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布中华》 第1章 球状闪电 2020年6月，云南省勐腊县。 天阴沉沉的，干打雷不下雨，天气很古怪。 一辆黑色的丰田凯美瑞，停在县城东南三十公里的荒山脚下。 “应该就是这里了。”青年从车上下来，抬头看向黑云笼罩的山顶，面露凝重之色。 年青人站在慌山脚下，虽第一次来，对这里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曾经来过一般。 他径直走向山道，山风呼啸，吹得树枝摇摆，天又阴沉了些，马上就要下雨了。 暴雨降临的前一刻，年青人走进山腰处荒废的祠庙，那祠庙围墙垮塌，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显然许久没有过访客。 祠庙大殿的门敞开着，年青人走进去，只见里面供着一尊木雕，面若刀削，栩栩如生，样貌居然与他有几分相似。 年青人看着破败的祠庙，注视着已被人遗忘的英雄，不禁唤道：“晋王！” 这一声呼唤，外面霎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天空陡然暗了下来，犹如黑夜。 山下村子里，一个老农看见山顶的动静，见怪不怪，“阴兵又过境了。” 在年青人惊愕的目光中，祠庙内出现令人惊奇的一幕，一群穿着紫花对襟罩甲，戴着铁盔，扛着鸟铳的古代士兵，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他们横竖成排，整齐排列，浑身上下杀气腾腾，一面日月明旗，迎风招展。 天空漆黑，祠庙外大雨磅礴，院子里却没有一滴雨落下来，仿佛与外面不是同一个世界。 “殿下！”队伍中披铁甲的将军朗声大喝，“忠武营奉令断后，无人伤亡，恭迎殿下迎驾归来。” 脸上泛着荧光的古代士兵，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动作整齐划一，场面极为诡异。 年青人后退两步，贴听到传说居然都是真的，只因为那句“任死荒徼，勿降也！“，这群士兵居然一直等待着他们的晋王回来！ 年青人揉了揉湿润的眼睛，不敢相信，不确定是不是幻觉。 这时，古代将军满脸激动走向雕塑，“有殿下在，驱除建奴，收复河山，指日可待。” 年青人注视着将军，看着眼前像全息投影的一幕，只觉得自己身处其中，一股强烈的情感，瞬间从心涌到嗓子眼，似要喷薄而出。 三百六十年过去，明朝早已覆灭，难道他们的亡魂一直都在这里孤独的等待，等候着他们的殿下带领他们收复河山! 年青人眼眶湿润，模糊了视线，他揉揉眼睛，再看时，将军和满院子行礼的士卒，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海市蜃楼，可他分明看见了，也听见了。 年青人抬起头，山顶乌云尽散，一道阳光照在祠庙，天空中出现一道彩虹，仿佛连接天国的通道。 “清已亡，安息！”年青人望着彩虹呢喃道。 …… 荒山下，黑车司机和他的凯美瑞，还停在那里。 年青人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师傅，回去！” 司机是个东北老哥，收起手机，骂骂咧咧道：“一破庙有什么好看的。让我等这么久，得加钱啊！” 年青人脸沉了下来，“那是抗清英雄李定国的祠庙！” 老哥不以为意，没有察觉到年青人的不快，继续调侃道：“都啥年代了，咱们满族不是中国一份子啊！还抗清英雄！按着现在的话说，那叫阻碍民族融合。” “停车！”年青人愠声道。 可就在这时，道路上忽然出现令人惊异的一幕，一个闪烁的白色雷球从天而降，在道路上弹了几下，司机急忙杀车，可那雷球却一个横移，飞快钻进汽车。 当晚，勐腊县新闻报道，本县曼嘎村乡道发生一起命案，伺机和乘客离奇死亡。 于此同时，江西龙虎山，有了解天文的老人发现一个天象，贪狼、七杀、破军三宿闪烁，暗淡了近百年，代表紫薇大帝的斗宿，忽然明亮起来。 …… 天下大势，自古有兴有亡，有乱有治。 治乱兴亡之故，虽说人事，亦时运也。 天下治乱，大势所趋，然一个偶然，亦能改势逆命。 公元1640年，崇祯十三年春，中州无雨，蝗虫过境，似乎又是一个不好的年景。 河南，登封县。 嵩山脚下，颍水河边，中午的太阳，照着干裂的河滩。 这时，在距离河岸颇远的麦田边，一个穿着奇怪的少年，趴在长满杂草的沟渠内，目光盯着一只正吃着麦苗的蚂蚱。 在少年身后，还跟着几个与他一般大小的男孩儿，都如他一样一动不动。 “大少爷，该出手了！”脏兮兮的孩子，提醒着少年。 少年却趴在地上不动，直到成片的蚂蚱落下来，才忽然站起身来，大声喊道：“孩儿们，杀敌了！” 语毕，少年一跃而起，拿着网兜，便将蚂蚱罩入其中，小伙伴们也纷纷抄起自制的网子，冲入蚂蚱的海洋中，惊得蚂蚱蹬腿四散。 少年名叫高欢，是高老庄土财主高有才的长子，作为登封高氏现任族长的长子，高欢曾被高有才当做继任者来培养。 但是高欢从小就与人不同，性情特别顽劣，不喜欢读书，而是喜欢跟同龄的小孩打架，尤其喜欢组织伙伴们分成两拨模拟打仗，自己还要当大将。 长大一些后，高欢依旧没有收敛个性，没一点儿世家公子的样子，穿着奇装异服，自大无礼，如个混世魔王般横行乡野，高氏族人都觉得这个少族长，脑壳可能有问题，私下里唤之“登封大傻子”。 相比之下，高欢异母的弟弟高镰，个性却与他完全相反，不仅勤奋好学，知书达理，年纪轻轻还成了县里的生员，深受老财主高有才的喜爱。 庄子里许多族人，也都更希望高镰来继承族长之位，高有才便也就不管高欢，任由他如个野孩子般胡闹。 孩子们冲进蚂蚱堆中，挥舞着网兜，笨拙的捕捉着蚂蚱，高欢却早早抓了满满一兜，然后便如将军般，指挥着伙伴们战斗。 不一会儿，蚂蚱惊得飞走，少年们提着网兜站成一排，等候将军检阅战果。 高欢从他们身前走过，见各人或多或少的都抓了一些，不过没人比得过他，于是笑道：“恩，赵宪，黄廷，杨彦抓得多些，升为副队长，其他人下次努力，争取立功。” 得到表扬的少年扬起头，挺起小胸脯，感到一阵骄傲。 “不过恁们比起本将军，还是差远了！”高欢举起自己的斩获，满脸的得意。 正得意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怒斥，“大傻子，谁让恁们抓蝗神的，闯大祸了，知道吗？”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领着十多个汉子，恶狠狠扑过来，少年们如小鸡般四散，却很快就被汉子们抓住，然后二话不说，就是一顿削。 小伙伴的脸上立时留下血红的手掌印，汉子们一把就夺走网兜，便将里面的蚂蚱倒了出来。 蚂蚱们刚落地，就两腿一蹬，向四周飞散，孩子们则被大人抽得哭泣起来。 高欢是族长的儿子，到是没人敢上手，那男人却指着他鼻子继续骂道：“不懂事的东西，整天胡闹，高家的脸面都让恁丢尽了。还不把网兜给俺！” 这男人叫王家屏，算起来是高欢的舅舅，不过却不是他母亲的哥哥，而是继母的哥哥。 高欢见少年们被打哭，却一把将王家屏推倒在地，大声怒吼道：“都给俺住手，敢打俺的兵，恁们活腻了。” 汉子们见高欢发怒，倒也都不敢太得罪他，毕竟他是东家的儿子。 王家屏被高欢推了个四脚朝天，微微一愣，没想到高欢今天居然敢推自己。 他狼狈的爬起来，瞬间大怒，扬起手掌就要抽高欢，“大傻子，恁敢打舅舅！” 高欢一把扼住王家屏的手腕，冷声道：“俺没恁这个舅舅，俺亲舅早死了！” 登封的男儿都喜欢练些拳脚，高欢不喜欢读书，好勇斗狠，只有十四岁，身体却比王家屏还壮些。 王家屏涨红了脸，说到底不是高家人，作为下人，无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打高欢，即便高老爷并不喜欢这个儿子，但少爷就是少爷。 王家屏眼睛眯起，最终还是抽手，可用力之下竟然挣脱不开，不禁恼羞成怒道：“大傻子给俺放开！” 高欢冷哼一声，松开手，王家屏用力过猛，险些跌倒。 “王管家！”两个汉子忙将他扶住。 王家屏推开他们，心中有些惊讶，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力气，什么时候超过了他。 “好！好！大傻子，恁给俺等着，俺这就告诉老爷，恁得罪了蝗神，给庄子带来灾难，看老爷怎么收拾恁！”王家屏恼怒的指着高欢大骂，然后领着众人扬长而去。 第2章 登封狂少年 蚂蚱又叫蝗虫，是一种害虫，不过在有些落后和迷信的地方，则认为蝗虫是一种神虫。 高老庄正好就是这种落后和迷信的地方。 高欢毕竟是高有才的儿子，王家屏倒是不敢打高欢，色厉内茬的放了句狠话，就带着人回去告状了。 高欢母亲在高欢很小时就得病死了，高有才的小妾王氏便成了女主人，而这个王氏并非省油的灯，表面对高欢不错，可实际上却一心想置高欢于死地，让她的儿子高镰继承高家的家业。 登封一个土财主家，也算不上啥豪门，也有这种狗血争斗，是高欢没有想到的。 他穿越过来时，只知道自己被老管家从水缸中捞起，才救回一条性命，不过这次事故也让高欢失去了一些记忆，忘记了许多关键的东西，不知道自己因何穿越。 在高欢醒来后，曾经说了许多与他三岁年纪不符的话语，惊得家里以为他中了邪，请来和尚、道士，把他五花大绑，身上贴满了符咒给他做法，不过这些方法自然没有效果。 高欢依旧抗拒，最后家里请来一个姓宋的游方道士，给高欢灌几碗符水，打几顿棒子，起初还拼命反抗，尽说胡话的高欢，几碗符水下肚，几顿板子一打，便被治得服服帖帖，疯正彻底好了。 姓宋的道士，拿了高家一大笔钱，便不见了踪迹，而高欢也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没人会相信一个小孩，便不再闹腾，接受了现实。 在高欢从新做回一个小孩后，本来是想做个天才儿童，不过事情却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这时高欢看着王家屏的背影，目光中露出一丝寒意，十年前就是这厮想杀了他，将他推入缸中。 此后，高欢又多次遇到危险，虽都侥幸化解，但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幸运，躲过一个成年男人的谋害。 后来高欢发现身边几乎没什么人能帮自己后，便不再读书，开始胡闹，才平安活了下来。 以前他小，没有能力，不能轻易输掉上天给的这次机会，不能死在一个无名小卒之手，所以选择隐忍。 现在他十四岁，有了反抗的能力，而且上天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所以他决定不再容忍。 这时待王家屏走远，高欢收回思绪，才转身看着被抽哭的伙伴，“没得出息！” “少爷，老爷不会打俺们！”赵宪摸着被抽肿的脸，一脸的恐惧。 杨彦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王管家告诉了老爷，俺爹知道俺闯祸了，会打死俺的~” 几个孩子被王家屏一吓，都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一个个都抹起眼泪，害怕的哭了起来。 从古至今，蝗灾一直是中国最严重的灾害之一。 早在春秋战国时，诗经中就有“去其螟螣，及其蟊贼，无害我田稚。”的记载。 那时蝗虫被归为害虫，不过自汉代天人感应之说盛行后，人们将天灾、蝗灾等灾害归咎于上天给人们的警示。 在这种观念之下，若是哪个地方发生蝗灾，便是哪个地方的人失德，上天要降下惩罚，要是蝗灾闹大全国都是，就连皇帝也需要下罪己诏，祈求上天原谅，退去蝗灾。 长久之后，蝗虫就从害虫成为神虫，逐渐有了神格，而一旦出现蝗灾，百姓们便聚集在一起焚香祭拜，祈求蝗神退去。 因为百姓将蝗虫视为神虫，不敢灭蝗，所以到唐朝时，蝗灾越来越频繁。 每隔几年就来一次蝗灾，皇帝下罪己诏也很烦躁，到唐太宗时，官府便终于开始主导灭蝗，可是依旧有许多老百姓，认为蝗虫是神的化身，不敢伤害蝗虫，害怕触怒神灵。 现在也就是这些小孩们，不懂这些忌讳，被高欢一鼓动，才敢跟着他来抓蝗虫。 高欢看着伙伴们哭起来止不住，恐吓道：“恁们还是不是俺的兵？哭哭啼啼跟女娃儿一样，以后别跟俺混了。” 小伙伴们很听高欢的话，杨彦抹了把鼻涕，“少爷，恁不怕蝗神，不怕老爷发怒。” 高欢从网兜中抓出一只蝗虫，直接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嘎嘣脆，还爆一口浆。 “狗屁蝗神，恁们看俺有啥事情？”高欢生吃蝗虫，把几个小伙伴都看愣了。 高欢又吩咐道：“赵宪、黄廷，恁们去把俺带的东西拿过来。” 几个孩子早就习惯听从高欢的指挥，从麦田里将一个铁锅和一罐油抱了过来，高欢又指挥他们在田埂上搭土灶，找来柴火，把锅烧了起来。 锅和油都是高欢偷拿出来，没一会儿锅热了，高欢倒了一些油，等烧到冒烟，从网兜里抓了一把蚂蚱捂死，然后丢入锅中。 不一会儿，蚂蚱被油炸得金黄，喷香的香气令少年们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叫着。 近些年来，河南连连大灾，登封一县，在豫东又穷得独树一帜，地主家日子都不好过，这些佃户家的孩子，就更加没吃过一顿饱饭。 高欢折了一段树枝，做为筷子，夹起金黄的蚂蚱，递给年龄稍大的赵宪道：“尝一尝。” 赵宪却摇了摇头，不敢吃蝗虫，高欢把脸一板，“怂货！” 一旁小些的扬彦却忍受不住香气的诱惑，用手拿了过来，放入嘴中，闭眼咬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满口留香，杨彦嘴就停不下来，唧唧的咀嚼，一双乌黑的眸子瞬间明亮了。 “怎么样？”伙伴们不禁问道。 杨彦吃完砸嘴，意犹未尽，“真香，跟吃鸡肉一样。” “吃鸡肉？”赵宪、黄廷等几个小伙伴忍不住了。 他们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吃过鸡肉，大概是很小很小的时候，吃过那么一次。 少年们正是嘴馋，长身体的时候，瞬间就将大人们的恐吓和耳光抛到脑后，用树枝当做筷子，便往锅里夹。 嘎嘣脆，满口留香，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东西，真像吃鸡肉一样。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鸡肉是什么味道，但真太好吃了。 他们全然忘记了什么蝗神，不一会儿，就把锅里的蝗虫吃完，又把网兜内的蝗虫全部吃了个干干净净。 一共七个孩子，一网兜蚂蚱根本不够吃，他们吃完最后一锅，一个个却意犹未尽。 “都怪王管家，要不是他们，俺们还有几网兜了。”杨彦抱怨道。 高欢站起身来，忽然严肃道：“以后跟着俺，可不能那么怂，再有人敢打恁，打不过就找准机会直接掏裆。” 高欢做了个动作，小伙伴们都用崇拜的目光注视着，把老大的话记在心里。 高欢有些无奈，眼下只能收这些小娃儿，混得如此凄惨，真是穿越者之耻。 这时，他们玩了一会儿，将麦田里的蝗虫赶走，高欢抬头看了看西面天空，估计王家屏已经在村口等候，遂即吩咐道：“收拾一下，回去！” 杨彦和赵宪帮他拿着铁锅和油罐，高欢便领着大家唱着歌儿，往村子而去。 少年们很天真，没心没肺，也不太记仇，没太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一路打闹着回到村口。 这时，前面抱着铁锅的赵宪，忽然站在原地不动，小伙伴们撞在他身上，正要骂人，却看见村口牌坊下聚集的人群，立时都呆呆站在原地。 空气一下安静，只剩虫鸣，本来开开心心唱着歌的孩子们，才想起王家屏放的狠话，一个个呆立在村口。 村子附近出现蝗虫，让大人们十分紧张，族里的老人们为了祈求蝗神放过庄稼，备好了香案和黄纸，准备在族长的带领下祭祀蝗神。 谁知王家屏回来告诉他们，高欢带着一群孩子抓了蝗虫，可把老人给吓坏了，要求高有才妥善处理。 这时一群人聚集在村口议论纷纷，王家屏看见了站在远处的高欢等人，冷笑着对高有才道：“老爷，他们回来了！” 高有才阴沉着脸，声音冰冷道：“欢儿，你过来！” 高欢和少年们站在杂草中没动，小伙伴的家人们，却小跑着过来，揪住他们的耳朵就是一顿削，打得他们杀猪般嚎叫。 大人们将小伙伴们拖到高有才面前，扬彦性子倔，还想挣扎一下，给他老爹杨树林来了个掏裆，没想惹得杨树林大怒，一个大耳刮子过去，立时将扬彦收拾得服服帖帖。 高欢没想到杨彦这小子这么狠，暗暗决定以后要好好培养。 大人们将少年们抓到高有才面前，按着犯错的孩子磕头求饶，“老爷，孩子们不懂事，老爷原谅他们一次！” 高有才看着跪地求饶的村民，无动于衷，并不说话。 王家屏跳出来，指着跪地求饶的众人，冷笑道：“得罪了蝗神，给庄子招来灾祸，庄子不能留恁们。今天恁们就给俺全部滚出庄子！” 如今外面兵荒马乱，流贼四起，离开了庄子，就是死路一条，大人们有的连忙磕头，求高有才开恩，有的则边哭边揍起了孩子。 少年们听说要将他们赶出村子，看见父母磕头不止，也都吓坏了。 王家屏脸上露出得意之色，赶走了这些与大傻子亲近的人，看谁还敢和大傻子玩，谁敢支持大傻子继承家业。 王家屏冷笑连连，“哼，不要白费力气了！今天必须滚！” 这时事情的始作俑者，高欢看见王家屏，与这些村民完全对里，终于冷哼一声，毫不畏惧的上前，大声呵斥道：“高老庄什么时候轮到恁这老奴做主了！” 第3章 蝗虫引发的赌局 王家屏脸一下涨红，对高家而言，他确实只是个家奴。 “你~”王家屏指着高欢，被气得浑身发抖，可是终究没能骂出来。 如果不是人多，不是高有才在，王家屏肯定上前揍死高欢，可是现在大家都看着，他一个奴仆，却不敢放肆。 “老爷，您得为俺做主啊！”王家屏眼珠一转，便有了计较，噗通一下跪在高有才面前，委屈的哭诉道：“俺这也是为了庄子，这事归根结底，是因为大少爷顽劣，带着他们捕蝗，才惹下大祸。老爷恁得管管了。” 这些年来，河南之地，灾荒连连，而百姓又特别迷信。 村里发生蝗灾，村民们迷信，本来就可能将灾情怪在高有才身上，认为是他为富不仁，上天示警。 现在倒好，高欢捕蝗，要是灾情扩大，高有才不处罚高欢，村民肯定将灾情怪在他这个老财主身上。 这让高有才极为恼火，不过毕竟是自己的骨血，高有才便想着将跟着高欢抓蝗虫的少年和家人赶出庄子，来平息村民的怒火。 如今局势不像以前，人心思乱，高有才不得不谨慎对待。 高有才是想保高欢，可是高欢却不识抬举。 现在王家屏挑明是高欢带着孩子们抓蝗虫，让高有才也十分难堪，必须进行处理。 “孽障！这是恁舅舅！”高有才内心有些厌恶这个从小叛逆的儿子，杵着拐杖喝道：“还不给你舅舅道歉，再给蝗神上香请罪。” 跪着的王家屏，低着头，却难掩得意之色。 高欢只有十四岁，身子站着笔直时，却如大人一般，有不输给高有才的气场，“俺舅舅早死了！” 王家屏脸颊抽搐，高欢继续冷声道：“况且俺捕蝗虫，并没有过错！” 天启六年，高有才外放江南做官，到任后不久，苏州就发生动乱，高欢的亲舅为了保护高有才，死在了苏州。 高有才呼出一口气，一时无语，真不知道怎么管教这个逆子。 王家屏见高有才的神情，知道老爷又心软了，忙跳起来骂道：“你得罪蝗神，还没有过错？”说着又指着跪地的少年们道：“要不是你，他们也不会被赶出村子，你还不认为你有错吗？” 这个年景，被赶出村子，就意味着死路一条。 王家屏在提醒他，他将害死很多人，让高欢感到愧疚和自责，从而当众承认错误，给少年们求情。 王家屏不知道，这都是高欢的计划，高老庄里的村民，几乎都向着高镰和王氏，他需要一些帮手，来改变着个局面，所以利用了这群天真少年。 不过，这同样也给高欢带来了危机，他今天不能护住少年们，他这个大少爷，在村子里就没容身之地了，再也不会有人与他亲近。 高欢目光冰冷的看了王家屏一眼，后者对于这个十四岁少年的目光，居然有些恐惧。 “一群蚂蚱，居然能被称为蝗神，真是可笑。俺今日不仅捕了蝗，还炸着吃了，恁说这蝗神能把俺怎么样？”高欢从小就自信自大，从不将周围人放在眼里，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掏出一只刚炸的蚂蚱，放入嘴中，咀嚼起来。 “这是魔鬼吗？”虽说村民们早就习惯高欢反常的举动，但还是都震惊了。 有些年长的，不禁又想起了十年前，高欢得疯症的事情。 王家屏和高氏族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不少人居然被高欢的举动下得后退几步。 高有才怒了，气得连连咳嗽，杵着拐杖骂道：“逆子，你到底想干什么，要气死老夫吗？” 高欢只有十四岁，不过高有才，却已经六十了。据说在高欢母亲之前，还取过一位，也生过一个儿子，但被高有才抛弃了。 高欢将蚂蚱吃了，用比高有才还大的声音道：“粮食就那么多，养着蝗虫，饿死自己，真是笑话。蝗虫吃粮食，俺就吃他，你们年年祭拜，蝗虫放过你们了吗？今岁一直没有下雨，一场旱灾免不了，若是让蝗虫把麦苗糟蹋，庄子肯定颗粒无收，到时候全村都要挨饿。俺去抓蝗，就是让村子免于蝗灾，而俺又有什么罪过。” 王家屏跳脚道：“正是因为你们抓蝗神，所以才引来大灾。麦苗被吃光，都是你害的。” “这么说，只要把俺逐出村子，蝗虫就不会吃村子的麦苗？”高欢轻蔑的冷笑，他从不将王家屏视为对手，甚至在场也都是垃圾，“要是俺们离开村子，蝗虫依旧吃了麦苗，恁怎么说？” “这~”王家屏结巴了，这几十年来，每隔几年，就会闹一次蝗灾，而每次蝗虫刚来，村民都会祭拜，不过蝗神却很少嘴下留情。 今年的情况，似乎很不好，传言汝州和南阳那边已经被蝗虫吃光，登封估计也不能幸免。 因此王家屏虽说很想把高欢赶走，可依旧不敢说，高欢等人离开村子，村子就不会发生蝗灾。 不过，王家屏脑子活，马上就反问道：“那你敢说，你抓蝗虫，就能让村子免于蝗灾。” 高欢嘴角冷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这是自然。不如俺与你打个赌，要是俺保住了庄稼，你就跪地给俺道歉。” 蝗虫来了，铺天盖地，一群小屁孩，怎么可能战胜蝗神。 “中！俺应下了！”王家屏冷笑道：“可要是没保住庄稼呢？” 高欢狂妄道：“没有这种可能！” “够了！”高有才拐杖杵着地面，愠声道：“要是不能保住庄稼，老夫就当没生恁这个逆子，将你们这群人，全都赶出庄子。” 王家屏不禁大喜。 高欢目视高有才，“中！” “逆子！”高有才气愤的骂了一句，便杵着拐杖转身，王家屏忙瞪了高欢一眼，急忙追上，扶着高有才回去。 高有才却推了把王家屏，也不知道是气高欢，还是王家屏，恼火的回了庄子。 村口牌坊下，站着看热闹的族人和佃户们，见高老爷走了，便也都心怀忐忑的散去。 人群中传来，村民的议论声，“原来以为大少爷只是个傻子，没想到其实是个恶魔。” “对啊！连蝗神都敢吃，那眼神太骇人了。” “你们说，大傻子能够赢吗？” “肯定是王管家赢了。” “让那大傻子离开村子也好。” “俺到是希望大少爷能赢，毕竟大少爷输了，庄稼也就完了~” 村民摇头叹息，心情复杂，小声议论着走远。 这时跪地的村民，见高老爷和村民走远，便站了起来。 大人们心丝不向少年们那么单纯，觉得造成这样的局面，都是因为高欢，因此心里多少有些怨恨高欢。 这时，他们拉着孩子就要往家里走，杨彦却挣脱了母亲，跑到高欢身前，问道：“大少爷，俺们真能击败蝗虫，保护庄稼吗？俺不想离开庄子。” 赵宪等几个孩子，也挣脱大人，围了过来。 高欢看着他们期待的脸庞，露出微笑，自信满满道：“你们都吃过了，还怕蝗虫吗？只要按照俺说的做，肯定能够保护庄稼！” 语毕，又将一只蝗虫丢进嘴里，嘎嘣脆，少年们居然有些馋了。 第4章 最毒妇人心 高欢在少年之中很有威望，杨彦、赵宪几个孩子都信了。 蝗虫来时铺天盖地，光靠几个少年无法战胜蝗虫，高欢目视一众家属，开始了威胁，“王家屏的话，你们都听见了。” 众人点点头，知道自己和高欢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成年人只看得失和利益，他们别无选择，可是蝗灾每隔几年就来一次，哪一次不是将庄稼吃光，然后大家不是把田地变卖给财主，就是借粮食吃，甚至卖儿卖女要饭过活，对于战胜蝗神，根本不抱什么希望。 “你们回去之后，准备网兜、渔网、布袋和柴刀，再备些干粮，明早在村口集合。”高欢吩咐一句，看着麻木的众人，声音冰冷道：“不想被赶出村子，就别迟到。” 现在整个高老庄的土地，大多落入高家手中，村里的百姓几乎都是高家的佃户。 这话让大人们一个激灵，庄稼被蝗虫吃了，还可以向老爷家借粮，要是被赶出庄子，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杨彦的父亲扬树林是个老实人，忙道：“大少爷，俺们晓得了。” 高欢点点头，“那好，都回去准备！” 大人们这才忧心忡忡的领着孩子们回去。 高欢则站在村口，看着晚霞下的天空，零星的蚂蚱，在空中飞舞，大股的蝗群，应该快到了。 崇祯十三年，河南之地，蝗虫四起，赤地千里，闯贼出商洛山，入河南，中州大乱，留给俺的时间不多了。 高欢低头看了看，自己健硕的双臂，他紧握双拳，感受到一股力量，自己不在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孩了。 登封高氏，是新郑高氏的旁支，算是名门之后，镇子前竖着几个牌坊，其中一块石头牌坊，上书“进士”的字样，显示着高氏家族曾今的荣耀。 这进士牌坊是高有才中进士时所立，已经有了几十年，石头已然有些斑驳和沧桑，似乎在诉说高氏一门的衰落。 作为新郑高氏的一支，登封高氏很高，高有才万历年间，就中了进士，可是官运却并不怎样。 高新郑死得早，没有像张居正一样，遭受保守派亲算，但改革派就是改革派，是豪族士绅们必须打压的对象。 由于是高拱族人，明朝改革派的余孽，高有才在高中后，遭受各方势力的排挤，于北京待官五年，也没混到一官半职。 也就是在待官期间，高有才取了高欢的母亲，得到老丈人的资助，拿大笔银子去投靠魏忠贤，才外放到苏州做官，可结果他却站错队，崇祯即位后，立刻被夺了功名，贬斥回乡，永不录用。 自此之后，登封高氏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这时高欢回到高家土堡，家里的下人，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怕与高欢沾上关系，唯有一个驼背的老汉，忙放下扫箸，迎接上来，“少爷！” 这老汉叫李武，是高欢母家投靠过来的远亲，在高家十多年了。 “李叔！俺有事情和恁说！”高欢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对老汉道。 老汉应了声，忙跟着高欢进屋。 在高家庄，高欢能够信任的人不多，李武算是其中一个。 小时候，就是李武把他从水缸内捞起，前不久，他与隔壁村的少年打架，没想到对方找来十多个壮汉，幸亏李武带人赶到，否则他可能就被人打死了。 这件事情让高欢知道，只要他稍微表现的正常一些，想干点正事，就有人想杀了自己，所以他才下定决心，开始反击。 高欢走进房间，李武跟进来，脑袋在院子里望了望，将房门关好。 这时，两人盘腿坐在炕上，高欢沉声道：“叔，王家屏那厮果然上钩，又找俺麻烦了。” 李武颔首，沉着脸，“那恶毒的女人，还是不肯放过少爷。” 高欢道：“叔，俺忍了这么多年，不想在忍了。这次灭蝗，对俺来说是个机会。” “现在庄子里大半都是他们的人，少爷你太冲动了。”李武埋怨道：“再说，那蝗虫要是好灭，也不会年年蝗灾了。” 高欢却自信道：“姚崇能行，俺为何不行？” 李武知道高欢的脾气，叹了口气，“少爷想让俺做什么？” 高欢喜道：“帮俺说服佃户，参与灭蝗！” 李武微微颔首，下炕去游说相熟的佃户，高欢也从炕上下来，出了房间，去找人帮忙。 ~~~~~~ 这时，在高家宅子的后院，王家屏走进一间屋子，里面一个不到四十，风韵犹存的女人，在丫鬟的伺候下，正吃着银耳莲子羹。 女人正是高欢的继母王氏，她见王家屏进来，便挥手对丫鬟道：“你们先出去！” 丫鬟们起身，从王家屏身边走过，王家屏目光注视其中一个蛮丰满的丫鬟，咽了一口唾沫，看着丫鬟屁股，直等丫鬟走远，才笑着进门对王氏道：“妹妹，翠花又长胖了。” 王氏白了他一眼，知道他起了色心，“事情办好了，就让翠花给你做小。” “真哒！”王家屏眼睛一亮，整个人都来精神了，坐在对面，低声道：“这次俺准把那傻子赶走。” 王氏出身并不好，是高有才在河南纳得小妾，她说自己是名门的小姐，其实只是个丫鬟。 “上次你也是这么说滴！”王氏却冷冷道。 “那是姓李的老不死去得及时，不然大傻子铁定被人打死了。”王家屏解释一句，拍着胸口道：“这次是那傻子作死，俺肯定把他撵出去，高老庄就是妹妹和小镰的了。” 为了让王氏相信，王家屏便把高欢领着一群少年抓蝗虫，还打赌能够保住庄稼的事情讲了一遍。 “妹妹你说，这傻子不是作死么？历次蝗灾，哪次不是把庄稼吃个精光。”王家屏得意说着，目光看着王氏剩下的半碗莲子羹。 王氏脸上露出微笑，将碗推到他面前，“嗯，这是个机会，不过那孩子挺邪乎的，你得小心些。” 王家屏笑着将莲子羹喝完，不以为意道：“在邪乎能斗得过蝗神？” 王氏跟着高有才，见识多些，知道以前也是有人抓蝗虫的，高老庄这些年不抓蝗，主要是为了兼并土地，于是不放心问道：“你知不知道那孩子打算怎么做？” “这个倒是不清楚。听说让那几户惹祸的人家准备网兜、布袋，便去找李武那老不死了。”王家屏道。 王氏想了想，声音冰冷道：“你放出消息，庄子里的人，谁也不许帮那傻子，谁敢帮他，灾后别想从高家借一粒粮食。那孩子可能知道俺们的事情，不能杀死，那就必须把他赶走。” “俺知道了，俺这就去办。”王家屏神情阴沉，他站起身来，便转身离去。 第5章 混世魔王 第二天清早，高欢早早来到了村口，赵宪、杨彦等几个少年，还有家里的大人，已经在牌坊下等候。 虽说他们对于战胜蝗虫，并不抱什么期望，但是被赶出村子，就是死路一条，便也只能听高欢的话，放手一搏。 几个少年，加上他们全家老小，大概四十多人，就这么静静站着。 高欢站在他们身前，等了许久，没有一个村民过来，让众人的心立时都凉了半截。 “大少爷！俺听人说，王管家放出话来，谁敢帮俺们灭蝗，今年就别想从老爷那里借一粒粮食。今年是个灾年，借不到粮，就得饿死人，不会有人来了。”人群中一个满脸皱纹的枯瘦老汉低声道。 高欢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不过并未说话，王家屏这样做，反而会让这四十多人，彻底站在他一边，而这也正是高欢期盼的。 这些年来，高老庄许多事情，都是王氏在管理，所以即便有人同情高欢，也不会和高欢亲近，怕得罪王氏，使得高欢在村里十分孤立，只能同小孩一起玩泥巴。 王家人的心思，村民和族人们大多明白，村里还有人传，当年高欢母亲的死，还有高欢落水就是王氏使坏，不过却没证据。 村里不少人看见高欢站在村口，多少有些同情高欢，不过在村里得罪了王氏，就是死路一条，所以村民只是看看，就各自进屋去了。 高欢站了许久，依旧没有一人过来，最终只有李武领着一家老小出来。 “大少爷，俺没用，村民们本就畏惧蝗虫，王家屏又放出消息，不许他们帮助公子。”李武气愤道：“俺昨夜说动的几户，今早都变卦了，不会有人过来。” 高欢扶住李武，“有叔过来，就足够了。其他人，他们会来的。” 虽说只有不到五十人，其中半数还是老弱，但是高欢依旧自信满满，还是那么的自大。 以往大家都觉得，大少爷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有些傻，现在却成了他们的希望。 村民有时候很不明白，这位少爷身上为何总是有一种瞧不起任何人，觉得整个村子没一个人能比得过他的迷之自信。 这时，高欢对五十人进行安排，他将人群分为两队，他亲自带领四十人捕捉蝗虫，又安排十个壮汉，去砍些木柴备用。 一切准备就绪后，高欢带着一行人，来到村子西北面，颍水河边一大片麦田。 这里正是高欢带头抓蝗虫的地方，也是杨彦等一众佃户租种的土地，处于上风头，同时也远离河滩。 自天启年间以来，河南一地就灾荒不断，而每次灾荒，百姓都需要向大户借粮借钱，才能够渡过灾年。 一次次灾荒，加上朝廷征收的赋税越来越重，大户将赋税转嫁给自耕农，使得村里的自耕农纷纷破产。 十多年过去，高老庄附近八成的土地，都被高家兼并，村民大多沦为了佃户，而在平原上，据说不仅自耕农破产，连士绅大户也逐渐失去土地，被各地藩王兼并，土地成为藩产。 高老庄的土地有好有坏，那些靠近水源，方便灌溉的良田，自然被王氏分给了与她亲近之人耕种，差一点的便给其他佃户。 高欢自然不会带人去保护王氏一伙的田地，事实上他这点人手，也保护不了那么多土地。 五十人站在田埂上，他们田里的麦苗，因为远离水源，长势原本不算好，可现在看上去，却比周围的田地都好一些。 “这怎么回事？”杨树林惊讶道。 “这是因为昨天俺带人抓过蝗虫，你们田里的蝗虫比别人少，别人的庄稼被吃得多，你们被吃得少，所以看上去长势好！”高欢解释一句，脸上依旧酷酷的，声音不带情感，神情冷酷而傲娇。 杨树林等人忙蹲下身子，仔细检查，发现自己田里的蝗虫确实不多，然后又跑去看远处别家田地，发现麦苗上附着不少蝗虫，一尺高的麦苗，已经被蝗虫吃矮了三寸。 杨树林高兴道：“还真是这样！” “按着王家屏的话，俺们得罪了蝗神，那蝗神应该抱负俺们。”高欢冷声指着麦田，提高声音，“那为什么俺们的田里，蝗虫反而比别人少呢？” 高欢不说俺，而说俺们，不觉间，就将众人绑在一起，形成一个利益共同体。 一群人微微一愣，“是啊！怎么得罪了蝗神，反而庄稼还被吃得少呢？” 高欢看着众人，朗声道：“这蝗虫不是吃软怕硬，就是畏惧俺了。这说明王家屏一派胡言，蝗虫并非抓不得！” 村民想着高欢吃蝗虫的恐怖样子，觉得这蝗虫或许和人一样，横的怕楞的，愣的怕不要命，大少爷是混世魔王，所以蝗虫也怕他。 人们议论纷纷，听了高欢的话，他们对于蝗虫似乎没那么恐惧了。 “少爷说得有理！”李武趁机说道：“少爷恁就吩咐，让俺们怎么做，俺们都听少爷的！” 有李武带头，杨树林等大人们也纷纷附和，“俺们都听少爷的。” 一群孩子，早就拿起了网兜，跃跃欲试，昨天他们还没吃好，今天都盼望着，吃鸡肉味的蚂蚱哩。 这时西面的天空变得灰暗，一阵阵嗡嗡的声音传来，蝗虫的前锋过来了。 高欢立刻挥手道：“杨彦、赵宪你们去上风头，用网兜捕捉，李叔你带人去准备柴草，堆在田地四周。” 人数本来就少，各家只顾各家的地，肯定不行，必须要在上风头进行统一拦截。 一声令下，少年们高兴的拿起网兜，跑道田地的上风头，不一会儿，便有蝗虫飞过来，少年们眼睛放光，用网兜阻止着蝗虫落入麦田。 对少年们而言，这不是虫子，而是喷香的鸡肉。 大人们见自家孩子干劲十足，犹豫一下，想着自家的麦田，便也挥舞着网兜，支起鱼网加入进来。 这时蝗虫还不多，人群分成三波进行拦截，忙活一上午，抓了许多蝗虫，不过还是有不少蝗虫漏网，落在麦苗上。 看着绿油油的麦苗叶子，被蝗虫咬断，杨树林急了，“少爷这可咋办？” 自家庄稼被蝗虫糟蹋，百姓心里都心疼的紧，大家都想下田去抓蝗虫，可是一旦放了网兜，又会有更多蝗虫落在田里。 高欢眼睛一眯，人手还是太少，让人下田去捉，效率太低，抓的速度赶不上蝗虫落下的速度，最后麦苗肯定被吃个干净。 “有了！”高欢忽然喊道：“你们各派一人回家，把家里的鸡鸭，都赶到自己田里，让鸡鸭去吃蝗虫！” 杨树林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忙去喊他婆娘，让她回家去把自家老母鸡抓来。 第6章 屠龙勇士变身恶龙 高老庄内，零星的蝗虫落在村子里，百姓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一个个愁眉苦脸，有一句没一句的谈论着高欢灭蝗的事情。 受到王家屏的威胁，加上对蝗虫的恐惧，没人认为高欢会成功，村民都认命般的待在村子里。 至于，田里的庄稼，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村民看着落下的蝗虫，想着庄稼被吃完后，家里今年就没了收成，各人都愁眉苦脸。 王家屏看见村民都在，颇为满意，“都给俺老实待在村里！” 说完，便去了高家土堡，向王氏表功去了。 晒谷场上，聚集了一群男男女女，见王家屏走远，一名老汉发出一声叹息，“唉！这年景，何时是个头啊！” “蝗神来了，次次祭拜，也没见蝗神给俺们留条活路啊！”有人气愤道。 旱灾、蝗灾轮流来，村民的忍耐，其实已经逼近极限。 若是现在有太平道，声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村民多半加入黄巾军，开始造反了。 “你们说，大少爷能行么？”有人好奇的问道。 不少人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期盼，高欢能够战胜蝗虫。 毕竟，每次蝗虫过境，他们都烧香祈祷，可每次都不管用，庄稼都会被蝗虫吃个精光。 这样的日子，让他们看不到一丝希望，期盼能有个英雄拯救他们。 “要不俺们去看看？”有汉子提议道。 一名妇人立刻就训斥自家男人道：“杀千刀的，恁没听王管家的话，要是得罪了夫人，今年借不到粮，恁想饿死俺和娃儿啊！” 男人立时泄气，灾荒之年，还得靠地主家借粮才能撑下去。 只是今年该用什么抵押呢？ 家里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前年的债还没还上，本想今年收麦后，能够还上一部分，可不想旧债未平又要借新债。 这样一来，欠高老爷的钱，恐怕这辈子都还不上。 村民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内心深处都有些绝望，自己这一辈子完了，连娃儿从小也得给老爷当奴仆，子子孙孙都没出头之日。 这什么世道，辛辛苦苦一辈子，吃不饱穿不暖，还背了一身子孙都还不完的债，让人对这个世道不抱期待。 村民有时候会想，听说流寇已经出山，反正债也还不完，或许乱一些也好，等流寇打来，大家债不用还了，还可以一起分了高老爷家粮食。 这时，在众人正沉默之际，忽然见几名妇人急急忙忙赶回村子。 “杨家媳妇，怎么回来呢？庄稼被蝗神吃完了！”刚才还对自己处境，感到绝望的佃户，看见比自己还惨的人，却忽然有心情调笑起来。 毕竟他们还可以借粮过活，而杨树林他们却要被赶出村子。 这年景被赶出村子，连树皮都没得吃，只能吃观音土撑死。 杨树林的婆娘高氏，在村子里也算是有名的刁妇，平常和人吵架，从来没输过。 这时听见有人幸灾乐祸，却不甘示弱，“高三儿，俺们家的庄稼倒是好好的，你们家苗儿就不妙了，都被吃掉了一大截。” 打谷场上众人闻语，不禁一愣，那外号高三儿的汉子，觉得丢了面子，露出不信的神情，“恁这婆娘就嘴硬！这么多年，哪次蝗灾，不是各家庄稼都吃个精光，凭什么不吃恁们家。” 高氏插着腰，正要和他们好好说道，一道的赵家小妹，却拉着她，“婶子，别耽误了大少爷的正事！” 这话提醒了高氏，顾不上与他们争吵，就匆匆跑回了家里。 不多时，村子里面的人，便见她们左手一只鸡，又手一只鸭的匆匆经过打谷场，往村子外面而去。 “他们这是干什么呢？” “要不去看看！”有人听了高氏的话，还是想去看看庄稼。 “你们忘记王管家的话了！” 提到王家屏，佃户们立时又泄气了。 就在这时，众人却看见高有才坐着笋舆，在一群高氏长辈的簇拥下出来。 晒谷场的佃户忙起身，弯腰给高老爷行礼，高有才却被人抬着，直接出了村子，向田间而去。 “老爷去看大少爷灭蝗了。”有人惊道。 佃户们看见高有才，还有高家几个长辈出了村子，相互看了看，便有人忍不住好奇提议道：“俺们就去看看，不伸手，也不算违背夫人的意思。” “对对，俺们只是看看！” “中！看看去！” 佃户们很快达成共识，法不责众，一起朝着田间而去。 这时才中午，西面的天空却又暗了一些，仿佛雷暴将要来临。 田间，正忙着抓蝗虫的众人，感受到天空似乎暗了一些，李武抬起头来，“大少爷，虫群要来了。” 高欢等人也都看向天空，西面黑压压一片，如同黑云一般，令人感到巨大的压力。 他们这点人，在巨大的自然灾害面前，显得有些无力，大家心中预感到，仅凭他们或许没法子战胜蝗虫。 李武看着痴痴望着天空的众人，忙大声喝道：“快，抓蝗虫，不能停！” 大家心中都生出一丝悲壮之感，杨树林附和道：“对，不能停，拼了！” 众人拿起网兜，疯狂的捕捉起来。 这时，高欢站在原地，却不时向后张望，似乎在等着谁前来。 就在这时，远处地头，出现大群的人影，那是村民们簇拥着高有才的轿子过来了。 高欢看见高有才一行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确实觉得自己是整个高老庄，最聪明的崽，村里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一群工具人而已。 昨天，高欢除了找李武，还去见了一个人，便是高有才。 高有才是进士出身，子不语怪力乱神，高欢知道高有才并不相信什么蝗神，而这么多年来，高有才之所以不带领村民灭蝗，蝗虫一来，还带着村民祭祀蝗神，大搞迷信，其实有自己的算盘。 一来，带领村民灭蝗，成了还好说，没成的话，村民愚昧迷信，会怪罪于他，影响他在庄子里的地位。 二来嘛，则是老财主比较心黑了。 村民遭灾，必须借贷钱粮渡过灾年，而庄子里只有地主家有存粮，所以村民必须向他借贷。 这个时候，高有才只用很少的钱粮，就能从村民手中，将村民几代人积累的田产购买过来。 十多年来，每一次灾荒，对于高有才来说，都是一次兼并土地，增加财富的机会。 在南面，据说有士绅大族，为了兼并百姓田产，掘开河堤，一淹好几个县，人为制造出水灾，好高价卖粮，低价收购百姓手里的灾田。 灾荒损失的粮食，相比于低价收到土地，放出去的印子钱，其实不算什么。 不过，这种情况现在却变了，此时，高老庄八成的土地，都成了高有才的田产，而百姓欠的债，早就已经还不完，许多都成了坏账，甚至有刁民借了就没打算还。 若是，对蝗灾继续置之不理，那损失最惨重的，将会变成高有才。 高欢并不清楚，曾经怀抱改革理想的屠龙少年，为何会变成恶龙，又是什么让高有才变成了自私自利的地主老财。 虽然高欢非常不喜欢他这个吝啬、保守，心眼还很坏的父亲，但高欢知道要灭蝗，必须说服高有才，而且他的大业，也需要借助高家的力量。 因此，昨夜高欢找到高有才，并且只问了他一句话，“今年庄稼被蝗虫吃了，百姓借粮又还不上怎么办？” 这时高老庄的村民，跟着高有才的轿子，来到村子西面的田头，便见高欢带着三四十人，在上风头挥舞着网兜。 高有才下了笋舆，杵着拐杖，远远的看着高欢等人分成几队拦截着蝗虫，跟来的村民看见蝗虫被他们一拦，只有极少部分落在下风头的麦田里。 那高三儿看了看杨树林的田地，麦苗绿油油的，再看自己家的麦田，麦苗已经被吃得矮了一大截，眼睛顿时瞪了起来。 “大少爷真的保住了庄稼！”村民心头震惊。 “大少爷怎么做到的？”村民们惊呼连连。 这时他们看见上风头飞来的蝗虫，被网兜捞去，偶有几只落在田地里，一群鸭子扭动着屁股“嘎嘎嘎”的跑来，飞快的将蝗虫吃下。 麦田里，鸭子们成群结队的跑来跑去，母鸡和公鸡则散开了捉食，其中一只大公鸡，一嘴一只，吃高兴了，还杨起猩红的冠子打鸣，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这也可以！真是鬼才啊！ 村民不是没见过鸡鸭吃蚂蚱，却没想过可用他们对抗蝗虫。 人群中的百姓们看见，在高欢和鸡鸭的努力下，杨树林他们的麦田都保了下来，而自己的田地，因为没有驱逐蝗虫，麦苗都受到了一定的损害，人心不觉间动摇了。 这时，人群中有几个和王家屏交好的，看出气氛不对，连忙悄悄溜走，回去禀报，好领几个赏钱。 （新书数据很重要，求推荐，收藏，求加书单，还有新书投资。阅读满十分钟，可以加入新书投资团。谢谢大家支持） 第7章 高老爷灭蝗 村民们虽看着高欢他们灭蝗有一定成果，但是没有高有才发话，村民和佃户们都不敢行动。 这些年来，寻常年景，粮价低的时候高有才存粮，灾年粮价高的时候卖粮，将村里的土地吃了八九成，剩下也是投献到他门下的田产。 如今村子里的自耕农大多破产，背负着高家的债务，沦为高有才的佃户。 现在村子周围的田地，都是高家的产业。 若是庄稼被蝗虫吃光，不仅今年的租子收不上来，佃户还得找自己借粮，而且借出的多半还不上，会成为坏账。 除此之外，村里的自耕农完了，官府派下来的赋税却还需要交，朝廷拿江南的豪族没有办法，这钱估计还是北方各省出，而细化到县里，等到摊牌下来，佃户都要借粮为生，钱粮多半又是让县里几个大族均摊了。 去年给官府交税，就伤了高有才的元气，若是今年蝗灾严重，吃光了庄稼，损失最严重的就变成了高家。 这是高欢也不愿意看的情况，毕竟他已经将高家的产业，视为他争霸的资本，所以必须好好经营高老庄，不能让蝗虫糟蹋庄稼。 高有才精明得很，这些不用高欢说，他心里也清楚。 因此高欢只一句话，就令高有才动摇了。 高欢敢和王家屏打赌，其实是看准了只要有灭蝗的可能，高有才就会出手。 “老爷！” “族长！” 佃户和高氏族人急声呼喊。 各人都看向高有才，不过高有才的目光，却看着远处黑沉沉的天空。 现在高欢面临的不过是零星的蝗虫，真正的虫群还在后面，高有才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赌上自己的威望。 这时，高欢看出了老财主的忧郁，遂即走了过去，站在高有才的面前，从腰间小袋内掏出一只炸过的蝗虫。 村民骇得纷纷后退一步，心中大骇，有的还捂住脸，留下一道指缝，看着高欢，“大傻子又要表演吃蝗神了。” 高欢却将那蝗虫递给了高有才，挑衅似的道：“父亲读过那么多书，不会不知道唐太宗灭蝗！” 高有才眼睛眯起，他从高欢的目光中感受到一丝轻蔑，让他波澜不惊的心中涌起一丝怒意。 高有才自然知道唐太宗吃蝗虫，在百姓面前作秀，激励百姓灭蝗的事情。 傻儿子居然知道这些，让高有才有些意外，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那蝗虫，在佃户们恐惧又兴奋的目光中，将蝗虫塞入嘴中。 他先是轻咬几下，然后眼前一亮，快速咀嚼着将蝗虫吃下。 “老爷！”佃户们纷纷惊呼。 高欢吃蝗虫，被认为是傻，但高有才这样智慧的长者，就不能说他傻了。 高有才看着众多村民，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犀利的气势，有些浑浊的目光中爆射出犀利的精芒，恨声道：“蝗虫食俺五谷，犹如食俺肺腑。既然它吃俺们庄稼，不给俺们留活路，那俺便先食了它。” 佃户和村民们都愣住了，老爷都吃蝗虫了，那还等什么，弄它。 这时李武不失时机的振臂道：“老爷英明，蝗虫不给俺们留活路，俺们就和蝗虫拼了！” 高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切都在俺的掌控之中。 高有才是进士老爷出身，又是高家族长，村里的大地主，高欢吃蝗虫被人当做恶魔和傻子，高有才吃蝗虫，却令村民佩服的五体投地，山呼英明。 同是吃蝗虫，区别就是这么大。 村民饱受蝗灾之苦，之前也上香拜蝗神，可是蝗神却并不留情，每次都将庄稼吃光。 村民想着庄稼被蝗虫吃光后，家里又要负债累累，若是老爷家心好，不催着还钱，还能生活下去，可王管家心黑啊，说不定得逼迫他们卖儿卖女。 一时间村民都激动和亢奋起来，“老爷，俺们能够保护庄稼吗？” 高有才见村民的神情，感慨士气可用，他的内心深处，浮现出一丝当年刚中进士的豪情，于是杵着拐杖道：“各房族老，带着子弟和佃户，去拿工具前来灭蝗，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战胜蝗灾。” “好嘞！”几个老者，忙点头应下。 高有才毕竟是当过官，组织起村民来很有一手，他让高家各房的族老，带着各房的族人还有佃户，划定区域，聚集在上风头阻截蝗虫。 不多时，村民拿起网兜，用棍子撑着床单，而就在这时，无数蝗虫从西面飞来，天空瞬间漆黑，飞蝗如同暴雨般落在庄稼上，一尺多高的麦苗，蝗虫飞起，瞬间就被吃光。 巨大的虫鸣和翅膀震动声中，高有才杵着拐杖，立在村民组成的防线前，紧盯着眼前铺天盖地，无边无际的虫群。 数以万计的蝗虫，成片落下，将高老庄西面的田地吃了个精光，然后向高老庄飞来。 “整个豫西都被吃光！”高有才心中居然生出一丝悲天悯人之感，“河南、山东恐怕都要完了，天下不知道会饿死多少百姓。” 高欢感受到自然之威，内心震撼，他站在高有才身边，心中有些诧异，他吝啬、自私、黑心、不顾村民死活的土豪劣绅父亲，居然也会关心天下百姓。 高有才看了高欢一眼，似乎看透了高欢的想法，但是他并没有解释什么。 其实他年轻时，也是怀着一腔热血进入官场，想要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可是现实却给了他一顿毒打。 作为明朝改革派高拱的后辈，高有才回想起自己的官场之路，以及在江南的遭遇，便感到一阵愤怒，还有无力。 在江南两年，他屡屡碰壁，一事无成，不仅没有压制住那些豪族，反而还害死不少亲人和朋友。 天下间真心为国的能有几个，面对无法战胜的士绅豪族，高有才也很够骨气，既然斗不过他们，那就只有加入他们，与之同流合污了。 “来了！”高欢沉声道。 高有才神情严肃起来，忽然大声喊道：“把床单支起来。” 话音刚落，无数蝗虫，便密密麻麻的撞在支起的床单上，片刻间就兜了一大包，许多渔网居然被蝗虫直接冲破。 高欢也提高声音，“前面收了，后面立刻支起来，相互配合，千万不能露出去。” 高老庄两千多村民，形成数道防线，阻击着蝗虫，大人们撑着床单，小孩们挥舞网兜，每个人都全力以赴，坚守这防线。 麦田里，成群的鸡鸭，则收拾着漏网之鱼。 在最初的慌乱过后，村民构成的多层防线，逐渐稳定下来，将成片的蝗虫拦截在高老庄之外。 高欢见村民勉强挡住了蝗群，遂即对高有才道：“还请父亲出些粮食，让人做些大饼送来！” 高有才眉头一皱，不过还是扭头吩咐道：“老四，恁去办！” 一个老头忙点头转身，“中！俺这就去！” 高欢又建议高有才，让人准备木柴和枯草，高有才目光有些诧异的看着傻儿子，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看着高欢最近的表现，高有才其实有些诧异，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过也可能是太久没关注过这个儿子，所以才会有这种错觉。 在村民开始灭蝗时，听了禀报的王家屏，领着一群人赶来。 他正在高家内宅，给王氏汇报，不想村民来报，说高有才去看高欢灭蝗，便匆匆过来。 这时，王家屏一行人来到田间，看见村民支起床单，拿着网兜，抓着蝗虫，最骚的是，还有成群的鸡鸭在田里欢快的吃着蝗虫。 “他娘的，居然真挡住了！”王家屏惊得眼睛凸起。 众人看着铺天盖地的蝗虫，居然被村民们挡住了，嘴里惊得能放下一个鹅蛋。 “管家，俺们怎么办？”村民不禁急声问道。 王家屏咬牙切齿，想要去阻止，可却看见高有才杵着拐杖站在村民组成的防线中，便只能打消念头。 这时他观察一阵，恢复镇定，才咬牙道：“他们撑不了多久，等到晚上肯定全完，现在不过白费力气罢了。” 佃户看着在村民们的阻拦下，麦苗还好好的，有些急道：“万一真能保下庄稼呢？” 王家屏瞪了几人一眼，“急什么，俺们的田都在河边，那里是下风头，不用恁们动手，能保住自是能保住，保不住自是保不住。” 众人才反应过来，“还是王管家英明啊。” 王家屏不理这群马屁精，直接往前走，他随手夺过一个小孩手中的网兜，又把孩子推到田沟里，惹得孩子哇哇哇大哭。 高有才来灭蝗，没有提前告知他，这让王家屏心里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失宠了。 “老爷！”王家屏走到高有才身边低声关心道：“恁身体不好，怎么亲自来了。” 高有才扭过头来，零星的蝗虫不断撞在他的身上，“恁是来看都有谁来灭蝗吗？” 王家屏心头一凛，忙解释道：“老爷误会了，俺那是怕大少爷得罪蝗神，又一意孤行，不听老爷劝告，才不让村民过来帮忙。俺没想到老爷其实也想灭蝗！” 高有才不喜欢高欢这个儿子，主要是恨铁不成钢，恼怒高欢不听他的安排，不好好读书，整日胡作非为给他丢脸，但高欢毕竟是他的儿子，王家屏想赶走高欢，便触及高有才的底线了。 “哼！你来干什么？”高有才冷声道。 王家屏拿起抢来的网兜，赔笑道：“俺毕竟是舅舅，怎么能跟外甥一般见识。这不带人来帮忙了。” 高有才闻语神情缓和一些，如今世道不太平，他从心里希望一家人能够和睦相处，相互扶持，共克时艰，“欢儿顽劣一些，不过老夫今日观之，也并非一无是处。此前老夫一心想让他读书，现在想来，如今这个世道，读书未必是唯一的出路。你是他舅，不管他认不认，都是他舅，今后好好相处，或许你们今后还要靠他。” 高有才今天一直观察着高欢，冷静下来后，似乎发现了高欢的一些优点。 王家屏心头一惊，不妙啊！听老东西的意思，似乎还是想把家业传给高欢。 “老爷说的是！”王家屏陪着笑，“这蝗虫打在身上生疼，老爷还是先回。这里就交给俺和大少爷，俺一定好好配合大少爷。” 高有才看了眼王家屏，还有他带来的人，又见他一脸真诚，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好！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王家屏忙笑道：“俺昨天搞到一味猛药，已经让厨房炖了。老爷回去吃了，早些休息。” 高有才眉头一挑，不动声色的微微颔首，说起来他已经半个月没敢与王氏同房了。 王家屏连忙招来几名属下，把高有才扶上笋舆，吩咐他们抬高有才回去休息。 王家屏看着高有才被抬着走远，脸上露出阴鸷的冷笑，他转过身来，却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高欢，骇得原地跳起，“你走路没声，想吓死俺！” “你来干什么？”高欢冷声道。 王家屏被突然出现的高欢骇得后退两步，遂即举着抢来的网兜道：“舅舅过来帮你！” （新书求收藏，求投资。每天晚上十二点更新。） 第8章 飞蝗扑火 整个高家庄，谁都可能帮自己，只有王家屏和王氏不会。 因为高欢小时候，可能无意间发现了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王氏有所怀疑，所以一直想置他于死地。 这些年来，高欢不读书，在村里胡作非为，与高有才关系恶劣，被人认为是个傻子，其实是迫不得已，故意为之。 毕竟他只是个孩子，虽然他聪明，但是面对成年人的谋害，基本没有还手之力，也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语，完全可能再次落水，或者出什么其它的意外。 这些年来高欢一直将自己表现得，不像一个家族的继承人，用自污的手段，让王氏和王家屏安心，认为他成不了气候，无法威胁他们。 不过，随着距离甲申越来越近，高欢不能被这两个小人牵制，而一事无成，错过大事。 因此，从年初开始，高欢开始想做一些事情，而他刚有所举动，立刻又招来王氏的杀意。 前不久，他与邻村少年的冲突，让高欢明白，王氏那个狠毒的女人，始终没有打消除掉他的念头。 高欢看着王家屏的样子，眼中散发出杀气，冷声道：“你滚，这里不需要你！” “呵呵～”王家屏奸笑道：“那恐怕不行，舅舅答应过老爷，要帮帮大少爷！” 够无耻！高欢脸颊鼓动，转身就走，不再理会。 他指挥着村民继续灭蝗，王家屏则领着众人站着，倒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破坏，以免留下把柄。 这时天空中，依旧飞蝗如雨，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百姓们捕捉一下午，饭没吃上一口，都已经十分疲乏，许多老人和孩子都快撑不住了。 “大家坚持坚持，一旦放松，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李武看见防线动摇，忙大声鼓励道。 蝗虫如雨点般打在众人身上，村民们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不时有人摔倒于地。 虽然蝗群铺天盖地，虽然众人手臂酸痛，虽然已是浑身疲惫，但所有人都要紧牙关，坚持再坚持，不知疲倦的举着床单和网兜，抓捕着蝗虫。 大家已经坚持了一天，田里的麦苗还在，倘若这时候放弃，就前功尽弃了！ 这时，高有纲带着一群人，挑着箩筐，给村民来送大饼，却被王家屏一把拦住，“干什么，没看见都忙着，哪有功夫吃饭！” 飞蝗如雨，所有人都在拼命，每一处都缺少人手，险象环生，不过两千多村民拼命的成效，也是显而易见。 高欢准备的布袋，已经全部装完，村民将网兜和床单包裹后的蝗虫压死，然后倒在地上，蝗虫的尸体，堆成小山。 可是杀死了这么多蝗虫，天空中的蝗虫，却依旧不见减少。 王家屏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抬头见天色暗下来，原本在田地中捉蝗虫吃的鸡鸭，聚在一起不再动弹，他脸上露出冷笑，等待的机会来了。 这时他给几个属下使了个眼色，便从高有纲等人手中抢了扁担箩筐。 “吃饭了！吃饭了！”王家屏挑着框子，撞入人群中，故意将人撞倒，网兜掉在地上，里面的蝗虫便瞬间蹬腿四散。 几个佃户一起故意使绊子，捕捉了一天蝗虫的村民，早就手麻膝软，疲惫不堪，轻轻一撞就摔倒在地，防线顿时出现缺口，成群的飞蝗，落到麦田中，一尺高的麦苗，片刻就被吃得精光。 村民们连忙爬起来，拼命的阻拦着蝗虫，可是大股蝗虫，已经窜入麦田，而不少疲惫的老人，摔倒后想要爬起来，却已经力竭。 看见成群的蝗虫落入麦田，鸡鸭也都不在捉食，村民拼命驱赶，却无济于事，杨树林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俺的庄稼！” “呜呜呜~”的哭声一片，战斗一天的村民，眼神也都暗淡下来，知道庄家还是要完了。 王家屏鸷的笑了笑，忽然振臂大喊道：“蝗神发威了，大家快跑！” 不少村民绝望的望着天空中的飞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更多的蝗虫落入麦田中。 王家屏脸上露出得逞的微笑，而就在这时，却忽然听到一声震动四野的大喝，“休慌！把火堆点起来。” 王家屏扭头看去，便见高欢手举着火把，朗声大喝，一群少年手举着火炬，撒开丫子在田间飞奔，于田埂间点燃一堆堆的篝火。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篝火燃起的瞬间，天空的飞蝗不再落向麦田，而是成群结队的往篝火上撞。 这些蝗虫落入火中，片刻就被烧死，村民见蝗虫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居然自己送死，都惊得说不出话，半响忽然发出一声欢呼，“蝗虫自己送死了！” “大少爷！大少爷！”村民不禁围着高欢齐齐欢呼。 高欢脸上露出本该如此的微笑。 对于如何灭蝗，高欢其实没有经验，他采取的错失，都是按着唐代宰相姚崇的方法去办。 现在看来，这些方法，无疑都奏效了。 高欢大声喊道：“把所有的篝火，全都点起来！” 村民们看着打着火炬的高欢，仿佛一下有了主心骨，赶紧按着大少爷的吩咐去办。 高欢又继续吩咐道：“天黑了，不要挤在一起，分一半人去找柴火，这火要烧一夜。” 高老庄外的田地中，四处点着数百堆篝火，村民们看见蝗虫噗噗得飞入火中，一个个心中大定，对高欢的话言听计从。 村民分头行事，李武领着一队村民，将呆立的王家屏一把推开，“龟孙站一边去，别碍事。” 王家屏被推下田埂，才回过神来，砸嘴，最终没有说话。 “王管家，蝗虫落我们田里去了！”一名佃户匆匆跑过来。 王家屏眼睛一瞪，“什么？” 天黑下来，高欢在田地里点燃火堆，成群结队的飞蝗自己往火堆上送，可是王家屏等人租种的田地，却是一片漆黑，一些漏网的蝗虫，陆陆续续落下来，将麦田覆盖。 一时间王家屏也顾不上找高欢麻烦，眼看着这边蝗虫八成治住了，急忙带着属下忙往河边跑。 黑暗中，众人眼前一片漆黑，只能听见飞蝗落地声，感受到蝗虫撞在自己身上。 王家屏急了，扭头看着远处成片的火堆，忙大喊道：“还不快去找柴火，点几个火堆吸引蝗虫！” 一伙人连忙去找木柴，可是黑灯瞎火的，哪里去找，即便是有，也早被高欢让人弄走了。 王家屏怒吼连连，惹得众人更加慌乱，许多人还患有鸡盲眼，一到天黑就看不见，一名佃户不注意，将王家屏撞了个人仰马翻，直接滚到颍水河中。 “哎呀，王管家！”几名佃户连忙下河，将王家屏捞了起来。 在王家屏狼狈的爬上岸时，高欢站在火堆边，看着欢呼的人群，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漏出一丝微笑。 哼！王家屏这个龟孙，这次不仅要给俺下跪，还会损失惨重，那些跟随王家屏的佃户，也得后悔死。 在他身边，扬彦等少年们站在左右，看着燃烧的篝火，闻着蝗虫烧糊的气味，喉结又蠕动起来。 高欢看向地上那些还没收的蝗虫，这些都是宝贵财富，鸡鸭吃能够多下蛋，人吃了也能补充体力，将成为他乱世发家的第一笔本钱。 “李叔，麻烦恁带些人，把这些蝗虫全收起来。”高欢沉声道。 第九章 高镰回庄 夜晚，高家村的田地中，四处点燃了五六百堆篝火，村民在火堆旁边挖下大坑，等蝗虫扑火死亡之后，就将尸体还有灰烬拨入坑中，以免火堆熄灭。 这时随着篝火燃烧，蝗虫自投罗网，村民们已经不用撑着床单和渔网，挥舞网兜捕捉蝗虫了。 高欢将村民分成两班，一班看着篝火，继续在麦田中捕捉着蝗虫，一班则啃着大饼，坐在篝火附近休息。 饿了一天的村民，拿到饼子后，便狼吞虎咽起来。 高欢拿着一块饼子，坐在田埂边，吃了口饼子，又站起身来，走到篝火旁，叫来几个少年，将自己的锅和油拿了过来，在村民惊愕的目光中炸起了蝗虫。 杨彦、赵宪等几个少年，闻着香味跑过来，看着锅里炸得金黄的蝗虫，馋的涎水都滴了出来。 高欢自己夹了几只肥硕的蝗虫，卷入饼中，笑道：“自给儿动手！” 杨彦一声欢呼，“吃蝗虫喽！” 少年们如饿狼般，将一锅蝗虫瓜分干净，看得杨树林胆战心惊。 其实，从唐代开始，官府便组织人手灭蝗、捕蝗，也有人吃蝗虫，但是高老庄的村民，一辈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几回，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姚崇，也没吃过蝗虫，思想完全被村里乡绅掌控。 这次高欢屯了不少蝗虫，若是村民不敢吃，就只能喂鸡喂鸭，难免可惜了。 “杨叔，来一只尝尝！”高欢用树枝夹着一只蝗虫，递给杨树林。 “少爷，俺可不敢吃！”老实巴交的杨树林，骇得连连摇头。 高欢笑道：“杨叔今天杀的蝗虫，没一万也有八千，还怕这个虫子不成？” 杨树林有些迟疑，闻着油炸后的香味，又看自家娃儿，吃得津津有味，满嘴流油，不想被看不起，迟疑一下后，还是接过来，闭上眼睛放入嘴中。 那模样与扬彦第一次吃时，还真有些相似，他眼睛忽然一亮，瞪大眼道：“咦，真香！” 高欢呵呵一笑，“相信俺，没人比俺更懂蝗虫！” 田地中，火堆点起后，蝗虫就不要命的自己扑上来，不是烧死，就是烧伤了翅膀。 在发现蝗虫能吃后，杨树林等人开始收集蝗虫，不过白天堆积成山的蝗虫，早就被李武带人收走，用板车拉回村里储存。 田地里，篝火燃烧了一夜，天亮时陆续熄灭。 这时，随着东方泛起一丝鱼白，劳累了一天一夜的村民陆续醒来。 三月暖春，不似冬天那么寒冷，可村民们还是都冻得四肢僵硬。 村民陆续起身，活动着即僵硬又酸痛的身体，整个人仿佛快散架了一般。 “蝗虫过去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村民们才回过神来，只见头顶蓝天白云，不见半只飞蝗，而田地中绿油油的麦苗，正随着微风泛起层层绿浪。 “俺们赢了，庄稼保住了！”村民们欣喜的欢呼起来。 不少村民，激动得恨不得将高欢抛起来，不过大少爷历来高冷，村民不敢动手，只能手舞足蹈的发泄情绪。 一时间，大家围着高欢，不禁纷纷交口称赞，也有人更加肯定，高欢是混世魔王降世，所以才能镇住蝗虫。 在村民围着高欢发出喜悦的欢呼时，王家屏则打着喷嚏，瑟瑟发抖，而他们的麦田，也成了光秃秃的一片。 跟着王家屏的村民，看着所剩无几的庄稼，各人坐在地上，居然哭了出来。 王家屏咬牙切齿，他很聪明，立刻意识到一些问题，大概猜测到高欢装傻。 没想到那小子隐藏这么深，不过一个孩子，十年如一日的装疯卖傻，自污名声，让他们误以为他不过一个狂妄自大的傻子，对他们没有威胁，这份定力，这份心机，也太恐怖了！ 王家屏不禁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更冷了。 这时，他心头忽然一凛，眼睛闪烁一丝寒光，眉头皱成川字，心道：“大傻子居然故意装傻，那岂不是说，大傻子并没有忘记以前的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不惜代价，也要弄死他了。” 这时高有才坐着竹轿，一闪一闪的过来，老远就听见村民的欢呼。 “老爷来了！”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 高有才看了看田里的庄稼，远离河滩的田地都是绿油油一片，反而是靠近河滩的数百亩良田，露出土黄色的地面。 高有才皱了皱眉头，可看见村民围过来，还是换上一副慈祥的笑脸。 几十年来，村民们从来没有战胜过蝗灾，这是高老庄历史上伟大的一刻，也是他的高光时刻。 围上来的村民，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让高有才也被感染，他看见激动的村民，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村民这么拥戴的一天。 高欢年龄太小，众人还是将灭蝗的功劳，算在了运筹帷幄的高老爷身上。 “欢儿，这次你做的不错。”高有才顶着黑眼圈，身体有些虚弱，难得表演高欢一句。 高欢内里有点欣喜，脸上却平静的提要求道：“爹，俺有件事情，想您支持。” “你说，爹一定支持！”高有才心里高兴，盘算着别处遭灾，今年粮价爆涨，而高老庄的麦子却保住了，到时候肯定能大赚一笔。 高欢脸色终于有丝波动，“俺希望爹能出点钱粮，让俺在庄子里组建一支护卫队。” 高家已经有了一支五十人的护院，高欢的话，让高有才微微皱眉，不过他看了眼高欢，似乎再盘算要花多少钱，半响点头道：“嗯，最近世道挺乱的，听说李际遇那厮把唐庄给洗了，组织一支护卫也好。” 这边高欢父子交谈着，远处王家屏见了，想起了他和高欢的赌约，忙悄悄后退，准备溜之大吉。 “王家屏！”眼尖的高欢，看着准备溜走的王家屏，忽然一声大喝。 王家屏身子一颤，僵硬在田埂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时，欢呼的村民一下安静，将目光投了过来。 高欢从人群中走出来，冷声道：“你这是要去哪儿，难道望了俺们之间的赌约！” 王家屏脸上肌肉抽搐，按着规矩，赌约输了，他得给高欢磕头，不过磕头是不可能磕的，这辈子都不会磕的。 这要是跪下去，那他在村子里还怎么混，眼下只能耍赖皮，当做没发生过的样子。 “什么赌约？”王家屏厚着脸皮，不认账，“你跟你舅这么认真。” 高欢指着麦田道：“之前说过，俺们保住庄稼，你得给俺磕头。” 这个头如果磕下去，高欢大少爷的威严，便立下了。 有了这份威严，高欢才能压住王家人的气焰，在庄子招揽追随者。 王家屏想赖账，可是当初说出的话，全村人都听见了，并不是想赖就能赖的。 见高欢不愿意放过他，步步紧逼，非要他出丑，王家屏脸色阴沉，一时无语。 这时，高有才却杵着拐杖，沉声道：“欢儿，算了！恁舅不是过来，帮恁一起灭蝗，过去的事情就算了。” 高欢冷着脸道：“他那是来帮忙吗？明明是在捣乱！今天，必须跪下给俺道歉！” 这对高欢而言是个机会，通过这次灭蝗，建立威信，以后才好调动村子里的资源，王家屏才不敢给他捣乱。 高有才见高欢不听，将拐杖一杵，脸色沉了下来，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却从人群后传来，“连父亲的话都不听，对长辈如此不敬，大哥恁几时能够成器。” 人群散开，只见一个穿着圆领儒服，头戴方巾，风度翩翩，俊郎不凡，皮肤白皙的少年，出现在众人眼前。 “二少爷！”村民一声欢喜的惊呼，纷纷围拢过来，显然都十分喜欢这位少爷。 高有才阴沉的脸，立时变为喜色，“镰儿，你怎么回来了！” 少年正是在县里读书的高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人群后面。 高欢眼睛眯起，心里一阵恶心，“是你！” 高镰满脸微笑，目光跃过高欢，给王家屏使了个眼色，后者忙灰溜溜的离开。 “父亲身体可好！”高镰轻蔑的从高欢身边走过，上前扶着高有才，一副乖儿子模样，“孩儿在县里，每日都挂念父亲。” 高欢只觉得一阵作呕，高有才却乐呵呵的笑得牙床都露了出来，满脸都是对这个儿子的喜爱，“俺好得很，镰儿似长高了。” 果然，对老男人而言，还是小妾和小妾生的儿子，更得喜爱。 高欢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升起一股怒火，看来土财主家争夺家产的狗血剧情，他还非得经历一遍。 （求收藏，推荐，求加书单，求新书投资） 第10章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高镰突然回来，高有才和村民，注意力都到了他的身上。 这让高欢刚找回的一点亲情，又被无情的夺走了。 这时高有才也没心情理会田地，反正蝗虫已经过去，随便说了几句，就带着高镰回庄子去见王氏，一家团聚去了。 忙碌一天一夜的村民，也收拾东西后，各自捡了些蚂蚱，便都回去休息。 麦田里，只剩下高欢，李武一家，还有小伙伴和他们的家人们。 “少爷，俺们都站在恁这边！”杨树林看着高欢的背影说道。 杨家婶子，还有一众妇女们，也都安慰道：“对，俺们也站在大少爷这边。” 在灭蝗之后，不觉间，这些村民都把自己视为了高欢派了。 高欢闻语，知道自己还算有所收获，心里有一丝小感动，不过转过身来，依旧傲娇的冷冷道：“好了，大家也收拾收拾，回去休息！” 众人在田地里抓了鸡鸭，杨树林等人还各背了一大袋蚂蚱，忙活到中午才返回村子， 高欢与李武走在最后，“叔，回去后找人把蚂蚱晒干，存在俺院子里，找人看守起来。” 蝗虫来时铺天盖地，被村民捕捉了足足几万斤，其中大半都被高欢运回村里。 村民们大多不敢吃蚂蚱，毕竟不了解，怕吃了以后会出问题，不过许多人还是拾了一些回去喂鸡。 李武点头道：“中，俺让平远去办！” 李平远是李武的儿子，三十多岁，孔武有力，还会些刀枪棍棒，高欢的身手，就是他教的。 高欢却道：“俺想让平远哥，帮俺训练庄丁！” 李武立刻道：“那就由俺去办。” “中！那就麻烦叔了！”高欢道。 李武摆了摆手，“少爷哪里话，当年不是夫人收留，俺也没有今天。” 一行人说着话，回到村子里，高欢让李武他们去休息，自己则去找高有才。 河南发生这么严重的蝗灾，高老庄的庄稼虽保住了，但别的地方，恐怕已经被蝗虫吃光。 高欢可以肯定，河南今年会大饥荒，用不了多久，就会流民四起。 眼下河南的官军精锐，大半被调去四川剿八大王，如今中原空虚，流贼必将复起，不要说李自成，就是登封本地的土寇李际遇，就能灭了高老庄。 因此高欢决定去找高有才，尽早落实他刚才答应的事情，把护庄队组建起来，便掌握自己手中。 高欢进入后院，在堂外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走到堂前，便见高有才一家人正在吃饭。 桌上摆着葱扒羊肉、溜鱼焙面、扒广肚、炸八块、炸紫酥肉，还有胡辣汤，满满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 高欢见此脸色一沉，再次感觉到自己被区别对待。 这些年来，高欢很少进入后院，都是住在东厢，与李武一家住在一起。 高有才看见高欢，放下筷子，“你怎么来了，吃饭没？” 高欢看着一桌子的菜，又看了看他们一家人，冷声道：“俺吃过了！” 王氏将一个片肉，夹给高有才，阴阳怪气道：“老爷，欢儿说吃过了，俺们吃。话说，你这孩子，住在一栋宅子里，平常也不见你来看老爷。你看你弟，在县里读书，还望时常回家看老爷。你这孩子，太不孝顺了。” 高有才将筷子放下，“你少说一句！” 然后看向高欢，“欢儿有什么事情？” 高欢道：“俺过来是与父亲商议组建护庄队的事情。” 高有才沉吟道：“嗯，你要多少钱粮！” 高欢道：“五百两银子，购买一些器械，再要一些粮食，管庄丁两顿饭！” 最近一段时间，高欢脑海中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知道大流寇李自成，今年要出商洛山，杀入河南。 那李自成被洪承畴和孙传庭击败，十余骑遁入山中，一藏就是两年多时间，刚出山时，想必也没有多少兵马。 高老庄两千多号人，五六百男丁，要是加以训练，未必不能干出一番事业。 高有才还在考虑，一旁王氏却咋呼道：“什么两百两，怎么一来就是要钱，不知道年景不好吗？你这孩子真不懂事，家里哪有钱让恁瞎胡闹。老爷，你刚答应给镰儿五百两，家里哪里还有多余的钱财。” 高有才为难了，高欢心里窝火道：“今年大灾，县里必定流民四起，俺组建护庄队，也是为了庄子，怎么是瞎胡闹？” 王氏道：“有流民不是很正常吗？县里哪年没有流民，庄子二千多人，还有护院，怕流民闹事？你整天游手好闲，不做正事，家里现在不指望你成事，你能不能不要拖累恁弟弟读书，只有你弟高中，才能改变高家的处境！” 说着王氏仿佛受了多大委屈，居然哭了起来，“老爷，俺辛苦十多年，将镰儿培养成人，镰儿争气考上生员，家里该支持他的学业，可不能断了镰儿的前途啊！” 高镰忙起身，给王氏顺背，却对高有才道：“父亲，要不银子就先给大哥！他难得想干点事情，至于儿子去拜师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高有才听了这话，把脸一板，“不行！明年就要乡试，能搭上侯家的关系，对你有很大的好处。俺们老高家，现在就指望你能高中，这银子必须出。” 高有才被朝廷罢免之后，心中一直有些不甘，所以很想培养自己的儿子，圆他官场之梦。 河南商丘的侯家，高有才一直也想巴结，不过侯询是东林党大佬，看不上他这个阉党余孽，高有才曾经多次送礼，想要投靠东林党，但别人都不搭理他，不带他玩。 现在高镰有机会接近侯家，那就等于半只脚，踏进东林这个光荣的大家庭，今后一旦中试，就能平步青云。 高有才看向高欢，带着一丝歉意道：“欢儿，库房内还有些精铁，你拿去打些枪头，应该是足够的。另外，保卫庄子，也是村民自己的事情，就不用管饭了。” 虽说灭蝗的事情，让高有才对高欢有所改观，他也支持组建护庄队，但是在他的心理，还是高镰更加重要一些。 高家世代书香，高欢或许能当一个武将，但是高有才始终认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家族命运。 他与东南那群士绅交过手，知道他们有多大的实力。 在北方，皇帝勉强还是皇帝，可是在江南，有谁把皇帝当个数，大一点的士绅商贾，都没将朝廷放在眼里。 高家要出人头地，就必须要投靠东林，加入他们，融入他们，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高欢听了，心中极为失望，“河南破败，盗匪四起，今年又遭蝗灾，而朝廷无力赈济，局势已如原上枯草，逢火燎原，不久定然大乱。爹，这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高家必定为她所害！” 高有才闻语大怒，拍案而起，“逆子，怎么对你母亲说话。” 高欢心中愤怒，不过还是最后再问一句，“爹！你真不听俺的！真不给俺机会？” 如果高有才知道张东升，一定会谨慎回答高欢这个问题，因为高欢这一问，就跟张东升问“我还有机会没有”一样。 高有才阴沉着脸，“你不要再说了，就给你点生铁！” 听到这话的瞬间，高欢脑海中似有一首惊悚的音乐想起。 这一刻，高欢知道，他想处理的名单上，除了王家屏、王氏、高镰，又多了一个高有才。 高欢冷哼一声，知道银子要不到了，便不想多费口舌，当即便转身，拂袖而去。 王氏指着高欢背影，“老爷，你看他，太不像话了。” 高有才坐回椅子，叹了口气道：“算了，他就这么个脾气，由他去。” 高欢走出院子，站在穿堂，听见里面高有才一家，又开始讨论起高镰科举的事情，冷哼一声，大步离开。 （求推荐，求加书单，求新书投资。） 第11章 流民过境 高欢从后院回到院子，见李武领着人，正清点着蝗虫，也没说话，便回到了屋子内。 “爹！少爷咋呢？”李平远问道。 李武摇了摇头，“做你的事儿。” 高欢在房间内，给要处理的人，排了个序，他最想除掉的无疑是王氏和高镰，不过王氏是继母、高镰是兄弟，太明显的话，不容于封建礼法，会遭受所有人的唾弃。 高欢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处理王家坪，他只是个奴仆，死了影响不大，又能减除王氏一只臂膀。 不过要怎么处理王家屏，也是个问题，大明虽不是法治社会，但村里有宗法和道德约束。 如果被发现是他动手，那高欢也就完了。 另外王氏一伙在庄子里实力很强，那五十个护院，大多是王氏的人，高欢真要对付王家屏，也都先找帮手才行。 高欢在房间里想了一夜，鸡鸣就起来，在院子中练着刀枪，等天亮时李武便带着一群汉子过来。 “把里面的蝗虫都抬去晒谷场上晾晒。”李武指着院子里堆成山一样的蝗虫，吩咐一句，杨树林等人便拿着箩筐和扁担，将虫子装进去，然后往外抬。 “少爷，这些要是粮食就好了，就算二两一石，也能换四五百两银子。”李武走过来，递上一张大饼。 高欢将长枪放在架子上，接过大饼，笑道：“这些可比粮食值钱，都是高蛋白。” “啥，高蛋白？”李武一脸疑惑。 “就是好东西的意思。”高欢转移话题道：“李叔俺想搬出这里，你能给俺找个地方么？” 高欢昨晚想了想，自己没必要被王氏牵制住，而且也担心不够安全。 毕竟，王氏和王家屏应该知道，他是装傻了。 李武知道高欢与高有才关系不好，叹息道：“少爷，真到这个地步了。” 高欢点了点头，李武见此，便不多问，颔首道：“俺知道了。” “这些蝗虫晒干后，也得找个地方存放起来。”高欢又道。 李武颔首，“俺想办法！” 这时，杨树林等汉子，已经将箩筐装满，高欢遂即与他们一起来到晒谷场。 这里杨家嫂子，还有杨彦、赵宪等少年，已经拿着扫帚将晒谷场打扫干净，等杨树林他们将蚂蚱倒在地上，少年们便挥动着木耙子，将成堆的蝗虫在地上摊开。 高欢也拿着耙子帮忙，众人忙了一个上午，才将两万多斤蝗虫，铺满整个巨大的晒谷场。 这时一群人忙完，便坐在村口，杨彦忽然指着外面道：“咦，怎么那么多人。” 众人扭头望去，果然看见村子外，出现了一大群人影，三四百人背着包袱，赶着车辆，蔽道而行。 “是流民！”李武脸上露出忧郁之色。 刚到三月底，就有流民过境，众人心头都是一沉，内心感到十分压抑。 这时，流民绕过村子，沿着道路往南走，想必是逃到南直隶去讨饭吃，还有一些流民，兴许累了则坐在村口的路边歇息。 高欢在村民的议论声中站了起来，向村子外走去，李平远和几个汉子见了连忙跟上去。 见高欢一行人走过来，坐在路边的一个枯瘦老头，连忙起身，有些慌张道：“这位公子，俺们歇歇脚就走。” 流民对于村子来说，是很危险的一群人，一般村子发现流民，都会进行驱赶，若是遇见大股流民，全村老少都要拿起武器警戒，以免流民抢劫村子。 这些流民见高欢带着一群人过来，以为是来赶他们，都有些慌张。 高欢打量这伙流民一眼，男女老弱在内，共有四十多口人的样子，无不是衣衫褴褛，人虚体弱，只有七、八个年轻人稍微显得壮实。 流民中大人们一脸麻木的看着高欢，一些面黄肌瘦，头发乱蓬蓬的小孩，则躲在大人身后，用畏惧的目光看着高欢等人，又好奇偷瞄着高欢身后的村子。 “听口音，老丈好像是登封人，贵姓啊？”高问那老头道。 老头见高欢似乎没有恶意，叹息道：“这位公子，俺们确实是登封人，距离贵庄不到三十里，是刘庄人，叫刘富贵。” 这话让人高欢有些心惊，刘庄比高老庄还大一些，庄子也算富裕，就算遭了蝗灾，有地主撑着，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出现流民。 “你们是因为蝗灾，而逃荒吗？”高欢问道。 老头摇了摇头，“是因为刘老爷被李际遇杀了，庄子里粮食，让李际遇抢光。俺们田里的庄稼被蝗虫吃光了，刘老爷死后又没处借粮，要是待在庄子里只能饿死，所以趁着还有些粮食，便往南直隶逃荒。” 李际遇是登封有名的土寇，拥众上千人，不过这两年一直藏在山中，躲避官军围剿。 现在李际遇居然出来劫掠，便说明最近形势严峻，山里日子不好过，而官府这边，也镇不住土寇了。 昨天，高欢听高有才说，李际遇洗了唐中，现在刘庄也被洗劫。 局势不妙啊！ 这是一个非常不好信号，登封境内土寇多如牛毛，李际遇能劫唐庄，杀刘员外，就能来洗劫高老庄。 想到这里，高欢有些恼火，王氏这个女人，阻碍他组织护庄队，万一土寇杀来，她死不要紧，这高老庄两千多号人，却都是他要继承的资本，都是他的工具人，损失一个都很可惜。 一众人脸色都不好看，意识到风暴将要来临。 高欢沉默半响，笑着问老头道：“你们是一家人？” 老头点了点头，“俺们是一家人。” 高欢又打量他们当中几个壮实的年轻人一眼，对老头道：“你们在这里多歇会儿。” 老头听后一愣，忙给高欢磕头。 高欢没说什么，便带着众人回到晒谷场。 “李叔等会陪我去趟库里。”高欢忽然道。 李武问道：“老爷答应给少爷钱粮了？” 高欢脸沉下来，摇了摇头。 李武见此也不多问了，走过来去吩咐杨树林一声，“树林，这里就交给你，不许任何人动这些蚂蚱。” “老管家放心！”杨树林忙点头哈腰。 李武又走过来，“走！” 高欢与李武父子，离了东院，便前往库房。 这些年河南不太平，年年灾荒，朝廷又无力赈济，局势犹如原上枯草，逢火燎原，随时可能大乱。 河南一地的土豪劣绅为了自保，大多将自己的宅子，修成了土堡，用来防止贼寇和强盗袭扰。 现在登封一地，有实力的土豪，都筑了土堡，高有才做为登封土豪，用了几年时间，也将自家的宅子修成了坞堡。 高家的仓库，就在堡垒内，高欢到时，几名拿着长矛的护卫，正站在仓库外守卫。 高欢道：“把仓库打开，俺要进去拿些东西。” 几名护卫却把枪一横，拦住了高欢，为首一人桀笑道：“大少爷，仓库重地，没有夫人的吩咐，谁也不能进仓库。” 世道不太平，高家着这样的土豪，自然会雇佣一些人手来保护高家的财富，同时威慑村民，确保村民按时交租，并去村民家催收债务。 这些护卫大概五十人，一向都是王家屏在管理，所以大部分都是王家屏一伙。 高欢皱起眉头，一旁李武喝斥道：“王四，是老爷答应大少爷，让大少爷来拿生铁，你没接到通知吗？” 那护卫一时语塞，显然已经接到了口信，不过却依旧道：“没夫人发话，俺不能开门！” 高欢见此，知道他有意为难，双手握紧，目光盯着王四腰间的刀柄，准备暴起，宰了这厮。 虽人对方人多，但他是高有才儿子，这群人未必敢伤他。 “王四，给大少爷开门！”这时，一个声音却从后面响起。 那叫王四的护卫，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老头过来，惊道：“四老爷！” 老头是高欢四叔高有纲，他走过来，沉声道：“让大少爷把生铁拿走，这是大老爷的吩咐。” 虽说高有纲在高老庄，也没什么实权，但是毕竟是高氏长辈，说话还是顶用。 王四等人其实早得了高有才的吩咐，知道高欢要来取生铁，也就是为难一下高欢，教训一下这个傻子，让他明白高家庄谁说了算。 “打开！只许拿生铁。”王四吩咐道。 几名护卫得了吩咐，骂骂咧咧的撤了长枪，打开了仓库大门。 高欢对高有纲道：“四叔，谢了！” 高有纲不愿意参与太多，摆了摆手，便转身离开。 这时，高欢见门被打开，走进库房，便见库房内堆满了一袋袋的粮食，还有许多布匹、农具和腊肉。 这些东西，就算分给整个村子里的人吃，怕也能吃两个月，要是高家人自己吃，几年都吃不完。 这些年来年景不好，高欢以为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他不常来仓库，没想到仓库里还有这么多东西，心中有些震惊。 他长与赵宪、杨彦、黄廷这些佃户家的孩子玩，知道佃户们家里有多穷，别说白面馒头，连糠都吃不饱，而高有才却有这么多余粮。 这个世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怪不得人心思变。 高欢贪婪的扫视一眼，姓王的女人，搜刮民财倒是很有一手，不过这些东西，迟早都是老子的。 “在这里！”李平远指着一处道。 高欢收回思绪，扭头看去，看见一堆生锈的铁块，大概有一千多斤。 这倒是让高欢有些高兴，于是决定一点也不留下，“李叔，找人全部搬到刘铁匠那里去。” （求收藏，推荐，求书单，求新书投资。） 第12章 有故事的刘铁匠 高老庄是个有两千人的大村镇，镇子内有铁匠铺、杂货铺、布庄，生活物资基本能够买到，所以许多人一辈子也不用离开村子。 这些店铺许多是高家人的产业，还有一部分则是县城里的关系户，村里得罪不得，只能准许他们来村子里做生意。 不过，这些生意主要是布匹、食盐等商品，像打铁这种卖力气的低贱生意，县里的权贵是不会涉及的。 高欢和李平远把粗铁搬到库房外，李武则叫来人，推来五两独轮车，然后将铁块装车，运到村口刘铁匠家。 刘铁匠得到消息，已经站在门外迎接，他四十多岁，身材甚是粗壮，很有精神，只是眼神飘忽，很精明的样子。 这人据说是辽东出逃的匠户，流落到了高家庄，靠给庄子里打造些农具过活，却也逐渐成了庄里的富户。 “大少爷找我！”刘铁匠看了几车粗铁一眼，笑容满面的迎接上来。 高欢指着独轮车，带点东北腔，“这些铁锭，帮我打造成五百个枪头，剩下的打成叉子和大刀。” “大少爷放心，我的手艺，就是神机营的匠户也比不上。”刘珲满脸赔笑，不过随即目光一转，搓着手道：“不过，大少爷打这么多兵器，老爷知不知道？” 高欢知道他是担心工钱，“我父亲自然知道，你把东西做好，不会少你一文钱。” “呵呵，大少爷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刘珲忙解释一句，然后保证道：“大少爷放心，我肯定让您满意。” 高欢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毕竟他在庄子里的处境，大家都清楚，钱都是王氏在管滴。 高欢不与他计较，问道：“你比神机营的匠人还强，那能不能造些鸟铳？” 弓箭制作慢，训练弓手更慢，现在造有些来不及，所以高欢希望能造些鸟铳。 毕竟，没有远程武器，没有射手，团战很吃亏。 刘珲有些惊讶，确定高欢不是开玩笑，才认真道：“鸟铳小人能造，不过公子这些都是粗铁，只能打造些劣质农具和大刀，连合格的苗刀、雁翎刀都打不出来，便别提打鸟铳了。公子硬是要，不怕炸膛，俺就给公子造把玩玩。” “那你还是多打些枪头，我找人制成梭镖！”高欢连忙拒绝，遂即嘱咐道：“唐庄和刘庄被土寇洗了，你越快越好。” 刘铁匠听了这话，心头一凛，人一下呆住，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等高欢带人离开，他才回过神来。 刘铁匠看着高欢的背影走远，叹息一声，天下没有一块太平之地，遂即大声招呼道：“徒弟，把院子里的炉子生起来。” 正搬运铁块的汉子，不禁问道：“师傅，恁要生炉子炼铁？” 刘铁匠沉着脸颔首，“哪里那么多废话！” ~~~~~~ 从流民处得到消息，令高欢感到一丝不安，说明登封县境内的土寇，又开始活跃起来。 两年前，洪承畴和孙传庭在潼关打得李自成，只剩十八骑逃入商洛山中。 自那一战后，河南一地的流寇和盗匪，便投降的投降，钻山的钻山，躲避官军的围剿，使得县里安宁了一段时间。 那李际遇在山里藏了一年多，一直没有音信，现在突然杀出来，将唐家庄和刘庄给抢了，让高欢感到局势危急。 土寇不事生产，吃完了粮食，只能继续抢掠，高欢预感到李际遇很快就会来，找高老庄的麻烦。 正是因为有这种紧迫感在，高欢才想尽快拉起一支人马出来。 这时，高欢离开铁匠铺，又回到晒谷场，他一边走一边沉思，远处却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 一个女人尖利的喊声从晒谷场传来，“抓蝗虫俺们也出了力，拿恁点回去喂鸡怎么了？” 晒谷场上围了许多村民，高欢眉头一皱，意识到有人在动他的蝗虫，顿时快步走过去，便见杨树林等几个汉子，拦在晒满蝗虫的晒谷场前，另一边则是一群中妇女，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泼妇，正跳着脚指着杨树林大骂。 杨树林拦住她们，“你这女人，好不讲理，抓蝗虫的时候，你什么时候帮忙呢？” 高欢一眼就认出来这几个妇女，为首那个是王家屏的表姐，根本没有参与灭蝗，还竟给他捣乱来着。 “王家屏！”李武一眼就看见人群外围看戏的王家屏。 高欢寻声看去，果见王家屏领着几个狗腿，正得意坏笑，便知道又是这厮来找他的麻烦。 这个死催的，让高欢觉得，必须想个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这厮上西天了。 这时，那中年女人被杨树林一说，脸皮拉不下来，便索性耍起无赖，“拿点蝗虫怎么啦，这又不是你家的。” 这婆娘确实没帮忙抓蝗，不过是受到王家屏煽动，又看见杨树林家拿蝗虫喂鸡，便想来占点便宜，拿些蝗虫回去给鸡鸭吃。 妇女说完，带着一群妇女直接去地上抢，杨树林等汉子，想拦却拦不住，还被妇女们抓伤了脸，被她们每人都装了满满一袋。 这时，周围的村民却没帮忙制止的意思，而是也蠢蠢欲动起来。 他们起初很怕蝗虫，所以没有收集多少，等看见杨树林几户人家，拿着蝗虫喂鸡，还有自己吃，便也有些动心了。 虽说他们不敢吃，但喂鸡还是可以的。 眼看着人群跃跃欲试，将要形成哄抢，高欢忽然一声怒吼，“都给俺住手！” 村民一看见高欢，尴尬的笑了笑，便纷纷退到晒谷场外，以示清白，不干俺们的事。 “大少爷，那婆娘抢蝗虫！”围观的人中，还有人表功道。 自从高欢带头灭蝗，保住了庄稼，村民对高欢的态度，就有所转变，对这个大少爷，多了一份尊敬和畏惧。 不少人，拿着高欢小时候中邪的事情说事，村里传着传着，就把他传成了混世魔王附身。 王家屏正得意之际，听见这一声断喝，心头一凛，忙又悄悄溜了，不过他也没走太远，而是站在远处，要看高欢的笑话。 他与高欢打堵输了，这事还没过去，为了避免磕头，所以一直躲着高欢，不好直接面对高欢，只能背地里使坏。 村里的妇女，有那么一些，极为难缠，而王家屏这个表姐更是出了名的彪悍。 王家屏平时都不敢得罪这个表姐，他到要看高欢一个孩子，能怎么处理。 高欢这一声断喝，把几个妇女也给镇住了，不过这种泼妇，没脸没皮，不以为耻，反而笑道：“哎呀，是大少爷！” “把蝗虫给俺放下！”李武上前训斥道。 泼妇们却耍无赖道：“这么多蝗虫，反正你们鸡鸭也吃不完，俺们就拿一点。大少爷，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听她们的话语，反到是高欢不对了。 如果她们是参与灭蝗的家眷，高欢可能会给一点，但她们并没参与灭蝗，还是王家屏找来捣乱的，高欢便不客气了。 在村里久了，高欢深知，这个时候讲道理没用，指挥变成泼妇骂街。 在村里做事，有些时候是不讲谁对谁错，看的是谁家男人多，谁家更凶，谁就更有理。 这也是在村里，村民往往想要多生儿子的原因，因为家里没儿子，就会有人欺负你。 对于这种泼妇，讲道理没用，只有比她们强，比他们更凶更恶，才能镇住她们。 “俺说过，这些蝗虫，谁也不许拿！”高欢声音严厉，目光冰冷的看着几个中年妇人。 泼妇们撒泼，其实也是看人来，见高欢发怒，其中几个心中生怯，为首那泼妇也有些心慌，不过扭头在人群中看了看，终于找到了站在远处的王家屏。 王家屏感受到目光，眯着眼睛颔首，给那泼妇打气。 泼妇也没细想王管家怎么躲那么远，得了鼓励后，便继续耍无赖道：“不就是点蝗虫，有什么了不起，下次不拿了。” 说完，一群中年泼妇，便要拿着蝗虫，直接离开。 高欢顿时一声怒吼，“拦住她们，把那肥婆娘，给俺拿下！” 李平远上前，一把抓住那泼妇的手腕，“调戏良家啦！耍流氓啦！” 那泼妇顿时大喊，惊得李平远，就要松手，而就在这时，高欢直接上前，照着那泼妇脸上，就是一计大耳刮子，直接将那泼妇扇懵了。 她在村里横行多年，从来就没吃过亏，更加没被人抽过嘴巴，被打后第一反应，就是要死要活的撒泼。 高欢却左右开弓，一连狠狠抽了泼妇十记耳光，将她脸颊抽肿才停手。 高欢不待那泼妇哭闹，便一把夺过装着蝗虫的包袱，恶狠狠道：“再敢惹俺，再敢欺负村民，俺就杀了你！” 第13章 招揽帮手 高欢并没有讲道理，而是直接动手，泼妇和村民都被高欢的举动震惊了。 不过，村民中却没有人觉得高欢过分，反而觉得泼妇活该。 毕竟能成为村里有名气的泼妇，平时少不了欺负同村人，与同村人发生争执。 现在看见那满脸横肉的泼妇被抽，村民们心里暗爽，而最爽的人，却是那泼妇的男人，激动得恨不得上前，也给泼妇来两个大耳瓜子。 男人叫常渤，据说是名门之后，入赘到泼妇家，受了半辈子的气，他涨红着脸，“哼！你这婆娘也有今天！” 那泼妇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后几个妇女也都吓得脸色煞白。 她们想着高欢威胁的话语，再想到高欢吃蝗虫，还有以前的荒唐事，正常人不能跟傻子和恶魔斗狠，她们忙将包袱里的蝗虫倒在地上，然后飞奔而去。 高欢看着呆立的泼妇，怒吼一声，“滚！” 那泼妇见此，忙转身就跑，惹来村民一片大笑。 高欢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王家屏想让他难看，这下反而让一众村民不敢惹他了。 不过这厮也是死催，这个时候还玩这些小把戏，而不是一击必杀，只会让高欢提起警惕，并坚定除掉他的决心。 想到着里，高欢抬头看去，已经不见了王家屏的身影。 “哼！王家屏，下次就该我出手了！”高欢心中冷笑，遂即看向杨树林等人，赞许道：“杨叔，干得不错！” “哎~”杨树林回过神来，慌忙应了一声，显然被刚才的高欢给吓着了。 这时高欢又看向围观的村民，忽然指着地上晒着的蝗虫，朗声说道：“这些蝗虫是大家一起抓的，属于每一个参与捕蝗的人，俺并非要据为独有。现在是灾年，俺只是统一管理，等有需要时，再拿出来，供村子使用。” 灭蝗是高欢带头，蝗虫也是高欢收集，村民们见高欢狠抽泼妇，纷纷都打消了拿蝗虫的念头，将这些蝗虫，默认为是高欢的东西。 现在听了高欢的话，不禁微愣，遂即都发出一阵称赞声，都觉得大少爷比老爷还仁义。 高欢嘴角上扬，这些蝗虫他确实准备给村民们用，不过怎么分配，给谁家用，那就由他说得算了。 村子巷子里，一双阴鸷的眼睛，注视着晒谷场上的高欢。 “王管家，就让那傻子这样嚣张下去？”一名汉子忧心忡忡，替王家人着急。 王家屏眼睛眯起，露出冷笑，“先让他狂，俺有办法治他！” 说完，王家屏转身，便领着属下，往土堡而去。 ~~~~~~ 晒谷场的事情平息，村民们很快散去，而这时村子外面的流民，大多已经绕过村子往南而去。 如今大明可谓冰火两重天，北方各省穷困潦倒，天灾、流寇、建奴轮流祸害，百姓民不聊生，如处水火之中，一副王朝末世的场景。 在大明的南方，却商业发达，歌舞升平，王公贵孙鲜衣怒马，富贾大绅，于青楼之所，一掷千金，尽显繁华富足。 现在北方养不活人，流民只有前往江南，才有一线生机。 这时高欢看见道路上已经没有人影，不过村口依旧坐着四五十人，于是问李武道：“叔，还有粮食没有？” 李武却问道：“大少爷，真要收留他们？” 村里的人大多畏惧王氏，高欢难以打开局面，流民是外来者，高欢收留他们，他们就得依靠高欢，能让他打破村子的格局。 “嗯，俺想好了！”高欢认真道。 李武提醒道：“粮食都掌握在那个女人手里，一下多四五十张嘴，若是老爷不支持，俺们可没那么多粮食。” 高欢明白李武的意思，不过他心意已决，“后面俺会想办法。” 王家屏掌握五十名护院，身边经常跟着一些闲汉，高欢得有帮手，才好下手。 李武见高欢神情坚定，便道：“大少爷省吃俭用，存了三石粮食。” 相比于库房里的粮食，三石无疑比较惨了，不过明代一石，大概相当于后来一百八十斤，有五百多斤，再掺点糠和蝗虫，足够撑一段时间。 高欢遂即豪气道：“叔，让婶子帮忙，拿白面做点吃的，不掺糠！俺请大伙儿吃饭！” 帮忙晒蝗虫、收蝗虫的老小，顿时一阵欢呼。 傍晚时分，高欢这边指挥汉子和孩子，将晒谷场的蚂蚱收成堆，然后用油布盖好。 这时，妇女们也做好了饼子、白面馒头，还有炒蝗虫和胡辣汤。 村民们就蹲在晒谷场，欢声笑语的吃了起来，仿佛生活都变得美好了。 高欢则起身走到村子外，来到流民之中，那老头忙站起来，躬身施礼，“公子！” 高欢白天让他们多待一会儿，就是暗示这些人，可以留下来。 不过这话不能明说，毕竟几百流民，若是知道高老庄有饭吃，都要留下吃饭，庄子可负担不起。 再者村子不富裕，多一张嘴，就多一个人吃粮，会分掉原着民的粮食和田地，村子里的人，也会敌视流民。 高欢直接开门见山道：“刘老汉，恁们以后就给俺做事，怎么样？” “公子愿意收留俺们？”刘富贵欣喜道。 老人都留恋故土，不是活不下去，不会离开故土。 高欢点了点头，“包吃包住！你们可愿意？” 流民们早看见了打谷场上，吃着饼子和白面馒头的村民，心中都是羡慕不已。 “公子，能吃到饼子吗？”有个汉子问道。 高欢笑道：“只要听俺的话，顿顿都有饼子吃。” 包吃包住，还能吃到白面饼子，众人还有什么话说，刘富贵忙带着流民一起跪下，“小的，谢公子收留！” 高欢见此高兴道：“去吃饭！” 当下高欢领着流民进到晒谷场，村民对此有些抗拒，可还是给他们备上了现成的胡辣汤和白面馍，至于炒蝗虫，却已经被各人吃完了。 流民饿了许久，拿到饼子，端着胡辣汤，便胡吃海喝起来，估计太久没吃到白面饼子，等不及咀嚼就想下咽，不少人被噎得直翻白眼。 吃完饭后，高欢又叫杨树林他们，在村子外面选了一处小土包，给流民搭建窝棚，暂时居住下来。 大家一阵忙碌，天将黑时，高欢返回村子，刘富贵领着一群流民千恩万谢，送高欢下了土包。 这时，李平远却匆匆走过来，急声道：“少爷！李际遇的人进村子了。” （求收藏，推荐，求加书单，求投资） 第14章 登封土寇 李际遇是登封唐庄人，崇祯十一年时，因为抗税被官府锁拿，被逼反出了县城。 他跑道山里竖起造反大旗，很快聚集了数百人，并在登封境内打家劫舍为生。 此前官府曾派兵对李际遇进行围剿，不过他躲在登封的山林中，官军找不到踪迹，加上张献忠在谷城重新反叛，官府要派兵追剿，便放过了李际遇这样的小土寇。 登封一地，大大小小的土寇，有十多股，凭啥李际遇名气最大，便是他完成了，被官军围剿，官军没能剿灭这个成就。 李自成名气大，登高一呼，就能啸聚百万，便是因为多次获得这项成就。 高欢对于李际遇以前的事情，并不了解，不过对于他后面的事情，却记得一些。 今年李自成会借着官军入川追剿张献忠，河南一地空虚，又发生大饥荒，百姓无以谋生的机会，再次出山，并摧毁和动摇官府在河南一地的统治根基。 李际遇会趁着这次机会，趁机壮大实力，攻下登封县城，并在明廷急需要兵力围剿李自成的情况下，又接受明廷的招安担任河南总兵。 在投靠明朝后，李际遇借着明朝的大旗，趁着大顺军战败西撤，夺取了洛阳等地，不过，他并没有以此为根基做一翻事业，面对清军南下，李际遇又接受清军招抚，“即将所据一府、二州、十二县、大小山寨千余，兵二十七万赍书降清。“ 从其经历来看，高欢觉得李际遇，只能算是一个投机者，把自己势力做大后，便卖给了别人，不算什么枭雄。 而他的结局，也并不好，据《清实录》载，李际遇降清后不久，便被满清以“坐与贼党王道士通谋“之罪，并兄弟及子俱伏诛。 一山不容二虎，有高欢在登封，那么李际遇后面的轨迹，必然要被改变。 现在李际遇只是个小土寇，他真正发迹，要等到他攻破登封县壮大实力，接受明廷诏安。 他这条路，其实很符合高欢的心意，所以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明朝立国二百七十多年，官员升迁，早就形成了一套固有的规则，在体制内想要出人头地，快速提升地位，做到封疆大吏根本不可能。 没有资历，没有背景，没有利益集团和党羽的支持，在一个位置干几年，也未必能升个一官半职。 如今是崇祯十三年，还有不到四年，清军就会入关，现在明朝眼看着不行，基本没救，留给高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四年时间，走体制路线，无疑是走不通的。 因此高欢并不打算，加入已经烂透的明朝，他为自己制定的路线，是如朱温一般，在体制外迅速壮大实力，然后上岸变成正规军，再反手推翻腐朽的明朝，来实现自己的野望。 这样一来，李际遇要打县城，就挡了高欢的道，所以高欢必须解决这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李际遇打了唐庄，又洗劫了刘庄，一连打下两个大镇子，应该抢了不少钱粮。 高欢原本以为土寇有了粮食，暂时不会骚扰高老庄，他还有时间准备，可是不想李际遇，竟这么快就派人来到庄子。 现在庄子内，还有王氏一伙，让高欢难以施展抱负，外面又有李际遇威胁到庄子，破局越发艰难了。 “人在哪里？”高欢沉声道。 李平远道：“去见老爷了。” 高欢又问道：“他们来了多少人？” “只有一个黑大汉！”李平远舔了舔嘴唇，“看样子挺厉害，俺估计都不是他的对手。” 高欢听说只有一个人，放松了些，若是李际遇这个时候来攻打庄子，那他大概只能学高有才，打不过就加入起义军了。 “走！陪俺看看去！”高欢说完，便往村子中央的土堡走去。 土堡大堂里，高有才阴沉着脸和王氏一左一右坐在中堂桌子两边，王家屏领着一众护院，如临大敌的站在大堂两侧，高镰则没有出现。 高欢领着李平运和李武进来时，只见在大堂中间，一个身上穿着破袄子，脚上穿着皂靴，一身胡乱混搭的黑汉子坐在桌前，拿着流油的猪肘子，正大块朵颐。 大堂内，众人看着黑汉子吃肉，鸦雀无声，就这么等着。 高欢冷眼扫视，一群人居然被一个土寇镇住了。 高有才干咳一声，“这位好汉，既然来了就是客，今天来了俺高家庄，就放开吃喝。王管家，去拿酒来，让好汉吃好喝足。” 李际遇洗了唐庄和刘家村的消息，高有才已经知道，不过面对李际遇派的人，高有才依旧维持着士绅豪族的气场，表面并不慌张，比王氏和王家屏淡定多了。 王家屏应了一声，忙让人抱来酒坛，摆上酒碗，那黑汉子也不含糊，拿起酒坛给自己倒满，然后举起酒碗，“今日俺黑虎不请自来，有劳高老爷盛情款待，俺先干为敬！” 语毕，黑虎滋溜一声，酒下肚了，却道：“不过俺在这里吃好喝好了，山上的弟兄，却还饿着肚子，俺心里过意不去啊！” 高有才嘴角抽搐，明白了对付的意图，是来敲他的竹杠。 李际遇刚洗了两个庄子，唐员外、李员外尸骨未寒，高有才知道若是不表示一下，李际遇可能要打他的高老庄。 高有才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庄子外面，有没有大股土寇，要是不给钱，李际遇立刻就会洗劫高老庄。 高有才不敢冒风险，半响笑道：“好汉心系弟兄，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俺高某人也不能含糊，去，给好汉准备一份盘缠，拿回去请兄弟们吃喝！” 王氏不太情愿，不过那黑汉子，有些吓人，她只能离坐，不多时，便端来一个托盘，上面摆着十枚十两小元宝。 王家屏上前，接过盘子，放在黑汉子面前。 他一年才从高家拿十二两银子，一百两银子，打发一个土匪，应该是绰绰有余。 黑虎却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大吃大喝，高有才脸上阴郁之色更重了。 高欢见此走到桌子前，拿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碗，一饮而尽，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黑汉子，“你想怎么着，摆在桌面上说！” 黑虎见眼前少年的举动，有些吃惊，不过还是坚持将猪蹄啃完，两手在破袄子上擦了擦，才冷笑道：“很简单，每年三百两银子，六百石粮食，高老庄的安全，便由俺们大当家来守护！” “这么多钱粮，你们怎么不去抢！”王氏听说要这么多，顿时就爆炸了。 “你进去！”高有才制止王氏，怕激怒土寇，让她进屋去，然后才愠声道：“好汉，年景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少给俺哭穷，俺早打听了，大半个登封都遭了蝗灾，就你们庄子遭灾小，今年能够丰收。这银子和粮食，一分都不能少！”黑虎突然发威，声如炸雷，他巴掌往桌上猛地一拍，杯盘碗筷都跟着一震，害得王家屏一个哆嗦，差点拔刀。 在这乱世，光能种田，守护庄稼，还不行，尚需要强大的武力，来守护家园。 高欢脸上却波澜不惊，同样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碗内酒水溅出，“别以为俺高老庄怕你。” 黑虎冷笑一声，“看来你们，还不知道唐庄和刘庄的事啊！” “若是不知道，早就一刀宰了你。”高欢冷笑。 黑虎有些纳闷了，哪里来的愣头青，俺的形象还不够唬人吗？ 黑虎勃然大怒，“知道你还跟俺狂？” 第15章 一起爬山吗，要你命那种 现在李际遇是有实力攻打高老庄，不过他却没有打，而是派遣属下来高老庄勒索钱粮。 这点让高欢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李际遇，不过是只知道抢劫和破坏的土鳖，与李自成那厮差不多，但是没想到这厮想的其实还很长远。 他劫了两个庄子，解决了粮食的燃眉之急，又震慑住了登封附近的大族。 这个时候，他若是继续洗劫，确实能够获得更多的钱粮，但必然会遭受士绅大族和官府的联手剿灭。 如果官府和大族同仇敌忾，他未必能够顶住，而即便再次洗劫得手，生产遭受破坏，大户死了，百姓逃荒，明年的口粮怎么办？ 因此，李际遇没有继续抢劫，而是利用洗劫唐庄、刘庄的威势，去敲诈勒索，让士绅大户主动交钱。 这样一来，他拿了钱粮，能够壮大实力，同时又能获得固定收入，简直美哉。 这么看来，高欢觉得李际遇身边，应该是有人给他出谋划策的。 若是让李际遇得成，从士绅大族手中得到粮食和银子，那高欢就没有机会了。 高欢看着黑虎，冷笑道：“你们大当家，杀了刘员外和唐员外，得罪整个登封的士绅豪族，官府已经震怒。若是你们还敢打俺们高老庄，你看官府和大户能不能容下你们。” 李际遇真正发家，要等到李自成进入河南，携百万之众攻打洛阳，瘫痪河南官府，使得朝廷没有精力，去关注登封小县之时。 现在李自成应该还在山里转悠，整个河南还是明廷的天下，李际遇有些实力，却还只是个小土寇，劫掠单个土财主还可以，却无法与登封士绅，还有登封官府抗衡。 这也是李际遇，劫了两个庄子，获得一些钱粮，就收手的原因。 若是他继续劫掠，那就威胁到了整个登封士绅大族的利益，会逼的大户们联合起来弄他。 这也是高欢觉得，李际遇身边有人指点的原因。 高欢看透了这一点，所以黑汉子虽凶，但却吓不住他。 黑虎听了高欢的话，嘴角肌肉扯动，山寨确实担心官府和大户联合起来围剿，军师才没有让大当家继续劫掠。 “哼！既然上了山，还怕官府？”黑虎表面粗鲁，内心细腻，他没想到眼前少年，居然能看得这么清楚，但是水深难见底，虎死不倒威，堂堂九龙寨三当家，岂能让一个少年给镇住，“这钱粮你们要是不给，就看你们庄子能不能撑到官府发兵，剿灭俺们九龙寨！” 黑虎话语中带着威胁，但气焰已经不如刚才了。 “咳咳~”高有才轻轻咳嗽一声，恢复了镇定，“好汉，现今朝廷赋税繁重，高老庄总计只有五千亩麦田，年景好时，一亩产一石三斗粮，如今能产一石，就是老天爷大恩大得。现在就按亩产一石算，老夫与佃户对半分，能得二千五百石粮。这看似很多，可是官府不管田地是否减产，还是照样征税。以每亩一斗三升计，加上三饷，每亩至少上缴两斗粮，再加上银价波动，其实得拿出三斗去换白银。好汉算一算，五千亩就是一千五百石啊。老夫辛辛苦苦一年，便只得一千石了。这么大个庄子，还要开销，好汉再要三百两加六百石粮食，老夫就得赔本了。” 高有才听了高欢的话，心中有底，知道李际遇暂时不敢攻击庄子，便又恢复了气度。 只要李际遇现在不立刻攻击庄子，那高有才便游刃有余，没了顾忌。 黑虎听着高有才的话，掰着手指，一顿盘算，却算不清楚，恼怒道：“你不要唬俺！这么大个高老庄，一年三百两银子、六百石粮食都拿不出来？” “灾年大家都不容易，赋税太重了。这点你可以去问你们大当家，他不就是交不起税，才上山举义的么？”高有才为难道：“大家都不容易，又是乡里乡亲，老夫也不想与贵寨为敌，三百两加上六百石粮食，实在拿不出，老夫每年给贵寨二百石粮食，全当交个朋友！” 李际遇确实还不是登封县和所有士绅大族联合的对手，不过单个收拾高老庄还是绰绰有余，所以高有才还是决定，先稳住李际遇。 “一百五十两银子，三百石粮食！不能再少了！”黑虎犹豫一阵，沉声说道。 “最多一百两银子，两百石粮食！实在是穷啊！”高有才讨价还价道。 黑虎嘴角肌肉抽动，“那好，今晚我要带走！” 高有才皱了皱眉，高欢却道：“天已经黑了，这么多粮食，需要安排车辆、麻袋，庄子需要准备一下！” 黑虎想了想，站起身来，将银子倒入布袋，扛在肩上，“那好，你们准备好，过几天俺带人来取。” 高有才站起身来，满脸笑道：“好汉走好！” “俺感谢高老爷盛情款待了！”黑虎咧嘴一笑，走到门口，又桀笑道：“高老爷这么大的家业，可别一时冲动，得罪俺们山寨。俺黑虎可就认准高老爷了。” 高有才脸垮了下来，呼出一口气，笑道：“不能够，好汉放心！” 黑虎闻语，扛着十斤银子，大笑而去。 高欢立时给李平远一个眼色，李平远遍悄悄退去，高有才则脸色阴沉的坐了下来。 王家屏道：“早知道，不灭蝗就好了。” “要不是看着俺们庄稼能收粮，说不定被洗的就是俺们高老庄。”高欢瞪了王家屏一眼，然后对高有才道：“父亲，这粮不能给，资助土寇，犹如割肉饲虎，一旦李际遇实力壮大，登封所有的大户，都会遭殃。现在必须通知县里，然后联络其它士绅，把李际遇灭了！” 高有才没想到土寇这么猖獗，居然敲诈到他的头上。 这李际遇杀了唐员外和刘员外，其实已经触及了士绅大族的底线，犯了众怒。 登封十多股土寇能够生存，许多人背后，其实都有士绅大族的影子，是士绅们的工具。 李际遇洗劫两个村子，不受士绅的控制，便是如李自成一般流贼，是大户的死敌。如果他实力壮大，肯定会像李自成一样攻破村子，将他们这些大户杀光。 高有才作为士绅地主，与流贼土寇天然对立，他阴沉着脸，“俺已经让镰儿去县里报信了。” 黑虎刚进村子，高有才便让高镰出村，去县里搬救兵，防止李际遇攻击村子。 他摆上酒肉，与黑虎谈判，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稳住黑虎，为援兵争取时间。 高欢闻语，遂即提议道：“父亲先派人去县里，通知暂且不要发兵，等俺和王管家一起爬山，先探查清除李际遇的踪迹！” 一起爬山？王家屏听了这话，却觉得心头一凛，哪里不对。 （新书求投资，不需要书币，阅读十分钟后，就能投资，等书达到一定成就，可以领到书币。） 第16章 高有才儿子是个人物 既然要对付李际遇，那么就得摸清九龙寨的情况。 王家屏听了高欢的邀请，心里却有些恐惧，李际遇刚洗劫两个庄子，凶名在外，他躲还来不及，可不敢去山上摸底。 “俺还是去县里，通知镰少爷！”王家屏怂了。 高欢有些失望，若是王家屏答应一起爬山，或许能找机会解决王家屏。 届时，面对李际遇的威胁，高有才只能依靠他，他就可以借机掌握村子里的护卫。 李际遇想要勒索高老庄，以为高有才会上缴一些钱粮来保平安，可是他忽略了士绅大族，对于流贼土寇的敌视，还有水火不容的阶级属性。 高欢没有猜测错的话，给李际遇出注意的应该是个半吊子的读书人。 李际遇的出现，使得庄子面临了威胁。 这个危机，针对整个高老庄，也包括了高欢。 危机危机，危与机是并存的。 李际遇对高老庄的虎视眈眈是危，而高欢能在危之中获得更多资源，则是机。 虽说县里和士绅大户，多半不是一条心，可是高欢却忽然觉得，这对他而言或许是个机会。 高有才听了两人的话，对王家屏点了点头，“好，你连夜过去，告诉县里先别发兵，以免惊动土寇。” 县里要靠着士绅地主纳粮，县令得到消息，肯定会调派枪手队和民团赶来增援。 官府是不绝对不会允许，士绅大户与土寇勾结，为土寇输送钱粮的，一旦得知九龙寨想要勒索士绅，多半会发兵围剿，不会给土寇壮大的机会。 现在庄子外，应该有土寇监视着庄子，若是看见县里兵马赶来，便知道高有才派人去县里求救了。 那李际遇与高老庄，就没什么好谈的。 高有才又看向高欢，犹豫一下，咬牙道：“欢儿，把你的壮丁队组织起来，供两顿饭，粮食从库房出！另外，派人摸清九龙寨的情况。俺则亲自写信，联络众多乡绅。” 面对土寇的威胁，高有才不得不出血，真是不逼一下，不知道高老财能拿出多少钱财来。 高欢心头暗喜，脸上却很平静的行礼，而后便与王家屏一起退了出去。 两人出了大堂，高欢忽然叫住王家屏，“王管家，外面可能有土寇的暗哨，路上小心些。” 王家屏微微一愣，没想到高欢居然会关心自己，他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欢一脸真诚道：“大敌当前，俺们应该团结一心，一致对外。之前的赌注，就算了。你小心些。” 高欢说完，便转身往外走，而脸上真诚的微笑，已经变成阴森的冷笑。 王家屏愣愣看着高欢的背影，心中居然有一丝小感动，他一时间难以适应，半响摇了摇头，“这傻子有病！” …… 高老庄外，一座山丘上，一个影子伫立在夜色之中。 那影子身材健硕，颇为威武，单人独骑立于山上，仿佛一匹孤狼，正注视着远处的高老庄。 这个影子，正是九龙寨的寨主，风头正盛的土寇李际遇，只不过身上破烂的盔甲，胯下的骡子，有些损害他威武的大土寇形象。 没办法，近两年一直在山里躲避官军围剿，饭都没吃，也没添件新衣裳，自然也就顾不上形象了。 “大当家，三当家回来了！”一名穿着破袄子的汉子，从山下上来。 李际遇转过头来，便见汉子身后，黑虎背着布袋上来。 “大当家，俺回来了！”黑虎一边往上爬，一边大声笑道。 在李际遇身边，一个大冷天摇着羽扇的山羊胡子，微笑道：“大当家，看来高老财交钱了！” “黑虎！”李际遇迫不及待的问道：“高有才那个吝啬鬼，同意缴纳保护费呢？” 黑虎将银袋举起来，“高老财同意了，不过只给了一百两银子和两百石粮食。银子俺带回来了，粮食到时候，让他们送，还是俺带人去搬，就看大当家安排。” 这比李际遇的预期少了不少，不过能够让高有才掏钱，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次要不是洗了唐庄、刘庄，吓坏了这群视财如命，吸人骨髓的老财，他们才不会破财消灾。 “果然是个吝啬鬼！等俺拿到钱粮，招兵买马，壮大实力后，再打破他的庄子，把这个守财奴的家财全部扫光。现在就暂时让这个老财主，先给俺们攒钱！”李际遇仰头大笑道。 李际遇颇为自得，觉得相比于那些只知道一锤子买卖的土鳖，他无疑更加智慧，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 山坡上几个土寇一阵哄笑，一旁军扇着羽扇的军师，却问道：“那高有才为人如何？不会耍什么花招！” 山羊胡子只是生员，对于进士老爷高有才，还是有些忌惮，毕竟能中举都是一方人物，能中进士的那个个都是人才。 黑虎撇嘴道：“高老财不过是个欺软怕硬，奸滑的老不死，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有个少年，估计是高有才儿子，俺看是个人物。哪天攻破了高老庄，俺建议大当家把他给杀了，以免后患无穷。” “哦？”李际遇有些意外，没想到一个少年，居然会被黑虎视为威胁。 山羊胡子军师，扇了扇羽扇，笑道：“三当家说的估计是高镰，那孩子在登封有些名气。” 李际遇点了点头，记下这个名字，准备不留活口。 前往县城的道路上，正抹黑赶路得高镰，打了个喷嚏。 一旁护卫忙关系，“少爷没事？” “兴许是着凉了！”高镰摇了摇头，继续埋头赶路。 这时，山坡上李际遇查验了一下银子，脸上露出贪婪的微笑。 “大当家，现在我们去哪儿？”黑虎问道。 李际遇让人将银子收好，翻身上了骡子，催动骡马，大声道：“去下一家！” 前不久，李际遇还在山里转悠时，遇见了一个姓范的山西商人。 那老西儿正在找李自成、罗汝才这些大流寇，李际遇告知老西儿，闯王应该还在西面商洛山，罗汝才与左革五营，则在南面的霍英山区结寨。 老西儿感谢他提供了消息，便送了李际遇一些兵器，而李际遇便是用这些兵器，洗了唐庄和刘庄。 老西儿白送的兵器有限，李际遇想要杀入登封县，找县令报仇，便需要更多的兵器，来壮大实力。 那老西儿答应出售一批兵器，还有马匹，但李际遇却没那么多银子，所以才打起勒索士绅的注意。 有了那批兵器，还有马匹，九龙寨就不怕县里的官军，在登封就没人能够奈何他了。 李际遇吩咐一名属下道：“麻子，你带两个弟兄，留在高老庄附近，给俺盯好庄子，有什么事情，向俺禀报。其他人跟俺去李庄，找李老爷要点银子花。” 当下，李际遇骑着骡马下了山，军师坐上竹轿，黑虎等人则只能小跑着跟上。 等他们一走，黑暗中藏着的李平远，便悄悄返回了村子。 第17章 组建武装 李际遇的事情，打乱了高欢搬出土堡的计划。 这时，他已经回到房间，坐在炕上与李武商量，组建护庄队的问题。 “少爷！”屋外传来李平远的声音。 高欢闻声道：“进来！” 李平远推门进来，将房门关好，转身便汇报道：“那黑虎离开庄子，在村西头与李际遇会面，然后往李庄去了。” 高欢沉声道：“李际遇也来了？” “俺听见黑虎喊大当家了。”李平远道。 李武接过话头，“他们都走没？” “留了三个土贼，在庄子外监视俺们！”李平远道。 高欢摸着他并没有胡须的下颚，“同俺预想的一样，李际遇想把周围的大户都敲诈一遍。这样也好，有利于俺们团结登封的大户，等他来拿粮食的时候，便可召集人手，灭了这厮。” 李武道：“少爷，那李际遇能够攻下唐庄和李庄，实力肯定不弱。县里的枪手队，还有各家大户，毕竟不是俺们自己人，万一他们来的不及时，那可怎么办？” 高欢道：“所以才要训练护庄队！” 两年前李际遇不过一佃户，落草时间不算长，高欢估计能打的不多，其属下大多也都是没活路的佃户和流民。 高老庄的村民，稍微训练一下，未必比李际遇的人差多少。 李平远道：“庄子外李际遇留下的眼线了？” 既然要组织护庄队，就需要训练，可是庄子外有人监视，若是让他们发现，报告给李际遇，土寇也就知道高老庄不服气了。 这个高欢早就想好了，“把人叫到土堡内训练！有围墙遮挡，探子看不见，在派人去外面干活，把那几个眼线逼得远一点。” 李武父子听后，点了点头，觉得可以试一试，只是不知道，几天时间能不能有效果。 高欢遂即嘱咐道：“李叔，明天你把那几个流民汉子，还有杨树林他们都叫进土堡，再从庄子里挑选一些亲近的汉子，凑足一百人，组成护庄队！” 李武道：“公子放心，俺等会儿就去敲门，让他们天亮前就进土堡。” “李叔想得周到。”高欢称赞一句，便又对李平远道：“李哥，你帮着俺一起训练他们。” “少爷信得过俺，俺愿意效劳！”李平远道。 高欢道：“现在俺手上也没银子，等过了这一关，俺不会亏待叔和大哥!” 李武一听板起脸，“公子哪里的话，这都是俺们父子该做的。” 高欢却正色道：“俺知道李叔和大哥对俺好，所以才更不能少了你们的。” 这话让李武心头暖烘烘的，老头站起身下了炕，“不早了，俺先去通知佃户们，不如都睡着了。” 李武在庄子里十多年，对庄子里的人清楚的很，由他去通知，高欢都不须要挑选，便可以肯定明早来的都是体格不错，又老实的青壮。 老头子去为高欢做事，高欢便又对李平原道：“李大哥，还得麻烦你挑两个激灵点的，去山上看看，摸摸九龙寨的情况。” 李平远沉思道：“村尾的刘启和俺一样喜欢拳脚，又时常打猎，俺去找他说一说。” 高欢点了点头，“那就麻烦李大哥了！告诉他，要是能够摸清九龙寨的情况，俺有奖赏！” “中！”李平远应了一声，便告辞离去。 一夜无话，四更天时，天空一片漆黑，高欢便早早起床，来到了土堡大门处。 因为土寇的关系，庄子里加强了防卫，高欢来时，门后还有两个护院，靠着柱子打盹。 “把门打开！”高欢走过来沉声道。 两个护院闻声清醒，看见是高欢，为首一人道：“原来是大少爷！” 高欢微微颔首，“把门打开，等会儿护庄队要进来！” 两个护院脸上露出迟疑之色，不过王家屏上半夜离开庄子去了县里，他们便也不敢为难高欢。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一人道：“打开！” 堡门被打开，庄子内的街道，还是一片漆黑，村民都在熟睡。 不多时，村子各处，传来了开门的嘎吱声，村里的汉子悄悄从屋里出来。 这些人一路摸黑，来到土堡门口，高欢迎上来，问李武道：“都来了吗？” 李武道：“平远去领那几个流民，其它人都来了。” 高欢点了点头，侧身道：“先进来！” 八九十名汉子，便鱼贯而入，聚集在前院里。 这时天已经麻麻亮，高欢便让他们在院子里站队，李平远刚好领着十个流民赶到，正好一百人。 高老庄在颍水河西岸，村子成长条形，一条道路，村口牌坊，贯穿打谷场和村子。 如果李际遇来村子运粮，车辆只能沿着村子的主道，而这便给了高欢伏击的机会。 高欢的计划十分简单，就是在道路两旁的屋顶埋伏人手，在将道路两侧一堵。 眼下时间紧急，李际遇的人，随时会来，高欢便只能针对性的训练了。 这时高欢看了众多青壮一眼，大都穿着破破烂烂，手里拿着从家里带来的木棍，粪叉子，样子有些寒掺。 就这形象，拉出去，说不定能被官军当做流寇给剿了，与庄子内堡五十个护院相比，这个卖相，着实拿不出手。 不过卖相好，不一定打仗就厉害，关键还是要看技艺和精气神儿。 这时高欢沉声道：“昨晚的事情，想必大家都听说了。土寇李际遇的人，来了庄子，让庄子给他们交粮。这事恁们可能觉得，与恁们关系不大，横竖是俺们家出粮。可是村子里的粮食，就那么多，若是让李际遇拿去，恁们后面去哪里借粮？” 村民听了高欢的话，议论纷纷，高欢则继续说道：“昨天村子外的流民，恁们也看见了。这几个流民兄弟，就是从刘庄逃出来的。土寇攻下刘庄，杀了刘员外一家，把钱粮劫掠一空，遭殃的不只是刘员外一家，还有刘家庄上千佃户。” 村民又看向高欢收留的几个流民，内心一下紧张起来，才觉得他们与高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保护庄子！抵抗土寇！”李平远振臂大喊一声。 村民们也都表示，愿意保护庄子。 高欢遂即朗声道：“好，所有参与护庄队的，管两顿饭，杀敌另有奖赏！” 第18章 长枪和梭镖 清早高老庄外的一个土包上，两个土寇靠着一颗大树，蜷缩着打着呼噜。 “四哥，村里来人了！”放哨的土寇，流着鼻涕，推醒了睡熟的一人。 他们正式被李际遇安排留下，监视高老庄的三名土寇。 麻子正做春梦，却被人推醒，脸上有些烦躁，流着清鼻涕的土寇，忙急声解释，“村里来人了！” 麻子闻语，怒气稍消，扭头看去，果然看见一群村民，往土包而来，他连忙起身，踹了旁边属下一脚，“还他娘的睡，走了！” 三人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身体，便急急忙忙离开土包，躲进了更远处一片树林里。 村民爬上土包，李武看了看周围，便嘱咐道：“就这里，开始砍！” 村民闻语，便分头行事，开始砍伐土包上的树木。 躲在远处的麻子看一眼，不禁骂道：“一群刁民，非选老子睡觉的地方砍树。” 骂完，麻子嘱咐清鼻涕一声，“你继续看住那帮刁民！” 麻子说完，便躺在地上要继续困觉，看能不能把梦接上。 清鼻涕小声道：“四哥，不是说好一人四个时辰么？” 麻子却不理会他，趟了就睡。 这时，在土墙内，一百名汉子勉强站立着，院子中间，摆放着几把从刘铁匠那里拿来的梭标。 铁昨天送过去，刘铁匠出了一炉子精铁，才打了十个样品，都被高欢拿了过来。 这时高欢在院子里，竖着几块门板，并在上面画了一个人影当做靶子。 “站在线外，一个个投掷，投中人影的，为梭标队，投不中的为枪手队！”高欢指着二十步开外的白线，对汉子们说道。 经过训练的标枪手，使用专门的标枪，能在五十米外，投死敌人，这个射程已经赶得上一些单体弓了。 在没有弓箭和火枪的情况下，制作起来简单的标枪，就成了高欢眼下唯有能拿出来的远程武器。 村民与土寇之间相比，缺少的是见血后的杀气，如果让土寇直接近身，村民多半一触即溃。 在交战前，利用标枪投死一些土寇，既能打击土寇士气，也能让村民鼓起勇气。 登封境内有嵩山少林，民间有练武的风气，不过佃户们大多没那个闲工夫，只是农闲时比划几下，并没有什么基础。 因此高欢没有将标准定高，二十步外能够投中，就算合格了。 “开始！”李平远今天穿上一身劲装，腰杆笔直的指挥道：“杨树林，你先来。” 扬树林走出来，拿起地上的梭标，站到了白线外，一咬牙奋力投出，一米多长的标枪，擦过门板，射在后面的土墙上，枪头直接插入墙体。 常年干农活，力气够，不过准头差了一些。 李平远见他脱靶，冷声挥手：“下一个！” 杨树林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到枪手队一边，便见一个流民汉子上前，拿起梭标，站在线外投出，标枪直接投中木板，并且插在人影胸部。 “好！”高欢赞叹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刘珲！”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头。 高欢颔首道：“先站到梭标队一边去！” 刘珲忙站到另外一边，接下来汉子们一一接受测试，最终只有不到一半投中靶子。 二十步的距离，扔块石头也能砸中，不过标枪还是需要一些技巧，高欢只能勉强挑了五十人。 当下高欢又从一百人中，选了十个汉子，充做小队长，将一百人编为五个梭标队，五个枪手队。 这时高欢先安排梭镖队的训练，就是让各小队长，带着属下汉子，拿着那十支梭镖，对着竖起的门板，轮流投掷梭标。 在梭镖队分成几组训练之时，剩下的抢手队，已经每人拿了一根木棍，勉强排列整齐。 这时高欢拿起一杆长枪，站在众人身前，朗声喝道：“都看好了！” 语毕，高欢扎了个弓步，快速做了个抬枪、刺枪、再收枪的动作。 高欢将枪交给李平远，嘱咐道：“分解一下，今天就把这招练熟。” 李平远点了点头，遂即将枪术中的抬枪、突刺、收枪、再突刺，这些动作进行分解，教导着汉子们进行操练。 高欢看了看拿着木棍和粪叉子操演的汉子，觉得兵器必须尽快落实，便说道：“俺去刘铁匠铺子看看！” 说完，高欢便将训练交给了李平远，离开了土堡，前往铁匠铺子。 这时出了大门，便见李武领着一群人，运来不少木棍和木桩，木棍是做枪杆的，木桩则是钉在庄子里，给抢手队当靶子。 在实战中，枪杆在外力的冲击下，很容易折断，所以古代枪杆，需要一定的柔韧性。 在古代，枪杆大多是用复合材料制成，先以硬木为芯，外裹竹皮，再在木芯外缠丝的，最后再涂上漆就基本完工了。 此外，还有用特制的树木白蜡为原材料作为内芯的，不过这种树，没有十年的功夫是长不成的，比较少见。 高老庄周围没有白蜡林，也没功夫制造复合枪杆，只能先找硬木将就。 高欢同李武打了一声招呼，便前往铁匠铺，临近时，老远便听见“叮当当”的打铁声。 “少爷！”刘铁匠看见高欢，立时就迎接上来。 高欢进了铺子，见两个汉子，在狭窄的空间内，挥汗如雨的捶打着兵器。 “兵器打造得怎么样呢？”高欢观察片刻。 刘铁匠也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他一夜没有休息，红着眼睛道：“少爷，我已经打出一百个胚子了。” 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刘铁匠是从辽东逃出来的，一家四十多口，就他流落到关内，转转来到高老庄，还取妻生子。 他本来以为中原腹地，应该太平了，不想现在也乱起来了。 作为军户出身，他晓得要太平，就得有实力，而今他也是高老庄的一份子，妻子是高氏族人，所以他知道庄子受到威胁后，便也顾不上挣钱，带上两个徒弟，一天一夜没有休息的打着兵器。 高欢摇了摇头，并不满意，“速度太慢，俺给恁找几个汉子打下手，能不能快些？” 刘铁匠迟疑片刻，沉声道：“若是加快速度，就没法子保证质量了。” 高欢想了想，看那黑虎的穿着，便知道李际遇的队伍，装备应该比较寒掺，少有盔甲。 既然如此便也就不需要太好的枪头，能捅死人就行了。 “质量差点没关系，能捅死人就行！”高欢冷声道。 刘铁匠眼睛一眯，点了点头，“那好！还请少爷给五个帮手，俺尽可能的多造枪头！” 高欢闻语颔首，便准备离去，走到门口，又扭头道：“枪头要造出来，不过刘师傅也要注意休息！” 刘铁匠微微一愣，大少爷最近好像温柔了。 高欢没等刘铁匠反应过来，便离开了铁匠铺，准备去找高有才。 到前院时，李武已经在院子里打了六十多根木桩，枪手队拿着木棍，对着木桩反复的操练着那几个动作，一群劲装的护卫，则在一旁，抱着膀子，嘲笑似的观看。 “横竖就这几下，还不如去浇地，照样长力气！”护院小头目王四怀抱着自己的刀，看着操练的汉子，终于还是忍不主出声调笑道。 （小说已经签约，求月票、求推荐，求收藏。） 第19章 枪术比试 操练了许久，重复着动作的汉子们，对于这些动作能否有用，心中其实也存在怀疑。 听见护院们的哄笑，正拿着粪叉和木杆操练的汉子们，脸上火热，心中自卑，不禁纷纷停了下来。 李平远脸色一黑，不过他只是高家的长工，可管不了这些护院。 高欢刚进院子，就听见护院们的哄笑，眼睛顿时眯起。 护院大多是练家子，会些招式，看见汉子们重复些简单的动作，自然是有些瞧不上，但是说出来，还进行调笑，就有些不对，破坏大局了。 现在大敌当前，若是让枪手队的汉子，还没与土寇交战，就怀疑自己练的东西没用，那还怎么抵抗土寇。 高欢见此大怒，“王四！庄子受到土寇威胁，你不思保卫庄子，反而嘲笑大家，是什么居心！” 王家屏没回来，高欢正好收拾一下，他这群属下。 王四看见高欢，心头一凛，不过遂即却带着一丝不屑道：“大少爷，俺这也是实话实说，练这些有啥用，不是俺打击恁，就这根本不是土寇对手！” “中不中用，是你这个垃圾说得算的！”高欢冷声道。 “你～”王四被高欢一句，气得脸色涨红，咬牙切齿，却不能回嘴。 高欢忽然有点喜欢，这万恶的封建等级制度，他见王四模样，遂即冷笑道：“你觉得没用，可敢过来，用木枪比试比试，李大哥就用刚才这几招，你随便用什么招式。” 在王四快要气得爆炸之时，高欢给了他一个发泄怒火的出口。 这么多村民，还有众多护院看着，王四怒吼一声，一跃而出，“好，比就比！” 高欢的枪棒都是李平远教的，所以对李平远有绝对的信心，像王四这种半吊子，才讲什么花招，真正有能耐能人，就是靠最基础的东西。 这时王四已经拿起一根木枪，恶狠狠的走到中央，村民们则纷纷退到边上。 高欢答应让李平远来统领护庄队，若是不露一手，怎么让人心服。 李平远正要上前，高欢却不带感情的冷声道：“不要留手，着实打！” 李平远身子愣了一下，眼中散发一丝杀气，他走上前脚一挑，将一杆木枪挑起，抓在手中耍了个枪花，站在院子中间，将枪一抖，扎了个弓步。 “王四，俺只用刚才练的三招，来！”李平远低沉着声音道。 “杀！”王四感觉到被羞辱，他怒吼一声，耍了个枪花，便一枪向李平远刺来，却见李平远速度更快，闪电般出枪，直接捅在他的胸口，将他击得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子。 围观的汉子们，立时一声惊呼。 王四被击退，若是战场上，他已经被一矛捅穿胸口，当场惨死了。 他向后倒退几步，稳住身子，听见周围的惊呼，顿觉得脸上发烧，有些挂不住。 当下，王四又抄起长枪，不过却没有立刻刺来，而是双手握着枪杆，一边围着李平远打转，一边谨慎的观察着他，寻找破绽。 突然，王四再次暴起，枪头刮起一道劲风，又刺出一枪，李平远却马步一变，瞅准了就是一抢刺出。 “啊！”一声惨叫，这次直接戳中王四的大腿，将他戳的半跪在地上。 院子里又是一阵惊呼，汉子都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木枪，没想到这玩意，这么狠，这么准。 李平远就三个动作，抬枪、突刺、收枪，每一次都精准无比，先刺到王四身上。 王四两次失手，听见周围议论，感受到众人目光，心态炸了，也顾不上那么多，红着眼睛，就再次向李平远杀来。 “死！”李平远怒吼一声，眼中暴光，一枪刺出，木枪断裂，王四惨叫着倒飞出去，直接砸在院墙上，又弹了回来，口吐鲜血的扑倒在地。 院子里一下鸦雀无声，高欢上前，冷哼一声，“还不抬出去！” 几名护院，忙将王四架起，拖到村里周郎中家里去，估计不死也得趟几个月。 这时高欢环视众人，大声道：“这下你们知道，中不中用了！” “中用！”汉子忙答应一声，方才都呆了。 方才高欢其实是有些取巧，比试能赢，一是李平远厉害，并不是那些动作厉害，二是他让王四用木枪，但王四其实是贯使刀的。 高欢见众人形成幻觉，觉得这些招式真的很厉害，可以用来对付土寇，遂即朗声说道：“既然觉得中用，那就好好演练。下午进行测试，梭镖能投中心窝者，长枪突刺，能准确刺中木桩绑着的棉球者，可以吃肉！” 之前高欢进仓库拿粗铁时，看见仓库内有不少腊肉，高有才答应供护庄队两顿饭，高欢便不客气，拿了些肉，用来鼓励训练好的村民。 其实高欢还想拿些活禽，宰头猪，让村民感受一下，刺杀活物的感觉，无奈囊肿羞涩，不掌握财权，只能作罢。 众人听说通过测试，还能有肉吃，个人都激动起来。 高欢与李平远对视一眼，对他点了点头，李平远便吆喝一声，“继续训练！” 刚才的比试，让李平远威信大增，村民闻语忙又重新列队，开始训练，护院们则一个个自觉躲远，不再触高欢的霉头。 高欢见此满意颔首，遂即去后院找高有才。 …… 是夜，高老庄外，睡了一天的麻子，伸着脖子张望。 这时树林外，却忽然传来一阵夜枭的叫声。 麻子听见后，立刻踹了两个同伴一脚，然后手指在嘴里一吹，发出同样的叫声。 三人遂即走出树林，不多时，一群人便走了过来，为首一个正是骑着骡子的李际遇。 “麻子，怎么没在山头盯着，跑这里来做什么？”李际遇训斥道。 麻子忙解释道：“白天庄里的刁民去山头砍树，俺就藏在林子来了。” 李际遇闻语皱眉道：“庄子有什么情况没有？” “大当家，俺盯了他们一天，村里人浇水种地，不见异常！”麻子回道。 这时他看见李际遇的骡马上，挂着一团东西，却是一个人头，不禁问道：“大当家，这是？” 李际遇愤愤骂道：“娘的！李庄的老财等黑虎一走，就派人想去报信，人被俺抓住，一刀给宰了。” 说完，李际遇对黑虎道：“恁再去趟庄子，告诉高老财，让他将粮食准备好，俺明晚就要，免得夜长梦多。” （求月票，收藏，推荐。） 第20章 明晚要粮 黑虎得了吩咐，遂即前往高老庄，出现在村口时，就有人向高有才禀报。 高欢急忙让人集结护院，通知村民，又让人撤了前院的木桩和门板，便领着几个汉子，赶到村口迎接。 不多时，众人在晒谷场相遇，高欢紧张问道：“可是来拿粮食？” 黑虎颔首道：“俺大当家说了，让你们准备好，俺们明天晚上来取。” 高欢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高老庄只准备粮食，你们自带人运走。还有，过来的时候不要声张，要是让县里知道，那以后就别找俺们要粮了。” 李际遇是土寇，对官府而言，是与李自成、张献忠一样的贼寇，官府不可能容忍士绅大户给贼寇输粮。 如果交易被发现，官府肯定会认为高老庄通敌，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这也是李际遇都是晚上行动的原因，如果白天带人来，被县里知道后，士绅大户根本不会与他交易。 “中！那就明晚见！”语毕，黑虎一抱拳，便转身离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高欢等黑虎离去，脸色便沉了下来，他本以为李际遇要勒索其他士绅，不会这么快像高老庄要粮，没想到明晚就要，完全不给他准备的时间。 “少爷！怎么办？”李武忧心忡忡。 高欢等黑虎的身影走远，才目光坚毅的看向李武道：“李叔，麻烦恁去刘铁匠那里盯着点！” 李武点了点头，打起精神，“好！” 高欢又对李平远、杨树林、刘珲等人道：“大家都去休息，明天五更天，梭标队和枪手队继续训练。” 众人心事重重的散去，高欢则匆匆返回大宅，来到高有才的书房外。 “父亲！”高欢唤道。 高有才没有睡，“进来！” 高欢推门而入，便见书房内，高有纲以及几个堂兄弟都在。 “四叔！”高欢又唤了一声，又与堂兄弟们颔首示意。 高有才问道：“土寇怎么说？” 高欢如实道：“李际遇明晚带人过来拿粮食。” “明晚就过来吗？”高有才心头一凛，神情严肃起来。 高欢说出自己的判断，“原本以为李际遇去敲诈其他大户，不会这么快来拿粮食，但现在看来，李际遇敲诈或许不太顺利。” 高有才看向众人，沉声问道：“土寇明晚就过来，大家有什么看法？” 这时，高欢不等众人开口，便走到桌前，“父亲，俺用一下纸笔。” 高欢将一张宣纸在桌前铺开，然后用毛笔，在上面迅速勾勒几笔。 高有才皱起眉头，“这是啥？” “这是庄子的地形图！”高欢诧异，这么明显，众人居然没有看出来。 看着众人的神情，好，这不是重点！ 高欢拿着毛笔，指着纸上的圆圈和线条道：“父亲、四叔，这里是高家堡，这条线是连接堡门的街道，两边都是村民的屋宅。” 这么一解说，众人便都明白了，确实像那么回事。 高欢略带兴奋的道：“明晚李际遇的人，从村口进来，顺着街道来到堡门前装粮食。俺们可以事先让村民埋伏在街道两侧的屋顶上，在让护院埋伏在村口。土寇的人进村时，多半会心存警惕，可拿到了粮食后，他们肯定放下戒备。这个时候，等他们走在街道上，埋伏在两侧屋顶上的村民，便可先投梭标，砸石块，打土寇一个错手不及，然后堡内的枪手队与村口埋伏的护院，同时从街道两头杀出，定能全歼取粮的土寇。” 高欢说完自己的计划，看向高有才等人。 他将村民分为梭标队和枪手队进行针对训练，就是为了实现这个计划。 村里的街道比较窄，勉强能够过两辆马车，枪手队结成阵形，手持一丈多长的长枪，往前放倒，形成的矛林，足以阻塞街道。 这时长枪向前，两侧又有村民砸石块，投标枪，没有打不赢的道理。 高欢见他们还在考虑，不禁问道：“父亲以为如何？” 高有才道：“如果李际遇没有进庄子，在庄子外还有土寇接应呢？” 一般而言，小偷去偷东西，都是一个人偷窃，一个人在外面放哨，两个人一起进去，比较容易被一锅端。 李际遇肯定也会有这种顾虑，所以高有才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关于这点，高欢也想到了，于是提起毛笔，在纸上画道：“如果李际遇在庄子外，看见来取粮食的土寇，遭受了伏击，他肯定会率领庄子外的土寇，杀入庄子来救援。” 高有才点点头，看向高欢道：“恁怎么应对？” 高欢直起身，杀气腾腾道：“这就需要去联络县里，还有周围的大户，让他们埋伏在庄子外。若是李际遇敢杀入庄子，那么县里的兵马，就能立刻从后杀出，把李际遇也给围起来，彻底解决这个土寇！” 高有才眼睛一眯，李际遇杀唐员外和刘员外，已经犯了登封士绅的大忌，地主老财不会允许，一个杀大户抢大户的土寇，威胁他们的安全。 高有才微微颔首，对高有纲道：“老四，恁去县里请援，让县令明晚务必发兵，赶来支援！” 高有纲沉着脸，“中！明晚俺和援军一起回来。” 高欢道：“四叔多带个帮手，庄子外有李际遇的眼线。” 高有纲摆摆手，“放心，俺游过河，走东岸去县里。” 语毕，高有纲便出了书房，高有才不放心，给一个后辈使了个眼色，那汉子忙跟着高有纲出去，一同去登封县。 “都散了！今晚都好好休息，明天与土寇一战。”等两人离开，高有才摆了摆手。 一群高家汉子们，便出了书房，高欢也准备出去，高有才却叫住他道：“库房里的东西，恁省着点用！” 高欢不仅拿了库房里的面粉，还拿了不少腊肉，王氏对此一阵抱怨，高有才也心疼的紧。 东西高欢已经拿了出来，话他根本没听进去，点了点头，便回到自己的院子。 是夜，天空已经暗下来，高老庄内不少人家，却依旧点着灯，许多人转转难眠，刘铁匠的铺子里，更是叮当当的响了一夜。 五更天，土堡门准时打开，高欢站立在门前，不多时，一个个高氏族人，还有村民鱼贯而来。 （求月票，推荐，订阅） 第21章 张网以待 高欢站在门口，看着赶来的村民，他还担心有些人，畏惧土寇不会过来，没想到全都到了。 “大少爷！”李平远咧嘴笑道。 高欢点点头，“都进来！” 村民们鱼贯而入，在院子里站好。 高欢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讲几句，于是站在村民身前，朗声道：“前些天大家都说煌神不可战胜，可是俺却战胜了蝗神。连蝗神都怕俺，李际遇算逑？两年前，他与恁们一样，都是种地的庄稼汉子而已，所以俺不怕他，恁们也没必要害怕。” 迫不得已，高欢本来是要打倒封建迷信，现在为局势所迫，不得不鼓吹一下自己，给自己加个光环。 梭镖队、枪手队都看着高欢，觉得大少爷说的好像有道理，连蝗灾都能治，还怕个李际遇。 这时高欢光扫视众人，鼓励完，就该开空头支票了，于是振臂说道：“这次凡是参与训练，还有抵御土寇的壮丁，等击败了李际遇，来年家人都可以租种离水源最近的土地。若是有杀敌的，秋收后本公子再奖励一石粮食。” 这样的灾年，一石粮食有时候能渡过青黄不接的关键时刻，可以救活一家的性命，而租种靠近水源的田地，更是让他们省去了不少浇水的功夫。 面对土寇，村民和高家是一个阵营的，保护了高老庄，就是保护了他们现在安稳的生活。 因此，村民虽然对于土寇作战有些恐惧，但还是决定保护庄子。 这时听了高欢的话，保护村子，还能得到这些好处，各人都激动起来。 高欢说完，看着议论纷纷的人群，村民光顾着兴奋，却忘记表态，到把高欢晾着了。 一时间，居然无人搭礼高欢，让举着手臂的他不禁有些尴尬。 半响，还是李平运振臂道：“保护庄子，保各家平安。大少爷还给一石粮食，还有最好的水田种，大家都听大少爷的，同龟孙拼了！” 李平远带头，村民们也纷纷表态，“对！保护庄子，跟龟孙拼了！” 高欢见此，遂即将手压了压，沉声道：“好了！继续练！” 这时，村民们按着昨天的划分，继续分为两组，梭标队依旧反复练习着投掷标枪，而枪手队拿起木棍，却发现练习刺枪的木桩，已经不见了。 高欢遂即对着疑惑的众人道：“今天不练刺枪，练习队列！” 当下，高欢便让众人，紧密的排列在一起，每排十人，站立成五排，然后第一排将木棍端平，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也将木棍放倒，只是依次台高木棍。 这些木棍和竹子，都有一丈八尺，比一般的长枪还长一些，放倒之后，在阵形前方形成一个扇面。 高欢站在众人面前，看见枪手队组成的马其顿长矛方阵，心中颇为满意。 这种方阵，存在转向不变，兵器单一等诸多缺点，不过却正好适合村里狭窄的街道。 若是给这些木棍和竹竿装上枪头，在街道上列阵，绝对能将街道堵死，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战力。 “大家保持这个队形，在院子里向前推进！”高欢朗声道：“这次的对手是土寇，不比同别的村子争水源械斗，俺们要取胜，必须要依靠身边的人。” 枪手队列成枪阵，在院子里，重复着向前推进。 高欢看了一会儿，忽然对堡门处的几个护院道：“你们几个，过来帮忙！” 护院们微微一愣，指了指自己，得到高欢肯定的眼神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高欢遂即吩咐道：“从前面攻击他们，不准攻击侧面，也不准用弓箭和投掷兵器！” 为首护院精神一振，“大少爷，俺伤着他们，可不负责啊！” 高欢点头沉声道：“拿出你们的本事来，现在受伤，总比今晚送命好！” 几名护院闻语，邪邪一笑，他们对于高欢招这些佃户来保护庄子，其实是有些不满的。 他们是高家花钱请来的护院，保护庄子他们才是主角，现在却被抢了风头，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怨气。 当下几人拿了大刀、长矛还有盾牌，站在枪阵面前，相互看了一眼，脸上露出自信满满的邪笑，而后便大吼一声，抄着兵器，向枪阵冲来。 “保持队形！戳！”李平远站在枪阵中，领着有些慌张的枪手队，向前推进，直接撞了上去。 兴致勃勃冲上来的护院们，面对成扇面的长枪组成的森林，像是遇见了一只刺猬，根本无从下手，很快被逼到墙角，被木棍一阵乱戳。 高欢忙喝止，让矛阵后退，从新再来，护院门重整旗鼓，但几次之后，鼻青脸肿的各人就不干了。 “这不公平，不能攻击侧面，也不能射箭，枪又不够长，正面根本够不到他们。”护卫把盾牌一扔，恼火的抱怨道。 高欢见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便挥手道：“都歇一歇，先吃午饭！” 练了许久的村民，遂即在院子里坐下，不多时，便有人送来大饼、胡辣汤。 高欢与各人，拿了饼子，端了一碗胡辣汤，坐在一起吃饭。 身边几个村民，吃着吃着，动作就慢了起来，赵忠宪对旁边的杨树林道：“老杨，俺估计今晚上会有伤亡。到时候俺有个三长两短，俺家里恁可得帮衬着点。” 杨树林听了他这话，手里的饼子也不香了，慢悠悠的点头，“如果俺死了，恁也得帮俺照顾下俺娃儿。” 高欢听见他们的交谈，沉声道：“大家都放心，俺们肯定都平安无事！若真有谁伤残，俺照顾他家眷。” 听了高欢的话，汉子们心情才放松一些，然后大口吃着饼子。 上午的训练过后，汉子们的体力消耗大半，特别是投枪的，不少人膀子都酸了。 吃完饭后，高欢就让他们停止训练，然后就围坐在院子里，给他们讲解今晚的计划。 此时的军队中，军官很少会告诉士兵怎么做，高欢却希望每一个人，都明白自己需要做什么。 “刘珲，高大勋，恁们埋伏在屋顶，等俺信号，便用标枪，投射街道上的土寇！”高欢用木条，在地上笔画着，“枪手队看见信号后，便冲出堡门，在街道上列阵，然后端起枪，往南推进与护院门夹击土寇。” 高欢给每一个小队长进行解说，然后吩咐道：“好了！现在各自去熟悉一下自己的位置，了解伏击的环境。天黑之前，来院子集合。” 当下个人离开了院子，去街道上熟悉地形，高欢扭头问道：“刘铁匠还没过来吗？” 李平远摇了摇头，“要不俺去催催？” “不必了！再等等！”高欢沉声道。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时分，村子外的道路上，李际遇骑着一匹骡马，领着二百多土寇，浩浩荡荡的来到村子外。 “大当家，现在就进村吗？”一名土寇问道。 李际遇笑了笑，“先进林子里躲躲，等天黑在去。俺不能让高老财难做！” 高家土堡，前院穿堂内，高有才杵着拐杖出来，高欢连忙迎上。 高有才看了一眼，院子里集结的村民，问道：“准备好了吗？” 高欢道：“护院已经去村口埋伏，这边就等刘铁匠送枪头了。另外四叔也没消息！” 高有才闻语皱起眉头，而就在这时，刘铁匠红着眼睛，带着徒弟，打这摆子，推来一车枪头。 “高老爷，大少爷！我两天两夜没有休息，赶出两百个枪头，希望能够帮到庄子。”刘铁匠说话都有些站立不稳。 高欢忙让人把他扶坐下来，然后急声吩咐道：“快枪手队每人拿一个枪头，自己装上，剩下的梭标队分了！” 汉子忙将枪头分了，各自装在长枪和梭标上。 高欢遂即吩咐道：“装好枪头的，天黑之前，进入自己的位置。” 天慢慢黑下来，高老庄内漆黑一片，鸦雀无声，村口五十名护院，分别藏在几个村民院子内，街道两侧的屋顶上，则趴着刘珲等五十名梭标手。 这时，高家土堡前院内，五十名枪手，屏气凝神的聚集在一起。 高欢则与高有才，并排站在土堡上，注视着村外。 忽然，高欢脸上一沉，低声道：“来了！” （求月票，推荐，订阅，求新书投资） 第22章 地主老财都很阴险 高老庄外，黑虎领着近百土寇，浩浩荡荡的出现在村口。 “三当家！俺瞅这庄子有点邪乎，太安静了，不会有诈！”一名穿着破袄的汉子走进村子后，左右张望，发现高老庄内鸦雀无声，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对呀！怎么都关着门，连个人影都没有，也没人迎接俺们！”土寇左右看了看，没瞧见大姑凉小媳妇儿，有点失望。 黑虎一巴掌拍在两人头上，“娘个劈的，你以为你是岳爷爷的兵，不晓得自己身份是！还想让别人欢迎恁？” 百名土寇从街道上走过，给村子带来巨大的压力，趴在屋顶的汉子，一个个紧张的手心冒汗，动也不敢动一下。 街道两边，各家都是紧闭屋门，妇女抱着孩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时，土寇们一路谨慎的走到了高家堡前，土堡同样堡门紧闭。 “高老财！开门！”黑虎扛着他的门板大刀，站在堡前大声喊道。 高欢看见黑虎的形象，觉得这厮卖相确实霸道，像极了传奇武士肩扛屠龙宝刀，带领帮众前来攻沙。 高有才看着一群穿着各异，拿着兵器鼓噪的土寇，有点心慌，不过还是杵着拐杖，站到墙边，对下面喊道：“好汉！庄子太小，无法招待这么多贵客。老夫已经让人将粮食堆在门前，各位拿了粮食，就速速离开，俺就不留各位好汉吃酒了。” 土墙上站着一群高家族人，都打着火炬，火苗噗噗的煽动，气氛不太融洽。 黑虎看见高有才没有开门的意思，以为老财主，怕他们一拥而入，把他给宰了。 这时他看了看，堡前堆放的麻袋，使了个眼色，一名长着茂密胸毛的汉子，便走上前去，用匕首往袋子一桶，然后借着火炬查看。 “三当家，上好的面子！”胸毛汉尝了尝，幸喜道。 黑虎闻语，把扛着肩上的大刀，杵在地上，换了个姿势道：“好！抬走！” 土寇们便大笑着上前，一人一带，将粮食扛在肩上，放在车上，片刻就将两百石搬空。 黑虎见才，把大刀一扬，得意的大笑道：“高老爷，谢谢啊！哈哈哈！” 说完，就招呼着众多土寇，大笑着往村子外走。 如同高欢预料的一样，这些土寇来时还谨慎，走的时候，就放松了警惕。 这时，土寇们拿到粮食，却还有些不满足，方才那胸毛汉子，不甘道：“不行，老子得爽爽！” 土寇们在山里躲了一年多，胸毛男一年没碰过女人，便离开队伍，敲打着临街的一间屋子，想要找个女人玩玩，再上山。 “给老子开门！”汉子拍打着屋门，吓得里面躲藏的妇女，蜷缩在墙角，捂住女儿的嘴，不敢出声。 屋顶上，趴着的汉子急了，“他娘的龟孙，要糟蹋俺媳妇儿。” 刘珲一下捂住他的嘴，“不要冲动，等少爷命令！” 这时，拿了粮食的土寇，看见有同伴去敲门，顿时也都不走了，想要抢点东西，搞个女人。 黑虎见此，皱起眉头，不过也没阻止，土寇本来就不是善类，抢劫杀人侮辱妇女都是常有的事情。 埋伏在两侧的村民立刻就急了，而就在这时，高欢掏出一个自制的窜天猴，点燃后射向天空。 “咻”的一声尖啸，黑虎皱起眉头，扭头看见一个火箭窜上天空，然后“嘭”的一下炸开。 “不好！”大半夜的，放烟花，黑虎顿时勃然变色。 他话音未落，两侧的房顶上，村民们一跃而起。 “投梭镖，杀死龟孙！”李武大喊一声。 街道两侧的屋顶上，一米长的梭镖，极速投过来，少年和村里的老汉，则用石头，疯狂的砸向街道上的土寇。 一杆标枪从胸毛汉子头顶飞过，射落他的头巾，钉在屋门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骇得胸毛男大惊失色，他转身欲跑，而就在这时，屋顶上刘珲奋力掷出梭镖，直接射中他的后心。 锋利的枪头，撕开破袄子，将其钉死在地面上，胸毛男满脸痛苦的想要用双手撑起身子，却又重重落在地上，身下已经殷红一片。 “杀土寇啊！” 屋顶上的村民，一边投掷梭镖，一边大喊，有的村民因为太过激动，投梭镖时太用力，连人带梭镖一起从屋顶滚落下来。 好在这时，土寇们被埋伏打乱了阵脚，不是被梭镖钉死，就是石头砸的头破血流，没时间理会掉落的村民。 黑虎被一块石头，砸中额头，鲜血横流，他挥舞着门板般大刀，勃然大怒，“高有才，敢阴俺，俺日你姥姥！” 这时，高家堡门被打开，高欢领着一众枪手杀出来，五十人在门前列阵，然后将枪放倒，形成一个矛林。 “杀光土寇！”高欢振臂大呼，“推上前去！” 长矛方阵沿着街道，向前推进，如同推土机般，将挥刀杀来的两个土寇捅死。 “恁娘的！”土寇们看着挺着长枪，齐步向前推进的枪阵，一个个都啥眼了。 “三当家，点子硬！”一名土寇跑过来，捂住额头道：“撤！” 黑虎挥舞着大刀，格挡着梭镖和石头，看着满地的尸体，还有迎面压上来的长枪方阵。 看着那如刺猬般的枪林，火光下闪着寒光的矛头，黑虎嘴里发出一阵，哇呀呀的怪叫。 正当土寇们以为三当家，要逆势冲锋之时，黑虎却忽然转身，疾呼一声，“快跑！” 土寇们受到屋顶村民的攻击，他们无处躲避，而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是小孩，也能用石头砸中，何况是经过集训的梭镖手。 一时间，土寇们跌跌撞撞，仓惶的往村子外跑，在他们身后，高欢带着枪手队挺着长枪，列队追击，在他们头顶上，村民则用石块和梭镖招呼，土寇不断被射中、砸中，扑死在地上。 这时，黑虎一人当先，扛着大刀刚快跑出村口，两侧忽然一声大喝，五十名护院抄着各种兵器冲出，对准土寇便是一顿乱削。 村子外，李际遇骑着骡马驻立山头，身后一百名精锐悍匪肃立着。 当高欢的窜天猴射上天空，村子里火炬突举，杀声一片，李际遇便意识到，黑虎遭了埋伏。 “这些狗日的地主老财，果然都不是好东西！”感到被接连欺骗的李际遇，勃然大怒。 他一夹骡马，扬起大关刀，便是一声怒吼，“弟兄们，随老子杀！攻破庄子，各人找各人的老丈人家！” 一百土寇，立刻欢呼一声，抄起兵器，打起火炬，呼啸着向庄子冲来。 这时，在村子北面，从县里赶来的一百官兵，还有登封大户派来的援兵，一共三百多人，正在集结待命。 在得到高有才的救援后，县令王世盖，说服驻防百户周富贵，带着兵马赶来作战，不过到了高老庄外，却又止步不前。 听这高老庄内传来的喊杀声，高镰领着王家屏、高有纲过来，沉声道：“周百户，土匪开始进攻庄子，快发兵增援。” “行了，知道了。”周富贵骑在马上，却没有要发兵的意思。 昨天高有纲来到县里，禀告了高老庄的情况，县令立刻找到周富贵，让他发兵救援，并反复提醒李际遇穷凶恶极，高老庄里没有官军，两千多村民的性命，系于周百户一身。 周百户也不含糊，当即就发了兵，可到该出手的时候，却按兵不动了。 高镰见他这个态度，是要见死不救，急道：“周百户，出兵可是县尊的命令！” 周百户把连一板，喝斥道：“老子打仗，要你教！给老子拖一边去！” 家丁立刻上前，将高镰等人赶到一边。 “百户，咱们真不出手？”小旗官有些疑惑道。 “出你娘个手，俺凭什么出手，让他们先打着，看看再说。”周富贵道。 小旗明白过来，谄媚笑道：“知道了，百户！” （求月票，推荐，订阅。下章晚上六点更新。上架前，每天晚上六点、十二点更新，上架后，争取万字更，求大家多多支持。） 第23章 血战高老庄 一百名进入村子的土寇，被村民伏击，两侧的梭镖手立了功，投死近半的土寇。 梭镖不比弓箭，一旦投中，基本就丧失战斗力。 常听说身中数箭，依然可以奋力搏杀的猛人，却没听说哪个被标枪捅穿，还能战斗的。 高欢的计谋起了效果，两侧投来的标枪，令土寇肝胆俱裂，士气尽丧，看见挺矛压来的长枪阵，土寇没有勇气继续作战。 黑虎带着属下，匆忙溃出街道，想要冲出村子，却被从两侧冲出的护院挡住了出路。 这时候，土寇只能拼命，可是刚才还有些心悸的村民，因为打得太顺，气势却起来了。 土寇和村民其实没什么区别，他们大多也是被逼无奈，吃不上饭，只能落草，报复社会。 一两年前，他们也是各村里的佃户，落草后比佃户多了点血勇而已。 现在地上土寇的尸体，刺激着村民们，使得村民的血气也涨了起来。 土寇处于四面包围下，立刻就处于若是，他们冲向枪阵的被刺死，爬上屋顶的被赶下来，剩下的五十多个土寇，被堵在了街道之中，陷入了绝境。 这时高欢领着枪手队压上来，长枪突刺，将拥挤的土寇捅死，收割着生命。 黑虎和土寇们破口大骂，眼看着要被围歼，村子外突然出现一股人马。 李际遇骑着骡马，手提大关刀，一骑在前，大声怒吼：“黑虎休慌！哥哥来也！” 村口几个监视外面的护院，看着杀来的土寇，顿时大惊失色，一个个发足狂奔。 李际遇骑着骡马，冲入村子，追到了一名护院身后，便又是一声大喝，他扬起手中关刀，奋力劈下，直接将护院的首级砍下。 护院的人头在空中翻滚，无头的尸体惯性的跑了几步，喷血摔倒，负责阻击的护院，看见这一幕，各人不禁大惊。 黑虎和土寇们听见呼喊，纷纷一阵欢呼，“大当家来救俺们了！给俺杀！” 这时，阻击的护院们，抵挡着土寇往外冲，又发现一股土寇从背后杀来，可是却不见县里的人马，不禁傻眼了。 李际遇勒住骡马，一百名冲进村子的土寇，在他身后云集。 “弟兄们，高老财敢阴俺们，攻破村子，给老子全部杀光！”李际遇一扬关刀，大群土寇便两眼血红，兴奋的呐喊着向护院背后冲过去。 登封一地的地主老财，太反动了，居然敢设计阴他，李际遇怒火中烧，今天一定要踏平高老庄，否则他登封土寇扛把子的位置，便不保了。 他们也没有什么阵势，悍匪挥刀在前，几名手持步弓的土寇，则跑几步就停下射一箭。 原本夹击土寇的护院，一下被土寇夹击，他们连忙分出十多人，去阻拦李际遇，却不想迎面就被弓箭射倒几人。 剩下的护院，看见汹涌的土寇迎面而来，人数是他们数倍，足有百人，不禁一声惊呼，“娘的，都是悍匪，快跑！” 护院们在夹击下阵脚大乱，纷纷向两侧屋宅躲避，被困住的黑虎，趁机挥舞着大刀，领着十多人冲了出来。 一百多人，被村民打死八九成，黑虎冲到李际遇面前，虎目含泪，“大当家，给弟兄们报仇啊！” 李际遇呼出一口浊气，“打破高老庄，俺剥了高老财的皮。” 两支土匪在晒谷场，合兵一处，二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一百一十多人。 李际遇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恶气，挥刀怒吼，“弟兄们，给老子杀！” 土寇们真怒了，打劫大户，反而被地主老财给阴了，这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混。 两股土寇抄着兵器，便气势汹汹的直接杀了回来，村口的护院顿时就一轰而散，有的往村民院子里躲，有的则大喊大叫的沿着街道往村子内跑。 这时，本该出现的官兵，却依旧没有出现。 高有才站在土墙上，看着情况不对，急忙下了土墙，让人收拾细软，准备与王氏一起跑路。 “大少爷，村子外还没动静！”李平远急道。 按着计划，李际遇杀入庄子后，县里的官兵，应该给土寇来个反包围，把李际遇围歼在高老庄内，可是现在李际遇杀进庄子，官兵却没音信。 高欢意识到，援兵出了问题，不过这不能让村民们知道，眼下不能怂，只能硬撑。 这时，高欢再次点燃一根窜天猴，射上天空，然后大声喊道：“乡亲们，俺已经发出信号，援兵马上就到！给俺顶住！” 如果让村民知道，援兵出了问题，那庄子肯定要大乱，高欢急中生智又发一次信号，村民们便以为是召集援兵的信号，到也没有慌乱，反而提起精神。 李际遇本来纵马在前，看见又一枚烟花升上天空炸开，心头一凛，吓了一跳。 他不禁勒住骡马，却发现庄子外一片寂静，并没有异常，遂即勃然大怒，“龟孙唬老子！给老子冲！” 土寇们抄起兵器，红着眼冲锋，瞬间将村口的护院冲散。 这时高欢便见，几名溃散的护院，慌不择路的向这边跑来，而在他们身后，则是重新杀进来的土寇。 “躲院子里去，不要冲乱阵形！”高欢见此连忙大声吼道。 几名护院反应过来，急忙往院子里翻，或者往屋顶爬，却还有一人，一边跑，一边喊着，“土寇杀回来了，跑啊！” 看他跑过来，长枪阵微微骚动，高欢当即怒吼，“捅死他！” 杨树林等人看见护院，却都迟疑，有的枪手甚至还往边上挪动，要给护院让出一条通道，枪阵顿时出现一个缺口。 村民终究不是军队，眼看着土寇要撵着那护院撞入枪阵，高欢大急之下，挺枪上前，一矛直接将那护院捅死，然后大声吼道：“结阵上前！后退者死！” 枪手队刚刚捅死了不少土寇，都见了血，但那杀的是土寇，是敌人，却没想到高欢连自己人都杀，一个个脸色苍白。 “快！合拢阵形！”李平远急声怒吼。 枪手队反应过来，连忙恢复阵形，将长枪端平，形成枪林，把街道重新堵住。 这时，土寇中的弓箭手，边跑边射箭，箭矢“嗖嗖”的射入枪阵，两名枪手被射中，惨叫着倒地，阵线再次松动。 那黑虎见此，拿着盾牌，满脸狰狞的直接撞了上来。 “噗、噗”长枪入肉的声音连连响起，高欢双手持枪，奋力刺出，一仗八尺的长枪，顿时将一名土寇捅穿。 （感谢书友的500打赏，感谢书友小拉坤的100打赏，求推荐，月票，收藏！” 第24章 风紧扯呼 高欢手持长矛，狠狠刺入对面土寇的腹部，顶得那土寇身体弓起，像极了一只虾米。 李平远也拿着长枪，直接捅在黑虎的盾牌上，将黑虎顶得倒退几步。 “收枪！”高欢收枪，枪头带出一团血雾，从土寇腹部拔出。 “突刺！”高欢冷着脸，大声怒吼。 杨树林等人，听着高欢的号令，将收回的长枪，再次奋力刺出。 十杆长枪，一起突刺，对于没有甲胄的土寇来说，只要被刺中，便必死无疑。 黑虎拿着盾牌，挥舞着战刀，不过土寇的兵器，都没有高欢定制的长矛长。 高欢让人造的长枪，长度超过五米，土寇手中的兵器太短，跟本够不到高欢等人，只能被动挨捅，不断被长枪捅中，带起团团血雾。 土寇们单打独斗还行，可是遇见这种结阵而战的，就没办法了。 黑虎看着逃出去的属下又送掉，气得哇哇大叫，拿着盾牌想要荡开矛头，贴上去近战，却被李平远接连捅退。 高欢带着长矛阵，一下将土寇挡了下来，后方李际遇骑在骡马上，勃然大怒，“弟兄们，拿弓箭射！” 十多名土寇弓手，顿时上前，弯弓吊射，箭矢飞过黑虎头顶，落在枪阵中，枪手不断中箭。 拿短兵器的土寇，对于枪阵毫无办法，可高欢的长矛阵，对于土寇的射手，同样没有防御的手段，只能被动挨射。 高欢见此大急，忙招呼两侧屋顶上的村民，“刘珲给俺投枪，杀土寇弓手！” 高欢一共就造了一百六十杆标枪，而村民没经验，方才伏击时，太过兴奋，就跟新手打枪似的，一股脑把手里的标枪全投了出去。 现在房顶的居民，根本没有什么家伙事儿。 刘珲投了一枪，便只能拿石头砸，街道上的土寇，一箭射来，一名村民便惨叫着滚下屋顶。 土寇连续放箭，高欢这边枪手不断倒地，屋顶上的村民，也接连惨叫着滚落。 一时间，高老庄这边开始落了下风，而就在这时，一名汉子忽然登上屋顶，张弓搭箭。 “嗖”的一声，一名土寇弓手咽喉中箭，手捂住喉咙倒地，鲜血不断从指缝流出，喉咙发出咕噜噜的怪响。 那汉子一箭得手，立刻再次张弓，弓弦一响，又一名土寇捂喉倒地，引得村民一阵欢呼。 李平远见此大喜，“是刘启！” 弓手正是高老庄的猎户刘启，他奉命去山里摸清九龙寨的情况，刚赶回村子，便加入战团。 刘启的出现，一下压住了土寇弓手的气焰，高欢精神一振，挺起长矛，再次刺出，又将一名土寇刺穿。 在高老庄内，村民与土寇爆发激战之时，村北面数支大户的援兵陆续赶来，加上官军已经有三四百人之多。 这时，高镰、高有纲再次找到了周百户，高有纲哀求道：“百户，发兵！再不出手，村子就完了。” 周百户脸色阴沉，依旧不为所动。 李际遇一连洗劫两个大镇，想必有些实力，他不想自己属下送死，再者他现在出兵，也不能捞到什么好处。 高镰见此，只得咬牙道：“周百户，若是救下村子，高家愿意出二百两，请将士们喝茶。” 听见二百两，周百户脸色好了一些，终于松口道：“高公子俺不是为了银子！战场之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俺已经让人去庄子打探，等摸清情况，立刻发兵！” 这时，一名官兵，扶着头盔，匆匆跑来。 “百户！一百多土寇，被村里人挡在村口，正在激战！”小旗官气喘吁吁道。 周富贵有些惊讶，没想到李际遇这么没用，居然连个村子都打不下来。 他原本打算等李际遇攻入村子，抢掠一翻，再冲进去击败李际遇，顺便将土寇抢的东西都私吞。 这样一来，他就了村民，又得了实惠，简直完美，可却不想，李际遇居然那么没用。 “周百户发兵！各家大户都到了。”高镰已经有些怒了。 周百户看见聚集的乡勇，知道不能再拖了，不能彻底得罪大户，既然高家答应给两百两，那就该出手了。 “弟兄们！”周百户拔出刀来，大义凛然的喊道：“土寇杀我百姓，保境安民，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村北一片漆黑中，突然亮起一大片火炬，一百官兵三百多大户的家丁和护院，呐喊着冲向高老庄。 高有纲、王家屏等人，也打着火炬，跟着大队人马冲向村子。 这时，在村子内，高欢的枪手队，已经伤亡过半，快要支撑不住。 李际遇眼看着要冲进村子，脸上满是残忍，高老庄让他损失了一百多名弟兄，等攻破庄子，一定要鸡犬不留，才能一解心头之恨。 “冲！给老子冲！他们撑不住了！”李际遇扬刀怒吼。 土寇们已经杀红眼，村民们则逐渐胆寒，正绝望之时，村外一阵喊杀声传来。 高欢依稀听见，是“杀贼”之声，顿时一抖长枪，精神大振，“援兵到了！乡亲们，杀贼啊！” “大当家，不好了！”一名土寇连滚带爬的跑到晒谷场，对李际遇道：“官军漫山遍野的杀来了！” 李际遇也听见动静，他双脚用力，屁股离开马鞍，站在马上一看，果然见村子外出现大片火炬，骇得心头一颤。 “娘个劈！”李际遇大骂一声，脸上满是不甘，但还是一扯马缰，大声吼道：“扯呼！” 土寇在战斗中伤亡惨重，得知村子援兵赶来，终于精神崩溃，听见喊声顿时转身逃走。 高欢见此，土寇逃跑，知道机会来了，从地上捡起一把雁翎刀，大声喊道：“解散阵型，抄家伙给俺追。” 官兵没有按着计划出现，大多数都没有绕道土寇后面，包围李际遇，而是直接从北面冲来，只有少数人，在高有纲、王家屏的带领下，绕过村子在南面堵截。 不过他们刚跑到村口，土寇已经冲出了村子，漫野而逃。 这样一来，高欢全歼李际遇的计划，就落空了。 打虎不死，必留祸患。 这次高老庄阴了李际遇，要是不重创此贼，必会招致报复。 当下高欢丢了携带不便的长枪，拾起雁翎刀，就追了上去，村民们也抄着兵器，呐喊着加入追击。 一时间，庄子南面的山林中，土寇漫山遍野的逃，村民漫山遍野的追击。 高欢提着刀，一口气追了十多里，黑灯瞎火的，身边村民全都跑散，只剩下他一个人。 这时，高欢用刀杵着地面，喘息着休息，一个同样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他前面。 高欢眼睛一眯，压低声音唤道：“王管家！” 王家屏追得兴起，也与人失散了，他闻声回头，看见一个黑影，正提刀盯着他，心中顿时一凛，“谁！” （感谢蓝色的江1000打赏，感谢益都生员的100，她说不爱你的100打赏。求推荐，收藏，月票） 第25章 英雄王家屏 黑灯瞎火的追了十多里地，高欢和王家屏都与同伴失散了。 这时高欢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压低声音唤了一声，听见回音，眼睛顿时眯起，果然是王家屏。 “是俺！”高欢回了一声，手握紧了雁翎刀，脸上却带着微笑走过去。 王家屏盯着黑影看了一阵，直到高欢走到跟前，才眉毛一跳，“原来是你啊！” 高欢面带微笑，感激道：“这次真是多亏王管家及时赶到啊！” 王家屏也笑道：“这都是应该的！”说着，他打量高欢一眼，“你也追迷路呢？” 高欢点了点头，“对啊！要不一起走！” 王家屏道：“好啊！毕竟一家人，万一遇见土寇，也有个照应。” 高欢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那一起爬山，继续追吗？” 王家屏摇头道：“不追了！再追就危险了。” 高欢点点头，“好！那就一道回庄子。” 王家屏同意提议，当下两人并着肩，往山下走。 这时，高欢故意慢了一步，想落在后面，谁知王家屏也心有灵犀的慢了一步。 两人相视而笑，都有些尴尬。 王家屏提议道：“有点黑，看不清路，要不大少爷上前！” 高欢遥遥头，“这地方俺不熟，还是你走前面！” “那还是一起走！”王家屏道。 高欢点点头，“好！一起走！” 两人又并着肩，往山下走，可谁知刚走一步，高欢便猛然挥刀，照着王家屏砍来，就在同一刹那，王家屏也默契的拔刀，“当”的一声，架住了高欢的刀。 四目相对，咬牙切齿。 “好啊！敢对舅舅动手，俺就知道你要阴俺！”王家屏勃然大怒。 高欢冷笑一声，“彼此彼此！今天非宰了你这厮！” 这几日因为李际遇的出现，压住了高老庄内部的矛盾，高欢与王家坪一伙，看上去关系似乎有所缓和，但其实不过是因为需要一起对付李际遇罢了。 从高欢小时候开始，王家屏就数次对他下杀手，现在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高欢大喝一声，荡开王家屏的战刀，震得王家屏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子。 “去死！”高欢怒吼一声，便再次向王家屏砍来。 王家屏心头大惊，高欢的力气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他忙举刀格挡，“当”的一声，被震得虎口发麻，再次后退。 这时，王家屏还没稳住身子，高欢又飞快劈出一刀，将他手里的战刀震得脱手而出，整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别过来！俺是你舅舅！”王家屏被吓坏了，双手撑着身子，惊恐无比的往后挪动。 高欢面露残忍之色，提着刀逼上来，看着王家屏恐惧的神情，心中涌现出一股快意，近十年的隐忍，这一刻似乎得到了宣泄。 高欢不理会王家屏的求饶，冷酷无情的提刀向上一拉，王家屏惊恐的用手臂挡住脑袋，双臂却被划开一道口子，血肉外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啊啊！” 高欢面无表情的又是一刀，砍在王家屏的大腿上，使得他丧失逃跑的能力。 “说！当初为什么要杀俺？”高欢提刀指着王家屏，他依稀记得，小时候发现了什么秘密，王家屏才对他下手，但是落水之后，高欢忘记了许多东西，记忆出现了模糊。 剧烈的疼痛，让王家屏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他看见高欢凶狠的目光，知道自己难逃毒手，心中后悔，当初没有杀死高欢。 之前王家屏有许多机会，不过被高欢装傻瞒了过去，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忙求饶道：“大少爷！你放俺一马，放俺一马，俺以后都不和你作对，你想知道什么，俺都说！” 高欢用刀指着王家屏的喉哝，“说，当初为什么要杀俺，还有俺母亲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王家屏听了高欢的话，目光闪烁，一边艰难的挪动着身体，想要避开抵近咽喉的刀尖，一边用余光扫视着周围，想要逃生。 “说！”高欢将刀一挺，已经失去了耐心。 王家屏正感到绝望之际，余光忽然看见远处有人打着火炬前来，他顿时竭嘶底里般的发出一声疾呼，“杀人啦！高~” 王家屏太过紧张，以至于声音都走调了，他一个“高”字还没出口，一道白光闪过，高欢直接一刀割破他的喉哝，王家屏咽喉飚血，仰面倒地，身体不断的抖动。 这时，山下的人，听见山上的动静，一群人打着火炬，向山顶搜索而来。 高欢冷静的将带血的战刀，在王家屏的衣上，擦了擦，又拿树枝清理一下两人一起下山的脚印，而后便独自一人，向这山上爬去，留下土寇杀人后，向山上逃离的足迹。 天亮时，高欢回到高老庄，村子里的尸体，已经被村民清理。 一百多具土寇的尸体，还有三四十具村民的尸体，被摆放在晒谷场。 前一天还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现在却阴阳两隔，留下的孤儿寡妇在一旁哭的凄惨，村民们站在周围鸦雀无声，不少人都暗自留下了眼泪。 王家屏的尸体，被追击的村民抬了回来，就停放在最前面，他双臂被砍得血肉外翻，露出森白的骨头，整个咽喉则被一刀拉开，令人触目惊心。 一群人围着王家屏的尸体，王氏趴在高镰的肩头伤心欲绝的大哭着，高有才杵着拐杖，阴沉着脸站在一旁。 村民虽说都不太喜欢这个逼他们还钱，交租子的王管家，不过这次他为了村子被土寇所杀，也算是一条当之无愧的好汉了。 这时高欢挤入人群，不禁惊呼一声，“王管家！父亲，这是？” 高有才呼出一口浊气，“听人说，是追击土寇时，让土寇给杀了！” 高欢一脸的惋惜，悲壮道：“王管家为了保护高老庄而壮烈牺牲，俺们都要记住他的名字。” 这时，高有才身边一个穿着盔甲的百户，点了点头，赞同道：“这次高老庄大捷，大败巨寇李际遇，斩首数百，俺会上报老父母。这位牺牲的王管家，还有村民，是可能上《登封县志》滴。” 高欢不禁眉头一挑，目光打量百户几眼，觉得这位百户，说话很有水平，是个人才，而周富贵也目光复杂打量着高欢。 （感谢书友ablian的300，感谢益都生员、书友·的打赏，求收藏，推荐，月票，求加书单） 第26章 官比匪凶 高老庄能够顶住李际遇的进攻，让周富贵感到很意外，村民能够杀死上百土寇，那就更加让周富贵没有想到了。 眼下的大明朝廷最看中啥？ 一是关外杀鞑子，二是关内剿灭流寇。 这两件事情能够做好一件，肯定能够飞黄腾达。 不过，鞑子不好打，这些年来，几乎是谁去谁死。 当兵的听说要被调去关外打鞑子，都是两腿打颤，大明的军队几乎都不愿意去关外打鞑子。 相比与关外凶悍的鞑子，关内的流寇盗匪就比较好打了。 对于官军来说，打流寇不仅能够升迁，还能借机捞钱，比关外风险小收益多，可算美差，不过若是流寇打得太好，打得太出色，打出了名气，也是个麻烦，搞不好就被朝廷调到关外去打鞑子。 那洪督师就是打流寇打得好，最近被调去做蓟辽督师，奉命求援被困的锦州，多半也是凶多吉少。 当然，对于周富贵而言，眼下不需要担心自己太过优秀，被朝廷调去打鞑子，而是担心没得功绩，不被上面人知道，有他这么个人物。 毕竟他现在只不过是个百户而已，最重要的是混功劳，在长官面前混眼熟。 此前他以为自己被安排在登封这个破县，没了机会，可现在看着晒谷场上土寇的尸体，周百户知道，他好运来了。 有这些首级，估计官升一级，没有问题。 这时周富贵看了高欢一眼，遂即迫不及待道：“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快将义士的尸体处理，咱们还是谈谈善后事宜！” 周富贵对于高老庄死了多少人，并不关心，只是希望不要影响他的正事。 高有才闻语，点头道：“有劳周百户率领官军兄弟救援，老夫已经令人准备薄酒，还请周百户赏光。” 周富贵笑着抱拳，“高老爷讲究，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 当下，高有才就领着周富贵往高家宅子走，临走前又扭头嘱咐高欢道：“欢儿，这里就交给你处理。” 高欢心里一喜，王家屏死后，高有才少了个心腹，便只能依靠他了。 高欢微微颔首，脸上波澜不惊，“儿子晓得！” 在高有才等人离开后，李武等人立刻就围了上来，准备听从高欢的吩咐。 之前，高欢灭蝗，这次又带着村民，击败了土寇的进攻，重创了李际遇，让村民对他心服口服，当成了他们的主心骨。 高欢看了眼地上的尸体，沉声道：“都是为保卫村子牺牲的英雄，走的时候，要体面一些。李叔，还得劳烦您想想办法，给英雄们安排一口棺材。至于，那些土寇，挖个大坑埋了！” “大少爷，棺材俺去想办法！”李武道：“不过这些土寇的尸体，要等官军割了首级才能埋！” 高欢明白过来，那百户官要拿着首级去报功，真是便宜那厮了。 高欢沉声道：“这些首级，俺们先割下来，让大家练练胆子！” 周围的村民闻语，脸色不禁一阵惨白，目光惊愕的看着高欢，眼中分明在说，“大少爷，你是恶魔吗？” 高欢看出村民的退缩，不容质疑道：“李际遇虽败，但是却没被剿灭。再者，俺看这个世道，只会越来越乱。大家想在这乱世生存，必须够狠，让敌人感到害怕，不敢招惹俺们。怎么，大家连个死人头，都不敢砍？” 高欢目光扫视众人，村民们昨天虽杀了人，但是一来是逼不得已，二来激情杀人，并没有真正的蜕变。 现在村民都已经冷静下来，高欢再让他们平静的去砍下敌人的首级，便是将他们往杀人后，冷静肢解尸体的变态杀人犯上带。 村民完成这件事情，心理基本变态，而谁敢惹一群变态。 高欢说完，村民们却鸦雀无声，李平远打破沉默，自告奋勇道：“大少爷说的没错，要想不被欺负，就得比敌人狠，让敌人怕，俺这就去砍！” 高欢目光看向其他人，村民大多目光避让，但还是有一部分人道，“俺们也去砍！” 高欢看着这群可能成为变态的村民，满意的颔首，“好，去狠一个，让所有人都看见！让别人都怕你们！” 在高欢的蛊惑下，李平远遂即带着一群村民，却砍下土寇的首级。 村民拿着菜刀和斧头，来到土寇的尸体旁蹲了下去，李平远面无表情的一斧子砍下去，然后又是一斧子，像是剁猪头一样，将一枚人头砍下，然后高高举起。 高欢赞叹一声，觉得他很有变态的潜质，一旁的村民见此，也都陆续挥舞着工具，开始砍下首级，吓得围观的妇女尖叫着，瞬间一哄而散。 这时，李平远还要去砍，高欢却将他拉到一边，问道：“土寇的兵器，都收拾起来没？” 长枪阵在中国无法流行起来，标枪也没有像西方一样大规模装备，肯定有原因存在。 这次高欢的长枪阵，还有标枪，能够得手，主要是因为选对了地形。 若是在旷野也上，纯粹的长枪兵，遭遇土寇，多半会被土寇屠杀干净。 因此，高欢需要其他兵器，特别是弓箭等远程兵器，来丰富兵器的组合，提升庄丁的战斗力。 李平远道：“公子放心，早让人收起来了。” 高欢点了点头，他还担心被别的队伍拾去，听了李平远的话，立时放心了。 这时，高家大宅内，中堂摆着酒席，院子里也摆着桌子，前院内全都是官兵。 这群一个个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在院子里喝的是满脸通红东倒西歪，而且胃口极好，还特别能吃。 高老庄的村民，将一蒸笼肉包子端上去，十几只手一顿乱抢，顷刻间就只剩下空蒸笼，村民做饭的速度，还敢不上他们吃饭的速度，们见没得吃，敲着碗筷便骂起娘来。 “快他娘的上菜！” “老子要吃鱼！要吃肉！” 们大声叫嚷着，样子比土寇还要可怕一些，骇得村民忙往上端菜，只希望他们吃饱了赶紧离开。 大堂内，高有才领着一众乡绅作陪，气氛倒是比外面融洽。 高有才先给周富贵，还有一众前来增援的乡绅敬酒，感谢他们前来增援，为高老庄解围。 这时，酒过三巡，气氛正热烈和谐之际，周富贵端起酒杯道：“高老爷，周某身为官军，保境安民是周某的职责，就算是刀山火海，周某在所不辞！不过，这次周某出兵帮贵庄打跑了土寇，弟兄们出力不少，自身也有伤亡，这开拔费、抚恤金，我可都指望高老爷了！” 高有才与高镰对视一眼，该来的还是来了，于是道：“周百户放心！老夫已经备下二百两银子，犒赏弟兄们。” 周富贵却把脸一板，“高老爷，弟兄们赴汤蹈火，就只有二百两？” 高有才微微皱眉，看向高镰，高镰也不知道，周富贵突然变卦。 “那周百户的意思是？”高有才陪笑问道。 他虽曾经中过进士，却被朝廷革去功名，现在等于白身，不然也不会让一个百户嚣张。 周富贵笑道：“那啥，土寇首级，兵器旌旗，还有那两百石粮食，我要一并带走，好向朝廷报功！” （求推荐，收藏，求加书单） 第27章 闯王出山 登封县，中岳嵩山的山麓中，一群黑影仓惶的在林中乱串，仿佛是山里的猴子一般。 仔细一看，却都是一群慌忙逃命的汉子！ 这些人气喘吁吁，相互搀扶，快步往西，不时有人被树枝搬倒，同伴们也不敢稍作停留，拖着就走！ 李际遇杵着关刀，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他的身形实在狼狈，骡马丢了，鞋子也掉了一只，哪里还有登封巨寇的威风八面。 这时他走在队伍的前面，忽然停下脚步，喘息着问道：“军师到何处呢？” 帽子跑丢的汤军师，脸色惨白，脚踩着棉花，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些翻白眼道：“大～大当家，应该快到山寨了。” 李际遇又问道：“黑虎，刁民和官军都没追来！” 黑虎用刀撑着身体喘息道：“没～没追来，被俺们甩掉了！” 李际遇一听这话，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没人追来，他们又到了山寨附近，可以说已经脱离了危险，从高老庄逃出来了。 他一坐下，土寇们便也跟着停了下来，没办法，实在跑不动了。 各人顿时纷纷一屁股坐在地上，有的则直接累得趴在地上。 这时，李际遇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属下，脸色逐渐铁青，两百多号兄弟，只剩下不到四成，大半都折在高老庄内。 看着弟兄们狼狈的模样，李际遇心如刀绞，咬牙切齿，“狗日的高老财，老子一定不会放过他！” 黑虎也破口大骂，“大当家，这些地主老财，太他娘的坏了，不讲诚信，必须弄死他们，为弟兄们报仇。” 报仇？李际遇心头一暗，他如何不想报仇，可是这次山寨损失太大了，而且那高老庄的刁民，太邪乎，比官军还厉害一些。 现在山寨别说报仇，接下来能不能自保，都不好说。 汤军师喘息一会儿，逐渐恢复了镇定，重新摇起羽扇，“大当家不必气馁。这些土豪劣绅，嚣张一时，嚣张不了一世。现在各地遭灾，田里没有收成，百姓马上就要没饭吃。届时大当家登高一呼，定能啸聚数万，还打不下一个高老庄么？” 李际遇听了这话，脸颊鼓动，咬牙切齿道：“不错！八大王出山，搅乱天下，想必闯王也快出来了。到时候，河南乱起，官府疲于奔命，没有官军照着，老子非扒了高老财的皮不可！” …… 商洛山，位于陕西与河南交界，境内山峦起伏，土地贫瘠，人烟稀少。 近些年来，中原、关中天灾不断，大旱连连，藩王为富不仁，借灾荒大肆兼并土地，朝廷又横征暴敛以充军饷，百姓苦不堪言。 不过老天爷，却没有眷顾，处于水深火热的贫苦百姓，一场席卷河南、山东的蝗灾、旱灾，降临下来，百姓纷纷破产，河南之地再次流民四起。 河南巡抚李仙风等三司官员，意识到危机，只觉得局势已如久旱堆薪，一点既燃。 李仙风上书朝廷，请求赈灾免粮，朝廷因要救援锦州，官兵缺粮，而拒绝河南三司的恳求。 李仙风遂即又劝说，河南宗藩散金救济，恳求藩府田产，以及士绅大户的土地，少种棉花、烟草，多种粮食，各藩却都不以理会，继续种植高价值的棉花，卖给江南士绅。 在绵延的豫西山脉深处，隐藏着一座巨大的山寨。 山寨被一圈木栅栏围着，寨门前左右各立一个望楼，寨内聚义厅前插一面杏黄旗，上书一个大字“闯”，旁边各有几面旗幡，分别写着“替天行道”“救济百姓”等宣传口号。 这正是闻名天下的闯王李自成，在商洛山深处的山寨。 自从当年被洪承畴和孙传庭击败后，李自成便带着属下钻了山，而他这面大旗一倒，天下间大大小小的流寇，立时老实、钻山的钻山，投降的投降，反抗明朝暴政的事业便停待不前。 李自成为了躲避官军的围剿，猫在山中，已经有近两年时间，他在山中重新取了老婆，还生了娃，一边蛰伏，一边等待着时机。 不过，最近久旱无雨，山下的百姓都扛不住，山上的生存条件自然变得更为艰难，已经到了难以维系的地步。 这时山寨前的小路上，一名四十来岁的糙脸汉子，领着一队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流民，佝偻着腰，扛着几袋粮食，脚步蹒跚的来到寨门前。 这时，寨子内一群流民，呼啦啦的围上来，欢呼雀跃，“闯王携粮而归！” 一群流民忙接过粮袋，李自成摘下范阳帽，豪迈笑道：“吩咐伙房，今天粥煮浓点，让大家吃顿饱的！” “谢闯王！”寨子里的流民，顿时一阵欢呼，抬着粮食便往伙房而去。 李自成则走进了聚义厅，顺手将范阳帽挂在柱子上，然后对跟进来的李过、刘宗敏等人道：“粮价又涨矣。若再无银子，不用等到冬天，俺们连这个月都熬不过去。” 刘宗敏皱眉道：“闯王下山没搞到银两？” 李自成一脸阴鸷，“山下出了流民，官府加强了戒备，大户俱都结寨自保，而黎庶穷得叮当响，已是挖草根，食树皮，哪里还能弄到银子和粮食。” 刘宗敏急了，“那可咋办？” 李自成低头想了一会儿，沉吟道：“还能咋办！只能率众出山，重操旧业！” 李过精神一振，“闯王决定呢？” 潼关南原一战，闯军败得太惨，只有十余人从官军的围剿下逃入山中，让闯军众将都丧了胆气。 一年前，张献忠复起，罗汝才写信，邀他们一同起兵，闯军众人都没同意，而是继续偃旗息鼓，藏于深山，等待时机。 李自成颔首，“俺这次下山，只见山下成群结队的流民过境，到处都是面黄肌瘦的百姓，道路两侧，时常可见饿死的尸骨。那些藩王为富不仁，豪强只图自保，而朝廷除了征税，无所作为，老朱家早已丧失民心，这天下该换俺老李了。” 李自成霸气的扫视众人一眼，沉声道：“如今各州县，流民再起，此大乱之兆！那张黄虎于蜀地左冲右荡，中原精兵被姓杨的抽调一空，而今中原空虚，俺这个时候出山，登高一呼，流民归附，必能啸聚百万，席卷中原。” （求推荐，收藏，求加书单，求新书投资） 第28章 流贼复起 崇祯十三年，春。 河南大旱，飞蝗过境。 在河南、湖广、陕西三省交界处的商洛山中，一只人马沿着蜿蜒的山路艰难前行。 这里是三省交界的山区，人烟稀少，荒凉贫瘠，道路不通，李自成领着几百追随着，一路披荆斩棘的向前挺进。 虽说张献忠复起，调走了绝大多数官军，但是明朝并没有放松对李自成的监控。 在李自成活动大概区域，官府都布置了兵马把守，各省的督抚也在省界关隘，部署了官兵，防止李自成流窜，进入他们的防区。 为了避开官军把守的关隘，前往灾情严重的豫西地区，李自成率领一众属下，穿行在蔓延的山脉之中。 这时，李自成爬上山顶，一刀斩断树枝，眼前的视野豁然开朗。 “闯王，俺们走出来了！”刘宗敏面带激动之色。 李自成目光深邃的注视着山下的关隘，还有远处的城池，微微颔首，“俺老李又回来了！” 李过、田建秀、刘体纯、袁宗第大群流贼将领，从树林中不断涌出，陆续站在李自成的身后，一面写着“闯”字的大旗也被郝摇旗举着，出现在了山顶。 这时正午的阳光，洒向山顶，照在众人的身上。 田建秀问道：“闯王！俺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自成抬手指向山下的高门关，豪气万丈道：“先破此关，入豫西宰个藩王，等有了钱粮，饥民就会归附，俺老李就能再拉个几万人马出来！” 历代以来农民起义，想要做大，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趁着灾荒攻陷粮仓，开仓放粮聚拢灾民。 明朝与历朝一样，有一套完备的粮仓体系，各地建有正仓、军仓、常平仓、义仓，运河沿线还有漕仓，不过这些仓库，由于朝廷没钱，现在大多废弛，仓内早没了米粮。 大明疆域广大，人口众多，耕地面积也不比前代少，却没有像秦朝的敖仓，隋朝兴洛仓这样储存大量物资和钱粮的仓库，那么明朝的社会财富哪里去了。 自然是在藩王，还有江南的士绅商贾手中，在北方，对于流寇而言，藩库就是敖仓，就是兴洛仓。 前代的农民起义都是打粮仓，来壮大实力，唯有明代流寇专打藩王，让刘邦、李密都大呼专业。 是夜，三更天，高门关上，一个火炬的火苗，在风中摇晃着，关外一片漆黑的山林中，远远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关城上几个明军老弱，连眼睛都懒得睁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缩在墙垛后鼾睡。 高门关位于熊耳山南麓，建造洛水谷地之上，是从关中洛南县进入河南境内的一个关口，过了此关，顺着洛水向东，便是永宁县，那里正好有个万安王。 当年明朝围剿高迎祥时，曾在这里驻过重兵，但此时官军被张献忠和左革五营，弄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一些不太重要的关隘，便逐渐废弛了。 这时，关上的明军鼾睡之际，李自城领着一百属下，已经摸到城墙下。 李自成低喝一声，“把梯子竖起来。” 流寇们悄悄竖起几架长梯，靠上城墙，刘宗敏便当仁不让的当了先锋，轻手轻脚的往墙头爬去，李过、高一功等人跟在他身后，在梯子叽叽的轻响中攀上城墙。 刘宗敏从墙垛上探出头来，左右观察，城墙上几名明军靠着墙垛睡觉，于是轻轻跳上城墙，摸到一名明军身边。 几架长梯上，一名接着一名的流寇跳上城墙，几名流寇摸到其他明军身旁，剩下的人则摸到城楼两侧，还有一队则在李过的带领下，顺着台阶摸入了关内。 这时熟睡的明军士卒，睡梦中摸了把脸，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正准备翻身继续睡，却在迷糊间看见身边蹲着一豹眼环须的大汉，以为见了鬼，顿时骇得睡意全无，猛然惊醒。 那明军刚准备叫，脖子就被一支大手死死卡住，几乎同时刘宗敏，手中短刀对着明军心口猛刺。 明军士卒想要呼喊，却被铁钳般的大手卡着脖子，怎么也叫不出来，只能绝望的瞪大双眼，惊恐万分的看着如猛鬼山魈的壮汉，用刀刺着自己的胸膛。 明军士卒喉头发出一阵咕咕的声音，身体挣扎了几下，无声无息的死去。 此时，城墙上，城楼处的流寇，几乎同时出手，将关城上的明军士卒杀了个干干净净。 不多时，关门被嘎吱嘎吱的推开，城外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李自成领着属下来到关门前，冷声挥手，“商户、财主、狗官一个不留！” 大群的流寇，一声欢呼，蜂拥抢入门洞，而李自成则站在关门前，回望莽莽山林，“哼，朱皇帝，孙传庭，俺老李又出来了！” ~~~~~~ 登封县，高老庄。 在高欢的怂恿和威逼下，杨树林等村民，将一百多土寇的首级割下，堆在了晒谷场中间。 看着这些骇人的人头，原本颇为活泼，有说有笑的村民们，一个个都变得沉默寡言。 高欢知道村民们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和调节自己的心理，接下来便也不在做什么刺激他们的事情。 这时，众人按着高欢的吩咐，默默的干着各自的事情，忙到临近中午，便将牺牲的村民，都装进了赶制的棺材，而土寇无头的尸体，则用板车拉到村外的大坑之中，直接埋了。 在高欢领着村民，完成了对晒谷场和街道清理之时，高有才等人则簇拥着，已经有些微醺的周富贵出来。 “高老爷，谢谢你的款待啊！”周富贵拍了拍高有才的肩膀，然后又道：“那啥，俺要的东西，都准备好没？” 高有才阴沉着脸，对走过来的高欢道：“欢儿，让李平远将缴获的土寇兵器、衣甲，都拿出来，让周百户带走！” “凭什么！”高欢闻语，心头怒起，他本来对这伙官军，没能及时出现，按着计划包围李际遇，就十分不满。 现在让这伙官军，收走人头去报功，已经是便宜他们，对方居然还想要缴获的兵器，便是蹬鼻子上脸，太不要脸了。 周富贵听了高欢的话，眼睛一瞪，看向高有才，一脸不快道：“高老爷，这小孩谁啊！这么不懂规矩！” （求收藏，推荐，感谢abilian的500打赏。） 第29章 气走周富贵 周富贵板起脸，对于高欢的态度很不满。 这个孩子真不懂事，知不知道军爷拿你点东西，是给你脸，让你有机会巴结军爷。 高有才对高欢也是有些没奈何，这孩子与他没有感情，脾气古怪起来，谁的话都不听。 自己的娃，虽不合心意，但也不能回炉重造，便只能受着份气。 高有才看着这些日子，高欢展现出来的能力，这个老士绅，起初还有些欣喜，后面却更多是担心，总觉得高欢会做出什么事情，登封高氏都会毁在他的手里。 “周百户，这是老朽的长子。”高有才忙道：“这孩子不太懂事，周百户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周百户手上有兵，高老庄还需要官军照应，再者刚才在酒席中，高有才得知，周百户是分守参将王绍禹大姨夫的小舅子，便更加不能得罪了。 周富贵眉头一挑，酒劲儿散了一些，想起之前的事情，才记起高欢，于是不赖烦的挥手道：“既然是高老爷的公子，那俺老周就不同你计较了。” 正说着，周富贵忽然眉头一挑，“咦！土寇的尸体呢？” 娘个劈的，那些可都是本百户的功绩，不是交代过，本百户要拿首级报功吗？哪个憨批把尸体丢了。 周百户不禁勃然大怒，“谁他娘的，让你们动尸体的！” 高欢眼睛眯起，站在他身后的李平远沉声道：“头颅被俺们砍下来，堆在一边，尸体全都埋了！” 周富贵目光穿过人群，看见堆成金字塔形的人头，滋溜倒吸一口凉气，惊道：“你们干的！” 一阵风吹过，周富贵酒劲儿立散，看着被砍下来，叠在一起的人头，惊得眼睛凸起，不敢相信这是一群草民能够干的事情。 高欢身后的村民，齐声道：“大少爷让我们砍的！” 周富贵脸颊肌肉扯动，在他眼睛中，原本老实巴交的村民，一下子变得有些阴森恐怖起来。 正常人看见尸体，都得骇一跳，心中留下阴影，而这些村民，却将一百多具尸体的头颅砍下来，还堆在了一起。 这样的心理素质，周富贵手下的士卒，都难以达到，让周富贵心中恍惚，形成一种错觉，“倒地谁才是悍匪？” “这些土寇，也是俺们大少爷，带着俺们杀的！”李平远再次说道。 周富贵更加心惊了，他原本以为是高老财，带领高老庄的护院、村民，击败了土寇。 毕竟高老财，曾经是进士老爷，当过朝廷的命官，带领村民打仗，打败土寇合情合理，却没想到尽然是眼前的少年。 这让周福贵暗暗吃惊，同时觉得这个村子，有些邪乎，他已经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看着眼前冷峻的少年郎，还有他身后砍了人，却一脸平静的刁民，周富贵感到一阵不自在，像是进了专吃人肉的黑店。 “那啥，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周百户毕竟是周百户，见高欢不是那么好欺负，便立时改变态度，赞叹一声，事情翻篇，遂即又眼珠转了转道：“不过，对抗土寇，剿灭盗匪的事情，以后还是要我们官军来。高公子快去将兵器、衣甲都交出来，你孩子家，留着也没什么用？” “欢儿，把东西给周百户！”高有才点点头，朝高欢猛使眼色，示意他别把事情继续戳大。 现在登封地界不太平，高老庄需要与官府搞好关系，而且高有才与周富贵，已经达成协议，在县里征收赋税的时候，支持高老庄，将摊派转嫁到其他大户，还有百姓身上去。 身为士绅，高有才本来不愿意与当兵的粗鄙武夫有太多交际，可是他却又不得不承认，武夫的影响力正在增强，而原本掌握地方的士绅，则再衰落。 如果能有一支兵马支持，高老庄在县里的腰杆将会硬很多。 高欢却不买账，冷声道：“土寇来袭，俺率领村民，力破土贼，斩杀土寇百余众。让你将这些首级拿去，已经是送你一场富贵，想要兵器和缴获，你该自己争取。” 李际遇在高老庄遭受重创，实力大损，高欢正准备乘势夺下九龙寨，收编了李际遇的部众，同时缴获山寨内的钱粮，发展自己的实力。 如果高欢记得不错，现在搅乱明朝的大流寇李自成，应该快要进入河南，而随着李自成的死灰复燃，河南将出现百万饥民，争先归附闯军的场面。 届时面对裹挟百万之众的李自成，明朝在河南的统治，将在极短的时间内瓦解和崩塌，河南将陷入彻底的混乱。 到时候，流寇与官军相互攻杀，流寇与流寇互相兼并，河南将进入真正的混乱。 在这场混乱中，如何不被流寇抢，不被官军抢，就只有壮大自己。 高欢需要这批兵器，来武装村民，才能在接下来的乱局中生存，不被人吃掉。 周富贵听了高欢的话，很不高兴，心说老子给你台阶下，你还不领情，句句给老子揭短，这不是打老子的脸，逼着我发飙么？ “小子你什么意思！别以为杀了几个土寇，就可以在本百户面前猖狂！”周富贵冷声道。 高欢道：“我说的都是实情！想要自己去挣！” 周富贵目光看着高欢，还有周围平静脸，围拢过来的村民，嘴角肌肉抽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然扭头朝比较软的高有才冷哼一声，“高老爷，告辞！县里收粮时，你们高老庄准备破产！” 周富贵丢下一句，便领着身后属下，拂袖而去。 高有才见此大急，感忙杵着拐杖追上去，“周百户切勿动怒，您别和孩子一般见识，他不懂事！” 周富贵却头也不回，已经打定主意，要让高老庄好看。 高有才追了几步，却追不上，他见周富贵朝村子外走去，急忙吩咐家丁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首级给军爷送去！” 这时，高镰一脸愤怒的走道高欢面前，怒斥道：“大哥，你知不道到，你给庄子惹了大祸！等到县里征粮，摊派都压到庄子怎么办？” 高欢却轻蔑的冷哼一声，“只要我够强，谁敢征我的粮！” （今天更新晚了，明天恢复正常，感谢蓝色的江的1ooo打赏） 第30章 潜在的运输大队长 周富贵一脸愤怒的出了高老庄，高有才忙让护院，把人头装上车，去追赶周富贵。 高老庄已经把李际遇得罪死了，在高有才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得罪官军。 这时，他追了几步，没能追上周富贵，杵着拐杖回来，气得跺脚骂道：“老夫是管不了恁，这一大家子迟早被恁害死！” 高欢听他与高镰一个口气，心中同样不快，冷声道：“父亲老糊涂了，这样的官军根本不值得依靠，而且他们很快就快完蛋了。如今饥民四起，河南大乱就在眼前，而乱世立身，是靠自己的实力，并不是依附于谁！难道父亲不怕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吗？父亲有没有想过，万一押错宝，会怎么样？” 高有才闻语一愣，心中颇为恐惧，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就生了反骨。 这要是不弄死，搞不好高家的名声，还有整个家族，都要被他牵连。 不过，高有才毕竟有些见识，也看到了明王朝今非昔比，恶疾缠身，却实也快到王朝末路了。 “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高有才叹息一声，然后对高镰道：“镰儿，为父给你安排几个护卫，你带些礼物去县里，让周百户消消气，再去拜访县令，还有侯老爷，替为父搞好关系！” 高欢知道明朝快完了，高有才也承认，明朝到了王朝末路，不过他的看法与高欢却有不同。 高有才在苏州当过官，知道江南繁华，江浙士绅商贾富甲天下，那里的景象与北方完全是两个现象，说是王朝盛世也不为过。 因此高有才觉得，明朝可得会丢掉北方，但是会在江南延续国祚，天下可能会出现，两晋南北朝和两宋时期的局面。 高镰阴沉着脸，听了高有才的话后，行礼道：“孩儿这就去办！” 高有才情绪缓和，心道这才是儿子该有的样子，遂即嘱咐高镰几句，便一到回了宅子，给他准备东西。 村子外，周富贵走到村口，就故意放慢了脚步，等高有才来追，谁知道高有才走了几步，就停下来了，结果只有十多个护院，推着堆满人头的板车追上来。 周富贵一看，只有人头，答应的银子，还有二百石粮食都没人送来，顿时咬牙切齿，不过人都已经出来，却又不好回去。 “百户，现在怎么办？真让一娃儿给搅黄了？”一名属下抱怨道。 “走！先回去！”周富贵怨恨道：“娘个劈的，等县里征粮，老子非带兵把高老庄抄了不可！” 当下，官军只能推着板车，往县里走。 周富贵望了眼高老庄，又恶狠狠的对属下们说，“回去知道该怎么说吗？” 小旗忙点点头，“知道，知道！百户带领兄弟们，大败土寇李际遇，斩首百余级。” 周富贵满意的颔首，“嗯，不该说的别说。” “中！”小旗忙道：“兄弟们都明白。” 此时，高欢让人清理完了庄子，回头看时，周富贵带着官军，已经翻过远处的丘陵，慢慢走远。 李武站在高欢身后，看着高欢的目光，担心道：“大少爷既然得罪了那周百户，就不该让老爷把首级给他。” 高欢回过头来，微笑道：“叔是担心周百户，拿着首级报功后，因功高升，今后对俺不利。” 李武微微一愣，“少爷既然明白，为何还将首级送他？” “叔觉得周百户这人如何？”高欢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道。 李武想了想，皱眉道：“虽说接触时间不长，但可以看出是贪婪无能之辈！” 高欢颔首，微笑道：“这就对了，一个贪婪的无能之辈升了官，对俺而言，或许是件好事。” 周百户并不知道，高欢其实很看重他，他已经成为了高欢心中“运输队长”的最佳人选。 李武愣了片刻，从高欢对高有才说的话，他就已经察觉到高欢要做什么，现在听高欢这么说，他便更加确定了。 “俺明白了！”李武重重的颔首，并没有多问，他觉得少爷想说时，会告诉他的。 高欢遂即吩咐道：“李叔把这里收拾完后，晚上叫上平远哥、杨树林、刘珲几人，一起随着俺去见俺爹，俺有事情和你们说。” 王家屏成了烈士，高镰去了城里，高欢又带来村民灭蝗，击退了土寇的进犯，他在高老庄也有了一批追随者，局面便逐渐打开。 不过，高欢想要做事，眼下还是需要，高有才的默认和支持。 高欢白天已经将话说开，让高有才心里有了一个准备，那么高欢觉得，他可以告知高有才，还有身边的心腹，他要做什么了。 这时天刚黑，众人吃过晚饭，便与高欢一起，来到高家大宅。 走到门口时，却被一名护院拦住，“大少爷，老爷吩咐任何人不能轻易进庄子。” 高欢眉头皱起，拦他的是四叔高有纲的儿子高承建，并不是王氏的人。 高欢迅速分辨，对方不是受王氏的指示，想与他一起爬山，而是真得到了高有才的吩咐。 这让高欢有些不快，原本以为王家屏死后，高老庄这支护院，或许有机会落在自己手中，可现在看来，高有才并不信任自己，或者说不愿意让他控制高老庄。 这应该与高欢白天说的话有关，那些话讲出来，几乎就等于告诉高有才，他要造反了。 高欢深吸一口气，对高承建道:“还请堂兄派人去告诉俺爹，就说俺有事情要与他商谈！” 高承建与高欢有十多岁的年龄差距，所以两人平时交集并不多，高承建心里其实挺怕高欢这个皮气古怪的堂弟发怒。他听了高欢的话，不禁松了口气，连忙吩咐一名护院，去内院通报。 高欢见此微笑道：“恭喜堂兄做了家丁总管啊！” 高承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呵呵，这都是族长信任。” 高欢心道果然，高有才安排他信任的人，继续掌控家丁和护院，不给他染指的机会。 这时两人正在闲谈，去禀报的护院小跑着回来，“总管，老爷让大少爷进去！” （感谢书友shajia的打赏，求月票，推荐，求加书单，求新书投资） 第31章 俺摊牌了 高欢领着李武等人进入客堂，高有才喝着茶坐在上面。 “父亲！” “老爷！” 高欢一行人给高有才见礼。 高有才抬起头来，有些意外，没想到高欢会带这么多人进来，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高欢的意图，遂即摆手道：“都坐！” 高欢一屁股坐下，见李武等人还站着，于是故意道：“俺爹发话了，都坐！” 李武等人这才在两边坐下，不过同样是坐，却也有些区别，李武和李平远屁股坐实，杨树林等人则有些局促，就坐了半边，比站在还难受。 高有才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怒气，就这么会儿，高欢已经反复给他示威了。 一个地主小家庭，竟有一丝帝王家，勾心斗角的味道。 高有才看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高欢身上，沉声道：“为父知道你今晚要来，说说你的想法，看能否说动为父。” 崇祯十三年，已经到了十分关键的时间节点，关外持续两年的松锦大战，拉开了序幕，而关内汹涌澎湃的流民起义，也将席卷中原，发展到明朝无法控制的地步。 “好！俺摊牌了！”高欢目视高有才道：“俺觉得明朝快完了，现在高老庄必须要自保！” 高有才眉头一挑，愠声道：“恁一个孩子，庄子都没出过，连外面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怎能出此狂言，断言大明会亡！难道你以为天下人都傻子，就你能耐？” 一个十多年都在小村庄里长大的孩子，连县城都没去过，却断言一个二百七十年的王朝将要灭亡。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轻易接受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笑话。 高欢沉声道：“俺虽没有出过庄子，但常与过路的行商交谈，听他们说一些外面的事情，所以父亲不要怀疑俺对天下的了解。” 高有才冷笑一声，明显不信，“好，俺今天就听你说道说道。” 高欢站起身来，没办法，憋了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站起来说话，有助于增加气势。 从今天起，老子摊牌了，不藏拙了，我高欢不是大傻子，而是天选之子，绝对的天才。 高欢盯着高有才道：“父亲，我敢下此定论，正是出自我对天下的了解。这并不是说，天下人都不明白，只是明白人屁股坐歪，不愿意明说，或者有人不想让他们说。” “口气不小，你接着说！”高有才嘴上冷语，身子却像前倾了倾，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一些。 高欢道：“一个朝廷，想要维持，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就是赋税。有赋税，朝廷就能给官员俸禄，给士卒发饷，赈济灾民，维持朝廷的运转。” 高有才眉目一挑，心中有些震惊，能看到这一点，比村里九成九的人都强了。 高欢继续道：“大明朝像历代以来，所有的王朝一样，发展到现在，都会出现土地兼并，赋税减少的问题。不过明朝的问题，更加严重一些。北方各省，土地多为宗藩所占，其中尤以我们河南为最，半数田产都归了宗藩。南方各省，没什么藩王，不过土地却大都落入了士绅大族的手中！而这两个势力，几乎都不向朝廷缴税！” 高有才听到这里，内心除了心惊，还是心惊，他甚至怀疑，高欢是不是什么时候，偷听到他与别人的谈话。 “这两股势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到嘉靖朝时，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朝廷赋税的征收。朝廷中的有识之士，也看到了问题所在。于是，我们老高家的高文襄公，还有张居正等大臣发起了改革！”高欢一边说，一边注意高有才的神情波动，“从嘉靖朝时期开始，就有大臣给皇帝算了宗室的帐，不过明朝的皇帝，却没拿宗室开刀，而是对士绅豪族动手，以强政府来推行地方改革，重新清账田亩，逼得东南豪族大出血，把赋税又收了上来。” 高有才情绪有些波动了，早年他政治上，就是继承高拱、张居正一派的主张，打击士绅豪族，为朝廷多征税。 至于为啥不打击藩王，藩王是皇家人，打击老朱家，还想不想当官了，没见万历给福王封多少藩田吗？ 高欢继续说道：“若是张居正改革的政策，能够持续下去，明朝至少还能从江南征收赋税，为明朝续命，但是王朝发展二百余年，阶级早已固化，士绅豪族早已把持科举之路，这就注定了，张居正的改革，会遭受士绅豪族的反扑！” 高有才心中激荡，被高欢的话，唤起了他曾经的过往和经历，居然点头道：“不错！朝廷不动藩王，而拿士绅豪族开刀，他们心中自然觉得不公，所以等张相一走，便开始了反扑。士绅豪族掌握科举，朝中官员不是世家子弟，也与士绅大户存在关系，寒门难出贵子。这些代表士绅大户利益的官员，充数朝廷，自然要推行有利益世家豪族的政策。而万历皇帝，又听信了他们的话语，导致张相的成果付之东流。短短几十年，东南各种赋税，就从几百万两，变成了几十万两！万历朝，朝廷还有钱折腾，崇祯朝却连官员俸禄和兵饷都发不出来。” 高有才的身份，决定了他内心其实很纠结，一方面曾经支持改革，一方面又对同阶级的士绅又抱有同情，他说到这里，他不禁长叹，“老夫当年投靠阉党，也是想靠着阉党，能够改变东南的情况，把税征收上来，但东南士绅太强大了，皇帝又不动宗藩，做出表率，最终只能遭受士绅更猛烈的反扑。” 高欢摇了摇头，“东南士绅豪族为了自身利益，不顾朝廷之利，而明朝皇帝同样心怀私心，收士绅百姓的税，藩王却不交税，抑制民间兼并，却要拿几万顷土地封赏自己的儿子，消耗朝廷的实力。明朝成为现在这样，士绅、皇帝、藩王没有无辜的。” 高有才微微颔首，认可了高欢的话语，不过遂即却道：“为父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不过，就凭借这些，你就说明朝要亡，难道朝廷不能再次改革吗？” “呵呵~”高欢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神情，笑了一阵道：“现在满朝的官员，都是士绅豪族的人，父亲觉得他们怎么改革，自己革自己的命吗？俺找父亲要点钱粮，为庄子做事，父亲都不愿意给，想靠现在的官员改革，让士绅掏钱，无疑痴人说梦，而且也来不及了！” 第32章 说服高有才 大明朝发展到现在，科举取士已经完全，被士卒豪族所把持。 虽说科举制度面向所有人，但是寒门已经很难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士绅豪族通过把持教育的资源，提高教育成本，将贫苦排除于科举大门之外。 普通人家顶了天，能够考个生员，再往后已经负担不起，只有那些士绅大族子弟，才有钱和关系，参与诗会，大家举办的经义讲座，以及去更好的书院求学。 这些士绅子弟，或者家族培养出来的旁支学子，在明朝当了官，让他们反过来去对付自己的家族，还有支持他们读书的商贾，显然是不可能的，而让士绅商贾自己交税，那就更加是痴心妄想。 高有才不得不承认，高欢说的有道理，他这些年也没少逃税，不是刀架在脖子上，怎么可能乖乖交税。 虽说后来清军南下占据江南时，江南士绅最终醒悟，毁家纾难的支持义军抗清，不少人为此散尽家财，甚至全家被戮，但是却已经迟了。 高欢沉声道:“现在明朝一身的病，想要改革，闯贼和建奴也不会给明朝机会。今年河南大灾已是定局，而朝廷无钱赈济，流寇必然再起。届时中原必定糜烂，而关外建奴肯定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建奴和流寇的夹击之下，我以为最多三四年，明朝必亡!” 高有才黑着脸，一时无语，半响叹息道:“你说的都是实情，不过大明朝廷二百七十余年基业，根基雄厚，并未完全失了民心。北方的情况确实很糟糕，不过南方依旧繁华，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影响到江南士绅大族的利益，他们不会坐视不理!老夫的看法是，朝廷或许会丢掉北方，不过不会亡国，多半是南渡延续国祚。” 高欢冷哼一声，“靠江南那帮士绅?” 高有才皱起眉头，高欢的语气，令他感到很不舒服，这是看不起谁。 高有才虽被夺了功名，不过却一直已士绅自居，而且很想融入东林党的大家庭。 因此他对高欢言语间表现出来，对于士绅大户的不屑，感到有些恼火。 “士绅乃是朝廷根基，你别小看士绅大户的实力!”高有才愠声道:“再者，献贼如今被杨阁部追着跑，闯贼还不知躲在哪个山沟里。老夫看两贼只知破坏，不过赤眉黄巢之辈，难成大事。那关外建奴，虽屡战屡胜，但毕竟只有辽东一隅，人口不过几十万，近些年来数次入关，也只是抢劫。他们抢完就走，尚不如昔日完颜金国。” 高有才板着脸，教训着高欢，希望年轻人不要这么猖狂，谁都看不起。 这时高有才见高欢面有所思，于是继续侃侃而谈，“老夫看朝廷南渡，将这北方让出来，让流贼与建奴狗咬狗，也并非坏事。这样一来，朝廷可以甩掉流寇、外虏两大包袱，朝廷则于南面养精蓄锐，说不定用不了十年，就能再次统一天下。” “呵呵~” 高有才正说着他的判断，忽然发现高欢又在轻蔑的发笑，不禁勃然大怒，“你笑什么?” 高欢冷着脸，“俺没笑!” “老夫分明看见你笑了!”高有才感觉受到了侮辱，觉得自己作为老汉的尊严荡然无存。 高欢发笑是因为他知道，东南士绅令人惊叹的骚操作，是如何葬送了南明小朝廷。 历史上南朝灭亡，大多都是大势所趋，唯独南明朝廷，将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将自己给玩死了。 其手法之作，令刘禅、孙浩、陈叔宝等亡国之君，都只能大呼专业。 这也令当时绝大多数人，都大跌眼镜，怎么也想不明白，居然会让满清得了天下。 高欢是知道历史，要是不知道，多半也会如同高有才一般，做出比较乐观的判断。 因此高欢方才想了想，现在告诉高有才，明朝会被一群没什么见识的流寇灭亡，而后关外的满清最终会入主中原统治天下，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父亲!恁不要在意这些细节!”高欢看着愤怒的高有才，沉声道:“现在，俺与父亲的争议是，俺觉得大明要完，父亲觉得明朝能南渡延续国祚。那么俺们现在搁置争议，寻找共同点。父亲也认为明朝可能丢掉北方，对！” 高有才阴沉着脸，没有说话，高欢便当他默认了，于是继续道：“既然父亲与俺的想法一致，认为北方将会大乱，大明朝廷将无法平定流寇，还有关外的建奴，也就没有能力在守护北方的稳定，保护士绅百姓的安全！” 高有才皱眉道：“你想说什么？” 高欢看着了高欢一眼，又看向堂内，坐着的李武等人，沉声道：“如果大明朝廷在北方的统治崩塌，像俺们高老庄这样，有些钱粮的庄子，在流寇和建奴眼中，都是一块肥肉。既然大明朝廷，已经不能保护俺们，俺们就该壮大实力，自己保护自己！” 高有才再次沉默，他预感到了，明朝在北方的衰亡，所以才急着让高镰接近侯家。 侯询是明朝户部尚书，东林大佬，其子侯方域则是江南四公子之一，东林年轻一辈的干将。 如果能搭上侯家的关系，得到东林党人的认可，不计较他阉党的身份，那么高有才便准备南迁逼祸了。 不过，现在看来，东林党人排除异己，要加入他们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 早前与他同为阉党的阮大铖，因为流贼进入江北，而避居南京，被东林党杨廷枢、黄宗羲等人知道后，作《留都防乱公揭》，把阮大铖灰头土脸的赶出了南京。 因此同为阉党的高有才，虽然早想变卖田产，去江南的花花世界逼乱，但是怕遭受东林党的驱赶，所以不敢成行。 现在巴结侯家的事，还没有眉目，高有才听了高欢的话后，不禁陷入沉思，要不要给自己，多准备条路。 这时高欢见高有才犹豫不决，遂即又报出猛料道：“父亲，如果俺所料不错，闯贼怕是已经出山，杀入河南了！” 高有才闻语站起来，杵着拐杖，沉声道：“说！你要什么？” 高欢闻语大喜，“俺要钱要粮，还要父亲动员村民，助俺打下九龙寨！” （求推荐，收藏，求加书单！） 第33章 范忠清 提到钱粮，就像要了高有才的老命一样，老财主又纠结了。 “你要多少钱粮！”高有才警惕道。 最近这段时间，真是不太平，土寇找他要钱要粮，官兵也想敲他的竹杠，现在就连自己的儿子，也盯上他的银子了。 高欢见高有才的神情，知道开口要估计要不了多少，于是微笑道：“不如俺与父亲打一个赌！” 高有才皱眉道：“赌什么？” “就赌闯贼现在已经出山！父亲可让人去县里打听，如果俺猜对了，那钱粮任由俺支取，如何？”高欢自信道。 高有才沉吟片刻，心里盘算，如果闯贼真的出山，那就说明局势，真如高欢所言，已经快到朝廷不能控制的地步，那么按着高欢之意，壮大高老庄的实力，让庄子有自保的能力，便没有什么不对。 毕竟，他让高镰巴结侯家，还需要时间，而在这之前，他还不能前往江南。 “好！如果闯贼真的下山，库房里的钱粮，由你支取。”高有才从新坐下，又补上一句，“不过，支取多少，还是需要先告诉为父，要有为父的条子才行！” 高欢微微颔首，“可以！不过到时候，父亲可不能拖着不给！” 高有才脸一板，“哼！既然答应你，只要是该花的，老夫不会吝啬！另外，为父会动员村民，帮助你打九龙寨，不过那李际遇攻下唐庄和刘庄，想必山寨内有不少钱粮，等打下山寨，这些钱粮得归到家族库房！” “那肯定不行！”高欢当即拒绝。 高有才脸沉下来，“那为父为何要支持你去打九龙寨？” 嵩山密林中，九龙寨的大当家，李际遇正与一名山西商人说话，忽然打了个喷嚏。 “大当家不舒服吗？”老西儿关切问道。 李际遇摇了摇头，“没啥事，就是觉得好像有人在惦记俺！” 李际遇做梦也想不到，他还在山寨内，高氏父子已经在商议怎么瓜分他的财产了。 “应该是关心大当家的亲人！”商人微笑道。 “或许！”李际遇本想说自己没什么亲人，不过还是微微颔首，回归正题，“范掌柜，这次俺让性高的老财主坑了，之前说的数，实在凑不出来。恁看能不能先赊给俺一批军械，等俺灭了高老财，打下登封县，杀了狗官，再把钱还上！” 范掌柜面露为难之色，沉默片刻，才勉为其难道：“好，谁让大家是朋友了！” “范掌柜真是帮了大忙了！”李际遇闻语，顿时大喜，忽然提议道：“如不嫌弃，李某愿与范掌柜，皆为异姓兄弟！” 范掌柜面露激动之色，“俺观大当家乃难得的英雄豪杰，早有此意！” 当下两人站起身来，握住对方的大手，相识大笑，一副相见恨晚的神情。 李际遇心中暗道，“既然是兄弟，那钱该不用还了。” 范掌柜心中同高兴，“大汗围攻锦州，洪承畴集结八镇总兵于山海关，大清压力颇大。我奉命入关联系流寇，邀流寇与大清共分明朝天下，不想那张献忠罗汝才，被明军赶去四川，道路太远一时间难以联络，先找个李际遇也不错！” “哈哈！”两人各怀鬼胎，相识而笑，当下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为异姓兄弟。 这时，李际遇才知道，范掌握姓范名忠清，年纪稍长，被尊为大哥。 “大哥！俺让人准备酒菜，你我兄弟好好喝一杯！”李际遇拉住范忠清的手，兴奋道。 范忠清却摇了摇头，“下次！俺还有事情，要去一趟豫西。” “大哥这就要走！“李际遇有些急了，老子都不要脸认大哥了，不能东西没给，就溜走啊。 范忠清似乎明白他的想法，于是笑道：“兄弟放心，俺回山西之后，用不了半月，必然会有山西的商队，将兄弟想要的东西送到。” 李际遇得到满意的答复，松开手道：“唉，本来要与哥哥畅饮，不过哥哥有事，那便下次！” 当下，两人依依不舍的作别，李际遇将范忠清送下山，而范忠清则往豫西而去。 李际遇不过一个小土寇，要配合大汗围攻锦州之战，必须联络能够搅乱明朝内部，有实力有影响力的大流寇才行。 范忠清下了山，便领着随从，向西而去。 他从晋商那里得到消息，与张献忠齐名的流寇，闯贼李自成已经出了商洛山，破高门关，陷永宁城，杀明朝宗藩万安王，开藩库赈济灾民，于伏牛山北麓啸聚十万。 高欢与高有才父子，为攻下九龙寨后的缴获怎么分配，争了半个时辰，最后达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分法，便是所有缴获，高欢拿走五成，用来维持高老庄的武装，剩下五成则交给高有才来处理。 高欢想着现在他等于是拿着高有才的投资去创业，等打下九龙寨，获得了收益，给投资人分点也无所谓，反正高有才一死，那些钱粮也是自己的。 从高家大宅出来，已经是三更天，不过高老庄内依旧灯火通明。 一场血战下来，庄子里死了几十人，村里人都在帮忙操办丧事，有几户人家，还传来了道士打鼓做法的声音。 高欢将众人送到门口，看着几人问道：“大家现在知道俺要做什么了？” 李武父子颔首，杨树林等人见高欢盯着自己，忙道：“俺们跟着大少爷，大少爷让干啥就干啥。” 高欢满意的颔首，“很好，大家回去休息！” 当下一夜无话，只有道士的吟诵声，响了一夜。 次日，没等高有才派人去县里打听消息，看看是否如高欢所说，李自成真的出山，高镰便匆匆从县里赶回来，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是李自成出现在豫西，攻陷永宁县，杀了万安王。 二是，宗藩被杀，令河南三司高度紧张，害怕皇帝震怒，急欲扑灭李自成，不过河南三司没钱，巡抚李仙风给个县下了命令，让县里提前征收秋粮，解压到洛阳，支持官府平寇。 （求收藏，推荐，求新书投资，感谢shajia的打赏） 第34章 奖赏和抚恤 闯贼出山，陷永宁县，杀万安王，开藩库赈济灾民，啸聚饥民十余万。 这个消息传来高老庄，令高有才心头一凛。 大明藩王都被流寇所杀，高欢相信不止是高有才这样的小地主，就连洛阳的福王、开封的周王，恐怕也都是菊花一紧。 流寇过境，每陷一地，杀藩王，杀士绅地主，裹挟百姓而进。 很显然，高有才做为狗大户的一员，一旦流寇杀到登封，肯定是逃不掉被咔擦掉的命运。 这让高有才感到事态危急，当天就批给高欢二百两的经费，还有一些粮食和腊肉，用来抚恤死亡和受伤的村民，同村里百姓搞好关系。 傍晚时分，高欢带着李武父子来库房领了钱粮，王氏见了大发脾气，弄得高有才十分为难，最后保证留足银子给高镰后，王氏才被高镰带回屋里去。 这时，高欢带着银子和腊肉出了库房，高有才随即杵着拐杖进屋找到高镰。 “父亲！眼下县里马上就要征收钱粮，去剿流寇，父亲怎么还让大哥，大手大脚的花家里的钱粮！”高镰将高有才扶着在中堂坐下，轻声抱怨道。 高有才并不想让高镰知道高欢生有反骨，不想他牵扯到高欢的事情，于是沉声道：“你大哥的事情，你别管，也不要问！” 高镰如遭晴天霹雳，十多年来我才是您最亲，最得您疼爱的儿子，这才几天您什么时候跟大傻子好上的，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都不让我知道了。 高镰忽然感觉到，自己失去了高有才的宠爱，仿佛重要的东西被人夺走。 高有才没有注意道他的神情，继续道：“庄子这边的事情，你不要过问。为父希望你尽快返回城里，搭上侯家的关系。” 流寇再起，让高有才觉得，登封不再安全，他让高欢去壮大村子的实力，只是为他搭上东南士绅，投靠东林党人，争取时间而已。 高有才见说完，见没有回应，扭头看向高镰，“镰儿，你再听为父说话没有！” 高镰忙点头，“孩儿再听！” 高有才微微颔首，“还是你听话一些。好了，收拾一下，今天就去。你要记住，你的任务，就是搭上侯家的关系。为父能否去江南逼祸，就全靠你了。” …… 土寇来庄子讹诈，村民为了自保，很容易就被高欢集合在一起抗击土寇。 现在村子安全了，再让村民跟着他，去山里剿灭土寇，就需要比较实在的好处了。 下午，高老庄的村民，将被土寇杀死的村民，安葬在村子外的小山岗。 一下新出了这么多坟包，遗孀们的哭泣，让人感觉到一阵凄凉。 旁晚的时候，高欢让人将剩下的庄丁，还有战死庄丁的遗孀，全部叫到了晒谷场。 一百名庄丁，死亡四十人，剩下半数带伤，伤亡可谓惨重。 这时，六十名庄丁，站在晒谷场，各人都是一阵唏嘘。 在庄丁面前，晒谷场大槐树下，则堆放的粮食，还有碎银子和铜钱。 大群村民，围在外围，指着粮食、银钱，还有腊肉指指点点，带着羡慕道：“好多粮食和银子啊！” 村民在地里刨食，每年辛辛苦苦，混个温饱都难，一年到头，手里根本没有存下钱粮。 各人家里，都是穷得叮当响，能有几十文，上百文的存款，就不错了，寻常时候，根本看不见银子，更加别说一箱碎银子和铜钱了。 从库房里拿出来的银锭，十两一锭，只能用于大笔交易，无法分给村民，使用起来非常不方便。 这些碎银和铜钱，是高欢为了方便分给村民，找镇子里的商户换的，中间还被这商，收走了五个点的手续费。 这时村民们议论纷纷，高欢则站到槐树下，李武顿时吆喝道：“都安静，大少爷有话说！” 村民们纷纷安静下来，目光看向高欢，现在大家都很尊敬，也很害怕这位大少爷。 “此前，为保护庄子，俺组建护庄队，许诺在秋收给每个庄丁一石粮食。现在距离秋收还早，不过为了大家都能吃饱饭，俺现在就按着名册，给每个庄丁发粮。那些为保卫庄子，牺牲的庄丁，则由家属领取！”高欢朗声说道。 虽说庄丁们早就看见晒谷场上堆着的粮食，还有银钱，猜测可能是大少爷，要给他们的，但真听见高欢这么说，还是一个个激动起来。 这时，李平远已经让人搬来桌子和凳子，李武便坐在桌岸后，拿起册子，开始喊道：“杨树林过来画押领粮食！” 杨树林忙上前，有些手足无措，李武拿出印泥，手把手教道：“按这里就行了。” 杨树林按了手印，李平远已经与几名汉子，给他称了一石粮食。 过来领粮食的杨家大嫂，还有扬彦，便在周围百姓羡慕的目光下，兴高采烈的将粮食搬到一边。 她们并没有急着运回去，而是继续观看，等着自家男人拿赏钱。 一百石粮食，很快就分发下去，得到粮食的家属，脸上都带着微笑。 以前每年都吃不饱，多了这一石粮食，今年便不用担心挨饿了。 周围的村民，看着庄丁们得了粮食，心中即嫉妒又羡慕，一时间内心五味陈杂。 这时，高欢站起来，继续说道：“这次大家齐心合力，杀了百名土寇，保卫了庄子。为了降临有功之人，也为让牺牲的村民安心，俺现在宣布，牺牲的村民，由俺个人，以后每年抚恤家属二两银子，杀敌有功之人，斩首一级，奖励一两银子！” 周围的村民一阵惊呼，死亡村民的家属，则感动的痛哭流涕。 这时，李武又翻开一本册子，喊道：“赵大柱，抚恤二两，斩首一级，奖励一两，共计三两银子！赵大柱家属，前来领银子！” 赵宪便和姐姐，扶着母亲上前，高欢将二两碎银，一千文铜钱，交给他们，沉声道：“婶子节哀！” 赵家婶子泪流满面，将赵宪拉到身前，“大少爷，额有个请求，希望大少爷能够，让额儿子顶替他爹的位置，继续给大少爷做事。” 高欢看了赵宪一眼，重重颔首，“婶子放心，赵宪以后就跟在俺身边了。” 赵家婶子听后，让赵宪就站在高欢身后，满意的带着赵家小妹离开。 李武又喊道：“刘启，杀敌九人，奖银九两！” 高欢遂即将九两银子，亲手交到了年轻的猎户手中，感受到接过银子时，对方的手都在颤抖。 高欢这边继续发钱，领了钱的村民，个个眉开眼笑，欢声笑语，围观的村民，心里却急了。 杨树林一伙人，大多是村里的外来户，比他们都穷，可现在他们却拿钱又拿粮，日子比他们还要滋润，心中不禁嫉妒。 不少妇女，不禁埋怨起了自家男人，搞得大老爷们儿都非常恼火。 这时人群之中，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大少爷，俺们也想当庄丁，保卫庄子！” 有人带头，说出了村民的心声，一群人连忙纷纷附和，“对！俺们也想保卫庄子。” 高欢见此，脸色遂即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晚上一章，晚点，估计要一点更） 第35章 顺刀 高欢给庄丁发粮，给予赏钱，目的就是要让，村民们心生妒忌，看到加入庄丁后的差别。 现在看来，庄丁们领到粮食，还有银子，确实刺激到了村民们。 面对村民们的请求，高欢站在高处，挥了挥手，让村民们安静，然后朗声说道：“村子虽击退了土寇，但是俺们不能就此放松警惕。那李际遇随时会回来报仇，另外从县里传回消息，闯贼已经出了豫西，中原大乱就在眼前，我们必须要武装起来保卫自己。” “保卫高老庄，保护自己！”村民纷纷附和，决对不是为了能领钱粮。 高欢再次抬手压了压，让村民安静，“大家想要保卫村子的决心，俺已经知道了。等下想要加入护庄队的人，直接找李叔登记，俺还是那句话，管两顿饭，给一石粮食，杀敌还有银子拿！” 村民听后，顿时一阵欢呼，而最先吆喝的汉子，则悄悄退出，深藏功与名。 当下，高欢又给受伤的庄丁，每人发了一条腊肉，便将剩下的事情，还有登记村民参与庄丁的事情，交给李武来处理。 眼下村里能写字的人不多，高欢身边就李武能识字写字，连李平远都写不了几个，所以这些文书工作，就全部压在了李武的身上。 这时高欢从高有才那里拿的二百两银子，转眼就花掉了一百五十两。 这其中抚恤花了八十两，奖励斩首花了七十两，还有三十多个首级，记在了护院们的名下。 现在王家坪死了，护院由堂兄高承建管理，高欢决定给其三十两，分给那些参战的护院搞好关系。 毕竟，攻打九龙寨，还需要他们出一把力气。 这时，高欢回到宅子，对两名护院道：“俺堂兄呢？” “让老爷叫去了！”护院回道。 高欢闻语，便往后院走，可刚进入穿堂，就迎面撞上了出来的高承建。 “堂兄俺正找你！”高欢道。 高承建脸满微笑，显然心情极好，“大少爷找俺什么事情？” 高欢见他满面春光，留个心眼，笑问道：“堂兄有什么喜事，这样高兴，嘴都快裂到脑后了。” “是吗？”高承建模了下脸，“老爷和夫人奖赏俺们护院击退土寇有功，每人赏了二两银子。” 高欢眉头一挑，将银袋子里的银子收好，“哦，这是挺值得高兴的！” 他找高老财要两百两，费了老鼻子劲儿，高有才对护院，一出手，却就是接近一百两。 “是啊！老爷夫人太体恤俺们了！”高承建说了一句，看向高欢问道：“对了，大少爷找俺有什么事情？” 高欢笑道：“没什么事情，早前给庄丁拿赏银时，给父亲提了一下护院的奖赏，就想问父亲给堂兄银子没。” “原来是大少爷说情了啊！”高承建信以为真，毕竟高有才吝啬是出了名的，便以为高欢真有说情，于是感动道：“这次真是谢谢大少爷了。” 高欢摆摆手，“父亲给你们发了，那俺也就放心了。” 说完，高欢与高承建又聊了几句，提了一嘴对付九龙寨的事情，便转身离开了宅子。 高有才自己掏钱给护院，看来他不想让自己的手，伸到护院中去。 既然高有才已经给了护院钱，那高欢就把三十两省了下来，他便还剩下五十两。 这时，高欢一路又来到了刘铁匠的铺子，老远便听见，“叮当当”的打铁声。 “大少爷！”刘铁匠看见高欢，立时就迎接上来。 高欢进了铺子，见十个汉子，在狭窄的空间内捶打着兵器，居然井井有条，不禁有些意外。 虽然土寇被击退，但是高欢并没有让刘铁匠，停止锻造兵器，而是继续将剩下的生铁打造完。 除此之外，缴获土寇的长柄刀、佩刀、短刀、盾牌、弓箭，还有几件破损严重的棉甲，都送到这里，让刘铁匠修复。 “兵器打造和修复得怎么样呢？”高欢观察片刻，见堆了不少刀胚和枪头，不禁开口问道。 刘铁匠却没有回答高欢的问题，而是面带忧郁，神秘道：“大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高欢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刘铁匠到了柜台边上。 这时刘铁匠神情凝重的从柜子里，拿出一柄布包裹的短刀，将布拿掉后，递给高欢。 高欢接过短刀，从皮套中拔出来，寒光四射，不禁赞叹道：“好刀！” 刘铁匠忧郁道：“大少爷，这刀叫顺刀，是建奴前锋营悍卒使用的一种短刀，为军中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上阵杀敌，打扫战场，砍人首级之用。” “鞑子的兵器，怎么出现再李际遇的手中？”高欢顿时皱起眉头。 据他所知，黄台吉虽数破边墙，但好像没有打进河南过。 刘铁匠面带恐惧道：“俺也奇怪。大少爷，你说李际遇会不会与鞑子勾结，鞑子会不会，杀到河南。当年鞑子进攻辽东诸成，都是先派内应，再里应外合夺取城池。” 高欢皱起眉头，他还真不了解，不过崇祯最后几年，流寇与建奴之间，确实像存在配合一样。 每次关内流寇，快被镇压下去，关外的建奴一准入关，或者在关外挑起大战。 难道关外鞑子，真的很早就开始联络，并支持明朝内部的流寇。 如此是这样，那相比于流寇，还有战略呆板的明朝，黄台吉真他娘的，可以称为战略大师了。 刘铁匠一脸忧郁，继续道：“这顺刀比以前更为锋利坚韧，说明鞑子冶炼和锻造的水平，又提升了，甚至超过了大明。” 高欢将顺刀插入刀鞘，不希望他为这件事情分心，于是将那五十两银子拿出来，放在柜台上，沉声说道：“这件事你别管，交给俺来处理。这里是五十两银子，其中五两，是赏赐你与徒弟连夜赶制枪头的赏钱，剩下四十五两，俺要委托你继续打造和修复兵器！” 高欢只要付工钱就够了，可是还给了刘铁匠奖赏，让刘铁匠十分感动。 “打少爷还要多少兵器！”刘铁匠问道。 高欢沉声道：“你曾经是军中匠户，对于边军装备应该了解。俺要三百人的装备，这些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先尽力打造！” 高欢吩咐完，与刘铁匠又谈了会兵器铸造，便拿着那把顺刀，出了铁匠铺。 眼下才崇祯十三年，高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遇见关外鞑子的东西。 这时，高欢将顺刀拔出一截，皱眉沉思道：“李际遇有鞑子的兵器，莫非他真与鞑子有所勾结。若是如此，李际遇受创后，会不会再去找鞑子资助，从而迅速恢复实力。若是如此，九龙寨就必须尽快打下来了。” 高欢将刀送入刀鞘，眼中杀意四射。 （求收藏，求推荐，求新书投资） 第36章 嫡系人马 李自成出山，本就让高欢感到一阵压力，现在缴获中又发现鞑子的顺刀，便更加让他觉得时不我待了。 次日清晨，高欢便恢复了对庄丁的训练，新报名的百姓，也都赶来晒谷场。 高欢站在槐树下，看着乌泱泱的人群，有些愣住了。 昨天宣传效果太好，村里的男丁，几乎都报名参与了庄丁。 高欢看见人群中，半大的孩子，五十岁的老爷子，不禁皱起眉头。 “李叔这有多少人？”高欢问道。 李武道：“五百零三人，都是奔着粮食和银子来的！” 高欢嘴角抽搐，“俺可养不起，再者你看那大爷怎么回事，还有那娃儿，还在流鼻涕哩！” 李武不好意思道：“大少爷，昨天乡亲们太踊跃，俺不好恶了仁义。不过，昨天俺就给他们了说过，报名是一回事，能不能选上又是另一回事。俺们宽进严选，最后没有选上，就不能怪我们了。” 高欢颔首，觉得李武想得很周到，“李叔这个办法不错，定下考核的标准，不仅能选择更好的庄丁，而且选不上也不能怪俺们。” “少爷准备选多少？”李武问道。 高欢想了想，沉声道：“选四十名精壮，补入原有的庄丁队，恢复一百人，再选两百过得去的青壮，作为预备队。剩下的让他们回去种田，还有一户，最好只选一丁加入庄丁。” 李武点点头，“俺明白了。” 高欢遂即对李平远道：“平远哥，上午简单操练，下午进行选拔考核，将人员定下来。” 李平远点了点头，走到人群面前，看着拿着长枪、木棍、粪叉的村民，朗声道：“都站好了。” 晒谷场上，李平远领着村民进行十分简单的操练，练了些基本的枪术和投掷标枪的动作。 高欢在一边观看，发现教的东西都十分简单，村民练了半天，也就只是反复练习着几个动作。 当然，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李平远也只是会些枪棒，没有从军经历，对于怎么训练，甚至庄丁对该怎么编制都不太了解。 不过这个难题，眼下还无法解决，好在对手也不强，他这边自摸索摸索，加强基础训练，总是比什么都不练的土寇要强些。 在大家都很烂的情况下，高老庄多付出一些努力，自然就会比别人优秀。 上午的训练后，中午休息时，村民吃了一顿高欢提供的大饼，还有炸蝗虫。 吃饱后，村民们满意的坐在晒鼓场，这时高欢站在槐树底下，朗声道：“诸位乡亲踊跃参与护庄队，保卫庄子，令俺心中欣慰，不过庄子里的田地，也需要人耕种，鸡鸭需要人来饲养。因此，大家便需要，分工协作，有的成为庄丁保卫村庄，有的则耕种田地，饲养牲畜，大家各司其职，才能保证庄子的安全和繁荣！” 村民们听了高欢的话，一个个心里都有些紧张，他们知道还要筛选，谁也不想自己选落下去。 毕竟选上了管饭，还有粮食和钱粮拿，比在地里刨食容易得多，旱涝保收不说，家里的农活也能帮忙。 现在村民大多是抱着，即拿高欢的钱粮，又兼顾自己土地的心态。 那土寇也不会，天天来村子，到时候钱粮拿了，地也中了，生活美滋滋。 高欢明白村民的想法，大多是想站他的便宜，不过此时他不会点破，暂时也不会告诉村民们，加入庄丁后，今后就要脱产，成为他高欢的军队。 现在高欢没有财力，维持脱产的军队，所以暂时不提。 这是看见村民议论纷纷，高欢继续朗声道：“现在，俺宣布庄丁选拔开始，选中的以后拿俺的钱粮，就得听俺的命令，把姓命卖给俺高欢。每有选中的村民，也不要气馁，把地种好，也是为庄子做贡献。” 这时李武随即吆喝一声，“大少爷的话说完了，大家排队接受测试！” 近五百村民，在晒鼓场上，排了几队长长的队伍，在队伍前面，则摆了石锁，以及梭镖长枪弓箭大刀等兵器。 测试的村民，首先需要将四十斤重的石锁，举过头顶，然后挑选一件自己擅长的兵器。 选择梭镖，需要二十步外投中门板上的靶子，选择长枪需要冲刺中捅中木桩。 其余战刀弓箭也各有规则，不过大多数村民，都是选择前来两样，很少去选择战刀和弓箭，有些心思活络，比较奸猾的，觉得能拿出与其他村民不一样的技能，更加容易获得大少爷的青睐。 因此，他们冒险耍了刀，拉了弓箭，最后自身技艺不行，反而引来村民的嘲笑，同时也被高欢给刷了下来。 一连半个时辰，村民们中规中矩，没有什么让人眼前一亮的角色。 这时，一名身才短小精悍的男子走上前，单臂很轻松举起了石锁，令高欢眼前一亮，知道是练过的，于是问道：“你可会使用什么兵器？” 汉子走到架子上，拿起长刀，活动一下手腕，没啥花哨动作，直接一刀劈砍，便将一根手臂粗的木桩斩断，然后又飞的一脚，将断掉的木桩踢上天，并再次迅速出刀，将落下的木桩斩成两段。 这引得周围村民一阵喝彩，不少人都发出一声惊呼，显然没想到汉子身手这么厉害。 高欢皱起眉头，觉得汉子有些陌生，以前没怎么见过。 “少爷，这人叫王敬德，是去年底庄子里收留的几户流民，被王家屏安排在牲口圈里，给老爷喂猪，放牛！”李武小声说道。 高欢听后，大笑着走上前，“王敬德，好武艺，可以当庄丁队的刀术教头了！” 王敬德没想到高欢居然知道自己，忙抱拳道：“小人王敬德，愿为公子效命！” 高欢满意颔首，回头对负责登记的李武道：“李叔，给他登记为甲等！” 王敬德见此，脸上一喜，随即却又有些难以启齿道：“小人有一事，想求公子！” 高欢听他的谈吐，知道他与村里的佃户不同，应该是见过一些市面的，几声公子叫得他颇为舒服。 “既然成了本公子的属下，本公子就会照着你，有什么事情，你只管说！”高欢微笑道。 王敬德道：“小人想向公子借点钱粮，给妻子看病！” （求推荐，收藏） 第37章 送上门的狗头军师 村尾一排茅屋内，住着几户被庄子收留的流民人家。 这些年来河南旱灾、蝗灾、瘟疫，村子里每年都会病死饿死一些人，而每当人口减少后，高有才便会收留一些流民，为他来做事。 流民们无家可归，给口吃的就行，对地主老财来说，几乎就是的劳动力。 这时，高欢从高有才哪里，支取了五十两银子，又让杨树林扛了一袋面粉，提上一条腊肉，来到棚户区。 王敬德一家，就是几户流民中的一户，住着低矮简陋的棚户，家里甚至连个门都没有。 这不免让高欢再次认识到地主和资本家的反动本质，剥削实在太重，这环境堪比非洲原始部族。 “王家娘子！”走到门前，杨树林先喊道：“大少爷来看恁们了！” 棚户前，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正剁着猪草，闻声站起身来，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高欢和杨树林，有些不知所措。 高欢微笑道：“王家嫂子，俺给你们送点面粉和腊肉！” 女人看见杨树林扛着面粉，高欢手里提着一条七八斤的腊肉，眼中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 王敬德回来时，告诉她高家公子，答应借给他们家粮食和银子，她还不信，没想到高欢不仅借了，还亲自送上门来。 要知道，他们刚到村子时，孩子饿得没办法，找王管家借一碗粮食吃，王管家让王敬德给自己家挑了两大缸水，并且约定来年还两碗，才借到一碗谷子。 “孩他爹！”女人愣了下，反应过来，忙兴奋的往屋里喊道：“大少爷带粮食来了！” 王敬德从屋里出来，忙从高欢手中，接过肉，从杨树林肩头接过粮食，感动道：“公子，这些粮食，俺以后一定还！” 高欢问道：“孩子呢？” 王敬德将粮食和腊肉，放在墙边，领着高欢来到门口，掀起一快当作门的破布帘子，“在里面，公子还是别进去了。” 高欢目光向里看了看，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躺在漆黑的棚户内，脸色有些惨白，不禁心头一凛，不会是瘟疫！ 来到这个世界，高欢要打倒的，除了流寇建奴土豪劣绅外，还将面临旱灾、蝗灾、瘟疫的挑战。 这其中瘟疫，或许是最恐怖，最难对付的敌人。 高欢看了看眼前的环境，觉得很有必要，发动村民对庄子进行一次大清扫，让各家各户都清理一下自己的屋子。 万一村子爆发瘟疫，把自己给感染，那可就完犊子了。 谨慎起见，高欢并没有进去，他不是大夫，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这时，高欢不着痕迹的走到院子中，于王敬德拉开安全的社交距离，从怀里取出五两银子，放在一张烂桌子上，然后沉声道：“这五两银子，包括刚才送来的面粉和腊肉，算是我提前给你的饷银，你放心用，不要有压力，这些都不用还了。另外，俺会让人去县里，给娃儿请个郎中过来，你们不用太担心！” 王家婶子听了高欢的话，整个人又都愣住了，王敬德则虎目含泪，眼看要给高欢下跪。 高欢为了避免，去扶王敬德，忙一边往外走，一边道：“这几日你先照顾好娃儿，等郎中到了，进行检查后，在去晒谷场训练。” 话说完，高欢已经带着杨树林快步走远，而王敬德夫妇，看着高欢的背影，则感动的留下泪来。 “孩他爹，你以后可得好好为大少爷做事啊！” “公子的大恩，我只能用这条性命报答了。” 杨树林听着身后的声音，快步追上高欢，不禁感叹道：“大少爷真是仁义啊！” ~~~~~~ 新招募庄丁，村民们踊跃参与，不过五百多人报名，高欢从中只挑选将近一半，约二百四十人。 之后，高欢又从这二百四十人中，进行了一次选拔，挑选出了四十人，补充进了原来的庄丁队。 这样一来，高话就掌握了三百人的武装，不过一个人口两千多的庄子，其实无法供养三百人的军队。 高欢向高有才又支取了五十两银子后，高老财便表示，近期不会再给他银子，粮食也要给予限制。 为此，高欢决定将三百名庄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由原来的庄丁，加上精选的四十人，共计一百人，暂时脱产，每日都进行加强训练，剩下两百人，则只是训练半天，便去干农活。 不过，他们干农活，并非只干自己家，而是要帮助训练的一百名庄丁灌溉农田。 这样安排，即可以兼顾生产，同时又可以保持三百人的武装。 晒谷场上，高欢看着一百名庄丁，在李平远的带领下，还是进行这枪术训练，不禁感慨缺乏人才。 不过，一直练枪术，练基础，庄丁到也练得有模有样，只不过个人穿着却有些寒碜，五花八门不说，许多还破了洞，有碍观瞻。 “再穷也得给庄丁弄一身衣裳穿！”高欢看了看一会儿，咬牙决定道。 虽说经费紧张，但是高欢还是决定，给庄丁定制一套统一的衣帽，让他们看起来顺眼些，也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集体。 眼下弄盔甲，是弄不了，给个人买件统一的衣服，还是能够做到的。 高欢一咬牙，便将剩下四十五两银子，都给了李武，“叔，麻烦你去趟县里，找个布庄，买些红布，顺便再给王敬德家孩子，请个郎中看看得了什么病！” 李武接过银子，点点头，“俺这就去，不过俺去了，庄子里的事情，就得少爷您自己盯着了！” 高欢颔首，他身边还是太缺人手，文的武的就那么几个人，特别是文的，除了李武能识字算账，其他都是文盲。 高欢将李武送出村口，嘱咐他早些回来，看着李武身影走远，高欢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找个师爷。 这是，村口一名穿着道士服饰，打着算卦幡子的山羊胡子，却走了过来，笑着对高欢道：“这位小公子，能否给平道一碗水喝？” 高欢定睛一看，顿时眉头一挑，勃然大怒道：“是你这个死骗子！” （求推荐，收藏，求加书单） 第38章 宋献策 山羊胡子，酒糟鼻的老道士，听了高欢的话，心头一凛。 他行走江湖多年，坑蒙拐骗自是少不了，难道遇见苦主呢？ 老道士转身就跑，高欢却没有丝毫迟疑，一个健步抢上去，就直接将老道扑倒压在身下。 晒谷场的庄丁，正训练着，忽然有人惊呼，“大少爷同人打起来了！” 一群庄丁抄着家伙，呼啦呼啦的便向村口拥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老道士绑成粽子。 “这位少年郎，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老道士被村民押着，忙解释道：“平道近些年，一直在江北游历，只是路过贵庄而已，不可能欺骗过你！” “呵呵～”高欢自得的笑了一阵，才忽然冷眼注视老道士，“哼！宋矮子，你不记得俺，俺却记得你这厮。” 老道士给人看向算命，时常让人大吃一惊，今天他却被高欢给惊着了。 他有十年没到过登封，眼前的少年郎，怎么会知道自己，而且还叫出了自己的外号。 好在宋矮子，自己就是算命看相的，很快镇定下来，努力回想，突然眉头一挑，震惊道：“是你？” 高欢朗声大笑道：“不错！就是俺！宋献策，你这是自己送货上门啊！” 周围村民都是一头雾水，大多数村民早就忘记了十多年前的事。 不过高欢却清楚记得，当初就是这厮，硬灌了他几大碗符水，还用杨教授电疗大法，抽了他一顿，让高欢从一个天才，被迫做回一个普通的孩子，承认自己中邪，并改邪归正。 这对于穿越者而言，简直是耻辱。 老道士正是宋献策，他听了高欢的话，满脸震惊，“你竟然还记得！” 十多年前的事情，一个成年人都不一定还记得，那是高欢也就三岁，走路都还不稳，居然一直记得，让宋献策感到一阵惊奇。 再者，他本名宋康年，为了去投靠在豫西活动的闯军，零时改了个好听的名字，还没有与人说过，眼前的少年怎知道他改名宋献策。 宋献策阅人无数，却看不透高欢，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有些不可思议。 “少年郎，我观你骨骼惊奇，今后定成大器。”宋献策扭动着被捆绑的身子，“我想我们之间，一定存在什么误会！” “肯定不是误会！”高欢微微一笑，吩咐李平远道：“把这厮给俺关起来，再派人看好，别让他溜了！” “是，大少爷！”李平远应了一声，随即便吩咐杨树林，带人将宋献策押进了村子。 这时，高欢看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随即挥手道：“都散了！接着训练！” 宋献策被庄丁，丢进一间柴房关了起来，还留了几个壮汉，在外守着，戒备等级之高，跟看管穷凶恶的杀人犯一般。 这让宋献策内心有些惊慌，觉得今天这事太过蹊跷，让他这个老江湖，一时间也猜不透，高欢为啥要搞他。 一个三岁的孩子，真能记仇记十多年？这让不信鬼神的宋献策，觉得有些诡异，难道真撞上精怪附身，得罪了妖怪。 宋献策惶惶不安，不过到晚饭时，看守却送来了饭菜，生活意外的不错，有大饼，有肉，还有胡辣汤和一坛子浊酒。 宋献策思来想去，不明白高欢的意图，不过见伙食不错，看高欢似乎不是想整死他，他也就安定下来。 次日，高欢没有去见宋献策，而是继续观看庄丁训练。 现在一百名脱产的庄丁，被分为十队，李平远刘启王敬德刘珲杨树林高承勋黄璋高大柱孙芳周柱子各领九人。其中，李平远为长枪队教头，节制四个队，刘启为射手队教头，节制一个弓手队，两个梭镖队，等王敬德就位，则由他节制，三个队的刀盾兵。 现在这个编制，还很不科学，没有像鸳鸯阵一样，让各种兵器形成配合，而是兵种分开集中训练。 不过，高欢这是为了方便训练，另外眼下他也不清楚，鸳鸯阵怎么练。 这日训练到中午，李武便带着几名汉子，推着两辆满载货物的大车回来。 “大少爷，按着恁的吩咐，俺采购了一批红色棉布，还有一百顶斗笠，一百双鞋子。”李武像高欢拱手道。 “幸苦叔了！”高欢满意的颔首，随手拿起一个斗笠，“这东西不错，天日能遮阳，下雨能挡雨。叔，搞点红漆，漆成统一的颜色！” 李武点点头，“嗯，俺想想办法！” 这时高欢看见李武身后站着一人，身后跟着一个童子，背着药箱，于是道：“这位是县里来的郎中！” 中年郎手道：“高公子，鄙人杏林堂李悟！” 郎中也是高欢急需的人才，看来还是得尽早控制登封县，只有控制县城，才有各方面的人才。 “有劳李郎中跑一趟了！”高欢面带微笑，希望给李郎中一个好映像，以便日后合作。 说完，他便叫来一人，让其带着李郎中，去给王敬德家的娃儿看病。 等他们离开，高欢看见李武一路奔波，人已经十分疲惫，不过还是说道：“叔，还得劳烦您，把布匹先发下去，让各家女人，给庄丁们做身衣裳！” 李武年纪大了，奔波了一天，身体确实有些吃不消，不过只要高欢吩咐，就算累些，他都会去做。 高欢看着李武，拿着名册给庄丁，发着布匹和鞋子，觉得该为他找个帮手了。 柴房门口，宋献策已经适应了被软禁的生活，正与看守他的两名守卫侃大山，给两人看相算命，唬得两人一愣一愣，直呼宋献策宋半仙。 “你们两个，被臭道士卖了都不知道。他要是真算得准备，怎么没算道会落在俺的手中。”高欢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名庄丁见此，忙站起身来，低头道：“大少爷！” 宋献策见高欢好酒好菜的招呼他，知道高欢大概没有恶意，于是笑道：“非也！平道正是算到此地有故人，才千里而来，与小友一会。” 高欢冷笑：“哦，这么说，你算到俺找你干什么喽？” “这~”宋献策一时语结。 高欢却笑道：“俺却能算到你要去干什么。” 宋献策不信道：“哦，那平道却要请小友算算！” “你是要去投李自成！”高欢冷笑道：“那可是要杀头的买卖哦！” （求推荐，收藏，感谢shajia的打赏！) 第39章 除非包吃包住 宋献策听了高欢的话，内心波涛汹涌，脸上却故作镇定道：“小友，贫道与你相识一场，你可不要害我！” 这可是要杀头的事情，宋献策可不敢承认。 虽说李自成出山，动摇了明朝的统治，但明朝并没有崩塌，官府对普通百姓的管控能力还是很强。 现在造反依旧是一个风险很高的职业，被发现的话，扭送官府，那都是要杀头的大罪。 李际遇来庄子敲诈，高有才选择向县里告秘，也是因为这一点，怕被朝廷定为资助土寇，被朝廷定罪谋反。 高欢见宋献策不承认，微笑道：“不准吗？”说着，高欢掐着手指，冷声道：“那我再给你算一卦，道长今天怕是有血光之灾，注定有一大劫啊！” 宋献策额头冒汗，沉声道：“小友，你到底要怎么样？” 高欢微微一笑，对两名庄丁道：“你们先退下！” 待两名庄丁走开，高欢笑道：“宋道长就说，俺算得准不准！” 这荒郊野岭，土财主就是土皇帝，弄死个把外来户，还真没地方说理去。 现在宋献策的命，等于捏在高欢手中，不管他承不承认，只要高欢不高兴，都可以弄死他。 这个乱世，每天都有百姓饿死，村子里死个人，真不算什么。 宋献策感受到威胁，只能点点头，“嗯，算得还挺准，不过你怎知贫道改名宋献策？” 高欢愣了下，这名字才改得么，他一直以为宋献策就叫宋献策了。 “呵呵~”高欢轻笑一声，演示尴尬，不过立时就找到了借口，“这是俺算的！如今造反风险还是有的，流寇为了不连累家人，都得取一个诨号。道长不可能用真名，你姓宋，又是去投李自成，给闯贼献策，自然就是宋献策了！” “好！”宋献策勉强接受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说法，解释道：“明朝腐败无能，百姓民不聊生，贫道观明廷气数己尽，窥得十八子主神器的天机，知得天下者姓李，所以决定前往豫西辅佐闯王，开创新朝！” “十八子主神器？”高欢微微颔首，“宋道长是个人才，不过从今天起，这句得改一改了。以后宋道长所创的谶语，就被俺承包了!” 这话就有点不尊重，他们这个职业了。 虽说谶语、儿歌之类，确实是他们编出来的，但是不能明说啊！ 还承包，这是什么话，太侮辱人。 宋献策眼睛一眯，明白了高欢的意思，却连连摇头。 听高欢的口气，他也要造反，可造反是谁都能造得吗？那是需要实力的，你一小孩子，不是开玩笑吗？ 高欢见此，却又伸出手开始掐了起来，宋献策见了，摇头变点头，一脸正色道：“这也不是不行。” 高欢笑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后你跟着俺，给俺出出主意，处理一些日常事务，俺不会亏待你！” 宋献策明白，这是让老道，给他当军师，不过宋献策总觉得，有些不太靠谱。 “小友，不，公子！”宋献策皱眉问道：“恕贫道多一句嘴，公子知道这是做什么吗？” 高欢不过一个小地主家的少爷，与李自成比起来，实力差得太远，也不怪宋献策看轻他。 李自成名声在外，朝廷屡剿不灭，闯军已经证明了他们的实力，而高欢只是一个少年，什么都不是，怎么敢狂妄到窥视神器，不是有病么？ “造反不是请客吃饭，俺自然知道，俺在做什么！”高欢沉声道：“李自成势头虽猛，但他不懂经营，不过黄巾赤眉黄巢之辈，最终难成大事。宋先生不知道，历来乱世都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昔日秦末，陈胜吴广先起，刘邦得天下；汉末黄巾肆虐，群雄逐鹿，最终司马得天下；唐末黄巢称雄一时，然代唐而立者朱全忠也！先生不要觉得俺没有机会嘛！” 宋献策听了高欢的话，显然眼前的少年，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有过深思熟虑的。 现在自己落在对方手里，也没选择的余地，那就先答应下来再说。 “平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宋献策正色道。 高欢道：“宋先生请说！” “公子这里给俸银吗？”宋献策认真道。 要不是吃不上饭，年景不好，走投无路，谁愿意提着脑袋造反，还不是为了一口饱饭。 宋献策要投靠李自成，主要也是因为年景不好，山东河南饿殍遍地，算命生意不好做，而他又不会江北和江南话，为了能吃上饭，不得不去投靠李自成。 “哈哈！”高欢大笑道：“包吃包住，月银子二两，怎么样？” 宋献策施礼道：“若是如此，那贫道没有问题了！” 听到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银子拿，宋献策立时就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 在这乱世，大灾之年，能有这样一份工作，可以说是相当不易的。 高欢十分满意，随即便带着宋献策，离开柴房，来到晒谷场，去与众人打声招呼。 这时，庄丁们领了布匹和草鞋，已经兴高采烈的回去，李武则给几位队长，发着几块皮革。 这也是高欢的交代，给庄丁做身布衣，给队官们怎么也得弄身皮甲，以示区别。 不过，庄子里也没有制甲的匠人，便只能让各人带回去，让自家媳妇儿制作，至于制成什么样子，那就不知道了。 “李叔！这位是宋先生，以后他就是俺的军师，大家都认识一下！”高欢走过来，给众人介绍道。 李平远等人有些心惊，昨天不是还大骂骗子，怎么今天就变军师了。 “贫道宋献策，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帮衬！”宋献策拱手道。 “宋先生好！”李平远等人，忙回礼，各人见有了军师，都觉得小团体，完整了一些。 这时高欢却吩咐道：“最近训练不错，俺以为攻打九龙寨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刘启，最近这段时间，你监视好九龙寨，有什么情况，立刻向俺禀报！” （求推荐，收藏，求加书单） 第40章 赤备军 有了宋献策做狗头军师，处理一些基本的文书工作，而李武则只管钱粮支取，便轻松了许多。 李郎中给王敬德娃儿看过后，发现只是受凉，开了一副药，便回县里去了。 高欢见不是瘟疫，松了口气，便让王敬德过来，充任庄丁的刀术教头。 接下来几日，庄丁队继续训练，而高欢则带着村民，将村里的垃圾，还有水沟都清理一遍，让整个村子都干净了不少。 这日，刘铁匠找到高欢，告诉他缴获的兵器全部修复，之前的粗铁在精炼过后，也都打造成了刀枪。 高欢得知后大喜，遂即让杨树林，将兵器搬到了晒谷场。 刘铁匠表功道：“公子！这里是刀三十把，长枪三百杆，梭镖三百根，包皮革的木盾三十个，弓箭十把，箭矢四百根。” 高欢与众人围过来，李平远拿起一杆长枪，试了一下，“这枪杆用木作为芯，外面包裹竹片，然后紧紧缠绕上一层藤条和丝线，涂上生漆，弹性比之前草草制作的强了太多。” 王敬德拿起一把刀，拔出来，刀体狭长，刀身弯曲，刃部延长，寒光闪闪，不禁道：“这是边军马军装备的腰刀，吸收了倭刀的长处，使劈砍杀伤的威力增大！” 说着，王敬德挥舞两下，看向刘铁匠赞叹道：“好刀！” 刘铁匠脸上露出得色，吹嘘道：“我这手艺，京里的工匠都比不上！” 高欢听了李平远和王敬德对兵器的称赞，脸上露出笑容，完全相信了刘铁匠边军匠户的身份。 “不错！”高欢称赞一声，“刘师傅又立功了。” 刘启最近带人盯着九龙寨，弓箭和梭镖就又刘珲查看，他拿起一张弓，爱不释手，问道：“刘铁匠，这弓箭怎么没有弓弦？” 刘铁匠指着一处，几条牛筋丝线做的弓弦，解释道：“这些是缴获土寇的开元弓和小梢弓，平时不用时，弓弦都是放下来，等使用时再上弦。” 刘珲闹了个大脸红，才知道弓箭的用法。 高欢吩咐宋献策道：“宋先生，按着册子，把兵器发下去。” 当下李平远召集庄丁，宋献策一一登记，给每名庄丁长枪一杆，一百精兵，除了长枪外，还发了盾牌、腰刀和梭镖。 有条件的话，高欢准备像唐军一样，给精锐士卒配备长枪、盾牌、腰刀、弓箭，甚至是马匹。 兵器发放下去，庄丁们终于丢掉了自家的靶子和粪叉，换上制式兵器，可谓鸟枪换炮。 又几日后，各家女人将，庄丁的衣裳做好，各人换上红色的外袍，带上红色的斗笠，连手中枪杆，也都漆成红色，面貌为之一新。 这天换装后的一百精锐庄丁队，在村子里招摇而过，然后在晒谷场集结，引得村民乱哄哄在校场四周，对庄丁队指指点点。 换装后的庄丁，服饰统一，排列整齐，再加上崭新的长枪和雪亮的战刀，有了一丝精锐和彪悍的气息。 大姑凉小媳妇，都不敢相信，眼前是自家男人，没想到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还有如此威武雄壮的一面，不禁一个个脸蛋微红，回去洗了个澡，准备晚上来场大战。 远处高老庄的护院们，看着高欢的庄丁队，风头似乎盖过了他们，心里则不是滋味。 自从王管家走后，护院的威风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时，一百名庄丁，在晒谷场上站立，高欢也穿了身红色的皮甲，站在众人面前。 庄丁训练了近一月，高有才给的物资，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到了该攻打九龙寨的时候。 高欢决定，举办一个成军仪式，一来是庄丁的凝聚力，二来增加自豪感，提振士气，为剿灭李际遇做准备。 这时看见队伍站好，狗头军师宋献策，便清清嗓子道：“老少爷们儿都安静一下，今天是咱们高老庄护庄队成立的日子，是咱们的大好日子。咱们护庄队，成军的职责，就是保境安民，守护高老庄……” 宋献策也是第一次，当着一百多号人说话，兴致一来，便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很有领导讲话的气派。 高欢见他东拉西扯，说得大家开始打哈欠，不满的踢了这厮一脚，宋献策才话锋一转，“下面，请大少爷给诸位安排职务，授予军旗！” 晒谷场上的庄丁，纷纷精神一振，所有人都用热切的目光盯着高欢。 这时高欢便拿起自制的大喇叭，朗声喊道：“今天是俺们高老庄赤备军，成军的日子。从今天起，你们以后就吃俺粮，拿俺的饷，成俺高欢的人了。咱们赤备军，现在十人一火，三火一队，三队为一旅。今天俺自任旅帅，现在陈平远为第甲旅第一队队正。” 陈平远微笑着上前，高欢随即拿过一面红色，写着“高”字的背旗，交到他的手中。 高欢接着道：“现在俺任命王敬德，为第二队队正，上前接旗！” 王敬德向左右一拱手，便兴奋的上前，激动对高欢道：“俺王敬德愿为公子效死！” 高欢将一面同样的旗帜，交给了王敬德，王敬德感动道：“谢公子信任！” 语毕，拿着旗帜，与李平远一起站在高欢身后，挺起了胸脯。 “刘启为第三队队正，刘启不在，刘珲你上来代接队旗！”高欢微笑。 刘珲上来接旗后，高欢又给个火长，发了旗帜，然后扫视众人，严肃道：“现在俺将旗帜交给你们，今后只有一条，谁失了旗帜，旗队编制立刻解算。” 李平远等人闻语，不禁握紧了手中旗帜，立时就觉得，旗帜的分量重了许多，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在高欢给众人授旗，举行成军仪式时，未到场的第三队队正刘启，正领着几名汉子，在茫茫嵩山脚下。 几人正在一片密林中，一边啃着干粮，一边用树枝在地上，划着周围的地形。 这时，一个汉子忽然从林子外窜进来，有些惊慌道：“刘兄弟，山下有个车队，在周围瞎转悠，看着怪可疑，好像在找上山的路。” （求推荐，收藏，求加书单） 第41章 此山是我开 高欢从李际遇的人手中，缴获了鞑子兵用的顺刀。 这让高欢怀疑，崇祯末年关内汹涌的起义，满清参与了推波助澜。 毕竟，以后金的实力，与大明而言，就如蛇与大象一般，体量相差太大，仅凭他们根本无法击倒大明。 因此关外狡猾的悍夷，看到明朝内部的问题后，开始利用明朝内部的问题，让庞大的明朝，被内部的流民起义，耗空实力，奄奄一息，自己倒下，再来坐收渔利。 高欢不得不承认，皇台吉确实是雄才大略的异族君主，是个难缠的对手。 不过好在，那厮命不长久了。 因为怀疑关外悍夷，资助关内的土寇流贼，高欢担心鞑子会给李际遇资助，让他恢复实力，影响他攻取九龙寨，高欢派遣刘启，日夜监视九龙寨，并摸清山寨周围的地形，以便他对山寨发起攻击。 这时，刘启在山寨附近，已经活动了七八天，将周围情况摸了清楚，正准备返回高老庄，忽然听了同伴的禀报。 “车队在哪里？”刘启警觉的问道。 汉子回道：“距离咱们不远，就在林子外头！” 刘启心头一惊，忙一摆手，招呼周围几个汉子围过来，然后让众人安静下来，纷纷屏住呼吸，“大家跟俺看看去。” 众人轻手轻脚的摸出了树林，便见不远处，几辆大车停在溪水边，二十多个护卫，坐在车辆周围。 刘启紧张而兴奋地注视着远处的车队，他想了想，低声嘱咐道：“这群人不走官道，在山里瞎转，不像是行商的，倒像是在找什么。大柱你回村去报告少爷，俺继续盯着他们。” “中！”大柱点了点头，又嘱咐道：“那你们小心些，对面人多，可别逞能耐。” “快走！俺们会小心的。”刘启摆手催促。 汉子见此，遂即冒着腰离开，而刘启则继续盯着，远处休息的车队。 高老庄内，举办过成军仪式后，赤备军的各人士气高涨，训练也颇为卖力。 这时高欢正与宋献策看着各队演练，不禁问道：“先生看俺这赤备如何？” 宋献策点点头，“嗯，精气神都不错！”遂即话锋一转，“就是这全身红色太显眼了！” 高欢却笑道：“咱们炎黄子孙，这红就是火，火就是炎，俺就是要显眼，就是要给敌人强烈的视觉冲击，并且赤备军的攻击，将侵掠如火！” 宋献策没怎么听懂，不过作为军师，却不能让高欢看出来，遂即深以为然的点头，“嗯，公子英明！” 就在这时，一名汉子急匆匆的跑进庄子，看见训练的赤备队，目光有些惊愕，以为自己跑错了庄子。 这时他看见高欢在晒谷场，才快步小跑着过来禀报：“大少爷，俺们在嵩山下，发现一个车队鬼鬼祟祟，好像是在寻上山的路！” 高欢眉头一挑，急声问道：“车队在哪里？” 周大柱喘息道：“他们在山下休息，刘哥让俺回来禀报大少爷。” 宋献策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二十多个！”周大柱答道：“大部分都带着兵器，而且不像咱本地人。” 高欢当机立断，喝令道：“停止训练，全军立刻集结！” 晒谷场上，训练的一百赤备，急忙停下动作，李平远和王敬德走上前，问道：“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高欢微笑道：“有买卖来了！告诉弟兄们，带好兵器，立刻随俺出发！” 当下一百名赤备队，各自拿好了兵器，高欢也拿了一把战刀，急匆匆冲出了庄子。 高欢领着赤备，一口气跑了十多里地，各人都累的气喘吁吁，高欢自己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心中暗下决心，必须搞匹马才行。 这时，众人奔驰到刘启隐藏的树林，林中出现一个汉子，有些不敢相认的看着火红一片的赤备军，直到看见高欢和周大柱才钻出林子，“大少爷，真是你们，俺还以为是官兵哩！” 高欢沉声问道：“刘启呢？” “追踪车队去了！让俺在这里等大少爷！”汉子回道。 高欢闻语急声道：“走，带俺过去！” …… 范忠清就是黄台吉手下，头号汉族谋臣范文程。 满清与明朝的战争，清军虽然屡次取胜，但是国小民贫，长期征战也使得满清经济崩溃，难以为续。 为了能够击垮庞大的大明朝廷，黄台吉便让手下谋臣，前往关内资助明朝内部的流民起义，从内部瓦解明朝。 范文程遂即受命入关，联系土寇、流贼，再通过晋商，输送物资军械，支援关内的土寇。 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满清虽有意支援关内流寇，但是范文程转了一圈，收获却甚微。 他去找张献忠、罗汝才，两人已经进入湖广，去找李自成，李自成却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 当下，范文程只能无奈的返回关外，不过到山西时，他倒也没有忘记，在登封的便宜兄弟，于是出关前，嘱咐西范家，给登封九龙寨送一批军械。 负责给九龙寨运送军资的是，山西范家的一掌柜，名叫范永椿，他受命前来，可是对嵩山的地形，却不熟悉。 那范忠清也就说了个登封嵩山九龙寨，剩下全靠他自己去摸索，他人生地不熟，也不好让人打听土寇寨子的具体位置，以免引起当地人的怀疑，于是只能带着车队，在这嵩山内吓转悠。 范永椿骑在骡子上，擦了把汗，心头不禁暗骂，“这九龙寨也好意思好称登封巨寇！我在这里转悠一天，连个截道的都没有！” “掌柜的！俺们还要转到什么时候？”一名商队护卫不耐烦的问道。 范永椿沉着脸，“咱们这么明显，应该有土寇注意到俺们了。再等等，就快来了！” 正说着话，前面山道上，忽然跳出一个少年，高欢刀道怒指，大声怒吼，“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全都给俺双手抱头，蹲下来！” 范永椿看见截道，不惊反喜，大喜过望道：“是九龙寨的么？怎么才来？” 高欢与随后出来的李平远等人，看见范永椿的反应，不禁一愣。 “大少爷，这厮不尊重俺们啊！”王敬德感受失去了一个截道好汉的尊严。 第42章 全靠军师了 高欢领着属下杀气腾腾的出来，准备抢劫，没想到对方居然笑脸相迎，一副等待多时的样子。 “大少爷，这咋整？”杨树林有点不知所措。 高欢听来人问，他们是不是九龙寨的，便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对方果然是来给李际遇送补给的。 “是九龙寨的兄弟！”范永椿埋怨道：“咱们是你们大当家的朋友，来给你们送东西的，你们的山寨也忒难找了，怎么才来啊！” 高欢目光闪动，收起恶狠狠的神情，将腰刀插回刀鞘中，微笑道：“原来是大当家的朋友啊！” 听了高欢的回复，范永椿和商队护卫，完全放松下来，将兵器都收了起来。 高欢领着几人走过来，问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啊！” 范永椿道：“鄙人姓范，山西范家昌盛号的掌柜。还请兄弟，给引个路，请你们大当家收货，再给咱开个收条，咱们就回去交差了。” 原来是山西范家的人，这下子就彻底明白了。 清军确实在资助明朝内部的土寇，而具体负责资助的，就是早已经投靠满清的晋商。 高欢眼睛一眯，心中迅速盘算，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满清不是要资住土寇吗？资助俺啊！保证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位兄弟！”范永椿见高欢乐呵着不说话，不禁疑惑的唤道。 高欢反应过来，忙给李平远使了个眼色，然后笑道：“原来是你们啊，俺们大当家等候多时了！掉头，跟俺走！” “山寨不是在山上吗？”范永椿疑惑道。 高欢解释道：“闯王不是出山了嘛，俺们大当家也早下山了，哪能一直呆在山上！” 范永椿深以为然，“怪不得，咱们转了这么久，也没遇见贵寨的兄弟，原来也下山了！” 高欢本来打算，就在这里动手，不过见对方误会，又这么配合，便没必要冒险在九龙寨附近硬来了。 再者，为了后面能搞到范家的物资，高欢不想伤人，以免影响后面的诈骗。 当下，高欢领着商队，便往高老庄走，一路上与范永椿交谈，居然聊的十分愉快，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范掌柜是你们东家的亲戚么？”高欢边走边打探消息，判断范永椿的价值和分量。 范永椿摇了摇头，“小兄弟有所不知啊！咱们山西商帮，东家在用人上，一般是不用亲戚的。咱本姓黄，投到老东家门下，才改姓范的。” 高欢见不是范永斗的亲戚，不觉有些失望，不过范家他是坑定了。 “到了！就是前面！”高欢微笑道。 范永椿看见前面的镇子，却忽然脸色一变，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 他来时多少了解过一些李际遇的情况，从东家那里得知，李际遇是登封巨寇，据点在嵩山九龙寨，还知道前些日子，李际遇打个姓高的财主没打下来。 范永椿看着前方，“高老庄”的牌坊，不禁脸色铁青，眼神惊恐，牙齿打颤道：“小兄弟不会姓高?” “真是巧了，俺还真就姓高！”高欢冷笑，已经拔出了顺刀，顶住了范永椿的腰眼。 而就在这时，村子两边忽然冲出大批红色的身影，还有拿着锄头长枪的村民，将商队团团围住。 高欢用刀顶了顶范永椿，微笑道：”范掌柜来都来了，不进去坐一坐。” “进去，进去！”范永椿脸色惨白，对拔刀警戒的护卫道：“都把刀放下！” 高欢使了个眼色，李平远立刻带着赤备上前，收缴了护卫的兵器，然后又用绳子，将他们绑好。 高欢则亲自将范永椿绑好，后者心中虽然恐惧，但还是壮着胆子威胁道：“这位小兄弟，咱们山西范家，在朝廷和绿林都有过硬的关系，不是你们一个小村子能够惹得起。咱劝你还是放了咱，咱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原谅你这次！” “俺知道你们山西范家有能耐，勾结关外鞑子，资助关内流寇，还能安然无恙，地方和朝廷肯定都有人充当保护伞，俺们一个小镇子，确实惹不起你们！”高欢将绳子紧了紧，微笑道：“范掌柜放心，俺不会伤害你们，暂时委屈一下。” 绑完了绳子，高欢随即站起身来，吩咐道：“把他们押进去，好生看管起来！” 当下村民便押着俘虏，推着大车进入村子。 这时，人被带去关押，高欢等人则围着大车，掀开上面的油布，露出了一车的衣甲和兵器。 高欢拿起一件，打着铜钉的棉甲，不禁皱眉问道：“这是官军的衣甲？” 闻讯赶来的刘铁匠，点了点头，沉声道：“确实是官军的棉甲，刀和弓箭也都是官军的，不过并不是什么好货色，应该是从卫所流出来的。” 看来明朝真是差不多烂透了，军械居然都能被晋商拿来，资助土寇，那资助给清兵的东西，岂不更加精良。 “公子，俺点过了，一共四匹骡子，一件铁甲，三十件棉甲，七十把刀，五十张弓，一百捆箭矢！”宋献策有些兴奋道。 李武道：“俺让人先搬库房去！” “叔，等一等！”高欢挥手道：“先别搬，俺还有用处！” 众人疑惑的看着他，只有宋献策眉头一动，眼中精光一闪，似乎猜到了高欢要干啥。 高欢扫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宋献策身上，问道：“先生猜到什么？” 宋献策自得道：“公子是想冒充晋商，混入九龙寨，然后里应外合，剿灭李际遇！” 高欢露出满意的微笑，自己找的这个军师，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智慧嘛。 “不错！”高欢称赞一声。 宋献策脸上笑容更盛，却听高欢继续道：“既然先生猜出此计，深得俺的心意，那么混入九龙寨的重任，就全靠先生了！” “啥？”宋献策笑容一僵，满脸惊愕，“公子，你不是说笑！” 高欢却拍着他的肩膀，“不用怀疑，俺不会看错人，就是军师你了。” （感谢自诩白衣卿相的200打赏，求推荐，求收藏，求新书投资。新书刚开，数据很重压，求大家支持） 第43章 混入山寨 李际遇在高老庄受了挫败，损失了一百多号兄弟，也不敢再下山去打劫，整日在山寨内饮酒解闷。 得益于之前偷袭唐庄和刘庄时，抢了不少钱粮，寨子里一百多号兄弟，倒也吃喝不愁。 这日，李际遇正在山寨内，喝着闷酒，汤军师一脸兴奋的跑进来，“大当家！” 李际遇抬起头，见军师莽莽撞撞，被搅了酒兴，不由有些不喜，“怎么火急火燎的，还有没有一点军师的样子。” 汤军师闻语，不禁放慢脚步，摇起羽扇，不过还是激动道：“大当家，姓范的真让人把东西送来了。” 李际遇微微一愣，随即惊喜的拍案起身，“真哒？” “真的，人已经快进山寨了！”汤军师道。 范忠清走后，一个月过去，没丁点音信，李际遇便以为姓范的不过表面兄弟，说些场面话而已，不可能平白送他东西。 毕竟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哪有不赚钱，还赔本白送的事情。 李际遇听说人已经快到山寨，连忙从桌案后绕了出来，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急声道：“快让兄弟们收拾收拾，迎接下贵客！” 当下李际遇便带着山寨的弟兄，站在寨门前，一脸兴奋的等待，不多时，便见黑虎带着几个兄弟，领着一群人，推着四辆马车上来。 看着那四辆马车，每辆都有五六个伙计在推，感觉很沉重的样子，李际遇心头更喜，暗道没白杀只鸡。 “哈哈哈~”李际遇隔着老远，就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领着一群人迎了出来，“贵客啊！” 宋献策穿了一身印花的丝绸袍子，骑在骡子上，作有钱掌柜的打扮，他看见一大群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相他走过来，不少人还拥有浓密的胸毛，顿感压力铺面而来。 宋献策本来不愿意接着个差事，可是高欢一再坚持，加上村子里似乎也没人能够胜任，只有他这个江湖骗子，阅人无数，有看人说话，对人下菜的行骗经验，所以被硬安排了这个危险的任务。 面对一百多号胸毛大汉，宋献策有些慌，不过好在他走街串巷，也算是见过世面，很快就恢复镇定，在骡子上潇洒的一拱手，“这位就是李大当家!” 李际遇走过来，只能仰头看着骑在骡子上的宋献策，“俺就是李际遇，这位先生怎么称呼啊！” 宋献策翻身下了骡子，微笑拱手，“鄙人范永椿，是山西范家昌盛号的掌柜，奉东家之命，给九龙寨送些东西。大当家这个山寨隐秘，可是让咱一阵好找啊！” 宋献策常年在北方几省活动，一股带着陈醋味的山西话，说得贼溜，李际遇不疑有它，忙笑道：“哎呀，让先生幸苦了。先生快请入内休息。” 临行前，高欢对各人，进行了突击训练，各人虽内心紧张，却都没出什么差错。 当下一行人，进了山寨，宋献策指着车辆道：“大当家验验货，没有问题的话，咱好回去交差。” “这个不急！俺还信不过先生吗？”李际遇嘴上说不急，却给黑虎使了个眼色，黑虎便将一辆大车的油布掀开，露出了兵甲和兵器。 山寨众人见此，顿时大喜，议论纷纷。 宋献策递给李际遇一张条子，“这是清单，还请大当家验验，确定无误的话，就在上面署名签收，范某的差事，也就完成了！” 李际遇见此，接过单子，递给汤师爷，笑道：“那就验验！” 当下土寇们将几辆车的油布都揭开，按着单子一一查看，居然一样不少。 “大当家，数目全对！”汤师爷笑道。 “良心啊！”李际遇赞叹一声，“登封那帮奸商，老子买二两油，能黑老子三钱。还是晋商公道啊！” 宋献策拱手道：“既然没有问题，那就请大当家署名签收，咱们还得回登封县过夜了！” 宋献策摆出一副，急着离开的姿态，让山寨众人，都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汤师爷忙道：“范先生送来这批军械，可是帮了俺们九龙寨的大忙，哪里能刚到就走，怎么也得让寨子尽地主之谊啊！” 李际遇也反映过来，不能轻易放走姓范的，得搞好关系，才可以继续从晋商手里搞军械和物资。 “对对对！范先生远来，今天必须喝上一杯！”李际遇当即拉着宋献策道。 “这不好！”宋献策欲情故纵，“怎好让大当家破费！” “应该的，应该的，不喝就是不给俺老李面子！”李际遇不由分说，便将宋献策往屋里托，“今晚俺们不醉不归啊！” 范家送来的东西不少，尤其是其中三十多副棉甲，可以说能让九龙寨的实力，上了一个台阶。 在冷兵器时代，盔甲的作用至关重要，穿甲和没穿甲，会有质的区别。 李际遇相信，山寨的弟兄穿上棉甲，高老庄刁民用的劣质枪头，恐怕很难一下子就捅穿棉甲。 有了这批军械，李际遇便敢再闯一闯高老庄，找那高家父子报仇。 …… 傍晚时分，九龙寨的土寇，齐聚聚义厅前，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微笑。 这时李际遇、黑虎、汤军师等山寨头目与宋献策坐一桌，厅前则摆了十多桌，坐满了山寨的土寇，还有商队伙计。 今天，李际遇确实破费，摆了二十多桌，聚义厅内外都是人。 土寇坐在桌旁，盯着碗里的大块肉，还有烧鸡，馋涎欲滴，不过大当家没发话，酒席没开始，大家都不敢动筷子。 这时菜上得差不多，李际遇终于端起酒碗，朗声笑道：“范先生，还有诸位兄弟，今晚务必吃好喝好。” 宋献策也端起酒碗，对坐在一起的高老庄的汉子们道：“大家吃好，别辜负了大当家的一番美意。” 两人发完话，外面的土寇立刻就开动起来，猜拳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兵器架在一旁，也没人看管，而高老庄的汉子，则只是吃肉吃饭，军师说了，只是吃好。 外面开动，聚义厅内，也动了筷子。 李际遇等山寨头目，轮流给宋献策灌酒，喝得老道牛鼻子通红。 这时，喝的差不多，李际遇便给汤军师使了个眼色，汤军师便笑着开口道：“范先生，山寨眼下正处于扩张期，前途一片光明，先生回去后，能不能给范东家美言几句，再支援一批器械啊！” …… 聚义厅内外，气氛火热，一片祥和，而此时九龙寨山脚下，一支百人的队伍，已经摸到了半腰。 这时，一个黑影窜到了高欢面前，却是刘启，他低声道：“大少爷，没有暗哨，山顶格外热闹。” 高欢点了点头，沉声道：“小心点，慢慢往上摸！” （感谢益都生员的打赏，求推荐，收藏，求加书单） 第44章 突袭得手 大堂内，伙夫颠颠上完了菜，众人推杯换盏之间，已经到了微醺的状态，加上宋献策会侃，聊得越发投机起来。 李际遇端起酒碗，故技重施，“俺老李与范掌柜，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如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宋献策鼻子通红，不过还十分清醒，“这怕是不妥！李当家与咱东家的贵人结为兄弟，咱怎敢与李当家称兄道弟！” 高欢抓到范永椿后，自然要问清楚，范家为何要给李际遇送军资，双方是如何勾搭上的。 范永椿对于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范家一位极为重要的客人，与李际遇拜了把子，范家是受那贵人之托，给李际遇送的兵器。 高欢估计，那位所谓的贵人，应该就是满清派往关内的细作。 因为担心进入山寨后，李际遇谈起此事，高欢便让宋献策将范永椿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记了下来。 李际遇闻语有些尴尬，不过却没放下酒碗，而是笑道：“哈哈～这个不打紧，以后俺们各论各的！俺们兄弟相称，你与你们东家的贵客，还按原来的算嘛！” “这～”宋献策闯荡江湖多年，不得不承认，李际遇是个交际鬼才，“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李际遇大喜，端起酒碗猛灌自己，“来来，喝完，俺们就结拜！” 宋献策看同桌的喝得差不多，汤师爷已经快到桌子底下去了，于是道：“李当家，这几碗酒水下肚，肚子不大舒服，咱去小解，回来不醉不归！” 李际遇不疑有它，踢了旁边黑虎一脚，“给俺兄弟引个路！” 宋献策忙摆手，“不用，出去就解决了。” 山寨里没那么多讲究，随地大小便，是很平常的事情，黑虎也就坐下。 “那快点啊！”李际遇打着酒嗝嘱咐道。 宋献策快步走出了聚义厅，便见外面的桌子上，土寇们吃的醉醺醺的，不少人已经滑到了桌子底下，桌面上杯盘狼藉，呕吐物遍地。 宋献策给趴在桌上的王敬德使了个眼色，几名高老庄的汉子，便离了桌。 黑暗中，山寨门口，两个土匪坐在火堆旁吃喝着，王敬德和李平远悄悄摸到两人后方，见土寇没有察觉，不禁相互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算得上是高老庄内，最能打的，不过偷袭这种事情，却都没有经验。 这时两个如村里的狸花猫一般，在火堆照亮的区域外停下，目光紧紧盯着两名土寇，就在土寇仰头喝酒的瞬间，李平远和王敬德的身子，同时闪电般射出。 两名土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分别扑倒，酒碗掉在地上，酒水撒了一地。 李平远掐住一名土寇的脖子，便短刀连续猛刺。 他杀过人，也割过土寇首级，一连飞速刺下三四刀，刀刀带起蓬蓬血雾，那土寇只能瞪大眼睛，惊恐看着自己胸膛冒血，挣扎几下，便没了生气。 王敬德用手捂住另一名土寇的嘴，却一刀刺偏，没有扎进心脏，再刺时被那土寇握住了手碗，怎么也刺不下去，而就在这时，宋献策上前，一石头直接砸向土寇脑门，土寇昏死过去，刀才重新插入心脏。 王敬德心有余悸，很快又补了一刀，给土寇直接割喉，才满头是汗的站了起来。 宋献策则从火堆上，抽出一根燃烧的柴火，举起来向山下晃了晃，给高欢发送信号，然后又对两人道：“还不把门打开！” 李平远和王敬德忙推开寨门，焦急的站在门口，向山下张望，不多时，看见一群人影爬上来，才松了口气。 王敬德看见一旁宋献策神情始终十分淡定，不禁问道：“军师方才一石头砸得果决给力，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买卖！” 宋献策尴尬的笑道：“贫道修行之人，这也是第一次，第一次。” 王敬德却感觉不像，那手法分明是个老手。 正说话间，高欢领着一大群汉子，谨慎的进入山寨，看见站着的三人，才放松一些。 高欢问道：“什么情况？” “都喝大了！土寇和兄弟们在聚义厅外，李际遇和山寨头目在聚义厅里面！”宋献策道。 高欢脸上露出激动之色，土寇终究上不得台面，没想到夺取九龙寨，比他预计的轻松许多。 不过，仔细想想，李际遇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土寇而已，李自成俺都不放在眼里，何况是他。 这么容易解决，该是情理之中，毕竟俺的征程，不只是小小登封。 “刘启，等会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你们射手队，先放箭、投梭镖，其他弟兄，再随俺一拥而上，把站着的都干倒！”高欢沉声吩咐，见众人颔首，随即冷峻的挥手道：“走！给俺上！” 当下，高欢便带着众人，直奔聚义厅，几个还算清醒的土寇，忽然看见一群穿着红衣，带着红斗笠的汉子，拿着兵器走过来，不禁揉了揉眼睛，脸上露出震惊的神情。 一个胸毛大汉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指着人群想喊，却又觉得舌头发硬，只能口齿不清道：“官~官军~” 话音未落，一箭“嗖”的射来，正中土寇长满胸毛的胸膛。 一声惨叫，土寇应声而倒，剩下的土寇顿时清醒，急忙从卓上窜起，两条腿像踩棉花一样，跌跌撞撞的离开桌子，跑到旁边去拿兵器，却发现架在一旁的兵器，已经让混进来的高老庄汉子，全部收缴了。 “直娘贼，俺大刀呢？”土寇大惊失色。 “给俺放！”就在这时，高欢挥刀怒喝。 赤备队立时弓箭齐射，梭镖投出，十支箭，三十多杆梭镖，劈头盖脸的射来，瞬间就将几名土寇直接钉在了桌面和地上。 聚义厅外，土寇们大惊失色，不是往聚义厅内跑，就是钻到桌子底下，躲避着赤备的箭矢和梭镖 聚义厅内，土寇头目呆住了，李际遇双目凸起，勃然变色，“操！让人摸上来了！” 第45章 缴获颇丰 赤备队一照面，劈头盖脸就是一波箭雨和梭标，喝多了的土寇，不是被射死射伤，就是在地上连滚带爬的逃离。 高欢没有给土寇没回过神的机会，手臂一挥，身后赤备长枪手，长矛一倒，挺着矛头就往前冲，拿着腰刀盾牌的刀牌队，则护在枪手两翼。 聚义厅外，没逃掉十多名土寇，被长枪捅死，一名土寇被刺中腹部，发出凄厉的惨嚎，被长枪顶着往厅堂内后退。 李际遇和堂内的土寇头目，瞬间酒醒，被惊得哇哇大叫。 黑虎猛然暴起，将桌子掀翻，酒菜杯碗哗啦啦掉在地上，他用桌子当盾牌，直接顶了上去。 李际遇动作迅速，几步窜到墙边，取下挂在墙头的大刀，猛的拔刀在手，大声怒吼：“兄弟们顶住了，别让他们冲进聚义厅！” 这是，十多名赤备队，追着连滚带爬的土寇，蜂拥而入。 厅堂内狭窄，本来不适合长枪作战，不过赤备队枪手，排成一排，却正好将整个聚义厅封堵，然后用长枪平推过来。 “操！”李际遇见此勃然大怒，“是高老庄的龟孙！” 上次在高老庄吃了大亏，土寇们没去报复，不想高老庄的孙子，居然找上门了。 土匪居然被一群泥腿子打上门，欺负到老巢来，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李际遇！还不束手就擒！”高欢站在枪手队后，冷声大喝：“现在投降，俺免你一死！” “操！好大的口气！”李际遇嘴角肌肉抽动，冷笑道：“小娃儿，俺九龙寨可不是泥巴捏的，今天你进得来，怕是走不了。” 高欢最烦别人将他当小儿，满含杀意道：“哼，从今天起，九龙寨就是俺的了，走不了的怕是你！” 说着，高欢一挥手，长枪队挺着长枪，锋利的枪头对准躲在卓子后，拿着板凳的土寇。 在自己山寨里吃饭，土寇大多没带兵器，李际遇脸色阴沉，不死心，朝外面大喊道：“来人，来人呐！” 高欢冷笑，“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你外面的属下已经完了。” 李际遇目光越过高家赤备军，看见聚义厅外，一片狼藉，土寇们不是被杀，就是被打翻在地，大势已去。 这时赤备长枪手，挺着枪逼上来，土寇抄起地上的碗盘和酒壶，就像枪手砸来，一时间，杯盘如雨，不过却无法阻止枪手逼近。 眼看着被逼到墙角，都站在了虎皮座椅前，退无可退，黑虎忽然怒吼一声，“大当家快走！” 他拿着桌子当盾牌，便如头黑熊一般，直接撞向枪手队，身边几个悍匪，也抄着桌椅板凳冲了上去。 黑虎力气大，性子莽，推着卓子往前撞，尽然逼得赤备队向后退。 其他土寇，则没那么幸运，有几个则被长枪直接捅穿了身体。 李际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忽然咬牙切齿丢下一句，“好兄弟，哥哥会给你报仇的！” 聚义厅堂后，有个挂着帘子的侧门，李际遇一挑帘子，便与汤军师等人，逃出了聚义厅。 九龙寨后山，李际遇背着包袱，拿着大刀，与几个土寇疾走，而就在这时，一阵劲风刮来，王敬德从黑暗中杀出，腰刀横扫，直接照李际遇脖子砍来。 李际遇大惊失色，身子往后一仰，雪亮的刀身，擦子鼻尖划过，惊得李际遇浑身冒汗。 埋伏的赤备刀手，从两侧冲出，土寇们淬不及防，被砍得溅起蓬蓬血雨，惨叫声连连响起。 李际遇直起身来，根本不敢停留，拔腿便往山下窜，却被王敬德一把抓住了身后包袱，银子金子首饰顿时散落一地。 王敬德与赤备队都是一楞，眼中露出贪婪，满脸的惊喜，而就这个功夫，李际遇已经跑开十多步。 “大当家救俺！”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汤军师，满脸的惊骇，伸手大呼。 李际遇回过头来，发现包袱被扯掉，又看了看坐在地上的汤军师，一跺脚，便咬牙窜下山。 “姓高的，俺老李会来了的！” 一声渐远的狠话传来，已经看不见李际遇的身影，而反应过来的赤备，看见地上散落的银子，顿时开始哄抢起来。 王敬德一脚踹翻一名赤备，将腰刀对准众人，厉声呵斥，“都不许拿，等公子分配！” 赤备都是高老庄穷苦的佃户，看见掉落在地上的银子，哄抢是本能的反应，而被王敬德一声大喝，他们老实巴交的一面，又体现出来，纷纷不太情愿的又将银子交了出来。 这时，在聚义厅内，战斗早已结束，堂内已经没有能站着的土寇。 黑虎拿的桌子被长枪捅穿，大腿让人捅了一枪，血流如注的坐在堂上。 杀红眼的赤备，挺着长枪，便要将到地的土寇，全部戳死，高欢却挥手制止道：“别杀了，都绑起来！” 方才高欢看见这黑虎，比较勇猛，关键能够傻到自己顶上，让李际遇先走。 他这种品质，这么愣的人并不多见，让高欢颇为看重，所以希望能够收服，为己所用。 这时，打起来后，不知跑那里去的宋献策忽然出现在高欢身边，满脸喜色道：“公子！找到李际遇的库房了，收获颇丰啊！” 高欢也想知道，这次自己的缴获，“看看去！” 当下，将捆绑俘虏的事情，交给李平远，便跟随着宋献策，出了聚义厅，来到山寨中间，一宅子，外面几名赤备，打着火把守卫，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公子！”刘珲见高欢过来，忙迎接上来。 高欢点了点头，“把门打开！” 赤备将仓库门打开，接过油灯，进了仓库，便见里面堆满了粮食，布匹，还有各种物资。 “公子，我初步估算，粮食应该有一千石，以现在的粮价，至少值三千两啊！”宋献策颇为兴奋，显然从来没得到这么多钱。 高欢看了看，怕引起火灾，便退了出来，然后问道：“银窖找到没？” 李际遇抢了这么多粮食，想必银子也没少抢，高欢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一共缴获多少。 宋献策却摇了摇头，“这个倒是没找到。” （感谢马小胖爱陈樱2的打赏，求推荐，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