是可怜了四妹妹,她刚去不久,三个女儿却一个比一个让人担心,瑾儿还在静安寺里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琼儿又不知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害的这么凄惨,最小的小八青莹还没有及笄,咱们以后可都要帮衬着她们三姐妹一些。溲” 大夫人当然也看到了顾明达,急忙接口说道,“是啊,虽然这次四妹妹那里无人能去给王爷拜寿,想必王爷也不会怪罪,毕竟她们院里的白事会冲了王府的喜事,不去也是好的,至于可怜一说,二妹妹此言差矣,咱们向来不分彼此,姐妹和睦,怎么会让她们三个吃了亏去呢。” “还是敏儿说的甚合我意。”顾明达刚好走到厅门口,听到大夫人的话十分欣慰,和颜悦色的道。 二夫人暗中咬牙,冷冷一哼便不再说话。三夫人眸中精光流转,淡淡笑着抿了抿唇也没有开口恧。 顾明达在首座上坐下,想起什么,蹙眉看向一旁的大夫人,“青弱那里,你可打点妥当了?”王妃那日是专门为顾青弱而来,他不敢怠慢。 大夫人眼中快速滑过一抹阴狠,被她柔和的笑意掩去,“老爷放心,青弱那里早就安排好了,今日给她配的马车都是府上最好的,定不会丢了咱们顾府嫡女的派头的。” 顾明达知道大夫人在大事上向来知道分寸,听她如此说变放了心,“好,有劳夫人了。” 顾青薇露出柔和端庄的笑意,“父亲您就放心吧。”说着便和顾浩,大夫人三人交换了一个诡异森寒的眼神。 顾明达低头喝茶,忽略了三人的神情,其余几个女人俱都看在眼里,却无人说破,只是勾着的唇角,染上了或讥诮或薄凉或无情的笑意。 …… 顾青弱笑吟吟的打量着用上好黄梨木打造的宽大马车,灵透逼人的明眸,顾盼间,流光溢彩。 蔓菁一脸惊喜,见顾青弱也十分高兴,说道,“看来老爷是真的对小姐上心了,竟将这么好的马车让咱们坐。”她手脚规规矩矩的放着,一点也不敢乱碰,生怕碰坏了某处。 顾青弱晶瞳带着几分嘲讽,“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小姐?!”蔓菁霎时如被浇了一头凉水,小脸唰的白了,扯着顾青弱就要下车,“小姐,那咱们还是不要坐了。” 顾青弱拉住慌乱的蔓菁,懒洋洋的笑道,“瞧瞧你这胆子,不如你回去将蔓林换来。” “小姐。”蔓菁小脸白的要透明了,她都快急死了,小姐怎么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笑话她。 “该来的总会要来,躲也躲不过,不如看看他们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咱们只管等着便是。”顾青弱如晶石般闪耀的眸子里寒气肆意。 不远处,刚迈出的府门的顾浩一眼便看到了顾青弱的马车,黑着脸嚷嚷,“顾青弱那个贱人怎么配用那么好的马车?让她去王府已经是抬举她了,不行,我去将她拉下来。” 大夫人忍不住低喝一声,“王妃亲自前来就是为了要请她过去,给她马车只是为了王妃的面子,昨日不是都告诉你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顾青薇冷眸从顾青弱的马车上收回,语气森冷的低啐一声,“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下贱蹄子,就让她在得意一会。” 反正她也进不了王府。 众人都上了各自马车,马夫挥动马鞭,马车便缓缓驶离了府门。 顾府位于锦阳城繁华热闹的街区,虽然时辰尚早,街上已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蔓菁掀开车帘,看得津津有味,正想让顾青弱也来瞧瞧,回头却见顾青弱惬意的躺在车壁上,闭上眼睛养神歇息。 知道她最近一段时日游走于保和堂和顾府之间,十分辛苦,蔓菁便放下车帘,隔住街上的吵闹,安静的坐好,让顾青弱好好休息。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突然颠簸起来,车帘外街市的吵闹也如潮水般泄去,蔓菁绞弄着手绢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顾青弱也猛的睁开了眼睛,晶瞳滑过一抹慑人的寒光,她骤然往前一扑,将蔓菁压到身下,低喝一声,“别出声。” 蔓菁被顾青弱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见她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小脸唰的白了,正想开口询问出了什么事,刺耳的破空声便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顾青弱抱着蔓菁一滚,艰险的避开从车门和车帘处射来的第一波箭矢。 随即,顾青弱当机立断的说道,“若你醒来时不见我,就和蔓林将我留在保和堂的诊金全部取出带走,你们二人也不要再回来了。” 说罢,不待蔓菁有任何反应便一个手刀将她劈晕,然后,她快速掀开车帘,以诡异的角度滚了出去。 借着滚出的动作,顾青弱手上锋利无比的匕首割断了一边拴马的缰绳,这时第二波箭矢又到了,顾青弱暗咒一声,近身格斗她不怕,这样看不到摸不着杀机她却毫无办法。 幸好,她出来之后,所有射来的箭矢都对准了她的方向,没有飞箭再射到车里,蔓菁应该没有受伤。 晶瞳飞速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顾青弱忍不住冷嗤一声,她就说为何气氛突然不对,原来是有人将她们故意拉到了荒无人烟的地方下手! 狼狈的躲避了一阵,顾青弱又割断了另一边的马缰,她纵身一跃上马,双腿一夹,马儿便冲向了对面的密林。 身后,箭矢划破空气的猛烈似能引燃整个长空,顾青弱心中雷鼓般跳动,她只能趴在马背上,减少自己露给敌人的薄弱。 但,能否平安到达对面的密林,到达对面的密林后又该如何,顾青弱心中第一次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难道她的穿越之旅就要终结在今日?! 不,她不甘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墨御白那个贱人岂不是白白就赚了她那么多黄金?! 就在顾青弱顾影自怜,纠结着如何才能不让墨御白小人得逞的时候,她身后突然闪来一道黑影,将射来的箭矢尽数席卷入一道无形的气流中,然后,那些箭矢似有灵性般骤然翻转,以更加凌厉的气势向来处飞去。 “啊——啊——!” 十几声惨烈的痛呼声划破清风,惊的顾青弱忘记了打马的动作,忍不住回头去看,在她看到一个纯黑的人影和倒下的杀手时,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嗯?这个浑身似被纯黑包裹着的人是谁? 原谅她,她突然想起了那条咬伤顾青瑾的黑狗! “二小姐,不要进入密林。”虽然密林中可能没有埋伏,但她若进去,墨一一个人怕是无法护她安全。 顾青弱不知道该不该听他的,最主要的是,身下的马已经惊了,她即便想停也停不下来。 墨一自然也看出了问题所在,他纵身飞起,转瞬间便将目瞪口呆的顾青弱从马上抱了下来。 落地的瞬间,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类似于信号弹的东西高高举起,灿亮的烟花便“砰”的一声炸响在了烈烈艳阳中。 刺目的光芒不仅丝毫没有被烈日淹没,相反,那开放的纯白烟花顷刻间便清晰的刻画在了澄澈的蓝色底幕上。 “他放出的是求救信号,快,快将那个女人给我杀了。”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顾青弱欣赏烟花的心情。 顾青弱晶瞳微眯,浑身弥漫上一股阴寒,眉宇间散开比烟花更绚丽的笑意,“我当是哪个不长眼的臭狗屎与本姑娘我过不去,原来是差点成了干尸的颜大公子啊。” “少废话,今日本公子就让你成为干尸!”颜照坤从藏身处现身出来,一脸阴狠残虐的怒视着顾青弱。 看着围过来的一群貌似功夫高强的杀手,顾青弱眨了眨眼,对着身旁的黑人挑了挑眉,“喂,帅哥,你一个人对付他们这些酒囊饭袋肯定没有问题,是不是?!” 墨一掩在黑布下的嘴巴抽了抽,但还是如实回答道,“他们都是颜府花大价钱请的江湖杀手,我若一个人脱身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带上小姐……很难说。” 顾青弱小脸一拉,撇了撇嘴,“墨御白怎么不给我派个高手来。” ---题外话---明天万更,欢迎阅读,么么哒。 091章 好好的一个世子,丢不丢份?!(1w+) 墨一指尖颤了颤,没有问她是如何猜出自己是世子的人,只是低声以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二小姐,我是墨一。” “墨……一?”顾青弱惊呼一声,后面的‘一’字却又生生被她咬碎在了嘴里,黑着脸斜睨了他一眼,“排行第一的不都是最厉害吗,怎么你……” “我的确是最厉害的。”墨一冰冷无情绪的快速说了一句,打断顾青弱对他武力值的鄙视恧。 “……”顾青弱额头黑线。 接下来,她便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墨一厮杀,墨一出手干净利落,没有如舞蹈般漂亮的打斗动作,却招招致命,不留余地,顷刻间,便有十多人惨呼着倒了下去。 顾青弱摇了摇头,真是作孽,哪怕是伤人胳膊腿,最起码给人留条命啊,墨一却是如地狱的魔鬼般,手中的长剑毫不怜惜的收割着别人的生命。 “不要只顾着那个男的,杀了那个女人,一起围攻杀了那个女人!”颜照坤一张脸扭曲到极致,狰狞的怖人。 顾青弱森然一笑,看来这个颜照坤当真是恨毒了她。 她前世是特战队的军医,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自然不是绣花枕头溲。 马鞭一扬,冲她砍杀过来的人便挨了一记狠抽,又挥出几鞭,首先冲过来的两个杀手便倒在了地上。 “她马鞭上有毒。”第三个人握着发麻的手腕,惊呼着倒退了几步。 “不要近她的身,长剑足以杀死她。”似是领头的一个杀手喊道。 顾青弱暗咒一声,也相信了墨一的话,这些人的确不是普通的打手,而是真正的江湖高手,即便她有些拳脚功夫,但是面对这些手持长剑,拥有一流功力的众多杀手,她的武力值和浑身的毒简直脆弱的不堪一击。 马鞭被击落,凌厉黑暗的掌风化作一道道凝着剑气的气流排山倒海般向顾青弱聚拢而来。 顾青弱笑意全无,脊背升起一股股冰寒,她急速后退,眼看着就要被掌风袭到…… 墨一突然从厮杀中突围,飘身落在顾青弱的身前,催动内力,将那道杀机挡了回去。 随即,又有几道惨叫声伴随着重重跌落在地的声音响起,方才逼得顾青弱连连后退的几名杀手都口吐鲜血,没了呼吸。 顾青弱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随即扬起唇角,大喊道,“帅哥,你就是最厉害的,我收回刚才的话。” 正在与几名杀手缠斗的墨一有一个极短极短的怔愣,随即他手中的长剑以更加狠戾的诡异角度划开了敌人的咽喉。 片刻后,颜照坤带来的杀手便死伤了小半。 颜照坤脸色大变,急的跳脚,怒吼道,“给我杀了这个贱女人,谁若砍掉她的头,本公子便赏他黄金万两!” 颜照坤如此一喊,本来有些惧意的杀手顿时变得杀气腾腾,双眼爆红。 墨一将顾青弱护在身后,又砍倒了三四个杀手之后,说道,“二小姐,咱们往密林里退。” “好。”顾青弱虽然被墨一护着,但周身面临的杀气却仍旧如密实的大网,令她感觉窒息,无处可逃。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金子能使人疯狂! “不要让他们进密林。”颜照坤看出二人的意图,那里面他并没有布置杀手,不能给他们一线生机。 “放箭!”见他们要往密林里退,想要尽快结束,减少损伤的那个带头杀手冷喝了一声。 “躲在我身后。”密密麻麻的箭矢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墨一急速催动内力化作气墙护住她和自己。 但他功力再深厚,也有用尽的一刻,顾青弱见他支撑开始变得困难,冷声道,“收了内力,否则,待会你内力耗尽,我们更难走出去。” “可是……”墨一当然知道,但是他能阻挡一刻是一刻,墨卫肯定已经看到了他发出的信号,想必很快便会有人赶来救他们。 “废话少说,我又不是绣花枕头,给我一把剑,我能抵挡。”顾青弱厉喝一声。 墨一眉头一凛,随即收了内力,五指曲起成抓,从地上用内力吸来一把剑递到顾青弱手里,二人挥剑抵挡了起来。 虽然有墨一的兼顾,顾青弱抵挡的仍显勉强,她的头发乱了,墨发散落,衣衫烂了,箭矢划破胳膊,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淡黄色的新衣。 “墨一,你别管我了,先走。”顾青弱晶瞳一片血红,无法看着挡在自己前面的陌生人因为自己丧命。 “不行,世子有命,让属下保护小姐,我岂能弃小姐而去,小姐放心,墨卫稍后便到,小姐再坚持片刻。”墨一身上也见了伤口,但嗓音却依然平静从容,不见丝毫气喘。 “好!” 既然如此,顾青弱便不再勉强,倘若今日真的逃脱不了,她也要给墨一留下一线生机。趁墨一不注意,她脚步一转,急速向一旁跑去,将杀手的注意力引走。 “二小姐!” 身后是 墨一的惊呼,但顾青弱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能拼命的往前跑,将更多的人引走,减轻墨一的压力,至于她,如果她倒下,颜照坤的人应该也不会再徒伤性命去围杀一个陌生人吧。 无数戾气从身后汹涌而至,顾青弱的心跳几乎已经停止,她不敢回头去看那是刀剑还是箭矢,能将她戳个窟窿还是扎成个刺猬。 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突然,脚下一滑,顾青弱斜斜向一旁倒去,倒下的瞬间她还不忘哭诉,丫丫个呸的,这么个关键的时刻,她运气竟然这么差! 然而,她以为的疼痛并没有如意料中那样刺穿她的身体,极度的紧张中,她突觉腰上一紧,身体被一股大力拽起,紧接着,她眼前现出一片月牙白,整个人似撞进了一片皎洁的月光。 待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谁时,她整张小脸都似染上了骄阳的明媚,随后,扬起的嘴角立刻撇下,理所当然的指责眼前的男人: “来这么慢,你是八、九十的老头子吗,你看看我的头发乱成什么样了,衣服也烂了,胳膊都流血了!还有,你快将颜照坤那个混账给我灭了,我再也不想看见他。” 怒气冲冲的小脸满是不悦,仿佛她身上的伤都是墨御白造成的。 墨御白黑瞳从她满是狼狈却又透着灵秀无垢的小脸上滑下,目光看到她肩上的血色时,乌黑的瞳仁闪电般聚集了无数情绪,最后统统化作一片焚天灭地的怒火。 男人周身爆发出的可怕阴鸷,似九幽地狱的无尽业火突然泻闸,势如破竹的顷刻便将人间焚烧成了荒芜。 如此慑人的黑暗气息,连她怀里的顾青弱也吓了一跳。 下一秒,顾青弱瞪着黑眼珠,只见墨御白手臂一扬,身子一旋,自己就被一件白色锦袍裹了个密不透风。 随即,一声轻微的声响从他指尖发出,好像牛毛细针撕裂了空气而发出的铿然响动。 再然后,顾青弱瞪大的晶瞳上便映上了一片血色——颜照坤毫无反应的摔倒在地,他喉咙里喷洒而出的血柱,就如周星驰电影里的恶作剧特效,滑稽又瘆人。 “全部诛杀。”清冷淡漠的嗓音道出慑人的狠戾。 随墨御白赶来的十名墨卫急忙加入战团,帮助墨一,在他们飞身而起时便听到顾青弱对自家世子的大呼小叫,心中都暗猜这姑娘肯定完了。 然而,令他们吃惊的是,他们家世子竟然半点也没有反驳,相反,第一件事却是听话的将颜照坤飞针致命。 有好几个墨卫惊奇不已,险些脚下踩空,摔落到地,急忙提气稳住身形才避免出丑。 只是,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墨御白抱起美人远离这片嗜血之地的动作,那姿势就如抱着一块稀世珍宝般小心翼翼! 他,他们家世子什么时候对这个嚣张狂妄的女人上心了?! 不对,是什么时候对女人上心了?! …… 无视府中的热闹,银白色的宽大马车直接驶入王府,到了墨玉居才停下。 “世子……”看到马车,明君急忙迎了上来,对着尚未打开的车帘说道,“您可回来了,王爷和王妃已经派人传过多次了,说寿礼马上就要开始了,让世子快些过……” 接下来的话全被明君咽回了肚子里,她眼睛怔愣的看着墨御白微微弯腰,从车帘后现身,他怀里抱着一个被白色锦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即便没有看清那人的容貌,明君也能断定,那绝对是女人。 只是……那会是谁?墨御白可是从来不近女色,除了那个顾青弱,难道…… “去锦绣楼取一件顾府二小姐的衣服,那里的人知道她的尺寸,还有她喜欢的颜色。”墨御白脚步不停,对明君的话充耳不闻,抱着怀里的人直奔卧房。 “喂!”一路上这个男人都黑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顾青弱冷笑如冰的道,“你就不怕我坏了你的名声?”如此大张旗鼓的让府中的丫鬟去给她取衣服,这不明白着告诉天下人她和他关系…… 墨御白抱着她走进内室,在一面左右安置了两排书架的墙前停下,伸手在空挡处按了一下,顾青弱便听到厚重墙壁摩擦地面和机关弹簧转动的响声。 霍然扭头,顾青弱眼睛眯起,原来这里是一间暗阁。 顾青弱被墨御白抱着,身后墙壁关上,墨御白走了没几步,她便感到一股潮湿的温热迎面扑来。 “世子真会享受,竟然将温泉引到了内室之中。”顾青弱掩饰着眸中的赞叹,言语中的嘲讽似也染上了几分湿意。 墨御白冷冷勾唇,垂眸,黑瞳凝住她,顾青弱抬眸,对上他沉幽的目光,不由自主打了一个机灵。 就在她腹诽他听不得贬损之词时,顾青弱只觉得身体陡然受力,随即—— “噗通!”一声,顾青弱被墨御白大力一抛,扔到了偌大的水池里。 温泉倒灌进鼻子耳朵还有嘴里,顾青弱在水中 挣扎了几下才找到平衡,站了起来。 小手胡乱在脸上抹了几把,忍着鼻头的酸疼,脱口便骂,“墨御白,你是救了我,但是你也不能随便将我当成一个玩具摆弄,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懂不懂得怜香惜玉?!” 沉默了许久的男人凝着她被呛的如红霞般的小脸,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却是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一句,“这是引自积云山的温泉,整个锦阳城独此一处,二小姐泡上一个时辰定会包治百病,浑身舒泰,本世子如此心意,你也不必时刻放在心间感激,待回去之后让府中的丫鬟送来千两黄金即可。” 靠!顾青弱吐出尚残留在嘴里的泉水,凶神恶煞的瞪他,“你能不能不要一见到我就谈钱?!好好的一个世子,丢不丢份?!” 墨御白缓缓勾起唇角,眉宇在氤氲朦胧的水汽中显出难得一见的艳丽来,“本世子解救二小姐于危难之中,却不见二小姐有丝毫感激,不将一切算清楚岂不是太吃亏。” 顾青弱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不久前的那场凶险,原来这个贱人是为了颜照坤才要她一千两黄金,不过,是不是要的少了?这不符合他锱铢必较的性子啊! 顾青弱眼梢挑了挑,斜睨了一眼站在上方如谪仙般的男人,讷讷的道,“一千两就一千两,你让人去保和堂取就是了,反正徐老头对你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说罢,又生怕他反悔似的梗着脖子佯怒道,“墨御白,你欺人太甚,每次都狮子大开口,你若再如此,我去哪里弄你要的倾城嫁妆去?!” 墨御白淡淡一笑,唇边的弧度带了几分讥诮,“二小姐莫要气坏了身子,不然,没有力气给本世子挣钱。” “……”顾青弱真是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贱人。 “所以,以后多派一些人保护本小姐的安全,不然,还有谁会这么好脾气任世子宰割!”顾青弱邪肆的勾起唇角,笑意越发温软。 “嗯,二小姐说的是,本世子允了。” 墨御白凝着她因水汽蒸染带上了几分熏红色泽的小脸,黑瞳中的清冷淡去,似被满屋的热气暖化了几分,出口的话有些心不在焉。 呵……本来还想着与他再斗上几句,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易便答应了,顾青弱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别愣着了,一身脏污,还不快点洗干净。”男人清冷的目光在她身上瞥过,随即转身离去。 顾青弱对着那抹高大颀长的背影挥了挥爪,要不是为了赶走他,她何必在此与他虚与委蛇,让她在男人面前宽衣解带,呃……顾青弱猛摇头,想想就身体发冷! 墙壁打开又关上,顾青弱因那人的目光战栗不停的心脏慢慢恢复正常,这才开始脱衣服。 “嘶……”肩上的伤口浸水之后,疼痛如针扎般明显起来,顾青弱咬着牙,将衣服一件件慢慢褪下。 想着墨御白很有可能会和明君去参加锦王的寿礼,一时半会不会再回来,顾青弱一颗惶惶跳动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她也没有打算在锦王的寿礼上如何,晚去一些也无关紧要。反正有了墨御白的那个高僧预言,就算她名声再差,做事再不合王爷王妃的心意,为了他们的心肝宝贝儿子,他们怕也得咬牙接受她吧。 想到此处,顾青弱忍不住低笑一声,墨御白那个贱人黑心是黑心,但是办起事来却是没的说,轻而易举便将艰难之事化解。 “在笑什么?”蓦地,戏谑的声音染了几分湿热在顾青弱头顶炸响。 顾青弱反应了一瞬,才慌忙将自己抱作一团,藏进水里,只露出一张羞怒的小脸。 “你……你滚出去!”顾青弱瞪着水池边穿戴整齐,一脸欠揍的男人,说着,顾青弱便去找自己放在水台上的衣服,只是…… “快将衣服还给我!” “破破烂烂的,已经不能穿了,还不如毁去。” 墨御白手臂轻轻一挥,顾青弱的衣服便从他手上飞出,跌落在地时化作了一片片布帛…… 顾青弱瞠目,“你……” “来,上药了。”轻若飘絮的一句话打断了顾青弱即将爆发的怒火。 “……”顾青弱眼神瞬间呆愣! 他他他……他刚才的语气——堪比柔情似水! “嗯。”无意识的应了一声,顾青弱脑子里出现片刻的断层,待她迷迷糊糊的走近,抬起手臂将伤口露给他,肌肤上的冷意席卷上全身神经时,她才猛的回神。 但,躲已经晚了。 “你放开我!”顾青弱挣扎要将手臂从他手里拽出来,无奈有心无力! “别动。” 墨御白黑眸骤然一阵紧缩,顾青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因他的不悦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拧了一把,她霎时不敢动了。 身子一半处于温热,一半处于冰凉,他冷玉似的指尖如冰晶般在她滑腻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阵颤栗,细碎的伤口被他抹着药膏的手缓缓擦过,冷意渐 渐又演变成一种摄人心魄的酥-麻…… 顾青弱呼吸乱了,肌肤相亲于她来说不啻于一场折磨! 顾青弱心中再次警铃大作,什么狗屁的‘鬼门引’,绝对是用来敷衍她的说辞,她才不是那种被人摸一摸便想将他吃干抹净的女色狼! 墨御白似乎根本不知她的异样,手绕过她光滑细腻的肩膀,轻握她的肩头,微微用力,顾青弱便被掉转了一个方向,带动水声叮咚清脆。 “啧啧,二小姐今日可真是狼狈。” 顾青弱噎了一下,刚要反驳,后背上一凉,一阵酥-麻再次袭上头顶。 顾青弱小手慌忙捂住嘴唇,将差点冲出口的呻-吟堵了回去。 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被男人上完药,顾青弱急忙后退几步,离他远些,晶亮的黑眼珠蒙上一层水汽,如受惊的麋鹿般防备的瞪着墨御白,“有劳世子了,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墨御白将白瓷瓶的盖子盖上,黑瞳中雾霭岚岚,挑眉一笑,“当然由二小姐自己动手了,难道……二小姐还想让本世子给你洗身子不成?!” “滚!”顾青弱呲牙,小手使劲一推,想将水甩到那个无耻的男人脸上。 可惜,被他轻巧的避开了。 “动作快点,父王的寿礼已经开始,咱们去的太晚可就是不孝了。” 说完,墨御白起身,漆黑的眸子又缓缓扫了水里的犹如珍珠般光彩润洁的女子一眼,峻拔昂扬的身姿消失在朦胧的水雾中。 顾青弱洗完后,竖起耳朵听了很久,确认墨御白不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之后,才从水池里出来,刚绕过屏风,便看到一件崭新的淡黄色罗裙放在桌案上。 匆忙擦干身子,顾青弱动作麻利的穿戴整齐,走到暗阁门处敲了敲,阁门便马上打开了。 入目的场景却将顾青弱惊了一跳。 “墨御白,你干什么?!”顾青弱跳着跑过去将单膝跪在地上的墨一护在身前。 墨御白冷眸幽幽,凝视刚出来便冲到墨一身前的女人,见她脸上是对墨一毫不作伪的关心和对他毫不掩饰的针锋相对,周身的寒气瞬间飙升了几倍。 顾青弱被他突然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冻的一个哆嗦,却仍旧不甘示弱的道,“墨一为了保护我都……受伤了,你不能罚他。” “让开!” “不让!” “二小姐,是属下没有保护好小姐,世子责罚也是应该,小姐不要再为属下说情了。”墨一心中哀嚎,恨不得一掌劈开顾青弱,她不求情还没事,若是求情…… “去暗室禁闭三日!”墨御白收起眼中的冷意,淡淡开口。 “是。”墨一头慌忙垂的更低,随即,一溜烟的跑了。 顾青弱小脸上怒气泛滥,“墨御白,你如此苛待下属,将来谁还会给你卖命!” “不劳二小姐操心。”墨御白隐在眸子深处的涟涟寒光不禁又浓了几分,唇角勾出一丝略带嘲讽的冷笑,“若二小姐心疼他,大可与他一起去暗室。”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顾青弱气的咬牙切齿,“他可是排行第一的高手,你罚了他,谁来保护我。” 只是想要他保护?墨御白眸光微闪,“你不是心疼他?” “你的人你都不心疼,我心疼什么!”顾青弱眼珠一瞪。 室内阴霾消散,墨御白冰雕般的容颜融化几许,却仍旧语气如冰的道,“还想耽搁到几时,寿礼都快结束了!” 顾青弱愕然,狠狠的对着大步离去的身影磨牙,“变态,神经病!”是她在耽搁吗?!明明是他自己好不啦! 追出墨玉居,又追了许久,墨御白才停下等她,顾青弱累的直哼哼,“病……歪子一个,竟然走这么快!” 墨御白微微侧回头,幽幽的睨了她一眼,“父王正在待客,本世子须得过去,你去女眷那里吧。” 顾青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见一群莺莺燕燕站在花园的湖心亭边,脂粉香气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没有被风吹散。 收回目光,墨御白已经走远,顾青弱突然想起什么,心脏突突跳了几下,急忙冲着他的背影喊道,“蔓菁呢?” 墨御白却恍若未闻,身影连停滞一下都无,便一走了之。 顾青弱焦急不已,都怪她粗心大意,竟然只顾着和墨御白怄气,一路上都没有想起蔓菁还晕倒在马车上。 墨一都回来了,那就证明颜照坤的人都被杀尽,至少也没有什么威胁力了,蔓菁应该会安然无事的吧! 可是,越是自我安慰,顾青弱越觉得心慌,荒郊野岭的,蔓菁一个女孩子,又坐在那么豪华的马车上,万一…… “顾青弱?!” 突然,一道惊讶中带着慌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打断了顾青弱的如焚忧心,也打断了她准备再去追墨御白的脚步。 < p>顾青弱心中的兵荒马乱瞬间归于一种恨意,呵,看来她眼下是不能从王府脱身了。 不过,没关系,如果蔓菁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一定会让这些女人全部陪葬! 王妃和各府的夫人都在湖心亭喝茶谈天,顾青薇以及年轻的小姐们都没有落座,而是群聚在不远处的湖边,观赏岸上精心培植的花卉。 王府的几位郡主也在,被众多女子围在中心,耳边是同龄女子婉转的奉承,脸上俱都流露出如春花般灿烂的笑意。 顾青薇目光微转,看见一抹令人心悸的白影,她心尖猛的揪紧,日思夜想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她差点惊叫起来,只是,目光凝紧,仔细看去,墨御白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身后的淡黄色女子身上,待她看清那抹身影是谁时,顾青薇心跳差点停止跳动! 顾青弱?!她不是应该已经命丧九泉了吗?为何会好端端的出现在这里,还竟然又缠上了墨御白! 看到墨御白并未如何搭理顾青弱,顾青薇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一些,只是,她喊出的那声却仍旧泄露了心底的愤恨。 顾青弱回转过身,就看到顾青薇一张脸颜色十分精彩,收起心中的忧心,抬脚走了过来。 淡淡的勾着唇角,顾青弱语气也带着十足的挑衅,“怎么,大姐以为见到鬼了吗?!不过要让大姐失望了,妹妹我喘气喘的可踏实着呢。” 众人闻声都看了过来,顾青橙讥讽道,“二姐,王爷的寿辰都要结束了,你这从哪里冒出来的,我们还以为你忍不住街头繁华诱-惑,独自一人寻快活去了呢。” 顾青薇冷笑一声,接口道,“二妹妹素来名声在外,定是看上哪家的公子哥了吧,只是今日是王爷大寿,妹妹也这般等不及么?” 二人一唱一和,身旁众位闺阁女子虽低头窃笑,但俱都红了脸,如此胆大露骨之言,她们平日可从未听过。 “你就是顾青弱?!”墨兰心明眸中流露出鄙夷之色,看向顾青弱,高高扬着下巴冷声道,“行止失当,毫无闺阁女子的贞德贤静,根本配不上我哥哥,以后休要再缠着我哥哥!” 墨晚亭蹙眉,暗暗扯了扯墨兰心的衣角,虽然不知顾青弱品行到底如何,但顾青薇和顾青橙言语中也有大不妥之处,即便顾青弱真的有错,她们也不能如此咄咄相逼,指责她与男子如何,那些话岂是清白姑娘家能说的?! 顾青弱正对着湖心亭,见王妃与众位夫人的目光俱都被吸引过来,垂首敛去眸中的寒芒,肩膀紧缩,语带怯弱的道,“大姐和七妹都误会我了,马车在路上遇到了劫匪,我差点丧命,多亏了世子相救才得以脱险,耽搁了些时候。” “世子救你?!”顾青薇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心底有什么情绪炸开,焚烧着她的心。 一直沉默的顾青琳突然开口道,“世子身体病弱,又正直王爷大寿,他岂会出府?妹妹在路上不可能遇到世子吧。” 墨兰心冷哼一声,“顾青弱,你当我们都是傻子不成?!哥哥怎么会好端端的出府?!” “怎么了?吵什么呢?”王妃携着众位夫人从湖心亭走了过来,见墨兰心小脸皱着,脸色不由得沉郁了几分。 “母亲,她就是顾青弱,她晚来许久失了礼仪不说,竟然还谎称路上遇到了劫匪是哥哥去救的她,她如此期满咱们王府,母亲一定不要饶了她。”墨兰心愤然的道。 王妃威严的目光逼视顾青弱,“兰心说的可是事实?” 不待顾青弱反驳,站在王妃身后的大夫人急忙出声,“青弱,你怎么如此胡闹,一大早我便将府中最好的马车给你坐,为的就是让你这个嫡女早些给王爷王妃请安,你晚来这许久不说,还敢欺瞒王妃和郡主,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顾青弱抬起头,咬着唇,眼泪汪汪的欲言又止,最后,长长的睫毛颤栗着垂下,沾染上细碎的泪珠,嗓音颤抖的嗫嚅道,“母亲教导的是,女儿不该第一次坐马车就高兴的昏了头,被车夫带到了荒郊,差点被一群黑衣人夺了性命,只是,母亲,女儿好害怕,那些人好凶狠,又是射箭又是大刀……女儿差点就再也见不到父亲和您了……” 顾青弱声泪俱下,哭的肝肠寸断,众人似乎都看到了她一个弱女子被人刀剑挟持的场景。 大夫人的脸色当即一黑,“怎么,你这是在说我给你马车是陷害你吗?” 她心中恨的咬牙切齿,顾青弱这贱人实在可恶,若她当面反驳,自己还能安她一个以下犯上、目无尊长的罪名,可她虽然没有半分辩驳顶撞,但话里话外分明是暗示车夫故意将她拉到荒郊野岭,有人故意要取她的性命。 她那般哭诉,却直接将她变成了恶毒嫡母。 不管计划为何失败,此时绝对不能引起王妃的任何怀疑! 顾青薇接到大夫人的眼神示意,忙开口道,“二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下车后不见妹妹,母亲一直焦急不已,生怕你出了什么闪失。你是嫡女,母亲便让你坐了最好的马车 ,在府中也是有求必应,你如此言语带刺,是在指责母亲对你苛待吗?” 她说得情真意切,眼眶也跟着泛起湿热,众人听在耳里,都觉的顾青弱是在有意苛责了。 生怕她有什么闪失?!哼!是怕她没有闪失才对吧!顾青弱心中冷嗤,不过,任凭心中如何刀光剑影,她也不会在脸上显露一丝一毫。 颤抖着嘴唇,顾青弱哽咽着嗓子认错,“女儿说错话了,母亲大姐恕罪。” 泪珠滚滚滴落,溅起尘土无数,谦卑的姿态,哪里有半点顾青薇口中的张狂嫡女形象。 顾青弱脸色苍白,连嘴唇也似白的透明,而顾青薇、顾青琳,还有顾青橙皆是面色红润,神色倨傲,虽是庶女,那神态却似将顾青弱踩着脚下的女王般颐指气使。 眼下,顾青弱只是低头抹泪,瘦弱的身子紧紧绷着,一副低头顺目任人蹂-躏的模样,却轻而易举的打破了顾青薇和大夫人营造出来的她霸道狂妄的形象。 身旁众人都不禁皱起眉头,对方才顾氏姐妹的言语生出怀疑,这个模样的顾青弱怎会会是人人口中疯传的刁蛮性子,怕是因了嫡女的身份被继母庶姐妹嫉妒,才被故意坏了名声吧! 墨晚亭见顾青弱孱弱纤瘦,楚楚可怜,又看到她近乎凄然的眼神,心底不禁生出恻然,转头对王妃轻声道,“母亲,宴席待会便会开始,我们问一问哥哥便知她是否说谎,二小姐不是愚笨之人,何必用如此拙劣的谎言陷自己于不利呢。” 王妃眉心微动,看了顾青弱一眼,她虽然极为不喜这个女人,但是她却关系着墨御白的身体命数,即便心中如何不愿,她也不能令顾青弱的名声再坏下去。 “今日是王爷的大寿,大家不要在理会这些小事了,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众位都随本王妃过去入座吧。” 大夫人母女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妃如此轻易便将此事揭了过去,心中不由都打翻了五味瓶,尤其是顾青薇,在看到方才顾青弱与墨御白在一起时,她便恨不得将顾青弱剥皮抽筋,本想诋毁她几句让王妃对她心生厌恶,却没想到王妃竟然如此包庇她! 王妃当先离去,众人不敢逗留,俱都抬起脚步跟上,顾青薇慢了几步,想再骂顾青弱几句以解心头之恨,不过被大夫人一个眼刀射来,只好压下心中的怒气悻悻的跟了过去。 顾青橙见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顾青薇竟然对青弱无计可施,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嘲讽,暗嘲她也不过如此。 慢下脚步,待众人都越过自己,只剩下顾青弱时,便在她耳边低低讥笑道,“二姐姐好手段,竟然让众人都对你毫无办法,想必姐姐心中正畅快无比吧。” 顾青弱目光在湖边的迎春花上掠过,晶瞳冷凝如冰,“七妹妹真是玲珑心肝,竟能知晓姐姐我心中所想。” 顾青橙冷冷低笑一声,“一个爱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狐狸,心中的污秽还用的着我猜吗?!” 在顾府,有顾青薇压着,顾青橙素来不敢张扬,时刻压抑着性子,今日见顾青薇吃瘪,心中好不痛快,脸上的得意暴露无遗。 前面距二人不远的小姐们听到顾青橙的话都愕然的看向顾青橙,看来方才她们心中的猜测果然不假,一个小小的庶妹都能用如此卑污不堪的字眼形容自己的姐姐,而且还是嫡姐,可见顾青弱在顾府受了多少欺负。 顾青弱淡淡垂眸,避开前面的传过来的目光,晶瞳中闪过幽潭深底的冰寒,她声音低低缓缓,只有顾青橙才能听见,“七姐此话差矣,心中时刻想着被墨少霖疼爱,见到他便发***的贱人只怕是妹妹你吧。” 自从得知顾青琼喜欢墨少霖之后,顾青弱便让蔓林打听清楚顾府这几个小姐们的情事,如今对这些女人已了如指掌,当然知道如何才能打到对方的七寸上! 顾青橙目光惊怔的看向顾青弱,她是如何得知的,她自认自己藏的很深,就连成日里宣扬喜欢墨少霖的顾青琼都不知道! 顾青弱黑眼珠凉丝丝的睐了她一眼,耸了耸肩,嗤笑一声,“怎么,七妹妹不敢承认?难道七妹是想让姐姐我说出你是如何对付重伤中的三妹妹的吗?”她声音不高不低,却恰好能被前面的人听见。 顾青橙本是来教训她的,却不料被她爆出如此秘事,见前面有几位小姐已经回头,向她传来愕然的目光,心底的愤怒骤然升腾,尖声怒斥道:“你这贱人胡说什么!” 说罢,顾青橙脸色狰狞的冲顾青弱狠狠扑去,手上的力度显然是想将她推下湖,不让她再说出自己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就让冰冷的湖水堵上她的嘴,淹没她这张满是嚣张狂傲的脸。 “救命——!”顾青弱惊慌失措的呼喊声陡然想起,刺破了这一方天地的宁静。 众人的脚步齐齐停住,被这声凄厉的求救声引走了目光。 墨晚亭第一个反应过来,猛的揪紧手中的锦帕,惊愕的喊了一声,“七小姐快住手!” 王妃也惊喊一声,“快,快拦住她。”</p > 顾府的几个女人则幸灾乐祸的看着。 一众仆人惊慌失措的往湖边涌去,要去阻止顾青橙,但是无奈距离太远,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顾青弱被推到了湖边,身子脱离掌控,跌落下去。 092章 伤她如伤我! 然而,众人屏气凝神的竖着耳朵,惊恐的等待着那声慑人的落水声时,一抹白影突现,将长裙已经垂落至水面的顾青弱轻巧的卷了上来。 顾青弱身子腾起时,心中似被什么猛的撞击了一下,随即她快速眨了眨眼,唇角勾起一抹轻软的笑意,看来她不用自伤便可达到目的了。 她刚才故意激怒顾青橙,让她推落自己,就是要让众人看到自己在顾府被人欺凌,恶意中伤,也是送给顾府那几个女人一人一个响亮的巴掌,将她们丑恶的嘴脸撕裂给众人,看她们还如何扮好人装无辜恧。 墨御白银练收回,双臂轻轻一收便将顾青弱纤瘦的身子尽皆揽入怀中。 顾青弱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对他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多谢世子,虽然你救了我,但是却差点坏了我的事,就当你功过相抵,咱们谁也不欠谁啊!” 虽然她目的已经达到,而且他也并没有坏事,可是如今她就剩那点银子,不能再被他平白无故的给骗去了。 墨御白黑眸冷冷凝注着她,顾青弱虽然没有落水,却在他的目光盯视下犹如掉进了冰窟窿,她瑟缩了一下肩膀,讪讪的低下头,躲避开他冰寒刺骨的眼神。 “愚蠢!胆大妄为!下次若你再用这种自伤的方法,我就将你的丫头扔出去喂野狼!” “你把蔓菁带回来了?!”顾青弱自动摒除男人的怒气,小脸惊喜的看向他冰晶似的容颜溲。 墨御白黑眸中的冰冻开裂,顾青弱一个哆嗦,急忙投降,“我记住了,下次不会再自伤对付那帮坏女人了。” 众人被顾青弱落水的一幕吓到,随即对墨御白毫无顾忌的将顾青弱抱在怀里的举动更是吃惊不已,心魂震荡的几乎晕眩。 “哥哥,你快放下那个女人,她有什么好,就知道在外面勾三搭四,一点羞耻心都没有。”墨兰心的声音拉回了所有人的神智。 王妃脸色一沉,呵斥了墨兰心一声,“住嘴!”随即,蹙眉看向墨御白,“御白,你身为世子要注意言行举止,不要唐突了二小姐。” 墨晚亭眸光闪烁一下,急忙走过去将顾青弱从墨御白怀里牵了出来,关切的道,“二小姐无事吧,有没有惊吓到?” 顾青弱目光怯弱的看了墨晚亭一眼,然后垂下眼睫,低声道,“我没事。” 顾青薇看到墨御白将顾青弱抱到怀里呵护,已经怒火中烧,又看到顾青弱故作可怜博取大家同情,墨御白的怜爱,心火迅速发酵膨胀,快要把她烧焦,方才一直压抑的愤怒再也控制不住,小脸愤怒至扭曲,尖声骂道,“顾青弱,你不要再演戏了,分明是你故意落水要嫁祸七妹的,七妹你说是不是?” 顾青橙方才将顾青弱推落水中,正想拍手称快,不料墨御白却将她救了上来,第一次见到墨御白的她差点被他惊为天人的倾世容颜惊到窒息,不由得觉得能被墨御白专注凝视,温柔怀抱的顾青弱更是令人痛恨。 听到顾青薇出面为自己解围,便脱口接道,“不错,二姐姐,没想到你居心如此狠毒,你拉着我一直往湖边退,让众人以为是我将你推下水,我想甩都甩不开,幸好大姐看到了,我才免受这不白之冤。” “她诬陷你?”墨御白目光从顾青弱小脸上移开,漆黑如渊的瞳眸如射冰针,顾青橙被他看得浑身发冷。 “……是——啊!” 顾青橙正心慌的承受着墨御白的冰冷目光,不料身子猝不及防的被一股大力卷起,紧接着,“噗通”一声,她便被冰冷的湖水淹没。 “啊——救命!”落水的顾青橙狼狈的尖声嘶喊,凄厉瘆人。 三夫人心惊不已,猛的扑过去跪到湖边,撕声喊道,“快救救我的女儿!” 王妃端肃的脸色有些挂不住,急忙喊人去救顾青橙,站在周围的小厮丫鬟都匆忙聚到湖边,争相想办法救人,湖边一时乱作一团。 顾青薇紧紧盯着顾青弱的脸,她此番算计成功定会露出得意之色,只是看了许久却发现顾青弱非但没有露出任何高兴的神色,反倒和众人一样流露出焦心。 根本没有任何能让她指责的地方。 “哥哥?!”墨兰心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墨御白,虽然他不爱笑,可是对她们却向来温和,不由得对眼前狠心辣手摧花的男人生出几分陌生来。 不只是墨兰心,墨晚亭和王妃同样如此,尤其是王妃,她操碎一颗心呵护长大的儿子竟然为了另外一个女人做出如此出格之事,她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就好像自己一直珍藏的宝贝要被人抢走了一般。 然而,令她更难以接受的还在后面。 墨御白冷冷扫了一眼水里挣扎的顾青橙,负手而立,站在和煦春风中,挺拔尊贵,霸气尽显,“伤她如伤我!本世子刚从杀手手中将她救下,一个卑贱的庶女竟然也敢伤她,死不足惜!” 三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顾青薇目眦欲裂的看向顾青弱,顾青琳心中冷嗤一声,一个即将闭眼的病秧子,能护她到 几时? 其他府中的夫人小姐皆是齐齐震惊,真的有杀手对顾青弱下手?! 顾青弱晶瞳无意识的眨了眨,又眨了眨,随即,感到心窝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入,最初轻缓若溪流,慢慢的,竟似波涛汹涌的江河从九重天上倾泻下来,将她的灵魂都撞成的碎片,那澎湃的中心有巨大的漩涡在转动,将一片片碎裂开来的魂魄吸纳其中,然后再次凝聚起来,只不过这重新凝聚的魂魄,每一寸都烙印上了他那句仿佛誓言般的话。 ——伤她如伤我! 简单的五个字,却是顾青弱前世今生听到的最令她手足无措,觉得危险至极的一句话,这一霎,她的灵魂被无尽的烈火烧灼至疼痛!。 顾青橙被救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浑身湿透的躺在地上,脸色青紫,不复一刻之前的倨傲放肆,三夫人跪在她跟前,痛哭流涕。 大夫人眼中一闪而逝滑过一抹鄙弃,走过去脸上摆出当家主母应该有的忧心,“三妹妹,别只顾着哭了,快带橙儿去医治吧。” 王妃收起神伤,语带歉意的吩咐,“快将七小姐送到我院里的暖阁,然后去请保和堂的大夫过来看一眼。” 三夫人见王妃走近,心中悲苦却又无法发泄,毕竟将顾青橙扔到水里的是锦王府第二尊贵之人,只能拽着顾青橙的衣服哭泣不止。 顾青薇眼中的阴冷能冰冻住眼前的整个湖面,目光带着浓浓的狠戾射向顾青弱,“二妹妹,你敢说刚才自己不是故意落水的吗?”顾青弱并没有反驳她方才的话,顾青薇以为她定是真的故意落水。 墨御白黑瞳刹那黑色席卷整个眼眸,浑身迸发出森冷的戾气,顾青薇被他周身的慑人的沉沉威压吓的后退了几步。 王妃冷下脸来挡住顾青薇,从未有过的严肃道,“御白,今日是你父王大寿,他们都是王府请来的客人,你向来懂事,不可再做出失礼之事。” 墨御白霎时收了浑身的沉压,如玉般精致雕琢的容颜上流露出一抹浅淡至极的温柔,“母亲,你当知孩儿为何如此做。” 王妃身子狠狠一震,不错,她儿子的命就在这个女人手中,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自己的孩子是在如何艰险的情况下才活下来,又是怎样虚弱的和病魔抗争才长成如今这番矜贵无双的模样。 她的儿子不屈服于命运,她又怎么能给儿子掣肘。 “青弱受了惊吓,你带她先过去吧,剩下的事情母亲会处理的。” 顾青弱晶瞳倏的瞪大,墨御白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竟然这么容易就将他母亲搞定,王妃对她的称呼也眨眼之间便亲密数倍。 看来,将来她嫁过来了,也不会受婆婆太多的气,不过,这也得看墨御白是否会真心护着她。 “笑什么呢,做贼心虚了?” 低沉磁性的嗓音打断了顾青弱的沾沾自喜,她回过神来,不禁羞得红了脸,呸呸呸,她都在想什么呢,她嫁给他又不是真的要当他的媳妇,什么受气不受气的! “世子不是早就猜出了我是故意要对付顾青橙的吗?” 她不说还好,再次提及方才之事,墨御白的脸顿时冷沉下去,顾青弱眼角抽了抽,马上转移话题,“啊,呃,我有点饿了,宴席上的饭菜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你与我坐在一起,可随意点些喜欢的吃食,让墨玉居的小厨房做好送来便是。” 顾青弱瞠目,这世子当的也太……太随心所欲了吧。 …… 宴席铺陈开来,按照宾客品级,座位的远近及席案上所摆的东西也不一样,每一处都体现出尊卑不同。 早有俊俏侍婢将茶水用具,珍馐酒水,精致点心一一送上,顾青弱笑逐颜开,她还真有些饿了。 093章 你自己给人留下把柄,生气有什么用? 晶瞳四下打量一番,果见这一处是绝佳所在,四周花木扶疏,各色花卉争相开放,清风徐来,香气醉人,头顶春阳熙暖,既没有夏日炎炎灼热,也无秋阳清冷萧索,恰到好处。 顾府与王府交情匪浅,还有婚约,但近日顾青弱与墨辰轩之事闹得沸沸扬扬,流言蜚语疯传锦阳城,导致王府和顾府的关系有些触礁,因此,顾府男宾虽然如往常一般被安排在上座,但女眷的座位却意外的位于中等靠后。 见顾青弱过来,不少勋门贵女们都面露嘲笑,不过顾青弱可丝毫也不介意,因为那些女人们看清她身边的男人是谁时无一不流露出震惊,嫉妒的焰火在她身周噼啪四溅。 “听说她在府邸里,连奴才也不如……溲” “外界传言果然不假,一副***狐狸的模样,世子竟然都被她勾到手了……” “世子抬举她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高僧的命定之说,哎,谁让咱们的世子爷是个病秧子呢……” 顾青弱神色淡然自若的跟在墨御白身旁,淡粉色的唇瓣微微勾起,似带着露珠的花瓣,娇嫩明媚。 只是出口的话却是剑拔弩张,“墨御白,听见没,那些花痴你的女人都将我当成敌人了,恨不得吃我肉喝我的血呢。恧” 墨御白淡淡挑眉,挺拔尊贵的身姿没有丝毫停顿,嗓音轻飘飘的飘入顾青弱的耳朵里,“放心,能吃你肉喝你血的人,除了本世子之外,世上绝对没有第二个人有那个机会!” “你……!”顾青弱瞪眼,嘴巴能放下一颗蛋。 这个贱人,实在是可恶,真是令人想一口咬碎他的骨头! 落座之后,那些名门贵女们自然又是一阵嘲讽她不知礼仪,以闺阁女子的身份竟然堂而皇之的坐到墨御白的身边,那是她一介商门之女能坐的吗,况且,她还与墨辰轩有过婚约,即便已经作废,但是弟媳与兄长……岂能罔顾伦常坐在一起?! 渐渐的,众人的窃窃私语越来越不堪入耳。 当然,受万人唾骂的只是顾青弱一人而已,谁敢在王府说世子一个不字?! 顾青弱捻起一块摆放在席案上的凝露梅花糕,轻轻咬了一口,凉幽幽的道,“墨御白,你听听,今日本小姐因为你受了多少污言秽语,恐怕回去之后还会变成她们手上的小人,每天都会挨针扎。” “少吃点这些东西,待会正经饭菜上来了,你又吃不多了。”墨御白仿若未闻她的抱怨,轻描淡写的将她的怨怼给挡了回去。 顾青弱恶狠狠的一口将剩下的梅花糕全部吞进嘴里,哼,他不就是怕她和他讲条件,从他手中要回那些金子吗,真是小气! “王爷到!” 随着一声尖锐高昂的通报声,宴席上所有的女眷及府内的奴仆们皆急忙起身,恭敬的跪到两侧。 墨御白起身,只是恭敬的弯身行晚辈礼,顾青弱拉了拉他的袖子,苦着一张小脸小声嘀咕道,“喂,我也不想跪,怎么办?” “不想跪便和我一样。”墨御白微微侧头,精致的玉颜似刀削斧琢,一举一动皆都散发出无上的清贵,低沉的嗓音轻易便能将人蛊惑说服。 顾青弱对上他看过来的专注凝视,只觉得天地间似乎都静了,呆愣的对着他唇角那抹疑似温柔的笑意点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晚辈礼。 墨御白目光在她腾起红晕的小脸上凝注一瞬,妖冶邪魅的唇角笑意加深,丝毫没有纠正她应该做出女子万福礼的意思。 墨染枫在主位上坐定后,和颜悦色的让众人免礼,顾青弱好奇的目光急忙看过去,便看到一个年约五十岁左右,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的脸庞,他脸上虽然带着温和的笑意,但那通身散发出的威严却令人丝毫不敢轻易去接近。 墨染枫入座后,随他一起前来的男客也都入了座,而王妃安排好顾青橙和三夫人之后,也带着女眷赶了过来。 众人行过礼之后,大夫人却不咸不淡的开口,声音不大却恰好的让众人都能听见,“青弱,咱们顾府承蒙王爷多年关照,你是咱们顾府的嫡女,怎么王爷大寿你连个头都不舍得磕,也太失礼了!” 顾明达精眸倏的迸射寒光,无比头疼大夫人的不安生,他当然也看到了顾青弱的失礼,只是既然王爷不提故意放了过去,他便只好等着回府之后再教训她,可是谁知大夫人竟然这么不知轻重的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他慌忙起身谢罪,“王爷恕罪,是顾某教女无方,还请王爷见谅。”说着,对顾青弱冷喝一声,“不孝女,还不快给王爷磕头赔罪。” 墨兰心小脸泛着寒气,趾高气扬的斜睨着顾青弱,“今日是我父王的寿辰,请你来是看得起你,多少人想来给我父王磕头还没有那个福气呢,你竟然三番四次的坏我们王府的规矩,父王,母亲,快将这样不懂规矩,不守本分的女人赶出去吧。” “兰心,住嘴!”王妃蹙眉阻止墨兰心再说下去,扭头看了一眼顾青弱,又看 了一眼墨御白,心中叹了一口气,墨御白的命为何竟然和这样的女子息息相关呢,她丝毫都配不上自己的儿子! 墨染枫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君王般俯视着众人,脸上是上位者清淡的笑意,抬手指了指顾青弱,低沉的嗓音问道,“这是顾府的丫头吗?一晃都长这么大了!嗯,不错,不只是个子长了,胆子也长了不少。” 虽然墨染枫爽朗的笑着,顾明达却听出了一身冷汗,这明摆着是在给顾青弱定罪。 刘侧妃不屑的勾了勾唇,“顾府嫡女一贯如此,只是没想到在王爷面前也是如此嚣张,看来顾老爷确实教女无方。” 墨辰轩见墨染枫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本想开口替顾青弱说情,但目光映上她与墨御白并肩站立在一起,却咽下了即将冲口而出的话。 他们虽然并未作出什么亲密的举动,但两人之间随便一个眼神都似带着只有他们才懂的深意,舒缓的阳光仿佛化作一道道光瀑将那二人独自隔离成另外一个世界,任何人都无法插足进去。 墨辰轩英俊的面庞闪过一抹深深的痛苦之色,冷冽的目光轻轻别开,慢慢化作一抹极深的坚定决绝。 众人心中心思各异之时,顾青弱却丝毫没有露出胆怯慌张之意,她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将球踢给了墨御白,“王爷,都是世子说王爷向来疼爱子女,不舍得让孩子们磕头,所以我才同他一样只是行了晚辈礼。” 墨御白黑瞳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沉幽的目光扫过她乌黑的发鬓,淡淡下移,在她狡黠灵动的眉目间停留一瞬,才转而对墨染枫不疾不徐的回道,“父王,青弱方才受了惊吓,身上还有伤,孩儿便告诉她不用拘泥于礼数,只要是真心孝敬父王,父王便会高兴。” “惊吓?受伤?”墨染枫威严的脸上慈和的笑意收了几分,疑惑的看向顾青弱。 大夫人,顾青薇和顾浩脸色皆是一白,心脏狂跳起来,三人面面相觑,要是顾青弱此时将她被围杀的事情说出来,墨染枫下令追究怎么办?毕竟衙门里的官员也都在现场呢! 顾青弱晶瞳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那母子三人,见她们脸上的高傲被惊慌代替,眼眸中闪过一抹冷笑,不过眼下不是对付她们的好时机。 墨染枫大寿之日,她受伤见血若说出来怕是不吉,再者,她一个小小商府之女的委屈不仅不会博得多少同情关心,恐怕还会被墨染枫怪罪。 心思转到此处,便对墨染枫恭敬的回道,“没什么,今日是王爷的寿辰,小女这点小事有世子做主便可了。” 说完,眼神含羞带怯的望向墨御白。 墨御白淡然的对上她眼里的促狭,精致的唇瓣带上淡淡笑意,“父王,她的事孩儿操心便可,父王还是赶紧开席吧,她一直嚷着肚子饿,吵得孩儿头都疼了。” “那就赶紧开席吧。”墨染枫哈哈大笑,“不过,青弱献给本王的寿礼,本王可是十分期待,若是不合本王心意的话,可是要罚的。” 顾青弱心中咯噔一声,脸上却笑意盈盈,“小女遵命。” 一场小小的闹剧之后,众人都安稳的坐到各自的位置上,接下来便是各府一一献上自己的礼品,博取墨染枫的开怀和满意,为以后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或是商途谋利。 顾青弱扯了扯嘴角,冷笑连连,自王妃去顾府到今日这么久的时间,顾府那些女人竟然从来没有对她提及过要给王爷分别送寿礼一说,摆明了就是让她今日出丑。 她以为只要顾明达代表顾府对墨染枫献上寿礼就够了! 墨御白淡淡瞥了她一眼,将她跟前的点心全部拿开,“别总吃这些,墨玉居一会便会送来你爱吃的菜。” 顾青弱小脸一顿,扭头瞪他,“小气,一点点心都舍不得。” 墨御白挑眉,“不准备寿礼便来拜寿,二小姐好大的胆气!不过,你自己给人留下把柄,生气有什么用?” 094章 这是献舞还是献丑呢? 顾青弱被他看穿心事,对上他看好戏的凉薄眼神,轻笑一声,“怎么,世子方才不是说会操心我的事吗,这么快就想食言了?!” 墨御白精致的唇角淡淡勾起,缓缓漾起一抹摧折人心的微笑,“各府的女子送上的寿礼无非是自己亲手做的礼品或是亲自表演的节目,你现在想一个不就行了,还是说惊才绝艳的二小姐连这点能力都没有,也需要本世子出手?恧” 高墙深宅内的勾心斗角可不只是顾府才有,王府只有更甚,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自己学会随机应变,化解凶险,否则…… 就算他想护她周全,却无奈世上还有一个‘万一’! 墨御白黑瞳中倏的冷凝,似一个被冰雪冻结没有尽头的沉潭,闪烁着森冷酷寒的光芒,他捏着白玉茶杯的手指骤然用力,玉杯上顿时裂开无数细纹,那个‘万一’的结果他绝对不容许发生! 各府的男主人将精心准备的礼物全部献上,墨染枫自然是一番高兴的评判,接下来便是年轻男女的献礼环节,无非是各府公子或小姐们的诗词歌赋琴艺舞曲等的表演,若是有爱好习武的公子,相互比剑也是有的,不过都是点到为止。 “父王,女儿特地跟司徒先生学了一首曲子为父王祝寿,恭祝父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墨兰心清脆欢快的嗓音令众人一扫久坐的疲乏。 墨染枫眼角的笑纹加深,“好,好,快弹给父王听听。” “是。” 墨兰心高兴的看了一眼坐在宾客席上的司徒景,走到早已搭建好的高台上,坐到琴案前弹奏了起来溲。 纤纤十指,琴音袅袅,如流水松风洗练人的心境,不少公子哥看向高台的眼神不禁又灼热了几分。 一曲毕,短暂的沉默后,众人高声叫好。 墨兰心享受着众人的追捧,脸上带着一抹红霞娇羞的看了一眼司徒景,在看到他也看向自己,眼神中还带上赞同之时,才高兴的对众人谢礼退下。 司徒景是出于礼貌对墨兰心以示赞许,但聪明如他又岂会看不懂墨兰心眼中的羞怯与萌动,只是…… 他目光仿佛不经意间扫过坐在王妃身边的墨晚亭,见她只是低着头,看不清神色,安静如一泓清泉,干净美好的令人心疼。 “妹妹,你不是也为父王准备了寿礼吗?怎么还不去。”墨兰心刚坐下便对墨晚亭问道。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墨晚亭有些局促,本想开口说私下表演给父王时,刘侧妃笑中带刺的说道,“晚亭是不是偷懒没有准备呐,要是这样的话,可该我们家玲珑上台了,她可是苦苦练了一个多月,就为了让她的父王高兴呢。” 墨染枫一听,果然容颜大悦,疼爱的看向刘侧妃身旁的墨玲珑,墨玲珑稚嫩娇美的脸上带着跃跃欲试。 王妃微微一笑,唇角带着几丝凉意,“刘侧妃何必这么心急,晚亭表演完了自然会轮到玲珑。”话外之音是她一个侧妃,女儿又是庶女,无论何时都要在排在自己的女儿之后。 刘侧妃脸色顿时冷了下去,墨染枫揉了揉眉心,摆摆手,脸上没了方才的和颜悦色,“晚亭玲珑,你们一个一个来。” 见墨染枫催促,墨晚亭不敢再多说什么,忙福了福身,走向高台。 顾青弱看着台上的女子又是弹琴又是跳舞,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的她简直恨不得抓光头发,心下一横,大不了她表演自己拿手的擒拿术得了! 不过,她一个闺阁弱女子怎么会这种男子才会的东西,而且必定会显得粗鲁,惹众人讽刺非议! 墨御白见她一番绞尽脑汁的懊恼后,小脸上渐渐变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失落,便猜出她心中所想,嫌弃的挑了挑唇,语带嘲弄的道,“那盘雪山红梅清爽可口,是专门补脑的,二小姐一盘吃完应该就能想出主意了。” 顾青弱小脸顿时一凛,嫌恶的瞪了他一眼,不过还是低头去看赵全刚摆上席案的菜食,摆放离她最近的便是一盘好像用山药做成的山状起伏的白色形状,最上面放着红梅果,雕刻成朵朵红花。 “哼,难怪你狡诈若狐,原来都是吃这些东西吃的。” 顾青弱反击回去,心情好了一丢丢,冷冷瞪了他一眼,用筷子将红梅果夹起来放入口中,舌尖顿时感到一种甜中带酸,温和清爽的味道。 既然好吃,顾青弱就不会客气,便大快朵颐起来。 台上墨晚亭已经开始跳舞,只不过她好像有些不在状态,舞步看着有些凌乱,步伐与音乐的节拍也没有配合起来,顾青弱筷子顿了顿,替高台上那个唯一对她和善的女孩担心起来。 雅座那边,刘侧妃嗤笑一声,道,“晚亭这是献舞还是献丑呢?” 坐在她身旁的侧妃董侧妃也流露出鄙夷,“怕是她见众姐妹都有舞曲为王爷祝寿,担心王爷不悦,才临时起意献舞的吧。” 墨御白精致的眉心微微蹙起,目光落在高台上那抹纤细的身影上,脸色沉郁下来。 顾青弱 扔了筷子,正想开口,突然,一道悠扬的笛声响起,从宾客席位上缓缓飘到高台,附和着墨晚亭的节奏步伐,给她略显狼狈的舞姿注入力量。 墨晚亭手足无措了一瞬,然后,便闭上眸子,安静的跳了起来,这次她的姿态恢复翩跹,优美若仙,脚步轻快每一步都精准的踩在节奏上。 人群中低低的唏嘘嘲笑声渐渐被惊艳赞叹声取代。 顾青弱惊讶的看去,却见一名身着蓝色锦衣的男子,缓步走近台下,就那么仰望着墨晚亭,神色潇洒从容,手中的绿玉笛子缓缓流淌出宛转悠扬的天籁之音。 他的目光温润柔和,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台上脸色羞红的女子身上,唇角温柔的弧度令人安心。 顾青弱对帅哥的脸可是有极高的辨识度的,“他是谁?”她第一次闯墨玉居,在书房门前碰到的那个男子就是他。 墨御白见她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司徒景,眸中寒芒一霎聚集,沉的能冰冻头顶的太阳。 顾青弱没有听到答案,扭头看过来,眼中带上了不耐烦,“问你话呢,那个男人是谁呀?”说着,眼角升起一抹促黠,贼兮兮的又问,“他和你这个妹妹关系怕是不简单吧。” 墨御白阴沉的玉颜因她后面的疑问,霎时被阳光融化,蔷薇色的唇瓣比四周新开的花瓣还要魅惑,“认识他做什么,一个男人而已。” 顾青弱刚想反驳,却突然听到王府雅座那边传来一声抽泣,急忙回头看去,只看到墨兰心手背抹着小脸匆匆跑开的背影。 这是肿么个情况?顾青弱呆了呆,然后惊愕的看向墨御白,晶瞳中满满都是疑问。 墨御白黑瞳隐隐跳动,没有回应顾青弱眼中的询问,淡淡看向从高台上下来的墨晚亭和收起笛子重新归位的司徒景。 片刻后,刘侧妃带着嘲讽的声音被风传了过来,“两个郡主,还是亲姐妹,竟然争一个不入流的谋士,真是令人扼腕呐。” “啪嗒”顾青弱手里的筷子脱落,掉在了地上。 墨御白将自己的筷子递了过去,“还是想想自己待会该怎么应对吧。” 顾青弱眼中的好奇陡然熄灭,完全被一股怒焰取代,她毫不客气的一把抓过他递来的筷子,冷哼,“不会唱不会跳,什么都不会,你让我做……” 她匆忙将目光调回方才一掠而过的一株紫薇花树上,晶瞳闪闪亮了! “寿字怎么写?”顾青弱小脸溢满惊喜,双手抓住墨御白的胳膊激动的摇了起来。 之所以问墨御白,是因为她不会写繁体的‘寿’字,而且她知道寿字的繁体十分复杂。 眸光落在她自然亲密的抓着他的小手上,墨御白黑瞳中一抹亮色一闪而过,他伸手抓起她的小手拉过来。 顾青弱手掌被他温暖干燥的手掌包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冲破肌肤冲向她的心脏,她下意识的就要缩回手,却被男人轻而易举的用力一握制止了。 修长的玉白指尖在她掌心划动,一笔一划却似有烈焰一下一下划在她的心尖上,那热度快要将她烤化,心脏的跳动快的要刺破胸膛。 “会了吗?”嗓音清冷低沉,顾青弱若是有心注意,定能听到隐藏其中的柔软。 只是,她此时意识已经完全游离在九重天外,只是浑浑噩噩的点了点头,根本不知道他问了什么,自己又回答了什么。 “是不是该顾府的孩子们献艺了?”墨染枫低沉威严的声音打断了顾青弱恍惚的思绪。 顾青弱是顾府嫡女,她理当是第一个上台,所以她也没有推辞,只是站起来如实的道,“王爷恕罪,小女还需准备片刻,不如先让大姐先来吧,大姐在府中准备了许久,早已成竹在胸,想必定能令人耳目一新。” 095章 风雷涌动,订婚约?!(1w+) 墨染枫目光闪了闪,没有追究顾青弱的推脱唐突,“哦,那本王便看看吧,哪位是顾府的大小姐?” 大夫人和顾青薇都忍不住勾唇,脸上露出喜色,当然还有对顾青弱胆怯的鄙夷。 顾青薇优雅起身,跪到地上,嗓音娇柔甜美,“那小女便献丑逗王爷一乐,恭祝王爷寿福天齐。恧” 一幅几乎与高台同样大小的白绢随着几位侍婢的舞动缓缓铺展开来,与此同时,有鼓点声淡淡响起,由低沉浑厚变成激越高昂。 红色的丝带从顾青薇袖中飞扬而起,她细软的腰肢如灵蛇般扭动起来,舞姿绝美,仿佛一抹灿烂的淡碧色焰心带动着烈烈红焰跳动在半空,慑人心魄。 她手中扬起一只巨大的毛笔,浓墨轻染随着她的动作一一落在素白的绢布上,青山,绿水,碧树,红花,江河,雾霭……仿佛大自然的美好都被印上了画卷。 最后,在一阵急雨般鼓点声中,顾青薇落下最后一笔画龙点睛——娇娇艳阳,光芒四射! “好!”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随即宾客席中便响起了沸腾的喝彩声。 顾明达和大夫人的脸上自是喜不自胜,傲然的神色油然流露而出溲。 墨染枫看到一副江山尽揽的画卷,心神大悦,跟着鼓起掌来,“来人,重重有赏。” “多谢王爷。”顾明达和大夫人当即起身,恭敬的磕头谢恩。 从台上走下来的顾青薇心中大喜,高高扬起的下巴带着锦阳城第一才女的孤傲。 因为激烈的动作,她脸色绯红,薄汗浸湿了整个小脸,让她端庄秀丽的面容带出几分美艳。 顾青薇走到墨染枫座前,恭敬优雅的谢恩,抬头时忍不住将忐忑羞怯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墨御白,期冀从他脸上看到预想中的赞赏迷恋,不料却只是看到了金尊玉贵的世子只是神色清淡的在给顾青弱夹菜。 她心中霎时怒火汹涌,方才的洋洋得意顷刻间荡然无存,她好不容易才将此幅画练的炉火纯青,想借机引得墨御白的注意,谁知,她煞费苦心的筹谋却被顾青弱那个贱人轻而易举的毁去,让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顾青薇强压住心中的狂怒,柔美的嗓音陡然扬起,变得尖锐刻薄,“王爷,小女才疏学浅,不过雕虫小技,倒是二妹向来自负才高,眼下又准备了许久,想必定会有拿手好戏惊艳众人。” 大夫人和顾浩都露出一抹嫌弃的冷笑,看好戏般目光落在顾青弱身上,她在府中连个下人都不如,最近一段时日才咸鱼翻身,哪里会什么惊人眼球的技艺来此卖弄?! 顾青弱咽下口中墨御白给她夹来的吃食,听到顾青薇提及自己,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从容的起身,对着墨染枫的方向恭敬的行礼说道,“小女自幼便愚钝非常,父亲常说小女朽木不可雕,所以小女没有大姐那般光鲜夺目的才艺,只草草会写几个字而已,不过今日是王爷的寿辰,小女即便才疏学浅也想为王爷献上一份心意。” 话落,顾青弱眼角看向赵全,见赵全对她点点头,便款步而出,走向高台。 墨御白这才淡淡抬头,目光凝着她纤细高挑的背影一步一步走远,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二姐姐要干什么?莫非只是写几个字么,那岂不是有辱王爷的恩宠。”突然,一道带着明显嘲弄的刻薄声音响起,传入众人的耳朵。 顾青弱恍若未闻,朝早已摆在高台一侧的桌案走去,案上放着砚台,毛笔,纸张,另外还有开着口的许多小瓷瓶,颜色花花绿绿,足足有几十瓶。 顾青弱目光扫过那些为她准备好的纸张,流露出嫌弃之色,太小了,不足以显示出震撼的效果,侧头瞥到顾青薇那副未来得及收起的画卷,心中一动,顾青弱扬声朝墨染枫请示道,“王爷,小女斗胆借大姐的画卷一用,王爷可否允准?” 墨染枫挑了挑眉,他对顾青薇那副画还是十分喜欢的,不过,他沉吟了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立刻,随侍在他身旁的一名传话太监便高声喊道,“准!” 顾青弱一一拿起瓷瓶,将里面的花粉全都倒入砚台,然后不疾不徐的研磨开来,不一会,便有馥郁的香气从高台上飘下,众人只觉一阵香气袭来,顿时心旷神怡。 难道真的只是写字?疑惑一一席卷众人的眸色,伴随着一阵窃窃私语,嘲讽之言渐渐清晰起来。 如今会写字,写得好的可不算什么精彩绝伦的技艺。 众人等了许久,都不见顾青弱有动作,那些举着顾青薇画卷的下人更是心中叫苦连天,手都举麻了。 顾青弱晶瞳不着痕迹的抬起,四下打量了一会,忽然,晶亮的眸光跳了跳,她唇角勾勒一抹满意的微笑,将硕大的毛笔蘸入水墨中,待笔头的毛全部蘸湿之后,便执起笔从容的迈步到那副巨大的画卷前,手臂扬起,潇洒的挥洒起来。 白绢上一大片空白的地方,不一会便被顾青弱的笔墨全部圈了进去。 看着她手下的笔画渐渐清晰,众人不由得接连发出一阵长吁短叹。 故弄玄虚了许久,还以为她能写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来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就是个寿字。”离高台最近的宾客席中不知谁先失望的喊了一声。 “这个寿字实在不怎么样,连个三岁孩童都比她写的好,这个顾府嫡女真是草包废材一个。” “俗套,扫兴……这种粗浅的技艺也敢拿出来卖弄,就不怕惹怒王爷?” 台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其中声音最刺人耳膜的却是顾府的夫人小姐们的嘲讽嗤笑声。 顾明达听得一张脸阵青阵白,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向来盛气凌人的他此时竟然不敢去看周围人的目光。 嫡女写的字拙劣难看,三岁儿童不如,他这个父亲难辞其咎,而夫人小姐们不说替她遮掩竟然还大肆嘲笑,这样不睦的家风堪称家丑,而一家人还不亦乐乎的任人围观,叫他这个男主人如何自处! 他青白着脸,双眼冒火,差点咬碎牙关,只觉得无颜再在上座安稳坐下去! 墨御白深邃的目光始终凝注着台上那一抹倩影,不曾移动错漏分毫,见她写完字后立刻嫌弃的将沉重的毛笔丢在地上,丝毫不在意台下人的目光,精致如玉雕般的容颜轻不可察的滑过一抹清淡至极的笑意。 “王爷,妾身左看右看,怎么一点也看不出她写的有何不同之处啊?”刘侧妃似好奇的嗓音里难掩鄙夷讥诮。 王妃冷冷瞥了刘侧妃一眼,“刘侧妃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当然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你……!”刘侧妃脸色羞红,恼怒的瞪向王妃。 墨染枫拍了拍刘侧妃的手,看了一眼王妃,道,“别吵了,看那孩子不是随便糊弄之人,定有后着,且等等看吧。” 果然,墨染枫话音未落,便听到几声极为明显的抽气声此起彼伏的传了过来。 “快看,那是什么,是蝴蝶吗?” “是是是,就是蝴蝶,啊,好多蝴蝶啊……” 仿佛一道溪流从九曲山上环绕而下,在尽头处全部汇聚在画卷之上的那个寿字上,只不过,这溪水是由五颜六色的蝴蝶组成,环绕曲折的绕行在高台上空。 偌大的寿字,仿佛大自然的恩赐,生机流动,华彩翩翩,寿字最上面那一横带着彩带般舞动的蝴蝶绸缎,延伸至天尽头。 这一刻,偌大的宴席乃至整个王府,人人端坐不动,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久久不能回神。 连那副江山画卷似也被注入了灵魂,鲜活起来,比方才不知美了多少倍! 墨御白漆黑的瞳眸里有什么氤氲而出,轻渺如雾,风云涌动,万象更替,却最后都只化作了高台上那女子嘴角的一抹明媚笑容。 她的字真的丑陋不堪,她的做法也并非新奇无人知晓,但,那又如何?! 她即便真的完不成这个寿礼又如何?! 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优秀的她,也不是被人追捧的她,他在意的只是她,只是有着最绢狂最嚣张又最明媚的灵魂的她。 “真是玲珑心思,慧心独具。”墨染枫到底见识非凡,率先从眼前的绝美一幕中回过神来,嗓音带着明显的赞赏。 “王爷喜欢便好,总算小女的心意没有辱了王爷的眼。”顾青弱从高台上走下,躬身行礼,露出一个平常女子受到夸奖之后应该流露出的惊喜兴奋。 墨染枫温和的笑道,“非但没有辱了本王的眼,而是甚得本王的心意,说说,你想让本王赏你些什么?” 顾明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觉得情势反转之快然他头晕目眩。 顾府其余人则气愤难平,都在心中暗骂顾青弱不知从何处学来这些东西蛊惑人心。 顾青弱笑逐颜开的在那几人脸上一一扫过,甚至还对大夫人和顾青薇得意的挑了挑眉,当然,那挑衅不屑的神情只有她们才能看得懂。 那几个接收到她眼神的女人瞬间呕的差点吐出血来,只能强压下胸口的翻腾闷痛,坐在那里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狠毒怒气。 “小女献艺只是为了恭祝王爷福寿绵延,永远年轻,可不是为了要王爷的奖赏的。”顾青弱傻憨憨的道。 墨染枫不知是被她小女儿憨憨的笑容感染,还是被她口中的‘永远年轻’四字取悦,手掌拍着腿哈哈大笑起来,“赏,必须重赏。” 墨御白淡淡抬头看向王妃,眉目间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冷玉般微冷的嘴角挂着一抹令王妃差点落泪的温柔弧度。 王妃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悲伤深深掩去,她转头对墨染枫用低软的嗓音说道,“王爷,昨日御白对我说他心仪青弱已久,本来妾身还有些犹豫,但今日一见,青弱才貌双全,与御白实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十分般配,而且,咱们王府和顾府又是多年至交,且青弱和辰轩的婚约也已经解除,不如就成全他们二人的情意,如何?” 顾青 弱目光霍然一跳,心跳也跟着不稳,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听到王妃将他们二人的婚事摆到众人眼前时,又觉得……她难以形容,只觉得心中的滋味十分复杂。 这是她用了多少心血,多少金子还回来的啊! 晶瞳朝墨御白看去,却只见他目光淡然的看着墨染枫的方向,没有丝毫波澜的黑眸中不知是什么情绪,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里面唯独没有乞求。 顾青弱眨了眨眼,觉得那对父子之间的对视,似乎突然隔绝了她周身的阳光,令她觉得浑身发冷。 墨染枫眉头紧紧蹙起,方才的高兴消弭无踪。 墨晚亭顾不上心中对墨兰心的担忧,诧异的看向顾青弱,又看了一眼墨御白,她哥哥真的要娶她?因为那个高僧的命定之说?! 刘侧妃眼中的震惊也掩饰不住,不过,片刻后便化成了讥讽,“王妃此言不妥吧,先不说顾青弱与辰轩之间曾有婚约,单单就顾青弱如今狼藉的名声来说,她也配不上咱们王府。” 董侧妃也蹙眉凉薄的道,“无论顾青弱与辰轩之间的婚约是否已经作废,毕竟他们二人曾有过这段关系,在世人眼里,世子和她便是兄与弟媳的关系,若他们在一起,就是有违伦常之举。” 墨染枫眸光一冷,正想开口,突然墨御白歪倒在了席案上,惊天动地的咳嗽声骤然响彻整个宴席。 明知他是故意做出来的,顾青弱却不受控的心窝狠狠一疼,仿佛他那剧烈的咳嗽声不似在撕裂他的呼吸,倒像是在撕裂她的身心一般。 王妃猛的起身扑过去,扶起墨御白心疼的为他顺背,墨晚亭也吓了一跳,慌忙的跑了过去。 看着哥哥脸色煞白,咳嗽不止,墨晚亭泪珠玉石般坠下,哭着对墨染枫求道,“父王,您就答应了吧,哥哥心中好不容易有人了,您连他……的愿望也要抹杀吗?”她想说的是最后的愿望,可是她实在心疼的说不出口。 墨御白的身体是无数名医断定了的,都说他常寿难享。 然而,她们的请求却如晴天霹雳一般劈向墨辰轩和顾青薇。 墨辰轩冷眸倏的腾起一股阴戾,剑眉阴鸷的森森皱起,手中的酒杯在他指尖的力度下化为齑粉,酒水失去依凭,顺着他的手滴滴洒落,他只觉得心头的血也淌了一地。 顾青薇眼中怒焰升腾,尖锐的指甲陷入肌肤,在她白皙娇嫩的掌心留下点点红印,渐渐变成血线,洇出的鲜血将手中的锦帕染红。 众人也被王妃和墨晚亭的请求震的找不着脑子了,墨御白和顾青弱? 难道锦阳城疯传的什么高僧的什么命定之说是真的? 可是…… 这不是兄娶弟媳吗?纵然顾青弱和墨辰轩的婚约已经解除,可他们毕竟是定了十几年的婚约,在世人眼中他们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夫妻’,这突然来个兄娶弟媳,怕是无人能接受的了,再说,顾青弱那出擂台招亲,以及她不堪的名声,都已将她拖入深渊,如果墨御白娶了她,怕是整个王府也会跟着名声受损。 最重要的是,据说墨辰轩还去顾府闹过,一定要让顾青弱做妾,那日后顾青弱进了王府,他们二人该如何相处?顾青弱这种声名狼藉,水性杨花的女人不会勾引了哥哥,又不放过弟弟? 一时间,众说纷纭的议论声湮没了整个王府。 二夫人冷嗤一声,“原来她煞费苦心的和墨辰轩退婚,是攀上了世子这个高枝啊,也不怕自己上去了被摔死。” 大夫人更是恨的咬牙切齿,难得和二夫人一条战线,“她这种不知羞耻的女人,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想进王府的门,简直是痴人说梦!” 顾青薇恨意滔天,眼中是噬人的冰冷,她是锦阳城第一才女,又是顾府长女,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只有她才能配得上墨御白,而不是那个低贱的顾青弱。 墨辰轩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只觉得心都要被焚烧成虚无,腾的从座位上站起,刘侧妃眼中顿时闪过一阵惊慌,她生怕墨辰轩说出什么大逆不道之话,惹得众人笑话,让墨染枫生气。 就在她心急如焚,不知该怎么过去阻止他时,却见墨辰轩身子突然震了震,又重新跌坐在凳子上,须臾,目光阴冷的朝一个方向看去。 刘侧妃心中一惊,忙顺着墨辰轩的目光望去,却发现他冷眸如蛇的盯着的人正是墨御白。 然而,墨御白仍旧虚弱的低低咳嗽着,目光并没有去看任何人,似对墨辰轩的举动毫不知晓。 刘侧妃目光从墨御白身上移开,低头对身后一个侍女耳语了几句,让她去看墨辰轩出了什么事,并将她的话带过去。 雅座上,墨染枫仍旧冷着脸一言不发,看得下面的人俱都战战兢兢。 顾青弱趁无人注意揉了揉腰,奶奶的,她紧绷着站了两刻钟了,墨染枫那老头子同意不同意好歹发句话呀! 一直沉默的墨御白突然开口,眉宇间的羸弱被一抹无法动摇的坚定深埋,“父王,孩儿 此生非她不娶。” 顾青弱揉腰的手瞬间顿住,心似乎僵硬住,不会跳了,片刻后,她翻了个白眼,暗骂道,丫丫个呸的,这么煽情,说的跟真的一样,很容易让人信以为真的好不好! 墨晚亭抹了抹眼泪,看向墨染枫,“父王,您是觉得二小姐和哥哥不合适么?哥哥这么多年一直被病痛困在墨玉居,您难道不心疼他的孤单吗,如今好不容易有哥哥心爱的人出现,您为何就不肯答应呢?” 心爱的人?!顾青弱牙齿打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猛摇头。 呃,不要,没有金刚心怕是承受不住墨御白那种人的黑心黑肺。 她还想多活几年呢,珍惜生命,必须远离墨御白! 王妃和墨晚亭的泪水让墨染枫面露愧色,不错,墨御白虽然身为世子,却因为从小体弱多病而淡离了他的视线,这些年来,他对墨辰轩的期许确实是高出墨御白许多。 他是真的忽略墨御白太久了,抬头,对上墨御白苍白的脸,目光带上了浓浓的愧疚,“御白,父王不是不愿成全你的心意,只是……顾青弱终究是与你二弟有过婚约,世人会对你和王府诟病。” 墨御白淡淡勾唇,蔷薇色的唇角是摄人心魄的邪魅绢狂,“我娶她是因为爱她,若是连一两句流言蜚语都抵不过,岂不枉为男儿。” 说着,清冷的黑目直直对上墨染枫的精眸,“还是说,父王是担心王府的名声受损,而要斩断孩儿的幸福?!” 墨染枫眉心一凛,哑然失声。 王妃苦涩的扯了扯嘴角,低低的道,“王爷,这么多年,您去过墨玉居几次,对兰心和晚亭关心过几句,又正眼看过妾身几回,妾身何曾对您有过怨言?可是……您明明已经知道了慈眉大师的话,难道还要罔顾御白的身体,只因为世人的无知之言便要断送御白的性命吗?!” 此言一出,墨染枫身体猛的一震,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顾青弱心中莫名的烦闷不已,蹙眉看向墨御白,没想到在她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竟然忍受了如此多的不公。 心中冷嗤一声,再看向墨染枫时,顾青弱的目光便沉冷了的数倍,只觉得那个高高在上的王爷越看越让人想剥了他的皮! 墨染枫叹息一声,命人请来顾明达和顾府几位夫人,然后问道,“明达,王妃喜爱青弱,想让青弱与御白结为秦晋之好,你意下如何?” 方才这边争论不休时,整个宴席都安静下来,人人心中惴惴不安,顾明达尤其惶恐,不知道墨染枫到底是准了还是不准,只好战战兢兢的回道,“一切听从王爷和王妃的安排。” 墨染枫脸色松动了几分,正想开口,却被凭空忽来的一道满是的痛心疾首声音打断。 顾青薇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父亲,虽然王爷和王妃对咱们顾府如此厚爱,但是咱们却不能不顾王府的名声,青弱她……不能嫁给世子!” 顾青弱若嫁给了墨御白,她怎么办? 海棠花树下那一眼,她便将那人刻在了心间,她知道,此生她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他了,她绝对不能轻易输给顾青弱! 她不甘心! 大夫人见顾青薇不顾礼仪形象的当众反对,心底暗骂她太鲁莽,但不得不也赶紧附和道,“王爷,青薇是顾府长女,素来恪守尊卑伦常,她是怕青弱嫁到王府令王府蒙尘,还请王爷不要怪她直言顶撞。” 墨染枫精眸闪了闪,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无碍。” 二夫人和顾青琳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也垂眸低笑的对顾明达说道,“老爷,大夫人和青薇的话说的在理,咱们不能因为担心辜负了王爷的恩宠而不管王府和世子的名声啊,谁让青弱她不守本分,将自己的名声给糟蹋了呢!如果真的将她许给世子,那王府岂不是天天都要被世人戳脊梁骨么!再说了,将来青弱该如何面对二公子呢?” 顾明达脸色铁青,却连一个反驳的字也说不出来,他手背上的青筋不停的跳动,只觉得下一秒,心口的血便会从那震动的血管里激射而出。 这些女人简直要将他的脸给撕下来当众踩烂! 墨染枫方才松动的神色再次冷凝起来,看向顾青弱的目光哪里还有之前的温和慈爱,只剩下犹如面对沙场敌兵的冰冷肃杀。 墨辰轩颈间动脉隐隐跳动,见墨染枫神色变化,便想忍着双腿的麻痛站起来,然而,刘侧妃的话却又突兀的闯入耳道,‘不要当着你父王的面与墨御白有任何冲突,隐忍了这么多年不能前功尽弃,等那病秧子闭眼之后,一切还不都是你的吗。’ 便只好又满怀不甘的坐了回去,握紧双拳发泄心中的愤恨。 顾青弱晶瞳不动声色的一一扫过那些人的嘴脸,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丫丫个呸的,在荒郊被人追杀她忍了下来,到了王府被她们言语讥讽她也忍了下来,此时她们竟然又不依不饶的来阻挠她和墨御白的婚事,真当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 p> 靠!装可怜扮柔弱真是既不好使又窝囊! 她本想给王爷和王妃留个好印象,只是,偏偏有些人能激得她忍无可忍,既然这样,那她只有本色出境,让她们知道知道,挡她者,她必送上三尺青锋! 唇角邪肆一挑,顾青弱眉梢凝冰的笑开,“母亲和二姨娘的话可真是让青弱好不感激呀!青弱自幼便丧母,在府中虽然人人都可欺压也从不喊冤,这次只因为四妹嫉妒我与墨辰轩的婚约便肆意坏了我的名声,我也什么都没说,选择退婚以全姐妹情分,我都已做到这一步,难道你们还不满意吗?!” 顾青弱话音未落,四周响起一片抽气声,顾明达和顾府几个女人脸上都红红白白,难堪非常。 “休得胡说八道,你自己不洁身自好名声丑陋,难道还要怪罪别人吗?”大夫人低吼道。 顾青弱挑了挑眉,目光森冷若刀,“我顾青弱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正好官府之人今日都在这里,如果你们还要执意践踏我的名声,那我现在便去喊冤,咱们桩桩件件将所有事情都摆到王爷王妃面前,让他们给评说评说,怎么样?!” “你……!”顾明达气的险些晕厥过去,顾府其他女人更是咬碎了银牙。 风吹过,花香醉人,顾青弱万分鄙夷的冷哼一声,随即她明眸锆齿如寒夜里不可思议而骤出的烈日一般,闪耀着令人目眩神迷的璀璨,掷地有声的道,“我与墨御白两情相悦,生死不离,今日我和他的婚事你们同意便罢了,若是不同意,休怪我将顾府搅得天昏地暗,永无宁日!” 墨御白黑眸倏的睁开,露出的整个瞳眸是无尽的漆黑,只是,那无边际的黑幕上却有一颗晶莹的宝石,闪烁着夺目的灿亮光芒,将他湮没在黑暗中的灵魂一霎照亮。 两情相悦,生死不离! 无论她是无心之言,还是做戏之词,他轻轻勾唇,淡然的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来——顾青弱,咱们来日方长! “你……”大夫人气的脸皮抽-搐,扭头看向墨染枫和顾明达,“王爷,老爷,你们看看,她就是这样的大逆不道,我没有骗人吧!” 阳光照在顾青弱的脸上,她眼角的笑意越发慑人夺目,“我顾青弱当着青天白日发誓,若我是个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就让我生生世世灵魂受烈火灼烧之苦,当然,若是有人故意毁我名声,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定不会放过她们,让她们活着享受地狱之苦。” 淡粉色的唇氤氲出妖艳的绯色,“母亲,二姨娘,咱们约吗?” “……!”大夫人,二夫人,顾青薇……脸色尽皆发白,露出惶惶之色。 王妃神色间也是明显的震撼,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王爷,你看,青弱并非如流言所说的那般,您还有什么顾虑呢?” 墨染枫精眸眯了一度,没有出声,目光重新打量起顾青弱来,见她小脸隐隐透着几分狂傲,脊背挺的笔直,心中暗惊他方才怎么看走了眼,以为她只是一个寻常的闺阁弱女子,眼下看来,她日后进了王府,定也不会是省油的灯! “哥哥……” 墨晚亭的失声惊呼唤回了墨染枫及众人心中的沉思。 顾青弱目光霍然一跳,心跳几乎停止,墨御白唇角咳出的血如冰针般刺痛了她的眸。 这一霎,她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境的变化,她似变成了岸上濒临灭顶的一条鱼,徒劳的挺动挣扎,却无论如何也跳不进近在咫尺的水里。 多么不可思议,可是事实却就是这样,她为他的痛而痛,甚至更痛百倍千倍! 即便她知道,他定是在骗人,虽然他的身体的确已经到了一个极限,但,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因他的痛苦而窒息。 呵……这一刻,她不用再怀疑,去他的‘鬼门引’,打死她也不会再信自己中的是那种毒了。 没道理她能看别人血流致死而无任何感觉,却不能见他流一滴血,痛苦一丝一毫! 墨染枫腾的站了起来,却看到墨御白被王妃和墨晚亭扶着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莫名的,他心窝一酸,闭眸叹息了一声道,“既然御白和青弱两情相悦,顾府又无意见,那本王便准了他们的婚事。” 宴席上方一阵抽气声响彻。 须臾,便化作了惊天动地的祝贺声。 转变之快,如闪电之速,令人心惊! “青弱。”墨御白向顾青弱伸手,顾青弱愣了一秒,立刻收起心中涌动的情绪走了过去。 墨御白牵着她对墨染枫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父王成全,孩儿定会好好待她,此生只此一妻,若有负于她,便让孩儿也生生世世灵魂受烈火灼烧之苦。” “……”顾青弱脑子蓦地‘嗡’的一声,周围一切刹那间碎裂化作虚无,只剩下牵着她和她并排跪着的男人。 她大脑一片空白,怔愣的看向墨御白,一股她无法承受的冲力撞入她的心窝,令她几乎无法呼吸。 “你如何说?”墨御白低沉魅惑的声音意夹杂着花香被风吹进了她的耳朵。 “我,如何?”顾青弱无意识的重复着她的话,脑子里一片浆糊,怔怔的看着他琉璃般精致的唇瓣一开一阖,根本不知道他问了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回应。 墨御白看着她仿佛失了魂的小脸,另一只手动作轻柔的替她顺了顺耳边的发丝,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低低柔柔的问,“和我一样,如何?” “嗯。”顾青弱点了点头,仍是无意识的,片刻后,她似觉得少了什么,又加了几个字,“和你一样。” 众宾客因为他们二人的誓言再次炸开了锅。 就算顾青弱是位懂礼仪知廉耻的好女子,但她毕竟是许过墨辰轩的,即便墨染枫同意世子娶她,也只能给一个妾室的身份,最高也高不过一个侧夫人的头衔,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一下成了世子妃! 不过他们心中虽是如此想,面上却毫不迟疑的纷纷向墨染枫和墨御白祝贺起来。 墨御白拉着魂不守舍的顾青弱回到席位上,低头看她仍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嗓音带上一抹揶揄低笑道,“怎么,一两句甜言蜜语就让你找不着北了。” 顾青弱霍然回神,凶神恶煞的低吼,“还不都是你,竟然害的我平白和你发什么狗屁誓言,你别忘了咱们可是有三年之约……” 墨御白黑瞳猛的一阵急速皱缩,顾青弱吓的身子一颤,差点将咬到舌头,未出口的话便生生又咽了回去。 墨御白不咸不淡的睨了她一眼,“一句玩笑话而已,没想到二小姐竟也当真了!” 听他如此说,顾青弱胸口一堵,心底竟没来由的更加烦闷起来,只好恶狠狠的瞪他,不料,瞥到他嘴角残留的一点血迹,心莫名的又紧了紧。 伸手去探他的手腕,却被他反手握紧了五指。 黑眸居高临下的对上她圆睁的大眼,“怎么,顶着世子妃的头衔就想当一回山大王?!” 顾青弱晶瞳震颤,忙收回手,却无奈被他抓的更紧,只好无视周围扫来的暧昧视线,任他施为。 顾青弱抿唇,那投来的一道道视线或鄙夷,或嘲讽,或无温,或怨怼,或嫉恨……复杂庞博,却唯独没有祝福。 墨御白虽然病重羸弱,可玉颜精致绝伦,又贵为世子,不知是多少女子的梦中良人,如今便宜了她去,那些府中有适龄女儿的或是未婚女子无一不将她当成头号敌人。 她将唇角的弧度维持在完美的弧度上,晶瞳带着机械的温度看着宴席上的客人举杯向墨染枫和赵茵茵祝贺,热络的场面的直将墨染枫的寿辰推向了高-潮。 突然,一道冰冷的目光刺破场中的火热浓烈,顾青弱蹙眉看去,便对上了墨辰轩阴冷的目光。 隔着很远的距离,顾青弱都被他阴鸷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舒服,可是想忽视却又无法忽视。 他目光沉冷,有失落有疼痛,有沮丧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势在必得。 顾青弱唇角笑容邪肆,晶瞳中毫不掩饰的对他流露出嫌弃不屑,满意的看到墨辰轩脸色席卷上阴霾后,冷嗤一声便收回了目光,再不看他一眼。 若不是拜他所赐,她刚穿越而来便不会遭受‘相思尽’的痛苦和墨御白的逼迫。 也不会发生后来的种种,让她和墨御白这个黑心黑肺的贱人有了千丝万缕斩也斩不断的纠缠。 呵……他痛的正好,他痛了,他们都痛了,她才觉得舒畅一点。 赵全抹着泪笑道,“恭喜世子贺喜世子。” 墨御白深黑的瞳眸冷冷睨了过去。 赵全呼吸顿时窒住,本来就惨白的脸更是蒙上一层灰白,抖着嗓子看向顾青弱,恭敬的道,“恭喜世子妃贺喜世子妃。” 顾青弱噗嗤一笑,坏坏的扯起嘴角,“你叫赵全?” “是。”赵全答了一句。 忍不住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顾青弱,她的语气怎么……听起来让人觉得发冷呢? “你以后不要叫赵全了。”顾青弱眸子一闪一闪的。 “为……为何?”赵全颤巍巍的抬头。 他的名字叫了几十年了,即便是净身后也没有改过。 “你这张白脸,即便是大白天看起来也很瘆人,不如就叫赵无常好了。” “……”赵全嘴角一抽,眼睛又水汽朦胧起来,泪眼汪汪去看墨御白。 墨御白雕刻般的俊脸竟似乎也在考虑。 赵全心跳不稳的等了片刻,却等来了一句让他心肝碎掉的话。 “赵无常,这些饭菜都凉了,吩咐小厨房再重新送些热的过来。” “世子!”赵全惊呼一声,满脸委屈。 墨御白黑瞳眯起,“嗯?” “是……”赵全身子一颤,忙抹着泪去了。 顾青弱一张小脸顿时眉飞色舞。 墨御白挑眉看向她,玉砌般美好精致的薄唇微微勾起,“怎么?打趣了我的人就驱除自己的紧张了?!” 096章 苍白无力的誓言 顾青弱一噎,随即咔嚓咔嚓的磨牙。 “看破不说破!懂不懂!” “出息!” 被他看破就看破吧,顾青弱重重吐出一口长气,倏的垮下双肩,只觉的要是身子要是再紧绷下去,下一秒,定是会碎了的。 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晶瞳里闪着嘲讽,“我以为自己修炼的铁石心肠了,没想到世子才是登峰造极,说那些吓死人的誓言跟喝口白开水一样容易。” 墨御白骨节分明的修长玉指轻轻敲着白瓷茶盏,发出叮铃悦耳的轻响溲。 顾青弱只看到他鬼斧神工般的完美侧颜,漫不经心的吐出邪肆妄为的话语,“吃饭说话都不过是两张嘴一开一阖而已,誓言也是言,和我叫你一声二小姐或是青弱,又有何区别。” 顾青弱心底抽了一下,十指蓦地滑过一阵酸麻,晶瞳似掉落泥沼般氤氲起一股浓沉的黑雾,“原来世子是这样看待誓言的,真是让青弱大开眼界了。” 方才,那强烈的似乎能将她震碎的誓言一霎俱都失了色彩,变得苍白无力起来。 …… 顾青薇几乎撕烂了手里的锦帕,手心里血迹斑斑。 大夫人看到那触目惊心的一幕心中揪痛,脸上的痛恨气恼霎时变成了心疼,拉起顾青薇离开宴席,转到了一处花园。 “薇儿,你何必如此执拗,你与墨辰轩情谊匪浅,他也倾慕于你,而且他还是王爷最器重的儿子,这许多年咱们谋求的不正是他吗,为何你现在非要执意嫁给墨御白?” 若不是顾青薇天天在家里和她哭闹,一定要嫁给墨御白,她今日决计不会如此忤逆顾明达的。 “母亲,女儿……”顾青薇咬着唇,神色凄苦,“女儿的心只在世子身上。” 海棠花海,清贵少年,早已化作一颗朱砂融进她的血脉。 “可是墨御白的心不在你身上。”大夫人低喝一声,“况且,名门官府之间的联姻,有多少是顾及儿女感受的,最要不得的就是真心,只要能保住一世荣华,家族荣耀,才是最主要的。” “可是,女儿想嫁给世子,此生只倾心他一人。”顾青薇美眸中水汽聚集,泪珠滚滚落下,抱住大夫人哭的凄凄惨惨。 大夫人眉头蹙着,恨铁不成钢的叹息道,“傻丫头,墨御白还能苟延残喘到几时,他的世子之位迟早是墨辰轩的,你没有看到墨辰轩的脸色吗,他虽然对顾青弱没有感情,但是让他喊自己曾经不要的女人嫂子,他脸上也挂不住,只是他隐忍了下来,还不是因为他明白,王府的一切迟早都是他的。” 顾青薇和大夫人在花园里低低争论,声音被裹挟着花香的微风送去了不远处的柳荫下。 顾青弱方才和墨御白一番唇枪舌剑,心底凉了半截,似忽然掉入了冰窟窿,又闷又冷,便气腾腾的甩袖离开了宴席。 宴席那方的热闹完全被葱郁峥嵘的花木阻断,将这里隔离成一片安静的天地。 顾青薇和大夫人的话虽断断续续,顾青弱没有听的清楚,但顾青薇抽抽噎噎的泣诉声却全落入了她的耳里。 联想她们母女今日的作为以及那日顾青薇在顾府对她的宣言挑衅,便不难猜出她们是为何事烦心。 哼! 她也想嫁给墨御白,没门! 她偏要占着那个黑心黑肺的贱人,即便只是为了气气顾青薇和大夫人,她也绝对不会相让! 她可是未来的世子妃,不是什么都做不得主的侧妃或是侍妾。 虽然……只有三年。 但,即便墨御白将来要再娶,她也绝对不会同意顾府的女人踏进墨玉居。 “背后偷听,不是二小姐的作为吧?”突然一声清朗中带着几分戏谑的嗓音响起,将顾青弱吓了一跳。 回头,一袭蓝色锦袍,面容俊逸,风度翩翩的男子正含笑的看着她。 顾青弱眉梢淡淡扬起,“是你?” “二小姐还记得我?”司徒景眸光一亮。 顾青弱淡粉色的唇角撇了撇,琉璃般的下颚朝他点了点,语气不是十分友善的道,“尝过我自制的催泪弹的人可不多。” 催泪弹?司徒景眸光陡然大盛,激动的向前迈出一步。 紧紧盯着顾青弱问道,“那是二小姐自制的?可否告诉景是如何制作的?” “景?”顾青弱脸上一副冷冰冰的高傲样子,实则心里早就笑开,这个男人如此轻易便信了她的话,倒有几分痴傻的可爱。 “在下司徒景,是客居王府的客卿。”司徒景后退一步,对她行了一个大礼。 他当然不知道顾青弱心中腹诽他傻,否则脸上定然覆上一层薄冰。 客卿?顾青弱点点头,古代是有很多追名逐利之人在家里养一些门生谋士。 最有名的便是那个吕不韦,不仅谋成了秦始皇的亚父,搞不好还是他的亲生父亲呢! “ 原来你叫司徒景啊。”顾青弱黑眼睛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对上他满含期冀的眼神,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你若是告诉我你喜欢的是墨晚亭还是墨兰心,我便告诉你催泪弹的制作方法。” “……”司徒景见识过顾青弱的狂妄不羁,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第一次对话竟然是做交易,还是让他交易这样的话题。 自认为不拘世俗的他也难免面上爬上窘迫。 顾青弱睐了一眼他的神色,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本小姐爱莫能助了。” “等等!”司徒景看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心中一紧,还没想好该如何应对她,便冲口而出喊了一声。 “看来,司徒先生对武器弹药的痴迷不亚于儿女情长呐。”顾青弱晶瞳闪过一抹意味深长,唇角弯弯的勾勒一抹好奇,“说罢,是墨兰心还是墨晚亭,或者还另有她人。” 司徒景敛起眸中的尴尬,面色恢复从容不迫,淡淡的温和笑道,“妄想郡主可是大罪,二小姐此问要景无法作答。” 顾青弱小脸顿时一黑,靠!敢忽悠她! 司徒景只是试探一下,见顾青弱果然不放过他,便忙接着说道,“两位郡主都天真烂漫,率真可爱,只要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自然都想求娶佳人芳心,只是景……景心中早有她人……” “谁?她是谁?” 一道愤怒的声音陡然炸响在两人身后。 顾青弱心尖抖了抖,回头一看,墨兰心正气的浑身发颤,眼睛腾着水汽一眨不眨的凝着司徒景。 顾青弱暗叫一声不好,难得一见带着几分歉意的看向司徒景,低声快速的道,“等我日后嫁到王府定将催泪弹的制作方法献上,拜拜不送。” 丢下一句,也没同墨兰心打招呼,便一路小跑闪人了。 她本想躲在一旁看一出郎无情妾有意的戏码,但又怕被墨兰心发现,日后她进王府,姑嫂关系会更加冷淡,便打消了偷听的想法。 脑子里构思着司徒景和墨兰心会发生的场景,等她回神时,才发现自己胡乱走了一通,竟不知走到了何处。 四下转悠了许久,本想会碰到王府的下人可以问路,却没想到等了许久竟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 “没事把王府建这么大干什么?炫富啊!” “王府如此浩大,不应该正合你意么?!”凭空忽来一道冰冷满怀嘲弄之意的声音。 顾青弱小心肝又是一阵急跳。 今日她是怎么了,怎么有种做贼总被人抓包的感觉。 这种感觉令她十分火大,黑眼珠怒瞪过去,“我的心意如何管二公子何事?你不去安慰我大姐,在这里做什么?” 墨辰轩眉宇阴鸷的皱着,眸中的冷意似让满园的花树簌簌颤栗不停,“二小姐好手段,竟然真的攀附上了墨御白,还能令他为你做到一心一意?” 顾青弱冷嗤一声,唇角的寒凉比他脸上的冷意更甚几分,“关你何事?!” “为什么?你……你明知道他,他身体不好,根本护不了你多久,就不怕到时再落入我的手中,我会将你践踏的生不如死么?!” 墨辰轩双眸暗沉,眼中寒光凛凛,盛气凌人的姿态仿佛他现在就是天地的王者,万物都是匍匐在他脚下的草芥。 顾青弱黑眼珠冒着寒气凉幽幽的瞅了他一眼,随即不屑的瞥开目光,看向一旁盛开的不知名的嫩黄色花朵,“二公子,不觉得自己的威胁太没有力度了么?” 097章 我现在就要动你,你能奈我何! 顾青弱黑眼珠冒着寒气凉幽幽的瞅了他一眼,随即不屑的瞥开目光,看向一旁盛开的不知名的嫩黄色花朵,“二公子,不觉得自己的威胁太没有力度了么?” 墨辰轩却恍若未见她眼中的讥嘲,只是冷眸一眨不眨的盯视着她,“他从七岁起便得了病,为他看诊的名医多的踏破了王府的门槛,但无一人能医得好他,你若是要抱有他能痊愈的幻想,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呵……墨御白好歹还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呢,有这么咒自己亲兄弟快闭眼的吗?恧! 顾青弱低头摘了一朵黄花递到鼻端轻嗅,沉淀一下晶瞳中倏然凝结的冰晶,嘴角勾起一抹称不上笑的笑。 “二公子,像你这么无情无义,毫不顾念手足之情的男人,即便是白送给我顾青弱,我都不会看你哪怕一眼,若是有一天真如你所说,你成了万人仰望的王爷,你也休想动的了我分毫。” 墨辰轩星眸一眯,心中生出一股滔天.恼怒,疾步走到她身前,浑身散发着沉沉威压阴戾的低头凝视她的双眼,“呵……没想到你竟然习惯说大话,我现在就要动你,你能奈我何!” 说着,低头便要咬住她的唇。 顾青弱在他走到自己面前时便已经全身戒备,见他骤然低头,立刻便向后退开,不过,她再快也终究快不过武功高强的墨辰轩。 “唔……”唇上骤然一疼,顾青弱被他强行揽着腰肢,被迫扬起下巴与他唇贴着唇厮磨起来溲。 顾青弱死死咬紧牙关,任凭他如何撕咬就是不放他突破防守舌头席卷进来。 二人如野兽般互相厮打着,突然一道恍如琴拨却异常凉薄的声音蓦地惊痛了顾青弱的耳膜。 “二弟,你如此轻薄自己的嫂子,怕是不妥吧。” 墨辰轩猛然僵住,冷眸滑过一抹冰寒入骨的森冷,放开顾青弱转过身去。 顾青弱在墨辰轩放开她的时候便开始‘呸呸呸’的吐口水,慌乱无措却动作快速的用袖子抹去他留在自己唇上的痕迹。 墨辰轩听到顾青弱的动静,脸色铁青,只觉得心一下子似被戳了一个窟窿,塞满了冰碴子。 仿佛当场被揭了一层皮,浑身冷飕飕,惨痛痛。 墨御白收回与墨辰轩对峙的目光,清淡无波的嗓音对顾青弱说道,“过来。” 他的声音与平常毫无二致。 但顾青弱却感觉四周的空气似乎都要被一股刺骨的冰冷撕裂。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似经受了一场寒冷冰雨,风中静静开放的娇花瞬间萎靡了色彩。 墨辰轩看她步步远离,心如刀割,满心酸楚。 顾青弱停在墨御白跟前,似剩余的唯一一朵骄傲黄花,矜贵的下巴扬起,“你怎么找来了?” 墨御白黑眸居高临下的冷冷睇着她,一言不发。 顾青弱在他的冰冷眼神下,凭空生出一股心虚来,渐渐弥漫了心扉。 讷讷的抱怨兼解释道,“我迷路了。”吸了吸鼻子,想起什么又加一句,“司徒景可以作证。” 话音未落地,顾青弱浑身不禁轻颤,四周的花木突然无风却落英缤纷,似一场艳丽的花雨。 落了她一头一肩。 顾青弱呼吸紧了紧,这才想起来,方才宴席上她问司徒景的名字时,墨御白的脸色便不怎么好。 那时,他连司徒景的姓名都不愿意让她知道,此刻她竟然张口便让司徒景来为自己作证,恐怕在墨御白眼里,她又多招惹了一个男人。 墨辰轩见他们二人气氛冷硬,心中的气闷霎时消散了不少,冷笑一声,便径直走开。 他们二人谁都没有去管墨辰轩,一个低着头磨牙,一个垂着眸视线冷冰冰。 花叶纷飞,飘洒坠落如香绯雨。 那些落在顾青弱的乌发与眉梢边的花瓣,愈发让她晶莹剔透的脸似染了春的灵动与明媚。 墨御白浓密直长的睫毛因落花带起的微风,微不可见的颤了颤,随即,他不由自主伸出手去,将粘在她乌发及玉颜上的花叶一一摘下。 男子修长温暖的手指掠过发鬓,带来淡淡梅香。 顾青弱还处在他故意释放的冷漠中,猝不及防他的动作,下意识的微微偏开头去。 黑玻璃似的眸子带着一抹小鹿般的吃惊和迷茫,猛然抬头,用如孩童般澄澈无辜,又微带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墨御白有一瞬的怔然。 两人间又是一真长久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女子娇柔带着紧张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淡淡诡谲的气氛。 “世子,原来您在这里。” 顾青弱微微侧身,目光越过墨御白,看到顾青薇脸上流转着淡淡似烟霞的艳色,正痴痴的望着墨御白的背影。 靠!她和墨辰轩还真是绝配,一个个都是阴魂不散。 墨御白转身,黑眸 朝站在几步外的淡碧色女子看去。 她方才来的时候他便已经察觉。 只是,莫名的,他忍不住想再多看一眼那双慧黠又净澈的眼睛。 便没有去理会。 “大小姐怎么独自一人找到这里来了,是王府照顾不周,竟让客人独自一人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 “不碍事的。”顾青薇脸上红色又加深一层,墨御白竟然在担心她。 忍着心中砰砰乱跳的狂喜,露出一个端庄好看的笑来,“我是专门来找世子的,我托大哥在外地买了很多对世子有用的药草来,已经让下人送到了墨玉居,不知道世子有没有看到?” 墨御白唇角弯起,礼貌的带上些微笑意,“多谢大小姐好意,本世子尚未回去,并不知晓,但大小姐的好意本世子记下了。” 掩映在花木中的高大挺拔身影,白衣胜雪,容颜精致似美玉雕刻,气度雍容尊贵,眉宇晶莹剔透,红唇潋滟更胜蔷薇,一双眼尾轻挑的乌黑瞳仁似笑非笑,邪魅迷人,宛如书画大师精心挥就的山水画卷,完美的不可思议。 此刻,这样一个绝美的男子正温和低沉的对自己说着道谢的话,顾青薇眼中的痴然几乎要流泻出来。 顾青弱冷眸如冰,胸口似被什么杵了一个大洞,灌进了带着冰针的寒风。 又有一只大手进来肆意搅动,直将她难受的脸色煞白。 她愤愤的随手扯下一枝未名的名贵红花,一下,一下,将花瓣拽下。 咬牙。切齿。 靠!竟然当着她的面眉目传情! 听到她的动静,墨御白缓缓回过颜色,笑着瞧了瞧他,低声问,“又想赔钱了?” 顾青弱眨了眨眼,回过味来时,动作戛然而止,一双眸子喷火的瞪视他。 直到坐上马车离开王府,顾青弱小脸仍旧因为盛怒而有些狰狞。 蔓菁缩着脖子,低低弱弱的开口,“小姐,怎么了?” 她一直守在马车上在王府门口等候,并不知道王府内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看顾青弱如此气愤,又想到今早那番惊心动魄的刺杀,蔓菁以为她在王府又受欺负了。 “别和我说话。”顾青弱凶神恶煞的吼了一声,闭着眼睛往车壁上一靠,专心的黑脸去了。 蔓菁被她吼的一个哆嗦,不敢再说一个字。 回到顾府,三夫人那里自然又是一番夹棍带枪的讽刺。 顾明达今日被家里的女人吵的肺都要气炸了,从未如此震怒的勒令谁再提今日之事便滚出顾府,那些女人才消停了。 顾青弱低低冷笑,她被杀手围杀一事,顾明达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揭过去,真是冷心冷肺,一点父女之情都不顾念。 不过,她也没有指望顾府能给她做主,毕竟大夫人和顾青薇都脱不了关系。 再说,颜照坤那个枪头已经被墨御白杀了,她也算解了一点气。 剩下的帐,只有慢慢算了。 摆脱那些聒噪的女人,顾青弱带着蔓菁回了清晖苑,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小姐,忙了一天累了吧,是先沐浴还是先吃饭?”蔓林带着安静的笑颜迎了出来。 “先吃饭吧。”若是先洗澡,她肯定就直接爬床了。 蔓林点头去了,蔓菁去帮她,待三人在饭桌前坐好,顾青弱冷哼一声宣布道,“我与墨御白的婚事定了,侧妃不做了,直接做世子妃。” 说完,顾青弱心中又是一阵气血翻涌,那个贱人,竟然摆她这么一大道。 反正,三年后她是一定要走的,他既然非要给这么大一个便宜,那她不占白不占。 “世子妃?!”蔓菁和蔓林的下巴直接砸到了地上。 098章 被告杀人(1w+) 刺鼻的药味夹杂着淡淡铁锈般的血腥气飘散了满屋,黛色的青瓦上也因此染上了一层腥臭的阴沉。 红色纱帐后面,时断时续的呻-吟声如断了一根弦的二胡,丝丝缕缕的泣诉欲断又连。 哀怨。苍凉。 红色雕花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脸色焦慌的女子走了进来。 “小姐,您好点了吗?”冬林忧心忡忡的看向锦被下脸色苍白的顾青琼。 顾青琼见她进来,凄楚的神色带了一抹紧张,紧紧抓住她的手一叠声的问,“王爷的寿辰墨公子去了吗?可有什么事发生?顾青橙那个贱女人是不是一见到他就贴了上去?溲” 冬林见顾青琼脸色因为恼恨显出几分扭曲,忙安抚道,“小姐莫急,王爷的寿辰,墨公子是他的侄子当然会去,不过,墨公子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进了王府没多久就离开了,寿宴都没有参加。” “这么说顾青橙还有其他那些贱女人没有机会勾引他了?”顾青琼眼中闪过惊喜。 “应该是的。”冬林点头。 顾青琼傻呵呵的笑了一会,又蓦地紧绷了脸,“墨公子有什么大事,连王爷的寿宴都顾不上参加?” 冬林目光闪了闪,垂头低声回道,“奴婢……不知。” “说。”顾青琼语气冷厉的喝了一声,冬林目光中的躲避她岂会看不出来。 冬林被顾青琼阴冷的目光盯的头皮发麻,颤声说道,“小姐,奴婢也只是听别人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快说。”顾青琼恼怒的大吼,直觉冬林的话必定不是让她高兴的事。 冬林咽了咽嗓子,嗫嚅着唇瓣开口,“奴婢听说墨公子在城郊的一处别院里养了一个从妓院里买回来的女人,悉心照顾了她数月,而且……” “而且什么?”顾青琼双眼中的血丝渐渐扩大,仿佛要冲爆里面的微细血管,将整张脸蒙上了一层嗜血般的残忍。 冬林吓的呼吸都停了,一口气在喉咙里盘旋往复,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而且,别院里最近好像在布置什么喜事,大家都传是墨公子要娶那个女子过门。” “不!”顾青琼歇斯底里的喊了一声,凄厉怖人的声音令人惊心。 …☆… 翌日。 一大清早,顾青弱便被院子里的动静给吵醒了。 顾青弱揉着惺忪的睡眼,有些纳闷,这么大的动静蔓菁和蔓林怎么没有过来。 她皱着眉竖起耳朵听了片刻,越发觉得不对劲,忙起身下床,将自己收拾了一番,正准备去开门,不料,房门被一股大力推开,将她撞的后退了好几步。 顾青弱晶瞳冷凝,粉唇凉凉勾起,“大姐?这一大早的,大姐有事吗?” 顾青薇鼻子哼了一声,倨傲的小脸上绽放一抹森冷笑意,“顾青弱,你犯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还能睡得着?衙门的高大人,还有颜老爷都在外面等着你呢?我只是奉命喊你出去而已!” 衙门?颜文豪? 顾青弱挑了挑眉,她竟差点忘了,昨日可是颜照坤断气的日子。 从容一笑,“如此,还真是有劳大姐了,妹妹我这就随你出去。” 顾青薇自进门便一直紧紧盯着她的一颦一笑,预想着会出现在她脸上的惊慌失措,尖声反驳……等等,无奈全部落了空。 不禁心中气愤难平。 凭什么她到现在还如此镇定,难道真以为世子这次还能来救她么?! 那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这次他们计划的如此周详,唯恐惊动了王府的人,等到顾青弱进了衙门,墨御白就算是想救她也来不及了。 顾青弱淡淡的凝着她的表情变换,已对她的心思猜透了七八分。 待到了院子里,看到蔓菁和蔓林两人被几个衙役拿刀驾到脖子上时,便更笃定了顾青薇和颜文豪联手串通了衙门的人要将她置于死地。 昨日她只顾着和墨御白那个贱人生气,回来后吃完饭便上床休息了,还真是没有作任何应对之策。 既然他们如此心急,又三方联手,且颜文豪就颜照坤一根独苗,只怕这次不好脱身了。 不过,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父亲,一大早的将清晖苑围的水泄不通,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来围剿的呢。”顾青弱在距众人十几步远的距离站定。 冷眼笑看着顾府几位身份尊贵之人,衙门的官员高年,以及颜文豪。 “大胆恶女,你害了我坤儿的性命,却丝毫悔过之心都没有,顾兄,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坤儿可是我们颜家唯一的血脉呐……” 颜文豪说着便老泪纵横,痛不欲生起来。 顾明达知道颜文豪向来溺爱颜照坤,也不知道如何向他交代,如今又惹上了官府之人,便越发对顾青弱恼恨起来。 “不肖女,说,照坤是不是你害死的? ” 顾青弱见他劈头盖脸的就将怒火洒到自己身上,不由好笑的摇头。 顾明达一愣,随即便怒不可遏,骂道,“你笑什么?” “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颜文豪才是您亲生的呢。女儿昨日遭人暗杀,幸亏有世子相救才得以脱险,您却连问一声都懒得问,现在颜文豪带着衙门的人来拿女儿,您又恨不得让我马上俯首认罪,天下间还有您这样的父亲,真是闻所未闻,我除了笑倒真不知该如何对着您这张脸了。” 顾明达手指颤抖的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老爷,她说的自己被暗杀的地点和照坤出事的地点一模一样,时间又刚好吻合,肯定是她对照坤痛下的杀手。”大夫人眼神阴毒的道。 颜文豪哀嚎了一会,抹了抹老眼上的泪,咬牙切齿的扫了顾青弱一眼,对顾明达痛心疾首的哭诉,“顾兄,顾青弱对坤儿下杀手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在锦绣楼坤儿便中了她的毒,要不是保和堂的山大王,坤儿早就被她害了,只是没想到这次还是……”说着说着,便又颤抖着垂老身躯痛哭起来。 “是啊,父亲,咱们与颜家世代交好,妹妹害的颜家无后,您即便于心不忍,也不能为她罔顾法度,更何况,您看看,妹妹她是个什么态度,竟然对父亲您也这么大逆不道。”顾青薇趁热打铁的劝道。 顾青弱勾着舒缓的笑意,从容的看着他们几人给她盖棺定论,将自己说成是十恶不赦的蛇心毒妇。 并不辩论一句。 因为辩驳也没有用。 待听得烦了,便懒洋洋的道,“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我这就随高大人去衙门走一趟。”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一愣。 顾青弱不理他们的反应,嗤笑一声,指了指还被按跪在地上的蔓菁和蔓林,对高年道,“高大人,您可是青天大老爷,她们都是不懂事的小丫头,颜老爷告的是我,与她们两个无关,让您的手下将她们放了吧。” “小姐,不可。” “小姐,不要上当。” 蔓菁和蔓林急的脸色白如纸,心里慌惧不已。 顾青弱这一去,怕是…… 顾青弱抬手打断二人的叫喊,“作为被告,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的,与其听他们在这里废话,还不如早些去牢房里清静清静。” 众人听到她如此说,喉咙口的气忍不住又是一噎,堵的心口一阵不舒服。 高年眉梢动了动,他当官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镇定自若又好说话的犯人,况且还是一个女子。 虽然,他受了颜文豪不少好处,不得不帮他,但对顾青弱的态度还是减少了几分冷硬。 挥了挥手,让那几个衙役将二蔓放开,又命几人意思意思将顾青弱锁起来便带走了。 到了衙门,当然就得受审。 顾青弱神态从容的扛着枷锁走在两个衙役中间。 步伐不急不缓,神情似笑非笑,那模样,哪像是来受审的,高傲范直跟来坐堂审犯人的高年有的比了。 高年脸上颜色有些沉郁,不过,心中也难免赞她一句好气魄。 颜文豪站在一旁,则是一脸愤恨,目光似能将她千刀万剐般犀利阴狠。 顾青弱悠悠的瞅他一眼,“颜老爷,我这还没受刑呢,你就想把我吓死吗?” “你——”颜文豪气的脸皮直抽抽。 突然“砰”的一声,惊堂木拍响,高年沉声喝道,“高堂之上不许忤逆,还不快快——” 只是,未等他说完下面的话,顾青弱便笑呵呵的将双膝一弯,端端正正,严严肃肃的跪到了地上。 还不忘指着吃惊瞪她的颜文豪,大喇喇的嘲讽道,“大人,虽然颜老爷一把老骨头了,但他只是一介奸商,也得跪吧。” “你——”颜文豪再次被她气的浑身打颤。 高年尴尬的看了颜文豪一眼,在顾青弱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盯视下,又碍于堂下众多衙役在,只得咳嗽一声,扬声道,“堂下之人,还不跪下。” 颜文豪不得不气哼哼的跪到了地上。 “顾青弱,颜文豪状告你谋害他的儿子颜照坤,将其杀死曝尸荒野,你可认罪?” 顾青弱立刻摇头,“民女无罪,为什么要认罪。” 颜文豪瞪眼,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敢说坤儿不是你杀的吗?” 顾青弱笑吟吟的扭头看他,“当然敢,你儿子又不是我杀的。” “不许吵闹——”高年冷喝一声。 随即问顾青弱,“你昨日可去了城北的荒郊?” “去了。” “可遇到了颜照坤?” “遇到了。” “可与他发生了冲突?” “发生了。颜照坤集结了几十个杀手要杀我。” “你胡说!”颜文豪恶狠狠的插了进来。< /p> 顾青弱耸了耸肩,“不信你去王府问世子去,可是他将我从杀手手里救出来的。” “世子?”惊呼的变成了高年。 顾青弱一瞧高年的脸色便知道,颜照坤并没有将事情的经过全部告诉高年,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能给自己拖延点时间了。 便说道,“世子当时只想救我,却不料颜照坤连他都不打算放过,所以才惹怒了世子,大人也知道刀剑无眼的,所以颜照坤不知道怎么的自己就撞上了一把刀,嗝屁了。” “你——”颜文豪舌头直打哆嗦,“你胡说八道,坤儿才不肯能谋害世子。” 顾青弱冷笑一声,抬头,目光不卑不亢的对上高年,“事情到底如何,高大人派人到王府问一问世子不就清楚了?” 颜文豪顿时慌了,冲着高年急忙打了个手势,高年脸色猛的一变, 顾青弱心底一沉,接着道,“昨日王爷大寿,我与世子才定了婚约,这是总所周知之事,高大人,您不妨去问问世子,我想他不会对自己未来的世子妃不闻不问的。” 这话是变相的威胁,希望墨御白和王府能让高年有所忌惮,不要只顾着颜文豪给他的那点好处,却惹怒真正的权贵,丢了乌纱帽和性命。 然而,她终究是想的太简单了。 高年沉吟了片刻,便又拍响了惊堂木,嗓音阴冷的道,“大胆刁民,竟敢胡言乱语,世子爷尊贵无比,岂是你一介草民可以攀附的,还不快快认罪,将所犯之罪如实招来。” “……”这个转折实在有点大,顾青弱一时有些懵了。 心里不禁暗骂,墨御白也不过如此,名头好听却不中用,连个衙门的芝麻官也唬不住! 她怔愣的空当,高年却已经派人将刑具都抬了上来,面色阴戾的道,“来人,上刑,打到她招供为止。” 顾青弱目光霍然一跳,回过神来往后一看,妈呀,这……这钢鞭,钉板,尖叉,老虎凳…… 真是吓死宝宝了! 顾青弱捂着狂跳的心脏,牙齿泛酸的高高举起双手,忙跌声叫道,“我认罪我认罪,颜照坤就是我杀的,一刀毙命,他找的那些杀手也是我一人杀掉的,我是绝世高手,所以弄死他们跟弄死一只苍蝇一样轻而易举……还有……还有……呃,没了……要画押吗?好,我画,快把证供拿来,我马上画……” 一霎,整个端严肃穆的大堂陷入一种诡异的冷凝。 众人暗暗抽气。 这女人,也太不禁吓了吧。 以往,也有禁不住的,但往往都是在尝过了一两种刑具之后才服的软。 这倒好,只看上一眼,就立马没骨头了。 …☆… 顾青弱四下打量着自己的牢房,便见到处都是腐臭的稻草,偶尔看见草下簌簌抖动,伴随着吱吱的老鼠叫声,墙角处灯台上油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一面墙上挂着十几种刑具。 寒光森森。 顾青弱小心的吸了一口气,撇撇嘴,“靠!比电视上看到的牢房还不恐怖。” “呵……”一声冷笑乍然在阴森的牢房里回荡起来。 顾青弱心尖跳了跳,转头往发声处看了过去。 “隔壁还有水牢,里面都是些吸人血的怪物,小姐若是嫌弃这里,倒是可以去那里当一回善人,将它们喂饱。” 出声之人站在通道的阶梯上,刀疤脸,吊梢眼,被昏暗的灯光一照,脸上的阴狠残厉之色越发令人心头发冷。 他身后两节台阶上,站着一个瘦高的黑影,墙壁遮住部分灯光,将他的脸掩映在了黑暗里。 只隐约露出膝盖以下的蓝色宝相花袍角和黑色官靴。 顾青弱慢条斯理的斜睨了那吊梢眼一眼,心忖,这些人应该品级较低的狱官了。 常年呆在阴暗地下面对各式人间罪恶,渐渐的心性也变得狠毒残虐起来。 她虽然没有接触这些东西,但身为特警的她又岂会完全不知监狱里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别管你是三教九流,还是高级特工,总有些手段能将你折磨成一只乖顺的哈巴狗,要你招什么就得招什么,即便没有的,也能灌到你的脑子里,将那些当成是你亲手做过的。 顾青弱无辜的摊了摊手,“大人,我可是什么都招了,也签字画押了,就算是死罪也不用将我一个弱女子弄到那么瘆人的地方吧。” “弱女子去了才好玩呢,那叫声可是令人回味无穷。”吊梢眼森然笑着,眼神似一条毒蛇似的盯着顾青弱纤细高挑的身子。 顾青弱被她盯的浑身不自在,像有无数蚂蚁啃噬着肌肤,出口的话却越发温软勾人起来,“既然要送我上路,我乖乖配合就好了,何必那么费劲,又是开锁,又是换房间的,累着两位大人可就不好了。” “你考虑的倒是周到。”吊梢眼冷嗤一声。 顾青弱呵呵笑了一声,“那是自 然。” 吊梢眼看傻子一般看着她,嘴角邪挑,“可惜,有人非得要你不得好死,我们这些做下属的也无法违抗,不过你心里应该明白是何人所为,日后到了地下可不要将怨气撒到我们头上。” 顾青弱唇角笑意冷凝。 她如何不知,除了颜文豪,郑敏,顾青薇还会有谁? 可是,此刻她心底那刺骨的凛寒却不是为了那几人要对自己使的手段,也不是因为顾明达不念父女亲情,不帮她不救她甚至一眼也不来看她,而是…… 她进衙门已经过去大半天,王府的人也该得到消息了墨御白为何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 墨一不是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吗? 想起墨一,她晶瞳倏的一颤。 昨日,墨御白是说将墨一关进暗室的呀,那岂不是墨御白很有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出事了? 蔓林和蔓菁虽然不会笨的不知去王府报信,但顾府那些女人怎么会让她们出清晖苑,不要了她们的性命就不错了! 顾青弱越想越惊心,脊背忍不住一阵阵发毛。 难道这次真的逃不过了? 不! 她绝对不认命。 脸上带着泫然欲泣的可怜,贝齿咬住一点红唇,似一个青涩却透着无限娇媚的樱桃,让人忍不住想要采摘下来尝一尝那绝美的滋味。 “两位大人,奴家好害怕啊,那些个东西看一眼都是能吓死人的,更别说将整个人丢进去了,奴家这白玉凝脂的胳膊腿还有脸蛋岂不是如珍珠入了粪土,二位大人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便将衣袖卷起来,露出皓白藕节似的玉臂,还不忘拉下衣领,将精致的锁骨也露出小半边。 那模样,活脱脱的一个勾魂摄魄的狐狸精。 吊梢眼阴狠的目光果然变成了露骨的垂涎,眼睛盯着顾青弱白瓷般优美颈项便准备去开牢房的门。 不过,却被他身后的那人一把拉住,“大人,还是快办事吧,高大人叮嘱过不可节外生枝,要速速解决。” 顾青弱晶瞳闪过一抹寒芒,被浓密的长睫遮住,越发泪落如雨的哭将起来,锁骨处的衣领也越发松散开来。 眼角偷看吊梢眼身后之人,见他一张又瘦又长的马脸上是一种洞若观火的森然冷笑,藏着很危险的味道,顾青弱哭声不禁梗了一下。 靠!原来真正的厉害角色是他啊! 吊梢眼见顾青弱楚楚可怜,实在牵人心肠,便眯着眼道,“水牢就算了吧,对付一个女子也实在是阴损了点。” “可是,上面的意思……” “那就用毒吧。” 顾青弱听他们二人商量用毒,心里暗松一口气。 她身上藏着几十种毒药,总能想办法对付一二,先挡过这一次再说。 谁料,在她心中暗暗计较之时,却见那马脸突然从墙角处抽下一块青砖,然后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细木管状东西,拔下瓶塞,将里面的粉末倒在她牢房外。 从那青砖位置开始,洒了一条线,将她的牢房与三面实墙合围成一个密闭的空间。 顾青弱皱了皱眉,眼神里掠过一抹冰冷,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视着那个青砖入口。 不一会,便有东西从那里面爬了出来。 待看清那是何物之时,顾青弱倒抽一口冷气。 脸色似乎也白了白。 那是一只只五颜六色的蜘蛛。 颜色鲜艳,一看就非寻常毒物,若是被它们咬上一口,怕是得魂飞魄散。 那马脸阴恻恻一笑,“这些可都是难遇的宝贝,你的血能喂给它们也算是你的福气了。” 福气你大爷! 顾青弱暗骂一声,冷眼看着七彩似的蜘蛛一只一只越来越多,仿佛山间汩汩流动的泉水,永没有尽头似的,半柱香的功夫便黑压压的占了大半个牢房。 吊梢眼目光颤了颤,往后退了几步,离开她的牢房更远些,嗓音阴冷的对马脸不悦的道,“怎么用这东西?” 马脸阴笑加深,“上头严令让她死的不能太舒服,这样才好交差啊。”眼底露出得意之色。 顾青弱眼底冷厉闪烁,随即退到墙角,从腰上系着的锦囊里拿出一个黑色瓷瓶,将里面装的紫色粉末倒在稻草上。 将自己身后的两面前也封闭起来,成为一个三角区域。 又怕那些蜘蛛从墙上爬过来,在墙上也洒了许多。 那马脸看着她的动作,阴鸷的目光便盯上她手里的瓷瓶,和她洒下的东西。 待看到蜘蛛闻到她洒下的粉末后便后退着不敢前行时,马脸脸上闪过首遭挫败时的惊讶和不甘,须臾又变成腾腾杀气。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绢布似的东西将手裹住,越过牢房的木栏,抓起一红一紫两只蜘蛛,嘴角阴森的笑意令人脊背生寒。 他是准备将 那两只蜘蛛扔到自己躲避的角落。 顾青弱看出他的打算,心底骤然一冷。 靠!这男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马脸一只手拎着两只蜘蛛,眉宇间煞气流露,抬起手臂,却不料—— “啊——” 一声惨呼,马脸拿着蜘蛛的手臂被一抹冰冷的剑光砍断,掉落在地上的半截手臂滚了一滚,那手掌仍旧有意识似的,做出抓握的动作。 马脸似后知后觉,过了半瞬才被骤然的剧痛席卷,惨叫着抱起半截手臂摔到在地。 他手掌一松开,那两只蜘蛛便从他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随即,好像是闻到血腥气,原本慢腾腾蠕动的身体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什么东西,让它们兴奋发狂起来,疯狂往马脸的伤口爬去…… 伴随着马脸更惨绝人寰的叫声,蜘蛛咬上他的伤口。 他无论如何拍打,却丝毫不能撼动蜘蛛见血后的癫狂。 很快的,他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变成了青色,继而紫色,最后成为黑色。 阴森怖人。 马脸的惨呼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僵,直到气息全无…… 吊梢眼被眼前的一幕下的心胆俱裂,撒腿就跑。 可惜,一抹凝着寒光的剑风腾的射向他的脊背,“嗷呜”一声嘶喊响起,吊梢眼身体被贯穿,身体被那森冷的力道击打的晃了晃,脸朝下,重重载倒在了地上。 正在啃噬着马脸的一只红色蜘蛛,掉头朝吊梢眼爬去,仿佛不愿意分食的野兽得到了自己的猎物般步伐又急又快。 “快,将那两只蜘蛛扔到这堆里。”顾青弱指着牢房的‘蜘蛛山’,也不问突然出现的那道黑色纤细背影是谁,急声说道。 黑影丝毫不以为忤,马上按她的吩咐做了,用剑挑起两只蜘蛛扔到牢房。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顾青弱目光扫一眼马脸,指着他的尸体又道,“将他手上的布摘下来套到手上,从他胸口的口袋里找出一个木管状东西,一起递给我。” 黑影也默默的照做了。 顾青弱看她带着手套从马脸胸襟衣服里掏出一个细小木管,又从吊梢眼腰间找出一串钥匙,试了几下便将牢房的门打开,随即不知怎么动作的,她身体一跃而起,飘向了自己。 黑影在她身旁落下,站定,平伸出手臂,将手里的东西摊开在她的眼底下。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手指细长,肌肤细腻却色泽苍白的掌心,土木色的木管在玉白之上微微滚动。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女人的手。 顾青弱晶瞳波光微漾,伸手接过,将东西仔细小心的拿在手里。 抬头,斜挑着眉梢,这才有心情上上下下打量这位陌生的黑衣人。 她头戴黑巾,整个脸都被蒙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目光冰冷的漂亮眼睛。 眨了眨眼,顾青弱笑着道了一声谢,然后问道,“墨一呢?” 黑影也不问她为何突然如此问,声音如被冰冻过许久似的答道,“主子将他关在暗室。” 顾青弱这下便了然,墨御白吃了莫名的飞醋,竟然连墨一也不放心,给她换上了一个女隐卫。 粉唇撇了撇,她笑嘻嘻的讥讽墨御白,“你家主子真是小肚鸡肠,墨一又不算真的有错,最多训斥两句走走过场不就行了,非得搞得人心惶惶!要我说你以后也别跟他了,索性就留在我身边。我给你双倍薪水,态度也绝对比他温柔体恤一万倍,怎么样?” 黑影目光仍旧冷冰冰,一丝涟漪也无,只是略低下头说道,“主子命令属下保护小姐,属下会一直留在小姐身边的。” 顾青弱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原来是不需要自己花银子的! 脸上的笑更是温柔的能化人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墨七。” 排行第七? 岂不是跟墨一差很远? 心里盘算着,顾青弱脸上可不敢露出丝毫异色,她的小命以后都要拜托她了,当然得好好的供着。 最起码也要和颜悦色。 于是,越发笑弯了一双大眼,“墨七啊,咱们怎么出去啊?” 墨七道,“小姐说如何出去?” 顾青弱脖子倏的往后一仰,目光怪异的看着墨七,“你不是来带我出去的?” 现在是自己在问她好不好!她怎么倒发问起自己来了? 墨七摇头,“如果凭借武力出去,那岂不是逃狱?小姐即便出去也是徒劳,罪名只会更加一等。” 顾青弱哼哼乐了,“那你来干什么?”难道墨御白不是让她来救她? 墨七似没有听出顾青弱口气不善,只是道,“主子让属下来保护小姐。” 靠!就只是保护? “他没有说让你救我出去?” “ 没有。” “你什么时候跟在我身边的,是不是没有将我被捕入狱的事情告诉他?” “属下是从小姐昨日离开王府时跟在您身边的,早上高年一出现在顾府,我便将消息传递给了主子。” 顾青弱嘴唇张了又张,喉咙动了又动,小脸气的粉色腾腾,“那他的意思是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了?” 哼!男人果然都不可信,说什么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果然只是说说而已。 墨七无温的眸子微微波动,“属下不知道主子是怎么打算的,主子只是派人告诉属下说昨日小姐在王府犯了家规,势必得受些惩罚,否则难保下次不会再犯。” 犯了家规? 顾青弱气极反笑,“什么狗屁家规,那都是墨辰轩的错,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青弱心中恨急,竹筒倒豆子似的将墨御白从头到脚都骂了一遍。 仿佛墨御白就是一恶贯满盈的混蛋,罪行罄竹难书。 墨七静静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甚至连表情也没有任何变换。 顾青弱骂的累了,便停下来,扭头看了她一眼,不免觉得十分好笑。 小脸摆出一抹纨绔子弟典型的坏笑,瞅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被墨御白压榨的对他恨之入骨?” 墨七藏着黑面巾后的两只眼睛瞳孔缩了缩,摇头。 “那我骂他,你为何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是你的主子吗?”顾青弱眼神滴溜溜的凝着她的眸子,似乎一定要从她眼睛里看出她的所思所想般,一眨不眨。 墨七眼神中的那点异色倏然消失,道,“主子让属下跟着小姐时就言明,不要听信您的任何言论,只负责您的安全即可。” “……”顾青弱如吃了一只苍蝇般,浑身每个毛孔都难受的不行。 又恨恨的在心中拿小刀狠狠扎了那个贱人几刀,这才勉强顺了气。 伸脚踢了踢脚下的稻草,从中检出一些稍微干净的,垫在最上面,拉着墨七一起坐下。 眼神掠过紫色细线那边不停蠕动的蜘蛛,顾青弱自嘲一笑。 自己端坐在这边真像血肉矜贵的唐僧,而那些拼命往这边挤凑的蜘蛛却像极了要来吃她肉喝她血的妖精。 那紫色的分割线,就如同大圣手中金箍棒画成的保护圈。 哼,墨御白就是端坐云头,冷然俯视她们的神祗,高高在上,无情冷血。 牢房里气氛沉寂,冷凝。 只有沙沙的虫儿肢体碰撞的声音。 让人牙齿发酸,脊背发凉。 过了不知多久,顾青弱蹙眉看向墨七,问道,“你对颜文豪可有了解?” 墨七摇头。 “高年呢?” 墨七仍是摇头。 顾青弱叹一口气,“也对,你们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不是负责保护就是负责刺杀,若他们没有触及你们主子的利益,又岂会对这些营营汲汲的官商垂询一眼。” 牢房又陷入一阵沉默。 突然,顾青弱眸光亮了亮,如乌云散去,浓墨重染的夜幕上出现了一颗灿亮的星辰,夺了夜的光华。 顾青弱俯低身子在墨七耳边如是这般的说了许久,然后撤开身子眼睛一闪一闪的盯着她问,“记住了吗?” 墨七点头,“属下记住了。” 顾青弱扭头看向牢房外边,眉心皱在一起,“这里面一天到晚都黑夜似的,不知现在什么时辰了?” 墨七立刻道,“现在刚过午时。” “刚过午时?”顾青弱吸了一口气,天还这么早? 她怎么觉得像是已经过了一整天了。 不过,天色早对她们极为有利,便拍了拍墨七的肩膀,委以重任似的脸色稍微凝重下来,“快些去办吧。” 099章 小老婆与私生子 墨七看向对面已经堆了好几层的蜘蛛群,默了默,道,“主子让属下保护小姐的安全,不能离开小姐身边,属下不能违抗命令。” 顾青弱脸上满意的笑顿时僵住,“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只有在这里等死了。恧” “主子不会让小姐有事的。”墨七道。 顾青弱冷哼一声,咬着牙说道,“他是不会让我死,可是他要让我吃苦头,只是本小姐最怕的就是吃苦头,所以我只好自救了。” 墨七听完她的话,仍旧没有表示,把顾青弱气的跳脚。 突然,她眼底掠过一抹狠戾,用马脸那块布绢草草包住一只手,起身从紫圈外捡了一只蜘蛛,就要放到另一只雪白的手腕上。 墨七惊呼一声,“小姐,不可。” 顾青弱目光逼视过去,冷冷一笑,“有什么可不可的,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放下去。” 墨七踌躇莫展,平静无波的眸子里缓缓现出一抹无奈。 顾青弱不知为何,脸上的面具绷不住了,笑容缓和起来,对她道,“快去吧,他们要做亏心事,肯定已经将牢里的闲杂人等都支开了,高年现在应该在等那两个死鬼的消息,一时半也不会进来。再说,就算是有人来了,面对这么一群骇人的毒物,谁敢靠近我的牢房?溲” 这些毒物现在倒成了她的保护伞。 墨七又略沉吟了片刻,冰冷的目光似乎融化了表面一层,用带着晶亮水润的眸子认真的看着顾青弱,垂首道,“属下遵命,小姐小心。” 墨七脚尖微顿,纤细的身影便如一只黑色的羽毛,轻盈的飘出了牢房门。 顾青弱心中忽然一动,急忙喊住她,“墨七,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一个瓷罐,要大一点的。”她要装几只这些毒物回去,以后肯定有用。 墨七点了点头,身影便如一团模糊的烟雾,飘出了顾青弱的视线。 …☆… 虽然那日给颜照坤解毒,顾青弱对颜府的几位夫人了解并不多,但是自从她穿越过来发生的种种,都让她提高了不少警惕。 被她列为第一重要之事的便是,要将‘敌人’的情况全部摸清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颜照坤被她差点毒死,颜文豪又这么溺爱骄纵这个唯一的独苗,她自然不能轻视颜府,放松对他们的戒备。 女人最爱八卦,有时候男人也不例外,尤其是那些成天关在高门大院里的小姐夫人们。 所以,跟在那些小姐夫人身边的丫鬟小厮自然也知道许多花边新闻。 顾青弱便利用这一点,让蔓菁和蔓林有意无意探听各大府宅的消息,而自己男装时也会注意茶楼酒肆里传出来的谈资。 故而,她对颜府也算是有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特别是颜文豪的那位正堂夫人,即颜照坤的亲生娘亲。 可是有名的泼辣悍妒。 据说有一次,颜文豪背着她在外面金屋藏娇,颜夫人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二话不说便抄起菜刀杀到了那里。 之后当然是鸡飞狗跳,唾沫与脏话震天盖地,鲜血与碎衣四处飞溅。 这样的大戏,隔三差五便会上演一次,所以没有人大惊小怪。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颜文豪是个怕老婆的,为何还屡教不改,金屋遍地都是? 当然,有一条,颜文豪是绝对不敢违背颜夫人的,那就是偷吃罪小,生出儿子来就绝对是掉脑袋的大罪。 所以,这么多年,颜文豪只有颜照坤一个儿子,被他和颜夫人宠的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简直是恶贯满盈! 顾青弱臆想着颜文豪被夫人打的满脸青紫,一副狼狈的模样,忍不住嘿嘿直乐。 不过,此刻,更令她高兴的却另有其事。 顾青弱黑琉璃般璀璨的眼珠子里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越打量他,她越眉飞色舞,眼里的得逞也越是掩藏不住。 摸着下巴啧啧赞叹,“不错,不错,长得还真像!” 墨七回来后,便开始转移牢房外的尸体,片刻后,那处便丝毫看不出痕迹。 顾青弱不由赞叹不已,看来排行第七也是有几把刷子的。 顾青弱用马脸的药粉将蜘蛛们都赶回了那个黑洞里,只每种颜色都抓了一只装到了瓷罐里。 墨七还带回了一个木盒,木盒上有一个提手,将瓷罐放入木盒中,携带安全又方便。 她拎起木盒对顾青弱说道,“小姐,属下先隐身了。” 顾青弱摆了摆手,表示同意。 墨七消失才一盏茶的功夫,牢房外一声中气十足,震耳欲聋的骂声便传了进来。 靠!真是河东狮吼啊! 果然名不虚传。 顾青弱刚揉了揉耳朵,就见一道圆滚滚的华彩衣影皮球似的滚到她的牢房门口。 双手往牢门的木栏上一拍 ,杀气腾腾的问道,“你这个贱蹄子?活该千人骑万人压,不好好的干自己的勾当,竟然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说,你是不是给颜文豪也生了个贱骨头!” 顾青弱本来好好的心情被她一句话瞬间给浇了个透心凉。 又不能和她一样骂娘,她总归是要风度的‘贤淑’女子! 便眨巴了几下眼睛,嘻嘻一笑,“颜夫人您息怒,我是顾青弱啊,就是杀了您儿子的那个顾府嫡女呀。” 颜夫人本来如狼似虎的一张脸,猛的变成纸片的白。 肉嘟嘟的粗手指指着顾青弱,差点一个白眼翻死过去。 顾青弱怕她真的被气断气,赶紧给她顺气,“哎呀,颜夫人,我一个弱女子,在顾府又是个没地位的,哪里能杀得了你家的公子,那日虽然颜公子是找了我的麻烦,可是后来不知从何处又突然冒出另一批杀手,目标明显是颜公子。我便趁乱跑了出来,远远的躲在林子里。而且我听见有人喊‘杀颜照坤者,赏金一万两……杀了他整个颜家就是咱家小少爷的,区区一万两不在话下……’,于是越发肯定那些人是冲着颜公子去的了。” 顾青弱见颜夫人果然忘了对她怒目相向,只顾着竖起耳朵听她的话,忙又接着道,“颜夫人,您向来恩怨分明,是个有胸襟有气度的女中豪杰,一定能听出我确实是冤枉的。不信您仔细看看,我身边的这个人。” 说着,将一旁的少年往身前一推,让他年轻稚嫩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更清晰的显现出来。 那少年与颜文豪有四五分相似,可是颜夫人听了顾青弱的一番挑拨,心中已经埋下了刺。 不由得便觉得有七八分相似。 七八分,便不得了,世上哪有这么无缘无故相似的人,更何况顾青弱有一点说的很对,她在顾府的地位,别人不知,她岂会不知。 颜家与顾家交好,她与顾府的几位夫人小姐都是有来往的,对顾府的情况所知甚详。 颜文豪要对付顾青弱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可是顾青弱要是想杀颜文豪,那可比登天还难。 越想越肯定了顾青弱的说法,但颜夫人毕竟是大宅里勾心斗角几十年过来的,脸上仍旧挂着满满的怒气。 冷哼一声,“你说他是,他就是了?他叫什么,那个生她的贱蹄子又是哪一个?” 顾青弱急忙摇头,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副要脱身的架势,“这我哪里知道,只是这孩子与我住在同一处牢房,又被人用毒蜘蛛害命,受了惊吓,觉得和我同病相怜,这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我,当时我听到之后大吃一惊,觉得颜家有后了是好事,可是又一想,这样岂不是对不起颜夫人,便什么态也不敢表了。不过,这孩子与我说出身份的时候,我听到外面有动静,现在颜夫人出其不意的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外面的狱官听到了,去顾府给您报信讨赏的缘故吧?” 颜夫人正有此疑问,怎么好端端的有人给她报信,起初她不信,但后来一想,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当即便决定还是过来一趟。 此刻,她不禁深感自己的决断,真是英明正确。 不过,疑点不只是这一点,颜夫人又问,“既然他是颜老头子的私生子,怎么会被抓进牢房?” 顾青弱伸手推了推那少年,示意他自己说。 少年一脸倨傲的高高扬着下巴,冷笑着道,“你这个肥婆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刚才那些蜘蛛就是你让人放的对不对?快将我父亲叫过来,我要告诉他你要害我,现在我是颜家一脉单传,父亲一定不会饶了你的。” 100章 粉墨登场真热闹 颜夫人被他这么冷冷的一顿叫嚣,气的脸色都狰狞起来,憋红了一张涂着厚厚一层脂粉的脸,霎时将她方才的疑问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你……你个贱种,今天不拆了你的骨头老娘就誓不为人!” “谁敢动我儿子,老娘跟她拼了。” 突然一道尖锐的带着浓浓脂粉味的嗓音打断了颜夫人虎狼般盯视着少年的视线恧。 众人皆往发声处看去。 只见一个满头金钗,带着翡翠耳坠,珍珠项链,玉手镯,腰上挂着金线串起的玉佩的女人,摇着杨柳细腰从阶梯上扭了下来。 顾青弱看清她的打扮,差点喷笑出来,不过被她装作揉鼻子的动作掩饰过去了。 这女人一身珠光宝气,典型的暴发户,与她现在扮演的身份十分匹配溲。 看来墨七是个玲珑慧心的可人。 这么短时间内竟然找了这么两个好演员,连小少年都装的有模有样的。 顾青弱心里才转过这么几个念头,外面两个女人已经如见了仇敌的将士,愤慨痛恨的打成了一团。 抓脸,扣眼,撕嘴,牙咬……无所不用其极。 招招狠辣至极。 顾青弱看的脊背直发凉,看来即便不会武功,即便是弱女子,那爆发力和杀伤力也是十分惊人的! 就在二人厮打成一团,不分彼此,脸肿的都看不出谁是谁的时候,颜文豪终于登场了。 颜文豪听下人回禀说颜夫人一人气势冲冲的到衙门牢房里来了,便忧心不已,急忙跟了过来。 谁知,刚到这里,就见自己的老婆被人压在地上打,他岂能容忍,嗷呜一声叫,便要扑过去企图分开两人,救出自家夫人。 却万万也没有想到—— “颜文豪,老娘跟你没完,这个贱蹄子是谁?她什么时候给你生的儿子?老娘今日不把你们一家三口杀了就不活了……” “颜文豪,说了十几年休了她休了她,就是不作数,看看吧,这个母老虎把咱家儿子都关到牢里来了,还要杀了我们,你可要为我们娘俩做主啊……” 颜文豪拉人的动作顿时一停,目光呆滞的看着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儿子?一家三口?休了她?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可是他这么一愣,地上的两个女人却都只当他是做贼心虚了,嚎了一嗓子便朝他扑了过来。 按倒在地,打,撕,拧,掐,咬,踩,扯…… 凡是女人能用上的,凡是她们此刻能想到的,便统统招呼到了颜文豪这个负心薄幸的男人身上! 顾青弱看得直想拍手称快。 颜文豪如杀猪般的惨叫了半晌,那不堪入耳的声音才渐渐消停。 三人都没有体力了,只好中场休息。 不过,压轴的‘嘉宾’也该来了。 顾青弱食指在鼻子上一点一点,慢悠悠的等着。 又过了半刻多钟,大牢里诡异的‘空城’状态才终于结束。 狱官,一众看守官,还有高年悉数粉墨登场。 一一亮了相。 高年眉头拧成了麻花,看着地上难辨面目的三人问道,“你们是谁,竟然胆敢闯入天牢?” 颜文豪弱弱的哼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哭着道,“高老弟,我是颜文豪啊。” “颜大哥?”高年惊呼一声,震惊的看向地上被打成猪头的男人。 顾青弱眉梢如刀,都称兄道弟了,看来二人关系匪浅,难怪高年不怕得罪世子。 让几个人将颜文豪扶起来,高年一张脸忧心忡忡,“颜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啊?” 颜夫人和细柳腰也被扶了起来,两人对着脸冷哼了彼此一声,差点又打了起来。 颜文豪一声厉喝止住了她们的动作。 颜夫人喘过来一口气,怒火立刻劈头盖脸的朝颜文豪倒了过来,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高年听了小半段,脸色便青了,听了一半的时候,脸色由青转黑,听到最后时,一张脸活像是被烧过的黑碳。 哆嗦着嗓子问道,“颜……老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嫂子说的可都是真的?” 顾青弱好奇的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怎么连称呼也变了,莫非…… 不等顾青弱继续往下想。 高年脸色阴沉的冷笑道,“颜文豪,亏我高某一直信任你,你简直就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披着人皮的才狼虎豹……” 骂了好一阵子,众人皆是一头雾水,不知他这么愤慨到底是为何? 难道他是对颜文豪到处留情的作风痛恨切齿? 不过,下一秒,众人便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我将自己唯一的亲妹子交给了你,你是怎么说的,怎么保证的?你不是说无论如何都会给我侄 子一半的家产吗?还有这次,我冒着被王府责备的危险帮你杀掉顾青弱,为你儿子报仇,你是怎么报答我的?竟然还藏着一个私生子,你到底有多少个私生子?” 最后一声吼简直是问到了众人的心坎上。 颜文豪到底有几个私生子? 顾青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秘密吓到,她只是想利用颜夫人善妒的性子趁机将他们都引过来,搅乱局面,顺带着毒上一毒看不顺人的人,威胁他们还自己清白,却没想到—— 哈哈,真是摔了个跟头捡了个元宝——歪打正着! “好啊,颜文豪,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当初娶我的时候是怎么说的,我父亲帮你稳住颜家的局面,夺到颜家的家产时你是怎么发誓的?” 嘴里叫骂着,颜夫人肥硕的身子便如凌厉的箭矢一般向着颜文豪冲了过来。 仿佛她一生的灵活都用在了这一击之中。 只是—— 颜文豪被她的长指甲掐拧怕了,立刻如见了猫的老鼠腾的一下躲了开去。 那些扶着颜文豪的人当然不会管人家的家事,见她发火早早就躲开了。 于是,她涌起的滔天火气将她推上了坚硬的青石墙,也将她推向了万劫不复。 “砰——” 整个牢房也似都随着她那一撞震了震,有人不禁摸了摸头顶,感觉上面承接了从墙壁房顶上抖落下的簌簌灰尘。 鲜血花瓣一般四溅开。 将灰色肮脏的地衬得阴森妖冶。 颜夫人脸上嘴角犹自凝着痛恨,不甘,委屈,还有颜文豪最熟悉的一丝宽容。 她庞大的身躯带着万千血滴坠落,众人齐齐嘶声吸气。 颜文豪则是如雷击般怔在当地。 一场闹剧就此收笔…… 顾青弱终于如愿以偿的重新回到了衙门的高堂。 高年当着锦阳城上百百姓的面宣布了顾青弱无罪释放,颜照坤之死是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颜文豪刹那间仿佛又老了十岁,两鬓的斑白多了数倍。 等他回过神来找那对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声称是自己小老婆和私生子的男女时,哪里还有他们的踪影?! 不过,等待着颜文豪的事情却没有就此结束。 “老爷,老爷,不好了,咱们在锦阳城和各地的商铺一夜之间全部被抢劫一空……” “所有在路上押送的货物也全部被劫匪劫走……” 对于他得到这样的下场,顾青弱丝毫不以为意,颜文豪和颜照坤这些年鱼肉的百姓不在少数,这样的下场是他们应得的。 只是,偶尔心中有一抹愧疚,却是对着那个胖硕的女人。 不过,这都是第二天以后的事情了。 眼下只说顾青弱,她一身脏污,头顶还带着几节碎草,却从容潇洒的走在大街上。 脸上是的笑意如冰天雪地里忽然绽放出无数鲜花来,凡是看到那抹美好的人无不被震撼的不知身在何处。 哼!她要让墨御白看清楚,没有他,她照样能脱身,而且还是扬眉吐气,凯旋而归! …☆… 顾青弱在家里歇息了两天,少不了和顾府中人虚以委蛇一番。 只不过,再怎么说她也占着顾青弱的身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也不好太驳了顾明达迟来的关心。 至于,其他女人,顾青弱则是绝对的视而不见,狂妄的姿态甚嚣尘上,直将那些个来问候她的女人气的七窍生烟,五脏六腑移位。 待终于打发了那些个碍眼的人,顾青弱便换上男装去了城郊别院。 “她什么时候能够完全好?” 顾青弱将针头从卷碧的手臂上拔下来递给武小松,墨少霖大手自然的将卷碧的恢复细腻洁白的玉臂握入手心。 顾青弱看他一眼,扬唇笑道,“墨公子对卷碧姑娘的心可真是苍天可鉴,在下耳朵都快被您这句话磨出茧子了。” 101章 三日后完婚 卷碧眉头微微蹙起,看向顾青弱的一双平静美眸浮上几分恼意。 顾青弱见她如此,霎时闭了嘴,收起笑嘻嘻的嘴脸,不再打趣墨少霖。 墨少霖黑眸将她们二人的神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医者父母心,还请大夫如实说明。” “她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顾青弱笑着说。 墨少霖眉梢顿时飞扬,俊逸的脸上绽开一抹疏狂的大笑,“太好了。卷碧,三日后咱们就成亲。” 顾青弱心里暗惊,这墨少霖的急性子像谁呀,简直和他的堂哥们天壤之别溲。 墨御白和墨辰轩都是稳重的人物,尤其是墨御白那个贱人,他可是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一下眼睛的主。 单凭他根本不肯拿自己的性命来和她好好交易就能看出来。 卷碧眼中的平静被他的这句话倏的打破,里面安静的波光震动了起来。 “墨公子,卷碧乃残花败柳,怎能以残驱侍奉公子,况且……卷碧的身子如此,脏!” 墨少霖因卷碧的最后一个字,眼角狠狠的抽了几下,唇边的笑邪肆阴冷,“住嘴!再敢如此说,看我怎么收拾你。你放心,谁碰了你,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段,拿去喂野狗。” 顾青弱眼皮跳了跳,看墨少霖恢复了纨绔的本性,竟觉得这样才和他***包的装束搭配起来。 不然,总觉得他有些人格分裂,与那日保和堂嚣张狂妄的公子哥不是一个人。 卷碧别过头去,闭上眸子,不再开口。 墨少霖似乎知道是自己的恶劣口气吓到了她,动作轻柔的将替她暖热的手臂放回锦被下,嗓音低柔的道,“你什么都不要管,只管安心做我的新娘子便好。” 直起修长的身子,看向顾青弱。 顾青弱立刻狗腿的表示,“她的身体做新娘子绝对没有问题,一定不会对墨公子的身体有什么损坏的,墨公子只管去给她准备好看的嫁衣就是了。” 墨少霖被顾青弱的话说的脸色铁青,却又不能拿她怎么样,牙齿磨的吱吱作响,正想表示自己根本不会在意那些东西,却被门外的通报声打断。 “少爷,夫人有急事找您,在府里发了好大的火,已经罚了好几个奴才了。” “知道了。” 墨少霖黑着脸冷冷看了顾青弱一眼,又对卷碧唠唠叨叨吩咐了许多,见卷碧不愿与他多说,这才不依不舍的走了。 “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走?墨少霖对你的情意……” “青弱。”卷碧打断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不满。 顾青弱立刻举手,无辜的道,“我只是客观的评价一下而已,你心上的那位如果真的挂念你,为何这么久了还不来找你。” 卷碧眼神越过顾青弱看向窗外的碧绿春色,神色悠远,透着一股凄凉的伤感。 良久,她如轻云飘浮无定的嗓音才缓缓响起,“不管为何,我总是要去问清楚的。” …☆… 从卷碧那里出来,顾青弱便去了锦绣楼,按照自己的尺寸定了一身喜服,样式自然要求是和墨少霖的要求完全一致。 “墨公子?他并没有来定制喜服啊?”掌柜的一脸吃惊。 “不管,只要是墨府有人来定制喜服,你就给我做出一套一模一样的来,而且我的要求是你们必须保密,费用我会加倍。” 和锦绣楼的掌柜商讨了一番,这件事必须不能让别人知道,所以顾青弱也不敢太砍价,生怕惹怒了掌柜的,他不地道的将事情说出去。 肉疼的看着掌柜的将自己的银票收入囊中,顾青弱一步三回头的出了锦绣楼,那眼神简直比墨少霖方才离开时的眼神还要不舍三分。 出了锦绣楼,顾青弱便和武小松一道回了保和堂。 她出门时将家里的银子银票几乎都拿了出来,方才一并都留在了锦绣楼,她得去保和堂取些银两出来。 进了大堂,顾青弱便直奔徐世义,笑眯眯的吐槽道,“徐老头,不是我说你,你们保和堂真是不会为人处世,锦王可是锦阳城的天,他过大寿你们保和堂竟然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徐世义凉凉的抬起眼皮,笑了一声,“就算皇帝大寿,保和堂也不会登门拜访。” 顾青弱‘切’了一声,“怕是你们进不了皇宫的门吧。” 两人又互相打趣了几句。 顾青弱见天色不早,便道,“徐老头,给我取一百两银子出来。” 徐世义愣了一下,随即放下账本,面色严肃的道,“保和堂对看病之人概不赊账,当然也不会给大夫提前支取诊金。” “提前?提什么前?”顾青弱嗯了一声,不解的问。 徐世义皱了皱眉头,“大王在保和堂已经没有任何存金,你要徐某给你一百两银子,不就是要提前支取诊金吗?” “没有任何存金?!”顾青弱嘴角抽搐, “我那两千两黄金呢?” “锦王府世子派人取走了,不是说山大王又触犯了世子的家规,要将那两千两黄金当做赔偿的吗。”徐世义一脸无奈的看着她。 这个山大王也真是,回回弄坏世子的东西,陪的金钱不计其数,怎么就不能小心一二呢。 “靠!”那个贱人,竟然连声招呼都不打。 再说不是都已经罚过了吗? 将她一个人丢在牢房里不闻不问,不就是惩罚吗? 为了一朵破花,还有……那个阴魂不散的墨辰轩,她的仅剩的金子呀,又流进了墨御白的腰包。 顾青弱浑身发颤,只觉得有把刀在她心窝里片肉似的一片一片将心刮了下来。 …☆… 浑身杀气的进了墨玉居,惨白着一张脸的赵全拖着微胖的身子赶紧迎了过来。 “二小……山大王,您怎么来了?世子身体不好,刚歇下。”赵全疑惑,他不记得遣人去保和堂喊大夫了呀。 顾青弱板着脸磨牙,“天还这么早,他能睡的着吗?” 其实她想说的是,白白吞了她这么多钱,他昧着良心能睡着吗。 可是,四下一打量,到处都是黑甲铁卫,心想自己一个小小的大夫也不能太嚣张。 便强忍了下来。 赵全走近一看,才看出她的脸色,显然是气急炸毛了,那瘦弱的小身板浑身散发的戾气让他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敢再多说,便当选领路,将顾青弱带进了墨御白的暖阁。 这位可是世子跟前的红人,专门吩咐过墨玉居和王府的门房,只要是山大王来访,无论何时一律不得阻拦。 顾青弱小脸通红的跟在赵全身后进了屋。 “山大王请。” 赵全打开门帘,让顾青弱进去,自己则是一转身,站在几步远的距离候着。 暖阁内,一室静谧。 纱帐后,墨御白的身影隐隐约约,宛如掩映在薄雾后的山峦般起起伏伏。 顾青弱毫不客气的向前迈了几步,对着他的身影嚷道,“墨御白,你还我的钱。” 空气里似浮动着镶着金边的黑暗因子,奢靡浮华却又令人窒息。 顾青弱瞪着眼等了许久,纱帐后的人却一点声响也无。 站的脚都麻了,顾青弱眼眶也疼的快要裂开,可是,那个男人竟然和她玩起了沉默。 可惜,她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 顾青弱三两步迈到床边,掀开纱帐,对着锦被下的男人便来了一声狮子吼,“墨御白,少装睡,我知道你醒着,快还我的金子。” “……” 床上那人仍旧一动不动,并不散发一点声息。 “墨御白,你这个小人,敢做不敢当吗,不要让我瞧不起你。”顾青弱气的眼睛都红了。 胸腔里的空气似乎都被她那几句话带跑了,憋闷的难受。 深深的吸了几口气才好一些,突然,顾青弱眉梢一抽,什么味道? 忘记了生气,顾青弱又吸了吸鼻子。 只是,这一闻不打紧,顾青弱只觉得骤然一股刺骨的寒冷从脚底直蹿到了头顶。 房间里弥漫着的是曼陀罗的味道。 双脚似踩在了茫茫冰雪之上,寒意一阵一阵没有间断的冲击着她浑身每一个毛孔。 冻的心肝肚肺都不受控的颤栗起来。 他……怎么了? 为何要用这种药物? 肺部的病,和这种能令人上瘾的麻醉药性有什么关联? 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捂上了心窝,唇被自己晶莹的贝齿咬出了伤痕。 火辣辣的疼痛唤回了她麻木僵硬的神智。 目光再次向纱帐内看去,才看清了床上的人是个什么情形。 103章 被替换的新娘 心尖上似爬上一个蜘蛛,慢慢的织起一张大网,将她的心全部包裹在其中。 然后,又缓慢收紧,在上面勒出丝丝血痕。 他轻盈的语气,顾青弱如何也听不出郑重,倒像是一个嫖客拿出几两银子在点一个妓女那样。 漫不经心,让人觉得全然一种轻蔑的口吻。 如果没有明君出来搅局,如果没有先前两人不愉快的对话,顾青弱便不会轻易的将他言语中的味道判定归类恧。 但,总归,她是在这样一种情境下,又是这样一番心情下听到了。 所以,墨御白在看到她脸上的冷笑和讥讽时,目光中那抹埋的极深的情绪也须臾消散无踪了溲。 两人可谓是不欢而散。 …☆… 时间如何黏滞般走走停停,也走到了城郊别院里最热闹红火的一天。 “卷碧,你真美。” 顾青弱喜滋滋的欣赏着美色,一双眼睛毫不掩饰的上下不住打量着一袭大红嫁衣的女子。 不过,不知顾青弱身份的人便只能误解那目光了。 一个年纪略长的嬷嬷咳嗽了一声,提醒道,“山大王大夫,今日是姑娘与我家少爷的大婚之日,新娘子是不能见外人的,何况你还是一个男子,还是请快快出去,在外面等着观礼吧。” 是了,她现在可是一副男子打扮,站在这里自然是有违礼法。 不过,她可不愿意出去。 趁着转身的瞬间对卷碧挤了挤眼,卷碧只得无奈的道,“大王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情同兄妹,她留在这里也无妨。” “姑娘,即便是亲兄长也不行的,还是请他出去,不要唐突失礼的好。”那嬷嬷十分执着。 “卷碧是我的亲妹子,我就要在这里,你若再啰嗦,我可去请墨少霖了,我救了他心尖尖上的人,难道连我陪一下妹子都不同意么?!” 顾青弱一脸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的无赖模样直将那嬷嬷吓的缩肩膀。 如此,便再无人敢说一个惹她不快的字。 两人欢欢喜喜的聊了一会,大婚仪式便马上就要开始。 顾青弱掀开门帘往外瞅了一眼,嘴里啧啧出声,“嘿,别说,虽然不能给你正妻的名分,但这阵势却全然是按照求娶正妻的规格来的,可见墨少霖对你是真的痴心。” 卷碧微微蹙了下眉,随即,又缓缓松开,淡淡的道,“今生总归是我负他,但愿来生……” 顾青弱听她提及来生,便知道,她也并非全然对墨少霖没有感情,只是,无奈她是一个太过执拗之人。 “谈什么来生,哪有来生,要是你不舍得他,现在改变主意还完全来得及。” “……时间到了,给我盖上盖头吧。” 顾青弱叹息一声,只得随她去了。 出门将几个嬷嬷和丫鬟唤了进来,绣着鸾凤和鸣的大红盖头便遮住了卷碧俏丽无双的容颜。 喜乐声响彻,鞭炮声齐天。 整个别院都被红色湮没了,站在无边红色中的男子如芝兰玉树,神采飞扬。 顾青弱看着卷碧被一群嬷嬷丫鬟簇拥着向墨少霖走去,一向狂妄不羁的男子脸上竟然流露出激动欣喜的狂澜。 看着他近乎虔诚的笑着牵起卷碧的手,跨过火盆,然后一把将她抱起,爽朗的大笑着进入喜堂。 在司仪的高声颂鸣声中,拜了天地,拜了空无一人的高堂,拜了以为从此就会携手的夫、妻。 然后,在一袭大红花连接起彼此的红绸牵绊中,双双步入洞房。 当然,之后种种,无不是围绕着生子,恩爱,希望新婚夫妇永结同心的祝福。 安静的看着,顾青弱忍不住眼睛发涩,发酸。 她要做的,究竟是帮卷碧还是害了卷碧呢? 墨少霖从未如此快乐过,他一杯杯喝着别人敬来的酒,虽然这些人都是跟随他多年的下人。 并无一个官场或商场的朋友。 众人见墨少霖来者不拒,便也放开了胆子和他闹在了一起。 有时即便同一个人敬了多次,墨少霖也欢欢喜喜的照喝不误。 直到院子上方的天空,渐渐从艳红的绯色过渡到淡淡的金黄,继而灰茫,灰黑。 直到片片黑云浓浓铺下来,遮住了所有自然的光亮。 墨少霖才喝尽了兴。 带着醉汉惯有的怔然的痴笑,一步一步走向令他血脉喷张的幸福之地。 那一点点积蓄在心底的爱,如渐渐盈满的月,光华无可比拟,照亮了他的整个身魂。 推开木门,房间里的漆黑和静谧让他血液几乎沸腾。 “卷碧。” 两个字,在舌尖婉转缠绕过千百次,今天他终于能得偿所愿了吗? 手指微微发颤,他竟然有些不能相信。</ p> 走近她,触摸她,莹润玉葱般纤细的手指,被他轻触时不由自主的战栗,都让他体内疯狂的因子再也压抑不住。 骤然,屋外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一道乌金色的闪电将黑色的天空照亮,沉醉在红色海洋中的别院似被劈成了两半。 墨少霖身子一震,随即猛的将床上的娇躯压到了床上,紧紧抱住。 “别怕,有我在,卷碧,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好对你,别怕……” 墨少霖低声喃喃,几乎痴傻般一遍遍重复着。 颤抖着手指,将她身上的衣物一一除去,大红盖头,大红嫁衣一件件落了地。 她最后一件衣物离体时,近乎同一瞬间,天幕上猛然坠下的大雨便“哗啦啦”的倾泻到了别院。 “卷碧,我定不会负你……”轻轻的一声。 语气却如磐石坚不可摧,似蒲草般坚韧不移。 一触上那细腻滑润的肌肤,墨少霖便抽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的,几乎落泪的将她拥到怀里。 然而,在用唇去膜拜他心中的瑰宝时,墨少霖猛的顿住了动作。 “你的背怎么了?”怎么凹凸不平,似鞭痕斑驳出的印记。 他悚然一惊,以为卷碧不知何时受了委屈,心中便立刻涌起怒火。 谁动了他的女人? 只是,下一刻,身下的女人却蓦地起身,用唇堵上他的唇。 几乎不用分辨,墨少霖便暴怒的将缠在身上的女人甩开。 “你是谁?”卷碧的味道,他曾偷偷的尝过几次,根本不是这样的。 那是一种淡然的,纯净中流淌着淡淡栀子花香的味道。 而,这个不知是谁的女子,身上浓重的脂粉味却令他作呕。 “墨公子,不要走……” 见黑暗中他的身影转身走开,床上的女子凄怆的哀求起来。 墨少霖近乎疯狂的冲到摆放着红蜡烛的桌案上,拿起火折子的手发麻疼痛,仿佛那火星子是从自己手指头上燃起来的。 烛光闪烁,墨少霖漠然回头。 床上的女人便无所遁形,丑陋的面容一点一点毫无遗落的显现出来。 带着鞭痕的脸因为惊惧痛苦更显狰狞扭曲,头上代表着女性属性的柔软黑发缺失不见,只有头顶短短一层新发。 “你是谁?卷碧呢?”墨少霖手指紧紧抓着红木桌子一角,坚硬的上好木头被他抓出了几道深痕。 右手食指处的指甲因过度用力,有一小块翻转过来,流出细细血流。 他却毫无所觉,或者,借着这样的疼痛,他才能稍稍冷静下来。 不错,床上的那个女人正是被墨御白教训了一番的顾青琼。 见墨少霖脸色阴沉怖人,只得满脸淌泪的哭诉,“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明明睡在自己家里的,谁知醒来就在这里了。” 撒谎! 方才还喊他墨公子,如此熟稔,没有任何惊慌,怎么会如她口中所说什么都不知道? 墨少霖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装满花生的瓷盘向她砸了过去。 顾青琼那里躲得过墨少霖震怒下的攻击,身子被砸的重重撞到墙壁上。 额头似乎破了一个大洞,血液汩汩的流出来,直将她整个脸都染成了诡异的红。 迎合着屋外连天扯地的大雨,将墨少霖的心浇的又冷又湿。 森冷的暴戾从每个毛孔陡然迸发,墨少霖闪电般奔到床边,伸手将那光裸着的女人扔到地下。 狠狠的一脚踢上她的心窝。 “说,卷碧在哪?不然,就将你送给外面那些男人,今日参加我婚礼的下人可有几十个!” “不要!”顾青琼嘶声痛呼,“我是顾青琼,顾府的七小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怎么能这么对我?!” 104章 雨夜中的黑暗 墨少霖却根本没有心情管她是谁,见她还不老实回话,一脚又踹了过去。 这一脚,墨少霖用了十分力气,顾青琼旧伤未愈,那里受得了他如此狠戾的力道,当下便吐了一口血。 顾青琼匍匐在地上,气若游丝,动作迟缓的转头看他,眼中的泪没有任何阻隔般哗啦啦的淌了下来。 随即,脸色扭曲出一股诡异的疯狂,大笑出声,“即便……即便你现在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哦,不,你连她的尸体也不会找得到,我派人将她扔下了万丈悬崖……哈哈……” 万丈悬崖恧? 墨少霖高大的身体晃了晃,随即猛的捏住额角,迫使自己冷静。 锦阳城外三十里是有一处悬崖,也是唯一符合她口中所述的地方溲。 墨少霖欺身撞出了房门,在漫天大雨中森冷的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她是你们的了,是男人的都得给我上!” 便消失在了茫茫水帘里。 …☆… 一袭红衣在雨中奔跑。 身后十几个粗衣汉子边追边威胁着让她停下。 雨幕如灰色幕布,被这些没命狂奔的人扯烂挣碎。 她的身影如鬼魅般,飘摇在连接天地的灰暗之中。 诡异的红色一抹。 “卷碧。” 陡然一声嘶喊刺破雨幕,刺破苍穹,如闪电般慑人的喊声,让那抹红影身子停顿了半瞬。 也仅仅是半瞬。 下一秒,那抹红影便更快的奔向雨帘深处。 身后传来男人痛苦的叫喊声,是墨少霖长剑一一刺穿了他们的胸膛,喉咙。 被接连起伏的痛呼声惊住,那红影终于有了一瞬的停歇,她回头,试探的想透过雨水看清这里的情况。 然而,蒙蒙的水幕似千万层叠在一起的薄纱。 阻隔了有限的视线。 “卷碧,是我,别怕,我已经将他们全部杀了,快过来。” 墨少霖向那抹红色伸出手,狂喜中嗓音都似被雨水浇的扭曲不平。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抹红影转身撒腿就跑,似乎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让她避之唯恐不及。 一霎,墨少霖的心被雨水浸透。 慢慢凉透。 唯一的一点热气也随着那抹红影消失在这倾盆大雨中。 “卷碧!” 他机械的喊着,机械的跑着,仿佛已经忘记自己要追寻什么,只是记得自己不能放走她。 放走了他的心。 红影跑的气喘吁吁,心力交粹之时,脚下猛的一高。 旁边两棵在半空中交缠在一起的树让她眼睛倏然一亮。 到了。 前面十几步就是悬崖。 红影回头,对着一抹飞速靠近的黑影扬声喊道,“墨公子,对不起,是卷碧负了你,只因卷碧心中另有其人,实在不能违心的与你在一起,若有来生,卷碧再来偿还你吧。” 说罢,不给墨少霖任何喘息反应的机会,那抹红影便毫不犹豫,向前冲去。 “对不起!” 话音飘进雨里,红影也在雨里,只是她身下的位置不是安全的实地,而是万丈深的雾岚空气。 “卷碧!不……!” 墨少霖目眦欲裂,猩红的双眸在漆黑的雨夜射出如野狼般的狠戾。 他骤然向前一跃,也要随她一起跳下悬崖。 然而,跟在他身后的隐卫突然现身,将他拉住,压制在了悬崖边。 “卷碧!卷碧!卷碧!……” 他用尽全力伸出去的手,只能抓握到冰冷的雨水,和沉冷的黑暗。 那个仿佛丢了灵魂的男人,在悬崖边上,在连天大雨中,发出一阵阵受伤般野兽的低吼。 悲彻的哀嚎,令人悚然心惊。 …☆… “啊——!” 女子的尖叫声乍然响起,与屋外的电闪雷鸣遥相呼应。 仿佛与天地同时被刺穿。 猥琐放浪的笑声从大开的房门里透出去,被雨水砸落到地上,汇聚到低矮的泥土里。 “……没想到少爷的婚礼,咱们也有肉吃……” “少废话,快点办事,兄弟们都等不及了……” “心急什么!都给我排好队等着!顾府的小姐个个都是金尊玉贵,金子养出来的晶莹美人,这一夜还长着呢,有你们享福的时候!” 雨骤风狂,雷鸣如怒,将苍天万物激的粉碎,却没有影响此处的污浊。 “操——” 陡然一声男人痛苦的喊叫,随即‘啪’的一声脆响,震的屋外的雨都似停了一瞬。 怒极的骂声同时响起,“贱人!竟然敢咬老子!”</p >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些下贱的畜生,谁敢碰我,我定会让父亲将你们碎尸万段!” 尖声的叫骂声突然冲破屋门,冲向了雨里。 一抹肉体在夜色里独有的白色一闪撞入了漫天大雨中。 与此同时的一道霍然照亮穹苍的闪电,将她丑陋狰狞的面孔照的一览无遗。 “墨少霖——” 顾青琼尖叫着,疯狂的冲入黑暗的雨幕。 墨少霖……墨少霖……前一刻她还欣喜若狂的被他抱在怀里亲吻,怎么此时竟然沦为畜生口中的草芥。 身后十几个男人追了过来,顾青琼脚下一滑,‘噗通’一声摔倒在了泥泞里。 嫩白的身子在泥泞里又是几个翻滚,尖锐的石子划破肌肤,痛彻心扉的惨叫着。 顾青琼爬起来,站了几次却都又摔倒下去,只能跪在雨地里,浑身战栗不停。 硕大的雨珠溅落到她的身上,又被溅成雾水碎点,带着她的变冷的体温缓缓从她颤抖激荡的身体上滑下。 狰狞淫-荡的笑声将她包围其中,如恶鬼般对她露出残忍至极的饥饿渴望。 “顾府?呵——你在大点声喊,不然顾府的人可不见?” “贱人!这昏天黑地的又下着雨,别指望有人会救你!” 一个粗壮的男人开始解开裤绳,冷笑一声,“算了,老子就在雨里将就将就吧,还没在雨里玩过呢,说不定会别有一番滋味……” 说着便将女子按趴在了地上,制住她挣扎的四肢,覆了上去…… …☆… 顾青琼在地狱里挣扎的时候,锦阳城外一处悬崖上一抹红影正吭哧吭哧的骂娘。 “靠!该死的墨少霖,想表忠心殉情,要死要活,回家去折腾不行吗,非要在这悬崖边上扯着嗓子嚎,不知道你姑奶奶我腰都快断了啊?!” 没错,这掉在半空,骂人骂的欢实的红影正是顾青弱。 她利用顾青琼对墨少霖的爱意,故意将墨少霖要迎娶卷碧的消息通过顾青琼的丫鬟传到她的耳中,之后又一直监视引到着她的一举一动。 才有了今日的李代桃僵。 顾青琼在洞房里将卷碧劫走,冒充新娘。 她在半路将卷碧救出,也冒充新娘。 只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好好的一个大晴天突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也没有料到墨少霖如此痴情,竟然在悬崖边上嘶嚎了几个时辰。 她用绳索系到悬崖边的大树上,另一端绑在腰上,演了这么一出卷碧跳崖的大戏。 呜呜……头顶上的雨水是墨少霖家的吗,砸在脸上怎么这么疼? 哼!每挨一下,顾青弱对墨少霖的愧疚便少一分。 他在崖边上趴守了几个时辰,顾青弱心中对他的惭愧便消去了十之八.九。 等到那寻死觅活的男人被暗卫拖走,她气若游丝的爬上来,被抽了骨头似的软趴在石头上呼哧呼哧喘气时,别说愧疚了,她简直恨不得将墨少霖拽归来扔下悬崖去。 气死她了! 又冷又累,胳膊腿好像都不是她的了! …☆… 雨地里的顾青琼身手凄惨蹂-躏,如一条砧板上的鱼,绝望的任人摇摆身体。 已经丝毫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 她仰着头,绝望的目光怔然的凝在一处,苍白的唇边仿佛没了一丝气息。 无声的哭泣。 身强体壮的男人们似乎此刻有用不完的力气,轮番品尝着他们原本遥不可及的美人,享受着也许一生都不会再遇的雨中肆意驰骋。 雪白的肌肤,粘稠的水汁,猩红的色泽……都被不断坠落的雨水冲去,冲散,不留一丝痕迹。 突然,那濒临死亡的鱼骤然爆发一生近乎疯狂的大笑,一直手臂猛的抬起,刺向黑色苍穹。 “墨少霖!你好狠——” 下一刻,那惨白的手臂猝然落下,砸在地上的雨水,溅起不高不低的水花,随即永恒的沉寂下去。 不一会,伏在她身上的男人破口大骂一声,“贱人!真是不经折腾!操!” 105章 聘礼风波(1w+) “这么大的雨,小姐会不会有事?” 黑暗的房间里,蔓菁忧心忡忡的问道。 “放心吧,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蔓林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可是一双平静的眸子却闪过几分忧色。 昨夜顾青弱只是草草说了有事要办,让她们早些休息,但两人心中却忧虑难安溲。 前几次顾青弱如此吩咐她们的时候,都是因为有要紧的事情发生,顾青弱不忍让她们担心便隐瞒了实情。 可越是这样,她们越是担心,几乎都是一夜未眠,听着窗外的疾风大雨,睁着眼到天亮。 一夜的雨到后半夜接近天亮时才停了下来,雨声一小,二蔓便都躺不下去了恧。 蔓林起身去顾青弱房间看了一眼,见她尚未回来,不由更是心急如焚,回屋和蔓菁一起坐着等顾青弱回来。 突然,门外有脚步踩在青石路面上的声音传来。 二人如被注入了灵魂的木偶般腾的从床上起来,奔了出去。 “小姐,你怎么弄成这样?” “小姐?出什么事了?” 蔓菁和蔓林瞪着惊恐的眼睛急忙迎了上去,声音压的低低的,唯恐被墙外早起打扫庭院的下人听到。 顾青弱拖着一身泥泞顶着晨雾雨露抬起了不辨模样的小脸,青白的唇瓣动了动,吐出几个字,“别大惊小怪的。”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湿塌塌的贴在身上,胸前的衣襟破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洞,风一吹,伸展在外的布条迎风花一样招摇晃动。 乌黑的墨发一绺一绺的贴在脑袋,额头,还有肩膀上,像是刚从河里捞上来的水草,邋遢没有章法。 “你们两个愣着做什么,快来扶一下我,我的腰快断了。” 顾青弱虚弱的吩咐了一句,便伸出胳膊来,二蔓见状急忙一左一右扶住她。 蔓菁小脸抹泪的道,“小姐,你怎么每次出去,回来都一身狼狈啊?” 顾青弱无力的翻了个白眼,被她抚在手里的胳膊轻轻肘了她一下,“我样子很狼狈吗?!” 问完,脸色变得扭曲起来,还不都是那个墨少霖害的! 蔓林急忙给蔓菁递了一个眼色,然后对顾青弱说道,“小姐,你先回房将这身湿衣服脱了,然后洗个澡,吃顿热热的早膳暖暖胃,可好?” 顾青弱憋着一肚子气,黑着脸点点头。 到房里换好衣服后,将湿衣服随意团成一团交给蔓菁,“烧掉。” 蔓菁以为是自己说的那句话惹得她不快,将疑问压到肚子里,急忙点了点头,拿着衣服走了。 等膳食端上来,顾青弱只喝了几口红枣小米粥,便放下了碗,“蔓林,你吃完饭去外面打听打听,若是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就回来报我。” 蔓林点头,“知道了,小姐。” 见她起身忙问,“小姐不吃了?累了一夜还是多吃点补补身子为好。” 蔓菁也正想劝,听蔓林先开口,便放下筷子,一双大大的眼睛眼巴巴的把顾青弱望着。 顾青弱看她的样子活像一只乖巧的小狗,噗嗤笑了一声,摸了摸蔓菁的头,“我一点也不饿,现在只想睡一觉。若是等会睡醒了饿的话,再吃也不迟。” 说完就哈欠连天的走了。 蔓菁见顾青弱对自己笑的毫无芥蒂,便知道她没有生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蔓林微微蹙着眉说道,“吃完饭你给小姐熬点治风寒的药,现在虽然天气暖了,但小姐好像是淋了一夜的雨,她醒来若是不舒服正好能喝。” 两人吃完饭,收拾了碗筷,便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辰时刚过,蔓林便白着一张脸,匆忙回了清晖苑。 “小姐醒了吗?” 蔓菁摇头,见她神色严肃,声音不自禁的压的更低了,带着一抹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 蔓林拉着她远离顾青弱了卧房十几步,站定后沉着嗓音说道,“七小姐没了。” “啊?什么时候?”蔓菁差点叫出声,被蔓林眼疾手快的将声音给捂回了嘴里。 蔓菁快速眨了几下眼,示意自己不会再大声叫喊,蔓林才放下了手。 无奈的嗔了她一眼,“你这大惊小怪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以后小姐身边的风浪只会越来越大,咱们要是还没有长进,和从前一个样子,岂不是要给小姐拖后腿么?!” 蔓菁被她说的满脸通红,懊恼不已。 蔓林知道她也不是有心为之,实则是性子生来便如此,这么一想,便觉得方才口气有些过于苛责了。 捏了捏她的小脸,声音缓和了下来,“小姐今日回来的时候身上发生的所有事你都只当没看见,在心里快些忘了,谁问也不能说一个字,记住了吗?” 蔓菁慌忙重重点头,她也看出顾青弱回来时穿的那件衣服是喜服,而且顾青弱让她们烧掉,一定是事关重大。 两人在门口低声商量了不一会,便听到顾青弱的声音从卧房里传了出来。 二人推门进去,蔓林笑着道,“小姐,你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蔓菁熬了治风寒的药,在炉子上温着呢。” 顾青弱揉了揉眼,坐起来,拥着被子说,“不用了,我没事。你们在外面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蔓林眸光颤了颤,心忖,离这么远竟然都吵到了她,下次一定要更小心些才是。 走近床边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见确实没什么异常,便将在外面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姐,府中现在都炸翻了天了。七小姐不知为何殒了命,还是被人用一块烂布随意一裹扔在了门口,据说那烂布底下,是被蹂-躏的一块好肉都不剩的身子,不堪入目。” 蔓菁只知道顾青琼突然没了,可没有听蔓林说这些,一张小脸不禁唰的白了。 顾青弱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讽,“她是自作自受。送她回来的人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蔓林道,“留了,很多下人都听到了,是墨府的墨公子派人传的话,说是七小姐毁了他的婚礼,冒充新娘,还害死了他的结发妻子,他只要顾青琼一人的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如果老爷还有什么怨恨之处,只管去墨府找他报仇就行。” 结发妻子?顾青弱听到这四个字,心蓦地抽了抽。 身体上的痛楚远去,她对墨少霖的愧疚便又滋生且飞速旺盛起来。 “老爷和几位夫人是什么态度?” “老爷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将七小姐的身子洗干净,说要好好葬了,并严令不许任何人嚼舌根,否则大刑伺候。其他几位夫人还有小姐虽然脸上是痛不可遏,但谁不知,那些人都在装模作样,心中恐怕早就喜不自胜了。” 顾青弱冷笑一声,“那些女人向来如此,何况现在四夫人院里只剩下一个尚未及笄的顾青莹,她娘家田家最近也接连受挫,根本没有余暇来顾忌这些外甥女们,以后只怕那些女人还会变本加厉。不过,令人心寒的不是那些女人,而是父亲,看来他不只是对我这个嫡女无情,竟连七妹妹的死也不管不问。” 蔓林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抿紧了唇。 蔓菁则是气的胸膛一鼓一鼓的,恨声道,“那个墨公子真是欺人太甚,仗着自己是王爷的亲侄子竟这么为所欲为,视人命为草芥。七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屈辱,顾府的面子岂不是被人狠狠的撕烂了,老爷难道就真的不去讨还公道吗?” 顾青弱挑了挑眉,邪勾起唇角,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写着讽刺,“他敢吗?” 见两个丫头情绪低落下去,顾青弱收起脸上的轻蔑,扬唇露出明媚的笑意,“他无情,我便无义,总之互不相欠便可。至于顾青琼,你们别放在心上,只要记住一句话——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蔓菁和蔓林抬头,目光望向顾青弱。 此时的她,看似如一潭波澜不兴的湖水,湖底却酝酿着惊心动地的汹涌,一举一动中更透着一股让人震撼的魄力,渊渟岳峙中有着一种胸有自竹的自信。 那轻淡的声音,似乎有着一种魔力,让二人一下子定下心来,是啊,别人如何她们不能控制,只要守住初心,护住在意之人才是最重要的。 顾青弱说完便觉得又困乏起来,准备躺下再睡一会,突然脑中闪过什么,随即眯起了晶瞳。 蔓林察觉到她神色变化,问,“小姐,怎么了?” 顾青弱询问的目光看向她,“王府的聘礼最近应该下了吧。” 这下可把蔓林给问住了,她愣了一下才说道,“既然王爷给小姐和世子许了婚,聘礼也该是快送来了。” 顾青弱点点头,晶瞳猝然掠过一抹寒芒,“你们注意着那些女人的动静,尤其是大夫人院里的,顾青薇突然改了心意,舍墨辰轩谋墨御白,应当还会对我生事,咱们不得不防。” …☆… 顾青弱在床上躺了两三天,王府的聘礼便到了。 锦王和王妃亲自过来,下重金为聘礼,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稀世珍宝,一箱箱抬进顾府。 门外驻足的百姓流连忘返,仅是数着那箱子的个数都觉得震骇不已。 看来,锦王和王妃对世子当真是捧在手心里宠爱的,连带着对未来的世子妃也如此厚爱。 顾明达昨日便得了消息,一大早便早早率领府中众夫人子女、所有下人,在门口恭迎锦王大架。 待看到锦王的轿辇时,多日来脸上的悲切被飘荡着的晨风彻底吹散,只剩下一片浓稠的春风得意。 锦阳城的规矩是新婿不能亲自下聘,只能由父母或府中之人前来送礼,今日锦王和王妃都亲自过来,足见二人对墨御白的看重。 当然,顾明达得意的是自己脸上长了天大的光。 震天彻地的礼炮爆竹声中,众人将锦王和王妃恭敬的请到了待客的前厅。 顾明达和锦王寒暄,王妃则是被几位夫人小姐围着闲话家常。 气氛和睦,热闹非凡。 只是这些热闹与顾府的男子无关,所以顾澜,顾浩,顾辉都回避了。 顾青弱唇角含着一抹不深不浅的笑意,端庄适宜,安安静静的站在嫡女的位置,尽责的扮演着一位待嫁新娘的角色。 “王爷,王妃,今日二位大驾光临,顾府真是蓬荜生辉,顾某也是三生有幸,这是顾某在距云霄山最近的云城,千金一两买的云茶,一共得了二两,特地沏了请王爷王妃品尝。”顾明达恭谨的微低着头,陪着笑道。 锦王立刻端起侍女刚送上的白玉茶杯,“有劳明达一番心意,本王就尝尝这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云茶到底如何?” 茶盖被移开,一股清冽醇厚,芬芳怡人的茶香扑鼻而来。 尚未入口,锦王便不禁叫了一声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霎时齿颊留香,如芝兰之气从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一阵说不出的轻松快慰,不由更是赞不绝口。 “果然是好茶,来来,大家都尝尝。” 锦王发话,众人自当从命,一一端起茶杯品尝了起来,赞叹之声便此起彼伏的响彻大厅。 顾青弱看着手边的青瓷茶盏,晶瞳中滑过一抹轻不可察的冷厉。 “二妹妹,你发什么呆啊,王爷都下令了,你为何不喝?”顾青薇娇柔的嗓音在一片赞叹声中不轻不重,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得到。 一瞬,厅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顾青弱。 顾青弱玲珑精致的眉心微微动了动,随即不动声色的执起茶盏放到嘴边,做出一个抿了一口的动作,然后似又感受了一番茶香,才慢悠悠的将茶盏放下。 抬眸,轻飘飘的看了一眼顾青薇,嗓音带了茶香的软,道,“大姐真是心急,越是这等珍品越是要慢慢品尝,妹妹我是想等茶香都出来了才品,没想到姐姐这么眼尖,竟一眼就看到妹妹我的动作慢了,误会我是要忤逆王爷的旨意。” 言外之意便是,顾青薇时刻在盯着自己,等着挑自己的错处。 顾青薇脸上的笑僵了僵,随即状似听不懂顾青弱的话,笑道,“原来如此,还是二妹知晓的多,姐姐我却只知见了好东西就赶紧尝到嘴里,不知竟失了乐趣。” 大夫人笑里藏刀的道,“薇儿,青弱是咱们顾府的嫡女,当然是知晓甚多,你少说两句,不要尽把浅薄之处露给外人看。” 侍女送上茶之时,正是品茶的最佳时候,大夫人和顾青薇这么一说,反倒显得顾青弱是个没见识的,四两拨千斤的就将顾青弱方才对顾青薇的挖苦掩饰了过去,最后还将浅薄只名留给了顾青弱。 三人几句轻声软语,却夹枪带棒,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变了些味道。 锦王精眸淡淡看了顾青弱一眼,王妃唇角隐隐泛起冷笑,眼角不屑的瞥了一眼大夫人和顾青薇。 那二人心中所思所想她岂会不明白,只是以前便罢了,既然顾青弱已经成为了未来世子妃,那她就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她去。 否则,她受辱,就等于是在打墨御白的面子,打王府的面子。 “青弱,到本宫这里来?”王妃看着顾青弱,露出温和的笑意。 顾青弱乖巧的点了点头,站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她心知王妃对她不喜,但既然她肯装出这种慈爱的面色,那她就只当自己是被长辈疼爱的晚辈即可。 只是…… 突然一股无端的燥火从小腹处腾起,顾青弱身体颤了颤,额头唰的沁出一层薄汗。 靠! 中招了! 顾青弱定了定神,感知了一下周身的情况,心底顿时如跌入了千年寒潭! 她中的是情毒,和‘相思尽’药性十分相似的春、药! 只是药性更加猛烈! 她们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下情毒! 她千小心万小心,步步为营,却还是着了她们的道! 可是,她们是如何得手的? 在门口时,她身边只有蔓林,任何人都没有近她的身,而她自从进了这大厅,更是加倍小心,除了身下的椅子外,她没有碰过任何东西。 不,还有那杯茶! 顾青弱目光一凝,寒芒炸射。 她就怕大夫人和顾青薇在茶里搞鬼,所以根本没有喝,她刚才喝茶的动作是假的。 既然没喝也中了毒,就只能说明,那毒不是放在茶水中,而是抹在茶杯上的,只要她碰了茶杯,便会中毒。 好狠毒的计谋。 连人心也算上了! 知道她会处处小心,不肯轻易吃进嘴里东西,便想出了这么一招。 顾青弱不由得回头去看那杯茶,心想现在揭破也许是个好办法,总不能留在这里一会上演果奔,追男人的戏码吧? 然而,转眸去看,顾青弱晶瞳不由得霍然一跳,她的茶杯不见了! 眼角有人影晃动,是方才进来收拾东西的婢女,一定是她们拿走了她的茶杯,将证据抹去。 顾青弱忍不住在心中为下毒之人叫一声好,这一环套一环,一步接一步,计划的可真是天衣无缝。 如果她现在命那些婢女停下,说自己被下了毒,要检查她们手里的茶盏,恐怕只会落人口实,蓄意针对别人,凭着嫡女的身份猖狂傲慢。 婢女很多,茶杯也很多,且都是一模一样,为何单单只是她中了毒,别人却都好好的? 那些女人出来稍微阻止一二,只怕不等她找出证据来,身上的毒就会发作。 到那时,别说找证据了,她神智尽失,做出任何事情都不奇怪。 顾青弱猛的打了个冷战! “妹妹?你在想什么?王妃喊你过去呢?”顾青薇看出她眼神似有些恍惚,心中暗暗高兴,看来她的药性开始发作了。 顾青弱冰冷的眼神似能吃人,眉宇间煞气深凝。 看来是顾青薇无疑了! 她这一招果然够狠,釜底抽薪,让自己在众人眼前露出荒淫的丑态,好让自己与墨御白的婚事彻底告吹。 呵…… 这些女人已是第二次对她用这种歹毒阴损的毒了,难道除了这个她们就没有别的本事了么? 顾青弱明眸泛着冷寒,隐隐闪过几分杀意! 哼!她岂能让她们如愿! 她深吸一口气,脚步不疾不徐的向王妃走去,任谁也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只一双眸子里面似燃烧着火焰一般。 异常的猩红。 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走一步,都似走在针板上,伤口千千万,无形的血淌成了河。 顾青弱面上露出适宜的羞怯,在王妃面前站定,王府拉起她的手,却猛的顿了一下。 “青弱,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是吗?”顾青弱故作吃惊的道,随即对她露出了然一笑,“许是刚才茶杯太烫,青弱端的久了,将手也暖的热了。” 王妃倒也没有太担心,听她如此解释就揭过不提,从一旁随侍侍女端着的托盘中拿出一个黄梨木做成的精致小木盒,打开,将里面用红绸包着的东西递到顾青弱面前。 “好孩子,这是给你的,打开看看。” 顾青弱手指颤了颤,抬起被王妃方才拉过的右手轻轻将红绸打开,里面露出颜色纯正,晶莹细腻,通透剔亮,一只十分罕见的红玉镯。 仿佛如冰天雪地当中有一树红梅,傲然的绽放着,夺了天地的风华。 “带上吧。”王妃执起她纤纤玉手,道,“这是王府的传家宝,带在你这双雪肤玉肌的手腕上也不算辱没了它。” 话外之意,便是认定了顾青弱为她的儿媳妇。 顾青薇脸上的血色一霎褪尽,大夫人也顾不上疑惑顾青弱为何没有毒发,癫狂起来,美艳的脸色顿时一时灰一时白。 顾青弱手腕一转,推拒了王妃为她带上玉镯的动作,对上她略带吃惊浮现不悦的眼神,轻轻一笑,“王妃,青弱曾听过一个传闻,是和这红玉手镯有关,所以十分好奇,想试试是真是假。” 王妃眼中的不悦消失,似也被勾起了好奇,笑着问,“什么传闻?” 顾青弱将那镯子从王妃手中抽出拿到手上,托到莹润的掌心里。 看着玉手镯散发的淡淡光泽,说道,“这个世上除了咱们信奉的神明外,还有一个称为救世主的神明耶稣,他为了救赎营营众生犯下的罪恶,肉身被钉在了十字架上。他的血水流出,化作海洋湖泊,途径一座玉山时,为感谢玉山之神对世人的恩泽,将一颗红心留在玉山,后来化作晶莹美玉,流传至世间,也就是现在这玉镯所用的材质。” 顾青弱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投落众人的心湖,虽觉她是信口开河,却不由得对她手中的玉镯多了几分青睐。 顾青弱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将快要焚烧尽她五脏六腑的火热压下,伸手把玉镯往王妃眼下一送,眨了眨眼道,“其实这玉镯的特殊之处不只是这个传闻,它的神奇在于红色结晶体内含有耶稣之眼,能辨世人善恶。” 能辨善恶?众人齐齐吸了一口气。 大夫人冷嗤一声,声音里透出一股讥嘲,“真是巧舌如簧,这样的谎话你也编的出来。” 顾青弱意味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对她的讥讽恍若不闻,勾唇一笑,道,“母亲何出此言,女儿说了,这只是女儿的听闻,再说女儿也只是好奇才说出来让大家一同品鉴,并未说这传言一定为真,您何必如此冷嘲热讽呢?” 大夫人被她堵的哑口无言,一张青白的脸霎时涨得通红,目光掠过一抹阴鸷。 顾青薇见自己母亲受了挤兑,忙开口替她解围,“二妹妹,善恶一说实在渺茫,再说了,这里面有无耶稣之眼谁能断定?” 顾青弱道,“试着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将手镯放到眼底,细细观摩起来,不一会,晶瞳中倏然滑过一抹惊喜,像一个得到糖宝的孩童,喜不自胜的流露出天真无邪的笑意。 “王妃,我找到了,我找到了,真的有耶稣之眼,那传闻说能够找到耶稣之眼的人心肠都是好的,这下看还有谁敢说我是坏女人!” 看着她脸上的红云,还蒙了一层薄汗,王妃以为她是过于激动兴奋导致的,唇角微弯,淡然地露出一个若有深意的笑来,说道,“谁敢说你是坏女人,本宫也不会饶她!” 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却如冰刀扎进了某些人的耳膜。 王妃这是要给她的儿媳妇立威。 顾青弱眉目灵动,粲然的笑弯了唇,将手镯往王妃眼下一递,“王妃,您看,耶稣之眼在这里。”食指莹白的指甲抵着某处,微微动了动,让王妃往那处看。 王妃本来有些抵触,莫名的害怕自己看不到耶稣之眼,倒不是因为她没有自信展露自己的良善,只是,某种微妙的情绪就是在她心底氤氲出一丝害怕。 或许,人生在世,又身处勾心斗角的王府,总是做过几件违背本心之事。 不过,顾青弱都递到了她的眼前,她若是再推脱,恐会被人嘲笑,便强掩住心口的不快,随她的指尖看去。 看了一小会,猛的惊呼一声,竟也流露出难得一见的诚挚笑意来,“果真有,真是太神奇了。” 说着,就着顾青弱的手,将镯子往锦王眼前送去,“王爷您看,在这里。” 锦王心思与王妃相同,不过他掩藏的更深,一丝痕迹也没有流露,神色自若的看向玉镯。 他看的时间更短,便仰头大笑起来,“竟然还真的有。” 顾明达大气不敢出,唯恐锦王一时兴起让他去看,缩起脑袋,一声不吭。 顾青弱浑身每个毛孔都充斥着一股瘆人的热气,脑袋里的晕眩更加严重,她拿手镯的掌心都不稳起来。 如果再耽搁下去,只怕会受不住体内药性的煎熬,在众人面前宽衣解带起来。 咬破舌尖,顾青弱甩了甩头,借着身体的晃动,将手镯从锦王眼下拿开,“既然这么好玩,也让母亲和姨娘、姐姐们见识见识。” 几位夫人和小姐一听顾青弱要给她们看,浑身吓出一身冷汗。 不用怀疑,这肯定是顾青弱设的局。 尤其是大夫人和顾青薇,早就心中惶惶,猜不出顾青弱的毒为何还不发作,她方才明明碰了那个茶盏。 顾青弱如踩着风火轮,在云彩上行走,只凭着坚强的意志与众多女人周.旋起来。 “母亲,您看看,耶稣之眼在哪里?好让众人瞧瞧母亲的真善心!” 她玩味的话语如冰针扎在大夫人的耳膜上,大夫人脸色顿时阴沉下去,脸上刻意堆砌的笑意僵硬的刮疼了脸。 可是,她却不能发作,非但不能发作,还必须得按照顾青弱的话去找耶稣之眼。 可是左看右看,眼睛都瞅的酸疼了,也没有看出哪里有像眼睛的地方,于是越发屏息凝神起来。 突然,似有什么东西猛的涌入了脑子,等她摇头去阻止的时候,却为时已晚,那飞速流过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 顾青弱俏脸无波,容色淡然,幽幽的道,“看来母亲的善心不足啊。” 大夫人一听,心头涌起一股怒火,钝钝的烧着心,可是她欲待反驳,却发觉意识凌乱,不知该说些什么。 接着是顾青薇,顾青薇见母亲没有找到,心已经彻底凉了,她们本想算计顾青弱,没想到又被她反击回来,摆了她们一道。 顾青弱没有时间再拖延,指着一处对顾青薇道,“大姐,在这里呢,你真的看不见吗?” 没想到顾青弱会对她出言提醒,唯恐自己被当成蛇蝎之人,顾青薇竟毫不怀疑的相信了顾青弱的话。 当然,上了一个大当。 没有找到,被顾青弱讽刺不说,脑袋里还如被挤入了一个陌生的音符,跳跃着,牵引着她的神智。 往下便二夫人,顾青琳,三夫人,顾青橙…… 至于顾青莹,年纪最小不说,短短时间内母亲四夫人咽了气,七姐顾青琼也被人凌辱致死,仅剩的六姐顾青凌还被关在静安寺。 再说,她还没有惹到自己头上过。 顾青弱心中生出一抹恻然,便放过了她。 走回王妃身边,将手镯递还给她,顾青弱眼角微敛,带着一抹低落,低低的道,“王爷和王妃都能看到,应当是能做得准的,可是母亲和姨娘,还有姐妹们却无一人能看到,又怎么能说是准的?难道她们都是心底不善之人?” 呵……虽说是替几人开脱,但那疑问一问出来,便将无形化作有形。 即便是无中生有之事,也成了半真半假,在众人心中埋下了这样一种认知。 而且是根深蒂固的埋了下去! “顾青弱,你少拿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来含血喷人,你那些鬼话骗骗三岁孩子尚可,竟然当着王爷王妃的面说出来,当王爷和王妃是傻子吗?”大夫人声音尖锐的叫嚷起来。 锦王和王妃的脸色唰的一下黑沉。 “混账!”顾明达爆喝一声,额头上青筋直跳,这些女人真是一会都不让他省心。 方才锦王王妃看出耶稣之眼,欣喜是从心底自发流露出来的,大夫人这一声骂,可不是将锦王和王妃骂成了傻子吗! “你说谁混账呢?”大夫人厉喝一声,嗓音陡然又拔高了一度。 顾明达气的五脏六腑瞬间移位,心肝像是被人拿刀刮着一样,手指颤抖的在她们几人面上一一扫过,“好好好,你们真是给我长脸,一个个都吃了天胆是不是?” “你说谁吃了天胆,你这个老不休的,就知道耀武扬威,谁不知道你是最无情最狠心的,死了老婆女儿不禁没有一丝痛苦,竟然连给女儿报仇的胆子都没有,我宁肯吃天胆,也不要像你这般窝囊。” 出人意料的是,这次出声的是二夫人。 随即三夫人和三个女儿也纷纷对顾明达骂将起来,场面不可谓不壮观,声音不可谓不刺耳。 以顾明达“啪”的一巴掌打到三夫人脸上为开端,大厅里顿时喊打声响成一片。 锦王无论如何暴怒暴喝都止不住,顾府几个主子人人都打红了眼,谁肯听他一句? 侍卫从厅外冲了进来,将锦王王妃护住。 若是在战场上,锦王定会大手一挥,全部砍杀,但,这是在商人私府,而且还是人家的家事,他如何管?怎么能杀? 于是便只能眼角充血的看着面前的‘战场’。 “啊”的一声痛呼,响彻云霄,不知谁被泼了热茶,烫的如杀猪般叫—— “呀”的一声尖叫,声振屋瓦,不知上好的红木椅子砸到了谁的额角,鲜血顺着鼻梁流了下来,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顿时洒了一地—— “唔”的一声闷哼,刺人耳膜,不知谁被锋利的簪子刺到了,手腕上血肉翻飞,—— “啪”的一声脆响,惊人心魄,不知茶杯被谁砸到地上,瞬间粉碎,数不清的碎片滚的到处都是,踩在上面的,手掌按在上面的,额头撞在上面的,身子躺在上面的,齐齐惨呼,鲜血洇了一地,似妖冶的曼陀罗在地狱盛开—— “王爷,快让人将他们拉开吧,这样打下去成何体统?!”王妃躲在侍卫身后,听着声响都战战兢兢,浑身发颤,偷眼瞧了一眼,更是觉得身子发冷,血液都凉了。 “是啊,王爷,快……快救救我父亲……”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顾青弱,被蔓林扶着,早就受不了了,只挤出了这几个字,便立刻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往后一仰,“砰”的一声巨响,摔倒在地,晕死过去。 “小姐?”蔓林大吼一声,急忙扑了过去。 106章 雷霆震怒(1w+) 锦王和王妃也是齐齐一惊。 那些犹自酣战的人似乎也被这一声响动惊醒,齐齐停了动作,待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样时,眼中有统统流露出震骇莫名的惊惧。 随即便异口同声的惊呼,“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我身上为什么这么疼?” “母亲,你的脸怎么肿了?溲” “父亲,你的鼻子怎么歪了?” …☆… 惊心动魄已过,那几个女人似做了一场大梦似的恧。 梦醒了,凶神恶煞便瞬间被清醒的神智击的粉碎,只余对方才自己还痛下杀手的亲人的心疼和愧疚。 那几人在哪里互相询问,安慰,却无人分出一丝心神看一眼这边的状况。 王妃见顾青弱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哀哀泣诉,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柔软和对顾府众人更多的不满。 这是嫡女,还是未来是世子妃,昏倒在地,却没有一人过来问一声,甚至看上一眼。 当真都是冷心冷肠,寡恩至极。 蔓林见王妃走了过来,似突然发觉了顾青弱左手是黑的,尖声嘶喊着,将顾青弱的衣袖高高拉起,让她的手臂露出来,“呀,小姐……小姐的手怎么黑了?” 王妃一听,脚步立刻快了,三两步便走到了顾青弱的身边,定睛一看,果不其然,她的一条手臂都成了黑色。 手心里还握着几根银针,扎在正手心,几乎要将手掌刺穿了。 王妃心尖蓦地一抽,低呼道,“她中毒了。” 锦王听到王妃的惊喊,也急忙走了过来,细查之下,眉头森严的皱起,扭头对一个侍卫沉声吩咐,“快去保和堂请大夫,要快!” 那侍卫答了一声“是。”正准备领命离开,蔓林忽然出声阻止了他,“不用了。” 锦王厉眸立刻扫了过来,蔓林被他威严含着戾气的眸子一盯,浑身汗毛不禁都竖立起来。 不过眼下不是害怕的时候,忙出声解释,“保和堂的徐掌柜就在清晖苑,昨日丫头蔓菁得了风寒,小姐让奴婢一大早去请了徐掌柜过来。小姐向来待奴婢们宽厚,定是要细细问过详情才肯放大夫离开,所以徐大夫应该还在清晖苑里,奴婢这就去请他过来。” 锦王尚未开口,王妃猛的松了一口气,挥着手对她道,“快去快去。” 蔓林瘦弱的身板风一般的冲了出去,手心里紧紧攥着顾青弱趁乱交到她手里的锦囊。 王妃见蔓林身影飞快消失在了厅外的草木中,眼角湿润着道,“看来她方才就感到了不适,那时我还心中不快,以为她是傲慢忤逆,谁知她竟是中毒了,只是为了不在我和王爷面前被说成目无尊长,便强忍着不出声,还与那些妇人说了这么许久……这傻孩子,你看,手心都扎透了……” 难道她就不知道疼吗? 锦王眉头微蹙,冷眸微动,也不看那边已然停止打闹,满面尴尬羞恼惶恐惊惧,俯身等着他发落的几人,只是说道,“她所中之毒毒性顽劣,能撑到现在,就说明她中毒时间尚短,应该是进了这大厅才中的毒。” 嗓音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沉冷如玄铁打造的宝刀,森冷锋利,令人心悸。 “什么?”王妃眼中顿时流露出吃惊和痛恨,“王爷的意思是她所中之毒是这府里的人对她下的?” 锦王深沉如渊的冷眸闪过一抹讥讽的寒芒,没有回答,只把目光看向了厅外。 王妃与他多年夫妻,虽说不上心灵相通,但总能比常人猜得透他的心思,便也不再多问,只安心的等蔓林将大夫请来。 顾明达与顾府的女人们听到锦王和王妃的谈话,霎时噤声,战战兢兢的看了过来。 顾明达本想过来请罪,无奈锦王将他们当空气,冷冷扫他一眼便让他的双腿如灌了铅,丝毫也动弹不得。 他不由得呼吸发紧,胆战心惊,吓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顾青薇额头淌汗,脊背生寒,冰火两重天里受尽煎熬,拼命的想着待会如果被发现了该如何脱身。 大夫人轻轻扯了扯顾青薇的衣角,顾青薇微微偏头看向她,待看到她眸子里的肯定和从容时,心中扯的她肝胆俱裂的恐惧便渐渐消弭了。 对,她们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怎么会被人轻易查出?! 徐世义赶到前厅的时候,顾青弱已经被放到了一个软榻上。 匆匆对锦王王妃行了礼,徐世义便迅速查看顾青弱的情况,在她腕间探了须臾,不禁惊呼一声。 “如何?”王妃心中一沉,压低嗓音问他,唯恐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徐世义脸色凝重,恭敬的向锦王王妃回禀道,“二小姐中了两种毒,一种是情毒‘绝世欢’,另一种是从毒蜘蛛体内提炼出来的剧毒,若非这两种毒性相克,怕是其中任何一种都能让二小姐……” 会让顾青弱如何,徐世义没有接着说下去。 不过,即便他不说,众人也能意会他的意思。 绝世欢既然是情毒,当然会让顾青弱做出为世俗所不齿的羞耻行为,而另一种剧毒,则会要了她的性命。 每一种毒都歹毒阴损至极,耸人听闻,可见,下毒之人定是对顾青弱恨之入骨,到了欲生啖其肉的地步。 王妃一听还有情毒,气的说不出话来,美眸闪着冷厉扫向顾府那些女人,一时恨到了极点。 “可有解救之法?”锦王毕竟是战场杀伐里走出的王者,神色丝毫未动,只语气平静中带着冷凝。 徐世义点头,“徐某要为二小姐施针,还请王爷和王妃暂时回避一下。” 言外之意,便是让闲杂人等都回避。 锦王当即允准,带着王妃大步先行,离开前厅。 其余众人,即便身为顾府的主人家,却丝毫不敢多做停留,一溜烟的全部跟着王府中人的步伐离开。 有眼色的仆人,还不忘轻声将厅门一一关闭。 方才还拥挤嘈杂的大厅,顿时如被暴风雨席卷过的荒原,冷冷清清,只剩下徐世义,二蔓,还有躺在软榻上气息奄奄的顾青弱。 蔓菁方才进来,一看到顾青弱的样子便差点嚎啕大哭,若不是蔓林狠狠掐了她一把,又提前给她透露了实情打了预防针,她恐怕定是要抱着顾青弱大哭一场的。 此时众人一走,她便再也忍不住,泪珠断线似的往下掉。 蔓林蹙眉,“别哭了,救活小姐才是最要紧的。” 徐世义让二蔓扶住顾青弱的头,然后从顾青弱给的锦囊中拿出一粒药丸,喂到顾青弱嘴里,见她尚能吞咽,便大大松了一口气。 “你家小姐真是用毒高手,毒蜘蛛是至毒之物,而她从其体内提炼出的毒药更是歹毒百倍,她竟然都敢往自己身上用,真是胆略过人。不过,她若是往自己身上再多用一丝一毫的药量,现在就已经就是死人了。” 蔓菁和蔓林被他说的心惊肉跳,小姐竟然是自己给自己下的毒?! 徐世义见两个丫头小脸一瞬灰白,忙笑着安抚道,“不用担心,你家小姐这个锦囊里装着的就是解药,她定会无碍的,现在棘手的是她身上的绝世欢,我没有现成的解药,现配也来不及,只能用银针给她将毒导出体外,否则,等会她醒转过来,若是身上的绝世欢还没有解除,那后果也不堪设想。” 徐世义说的隐晦,蔓林和蔓菁却心中清楚,绝世欢是情毒,若是顾青弱醒来还没有解毒,怕是要将……他扑倒在地吧? 徐世义不知二人心中的猜测,紧接着吩咐她们道,“将你家小姐的身子翻转过来,让她趴在塌上,然后把她上身的衣物脱掉,我须为她行针。” “脱衣服?都脱掉吗?”蔓林红通通的眼睛霎时瞪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蔓菁更是目瞪口呆,肉嘟嘟的嘴巴大大的圆张着。 现在才明白了,徐世义为何让众人回避。 可是,谁能拒绝? 现在千钧一发,多耽搁一秒,顾青弱便会多一分危险,她一会醒来,若是绝世欢的药性没有祛除,那…… 蔓林抹了抹眼角的泪,扯了一把吓傻的蔓菁,便开始解顾青弱身上的衣物。 蔓菁也回过神来,虽然女儿家的身子是绝对不能被外人看到的,但是,这是为了救命,将来世子一定不会怪罪的吧? 蔓林将顾青弱脱的仅剩下贴身的白色中衣,让蔓菁帮忙一起将顾青弱翻过身,让她趴卧在踏上,修长柔软的十指谨慎的将她的秀发全部拨到一侧,然后抓住她的衣领小心翼翼的往下扯,露出她优美欣长如天鹅般的颈项…… 徐世义早将银针等一应事项全部准备好,本来他想蒙住眼睛,但那样的话他就只能摸着她的身子扎针,那……岂不是比看到还要罪过大! 而且这危急时刻,丝毫差错都不能出,万一他蒙着眼睛扎错了一针,那可是要命的事。 蔓林蔓菁咬着牙将顾青弱的衣服脱下来。 徐世义也好受不到哪里去,但他别无他法,如若世子怪罪,不,世子肯定会怪罪的,那他也只能接受惩罚了。 “徐大夫,好了。”蔓林回头一看徐世义正背对着她们,急忙提醒了一声。 徐世义身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听到蔓林的话,“嗯”了一声,扭过头来。 只是他的头刚侧了一半,突然,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将方才落针可闻的安静大厅震的晃了晃。 三人吓了一大跳。 大厅的一扇木门四分五裂,三人目光看过去时只见木屑纷飞,遮天蔽日的四处飞舞,把门外那道颀长高大的身影映衬的恍若暴怒中的幽灵鬼魅。 周身环绕着烈烈怒焰。 “世子?!”蔓菁和蔓林同时惊呼。 徐世义则双腿一软,差点跪坐到地上,胸膛里如被塞进一只锣鼓,大力鼓荡不休。 他嘴刚张了张,身体就被一股阴冷的气息撞飞了出去,砸落在大厅后面临时摆放的屏风上。 霎时,木板“咔嚓咔嚓”的碎裂声瞬间将大厅的气氛渲染成了一种阴森的肃杀。 徐世义只觉胸口如巨石撞击到一般,只闷闷的痛哼了一声,便匍匐在地上,疼的差点晕迷过去。 “你若是看到她的身子,本世子会直接毁了你的双眼。” 徐世义双眼蒙着一层黑雾,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却不得不忍着剧痛,慌忙从地上爬起来,跪在地上颤声道,“世子恕罪,徐某是一时性急才犯了世子的大忌。” 蔓林和蔓菁看着徐世义痛的脸色惨白如雪,心中俱都不忍。 蔓菁大着胆子替他求情,“世子,徐大夫是着急救小姐才如此做的,并非有心要冒犯小姐,世子不要……” “本世子教训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下人插嘴了?” 蔓菁浑身猛的一震,吓的腿都软了,前几次见墨御白,他都是一副淡漠出尘的样子,又带着一抹羸弱病态,还以为他脾气温和,不如其他主子那般暴虐,肆意折杀下人,却没想到,自己竟彻底的误会了。 此刻的他,眸中含怒,浑身弥漫着森寒的黑暗气息,仿佛自己的珍宝被人玷污了般,下一刻就要毁天灭地的癫狂大怒起来。 “请世子恕罪,我家小姐情况危急,命在旦夕,实在不能再耽搁了。”蔓林跪到地上,言辞恳切的乞求道。 墨御白神色瞬间归于平静,垂着眼皮冷冷扫她一眼,长长的睫毛垂落盖住一双深眸。 默了默,嗓音似凝着万千冰雪的深寒,“她咎由自取,这点痛苦是她该受的。” 三人齐齐吸了一口气,心中震惊纳罕。 这墨御白到底是心疼顾青弱呢,还是来说风凉话的? 可是他方才那样的怒火,任谁看也是太过在意而掀起的狂澜,难道他们都看错了? 不过,他们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墨御白的善变,头顶那如泰山压顶般向他们砸下来的冷厉声音让他们瞬间动作了起来,不敢有丝毫迟疑拖延。 “徐世义蒙住眼睛,口述穴位,你们两个护住不要让她动弹,我来行针。” “是。” …☆… 顾青薇再次看到了令她魂牵梦萦的那抹身影,只是令她冒出幸福泡沫的那个男人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便径直踢飞了她家的门。 雷霆震怒,只为了屋里面那个该死的贱女人! 连她追随着他背影的目光,也被他的手下挡在门口,遮了个彻彻底底。 顾青薇紧攥着的粉拳因为不断的用力不停的颤抖着,仿佛要将全身的痛苦都倾注到手心里,捏烂捏碎。 也将墨御白对那女人的关注全部粉碎消除,让那神仙似的人而从屋里出来,将她抱到怀里,从此小心呵护。 大夫人看着女儿痛苦的神色,心疼不已,便试探着对王妃小心说道,“青弱是女儿家,她现在正病着,还是中了那种毒,世子虽是她的未来夫婿,可是如果青弱……世子在里面恐有不便。” 顾青薇听母亲如此说,眼中的痛苦顿时消减许多,期冀的目光望向王妃,希望她能让人将墨御白喊出来。 王妃心冷面冷,看不出表情,双眸深幽地凝视着大夫人,如审判似的,嗓音似从冰水里捞出来的,“有什么不便?徐世义虽是大夫,但也是男人,御白来的正好,如果徐世义有什么不便之处,正好御白可以帮忙。” 大夫人撞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嗓子顿时梗住,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青薇见王妃如此维护顾青弱,心中如被塞了一个蜂窝,蜜蜂乱嗡嗡的飞出来,搅得她心神麻痹,五脏六腑被蛰的肿胀变形。 锦王眉头蹙起,精眸微冷的看向王妃,低声道,“御白方才是有些鲁莽了,这毕竟是顾府。” 王妃脸上因大夫人的话而激起的冷厉顿时消散,点了点头,“御白对什么都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性子,这次却为青弱发了如此大的怒火,可见御白对她的看重。还请王爷怜惜他一片痴心,莫要怪罪他,回王府后,臣妾会与他说,让他注意身份和待人的分寸的。” 锦王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停在顾明达的脸上。 顾明达被他威冷的眸子一盯,差点魂飞魄散,喉结不安的上下滑动,缓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道,“王爷,一扇门而已,世子就是把顾府拆了也无半分错处。” 顾明达的话非但没有令锦王的脸色缓和,相反,锦王脸色更阴沉的道,“本王说过青弱是在大厅中遭人暗算,方才大厅里接触过她的人里里外外也就那几个,但本王相信你的夫人和小姐断不会有这种蛇蝎心肠,那定是那些个不知死活的奴才干的,明达,你不打算追查一下吗?” 顾明达心神一凛,这才知道锦王气从何来,心中不禁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方才自己和家中那些女人干的蠢事,锦王并没有怪罪,慌忙表态道,“王爷所言甚是,我这就将今日所有进出过大厅的下人全部叫来,听凭王爷发落。” “父王,您和母亲出来许久,一定累了,这件事就交给儿子吧。” 两名黑甲侍卫以身为墙,挡在大厅缺失的门前。 墨御白的声音一响起,两人便立刻闪到一旁,露出门口一袭尊贵月白锦袍。 墨御白精致的容颜上浮现寒梅般的淡漠傲远,蔷薇色唇角勾染着冰雪般的冷凝。 冷冷一笑,霎时如梅雪纷飞。 众人被他目光淡淡一扫,俱都冻成了冰雕。 锦王站了半天,加上先前那一场闹剧,确实有些累了,便想将事情留给墨御白。 只是王妃担心墨御白的身体,不忍心他一人呆在这乌烟瘴气之中。 墨御白冰冷的目光落到王妃脸上时,顿时柔软了几分,嗓音也带上了三春才有的暖意,“母亲,青弱还没有醒,等她醒了儿子就回去,您放心和父王回府吧。” 王妃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锦王打断,“不要任性,不许伤及无辜。” 这是顾府,发生任何事都是顾府的家事,即便他贵为王爷,也不能利用身份随便介入。 否则,难免不会被世人诟病,说他仗势压人。 但,这些人必须要教训一下,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欺辱未来的世子妃,将王府置于何地? 墨御白主动提出要处理此事,再好不过,他的身份和地位都无可挑剔,既能替王府打压一下这些蠢女人的嚣张气焰,也能为他心爱之人讨个公道。 王妃没想到锦王如此轻易就答应了墨御白,怔愣了一下。 等她回过神来,就见锦王身影已被扶疏花木遮住,心中的犹豫顿时不见,匆匆叮嘱了墨御白一句,便赶紧跟了过去。 …… 顾青弱只觉得自己一会儿身处烈火焚烧的火炉中,一会儿又身在风雪肆虐的山崖顶。 全身的骨头都因为冷热的折磨而疼痛难忍。 不知煎熬了多久,她隐约感觉到有一只手很痛很痛,好像掌心被什么东西穿透了,那坚硬的东西还留在她的血肉里,让她只想大声的嘶喊出来。 发泄出全身的痛苦。 隐隐约约的,似有人轻轻摆弄她那只手,沁凉的药膏涂在手心里,冰冰凉的感觉似冰淇淋,缓解了手心里的灼痛。 随后,有什么东西扎向她的后背,在她背上不疾不徐的钻了一个又一个孔。 但是奇怪的是,却一点也不疼,好像还将她心底灼烧着五脏六腑的那股火全部疏导了出去。 再之后,又有簌簌的响动响起,有柔软的布料贴到了她的身上,身上那种漂泊浮萍般的痛楚渐渐远离。 慢慢的,她感觉不到那种折磨他的痛苦了,疲惫袭来,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黑暗仿佛一闪而过,她却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 意识渐渐聚拢,在她脑子里模模糊糊的拼凑着昏迷前的记忆。 她中了情毒,药性发作,十分凶猛,她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出丑,便用了剧毒克制那种毒性,后来用前世学到的催眠术,利用一个子虚乌有的杜撰故事,骗得那些女人将注意力高度集中,将她们进行催眠。 之后,她便用言语引导,挑起那些女人的激烈情绪,让她们和顾明达上演一场千年难遇的家族混战。 哼,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对付她,不就是为了自己能进王府么? 这下,看她们谁和进得了! 经此一事,锦王和王妃定会对顾府的女儿们大失所望,必不会让这样脾气暴戾,行为恶劣之人进了王府的门。 本来他们打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受不了了,但是她却十分想让这难得一见的‘盛况’上演的长一些,再长一些。 否则,她日后定会将肠子悔青。 于是,她便咬牙撑到了最后一刻,她不担心自己身上的毒,她既然敢对自己狠心使用,就定会有把握能最后化险为夷。 她可是很惜命的! 混乱之中,她将解药交给了蔓林,也低声告诉了她该如何做。 她早就猜到今日定会生事,那些女人前段日子都太安静了,太不符合她们的性子。 女人能用的手段大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用毒害人便是最寻常也最狠毒的。 所以,一大早便让蔓林去请了徐世义来,以防万一。 她昏倒在地时,那声响动也是关键,那是对催眠者解除短暂催眠的指令。 所以,她才没有让蔓林站的离她太近,否则,她摔倒在地而蔓林没有搀扶,说不定会露出马脚,被有心人怀疑。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就是顺着她的计划来的,只是……似掩藏在迷雾之后的那些声音都是谁的? 还有那么一道,引得她忍不住心悸。 但是,她当时太难受了,根本分不清是谁。 “小姐,咱们离开顾府吧,那些女人真是太坏了……” 这哭声,是蔓菁那小丫头的…… “你别哭了,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蔓林…… “魂户,神堂,魂门,神道,灵台,至阳……” 是徐世义,他说这些穴位干什么…… “这女人,越来越野了,又是自服毒药,又是自伤手掌……” 这是?! 顾青弱的心窝倏然揪痛。 该死的贱人,竟然对她冷嘲热讽,懂不懂什么叫绅士风度、怜香惜玉啊? 愤愤骂着,顾青弱眉头猛的蹙紧,睁开了眼睛。 “小姐!小姐!” 顾青弱醒了,蔓菁和蔓林几乎喜极而泣。 眼前蒙着一层薄雾,顾青弱好一会才眼神聚焦,勉强看清了对面的三人。 一瞬,原本就黯淡的小脸,顿时更灰蒙蒙的。 她想开口说话,问问墨御白刚才不是在这里吗? 现在怎么不见了? 难道她听错了,出现了幻听? 可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发出来,蔓林激动的问,“小姐,是不是渴了?” 顾青弱虚弱的喘息,待眼前的朦胧策底消失,目光又扫了几眼大厅四周,仍旧没见那人的影子,便缓缓将头躺了下去。 方才的动作消耗了她仅有的力气,看到蔓林仍旧担心的盯着自己,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朝蔓林点了点头,她确实有些渴了, 喝了一杯茶水,嗓子里的干裂弥合了许多,力气也似回来了不少,她再发声时,便能嘶哑着说出来字了,只是出口的声音却很轻。 “谢……谢。” 徐世义对上顾青弱的视线,淡淡摇头,“徐某应该的。” 顾青弱微微笑了笑,突然目光一顿,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徐世义青肿的下巴。 徐世义会意一笑,“不小心磕碰了一下而已,小姐不必担心。” 顾青弱听他如此说,便不再多问,静静的休息了片刻,让气力慢慢回笼。 蓦地,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喊嘶叫,夹杂着鞭子凌厉破空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 “外面怎么了?”顾青弱蹙眉朝门外看去,被一排红木门遮住视线。 “我去看看。”蔓林起身朝门口走去。 她刚打开一扇门,女子极尽痛楚的凄厉痛哭声便一下子清晰起来。 随风而来的空气里飘出了浓浓的血腥气味。 顾青弱心神一震,立刻挣扎起身,蔓菁想拦着,却被徐世义眼神制止。 顾青弱走出大厅,还没走出几步,大老远地的就看见前面一片木桩林立,十几名穿着婢女服的女子都被绑在木桩上。 承受着她们面前黑甲铁卫手中的长鞭。 鞭声似雨点似的落在她们娇嫩光滑的皮肤上,一声响便是一道血痕,皮开肉绽,凄厉怖人。 而顾明达和夫人小姐们垂头缩肩的站在十几步外,一脸惶恐惊惧。 他们身后跪了乌压压一大片男男女女,都是府中下人。 皆都战战兢兢的头触着地,一副马上要赴刑场的垂死挣扎。 偌大府院上空,窒息压抑的黑色气息弥漫。 浓郁的血腥气钻入鼻腔,顾青弱胸口一阵翻涌,忍了忍,才稍稍平复下去。 “小姐,你身上的毒刚解开,身子乏力,咱们还是不要过去吧。”蔓菁劝道。 顾青弱撇过头看她一眼,笑道,“你要是害怕就回清晖苑等我们。” 蔓菁急忙摇头,“我不怕,我要和小姐共进退。”那圆睁的大眼,如临大敌似的。 顾青弱笑意加深,晶瞳中漾起柔和的光芒,推了推她的小身板,“快回去,做好饭等我,我有些饿了。” 她是有意保护蔓菁明媚稚嫩的心的,不忍心让一个才十二岁的女孩子亲眼目睹这样血淋淋的场面。 蔓林也同样如此,跟着附和,劝蔓菁回去。 蔓菁咬了咬唇,微微点了点头。 心里想着能让小姐一会去便有热腾腾的饭菜吃,心里的低落立刻散去了不少。 一路过去,离得近了,顾青弱才发现,除了府中的夫人和小姐,所有的婢女都被用了刑或跪在地上即将被用刑。 女子呜咽的泣哭声如连天的海水一波一波袭来,顾青弱听的头昏脑涨。 不过,她也知道,下毒之人定然做好了准备,不会轻易让他们查出证据,顾府中婢女小厮就有两三百,进进出出的,谁都有可能在她的茶杯上做手脚。 所以,墨御白并没有审问任何人,而是直接将婢女全部用刑,不过他摆出全部诛杀的阵势为何怎么看怎么不想做戏,倒像是玩真格的。 木桩上有几个婢女已经断了气,被铁甲卫解开,丢稻草一般将尸体扔到了一旁,然后再从跪在地上的仆人群中随意拉起几个侍女替补上去。 如此反复,血色蔓延,将木桩下的草地染成了血河。 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刑场对面一把福寿禄太师椅上,容色浅淡,流云锦缎的月白色锦袍勾勒出一卷人间绝色的男人。 他清冷淡漠,轻渺绝尘的慵懒姿态,仿佛在聆听着一曲天籁之音,欣赏着一幕精彩绝伦、引人入胜的戏曲。 不过,那深邃幽暗如子夜的眸子里,流转着的却是地狱般猩红慑人的阴森诡谲。 顾青弱心尖抽了抽。 这个贱人,果然视人命为草芥。 又是一批人扔了下去,另一批人换了上去。 顾明达苍白到透明的脸上是极度的恐惧和害怕,但是,如果他再不阻止,恐怕今日顾府必定成为炼狱。 “世子,无论是谁对青弱下了毒,凶手总超不过两三个,您……您这样不审不问,一味的杀人,非但不会找出真正的凶手,只会令无辜的性命断送。” 墨御白薄唇忽然勾了勾,深潭般的目光掠向顾明达,玩味的嗓音如玉珠清泉溅落,“谁说本世子要找凶手了?” 他才不做那等无用功。 他要的是,从今往后,谁都没有胆子再对他的女人下手。 否则,一人下手,人人殒命。 他要让今日的血腥,刻到所有人的骨髓里,一生不忘,梦里也不敢对顾青弱有丝毫冒犯。 顾明达气息一窒,僵在原地。 顾青薇款步而出,容貌端庄,气度优雅,仿佛不惧怕他,微微一笑,“世子也这般大肆杀戮,就不怕天下人说您刻薄寡恩么?” 他对顾青弱如此维护,早就令顾青薇心间淌血,如果她在所有人都胆战心惊,懦弱不敢言的情境下挺身而出,是不是能引起他的注意?博得他一个青睐的眼神? 如果连这样,她都入不了墨御白的眼,那纵使是被他怪罪,她也心甘情愿。 反正,一颗心在他身上,要也要不回来了,与其如同行尸走肉,还不如搏一搏! 墨御白居高临下的冷睇着脸色苍白的顾青薇,对上她近乎挑衅的眼神,蓦地勾起唇角,“下一个,大小姐!”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愣,回过神来不禁又是猛的一阵抽气。 大夫人浑身发抖,噗通跪到地上,“世子饶命,薇儿她还小不懂事,不是有意冒犯世子的,请世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大夫人爱女心切,就陪着她一起吧。” 墨御白语气风轻云淡,全无所谓一般,仿佛要杀掉的不过是蝼蚁草芥,尤其是墨御白的那双眼睛里,幽黑得仿佛无底的黑暗空间,半丝说笑的意思也没有。 顾明达嘴唇上的血色霎时褪尽,双腿一软跪到了地上,“世子,请世子开恩,饶恕内人和小女。” 墨御白黑瞳滑过一抹冷芒,忽然轻笑起来,“原来顾老板的无情无义只是对着青弱的,既然如此,那本世子就开恩让你选一个,留老婆还是女儿?” 107章 给谁脸色看呢! 顾明达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素来精光四射的眸子呈现出呆傻。 顾青薇和大夫人更是觉得匪夷所思,心一下跌落谷底。 墨御白竟然让顾明达做出这样的选择?! “咳咳,世子,怎么发如此大的火?”骤然一道女声娇柔婉转的响起,打断了这一片天地紧绷窒息的气氛。 那熟悉的轻笑声让墨御白黑瞳霍然一亮,不过,却被他转瞬之间掩去溲。 顾青弱拖着无力发软的身子,慢慢悠悠的走到墨御白身边,低头,眸中闪着细碎的光芒,淡淡凝视着他,直直望入令人不经意便会沉沦其中的深邃黑瞳。 墨御白那句话,不只是将他们吓住,连她也着实吓了一跳。 而且,她知道,墨御白说得出便会做得到恧。 可是,她怎么能让大夫人或是顾青弱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今日她们给她摆了这么一大道,她定是要好好奉送回去的。 顾青弱静静的与他对视,他目光深邃如海,只平静无波的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被他这样盯着,她突觉有些窘迫。 这个贱人,又想和她算什么账?她现在可是病人。 压下想要冲他发脾气的***,顾青弱尽量放柔了声音,道,“世子,我已经没事了,你就不要发落母亲和姐姐了,我相信她们都是无辜的,还有那些丫鬟,也都放了吧。我现在又累又饿,你陪我回清晖苑好不好?” 墨御白见她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眼里似住着一头猛兽,下一秒就会奔出来将她扑倒在地,咬断她的脖子。 看她还敢不敢笑的这么没心没肺! 顾青弱觉得自己的脸僵硬,快要被风风干了,墨御白才施施然起身,扔下一句,“回清晖苑。” 随即,他转身就朝清晖苑走去。 顾青弱微微勾着唇角朝顾青薇和大夫人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见两人对上她的目光,刚轻松一些的表情骤然360度大转弯,眸中的冷意愈发深了。 对她们邪邪勾了一抹笑,随即转身,跟上了墨御白的背影。 到了清晖苑的门口,墨御白脚步猛的停住。 顾青弱远远的看见,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催促蔓林,让她拉着自己走快点。 可是谁知,等她气喘吁吁的赶到他跟前,笑盈盈的问他,“怎么了,为何不进去?” 墨御白却如冷笑一声,嘲讽的睥睨了她一眼,然后,只字未说,便转身大步离开。 丢下顾青弱瞠目结舌,狼狈着一张小脸,风中凌乱! 蔓林和徐世义也大为不解,但都不敢妄言,徐世义低声道,“二小姐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保和堂里事情繁多,徐某也该回去了。” 顾青弱嘴唇动了动,徐世义以为她是同意了,便也转身离开。 蔓林看着顾青弱仿佛丢了魂一般看着墨御白消失的方向,心疼的说,“小姐方才走那么急,身子一定更乏了,咱们回去吧。” 回答她的却是顾青弱一声气急败坏的痛骂,“靠!该死的小气男人,我还病着呢,给谁脸色看呢!” …☆… 夕阳西下,蔓草斜薰,暖光浮动的街道上,一道月白锦袍如朦胧的月光缓缓流淌。 墨御白精致的容颜上虽蒙着一层浅浅的红色光影,却更像氤氲着薄雾的冰雕,冒着丝丝寒气。 行走间,宽大的衣衫逶迤蔓延,洒下一地碎冰。 将他身后,绵延成吞噬一切的寒冷。 突然,有模糊清冷的嗓音从身后飘来,“主子。” 隐身之中的墨一,气息有了瞬间的浮动。 墨御白黑眸微眯,驻足,音色轻渺冰冷,“是进暗室还是和墨一对决,选一个。” 墨七浑身一凛,立刻现身,单膝跪到地上,恭谨的垂首答道,“属下选择和墨一对决。” 对墨卫来说,进暗室无异于一种耻辱。 因为暗室里非但不会有残酷的刑罚,而是相当舒适。 可是这种舒适对于杀手隐卫来说,是最危险的放纵,它会让一个杀手失去敏锐。 失去了这种最基本的东西,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两道黑影从墨御白身后光影一般消失。 这里是闹市,他们只好选择一处无人的地方,完成墨卫犯错后独有的惩处方式。 片刻后,一处荒废许久的宅院里,断垣残壁,荒草丛生中两道肃杀的身影遥遥相对。 宅子里铺泻着的夕阳红霞晕光,霎时变成了妖冶的阴森,似带着浓稠的铁锈气息,梗住草木的喉咙,鲜活的气息一丝丝散尽。 委顿匍匐满地。 “小七,二小姐受伤并不是你的错,你为何非要来撞主子的枪口?” “不,这是我的错,我没有完成主子交给的任务,保护好二小姐。” “如果你不来,主子很有可能根本不会想起来罚你。” 墨七唇角动了动,“不,主子不会忘记的。” 也许别的事主子还没有那么严厉,但,对于二小姐的事…… 墨一眸光动了动,手握在剑柄上,声音在安静的宅院里毫无阻碍的弥漫开,“墨卫的规矩,无论与谁对决都不能手下留情。” 墨七点头,“动手吧。”脸上神色无分毫变化。 话未落地,两道黑影便缠斗在了一起。 如一团模糊的黑雾,从宅子的东面扫到西面,从宅子的碎瓦顶飘到干枯的水井边…… 所过之处,如风卷残云,片草不留。 …☆… “砰”的一声响,菊英手中的药膏被顾青薇一把抓过去,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碎了一地晶莹。 “求大小姐恕罪……” 菊英和菊香吓的一个哆嗦,立刻跪在地上,也不管尖锐的瓷片扎入皮肉带来的剧痛,急声求饶。 “滚!”顾青薇纤细的手指往外一指,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声。 顾青薇虽然平素里一副端庄宽容的脾性,但是跟在她身边的下人无人不知,那只是暗流汹涌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冰。 表面上平静而已。 她们每日小心翼翼的伺候,看似是府中得赏最多,面上最有光的侍女,其实,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每日都,如履薄冰。 今日顾青薇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脸上和身上的青肿还没有消,为她敷药也被呵斥,二人都以为这次肯定会受重罚。 却没想到,顾青薇只是将她们赶走。 菊英和菊香哪里还有心思去想顾青薇为什么不打骂她们,只一颗逃命的心。 两人迅速起身,对着顾青薇福了福身,急忙退下了。 顾青薇紧紧握着双拳,抖的如风中一片萧瑟的落叶,眸子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似沾上了湿气,被早夏的暖风一吹,不但没有消失,反而凝结成冰。 衬托着被她贝齿咬成青白的嘴唇,看上去犹如一个在冰天雪地里冻僵了的迷路旅人。 她的心迷路了。 迷失在了无边无际的愤怒里。 熊熊的火焰幻化着一个个影子,墨御白深眸凝望着顾青弱…… 墨御白说只娶顾青弱一个…… 墨御白为顾青弱雷霆震怒…… “顾青弱!” 顾青薇眼底倏然浮现一抹嗜血的恨意,她绝不认输! …… 清晖苑里,顾青弱情绪不佳,草草吃了几口饭便躺倒在了床上。 蔓菁趴在床边劝了半天,顾青弱却以她太吵为由将二人赶了出去,将整个人闷在被子里。 蔓林将蔓菁拉出顾青弱的卧房,将门关好,小声说道,“咱们再去做些清淡些的粥吧,小姐这一天又是中毒又是惊吓的,她方才基本没吃东西,等会她一定会饿的。” 蔓菁沮丧的小脸这才好了一些,点了点头,随蔓林去了小厨房。 “顾青弱,你这个贱人,给我出来。” 二人正在小厨房忙活,突然听到顾青薇的声音在外面炸响,齐齐顿住动作,对望着愣了一秒,急忙丢下手里的东西,拖着湿淋淋的小手跑了出去。 “大小姐,二小姐累了,已经歇下了,不知道大小姐有何事?” “睡了?太阳还没下山呢,她睡什么!快叫她出来。”顾青薇气急败坏的道。 蔓菁见她说起顾青弱三个字时,眼底杀气腾腾,目光似萃着剧毒的狠戾,不由得心头一阵狂跳,结结巴巴的说道,“我家小姐刚将毒清除出体内,徐大夫叮嘱要多歇息,大……大小姐若是有事,明日再来吧。” 108章 被践踏羞辱 顾青薇怒火中烧,哪里听得她这样的托词,冷哼一声就要往顾青弱房间里闯。 蔓林快蔓菁一步,将顾青薇拦住。 对上顾青薇猩红的双眸,微微笑道,“大小姐,何必如此心急,您要见我家小姐,奴婢这就去叫醒小姐,让她出来见您,可好……” “啪”的一声脆响,蔓林后面的话被打碎在了嘴里。 “滚,一个贱奴才也敢跟我叫板,是不是活腻了?嗯?溲” 顾青薇甩了甩用力过度有些发麻的手,恶狠狠的盯着蔓林尖声骂道。 蔓菁一看蔓林挨了打,眼眶立刻便红了,叫着蔓林的名字赶紧跑向了她。 蔓林对她摆摆手,止住了蔓菁的动作,她知道今日谁惹了顾青薇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与其让蔓菁过来一起受罚,不如她一人挨打挨骂恧。 待耳朵里那阵震得她晕眩恶心的“嗡嗡”声低下去,蔓林才扬起笑脸,仍是不卑不亢的态度,说道,“大小姐,奴婢没有跟您叫板,只是小姐在睡……” 岂料,她话未说完,脸上又是一阵火辣的疼痛。 较之前一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蔓林只觉得自己的左耳朵要被她的力道扇的挤到脑子里去了。 巴掌的脆响,如带刺的藤条抽过蔓菁的心尖,她猛吸一口气,愕然的疼白了脸。 急忙向前一步,跪到地上,眼泪珍珠似的一颗颗从眼睛里滑落出来,哑着嗓子求饶,“大小姐,您要打就打奴婢吧,奴婢求您了,不要再打蔓林了。” “蔓菁,给我站起来。” 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顾青弱的冷厉低喝伴随着开门的声音传了出来。 蔓菁小身板猛的抖了抖,跪在地上的双腿似有了自我意识般,腾的离了地。 一双红红的大眼睛又害怕又委屈的看向顾青弱。 顾青弱眉头蹙紧,冷冷扫了她一眼,随即朝顾青薇看去,唇角淡淡勾起,笑道,“大姐,找妹妹我有何要紧的事?” 顾青薇见她出来,心头的火气似被加了油,四肢百骸都要被那股要命的火气给烧干了,眼神如炬的看向她,“少废话,今日之事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不然我们怎会莫名其妙的对父亲动手,醒来时还一无所知。” 顾青弱轻笑,眼底掠过一抹冷意,“那我的茶杯又是谁做的手脚?难道不是你和母亲干的?” 顾青薇扬了扬下巴,一脸倨傲的冷嗤,“你这是承认了?!” “那大姐也是承认了?!”顾青弱好笑的反问。 顾青薇眸色一沉,笑意如冬,“是我下的毒又怎样?!你这贱人就活该被下那种毒!我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撕下你虚伪的面具,露出你肮脏污秽的里子。” 顾青弱不怒反笑。 挑着眉梢悠悠的对上她杀气四溢的美眸,“哦,大姐是想让我露出里子啊?不过,好歹妹妹我还有一层虚伪的皮囊,不像大姐你,连皮囊都是‘婊子’!” “你!”顾青薇气的浑身簌簌发抖,差点咬碎满嘴银牙。 眼角看见蔓林肿着脸站在一旁,眼中骤然浮现杀机,突然向前一步,伸手扯着蔓林的头发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手里藏着的匕首抵上了她莹润细腻的颈项。 顾青弱晶瞳霍的一跳,蔓菁吓的尖声叫了一声。 “顾青弱,今日我折杀了许多奴才,你这院中也该见见血。” 顾青弱看似神色未变,但顾青薇却捕捉到了蔓林刚被她制住时,千钧一发之际,顾青弱的手紧握成拳。 即便她马上松开了,但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呵…… 真没想到,顾青弱竟然对一个丫鬟也这么在意,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的多,也好玩多了。 只是,她得先试试顾青弱对这个丫头到底有多在意? 顾青弱将软到在地上的蔓菁拉起来,让她站到自己身后。 才转过头来对顾青薇淡淡笑开,“大姐恐怕也是看出我不舍得这两个丫头,你若有条件尽管提,不用这样来威胁我。难道你就不怕我被你伤了,世子会将你们春荣苑血洗么?” 顾青薇被她踩到痛处,心尖骤然一阵要命的抽搐。 她惨白着脸色,咬着牙道,“我没有伤你,只是处罚一个对主子大不敬的奴才,难道这样的小事世子也会在顾府大动干戈吗?” “不信你就试试。”顾青弱笑容淡和,镇定如山。 顾青薇手脚一阵发麻,眼前又浮现起不久前那地狱似的血气弥漫,恐怖阴森。 顾青弱见她神色松动,握着匕首的手却越发紧绷。 蔓林嫩白的肌肤已经淌下一条血线,心中焦急不已。 但她脸上不能泄露半分,反而笑意微微加深,仿若一种洞若观火的从容,藏着很危险的味道,“大姐与我数次交锋,当知道妹妹我的手段,如果大姐今日伤了我的人,日后妹妹必定百倍奉还。” 她笑意盈盈的说出来,语气柔软至极,顾青薇却听得寒毛直竖。 同时,心底刚刚被恐惧压下去的妒火又猛的蹿了起来,将她剩余的理智灼烧的一点不剩。 她手用力往蔓林脖子上一勒,从开始被挟持便一声没吭的蔓林当即闷哼一声,脖子里的血也似开闸的水般涌了出来,将她白色的衣襟染成血红。 “顾青弱,别以为我会怕你!以后如何咱们拭目以待,今天即便我不能伤你,但要一个奴才的命还真不是难事。” 说着,眸中杀意腾起,握着匕首便要刺透蔓林的脖子。 “不要。”蔓菁吓的捂着嘴尖叫。 “住手。”顾青弱脊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 “怎么?妹妹还想说些什么话来胁迫我?”顾青薇冷冷一笑,嘲讽且快意的看着顾青弱。 顾青弱拍了拍连连受惊吓,脸色白如纸片的蔓菁,让她靠在一棵桂花树旁,支撑身体。 趁机低低喊了一声,“墨七。” 见四周无任何动静,顾青弱心底一沉,看来墨七此刻真的不在她身边。 不然,她拖住顾青薇这么久,墨七早该现身将蔓林救出来了。 可惜,她现在手软脚软,浑身脱力,与顾青薇周.旋到现在几乎到了极限。 没墨七的帮助,要从发狂的顾青薇手上救人,必须另想办法。 顾青弱回过头来,染着黑暗的光线将她猫般荧光流动的眼睛映亮。 她对着顾青薇微微一笑,浑身透出一股令人心颤的暗沉气息,嘴唇微掀,道,“大姐,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顾青薇似害怕她又想耍花样,眯着眸子戒备的盯着她,“你别过来,今日若是我出不了憋在心口的气,谁也别想拦住我手中的刀。” 顾青弱淡淡摇头,“大姐别紧张,我说的交易就是要让大姐出气的。” 顾青薇嗤之以鼻,“少装蒜,你有多少花花肠子,别人不知,我可是再清楚不过的。” 顾青弱无奈一笑,轻拢眉心,阴冷一闪而过,低垂之际,又敛去锋芒,“大姐何必还要演戏呢,你不就是想在我身上出气么,既然这样,我任大姐处置便是,只要你放了蔓林。” 顾青薇眼中闪过一抹快意,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便再无装下去的必要,当下冷笑一声,“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为一个奴才低贱至此,叫你贱人果真没有半丝冤枉你。” 顾青弱笑意柔软,“大姐说的是。” 顾青薇忽觉一阵凉风拂过心头,浇灭了快要焚噬她的怒火,大感惬意,“妹妹自个喊一声,我来听听。” “我是贱人。”顾青弱重复了一遍。 “小姐,不要!”蔓林不管正威胁着自己命运的匕首,猛烈挣扎起来。 蔓菁也站不住了,眼泪决堤似的刷刷往下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姐……” 顾青弱暗骂这两个丫头傻瓜,她们越是这样,顾青薇越会觉到乐趣,变着法对她践踏。 “你们两个闭嘴,从现在起谁要是再出声说一个字,就给我滚出清晖苑,再也别出现在我的眼前。” 蔓菁和蔓林登时闭了嘴,只瞪着哀伤欲绝的眼睛,透过一层又一层的水雾看着顾青弱。 顾青薇果然变本加厉的道,“二妹妹,你说你家丫鬟不能跪我?” 顾青弱波澜不惊的摇了摇头,双手提起裙裾,从从容容的跪到了地上,“怎么跪不得,世人皆说长姐如母,长兄如父,妹妹我都能给大姐跪下,她岂会跪不得。” 109章 顾青弱,你也有今天! 顾青薇没想到顾青弱如此轻易便下了跪,心中一阵快意汹涌,直冲上头顶,让她觉得恍然若梦。 愣了几瞬才现出似笑非笑,似嘲非嘲的表情,须臾又仰天大笑几声。 似是得了天下的枭雄般,胸中的报复实现,脸色都因为过度兴奋而扭曲变形。 “顾青弱,你也有今天!哈哈……” 爽溲! 真是太爽了! 顾青弱脸上静若止水。 看她笑的恣意,无半分恨意,只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顾青弱也有今天,真是苍天有眼。恧” 顾青薇笑了半晌,才慢慢停了下来,眼神弥漫着一股瘆人的寒气,嗓音凝冰的道,“二妹妹,拜你所赐,我与母亲今日可是浑身是伤。” 顾青弱眉目清扬,凝着落日风华,平静的目光看向顾青薇,问道,“大姐觉得妹妹怎么负伤才能解气?” 顾青薇脸上露出狰狞的慑人笑容,目光如毒蛇般盯向顾青弱,“姐姐我突然觉得嘴角有些疼,妹妹先赏自己一百个嘴巴吧。记住,你若是下手太轻,姐姐我手中的刀可会加重哦。” 顾青弱扬起手掌,淡淡一笑,狠戾的一挥,小脸便侧向一旁。 正对着顾青薇的半侧脸颊霎时出现五道手指印。 那红色的印记似浸了水的墨,顿时在凝白的肌肤上扩散,染红了整个面颊。 “大姐觉得怎么样?可解气?” 顾青弱保持着姿势不动,让她看清自己力道下的‘杰作’。 “很好。继续。”顾青薇磨着牙笑道。 接下来,便是千篇一律的声调。 “啪——”左边一下。 “啪——”右边一下。 “啪——”左边一下。 …… 整整一百下响过之后,顾青弱已经不辨模样,挺直的脊背也弯曲起来,头几乎要触上地面。 蔓菁和蔓林小脸如大雨过境,眼睛肿的成了一条缝,只那条缝里的光芒死死盯着顾青弱。 这样一个年少的,身份尊贵的,她们的主子,不仅为她们遮风挡雨,还要因她们遭受这样的践踏欺辱。 她们恨不得立刻死去,也不要顾青弱承受这些。 只是,她们不敢出声,不敢对顾青弱表达出这样的心意。 否则,顾青弱今日的岂不是白白被人糟蹋了。 顾青薇听着一声声响声从顾青弱自残的手掌下脸皮上传出来,心中的得意快活犹如春风吹过,绿了天地宽的心湖。 “二妹妹身子怎么这么弱,这样便受不住了么?可惜,姐姐我身上还疼的厉害呢。” 顾青弱眨去眼前的黑雾,咽下口中的血腥,紧咬着牙关逼迫自己抬头。 扯了扯早就肿的扯不动的嘴角,嗓音嘶哑的低声道,“请大姐指教,妹妹该如何自贱才让大姐开心?” 顾青薇觉得此生再也没有如此称心如意过。 扬了扬下巴,温柔的嗓音带着魔鬼的残厉,“妹妹既然是未来的世子妃,缺胳膊少腿定然对不起王府,若是世子怪罪下来,姐姐我也担待不起。不过,妹妹难得如此乖巧有诚意,姐姐我岂能不成全,清晖苑里不是种了许多仙人掌吗,你让蔓菁多摘一些回来,然后在上面滚上三圈,姐姐今日便就此作罢,如何?” 仙人掌?! 蔓菁和蔓林再也忍受不住。 蔓菁哭喊着顾青弱的名字,不肯去。 蔓林突然握住顾青薇的手,脖子猛的往前一倾,往那把锋利的匕首上撞去。 顾青弱瞳孔骤然一缩。 顾青薇没想到蔓林竟然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可是等她反应过来,手臂往外抽时,蔓林脖颈间已经血流如注。 顾青薇虽然心狠,但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女,没有亲手结束过任何生命,此时亲眼见到一个鲜活的生命从自己手间委顿到地上。 内心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蔓林?!”蔓菁叫着扑了过去。 顾青弱心中大急,忘记自己是跪着,双腿往前移动,却一头载到了地上。 她咬着牙往前爬了几下,却如蜗牛般几乎是原地不动。 浑身又冷又疼。 全身无一处关节感觉是自己的。 全都不听使唤,要和她罢工。 “蔓林?”顾青弱轻声喊。 蔓菁危急关头却突然冷静了下来,擦了擦眼中的泪花,使劲眨了眨眼。 看清蔓林脖子里的刀口时,强忍着悲痛从身上又撕又咬的弄下来一块布条,按在她的伤口上,替她止血。 顾青弱缓了缓,也镇定下来,欣慰的看着蔓菁,夸了一句,“好姑娘,一定要用力压住她的伤口。” 顾青薇这时完全回过神来,紧接着心中的怒火和狠戾也一并清晰起来,她冷冷盯着地上奄奄一息的蔓林和手忙脚乱的蔓菁,最后将目光落到顾青弱身上。 “二妹妹,我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的,但是,仙人掌你若是不滚,今日谁也别想出清晖苑去请大夫。” 顾青薇发现,一味的喊打喊杀一点也比不上用这样嗟磨人的手段,耗尽她最后一点锐气来得解恨。 尤其是现在顾青弱缩手缩脚,任她揉圆搓扁,那简直比饮了仙泉神酿还要令她欢欣若狂。 顾青弱心中的恨意即便已经要毁天灭地,但她脸上也丝毫看不出来,那张脸早已面目全非。 “大姐,蔓林不知生死,蔓菁是不能离开她的,妹妹我又根本爬不动,怎么去弄仙人掌过来,难道要劳烦大姐的大架么?妹妹可不敢。” 顾青薇冷笑一声,“你想的美,若是我去了,蔓菁只怕是立刻就去外面喊人了。” 说着一脚踹开蔓菁,蹲下身子按住蔓林的伤口,冷叱道,“快去给你家小姐多摘些仙人掌回来,不然她滚的不尽兴,我看的自然也不会尽兴,那这丫头的血就得多流一会,到时候她若真死了的话,你们可别怪到我的头上,这都是你们动作太慢才致使她丢了性命的。” 蔓菁从未见过如此狠毒的女人,只觉得眼前的顾青薇像地狱来的恶魔。 张牙舞爪。 青面獠牙。 令她心尖直抽抽。 心想,她这辈子都不会比恨她更恨另一个人了! “蔓菁,快去。”顾青弱嘶声吩咐。 蔓菁看了一眼顾青弱,又看了一眼蔓林,脚步狠狠一跺,风一般的跑走了。 不多时,她便抱着一大堆仙人掌回来,露在外面的手背上满是细刺,被鲜血蒙了一层,也看不出究竟。 但顾青弱却知,她的手定如她此时的心一样,千疮百孔。 心中恨急了自己,竟然离了墨御白便如此不堪一击。 非但不能护住两个丫头,自己还要忍受这等屈辱。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这么窝囊过。 不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即便她是女子,道理也是一样。 她急急喊道,“快,快放到我身边来,你去看着蔓林。” 她担心顾青薇冷心冷肠,不顾蔓林死活,只是虚与委蛇的草草掩住蔓林的伤口。 蔓菁赶紧照做了。 这样钝刀子杀人的手段,让顾青薇感到了妒火得解的无尽快意。 然而,这手段,却是顾青弱的森诡炼狱,业火焚烧的熔炉,无尽头的疼痛和亿万个伤口。 她紧紧含着最后一口气,逼迫自己在尖利细小却比钢针更折磨人的白刺上滚了一圈。 一圈。 又一圈。 …… 直到顾青弱再无一丝力气,双眸涣散的晕死过去。 顾青薇走过去,拿脚尖踢了踢她的头,“喂,二妹妹?” 等了片刻,见顾青弱浑身是伤,所有的仙人掌都似在红色的沙漠上荼蘼的开放着,绽放出令人心悸的红色花朵,这才彻底的解了恨。 冷嗤一声,如一朵得意高傲的孔雀,头也不回的走了。 蔓菁哭的脱力,目光在蔓林和顾青弱身上来回梭巡,只觉得上天入地求告无门。 如一头迷了路的小鹿,不知道在岔路口该是选择往西还是往东。 若是往西,不知生死的蔓林会不会再多流一滴血就会真的死去? 若是往东,顾青弱会不会也再多流一滴血便再也睁不开眼睛? 她在心里呐喊,如果有人能够救救她们,她宁愿折寿,宁愿丢弃生命…… 拖着一身伤回来的墨七,刚走进清晖苑,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情景。 那三人如被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吞噬的迷途羔羊。 三只脆弱的,走投无路的小羊,垂死挣扎在修罗地狱。 皆是一身红色,将整个清晖苑也染成了铺天盖地的红。 110章 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墨七平静的面孔裂开,飞身到顾青弱身边,俯身将她从一片仙人掌的海洋中托着抱出来。 放也不敢放,抱着又唯恐压迫到她身上的软刺硬刺。 第一次束手无策。 一个意外中的意外,又是一个巧合中的巧合。 意外的是,她脑子傻了,选择这样一个时候去找墨御白认错溲。 巧合的是,她脑子傻了,选择这样一个时候离开身体尚未恢复的顾青弱。 墨七恨急了自己! 她为什么要离开恧? 主子要罚她,自然会派人来找她,她等着便是了。 最后还是蔓菁的哭声提醒了她,“你是谁?能替我去保和堂请个大夫吗?或者去王府禀报给世子,告诉他小姐出事了。” 墨七急忙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点燃,高高举起手臂。 霎时,一捧烟花便在红霞最后的余韵中轰然绽放。 下一秒,无尽的黑夜便笼罩下来。 …… 墨御白从出了顾府,心中便一直有股隐隐的不安,只是他以为那是因为顾青弱和他身上某种特殊的联系引起的。 她身上的毒刚清理,他也便失了一些精神。 若不是这种联系,他也不会如此快便知道顾青弱出事,然后及时赶到顾府,阻止了徐世义。 想起徐世义,墨御白森寒的瞳眸里顿时又浮现一层冰晶,咔嚓咔嚓的将四周的澄净也冻结成冰。 他正恼恨着,克制着心中越来越难抑的躁动,突然,一声不久前刚听过的声响,穿透夜色,再次敲响了他的耳膜。 那是…… 墨一在颜照坤围杀顾青弱时也发出过——墨卫的求救信号。 也是墨卫在发生最危急的情况时,才会发出的信号。 信号弹爆开的方向是…… 墨御白快速起身,走到窗前,推开雕花菱格窗,随即,他清冷的黑瞳霍然一跳,那是顾府的方向! 顾青弱有危险?! “墨一,去保和堂,将徐世义马上带到清晖苑。”虽然不知道顾青弱到底怎么了,但是徐世义去一趟可保万无一失。 清冽冷厉的嗓音未落下,白影一晃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如一道激射而出的箭矢,在黑暗中闪着冷厉的寒芒,刺破浓浓的雾气,穿行在似无尽头的暗夜。 …… 看着墨七怀里似一阵风就能吹散,散成红色烟云的小女人,墨御白浑身的血液从冰冷直接冻结。 素来寒石般的心肠似纠缠在了一起,被人用刀子一刀一刀切着。 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有双腿,石雕像一般,动弹不得,不知如何才能跨越明明只有十几步的距离。 十几步,如隔着难以跨越的鸿沟,如在天涯之远。 晚春夜风,院中草虫低鸣,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一轮弯月清清冷冷的挂在树梢,给一切铺上一层银白的薄纱。 冰晶似的凉着人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又让他看到如此割心的一幕? 明明他走的时候已经给那些女人教训,难道,猩红的鲜血也不能令她们畏惧吗? 墨御白坚定的信仰有了一丝的动摇。 “谁干的?”他眼若寒电,沉声问。 每说一个字,周身便激起一圈阴风煞煞的气旋,如骤风袭过,将草木连根拔起。 “是大小姐,都是大小姐干的,她……” 蔓菁看到墨御白似看到了救星,也顾不上害怕他凌厉逼人的气势,顿时哭着大声告状,断断续续的将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说给了墨御白听。 墨御白黑瞳濯然闪过一抹阴冷,月白色的锦袍似瞬间将暗夜的中隐隐浮动着的暴戾森诡全部凝结在周身。 好。 很好。 顾青薇。 三个字,如同冰刀血刃从墨御白的心窝里抽了出来。 他墨御白,从没有一刻如同现在,恨急了一个人的名字。 心底的怒火犹如脱控的潮水,一下一下击打着他的心窝。 墨一带着徐世义很快就赶到了,看到顾青弱浑身浴血的模样自然也是震惊莫名。 “二小姐身上的伤口太多,清理起来十分麻烦,须得用精细的镊子将刺从她身上一一拔除,而且很有可能会有细小的软刺全部扎进了肉里,那样的话……”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 墨御白声音沉如玄铁寒冰,“那样该如何取出?” “只能用银针将皮肉剥开,然后用针头将刺带出。” “就这样,我亲自来取,你蒙住眼睛站在一旁。” 蔓菁看墨御白一双眼完全没有看到蔓林,怯弱的低声求道,“世子,蔓林的伤……”已经不能再等了。 墨御白冷眸如携着寒芒的利刃一样看了过来,蔓菁吓的霎时忘了后面要说什么。 心头砰砰跳个不停,快要鼓荡出胸腔。 墨御白的眼神……简直太可怕了。 仿佛,将顾青弱害成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就是她和蔓林一样。 想到此处,蔓菁心脏顿时又突突跳了几下,在墨御白看来,她们两个可不就是害小姐受伤的罪人吗?! “徐世义,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墨御白说完,这才朝墨七走去,从她手中将顾青弱抱起来。 轻柔的动作,仿佛一只白色的蜻蜓落到带着露水的荷叶上。 徐世义早就看到蔓林的伤,只是墨御白不发话,他不敢擅自给蔓林包扎。 此时墨御白下了令,他便立刻小跑几步到了蔓菁身边,查看蔓林的情况。 “徐大夫,蔓林还好吗?”蔓菁一双赤红的眼睛闪着清澈的宝石般的光芒,带着无限的期冀,还有一抹哀求。 唯恐他说出一个令她接受不了的字来。 她几乎从懂事后,所有的记忆便是和蔓林一起,在顾青弱身边渡过的。 这两个人对她来说,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姐姐,都是她生命中的重中之重。 缺一不可。 徐世义先处理了蔓林的伤口,在蔓林的腕间和颈间探了半晌,脸色凝重的道,“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能不能醒过来,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求求您,救救她,求您了……”蔓菁嘴角如蝴蝶的翼翅般细密的颤着。 徐世义将她攥着自己衣襟的小手轻轻掰开,叹了口气,“世子给的时间到了,我得去看二小姐了。” 蔓菁抱着蔓林,浑身的血都冻成了冰碴子。 徐世义走了几步,实在不忍心,又回过头来低声说道,“只有救活了你家小姐,才有可能让蔓林活命。” 蔓菁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不错,小姐妙手回春,肯定能救活蔓林的。 一颗心霎时从地狱重回人间。 蔓菁欣喜若狂,完全忘了顾青弱在保和堂的身份徐世义是不知道的。 顾青弱刚被带到房间里就醒转过来,嗓音低哑难辨,还在叫着蔓林的名字。 墨御白一张俊脸沉的能下冰雹了,“你是想让本世子现在就将她杀了么?” 顾青弱觉得身体被切割成了无数块,哪哪都不听她指挥,哪哪都疼的令她想发狂。 脑子也似长满了刺,稍稍动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好半天也没有消化墨御白的意思。 半晌,她以为他是要杀了顾青薇为她报仇出气,便喘着气断断续续的道,“不,你不能杀她,将她留给我……” 墨御白差点将怀里的女人扔飞出去,让她好好长长记性,看她下次还敢不敢为了一个奴才伤成这样。 可是,那女人口中还犹自念叨着,“墨御白,蔓林伤的不轻,你快去先救她,我没事,就是疼了点,能忍的……可是她……” “住嘴。”墨御白眉峰倏然蹙紧,冰雕似的脸气的快透明了,“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要了她的命。” “……”顾青弱眼神如蒙着一层薄纱,看不清墨御白的脸色,但迷糊中她也能辨出,他生气了。 而且是怒了。 这也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那个‘她’原来是指蔓林。 顾青弱冷笑一声,“你回来就是来威胁我的么?是不是太可笑了?” “你说什么?!”墨御白冷眸一凝。 顾青弱吸了口气,隐忍着道,“你将墨七带走,是觉得我不知好歹,不想与我合作了吧,也对,我是不知好歹,不配与你交易。不仅如此,我还弱的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也合该你来嘲笑我,不过,你笑也笑了,就赶紧走吧,我自己的人自己救,不敢再劳烦世子。” “你为了一个下人,就对我说这等诛心的话?” 111章 真想一掌拍死你! 墨御白眼神似嘲非嘲的垂眸看她。 深邃的瞳眸里暗沉无光,只无底的黑渊令被他凝住的人感到窒息。 顾青弱嗅出一丝危险,可她现在脑子一片浆糊,根本无法正常思考,嘴唇只本能的一开一阖,对他的问题进行回答。 “下人?谁说她们是下人了?这个世上,只有她们两个是不计利益真心对我,谁要是动她们,我顾青弱此生与他不共戴天。” 前世里,她潇洒一生,看似快活,却没有交到一个真心朋友溲。 每个人都在功名利禄,金钱奢靡中行走,无人还记得一颗叫真心的东西。 可是,这两个丫头给她的却从来都是温暖。 一种她久违了的,都快忘记了味道的感觉恧。 虽然她们护的并不是她,但她的灵魂占着这个身体,就必须承这份人情。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自己还如上一世那样,孤独的行走在荆棘丛生的人生路上。 不然,即便拥有再多,又有什么意思?! 半晌,墨御白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只有她们?” 不知为何,听着他平静无波,与往常殊无二致的音调,顾青弱心中倏然一痛,但她还是倔强的道,“对,只有她们。” 不然,他为何带走墨七? 不然,他为何头也不回的走掉? 不然,她为何对他生出依赖却落得被人践踏的下场? 所以,她只有她们。 只有她们会毫不计较的陪在她的身边,不会头也不回的走开,不会在她产生了依赖后,毫无缘由、猝不及防的再让她断骨碎筋般的疼。 至于他,她不该对他产生依赖的。 此刻,她深深的体会到了,深入骨髓。 墨御白看着塌上一身血衣的小女人,只有头顶乌黑如墨的发丝还是原来的模样,那红肿青紫不辨面目的小脸,哪里还有半分狂妄嚣张的影子? 然而,她却仍旧像朵带着剧毒的罂粟般,让人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上瘾。 她的话里带着毒,她的笑里带着毒。 电光火石间,墨御白浑身的血从冰凉倏然转为沸腾,恨不能一掌下去将她劈成齑粉。 不让她再说出令人欲魔欲狂的话。 可是,他是扬起了手,也劈了下去。 结果却只是让她昏睡过去。 看着她脖颈间唯一一处完好无损的一小截雪白,越发似一抹冰雪丽色,再对上她惨不忍睹的肿脸,心窝不受控的一软。 闷闷的坐了半晌,将门口战战兢兢的徐世义喊来。 让他将配制好的药物拿出来,亲手喂她喝下,有用内力给她护住心脉,见她熟睡的小脸眉宇间不再痛苦青白,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在她床边不知守了多久,墨御白突然抬头,黑眸里似有一团火烧,怒气就要从里面喷薄出来。 徐世义看不见毫无所觉,但站在门口的墨一和墨七却浑身狠狠一震。 “那个奴才怎么样了?死了没有?” 墨一顶着泰山般的沉压,转过身,头低垂着,绝对不敢让一丝眼风有看到床上情景的机会,恭谨的道,“还吊着一口气。” “赏她一颗救命的丹药。”这个女人为了她受了这许多的罪,总不能真的让她断气! 墨一立刻领命退下。 墨御白看着顾青弱睡的毫无知觉的小脸,心底一股无形的东西消失,却又有一股难言的邪火升腾起来。 恶狠狠的对着毫无知觉的女人磨牙,“真想一掌拍死你!” ……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墨御白才从顾青弱的房间出来。 墨七见他出来,立刻单膝跪下,“主子,墨七有罪,请主子惩罚。” 墨御白抬头,冷眸透过尚未散去的夜雾,看向东边一抹灰白的云彩,半晌,低喃了一句,“你何错之有?” 有错的是他,竟然只让墨七一人跟在她的身边。 “主子?”墨七大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墨御白。 难道墨御白要将她赶出墨卫? 墨七打了一个哆嗦。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墨御白紧接着说道,“从墨卫中挑出十位武功最好最心细的女卫,须臾不许离开她的身边。” 墨七愣了一瞬,随即马上垂首,“是。” 她眼角偷偷看去,那道白色的身影似融入了清晖苑的夜雾似的,难分彼此。 有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高贵却易碎的,琉璃雕成的人儿,夜雾一散,他的魂魄也会跟着化为乌有。 …… 毕竟年轻,身体的修复能力是十分惊人的,所以顾青弱和蔓林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后,双双都能下床。 身子都基本无碍了。 养病期间,三人却谁也没有闲着。 顾青弱拿出自己特种兵的严厉和严苛,填鸭式的恶补蔓菁和蔓林的用毒知识。 她们身体已经开始抽条,尤其是蔓林身体基本已经定型,要想学武功,实在有些晚了,而且不能快速见效。 所以,顾青弱思来想去,教她们用毒自保最为合适。 二人知道顾青弱的忧心之处,从不喊累,即便是蔓林躺在床上,功课也一点没有拉下。 学的一个比一个认真。 半个月下来,二人进步都非常大,认识了很多种或害人或治病的毒或药。 假以时日,顾青弱相信,这两个玲珑心肝的丫头都不会再像十几日前那般,任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欺负的差点丢了性命。 “小姐,你的皮肤真好,竟然一点疤痕也没留下。”蔓菁高兴的道。 顾青弱挑了挑眉,“那是,有我山大王在,这点小伤算什么?!” 蔓菁指了指蔓林的脖子,笑道,“蔓林的伤口不算小,也没留下什么伤疤,可见小姐是真的厉害。” “那是。”顾青弱被捧的眉开眼笑。 蔓林看了二人一眼,秀眉微微蹙起,“大小姐最近真是安静,是世子让人给她教训了吗?” 自从那日迷迷糊糊中和墨御白斗了几句嘴,直到今日,顾青弱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此刻听到蔓林提及他,心头不禁突的跳了一下,脸不争气的微微发热起来。 唯恐被二人看出什么,她咳嗽一声掩饰过去,眼神在房间里飘着,状似漫不经心的道,“她是做贼心虚,那日她是气急了才狗急跳墙的,想必是后来才知道后怕,所以安稳了这么多日子。至于……墨御白,我已经让墨七转告过他,让他不要参与这件事,顾青薇的账我要自己和她慢慢算。” 蔓菁撅起嘴,让世子教训顾青薇不是事半功倍吗,顾青弱为何阻止? 她正想问,却被蔓林眼神阻止,便只好悻悻的闭上嘴。 蔓林聪明剔透,一眼便看出顾青弱不愿多提墨御白,淡淡笑着转移话题,“小姐,接下来不久,就该去祈愿寺祈福了。” 顾青弱愣了一下,深埋在脑海某处的记忆才突破云层涌现出来。 是了,已经订婚下过聘礼的未婚夫妇都要去祈愿寺祈福。 祈求月老保佑他们夫妻恩爱,白头偕老。 双方父母也是要跟着去的,对子女们献上祝福的同时,更深一层的意思便是希望神明保佑,新的成员加入,家庭仍旧能够和睦。 然后在祈愿寺,双方父母定下婚期,让新人在某一个良辰吉日结为夫妻,从此共度一生。 只是,虽然蔓林想提及其他事,让顾青弱快速掩去脸上的红晕,然而,墨御白三个字却固执的萦绕在顾青弱的脑子里,让她烦不胜烦。 顾青弱只觉得脸上更热了。 “是该去了,去就去吧。” 丢了一句极没有营养的话,顾青弱急忙匆匆走出房间,嘴里哼着,“夏天不是才刚开始吗,怎么就这么热了?” 心里却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不是下定决心只和他做交易了吗? 不是都已经半个月都没有见过一次面,说过一句话,要老死不相往来的节奏了吗? 为何单单听到他的名字,心跳就快的降不下来! …… 夏至未深。 出了清晖苑,顾青弱带着蔓菁蔓林转到了顾府的后花园。 草木葱茏,鲜花盛开,一派欣欣向荣。 尤其一片偌大的湖面上,接天莲叶的葱绿荷叶,托出朵朵芙蓉,如同少女分红的面颊。 婷婷玉立,含笑顾盼,嫩蕊凝珠,盈盈欲滴。 “小姐,你看,凉亭那边有很多人。”蔓菁小手指了指凉亭的方向。 顾青弱闻言望去,便看到凉亭里十几个男女分别对坐,有说有笑,侍女们端茶递水,茶香随风飘散在花园上空。 112章 竟敢给世子送绿帽子?!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顾青弱还是看清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呵……”她轻笑一声,“看来今日是个大日子,兄弟姐妹们都到齐了。” 蔓林目光看过去,说道,“是啊,连久未露面的四小姐和一直在外奔波忙碌的大少爷也在。” 蔓菁顿时紧张起来,对顾青弱道,“小姐,咱们去别处吧。” 顾青弱收回视线,笑颜瞅她,“怎么,上次一个顾青薇就把你吓破胆了?溲” 蔓菁脸色顿时一红,随即又一白。 她是真的怕了。 那如地狱般的一天恧。 蔓林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别怕,如今咱俩可不是任谁都能欺负的。”最起码不会像上次那样让别人抓住威胁小姐。 蔓菁看着蔓林别有深意的眼神,一瞬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 她们近日来也懂了许多种毒,她记得一日蔓林指着一个紫色的瓷瓶对她说过“这种毒顷刻便能夺人性命,如果下次再有一把刀抵着我的脖子,我便不用再任人鱼肉了。” 听完之后,她也在心中暗暗发誓,若有一日别人将她当成顾青弱的软肋,她也会毫不犹豫的饮下那种毒药。 顾青弱不知二人之间的秘密,虽心疼蔓菁年纪小,但身处这样尔虞我诈,阴跪复杂的府邸,不能直面明枪暗箭,只知躲避,终究害人害己。 拉过她的手,扬唇一笑,“今日交给你一个任务。” 蔓菁瞪大了小鹿般澄澈的眼睛,“任务?” 顾青弱嘻嘻一笑,俯首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真的可以?” 蔓菁问完之后,小脸又猛的一皱,似想到了其中的惊险,但那明亮净澈的眸子里也多了一抹隐隐的期待和好奇。 三人朝凉亭走去,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待看清是顾青弱时,脸上的笑意都不约而同的僵了僵。 顾青薇和顾青瑾也向顾青弱看了过来,二人的目光中惊讶很快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露骨恨意。 顾青弱今日是一身浅黄色罗裙,乌黑的墨发用白玉簪子松松挽着发鬓,在一片艳丽的花海中,显得清新亮丽,娇艳明媚,本来就引人注目的高挑纤姿,一下子更是光彩夺目。 顾青弱对众人的注视恍若未见,对身后二人淡淡道,“走了这么远,身子乏了,咱们也在这凉亭里歇息片刻吧。” 二蔓点了点头,跟着顾青弱的脚步朝凉亭走去。 顾青弱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早夏的风吹来,扬起她的浅黄色萝衣,配上她苍白的面容,给人孱弱病态的美感。 仿佛一阵风就能把这朵娇嫩的黄花吹散。 众人本想拒绝她到此处的话,忽然不知如何开口,这怔愣之间,顾青弱已经走进凉亭内。 “怎么?众位兄弟姐妹是不欢迎我吗?” 顾澜从恍惚中回神,情不自禁的笑意一软,“妹妹说的哪里话,怎么会不欢迎呢,这里还有位置,坐到这边来吧。” 说着,便起身往旁边坐去,给顾青弱挤出一个位置来,正好挨着顾青薇。 顾青弱晶瞳闪了闪,微微吃惊,她与顾澜素来交集很少。 他常年在外经商,留在家里的时间极少,虽然从未和她有过直接的冲突,但有大夫人和顾青薇的关系,她才不信顾澜会是真心和她客气。 但,总归是长兄给了面子,她必须回应。 盈盈福了福身,笑道,“那妹妹便却之不恭了。” 顾青薇冷冷一笑,不咸不淡的开口,“二妹妹,你的伤好了?怎么这脸色还跟吃了糟糠似的,不见一点血色呢?” 半月前,她从清晖苑教训了顾青弱回去之后,被大夫人痛骂了一顿,清醒过来之后也后怕万分。 不由得日夜担惊受怕,生怕墨御白真的在春荣苑大开杀戒。 岂料,墨御白不仅没来与她为难,还对顾青弱受伤之事不闻不问,从未派人来问候一句,更不消说亲自过来嘘寒问暖。 哪有一点未婚夫妇感情亲密的迹象? 简直与之前二人订婚之时的浓情蜜意天壤之别。 一时间,顾青薇惊喜万分,忍不住猜想,是不是墨御白看出顾青弱天生下贱的本质,对顾青弱心生厌恶了? 那他会不会如墨辰轩一般,与顾青弱退婚? 自己日夜相思,辗转难眠,是不是终于盼到了他回心转意,肯将目光停留片刻? 顾青弱对上她得意的眉眼,宠辱不惊的道,“哪里,是大姐那日着实下手太狠,妹妹我即便是天天鱼翅燕窝的补,这时日尚短也补不回来呀。” 顾青薇脸色倏然一僵。 没料到,她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如此云淡风轻的提及那日之事,虽然这许多天她心肠百转千回,并不惧怕她来报复,反正墨御白已是露出要弃了她的姿态,但是,如果她等会开口揭露出那日她所做之事,那……她的端庄聪善之名岂不是会遭人诟病? 众人被二人的对话拉回神来,不禁神色各异。 顾青瑾眼神挑衅的落在顾青弱的浅黄色衣衫上,首先开口,“二姐,这件衣服你都穿了多久了?是不是没钱买件新衣服?怎么,世子爷给你的嫁妆你没有拿出去卖几件换些银子,回来充充门面?” 顾青橙也跟着附和,“就是,若是二姐姐成日里就穿着这一件衣服出去,那岂不是给咱们顾府惹笑话么?” 顾青弱挑了挑眉,笑吟吟的分别看了三个出声的女人一眼,却出乎众人意料的,一声都没有反驳。 顾青瑾见状,以为她当真连一件新衣服也买不起,嘲讽之意溢于言表,“不会吧,二姐,你当真只这一件衣服?怪不得每次见你都是一身素衣浅妆,原来不是因为喜爱这颜色,而是因为只有这件呀。” 纤细的手指动作娇柔的整了整自己的淡蓝色衣裙,语气悠长的道,“看来似妹妹我这般独爱一种的人实在太少,就比如说王府中的那位世子爷,他虽鲜少露面,但据说也是个只喜白色的人儿,不过,前几日,大哥说他跟着父亲去王府回礼时,竟看到世子穿了一件黑色锦袍,虽然气质华美绝世无双,但终究还是弃了白色不是?” 顾青瑾意有所指,众人都听得清楚明白。 她是将顾青弱比作单一枯燥的色调,讽刺她被墨御白所弃。 众人目光皆有深意的,都聚在了顾青弱的一袭浅黄色衣裙上。 听到墨御白的三个字,顾青弱心尖蓦地一抽。 那个贱人,哼,谁说他是只喜欢白色,第一次见他时,不,凡是他不以世子的身份出现在她眼前时,哪一次不是穿的似墨碳一般黑。 穿什么月牙白!要她说,只有黑碳才最配他,呼应着他的黑心肝黑肚肠。 月牙白穿在他身上,只会叫人觉得讽刺。 心中腹诽着,顾青弱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仍旧端坐着,神色丝毫未变,仿佛顾青瑾的讽刺与她毫不相干。 顾青薇见她依然不为所动,心跳不稳起来,莫非她的猜测是真的,墨御白真的要舍弃她,她才不敢再像从前那般嚣张? 一念至此,她小脸不禁因为激动而微微红了,目光中乍然显出凌厉来,逼视着顾青弱,“二妹妹,你这一病这么久,世子怎么也不来顾府探望?莫非是你做了什么事情惹恼了他?还是二妹妹旧病复发,又去外面沾花惹草,勾搭了什么人,让世子对你大失所望,相看生厌了?” 几句话说完,竟引得众位女子捧腹大笑起来。 顾青橙故作惊讶,道,“二姐,你真是好胆气,竟敢给世子送绿帽子?!” “怪不得我听说世子近日都不曾踏足咱们顾府了呢!原来症结在这里。” 顾青琳满眼不屑,纤手抚弄了一下头顶的金钗,那折射而出的光线璀璨慑人,将她脸上的阴阳怪气照的纤毫毕现。 “二姐,你这水性杨花的功夫愈加见长了啊!以前是背着墨二公子勾搭马文升,后来又弃了马文升缠上世子,期间还和颜照坤不清不楚,可见世子弃了你也算是慧眼识人。” 顾青莹娇声婉转,却将嘲讽的语调刻画的淋漓尽致,“只是不知二姐现在又和哪家府上的公子哥好上了?” 顾浩冷嗤一声,“哪家?我看是哪几家吧?!哈哈……” 顾澜很少和众位弟妹小聚,听着众人越来越放肆的言论,脸色染上薄怒,目光凌厉的一一扫视过几人,语气带着兄长的威严,“你们在胡说什么?这些话是你们这种身份的人该说的吗?简直是混账!” 113章 挖坑把自己也一同埋了 众人笑声戛然而止。 顾浩更是愣住,半晌,回过神来,委屈的看向顾澜,“大哥,你吼我们做什么,顾青弱这个贱人就是这样,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顾青薇也吃了一惊,心口泛上委屈,“大哥恼我们做什么?大哥常年在外不知府中之事,若是不信的话,大哥可以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我们有无冤枉她半分?!” 顾澜眸光顿时一沉,冷冷地道:“薇儿,那日母亲在房中是如何对你说的,你都忘了?” 顾青薇想起她那日从清晖苑回去后,母亲不仅第一次打了她,还对她说了许多警醒之言溲。 只是,这许多天来她时时刻刻都在猜着墨御白对顾青弱的心思到底如何,早已忘记了母亲的警告。 不过,虽然她几乎能肯定墨御白不会再为了顾青弱而怒发冲冠,但,顾澜当时护着她劝母亲消气,此刻见他有了怒意,顾青薇虽然心中不甘,但还是强忍着闭了嘴。 只是,虽然顾澜喝止了众人,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出来了,一时间凉亭中的气氛便分外怪异恧。 不少人的目光在顾青弱脸上梭巡,想从她脸上看出墨御白到底会不会真的舍弃她。 看到顾青弱在床上躺了半月,仍旧毫无血色,越发纤弱的模样,不由得更是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顾澜蹙眉看向顾青弱,目光中疑惑浮动,又隐隐的似有什么在挣扎。 顾青弱对他挑了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懒洋洋的笑问众人,“我和墨御白关系如何,与你们有一毛钱关系么?” 众人猛的一噎。 顾青弱笑盈盈的目光扫过众人,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着她。 尤其是顾青薇的目光,似有火星四溅。 顾青弱移开视线,轻若云烟地一笑,“既然话不投机半句多,那我就不打扰众位的雅兴了,先走一步。” 嗯?这就走了? 几位小姐面面相觑,自从顾青弱改了性子,她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 只是,等她们反应过来时,顾青弱只留给了众人一个飘然远去的背影。 那姿态,云淡风轻,又带着一种绝对的轻视。 众人心中大为光火。 她来这一趟,不是为了报仇? 不是为了斗嘴? 那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的就是为了听听众人对她的讽刺羞辱?! 莫非她的脑子真的被扎坏了么?! 不过…… “什么声音?”顾青琳突然出声。 众人看她神色端肃,不禁齐齐凝神细听。 顾澜心头一凛,急忙扬声道,“好像是蜜蜂。” 他话音刚落,那“嗡嗡嗡”的声音便如溪流顷刻间变作汹涌的江海般,朝凉亭的方向席卷过来。 众人抬头一看,俱都猛吸一口气。 妈呀,东边半边天都成了黑色。 无数蜜蜂遮天蔽日的飞了过来,仿佛黑云压城一般摧古拉朽。 凉亭顷刻间乱作一团,众人无头苍蝇一般抱头鼠窜。 人群中有人被叮,登时痛痒难当,有的忍耐不住,竟在地下打滚呼叫,更是乱上加乱。 你踩我,我踩你。 越踩地上人越多。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后花园。 …… “小姐,真的引来蜜蜂了?可是,蜜蜂这么多,会不会闹出人命啊?”蔓菁一张小脸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三人藏在极远处一颗两人怀抱粗的槐树后,频频探头窥视着凉亭中的情况。 听到蔓菁的话,顾青弱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嗔道,“心软的小东西,就知道可怜她们,你忘记那日蔓林和我都差点丢了命了?” 蔓菁顿时哑口无言,讷讷的闭了嘴。 蔓林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再等片刻,我便去喊人来,你不要担心。” 蔓林知道,因为那蜂浆是蔓菁亲手偷洒在凉亭里的。 而且因着心中对顾青薇的痛恨,在她衣服上故意洒了最多,便是抱着要给她们报仇的心思。 只是,看到如此混乱瘆人的场景,不免会淡了报仇的想法,害怕起来。 顾青弱叹了一口气,拿眼无奈的瞥了蔓菁一眼,“你呀,就是心太软。” 故意佯怒瞪眼了一番,自己倒是先绷不住笑了。 摆了摆手,“算了,再让他们受会罪,多长几个包,让我小小出一口气,再去喊人,总成了吧?” 蔓菁心中一堵,眼眶瞬时红了,愧疚的看向顾青弱,“小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顾青弱原是在逗她,没想到竟把她的眼泪给逗了出来。 看到珠玉般的泪珠从她大大的眼睛里流出来,心中顿时一揪。 “哭什么,谁敢说你没用!嗯?是谁?我派蜜蜂去蛰他。” 其实,她最在意的便是蔓菁身上的纯善。 每每对着她澄澈的眼神,心中便自有一股力量和安定。 让她在还击报复的背后,不会觉得自己丧失了最基本的良善。 只坚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奉还之’这一信条。 从不罔顾无辜。 蔓菁顿时被逗笑了,又哭又笑的,一张小脸好不精彩。 顾青弱替她擦脸抹泪,却突然被蔓林扯了一把。 “小姐,不好,那些蜜蜂往这边飞来了。” 顾青弱心中咯噔一声,急忙抬头看去。 待看清一片灰色的云团冲她们飞来时,登时转过身,扯着两人就跑。 丫丫个呸的! 竟然挖了坑把自己也一同埋了。 “蜜蜂来了,快拿火把啊……” 三人边跑边喊。 顾青弱想着凉亭那边的人估计也快挨不下去了,便好心的替他们叫了人,还直接言明了方法。 将两人推到去往清晖苑的方向,顾青弱急声吩咐,“快回去,把门窗都关上,备好火把,然后躲在屋里不许出来。” “小姐,你去哪里?”蔓林急忙拉住她。 “我去前院喊人,不然那些人今天谁也跑不出来。”她也没想到蜜蜂竟然会这么多。 但是不管原因为何,她都顾不上了,丢下一句“快听话回去”便急冲冲跑走了。 一路跑还一路高声喊着“快拿火把去后花园,好多蜜蜂,公子小姐都在那边呢……” 蔓菁心道,刚才真是多嘴,顾青弱此刻如此焦急,怎么会枉杀那么多人的性命。 甩了甩头不再多想,赶紧和蔓林往清晖苑跑去。 可惜,她全然不知自己完全猜错了顾青弱要救那些人,尤其是顾青薇的用意。 顾青弱在后院没有见到多少人,匆匆告知几个下人之后,便又往前厅的方向跑去。 到了前厅,果见几乎府中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在了这个待客之所。 心中不禁暗骂,是哪个没眼色的混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 还选在这样一个时候。 平白让她跑了这么多冤枉路。 “老爷在招待客人?” 顾青弱一手扶着腰,额头淌汗,脑子里有些缺氧,气喘吁吁的问一个下人。 “回二小姐,正是,老爷招待的客人是……” 不待那人说完,顾青弱挥了挥手将他打断,然后往前厅中走去。 “父亲,后花园里来了好多蜜蜂,你快令众人拿着火把去救人,让各院中的奴才将门窗都先关好,很有可能是因为花园里花开的太多了,所以才……” 顾青弱声音骤然止歇。 一双灵动的黑眼珠似突然被什么魔力定住一般,视线定定的聚焦在前方一个点上。 那个点里,一袭月牙白锦袍流转着晶莹雪色,淡然如浮动游走的云彩,冷香如般若氤氲。 “你说什么?” 顾明达霍然站起,一脸震惊的看向顾青弱。 他心肝都抽痛起来,为何每次有贵客来,都会发生这等令他丢脸之事。 顾青弱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一脸呆滞的站在门口。 从她定住的那刻起便似成了石雕般,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 等了半晌也不见顾青弱回答,碍于贵客在场,顾明达不好当场呵斥她,便转过身来对高座上的人行礼道歉,“小女莽撞冒失,冲撞了世子,还请世子见谅。” 墨御白淡淡勾唇,黑瞳亮若星辰,看向顾青弱,话却是对着顾明达说,“既然府中有事发生,那本世子便告辞了。” 顾明达听到外面脚步杂乱,人声鼎沸,已经乱成一团,便也不敢再多留墨御白,听他如此说,从善如流的道,“多谢世子开恩,我去送送世子。” 墨御白站了起来,玉树临风的身姿走向厅口。 步步逼近。 114章 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顾青弱瞳孔中的白影越来越清晰,猛的吸了一口气回过神来。 半月不见,他还是那么淡然冷峻,清贵华彩。 连玉带下那巧夺天工的白玉环佩,都居高临下,冷光熠熠。 轻缓雅致的步伐在顾青弱身前停下。 墨御白眸子忽然深深端凝,声音低浅,好似会被风吹走,“不过,二小姐这莽撞的脾气还是改改的好,否则下次冲撞了其他客人,就不好了。溲” 顾青弱眼神倏的一颤,明亮清冽的眼神一点点的从震惊和不知所措中透出冰冷、寒冽。 “没关系,这个世上像世子这般斤斤计较,心胸狭窄的人还是不多见的,怎会那么巧都来我们顾府做客?” 她淡粉色樱唇如初开的桃花般潋滟,变成纯黑色的眼珠里氤氲出一股令人心颤的冷漠恧。 “如此最好。” 他清冷的嗓音如恶魔的低语,令她全身血液倏然僵硬,继而冰凉入骨。 顾明达没有看到二人眼神来往时的暗潮汹涌,恭敬而讨好的送走了墨御白,便匆匆往后花园赶去。 只觉得脑子里也飞满了蜜蜂,嗡嗡嗡的令他头疼不已。 顾青弱心中恨急,立刻回了清晖苑,连墨御白的背影都没有分去一个眼神。 “小姐?怎么这么慢?” 蔓菁和蔓林急坏了,生怕顾青弱被蜜蜂蛰到。 但想起顾青弱临走前的叮嘱,便又不敢擅自出去寻找她。 此时见顾青弱好端端的回来,二人不约而同齐齐长舒了一口气。 顾青弱将心底那股莫名的,令人想要大吼一声发泄的情绪深深掩在心底,不露出一丝异样的笑道,“你家小姐何时那么脆弱了。” 拉着两人走到圆桌前坐下,对蔓菁道,“那瓶蜂浆可还有?” 蔓菁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交给顾青弱。 顾青弱打开闻了闻便马上盖上盖子,若有所思的道,“或许我们可以掌握一种新式武器。” “新式武器?”那是什么? 蔓菁和蔓林面面相觑,被这一从未听过的词语弄的一头雾水。 顾青弱看到两人的神色,了然一笑。 解释道,“我听过一个故事,是一个叫金庸的人讲的,他说他见过一个长得天仙似的美女,会用玉蜂浆驯养玉蜂,作为对付坏人的武器,十分好用。” “驯养玉蜂?”蔓菁和蔓林一脸吃惊的望向顾青弱,有着难以置信的错愕。 “对,那些玉蜂是有毒的,所以被叮的人如果没有拿到解药,也会毙命。” “这么厉害!”蔓菁惊呼。 “驯养玉蜂应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吧?”蔓林担忧的问道。 顾青弱点头,“岂止很难,而且还很危险。” 蔓菁小脸一白,“那我们还是不要驯养它们了。” 顾青弱摇头,“不,我们不只要驯养它们,还要驯养最毒的毒蜂。” 墨御白冷凝的玉颜又跳进了她的脑海,让她的心隐隐作痛的同时,也更加清楚的意识到,靠任何人都不如靠自己。 只有自己,任何时候都不会舍弃背叛自己。 *** 三日后。 顾青弱正对着一瓶蜂浆琢磨,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步履稳健有力,不急不缓。 顾青弱抬眼往门外看去,蔓林会意,道,“我去看看。” 蔓林起身朝门口走去,刚走出卧房,声音便响了起来,“石管家,是有什么事吗?” 石磊? 顾青弱蹙了蹙眉,他来干什么? 她病了半个月,顾明达从未派人来问候过她,如今这大管家前来,难道是因为三天前的那群蜜蜂? 顾青薇她们猜出了是她所为? 顾青弱摇了摇头,哼,即便她们猜出了又能如何?! 片刻后石磊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透过开着的门让她听见。 “老奴给二小姐请安!老爷让老奴来给二小姐传话,说前几日世子亲自过来定下了明日要去祈愿寺祈福,让二小姐今晚早些休息,明日一早世子便会在门口接二小姐一同前去。” 蔓菁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兴奋的看向顾青弱,“小姐,太好了,真的要去祈愿寺了。” 顾青弱一听是墨御白决定的时间,便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剩下一股莫名的怒火。 她放下手里的瓷瓶,起身走到门口,对站在门外不远处的石磊说道,“你去回禀父亲,去祈愿寺可以,但我不和墨御白一起走,他走他的,我走我的。” 蔓菁小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不明所以的看向蔓林。 蔓林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微微摇了摇头。 石磊一愕,随即对顾青弱低头行了一个礼。 笑着道,“老爷知道二小姐前些日子受了委屈,病了大半个月,一直闷在府里,所以特地拜请世子带二小姐在祈愿寺好好散散心。世子那日也应允了,还说明日一早会亲自来接您,所以,这和世子一同前往之事是世子定下的,老爷怕是也无权更改。而且,二小姐和世子婚约已定,同一辆车也在情理之中,二小姐不必难,定没有人敢说闲话的。” 顾青弱瞪眼,“不一起就是不一起。” 谁怕说闲话了? 她是不愿意对着墨御白那个黑心狐狸好不好? 石磊仍旧不改笑脸,好似没有看到顾青弱的怒火,“世子还说了,二小姐的一应用品他都派人准备好了,到时候二小姐只管上马车跟着他去便可。老奴还急着去给其他院里的小姐公子们传话,便先告退了。” 话音未落到实地上,人便转眼没了人影。 留下顾青弱干瞪眼。 蔓菁也目瞪口呆。 这大管家果然厉害,不仅太极打的好,跑的比她还快,一阵风似的消失了。 心中暗道也要和他多学着些,怎么既不驳了主子的话,又不惹怒主子。 蔓林见顾青弱小脸黑沉,都能下一场雨了,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猜不透世子对小姐到底是什么态度,怎么一会好的面面俱到,一会又不理不睬,小姐病了十天半月也不来问候一声? 蔓菁在心里嘀咕完,抬头看到顾青弱的神色,怯怯的问道,“小姐,难道咱们真的要自己去?” 顾青弱深吸一口气,一掌狠狠拍在门框上,“一起就一起,谁怕谁呀!” 二人被她狠戾的动作吓了一跳。 蔓菁愣了一瞬,心底的惊喜不禁烟消云散。 小姐是真的不高兴了。 顾青弱脸色不豫,清晖苑的气氛便一下子冷凝起来,犹如浓浓春意突然被风雪席卷。 蔓菁和蔓林自从进了顾府跟在顾青弱身边,便几乎从未出去玩过,这次两人本来都抱着要玩个痛快的决心,却不料,顾青弱对此行十分不喜。 二人不由得渐渐散了贪玩的心思。 顾青弱一脸沉郁的坐在床上,拧紧的眉心里都是在想着明日要怎么将那个黑心黑肺冷心绝情的家伙给掐死。 心中想了不下一百个折磨死他的办法,才稍稍舒服了些。 脸色这也才好看了点。 抬眼一看,蔓林和蔓菁正低着头一声不响的收拾着各自的东西,猛的惊觉,自己只顾着生气,却忽略了二人的情绪。 暗骂了自己一声,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喂,我说你们两个,怎么只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的呢?” 她突然出声,还是这种云开雾散的高兴口吻,蔓菁和蔓林着实被惊着了。 蔓林最先反应过来,说道,“世子不是说,他都给小姐都准备好了吗?” 顾青弱眉梢一凛,“谁稀罕!你们给我收拾。” 蔓菁急忙点点头,“是,小姐。” 顾青弱一笑,清晖苑顿时雨过天晴,蔓菁雀跃的去了。 明日一早要早起,三人都早早歇下。 第二日五更时分,蔓菁和蔓林便起来穿戴好,过来喊顾青弱起床。 顾青弱昨晚辗转反侧,睁眼到很晚才睡着,所以此时正是深眠。 二人喊了好一会,顾青弱才稍稍有了反应。 她双手无意识的胡乱摆了摆,“别吵,我再睡会。” “小姐,世子的马车快到了,你要是再不起来就晚了。”蔓林道。 顾青弱迷糊的神智在听到蔓林提起墨御白时有了些微的清醒,愣愣的说道,“他等着呢?哼,那就让他使劲在外面等,咱们都睡个回笼觉。” 蔓林哭笑不得。 等想要再劝的时候,顾青弱的头又埋回了被子里,将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 让她连下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蔓菁苦着脸问蔓林,“怎么办?” 115章 孤男寡女,怕是不便。 蔓林摊了摊手,也苦笑着摇头。 两人只好在床头苦口婆心的劝。 只可惜,顾青弱的抗干扰能力绝对是一流。 任两人如何说如何拉被子,就是雷打不动,一个字,睡! 蔓林平静的小脸现出焦急,“小姐,世子的马车已经到了,老爷已经派人催过几次了,大家都在门外马车上等着小姐一个人呢!溲” 蔓菁更是急的在一旁来回踱步,“小姐,世子送来了好几件衣服让小姐选。说都是小姐最喜欢的颜色,样式也是最新颖的,定不会让人再误会小姐只有一件衣服。” 蔓菁的声音隔着被子传过来,朦朦胧胧的。 顾青弱还混沌着的大脑分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被子下的身体瞬间一凛恧。 猛的推开被子,气咻咻的嚷道,“都给我扔出去。” 太可恶了,他也来笑话她没钱买衣服吗? 那还不都是他这个罪魁祸首害的,将她的金子诈的一分不剩! “小姐。”蔓菁和蔓林都快哭了。 顾青弱吼了一通,瞌睡虫也被吼没了,恨恨的瞪了一眼挂在衣架上的四五件淡黄色罗裙,踢开被子下了床。 蔓菁和蔓林如蒙大赦,赶忙奉上早就准备好的热水毛巾牙粉,让她洗漱。 蔓菁欢天喜地的将几件衣服拿过来,递到顾青弱眼前,“这都是锦绣楼最时新的款式,小姐喜欢哪一件?” 顾青弱抬起眼皮凉凉的瞅了一眼,果见几件绫罗纱衣,飘柔华美,却又不过分张扬奢华,件件堪称绝品。 只不过,她心里却似被塞了一块棱角锋锐的玄冰,又凉又疼,“去将我那日去凉亭时穿的衣服拿出来。” “小姐?”蔓菁愣了。 蔓林对蔓菁摇了摇头,说道,“蔓菁,你先给小姐梳头,我去拿那件衣服来。” 蔓菁撅着小嘴,一边动作轻柔的梳理着顾青弱乌黑亮泽的发丝,一边小声抱怨道,“小姐,你才是这次祈愿寺的主角,怎么还能穿以前的旧衣服?你不知道,府中其他几位小姐几日前便都从锦绣楼里定制了好几套新式衣衫呢,想必她们今日定都会穿的十分精美。咱们这样,岂不是让她们给比下去了?” 顾青弱微微扬眉,眼底露出不屑,“逞一时之快算的了什么,没什么好羡慕的。” 蔓菁纤手十分灵巧,不一会便给顾青弱梳了一个流云出月鬓,口中惊叹的赞美道,“小姐,你真好看。” 顾青弱淡淡一笑,朝镜子里看去,里面果然映出一个年轻美好的面孔。 蛾眉螓首,凝脂玉肌,秋水明眸,远山黛眉,眉心如花开,黄蕊红瓣,衬得肌肤似有流光。 俏丽玲珑,媚色无双。 “拆了,重新弄。” 顾青弱丢下一句让蔓菁震骇莫名的话,十指纤纤,已经开始快速的将发鬓拆了起来。 蔓菁见她好不容易才挽成的发鬓,顷刻间便散乱的没了一点痕迹,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换一个简单一点的。”顾青弱重新端坐在妆台前。 刚才那个模样,让她想起了一句话:“女为悦己者容!” 她才不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出去,好像是故意为谁打扮似的。 再加上她磨叽了这么久,更容易让人往这方面猜想。 蔓菁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嗫嚅着问道,“小姐,你想要什么样的发鬓?” “最简单,最普通的。” 等蔓菁将顾青弱的头发梳好,蔓菁也拿来了衣服,石磊又苦着脸来催了三次。 顾青弱动作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之后,这才施施然的带着两个丫头出了房间。 对石磊笑嘻嘻的道,“石管家跑的真是快,这才多大一会就跑了好几个来回,果然是老骥伏枥,宝刀不老。” 石磊知道她是在讥讽他昨日避走之事,不敢回嘴,只就事论事的道,“二小姐见笑了,王爷、王妃,还有世子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还请二小姐快移莲步。” “什么?!” 顾青弱陡然惊呼了一声,风轻云淡的表情顷刻间土崩瓦解。 碎了一地。 踩了风火轮一般冲到了府门,果见十几辆马车都整齐待发。 只等着她这最后一股“东风”。 顾青弱虽然恨急了墨御白,却是不希望给锦王还有王妃留下不好的印象。 心中不由得将石磊骂的狗血淋头。 为何不早告诉她,锦王和王妃的马车也在外面,如果她知道的话,她怎么可能故意拖延这么久! “怎么这么慢?!让王爷王妃,还有世子等你一个人!还不快先给王爷王妃,世子赔罪!” 顾明达在门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来回转圈,看到顾青弱出来,向前几步,劈头盖脸的就骂。 顾青弱本来有些愧疚的心,突的一旋,顿时180度大转弯,彻底没了不安。 浅淡的容色上露出一个干净至极的笑容,只是出口的话却是犀利的令他招架不住,“父亲,女儿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身子乏的厉害,今天五更天起床的时候,便突感一阵头晕目眩,强忍着从床上爬起来,没想到越发晕眩的厉害,所以,才耽搁到了现在。” 秀致无双的小脸,果然露出一抹苍白羸弱。 顾明达顿时一噎。 一拳头似打在了棉花上,火气又憋会了肚子里,无处发泄,直涨的自己又是难受,又是难堪。 顾青弱虽然声音不大,但她站的位置离锦王和王妃最近,马车里的人听见了她的话,当然不好怪罪。 尤其是王妃,挑开车帘,对顾青弱露出温和的笑意,“原来是病了,那便没什么了,王爷也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快上马车吧,赶路要紧。” 顾青弱急忙福了福身,“是,王妃。” 脚步往那辆通体银白的宽大马车走去,眼神如冰刀似的,似要将那马车扎个稀巴烂。 离马车几步远的地方,顾青弱突然脚步一顿,转头对顾明达道,“父亲,世子尊贵无双,女儿不敢亵渎,女儿想和父亲一辆马车,如何?” 顾明达眉头森然一皱,就要开口驳斥,不料,顾青弱身后的车帘挑开,露出一张玉色天成的精致容颜来。 “你父亲的马车上坐着大夫人,大小姐,还有二公子,再加上一个你,就太拥挤了。你还是和我同坐一车吧。” 顾青弱身子不受控的颤了颤,随即恢复如常。 仍只对着顾明达,小脸全是坚定,“父亲?” 顾明达脸色快黑成了锅底。 锦王王妃不怪罪,她还不赶紧的上车,又在这里生事端,心中恨不得抽她一巴掌,当然不会同意她的话,便冷冷的道,“不要再任性了,快上世子的马车。” 话落,不等顾青弱再说什么,转身便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顾青弱心中大怒。 不料后面又传来墨御白清冷的嗓音,“还愣着做什么,除了本世子的车,谁的车你也上不了。” 平淡无波,却霸气丛生。 不容违抗。 顾青弱眉心一凛,倏然转身,对上那张让她恨不得扒了皮的脸,冷冷一笑,抬脚朝他走了过去。 蔓菁蔓林见顾青弱妥协,不由都松了一口气,跟着石磊的指点,上了后面专门为仆人准备的马车。 “三日不见,二小姐火气长了不少。” 清淡的音色少了一份森严凌厉,多了一份戏谑玩味,愈发衬托得他如玉雕刻的轮廓清贵绝伦,容色倾国。 “与你何干?!”顾青弱没好气的将他的话给堵了回去。 她正准备上马车,突然,后面不远处一辆马车旁传来了争执声,吸引了她的目光。 “墨公子,我们的马车小,母亲和三弟坐在里面正好,加上我便十分拥挤,我能不能与墨公子同坐一辆马车?” 顾青橙娇滴滴的声音,在晨雾里听起来越发的惹人怜爱。 顾青弱晶瞳眯了眯,是墨少霖?! 不由得收回了已经踏上车凳的脚,转过身来屏息凝神等待墨少霖的答案。 果然,片刻后,墨少霖的声音便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孤男寡女,怕是不便。” 那声音,沙哑,低沉。 半丝找不见曾经的鲜活,张扬。 顾青弱心尖猛的一抽,脸色不禁白了一层。 墨御白看到她的神色变化,琉璃般的容颜顿时凝了一层冰霜。 “你到底上不上来?” 黑瞳森森然竟似极地的玄冰般,泛着冷幽幽的流光。 身后猝不及防的传来一股冰寒冷气,顾青弱蓦地一个哆嗦。 116章 你吃了我也没用(1w+) 放在别处的神智刹那收了回来,视线看向墨御白。 “上,怎么不上?!” 顾青弱哼了一声,伸手抓住车辕,轻轻一跃,蜻蜓点水似的跳上了马车。 石磊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倒不是因为顾青弱的动作有多了不得,只是因为一个大家闺秀当着自己的未婚夫婿竟然做出这等粗鲁溲。 当然顾青弱做起来并不见粗鲁,这等不和女子闺仪的动作,让人家新婿如何想?! 难道要娶一个女汉子回家? 顾青弱当然不知道石磊心中所想,不过她即便知道了,也定然不会理会恧。 冷冷的低头俯视着坐在车门口的墨御白,“你一人占了这么大的地方,是想暴殄天物吗?让开点!” 墨御白端坐不动,只深幽的目光射出寒冰一般的光芒,凝眸看她,“你又没好好吃饭?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下次让人往你嘴里喂饭,你才能胖点?!” “嗯?”顾青弱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砸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好半天没有弄明白他突如其来的火气是为何而发,又为何对着她? 她瘦了吗? 可是,他不是对她不闻不问吗,那她如何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啊——!”顾青弱愣神的空当,马车突然动了,虽是平稳的向前滑动,却令没有任何防备的顾青弱跟着惯性猛的向前倒去。 “唔!” 一股尖锐的酸痛冲入鼻端。 顾青弱闷哼一声,她小脸本能的微微往下一滑,双唇蓦地触上了两片柔软温凉的东西。 熟悉的清冷梅香就这么毫无征兆的笼罩了她。 她惊的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的晶瞳上映上他精致不可方物的轮廓和如诗如画的眉眼。 “你吃了我也没用,长不了几斤肉的。” 蔷薇色的涟漪薄唇随着声带的震动上下蠕动,仿佛洁白的羽毛轻轻刷过她的心尖。 好痒,好痒。 顾青弱几乎要沉沦在那梅香里的最后一丝神智,被他满含讥诮的话语震的立刻回神。 身子借着双手推在他胸膛上的力量猛的向另一边车壁倒去。 气喘吁吁的磨着牙道,“如果真能吃了你,你以为我不想吗?” 墨御白幽暗的深眸倏的闪过一抹亮光,须臾,又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只淡漠的开口,道,“你认识墨少霖?” 顾青弱冷嗤,“韩英对你这么忠心,难道没有告诉你,我在城郊的别院是给他喜欢的人治病?” “我在问你。”低沉了几度的嗓音,染着一抹不容违抗的威严。 顾青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低吼了一声,“认识,当然认识!” “你很关心他?” “关心,当然关心!” 墨御白眉峰淡不可察的转冷,露出一抹莫测的笑意,“那我可要提醒你了,我这位堂弟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他玩过的女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你可不要被他痴情的假象给骗了。” 顾青弱小脸一黑,“是世子爷你识人不明吧?!墨少霖好歹是你的亲堂弟,你竟然这么毁谤他的名声,还真是令人寒心。” “寒心?我说他怎么就寒了你的心?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他了?”一字一句的问出来,如刻在冰天雪地上的字,听在耳朵里都令人止不住浑身发冷。 顾青弱胸口似突然被人掏空,然后塞满冰碴子,“哦,我说世子莫名其妙的提墨少霖干什么,原来是又想给我扣上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罪名呐!” 墨御白冷眸霎时被黑色席卷,周身煞气弥漫了整个车厢。 原本就紧绷的气氛顿时似被冻结,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目光淡淡凝着对面的少女。 只见她视线无畏的瞪视过来,一张小脸虽然毫无血色,眉眼却秀丽夺目,倔强的黑眼珠宝石般褶褶生辉,长眉淡扫入鬓,飘逸扬起,于是纵然是凛然冷硬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坦然明媚。 让人不知不觉收了身上的霸道气息。 “你是未来的世子妃,言谈举止都要留心,以免被有心人看去,落了把柄。” 顾青弱不买账,冷嗤一声,“是给你留下把柄吧?!世子什么时候会在乎别人的想法!” “不要忘记咱们的约定。” “我什么时候忘记了?” “没忘就最好不过,本世子说过,若是你再与别的男人有任何瓜葛,绝不会轻饶。” “你!”她什么时候和别的男人有瓜葛了?! 见她气的像是快要炸掉的气球,墨御白容色反倒温和了许多,转了话题,“听说你想要驯养玉蜂?祈愿寺山后有一个玉蜂谷,那里有很多玉蜂,不仅数量多,而且毒性非常强。” 顾青弱听到他的话,心里不禁***辣的疼,好像刚刚被冻伤了,忽然又被火烤起来。 此时连他提起玉蜂谷也不能消除她心中的恼恨。 于是便恨恨的转过身,头抵着车壁,别说接他的话了,连一个眼神也不屑分给他。 墨御白双拳蓦地握紧,黑瞳中闪过慑人的寒芒。 只是那无尽的冷意都被对面那背对着自己的小女人给毫不费力的顶了回来。 任他双拳紧了松,松了紧,骨节发出“咔嚓咔嚓”的瘆人响声,那女人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车厢里,两人冰冷的对峙着。 双方都毫不退让,无一人认输。 这种割心的氛围直到马车到了祈愿寺,也没有任何转圜。 马车停了下来,顾青弱当即起身,掀开车帘,纵身一跳,便轻飘飘的落了地。 随后,朝一旁空旷处的树荫下走去,站定后,目光便开始在车队中寻找起蔓菁和蔓林的身影来。 目光大略一扫,却先看到了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锦王,王妃,墨辰轩,墨兰心,墨晚亭,顾府的夫人小姐公子等等,一个个衣着华贵精美,绫罗绸缎,翡翠珍宝一片。 霎时将掩映在葱茏草木中,质朴无华的祈愿寺,渲染成了一片珠光宝气。 视觉冲突的结果,便是庸脂俗粉污浊了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 突然一道视线带着凌厉的气势逼视过来,不容忽视,顾青弱蹙眉看去,便对上了墨辰轩的冷眸。 顾青弱冷冷勾了勾唇,移开目光。 墨辰轩袖中的手蓦地紧紧攥起,他清楚的看到顾青弱的眼神中除了冰冷不屑,便是令人心悸的漠视。 仿佛,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路人! 和她再无相关,脚步无法再踏足任何一片属于她的土地。 这样的决然,令他抵抗不住,身子不由的颤栗起来,俊颜惨白。 不过,他只让自己低落了几息,便重新振作起来,他还有机会! 祈愿寺的主持一早便在门口恭迎着,赶了这么远的路,锦王和王妃都觉得乏累了,便直接进去休息。 顾明达和顾府几位夫人定是要陪着进去的。 一时间,门口只剩下年轻的公子小姐还有一众仆人,聊天的聊天,搬东西的搬东西。 顾青弱倒觉得这样的安排很不错,省去了许多繁文缛节。 她眼光继续梭巡起来,不一会,便看到了蔓菁和蔓林。 只是仆人的马车是跟在最后面,所以此时她们也被挤在了最后方,被前面身份地位卓然的公子小姐们当了个水泄不通,根本无法到她这里来。 顾青弱眼神示意她们不要着急,她会在这里等着。 蔓菁接到她的神色,便欢欢喜喜的四下看起风景来,那又大又亮的眸子里尽是童真好奇。 顾青弱看着看着,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是啊,需要她守护的还有很多,与其和墨御白那个贱人斗气,不如踏踏实实的走好每一步路。 将来,她定是要从王府再走出去的,到那时,墨御白如何,还会和她有什么相干呢。 如此想着,心底渐渐归于平静,便觉得自己方才与墨御白的针锋相对可笑无聊起来。 门口太拥挤,住处尚未分配,最重要的是墨御白以及其他几位墨姓公子都没有进去,所以顾府的几位小姐便也朝顾青弱这边的空地走了过来。 看到顾青弱唇角情绪莫辨的笑意,顾青薇当先开口,问道,“二妹妹在笑什么?” 顾青弱虽然心情好了,但不代表她有心情和她们虚与委蛇,挑了挑眉,漫不经心的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顾青薇气息一窒,小脸都被她这句话给堵的涨红了。 顾青琳俏丽的脸色闪过嘲讽,“二姐,你怎么能这么顶撞大姐?难道以为王爷和王妃都进了寺,便无人会将你无礼的举止告诉他们吗?” 顾青瑾脸色阴冷的嗤笑道,“二姐向来如此狂妄,五妹妹难道今日才知道的吗?恐怕即便此刻王爷和王妃在跟前,二姐也是不管不顾,想如何便如何的!” 顾青橙跟着附和,“二姐,你不要忘了世子、二公子还有墨公子可都在外面还没有进去呢,等会让她们看到你这色厉内荏的样子,岂不是让咱们顾府跟着蒙羞,世子颜面受损吗?” 对着这几个女人,顾青弱心烦不已。 连和她们多说一个字的心情也没有。 扬声对还在那边挤着的蔓菁蔓林说道,“平日里吃的肉都吃到哪里去了?这几步路你们都挤不过来吗?养你们两个就是为了给本小姐赶苍蝇的,可现在我都快被苍蝇烦死了,要你们何用?!” 围在她面前的几位小姐,脸色顿时阵青阵白。 可又不能直接反驳,不然,就是对号入座,真的将自己埋进顾青弱的坑里,当了她口中的苍蝇。 而且,此时墨御白、墨辰轩和墨少霖都走了过来,即便她们想要骂回去,也为时已晚,只好闷不吭声,吃下这个哑巴亏。 蔓菁和蔓林听到顾青弱的话,小脸齐齐一凛,顿时用了吃奶的劲,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小跑到顾青弱身边。 顾青弱方才那话是故意说给那几个女人听的,既然她们受了她的骂又不能反驳,便无需再装下去,笑脸对蔓菁和蔓林递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目光。 二人顿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心头的惶恐顿时不翼而飞,安安静静的站到顾青弱身后。 “你们在说什么?”墨兰心跟着众位兄妹走了过来,随意的问道。 顾青薇顿时换上端庄笑颜,“回兰心郡主,我们姐妹只是随便聊聊这祈愿寺的环境。” 墨兰心点了点头,也夸赞了几句。 顾青弱目光本来想直接无视墨御白,不理会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场,反正他又不能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 可是转念一想,她方才不是都已经释然了么,那还何必和他斤斤计较,毕竟以后他们还要交易很长时间。 于是,便倏然云歇雨霁,将黑脸转成了笑脸,深黑灵动的眸珠凝着他,和气的问道,“世子,我们姐妹都在这里站乏了,住处还没有收拾好吗?” 墨御白从下车起便将目光定在她身上。 他故意和墨少霖一同走过来,以为她会第一个去看墨少霖。 即便不是如此,对上自己的眼神也绝对会是冰冷淡漠的,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非但只看向了自己,竟然还如此和颜悦色。 一时喉头竟前所未有的微微发梗。 顿了一顿,语气也和她一样的和缓了,“就安排好了,你想住哪里?” 墨兰心和墨晚亭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由同时震骇莫名。 这……这是她们的哥哥吗?那个冰冷淡漠,即便对着她们姐妹也从未笑过的哥哥?! 墨兰心冷哼一声,她就不明白了,顾青弱何德何能竟然能让哥哥对她青眼相加? 在她看来这世间所有女子加起来也不配得他哥哥多看一眼。 尤其是顾府的女儿,个个刁钻野蛮,不知礼仪羞耻,更配不上墨御白,即便锦阳城第一才女顾青薇也是差强人意,美中不足。 墨晚亭则会心一笑,替墨御白高兴,她心中十分喜欢顾青弱,觉得她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和墨御白匹配相得益彰。 墨辰轩冷冷咬牙,脸色青白相间,阴沉如雨。呵……顾青弱,你这是报复我当初不理会于你,如今当着所有人的面故意让我难堪吗? 早晚你还是要落到我手里的,看那时我如何罚你! 墨少霖兴味索然的面色微微露出好奇之色,看了一眼顾青弱。 顾青瑾和顾青琳看到墨辰轩的脸色,心底顿时一沉,难道墨二公子还是对顾青弱那个贱女人念念不忘?! 哼!那又如何,反正她是要嫁给墨御白那个命不久矣病秧子的了,等到墨御白一闭眼,墨辰轩当了世子之后,看她们如何要她好看?! 顾青橙心中微微惶恐,墨少霖对她不假辞色,最近一段时日为了一个女人收敛了许多,甚至还大病了一场。 可是……他方才却看了顾青弱一眼,那眼神,她看不懂。 都是该死的顾青弱,难道连墨少霖也不放过?! 她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顾青薇看着墨御白和顾青弱两人眉来眼去,不由粉唇紧抿。 小脸上是几欲破碎的惨淡,小手手死死攥着锦帕,指甲透过绢布在手心留下道道红痕,在那刀刺穿手心的浅淡刀疤上又覆上一层惨烈的痕迹。 她却似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浑身的怒火和压抑源源不断的往十指上汇去。 她昨日还在想,墨御白会如何冷落顾青弱,所以即便顾青弱今日是坐了墨御白的马车来,她心中也无多少嫉妒。 可是眼前这一幕,却犹如一个狠戾的巴掌,以雷霆般力度甩到了她的脸上。 火辣辣的疼着。 也打醒了她的异想天开。 原来,墨御白根本没有任何厌弃她的想法么? 顾青弱她凭什么?!凭什么霸占墨御白的温柔凝视?! 顾青弱一点也没有去琢磨这些人心中想法的念头,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与这些人多呆一秒,她都觉得恶心窒息。 听到墨御白说都安排好了,晶瞳一亮,说道,“哪里都行,可以进去了吗?大家都站在这里反倒弄得人家寺院的僧众惶恐。” 她方才就看到进进出出的僧众,脸色皆是诚惶诚恐。 “韩英,带二小姐先去歇息。和我住在一所院子里。” 墨御白见她并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只急着离开,语气便更如春风细雨般羲和。 “是。”韩英领了命,当即引领着顾青弱进祈愿寺。 顾青弱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动,她将目光投向了墨少霖和墨晚亭,对墨晚亭露出友好一笑,见她也颔首微微还礼后,便越过她,看向墨少霖。 这一眼看去,顾青弱心尖又忍不住抽了抽。 曾经鲜衣怒马,骄傲风流的少年短短时间内竟瘦的几乎脱了形,只一双不羁的眸子,顾盼之间还带着慑人的凌厉和狂妄,留有昔日的影子。 顾青弱险些惊呼出来,若不是她善于隐藏,恐怕要露出端倪,被墨少霖发现什么。 她此时不是山大王,而且墨少霖也并没有怀疑到山大王头上,她万万不能自动送到他的枪口上。 她不想与这个男人为敌。 墨少霖对上她的视线,微微蹙了蹙眉,淡淡对她颔首示意,便立刻转开目光。 二人之间虽然几乎没有交流,在常人眼中也并无任何异常。 但,墨御白少有的温和近人的玉颜却顷刻间终结。 他不再理会任何人,脚步一转,朝祈愿寺走去。 顾青弱收回在墨少霖身上的目光,见墨御白当先走开,便拉着蔓菁和蔓林跟了上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墨御白的神色变化,所以脸上表情也无任何改变。 众人几乎将目光都投注在了二人身上,自然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墨御白的脸色变换,一时不由得都觉莫名其妙。 不过,见二人走远,众人便消了猜测方才须臾之间到底发生了何事的心思,急忙跟上了他们的步伐,不再逗留。 只有顾青薇一动不动,停在远处。 一双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道修长清贵的白衣身影,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菊香怯弱的低低唤了一声,提醒道,“几位公子小姐都随世子去了,咱们也一起吧。” 顾青薇猛的回神,只见众人都转入寺内,身影已消失了大半,心中一惊。 神智返回的瞬间,感官也随之一起回来,她立即感到了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低头一看,只见手心竟被自己尖长的指甲掐出数道红痕,幸好有绢布隔着才没将手心抓破。 美眸深处倏然闪过一道狠戾的冷光,随即,她若无其事地用衣袖盖住手心,回身看了菊香一眼,端庄依旧,“走吧!” 就让顾青弱再得意一时半刻吧,过不了多久,她会死的比任何人都惨! 顾青弱跟着墨御白的脚步,走过一座座寺院,直奔后山的禅院。 一路上,只有小沙弥穿梭忙碌时发出的响动,以及见到几人时恭敬的见礼声,除此之外,再无一人言语。 渐渐的,顾青弱也感到了墨御白周身气息的变化。 那温和从容似惊鸿一梦般,被风一吹,散的无踪无影。 顾青弱眨眨眼,想不出他为何又犯了疯病,便懒得理会他。 到了后山禅院,又绕过几处葱郁花木,便到了两人的住处。 韩英见墨御白脚步不停,直接去了东边的院子,便指着西边的一处静谧住处对顾青弱道,“二小姐,您在西院住。” 顾青弱琉璃般的下巴微微扬起,蹙眉看了一眼墨御白泛着寒气的背影,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去了自己的院子。 “小姐,这里真清净。”蔓菁小脸欢喜雀跃的道。 蔓林脸色也较之以往露出几分喜色,看来这里真的不错。 顾青弱敛去心头莫名的沉郁,打量起四下环境来。 只见青砖黛瓦,老树横枝,高耸入云的松木里偶尔有几声清脆鸟鸣。 清风拂来,带着淡淡的草木淡香,沁人心脾。 院落位于半山腰,后面为一处断崖山谷。 举目看去,雾霭岚岚,让人生出如在云端之感,恍觉身处神仙般的世界。 也不由自主的赞叹,“果然是个好住处。” 几人进了厢房,见屋内早已被人收拾干净,洁净无尘。 顾青弱便一头倒在床上,闭上眼睛,懒懒的吐了一口气,叹道,“哎,再豪华的马车坐的久了也是腰酸背痛,你们别收拾了,先回去睡一觉歇歇吧。” 蔓菁“啊”了一声,诧异的目光看向顾青弱,“小姐,这大白天的,咱们不出去玩,要在这里睡觉吗?” 顾青弱昨夜脑子乱七八糟的全是墨御白那个贱人气人的嘴脸,没有睡好。 此时一沾床立刻没了骨头,浑身乏力,挥了挥手,对二人道,“你们先吃点东西,自己去玩吧,这山山水水的我见识多了,没有兴趣。” “小姐,你什么时候见识过了?”蔓林疑惑的皱起眉头。 顾青弱暗叫一声不好,自知说漏了嘴,那已经是上一世的事情,便哈哈一笑,敷衍过去。 “不要问那么多了,我困了,你们赶紧去玩吧,将门给我关好,我谁也不想见。” “小姐,今日早膳你也没吃,先吃点东西再睡吧。”蔓菁道。 顾青弱将被子一拉,把头埋了进去,被子里传出她瓮声瓮气的命令,“你们吃了赶紧走,不要烦我。” 蔓林拉住蔓菁,对她无奈的摇摇头,不让她再劝。 蔓菁也知道顾青弱一向睡觉最大,只要她躺到床上,其余任何事都要靠边站,也只好作罢。 二人安安静静的在耳房里吃了饭,便兴高采烈的去后山上溜达着欣赏风景去了。 顾青弱迷迷糊糊睡醒的时候,见院中无丝毫动静,便知蔓菁和蔓林还没有回来。 起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不由吸了一口气,天色已经这么晚了,不由担心起二人来。 她们从未出过顾府,会不会迷路了? 又或者是,自己没有跟着,她们被顾青薇等人欺给负了? 越想心中越急,顾青弱脚步直奔后山。 此时山上夜幕四垂,四处分散着点点篝火,有烤肉的鲜美香气透过夜雾被风吹来,勾着人肚子里的馋虫。 顾青弱走着走着,胃里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一弯月牙不知何时已悄悄挂在树梢,青山绿水,溪水潺潺,一片静谧安详的画面。 找了几处人多的地方,顾青弱屏息凝神,听了许久,没有听到蔓菁和蔓林的声音,也没有听到有呵斥吵闹或哭喊声,心中稍稍平静下来。 或许蔓菁和蔓林真的只是迷路了,并没有人为难她们。 顾青弱又转到了不知何处,只见人群越来越少,光线越来越弱。 四周黯沉沉的绿叶茂密,地面微微潮湿,处处透着阴森。 才猛的惊觉,已经转到了林子深处。 突然,极致阴森的黑暗里,耳边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如隔在厚厚的云雾之后,模糊难辨,听不真切。 顾青弱摇了摇头,只觉得头有些胀胀的疼。 须臾,那声音消失不见,顾青弱有些莫名其妙。 又四下看了看,心底无端的忽生出一丝惧怕。 仿佛那纯粹的黑暗里有什么在蛰伏待发,她脊背慢慢爬起一股恶寒。 这里不会……有什么瘆人的野兽出没吧? 猜想蔓菁和蔓林定不会到这里来,顾青弱忍着心头的砰砰跳动,急忙转身,准备原路返回。 “哐——!” 四面一片安静,骤然一声什么碎裂的声音传来。 顾青弱不禁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惊叫一声,“谁?!” 等了片刻,不见有人回答,四周只有黑洞一般瘆人的黑暗,不见一丝光亮,顾青弱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急忙往外跑。 不料,“哐——!”又是一声。 这次,顾青弱听得清清楚楚,是陶罐撞在石头上碎裂的声音。 而且,她也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 顾青弱试探着往声音和酒香传来的方向走去。 走了十几步,转过一处浓密的低矮灌木丛,便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被昏暗的火光拉的变了形。 鬼魅般影影绰绰的闪烁在荆棘丛生的灌木上。 凄冷,孤独。 “墨少霖?”顾青弱诧异的低呼一声。 见那人喝酒的动作顿了顿,带着醉汉的迟钝,扭头朝她看过来,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真的是墨少霖。 “卷碧?!” 醉汉嘶声喊了一声,便丢了酒坛,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的朝顾青弱踉跄的扑了过来。 顾青弱听到他的声音,心中的愧疚完完全全被他勾了起来,歉疚的开口,“墨少霖,卷碧已经走了!她去找她爱的人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还是忘了她吧。” 墨少霖怔了一会。 好像在仔细分辨着这婉转娇柔的声音是谁的。 又好像是在消化顾青弱话中的意思。 半晌,他站立不稳,“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自嘲的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比夜晚的山风还要寒凉入骨的冷意。 “不,你不是卷碧,她的声音从来都是冷的,就和她的心一样,从来都是冷的……我怎么暖都暖不热……” 顾青弱不忍他这么堕落下去。 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柔声安慰道,“其实,世间的好女子何其多,你又何必如此自苦?卷碧对你来说就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你看过了,爱过了,转身走掉,将她当成最美的回忆,重新去找寻属于自己的那一站幸福,不是更好吗?” 墨少霖冷嗤一声,“幸福?!没有她我哪来的幸福?!” 顾青弱知道和酒鬼讲道理是不会讲得通的,眉心一拧,便道,“墨公子现在这幅样子卷碧又看不到,做给谁看呢?再说,墨公子不是过尽花丛片叶不沾身的吗?怎么突然转性留恋起一朵野花来了?” 他虽然醉了,但还模糊的剩余一丝神智,挥开她的手。 半眯起冷眸问道,“你是谁?我的事与你何干?” 顾青弱咯噔一声,才发觉自己一时情急,直接道出了卷碧的名字。 幸亏他现在已经醉了,不然,若是清醒着,定然一下子便能相通其中关节。 说不定他会恨不得立刻将她扔下不远处的悬崖,杀了她。 顾青弱呵呵一笑,胡搅蛮缠道,“我是你堂嫂啊,你的事怎么会与我无关,再说了,你一直喊着卷碧卷碧的,嫂子我一听就知道你是喜欢一个叫卷碧的姑娘,然后人家不喜欢你,把你甩了是不是?” 墨少霖被酒精浸泡的几乎无法转动的脑子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有堂哥的。 这个自称是他堂嫂的人,是……顾青弱? “你别再喝了,真的,你现在已经形销骨立,丑的一塌糊涂,如果再这么自甘堕落下去,即便将来有一天卷碧回来了,也不会喜欢你的。” 墨少霖喉结似滚着一把锋利的刀,冷眸中一片黯然,“即便我一样的风流倜傥,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 “那可不一定。” 顾青弱眉梢一扬,说的斩钉截铁。 墨少霖往后一仰,靠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 似得到了某种力量似的,眼神顿时清明了许多,一眨不眨的看着顾青弱。 仿佛她口中有令他愿望得以实现的咒语似的。 痴痴的问,“她真的会回来吗?如果我还是以前的模样,她真的会喜欢我吗?” “肯定会的。”顾青弱死马当活马医,信口拈来,撒起了谎,“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我告诉你啊,我曾听一个叫金庸的人讲过一个故事,说的就是男追女,不成功,后来打死都不放弃,等了十六年,最后抱得美人归的故事。” 见墨少霖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顾青弱心中一痛,抓起一坛酒灌了一口,边喝边继续胡编乱造起来。 “那个男的叫杨过,他喜欢他的师傅小龙女,可是小龙女不喜欢他,小龙女喜欢的人叫慕容复。只可惜小龙女为慕容复付出许多,苦苦追寻他多年,慕容复却半点也不动心,最后竟然还为了复国大业要娶别国的公主为妻。小龙女心灰意冷,一气之下投崖自尽,杨过为了救她也跟着跳下悬崖,可惜天公不作美,杨过竟然半路上被藤条拦住,又被喜欢他的郭芙救了上来,没有死成。而跳下悬崖的小龙女看到杨过竟然肯为了她去死,便突然芳心大动,却无奈自己被困在绝情谷底,无法上来。二人这一分开便是十六年,十六年后,杨过在绝情崖上突然看到玉蜂翅膀上被人刻下了字,写着‘我在绝情谷底’,便知道小龙女没有死,这才历尽千难万险,花了千万两黄金找了上千人打通了从山崖到谷底的阶梯,将小龙女接了上来。小龙女容颜如昨,看到杨过也仍旧十分俊朗,便道既然你还是这么帅,那我就跟了你吧。于是两人恩恩爱爱白头到老了。” 墨少霖呆了半晌,却只哽咽的说了一句,“我不如杨过,我没有随她跳下去。” “哐当”一声,顾青弱手里的酒坛子砸落在地上碎成了两瓣。 他……竟然相信连这种三岁孩子都不信的谎言?! 是该说他为了卷碧魔怔了,一片真心可嘉呢? 还是该说他脑子被门夹了? 不过,墨少霖接下来的话更似一条闪电劈到了顾青弱的脑门上,“这座山后面便有一个玉蜂谷,那里面有很多玉蜂,走……你,你随我去看看,看看蜂翅上有没有字?” 说着,便拉过顾青弱的手要拽着她去。 顾青弱本来站着,被他突然一拽,猝不及防,便一头载倒在他怀里。 墨少霖怀里蓦地出现一具温香软玉的身体,脑子里懵了一下,彻底没了神智,抱着顾青弱就亲。 “卷碧,卷碧,你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现在就和你一起跳下去……” 顾青弱刚才喝了不少酒,本来就有些头晕,没有来得及阻止墨少霖的动作, 此时他的气息毫无征兆的迎面扑来,撞入她的胸肺,引得她心口顿时一阵闷痛。 她蹙眉隐忍的瞬间,下巴已被墨少霖含在嘴里。 顾青弱差点呕出一口血来。 ---题外话---想了想,还是将109章-111章修改了一下,看过的亲再回去看一眼吧,给亲们造成不便,蔷薇在这里道歉。明天万更。 117章 温泉陷进(1w+) 事实上,她胸口疼的,几乎真的要吐出一口血了。 不禁在心底哀嚎,妈妈咪呀,这都哪跟哪啊?! “墨少霖……” 顾青弱颤声喊着,抬手放到他的双肩上。 她本意是想推开他,可是在落在旁观者眼中却似她想要抱住他的脖子溲, 还有她那颤抖的嗓音也犹如含情脉脉,等待着爱人来采撷的花朵一般,张开了最美的花瓣。 突然,一股劲风从身后扫来,带动夜风嘶嘶作响,如刀锋过耳刺破肌肤般,令人隐隐作痛。 下一秒,墨少霖高大的身躯便被弹飞了出去,猛烈而迅疾的撞向了身后一块巨石恧。 他来不及痛吟出声,只吐了一口血,便立刻晕死过去。 突变陡生,顾青弱惊愕的回头。 便看到一道白衣身影似从迷离的夜色里氤氲出来。 周身携裹着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将他送回去。”沉的滴水的声音撕扯着迷蒙的黑夜。 “是。” 韩英恭敬的答了一声,快速过去将墨少霖背起来带走了。 顾青弱摇了摇头,傻笑一声,“这酒后劲还真大。” “……” 回答她的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顾青弱等了半晌,墨御白既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的站着。 仿佛想要将自己站成一具雕塑。 突然,不远处一个不知名的小虫子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将顾青弱吓了一大跳。 可是,她脑子非但没有清醒过来,反而更加晕眩,大着舌头说,“我是来找蔓菁和蔓林的,既然她们都不在,那我回去了。” 说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不过,她脚步刚抬起,那具雕塑便突然动了,提起她纤细的身板如捡起一枝细瘦的柳条,毫不费力的无声飞离。 顾青弱被她拎着,如离弦之箭一般穿行在夜雾中。 头发都被浓重的雾气打湿,加上周身带动的冷风,湿气便透入骨髓。 她不断哆嗦的同时,酒精也侵入了五脏六腑。 醉的更厉害了。 “你要带我去哪?” 她闭着眼睛喊,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倒像是从九天之外飘散下来的。 身子也如同漂浮在云彩上,软软的,轻轻的,只剩下灵魂的重量。 轻如云烟。 蓦地,拎着自己的人突然停了。 顾青弱脑子还因为惯性天旋地转的转着,胃里一阵翻涌。 墨御白将她放下,让她靠着自己的怀里,扯过她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冷冷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下令。 “抱紧我,否则待会你摔下去别怪我。” 顾青弱晕腾腾的问,“去哪?我不去,玉蜂会蜇人的,很疼,还有毒……” 墨御白脸色猝然变得比夜色还要黑,“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嗯?是谁?” 顾青弱被他的话问的一头雾水,正思考着,突然身体猛地失重。 胃里的东西腾的顶了上来。 “啊——!” 耳边风声呼啸,风里有劲气啪啪声响。 冰冷的湿风打在脸上,如冰针扎进皮肤。 顾青弱双手忙死命的攥紧墨御白的衣襟。 即便是醉了,她也清楚此刻她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没错,墨御白抱着顾青弱如藤蔓缠着一块巨石,呼啸着坠下万丈深的山崖。 她在掉落—— 一霎,顾青弱酒完全醒了,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墨御白,你这个混蛋,你要干什么?你想死可以,但别拉着我,我还没活够呢……” 两人的身体在空中突然顿了顿,然后似被压至极限的弹簧般又往上弹跳了几下。 顾青弱惊呼一声,立即八爪鱼般抱住了墨御白。 两人似荡秋千般,在半空飘来荡去。 墨御白冷冷的道,“看清楚了?我是谁?” 靠! 这贱人脑子是不是抽风了?! “你是谁?!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谁这么黑心黑肺,没事大晚上强迫人来玩蹦极。” “蹦极?”墨御白蹙眉。 顾青弱呲牙,“你到底抽什么风?快把我带上去。”她腿都软了。 不,浑身都软了,连七魂六魄也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丝半星的还牵扯在肉体里。 再这么来一次,准全飞走了。 “你之罪有三,不罚你,本世子的家规岂不是当摆设了。” 靠!罪? 这个太大了吧! 竟然还有三? “变态!”顾青弱磨牙,“啊——!” 两人又下降了几十米。 顾青弱风中凌乱,差点连牙也咬上墨御白的衣服,生怕自己掉下去。 “不要惹怒我,否则我把你的穴道点上。” “不要!” 她之所以没有掉下去完全是因为自己如藤蔓一般缠在他身上,他根本没有丝毫主动抓抱她的动作。 如果他点了自己的穴道,那她岂不是成了牛顿的那个苹果。 要孤单单的承受万有引力! “其一,对自己用毒。” “如果我不那样,绝世欢就会发作,到时候还不是给你丢脸。” “不许顶嘴。” “……哦。” “其二,为了下人让自己身负重伤。” “我……” “嗯?” “不好意思,你继续。” “其三,墨少霖。” 就知道,说老说去,最后一条才是重点! 顾青弱顿时气怒攻心,恨不得自己撒手,摔下去算了。 一了百了。 这个贱人除了会怀疑她,会侮辱她,还会做什么? 墨御白看她小脸霎时如冰晶般透明,心底一抽。 但他却不减气势,清冷的声音问道,“你不服?” 顾青弱长睫掀起,子夜般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的望向他。 墨御白却觉得她的目光空洞而无实质,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 好像是停留在他的五官上,又好似透过他的皮囊直直看到他的灵魂里去。 他的感觉没错,顾青弱此时虹膜上真的浮动着两个人影。 一黑一白。 一个犹如黑夜妖冶疏离的曼陀罗。 一个犹如雪峰清冷高贵的白梅。 然而,他们中任何一道都不会忧她所忧,想她所想。 所以,她羡慕甚至是嫉妒卷碧的,能有一个男人爱她至此。 而她,却以旁观者的身份毁了墨少霖的爱情,也毁了他这个人。 “没错,我是有罪,是我让墨少霖如此痛苦,前世今生,我从未做过任何后悔的事,可是这次,我很后悔。不禁后悔,我还害怕,我害怕自己毁了别人的爱情,自己到头来也会被人毁掉爱情。你这个混蛋,你根本不懂,你半个月都不来看我一眼,你将我的金子全部抢光,让别人笑话我,让别人欺负我……都怪你,你这个混蛋……混蛋!” 墨御白猛的将她抱紧,深眸怜惜的凝视着她,“对,我是混蛋。” 闹了大半天,顾青弱又累又气。 墨御白牵引着藤蔓将她从悬崖下带上去后,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于是,墨御白又任劳任怨的将她抱了回去。 蔓菁和蔓林玩的太开心了,忘记了时间,等急匆匆的往回赶时,又迷了路。 幸亏山上游玩的香客很多,她们多问了几次,便绕回了院子。 回到院里见顾青弱不在,便知道她是因为担心,出去寻找她们了。 两人不敢出去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只好等在家里,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 两人焦头烂额之际,在门口远远的看到有模糊的人影朝她们走了过来,便想也没想,奔过去就喊。 “小姐,你去哪了?” “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吓死我们……” “住口!她睡着了。” 墨御白冷声打断了她们,抱着顾青弱绕过两人往房间走去。 蔓林反应快,急忙跑过去给墨御白打开房门。 墨御白将顾青弱放一只睡着的猫咪似的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动作轻柔的替她盖上。 然后又俯身看了半天,这才转身吩咐了一句,“去后院的柴房煮点东西给她备着,她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待会醒了会饿。” 蔓菁和蔓林慌忙点头应了一声。 …… 一大早,顾青弱便被祈愿寺的钟声吵醒。 迷迷糊糊半睁着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来,突觉得胃里一阵痉挛。 低头蜷着身子忍了半天,才将那阵疼痛忍了过去。 霎时,瞌睡虫跑的一个也不剩,只余了一种感觉。 顾青弱对着外面喊了起来,“蔓菁蔓林,我饿死了。” 今日是要祈福的,所以蔓菁和蔓林早早便起来,做好早膳,在外面候着。 听到顾青弱的喊声,便立刻将顾青弱的洗漱用具和早膳都一一端了进来。 草草收拾了一番,顾青弱风卷残云的将早膳一扫而空。 喝着热茶,心满意足的问道,“祈福的规矩多吗?会不会要很久?” 蔓林将碗碟一一放入托盘中,一边收拾一边答道,“规矩倒是不多,也不需要太久,只是王爷和王妃身份尊贵,免不了和主持多些寒暄,据说主持还要开坛讲.法,王爷和王妃都要去听呢,小姐想不想一起去听?” “我能不去吗?” 顾青弱秀眉一拧,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热茶蒸腾的雾气后是一张皱成一团的苦脸。 蔓菁眨了眨眼,“小姐是另有安排吗?” 顾青弱摇头,撅着嘴不满的道,“老和尚罗里吧嗦的,一定和唐僧有得拼了,我才不想去听,我还没有睡够,待会结束了要直接回来补觉。” 蔓林动作慢了下来,蹙眉深思片刻,劝道,“小姐,昨日咱们出门便让王爷和王妃在门口等了许久,如果今日再不陪着他们听法,会不会惹得他们不快?” 顾青弱担心的也正是这点,心底哀嚎一声,她又不是真的要嫁给墨御白,只是找一个栖身之所而已,用得着这么讨好公公婆婆吗?! 顾青弱烦不胜烦的挥了挥手,“到时候再说吧。” 等她收拾好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院子,便看到墨御白等在门口。 一时间,昨夜悬崖下的记忆便潮水般冲进了脑海。 顾青弱藏在袖子里的小手不禁偷偷攥成了拳,小脸也不受控的微微红了。 墨御白深邃如潭的眸子里似乎少了几分昨夜的阴霾凌厉,多了几分清晨羲阳的明亮,淡淡看着她,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顾青弱轻咳一声,点点头,“好。” 墨御白“嗯”了一声,道,“随我走吧,不然又成最晚的了。” “嗯?”顾青弱黑眼珠诧异的一瞪,这么早,怎么又晚了? 等她和墨御白走到祈福的大殿时,果见,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只差他们二人了。 顾青弱心中暗骂,这些人难道都不用睡觉的吗,瞌睡虫都赶到她院子里了是不是?! 锦王和王妃已经盛装等在大殿里,墨御白牵起顾青弱的手,从从容容的穿过尽皆盛装的公子小姐,走到锦王和王妃身后。 顾青弱尴尬的对锦王和王妃笑了笑,正想开口解释,却被墨御白抢了话,“父王,母亲,孩儿今早咳嗽的厉害,青弱在房间里陪着我,所以才一起来的晚了。” 王妃本来稍稍暗沉的脸色顿时化作担忧,“山上夜里凉,晚上要多盖一床被子,昨天便叮嘱过了的,你是不是忘了?那些做奴才的真是该罚,还是明君跟着我才能放心,偏偏你又罚了她,不让她跟来。” 顾青弱这才突然想起,明君和明珠都没有来。 明君是被罚了,那明珠呢,为何也没有来? 她看向墨御白,想从他脸上看出个究竟。 无奈,那冰块一般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她只好作罢。 锦王眉峰微蹙,对王妃道,“这些事下去再说,先祈福吧。” 王妃顿时住了嘴,不再啰嗦。 仪式开始,顾青弱便跟在墨御白身旁,他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其实也没有多麻烦,就是主持说一些祝福的话,然后让她和墨御白,在众僧的唱经中,将彼此的名字写下来封存到两个荷包里,到了晚上月亮高高挂起的时候将两个荷包连在一起挂到寺院内的月老树上,便完成了祈福。 已定下婚约身份尊贵的男女,仪式才这么麻烦,如果是平常人家的年轻男女,便可直接从沙弥手中领两个荷包,在寺庙中烧香拜祝,趁着月色皎洁之时,将装着两人名字的荷包连在一起挂到月老树上即可。 虽是飘渺之说,但顾青弱见墨御白神色一丝不苟,眉宇间竟透出虔诚之色来,便不知不觉也去了玩耍的心情,跟着小心谨慎的做了起来。 连心情也被他影响的庄重起来。 似乎,她真的正和自己心爱之人,祈祷着月老神明能眷顾他们的爱情。 未曾许婚的男女则可在大殿外跟着跪拜,也能得到一个荷包,将自己心仪的男子或女子的名字放到荷包里,挂在那颗充满希望的树上,乞求月老能将手中的红线递到那人的手里。 牵到那人的心上。 仪式完毕之后,主持开讲,顾青弱耳边“嗡嗡”的声音不断,只觉得肠子都搅在了一起。 岂料,王妃走过来对她和墨御白下了恩赦令,“御白,你回去歇着吧,让青弱守着你。” 顾青弱心底顿时幸福的冒泡泡,差点给王妃一个大大的拥抱,幸好忍住了。 墨御白低头扫了一眼她微微抖动的下巴,又听王妃嘱咐了几句,便带着她离开了。 “二妹妹,你去哪里?积云山上的温泉很有名,你不和我们一同前去吗?” 顾青薇喊住顾青弱,娇声柔软。 不过那秋波盈盈的眸子却是看着墨御白。 顾青弱心中顿时火起,不咸不淡的将她的提议顶了回去,“积云山还不远?那可是要从后山一步步走上去,妹妹我身子骨不行,禁不起累,还是不去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顾青薇并未露出任何不满,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二妹妹真会说笑,你才刚及笄没多久,怎么就禁不起累了?如果真是觉得身子乏了,到温泉里泡上一泡对身体还会更好些呢。” 顾青弱顿时笑了,听出来几分意思。 黑眼珠在她脸上上下左右来来回回盯了半晌,见她终于快要撑不住破功了,才凉幽幽的笑道,“难得大姐如此盛情相邀,若我不去的话岂不是太不给大姐面子了。” 顾青薇美眸笑意盈盈的朝墨御白看去,“世子也看到了吧,我这二妹妹就是这般牙尖嘴利,常常让我这个大姐不知该如何接话。” 墨御白目光落到顾青弱身上,凝眸不语。 顾青弱见她一双眼睛三绕两绕的又绕回了墨御白身上,小脸一黑,“怎么,我都答应了,大姐还要在世子面前说我的不是吗?!” 顾青薇笑脸一僵,立刻恢复,慌忙对墨御白解释,“世子不要误会,我方才并没有其他意思,是二妹妹多心了。” 顾青弱懒得再搭理她,拉着墨御白气咻咻的转身朝住处走去。 身后传来顾青薇惊怔的声音,“二妹妹不是答应我要去积云山吗?” 顾青弱凉凉的勾了勾唇角,头也不回的道,“有劳大姐等我一会,世子身上不舒服,妹妹我必须先把他伺候好了,才能和你走。” 顾青弱拉着墨御白走,没想到顾青薇就像狗皮膏药似的跟在身后。 顾青弱气急,拉着墨御白的手顿时变换角度,朝他冷玉般的手背上掐去。 力道之狠,须臾便在雪白冰晶的肌肤上留下一片红痕。 墨御白眸色一亮,潋滟的薄唇微微勾起,锁住她的眸子,沉声问道,“你掐我做什么?嗯?” “掐你,掐你算轻的,你总说我招惹男人,你呢,你还不一样吗?你看看,后面跟的是什么?!” 墨御白当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端肃认真的答道,“有男有女,很多。” 顾青弱顿时一噎。 黑眼珠一瞪,恶狠狠的对他磨牙,“怎么?世子竟是男女通吃么?!” 一霎,墨御白玉颜上的清朗呼啸一声一去无踪。 只剩下镶着黑边的彩虹色。 头顶突然压下沉沉冷意,顾青弱一阵瑟缩。 抬头,正对上他凉丝丝寒幽幽的眸光,心肝抖了抖。 呃,玩笑开大了! 顾青薇在后面不依不饶的,她只好跟着墨御白回了东院。 推开房门,直接坐到床上,耀武扬威的对站在门口的墨御白说道,“你自己找个地方呆着去吧,我要补觉。” 墨御白问,“你不是答应了顾青薇要去积云山泡温泉?” 顾青弱掀开被子,将鞋踢掉,毫不客气的钻了进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惬意的睡下。 闭着眼睛道,“她在积云山一定给我准备了大礼,我得先养好精神才有力气接招不是。” 墨御白嗓音沉了沉,“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拿自己开玩笑了?” 顾青弱眼皮跳了跳,但仍是没有睁开眼睛,“有墨七跟着,能有什么危险?还是说你对墨七没有信心?!” 过了半晌,顾青弱也没有听到墨御白的回答,倏的睁开眼睛。 却猛地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放大俊颜。 “你干什么?” 明亮的瞳眸里因为他的太过亲近,闪着粼粼波纹。 墨御白黑瞳直直望入那宝石般璀璨的眸子里,“我说过的话,你都当做了耳旁风是不是?嗯?” 如大提琴般微微上扬的尾音,钩子般勾住了顾青弱的心。 清晰的猛烈的心跳鼓动着,连耳膜也跟着鼓荡起来。 顾青弱心绪不稳的侧了侧头,躲开他无处不在的呼吸。 颤声道,“顾青薇这件事我必须亲自去做,弄死她容易,一了百了,可是如果那样,她经历的痛苦却及不上我的万分之一。” 玉色的修长手指将她的小脸板过来,不让她逃避自己的目光,“若我将你的伤口十倍奉还给她呢?” 被他幽黑的眸子凝着,顾青弱只觉得自己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心跳呼吸全部被他掌控了,完全没了自我主导的能力。 她只得闭上眼睛,紧紧抓住一根浮木,不让自己再沉沦迷失下去,“不,她在我身上凌迟,我就要在她心上凌迟。” 房间里又是长久的沉默。 顾青弱呼吸停了停,仍旧没有睁眼。 声音低低的,似碰碎了房中的安静似的,轻声问他,“我是不是很恶毒?” 这次男人虽然依旧没有开口回答她,但他却没有再次沉默下去。 他掀开被子,躺到她的身旁,然后伸手将她抱到怀里,手掌在她纤细的后背上轻柔的摩挲着。 一下,一下,又一下。 亲昵,却不暧昧。 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二人相拥入眠,呼吸平静,心从未如此贴近。 *** 前往积云山的路上,顾青弱和蔓菁蔓林两人有说有笑。 尤其是蔓菁,第一次见到初夏的山景,只觉得恍如仙境,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鸟雀儿般,轻灵活泼。 顾青弱目光偶尔落到几处风景处,也露出赞赏。 但她更多的则是唇角弯弯的看着蔓菁和蔓林的背影。 到底是年少的孩子,每日在顾府那种沉闷逼仄的深宅大院里,就如关在牢笼里的金丝雀儿,今日可算是被放了出来。 回归了自然,天真烂漫的天性便流露出来。 “哎呀——!”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痛呼,拽回了顾青弱三人的目光。 顾青薇捂着左脚半跪在地上,端庄俏丽的脸上满是痛苦。 抬头歉意的对顾青弱笑了笑,道,“二妹妹,我,我不小心崴了脚了。” 顾青弱眼中快速滑过一抹幽光。 接着,她做出吃惊的动作掩饰过去。 俯身去扶住她,笑道,“大姐疼得厉害吗?可还能上山?” 顾青弱扶着她的胳膊艰难而痛苦的站了起来。 过程中又差点向一旁倒去,被身后的菊香扶住腰才算站稳了。 苦着脸道,“看样子是不能再上去了,我的脚疼的厉害。” 顾青弱当即露出温软笑意,善解人意的道,“大姐若是不能去,那咱们便回去吧,反正我对泡温泉也没多大兴趣。” 顾青薇神色猛地一愕,脸上现出焦急,拍着顾青弱的手,力劝道,“这怎么行,二妹妹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怎么能因为我就不去呢,回去世子一定会怪罪我的。” 顾青弱笑吟吟的摇了摇头,“世子是讲理的人,大姐方才在门口等了我两个时辰,如此盛情实意,若妹妹我撇下你独自一人登山,世子才会不高兴呢。” 顾青薇小脸焦灼,苦口婆心的道,“那是世子不舒服,姐姐我等是应该的,积云山风景名胜,温泉更是必游之处,妹妹都走到了这里,万不可因为我就放弃,我不能当这个罪人。” 顾青弱晶瞳凝着顾青薇的眼睛。 见她脸上笑意越发僵硬尴尬,心底的阴谋诡计几乎要戳破薄薄一层伪装显露出来,她才深深叹息一声,遂了她的愿。 “既然大姐如此坚持,那妹妹便继续上山吧。” 顾青薇暗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姐妹两人又道了几句彼此叮嘱的话,便分道扬镳。 剩下主仆三人,一边观赏着山景,一边聊着天便到了积云山上专门为贵客设置的洗浴温泉的场所。 门前牌匾上倒是朴素的写着“积云山温泉”五字,并未作什么噱头。 顾青弱淡淡勾唇,心忖,这就是了,往往名气大流传广久的都是那些直白且通俗易懂的名字。 如果这里也弄个咬文嚼字的名字,反倒显得附庸风雅了。 实在大可不必。 初夏时节,午后的阳光,并不十分激烈***,光线随着微风照拂着积云山上葱茏草木,远处高空,山鹰俯冲盘旋。 层层叠叠的山峦反射日光,如碧海荡起粼粼波光,青山凝翠,黄草白花,点缀清幽入云的峦峰。 顾青弱不由惊叹,积云山果然名不虚传,白日可观山峦美景,夜晚可赏浩瀚星河。 目光四下略扫了扫,便猜出这里是由一处寺院改建而成,院落外观看似历时久远,但好在干净整洁。 有种山野独有的避世脱俗的味道。 刚走进院门,顾浩便迎了上来,“二姐,你怎么才来?” 顾青弱明眸微眯,随即露出玩味一笑,“只怪山中风景太好,玩着玩着便忘了时间。” 两人有说有笑的进了院落,仿佛他们从来便是情意深重的姐弟,并未见过任何硝烟。 连蔓菁和蔓林都一脸莫名的看着顾浩的背影,只觉得半日未见,顾浩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也不知是好是坏。 只是,此刻,她们谁都不便开口对顾青弱道出心中疑问。 顾浩将顾青弱带到给她专门准备的一处温泉池阁。 顾青弱看了一眼顾浩,似不经意的问道,“这是为我准备的还是为大姐准备的?” 顾浩眸光微微波动,笑道,“当然是为二姐你准备的,大姐这不是没来吗?” 顾青弱勾了勾唇,扬眉瞅他,“你怎么知道大姐没来?” 顾浩倏的一凛,随即“哈哈”笑了一声,道,“大姐都没有出现,怎么就来了,再说,她来了,弟弟我再给她准备另一间便是。” “既然这样,你就去门口等着大姐吧,她在后头呢,这里有我的两个丫鬟伺候着就行了。” 顾浩忙道,“这几个丫头是这温泉寺里的,伺候的更周到些,让她们也留在这里吧。” 顾青弱扭头一一扫过顾浩身后的三个丫鬟,不置可否,只是吩咐顾浩道,“你快出去吧。” 顾浩见顾青弱转身进了温泉池,脸上的笑意顿时扔在地上,冷冷啐了一口。 “装什么高贵,还真以为自己是冰清玉洁,能当上世子妃啊,做梦去吧,待会看你被人玩的想不想咬断舌头!” 顾青弱走进阁室,挥开垂地的白纱帐,便有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眼前一幕,水雾袅袅,烟云弥漫,恍如蓬莱仙境。 仔细一看,便发现这间阁室是开放式的,有一面墙完全镂空。 外面翠山重叠,尽入眼底。 水汽蒸腾中,隐隐有姹紫嫣红的花草掩映其中,端的是用心良苦,设置精妙。 将积云山一草一木都设计进了风景之中。 “二小姐,奴婢为您更衣吧。” 那三个留下来的丫鬟上前来,准备为顾青弱宽衣。 顾青弱轻笑一声,“不必了,她们两个伺候我即可,你们三个去外面守着吧。” 那是三个丫鬟见顾青弱神色并未多么端严,却不知为何在她的目光下隐隐有种脊背生凉的感觉,便不敢坚持,行了礼便离开退到了外室。 只竖起耳朵仔细分辨着内室中的动静。 宽衣解带完毕,顾青弱让蔓菁给她松松挽了一个发鬓,便走进泉水之中。 温暖净澈的水涤荡过每一寸肌肤,一种令人惬意放松的感觉冲击进微微张开的毛孔,顾青弱靠在池水边上,昏昏欲睡。 不多时,她眼皮便越来越沉,陷入了深眠。 大概一刻钟之后,阁室的门便被轻轻推开。 随即,微风中轻轻飘荡的白纱也被一双纤纤素手拨开,露出一张带着一丝紧张和隐隐得逞笑意的脸。 她仔细窥探了一下里面的情况,便转头对外面扬声说道,“三人都倒下了。” 说话之人只是那三名丫鬟其中的一个,而她传话的对象却并非另外两个婢女。 顾浩一脸阴狠的笑意站在门口,对身后是五个身材粗壮,长相粗鄙的莽汉道,“这可是我们顾府的嫡女,虽然从小被人践踏惯了,但骨子里到底流着高贵的血,模样身段皆是上乘,如今便宜了你们,可要好好使尽本事,十八班武艺七十二变招式都给本公子用全喽。” 此等名门贵女,这些男子平日里别说碰,哪怕看上一眼也是想也不敢想的。 听了顾浩之言不由都立刻露出令人作呕的兴奋垂涎。 其中一个长相最为粗蛮,一脸麻子的男人点头哈腰的对顾浩笑道,“爷,小的长这么大还没闻过肉味,可不可以让小的先来?” 顾浩看着他一脸饥渴贪婪,眼中的残虐更盛,笑着磨牙,嗓音阴狠点头,“好,就先让你尝尝鲜,剩下你们几个排好队。” 剩下四人立即谄媚的躬身,一迭声的谢着顾浩。 麻子脸面色异常兴奋的挑开白纱帐,朝池水边走去。 只见池台上,两位皮肤白皙,清新貌美的女子歪歪斜斜倒在一起,麻子脸只瞅了一眼,下腹便猛的蹿起一股灼热。 只是丫鬟便生的如此沉鱼落雁,那小姐又该当是何种绝色? 欲动似鞭,麻子脸被驱使着,脚步生风,仿佛慢一步,后背就会被抽的皮开肉绽。 温泉水蒸腾氤氲,山岚般笼罩着一个纤细倩影。 露在池边的一截藕臂,活色生香,依稀可见绝美线条玲珑起伏。 麻子脸呼吸粗重,颤抖着手朝顾青弱伸了过去…… 118章 这药吃了可是会变成畜生 顾浩看着麻子脸的背影,阴冷的眼中闪过一丝似喜非喜,似恨非恨,还夹杂着一抹极为复杂难辨的情绪。 须臾被他深压下去。 “二弟,救我……救我!” 突然,内室里传来一声猫咪般脆弱可怜的呼救声。 似早春的雨珠滴落在顾浩火热的胸膛里,那被他苦苦压抑下的执念欲动轰的一声炸响溲。 “住手!”顾浩大喊一声,立即朝内室奔去。 行事前,母亲叮嘱他不要乱动心思。 但他现在改主意了,他要第一个要了那个狂妄嚣张,总是用一双似能看透一切,却又清澈异常的眼睛不屑的睨着他,却从不肯给他一个正眼的女人恧! 他要让她在自己身下求饶,哭泣,痛不欲生! 抛却人伦的男人,双眸似野兽般猩红,可是等他冲进去看清里面的情景时,却被吓的陡然倒退了好几步。 “你你……你!你没有中毒?” 顾浩抖着嗓音,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青弱。 此刻,顾青弱正一身清爽干净的站在池边,淡黄色衣襟在蒸腾的水汽中微微浮动,飘渺如仙。 哪里有半分是他设想的那般……衣不蔽体,香肌果露,满目春浓,任人采撷的模样? 就连原本倒在地上的两个丫鬟也精神奕奕的站在她的身后,并无丝毫中毒昏眩的迹象。 顾青弱踢了踢倒在地上痛吟的麻子脸,似笑非笑的看着震骇莫名的顾浩,道,“我若是中毒了,还能站着和你说话吗?” 顾浩被她洞若观火的目光盯着,只觉得自己恍如小丑一般,在她面前演着跳梁的大戏,一时脸色窘迫涨红。 咬牙了半晌,才冷哼道,“顾青弱,即便你没中毒又怎么样,我给你准备了五个男人,难道你还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说着,冲外面喊了一声,将那四位莽汉还有三名婢女全部喊了进来。 人多了,他心底那股莫名的紧张惶恐也似能减淡分毫。 那四个莽汉急吼吼的冲了进来,以为马上就能抱到温香软玉,岂料只是看到了一个刚出浴的绝美佳人正和顾浩含笑对峙。 气氛诡异。 “爷,是这位大美人吗?”其中一位莽汉目光贪婪的看着顾青弱。 “爷,怎么你这姐姐好端端的站着,我大哥倒是倒下了?”一位莽汉问道。 “想必是大哥难消美人恩,要不咱们先来,给大哥留一口得了。”又一位莽汉眼珠子似乎都快掉下来了。 “好。”最后一位莽汉毫不迟疑的点头。 顾浩听着他们污言秽语,难以入耳。 又见顾青弱神色自若,不见丝毫惊慌,眉头当即森然皱起,气势凌人的道,“二姐,你就不用再装了,就凭你们三个是不可能逃脱的。不过,你也不要怪我心太狠,用这种方法对付你,是你先不仁我们才选择不义。我会给你留一条性命的,否则若世子看不到你残败脏污,零落成泥的模样,只看到了一具尸体,恐怕到时候他会一怒之下将这积云山夷为平地,说不定咱们顾府也要跟着遭殃。” 顾青弱挑眉轻笑,晶瞳闪烁,“哦,我活着岂不是对你更不利,你就不怕我对世子说是你害的我?” 顾浩摇头一笑,见她并无过多出人意料之举,只言语上和他较量,底气更足了些。 眼神轻蔑的看过来,“大姐将你引来,但她中途却回去,我又借故称病,已经向王爷王妃当面辞行说是回了顾府,我们都不在场,到时候世子看见你被人蹂-躏践踏,只会觉得有失颜面,还会听你那无力的辩解吗?” 顾青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们果然想的周到,定是计划了许久吧。” 顾浩冷笑,“说这些还有何用,二姐还是先乖乖躺倒吧,不要做徒劳之争,他们都是乡野村夫,下手没有轻重,更不知何为怜香惜玉。” 顾青弱抿了抿唇,莞尔一笑。 含羞带怯的嗔了顾浩一眼,“二弟,咱们好歹也是亲姐弟,你忍心让这帮粗人欺辱了我去吗?” 顾浩心口似被大锤砸了一下,猛吸了口气。 眼底靡靡之色破土而出,灼热的视线盯紧顾青弱,抬脚朝她走了过去。 那四位莽汉还有三位丫鬟都震惊不已。 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仰视都不及的高贵嫡女竟然会是这样一副丑陋淫-靡的嘴脸。 岂料,他们心中的心思尚未转过半圈,顾浩便惊呼一声。 随即“嗵”的一声,软塌塌的倒在了地上。 “顾青弱,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顾浩猝不及防,浑身发软的倒地时,扭着了手腕,碰碎了鼻梁,疼的险些晕眩过去。 他身后几人本以为是顾浩见着美人相邀,竟然失态至此,听到顾浩的怒吼不禁悚然一惊,瞪大眼睛看向顾青弱。 然后,“噗通”“噗通”…… 接连几声,七人都倒在了地上。 “下毒这种弱爆的伎俩,本小姐还没进门就闻出不对劲来了。你们竟然还一次两次N次……用的不亦乐乎,自己不嫌丢人,我还替你们脸红呢!” 说着,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大一小两个小瓷瓶,对躺在地上哀嚎的几人坏坏的勾了勾唇角,“今日,本小姐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情毒,如何?” 说着,将手中的瓷瓶分别递给蔓菁和蔓林。 “小姐,这毒怎么用?”蔓菁问道。 顾青弱眨了眨眼,晶瞳亮亮的道,“大瓶的是给男人用的,小瓶的是给女人用的。男人服用后勇猛如虎,女人服用后饥渴似狼,这干柴热火噼里啪啦的……十分值得期待哟。” 地上几人听了,当即心神一凛,用看到毒蛇一般的目光看向顾青弱。 顾浩更是破口大骂起来,“顾青弱,你这个贱人,你要是敢对我用毒,看我母亲和大哥大姐不整死你!” 顾青弱蹙了蹙纤秀好看的眉头,似乎很难决断。 沉吟了半晌,才对蔓林吩咐道,“我这二弟太不知好歹,本想让他享受女人的温柔***窟,没想到他这么不识时务,都落在了我的手上竟然还敢骂我!既然这样,蔓林,你就给他服用小瓶的,让他雌伏在男人身下享受享受吧。” 顾浩脑子里有什么轰然炸响,瞬间如失了水的鱼,在地上剧烈挣扎起来,“顾青弱……你敢……” 顾青弱笑眯眯的掰开他的嘴,让蔓林将药倒进他的嘴里。 逼他咽下后,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慢条斯理的道,“这药吃了可是会变成畜生,二弟你还是省省力气等着应付在你身上驰骋的男人吧。” 顾浩气的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剩下那几人皆是将责任往顾浩身上推去,乞求顾青弱大发慈悲放过他们。 顾青弱淡粉色唇角凉薄的勾着,晶瞳冷寒的站在一片凄厉哭喊声里,岿然不动。 等蔓林和蔓菁给几人都喂好了药,顾青弱风轻云淡的笑了一声,“走吧。” 不管屋内之人的鬼哭狼嚎,顾青弱带着蔓菁蔓林走出内室,然后轻声喊道,“墨七。”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便闪至她的眼前,“小姐有何吩咐?” 顾青弱眼底掠过一丝嗜血的寒芒,“你在外室听着,中途可不能让顾浩断气了,我要他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长久。” 墨七黑色布巾后的苍白脸颊倏的红透。 不过,顾青弱看不见墨七的神色,便没有在意。 只是她等了小片刻才听到墨七低低的答了一声“是。” 顾青弱察觉出异样,顿了几息才恍然大悟。 语含歉疚的道,“你成日里一副黑衣人的样子,害我只记得你们墨卫的属性,倒忘了你的性别。算了,顾浩要怎么样就看他的造化吧。” 墨七道,“属下愿意留在这里,看着顾浩。” 顾青弱失笑,“原也不是大事,他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怎配污了我们姐妹的耳朵,咱们走吧。” 说着,不给墨七争辩的机会,带着三人离开。 内室里顾浩的痛吼,男人粗噶的喘息低吼,伴随着女子阵阵似痛非痛的低吟,飘落在宁静寺院的每一个角落。 夕阳斜照,山间小道清幽静谧,顾青弱站在半山腰回头看了一眼。 耳边骤然响起一首诗,“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 在这人心诡谲,善恶难辨的王权世界,她是否也会有一日落到如此境地? 轻叹一声,低头看了一眼饱满粉莹的指甲,顾青弱淡然一笑。 若是真的有那种事情发生,她可以选择用自己的毒结束生命。 也算死得其所。 119章 你不用再枉费心思了,墨御白现在可顾不上你(1w+) 清月高悬,山风悠悠。 参天的松柏树如被披上一层银沙。 颗颗沙粒坠落,似一颗颗憧憬着爱情的男女的痴心落到彼此心里。 得到了月老的祝福,那一颗颗痴心终究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这个要怎么连在一起?溲” 顾青弱兴奋的目光从参天松柏树上收回,将手里的荷包托举到墨御白的面前,鲜活的小脸蒙上一层浅淡的月光,更添了一丝惊心动魄的美。 墨御白一身矜贵的月牙白锦袍,仿佛月光中幻化出的谪仙,清幽的黑瞳端凝着她,声音如月色般朦胧迷魅,“笨不笨?系个同心结不就行了。” 顾青弱撇嘴,抬起眼皮凉凉的瞅他一眼,系了个同心结,然后踮起脚尖准备系到最低的树枝上恧。 突然,膝盖被人拥住,身体被一股坚定的力量举起,清冷却直击人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合你我二人之力,不需要最高的,找一个只要月光能照到枝桠系上便可。” 顾青弱心尖倏的闪过一抹酥麻,这朴实无华的字眼,为毛她却觉得浪漫的想哭?! 蔓菁和蔓林也去系自己的荷包,二人对缘分一事并没有多少执着,她们都只想跟在顾青弱身边,无奈顾青弱非说“入乡随俗,来了就要求一下。” 于是两人只好求了,系到这棵神奇的月老树上。 顾青弱系好后,本想让墨御白将她放下来,忽然头顶掉下一个东西,她下意识的伸手将其接住,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荷包。 摇头轻笑一声,“没想到,竟有比我还马虎的人,连这求取姻缘也不当回事,系个荷包也能掉下来!” “丢了它。”墨御白素来不管外人之事,托着她的膝盖便想将她放下来。 “哎,等等!”顾青弱身体晃了晃,一只手臂垂下按住他的肩膀,“算了,给人家系上吧,世人皆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我替那人将这荷包系上就权当赎罪了吧。” 墨御白知她是指墨少霖之事,折射不进任何光线的黑眸中闪过一抹冷寒,唇角淡淡勾起,正想说话,却被一声冷沉的声音打断。 “大哥,你们怎么才来?” 墨辰轩站在十步外,负手而立,挺拔的身姿在月色中更显气度不凡。 在他身后是两个郡主和顾府的几位小姐。 墨御白回头略扫过众人一眼,黑眸不辨情绪的落在墨辰轩身上,道,“不论早晚,只要挂上即可。” 顾青弱将荷包系好,墨御白便把她放了下来,她站定后,看到顾青薇也身在其列,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顾青弱心中不由冷笑,这顾青薇到底是不知道顾浩身上发生了何事,还是顾浩受了那样的侮辱她竟丝毫都不感觉心疼?! 不知不觉脸上的月光似凝结成冰,“大姐和几位妹妹不是早都挂好了吗?来此是来赏风景的?” 墨兰心向前几步走到墨御白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襟,小脸上满是不悦,“哥哥,你看二小姐这都说的什么话,这月老树是她家的吗?我们想来便来,用不着她来过问吧。” 顾青弱眨了眨眼,顿感莫名其妙,她方才的话是对着顾青薇说的,没想到竟然惹了这位郡主的不快。 墨御白黑瞳眯了一度,“她是你未来的嫂嫂,不得无礼。” 顾青薇心中如万千刀剑滑过,握着绢帕的手指紧了紧,对墨兰心温柔笑道,“世子说的对,二妹的身份与往日已经不同,她教训我几句也是应该的。” 此言一出,墨兰心看向顾青弱的眼神顿时更冷了。 墨晚亭见顾青薇故意挑拨她们兄妹的关系,心中对她不免生出几分疏离,拉住欲要开口的墨兰心,转移话题道,“咱们是来送二哥回府的,眼下天色已经很晚,还是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回府?”顾青弱诧异的看向墨辰轩。 大半夜的回什么府啊? 她虽是下意识的问句,并没有真的要和墨辰轩交谈的意思,但墨辰轩却认认真真的看着她解释了起来,“少霖也不知道接到了什么消息,心急火燎的匆匆回了府,我担心他路上出事,便决定回去看看。” 墨晚亭道,“堂哥他好像是正在找什么人,下人们得了消息传了过来,他便匆匆赶了回去。” 顾青橙一脸落寞,“墨公子连求取的荷包也没有来得及挂上。”她还想着能不能偷偷的将他荷包里的名字改成自己呢,眼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顾青弱听到墨少霖匆匆回去找人,便顿时想到了卷碧。 心忖,难道卷碧回心转意回来了? 突然,后背感到一股冷气笼罩过来,顾青弱身子微微一震,马上反应过来,身后的男人又开始小肚鸡肠的认为她在招惹男人了! 压下心中对墨少霖为何突然回府的好奇,顾青弱半转过身子将目光聚焦到墨御白的周身。 墨御白牵住她的手,“时辰不早了,该回去歇息了。” 也不与众人打招呼,两人踩着银河白纱似的月光转身走远。 两条长长的影子彼此交叠。 顾青薇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化作了一片月光,被那二人踩在脚下,步步如刀。 墨辰轩冷眸怒气席卷,双手紧紧攥着,半晌,转身走向祈愿寺大门,坐上马车离开。 时辰已经很晚,顾青弱也觉得疲乏的紧,与墨御白道别后便直接回房休息。 忽然间,朦朦胧胧中一股燥热从小腹升起,很快透散至浑身每一处血脉,顾青弱心头一突,猛的睁开双眼。 靠!又中招了! 黑暗中,她的眼睛眯起,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未见一丝声响。 “墨七?”轻渺的一声,在暗夜里激不起任何波澜。 等了片刻,不见丝毫动静,顾青弱心底一片冰凉。 难道,墨七也中毒了?! 正想着,突然有隐隐约约的轰隆声从床下传来,似雷声穿流在沉闷黏滞的黑暗中,被黑暗中伸出来的千万只触角掣肘,失了雷霆之势,空留淡淡余威。 她的床板在移动…… 顾青弱心尖颤抖一秒,立刻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翻动身体,想要从床上滚落下来,可惜她浑身无力,移动不了分毫。 像是被钉在案板上,待宰的鱼。 顾青弱大惊,想要提气大喊,嘴却被一只冷硬的手捂住。 随即腰上一紧,就被人搂住腰肢用力一拉,从床上陷落。 刺眼的火光传来,顾青弱下意识眯了眯眼,过了片刻才看清,原来她的床下是一个密道。 “你不是走了吗?”顾青弱冷冷瞪着眼前的男人,眼底寒芒迸射。 “我是走了,而且很多人都亲眼看见我走了,不过,过了今晚还有谁会在意我走了还是没走。” 墨辰轩阴冷的笑意在唇角散开,冷眸深处闪烁着的烈焰似乎下一刻就要将她吞噬。 顾青弱眉心蹙紧,寒声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墨辰轩抱着她走下密道,头顶上床板再次合起。 顾青弱被他的气息包裹,血液里的灼热躁动疯狂起来,不断冲撞着她开始恍惚晕眩的神智。 “放开我!” 她身中情毒,身边的男人又是墨辰轩,想都不用想,他会对自己做什么。 恐怕到时候他只站在那里,她自己也会忍不住扑上去。 几个时辰前,她才让顾浩感受了被人凌辱的痛苦,没想到,这么快便轮到了自己。 顾青弱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指甲,那里面藏着剧毒,下午她心中才刚闪过的念头就要付诸实施了吗? 墨辰轩抱着她,不言不语,只是不停的左拐右拐,快速的下阶梯,上阶梯。 顾青弱鼻息渐渐短促,她咬了一下舌尖,眼中跳动的火苗凝起冰晶,折射出诡异慑人的光芒。 不,没到最后一刻,她不能轻易放弃。 顾青弱凝聚起所有的力气,从他怀里猛的向上一挣,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耳朵。 “唔——!”着急走路的男人骤然闷哼一声。 墨辰轩耳郭传来剧痛,几乎是同时,他感觉有热热的液体顺着耳朵滑下,流到他的衣领下。 血腥气随后冲击到鼻端。 墨辰轩并未怎么用力便甩开了顾青弱的头,寒眸俯视着她,“二小姐下手还是这么狠。” 顾青弱妖冶一笑,邪肆的舔了舔舌尖上的血,“再狠也没有挡住二公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谋不是?!” 墨辰轩不以为意的甩了甩脖子,眼底兴味盎然的低头凝住她,“二小姐,你不用再枉费心思了,墨御白现在可顾不上你,等他明天早上看到你和我做了什么事之后,看他还会不会让你再做他的世子妃,说什么此生唯你不娶?!” 说着,他低头舔上她的唇,那里残留着他的血。 顾青弱偏头躲过,心底骤然又沉了沉,看来,墨辰轩的准备甚是周全。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用何种方式拖住了墨御白,又或是骗过了他? 墨辰轩见她果断拒绝自己,晶亮的眸子里带着绝对的嫌弃鄙夷,一时间,心底腾起一股邪火,不过,转瞬被他压下。 等不了多久,她便会彻底属于他。 从此,一生都别想再逃出他的手心。 顾青弱蹙眉看着密道尽头的石墙,唇瓣轻启,眼底尽是了然,“若我没有猜错,石墙后面便是二公子在祈愿寺的住处吧。” 墨辰轩挑了挑眉,“二小姐果然冰雪聪明。” 顾青弱淡淡一笑,“二公子才是聪明绝顶,你已经离开,这里便空了下来,只怕即便有人发现我失踪,也不会想到二公子这里,更不会想到是二公子将我带到了这里。” 墨辰轩在石墙上踢了三下,石墙应声开启。 顾青弱被他放到锦被铺就,柔软宽大的床榻上,浑身已经被身体里的欲动烧灼的绯红。 烟霞般灿亮夺目的小脸更如鲜嫩的花苞,颤颤巍巍的无风自动,即将盛开。 为他盛开。 单就这样看她一眼,墨辰轩脸上的冷静伪装便轰然塌泻。 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超乎想象的甜美令他呼吸骤然粗重,下一秒,便如饿了许久的野兽般,粗暴的撕裂她的衣衫。 顾青弱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心急,急忙大喊,“你慢点,扯疼我了。二公子是多久没见过女人了?难道不知细品慢咽才更有意境和滋味么?” 说着,从被他抱住便被束缚住的双手,灵蛇一般缠上他的脖颈,墨辰轩冷眸一凝,闪电般出手制住她的手腕,随即将她双腕压到床上。 “我知道二小姐的手段,你这指甲下的东西我是断不敢尝的。” 不知他如何动作,等顾青弱冷哼一声之后,便见他手中多了一条黑丝带。 顾青弱双手被他缚住,头顶是他危险凌厉的警告,“你要是再不乖,我可会连你的双脚也绑上了。” “墨辰轩,你赶紧放开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从娘胎里闯出来。”顾青弱冷冷的眯眼看着他,眼底是泛着清幽寒光的阴戾。 “呵……”墨辰轩看到她终于绷不住,像只炸了毛的猫咪,发起狠来,颤栗不停的心尖更觉会永不止息了,嗓音黯哑,“过分么?!” 他轻笑着,解开她身上松散的睡袍,俯身在她纤细修长的脖颈里舔吻起来。 “那这样算不算过分?” 与此同时,手探入了她的衣襟,触上她温润滑腻的肌肤。 “那么,这样呢?” “你……滚开!”顾青弱眼底杀气弥漫,胃里似山呼海啸,搅得她眼前阵阵发白。 靠! 该死的墨御白给她下了什么毒,让她每每闻到别的男人的气息便会生不如死! 她本来就中了毒,浑身无力,如有火烧,那毒再一发作,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滚开?!呵……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天,这一刻筹划了多久?墨御白比我想象的更在意你,他在你身边至少安排了十个暗卫,若不是我将自己身边大部分暗卫调动过去拖住她们,怎会得手?” 墨辰轩冷眸中寒光幽幽,手动作没有停顿,犹自在她身上揉来捻去。 “过了今夜,你的身子给了我,日后便只能跟着我,我说过,你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顾青弱兀自跟一阵阵恶心较量着,突觉他的手在扯动自己的亵裤,顿时浑身一僵。 呼吸停止。 …… “主子,墨公子已经找到了那个化名卷碧的乞丐,不过,却大为伤心。”墨一如实的禀报着得到的消息。 墨御白黑眸滑过一抹光亮,“他的动作倒挺快。” 墨一点头,“属下让人将消息传出,墨公子接到下人的通知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原本需要五六个时辰的路程,他竟然三个时辰便赶到了,看来,墨公子对那位叫卷碧的女子真是情深意重。” 墨御白眉心微动,不置可否,须臾,只微微勾唇,道,“他看到那人不是卷碧,想必定会黯然神伤,没有兴趣再来祈愿寺挂荷包了。” “应该是的。”墨一低头回道。 心底却不由大跌眼镜,他家主子竟然会因为这种理由让墨卫大动干戈,给墨少霖演一出不能有丝毫漏洞的戏码。 从选人到各种细节确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骗过墨少霖,不是易事。 最主要的是,不能让墨少霖发现那个自称卷碧的女人有丝毫伪装之处,以及她和墨卫的关系。 否则,墨少霖难免会追根究底查到墨御白头上,从而联系到顾青弱,以及顾青弱假扮山大王为卷碧治病,将卷碧放走……的种种。 真若那样,他们兄弟非打起来不可。 墨御白目光透过窗户看向对面安静的院子,眸底闪过一抹极淡的柔意,随即转头对墨一道,“你去找几个专门驯蜂的人来,明日我带她去玉蜂谷。” “是。” 墨一点头,正要退下,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惊慌的喊叫。 “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呀……” 墨御白眉峰倏然一冷。 墨一闪身出了房门,外面正有墨卫赶来传递消息,“是王爷和王妃的住处。” 墨御白身影一闪,转瞬之间便出了院门,奔向锦王和王妃的寝居。 不过,才奔出十几步,他身形猛的顿住。 随即霍然转身,黑瞳里闪过一抹地狱般阴森的冷意。 “所有墨卫,去西院。” 话音未落,身子再度闪电般射了出去。 然而,这次,他前行了才数步,身子又骤然停下。 墨一被他接连的动作弄得心跳也有些不稳,他何时见过墨御白有过如此惊慌失措的神色。 “去墨辰轩的住处。” 墨一一个呼吸尚未完成,墨御白已经再次调转了方向,疾风闪电般冲了出去。 风驰电掣的冲开墨辰轩的屋门时,眼前的一幕险些让墨御白癫狂。 那小女人腻白如羊脂玉的身子就那么曝露在微凉的夜色下,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正疯狂的亲吻着独属于他的莹润肌肤。 顾青弱眼看再也抵抗不住,正要咬碎藏着齿尖的剧毒,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连蔓菁和蔓林也没有告诉。 却蓦地被一阵熟悉的寒冷梅香裹挟住,只觉身上骤然一松,紧跟着身下又一空,她便被人抱了起来,随后,有什么裹缠住她的身子,将山间夜晚的寒气阻挡在外。 她恍惚了很久,目光才聚焦在抱住自己的人脸上。 “墨……御白?” “是我,乖,别怕,是我,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他的声音。 顾青弱蓦地一震,感官倏然回归。 这才听清看清周围的一切。 墨辰轩不知何时已经跌落在墙角,狼狈的趴伏在地上,神色痛苦的捂着胸口,冷眸阴毒的看着顾青弱和墨御白。 “二弟真是好手段,这招瞒天过海差一点便要成功了。”墨御白眼里寒光凛凛,眉峰如刀的睥睨着墨辰轩。 墨辰轩擦了擦嘴角的血,嘴角勾起一抹称不上笑的笑,“大哥这是在夸赞自己么,我再好的手段,不是也被大哥你识破了吗。” “唔……” 顾青弱死死咬住墨御白的衣襟,抵挡着一股又一股难耐磨人的炽热,只觉自己如同一个火球,周身跳动着的火焰被夜色惊扰,颤栗不休。 墨御白神色微凛,低头看了她一眼,不再和墨辰轩多费唇舌,冷冷吩咐了一声,“既然二弟已经回去了,就在祈愿寺消失吧。” 说完,抱着怀里浑身似被水洗的小女人朝屋外走去。 只是…… 走到房间正中间时,地板突然从中间裂开,墨御白一脚踩空,和怀里的人一同向下沉去。 与此同时,几道慑人的破空声向他们汇聚了过来。 是墨辰轩趁墨卫急着救墨御白时骤然从手中甩出的飞刀。 墨一惊呼一声,身子在空中诡异的一转,改救人为接飞刀。 不让那些淬了剧毒,冷芒炸射的毒刀打到顾青弱或墨御白身上。 不过,离墨御白最近的墨一,动作这么一滞,便失去了抓住墨御白和顾青弱的最佳时机,再想跟着跳下去时,地板已经合上。 顾青弱迷迷糊糊中只来得及听见墨一的惊呼,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觉得自己如一颗石头从高空跌落。 不是墨御白在山崖上戏耍她时的游戏,而是真真正正的掉落。 紧紧抓住搂在腰上的手,顾青弱低哑的喊了一声,“墨御白?”这……怎么像没有尽头的深渊似的。 一直掉个不停。 到底有多深? 她惊慌的嗓音被急速打在脸上的风吹的七零八落。 “抱紧我。”搂着她腰肢的手臂紧了紧,随即一股熟悉的清冷梅香传来,将她用力护在怀里。 “你中了毒?”黑暗中他的嗓音也染上黑沉,沉甸甸的压向她的耳膜。 “墨辰轩下的,是绝世欢。”顾青弱咬牙道。 “他是如何得手的?墨七呢?”墨御白询问。 “我喊了墨七,但她没有出现,怕是已被墨辰轩的人制住了,至于我身上的毒,我也不知他是如何得手的,我并没有碰任何可疑的东西,而且也没有人近身接触过我。” “谁说没有,蔓菁和蔓林不是人么?”男人的声音明显凌厉了几分。 “让我怀疑她们还不如怀疑我自己。”顾青弱冷冷的开口,胸口的热气似乎也因她的怒气下降了温度。 黑暗中,男人沉默起来。 耳膜上只有急速下落时,拍打在身上的风声。 顾青弱感到男人气息的变化,小脸皱起,“喂,你生气了?” 墨御白没有出声,又过了片刻,才低声道,“那个荷包。” 顾青弱愣了一下,混沌的脑子倏的闪过一道亮光,嗓音上扬了两分,“你是说那个突然掉下来被我接住的荷包。” “不错。”荷包掉落,墨辰轩出现,绝对不是巧合。 墨御白黑眸在黑暗中闪过一抹极冷极深的幽光,当时若不是他……只顾着感受怀里的人,怎么会被墨辰轩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伎俩给欺骗过去。 “墨……御白……我好……热。”她管不了是如何中毒了,此时,被他好闻的气息包裹着,就犹如行走在冰天雪地中的旅人突然见到了温泉。 她只想将自己整个埋入他的身体里。 “乖,再忍忍。”纯粹的黑暗中,墨御白的嗓音冷中带着一抹轻柔。 冰晶冷玉似的蛊惑着她火热火热的心。 顾青弱脑子里轰然一炸,只余一片铺天盖地的焰火,烧的她霎时不管不顾的扑向他,亲了上去。 覆上他清冷却柔软的薄唇,与他呼吸交缠,唇齿相依。 “小心,下面好像有声音。”墨御白和她交换了一个深深的吻,突觉下面似有流水的声音,才不得不放开她,意犹未尽的喘息着说道。 顾青弱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觉一股更为阴冷,夹杂着潮湿的水汽瞬间席卷了他们。 风声水声尖声呼啸着从她耳边滑过。 那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怖人。 顾青弱感觉他们似乎正往一个扩音器的窄细狭小颈口掉去。 突然,墨御白将她全力按到怀里,力道大的顾青弱险些被他按碎骨头,她来不及抱怨,便感到两人的身体顿了一顿,仿佛遇到阻力撞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墨御白低低的闷哼声也似被挤压的变了形,连带着她的心也跟着被压的脱了形。 “你怎么了?”她急声问。 “无碍。” 墨御白只来得及说出这两个字,下一秒,两人掉落的速度猝然加快。 顾青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身体似弹簧撞击到硬物后,弹跳了几次,然后“嗵”的一声巨响,砸落到了一个水潭里。 顾青弱虽然昏昏沉沉,但也明白刚才那几下停顿肯定让墨御白受了伤,不过,他一声没吭,还将自己护得半丝疼痛也没觉察到,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流。 与被药性刺激起的那种灼热截然不同。 暖暖的,很熨帖。 虽然时节已是夏天,但这幽深的潭水却似沉封在寒冰下似的,冰冷刺骨。 “墨御白,你怎么样?”被冷水一激,顾青弱身上的火气消散了不少,混沌的大脑现出一线清明。 “抱紧我。”墨御白声音一霎变得比周身的潭水还要冷。 下一刻,顾青弱便知道他为何如此了。 微弱的光线反射下,她晶瞳里映入千千万万只黑点,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包围其中。 顾青弱最怕水里的东西,忍不住瑟缩一下,牙齿打颤的出声,“那……那是什么?” “食人鱼。”墨御白觉察出她的惧意,单手将她抱住,另一只手解开腰带,缠上她的纤腰,将她绑在自己身上。 “啊!是食人鱼!” 顾青弱听到他的话心跳差点停止,猝然扭头朝那黑点看去,惊鸿一瞥之下,更是吓的嘶声尖叫起来,“岸……快,快上岸……” 此刻,她早已忘记了身体上所有的痛苦。 “一会便会上岸,你记住,一定要抱紧我。”墨御白沉声嘱咐。 “……嗯。” 顾青弱张了张嘴,发出极微弱的一声。 她趴在他的怀里,双眼圆睁,看着那些黑点飓风般朝他们靠了过来,此刻,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风暴的中心。 这片刻的平静,仿佛是它们饕餮餐食前的准备。 墨御白握住她不停怕打催促的小手,有些苍白的唇贴在她的唇瓣上,不住摩挲,用这样亲密的动作安慰她,“我在呢,别怕……乖,别怕。” 食人鱼群越来越近,顾青弱突然一震,喊道,“我身上有毒,咱们用毒毒死他们。” 墨御白蹙眉,手掌绕到她的脑后,将她的头扣到自己怀里,按紧,不让她再看到令人惊惧的一幕,柔声在她耳朵说道,“闭上眼睛,不要出声,我会带你上岸的。” 顾青弱眼前一片黑暗,但她的听觉却异常敏锐起来,水中传来极弱的声响,听在她的耳里却震耳欲聋。 她战栗着,后背上是墨御白的手掌不停的给她温暖安慰,突然,她的心诡异的安静下来。 似高速运转的马达骤然止歇。 和他死在一起,可怕吗? 不,一点也不。 顾青弱听话的抱紧他,安心的将自己交托出去。 无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此刻,她在他怀里,被他独有的气息包裹。 其余的一切都成了空白。 周围的响动大了,墨御白也不再安于沉默,身体似被突然灌注了巨大的能量,带着顾青弱从水中一跃而起。 跃起的瞬间,反手一挥,潭水瞬间炸起数条水柱。 大批大批的食人鱼被炸起,似一片片黑云浮动在水面上。 浓重的血腥气冲天,深埋着自己的顾青弱也清晰的闻见。 她抬起头,往下看去,只见水面上飘起了一层食人鱼,潭水被染成了血红。 从外围不断聚集而来的食人鱼,将这些已经死亡的同伴当成了食物,凶残的啃咬着它们的鱼身。 须臾,只留下一层白骨,然后,坠落潭底。 顾青弱和墨御白也在坠落。 他们是靠着墨御白的内力从水里腾起,可是在空中二人找不到任何可抓握的东西,只得坠落下去,顾青弱这也才看清,这个水潭有多大。 离她期待的水岸足足有上百丈的距离。 墨御白当然也看清了,待二人快要落到水面的时候,他脚尖轻点,便又将顾青弱带起,往岸边移去。 与此同时,身下又是几条水柱和难以计数的食人鱼尸体。 以及,不计其数的森森白骨。 顾青弱看着身下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担忧不已。 方才他们急速下降的过程中,墨御白定然已经受了伤,眼下如此耗费内力,他……能受得了吗? “到水里去吧,那些食人鱼差不多已经都围过去吃大餐了,咱们趁机游到岸边。”顾青弱纤手用力抓了抓他的肩膀。 墨御白低沉的嗓音“嗯”了一声,两个起落后,才带着她落入水中。 顾青弱四下看了看,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过了鱼群最密的范围,“我带着你游,你小心些四周的鱼。” 墨御白仍是低低的“嗯”了一声。 两人以二人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向岸边游去,顾青弱虽然水性好,但她和墨御白都得时刻提防着水里的食人鱼,尤其是墨御白,不停的在水中用内力震退朝他们游来的三五鱼群。 累极的时候,潭水难免浸入咽喉。 如是再三,顾青弱本就无力的身体渐渐有些坚持不住,整个人都沉到水里,呛了好几口水。 惊慌中,她乱抓乱拍的手猛的被人提起,顾青弱触到他的手臂,本能的用力握住,借着他的力量抬起头来,深吸一口空气。 两人在水里艰难的前进,过了约莫两刻多钟,顾青弱和墨御白仍坚持不懈,不过,体力极度透支,顾青弱被一股股冰冷潭水往口中鼻中急灌,差点晕厥。 幸好墨御白将她护的极好,非但没有让她沉水,也杜绝了她受到食人鱼的丁点撕咬。 筋疲力尽之时,顾青弱终于触到了岸边的石头,她差点喜极而泣。 墨御白将她先推上岸,自己则是往深水里倒退几步,在水里迅猛的几个转身后,才如鱼跃龙门般飞跳而起,跃到顾青弱身边。 顾青弱躺在岸边一块圆石之上,喘息不已,墨御白拖住她的腰肢,运气将她腹中的潭水慢慢从口中逼出。 过了许久,顾青弱才朝他摇了摇头,气息不稳的道,“我……没事了。” 墨御白游目四顾,但见浓荫匝地,花光浮动,道,“这里是一个深谷,出去怕是要费些力气。” 顾青弱蹙眉,“那该怎么办?这里能给你的墨卫传递信号弹吗?” 墨御白摇头,“咱们是从上面跌落下来的,耗时许久,想来这谷十分深,即便用了信号弹,墨卫也看不见。” 顾青弱哀嚎一声,不禁痛骂出声,“该死的墨辰轩,竟然这么狠毒。” 若不是墨御白武功深不可测,单从上面摔下来,他们就得粉身碎骨。 再加上深潭里的食人鱼,几乎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 “你才见识到我这二弟的手段,他的心机何止这些。”墨御白冷嗤一声。 ---题外话---明天仍旧万更。 120章 都是她主动的吗?!(1w+) 两人在圆石上一躺一靠,陷入沉默。 渐渐的,顾青弱体内被冰冷潭水暂时压制下去的火热渐渐浓烈起来,像个濒临融化界点的冰块,下一刻就会蒸发成一滩水。 墨御白转头看向她,见她一张小脸霞红,丝丝的冒着热气,似淹没在沸腾的潮水中,鼻息里的热气快要将这深谷点燃了,不由微微眯眸,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 顾青弱死死咬着下唇,晶莹的贝齿不停的打颤,在柔嫩的肌肤上留下深深的红痕。 心中不由怒骂,丫丫个呸的,她到底招谁惹谁了?溲! 自从她狗血的穿越后,中情毒的次数竟然达到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瓷瓶毒药之类的全在坠落和游水的过程中,或丢失或失效了。 让她想用毒暂时控制一下都不成恧。 哦,不,她牙齿里还有一种被裹着胶衣的剧毒,可是……她还不想死啊。 尤其是现在,她们已经脱离了最大的危险的时刻,她就更舍不得凡尘的世界了。 顾青弱四下看了几眼,越发觉得这里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美丽可爱,鲜活欣荣。 心思转到此处,顾青弱扭头看向墨御白,撅了撅嘴道,“要……要不,我白白让你占一次便宜怎么样?” 墨御白深眸骤然一凝,黑濯石般睐着她。 一言未发。 “你说话呀,哑巴了?告诉你,本姑娘我长的也不赖,你别这么瞧不起人,你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啊,要不是你投胎投的好,占了一个世子的身份,你以为就你这样的病秧子,会有几个人正眼看你啊?!” 顾青弱见他不说话,自尊心深受打击,连珠炮似的开始讽刺他。 “二小姐觉得自己很高尚么?若你不是想要解身上的毒,会愿意将身子给我吗?”墨御白双眸暗沉,声音低了几度。 顾青弱气息一窒,牙关紧咬,与他瞪视半天。 末了,恶狠狠的嚷道,“我不高尚,那你更不高尚,你不仅和高尚没有一毛钱关系,还小肚鸡肠,心胸狭窄,自私自利,斤斤计较,一毛不拔,贪婪虚伪,视财如命,刻薄吝啬,吹毛求疵,睚眦必报……啊咳咳……” 顾青弱气急之下,被一口气呛住,震动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火热的胸腔,也快被那些犀利的字眼摩擦的生出火花了。 墨御白冷冷挑眉,淡淡的睨着她,“二小姐这是在说你自己么?!” “当然是说你。你这个混账,坏蛋!”顾青弱恨不得双眼冒火,烧死他。 墨御白将她抓在石头上的双手拉起,看到她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被磨破了皮,隐隐现出血色,黑沉的双眸顿时冷沉了几分。 他沉默着掏出两块锦帕,动作轻柔地将她十指缠了起来,然后将她推离自己。 凉幽幽的嗓音慢条斯理的说道,“当初是谁拒绝我拒绝的那般绝情,如今为了这种小毒就要自己打脸了吗?离我远些吧,不要再做什么非分之想,我是不会碰你的。” 顾青弱气的倒仰。 五脏六腑似被猫用尖利的爪子挠的血肉模糊。 身上的灼热刹那凝冻起来,旖旎渴望之心消去一半。 只是,绝世欢到底是药性凶猛,没过了一会,那种感觉便再次席卷过她浑身每一寸血脉,令她头脑发胀,只想将冰冷的东西塞进血液里。 墨御白看着她不断扭动身子,本来就很松散的衣服,在她的动作下,从那纤细白皙的肌肤上滑落下来。 那莹白洁净的肌肤在粗糙的石块上不断嗟磨,留下丝丝划痕。 细碎的伤口令他触目惊心。 墨御白眸光颤了颤,压下心头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即便你做出这种动作来诱.惑我,我也不会有丝毫心动,相反,你这灰容土貌,獐头鼠目,惨不忍睹,不堪入目的容貌只会让我大倒胃口,和你合作只是因为你还有可为我利用之处,不要以为我心中想要对你怎么样,人贵有自知之明!” 顾青弱小脸顿时黑了,转瞬又变为铁青。 齿龈不停颤着,气的一个字也说出来。 哪里还有半分心思在身上的火烧痛苦上? 一颗心一双眼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痛恨着墨御白。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墨御白此刻定然已经成了蜂窝。 这个男人简直太可恨了! 曾经那亲密无间,辗转相就的亲昵,都是她主动的吗?! 又过了许久,顾青弱眼中的恨意再次被渐渐升起的恍惚旖念替代时,墨御白又一次出声。 “像你这般形容猥琐,尖嘴猴腮之人,出生之时定然是石破天惊,你半夜出门时记得带个面具,否则会有多少无辜百姓会被你这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样子吓的魂飞魄散!不仅如此,恐怕即使鬼见了你也会引颈长嚎,世上怎会有如此丑陋之人?你素颜往世人面前一站,犹如天崩地裂,令人心神俱碎,连飞禽走兽也会倒地吐血而亡!” 顾青弱浑身抽-搐,不是被绝世欢害的,而是被眼前的男人气的。 她只觉得自己现在没有两眼一闭,气死过去真是天大的奇迹。 她差点低头咬碎身下的石头。 这回,她眼底的怒气和恨意坚持了许久,才消磨下去。 墨御白冷不丁的正好又在她恍惚的时候开口,“下次记得找好父母再投胎,省的再次出来吓人。真是罪过!” 顾青弱心口的那口血已经到了喉咙口,就要喷出来时,墨御白突然住口,神色端肃的朝某个方向看去。 顾青弱心头狠狠一跳。 妈呀,这次又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过,出乎她意料,又让她喜悦无限的是,“墨一?!”她惊喜的喊了一声。 嗓音喑哑低沉,声线在潮湿的夜色里传出去很短的距离便消弭无踪。 然而,墨一还是听到了。 他身体灵巧的一跃,停到墨御白身边,单膝跪地,请罪道,“主子,属下来晚了。” “先给她解毒,她中了绝世欢。” 说完这一句,墨御白寒星似的黑眸倏然一闭,高大的身躯重力全部压到身后的圆石上,晕了过去。 “主子?!”墨一大惊。 顾青弱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惊慌失措的从圆石上滚落下来,这才看清他毫无血色,变得如冰晶般透明的脸色。 他方才一直侧对着她,她根本没有注意到。 “他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晕就晕了?”顾青弱嗓音颤成一个,浑身也哆嗦个不停。 心口一缩一缩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固定的频率,不断的用力挤压着,将她赖以生存的空气全部逼迫出体外。 “二小姐,这是解药,你先服下。”即便墨御白昏迷不醒,墨一也严格执行着他的命令,并不敢有一丝的懈怠。 顾青弱挥开墨一的手,扑到墨御白身上,颤着指尖探向他的腕间,只过了一瞬,顾青弱便蹭的抬头。 惊骇莫名的看着无声无息的男人,仿佛因为有了确切的认知,她的嗅觉才灵敏起来。 潮湿中空气中那浓浓的血腥气明明那么明显,可她方才为何一点也没有辨别出来呢? 这味道和方才食人鱼的血液味道是多么的截然不同! 爬到他的身后,满目的血红让她面色惨变,此时墨卫也跟着都惊慌***动起来。 顾青弱心绪不稳的扯着他的衣袍,嘴唇一直抖着,哽咽啜泣的声音都被上下牙齿磕碰在一起的动作挤压的模糊不清。 待解开他的衣服,看到他背上的伤口时,顾青弱短促的尖叫一声。 然而,那声尖叫到了一半便陡然截止,她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咬住了喉咙一般,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惶惑无助的眼神看向墨一等人。 “救……救……快救他啊……” 那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倾注而下的血流,如巨鞭一下一下抽打在顾青弱的心上,她的心也裂开了深谷沟壑般的口子。 动一下,四肢五骇都剧烈的疼痛着。 顾青弱的悲痛欲绝,引得墨卫心中震惊,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墨一手指快速灵活的在墨御白身后几处大穴上指点几下,墨御白伤口处的血顿时便流的慢了。 “给主子上药。” 墨一一声令下,马上便有几名墨卫过来,动作迅速,有序不乱的给墨御白的伤口抹上药膏。 “好像是撞伤,还有被什么东西撕咬的伤口。”墨一蹙眉看着顾青弱。 顾青弱无意识的点了一下头,眼神空洞的回头看了一眼,“我们落下来时撞到了壁上伸出来的石头,这深潭里有许多食人鱼,那咬伤是鱼咬的。” 若不是他为了护住她,岂会受这么重这么多的伤。 她方才还在怪他毒舌,现在终于明白,他是不能碰她,才想出那种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墨一眼中并未现出任何吃惊,仿佛他早就知晓一般,只是将绝世欢的解药递给她,“二小姐,快服下解药吧。” 顾青弱这次没有拒绝,接过来吃了。 落到墨御白脸上的目光黑亮黑亮的,如子夜时分天空中最亮的星辰。 唇角微微勾了勾,自嘲一笑,她当时就该用毒的! 若是她将毒药都撒到水中,第一个倒下的不会是食人鱼群,而是这位不可一世,毒舌腹黑的世子了。 那样,看他还如何欺负她,毒舌她?! *** 祈愿寺建寺百余年来从未经历过大火,没想到第一次走水竟然就烧了锦阳城最尊贵的锦王和王妃。 主持花白的胡须在夜风中簌簌颤抖,历经沧桑,看破红尘的老脸上一片惶恐,修行几十年的淡泊从容碎了一地。 锦王倒未过多怪罪,只命人查清原由,王妃则忧心墨御白为何现在还未过来。 他向来是最孝顺的,眼下火都已经扑灭大半天了,他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但当着王爷的面,她不敢有任何异样,生怕王爷想起墨御白来,怪他不知礼数,不懂孝道。 “母亲,哥哥怎么还没过来啊?” 王妃悚然一震,墨兰心突如其来的抱怨险些让她一巴掌拍过去。 深吸一口气,强自忍着怒火,对她小声解释道,“山里夜凉,他今天本就有些不舒服,想是旧病又被引出来了,不然,他平日里是个最孝顺的,如果没事怎么会不过来。” 墨兰心噘着嘴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墨晚亭看出王妃的担忧,偷偷在墨兰心耳边低语几句。 墨兰心倏的捂住了嘴巴,讷讷的看了一眼王妃,又看了一眼锦王,低下了头。 刘侧妃将她们三人的神色尽皆看在眼里,嗤笑一声,开口发难,“世子就算是病了,也不会立刻病到起不了床吧,我们辰轩这是不在寺里,如果他在的话,即便是爬也会爬着过来看看王爷是否安康的。” 王爷闻言,精眸沉了几分。 王妃心中恨急,但又不能发作,正想开口替墨御白再说几句,突然一声清冷如弦月的嗓音带着山间的沁凉打断了此时冷凝的气氛。 “父王,母亲,孩儿来晚了,请……咳咳……父王责罚。” 震天动地的咳嗽声,令众人心头齐齐一凛。 “御白,你怎么病的如此重?” 王妃快步走过去,伸手轻柔的替他揉着胸口,眼底满是惊痛。 “母亲不必担心,只是受了凉气,咳嗽几声罢了。”墨御白眼角闪过淡淡暖意。 王妃听着儿子反来安慰自己的话,心底酸楚难当,眼眶不由润湿,看向扶着他手臂的顾青弱。 这个女子,真的能让他的儿子好起来吗? 顾青弱对上王妃深意暗涌的眸子,温柔一笑,“王妃放心,世子只是不适应山里的气候才会如此,等回了府定会慢慢好起来的。方才我劝他不要起来,说王爷和王妃那里已经没事,不会怪罪他这一次的失礼,他非不听,说是心中担忧的很,若是不来看一眼便会寝食难安,所以还当真是从床上爬起来的。” 她这一席话分明是冲着刘侧妃说的,刘侧妃脸色顿时阴冷,思忖着如何反驳回去,扳回这一局。 王爷脸上乌云散了几分,温和的目光看向墨御白,“折腾了大半日,天都快亮了,你赶紧回去歇着吧,若是真的病了对你们婚事也不好。” 墨御白点点头,“父王教训的是,孩儿这就回去歇着。” 顾府的人几乎从一出事便都聚集在了这里,一直站在湿冷的夜风中尽职尽责的陪着。 顾明达见顾青弱和墨御白没有一点动静,心中早已忧心如焚,此刻看到她和墨御白一起出现,而且王爷并未怪罪,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其他几位夫人小姐原本想着顾青弱这次算是不大不小的一次过错,即便不会遭到王爷的痛斥,也会引起锦王和王妃的不悦,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三言两语便将此事揭过,心中不由都愤愤难平。 尤其是顾青薇,看着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如已经连为一体的夫妻般亲密自然,恨不得将顾青弱立刻千刀万刮,摧骨扬灰。 “你快躺床上去,不要再动了。” 刚迈进院门,顾青弱便疾言厉色的冲墨御白吼,他伤的这么重,竟然刚上完药便迫使自己醒转过来! 这还不算,他们好不容易从谷底上来,他却片刻也不休息就逞强直接去了锦王和王妃那里,真是让人恨不得打死他。 墨御白扭头看见她急红的小脸,眉梢微动,黑眸凝着她道,“本来就丑,这么横眉竖目的更不能看了,你若想让本世子好的快些,脸色还是摆正一些吧。” 顾青弱一口气呛住,差点背过气去。 这……这男人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身上的血都流失了快大半了,竟然还这么毒舌! 顾青弱在他身后狠狠的跺了跺脚,才跟了上去。 墨御白侧卧在软榻上,脸部轮廓似黎明前的天色,朦胧模糊,带着灰白的冰冷,淡淡开口,“墨辰轩呢?” 墨一当即单膝跪地,垂头请罪,“属下办事不利,让他逃脱了,请主子责罚。” 顾青弱秀眉紧拧,她记得墨辰轩是受了很重的伤的,墨一他们这么多人,墨卫的实力又这么强悍,墨辰轩怎么会逃脱的了? 墨御白黑瞳半眯,面无表情,只冷幽幽的说出两个字,“详情。” 墨一立刻回道,“主子和二小姐掉下机关,墨辰轩趁机射出飞刀,属下们心惊之下只顾着救人,放松了对墨辰轩的警惕,未料他身后还有一处机关。他按下机关逃跑,同时他的暗卫也赶到,属下便于他们缠斗在一起,没能追上墨辰轩。” “墨七呢?”顾青弱担心的问。 “墨辰轩调动大部分暗卫将她们引开,墨辰轩出事后,那些暗卫自动撤走,墨七她们已安然归来。”墨一低着头转向顾青弱的方向,对她的问题同样恭敬的回答。 墨御白的淡色薄唇角缓缓勾起一个邪魅的弧度,黑眸如深不见底的沉潭,深邃而冰冷,“墨辰轩这些年来的经营还算有些成绩,此次能得手也不枉他姓墨。” “属下失职,没有事先察觉墨辰轩发现了密道和深谷的秘密,而且连他又挖通了好几处通道也一无所知。” 祈愿寺的秘密是墨卫首先发现的,没想到竟然被后知后觉的墨辰轩利用,算计了主子,墨一难辞其咎。 顾青弱眨了眨眼,才消化掉墨一话里的意思,原来深谷中的秘密,墨御白是事先知道的。 怪不得她在谷中对墨一解释墨御白是如何受伤的时候,墨卫中没有一人露出吃惊的神色。 也怪不得,他们并未传递任何信息出去,墨卫就能这么快的找到他们! 墨御白漆黑的眸子里有几股不明情绪几经风云变幻,最终都藏在那深不见底的墨色中。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不疾不徐的缓缓说道,“他应是筹谋了许久,才有这番作为。这次便算了,下不为例。” 墨一呼吸微变,“谢主子开恩。” 顾青弱挑了挑眉,心中不以为意,这也算开恩? 明明就不是墨卫的错好不好,谁能猜到墨辰轩会这么大动干戈的对付她? 她心中腹诽着,不经意间突然对上了墨御白看过来的眼神,心肝瞬间抖了几抖。 他深黑色的眸子波澜不兴,异常平静。 顾青弱却偏偏被他看的心虚气短,只觉心中方才转过的小九九都在他的眼神下无所遁形,被他看的透透的。 她轻咳一声,拿出作为大夫的气势,指点江山的道,“墨一,你带他们下去吧,再去看看蔓菁和蔓林怎么样了,我……我扶你家世子休息,他后背被坚石鱼群所伤,很容易感染,这里又没有有效的消炎药,若是他待会发炎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墨一一听这么严重,立刻看向墨御白,眼底忧虑深浓。 墨御白风轻云淡的勾了勾唇,对墨一吩咐,“你们下去吧。” 众人都退下后,顾青弱蹙着眉头,斜眼睨了他一眼,“你不要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你也不想想,那石头,那鱼齿是多脏的东西,你的伤口不发炎不感染才怪呢!” 墨御白黑瞳移到她的小脸上,只静静的看着她。 顾青弱等了好一会,见他似乎没有开口辩驳的打算,撇撇嘴,“你不信就算了,不过,我可不会和你这种心胸狭窄的人一般见识,你乖乖躺好,我给你重新处理一遍伤口。” 她原以为墨御白仍旧会无动于衷,却不料她的话音未落,他就立刻执行了。 乖乖的侧身趴好,还将上身的衣带解开,方便她从背后扯开衣服露出伤口,给他上药。 顾青弱愣了一秒,抬脚走到床边,半蹲着身子,从一旁桌案上的医箱里拿出所需的东西,细致轻柔的给他擦拭起伤口来。 少女眉目清扬,凝着春日朝华,慧黠灵动,此刻却神色专注的给他处理伤口,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在悉心对待一个上古的稀世宝物。 墨御白微微侧头看向她,却只看到她一小截雪白的长颈,衬着她乌黑如墨的发丝,显得愈发似一抹冰雪丽色。 再对上她精致侧脸上那认真谨慎的凝注,不由心中一热。 眉宇间缱绻出柔软暖意。 “青弱。”一声轻唤。 低低的,淡淡的。 顾青弱动作猛的顿住,心跳野马般撒起欢来,不知为何,她突然变成了懦夫,不敢看他,目光躲避起来。 只嗫嚅着唇瓣,声音也低低的,问他,“怎么了?” 过了不知多久久,顾青弱只觉得自己驱壳僵硬如同雕塑,血液却截然相反,在疯狂叫嚣。 强烈的反差下,她下一秒便会分崩离析,像个气球一样爆炸。 他清淡如泉的嗓音才淡淡响起,“你长得真丑。” “……”顾青弱眨了眨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丑的……人神共愤!” 男人唉声叹气,又加了四字评语。 “……”顾青弱鼻子歪了。 *** “小姐,小姐?小姐!” 蔓林伸手在顾青弱眼前虚晃几下,才将魂不守舍的人拉回神智。 顾青弱眉心顿时又拧紧了几分,“什么事?” 蔓菁以为她是在担心墨御白的身体,安慰道,“小姐不用担心,世子一定会没事的。” 顾青弱牙齿当即一咬,“他有事才好呢。” 那她就要高唱赞歌,歌颂神明开眼了。 那毒舌男人早就该被收走了! 蔓菁一噎,不明所以的看着一脸痛恨的顾青弱。 蔓林在心中摇了摇头,对顾青弱道,“小姐料的不错,墨二公子果然回了祈愿寺,现在正在王爷哪里,他声称是回府的途中得知王爷出事,便立刻掉头赶了回来。” “可看出他有无受伤?”顾青弱神色一肃,暂时放下对墨御白的痛恨。 蔓林摇头,“看不出,不过他脸色似乎不太好。” 顾青弱冷笑,眉眼凝着寒意,“他倒是会装,不过,既然他能装的天衣无缝,那便说明他的伤势并无大碍,正合我意!” …… 一天的时间,足以让神鬼莫测的暗卫势力查出那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 锦王一掌狠狠的拍在桌案上,上好的红木顿时四分五裂。 “父王息怒,咱们墨家对大周朝忠心耿耿,没想到三皇子竟然如此寡恩,对父王下这般狠手。”墨辰轩寒着脸,语气也透着浓浓的寒心。 锦王数十年为大周朝征战沙场,没想到竟然被一个毛还张齐的小小皇子给弄的狼狈不堪,脸色顿时阴沉如锅底,“周延人呢?” 墨辰轩冷眸微动,道,“三皇子并未现身锦阳城,应是他通过在锦阳城布下的暗中势力对父王下的手。” 锦王冷冷一哼,精眸中闪过浓浓阴戾,“去抓,将他在锦阳城的势力给我连根拔起!” “孩儿遵命。”墨辰轩立刻起身,躬身领命,低下的冷眸里闪烁过一抹莫测复杂的幽光。 锦王冷着脸坐回椅子,眉峰挑了挑,“本王大寿,当今皇上不是派人给本王送了贺礼吗?那贺礼为何还没有到?” 墨辰轩蹙眉,“据说是路上遇上了暴雨,被阻在了半路。” “本王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护送之人正是周延吧?” “正是三皇子。” 锦王眸中滑过一道意味深长的冷笑,“好,那本王就等着,看看这位三皇子到底是如何的三头六臂,连本王也敢动!” 墨辰轩从锦王那里离开,才绕过一条小径,便急忙闪身躲进一旁花木中,背靠着一棵虬壮的苍松,脸色煞白的深喘。 “主子。”突然,一道细微却清晰的声音不知在何处响了起来。 墨辰轩冷眸倏的眯起,低沉着嗓音问道,“何事?” “顾府二小姐刚才哭着从世子房中出来,一人往后山去了。” 墨辰轩冷眸滑过一抹微光,语气陡然上扬几分,“她身后有没有跟着暗卫?” “跟着,人数还不少,至少十人。” 墨辰轩闻言,眸中的疑色淡去,“看来,她们是真的吵架了。” 如果顾青弱身边没有暗卫或跟着的暗卫少了,他都会怀疑这是不是顾青弱和墨御白在做戏,引他入瓮。 眼下,跟在她身后的暗卫一个也不少,那就只能说明,他的机会又来了。 呵!看她这次如何再逃脱。 “调齐所有暗卫,去后山。”墨辰轩当即直起身子,朝后山的方向走去。 那声音顿了一下,才担忧的响起,“主子,您的伤?” “这点小伤不碍事。” 墨辰轩脚步迅疾,身上的伤痛仿佛都传递到了别人身上,他丝毫也感觉不到,低头冷冷睨了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心尖不受控的隐隐战栗,那上面似乎还萦绕着那小女人的温润细腻,清新体香。 昨夜差一点,他便得手了。 只差分毫! 想到此处,墨辰轩的眸子刹那席卷上沉沉阴霾,这次他一定要将那女人的身体撕碎,全部吞入腹中。 顾青弱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淌眼抹泪,忽然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吼道,“滚开,谁都别理我。” “如果是我呢?” 顾青弱身体猛的一震,诧异的回头,对上墨辰轩闪着得逞笑意的眸子时,脸色唰的白了,急忙起身跑离他好几步,抬起手臂指着他,毫无威慑力的命令道,“你……你别过来。” 墨辰轩见她如此惊惧,不似作伪,心中的最后一点疑虑顷刻间荡然无存。 施施然迈着步伐朝她走去,“二小姐没想到吧?实话告诉你,连我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便又有机会将你抓住,继续昨夜咱们未完成的事情。” 顾青弱嘴唇哆嗦着,似一只迷途的羔羊,楚楚可怜。 见他越来越近,惊慌大喊,“墨七?墨七!……” “别喊了,喊也没用。” 墨辰轩冷睇着她,唇角笑意阴森。 果不其然,他话音未落地,顾青弱便听到周围有打斗声传来。 她悚然一惊,不可置信的望着墨辰轩,“你……你也带了暗卫?” 墨辰轩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她的双手,将她扯到怀里。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不带暗卫,我敢接近你吗?” 顾青弱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便蓦地安静下来。 墨辰轩低头俯视着她,笑意深深,“怎么?这么快就乖了。” 顾青弱抬头,脸色巨变,哪里还有方才的不知所措。 她高高挑着眉梢,眼中笑意灿若星辰,“二公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这么弱智的把戏你都能上当,真是蠢的猪都不想看你一眼啊。” 墨辰轩俊脸上的笑意倏然僵住,暗叫一声不好,急忙一把推开她向后退去。 可惜,才退了半步,身子便似被抽走了骨头,一下子瘫在地上。 “你,你对我下毒?!” 顾青弱不屑的拍打着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居高临下的垂眸睨着他,目光嫌弃,“怎么,二公子没有听过一报还一报吗?只许你对我下毒,就不许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墨辰轩磨牙的力气都快没了,“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顾青弱耸耸肩,“好几种啊,什么软骨散,相思尽,绝世欢之类的是肯定少不了了,哦,对了,不妨告诉你,你不用等你的暗卫来救你了,因为他们也都中了我的软骨散。” 墨辰轩的心一沉到底,面上却犹自强撑着,“二小姐真会说笑,我的暗卫不比大哥的差,而且他们人数众多,几十对你十个,岂有输的道理?!” 顾青弱懒得和他再多废话,“信不信在你,墨一,将他拎回去,送到他自己的住处。” 一道黑影现身,拎起墨辰轩便要离开,顾青弱笑嘻嘻的跑过去最后在他耳边说道,“本小姐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哟,包你满意。” 墨辰轩的房间外。 “小姐,咱们……在这里听是不是不太好?”蔓菁红着一张小脸,嗫嚅着道。 顾青弱眨眨眼睛,这才想起来偷听人家的闺房之乐不是她们这些封建保守女子能接受的。 回头,晶亮的目光一一扫过身后三人,不出意料,蔓菁和蔓林都是满脸红霞,墨七则低垂着眼睛,目光闪躲。 顾青弱轻咳一声,心中为自己的不知羞耻抹了一把汗。 她前世可是岛国大片的忠实看客,不是因为她找不到男朋友心生猥琐,而是她压根就怀疑那种事有那么刺激,令人心神荡漾吗?! 为毛她看着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那都是在演戏呢? 眼下这么绝佳的机会,可以现场聆听,她岂能放过?! “那个……你们三个去院门口吧,等会他们做的差不多了,再也赖不了帐了,我就出去。” “小姐?!”三声惊呼。 她真的要看吗? 顾青弱推了推三人,催促道,“快走吧,不看着我不放心,再说,墨辰轩身上的软骨粉还得我给他解开呢。” 蔓菁蹙眉,“咦”了一声,然后疑惑的道,“小姐不是说,大小姐身上正好有软骨粉的解药吗?他们一旦……便会***吗?” 顾青弱被她现场揭穿,小脸不自然的氤氲出一丝尴尬,脸色佯怒的冷声道,“怎么,如今我说话就这么不管用了么?!” 她如此一说,三人哪还敢再反驳什么,急忙快步出了院门。 顾青弱见三人没了踪影,小脸立时云消雾散,眉开眼笑的将耳朵放到门缝处,细细的听了起来。 121章 她要嫁到王府,一定要! 顾青薇双眸圆睁,惊恐的看着四周。 她方才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满腹心思都是在对墨御白和顾青弱的爱恨之中煎熬,却突然被人点住穴道,用被子一裹,带到了这里。 可是,这是哪里? 绑她来的人会对她做什么? 她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顾青弱溲。 心中不禁立刻冰凉到底,若是顾青弱的话,那她…… 如是想着,顾青薇浑身的每个毛孔都被恐惧填满,心神俱碎。 “吱呀”一声响动骤然传来,顾青薇身体狠狠一震,眼珠子猛的瞪向了门口恧。 随即,一道模糊的黑影便如风筝一般被人抛了过来,堪堪压到她的身上。 顾青薇只来得及闷哼一声,房间的门就再次被关上。 不过,她听清了外面人的说话声,那是……顾青薇心窝似被人用刀狠狠捅了几下。 真的是顾青弱! 可是,无论她多么痛恨顾青弱,眼下也顾不上了,因为她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了身上男人的不正常。 那灼热的温度,粗重的呼吸,冒着火光的眼神…… “墨……二公子?你中了情毒?”顾青薇颤声问道。 墨辰轩看清身下的女人是顾青薇时,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厌恶。 可是他想翻身从她身上走开时,心底的躁动便如同万千火箭要将他万箭穿心。 他便再也退不开半分。 身下是少女悠悠的体香,以及温软如香甜泉水的娇躯,即便是饮鸩止渴,他也不得不沉迷其中,喝下这救命的毒药。 短短的沉默挣扎后,情毒激发出的兽欲将他的理智和个人喜恶击的粉碎。 黑暗中,墨辰轩化身为狼,粗蛮的撕裂开顾青薇的衣衫,在她的痛苦尖叫和求饶中,撕裂开她的身体,在男人的疆场上纵横捭阖,驰骋攻占起来…… “啧啧……原来真的是骗人的。” 顾青弱听着顾青薇如被野猪拱了般的哀嚎嘶叫,对岛国男女面部演技和嗓音演技的浮夸,有了更深刻的认证。 难受成这样,那些男女还能表现得如此沉醉和享受,演技好的真是令人发指! “什么是骗人的?” 蓦地一声清冷音色在身后响起,顾青弱被吓的跳了起来。 转身怒瞪着他,“你是鬼呀,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墨御白黑目中的沉暗霎时朝她扑洒过去。 顾青弱毫不示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什么看,你还有理了不成?大半夜的出来吓人难道是我的错吗?再说,就你这小身板,血要是再多流一丢丢,保证下一秒就会蹬腿闭眼,没事出来溜达什么,不要命了?!” 墨御白脸色倏的如凝冰晶,深瞳泛着幽幽冷光,带着帝王般的威严睥睨着她,令人心生惧怕。 顾青弱不禁瑟缩一下脖子,讷讷笑道,“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黑脸做什么?” “过来。” 顾青弱蹙眉站了会,终究没有违拗他,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却不甘心的咧嘴呲牙,色厉内荏的道,“干什么?” 墨御白伸手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拉到怀里,黑瞳中有阴霾聚集,凌厉的逼视她,冷冷的道,“耳朵脏了,眼睛脏了,该怎么给你洗干净?” 顾青弱心尖一颤,急忙呵呵傻笑一声,“我自己洗,自己洗。” 顾青弱黑眸眯起,“如何洗?” 顾青弱心中默默扎了他一万只飞刀,脸上的笑容才没那么僵硬,“去你府上泡泡温泉,怎么样?” 男人紧绷的脸色因她的撒娇服软渐渐缓和,沉声警告,“再有下一次,就将你丢去喂鱼。” 顾青弱趁低头的瞬间撇撇嘴,再抬头时却已经带上了受教的诚意,“小女省的了省的了。” 夜空中忽然传来一声低沉却尖锐的响动,墨御白眸光闪了闪,拉过她的手,道,“时候到了,走吧。” 二人一同出了墨辰轩的院子,便各自回了住处。 直到半个时辰后,双双被叫到了大殿。 顾青弱笑意吟吟的看着一身狼狈的墨辰轩和顾青薇,心中好不快活。 锦王端坐着,冷眸威严的扫视众人一圈,沉声开口,“明达,这事你怎么看?” 顾明达正要开口,刘侧妃却一脸鄙弃的看着顾青薇,打断了他,“他能怎么看!他养的好女儿大半夜跑到我儿子的房中,给我儿子下了情毒,迫使我儿子要了她的身子,真是好手段!只是,我们王府可不吃你这一套,想要用这种下贱的方式进我们王府的门,简直是痴心妄想!” 顾明达和大夫人脸色顿时铁青。 顾青薇则直接跪到地上,羞愤难当,心灰意冷,低着头不说话。 方才她剧痛中,似乎听到了墨御白和顾青弱的声音,况且,即便那是她的幻觉,眼下,那站在顾青弱身边的谪仙般的男人,心中会如何想她? 只怕,除了鄙夷厌弃,再也没有其他情感了吧。 她心中的奢望,终究在这一晚,彻底成空了。 连曾经隐隐存在的希望,也被墨辰轩的兽行完全抹杀了。 大夫人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屈辱,跪到地上对锦王痛哭流涕的道,“王爷,墨二公子身边就没有下人吗?薇儿一介弱女子,如何能潜入他的房间,并对武功高强的他下手?这与理不通啊!还请王爷明察。” 顾明达也想到此中关节,掀起衣袍跪下,“王爷,知女莫若父,薇儿才名远播,慧智贤淑,当知此事后果是她不能承受的,她又怎么会傻到做出此等毫不利己之事?” 顾青弱掀了掀唇,晶亮的眼瞳里闪过森冷的寒光。 同样是他的骨肉血脉,当她被人侮辱陷害时,顾明达可曾为她说过一句求情的话?! 锦王精眸微眯,沉吟片刻,目光凌厉的盯向墨辰轩,沉声道,“轩儿,你如何说?” 墨辰轩抬头迎上锦王的凝聚威压的目光,心头波澜万顷,最终归于平静,朗声道,“顾青薇才貌双全,一直是孩儿心仪的女子,今日之事不论有无隐情,孩儿都愿意娶她。” 顾青薇本以万念俱灰,骤然听到墨辰轩愿意娶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她似活了过来,又似彻底死去。 渐渐的,脑中一个念头疯狂起来,她要嫁到王府,一定要! 哪怕能离那个男人多近一寸之地,她也甘愿。 刘侧妃阴冷的脸色霎时被冲击的破碎,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反驳,却被锦王冷声打断,“好,轩儿知轻重,为父甚是欣慰。” 顾明达没想到事情翻转如此之快,老脸还僵硬着,不知道是该激动的大笑还是放松的大哭。 大夫人闻言,只觉一霎从地狱转到天堂,方才还一脸愤恨的脸上顿时堆砌满欣喜若狂,犹自窃喜了一会,不忘挑衅的看了一眼二夫人和顾青琳。 哼! 不管今晚之事到底是顾青弱做的还是顾青琳做的,总之,她的女儿完成了她最大的心愿,嫁给墨辰轩。 她的女儿将来定会成为锦阳城最尊贵的女人! 二夫人看到大夫人传过来的得意眼神,心口闷闷作痛,握着锦帕的手猛的攥紧。 顾青琳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襟,俯身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什么。 二夫人脸色顿时好转,走到顾明达跟前,对锦王和王妃盈盈一拜,跪在顾明达的旁边。 笑意吟吟的对顾明达道,“没想到我们顾府竟然这么快就又迎来了一件大喜事,这嫁妆是要多准备一份了。青弱是未来的世子妃,嫁妆定然是规格最高的,但是二公子身份也不低,青薇的嫁妆也定是要顶好的才行,即便咱们是要砸锅卖铁,也不能委屈了她们姐妹,给王府丢了脸,老爷你说是不是?” 二夫人一席话说的冠冕堂皇,但在场之人都长着玲珑心肝,有谁会听不懂。 她这是在问锦王和刘侧妃,顾青薇嫁到墨辰轩院里是做正妻呢,还是妾室? 若是正妻,那嫁妆定然要丰盛。 只是,顾青薇已经失了身,还是用的这种不光彩的作为,传出去只会污了王府和墨辰轩的名声。 锦王和刘侧妃会这么大度不计较吗? 墨辰轩这口气能忍吗? 不出所料,二夫人话音未收,大殿里便陷入一阵低气压。 顾青弱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对墨御白递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墨御白见她清澈的瞳眸如黑宝石一般灿亮,唇角不自禁的挂上一抹连他自己都未觉察到的柔软笑意。 122章 你以为我真的是心甘情愿想娶她吗?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墨辰轩率先开口,“父王,今日之事难免会被一些嘴巴不紧的人传出去,虽然孩儿无所顾忌,但不能视王府的名声于不顾,所以,孩儿只能给青薇侧室的身份,等日后将此事查清之后,若青薇真的是冤枉的,孩儿一定会给她一个说法。” 这样堂而皇之的谎言,却全了顾府和锦王的面子。 锦王容颜大悦,免不了对他顾全大局的做法做出一番褒奖。 而顾明达和大夫人则大喜过望。 顾青薇虽然往日是名门望族,世家子弟争相追逐的才女佳人,但旦夕惊变,她情形已与往日大相径庭,即便说是有云泥之别也无不可溲。 眼下,她能得到墨辰轩的侧夫人之位,已经是大大的超过期望了。 二夫人和顾青琳虽然大觉失望,但好歹顾青薇没有做成正妻,对她们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墨辰轩目光阴冷的扫过墨御白和顾青弱,然后对锦王道,“父王,不知您与顾老板可定好了大哥和大嫂的婚期?不如孩儿与青薇的大婚也定在同一日,这样既省去了诸多麻烦,也让王府喜上加喜,更添热闹,父王觉得可好?恧” 墨御白黑瞳倏的紧缩,须臾恢复平静,仿佛深夜沉静的大海,从未经过一丝波澜。 顾青弱淡粉色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眼角轻飘飘的瞥一眼墨辰轩,丫丫个呸的,这个贱男又想弄什么幺蛾子?! …… “轩儿,娘不让你娶那个贱女人。”刚回到房间,刘侧妃便拉住墨辰轩,急声劝阻。 “你以为我真的是心甘情愿想娶她吗?” 墨辰轩刚才一直压抑着的滔天火气,此刻在自己母亲面前再也收揽不住,一脚将身旁的椅子踢了个粉碎。 刘侧妃吓的尖叫一声。 捂着耳朵颤抖的看着在她面前向来温顺的儿子,一时之间仿佛不认识了似的。 “轩……轩儿?” 墨辰轩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 阴沉的脸色几乎滴下水来,一字一句从嗓音里低吼出来,“那个贱女人以前便是图谋我的地位,现在她一颗心都在墨御白身上,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若不是因为顾明达财力雄厚,能为我所用,我恨不得立刻就将她丢出去喂狗。” 刘侧妃心神一颤。 她以前只顾着厌恶顾府的女人,竟然忘记了顾府在商界的地位,虽说他们并不缺钱,但将来若有一日…… 金子到底是能办成许多事的。 一念至此,刘侧妃顿时没了方才的不情愿,反正只是一个侧室之位,给了便是给了,将来墨辰轩的正妻她定要物色一个家室人品都好的姑娘。 …… 顾青弱站在窗边,目光遥看着墨辰轩的院子方向,问身后的男人,“你说,墨辰轩和顾青薇现在是什么心情?” 墨御白深眸汹涌片刻,没有理睬她的话,只是不咸不淡的道,“时辰不早了,你不回去歇息?” 顾青弱转过身来,走向他的床榻,嘴角邪邪一挑,“天都快亮了,还睡什么睡?” “我让墨一给你找了两个会驯蜂的老农,你不休息好怎么去玉蜂谷?” 顾青弱晶瞳一亮,随即黯淡下来。 坐到他的身旁摇了摇头,“算了,这寺里没几件事是让人高兴的,我没有心情再去看那些蜜蜂了,下次若有机会再说吧。” 墨御白深瞳变成纯碎的黑色,凝着她,“下次的机会还不知在哪里呢,你若是想同我一起回去,那我等你一日便是。” “不行。”顾青弱断然拒绝,“你的伤口不能再拖了,这里没有治消炎的有效药物,若是真的发炎,大罗神仙也不能救你。既然王爷已经将咱们的大婚之日定在六月十二,这里便也没什么事了,能早走一刻自然要早走一刻。” 墨御白看她小脸坚持,顿了片刻,眉宇间风姿卓卓对她露出清淡一笑,“好,天亮了,咱们就回去。” 锦王和王妃对墨御白提前回去一事并无任何不满,相反,他们都极为赞同。 毕竟,祈愿寺之行,是喜事一桩,大家都想求个圆满,当然不能让墨御白病在这里,再给最后的不快增添一笔。 墨御白侧身躺在宽大的马车上,顾青弱手指从他腕间移开,似嘲非嘲的瞅了他一眼,“真不知你这身体是怎么长的,竟然这么抗打抗摔,若是平常人,早就伤口发炎化脓,一命呜呼了,你却好端端的一点事都没有,害我白担心半天。” 墨御白平静无澜的玉颜在听到她最后几个字时,似被多情的春风突然搅扰,荡起圈圈涟漪。 不过,他却只是挑了挑眉,“本世子吃的药比饭都多,若是这点伤就能要命,那本世子岂不是早就成了一具骷髅了?!” 顾青弱心窝突然一抽,咬唇笑着转移话题,“本大王给你看病不需要你喝苦汁吞苦丸,也能保证药到病除,世子爷该怎么感谢我啊?” 墨御白看着她唇角那抹贼兮兮的笑意,不急不缓的道,“本世子还没见识你的手段,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眼下就谈谢礼是不是为时尚早?不过,本世子现在倒是缺一个人肉垫子,若是二小姐做的好了,定会有赏。” 人肉垫子? 顾青弱对着他呲牙咧嘴,“本小姐瘦的皮包骨头,你就不怕被咯着?” 墨御白唇角勾起一抹促狭,“非也,二小姐身子温软柔韧,本世子是见识过的,怎么会咯着我?!” 说着,伸手轻轻一拉,便将她拉到自己身下,覆身压了上去。 “唔……” 顾青弱胸腔里的空气全部被他挤压出口中,四肢在空中盲目的一阵乱抓乱挥,炸了毛的小动物般吼道,“你……快走开!” “别动,你弄疼我的伤口了。” 轻轻一句,顾青弱便如同掉入冰窟的火焰,霎时冻住,一动也不敢动了。 只心里气愤难耐,不停骂他,这个贱人,方才马车的颠簸他都没吭一声,她才动了几下,怎么就弄痛他的伤口了? 真是骗子!大骗子! 可是,不管她心里如何愤愤不平,火气冲天,直到马车一路到了锦王府的门口,她也没有真的动气,将身上的男人赶下去。 相反,她出人意料的,强忍着被身上的肉山碾压的痛苦,默默撑了几个时辰。 “二小姐是直接回府还是去本世子的墨玉居坐坐?” 墨御白终于好心放过他,精致的容颜上是从未有过的和颜悦色。 顾青弱阴沉着脸,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无视他,“送我回府。” 身旁窸窸窣窣传来几声响动,车帘挑开又落下,顾青弱心头也跟着一空。 随即便听到墨御白的嗓音淡如清风,隔着车帘响起,“送二小姐回府。” 顾青弱咬紧下唇,一言不发,双眼盯着车帘一眨不眨,似乎想要用念力将那帘布戳个窟窿。 “赵全,去保和堂将山大王请来,本世子身子乏力,有些不舒服。” 赵全应了一声,急忙差身后小太监去了。 顾青弱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蹄渐渐驶离锦王府,心儿却欢快起来,嘟着嘴不屑的嘟囔一声,“哼,我才不去保和堂呢,看你请谁?!” 她当下在心里发的誓言,却还没等到了顾府,便被她自己亲口打破。 顾青弱想起蔓菁和蔓林还跟着马车在后面走着,心中愧疚难当。 忙叫停马车,将二人喊到车里,给她们塞点心倒茶水,“下次咱们自己弄个马车,省的受顾府的限制,用一下马车都不许。” 她急着赶回来给墨御白治伤,却无法顾全她们二人没有马车代步的辛苦,想想便觉得窝囊。 蔓林摇头,“我们是做下人的,本就没有资格坐马车,何况只有我和蔓菁两人回来,老爷和大夫人不将马车分派给我们是应该的。” 蔓菁吃了一口点心,笑的眯起了眼,“小姐不用担心,世子的马车走的不快,我们一路看着风景有说有笑便回来了,一点也不觉得辛苦。” 顾青弱知道她们两个是在安慰自己,故意挑好听的话说,心中暗下了决心,以后绝不会如此,便说起了另一件事,“一会回府之后,我要去保和堂一趟,夜里可能会回去的很晚,你们不要让人发现我不在,早早关门歇息,不用等我。” 二蔓知道世子伤势很重,忙点头应下。 顾青弱突然想起什么,掀开窗帘对外面低声说了一句,“墨七,你去查一下,看墨少霖为何突然回府。” 123章 她竟敢……调戏世子?! 外面虽然没有任何声息传来,顾青弱却知,墨七已经让人去查。 到了顾府后,顾青弱在众人面前下了车,对石磊吩咐,“这一路太乏了,我想早点歇息,没有要事不许有人来打扰我。” 然后便带着二蔓回了清晖苑。 换装,偷偷溜走,一路到了保和堂,王府的人已经等在那里。 徐世义脸色沉郁,将药箱递到顾青弱手里,“世子伤的很重,你要尽力,他的身子经不起折腾了,不然……溲” 顾青弱嗓子似被人拿刀划了个口子。 沉淀一下梗痛的感觉,才挑眉戏谑的道,“世子有你们保和堂费尽心思,用灵丹妙药养着,怎么会受一次伤便支持不住了?” 徐世义老眼深深看了她一眼,压抑的吐出一口气,道,“不错,世子的身子是用稀世珍药养着才支撑至今,但,大王应该深知,是药三分毒,他从懂事起便开始服药,直到现在从未间歇,所以,他体内积留的毒性绝对不比他的旧疾危险小。如果再找不到好的方法,恐怕……恧” “好了!”顾青弱猛的打断他,“我山大王的名声不会砸在他身上的,你放心好了。” 本来好好的心情,被徐世义这么几句话,搅得不知所踪。 “山大王,你可来了,世子已经等很久了。” 赵全尖锐的嗓音响起时,顾青弱才惊愕回神,发觉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墨玉居。 带着武小松进了墨御白的卧房,顾青弱微微欠身算是行了礼,嘻嘻笑道,“世子,好久不见,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我见犹怜了?” 武小松吓的腿软,差点摊跪在地上,这……山大王几日不见,是不是傻了?! 那可是锦阳城最尊贵的世子爷! 她竟然敢用这种语气……调戏世子?! 墨御白漆黑的瞳眸如夜幕上的黑濯石,粼粼闪着寒光,凉幽幽的扫视过来,“山大王,好久不见,你怎么还是那般鼠目寸光,鄙陋庸俗?” “你……”顾青弱顿时气的小脸铁青。 心中恶狠狠的骂道,待会看我不扎死你! “把手腕伸出来。”顾青弱从医箱里拿出一根银针,蘸过药液之后,满脸得意的坏笑,挑衅的看着他。 墨御白挑了挑眉,从容伸手,将手腕递给她。 顾青弱摸了摸下巴,商量似的对他道,“你说我是扎的深一点呢,还是多扎几针呢?” 墨御白唇角轻勾,不置可否,“看山大王心情吧,这不是本世子能做得了主的吧?” 顾青弱冷哼一声,“你还真上道。” 他若是直接回答了她的问题,不论是选了哪种,她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谁知,他竟然聪明的,在委婉之中放低了身段,顾青弱倒不好对他发难了。 银针扎进他的肌肤,仿佛那针尖带着沁凉的液体扎到了自己的心尖上。 顾青弱很好的掩饰过去,不露出半分异样,咧嘴一笑,“好了,若是一刻钟后,你没有任何不适,便可以用药了。” 墨御白眸子在腕间停留一瞬,点了点头。 赵全等人见顾青弱如过家家一般在墨御白手腕上扎了一下,又听到她玩笑般的话语,心中俱都忐忑不安,到底这人能不能将世子治好? 韩英是亲眼见识过卷碧的变化的,所以他对顾青弱的能力信任多于怀疑。 大家心思各异的等了一刻钟,才见顾青弱低头在墨御白腕间看了一眼。 然后,便听见她撇着嘴嘲笑的声音,“世子的皮还真是厚,被这么扎了一针,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墨御白黑瞳闪了闪,抬起眼皮看她,“只怪大王的针不好,和你的人一样,一点用处也没有,只能被动挨打。” 靠! 她现在是医生,是给他活命的再生父母,他的态度竟然就只好了那么半秒钟,又恢复了毒舌黑心的本性。 赵全见他们二人只顾斗嘴,急的火急火燎的,实在忍不住了才小声开口问道,“山大王,这……我家主子到底能不能用你说的那种药啊?” “可以!” 赵全被她吼的往后退了两步,才反应过来,然后,老眼满含委屈的看着墨御白。 韩英看了赵全一眼,暗暗摇头。 这老太监,还亏他在王府里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连顾青弱的情绪都看不出来。 那女人就要炸毛了,他竟然还主动的将自己送上门让人骂! 该说他是蠢呢,还是蠢呢?! “韩英,过来,傻站着干什么呢!不想给你家主子治病了?!” 韩英正同情着赵全,未料顾青弱突然对他发难,心中那个委屈啊。 他招谁惹谁了,她不是还没有开始呢吗? 顾青弱气咻咻的哼了一声,将装着青霉素药液的器具一一拿了出来。 “我只负责扎针,至于药液能不能安全的输入他的体内就是你的问题了,若是出了什么事,可与我无关。” 韩英本来还觉得十分简单的一件事,被她这么一咋呼,顿时脑子发懵,手脚发软,一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墨御白黑眸静静看了她一会,突然道,“你知不知道墨少霖为何突然回来?” 顾青弱眼睛倏的瞪大,“为什么?你知道是不是?” 那亮闪闪的像星子一般兴奋的看着他。 墨御白点点头,“先扎针吧,弄好之后我便告诉你。” 顾青弱一听他这么轻易便与自己分享消息,从保和堂起便积聚在胸口的郁结顿时散去大半,当即便痛快的答应下来。 语气也柔和到底,“扎针可能会流血,但是我技术比较好,那种可能性比较小,你不用担心。” 墨御白眸色深了几许,温声道,“你扎针的时候找准位置,然后不要犹豫。” 顾青弱颔首,在韩英准备好后,便将墨御白的上手臂用柔韧的皮带束进。 然后,在他肘间轻轻拍打,以便让血管更明显的显露出来,方便她扎针。 墨御白皮肤如白玉一般,比女人的皮肤还要光滑细腻,看的顾青弱直撇嘴。 好一顿嫉妒羡慕。 男人的血管在凝脂肌肤上宛若蜿蜒在浮云上的溪流,十分清晰好找,顾青弱信心倍增。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可能会扎不进去。 但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当针头这端连接的细管上出现殷虹的颜色时,她的脑子不知为何突然“嗡”的一声,眼前急速闪过一阵白芒。 随后,心跳陡然加速,似有什么猛的扼住她的呼吸,将她打的措手不及,一头载到了墨御白的怀里。 额头冷汗涔涔,缓了好半天,才大口喘着气恢复了知觉。 等眼前白雾散去,她能聚焦看清东西时,耳边却模糊的听到一句,“这是第一次,过了这次她便会好很多。” 什么第一次? 她为何会出现这样反常的感觉? “青弱……青弱?醒了吗?”墨御白为她擦拭着汗水,黑眸专注的看着她。 “我怎么了?”顾青弱张了张嘴,嗓音在这短短片刻便变得低哑脆弱。 “没什么,一会便好了,来,躺到我身边来。” 他的声音突然如春风吹过雪原,将她的心融化成了一滩水。 顾青弱有些失神的道,“我还没有给你输完液呢?” 墨御白将手臂举起给她看,“我都已经弄好了,你闭上眼睛,睡一会。” 顾青弱见狭细软管里的液体果然慢慢流进他的血管,眨了眨眼,终是抵挡不住身体的困倦,睡了过去。 墨御白见她睡的不安稳,将她往怀里收了收,手掌不停的在她后背摩挲,让自己的气息包裹住她,给她安全感。 屋内的人早就被遣了出去,只剩韩英一人,给他举着透明的药包。 韩英终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世子,为何不告诉二小姐,她中的毒根本不是鬼门引?” 墨御白精致的眉宇倏的一紧,低头看向她的小脸,良久,才淡淡开口,“她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此生都不会理我了。” “怎么会?”那毒明明是作用相反的。 墨御白轻笑一声,蔷薇色潋滟的唇瓣一霎失了色彩,变成苍白。 “她一定会的。” …… 明亮的光线从镂空的雕花窗棂照射进来,透射进薄薄一层眼皮,将顾青弱惊扰的醒来。 她先伸了个懒腰,懒懒的又眯了一会,才睁开迷蒙睡眼。 一霎,她吓的差点尖声叫出来。 任谁一睁开眼看到一个陌生人也会吓一跳。 虽然,这个人非但不陌生,还在她的求财路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对于独自睡了两世的女人来说,那只是本能的反应。 124章 你家世子怕是也离不了你吧。 她呼吸微变的时候,墨御白便醒了,当然也感觉到了她看到自己时的吃惊,所以墨御白脸色不怎么好的睁开了眼。 “嗨,你醒了,!”女人以此来掩饰被他抱着的尴尬。 虽然没有赤身***,不过,此刻她与他的距离只有两层薄薄的布料。 呃,等等,布料? “谁给我换的衣服?”顾青弱猛的推开他,将自己抱成一团,眼神戒备溲。 墨御白嗤笑一声,“二小姐都睡了一夜了,现在才如此,不觉得有点晚了么?” 顾青弱磨牙,“说,谁给我换的衣服?” 墨御白目光一凝,“谁换的有区别吗,你能怎样?恧” 顾青弱顿时一噎,将吐出去的那口气又吸回了嗓子眼,剧烈的咳嗽起来。 咳了好一会,才缓过来,目光如炬的威胁他,“算你狠,老娘不伺候了,你爱找谁给你扎针就找谁。” 却不料门外突然想起明君的声音,“世子,二小姐,需要奴婢进来伺候吗?” 明君早就候在门外,听到房间内的响动,急忙出声,压下在她心中翻腾了一夜的嫉妒和伤心。 世子,竟然……和顾青弱过了一夜…… 房内,顾青弱听到明君的声音,火气霎时烟消云散,眼刀剜了墨御白一眼,对着紧闭的大门语气含笑,“需要,当然需要了,即便我不需要,你家世子怕是也离不了你吧。” 墨御白眼眸深深的凝了顾青弱一眼,随即转头扬声道,“进来吧。” 顾青弱胸口猛的一窒,浑身的汗毛都炸了毛,眼神似一把把利剑朝着墨御白那张仍旧带着慵懒的俊脸飞去。 明君推门进来,带着身后一个丫鬟将净水锦帕一一摆好,顾青弱径直走到那个小丫鬟身边,脸色带着愤然,洗漱了起来。 早膳出奇的合她的口味,何况自己又是客人,顾青弱只好收敛了脸色,不过,仍旧似一只炸了毛独自生闷气的猫咪般,女王般的姿态高冷。 墨御白皱了皱眉,拿起锦帕替她擦去嘴角的油渍,“吃慢些,你这样肚子容易不舒服。” 顾青弱眼角凉飕飕的瞅他一眼,正想挥开他的手,不期然看到明君看到墨御白的动作,嘴角温软的笑意一霎颤了几颤,顿时止住了动作。 墨御白眼底滑过一抹流光,往她碗里舔了几道清爽可口的菜。 饭后,顾青弱准备告辞,“若是我在顾府中一直不露面有失稳妥,我回去了。” “嗯。”墨御白扎着“吊瓶”悠哉的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慵懒中带着认真的看着。 见他一个眼神也懒得看过来一个,顾青弱不由又蹙了起眉头。 这个变态的男人,前一秒还温柔的给她添饭夹菜,现在又来装什么冷酷霸拽?! 墨御白单手动作,翻了一页,连贯的动作极为自然,没有半点费力。 顾青弱心中的怒气不由又上升一层,拽什么拽,她最讨厌耍酷的男人了。 心中正编排着他,目光从他手中的书册上掠过,突然想起什么,顾青弱心中一动,顿时收了脸上的不屑。 笑嘻嘻的靠了过去,道,“虽然世子自行扎针拔针的什么的不需要我亲自动手了,但是世子尚在病中,作为顾府的二小姐,世子未来的世子妃,我今日还是来王府走一趟比较合适。” 墨御白目光从书页上移开,看向她笑的一朵花似的小脸,挑了挑眉,“既然二小姐觉得有这个必要,那便过来吧,左右墨玉居膳房里的菜还是够填饱你的肚子的。”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哼唧了一声,便大摇大摆的出了王府,躲躲闪闪的回到顾府,刚换回衣装,王府的马车便到了顾府门口。 一片艳羡嫉妒的眼神下,顾青弱带上二蔓,施施然拖着锦衣罗裙登上了银白色宽大的马车,朝王府驶去。 “小姐,世子的病很严重吗?”不然的话,怎么刚到家,又换了一个身份再次赶回去呢? 蔓林瞪了蔓菁一眼,怕她的话让顾青弱伤心,急忙补救道,“有小姐在,世子能出什么事,我猜是世子舍不得咱们家小姐,才派人来接小姐去呢。” 顾青弱目光从街市行人中收回,放下窗帘,撇了撇嘴,一副不豫的脸色,道,“大清早的提他做什么,给我找不快吗?” 二蔓登时噎住,面面相觑,半晌,垂头闭嘴,不敢再多言语。 她们家小姐……这显然是吃了枪药的节奏啊。 一路到了墨玉居,顾青弱对赵全开门见山的道,“我的两个丫头还没吃饭呢,赶紧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做些清淡的膳食来。” 赵全忙躬身答应下来,吩咐一个小太监去传膳了。 顾青弱看了眼书房的方向,眉梢动了动,“你家世子应该刚起了针,本小姐就不去打扰他休息了,你直接带本小姐到书房去吧。” 赵全眸光微微顿了一下,随即陪着笑道,“是,二小姐。” 顾青弱跟着赵全到了书房门口,停住脚步,对身后的二蔓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待会吃了早膳再过来这里找我。” 二蔓应下。 顾青弱转身又对赵全下了命令,“本小姐一人进去便可,你们不要随意进来打扰。” 赵全对着顾青弱恭敬的行了一礼,丝毫不敢有任何违逆,连半点疑色也不敢露出。 顾青弱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赵全等她走进去之后,伸手将门关上,带着二蔓去用早膳。 她原本以为墨御白的书房怎么也得书架林立,藏书颇丰,可谁知,竟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书架环墙而立,各种古玩玉器就占了一大半的地方,与其说是书房,不如说是储藏室了。 顾青弱暗自失落,看来她今天的目的很难实现了。 在屋里走走停停,左摸摸又看看,突被墙上一幅字画吸引了目光。 画中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背着一个竹箧,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食指指着书中的一行字面露喜色。 顾青弱好奇的看过去,发现书中的那行字竟然清晰可辨,上面写着“凤求凰曲,尽在云深。” 凤求凰? 靠! 感情这画上是一个猥琐的思春男?! 顾青弱撇了撇嘴,心里将墨御白的品位踩低了若干等级。 不过,这幅画笔法实在精妙,她便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 目光落到水蓝色天幕上几朵舒然的云彩上,心尖不禁跳了跳。 这……画的也太逼真了吧。 仔细多看几眼,竟给人一种三维立体之感,顾青弱脑中忽然滑过什么,踮起脚尖用手按上了那抹云彩的中心。 仿佛一个漩涡,又似凸起的部分。 “咔嚓——”一声突然从画后传出,顾青弱吓了一跳。 靠! 到处都是机关,墨御白这么热衷于将自家的每一面墙都凿空吗? 画卷从云朵处,沿着云彩的脉络延伸过画的上下两端,分开,露出墙后面的机关暗室。 眼前的场景,令曾经浸淫过各国大图书馆的顾青弱也不禁目瞪口呆。 两人多高的书架,排排林立,如林荫街道,没有边际。 在十几丈之处渐渐陷落,渐渐转入地下。 令人想起奔涌的瀑布,在一个转折端处,猝然掉落。 只是,这书架掉落的井然有序,坡度轻缓。 而且,每五阶台阶两旁必然树立一排书架,书架上分门别类的标注着每个书架里摆放的书种。 大约百十阶后停止,进入一个不见尽头的地下室,犹如一个被深埋地下的王国。 数不尽的书架,道不清的书籍。 林林总总,井然有序。 顾青弱捂着受了惊吓的小心脏,抬步往里走去,发现这庞大的“图书馆”分类十分详尽。 与现代社会的图书馆极为类似,让她瞬间以为这是不是有人穿越过来帮他弄的。 不过,这个念头才出现了一秒,便被她摇头打断了,古人的聪明才智绝对不亚于现代人,只不过是科学技术在不断进步罢了,看看强大的秦汉王朝就知道了。 顾青弱穿梭过几十排书架,见书海中包罗万象,如经史子集,坊间秘辛,地理杂记,兵法武学等等,极为丰富,惊叹之后,便直奔医药毒学类的书架而去。 按照顺序从书架中先拿出十本书出来,顾青弱在脑袋里定位好“鬼门引”三个字,便开始查阅起来。 哼!墨御白那个贱人不是不告诉她真相么?那她自己来查。 125章 又一位侧夫人! 顾青弱一目十行的看了几十本书后,蔓菁和蔓林推门走了进来,顾青弱在地下听的清晰,便上去将两人也引了下来。 把自己的要求给二人说了,三人便同心协力的查阅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几人身上都爬上一股刺骨的冰凉。 蔓菁哆嗦了一下,扭了扭僵硬发麻的脖子,目光在一排排书架上扫过,有些灰心的道,“小姐,这里面的书要有上千本吧,咱们什么时候能查完啊?” 顾青弱眨了眨酸疼的眼睛,砸吧砸吧嘴巴,阴沉着小脸道,“不知道。你若是累了就先歇会。溲” 看了这么久,竟然连个鬼字也没有见到,简直令人忍不住想骂人! 蔓菁摇头,“小姐都不嫌累,我也不累。” 蔓林从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抬起眼睛,看了蔓菁一眼,劝道,“小姐让你歇着,你便歇着吧。恧” “你去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怎么好像天色有些暗了?”顾青弱吩咐蔓菁。 这里看不到外面的光线,很难辨别时辰。 蔓菁点了点头,放下书,才动了一下,便痛的吸了一口气,动作迟缓像个老太太似的,半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台阶走去。 半晌后,蔓菁诧异的惊呼便从台阶口传了下来,“小姐,都要日落西山了呀。” 顾青弱心中一愣,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 和蔓林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的准备起身。 谁知,才动了一下,屁股便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这才想到蔓菁方才为何痛吟,看来时间太长身体都僵住了。 顾青弱和蔓林揉了揉发麻的腿脚,半天才缓过劲来,酸麻的肌肉让二人的动作也都带上了迟滞僵硬。 顾青弱忍不住骂了一句,“该死的墨御白,不提醒咱们时辰也便罢了,竟然连午膳也不给咱们送,真是太过分了。” 蔓林扶住她,小声道,“可能世子是怕打扰到小姐看书,才没有让人过来吧。” 顾青弱又呸了一声,这样拙劣的借口,骗鬼可以,骗她,哼! 两人互相搀扶着出了暗室,刚将机关关上,蔓菁的惊呼便又一次响起,“呀,小姐,门口有食盒,可是,里面的菜都已经凉了。” 顾青弱走出去一看,果见有一个紫檀木做的三层食盒规规矩矩的摆在门口,蔓菁正用饥饿可惜的眼神瞅着那一碟碟精致的饭菜。 顾青弱这时也觉察到肠胃的翻动,猜想很有可能是她们过于专心,没有听到外面下人传膳的动静,才耽误了午膳。 这些下人真是有够气人的,见她们一直不出来,难道不会敲门喊一声吗? 不过,她转念又想起,她们是藏于地下的,即便真的有人喊了,她们也听不见。 只好冷哼一声,连抱怨也免了。 “算了,回府再吃吧。”顾青弱忍下心口的不快,出了书房。 蔓菁和蔓林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顾青弱没有心情去和墨御白告辞,直奔墨玉居大门而去,令她更为恼火的是,竟然一个上前来和她说话打招呼的人都没有。 难道不应该送一送客,或是提醒她去和墨御白寒暄一下么? 蔓菁和蔓林自然也觉察到了这微妙的气氛,心底越发莫名其妙起来,难道她们小姐和世子又闹了什么不愉快? 正想着,前面的顾青弱突然刹住脚步,二蔓差点撞到她,吓了一跳。 顾青弱转过身来,脸色如凝冰霜,夕阳暖黄色的光线在她脸上蒙上一层微熏的薄纱,却丝毫也没有透出半点暖意。 她朝墨御白的寝居走了过去,周身带着一股低气压,气势慑人。 一脚踹开房门,看到墨御白一边悠闲品着香茗,一边悠哉看着书时,心口那股火气顿时腾涌起来,将她晶亮的眼睛都带上了火光。 灼灼的瞪视着床榻上的男人。 墨御白似感受到了房间骤然冰冷的空气,终于将视线从书上移开,落到脸色绯红的小女人身上。 他黑沉的眸子看不到一丝微光,嗓音带着一贯的清冷问道,“二小姐,你还没有走么?本世子以为二小姐早就不告而别了。” 顾青弱知道他这是在报复自己从顾府回来后没有和他说一句话便直接去了书房,心中不由痛骂他睚眦必报,心胸狭窄。 “为何不说话?午膳好吃吗?我特意让他们依照你的口味做的。” 顾青弱眼角抽了抽,觉得这男人的心理战术简直无敌了,明知道这是她的雷区,却偏偏还来挑.逗。 怒气腾腾的眸子逼视过去,“你故意的吧,明着是吩咐他们不许打扰我们,实际则是故意让我们吃冷菜残羹,或是直接忘记时辰,不吃最好!” 墨御白坐直了身子,叹了口气,“你为何总是这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怎么会猜到你们看书看的竟然忘记时辰?” 他的否认让顾青弱火气更大,也不和他争辩了,走过去从他手中夺过书便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墨御白目光从她梗着脖子的倔强脸上移到地上的书本,也不生气,动作优雅的起身,修长的双腿迈步过去,将书从地上捡起来,才转身对炸毛的小女人安慰道,“饿了是不是,我这就让他们给你传膳,吃饱之后再回去可好?” 顾青弱脸色阴沉的快滴下雨滴来,咬着唇瓣,恶狠狠的凶他,“不要假惺惺了,你不是巴不得我饿死吗?” 墨御白将书合起来,随手往矮桌上一放,伸手将她拉到怀里,替她顺了顺耳边的发丝,好笑的道,“一生气就似炸毛的小猫么?!你自己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却把气都撒到我身上,难道还是我的不是了?” “我才没有!”顾青弱立即否认,才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累的腰酸背痛眼睛疼,却没有找出鬼门引到底是什么毒而生的气! 墨御白凝着她看了一会,俯身从矮桌上端起一杯茶递到她的唇边,“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喝一口茶润润喉咙,骂人才会更顺口些。” 顾青弱从没有见过他如此温柔以对,原本消了一半的怒火,被他这么一揶揄,顿时又向上蹿起了三丈。 正要开口骂人,忽然目光掠过矮桌上的书目名称,不由一下子僵住了。 书的名字是《奇毒典策》。 这一下,顾青弱更加明白,她压抑着喉咙的酸涩,哑声问,“欺负我就这么好玩么?你猜出来我要找鬼门引,所以故意提前将这本书拿出来不让我看到是不是?” 墨御白见她眼圈都红了,眉头蹙了一下,无奈的勾了勾唇,“越来越会无理取闹了,我怎么会知道你突然进我的书房是为了什么?” 顾青弱才不会信他,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花花肠子她还会不知道? 也许别人会猜不到,但他往往只透过别人的一个眼神或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就能洞悉一切,至少对她时常会如此。 墨御白将她拉到怀里,给她顺毛,“好了,别气了,晚膳想吃什么?” 顾青弱在他怀里挣扎,却突然被墨御白打断,听到他声音突转凌厉的说了一句,“现身。” 顾青弱瞪圆了眼,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头顶的男人,却见他目光正威严的看向了某处。 她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衣的墨卫单膝跪在地上,晶瞳闪了闪,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出所料,那名墨卫回禀的消息的确有够震撼的。 “王爷今日在祈愿寺将顾府七小姐顾青琳也许给了二公子墨辰轩,大婚之日和主子定在同一天。” 顾青弱愣了几秒,然后掀唇呵呵笑了两声,“这才两天时间,七妹妹便达成夙愿,果真有些手段。不过大姐和四妹妹怕是要睡不好觉了。” 墨御白神色未变,只淡淡道,“她是如何筹谋的?” 地上的墨卫回道,“今日祈愿寺中一众女眷相约去积云山泡温泉,途中刘侧妃差点失足掉落悬崖,被顾青琳所救,顾青琳为此手臂受伤,伤势十分严重。刘侧妃被她的举动感动,加上她身后有富商王家撑腰,刘侧妃和墨辰轩权衡之下,便请王爷赐了婚。” 顾青弱眨了眨眼,不由冷笑道,“那么多女人一起走,为何偏偏是刘侧妃出了事,又为何是顾青琳救了她?墨辰轩和刘侧妃是当真这么天真被她感动了,还是为了网罗财力,对女人来者不拒?” “王爷给了顾青琳什么位份?”墨御白黑眸微眯,眼底深邃如深不见底的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126章 NO ZUO NO DIE! “侧夫人。”墨卫道。 又是侧夫人? 顾青弱挑了挑眉,目光看向墨御白,晶瞳里的讥嘲丝毫不加掩饰,“这墨辰轩算盘打的真是响亮,娶了两个聚宝盆回家,竟然都只给了侧夫人之位,真是渣男!” 那名墨卫退下之后,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瞬间回归。 顾青弱轻咳一声,目光飘向那本《奇毒典策》,俯身从矮桌上拿起来,翻看没几页便找到了鬼门引的介绍溲。 不由心口血液汹涌,恨不得吐出来淹死他。 这个男人太黑心了! 他故意将这本书拿出来,害她和蔓菁蔓林受了一天的罪也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恧。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此刻更想看到鬼门引到底是何种毒,有何种症状,是否与徐世义说的一致。 她低头认真看了起来,不过,她连带着看了三遍也没有看出任何不妥之处。 里面的描述与徐世义当初告知她的症状完全一致。 而她后来经历的种种——与其他男人亲近便会出现窒息恶心等等情况,却在书中连半分相似之处也找不到。 顾青弱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用力一甩,便将书册甩到了矮桌上。 带动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震耳。 墨御白黑眸凝着她气的阵青阵白的小脸,眸光闪了闪。 两人静默的片刻,墨御白先出声,转移话题道,“你不是想知道墨少霖的事情吗?他从祈愿寺匆匆赶回来是因为一个叫卷碧的女人,也就是你暗中救下的那个女人。” 顾青弱顾不上回应他玩味的视线,脸上的怒火瞬间被焦急替代,“卷碧?他真的找到卷碧了?” 她当时就猜到了墨少霖突然回来肯能是和卷碧的事情有关,只是没想到…… “他的手下锁定了一个和卷碧长相十分相似,名字也相同的女人,不过,那个人却并非卷碧,所以,墨少霖十分失望。” 顾青弱愣了一下,心底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莫名的有些失落。 她内心深处是希望卷碧能和墨少霖在一起的,只是…… 算了,但愿卷碧能够找到那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仍旧爱她如初吧。 一场怒火被这么接连打断了几次,顾青弱气也气不起来了,不过,晚膳的膳食出奇的合她的胃口。 于是顾青弱便很大度的原谅了墨御白这次对她的算计。 …☆… 三天后。 祈愿寺的大部队都返回城中,顾青弱在门口礼貌性的迎接时,果见顾家几个女儿因为墨辰轩的事,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皮笑肉不笑的做足了表面功夫后,顾青弱便携着蔓菁和蔓林回了清晖苑,并让墨七盯紧那几个女人。 她敢肯定,从现在起直到大婚之日,顾府必将风起云涌,精彩不断。 不出所料,在众人回府后的第三天,石磊便来到了清晖苑。 顾青弱看到他时差点笑了出来,心里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果真是预言帝啊! 石磊一如既往的满面含笑,恭敬有礼,“老奴前来传话,老爷让府中几位小姐明日都去静安寺给四夫人烧香,并将六小姐接回来。” 静安寺? 顾青弱眸子闪了闪,这刚出一个寺,又进一个寺,怎么,顾府中的女人都改了兴趣爱好了? 石磊离开后,顾青弱将墨七喊了出来。 墨七也正好要向她汇报这几日的消息,便说道,“是三夫人从中作的梗,她对顾老爷说自己最近一直梦到四夫人,说她死得冤,魂魄不得安宁,想去静安寺给四夫人做一场法事,并将顾青凌接回来。顾老爷恐是也联想到近日来顾府的不安宁,便答应了。” 顾青弱眉梢轻挑,似嘲非嘲的道,“她私底下的动作怕也不少吧。” 墨七点头,“三夫人已经打通了静安寺的关系,小姐也要小心,虽然表面看来三夫人是针对顾青薇和顾青琳,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顾青弱唇角绽放一个大大的笑意,晶瞳中流露出一抹耀眼的光芒,“就怕她不算上我。” 蔓林蹙眉,不十分肯定的道,“大小姐和七小姐会不会中了她们的圈套?” 蔓菁双眼立刻瞪圆了,惊呼一声,“如果她们都被三夫人和四小姐搬倒了,那墨二公子岂不是又要多一个侧夫人了?” 顾青弱呸了一声,“靠女人上位的渣男而已,不管他。至于老大和老七,呵,咱们能想得到的,她们不笨当然也会想到,更何况她们才是这次漩涡中心的关键人物。” 突然想起什么,又问墨七道,“我那个好二弟怎么样了?” 墨七道,“那日他在积云山出事后,被大夫人接回府,将消息压了下来,眼下正在养伤,并无任何异动。” 顾青弱冷笑一声,“看他到底能安分几天!” 翌日。 女人们办事就是拖拖拉拉,顾青弱睡到很晚,不紧不慢的用过早膳后,到了门口,人还没有聚齐。 没了王府人员的加入,这次给她们分配的马车便立刻降了一个档次。 蔓菁对着窄小破旧的马车一脸哀怨,“小姐是未来的世子妃,她们逢高踩低也不是这么个做法,就不怕世子知道了不高兴吗?” 顾青弱倒是丝毫也不介意,这样也好,她不是主角。将两个丫鬟带到马车里也不会有人在意。 不过,听到蔓菁的抱怨,还是不由的冷嗤了一声,“在她们眼里,墨御白就是一个已经一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什么世子妃不世子妃的,迟早也是要让位的。” 蔓菁一听顿时红了眼。 蔓林抿了抿唇,低声对她说道,“小姐不是说了,世子的病已经有起色了,一定会好起来的,你情绪这么容易外露,迟早会给小姐惹事,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 蔓菁的红眼顿时变得泫然欲泣。 顾青弱拍了拍她的小肩膀,无奈的道,“你还小,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不过蔓林说的对,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慌张,不要激动,记住一句话,静水流深。” 蔓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急忙收敛了情绪。 时辰不早,众人终于都到了门口。 顾青弱笑眯眯的勾着唇一一扫过顾府的几位女人,心底却冷笑连连。 知道的呢,会嗤笑她们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哪里像是要去做法事的,不如说要去参加豪门酒宴来的更令人信服。 不知道的呢,肯定会断定她们这就是要去参加哪个名门贵府的聚会宴饮。 呵呵……顾青弱心底送了她们一句话——NOZUONODIE! 离开家门口时,碍于顾明达在场,这群女人倒是表现得十分和睦,可是等到了静安寺,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分配院子的时候,顾青凌便和顾青琳争吵了起来。 幸好虽然离开了顾府,但大夫人余威尚在,她们二人不敢过于嚣张,便只得按照大夫人的安排住进各自的院落。 顾青弱一直云淡风轻的看着,仿若事不关己。 本来也与她没有过多关系,她只是被拉来陪跑的。 不过,能看看墨辰轩的女人们究竟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一点也不觉得无聊。 说不定,还会有需要她参与的戏份呢。 她决定一定做一个称职的陪跑。 午膳时分,众人被请入了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院落。 正厅四四方方的,窗明几净。 上首的椅子已经铺好了金丝褙子,当然是大夫人的位置。 顾青弱见她一脸威仪的坐着,脸上恨不得刻上“我是大姐大”几个字,胃里不禁一阵翻涌。 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啊。 其余几位夫人小姐按照辈分尊卑一一坐好,大夫人端着架子扫了一圈,才开口道,“青凌呢,怎么还不见人?” 一个女尼赶紧跑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一个身着麻布衣的女子领了进来。 顾青弱微微侧眸,却被顾青凌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想过顾青凌在这种地方定会受些委屈,严重的还会被人欺辱,却万万没想到,顾青凌丝毫也没有落魄的颓废,那张俏丽的小脸上与她身上的衣着对比鲜明,可谓天壤之别。 令人不禁想起偶像剧里的女一号,虽然身着褴褛,但妆容气色却是一顶一的强悍,红润,美艳。 可是……这么高调真的好吗? 127章 这不明摆着要看她和顾青凌撕逼吗?! 顾青凌行完礼,大夫人便用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翘着唇角眼梢带着冷嘲的开口道,“青凌,老爷念你年纪尚小,也得到了教训,便开恩让你这次随我们回府。” 顾青凌满目的惊喜都快要溢了出来。 顾青瑾则险些咬碎了牙,一脸愤恨,眼风如刀的逼视过去,“六妹妹日子过的还真是滋润呀,我们舟车劳顿为了四姨娘魂魄得依,却没料到她亲生的女儿竟然比我们这些外人还不伤心她的死,若是四姨娘泉下有知,恐怕会更加魂魄难安吧?” 顾青凌心中冷笑一声,她们这对蛇蝎母女对她下的那些狠手别以为她不知道,若不是她识时务听从静安寺尼姑的话,出卖肉体给那些香客,为寺里的姑子赚足了钱,恐怕她的尸体都已经被野狼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四姐姐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妹妹我日夜为母亲诵经祈福,你怎知我没有尽孝?溲” 顾青瑾正要反驳,却被三夫人截断了话,“瑾儿,青凌在这里好歹也是受了委屈,有什么事还是回府之后让老爷处置吧。” 说着,对顾青凌招了招手,目光慈和的转向顾青弱,“青弱最近可是走了鸿运,竟然被世子看中,即将成为未来的世子妃。而且,因为这事颜照坤公子都陨了命,可见她这世子妃是铁定不会变了。来,还不快给你二姐敬杯茶,不然,等她日后成了高高在上的妃子,你可就再也高攀不上了。” 顾青弱晶瞳闪了闪,淡淡勾起唇角,目光掠向三夫人,笑意染了寒冬的冷恧。 这女人真是精明,明知道顾青凌深爱颜照坤,且她被禁足在静安寺也是因她而起,却话里话外都是挑拨,最后还让顾青凌来给自己敬茶。 这不明摆着要看她和顾青凌撕逼吗?! 呵……她岂能让她的如意算盘打一盘响一盘。 “青弱不敢当,不敢喝六妹妹的茶,颜照坤一事,官府已经给出了结论,三姨娘如此说岂不是故意引起别人的猜疑,让六妹妹恨上我么?那我可要喊冤了,颜照坤的事情和我半点没有关系,他是因为颜老爷的私生子要夺家产才被杀的,这可是锦阳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六妹妹可万万不要听信了三姨娘这几句话。不过,六妹妹倒是该敬三姨娘一杯,若不是三姨娘这些日子的照顾,六妹妹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呢?” 她笑意盈盈,顾盼间,雪白皓齿将“照顾”二字咬的十分的重。 比起顾青凌遥不可及,而且是已经再也不能实现的爱情梦,她连月来受到的欺凌羞辱才是最令她痛彻心扉的吧。 不出所料,顾青凌目光中掩藏的冷光破冰而出,看向三夫人和顾青瑾时,带上了嗜血的光芒,“二姐说的对,这茶怎么也该敬给三姨娘啊。” 大夫人横眸冷对,盛气凌人的看着几人勾心斗角,倒也没有去计较这第一杯茶实际上更应该敬给她。 要打断她们的好戏,岂不是自己就饱不了眼福了么?! 顾青凌又是盈盈一拜,然后起身朝三夫人走去。 端起桌上一杯白瓷茶盏,燃着火苗的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她,语气带着一股阴狠,“三姨娘,凌儿敬您。” 三夫人本意并非如此,也知道顾青凌不是好相与的,早就有所防备。 只是她做好了躲避滚烫茶水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有料到,那冒着蒸腾热气的茶水被顾青凌纤手灵活一转,尽数泼向了顾青瑾。 “啊——!” 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呼,险些震破了众人的耳膜。 顾青瑾疼的在地上打滚,小脸一片狼藉的红痕,眼睛紧紧闭着,小手手足无措的在脸边不断做出抓握的动作,却又不敢真的碰上去。 众人不由倒抽一口气,顾青瑾脸上的皮屑掉了下来,脸上被茶水烧的起了一串透明米粒大小的水泡。 三夫人惊愕一瞬,忙和一众丫鬟姑子去搀扶顾青瑾,却不料越帮越乱。 一时间,人仰马翻,全都滚成了一团。 三夫人气的浑身哆嗦,转身看到顾青凌的冷笑,心底的怒气俱都流窜到了手掌,灌注了十二分力气的巴掌便甩在了顾青凌的脸上。 她尖利的指甲在顾青凌脸上刮了好几道血痕。 顾青凌正暗自叫爽,没有防备三夫人,此时只觉得半张脸都麻木里,伸手一抹,双眸顿时更红了。 流血了! 三夫人被气的要炸了,怒声骂道,“没规矩的贱蹄子,你不知是走了什么运,竟然没有被这帮姑子玩死,想来是替她们卖给香客了吧,呵呵……你这腌臜下贱玩意儿,竟然还敢如此张狂,脸还要不要了?!” 顾青凌冷冷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听到三夫人竟然大庭广众之下便将她的丑事暴露出来,顿时如被浇了一头冷水。 她浑身冰冷,尖叫着过去就要堵住三夫人的嘴,“你才是贱人,还不都是你害的,你再说,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一桌素食淡茶被砸的丝毫不剩。 一众有身份没身份的女人扭打在一起。 顾青弱淡淡勾着唇角,护着蔓菁和蔓林走到一边,不被这群疯子波及,眼底冰冷的看着好戏。 毕竟不能闹的太大,否则传出去对顾府名声不好,而且这次是大夫人领着众人出来,事后论起责任她是逃不了的。 大夫人清楚其中利弊,懒洋洋的看了一会,见差不多了,便喝止了众人,该看伤的看伤,该回房的回房,谁都不许再闹。 …☆… 静安寺背靠高山,虽是夏日,夜里还是沁凉如水。 蔓菁举头看了看头顶的月色,对坐在石墩上喝茶的顾青弱说道,“小姐,夜里凉,时辰也不早了,赶紧去歇着吧。” 蔓林铺好被褥出来,也劝道,“是啊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法事要做整整一天,到时候你又该打瞌睡了。” 顾青弱放下茶盏,小脸佯怒,“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么像头猪吗?” 蔓菁和蔓林相视一笑,即便想点头也不敢表露出来,否则定会被顾青弱罚的。 顾青弱站起身,甩了甩衣袖,“好吧,今日就早些歇息吧,你们两个不用伺候了,夜里警醒些,把门锁好。” 蔓菁和蔓林知道顾青弱意有所指,严肃的点了点头。 深夜,万籁俱寂,静安寺里的灯火随着时辰渐晚,渐次熄灭。 山风吹拂,伴着各种花香,带着山间独有的清新,穿行在林间草木丛中。 白色月光倾泻一地,水银般的辉光中骤然凸显出几个鬼魅一般的身影,朝着几个院落分头而去。 黑影所经之处,偶尔惊起几声夜鸟啼鸣,阴森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正房里,顾青弱穿着薄薄的衣衫,安静的躺在被褥里,仿佛已经熟睡过去。 只是,当沙沙的脚步声在院落里响起的那一刻,她晶亮的眸子却毫无预兆的突然睁开,如漆黑的夜幕中突然闪现的星辰,璀璨慑人。 顾青弱冷冷呲牙,竖耳警醒的听着外头的动静。 即便看不到,她也能想到,那些鬼魅般的身影是为何而来,又带着怎样龌蹉肮脏的目的。 忽然间,一道微弱的气流从身后传来,顾青弱眨了眨眼,压低嗓音无奈的道,“我不是说了,喊你的时候你再出现吗?” 黑暗中,墨七似夜色中幻化出的精灵,只一双眼睛偶尔流露出淡淡光芒,其余一切皆是黑色,不过她的嗓音却坚定有力,“世子说了,在对于小姐安全的问题上,可以自行选择对小姐最好最有利的施为,即便违抗了小姐的命令也没有关系。” 顾青弱心里翻了大大的白眼。 哼!枉她对墨七这么好,竟然还是没有取代墨御白在墨七心中的领导地位。 顾青弱小心翼翼的起身,刚穿好衣服,便被墨七拦腰抱起,飞身上了房梁。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墨七对顾青弱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窗口的位置。 顾青弱暗吸一口气,目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户上的绢纸被一个米粒大小的火星烧破,随即,那火星又往房间里移动了几寸。 静止不动后,开始散发出丝丝缕缕的烟雾。 墨七将一个纱布手绢捂住顾青弱的鼻息。 顾青弱霎时便闻到一股清淡的香气,便知道这是防毒的了。 她腾出一只手自己捂住,侧头却看到墨七并未使用,不由眼神疑惑的看向她,手指还点了点自己嘴上的绢布。 墨七微微倾身,在她耳边用极细微的声音解释道,“我不需要。” 顾青弱挑了挑眉,哟呵,想不到墨七竟然是个百毒不侵的人。 等这事过去了,她定要好好看看墨七的身体构造,看看她的血和别人有何不同。 不多时,火星燃尽。 门外安静了片刻,房间的门便被“吱呀”一声毫不客气的推开。 猝然的声响犹如巨石骤然掉落水面,引起轩然大波,水波四溅。 顾青弱晶瞳冷冷眯起,视线中便走入了四个男子。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手里拿着一盏气死风灯,咳嗽了好几声后,骂骂咧咧的说道,“这是什么迷.药,闻的多了,怎么觉得喉咙里都是痒的。” 紧跟着他走进来的男人笑的十分猥琐,“若不让你痒,待会怎么发力啊?” 第三个男人跟着附和,“你若是嫌痒弄不起来,老子先上。” 众人一阵哄然大笑。 仿佛串门那般自然,大概是因为他们都以为顾青弱早就被迷.药迷晕了,所以才这么无所顾忌。 最后一个进来的男人,笑骂着点上灯,扭头哂笑,“若论谁的活好,老子敢说天下第二,没人敢认天下第一。” 第一个男人将气死风灯熄灭,不以为然的道,“就你牛皮吹的响!隔壁那两个丫头你收拾好没?” “那还不简单,迷香一点,早就睡死过去了,咱们爷们先尝尝这名门嫡女的滋味,待会再去疼爱那两个丫头,你还别说,那两个丫头长得也是甜美娇柔,令人心生怜爱。” 顾青弱在房梁上听着,不由冷笑不已,三夫人和顾青凌果然是大手笔,竟一次给她找了四个男人。 不过,只怕去顾青薇和顾青琳院里的会更多吧。 第一个男子冷声啐了一口,“先办正事吧,待会有你玩的。收了钱,干活就一定要让主顾满意。等她真的失了世子妃的资格,咱们能拿到的银子更多呢。” 主顾? 顾青弱眸子眯了眯,抬手将挽着蓬松发鬓的玉簪抽了下来,如墨般的长发便瀑布一样拍打到身后。 将绢布展开蒙住口鼻,系到脑后,然后拍了拍墨七,往半空指了指,又比划了半天。 墨七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那四个男子看着鼓起的锦被,想象着锦被下滑腻无骨的细软身段,眼睛不由立时变得如狼似虎,争相往顾青弱的床边走去。 却不料,头顶突然一道白影轻飘飘的荡了下来,诡异的停在了半空。 128章 留着他们还有用呢! 深夜,安静的房间,做着亏心事…… 众多因素的影响下,四个男子当即腿软的跌到在了地上,毫不怀疑自己看到的披头散发的白影是一个女鬼。 惊叫声迭起,差点震碎屋瓦。 四人尚未回神,房间的烛火骤然熄灭,漆黑的夜里,只剩下那道白色的鬼影飘来荡去。 “你……你是谁?”第一个男人嗓音发抖,尖声质问溲。 白影如纸片一般,翩然游移,发出来的声音诡异阴森,“我……是守护在这里的白发魔女,谁要是在这个房间里做出伤天害理之事,我白发魔女定将他挖肝吸髓,碎骨断筋,连魂魄也打入十八层地狱。” “白……白发魔女?……饶命啊!”第二个男人被吓的肝胆欲裂。 “不……不是我们要来害你……你要想索命也该去杨府的大公子,是他花银子让我们来的……”第四个男人脸色惨白,嘴唇不停的哆嗦恧。 顾青弱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诈出来什么东西,却没想到这些男人这么胆小,连怀疑都不怀疑,直接就相信了她是恶鬼,看来坏事真的是做多了,心虚的很。 唇角闪过一抹嘲讽,随即又用恶狠狠的阴戾嗓音,故意拉长音调说道,“杨府的大公子?你们没有骗我?” “没有没有……”几个男人异口同声,魂都快吓没了,将所有责任都往杨府大公子身上推去。 她早就知道是三夫人娘家人所为,让他们亲口说出,不过是想让他们作为证人,待会当面与三夫人对峙。 即便不能真的将三夫人怎么样,也要让她留下一身***。 “除了顾青弱,杨大公子还让你们对付谁了?”顾青弱唇角冷笑森森。 “顾府的大小姐,还有五小姐……” 呵……她果然没有猜错,顾青薇和顾青琳同时被下了套。 “还有没有了?” “没了没了……真的没了……” 四个男人吓的屁滚尿流,一个字也不敢撒谎。 “呵……”一声轻笑骤然在头顶炸响。 “好吧,本小姐姑且先相信你们。” 头顶那瘆人的诡异声调突然变了,不再是低沉平缓绵长,带着诡谲慑人的地狱冷寒,而是霎时变得与常人无异,几人不由得都瞪大眼睛朝上看去。 半空中,白影悠悠然飘了下来,在落地的瞬间,被不知何时点亮的烛火照亮。 化作一个纤细玲珑的白衣女子。 随即,她十指纤纤优雅的拨开及腰长发,揭开绢布面纱,露出一张在闪烁烛光下异常清丽脱俗的面容,宛如月光中一朵娉婷绽放的白梅。 唇角高高挑起的明媚笑容,和什么女鬼魔女半点也搭不上边。 “顾青弱?!” “是你?!” 地上的几个男人回过神来,不由得震骇莫名,羞愧难当。 想他们四个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弱女子给耍了! “不错,是我。”顾青弱居高临下的冷睇着他们,唇角勾起一抹冷冰冰地嘲讽弧度,“怎么,你们还想继续刚才未完成的事情么?” “小贱人,竟敢耍你老子,看老子待会怎么整你……啊!” 第四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的,伸手就去抓顾青弱,却被一道凌厉森寒的剑光,一剑封喉! 同样站起身的三个男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僵硬的震在当场,一动也不敢再动。 面前的那抹黑影,从头到脚无一处不黑,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 四人被她眼底宛如冰封的阴戾狠绝盯着,仿佛被从地狱逃脱的恶魔盯上一般。 只觉毛骨悚然! 下一秒便会被带入地狱…… “啊——!”接连三声惨呼。 “墨七,不要!” 顾青弱伸手阻止墨七,可惜她的剑太快了,顾青弱甚至连她的动作都没有看清,那四个男人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顾青弱瞪圆了双眼,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气的直跺脚,“墨七,谁让你杀了他们的,留着他们还有用呢!” 墨七冰冷的眸子瞥了一眼地上的四人,不知顾青弱为何会如此在意这样作奸犯科之人,眼底流露出一抹无辜,“主子说过,敢觊觎小姐之人,杀无赦,所以……” 顾青弱鼻子差点都歪了,后仰着脖子深吸一口气,平静自己的心情,“你现在跟着我,得听我的。” 墨七黑布巾后的眸子闪过一抹坚定,“主子严令,除了关于小姐安全和觊觎小姐的男人,其余完全听从小姐。” 靠! 方才还只有安全,才过多大会就加上男人的问题了,只这两点?鬼才信呢! 不过事已至此,追究也没有用了。 顾青弱蹙眉想了想,叹了一口气,“算了,你杀了他们也好,虽然他们没有将我怎么样,但他们毕竟是半夜出现在我的房中,如果将他们带出去与三夫人对峙,怕是会给好事之人留下诟病我的理由,对我和墨御白的名声不利。” 墨七听她如此说,更加觉得自己没了任何错处,冷声道,“用化尸粉可以将他们的尸体彻底抹除,不留一丝痕迹。” 顾青弱冷眼打量了一下四周,片刻后,她沉淀一下情绪,冷冷道,“用火烧了吧,最好将这里的龌龊肮脏一并烧成灰。” 这个房间,不知发生过多少卖肉的勾当,打着至干至净的旗号,却做着卑贱下流的买卖。 真是令人发指! 顾青弱将蔓菁和蔓林叫出来,几人站在院子里,看墨七点燃火折子,然后毫不留情的扔进她的房中。 飘飘荡荡的长长帷幔瞬间便化作火舌,奔腾而上。 此时正值夏季,白日里,炽热的阳光将房屋的木质架构晒的干燥易燃,此时,只需要沾染一点火星子,便可立刻化作燎原大火。 因此,刹那之间,火势便冲天而起,连带着周围的草木房屋烧成一片。 “不好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救火啊,是二小姐的房间,快来人啊!” 深夜里,不知是哪个出门上茅厕的姑子看到了火光,尖声嘶喊了起来。 不一会,便有很多人被混乱狼藉的响动惊醒,加入这嘈杂的队伍,或喊人或抬水,奔涌过来。 火势太大,无人敢接近,不知内情的姑子以为顾青弱还被关在里面,个个吓的脸色灰白。 那可是未来的世子妃! 锦阳城谁人不知,世子可是发过誓此生只娶顾青弱一人的,他对顾青弱的情谊可见一斑。 如果她在这里出了事,那…… 众人都不敢再想下去。 更糟的是,那熊熊烈焰如乘风破浪般,势如破竹的冲向花园草木,范围越来越大,眼看着竟有倾覆整个寺宇之势。 凶猛的火舌卷着烈烈热风,在空中噼啪作响,女人们心惊胆战,尖利嘶哑的嗓音在山夜里震耳欲聋。 浩大的山峦天地从深眠中被彻底吵醒。 若顾府之人还不出现,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因此,又过了半个时辰,顾府中人才佯装闻讯赶了过来。 来的只有三位夫人。 不过,她们是焦心来救火的还是有别的心思,便只有她们自己心知肚明了。 三夫人见顾青薇和顾青琳并未现身,心中不禁窃喜,看来,她的计划是成功了。 火光将这一方天地照的如同白昼,顾府三个女人眼底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唇角露出的喜色,即便不合时宜,却也难以掩藏。 这样一来,顾青弱这个贱蹄子真的殒命了吧。 三夫人眼底滑过得逞的笑意和残狠的阴毒之色,哼,本来是想让她也身败名裂的,没想到,她自己时运不济竟然连小命也搭上了。 等火势颓落,十几处宅院已经彻底烧成灰烬,断垣残壁,灰烟弥漫。 “怎么会失火?可知道原因?”大夫人一脸沉痛的问站在她身后的主持。 主持年纪大了,受了不小的惊吓,看着眼前的废墟,满眼泪光,十分痛心疾首的道,“回大夫人,尚未查证,只是……可惜了这几十年的基业了!” “眼下大火已灭,主持也不过太过忧心,重要的是查清有无死伤,还有确定死伤之人的身份。”二夫人提醒道,她眼光闪烁的看着顾青弱房屋的方向,心底里最想得知的是那个贱人到底是死是活。 不过,如果这样的火都不能烧死她,呵……那怎么可能?! “母亲,姨娘?你们都过来了。” 凭空忽来一道似高兴却满怀嘲弄之意的轻柔嗓音,正是带着二蔓欣赏了一番夜景回来的顾青弱。 她的声音与往常殊无二致,然而,听在三位夫人耳中却如同地狱的魔鬼突然还魂,不由被吓的心惊胆战,俱都抱头尖叫起来。 不只是她们,一众尼姑也吓了一跳。 如见鬼般回头看向顾青弱。 顾青弱好笑不已,“怎么?母亲和姨娘都以为我烧死了,将我当成了鬼不成?” 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人,大夫人率先镇定下来,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青弱,你去哪里了,大家都担心的不得了,以为你被困在了屋里,既然你没事,那就太好了。” 二夫人和三夫人也纷纷表示欣慰。 顾青弱装模做样的叹息一声,“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还真是得感谢这天地山川的美景,让我流连忘返,才躲过一劫。” 三位夫人顿时一噎,一口闷气卡在胸口,四处乱撞,隐隐作痛。 真是太便宜她了,竟然让她毫发无损的逃开了。 微妙凝重的气氛中,突然有一个顾府婢女匆匆走了过来,对大夫人恭敬的行礼之后,急声说道,“大夫人,二夫人,大小姐和五小姐院里出事了,现在两位小姐正在大夫人院中等着几位夫人前去做主呢。” 三夫人眸光眯了眯,美艳的脸上闪过一抹玩味且志得意满的神色。 大夫人和二夫人冰冷讥嘲的目光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瞥向了三夫人,不过三夫人已经被成功的喜悦弄得头昏脑涨,并未看出那二人眼底的深意。 这边火势已经灭的差不多了,众人自然是都要跟过去看看的。 到了大夫人的院子后,便见火光闪耀,院中的矮丛花木也被照的纤毫毕现。 险些让众人以为,这里也失火了。 顾青弱冷冷扫过一排排火把下跪着的十个男人,心中冷笑一声,三夫人和顾青瑾还真是厚此薄彼,竟然真的给她少送了一个恶心男人。 “薇儿,青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夫人指着那十个男人,状似十分震惊。 三夫人脸上的得意刹那间烟消云散,嘴角抽-搐的听着顾青薇的解释,“女儿和五妹妹遇到的情况一样,这些卑贱的男人竟然敢夜窥女儿的闺房,还点燃迷香企图不鬼,幸好女儿身边有众人保护,才没有让他们得逞。” 大夫人和二夫人当即震怒非常,大夫人冷喝一声,“大胆,是谁派你们来的?若不如实招来,小心本夫人将你们活活打死!” 129章 啧啧,真恶心…… 地上跪着的一众男人顿时打了个寒颤,面面相觑,不知是要招呢还是继续扛着。 三夫人脸色一霎惨白,随即气急败坏的吼道,“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对我们顾府的女儿下手?” 紧接着,又凶神恶煞的看向手执棍仗的家丁,“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这群狗男人给我打死!” 顾青弱晶瞳倏的瞪大,不可置信的看向三夫人,这女人是有多蠢,她如今不说安抚,竟明目张胆的要当场杀人灭口,就不怕那些男人现在就反咬一口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指责三夫人的言辞便异常激烈的在地上那群男人中吵吵了起来溲。 “是杨府的人要我们这么做的!……” “对,是杨府的大公子亲自给我们老大送的银子,还说事成之后会加倍给钱……” “没错,虽然我们没有见到杨公子,但我们若是出了事,老大是不会不管我们的……恧” 三夫人脸色铁青,浑身打颤,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致命的大错。 只是,未及她再辩解什么,顾青瑾身边的丫头秋叶便连滚带爬的赶了过来,“三夫人,不好了,小姐被人下毒了,她……” 等看到院子里都有谁时,秋叶慌忙住了口,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可是,她这一句话却是清清楚楚的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想要扒出来也为时已晚了。 三夫人一听顾青瑾被人下毒,猛的一惊,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的计谋非但没有成功,还被人反算计下了套。 “青瑾怎么了?瞧把这丫头给吓的,咱们过去看看吧。”大夫人唇角阴冷的笑着,也不死抓着这群男人的供词不放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早晚也要将三夫人做过的事情全部抖落出来。 三夫人脸色一凝,勉强扯出一丝笑,“青瑾能出什么事,还是不劳姐姐们过去了,妹妹我自会去处理,很快就会回来。姐姐们先审着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千万不要误听他们的诽谤之词。” “三妹妹这话可就见外了,青瑾是咱们顾府的女儿,出了事,我这做主母的既在这里,又听到了,岂有不去之理。” 大夫人说的情真意切,令人无法婉拒。 二夫人更是不等三夫人再言辞阻拦,当即带头走向顾青瑾的院子。 众人立刻都跟了过去。 顾青弱挑了挑眉,笑嘻嘻的给三夫人打了个招呼,“走啊,三姨娘,你不应该是最担心的吗?” 三夫人气息一窒,看着顾青弱笑的嘚瑟的小脸,恨不得一巴掌甩上去。 可惜,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顾青弱已经转身跟上了众人。 三夫人看着前面的一群人影,心中恨急恼急,明知道顾青瑾十有八.九是被人算计了,也不得不抬脚跟了过去。 尚未赶到顾青瑾院里,众人便听到一阵淫词浪语,不堪入耳。 一群小姐还有丫鬟们不由个个都红了脸。 当然,顾青弱除外。 想她在前世,岛国片子里的那些个女人喊的可比顾青瑾***荡漾多了! 三夫人听到里面的动静,顿时脸色铁青,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不由得加快脚步,想拦住众人,可惜那一众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 见她加快脚步,也跟着快了起来。 顾青弱嘴角好笑的撇了撇,只觉得面前这群女人犹如奔赴舞台的小丑,不用上妆,那嘴脸就丑的令人作呕。 扭头看了一眼顾青薇和顾青琳,见二人神色如常,与众人脸上好奇的表情并无不同,不禁暗暗赞叹,果真都是天赋异禀的好演员。 一个比一个会伪装! 不过,要是她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鬼都不会信!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眼前的一幕,还是超出了三夫人的接受范围,令她差点晕厥过去。 满院子都是被撕成碎条的衣物,一地狼藉。 女子的中衣、亵裤、发钗,七零八落的到处都是。 不用猜,那衣服定是被人从身上撕扯下来才有了如今这幅场景,三夫人心中愤慨难平,顿时气血攻心。 她用心筹谋了这么久,非但没有成功,还竟然让别人对自己的女儿做了这等肮脏下贱之事。 三夫人猛的转身,挡住欲进院门的众人,此时绝对不能再让这群女人往前踏进一步了,她们就是来看笑话的。 如果真的让她们坐实了顾青瑾已无清白,那她多年的争取和顾青瑾的前路就彻底被毁了。 “大姐二姐,瑾儿白日受了惊吓,得了癔症,此时正疯疯癫癫的犯病呢,姐姐们还请暂且回去,不然,若瑾儿冲撞了姐姐们,我们娘俩可担待不起!” 这一次,不待大夫人和二夫人再说什么,三夫人立刻对秋叶下令,“关门。” 三夫人转身的刹那,顾青弱忽对她不屑的挑了挑眉,唇边的弧度冰冷刺人,似在嘲笑她不自量力。 果不其然,三夫人刚抬脚没走了几步,顾青薇便抬眼看了一眼菊英,示意她挡住秋叶的手。 不一会,众人便如洪水般涌进了院里。 三夫人正待发火,却见两个男人从正房里冲了出来,嘴里不停的喊着,“四小姐饶命啊!你已经弄死了我们三个兄弟,我们不想也精尽人亡啊!” “四小姐放过小的吧,小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啊……” “噗——!”众人脸色火辣辣,眼神躲闪之际,顾青弱却不合时宜的喷笑出来。 看来这里发生的事,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精彩! 众人窘迫不已,听到她的笑声,不由都将目光转了过来。 顾青弱敏锐地捕捉到顾青薇眼里一闪而过的鄙夷,唇角的弧度慢慢冷却。 她眨了眨眼,抱臂看向顾青薇,在她转移目光的时候,突然放下手臂瞪大了双眼,佯装惊恐的喊道,“大姐,你脸上有只虫子?” 顾青薇猛的蹙眉,慌忙紧张的用手去摸脸,刚动了一下便马上反应过来,这是顾青弱在捉弄她,不由怒道,“顾青弱!你竟敢……” “我可没骗你,好大一只蟑螂,还是一只拉过屎没用手纸的蟑螂,啧啧,真恶心……” “你!” 顾青薇气的胸口起伏,差点岔气, 可是,没等她再发飙,院子里又上演了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闹剧,拉走了她的注意力。 顾青瑾大喊大叫着从房里冲了出来,身上未着寸缕,猩红的双眸在人群里扫视了几秒,便赤身果体的往那两个男人身上扑去。 她暴露在外的雪白肌肤上红迹斑斑,红色的唇瓣高高肿着,大腿上残留着污浊的白色痕迹,任谁都能看出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三夫人脑子轰的一声炸响,眼睁睁的看着顾青瑾脸色潮红,眸光迷离的冲向男人,却一动也动不了。 “狗男人,都给我回来,不伺候好了老娘,谁也别想走……” 众人听着她口中的话语,不由瞠目结舌。 顾青弱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胸脯,喃喃道,“靠!这阵仗,果然够精彩!” 她得吃了多少春药才能出现这样惊人的效果?! 那两个男人不知是真的害怕,还是要故意为之,总之,他们一直在院子里奔跑,既不跑的太慢被顾青瑾追上,也不会太快让顾青瑾对他们失去兴趣。 就那么一直一直的女追着男,那白花花的皮肉差点闪瞎了众人的眼…… 三夫人喉咙里咕隆一声,终于回过魂来,当即爆喝道,“快,还不快将她给我拦住。” 秋叶等人闻声立刻上去截住顾青瑾,却不知为何顾青瑾力气变的非常大,见几人过来,伸出留着尖长指甲的双手立刻迎了过去。 几人被她劈头盖脸的一顿撕扯扇打,顿时哀嚎着捂着被打到的脸蹲到了地上。 三夫人见状,不得不让小厮们上去擒住顾青瑾,谁知,顾青瑾抓不到那两个男人,发现小厮过来,便直接傻笑着往他们身上扑去。 “乖,快点给我,快脱衣服……” 说着竟开始解小厮身上的腰带,连拉带拽。 “哦,原来这满地的碎衣布料是这么来的,我还以为是那几个借了狗胆的男人所为呢?”顾青琳不冷不热的嘲讽道。 小厮们被顾青瑾闹的没有办法,又不敢下狠劲,只得委委屈屈的看向三夫人。 三夫人此时头昏脑涨,只能恨恨的咬牙切齿的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她拉到屋里去。” 130章 三皇子带来了十个美人赐给主子…… “别呀三姨娘,你要是让他们将四妹拉进去,保不准四妹还会缠着他们做那等……事的。”顾青薇佯装好心,阴阳怪气的提醒道。 顾青弱差点笑出声来,这俩姐妹,明明是她们所为,竟然看笑话还看的如此心安理得! 还不忘添油加火。 真是有够损的! 顾青弱脱了外袍走过去给顾青瑾盖住身子,趁着给她系上衣带的动作,手中的银针刺向了顾青瑾的胸口穴位溲。 顾青瑾猛吸一口气,缓缓回过神来,顾青弱不着痕迹的倾身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够听到的声音低声说了一句什么,随即笑吟吟的大声道,“四妹妹,快穿上衣服吧,山里夜凉,小心风寒侵体。” 大夫人和二夫人脸色流露出厌恶之色,心中不由一遍遍冷嗤,顾青弱真够矫情无耻的,平日里和顾青瑾斗的最厉害的就是她,现在又来充什么好人! 这里除了三夫人,恐怕个个都恨不得顾青瑾当场再做出些更下贱更丢脸的事情恧! 但,毕竟大家尚未真的撕破脸皮,脸上该做的门面还是要做的。 并且,这些事到底是谁所为,大家彼此心知肚明,愿赌服输便好! 没有必要当着一群下人的面真的闹僵起来。 不过,今日之事,绝对够三夫人和顾青瑾长长记性了! 看她们下次还敢不敢再算计她们?! 外围的下人,虽然都不敢抬起头来明目张胆的去看这香艳的场面,却不约而同的用眼梢的余光屏息凝神的盯着顾青瑾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一星半点。 这种破天荒的事情实在是太……太……震撼了! 太匪夷所思难得一见了! 而且,也太……好看了! 三夫人见着众人的反应,心中冰冷刺骨,又怒火中烧,被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狠狠煎熬着。 今日她们母女的名声算是丢尽了,以后她们还怎么在这些女人面前抬得起头来?! 却不料顾青弱突然走了过来,还将衣服遮住顾青瑾的身体,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表情,不过,她尚在举棋不定中,顾青瑾却突然再次疯狂起来。 “贱人,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我……” 顾青瑾饿狼扑食一般冲向顾青薇和顾青琳,二人猝不及防,众小厮丫鬟也没有反应过来,于是她们两个便真的双双被顾青瑾按到在地。 不止如此,顾青瑾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根银针,她用这些锋利尖锐的东西狠狠的在顾青薇和顾青琳身上脖子上扎个不停。 幸好她们两人都死死护住了自己的脸,不然那两张如花似玉,花容月貌的脸还不被扎成蜂窝? 二人撕心裂肺的痛喊堪比半夜里骤然响起了霹雳雷电,震的人耳膜发颤! 顾青弱微微扬起下巴,冷冷睥睨着地上滚作一团的三人,淡粉色的唇瓣在夜色里看来竟带着一抹嗜血的嫣红,“蔓菁蔓林,好戏看完了,回府吧。” 回府? 蔓菁愣住,傻呆呆的问,“小姐,现在可是深夜,怎么回?” 蔓林摇了摇头,对她道,“不回府,咱们睡哪里?难道以天为盖地为庐不成?” “对呀!”蔓菁这才想起来,她们的院落都化成灰烬了。 “可是,”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不由看向忙着拉架却又被波及挨了打的几位夫人,“明天还有四夫人的法事呢,咱们就这么回府会不会不好?” 顾青弱伸手捏住她嫩嫩的脸颊,扯了扯嘴角,冷笑道,“都这样了,谁还管什么法事?!” 这本来就是三夫人将她们骗出府门好一起下手的计策,众人也都乐得跟她玩耍一番,才一起来了静安寺。 眼下,三夫人和顾青瑾出师未捷身先死,大夫人、二夫人还有顾青薇和顾青琳又惹了一身***,谁还有心情做戏? 四夫人? 哼,只怕这几人都巴不得她在地下不得安宁呢。 *** 三人窝在破旧狭小的马车里回了府,昏天黑地的睡了一天,醒来已经又是满天星辰。 顾青弱有气无力的哼哼,“我饿了,蔓菁蔓林快去做些吃的吧。” 二蔓当然不会拒绝,况且二人也饿坏了。 小半个时辰后,香喷喷的饭菜摆上桌,顾青弱将墨七也喊上了桌。 看着顾青弱风卷残云,吃的十分尽兴,墨七拿着筷子却没有去夹菜。 她低头沉吟了片刻,然后看向顾青弱,道,“小姐,三皇子今日到了王府。” 顾青弱咬着嘴里的牛肉眨了眨眼,纳闷的看着她,瓮声瓮气的问,“三皇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墨七放下筷子,冰冷的眸子垂下,目光盯在筷子尖上,说道,“三皇子给王爷带来了皇上的赏赐,还有……” 说道此处,她顿了顿,半晌,眸子抬起对上顾青弱的晶瞳,“皇上说主子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只一个世子妃肯定伺候不好,便让三皇子带来了十个美人赐给主子。” “啪嗒”一声,顾青弱的筷子掉到了地上。 蔓菁愣了一下,忙弯身去捡。 蔓林也立刻放下筷子,沉着小脸看向顾青弱。 心头骤然升起一股酸涩,顾青弱笑着掩饰过去,扬着唇角对墨七道,“墨御白还真是好福气,只是,就他那脆弱单薄的小身板,能消受得了这么深重的美人恩么?!” 这话酸的哟,对面三人都觉得嘴里流酸水了。 不过顾青弱死犟着不肯承认,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那他收下了?”顾青弱接过蔓林递过来的新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豆腐块,状似心不在焉的问。 墨七点头,“世子收下了。” 筷子下的豆腐猝然被扎了个洞,顾青弱手指微不可查的颤了颤,“哼,就知道他不会拒绝,看见娇滴滴的美人还不上赶着收到后院,暖着疼着?!” 墨七再次不适时宜的点了点头,“主子没有违抗圣旨。” 其实她想说的是,圣旨是不容违背的,不过,却让顾青弱听着自动理解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顾青弱拿着筷子又在几个盘子上空绕了几圈,随即啪的一声仍到桌子上,起身打了个哈欠,对三人笑了笑,“撑死了,不吃了。你们慢慢吃着,我先去睡觉了。” 顾青弱的饭量明明比这大得多,蔓菁想要开口阻拦,却被蔓林拉住。 见顾青弱转身回了卧房,蔓菁皱着小脸道,“小姐生气了,刚吃了饭就去睡觉对身子不好,你为什么拦着我?” 蔓林叹了口气,道,“这是咱们能劝得动的吗?” 蔓菁顿时噎住。 蔓林瞅着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去问墨七,“世子真的打算收了那十个女子?他不是发过誓此生只娶我家小姐一人的吗?” 墨七摇头表示不知,“主子是收了人,可是不收人又能怎么办?” 那可是圣旨。 抗旨是要被诛九族的。 …… 这一夜,顾青弱沉沉浮浮做了许多梦,可是等她醒来后却完全记不起来了。 揉了揉酸疼的眉心,顾青弱出声喊人,嗓音喑哑,“蔓菁,什么时辰了?” 蔓菁听到顾青弱的声音推门进来,回道,“快午时了。” 看到她的脸色苍白,比昨日憔悴了许多,担忧的问道,“小姐,昨夜没有睡好吗?” 顾青弱掀被起身,甩了甩有些晕眩的头,咧嘴笑了笑,“谁说的,我睡的可好了,还做了许多好梦。” 蔓菁疑惑的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服侍着她洗漱了,又将早膳端上桌。 顾青弱让她坐下和自己一起吃,蔓菁摇了摇头,“我和蔓林已经吃过了,待会午膳的时候再吃。” 顾青弱端着碗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蔓林一直没有出现,朝门外看了一眼,问道,“蔓林人呢?” “小姐!”蔓林的声音恰好从外面传来,不一会人也到了跟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刘侧妃今日来下聘了。” 顾青弱一听也笑了起来,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喝下一口粥润喉咙,然后才说道,“顾青琳昨日才回来,却不得不忍着身上的伤痛与刘侧妃笑脸作陪,真是委屈她了。不过,我那大姐只怕心里更不好受,挨了一顿针扎,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妹妹与她抢男人。” 蔓林冷哼一声,“她们都是自作自受。” 顾青弱让蔓菁给蔓林倒了一杯茶,接着问道,“王爷来了吗?” “没有,只有刘侧妃一人。” 顾青弱晶瞳闪过一抹玩味的光,“这下二姨娘要吃醋了,当时顾青薇的聘礼可是王爷亲自下的。” 蔓菁撇撇嘴,“还不是沾了世子爷的光。” 顾青弱摇头,“恐怕未必,王爷对墨御白和墨辰轩究竟是一碗水端平还是更看重后者,还很难说。” 听顾青弱如此说,蔓菁和蔓林不由瞪大了眼睛,墨御白可是嫡出长子,还是世子,王爷怎么会更看重墨辰轩? 顾青弱吃完饭刚想进耳房为墨御白配药,就见石磊进了清晖苑。 “石管家又有何事了?” 石磊笑道,“二小姐说笑了,老奴哪里有什么事,不过是替老爷传句话。后日王府设宴招待三皇子,刘侧妃邀了大小姐和五小姐前去,老爷便让老奴来告诉二小姐一声,后日您也跟着过去。” 顾青弱挑了挑眉,刘侧妃这是因为王爷没有亲自来下聘,觉得丢了面子,想找回场子呢吧。 不过,后日顾青薇和顾青琳到底是给她长面子还是丢面子,只怕还是未知数呢! 墨七接过顾青弱递来的装着药液的水袋,抬眸疑惑的看她,“小姐不亲自去吗?” 顾青弱扬起琉璃般矜贵精致的下巴,冷哼一声,“你家主子无所不能,还有那么多莺莺燕燕围着,我去干嘛?有我站的地方吗?!” 最终,那几袋药水还是让墨卫转交给了墨御白。 墨御白漆黑如子夜的黑眸盯着透明的药液看了半晌,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水囊上,蔷薇色的唇角似笑非笑。 过了不知多久,他转身对赵全吩咐,“三皇子带来的那十个人,让明君仔细点,不要出什么差错,她们背井离乡,若是有什么不适之处,你们更要小心服侍。” 赵全本就白的不见一丝杂色的脸顿时惨白,世子……难道真的要将她们收了做夫人? 噎了半天,赵全不敢再耽搁,急忙答应一声,匆忙去了。 *** 这次是前往王府,顾青弱的马车毫无疑问又被换成了最尊贵豪华的。 今日,顾青薇和顾青琳是要做主角的,当然十分积极,等顾青弱上了马车,前边那两人的马车便立刻驶离了府门。 蔓菁坐在马车里,挑着窗帘好奇的看着长街上的行人商铺。 蔓林则冷冷看了一眼前面的马车,放下门帘,对顾青弱抱怨道,“小姐,你才是未来的世子妃,咱们的马车应该走在最前头的。” 顾青弱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计较这些做什么,你们两个今天就安安心心的跟在我身边好好看戏即可。” 马车驶到锦阳城最繁华的大街,车窗外人来车往,十分热闹。 三人正说说笑笑笑的听着外面的人生百态,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动。 马儿嘶鸣,百姓惊呼,十分混乱。 蔓林立刻挑起车帘,三人便看到顾青琳的马车速度似飞起来一般,快的吓人。 路上的行人百姓胆战心惊的抱头逃窜。 顾青弱晶瞳眯起,“她的马受惊了。” 须臾之后,顾青琳的马车东倒西歪,马儿的嘶鸣尖利叫声响彻云霄。 马车车速有渐缓之势,可是马车晃动的却更加厉害。 顾青弱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马车,不一会,果见一道娇柔的身影从东倒西歪的马车里被甩了出来。 摔到地上又连着翻了好几个跟头。 蔓菁惊叫一声,那人被这么摔到地上,定然已经受了重伤,若是再被马蹄踏着,必死无疑! 顾青弱眸色一寒,大声提醒马车夫,“快拉住缰绳!” 她看清了那从马车上滚出来的人是顾青琳,而她正好滚到她们的车前方,若是她们的马车不减速,即便顾青琳不被她自己的马踢死,也会被她们的车轮子碾死。 哼!顾青薇,果真好计策! 弄死顾青琳的同时,又将顾青琳的死赖到她身上,想要一石二鸟! 休想! 见马车夫制不住似乎也受了惊的马,情急之下,顾青弱只好喊了墨七帮忙。 顾青琳心魂震颤的看着顾青弱马车的马蹄在她头顶高高扬起,最后踏在她头侧不足三尺的地方。 方方正正的青石板砖碎了数道裂纹。 蜘蛛网一般。 每一根都缠紧她的神经,勒的她无法喘息,仿佛她已经成为马蹄下的碎魂。 待马儿停止挣动,马车稳住,顾青弱从马车里走出来。 她站到车门边,对瘫软在地上尚未回神的顾青琳道,“五妹妹,你是就此回府呢还是继续前往王府?” 顾青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感官系统再次运作,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尤其是额角,想来定是从马车上滚下来时磕伤了。 她在翠浓的搀扶下艰难的站了起来,忍着浑身裂骨般的疼痛,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今日是王府款待三皇子的盛宴,妹妹我既然受了伤,还是不要去给王府触霉头了。” 顾青弱淡淡勾了勾唇,温软的笑意人畜无害,“五妹妹差一点成了我马车下的冤魂,竟然还想着要顾全王府的面子,真是识大体。幸好我的马车停的及时,不然,墨二公子失去了一个贤内助,那得是多么千古遗恨的事啊!” 顾青琳蒙着雾气的眸子闪了闪,知道顾青弱这是在表明自己滚落马车一事和她无关,而且,自己还欠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 便微微福了福身,朝她道谢,“二姐救命之恩,妹妹我没齿不忘。” 顾青弱对她的聪明十分欣慰,当即笑逐颜开,“妹妹记得就好,记得就好。” 马车再次驶动。 蔓菁眼神哀怨,不解的问顾青弱,“小姐,你为什么提醒她不要去王府?要是她去了王府,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刘侧妃和墨二公子,那大小姐的伪善面具不是就能被揭穿了吗?” 顾青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蔓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手指点在她的眉心戳了戳,“就你这小脑袋瓜还能想到这一层,真是不容易。” 顾青弱见蔓菁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便好心给她解释道,“首先,顾青琳不去王府是正确的,她受了伤,定然无法与顾青薇抢风头,与其丢人不如不去。” “其次,她方才说的并不是托词,如果她带伤前去,王爷王妃定然不会高兴,毕竟三皇子身份尊贵,扫了他的兴谁也落不了好。” “再者,青天白日的,满大街的人都看到了顾青琳发生的事,还愁王府的人听不到?从别人耳中听到她受伤被人陷害,可比她自己哭哭啼啼的去告状强了不知多少倍,而且还能落得个大度的名声。顾青琳可聪明的紧呢!” 马车到了王府门前,顾青弱方才还笑意盈盈的小脸,顿时覆上一层冰霜。 哼! 那个贱人,是不是正被那十株烂桃花围着呢?! 待会他最好不要来烦她,否则,她定会在他身上喷上消毒水,将他身上那些靡靡的腐浊气息好好消除干净。 下马车的时候,她脑子里还在各种编排着墨御白,不料,脚刚触上地面,右脚脚腕处便突然传来一股钻心般的痛。 靠! 背地里骂人果真是要遭报应的! 蔓菁和蔓林听到顾青弱的痛吟,慌忙从马车上下来搀扶住她。 顾青弱脚腕疼的不行,失力的倒在二人身上。 双手紧紧抓住二人的手臂,小脸皱成苦瓜。 嘴唇里发出一声声闷哼。 丫丫个呸的! 疼死了! 顾青弱精致的眉宇深深的纠结在一起,痛的忍不住骂了一声。 王府门前素来行人稀少,可是再稀少,门房小厮,看守侍卫却一个也不少。 顾青弱只稍稍瞄了一眼,便不禁红了脸。 这一崴,可真是丢人! 蔓林被她抓的手臂生疼,十分能体会顾青弱此时的感觉,急忙安抚道,“小姐,再忍忍,过了这一阵痛劲就会好许多。” 蔓菁急的小脸都红了,“咱们去叫人吧,小姐肯定走不了路了。” 顾青弱慌忙摆了摆手,制止二人。 她才不要去喊人,若是那样,墨御白心里指不定如何嘲笑她呢。 ---题外话---节日快乐,美女们。快乐健康每一天,么么哒。 131章 这男人……太惊艳了! 右脚脚踝一阵阵抽筋般的麻痛,除了疼的脑袋发白,她什么也感受不到。 不一会,便出了一身的汗。 此刻,她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好像浑身的血液都被冰冻了一般,动弹不得。 蔓菁和蔓林见她唇被咬的有些发白,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才猛的惊觉,顾青弱这一崴不似她们以为的那么轻,顿时更慌了! “若是世子在就好了!”蔓菁哽咽的道溲。 蔓林扭头往王府大门看了一眼,蹙着眉道,“咱们这么久没有进去,门房的人看到小姐受了伤,肯定已经进里院去通禀了。” “小姐,你受伤了?疼不疼?” 突然,一道好听的声音随着微风飘了过来,伴随着淡淡的龙檀木香味,好闻却带着一丝霸道的味道恧。 而且是会令人忍不住沉迷的味道。 与此同时,顾青弱看到一双骨节修长,线条精致的手,递到了她的眼前。 顾青弱好奇的抬头,却猛的吸了一口气。 靠! 这男人,太……惊艳了! 他站在风中,却犹如站在山巅的一颗玉树,浑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亮,透过这淡淡的亮光,能看清他完美的五官闪烁着一种光芒四射的美丽。 尤其是那双浅褐色的眸子,脉脉含情,炫目逼人。 高而挺的鼻梁,嫣红而性感的薄唇,再加上无一丝瑕疵的脸部轮廓,当真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顾青弱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惊艳! 这男人,长的真是逆天了! 她本以为墨御白的长相是她见过的最精致,最耀眼的,没想到这个陌生的男人,竟然也丝毫都不逊色! 于是便暗暗将他与墨御白,仔仔细细的对比了起来。 “小姐,要我帮忙吗?”男人好听的嗓音再次响了起来,他轻笑的音色将发呆的顾青弱拉回了神智。 顾青弱眸光动了动,看清他穿着一身华丽的暗红色锦袍,身姿修长挺拔,气度尊贵,风度翩翩。 小脸渐渐浮现一层羞恼,她……不会是看他看的入了迷吧? 她对男性的美色向来抵挡不住,但也从未如此丢脸过啊! “哦,不用了,多谢。” 顾青弱礼貌的笑了笑,回绝了他。 男子挑了挑眉,动作优雅的收回了手。 顾青弱不由暗自寻思……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极品男人,太有杀伤力了。 连她这种见了两世美男,并且成天对着墨御白那个帅美的天上地下仅有的男人的绝缘体,都忍不住花痴了一下下! 果然,爱美之心,她更多一点。 周延收回手,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眸子,心底暗暗诧异,这女人竟然没有被她迷惑? 他可是将自己最美的笑容,最令人无法抗拒的迷人目光深情的凝着她。 通常被她如此看着的女人,无论老少,只要是女的,必定会被勾走魂魄,对他死心塌地,任他为所欲为。 这样的状况,从他出生到现在,从无失手! 方才,她乍见自己那一瞬,他敢肯定,她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定是惊艳和迷醉。 他心里正嗤笑着,墨御白看中的女人也不过如此,以貌取人而已,却不料,她却拒绝了他。 呵…… 她是在故作矜持,还是想要欲擒故纵? 周延唇角邪肆的勾起,浮上一抹阴狠的冰冷。 墨御白发誓此生挚爱的女人,如果被他弄到手,那墨御白还不得乖乖听他的?! “你的脚很疼吧?真的不用帮忙吗?我也是王府的客人,可以将你抱进去。” 周延仍旧施展着魅力的微笑,坚持的蛊惑顾青弱。 “真的不用了,谢谢!” 顾青弱淡淡一笑,心里却突然窒闷起来。 他看过来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了。 太深情,太专注! 太……不正常! 顾青弱不由诧异,这男人……是认错人了?还是吃错药了? 他为何一直不走?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啊,明摆着不需要他帮忙。 开玩笑,要是墨御白知道她让人将她抱进王府,那她还有命吗?! 正要再开口,顾青弱很敏锐的察觉到对面男人眼底滑过了一抹十分凛冽的黑暗。 顾青弱霎时觉得脊背一寒。 心尖,微颤了颤。 “可是看到小姐你这样,我很心疼,这是我第一次从一个女人身上感到这种感觉。”周延深情款款的道。 蔓菁和蔓林嘴角直抽抽,都觉得碰上了一个疯子。 顾青弱眉心抖了抖,只觉得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在马力全开,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不尴不尬的扯了一抹笑,尽量保持平和的笑容,对他道,“那可能是因为你没有见过女人。若是你经常出来见见世面,便断不会如此了。” “……”周延的脸色瞬间变的精彩绝伦。 如一个调色板般,青红绿白交错复杂。 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森冷,虽然被他极力隐藏恢复如初,却还是被顾青弱捕捉到了。 顾青弱挑了挑眉,呵……有杀气哟! 周延看到她唇角挑起一抹微不可查的讥诮,心中怒火大盛,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他第一次这么讨好一个女人,没想到她却油盐不进! 乍一看,十分容易攻陷,其实,却如一座没有任何漏洞的城池。 让他……竟然不知如何下手! 无往不利的男人遭受到了绝无仅有的惨败,心底的恼恨自然如汹涌的潮水。 自从他得知墨御白和她在王爷的寿宴上发毒誓逼婚,他便派人暗中查了这个女人的底细。 结果却吓了他一跳。 原来以为她只是一介商府嫡女,却没料到,她的身份远不止这么简单。 他甚至以为墨御白对她另眼相看,青睐有加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她身上的秘密。 然而,眼下,他却不这么想了。 这个女人,很有意思! 看来,墨御白是想鱼与熊掌兼得。 顾青弱不耐烦起来,目光掠向王府门口,心中不满的腹诽,墨御白怎么还不来,难道他也崴了脚么?! “小姐,你等的人这么久还没有来,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让如此貌美的女子一直空等呢?”周延耐着性子,继续讨好道。 顾青弱懒得和他虚与委蛇,不冷不热的回了句,“我爱等,关你什么事。” 这个男人,真是够了。 热脸贴冷屁股,感觉很好吗? 看着倒像是一个十分矜贵的人,原来不过是一个空有皮囊的纨绔草包。 这一点上,他和墨少霖给人的感觉真可谓对比鲜明,有天壤之别。 “小姐是对我生气了吗?”周延柔声问道,浅褐色的眸子很是执着深情。 不过,他口气中的霸道不悦还是不难察觉。 “我没有生气,因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顾青弱的耐心只剩下最后一咪咪。 不过,她越是气,往往越是笑颜绽开。 她眉眼弯弯的对面前的男人接着道,“难道大街上随便走过一个女人,你都要缠着人家问,‘你生我气了?为什么?我只是心疼你想帮你。’?!” 周延脸上的笑顿时僵住。 伪装的面具终于绷不住,裂开了一道裂痕。 原本以为,他亲自在这里堵她,用内力震伤她的脚,用上他最迷人的笑容身姿定能将她拿下,成为他手里对付墨御白的一张王牌。 却谁知,这女人非但没有半点被他迷惑,竟然还……将他堵的哑口无言。 “我是真心的,你怎么能如此说?”周延语气很伤心。 顾青弱却丝毫也不领情,“廉价的心,即便很真,我也不稀罕。” 晶瞳又冷冷扫了他一眼,这一看,竟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也不过尔尔,哪里还有刚才给她的那种惊艳的感觉。 不由心中暗自后悔,怎么能将他和墨御白相提并论? 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这么想着,心中怒火再起升腾起来,这个墨御白,一定是在报复自己没有亲自给他送药,将他晾了好几天! 不然,他为何还不出来? 任她被一个恶心的男人纠缠! 他那爱吃醋的劲哪里去了? 哼!真是小气,变态,别扭…… 周延看着顾青弱眉宇灵动,一瞬竟闪过千百种姿态,却无论哪一种都十分诱人,眼底不禁流露出一丝兴味。 132章 他是三皇子和我有什么关系? 本来他只是想来勾引墨御白的女人,然后利用她来对付墨御白,让兵力最强最富庶的锦王府化为乌有,将大周朝唯一能威胁他的存在彻底从世间抹除。 却不料,这个女人勾起了他强烈的兴趣。 竟然让他有种,一定要将她弄到手的冲动! 他此生,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完全陌生……却又令人欲罢不能溲。 这感觉,出奇的好! 姗姗来迟的墨御白,脚步却十分匆忙,当看到周延果然站在顾青弱身边时,脸色由黑沉直接刮起了风暴。 隐身中的墨一不禁打了个寒颤,完了,主子一定会惩罚他们禀报的晚了恧。 可是……这又怎么能怪他们? 是主子自己慢悠悠的喝了几杯茶才来接的,他们也没有料到三皇子周延竟然来插了一杠子。 所以,他们传递消息晚了一步。 “你怎么才来?”顾青弱眼角瞅到一抹白影刚出现在门口,连确认也不需要,便直接喊了起来。 那气咻咻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世子是个妻管严呢。 当然……世子绝对不可能是。 “三皇子。”墨御白对周延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不管小女人一脸惊诧的看向周延的目光,直接一手捂住她的眼睛,一手将她拎到怀里。 抱走了。 “哎,你轻点……我的脚快断了。” 顾青弱皱着小脸,嘴里不停的嘟囔,“你还有理了不成?我扭了脚你敢说你不知道?你敢说你不是故意晾着我的?” 墨御白冷着脸一眼也不看她,对她的话更是充耳不闻。 只大步往墨玉居走去。 到了房里,豪不怜香惜玉的将她扔到床上,顾青弱疼的猛吸了一口气。 墨御白见她小脸都白了,额头汗湿,黑眸冷沉的盯着她看了半晌,还是坐到她的身边,替她脱了鞋袜。 看到她脚踝的青紫时,眸底猝然迸射出一股狠戾,握着她小腿的手无意识的加重了力道。 顾青弱嗷呜一声叫,险些被他那一下握断了骨头。 伸手在他背上不停的拍打,“松手,松手……我的腿快断了!” 墨御白看她因为疼痛,嘴唇血色褪尽,惨白一片,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将怒气化为蛮力,用错了地方。 慌忙松开手,轻轻托起她的小腿,道,“这是被内力震伤的。” 顾青弱不可置信的抬眸看他。 “那个男人是三皇子周延,必定是他想缠住你,所以故意弄伤了你的脚。” 顾青弱更加迷惑了,一头雾水的问道,“他是三皇子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神经病吗,我又没得罪他,他为何和我过不去?” 墨御白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药倒到手心,然后细致的给她揉进脚踝处的肌肤,“不是告诉过你,你的价值不可估量。” “?”顾青弱眼睛瞪的快要出来了。 墨御白凉凉的目光鄙夷的瞅了她一眼,“你的手镯。” “……噢。”顾青弱都差点忘了手镯的事了。 不过,想起手镯,便不可避免的想起一个失了很久音讯的人。 “那个假手镯还在乔如尘手里呢,他怎么好几个月都不见人影?不会是被人瞄上,要抢他的手镯,将他赶到荒郊野外给杀了吧?!” 顾青弱说着说着,不禁打了个哆嗦。 慌忙摇着头呸了好几声。 “不会不会,表哥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她一人自言自语着,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人脸色沉了又又沉,几乎是乌云满脸了。 “以后即便周延再接近你,也不许搭理他。” 墨御白将药给她揉的差不多了,见她躺在床上,痛苦之色减轻许多,便冷冷的命令道。 顾青弱撇了撇嘴。 本想说那种缠人的角色她避之唯恐不及呢,却在感觉到他语气中的理所当然时,下意识的反驳,“为什么?我对帅哥向来是来者不拒的。” “你说什么?” 墨御白脸色一黑到底。 深幽的黑瞳深深凝在她的小脸上,淡漠的语气带上一抹沉沉的威压。 顾青弱最是不吃硬的人,顿时梗着脖子犟道,“我说他长的比你……唔……” 墨御白眸光霎时涌上一股情绪。 猛的俯身将她压到床上,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顾青弱突然被墨御白吻住,呼吸一窒。 剩下的话全部被墨御白的唇给堵回了她的喉咙里。 墨御白熟练的撬开她的唇瓣,舌尖以绝对霸道的力道顶开她的贝齿,辗转着角度攻占她最脆弱敏感的地方。 手顺着她的后背,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的扣在怀里。 与她唇齿相依。 墨御白发狠的吻着她,舌尖顶到她的咽喉深处。 顾青弱的心砰砰砰的跳个不停,脑袋一阵阵晕眩。 除了感受到他软中带硬的舌头肆无忌惮的嗟磨着她口腔的每一处外,所有一切都成了空白。 *** 三皇子是当今皇帝最宠爱的儿子,继承大统候选人中的佼佼者,此番皇帝让他亲自带着赏赐送到锦阳城,可见皇帝对锦王的皇恩浩荡。 当然,这都是坊间酒肆百姓们的看法。 此时,端坐在周延对面的锦王心中可断不会做如此想。 不过,虽然两人心中波诡云谲,面上却比谁都表现的亲切和善。 觥筹交错,酒气正酣。 刘侧妃优雅起身,对锦王和周延盈盈一拜,“王爷,宾客们相谈甚欢,若无歌舞助兴,岂不失了几分趣味。如今三皇子贵客降临,咱们更不能有丝毫怠慢,不如让青薇将她那幅江山万卷再展示一番可好?” 宾客之中,有很多是见过顾青薇在锦王大寿时舞出的画卷,当时便觉惊奇震撼,若再看一遍也不觉厌烦。 顾青弱撕下一块鸡肉放到嘴里,目光飘了一眼顾青薇,冷笑着呜哩哇啦的道,“真不知这些人脑子是怎么长的,既然受了伤不能练习新的舞曲,那还不如不丢人现眼的好,重跳一遍,亏她脸皮厚跳的出来。” 墨御白将她手中的鸡腿夺走,对身后躬身侍着的赵全道,“这些菜凉了,撤下去吧,再换些新的来。” 赵全急忙应声,正准备走,又听到墨御白低沉的命令,“拿个小火炉过来,在一旁温着些。” 顾青弱扯了扯嘴角,哭笑不得,“世子爷,这可是夏天,你连凉菜也吃不得吗?” 墨御白深黑的眸子看了她一眼,无视她的调侃,不咸不淡的开口道,“你给顾青瑾的银针都带着磨死人的毒,顾青薇身上的伤不轻,她若能跳下来这场舞也不污她第一才女的名头。” 顾青弱鼻子里哼了一声,听到他夸赞顾青薇,心口闷闷的。 目光瞥见不远处被白纱屏风虚虚遮挡着的一桌酒席,小脸顿时黑了。 那十名女子,模样还真都不赖啊。 又是皇帝亲赐,虽然日后不知是什么身份,但三皇子在这里,墨御白给她们的待遇可是不低。 顾青弱黑琉璃般的眸子里火苗噼啪作响,对着那十个言笑晏晏的女子不停的磨牙。 墨御白见她一副想要吃人的模样,阴沉的脸色终于好了点,伸手托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板回来。 顾青弱恶狠狠的拍开他的手,咬牙切齿的低吼,“别碰我,一身烂桃花味,脏死了。” 墨御白深潭般的黑眸不停沉浮,最终却将情绪都藏在那深不见底的墨色中,“有吗?不过,本世子不知道烂桃花什么味,只是闻道了酸倒牙的醋味。” 顾青弱小脸顿时红了,恼羞成怒,“世子真是爱自作多情,本小姐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过醋。” 然而,她越是掩饰,死不承认,身上却越是滚烫。 每个毛孔都不受控的冒着热气。 墨御白眸底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见赵全已将新的菜食端上来,不再逗她,夹起一块鱼肉,将刺全部挑出来放到她的碟子里,说道,“吃吧。” 顾青弱冷哼着别过头,去看台上顾青薇婀娜华美的舞步。 不由心里也赞叹一番。 顾青薇这舞曲是有改动的,十几丈的白绢上渐渐现出的万里江山画卷也比那日恢弘壮美。 一袭红衣,彻底夺了众人的目光。 顾青弱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不自禁的回过头来看向墨御白。 见他低头摆弄着筷子仍旧在给她挑鱼刺,并没有看顾青薇一眼。 一霎,她仿佛听到自己心底有朵花开了。 133章 表哥归来 墨御白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扭头看了过来,“不想吃便不吃吧,赵全带来了炉子,待会温上,也不怕凉。” 顾青弱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为了自己才让赵全拿来火炉。 一时心头更是什么滋味都有,喉咙里如被塞了棉花。 梗的十分难受。 好半天,眼看顾青薇的画作临近尾声,她才动了动嘴唇,哑声说道,“墨御白,你闭上眼睛。溲” 墨御白眼睑微挑,精致的眉目间多了一层淡淡的柔软。 深邃的双眸凝着她晶莹灵动的眸子,一言不发。 顾青弱知道他这是在等自己的解释,却傲娇的抬了抬下巴,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这样更保险一点。恧” 墨御白没有因她的越矩动怒,只是静坐着一动不动,任由她小手遮挡住自己的视线。 顾青弱回头看向高台,见顾青薇最后一笔落下,旋转着曼妙的舞步做着最后一个动作,唇角慢慢挑起一抹坏心的笑。 顾青薇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再一个转身就要完美的终结这场舞蹈,却不料,几股凌厉的寒气突然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 “啊——!” 她身上的艳红罗裙瞬间化作成千上百块碎布,猝然滑落。 露出她雪白细腻的身体。 不着寸缕。 白皙的肌肤上,纵横斑驳着无数粉红色疙瘩,都是顾青瑾的杰作。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须臾,又化作嘈杂的指点谈论声。 顾青薇手足无措,慌乱的用手臂捂着身体。 可惜……她怎么挡得住? 该被看的不该被看的,反正她浑身上下每一处毛发就这么光天化日的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如初生的婴儿般,一丝保留也不剩。 刘侧妃脸色铁青,锦王脸色铁青,墨辰轩脸色铁青。 除了这三人,其余众人则将或玩味或躲闪的目光纷纷落在顾青薇的身上。 心底暗自评点着这位曾经让无数男人着迷的女人的身材。 墨辰轩牙齿险些咬碎,却在震惊回神后的第一时间飞身上了高台。 脱下锦袍将顾青薇的身体罩住,随即便抱着人闪身到了后院。 锦王老脸僵硬的厉害,轻咳一声,对周延道,“三皇子见笑了,本王先敬三皇子一杯,向三皇子赔礼。” 周延浅褐色的眸子闪着玩味,眼梢带着一股邪肆,不以为意的笑道,“王爷不必多礼,这只是意外而已,再说咱们大周朝民风开放,这都不算什么。” 锦王喝了一口酒,回过味了,却越发如鲠在喉。 周延这话里,竟然公然讽刺他,然而,他却只能吃下哑巴亏,当做没听到。 顾青弱暗嗤一声,墨辰轩动作还真是快,她还想多看一眼呢。 “放开吧。” 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顾青弱移开手,笑嘻嘻的道,“哎呀,世子,你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墨御白深幽的黑瞳淡淡扫向她得意的眉眼,“墨七那点动静,不知已被多少人看到了眼里,二小姐心还真是宽,竟然一点也不担心。” 顾青弱眨了眨眼,随即挑眉冷哼一声,“那也是你无能,没有将墨七打造的天下无敌。” 隐身中的墨七无限怨念,主子只是说被人察觉,但没说那些人能查出是她所为啊。 小姐这是在嫌弃她么? “二小姐,原来你便是未来的世子妃,恕本皇子眼拙,竟然没能认出二小姐,还冲撞了二小姐的大驾。” 周延不知何时从席上起身,走到墨御白和顾青弱桌案前,手里端着一杯酒,似真是来赔罪的。 墨御白起身对他微微行了一个礼,精致的玉颜神色未变,风轻云淡的道,“三皇子说笑了,若论冲撞也是本世子没有管好她,让她顶撞慢待了贵人。” 顾青弱眉头微微蹙着,不悦的回瞪了一眼周延,他看自己的是什么眼神? 那若有实质的目光仿佛扒开她的衣服似的。 令人心生恶寒。 周延对顾青弱的怒意丝毫不以为忤。 心底反倒被她带着薄怒的眼神勾的痒痒的。 不禁天马行空的想象着,若是她的衣服也被撕开…… 是不是比顾青薇的更美更玲珑……也更有看头? 墨御白黑眸深处闪过一抹冰冷的杀气,被他立刻尘封,对周延道,“她不胜酒力,本世子代饮即可。” 说罢,也不给周延反驳的机会,满饮了两杯酒。 周延见墨御白如此爽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仰头也喝了一杯。 正要再与顾青弱多说几句,忽见她脸色绽放出一抹璀璨的笑靥看向某处。 不由疑惑的也跟着看了过去。 “乔如尘!” 顾青弱眼梢看到远方屋顶上一个白色身影朝这边飞了过来,一下子便认出那是乔如尘,立即高兴的喊出声。 连自己现在身处王府,应当注意言行举止都忘了。 “咔嚓”一声极细微的声响。 墨御白手里的酒杯裂开几道细纹。 微微的响动被风送入众位隐身中的墨卫耳中,几人不由都打了个寒颤。 “小表妹,好久不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啊?”乔如尘风尘仆仆的奔到顾青弱身边。 两鬓的发丝凌乱,眼底还有青影。 顾青弱皱了皱眉,“你怎么弄的这么狼狈?不会真的一直在被人追杀吧?” 乔如尘听她如此说,慌忙整理脏乱的衣衫。 嘴里则是抱怨道,“小表妹,我被老头子关了几个月,好不容易逃出来看你,你竟然一见面就咒我被人追杀,太不够意思了。” 老头子? 顾青弱眨了眨眼,见他神色间并无什么痛恨,猜想一定是他的家人,父亲或爷爷辈的人。 “你又招惹哪家姑娘了吧,不然你家老头子为何会关你?” 乔如尘愤然道,“谁知道他发什么疯,有了小表妹我还招惹谁家姑娘啊,白送上门我都不会看上一眼。” “……”顾青弱噎住。 心虚的看向墨御白,见男人脸色阴沉,心底顿时乐开了花。 哼! 虽然你有十个美人,却抵不过我有一个表哥! 墨御白清冷的目光落在乔如尘身上,嗓音毫无温度的提醒他,“这是三皇子,还不快向他见礼。” 乔如尘不咸不淡的瞥了一眼墨御白,对周延抱了抱拳,“三皇子。” “这位是?”周延察觉出三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眼底兴味的看着顾青弱。 顾青弱直接无视他,移开目光。 墨御白见顾青弱眼神一直围绕在乔如尘身上,脸色一层一层的堆积上阴霾。 拳头紧紧攥着,也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 乔如尘不明所以的看了两人一眼,只好代顾青弱回答道,“我就是一江湖浪子,和三皇子八竿子打不着,所以三皇子不必知道我是谁。” 周延被三人薄了面子,心底怒气升腾,却不得不忍耐的道,“乔少侠是专门来找二小姐的吗?你是她的……亲表哥?” 乔如尘有些不耐,他和顾青弱什么关系凭什么告诉他。 正要开口回绝他,却听墨御白出声,“还不快给父王和母亲去请安,越长越没有礼貌了。” 乔如尘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去了。 “他认识王爷和王妃?”顾青弱诧异的看向墨御白。 墨御白却反常的板着脸没有搭理她。 顾青弱胸口起伏,她哪里又惹着他了? 只许他这尊贵的世子放火,就不许她小老百姓点灯吗? 不要忘了,他们现在是十对一好不嘞! 而且,她的只是表哥,而他的却名副其实都是小老婆! 转眼看到周延满怀戏谑的目光盯着自己,心情顿时晴转阴,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低头吃起了鱼肉。 不一会乔如尘便闪身回来,顾青弱寒着小脸问他,“你和墨御白以前便认识是不是?” 乔如尘心里咯噔一声,想起自己和墨御白约定谁先拿到顾青弱的手镯之事,不由心虚起来。 顾青弱见他眼神躲闪,便已经知晓答案,心里的热气不禁凉了一半。 她是真的将乔如尘当成表哥了的,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个真心护着她的便是这个阳光般透明清澈的大男孩。 可谁能料到,她当初闯王府被墨御白耍的团团转,乔如尘则很可能躲在一旁冷眼旁观。 顾青弱只觉得自己被甩了一个大嘴巴。 乔如尘见顾青弱眼神冰冷,顿时慌了。 134章 不许你嫁给他 从怀里掏出黑晶石手镯递到她眼前,“小表妹,我真的没有骗过你,你当初没有问过我和墨御白的关系,所以我便没说。这是你的手镯,我现在就将它还给你,我是真的只是借而不是想据为己有的,你要相信我。” 半个月来,他躲闪着老爷子的追捕,奔行千里,只为还她手镯,不耽误当初定下的归还日期。 顾青弱淡淡一笑,觉得自己和一个孩子计较真是没有意思。 况且她确实没有问过乔如尘是否和墨御白认识,没有理由怪他。 伸手接过手镯,带到手腕上,见他小心翼翼的过了头,心中不忍,便低声开口,“你拿了这么久,里面有什么秘密可参详出来了?溲” 乔如尘见她竟然和自己说话,欣喜若狂,急忙点头,觉得不对又慌忙摇头,“没有,我一天对着它看七八十回,也没有看出哪里有什么特别之处。” 顾青弱身上的秘密就在这个手镯上,周延万万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将手镯借给别人,而且两人还毫无顾忌的在众人面前探讨。 仿佛那手镯就跟普通的镯子一般无二,丝毫也不在意恧。 不由震骇莫名。 “二小姐,你这手镯能借本皇子看一眼么?” 他正不知从何处入手找出这个手镯,却突见它从天而降,当然不能白白失了大好机会。 “三皇子要看,本小姐怎么好拒绝。不过……” “不过什么?” 顾青弱捻着黑色的晶石珠子,眼角斜斜睨了他一眼,“我这手镯可是宝贝,看一眼便要收万两黄金,但三皇子身份尊贵,本小姐就给你打个折吧,一千两黄金,如何?” 说完,还用‘看我够意思吧’的眼神瞅着他。 周延早就听说她是一个爱财如命的女人,眼下亲眼见识到,不由觉得果真名副其实。 世上竟然还有宁可得罪皇权也要赚钱的女人。 “二小姐够意思。”周延大声笑道。 顾青弱暗暗撇了撇嘴,脱掉手上的手镯便想递给周延,却中途被墨御白给截住。 墨御白眼梢冷冷看了周延一眼,毫无压力的将手镯从顾青弱手上拿过来放到衣袖里。 顾青弱猝不及防,又拗不过他的手劲,怒目相向,“你干什么?” 那是她的手镯,他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 “你不是一向先交钱再交货的吗?等三皇子将那一千两黄金给了你,我自然会将手镯展示给他看。”墨御白冷声道。 顾青弱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墨御白是为了她的安全。 乔如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拿出手镯,有心人定然会盯上她。 而这个三皇子就是头一号难缠之人。 然而,她却别扭的不想领情,“不需要。” 墨御白黑瞳居高临下的睐着她,没几秒,顾青弱便被他看的头皮发麻。 乔如尘见顾青弱受了委屈,顿时心疼了。 朝墨御白没好气的道,“你为何拿我小表妹的东西,快还给她,我都看了,这压根就是一个没用的镯子,哪有什么秘密?不知道是那个心怀不轨的人故意传出谣言,欺骗世人?” “是吗?是当真没有什么秘密,还是乔少侠故意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说,以打消众人的好奇心?”周延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乔如尘。 乔如尘眉梢挑了挑,“三皇子花花肠子真多,我可想不到这一层,也不屑于如此做。” 说罢,转头又与墨御白要东西,“快将镯子还回来。” 周延不温不火的讥笑一声,“人家马上就成一家人了,还分什么彼此,乔少侠还是少管世子的家务事吧。” 一家人?家务事? 乔如尘一头雾水。 “小表妹,他什么意思?” 顾青弱皱了皱眉,看向墨御白,看着他黑沉如渊的眸子里令人窒息的黑暗汹涌翻腾,心里顿时来了气。 不过,她张了张嘴,还是直接承认了,“我快要嫁给这个黑心黑肺的男人了。你这次回来的正是时候,份子钱要多准备点,你可就我这一个表妹。” 乔如尘傻愣愣的看着顾青弱淡粉色的唇瓣一开一阖,好半天才听明白她的话。 “你……要嫁给墨御白?”嗓音倏的喑哑。 顾青弱莫名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这家伙,怎么突然连眼眶都红了? 不会是心疼份子钱吧? 却不料,下一秒,她人就被乔如尘拽到了怀里,鼻子撞到他的胸膛上,磕的她双眼顿时涌起泪花。 不待她发飙质问,乔如尘双眸赤红的盯着墨御白,低吼道,“是不是你逼的她?不然,她这么讨厌你,怎么会愿意嫁给你?” 顾青弱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听到乔如尘的话,愣了一下,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正要开口让他放开自己,她快难受死了,乔如尘却突然将她抱起来,转身就走。 “喂,你要做什么?”顾青弱顿时傻了。 这……是闹哪出啊? “你不能嫁给他。”乔如尘暴跳如雷的吼了一声。 这一声,山呼海啸似的,将宾客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来。 王妃看到顾青弱竟然被乔如尘抱在怀里,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刘侧妃因为顾青薇方才丢脸之事,脸上就一直青白交错。 此时看到顾青弱让王妃吃了瘪,顿时来了精神。 冷哼着嘲讽起来,“哟,原来二小姐这么抢手啊,情人抢人都抢到王府来了。” 锦王眼皮跳了跳。 今日真是没一个省心的,丢尽了他一张老脸。 王妃硬着头皮对锦王解释道,“王爷,您还不知道如尘的脾性吗,他向来爱和御白争抢,不过都是孩子们闹着玩罢了,如今看到青弱模样娇美,定是想逗御白玩呢。” “这玩笑也忒大了点吧,小叔子再玩也不能抱嫂子啊,人伦都罔顾了吗?” 王妃手心猛的攥紧,刘侧妃这话不只是讽刺乔如尘的行为,更是想再挑起顾青弱和墨辰轩曾有婚约一事。 她深吸一口气,嘴角扯起一抹笑,“妹妹这话可真是太重了,我儿媳和兄弟姐妹打闹那是感情好,不像妹妹的儿媳,连身子也能脱的一丝不漏,让众人都给看了去。” “你……”刘侧妃气的浑身哆嗦,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锦王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冷喝道,“都给本王闭嘴,再多说一句,全部都滚回去禁足。” 墨御白一直面无表情的看着顾青弱和乔如尘‘打情骂俏’,直到看到乔如尘硬抱起顾青弱,转身要将她带走,一张脸,终于黑沉如铁。 “放下她。” 乔如尘眉峰冷凝,抱着顾青弱的手又紧了几分。 而他怀里的人,却神色痛苦,仿佛溺水之人,拼命推拒着他。 人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皆在好奇的看着一场夺人大战。 顾青弱完全听不到,只觉得乔如尘的气息似一张大网,网住了她的心脏。 不停的往回收紧,一点一点折磨着她。 “墨……御白……” 顾青弱艰难的喘息着,咬着唇吐出几个字。 她声音一出,浑身紧绷的墨御白脸色倏的席卷起风暴。 电光火石之间,他便闪身到乔如尘身边,伸手去抱他怀里的女人。 快如闪电,迅猛如龙。 可是,乔如尘也不是吃素的,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只见他脚步轻旋,抱着顾青弱迅速侧身一闪,躲开了墨御白的手。 “墨御白,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可以让,但是小表妹不是心甘情愿嫁给你的,我绝对不会让。” 墨御白俊脸凝上冰雪,根本不去理会他的话,见他闪身躲开,便再次出手进击。 宽大的袍袖中白练蜿蜒飞出,卷向他怀里的人。 乔如尘是名剑山庄的少庄主,虽然剑法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但轻功却造诣深厚,绝对是炉火纯青,世间罕见。 他知道再纠缠下去必定会被抢了人,便飞身掠向屋顶。 墨御白脸色一黑到底,黑眸闪过红光,周身迸射出一股慑人的阴冷气息。 手中的白绢霎时如被注入了灵力般,比方才快了不知百倍千倍,携着雷霆万钧之势射向乔如尘。 锦王额头青筋暴起,怒喝一声,“御白,不许伤了如尘的性命。” 王府与名剑山庄数代交好,若墨御白今日伤了乔家唯一的继承人,那这份交情立刻便会成为世仇。 墨御白眸光顿了一秒,手中白绢还是缓了几分力度,只将乔如尘击落,并未重伤他。 135章 打架,抢媳妇。 乔如尘显然没有料到墨御白武功竟然如此高,跌落到地上时才猛的惊觉,以往他和墨御白比试时,总是不相上下,原来都是墨御白在逗他。 他的武功绝对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 白练在半空的时候便卷住了顾青弱。 人落到墨御白怀里,顾青弱惨白着一张脸,有气无力的怒瞪着他。 可她,却没有再开口问什么关于‘鬼门引’的事溲。 只拿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珠子,出神的盯着他看。 乔如尘擦了擦嘴角的血,不管众人落在他身上复杂各异的眼神,从地上站起来,仍旧不甘示弱的瞪着墨御白。 墨御白低头在顾青弱苍白的唇上吻了一下,嗓音如月光洗练过的清风般,吹开她心头那股煎熬着她的窒闷恧。 “你告诉他,是不是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顾青弱眨了眨眼,扭头看向乔如尘。 她本想痛骂他一顿,整出这么些幺蛾子,让她丢了一个大脸,还让她险些毒发身亡。 却在看到乔如尘赤红的眸光,痛苦狰狞的神色时,心突然软了下来。 “表哥,你闹什么呢?我若不是心甘情愿想嫁给他,即便他是天皇老子也休想逼迫得了我。” 乔如尘眸底猩红顿时连成一片,化作红色海域,席卷了他整个瞳眸。 心底似长出了千百只小虫子,在他心窝里不停的啃着,咬着……虽是隐隐的,却慢慢的将疼痛积累。 痛彻心扉。 入骨入髓。 明明才离开几个月,怎么回来就见物是人非。 那夜夜在他梦里对他挑眉嬉笑的女子,怎么突然就成了别人怀里的娇妻? 顾青弱心底渐渐爬升一股难言的滋味,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 原来,乔如尘……对她竟有那种心思? 顾青弱顿时哭笑不得,她竟无意中伤了一个男人的心。 尴尬的别开目光,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掩藏住眼底的情绪,往墨御白怀里又靠了靠。 长痛不如短痛。 她既然不能爱他,当然不能再给他任何希望。 却在转开视线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一股不容忽视的阴冷目光。 顾青弱蹙眉看去,只见周延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他眼底流露着寒气森森的黑暗气息,冷锐的眸底激射出一道如猎人见到猎物时的光。 顾青弱顿时一凛。 乔如尘呆呆愣愣的站着,纹丝不动。 半晌,他看了一眼埋首在墨御白怀里的顾青弱,眸子凄惶而苍凉。 “墨御白,我们再比试一次如何?” 潋滟的薄唇微微勾起,墨御白眨了一下眼睛,黑瞳冷睇过去,漫不经心的开口,“好。” 乔如尘目光停在顾青弱小脸上,语气决绝的道,“若我输,献上贺礼祝福你们大婚。若你输,从此不许再招惹她。” “好。”一丝犹豫也无。 见乔如尘神色发狠,一副要拼命的架势,王妃脸色一变,心急如焚的阻止道,“你们都多大了,还要像小时候一样闹吗?今日谁也不许动手!” “王妃此言差矣,自古英雄爱美人,既然乔少侠心仪二小姐,而二小姐也尚未嫁入王府,那乔少侠便有争取佳人的资格,众位说是不是这个理?” 周延朗声笑着,问向在座的宾客。 他身份尊贵,即便众人心中不是如此想却也不敢当众忤逆他的意思。 只好傻笑着敷衍过去。 周延挑了挑眉,看向锦王,“王爷请看,众人也都觉得本皇子说的有理。若是这位乔少侠不能胜出,本皇子也愿意和世子比试一番,看能不能将佳人抱入怀中,疼爱一番。” “……” 整个王府都因周延的话陷入一片死寂。 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不是直接在打王府的脸吗? 竟然公然调戏世子妃! 三皇子嚣张狂妄的名声真是名不虚传啊! 锦王脸色阵青阵白,黄梨木的椅子扶手被他用力抓出了几道裂痕。 墨御白神色丝毫未变,漠然的看向周延,冰冷的眼角染上一抹邪魅嗜血。 “三皇子此言有理,虽然青弱已和本世子心意相通,但她未嫁给我之前,谁都可以来和本世子抢人。若因本世子输了她便不再爱慕我,本世子绝不阻拦。” 周延笑道,“世子果然是真男儿。” “不过。”墨御白淡淡勾唇,似嘲非嘲的看着他,“本世子身子不好,不可能谁来都得出手。若有人向本世子挑战,便定为生死一战,立下生死书,无论谁失了性命,都与另一人无关,天下人作证。” 周延眼皮倏的抽了抽,很快被他掩饰过去,“好。世子之言也甚是有理,那本皇子就先观赏一番世子和乔少侠的比试吧。来人,拿纸来,让乔少侠和世子都立下生死书。” 顾青弱心里一紧,抓住墨御白的衣襟,低声道,“你不许伤了我表哥的性命,他还是个心性没长大的孩子,和你闹着玩的。” 墨御白凉幽幽的目光从头顶压下来,冷冰冰的道,“一会你就知道他是不是闹着玩的了。” 将顾青弱放到地上,转头看向周延,淡淡一笑,“我和如尘的感情不同于别人,生死书就不必立了。至于其他人么,则绝没有例外!” 周延眼底一凛,墨御白这是在威胁他么? 顾青弱瞠目结舌的看着和墨御白缠斗在一起的乔如尘,他……果然不是闹着玩的。 岂止不是闹着玩的,根本就是拼命三郎啊。 一身月白色锦袍的墨御白,如同冰海雪原上傲然迎风的白梅,遒劲的枝条花蕊间,凝固了万千年的冰雪。 一身脏污白衣的乔如尘,却如同烈日里奔行而过的朗风,清亮夺目。 一众华衣锦服的宾客,个个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纷纷扬着脖子屏气凝神的观看者战局。脸上的兴奋掩饰不住,却又不敢流露太过,引起锦王的怒火,那种压抑与期待的矛盾情绪在众人脸上蔓延开来。 头顶的骄阳,渐渐变的炽烈…… 泥土四溅,草木纷飞。 刀光剑影中,两道白影缠斗在一处,有如一团飘来荡去的白云。 只是那云彩里时不时发出的冰冷刺耳的冰刃交接声,却会让人打心眼儿里发颤。 顾青弱咂了砸嘴,满嘴苦涩。 那两个男人打的如火如荼,众人也看的兴高采烈,可是…… 却为什么没有人来问问她的意见。 她可不想做他们输赢的赌注。 想她貌美如花,虽然爱好男色,却没想过要把心交给谁,她早晚是要带着蔓菁和蔓林逍遥在天地之间,不受任何羁绊的。 一开始,乔如尘还能和墨御白有来有回的攻守兼备,可不过片刻功夫,也就是不到几十个回合的时间,乔如尘便逐渐落了下风。 行动间显现出吃力来。 渐渐变攻守为以防为主,直到防守也似十分吃力。 墨御白招招狠辣,快如闪电。 乔如尘咬紧牙关,拼力冲了上去,用名剑山庄最快的剑法想要速战速决。 可惜,他快,墨御白却比他更快! “墨御白,你果然深藏不露,以往和我比试都是耍着我玩呢?” 墨御白轻笑一声,没有出声回答。 顾青弱只觉眼前一团白影闪来闪去,弄得她眼花缭乱。 不过,两人打斗的姿势行云流水,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余光看见周延脸色越来越僵硬,不由想到他方才的话。 呵,竟敢扬言和墨御白抢人,即便贵为皇子又怎么样? 墨御白还不照样将你堵的哑口无言。 你敢和墨御白打吗? 除非是不要命了。 不过,他要是真的敢和墨御白立生死状那才好呢,墨御白最好出手重点,送他直接上西天。 顾青弱如是想着,竟然高兴的笑出了声,小脸上恶毒的笑容十分吓人。 周延听到她的笑声,回过头来,却见她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脸惊慌的看向比武的高台。 周延急忙又将目光转回去,瞳孔不由猛的一缩。 墨御白动作太快了,此时,他手中长剑正抵在乔如尘的脖子上,如果他的手再往前送上半寸,乔如尘的脖子定然会血流如注。 “你输了,记得贺礼要像样点。” 乔如尘愣愣的盯着脖子处的长剑,眼角不停的抽-搐,嫣红的血滴从他攥紧的拳头中一滴一滴的落到木台上。 洇开成一片诡异荼蘼的红花。 136章 青弱……我胸口疼。 顾青弱心惊胆战的看着台上的两人,看到墨御白放下了剑时,猛的松了一大口气。 乔如尘面色苍白,满手鲜血的朝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顾青弱心底突然没来由的升起一股罪恶感,仿佛她犯了滔天大罪,伤害了一颗无辜纯净的心灵。 乔如尘走到顾青弱身边,唇角忽的绽开一抹碎人心魄的笑容,顾青弱只觉得心窝一抽一抽的疼。 耳边是他爽朗的笑声,清越的嗓音,“你想要什么贺礼?我听说东海国的国宝是一个半人高的粉色夜明珠,我给你抢过来好不好?溲” 那轮廓清晰,净澈的瞳眸,嘴角清朗的笑意,都仿佛带上了她亲手刺上去的鲜血。 顾青弱张了张嘴,喉咙却似被哽住了似得,最后一个字也没有说出,只眼睁睁的看着乔如尘拖着沉重的步子。 背影消失在门口恧。 身后熟悉的梅香将她笼罩,顾青弱回过头来。 对上他深邃的仿佛吸人魂魄的黑眸,冷冷的哼了一声,“回来做什么,不是还有一个向你挑战的人在等着吗?” 墨御白黑眸沉沉,盯了她半晌才移开目光看向周延,“三皇子,还要和本世子立生死状么?” 周延脸上的笑僵了僵,须臾恢复如常,“本皇子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世子何必当真呢?” 墨御白眉宇间淡漠疏离,带出几分冰冷逼人的森寒,“这种玩笑话三皇子日后还是不要再说,否则本世子会当真,主动递出战书的。” 周延的脸色一瞬间黑沉如雨,末了,挑了挑嘴角,转身走开。 转身的瞬间,他眼底的阴戾几乎侵吞了整个瞳眸,心底暗嗤,看来他低估墨御白了,他不仅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活的怕是会比他预料的要长久! 顾青弱见周延吃了瘪,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却听到墨御白漫不经心的嗓音响起,“乔如尘给的贺礼真是上不了台面。” “……”什么? 堂堂东海国的国宝,他竟然说上不了台面? 得了便宜还卖乖,除了他这世上便无第二个人了。 顾青弱眉梢高高挑起,被他气的连担心乔如尘都忘了。 “世子爷,你要不要这么过分?不过,那夜明珠作为我的嫁妆,也足以倾城了。” 黑瞳灼灼的俯视着她,墨御白不以为然的摇头。 “乔如尘和我相交十几年,那夜明珠也有我的一半。” 靠! 这都要分一半?! 顾青弱牙齿磨的咯吱咯吱响,恶狠狠的瞪着他似冷玉雕琢而成的脸,心里的郁闷直线飙升。 “一半就一半。” 回头瞥了一眼完全变了味的宴席,顾青弱兴味索然的道,“该看的笑话,莫名被人看的笑话都看完了,再呆下去就只剩无聊,我回去了。” 墨御白眉梢微微沉了。 黑瞳里的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半晌,才开口道,“我这几天手指不知为何使不上力气,银针扎不进血管里。” 说着,侧身挡住外人的视线,卷起袖子将手肘处的青紫给她看。 顾青弱小脸顿时一黑,低吼一声,“你为什么不早说?自己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连个针也扎不好了?” “那你留下来给我扎吧。”墨御白黑沉了一天的眸子终于拨开云雾见光明了。 “让墨一给你扎。”顾青弱心口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如何,闷闷的胀痛,一口回绝了他。 墨御白眉心皱了皱,将双手摊到她的眼前,“你给我看看,为何我的十指老是发麻无力?” 顾青弱撇了撇嘴,这么拙劣的借口,以为她真的会上当吗? 要是他有半分不适,那保和堂还不得炸了锅,徐世义定会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边。 “世子爷,我将青霉素药液都给你配好,也已经送到了墨玉居,保和堂大夫成百上千,总会有一个能学会如何扎针,你还是请他你去吧。” 本以为她都拒绝的如此坚决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尊贵世子总能理解她的态度了,却谁料,那人猛的俯下身,剧烈的咳嗽起来。 惊天动地的响动,吓的顾青弱差点跳起来。 “青弱……我胸口疼。” 顾青弱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回过神来之后却发现嘴巴已不受控的先妥了协,“行了,别装了,我随你去墨玉居。” 给他查完脉象,才更加确定,这个男人是在忽悠她。 他的身体比之以前已大有起色,果然是金尊玉贵被仙草圣药养大的人。 恢复力实在惊人。 “你知道我给你扎针就晕血,还是你自己来吧。” 墨御白这次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动手,自力更生。 顾青弱见他动作娴熟,心里的气顿时又上来了,“你将我骗来干什么?” “大婚之日快到了,你答应本世子的倾城嫁妆准备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我没有有钱的姥爷,也没有有钱的舅舅姨母,当然要靠着亲爹了。” 话落,顾青弱黑眼珠凉丝丝的冒着寒气瞅了过去,“你那十位娇滴滴的美人打算如何处置啊?” 墨御白黑眸带上一抹玩味,反问道,“你觉得我该如何处置?” “要我说么?”顾青弱眼底凶光毕露,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全部杀掉。” 墨御白轻笑一声,拉着她坐到身边,“你倒是不笨,竟然看出她们都是细作。既然她们身份特殊,又是圣上所赐,就这么杀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们了。” “你是想用她们给皇帝和三皇子传递假消息?”顾青弱眼珠子一亮。 墨御白不置可否,片刻后只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付顾青薇,难道只是这么不痛不痒的戏弄她几下?” 顾青弱眼底的笑容顿时化作一片狠戾,唇角笑容冰冷讥诮。 “难道你不知道爬到越高摔的越惨么?我会让她得到一切,然后再亲手全部撕毁!” *** 三位女儿出嫁的日子临近,顾明达便将大夫人和二夫人叫道前厅商议嫁妆之事。 二夫人首先开口,“既然王府对三位女儿下的聘礼一模一样,那青薇和琳儿两人的嫁妆也不能比青弱的少了。” 大夫人当即冷笑一声,反驳道,“二妹妹可真会说笑,自古嫡庶有别,青琳的嫁妆怎么能和青薇和青弱的相提并论。” “姐姐不要忘了,王府给世子和二公子下的聘礼可是一模一样。而且,琳儿不能和青弱的一样,青薇的就可以了?” “呵!那还不是因为世子从小体弱多病,替王爷打理政务的事情都落到了二公子身上,所以王府下的聘礼才是一样的。可是妹妹你和青琳又为顾府做过什么?青弱和青薇都是嫡女,她们二人的嫁妆当然得一样。青琳是庶女,和她们二人绝对不能相同,否则外人定会看咱们顾府的笑话,说咱们没有尊卑长幼。” “说笑的是姐姐你吧。青薇什么时候也成了嫡女了,我在顾府几十年了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夫人脸色铁青,“即便老爷后来才将我扶正,但我身份就是正妻,我的儿子女儿自然当仁不让便是嫡子嫡女。” 二夫人冷哼一声,丝毫也不买账,“你说是就是了?嫡子嫡女都是要进祠堂写进家谱的,你是儿子的名字写进去了,还是女儿的名字写进去了?” “你……” “再说了,即便是二公子为王爷劳心劳力做了不少事,但归结起来不过是一个儿子该尽的孝道,既然王府给世子和二公子下聘是一样的聘礼,那便说明王府没有计较什么嫡庶之分。王爷王妃都不计较,咱们若是计较不是驳了王府的面子么?!” “笑话,我家澜儿小小年纪便在外面闯荡,风餐露宿,为顾府赚了多少银子,供你们吃喝玩乐,难道你们就不感念一点?你连一个儿子都没有给老爷生出来,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我争聘礼的多少?” 二夫人眼圈当即红了,双眸含泪,委屈的看着顾明达,“老爷,你听听,姐姐这都说的什么话?我好歹也为老爷生下了琳儿,这些年服侍老爷没有功劳也苦劳啊……” 顾明达被她们吵的头疼不已。 他早有预料,嫁妆一事,或许会引起吵闹,却没有料到这两个女人竟然如此不让他省心。 “不要吵了,嫁妆都准备成一模一样的,就这么定了。” 大夫人一愣,急忙苦口婆心的辩驳,“老爷,自古嫡庶有别,若是聘礼一模一样,世人会戳咱们的脊梁骨的。况且,若是王妃和世子因此事动了怒,咱们顾府可承受不起。” 137章 交易 “呵……”二夫人冷笑一声,摆弄着保养得宜的尖长指甲,眼底满是不屑,“王妃,世子……他们还能得意多久还是未知数呢,难道姐姐忘了以前那些踏破王府门槛的大夫都是怎么说的了?想用身份来压我,以为我会害怕么?!” 顾明达脸色倏的一变。 大夫人眼底滑过一抹冰冷,挑着眉梢似笑非笑的说道,“妹妹这话还敢再说一遍么?小心隔墙有耳,指不定哪日妹妹的话就会传到王妃和世子耳朵里,恐怕等不到世子如何,你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二夫人惊觉自己失言,脸上却故作强硬,“什么隔墙有耳,这大厅里就咱们三个,若你不说,王妃和世子又怎么会知道?” “够了!都给我闭嘴!溲” 顾明达不胜其烦,额头青筋都被这两个女人吵炸了。 一人一张尖牙利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吵下去就算再吵个三天三夜,也不见得能分出胜负。 而且,说不定那句话还能将顾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恧。 二夫人见顾明达动了真气,急忙安抚,“老爷,您别动气,既然我和大姐达不成一致,便这样好了。” 顾明达收了怒气,大夫人也看向二夫人,两人都等着听她说下去。 “王府的聘礼既然是一模一样,那咱们顾府也给她们三个准备的一模一样吧。”见大夫人立刻跳脚,二夫人在她出声打断自己之前慌忙接着说下去,“不过,这只是顾府出面置备的嫁妆,但若我们娘家人愿意为孩子们多出一份那便是谁也管不了了。你们意下如何?” 顾明达精眸微眯,眼底流露出赞同之色。 大夫人挑了挑眉,想着既然和她争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样也不错。 她有自信,自己娘家的财力,还有顾澜多年的积攒,定不会输给顾青琳和王家。 至于顾青弱,就不用提了,连娘都没有的人,何谈娘家人? 她只能抱着顾明达给的那点最基本的嫁妆,嫁给墨御白了。 呵……她贵为世子妃,聘礼却不如两位侧夫人,看她到时有何颜面在王府立足? *** “他们真的达成了这么一个协议?”顾青弱黑眼珠一眨不眨的看着墨七。 墨七点了点头,再次道,“正是,属下听得千真万确。” 顾青弱冷嗤一声,“二夫人竟然公然诅咒世子,这罪名可不小,不过既然咱们并没有抓住真凭实据,那便让锦阳城的老百姓都变成道听途说的人吧。” 墨七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看着她,问,“小姐是意思是将二夫人的话传出去?” “不仅要将二夫人的话传出去,也要将大夫人和我父亲的话一起传出去,而且,她们日后准备嫁妆的多少都要传出去。让大夫人和二夫人通过外面的传言互通有无,省的她们关起门来浪费脑细胞去猜对方都筹备了多少铺子珠宝。” 蔓菁满脑子浆糊,“小姐,咱们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吗?” 她习惯了顾青弱每做一件事都有其目的,所以即便她丝毫也看不出,却忍不住心底的好奇。 蔓林微微一笑,对她道,“小姐这么做,是想利用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攀比心理,让她们将大小姐和五小姐的嫁妆准备的更多。” 这下蔓菁更糊涂了,“她们更多了,那小姐的岂不是显得更少了?” 顾青弱凉凉的勾起一抹笑意,“我要她们加起来也不如我的多。” 不然,如何能做到墨御白要的倾城? 几人正说话间,墨七耳朵突然动了动,随即低声说道,“小姐,外面来人了。” 顾青弱点了点头,让她隐身。 “小姐,这位人自称是三皇子身边的下人,特地来给小姐送一千两黄金来的。”石磊带着一个模样十分年轻的小太监,停在了卧房门外。 顾青弱立刻笑了,起身出了门。 见蔓林接过银票对她点了点头,便对那个小太监道,“你去回禀你家主子,说银票我收到了,也验过了,让他去世子那里看手镯即可。另外,你再替我传句话,若是你家主子想知道手镯的秘密,三日后便在凤祥楼等我。” *** 凤祥楼。 暌违许久,再次看到凤祥楼的金子招牌,顾青弱不由想起乔如尘。 心里暗想,下次见到墨御白时,一定让他派墨卫去查一查乔如尘是否真的漂洋过海去了那个所谓的东海国。 被小伙计殷勤的引到一间雅阁,三皇子果然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二小姐姗姗来迟,是不是该罚啊?”三皇子眸子一眨不眨的凝着顾青弱。 顾青弱被他看的十分不舒服,但是既然要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当然不能任性的冷脸。 只好逢场作戏的笑弯了眼,“三皇子这话就不对了,本小姐并没有与你谈妥何时见面,三皇子来的早那是自愿,怎么能将责任怪到我身上?” 周延抚掌大笑,“二小姐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本皇子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顾青弱心底暗暗戳了他几刀,扬唇笑道,“三皇子身上也有本小姐感兴趣的东西,希望咱们合作愉快。” 亲自给顾青弱拉开凳子,又给她斟上茶水,险些让顾青弱以为他也是穿越来的,行为动作简直和地地道道的绅士没有任何区别。 “前日,本皇子从世子手里看到了二小姐的镯子,只是并未发现任何异处。” 顾青弱毫不意外,那本来就是假的,十两银子的地摊货而已,他若是看出什么不同之处,那才叫奇怪了呢。 “这怪不得三皇子笨,乔如尘借走了三个月不是照样没有发现什么吗?” 周延被她话里的讽刺噎住,咽了咽嗓子才道,“二小姐还真是大度,竟然将如此贵重的东西借给一个外人。” 顾青弱眉心蹙了蹙,“乔如尘是本小姐的表哥,并非外人。” 周延轻笑一声,“具本皇子所知,乔如尘和二小姐并无任何血缘关系。” 顾青弱冷眼睨着他,“三皇子真是俗人,难道不知道伯牙子期高山流水么?真心相交的人谁会在乎是否是亲兄妹?” 又一次被她讥讽,周延似乎已经习惯,也不觉尴尬,扬眉玩味看向她,“恐怕,乔如尘对二小姐的感情是儿女之情吧。” 顾青弱淡淡勾唇,目光掠向面前热气蒸腾的茶水,笑意却染上一层寒冰,“若三皇子此来是为谈论本小姐的私事,那恕本小姐不能奉陪,告辞了。” 周延急忙伸手拉她,被顾青弱眼疾手快的避开。 “二小姐脾气真是大,才说了一句就要甩脸子走人。好了好了,本皇子不说了还不行吗?” 顾青弱重新坐下,不再虚与委蛇,开门见山的道,“三皇子想要知道镯子的秘密,本小姐可以双手奉上,但三皇子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周延看着她一瞬变得端严肃穆的小脸,虽然不及她嬉笑怒骂时灵动慧黠,却也同样光彩照人,别有一番韵味。 令他心头想要拥有的念头越来越炽烈。 “二小姐想要什么?” 顾青弱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地图,移开饭桌上的茶杯瓷盘,然后在桌子上摊开,指了指一大片区域,对周延道,“我要这片地界的出入通行凭证,并且,这里除了我的人能进出外,外人绝对不许踏足一毫一寸。” 周延大笑一声,俊美的脸颊因他的笑意散发出一种随心所欲的潇洒。 若不是顾青弱知道他有多渣,多恶心。 说不定还会被秒一次。 “二小姐真是与众不同!有人要钱有人要权,二小姐恐怕是第一个要土地之人,不过,这么大的一块地方,你能吞得下吗?” 顾青弱拿起茶杯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茶,淡淡一笑,“这就不劳三皇子殿下操心了。” “你就这么自信,我愿意和你做这笔交易?” “为何没有自信?”顾青弱扬眉疑惑的看他,“这手镯的秘密可比这是几座鸟不拉屎的孤山森林澡泽地有价值多了。这片山林虽然隶属费城,但请问三皇子,这世上有几个人敢踏进去半步?这可是人人听到都觉得毛骨悚然的鬼蜮。” “那你为何要这里?”三皇子挑眉看向她。 “那你又为何想知道手镯的秘密?”顾青弱不咸不淡的回击他。 周延沉默了片刻,脸色难得一见的严肃,“我虽然贵为皇子,但擅自送给你几百里土地却也很难办到。” 138章 你若是想要,他会不给吗? 顾青弱轻缓的勾起唇角,叹息一声道,“三皇子真是没有诚意,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不知政事吗?世上谁人不知,费城的六王爷最是喜爱你这个皇子,别说这里是鸟兽绝迹的危险地域,即便是繁华城池,你若是想要,他会不给吗?再说了,这里一不能练兵,二不能藏兵,你怕什么?” 周延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赤果的说出他的担心,心中顿时对她又另眼相看了几分。 这个女人,真是太过聪慧了。 又沉默良久,最终周延还是蹙着眉点了头,“二小姐总不会就凭着几句话就让我把这片地域送给墨御白吧。” 听他猜出自己争取这片山林是要送给墨御白,顾青弱也不惊讶溲。 反正若是没有人脉武力,即便周延真的能让六王将这片山林从费城的地图上划到锦阳城,她也不可能掌控得了那个地方。 顾青弱从蔓林手中接过一张白纸,递给周延。 周延看到上面画的奇奇怪怪的一串符号,不由将询问的目光递了过来恧。 “这些都是英文字母,代表不同的含义。” “什么含义?”周延手指猛的攥紧那片纸张。 顾青弱又递给他一张写了更多字母的纸。 指点着他看过来,“这些是所有的英文字母,一共二十六个,你那张里面只有十二个,是从这里面摘出来的,被能工巧匠利用特殊的技艺将这些字母化作云纹刻在了我的手镯里。” 周延目光在两张纸上来回穿梭,急声问,“那这十二个字母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又为什么选择这十二个刻到你的手镯里?” 顾青弱扬了扬眉,解释道,“这十二个字母分别念作……是代表了以它们开头组成的十二个单词,至于是什么单词,就要看三皇子的诚意是否足够了。” 周延目光一顿,随即从纸张上移开,落在她的小脸上,“二小姐算盘打的真是好,一点亏也不肯吃。” 顾青弱抿了抿唇,不以为意的笑道,“和三皇子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算盘打不好,吃的亏可不是一星半点。” 既然已经谈妥,顾青弱半秒都不愿多留,不管周延在后面如何挽留,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雅阁。 刚走到下一间雅阁的门口,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双手给拽了进去。 身子落入一个带着清冷梅香的怀抱,顾青弱撇嘴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跟过来,所以方才他那里的菜我一口也没有吃。” 头顶男人的嗓音冷沉,带着不容错辨的怒火,“可是你喝了他的茶。”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十分无语。 “我快磨破嘴皮子了,喝口水润润嗓子也不行么?再说,那茶里根本没毒。” “本世子警告过你,不许接近他,他不是一个好东西。” 顾青弱气的去拧他胸前的肌肉,拧了半天也没拧动,倒是累的自己手指疼。 于是心底怒火瞬间泛滥起来,手指尖毫不客气戳了上去,“你以为我想和他打交道吗?还不都是因为你,若是不利用他,我去哪里给你弄倾城嫁妆?” 墨御白手掌扣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头往后移了几寸,露出一张坏笑的小脸。 黑黝黝的瞳眸紧盯着她和她对视,“倾城嫁妆?我所谓的倾城可不是让你去和这样的人做交易得来的东西。” “那你的倾城是什么?世子爷您大发慈悲给小女解释解释。” 墨御白黑沉的眸子凝了她片刻,突然又将她的小脸埋到自己胸前,嗓音不辨情绪的说了一句,“你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吧。我只放纵你这一次,下次若再和周延打交道,休怪我动家法。” 顾青弱恶狠狠的在他胸前咬了一口,被咯的牙疼,猛的推开他,坐到一席珍馐前,拿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吃了几口,突然想起蔓菁和蔓林,正要开口问。 墨御白却好似猜出她的想法,边给她布着菜边说道,“吃吧,你那两个丫鬟都在隔壁吃着呢。” 顾青弱这才安心的开吃,她还真是饿了。 墨御白掏出锦帕将她嘴角的油渍擦干净,黑眸幽幽的问道,“为何突然想起要那处山林了?那里真的是人烟罕至,从无人涉足。” 顾青弱又就着他的手擦了几下指尖上的油星。 一手抚着吃撑了的肚子,说道,“那日我在祈愿寺后山找蔓菁和蔓林时,误闯入一片黑暗的森林,脑中突然闯入几个声音,当时我以为是幻觉,可是后来在静安寺里,我带着蔓菁蔓林深夜在山间溜达的时候,那几个声音又迸入我的脑海,那一次我听的十分清楚,并不是什么幻觉,而是我真实的记忆。” 墨御白眉头蹙了起来,“既然是你的记忆你为何不知道?” 顾青弱本来开口就想说她只是一抹魂魄,也许根本没有完全继承这具身体的记忆。 却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若他知道自己真实的来历,是会选择相信自己,还是会将她当成一个疯子? 顾青弱莫名的生出一丝惧怕,不敢去猜那样的后果。 她微微一笑,“也许是母亲给我手镯的时候我年纪太小,这些年来在顾府过的朝不保夕,便将那些记忆给忘了。” 墨御白眼底倏的滑过一抹冰冷,却因他眸色太深,没有被顾青弱察觉到。 “后来我在保和堂的时候问过徐世义,他便说那几个地名都在我给周延要的那片区域,还说那里人迹罕至,却也并非一个人都没有进去过,曾经有人山林边的河流里捡到过一块狗头金。而且,这片山林是进入云霄山的唯一途径。” “云霄山?”墨御白黑瞳闪了闪。 “徐世义说的不错,那里的确是进入云霄山的唯一入口,也正因为这里是片禁地,所以才从未有人知道云霄山到底在哪里,又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只能通过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传说,略猜想一二,不过,那些说法都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顾青弱突然笑了起来,对墨御白挑了挑眉,“我父亲还说过,他在离云霄山最近的城池买过茶叶呢,只是不知那最近是有几百里,而那茶叶又到底是长在了那座山的石缝里?” 墨御白好笑的点了点她秀挺的鼻尖,“那可是你的父亲,你竟然这么揶揄他。” 顾青弱不屑的撇了撇嘴,随即丢开这个话题,接着方才的事说道,“且先不管云霄山到底有什么秘密,我觉得这片区域对解开手镯的秘密至关重要。而且有人在下游的河流里找到过狗头金,那就说明那片山林里一定有金矿,说不定还是超大型的金矿呢。” 看到她孩子气的用手比划一个超大的动作,墨御白眸底滑过一抹极致的温柔。 “你知不知道,其实像金银铜铁铅锌这类矿产有很多情况下都是在一片区域里成群产出的,也就是成矿物质被聚集在了一定的地质环境下,又在特定的地质作用下形成分带,在空间上有一定的联系,却又分别聚集……” 顾青弱将她前世里通过科普电视上得来的知识全部讲给墨御白听,反正墨御白也听不懂,虽然她也不是真懂。 所以当墨御白问她很多生涩的词汇时,她就只能用三字真言给挡了回来——不知道! “那你又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 “我母亲告诉我的。” 反正,墨御白是不可能去地下找她母亲对峙的。 所以,顾青弱说的有恃无恐。 墨御白黑眸凝着她,捏了捏她的小脸,“这么说,你很有可能给我陪嫁了十几座金山银山?” 顾青弱傲娇的扬起下巴,“可不是嘛,说不定,还能解开手镯的秘密,有更大的收获呢。” 墨御白黑眸沉沉的凝着她,一言不发。 顾青弱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 舔了舔唇,别开目光,盯着茶杯说道,“我觉得那手镯好像不似那么简单,你说单凭能工巧匠能做到吗?那里面流动的东西太过自然,总给我一种原本就是长成那样的感觉。” 墨御白见她躲避开自己的眸光,也淡淡移开视线,不再给她压力。 “的确非人力能为。” 顾青弱听他肯定了自己的观点,高兴的笑道,“说不定,咱们在这片神秘的山林里不止能发现金银铜矿,还能发现专门产这种黑晶石的宝石矿呢。” 不过,如果是那样的话,她究竟是凭借何种力量穿越而来,就更加成了不解之谜了。 139章 谁要和他洞房了? 顾青弱心头忽然生出一股冲动,她晶瞳看向墨御白,盯着他深幽如潭的眸子,淡粉色的唇瓣一开一阖便问了出来。 “若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会如何想我?” 墨御白被她的问题问得愣了一秒,下意识的反问,“你为何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顾青弱心口突突了几下,方才骤然而起的莫名勇气就在这么一问一反问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什么,我随便说着玩呢。溲” 顾青弱淡淡一笑,掩饰过去。 墨御白精致的眉心微微蹙起,深黑的眸底滑过一抹疑惑。 “十二颗珠子,十二个字母,到底是何用意?是每个字母都分别代表一个意思,还是要将这十二个字母组合成一句话?恧” 顾青薇摩过一颗颗晶石,蹙着眉头喃喃的道。 墨御白伸手抚平她的眉心,“这些字母我一个也不认识,还得靠你这个主人来解答。” 说着,黑眸闪过一抹玩味,凝住她的晶瞳,“你不是对三皇子不容置疑的表示,那代表十二个词语么?难道你竟真的连一个对的信息也不愿向他透露?” 顾青弱耸了耸肩,“唬人总得要底气足些,不然,三皇子那么精明的人,还不一眼就能看穿我在说谎。” 墨御白挑了挑眉,不置可否,淡淡笑着问她,“那你也是在唬我么?” 顾青弱似没有听懂,眨了眨眼,过了几秒,猛的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时,小脸倏的一下白了。 墨御白本想逗她一下,没想到她反应竟然如此强烈。 慌忙伸手拉住她欲起身离开的身子,拽到自己怀里抱紧。 “左右不过一句玩笑话,你就这么认真?” “谁跟你开玩笑?!你不信我便算了。将我的金子统统退还给我,咱们新仇旧恨一笔勾销。” 顾青弱挣动个不停,却越挣扎越被束缚的紧,她浑身似被一股文火煎熬着,不一会就弄了一身汗。 “新仇旧恨?”墨御白眸色深深,精致的唇角浮起一抹温软的笑。 “二小姐这话倒真是让本世子心寒,本世子费了这么多功夫,竟是要娶一个仇人回家么?那新婚夜里二小姐会不会一刀将本世子这个新郎官给杀了?” 顾青弱恶狠狠的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会,本小姐一定会多送你几刀!” 墨御白眸色倏的又深了一层,“那本世子便在洞房里恭候二小姐。” “……”洞房? 顾青弱耳根子霎时红了,连脖子都变成了可疑的粉色。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耻! 谁要和他洞房了? 见她羞窘难耐,将怒火忘了,墨御白急忙转移话题,“一年有十二个月,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人有十二个生肖,你口中的单词会不会与某种有十二个固定组成部分的说法有关?” 顾青弱心中一动,从他怀里直起身子,将右手手掌打开平摊到他的眼前,“将镯子给我。” 墨御白轻轻勾了勾唇,从衣袖中拿出那串黑晶石手镯放到她的手上。 顾青弱仔细的看着那几个字母,嘴里念念有词的说出一些墨御白从未听过的语言。 墨御白见识过她的与众不同,便不觉多新奇,只是盯着她专注的神色。 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 仿佛在看一朵盛开的花。 眼底的痴然都快遮掩不住了。 半晌,顾青弱失落的抬起头来,“都不是。” 墨御白却不觉得有什么,安慰道,“许是时机未到,若是到了,你自然便会知晓了。” 顾青弱点了点头。 她敢肯定,她的记忆定是不全的,或者说是前世的顾青弱并没有将全部的记忆都转承给她。 那些在她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声音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虽是如此说,但顾青弱却到底不甘心,“这些字母可以说成是两种语言,一种是英语,一种是汉语拼音。” 墨御白黑眸闪了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这两种语言都是用相同的字母组成,不过意思、发音差别很大,是不同的语言体系。我将能想到的和十二有关的词都分别组了一遍,却全都对不上。” 她甚至从一到十二的数字都组了,而且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墨御白看着她懊恼的模样,伸手将手镯从她手中拿走,“别看了,这种事可遇不可求,若遇机缘,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顾青弱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是你有理!要我说出秘密的是你,让我等待机缘的也是你,你是不是怕还我金子所以才突然改了口?” 墨御白眉心微微皱了皱,无奈的瞥她一眼,“你眼里除了金子还有什么?” 顾青弱冷哼一声,揉了揉眼睛,说道,“我现在看手镯看的可不满眼都是星星,全世界都闪耀着金子……” “怎么了?” 墨御白见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傻愣的一动不动,连眼珠子也定住了,不由慌了神,急忙转过她的小脸,仔仔细细的瞅了起来。 顾青弱回过神来,看他到近在咫尺的好看眉眼,仿佛冰雪琉璃精雕细刻而成,美的不可方物,顿时又愣住了。 墨御白察觉她的神色,唇角笑意勾抹出一片潋滟之色,倾身将唇瓣在她唇上轻贴了一下,“小野猫,想什么呢?” 顾青弱小身板猛的一抖,小脸顿时滚烫。 “你才野猫呢!” 愤怒的反击回去,便慌忙垂下目光,躲开他灼热的目光,难免有掩饰的嫌疑。 将心中的想法对着镯子看了一遍,顾青弱羞愤的小脸上绽放出一抹粲然夺目的笑意。 仍旧没有抬头,却语气难掩惊喜的对头顶的男人说道,“我知道这些字母的含义了。” 墨御白骨节修长的手指去抬她的下巴,顾青弱使了吃奶的力抗拒。 却最后还是对上了他黑黝黝仿佛能吸人魂魄的眸子。 “是什么?”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小脸上,灼热,点燃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 顾青弱胸口剧烈起伏,一颗心似乎就要跳出胸膛来,心底突然觉得这一刻心跳的感觉是那么……美好。 怦~怦~怦~ 深吸一口气,她目光躲闪了几下,颤声说道,“应该是对应十二个星座的英语单词。” “星座?” “呃……我娘告诉我的,十二个星座即指黄道十二宫,是占星学描述太阳在天球上经过黄道的十二个区域,分别称为白羊座、金牛座、双子座、巨蟹座、狮子座、***座、天秤座、天蝎座、射手座、摩羯座、水瓶座、双鱼座。每个人出生的时间不同,对应的星座便不同,而且性格也会有很大的差异……” 顾青弱越说声音越小,因为她刚才所说的东西,恐怕墨御白连一个字也没有听说过,所以……他很有可能根本就听不懂。 而且,必然的是,他心底的疑惑也会越大。 然而,出乎顾青弱预料的是,墨御白用他深不见底犹如子夜般的眸子盯视她半晌,最后却只是轻飘飘的问道,“你娘还告诉了你什么?” “没……没了……” 刚才她是太过兴奋,没有想好措辞便将真相说了出来。 等到她想补救,瞒天过海时,却在他洞若观火的眸光下,连谎言的第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便不知不觉改了口。 将所有都和盘托出了。 “我那位素未谋面的岳母懂的可真是多。” 墨御白对她挑了挑眉,眼底晶亮的光浮起一抹戏谑,锁着她的小脸。 “是……是挺多的。”顾青弱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笑的不尴不尬。 墨御白捏了捏她的小脸,好笑的勾了勾唇,说道,“这下你想得到的宝石矿便要不翼而飞了。” “……” 顾青弱疑惑的看向他,没有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既然已经解开谜底,便可知这手镯绝非自然之力能长成,定是有人用了我们无法想象的办法弄出了晶石里的云纹。” 顾青弱恍然大悟。 其实她之前也这么怀疑过,如果说天然长出一两个这样奇特的云纹还能当做是巧合,可这十二个全部都是,便绝无可能了。 “非但不是自然之力,那将字母封存进晶石的人也必定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顾青弱若有所思的说完,才惊觉自己又不知不觉又说错了话。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提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140章 说吧,又想打什么歪主意了? 墨御白眸光冷凝,看着她霎时变了脸色,靠在他怀里的身子也僵硬的一动不动,心底生出一丝淡淡的涩意。 她,仍旧对他设着心防。 并不愿意告诉他,自己身上真正的秘密。 或许她的手镯只是她秘密中的冰山一角。 他想要融化她这座大山,看来是路漫漫道修长溲。 墨御白并不逼迫她,手掌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抚摸,替她松懈紧绷的神经,柔声开口,“即便咱们知道了这些字母的意思,离解开手镯的秘密还尚有许多距离。不过,这也比原地不前强出许多,剩下的等机缘到时,再应对也不迟。” 顾青弱听他并未问及她无法回答之事,不由暗暗松了一大口气,急忙点了点头,“好。” 见她将手镯递还过来,墨御白眸底闪过一抹揶揄,“二小姐如今越发懂得明哲保身了。恧” 顾青弱眼珠子转了转,咧嘴一笑,“世子身边暗卫多如牛毛,即便有人想打这手镯的主意也不敢对你怎么样,而我却完全不同了,对不对?” 她能保证自己的小命安安全全便不错了。 墨御白伸手在她额头点了点,“说吧,又想打什么歪主意了?” 顾青弱吐了吐舌头。 这男人简直聪明的人神共愤了,她心头刚刚冒出的一个小小念头,还不到十秒钟,没想到就被他看了出来。 “你是不是会读心术?”顾青弱眼珠子疑惑的瞪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墨御白露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淡笑不语。 顾青弱摸了摸鼻子,讷讷的看他一眼,鼓足勇气和他商量,“你一个大男人老欺负我也没什么意思不是,不如看在我为你准备了那么一大份嫁妆的份上,给我一百个墨卫好不好?” 那声‘好不好’甜软黏腻,简直酥到了他的骨子里,将他的心化作一滩水。 然而,墨御白终究是墨御白,即便内心已经风起云涌,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百名墨卫足可抵挡十万大军,且培养他们的金子不比一座金山便宜,二小姐这如意算盘打的真是精明至极。” 顾青弱傻笑了一声,“哪里?在世子面前,我哪里敢卖弄脑细胞啊,那不是找虐么?” 说着,眨巴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黑眼珠里满满都是写着‘答应我吧答应我吧’,一副小动物般讨好的模样看着墨御白。 墨御白深黑的眸底一抹情绪迅如闪电般飞逝。 目光落在她满怀期冀的小脸上,“你要百名墨卫做什么?本世子手里从来没有闲人,若都给了你,那本世子的差事找谁去做?” 顾青弱早就预料到他不会答应,然而听到他正面拒绝时,心窝还是忍不住一酸。 眼眶也不争气的红了。 吸了吸鼻子,嘟囔道,“不给便算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墨御白眉心微紧了紧,执起她的手,在她的挣动中紧紧握住,低声道,“哪有说不给你,总是这么快给我下定论。” “那你是答应了?” 顾青弱瞬间破颜一笑,纤手乖乖的被他握着不再往外挣动。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墨御白十分坚持。 顾青弱笑意渐渐消失,唇角微勾,染上一抹凉意,“靠人不如靠己,我有了自己的势力,便不会再受到别人的伤害。” “你……” 墨御白握着她的手,不受控的猛然用力,疼的顾青弱痛吟一声。 他急忙松开手,替她揉抚,喉咙上下滚动,盯着她倔强的小脸欲言又止。 半晌,清淡的嗓音带上一丝哑然,“好。” 想问她,他也不能成为令她觉得安心的依靠么? 又怕问了,得到的结果不是伤心便是心寒。 于是,终究没有问出。 顾青弱见他神色突然冷凝,冰晶般的容颜下似浮动着一抹易碎的情绪,心头一时也涩涩的不是滋味。 “还有,你能不能派人去查探一下……乔如尘的消息,如果他真的去了东海国,你让墨卫护着他点,他……毕竟是为了我……我们。” 墨御白替她揉弄手背的手指猛的顿住。 眸底一片冰寒。 乔如尘! 人都已经走了,还要来给他添堵么? 顾青弱心虚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会不答应。 不料,却见他点了点头,仍旧淡淡的只说了一个字,“好。” *** 大夫人和二夫人正忙着为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准备嫁妆。 拿出积攒多年的私房钱,回门对娘家人晓以利弊,告诉他们墨二公子将来前途如何如何不可限量。 郑王两家一听果然热血沸腾,纷纷表示愿意为外甥女添置一份嫁妆,绝对不能落于人后。 一箱箱嫁妆,奔涌进顾府的大门。 每日都会有专门的小厮或丫鬟暗暗观察着从王家或郑家搬进来顾府的箱子,然后回去禀报给自己的主子,好让自己主子及时再添置些东西,以免比对方少了一分半毫。 两房夫人日日在这样的氛围里,暗暗算计着彼此,顾明达却头大不已,因为他给顾青弱准备的东西连这两位夫人准备的一半也没有。 这日,顾明达带着一个小厮去了凤祥楼喝酒散心,将家里的热闹抛诸脑后,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不料刚进凤祥楼的大门,便被几个生意上的好友给喊住了。 顾明达向来爱结交,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今日也乐得和他们一起闲聊逗趣。 几人进了上等的雅间,点了上等的酒菜,叫来唱曲的美人,吃喝的十分尽兴。 刘老爷打了个酒嗝,拍了拍顾明达的肩膀,“我说顾老哥啊,要说这锦阳城我最羡慕的人是谁,那非你莫属。你八个女儿竟然三个都进了王府,真是令人眼红,你说我怎么就没有生出一个这么好运气的女儿来呢?” 秦老爷笑着揶揄他道,“人家都盼儿子,你竟然盼女儿,真真是求啥不来啥啊!” 刘老爷苦着脸叹息一声,“可不是嘛,十几房姨太太竟然给我生都是儿子,你说我辛辛苦苦挣的家业,将来还不都得被他们给瓜分了,拿去糟蹋啊!” 宋老爷笑着给他斟了一杯酒,“我说刘老弟啊,你羡慕顾老爷,说不定顾老爷还羡慕你呢,虽然他这名声上是风光了,可是你没听说他这嫁妆有多少吗?那可足足是咱们两家的全部家当啊!” 顾明达听刘老爷说羡慕他,正喝着闷酒,不料宋老爷便道出了他的心声,然而当他听到宋老爷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傻愣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什么? 什么两家全部的家当? 刘老爷当即点了点头,似是十分同意,随后又看向顾明达,抱了抱拳。 “所以,这锦阳城我最佩服的人也是你顾老哥。这大姑娘和五姑娘的嫁妆虽然大部分是二位夫人的娘家人所出,但二姑娘的嫁妆却比她们两人合起来还要多,你的大手笔便不得不令人称赞了。” 顾明达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刚想问他是不是弄错了,顾青弱的嫁妆连顾青薇和顾青琳各自的一半也没有,却张了张嘴没好意思问出口。 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 秦老爷也一脸佩服,说道,“郑家给大姑娘送了珠宝五十箱,绫罗绸缎五百批,翡翠玉石五百件,古玩字画一百箱,黄金十万两,白银一百万两……王家给五姑娘送的也差不多价值相仿,这明摆着是想巴结上墨二公子,日后好借着他的势,商路恒通啊。” 宋老爷呵呵一笑,看了顾明达一眼,对几人道,“郑家王家虽能看通此道,却也不及顾老哥精明,他给二姑娘的嫁妆是两人加起来的一倍,全了世子和王妃的面子,靠上了真正的大佛,还怕日后顾家不能更上一层楼么?” 顾明达脸皮狠狠抽了抽,嘴唇颤抖着问,“你……你们听谁说的?” 什么是两人加起来的一倍? 他什么时候这么说了? 刘老爷将他手中还剩着半杯的酒杯斟满酒水,说道,“还用听谁说么,现在锦阳城的老百姓谁人不知你家的嫁妆有多少?但看郑、王两家每日里往你家送的箱子,还有箱子上的封条,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秦老爷道,“顾老哥啊,你真是看的透彻,直接声明无论二位夫人准备多少,你绝对多出二人的一倍,这幅胸襟和远见,老弟我佩服至极!” 141章 老爷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宋老爷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吗,前些日子世子和一位叫乔少侠的人比武,那莫测高深的功力令人胆战心惊,哪里像是个久卧病床的病秧子能办到的?可见世子活的定会长长久久的,王府将来还是世子的,顾老哥只要靠上了这棵大树,以后顾家定然至少还能昌盛个上百年。” 刘老爷道,“是啊,以前那些个给世子诊病的大夫只怕都要被打脸了,人家保和堂的山大王一出山,便将世子的病治的好了个七七八八,连江湖高手都能轻松应付。” 秦老爷脸色一正,“听说那位山大王的医术能起死回生,昔日颜府的公子命悬一线被他救了回来,墨二公子腹痛难忍,他也药到病除,墨公子金屋藏娇的美人据说得了那种……脏病,都被他给治好了。” “真的吗?”宋老爷脸色也严肃起来,“那日后可要好好供着这位山大王了,若是得了疑难杂症,离了这样的大夫,再多的银子也不管用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将话题扯了好远,顾明达却僵如木头坐在椅子上,一副吃了满嘴苍蝇的表情溲。 好半晌,才对谈的正起兴的几人抖索着嗓音问道,“你们听……听谁说的我准备了双倍的嫁妆?” 这话题早就翻篇了,几人不由被他问的愣住。 秦老爷第一个回过神来,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当然是顾老哥你自己说的了,难道这样的决定别人还能替你做主不成?恧” 宋老爷也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说道,“你们顾府动静大的和贴了告示差不多,这凤祥楼说书的,都快变成专门给你家散布消息的了,将顾府各院里都准备了多少嫁妆,每日都报给大伙听。” 刘老爷皱了皱眉,看了顾明达一眼,忍了忍还是劝道,“顾老哥,老弟我说句实在话你可别不高兴,你虽然嫁进王府三个女儿,可也不能这么得意忘形,你这么显摆炫富不是在招人嫉恨吗?今日我可给你提个醒,人有钱啊也不能这么……” “哎……顾老哥……你怎么了?” 话未说完,却见顾明达猛的翻了一个白眼,从凳子上往后一仰。 摔到了地上,晕死过去。 *** 顾青弱笑的撑不住,趴到了桌子上,“父亲真……真的是这么说的吗?” 墨七道,“千真万确,顾老爷将大夫人和二夫人叫到祠堂,对她们说如果她们再往嫁妆里多加一两银子,就将她们休回家。两位夫人不知为何惹恼了顾老爷,痛哭不止。顾老爷最后罚她们再祠堂思过,不跪足三天三夜谁也不许出来,而且这三天里谁也不能吃饭,连水也不能喝。走的时候,顾老爷还命人将祠堂锁了起来,没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去。” 蔓菁食指挠了挠鬓角,不解的问,“老爷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他若是不想为小姐置办那么多嫁妆,就不办便好了呀。” 顾青弱笑的快抽筋了,看到蔓菁小鹿一般无辜的眼珠子瞪着她,一下子竟突觉有些哭笑不得。 嘴角抽了抽,饶有深意的对她道,“这就是口水的力量。” 口水? 蔓菁眼睛眨了眨,表示还是不懂。 蔓林虽然不能完全理解顾青弱口中的词,但她以前听顾青弱说过,知道她的意思,便对蔓菁解释道,“如今锦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老爷要给小姐这么多的嫁妆,如果等到小姐大婚那日,众人见小姐的嫁妆少了,你说大家会如何?” 蔓菁皱了皱鼻子,道,“大家定会说老爷沽名钓誉,小肚鸡肠,明明说要给这么多,却是在糊弄人。” “这不就结了,父亲他最是爱惜名声,尤其怕别人说他吝啬刻薄,到时候即便是咬碎牙和血吞,他也会拿出那么多嫁妆将我风风光光的送上花轿的。” 蔓菁恍然的点了点头。 茶香氤氲,飘了满屋。 顾青弱拿起茶盏淡淡抿了一口,对坐在对面的墨七道,“三姨娘院里可有什么动静?” 墨七摇头,“四小姐自从静安寺回来后便一直躲在屋里哭哭啼啼的,三夫人每日抱着她安慰,看来也没有什么心情再闹出什么事来。” “顾青凌呢?” “也没有。她在房中偷偷给颜照坤立了一个灵牌,每日上香。” 顾青弱眸光闪了闪,“她倒是真有心。日后若她不再惹我,便放她一马吧。” 放下茶杯,小脸在茶水漂浮的白雾后显得有些冷漠,“不过,三姨娘和四妹妹可是没少做昧良心的事,咱们可不能让她们太清净了。” …… 顾明达揉着胀痛的额角,半躺在软榻上,身边有两个婢女正给他捶肩捏背,突然门外传来石磊急切的声音。 “老爷,祠堂出事了,大夫人和二夫人都中毒了。” 顾明达猛的睁开双眼,从软榻上起身,甩开婢女的手大步踏出了房门。 见两位夫人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脸色青紫,一看便知是中了毒。 顾明达怒喝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不许她们吃喝的吗?她们怎么会中的毒?” 守门的下人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嗫嚅了半天才说了实话,“是大小姐和五小姐……非要送东西进来,奴才不敢不听啊。” 顾青薇当即跪到顾明达跟前,声泪俱下的道,“父亲,女儿做错了事,甘愿接受处罚,可是眼下母亲生命危在旦夕,首要之重便是赶紧将母亲和二姨娘救醒,然后查清到底是何人给母亲和二姨娘下的毒?” 顾青琳也跪到顾青薇旁边,脸上泪痕斑斑,“父亲,女儿也愿意接受处罚,但女儿恳请父亲为母亲和娘找出凶手,并且将其重罚。” 顾明达对外面冷喝一声,“保和堂的大夫为何还没到?” 石磊立刻躬身回道,“老奴第一时间便派人去保和堂请了大夫,这一来一回总是需要时间的。不过老爷莫急,应该就快到了。” 顾明达阴沉着脸点了点头,随即又对那守门的下人问道,“除了大小姐和五小姐还有谁进过祠堂没有?” “没了。”那人马上摇头。 顾青琳见他如此肯定,沉吟了片刻说道,“那人不会傻到引火烧身,一定是她在暗中做了手脚。” 顾青薇皱紧眉心,突然心中一动,目光急急扫向跪在祠堂的一众下人,最后落在一个蓝衣奴才身上,指着他大声道,“是他,一定是他做了手脚!我和五妹妹的食盒都是交给了他,让他带进来的。” 那蓝衣奴才身子猛的一震,对着顾明达便狠命的磕起了头,“老爷明鉴,不是奴才,不是奴才啊……” 顾青琳小脸霎时变得阴毒,“大姐说的不错,我给娘送的食盒从始至终便只经过我和他的手,若不是他,难道还是我们给自己的亲娘下毒不成?” 顾明达额头青筋暴起,突突直跳,指着那蓝衣小厮怒喝一声,“来人,给我打,打到他招为止!” 他话音一落,便立刻有几位身材粗壮的家丁拿了凳子棍棒来,蓝衣奴才一看这阵仗,顿时吓的没了骨头。 瘫软在地上,大汗淋漓,把什么都招了出来。 “是……三夫人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四小姐在静安寺受辱一事全是拜大夫人和二夫人所赐,若不毒死她们两个,她便寝食难安。三夫人还答应奴才,若是奴才替她办成了此事,便将奴才的卖身契交给奴才,免了奴才的贱籍,并且给奴才一百两银子,让奴才离开顾府,不再做下贱之人。” “三姨娘?!” 顾青薇和顾青琳同时惊呼一声。 有高兴,有失望。 高兴的是顾青琳,她没想到这么快便找到凶手。 失望的是顾青薇,为什么是三夫人而不是顾青弱? 若是那个贱人,这次定不会让她轻易脱身! 三夫人被人拖到祠堂的时候还不知发生了何事。 看到大夫人和二夫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差点高兴的笑起来。 不过,待她看到顾明达以及顾青薇顾青琳看着自己的冰冷目光时,霎时明白了一切。 顿时大声辩驳道,“老爷,她们这样和妾身无关,还请老爷明察啊!” 顾青薇冷笑一声,“三姨娘,父亲还没有说喊你来是因为何事,你张口便喊冤枉,不是心虚是什么?” 顾青琳阴冷的面色沉了沉,“三姨娘,这是不打自招了吧?” 顾明达精眸眯起,眸底的狠戾几乎满溢出来。 142章 百口莫辩 苍老的手指颤抖着指着她骂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我怎么会娶了你这样的女人进门?!来人呐,将她给我关到柴房,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顾青薇见顾明达如此大动肝火,本以为他会重罚三夫人,却不料他竟然雷声大雨点小,只将她关进柴房。 冷哼一声,她绝对不许三夫人如此轻易逃脱。 对身后的菊香使了一个眼色,见她趁众人没有注意,偷偷溜出祠堂。 才又对顾明达泫然欲泣的道,“父亲,母亲和二姨娘生死不明,您只将三姨娘关进柴房,就不怕待会母亲和二姨娘醒来寒心吗?她可是奔着要了她们二人的性命去的。溲” 顾青琳也附和道,“父亲,若母亲和我娘都醒不过来,您也就这么只关一下三姨娘便要作罢了么?原来在父亲心中,母亲和我娘两人的命都比不过三姨娘一人?” 顾明达顿时噎住,老脸一阵红一阵白,面对两个女儿咄咄逼人的质问,一时竟讷讷手不出话来。 “老爷,保和堂的曲大夫来了。恧” 石磊看到远处小厮引着曲大夫朝这边走来,适时出声,打断了祠堂冷凝的气氛。 顾明达看了石磊一眼,哼了一声,“快请进来吧。” 众人见过礼后,曲大夫便去查看大夫人和二夫人的情况。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询问下,他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二位夫人中的毒虽然毒性凶猛,却不会立时便要了人的性命,幸亏你们发现的及时,待二位夫人服下解药后,便无大碍了。” 顾府几个人当然是十分高兴, 待按照曲大夫的药方抓了药,让二位夫人服下,见她们的脸色立刻便有了减缓的迹象,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重金酬谢过曲大夫之后,顾明达便让石磊派人将他送回保和堂。 顾青薇和顾青琳守在各自娘亲身边,心中悲喜交加。 顾青薇目光落到三夫人身上,阴冷狠毒的道,“幸好母亲并无大碍,否则,本小姐定要你偿命。” 她话音未落,突然听到一个小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带着明显的慌张。 “老爷,官府来人了。” 三夫人吓了一大跳,腿软脚软,差点跌坐到地上,惊慌失措的看向顾明达。 顾明达冷眼看了一眼众人,冷喝一声,“是谁惊动了官府?” 这本来是家事,眼下官府的人插手进来,只怕不会善了,顾明达头疼的快要炸了,他怎么生了这么一群女儿。 老婆老婆不省心,生出来的小的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 顾青薇见顾明达动了怒气,还是抬头如实的说道,“是女儿,可是……” 她后面那句‘可是女儿刚派人去喊,官府的人不可能这么快便赶到’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被顾明达一个巴掌给扇回了肚子里。 “该死的东西,你这是要害死咱们顾府吗?” 顾明达气的浑身哆嗦,身子晃了晃才勉强站稳。 石磊小心的搀扶住他,低声提醒道,“老爷,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赶紧想好如何应付官府之人才是最要紧的。” 顾明达用力闭了闭眼,睁开眼睛低沉的命令道,“待会谁也不许提大夫人和二夫人中毒之事,否则便滚出顾府,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被顾明达这么一威胁,众人自然不敢违抗命令。 可惜,令众人措手不及的是,高年一踏进祠堂的大门,便对顾明达问道,“顾老爷,本官接到贵府大小姐的举报,说三夫人对大夫人和二夫人两人下毒欲害其性命,可有此事?” 顾明达刚要开口否认,高年身后便站出了一个人,正是方才被小厮送走的曲大夫。 “高大人明鉴,大小姐说的都是事实,曲某方才为大夫人和二夫人查脉,诊断出她二人确实是中了剧毒,如果再晚一时半刻发现,定然会闹出人命,而且,下官方才在这里为二位夫人诊脉的时候,也听到了那位蓝衣下人和三夫人对峙……” 曲大夫不待顾明达阻止,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甚至起承转合悉数说给了高年听,令顾明达恨不得当场咬死他。 高年威严的目光看向顾明达,“顾老爷,这位曲大夫说的可都是实情?” 顾明达心中正在算计着为了一个三夫人和顾府的名声,和保和堂对上,究竟值不值得,那位蓝衣奴才便跪着向前膝行了几步,对着高年磕着头又将方才和顾明达说过的话说了一遍。 这一下,更是百口莫辩,板上钉钉了。 顾明达即便是想耍赖,也不可能了。 三夫人顿时吓的没了骨头,哭的声嘶力竭,嘴里一直喊着冤枉。 顾青薇和顾青琳则心中直呼痛快。 高年将三夫人和蓝衣小厮带走,已是大势所趋,顾明达便也没有阻拦。 他心里想着让石磊去给高年多送些银子,打点一下关系,让他不要将事情声扬出去,弄得人尽皆知,能保全顾府的脸面便尽量保全。 蓝衣奴才脖子里架着枷锁,心中正叫苦不迭,不该贪图便宜,替那黑衣人办事,便突觉身后扑来一股大力,将他身子卷了起来。 他张口要惊呼的时候,却发现不知何时已被人点了哑穴。 墨卫将蓝衣奴才带到无人的河边,将他的枷锁打开扔到河里,然后掏出一张卖身契和一百两银票递给他。 冰冷的嗓音毫无起伏的对他道,“这是你的卖身契,还有一百两银子,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锦阳城了,否则若顾府的人找你报仇,便是你咎由自取。” 蓝衣奴才只觉得如在梦中,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他竟然真的能摆脱贱籍么? 等他坐上河里的小船,离开锦阳城后,脑子里还闪烁着这个疑问。 高年故意将蓝衣奴才放到队伍的最后,当然也不会对他的消失感到吃惊。 余光看到斜对面一刻柳树阴影下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他便让属下带着众人继续赶回衙门,自己则朝那人影走了过去。 见属下都已走远,高年才对那黑影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感激的道,“多谢二小姐救命之恩。” 顾青弱微微一笑,扬起的唇角在夜色里瑰丽邪魅。 “高大人此言差矣,本小姐岂止救了你的命?!依照世子对本小姐的心意,你将本小姐抓入大牢,又命人用毒蜘蛛害我,即使将你满门抄斩,世子也难消心头之恨,但你现在非但毫发无损,还稳坐原位享受着高官厚禄,你说,本小姐说你说错了,可冤枉了你?” 高年脊背冰寒,额头却沁出一层薄汗,掀起衣摆便要给顾青弱磕头,被顾青弱一把拉住。 “本小姐说这些,可不是稀罕你的头。” 高年弓着的身子僵硬无比,跪也不是,起身也不敢,满嘴苦涩的问,“那二小姐要下官如何做?” 顾青弱抽开手,背到身后用手绢不着痕迹的擦了擦。 不是她嫌脏,而是她莫名的总感觉碰到男人就浑身不自在,当然……有一个人例外。 “你以后只要做个为百姓着想的清官即可,如若被我发现你徇私枉法,欺压百姓,你的人头绝对不会多带一天。” 高年急忙答应,“是是是。” 顾青弱挑了挑眉,“这是最基本的,如果不是看你身上还有一分正气,而现在再找一个八面玲珑的人来管理锦阳城的治安实在不易,我才懒得阻止墨御白。” 高年刚松了一口气,心尖抽抽着不由又绷紧了神经,心惊胆战的看着顾青弱。 顾青弱见吓唬的够了,便转入正题,“还有一件事,你要给我办好。” 高年立刻正了正脸色,认真的竖起了耳朵。 “三夫人以往对本小姐没少做恶毒的事,她在牢房里这段时间,你既不能让她死了,更不能让她好过。” “是。”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定会找人在牢房里对她做手脚,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的命还在便只当没看见,不过,她在牢房里受的苦,可得有正主将责任揽起来,至于你是往大夫人身上多推一分,还是往二夫人身上多推一分,那便是你的事了。” “是。” “那个蓝衣小子的事情,你想好说辞,不要出了纰漏,让人怀疑。” “下官知道如何做,二小姐放心吧。” *** 见完高年回来,顾青弱便回到清晖苑补觉,并下令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她。 这一睡便睡到翌日午时,不过,她仍旧不是自然醒来,而是被一个传话的小厮给搅了好眠。 143章 嫁妆被盗 “二小姐,老爷派奴才来传话,让二小姐立刻去前厅一趟。” 顾青弱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蔓林便替她代为说道,“小姐知道了,这便就过去。” 那小厮不确定的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想多口催一句,还是没敢张嘴,生怕这位彻底翻了身的二小姐动怒责罚他。 蔓菁看着小厮的背影转过门口,消失不见,便和蔓林一起进屋去喊顾青弱起床。 顾青弱被两个丫头磨的心里似被小虫子啃着,便拉着脸下了床溲。 蔓菁给她梳着发鬓逗她道,“小姐以前可是不爱睡的,怎么现在就这么嗜睡如命了?” 顾青弱撅了撅嘴,“以前那是你家小姐傻呗,嗜睡如命怎么了,那也需要福气才能做到的!” 蔓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自从小姐遇到了世子,小姐的福气便接踵而至了。恧” 顾青弱顿时更没了好气,瞪着她道,“如果不是遇到他,咱们的钱都能盖一座楼了,是我给他带来了无限的财气和福气好不了!” 蔓林忍俊不禁,笑道,“是是是,要不是咱们小姐,世子的病也不可能好这么快,这好处呀,肯定都是咱们小姐带来的。” 几人说说笑笑的打趣着,待到了前厅时,便顿时收了笑意。 几乎顾府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前厅,仆从云集。 大厅里,主位上坐着顾明达,脸色阴沉,似在暴怒的边缘。 而一旁连大夫人和二夫人竟也拖着疲弱的身子端坐着,两人身后站着各自的子女。 顾青弱扫视了一眼过去,只觉得众人脸上的怒气似化作飓风迎面朝她飚来。 尤其是一道如毒蛇似的阴寒目光。 顾青弱晶瞳微闪,看了过去,只见顾浩惨白的脸如厉鬼,眼神阴毒的盯着自己。 顾明达脸色震怒,见顾青弱进来,当即怒喝一声,“还不快进来,每次都等你一人,虽然你是未来的世子妃,但你也不要忘了,你是顾府的女儿,头上还有我这个父亲。” 顾青弱淡粉色的唇瓣邪肆的扯了扯,这是在骂她目无尊长呢。 接收到大夫人和二夫人的目光,顾青弱忍不住暗自后悔。 为何昨日没有给那她们下更狠一点的毒?! 看她们今日如何在灰头土脸的脸色上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顾青弱轻笑一声,对着顾明达黑沉如锅底的脸,慢条斯理的道,“如果父亲将众人叫来只是来看女儿被骂的,那女儿就不奉陪了。昨日府里闹到大半夜,女儿没有睡好,方才还在补眠呢。” 她话音刚落,众人便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目光齐齐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这女人,也太嚣张了吧。 如今连顾明达也敢当面顶撞! 顾明达眸子里似能喷出火来。 石磊却突然出声说道,“二小姐,快进来坐下吧,老爷心急是因为库房里大小姐和五小姐的嫁妆丢了很多珠宝玉器,还有一千两黄金,五千两银子。” 顾青弱晶瞳闪了闪,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石磊,见他微微弓着身子神色坦然,便移开了目光。 带着蔓菁和蔓林走到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顾明达被石磊打断,便也不再和顾青弱计较。 狠狠瞪了她一眼,随后,将愤怒的目光扫视向众人。 怒气滔天的低吼,“是谁做的?若是主动招出来,我会从轻处罚,但如果被我抓住,小心我扒了他的皮。” 顾青弱好笑的挑了挑眉,对顾明达提议,“父亲这口吻和高大人审犯人真是如出一辙,险些让女儿以为,这是高大人在坐堂呢。” 顾青薇眼角抽了抽。 她知道顾青弱这是故意提及她昨日忤逆顾明达,私自报案,想将顾明达对她刚消下去的怒火再次挑起来。 “二妹妹此言差矣,昨日父亲还教训咱们,家丑不可外扬,二妹妹今日提起高大人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将高大人再招来一次么?” “大姐想象力还真是丰富!”顾青弱不阴不阳的讥笑一声。 身子懒洋洋的往后一靠,目光凉丝丝的冒着寒气投到顾青薇的脸上。 “妹妹我可没有那些花花肠子,有什么便会直接说出来,不像大姐,背地里玩的一手好阴谋。” “你胡说八道……” “都给我住嘴!”顾明达爆喝一声,“再吵就给我跪到地上听。” 大夫人拉住顾青薇的衣襟,眼神制止她再说下去,随即将憔悴的白纸般的脸朝向顾明达,说道,“老爷,既然众人都到齐了,还是先问问管家,昨日都是谁到库房去过,有可能拿走库房里的东西。” 二夫人虚虚喘了口气,跟着道,“不错,前日里我还到库房里看过,并没发现少什么东西,定是昨日有人趁着府中出事,寻了空隙,潜入库房将东西偷了出去。” 顾青琳抿了抿唇,脸色冰冷,“丢的一件翡翠手镯是我外祖母的传家宝,乃无价之宝,到底是哪个贱蹄子,干了这等龌龊事,若是被父亲找出凶手来,我第一个砍了她的手。” 顾青弱心中不禁冷笑,这一个个都是在撇清关系么。 不过,丢东西的是她们,当然最不容易被人怀疑。 大夫人眼皮凉凉的掀了掀,“青琳,顾府是名门之家,你也快要嫁入王府了,还是这般口无遮拦,一口一个贱蹄子,实在太不像话!” 顾青琳脸色一冷,正要开口反驳,却被顾明达冷声截断了话。 “我最后再问一次,到底是谁拿的?” 大厅里,落针可闻的沉默。 顾明达重重点了点头,冷笑道,“好,很好!既然没有人承认,那便开始查,等查出是谁所为,休怪我不念旧情。” 顾青弱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心里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念旧情了,再说你有么? 净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无非是想给自己带个仁义的假面具而已! 顾明达凌厉的目光转向库房管家,厉声问道,“昨日都有谁去过库房?” 库房管家拿来登记簿,看着上面的记录对顾明达详细说道,“昨日辰时大小姐进过一次,是给大夫人领补身子用的灵芝等一些补品。辰时末五小姐来库房也领了一些补药,说是为二夫人补身子用。巳时前后,四小姐的丫鬟秋叶进过库房,也是为四小姐领一些药品补品,还拿走了几匹锦缎。七小姐和八小姐巳时末来要过燕窝、云锦袖面和绣线。午时过后,三公子进过一次,却什么也没有领便匆匆走了。未时二小姐的丫鬟蔓林来要过一次燕窝,不过她没有进库房,是老奴从库房里取出来交给她的。其余两位公子那里都有下人过来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只是也未曾入门,由老奴拿出来转交的。” 顾辉低着头瑟缩了一下,目光不敢看顾明达,呜呜噜噜的说的不甚清楚。 但众人也明白了他是在说什么:“我……是想领些东西给娘送过去,我没有拿……真的不是我。” 顾明达蹙着眉,呵斥一声,“住口!事情尚未查清,谁说是你拿的了,给我站在一边老实呆着。” 大夫人阴冷的目光瞅了顾辉一眼,心中不禁讥嘲一声,真是蠢货一个,就凭他,三夫人竟然也想和她的两个儿子争宠,简直是痴心妄想! 二夫人冷笑着缓声说道,“各房各院都有人进过库房,看来人人都有嫌疑,这可怎么查啊?” 大夫人一听当即不干了,“二妹妹这话什么意思,你要是觉得自己有嫌疑就直接承认了,干嘛拉上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我的女儿虽然进过库房,但她却没有多拿一件东西,我的儿子们更是。” 二夫人顿时气恼不已,面红耳赤的和她争论起来,“我只是就是论事而已,并无针对任何一人,大姐这么咄咄逼人,急着将自己撇出去,才是做贼心虚吧?!” 大夫人被她说的脸色阵青阵白,气怒攻心,险些晕厥过去。 顾澜、顾浩和顾青薇看在眼里,顿时心疼不已,全将矛头指向了二夫人。 顾青琳虽然人单力薄,却不会任由自己母亲被欺负,当即毫不示弱的和他们三人争辩起来。 顾明达抓起手边的茶杯,猛的扬起狠狠摔倒地上。 “砰——”的一声响动,无数碎片在地上散开。 滚烫的茶水溅到地面上,热气蒸腾。 几人顿时吓的停了争执,讷讷的看向顾明达。 “都给我闭嘴!”顾明达严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否则全部到祠堂思过去。” 几人顿时闭紧嘴巴,乖乖站好,不再出声。 144章 心猛的揪住。 顾青弱笑吟吟在一旁喝着茶,心里想着,桌子上若是有瓜子就好了。 这么好看的大戏,只喝茶水,真是单调。 “父亲,既然大家都各执一词,而且眼下都聚在大厅,不如派人去各房各院搜查,看看到底是谁偷了我和大姐的嫁妆。”顾青琳提议道。 二夫人当即表示愿意接受搜查。 大夫人和顾青薇等人自是不甘落后,也立刻表了态溲。 顾明达想着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便命石磊派人去查。 顾青弱见石磊转身去了,突然想起什么,忙对他说道,“石管家,清晖苑里的东西随便你们翻找,只一样,我妆台上有一个黄梨木盒子,里面是世子送给我的玉簪,谁也不许碰。” 石磊当即严肃的答应了恧。 顾青薇冷毒的目光盯着顾青弱,恨不能撕烂她嘴角得意的笑。 只觉她发间那白玉雕梅发簪反射的光都是带着毒的。 顾青弱似若有所觉般,突然扭过头来,目光对上她,将顾青薇吓了一跳。 然而下一秒,她心头的惊惧便全部化成了炽烈的妒火。 顾青弱不屑的朝她挑了挑眉,眸子里满是挑衅,“大姐,很羡慕我的簪子么,你的眼睛都粘到上面了?不过,我却不能送你,因为世子说了,他送给我的东西,即便是碎了毁了,也不许给任何人。你也只能看上一眼羡慕一下了。” 顾青薇一口血从心底激射而出,差点刺穿胸膛。 手捂在胸口处,顾青薇脸色惨白,却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只能眼看着羡慕么? 顾青弱!等着瞧! 她发誓会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还有她一起毁掉! 顾青弱过完了嘴瘾,继续慢悠悠的喝着茶,等石磊的回话。 两刻钟后,石磊便先带着几人回来,手中拿着一个通体碧绿的手镯和五六串由拇指指腹般大小的珍珠串成的手串。 顾青琳当即走过去,将那碧绿手镯拿到手里,十分肯定的道,“父亲,这便是我丢失的翡翠手镯。” 顾青薇同时也拿起了那些珍珠手链,“父亲,这些珍珠手链是外祖父给我当嫁妆的。” 大夫人和二夫人也辨认了一番。 大夫人怒声质问,“还有呢?怎么只这么一点?” 未等石磊回话,顾明达便怒喝道,“谁?这是从谁的房间搜出来的?” 石磊目光不着痕迹的在顾青弱身上掠了一眼,随即指了指身后站着的三个丫鬟和两个小厮,“回老爷,这些东西是这几个奴才从清晖苑里搜出来的。” “什么?!”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随即,又同时将目光落到顾青弱脸上。 鄙夷,嘲讽,得意,还有一道不可置信! 顾青薇第一个冷笑出声,“原来竟然是二妹妹,既然世子已经送了你这么多好东西,二妹妹为何眼界还这么短浅,连我的几串珍珠手链都觊觎上了?!” 顾青琳惊讶一瞬,随即冷嗤一声,看向顾青弱,“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从小长就的脾性,即便现在有人抬举,也还是上不了台面,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下贱勾当。” 顾青弱没想到顾青琳竟能对她说出如此锋芒毕露的话。 她记得不久前,自己还救过她的命呢! 顾青弱唇角勾起一抹凉薄至极的弧度,淡笑不语。 原来,这顾府的女儿当真连一个有良心的也无! 顾明达嘴唇哆嗦着看着石磊,又问了一遍,“当真是从清晖苑搜出来的?” 石磊垂眸,“正是。” 他话音未落,顾明达便是一声爆喝,“你这个不知羞耻的不肖女,还不快给我跪下!” 顾青弱淡淡挑了挑眉,却端坐不动,神色平静的回视顾明达。 “父亲,这才找出来多少东西?说不定还有东西能在别处找出来呢,您这么快给我定罪名有些早了吧?!您还不如赶紧问问那几个下人,清晖苑离这里最远,却为何他们是第一个搜完回来的?其余院里的奴才都怎么了,难道是搜出来的东西太多,抬不动么?” 顾明达指着她,震惊难言,“事实都摆在眼前,你……还要狡辩?” 顾青弱见他丝毫都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话,便懒得理他。 扭头对石磊身后的几人问道,“我的妆台你们动了没有?” 一个长相普通的小丫鬟怯怯的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又瞥向了顾青薇,然后低下头,声音有些发抖的道,“回……二小姐,奴婢不小心将您妆台上的一个黄梨木盒子给摔到了地上,里面的簪子都……断了。” 顾青弱心猛的揪住。 牙关紧咬,差点咬出血来。 双手紧紧攥在椅子扶手上,若不是极力克制,她差点伸手抽自己一巴掌。 她竟然傻到提醒那几人不要动她的黄梨木盒子,那不是明摆着要给自己找堵吗? 顾青薇方才那目光恨不能将她杀死,这府里有多少奴才都是她的人,或在她的威逼利诱下给她做事的人。 只消顾青薇一个眼神,便会有许多人为她赴汤蹈火。 自己竟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蔓菁和蔓林小心翼翼的扶住顾青弱的胳膊,在她耳边担心的问,“小姐,你没事吧?” 顾青弱轻轻摇了摇头,眼眸猩红的看着那个小丫鬟说道,“本小姐说过,世子送给我的东西,谁都不能碰,今日不论你为了什么样的理由,既然你碰了我的东西,还全部打碎了,那便拿命赔给我吧,不然我消不了心头的怒火。” 那小丫鬟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双腿一软跪到地上,“二小姐饶命啊,是菊香让奴婢故意将二小姐的东西摔碎的,不然,就会将奴婢赶出府去,奴婢家里还有娘亲弟弟等着奴婢这份工钱,奴婢不敢不听啊。” 菊香听她供出自己,急忙喊冤。 顾青弱却懒得听她说什么,“你是不是真的冤枉不必和我说,等下我便会派人将事情告诉世子,你们两个是自己去王府给世子解释清楚,还是等着王府的人将你们带走,我便管不着了。” 顾青薇冷笑一声,“菊香是我的丫鬟,轮不着外人来插手,即便他贵为世子,也不能管顾府的家事。” 顾青弱眉梢如刀的看向她,“你再多说一句,我便要菊香一根手指头,你大可多说几句,连她脚趾头的份也给说没了。” 顾青薇气怒难言,半晌才冷笑一声,“顾青弱,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那你就等着看菊香身上还能剩几块肉!” 顾青弱从未如此生气过,她甚至怀疑,如此恶毒的人还是不是她自己。 她只知道,此刻,内心,鲜血淋漓。 仿佛,和那些精致的玉簪一样,委顿在地,碎裂成殇。 两人正争执着,去其他院里搜查的下人也都回来了。 石磊最先得到了消息,脸色顿时沉了。 那些个奴才纷纷跪到地上对顾明达回道,“回老爷,大夫人房里没有搜出任何东西。” “回老爷,大小姐房里没有搜出东西。” “回老爷,二夫人房里没有搜出东西。” “回老爷,五小姐房里没有搜出东西。” …… 所有人都是空手回来的,只有清晖苑里发现了遗失的东西。 事情不言而喻,顾青弱便是那个贼人了! 众人鄙夷的目光再次落到顾青弱身上。 这下,看她还如何狡辩?! 顾青弱鼻子里哼笑一声,目光扫向厅里顾青薇和顾青琳。 她们竟然能反应迅速,将她布的局给扭转破除,最后还将她一军,果然还不算笨。 不过,这府中除了蔓菁和蔓林外,便无一人听命于她,在清晖苑里查出东西完全在她的算计之中。 而且,方才去各院里搜查的人几乎都是各自为营,搜查自己主子的房间时,定然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出现这样的结果,她一点也不觉意外。 顾明达抓起大夫人的茶杯便朝顾青弱砸了过去。 然而,那杯子却在将要砸到顾青弱额头时,突然诡异的转了一个角度 擦过她身后蔓林的肩膀,划过一道弧线,掉到了地上。 再次“砰——”的一声。 粉碎。 顾青弱蹙眉,摸了摸险些遭殃的额头,笑的眉眼弯弯,“父亲,既然事情已经查清楚了,您又何必动怒,若是伤了身子一不小心闭了眼登了腿,您这万贯家产指不定会被您哪个儿子给霍霍了呢。” 顾明达差点咬了舌头。 待回过味了,更是怒火泛滥。 145章 我不认识你,你不要诬陷好人! 目光左右扫了扫,却见桌子上的茶杯被他摔完了,正不知该抓起什么东西教训顾青弱时,却突然听到顾青弱的提醒。 “父亲,您要是心火难消,诺,用凳子砸我吧。” 顾青弱翘着唇角指了指他身后的凳子。 顾明达伸手抓到凳子上,才恍然回过神来,猛的停了动作。 目光落到顾青弱笑意盈盈的小脸,只觉得眼前发黑,脑袋一阵阵晕眩溲。 这个不肖女,是想真的气死他么? 顾青弱眨了眨眼,疑惑的笑道,“怎么了?父亲不舍得了?怎么会,您不是素来最讨厌我的么?” 顾明达恼怒不已,嗓音气的发抖,“孽障!你……你母亲那般高洁圣华的人物,怎么生出你这么一个畜生,我是缺了你吃还是缺了你穿,你竟然做出这等下贱之事。恧” 顾青弱冷笑,“孽障?下贱?畜生?父亲骂的好,若不是你身上都是这种脾性,你的女儿身上也不会流出这样的血!” 顾明达身子猛的晃了晃,扶着额头跌坐在椅子上。 脸色铁青,显然是被气到了。 大夫人急忙扶住他,对顾青弱阴冷的尖声质问,“偷东西、顶撞老爷,顾青弱,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敢做?” 顾青薇眼底流露出冰冷的讥嘲,“二妹妹仗着有世子给她撑腰,能有什么不敢做!她方才不是还威胁我的丫鬟菊香么,不过,等世子知道她是如何下作的贱蹄子之后,看他还会不会再宠着她?” 顾青弱淡淡的转动着手中的茶杯,对顾青薇的讽刺充耳不闻。 只对地上的一众奴才说道,“王爷和王妃来下聘那日,世子做的还不够你们看清么?若谁还想被绑在木桩上被活活抽死,便好好闭紧自己的嘴巴,千万不要说出实情来。” 一霎,一地奴才皆都变了脸色。 惨白! 铁青! 炭黑! “父亲,女儿请求父亲和我一起前往各位夫人小姐的院里再查看一次,如果这次仍旧找不出什么,那女儿便认下这个错,否则,女儿便要去官府喊冤了。” 顾明达一听她又要惊动官府,脸皮抽了抽,冷哼一声,“好。” 大夫人和二夫人急忙劝阻。 “老爷不可!这么多人都去搜过了,再去也搜不出什么,您不要听这个贱人的。” “是啊,老爷,与其白跑一趟浪费力气,不如动刑审问她,看她将其余的东西都藏哪里去了?” 顾明达沉默下去,刚想开口,不料跪在石磊身边的一个丫鬟突然哭出了声。 “老爷饶命,二小姐饶命啊,奴才方才在大小姐房里柜子后面的暗格里,看到了很多玉石珠宝,只是……只是大小姐房里的丫鬟威胁奴婢,不让奴婢说出来。” 她刚说完,跪在石磊身后的一个小厮也立刻出声,慌张的求饶,“五小姐床底下也藏了许多金银珠宝和珍珠项链手串,五小姐房中的人也威胁奴才,不让奴才多嘴……” 石磊脸色肃然,“那搜出来的东西都放到了何处?” “都收到了大小姐和五小姐房中的柜子里,被下人们看管了起来。”丫鬟道。 顾青弱晶瞳闪过一抹微光,目光从石磊身上移开,看向那个丫鬟和小厮,保证道,“你们二个说了实话,本小姐便既往不咎,世子也不会为难你们的。” 那两人自是千恩万谢。 顾青薇厉声狡辩,“该死的贱奴才,你们血口喷人,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说的?” 顾青琳目光冷毒的钉向那二人,“他们信口雌黄而已,父亲千万不要当真。” 顾明达不料有这样的翻转,一时竟然有些懵了,不知到底该信谁的话。 顾青弱扬唇笑了笑,“他们说的是不是实话,去你们房间里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大夫人怒目看着顾青弱,“别忘了,清晖苑里也搜出了东西,你绝对逃不了干系!” 顾青弱耸了耸肩,“逃不逃得了,母亲可做不了主,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那几人当然不能让顾明达去查。 虽然那些东西也是莫名其妙出现在她们房中的,但好不容易陷害给了顾青弱,她们定不能错失这次机会,让顾青弱抽身出来,将她们自己陷入泥沼。 “老爷,高年高大人带着十几个衙役已经进了府门,直奔前厅来了?” 门房小厮急匆匆的跑入院里,高声禀报道。 顾明达额头青筋跳了跳,眼中的怒火射向众人,“是谁?谁又去惊动了官府?” 接二连三,将顾府的家丑暴露出去,究竟是安的什么心? 顾青弱仍旧坐在椅子上,眼角含笑的看着门口。 茶水早就凉了,她也不喝,只把玩着茶盏,好不惬意。 既然人已经进了府门,顾明达即便想阻止也不可能了,只好站到门口迎接,心中快速转动着应对之策。 看到顾明达,高年也不寒暄。 冷着脸指了指他身后一个被铁链锁着双腕身着灰白袍子的男子,直接对顾明达说道,“这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四海当铺当了许多价值连城的珠宝,四海当铺的老板心中起疑,便来报官,没想到还真的查出,他是一个赌徒,这些东西是他替别人偷偷当掉一起还赌债的。” 顾明达听的一头雾水,“这……这和我们顾府有何关系?” 高年冷哼一声,指了指正想偷偷溜走的顾辉。 “这人招供,他当掉的那些珠宝都是贵府三公子私自从家里偷出来的。本官久闻贵府正大张旗鼓的张罗着三位女儿的嫁妆,想着三公子定然没有经得顾老爷同意,所以过来探查一番。若三公子真是做了偷盗的行为,即使他是偷的自己家的东西,因其价值数额太大,官府也不能坐视不理,任由这等宵小横行于世。” 顾明达觉得浑身的血管快要爆裂。 回头狠戾的瞪了顾辉一眼,低吼一声,“孽子,是不是你做的?” 顾辉当即摊到在了地上,大声喊道,“不是我,父亲,真的不是我。” 因为太过激动,气冲进了气管,顾辉猛烈的咳嗽起来,脸色涨的通红。 脖子上的肌肤也红透了。 顾明达看他的样子不由心疼起来,看了一眼石磊。 石磊立即走到顾辉身边,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给他顺气。 顾明达转身对上高年,脸上堆砌讨好的笑,“高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知子莫如父,辉儿的性子我还是了解的,即便他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再说了,我们府上并没有丢什么东西,高大人还是请回吧。” 高年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示意身后一名衙役将手中的包裹放到地上,打开。 只一眼,大夫人和二夫人便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 “这是薇(琳)儿的嫁妆,千真万确。” 顾明达脸色一黑到底。 扫向二位夫人的目光含着冰冷锋芒。 顾青弱目光微不可查的扫了一眼带着镣铐的灰衣男子。 顾辉推搡着石磊,想逃避开眼前的众人,却突然听到灰衣男子尖锐的质问,“三公子,没想到你竟然是只缩头乌龟,这么不讲义气,若不是你求我给你当掉这些东西,我怎么可能会被抓?” 顾辉结结巴巴的否认,“你……我不认识你,你不要诬陷好人!” 好人? 顾青弱差点笑了出来,便听到那灰衣男子的声音带着嘲讽响了起来。 “你不认识我?前日咱们还在聚宝盆一起赌钱,昨日夜里你将这些东西转交给我让我替你筹钱,还让我帮你趁着府里祠堂出事,将一些东西分别藏到了几位夫人和小姐的房中,你现在说不认识我,三公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顾浩却犹如一只被烫到了的虾,脸红脖子粗,犟着脖子骂道,“你你你……胡说!” 他不敢看众人看过来含着怒意恨意的目光。 只是低头带着哭腔的道,“我真的没有偷……真的不是我!” 顾明达气的差点咬碎腮帮子,正要开口怒骂,便听到大夫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位可是聚宝盆赌坊的齐老板?您来我们府上有何贵干?” 大夫人对着高大人身后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问道。 顾明达早就看到了齐老板,但他怕齐老板说出什么关于顾辉的事情来,便没有贸然打招呼,只想赶紧将这些瘟神送走。 却不料,大夫人却直接问了出来。 146章 留着他还有用 齐老板习惯了见人三分笑,脸色十分友好,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截然相反,“贵府三公子欠了我们赌坊五万两黄金,齐某正是来讨债的。” 顾明达脑子‘嗡’的一声炸开,只觉得有什么热流冲向头顶,将他击的眼前发白,一霎,什么也看不到。 五万两黄金? 顾辉慌张无措的大吼,“你胡说,我明明已经还了一半了,怎么还有五万两?” 顾明达反手狠狠的抽过去一巴掌溲。 顾辉痛嚎一声,吐出一口血,一颗牙齿应声跌落在地。 顾辉疼的痛哭流涕,震惊的看着顾明达,不敢相信的问道,“父亲,你打我?” “打你?我恨不得打死你!恧” 顾辉眼看他又要挥起巴掌来,嗓音陡然拔高,嘶哑的吼道,“我娘还蹲在牢房里,我是想偷点东西打点一下牢房的人,让他们好好对她,还有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将我娘救出来,反正你不会管我娘的死活,我就算偷你一点东西又怎么了?!可是,我并没有真的偷,管家不是也说了吗,我什么也没有往外拿!再说,那么多东西我一个人如何能拿得动?!” 顾明达扬起的手臂抖个不停,却没有再落下去。 顾辉又吐了一口血,大夫人和二夫人眼底皆流露出一抹阴狠得意之色。 顾浩更是一副看好戏般的冷漠嘴脸,却突然听到那灰衣男子指着他道,“我说三公子,你为何不找你二哥借钱啊,非要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些年他往聚宝盆送的钱可比你多的多!” 顾浩没想到自己会惹祸上身,当即冷下脸,对那灰衣男子冷叱道,“哪里来的狗东西在这里胡乱咬人,本公子什么时候进过聚宝盆?!” 灰衣男子冷笑一声,“二公子,小心说假话被雷劈,当年将三公子带入赌坊的人不正是你这个做亲兄弟的吗?你怕他将来出息了和你争顾府的家产,所以还买通我一直吊着三公子,将他弄成一个嗜赌成性的草包,难道二公子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你……胡说!”顾浩气的咬牙切齿。 顾明达一张老脸突然变成一张调色板,青黄白绿的,霎是精彩。 心里更是一齐涌上几股怒火,险些将他浑身的血给烧干。 “你……你这个不孝子!” 顾明达身子又晃了晃,猛的往后退了几步,手背用力抵住额头。 好半天缓不过气来。 大夫人脸色冷厉冰寒,对灰衣男子恶狠狠的说道,“浩儿从来没有进过聚宝盆,更不会对辉儿做出那等事,你不要含血喷人!” 灰衣男子痞痞一笑,对她的怒意浑不在意,“三公子被顾浩陷害之事,赌坊里的朋友哪个不知,你若不信,随便去拉个人来问问?” 顾辉捂着高高肿起的半边脸颊,这才猛然醒悟过来,如狼似虎般朝顾浩冲了过去,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大夫人和顾青薇猝不及防,被二人打斗的动作推搡到了地上。 顾澜急忙将她们从地上扶起来,转身对一旁的小厮喝道,“还不快将他们拉开。” 霎时,一群奴才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去拉在地上滚做一团的两位公子哥。 好半晌,两人才被拉开。 顾明达缓过劲来,只觉心头的怒火快要将他焚烧殆尽。 喉咙里闷着一口气。 余光瞥见压抑手中的水火棍,头脑一热,便从一个衙役手中夺了过来。 想也不想,劈头盖脸的朝离自己最近的顾辉身上挥打了过去。 顾辉刚从一场厮打中脱身,始料未及的又挨了一顿棍棒。 浑身上下遍体鳞伤。 他脸上的痛苦渐渐变成绝望的冰寒,冷嘲的瞪视着顾明达,“你就知道打我,你为何不打二哥?难道就因为他有个当家主母的娘,有个管着父亲一半生意的大哥?!” 顾明达根本没想着要第一个打谁,他此刻恨不得将两个逆子都统统打死。 然而,顾辉的话却似一把重锤狠狠的击中了他的胸膛,逼的他眼眶通红。 喉结猛烈的滑动了几下,顾明达手臂哆嗦着,跌落下来。 看向顾浩,冷声问道,“是不是你将辉儿带进赌坊的?” 顾浩冷哼一声,“都是他自己不学好,现在却要怪到别人身上!若是他自己能坚持不赌,难道我还能强迫他不成?” “孽子!”顾明达怒喝道,挥出去的棍子却打了个空。 大夫人护住顾浩,一脸沉痛的道,“老爷,浩儿也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花花肠子,你不要相信辉儿的片面之词,他若真知道错了,为何还要一直去赌?” 二夫人冷嘲热讽的道,“即便浪子想回头,也禁不住有人一再的教唆。” 顾澜开口道,“二姨娘这话是何意?浩儿已从未去过赌坊,怎么可能对三弟一再教唆?!” 顾青弱摇头叹息一声,“一入赌门深似海,即便没人在引诱他,他已然上瘾,又如何从泥沼中抽身?!” 顾澜薄唇抿了抿,低头沉默了一瞬,才将目光看向顾青弱。 这个妹妹到底还要给他多少惊讶? 她为何变得如此陌生? 如此嚣张? 却又如此耀眼?! 他眼中闪着复杂难辨的情绪,顾青弱却对他冷冷挑了挑眉,然后移开目光。 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涩意,正要反驳她口中的话,将她的目光拉回来,不料,身后顾浩一声惨呼,差点震破了他的耳膜。 顾辉突然夺过顾明达手里的水火棍,趁众人不备,朝着顾浩的头狠狠的打了下去。 几乎是瞬间,殷虹的鲜血便将顾浩的整张脸染红,肩膀胸前的衣服也被血水浸湿。 闹了大半天,一场闹剧以顾辉被高年以偷盗罪和故意伤人罪带走,聚宝盆齐老板揣着银票满面春风的离开顾府结束。 而顾浩则差点丢了性命,气若游丝的再次躺倒在了床上。 *** “小姐,你为何要救二公子?”蔓菁撅着嘴问道。 她虽然也不想顾浩就这么没了命,只是对于顾青弱毫不迟疑,几乎是在顾浩倒地的瞬间,便让墨七暗中用内力帮助顾浩续命之事有些不痛快。 因为,顾浩真的是太坏了,对小姐做过那么……坏的事情。 顾青弱脚步停下,抬头看了一眼门匾上‘清晖苑’三个笔挺婉约的大字。 嗓音轻若飘絮的道,“因为我留着他还有用,让他如此断了气太便宜他了。” 猛的推开屋门,顾青弱没有抬脚,目光紧紧盯着碎裂一地的玉片。 一动不动。 蔓林担心的小声劝道,“小姐,世子的心意是希望小姐戴着开心,现在碎了就碎了,世子还会再送更好的给小姐呢。” 墨七突然现身,低头对顾青弱道,“小姐,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护好小姐的东西,请小姐责罚。” 顾青弱嘴唇动了动,“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谁让我故意挑衅顾青薇,这样的后果我竟傻的没有想到,真是笨死了!” 听到顾青弱如此说,三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墨七不知如何安慰她,想了想便道,“世子已经知道府中发生的事情,菊香和那个小丫鬟定然难逃劫数。” 顾青弱一听,心火顿时腾起,咬了咬牙,即便她们掀了清晖苑,她心中也不会如此恨! 那些雪白的绢梅簪,仿佛凝着他身上的梅香,却让她莫名的喜爱留恋。 她早就猜到,这种味道和她身上的毒一定有关。 若不是时刻有这样的气息养着,顾青弱恐怕只会夜夜难眠! 墨御白究竟给她下了什么毒?! 让她时时刻刻都不能离开他的味道么?! 不让别人动手,顾青弱自己将那些碎玉片一片一片的从地上捡起。 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骨节分明,精致的好像白玉雕成的手,和她一起捡了起来。 顾青弱晶瞳倏的一亮,转过头。 正对上他黑沉如潭的眸子。 “你这几日都吃了什么?” 顾青弱眨了眨眼,纳罕的看他,“怎么了?” “前几日见你,二小姐还冰雪聪明,怎么今日就蠢笨如猪了?竟然将本世子送你的东西亲手递到人家手上,让人来砸。” 他唇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 嗓音却似清冷低沉,似嘲非嘲。 顾青弱气的差点将手里的刚捡起来的东西扔到他脸上。 瞪着黑眼珠气冲冲的道,“人家砸的是你送的东西,最丢人的可是你!你这世子当的真是名不副实。” 147章 灵族圣女(8000) “是不是名不副实,待会你便会知道。”墨御白嗓音平淡无波。 顾青弱顿时不气了,压着唇角不让笑意流露出来,嘟囔道,“还算你有良心,没忘记本小姐为你挣了多少银子,知道来给本小姐出气!” 墨御白黑眸抬起,深深的凝着她。 眼底温柔淡却清晰。 “总要来看看二小姐是有多生气,本世子才知道如何给你解气,是不是?溲” 顾青弱低下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已经咧到耳根的嘴角。 顾明达在前厅等了小半个时辰,墨御白才和顾青弱从清晖苑出来,一同回到了前厅。 墨御白清贵尊华,但因为眉宇间总带着一抹病态的苍白,所以并不给人威冷的逼迫感恧。 然而,今日,顾明达却觉察到一股沉冷的压迫感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将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顾明达忍着惊骇的失律的心跳,硬着头皮看向坐在上座的墨御白,笑道,“不知世子驾临寒府是为了何事?” 墨御白冰冷的目光睥睨过来,顾明达顿时呼吸一窒,脸皮抽了抽。 在他坚持不住,差点想要跪到地上时,墨御白才漫不经心的开口。 “听说贵府有人惹了二小姐不高兴?” 顾明达心尖一阵抽搐。 顾青弱冷冷看了他一眼,笑着对墨御白娇声软语的道,“是真的,世子,大姐的丫鬟将你送我的簪子都给故意摔碎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森的冷冽。 墨御白眸光闪了闪,随即冷眸似覆着一层冰霜,看向顾明达。 “顾老板,本世子可否对贵府的那位丫鬟问句话?” “可以,当然可以。” 顾明达急忙挤出来一个笑,额头涌出一层冷汗。 他敢说不行么?! 让石磊派人赶紧去将菊香带来,墨御白问道,“只有她一个?不是说还有一个吗?” 顾青弱摸了摸鼻子,随即笑着道,“看我这记性,是还有一个,一个指使者,一个行动者。” 墨御白目光又扫向顾明达。 顾明达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忙示意石磊去将那个小丫鬟也带来。 他眼神带着一抹严厉,小心翼翼的越过墨御白看向顾青弱。 希望她不要让墨御白再弄出人命,却不料顾青弱接收到自己的目光时突然变了脸色。 “父亲,您为何那般看着我,好吓人啊?!您还在怪我上次蛊惑了世子,让他在府中大开杀戒么?” 顾明达一张脸顿时涨红。 随即转黑。 尴尬羞窘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被墨御白倏然变冷的目光给吓的。 谁知,顾青弱却仍不肯放过他。 “父亲,上次世子动怒是因为府中下人不知天高地厚竟然给我下毒,差点让我在王爷和王妃面前失礼。这次世子是否还会像上次那般生气,便要看菊香和那小丫鬟认错的态度了。而且,我已经向世子求过情,说那小丫鬟及时认了错,应给以宽大处理。所以,父亲,您真的错怪我了,我真的没有唆使世子什么。” 顾明达拳头捏的啪啪作响,他哪里敢怪她?! 她以前什么都不说,如今却当着世子的面说这些,到底是何用意? 顾明达不敢抬头,生怕对上墨御白那带着沉沉威压的冷沉视线,一个不小心被戳几个窟窿。 “顾老板,难道在你眼里,本世子是如此容易被人蛊惑,不讲理的人么?” “不是,当然不是。” 顾明达心惊胆战,头摇的似个拨浪鼓。 只差挖肝剖肺让他看自己的诚意了。 菊香先被带了来,顾青薇倒是像个主子的样子,并没有做缩头乌龟,也跟着过了来。 顾青薇看到墨御白清贵无双的修长身姿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手里握着顾青弱的手,一双子夜黑眸全部凝在顾青弱身上,心尖顿时如被人用钝刀狠狠扎了几下。 “世子,菊香并没有指使那奴才做什么,您不要听信二妹妹的一面之词……” “啊!小姐救命啊!” 顾青薇话未说完,菊香突然被人大力一甩,整个人重重撞到墙上,又跌落到地板上。 当即吐了两口血,脸色惨白着,出的气比入的多。 “青弱,这样可解气了?”墨御白神色悠然的看向顾青弱。 顾青弱撇撇嘴,看了一眼韩英,说道,“算了,韩英下手虽然轻了些,但菊香毕竟是个女孩子,总要怜香惜玉点。” 韩英嘴角抽了抽。 顾名达和顾青薇吓的僵在当场。 看着菊香的气若游丝的模样,却谁也不敢出声说一个字。 这个墨御白,太可怕了! 竟然连辩驳的机会也不给。 “她惹了我生气,只摔她一下我勉强便接受了吧,不过,她摔的是你送我的东西,世子的那份该怎么算?” “一共多少根簪子?”墨御白唇角含笑,问道。 “一共有十根呢。”顾青弱歪着头,朝他抱怨道。 墨御白看着她闪着贼兮兮笑意的眉眼,唇角扬起的弧度越发柔软,对韩英道,“十根手指。” “是。” 接着,未等顾明达和顾青薇反应过来,菊香的惨呼便差点将大厅的屋顶给掀翻。 带着小丫鬟回来复命的小厮和门口站着的石磊等一众下人,人人吓的心魂欲裂。 那小丫鬟尤其更甚,一个白眼翻过去,人便瘫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石磊急忙俯身拍打她的脸,掐她的人中,却如何叫也叫不醒。 顾青弱扬了扬眉,“算了,她这一吓估计也得病个十天半月的,而且,她招认的很及时,这次便饶了她吧。” 这样的小丫鬟只是被人呼来喝去的利用,并没有多少坏心眼,顾青弱本来也没想着要如何罚她。 墨御白回府时,天色已经暗下了。 顾青弱站在他马车旁回望了一眼顾府,冷笑道,“这下,府里的人便真的记在心里,我是不能惹的了。” 墨御白淡淡勾唇,黑眸看一眼沉寂下去的夕阳,“看来今晚不会有月亮了。” 顾青弱语笑嫣然,“月黑风高,正适合杀人放火!” 墨御白不置可否,只是伸手抚上她秀发间插着白玉雕梅簪。 眼眸深邃,低喃道,“也该换新的了。” …… 回到清晖苑不久,石磊便带着一个小太监和几名小厮给顾青弱送来了东西。 顾青弱打开盒子一看,顿时笑的眉眼弯弯。 墨御白这次送来的簪子比上次的还要精致,花纹还是以梅花为主。 只是不再是通体一色,而是每朵梅花的花蕊都变成了嫣红。 似封存了一滴殷红的血滴。 这个想法甫一进入脑海,顾青弱心头变猛的一突。 急忙低头细细打量了起来。 片刻后,顾青弱脸色猛的变了。 她的想法竟然得到了验证。 墨御白这个男人,为何变态的给她封存了血滴的簪子?! 她低头在那血滴上嗅了嗅。 顿时,一股和墨御白身上相同的气息便盈满了鼻端。 *** 顾青瑾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外面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 顾青瑾嫌她们哭哭啼啼的心烦,便将她们全部吼走。 一个人愤愤然的坐在床上生闷气。 突然,窗外传来隐隐约约的交谈声,她几乎立刻便想开口将人赶走,却在听清那两人在说什么时立刻将吼声咽了回去。 “三公子根本就没有从库房里偷东西,是二公子故意陷害他的,昨天夜里大家都在祠堂忙碌,却独独不见二公子,他就是在那时从库房里将东西拿到各位小姐房中的。” “真是监守自盗,可她为何这么做呢?” “哎呀,还不是为了彻底搬到三夫人这一房的人,恐怕下一个就是四小姐和七小姐了吧。” “三夫人和三公子都被关进了大牢,四小姐和七小姐真是可怜。” “是可怜,可是如果我是四小姐的话,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怎么也要反击回去一些。” “你会如何做……” 顾青瑾屏息听完,眼底慢慢浮现一抹冰冷的决绝。 …… 顾明达从春荣苑出来,深夜里迈动的步伐沉重缓慢,似乎瞬间老了十岁。 “老爷,您不要担心了,大夫不是说了,二公子只要卧床好好休养,便无大碍。高大人那里老奴也让人去打点了,二公子和三夫人在里面再吃几天苦就能出来了。”石磊安慰道。 二人又转过了一进院落,突见右前方火光冲天,浓烟在黑夜中也清晰可见。 石磊惊呼一声,“不好,老爷,那是库房的方向。” 顾明达只觉得心跳都差点停了,急忙朝库房跑了过去。 待他赶到之时,库房外竟然无一个仆人,石磊沉着脸冒着火朝库房旁的耳房里瞅了一眼,差点被火烧了眉毛头发,急忙退了回来。 “老爷,管家和小厮似乎被浓烟呛晕了。” 顾明达却顾不了那许多,抖着嗓子吼道,“快喊人来救火啊!” 那么多嫁妆都在里面呢,若是都被烧了…… 顾明达浑身血液一片冰凉,全身每一根骨头都被这场火烧的裂开了缝。 石磊焦急的边跑便喊。 可惜已是深夜,大家都在深眠,每个院落又离的很远。 他喊了许久,才渐渐的有人回应他。 争相传播间,救火的队伍才渐渐大了起来。 只是……过了最佳的救火时间,火势弥漫,根本无法施救。 不过,幸好,那个库房管家和小厮不知为何突然醒了过来,自己从屋里逃了出来。 否则,无人能去救出他们。 和库房相连或接近的院落也烧了起来,连成一片。 众人大眼瞪小眼,却无人敢冒着丢命的危险冲上去。 “老爷,冲的进的下人都闻到库房里似被浇了油,所以火势才瞬间弥漫,无法施救。” “什么?!” 顾明达眼珠子凸了起来,不敢置信,“你是说有人故意纵火?” “应该是的。”石磊点了点头。 “查!给我查!” 顾明达怒吼一声,他一定要将那人扒皮抽筋! 不一会,石磊便一脸沉痛的回了来,他身后跟着库房管家和一个丫鬟。 顾明达看他的样子便知已经查出了眉目,咬着牙问道,“是谁?” 石磊朝管家和小丫鬟看了一眼。 那管家便垂头说道,“回老爷,四小姐前几日吩咐老奴,让老奴多从府外买些灯油回来,老奴想着反正各府各院都要用,便多买了些。” 管家说完,那小丫鬟便立刻接着说道,“奴婢方才出来换刘姐姐值夜,看到四小姐鬼鬼祟祟的进了库房,觉得有些奇怪,便一路跟着过来看看。看到四小姐往管家房里吹了不知什么东西,然后没多久她便用手帕捂着嘴进了房里将管家的钥匙拿出来,打开了库房。奴婢实在好奇,便走近了细看,竟看到四小姐将灯油全部浇到了大小姐和五小姐的嫁妆上,然后将火烛扔到嫁妆上匆匆离开了。” 顾明达眼底残厉之色乍起,磨着牙沉声问,“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老奴(婢)不敢撒谎。” “石磊,去将那个不肖女给我拉过来。” 顾青瑾点了火,跑回了房间,却越想越后怕。 脖子发冷,浑身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外冒。 她正惊惶无措的来回踱着步,突然房间的门被人粗暴的推开,一看到进来的小厮满脸凶神恶煞,便立刻抱着脑袋大哭了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你们不要碰我……” 被拉到顾明达跟前时,顾青瑾觉得浑身都被那连天的大火给烧成了黑碳。 油煎火燎的疼。 心魂俱碎的怕。 “逆女,是不是你干的?你……”顾明达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晃了晃,闭着眼靠在石磊身上缓了许久,才有气无力的说道,“你为何要如此做?” 顾青瑾一听顾明达后来的语气似和缓了不少,霎时委屈的哭喊了起来,“父亲,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女儿不这么做的话,大姐和五妹妹下一个便会对付女儿了……女儿好怕……” 顾明达听到她承认,身子又晃了晃,只觉头疼欲裂。 这都什么跟什么?! 谁要对付她?! 对付她,她就来烧库房,这是什么逻辑? 怒声下令,“来人,将这个逆女给我关到柴房去。” 顾青瑾哭喊着被人拉走时,大夫人和二夫人院里的人也都赶到了。 正好听到顾青瑾的话,知道她们辛辛苦苦为女儿准备的嫁妆都是被何人糟蹋了。 一时间,几道凶狠残厉的目光俱都盯向了顾青瑾被拉走的方向。 顾澜首先开口,安慰顾青薇和大夫人,“母亲,妹妹,不要因为身外之物烦心,嫁妆没了,我再准备便是,只比这多不比这少,可好?” 二夫人却没有财大气粗的儿子撑腰,顾青琳在她身边擦眼抹泪的还得需要她来安慰。 “琳儿,不怕,娘再去王家给你要同样的嫁妆来。” 顾明达怔怔的看着库房的火渐渐熄灭,对身后夫人和女儿的哭声充耳不闻。 石磊蹙眉看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位荣耀一时的巨富只怕一半的命都丢在这一天一夜里了。 *** 箱子打开,一张明媚的笑脸在火光下分为耀眼夺目。 “这下世子该怎么谢我?我可是将她们的嫁妆差不多全给你搬来了。” 墨御白挑了挑眉,“是么?为何本世子只看到都是墨卫在搬动西,甚至连二小姐也是被墨卫抬进门的。” 顾青弱顿时一噎,气的倒仰,怒骂道,“你……你卑鄙你无耻,你忘恩你负义,你没有人性,你唔……” 下一个字被一双清冷却柔软的薄唇给堵回了她的唇齿间。 顾青弱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一霎猛的红了脸。 别扭的转开头,小声的嘟囔一句,“色狼,大色狼!” 墨御白黑瞳闪烁,清冷的目光深深凝着她,“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你像一块上好的牛排,让人恨不得一口咬碎!” 顾青弱露出晶莹的贝齿,做出凶狠的啃咬动作,不过,那皓白的颜色却在火光下映上了一层暖色。 墨御白眸光加深,看到她的眼睛里,“嗯,给你咬。” 顾青弱刚缓和一点的脸色,瞬间又红的滴血。 这个流.氓! 无耻的流.氓! 他的高冷范高逼格都哪里去了? 画风变的也太快了。 轻咳一声,掩饰自己尴尬的想哭的表情,顾青弱低头把玩着木箱里的翡翠玉石,气哼哼的问道,“我要的那一百名墨卫呢?” “哪有那么容易?!不是说了吗,每名墨卫都有各自的职责,缺一不可,若重新培养必定耗时耗力。” 顾青弱小脸一拉,不干了,“我不管,你必须尽快给我,不然,那些金山银山还有这些东西我都要拿回去。” 墨御白好笑的看着她,食指曲起在她可爱挺翘的鼻子上刮了刮,“你的金山银山连个鬼影子还没有呢,而且这些东西,你不是说是暂时寄存在我这里的吗,什么时候改主意要送给我了?” 顾青弱眨了眨眼,底气不足却不服输的道,“你一个大男人和我计较这么多干什么,那些金山银山我早晚给你找到。这些东西放在你这里,利息全部归你,这样总行了吧。” 墨御白唇角的弧度在火光下柔暖,“墨卫中先选些人出来,然后再培养些新卫,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来说去,还是要让她等。 顾青弱哼唧一声,只好答应。 墨御白盯着她的发旋看了一会,将她从箱子里抱出来,“怎么穿着少出来,夜里凉气重,下次注意一些。” 顾青弱草草点了点头,顿时忘了和他争执的事,趴在他的怀里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先给我张床让我睡一觉,困死了,明天一早我再回去。” “好。” 然而,当清晨的光线将她唤醒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睡到了清晖苑的大床上。 顾青弱笑眯眯的伸了个懒腰,心里嘀咕,墨御白总算还有些人性,知道不能打扰她的好觉。 “小姐,小姐,出事了!” 蔓菁咋咋呼呼的声音打破了顾青弱刚睡醒时好不容易才有的好心情。 蔓林扯住往顾青弱床上扑的蔓菁,说道,“小姐,昨晚四小姐被关的柴房不小心进了许多毒蝎子,四小姐……” 蔓林没有说完,顾青弱便抬手打断了她。 “就知道那些女人不会放过她,这是早晚的事,不过是由我们促成罢了。” 蔓菁小脸皱着,没了平日的欢快。 顾青弱晶瞳的冷意褪去了些,对她道,“顾青瑾在静安寺对老大和老五下的重手就注定她有这样的下场,只不过从静安寺回来,她们都忙着准备嫁妆之事,暂时遗忘了顾青瑾。等哪一日闲了,想起她来,必定会也不会放过她,说不定她们闲下来时想出的手段会更加残狠。” 蔓林倒不觉得有什么,那时她们还在破旧的耳房里住着时,她便差点被顾青瑾的丫头活活抽死,早就看透了世态炎凉。 而蔓菁年幼,且尚未受过多少罪,心软是难免的。 顾青弱掀被起身,换了话题,“今日带你们去凤祥楼吃好吃的,别拉着脸了。” *** 顾青弱双手托腮看着墨御白,嘴巴嘟着抱怨道,“你的身体是怎么长的,怎么可能会好的这么快?” 这病放到二十一世纪,治好至少也得拖个一年半载,并且还很有可能复发。 这个男人却好似具有不可思议的功能,给点药就蹭蹭的将病毒全部杀死,绝无复苏的可能。 墨御白唇角微微勾起,“这不正说明二小姐的医术高深么。” 顾青弱撇了撇嘴,目光在墨玉居院里晃了一圈,冷哼道,“这眼看就要大婚了,三皇子不会住在费城,不想回来了吧。” “不出三日,他定会回来。” 顾青弱收回目光,落到墨御白精致的玉颜上,“世子连三皇子的行踪也能掌握?” 好像那位三皇子并不好对付,一看就知道是一只奸猾的老狐狸。 墨御白浓密的眼睫微微掀起,眼底的自信不容置疑,“若连他在本世子地界上的行踪都不能掌握,他也用不着和咱们做交易了,直接勾勾手指就将你绑走了。” 顾青弱皱了皱鼻子。 什么意思? 在他眼里,她就这么好欺负么?! “这几日你呆在墨玉居不要回府了,他回来了自然会来找你。” 墨御白瞅她一眼,淡淡道。 “我为什么要呆在墨玉居?他要找我就去清晖苑啊。再说了,本小姐可是爱惜名声的,虽然是我快要和你绑定CP了,但是一个大家闺秀成天呆在未婚夫家里世人会怎么看?王爷王妃也会同意么,你们古代人不会开放吧?!” 顾青弱斜挑着眼角,一副不屑的模样瞅着他。 墨御白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我们古人?什么意思?” 顾青弱晶瞳闪了闪,暗骂自己又说漏了嘴。 目光移到别处,敷衍的嘟囔道,“没什么意思,就是顽固不化的人。” 墨御白黑眸微微眯起,看着她不自然的神色,没有再问。 “世子,三皇子拜访。” 突然,赵全的声音扑入了门窗。 “这么快?” 顾青弱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着脖子往外瞅。 墨御白眸色微微加深,唇角的弧度一霎失了温度。 沉声对赵全道,“请进来。” 周延敛了万千风华的俊脸甫一进门,顾青弱便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摊开双手放到他眼前,“三皇子一定是旗开得胜,将本小姐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本来是要过两天才能赶回,但周延心里却一直有什么在牵引着似的,便苦劝了六王爷帮他,匆匆赶了回来。 此刻,看到一张明媚的笑脸,一双灵动的大眼,周延心底的某处似乎终于被填满。 他扬眉大笑,也不怕顾青弱失信,大方的将东西从怀里掏出来交到了顾青弱的手上。 顾青弱当然看不懂,这都是她误打误撞,几乎可以说是踩狗屎运才得来的,她道了声谢便急忙转身跑到了墨御白跟前。 将地图递到他手上。 嘴里催促道,“你快看看,这地界变通,总得有皇帝的玉玺印章才做的了数吧。” 墨御白一张聚笼了厚厚阴霾的玉颜,缓和了半分。 冷冷凝了顾青弱一眼,才打开地图淡淡瞥了一眼,然后便随意的合上。 顾青弱顿时急了,“你看没看见呀?!” 这人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一块肥肉摆在面前,他竟然如此随意,并且还……黑了脸。 靠! 要当高冷帝也不用这么装吧! 顾青弱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底怒气渐渐升腾。 墨御白无视她的怒火,目光越过她看向周延。 不辨情绪的说道,“三皇子果然才智过人,短短时间内竟然说服了六王爷和皇上,同意将这片地域从费城划入锦阳城。” 周延动作潇洒的合上折扇,浅褐色的眸子却落到了顾青弱脸上。 “为了讨得美人展颜开怀,本皇子多费些口舌算不得什么。” 墨御白目光冷凝,眼底一抹冰冷的阴戾一闪而逝。 “三皇子真是有绅士风度。”顾青弱看周延一张脸笑的比花还妖艳,呵呵一笑,“不过,这一来一回这么远的路,三皇子这张惊为天人的脸竟然丝毫风尘也没有沾染,真是令我们女人也羡慕。” 148章 迎婚(8000) 周延听她夸赞自己,心底生出一起怪异之感。 一种他从未体会过的高兴快乐。 从心底由衷而发的真实感觉。 周延蹙了蹙眉,看着顾青弱的眸光加深。 墨御白双拳紧紧握着扶手,靠在椅子上的身子紧紧绷着溲。 嗓音带着一丝阴沉的凉意,拉回了顾青弱的目光,“二小姐,三皇子如此有诚意,你也该将他想要的东西拿出来了吧。” 顾青弱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点了点头,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交给周延。 “诺,这便是那些字母代表的意思,我都给你写到纸上了。恧” 周延立刻接了过去,打开认真的看了起来。 片刻后,他眸中闪过一抹情绪,笑了笑,“青龙、朱雀、白虎、玄武是指星宿方位,而其余都是八卦方位,这些组合在一起有什么特殊含义?” 顾青弱早就猜出他不会轻易上当。 对她毫不心虚的露出一个鄙夷的神色,“这都不懂?方位当然就是方位,便是在打开机关时,不同的珠子要放到特定的位置,否则那机关里的宝贝你可就无缘相见了。” 周延正色道,“二小姐知道机关在哪里?那里面有什么东西?” 顾青弱眨了眨眼,“本小姐当然知道在哪里,至于里面的东西吗,难道三皇子也想分一杯羹?” 周延神色微凝,须臾对顾青弱露出一个极为勾人的妖媚笑容来,“二小姐的东西本皇子怎么敢觊觎,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顾青弱佯装松了一口气,拍拍胸脯道,“三皇子可千万不要跟本小姐争,本小姐还要靠这些东西过完下半辈子呢。” 看着他脸色僵了僵,佯装得意不可一世的道,“那可是一座地下城堡,藏了无数宝藏,足可买下十个大周朝的国库,而且,里面还有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仙药……” 周延眼角微微抽动,扯了扯嘴角打断她,“可是本皇子怎么听说,二小姐手镯的秘密是有关一支神秘的力量,得之可得天下?” 墨御白黑眸闪过一抹幽光,随即掩藏在深不见底的眸底。 顾青弱心头突突跳了起来。 耳边猛然炸响一个声音,似利剑骤然突破浓雾朝她的脑海激射过来。 “云霄山……君家……灵族圣女……” “青弱……听娘的话,再也不要回去……不要回去……不要想起这些事情……也不要爱上任何人……” 顾青弱脸色突变,惨白如纸,双手抱头,痛苦的呜咽出声。 似遭受着极大的痛苦。 周延身子一震,飞身朝她奔来,却在伸手触上她衣襟的刹那,眼睁睁的看到她的身子被墨御白揽到了怀里。 “送客!” 墨御白吼了一句,立刻抱着顾青弱进了内室。 丢下周延双眼冒火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 “青弱,青弱?” 墨御白抓住她乱挥的小手,嗓音染上一抹压抑不住的心疼。 “乖,怎么了?哪里疼?” 顾青弱身上的冷汗将衣襟打湿,鬓发贴在额头上。 整个人似掉落进痛苦的深渊,忍受着折磨,无法抽身。 嘴里不停的念着,“疼……墨御白……我疼……” 墨御白肠子都似被人绞在了一起。 抱着她手足无措,慌乱的亲她,“哪里疼,到底是哪里疼?” 不知过了多久,顾青弱渐渐平静下来,虚弱的睁开眼睛。 好半天才将目光聚焦在墨御白冰晶般毫无血色的脸上。 墨御白见她清醒,眼底闪过一抹惊喜,立刻低头,柔声问,“还疼么?” 顾青弱微微摇了摇头,半天才发出声音,“我……听到零零碎碎的片段,有云霄山……君家,灵族圣女,预言,灵力……还有,圣女都是不能和男子……结合的,否则……” 墨御白不知为何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惧怕。 眸光凝结,屏息问她,“否则什么?” “活不过二十五岁。” 墨御白猛的蹙紧眉头。 顾青弱眼底闪过沉痛,“我猜我母亲应该就是圣女,不知怎么从云霄山出了来,所以我记事的时候,她便离世了。” “这是你记起来的还是你的猜测?”墨御白温柔的凝着她问。 顾青弱咽了咽嗓子,轻轻摇头,“我……猜的。” 墨御白见她很难受,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端起一旁的茶杯递到她的唇边。 顾青弱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才觉得力量渐渐回笼。 “三皇子从哪里得知这些的?” 顾青弱疑惑不已,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别人又是从哪里得知的? 不过,她的记忆不完整,也许真的有人知道,只是她不记得了。 墨御白将茶杯放回去,让她继续躺好。 “三皇子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皇子,而且他势力不容小觑,所以他会知道这些秘密也并不奇怪。而且……我也知道。”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墨御白心跳骤然乱了节奏。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甚至,他差一点移开目光,不敢和她对视。 顾青弱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墨御白。 墨御白见她如此,心揪疼起来。 “当今皇上曾爱慕一个女子,并和她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子便是传说中的灵族圣女。不过,皇上接近她也是为了得到灵族的秘密,所以那个女子得知此事后,便抱着女儿不辞而别,隐于尘世。许多年来皇上一直寻找那位女子的下落却不可得,直到……你的手镯被我拿到。” 顾青弱被他一席话震的头晕目眩。 脸色变得灰白。 哆嗦着嘴唇看墨御白,“你……你也是为了灵族的秘密才接近我的?你只是……为了得到灵族的秘密才接近我的?!” 墨御白看到她眼底浮现出浓烈的受伤情绪,浑身抖着,像只面对屠刀的小动物那般可怜,眼神却倔强的质问着自己,心里猛的一痛。 似被人用刀揭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俯下身将嘴唇温柔的覆住她的唇瓣,柔声道,“即便一开始是这样的目的,但在见了你之后便不是那样了。” 顾青弱完全不信。 躲开他的吻,在他怀里剧烈挣扎起来。 和她相见的一幕幕,还有他给她下的,她至今都不知为何物的毒,原来都是用来接近她,控制她,得到她身上的秘密而已。 墨御白早就担心过她知道真相的一天会如此。 然而,他仍旧低估了她的痛苦,以及……自己内心要承受的痛苦。 他不敢想象,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给她下了那样的毒,她会如何? 自己又会如何? 不过,他不后悔! 一点也不! 顾青弱挣扎了一会,渐渐脱力,墨御白趁机点了她的睡穴。 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颗冰晶似的药丸让她吃下,又俯身在她唇瓣上吻了一会,才起身离开。 “世子,二小姐无碍吧?” 外间,韩英看到墨御白出来,急忙问道。 “无碍。” 墨御白玉颜冰冷,淡淡启唇,“墨一。” 墨一立刻现身,单膝跪地,回禀道,“主子料的不错,三皇子已经猜出灵族的秘密和云霄山有关,地图上那片鬼蜮地界,他安插了不下百名暗卫。” 墨御白嗓音如凝冰霜,“暂时不要动他的人,只好好盯紧不要被发现便可。” “是。”墨一领命,然后隐身。 韩英目光在躲躲闪闪了许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墨御白淡淡瞥了他一眼,韩英立刻身躯一震,低头说道,“世子,本来三皇子并不知道云霄山和灵族之间的关系,您为何不阻止二小姐和他做交易?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这块鬼地方本就没有人能进去,二小姐这么一说反倒让三皇子知道了秘密,还安插了人手。” 韩英语气中没有一丝对顾青弱的不敬,只是疑问。 墨御白便没有如同以往几次那样动怒。 沉默了半瞬,才缓声说道,“这是她送于本世子的嫁妆,本世子岂能插手破坏掉。” 只是,如今,他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顾青弱单是知道他瞒了她这些事情,便气成那副样子,若是以后…… 算了,还是想想眼下如何才能让她消气吧。 翌日。 顾青弱浑身似被泡在热水里,每寸骨血都似快要烧着了。 意识渐渐回笼,撑开眼皮才发现原来是大夏天两人抱在一起共同成了火炉。 “喂,墨御白,放开我。” 顾青弱挣了挣,却仍旧没有将手脚从他怀里挣开,不得不开口喊他。 墨御白在她睁眼的时候便醒了,以为她会像昨日那样对他发火,却没想到她竟如此平静的和他说话。 低头对上她的眼睛,“你醒了,饿了么?” 顾青弱神色没有任何异样,目光也没有躲开他,点了点头说道,“饿了。不过现在我很渴。” 墨御白蹙眉认真看了她一会,见她眼睛里也没有丝毫火气,轻轻松开环绕着她的手臂,道,“我去给你端茶。” 谁知,他刚从床上下去,身后的小女人便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 顾青弱动作迅速的草草穿上衣服,快步走到门口,转身恶狠狠的对他说道,“墨御白,从现在起直到大婚之日,咱们再也不见。” 墨御白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心底紧绷的弦猛的松开。 还好,她没有要和他解除约定的意思。 “墨一。” “主子?” “给墨七再调去十名墨卫,保护好她的安全。” “是。” *** 六月十二,岁德,天德合,诸事皆宜,最宜婚嫁之事。 从王府回来后,顾青弱便一直神不守舍,直到今日天色将白,蔓菁蔓林将她从浮浮沉沉的梦景里喊醒,她才恍觉已经到了大婚之日。 任由蔓菁蔓林和两个婆子给她沐浴更衣,上妆梳头,打扮成一个喜气的新娘。 “小姐,世子可真是有心,锦绣楼里年年不知道会做出多少件嫁衣,可是我却没有见过这么鲜亮夺目的样式。” 蔓菁小嘴一刻不停的惊叹着,蔓林有时候也会搭上一两句。 二人说的多了,顾青弱便也听到耳朵里一些,对着镜子一看,果见一个天仙儿似的美人被一身大红色的绫罗绸缎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样鲜艳的颜色,这样繁琐的样式,非但没有将她的美丽掩盖,反而令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更如明珠一般绽放着绚烂的辉光。 “小姐,今个可得好好忍着饿,新娘子是不能吃东西的。” “为何?”这一句话,顾青弱倒是反应的出奇的快。 蔓林看着她较真的模样,仿佛一顿饭不吃就是她的仇人般,忍不住笑了起来,“小姐,你看看你这身嫁衣,要是想要如厕该多麻烦?” “啊?难道如厕也不行?” 顾青弱觉得古人的礼仪真是迂腐的没天理了,不是老话里都说管天管地管不着人有三急的么,怎么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就完全变了?! 站在一旁正要给顾青弱梳头的老婆子脸上的褶子顿时皱成了大波浪,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姐贵为世子妃,今日又是大婚之日,可要谨言慎行,不能被外人笑话了去。” 这如厕二字,大家闺秀谁能挂在嘴边,张口便出,她老婆子见了那么多闺阁女子,都是只听到一些不合礼仪的字眼便臊的脸红脖子粗,哪有像面前这位的! 脸不红心不跳,说的理所当然。 顾青弱坐在妆镜前,侧头,目光上移,便看到一个头发全白的富态老婆婆。 满脸皱纹,如老树枯皮,年纪不到八十也得七十五,脸圆圆胖胖的,嘴角眼角都带着笑,十分慈祥。 对这样的长者,很难不生出亲近好感。 于是顾青弱刚欲出口反驳的话便又咽了回去。 “小姐,这是世子特地请来给小姐梳头的老嬷嬷,她给许多新娘子都梳过头的。”蔓林细心解释。 蔓菁笑着将梳子递到老嬷嬷手上,对顾青弱道,“世子想的真周到,老爷也找了老嬷嬷给大小姐、五小姐还有小姐梳头,可是那位老嬷嬷却赶不上这位有福气。” 顾青弱嘴角撇了撇,却也难掩一抹上翘起的弧度。 她前世便听说过,古代女子大婚时必定要请一位一生顺遂的老奶奶来给新娘子梳头,这样新娘子也能像老人一样,一生富贵安康,家庭和睦。 “老奶奶,您坐下给我梳头吧,可别把您给累着了。” 虽然是好事,但让这么一把年纪的老人家给她站着梳头,顾青弱也觉过意不去。 听她如此说,又见她眼神真挚,那老嬷嬷本来还嗔怪的眼神,霎时更加慈和柔软起来。 咧着不剩几颗牙齿的嘴,笑呵呵的拿起梳子给顾青弱梳头,“累不着,好姑娘,你坐直坐端正了,老婆子我给你梳头。” 顾青弱听话的坐好,身后老嬷嬷念念有词的声音便随着她梳头的动作响了起来。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穿戴妥当,最后看了一眼身上的大红嫁衣,和那张倾国倾城的绝世美颜,大红喜帕便遮断了顾青弱的视线。 喜帕上垂落的流苏恍惚了她的视线,飘逸的红纱缓缓清扬,顾青弱怔然片刻,只觉得这一刻如做梦般不真实。 从一开始为了摆脱被人摆布的命运,找个暂时的安身立命之所,直到如今,那黑心肠的男人为了她竟能抛开性命…… 好像很多事情都偏离了她预定的路线。 该喜还是该忧? 该走还是该留? 可……若她真的是灵族圣女,那…… 算了,还是走吧。 不用害人害己。 一念至此,心底却犹如种了一地的榴莲开花结果,苦涩不已。 正出神间,院外想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 “小姐,世子来接你了。” 话音未落,蔓菁便欢喜的跑了出去,几个老婆子和蔓林也禁不住好奇,出了门去看。 作为新娘子,即便没有喜帕遮挡,她也是不能出去的。 顾青弱坚定了心中的心思,便不再多想,端坐在床上,等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 王府两位尊贵的公子同一日成亲,娶的又同是锦阳城最富豪之家的三位小姐,绝对好似千载难逢的大喜事。 王府出手十分阔绰,几乎整个锦阳城都被铺上了红绸,喜庆之气绵延至每一寸角落。 临近顾府的好几条街道早就挤满了人,争相一堵这场盛世大婚。 迎亲队伍远远而来,前头两人骑着高头骏马,并肩而行。 两人皆是一身鲜红喜袍,英姿俊容,气度华贵,正是墨御白和墨辰轩。 三台花轿被红纱包裹,喜气洋洋的跟在两人身后,队伍缓缓前进,每进一步,后面的侍者便会将手中的红绸铺进一步。 十里红妆。 越靠近顾府,队伍走的越慢。 韩英不由皱了皱眉头,他耳边响起的山呼海啸都是什么? “那就是世子?长的可真是俊哪……” “可不是,活脱脱的谪仙下凡啊,哪有长的如此……如此华贵潋滟的人……” “二公子也不差,可是他多少还是经常出现在锦阳城,可是世子的尊容我可是第一次见,没想到竟然这么俊朗不凡……” 人头攒动,看娶亲的人竟直接变成了看世子……! 墨御白倒是好脾气,队伍再慢,百姓的目光再如何直接露骨,盯着他指手画脚一眨不眨,他连一丝不悦也没有表现出来。 韩英心底暗暗撇嘴,世子果然非同凡人,竟能隐忍至此! 若是平日里有人这么盯着他看,他怕是早就将那人的眼睛给一针毁灭了。 好不容易到了顾府门口,一直盯着街边动静的仆人便急急跑进内院通传。 一路狂奔着高喊,“世子和二公子的都到了,迎亲队伍到了……” 带动起一路的鞭炮声连天响起。 蔓菁蔓林站在清晖苑门口,觉得那小厮的喊声,都要盖过鞭炮声了,不由笑弯了腰。 二人和几个老婆子看了一会,花轿便到了门口,几人慌忙回去,搀起端坐在床上的新娘子上了花轿。 人潮涌动中,墨御白惊鸿一瞥,只看了顾青弱坐上花轿前一秒的半个剪影,那犹如子夜的黑眸便立刻一凝。 不由他走近花轿,便有人提醒他,迎亲队伍可以回府了。 须臾之间,墨御白眸色恢复如常,纵身上马,和墨辰轩一起,启程回府。 三台花轿,顾青弱在最前,顾青薇第二,顾青琳第三,之后便是洋洋洒洒逶迤了几里的嫁妆。 流水似的倾泻在红绸地上。 虽然顾青薇和顾青琳的嫁妆被一场大火烧的七七八八,但,声名既然已经传了出去,所以不管顾明达如何肉疼,心口如何滴血,也不得不重新为三人准备了世人口中皆流传着的嫁妆份数。 顾明达看着数不尽的箱子一箱箱搬离顾府,耳边欢庆的唢呐鼓吹竟如铁锤般一下下砸在他的胸口。 疼的他脸色清清白白。 只觉嘴角那丝强挂起的笑意重如千斤。 花轿穿街过市,早有准备好的侍婢花童扬起花篮里的花,直将寸寸红锦变成一片花海。 新鲜的花瓣还带着晨风露水,沁凉的清香飘飘洒洒,弥漫整个锦阳城,也荡进每一个人的心底。 一场婚事,漫天花海,倾国倾城。 回程的行进依旧缓慢,八人抬的花轿旁围着数十喜娘,人人脸上都是显而易见的喜气笑容。 突然,斜地里蹿出三五莽汉,嘴里互斥谩骂不断,将顾青弱的花轿和喜娘丫鬟冲了个七零八落。 一时间,前后三个花轿,喜娘丫鬟,无数百姓俱都乱作了一团。 那群莽汉却早已消失无踪。 墨御白猛然回头,足下用力,从马上飞身而起,只一个呼吸间便落到顾青弱的花轿旁,扶住被众人推挤的差点倾倒的轿子。 掀开轿帘朝那浑身鲜红的新娘子问道,“青弱?有无磕碰着?” 大红盖头轻轻摇了摇。 墨御白唇角轻不可察的微微勾起,宽大袍袖下的修长手指轻轻一弹,见新娘子身子微微一震后,便放下轿帘,对满脸严肃担忧的众人冷声道,“二小姐受了惊吓,身子不舒服,这里离顾府比较近,本世子先带她回去歇息片刻。”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脸上顿时爬满了惊愕和不可思议。 这世子爷平日里没出过王府,比那大家闺秀还少露面,对这大婚之事所知真是少的可怜,哪有新娘子花轿半道上再返回去的道理?! “世子,新娘子的花轿还没进姑爷家的门,是万万不能返回去的,咱们还是赶紧走吧。”一位年长的喜婆硬着头皮好心劝道。 “为何万万不能?是二小姐的身子重要还是赶路重要?”墨御白黑黝黝的瞳眸扫视过去,周身平和的气场一下子凌厉袭人起来。 本来还想跟着规劝的众人,一下子都打了退堂鼓。 墨辰轩看到众人都乱作一团,也随后赶了过来,听到墨御白的话,心口一跳,面色却如寻常一般无二的道,“大哥,自古以来,新娘子出了门便无再半路调返回去的,青弱又不是骄矜弱女……” “她在你眼里不是骄矜弱女,可在本世子眼里她被碰一下都觉心疼,二弟若是怕耽误了拜堂成亲,自行先走便是。” 墨御白嗓音轻缓,打断墨辰轩的话。 他语气并未多么凌厉,可听在众人耳里,却觉得气氛一下陷入冷凝。 蔓菁蔓林从混乱的人群中挤出来,隔着布帘急声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她们不敢多劝世子不能回府,只能寄希望于顾青弱出声阻止墨御白。 可是,花轿里的人仍旧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抬了一下车帘,露出一个被鲜红嫁衣全部遮盖的身影,摇了摇头。 墨辰轩侧身而立,所站的角度只能看到顾青弱半边身体,见大红喜帕下的流苏只轻轻晃了晃,那人儿却没有出声的打算,不由眯起了冷眸。 “回府。”轿帘再次落下,墨御白的声音随即响起。 冰冷的嗓音带着沉沉的威严,不容违抗。 喜娘们全部慌了神,连蔓菁蔓林这些年纪尚幼的丫头,也知道这样有违礼法,十分不可取。 一个年纪较大的喜婆战战兢兢的规劝,“世子,这迎亲回府都是按着时辰来的,若是待会耽误了拜堂的吉时,可就……世子妃平日里身康体健,方才轿子也就是晃了几下而已,世子妃肯定不会有事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府吧。” 墨御白唇角勾勒一抹傲气,“本世子与二小姐无论何时拜堂都是吉时。” “小姐?你快告诉世子到底哪里不舒服,用不用回府歇息?” 蔓菁急了,想让顾青弱出声说句话,阻止墨御白荒唐胡闹的行径。 众人围着一个花轿,满脸焦急,然而娇内的人却不知为何就是一声不吭。 蔓林眉心紧紧拧起,心底疑惑丛生,难道顾青弱真的身体不舒服? 墨御白却丝毫不理会众人满脸的不赞同,飞身一跃,骑上韩英牵过来的马,径直朝顾府走去。 众人无奈的看着那笔直端坐在马上的俊朗身影,不敢再出一声违逆之言,只好调转方向,跟在花轿一旁,返了回去。 墨辰轩冷眸内情绪翻涌,目光盯着顾青弱的花轿看了几秒,然后转身上马,身后尾随两台花轿,重新出发。 149章 找回(6000) 顾青弱精致的眉心皱了皱,随即掀起鸦翼般的长睫,露出一双水光潋滟略带着一丝迷茫的眸子。 脂粉香气扑鼻而来,顾青弱轻咳一声,看到红纱帐幔随风飘荡,旁边的香炉里熏着些微刺鼻却又令人头昏脑涨,血液叫嚣的熏香,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青楼。 耳边有细弱的呼吸声,顾青弱扭头一看,便看到顾青琳沉睡在一旁,唇角不由勾勒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哎呀,这么快就醒了!溲” 一只纤细莹白却带着岁月痕迹的手挥开帐幔,露出一张涂脂抹粉,满头金钗的女人。 顾青弱挑了挑眉,回头看去,对满脸堆笑的女人扬唇一笑,“对不住了,谁叫你的迷.药这么不入流呢。” 老鸨脸上笑意顿时僵住,随即冷笑一声,脸上的厚脂粉都因她傲慢鄙弃的神情簌簌掉落下来恧。 “不入流也将二小姐从顾府给弄了来,你再金尊玉贵,等过了今日,看你不被千人唾弃,万人咒骂,只怕到时王府顾府都不再有你立身之地,落的猪狗不如的下场。” 顾青弱耸了耸肩,对她的话不置一词。 老鸨以为她是服软了,脸上的阴戾收起,然后换上习惯性的虚伪笑意,道,“不过,二小姐倒真是异于常人,中了我的迷.药竟能这么快便清醒,你看,你那五妹妹不还睡的正香呢吗?” 顾青弱微微一笑,眼梢斜睨向她,“你大费周折将我们弄来,不是只想闲聊天的吧。” 老鸨扭动着不再年轻却风韵犹存的身子,走到香炉前,随手拨了拨,香炉里的香味顿时淡去不少,才转身将目光凝到顾青弱的脸上打量起来。 “二小姐长的可真是沉鱼落雁我见犹怜,不过,真是可惜,今日就要断送在我这满春楼里了。” “哦?”顾青弱眨了眨眼,“原来这里是满春楼。” 满春楼是锦阳城里最大的青楼,出名了的销金窟,是一些富豪强绅和喜好女色的官宦子弟经常光顾的地方。 “正是。”老鸨走到床榻边上,伸手抬起顾青弱的下巴,“我们满春楼别的不敢夸大,但龟奴都是顶好的,功夫绝对到家,保证能让二小姐初次云雨便能享受到如临仙境的滋味!不知二小姐想要几个龟奴来伺候?” 顾青弱晶瞳中流露过一抹嫌恶,挥开她的手,唇角笑意凉薄,“你为我们姐妹俩准备了几个?” “二小姐想要几个?”老鸨一脸贱笑,“有人嘱咐我,今日这满春楼的龟奴必须让二小姐和五小姐尝个够。” 顾青弱差点恶心的吐她一脸,还是忍住了。 老鸨见她神色强忍紧绷,更是得意的笑了起来,举起双手用力拍了几下。 推门声应声而起,随即便有数十个男子鱼贯而入,分为两排,低头站好,仿佛等待人检阅的队伍。 只不过,这数十人脸上皆都带着虚疲之色,一看便是纵欲过度引起。 “既然二小姐醒着,便由二小姐来先挑吧。”老鸨一脸伪善的道。 顾青弱目光扫视过去,顿时摇头,“真是粗鄙不堪!本小姐可是马上就要嫁给世子的人,这些人怎么能入得了我的眼。” 老鸨听她终于拿出世子来压人,冷笑一声,“二小姐不用拿世子来唬人了。换下你的那人可是我精挑细选的,身段和你十分相像,大红盖头一盖,谁也不会知道底下那张脸已经不是你的。而且她功夫不弱,等她与世子拜了堂被送到洞房,自有办法脱身。到时世子只会以为你在王府走失,所以今日纵是你被他们凌辱至死,世子也不会怀疑到我们满春楼的头上。再说,即便世子爷真的知道了,也未必能将我们满春楼怎么样?” 顾青弱眼梢霎时凌厉起来,逼视过去,“即便你觉得世子病弱可欺,难道就不怕二公子么?毕竟我五妹妹是他的侧夫人。” 那老鸨阅人无数,当然不会因为顾青弱一两句威胁的话就失了底气,脸色阴冷下去,正想开口,却不料房门再次被粗暴推开。 “什么五妹妹?” 顾青弱晶瞳中的厉色一闪而逝,目光对上来人,语笑嫣然,“我当是谁这么手眼通天,原来是母亲将我们请来的呀。” 在清晖苑时,蔓菁蔓林和几个婆子刚出房门去看迎亲队伍,房内便突然升腾一股奇特的异香,随即她假装昏迷,便被人拖起带走。 她虚虚的睁开眼缝,最后一眼便看到一个和她穿着相同的女子,盖上了她的喜帕,坐到了她原本等待新郎来接的位置。 再然后,她便被带到了这里。 大夫人目光从顾青琳身上移开,对上顾青弱时,眼里的惊愕还来不及掩去,无视顾青弱的冷嘲,怒声质问老鸨,“你怎么将顾青琳也带来了?” 这次计划里并没有顾青琳,开玩笑,大婚之日同时失踪了两位新娘,只有顾青薇一人好好的,难免不会有人怀疑是顾青薇嫉妒成恨,对二人动了手脚。 所以她此次只打算对付顾青弱,即便有人想怀疑也怀疑不到她和顾青薇的头上,毕竟顾青薇嫁的人是墨辰轩,要争宠,对象也该是顾青琳,而不会对顾青弱下手。 那老鸨脸上顿时没了方才对着顾青弱时的嚣张,低声下气的辩解,“可是传话之人的确是说,大夫人要的是二小姐和五小姐两个人呐?!” “胡说八道!”大夫人恨声骂了一句。 顾青弱眼底笑意流露,目光瞥了一眼仍旧未醒的顾青琳,转头对大夫人道,“母亲若是不舍得五妹妹遭罪,趁她没醒,将她再送回去就是了。” 大夫人冷笑一声,“既然阴差阳错的也将她弄来,那便是她运气不好,便怪不了别人了,反正早晚也是要将她从王府中踢出去的,索性今日便连带她一起办了吧。” 顾青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不忘提点,“既然母亲心意已决,女儿我也不便再多说,不过,还请母亲将五妹妹身上的迷.药给解了,即使要死,也让她好歹做个明白鬼。” 大夫人挥了挥手,老鸨便疾步走到床榻边,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在顾青琳鼻子上停留几瞬便将她唤醒。 “你是谁?” 顾青琳睁开眼,迷蒙的目光看到一个满脸恶毒笑意的陌生人,不由吓了一大跳,嗓音拔高,嘶喊了一声。 不待老鸨出声,她便被一人猛的拨开,顾青琳便看到大夫人冷毒如蛇的目光盯着自己。 “是你?!” 顾青琳语气愤恨,难怪她和顾青薇这些天一直没什么动作,原本以为她们是不敢生事,却没料到,竟然有这么一出好戏在这里等着自己。 “你自己运气不好撞上门来,休得怪我。”大夫人指着身后一众男人,“选选吧,这些男人今日便是给你们姐妹破身的。” 顾青琳脸色顿时煞白,疾言厉色的道,“母亲,你难道不怕二公子查出是你所为,将顾青薇和你碎尸万段么?” 顾青弱眼皮抽了抽,若是墨御白知道她们二人都拿墨辰轩来唬人,而非他的话,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一个堂堂世子竟然当到这个份上…… 正脑补着墨御白知道后会出现的神情,便听到大夫人恶魔般的声音,“若是墨御白和墨辰轩得知自己的新娘被一群龟奴糟蹋,只怕用不着我们动手,他们便会将你们两个毁尸灭迹?!” 顾青弱看了一眼大夫人疯狂扭曲的脸,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的垂下眼皮,不再污浊自己的眼睛。 顾青琳可没她这般淡定的气度,双眸气的充血猩红,“你敢!若是你敢动我一根头发,二公子和刘侧妃绝对不会放过你和顾青薇两个贱人的……啊!” 不待她骂完,小脸便被大夫人狠狠的扇到一边,白皙细嫩的肌肤上,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氤氲出五道手指印。 “贱人?!看你等会还骂不骂的出来。” 大夫人骂着,动作粗粝的将顾青琳身上的外衣扯了下来,露出她只穿着中衣,线条玲珑的身子。 “给我排好队,一个一个来。”大夫人低吼了一声,将手中的红色喜袍扔到地上。 动作嫌弃至极。 那两排男人闻言俯身行了一个礼,随即打头的两个龟奴便朝床榻走了过来。 顾青弱眼神冷凝,不动声色的退到墙边。 顾青琳身子却不如她这般灵活,她的的确确中了毒,虽然已经解开,但此时身子仍旧虚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长相恶心的男人一步步靠近过来。 “你们别过来,走开!” 顾青琳嗓音撕裂开,尖叫着双手不住乱挥乱打。 然而她的力道在男人眼里却犹如鸿毛,不值一提。 第一个靠近床榻的男人坐到她的旁边,眉眼一改方才的死气沉沉,顿时带上了浓浓的欲色。 这些男人不愧是经过精心调教的,他只稍稍在顾青琳身上随意揉捏了几下,顾青琳的声音便变了调,冷厉的谩骂变成了轻吟低.喘。 顾青弱看着那人将顾青琳的鞋袜一一脱掉,那个配给她的男人也爬上床榻到了她的跟前。 目光渐渐冰冷,似一块冰冻的水晶般盯着那男人朝自己伸出手。 房间里被顾青琳的叫喊声充斥,而顾青弱却仍旧一动不动,一言未发。 大夫人站在对面,冷毒的目光盯着床上几人的一举一动,看到顾青弱冰晶般的眸子里别说是惧色了,一丝涟漪也无,心底不由突然虚软了一下。 “郑敏,你若动了我,二公子绝对会让你和顾青薇死不瞑目。”顾青琳死死攥紧身上最后一层衣衫。 “恐怕先死不瞑目的是你吧。”大夫人冷笑一声。 她计划多日,等的便是今日将顾青弱打入地狱再无翻身的可能,而顾青琳莫名其妙的撞了过来,那也别怪她心狠,一并将她也处置了。 “还愣着做什么,快将顾青弱那贱人的衣服也给我撕了。” 大夫人阴戾的叫嚣着,顾青弱便看到一双手伸到了自己的大红喜袍上,她抬眸,目光平静却带上一抹阴森慑人的笑意。 那男人被她目光看的只觉脊背爬上一阵阴寒,动作不由顿了顿。 下一秒,不待他回过神来,再去碰她的衣服,便感到一股大力从身后卷来,将他扫了出去。 “啊——!” 男人被甩飞,砸到对一旁的墙壁上,嘶喊尚未成型,便又跌落到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两眼一闭,断了气。 大夫人震惊回头,便看到墨御白一身喜服,周身却散发着与温和喜气毫不相关的冰冷气息,施然从容的从不知何时已被踢开的房门处走了进来。 “世……你……”她惊的舌头发颤,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来了。”床上的顾青弱最先反应过来,朝墨御白招了招手。 墨御白黑眸沉凝,目光落到她玩笑着的小脸上,周身的气息顿时阴冷黑暗了数倍。 顾青弱笑容顿了顿,哟呵,她的帐还没有和他算完呢,这男人倒先矫情上了。 来这么晚,他还有理了?! 老鸨一看不对,脸色翻转的比翻书还快,顿时又哭又喊的磕头求饶,“世子爷,您可要明鉴呐,都是大夫人逼的我们,我们也是无奈之下才将二小姐请到这里来的,不过二小姐却毫发未损,我们的人一根汗毛也没有敢动二小姐……啊——!” 老鸨剩下的狡辩之词随着她本尊被一团黑影踢飞。 同方才那龟奴一般无二,砸向墙壁,跌落地板,口吐鲜血。 然而墨一却并未要她性命,她只是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痛呼不停。 墨御白冷着脸走到床边站定,毫无温度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盯视住顾青弱,顾青弱讪讪的笑了笑,撅着嘴从床里边爬了出来。 “他们都碰你哪里了?”男人黑瞳如墨,幽深不见底。 顾青弱见他当真气了,收起玩笑的心思,将身上的喜袍脱下来扔到地上,嘟囔道,“这身衣服仍了就是了,你生什么气?你不会只给我准备了这一身吧?” 墨御白移开目光,不再看她,却伸手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顾青弱伸手搂住墨御白的脖子,然后对地上跪着的一众龟奴沉声道,“大夫人虽已徐娘半老,但仍不失风韵,今日便赏了你们。切记,一定不要让她死了,也不能伤了她的脸,办完事后,将她赤身果体吊在满春楼的门口,通知顾府来领人。” “是是是……” 一地龟奴,连带着气息奄奄的老鸨慌忙一叠声的磕头答应。 “若是办好了,本小姐便当你们功过相抵,若是办不好,呵呵……” 剩下的话,顾青弱虽然没说,却让一地人冷战连连。 那意思不言而喻。 发觉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又紧绷了几分,顾青弱直想翻白眼,这么多人,他总不能全杀了吧。 再说,说不定施了这个恩情,以后满春楼的人也会听她的,凡事要卖她几分薄面。 “二姐……” 顾青琳见墨御白和顾青弱没有搭理自己的打算,着急不已,好不容易等顾青弱吩咐完了,慌忙出声。 顾青弱心底冷笑,这时候倒想起她是二姐了? 她记得自己以前可是帮了她不少,只是这是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所以这一次她便毫不留情的将她也算计了进来。 “墨一,小心些将我五妹妹送到王府,将那位代替她的假新娘带出来,不要让人发觉了。” 顾青琳顿时松了一口气,感激的话还未出口,只觉眼前一黑,又晕了过去。 …… 一路上直到回了清晖苑,墨御白都只是抱着怀里的人,一言不发。 周身寒气冷飕飕的直冒个不停。 顾青弱从他怀里出来,扭头便看到蔓菁蔓林泪眼汪汪的拿着一身和她之前脱掉的一模一样的喜服等在房间里。 两双眼睛里的抱怨都快冒出来了。 顾青弱笑嘻嘻的走过去,“好了好了,下次再有事我一定事先告诉你们,这总行了吧。” “小姐?”蔓菁喊了一声,眼泪顿时流了出来。 顾青弱简直怕了她了,慌忙给她擦干,做着小俯低才算是把人给哄笑了。 重新穿上喜服,回过头来,看到男人一脸凝冰的站在门口,顿时头疼不已。 “世子爷,喜婆媒婆都还等在外面呢,咱们还是赶紧去王府拜天地吧。” 顾青弱不知如何让他消气,更何况她的火气还没消呢,只好冷冰冰的提点他办正事要紧。 不然,总不能一直生气,僵持在这里不出门吧。 谁料,墨御白不知那根神经被触动,脸色竟然意外的和缓下来,转身,挺拔的身姿迈步到她跟前,伸手替她顺了顺耳旁的发丝,另一只手拉起她的手,径直往门口走去。 “哎,别急,还有盖头呢。”顾青弱脚步不动,上半身被他拉了出去,别扭着姿势急声提醒道。 墨御白回头,唇角倏的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魔魅笑意,“你就不想看看咱们的大婚是什么样子的么?” 顾青弱眨了眨眼,心动了起来。 她不是迂腐之人,而且二十一世纪的人早已很少有新娘将自己的目光全部遮挡起来了。 于是便朝男人点了点头,“看看就看看吧,不过,世子可不要令我失望哦,毕竟本小姐可是费了好大劲才给你准备好了倾城的嫁妆。” 两人牵手走在一地红绸上,鲜花自头顶飘落,带着最明媚、感动人心的无声祝福。 四周人脸上虽然尽皆震惊,却也有不少人在惊讶过后流露出祝福的笑意。 顾青弱心尖莫名震颤,手被那人包裹着,紧握的力度都快捏疼了她,可她却觉得那感觉十分美妙。 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每一步都似在织就如花锦年。 步步生花。 “你笑什么?” 清冷却带着明显笑意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顾青弱立马收敛唇角的弧度。 眼梢斜斜瞅了过去,“笑?我怎么可能会笑,这么远的路,世子不会真的打算让我靠着两条腿走到新房里吧?!” “韩英。”墨御白微微扬声。 韩英立刻牵了马过来,顾青弱只来得及眨了眨眼睛,腰上突然一紧,便被墨御白抱着腾起,两人双双落到了马上。 “跟上来。” 丢下这么一句话,墨御白便带着顾青弱策马奔腾起来。 红色喜袍被风扬起,留下一抹灿亮醉人的弧度。 150章 拜堂、洞房(6000) 韩英呆立原地,欲哭无泪。 身后跟着上百箱金银珠宝,旁边还有围观的无数百姓,让他跟上?如何跟上?! 到了王府,看到坐在高头大马直接奔进喜堂的二人,王妃气的连骂人的力气也没了。 王爷只冷沉的说了两个字,“胡闹”。 墨御白却对他们的气怒视而不见,牵着顾青弱的手,一步步将她带到喜堂正中央溲。 喜堂上,红绸高挂。 满堂宾客在坐。 顾青弱望着蔓延进喜堂的红绸,只觉两世见过的所有红色加起来也不如今日多恧。 王爷和王妃也回到了主位上。 二人旁边摆放着一排椅子,是为身份尊贵之人留下的偏坐。 其余郡主,宗室亲眷们都分别围在四周,或坐或站。 那位远道而来的三皇子此刻便端坐在偏坐上,一双浅褐色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着顾青弱。 顾青弱不经意间对上他幽深不见底的目光,只觉浑身不舒服,刚移开视线,便突觉手心被人握住。 “拿着。” 墨御白将连着大红花的红绸一端递给她,另一端则被他握在手心里。 “世子和二小姐真是与众不同,连一场大婚也弄的如此惊世骇俗。”三皇子突然开腔道。 顾青弱猛的蹙了蹙眉,却也没有将目光看过去。 墨御白见顾青弱握紧了红绸,才波澜不惊的道,“多谢三皇子称赞。” 王妃大约是被他们二人的举动惊的失了神,此时才反应过来,顾青弱竟然连喜帕也没盖。 这成何体统! 可是,再耽搁下去,吉时的边也沾不上了。 墨御白大约察觉出了王妃的情绪,目光看过去,对王妃微微摇了摇头,王妃眉头蹙紧,一瞬又松开。 转头对王爷笑道,“王爷,时辰到了,让他们二人赶紧行礼吧。” 王爷点了点头,僵硬的唇角扯出一抹冷硬的笑意。 赞礼官见墨御白和顾青弱如此荒唐行径下竟然还从容镇定,王爷王妃有心训斥却也只得顾着脸面隐而不发,便只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高声喊道,“吉时到,奏乐,行礼!” 随着他的高喊声,乐声响起,喜婆还有赵全便指点着顾青弱和墨御白站到各自的位置。 “叩首,再叩首,三叩首!一拜天地君亲!” 顾青弱和墨御白跪在绣锦布垫上,三叩首后,对着门外磕头拜下。 “起,二拜父母高堂亲长!” 二人起身,转身,对着高堂上王爷王妃下拜。 “起,夫妻对拜。” 顾青弱和墨御白同时转身,面对彼此,目光在半空相接,各自俱是一颤,随即缓缓跪下。 对拜。 顾青弱十指抵在布垫上,微微发颤,方才墨御白那郑重而又深沉的目光令她心悸不已。 她的呼吸仿佛也被卡在喉咙里,进退不得,只将她心口憋的闷疼,脸上也如火烧。 “礼毕,送入洞房!” 顾青弱直起身子,从布垫上站了起来,目光虚虚的抬起扫了众人一眼,便又垂下。 生怕触碰到墨御白的视线。 这……大婚,完成了? 从这一刻起,他们便能成为夫妻了? 顾青弱心中的不真实感更加浓厚了。 靠! 容易吗,她都快赶上西天取经的唐僧了,一路降妖捉怪,才凑够了将自己嫁出去的资本! “嫂子脸红了。”墨晚亭的笑声骤然响起。 众人的目光不由都投到了顾青弱的脸上,笑闹起来,满是揶揄之词。 墨御白垂眸,虽只看到女人的乌黑的发鬓,还有玲珑精致的下巴,却也丝毫不费力的便猜想出此时她小脸是怎样的秀丽无双。 倏的,他向前一步,将顾青弱揽到怀里,一手覆在她脑后,将她的小脸压到胸口。 不给任何人看见。 顾青弱猝不及防,眼前突然一黑,然而那熟悉的清冷梅香甫一入鼻,她便立刻卸下心防,反射性的挣扎被她扼住。 满堂宾客齐齐一怔,须臾,哄堂大笑。 三皇子脸色阴沉,手中的折扇被他捏的变了形。 而从新房赶回来的墨辰轩,则眸光冷寒地看着墨御白将顾青弱抱起,在众人的一阵喝彩声中,走进内院。 墨御白抱着顾青弱脚步走得极快,闪过几处花圃,喜堂内的喧嚣便立刻被隔绝在外,不仔细倾听便很难听得到了。 “你放我下来。” 顾青弱窝在他的胸口,脸上的火辣之感已经消去,此时在被他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对她有致命吸引力的味道,她怕自己一时控制不住,一口亲上去怎么办。 她虽然爱美人,可……却万万也想不到自己对墨御白竟然这么没有抵抗力! 墨御白不答她,径自走着。 顾青弱对这条路十分熟悉,扭头一看,果见墨玉居三个大字闯入眼帘。 “喂,洞房为什么要在墨玉居?” 她没准备和他长相厮守啊,她只求偏安一隅,三年后好拍拍屁股走人。 他们彼此对对方都有利益牵涉,又不是真的要做夫妻,若住在一处,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让人心烦啊! 再说,即便……即便他们之间有超出契约关系外的微妙情感,但,她是不是灵族圣女还很难说,她可不想因为和他一时贪欢,便将小命也搭进去。 这便是她想了许久之后得出的结果。 “你是我的世子妃,不住墨玉居住哪里?” “……”顾青弱一噎,竟然找不到反驳之词,“可是……” 不等她可是出来后面的话,墨御白便带她进了墨玉居。 一时,墨玉居内所有的丫鬟小厮,嬷嬷公公,还有等候着的喜娘喜婆俱都跪在地上,将溢美之词,祝福之语,仿佛练过许久一般,整齐划一的齐齐念诵了出来。 一套一套的,听的顾青弱一愣又一愣。 “好,统统有赏。” 墨御白嗓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那喜悦之情仿佛温泉一般,流进顾青弱的耳朵里,一路蔓延进心底,她满心满肺似乎也要被一股喜悦之情溢满。 墨御白低头看到她唇角一抹嫣然笑意,不禁顿住脚步,视线凝着那抹柔软的弧度。 仿佛痴了一般。 “哥,你怎么还没有将嫂子抱进洞房?”墨晚亭和墨兰心都追了上来,看到墨御白竟然抱着顾青弱傻站着,不由忧心起来。 墨御白的身体受得了吗? 墨御白回神,抱着顾青弱进了布置一新的新房,将她放到铺就了大红锦被的床上。 一众人等随后也跟着进了新房。 墨晚亭拉着一脸沉郁的墨兰心,凑到顾青弱跟前,笑道,“嫂子,你真的是被我哥用马给带回来的吗?一路上也没有用喜帕遮脸?” 顾青弱知她是大家闺秀,将她的所作所为看成了惊世骇俗之举,一时觉得兴趣好玩,便道,“骑马一点也比不上坐花轿,谁家的女儿不是坐花轿被抬到婆家的。” 说着,似笑非笑的剜了墨御白一眼。 “啊,原来嫂子是不愿意啊。”墨晚亭一脸的失落。 墨御白脸色顿时冷了一层。 几乎是立刻,顾青弱便清晰的感觉到了墨御白气息的变化,心中不禁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敢肯定,她之所以能对他情绪的变化这么敏感,定是因为她身上那种未名的毒的缘故。 这么一想,顿时来气,“当然不愿意了,不过,比起让我用两条腿走过来,骑马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一会说好,一会说不好,嫂子还真是难伺候。”半天没出声的墨兰心,第一句话竟是火药味十足。 墨御白黑眸微缩,顾青弱再次边腹诽自己的灵敏度,边笑着圆场,“我就是一选择困难客户,郡主当玩笑听听好了。” 说完,便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不打算再开口惹这么一个祖宗。 不管如何,今日是她的大婚,她可不想平白被一个幼稚的丫头片子破坏了心情。 喜娘在一旁早就等的抓耳挠腮,见房间内气氛有一瞬间的停滞,立刻钻了缝子,将一盘香饽饽端到了顾青弱面前。 顾青弱晶瞳霎时一亮,伸手就要去拿,喜娘看到她的动作吓了一大跳,眼疾手快的将盘子来了个乾坤大挪移,避开了她的魔爪。 顾青弱一愣,这不是给她吃的吗? 不然,为何送到她面前? 难道知道她快饿死了,故意来馋她? 喜娘盯着顾青弱冰冷的眼神,用筷子夹起一个饽饽放到她的嘴边,面带笑容的道,“世子妃,咬一口尝尝。” 顾青弱一头雾水,靠,难道自力更生还有错,非得喂她。 顾青弱疑惑的看着喜娘,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目含鼓励,便低头张嘴,一口将饽饽给吞了下去。 喜娘脸色顿时一阵尴尬。 这……二小姐怎么跟饿狼似的,难道顾府没有请嬷嬷教她礼俗,不知道这只是尝一点即可的吗? 顾青弱饿得发慌,不管是窝窝头还是好面馒头,逮着就吃,只是,还没等嚼上几口,便立刻愣住了。 她一脸纠结,捂着嘴,难受不已,想要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却又碍于前面虎视眈眈对着自己的无数双眼睛。 压迫感丛生,让她一时竟尴尬的不敢做出那种丢脸之事。 喜娘回过神来,慌忙笑着问道,“生不生?” 靠! 果然没猜错,竟然真的是生的。 顾青弱捂住嘴,瓮声瓮气的抱怨,“当然是生的,为什么给我吃生……” 后面的话被屋内骤然爆发出的笑声淹没。 顾青弱迷茫的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众人,完全找不到他们的笑点。 墨御白唇角微微翘着,坐到她的身边,顺着她的背,待她艰难的咽下那生饽饽之后,才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顾青弱顿时反应过来。 一张小脸红的几欲滴血。 顾青弱很少有这种尴尬羞窘到全身发烫的情况,脸皮厚的人一旦窘迫起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越想镇定下来,找回场子,脸上的热气越是丝丝的往外冒。 哀吼一声,她直接将头埋到墨御白胸前,双手拽起他的衣襟堵住耳朵,将众人越来越起哄的笑声挡在外边。 墨御白却因她这种自欺欺人的动作难得的笑出了声。 顾青弱感受到他胸膛的震颤,更觉没脸了。 将自己埋的更深。 喜娘领着一众丫鬟捧着许多盘子走了过来,对墨御白和顾青弱盈盈一礼。 墨御白见顾青弱如何都不肯出来,只好吩咐,“你们做你们的,不要管她。” 明君抬头偷偷看了墨御白一眼,见他目光温柔的凝着顾青弱,并无看过来一眼,心中越发苦涩,却也不敢有任何怠慢,慌忙随着明珠还有喜娘将盘子里的红枣,花生,桂圆,瓜子撒向那对新婚夫妇。 喜娘边洒便道,“一撒荣华并富贵,二撒金玉满池塘,三撒三元及第早,四撒龙凤配呈祥,五撒屋子拜宰相,六撒六合同春长,七撒夫妻同皆老,八撒八马转回乡,九撒九九多长寿,十撒十金大吉祥!” 顾青弱耳边嗡嗡声响起,听的不太真切,不过那落在她身上身侧的东西她却能清晰的感觉到。 “又做什么?”埋首在他怀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墨御白将她往怀里紧了紧,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她们说让咱们早生贵子。” 什么? 顾青弱差点炸了。 推拒着墨御白想要起身的力道立刻被男人用力化解,仿佛早知道她会如此,所以方才才将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洒完之后,一个喜娘端上合卺酒,“世子,世子妃,请饮下合卺酒,夫妻合二为一。” 顺着顾青弱柔软的背部线条,在她耳边低声道,“还差最后一步了,乖,不要闹。” 顾青弱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恶狠狠的剜他一眼,满眼都写着“谁闹了。” 接过酒杯,两人胳膊相绕,对视一眼,同时凑过去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喜娘双膝跪到脚踏之上,将墨御白和顾青弱的衣袍各执起一角,缠绕着打了一个同心结。 屋内所有的丫鬟仆人跪了一地,两位郡主也跟着众人高声祝贺,“恭祝世子,世子妃永结同心,幸福绵长。” “韩英,看赏!”墨御白扬声,嗓音前所未有的清朗喜悦。 “谢世子,谢世子妃。” “都下去吧。”墨御白道。 墨兰心蹙眉,她们还没有闹洞房呢,怎么哥哥这么快就赶人了? 墨晚亭扯住欲待发作的墨兰心,对她摇了摇头,墨兰心噘嘴哼了一声,只好跟着众人一起离开。 顾青弱喊住走在最后的明珠,“给我端盆清水来,再拿些吃的。” 明珠道了声“是”,便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墨御白扭头看向顾青弱,见她脸上的确涂抹着厚厚的脂粉,虽然惊艳,却不及她略施粉黛给人的清新扑面之感那般令人心动。 顾青弱伸手去解同心结,被墨御白止住,“你若想洗脸,本世子大可以陪着你站在一旁,解这同心结做什么?” 顾青弱皱起眉头,“留着做什么,不早晚都要解开吗?” 墨御白将连接着二人的同心结仔仔细细的重新紧了紧,“是要解开,但早与晚却大不相同。”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觉得古人真是脑子迂腐,却也打消了再去解结的心意,只淡淡问道,“你不用去照拂外头的宾客么?” 若是要去,那这结不是还要马上就得解开么? “不去。”墨御白眉梢微动,黑眸深深凝着她,“方才抱世子妃回来劳累了,本世子身子不爽利,当然不用去陪酒。” 靠!这是再笑话她重么?! 不待她发飙,门口明珠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世子,世子妃,奴婢送水和点心过来。” “进来吧。” 顾青弱顶着满脸厚脂粉,早就难受的不行,不再和墨御白斗嘴,站起身朝门口走去,忽然衣襟被什么牵连住,才想起她和墨御白此时还连在一起呢。 墨御白接受到她警告的眼神,轻笑一声,也站了起来,和她并肩而行。 待洗了脸,顾青弱拿起锦帕胡乱在脸上一抹,便朝圆桌上的吃食扑了过去。 墨御白拎起她的后颈,将人如拎小动物般轻而易举便拎了回来。 “干什么?”顾青弱瞪圆了双眼,火苗蹭蹭的往外冒。 她快饿死了。 “擦脸也这么毛手毛脚,你就这么饿么?” 说着,拿起锦帕,动作轻柔的将她鬓角、下巴上的水珠轻轻擦掉。 “不是饿,而是很饿,快饿趴下了。” 顾青弱粉拳攥紧,在他眼前挥了挥,“成个亲竟然还要饿肚子,你们古人当真麻烦。” 墨御白执着锦帕的手微微顿住,眸光凝结一瞬,须臾恢复如常,眉心微紧,问道,“为何不吃饭?” “为何不吃?她们说这身衣服太累赘,若是吃了东西想上茅厕就太麻烦了。” 墨御白正欣赏着女人的素颜,尚未从她华彩潋滟的明丽容色之间回过神来,便听到她的话,一时竟有些慌神。 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容色倾城的女子,竟然说出……那般粗鄙的言辞。 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丝毫也不觉难听。 衣袍传来一股向前带动的力道,他才回过神来,低头便看到顾青弱使劲拽住他的衣襟往桌案的方向挣扎。 墨御白迈动修长的双腿,和她一起走到桌子边坐下,一脸无奈又好笑的道,“你平日里不是最狂傲不羁的吗,怎么这次竟听了那些婆子之言,当真饿到现在?” 听出他言语中的戏谑,顾青弱也没空搭理他,一手拿起一个玫瑰糕,左一口右一口的吃了起来。 “咳咳……”不料吃的太急,竟噎住了。 墨御白给她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的唇边,眼角含上一抹心疼,“慢点吃。” 顾青弱就着他手上的杯子,一口气将满满一杯水喝干。 “啊!”终于吃饱了,顾青弱长舒一口气,觉得幸福无比。 看着小女人一脸傻笑,墨御白眉头森然拧起,那些婆子真是太不知轻重,竟将这人饿成这样。 以后定要寻个由头,惩罚一下。 顾青弱不知道墨御白的心思,将水杯放到桌子上,目光对上他的黑眸,凉丝丝的道,“折腾了一天,我累了,世子若是有事就自便吧,我去床上躺一会,你不要打搅我。” 一边说,一边哈欠连天的起身朝床榻走去。 吃饱犯困的女人又忘了那个同心结,下摆一紧,她便一步也走不动了,回头对上他的眸子,正想再次重申将同心结解开,下一秒却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撞到了墨御白宽厚的胸膛里。 151章 洞房外的男人们(6000) “啊——!”顾青弱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你吃饱了?”墨御白黑瞳闪烁着莫名的辉光,顾青弱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那深黑的漩涡给吸进去,“那本世子也该施行家法了。” “家法?……唔……” 墨御白灼热的呼吸从她的耳后一直萦绕到她的唇边,顾青弱顿觉身子一软,无力的瘫倒在他怀里。 感觉到他的唇不容抗拒的覆了上来,将她所有的疑问和抗拒俱都抵回了喉咙溲。 霸道的唇舌纠缠,顾青弱只觉透不过气来,一阵阵眩晕,整个人无力的挂在他的身上。靠着他手臂的托举才没有滑到地上。 “青弱……青弱……”他目光深处凝结着沉幽的情绪,喃喃的低语令人心摇神荡,忍不住沉沦。 “墨……御白……我……可能真的是圣女……恧” 男人听到她的话,动作顿住,含着她唇舌僵硬的一动不动。 顾青弱喘息加剧,想要退开,却又无论如何也使不出力气,浑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不管了不管了,人生得意须尽欢。 可是…… 墨御白却突然退开了,深瞳里的沉黑之色一点一点被玩味促狭取代,“你在想什么?以为本世子会对你饥不择食么?未免太异想天开了!” “……”男人天翻地覆的转变,让顾青弱一时摸不着头脑,用仿佛不认识他了一般的目光呆滞的看向他。 墨御白伸手将连接着两人的同心结解开,抚了抚褶皱的艳红喜袍,退开一步,然后转身,施施然的迈动长腿坐到床榻上,语气慵懒戏谑的道,“本世子只是惩罚你一意孤行差点耽搁了婚礼而已。” 顾青弱目光冷凝,看着床榻上琉璃般精致的男人,方才那令人心醉沉迷的深情目光消失无痕,只剩下令人望之胆寒的阴鸷邪肆,心中某处地方被酸涩之气淹没。 暗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动,顾青弱倔强的小脸浮起一抹淡淡的倦色,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似小学生趴在书桌上睡午觉一般,将身体安放在桌子上,轻吐一口气道,“既然世子罚也罚过了,那本小姐便不奉陪了。” 说完,也不看男人猝然冷沉下去的脸色,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世子!”房门突然被赵全叩响,打断了房内冷凝沉寂的气氛。 顾青弱心里暗骂一声,头也不抬对床上的人说道,“定是王爷王妃派人喊你去外头迎客的,你快去吧。” 等他走了,她才能好好睡一觉,将折腾出的疲乏统统睡去。 墨御白没有出声,顾青弱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到了她的身边。 顾青弱暗暗屏息,却也不打算抬起头来,敲门声再次叩响。 墨御白动了是动了,可是仍旧没有出声。 然后,房门再次被叩响…… “何事?” 如是再三,顾青弱第一个失了耐性,腾的直起身子对着门口吼了一声。 “回……世……世子妃,是乔少爷回来了,一定要闯进来,奴才们拦也拦不住……”赵全的嗓音哆哆嗦嗦的传来。 “乔如尘?!” 顾青弱眼睛一亮,这祖宗终于消停了,不知道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你们拦他做什么?快让人进来。” 说着,顾青弱眉开眼笑的就要去开门,不料,却一把被身后的男人给拽住手臂,随即,她整个人便给他拉进了怀里,耳边响起他冰冷淡漠的嗓音,“将他赶出去。” “墨御白!”顾青弱恼了。 这人怎么这么霸道,那是她的朋友,他怎么能说赶人就赶人。 况且,刚才冷言冷语破坏气氛的人,不是他么? 现在又发什么火,真是莫名其妙! 神经病。 “咚!咚!咚!” 许是赵全弄不懂他们二人到底是何意思,敲门声骤然大了起来。 不过,为何却带着一丝怒气? 赵全胆子什么时候这么肥了? “大胆!赵全,你是活腻歪了么,再敢敲一下,本世子便将你剥皮抽骨?!”墨御白眉峰一冷,语气中带上了浓浓的不悦。 “小表妹,是我,快开门,看表哥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清朗如春风的嗓音扑入门窗,霎时将室内冷凝微妙的气氛吹散。 顾青弱惊喜的喊了一声,“表哥,你真的将东海国的镇国之宝给偷回来了?” 许是听着顾青弱的声音并无任何……洞房里应该出现的暧昧,乔如尘便大大咧咧的踢开了房门。 风采倜傥的男儿长身玉立,俊朗的脸上笑容爽朗,一双星目满含温柔,一眨不眨的锁住顾青弱。 顾青弱见他并未受伤,不由也咧嘴笑了。 不过,待看清他眼底浮现出的青黑之气时,心窝却又猛的揪起。 脸上一闪而逝的感激感动被她掩饰的极好,“表哥,我的嫁妆呢?” 乔如尘见她被墨御白困在怀里,笑容有一瞬间的停滞,听到她的话,慌忙俯身拍了拍一旁的大木箱,“在这里呢。” 顾青弱在墨御白怀里挣了挣,却被男人更紧的拥在怀里,顾青弱眼角冷厉的剜他一眼,“放开我,我要去看宝贝。” 墨御白俊美无双的脸上多出一丝铁青色,却不得不在她的倔强的瞪视下松开了手。 乔如尘已经将箱子搬到了房内,顾青弱见他打开锁,不由瞪大了双眼,满含兴奋。 可是,意料之中的璀璨辉光却并未如期而至。 顾青弱不由小脸一拉,佯怒的瞪向乔如尘,“表哥,你不会没有偷到宝贝,便随便拿什么不值一文的东西来糊弄我吧?” “别急嘛。”乔如尘嘻嘻一笑,“表哥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在这里呢。” 随着他的动作,覆在箱子里的一层黑布被掀开,霎时有温软暖润的辉光如雾气一般从箱子里氤氲升腾,在房间里慢慢散开。 “哇,太棒了!” 即便是在书上电视上见过无数珍奇异宝的顾青弱也不由得震惊了。 这……果然堪称一国之宝。 淡粉色晶莹剔透的颜色,高及她腰部靠下一点的位置,仿佛天地万物的精华一刻全部凝结在了这里。 顾青弱正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盯着夜明珠流口水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喧闹呼咤。 兵刃交接之声快如雨点,可见情势之急。 “怎么了?” 顾青弱蹙眉,转头看向墨御白,正对上他黑沉冰冷的目光,不由瞳孔猛的一缩。 丫丫个呸的! 好冷! 要杀人么?! 墨御白凉凉看她一眼,目光移开落到眉头紧锁的乔如尘身上,似嘲非嘲的笑道,“乔公子这礼送的可真大,不仅送了东海国的国宝,还将东海七皇子也一并引来了。” “七皇子?”顾青弱一愣。 随即便想明白了,定是乔如尘偷了人家的国宝,被人一路追杀到这里,要将宝贝再抢回去。 “不行,表哥既然送给了我,那便是我的东西了。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哪有再吐出去的道理。” 顾青弱小脸顿时变得冷漠起来,那不讲理的痞样直看的赵全一头冷汗。 祖宗呀,他们家好好的一个世子,到底娶了怎样一个老婆?! 三人走到门外,便见黑甲侍卫正与一个白衣身影缠斗在一起。 “退下。”墨御白下令。 黑甲铁卫立刻收起手中的兵器,齐齐退开几步。 那抹白影也并未追击,修长身姿轻盈旋起,飞身落到不远处一棵桂树上。 夏日晚阳的辉光下,树上男子面如高山之雪,星目深邃沉黑,鼻如悬胆,薄唇淡淡勾起,眼角眉梢傲气凛然,一身白色锦绣宽袍,气度华贵。 清风过,白色衣角扬起,飘渺绝世。 “啊,原来是一个帅哥!”顾青弱脸色一改方才的愤然不羁,顿时眉目生花。 墨御白脸色刹那间一黑到底。 猛然攥紧的双拳带动一股强劲的气流,直将已经走出去三步的女人冻的打了个哆嗦。 顾青弱心里窃笑一声,为何她觉得这样逗他有种说不出的开心咩?! “喂,帅哥,你堂堂一国皇子,来我家爬树打架不觉得丢脸么?你爸爸妈妈没有告诉过你,私闯民宅是要打屁股的吗?不过,我看你长得倒是不赖,这年头有颜值就可以任性,我就不去官府告发你了。” 顾青弱越发逗弄上瘾了。 对面七皇子脸色骤变,周身凌厉之势迸发出来,震落满树绿叶。 而身后也不出所料的,那股冰冷的气息瞬间又降了十度。 乔如尘听得嘴角直抽,走过去将顾青弱拉回来一点,扬声对七皇子道,“慕容越,你跟了我一路也没将东西抢回去,现在我已经转送给别人了,这夜明珠就彻底和你们东海无关了。” “你送给谁都无妨,本皇子再拿回来就是了。”低沉浑厚的嗓音穿透簌簌落叶,抵达三人耳膜,那凌厉霸道的气势任谁也不能忽略。 顾青弱挑眉,原来这人还不是绣花枕头,又朝慕容越的方向走了几步,小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痞笑,“七皇子,你们东海国没有牛吧?” 慕容越眉心微皱,不解的目光看向顾青弱,便看到对面的女人对他挤了挤眼,“都被你吹到天上了呀。” 慕容越浑身的气息倏然冷沉。 手心积聚内力,挥手便朝她的方向打了过来。 “靠!打女人!”顾青弱不屑的怒骂一声。 虽然慕容越只用了三分力,但乔如尘却仍旧怕顾青弱受伤,急忙伸手想将她拉到身后,却不及身后那人动作迅速。 顾青弱腰上一紧,纤瘦的身板便落到了墨御白的怀里,不忘窃笑一声,“世子不是生气了么,为何还管我的死活,你……” 下面的话戛然而止,顾青弱猛的扼住,小脸上的笑意顿时变成暴怒。 YD!这男人竟然点了她的哑穴。 顾青弱双手在他胸前毫不客气的又挥又打,墨御白一个凌厉至极的眼风睥睨过来,顾青弱身子不由一颤。 靠!威胁她。 不过,她也不敢再动,他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若她再不安分,便要将她全身的穴道都点上。 顾青弱妥协的安静下来,乔如尘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隐去眼底的情绪,对慕容越道,“若是七皇子三个月之内能将我擒住,那我便将贵国之宝原封送还,不然,这夜明珠便再不属于你们东海。” “好。”慕容越应下,没有一丝迟疑。 “这期间,你的人不许找墨御白和我小表妹的麻烦。” “好。” 乔如尘转身看向顾青弱,须臾露出粲然一笑,一如他们初见时的清朗笑意,“小表妹,恭喜你大婚,如果将来有一日他欺负了你,你就去找我,我帮你教训他。” 顾青弱收起脸上的玩笑,心底酸涩泛起,看着他不知该如何回报这份挚友之情,但她此刻纵然想煽情的说几句,也说不出来,只好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七皇子,请。”乔如尘足尖轻点,如惊鸿翩然飞起,消失在艳烈的夕阳晚霞中。 慕容越冷冷看了墨御白一眼,道,“请世子看护好我国之宝,多谢。”随即便闪身追向乔如尘影子消失的方向。 “嗯嗯……” 顾青弱可怜兮兮的对着墨御白眨眼睛,墨御白收回目光,低头。 四目相对,两双眸子倒影出彼此的容颜。 顾青弱讨好似的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请他给自己解开穴道。 可谁知,墨御白却一把将她从怀里推开,转身回了房。 “呜呜……”顾青弱怒吼,这男人真是小气! 人都走了,还生什么气! 回到房间,便看到墨御白站在窗边,背影散发着强烈的疏离冷漠,顾青弱眨了眨眼,没了玩笑的心思。 这男人真是的,不就开个玩笑么,她第一次见慕容越,只是夸了他一句好看,又不会真的和他怎么样,至于这么较劲的和她生气么。 精神一旦松懈,方才的疲累便如洪水般轰然而至,顾青弱耷拉着脑袋走到床榻前,踢飞两只绣鞋,掀开被褥便躺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月色都洒了一地,墨御白胸口起伏难平。 他觉得自己从未有那一刻如此愤怒难受过,然而不管他如何恼怒盯视,那小女人却犹自睡的香甜。 细软绵长的呼吸羽毛般轻轻刷着他的心尖,令人忍不住想要走过去,扯开她身上的被子,将她使劲蹂-躏一番。 看她还敢不敢气他,之后竟还睡的这么没心没肺?! 他脚步才迈动一步,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为细微的声响,脚步猛然顿住。 “世子,三皇子酒醉后回到房间遇上了刺客,右肩受了伤。”墨一现身。 墨御白黑眸眯起,“墨辰轩哪里可有动静?” “墨辰轩已经赶了过去,正在追查刺客。”墨一道。 他话音刚落,墨玉居外便传来杂沓急乱的脚步声,墨御白沉声吩咐,“将夜明珠送到书房密室,然后和墨七一起留在这里保护她。” “世子。”墨一觉得不妥,“三皇子遇刺一事定有隐情,说不定他这是在贼喊捉贼,醉翁之意是想得到二小姐的手镯。” “所以才留下你和墨七在这里保护她。” “可是……”那手镯不是在主子身上么? 后面那句话墨一没有说出,墨御白便挥手打断他,“她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顾青弱是被门外女人的吵闹声惊醒的,睁开眼睛看到蔓菁蔓林都守在房间,她疑惑的皱了皱眉,目光迅速在房间里游移了一圈,果然未见墨御白的身影。 “墨御白呢?” “三皇子遇刺,世子去王爷那里了。”蔓林解释道。 “遇刺?”顾青弱勾了勾唇,“死了没有?” “没有,只是肩膀受了伤。”蔓菁小声道,说着眼神还戒备的瞄了一眼门口,仿佛怕别人听到顾青弱方才那句大逆不道的话似的。 顾青弱好笑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墨玉居里里外外如同铜墙铁壁,你就放心好了,没人会听到的。” 外面吵闹声不断,顾青弱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不耐的问道,“什么时辰了?外面怎么这么吵?” “是那十位夫人,听说有刺客都吓的不轻,吵嚷着要来世子这里。”蔓林脸色冷了几分。 “胆子都这么小么?!”顾青弱冷笑一声,“那好,让她们都进来吧。” “小姐。”蔓菁不高兴了,今日是顾青弱大婚,岂能让那些女人来这里。 “快去告诉赵全,让他放人进来,另外,看看她们都穿的什么衣服,赶紧回来告诉我。”顾青弱催了蔓菁一声,从床上起身。 蔓菁只好去了。 蔓林便看向一旁的衣柜,走过去试探性的打开,果见里面全是清一色的淡黄色罗裙,足足有百十件,每一件的款式都各不相同。 顾青弱也惊住了,心底泛起一股又温又暖的情绪。 嘴上却倔强的嗔道,“都是这种颜色,若是那些女人没一个穿成这样的,岂不是要坏事。” 说着将墨七喊了出来,在她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便让她去准备了。 蔓林只要陪在顾青弱身边,对她的决定便不会多嘴去问,见墨七退下了,才走过来说道,“小姐,这些衣服能穿吗?” “拿过来一件吧。”不是没得选吗? 如果她穿着这身喜袍出去,岂不是更惹眼。 顾青弱刚换好衣服,蔓菁便跑了回来,“小姐,她们穿的衣服统统都不一样,有红的,紫的,绿的……”看到顾青弱的衣服后,便赶紧道,“呃……还有黄色的。” “嗯。”顾青弱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对两人说道,“你们两个现在就回自己的房间,锁好门,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我让墨七派了两名墨卫保护你们。” “小姐?”见顾青弱脸色一下变得严肃,蔓菁和蔓林都意识到要有事情发生,便不肯走。 “听话。”顾青弱口气严厉起来,“不然,我就让墨七打晕你们,再将你们拖走。” 二蔓身体俱都一抖,只好不情不愿的走了。 顾青弱推开房门,刚踏出门槛,便看到十名娇滴滴的美艳女子跟在赵全身后走了过来。 扫视众人一眼,顾青弱温和的目光下慢慢凝结一层厚厚的冰晶。 举步朝一旁的石桌旁走去,吩咐赵全道,“今夜月色如水,世子在王爷那里忙正事,我便和这些姐妹们对酒赏月吧。” ---题外话---明天的会有福利。 152章 她嫁给他,就这么欢喜么?!(6000) 152章 她嫁给他,就这么欢喜么?!(6000) 赵全慌忙应了一声,吩咐身后的小太监去端酒水点心。 “世子妃,这十位夫人分别称为阿朱,阿碧,阿紫……”赵全一一点过她们的名字。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这些人的名字能不能有点创意,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就叫什么名字啊?! 不过,若是不这么区分,还真不容易记住她们到底是哪一个。 “世子不在吗?那些刺客好吓人的,世子怎么还出去?”阿蓝缩着肩膀,目光游离,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咪般,十分不安。 剩下几人顿时都跟着一起小声嘀咕了起来。 顾青弱心底冷笑一声,靠,不愧是皇城里出来的戏子,这戏演的,能得奥斯卡影后了。 “三皇子遇刺,世子怎能不去?若是他还抱着我躺在被窝里,恐怕明天三皇子就会一本奏折告到皇上那里,后天他就得人头落地。” 十名女子似是被顾青弱的话给吓到了,个个面色惨白,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小太监将酒水点心瓜果送来一一摆好。 顾青弱拎起一串葡萄吃了起来,露出手腕处的黑晶石手镯,散发着冷幽剔透的润光。 那纯黑的颜色被她白皙细嫩的肌肤一衬,更为醒目。 手镯的光线折射进十名女子的眼睛里,雨点落水面般砸出点点涟漪。 “这天真热,你们也来吃点冰镇水果解解暑吧。”顾青弱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说道。 那十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都没有移动脚步。 “怎么?”顾青弱挑眉,吐出葡萄皮,凉幽幽的道,“怕我给你们下毒?” “没有……” “不敢……” 十个人顿时惊怔了一下,慌忙摇头。 顾青弱将手中的葡萄随手一扔,撞到酒壶上,直接将酒壶碰到了地上,上好的瓷器摔的粉碎,发出的声响惊扰到草丛中的虫子,顿时带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虫鸣。 十名夫人吓的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抱作一团。 顾青弱不紧不慢的走到几人身边,围着她们转了一圈,捏住阿朱的下巴,语气阴毒的问道,“这张小脸长得真是楚楚可怜,怎么,打扮成狐狸精的模样,诚心想来勾引世子是不是?” “不是……贱妾不敢……”阿朱嘤嘤的哭了起来。 顾青弱放开她,擒住阿墨的下巴,“啧啧,这眼睛真是水灵,若是暗送一眼秋波,世子还不被你勾走了魂去?” 阿墨头摇成了拨浪鼓,“贱妾不敢……” 十个人,统统被顾青弱威逼恐吓了一遍,直如小绵羊般被吓的胆战心惊。 最起码脸上俱都是这副模样。 顾青弱冷冷看着十人娇弱可怜的样子,脸色又阴冷几分,衣袖一挥将满桌的酒菜全部扫到地上,冷喝一声,“别哭了,都给本世子妃住嘴。” 顿时,十人的哭声整齐划一的停住,似被按了暂停键。 女人们目光战栗着看向顾青弱,正畏畏缩缩的等着她下一步会如何对付她们,便听到凌厉的破空声骤然从头顶传来。 一波箭矢急急的射向她们所在的位置。 “啊——!”女人的尖叫声带着撕裂夜色的锐利。 四散奔逃。 “有刺客!快来保护世子妃!”赵全尖利的嗓音陡然拔高,吓的破了音。 顾青弱小脸惊慌失措,顿时没了方才的凶神恶煞,唇角的抖个不停,“有刺客,快……快来保护我……” 十名夫人眼底俱都滑过一抹异色,很快掩去,抱住头朝顾青弱围了过去,嘴里发出受惊后的哭喊声。 岂料,她们追,顾青弱跑,并不见她跑的多快,却怎么也追不上。 一时间,五光十色,直将真个墨玉居搅了个乱七八糟。 一波刺客落地,黑甲铁卫抵挡了一阵便都被砍倒。 这群你追我赶的女人便成了刺客的目标。 顾青弱发鬓散落,手中捏着墨御白送她的玉簪,小脸被凌乱的发丝遮挡住,朦胧的月色下,十几个身条纤细的女子只能靠各自衣服的颜色来区分。 不过,穿着淡黄色衣服的两人却成了刺客们首先攻击的对象。 顾青弱左突右闪,心里却在不停的腹诽,阿黄阿黄,靠,好像一个狗名,不弄死你弄死谁。 于是,下一秒,一名身穿黄色衣服的女子便被刺客一刀穿透胸膛,那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 仿佛在疑问他们为何真的对她下杀手? 剩下的九名夫人,一看刺客真的杀了人,眼神里凌厉伴随一抹震惊乍然突现。 众人对视一秒,默契的加快了躲闪的速度。 顾青弱冷笑一声,虽然她们不敢出手暴露武功,但那巧妙的躲避却不得不让人心惊,三皇子送来的这十名女子果然都不同凡响。 幸好她早有准备。 “啊——!”粉色衣服的女人被一剑封喉,临死的一瞬只剩疑惑,为何她身上突然没了力气,她明明没有吃顾青弱的东西? 紧接着便是橙紫白,一共五名夫人,临死前的神色一模一样。 剩下五名女子脸色铁青,几人面面相觑,似在商量着是否该出手保命时,突然又来了一波杀手。 顾青弱眨了眨眼,哟,正主们终于现身了。 她大吼一声,“啊,我的手镯不见了,在地上那堆酒菜里……” 说着还不忘举起手腕证明自己的手镯已经脱落。 果然,第二批刺客和那群女人便都朝石桌围了过去,区别的不过是速度,前者目标明确,直奔而去,后者,隐晦曲折,不经意间假装慌乱的躲闪过去。 顾青弱摇头,真是一群猪啊。 做的这么明显,还敢来这里当卧底,分分钟都会被人秒杀。 不过,既然墨御白说留着她们还有用,那她也不好斩草除根了,伸手在半空做了一个手势,第一批刺客便立刻加快了攻击的力度。 第二批刺客在第一批刺客的猛攻下,在地上翻找的速度慢了几倍,渐渐的身形左右摇晃,几乎难以支撑起来。 方才几十招还不能伤到他们,此时竟然几招就能让他们皮开肉绽。 一时间,惨叫声接连起伏,场面变成了一面倒的血腥屠戮。 霎那间,血流遍地,满地银色月光都被染成了猩红。 几个黑衣人不急不慢的跟在顾青弱身后,刺出的长剑动作也是不痛不痒。 顾青弱大大的晶瞳里满是阴霾兴味,看着那些方才在石桌下翻找过东西的刺客,不是伤了腿脚,便是断了胳膊,甚或被人直接用剑穿过眉心,倒了一地。 眼里的森冷逐渐变成染着血色的残狠。 这一次后,怕是三皇子更会视他们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了。 不过,即便她们任人宰割,也难逃被屠戮的命运吧。 与其那样,还不如放手一搏,博出个自由天地呢。 “别碰那些酒菜,有毒……”有人倒下前,用生命的教训得出这个结论。 那群女人一听,顿时不着痕迹退出了石桌不远处的范围,再也不敢去接近。 刺客人数不少,却也被第一批刺客诛杀殆尽。 那群女人正不知这群刺客会如何对付她们时,突然门口涌进来无数铁甲卫,带队之人高声喊道,“保护世子妃,刺客杀无赦!” “是。” 震天动地的喊声直将墨玉居乃至整个王府都震的颤了颤。 许是因为被这声音吓破了胆,或是因为第一批刺客已经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一名带头的黑衣刺客也高喊了一声,“手镯已经拿到,撤!” 哗啦啦! 那群刺客轻飘飘的来,又轻飘飘的走,除了带走一串手镯和无数人的性命,一滴血也没有留下。 “啊,我在这里,你们快去追刺客。” 顾青弱拨开乱发,露出一张笑意盈盈,光彩夺目的小脸。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也惊动了前厅处的王爷等人,墨御白便急匆匆的赶回来,不用在那里商讨抓刺客的事情了。 “啊……唔……” 顾青弱看到墨御白的身影,刚想朝他招手,那抹白影却闪电一般袭来,随即她整个人都撞进了他的怀里。 鼻子脸……哪哪都被磕的生疼。 墨御白将她打横抱起,嗓音萃着寒冰,“谁也不许进来打扰。”便进了新房。 “唔嗯!”被男人粗暴的扔到床上,纵使身下是厚厚的被褥,顾青弱也被震的心肝疼。 “你干嘛,杀了你几个夫人,心疼了?” 顾青弱捂着眩晕的脑袋,没好气的低吼道。 “谁让你这么做的?”明知道真正的刺客就是冲着她和她的手镯来的,这女人竟然亲手将自己送到别人的屠刀下。 虽然墨一和墨七都在,可是刀剑无眼,她就一点都不怕么?! 眩晕褪去,听清他语气中的不善和质问,顾青弱心底的得意霎时烟消云散,抬眸凉凉的看向他。 “十个细作不能都活着,我给你剩的已是极限,手镯现在也被墨一他们假扮的不明刺客劫走,无异于石沉大海,以后三皇子再来要,我们便可明明白白的拒绝。而且他的暗卫在墨一他们手中根本不值一提,这对三皇子也是一种震慑!我就不明白了,明明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你生什么气?” “你……竟问我生什么气?!”墨御白脸上的平静骤然被打破,露出狰狞的怒火,眼底的黑沉也霎时变成阴戾的赤红。 顾青弱莫名其妙又震惊战栗,抖着嗓音艰难的开口,“你怎么了……啊……” 后面的话全部被墨御白堵了回去。 他猛的将她压到锦被里,冰冷中带着淡淡梅香的吻霸道而凶猛地攫住了她柔嫩的唇。 墨御白一手按住她的脑袋,一边强迫着她仰起小脸,承受他几乎毫不怜惜甚至是粗暴霸道的狠吻。 顾青弱呜呜噜噜的声音都被他吃了下去,细腻软滑的口腔被他舌尖长驱直入,带着滔天的怒火,横扫吸吮,似乎要将她的灵魂也吸出体外。 顾青弱只觉得自己要被他拆解,生生吞吃入腹了。 然而,他远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 “唔……”顾青弱挣扎抗议,此刻,她的肌肤正没有任何一丝缝隙间隔的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这么危险的姿势,他……要干什么? 顾青弱几乎要在他炽热的侵犯性的强吻下昏迷过去,才不得不抓住最后一丝理智,猛的用力推开他。 “唔……咳咳……”终于获得呼吸的机会,顾青弱贪婪的大口吸气。 娇弱可怜却又带着愤恨怒火的目光剜着作恶多端的男人,“你当真想要我的命么?我可不想因为贪欢成为那最悲催的圣女。” 墨御白眸色一霎被纯粹的黑色席卷,盯着身下的小女人看了半晌,冰沉的嗓音沉沉压下,“说,下一次还敢不敢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了?” 嗓音,黯哑,夹杂着危险复杂的情愫。 顾青弱边咳嗽边抱怨,“墨一……和墨七都在,我很安全。” 然而这样的回答,却令墨御白更加生气。 很好! 这女人,不给她点教训,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她这样做,自己是有多么愤怒。 墨御白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俯身薄唇再次霸道的封住她的唇…… *** 闹到大半夜墨玉居才消停,加上墨御白昨晚嗟磨她许久,虽然并未真的要了她,但他在她身上的所作所为却足以让她骨头都被烧成灰。 等她倦急睡去,天色已然发白,理所当然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时,窗外正是阳光普照,日上三竿。 “醒了?”墨御白清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顾青弱扭头见他斜靠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而她正趴在他的怀里,姿势十分亲昵。 顾青弱猛的想起昨夜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又气又羞,红着脸翻了个身,摆脱他的怀抱。 墨御白好笑的看她一眼,放下书,将她整个抱过来,揽在怀里。 手指懒洋洋的穿过她的墨发,“不饿么?起来先吃点东西,一会午膳的时间就要到了。” 顾青弱轻微的挣扎一下,见男人的力道不容抗拒,别扭的哼了一声,“你抱着我让我怎么起床?” 墨御白轻笑一声,放开她,吩咐蔓菁蔓林进来伺候。 顾青弱洗漱完毕,喝了一口香喷喷的鱼肉粥,蹙着眉问蔓林,“我怎么老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办呢?” 蔓林顿时笑了,“亏小姐竟然还记得,新婚第二天是要给王爷和王妃奉茶的。” “昨夜闹到那么晚,今日去晚些父王和母亲也不会怪罪的。”墨御白给她夹了一只水晶包,漫不经心的道。 顾青弱却不肯听他的,她还想在王府这三年顺顺当当的,不想因为一些小事上失了礼,落人闲话,和那些女人撕逼。 不过她本想随便吃点就赶去奉茶,墨御白却说什么也不肯放过她,非要她喝完了一碗粥吃了几个水晶包才和她一起出门。 去往前厅的路上,一众奴仆皆都跪在地上高声喊着喜气洋洋的恭祝话语,顾青弱听的头大,耳垂后面不由自主的又红了一片。 墨辰轩带着顾青薇和顾青琳已经奉过茶,却也并未离去,墨御白和顾青弱到前厅时正碰上他们和王爷王妃有说有笑。 二人和王爷王妃见过礼,墨辰轩和两位侧夫人也向墨御白和顾青弱见礼。 以后顾青弱便是王府第二位正经的女主人,他们面子上是丝毫也不敢怠慢的。 在顾府时虽然顾青薇是长女,又靠着大夫人一直将顾青弱踩在脚下,但她此时仅仅是二公子的侧夫人。 即便王爷最宠爱的是刘侧妃,最重视的是墨辰轩,可刘侧妃无论如何也只能算是妾室,墨辰轩也只是宠子,而王妃和墨辰轩的名分地位在那,她的地位自然不能和顾青弱相提并论。 不管她此刻心中如何愤恨无奈,却也不得不躬身在顾青弱面前俯低身子。 顾青弱目光似不经意的瞅了顾青薇一眼,见她穿着一身青碧色薄纱夏装,清爽可人,但眉目间的郁结却仍旧没有掩藏彻底,心中便明了了,昨日墨辰轩定是歇在了顾青琳的房里。 调转目光,落到顾青琳脸上,果见她一脸喜气,眉目间的羞涩与一抹不同于少女的风情十分明显。 这才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不由得脑子有一瞬间的停滞。 王妃似能读人心思似的,目光带着一抹询问看向墨御白,“听下人回禀说青弱昨夜并未受伤,我和王爷就没有过去墨玉居打扰你们,后半夜你们可睡好了?” 顾青弱嘴角微微抽了抽,那句睡好了,可不仅仅是问睡眠深浅做了好梦还是噩梦。 墨御白淡淡一笑,“青弱昨夜虽未受伤,却受了不小的惊吓,后半夜一直睡不安稳,加上孩儿昨夜回去的时候受了些风寒,也一直咳嗽不止,所以我们俩啊……真是同病相怜了一晚,连带着今儿给父王母亲奉茶都晚了许久。” 顾青弱暗暗松了一口气。 墨御白一通装可怜,实际上却是再告诉众人,他们昨夜并未合房,所以,那代表着处子之身被破的锦帕便不可能拿的出来。 王妃一听,脸色果然好了许多,随即被一脸忧色取代,仔细询问了墨御白和顾青弱昨晚的事情,墨御白再三强调自己无碍,她才算放了心。 墨辰轩听到墨御白说顾青弱昨夜受了惊吓,目光一沉,后来领略到他的弦外之音时,眼底又迸发出一抹压抑又欢欣的色彩。 墨御白竟没有碰她! 她还是完璧之身? 还有,难道他猜错了,墨御白的身体真的还是如从前一样,并未痊愈? 然而,目光瞥见顾青弱唇角那抹温软的笑意时,脸色不禁又紧绷起来。 她嫁给他,就这么欢喜么?! 侍女端着用红绸铺就的托盘将白玉茶盏送上,王妃的贴身丫鬟秋彤引着顾青弱给王爷和王妃一一奉了茶,之后是几位侧妃。 王妃喜笑颜开,将红绸包裹的见面礼让侍女一一展现给顾青弱看,几位侧妃也拿出各自为她准备的礼物。 顾青弱自然喜不自胜,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那些玉如意,金钗玉簪,心里暗暗猜度着能将这些东西换多少银子。 顾青弱谢过恩后,墨御白拉她起身,将她牵到身边坐下,姿态亲昵自然。 刘侧妃眼梢不屑的挑了挑,随即笑着对王妃道,“世子身子弱,青弱的身子也不怎么好,姐姐一定要让膳房好好给他们调息身子,日后咱们王府可还要仰仗他们二人添丁加子呢。” 153章 墨御白的脸色太……吓人了!(6000) 153章 墨御白的脸色太……吓人了!(6000) 王妃知她意在讽刺,心中暗骂一声,脸色未变,笑回她道,“多谢妹妹提醒,他们二人还年轻,添丁的事自然不用着急,早晚都会有的。倒是妹妹可要一碗水端平了,不要让辰轩厚此薄彼,弄得青薇和青琳两姐妹生出龃龉来。” 刘侧妃脸色闪过一丝阴霾,见顾青薇和顾青琳两人脸上俱都浮起一抹尴尬,碍于王爷在此,不敢说的太难听,只好忍着心口的怒气,笑道,“姐姐提醒的是,不过,青薇和青琳出身名门,又是同出一宗的亲姐妹,感情素来很好,定不会像普通人家的媳妇儿那样心胸狭窄。再说,辰轩会处理好的,姐姐就不用操心了。” 墨辰轩淡淡一笑,笑意不达眼底,“娘说的对,母亲就不必担心孩儿了,还是看顾好大哥的身子要紧。” 墨晚亭见王妃脸色沉郁下来,急忙笑着岔开话题,“嫂子,你给父王母亲奉了茶就有好东西收,那妹妹我也给嫂子端一杯热茶,是不是也能从嫂子手里得一件宝贝过来?” 少女脆甜的声音响在耳畔,顾青弱露出会心一笑,这女孩子心思细腻又善良,不觉对她又增加许多好感,便大方的道,“妹妹挑吧,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晚亭!” “妹妹!” 王妃和墨兰心同时出声喝止。 墨兰心道,“你要什么东西没有,怎么此刻倒贪图起别人的东西来了,一点也不像平日的你。” 墨晚亭摇头,“嫂子给的是份心意,当然与众不同,就如母亲和各位姨娘给她的一样,有着不同寻常的用意,我们闺房里的东西即便再好,也是比不过的。” 墨兰心蹙眉,说不过她,索性瞪了一眼顾青弱,便不再开口。 顾青弱被人剜了一眼,只觉莫名其妙。 她就不明白了,这个兰心郡主怎么就那么讨厌她,莫非她曾经得罪过她而自己忘记了? 王爷坐了一会,对着满屋女人的吵闹只觉心烦,起身说道,“三皇子在王府受了伤,本王须去探望一番,御白、辰轩,你们与本王一同前去吧。” “是。”墨御白和墨辰轩同时起身。 走到门口,墨御白突然回头对王妃道,“母亲,青弱昨夜没有睡好,这里也没什么事了,就让她回去歇着吧,孩儿还等着她给母亲生个大胖孙子呢。” 什么? 顾青弱正喝着茶,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到对面刘侧妃的脸上。 双眸圆睁,满脸绯红的瞪向门口满眼温柔笑意的男人。 墨御白对她的怒火视而不见,眼里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听到王妃点头答应下来,便对她伸出手,“过来,我先送你回去。” 王爷和墨辰轩也停下脚步,墨晚亭以为王爷会生气,急忙说道,“哥哥,你快随父王二哥去吧,我和姐姐送嫂子回去。” 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顾青弱的身边。 岂料王爷却并未有什么不悦,淡淡吩咐一句,“快去快回。”便带着墨辰轩走了。 顾青弱小嘴紧紧抿着,墨御白太过分了,竟然说出这么露骨的话。 虽然她脸皮厚,可她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不知道什么是尴尬! 正想说和墨晚亭一起回去,门口墨御白声音却冷了几分,“不必你送,我带她回去。” 修长的手臂仍旧对着她执拗的伸着。 顾青弱无奈,只好与众人行礼道别。 “世子,你也未免太任性了些,你这样不是给我树敌么?”显得她非要高人一等。 才转出前厅,顾青弱便气咻咻的嘟囔他。 墨御白冷哼一声,“即便你陪着她们在哪里虚与委蛇,难道她们就会从此真心待你了?与其做些无用功,污了耳朵,不如随心所欲,还能自在清静些。” 顾青弱张了张嘴,却觉无理反驳。 她总算见识到了墨御白的矜贵,这男人当真是连一点时间精力也不屑浪费给那些不值得的人。 “那兰心和晚亭呢,你为何连她们亲近我也不许?” 墨御白深眸幽幽,“兰心刁蛮任性,她现在不喜你,对你定会没大没小。晚亭虽然性子温婉又愿意亲近你,但她凡是总是以兰心为主。若她跟着你,定会拉着兰心一起,索性一个也不许她们打搅你的好。” 顾青弱心底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这男人,真是…… 为了她耳根清净,不受闲气,竟然连亲妹妹也舍得拒之门外! …… 顾青弱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盯着头顶的承尘发呆。 蔓林无奈的摇头,“小姐,为何不睡?” 顾青弱闭了闭眼,懒洋洋的道,“我又不是真如墨御白所说那样昨夜并未睡好,现在一点不困,当然睡不着。” 蔓菁道,“既然小姐不困,那便出去走走吧,躺的久了,仔细夜里会睡不好。” 顾青弱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三人便一同在墨玉居里闲逛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闲适下来仔细观看墨玉居的景致,发现墨玉居竟然大的匪夷所思,而且精致的如同一个园林的缩小版。 假山,碧湖,长廊,凉亭,花园……应有尽有。 “万恶的地主阶级呀……”顾青弱一边赞叹,一边忍不住骂道。 “小表妹,你在骂谁呀?” 突然碧湖上传来一道清风朗月般的声音,顾青弱举目望去,果见乔如尘如一袭白衣蜻蜓点水踏湖而来。 顾青弱挑了挑眉,眼底噙着一抹揶揄笑道,“表哥,七皇子被你甩回东海了?” 乔如尘身子一旋,优雅飘然,落在她的身侧,以手扶额,哀叹一声,“慕容越简直就是一头犟驴,一刻也不让我休息,我好不容易才甩开他。” 顾青弱撇了撇嘴,“既然没有将他打发走,那你来我这里做什么,等他追过来,岂不是又会大受刺激,更忘不掉国宝被盗的耻辱了么?” 乔如尘神色一凛,仿佛受了莫大的冷遇,语气眼神都委屈至极的对向顾青弱,“小表妹,你怎么这么没良心,表哥我千辛万苦送了你这么一份大礼,你竟然连一口喜酒都不给我喝,就嫌弃我麻烦!”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又装可怜! “喜酒早没了,其他的酒你喝不喝?” “不喝。” 乔如尘脖子一拧,生气的转过头不再看顾青弱。 顾青弱见他额头脖子被汗水浸湿,心头有些心疼,好笑的道,“好了好了,你和我还置气?我给你做好吃的怎么样?” 乔如尘神色顿时一喜,须臾又拉下脸,讨价还价的道,“若是你给墨御白也做过,那我还是不吃了。” 顾青弱恨不得伸手打他的头,“行行行,真是难伺候,我这辈子还没给谁做过饭呢,你是第一个,这样的面子够不够大?!” “真的?!”乔如尘喜出望外。 顾青弱想了想,“我给你做一样谁也没有见识过的东西如何?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好说。”乔如尘快要跳起来了。 其实,这东西她早就想做了,只是一直以来不是没时间,就是没心情。 墨七办事效率高的简直逆天,顾青弱本以为那东西很难找,谁知才小半个时辰墨七就弄来了许多。 顾青弱将蔓菁蔓林弄好的水果汁分别放入不同的玉杯里,将墨七带回来的牛奶处理好后,让她放去冷藏室冻上。 蔓菁蔓林看着一个大杯子里装着的黄色奶脂,很是好奇,想不明白牛奶竟然还能加热分离出这样的东西。 “这是油脂,热量很高,吃了会长胖的,不过可以作为调味品,等到积攒的多了,我做好东西吃给你们。”顾青弱解释道。 蔓菁以为这东西会让人变成大胖子,急忙摇头,“还是不吃了,要是吃的很胖,夏天更难熬了。” 顾青弱忍俊不禁,“哪里会那么胖,少吃点没关系的。” 乔如尘一心一意惦记着冷藏室里在白色奶汁里又加了水果汁的东西,等的抓耳挠腮。 顾青弱笑话他,“至于么,好像几天没吃过东西似的。” 乔如尘瞪她,“可不就是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吗,慕容越那人仿佛铁打的似的,我每到一处,过不了片刻他定能找来。” 半下午,炽热的阳光穿透进房间,男子脸上虽有汗,但并不见多少血色,俊美的脸也瘦削了不少。 顾青弱眉心拧起,“有什么值当的,将那破烂玩意还给他就是了,我又不是真的稀罕,左右不过是喜欢你一份心意罢了。” 乔如尘不期然听到她如此贴心的话,眼睛都红了,忙低头掩饰过去,“你将这次做的东西只给我一人吃了,不分墨御白一口,表哥我再辛苦也是值当的。” 顾青弱忍不住笑了,这有什么,若是墨御白想吃,她以后做给他吃就是了,况且,他的身体现在也不能多吃这些东西。 “好。”顾青弱答应他。 等到十几杯冰淇淋从冷藏室里拿出来摆到桌子上的时候,众人眼睛都差点瞪出来。 “这……怎么变成这样了?” “真好看。”蔓菁一脸雀跃的道。 乔如尘则是直接大手一挥,将所有玉杯都圈进自己怀里,“都是我的。” 蔓菁小脸满是委屈,蔓林眼底也流露出一丝淡淡失望。 墨七……还是一贯的没表情。 顾青弱拍了一下他的肩,“还是小孩子么?不知道要绅士些照顾女生吗,给她们一人一杯,剩下的都是你的。你近日来没有好好吃饭,肠胃肯定不好,即便现在是盛夏,也不能贪凉吃太多,否则闹起肚子,慕容越才不会因你在茅厕就放过你。” “行了行了。”说这么多,乔如尘烦心的撤开手臂,一人分给她们一杯。 冰凉丝滑,入口即化,带着水果的香甜,前所未有的体验让几人欢欣不已。 乔如尘一口就吃掉半杯,再一口玉杯就见了底。 顾青弱好笑的看着几人,“慢些,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以后经常做给你们吃便是了。” “可是……”她还想吃,蔓菁端着自己空了的玉杯,眼神不住往乔如尘那边扫。 吓的乔如尘吃的更快了。 生怕顾青弱再在他耳边讲道理,让他再让出来几杯。 几人正说笑间,门外传来下人问安的声音。 乔如尘吞咽的动作顿了顿,紧接着,三两下将剩下的冰淇淋尽数倒入口中。 因为入口的东西太凉,浑身都被那股凉意冻的连连打哆嗦。 看的顾青弱都替他觉得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墨御白走进来,看到乔如尘时目光便冷了五分,待看清他一脸傲矜,舔着嘴唇将手里的玉杯放下时,一张脸顿时化成了冰雕,丝丝往外冒寒气。 乔如尘拍了拍手,对顾青弱扬眉一笑,“小表妹,这冰淇淋真是天下无双,太好吃了,你放心,你让表哥办的事,表哥我一定会办的万无一失。” 说完,径自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来不怕死的对门口冷着脸的男人说道,“墨御白,你还不知道什么是冰淇淋吧!哦,对了,小表妹说了,她给我做的是天下人都没有见识过的好吃食,你既然是人,定是没有见识过的,哈哈……” 笑声未落,人便一阵风似的跑的没影。 顾青弱扶额。 乔如尘真是麻烦精,明知道墨御白已经生气了,还故意火上浇油。 赵全两腿发软,知道要坏事,急忙对着蔓菁和蔓林两人使眼色,让二人离开。 但蔓菁和蔓林哪里肯走,墨御白的脸色太……吓人了! 她们若是走了,她们家小姐会不会被他一巴掌拍死?! 顾青弱蹙紧眉心,她知道墨御白若是知道了,以他的性子定是要生气的,可她却没有料到,男人脸色竟然会这么难看。 不想刚进门一天不到就和他争吵,她息事宁人的道,“他吵嚷着要喝喜酒,又一直被慕容越追着不放,我便想着补偿他一下,这又不是什么顶值钱的东西,你若是想吃的话,我……” “啊——!” 顾青弱后面的话未出口,便突觉一阵冷风在房间里席卷开来。 下一刻,那放置着十几个玉杯的桌子便轰然崩裂,木屑纷飞。 玉杯纷纷摔落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溅起的锋利碎片扎到她和蔓菁蔓林的身上,即便隔着衣服,也没抵挡住一阵剧烈的疼痛。 蔓菁和蔓林又疼又怕,却不得不赶紧将顾青弱护在身后,眼神戒备的看着墨御白。 触碰上墨御白黑沉冰冷的目光,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顾青弱心头一阵阵发紧,喉咙也似被什么卡住,只觉满心满肺的不痛快,正想推开身前的两人,看看墨御白到底要将她如何,却谁知,下一秒,墨御白冷冷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青弱心尖骤然滑过一抹酸痛,随即以闪电般的速度扩展到十指指尖。 十指如被针扎,痉-挛的颤抖了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 蔓菁蔓林见墨御白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急忙询问顾青弱有无受伤。 顾青弱扯了扯衣袍,往空白地上移开几步,避开地上的碎片,“我没事,你们受伤了吗?” 二蔓摇头,就是被碎片的力度打的疼了点,但是没有受伤。 蔓林出去喊人,蔓菁蹲下去收拾满地狼藉,却不期然间看到顾青弱右手手侧上扎着一块碎片。 几乎全部入肉。 细细的血线已经流了几寸,越变越粗,在指尖聚集成滴,摇摇欲坠。 不由惊呼一声,“小姐,你受伤了!” 顾青弱顺着她瞪视的方向垂下目光,便见一滴血正好从她手侧顺着小拇指滴到了地上。 她眨了眨眼,才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一阵不容忽视的痛感袭来。 …… “小姐,膳食不合胃口吗?”蔓林见顾青弱拿着筷子却什么也没有夹过,连汤勺也没有动过,忧心不已。 蔓菁也停下筷子,担心的看向顾青弱。 “没有,你们吃吧,不用管我。”顾青弱回过神来,朝二人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容。 蔓林想了想,放下筷子,起身出了门,不一会便带回了顾青弱想听的消息,“世子在书房已经用过晚膳了,赵公公说……世子今晚歇在书房。” 顾青弱心尖似被什么东西轻轻划了一下,极清极淡,却很深。 草草吃完饭,蔓林给她从新包扎了伤口,顾青弱便躺到了床上。 一夜,恍惚中好几次,她都似在梦中听到身边有动静,但手伸出去却只抓到了夜晚才有的凉意。 每每这时,她都会清醒过来,然后清晰的看到身边是空的。 翌日,顾青弱仍旧睡到日上三竿。 “小姐,明天便是回门的日子了,你和世子……”蔓林咬了咬唇,若是世子还与小姐置气,被顾府的人看出来,那些夫人小姐指不定又会说些什么难听话来呢。 “明日的事明日再说。”顾青弱揉了揉又胀又酸的脑袋,歪歪斜斜的又躺倒了回去。 “不能再睡了。”蔓菁急忙去拉她,“再睡下去,晚上又该睡不好了。” 顾青弱只好起床,正洗漱着,门外一个婢女通禀道,“回世子妃,三皇子求见。” 顾青弱皱起眉头,不是说重伤么? 怎么这么快就能出来见人了? 眼底流露出一股厌恶,冷冷说道,“就说本世子妃身体抱恙,正在休养,不便见人,也请三皇子回去好好养伤。” 开玩笑,只一个乔如尘就让那男人炸了毛,若是再来一个,墨玉居还不得被他拆了。 顾青弱收拾好刚开始用膳,墨七便现身将大夫人的事情回禀给她。 “锦阳城上上下下已经无人不知顾府的大夫人在满春楼被几十个龟奴羞辱的事情,顾老爷昨日没有去接人,是大公子顾澜去的,他带去了顾老爷一封休书,将大夫人接出来后安置到了城郊的一处别院。大夫人想自尽被咱们的人拦下,属下设法让顾澜察觉大夫人有厌世之意,现在顾澜看她看的很紧。” “现在就要寻死觅活了,那日后她岂不是要气的再从棺材里爬出来。”顾青弱冷哼一声,“将她看好了,不得大意。” 墨御白和顾青弱的冷战,一直持续到第三日清晨。 蔓菁蔓林过来将顾青弱从床上喊醒,“小姐,今日回门,不能再睡下去了,世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154章 回门、好戏(10000) 154章 回门、好戏(10000) 蔓林口中的世子二字比顾青弱前世用了一年的闹铃还有杀伤力,她腾的睁开了眼睛,里面的睡意刹那间便消失的一丝不剩。 穿戴妥当,走出房门,跟着小太监的脚步走到墨玉居门口,便见那辆银白色的马车冷漠的驻立在那里。 顾青弱上了车,却见男人如一座冰山似的,一个眼神也不屑看过来,心底那道划开的口子不觉又深了一寸。 不疼,却很难受。 马车动了,顾青弱似才想起什么,急忙叫停了韩英,对跟在车旁的蔓林说道,“起来时忘了抹药了,我手疼的厉害,你去把药给我拿来。” 蔓林暗骂一声自己真是大意,便赶紧跑了回去。 顾青弱目光朝向外面,却清晰的感觉到身后一股凛冽的气息慢慢飘散在马车里。 背对着男人,顾青弱暗暗屏息,将力道灌输到右臂,然后到手心,感到那股力度从手心蔓延至手侧,将伤口慢慢崩开。 尖锐的痛感从小一点点变大,直到她不得不咬牙隐忍,才慢慢收了力。 蔓林将药拿回来递到马车里,低声道,“小姐,你往车门边靠近点,我帮你上药吧。” 顾青弱摇头,“我自己上药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伤,时辰不早了,别让二公子和两位侧夫人等急了。” 蔓林只好退到一边,和蔓菁交换了一个担心的眼神。 “嘶——!” 顾青弱吸着气,咬着唇,小心翼翼的将纱布解开,才解开第三层便看到一抹惊心的鲜红已经将剩下的纱布全部浸透。 顾青弱感觉身后男人的气场明显震了一下,唇角挑起一抹轻不可见的得逞笑意。 下一秒,她整个人便被一股大力向后拉去,撞上他坚实宽厚的胸膛。 顾青弱皱着眉头,满眼怒气的瞪视头顶的男人,“你做什么?” 墨御白不说话,只一双沉的滴水的眸子如定住般凝着她受伤的位置。 顾青弱被他的目光压的喘不过气来,讥讽一笑,“怎么,嫌自己力气不够大,伤我伤的不够深?” 墨御白黑瞳猛的缩了一下,将疑惑不解的目光望向怀里的女人。 顾青弱眨了眨眼,随即换上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赵全没有告诉你吗?世子爷武功盖世,震碎了玉杯,借刀杀人。可惜我命大,只是被碎片扎进了肉里……唔……” 肩膀上的手猛的用力,差点将顾青弱的肩膀给捏碎。 顾青弱疼的脸色都变了,墨御白才后知后觉的急忙放开她。 眼底泛起一股不知所措,“我……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是在解释方才那下用力,还是在说用内力震碎桌子。 顾青弱心底那道缝隙突然间便如被塞满了蜜糖,脸上却仍矫情的拉着脸,语气冷漠疏离的道,“世子金尊玉贵的,伤了我也是我活该……嗯……” 手上突然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将后面的话全部咽了回去。 顾青弱睁开反射性闭上的眼睛,便见男人正执着她的手,蔷薇色的唇瓣贴在她的伤口处。 贴的很紧。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了许久,男人才转回目光,凝着她,无比真诚又认真的道,“我给你扎回来好不好?” 顾青弱喷笑一声,眼睛却在瞬间便湿了,这人……是一头没长大的猪吗?! 她扭头趴在他胸口处,闷闷的声音从他衣襟里传出来,“快点给我包扎一下,疼死了。” 墨御白一听顿时不再多说,赶紧给她擦拭伤口,上药,缠上纱布。 整个过程轻柔又细心。 剩下的路程,她一直窝在他的怀里,他一直虚握着她的手。 顾青弱不知不觉竟又睡着了。 这是她两天来第一次睡沉,有身边的清冷梅香相伴,她唇角都似开着一朵梅花。 马车终于停了下来,墨御白蹙着眉正想着是不是将马车倒回去走另一条街再绕一会,顾青弱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到了?”顾青弱在他怀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含糊的问道。 墨御白点了点头,又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口,见没有再崩裂流血,便将她扶了起来。 墨御白先下了马车,顾青弱将手伸给他,以为他只是要将自己扶下车,却没想到身子重心突然被他拉到了怀里。 整个人被他抱下了马车。 这恩爱的一幕直将墨玉居里所有的仆人都吓了一跳。 赵全心里流泪: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床头吵架床尾和。 蔓菁蔓林心里流泪:小姐为什么这么轻易就原谅他,难道手不疼了。 明君心里流泪:心里原本亮起的那盏灯,似乎又暗淡了下去。 后面刚下马车的墨辰轩和两位侧夫人脸色也是十分精彩,当然底色无一不是阴沉沉霾重重。 在家门口秀恩爱,除了那俩人,没人会自在。 顾明达见顾青弱真的受墨御白疼爱,心底因大夫人出事引起的怒火多少消下去一些,走过去急忙给墨御白和顾青弱见礼。 “参见世子,世子妃,恭祝世子和世子妃万福金安。” 身后一众夫人小姐还有仆人,尽皆行礼,高呼出声。 “不必多礼,都起身吧。”墨御白清冷的嗓音响在众人头顶。 “谢世子,世子妃。” 墨辰轩和顾青薇,顾青琳走过来,众人也一起见了礼。 顾青弱从墨御白怀里下来,站稳,目光俯视着面前一众人的后背,心底的感觉有些复杂。 尤其是面对顾明达的。 虽然她对这个父亲没有多少感情,却不得不升起一股作为现代人不自觉便会升起的无奈。 也越发让她看清,这个世界,权势是多么的重要,非但父亲可以给女儿下跪,连三夫人和顾辉也可以在短短时间内就能从大牢里出来,重见天日。 顾青薇看到顾澜和顾浩,眼中泛起雾气,随即目光不由自主带上一股阴毒的狠戾戳到顾青弱的脊背上。 顾青弱面对众人自然看不到顾青薇的表情,顾府一众人却看得一清二楚。 心中各怀心思。 顾明达对大夫人寒透了心,连带着对顾青薇也没了以往的好脸色。 这两个女人一个未婚***,一个不守本分去青楼被人糟蹋,害得他颜面尽失,整日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所以,顾青薇过来给他见礼时,顾明达脸色铁青着一字未说。 二夫人和三夫人见状,更对顾青薇冷眼相待起来。 尤其是二夫人,仗着顾青琳也是侧夫人,更是鼻眼朝天。 顾浩气恼不已,差点冲上去发作,被顾澜制止。 顾澜偏头,目光落到顾青弱身上,见她与出嫁前并无任何改变,仍旧那般明媚清丽,眼神也一如从前清澈灵动,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母亲是被她所害才受了那番屈辱。 墨御白毫不避讳的牵着顾青弱的手进了顾府,众人跟在他二人身后。 诡异的沉默似乎笼罩了整个顾府,连头顶盛夏的日光不知为何都突然暗淡了许多。 顾青弱摸了摸鼻子,难道,秀恩爱真的这么招人恨?! 顾青薇慢了几步,顾澜和顾浩刚赶到与她并肩,脚腕处便传来一股裂骨般的疼。 耳边传来顾青薇的痛呼,顾浩急忙扶住朝他倒来的人,惊诧担忧的问,“大姐,你怎么了?” “我……我的脚崴了。” 顾青薇的喊声引的众人停住脚步,俱都朝她看了过来。 对上墨御白的视线,见他眼中无一丝波澜,心里五脏六腑也似被崴了一下,移位了。 “哪只脚?无碍吧?” 墨辰轩眉心紧蹙,眼底闪过一道冷光,走过去推开顾浩的手,将她扶住,冷沉的嗓音让顾青薇霎时打了个寒颤,收回了目光。 “没……没事。”顾青薇嗓音抖着,低下头,不敢承受墨辰轩冰冷的眼神。 最终,顾青薇被墨辰轩抱着进了内院, 二夫人和顾青琳的脸色直比黑炭还黑。 “贱蹄子,见世子将青弱抱下马车,她便装模作样的让二公子抱她进内院,真是下作。” “娘,你就少说两句吧。” 顾青琳扯住二夫人的衣袖,不想再听到她说出什么令她心烦的话,示意她住嘴。 迎接新女婿,午膳定然是热闹非凡。 墨御白不胜酒力,又用了顾青弱手上有伤的因由,二人只随便吃了点东西便从前厅宴席上离开,回了清晖苑。 锦阳城女婿回门的规矩与别处不同,回门当日是要在岳父家住一晚,第二日方可离开。 晚膳时分,见墨御白仍旧没有出去的意思,顾明达便亲自来请。 墨御白这次更是连人都没见,只让赵全传话说他身子疲累,不能出去应酬。 顾明达自然不敢违逆他的意思,道了几句场面话便离开了。 在清晖苑里简单用过晚膳,墨御白亲自为顾青弱换了药。 墨七闪身进了房间,对半靠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用一只手扣住顾青弱的手腕,拇指在她手腕侧不住摩挲的墨御白说道,“回主子,世子妃,二公子借故顾青薇脚上有伤,宿在了顾青琳处。” 墨御白目光仍旧看着书页,淡淡“嗯”了一声。 顾青弱点了点头,晶瞳微眯,“顾澜知道了么?” “知道了。” 夜半十分,府中众人被一阵呼斥声惊醒。 顾青弱在墨御白的怀中睁开眼,看向墨御白的一双眸子里,没有半点沉睡的怔忪。 蔓菁蔓林起身走到了房间外,敲了敲门,“世子,小姐,府中好像出事了。” 将二人喊进来,蔓菁和蔓林给顾青弱穿好衣服,明君明珠也服侍墨御白穿戴妥当。 “走吧。又有好戏看了。” 刚走出清晖苑,乔如尘的声音便清晰的传入众人的耳朵。 “快来人呐,快看呀……顾府竟还有这种肮脏见不得人的勾当,若不是本公子半夜没看好路,进错了房门,顾家的好儿女做的这些卑贱之事怕是永远也见不了光了……” “快来人呀……好恶心的……大家不要放着这么好看的戏不看睡懒觉了……” 蔓菁惊愕不已,伸出纤长的手指指着外面,不可置信的说道:“那是乔公子的声音吗?大晚上的他为何会在顾府,还有……他口中的卑贱之事是说的什么?”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青弱唇角挂着一抹狐狸似的笑。 蔓林心底叹气,小姐又瞒了她们什么事? 几人循着声音走到了顾浩的院子,这时,很多下人都已经被乔如尘的声音吸引了过来。 人群里传来众多丫头小厮们压低的惊呼声。 虽然声音嘈杂,很难听清他们正在议论的是什么,却也能听到其中重复率较高的字眼。 大小姐! 二公子! 深夜时分,大小姐为何会和二公子的院子里有交集? 今儿是回门之日,顾府请了很多客人,有的路途远的,便直接宿在了顾府,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可要惹出大笑话了! 不一会,顾明达、几位夫人小姐,墨辰轩还有顾青琳都赶了过来。 “世子,世子妃。” 众人对墨御白和顾青弱见了礼。 顾明达隐忍着满心怒火,眼神担忧的瞥了一眼正在房顶上叫嚣的乔如尘,冷冷说道,“你是何人,深夜为何出现在我府中,大吵大闹的影响到府里的贵人,小心我去衙门告你私闯民宅。” 乔如尘冷冷一嗤,“顾老头,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将我给忘了,亏我好心善意,没有将你刻薄我小表妹的事情传扬出去。” 火光里,白衣少年懒洋洋的坐在屋檐上,声音、模样突然熟悉起来。 “是你!” “顾老头你终于想起我来了,不过,你这顾府来一次就恶心我一次,打死我也不敢再来第三次了。” 他声音未歇,顾浩的房门便突然开了,下一刻,漆黑的房间也顿时亮如白昼。 直将房间里的污浊腐气、淫-靡场景照的纤毫毕现。 鸳鸯肚兜、金色步摇、里衣亵裤……一地狼藉。 双人塌、美人躯、少年身……交颈相缠。 “大小姐!” “二公子!” 顾明达身子猛的一震,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响,险些晕迷过去。 二夫人、三夫人震的瞠目结舌,须臾,脸上露出阴毒的冷笑。 顾青琳嘴角也由最初的僵硬慢慢勾起一抹阴戾的笑意,随即脊背蓦地升起一抹冰寒,哆嗦一下,朝冷气袭来之处看去。 墨辰轩脸色阴沉,目光暗沉带着地狱的阴森推开众人,走入房间。 顾明达看着他的背影,忽觉脖颈处一寒,疾呼一声,“二公子手下留情!” 却也为时已晚。 墨辰轩站在门口,手里的剑便带着嗜血的冷芒穿透了床上男人的胸膛。 “啊——!” 从晕迷中被撕裂身体的疼痛唤醒,顾浩惊恐的眼睛对上了也刚刚转醒的顾青薇。 尚未搞清楚疼从何处来,顾青薇为何赤身果体出现在自己床上,顾浩眼中的最后一丝神采便彻底散去。 “二弟?!” 顾青薇感受到一股咸腥的气息,温热的液体触上她的肌肤,才将她的神智唤回,尖叫一声,猛的推开顾浩的身体,便对上了浑身杀气的墨辰轩。 还有屋门口一众鄙夷唾弃嘲笑鄙视的目光…… “浩儿——!” 顾明达痛喊了一声,扑向门口,待看清顾浩的情行,白眼一翻,瘫倒在地。 墨辰轩冷冷看了一眼床上的顾青薇,转身走到顾明达昏死的身体前,不管他是否能听得见,语气凝着玄冰般的冷沉。 “这个贱人如此给王府抹黑,希望顾府能够重罚,给王府一个交代,另外,休书明日便会送到府上。” 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浑身迸发的冷厉之气,久久不散。 顾青琳不管心底如何喜不自胜,却也不敢显露出来,和二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急忙追着墨辰轩的背影离开。 可她一介弱女子又如何追的上盛怒之下身怀武功的墨辰轩。 追了半晌,前头的人早就没了影,而她却跑的脚都快断了。 “侧夫人,二公子肯定是回了王府,等天亮了,咱们便赶回王府便是了,侧夫人何必如此苦苦追赶。” 自从进了王府,顾青琳便严令下人再也不许叫她“五小姐”。 “住嘴,你们懂什么!” 顾青琳气喘吁吁的呵斥一声。 这个时候虽然跟上去纠缠烦怒的男人不是明智之举,却也是她必须做的事情,毕竟她也是顾府的女儿。 即便墨辰轩会将此事牵连到她身上,可是她迎难而上,表露自己的心意,摘清自己却绝不是鲁莽之为。 否则,以后再也别想在墨辰轩面前,还有王府抬起头来。 几人歇了片刻,顾青琳正想出发,忽然听到几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从一旁假山里传来。 顾青琳屏息,低声命令身后的丫鬟不许出声。 一个冰沉严厉的男子声音说道,“蠢货,大公子明明是要你们下药将五小姐弄到三公子的房间,为何现在却是大小姐和二公子出了事?” 一到女声战战兢兢的说道,“主子饶命,我们给三公子和五小姐准备的茶水不知为何却被大小姐和二公子给吃了?而且,奴婢们被打晕在了这里,也不知大小姐是被何人带到二公子的房里的?” “一定是二小姐做的,她可是恨咱们大小姐入骨的……” 几人叽叽喳喳的,声音更低沉下去。 即便只听到了一些模糊的片段,也足以让顾青琳眼底的阴毒迸发出来。 顾青薇! 顾澜! 好手段! 幸亏顾青弱那个贱人,竟然无意中帮了她这么大的忙。 要记她的好么? 哼,顾青琳眼底掠过轻蔑与森寒,若不是顾青薇无意间伤了脚,墨辰轩无论如何在回门之日也会选顾青薇侍寝,而不是她。 所以,帮她的还是老天! 和顾青弱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是顺水推舟,将顾青薇彻底拉下马罢了! “走吧。” 待那几人的声音彻底消失后许久,顾青琳的声音像把淬毒的冰雪长剑,让一旁伺候的侍女不寒而栗。 “顾青薇,今日的下场怎么够惨?!” 黑暗的夜色里,顾青琳脚步不急不缓,眼中闪过森然杀气,唇角露出一丝冰冷而残酷的笑容。 …… “滚开,你这个孽障!” 顾明达恨不得一巴掌扇死顾青薇,一脚将贴过来求情的她踹到一边。 “父亲……哥哥……我和二弟真的是清白的……我们是被人陷害的,我和……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父亲,哥哥你们要帮二弟和我报仇啊……” 顾青薇哭的肝肠寸断,顾明达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的顾浩,一颗心仿佛都被剜走了。 “作孽呀!我顾明达是作了什么孽?!” 顾澜拳头紧握,眼底已然被熬成了黑色,连日来,先是母亲,接着又是弟弟妹妹,难道都是顾青弱所为?! 又想起,昨夜在顾浩的门口,顾青弱离开之时和他对视的眼神,那双被火光照射的波光粼粼的晶瞳里,闪耀着的得意与鄙夷…… 顾澜攥紧的拳头不禁又用力了几分,关节发出压抑的响声! “大哥,我和二弟真的没有做那种苟且之事……” “先起来。” 顾澜心中闪过不忍,母亲已经那般模样,二弟也……他只剩顾青薇一个至亲之人,绝对不能让她再遭受任何委屈。 “回老爷、大公子,王府里来人了。”石磊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顾青薇瞬间瞪大了眼睛,待来传话的小太监将那封休书交到她手里时,顾青薇如癫狂一般,猛的冲了出去。 “我不相信,我没有做,我是冤枉的,二公子不能这么对我……” 如果真的被休了,以后还让她如何做人? “快,跟上她!”顾澜急忙命令下人跟上。 …… 王府门口,一众小厮对着顾青薇束手无策。 “大小姐,二公子有令,不许大小姐入王府半步。” “混账,我是二公子的侧夫人,你们这***才,竟然也敢拦我?!” 顾青薇此时不知是真疯还是假疯,不过她脸色扭曲怖人,眼神乖戾阴狠,众人也被她吓的胆战心惊。 “大小姐,侧夫人让奴婢给你传话,二公子说了他此生再也不会见大小姐,还请大小姐回去吧。”顾青琳身边的陪嫁丫鬟秋浓出现在门口,冷冷睨着顾青薇说道。 “你胡说,让墨辰轩出来当面和我说,否则我绝不会相信。”顾青薇尖锐的反驳,若是见不到墨辰轩,她才是再无翻身的可能了。 可惜,顾青琳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愿。 “侧夫人说了,大小姐已经让顾府和王府脸上无光,被天下百姓笑话,如果大小姐还不知悔改,一味在此哭闹,引来更多人围观,恐怕到时出面赶人的就不是奴婢了,王爷和王妃可不会对一个下贱之人客气。” “用王爷和王妃来压我么?”顾青薇巴不得他们能出来呢。 就这么被王府排斥在外,连她辩驳一声都不肯听,她才会束手无策。 顾青薇犹自骂个不停,众人心烦不已,正好顾府的下人便赶到了王府,将顾青薇急忙拉走,才给他们解了围。 “大小姐,快随奴才回去吧,老爷和大公子让奴才将您带回去。” “我不走,你们放开我。” 顾青薇只顾着挣扎,直到被拉上马车,也没有注意拉开自己的奴才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门口,秋浓望着走远的马车背影,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马车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快速行走着。 顾青薇心情极为火大,手脚被扣住,口中不停的叫骂,“你们这些***才,竟敢这么对我,等会回了府,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皮!” “我劝大小姐还是省省力气吧。”一个抓着她手腕的奴才凉凉一笑。 另一个制住她双腿的奴才更是毫不客气的用力握住她的腿。 顾青薇脚腕处本就有伤,被他这么一用力,疼的霎时白了脸。 “你们……作死么,快放开我……!” 话音到了一半,半张脸被一个铁锨似的巴掌扇到了一边。 顾青薇疼的小脸扭曲,嘴角流出汩汩血水,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顾青薇从小便被捧在手心里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样的罪,抱着头一动再也不敢动,她再傻,也能看出这些人根部不是顾府的人。 或者,根本不是顾明达或顾澜的人。 “你……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劫持本小姐,你们要做什么?!” 顾青薇恐惧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即便是心底战栗不已,却仍旧努力维持着一府小姐的骄傲自尊,试图从气势上震慑住对方。 “要做什么?!等会到了地方大小姐自然会知晓。”擒着她手腕的男人笑的一脸猥琐。 “你们……你们放开我……!” 顾青薇脊背发凉,像是意识到自己要遭到何种对待,剧烈的挣扎起来。 两个男人顿时不耐烦起来,一阵拳打脚踢之后,顾青薇哀呼着泪流满面,躺在马车里不敢在动一下手指头。 她身下的马车却仍旧一刻未停的,不知朝哪里奔去。 顾澜不放心顾青薇,又派出一波下人,这些人却在赶往王府的路上,遇到了已经被打晕在地,不知昏迷了多久的第一批下人。 而带着顾青薇的马车绕过繁华的大街,最终停在了散发着靡靡之香的一处偌大宅院的后门。 几人跳下车,将顾青薇从马车上捂住嘴拉出来,直接抗进了宅子里。 一个打扮的妖娆艳丽、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扭着不再纤细的腰肢,脸上的笑意带着一股阴戾,“不错,够快,后面有没有尾巴?” “没有,妈妈就放心吧。” “抬进里间去吧。”女人得意一笑,扭身朝房间走去。 不错,这个女人正是满春楼的老鸨,这处宅院也正是曾经招待过顾府大夫人的满春楼。 里间里,已经等候了十几个龟.公。 为首的褶子脸看到一脸血污的顾青薇,眼底的欲色闪过一抹阴森之光。 “这是顾府的大小姐,也是咱们锦阳城里的第一才女,虽然已经是个二手货,但是也只是被人玩过一次,所以该紧的地方一点也没松,你们今儿个一定给我侍弄好了,不然,老娘我可交不了差。” “是。” 老鸨看着软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顾青薇,不由冷嗤,“大小姐,你还不知道吧,这十几个龟奴可都是不久前伺候过大夫人的,不曾想,这些个人下人的龟奴,竟然今日还能骑在你这幅娇滴滴的身子上,真是造化弄人。” 原本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的顾青薇,听到她的话后,眼底立刻闪过疯狂,如濒临绝望的鱼,猛然从地上腾起身子。 “你们这帮畜生,放开我……” “畜生?!呸!”老鸨转身走开,留下一句,“到底谁是畜生,奴儿们,让她好好见识一下。” “是。” 十几个龟奴异口同声,嗓音俱都带上了残厉阴狠。 “怎么着,连雏儿都不是,竟然还敢这么横?待会看爷爷我怎么鞭策你?”褶子脸一把揪住顾青薇的头发,让她仰视看着自己。 “呸!”顾青薇一口唾沫吐在他的脸上。 褶子脸眼中狠戾大盛,拉着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直接拖到了床榻边上,直将顾青弱疼的嘶嚎不已。 “贱人,别给脸不要脸,看爷爷如何将你扒皮抽筋,糙的求饶。” 说着,从身后一人手中抽过鞭子,对着顾青薇的脸不由分说恶狠狠的抽了起来。 “别抽脸了,爷待会还要看脸下饭呢?!” 一个满嘴黄牙的龟奴走过来,夺走他手里的鞭子,撕开顾青薇身上的衣服,照着那细皮嫩肉的身躯便狠戾的抽打了下去。 鞭子上虽然没有带着什么其他折磨人的玩意,可是打在顾青薇的脸上身上,却让她如遭地狱般的摧残。 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房间。 打的差不多了,一众龟奴心底的欲动差不多都被调动了起来,眼里闪烁着残狠的欲色,一眨不眨的盯着顾青薇滴血的身躯。 仿佛那般从惨烈的红色,才更能激发他们心底的残忍和冲动。 顾青薇被人从地上拎起来扔到了床上,大床周围每个方向都跪满了男人,将她围在中心。 不着寸缕。 顾青薇惊恐又痛苦地环视着朝她聚集而来的男人,忍着剧痛,求饶道,“我……我是顾府长女……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你们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很多钱,你们放过我吧……” 黄牙龟奴冷笑,嗓音阴戾冰冷,“钱?要你的钱何用,我们又花不上一分,不如尝尝锦阳城第一才女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第一才女?!哼,还不是王府不要的破鞋,和亲弟弟暗通的下作女人!”一众人哄然大笑。 顾青薇躲避着男人伸出来的无数双手,不料后背的伤口摩擦上床单,疼的她霎时皱紧了眉头,嘴里发出一阵低声痛吟。 那声音听在男人耳里却如娇艳软语般诱人。 龟奴们眼睛里瞬间冒出了极度的兴奋,不由分说的将手摸了上去,在她身上游移起来。 “少tmd那么多废话,先让爷爷们爽了再说!” 众人眼底带着残忍暴虐的兴奋,一下子全部朝她扑了上去。 “啊——啊——!” 顾青薇痛极的凄血尖叫从房间里猛然冲出,撕裂了院中艳烈的夕阳霞色。 …… 房门被推开,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的顾青薇昏死在地上,但她仿佛受到什么触动般,猛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来人。 门口,一张华彩明艳,唇角却挑着一抹高傲不屑的笑意,眼神如睥睨着一只蚂蚁般看着她的面容,正是顾青琳。 “你……原来是你!”嘶哑,字字泣血。 顾青琳挑眉一笑,纤细的手指优雅的拂过衣袖,“大姐,滋味如何?” “你这个……贱人!” “看来那些奴才还是没有尽心尽力,大姐竟然还有力气骂人!” 门外的老鸨听到顾青琳的话,不由打了个哆嗦。 不过,顾青琳却并未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接着说道,“大姐,和自己亲弟弟苟且的滋味如何?现在咱们顾府女儿的名声可是彻底被姐姐你连累了,幸亏妹妹我早一步嫁出去了,若是像老八.老九她们那样,岂不是此生连顾府的门都出不去了?!” 顾青薇睁大了眼睛,“是你害的我……二弟他……” 顾青琳目光森然一利,“你这个贱人,竟然还有脸说,若不是你和大哥联手想害我,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恐怕接到王府休书的人就是我了吧?!” 顾青薇欲待辩驳,无奈太激动,胸口吐出一口血,咳嗽的心肺都疼了,却一个字也辩驳不出来。 “大姐就在这里好好享受吧,也别怪妹妹我心狠,是大姐你先不仁的。” 顾青薇看着顾青琳消失的背影,喉咙间发出“嗬嗬嗬……”的怪异笑声,原本血污不堪的脸更显扭曲恐怖。 …… 155章 这男人用什么眼神看她?(10000) 155章 这男人用什么眼神看她?(10000) “小姐,就将大小姐继续留在这里吗?” 顾青琳的马车驶远,冷幽的满春楼后门处便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顾青弱目光从远处收回,看向一脸稚嫩的蔓菁,唇角挑起一抹冷酷快意的笑,“她是顾府的大小姐,当然不能留在这里。” “如果将大小姐送回府,她将事情推诿到五小姐身上,定会引起一番争斗,若有心人追查起来,查到咱们怎么办?”蔓林听出顾青弱的意思,担忧的问道。 顾青弱轻笑一声,“就怕他们不查,顾府不够乱!” 片刻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驶离了满春楼后门,恢复了这里往日的宁静。 …… 盛夏时分,日头高挂长空,蔚蓝底色上一抹云彩也不见,直将人烤的头顶冒汗,恹恹不振。 “世子妃,世子正在吊着药液,突觉胸口烦闷,内热难熬,还请世子妃过去看一眼。” 顾青弱正躺在廊下的软榻上,明间的门窗统统打开,享受着穿堂风,赵全便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让她顶着大太阳过去看那腹黑的男人无病呻吟? 门都没有! 赵全见顾青弱一声不吭,更没有动身的意思,心里不由七上八下,差点抹眼擦泪。 待会可怎么给世子回话啊! 想着想着,不禁浑身一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顾青弱好笑的看着赵全的怂样,半晌,摆摆手,“罢了,去回你家世子,我一会就去。” 赵全忙应了一声,扭头跑了,高兴的差点飞起来。 还是世子妃聪明,这么隐晦的话,她都能听得懂。 蔓菁蔓林懒洋洋的正打瞌睡,顾青弱起身一人拍了她们一下,“别睡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两人一听,顿时来了劲,瞌睡虫跑的一个也不剩。 几人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几十杯冰淇淋便从冷藏室拿了出来。 “小姐,做这么多,世子一个人能吃得完吗?”蔓菁垂涎欲滴的道。 顾青弱食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小馋猫,我有说不给你吃吗?” 蔓菁顿时咧嘴笑了,“谢谢小姐。” “给王爷、王妃、两位郡主,还有各位侧妃那里各送一杯过去。” “是。”蔓林点头,“三皇子、二公子和侧夫人那里还要送吗?” 顾青弱眉心微微蹙了一下,随即淡淡一笑,“不送吧,不然,那个小心眼的男人不知道又会发什么疯。” “这样不好吧?”蔓菁咬着唇,唯恐这样做的太明显,惹人闲话。 顾青弱撇撇嘴,“不怕,你就说是世子让送的,他们要恨也是恨他,和我没关系。” “……”蔓菁和蔓林。 这是两口子吗? 顾青弱端着一杯橘子味的冰淇淋走进墨御白的卧房,便看到男人一脸冰霜。 心中冷嗤一声,顾青弱脸上却不动声色,仿佛看不见男人的臭脸,直接坐到他的身边。 看着他敢拔完针,尚未放下袖子的手臂,说道,“世子真是冰肌玉肤,扎了这么多天的针,竟然连个针眼也看不见。” 韩英鼻尖微微动了动,却也不敢多做停留,知趣的拿着针头药袋走了。 赵全更是个贴心的,将房门也给二人关上。 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墨御白放下袖子,冷着脸道,“等这么久才来,本世子的身体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一文?” “谁说的?!”顾青弱瞪大了眼,仿佛在说谁要是有那么大的胆子,一定将他一刀毙命。 墨御白黑眸深深凝住她,顾青弱被他深邃如潭的目光盯的后颈发凉,讪讪的捏了捏鼻子,将做好的冰淇淋双手奉上。 “世子不是内热吗?我做了冰淇淋,世子能否赏脸吃点?” 女人一脸讨好的笑,小俯低做足,墨御白却仍旧甩着一张冷脸。 顾青弱顿时火大,“喂,你怎么这么小气,好东西当然是要花费时间的,哪能你说难受我就能给你端来呀。” 墨御白眉心蹙起,黑黝黝凉丝丝的目光看了她半天,顾青弱还是那副模样,才不得不开口,“你都给谁送了?” “……”靠!竟然在为这个生气。 “这些东西又没什么稀奇了,给他们一次也是本着礼仪,下次再也不送就是了,我在墨玉居里,你想吃多少没有?” 墨御白冷哼,“你给乔如尘做的时候,为何不想着礼仪?” 顾青弱简直怕了这个男人了,拿起勺子,盛了一勺冰淇淋送到他的唇边,“再啰嗦两句,就化成水了,快张嘴。” 墨御白眸光眯了眯,到底还是张了嘴。 “你的病本是一口凉的都不能吃,却非要闹,还是小孩子么?” 顾青弱絮絮叨叨的说他,直到男人的脸比手里的冰碴还要凉了才闭嘴。 狠狠的剜他一眼,说道,“怎么?不服气啊?那晚上我做牛排,你一口也不许吃。” 墨御白眨眨眼,然后猛的将她抱到怀里,居高临下的命令,“是不是第一次做?只能我一个人吃。”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摇头。 两人抱着静静坐了一会,顾青弱便借口吩咐人准备做牛排的材料,从他怀里解脱出来。 开玩笑,大热天,任谁被一个大男人抱着,也会热的喘不过来气。 谁知,却碰上送完东西回来的蔓菁。 顾青弱蹙眉,喊住她,“蔓菁,过来。” 这丫头,一副做贼的样子,躲什么呢?还捂着脸。 顾青弱心里不由纳闷,待看到蔓林红肿着眼睛捂着脸走过来时,眉心猛的一拧。 “手放开。”一霎,头顶炽热的阳光都似被她冷厉的声音给冻住了。 蔓林闻声也走了出来,蔓菁躲闪开顾青弱的目光朝蔓林求救。 蔓林却对她摇了摇头。 爱莫能助。 蔓菁只好放开手,垂低头,不敢看顾青弱。 顾青弱双手猝然攥紧,眼睛盯着蔓菁脸上的青紫,嗓音阴冷,“谁打的?” 蔓菁年纪小,又初到王府,定然不会惹事,只送个东西就弄了一脸伤回来,顾青弱怎能不气。 即便是在王府,即便她本不欲参与王府的勾心斗角,但有人惹了她的人,她也绝不可能忍气吞声。 人善被人欺! 这个道理到哪里都是一样。 蔓林已经将浸湿的手帕贴到蔓菁的脸上,替她净脸,方便待会上药,在她小声提醒道,“听小姐的话,这王府水深着呢,你越是不敢如何,她们便约会觉得咱们小姐好欺负。” 蔓菁一听,顿时不再犹豫,委屈至极的道,“是刘侧妃的丫鬟红玉,我送完东西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刘侧妃院子里养荷花的瓷缸,她以为我是故意的,就……” 靠!碰一下缸而已! 顾青弱胸口的火忽上忽下,末了,扯了扯嘴角,浮出抹浅淡笑意,“既然刘侧妃看咱们不顺眼,那咱们就非要去她面前晃晃。” 话音未落,转身又进了墨御白的卧房。 对床上看书的男人说道,“起来,跟我去刘侧妃那里多送些冰淇淋过去,好好尽尽孝道。” 一行人摆开世子的仪驾,浩浩荡荡的进了刘侧妃的院子。 刘侧妃不得不顶着大太阳陪着几人坐在院子里。 “世子,世子妃,太阳这么大,咱们还是回屋说话吧。”刘侧妃勉强扯了扯嘴角。 墨御白和顾青弱坐在华盖下,身后一群侍女执着扇子送来并不如何管用的热风。 “侧妃娘娘不必麻烦,我们坐坐就走。是青弱说了句,方才差人送来的冰淇淋太少,怠慢了侧妃娘娘,我便赶紧多端了几杯过来,让院里的下人也尝尝鲜,不然她们顶着大热天怎能伺候好侧妃娘娘?” 刘侧妃嘴角抽了抽,刚想回绝,顾青弱已经不由分说的让蔓林一人小半杯,将手里的玉杯分发了下去。 院子里,一群侍女小厮,见者有份。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妃。” 众人磕头谢恩。 “赶快趁凉吃了吧,不然一会就化了。”顾青弱笑的如沐春风。 众人只好低头赶紧吃完手里的东西,将杯子还回去。 “我们还要再去其他娘娘院里,就不打扰了。” 一众人如是再三,将东西统统送完,才又回了墨玉居。 顾青弱也觉得折腾了墨御白,便对他的冷脸笑了笑,“世子爷赶紧回屋坐着吧,牛排不出半个时辰,便会端到世子的面前。” 吃到从来未见过,味道香浓的新鲜吃食,墨御白唇角终于勾勒起了一抹弧度。 顾青弱双手托着下巴,邀功似的眼巴巴的把他一瞅,“怎么样?好吃吗?” 墨御白动作优雅的将最后一块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的下肚后才对她挑了挑眉,“过得去,不过,也就本世子能容忍你的厨艺,以后就不要在他人面前显摆了,免得惹了笑话,还要本世子跟着你丢脸。” 顾青弱:“……” 靠!夸她一句能怎么样? 蔓菁对着牛排流口水,听见墨御白的要求,顿时失落不已。 蔓林虽然未出声,但对美食谁会不爱?! 顾青弱目光从二蔓脸上移开,察觉出门外传来数道火热的目光。 笑了笑,和墨御白打起了商量,“世子,不如这样吧,以后我隔三差五的就给你做一道新鲜菜食,等世子吃腻了,便也让他们也尝尝怎么样?” “好。” 男人立刻答应,都不带一丝犹疑的,顾青弱顿时黑脸。 又上当了。 “世子,司徒先生求见?”赵全的声音传了进来。 顾青弱怎么听怎么觉得他的声音带着一抹窃喜。 呵……看来拴住别人的胃也不失为一个笼络人心的途径。 “让他去书房等候。”墨御白道。 随即,明君明珠便帮着蔓菁蔓林将晚膳撤了下去。 顾青弱目光在明君身上转了一圈,小嘴撅了撅,却也没有说什么,跟着墨御白去了书房。 “世子,司徒景这人可信吗?”半道上,顾青弱忽然拉住墨御白。 墨御白黑眸微眯,低头看着她,点了点头,“可信,只是……” 顾青弱等了半天,却没有听到他的后半句,不由催促,“只是什么?” “没什么。”墨御白牵过她的手,迈步朝书房走去。 顾青弱额头滴汗,他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可信还是不可信? 司徒景十分得体的对二人行礼,温和从容的目光移向顾青弱,开门见山的道,“世子妃,可还记得咱们的约定?” 呵……够直接的呀! 顾青弱淡淡一笑,“当然记得,不过,司徒先生却好像没有本世子妃说实话吧?” 司徒景一凛,马上否认,“世子妃此话从何说起?” 顾青弱冷哼一声,骗谁呢?! 又是给墨晚亭吹笛伴奏,又是背地里暗送秋波情谊绵绵的,他若是心中另有其人才怪了。 司徒景求救似的看向墨御白,墨御白却仿若不见,漫不经心的喝着茶,对二人的谈话不置一词。 司徒景心底叹息一声,妥协道,“世子妃聪慧过人,景之前未说实话,还请世子妃原谅。” 顾青弱不怎么在意的挥了挥手,眼睛贼亮贼亮的看着他,“那你的心上人到底是墨兰心还是墨晚亭啊?” 那模样要多八卦有多八卦。 司徒景自诩从未被人逼的难以启齿,此时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只好低头说道,“是……晚亭郡主。” 说完,对墨御白掀衣跪下,“景对晚亭郡主生出爱慕之心,还请世子责罚。” 墨御白冷眸幽幽,却并未出声,仍旧不紧不慢的喝着茶。 顾青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自己找了一处椅子坐下,朝司徒景眨了眨眼。 “你爱慕晚亭郡主给他道什么歉?你又没有犯错,虽然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但爱恋之心可是谁也管不着的。” 司徒景心中一震,即便心中认同顾青弱的观点,却也不能当着墨御白的面表态。 他知道,墨御白方才不出声,就是要听他一句实话,而他又何尝不是想要试探一下墨御白的态度。 他只是一个客卿,说白了,主子抬举,地位便会水涨船高,若是得不了主子的青睐,那便是穷酸书生一个,连下人也看不起的。 “起来吧。” 墨御白只淡淡说了三个字,司徒景却差点红了眼。 咽下喉咙里的酸涩,司徒景起身,脸上立刻挂着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 顾青弱也因他这三个字而打消了心中的纠结。 起身走到墨御白身边,拿起纸笔,刷刷刷,笔走龙蛇的写了慢慢几页纸,递给司徒景。 “上面便是你想要的东西,这已经十分详细了,按眼下大周朝的技术水平,弄出这几种炸药来应该不成问题。” 司徒景没想到顾青弱这么大方,竟然一次性给他这么多他做梦都渴求的东西。 墨御白却在司徒景伸手去接的时候,将那几张纸从顾青弱手中抽走。 司徒景动作一顿,须臾笑开,“还是世子想的周到,景看一遍,将东西记在脑子里,这些纸还是留在墨玉居的好。” 顾青弱正不解的看着墨御白,听到司徒景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这些武器可是前所未有,能称得上是最顶尖的,若是落入他人之手…… 后果不堪设想。 司徒景表了态,墨御白便将东西递给了他。 可是看了没几眼,司徒景嘴角便抽动起来。 顾青弱看到他的神情,疑惑的瞪向他,“这也看不懂?”脑回路是有多短? “不是看不懂,是世子妃写的字,景……根本认不出几个!” “……”顾青弱额头滑下三道黑线。 靠! 写的太快,又都是二十一世纪的简体字,他要是能看懂才怪了,除非他也是个穿的! 最终,顾青弱不得不耐着性子将她写的东西给司徒景读了一遍,虽然她吃惊佩服于司徒景的记忆能力,让她只读了一遍便不再劳烦她,可是,他那热的能将人烫伤的目光却令人十分不舒服。 看什么看?! 没看到一旁那个男人的脸已经成黑碳了?! …… 顾青弱对着手指,心里无限怨念,司徒景那货倒是走的干脆,可是…… 那个小心眼的男人她该如何安抚,闷热的大夏天,虽然是晚上,可是她怎么冻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往下掉。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墨七突然出现,顾青弱当即问道,“怎么样?” “顾青薇被吊在满春楼的门前,仍是顾澜去领的人,直接将她和二夫人安置在了一处,顾明达严令将她逐出顾府,从此与她再无瓜葛。” 顾青弱冷笑一声,“商人重利轻情,顾明达过犹不及,当真心狠。” 说完,不由沉默了下去。 一直冷着脸的墨御白却在这时突然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揽起她的肩膀,将人搂到怀里。 顾青弱心底露出得意一笑。 若是墨御白此刻回头,定能看到她身后有只尾巴翘到了天上。 不过她不敢让墨御白瞧出自己的笑意,赶紧问墨七道,“顾青薇可有轻生之举?” 墨七摇头,“属下派人时刻盯着,直到消息传来时为止,她并没有任何轻生的念头。” 顾青弱冷嗤,“她是不甘心。” “应该是的,顾青薇对顾澜哭诉,是你和顾青琳联手将她送到了满春楼。” “哦。”顾青弱挑眉,“她可真是恨毒了我呀。” 什么事都不忘将她加上。 幸好,她一点也不怨。 *** 翌日。 锦王书房。 “王爷,昨日红玉还好好的,可是半夜里忽然就肚子疼,没撑到天亮就没了,她昨日没吃什么别的东西,就是世子和世子妃送了一杯什么冰淇淋,王爷,您要给妾身做主啊,红玉可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丫头了……” 一大早,刘侧妃就哭开了,句句针锋相对,将矛头指向了顾青弱。 王妃当然不依,冷笑一声,“妹妹这话站不住脚吧,御白和青弱又不是单单送了你的丫头,整个王府几十人都吃了那东西,为何偏偏就你的丫头出事了?” 刘侧妃眼圈顿时红了,好不可怜的立刻对锦王说道,“妾身本来也和姐姐想的一样,不料今个才听到和红玉一起伺候的丫鬟说,昨个她和世子妃的丫头蔓菁起了冲突,将蔓菁给打了,妾身这才觉得红玉出事有些蹊跷,不然,昨个明明世子妃已经派人送过东西,却为何在蔓菁被打之后又大张旗鼓的重新再送一遍?” 王妃紧紧攥着手里的锦帕,指尖因为用力泛出一层雪白之色,“蹊跷?有何蹊跷的。红玉那丫头素来霸道,仗着妹妹你疼她,在王府里不知道打杀过多少品级更低的下人,若你说她是因为与人坐仇才被害,那想让她不得好死的人少说也有几十,妹妹怎么偏偏将罪过都推到青弱身上。” 刘侧妃一噎,怒声反驳道,“姐姐的话从何说起?红玉她什么时候动辄打骂下人了?” 王妃却不再理她,转身对王爷意有所指的说道,“王爷,青弱才过门没几天,她连王府有几进院子都不一定分得清,怎么会傻到去和一个丫头较劲?” 早膳摆上桌,顾青弱哈欠连天的坐在餐桌旁,等着一桌菜食打瞌睡。 蔓林忍不住翘起嘴角,以往在顾府的时候,顾青弱可从没有因为吃早膳而起这么早过。 “蔓菁好些了吗?”顾青弱“泪眼朦胧”的问。 “好了,小姐不用担心。”蔓林回道。 顾青弱正想擦掉眼角因为哈欠留下的泪水,却突然感到一块柔软的布料贴到了她的眼睛。 墨御白动作轻柔,嗓音却冰冰凉凉,“昨晚睡的不好?” 顾青弱心里翻了个白眼,能好才怪呢,被一个火炉抱着,大热天的谁能睡的好?! 众人退下去后,墨一将方才发生在锦王书房里的事禀报给二人。 “主子,红玉出事,刘侧妃请求王爷追查,并将矛头指向世子妃。” “王爷是如何说的?”墨御白为顾青弱布菜,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顾青弱怨念着碗里的东西,似乎对墨一的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王爷斥责刘侧妃无事生非,并将事情压下不提。” 墨一退下后,顾青弱瞅瞅墨御白的冷脸,嗔道,“怎么?我刚来就给你惹了事,不高兴了?” 墨御白筷子顿了一下,然后侧头将目光对上她,淡淡一笑,“既然知道本世子不高兴了,还不快将碗里的饭菜吃完,不然你吃多少,就罚你的丫头吃多少,一粒米饭也不许多吃。” “你……!”顾青弱风中凌乱了。 蔓菁那小丫头别看个头小,身板又瘦,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胃口好的不得了。 …… 周延身上的伤好的很快,转眼也在锦阳城逗留了不短的时日,正想着与锦王告别,京城里却传来了令他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去的消息。 皇帝病重。 “三皇子不必忧心,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神明保佑,明日本王为三皇子设宴送行,并派人与保和堂众人说情,看是否能说动保和堂中一二大夫,随三皇子回京为皇上看病。” “如此便多谢了。” 周延忧心如焚,恨不得快马加鞭立刻赶回京城,虽然他是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但并不代表大统之位一定是他的,京城里风云诡谲,旦夕惊变,不到最后究竟谁能荣登宝座也是未知之数。 不过,锦阳城里也有他不得不暂时留下的理由。 他目光掠向墨玉居的方向,眼底冰寒之色一闪而逝。 离别宴饮,自当隆重,但京城皇帝病危,只能以家宴的级别,邀来锦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明面上将该尽的礼数尽全。 顾青弱淡妆素衣,随一身白色锦袍玉树雅姿的男人赶往前厅,见四周已不复成亲那日红缎锦绸高挂,喜气盈盈,此时,竟连空气中也漂浮着一股萎靡之气,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手突然被男人的大掌包裹,温热的气息穿透肌肤,直达心底,将她心底的一丝落寞吹散无踪。 顾青弱抬头,眉目灵动,眸若秋水,“世子,京城将逢大变,那片鸟不拉屎的地方是不是也该换换样子了?” 墨御白唇角微微勾起,凝视她片刻,牵着手里的人,举步走远。 虽然周延脸上一直笼罩着一层阴森,但官员豪商们却没有因此望而却步。 手里的礼盒少则七八件,多则十几件,俱都堆满了周延的房间。 谁能说周延此番回京,不会蛟龙升天,荣登大宝呢? 更何况,他本来就是赢面最大的一个。 所以,压抑的气氛下,众人直将盛世浮华,谄媚曲迎,浮游世事演绎的淋漓尽致。 顾青弱一进大厅,便看到厅内多了许多宝贝,白玉雕屏,屏上白梅若雪,栩栩如生。黄金铸就的展翅金鹏,寓意鹏程万里。 直看的顾青弱心里打起歪心思,若是这些东西到手,那可是能堆成一座不小的金山。 大厅正中坐着锦王和王妃,三皇子周延的席位当然是在最尊贵的客座首席。 右手边依次往下排着墨御白和顾青弱、墨辰轩和顾青琳,以及各级官员。 左手则是侧妃和一些富绅豪商及其夫人。 刘侧妃的位置正对着顾青弱,她身后站着红思和红雨两个丫鬟,从顾青弱的角度看去,两人恰如两朵娇嫩的红花,中间多了刘侧妃这一片偌大的绿叶。 十分的违和。 突然察觉到侧首边一道冰冷的视线看过来,顾青弱不由回头迎视过去,便见墨辰轩金冠蓝袍,器宇轩昂,眼神却凌厉非常。 顾青弱挑眉,这丫一大早抽什么筋呢? 她最近有得罪过他吗? 正腹诽着,后脑勺突觉一阵冷风飕飕,顾青弱倏然回神,回头对一脸冰晶的男人笑吟吟的道,“世子,你看人家侧夫人穿的茜素红锦绣罗裙多么亮眼,你再看我穿的,是不是太素了点。” 墨御白脸色虽然没有好转,却也没有更坏,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圈,低声道,“穿的那般花枝招展做什么,你只要入得了本世子的眼就够了。” 顾青弱蹙眉,正想反驳回去,便听见丝竹之声渐渐响起,宴席开始了。 即便刚开始时众人不敢放开,几杯酒下肚之后,宴席上欢乐嬉闹的气氛却渐渐冲破大厅凝结的阴沉。 觥筹交错,周延身边随时围着几个乃至十几个宾客,墨御白身子不好,不能喝酒,也无人过来劝酒,这早就是不成文的规定,没有人妄图打破,也无人敢来打破。 顾青弱便乐得轻松自在,不必跟着陪酒。 不过,才过了片刻,却看见周延不知已摆脱了众人,朝他们的席位走来。 “世子,世子妃,本皇子明日便起身回京,左等右等不到二位,那本皇子便来敬一杯酒,酬谢世子和世子妃多日款待之情。” 墨御白淡淡一笑,“三皇子客气,这是锦王府和本世子应尽之礼。” 顾青弱心底冷笑,谢她什么,难道忘了他送来的十个细作可是一夜被她杀了一半。 应酬几句,周延临走之时对顾青弱深深一凝,“京城繁华锦绣,二小姐他日可去做客,本皇子定会盛情款待。” 靠!这男人用什么眼神看她,还二小姐?! 顾青弱目光一寒,眉梢如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三皇子身处王府都能被刺客重伤,能不能回到京城恐怕也不一定,不过,本世子妃恭祝三皇子一路顺风。” 周延脸色骤然凛寒,转瞬消失,挑眉自信一笑,“多谢世子妃好心。” 说罢,转身离去。 墨御白黑眸寒冽,目光毫无温度的停留在周延的背影上,片刻收回,牵着顾青弱的手坐下。 一袭风波,须臾消弭,似乎从未发生。 “王爷,王妃,儿臣习得一曲‘福寿全’,愿先给当今圣上,遥祝圣上圣体安康。” 欢闹宴席上,突然传来一声娇柔女声,吸引众人的目光。 宾客间的嘈杂之声有了片刻的停滞,众人循声望去,便见顾青琳不知何时抱了一把古筝,正对着高坐上的锦王和王妃行礼。 锦王目光不辨情绪,在墨辰轩身上一扫而过,落到顾青琳挺直的身板上,哈哈笑道,“难得你有这片孝心,准了。” 顾青琳莞尔一笑,翩然起身,茜素红罗裙被身形带动,轻扬如柳絮,映着她姣好明艳的美丽容颜,十分动人。 优雅坐好,手指轻拢慢捻,清绵静雅的音色便如一泓清泉流入欢闹的宾客群间,消弭浮色,留下一片皓月当空清风徐来的静谧景象。 奏了良久,声韵渐亮,仿佛春日的暖阳再度清冽起來,将人间至情至暖纷纷播撒,千树万花莹然枝头,嫣然开放。 直到最后,音色转急,却不失清朗积极之色,仿佛有碧波仙子降临人间,盈盈一笑,福音入耳,令听者神清气爽,通体自在,如受福音灌溉。 顾青琳指尖收回,对着高台翩然一拜,唇角一抹得意使得她如水光艳下的小脸更加明艳动人,回眸,将倾注着万千情谊的目光看向墨辰轩。 娇羞含笑,容颜柔美。 锦王抚掌称赞,“好。” 既然是为皇上祈祝,怎会有人不叫好? 于是宾客席上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顾青弱撇撇嘴,目光凉凉的看向墨御白,“有个能歌善舞的老婆果然长面子。” 墨御白轻轻颔首,“果然。” 顾青弱一噎,他此时不该安慰她,说自己根本看不上眼故意卖弄琴艺博取众人眼球的所作所为吗?! 气怒回头,顾青弱愤然将某男人刚夹到碟子里的鱼肉扔进嘴里,用力的咬了下去,仿佛咬的不是鱼而是送鱼的人。 不期然撞上刘侧妃的目光,顾青弱晶瞳猛的跳了跳。 刘侧妃眼底的不屑和挑衅……太过明显,却在顾青弱蹙眉的瞬间又立刻移开。 顾青弱心底一股凉气丝丝往外冒,手突然被人握住,耳边响起墨御白的询问,“怎么了?” 顾青弱看了一眼刘侧妃,摇了摇头。 墨御白的声音却突然温和下来,“快吃吧,菜都凉了。” 顾青弱拿起筷子,心底的寒气却越来越盛,不安越来越大,她忽然想起什么,猛的一回头,果见蔓菁蔓林二人都不见了。 墨御白发现她神色不对,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去,瞬间便明白了她的担心,目光看向赵全。 赵全躬身走过来,正要开口询问墨御白有何吩咐,对面便突起一阵***动。 刘侧妃眉心紧紧拧着,似是遭受着极大的痛楚,唇角边流出暗红色的血沫,顺着她白皙的肌肤一滴滴流进她绯红色的衣襟里,触目惊心。 墨辰轩推开簇拥的人群,脸色铁青,“娘,你怎么了?” 顾青琳吓得面无人色,跟在墨辰轩身后泪珠滚滚往下落,“娘,您千万不要有事?” 刘侧妃说不出话来,只一口一口往外呕血,惨白的面容对上赶过来的锦王,手指颤颤巍巍的伸向他,却立刻软软的垂了下去,随即,眼睛也猛的闭上。 156章 是谁下了毒?(6000) 156章 是谁下了毒?(6000) “快,快去找大夫!” 锦王怒吼一声,立刻有人冲出了前厅。 然而,好像还不够乱,锦王的声音还未落地,赵全尖锐的喊声便又响了起来,“世子妃……您怎么了?” 众人吃惊回头,见顾青弱嘴角也留下一条血线,整个人身子一软,晕倒过去。 墨御白冷眸嗜血,一把将人接住抱到怀里。 赵全看到他手背上青筋跳动,心一下子踢到嗓子眼里,“世……子,世子妃她……” “快去叫徐世义!” 男人素来清冷的嗓音仿佛太久未开口,带上了一抹喑哑。 一场饯别宴,已刘侧妃和世子妃中毒收场,锦王只以‘这是王府家事’为由送走了诸多宾客。 三皇子即便身份尊贵也不便参与其中,锦王庆幸的是无论如何,三皇子表面上没有牵涉其中。 否则,若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无论是谁在背后主谋,他都注定脱不了干系,落人把柄。 墨御白将人刚抱回墨玉居,顾青弱便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不见一丝迷惑,以及中毒之人的脆弱。 “快让墨一去找蔓菁和蔓林,她们应该已经落到刘侧妃手中,我怀疑刘侧妃的毒是她自己下的,她今日自导自演这出戏,肯定是想利用蔓菁和蔓林……嫁祸给我……” 猩红的血线不住从她嘴角冒出,才让人知道,她中毒并非作伪。 墨御白脸色白的几乎透明,目光阴沉的吓人,浑身冷厉黑暗的气息几乎要将他身后的人全部压死,可即便心中如何怒火泛滥汹涌,双手如何颤抖,也没有将怀里的女人扔出去。 “墨一,去救出蔓菁和蔓林。” 身子被放在床上,顾青弱气息微弱,却坚持着没有晕迷过去,对头顶的男人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别怪我,我……不能让她们二人出事,小白,求求你了。” 墨御白眼眸猩红,却在听到她口中的亲昵称呼时,怒火霎时失了依凭。 闭了闭眼,伸手抓起桌案上的茶杯用力掷到墙上,“砰——!”的一声粉碎。 “解药呢?!” 似乎那水杯便是顾青弱的替身,他不舍得对她如何,只能找其他的方式出气。 顾青弱鸦翼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目光虚弱的看向头顶的男人,语气可怜至极,“我……现在还不能吃,等会王爷便会过来,等他亲眼看到我的状况后,我自会服下……你放心,我没事的。” 墨御白拳头紧握,松开,紧握,再松开,如此反复,过了半晌,却突然俯下身将人从床上捞起来。 抱满怀。 压抑的愤怒的心疼的……百味杂陈的声音轻轻飘进她的耳膜。 “青弱,为什么总是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为什么?”难道真的不信他会心疼吗? 顾青弱心尖颤栗起来,却没有力气再说话,也没有力气回抱住他。 “王爷王妃来了。”赵全低落的嗓音传了进来。 “怎么样?” 锦王甫一进门,便直奔床榻,目光冷厉的扫向墨御白怀里的人。 墨御白视线收回,重新落在顾青弱惨白如纸的脸上,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顾青弱的情形不似作伪,锦王没有怪罪墨御白不敬。 王妃心头则是实打实的心疼,但那份心疼却多数是因墨御白。 她不希望顾青弱出事,因为顾青弱的生命直接关系着墨御白。 墨兰心和墨晚亭也闻讯赶了过来,王妃示意她们候在门外,不要添乱。 徐世义赶来的速度很快,然而刘侧妃也中了毒,所以他便赶往刘侧妃那里,让跟随在侧的鬼医去了墨玉居。 鬼医收回探向顾青弱覆着一层薄纱手绢的腕间,脸色凝重,“此毒乃七色剧毒蜘蛛配成,毒性凶险,幸亏世子妃身体里有上好的灵芝妙药做底子,否则……” 锦王精眸微闪,沉声道,“可有救?” 鬼医点头,“可救,但十分难办,而且对世子妃的身体会有损伤。” 墨御白抱着顾青弱的手臂骤然又紧绷了几分,一张如诗如画的俊美容颜更是不见一丝鲜活气。 锦王离开后,墨御白便将屋子里的人全部赶了出去,王妃知道鬼医医病的怪癖,不喜外人观看,便什么也没有说,带着下人全部离开。 房间里只剩下三人,顾青弱才脱力似的睁开了一条眼缝,指了指腰间,墨御白立即将她腰上系着的锦囊统统摘下来。 “白……色。”轻的,彷如一丝云烟。 墨御白将白色瓷瓶打开,到处几颗药丸,一股脑的丢到顾青弱的嘴里,用温茶让她将要咽了下去。 片刻后,顾青弱脸上蒙的一层青色便褪去了几分,鬼医心中暗暗称奇,眼睛盯着墨御白手中的瓷瓶,仿佛看到了一个绝世稀有的宝贝。 顾青弱缓了缓,无声咧开嘴笑道,“这毒是我自己配的,所以我能制作出这么好的解药并不算稀奇。” 顾青弱朝墨御白看了一眼,墨御白便将瓷瓶交给鬼医。 鬼医拿到手里,立刻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几乎是同时,眼中光芒大盛。 顾青弱声音细细弱弱,却十分清晰,“短时间内服下解药,我的身体并不会受到太大的损伤,是不是?” “是。”鬼医惊奇不已,重重点头。 顾青弱勾了勾唇,目光温柔的看向头顶脸色不好的男人,眼神仿佛在说,你看,我没事,不要大惊小怪了! 墨御白恨不得捏碎床上的小女人,却又连一根汗毛也不舍得动她。 墨一闪身进屋,并不回避鬼医,道,“回主子,世子妃,蔓菁蔓林二人的确是被刘侧妃的人抓去,那些人对她们动了刑,要逼迫她们指认刘侧妃的毒是世子妃指使她们所为。” 顾青弱一听二蔓被动了刑,眼睛立刻闪过一抹冰寒,未待她出声,墨御白的手便拂过她的脸颊,示意她放心。 “你没有带回她们?”墨御白出声。 墨一单膝跪下,沉声道,“主子,属下觉得既然她们已经受了刑,且此刻带回她们并不是最好的行为,所以属下斗胆传话给她们,让她们假装被屈打成招,等刘侧妃利用她们与世子妃对簿公堂时,再反咬一口,让刘侧妃措手不及。” 顾青弱蹙眉,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墨御白神色未变,嗓音冷沉,“刘侧妃还有墨辰轩并不是那么好对付,你安排人手将可能会遇到的麻烦全部清除,这一次我要让刘侧妃永世不能翻身。” “是。” *** “三皇子,墨玉居传出消息,说世子妃中的是七色蜘蛛配制的剧毒,但鬼医说他有办法施救,世子妃性命并无大碍。” 周延站在窗边,目光摇摇看着墨玉居的方向,并未出声。 隐卫不知道他方才是否听见了,正为难是否还需重复一遍,周延突然出声道,“严令锦阳城的人,一定要保护好顾青弱,否则,全部殉葬。” “是。”隐卫目光一凛,脊背立刻又往下压了几分。 “查清这次是何人所为了吗?” “刘侧妃。” “刘侧妃?”周延皱眉,“墨辰轩有无牵涉其中?” “墨辰轩并不知情,是刘侧妃一人所为。” 周延冷笑一声,“墨二公子留着还有用,至于刘侧妃么,哼!” “三皇子,明日是否照常启程?”门外传来下人的询问声。 周延目光望向墨玉居方向,挑起一边眉毛,顿了片刻才出声,“去准备吧,一切照旧。” 翌日。 三皇子周延离开王府,墨御白、墨辰轩跟随锦王一路将其护送到锦阳城外,才分手道别。 待回到锦王府时,气氛却比周延走之前更为冷凝。 大厅里,锦王脸色黑沉端坐主位。 王府众人则按照自己的身份依次做好。 昨日中了剧毒的刘侧妃和顾青弱也没有例外,纷纷靠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等待着锦王发话。 顾青弱冷冷看着从厅外走进来跪到大厅正中央的一个婆子,心中轻嗤一声。 她倒要看看,这些人是否能在墨御白手中泛出花来? “回王爷,王妃,侧妃娘娘,刘侧妃中毒一事都怪老奴没长眼,竟然让一个小丫头给骗的差点害了主子的性命。”那婆子跪在地上,嗓音哽咽。 锦王嗓音带着一抹沉沉的威压,怒斥一声,“有话便说,少罗嗦。” 那婆子身子猛的抖了一下,立刻磕头说道,“是。是侧妃身边的丫鬟红冰,是她给侧妃下的毒。” 红冰立刻便被人压了上来,跪在那婆子的身边,小小的身板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一张小脸青青紫紫,双手被血水覆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一看便是被用过刑的。 红冰红肿的眼睛像只受惊的老鼠,左右看看,最后却声若蚊呐的直接承认,“回……回王爷,是世子妃的陪嫁丫环蔓林用……一百两银子买通了奴婢,奴婢家中小弟得了重病,奴婢也是万不得已才……求王爷饶命啊……” “混账!” 锦王怒喝一声,将手中的茶杯猛的掷到地上,杯中滚烫的热水撒了一地,热气腾起白雾,即便是夏天也看的十分清晰。 碎裂的瓷片溅落很远,更有细小的碎片擦到跪在地上的婆子和红冰,在二人脸上留下细碎却淌血的伤口。 锦王目光在顾青弱和墨御白脸上梭巡一圈,见二人神色丝毫未变,眉心不动声色的紧了紧,随即松开,沉声命令,“将那两个丫头带上来。” 不一会,蔓菁和蔓林便被下人拖了进来,将二人仍到红冰旁边。 为何如此说,因为此刻二人连跪的力气也没了。 顾青弱晶瞳闪过雪光,如果不是众人已经知道那二人是她的丫头,她根本就不敢相信。 这是她的两个俏丽水灵的丫头吗?! 两张小脸,皆是青紫交错,脸颊肿的脱了形,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打至碎烂,素淡的颜色被血水浸湿后晾干,变成黑红的颜色,隐隐露出皮开肉绽的肌肤…… 只两双看向顾青弱的眼睛还依稀是她们独有的清亮神采。 “蔓菁、蔓林……”顾青弱直接从椅子上跌落下来,跪在地上。 墨御白本来可以扶住她,然而她却没有,只是待众人看清顾青弱的行为之后,才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直接抱到了怀里。 墨辰轩看着二人亲密的姿态,又看清顾青弱眼底的泪光,拳头不由紧紧攥住,扶手上已经被攥出的裂纹倏然加深几寸。 顾青琳目光轻轻滑过墨辰轩,然后落到顾青弱身上,带上了一抹恨毒的阴戾。 王妃面色一沉,墨晚亭更是急忙侧开头。 这两个丫头身上连一块好地方也没有了,得是受了多大的刑罚?! 看到二人受了私刑,锦王面色也不怎么好,“谁是蔓林?” “奴婢是。”蔓林微微抬头,声音虚弱,却十分清晰。 顾青弱自被墨御白抱到怀里,便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仿佛做贼心虚根本不敢多看自己的两个丫鬟。 墨御白胸口处感到一阵湿热,那热度渗透肌肤,却凝结成冰,冻结他的血脉。 “红冰说是你花钱买通她对刘侧妃下毒,你可承认?”锦王语气如冰。 “奴婢……”蔓林却一改方才的淡定,目光在顾青弱身上看了一眼,随即又落到蔓菁身上。 蔓菁咬着唇,战战兢兢的哭了起来。 “问你们话呢?哭什么哭,只说是不是你们做的便是了。”一旁董侧妃怒斥一声。 事不关己的好戏,当然看的十分舒心,搅起浑水来也是游刃有余。 “小姐……”蔓菁红肿的眼眯开一条缝儿,强忍着的泪花混着脸上的血水落了下来,整张小脸更显狼狈,“小姐救救我们……她们打的好疼……” 她这句话乍一听,和认罪无异。 大厅里的人便都暗吸一口气。 有人得意,有人失落。 刘侧妃目光微眯,看向跪在那里的婆子,婆子立刻便扑向了蔓菁和蔓林,举手便往二人脸上抽打起来。 “贱蹄子,快说,是谁指使你们的,老奴我在王府辛辛苦苦干了一辈子也没有积攒下一百两银子,可别说你们是自己攒的,说出去谁信呐?” 婆子嘴里骂着,手脚齐用,蔓菁和蔓林抱着头,尖声哭喊着躲避起来。 只是二人有伤,动作十分迟缓,几乎是任人宰割。 墨御白抱着怀里不停颤抖的身子,脸色却愈发没有任何表情。 沉黑的眸子里连一丝波澜也没有漾起。 “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蔓林将蔓菁护到身下,“都是我做的,是我自己做的,和蔓菁、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那钱是我自己偷的……” 蔓菁从蔓林怀里挣扎出来,摇头哭道,“是我做的,和蔓林、小姐没有关系,你们要打就打我吧,你们让我说什么我都说,我全部说出来……求求你们别打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二人的口供越来越向被屈打成招的方向发展了。 刘侧妃目光森然一寒,那婆子便又立刻唾骂,“胡说八道,红冰招供之后,老奴带人去找你们,你们却见了我转身就跑,若不是心虚为何会如此?还有,你们分明已经招供,说出了实情,现在还想不承认?” “招供?”董侧妃捂嘴笑出了声,拉长嗓音问道,“她们招出了谁呀?” 婆子身子一震,没有回话,目光却望向了顾青弱,那意思不言而喻,无声胜有声。 “大胆?!”王妃怒声斥责,“该死的***才,竟敢当着王爷的面血口喷人?!” “姐姐,是那两个丫头招供的,又不是我的奴才臆测,何来血口喷人一说?”刘侧妃忍不住出声。 虚弱的声音伴着密集的咳嗽,直将可怜羸弱做到极致。 王妃冷笑一声,“你前脚中了毒,片刻未过,蔓菁蔓林便被你抓了去,过了一夜,两人丢了大半条命,这不是屈打成招是什么?你以为众人都是任你戏弄的傻子么?” 刘侧妃气息一窒,眸光波动不停。 王妃接着道,“你以为就你一人中了毒?我的儿媳也差点一命呜呼?可你看看我们都在做什么?!我们忙着给孩子解毒,生怕她有个闪失,至于是谁给她下的毒,到底为何要给她下毒,在她性命未确定无虞以前,关心她在意她的人根本没有心情去管?” “你……”刘侧妃被堵的哑口无言。 王妃冷冷看她一眼,对锦王道,“王爷,青弱那两个丫头身上的伤不轻,徐大夫和鬼医还在府里,还是将他们请上来给二人看看,别待会证明了不是她们的错,却无辜丢了性命。” 锦王点了头,徐世义和鬼医很快便被领到了前厅,二人对众人见礼后,王妃便让他们给蔓菁和蔓林查看了伤情。 徐世义是保和堂掌柜,多少世故圆滑一点,鬼医名声在外,是出了名的脾气怪不好对付,尤其是对权贵从不折腰,看到二人的伤势,立刻骂出了声。 “是谁那么下作,竟然对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下如此重的手,良心是不是忘了从娘胎里带出来?!这样的手段下,这两个丫头还不得让她们向西就绝不敢向东多看一眼。” 锦王脸色沉郁,看向刘侧妃时的目光寒了几分。 王妃眸光消去几分冷厉,对徐世义和鬼医说道,“还要劳烦二位替她们两个护住性命。” 徐世义从药箱里拿出药丸给二人一人吃了一颗,安抚道,“别怕,王爷和王妃做主,没有人再敢打你们了。” 蔓菁和蔓林眼泪立刻涌出来,仿佛决堤的河流,胸口涌出的悲伤险些将咽到喉咙口的药丸又带了出来。 “小姐……她们打我们,让我们说出是小姐指使我们给刘侧妃娘娘下的毒,我们……实在是受不住才……点了头。” “小姐,奴婢对不起你。” 二人满脸血污,身板匍匐在地上,都是十几岁花样的年纪,却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任谁也不得不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你们……你们胡说!”刘侧妃从椅子上猛的挣起上身,指着蔓菁和蔓林的鼻子便骂了起来。 墨辰轩眉头紧皱,却也不能坐视不管,“既然你们是屈打成招,方才见了父王为何不喊冤,怎么徐世义一保证,你们便立刻改口了。” 徐世义脸色一黑,“二公子,莫非你怀疑是徐某在暗中捣鬼?” 157章 鬼蜮(6000) 157章 鬼蜮(6000) 说着,徐世义对着高堂上的锦王摇摇微微失礼,“王爷,保和堂素来有规矩,不许任何大夫介入别人家事,只以治病救人为唯一准则,既然二公子对徐某有意见,那徐某便和鬼医立即离去,以后保和堂所有大夫都不再踏锦王府半步。” “你……!”墨辰轩面色顿时一寒,周身由内向外迸发出冷厉的冰沉气息。 一向高高在上的王府公子,世人争相攀附巴结的对象,却被一个身份卑微的大夫一句话说的胸口闷涩,墨辰轩脸色十分难堪。 “二位请留步。”锦王起身挽留,“小儿一时莽撞,还请二位勿怪。” 和保和堂交好,便是保了半条命,任谁再权利遮天,富豪无双,也不敢轻易得罪大夫。 徐世义冷哼一声,到底还是没有将事情做绝,和鬼医站到一旁。 鬼医冷着脸说道,“王爷在这里听一些妇人吵闹,不如仔细查查二位贵人所中之毒是从何处而来。据鬼某所知,大周朝敢养七色蜘蛛的人只有两个,且这两人都是锦阳城人。” “这二人是谁?”锦王问道。 “妙手回春的药店老板宋青录和他的徒弟,不过宋青录的徒弟却是衙门里一个不入流的狱官,前些日子竟被自己养的蜘蛛给咬死了。” 刘侧妃听到鬼医说出宋青录的名字,脸色便立刻惨白如纸。 锦王却似没有看到她的神色,立刻差人去请宋青录。 董侧妃突然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待锦王的目光看向她,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妾身是想起了一件事,好像刘姐姐有一个远房表哥也叫宋青录,也是一个大夫,只不过是不是鬼医口中的那人就不知晓了。” 董侧妃的话如石头砰然砸入平静的湖水,在众人心中引起轩然大波。 墨辰轩目光冰寒,刘侧妃则是浑身发冷,冒出一身冷汗。 两刻钟后,宋青录便被带到了王府大厅。 锦王精眸在他脸上停留不到半刻,宋青录便吓的浑身打颤,差点瘫倒在地上。 不待有人出声对他解释为何请他前来,他便开口求饶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和表妹是清白的……” 什么? 大厅中有足足一刻钟仿佛跌落进沉寂的冰潭。 半晌后,一声爆喝响起,“来人,将他给我拉出去砍了。” 这一刻,锦王不再只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亲王,而是恢复了沙场战将的血性和直接。 “等等……” 两人异口同声。 墨御白和墨辰轩。 “父王不能仅凭他一句话便信了这种无稽之谈,若他被人收买故意陷害娘和咱们王府的名声,那父王此刻杀了他,岂不是更如了幕后之人的愿。” 墨辰轩说完,墨御白也看向锦王,说出从进大厅之后的第一句话,“父王,请他说完,青弱的毒和清白未查明之前,谁都不能死。” 铿锵有力,字字如钉。 锦王额头青筋暴起,却也从最初的暴怒中恢复镇静,下令命心腹之人去宋青录家搜查,然后出声问道,“七色毒蜘蛛除了你可还有人敢养,会养?” 宋青录魂魄似被吓走了一半,听到锦王的问话才做出一副恍悟的模样,原来锦王将他抓来是为了问七色蜘蛛的事情啊?! “大胆,王爷问话,还不快答!” 被人冷叱一声,宋青录身子猛的一震,急忙答道,“回……回王爷,除了小人,应该没有了。这是我们宋家的独传。” “那刘侧妃的七色蜘蛛毒可是你给她的?” 宋青录偷偷瞄了一眼瘫在椅子上,浑身被汗水浸湿的刘侧妃,慌忙低下头,然后点了点头,“是……小人给她的。表妹说……” “说什么?”锦王目光骤寒。 “说,说要对付挡他儿子路的人。”宋青录目光偷偷看了一眼墨御白,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顾青弱的身上。 那不解的目光仿佛是在说,明明是要给墨御白下毒,怎么中毒之人竟成了顾青弱?! 宋青录的话音刚落,毫无存在感的赵全本来就很白的脸霎时更如蒙上一层诡异的白,舌头打颤的说道,“奴……奴才想起来了,世子妃是喝了奴才拿给世子的补药才……才吐血倒下的。” 大厅顿时炸开了锅。 好家伙,本来以为是顾青弱给刘侧妃下了毒,后来发展到是刘侧妃给自己和顾青弱下了毒,谁知,到最后,竟然完全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原来这根本不是女人间的争斗,分明是王府中最见不得人的龙子之斗。 不只天家,但凡家族里有至高权位的,都免不了夺嫡之斗。 锦王冰冷嗜血的目光扫视一圈,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不由被诡异的沉凝吓的一动也不敢动,身子呼吸也得小心翼翼,生怕弄出声响打碎这一刻的死寂,下一刻便要面临真正的危局凶险。 “王爷。”去往宋青录家搜查的人回了府。 王妃和几位侧夫人不禁暗暗乍舌,这速度也实在是太惊人了。 难怪,有权利的人都会暗中花重金培养暗卫。 两箱子东西被抬入大厅,一名蒙面铁甲卫打开箱盖,里面露出的东西又引起一阵惊呼。 “那不是刘侧妃最喜欢的步摇么?……” “那不是王爷在刘侧妃生辰宴上赏赐给她的玉面娃娃么……” “呀……快看,压在那块翡翠挂件下的红色东西是什么……好像肚兜啊……” 锦王脸色青白交替,刘侧妃吓的魂飞魄散,从椅子上跌落下来,口中有气无力的哭喊着“冤枉……” 墨辰轩从一名铁甲侍卫身上夺下一把刀,便朝宋青录砍了过去。 “叮——!”的一声,冰刃相交,声响凌厉,令人筋骨生寒。 蒙面暗卫挡住宋青录头顶的长刀,对墨辰轩道,“请二公子息怒,此人应由主子来责罚。” 墨辰轩赤红的眼眸看向锦王,锦王冷漠的看他一眼,随即起身走到刘侧妃身边,俯身用手扣住她的下颚。 将她的脸捏的变形。 “本王对你不够好么?嗯?”最宠她,对她儿子最好,可她是如何报答自己的?! “王爷……不是这样的,王爷你听妾身解释啊……”刘侧妃因为疼痛难以说出连贯的字眼。 她和宋青录确实维系着一种暧昧的关系,可那是因为她想利用宋青录的手段帮助墨辰轩除去墨御白而已,却并未真的与他有过…… 而且,她又不傻,怎么会真的背叛锦王。 只是,为何宋青录一口咬定自己和他有苟且,虽然那箱子里的东西也的的确确是她的? 还有她的东西怎么突然都跑到了宋青录的房间里? 她知道自己现在如何辩驳都没有作用,却又不能就此放弃,任人宰割,咬牙说道,“王爷,你可以不相信臣妾,但是辰轩是你最能干的儿子啊,你不能让他被世人唾骂嘲笑。” 锦王目光如刀,“贱人,你还敢提辰轩,你的所作所为有哪一点能对得起他?!” 刘侧妃嗤笑一声,转头看向墨辰轩,目光凝血,随即猛的推开锦王,从手腕里拿出一把匕首扎向了脖间的动脉。 其实以锦王和墨辰轩的武功,都有时间制止刘侧妃,然而两人却都袖手旁观。 一个是为了自己和自己儿子的名声。 一个却是为了前途,成全了母亲对自己最后的帮助。 墨御白如云端神祗,冷眼睥睨着一切。 顾青弱则仿若睡着,窝在男人怀里,一动未动。 “今日之事,若外人知道了半句,所有下人立刻诛杀,泄密者、牵连者,即便是本王的至亲,本王的刀也绝对不会迟疑一分一毫!” 锦王声音平静无波,几乎可以说是温和,众人却听的心底发颤,绝不敢上去半丝玩笑不敬之心。 宋青录被蒙面暗卫带走,至于会被如何处置就不是大厅中要担心的了。 而刘侧妃的两个下人则活罪也难逃,婆子头磕的冒出血珠,不断求饶。 红冰也吓的没了主意,跟着她嘴里喃喃求饶。 锦王冷声打断二人,目光刚看向墨御白,却见顾青弱突然动了。 只见她从墨御白怀里似乎突然睡醒了,清亮的目光看向锦王,唇角笑意温软,“儿臣斗胆,请求父王将这两个人交给儿臣处置?” “好。”他也正有此意。 顾青弱顿时眉开眼笑,“那儿臣便将她们剥皮抽筋,人头挂在墨玉居门前的桂树上示众三天可不可以?” 锦王目光猛的一缩,这个顾青弱,他真是小看她的狠心了! 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子,从进大厅起便一言不发,躲在男人怀里更是一眼也不看自己的丫鬟。 众人都以为她是薄情寡义,害怕引火上身之时,她又来了个大反转。 果然与众不同。 见锦王皱眉,顾青弱也不失落,接着说道,“若我轻易便放过她们二人,怎么对得起从小和我一起长大,替我背负这许多的丫头。不仅如此,儿臣还想提醒王府的下人,无论是替谁做事,都要知道,这个王府的主人是王爷,未来的主人是世子,不该有的心思千万别有,连在心里冒头也不行。” “好。”锦王当机道。 看向顾青弱的目光也变得更加不同。 这个顾青弱,当真不简单! 不仅为自己长了势,更为墨御白添了威。 恐怕以后这个王府再也不敢有下人对墨玉居的人不敬。 …… 顾青弱说到做到,只不过,墨玉居的下人胆小的,允许三天不用出门。 所谓眼不见,不害怕。 至于别的院子的人更是不敢踏近墨玉居半步的地方,不过,顾青弱要的也仅仅是威慑。 并非非要让人亲眼看到吓的魂飞魄散。 顾青弱养身体,蔓菁蔓林养伤,三个人倒是得了一段十分闲散的日子。 但是,墨御白只要一出现,蔓菁蔓林便会跑的比兔子还快,直让顾青弱怀疑她们身上的伤竟然好的这么快?! “下一次能不能不要冷着脸,我的丫头见到你就像见鬼一样。” “若是还有下一次,我会直接要了她们的命!”墨御白嗓音凝冰碎雪。 顾青弱眉心微微震动,张了张嘴,出口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还是变成,“经此一事,应该……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墨御白一脸冰寒的看着她,目光越来越凌厉,顾青弱被他看得胸口窒闷,哑声道,“我这么做,不也正好成全了你的计策。” 那个宋青录怕是早就被墨御白掌握了,就等着给刘侧妃致命一击,否则事情怎么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你再说一遍?!”每一个字都似从寒潭里捞出来,被利刃打磨过。 顾青弱脖子立刻瑟缩了一下,弱弱的抬起目光对上他,“我……” 她不是那个意思啊。 这男人怎么会听成自己以为他是在利用她?! 真是令人咋舌的脑回路! 看着目光冷凝,脸色越来越黑的男人,顾青弱只好妥协,没骨头似的主动窝到他的怀里,笑嘻嘻的道,“世子爷,妾身的病好了,想不想吃披萨啊,我给你做好不好?” 不知是那个字触动他的柔软神经,墨御白也不问什么是披萨,将她的小脸从怀里弄出来。 黑眸深深的对上她的晶瞳,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我一个人吃,等我吃腻了才能给蔓菁蔓林。” 顾青弱嘴角一抽,“你连她们二人的醋也吃?!”还是当世子的人呢,这么没出息! 墨御白却冷着脸不说话,末了狠狠的俯身堵住她的嘴。 将她的嘲笑全部推回她的喉咙,恶狠狠的扫过她的柔软,占领阵地的大将军一般,横扫一通。 “你什么时候才能为了我爱惜自己的身子?嗯?知不知道我很心疼?”也很害怕。 当然后面的几个字,清贵无双的世子爷是打死也不肯说出来的。 顾青弱心窝一痛,主动回应他的吻,“我有必须保护的人,你也是其中之一。” 当晚,蔓菁蔓林无限怨念的看着墨御白独吞一块看着十分美味的披萨,末了还对她们不屑的挑了挑眉,噎的差点没有窒息。 顾青弱对男人的弱智行为不置可否,只是将男人夹过来的菜统统吃掉。 目光比二蔓更怨念的看回去,她容易吗,为了保证两人的饭菜分量,她每天都要埋头苦吃。 心底一把辛酸泪的女人开始动起了脑筋,她最近是不是太闲了,是不是该出门去赚钱了。 还有,她不是在墨御白这里存了很多金银珠宝吗? 若是墨御白不给饭菜,她岂不是能用钱自己买? 顾青弱小心思正飞快的转着,却冷不丁的听到墨御白的声音,“墨一派去查探的人已经回来了,费城划过来的那片地域十分凶险,但不排除有许多矿石,而且他们发现里面有许多地方被五行之术隔绝,常人很难进入,一不小心还会丧命。” “原来是用阵迷惑世人,不让人踏入。”顾青弱瞪大了眼,“可,这样也太残忍了,若是猎户进了山,或是有人不小心迷路进了山,难道也只能丢掉性命?!” 墨御白微微颔首。 顾青弱差点骂娘。 对云霄山简直一点好感也没有了。 借口出去散心,墨御白带着顾青弱和几个仆人一同出了王府。 半个月后,甩开背后的尾巴,几匹骏马到达一片绵延千里,却鸟兽绝迹的山脉前。 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群山,在艳烈的夏日照耀下,满山树木青翠映出黄白色的金边,瑰丽壮美。 顾青弱摇头叹息,怎么也想象不出,这里竟是吃人不眨眼的地狱般的存在。 墨御白牵过她的手,对身后的赵全、蔓菁、蔓林等毫无武功的下人说道,“你们返回最近的城镇等候,没有本世子的命令,不许出城半步,更不许踏入此地。” “世子!” “小姐!” “听话。”顾青弱和墨御白同时出声,两人脸上也是少见的严肃认真。 “山中若有危险,你们不会武功跟着反倒会牵制我们。”顾青弱多加了一句解释。 几人虽然不情愿,却也知道不能拖后腿,只好在三名墨卫的暗中保护下离开。 墨御白留下一人看护马匹,便带着顾青弱几人徒步上山。 “阿嚏——!” 刚进入密林没几步,顾青弱便感到一股浸骨的寒意迎面扑来,不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不仅是他,墨御白、韩英以及隐藏在暗中的墨卫俱都打起寒颤。 墨御白眉心微蹙,将衣袍从身上脱下披到顾青弱身上,顾青弱摇头,“不行,你的病虽然好的差不多了,却是最忌冷的。” 墨御白却不容她推拒,骨节分明的手动作极快,将衣袍给她穿好,底下长出来的部分也用腰带全部折起系在腰间。 顾青弱好笑不已,“这还怎么爬山?”她都被包成粽子了。 “我牵着你。”墨御白与其他人内力深厚,林间的寒气和爬山的路程对他们来说并不十十分困难。 不过,登山的路途还是比他们想象中要困难。 从山脚直到山顶,甚至每一处山峰,皆是杂草丛生,没过膝盖,更别说参天古木,到处伸展着的带刺的灌木丛,将日光挡了个彻彻底底。 众人不敢点燃火把,密林内枝桠横生,若是一不小心燃起森林火势,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一行人只好借着微弱的光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所过之处,最后一名墨卫都留下标记。 一行人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才从密林中走出,接着便看到了一座灰色高耸的山脉。 墨御白唇角勾勒一抹邪肆笑意,“谁能看出前方是何奇门遁甲之术?” 顾青弱两眼一瞪,瞅了半天,直到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也没有看出这座山和其他的山长的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墨一左右踏出数步,后退一步,向前九步,然后停下说道,“此山之前摆有六十三块坚石,应该是七石九门阵法,意在迷踪。” “迷踪?”顾青弱惊呼,“是用来迷惑众人,不让人踏入此山所以才摆下的?” 墨一点头。 “那若是不小心闯进去该怎么办?”顾青弱蹙眉。 墨御白黑眸微凝,朝一边坚石阵内指了指,顾青弱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便看到几具森森白骨。 “靠!”太残忍了! 顾青弱骂了一句,才发现身后众人脸色十分精彩。 158章 围杀(6000) 158章 围杀(6000) 讪笑一声,顾青弱躲开墨御白冷的能冻死人的目光,讷讷的道,“快点破了阵再说其他的吧。” 墨御白将顾青弱拉回身边,手掌用力捏了捏她的小手,直到顾青弱疼的皱起了眉头才松开,然后转身对众人说问道“谁能破此阵?” “属下愿意一试。”还是墨一第一个站了出来。 “好。”墨御白点头。 众人撤开几步。 顾青弱好奇的看着墨一在阵前不知用什么步法来来回回,左左右右的走了半刻,随即飞身进石林,在里面左钻右钻,直到连个影子也看不见了,才摸了摸鼻子,不解的看向墨御白。 “他干什么呢?”好像过家家啊! 墨御白知道她在想什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没好气的道,“不要小看他走的每一步,若是错了任何一步,他都会尸骨无存,而且那些石头也都会从石林里飞起落到咱们所在的地方。” “啊!”顾青弱嘴巴成“O”字型,完全能放下一颗鸭蛋。 丫丫个呸的,要不要这么夸张?! 顾青弱正沉浮在震惊与不可思议中,突然听到一声炸响,不由猛的一震,倏的扭过头朝石林看去。 “怎么了?墨一不会出事了吧?” “无碍,此阵已破。” 顾青弱眨了眨眼,身子随着男人向前拉的力量机械的迈起脚步,却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真的好像过家家好不好?! 然而,经历下一个阵法的时候,她便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几人刚行至半山腰,树木种类突变,前方几乎全部被一种几十丈高大,十人怀抱粗的叫不出名字的罕见树木覆盖。 没有尽头。 只留出能一人通行的小径,不知蜿蜒至何处。 顾青弱感到从小径里伸展出来的诡异阴森的气息,心底颤了颤,另一只手也抓住墨御白的手,嗓音发哑的道,“咱们返回去走再找另一条路吧,这里好可怕。” 墨御白将人整个抱到怀里,从怀里拿出锦帕遮住遮住她的眼睛,对她也是对众人吩咐道,“我走最前,墨一断后,记住等入了阵后,除了走路,无论耳边响起什么都不要听,也不要动任何念头。” “是。”众人点头。 顾青弱眼前黑暗,身子突然被抱了起来,即便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是一副什么样子。 如被男人抱孩子般抱在怀里,那模样……应该不会好看吧。 她弱弱的抗议一声,“能不能不要这样抱着我?” “不行。”抗议无效。 顾青弱撇嘴,便又听到男人的解释,“这样即便你出了差错我也能及时补救,不会让你牵连我们。” 靠! 能不能来句好听的。 墨御白抬步走入林中。 众人一一跟随其后,鱼贯而入,墨一走在最后。 甫一入阵,顾青弱耳朵便轰鸣一声,随即便感觉胃里开始翻涌起来,她干呕了一声,耳边立刻传来墨御白的斥责,“什么都不要想。” “可是……”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想,最起码现在她就想找个地方将胃里的恶心全部吐出来。 后面的抱怨没有出口,顾青弱便突然感到两片湿热又带着微凉的唇覆住了自己的唇瓣。 随即,清冷干净的气息带着一抹高雪寒梅的香气从她的喉咙流入肺腑,将胸口的窒闷恶心全部压了下去。 “乖,吻着我,什么也别想……” 黑暗中,顾青弱仿佛被他下了毒,伸出双手抱住他脖子不由分说便回应起他的吻…… 任由耳边山风呼啸,海鸟嘶鸣…… 任由白骨腐尸,鬼魅魍魉的杂乱意识想要闯入脑中…… 都被她拒绝再外。 不知过了多久,顾青弱突觉眼前一亮,迷蒙的目光对上墨御白的目光,才恍然回神,她微微后仰,离开他的唇,正想出声,却见墨御白对她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她往后一看,恍悟,墨御白是第一进入林子的人,自然也是第一个出来的。 如果她此时一开口,后面的人若是听到她的声音分了神,很有可能会被阵法吞噬。 后面几人一个不差,全部安全出来,顾青弱不得不感叹墨卫的强大,竟然一个损伤也没有。 “记住,生门在左。” 墨御白吩咐一声,放下顾青弱,便朝着前面一片看似十分宽阔的山顶走去。 可是行了没多久,头顶的日光骤然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惨青色的月光。 顾青弱汗毛都立起来了,“太诡异了!” 墨御白将她朝怀里揽紧,对身旁的人吩咐道,“不要碰任何东西,若是有什么贴到身上,立刻用剑斩杀。” “是。” “点火把。” “是。” 众人话音刚停,头顶便骤然落下几条黑影,顾青弱仰头,看清是几条黑色藤蔓。 然而等众人挥剑想要将其斩断的时候,藤蔓倏的一下消失无踪了,紧接着顾青弱便看到头顶突然露出一张人脸。 陌生,却又十分熟悉。 一张和她张的有七分像的脸。 “母亲?”顾青弱喃喃一声。 墨御白眉峰一凛,急忙伸手覆住她的眼睛,急声对明显也似看到了什么东西的人下令,“那是假的,挥剑。” 墨卫毕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也已经意识到那些场景有问题,听到墨御白的命令,并未有任何迟疑,急忙挥剑砍去。 眼前的幻象再次消失。 然而,等这一段插曲过去之后,顾青弱刚低下头,便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前方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一片沼泽,而且更恐怖的是那沼泽是流动的,离他们越来越近。 “往后退。”顾青弱大声疾呼。 “不许动。”几乎是同时墨御白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顾青弱不解,墨御白示意她回头看。 待看清身后的场景时,顾青弱不由瞪大了双眼,靠,后面也变成了沼泽。 左边也是。 右边也是。 此时,他们几人所在之处是唯一的“泽心岛”。 “啊——!” 一名墨卫已经陷落进去,伸手拉住他的墨卫也被拖住陷落,如此再三,不断重复。 “怎么办?” 顾青弱差点哭出来。 这看起来并不像阵法啊。 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 墨御白却还是下令,“不许动,谁也不许动,看到天上掉下来东西就用剑斩断。” 眼看陷落的墨卫越来越多,第一个陷落进去的人,淤泥已经没到了他胸口处。 顾青弱咬着嘴唇,却无计可施,只能听墨御白的话,任由那人陷落。 突然脚腕处传来湿冷的感觉,顾青弱和墨御白也陷落了,就在这时,头顶上一条条藤蔓仿佛瀑布一般铺天盖地朝他们砸落下来。 “火把,长剑。”墨御白镇定自若的下令。 一时间皮肉烧灼的味道,刀剑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青弱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衣服被冷寒浸湿又被冷风吹干。 直到只剩下他和墨御白两人的头没有被淹没,所有人仍是一动未动。 当然,他们早就想动也动不了了。 泥水灌入口中,顾青弱眼中的信任有了一丝动摇,墨御白的目光却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目光如同冬日暖阳、山间温泉,深深凝视着她,“乖,相信我,我会一直陪着你,闭上眼睛。” 顾青弱已经无法开口,却不忍心闭上眼睛,心底的害怕恐惧全部通过眼睛传达给那人,听着那人不断的安慰和温柔的话语,仿佛就能这样闭上眼睛,牵着他的手,走向黑暗。 眼前那人玉颜消失,顾青弱才感受到心头如被针扎的疼痛。 那痛觉起初很小,慢慢积累成山,直将她压的想要爆炸。 突然手心被人用力捏了一下,顾青弱才猛然回神,反映出来那是墨御白的手。 为什么,她此刻已经全部被淹了呀,为何既不觉得窒息又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大约过了一刻钟,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待顾青弱能够睁开眼睛看清眼前场景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他们竟然还在原地,一个人也不少,相同的姿势,不同的只是她的表情,还有头顶的太阳,周身的实地。 墨御白手腕用力将她拉入怀里,顾青弱撞入他温暖宽厚的怀抱,眼角后知后觉的湿了。 用力回抱住他。 用尽全力。 许是感受到了她心底的脆弱,墨御白低头在她耳边落下一吻。 很短的一个吻,却让顾青弱心尖颤栗了许久。 几人继续前行,忽见一个依着山势起伏见礼的奇形怪状的“城门”。 称之为城门是因为,眼前的山门和城门建筑十分相似,区别只是形状。 墨御白吩咐众人不要触碰任何一个地方。 顾青弱小心翼翼的跟在墨御白身后,她此时是再也不敢碰任何东西了。 丫丫个呸的,这座山简直就是修罗场。 来之前她还想着能不能找到几座金山银矿,哼,现在能或者回去就不错了。 “青弱,你来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顾青弱顺着墨御白修长的手指看去,待看清一侧石壁上刻的是什么时,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那些字竟然是汉语拼音——“欢迎来到云霄山,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可谓风景优美,人杰地灵……” 顾青弱嘴角抽了抽,再也不用怀疑,有人同她一样,也穿越了时空。 非但如此,人家穿越了时空,还拥有了无比牛逼的金手指,摆了阵,修了门,将她这个小罗罗修理的差点没了命。 老天真是……差别对待啊! “青弱?” 脸颊被人捏住,顾青弱才从晕晕乎乎的怒骂声中回神。 墨御白好笑又好气的看着她,“上面到底写着什么,将你气成这幅模样?” 顾青弱小脸一拉,将石壁上的字给他们读了出来。 不过,随后她又发现了地下一排十分小的字,也是用汉语拼音刻成,“如果你能读得懂的话,那证明咱们都是泱泱华夏炎黄子孙,那我便买你一个面子,从这里往后退四步,往右走四步,往前走四步,往左走四步,你便可以看到一处隐藏在藤蔓后的石门,上面有十二个洞孔,只要将你手上的黑晶石手镯按照正确的位置放入进去,那么恭喜你,云霄山便会为你敞开大门,我在这里等你哟,不谢么么哒!” 顾青弱嘴角不停的抽,墨御白捏住她的下巴,“你看到了什么?”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按照石壁上的话带着众人找到了那处石门。 石门上同样有汉语拼音,顾青弱同样看的眼角抽抽,五脏六腑翻腾。 “靠!这人是不是有病?!”竟然让她将十二星座进行最佳情侣配对,然后依次将配对的星座放入对角线的位置。 当然,中间连接两个星座的是一条被染成红色的线。 顾青弱呲牙咧嘴的骂,“这个穿越女一定是个恨嫁的大龄女博士!” 众人一头雾水。 墨御白则神色丝毫未变,只静静的听她一个人嘀嘀咕咕絮叨个没完。 顾青弱腹诽够了,转身看向墨御白,“我知道解法,却不能确定,因为她要的是最佳配对。” 若不是她对星座十分感兴趣,对各种配对了如指掌,怕是这辈子也别想进入这道石门了。 墨御白目光一凝,“你是说要将你的黑晶石配成六对,然后分别放入这些小孔里?” 除了他们两个,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没有人能听懂他们的意思。 “是。”去他的什么方位星宿,他们白白耗费了那么多脑细胞,以为对应着什么奇甲八卦方位,却原来碰上了一个大傻子! 所以顾青弱便毫无顾忌的将配对的情况给他说了,末了,咽了咽嗓子,不确定的问道,“若是弄错了,会不会出来很多怪物将咱们给吃了?” 墨御白唇角微微勾起,将她手中的黑晶石拿过来收起来,对上她疑惑的目光,淡淡摇头,“咱们能走到此处,想必也是受了云霄山灵族人的照顾,若是再得寸进尺,只怕要受到真正的惩罚。” “你的意思是要回去?”顾青弱瞪大了眼,满眼不相信,不赞同。 墨御白握了握她的手,“听话,过犹不及。” 顾青弱嘴巴撇了撇,“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难道要无功而返吗?” 墨御白柔声道,“怎么会无功而返,咱们能走通此路已经算是不易,而且里面的情形尚且未知,以咱们几人的力量不宜去面对。” 顾青弱明白了,他们此番便是来探路的。 顾青弱再不情愿,也只得听墨御白的话,原路返回。 有了来时的经验,下山时,几人用时成倍缩短,但饶是如此,等他们到达山脚,也已经是薄暮时分。 突然有星星点点的白光反射进眼睛里,顾青弱下意识的眯了眯眼,随即透过眼缝看了过去,不由一愣。 灌丛下许多趴伏在地面上长成的比苔藓类的东西高大不了多少,却枝叶分明,枝头挂满谷粒般大小白色颗粒的植物。 是白星草! 卷碧借用这种东西骗过许多人,包括墨少霖,让众人以为她得了脏病的——草! “怎么了?”墨御白看她笑的像只小狐狸,捏了捏她的脸颊。 “没什么,发现宝贝了。” 见众人出来,负责看马的墨卫将马匹牵出来,众人上马,离开这片诡谲的山林。 顾青弱本来想自己骑马,奈何却如小兔子般被男人拎到了怀里。 顾青弱努了努鼻子,索性往后一仰,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到他身上,墨御白乐见其成,将她抱的又紧了些。 时值傍晚,这一带杳无人迹,顾青弱这一天累极,便在墨御白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不一会便在这静寂舒适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墨御白听着她轻缓的呼吸,将衣袍拉起更好的盖住好,深黑的眸光静静凝视着怀里小女人安静的睡颜,蔷薇色的唇角勾起一抹温柔至极的弧度。 又前行了片刻,墨御白眸光骤然一凝,低喝一声,“下马。”转瞬间便抱着顾青弱纵身下马。 紧随其后的墨卫动作也十分迅速,所有人立刻下了马。 “将马围成一圈。”墨御白下令。 顾青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便见众人躲在了马群里,下一秒,犀利刺耳的破空声便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无数箭矢遮断了夕阳最后一点光辉,似沉黑的乌云一帮朝众人压了过来。 “嘶——嘶——!” 马儿嘶鸣声冲天而起,片刻后,便有马儿开始不支,一半身上插满箭矢,向地上倾倒下去。 “扶住马。半刻钟后调转马的方向。”出声的墨一。 众人将墨御白和顾青弱围在中间,一边抵挡从马中间缝隙穿来的箭矢,一边用力支起体力不支的马身。 顾青弱见马儿身上插满密密麻麻的箭,心底逸出一股股寒气。 片刻后,所有的马已经变成了刺猬,墨御白便下令弃马。 墨御白抱着顾青弱刚飞身跳出方才那片血海,第二波箭矢也如影随形的跟了过来。 墨一和众墨卫也落在墨御白和顾青弱身边,手中长剑舞出密不通风的气网,挡住飞来的箭矢。 顾青弱在墨御白怀中,被乌压压的箭矢晃的睁不开眼,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喘息的时间,她便看清四周已经有上百名黑衣蒙面人将他们包围其中。 山道两旁的树木上立满了黑衣人,手执弓箭,对着他们射出凌厉无情的箭矢。 动作稳准狠,毫不拖泥带水,目光冷厉冰寒,似乎没有灵魂的驱壳,浑身带着死气沉沉的地狱阴暗。 不用猜,这些肯定是不同于隐卫,却比隐卫更加阴险的死士。 “上剑网。”墨一下令。 随即,用坚韧软钢丝制成的剑网便从墨卫手中撒开,在半空中连城一个拱形的区域,将众人罩在下面。 飞来的箭矢触到剑网,便如遇到海岸的波浪,全部被阻拦在外。 丁铃当啷的声响又响了两刻钟,树上的黑衣人手里的箭终于空了。 “围杀。”对面的黑衣领头人见弓箭已经用完,却丝毫还没有伤到他们,语气暴戾冰冷,怒喝一声。 瞬间,四周的黑衣人便朝他们围了过来。 “突围。”墨一大声喊了一声。 随即,墨卫变换队形,将墨御白和顾青弱二人护在中心,组成盾牌形状,准备朝一个方向突围。 接下来便是实打实的实力对抗,一刀一剑都用了全身力气致对方于死地。 159章 受伤(6000) 159章 受伤(6000) 顾青弱看着上百号杀人机器蜂拥而至,心底一片冰寒。 百名死士杀手,武功皆不在隐卫之下,如此大的手笔,又在此地特意埋伏,一看便知是筹谋已久,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他们人太多了,怎么办?”顾青弱小脸冷沉,抬头看向墨御白。 “等。” 墨御白黑眸不见一丝波澜,嗓音更是清淡无波。 顾青弱却差点被噎住,这个男人哪来的那么多自信?! 显然,杀手的目标是墨御白和顾青弱,只看那些人手中的长剑对准的方向便一目了然。 顾青弱眼睛微眯,她虽然武功不如墨卫,但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小姐,正想从地上捡一把剑加入战队,却被墨御白无情的打击了。 “老实的呆着,不要添乱。” 顾青弱顿时哑口无言。 瞪着眼前仍旧风轻云淡,脸上无一丝波澜的男人,即便正经历生死艰险、血雨腥风,却连身上一袭锦袍都透着淡漠不屑。 心中暗自腹诽,这还是不是人,看着眼前血海厮杀,竟然也能如此淡定从容? “你没有信号弹吗?叫人来呀。”顾青弱心急的道,以往墨一和墨七不都是用信号弹通知墨卫的么。 “这里崇山雾障,信号弹无用。”墨御白黑眸寒光凛凛。 顾青弱目光愤然的看向那群疯狗似的咬着墨卫不放的死士,心中暗想,有这个能力驱动那么死士,又能掌握他们的行踪埋伏在此,到底是墨辰轩,还是周延? 又或者,是二人联手了? 墨卫武功高强,勇猛善战,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不一会几乎就个个都挂了彩。 连墨一也不例外。 顾青弱看的心急如焚,目光盯着一地的箭矢、长剑跃跃欲试。 墨御白突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身上的毒够不够?” 顾青弱抬头,便见他目光盯着地上的武器,黑眸闪闪。 顾青弱咧嘴一笑,“必须够。” 一瓶毒药就足够要他们的命,墨御白带着顾青弱趁着躲避刀剑的时候将他们四周的散落的兵器上全部洒上毒药。 然后墨御白下令众人聚拢,紧接着顾青弱感受到他周身突然皱起一股凌厉至极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刀剑箭矢,在众人头顶化成一个漩涡,转瞬间朝着四周的黑衣人辐射而去。 “啊——!” 一片惨呼声,此起彼伏。 黑衣人霎时倒下一层。 顾青弱顿觉士气大振,却不料,黑衣领头大喊一声,“退,放箭。” 随即,林间有闪出一群黑衣人,下一秒,箭雨便再次密密麻麻朝着众人射了过来。 靠! 这到底是来了多少人?! 即便墨卫武功再高,可是面对如此多的人,即便不被他们杀死,也会活活累死。 剑网……近身搏斗…… 一场似乎没有尽头的战争。 墨卫一个个倒下…… 死士一群群倒下…… 但终究,数量上的差距,导致墨御白和顾青弱身边的人越来越少。 墨卫体力渐渐不支,墨御白利用带毒的武器击杀死士,墨一护着顾青弱的身后,突然斜地里一柄携着万钧之力的利刃朝着墨御白的后背射了过来。 顾青弱惊呼一声,墨一眼疾手快的击落了那柄暗器。 却不料就在顾青弱暗暗松了一口气之时,那柄被墨一长剑击落的利刃突然响起低微的“啪啪——”声响。 利刃一分为二,划过一道诡异的弧度,朝着墨御白的后背和顾青弱的胸前再次射来。 气势竟比方才还要凌厉几分。 顾青弱心跳突然停了,墨一离她最近,条件反射的动作肯定是先击落飞向她的利刃,可是一旦这样,另外一刀一定会扎入墨御白的后背。 时间上根本不容许墨御白回身击落,或者墨一第二次出手。 顾不上去感叹,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能工巧匠,打造出这样看似一般却精巧非常,杀人于微微懈怠时刻的暗器。 即玩了速度又玩了心理战术。 “噗——!” 利刃入肉的声响,顾青弱胸口一窒,随即传来火辣辣的感觉。 她低头,便看到那柄本该穿透墨御白后背的利刃几乎全部扎入她的胸膛。 轻薄如纸的刀片,只剩下半寸留在外面,闪着青色的寒芒。 “有毒。” 墨御白回过身,接住顾青弱脱力的身子,不见她有其他反应,却只听她说了这样两个字。 墨御白愣愣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胸前的那把小巧的刀片,仿佛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墨一疾呼一声,才将墨御白拉回神。 墨御白猛吸一口气,黑眸中暗沉的光似猛然破碎般俯视着顾青弱,“解……药在哪?” 顾青弱嘴唇已然发紫,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墨御白浑身发颤,手抖的根本解不开她腰上的锦囊。 墨一抵抗着刺来的长剑,余光看到墨御白手足无措的样子,忙过去帮忙,“主子,世子妃每次毒人的时候都是挂在左侧的锦囊,想必右侧的定是解药。” 墨御白暗中咬破舌尖,逼迫自己镇定,听到墨一的话便急忙伸手将顾青弱右侧的锦囊全部取下,从每一个瓷瓶里都倒出几个药丸,全部喂顾青弱吃下。 顾青弱眼睛闭着,吞咽的动作十分缓慢困难,墨御白低头吻住她,用舌尖将药丸全部抵到她的喉咙处。 又在她脖子和锁骨处捏了几下,顾青弱才将那些药丸全部吞了下去。 “摆鱼死网破阵。”墨御白嗓音阴沉如冰。 顷刻间,墨卫便摆出最凶险的阵法,要鱼死,必网破。 不过以墨卫的实力和创阵的初衷,这样的阵法,也会让敌人付出十倍于他们的代价。 鱼死网破阵如一张铺天大网,转瞬间将靠过来的黑衣死士网进自己的囊中,穿胸,割喉,断肢……几乎每一刀都会要去三两人的性命。 但……每隔半刻,墨卫便会倒下一人。 这样的阵法无异于是用自己的血肉作为诱饵,迫使敌人进入阵中,然后再集体绞杀之。 此刻,这一片天地,浓浓血腥之气弥漫…… 然而墨御白和怀里的人却仿佛自成一片天地,将周身的炼狱和血腥杜绝在外。 墨御白和顾青弱盘膝席地而坐,为她运功驱毒,两人一个屏息凝神,一个昏迷不醒。 从他手掌出溢流出的温暖气流不断透入她的后背,进入血脉,顾青弱脸上的阴沉之色停止加剧。 一个时辰后,百名黑衣死士一个不剩,皆如烂泥一般躺在了地上。 而墨御白身后,却只剩下三名墨卫。 墨御白黑眸定在怀里的顾青弱脸上,清冷嗜血的眸光渐渐褪去红色,恢复平静,在漫天杀气和血腥中淡淡开口,“厚葬墨卫,其余人扔到山里喂狼。” 墨一看着一地黑色,眼底滑过一抹深谙,他们没有死于五行机关,却在人性诡谲的阴谋中失去性命。 *** “小姐,再过几天便是中秋节了,你想吃什么馅的月饼,我和蔓林给小姐做。”蔓菁递给顾青弱一片刚切好的苹果,轻声问道。 顾青弱挨了一刀在床上躺了快两个月,骨头都快躺烂了,可是墨御白却严令不许她下床走动一步。 更可恶的是,墨玉居里所有的人包括她的“心腹”蔓菁和蔓林全部严格执行,连半分懈怠也没有。 顾青弱懒洋洋的咬了一口苹果,“顾青薇和大夫人如何了?” 蔓菁和蔓林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墨七却不知从何处突然冒了出来,说道,“她们二人还好端端的呆在别院,顾澜和时常回去看望她们,上次之事,顾澜根据属下特意提供给他的线索查出顾青薇的事情主要是顾青琳和二夫人所为,所以眼下,大夫人的娘家郑家和二夫人的娘家王家正斗的不可开交。” “嗯。”顾青弱点了点头,“再给他们加把火,切记,不要让外人得了便宜,这两家可是油水丰厚。” “属下知道。”墨七点头。 蔓菁惊讶的瞪大眼睛,“小姐,难道商场上也有咱们的人?” 王家和郑家斗,顾澜不会不帮忙,那顾家也会参与其中,这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墨七身为一名不见光的暗卫,如何能插得上手。 顾青弱看蠢猪一样的看向她,“亏你在本小姐身边呆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样的人么?” 若说这些豪商之家没有墨御白的眼线打死她都不信,石磊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么?! 她以前没有想明白,最近可总算悟出了几分,石磊在顾府没少暗中帮她。 她就说,顾明达那么小气吧啦一人,怎么能网络住石磊这样的能人,让他甘愿在顾府做一个管家? 蔓菁对上顾青弱的目光,小脸顿时满是委屈,她在小姐身边呆的久不久,和知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关系? 顾青弱刚吃完一个苹果,门外便传来下人的问安声,蔓菁蔓林立刻知趣的退了出去。 顾青弱扭头看向走近的男人,抱怨道,“什么时候让我下床,躺的我浑身骨头都僵住了。” 墨御白挑了挑眉,“哪里疼?本世子给你捏捏?” “啊,不要了,我很好,哪里都不疼。”顾青弱立刻摇头。 开玩笑,她本就对他的触碰无法抗拒,若是被他浑身上下的混乱一捏,那她还不得…… “想什么呢?” 顾青弱睫毛簌簌颤抖,差点扫到突然俯身贴过来的男人。 清冷又灼热的好闻气息霎时将她包裹住,顾青弱只觉脑袋昏昏沉沉,不敢开口说话。 此刻,他的唇几乎就要贴上她的唇,却故意撩拨着她,不进也不退。 顾青弱大着胆子扭过头去,却正好将半侧脸颊送到他的唇下,“你……离我远点。” 这男人怎么了? 自从她受了伤后,就常常莫名其妙的这样贴着她的脸看她。 无论她怎么解释当时自己不是特意要去救他,只是恰好躲避的时候倒霉的替他挡了一下,可是男人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该如何贴还是如何贴。 甚至是想什么时候贴就什么时候贴。 想怎么贴就怎么贴。 这不是,男人已经又俯低一寸,贴上她的脸了么! “你做什么?”顾青弱伸手推他,却被他抓住按在身子两侧。 随即他整个人更是过分的全部压到她的身上,嘴唇顺着她的脸颊吻过她的鼻子、眼睛、额头……又依次吻下。 停留在她的嘴角。 顾青弱喘息不止,却是更加不敢张嘴,只觉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鱼,任他为所欲为。 心底的颤抖慢慢扩大,直到全身都不受控的哆嗦起来。 墨御白才低头重重吻住她的唇,舌尖抵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扫过她的每一寸柔软,尝不够似的攫取着她的甜蜜。 顾青弱呜呜噜噜的出声,她的舌头快要被他吃下去了,这男人在做什么,竟像吃东西一样,一寸一寸的咬过她的舌头。 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呼吸全部被夺去,下一刻就要窒息陷入黑暗,墨御白才放开她,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青弱……青弱……” 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细微声响,墨御白黑眸微缩,嗓音冰冷的出声,“何事?” 墨一脊背猛的一凉,他能说他真的什么也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吗? 想想说出这句话的后果,墨一毛孔往外淌汗,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硬着头皮现身,“回主子,京城传来消息,皇帝昨日驾崩了。” 顾青弱小脸埋在墨御白怀里,绯红一片,听到墨一的话却霎时将害羞抛到了九霄云外,扭头看向他问道,“消息属实么?” “属实。”墨一头垂的更低了,开玩笑,他要是敢抬头看一眼,眼珠子就别要了! “有无诏书?是哪位皇子继位?”顾青弱继续问。 “时间紧急,属下只得到皇帝驾崩的消息,至于哪位皇子继位,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墨一如实道。 顾青弱蹙眉,看向一直未出声的墨御白。 墨御白将她放到床上,对墨一吩咐道,“皇帝没,新皇登基,亲王必须赶往京城,你去准备一下,保护父王的安全。” “是。” “切记,不要被父王和墨辰轩身边的人发现。” “是。” 顾青弱心中泛起一股暖流,原来即便锦王如何亏待他和王妃郡主,在他心底,到底还是存着一分父子之情的。 这样的男人才叫有担当,真男人! “回世子,二公子院里的人给世子妃送来了补血的汤药。”赵全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低低的,弱弱的,像是极其不情愿却又不得不禀报。 顾青弱心底暗笑,果见下一秒,房间里的温度直线下降了十度。 “端出去倒掉,告诉送药的人,以后都不用送来了。” “是。” 赵全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顾青弱主动握住墨御白的手,叹息一声,“为了这种事生气值当么?每天都重复一遍,他还是会送,索性不理他就是了。” 墨御白黑瞳猛的一厉,“你竟然替他说话?” 顾青弱无语至极,“你到底长了怎么一个脑子?我是说咱们不用搭理他,有的人越搭理越甩不开,什么时候替他说话了?!” “哥哥,嫂子,你们……怎么了?”墨晚亭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向脸色冰寒的二人,不解的问道。 她身后站着墨兰心,还有几个丫鬟。 “没什么,你们不用每天都来看我,快中秋了,出门踏秋看看风景去才好。”顾青弱小脸顿时转笑,招呼墨晚亭和墨兰心进来。 墨晚亭拉着墨兰心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笑道,“嫂子真是见外,你病了,我们就该每日过来看看,母亲本来也要过来,可是中秋快到了,她忙着准备宴席实在走不开。” 顾青弱真心觉得她们不用每日过来看她,即便她是为了救墨御白才躺倒在床上。 可是拒绝的话说了一大箩筐,说多了她烦,人家也烦,索性也便每日走走过场,说说笑笑几句。 “哥哥,你怎么还冷着脸?中秋之后月底便是你的生辰,往年你身体不好没怎么大办过,可是如今有了嫂子,你的身体也有了起色,今年总该大办一次了。”墨晚亭道。 顾青弱眨了眨眼,生辰?墨御白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她正想开口问,谁知墨御白却黑了脸,才恍然大悟,急忙补救道,“你也知道我每天过的什么日子,我连自己的生辰都记不住,所以……真的对不住了。” “你竟连我哥哥的生辰也不知道?!”墨兰心听出了顾青弱的意思,惊呼一声。 墨晚亭眉头也皱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初,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对墨御白道,“哥哥,嫂子又不是故意的,你看她为了你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她在心底里在意你,其他的都不足为道。” “什么叫不足为道?难道就任由她仗着自己救了哥哥一次,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你看她方才对哥哥摆的脸有多黑?!”墨兰心冷嗤道。 “兰心!” “姐姐!” 墨御白和墨晚亭的声音同时响起,尤其是墨御白的,嗓音带着绝对的冷厉。 墨兰心呼吸停了停,看着墨御白带着淡淡威压的目光,低头冷哼了一声,闭上了嘴巴。 好不容易送走二人,顾青弱虚虚吐了一口气,“你这妹妹真是难对付,我又没有怎么着她,她为什么就是看我不顺眼?” 墨御白淡淡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 可是第二天,以及往后许多天,墨晚亭和墨兰心都没有再出现在墨玉居。 不过,让顾青弱心烦的事情却仍旧一件也没有少。 “世子妃,这是贱妾亲手缝的锦囊,里面放着从庙里求取的平安符,希望世子妃不要嫌弃。”阿墨笑着将手里的东西双手捧出。 顾青弱微微勾唇,“多谢妹妹的好意。” 蔓林走过去,从阿墨手中将锦囊接过来。 其余四人当然不甘落后,纷纷献上自己的平安锦囊,蔓菁蔓林替顾青弱一一收下。 “世子妃,不是贱妾我搬弄是非,实在是这样的事太不合规矩了,贱妾不得不和世子妃说道说道提个醒。”阿青道。 顾青弱挑了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对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继续。 阿青眼珠子不屑的在阿碧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语带嘲讽的道,“世子身子本来就不好,昨夜从王爷书房里出来已是夜深,可是阿碧却去拦了世子的轿辇,真是岂有此理!若是世子受了凉怎么办?” 160章 是你害了我儿子的性命,是不是?!(6000) 160章 是你害了我儿子的性命,是不是?!(6000) 阿蓝也不忿的跟着附和,“就是,你用这样的伎俩去勾引世子,难道不知道丢脸么?若是世子怪罪下来,一体将我们几个也跟着罚了,让我去何处喊冤去?” 被两人联合告状了的阿碧脸色一沉,当即站起身,白皙的手指着阿青阿蓝两人骂道,“别以为你们做的那些勾引世子的勾当我不知道?大家都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当着世子妃的面这么诋毁我,你们安的什么心?!” 说着,抡起袖子便朝两人扑了上去,吓的蔓菁蔓林两人立刻护在顾青弱的身前。 地上女人们滚做一团,衣衫凌乱,揪头发扯耳朵,十分难堪。 阿朱赶紧过去拉架,“你们这是做什么?世子妃还在这里呢,你们这样成何体统!赶紧停手。” 谁知阿碧却唾了她一口,冷冷的道,“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你们一个个都是狐狸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睡觉也在想着怎么爬上世子的床,别在这里装什么大家闺秀,呸!人前下贱,人后就别装清高!” 阿朱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眼中随即闪过一抹浓浓的厌恶之色,“你也太不讲理了,我只是要劝一劝你们,你们竟将好心当成驴肝肺。” “砰——!”的一声,阿碧手里的茶杯砸到阿青的额头上,又摔落在地。 “你这个贱人!要杀人么?”阿青又气又疼,身形颤抖,一把推开当着她的阿朱,目光恶狠狠的看着阿碧:“我现在就要了你这个贱人的命!” 话落,她立即欺向阿碧,那气势当真是要杀了阿碧。 “小姐?”蔓菁吓了一跳,难道真的任由她们在这里闹,坐视不理么? 将这里当什么了,大家撒泼的地方么?! 顾青弱淡淡一笑,对蔓菁摇了摇头,目光晶亮的看着眼前这群戏子,她倒要看看,这些人今天能给她演一出什么样的好戏。 哼! 想用这样的戏码来接近她,未免手段也太low了点。 难道打一架就证明关系不好,能乘上她这艘“大船”?! 顾青弱安稳的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喝着茶,眼角偶尔浮起一抹讥嘲冰冷的笑意。 阿碧看着欺身过来的阿青,显的十分害怕,哆嗦着被她推了一下。 “啊——!”一声惊呼,阿碧被推的一头撞到一旁桌子的尖角上。 顿时头破血流! 推人大阿青一看,顿时傻了,她……方才没有用力啊,再说,即便她用了力,以阿碧的武功她怎么可能会出事? 阿青怔愣一瞬,猛的看向顾青弱,却看到顾青弱仿佛受了惊的小鹿,双手捂住眼睛,对眼前的场景一眼也不敢看。 嘴里不住的尖叫着“救命——!” 难道不是她做了手脚? 剩下四人面面相觑,须臾皆都做出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恰在此时,房门被推开了,墨御白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韩英、赵全等人。 “世子!”顾青弱看到来人,立刻跑过去撞到他的怀里,搂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衣襟里啜泣着道,“世子,我好怕,阿青杀人了!” 墨御白眉峰蹙起,目光沉冷的扫了一眼躺在血泊里没了声息的阿碧一眼,随即看向阿青,薄唇微勾,淡淡出声,“人是你杀的?” 阿青被他的目光压的喘不过气来,噗通一声跪到地上,战战兢兢的回道,“贱妾不……不是故意的……” 墨御白却不给她辩解的机会,沉声道,“韩英,将她送到衙门,让高年处置。” “是。”韩英拉着又喊又叫的阿青一会便出了墨玉居。 “带三位夫人下去,以后没有本世子的允许,不许她们打扰世子妃。” “是。”赵全心底一惊,急忙对三位似乎已经吓傻的夫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等人走了,顾青弱从墨御白怀里出来,小脸一片厌恶之色,丝毫不见方才的惊慌,不满的抬头看向墨御白,“她们怎么进来的?” 墨御白目光一冷,“趁人不备溜进来的。” 顾青弱倒吸一口冷气,“放着几个细作在身边真是恐怖,尤其是还不能杀光她们。” 墨御白拉起她的手出了门,下人们立刻进房将房间的血污打扫干净。 “皇帝崩逝,举过皆哀,中秋节不可大办,顾府你还要回去吗?”墨御白淡淡岔开话题。 顾青弱淡淡勾唇,“回去,怎能不回去?”还有好戏要看呢。 *** 顾青琳看着墨辰轩跳下马车,也慌忙走到车门处,她本以为墨辰轩会将她牵下马车,却不料他却是立刻朝前面那辆银白色的马车走去。 “大哥,嫂子。”对墨御白和顾青弱见了礼,墨辰轩便将目光看向顾青弱,“嫂子身子可好些了?” 墨御白将顾青弱看的太紧,又从不许人去墨玉居探望他,加上身份使然,他也不能强求,所以这还是顾青弱受伤之后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青弱被墨辰轩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扯了扯唇角,“已经好了,多谢二公子挂念。” 墨御白冷着脸向前一步,挡住墨辰轩的目光,牵过顾青弱的手和站在门口迎接的顾明达等人微微点头,便拉着人进了府。 墨辰轩见前面两人你侬我侬,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逬起。 顾青琳目光盯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近,纤纤玉手覆上去,眼底的阴毒被盈盈笑意深埋,“夫君,咱们也快进去吧。” 昨夜是中秋节,王府中连个团圆饭也没吃成,王爷去了京城,墨御白借口身子不舒服,和顾青弱呆在墨玉居,两人依偎在一起赏月便算是过了节。 今日是八月十六,顾明达的意思也是一样,大家坐在一起吃个团圆饭即可,并不敢十分热闹。 顾青弱吃着墨御白夹过来已经除完鱼刺的鱼肉,并不怎么说话,墨御白更是低头拔鱼刺,一心不二用。 墨辰轩看着顾青弱又尖削了不少的下巴,又见墨御白对她毫不避嫌的疼宠,也没有说话的兴趣。 顾青琳心中妒火焚烧,恨不能顾青弱被鱼刺扎死,只顾着掩饰眼底的恨意,没有心情开口! 顾府发生了这么多的事,顾明达老了二十岁,两鬓几乎全部变白,见墨御白和墨辰轩一脸冰沉,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再给顾府引来麻烦。 至于其他的人,若不是傻子,便不会轻易冒头。 “呕——!” 三夫人突然干呕一声,打破了房间里压抑的沉寂。 顾明达一愣,随即蹙眉,“怎么了?难道是饭不对胃口?”也不看看桌上都坐着谁,若是冲撞了贵人,顾府谁能承受的起。 三夫人急忙歉疚的对墨御白和墨辰轩赔不是,见二人连头也没有抬一下,顿觉十分尴尬。 顾青弱挑眉一笑,继续吃饭,当没看见。 顾青琳心中虽然高兴,却想做足面子,“三姨娘这是怎么了?若是真的不舒服,还是请个大夫过来看看为好。” 三夫人用锦帕抹了抹嘴角,急忙接上她的话头,想将事情翻篇,“多谢侧夫人关心,想来是最近……呕……”只是,话未说完,又呕了几声。 墨御白脸色当即一沉,将筷子放下,冷声吩咐,“去保和堂给三夫人叫个大夫。” 顾明达和三夫人惊了一下,想说不用,却张了张嘴,将话又咽回了肚子。 墨御白那脸色,是被她恶心到了吧! 徐世义很快便到了,对墨御白和顾青弱见礼后便直接为三夫人把起了脉,片刻后,徐世义一脸喜色的对顾明达道,“恭喜顾老爷,三夫人有喜了,胎儿脉象正常,一月有余。” 刚说完,又急忙补充了一句,“三夫人这般年纪怀有身孕,身体会吃重很大,我看她最近心思郁结,还望顾老爷多关心关心三夫人,这样对胎儿顺利生产有益。” 顾明达一听,脸上闪过不可置信却不见惊喜,“徐大夫……不会误断了吧?” 三夫人本来已是狂喜,一看顾明达的脸却不知该作何表情,难道他一点也不高兴? 二夫人脸色沉了下去,顾青琳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急忙扼住胸口的酸涩,强打起精神。 顾青弱慢悠悠的玩着墨御白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 徐世义脸上不豫一闪而逝,还是笑着对顾明达点头,“不会有错,三夫人喜脉脉象十分清晰,若是顾老爷还有疑问,可再请其他大夫过来给三夫人查脉。” 他话音刚落,顾明达脸色当即大变。 有喜? 一月有余? 石磊仿佛受了很大的惊吓,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这两个月来府里发生那么多事,老爷烦心不已,从未踏足后院,三夫人怎么会有孕?” 什么?! 石磊的话如一记重锤扎向众人,所有人瞬间倒抽一口凉气。 房间内鸦雀无声,陷入死寂。 三夫人捂住自己的小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老爷,他胡说,你明明经常来我房里!” “住嘴!”顾明达冷喝一声,一巴掌将她从椅子上扇到了地上,“你这个贱人!” “老爷?……”三夫人吐出一口血沫。 还想辩驳,却抬头对上顾明达冰冷如利刃一般朝她剜来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哆嗦。 难道,她肚子里的孩子当真不是他的? 那又会是谁的? 顾明达的目光太过阴森凶残,二夫人也不禁打了个寒噤,随即露出一抹快意至极的笑,这个贱人仗着自己生了个儿子,在顾府猖獗了这么多年,眼下得到这样的报应真是活该! 三夫人看着顾明达恨不能扒了她的皮的模样,急忙去拉住徐世义,不住叫嚷,“徐……大夫,你快告诉老爷,是你弄错了,一定是你弄错了……我从来没有背叛过老爷!” 徐世义愤然的扯开三夫人抓着自己的手,冷声道,“若是三夫人和顾老爷都信不过徐某的医术,那便另请高明吧。” 说罢,不待众人阻拦,甩了甩宽大的袍袖,拎起药箱便转身离开了。 只余下大厅里被沉寂极度压抑的众人。 伺候三夫人的丫鬟婆子顿时心中慌乱不已,若是三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顾明达的种,那她们也别想活命了。 这样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顾府的人都会被世人戳脊梁骨,她们一定会被灭口。 而王府又是顾府的亲家,一定也会跟着受牵连,所以即便她们被灭了口,也一定不会有人敢替多说一个字。 想到此处,这些婆子丫鬟们立刻跪了一地,朝顾明达求饶,“老爷,您要相信三夫人,三夫人绝对不可能怀孕,一定是徐大夫误诊了,奴才们不分昼夜的伺候三夫人,三夫人绝对没有背叛过老爷。” 不料,还未等顾明达发话,二夫人便一巴掌扇掉了带头叫嚷的老婆子的牙,“闭嘴,该死的下贱奴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 那老婆子挨了一巴掌,吐出一口血和两颗牙,抬头又对上顾明达仿佛看死人一般看着她们的目光,便知道大势已去,咬了咬牙,恶狠狠的对二夫人厉声喊道,“二夫人,即便三夫人真的给老爷添了不光彩,你做的事也还好不到哪里去,大夫人和大小姐在别院里住着,你不知派多少人给她们娘俩送过毒药,还送过男人,不过都被大公子拦下了……” 二夫人见她越说越多,生怕顾明达听到心里,虽说那两个女人顾明达早就放弃了,但是她们毕竟是和他血脉相连的人,拔下头顶的金簪,猛的扑了过去,直接往她脖子里狠狠扎了几下,口中不断叫骂,“闭上你的狗嘴,你以为你四处攀咬,老爷就会相信你的话么?!” 等人都被她扎断了气,她仍旧叫嚣不已。 顾青弱眼底冰寒一片,这就是顾府之人,永远只会冷眼旁观,不将人的命当命。 “老爷,难道你就看着这个贱人当着众人的面杀人么?!”三夫人嘶喊一声,若此时她不抓住机会拉一人下水,那此生便再无机会了。 顾明达额头青筋暴突,好好的一个中秋节日,还当着墨御白和墨辰轩的面,这一个一个的,是想要他的命么? 不想再听三夫人叫嚷,顾明达走过去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三夫人痛呼一声,下身立刻见了血。 脸色疼的煞白,咬烂下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青弱蹙起眉头,不忍心墨御白在这里陪她看到这样肮脏的一幕,起身对顾明达道,“父亲,女儿身子不舒服,和世子先回王府了。” 顾明达巴不得他们快走,立刻点了点头,铁青着老脸让顾澜代为送客。 此时二夫人已经被拖下水,顾青琳心中担忧,不忍离开,只要央求墨辰轩再停留片刻,谁知墨辰轩一言未发,只是拂袖离去。 直气的顾青琳差点吐血,心中对顾青弱的恨更多了一层。 都是那个贱人,她若不走,墨辰轩也怎会火急火燎的追过去。 但她到底还是忍住迈开的脚步,留了下来。 顾青弱和墨御白刚走出内院,顾澜便从身后喊住了他们。 “二妹,大哥有一事想问问妹妹,可否借一步说话?”此话是对顾青弱说的,可是顾澜的目光却是在询问墨御白。 墨御白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正要开口,顾青弱却打断了他,“既然大哥有事,那我便晚一会回去又有何妨?” 捏了捏脸色沉下去的男人的手,顾青弱连蔓菁蔓林也没带,跟着顾澜转到了一处放置杂物的院落前。 顾青弱左右瞧了瞧,挑了挑眉,“大哥是有何事,要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顾澜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随即眼底现出一抹寒芒,“母亲和薇儿的事,你参与了多少?” 顾青弱拍了拍手,笑吟吟的看向他,“原来大哥是要问这件事,怎么?她们对我做出那许多事就不许我报复回去么?” 没想到顾青弱这么干脆就承认了,顾澜眼底的寒芒闪了闪,又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当真都是你做的?” 顾青弱蹙了蹙眉,似是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过了片刻才不解的道,“我大婚之日被母亲抓到满春楼,大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情吧?还有大姐害我多次,我在二公子面前说了她一两句也不算过分吧?至于二公子会为了五妹对她做出何事那我便管不了了。” 顾澜眼底闪过一抹似喜非喜,音调突然拔高道,“只有这些?你不许骗我!” 什么叫不许骗他? 他凭什么这么要求? 顾青弱心中暗暗讥讽一笑,脸上却一脸茫然的反问道,“难道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莫非大哥将母亲和大姐身上发生的事情够怪罪到我的身上了?呵呵……随便你,我无所谓,反正她们得到这样的下场也是她们咎由自取,我高兴还不及呢。” 顾青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可她的弦外之音却是置身事外。 顾澜眯了眯眼,才真的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妹妹。 愣了半晌,顾澜握紧的双拳慢慢松开,似是极为痛苦的开口道,“你……走吧。” 走? 这么简单? 顾青弱虽然疑问,但不会当面问出,说了一句,“若大哥无事了,那妹妹我便先走一步。” 岂料她正准备转身离开,一旁院落里便响起了破空声。 顾青弱吸了吸鼻子,这声音真是熟悉。 下一秒,遮幕似的箭矢如密雨一般朝她飞了过来。 “青弱!” 顾澜惊呼一声,猛的朝顾青弱扑过来,却眼睁睁的看着顾青弱身子如被一阵风吹起,转瞬间躲过箭雨袭击的范围,落到了别处。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清贵无双,身姿挺拔的男人。 后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顾澜目光渐渐变的朦胧,侧头看了看手心里拽下的一个鲜红色的锦囊,唇角自嘲的笑了笑…… “澜儿?!”大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在偌大的顾府似掀起了一圈震动的微波。 …… “高大人,大公子借口将世子妃带到这处院落前,谈了许久,我家世子觉得有些不对劲便带着我们一帮奴才赶了过来,谁料……竟看到从院子里飞出来无数箭矢差点要了我家世子妃的命!幸亏世子及时出手将世子妃救出,不然……”赵全的目光看向躺在血泊中,背后插着十几支箭矢的顾澜。 “你,是你害了我儿子的性命,是不是?!”大夫人目光疯狂嗜血的看向顾青弱。 161章 专心点,否则后果自负(6000) 161章 专心点,否则后果自负(6000) 顾青弱冷嗤一声,“院子里的箭是何人放的,你和大姐从院子里出来,应该比我这个差点被射成刺猬的人清楚吧?!” 顾青薇目光阴毒的盯着顾青弱,咬着唇一声不吭。 高年带着一众衙役看了眼墨御白,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子,赵公公说的可都是真的?” 墨御白神色未变,淡淡出声,“高大人若是不信任本世子府中下人的眼睛,大可以问一下我二弟,箭阵发动之时,他也恰好赶了过来。” 高年脊背蹿起一股冰寒,心底哭了一嗓子,他这不是再走过场,让众人瞪大眼睛看清楚事情原委么。 “赵全说的一字不差。”不等高年询问,墨辰轩主动开口,“箭阵方停,大夫人和顾青薇便从院子里奔了出来。至于顾澜,他大约是躲避不及时,死在了自己的阴谋下。” 高年对王府的下人一一问了一遍,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千篇一律。 顾明达沉默的瘫坐在地上,眼睛傻愣愣的不知道在看什么。嘴里不时发出一阵呜噜噜的响声。 案情十分简单,高年很快便当着众人的面“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无外乎是大夫人和顾青薇丧心病狂,将人要致世子妃于死地,却害死了自己的亲人。 大夫人和顾青薇被带走,经过顾青弱的身边时,顾青薇挣脱衙役,拿着手里的匕首冲向顾青弱。 当然,这样小丑似一幕,很快便被衙役踢飞了手里的凶器,按倒在地。 “当着本官的面就要行凶,还有没有王法!”高年吼了一句,顾青薇的罪更是彻底的被定下。 *** 中秋的深夜,已是凉意十足。 渐起的被风刮过树枝,发出刷刷的声响,黑暗中听起来,阁外的肃杀。 偶尔有一声寒鸦嘶鸣,使原本便压抑沉寂的顾府,此刻更蒙上一层死沉的阴森。 空无一人的院落里,有卑躬屈膝的丫头手持一盏气死风灯,将灯光小心翼翼照亮身后衣着华贵的女子,两人朝府中经常关押下人的柴房走去。 “沙沙沙”的脚步声和衣料摩擦声在幽暗的夜里似化作一段诡谲瘆人的音符,跳动在三夫人的耳膜上,将她的七魂六魄吓走一半。 “谁——不要过来!”三夫人惊慌的喊了一声,抱住双腿蜷缩成一团。 “呵……”伴随着一身低笑,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露出来人浓妆艳抹的面容。 昏暗的灯光幽幽照在她的脸上,如鬼魅一般。 “是你!”三夫人尖叫一声,“你来做什么?” 二夫人冷笑一声,往前走了几步,目光在简陋湿冷的房间里打量了几眼,才冷冷说道,“怎么,妹妹受了委屈,姐姐过来慰问一番也不领情么?” “王喜儿,你休要在这里猫哭耗子,你别忘了,我给老爷生了辉儿,老爷一定不舍得将我如何的,等我出去了,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三夫人怒声骂着,仿佛此时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正是二夫人,而站在那里盛气凌人的人才是她。 “哈……”二夫人好笑不已,伸手优雅的抚了抚发鬓上的金步摇,眼角鄙夷的斜睨了三夫人一眼,“妹妹说的好吓人,姐姐我好怕啊,怎么办,你若是出去了就不会让我好过,那我还是不让姐姐出去的好。” “你什么意思?!”三夫人心底一凉,恨恨的瞪向二夫人。 “什么意思?!哼,你还不知道吧,顾澜今儿也没了,不过真是可笑,这么一个顶梁柱竟然是被他自己的亲生母亲和妹妹给害死的,老爷到现在一个字也没有说过,一口水也没有喝过,你以为他还会记得有你这个人么?不过,妹妹你放心,老爷日后一定会重视辉儿的,毕竟顾府不能倒不是。?!” “什么?” “所以妹妹你大可以放心的走了,你死了以后,我便是顾府的主母,顾家只剩下一个男丁,我还要靠着他给我赚银子供我们母女花销,所以我不会害辉儿的。” “你……你……”三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二夫人语气冷漠讥嘲,如一把利刃穿透二夫人的耳膜,直达她的心窝。 二夫人走到她身边,俯身在她耳边轻笑一声,“看在多年共侍一夫的份上,妹妹你想怎么死?姐姐我一定会成全你的。” 三夫人目光从呆滞中回神,或作嗜血的凶残,趁二夫人起身不备的一瞬,猛的从地上挑起,搂住她的脖子便凶狠的咬住了她的脖子。 “啊——!” 二夫人脖子里传来剧痛,疼的她差点晕死过去。 拼命的推拒着已经发疯的女人,却无奈怎么也退不开她。 “贱蹄子,快过来拉开这个疯婆子……”二夫人疼的嗓音发颤,对门口的婢女喊了一嗓子,谁知,门口的女人只是冷眼旁观,一步也没有往前迈动。 越来越疼,二夫人眼前阵阵发黑,情急之下,她慌忙从头上摘下锋利的金簪子,扎向三夫人的肚子……脖子……前胸…… 一人疯狂的咬住不松口,一人毫无章法的乱捅一气…… 半个时辰后,地上两个女人双双抱着倒在地上,门口的婢女才高喊一声,“来人哪,二夫人和三夫人打起来了……” 两个斗了一辈子的女人怎么会想到,她们竟然会以这么亲密的姿势走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大夫人如木头人一般呆坐在草地上,眼底满是血丝。 顾青薇躺在地上不断往外咳着血,在顾府时,她被衙役按倒在地上,受了不少拳打脚踢。 那些身材魁梧高大满身戾气的汉子,一脚就够她受了,受了这许多下,顾青薇只觉自己大半条命都没了。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声轻笑,顾青薇愕然抬头,她永远也不会忘记能发出这种声音的女人。 “顾青弱?!” 果然是她! 大夫人听到顾青弱的名字只是抬了一下头,随即又再次低下头去,傻愣愣的发呆。 顾青弱目光从大夫人脸上移开,毫无情绪的摇了摇头,看来她是真的傻了。 对上顾青薇恨毒的目光,顾青弱微微一笑,“大姐,别来无恙!” “你这个贱人!”顾青薇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趴在木栏上,伸手抓向顾青弱。 顾青弱看着她如困兽一般,嘴里发出绝望沉重的“嗬嗬嗬”声,笑意大盛,“事到如今,大姐也只能逞口舌之快了。” 顾青薇眼珠子暴突出来,拼命的向外伸着手,脏污的手指胡乱抓着,“顾青弱,你这个贱人!贱人!” “大姐一定怀疑过,为何你们根本没有察觉出顾青琳有任何异动,便被她算计的彻彻底底?” “……” “那是因为我让人切断了你们的耳目,又将你对我做过的,对她做过的,或者想要对她做的尚未实现的,都让人传到了她的耳朵里,甚至在她不能把你怎么样时主动为她铲平道路,以利于她稳准狠的对付你,对付你母亲。” “你……!” “怎么样?妹妹我对你够意思吧?” “顾青弱,你不得好死?!”顾青薇目光如毒蛇般盯想顾青弱,大吼一声。 顾青弱唇角邪肆的挑了挑,“不得好死么?多谢大姐提醒我,我该给如何送你上路呢?一根白绫?不,死相太好看了。一杯毒酒?不,太快了。一把匕首?不,你身上流的血已经差不多够了。凌迟?不,太麻烦了。五马分尸?不,太劳师动众了。人彘?不,太残忍了,我的心可没有那么狠。唔……还真是令人头疼,不如大姐你想一个吧。” 顾青弱认真的目光煞有介事的看向顾青薇,顾青薇嘴唇惨白的抖索个不停,末了歇斯底里的骂了句,“顾青弱,你……你这个贱人!” 顾青弱掏了掏耳朵,不耐烦的道,“能不能换一句,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说着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就将你送到兵营,慰劳士兵兄弟吧,你不是喜欢墨御白吗,这样也算是间接为他尽了一份绵薄之力。” 从牢房里出来,顾青弱微微吐了一口气,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对墨七问道,“什么时辰了?会不会被世子发现?” 墨七一头黑线。 看怪物一般看着顾青弱一路小跑的背影。 竟然还有人敢给主子下迷。药,就为了气一气马上就要上断头台的人?! 顾青弱猫手猫脚的关上房门,黑暗中,一双晶亮的眸子盯着床榻看了半晌,见床上的人一点动静也没有,暗暗吐了一口气。 看来他没有发觉,真的被迷晕了。 最大限量的减轻脚底摩擦地面发出的声响,顾青弱屏住呼吸,一挪动的速度上了床,刚平躺下身子,正拍着胸口松气,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冷清醒不带丝毫迷糊的声音。 “回来了。” “咳咳……”顾青弱吓的将喉咙里的那口气直接吸到了气管里,咳嗽的两眼冒泪花。 身子被男人抱住,咳嗽着被男人堵住嘴,身上的衣服被男人三两下全部扯下。 顾青弱无限怨念,早知道她就不自以为是,直接求他让她去就是了嘛,现在还得割地赔款。 真是太不划算了。 “啊……唔……” “专心点,否则后果自负!” 顾青弱霎时回神,主动回应起他的吻,手脚攀附到他的身上…… *** 尽管两人还是没有做到最后一步,顾青弱仍是被男人的手段弄的腰酸腿软。 拍了拍***的脸颊,甩了甩头,严令自己不能再想昨晚的事,这才喊来了蔓菁蔓林,洗漱吃早膳。 “世子呢?”顾青弱早膳一般都是和墨御白一起用的,不知今日为何起来没有看见那人。 “世子在书房呢。”蔓林笑道。 顾青弱点了点头,想来应是有重要的事情。 本想喊蔓菁蔓林两人坐下和她一起吃,自从来了王府,她们如何也不能像在清晖苑时没有规矩了,不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为了两个丫头好,吃点亏就吃点亏吧,省的被有心人惦记上,再弄出什么幺蛾子,得不偿失。 毕竟,这里是封建社会,等级便是金规玉律。 “世子妃。”墨七对正用膳的顾青弱喊了一声。 顾青弱眨了眨眼,随即眼珠子猛的瞪大,然后便听到墨七的话印证了她的猜测。 “世子将顾青薇斩断了手脚,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扔到荒郊喂野狼。”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真是的,太小气了! 不就因为她说了一句‘为他尽绵薄之力’么,竟然连个和四人没区别的女人都容不下。 用完早膳,墨御白仍旧没有回来,让下人将饭菜端到书房,顾青弱便带着蔓菁蔓林二人在墨玉居溜达了起来。 不料经过一处树荫时却听到了明君和明珠的谈话声。 “明君,你这样做不太好吧,这么大的绣活若是在世子生辰那天拿出来,会不会将世子妃的名头给盖下去,毕竟世子妃现在身子还没有完全调养好,世子是不会允许她做任何东西给他献礼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尽点自己的心意罢了,再说了,今年皇帝驾崩,所有节日一律不许操办,恐怕世子的生辰还是不能大办,咱们总不能让世子还和以前一样,吃一顿饭就算完了吧。” 顾青弱心口窒闷不已,往前走了几步,突觉方才还赏心悦目的风景顿时变得索然无味,便转身领着蔓菁和蔓林又返回了房间。 半躺在软榻上,顾青弱目光放空……许多事情都太出乎她的预料了。 比如昨夜……比如刚才,她听到明君的话后再也不能忽视的酸涩…… “小姐,你这副打扮,要出门去做什么?”蔓菁惊呼一声,顾青弱已经许久没哟男扮女装了。 “去当山大王啊。”顾青弱眉梢欢快的扬了扬,拎起手里的两撇胡须便朝嘴唇上贴去。 …… “快来啊,快来啊,保和堂的山大王免费义诊了,有病的没病的,都可以来看看呀……” “有病的治病,分文不收,没病看看多做预防……” “快来快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保和堂的招牌便代表着信誉和能力,尤其是山大王,她的名声早就在整个锦阳城都响当当的,名副其实的神医一个。 所以,她做义诊,不一会半个锦阳城的人便全部出动了。 不管有没有病,让山大王给诊一次脉可是有钱也买不来的,所以无论贫富贵贱,只要得到消息的全部都赶了过来。 “大家不要挤,本大王义诊半月,人人有份。”顾青弱顺着八字胡,笑吟吟的,十分和善。 蔓菁和蔓林两人可算是累惨了,在一旁一个磨墨,一个执笔写下刚学会的一串文字。 这两人以及跟在顾青弱身边的人被严令,字条上的字一个字也不许泄露出去。 否则,就让墨御白打她们板子! 这一吓,任谁也不敢违抗,别说打板子了,被世子爷看上一眼,她们都要起鸡皮疙瘩。 再说,世子不知道的话……会更好! 于是连跟着顾青弱的墨卫也没有一个会多嘴了。 “老婆婆,您最近是不是常常腿酸胳膊疼啊?”顾青弱眼睛都笑弯了。 “是啊,是啊。”老婆婆牙齿漏风的点头。 “不怕啊,这是风湿,天冷了就会如此,你按照这上面的药方去保和堂领药,回去让儿子儿媳妇熬给你喝就好,药也不收钱。” “谢谢谢谢了,真是善心人呐。” “老婆婆,我有一事相求,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我一下啊。”知道老婆婆看不懂字,顾青弱便决定直接求人。 “好啊。管可以呀。” 顾青弱便趴在老婆婆耳朵边上如是再三的说了几遍,等老婆婆保证听懂了才放人。 …… 趴在床上,累成狗的顾青弱直喘粗气,墨御白冷着脸下令,“明天不许再去,保和堂那么多大夫,为何偏偏劳烦你一个,徐世义是不是脖子痒了?” 顾青弱猛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抱着墨御白的胳膊,软声软语的道,“我从来没有求过你,这次就当是我求你,我想去做,不要拦我,好不好?也不要责罚徐世义,这是我要求的,我想为自己积点德,总觉得自己手上的血太多了。” 顾青弱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小脸现出一抹悲伤,墨御白眉头蹙起,坐到她的身边,将她抱在怀里。 吻了一下她的双手,突然郑重其事的发起了誓,“神明在上,顾青弱今生无论犯下何种过错,都由我墨御白来承担责任!” 随即,抬起惊讶的微微张着唇的小女人的下巴,吻了上去。 顾青弱闭上眼睛,眨去眼中的***,轻柔的回应他。 接连十几天,直到墨御白生辰前一天半夜,山大王顾青弱才收工回了墨玉居。 墨御白看着躺在床上累的昏睡过去的小女人,心疼不已,让明君送来热水,亲自为她擦身,替她换上睡袍,才吻了吻她的额头,抱着她一起睡了。 翌日。 顾青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墨御白的声音立刻从一旁传来。 “醒了?饿不饿?” “饿。”快饿死了。 顾青弱沙哑着嗓音瓮声瓮气的道。 墨御白将她从床上捞起来,“那还不快起床,都日上三竿了。” 顾青弱嗯了一声,半睁开一只眼窗外瞅了瞅,见窗外阳光耀眼,便知道时辰已经很晚,可是,她此时仍旧觉得自己要散架了,缺觉缺的浑身骨头疼,连胸口的空气都不够她呼吸的。 “太累了……我再睡会。” 墨御白见她眼睛有些浮肿,手脚也浮肿着,心里恨不得咬死她,却还是将蔓菁和蔓林喊进屋里,三人一起帮着半睡眠状态的小女人漱了口,擦了手脸。 然后墨御白又一勺一勺的将一碗稀粥和一碗燕窝喂到她的肚子里才允许她又睡了过去。 “世子?”蔓林蹙着眉头,今日是墨御白的生辰,顾青弱还这么睡…… “不要吵她,让她睡吧,一个时辰后再端来一碗稀粥和一碗燕窝。” “是。”蔓林和蔓菁只好退下。 整整一天,顾青弱便是靠着几碗粥和燕窝从床上熬过来的。 等她清醒过来,天都已经黑了。 162章 此刻心情,以吻封缄(6000) 162章 此刻心情,以吻封缄(6000) 顾青弱猛的打了个机灵,急忙从床上跳下来,一边穿衣服一边喊人。 蔓菁蔓林闻声推门进来,急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世子呢?你们为何不叫我?蛋糕还没做呢!”顾青弱快急哭了。 “是世子严令不许我们喊醒你。”蔓菁小脸一皱,忍不住埋怨道,“小姐你太能睡了!” 蔓林扯了扯她的袖子,然后说道,“王妃为世子准备了宴席,世子刚过去。” 顾青弱想了想,说道,“蛋糕还是要做,不过我将东西准备好,然后告诉你们流程,由你们完成。” “好。” 顾青弱从小厨房出来后,便直奔宴席去找墨御白。 “世子妃吉祥。” 门口的仆人见到顾青弱俯身问安,将宴席上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门口。 顾青弱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对首位上的王妃笑道,“母亲,儿臣……” “还不开过来,愣在那里做什么?!”墨御白朝顾青弱伸手。 男人替她解了围,顾青弱当然要赶紧顺坡下去,急忙走到他身边,坐下。 王妃脸色不怎么好,却也不得不在墨御白一次次伸手夹菜,一次次温声软语的攻势下,终究对顾青弱笑了笑。 宴席吃到一半,王妃便发话了,“今年你们都为御白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 墨兰心第一个站了出来,“哥哥,我刚和司徒先生学了一曲新的祝寿曲,是特地为了你才练了半个月,你可千万不许嫌弃我。” 墨御白微微勾唇,“若弹的不好,该罚的是司徒,和你没有关系。” 墨兰心知道墨御白是在开玩笑,对司徒景眨了眨眼,便立刻走到了琴案前,素手纤纤放在琴弦上,便弹奏了起来。 清泉一般生动的音符飘散在大厅里,众人脸上都挂上了愉悦的笑容。 一曲毕,墨兰心却不回位置,而是央求司徒景吹笛为她伴奏一曲,司徒景不敢当面违逆,只好起身。 墨晚亭眼中闪过一抹低落,须臾被她笑意掩去。 顾青弱晶瞳微闪,看向墨御白。 墨御白脸色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淡淡握住她的手,低声道,“饿了么,快吃菜。” 顾青弱咧嘴笑了笑,正要夹菜,却对上王妃低沉的目光,她眼神中的不满不容忽视。 顾青弱气息一窒,她又怎么了?她没怎么呀! 王妃为何突然又变了脸。 司徒景和墨兰心做回原位后,墨晚亭便让身后的婢女展开一副画,对墨御白说道,“哥哥,这是我特意为你画的春山修竹图,虽然比不上哥哥的手笔,却是妹妹一笔一画涂抹出来的,祝福哥哥身体康健,和嫂子白头偕老。” 这话说的比画的还要好,顾青弱笑眯眯朝墨晚亭点了点头。 王妃也拿出了在寺庙里求取的平安符亲自为墨御白带上,随即便是王府中跟随在墨御白身边的下人献上自己的礼物。 赵全的是亲手雕刻的寿星木雕。 明珠的是亲手绣的福寿禄三星的扇面。 …… 顾青弱心里泛起一股暖流,王妃并没有请许多人,宴席上的人都是真心待墨御白的人,她们送出的礼物并不见多贵重,却贵在真情实意。 明君是最后一个献礼的人,拿出来的东西也是最受众人惊叹的。 一幅十丈长三丈宽的牡丹富贵图,每一朵花瓣,每一片花叶,身子枝条上每一处脉络都鲜活如斯,栩栩如生。 不知是熬了多少个日夜,才有了这幅绣品。 王妃惊喜不已,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画旁,伸手拂过画上的每一处针脚。 十分欣慰高兴的夸赞明君道,“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就知道你是最知道心疼御白的那个。”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或直接或间接的扫向了顾青弱。 顾青弱拿着筷子的手,指尖划过针扎似的疼,仿佛明君那幅画上的每一针都扎到了她的指尖上。 顾青弱眼角隐隐跳了跳,她深吸一口气,正想开口也跟着王妃夸赞几句,不料筷子突然被墨御白抽走。 “怎么这么不小心,看手指上都沾上油了。” 男人边说便用锦帕替她擦着手,众人的目光便都从明君那幅画上移到顾青弱被他擦拭的手指上。 墨兰心看不惯墨御白如此骄纵顾青弱,眉心一拧,冷嗤一声,“哥哥,你如此待她,为何不问问她有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我可是听说她今日在墨玉居可是倒头睡了一天呢,就是前些日子,也没有听说她做了什么。” 墨御白黑眸冷了几分,看向墨兰心,正要开口,不料王妃突然说道,“御白,兰心问一句也是应该的,你和青弱新婚,她应该不会忘记给你准备生辰礼物吧,否则也太不将我们王府放在眼里了。” 王妃笑盈盈的一句话,却犹如大石跌落湖面,引起轩然大波,不过,心中再如何波澜汹涌,众人都是人精,脸上也仍旧端着合体的笑。 顾青弱将手从墨御白手掌中抽出来,笑了一声,“母亲说的对,我怎么会忘记给世子准备礼物呢,赵全你去催催蔓菁蔓林,我让她们小心点,却也不是让她们像蜗牛那般挪过来。” 赵全急忙应一声去了,不一会,蔓菁蔓林便将一份三层高的生日蛋糕端进了大厅。 顾青弱明显的感觉到身旁的男人气息变了,黑濯石般的眸子盯着那份从未见过的东西,眼底是明显的愉悦。 顾青弱起身走过去,对众人解释道,“这叫生日蛋糕,是我娘教我做的,我娘告诉我,在蛋糕旁点燃蜡烛,对着烛火许愿,愿望就一定能实现。” 众人都未见过生日蛋糕,虽然并不如何大,却都觉稀奇不已,听了顾青弱的解释,更觉得这份礼物别具匠心。 “母亲,命人先熄灭厅里的烛火吧,许愿的时候只能亮蛋糕上的蜡烛,这样许了愿才管用。”顾青弱将一根刻着墨御白年纪的蜡烛点燃,对王妃说道。 没办法,这里没有无害的蜡烛,也没有那么细的蜡烛,顾青弱只好将就着用这样的办法替代了。 王妃看墨御白兴致高昂,点头答应,让下人熄灭烛火,不一会,大厅里便只剩下一根蜡烛的光亮。 影影绰绰的烛光中,顾青弱抬头对身边的人说道,“你可以许三个愿望,前两个可以说出来,最后一个要埋在心底,许完之后吹灭蜡烛,这样就算完成了。” 墨御白点点头,然后他清淡如水干净如月色的嗓音便在跳动的烛光中缓缓响起。 “一愿父王母亲身体康健,两位妹妹一生顺遂。” “二愿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 “三愿……” “不要说出来。”顾青弱急忙提醒。 墨御白轻笑一声,抓起她的手放到手心里,低头吻着她的手背,片刻后,抬头勾了勾唇,道,“好了。” 顾青弱心尖悸动不止,浑身的血液都似被他突如其来的浪漫给煮沸了,强忍着脸上的火辣,和墨御白一起吹灭了蜡烛。 大厅彻底陷入黑暗的瞬间,便响起了一道柔美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顾青弱唱完最后一个字,大厅里也重新恢复了光亮。 墨晚亭第一个好奇出声,“嫂子,你刚才唱的是什么啊?” “生日歌。”顾青弱眼睛望着墨御白,喜悦而又满怀幸福的道,“祝你生日快乐。” 墨御白静静凝着她,唇角勾勒起一抹明显的灿亮弧度,霎时夺去满屋光华。 接下来便是分生日蛋糕,人人有份。 顾青弱舔了一口奶油,看向墨御白。 “好吃吗?” “太腻了。” “那以后不给你做了。” “那我以后不过生日了。” “……” 顾青弱心底暗叹一声,怎么回回都要被他压一头? 虽然做的东西在众人眼里不够用心,随便一个下人献出的东西也比她花费的心思多,但贵在新奇,加上墨御白也喜欢,王妃只好压下心头的不快,换上了笑脸。 墨兰心吃了几口,皱着眉头道,“这上面是什么?太腻了,我哥哥最不喜甜食,嫂子难道不知道么?” 顾青弱眨了眨眼,笑脸不改的道,“不知道啊,我做什么你哥哥都说好吃。” 墨兰心顿时噎住,气的小脸都白了,恶狠狠的瞪了顾青弱一眼,将手里的东西往盘子里一扔,奶油顿时洒了一桌子。 王妃脸色一肃,“兰心,不许胡闹!” 墨兰心冷哼一声,“母亲,你为了哥哥不舍得出声,我可忍不了这口气。你没见那日哥哥将她抱回来是什么模样,整个人都似乎被挖空了,后来更是衣不解带的日夜守着她,就怕她一不小心咽了气,可是你看看她,都被哥哥惯成什么样子了?!他身体这么不好却给她洗手洗脚,亲手喂她吃饭,可是她呢,仗着替哥哥挨了一刀就想为所欲为,骑到哥哥的脖子上吗?那是她该做的,不要以为哥哥忍她就代表我们王府中所有人就都要忍她!” “住嘴!”王妃厉喝一声,“今日是御白的生辰,你想惹他不快吗?” 墨晚亭也急声劝她,“姐姐,你不要说了,嫂子才不是这样的人。” “你放手。”墨兰心一把扯开墨晚亭的手,“你总是为她说话,她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们都不听我的还要惯着她是吧?那好,我走!你们就等着看哥哥被她欺负吧!” 说完,墨兰心便气咻咻的离开了大厅。 顾青弱心底冷笑,墨兰心这么讨厌她,怕是有人在故意挑唆吧。 不然墨玉居中的事情,她为何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她才不信,墨御白给她擦脸洗脚会当着外人的面! 宴席的气氛被彻底破坏了,王妃冷下脸,对上顾青弱的目光却无论如何也缓和不起来。 顾青弱无声叹息,看来墨兰心的话她还是听到了心里。 不做多余的解释,顾青弱只是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了一声什么时辰了,才转身对王妃说道,“母亲,不知道兰心郡主为何一口咬定儿臣没有为世子准备礼物,难道我准备的蛋糕不算吗?还是说礼物一定要费心费力,让别人看到流了多少血汗才算是真心诚意?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便无话可说了,日子是我和世子过的,若我真的对他不好,以他的品性岂会如此待我?” 王妃知道她说的有理,可是却无法立刻便转怒为笑。 顾青弱知道多说无益,点到为止才是最好的,便放软了态度,晶瞳对上墨御白黑沉的眸子,“我本来是想和你一人静静欣赏的,算了,还是让大家一起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吧。” 墨御白紧皱的眉心松开,目光询问她。 顾青弱淡淡勾唇,解释道,“保和堂的山大王不是和世子有些交情吗,我便靠着世子的这份交情和他做了笔交易,她被我的诚心打动,答应只要我肯在她义诊的时候亲手研磨所有的药材,便答应帮我一个忙。” “这个忙便是我哥哥的生辰礼物?”墨晚亭问道。 “正是。”顾青弱起身,拉起墨御白的手,“时候差不多了,咱们去外面看看吧。” 众人走出大厅,顾青弱又道,“其实,若是能站到屋顶上看,效果肯定会更好。” 她话音落了片刻,众人便知道她何出此言了。 清朗的夜空,是深黑的颜色,八月三十的月亮掩藏在不知何处,只留下星子一两点,偶尔眨几下眼。 此时,褪去喧嚣繁华的锦阳城,更像一个安静沉睡下去的灵兽,坚硬的驱壳幻化成透明,将内里流动的带着光亮的血液展露出来,似将满天繁星都融汇在了它的身体里。 无数的星子从它的身体里涌出,攀升……让这座偌大的繁华城池化为不断向上漂浮的浩瀚星空。 万千繁星,万点光华。 “是孔明灯……” “好多的孔明灯……” “上面还有字,快看!” “啊,真的有字,是‘恭祝世子,一世长安’!” “这上面也写着‘恭祝世子,一世长安’!” “每个上面都是同样的字……” 恭祝世子,一世长安! 过去,有人把风筝放上蓝天后,便剪断牵线,任凭清风把它们送往天涯海角,据说这样能除病消灾,给自己带来好运,后来逐渐演变出更多的祈福方式,其中很受欢迎的就包括孔明灯。 墨晚亭震惊莫名,不可思议的看向顾青弱,“嫂子,怎么会有这么多孔明灯?”至少有成千上万盏孔明灯,得做多久?需要多少人力? 顾青弱微微勾唇,目光盛放着万千孔明灯中的光华看向墨御白,“接受山大王大夫义诊的百姓都会为世子亲手做上一盏或几盏孔明灯,大家一起动手,所以,做这些很简单。” 王妃脸上的不豫早就不见,此时也只剩满满的震惊,“山大王义诊,除了咱们王府,怕是锦阳城每家每户都去了吧,那岂不是每家都放了孔明灯?” 顾青弱点了点头,只要不是和王府不对付的人家,应该都会做了孔明灯。 不然,也不会有头顶这漂浮的璀璨星河了。 顾青弱晶瞳闪闪,对上墨御白跳跃着点点光亮的黑眸,正想开口,突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他抱着站到了一棵大树顶端。 “啊——!” 这……危险系数是不是太高了? 好歹站到树干或枝桠上啊,她第一次见人整个站到树顶上……竟然还站的这么稳! 不过,这样更像置身在半空中,被满天繁星包围,比之前在地面看到的景象更加令人震撼。 一颗颗亮闪闪的星斗,镶嵌在黛色的夜幕上,像一颗颗熠熠生辉的宝石,散发的淡淡辉光,仿佛真的蕴藏着无限能量,能给人带来好运。 顾青弱此时心情也激动了起来,被眼前绝美,仿佛包罗万象的点点光芒感动。 抱紧男人的腰,眉眼弯弯的问,“一个叫康德的人曾说过,世界上唯有两件东西能够深深震撼众人的心灵,一件是众人心中崇高的道德准则,另一件则是众人头顶灿烂的星空。你有没有被震撼到?” 男人黑瞳似深潭般,敛尽了天地风华,华彩璀璨,顾青弱被他看的目眩神迷,心魂都要被穿透了,才听到他低沉如叹的声音响起。 “山大王的药真的都是你磨的?” “哈?!”虾米意思?话题是不是转的有点快? 男人锲而不舍的盯着她,似乎得不到答案就誓不罢休。 顾青弱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摇了摇头,“那个……是大郎磨的,但是我一直在给人看诊,也没有闲着呀,不然我怎么能给每家每户都看完病呢,我一个人根本做不到,啊唔……” 此刻心情,以吻封缄。 漆黑的房间里,安静如水,偶尔响起几声压抑急切的喘息,才惊动窗外的微风不敢轻易闯入。 火热的温度盈满房间,若是有光芒照射进来,一定能看到沸腾的气泡,带着粉色的颜色。 “别……你,你发什么疯?” “那药我也不是一点没磨,只不过少了点……可是唔……山大王做的事一点也不轻……松啊……” “你……你……不要再折腾……我了……” …… “二公子,您怎么还没安歇,时辰已经很晚了。” 墨辰轩负手而立,仰头看着漫天星盏,“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何锦阳城的百姓突然放起了孔明灯?不是说皇帝孝期未过,任何节日都不许操办吗?” 下人急忙解释,“回二公子,今日是世子的生辰,这漫天的孔明灯是世子妃为世子求取的礼物,做善事换来的。” 墨辰轩眸色骤然加深,她竟为他…… 下人看了眼墨辰轩的脸色,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的道,“往年世子生辰都会喊二公子过去的,可是今年二公子正为侧妃娘娘守孝,加上王爷也不在府中,王妃便派人传话说她只与世子吃顿便饭,不惊扰二公子了。” 下人说了几句,见墨辰轩脸色越发难堪,目光盯着头顶的灯盏发呆,便退到一边,不敢再出声。 “不好了,不好了……王爷出事了!” 随着一道高昂的通报声,锦王府顿时炸开了锅,随即便陷入一片死寂。 墨御白听到消息后眼底骤然炸开一片凛冽的冰寒,顾青弱呆愣了十几秒才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 163章 都已经这样了,他不娶我还有谁会要我?(1w) 163章 都已经这样了,他不娶我还有谁会要我?(1w) 锦王久经沙场,又是大周朝兵力最强的亲王,即便是身在京城,身边暗潮汹涌,但…… 一代枭雄,怎么能说病死就病死? 其中肯定另有隐情,这毋庸置疑,关键是,锦王是被何人所害,怎么被害? 顾青弱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此时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她走到墨御白身后,抱住他。 静静的和他依偎在一起。 “新帝命我和二弟去京城带回父王,你在家……哪里也不要去。”清冷的嗓音染上几分喑哑。 “嗯。”顾青弱点了点头,“你一路小心,咱们的三年之约还没有到呢,你得陪我一起走完这个约定。” 墨御白身子猛的震了一下,随即转身将她抱到怀里,紧紧箍住。 顾青弱在他怀里抬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周延刚继位就卸磨杀驴,即便父王并不是真心支持他,但他所作所为也会动摇朝廷的根基。他此番命你和墨辰轩一起去,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你一定要小心,切记人心险恶,不要轻信任何人。” …… 九月初五,墨御白和墨辰轩带着三千黑甲铁卫去往京城。 锦阳城全城缟素,哀婉锦王薨逝。 “小姐,小姐,快起床了,兰心郡主来了。”蔓菁和蔓林推门进来,走到床边一个摇一个喊,将顾青弱从沉睡中扒拉了起来。 “干什么?!”顾青弱起床气十分大,心口似被点着了一把火。 她昨天几乎一夜没睡,天刚亮才算呼吸均匀,到现在连一个时辰都没过,就被吵醒,不火大才怪! “小姐,郡主都等在门口了,等她说完事情你再睡好不好?” 两人又拉又扯,硬是将人给穿上衣服推倒了郡主跟前。 世子不在,小姐才要更加小心,这王府的水可比顾府深多了。 “本郡主都起来了,你竟然还在睡,你是猪吗?”墨兰心不屑的剜了顾青弱一眼,冷冰冰的讽刺道。 顾青弱差点喷火,她到底是怎么得罪这个丫头片子了,墨御白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杀过来了。 “我是猪,那你哥哥是什么?他可是成天抱着我睡的。” 顾青弱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坐,有的人就不能给她好脸色,否则只会让她蹬鼻子上脸。 “你——!”墨兰心一噎,猛的攥紧了手帕,“你真是不知羞耻,这种话也敢说。” 顾青弱头昏脑涨的,恨不能在椅子上睡过去,没心情和她废话,目光凉凉的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角,“郡主来有何贵干?若是来吵架的,便请回吧,本世子妃现在没空。” 这丫头,不应该在佛堂给王爷祈福诵经的么,跑这里来做什么? 谁知,她心里刚泛起这个心思,就听墨兰心颐指气使的道,“你快起来,跟我去佛堂,大家都在佛堂给父王跪经,你却在这里睡懒觉,真是大不孝!” 顾青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却又无可奈何,谁让这事是她该尽的本分呢。 随着墨兰心到了佛堂,顾青弱不禁咋舌,几乎整个王府的人都在这里,佛堂外也跪满了下人。 王妃看到她,什么也没说,只淡淡指了指靠在她身边的一处软垫,顾青弱会意,讪讪的摸了摸鼻尖,走过去跪下。 “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众人都在诚心诚意的诵经,你竟然敢睡觉!” 顾青弱身子突然被人推倒,从瞌睡中回过神来,转头便看到墨兰心恶狠狠的瞪视着她。 顾青弱急忙赔礼道歉,王妃斥责一声,“佛堂净地,若是无心呆在这里,还是回去吧。” “母亲,儿臣知错了。”顾青弱咬了咬唇,道歉。 王妃看到她眼底的青影,蹙了蹙眉,没有再追究。 接下来的几天,顾青弱每日一大早便被墨兰心叫起来,将她“押送”到佛堂,然后“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差点将顾青弱的底线给踩烂。 顾青弱每次都是暗暗吸气,将忍字口诀发展到极致。 等到跪经结束,顾青弱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的时候,却不料,比前几日还早就被人吵醒了。 “这是佛经,等哥哥将父王带回来要烧给父王的,你抄写一百份。” “一百份?”靠!那岂不是几十万字? “怎么?众人都在抄,连明君明珠都是自告奋勇的抄,你想偷懒不成?” 顾青弱冷冷一笑,“我抄一百份,那郡主你抄几份?” 墨兰心气息一窒,小脸闪过一丝不自然,拧着脖子说道,“你管我抄多少,反正你对父王的心如何也比不过我!” 呵……真是好笑。 她忍了这么多日,一是看在墨御白的面子上,一是觉得锦王.刚刚出事,墨兰心又是一个小丫头正在叛逆期,却没想到,这丫头竟然没完没了了。 顾青弱手指在墨兰心送来的佛经上轻轻翻阅几页,挑了挑眉,“世子书房里有佛经,我喜欢那上面的字体,郡主这本佛经还是拿走吧。” 墨兰心见她态度变了,刚才又被她堵了一次,觉得面上有些无光,恨恨的哼了一声,拿着佛经便走了。 到门口时,似想找回场子的又回过头来对着屋内吼了一嗓子,“你别想偷懒,每日我都会来查你写了多少,若是你敢让人代写,看我不打断她们的腿。” “放肆!”王妃不知何时到了墨玉居,听到墨兰心愈矩的叫嚷声,脸色威冷,低喝一声,“你怎么能对青弱如此无礼,她是你的嫂子!” 墨兰心迎头撞上王妃的怒斥,自尊心更是受到了打击,只觉得顾青弱落在她后背的目光都是充满嘲笑的,咬着唇眼底蓄满了泪珠,梗着脖子不说话。 墨晚亭心下不忍,走到门口替她擦泪,劝道,“姐姐,哥哥这么在意嫂子,若是他回来知道你成天对嫂子大呼小叫的,一定会生气的,再说,你这样岂不是让外人看笑话,会说咱们王府没有规矩。” 墨兰心一把将她推开很远,“你走开,是你去喊母亲的对不对?真是不知道顾青弱对你做了什么,叫你这么维护她。” 墨晚亭踉跄着站稳,眉心紧皱,想开口再劝,墨兰心却头也不回的撞开众人跑了出去,连王妃的叫喊也不理。 “青弱,兰心还小,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王妃和善的笑了笑。 顾青弱摇头,“兰心就是小孩子,我不会在意的。”她还能说什么,难道恶狠狠的告状。 呵……人家可是亲母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她一个外人,下辈子也别想捞着好。 …… “啊——!” 一声尖叫打破了黑夜中锦王府的宁静。 秋夜中凉风习习,吹落树上的黄叶,本来便带着肃杀冷清的气氛,因那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更添了一分阴暗森冷。 很快,王府中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絮絮人语声。 和方才那声尖叫一样,都是从兰心郡主院里传出来的。 墨玉居里,蔓菁蔓林不得不又推开了顾青弱的房门,硬着头皮将人喊醒。 “小姐,醒醒,兰心郡主生病了——!” 墨兰心这段日子没少给顾青弱找茬,可是她生病了,顾青弱却不能坐视不理,否则一定会被人挑刺。 两人正等着顾青弱醒来对她们发火,却不料,顾青弱只是揉了揉眼睛,迷茫的看了她们一眼,随即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郡主怎么了?”顾青弱嗓音带着没睡醒的慵懒沙哑。 “不知道,据说是突然肚子疼,王妃已经差人去保和堂叫人了。”蔓菁道。 蔓林急忙补充,“小姐,咱们也赶紧过去瞧瞧吧。” “好,走吧。”顾青弱打了个大哈欠,闭着眼睛让蔓菁蔓林帮她穿衣服,还不忘道谢,“辛苦你们了,下次我给你们穿啊。” 蔓菁打了个哆嗦,“千万别,世子会砍了我的脑袋的。” 蔓林笑着看了蔓菁一眼,“瞧你那点出息,要是世子敢砍咱们的脑袋,你以为你现在还能站在这伺候小姐?” 顾青弱喷笑一声,瞌睡散了大半,欣慰的拍了拍蔓林的肩膀,“还是蔓林聪明。” 在影影绰绰的灯光中,三人进了墨兰心的院子。 院中,一盏盏灯笼将整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也更将下人匆忙慌乱的脚步照的分明。 丫鬟小厮们手里端着盆或药碗,进进出出,纷杂凌乱。 离的老远,便听见屋子里墨兰心断断续续的哭嚷声。 门帘掀开的瞬间,顾青弱小脸霎时一改方才的恹恹,几步走到床前,看着纱帐内隐隐约约的人影,脸上是丝毫看不出伪装痕迹的焦虑,“母亲,兰心怎么了?” 王妃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紧皱的眉心使她看起来比平时憔悴了不少。 见顾青弱进来,急忙抓住她的手,“兰心这次的情况和辰轩那次肚子疼十分相像,说不定真是绞肠痧,你不是认识山大王么,快派人请她过来给兰心看看。” 顾青弱蹙眉,似是十分为难,讷讷的道,“我与山大王交情并不深,她上次帮我也是因为世子的面子,不过,我愿意试一试。” 顾青弱写了一封亲笔信,让赵全亲自去请人,王妃和墨晚亭脸上的担忧顿时淡去几分。 顾青弱目光看向躺在床上疼的浑身淌汗、哭得快岔气儿的墨兰心,晶瞳微闪。 过了多半个时辰,墨兰心叫的嗓子都哑了,保和堂的大夫却一个也没有来。 王妃眉头拧成川字,墨晚亭眼睛都哭肿了。 “怎么还不来人,保和堂的大夫都死了么?!”王妃怒吼一声。 顾青弱眼角往门外瞄了一眼,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趁众人不备,轻轻对墨七打了个手势。 不一会,徐世义便领着武小松匆匆赶来,赵全也跟在二人身后。 王妃和徐世义寒暄两句,直接看向赵全,面带不悦的问,“山大王大夫呢?没有请来?” 赵全被王妃的脸色吓的心里直打鼓,目光看向徐世义,结结巴巴的回道,“徐大夫说,山大王大夫此时不在锦阳城。” 王妃眉心微松,徐世义点了点头,“不错,几日前,山大王便和保和堂告了假,说是要去各地义诊,王妃娘娘见谅,保和堂素来有规矩,是不能约束大夫的去向的。” 王妃只好作罢,脸色哀痛的道,“那只好请徐大夫为兰心诊治了。” 徐世义点头,走到床榻前,便见墨兰心躺在纱帐里,只露出半截手臂,上面覆着轻纱,将手指搭上了她的腕间,片刻后撤回。 “怎么样?”王妃和墨晚亭脸色焦急,目光紧紧盯着徐世义的嘴,生怕他说出什么吓人的话。 徐世义微微摇头,“王妃和郡主不必担心,兰心郡主没有大碍,只是她是不是有些晨昏颠倒,所以才导致精神不振,饮食欠佳,加上又受了些凉气,才会腹痛不止。” 王妃一听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脸上露出尴尬,目光在顾青弱脸上停留半瞬便立刻退开,十分尴尬的点了点头。 最近一段时日,墨兰心也不知是怎么了,非要和顾青弱较劲,以前是怎么叫也叫不醒,现在倒好,每日天还黑着,就跑到墨玉居去折腾顾青弱,然后回来倒头补觉,慢慢的,竟晨昏颠倒。 吃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天气也凉了,她大半夜的出去闹,可不就会受凉么。 徐世义看到王妃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说对了,不再多说,写了份药方,便告辞了。 闹了大半夜,王妃便不好意思再折腾顾青弱,让她先回了墨玉居。 墨兰心因为得病,老实了几天,顾青弱的日子也好歹好过了一些。 不过,该抄的佛经她一个字也不敢拉下,毕竟她也是为了墨御白。 虽然锦王对墨御白并不怎么好,他们父子亲情因为各种原因生出间隙,但那日听到锦王薨逝的消息时,墨御白的痛苦愤怒是不容置疑的。 写完最后一个字,顾青弱揉着胳膊长长舒了一口气,特么的,容易吗,上辈子她也没有这么认真过。 “小姐,兰心郡主和晚亭郡主来了。”蔓菁打开门帘,端着一辈热茶走了进来。 蔓林接过茶盏递到顾青弱手上,轻轻一笑,“不知经过上次的教训,兰心郡主有没有长点记性?” 顾青弱挑起一边眉毛,“一次不长就两次喽。” 坐到凳子上,顾青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对对面两人问道,“不知两位郡主今日是为何而来?” “当然是来收佛经的,你抄好了没有?”墨兰心小脸瘦了一圈,可脸上那股高傲不屑的劲儿却越发浓厚。 “姐姐!”墨晚亭蹙眉,“母亲是怎么和咱们说的,对嫂子说话不要没大没小。” 墨兰心冷哼一声,看向墨晚亭的目光冷了几分,“你到底是姓墨还是姓顾,怎么回回都要向着她。我这次生病肯定是被她害的,你为何就是不信……” 墨晚亭恨不得捂住墨兰心的嘴,急忙打断她,“姐姐不要乱说了,若是哥哥回来了,定是要生气的。” 墨兰心咬牙,“我一定要在哥哥回来之前,将她的真面目扒给你们看,哥哥已经被她迷惑了,你们不能再被她蛊惑。” 顾青弱终于听不下去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笑不已的问,“兰心郡主,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会妖法的狐狸精呀?” “你就是!”墨兰心冷嗤道,“别以为你对我做的事我不知道,告诉你,那本佛经我放着呢,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对付我,等哥哥回来,我就让他看看,你到底长着一副怎么样的蛇蝎心肠!” 顾青弱心底悚然一惊,晶瞳也忍不住跳了跳,但她完美的克制住了脸上的表情,微微勾了勾唇,“哦,那本佛经怎么了?” 她当时放的药量十分少,人的手指擦过一遍便断不会再被人发现任何痕迹,可是墨兰心是如何知道的,又为何要放着那本佛经? 墨晚亭显然也被墨兰心的话惊着了,不解的看向她,“姐姐,佛经怎么了?” 墨兰心话刚一出口便后悔了,那人告诉她是不能乱说的,要在关键时刻给顾青弱致命一击,谁知她竟脱口给说了出来,此刻听到顾青弱和墨晚亭追问,一下子慌了,急忙岔开话题。 “嫂子,佛经到底抄好了没有?若是抄好了就赶紧拿过来,我给母亲送去。” 顾青弱淡淡一笑,“抄好了。兰心郡主来的十分及时,我前脚刚落笔,郡主后脚就到了。” 墨兰心一噎,想要发作,却害怕顾青弱再提起方才的话题,只要硬生生的忍下,待下人接过蔓林递来的佛经,墨兰心便带着下人一溜烟的走了。 墨晚亭十分无奈的摇了摇头,对顾青弱道歉,“嫂子,兰心小的时候和哥哥一样,体弱多病,被母亲给惯坏了,其实她心眼并不坏,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顾青弱眨了眨眼,表示理解,“总不能指望所有身份高贵的郡主都像晚亭一般善良可爱,善解人意呀。” 墨晚亭被顾青弱说的红了脸,急忙岔开了话题。 二人说笑着聊了一会,墨晚亭便起身想要告辞,突然想起墨兰心的话,又坐了下去。 “嫂子,姐姐刚才提到佛经,是什么意思?” 顾青弱晶瞳微眯,随即摇了摇头,“不知道,兰心郡主的心思我可猜不到。” 墨晚亭失笑,随即也点了点头,“姐姐性子跳脱,经常会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 顾青弱心中一动,对她道,“都是自家人,猜来猜去真是麻烦,不如咱们去兰心郡主那里看看不就清楚了?” 墨晚亭也正想着去墨兰心那里问清楚,此时听顾青弱提议,当即便答应了。 时隔几日,顾青弱刚踏进墨兰心的院子,觉得气氛不知为何变得十分怪异。 墨晚亭似是也察觉出什么,扭头看向顾青弱,“好奇怪,怎么一个下人也没有?” 平日里,这里进出伺候的下人绝不会低于十个的。 顾青弱心底隐隐闪过不安,和墨晚亭疾步迈入了墨兰心的卧房。 甫一入内,待看清里面的情景时,两人不由都愣住了。 满地的衣衫,女子的首饰,里衣肚兜,仍的到处都是,床上一男一女还在纠缠不休。 蔓菁吓的尖叫一声,也将众人唤回了神。 顾青弱立即厉声对蔓林说道,“去守住门口,除了王妃,任何人也不许进来。” 蔓林急忙去了。 听到顾青弱的声音,床上那两人也立即清醒了。 墨兰心尖叫了一声,急忙钻到了锦被下,而那个男人迷茫的看了墨兰心一眼,随即回过头来…… 顾青弱心跳有一瞬间的不稳,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人竟是……司徒景! 司徒景震惊一瞬,急忙从床上下来,抓起地上的衣衫胡乱的套到身上,对顾青弱身旁的墨晚亭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顾青弱看清他眼底的震惊、迷惑、以及浓重的愧疚,心底疑窦丛生,正想安慰墨晚亭几句,让她冷静,就见墨晚亭小脸上带着几近破碎的绝望,扭头冲了出去。 “快,跟上你家主子,别让她出事。”顾青弱急忙喊了一声,墨晚亭身边的下人便立即跟着跑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顾青弱语气如冰的问司徒景。 司徒景张了张嘴,嗓子却是哑的,发出来的声音很难辨别,顾青弱正想让他喝口水再说话,门外便突起一阵***动。 不等顾青弱出去阻止,顾青琳便闯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堆丫鬟婆子。 靠! 这分明是故意的吧。 这下一地扯碎的衣裳…… 床上深埋着的人儿…… 司徒景身上引人遐想的痕迹…… 满屋子暧昧的味道…… 几乎就差在两人身上刻上两个大字“奸情”了! 顾青弱冷哼一声,走到门口,掀开帘子一看,方才消失许久的丫鬟婆子们都各归各位,还有院子门口削尖了脑袋正往院子里观看的下人。 那瞧热闹的表情,似乎都已经知晓了屋里正发生的事,就差亲眼见证了。 呵……顾青弱不得不叫一声好计谋! 前一刻,不见一人,正好方便事情发生,下一秒,全员出动,见证事情结果,谁也跑不掉,谁也瞒不住! 每一步都走的这么精彩。 只是不知,除了她还有谁会被算计进来? 顾青琳用巾帕捂住嘴,眼底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这……这是怎么了?司徒景,你……你竟然对郡主做出这种事来?” 司徒景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不清什么表情。 顾青琳一拳似打在了棉花上,只好讪讪的住了嘴,用巾帕擦眼抹泪,一副恨到极致,哀婉叹息的模样。 “侧夫人,外面为什么一下子围了那么多人?”顾青弱冷冷看向顾青琳。 顾青琳似吃惊不已,眼睛瞪的大大的,“是吗?这些作死的下人,都是活腻了么。” 说着,方才还惋惜不已的神色立刻变得狰狞,“我去看看,是谁身上的皮痒了?!” “不必了。”顾青弱嘲弄地勾了下唇角。 都已经如此了,再去赶人,不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不一会王妃也赶了过来,而她身后明君明珠也来了。 王妃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时,身子晃了晃,被明君扶住才站稳。 而司徒景看到王妃进屋时便立刻跪到了地上,王妃走过去一脚狠狠的便踹到他的心口。 司徒景不躲不避,咳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又跪好,王妃不解气又狠狠踢了一脚。 如是再三…… 顾青弱看的眼角抽抽,若是不阻拦,司徒景会这样被她踹死也不无可能,可是,若要阻拦,她却没有开口的资格。 毕竟,她只是一个外来人,如果这时替司徒景说话,不但救不了司徒景,反而会使自己和王妃更加离心。 更有甚者,说不定会引火上身。 墨兰心蜷缩在被子里听到司徒景咳嗽的声音越来越痛苦,猛的掀开被子,也不管自己身上不着寸缕,对着王妃便喊道,“你若是想打死他,连我也一并打死吧。” “你……!”王妃气的浑身发抖,手指颤抖的指着她,气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明君急忙扶住王妃,在她耳边低声劝道,“王妃,眼下要紧的是弄清楚司徒先生是如何来到这里,竟对……郡主做出这种事。” 不待王妃出声询问,司徒景便如实答道,“景接到下人通知,说兰心郡主要学琴,便只好过来,谁知……”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说下去!”王妃冷喝一声。 “谁知才过片刻,景便觉得口干舌燥,头昏脑涨,然后……便是这幅场景了。” 王妃冷笑,“你这是想推卸责任么?” “我不许!”司徒景尚未开口,墨兰心便吼了一声。 明君眉心一蹙,急忙衣柜旁,拿起一件衣服,走到床边帮墨兰心穿上,那样子简直要多懂事有多懂事,要多体贴就多体贴。 顾青弱唇角冷冷一勾,感觉自己一点存在感也没有。 待墨兰心穿好衣服,司徒景才对着床上磕了一个头,说道,“景受世子厚待,却做下这等滔天罪行,实在无颜活在世上,要杀要剐任凭王妃和郡主处置。” “我不许你死,你……必须娶我。”墨兰心红着脸,小手攥紧的吼了一声。 顾青弱心底不知该作何表情,这……女人真是恨嫁呀! 王妃气的嘴唇颤抖,走过去一巴掌将墨兰心的脸给扇的偏到一旁,“你……还知不知道羞耻两字怎么写?!” 墨兰心捂着火辣辣剧痛不已的脸颊,泪珠断线似的往下落,呜呜咽咽的哭道,“那母亲要我如何?都已经这样了,他不娶我,还有谁会要我?” 王妃一噎,脸色铁青,却也无言以对。 明君将墨兰心扶到床上坐下,一脸忧色的对王妃说道,“如果奴婢没有听错的话,方才司徒先生好像是说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莫非是他被人陷害了不成?” 顾青琳突然也出声道,“妾身听着也是这个意思,嗯?这屋里什么味?” 顾青弱刚进来便闻到一股味道十分浓烈的味道,本想凑过去看看,却怕被有心人贴到她身上,所以一直敬而远之。 此时,顾青琳和明君明里暗里将话头引到熏香上,她心底不由暗暗冷笑,好戏终于要开始了。 明君掀开熏炉的盖子,闻了闻,“咦”了一声,“这味道好熟悉啊。” 顾青琳也凑过去闻了闻,立即捂住了鼻子,蹙着眉头道,“这股味一闻便带着一股靡靡之气,咱们王府素来干干净净,没有这些下作东西,你是从哪里闻过的?” 明君脸色立刻白了,讷讷的不敢出声,目光悄悄的往顾青弱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并未落到顾青弱身上。 顾青弱心底冷笑一声,她这一眼,偷偷摸摸的比直接说是她做的还要让人容易轻信。 “是香的问题吗?”墨兰心惊呼一声,“这是嫂子给我的啊,说是睡觉之前焚上,有助于睡眠。” 这下吃惊的是顾青弱了,她傻愣愣的看着墨兰心红口白牙,一开一阖,睁着眼睛说瞎话。 差点脱口而出问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些,难道不怕被雷劈么?! 王妃脸色阴冷,目光闪着寒光看向顾青弱,冷怒的嗓音响起,“你给兰心这种香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呵……不问她是否给了墨兰心这种香? 直接问她为何如此做,便是已经认定了是她的东西了么? 果然,亲疏有别。 顾青弱知道争辩没用,却也不得不开口辩解,总不能直接认栽吧。 “儿臣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怎么会送给兰心郡主?”还以为墨兰心也是受害者,如今看来,她也是布局者之一吧。 至于原因,顾青弱看了一眼司徒景,暗叹一声,男人争女人的戏码自古就十分精彩,没想到女人为了得到心爱的男人,也会无所不用其极。 “你胡说!”墨兰心愤怒的看向顾青弱,脸上不见一丝心虚,不得不让人佩服。 “母亲,上次孩儿生病就是因为她给我下了毒!”说着,墨兰心走到一旁的桃木雕花的梳妆台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本佛经,指着一页像是被水浸湿过而微微发卷的纸对顾青弱冷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么,任你用这么低劣的伎俩欺负?!” 王妃悚然一惊,向前几步,目光盯在看不出任何不妥之处的纸页上,脸色却沉凝的能滴出水来,“这……上面真的有毒?” “母亲,那日孩儿不小心打翻茶水,弄湿了这几页,却万万没想到,溅落到地面的茶水却毒死了一只猫。”墨兰心信誓旦旦,“母亲若是不信,还可以再抱过来一只猫试一试。” 王妃目光颤了颤,过了片刻,目光里迸射着冰冷的寒芒看向顾青弱,“兰心只是搅扰了你几日,你就下如此狠的手,还腆着脸来我这里假扮好人,替兰心去请山大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顾青弱手心攥紧,闭了闭眼,怨得了谁? 是她小看了这个王府的人,是她被墨御白保护的太好,以为无论她走到哪里,只要不出王府,都会是安全无虞,不见黑暗的。 没想到,墨御白刚离开,一巴掌便狠狠扇了下来。 王妃看着顾青弱丝毫不见愧疚的神色,恼怒不已,“难道我的女儿还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冤枉你不成?” 顾青弱微微蹙眉,反问,“为何不能?” 王妃一噎,没想到顾青弱竟是这样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心头不由凉了几分,亏她还为了墨御白努力想要接纳她呢,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居心不良。 “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青弱摇头,“我也想不通若是我这么做,会得到什么好处。” 顾青琳眼中闪过不可思议,“二姐,哦,不,世子妃,你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和母亲说话?!简直是大胆妄为,这毒你不认就算了,可是这熏香是不是你的东西,去你的房里搜一下便可真相大白,我劝你还是赶紧承认的好。” 顾青弱顿时笑了,“好啊,去搜吧。”别的地方她不敢说,墨玉居绝对是她的天下,铜墙铁壁,任何人都不可能陷害的了她。 王妃冷冷看了顾青弱一眼,下令让人去搜。 …… 乔如尘趴卧在一颗柳树上,嘴里喘着粗气,心里不停的叫骂 该死的墨御白,人都去京城了,锦王府竟然还被他弄的像个铁通似的,他在府外转了十来天,今天好不容易才看到一处弱点,避开暗卫闯了进来。 可是墨玉居仍旧不好进,他必须好好歇会,养精蓄锐,待会和那些成天不见天日的黑鬼们较量起来才有力气。 不期然突然看到许多婢女婆子进了墨玉居,模样凶神恶煞的,走路都带着煞气,乔如尘皱了皱眉。 这些奴才都吃了狗胆么,竟然敢这么一副嘴脸进墨玉居,若是墨御白回来看到这样的场景,怕是得将她们剥皮抽筋! 正想更过去探探究竟,别是小表妹受欺负喽,却正好听到两个丫鬟的对话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世子妃也太大胆了,竟然敢对兰心郡主做这样的事,这下兰心郡主还怎么做人?” “这算什么,据说侧夫人房间里还放着世子妃与男人私通的证据呢?” “啊!真的假的?是什么?” “嘘,你小点声……据说是一件肚兜,就在侧夫人床下面暗格的柜子里……” “咔嚓——!”一声,乔如尘手里的树枝断成两截。 气昏了头的男人,从树上纵身一跃,须臾不见了人影。 164章 代子休妻(10000) 164章 代子休妻(10000) “王妃,前去搜查的人回来了。” “带进来。” 顾青弱看着几个婆子从门帘后进来,跪到地上,神色丝毫未变。 墨七方才已经暗中给她传递了信号,那些人在墨玉居什么也没有找到,而赵全的神色也不见丝毫慌张,所以她便笃定了,这些婆子的嘴绝对不会说出她不想听的话来。 可是,事情往往是具有戏剧性的! 生活往往是操蛋的! “回王妃,老奴从世子妃房中搜到了和郡主房中点燃的一模一样的熏香,请王妃过目。” 那人从怀里掏出用丝绸包裹着的东西交给王妃身边的下人,又由那下人打开丝绸,将几截浅褐色的熏香递到王妃眼前。 王妃低头闻了闻,随即眼中迸射出一股冰寒,目光冷厉的看向顾青弱,“混账!还不跪下!” 赵全脸色惨白,蔓菁蔓林脸色煞白,即便隐身中的墨七,目光中也不由闪过一抹冰冷的寒芒。 顾青弱心底一凛,虽无法违抗王妃,却也不见任何慌张,她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缓缓开口,“母亲,若儿臣说,儿臣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香,您可会相信?” 王妃眼眸森严一戾,嗓音染着冰雪的冷寒,“证据俱在眼前,你还想抵赖?!” 顾青弱唇边泛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目光不卑不亢的看向王妃,“既然母亲不信儿臣,儿臣又确实没有做这样的事情,那说下去也是各执一词,只会争吵不休,与其那样,儿臣还是闭嘴吧。” 王妃没有料到她竟如此嘴硬,胸口一霎被憋的生疼,忍了半晌,才点着头道,“你仗着御白对你的疼宠以为本宫不敢那你怎么样是不是?好,本宫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的丫鬟本宫是能动的吧?来人,对蔓菁和蔓林用刑!” 她可是记得,那日顾青弱看到自己两个丫鬟受了刑,是如何心疼的。 “谁敢?!”顾青弱晶亮的眸瞳里掠过一抹洞穿人胸肺的凛冽寒气,语气带着一抹弑天灭地的凌厉。 王妃气被她骤然拔高的音调吓了一跳,嗓音因为气怒断断续续,“你……你是什么语气?!” 明君立刻走到王妃跟前,低声劝道,“王妃要顾着自己的身子,世子不在,这个王府还要靠王妃撑着呢,世子妃不承认就不承认吧,等世子回来了,真相自然就会大白了。” 顾青弱掀了掀唇,这女人真会火上添油,还做的这么不着痕迹。 真是小看她了。 王妃正要再下令对蔓菁蔓林用刑,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我小表妹呢……你们要对她做什么?” “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定要将你们剥皮抽筋……” 乔如尘的叫嚣传入众人耳朵,顾青弱气的直翻白眼。 这家伙,是特地来添乱的么? 王妃眉峰紧锁,示意让人将乔如尘放进来。 “小表妹,怎么了?”乔如尘一头扎进来,看到众人一脸凶神恶煞的对着顾青弱,便立刻跑到她的身旁。 顾青弱避开了他伸过来的手,皱着眉道,“你来干什么?” “我来帮你啊,她们欺负你是不是?” 王妃见乔如尘进门非但不给她见礼,反而黏在顾青弱身边,连眼睛都不抬一下,脸色顿时难堪非常。 “如尘,不要胡闹,青弱对兰心做了……不好的事情,你一个大男人,不要插手。” 乔如尘这才将目光落到王妃身上,不过出口的话仍是能噎死人,“伯母,你怎么越老越不讲理,我小表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你不要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好人。” 顾青琳冷笑一声,语气不阴不阳的道,“哟,乔公子,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世子妃的什么人呢,当着王妃的面就这么拉拉扯扯,若是无人在时,是不是……” “住嘴!”两声怒喝同时响起,直将顾青琳吓的身子震了震。 王妃目光冰冷的看了顾青琳一眼,对瞪着顾青琳的乔如尘说道,“如尘,青弱犯了错,本宫惩罚她,这是天经地义,也是王府的家事,外人不便在此,你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乔如尘不买账,“我不走,墨御白不在,若是我再走了,你们岂不是想怎么欺负我小表妹就怎么欺负么?!” 王妃气的瞪圆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明君突然开口,语气艰涩的道,“乔公子……你还想给世子脸上抹黑么,你对世子妃……世子不是严令不许你再进王府么,你怎么又进来了,世子如今不在府中,莫非你还想……乔公子你还是快些离开吧,不要再纠缠世子妃了!” 此话一出,房间一瞬间似被冰封了。 陷入死寂。 明君话里的意思…… 顾青弱嘴巴能放下一颗鸡蛋了,靠,这明君怎么就敢将画风引到了这样一个方向?! 关键是,她成功了。 现在,恐怕所有人都已经想歪了。 王妃脸色铁青,手指不停打颤,看向顾青弱的目光一下子下降了十几度。 顾青弱晶瞳跳了跳,不由的想,王妃刚才对她可谓称得上温柔。 这一下,不知会如何对她? 众人俱都在诡异的气氛中沉默时,顾青琳不知是不是疯了,竟然不顾王妃和乔如尘方才的警告,眼角眉梢都带上一抹鄙夷,语气极度恶劣的说道,“乔公子,你在顾府的时候就经常半夜三更的出入清晖苑,我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可是这里是王府,你怎么还敢这么大胆?!” 乔如尘一头雾水,不知为何众人竟将他和顾青弱的关系说的这么不堪,回过神来,便听到顾青琳明目张胆的构陷之词,心底霎时腾起一股怒火,身影一闪,欺到顾青琳的身前,扬手便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 顾青琳痛的尖叫一声,半侧脸颊顿时肿起了半寸,她泼妇似的猛冲向乔如尘,一边打一边骂,“你凭什么打我,我说的都是实情,你既然做了,为何敢做不敢当?!” 乔如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愣神的瞬间,竟然被她连扯带打的抽了很多下,衣襟也被她拉的凌乱不堪。 “这是什么?”顾青琳眼睛瞪大,目光不可思议的看着乔如尘藏在胸前衣襟里,却露出小半部分的红色棉缎。 乔如尘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一看,随即浑身一震,正想伸手将东西塞进衣服里,却不料顾青琳趁他呆愣之时,猛的将那块红布给抽了出来。 “呀——!” 房中顿时响起一阵抽气声。 顾青弱看到红布一角时,心底便已经开始泛冷气,待看清那块肚兜时,方才的担心便彻底应验了。 呵……顾青弱心底苦笑一声。 乔如尘啊乔如尘,这个猪队友,这次可真是把她给坑惨了。 不过,这块肚兜到底为何在他身上? 设计之人果然十分不简单。 明君骤然惊呼一声,指着那块绣着红梅的肚兜嗓音颤抖,却足以让所有人都能听清她的话,“这是世子妃的肚兜,为何……为何……” 王妃脸色已经黑如木炭,目光如看仇敌那般看向顾青弱和乔如尘。 而一旁一直低头沉默不语的墨兰心却突然出声,语气十分鄙夷,“早就说这个女人蛇蝎心肠,水性杨花,你们就是不肯信我,这下总该信了吧?!” 一旁的司徒景眉心微微蹙起,叹了口气,喃喃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当走就走,当留就留。” 顾青弱耳朵动了动,她知道司徒景这是在提醒她,王府她已经不能留了,否则,只怕是…… 可是,若她走了……要留下这样的名声么?! 他日,即便真相大白,可是天下人却不一定相信她的清白。 那墨御白还会要她么? 她又如何能让墨御白受这样的委屈?! 此刻,她才发现,一直喊着要走,可真的到了要走时,却不知,心底那如被犁开的道道沟壑,该用什么去填补?! “来人,将乔如尘给本宫乱棍打出去,至于顾青弱,本宫代子休妻,将她禁足在柴房,等御白回来,要杀要剐全凭他。” *** “小表妹,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乔如尘隔着窗户对顾青弱道歉,语气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你还敢来,不怕我扒了你的皮么?” 乔如尘语气一顿,随即目光突然一厉,“我把你劫出去吧。” 顾青弱连翻白眼的欲、望都没有了,默了片刻说道,“表哥,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原谅你。” “什么事?”乔如尘差点跳起来,似看到浮木的溺水之人。 “从现在开始,一直护着蔓菁和蔓林,直到护不住为止。” “好。”这太简单了。 乔如尘答应的太快,顾青弱皱了皱眉,语气严厉的道,“你别嬉皮笑脸的,若是你做不到,这辈子都别来见我了。” 乔如尘本来忙着表忠心,还真是随口就做了承诺,被顾青弱这么语气森寒的一说,才记到了心里。 头顶月色朦胧,洒下一地银光,两人隔着窗户聊起了天,顾青弱问他为何将肚兜藏起来,乔如尘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给她说了。 顾青弱扶额的手颤了几颤,直觉吐槽无力。 这么明显的Bug,他竟然都识别不出来? 脑子真的被猪拱了么? “若顾青琳真的拿到了我的把柄,她会让一个下人知道?那下人还敢毫无顾忌的到处宣扬?她就那么轻易将这样重要的证据放到房间,连一个丫鬟也不派去看守,随便你偷?!” 乔如尘被顾青弱奚落的出了一头冷汗,讷讷的道,“倒还真是这个理。” 顾青弱恨不得喷出一口血淹死他。 突然门外响起了几人的脚步声,顾青弱晶瞳闪过一抹冷芒,低声对乔如尘又强调一遍,“躲起来,待会别轻易出声,记住,不许跟着我,护住蔓菁和蔓林,否则我下下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乔如尘眉头皱起来,直觉有事要发生,还想多问两句,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只好闪身到林木后躲了起来。 顾青琳脚步优雅,缓缓推门走了进来,身姿婀娜秀丽,脸上挂着比以往任何一次见到她时都高傲的笑。 乍一进门,她就用锦帕捂着鼻子,似是女王到了最肮脏的地方,嫌弃不满堆了满脸。 “二姐,别来无恙!” 顾青弱挑了挑眉,视线从她的绣鞋慢慢地挪到她满含讥嘲的面容上,唇角斜斜勾起,“半日不见,五妹妹越发风姿袭人了。” 顾青琳冷哼一声,高高抬着下巴,如看着脚下的蝼蚁般,眸底渐渐浮起一抹痛恨至极的狠毒。 “二姐,你有今日下场,妹妹我真是开心,等你死了,二公子的心就是我的了,呵……顾家、王家,我有这么多后台,二公子迟早会将我扶正。” 顾青弱摇了摇头,这女人真是可悲,为了一个男人,竟好不知错的将家人当成垫脚石。 顾青琳看到她眼底的嘲讽,目光中闪过一抹冷毒,“顾青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不会让你死的……太好看!哈哈哈……” 顾青弱看着她状若癫狂的脸,还是摇头,“我还没有活够,为何要死?” “那是因为你该死!”顾青琳咬牙切齿的道,“你还不知道这个王府里有多少想你死的人吧?” “呵……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们也只能想想,私底下扎扎小人而已。” “真是大言不惭,别以为外面有乔如尘,屋里有墨卫,我就不能奈你何,告诉你,今日,你绝对逃不出王府半步!” 顾青弱暗暗惊心,晶瞳微眯,不得不重新审度此次到底是谁要对付她。 “侧夫人,主子只是让我们带走二小姐,没说要她的命,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否则惹怒了我家主子,下场可会比死狗还惨。” 突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将顾青弱惊了一跳。 这……是人的声音么。 比九幽地狱的魔鬼还令人不寒而栗! 顾青琳眼中滑过一抹恐惧,随即被一抹决绝替代,冲外面喊道,“来人,将门外的人拦住。” 然后对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壮汉命令道,“快,将这个贱人给我弄死。” 门外响起刀剑交击的声音。 那两个壮汉在顾青琳疯狂的催促下朝顾青弱走了过去,蔓菁蔓林急忙挡在顾青弱身前,将她护住。 顾青弱推开二人,将她们推倒一处墙角,趁二人目光盯着那两个壮汉,出掌将二人打晕。 整个过程不出五秒。 顾青琳瞪大了眼睛,仿佛看鬼一般看着顾青弱,她……什么时候会武功了。 顾青弱却懒得赏她一个眼神,在两个壮汉就快走到她身边时,墨七突然现身,一刀划破了二人的喉咙。 “砰——!”的一声,肉体拍打在地面上,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阴冷。 “再来几个人。”顾青琳战栗一瞬,立刻吼道,她花大价钱买来的杀手,怎么会这么不堪一击。 墨七正要出手对付顾青琳,房间的门突然被人踢开,拍下来的门板砸到顾青琳的小腿,她整个人直接扑到了地上。 痛苦的尖叫顿时充斥了整个柴房。 “出去。”这里施展不开,反受限制。 顾不上顾青琳如何,墨七带着顾青弱冲开迎面撞来的几个黑衣人,二人冲到了外面。 随即五十名墨卫将顾青弱包围在中间。 顾青脚步未站稳,便对着黑空喊了一声,“蔓菁蔓林,你们保重,若受伤,此生再不相见。” 黑暗中,一株柳树后,一个人影咬紧牙关,将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他知道,她那句话是对着他说的。 他知道,即便万箭穿心般痛,他也……不能出去。 顾青弱看着数十个黑衣黑面,目光冰冷的人,心中突然泛起一股暖流,熨帖着心内每一寸血脉。 那男人去赴一场力量悬殊的鸿门宴,竟还给她留下这么多人保护她。 即便,这是他的家。 本来应是她最安全的地方。 他却仍旧放不下心么…… 然而,留给顾青弱感动的时间却不会很多,很快她便看到几乎有两百个黑衣人将他们围在中间,随即王妃被惊动,带着王府的黑甲铁卫也围了过来。 漆黑的夜,深黑。 里三层外三层,也一样是深黑。 王妃的威严此时显露无遗,她着装一如既往的齐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形丝毫不见慌乱,语气平静无波却冷的令人发寒,“你们都是什么人?胆敢夜闯王府,欺我王府无人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寂。 王妃似乎也看出这些人的不寻常,外面一圈人黑衣黑布蒙面,里面一圈人黑衣黑布罩面,通体的黑色,若不是两队人刀剑相向,她差点就要忽略这些人衣着上的特点,将他们看成一拨人了。 顾青弱挑了挑眉,开口打断沉默,“母亲,我……” “不要喊我母亲,你——不配!”王妃骤然低喝一声,打断她。 顾青弱苦笑一声,“王妃,我身边这些人都是墨御白的人,也是王府的人,方才侧夫人派人来杀我,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出手,而我对面这些黑衣人,目的就不那么单纯了,还请王妃认清敌我,不要自家人打自家人。” 谁知,她话音刚落,中间那群黑衣人便突然响起一个声音,“顾青弱,我家主人交给你离间王府众人的任务已经告败,如今是你归队的时候了,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转移视听,想要背叛主人,还是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不然死不足惜四字就是送你的。” 靠! 一群杀手,还是一群高智商的杀手! 顾青弱扶额,她招谁惹谁了,穿越而来没有金手指也就算了,竟然一波NNN……折,还有完没完了?! 果然,这句话正中王妃下怀,她看向顾青弱的目光更冷了。 墨七想出口替顾青弱解释,却见顾青弱对她摇了摇头。 刺已经埋下,王妃不可能会再相信她。 即便她们说出自己是墨卫,那又怎样? 谁见过墨卫究竟都长什么样? 至少,到现在,她连一个人脸也没有看到过。 “晚亭是不是也被你们抓走了?”王妃冷声问道。 顾青弱晶瞳猛缩,墨晚亭不见了么?! 中间那对黑衣人立刻又传出一个声音,“墨晚亭那么相信顾青弱,要想抓住她还不容易!只是,顾青弱,你想这么容易便脱离主人,太异想天开了,还是乖乖随我们回去吧!” “拦住他们!”王妃下令。 三拨人,黑打黑,黑打黑,黑打黑…… 乱成了一锅黑粥! “先冲出王府。”顾青弱不想给王府带来太多的损失,而且黑甲卫再厉害,和这些受过专门训练的杀人机器还是不能比的。 估计王府中的侍卫分分钟都会被秒没。 顾青弱虽然没有内功,但拳脚功夫却不弱,加上她发现,黑衣人似乎不会伤她性命,便更加施展得开了。 不过……恼人的是,黑甲铁卫竟然成了她最大的敌人。 刺来的每一刀每一剑都是冲着她的命来的。 王妃,竟恨她至此么?! 顾青弱转身躲过从左前方刺来的长矛, 蓦的脑后生出一股寒意,便立刻身影向右一闪,堪堪躲过黑甲卫的刀。 然而,不等她喘口气,一道闪着寒芒的箭矢便从正前方射过来,她心头一紧,迅疾往一旁闪身,眼看着右肩就要被箭伤到,墨七突然闪身至她身旁,伸手擒住箭矢。 好在黑衣人和目标是她,见她要离开王府,便不怎么针对黑甲卫,只和墨卫牵扯最多,所以黑甲卫才没有损失过快。 “拦住她们,一个都不许放走。”王妃冷厉的声音再次响起。 顾青弱真是见识了固执女人的可怕,她的自以为是,会害死多少无辜的黑甲卫?! 下一刻,突然一道黑影在空中划破凌厉的破空之声,朝王妃飞了过去。 “受死吧!真是啰嗦!”黑衣人中有发出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鸷声音。 顾青弱晶瞳霍霍跳动,急忙喊了一声,“保护王妃。” 黑甲卫有几人挡在了王妃身前,当然,他们的身体被穿透了。 “王妃,你没事吧?”顾青弱惊的忘记了呼吸。 “不要再装了,你以为本宫还会再相信你吗?不管今日你们是真的要对抗,还是要演苦肉计,总之,王府可以进,但想离开,就留下尸体。” 王妃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顾青弱却觉得哭笑不得,难道她自己看不见么? 黑甲卫的战斗力在这群人面前,简直为零。 接下来又是一场厮杀,一只雪白的箭矢朝顾青弱飞来,可是她若躲开,身后的另一名黑甲卫便肯定会被箭穿透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她选择闭眼,身体一动不动。 果然,前面的箭被墨七一剑砍断,而身后的黑甲卫却……被黑衣人一剑杀了。 还是没有逃脱倒下的厄运,顾青弱心头一凛,差点忘了,墨卫万不得已不会杀自己人,但黑衣人却不会。 “快点突围。”顾青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墨御白的家被自己人的血涂满。 顾青弱始终被墨卫护在中心,墨卫绝对不会分散,偶尔闯进来黑甲卫或黑衣人,也会很快被扔出去或被绞杀。 但两百对五十,却敌众我寡,实力悬殊。 顾青弱虽然一点也不害怕,却十分担心墨卫和黑甲卫,她不想看着自己人倒下去,一个也不想。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能是想想,黑甲卫不敢违抗王妃,墨卫不敢违抗墨御白,即便她生出投降的念头,怕也不会有一个墨卫听她的。 顾青弱百忙之中还不忘腹诽墨御白,这男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让别人对他这么忠心的? 还都是这么优秀的人! 终于冲出王府,顾青弱等人根本顾不上去看还剩多少黑甲卫,便朝着城外奔去。 这么多杀手,要是殃及无辜,便不会是小打小闹,定会血流成河。 于是,对决,护人,抢人的运动几乎完全让步给赛跑! 然而等顾青弱跑断腿,随着墨卫到达城郊的荒山时,却迎头又撞上了一群黑压压的杀手。 “顾青弱,我劝你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否则,你就等着看你身边的这群黑狗被我们屠杀的一个不剩吧。” 顾青弱恨声呸了一声,“你们才是黑狗,满嘴不吐人话。” 但不可否认,他的话在她心底激起一阵波澜。 墨七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便立刻说道,“世子妃,若是你依他之言,要和他们走,那我们便集体自裁在你面前。” 简短,却有力。 顾青弱霎时摇头,一点也不敢将墨七的话当成是玩笑。 这些人和墨御白一样,言出必行。 绝不反悔。 对面的领头人又冷笑起来,“顾青弱,你看看身后,我们的人已经追来了,你们只有区区五十人,即便墨卫天下闻名,那又怎样,今日便是耗,我们也会耗死你们。” “是么!”顾青弱嗤笑一声,既然墨卫不松口,那她就陪着,大不了就是一死,等墨御白知道了,一定会为她报仇的,到时候,在地狱看到他们,顾青弱相信,他们身上绝对不会还披着人皮。 “墨御白的人从来没有退缩的,今日我便只当遛遛狗,陪你们玩一次。”顾青弱笑吟吟的挑了挑眉,举起手里捡来的长剑,指向对面的黑衣人,“墨卫听令,屠狗。” “是。”墨卫起身高呼。 “好!既然二小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也就不客气了!”黑衣领头人长剑一挥,“除了二小姐,其余全部要死的!” 刹时,浓重的黑色浑然成一片。 刀剑相接,血水四溅。 真正的开打之后,顾青弱才见识到自己到底有多菜鸟! 方才和黑甲卫还能对付一阵,然而此时,墨七在她身边飞身纵跃,长剑挽出密不透风的剑网,身姿优美,飘若惊鸿,矫若游龙,迅若雷电! 她……能吗?! 幸好,幸好,敌人也不要她的命,否则,她就只能……呵呵了! 血腥激战,刺破黑暗苍穹。 墨卫武艺绝伦,黑衣人即便不及也相差不多,且招式凶狠,不留余地,所以,此刻人数上的优势劣势便清晰的显现出来。 墨卫渐渐有人受伤,流血。 除了刺耳的武器撞击声,喊杀声,还有无声的血流声。 黑衣领头人一直站在圈外冷眼相看,观察了一会墨卫的作战方式和武功套路,便下令将黑衣人分为四队,从各个方向冲击墨卫,以期能冲散墨卫的队伍,将顾青弱从中间暴露出来,擒住。 不得不说,他的方法十分奏效,一刻钟后,顾青弱身边的墨卫就只剩下十几人。 墨七大急,急忙大喊一声,“右前,集结。” 霎时,几乎所有墨卫便突然转动方向,朝顾青弱的右前方纵身拼杀过去,而顾青弱也被身边的墨卫带到了右前方,墨卫重新汇合。 顾青弱暗赞了一声之后,便不得不提议道,“与他们拼杀并不明智,咱们进山林,利用地势优势,打游击战或许胜算更大。” “好。”墨七立刻点头。 然而,眼前的荒山却不似顾青弱那日见到的通往云霄山的那片山林,没有高耸入云的青山,没有密集繁茂的密林,只有不大不小的土包,偶尔几棵古树,稀稀落落,根本藏不住人。 只有野草倒是漫山遍野的盛行。 顾青弱直想骂娘,她后悔了,墨卫能不能不要这么忠心,将她丢下好不好? 墨七目光很快的扫视过四周,夜色里她瞳眸冷芒慑人,“世子妃,前方三十里处山石密布,岩石陡峭,可以藏身。” 什么?!三十里? 不用问,墨七肯定是在这一带活动过许多次的,不然,大黑夜的,她怎么可能看得清三十里以外的情形? 黑衣人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不能让他们进入山林,否则,他们胜算便会由绝对降低至少一半。 墨卫再次被疯狂追来的黑衣人包围,黑衣人仍旧是分批击杀。 很快,墨卫的体力便开始下降,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不需要太长时间。 渐渐的,有一个墨卫终于倒下,顾青弱清晰的看到,他还举着手里的长剑,做出冲杀的动作。 有了第一个,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当然,倒下的黑衣人只会更多,半个多时辰后,黑衣人倒下了几十个,黑衣领头人焦急不已,震骇于墨卫战斗力的同时,也彻底被激起了心底的残厉。 不再只是观战,手中长剑一挥,便加入了战团。 很快的,他便验证了领头人的绝对优势。 墨卫这边明显感觉压力倍增。 人数的差别再次将墨卫的武力值压的喘不过气来。 地上尸首一具接着一具,血腥味浓的化不开,将夜空也染成了厚重的猩红色。 尖锐的刀剑叩击声,狠戾的喊杀声,断臂穿胸的惨叫声……如一张森罗大网紧紧箍住了顾青弱的心。 她捂着胸口,胃里一阵翻涌,浑身逼出一层冷汗,脸色惨白如纸。 不,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然,墨卫会死光。 突然想起什么,顾青弱慌忙从腰间拿出几个瓷瓶,打开瓶盖。 她静静等着,她记得这里距祈愿寺不是太远,那就说明玉蜂谷离这里更近。 她只希望,自己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小半个时辰后,墨卫已经倒下一半,黑衣人也只剩下三分之二,顾青弱耳边才响起了一阵低微的嗡嗡声。 霎时,顾青弱欣喜若狂,大喊一声,“墨七。” 墨七立刻停止砍杀,闪到顾青弱身边。 顾青弱将手中的瓷瓶交给她,“将这些东西撒到那群狗男人身上,记住,多撒几个人,一次撒一点即可。” 墨七立刻将东西交给身边几个墨卫,并对他们说明要求,而她仍是寸步也不会离开顾青弱身边。 蜜蜂大军一到,顾青弱便让墨七下令,往那片“遥远”的山林进发。 而身后几乎一多半的黑衣人都只能抱头鼠窜,嘴里的惨叫声简直能将一座座土山掀开一层皮。 一个多时辰后,顾青弱等人终于到了那片山林,看着身后身上皆有伤,有的还断了手臂的墨卫,顾青弱哽住喉咙,差点发不出声音来。 再一次商量,“你们现在丢下我走好不好?算我求你们了?” “刷刷刷……”二十几声齐刷刷的响声。 顾青弱愕然瞪大双眸,所有墨卫手中的长剑都抵向了自己的喉咙。 “嘿嘿,我就说说,就说说而已。”顾青弱慌忙摆手,然后猛地从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抵住自己的喉咙,“哼!你们不走,我也自杀!” 墨七目光一闪,随即摇了摇头,“世子妃,以你的功夫,还没有动手,我就能弹飞你手里的刀,而且,若是你有什么闪失,我们必当以死谢罪!” 靠! 想死也死不成?! 好吧,她确实也不敢不舍得自己的小命,可怜可悲的人性! 165章 逃(6000) 165章 逃(6000) 顾青弱心中将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便与众人商量起逃跑大计,“咱们分开走,分为三队,去往不同的方向,你们身体重量轻的女卫要模仿我的姿势走路,而且,脚步重量要拿捏好,让那群黑狗无法辨认,也必须分成三队。这样他们力量一旦分散,就对咱们有利。” 顾青弱的计策大家一致通过,不过对于三队的人数,墨卫却和顾青弱成了对立面。 “要么一样多,要么我队伍里人最少,不然若是他们猜出我在那一队,岂不是弄巧成拙。” 墨七知道顾青弱是想给他们创造活命的机会,但她还是要从顾青弱安全的角度出发。 “世子妃,无论怎样,他们都会分为三队,而且我们队里人数最多,反而会令他们起疑,不敢贸然多加人手。再说,一旦进入山林,人数上的优势便不再那么明显。所以咱们队人数必须最多。” 最终,在墨卫的一致坚持下,顾青弱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还是听从了墨七的安排。 她身边十二人,其余两队分别七人。 等那些黑衣人顺着痕迹感到山林边,满头包的头顿时一个变成两个大。 顾青弱和墨卫早已如泥牛入海,根本不知是去了那个方向。 然而,墨卫可怕,黑衣人的头脑也同样可怕。 天亮的时候,正在一处密林里歇息的墨七眼睛骤然睁开,眼底突然滑过一丝冷芒。 “戒备!” 顾青弱听到墨七的声音,便知道黑衣人追了过来。 待透过密密的枝叶看清来了多少黑衣人时,顾青弱只觉从脚底蹿起一股寒气,直袭到头顶。 至少有上百人! 果然,大家都是押宝的赌徒! 很遗憾,黑衣人压对了。 树林外摆起的五行阵很快便被黑衣人破除,也让他们很快有了新的线索找到他们。 墨七留下三人,然后带着另外八人护着顾青弱迅速离开。 这不是平坦的大道,所以即便她们绕行了很久,也能听到很清晰的声音。 黑衣人残狠的怪笑声传来,昭示着,她又失去了三个墨卫。 接下来便是猫捉老鼠似的游戏。 敌我人数相差太大,他们现在比困兽还不如。 然而墨卫们却个个眼神冷静冰寒,只是身上的伤更多了一些,周身的煞气更重了一些。 当然,黑衣人的人数也在减少,不过,没有什么用。 墨卫强弩之末下杀了几倍于自己的人数,黑衣人的数量于他们的倍数却也在成倍增加。 顾青弱不敢回头,她听见肢体被砍断的声音伴随着惨叫声一起响起,甚或是头颅滚地的声音。 这令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此生再也不可能赎的清。 直到看着除了墨七以外,最后一个墨卫瞪着眼睛从离她不过半个山崖的距离被人一剑刺死时,顾青弱知道,她彻底的跌落进了地狱。 胸膛里涌出一股巨大的悲愤,如山洪暴发般冲击着她的五脏六腑,每一处血脉…… 顾青弱被逼的几欲发狂。 然而,她出口的声音却轻如蚊呐,“墨七,我有罪。” 墨七听出她心底那含着深浓无比的悲怆与痛楚,眼底终于滑过正常人的悲伤。 “不要这么说,这是我们的职责。” “不。”顾青弱看着她,目光温柔,“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不能因为我到了这个不同的地方,就忘记了这样的信条。” 墨七心中升起一阵不安,随即猛然将刀举到脖颈处,锋利的刀刃触到蒙着黑布的肌肤, 转眼间,她脖颈处的黑衣便被血液浸湿。 “墨七,你做什么?”顾青弱惊呼。 “答应我,咱们一起活到最后。”墨七认真的看着她,目光也如她一样温柔。 顾青弱收起带毒的指甲,手心虽有红痕,毒素却并未渗透肌肤。 她含泪莞尔,“好。” “嘶——!”墨七骤然咬住了唇,却还是有声音从嘴角流露出来。 顾青弱心头一紧,急忙扶住她,“哪里受伤了?” 墨七摇头,顾青弱却不顾她的反对,猛的绕过她看向她的后背。 一道斜斜滑过墨七整个后背,深可见骨的刀伤直直刺痛了顾青弱的双眼。 *** 九月二十五,墨七派去给墨御白报信的墨卫终于赶到。 “出了何事?”墨御白陡然惊醒,黑夜里,他闪着冷光的黑眸,不见一丝初醒后的迷蒙。 墨卫将事情起因后果快速详细的一一禀报给墨御白。 “咔嚓”一声,手下坚硬的床板猝然从中间断开。 墨御白却似乎毫无知觉,冰冷的嗓音重复了一遍,“你说王妃将青弱逼出王府,而她又被三百名隐卫追杀?至今……下落不明?” 黑夜里,男人的声音轻如羽絮,可那战栗不止的颤抖却清晰可辨。 “回主子,正是。” 墨卫声音冰冷,平静,却犹如一把利剑瞬间穿透了墨御白心窝。 半个时辰后,京城郊外,几匹骏马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刺破浓浓的夜雾。 “世子,皇上没有下令让咱们离开,咱们……” “不想走,就自己留下。” “可是……王爷的棺木……” “墨辰轩知道该如何做!” 策马狂奔,迎面的冷风刺痛脸颊,墨御白却没有任何感觉。 此时,他的心还没有从那重击中走出来,不知道呼吸是不是没了,胸口***辣的疼,心窝一阵阵紧缩,全身的汗湿了干,干了再湿。 虽然他将缰绳握的死紧,却觉得自己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心窝如有被无形的钢针箭阵,一次次穿透,没有休止。 疼痛太深,他眼前模糊,看不清前路…… 面色青白,不复冰晶般的琉璃色彩…… 可全部的疼痛加起来也比不过心头的煎熬。 青弱……他的青弱…… 她在哪里? 有没有受伤? 伤的重不重? 身边还有几个人? 青弱……青弱…… 万千思绪汹涌激荡,堵在心口,如带着锋利寒芒的尖爪不停的在他心窝里抓挠…… 他的人儿……他的人儿…… 有没有害怕……有没有哭…… 墨御白马鞭再次狠狠抽打在马背上,不够快……不够快…… *** 顾青弱给墨七处理好伤口,撒上金疮药,用从中衣上撕下的干净布条给她包扎住伤口,又喂她吃下自己自制的补药药丸。 这才扶着她往前走去。 不料,一旁山道上突然传来轻微脚步声,虽然离的远,但顾青弱和墨七却不得不加快了步伐。 寻找暂时躲避之所。 然而,她体力早已不支,墨七又身负重伤,逃走的速度大打折扣。 若被身后的黑衣人追上,只怕一定不能再逃脱的了。 事发之前,顾青弱和墨七都没有料到会遇到这样的凶险之事,身上不可能带着食物,只能喝点山涧之水解渴。 而敌人惊觉度非凡,所以她们根本不敢抓野物充饥,更不能点火取暖,偶尔碰见野果树也不敢乱碰,因为摘了果子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给敌人留下追击的线索。 这样下来,她们两个的体力流失更快。 前方进入一片荆棘林子,墨七眼睛猛的一亮,对顾青弱说,“咱们可以利用这片荆棘林用五行之术将敌人隔离在外。” 顾青弱心中一动,点头说好。 等墨七摆好阵法,顾青弱好奇的请教她,阵法的厉害之处,以及如何走出,如何进入。 墨七一一认真作答。 顾青弱默默记在心里,随即对墨七笑道,“墨七,方才你布阵时用力了,我看你后背的伤口有无裂开?” 墨七也觉得有些疼,便点了点头。 顾青弱走到她身后,摆弄着她的衣衫,认真的检查起她的伤口,一边还和墨七请教着阵法中她不懂的地方。 墨七正解释着,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来不及反应,便晕了过去。 顾青弱将她的身体放平,手指举在她的面罩前停留几瞬,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算了,不如不知道的好。 “墨七,你要活下去。” 说罢,拿起自己捡到的长剑,按照墨七交给她的方法,走出了荆棘林。 *** 墨御白纵马直接奔进王府,多日来除了换马,他便一直在马上奔行,头发乱了,眼圈黑了,衣服烂了…… 他却只记得两个字,青弱! 王妃看着满身风霜,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儿子,惊呼一声,“御白!” 然而,她接收到的目光却是冰冷无温的,而且他的话十分简短,也不带一丝温度。 “晚亭有无找到?” “没有。” 只这几个字,问完,墨御白转身就走。 因为他的青弱还不知身在何处。 走到柴房前,看着已经被打扫过后残留着一星半点的打斗痕迹,又叫来几个当时参与打斗的墨卫,询问了一些黑衣人的武功路数及布兵方式,墨御白再次转身。 朝向王府大门。 “御白?!” “哥哥?!” 王妃和墨兰心俱都目中含泪,喊住了世上与她们最亲近的人。 墨御白拳头握紧,终是还是转过了头来。 “御白,青弱她……”王妃突然不知如何对着目光冰冷的儿子说出青弱的事情。 而墨兰心正要开口告状,却猛的被墨御白的目光看的脊背生寒。 那是一种彻骨的带着危险的冰寒。 “我以为我给了她一个家。” 我以为我给她全部的温暖,她便再也不想离开…… 我以为我给你们全部的包容,能换来你们对我爱屋及乌…… 原来,他以为,也不过是,他以为! 马儿一声长嘶,王妃和墨兰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灰白色的人影消失在王府大门。 带着再也融不化的冰冷。 *** 顾青弱走到了山腰,碰到了另一处荆棘林,依葫芦画瓢,将自己困在里面。 如何为困? 没有水,没有食物。 虽然没有受伤,这是顾青弱目前唯一庆幸的。 “应该就在附近。”突然想起一道冷厉的声音,将顾青弱吓的打了个寒噤。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她从墨七那里出来时,故意来回走了两次,将脚步印弄成两个人的,希望他们以为她们离开了那处,俱都追过来。 让墨七能逃脱。 能活下去。 几名黑衣人如野兽寻找猎物般找寻过地上的每一寸,寻找她们的痕迹,却不料,脚下的荆棘骤然将他们围住,绞紧。 “啊——!” 霎时,数声惨叫陡然响起。 “后退。” 看着同伴们被绞在荆棘中,全身都扎满了尖锐的荆棘,随着他们下意识的挣扎,他们身上的荆棘也越缠越紧,全身都被扎烂,血水如泉涌般从身体里涌出来。 片刻便将他们身下的地方染成了一片血海…… “操他NN的,竟然又是五行阵法!” 黑衣领头又惊又怒,却也不敢贸然前进。 他身后的黑衣人一个个都撤身很远,目光恐惧的看着眼前的荆棘林,生怕下一个送命的便是自己。 “避开荆棘林,围捕,那两个女人一定在这里。” “老大,若是她们不出来怎么办?” “不出来,哼,那就饿死!” 只是他们不知,他们刚发出声音的时候,顾青弱便从另一端逃走了。 *** “青弱……青弱……” 顾青弱颤动的眼皮猛的跳动了一下,随即艰难地睁开,露出灿亮如宝石般的晶瞳。 “墨……御白……”她的声音轻如呓语。 “乖,别怕,我来了,我在这里……” 黝黑的山洞中,呼啸的山风声淡去,墨御白声音渐渐清晰。 他清冷的带着温柔的声音划过耳膜,顾青弱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累了,也真的怕了,但是更多的是……想他。 她想他,他就真的来了。 顾青弱微笑,朝他伸出手,去够他越来越近,也伸向自己的双手。 她想立刻就冲到他的怀里去,离开了才知道,他的怀抱是她最眷恋的地方。 顾青弱笑着朝他跑去,却在触上他怀抱的刹那,骤然穿透了他的身体,顾青弱心底战栗起来,目光呆愣愣的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山洞…… “墨御白!”顾青弱失声尖叫。 然而,从梦中惊醒的人儿目光惊慌的扫过四周,除了湿冷黑暗的墙壁,洞外黑黢黢闪着的无数阴影,虫蚁爬过的声响……再无其他。 方才她惊坐起时用力太猛,骨头缝里的冰冷、四肢的僵麻、还有全身都如蚂蚁在咬般的麻痛,便立刻一股脑的冲向头顶。 也让她彻底的清醒过来。 顾青弱下意识的摸上脸颊,湿漉漉的泪珠沾湿了手指。 “快……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在附近。” 顾青弱立刻从悲伤绝望中回神,黑衣人追来了,她必须马上离开。 即便是死,她也要战斗到最后一刻。 “她有没有受伤?……”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顾青弱呼吸停了停。 这个声音,是周延! 原来是周延! 很好! 这已经是山顶,黑衣人追了上来,顾青弱几乎已经无路可走,但…… 将身上的锦囊全部摘下,这些毒药怕是在周延面前没有用,不如留在这里,等墨御白找来了,也可以告诉他,她曾经又冷又饿的在这里蜷缩过。 看他会不会心疼。 看他会不会后悔,没有早一点来救她。 顾青弱捡起一块石子,准备给墨御白来个临别留言。 可是话到嘴边,却发现,每一个字都重若千斤。 要写再见吗? 不,她不舍得和他再见,也怕这两个字一语成亟,和他再也不能相见。 要写保重吗? 不,太寒酸。 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响,顾青弱赶紧划下几个字,从洞口跑了出去。 洞外,阵阵阴凉的冷风迎面拂过,接天连地的树枝沙沙作响。 漆黑的天幕上,一轮明月已渐趋圆满,静静的倾洒下万千冷光,将这处看似安静平和的起伏山峦披上一层银色薄纱。 然而,那冰冷的银光下却埋藏着无数凶险。 顾青弱朝最高的那块巨石爬去。 吃力的爬上长着苔藓的湿滑石壁,双手已经被荆棘林和各种带刺的草木扎烂,幸好她有药,所以双手才没有发脓溃烂,但是碰在石头上,抓在草尖上,却仍旧会带起钻心的疼。 “在那里,她要去山顶。”身后的黑衣人终于发现了她。 顾青弱呼吸一紧,发现原来自己到了穷途末路,即便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也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害怕。 回头望去,带着眩晕的目光并不能看到真切的人影,只是,那密密麻麻的树林,此刻却仿佛都化成了会吃人的洪水猛兽。 摇摇曳曳恍如鬼影。 顾青弱全身崩紧,回头拼命地往山顶奔去。 身后的刺客也迅速追了过来。 顾青弱虽然没有受伤,却多日未曾进食,体力早已告罄,而紧追的黑衣人虽然不乏有受伤的,但众多人中轻伤者还是许多,加上他们可以毫无顾忌的抓野味充饥,体力可谓接近正常水平。 所以,相比之下,顾青弱离山顶的距离显得格外远,而身后的黑衣人则越来越近…… “顾青弱,我不会伤害你,快停下……” “听话,前面是悬崖,很危险……” 周延的声音似魔鬼一样,一刻不休的传来。 听在顾青弱耳朵里,却令她浑身如被针扎,越紧张越觉得腿脚酸软,使不上力气。 然而,山顶就在眼前。 五丈…… 四丈…… 三丈…… …… 终于,她爬过了最后两丈,手臂再往前伸就是万丈深渊,顾青弱眼底盈盈划过一抹亮光。 呵……这要是跌落下去,巨大的气流冲击会将她弄晕吧。 那……是不是摔的很惨,也不会感到疼痛。 顾青弱祈祷,一定要这样,一定要这样。 “青弱,别动,前面是悬崖!” 周延站在离顾青弱三丈远的地方,吓的声音中都带上了清晰可辨的颤抖。 他身后,几十名手持长剑的黑衣人,在凛冽的寒风中,冷厉阴森。 就是他们手中的剑,让她身边的墨卫失了性命! 狂劲的山风里,对面是她的仇敌,顾青弱却抬头望向头顶的苍穹,漆黑的夜幕上银月繁星,浩瀚渺远。 她又想起不久前,墨御白生辰时,她送他的满天星盏。 两世来,她最用心最专心最倾心的去努力做好一件事,去讨好一个人。 去祈愿他能够一世安康,岁月静好。 “墨御白……”顾青弱眼底晶亮,唇角勾起一抹极柔极软的弧度。 周延看着悬崖上的女人,连一眼也不回头看他,便毅然翻身滚落下悬崖,心窝在那一刻碎成齑粉。 “顾青弱——!” 166章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怕了?(6000) 166章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怕了?(6000) “主子,属下愿意以死谢罪。”墨七冰冷的眼底泛起一层水光。 墨御白无动于衷,面色森冷,然而凝注在洞壁字迹上的目光却柔软似水。 “看戏给钱!别忘了!” 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地捶了一拳,心疼铺天盖地而来,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透明。 毫无血色。 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住,仿佛下一刻喷张的血管便会爆裂开。 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几个字的? 一一捡起石壁处摆放成一个奇怪圆形的瓷瓶,墨御白眼前忽起朦胧的雾气,却被他狠狠压下。 “去山顶。”已经变成灰白的锦袍被山风吹的凛冽作响。 东方天空,朝霞铺满了天际,艳烈的色彩映照在他的眼底,只留一片猩红。 *** 顾青弱昏昏沉沉醒来时,已过了三天,浑身酸痛伴着胃部痉挛霎时让她从迷糊中清醒。 尤其是胃部的抽搐,让她忍不住蜷缩起身体,手指用尽全力抓握住衣服,抵挡那个部位不断涌起的一阵又一阵剧痛…… “唔啊……”痛苦的申吟充斥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好痛…… “墨御白……” 顾青弱死死咬住下唇,鲜血顺着她的嘴角,一径流了下来,一部分腥甜的鲜血流到嘴唇里,顾青弱尝到自己鲜血的味道…… “青弱!你醒了?哪里不舒服?” 周延猛的推门进来,看着床上痛苦的蜷缩着,脸色苍白如同破碎娃娃般的女人,下巴被鲜血涂满,神色异常痛苦。 也异常恐怖。 顾青弱听到周延的声音,倏的一下从痛苦中回过神来。 这才看清自己身处的地方,偌大的内室,每一件家具摆设都透着古色古香,带着沉重质感,低调的奢华。 头顶的承尘竟是明黄的色调,天子唯一、至尊的色彩象征。 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似龙一样的瑞兽,透着令人仰望的威严。 身下是华丽绸缎锦被,大红的色调,如同鲜血般冲击着她的神经,又让她想起在她眼前倒下的一个个从未谋面的熟悉的陌生人。 “哪里疼?告诉我。”周延深情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将修长的指尖送到嘴边,舔舐着上面的血迹,如同一个嗜血的恶魔。 顾青弱扯了扯嘴角,“吃我的血,你会后悔的。” “怎么会,我只会觉得美味。”周延微笑着,看着她的目光充满掠夺,似一个被执念禁锢住的疯子。 说着,竟俯下身,摊开她的四肢,将整个身体压在顾青弱身上,丝丝紧扣。 顾青弱没有力气,胃部的疼痛似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的淹没她,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身上的男人对她为所欲为。 周延一点点舔去她唇角的血,还不罢休,又含住她带着伤口的下唇,用力吸吮,仿佛要将她的血吸干。 “唔……疼……”顾青弱拼命摇头,想要摆脱他令人作呕的动作。 脑袋却被他用一只手固定,舌尖惩罚似的抵开她的齿关,卷住她的舌头疯狂的与她纠缠。 “真是美味……” 周延用力的吻着她,仿佛要将她碾碎的力道,浅褐色的眼睛变成猩红,眼底跳跃着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占有欲。 顾青弱窒息,眼前阵阵发黑,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染湿了双鬓,一直落在枕头上。 “宝贝。”周延语气温柔得不得了,捧着她的脸,仿佛碰着一块晶莹的美玉,目光紧紧锁着她,不断亲吻着舔舐着她的唇,像在吃一块最甜美的蛋糕。 “我……饿了,快饿死了。”既然抵抗不了,拒绝不了,顾青弱便停止了挣扎。 周延看着她软了下来,倏的笑了,急忙命人将膳食端进来。 他坚持要喂顾青弱吃饭,顾青弱便懒得和他争。 一是争不过,二是也真的没有力气。 “这是哪里?”顾青弱咽下一口粥,目光在窗外溜达了一圈,“这座院子不错。” “喜欢吗?”周延似是极为享受和顾青弱这样的聊天,脸色终于正常了一些,不再似方才那样带着阴鸷黑暗,“这是朕在费城的一座私宅,你若是看上了就送于你。” “朕?”顾青弱吓了一跳,脱口惊呼一声。 “怎么?墨御白没有告诉你朕已经登基,掌握天下了么?”周延眼底闪过一抹阴冷。 顾青弱摇头,“他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我又不关心谁做天子。” 周延见她神色暗淡下去,暗悔自己为何提起墨御白,急忙将饭菜递到她的唇边。 不过接下来,两人便都沉默下去,没有出声。 吃完后,顾青弱眼皮直打架,嗓音嘶哑的开口,带着十分可怜的脆弱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乞求,“我累了,想睡觉。” 周延心头霎时一软,点了点头。 来日方长。 她人都已经落入了悬崖,却还是被他用白练给卷了上来,所以,她注定是他的。 今生今世都别想从他手中逃脱出去。 顾青弱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深夜才转醒,还是被全身的酸痛和肚子里的痉挛给逼迫醒的。 头脑清醒之后,顾青弱觉得身上比第一次醒来时多了些力气,掉落悬崖时的记忆便悉数回来了。 她记得自己是真的跌落了下去,但是由于身体的极度透支,她几乎是在翻身掉落的刹那便昏了过去,所以后面的事情完全不记得了。 更不明白自己为何还是被周延给抓住了。 不过,当时他们离自己并不远,又武功高强,想来将她从半空中捞上来也不算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吧。 顾青弱忍着浑身骨头一截截断掉的疼痛,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一旁雕着繁琐花纹,镶着金边的衣柜前。 打开,便看到颜色鲜亮的罗裙、宫装足有几十件,整整齐齐的挂在里面。 顾青弱随手拿起一件黑色的衣服,女为悦己者容,她最不喜黑色衣服,那就在周延的面前穿好了。 手捂着胃,顾青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几乎是同时,两个婢女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二小姐,您醒了?皇上在书房,奴婢这就去禀报。”其中一个婢女对她行了个宫礼,然后不等她开口便急匆匆的走了。 顾青弱伸手想拦住她,脑袋里去突然袭来一阵眩晕,她赶紧顺势靠在门框上才没有跌倒。 “二小姐,您怎么了?”剩下的那位婢女担忧的问道。 “我……饿了,你去给我拿点吃的可以吗?”顾青弱虚弱的喘息着,身体软的可怕。 那婢女蹙了蹙眉,好像不放心将顾青弱一个人放在这里。 顾青弱微微勾唇,打消她的疑虑,“我现在浑身无力,每走一步腿都软得不行,根本跑不远。再说,皇上既然放心让你们两个看着我,那便说明,他根本不怕我跑,这宅院里的侍卫没有几千也有几百,你放心去吧。” 那婢女听话的赶紧去传膳,不一会便又跑了回来,见顾青弱果然还坐在门口,猛的松了一口气。 心中的防备下意识的放了下来,她伸手扶起顾青弱,“二小姐,门口风大,咱们回屋吧。” “好。” 顾青弱身子靠着她,几乎将全部的中心都压在她身上,可是那婢女却任劳任怨,一声也没吭。 走到床榻边,婢女准备将她扶到床上时,突觉后脑处传来一股剧痛,下一秒,她眼前一黑,便躺倒在了床上。 顾青弱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迅速扒下婢女的衣服,自己穿上,然后用锦被将人盖住,走到门口,屏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听到脚步声,顾青弱心中一喜,便瞎子摸象一般闯了出去。 反正总比呆在这里无所作为的好。 若真的能逃出去,那就是赚了。 穿过走廊,走过重重屋檐,许是因为她运气太好开了挂,又许是因为她身上那身婢女的衣服无人注意她,她竟然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宅子大门口。 竟这么顺利吗? 顾青弱心中的窃喜越来越低,一股浓重的不安破土而出,从心底升腾起来。 果然,她抬脚走上台阶的刹那,身后便传来了周延带着嘲讽的笑声。 “小姐不做,你竟乐意做丫鬟么?” 顾青弱脸色倏的惨白。 周延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顾青弱便看到方才被她弄晕的婢女正被两个侍卫按的跪在地上。 那婢女紧咬着唇,泪珠糊了满脸,却一声也不敢发出。 顾青弱心头一惊,“你要做什么?” 周延浅褐色的眸子加深,眼底闪现阴狠,语气却阴柔的令人不寒而栗,“记住,她是因你而死。” 说罢,随意摆了摆手,“赏给你们了,等吃腻了就拉出去活埋了。” “不要。”顾青弱大喊一声,“我再也不跑了,行不行,你放过她。” 周延擒住她的下巴,目光对上她的眼睛,温柔至极的勾了勾唇角,“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我只是让你记住这个道理而已。” “你……” “还有。”周延眼底的阴戾令人窒息,“我忘了告诉你,从你第一天到这里,我便给你下了情毒,若是十日内,你不与我结合,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顾青弱被重新带回了那个房间,门口补上了一个新的婢女,还是只有两个人看着她。 “快点养好你的身子。”他语气中的深意令顾青弱毛骨悚然。 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看着她的目光便带着浓浓的侵掠,那意思不问自明。 三日后,顾青弱照常进食,脸色终于恢复了许多,只是她身上却越来越无力,行动间步伐越来越迟缓。 仿佛全身骨骼都被锈住了。 “你以为墨御白还会来救你吗?”周延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要记住,这个天下都是朕的,朕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即便十个墨御白也别想阻拦!再说,你以为自己在他心中真的很重要么,那他为何到现在也没有追来?” “他人在京城,不知道我出事了而已。”顾青弱淡淡一笑,只是紧握的粉拳却泄露了她的情绪。 “对他失望了?”周延眼底滑过一抹亮光。 顾青弱沉默一瞬,继而抬起头,克制着眼底一闪而逝的慌乱,摇了摇头,“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你为何还是对我不放手?” 周延倏的瞪大了双眼,心底浮起一抹狂喜,难道她竟是要接受自己了? 开心的几乎忘了呼吸,周延猛的将她抱在怀里,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青弱,我怎么舍得嫌弃你,只要你以后都留在我的身边,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顾青弱却猛的推开了他。 她眸底的惊慌失措连掩饰都掩饰不住,“你……你别碰我。” 心底汹涌的火热一下子被冷水迎头浇灭,周延脸上的笑意霎时褪去,覆上一层冰冷刺骨的阴寒。 “为了他,不让我碰你?”每个字都像是从咬断的骨头里迸发出来,令人汗毛倒竖。 顾青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后退着,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将自己抱成一团。 周延以为她是在躲避自己,眼底闪过怒气,“墨御白不过一个病秧子,即便他还能苟延残喘几年,朕也不会让他活那么久,你若是不顺从朕,朕便立刻下诏书赐死他。” “你……”顾青弱愕然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珠,晶莹的如同钻石般反射着光芒,给人一种极端脆弱的感觉,使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周延皱了皱眉,忍住走过去的冲动,继续道,“你从了朕,朕便暂时放过他,不然……” 顾青弱泪珠涌泉般流出,细细的一股,顺着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滑到纤长的脖子里,埋入衣领,衣襟的颜色顿时加深。 哽咽的嗓音细碎低弱,如风中飞絮一般轻飘飘的,“我让你抱,让你亲,可是你……能不能别……要我?” 周延的眼睛刹那由薄怒转为暴怒,走过去,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恶狠狠的瞪着她,“不要你!你真是会异想天开,以为朕会因为疼惜你就不舍得强迫你吗?” 顾青弱被他用力的惯到床上,身体砸在被褥上又被反作用力弹的跳了一下才重新落回去。 她本来就全身乏力,这么一撞,只觉得天旋地转,胸口腾起的憋闷差点将胃里的东西全部挤压出来。 周延眼底覆上一层欲色阴影,修长的手指顺着顾青弱的下巴,往下滑落到她娇嫩的脖颈上,“养了这么多天,终于能下口了,真是期待,你会是怎样的美味?” 顾青弱眼底一片冰凝,双手紧紧护住自己的衣襟,浑身颤抖着,咬着唇一言不发。 沉默的对抗。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怕了?”周延低笑,锁着她的眸色越来越深,似是终于心软,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我会很温柔的,你放心,等我们灵肉合一的刹那,你一定会感受到,咱们的身体才是最契合的。” 顾青弱紧紧地咬着下唇,双手不禁又攥紧了几分,这一次,她没有用冰冷倔强的目光瞪着他,而是将自己的脸埋到枕头里。 不知是默认了,还是继续的抗拒。 周延却乐意将她的反应当成第一种解释,脸色不由缓和下来,眼底的光芒更温柔了,一只手用力将她的手从衣领处拿开,另一只手开始解开她的纽扣。 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圆润的肩膀,白皙莹润的肌肤,还有线条优美的锁骨。 周延目光肆无忌惮的看着眼前的美景,猛的俯身,疯狂的吻过她的脸,她的颈项,肆意地凌虐着她的肌肤。 顾青弱眼睛麻木的瞪着,里面空空的,似是已经傻了一般。 然而,等周延要更过分时,顾青弱却突然趁他痴狂的瞬间再次挣开他的手,将衣襟胡乱弄好。 遮住肌肤。 这下周延被彻底激怒了,猛的挥开她的双手,然后双手抓住她的衣服—— “刺啦——!”一声,碎裂开来,露出…… 周延浅褐色的眸子一阵猛缩! 眼前的肌肤,不是想象中的白皙若雪,而是…… 长满了细小的红斑,几乎遍布全身。 偶尔有的斑点上还露出泛白的顶端,似乎下一刻就会化脓,从里面流出令人作呕的东西…… “你……这是……”周延被眼前的一幕震的头脑晕眩,语无伦次的看着顾青弱,满眼不可思议。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飞速从床上跳下来,站在十步远的距离,目光极为复杂的看着顾青弱。 顾青弱看到他眼底的惊惧和后怕,以及那一抹庆幸,心中冷冷一笑,随即任由眼中泪水拼命的往外掉。 “我……我说过,你只能抱我,亲我,但是……”她嘴唇颤抖个不停,嗓音嘶哑,断断续续。 周延猛的醍醐灌顶,原来…… “那,墨御白可有碰过你?” 顾青弱似是一愣,随即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似墨蝶的翅膀一般轻轻震动,咬着唇一言不发。 周延顿时明了了。 原来她方才的抗拒是因为身上这些东西。 原来墨御白也从来没有碰过她。 可是,这种病……是男女结合才会染上的,她是如何才…… “还有三日才到你毒发的期限,我会找最好的大夫为你治病,若是……十日之期你的病还不好,你,可自行选择是要一个男人还是任由身上的毒发作。” 呵……这就是男人口中的爱。 真是可悲。 看着男人转身离开,顾青弱眼底没有任何悲伤,对于他会有的反应,她早就有预料。 唇角挑起一抹诡异的笑意,顾青弱在心底冷哼一声,懒洋洋的拉过锦被将自己果露的身体盖上,对外面喊了一声,“传膳”。 接下来,周延应该不会再碰她了,而她身上的毒……但愿墨御白三日内能找到这里。 转眼,已经到了第十天,顾青弱看着渐渐现出白色的夜空,心里空空的。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周延是骗她的,他既然说给她下了毒,就一定是真的。 至于有没有解药,顾青弱苦笑,应该是没有的吧,不然周延也不会宁愿给她一个男人。 三天来,几十个大夫进过这个房间,却全部垂头丧气的走出去,她甚至还听到很多大夫的求饶声。 167章 要不要答应?(6000) 167章 要不要答应?(6000) 呵……即便周延杀光他们,也很难治好她的病。 想当初,保和堂里那么多有名的大夫,还不是照样拿卷碧没有办法么? 那日,在山洞里,她听到周延声音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服下她用白星草研制的毒药。 周延看她的眼神太露骨,除非她是傻子,才不不明白那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她随身带着白星草本来就是以防万一,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便用上了。 无论怎样,这是她守住自己清白的最有效的办法。 这个世上恐怕绝对不会有男人为了一夜欢愉,而宁愿丢掉性命的。 只是她命在旦夕,墨御白……会不会例外? 顾青弱甩了甩头,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被大夫灌了无数苦药,顾青弱嘴里一直是苦的,懒洋洋的躺在锦被里,想着如果这辈子就这么没了,她还会不会再穿越回去。 倏地听到头顶有动静,顾青弱眉心一拧,周延那个变态,不会连她的屋顶也要监视起来吧? 嗯?好像不对,怎么那声音如此小心翼翼? 难道墨御白来了? 顾青弱心跳腾的加速跳了起来。 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想多了,顾青弱从床上下来,站在房间的地毯上,后仰着脖子寻找出声的地方。 果然,片刻后,便看到一丝微弱的光线从外面照了进来。 同一时刻,一个她仿佛等了千万年的声音也从头顶飘了下来。 “青弱,是我,别怕。” 轻微的,清冷的,却轻柔至极的。 顾青弱喉咙哽住了,眼睛红了,手脚不停的颤抖。 心窝也战栗成一个。 墨御白……终于来了。 顾青弱不出声,墨御白以为她恼恨了自己,嗓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低低的道歉,“是我的错,我的错……青弱,我来晚了。” 男人嘴里的歉意一刻不停,顾青弱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喉头的哽涩,对着那抹微弱的光亮笑了笑,“御白……小白……我好想你。” 一阵低低的抽气声,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直到顾青弱以为他走了,脸上开始出现慌乱,才又听到他的声音,“再等一会,我就抱着你好不好?” 顾青弱眼泪无声滑落,灼热的温度险些烫伤脸颊,眼底的笑意突破盈盈泪光,点头。 “好。” 真的很好。 很好。 头顶的微光越来越亮,顾青弱看到一片片屋瓦被无声的拿开,逐渐露出一个足以两人勉强通过的口子,才看到一抹白影从天而降。 未等她看清对方的脸,整个身子便撞入一个熟悉的温暖的怀抱。 男人抱着她的双臂差点将她的骨头勒断,可是顾青弱还是觉得不够,不够…… 用力的回抱住他,顾青弱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他身上好闻的思念已久的气息。 “我觉得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没有见到你了。”顾青弱瓮声瓮气的声音在他怀里响起。 霎时,她便被更紧的抱住了,紧到她都快没法呼吸,可是也觉得更加暖和,安心了。 “青弱……我的青弱……对不起……” 顾青弱整个人都窝在她的怀里,闻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不禁鼻子又猛的酸了起来。 知道这难得的平静不会太久,顾青弱越发珍惜起来,抱着他的手臂,用力,用力,再用力! 多久了?二十多天! 每一天都在生死的边缘渡过,那时的绝望伤心在此刻想起来都恍如隔世,只觉得此刻能在他怀里,便是最好。 便知足。 墨御白,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 顾青弱在他的怀里放肆的勾起唇角,放肆的大笑,眼泪却似汹涌的潮水,染湿了他的衣襟。 二十几天。 每时每刻都要紧绷着神经,看着墨卫在她身边一个一个的减少,却无能为力。 良心和道德时刻受着自己内心的鞭策。 怕被周延识破伪装,即便是睡梦中,神经也是紧绷的,生怕被别人凌辱玷污。 身和心都受着炼狱般的折磨。 幸好,他还是赶来了。 在她忍受到极限的时候,他终于来了。 顾青弱觉得此刻自己全身都似漂浮在云彩里,一切感官都不真实起来。 可是触手可及的男人的温度,男人的体魄,男人的气息,都是那么熟悉,那么的真切。 用力咬唇,唇瓣上的剧痛也昭示着,一切都不是梦。 顾青弱信了,笑了,哭了,快要疯狂了。 墨御白来了,正抱着她,对她轻声软语,温柔的不能再温柔,都似变成另一个人,她还要怎样的幸福? 然而,两人甚至连对方的模样还没有来得及看,只是抱着说了两句话,那个该死的周延便猛的踢开了门。 顾青弱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的脸抽烂,就不能再过几分钟再来赚出镜率吗? 贱人! 宇宙无敌的大贱人! 顾青弱恨恨的骂着,墨御白感觉到怀里小女人的愤恨情绪,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淡定,才对门口笑的一脸阴毒的周延说道,“大胆贼人,竟敢冒充当今圣上,今日本王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周延惊讶一瞬,须臾一笑,“墨御白,朕还是小看了你,竟然想到用这样的理由来与朕对抗。” 墨御白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当今圣上初掌大权,正在京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费城,尔等乱臣贼子还是赶紧摘了脸上的面具吧。” 顾青弱听着两个大男人跟唱戏似的你一言我一语,打起了口仗,只觉得滑稽异常。 闷笑着,小身板都抖了起来。 周延看着顾青弱霎时变了一个人似的偎依在墨御白的怀里,心底痛恨至极,眼底闪过嗜血的光芒。 “顾青弱,你身上的情毒今日便是最后期限,只是不知道墨御白是会给你找个男人,还是会一剑要了你的命,你此时笑的如此欢心,下一刻恐怕连哭的地方也找不到。” 顾青弱身子微不可查的震动一下,墨御白眉心微微蹙起,却重新将她想要探出来的头按了回去。 对门口不可一世的男人说道,“阁下还是考虑考虑自己能不能找到地方哭吧。” 墨御白话音未落,便足尖用力,带着顾青弱从头顶的洞口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整个房间乃至整个宅院四处都响起了震耳的爆炸声。 周延狼狈的躲开砸向自己的断裂的桌子腿,眼底一片嗜杀,爆喝一声,“不惜一切代价,将顾青弱给朕抓回来,墨御白格杀勿论。” *** 顾青弱被墨御白抱在怀里左突右闪,耳边是炸药的轰鸣和刀枪剑戟的撞击声,心底不禁涌起一阵快意。 太解气了。 被人跟猫捉老鼠似的追了十几天,顾青弱心底的锐气差点都快被磨没了。 此刻不由全然回了来。 “墨七呢?我身边的墨卫还剩几个人?” 顾青弱突然从他怀里出来,声音里带着不容错辨的颤抖和害怕。 “墨七无事,墨卫还剩十一人。” 还好,还好,离开她的人基本全部活了下来。 顾青弱心底放松了下来,便也看清了墨御白的脸色。 一贯冰姿雪色的男人,此刻脸色苍白,蔷薇色潋滟的薄唇也毫无血色,即便身上一丝不苟,可他眼底的青黑仍旧让她丝毫也不会怀疑,他已经多日未眠。 顾青弱指尖疼惜的滑过他眼角下的青影,嘴里却是打趣的说道,“你变丑了。” 墨御白黑眸猛的一震,目光变的危险起来。 顾青弱嘻嘻一笑,慢条斯理的摇了摇头,“真是亏了,若是咱们谈条件时你是这副模样,那你的那些要求肯定是要被大打折扣的。” 墨御白冷着脸在她唇上咬了一下,顾着跑路,倒也没怎么说话气她。 也许是不舍得了,毕竟跑路又不需要嘴巴。 有墨御白在,顾青弱觉得自己的人生再次开挂,几乎是毫无阻力的便被他安全的带了出来。 可见他准备的有多么充分。 被带到不知何处的一进院落,刚进房间,顾青弱便看到徐世义已经在等着了。 “世子妃,怎么瘦了这么多?”徐世义惊呼一声,眼里闪过一抹极淡的心疼。 顾青弱感受到身边的男人身子瞬间绷紧,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想你想的呗。” 这下,僵住的顿时换成了徐世义。 他方才问候一声都觉得犯了墨御白的大忌,顾青弱却说想他,徐世义脖子上骤然一凉,慌忙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屏住呼吸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青弱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急忙抱住想要杀人的男人,转移话题道,“司徒景和兰心怎么样了?他自己的事情都焦头烂额,没想到竟然还将我给他的武器研究出来了,只是不知道周延那个王八蛋有没有被炸死?!” “他早晚都会死。”墨御白淡漠至极的说了一句,仿佛那是根本不需要惦记却必定会发生的事情。 顾青弱挑了挑眉,看出墨御白不想和她提及司徒景和墨兰心,便知道王府的事情并未解决,不免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你都找到我了,难道晚亭还是没有下落吗?” 墨御白摇头,“她身边的墨卫在她出事前三个时辰便被人杀了。” 顾青弱震惊难言,愣了半晌才问道,“怎么会?” 不过,她刚问出口便后悔了,看着墨御白骤然拧起的眉心,便知道,一定和墨兰心有关。 不然,即便是被害,也不可能不给其他的墨卫传递信号,直到三个时辰后才被发觉。 “她中了毒。”墨御白脸色冰冷,没有回答顾青弱的问题,只是转头对徐世义道。 徐世义顿时走到顾青弱身边,用巾帕盖住她的手腕,为她查脉。 探了片刻,徐世义眼底便猛的滑过震惊。 墨御白眸色一沉,语气冷凝,“如何?” 徐世义眸中露出不解,脸色凝重的解释道,“世子妃中了两种毒,一种是情毒,一种是对人的精神有很大伤害的毒,这两种毒徐某都是第一次见,只能诊出它们的毒性,却没有把握能解开。另外还有……” “还有什么?”墨御白眸光深沉地看着他。 “是花柳病。”顾青弱见徐世义实在难以启齿,便替他说了出来。 徐世义脸色闪过一丝沉凝,不知道顾青弱怎么会患上这样的脏病,难道她出事前真的背叛了墨御白,这种病不可能因为最近的情事引发,因为身体的病发是需要时间的。 墨御白却不知这种病有潜伏期,脸色凝滞了足足半刻钟,情绪仿佛被冰封了起来。 顾青弱心底发凉,她一点也看不出男人到底是何想法。 对于自己不知发什么神经的试探突然后悔起来。 该不该告诉他真相? 若是他真的会和周延的反应一样,那她该怎么办? 选择转身?还是选择原谅? 可是,即便是原谅,她明白,这也会成为她心头的一根刺,永远也拔不出来。 因为她了解自己,对待感情,一旦陷落,便会要求双方都要给出绝对的毫无保留的付出。 “周延说她身上的情毒今日便是最后期限,你可有办法?”沉默良久,墨御白出声。 徐世义一脸沉重,还是如实的道,“这种情毒是由四十九种毒药配制而成,每一种毒的用量皆不一样,而且具体是那四十九种也尚不可知,十日内徐某或许可以一试,但今日内,恕徐某无能为力。” “另一种毒呢?”墨御白接着问。 徐世义还是摇头,“世所罕见。一年内联合保和堂所有神医也许可以解开。” 墨御白周身猛的聚集起玄冰似的冰寒气息。 顾青弱被他冰冷的气场激的直打哆嗦,急忙开口道,“情毒我不知道如何解,但徐大夫说的第二种毒我分分钟就能搞定。” 墨御白目光一凝,徐世义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顾青弱摸了摸鼻子,不敢看墨御白,将目光移到一边的红木圆凳上,弱弱的解释,“这是一种破坏神经系统的毒药,是……我自己制出来的,我……” 房间里的温度一沉再沉,顾青弱冻的直打哆嗦,口中的话难以为继。 “你出去。”墨御白的嗓音阴沉如冰。 徐世义虽然好奇顾青弱配制的奇毒,却不想因此丢掉性命,急忙灰溜溜的走了。 顾青弱知道自己又触碰到了男人的底线,只好说道,“你先别气,那日我一人在山洞里,听到周延的声音时,我脑子里就剩一个念头,如果我死不成,被他捉住,就一定会让他死的很难堪。这种毒是我……呃,我母亲交给我的,会使人慢慢发狂,就是变成神经病,到时候即便周延贵为天子,大臣们也不可能让一个神经病当皇帝吧,而且三年后,他的神经系统就会萎靡,一命呜呼。” “那你为何也会中了这种毒?” “周延很聪明,也很了解我的用毒方式,所以我便将身上所有的毒药都扔掉了,只是将这种毒涂到身体的隐秘地方,不被他发觉罢了,代价就是我自己也会中毒。不过,只要短时间内服下解药,我不会受影响的。” 她故意不让周延碰自己激怒他,并且在他触碰她的时候也不主动碰他,所以周延不可能察觉得到。 等到他能察觉出的时候,也已经完了,她利用二十一世纪的学识制出这种药,绝对不信有人能以现在的科技水平将他医治好。 “你的解药呢?”墨御白深吸一口气,问道。 顾青弱撇了撇嘴,“扔到山洞里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呃……” 顾青弱看着男人变戏法一样将她丢在山洞里的东西一一摆到桌子上,眼眶一下子湿了。 随即红着脸问道,“你你你……”她当时可是摆了个爱心的形状的。 那他……呃,对了,他应该不知道那形状的意义。 “要钱是么?我不会忘的。” 顾青弱扶额,深深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那时心情已至绝望,却不想留给他悲伤的结束语,如今听起来却像一个段子,真是令人扼腕。 顾青弱臊的脸红脖子粗,却触不及防被男人抱到了怀里,耳边是他低沉的询问,“哪一种是解药?” 顾青弱指了指一个刻着梅花图案的瓷瓶,墨御白便将瓷瓶递到她的手上,看着顾青弱吃了解药。 “情毒,你真的没有办法解开?” 顾青弱晶瞳闪了闪,“今日之内,应该做不到。” 说着,心开始砰砰的跳动起来。 墨御白托起她的下巴,额头抵上她的额头,目光深深的锁住她,一字一字的问道,“若是我今日要了你,你怕不怕?” 顾青弱心尖如被安放了一个电动马达,速度快的让她觉得下一秒就会爆掉,咽了咽嗓子才舌头打结的道,“我……为为什么要怕?” “你是圣女。”墨御白语气笃定,却是为了让她做出选择。 如果她选择中毒而亡,他会陪着,如果她选择圣女的命运,他也会陪着。 顾青弱目光闪了闪,墨御白却不让她逃避,执着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无论怎样,我都陪着你,你……给我好不好?” “……”顾青弱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小脸红的滴血。 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开始叫嚣,答应吧! 管他什么圣女,她都能穿越千年而来,难道还怕一个传说么,不要在装清高了,你不是也很想么? 冷静,冷静……淡定,淡定…… 顾青弱在心里念叨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化成狼扑上去。 可是脑子乱成一团浆糊,浑身的血都被他灼热的气息给煮沸了,眼睛上蒙上一层薄雾,什么都看不清了。 “可是……你不怕么?”顾青弱仅存的一丝理智让她想起来,她身上还有‘花柳病’,难道他忘了? “我不在乎的。”墨御白粗重的呼吸近在咫尺,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 顾青弱心尖跳的几乎要痉挛。 他……竟然连这些都不在乎? 他……竟然真的不在乎! “乖……给我吧,好不好?”墨御白声音暗哑,灼热的呼吸都扑在她耳后,魅惑低语,想要蛊惑她,让她将自己心甘情愿的奉献出来。 房间里的空气温度节节攀升,顾青弱浑身燥热起来,额头小脸脖颈被薄汗浸湿,脸颊烫的似能烧疼墨御白的唇。 “呵……”似乎是感受的到她的接受,墨御白轻笑起来。 愉悦,从心底发出。 168章 为他盛开(6000) 168章 为他盛开(6000) “你真的……不嫌脏,也不问我是为何得了这种病吗?”虽然感动,顾青弱还是一根神经的问出来,她不想男人明天会后悔。 “我一定会将周延碎尸万段,是我……对不起你……” 墨御白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顾青弱惊讶的瞪大眼睛,他竟然以为自己的病是周延碰了她才…… 顾青弱张嘴,刚想说什么,却被男人猛的抬起下巴,下一秒,阴影扑面而来,淡粉色的唇已被狠狠吻住。 墨御白吻去她灼热的泪水,辗转含住她颤抖的唇。 带着少许的绝望的激情,好似要把她一口一口地啃下去,吃个骨头都不剩下。 “我们都不会死。” 舌尖从她唇边离开,沿着她细嫩的肌肤滑向她的耳垂,在那带着***清香的地方细细地啃咬,温柔的低语。 强烈的侵占性的灼热的息一股一股袭入她的耳漩,顾青弱背脊窜过一阵电流,整个身子倏的软了。 又麻又痒。 感觉骨头被他一根一根从身体里抽走,顾青弱只能攀附着他的肩膀,才能让自己继续沉醉在他令人眩晕的动作中。 身下的女人,脸颊红扑扑,眼睛水汪汪,墨御白看得眼光益发充血猩红。 她这个样子简直就是勾人心魂的妖精,让人忍不住把她压在身下,狠狠地蹂躏。 “唔……疼!” 顾青弱唇角弯起,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二人的嘴里,是甜蜜的味道。 闭上眼,回应他。 终于的终于,为他盛开了。 …… 被墨御白扒开揉碎,翻来覆去碾压了一天一夜,顾青弱第三日夜色降临时才醒转过来。 身上没有黏腻的感觉,顾青弱便知道墨御白已经替她清理了身子,本来心中甜蜜蜜的想对他道一声谢,可是才一动弹,浑身就散了架的疼。 哪哪都跟不是她的一样。 想起昨天不管她如何求饶,男人却还是不管不顾的折腾她,顾青弱倏然便来了气。 墨御白推门进来,便看到她气鼓鼓的满脸怒气,正对着桌子上的茶杯干瞪眼。 “渴了?”墨御白走过去,顺手将茶杯拿起来,递到她的唇边。 顾青弱黑眼珠子转到他身上,眼底的怨念快要滴出来,可看在男人眼里却媚眼如丝,像是在做着无声的邀请。 于是,顾青弱的唇又被男人掠夺了一遍。 “你……还有完没完?”顾青弱气怒不已,这男人以前还知道怜惜她,现在却比虎狼还要可怕。 墨御白黑眸加深,舌尖在她唇上舔了舔,对她的恼怒直接忽视,“饿不饿?” 饿,当然饿,被他折磨成那样,能不饿吗? 下人送来饭菜,墨御白仍是亲手喂她,食欲占了上风,顾青弱便没有再闹脾气。 “想要沐浴吗?” 墨御白顺着她耳边的发丝,目光却在她的耳垂上盯着,顾青弱被他有如实质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烫,急忙点了点头。 “你……你不出去?”婢女送来热水,为何退出去的人是婢女不是他? 墨御白眉梢动了动,目光微沉,将她抱起来走向浴桶,语气异常温柔,“别怕,我说过我不在乎,绝对不是在骗你。你是我的,就什么都是我的,我接受你,便会接受你的一切。” 顾青弱懵了半晌,直到男人给她宽衣解带将她放入浴桶,才反应过来。 可是……她不是不好意思被他看到身上的红斑,而是根本就不好意思让他给她洗澡! 不过,不得不承认,男人的话再次震惊了她。 以前不明白为何那么多女人都喜欢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现在终于明白了。 听到自己心爱的人对自己表达着情深不悔的爱意,哪怕下一秒就让她下油锅,她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御白。”顾青弱心口突然升起一股冲动,抓住他的手,目光盈盈的看向他,“我……我告诉你真相,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生气?” 墨御白深黑的眸光快如闪电的闪过一抹微光,随即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低低的嗓音像是在蛊惑,“好。” 顾青弱闭了闭眼,将整个身子都没到水里,遮去了身上的痕迹,只剩下小脸在外面,“这并不是花柳病,而是我自己研制的一种毒药,症状和花柳病九分相似,我对自己下这种毒是为了骗过周延,保全自己的清白,所以……” “周延没有碰过我。”顾青弱抬眸,目光闪着粼粼波光,弱弱的看着他,“这好歹也算将功抵过了,你就原谅我没有及时告诉你真相好不好?” 出乎她的意料,墨御白眸光在突然震动过一下之后便恢复平静,语气平淡似浑不在意,甚至唇边还染了一抹春风般的温和笑意,“乖,洗澡,你不是累了吗?早点歇息。” 心中狂喜着又觉得有些不真实,顾青弱恍恍惚惚的被男人搓来揉去洗了澡,等到躺倒床上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谁说他不介意了? 他分明十二分的介意好不好? 那个歇息不是名词吗? 什么时候竟然变成了动词,还彻夜不休! 这一下,顾青弱再次闷头睡了个昏天黑地。 “咱们去哪?”顾青弱睁开眼便发现自己是在马车上。 她急忙坐起来挑开车帘往外看,是要回王府吗? 可是,王府的事情她该如何向墨御白解释? 王妃信了她是无辜的吗? 代子休妻……又该如何收场? 一连串的疑问让顾青弱的脸色一沉再沉,墨御白眉心拧起,伸手将她拉入怀里,嘴唇擦过她的额头,顺着往下亲了亲她的鼻尖,又亲了亲她的唇。 “去云霄山。” “云霄山?”顾青弱以为自己听错了,去云霄山干什么? “许多事情总归是要在云霄山才能了结的。” …… 进入山林,破了数次阵法,墨御白牵着顾青弱到了那处石门处,将黑晶石一一放入孔洞中,顾青弱瞠目结舌的问,“你都不用再考虑考虑吗?万一这顺序是错的呢?” “我信你。”墨御白淡淡道。 不一会,“轰”的一声,石门打开了。 墨御白下令让众人在此等候,顾青弱才得以和墨七说句话,方才她从马车上下来,紧接着便入山林入阵法,没有时间和她叙旧,眼下进去这神秘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便急忙将要嘱咐的话对墨七嘱咐了。 “墨七,王府的那些金银珠宝就算了,我在保和堂还存了许多金子,若我不能出来,你就去和徐世义要出来,和蔓菁蔓林三人分了。然后将蔓菁和蔓林送到一个安全的小城镇,好好过活……唔!” “遗言”还未讲完,顾青弱便被男人拎进了未知的山洞内,身后那扇石门立刻便将墨七等人隔绝在外。 “喂,我还没有说完呢!”顾青弱气的咬牙切齿。 墨御白手指在她唇瓣上摩挲,嗓音醇厚如酒,低哑的问,“需要我堵住你的嘴吗?” 顾青弱猛的将头摇成拨浪鼓。 两人顺着山洞内的暗道走了许久,才看到另一端洞口的亮光,继续往前走,眼前越来越宽阔,洞内的光线也越来越亮。 半刻后,两人走出山洞,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晚霞如锦,暮云如缎,环绕着群峰叠翠,如诗如画,让人恍临仙境。 纵横的阡陌,恢弘的建筑,神态安逸的行人百姓……到处流露着祥和安静气氛,让方才还以为会碰到什么妖魔鬼怪、机关怪阵的顾青弱震慑当场。 突然有一小书童模样的十二三岁少年跑了过来,对两人笑道,“大哥哥和大姐姐跟我来吧,我们大家长要见你们。” 大家长? 顾青弱看着小书童的打扮和他身后背的书包,几乎差点扑上去将他抱起来,问问他,“小兄弟,你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呀?咱们什么时候结伴回二十一世纪呀?” 小书童穿着一身类似于西部牛仔似的浅蓝色衣装,衣服的剪裁、款式,以及书包的外形和她小时候上学时的穿着打扮几乎没什么区别。 当然,唯一的区别是她穿裙子。 跟着书童穿过一片片耕地,一座座别墅似的庭院,一处处载着各式花草的苗圃,顾青弱被扑面而来的青草香味洗了心脾,顿觉神清气爽。 看到一处三层楼的院子,大门上写着“希望小学”,顾青弱差点栽了个跟头。 墨御白及时拉住她,摇头无奈的道,“牵着你都能摔跟头,这么马虎。” 没一会儿,书童便将他们领到了位置,对着里面喊一声,“君姐姐,人到了”便撒丫子跑远了。 顾青弱看着眼前爬满藤萝的木门,心中猜想这人一定是爱闲情逸致的,正想着,门从里面被拉开,只见一道纤细柔美的身影缓缓的走进她的瞳膜。 那人背着夕阳微光,似披了一身锦霞,周身氤氲出一层红色美好的光晕。 透出一股高洁而又直透人心肺的气度。 精致的五官仿佛最细腻的艺术家极度专心下的作品。 白衣胜雪,绝代风华。 美的惊天动地。 顾青弱第一个感觉是,太美! 第二个感觉是,太美! 第三个感觉是……立刻转身,踮起脚尖捂住墨御白的眼睛。 嘴里吼道,“你不许看她,不许看她……咱们回去,马上回去……你转身,后退,快点!” 顾青弱急的快哭了。 她都差一点要爱上这样的美人了,更何况是男人?!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走! “圣女,既然已至家乡,总不能不喝一口茶便走吧?” 美人的嗓音好听的也是令人醉了,顾青弱也顾不上管她开口便叫自己圣女了,只想着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开玩笑,再呆一秒,老公就要跟人跑了。 墨御白唇角勾了勾,伸手抓住顾青弱两只手,将自己的眼睛解放出来,低头在顾青弱额头上亲了一下,“别闹,让人看笑话了。” 顾青弱看他目光移开,淡淡的转向她身后的美人,眼中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痴迷的色彩来,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 可是,神经也是绝对不敢放松。 “故乡?我们差点丢了命才来到这,可不敢当你的老乡。”顾青弱语气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美人并不以为忤,仍旧笑脸相迎,“我们一族有族规,不许和外界的人来往,祖先们便用这样的方法将族人和世人隔绝了起来。” “这位小姐,为何称内人‘圣女’?”墨御白礼貌周全,却带着十足的疏离。 美人头发用发带随意绑在脑后,柳叶细眉,如远山之黛,一双漆黑清澈的眸,宛若山涧的清泉。 红唇饱满,色泽美丽,连下巴都精致得如同雕刻,五官无一不是鬼斧神工的杰作。 淡淡的笑容似能夺了天地的颜色,她轻声开口,“二小姐是我们君家走失了几十年的圣女。” “几十年?”顾青弱也顾不上嫉妒了,“开什么玩笑,攻击人也不带你这样的,我才十几岁而已。” 哼! 警报再次拉响,这女人绝对心机婊,竟然在她老公面前当面诋毁她! “我叫君颜,是现任君家大家长。”君颜自我介绍道,“虽然你才十几岁,但是你的母亲也是君家的圣女,我说的几十年是从你母亲离开云霄山算起的。” “君姑娘,我们此番前来是想问问圣女是否可以自动放弃资格,不受命运的羁绊?”墨御白眼底带着一抹深不可见的期冀。 “请先进来吧。”君颜显然不想在门口和他们深谈。 顾青弱走进院子,看到四周的摆设,震惊更深,这里带着许多现代化的气息,一点也不像一个被封存在世界外的世外桃源所能拥有的。 被请进了屋,君颜给二人端了热茶,才盈盈笑着解释,“想要不当圣女,只有一个人才可以。” “是不是我?”顾青弱指了指鼻子。 君颜微笑着点头,“正是。” 靠!不会吧! “这么容易?”顾青弱显然不信。 她们素昧蒙面,怎么可能会帮她如此大他忙。 “你的母亲是因为君家上一代圣女而死,她用灵力封存了你对族人的记忆,就是不希望你再回来当圣女,族人们欠她的情,便不忍破坏她的心愿。” “我母亲为圣女而死?”顾青弱皱眉,“那她就不是圣女了?这样的话,我怎么又成了圣女?” 君颜起身,打开窗户,让外面的美景流露进来,才笑着对她解释道,“圣女往往一代只有一个,可是你的母亲却有一个同卵双胞胎姐妹,也就是她的姐姐,你的大姨。圣女的位置本该大小姐来做,可惜,她却偷偷跑出了云霄山,后来你的母亲去找她,再后来,你母亲独自一人回来,答应族里的族长替她姐姐做圣女,族长开启她体内的灵力,你母亲便成了圣女。不过,后来她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她在寻找大小姐的时候,在外面的世界爱上了一个人。” “我父亲?”顾青弱撇嘴,觉得自己母亲的眼光真的不怎么好。 “是,也不是。”君颜道。 顾青弱蹙眉,什么意思? “顾明达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只能算是你的养父。” “养父?”顾青弱世界观差点再次被颠覆。 “是的。你母亲爱上的人是大周朝的皇帝周政,你的亲生父亲也就是他,可惜你母亲告诉他她的身份后,周政便想利用灵族的灵力控制天下,对你母亲的感情变了质,你母亲不想让族人受害,也不想再面对他,便带着你偷偷离开了。她封存了你的记忆,一是不希望你再回来,再者也是不希望你知道周政是你的父亲。” 真是复杂。 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事纠葛。 不过,对于周政是她父亲,顾青弱也确实惊了一下,因为这就代表那个变态周延是她的亲哥哥呀。 呃……差点被他,顾青弱打了个寒战,好恶心,不让自己再想下去。 手心被人用力握住,顾青弱回头对他嫣然一笑。 她才不会让那个变态影响自己的心情。 “我大姨呢?”顾青弱挑了挑眉,对平白多出的大姨也没有好感。 君颜摇头,道,“一旦成为圣女便意味着要绝情断爱,终身用灵力为族人消除疾病,如果违反族规,便会受诅咒而亡。大小姐的选择也无可厚非,既然她决定再不回头,不提她也罢。” “什么诅咒?” “不能有后代,否则必定寿数不过二十二。” 靠! 什么狗屁规矩! 太不人道了! 君颜似十分理解她的心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咱们一族拥有世人所没有的灵力,当然也要背负世人所不用背负的痛苦,而且君家人的灵魂都是受诅咒的,一旦开启灵印,诅咒就绝对会应验。” “若是不开启呢?”墨御白问道,“是不是就不用背负这样的诅咒?” 君颜摇头,“普通族人不开启是可以免受诅咒的,但圣女却必须开启灵印,否则便无法生出下一代圣女,而且圣女不开启灵印也是会受诅咒的。” 丫丫个呸的! 这是什么鬼道理?!无论怎样,圣女都逃不掉是不是? 顾青弱腾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觉得一股心火烧到了头顶。 “既然大家都有灵印,为何偏偏总让圣女及其后代代为受过,大家轮流来不就行了?”顾青弱眼角一抽,冷笑道。 君颜耐心的继续给她解释,“只有圣女的灵印灵力是代代传承的,而其他人的灵印一代比一代弱,现在咱们族里除了族长的灵印尚有灵力之外,几乎所有人的灵印都消失了。并且圣女必须在五十岁后才能生下孩子,因为她生下孩子后,生命很快便会消逝。世代圣女生下的孩子也都是女孩,自然而然就会成为下一代圣女。” 靠! 这下彻底明白了,受诅咒的是一个女人,她只会生下女儿,为族人服务。 而她的族人受她的连累,也被牵连了其中,灵力世代削弱。 “是谁这么恶毒诅咒了你们?”顾青弱愤慨的道。 君颜笑的无奈,“是咱们。” 顾青弱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君颜也知道她对族人没有感情,便不再强求,“那是第三代圣女和别人的恩怨,并且那时咱们族人并未隐居,事情众说纷纭,加上距今已隔了上千年,现在连族长也说不清到底是何人诅咒了咱们。” 呵呵……原来是一个无头公案。 169章 他倏然的冰冷(6000) 169章 他倏然的冰冷(6000) 不过,圣女有这样的命运也不为过,毕竟是她们的祖辈惹来的麻烦,族人也是被殃及的池鱼而已。 “可有解决之法?” 君颜脸上的笑意消失,“可以请求族长将你的灵印从体内拔除,这样便不必受诅咒的影响,只不过……” 靠!就知道还有只不过,那会有这么好的事。 “灵印拔除,圣女活不过三天。”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只能呵呵了。 这女人说了半天跟没说一个样,感情是在耍她们玩呢? 君颜见顾青弱脸色沉冷,也尴尬起来,“我只是大家长,是接待外来客人的,说白了就是闲人一个,因为几千年来,我们族也没有来过几个客人。” 还以为这女人有多厉害呢,原来也是小老百姓一个啊。 她还是圣女呢! 顾青弱觉得自己的腰杆霎时挺直了。 墨御白看着顾青弱小脸上的表情变化万千,唇角的笑狐狸似的带着一抹奸诈和得意,唇角不受控的弯了起来,不过,随即那抹笑意又暗淡了下去。 “难道真的没有任何解决之法了吗?”墨御白眉心拧在一起。 君颜摇头,见二人眼底滑过黯然,心下不忍,目光看向了窗外美丽的家园,安慰她们道,“几百年前,族里曾经出现过一位圣女,她非常与众不同。她不用灵力帮人治病,教给我们许多医疗知识,让我们借住大自然的生命来保持健康。并且一直希望我们家族有一天彻底不再受灵力的约束。加上族人的灵印代代削弱,更愿意自力更生,对圣女便也没有那么渴望和依赖了。这也是大家一致同意你可以不回来做圣女的原因。” “就应该这样,凭什么要牺牲一个无辜女孩子的幸福来成全这么多人。”顾青弱冷哼道。 “那位圣女就是制造手镯和石门机关的人。”君颜看向顾青弱,眼睛晶亮,“她也是千百年来,唯一一个和爱人双宿双飞,生儿育女还能白头到老的圣女,她的不同让族长以为君家的诅咒消失了,却……” “后来她的女儿还有以后所有的圣女还是没有逃过悲惨的命运?!”顾青弱淡淡问道。 君颜点头,精致的眉宇间也带上了一抹悲伤。 墨御白的关心点却在,“她生了个儿子?” “对。”君颜点头,“她是唯一一个生出儿子的圣女。” “如果她没有生女儿,那圣女在她那一代就结束了。”顾青弱眨了眨眼。 心中有些可惜,若是只有一个儿子该多好! 突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顾青弱不由心惊肉跳起来,“你方才说受诅咒的是灵族人的灵魂?” 君颜点头。 顾青弱脸上闪过一抹狂喜,“那位唯一没有受到诅咒的圣女也是交给你们如何做,方才那个书童穿着的衣服和背着的书包的人吗?” 君颜点了点头,“正是。” 顾青弱小脸几乎兴奋的扭曲了,“她还教会了你们什么?” 君颜想了想,随手拿起了放在窗台上的竹笛吹了起来。 当熟悉的音律缓缓流淌在房间里,顾青弱霎时红了眼眶。 一首绝对独属于二十一世纪的歌曲《虫儿飞》,让顾青弱的灵魂也似更着每一个音符跳动了起来。 那是老乡啊。 没想到几百年前,也有一个灵魂来到了这片大陆,和她的生命轨迹有这么相似的地方。 墨御白起身,将她抱在怀里,目光担心的看着她,“为何哭了?别怕,即便是下地狱,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你这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顾青弱又哭又笑,却紧紧的回抱住他。 她不会再受什么诅咒了,可以和他长相厮守了! 只要她不生女儿,那么灵族圣女的命运一定可以终结在她这一代。 因为她的灵魂是不受诅咒的。 墨御白见她不想解释,便不再逼迫,静静的将她抱在怀里。 “你们族长呢?我要成最后一个圣女了,他也不来劝劝我?”顾青弱缓和了自己的情绪,从墨御白怀里出来,笑的十分纨绔。 君颜见她情绪瞬间变好过好几种,有些回不过神来,愣了一下才说道,“族长早就知道你不会也不能再当圣女,我们族人又欠你母亲一个人情,并且大家也都不再希望靠消耗一个女人的生命延续性命,所以大家都想平静的对待你的决定。” 那也就是任她自生自灭,不管不问了。 她还是圣女后代呢,回了老家,竟然连个出门迎接,过来问候的人都没有。 “真是小气。”顾青弱撇嘴,“不过,我想见他。” 既然人藏在深山老林里都能掌握她的一举一动,那那件事他也应该是清楚的吧。 君颜将顾青弱带到族长的家里,顾青弱看着面前普通的宅院,暗暗乍舌,果真族长的地位真是一般般啊。 还不如人家大家长姑娘的家好呢。 一个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老者拉开了木门,对顾青弱笑道,“姑娘来问何事,老朽已经知晓,看在缘分一场,你进来吧。” 顾青弱心中一喜,对老头的好感倍增,急忙笑嘻嘻的进了门。 墨御白抬脚跟上,却被顾青弱和族长同时拒绝。 “你不要跟来。” “只小丫头一人能进来。” 墨御白目光转冷,黑黝黝的眸子盯着顾青弱。 顾青弱却不肯屈服与他的淫威,傲娇的一转头,走了。 墨御白心中闪过不安,但是却无计可施,仿佛等了一个世纪那样长,才看到门口打开,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立刻向前将人拉到怀里,待看到她红红的眼圈时,墨御白心底的不安化为了战栗,语气带上了一抹脆弱,试探的喊了一声,“青弱?你……我……”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顾青弱并没有对他横眉冷对,刀剑相向。 她红红的眼眸里也不见丝毫憎恶痛恨。 “走吧。我们都死不了,会白头偕老的。” 不是我,不是你,而是我们。 墨御白怔怔的回神,眼底带上一抹疑惑,难道顾青弱不是去问她身上被他种下的毒了? 君颜将二人送回石洞,取回黑晶石手镯,对顾青弱微微一笑,“你不肯留在族里,便不能开封印,以免让外人发现我族的存在。而且这串手镯对你来说也没什么用了,还是留在族里计较安全。再见。” “再见。” 顾青弱挥手。 和墨御白转出石洞,听到后面的关门声,顾青弱回头看去,见石洞上的十二个孔洞也消失不见,变成了一面光滑的石墙,突然便想起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 竟一霎怀疑刚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梦还是真了。 “走吧。”墨御白牵起她的手。 顾青弱紧紧凝视着他,心中滋味复杂难辨。 魂焰! 绝世之毒。 他在她身上种下魂焰,该说他是深情,还是无情?! *** 走近马车,墨御白脚步突然顿了顿,顾青弱扭头看他,“怎么了?” “先上车。”墨御白双手放在她的腰上,只轻轻一托,便将她放到了马车上。 顾青弱腰间的皮肤十分怕痒,被他一握一托,立刻便笑了起来,刚站稳,便赶紧挥开他的手,“放开我,好痒。” 看着她脸上流露的笑容和嗔怒不似作伪,墨御白心中的大石才放下了一半。 待顾青弱进入车厢,墨御白纵身一跃,飞身上了一旁的一棵古树。 墨一立刻现身,语速极快的道,“周延赶回京城,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要让世子和世子妃一起进京。” 墨御白浑身倏然迸发出一股冰冷的气场,带动墨色长发随风乱舞。 一旁的墨一被他凌厉的气息扫到,胸口猛的一窒,急忙咽了咽喉咙,将被激起的那口血咽了回去。 “他意欲何为?” “京城内的人猜想,周延此次应是意在世子妃。” 顾青弱在马车里躺着发呆,门帘掀开,顾青弱不禁皱了皱眉,外面变天了吗? 怎么突然这么冷? 坐起身,正好车帘被墨御白放了下来,顾青弱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况,便问坐到她身旁的男人,“外面下雪了吗?怎么突然这么冷?” 墨御白眸光闪了闪,仍在紧攥着的拳头微微松开,散去周身冰寒凌厉的黑暗气息,“入冬了,山里本就比外面寒冷。” 顾青弱觉得比方才好了一些,便也转移了注意力,“既然我们与灵族再无瓜葛,只要不擅闯他们的地界应该没什么问题,这片地方十分隐秘,山林密布,很适合藏兵。” 藏兵? 墨御白眸光微微眯起。 顾青弱接着道,“不错,司徒景酷爱研制武器弹药,但在锦阳城里毕竟耳目众多,万一被人发现对咱们十分不利,不如在这里找一片安全的山脉,挖出洞穴,不仅可以藏咱们制作出的兵器,还可以作为实验基地。” 在二十一世纪很多国家藏武器的地点也是在山洞地下,而且在这里实验炸弹,外面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 “不出意料的话,这里应该真的有矿石,我刚才观察了一下,这里有许多沉积岩、火山岩,而且许多地方岩石变形十分强烈,和我曾经参观过的许多矿山十分类似。可以请一些有经验的矿工来这里查勘,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矿石。” 墨御白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半晌后才出声,“沉积岩?火山岩?你什么时候看过矿山?” 顾青弱就知道他会问,可惜,这男人瞒着她的事也不少,而且性质相当恶劣,所以顾青弱十分有底气的哼笑一声,“不想告诉你。” 墨御白眼底的旋起黑色漩涡,凝视了顾青弱片刻,又悉数散去,将她抱到怀里,潋滟的唇色带着一抹苍白在她耳朵低语。 “青弱,不要离开我。” *** 再次回到锦阳城,顾青弱心头忽然生出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那日逃离王府时是深夜,却也是秋高气爽,明月高悬。 而今日回来,满目已是树木萧索,冷风阵阵。 大门匾额上遒劲有力的字迹于她而言竟生出几分陌生和冰冷。 墨御白拉着她的手,窗帘应声落下,遮去锦王府大门前的景象,唇落在她的手心,“我会给你一个家。” 一个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能伤害到她的家。 马车直接驶入王府大门,到了墨玉居。 赵全以及明君明珠等人看到银白色的马车惊喜不已,赶忙出门迎接。 “世子回来了,为何不派人通传一声,奴才们也好出来跪安呐……”赵全怒斥一声,急忙带着众人跑到门口跪了一片。 明君心跳如擂鼓,那日墨御白匆匆回府又离开,她并未见到,不知道他对于顾青弱那件事是什么态度,加上王妃和墨兰心的担忧,她心底更是惴惴不安。 若是墨御白仍旧相信顾青弱,那她……明君猛的打了个寒颤。 车帘掀开,墨御白和牵着顾青弱的手从马车上下来,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明君更是差点将心脏吓的爆裂。 墨御白不管众人的神色,拉着顾青弱进了院子,吩咐赵全,“去告诉母亲,本世子和青弱用完膳后便会去前厅给父王守灵。” 墨御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王妃自然已经知晓,听到赵全的禀报差点气的吐血。 赵全看到王妃的面色沉怒冰冷,两腿软塌塌的差点直接瘫倒在地。 可是等他好不容易回了墨玉居,又不知如何开口对墨御白提醒。 看来世子还不知道世子妃到底发生了何事,王妃是绝对不会容的下她的。 午膳后,一身白衣的墨御白一如平常牵着顾青弱的手去了前厅,整个王府已经被白色淹没,将初冬萧瑟的气氛更衬得肃杀阴森。 “御白,不干不净的外人怎能污了王爷的灵堂,快放开她。”王妃和墨兰心两人目露寒光,看着顾青弱。 “不干不净?外人?”墨御白黑瞳眯起,“母亲在说谁?” “还能有谁?就是你正牵着的女人!哥哥,你还不知道顾青弱背着你做了什么好事吧?” 墨兰心脸色被白色的孝衣衬出一抹带着阴影的狠毒。 墨御白听着墨兰心言辞激烈的将顾青弱对她做的,顾青弱和乔如尘之间的苟且,以及顾青弱如何引狼入室将王府中的黑甲卫砍杀半数,眉头越来越紧。 直到最后,他放开了一直握着顾青弱的手,目光带着一抹不可置信和被背叛后的愤怒,沉声质问,“兰心说的都是真的?” 在他放开自己的手,看向自己的目光变得寒冷陌生时,顾青弱心窝便似被一寸一寸冰冻,她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墨御白怎么能相信墨兰心的话? 他竟然相信墨兰心的话? 即便他不信任她,难道也不信任墨卫吗? 脑中似被一团乱麻塞住,更深的是纠结在里面扎向她控制着痛觉神经的冰针。 “我说不是,你还会信吗?”顾青弱毫不示弱的看着他,目光同样带着彻骨的冷。 “顾青弱,你还要欺我王府到什么时候,你以为御白纵容你就当真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王妃怒喝一声,苍白的脸因为愤怒肌肉抽动,“御白即便不相信我们,难道墨玉居里的人眼睛也都瞎了吗?赵全你来说,兰心可有一个字冤枉她,还有明君明珠,你们都说说!” 赵全和明君立刻跪到了地上,赵全浑身哆嗦着将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奴才……奴才……不敢质疑郡主的话。” 明君面色流露出惊吓后的苍白,心底则几种念头不断碰撞,最后还是一种占了上风,她咬了咬牙道,“回世子,兰心郡主说的正是那日众人都看在眼里的事。” 明珠瞪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明君,一时竟吓的说不出话来。 “顾青弱,你被人带走,我哥哥从京城奔赴回来,在家里连口水也没有喝就去找你,所以他并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如果你以为我哥哥并不会怪你,想用他对你的情谊当成筹码折辱我们王府,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看着墨御白眼神愈发冰冷,墨兰心心中得意至极,看来墨御白是相信她们的话了。 墨御白闭了闭眼,再看向顾青弱时,眉宇间已带出几分冷得逼人的距离感,“你怎么解释?” 顾青弱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目光掠向一旁的白色灵堂,笑意染了寒冬的冷,“我无话可说。” “好。”墨御白黑眸倏的闪过一抹阴冷,“韩英,将她带回墨玉居,关进暗室。” 韩英咽了咽嗓子,有心想求情,却完全抵抗不住墨御白浑身的阴冷,只好将话重新咽回肚子里。 “小姐?”黑暗中,蔓菁和蔓林猛的惊呼出声。 顾青弱目光在黑暗中搜索了一圈,以为自己是幻听,可是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后,便反应了过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乔如尘呢?” 蔓菁和蔓林朝着门口的方向摸索,顾青弱也朝着她们发出的声音的方向小心迈步,半空中,几只手碰到一起。 蔓林的声音响起,“我们都担心小姐的安全,所以我和蔓菁都央求乔公子,让他去找你。” 顾青弱的声音立刻带上怒火,“这家伙竟然不听我的话。” 蔓菁急忙替乔如尘求情,“乔公子将我们交给墨卫才离开的,只是没想到世子却是将我们直接关到了这种地方。” “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 “两天前。” 顾青弱心底沉了沉,两天前她和墨御白刚从费城出来。 可是一路上他对自己…… 在驿站里,甚至是马车上……他对她百般纠缠,为何却将蔓菁蔓林关了起来,莫非那时他就已经决定要将她也关起来? 那为何还对她……? 是想将她安安稳稳的骗回来再惩罚? 呵……顾青弱心底直摇头,有这个必要吗? 墨御白若是想做什么,直接做便可以了,拐弯抹角不是他的风格,他若真的对她寒了心,大不了将她丢给周延,看她自生自灭岂不是更好。 反正,她身上有‘魂焰’! 不知过了多久,暗室的门突然开了,顾青弱以为是送饭的,谁知来的人却是明君。 “你们都出来吧,世子有请。”明君声音冰冷,染着一抹不容忽视的蔑视。 此时外面已经天黑,顾青弱还是忍不住闭了闭眼,长久的黑暗让她的眼睛即便碰到很微弱的光线也会觉得刺眼。 “世子相信小姐了?”对于明君蔓菁和蔓林一点好感也不剩,不过蔓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170章 顾青弱之死(6000) 170章 顾青弱之死(6000) 明君冷冷扬了扬下巴,没有出声,径自转身在前面带路。 沉默的跟着明君走到墨御白的卧房前,顾青弱看到墨玉居众人和往常一样,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只是,再也没有一人过来向她问安。 呵……看来,现在所有人都已经看出,她不可能再当世子妃了。 明君推开门,“二小姐请进吧。” 顾青弱挑了挑眉,让蔓菁和蔓林留在门口,嘱咐她们小心点不要出错,转身进了房。 墨御白深邃的眸子盯着门口的人,将她脸上的冰冷和冷漠看的清清楚楚。 而顾青弱也正看着他,将他眼底的冷寒和黑暗也看的一清二楚。 “过来。”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凝冰碎雪。 衣衫被撕开,羊脂玉似的肌肤被掐出青紫的痕迹,顾青弱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便感受到了一阵撕裂她的疼痛。 “啊——!” 痛彻心扉的一声声喊叫从房间里传出来,蔓菁和蔓林霎时出了一身冷汗。 伴随着声声惨叫,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穿透门窗传了出来。 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刺破浓重的夜雾,烙印在墨玉居上上下下所有奴才的心上,当然包括整个王府那些有心人的心上。 “小姐?”墨御白在对她们家小姐做什么? 二人在顾青弱的惨呼声中激烈挣扎起来,明君却让黑甲卫将二人制住按跪到地上,任由她们求饶,却丝毫都无动于衷。 顾青弱的痛苦尖叫直到后半夜才渐渐低了,蔓菁和蔓林也将嗓子哭喊的哑了。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 一个全身被血色浸满,发丝凌乱的女人被仍了出来,重重砸在坚硬的地板上,像一条死鱼似的随意摊开四肢。 显然,即便没有死,也差不多了。 “小姐!” 蔓菁和蔓林拼尽全力挣脱开黑甲卫,扑了上去。 蔓菁哭的浑身脱力,手指颤抖着不敢碰顾青弱身上任何一处地方,全部都是血,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鞭子抽打过的地方,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只有一张苍白透明的小脸让人不容错辨,她就是顾青弱。 蔓林小心翼翼的拨开顾青弱脸上凌乱的发丝,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嘴唇颤抖着,眼泪噼噼啪啪的往下掉。 明君走过去,待看清顾青弱的脸时,心底闪过深深的快意,冷声吩咐道,“将她扔回暗室,任何人不许给她们送一滴水。” “墨御白,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蔓林抱着顾青弱,不让任何人碰,眼底闪过一抹嗜血的恨意。 蔓菁已经哭成了泪人,也扑过去挡住顾青弱的身子,不让黑甲卫接近。 墨七突然闪了出来,推开二蔓,沉默的将顾青弱背了起来。 暗室里,顾青弱的气息越来越弱,无论蔓菁和蔓林如何乞求哭喊,暗室的门至始至终都没有打开过。 直到第二天天亮,暗室内响起了二人撕心裂肺的哭喊。 …… 幽暗的房间,两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只有声音清晰可辨。 “顾青弱真的死了?” “千真万确,她的尸体被抬出来后,我扮成黑甲卫趁机探了她的脉搏,绝对不会出错。” “派人将消息传入京城。” …… 王妃目光微震,看着坐在对面淡淡含笑的墨御白,心底的凉意一股股往外渗。 他唇角只有对着她时才会露出的清淡弧度,如今却透着疏离冷漠,同样温和的眸子却似覆着一层透明的冰层。 可是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的表情,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母亲,父王丧期未过,世子妃又突然病逝,儿臣身体不好,王府的事还需要母亲多操心了。”再也不是儿子,一个‘臣’字终于印证了王妃心里的不安。 “御白……” “儿臣已经派人将奏折送入京城,只说世子妃突然重病,医治无效,已经离世。至于她的名声,儿臣不想听到王府众人谈论任何一个字,毕竟,她的名声关系着儿臣的面子。” “好……”王妃喉咙干涩,“母亲会堵住那些人的嘴。” 两人话音刚落,门房小厮突然跑了过来,急声禀报,“回王妃,世子,圣旨到。” *** 两年后。 锦王府。 “小王爷回府——!” 随着赵全尖锐的通报声,明君和十几位夫人急忙赶到落梅居前,带着身后下人跪在两侧。 片刻后,一道挺拔高大的黑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正是墨御白。 只是两年之后,他浑身散发出的威冷气息更加令人不敢仰视。 两年前,锦王墨染枫在京城突然重病而亡,不久后还是世子的墨御白也失去了世子妃,自那之后,墨御白奉旨赶往京城,从京城又领回了数名美人。 同时,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大丫鬟明君也在王妃和兰心郡主的多次要求下,被墨御白封为夫人,极受恩宠。 不过,虽然过了两年,这些夫人的位份却一个也没有发生变化。 而且,如今墨御白眼神愈发凌厉,气场愈发冰冷压抑,谁也不敢当着他的面表示不满。 再说,这些夫人,即便是皇帝赐来的,身份也十分卑贱,根本没有资格做世子妃,甚至是侧妃。 墨御白坐下,接过赵全送上的茶,动作优雅的喝了一口,目光淡淡往众人身上一扫,十几位夫人立刻都缩了缩脖子。 “丽夫人,你不是有话要对小王爷说吗?怎么成了哑巴了?”赵全看了跪在地上的丽夫人一眼。 这位丽夫人正是两年前墨御白从京城中带回来的美人之一。 丽夫人身体猛的震了震,惨白着脸,慌忙战战兢兢的道,“回……小王爷,贱妾有有身孕了,可是桑夫人却嫉妒贱妾,偷偷让人在贱妾的安胎药里下毒,贱妾的孩子……没了,求小王爷为贱妾做主啊!” 说着,丽夫人哭成了一个泪人,目光带着深深的恨意,如刀子般刮向桑夫人。 桑夫人是墨御白一年多前在锦阳城新收的夫人,还有许多夫人也是从锦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送进王府的。 墨御白照单全收,无论身份高低,一律封为夫人。 桑夫人当即也是泪如雨下,“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非要连什么貂蝉拜月舞,自己将孩子弄没了,为什么推脱到我的身上?” 说着对墨御白磕起了头,“求小王爷为贱妾做主啊!” 墨御白精致绝伦的玉颜如雕刻而成,深潭般的黑瞳闪过一抹不耐,手指轻轻一松,茶盖应声盖到茶盏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如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穿透了众人的耳膜。 “韩英,事情可查清楚了?” 韩英立刻从墨御白身后闪身出来,对墨御白俯身行礼,然后说道,“回小王爷,属下已经查清,是丽夫人和桑夫人在练舞时发生了争吵,桑夫人推了丽夫人一把,丽夫人没有站稳摔倒了地上,才导致失了肚里的孩子。” “她们为何争吵?” “回小王爷,是因为丽夫人向桑夫人炫耀上个月小王爷翻了她两次牌子,而桑夫人却一次也未被小王爷临幸。” “明君,后宅不宁,你可知罪?”墨御白唇角冷厉的勾起,目光森寒的看向明君,“本王将这些女人交给你看管,这就是你作为夫人之首的成绩?” 跪在众人最前方的明君,浑身打了个哆嗦,急忙磕头认错,“贱妾有错。” “该如何处置?”墨御白冷声道。 明君立刻出声,对伺候她的两个婆子说道,“丽夫人挑衅在先,将她拖出去,杖责二十,桑夫人明知丽夫人有孕在身还与她争吵动手,导致丽夫人小产,让王府失了一个子嗣,拖出去杖责五十。” 丽夫人和桑夫人当即吓的瘫软在地。 丽夫人刚小产,杖责二十就是要了她的命,而普通女人的承受极限也就是三十,桑夫人的命怕是也难保。 “求小王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两人这才知道后怕,当即哭嚎起来。 “拖下去。”冰冷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耐。 墨御白发话了,动手的人换成了黑甲卫,丽夫人和桑夫人立刻便被堵住嘴拉了出去。 不一会,屋外传来两人的惨叫和板子抽打人体发出的“啪啪”声。 直到所有的声音消失,墨御白才淡淡开口,“都退下吧。” “小王爷,是否回墨玉居?”赵全低声问道。 墨御白眸光闪了闪,沉默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自从两年前,当时的世子妃顾青弱背叛了墨御白,并被他处死在墨玉居后,墨御白便从墨玉居搬了出来,极少回去。 现如今,除了住在落梅居各房的十几位夫人外,还有两位夫人住在墨玉居。 她们住在墨玉居并非因为在王府的地位高人一等,恰恰相反,这两位夫人是位份最低,身份最卑贱的。 是墨御白一次出去踏春时,从一群匪盗手中救下的女奴。 一位叫君凝,一位叫君七。 墨御白通常不会让两人侍寝,除非是他想起之前的世子妃,要发泄心中被背叛的怒气时,才会回去。 当然,那两人侍寝后的结果便是一顿鞭打或直接被墨御白的折磨在床上躺足十天。 君凝躺在床上,揉了揉不怎么舒服的脸颊,嗓音哑哑的喊了一声,“木头,馒头,我饿了。” 随着她的声音落下,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随即两道轻盈的脚步从门口移到了床榻边。 “小姐,你醒了?”被称为木头和馒头的两位女子同时出声。 这两个女子脸色蜡黄,形貌平平无奇,倒也和她们的名字相得益彰。 “嗯。”君凝懒懒的出声,“阿七在做什么?” 馒头将床帐拉开,便露出君凝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不过这张脸和她的名字却意境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偏黑的肤色,平淡无奇的五官,凑在一起更是平庸,难怪是墨御白发泄的对象。 木头将君凝从床上扶起来,答道,“阿七和下人去库房领例银和食材了。” 木头话音刚落,君凝嘴角便抽了抽,眼底流过一抹似嘲非嘲的笑意,只是未等她出声说什么,门口便突然传来一道问安的声音。 “小王爷来了。”木头和馒头惊了一下。 距上次墨御白过来已经一月有余了。 “小姐,要沐浴吗?”馒头问。 君凝眉头拧成了疙瘩,摇头,“你们去给我端些吃得来,要清淡些。” 两人刚退下,门口便闪入一道黑影。 君凝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看到墨御白也不起身,甚至看过去的眼神也是淡淡的带着不屑的,若是外人见了定会觉得她是不是被吓傻了,竟敢对小王爷这么无礼。 是不是不要命了?! 可惜,会令他们更大跌眼镜的事情还在后面。 墨御白浑身的冰冷气息在看到坐在床头的人儿时便霎时消失无踪,深不见底的黑瞳褪去冰冷,闪烁着灿亮的光芒。 似乎他眼前的人是一个绝世美人。 君凝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一瞬便毫不留恋的移开,墨御白手心紧了紧,走过去将她抱到怀里,低声问,“怎么了?” 君凝推了推他的肩膀,见男人纹丝不动,也不再勉强,只是仍旧冷着脸,不言不语。 木头和馒头走进来,将简单的膳食一一放在桌子上。 一碗清淡的小米粥,一碟腌黄瓜,两个素菜陷的包子。 墨御白看的直皱眉,“膳食为何这么差?” 木头和馒头对视一眼,没有出声,不约而同将目光看向君凝。 君凝冷笑一声,“嫌差?又没有让你吃,你嫌弃什么?我和阿七每个月的例银只有一两银子,领来的食材除了基本的主食外就是青菜萝卜,我们不吃这些吃什么?!” 墨御白脸色立刻如覆了一层冰霜,低喝了一声,“赵全!” 赵全立刻从门外滚了进来,吓的嗓子都变调了,“回……回小王爷,墨玉居的例银和食材都是您亲自定下的,是不能乱改的,君夫人的饭菜变差是是……是因为负责给墨玉居送饭厨师和下人前几天突然被明夫人换掉了。加上墨玉居两位夫人身份不够,又不能自己开小厨房,所以……” “为何不早说?”墨御白骨节分明的手指握在茶杯上,转眼之间,茶杯便裂开了数道细纹。 “你们都下去吧。”出声的是君凝。 几乎是立刻,赵全便躬身对二人行礼退下了,倒是木头和馒头犹豫着不想走。 “无事,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君凝给二人吃了颗定心丸,才将两个丫头赶了出去。 墨御白黑瞳微缩,落在木头和馒头背上的目光冷厉非常。 君凝坐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吃了一个包子才淡淡的对坐在床上的男人冷笑道,“怎么?还想在她们两个身上再下一种毒?让她们非但不敢离开王府,还要乖乖听你的话给你好脸色?!” 墨御白黑瞳闪过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走过去坐到她的身旁,拉住她闲着的左手,低哑的道,“你明知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的?”君凝冷笑。 墨御白沉默,过了片刻,将她的筷子夺走,对上她目露凶光的小眼神,无奈的道,“生着气吃饭不好。” 方才还清冷淡漠的女人瞬间爆发了,眼底滑过一道极深的伤痕,“你利用她们将我关了两年,两年!好,我认了,我不走,我乖乖的呆在这里,可是你呢,墨御白,你一年都来不到十次,外面放着那么多莺莺燕燕,今儿个春夫人怀孕了,明儿个冬夫人怀孕了,你告诉我你现在有几个孩子了?你将我当什么?!当什么!!!” 墨御白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拳打脚踢,嗓音黯哑,在她耳边不住的低声道歉,“是我不对,是我不对……你不要离开我。那些女人我一个也没有碰过,你要相信我。” 怀里的人趴在他胸口哭了许久,仍旧没有停止的迹象,墨御白心头就像被人拿着长矛一下一下捅着,猛的低头吻住她的唇,将她的痛苦全部咽下。 长袖一挥,房间里的烛火霎时灭了。 墨御白伸手揭下她脸上的面具,在她的惊呼声中再次吻住她。 霸道灼热的吻夺走了她的心魂,熟悉的清冷气息终于让她安静下来。 墨御白睁开眼睛,黑暗中,沉幽的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脸。 他有多久没有看过这张脸了? 他的……青弱。 …… 贪婪的看着床上沉睡的小女人,许久之后,直到外面传来微弱的光亮,墨御白才将她的小脸擦净,然后给她带上面具。 “青弱,快了,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了。” “世子!”韩英躬身行礼。 墨御白转身,目光在床上起伏的线条的上停留一瞬,关上房门,“去书房。” “她知道了几位夫人怀孕的事。”墨御白坐在靠椅上,唇角冰冷。 韩英眼皮一跳,下意识的道,“怎么可能?墨玉居里的人绝对都忠心耿耿。” 墨御白凉凉的目光淡淡扫向他,语气带着一抹浓浓的威压,“明君将管理她膳食的人都给换了,你还敢说墨玉居的人没有问题?!” 韩英浑身一凛,猛的跪到地上,“属下失职,请世子责罚!” “墨一。”墨御白冷冷出声。 房间里立刻闪出一团模糊的黑影,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黑影里传出,“回主子,是因为负责给墨玉居送饭的小厮不小心在半路打翻食盒,被人看出问题才使墨玉居的两位夫人引起了关注。至于世子妃听到几位夫人怀孕的事情也是明君新派来的送饭小厮故意说出来的。” “明君。”墨御白冷笑一声。 韩英打了个寒噤,后背的衣服都被冷寒浸湿了,才听墨御白冷冷的道,“你当知道她身上有魂焰,最受不得这些挑唆,下次若是再出错,你自行进暗室!” “是。” *** 顾青弱是被饿醒的,微微动了动身子,便感觉四肢酸软不堪,低骂一声墨御白混蛋,有气无力的喊了声“木头。” 推门进来的却多了一个人,那人一张鹅蛋小脸,面色泛着暗黄,不怎么出彩的五官搭配在一起还是不出彩。 这人正是君七,也就是贴上一张面具后的墨七。 几人走到床前,帮着顾青弱洗漱好,墨七指了指桌子上的燕窝和海参骨头汤,“今日有好吃的了。” 顾青弱洗了洗鼻子,胃里顿时又一阵敲锣打鼓,忍着大腿根的酸软,被木头和馒头扶着坐到桌前。 171章 大闹墨玉居(10000) 171章 大闹墨玉居(10000) “小王爷太过分了,每次都将小姐折磨成这样!”馒头也即蔓菁抱怨道。 自从两年前,顾青弱被墨御白浑身是血的从房间里扔出来,蔓菁和蔓林便彻底的恨上了墨御白。 虽然后来顾青弱告诉她们那是假象,墨御白当时一下也没有用鞭子抽她,可是蔓菁蔓林却仍旧无法从当时的绝望中恢复过来。 加上后来墨御白在她们身上下了十几种毒,牵制顾青弱,不让她生出离开王府的念头,二人就更是对墨御白没有了好脸色。 顾青弱眉梢动了动,对蔓菁的话十分赞同,那男人不来墨玉居则已,一来准能让她在床上躺足几天。 喝了一口香喷喷的粥,顾青弱让几人坐下来一起吃,问墨七道,“从哪里弄来的,大厨房的饭菜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墨七道,“是墨卫送来的,任何人都不知道。” 顾青弱心底翻了个白眼,墨御白从世子升为王爷,却连自己老婆吃个饭都要偷偷摸摸,真是窝囊。 不过,都怪周延那个狗皇帝,真是太可恨了。 怎么就盯着墨御白一直不放呢? “听说,周延想下令削藩了?” 墨七点头,“周延脾气越发暴戾,他早就想削藩,两年前在京城企图困死王爷和世子,不过最后事情败露,世子逃了出来,那时他还顾忌着其他藩王,怕世子与他们联手,不知最近怎么了,除了嗜杀还是嗜杀。据说朝堂上上朝的大臣每日上朝之前都会先写好遗书。” 没办法,墨御白太厉害,手下的兵马明面上就有五十万,超过其他任何意味皇性亲王。周延这几年性情越发残暴,又沉溺于美色,可他对墨御白的敌视却没有一点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谁让锦王自墨染枫时便树大招风! 即便墨御白和墨染枫都没有谋反之心,极权至上的皇帝也不可能留着他。 顾青弱心内冷笑一声,看来她给他下的毒开始发作了。 一个念头没转完,一股恶心突然从胸口冲向喉咙,顾青弱猛的转身,将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翻肠倒肚,差点连胃一并带出来。 “怎么了?” 三人吓了一大跳。 顾青弱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刚想开口,又是一阵昏天黑地的呕吐。 “馒头,快去倒杯水来,让小姐漱口,木头拿条锦帕来给小姐擦汗。”墨七对吓的脸色煞白的蔓林和蔓菁说道。 等二人撒腿跑出去将东西都拿过来时,墨七便将顾青弱交给二人,急忙去找墨卫去通知墨御白。 而此时墨玉居的大门口正站着兰心郡主和明君等几位夫人。 “郡主,夫人,君夫人和七夫人身体都不舒服,不便出来给郡主和几位夫人请安。”门口的小厮笑脸相迎。 “***才!”墨兰心扶着已经有八个月大的肚子,却一脚将小厮踢倒在了地上,“连本郡主也敢拦,瞎了你的狗眼是不是?!” 那小厮从地上爬起来跪好,仍旧语气平静的说道,“小王爷有令,君夫人和七夫人不准随意见人,除非有小王爷的命令,奴才才敢让二位夫人出来给郡主和夫人们请安。” 墨兰心气怒不已,一巴掌又扇了下去,气急败坏的道,“敢拿哥哥来压我,活腻了是不是?以为本郡主就无权处置你吗?” 哼!这***才,明知道墨御白今日不在府里,竟敢用墨御白来压她。 站在墨兰心身后的明君眼睛突然眯了眯,看来这墨玉居里的人果然不简单,只是不知,里面到底是何许人,竟让墨御白偷偷维护这么久? 越想心里越被妒火焚烧的痛楚难当,明君冷哼一声,对墨兰心说道,“郡主,小王爷不允许她们二人出来,难道咱们就不能进去吗?” 墨兰心目光闪了闪,讷讷的道,“哥哥严令过,王府中人不得随意进出墨玉居。” 明君挑眉一笑,“郡主没有要随意进入啊,是那两个贱人怠慢了郡主,郡主只是进去教训她们两句,让她们知道自己的分量,小王爷本就厌恶她们二人,肯定不会怪罪郡主的。” 墨兰心脸色微微动容,须臾眼底又滑过一抹惊惧,还是摇了摇头。 明君知道她真正的担心是什么,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安慰道,“郡主放心,那人早就是死人一个了,即便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都冲着君夫人和七夫人去了,郡主金尊玉贵自有神灵保佑,难道还怕她不成?再说,这里面的两个人我看着都有些猫腻,难道郡主就不想看看?” 墨兰心果然被她蛊惑了,目光冷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厮,“既然山不来就我,那本郡主就进去看看,到底是谁被哥哥当成出气筒,竟还敢这么傲慢无礼。” “郡主,小王爷有令,没有他的命令,也不许任何人进墨玉居,包括王妃和郡主。”那小厮膝行几步,挡住墨兰心的去路。 “大胆!”墨兰心彻底被激怒了,“来人,将他给本郡主拉下去砍了。” “郡主,实在是小王爷有令,不是奴才们不肯放行呐。”几个在庭院里洒扫的人统统过来跪在墨兰心的面前。 墨兰心手指发抖的指着地上的一众奴才,“反了反了,你们欺负本郡主有孕在身,不会拿你们怎么样是不是?好!好!好!” 墨兰心连说了三个好,转身对身后的一个一脸凶相的婆子说道,“你过来,将他嘴里的牙都给本郡主拔出来!” “是,主子。” 那婆子越过墨兰心,走到小厮面前,从怀里拿出一个类似于钳子类的工具,恶狠狠的开口,“张嘴。” 小厮神色未变,却仍是乖乖的张开了嘴。 墨兰心眼底闪着阴狠,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厮被婆子拔掉了满嘴的牙,却没有吭一声,不由冷笑道,“好!真是有种。” 她身后的几位夫人,像是被吓的丢了魂,脸色惨白的抖着身子抱作一团,一眼也不敢看满下巴、前胸都被糊满血的小厮。 “你们也想试试?”墨兰心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其他奴才,嗓音似地狱的恶魔。 一众下人,竟然一个求饶的人也没有,沉默的低着头。 饶是墨兰心也发现不寻常了,一个下人不卑不亢也便罢了,所有下人一起,那只说明一件事,墨玉居的人绝对不简单! 墨兰心也不和他们计较,直接带着人往里闯,众人想要拦住她,可是她毕竟是主子,又是孕妇,众人身份都是下人,只能保住院子里不被有心人渗透进来,却无论如何也很难拦住一个和墨御白有着至亲关系的郡主。 终究,墨兰心等人还是到了墨玉居顾青弱的卧房外。 “夫人,兰心郡主和几位夫人来了。”一位下人急忙跑进来禀报。 顾青弱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乍听到那人的声音,不由晃了晃神。 她也有两年未见墨兰心和明君了。 当年两人联手下套让她钻,可是让她吃尽了苦头。 “你说什么?郡主怎么会进来?”蔓林第一个回过神来,墨御白不是早就严令,不许任何人私自进入墨玉居吗? 为何不但郡主来了,还有许多夫人也跟着来了? “怎么办?”蔓菁急的快哭了,两年前的事情她一刻也没有忘记过,有时想起来还会战战兢兢的,后怕不已。 “别怕,这里是墨玉居。”墨七恰好赶回来,已经看到墨兰心和明君进了墨玉居,她走到蔓菁身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青弱擦了擦嘴角,目光中带着一丝怨气,“墨玉居连这样的事都能出,墨御白真是无用!” 三人齐齐倒仰,这世上敢说这句话的人也只有顾青弱了。 不过,顾青弱也只是说说气话而已,谁让墨兰心是他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不然的话,呵…… 顾青弱忍不住又干呕了几下,提醒道,“都带好自己的面具,不要露馅了。等送走这个瘟神,咱们就走,这糟心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呆了!” 尤其是最近,胸口老是烦闷不已,她看着屋里两年来丝毫未变的摆设越发烦心,只想扔出去给毁尸灭迹,太糟心了。 “小姐!”三声惊呼。 顾青弱摆了摆手示意三人安静,“我真的真的必须出去走走了,我已经忍了两年,心里现在就像压着一个即将喷发的火山,既然墨御白不舍得对墨兰心和明君怎么样,那我惹不起总能躲得起吧!” 看着顾青弱眼圈红了,蔓菁和蔓林顿时眼里蓄满了泪。 墨七皱了皱眉,顾青弱最近这是怎么了,情绪这么容易激动。 不等众人再多说,门口已经有婆子粗噶的嗓音传进屋里,“兰心郡主到,君夫人和七夫人还不快出来跪安?” “走吧。”顾青弱吸了口气,立刻便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不过,才走了两步,“呕——!”猛的弯下腰去,立刻破了功。 半晌后,顾青弱和墨七低着头,身后跟着蔓菁和蔓林,表现的如同四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奴才似的,出了墨玉居。 四人站定,那婆子便指着顾青弱和墨七的鼻子骂道,“你们好大的胆子,郡主来了,竟然还敢拖拖拉拉,明摆着是不将郡主放在眼里!” 墨七低着头,变换嗓音,畏畏缩缩的求饶,“臣妾……方才肚子不舒服,怕冲撞了郡主,才过来晚了,求郡主责罚。” “哪位是君夫人和七夫人?”墨兰心冷哼一声,眼角带着冷冷的蔑视。 墨七低着头小声嗫嚅道,“贱妾是七夫人。”然后指了指顾青弱,“这位是君夫人。” “好大的胆子!”墨兰心嗓音陡然拔高,向前两步,扬手对着墨七就扇了一巴掌。 “啪——!” 响亮的声音将顾青弱和二蔓的心都给刺痛了。 “你是七夫人就答自己是七夫人,难道君夫人自己没有嘴巴,不会答?” “郡主教训的是,臣妾记住了。”墨七挨了巴掌,也不敢捂脸,听到墨兰心的训诫,立刻点头。 顾青弱藏在衣袖中的手紧紧握住,心里揪痛,只能靠骂墨御白那个贱人出气。 都怪他,竟然有这样一个妹妹,这还不算,墨兰心还是挺着大肚子来的,即便她想教训墨兰心,却也不能对一个眼看就要快生了的女人做什么。 “怎么,不服?”墨兰心的目光突然调转向顾青弱,她没有忽视方才她衣袖下那一道明显的震动。 “不,臣妾不敢不服,郡主蕙质兰心,金枝玉叶,我们连一棵野草也不如,怎敢不听郡主之言。”顾青弱语气低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以前不同。 “你抬起头来。”明君突然说道。 顾青弱心底一沉,难道还是被她听出来了? 不过,她不敢迟疑,否则会显得心虚,更令人起疑。 “好丑。” 跟随过来的一众夫人,几乎都惊呼出了声,只有明君一人死死盯着她的脸,一眨不眨。 “怪不得小王爷只将她当初个出气筒,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据说小王爷在她身上都抽断了十根鞭子了……” “这还不止,这两人每日吃的东西可是连猪都不如……” 明君目光闪了闪,这人的长相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原本以为不是一个沉鱼落雁的大美人,也该有小家碧玉的清秀端庄,只是没想到会这般……平庸甚至是丑陋。 可是,为何墨御白会如此重视她?! “郡主,人您也见了,小王爷也快回府了,您看……是不是就不要再为难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了。”方才堵在大门口的一众奴才都跟了过来,其中一个中年圆脸奴才笑呵呵的讨好道。 “来人,将他的呀也给本郡主拔了!” 该死的***才,他不说还好,她本以为陪着明君走这一趟会发现什么大事呢,原来不过是几个丑八怪而已,竟然还劳烦她大冬天走了这么多的路。 方才那个凶神恶煞的婆子立刻卷了袖子就朝中年奴才走了过去。 “呕!”顾青弱忍着胸口的恶心,忍了大半天,脸色都白的透明了,墨兰心竟然还要当着她的面拔人的牙,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墨兰心眼睛猛的一缩,目光看向顾青弱,“怎么,你有意见?” 顾青弱捂住嘴慌忙摇头,“臣妾……早上吃坏了肚子,不是……有意的。” “吃坏了肚子?是不是想让本郡主抛开你的肚子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竟然敢当着本郡主的面恶心!”墨兰心露出一抹残狠的笑意。 听墨兰心如此说,蔓菁和蔓林吓的差点哭了出来,急忙跪到地上,“请郡主饶命!” 墨兰心冷笑一声,“饶命?!就你们这幅丑陋的嘴脸连畜生都不如,还谈什么饶命,来人,将她的肚子给本郡主剖开。” 顾青弱眉头凛冽,没想到两年不见墨兰心竟然已经变成这幅凶残的模样,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不由好奇的快速抬头看了她一眼。 几个婆子目光凶残的朝顾青弱走了过去,一地的奴才还有墨七不由都将手缓缓滑向藏在身上的匕首。 “你抬起眼睛来。”明君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紧绷至快断弦的气氛。 顾青弱心底一寒,这个明君,太过聪明了。 蔓菁和蔓林的身子抖了抖,额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头抬到一半,“呕——!”顾青弱立刻又低下了头。 一众奴才的手已经碰到了藏身的兵器,墨七听到明君的话更是毫不迟疑的将一颗催泪弹握在了手心。 顾青弱这次的干呕并不是装的,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不过,无论怎样,明君和墨兰心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她只好咬着牙忍着恶心,抬起了眸子。 晶瞳在半空和明君相撞。 “啊——!” 发出惊呼的不只有明君,墨兰心也猛的后退了一步,脸色大变。 “是你……你没死?!”墨兰心脸色惨白,额头薄汗一层层往外涌。 明君指尖狠狠的陷入手心,汩汩血线顺着紧握的十指指缝流了出来。 这人的眼睛……太像了,像的不是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是根本就像是顾青弱现在就站在她们眼前。 明君眼底闪过嫉妒、阴冷、残狠、嗜杀,随即她走向墨兰心,托住她发颤的身体,低声在她耳边引.诱。 “郡主,你看她的眼睛和顾青弱简直一模一样,定是顾青弱那妖女附在了她的身上,不然小王爷为何独独待她不同,还将她保护的这么好?咱们一定不能留她,否则,小王爷还会像以前一样,眼睛里心里只有她一人。而司徒先生说不定也是因为知道她的存在才对郡主一直不理不睬。” 顾青弱虽然不知道明君对墨兰心说了什么,但却能看去墨兰心看她的目光渐渐变了,直到最后,看着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眼底是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的恨意。 墨兰心走到顾青弱身边,托起她的下巴,目光冰冷却又带着一丝恐惧,盯着她的眼睛。 突然,她猛的从头顶拔下金簪,照着顾青弱的眼睛就扎了下去。 “唔——!”一声闷哼。 “阿七!” 顾青弱急忙握住墨七差点被刺穿的手,金簪插在她白皙的手背上,猩红的血汩汩往外流,撕裂的伤口皮肉外翻,令人触目惊心。 顾青弱心疼的不行,可是胃里却翻腾的更厉害了,急忙推开墨七,趴到过来扶住她的蔓林身上,撕心裂肺的干呕起来。 墨七皱着眉头看向顾青弱,眼里没有该有的痛意,只有担心。 墨兰心被彻底惹怒了,从墨七手背上将簪子拔起来仍旧朝顾青弱走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方才的中年奴才猛然挣开钳制他的两个婆子,伸手抓住了墨兰心高高扬起的手臂,“郡主,怎么说君夫人和七夫人都是小王爷的人,她们并未犯什么大错,郡主您这样责罚她们不合适吧。” “***才,你竟然敢拦我,是不是想要造反!”墨兰心被这群奴才挡了多次,气的五脏六腑移位,怒气泛滥的脸扭曲的怖人。 “将她们都给我杀了,尤其是那个君夫人!” 墨兰心怒吼一声,她身后跟随着的一众婆子便朝顾青弱扑了过去。 跪在地上的下人也立刻动了,挡住了那些婆子的去路,几人便推搡着打了起来。 耳边吵嚷声,厮打声,险些将顾青弱的耳膜震烂,她胸口的恶心再一次控制不住。 明君看着顾青弱一直干呕,联想到自己……猛的瞪大了眼睛,莫非…… 不,绝对不能! 余光瞥见地上一把匕首,明君走过去捡起来,眼睛盯在顾青弱身上,仿佛想要将她撕裂开一般。 “啊——!” 她胳膊刚刚朝着顾青弱抬起,身子突然受到一股大力的席卷,猛的砸向了墙壁。 “小王爷到!” 阴森如炼狱里走出的挺拔黑影,闪电般走到众人跟前。 打斗的众人被墨御白身上的气势所慑,急忙停下,统统跪到地上。 墨兰心扶着肚子,眼底滑过一抹惧怕,随即是委屈,“哥哥,我只是想来墨玉居逛逛,可是这帮奴才,还有这两个丑婆娘却不将我放在眼里,还对我动手,哥哥,你一定要为我做主!” 然而,被她委屈的告状的男人压根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她。 墨御白越过墨兰心朝顾青弱走去,只见她有气无力的半挂在蔓林身上,脸色煞白,嘴角流着一抹湿痕。 墨七半边脸肿起来,左手手背上一个血窟窿,不停往外流血,她站立的脚下已经洇出一小滩血迹。 而墨兰心手心里正攥着一支滴血的金簪。 “啊,小王爷,我……流血了!”明君躺在墙边上,小腹处传来一阵剧痛,她惊慌起来,是不是孩子? “将郡主和众位夫人都送回去。”嗓音威冷。 “哥哥!” “小王爷,我……” “本王的话你们也敢不听?还是想把脑袋留在这里?”墨御白黑眸闪过一抹冰冷。 霎时,丫鬟婆子们俱都跑到自己主子跟前,将人或扶或搀或背的弄走了。 “小王爷,贱妾有身孕了,快叫大夫来!” 明君撕心裂肺的喊,她的肚子……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有东西要从她肚子里出来了。 墨御白恍若不闻,只是冷冷看了一眼背起明君的婆子,那婆子身子一震,立刻抬脚小跑着走了。 “小姐!”蔓林和蔓菁突然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 顾青弱脸色惨白的晕倒在了蔓林的怀里。 韩英在墨御白身旁,见众人尚未撤出墨玉居,死死拽住了墨御白的衣袖,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低声道,“世子,再忍一忍。” 墨七不顾手上的伤,急忙将顾青弱打横抱起进来房间,墨御白脚步如飞的跟了进去。 房间的门被关上,墨御白立刻低吼一声,“徐世义怎么还没有来!” 迷迷糊糊中,顾青弱感觉有人在给她轻柔的揉按胸口,随即又感受到那人摸上她的脸,修长的指尖,带着她熟悉的眷恋的味道。 顾青弱下意识的朝他手心里贴了贴,动了动眼皮,眼皮却好像被糊住了。 睁不开。 几乎是立刻,突然有温热的柔软的东西覆在了她的唇瓣上,她想开口抗拒,却正好给了男人机会。 蛮横的唇舌趁机闯了进来,却带着极度的怜惜,轻盈的扫过她的每一寸柔软。 “唔……”她快要窒息了。 看她难受至极,男人便退开了。 顾青弱睁开眼睛,迷蒙的看着眼前的一张俊脸,这男人怎么突然变了,以前不都是不管她如何抗拒,也会不吻够不罢休的吗? “端进来。”墨御白朝门口喊了一声。 立即的,门被推开,然后蔓菁和蔓林走了进来。 二人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是清淡的菜食。 顾青弱立刻扭头,她恶心。 墨御白将她从床下小心翼翼的托起来,让她靠到自己怀里,端起一碗粥递到她的唇边,低柔的道,“你肚子里的东西都吐没了,饿了吧。” 顾青弱闭着眼睛摇头,“快拿开。” “必须吃,你现在是一人吃两人补。” 什么?顾青弱倏的睁开了眼睛。 墨御白瞳眸霎时席卷上一抹沉涌的漩涡,低头吻住了瞪着眼的小女人。 唇舌纠缠,呼吸相闻。 “我们的孩子,在你肚子里呢,你要好好吃饭,不然他会饿。” 顾青弱还是瞪眼,手不自禁的摸上了肚子,“这……这里面?” 墨御白点头,十分肯定的道,“他就在里面。” 接下来,被这个重大消息砸的缓不过来神的女人只会机械的张开嘴,任男人将一勺一勺的东西喂到她的嘴里。 恶心的感觉再次上涌,顾青弱好歹恢复了点神智,突然想起什么,急忙抓住墨御白拿着手帕为她擦拭嘴角欲将撤离的手,眼底闪过浓浓的担忧,低喊道,“是儿子可以,女儿不行。” “恩,一定是儿子。”墨御白点头,认真的道。 听他笃定的语气,顾青弱心里略轻松了一些。 随即,皱了皱眉,“可是……好奇怪,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顾青弱无辜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迷茫和怀疑。 “你不是想吐吗?这就是反应。”墨御白低头在她唇上贴了贴。 “……”顾青弱瞪他,她当然知道刚才自己是孕吐了,她是想说肚子里没有反应。 墨御白唇角微勾,将她往怀里揽紧了些,粥碗递到她的唇边,“吃饭,咱们儿子饿了。” 顾青弱捂嘴,想吐。 “张嘴。” 黑亮的眼珠瞪圆,却又不得不在那双沉幽的黑瞳注视下丢盔弃甲。 顾青弱张嘴,艰难的将口中的东西吞咽下去。 “乖,继续。”墨御白完全无视顾青弱的抗拒不满,直到把一碗粥,一碗燕窝,还有许多清淡却可口的菜全部看着她吃到肚子里才放下了手中的碗。 顾青弱如蒙大赦,立刻打了几个滚,离他远远的。 墨御白看着她灵活的动作,皱了皱眉,“你现在有身子了,不能再这么大意了。” 顾青弱没心情和他争执,懒洋洋的甩给他一句,“我身上难受,要沐浴,你赶紧回去看你那宝贝妹妹和夫人们有没有受到惊吓吧。” 墨御白听着她口中流露出酸涩之言,心头闷闷作痛,沉默片刻,吩咐蔓菁蔓林去准备热水,自己则上床将她抱到怀里。 “不要理这些烦心事,好好养着身子。”手指穿过她的发丝,轻柔的揉按在她的头皮上,缓解她紧绷的神经。 顾青弱像只被顺毛的猫咪般,在他怀里昏昏欲睡,口中却没有忘记说出早已做好的决定,“我想出去散散心,在这里呆了两年,每天在这巴掌大的地方活动,一根草都让我忍不住想吐。” 抚在她发间的大手猛的一顿,须臾恢复原先的动作,“好。” 顾青弱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随即想到原因,不禁气愤不已,有了儿子,就怎么样都可以了是吗?! 小屁孩,毛还没有长齐,就敢取代她的地位! 热水包裹住身体,顾青弱胃里顿时像是充盈进一股清爽的气息,令她感觉没有那么恶心了。 懒洋洋的躺在浴桶里,自有一双瘦长的大掌给她揉捏按摩,顾青弱惬意的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头顶响起他清冷的声音。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交代?什么交代? 顾青弱睁开眼睛,抬头便望入一双幽暗的黑眸里。 男人的手指移动到她的下巴处,在那精致的弧度上来回摩挲,似乎他的嗓音也被那里摩挲过,变得黯哑,“两年,一切也该尘埃落定了。” 顾青弱脑海中闪过墨兰心、明君,还有周延的脸,眼底情绪波涌,下巴传来轻微的疼痛时,她才回神,看到男人歉疚的眼神。 “青弱,不要离开我。” 顾青弱心头不忍,一个年纪轻轻的亲王,即便拥有如海的城府和不容小觑的实力,也无法正面与天子对抗。 他做的一切,是委屈了她,可是又何尝是他愿意的。 沉默片刻,顾青弱淡淡转开了话题,提及一个她两年来从未问出口却无时无刻不放在心头的问题,“晚亭还没有消息吗?” 墨御白眼底一点黑色倏的跳过,快的顾青弱来不及看清,下一刻,黑影骤然覆下,她的唇被男人用力的吻住。 仿佛要发泄什么情绪一般,又仿佛在她身上寻求安慰一般,深刻的剧烈的与她纠缠。 浴桶里的水变温之前,墨御白把顾青弱抱了出去,直接用浴巾裹着她便将人抱回了床上。 躺在床上,胸口又窒闷了许久,墨御白将她抱在怀里,骨节分明的手指却力度轻柔的揉着她的胃,替她缓解难受。 “我会将晚亭带回来的。” 已经在打架的眼皮倏的睁开,定住。 难道,他已经找到晚亭在哪里了? 深不见底的黑眸静静凝视着她,顾青弱咽了咽嗓子,心口砰砰砰的快要从嗓子里挑出来。 静谧的房间,两双闪光的眸子安静的对视着,却谁都没有再出声。 顾青弱轻轻闭上眼睛,他信任眼前这个男人,他一定会将墨晚亭找回来,一定会给与她想要的自由。 胃里的恶心在男人轻柔的安抚下越来越淡,顾青弱呼吸慢慢变得均匀。 在她彻底进入睡梦之后,墨御白轻轻移开手,停留在她的额头,拨开散落的发丝,低头,虔诚的吻上那片细腻的肌肤。 *** “哥哥!”墨兰心单手插在腰间,扶着凸出很大的肚子,气急败坏的看着坐在椅子上面色云淡风轻的墨御白,“你为何如此对我!” 她从墨玉居回来,墨御白便命人将她的院子给看守了起来。 她身边的嬷嬷、婢女、还有侍卫全部都被关到了另一个屋子里。 此时,这个院子,怕是连一只老鼠也跑不出去。 韩英微微蹙眉,眼底滑过一抹冰冷,墨兰心这两年来越发变得乖戾可恨,竟然敢如此对墨御白大呼小叫,简直是令人厌恶。 若不是她是小王爷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恐怕两年前,她就已经被五马分尸了。 不过,有的人不仅出卖了骨肉至亲,竟然还如此底气十足,也是毁人三观。 墨御白目光冷冷扫了一眼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司徒景,“司徒,兰心被身边的下人教唆的如此不懂规矩,你可知错?!” 司徒景一身白衣,面容冷肃,较之往日少了几分潇洒随意,嗓音却一如既往的温和从容,“景知错。” 墨御白目光冷冷扫过他毫无波澜,蒙着一层苍白色彩的脸,顿了一下,目光对上一脸气愤不服的墨兰心,却仍旧没有对她开口的意思。 墨兰心被他沉冷的目光盯的脊背生寒,不由微微缩了缩肩膀,但口中还是强硬的道,“只是两个丑八怪而已,哥哥你怎能因为她们就如此对待我?!” 见墨御白不理她,墨兰心心里越发惊慌起来,扭头对司徒景央求道,“夫君,我现在可是怀着你的骨肉呢,你怎么一句话也不说,难道就任由哥哥欺负我吗?” 172章 旧人相逢(10000) 172章 旧人相逢(10000) 司徒景皱了皱眉,微微躬着身子的姿势丝毫未变,低头看着青石砖地板,目光如同那上面泛着的幽光一样冰冷,“景岂敢在小王爷面前不敬,郡主不要为难景。” “你!”墨兰心气急,突然她捂着肚子蹲下了身子,“唔——!夫君,我的肚子好疼。” 司徒景眉心拧成川字,明知道她是装的,却还是不得不走过去扶住她。 墨兰心心中一喜,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生怕墨御白更加生气。 这两年来,虽然她在王府中的地位与日俱增,但墨御白却对她愈发冷淡,明明是如同往日一般的表情,一般无二的言语,却总能让她后背冷风阵阵。 越发觉得这个哥哥难以靠近。 “御白!你这是做什么?!”突然门外传来王妃的怒斥声。 墨兰心顿时来了底气,肚子挺的更凸出了,紧紧拽着司徒景的胳膊,对走进来的王妃哭诉道,“母亲,你快看看,哥哥竟为了两个下贱女人要打骂我。” “御白,兰心说的可是真的?”王妃扶住墨兰心,一脸威仪的看向墨御白,“她是有身子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吓唬她,别忘了她是你的亲妹妹。” “呵……”墨御白轻笑一声,“若我不知道她是我的亲妹妹,你以为她现在还能活着吗?” 王妃和墨兰心倏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是幻听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墨御白,他……竟然能说出这么无情的话?! 墨御白眼角冷冷看了一眼韩英,韩英当即会意,对王妃不失恭敬的说道,“两年前,兰心郡主命她身边的墨卫引开晚亭郡主身边的墨卫,让周延的人毫不费力的带走了晚亭郡主。现在晚亭郡主被周延锁在深宫里,百般凌辱,甚至想利用她杀掉小王爷。王妃,您为何不问问兰心郡主,晚亭郡主可是她的至亲姐妹?” “你……你说什么?”王妃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的一干二净,身子猛的震了震,后退了数步才站稳。 司徒景眼睛骤然涌上猩红,听到韩英口中说起墨晚亭被百般凌辱时,只觉得有一颗尖锐的匕首在他心窝里一下一下不停的扎着。 他的……那么温柔的乖巧的善良的……女孩! 竟然要承受这样的苦难! 墨兰心像是被揭了伤疤,将自己最令人作呕的血瘀暴露在众人面前般惊慌失措起来,拼命的摇头解释,“不是我做的……和我没有关系。” 墨御白却根本没有心情听她的解释,下令让韩英将朱墨蓝三位夫人即墨兰心近身的那些下人统统带来。 “你以为通过控制墨兰心就能将本王如何了?真是异想天开!”墨御白淡淡启唇,波澜不兴的语气,却令人不寒而栗。 朱墨蓝三位夫人终于知道自己暴露了,立刻便脱去懦弱的伪装,冷笑出声,“即便杀了我们又能怎样,你以为你真的能与皇上对垒吗?” 说着,三人同时抽出了藏在身上的武器,墨兰心身边的所有婆子和婢女也立刻变脸,面无表情的拿出刀剑,对准了在座的墨御白几人。 墨兰心再次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身边的那几个下人,震惊难言,“你……你们!” 一个婆子冷哼一声道,“不过就是个小小的郡主,整天颐指气使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连自己的男人的心都收不服,有什么脸成天对我们吆五喝六的?!” 另一个婆子也冷笑的接声,“若不是我替你给司徒景下了药,你以为他会碰你,让你怀上他的孩子?!” “够了!”墨兰心歇斯底里的爆喝一声,“来人,将她们都给本郡主杀了。” 不等墨御白的人动手,朱墨蓝等几人便立刻朝王妃和墨兰心击杀了过去,想要将她们当成人质。 这些人不傻,被墨御白识破身份,难逃一死,但如果能将这两个女人抓到手里,即便墨御白对她们没有多少感情,也不会不有所顾忌。 毕竟,若是事情传扬出去,六亲不认的刽子手,这样的名声对他十分不利。 不过,她们动作快,但韩英的动作却更快! 韩英脚步连闪,便将王妃、墨兰心还有司徒景都护在了身后。 “格杀勿论!”韩英爆喝一声,门外顿时涌进来无数墨卫,黑甲卫则护在最外层。 强劲的弩箭“嗖嗖”射出。 这不是普通的箭矢兵器,而是司徒景根据顾青弱给他的兵器图案研究出来的,杀敌威力比他们之前使用的要强劲十几倍。 看着从未见过的武器,周延的细作们也只能瞪着惊恐的眼睛,任由冰冷的箭矢穿透她们的身体。 霎时,清洁雅致的房间内血肉横飞,积血成河。 墨御白却如同雕像般一动不动,冰冷的深眸看着这些他早就想碎尸万段的女人在他面前被墨卫砍成肉泥! 他的青弱因为这些人受了多少委屈,他就会让这些无数倍的奉还回来。 “啊——!”墨兰心尖叫不断。 她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也从未感受过如此怖人的情景。 然而,无论是一直对她冷漠的司徒景还是一直对她呵护备至的王妃,没有一人过来护住她,安慰她。 一霎,她的心坠入冰渊。 只剩朱墨蓝三人做着最后的抵抗,墨一目光一寒,手中的长剑闪过蓝幽的寒芒,转眼间便如一阵风扫过三人的喉咙。 三人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睁着惊恐和慌乱的眼睛倒在了地上。 “啊!”阿朱躺倒在地,黑白分明的眼睛正好对上墨兰心的视线,将她吓的面无人色,失声尖叫起来。 墨卫退出去,铁甲卫进来将尸体全部抬走,又有墨玉居的小厮将地上的血迹擦去,片刻后,这里便像是从未发生过任何流血事件一样,恢复清爽洁净。 “哥……哥?!”墨兰心颤抖着苍白的唇瓣嗫嚅出声。 “韩英。”墨御白挑了挑眉。 “属下在。” “此处列为王府***,墨兰心在此思过,任何人不得踏入半步。” “属下遵命。” 墨兰心脸色灰白的看向司徒景,司徒景却连一个眼神也不给她,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 “母亲。”她转向王妃。 王妃闭了闭眼,一瞬间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眸底滑过无奈和深浓的悲痛,她终于想通了很多事情。 既然墨晚亭是被墨兰心所害,那……两年前所发生的一切岂不是会发生天翻地覆的翻转?! 墨兰心是罪魁祸首,那原本被她逐出家门的顾青弱岂不是最是无辜? 推波助澜的明君、顾青琳呢? 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兰心,你的心可真狠。” 最终,王妃只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走了。 她无颜面对自己的儿子,更加愧对自己另一个女儿。 即便仍旧不忍,却再也没脸开口替墨兰心求情。 不管墨兰心如何挣扎叫骂,韩英毫不手软的将她带走了。 墨御白目光沉凝的看着王妃离去的背影,淡淡开口,“府里所有有意无意和墨兰心、朱墨蓝等几位夫人接触过的人,一个不留。” “是。” “明君那里如何了?” “明夫人小产了。” 墨御白脸色立刻一沉。 墨一后背一寒,急忙道,“属下已经按照主子的意思将名单透露给她了。”他竟然忘记了,墨御白才不会关心明君的死活,只是利用她罢了。 “墨辰轩呢?” “主子放心,属下已经派人守在费城回锦阳城的必经路上,即便不能一次将他击杀,却必能让他难以完好无损的回来。” “嗯。”墨御白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唇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顾青琳有孕在身,若是他的人想将她带走,你们稍作阻拦便可。” “是。” *** 明君从剧痛中醒来,睁开眼第一句便是问身边的婢女,“小王爷可有来过?” 婢女摇头,“还不曾来。” 明君眼底流露出失望,随即闪过狠戾的光芒,“是不是你们根本没有去给小王爷回禀我小产的事?!” 婢女吓的急忙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几个时辰前就已经去禀报过了。” 明君手紧紧攥着被单,下腹处传来的剧痛也不及心底痛楚的万分之一。 顾青弱?! 那个人一定和顾青弱有着莫大的关系,仅凭那一双眼睛,就该下地狱! “你去将刘嬷嬷叫来。” 既然顾青弱还是阴魂不散,那连她的一双眼睛也绝对不能留在世上。 不一会,一个平淡无奇的婆子便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屋里没有其他人,婆子的脸色便立刻变得高不可攀,好像床上躺着的明君才是她的奴才一般。 “何事?” 明君皱了皱眉,却也没有在意她恶劣的态度,从枕头底下抽出一张纸交给她,“这是两年来和小王爷有过来往的官员名单,你交给皇上吧。” 婆子眼底滑过一抹惊喜,从她手中抽走那张纸,转身欲走,明君急忙喊住她,“还有,你转告皇上,顾青弱并没有死,而是被墨御白藏在了墨玉居,就是所谓的君夫人!” 婆子眼中疑惑浓重,“你开什么玩笑?当年是谁信誓旦旦的说顾青弱绝对断了气,害的主子日夜痛苦?!” 明君却也不多解释,“你转告皇上便是了,我也是被墨御白蒙骗了。” 婆子冷哼一声,不欲多言,明君却再次叫停她的脚步,“你告诉皇上要守信,等他削藩之后,不要伤害墨御白的性命,并立刻将我赐为王妃。” *** 顾青弱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然而,萦绕在胸口的窒闷恶心却阴魂不散的立刻袭扰上来。 床板突然动了动,顾青弱扭头,便看到一个修长的俊逸背影转了过来。 “醒了?” 顾青弱迷迷糊糊的眨眼睛,身子懒洋洋的伸展了一下。 墨御白将她连人带被子抱到怀里,对着外面微微扬声,“将晚膳端进来。” 他话音未落,蔓菁和蔓林便端着晚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徐世义。 顾青弱揉了揉眼,看到徐世义后眼睛顿时一亮,热情的打招呼,“哎呀,徐掌柜您来了,那我就不用怕了,快给我弄点仙药灵芝,我可真的不想再吐了。” 徐世义嘴角抽了抽,可是在墨御白千年玄冰似的威压下却是一个字也不敢说。 为她号了脉后,才后退几步对墨御白恭敬的道,“想吐,头晕,嗜睡,这些症状都是正常的孕吐反应,小王爷不必忧心。” 墨御白紧攥着的拳头微微松开,顾青弱却是脸露不满,“我不要,你给我吃点药,我可不想再吐了。” 徐世义眼皮直跳,这……他哪有那个本事啊。 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他吗? 看着徐世义吃瘪,顾青弱心里乐开了花,过了一会,她猛的回神,急忙问道,“墨七呢,她的手受伤了。” 她只顾着自己难受,都忘了墨七的事情了。 见她该了话题,徐世义心头松了一口气,急忙说道,“小王妃放心,墨七并无大碍,已经用了最好的伤药,过不几日,她便会好了。” 开玩笑,墨御白虽然面色冷淡,但谁不知,两年前他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妻奴,若是顾青弱非要为难他,保不住墨御白真的会变成不讲道理的主子,若是那样,他可是哭也找不到地方。 顾青弱心中的石头微微落下,却又不得不泛起一股悲凉,“事到如今,我还是会连累身边的人受伤。” 墨御白抱着她的手臂猛的用力,顾青弱知道他理解错了急忙岔开话题,“我想出去散散心,也正好避开府里那些女人,省的她们再来闹事。” “你有身子,不宜多动。”墨御白蹙眉道。 顾青弱摇头,“我再闷下去,身体只会更难受。” 墨御白沉默片刻,然后抬头看向徐世义。 徐世义急忙道,“若是不做剧烈的动作,只是出去走走并无大碍。” 墨御白如同幽谭般深不见底的黑眸闪过一抹波澜,低头对怀里的女人下了释放令,“好,既然你想散心,这次咱们就走的远一些。” 既然不得不去,那便提早上路,正好可以走的慢一些,让怀里的人散散心。 *** 冬阳和暖,无风,天空碧蓝如洗。 几辆十分不起眼的马车走在平坦的官道上,速度缓慢。 中间的一辆马车车帘被挑起,露出一个皮肤微黑,相貌普通的女子,那女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欢快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透透气了。 不过,那快活的笑容没一会便被放下的车帘遮了去。 顾青弱身子被他拉回,皱眉不悦的冷哼,“干什么?!” 墨御白低声劝道,“外面冷,小心着凉。你现在身子不能随便用药。” 儿子!儿子!什么时候都用儿子来威胁她! “我想吃冰淇淋!”顾青弱无理取闹。 墨御白微微勾唇,将她拉到怀里,手指描绘着她的脸颊,“好,到了前面的驿站,我们找最好的酒楼,我给你做。” 顾青弱明知道他在糊弄自己,却也无计可施,没有了发火的依据,毕竟人家没有直接拒绝。 进了福满楼,顾青弱立刻松了松筋骨,大手一挥,让小二将店里的招牌菜一一报了一遍。 “捡最辣的每样都来一份。” “小姐?!” “主子?!” 蔓菁蔓林还有墨七都忍不住提醒,她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肚子里还有一个宝贝疙瘩呢。 这一路上,变着法的折磨她们不说,难道她自己一点都不担心么?! 众人看向墨御白,只有这位祖宗能治得了她。 “照她说的做,再来一些清淡的可口粥菜。” “是。”小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这些人一看就知身份不低,那通体的气派和举止即便他迎来送往,也未见过几人能有。 顾青弱挑着眉头看着满桌子的菜,她点的离她最远,手边上能够得着的全是墨御白点的。 眼尾挑起一抹不满看向坐在身旁的男人,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却听男人突然凑到她耳边温柔的提议道,“只是吃饭会不会觉得单调?不如叫人来弹几曲,你听曲,我喂你吃怎么样?” 顾青弱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是有些过分了,可是家里那些糟心事,还有孕妇的特质都让她的情绪变得极为敏感和暴躁,也不是她能完全控制的。 看着男人一路来任劳任怨,对她完全包容,从不说一个不字,顾青弱心底从来都是暖暖的,也正因为有他的骄纵,顾青弱才越发的蹬鼻子上脸。 追求这种被人极度疼宠的感觉。 因为墨御白以前从来都是情不外露,冷冰冰的。 反正,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索性越发心安理得起来。 谁让咱肚子里是他的亲儿子呢! “好吧,要是弹曲的女人长的太好看了,我可不听。”千万不能为了听个乐子,被拐走了男人。 墨御白勾了勾唇,眼底流露出一抹轻不可见的笑意,韩英见状,立刻便起身去吩咐了。 不一会,一个身量纤瘦,面容苍白的女子低着头便走了进来。 顾青弱瞅了过去,见这人一直微低着头,对众人行了礼之后,便坐在琴案前弹奏起来。 手艺倒是无可挑剔,清泉悦耳的音律如山涧清流般缓缓流淌进众人耳里。 顾青弱吃着男人一勺勺喂来的饭菜,眉头却越来越紧,那弹琴的人给她的感觉太熟悉了。 墨御白有些不满的板过她的下巴,语气脸色却一如既往的平静,“味道如何?还想吃什么?” 顾青弱目光被男人强行拉过来,微微晃神,随即笑咪咪的道,“那弹琴的女子好熟悉,你让她过来,我问几句话。” 墨御白目光淡淡扫向韩英,韩英便立刻扬声对珠帘后的女子道,“你过来。” 那女子停下,似乎又略顿了顿,才低着头起身,脚步轻盈的走出隔间。 对着众人福身行礼,“众位爷有何吩咐?” 岂料她话音刚落,顾青弱便张大了嘴巴,下巴掉在了地上。 “卷碧?!” 对面的女子身子猛的一震,霍然抬起头来,看向那个喊出她名字的陌生女人,目光中流露出震惊疑惑。 “卷碧,是我,我是……” “她认识山大王。” 墨御白出声打断已经猛然起身的女人。 顾青弱倏的回神。 她现在的身份是不能对外讲的,虽然墨御白能保证这里的人都绝对可靠,但这里毕竟不是王府,隔墙是否有耳很难说。 奔到卷碧身边,用力握住她的手,卷碧也已经反应过来,只看她看过来的带着浓浓焦虑和心疼的目光,便知道,这人是顾青弱无疑了。 只是她有不能表露身份的理由。 “你怎么……”沦落到这般境地?不是说去找青梅竹马的表哥了吗? 后面的话顾青弱不需说,卷碧也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眼底滑过一抹带着释然的笑意,“他成亲了,有了爱妻孩子,我……不便去打扰他。” 顾青弱猛的攥紧拳头,“他不是答应你要和你一生一世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是不是他家里人逼迫的他。” 卷碧低垂下浓密的睫毛,遮去眼底的心灰意冷,不想顾青弱担心便笑着抬头,露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缘之一事很难说,既然缘分尽了,又何必争一个谁负了谁,各自安好便是最好。” 顾青弱却没有她这么心大,冷哼一声,“他知不知道你回来了?你是怎么到这里的?以前我给你的那么银子你都花光了?!” 卷碧本来不想多说,但是听到顾青弱提及金银之事,却不得不给她做出一个交代,毕竟顾青弱当时给了她足够她平淡生活十几年的数目。 “他……他儿子生病了,我就……” 顾青弱倏的瞪大了眼,这女人到底有多痴心?有多傻?! 堵上性命也不舍得相负那人,将身家全部交出给他儿子治病,自己却落得个卖艺的下场。 墨御白起身,将气的浑身打颤的女人抱到怀里,脸色十分不好,“那人该死,我便让他去死,你何必将自己气成这样?!” 卷碧一听,心底涌起一股不安,目光慌乱的看向顾青弱,“他……他真的不是有意的,这位……爷,您千万不要伤害他。” 顾青弱被男人勒的很紧,能清晰的感受到男人的气闷和紧张,只好乖乖放松下来。 一回头看到卷碧还是一副不争气的模样,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会派人去查,如果他真的不是良心被狗吃了,我便放过她,若是他做了其他对不起你的事,你劝我也没有用。” 恶狠狠的对卷碧说了一句不容她拒绝的话,顾青弱便拉着她坐下来继续吃被打断的午膳。 说服卷碧和自己一起上路,顾青弱便将她安排在了蔓菁蔓林的马车上。 “你在写什么?这样会伤眼睛。”官道虽然平坦,车速也很慢,但到底还是有些颠簸。 墨御白蹙眉看着一脸凶神恶煞的女人,正咬着笔头神情愤恨。 顾青弱听到他的疑问,头也不抬,咬牙切齿的丢过来一句,“那个男人简直太该死了,竟将卷碧骗的团团转,当初就是他联手卷碧家人将卷碧卖到妓院,自己得了钱财娶了妻,现在却还死性不改,骗走了卷碧仅有的积蓄。这样的男人太该杀了。” 墨御白嗓音骤冷,“既然他该杀,你为何阻止墨七和墨一?” 顾青弱眨了眨眼,停下动作,“他是该杀,可是却不该我们动手。” 墨御白黑眸微闪,挑了挑眉,“你是在给墨少霖写信?” 顾青弱露出一个“你真聪明”的戏谑笑意,又转过头去,趴到桌子上奋笔疾书起来。 墨御白本想阻止她继续写下去,门帘外突然传来赵全的声音。 “小王爷,有圣旨到了。” 顾青弱一愣,他们只是微服出来玩几天,传旨的人为何不去王府? 墨御白知道她的疑问,却也没有解释,留她在车上,独自一人下车去领旨。 来人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太监,唇红齿白,声音细细弱弱的,一点京城来的傲气也没有,看到墨御白,非但不需要墨御白行礼,自己倒是跪在地上将明黄色的卷轴双手奉上。 “皇上有旨,命小王爷带上君夫人一起前往京城,与晚亭娘娘一聚。” 顾青弱只觉一盆冷水直直从头顶浇了下来,冻得她浑身打颤。 周延! 这么快就知道了她还活着?看来王府里他的眼线果然不少。 和晚亭相聚?!明摆着是要用墨晚亭来威胁她和墨御白。 若是他们抗旨不去,墨晚亭不知道会被他折磨成什么样子。 若是赶到京城的君夫人另有其人,恐怕墨御白和墨晚亭同样也会很危险。 总之,去是死局,不去也是死局。 “怎么办?”顾青弱牙齿打颤,小脸苍白如纸。 “别怕,一切有我。” 将失神的小女人抱到怀里,双臂用力,再用力,他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和危险。 顾青弱闭了闭眼,眨去眼前的花白,抖着惨白的嘴唇问,“若是周延用我要挟你……那该怎么办?” 墨御白猛的咬住她的唇,气恼的道,“说了不要害怕,你为何就是不听话,这样对孩子不好。” 既然软的不行,墨御白只好来硬的,否则任由她这么胡思乱想下去,孩子怎么可能受得住?! 感受到男人的怒火,顾青弱终于按压下即将要跳出口的心跳。 仰头,静静凝视着头顶的男人,在他温柔的目光注视下,顾青弱心头的忧虑渐渐消散。 是啊,有他在身边,何所惧?! *** 顾青弱以为墨御白接到圣旨会加快北上的步伐,没想到,一路上他仍旧陪着她游山玩水,仿佛那道圣旨根本就是一张废纸。 顾青弱见他如此,自然相信他早有准备,不怕周延怪罪,便也跟着心安理得的游玩起来。 这一日,顾青弱孕吐的十分厉害,墨御白便临时征用了一家普通人家的宅院,将顾青弱抱下了马车。 顾青弱被放在一张铺了从王府中带出来的锦被床单的床上,喝了徐世义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才觉得胸口的恶心好了不少。 晚膳没吃,顾青弱直接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天蒙蒙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 睁眼看到抱着自己的男人仍在酣睡,她整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腰上放着男人的大手,一看便知那是他不停的给她揉按着筋骨,直到睡着。 心底的暖流仿佛被春风唤醒,欢快的滋润过每一寸心田。 墨御白睡着没有男人惯有的鼾声,而是十分的安静,静的不仔细听连呼吸声都听不清。 以前她以为那是他生病,身子弱的原因,可是后来他的病早就痊愈,却仍旧如此,顾青弱便知道了,这是习练了内力的原因。 揉揉眼睛,以便更清晰的看着男人如被神力雕刻而成的清隽玉颜,却被那人突然睁开的黑眸吓了一大跳。 做贼心虚般的移开目光,“你醒了。” “嗯。” 墨御白盯着她飞上淡淡云霞的小脸,俯身在她嘴角亲了一下,随即起身,穿上衣袍,喊来蔓菁蔓林伺候顾青弱起床。 “今日有何事?”以往墨御白都是任由她睡懒觉的。 “无事。”墨御白道,却没有一点让蔓菁蔓林离开的意思。 顾青弱只好皱着眉头,撇着嘴巴起床。 等到房门打开,她便立刻明白了,墨御白为何这么早让她穿上衣服的原因。 “你们都给我起开,让墨御白出来见我。” 两年了,乍听到乔如尘的声音,顾青弱竟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让她心底生出一股酸涩非常的情绪,直冲向鼻端,眼眸因为某种刺激快速的聚集起层层水雾。 顾青弱刚出现在门口,眼前便突然闪过来一道白色光影,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却被人拎起来带到了房中。 “墨御白,你竟将我们名剑山庄的小师妹藏在了这里,你等着,等我和我小师妹叙完旧,看我如何找你算账!” 同时房门“砰——!”的一声巨响,被白影带动的劲风关上了。 顾青弱被他一连贯的动作弄的头晕眼花,差点又泛起恶心,急忙拍着他的手大声叫停,“表哥,你放开我,我……有些恶心。” “恶心?”乔如尘听她如此说,见到她的激动顿时如被浇了一桶冷水,嗓音颤抖的将委屈带动出来。 “小表妹,你……我是表哥啊。”你怎么能恶心我? 顾青弱脸色煞白,抹了抹额头的汗,抬头看见乔如尘脸色比她还难看,恍然大悟自己的话被他误会了,便急忙解释道,“我怀孕了,你这么不知轻重,小心墨御白待会剥了你的皮。” 乔如尘一听顿时涌上一股狂喜,“原来你是怀孕了。”并不是讨厌他。 顾青弱点点头,正纳闷着墨御白怎么突然放心她和乔如尘单独呆在一起了,便看道乔如尘的眼圈猛的红了。 被他的情绪感染,顾青弱也一时喉头发紧,不知该如何开口。 二人沉默了片刻,顾青弱打破这种揪心的气氛,“要怪都怪那个狗皇帝周延,当时我被她绑走过一次,墨御白将我救出来后,他竟然还想利用皇权将我留在京城,所以墨御白才不得已不让我假死,蒙骗过去。” 可是,事到如今,还是被周延给发现了真相。 乔如尘扶着顾青弱让她稳当的坐好,脸色愤恨至极的道,“小表妹,你放心,那个暴君蹦跶不了多久了。” 顾青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乔如尘一来,满天乌云离开都消散了。 听着隔壁屋里顾青弱欢快的笑声,墨御白脸上的冰霜一层一层的增加。 慕容越兴致盎然的看着他的脸色变化,眼底闪过一抹玩味,“过不了片刻,外面就会因为小王爷的臭脸飘起雪花了。” 墨御白眸光微凝,压下心头极度的窒闷,冷冷开口,“七皇子只说答不答应便可,闲事还是少管为好。” 慕容越挑了挑眉,暗骂一声真是开不起玩笑,随即点了点头,“对我如此有利的条件,本皇子岂会白白浪费掉大好机会。” 午膳时分,顾青弱才被乔如尘扶着走进简陋的膳房。 看着墨御白紧绷的几乎成为石雕的脸,顾青弱笑吟吟的对他道,“小王爷,我师哥要与咱们一同前往京城,真是太好了,你说是不是?” 乔如尘得意的挑着眉,无视墨御白射过来的冰冷眼刀,坐在顾青弱身边殷勤的为她夹菜,绞尽脑汁逗她开心。 然而,更令顾青弱奇怪的是,墨御白竟然又一次默认了这种行为。 这下,顾青弱没胃口了。 脸上的笑越来越敷衍,越来越僵硬。 乔如尘脑袋大条的没有发现,墨御白却清晰的看在眼里。 “想吃什么?”终于,男人握住她的手,恢复了正常。 173章 进宫(5000) 173章 进宫(5000) 顾青弱晶瞳颤了颤,扭头认真的凝住他,“想吃辣的,越辣越好。” 墨御白眼底缓缓映现出一抹醉人的温柔光亮,“好。” 然而送到她嘴里的却全是清淡可口,适合养胎吃的营养食物。 这一下,顾青弱的唇角怎么压也压不住了。 卷碧看着两人并不如何亲昵却仿佛任何人也插不进去的互动,心头泛起一股难以名状的苦涩。 她又如何不知那人负了她,可是……算了,终究以后不会再有瓜葛了,便就这样吧。 正当她沉默着品尝着自己的苦涩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动。 紧接着一个清晰的声音令她浑身颤抖起来。 他……怎么来了? 顾青弱听到外面的动静,同时注意到卷碧的神色,目光看向墨御白,发生什么事了? 墨御白起身,拉起顾青弱,对众人道,“有客人来了,大家都去看一下吧。” 卷碧顾不上礼仪,第一个打开门冲了出去,便看到跪在院子正中央的冯坤,还有他的妻子李月红。 “阿坤?”卷碧喊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冯坤看见卷碧后,立刻开始磕头,李月红也和他动作一致,嘴里颤抖出声,“卷碧,我们错了,是我们的错,求你发发慈悲饶了宇儿吧。” 宇儿? “他怎么了?他的病不是好了么?”卷碧心立刻提了起来。 “不……”李月红摇头,泪如雨下,“是……宇儿被人抓走了,说说……让我们求得你的原谅才会放过他。” 卷碧心头一凛,求得她的原谅,“这是为什么?” 冯坤是背叛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但,缘分一事,谁也说不清楚,分不清对错。 既然冯坤选择了李月红,那就只能说明冯坤并不是她的缘分,她只有放手。 冯坤身子突然一震,脊背处猛的腾起一股钻心的疼,再不敢耽搁,急忙哆哆嗦嗦的出声。 “三……三年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将你骗到丽柳巷,才……使你被人抓走卖到了妓院,当时我我通共得了三百里银子,还有这次你回来带回来的五千两银票也是因为月红眼红……故意用让宇儿洗冰水澡发烧不止,串通了郎中,让你误以为宇儿得了重病需要钱财,才骗了你的银子,我我……们马上就凑齐将银子都还给你,卷碧,看在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你救救宇儿吧,求求你了!” 卷碧在听到他说到三年前的事情时,只觉耳朵嗡的一声响,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周围的一切都被一片纯粹的白色淹没,让她看不清任何东西,也突然失了骨头般,瘫坐在地上。 三年前,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深浓的悲哀和绝望缠绕上心头,卷碧呆愣愣的任由顾青弱和蔓菁蔓林拉着自己,却使不出一丝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 她目光苍凉的抬起,看着头顶闪着白芒的日头,只觉一阵阵刺骨的寒冷蔓延到她的骨头缝里。 三年了,她竟然被蒙骗了三年,还为了这样一个男人百般算计,日夜不寐,只想着逃出来和他双宿双飞。 多么……可笑! 突然,白茫茫的天地间出现一道挺拔的模糊的身影,卷碧恍惚的看着那道影子越来越近,挤入她的虹膜。 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多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几年前那个纨绔嚣张,鲜衣怒马的少年,脱去凌厉阴暗,只一袭白衣峥嵘清贵,以她再也难以抗拒的绝对霸道,将她抱在怀里。 “卷碧,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顾青弱突然想起那日山夜,她胡乱编造的故事,不禁额头淌汗。 这墨少霖将自己打扮的这么俊雅脱俗,雅致无双,不会真的信了她的谎言了吧。 “卷碧,求你救救宇儿啊!” 冯坤和李月红的哭喊声终于让卷碧有了反应,从那种彻骨的冰寒悲伤中露出一丝浅淡至极的微笑。 “我不想看到他们,让他们走。” 墨少霖眼底一抹冰寒很快被深埋,对身后的侍卫道,“将孩子抱出来,还给他们。” 然后在众人的见证下,那一家三口便从这处毫不起眼的小院子消失了。 顾青弱心底呵呵两声,以墨少霖的为人,只怕那三人,最起码冯坤和李月红的下场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嫂子!”淡淡冰冷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冷厉,从墨少霖口中说了出来,直让顾青弱打了个寒噤。 墨御白眉头微微皱起,黑黢黢的目光的对上墨少霖的双眸。 顷刻间,顾青弱只觉整个院子都被噼里啪啦的响声震的发颤! 半晌后,墨少霖神情微动,对墨御白挑了挑眉,斜翘着唇角笑了一声,“卷碧的身子不好,以后还要仰仗嫂子的神医妙手,嫂子不介意多多看顾自己的弟妹吧?!” “当然!” 顾青弱暗暗吁了一口气,墨少霖,这是原谅她了吧?! “墨公子,你……放开我吧,我……啊!” 卷碧嗓音突然扼住,身子被墨少霖抱起,在震惊中慌乱的被他带着随意踢开一处房门,然后又用脚关上。 接下来,她便被抛掷到床上。 “墨……少霖……唔!” 来不及做出抵抗,随即而来的山一般的重量威压,立刻将她压制的动弹不得。 *** 一行人在京城城门前分开,墨御白和顾青弱被前来迎接的官员迎入城内,而另一群人则混入人流,不知潜入何处。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紧张,顾青弱的心不受控的一阵狂跳,带动孕吐厉害起来,趴在墨御白怀里吐了很久,将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 墨御白蹙着眉,轻轻为她拍着后背,一言不发。 顾青弱抬眼,看到庄严的兵甲侍卫,鲜亮的朱漆大门,只觉阴森冷厉之感扑面而来。 仿佛她下一脚踏进的就如修罗地狱一般。 墨御白见她腿软,便将她打横抱起,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脚步不急不缓,极为从容的迈动了一步又一步。 顾青弱心底的颤栗渐渐小了,直到停止,心田归于平静。 搂住男人的脖子,低声在他耳边恳求,“若是他用我和晚亭威胁你,你不要听他的,直接走就是了,我自己有办法脱身……” 话未说完,就感受到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体骤然紧绷了起来。 “好好呆在我身边,什么都不要想,否则就罚蔓菁蔓林三天不许吃饭。” “吓——!” 顾青弱倏的闭上了嘴巴,什么忧虑惊恐顿时都跑到了九霄云外。 从她怀里下来,将手递给他,她要和他肩并肩一起走过任何艰险的路途。 放松了之后,顾青弱便观察起这座皇宫来,相比前世在故宫或是其他地方观赏过的文化古迹,这处地方更显金碧辉煌,处处彰显着不容违逆的天家威严。 宫殿外,领路的太监让二人等候,自己则躬身疾步进去通禀。 身后没有一个锦王府的侍卫,全是周延的禁卫军,人数不下五十。 墨御白脸色看不出任何异样,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绝美玉颜,流露着淡漠疏离的神色,只微微侧向身旁牵着的女人时,才会浮现出一抹轻不可见的柔情。 手被用力捏了捏,顾青弱侧过头去,“无论待会何种情形,都要稳住,不管他提任何要求,先答应他。” 晶瞳跳跃过一抹幽光,顾青弱轻轻点了点头。 她信任这个男人,就要付诸绝对的行动。 片刻,传话太监走了出来,对二人躬身道,“小王爷,君夫人,皇上让二位进殿,请随奴才来。” 墨御白神色不变,轻轻颔首,牵起顾青弱的手,随着传话太监进入大殿。 顾青弱咽咽嗓子,手情不自禁的伸到脸上摸了摸,生怕脸上的面具歪了。 她低着头,耳朵里嗡嗡的乱成一片,只能感受到自己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跳声。 大殿内,身着龙袍,气度阴冷的周延仿佛一只瞌睡的猫,慵懒的卧在金黄色龙椅上,他的怀里趴着一位身着红纱,隐隐约约露出白皙肌肤的女子。 周延的手握着那女子的……,场面十分***。 朝堂上除了一些服侍的婢女太监,便空无一人。 但大殿上紧绷阴暗的气息却隐隐昭示着,隐秘角落里到处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力量。 顾青弱随着墨御白走到大殿正中央,下跪行礼,“臣墨御白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顾青弱声音低弱,完全被墨御白清冷的嗓音淹没,感到身旁男人的身子微微发僵,心头滑过如被针扎的疼痛。 早晚有一日,这个清华无双的男人再也不用跪任何一人。 “晚亭,我的爱妃,你看看谁来了?” 突兀的,周延骤然拔高音调,发出一声怪异至极,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顾青弱心下一凛,猛的抬头,那……红衣女子是晚亭?! 瞳孔猛缩,顾青弱没有哪一刻如现在这般,恨不得将墨兰心凌迟! 身边的男人仅仅是周身的气息冰冷了一些,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波澜。 顾青弱慌忙收起怒气,垂低头。 此时,唯有忍! “哥哥,君嫂子,你们怎么才来?难道就一点也不想念妹妹我么?”墨晚亭扭过头来,脸上挂着轻挑至极的笑意,目光流露出的鄙夷不屑令人看上去陌生无比。 顾青弱心头狂跳,晚亭……怎么变成了这样? 两年,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回晚亭娘娘,自你离家,母亲因挂念你身子一直不好,哥哥走不开,便来晚了,还请娘娘恕罪。”墨御白声音平淡无波的响起。 “哦。”墨晚亭挑了挑眉,嗤笑一声,“那她还真是有心了。” 周延似是看墨晚亭十分乖巧,墨御白也并无多少凌厉逼人的气势,脸上幽幽暗暗的情绪渐渐散开一些。 “你就是君夫人?抬起头来。” 墨御白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但顾青弱却清晰的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刹那间便冷厉的数倍。 然而,她却无法违抗周延,定了定神,缓缓抬起了头。 “看朕!”周延又冷喝一声。 顾青弱身子一颤,只好将目光缓慢的移了上去。 任何掩饰都遮不住本身光芒的晶瞳撞上他目光的刹那,周延便腾的从龙椅上一跃而起。 狂喜般冲顾青弱跑了过来。 一霎,顾青弱嘴唇褪尽血色,浑身也因周延的反应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若是,周延下令要了她,墨御白和她能反对吗? 若是,他拿墨晚亭威胁墨御白,墨御白会如何选择? 两年前被他压在身下侵犯的画面不期然全部撞入脑海,顾青弱猛的干呕了一声。 周延似乎被她的动作吓住,猛的停了脚步。 墨御白黑眸幽冷,淡淡出声,“回皇上,内人昨晚吃坏了肚子,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周延脸色从极端的狰狞立刻化为阴诡的邪肆,轻笑出声,“不怕不怕,日后吃御膳房的菜,定然不会再吃坏肚子的。” 顾青弱瞳孔猛缩,他……什么意思? 周延走到顾青弱身边,呆愣的盯着她的双眼,喃喃的出声,“青弱……你真的是青弱……” 墨御白猛的攥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毕露。 “皇上,你说什么?顾青弱不是两年前就死了吗?这人怎么会是顾青弱?”墨晚亭笑声清脆,身姿轻盈的从台阶上奔了下来,拽住周延的胳膊娇声软语的道。 周延被她拽住,伸出去的手差半寸便要够着顾青弱的脸,不由得气怒不已,正要发火,墨晚亭却立刻放开了他,转而拉住顾青弱,看着她的眼睛啧啧了几声。 扭头对周延道,“皇上,虽然皇宫没有留亲王夫人的规矩,但今晚臣妾想和嫂子叙叙旧,不知皇上可能恩准?” 靠! 这墨晚亭还嫌不够危险,竟还来雪上加霜么? 周延浅褐色的眸子冷冷眯起,顾青弱既然来了,他断不会让她再离开皇宫的。 没想到墨晚亭如此善解人意,竟然直接替他解开了难题。 不然,那些该死的御史们不知又要怎样在他耳边吵吵了?! 呵……晚上若将她留在皇宫,那还不任他作为吗! “准了!” 周延哈哈大笑,一把将墨晚亭搂在怀里,猛的啃咬上她的唇。 二人就当着墨御白和顾青弱的面,竟然毫无顾忌的撕开衣裳,现场表演起活色生香…… 被伺候的舒服无比,周延脸上露出残狞之色,最后时刻口中竟然急声大呼,“青弱……青弱……” 感受到墨御白下一刻就要出手杀了那人,顾青弱死死攥紧他的衣襟。 周延虽然神经出了问题,但并不代表他已经是个傻子了,此时大殿里一定埋伏着许多暗卫,若墨御白动手,无异于引火自焚。 周延荒唐完了,便立刻让墨晚亭将顾青弱带回后宫。 墨晚亭从地上爬起来,随意用近乎透明的纱布遮了遮身子,对着顾青弱不屑的冷哼一声。 “跟我来吧。” “皇上,臣有要事禀报。”墨御白喊住欲待跟着顾青弱和墨晚亭离开的周延。 周延猛的回头,眼底滑过残虐,“何事?” …… 顾青弱跟着墨晚亭回到她的寝宫,便立刻有十几名黑衣人将宫门把守住。 顾青弱气的手指发颤,晶瞳闪着冷幽幽的光看着一身狼藉的墨晚亭。 多么期待在无人的地方,墨晚亭会对她露出一个熟悉的往昔的干净笑意,然而一切都是虚妄。 “你要沐浴么?晚上皇上定是要招你侍寝的,还有,你把脸上的面具摘了吧,反正你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不如摘下来透透气。” 174章 侍寝(5000) 174章 侍寝(5000) 顾青弱眼底一寒,她从未暴露过身份,只墨兰心和明君在墨玉居的那次闹剧里才被怀疑,但也仅仅是怀疑,为何墨晚亭会说的这么笃定。 不过,不管她如何解释,只那双和顾青弱一般无二的眼睛,还有周延对顾青弱已经深入骨髓的疯狂执念,都已将她认定是顾青弱了。 可是,该否认时还是得否认,“我是君凝,墨御白的夫人,脸上既没有面具,也不可能会给周延侍寝,娘娘还是趁早将自己洗洗吧,那东西太脏,味道也不好。” 顾青弱冷冷挑眉,指了指墨晚亭腿根处的东西。 墨晚亭垂眸看了一眼,随即轻挑一笑,“这可是龙精,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竟敢说脏,脖子痒了是么?!” 顾青弱耸了耸肩,闭嘴不言。 墨晚亭不屑的闭了闭眼,随即对外头怒吼一声,“本宫要沐浴,快去准备。” 两人进了浴房,墨晚亭喊来伺候的婢女给她宽衣搓背,顾青弱则动作不紧不慢的自己动手,绝对不让任何人碰她。 墨晚亭对此的反应就是冷哼几声,然后随了她去。 “嫂子,你玩过三人的吗?皇上可是龙精虎猛,说不定晚上不只让你侍寝,本宫怕是也逃不了呢。” “……”顾青弱再次被墨晚亭给雷了个皮焦肉嫩。 目光斜睨了一眼顾青弱的表情,墨晚亭拍了拍给她揉按肩膀的婢女,“阿婷,三人一起玩,你见识过没有?” 那个被她叫做阿婷的婢女脸红着点了点头。 墨晚亭立刻朝顾青弱扬了扬下巴,眼神睥睨下里巴人似的对她道,“瞧,我的婢女都比你有见识,真不知你到底是如何伺候我哥哥的。” 顾青弱唇角微勾,淡笑不语。 “看在你我情分一场的份上,本宫就大发慈悲教教你吧,皇上很爱腰肢细软的美人,待会他来了,你不如献舞一曲,将自己妖娆的身段展露出来,那日后你在皇宫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 专门安排亲王留宿的会馆内,墨御白一脸冷凝的坐在椅子上。 韩英等人心急如焚的看着屋外的天色越来越暗,密密麻麻的禁卫军将会馆围的水泄不通。 “小王爷,咱们闯宫吧,小王妃此时可是怀着小世子呢?”韩英急的双眼冒火。 “小王爷,大不了咱们和周延拼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其他人跟着附和道。 “叩——叩叩——”突然头顶的瓦片突然被人以一种特殊的间隔敲响。 墨御白立刻抬头,随即,便看到一片手指大的纸片从头顶飘了下来。 运功,伸手,转眼间,那片纸片便躺在了墨御白的手心里。 “三更!” 墨御白手心猛的一震,纸片便立即碎成齑粉。 “通知下去,三更动手。” “是。” *** “皇上,你别急嘛,臣妾和嫂子都饿了,待会怎么能伺候好皇上,皇上身强体壮,待会收拾起人来,我们饿着肚子可难以招架,败了皇上的兴致罪过可就大了。” 墨晚亭整个人挂在眼睛虎视眈眈盯着顾青弱的周延身上,**被她攥在手心里,周延冷哼一声,用力在墨晚亭身上掐了一下,闷哼一声,“小妖精。” 让顾青弱坐在他旁边,牢牢握住她一只手,才肯答应用膳。 一桌饭吃完,顾青弱忍着恶心艰难的撑到最后,眼看周延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露骨,顾青弱急忙起身,对周延盈盈一礼,“皇上,你若答应臣妾一件事,臣妾就乖乖摘下脸上的面具如何?” 顾青弱此话,无异于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周延眸色倏然加深,“好。” 顾青弱淡淡勾唇,“臣妾知道一曲绝美舞曲,叫霓裳羽衣曲,正是献给帝王之佳作,今日月色清亮,臣妾想献给皇上,不知皇上可否成全臣妾的心愿?” 跳舞? 周延眯起眼睛,似是不敢相信顾青弱的要求竟然如此简单。 两人对视了半晌,周延没有看出任何破绽,便点了点头,“好。” 顾青弱笑了起来,“这舞需要许多舞姬与臣妾配合,皇上能否找来些舞技精湛的人,臣妾略指点她们几下后,皇上便可看到这旷世神作了。” 周延当然没有料到,顾青弱这一指点,便指点到了三更天。 眼睛黏在顾青弱身上似的,却伸手够不着,长久的时间将周延的耐心消磨干净。 他暴怒的从高台上站起来,指着顾青弱,暴怒的下令,“青弱,给朕过来。” 他不要看什么劳什子舞曲了,他只要她,要她伏在自己身下,哭泣求饶。 然后,狠狠的拒绝! 不停的凌虐她。 看她还敢不敢联合墨御白骗了他两年,让他两年来每个日夜想她想的发疯癫狂。 那种疼痛,他一定也要让她尝尝。 过了今晚,墨御白也别想在活在这个世上,从此之后,她必须留在自己身边,时时刻刻被他压在身下! 顾青弱心底渐渐升起一股冰凉,看着周延越来越近,那股凉气逐渐蔓延至全身。 墨御白! 你……此时在哪里?在做什么? 难道,你不知若是你再不出现,她就要坚持不住了吗? 她不想与他玉石俱焚,因为肚子里还有个小世子呢! 就在顾青弱就要绝望的时候,突然想起一声撕裂夜空的尖锐喊叫。 “皇上——!不好了,玉玺被盗了!” “什么?!”周延脸色一顿,随即转身朝声音传来处望去,蒙着一层阴戾的脸扭曲起来。 顾不上再和顾青弱如何,周延立刻朝御书房奔了过去。 舞姬们看着周延大步离开,随即将顾青弱和墨晚亭围在中间。 墨晚亭拉着顾青弱的手,低声道,“随我来。” 顾青弱眼底没有任何惊讶,飞快的跟她跑了起来。 若是一开始顾青弱心中恨急了墨晚亭的不知羞耻,变心冷漠,那在浴房里的种种,却不得不令她怀疑了。 那些故意说出口的靡靡言辞,那些带有深意的字句,让她不得不怀疑,墨晚亭是在帮她。 这样的想法一旦进入脑海,方才在大殿上的种种便重新闪过眼前,俱都成了另外一种解释。 周延要摸她的脸,墨晚亭正好抱住他的胳膊。 周延要强要亲王夫人,墨晚亭提议将她留下。 之后种种,不过是教她如何拖延时间。 直到此刻,跟着这个瘦弱的女子穿过重重宫殿,进入一个废弃了不知多久的宫殿,看到眼前的暗道时,她却只想转身给她一个拥抱。 对她说声对不起。 可是,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无论做什么,也不能弥补她受到的伤害。 玉玺遭盗,国之根本动摇,即便周延如何想得到顾青弱,也不得不暂时放下她,赶往已乱作一团的御书房。 当然,这样的混乱还会持续更久。 在他无暇顾及的背后,墨晚亭和一众舞姬已经带着顾青弱经过暗道走出了皇宫,来到一处密林处。 才过了一刻,耳边便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顾青弱心头猛的提起,墨晚亭急忙拉住她的手,解释,“嫂子别怕,应该是哥哥。” 急促的马蹄声仿佛每一下都踩在顾青弱的心尖上,让她的心也一下一下剧烈的跳动起来。 即便月色高悬,顾青弱却仍旧看不清来者是谁,只能恍惚的看到一道黑影,不等她再多看几眼。 突然一道银练如灵蛇般朝她风驰电闪般袭了过来,随即腰间一紧,她便被那股力量带到了半空,下一秒,撞进她此生再也离不开的怀抱。 “护好兰心。” “是。”韩英朗声答道。 随即,几匹骏马便风一般刮过这片林地,下一秒便消失了踪迹。 马蹄声冲向城门,守城的侍卫听到急促的马蹄声,正要举起火把去看发生了什么,却突然发现有无数黑影从天而降,落到他们身后。 下一秒,这些人连一声轻喊也没有发出,便都倒在了地上。 “吱呀——!”沉重的大门开启声如一柄利剑割破深浓的夜色。 “谁?!”还是惊动了其他守城的士兵。 不过,城门已开,谁也不可能再阻拦得了他们了。 ***动声在这一刻猛然扩大,喊杀声,打斗声,响声震动整个京城。 几匹骏马上流动着无数刀光剑影,直直的冲出了城门,随后跟来的士兵追到护城河处,却惊讶的发现无数水鬼从河中一跃而起,将闪着冷芒的冰刃无情的插向了他们。 然后,无数黑影弥漫上城墙,刀剑的寒芒伴随着朦胧的银色月光,在夜雾里轻轻滑过。 下一刻,吊桥两侧的绳索应声而断,吊桥轰地落地。 纵马穿过吊桥,片刻后,身后炸药的轰鸣声便彻底惊扰了沉睡中的皇城。 急速奔行了十几里,墨御白才猛的勒住缰绳。 “方才肚子里的小人对我说,看在爹爹还算给力的份上,这次的事就原谅你了。”顾青弱深吸一口气,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笑意盈盈,眼底波光荡漾。 墨御白黑眸倏的加深,低头狠狠的吻住她。 顾青弱轻柔的回应他,安抚男人舌尖上无法掩饰的颤栗。 “哥哥,快些走吧。”墨晚亭不得不出声,时间太过紧急了,这是京城地界,若是周延的追兵赶来,后果很难预料。 马声嘶鸣,数十匹骏马消失在了深夜里。 在他们身后,无数追兵马蹄阵阵的追来,却不知为何在出了城门之后,速度却越来越慢。 等到终于赶到目的地,天色已经大亮,顾青弱从厚重的披风里探出来头,看到面前陌生的宅院,不由有些茫然,“这是哪里?” “小表妹?!”她话音刚落,院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露出乔如尘清风朗月似的笑脸。 乔如尘的身后,出现了一个陌生却熟悉的身影,慕容越。 随即卷碧脸带忧色,目光不停的在一众黑衣人影里搜索着。 顾青弱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着一道黑色电光猛的冲出人群,将卷碧抱在怀里。 墨御白却不管自家堂弟不知礼义的举止,沉默的将顾青弱抱下马,牵着她走进院子,等身后一行人马全部入了院子后,院门立即被关上。 “去处理掉马蹄的痕迹。”进屋之前,墨御白不忘下令。 “是。”韩英立即转身走了。 “晚亭?!司徒景看到一个身披黑色披风,帽兜遮住全部面容却仍旧是他熟悉的身姿,便猛的扑过去将人抱在怀里。 墨晚亭眼底有一瞬间的破碎,须臾她淡笑着抬起头,对双眼猩红,满目溢满巨大痛楚的男人轻声寒暄,“司徒先生,好久不见。” 看着她用陌生的语气,陌生的神情同自己说话,司徒景五脏六腑疼的都似痉挛了起来。 不管呆愣中的人,墨晚亭动作轻柔的抽出被他攥疼的双手,不理众人疼惜复杂的目光,在一片诡异的安静中,腰背笔直,不疾不徐的进了房间。 顾青弱心口猛的揪起,感受到男人握住自己的手快要捏断她的骨头,扭头对男人说,“你去吧。” 这种时候,唯有至亲之人才不会让墨晚亭感觉太过难堪。 门窗紧闭的房间,并不明亮的光线无法透射进来,将这片空间营造的如同黑夜般。 墨御白黑瞳不受黑暗的约束,将床头缩成一团的人看的清楚分明。 脚步无声,走到床边,将人抱进怀里。 沉默,蔓延至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只有绵密的颤栗,沾湿衣襟的泪水,像毒药一样侵蚀着墨御白的心。 “是哥哥的错,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哥哥保证,从此刻开始,绝不会再有人敢伤你一根头发。” 怀里的人任由他抱着,无声的痛哭,并不回应他。 墨御白知道,被亲人亲眼看到她被周延凌辱,彻底超出了墨晚亭的承受极限。 但这个妹妹又是最善良的,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脆弱,怕别人因她的遭遇而感到愧疚、心疼。 包括他,她的亲哥哥。 更不会如寻常女子那般受到不公践踏便想着一死了之,她不能让家人背负痛苦、自责。 正因为如此,墨御白更不能表现出太多的歉疚和疼惜,这只会加深墨晚亭内心的自卑,让她更难从那些不堪的遭遇中解脱出来。 “晚亭,想哥哥吗?怎么都不理哥哥?” “……”想。无时无刻不在想,自己无所不能的哥哥什么时候会来带她走。 “喊声哥哥吧。太久没有听到,哥哥很想听。” 墨晚亭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墨御白一下一下拍着她,将自己珍重呵护的心意全部通过那轻柔的动作传递给她。 让她明白,无论发生过什么,他都是她最亲的兄长。 血脉至亲,手足情深。 等她终于哭够了,哭的没了力气。 墨御白给她擦去眼泪,轻声道,“兰心生了个女儿,是司徒的。” 墨晚亭红肿的眼睛猛的闭上,却无论如何也堵不住里面再次崩溃的眼泪,“唔……我……应该开心的,可是……” 可是那也是她倾尽了所有去爱过的姐姐和男人,有酸涩是不是也是应该的? “司徒并没有背叛过你,否则我早就把他喂狼了,都是兰心算计他,才有了这个女儿,你放心,很快你就能见到那个孩子了。” 墨晚亭摇了摇头,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何摇头。 “听话,好好养着她,教会她做人的道理,不要让她长成她母亲那个样子,陷害手足,夺人所爱。” “我……” 175章 举兵(12000) 175章 举兵(12000) “晚亭,你要好好的,不然,我会让墨兰心遭受十倍百倍的痛楚。” 墨晚亭猛的抽一口气,艰难的睁开红肿的眼睛,勉强露出的一道窄小的缝隙里,满是不可置信。 然而,接下来,墨御白的话更加肯定了她的猜测,也更加让她不安。 “从此后,墨兰心与咱们情同路人,我顾念手足之情不杀她,但是你若不幸福,不只是她,还有你养大的孩子,我统统都会让她们付出代价。” “哥……”怎么能够这样?墨兰心也是他的亲妹妹啊!“姐姐她现在身在何处?” “一个任何人都不会找到,但是又能让她好好活着,享受孤独,承受痛苦的地方。”冰冷无温的嗓音令墨晚亭脊背发寒。 这下,她是彻底的连哭也不敢了。 …… 床上,不顾顾青弱身怀有孕,墨御白与她抵死纠缠。 顾青弱本来想问他为何慕容越和乔如尘竟然和平相处了,难道两年来这两人已经打出了莫逆之交? 慕容越身为七皇子,都不用管东海国的事情吗? 成天这样在大周国晃荡,真的合适吗? 然而,男人铁了心不给她任何开口喘息说废话的机会,直将人做的晕过去再醒来,醒来再晕过去…… 彻底的昏睡过去之前,顾青弱双手不由摸上肚子护住,心里有气无力的怨念,孩儿啊,你要是不舒服了可不要记仇记到我身上啊,都是你这不知轻重,被有色细胞荼毒了大脑的爹干的好事啊! …… 再次醒来,顾青弱惊奇的发现,自己到了一个陌生的渡口,前方停留着一艘气势磅礴的大船,十分豪华。 “唔,这是要去哪啊?”顾青弱在男人怀里揉揉眼睛,哈欠连天的问。 不能怪她,现在天都还没有完全亮,照昨日男人的战斗力来计算,她睡着的时间怕是绝对没有超过一个时辰。 墨御白沉默的将她抱的紧了紧,嗓音如被砂砾摩擦过,带着浓重的黯哑,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去东海等我,最多一年。” 东海? 一霎,全身的细胞都彻底的清醒了。 “我不。”顾青弱立刻摇头,“我要陪着你。”无论生死,她都不要离开他。 “乖,听话。你在我会分心。” “不,绝不!”顾青弱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绝对胸腔里的空气稀薄了起来,全身骨头似被人抽走了,连紧紧抱住他不让他离开的力气也没有了。 只能有气无力的说着毫无分量的狠话。 墨御白黑眸深深凝着她,“好好吃饭。” “不!” “好好睡觉。” “不!” “照顾好自己和晚亭,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不!” “安安静静的等我,不要胡思乱想。” “我不!……” “你若是不听话,我便让墨七给蔓菁蔓林下毒,虽然不会要她们的命,但让她们不好过总是能做到的。” “你!”顾青弱气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哭了一会,顾青弱看着墨御白身后众人一脸焦急,却又不敢出声提醒,便知道,周延怕是有了动作,事情不容迟缓了。 “你……不许杀了周延,要活捉他,我回头就研究解药,我要让他吃尽人世间最难忍受的痛苦。” “好。”墨御白勾唇,黑眸里是令人胆寒的杀气,这正是他之所愿。 “小王爷,该上船了。”韩英低声提醒。 顾青弱心尖倏的揪起,鼻头涌起难以抑制的酸涩,双眼水汽蒙蒙,两腿似灌了铅。 “哥哥,你要保重。”墨晚亭出声。 墨御白深凝的目光在顾青弱身上移开,看向墨晚亭,伸手替她顺了顺耳边的发丝,“照顾好你嫂子还有侄子,知道吗?” 墨晚亭点头,“我一定会的。” 墨御白颔首,对于墨晚亭,任何过多的温柔或叮嘱都会加重她心底的伤痛,不如和平常那样,让她重新置身到以前的氛围。 不过,对于其他人,则完全不同了。 “司徒,你可知此次东海之行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司徒景从墨晚亭身后向前几步,与她并肩而立,微微俯首,“景谨记小王爷之言,定会给七皇子做出他想要的东西。” 已经登上船,站在船头不耐的看着送行的一帮人的慕容越,听到司徒景的话,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墨御白眉心微皱,语气冰冷无温的道,“慕容越之事只是你举手之劳。” 慕容越刚缓和的脸色顿时一黑。 举手之劳?! 开玩笑吧! 即便墨御白有花样繁多的武器炸药,司徒景一介文人能懂武器炸药? 他本以为是墨御白安排了其他人给他研制,没想到竟然是这个文弱之人! 他还说是举手之劳,简直是岂有此理! 然而,墨御白却无心理会他的脸色,只一双寒气凛凛的眸子看着司徒景。 司徒景浑身一震,须臾知道墨御白想要听的是什么。 目光抬起,直直对上他威严凌厉的黑眸,坚定的道,“小王爷不让景留在战场,用意景岂会不知,请小王爷放心,晚亭的幸福便是景此生的战场,景定不会负小王爷之托。” 卷碧双手用力的绞紧手帕,拼命的压抑着即将露馅的颤抖。 才几天而已,那男人的霸道气息已似刻入她的灵魂般,让她在面对分别时,竟然体会到前所未有的感觉。 不舍。 真的不舍。 对墨少霖的情愫或许起于他前几日的救助,也许更早。 只是,在体会了被人珍重爱护的刻骨柔情后,那种食髓知味岂能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她发现,自己上瘾了。 那种瘾就叫墨少霖。 “堂哥有事,我不得不留下,东海国景色很好,你呆在那里正好散散心,我很快就会来接你。”墨少霖深深的凝着这个才抱到怀里不久的女人。 “嗯。”哽咽。 “除了想我,不许想任何男人。” “嗯。”泪留下来了。 众人开始登船,墨御白黑眸瞬间暗沉,将顾青弱拉到怀里,猛的低头夺走她的呼吸,仿佛要将她吞入肚腹一般,攫取着属于她的气息。 只有这样,在以后的分离时刻,他才能凭借此时的滋味挨过纷纷岁月。 “走吧。”墨御白刹的声音暗哑。 “嗯。”顾青弱点头,眉眼弯弯,湿热的泪水沾了满脸。 无论争吵还是温馨,自从认识了这个男人,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经受分别。 乔如尘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嚷嚷着将顾青弱拉走,“磨磨唧唧的干什么,又不是从此再也不见了,有我在呢,小表妹才不会有功夫想你呢。” 墨御白脸色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冷沉下去,只是目光带着冰冷的郑重看向他,“保护好她,否则你一辈子也别想回来了。” 乔如尘冷嗤,“过河拆桥,你敢认天下第二绝对没人敢当第一。若不是我们名剑山庄的人你能这么轻易就将小表妹从皇宫里带出来?” 墨御白唇角邪肆的勾起,“怎么?要将乔老爷子叫出来么?” 乔如尘顿时一蔫,闷闷的道,“我的小表妹,我当然会尽心尽力的保护好。”还用你说吗?! 墨御白看着船头上被海风吹的发丝乱舞的小女人,黑眸中翻滚着沉暗的情愫。 越来越远,她的模样也越来越模糊。 墨御白负手立在凛冽呼啸的北风中,宽大的黑袍猎猎乍起,身子却如屹立的高山,一动不动。 只一双黑眸里,映照着那抹明媚的淡黄色。 直到那颜色完全消失在海天相连的灰蓝色里,直到那慧黠灵动的眉眼再也看不见,墨御白依然站立不动。 这是第一次,相遇之后的分别。 没有人出声打扰他们的小王爷,他们的主子。 此刻出现之人都是墨御白近身之人,当然也知道顾青弱对于墨御白的意义。 又过了两刻,赵全看到身后之人脸色焦急不已,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出声,“小王爷。” “出兵!”墨御白浑身不舍的气息顿时一收,霎时只剩凌厉冰沉的黑暗气势。 …… “回去吧,船头冷。”乔如尘张了张嘴,终于忍不住出声劝道。 墨御白人影早就看不见了,还站在这里吃风,不是傻了么! 顾青弱回过神来,觉察到浑身每个细胞都泛着冷气,眨去眼中的水汽,哆嗦着嗓子道,“嗯,进舱里去吧,真冷。” 顾青弱脚步晃了晃,乔如尘急忙扶住她,蔓菁蔓林见状也凑了过来,将她扶到船舱里坐下。 顾青弱苦笑,看来她必须得回去好好躺着了,沉闷失落的情绪也不能再有,那人昨天差点将她做断气,不知道她肚子里还有孩子么?! 真是过分! 骂着骂着,眼睛又不受控的湿热了起来,心头那抹酸酸涩涩的情绪也越发高涨起来。 两年前,她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想借住他的权势离开顾府那个泥沼,与他约定三年后离开,可是,谁能料到,事情竟然发展到如今的情况。 她有了他的孩子。 他为她去夺天下。 一年后,即便约定的时间到了,她……又如何还能离开。 顾青弱努力的想要让自己从苦涩的情绪中脱身取来,却不知为何,嗓子眼里的疼痛越来越明显,连呼吸也觉得会带动那处的疼痛。 “小姐?”蔓菁担忧的看着顾青弱泫然欲泣的脸,急忙蹲到她身边。 顾青弱叹了口气,小脸闷闷的,“他会很快来接我的,一年么,会很快过去的。” “小姐!”蔓菁皱起了眉头,“墨御白他……咱们不是说好了,三年之后要离开王府的么?” 难道墨御白这两年让她受的委屈还不够么? 蔓林虽然没有出声,但脸上的意思却和蔓菁一样。 “要离开王府,真的么?”乔如尘先是一惊,随后便是一喜,当即保证道,“离开他也好,墨御白黑心黑肺的,不知道哪天他就会把你给买了,和我回名剑山庄吧,表哥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和侄子的。” 要离开么? 方才她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这样的分别就令她心窝处酸苦的要命,若是将来要离开,那又该是如何的难受? 再说,身中魂焰,她又如何能离开? “若是东海国好玩的话,咱们日后留在东海也不错啊。”乔如尘提议道。 顾青弱强压着心头的窒闷,吩咐蔓菁道,“我想睡一会,你们去陪陪晚亭或卷碧吧。” 蔓菁蔓林对视一眼,只好摇摇头,给她铺好被褥,拉着乔如尘退了出去。 …… “司徒先生,你怎么站在门口?”乔如尘惊讶的道。 “天这么冷,小心着了风寒。”蔓林脸色不无担忧。 司徒景见三人一起走过来,立刻上前打了招呼,忙笑道,“郡主在里面休息呢,我……不敢打扰她,正好你们过来,能不能帮我问问她有没有晕船不舒服,想吃些什么。” 蔓菁咧嘴笑了,正想开口,却听到墨晚亭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不劳司徒先生费心了,我很好。蔓菁蔓林也快回去看着嫂子吧,船晃的厉害,她又有身孕,一定会难受的。” 蔓菁蔓林方才只顾着沉闷,倒是忘了这一茬,听墨晚亭提醒,顿时心忧起来。 见墨晚亭拒绝的十分彻底,道了别赶紧回去,也顾不上卷碧了。 乔如尘自然也跟着回去,只留下司徒景在墨晚亭的门口,怅然若失。 *** 在顾青弱坐船离开之后,墨御白也回到了锦阳城。 锦王府内的家奴全部遣散,留下的都是他的心腹和亲随。 墨兰心不知被送往了何处,王妃也被墨御白派人保护起来。 校场上,墨御白一袭黑袍,凛然而立,面对台下十万将士,面色冷肃威严。 在他身后,则站着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 冰冷的寒风吹过,却无法动摇此刻校场上肃穆凝重,带着浓浓杀气的气氛。 十万人,黑压压,刀剑闪着冰冷的寒芒,却翻涌着无法抵抗的血性。 其他地方,也有这样的队伍,身着黑色铁甲,向着大周朝的各个角落进发。 但,即便是黑甲铁卫骁勇善战,面对后盾强大的大周朝,仍旧是胜负难料。 更何况,从军队人数上来说,周延仍旧占有绝对优势。 然而,身姿挺拔的男人,却如巍巍高山,嗓音不高却透着无比凌厉的气势,“沙场在前,你们可怕?!” “誓死为小王爷效忠!” 十万人,齐声高呼,喊声刺破穹苍。 “周延暴行逆施,凌虐百姓,男儿当如何?!” “杀!杀!杀!” “周延欲夺人妻,辱人妹,男儿当如何?!” “杀!杀!杀!” 喊杀声响彻天地,震动九霄。 三日后,墨御白亲帅十万精兵从锦阳城挥军北上。 之后,各地藩王皆都揭竿而起,愿效忠锦王墨御白讨伐暴君周延。 京城,丢了玉玺,不见了顾青弱,正在日夜杀人泄恨的周延听到各地叛乱的消息洪水一般传入皇宫,感受到危险,终于清醒了片刻。 随即,他立刻发出一道道指令,命令各地兵马抵抗墨御白的逆行。 但,周延没有想到的是,他虽兵多将广,却在对上洪水猛兽一般的黑甲铁卫时,如以卵迎石,不堪一击。 *** 船行了十几日,顾青弱由一开始晕船晕的昏天黑地直到现在略微适应,才第一次打开了门。 “司徒先生?”顾青弱心里十分安慰,她早就听蔓菁蔓林说过,司徒景每日都守在墨晚亭的房间外,“听说你得了风寒?” 司徒景咳嗽一声,沙哑着嗓子笑道,“不碍事,徐大夫已经给开了药。”徐世义也被墨御白留下,跟着他们一起去东海。 顾青弱点点头,忽然低声在他耳边提点道,“你这样就对了,对付晚亭就得用苦肉计,不过,她心底的伤痕太重,你可不能知难而退啊!否则,我现在就将你扔到海里喂鱼。” 司徒景淡淡一笑,摇头,“小王妃请放心,景此生唯一的念头就只剩下郡主了。” 顾青弱满意的点头,敲响了墨晚亭的门,墨晚亭拉开门,侧开身让顾青弱进去,却连一个眼神也没有赏给在门口站了十几天的男人。 “你这是做什么?司徒景若是在你的门口倒下了,心疼的还是你自己!” 墨晚亭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将椅子上夺铺了几层软垫,才扶着顾青弱坐下,“嫂子可好些了?” 顾青弱知道她不愿提起司徒景,虽然心中无奈,但是也不能强求,凡事总要一步步来,心结也不可能能在短时间内打开。 “好多了,徐世义的医术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那就好。” 墨晚亭给顾青弱倒了杯热水,自己也捧了一杯在手上用来暖手,顾青弱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是有事要说,也不主动问询,只静静的看着她,等她开口。 “嫂子,你可知……姐姐现在在何处?” 顾青弱了然一笑,墨兰心恶事做尽,自己对她如何恨之入骨,却不能以己度人,毕竟墨晚亭和她一母同胞,情谊是从小积攒下的。 墨御白不也是么,不然的话,墨兰心早就死了不知多少次了。 所以,顾青弱早就料到,她早晚要对自己开口。 “兰心害的你如此,你哥哥没有将她打杀了已经是仁至义尽,你若还想替她求情,只怕你哥哥心底更会愧疚于你,痛恨兰心。” 墨晚亭心头钝钝的疼着,脸色却强自镇定,“可……她毕竟是我的亲姐姐,哥哥的亲妹妹,哥哥为了我如此对她,心里也一定十分难受。” 顾青弱心底滑过一抹心疼和无奈,“看来你并不了解你哥哥,他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后悔,如今墨兰心虽然不知被他关在何处,但只要你能好好的,兰心的日子必定会慢慢好起来,不然的话,她的苦才当真一辈子也受不完了。” 墨晚亭猛然抬头,目光犹疑的看向顾青弱。 顾青弱眼底流露出笃定的笑意,“相信我,你的遗忘是对墨兰心最大的宽恕。遗忘过去的伤,也遗忘墨兰心这个人。不然,你哥哥一定不会食言,加倍折磨兰心的。” 在墨御白心里,墨兰心残忍的对待亲情的方式,早以将她驱逐出了亲人的范畴。 *** 都城一处宅院里,墨御白坐在案几后,案上摆着大周朝的地形图。 他拧眉深思,众将士肃然端立,不敢出声打扰。 一个月以来,周延的兵马开始疯狂的反扑,对他们进行打击。 即便有骁勇的黑甲卫一马当先,但偌大的土地,不可能全是黑色的身影,其余藩王的兵力在此刻显示出了绝对的劣势。 也给了周延喘息的机会。 “柳城是谁在坚守?” “回小王爷,是霍达。” 墨御白黑眸眯起,沉思了片刻,冷声下令,“曲风。” “属下在!”战将曲风向前一步,抱拳行礼。 “你率领一万精兵在胡岩镇扎营,给霍达造成佯攻柳城的假象。待他疲劳之时,趁其不备急速进军至石樊镇,与驻扎在那里的墨少霖左右夹击,夺下文城。” “是!” “宋加农、韩英。” “属下在!”两人身披铠甲,立刻出列。 “你们带五千精兵在合买埋伏,每日子时开始攻城,一个时辰后停止攻击。不要损耗兵士,做到扰兵便可。” “是!” “秦苏龙!” “属下在!” “你带两万人马,十日后与他们二人在合买汇合,子时一起攻城,十天内,我要费城的城墙上插下我军的幡旗。” “是!” 紧接着,墨御白又发出数道指令,早已憋了一肚子气,想要反击的将士们各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即打到京城,将周延的脑袋给砍下来。 *** “小姐,你看,到了。”蔓菁指着窗外,兴奋的大喊。 顾青弱目光透过清晨的微光看去,苍茫的大海中露出一片灰色的陆地,慢慢的,红黄紫绿,青砖黛瓦,还有袅袅腾起的烟火,唤回了她心底的鲜活。 丫丫个呸的! 终于能站到安稳地了。 一个月的海上生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再说,她还是一个孕妇。 然而,除了迎接慕容越的皇亲贵族还有仆人外,一个哇哇啼哭的小宝贝扯着嗓子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引了过去。 慕容越本就性子冷漠,对众人一一介绍了船上之人,又着重介绍了乔如尘便是盗取国宝之人后,肉眼可见的,东海国那些出来迎接的人,脸色齐刷刷的变黑。 顾青弱等人视而不见,谁让墨御白给他们开出了更高更有诱惑力的条件,将兵器制造之法教给他们。 不然,墨御白会放心让她和墨晚亭羊入虎口?! 司徒景接过奶妈手里的孩子,转身就笑着看向墨晚亭,谁知,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襁褓里的孩子就从小被子里掉了出来。 墨晚亭惊呼一声,慌忙将孩子接住,抱到怀里,“你怎么这么大意,摔到她怎么办?” 司徒景惊愕的瞪大眼睛,眼底的惊喜满溢出来。 丝毫没有差点摔着小孩子的惊慌和惭愧。 这是墨晚亭第一次对他说超过五个字的话,虽然是埋怨之词,但听在他耳里却无异于天籁之音,温柔的似温泉溪水。 顾青弱也急忙凑了过去,捏捏小婴儿的脸,“这么快就抱过来,她竟然还没瘦,真是适应能力强。” 奶妈笑着迎合道,“外人一靠近小郡主就会啼哭不止,郡主抱着她,她竟然还笑,看来小郡主和郡主真是有缘。” 司徒景急忙笑着点头,目光似水一般看着墨晚亭,直将墨晚亭看的耳朵处露出淡淡的薄红。 几人被慕容越安排在一处皇家别院,环境十分幽静,不引人注意,很适合养身养性。 司徒景看着墨晚亭抱着孩子进了房间,随后将门关上,脸色不免流露出失落之色。 顾青弱远远的对他道,“你已经迈出了九十九步,只差晚亭这最后这一步,虽然已近在眼前,但对于晚亭来说却难如登天,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司徒景收敛起脸上的沉郁,十分认真的道,“即便她一辈子都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放弃的。” 顾青弱叹气,墨晚亭岂是不肯原谅他,她是不肯原谅她自己而已! 除了徐世义等人外,墨御白的厨子也跟了来,他们所有的吃食全部不假手他人,由立刻打扫出来的小厨房独立完成。 甚或是顾青弱的衣服被褥等物也是从墨玉居带出来的。 顾青弱看着这些东西,心中十分欢喜,所有的一切都有墨御白味道。 她知道,墨御白也知道,她是无法离开他的气息。 呵……魂焰! “小表妹,你在笑什么?”乔如尘揉了揉胳膊,顾青弱方才那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当真让他不寒而栗。 莫非,什么人得罪她了?! “没什么。”顾青弱懒洋洋的坐下,将他挥到一边,“你离我远点,不然我喘不过来气。” “为什么?”乔如尘眼睛一瞪,满眼都是委屈,以为顾青弱嫌弃他了。 “乔公子,你就离我家小姐远些吧,你看她这些日子瘦了这么多。”蔓林苦口婆心的道。 乔如尘却如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双腿似被钉到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然而,顾青弱心口闷涩,却不全是怀孕的缘故,墨御白在她身上下了魂焰,便注定她这一生除了他的气息,任何异性的气息对她都会变成毒药。 别的男人略靠近她,她便会浑身如遭火烤,感受到窒息般的痛苦。 “小表妹?!”乔如尘胸口发堵,他只想离她近一些,在墨御白被战事拖住脚步的时候,放肆的享受一段在她身边的日子。 顾青弱心底叹息一声,从秀发上拿下一枚晶莹剔透的白梅玉簪,递到乔如尘的面前,对他道,“你看这玉簪里的东西是什么?” 乔如尘的性子十分执拗,若是不解释给他听,非但不能阻止他的靠近,还会伤了他的心。 顾青弱不想让他伤心,却又不能任由他亲近。 乔如尘接过簪子看了半晌,这是什么? 怎么好像一滴血? 他疑惑的看向顾青弱,“墨御白为何给你这样的东西?” 顾青弱晶瞳明灭着波光,“你可听说过魂焰?” “魂焰?!”乔如尘惊呼一声,他当然听说过,这种毒便是名剑山庄早就禁忌的祖传之毒。 “他……他给你下了魂焰?!”乔如尘嗓音哆嗦,不知吓的还是被气的。 顾青弱点了点头,那日在云霄山,她和灵族族长密谈,便是想问墨御白究竟给她下了什么毒。 “魂焰,是用自己的血给别人种毒,一旦那人中毒,身心灵魂皆会受到束缚,如若同性被种毒,则此生都不能背叛,否则定会血液流尽而亡。如果异性被种毒,则此生都不能对别的异性动情,也不能接受异性的气息,否则也会血枯损命。墨御白竟这么狠心,他是什么时候给你种的毒?” 乔如尘拼命回想着蛛丝马迹,这种毒在短时间内还是有希望解除的。 顾青弱怎会不懂他的意思,摇了摇头,“他第二次见我时,便已经对我下了这种毒。” “什么?!”乔如尘爆喝一声,额头上青筋逬起,“那时他身上的病已经无望,他给你种下这种毒,你会随他下地狱的。” 魂焰分主体和奴体,主体便是下毒方,奴体是承受方,一旦主体身亡,奴体也必定会覆灭。 “他……他怎么能如此对待小姐?!”蔓菁和蔓林眼底的不满演变为遂烈的恨意。 顾青弱见蔓菁蔓林双眼都气的通红,不满的看了乔如尘一眼,“你不要吓唬她们两个了,墨御白不是已经好了么,再说,虽然魂焰对我的限制很多,但对他的限制可是一点也不少。” 乔如尘猛的一震,头顶似被一把斧头砸到。 是啊,主体若是拥有异性奴体,便也不能对其他异性动情,而且若是主体和奴体身体结合过,主体则要承受和奴体相同的代价。 即主体和奴体的性命完全捆绑在了一起,共同承担任何风险。 而现在,顾青弱有了墨御白的孩子,若是顾青弱有事,那墨御白…… 乔如尘心底涌起一阵阵冰寒的同时,不禁也腾起阵阵失落。 是啊,他也知道魂焰,可是直到如今,他也从未想过要对顾青弱做什么,虽然他自觉已深爱她入骨。 然而墨御白却在那么早便对顾青弱下了这种毒,而且还甘愿和她一起承受一切,不论其他,这份魄力,他便已经赶不上了。 即使,他也可以为顾青弱付出性命。 “真……的吗?”蔓菁和蔓林心情也十分复杂。 从对墨御白的痛恨中回过神来,一时竟不知道到底是该继续怨恨他,还是原谅他。 顾青弱淡淡一笑,当初在云霄山上,她第一次听到族长道出魂焰的事情时,也是爱恨皆有。 那时,墨御白为了让她多活几天,竟然奋不顾身的要了她,还是在他以为她得了那种脏病时,也未有片刻停顿。 顾青弱除了感动,还能有什么呢? 怨恨? 不,那点星星点点的怨恨,早就被他似海的深情淹没了。 更何况,她的性命也已经成了他最大的钳制。 这样的命运捆绑,她还如何怀疑他的真情?! *** “郡主,司徒先生又来了,还是站在门外。”婢女对墨晚亭小声道。 墨晚亭眉心紧紧拧着,连怀里可爱宝贝的笑脸也不能让她展颜。 坐了一会,她猛的站起来,大步朝门口走去,婢女不知她为何生气,急忙小跑过去,为她拉开房门。 “司徒先生,你若是来要孩子的话,我便还给你,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门口站着了。” 说着,墨晚亭将怀里的怀子毫不客气的往他怀里一放,也不看他是否接稳,立刻抽身离开。 将房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 下一秒,孩子撕心裂肺的啼哭声便传了进来。 司徒景每夜都会在墨晚亭门外站着渡过,风雪无阻。 墨晚亭从未理会过他,不知今日却为何发了如此大的火。 还将孩子吓哭了。 司徒景十分无奈,“郡主,景只是想离你近些,并不是来要孩子的,她跟着你才能吃好睡好,若是被我抱回去,不知要哭闹成什么样子呢。” “你的孩子凭什么让我给你养?!”墨晚亭背靠着门,脱力般大吼了一声。 这人竟然这样逼迫她。 他也来逼迫她?!!! 每日听着他压抑着的低低的咳嗽声,她总是一夜一夜的熬到天亮,等他去找慕容越后才能眯一会。 他就一点也不能体谅她,他就是这样心疼她的?! 还是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她接受他? 真是可笑,真是可恶! 凭什么,凭什么,她就一定要原谅他。 凭什么! 凭什么! ……她早就是残花败柳,污秽不堪,又有何面目去如他期望的那般,做回曾经那个无忧无虑,天真无邪的郡主。 墨晚亭捂着脸痛哭起来,为什么,那些肮脏的遭遇,为何不是一场梦? 为何她一觉醒来,自己不是干干净净的,拥有着纯真的笑容? “晚亭?”司徒景用力拍门,他听到墨晚亭的哭泣,立刻心如刀绞。 顾不上怀里孩子已经哭的嗓子干哑,只想着赶紧将屋里的人抱到怀里安慰。 两年,他忍了两年,每日每夜都在泣血中度过。 难道,她就在眼前,除了忍耐,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吗? 房门上响起的动静让墨晚亭渐渐回神,她愣愣的瘫坐在地上,半晌,抹了一把脸,对门外的人道,“你走吧。以后都不要来了。” 说完,也不管门外的人是何反应,走进内室,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她累了,实在是累了。 “郡主……郡主……司徒先生晕倒了。” 不知过了多久,墨晚亭被婢女的喊声叫醒。 睁开酸涩的眼睛,墨晚亭揉着发疼的脑仁,嗓音喑哑,“怎么了?” “郡主,外面又下雪了,司徒先生……冻的晕倒了。” 什么疼痛,什么难受,一霎,统统远去,耳朵里心里只剩下几个字不停的回荡在脑子里。 冻晕了……冻晕了…… 顾青弱拍着埋在锦被里呼呼大睡的小宝贝,笑的开怀,“这场雪真是及时,你老爹要是再不倒,说不定还要再受几夜的罪呢。” 外室打地铺的乔如尘听到顾青弱的笑声,嘴角咧了咧,扬声道,“小表妹,司徒先生的心病终于解开了,你赶紧放心睡觉吧,你肚子还住着一个小东西呢,当心他踢你。” 顾青弱单手抚上肚子,嘴唇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小子,你最好老实点,不然,等你爹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你!” *** 周延登基三年间,加重赋税,嗜杀忠臣,民声怨道。 墨御白率领的起义大军,顺应民心,势如破竹,将暴君的党羽困守在最后的防线里,做最后的挣扎抵抗。 胜城、胜城、泰城三城是周延最后的屏障。胜城距东侧胜城二十里,距西侧泰城二十五里,三城守望相助。 此三城互为犄角,易守难攻,禹城居中,为重中之重,城中士兵十万人,由大周朝最负盛名的大将沈海带领,而他的军师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锦王之弟墨辰轩。 胜城、泰城分别由将军厉枫、崔猛守城,城中士兵各八万人。 曲风和秦苏龙等人攻城,却是久攻难下。 此三城若失守,则周延必败,大周朝倾覆之日指日可待。 大将沈海一刻不敢懈怠,亲自登楼门观望。 墨辰轩站立其后,道:“墨御白起兵已有近一年,攻陷大周大部分疆土,将咱们逼入着最后的城池,众将士眼下都士气大盛,愤怒填胸,禹城又占据天险,易守难攻,将军何不趁曲风围攻十日无果兵疲马乏之际,与他们决一死战?!在下坚信,此战定能挫其锐气,重振我军军威。” 沈海摇头,染血的双眸望向曲风军营,但见营帐整齐规整,兵士进退有序,并未因多日来攻城不下而有丝毫混乱。 “墨御白知人善用,半年下来,我们吃了如此多的败仗,如今只剩下这几座城池勉强支撑,不能有丝毫马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墨辰轩胸中波涛起伏,压下心中窒闷,只好点头,“属下遵命。” …… 中军帐中—— 墨御白正听取曲风、韩英等人的攻城之计,墨一突然现身,对墨御白道,“主子,沈海昨夜派出截杀咱们粮草的士兵约有五千人,现在已经赶到宿城。” 曲风咬牙切齿,愤恨道:“只派出五千人就想劫我们的粮草,TNN的,真是太异想天开了!” 韩英也冷哼道,“吃了那么多的败仗,竟还敢如此小瞧咱们,真不知沈海是没有脑子呢,还是名不副实,什么神将,简直就是狗屁!” 墨御白黑眸淡淡扫过韩英,韩英登时闭嘴,便听他的嗓音沉冷了几分。 “沈海久经沙场,不可轻敌,他的每一步举动都必有其用意,你们不仔细探究他到底意欲何为,竟开口闭口露出轻敌之意,是不是觉得最近本王没有敲打你们,皮痒了?” 曲风黝黑的面庞也爬上一丝微不可查的气愤,随即隐去,道:“禹城易守难攻,沈海有勇有谋。我军征战多日,早已疲惫,若再久攻不下,粮草不足加上士气日渐低落,只怕以后的仗会更难打。” 韩英见攻无不克的曲风也如此说,便知禹城据天险之势当真是个大麻烦,“不如我们先攻胜城或泰城,破了其中任何一个,禹城破城便指日可待。” 墨御白摇头,“本王之所以选择攻禹城而不去攻其他两城,就是因为若禹城攻不下,就算占据了胜城或泰城也无济于事。沈海迟早也会夺回去。此三城一脉相承又互为倚重,只有破了居中的禹城,才能毁了这个天然屏障,其余两城才会不攻自破。” 众人低头,仔细思量起来。 墨御白目光落在天色泛白的东方,似乎穿透重重云朵,看到了大海彼岸一抹淡黄色的人影。 须臾,心底的痛意一点一点泛上来,涓滴般汇聚在心田,直将他压的透不过气来。 青弱……很快……就能见到你了! 176章 锁住她一生的情(完结) 176章 锁住她一生的情(完结) 咽下口里的粥,顾青弱动作猛的一顿,须臾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额头猛的沁出一层薄汗。 快的令人惊心。 “小姐,你怎么了?”蔓菁蔓林脸都吓白了。 “小表妹?!”乔如尘也顿时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脸瞬间变得比顾青弱的还要苍白。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闹腾起来,将她踹的生疼,顾青弱深吸一口气,低低的道,“我……可能快要生了。” 蔓林第一个回神,立刻跑出去叫徐世义,徐世义住在不远的偏房,听到蔓林的喊声,立即和从锦阳城带回来的产婆赶了过去。 一切,在一年前就已经准备妥当。 顾青弱疼的在床上撕心裂肺喊着的时候,徐世义则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众人,做好各自的一切。 无论是孩子,还是大人,都要平安。 这是墨御白给徐世义下的死命令,他也立了军令状! 虽然他耳边还能清晰的回荡起那句“必要时,我只要她活着。”,徐世义还是相信,顾青弱母子皆会平安。 “呜呜……”好疼,真的好疼。 顾青弱不停的深呼吸,可是肚子里不断传来的剧痛,如海浪般一下一下击打着她,让她除了喊出声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小姐……小姐!”蔓菁、蔓林还有卷碧听到顾青弱如此痛苦,又是心疼又是担心,早已魂飞魄散,只能无助的抱着痛哭。 乔如尘在外面急的团团转,身上还沾着方才不小心打碎盘子溅上的饭菜。 墨晚亭也担忧的脸色发白,司徒景一直在她身边低声安慰着。 “热水!” “白布!” “炭火盆!” 里面的产婆每高声喊出一样,都会有数人急忙将准备好的东西端进去。 产婆一边揉着顾青弱的肚子,一边温柔的安抚她,“小王妃放心,胎儿长的很正,一会便会出来了,你先喘口气,趁孩子还没有往外出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顾青弱无力的点头,她知道,生孩子不是一时半会便能完成的。 为了折磨了她十个多月,为了那个远在不知何处的黑心男人,她都要坚持。 顾青弱就着蔓菁的手喝了半碗粥,下一波阵痛便突如其来。 “啊!……啊!” 蔓林将一块干净的白布巾塞到顾青弱嘴里,让她咬着,一边不断的说着鼓励的话。 “小表妹,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平安生下孩子,我在外面,你不要怕。” 乔如尘的声音似乎隔着云雾传来,却让顾青弱一下子泪奔。 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我在这里,你不要怕…… 那个男人也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这样的话,却每每都是她最不能抵抗的温柔。 前世今生,两辈子,他是第一个对她说出这种话的男人,第一个用自己的霸道,将她网络在自己的怀里,愿意倾尽一切保护她的人。 此时此刻,痛苦煎熬之中,一年来,深深埋在心底的思念顷刻翻涌起来。 来的铺天盖地,将她彻底淹没。 “墨……御白……!”你怎么还没有来?! 到底还要多久?! 难道天下比我还重要?! 如此一想,顾青弱顿时委屈起来,眼泪不受控的往下流。 晶瞳透过一层层水雾,焦点不知在哪里,她想那人立刻出现,立刻出现在她面前,任她责备埋怨,然后将她紧紧抱到怀里。 对她温言细语。 “青弱……我的青弱……” “别怕,我在这里!” “唔……” 顾青弱紧咬着布巾,虹膜上倒影着一人的黑眸,眼底渐渐流露出坚定。 无论如何,她都会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 他和她的孩子。 一盆盆血水从房间里端出,蔓菁蔓林、卷碧、乔如尘、墨晚亭、司徒景、徐世义在外递水、递白布、递屋内所需的一切物什,甚或慕容越听到消息也急急赶了过来,看着焦急的发狂的众人,脚步不禁沉重了几分。 “啊——!”顾青弱从来不知道生孩子竟会这么痛苦。 “小王妃,您一定要惜着点力气,不然,等会没力气了会更疼。”产婆着急不已,安抚道。 顾青弱不断的摇头。 太疼了,她不喊,会晕过去的。 “啊啊啊啊啊……!”顾青弱不断使劲,只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她体内流出来了。 “小王妃,用力,孩子要出来了。”产婆紧张的大喊。 啊?真的么? 顾青弱听到产婆的话顿时一喜,顾不上疼痛,猛的吸了一口气。 谁知,她只是转瞬间的放松,却迎来了更深的痛苦。 “用力,小王妃,用力!千万不能停!” “唔……!” “用力!” “啊……!” “再用力!” “哈啊……!” “快了,快了,看见头了!” 屋外的人听到产婆的叫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要不是知道此时进去会分了顾青弱的心,蔓菁蔓林还有乔如尘早就冲进去了。 蔓菁蔓林泪流不止,听着顾青弱的叫喊,心疼不已,跪在地上向上苍祈祷,保佑她们小姐能平安生下孩子。 渐渐地,顾青弱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只觉得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只能机械的听着产婆的命令,一下一下的将吸进口中的空气用力的咽下。 只是不知,她这样是不是在用力。 耳边响起低低的清冷的声音,鼻端似乎还能闻到一抹清淡至极的梅香,带着冰雪之气。 顾青弱眨了眨眼,便看到一抹白影缓慢朝她走来,男人伸出来的手坚定有力,口中在说着什么。 顾青弱听不清,她努力的想要坐起身子,要看清他的口型。 然而,每一次挣扎都是徒劳。 “青弱……你可以的,坚持下去!” “你和孩子都要平安,为了我,听话!” “啊——!” 这黑心的男人,想用一两句话就让她忍受剧痛,任劳任怨么,凭什么! 凭什么?! 顾青弱猛的一声大吼,“墨御白!你这个混蛋!” 随即,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肚子里流了出来,还不等她缓过神来看清,耳边传来了婴孩的啼哭。 “哇!” 嗯?这是什么声音? 好吵,可是又宛如天籁! 顾青弱带着这个疑问,只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是小世子!”产婆报喜的声音传出去,门外顿时炸开了锅。 乔如尘顿时大喊,“啊,是我的侄子,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徐世义翻了个白眼,拿出来?! 你敢拿一个试试?看墨御白知道了,不剥了你的皮?! 蔓菁蔓林、卷碧则欢喜的相拥而泣。 墨晚亭则被司徒景抱在怀里大哭,“哥哥……怎么还不来,嫂子一个人,太可怜了。” 司徒景笑着搂紧她,“小王爷有不得不做的事,否则,小王妃和小世子永世也得不了安宁。” *** 顾青琳摸着已经逐渐显形的肚子,眼底是不容错辨的欢喜。 一年前,她的那个孩子在从王府逃出来的途中流失了,为此,墨辰轩虽然对她好了些,却仍旧没有多少疼惜。 如今,她再次有了孩子,想必墨辰轩的心不久便会彻底停留在她身上了吧?! “夫人,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屋吧。”小梅是沈府新派来伺候她的丫鬟。 眼下是深冬,她本该在屋里窝着,可是不知为何,她突觉胸口烦闷不已,便抱着手炉出来散心。 顾青琳看看天色,从凉亭里站起来,在小梅的搀扶下小心的走下台阶。 谁知,却迎面撞上了一道明黄色的人影。 “你是何人?” 顾青琳听到声响不禁一凛,抬头猛的对上周延阴冷如蛇的目光,浑身打了个寒噤。 这人浑身的阴戾气息实在令人心惊,顾青琳急忙跪下,将头伏在地上,“皇上万福金安,贱妾的夫君是墨辰轩。” 然而,在她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周延浑身上下的气息便立刻变了。 他周身的世界似乎一霎变成空白,只留下她方才扬起的那张小脸。 “顾青弱?青弱?!你是青弱?!” 周延喃喃着,双手颤抖着伸向顾青琳。 顾青琳不明所以,却又被他仿佛着了魔怔一般的嗓音吓的浑身打颤。 “贱妾是顾青琳,并不是二姐。” 她和顾青弱只有三分相似,周延之前也见过她,为何偏偏今日将她错认成了顾青弱?! 周延一双浅褐色的眸子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白衣若雪的顾青琳,仿佛饥肠辘辘的猎豹终于觅得活物,想将她一举吞入肚腹。 顾青琳看到他明黄色绣龙罗靴停到跟前,感受到危险,却又无法抗拒,心里的不安立刻如藤蔓般滋生。 “皇……皇上,贱妾是顾青琳。” 然而,她本想抬起头让他更清楚的看清自己的长相时,周延却立刻低呼一声。 “青弱,真的是你。” 顾青琳玄幻了。 她和顾青弱真有那么像,墨辰轩也不会三年来对她不冷不热,爱答不理了。 可是,下一秒,她才知道,这些心思都已不值一提,因为周延已经开始撕她的衣服。 “皇上,你……干什么,放开……唔!” 嘴被堵住,身子被无情的扯到地上摊开,衣襟被大力撕裂开来。 莹白细腻的肌肤触上冰冷的空气,霎时冻成一片粉色。 “啊——!” 无论顾青琳如何挣扎,如何嘶喊,周延却似疯魔般在她身上留下青紫的痕迹。 撕裂开她的身体。 小梅和跟在周延身后的太监婢女俱都远远躲开,谁也不敢大声出气。 若是引起周延的注意,只怕是下一秒遭殃的就是他们了。 众人俱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一旁时,只有小梅不经意间抬头看向了冰天雪地中做着非礼之事的二人。 嘴角勾勒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冰冷弧度。 半个时辰后,周延方才的荒唐行为便传遍了沈府。 墨辰轩知道后,将整个书房的东西砸成了碎粉。 沈海叹息一声,无可奈何,他的小女儿三天前也因为被周延莫名的看重,被封为贵妃了。 但,墨辰轩的老婆竟然也…… 沈海揉了揉发疼的眉心,墨御白攻城之势有所减缓,但他知道,一切都是假象,墨御白蛰伏待机,只怕会有更大的风暴等着他们。 只是不知,墨御白会用什么办法对付他们,夺下禹城。 “二公子,侧夫人……她……”小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栗传入书房。 墨辰轩眼底流露出冰冷嗜杀,咬牙切齿的问,“她如何了?” 难道,周延竟能荒唐的将她也封为妃子不成? “夫人她……皇上将夫人带到房中,突然说他被骗了,夫人根本不是顾青弱,便……” “便如何?”墨辰轩眼底滑过一抹寒芒。 “便一剑将夫人杀了。” 杀了?! 墨辰轩脑子嗡的一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顾青琳还怀着孕呢! 周延竟然…… 接下来的三天,不仅是顾青琳和沈海的小女儿,坐镇禹城、留宿在沈园的皇帝周延先后宠幸了沈海的三位夫人,还有他暂避战乱回娘家的两位妹妹。 而且,无一例外,周延清醒之后,一一将她们杀了。 理由皆是,他被骗了,这些女人根本不是顾青弱! 沈海一夜之间,头发全白。 他殚精竭虑报效的大周朝,誓死效忠的皇帝,竟然是这样一个荒淫无道,残狞暴虐的君王。 让他情何以堪? 有何面目再去面对众将士,告诉他们,他们用生命捍卫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君王。 有何面目死后面对地下的亲人骨肉?!是他的忍耐懦弱让她们丢掉了性命。 而,在沈园的人焦头烂额之际,这里发生的一切龌蹉之事,似张了翅膀,几天之内飞遍了大周朝的角角落落。 一时间,反对周延的声潮铺天盖地。 …… 夜。 天幕暗沉无光。 墨御白下令,命曲风将三十万大军拆分,十万精兵留下攻禹城,十万军随墨少霖攻胜城,十万军随韩英攻泰城。 并将具体事务与三位将领一一详细探讨,待众人牢记之后,便命众将士散去坚守职责。 曲风将十万精兵分为五队,其中三队各三万轮番攻城,其余一万人分作两队以弓箭、火箭等轮番掩护大军攻城。 又吩咐军士将三日来所扎的草人及旌旗便插于军营各处,以作疑军。 并抽出一百人改做擂鼓手分两队紧擂战鼓,做成大军压境之势。 第一队三万人开始攻城,弓箭手将弓箭不停射出。 当第一队攻到近城之时,第二队开始迅速跟上,当第一队攻城开始架设云梯之时,部分兵士趁第二队猛攻之时从城边撤回,第三队跟上。 撤回的兵士换上新亮的铠甲作为第三队等待继续攻城。 如此反复,以十万军做三十万之象。此举需要精兵不计生死,攻势迅猛,不给敌人分辨反应之机。 当第一轮第三队开始攻击之时,墨少霖及韩英带兵火速离去,分别向泰城和胜城进军。 彼时禹城众将士皆应顾不暇,疲于奔命,又处于黑夜,不会注意到大军已经转移。 沈海刚回到府中稍事休息,就听见城外锣鼓喧天,喊杀声大起,慌忙起身穿上铠甲,往城楼奔去。 待到得城头之上下望之际,但见敌军如激流涌至,箭矢如流雨飞来。 而远处可视之际均有无尽兵士蝼蚁般漫布。 沈海心中大震,觉得似见嗜血妖魔,转瞬即被吞噬。 墨辰轩挥剑阻挡飞来的箭矢,目眦欲裂,“将军,曲风三十万军一起杀来,士气正盛,我军该如何抵挡?” “不要慌,兵来将挡,该如何便如何,防务不是早已布置妥当了吗?”沈海深吸一口,安定心神。 “各军士已经归位作战,请将军放心。不过敌军如此攻势,挡得了一时,却撑不了长久,我们是否去请泰城和胜城派出援军?”墨辰轩双眸赤红,焦急难耐。 沈海眸光已然沉定下来,“不急,曲风选择黑夜攻城,恐是疑兵之计,我们以逸待劳才是上策。” 墨辰轩领兵下去部署。 沈海仔细观察着城下战事,只是此时处于黑夜,天色暗沉,虽有刀剑火光,但由于火光都在近身之处,远处情况还是看不分明。 不禁心中疑窦丛生,越发怀疑这是曲风之计,若自己贸然去请援军,则其余二城就会疏于防守,给曲风可乘之机。 但细想之下又觉得不太可能,曲风大军基本都在此处,若想分兵趁二城兵力稍弱便拿下二城,也不是易事。 思来想去竟是越想越乱,越发看不清曲风所为。 沈海费心思量之际,曲风大军的攻势却丝毫未减。 墨辰轩满身鲜血赶到沈海身边,口气悲愤,“将军,曲风大军是真的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见沈海还在犹豫,又道,“将军,难道我们真的要坐以待毙,等待曲风大军屠戮吗?” 沈海闻言犹豫不定,又望向城下,但见敌军攻势不缓却越来越猛。 杀声震天,血流成河,积尸如山。 而城上也尸横满地,血流汩汩,不停有军士将尸体往下抛去。 沈海被眼前景象震得血脉倒流,双目***,心中大动,难道曲风真的孤注一掷,不顾三十万将士性命也要将禹城攻下吗? 墨辰轩见沈海心思浮动,接着劝道,“禹城虽据天险,但是也不是不能攻克的。 照此攻势,三十万大军的尸体在天亮之前定能换得下禹城。若到得那时,还有什么意义计较是不是曲风之计?” 沈海此时已然后怕,急急命令,“去请援军,只要禹城在,就算曲风玩出什么花样,也无伤大局。” 见墨辰轩转身离去,急忙唤住,又道:“通知传令军士,让厉枫和崔猛两位将军亲自带兵前来,城中防务也要谨慎安排。只要禹城和众将士安在,就算在再多出个曲风也不用怕。” 见墨辰轩领命急忙而去,沈海回身望向敌营,双眸通红,喃喃自语,“曲风啊曲风,枉你还有神将之称,如此不顾惜士兵性命,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刻薄寡恩啊!” *** 崔猛接到禹城告急文书,急忙安顿泰城中防守事宜,领兵五万军兵前来救助。 行至城外十里一线天处,隐隐觉得阴气逼人。 便命探子先去谷中探查,不一会探子回报说谷中一切如常。 崔猛不放心,便派一万军先从谷中穿过,待全部走出再派人回来通报,如此再有一万人进入谷中。 反复三次,已有三万人在谷那边等待,崔猛心中石头落地,吩咐剩下众将士一起前行。 待二万人有一多半深入谷中之时,忽然听到后面士兵大喊,泰城方向有火势冲天,看方位应该是粮草被烧。 崔猛闻言心中大惊,慌忙命众军士回军救援。 待已经过谷军士回转至谷中,谷中全部拥堵崔猛兵众之时,忽听崖上杀声四起,有滚石、火木、火球砸下。 谷中军士进退不能,被砸死烧死踩死者不计其数。 崔猛悲呼上当,但此时军心大乱,自己的命令早已湮没在一片嘶喊声中。 等剩余军兵撤出一线天时,崔猛命整肃队伍,迅速回城防守,还未及查问所剩兵士数目,四周便又有无数箭矢弓弩飞来,剩余士兵又死伤无数。 崔猛也身中三箭,倒地而亡。 泰城守城军士见大将身亡,俱都跪地投降。 墨少霖命人将敌军铠甲退下,又命自己军士穿上,压着投降军士分作两路。 一路回转泰城,诈称崔将军回防队伍。 一路继续往禹城方向进发,扮作援军。 韩英奉命在距胜城十五里之处的密林处埋伏,将大道挖空,上埋树枝枯叶,深夜之中看不出异样。 厉枫大军到时,当先铁骑陷入坑中众多,值军心慌乱之际,密林中飞出箭雨弩矢。 厉枫大军死伤过半,而厉枫早已不知去向不辨生死,于是韩英派人大喊:“厉将军已亡,尔等速速投降,才能留得性命……” 于是韩英也擒获众多降兵。 命军士穿上敌军铠甲,分作两路。 一路回胜城诈城,一路扮作厉枫援军。 *** 沈海与众将士殊死抵抗,正觉力不从心,无望之时,便见胜城援军赶到。 沈海本来稍有疑心,便问:“厉枫将军为何没有亲自前来?” 援军中一个职位稍高的军士出列将早已记好的答话说出,“来时在半路上看见城中失火,恐是敌军攻城,厉将君便命我等先来,他回城救城去了。” 沈海闻言疑虑稍减,心道曲风还是在自己预料之中派人去攻胜城了。 墨辰轩认识这前面几名军士,“将军,这几个兄弟我认识,是自己人不会有假。” 沈海闻言便不再怀疑,下令打开城门迎军入城。 同样,泰城的援军也及时赶到进入城中。 沈海正待重新部署防务之时,突然援军一起向着己方喊杀而来。 此时大家见援军已至,都放下心防,疲惫松懈。 无异于引颈就戮。 眼看禹城就要失守,墨辰轩猛的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压到城头上,对城下酣战的兵士高声吼道,“这是墨御白的明夫人,如今身怀六甲,若墨御白想要救人,就立刻退兵。不然,我立刻便将她推下去!” 攻城的兵士大多没有见过明君,就连曲风也仅在王府中瞥见过几回,但即便此时天色昏暗,墨辰轩点亮在明君身旁的火把也将她的容貌照的分明。 曲风几乎是立刻便认出,那人当真是明君。 耳边突然响起墨御白在他出战之前的嘱托,“见明君,杀无赦。” 当时还糊里糊涂,心忖战场之上怎么会见到一个小小的夫人,没想到,此刻人就摆在城楼上。 曲风脊背升起一股凛寒。 不由的去想,是墨御白果真料事如神,还是他早就知道明君的一举一动? 可是,墨辰轩说明君怀孕了,他也要杀无赦么? 然而,沈海和墨辰轩的反击却让他没有多余时间再去多想。 不想自己的将士做出更多的无辜伤亡,他只能听从墨御白的安排。 “墨辰轩,尔等鼠辈宵小,竟为自己的杀父仇人卖命,不觉得愧对列祖列宗么?这还不算,你手中的那人分明便是假扮,小王爷府中的明夫人早就得了重病,不治亡身,你用这么个和明夫人长的五分相似的人就想蒙骗本将,真是异想天开!莫非,被周延睡了老婆,杀了儿子,你也疯癫了不成?!” “你!”墨辰轩一口血差点吐出喉咙,被他运功强压下去。 沈海蹙眉,他早就劝墨辰轩不要拿一个不值一文的女人来说事,他还偏不听,如今被人嘲笑,也只有强自忍下。 “攻城!那人根本不是明夫人,不要听信奸人谗言。” 被欺骗的将士,看着又倒下的兄弟,立时奋勇反击回去。 墨辰轩见明君更本没有任何价值,眼底的冰冷猩红席卷了整个瞳眸。 明君被他压制的难以喘息,不由挣扎起来,“二公子,你快放开我,我是绝对不会任由你做出对小王爷不利之事的。” “是么?!”墨辰轩露出一抹残狠的笑意,“既然你到如今还执迷不悟,那就尝尝他刀剑的滋味吧。” 说着,猛的将明君推下城楼。 “啊——!墨御白!救我!” 一袭白衣,委顿在地。 转瞬间,血水洇开了一片…… 随后,刀枪箭矢,染血的脚步,厚重的车轮……将那抹白色碾压的再也辨不出任何模样。 沈海冷冷的看着本该拿刀砍向敌军的‘援军’,此刻竟如鬼狼一般扑向自己的军士,心中悲痛欲绝。 回身之际,又见城门也马上要在敌军内外呼应下被攻破。 沈海心中一根弦啪一声的断了,仰天长叹,“天亡我大周朝,天亡我沈海!” “墨御白,老夫知道你就在军中,可愿与老夫做一个交易?!” “好!” 突然,万军从中,一抹黑影似凌厉的箭矢猛的从一处不显眼的角落直冲天际,飞身停落在曲风的马车上。 蔷薇色的薄唇淡淡漾开一抹潋滟的冷淡笑意,一双子夜般的深邃黑眸,似敛尽了天地风华,璀璨耀目。 “你果然就在军中。”沈海叹息一声。 墨御白挑眉,“沈将军还是快些亮明底牌吧?” 沈海闭了闭眼,猛的一挥手,他身后便有三名侍卫将一个一人高的麻布袋子抬到他的身侧。 沈海大刀一挥,麻布袋应声裂开,露出一张狰狞至扭曲的脸。 “周延!”墨御白淡淡一笑。 看来沈海到底还是对周延寒了心。 也不枉他费尽心力为他布了那么一个局。 不过,他终究还是收益最多,不然,若是让周延逃掉,想要再找出他绝非易事。 “用此人换禹城、胜城、泰城三城百姓的平安,锦王可愿答应?”沈海嗓音泣血的道。 “换!”铿锵有力,无一丝迟疑。 他本就不是嗜杀之人,做出如此攻城之势,一是不得已而为,二也是为了能让沈海做出此种决定。 毕竟,挟持天子,并不是妻仇子恨便能轻易让一个忠臣妥协的。 百姓的生死,往往更能让一个看尽生死的大将让步。 “你想要他,哼!” 墨辰轩才不会让墨御白得逞,虽然他也恨不能手刃周延的狗命,但他举起的屠刀还未落到周延身上,沈海的剑便刺透了他的胸膛。 周延的头左右摇了摇,看看沈海,又看看墨辰轩,末了,对着瞪大了一双眼睛的墨辰轩笑嘻嘻的道,“你过来,让我尝尝你的血,一定很好喝!” 沈海心底最后一丝犹疑,也在看到周延嗜血的残忍时消失无踪了。 墨辰轩僵硬的将头转向墨御白,目光停留在他唇角的讥诮,似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输给他了。 然而,下一秒,无尽的黑暗,和遗憾,甚至是悔恨,随他一起重重的倒在了青石砖上…… “墨御白,记住你的承诺!” 沈海最后看了一眼,满眼兴奋瞪着城楼下厮杀兵士的周延,用手中已经染满鲜血的长剑,割下尚算干净的內袍,擦干净剑身,然后毅然决然的,引剑自刎。 一代名将就此饮恨而逝。 …… 天亮之际,墨御白站到了禹城城楼之上,让墨一将周延带走。 “好好看着他,不要让他跑了,更不能让他似了。” “是。”韩英咬牙切齿的瞪着一脸兴奋扭曲的周延,恨不能生啖其肉。 墨御白转身,迎着黎明的辉光与众将士俯身下望,只见血流漂杵,尸积如山。 听见军士报来胜城、泰城已经拿下的消息,墨御白、曲风及众将士丝毫不为所动,将无数生命换来的城池踩在脚下,感觉到的却不是兴奋。 “厚葬沈海。” “是……呃,小王爷你去哪?”韩英和曲风惊愕的看着转身飞奔下城楼的墨御白,惊慌失措的喊道。 难道又出什么事了? “曲风、韩英,你们拿着我的令牌与墨少霖和秦苏龙等人会合后立即赶往京城,处理日后事宜。我去东海。” 众人风中凌乱,面面相觑,然而,哪里还有那抹黑色的踪影? 愣了半天,还是韩英先回过神来,他呆在墨御白身边的时间最长,又是日夜跟随在其左右,自然明白墨御白对顾青弱的心意。 不过,对于墨御白撂挑子的行为仍旧流露不满,“小王爷真是心宽,玉玺往咱们手中一扔,几十万兵马也由咱们掌控,就这样独身一人奔去东海接人了!” 连做皇帝都赶不上看老婆重要么? 众人当然理解韩英的潜台词,但有些话只能心里想想,嘴里是万万不能说的。 曲风笑道,“小王爷如此信任咱们,咱们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万一,还是赶紧忙事情去吧。” *** 黑色骏马闪电一样奔驰着,墨御白耳边回响着徐世义给他写的书信,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幽谭一般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闪过一抹冷沉,等接到了青弱和儿子,看他如何收拾周延,都是这个该死的狗皇帝,害的他们一家分离。 东海国某处皇家别院这一日可谓是双喜临门。 一喜顾青弱诞下的麟儿满月。 二喜司徒景和墨晚亭订婚。 为何是订婚,是因为司徒景实在是不想离开墨晚亭半步,墨晚亭被男人缠的毫无办法,又不想亲哥哥和母亲都不在的情况下和他举行大婚,无奈之下顾青弱出谋划策,提出订婚一说。 因为慕容越的特权,这一处别院和东海国算是完全隔绝的,既保证了众人的安全,也让众人随心所欲,不用受东海国皇族百姓的搅扰。 大红的绸缎,鲜红,灯笼将整个别院布置的喜气洋洋。 顾青弱眉眼弯弯的逗着怀里的小胖墩,不时还和乔如尘、蔓菁蔓林、卷碧她们指点戏谑两句面颊绯红,娇羞不已的墨晚亭。 司徒景眼睛始终离不开墨晚亭。 慕容越腿便站着的一个刚回跑没多久的小丫头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爹和娘被众人推来笑去,不由撇撇嘴巴。 自己被抛弃了,自己没人疼了。 慕容越低头看到小丫头一脸委屈,俯身将人拎起来抱到怀里,在肉嫩嫩的脸上碰了一下,“那两人有什么值得你生气的,乖,累了就闭上眼睛歇会。” 慕容越将小人的头往脖子里按了按,让她舒服的趴下。 小人脸色立即喜笑颜开,吧唧一口在慕容越脸上留下一片湿痕,奶声奶气的道,“还是越越好。” 顾青弱看着墨晚亭和司徒景之间不需要过多言语,却无时无刻不再传达着甜情蜜意的气氛,心里不禁有什么情绪似藤蔓般疯狂滋长起来。 小宝一个月了,名字却没有取,她知道,那个男人一定早已想好了名字。 分别已经一年,男人“最多一年”的保证犹记在耳边。 哼,竟敢食言! 刚硬气完,看着吐泡泡吐的不亦乐乎的小脸,粉嫩的脸颊上与那人相似的眉眼,鼻子,让顾青弱不由心头酸涩起来。 一年了,不知男人现在在哪? 行军打仗吃的苦可多? 身体有无生病? 什么时候才会来接她? 短短一年,就要夺取偌大的江山,对谁来说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吧,可是……她实在是被思念折磨的太辛苦了。 头上的发簪,脖子里的玉坠,从墨玉居带来的一切一切,气息似乎都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她了。 时常在深夜,她都会想他想的窒息。 众人不分尊卑都在敬司徒景和墨晚亭喝酒,司徒景一手牵着墨晚亭,一边挡下所有递到她眼前的酒。 墨晚亭的眼里都是甜蜜娇羞。 三年前,她的婚礼上,自己却没有经受过这样的场合,然而,那些坎坎坷坷,如今看来,却也不失为一种甜蜜。 低头在小宝贝的脸上亲了一下,这是墨御白与她浓情的结晶。 别人还有什么值得她羡慕嫉妒的呢,她的幸福不就在身边吗。 只不过是缺了那人的怀抱而已,又不是再也找不见了! 青弱……青弱…… 他的一声声呼唤,即便不在身边,每个午夜梦回,却时常陪伴在她身边。 每次迷迷糊糊中看到那抹白影,听着他舌尖上令人沉醉的呢喃,顾青弱都似觉得心窝被那人满满的填满,蜜汁般的甘甜一股股从心底流向四肢百骸。 魂焰! 魂焰! 第二次相见,他便决定要锁住她一生的情。 那第一次相见时,他究竟对她动了什么样的心思? 顾青弱沉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唇角弯起一抹春暖笑意,突然,心底忽然一颤,她似有所觉般猛的回头。 是幻觉吗? 门口那双深潭般幽深沉洌的黑眸,那挺拔修长的身影,那似笑非笑的蔷薇色的唇瓣。 顾青弱呼吸骤然止住,怀里的小人却不满她的僵硬,咿咿呀呀的抗拒起来。 小拳头挥舞的猎猎生风。 墨御白听到声音,目光从顾青弱迷茫的小脸上移开,落到她的怀里。 一张酷似他又带着顾青弱灵黠痕迹的小脸,刹那间让他的心窝化为一滩水。 顾青弱心跳上串下跳,不听使唤,神智恍惚的看着那抹熟悉至极,仿佛已经刻入骨髓的身影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越来越近。 “墨……御白?”她低低的呼唤,不敢太大声,生怕惊扰到这么美好的梦。 墨御白低头,伸手捏了捏小肉墩的脸,顾青弱便听见他带着一抹沙哑的嗓音响起。 是冷冰冰的质问。 “有没有惹你娘生气?” 顾青弱咽了咽唾沫,始终分不清这到底是梦是真。 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替不会说话的孩子撇开着莫须有的罪名。 “他……很听话。”似乎觉得这人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刻消失有些不可思议,顾青弱又大着胆子加上了一句,“他还没有名字。” 黑眸闪过亮光,墨御白将小肉墩从她怀里抢走,与那灵动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对视一眼。 “晗。” 天将明的意思。 墨晗。 天色将明之时,他心爱的女人给了他一个鲜活的生命。 “赵全。” “奴才在。” 众人早就发现墨御白的到来,只是无人舍得去打扰顾青弱从未出声说过却期盼已久的幸福。 将怀里的小人交到赵全手里,墨御白双手扣住顾青弱的腰,将迷迷糊糊的人直接从凳子上抱起来。 “你的房间在哪里?” “啊?!”顾青弱眨眼,这人为何还不消失,他的手……为何会这么有力的停在自己的腰上,不是应该化为虚幻的影子的么。 “在,在那边。”顾青弱心跳不稳,紧张的喉咙发紧,却立即伸出手指给男人作了解答。 墨御白不再出声,抱着怀里的女人朝她指的方向走去。 踢开门。 关上门。 落了锁。 扔上床。 …… “哥哥……什么时候来的?”墨晚亭眨眼,一头雾水。 司徒景摇头,心中闷闷的,今日不是他的大喜日子么,怎么他还没有怎么着,小王爷倒是先入了‘洞房’! 慕容越冷嗤一声,看向司徒景,“未来的一国之君,竟这般没有礼貌,你再给本皇子多研究出一种兵器来,否则,东海的渡口,谁也不能靠近。”看你们怎么回国?! “蔓菁!” “蔓林!” 蔓菁和蔓林两人相拥而泣,小姐终于盼到墨御白了! “哇啊——!” 被亲爹亲妈无情丢开的小人终于发现了自己受了委屈,顿时大哭起来。 一众人立刻心疼的围了上去。 乔如尘心头涩涩的,却在看到墨晗小脸上的泪水时顿时缴械投降,“噢,不哭不哭,叔叔替你打跑你那没良心黑心黑肺的爹爹。” …… 房间内,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回荡着。 顾青弱只觉自己被碾碎了,揉烂了,却又满足的将空虚许久的内心填满了。 这一刻,她终于回过神来,这个男人——她的墨御白,终于回来了。 “墨御白。” “嗯?” “我身上的毒可是魂焰?!” 男人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感受着圈着自己的手臂渐渐紧绷僵硬,顾青弱突然起了一丝捉弄他的心思,小脸几乎在心念意动的瞬间便冷沉了下来。 墨御白触及到她冰冷的目光,心底蓦地一阵痉挛。 疼痛蔓延全身,蔷薇色的唇瓣眨眼间便倏的变成透明的惨白。 “谁告诉你的?” “灵族族长。” “呵……”果然是他,墨御白闭了闭眼,惨白的唇微微颤抖,“你要离开我?” 他们最初约定的三年之期已经过了半年,顾青弱从来没有松口说不会离开。 况且,在他内心深处,因着给她下了魂焰对她有无限的愧疚,她若接受不了执意要离开也属正常。 虽然,直到此刻,他仍不后悔给她下了这种毒! 顾青弱本想逗逗他,却见他骤然发白的脸色,心中顿时不忍,可鬼使神差的,她却脱口而出道,“三年之期是到了,若我说我要带着宝宝离开呢?” 墨御白猝然睁开眼,眸底血丝弥漫了整个眼眸。 触目惊心。 “不许离开!” 沙哑的嗓音突然凝上了重若千钧的戾气,仿佛她若是稍微有所反抗,下一刻,握在她脖颈处的大手就会折断她如天鹅般优美纤长的脖颈。 顾青弱没想到,事到如今,他竟然一点愧疚都没有,反而这么理所当然,不由气极反笑,“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魂焰?!” 见他冷着脸发狠的盯着自己,一言不发,顾青弱眸光轻颤,“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日在长街上,我第一次见到世子身份的你时,你种在我眉间的那滴血便是魂焰吧?” 墨御白黑眸闪过一抹心虚,顾青弱轻易便捕捉到。 这……便是默认了。 看着他他精致的面容几乎透明,染着冰雪的苍白,仿若易碎的琉璃,顾青弱心尖突然滑过阵阵酸麻,如被细针刺了一般。 忍住身子不受控制的轻颤,她嗓音轻若飘絮,仿若累极,“那时你病痛未除,时日无几,咱们仅是第二次相见,你就给我下了那种毒,到底是为什么?” 是看她不顺眼? 是不想让他人得到她手镯的秘密? 所以选择让她陪着他一同下地狱。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如此执拗的逼他,就是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何第二次相见便决定将她的生命紧紧攥住? 她知道,若是失了这次机会,他们此生怕是都不会再谈及此事了。 深吸一口气,她继续道,“还是说,我在你眼里不过是草芥蝼蚁,你想如何便如何?那好,反正你的病已经治好,眼下也过了三年之期,我马上便带着宝宝离开,以后咱们桥归桥土归土,两不相欠,相忘于江湖,再无瓜葛……啊!” 她话未说完,唇上便骤然一痛,强烈的痛觉让她眼前发白,身上被他弄出的热气也一下子冷却。 顾青弱闷闷的痛哼着,耳边听到男人如困兽般痛苦的低吼,“再说一遍,你在我眼里是什么?以后咱们会如何?” 他声音嘶哑难听,如被带刺的冰刀磨砺过,顾青弱猛的回神,惊骇的看着双眸猩红的男人,心头所有情绪刹那间全都变成了疼惜。 那野兽般受伤的眼神,太过深邃,也太过复杂,她本能的起身,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和宝宝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好不好?” 这样的转变实在太大! 墨御白一时间回不过神来,愣愣的僵硬着身子,任由她挂在自己身上,神思恍惚,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顾青弱抱着他,感受到他的身体从僵硬慢慢变软,随即颤抖不停,眼中情不自禁迅速积聚满了水汽。 滚烫的热度,让人眼窝生疼。 他的挣扎、痛苦、不舍、寒心、爱重……等等情绪,统统都浸入了那剧烈的颤抖中。 她如何会感受不到?! “你是我的。”从第一眼见到她时,他便发了疯般的认定了这件事。 惜字如金,不甚清晰的解释,顾青弱却深深的感受到了这四个字的情深义重! 男人浓重如墨的情绪透过他冰凉的指尖,传递到她的肌肤,血脉,心头…… 从他怀里撤出来,对上男人赤红的双眸,顾青弱粲然一笑,随后露出一个嗔怪表情,“你弄疼我了。” 如她所料,墨御白绝望森冷的表情顷刻间融化消弭。 他身子猛的一震,想将她抱在怀里,却又生生忍住,清冷的目光带着一抹易碎的脆弱,深深的凝着她。 然后,顾青弱便等来了一句令她差点撞墙的话,“你咬回来吧。” 顾青弱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男人简直无可救药了,“我咬你干嘛,还是小孩子吗?!” 墨御白倏的将她揽进怀里,然后低头将脸埋在她的脖颈里。 深吸一口气,让她干净迷人的体香充盈肺腑,心口的惊惧慌乱才好了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一些。 方才她骤然问出魂焰的问题时,他便差点停了呼吸。 一听到她要离开,心便如被人拿刀剜着似的疼。 放她离开? 将他当成陌路人? 不,他决不允许。 他永远也忘不了她们俩第一次见面,对视的那个瞬间…… 那么张扬,那么明媚的眼睛。 让他错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不屈的魂魄。 而,他的灵魂也似被拎了出来,与她面对面,赤诚相见。 似乎就是在那一个瞬间,墨御白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匪夷所思的执念。 异常强烈。 他不信“缘分”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但自从见到她之后,他便没有来由的信了,仿佛他日夜与痛苦搏斗,便是要等来这么一个灵魂。 将他封尘在地狱的灵魂从黑暗中带离。 让他品尝到这世上光明的滋味。 也就是那一眼之后,墨御白就已经自主的把顾青弱当成了自己的所有。 势在必得!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对她出手,用魂焰将她的一切牢牢掌控在手心里! 虽然,他知道,若有朝一日她得知真相,这便会成为他自我鞭笞,自讨苦吃的做法。 但,他绝不后悔! 当她被人欺侮时…… 当她和其他男人对视哪怕一眼时…… 当经过种种听到她要离开便浑身血液冰凉时…… 那种疯狂的在他体内叫嚣的愤怒因子便无比清晰的告诉他,他永远也不可能因为那个决定而后悔! 肢体紧紧纠缠着,房间里的温度慢慢攀升,顾青弱喘息一声,仰头,黑宝石般的晶瞳深深的与他目光交缠。 “你……不怪我了?” 墨御白嗓音干涩,感受到她的情绪已经变化,带着一抹试探和紧张问道。 “若怪你,怎么会有晗儿?” 顾青弱叹息一声,手指抚摸上男人汗湿的眉眼,一颗心沉醉在他深情的凝视中。 “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素来清冷的眼眸此刻满满的盛放着对身下小女人的爱意。 顾青弱晶瞳粲然,仿佛蒙着一层梦幻的光芒,倒影着头顶男人惊为天人却又只为她而悲欢喜乐的玉颜,缓缓道,“那你可要保护好我,你的小命可是都已经捆绑在我身上了。” “好。”求之不得! 一个字,融化在彼此纠缠的唇舌中。 如藤蔓般交缠。 “青弱!” “唔……” “青弱!” “啊嗯……” “我的,从第一眼开始,就是我的。” 他一眼便爱上了她。 等不及她第二眼以后才会爱上他! 所以…… 魂焰! 他用这样卑劣却不容她抗拒的方式,将她一生的情、欲都捆缚在自己身上。 与他身魂交缠、性命相依。 纠缠生生世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