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视诸天逍遥行》 第1章 李元芳 夜，绛帐驿馆。 狄公坐在桌案前，一边翻看朝廷公文，一边在纸上勾勒： 李元芳——杀突厥使团——逃离现场——灵州现身——杀捕快——怪！怪！怪！ 自中原王朝建立，和草原的战争就没有停止过。 中原王朝更替，草原部落也随之更替，武周最主要的对手，是突厥。 武周和突厥征战多年，两国百姓深受其害。 前些时日，突厥主和派占据上风，派遣使团来大周商议停战事宜。 万没想到，使团行至半路，被突袭暗杀，唯有护卫队长李元芳一人存活，但不知去向。 匪徒冒充使团进京，刺杀了和亲郡主，待到朝廷发觉不妥，匪徒已经逃之夭夭。 这等大事，一个处理不好便会让大周突厥再起战端，生灵涂炭。 武则天在宰相张柬之的建议下，重新启用狄仁杰，让狄仁杰进京查案。 事关两国邦交，数十万百姓安危，狄公不敢怠慢，对于朝廷公文一字一句的阅读，力求不放过任何疑点。 不知何时，一条黑影掠入驿馆。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突厥使团的护卫队长李元芳。 莫名其妙被偷袭，莫名其妙背黑锅，莫名其妙被追杀，就在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又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告诉他唯一的活路是狄公。 李元芳不怕死，但他不想带着这口巨大无比的黑锅屈辱而死。 他别无选择，他只能去找狄公。 “扑”的一声轻响，灯灭了，屋内霎时一片漆黑。 狄公心中一惊，却没有呼唤兵丁卫士。 他最得力的护卫，一直都守在屋内。 就在烛火被掌风吹灭的一瞬间，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落下，一拳打向半空中的李元芳。 李元芳被追杀数日，身上大伤小伤无数，实力不足全盛时期三成，但他的反应仍旧灵敏迅捷。 足尖在梁柱上轻轻一点，借力闪退一尺，恰到好处的避开这势大力沉的一拳。 不等李元芳喘口气，这只拳头松开，化拳为爪，如同九天游龙一般抓向他的衣领。 变化之奇，速度之快，是他平生仅见。 求见狄公是为了求活命，不好动刀兵，李元芳竖掌成刀，切向来人手腕神门穴。 神门穴在手掌后瑞骨之端，神门穴受制，手臂力量全失，无论何等招法，都发挥不出半点力道。 龙爪一收一放，捏成鹰爪，划了个弧，啄向李元芳神门穴。 两人以攻对攻，见招拆招，待到狄公把灯点亮，已经拆了八九招。 李元芳因动作过大、出手过快牵动了伤口，但来人只用一只手应敌，显见高深武艺。 灯亮起的一刹那，李元芳一个闪身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摊开双手，示意无心为敌。 不是李元芳无力再战，而是任凭是谁，被一把手弩指着，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狄公笑了笑，轻声说道：“学渊，退下，他不是刺客。” “孩儿知道，只不过许久没有遇到对手，一时手痒。” “你这小滑头，就你鬼话多，若是真手痒，到了京城，我给你找几个高手天天陪你打，人家身受重伤，你和他打无论输赢都不算本事。” “这不是没忍住么……” 李元芳抬眼看了看，发现方才和自己动手的不是黑面虬髯的江湖客，而是一个十八九岁的俊公子。 面如傅粉，唇似涂朱，眉飞入鬓，目若朗星，左手拿着一把小巧的手弩，背上背着一根四棱铁锏。 少年名叫狄光磊，表字学渊。 李元芳看狄光磊，狄光磊也在观察李元芳。 狄光磊并非这个时代的人，而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由于一场意外，成了一代名臣狄仁杰的儿子。 历史上的狄仁杰有三子，长子光嗣，次子光远，三子景晖。 长子次子均有不凡才能，唯独三子残暴贪婪，百姓怨声载道，甚至因此砸了狄公生祠。 只不过本世界并不属于什么“正史”，而是影视演绎，狄光磊仅有光嗣光远两个哥哥。 忘了说了，狄光磊是狄公老来得子，今年刚满十九，比大侄子还小几岁。 为什么要提大侄子呢？因为大侄子有个非常有名的儿子，狄博通，狄博通有一个好友，名叫李白。 狄光磊对于这个丝毫没有“虐主”的穿越非常满意。 老爹狄仁杰不仅关系网遍布朝堂，而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琴棋书画，刑狱诉讼，农田水利，医术兵略，无一不知，无一不精。 除此之外，高宗皇帝昔年赐予狄公“亢龙锏”，狄公结合锏、鞭、棒、杖、棍等武器的技击之法创出一路锏法，狄光磊自幼便在狄公指点下习武。 唯一可惜的是，武则天登基后，来俊臣构陷狄公，亢龙锏被武则天收回，狄公的武艺也被废掉。 原本清秀儒雅的书生，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胖老头。 若是穿越成狄光嗣，或许还能解决一二，狄光磊穿越的实在是太晚，只能潜龙在渊，等待时机。 突厥使团案，就是狄光磊最好的机会。 试探了一下武艺，狄光磊飞身上了房梁，闭目养神，把空间留给狄公和李元芳。 狄公笑眯眯的说道：“李元芳，我早就想见一见你了。” “狄公知道卑职要来？” “当然不知道，只不过我对你的经历很感兴趣，你既然来了，想必不介意好好说说。” 李元芳点了点头，一切经历和盘托出。 使团被偷袭，他独自带着始毕可汗逃离，结果遭遇蝮蛇，始毕可汗被杀，他成了背锅侠。 一路背锅一路杀，大战小战，大伤小伤。 有一双眼睛在后方紧紧盯着他，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时间，更不给他向朝廷陈明原委的机会。 直到今日。 狄公道：“把你的随身兵刃给我看看。” 李元芳拿出链子刀递了过去。 “这把刀随你很多年了？” “是的。” “那就好。” 李元芳这一路上杀的人不算少，狄公是官场人物，对于江湖人的死活并不特别在意，死多少都无所谓，可若是李元芳杀了灵州捕快，那就超出狄公的底线了。 好在，验尸证明，捕快是被剑杀死的，李元芳的武器是一把刀。 第2章 金蝉脱壳 狄公把玩着李元芳的链子刀和蝮蛇留下的手帕，心中思绪如麻。 谁是好人？不知道。 谁是坏人？不知道。 刺杀使团的主谋是谁？不知道。 背后的阴谋家有什么目的？不知道。 这批精干的杀手是何来历？老巢在哪里？不知道。 一切的一切都掩盖在迷雾之下，狄公暂时没有明确的思路，但并不慌乱。 宦海沉浮数十年，就连武则天都称狄公为“老狐狸”，心机之深，心态之稳，除了那位女帝陛下，无人能及。 李元芳才二十多岁，没有那么好的养气功夫，慌忙问道：“大人不信卑职？” 狄公笑道：“我若是不信你，你还能坐在这里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却是千牛卫来传旨。 千牛卫当然是假的，而且这处破绽对于狄公来说实在是太大。 设计计策的金木兰不会犯这等小错，执行命令的于风却没有这等能力，别说圣旨的内容，就连衣服都穿错了。 江湖人穿错衣服顶多是个笑话，朝堂中人，尤其是皇帝亲卫，穿错衣服可就是死罪了。 套了几句话，狄公谎称要换衣服，对藏在内室的李元芳说道：“我能信你么？” 李元芳斩钉截铁的说道：“能！” “那好，你为我做一件事。” 不多时，披着斗篷的狄公上了千牛卫的马车，马车行至半路，两旁的房屋上突然现出数十弓箭手，对着马车就是一阵箭雨。 “哗啦”一声，马车四散崩裂，里面哪是年老体衰的狄公，正是被追杀了一路的李元芳。 李元芳速度极快，趁着弓箭手放完了箭的一刹那飞身上了一侧屋顶，链子刀挥舞，掀起一片腥风血雨。 另一侧，狄光磊不知何时出现，双手各拿着一把手弩，对着弓箭手射击。 狄光磊上辈子是外门七十二行中专门制作机关器械的“蜂窝山”的传人，不仅继承古法，还入名校攻读《机械工程学》等专业知识，拿了博士学位。 这两把手弩是狄光磊设计制造的“连珠快弩”，一匣足有四十二枚“丧门箭”，可连发，三十步内射穿铠甲，威力不亚于小型枪械。 快弩连发，弓箭手很快便被尽数杀死。 李元芳见了，不由得有些心惊肉跳。 这般犀利的武器，他全盛时期都难以躲避，更别说现在这个重伤之躯了。 假千牛卫想要逃跑，狄光磊抬手射穿他的双腿，喝道：“奸贼，哪里跑！” 马蹄声响起，狄公策马赶来，沉声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问完了就放你走，你们在城外还有多少人？” 狄光磊心说老爹你这哪是给人生路，完全是两头堵啊。 回答了，背叛蛇灵，以这货的三流武功，必死无疑，不回答，马上就死。 这杀手也是凶悍，一低头，背后机关发动，射出一枚暗箭。 李元芳挥刀格挡，反手一刀斩杀杀手，狄公见了暗暗点头，对李元芳的怀疑去了大半。 狄公平素待人以诚，但这是家国天下的大事，绝不能有半点马虎。 从让李元芳诱敌，到两头堵逼得杀手狗急跳墙，都是对于李元芳的试探。 狄光磊是“先知”，知道谁好谁坏，但没法直接说，只能偶尔给予一些提示，免得老爹疑神疑鬼，把脑子想坏了。 这么大年纪了，少胡思乱想才是正事。 安全问题自然无须担心，不提狄光磊这个武功高强的亲儿子，就算狄光磊没反应过来，狄公也不会被暗箭杀死。 三年前，狄公被来俊臣诬陷谋反，后平反，贬为彭泽县令。 在此期间，狄光磊采山中千年老藤，切成细丝，浸泡桐油秘药，九浸九晒，制作了两件轻便贴身，刀枪不入的内甲。 内甲怕鞭锏钝击，却不怕暗箭这种锐器。 有内甲护身，区区暗箭何足道哉。 狄公冷笑道：“好凶悍的杀手，却不知是哪家大势力培养出来的。” 自古侠以武犯禁，狄公作为朝廷大员，对于江湖人颇为不喜。 良善的江湖人想办法收入麾下，或者结个善缘，无法无天的一向是想尽办法抹杀掉。 狄光磊道：“能截杀使团的势力，当然不会小，爹，这次的麻烦可大了。” 李元芳问道：“大人，咱们下一步作何打算？” 狄公道：“金蝉脱壳。” 若是李元芳状态完好，狄光磊李元芳联手，蛇灵杀手不足为惧。 可此时李元芳身受重伤，狄公也不想打草惊蛇，金蝉脱壳、暗中调查才是王道。 三人快速脱下杀手的衣服，伪装成死尸，骗过来探查的蛇灵杀手，待到杀手走远，三人快步离去。 行了十数里，三人在城外的树林中休息。 狄光磊身上带着狄公配置的上等金疮药，拿出一盒递给李元芳，示意他上药。 李元芳也不客气，接过药膏就开始包扎伤口。 “元芳，你这身功夫怎么练的？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这么厉害。” 李元芳笑道：“我这哪是练的，完全是刀口上滚出来的，狄公子的武功才厉害，我在这个年岁，可没有这般本事。” “俗话说不打不成交，咱们斗了几招，算是有了交情，叫‘公子’就生分了，我叫狄光磊，表字学渊，你叫我学渊就可以了。”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就对了，李兄，咱们接着说武功……” 简单休息了一会儿，三人继续前行，直到寻到客栈，这才停下。 李元芳身上有伤，狄公年老体胖，不好好休息一下怕是撑不住了。 休整一夜，三人乔装改扮去往神都。 狄公思索案情，狄光磊则是拉着李元芳讨论武艺。 家学渊源，十五年苦修，狄光磊的武艺在江湖上绝对是一流，只不过极少和人比斗，战斗经验比起李元芳差了实在是太多。 李元芳同样有高人教导，而且参军多年，大战小战无数，无论武艺还是经验都强于狄光磊。 狄光磊问出的问题，大部分都能解答。 偶尔兴致来了，两人还会动手拆解一下招式。 李元芳招式精巧，快如闪电，狄光磊招式严谨，稳如泰山。 第3章 传送令 一路无事，三人到了神都洛阳。 李元芳藏在客栈养伤，狄光磊和狄公去查找线索。 神都洛阳内有线索么？有！ 在狄公接到的公文中，除了使团案，和亲郡主遇刺案等等大案，还有一个看起来非常不起眼的案子——土窑失火。 这么一个小的不能更小的案子出现在公文中，显然有蹊跷。 狄光磊看过电视剧，自然知晓其中因由。 刺杀使团一方面是为了讨好突厥内部的主战派，除去主和派，挑动突厥大周的战争，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冒充使团进京。 进京同样有两个目的，一是为了带走和亲郡主，这位郡主便是幕后boss，金木兰，二是为了救走土窑之中被严刑拷问的刘金。 刘金是谁？ 刘金是越王李贞的书吏，数年前，李贞算计一批人举行“反武大会”。 这些人有的是自愿来的，有的是被算计来的，而记录这一切的名单，就在刘金手中。 李贞失败后，刘金凭借这份名单四处搞事。 武则天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一旦名单泄露，那便是一场惨烈的杀戮。 反也是死，不反还是死，那些人被逼无奈之下，定然会反。 为了这份名单，蛇灵的人设计了无数计策去救刘金。 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狄公虽然不知具体算计，但在狄光磊的引导下，把有限的线索结合起来，初步理清了思路。 数十年的人生阅历让狄公敏锐的察觉到了敌人的不凡，更知晓朝中有内奸，没有上朝，而是请圆觉寺方丈帮忙，秘密会见武则天。 狄公出门见皇帝，李元芳在房间睡大觉养伤，狄光磊却是闲了下来。 …… 房间内没有别人，狄光磊张开嘴，吐出一块小小的令牌。 令牌见风就长，落入手中的时候，已经有巴掌大小。 令牌非金非铁，非铜非玉，不似已知的任何一种材料，坚韧无比，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正面刻着一个篆字——“传”，背面则是山川水脉，花鸟鱼虫。 十多年前，就是这枚令牌带着狄光磊到了此方世界，十多年探索，狄光磊也研究出了一些门道。 令牌名叫“传送令”，顾名思义，能够带人穿梭时空。 撕开时空需要巨量的能量，而令牌背面的图案便是用来吸收能源的。 能够作为“传送令”能源的不是天地元气，而是运数因果。 天地万物均有运数，王侯将相有，小兵小卒有，万年参皇有，狗尾巴草也有。 改变他人的运数，影响世界的“剧情”，便算是吸收“因果”。 因果越多，能量越强，穿梭效果越好，积累到一定程度，甚至可以指定世界指定时间指定地点。 可以指定无量山石洞先于段誉拿到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可以指定擂鼓山提前破解珍珑棋局获得灌顶传功，可以指定惊雁宫战神殿参悟战神图录，可以指定凌云窟得到血菩提，龙脉，傲寒六绝，十强武道…… 只要有足够的因果能量，一切主角奇遇都能归于己身。 不过，天下事有得必有失。 若是肆意妄为，胡乱改变天下命数，会招来相关世界的敌视，霉运不断。 低维度的世界没有成型的世界意识，最多也就是黑白两道围杀，高维度的世界直接影响命运，随时随地上演“死神来了”。 传送令很“贴心”的把因果点数数据化，穿越至今，狄光磊共积累因果点数362点。 其中十几点来自于狄公，余下的三百多点来自于武周时期的着名酷吏——来俊臣、周兴。 三年前，来俊臣诬告狄公谋反，把狄公捉拿下狱。 狄公为了不被活活打死，主动认了罪，随后写血书陈明原委。 张柬之开绿灯，狄光嗣带着不满十六岁的狄光磊进宫上书，不知为何被来俊臣得知。 来俊臣命千牛卫拿下两人，狄光磊“愤而出手”，连败一十六位军头，直到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出手才被拿下。 这一切，都被武则天看在眼里。 武则天爱才，自是不会允许狄公就这么被冤杀，此番作为不过是敲打。 来俊臣胆大包天，竟敢命令千牛卫这个皇帝护卫队抓人，千牛卫偏偏还就听他的话，惹得武则天忌惮。 狄公被贬一年后，来俊臣和周兴发生了着名的“请君入瓮”，抄家灭门，三族尽灭。 千牛卫事件，自然是狄光磊搞的鬼。 两个酷吏提前几年死亡，让狄光磊积累了大量的因果。 此等祸国殃民之辈，死有余辜，于世间有益，狄光磊属于“正面”，或者说，这部分因果属于“功德”。 不仅于己身无害，反而大大有益。 这三年狄光磊武功突飞猛进，偶有顿悟，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如今“神探狄仁杰”剧情正式开启，正是获得因果点数的最佳时机，狄光磊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把玩了一会儿传送令，狄光磊轻轻一抛，传送令逐步缩小，从巴掌大变为糖豆大，落入狄光磊口中。 吞下传送令，狄光磊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缓缓搬运真气。 这是一个有“真气内劲”存在的世界，狄公这位交友遍天下的学霸对于武功也有很深的研究。 实战方面不好说，理论方面绝对是大师中的大师。 狄光磊修行的功法便是狄公结合多种法门创出来的，名叫《混元气》。 修行出的真气如同春日暖阳一般绵柔悠长，生机勃勃，能够极大地提高耐力，与此同时，真气还能强化气血，让气力变得更加强大。 俩字——耐打！ 仨字——很耐打！ 四字——特别耐打！ 狄家家传的武艺是锏法，就是需要这种既能增强力量又能提高耐力的功法。 功法没有什么一层两层三层，按部就班的修行即可。 反正本世界最高武力值就是年后的李元芳，达到李元芳的水平，就练到极限了。 李元芳和狄光磊安安静静，狄公那边也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不仅成功要到了“便宜行事”的圣旨，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也加入了队伍。 翌日，众人按照计划离开了洛阳。 第4章 吉利可汗 虎敬晖，千牛卫中郎将，官职仅有四品下，权力也不算大，但特别超然。 他能管的只有麾下千牛卫，能管他的人唯有皇帝和千牛卫大将军。 若非狄公有“如帝亲临，便宜行事”圣旨在手，也无权命令他做事。 以武功而言，虎敬晖略胜李元芳半筹，经验方面也更加丰富一些，综合能力强于李元芳。 在外人看来，他是一个尽忠职守的虎将。 但狄光磊知道，虎敬晖是“反装忠”，他就是袭击使团的杀手头领“蝮蛇”，也是蛇灵“六大蛇首”中的剑灵。 虎敬晖是一个矛盾的人。 他是王皇后的侄子，王皇后在宫斗中败于武则天，王家十五岁以上男丁尽被诛灭，刚满月的他也被赐姓为“蝮”，跟随家人发配到了岭南。 虎敬晖深恨武则天，因此加入蛇灵，苦练武艺，入朝卧底，期待有朝一日能够复仇。 可他良心未泯，对于蛇灵和金木兰引狼入室的行为颇为看不上。 最终，他被狄公真情感化。 虎敬晖不是苏显儿，苏显儿是女子，爱慕李元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亲，在家相夫教子，所以武则天会给苏显儿生路。 虎敬晖的身份暴露之后，没有半分生还的可能。 武则天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虎敬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金木兰败亡。 为狄公挡刀，死于金木兰之手，未尝不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死局，狄光磊也只能尽力而为。 或许是狄光磊的目光“灼热”了一些，虎敬晖发觉到了，笑道：“学渊，你看我做什么？” 一同赶了几天路，众人也熟络了不少，言语之间轻松随意。 狄光磊道：“你一大老爷们，又不是没出阁的小丫头，还怕人看不成？三年了，我时常会想起你。” “怎么？想念我的拳头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三年过去，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当年就知道你小子最不服输，现在看来果真如此，等事情忙完了，我陪你好好打一场。” 狄公笑道：“学渊，耽误了正事，我老头子必然亲手抽你一顿。” 对于狄光磊，狄公也颇为无奈。 一方面，狄光磊聪明绝顶，尤其擅长机关器械，改良的多种农具在彭泽试点成功，下一步便是全国推广。 智慧高绝，但并不恃才傲物，对上孝顺父母，对下亲和有礼，无可挑剔。 另一方面，狄光磊好武成痴，最爱练武，对于科举半点不上心，全无书香门第世家嫡子的风范。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好武，考武举不就行了么？ 问得好。 本世界是演绎世界，别说王孝杰、袁天罡等配角的生卒年，就连“主角”狄仁杰的生卒年都有所改动，时间线和正史有些许差距。 不巧的是，武举似乎“符合历史”，至今还没有开科。 正史上的武举确实是武则天开设的，只不过首届武举于公元702年举行，距离现在还有好几年，想考武举也没得考。 狄公如今重新被启用，有空倒是可以拱拱火，没准武举就能提前开科。 虎敬晖道：“阁老，使团在甘南道被伏，咱们应当去甘南道查案，怎么先去太原，又转到幽州来了？” 狄公道：“元芳，你怎么看？” 李元芳道：“卑职不知。” “学渊，你觉得呢？” “咱们这次遇到的对手办事严密细致，已经过了这么久，现场痕迹早就被清理干净了，甘南道绝对查不到什么线索，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狄公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咱们为什么到幽州来？” “在绛帐动手的刺客是幽州口音，刘金也是在幽州被抓，与其去甘南道浪费时间，不如去幽州看看，至少能查到那个杀手组织的线索。” 李元芳奇道：“杀手组织？” “对，一个大型的杀手组织，杀手可能来自于天南海北，执行刺杀命令不可能都是一个地方的人，万一如此，只能说明……” 李元芳道：“说明那个杀手组织大部分人都是那个地方的人，就算那里不是他们的老巢，也是一处重要所在。” “一切都只是假设，话不能说的太满，退一万步，杀手组织的人刚好从幽州撤离，咱们也能顺路处理一批赃官。” 四人在一处茶摊歇脚，不远处的广场上绑着几个百姓。 根据店小二的说法，昨晚发生暴动，村民打入内城，刺史方谦为了抓到主事的村民，绑了走不动道的老人作为人质。 这般作为，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好官。 作为演义中常见的“青天大老爷”，狄公清正廉洁，爱民如子，但其行事手段和包拯，宋慈，海瑞等铁面无私之人全然不同。 见到奸臣恶霸，包拯黑着一张脸一句话没有，狄公却能笑呵呵的上去打招呼，于不经意之间套出线索，充分诠释什么叫做“贪官奸诈，清官要更加奸诈”。 一路走来，所见所闻均表明方谦贪婪暴虐，狄公嘴上不说，心中已经给方谦判了死刑。 …… 夜深人静，一个黑影轻轻的打开了狄公房间的窗户，刚想进去，一只手不知从何处抓了过去。 四个人，两间房。 李元芳和虎敬晖一个房间，狄光磊和狄公一个房间。 狄光磊知道今晚会有客到，睡得很轻，窗户一动便清醒，飞身在窗户边上埋伏。 这些天和李元芳探讨武艺，狄光磊的身法强了不少，行动更加快捷，更加轻盈。 出手之时手腕略微震动，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黑影惊得汗毛根根竖起，推窗户的左手来不及收回，右手钢刀划向狄光磊手腕。 狄光磊手腕一翻，正抓变为反压，食中二指在黑影手腕神门穴上轻轻一点。 神门穴受制，手腕酸软无力，钢刀掉落。 狄光磊左手一抓，抓住掉落的钢刀，横在黑影的脖颈之上。 与此同时，右手一伸，抓住他的衣领。 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突厥吉利可汗，主和派最大的大佬，也是全系列被算计最多的人之一。 第5章 最悲催的配角 吉利可汗，神探狄仁杰系列被算计最多的配角。 刚一出场便被金木兰和主战派的叔叔莫度算计，险些丧命，被狄公所救，下一部剧情被亲儿子反叛，同样被狄公所救，再下一次，被沙尔汗算计，死于暗器之下。 堂堂突厥可汗，被一而再再而三的算计，殒命之危接二连三。 当真是没有主角的运，偏有主角的灾。 吉利可汗的性命关乎两国邦交，狄光磊不敢拿他的性命赌自己带来的蝴蝶效应，干脆把他擒下，让狄公处理。 很多人都觉得穿越者见识远强于古人，所以能力比古人更强，一个吊丝宅男穿越都能武力胜过吕奉先，智慧碾压诸葛亮。 实际上根本不可能。 举个简单的例子，带领三千钦差卫队从神都洛阳赶到幽州。 走哪条路线？每天走多少里？出现突发情况赶不到驿馆，在哪儿取水？在哪儿休息？夜晚安排多少人放哨？ 这还只是带领钦差卫队，沿途城镇均有补给，没人敢添堵，若是到了三国那种战争乱世，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了。 任何知识都是需要学习的。 狄光磊学过机械工程学，所以在机关器械方面远强于狄公。 狄光磊没学过国际政治学，在两国邦交方面，差了狄公十万八千里。 狄光磊最多能够根据后世的知识提出建议，具体如何操作，如何执行，那就完全不会了。 方才那两招兔起鹘落，快如闪电，但旁边房屋的李元芳和虎敬晖都是绝顶高手，耳聪目明，些许响动逃不过他们的耳朵。 李元芳飞速出门，道：“何事？可是来了刺客？” 若无狄光磊，李元芳自是推门就进，有狄光磊在，没有那么担心。 “没事，我爹渴了，起床倒杯水，滑了一下。” 狄公附和道：“无事无事，元芳，敬晖，你们去休息。” 两人将信将疑，但狄公发话，他们也不好进去，只得回屋。 时间紧急，狄公没时间秀推理，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不是刺客，但你知道我是谁，你是谁？来找我做什么？” 吉利可汗毕竟是突厥可汗，见惯生死，面不改色的说道：“你是狄仁杰，并州狄怀英，奉旨钦差。” “是。” “我要看看你的圣旨。” “可以，但我必须先知道你是谁。” 吉利可汗挽起了衣袖，道：“如果你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那你应该认识这个纹身。” 借着月光，狄公见到了飞鹰纹身，顿时心中一惊。 这个纹身是突厥皇室贵族才有的纹身，一个能把汉语说的这么流利的突厥皇室贵族，地位绝对不低。 狄公对狄光磊示意了一下，狄光磊放开吉利可汗，回身去包裹中拿圣旨，打开。 吉利可汗细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说道：“我是突厥吉利可汗。” 随后，在狄公震惊的目光中把自己如何被偷袭，如何被方谦捉拿下狱，如何逃狱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狄公出言验证，最终确认，此人就是吉利可汗。 狄公又惊又喜，思索半晌，道：“我立刻具表，学渊，你去找钦差卫队，让千牛卫六百里加急呈给陛下，准我就近调动大军的权力，随后，你和可汗留在卫队之中，千万保护可汗安全。” 武则天给狄公的圣旨虽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但这个“便宜”只针对官员，无法调动军队。 想要调兵，除了圣旨之外，还需要兵符。 在获得调兵权力之前，吉利可汗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钦差卫队有二百精锐千牛卫并数千精锐卫士，再加上狄光磊贴身护卫，狄公才能安心。 而狄公为了迷惑敌人，甩开钦差卫队“微服私访”，现在钦差卫队距离幽州还有上百里。 狄光磊也不拒绝，拿出一把“连珠快弩”递给狄公，道：“孩儿明白，爹爹注意安全。” “有元芳和敬晖护卫，我老头子安全得很，你才要小心。” 狄公快速写好了信，狄光磊带着吉利可汗和信件连夜离开。 狄光磊并不担心老爹的安全，虎敬晖是聪明人，从吉利可汗现身开始，他们的目光便在吉利可汗身上，再加上李元芳护卫，说句万无一失都不为过。 幽州城关闭，想要悄然出城根本不可能。 狄光磊和吉利可汗先离开，寻了一个地方休息，天亮之后，买了两匹马，乔庄出城。 翌日，虎敬晖发现狄光磊不见了，联想到最近的事情，顿时发觉到了不妥。 狄仁杰就在身边，他无法离开，只得给金木兰传信，让金木兰麾下杀手出手。 吉利可汗是突厥可汗，马背上的王者，擒拿格斗的技法比起狄光磊差了不少，骑术方面胜过数倍。 不是狄光磊不想好好学骑术，而是此前没什么好机会。 此时虽然算是“逃命”，狄光磊也抽空请教了一些骑马的技巧。 突厥人仰慕勇士，狄光磊一招把吉利可汗生擒，吉利可汗不仅不生气，反而颇为欣赏，有问必答。 …… “可汗，到了人多眼杂的地方，咱们的称呼要改改，您别怪卑职僭越。” 吉利可汗笑道：“这有什么，随你安排。” “您化名的‘李二’现在不能用了，不如暂时叫‘李杉’，身份是卑职的舅舅。” “可以，你叫‘学渊’是？” “狄光磊，表字学渊。” 吉利可汗的母亲是太宗皇帝赐婚的汉城公主，自幼接触汉文化，知道汉人称呼别人要称表字，点头示意知晓。 跑出四五十里，两人到了一处山坳。 逢林莫入是武侠世界的“安全守则”，可幽州多山，适合埋伏的地方数不胜数，想躲也躲不过去。 人都走不了，更别说马了。 短距离赶路可以步行，但长距离赶路，最好还是四条腿。 四条腿比两条腿快，却没有翅膀快。 狄光磊离去不久，金木兰便接到了飞鸽传书，知晓吉利可汗还活着的情报，立刻飞鸽传书命令手下杀手围杀。 蛇灵的杀手组织严密，纪律性不逊色军队，距离幽州城四十多里处，两人遭遇了杀手。 第6章 初战蛇灵 神探狄仁杰系列中有很多强大的组织。 心狠手辣利益至上的铁手团，装神弄鬼玩生化武器的黑衣社，但要说最强大、最可怕，那还是蛇灵。 蛇灵有武功高强的杀手，有精巧歹毒的暗器，有位高权重的卧底，即便是外围成员，也有高来高去的轻功。 金木兰的野心瞒不过肖清芳，肖清芳故作不知，把她当成探路的棋子，派给她不少高手。 不提“剑灵”虎敬晖，金木兰的得力手下于风便是蛇灵某一分坛的坛主。 此时，带队包围两人的便是于风。 于风为人冷酷，残忍狠辣，虽不入六大蛇首之列，但其能力在蛇灵二十二坛坛主之中排在前列。 原剧情中，于风先后参与策划谋反、谋杀使团、陷害李元芳、刺杀狄仁杰、联络逆党、幽州兵变、围攻都督府等一系列惊天大案。 于风不喜和人讲话，狄光磊能确认他的身份，还是因为他那张大长脸。 冷冷的看了狄光磊和吉利可汗一眼，于风右手一挥，数十杀手蜂拥而上。 狄光磊身子一闪，右手拿出腰间四棱铁锏，对着身前三位杀手就是一招“横扫千军”。 锏是战争武器，主要作用是破甲，演义小说中一些使用长兵器的武将也会配备铁锏用于近战，比如薛仁贵、岳飞。 事实上，就连秦琼，也是枪锏双绝。 狄光磊练的锏法是狄公所创，结合了多种兵刃招式，狄光磊天生神力，这把四棱铁锏在他手中和铁尺、短棒之类的武器无异。 天生神力代表强大无比的气血，往常和李元芳比斗招式，力量发挥不出来，火气只能憋着。 此时面对蛇灵那些残忍歹毒的杀手，狄光磊当然不会有半点手下留情。 只听得“铛铛铛”三声巨响，冲的最靠前的三个杀手掌中钢刀被击飞，三人虎口震裂，鲜血直流，一脸骇然的看着狄光磊。 狄光磊哪有功夫看他们的表情，一锏之后，紧跟着就是一拳。 狄光磊的锏法是狄公所创，拳法却来自于一位绝顶高人。 玄奘法师的亲传弟子，大败封魔族首领的圆测大师。 拳法名唤“阿罗汉拳”，共七十二招，十八罗汉每一位对应四招。 阿罗汉拳——欢喜罗汉——玉宇澄清！ 提到“欢喜”二字，常看武侠小说的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 可事实上，欢喜罗汉并非主修“欢喜禅”，他的前身是迦诺迦代蹉尊者，是一位雄辩家。 欢喜罗汉时常和人辩论何为“喜”，何为“高庆”，因此得名“欢喜罗汉”，也叫“喜庆罗汉”。 作为佛门护法罗汉，欢喜罗汉觉得“心觉佛在，即感快乐”。 用于武技，一拳把敌人打倒才是快乐。 七十二招阿罗汉拳，代表欢喜罗汉的四招拳法杀伤力排在前列。 重拳轰出，狄光磊的气血如同火焰一般沸腾。 快如奔雷，重如泰山，一连三拳，正正轰在三个杀手胸前。 拳劲入体，摧枯拉朽的轰碎三人的内脏骨骼。 “噗！” 残肢断臂飞向半空，挡住了数个杀手的视线，狄光磊脚踩八卦寸步，一个回旋便到了四个杀手身后。 四棱铁锏挥舞，用了一招枪法中的“凤凰乱点头”。 “碰！”、“碰！”、“碰！”、“碰！” 四声脆响，四个蛇灵杀手的脑袋如同烂西瓜一般炸开，红的白的洒了一地。 即便是残忍狠辣，杀人无数的蛇灵杀手，见到这场面，也有些心惊。 能够保持平常心的除了狄光磊，唯有吉利可汗和于风。 吉利可汗是突厥可汗，从小到大经历的厮杀数不胜数，砍下的脑袋能够堆成一座山。 比这血腥千倍万倍的战场都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更别提七具残缺不全的尸体了。 于风没上过战场，但蛇灵内部的训练极其严格，升职之路便是血腥之路。 十多年的厮杀，于风的内心早就变得冷硬。 别说死了几个手下，便是他本人被杀，死前也只是冲上去绝命一击，而不是跪地求饶。 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吉利可汗面上露出一丝快意。 这些杀手害得他颠沛流离，吃尽苦头，死的越惨他越高兴。 若不是没有机会，他甚至想把他们擒下，亲手炮制。 唯一让吉利可汗有些意外地，便是狄光磊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说话轻声细语的俊公子，出手竟然如此决绝。 残忍么？ 这种杀人方式确实残忍。 但狄光磊的对手是企图挑起战争的大阴谋家，对付这种人，什么手段都不为过。 脚步一变，从震位到了离位，身前仍旧是四个杀手。 亢龙锏法——翻江倒海！ 阿罗汉拳——过江罗汉——跋山涉水！ 佛法东传并非只有玄奘大师西天取经，相传东印度群岛的佛教，最初就是由钹陀罗也就是过江罗汉传去的。 过江罗汉这四招拳法杀伤力不强，但最讲求拳法和身法的配合，可以完美的融合到各种武技之中，增加出手速度和身法灵动性。 四棱铁锏横扫竖劈，翻江倒海，左手忽拳忽掌，变化多端。 狄光磊的身法速度比不得李元芳，比起这群杀手却是强了太多。 三招出手，十位杀手死尸倒地。 也就在这一刻，于风窥探到了出手的良机，宝剑出鞘，刺向吉利可汗。 他的目标从来都是吉利可汗，只要吉利可汗死了，狄光磊杀再多的杀手也无所谓。 连出三招，杀十人，狄光磊距离吉利可汗远了一些。 在于风看来，这是少年人心性不稳，因杀戮生出狂心，不足为惧。 于风练的剑法是快剑，曾经在李元芳门外秒杀十多位捕快，李元芳却没能察觉。 虽说当时的李元芳身受重伤，状态不佳，但比对铁手团杀手屠船，显然高了一筹。 剑如惊鸿，闪电般的刺向吉利可汗胸口。 吉利可汗武艺一般，似乎避无可避，只能闭目待死。 于风的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似乎已经看到了吉利可汗惨死的场景。 就在剑锋即将刺入吉利可汗胸口的一瞬间，吉利可汗抬起了右手。 手中，是一把连珠快弩！ 第7章 张环李朗 麻木粮姜，各有所长。 吉利可汗是突厥人，自幼盘马弯弓，练的是冲锋陷阵的武艺。 若是在战场上，吉利可汗是睿智的统帅，勇猛的将军，可若是江湖比斗，比起于风自是大大不如。 狄光磊心知吉利可汗重要性，岂能不作出防备？ 早在出城之前，狄光磊便把藤甲和另外一把连珠快弩给了他。 比武吉利可汗不擅长，射箭可是他的看家本领，吉利可汗八岁就能箭箭中靶心了。 于风的宝剑刺在了吉利可汗心口，宝剑是锐器，刺不破藤甲，冲击劲力也伤不到吉利可汗。 吉利可汗趁机快弩连发，四支弩失射在了于风身上。 连珠快弩的弩失名为“丧门箭”，上面有倒钩和血槽，射入身体之后能够钩住骨骼或者脏腑。 不仅造成的杀伤更大，而且近距离射击不会透体而出，乃杀人利器。 别说于风，便是李元芳，近距离受箭，也会失去九成九的力量。 于风悍勇，挥剑要决死一击，狄光磊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侧。 四棱铁锏带着“呼呼”的风声，如同惊雷一般劈下，正正打在于风的右臂之上。 只听得“咔嚓”一声，于风右臂骨折，白惨惨的骨茬刺出皮肤，疼的于风“啊呀”乱叫。 对于这等残忍歹毒的恶棍，狄光磊不会有丝毫留情。 左腿重重一扫，把他打倒在地，双腿连踩，于风双腿左臂尽数被废。 蛇灵杀手凶悍，不废掉四肢，绝对不能放松。 吉利可汗上前，一把拽托于风的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并没有科学依据，甚至在武侠小说中也是无法自圆其说的。 举个简单的例子，很多武侠小说中都有割掉舌头的人，如果咬舌就能快速毙命，割掉舌头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也有一些比较无聊的人想了多种解释，着名的有：疼死说、失血说、窒息说。 不论哪一种说法，都无法造成影视剧中的那种“瞬杀”。 科学无法解释，只能用武侠世界黑科技解释，连穿越都发生了，这个世界还有“真气”存在，多一个咬舌自尽有什么打紧？ 于风是金木兰重要手下，知道很多秘密，狄光磊可不想让他就这么死了。 反正金木兰痴迷权势已经半疯，还有虎敬晖这张底牌，绝不可能因为于风被擒就逃离幽州。 于风被擒，蛇灵其余杀手自然难挡狄光磊。 盏茶时间过后，于风带领的杀手尽数被狄光磊杀死，两人骑着快马，带着于风飞速离去。 待到金木兰发觉于风久久未归，派人来查看的时候，两人已经跑远了。 幽州大半被蛇灵的人掌控，不好暴露身份，出了幽州城数十里后就无所谓了。 靠着狄公的名帖，两人一路前行，无人阻拦，傍晚便遇到了听从狄公命令“缓缓赶路”的钦差卫队。 虎敬晖不在，钦差卫队由千牛卫军头张环李朗负责。 三年多前狄光磊闯宫，和狄光磊交手的人便有他们两个。 按照功勋，他们本该得到晋升，可他们恐惧来俊臣，在没有武则天命令的情况下对狄光磊出手，武则天心中不喜。 法不责众，武则天不好把这些军头都换了，却也封了他们的晋升之路。 恨狄光磊么？会故意添乱么？曾经有怨恨，现在没有了，添乱更是不可能事件。 此次随行护卫，是他们最好的表现机会，一旦立下军功，当年的事情就能翻篇。 勤恳办事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玩什么“添乱示威”的把戏。 狄光磊拿着手令进了军营，召张环李朗议事。 张环看都没看吉利可汗和于风，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他非常明白“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 施了一礼，张环问道：“可是狄公有吩咐？” 狄光磊道：“有，张环，速速带领钦差卫队赶赴幽州，李朗，我这里有一封六百里加急的公文，你亲自送到京城，呈给陛下。” 一般来说，只有外敌入侵或者内部叛乱等军国大事，才会动用六百里加急。 而且一般情况下，普通千牛卫送信即可，让他这个军头送，绝对是大事中的大事。 李朗不敢怠慢，接过公文，立刻骑马离去。 张环羡慕的看了李朗一眼，六百里加急送信不是个轻省的活，但能蹭到功劳，这么重要的事情，办得好了，绝对能升一级。 狄光磊指了指吉利可汗，道：“张环，你知道他是谁么？” “卑职不知。” “他的真实身份我不能说，但有一点要注意，你要把他当成狄公来保护，只要他安全，就是大功一件，余下的，你明白？” 张环哪能不明白这个，保护人这活非常有讲究。 不一定非要强弓劲弩的守护，把人藏起来也是一个好办法。 要藏好一滴水，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水滴入酒坛，要藏好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混入人群。 钦差卫队三千多人，作为副统领，混进去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当然，吉利可汗身边的人都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需要细心协调。 张环是非常合格的“副将”，对于这种琐碎小事极为擅长。 很快，狄光磊的“舅舅”“李杉”就成了十夫长“李武”。 至于“李杉”哪去了，这可是个好问题，狄光磊给张环的下一个命令就是盯着谁问这个问题。 虎敬晖在千牛卫这么多年，定然有心腹，谁问这个问题，谁有问题。 让吉利可汗伪装成钦差卫队的士卒也解决了另一个问题——连珠快弩。 草原和中原历来敌对，吉利可汗求和，只是因为打不下去了，一旦草原势力变强，中原变弱，定然会挥军南下。 弩箭是中原王朝对付草原骑兵的利器。 突厥的工匠未必能够仿制连珠快弩，但只要仿制出寻常弩箭，也能大大提高战力。 藤甲给吉利可汗无所谓，大不了日后用金丝银线编织一件金丝甲，连珠快弩无论如何也要收回来。 士卒不需要佩戴弩箭，狄光磊借机收回，吉利可汗也没有厚着脸皮强留。 第8章 审问 钦差卫队军营。 一碗凉水泼在了于风脸上，于风被凉水一激，顿时清醒过来。 这货的生命力当真顽强，身上插着四根弩失，体内脏腑多处受伤，又被快马加鞭颠簸数十里，仍旧没有大出血而死。 这也证明吉利可汗的箭术当真不凡，在那等情况下，仍旧能够不伤于风要害。 不愧是一出生就会骑马射箭的民族，狄光磊的武艺远胜吉利可汗，目力也强于吉利可汗，却没有这等优秀的箭术。 有空再去请教一下箭术，藤甲都送出去了，不赚个够本怎么行。 于风体内的弩失已经被军医拔出，伤口也包扎好了，四肢绑着夹板，看起来和被大象踩了一样，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身体很凄惨，嘴上却仍旧冷硬。 主动交代问题是不可能的，也没有破口大骂激怒狄光磊求死。 于风一言不发，瞪着死灰色的眼睛看向狄光磊，目光中包含滔天恨意。 狄光磊甚至觉得有些可惜，若是到了一处神幻世界，他这恨意怕是能化成厉鬼，让狄光磊有机会试试武者气血能不能伤鬼怪。 “你很怨恨我？你为何要怨恨我？你要杀我，本事不够，被我抓了，我没杀你，你该感谢我饶命才是。” 不管是恨还是怨，有情感都是好事，那证明于风还不想死，只要他不想死，就有套出情报的机会。 穿越十多年，狄公的“钓鱼大法”狄光磊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于风是一个很好的“毕设素材”。 于风冷哼一眼，眼中的狠厉变成了蔑视。 “我能看出，你是一个硬汉，酷刑对你没用，我不喜欢浪费时间，酷刑我就不上了，我只想告诉你三件事。 首先，你的手下都死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有人会招供，这对我而言不是什么好事，对你来说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是不是不想死了？ 其次，你四肢骨折，但没有断成几节，已经接好，只要有神医国手，调养百日，便能恢复如初，是不是更不想死了？ 最后，我想提醒你，我今年十九岁，少年心性，忍耐力很有限，所以，如果你拒不合作，那我绝不会给你恢复健康的机会。 就算你的主子会来救你，就算你的组织有神医国手，想要治你的伤，最起码，你的手脚要长在身上才行，明白么？” 狄光磊的语气比朝阳还要温暖，说出的话却比严冬还要寒冷。 于风冷冷的说道：“奸贼！你会遭到报应的，你今日说的话，他日必然会应在你的身上。” “报应？这话说得好，你也懂得报应，你他妈也知道什么叫做报应！” 狄光磊喝道：“你说我是奸贼，你呢？你杀过多少无辜，你杀他们的时候，觉得自己会遭受报应么！ 你们这什么狗屁组织为了成就什么劳什子大业，妄图挑起两国战争，你觉得那些冤死的百姓会给你报应么！ 报应！报应！若是这个世界当真有报应，那也是先报应在你们这群恶棍身上！” 蛇灵中人大部分都以蟒、枭、虺、蝮等毒蛇为姓，这是武则天在宫斗官斗胜利之后，对于失败者的羞辱。 他们原本是可怜人，他们想要复仇无可厚非。 但他们不该把刀挥向无辜百姓，更不该引狼入室，挑起战争。 事实上，底层的蛇灵人员还有想要复仇的，余下的如肖清芳金木兰都是为了权势。 蛇灵大部分人的心性已经扭曲，比他们的姓氏更加的狠，更加的毒。 真正想要恢复李唐江山的是什么人？是狄公，是张柬之，是崔玄暐，是桓彦范，是敬晖，是袁恕己。 他们要用最小的伤害恢复李唐神器，最终结局也是如此，张柬之等人发动神龙政变，结束了一代女帝武则天的统治。 狄光磊不是政治学家也不是历史学家，相关知识了解不多，也没有看一些地摊文学就在网上指点江山的厚脸皮，对于神龙政变的优劣好坏不做太多评价。 但不管怎么看，张柬之等人的作为都比蛇灵强了几千几万倍。 不，把二者放在一起比较都是对于张柬之等人的侮辱。 狄光磊前前后后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于风不由得有些后悔。 于风不怕死，但若是因为一句话就被人削成人棍，那也太悲催了。 怒骂一通之后，狄光磊冷笑道：“我的时间很宝贵，今天是你最后的机会，今天你还能享受到药石治疗，明天若是还不合作，你的报应就该到了。” 说完，狄光磊出了营帐，留下思绪纷乱的于风。 狄光磊当然没有把于风削成人棍的想法，也没有上大刑的意思。 说的热闹，就是为了扰乱于风的思绪，好趁虚而入。 对付这种人，酷刑是没有意义的，直接上黑科技才是王道。 狄公昔年还是大理寺卿的时候，曾经对付过一个叫做“封魔族”的组织。 封魔族擅长用迷药施展迷幻术，杀人于无形之中。 迷幻术随着封魔族消失而失传，迷药却留了下来。 狄光磊把迷药下在了于风的伤药中，于风思绪混乱，正好加剧药效发作。 等了半个时辰，听到营帐内的响动，狄光磊心知成了，立刻进去审问。 蛇灵是一个庞大的组织，电视剧只表现出一部分，先知优势只能认人，具体情况还要看于风的情报。 进入营帐，看着迷迷瞪瞪的于风，狄光磊按照早就想好的问题开始问询。 又过一个时辰，于风清醒过来。 狄光磊笑道：“多谢于将军慷慨，日后灭了你家主上金木兰，我会在我爹那里为你请功的。” 于风惊怒交加，骂道：“卑鄙，卑鄙无耻，狄家的人都是这般无耻么！” “于将军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哼！”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湿了鞋，何不洗个脚，既然洗了脚，何不洗个澡。 交代一点是背叛，交代全部还是背叛，与其被当成叛徒处死，不如老实交代，求个活路，你觉得呢？” “奸贼！你休想再问出半点东西！” “那可不一定。” 第9章 算计蛇灵 “于将军，好好说说你们‘蛇灵’呗，你只说了六大蛇首，一个名字都没有告诉我，这可不怎么好。” “你们在小连子山中建设兵工厂，抓捕附近山民作为工人，铸造多少兵器了？” “幽州刺史是你们的人，幽州刺史可是封疆大吏，能够招揽到这等人物，你们的势力够强的啊，怎么招揽到的，说说呗？” …… 狄光磊说的东西有些是于风在迷幻药的作用下交代出来的，有些是根据先知优势加进去的。 当然，加进去的东西必须严格控制。 趁着于风被迷幻询问，于风面带挣扎就证明他知道，面带恍惚就说明他不知道。 知道的加，不知道的不能加。 例如能加“六大蛇首”的名号，却不能把他们的名字说出来，因为于风听过六大蛇首这个称号，却不可能知道具体名姓。 六大蛇首：闪灵、血灵、剑灵、魔灵、变灵、动灵。 魔灵是肖清芳死忠，贴身护卫，剑灵是虎敬晖，其余都是擅长易容潜藏的人物，身份严格保密。 尤其是血灵，知道血灵真实身份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于风连蛇灵有多少分坛都未必知道，更别说六大蛇首具体身份了。 俗话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一次等于一万次。 于风是硬汉么？是，狄光磊纵然用满清十大酷刑折磨他，他也不可能招供。 但他被迷幻药物诱供，已经算是背叛。 不管是彻底背叛寻求活命，还是假意背叛暗中捅刀，都需要得到狄光磊的信任。 早上回答一个问题，中午回答两个问题，下午回答三个问题，晚上再回答四个问题。 钦差卫队到达幽州的时候，除了最核心的机密，于风已经把知道的东西卖的差不多了。 为了不对金木兰的计划造成过多干扰，于风甚至把蛇灵别的分坛卖了两个。 蛇灵内部并不团结，主要势力分为两支。 一支尊老主子袁天罡，一支尊新主子肖清芳。 于风尊肖清芳，出卖掉的分坛坛主是尊袁天罡的，自觉日后清算也有几分余地，可笑！ 狄光磊审问于风，狄公那里也没闲着。 先是去村镇之间微服私访，搜集幽州刺史的罪证，然后亮明身份，一击必杀。 幽州刺史名叫“方谦”，但此方谦非彼方谦。 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方谦这个人，方谦就是被虎敬晖劫走的刘金。 数年前，刘金化名方谦，利用手中名单威逼利诱，获得了幽州刺史之位。 万没想到，在一次交易中，被武则天麾下特务“梅花内卫”抓捕，为了不失去幽州这块地盘，蛇灵找了个人易容假扮。 假方谦无论能力还是心性都远远不如刘金，爱财如命，粗鄙无谋。 狄公何等手段，三言两语便说的假方谦哑口无言。 在原本的命运中，还有虎敬晖暗中帮忙，给他续了几天命。 但此时虎敬晖的心被狄光磊一系列的行动搞得有些混乱，哪有心思管这废物。 在假方谦被拿下之后，直接一发无影针送他归西。 “无影针”是蛇灵最顶尖的暗器，唯有蛇首级别的人才有资格使用。 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小盒子，却能激发出淬了剧毒的牛毛细针，快如闪电，无影无踪，因此得名。 在破甲方面比不得狄光磊的连珠快弩，隐蔽和杀伤方面却犹有过之。 狄光磊自信凭借机械工程学的知识，给个成品可以仿造，却无法凭空制造。 电视剧中的“无影针盒”只是道具，落实于实际，内部的构造必然极为复杂，不见核心，万难制成。 钦差卫队到了之后，狄公立刻过来询问情况。 吉利可汗事关重大，以狄公的稳重，也无法平心静气。 “学渊，情况如何？” “万无一失！还有大收获。” “什么收获？” “孩儿去寻钦差卫队的路上，抓到了一个杀手，是敌方组织的一个头目，名为于风，从他身上问出了不少有价值的情报。” 说着，狄光磊把誊写好的情报递给狄公。 狄公接过情报，看了一遍，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蛇灵的首领肖清芳是内卫府大阁领，这些年，蛇灵如同神盾局内的九头蛇，疯狂的吸血成长。 即便只是于风知道的部分情报，也足够让狄公感到心惊。 “你能保证这份供状没有虚假？” “能，为了诱导情报，孩儿把那些迷药都给用上了，您可以亲自审问验证。” “不是不信你，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是无底深渊，我也不敢冒险，你把那个于风带来，我要亲自审问。” 一个时辰后，刚刚送了一份六百里加急的李朗再次带着六百里加急文书回洛阳。 又过数日，蛇灵两个分坛被剿灭，内卫连夜审问，逼问出更多情报，继续剿灭蛇灵分坛。 待到肖清芳反应过来，把所有力量收束，蛇灵已经损失了足足七个分坛。 这里就有人要问了，肖清芳的明面身份是内卫府大阁领，内卫做事她还能不知道么？ 还真不知道！ 蛇灵类似于九头蛇，内卫府则是和神盾局非常类似，实行分割管理。 每个人负责一部分事情，相互之间禁止交流。 除了肖清芳之外，内卫府另有黄胜彦和凤凰两个副统领。 许世德、孙殿臣、何云、王知远一类的阁领更是有数十位，很多秘密阁领唯有武则天一人知晓。 十年前，袁天罡组建蛇灵，武则天知道后，命还是阁领的肖清芳抓捕袁天罡，清剿蛇灵。 一个月后，肖清芳上书称蛇灵被尽数剿灭，因功升为内卫府大阁领。 如今蛇灵重现，变得更强，生性多疑的武则天对于肖清芳本能的不信任，带兵剿灭蛇灵的是副统领黄胜彦。 肖清芳察觉到这份不信任，非常果决的跑路，收束力量，等待新的机会。 至于金木兰，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肖清芳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岂能再给什么帮助。 肖清芳不知道，金木兰也是有苦难言。 就在内卫攻击蛇灵分坛的时候，钦差卫队杀上了小连子山。 第10章 李青霞 处理情报是技术活，高手和低手的差别判若云泥。 于风交代出的东西非常散碎，怎奈狄公是处理情报的高手，非常擅长在细微之处察觉隐秘。 就在金木兰还在思索如何除掉吉利可汗的时候，钦差卫队已经冲入小连子山。 小连子山是金木兰的老巢，这些年，蛇灵借用假方谦的权力封山，随后抓捕村民作为工匠，冶炼钢铁，铸造兵器。 狄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不等虎敬晖把情报传出去，金木兰的老巢便被李元芳带人攻破了。 不是狄光磊不想争功，而是前番功劳已经不小，再争抢，怕是会出现非议。 李元芳虽然没了大黑锅，但还是戴罪之身，失职之罪无论如何也免不了。 让他领兵，也是给他立功的机会。 李元芳知道这个道理，施展浑身解数击杀蛇灵杀手。 一刀“力劈华山”，一个杀手被切成两半。 顺势上挑，又用一招“白鹤亮翅”，抹了三个蛇灵杀手的脖子。 按动机关，链子刀刀身飞出，刺穿一丈外一个蛇灵小头目的心脏。 锁链一挥，链子刀当成流星锤使用，一击把五人扫倒在地。 张环率领千牛卫赶上，手中铁棍重重打下，把这五人击杀。 李元芳完全沉浸在冲杀之中，飞拳，踢腿，抽刀，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是他的武器。 他的动作轻盈优雅，不像是在杀人，更像是在舞蹈。 每一次出手，必然带起一朵灿烂无比的血花。 蛇灵精锐，每一个在江湖上都算是好手，但在李元芳面前，和土鸡瓦狗没什么区别。 狄光磊看的眼热无比，恨不得冲上去和李元芳并肩作战。 狄光磊天生神力，气血比常人旺盛，修行的功法也有强身健体的效果，精力远超常人。 战斗是最好的发力的手段，狄光磊很想去发泄一通，但不能去。 虎敬晖就在狄公身边，他已经被狄公人格魅力征服，不会对狄公下重手，可一旦金木兰出现什么事情，那可就说不准了。 狄光磊一直都很奇怪，虎敬晖和金木兰一个不贪名利，一个权欲熏心，怎么成了情侣，当初是谁追的谁？ 事实证明，狄光磊多虑了。 虎敬晖一直都没有出手，金木兰也没有束手就擒。 当李元芳率兵杀到金木兰的房间的时候，见到了“服毒自尽”的金木兰，以及“遇刺”的翌阳郡主李青霞。 …… “噌！” 李元芳的链子刀横在了李青霞脖子上，喝道：“你是谁？” 李青霞冷冷的说道：“你又是谁？” “李元芳。” “没听说过。” “你……” 狄公走上前去，笑道：“狄仁杰，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 李青霞“喜极而泣”，上前行礼：“伯父大人在上，受小女一拜！” 狄公交友遍天下，和李青霞的父亲长乐亲王平辈论交，李青霞虽然是郡主，见到狄公仍要行晚辈礼。 别说区区一个郡主，就连武则天召见狄公，也是主动赐座。 这不是胡说，而是正史上的记载。 武则天不仅不让狄公跪拜，还免了他晚上在宫中值班的责任，平日里称其为“国老”以示尊敬。 有一个形容天下绝无仅有的人才的成语“斗南一人”，这个成语最早就是用来形容狄公的。 狄公细细看了李青霞一眼，奇道：“你是谁？我看你有点眼熟。” “长乐亲王之女，李青霞。” “翌阳郡主！”狄公又惊又喜。 作为李唐的铁杆，狄公对于李姓皇族可谓操碎了心，翌阳郡主未死，于他而言是天大的好消息。 好消息还没完，不一会儿，张环来报，被蛇灵掠走的村民除了不堪重负而死的，其余的都被救出。 攻破敌方老巢，翌阳郡主未死，救出被抓百姓。 三件大好事让狄公喜不自胜，连夜处理一应事务，一直忙到早晨，也没有半点疲倦。 照顾李青霞的任务则是给了虎敬晖。 狄公麾下三个最靠谱的人，狄光磊要保护吉利可汗，李元芳年轻气盛，不懂如何与皇室贵胄交流，千牛卫出身的虎敬晖最适合保护皇室人员。 李青霞和虎敬晖自然不会拒绝，明面上老老实实，暗地里商议对策。 不得不说，虎敬晖运气不错，金木兰老巢被破，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有很大的操纵空间。 …… 深夜，李青霞卧室。 虎敬晖轻声说道：“青霞，方谦被抓，小连子山被破，你这些年的积累尽数落入狄公手中，放弃，找个没人的地方过安生日子。” 李青霞冷笑道：“安生？这天下哪有什么安生的地方！你能逃得过无孔不入的内卫么？你不怕闪灵血灵的追杀么？你想下辈子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么？” 虎敬晖被问的哑口无言。 在皇宫这么多年，他岂能不知梅花内卫的厉害。 蛇灵六大蛇首，正面打斗他谁也不怕，但偷袭暗杀，他绝不是闪灵敌手，更别说神秘莫测的血灵了。 就这么走了，下辈子担惊受怕，一旦被抓，自己死了也就罢了，说不得还会连累狄公。 这些天，虎敬晖已经被狄公人格魅力打动，不想做出任何可能伤害狄公的事情。 “总会有办法的，青霞，放弃，你已经没有筹码了。” “放弃？你竟然让我放弃！我费尽心力才有今日的成就，谁也不能让我放弃，我绝不！” “难不成你想身败名裂，遗臭万年么？” “那又如何，我现在放弃，要么终身活在恐惧之中，要么被武则天送给某个部族首领和亲，你告诉我，我该选择哪一种！” 虎敬晖劝不下去了，他已经无话可说。 李青霞道：“一定要杀死吉利可汗，只要杀死他，我们就还有机会。” 虎敬晖道：“李朗送来了准许狄公调兵的圣旨和兵符，吉利可汗明天上午便会返回突厥，要动手，只能今天动手。” “吉利可汗被狄光磊那个混账藏起来了，你知道他在哪里么？” “不知，但我已经缩小了范围。” 李青霞悲凄道：“阿晖，我全靠你了。” 第11章 大战蝮蛇 人总是向往光明。 曾经的虎敬晖被仇恨蒙蔽内心，整天与杀戮为伴。 在那个时候，唯一能让虎敬晖感到光明的便是李青霞。 虎敬晖因此爱上李青霞，没有安全感的李青霞也爱上武功高强的虎敬晖。 李青霞对于虎敬晖是有感情的，虽然这份感情没能超脱权欲，但不能否认。 虎敬晖沉声道：“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放弃，去求狄公，向他坦白一切，狄公会给你一条活路的。” 李青霞沉吟不语。 虎敬晖道：“我在等你回答！” 李青霞无奈的说道：“好，我答应你。” 狄光磊大刀阔斧改变剧情，李青霞的处境比原剧情差了百倍。 原本剧情中，虽然虎敬晖的卧底身份被识破，但李青霞麾下兵马大半存留，一直到最后一刻，李青霞都有反抗的力量。 现在呢？ 除了虎敬晖，她近乎一无所有。 就算杀了吉利可汗，突厥大军南下入侵，她也没有和主战派的莫度谈判的筹码。 一个喜好劫掠杀戮的突厥贵族，一个没有反抗力量的美貌郡主，会发生什么不用多说。 曾经的李青霞或许能够想到这些，可一连串的失败让她的疯癫更进一步。 没有人能劝服疯子，哪怕失去全部筹码，这个疯子也会孤注一掷。 除非，把她孤注一掷的力量一并消除。 虎敬晖悄无声息的离去。 他在幽州有一处秘密所在，伪装成“蝮蛇”的衣物武器全部都在那里。 漆黑的外衣，漆黑的面具，漆黑的宝剑，连带着，他的内心也变得和蝮蛇一样黑，一样狠。 虎敬晖无数次穿上这套衣服大杀四方，剑锋划过一个个咽喉，收走一条条性命。 以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却觉得恶心。 虎敬晖甚至想挖出自己的心脏看看，是不是黑的，是不是烂的，是不是臭的。 如果不是，为何穿上一身衣服之后就能无所顾忌的滥杀无辜。 如果是，他又为何感觉到一阵阵心痛。 “原来我终归是个人，有人类的情感，不是冷冰冰的蝮蛇，更不是杀人工具。” 想到此处，虎敬晖突然觉得有些欣慰。 “但我却仍要化身为蝮蛇……” 虎敬晖苦笑了一声，脱下衣服，换上黑袍，戴上黑面具。 …… 幽州刺史府，吉利可汗郑重的把一枚戒指递给狄公。 戒指由纯金打制而成，三只猛虎列于其下，一只飞鹰凌驾之上。 三只猛虎是突厥最精锐的三个虎师，凌驾其上的飞鹰代表可汗，这枚戒指就如同传国玉玺，象征突厥可汗的无上权力。 当初吉利可汗被假方谦抓住，戒指也被收走。 狄公揭穿假方谦的身份之后，寻回了戒指，还给吉利可汗。 吉利可汗严肃地说道：“狄大人，大恩不言谢，吉利以我先人之名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与中原为敌，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狄公大喜，打了这么多年，突厥和大周终于可以安生几年了。 “陛下，人老多情，但愿臣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陛下。” “会的，会的。” 就在这情绪最饱满的一刻，一把冰冷森寒的宝剑刺向了吉利可汗。 这一剑突如其来，快如疾风。 李元芳双目圆睁，满是怒意，当初，就是这样的一剑杀死了始毕可汗。 天下间，能够用出这一剑的，唯有那个可怕的杀手——蝮蛇！ 李元芳的身法速度只在“闪灵”之下，比虎敬晖更快，但此时出招已经来不及了，直接按动机关，刀身射出，刺向蝮蛇咽喉。 与此同时，狄光磊脚踩八卦寸步挡在吉利可汗身前，一旋一晃之间，四棱铁锏已经拿在了手中。 若是没有狄光磊，虎敬晖或许能够以命换命，狄光磊铁壁铜墙一般挡在吉利可汗身前，这一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成功。 虎敬晖号称“剑灵”，剑法自是不俗。 迅猛无论的中宫直刺瞬间变得轻灵多变，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嘶嘶”的声音，好似毒蛇吐信，让人毛骨悚然。 可就是这么毒辣的招式，在虎敬晖手中，仍旧有几分正大光明的味道。 李元芳按动机关，收回刀头，刀身挥舞成一团寒雾，刺向虎敬晖周身要害。 吉利可汗和狄公退开，张环带人把两人牢牢护卫。 狄光磊飞身上前，一锏打向虎敬晖臂膀。 无论身法灵动还是真气浑厚，狄光磊都逊色虎敬晖，唯独在力量方面，狄光磊谁也不惧。 就算是铁手团宗主元齐，在力量方面最多也就胜过狄光磊半筹。 武功是力量速度敏捷的结合体，李元芳有速度和敏捷，狄光磊有力量。 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任何后招，就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力劈华山”。 在狄光磊巨力的加持下，蛮不讲理的突入剑刃刀锋交接之处。 剑锏交锋，虎敬晖只觉得有一股排山倒海的巨力从剑刃上传了过来，身体不由自主的后退半步。 脚步一点，一个马步稳稳扎好，余下的力量被卸入地面。 “好大的力气！” 虎敬晖心中一惊，心说这小子的天赋果然不俗。 三年前，狄光磊施展浑身解数也奈何不得自己一只手。 三年后，仅仅一招，自己就被迫后退半步。 若是再给狄光磊两年时间，单打独斗自己恐怕不是对手了。 来不及感叹“一代新人换旧人”，李元芳的刀锋如影随形，不给虎敬晖半点蓄力的机会。 虎敬晖宝剑一横，轻飘飘的用了一招“仙人指路”，隔开李元芳的链子刀。 原本这一招能够如同牛皮糖一样粘在敌人兵器上，伺机而动，一击必杀。 但虎敬晖不敢如此出招。 就在虎敬晖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时，狄光磊一招横扫千军轰了过来。 这一招不同于“力劈华山”，暗含两层暗劲，三招后手，再加上时机准确，虎敬晖已经没有半分闪避的空间。 除了硬拼，别无选择。 “铛”的一声，四棱铁锏狠狠撞在虎敬晖宝剑之上。 虎敬晖早有准备，身子借力旋转，宝剑向下画弧卸力，随后顺势上挑，刺向狄光磊腋下。 第12章 悲催的刘金 单打独斗，虎敬晖不怕李元芳，更不惧狄光磊。 即便是二打一，李元芳的速度加上狄光磊的力量，在配合出现问题的时候虎敬晖也有余力反击。 默契是需要时间培养的。 武功高手可以根据战斗经验，在初次配合之时有七八分默契，李元芳和狄光磊差不多就是这种默契程度。 但两人终归不是一人，七八分默契也不是十成默契。 只要有破绽，那便有破解的机会。 虎敬晖的战斗经验比两人加起来还要丰富的多，生死战斗更是多不胜数。 越是危险，越能激发出自身潜力。 宝剑忽快忽慢，忽上忽下，忽而泰山压顶，势不可挡，忽而电光火石，迅捷无伦。 虎敬晖这一生从未有过这等时刻。 以前经历的战斗是逃命，是杀人，都带有极强的功利心。 唯独这一次，没有任务，也不想逃命，就是为了酣畅淋漓的打一场。 虎敬晖打的痛快，李元芳和狄光磊同样痛快。 李元芳是一个“圣斗士”类型的高手。 观察能力强，擅长利用环境克制对手的武功； 越战越勇，死战不退； 同样的战术不能对李元芳施展多次，一回生，二回熟，三回送你上西天。 最大的“受害者”便是乌勒质，初次交手被李元芳利用环境限制了快刀，二次交手被长枪破了双刀，三次交手再无半点还手之力，被李元芳轻而易举大卸八块。 仅仅交手过一次，对了两三招，李元芳竟想到了破解虎敬晖剑法的办法。 链子刀上下翻飞，呼啸不断，杀气弥漫整个大厅，虎敬晖不敢有一丁点的放松，否则必死无疑。 狄光磊面色血红，气血催发到了极限，手臂肌肉高高隆起，从俊公子变成了肌肉男。 四棱铁锏挥舞成了铁壁铜墙，每一招每一式均是势大力沉。 以虎敬晖的功力，硬拼五六下之后，手腕也感觉到了酸麻。 更加让虎敬晖感到压力的，则是李元芳和狄光磊的战斗悟性，每合击一招便有一定成长，必然比上一招更加默契。 斗到二十余招，两人已经恍如一人。 没有人能够敌得过李元芳和狄光磊联手，即便李元芳还没有成长到巅峰，狄光磊也没有成长到极限。 就算是闪灵、元齐这等高手，面对两人的围攻也只能败退。 元齐可以凭借巨力换一条命，闪灵可以凭借身法逃离，但绝无取胜的机会。 虎敬晖的武艺太过均衡，没有闪灵速度快，没有元齐力量大，所以他连以命换命的机会都没有。 他也不想以命换命。 相处数日，他和李元芳成了朋友，他不想拖着一个朋友下地狱。 狄光磊是狄公的儿子，杀了狄光磊，狄公会很难过，他不想看狄公难过。 “碰！” 斗到三十招，虎敬晖再也施展不出更强的招式，被抓住了破绽。 李元芳一刀斩歪他的宝剑，狄光磊顺势上前，一拳轰出。 阿罗汉拳——探手罗汉——神志灵通！ 沙包大的拳头轰在虎敬晖胸口，用力不用劲，伤皮不伤骨。 探手罗汉的四招拳法慈悲柔和，不为伤人，只为擒拿。 狄光磊出这一手，就是不想伤虎敬晖性命。 虎敬晖惊疑之时，却见狄光磊左拳松开，化拳为爪，抓住了他胸前衣物。 手抓衣物，关节点在胸口，点散了他的气。 气力散去，虎敬晖再无半分力量，手中宝剑“当啷”一声掉落在地，束手就擒。 四棱铁锏背在身后，右手拿出一条绳索，把虎敬晖绳捆索绑。 狄公对于“蝮蛇”的身份有所猜测，示意千牛卫退下，房间内只留狄光磊和李元芳。 虎敬晖道：“狄公不怕千牛卫中有我的人么？” “不怕，还是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狄公上前摘了虎敬晖的面具，看着面具下那张熟悉的脸，狄公痛心道：“果然是你！” “我就知道，您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 “曾经我没有怀疑你，因为你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没理由要造反，直到学渊送来关于蛇灵的情报，你化名为‘蝮蛇’，是因为你是王皇后的后人，没错。” “没错，所以您应该明白，我不可能说出任何关于蛇灵的情报，您还是杀了我，死在您手中，敬晖绝无怨言。” 狄公面上满是痛苦：“我现在杀了你，那是名不正，言不顺，可如果将你押解回京，你定然会受到无数折磨，敬晖，你说我该如何做。” 虎敬晖低下了头。 狄光磊在狄公耳边轻轻说了几句，狄公面色一变，随后咬了咬牙，下了决定。 不多时，刺客“蝮蛇”被杀的消息传出。 李青霞接到消息，失魂落魄。 她的理智告诉她失败是必然的，可她的疯癫让她做出了疯狂的决定。 李青霞突然发现，她没能当成女皇帝，但她和武则天一样，都是孤家寡人。 要么死，要么带着面具活着。 很多时候，活着，是比死亡更加痛苦的折磨。 李青霞就处在这种折磨之中。 不是怕死，而是唯有那一阵阵的心痛，才能让她明白，她是个人，不是行尸走肉。 轰轰烈烈的使团案已经算是结束了。 不对，还有一个人没有现身——刘金！ 刘金呢？他飞了不成？ 刘金当然没有飞了，他死了，死的无比凄惨。 数日前，狄公把假方谦连同一干党羽捉拿下狱，李青霞不甘心，便让刘金换回方谦的身份，藏在幽州府库的地牢之中。 这些年，假方谦利用职位之便，在府库中挖了一条地道，运送府库官银。 在李青霞看来，这绝对瞒不过狄公。 待到狄公发觉密道，见到饱经屈辱的“真方谦”，定然会让他官复原职。 万没想到，狄光磊从于风那里获得了小连子山的情报，狄公带兵大破小连子山，不管是官银还是兵器都给俘虏了，没注意府库的事情。 等到狄公缓过神来，去府库查探，刘金已经死了。 不是饿死的，正常人饿几天饿不死，而是伤口感染，发炎溃烂而死。 死的凄惨，死的窝囊，死的憋屈。 第13章 灯下黑 刘金是使团案的核心角色之一，从全局而言，重要性只在金木兰这个首领之下。 若无刘金的名单，金木兰纵然在幽州起事，一州之力绝对胜不过朝廷大军。 换句话说，若是没能得到这份名单，金木兰的起事定然会推迟，计划大大更改。 只可惜，这货运气实在是不好。 他把名单纹在了后背上，需要特殊的药水才能显出。 金木兰得到名单之后，刘金把名单毁掉，后背上留了一大片伤痕。 为了把苦肉计演的逼真，上药是不可能的，结果拖的稍微久了点，伤口感染了。 刘金被千牛卫酷刑拷打一年多，身体早就已经五劳七伤，脏腑严重受损。 病来如山倒，处于密道之中又无法叫人，最终憋屈至极的死去。 狄光磊知道之后除了骂一句活该，便再没有半分关注。 幽州被蛇灵的人渗透数年，为了不让后续官员难办，必须把一切都给梳理好。 缴获的兵器银两入库，附逆的官员按律处置，周边的百姓尽力安抚，一桩桩一件件，狄公都要亲自过问。 就连狄光磊都不得不跟着办事，连和李元芳切磋武功的时间都没有。 一直忙了十多天，事情才初步结束。 幽州定然还有蛇灵的探子，但那些人如何甄别，就是下一任幽州刺史的事情了。 时间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 十天时间，李青霞逐步恢复了理智，既不是行尸走肉，也没有被仇恨彻底吞噬。 …… 刺史府后院。 李青霞屏退左右，向狄公施了一礼。 狄公赶忙伸手搀扶，李青霞却道：“伯父，侄女要和您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狄公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 李青霞缓缓站起，身上露出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以伯父之能，当然知道那个死去的金木兰是假的，伯父不想知道谁是真正的金木兰么？” 狄公何等智慧，立刻反应过来，惊道：“是你！你是太宗皇帝的后人，怎能做出勾结外族之事！” 李青霞叹道：“没想到伯父英明一世，却没能看破一个‘李’字，这也算是我唯一胜过伯父的地方了。” 李青霞的语气非常轻松，说出这些之后，她放下了心中全部的石头，感觉无比的舒适。 说到最后，甚至还有一两分属于她这个年岁的少女应有的俏皮。 狄公道：“你还有要说的么？” “和您说这些，不是想求您饶命，只是想看看阿晖，然后，用我知道的情报换您保我父母性命。” “你和敬晖……” “他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以前还不觉得，他死了我才明白，孤家寡人的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什么权力，什么地位，都换不回一个人的真心。” 狄公笑道：“你能说这些，证明你良心未泯，还有拯救的机会。” “不需要了，纵然伯父隐瞒此事，我也逃不过和亲，那还不如死了。” “青霞，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青霞猛然回头，她的身后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无论容貌还是身形都和以前大不相同。 但李青霞知道，这人就是虎敬晖。 “阿晖……你……你不是死了么？” 虎敬晖道：“狄公救了我一命，方才，你自己救了自己。” “可……这事若是被发觉，连累了伯父如何是好？” “姐姐无须担心，小弟已经有了万全之策，姐姐莫非忘了蛇灵的手段？” 狄光磊悄然现身，笑眯眯的拿出一张面具。 若说蛇灵的手段，武功方面自然是顶尖，黑科技产品也是多不胜数。 其中最让狄光磊感兴趣的不是无影针，而是易容面具。 蛇灵中人最擅长易容卧底，六大蛇首中的变灵动灵都把易容术玩的出神入化。 狄公好友沙陀忠的爱人水月擅长易容术，狄公学过一点，再加上假方谦的面具，试验了一下，便弄出了几可乱真的面具。 古代人结婚早，李青霞这种“和亲郡主”却是异类，年满二十岁的她仍旧没有成亲。 狄光磊小她一岁，称她为“姐姐”，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人家冒死救你，叫两声姐姐有什么打紧。 李青霞道：“易容面具虽好，但蛇灵中人可以制作，便可以识破，更何况武则天麾下无孔不入的内卫，还是太危险了。” “姐姐可知临淄王？临淄王被幽禁在宫中，需要人照顾，姐姐姐夫可去照料，内卫再怎么严密，也不会去查十来岁的小孩。” 这位临淄王可是“大名人”，名头比狄仁杰张柬之等人的可是大得多了。 狄光磊穿越前是个工科生，对于历史不甚了解，也知道这位爷的名头。 唐玄宗李隆基，唐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大唐在他手中迎来了巅峰，也因他的胡作非为而走向衰落。 李隆基的父亲是唐睿宗李旦，于李隆基五岁的时候被废。 李隆基八岁的时候，有侍女诬告其母窦德妃“厌蛊咒诅”，窦德妃被杀，连埋在哪儿都不知道，他是被小娘“豆卢氏”和姨妈“窦氏”带大的。 除了“先知”狄光磊，没有人知道，这个凄惨无比的临淄王未来会成为皇帝。 现如今的李隆基，不过是幽闭在宫中的小透明罢了，同样的皇子还有好几个。 让李青霞和虎敬晖去保护李隆基，不仅是救他们二人性命，也是为了提前交好李隆基。 有朝一日，狄光磊离开此方世界，狄家也能多几代富贵。 狄仁杰不知狄光磊的弯弯绕，但他一不想伤虎敬晖和李青霞性命，二担心宫中幽闭的李氏皇子，思索一番之后，同意了狄光磊的计策。 当然，具体如何操作才能刚好露出不超出武则天底线的破绽，那就是断案大师、心理大师、官场大师狄公的事情了。 李青霞奇道：“伯父，谁来替我？” 他们两人要假死脱身，虎敬晖好办，男尸多得是，女尸可不多，和她身形接近的女尸就更少了。 若是用小连子山那具尸体交差，就等着内卫府巡查。 狄公道：“无须担心，臣已有万全之策。” 第14章 武举 伴君如伴虎。 自古以来的臣子，无论贪婪还是清廉，想要坐稳位子，都少不得揣摩圣意。 女人心海底针，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当女人心和帝王心结合在一起，那就更加难以揣摩了。 今天是权倾朝野的宠臣，明天就可能三族尽灭。 周兴来俊臣就是其中代表。 同为“神探”，宋慈给后人留下的是法医鉴定学最早的课本《洗冤集录》，狄仁杰除了诗歌奏疏，还留下了《宦经》，专门教人怎么当官。 如果天下间有一个人能够猜透武则天的心思，这个人不是上官婉儿也不是张易之，而是狄仁杰。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没有“天才的完美犯罪”。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只要有痕迹，就能查到破绽。 狄公从未怀疑过梅花内卫的能力，但巧的是，内卫府大阁领肖清芳是蛇灵之首，天字第一号反贼。 这一点狄公已经向送六百里加急的李朗确认过。 既然如此，那幽州的内卫便再也得不到武则天的信任，可操纵的空间就多了。 虎敬晖是蝮蛇，李青霞是金木兰，这无需隐瞒，也隐瞒不了。 狄公要做的就是证明他们两人已经死了，即便日后有人来开棺验尸也验不出真伪。 武则天整顿内卫还来不及，哪有时间管两个死人。 死都死了，看在狄仁杰面子上，也就不搞他们的名声了。 原剧情中就是如此，如今还是如此，区别只是找两具尸体作为替死鬼。 虎敬晖的替死鬼是于风，李青霞的替死鬼是蛇灵第五分坛坛主血灵的手下，这个人的身份连李青霞也不知。 这些年，蛇灵借助假方谦转移幽州府库的官银，用城中天宝银号“洗钱”。 天宝银号的老板是李青霞的人，老板的小妾却是血灵安插的卧底。 府库中的钱，一部分用于在幽州招兵买马，铸造兵刃，一部分被蛇灵总坛运走，还有一部分则是被血灵悄悄取走，用于巩固麾下势力。 抓到此人完全是偶然，只能说，李青霞运气着实不错。 三日后，幽州的事情彻底处理完毕，狄公带领钦差卫队回洛阳，给武则天的奏章上，有： 翌阳郡主李青霞，沦落歹徒之手，然贞操节烈，不辱国体，服毒以抗暴…… 千牛卫中郎将虎敬晖，身先士卒、屡建奇功，厥功至伟，为救微臣遭歹人毒手，不幸身亡…… 武则天没有追究，作为代价，狄光磊这个大功臣没有得到封赏。 不是武则天小气，而是近些时日破事太多，武则天想要举办一场“大戏”热闹热闹，思来想去，把武举之事提前了。 狄光磊想要考武状元，不好在这个时候有官职。 不仅没给官职，狄公和李元芳还被打发到江南去了 一来是“酬功”，让狄公好好歇息几天，二来是调查“蓝衫记”，三来，狄公远在江南，狄光磊若是能中举，那可就没人敢说闲话了。 “神探狄仁杰1”共有三个案子，使团惊魂、蓝衫记、滴血雄鹰。 使团惊魂案涉及突厥大周邦交，声势浩大，滴血雄鹰阴森恐怖，是不少人的童年阴影，相对而言，蓝衫记案最不起眼。 没有绝顶的高手，没有阴森的鬼祟，甚至幕后黑手设计这么大的计划只是为了求财，逼格堪称全系列最低。 但，这是最危险的案子。 蓝衫记案的最终执棋人是皇帝，要考虑的不是敌人之心，而是帝王之心。 除了狄公这等官场老油条，谁也过不去。 这种没什么高手而且还要动脑子耍心眼的案子，狄光磊一点兴趣都没有。 提到武举，很多人都有一个疑问，历史上首位武状元是谁？ 在正史上，首位武状元名叫“员半千”。 这个奇怪的名字是个“组合名”，姓名都是别人给的。 员半千十世祖刘凝之自梁入魏，以忠烈自比伍员（伍子胥），北魏皇帝拓跋焘赐姓为“员”。 也有记载说是刘凝之崇拜伍子胥，改姓“员”。 “半千”则是因为王义方夸赞他“五百年一贤”，他便改本名“余庆”为“半千”。 不同于战功赫赫的郭子仪，员半千一生都是文官，武艺如何，兵法如何，谁也不知。 武举最新开科，很多地方不如明清时期完善。 狄光磊不是历史学家，对于武举的印象基本上来自于一部名叫《武状元苏乞儿》的电影。 事实上，《武状元苏乞儿》很多地方都非常考究，电影中展示的武举科目和历史上要考查的科目基本相同。 如今却没那么多讲究，偏重于技勇，主要项目有：马射、步射、平射、马枪、负重、摔跤等。 狄光磊武艺不凡，暗器功夫也不差，但擅长使用手弩，对于弓箭并不十分擅长。 好在武艺高深，眼疾手快，倒也不落后于人。 狄光磊练的武器是单锏，马战一寸长一寸强，就算用短兵刃，也应该是双兵刃，比如“双鞭”呼延灼，“双枪将”董平。 单锏不利于马战，但狄光磊武功高深，硬生生凭借过人武艺击败全部对手，拿到了魁首。 武则天端坐于高台之上，越看越满意。 马战之后的步战、负重、摔跤都是狄光磊的长项，轻而易举击败全部对手。 武举最后一项是“殿试”，巧的是，“殿试”也是武则天开创的。 殿试开创于武周，成制于宋朝，一二三名被称为状元、榜眼、探花已经是明清时期的事情了。 本世界是演义世界，倒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已经有了状元榜眼探花，殿试也比较正规，贴近于明清时期。 当然，这些东西狄光磊一概不知，只当是本来如此。 …… 历代帝王就没有不好大喜功的，武则天自然不会例外，对于首次武举分外看中，要“御笔点状元”。 “学渊，咱们上次见面，是在三年前？” “是。” “三年没见，当年的狄学渊热血激昂，如今怎么这般拘谨？” 狄光磊立刻大拍马屁：“当年为救父亲，不得不为，如今识得帝威，不敢放肆。” 第15章 滴血雄鹰 为救父亲，不得不为，识得帝威，不敢放肆。 前一句是“孝”，后一句是“忠”。 狄光磊马屁送上，武则天面上却并无笑容，反而冷冷的说道：“天下间还有你们父子不敢做的事情么？你以为幽州的事可以瞒得过朕！”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即便对于狄光磊千种欣赏，万种满意，该有的敲打仍旧不能少。 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辩解，越是辩解越糟糕，一个不小心便会把“佯怒”变成“真火”。 狄光磊想都不想，直接请罪。 武则天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不会问“你错哪儿了”之类的问题。 简单的呵斥几句之后，武则天淡淡的说道：“起来，再有下次，朕决不轻饶。” 狄光磊心说您放心，最近几年我老爹会一次次挑战你的底线。 这次认罪，下次还敢。 武则天不知狄光磊心思，问道：“你练的武器是锏？” “是。”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怀英还惦记着那东西。” “父亲所盼，学渊不敢有一刻忘怀。” “好，有志气，朕给你这个机会，看看你这条‘亢金龙’，能不能降服那几条毒蛇。” “多谢陛下成全，臣必然竭尽全力，剿灭蛇灵。” …… 武举放榜，狄光磊高中状元，历史上那位状元郎员半千成了榜眼，探花是张柬之的一个侄子。 穷文富武，练武需要的资源实在是太多。 武举考核项目中关于骑术的就有好几项，养不起战马，如何训练？ 科举还有寒门子弟，武举基本上都是豪门世家。 事实上，由于狄公被贬，就连狄光磊都没有太多的时间练骑术，骑术算不得顶尖。 这场初次举办，漏洞多多的武举，骑术在狄光磊之上的便有五个。 待到下一次武举开科，制度更为完善，来的高手更多，骑术方面能胜过狄光磊的超过十个不是问题。 当然，在那个时候，狄光磊的骑术也该练到一定程度了。 武则天很给面子，把幽州的功绩一并算上，给了狄光磊千牛卫备身的官职。 千牛卫分为左右千牛卫，各有大将军一人，从三品；中郎将二人，正四品下；千牛备身十二人。 “千牛备身”可不是什么小官，武周时期的官职并非品级越大越好，狄公这个掌握实权的宰相也不过是三品。 李元芳后期官至检校千牛卫大将军，理论上而言是三品官，和狄公平起平坐，实际差得远了。 “检校”二字让“大将军”成了虚职，并无实际权力。 狄光磊这“千牛备身”品级比不上“检校千牛卫大将军”，却有实权。 能当这个官，一来是狄光磊在幽州立了功，武则天欣赏人才，二来则是因为狄光磊长得帅，千牛备身这个职位对于容貌要求很高，长得不帅不能担任。 史载：左右千牛备身掌执御刀宿卫侍从，皆以高荫子弟年少姿容美丽者补之，花钿绣服，衣绿执象，为贵胄起家之良选。 狄光磊这边高中状元，狄公在江南也差不多搞定了蓝衫记案件。 随后武则天亲自去执棋，为了避免“父子勾结”，把狄光磊留在神都。 狄公有惊无险的破掉内卫府阁领许世德的算计，让武则天又有一种“心口中刀”的感觉。 内卫府的梅花内卫理论上而言是对武则天最忠心的人。 可纵观“神探狄仁杰”全系列剧情，内卫府比“名侦探柯南”中的酒厂更甚。 酒厂至少还有琴酒这么一个靠谱的，内卫府连老大都是反贼。 肖清芳、许世德、王知远、何云等人要么是反贼，要么想跑路，曾泰温开被狄公“收编”，余下的大半都是废物，被反派轻松算计。 或许是编剧实在看不下去了，到了第四部，终于有一个勉强称得上靠谱的内卫府大阁领。 蓝衫记案，设计一切阴谋的幕后黑手便是内卫府阁领许世德。 最让武则天感到扎心的是，许世德之所以反叛，只是因为俸禄过低，想要一大笔钱当个富家翁。 许世德让武则天感到扎心，武则天便让他真的扎心。 五马分尸，尸体扔到山中喂狼，死的惨不可言。 狄公此番也不是没有收获，“收编”了内卫曾泰。 前世有人戏称曾泰是“舔灵”，靠着“恩师真乃神人也”青云直上。 看电视剧可以调侃，当这一切成为真实，曾泰绝不可能靠着溜须拍马一路晋升。 曾泰是有能力的，在狄公的指点下，快速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县官。 短短时间连升三级，从湖州县令升为正五品京县县令，可谓官运亨通。 不过福兮祸所依，京官权力大，却不好当，内卫府如同酒厂，里面的叛徒再次行动。 益州、鄯州、蒲州发生重大凶杀案，死者多达七十多人，均被斩去头颅和左臂，不知真实身份。 现场没有别的线索，唯有一只用鲜血绘制的滴血雄鹰。 凶案一路绵延，到了天子脚下的永昌县，与此同时，宫中也生出了古怪。 闹鬼！ 所谓“一入侯门深似海”，侯门都如此，皇宫就更不用说了。 武则天一生杀戮无数，踩着鲜血和白骨坐上龙椅，心中不可避免的有些恐慌。 我杀了那么多人，他们会不会找我复仇？ 那些人死的那么惨，他们会不会变成厉鬼？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再加上某些人的算计，宫中出现闹鬼之事不足为奇。 武则天经历过封魔族的算计，知晓此事定然有鬼。 表面不动声色，如同往常一般请“国师”做法降魔，实则另有算计。 …… 武则天屏退左右，看着狄光磊，认真的问道：“学渊，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鬼？” 连穿越都发生了，出现鬼怪没什么，但本世界绝对不可能有鬼。 狄光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拍了个马屁：“陛下九五至尊，万民拥戴，便是有鬼，怎奈何得了陛下天子龙气？” “近来宫中之事你当知晓，若无鬼怪，便是人为，朕把此事交给你，你可有把握？” 狄光磊道：“末将必不负陛下所托。” 第16章 聪明的蠢货 闹鬼要拜神，拜哪个神呢？ 有的拜城隍，有的拜灵官，有的拜赵公明，还有的拜观音菩萨。 天下间能管“闹鬼”这种小事的神仙多不胜数，有名有姓的就有上百位。 最方便的，还是在门上贴门神。 很多人都觉得门神就是秦琼尉迟恭，实际上是错误的。 门神是一个很宽泛的概念，有名有姓的门神足有数十位。 即便只算“唐朝门神”，也有秦琼，尉迟恭，薛仁贵，程咬金，罗成，徐茂公，裴元庆，李元霸，魏征，钟馗等十多位。 罗成裴元庆李元霸等都是演义小说中的角色，秦琼尉迟恭成为门神也已经是明朝的事情了。 如今这个时代，神话体系并不完善，很多后世耳熟能详的神仙都不存在，被尊为门神的是“神荼”和“郁垒”。 虽然秦琼尉迟恭不是门神，武将守门也能安心。 武则天担心封魔族余孽生事，不仅让狄光磊守门，还把亢龙锏赏赐给狄光磊。 当然，只是作为防身兵刃，并非是“尚方宝剑”。 本世界不是传统的武侠世界，没什么厉害的武功秘籍，称得上是神兵利器的也只有三件。 链子刀、幽兰剑、亢龙锏。 链子刀和幽兰剑差不多，只能算是“利器”，唯独亢龙锏是“神兵”。 陨铁铸造，坚不可摧，长四尺，有四棱，重二十七斤，无刃，无锋，全凭力量伤人。 二十七斤的武器可不是什么“轻兵刃”，妥妥的“重兵器”。 水浒中，梁山五虎大将，天下有数的高手“双鞭”呼延灼，手中水磨八棱钢鞭也不过一根十二斤一根十三斤。 不是不能做的更重，而是更重的鞭锏长短粗细不合手。 《隋唐演义》中秦琼的鎏金熟铜锏共一百二十八斤，一根六十多斤，差不多相当于一米的铁轨，那东西绿巨人拿着都会觉得别扭。 亢龙锏上有一能够活动的刺滑，可以凭此查找敌人武器的缺陷，击断敌人武器，还能释放出悦耳的声音，让人平心静气，不受幻术迷惑。 原本武则天想把亢龙锏作为覆灭蛇灵的赏赐，吊狄光磊的胃口。 没想到宫中闹鬼，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干脆把亢龙锏赐下。 聪明人有聪明人的缺点，那就是想得太多。 封魔族早已成为历史，宫中闹鬼一是她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二是贴身宫女下了迷幻药，装神弄鬼。 狄光磊守在门外，宫女哪敢耍小手段。 武则天年岁已经不小，这些天被鬼神之事搞得颇为疲惫，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 舒服的打了个呵欠，武则天问道：“朕睡了多久了？” “回陛下，四个半时辰。” “朕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学渊不愧是怀英的儿子，浩然正气，神鬼难侵。 传旨，升狄光磊为千牛卫中郎将，赐绸缎百匹，黄金千两。” 闹鬼这种事只能发生在晚上，用那些装神弄鬼之人的话说，白天阳气太重，鬼不敢出来。 如果白天鬼冒出来，那就说明真的有“鬼”，还是离的很近的内鬼。 以武则天的精明，加上狄仁杰的神断，不出一天就能把这几个内鬼揪出来。 这一案的幕后黑手是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她想用鬼神之说害死武则天，引太子李显和梁王武三思争斗，坐收渔利，成为下一个女皇帝。 太平公主麾下头号大将是当今国师王知远，没有他，很多装神弄鬼的手段都不能完成。 当然，王知远不仅是国师，还是内卫府阁领。 数年前，王知远奉命假扮成“反武”之人，联络天下间的反武势力。 原本计划是把他们除掉，可王知远不仅没有，还把这些人收入麾下。 内卫的阁领叛徒很多，底层内卫却颇为忠诚。 为了清除内卫，王知远设下了“滴血雄鹰案”，假托宇文成都厉鬼作祟，清除掉忠心于武则天的内卫。 为何要假托宇文成都呢？ 因为王知远有个师父，名叫虚谷子，当年也是装神弄鬼的大行家，六十年前经历了一桩相关事件。 故事要推到隋唐时期，宇文成都领兵对抗窦建德，结果被部将江小郎出卖，身首异处。 没错，本世界的宇文成都虽然以凤翅镏金镋为武器，但他不是死于李元霸之手，而是被部将所杀。 反正是个演义角色，怎么编都行。 江小郎虽然背主，但运气不错，大唐得到天下之后，仍旧能够当官。 后来他参与了侯君集谋反案，担心受到牵连，杀了来审查他的官员逃命。 为了不泄露身份，江小郎假托鬼神，把家人部将尽数害死，近乎抹除了一切痕迹。 说是近乎，便是因为那个帮他装神弄鬼的道士虚谷子还活着。 滴血雄鹰案，也是仿照他当初的计谋所为。 万没想到，内卫杀了不少，宫中却出问题了。 狄光磊守在门外，宫女无法下手，装神弄鬼计划不成，进献“除魔法器”，以“除魔法器”害死武则天的计划就更不可能完成了。 太平公主接到情报，强忍怒意，请王知远来商议对策。 王知远到了之后，太平公主开门见山的说道：“宫中出事了。” “何事？” “狄光磊，此人镇守在寝宫之外，无人能够下手。” 王知远笑道：“把他调走就行了，滴血雄鹰案已经传到狄仁杰那里，以狄仁杰的性子，绝对会尽力调查，正好借着这个借口调走狄光磊。” “万一狄仁杰查出什么东西，那可如何是好？而且就算调走狄光磊，一旦宫中继续闹鬼，他也会被调回去。” 对于狄仁杰的能力，太平公主不敢有丝毫小觑。 “公主放心，贫道已经安排好了一切，狄仁杰便是有通天之能，也休想查到一丝半点。” 铁手团的宗主元齐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个世界上，好人不会死，坏人也不会死，唯有愚蠢的人才会死。 王知远就是这种蠢人，不，他还不如蠢人。 蠢人或许还能傻人有傻福，自作聪明的蠢货只会把自己送入地狱。 第17章 送宝童子 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 天主教教义中有七宗罪，从重到轻依次为：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暴食、。 国师王知远就犯了傲慢这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小看了武则天，小看了狄仁杰。 他的诡计在狄公的神探之下无所遁形，他的装神弄鬼也从未迷惑过武则天。 武则天信神不假，可她对于佛道学说的了解不亚于任何高僧大德。 这可不是胡言乱语，而是确实如此。 佛门最重要的典籍之一《金刚经》的开经偈就是武则天所做，后世高僧大德别说做一首更好的，更改一字都做不到。 养着王知远是为了让他帮忙装神弄鬼，顺便在内卫的身份上加一层掩饰，不是真的被他糊弄了。 被下药的武则天或许会病急乱投医，相信几分，刚刚睡了个好觉的武则天能信他才怪。 王知远入宫说鬼神之事，“不经意”提到了在多地作案的无头鬼。 没有提狄仁杰，更没有提狄光磊。 王知远很有把握，武则天会让狄仁杰查办。 他却不知，就在他离开之后，武则天床榻后面闪出来一个英武逼人的女子。 武则天冷声说道：“凤凰，国师的话你都听到了，有什么看法？” 凤凰道：“臣以为，国师定然有鬼，宫中之事，怕是和他脱离不了关系。” “你可有证据？” “没有。” “哼，内卫就是这么办事的么！” 肖清芳之事对于内卫影响很大，武则天辣手清理了大批内卫，凤凰虽然没有受到牵连，对于武则天也多了几分惊惧。 “臣惶恐，请陛下治罪。” “要治你得罪，还用等到今日？这次便饶了你，若是再有人于皇宫装神弄鬼，内卫却浑然不知，朕想留你也留不下了。” 凤凰赶忙说道：“三天，三天之内臣必然解决此案。” “既是如此，那就去，别让朕失望。” …… 夜，恩济庄。 浓厚的乌云让夜色变得更加鬼祟幽深，倾盆大雨冲洗着乡间的泥土路，似乎在为鬼神降临洒道清尘。 狄公坐在凳子上，悠闲的喝着茶水，身后是李元芳和狄光磊。 房间一旁的床上，有两个哆哆嗦嗦的老人。 他们是当年那场灭门惨案中侥幸活下来的，按照“无头鬼”的行事风格，今夜会来斩草除根。 狄光磊轻轻抚摸亢龙锏，迷恋的眼神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元芳有些不自在，主动找了个话头：“学渊，这便是当初先皇赐予大人的亢龙锏？” “没错，宫中闹鬼，陛下让我拿着亢龙锏守夜，当晚月明风清，安安静静，有这东西在，便是真有鬼，也能让他魂飞魄散！” 对于亢龙锏重新回到狄家，狄公非常高兴，不过他一向不喜鬼神之说，轻斥道： “这世界上只有一种鬼，那便是心鬼，心中有鬼，邪魔缠身，心中无鬼，神魔辟易。” 本世界确实没鬼，不是心鬼身鬼，而是没有让鬼成型的环境。 说的玄一点，就是本世界的天地元气太过稀薄，冤魂吸收不到足够的太阴月华和天地元气，成不了鬼。 就算有鬼，套用神鬼世界的设定，狄公身上有官运红光，有浩然正气，有万民香火，都是阴邪鬼物的克星。 妖鬼见到狄公跑还来不及，哪敢上前半步。 狄公心中无鬼，正气浩然，丝毫不惧，狄光磊知道剧情，同样不惧。 唯独神勇无敌的李元芳有些在意，不过有传说中的亢龙锏压阵，李元芳也没有太过恐惧，不至于如同原剧情一般不敢动手。 雨越下越大，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随后雷鸣不断。 伴随着电闪雷鸣，一个身着重甲，手持凤翅镏金镋，骑着高头大马的壮汉缓缓进入恩济庄。 这个壮汉最让人惊讶的不是身形壮硕，而是——没有脑袋。 外面守卫的千牛卫已经吓得呆滞掉了，就连张环都没敢动手，眼睁睁看着无头壮汉前行。 房屋内，狄光磊笑道：“这般电闪雷鸣，若是真有鬼，不怕被劈的魂飞魄散么？” 这话倒是不假，武周时期的神话体系远不如后世完善，但对于雷霆的崇拜一直都有。 几千年前的人就相信妖鬼怕雷电，雷神能降魔。 此言一出，不只是李元芳，就连房间内的老人都安静了不少。 然后，就乐极生悲了。 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房间的门被轰碎，一杆凤翅镏金镋刺了进来，紧跟着进来的是那位无头壮汉。 两个老头“啊呀”一声吓得缩到墙角，李元芳也大吃一惊，手中幽兰剑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 这把幽兰剑是虎敬晖送给他的。 虎敬晖假死脱身，幽兰剑和无影针自是不能用了，幽兰剑送给了李元芳，无影针送给了狄光磊。 狄光磊双目一亮，目光灼灼的盯着那杆凤翅镏金镋。 凤翅寒光闪烁，锋芒毕露，一看就是难得的宝兵刃，这东西，和我有缘啊。 失算了失算了，算上这杆凤翅镏金镋，本世界的宝兵刃应该是四件，或许还要算上闪灵的竹筒刀，五件。 兵刃能算出五件，宝马却只有无头壮汉骑得这一匹，这哪是什么无头鬼，纯粹是送宝童子啊。 狄光磊有心去沙场上转几圈，享受一下冲锋陷阵的快感，宝马神兵就在眼前，岂能不喜。 假扮无头厉鬼的名叫哈斯奴儿，原是西域小国进贡骏马时随从的马夫，天生神力，还是个哑巴，被何云看中，作为清除内卫的利刃。 这种力大无穷之人，是狄光磊最喜欢的对手。 不等哈斯奴儿出手杀人，狄光磊一个箭步窜到他身前，手中亢龙锏重重轰下。 亢龙锏的滑轮随着这一招竖劈飞速转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好似醒梦风铃，让人神凝气静。 “铛”的一声，亢龙锏打在凤翅镏金镋的杆上，哈斯奴儿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哈斯奴儿心中惊骇，心说世界上怎么有力量可以媲美自己的人。 惊骇之后便是愤怒，凤翅镏金镋一翻，一镗切向狄光磊头颅。 第18章 伏虎罗汉拳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镗槊棍棒，鞭锏锤挝，拐子流星。 这是相声贯口中的“十八般兵器”。 贯口中连在一起，但十八般兵器并非于同一时代出现，尤其是“镗”，镗在明朝才出现，清朝时期较为常用。 用镗的高手如宇文成都、伍天锡、召忻都是小说家塑造的。 不过戏乃戏也，何必当真。 本就是演义小说，非要冲过去说吕布用的是马槊，华雄是被孙坚杀的，历史上没有宇文成都，那实在是太无趣了。 就比如本世界，虽然没看到上官婉儿张易之等大名人，宇文成都却是存在的，而且其武器是凤翅镏金镋。 哈斯奴儿能被选为清除内卫的武器，其天资也是不凡。 虽然不懂练气，但他在招式方面的天赋极高。 镗是奇门兵刃，不易学，更不易精，哈斯奴儿却能在短短时间练得精熟。 一杆九尺长的凤翅镏金镋上下翻飞，仅仅数招，便把这间农舍击成粉碎。 凶悍煞气，当真有几分宇文成都的风范。 当然，对比的不是《说唐》中的宇文成都，那货太过bug，李元芳狄光磊闪灵元齐一起上也打不过。 哈斯奴儿一出手，却是让李元芳清醒过来。 李元芳对于鬼神有些本能的畏惧，他毕竟是人，不是“挂灵”，也不是“半人半鬼”燕双鹰。 怕鬼是人之常情，但他怕鬼，不怕人。 哈斯奴儿用胶泥和木架把身子加高一层，挡住了脑袋，看起来像是无头鬼。 夜晚出现，一招毙敌，那还无所谓，交手数招，不可避免的露出破绽。 现在的情形是朝廷抓贼，不是江湖比武，李元芳没什么顾忌，立刻就要拔剑助阵。 狄公伸手拦住，笑道：“无事，这鬼奈何不得学渊，元芳，你随我去抓另一只鬼。” “另一只鬼？” “知道屋内的老人是江家庄惨案幸存者的，除了咱们几个，还有谁？” 李元芳惊道：“大人的意思是，何云有问题？” 何云是殿中省掌管闲厩的飞龙使，同时也是内卫阁领，国师王知远的下属。 原本他打算隐于幕后，不想李元芳对于犯罪现场的马蹄印感兴趣，去请教他。 他顺势装神弄鬼，把事情伪装的更加鬼祟。 结果装的太过，一不小心露出破绽。 狄公带着李元芳去“抓鬼”，不是怕李元芳抢了狄光磊的功劳，而是怕何云跑了。 宦海沉浮几十年，狄公早就养成了敏锐至极的官场嗅觉。 宫中闹鬼，宫外也闹鬼，若是不把闹鬼的抓起来，天下怕是安定不了。 好不容易大周和突厥讲和，休养生息，狄公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事端。 万一搅闹的天下不安，蛇灵再出来搞事，草原异族定然会趁机南下。 别说恢复李唐神器，晋末发生的事情怕是会重新演一次。 狄公和李元芳离去，狄光磊大战哈斯奴儿，张环带着五十千牛卫包围两人战场，免得哈斯奴儿跑路。 还是那句话，鬼可怕，人不可怕，至少千牛卫怕鬼不怕人。 这是狄光磊获得亢龙锏之后首次出手。 亢龙锏虽然不是为狄光磊量身铸造的，但长短完全匹配狄光磊的身形，坚韧无比的材质让狄光磊可以肆意施展自身的力量。 气血沸腾，酣畅淋漓。 击、枭、刺、点、拦、格、劈、架、截、吹、扫、撩、盖、滚、压。 锏法的各种基础套路在狄光磊手中排列组合出了无数的奇招妙法。 步战锏本就比镗占便宜，狄光磊步步强攻，动如惊雷，变如疾风。 招式千变万化却又势大力沉。 哈斯奴儿的力量并不比狄光磊强，招式更是不如，只凭一腔血勇以攻对攻。 “嗡！” 亢龙锏带着无匹神力重重轰下，呼啸的风声让哈斯奴儿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双手一横凤翅镏金镋，用了一个“托天式”，以双臂之力应对狄光磊这一招力劈华山。 哪成想，狄光磊这一招不过是诱敌，看似势不可挡，实则轻飘飘虚不受力。 亢龙锏在凤翅镏金镋上一触即收。 哈斯奴儿的蓄力如同打在棉花上，胸口憋得那股气顿时泄了。 不等哈斯奴儿吸气蓄力，狄光磊已经再次劈出一锏。 这一次，是两下竖劈力量叠加的重击。 “铛”的一声巨响，亢龙锏重重轰击在凤翅镏金镋的镗杆上。 哈斯奴儿气力已泄，无力抵抗，被一锏击退数步，双臂震颤不断，虎口鲜血淋漓。 一招得手，狄光磊怎会再给他半点机会。 双足用力一蹬，身子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瞬间到了哈斯奴儿身前。 亢龙锏向上一搪，隔开凤翅镏金镋，左手一拳轰出。 阿罗汉拳——伏虎罗汉——虎啸山林！ 十八罗汉以降龙为尊，其次则是伏虎罗汉。 阿罗汉拳的招式中，代表降龙尊者的四招拳法最为恢弘广大，代表伏虎罗汉的四招拳法最为凶悍暴戾。 伏虎罗汉的来历本是高僧慈悲，把食物分给老虎，天长日久，老虎感受佛性，甘心臣服。 拳法招式却很像几百年后的打虎武行者，以重拳强行降服猛虎。 重拳轰出，哈斯奴儿肩膀上的胶泥木架顿时粉碎，露出原本的面目。 与此同时，重拳化拳为爪，对着他的脖颈狠狠抓出。 阿罗汉拳——伏虎罗汉——恶虎挥爪！ 五指如钩，哈斯奴儿慌忙歪头，但还是被抓走大片血肉。 一爪接着一爪，一招连着一招。 狄光磊一连抓出十八爪，哈斯奴儿尽全力闪避，还是被抓出道道伤痕，重甲也被抓成了乞丐服。 十八爪过后，哈斯奴儿再无闪避空间。 狄光磊身子飞速旋转，右腿如同钢鞭一般踢向哈斯奴儿胸口。 阿罗汉拳——伏虎罗汉——猛虎摆尾！ “啪”的一声，哈斯奴儿沉重的身子被踢出一丈多远，抽搐几下，再也爬不起来了。 张环等人冲上前去，把哈斯奴儿绳捆索绑。 另一头，狄公和李元芳抓住了信心满满等着哈斯奴儿回信的何云。 狄公精湛的推理说的何云哑口无言，但何云心知，招供只会等到更惨的死亡，硬挺着不招。 第19章 太平公主不太平 “何云，发生在四道十州的‘滴血雄鹰’案，都是你一手操纵的？” “不错。” “这是你们假托厉鬼之名，针对内卫进行的一场清洗行动？” “可以这么说。”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何云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花了这么多心思，设计如此精巧的计划，杀的还是内卫，何云，你以为你能抵过内卫府的酷刑么？” 何云苦笑道：“我虽然没有在内卫府供职，却也看过内卫审问人犯。 单单枷刑就有：定百脉，喘不得，突地吼，着即承，失魂胆，实同反，反是实，死猪愁，求即死，求破家十种。 便是石头人进去，也能被审成稻草人，我何德何能挨过那些刑具。” “既然知道，为何不说出实情？现在说出一切，本阁可以给你留个全尸，否则，你知道陛下的脾气。” 在现代人看来，死都死了，全不全尸无所谓，反正最终都要火化。 古人对于尸体却是非常看重的，虽然都是死，留全尸却比不留全尸强了太多。 武则天为了维持统治重用来俊臣等酷吏，使得武周时期奇形怪状的刑具多不胜数。 何云犯的事若是上报，最低也是五马分尸，赶上武则天心情不好，怕是会被剁成肉酱喂狗。 想到武则天的脾气，何云吓得魂不附体，身体抖动好似筛糠。 可即便如此，何云也是抵死不招。 在他看来，只要能撑几天，国师的计划成了，他就有活命的机会。 可惜，上天不会把活命的机会给他们这种祸乱天下的恶佞。 就在今天晚上，凤凰撬开了王知远一位手下的嘴，得知了王知远的部分计划。 凤凰当机立断，捉拿王知远，连同他设计的那套弑君法器一并缴获。 …… 两份奏折摆在武则天的桌案前。 这位手握四极，脚踏乾坤的女皇帝面上没有一丝半点笑容。 王知远的计划还没执行就失败了，身边的叛逆也被清理掉，可那又如何？ 武则天岂能不知，这个计划的幕后黑手是她的亲生女儿太平公主。 以女子之身坐上龙椅，杀的尸积如山，白骨如林，血流成河。 这其中有她敌人的血，也有她亲儿子的血。 她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却最终成了孤家寡人。 别的帝王在皇子年纪小的时候还能享受到些许家庭温暖，武则天身边唯有风刀霜剑。 不管是儿子李显还是侄子武三思，都盯着她的位子，全然不在乎亲情。 曾经她以为女儿是亲人，没想到女儿也在想着如何夺取龙椅。 武则天落寞的翻了翻奏折，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两个字——报应！ 想到此处，武则天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有苦涩，有落寞，有无奈，最终全部化为一声叹息。 鬓边的白发在这一刻越发苍白干枯，这个年过七旬的老人最终还是露出了疲态。 如果是十年前的武则天，太平公主面前已经摆上了白绫和毒酒，现在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圣旨。 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使瓜稀。三摘犹自可，四摘抱蔓归。 原来我已经老了，心慈手软了。 武则天自嘲的笑了笑，高声说道：“来人，传狄仁杰进宫！” 不多时，狄公进宫。 武则天屏退左右，和狄公说了一段不会被外人得知的话。 那是武则天的心里话。 放眼天下，能够说一句心里话的不是家人，而是这个一心复辟李唐的老臣。 这到底是皇位的尊贵，还是帝王的悲哀？ 武则天敢说，狄公就敢听。 他知道的秘密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到已经不惧“你知道的太多了”这个杀人借口。 当然，武则天不杀狄公也是惜才。 不说狄公本人就是宰相之才，国之栋梁，狄公的学生也身居高位，占据朝堂半壁江山。 《资治通鉴：唐则天皇后久视元年》载：狄仁杰尝荐姚元崇等数十人，率为名臣。或谓仁杰曰：“天下桃李，悉在公门矣“。 是不是觉得眼熟？没错，这就是“桃李满天下”的由来。 没有人知道武则天和狄公说了什么。 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宫殿之中，照着武则天那斑白的双鬓。 武则天沐浴在阳光之下，在这冰冷的皇宫中，阳光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 一顶官轿在上阳宫提象门前停下，轿帘打开，太平公主走了下来。 她是来问安的，可她今天问不了。 往常时日，这里有千牛卫驻守，今日这里没有半个卫士，只有一个胖乎乎的老头。 太平公主走上前去，笑道：“国老在这里做什么？” 狄公道：“陛下和老臣说了一些国事，临走，让老臣转述给公主一句话。” “什么话？” “这个天下，不会再有女皇帝了。” 太平公主面色大变，刚想说什么，却见狄公已经走开。 作为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继承了武则天的优秀基因，才智敏锐，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又是可惜，又是庆幸。 可惜王知远的计划失败了，庆幸武则天不想“三摘犹自可，四摘抱蔓归”。 回到轿子，太平公主恢复了冷静，冷冷的看了皇宫一眼，冷笑道：“母亲，你已经老了，这个天下，最终是属于我的！” 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武则天年轻时遭遇的困苦比太平公主困难千百倍，一样挺过来了，太平公主怎会就此一蹶不振！ 王知远失败了，那就选择其他的合作者。 思索时，太平公主无意间碰到了轿子里摆放的果盘上的李子，瞬间有了想法。 我不姓武，我姓李。 我最得力的帮手，刚才不是见过了么。 轿子缓缓地离开皇宫，回到公主府，圣旨一同到了。 随便找了个借口，夺了太平公主一些特权，不过只涉及权力方面，财产全然不受影响。 太平公主也不在意，甚至没有叫幕僚商议对策，安安心心在公主府“闭门思过”。 或是抄经，或是刺绣，偶尔带着孩子去佛寺烧香，或是去道观许愿。 老实的让人逐渐忘了，大周还有一位得宠的公主。 第20章 关河疑影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不到草原大漠，不经边塞军旅，只是在书本上看，万难体会到这两句诗描绘的壮观景象。 王摩诘不愧是在盛唐时期都能脱颖而出的大诗人，竟然可以用如此简单的词汇描述如此壮观辽阔的边塞风光。 狄光磊此时就在边塞之地，骑着一匹高大神骏的骏马，兵器钩上挂着一杆凤翅镏金镋。 一只苍鹰在空中盘旋，矫健灵动。 它身披血红色的夕阳，驭风而翔，时而冲上云霄，刺破苍穹，时而俯冲直下，鸟瞰地面。 九月鹰飞，是狩猎的季节。 不只是狩猎豺狼野兔，更主要的是大军南下，劫掠边关。 大周和突厥讲和，边关原本平安无事。 怎奈天不遂人愿，契丹人李进忠造反，率兵攻打崇州城。 这是一场被载入史册的战争，在原本的历史中，王孝杰率领十八万大军大战李进忠孙万荣，最终于东硖石谷兵败。 王孝杰孤军深入，寡不敌众，坠崖身亡。 这一战伤了武周元气，武则天后期很多施政手段都与此相关。 也是因为这一战，狄公被重新启用，于冀州城率领全城百姓击退契丹大军，还边关安定。 电视剧中出现的王孝杰，赵文翙，苏宏晖，李楷固都是正史中存在的人物。 唯一不同的是，崇州大战比幽州更早。 但还是那句话，戏乃戏也，不必当真。 编剧能把这场大战融合到剧情之中，不显bug，才华可见一斑。 狄光磊在边关，并不是因为这一战。 数月前，滴血雄鹰案告破，狄光磊因功升任千牛卫中郎将。 不久后，有御史参奏狄光磊贪墨“战利品”，也就是宝马混青和凤翅镏金镋。 武则天暗骂这些人正事不干破事一堆，但还是依律惩处。 狄光磊从千牛卫中郎将变成左威卫中郎将，品级没变，却从皇家卫率变成了边塞将军，已经算是“发配”。 当然，神兵宝马还给狄光磊留着，左威卫大将军和狄家有旧，非常适合刷功绩。 左威卫大将军名叫权善才，早年间误砍昭陵（唐太宗的陵墓）柏树，高宗皇帝李治盛怒之下要把他处死。 狄公上书求情，保了权善才一命。 狄公对权善才有救命之恩，权善才岂能不关照狄光磊。 忘了说了，狄公对李楷固也有救命之恩，这一案大结局时君臣敬酒也是有历史记载的。 没有身亲经历过不会明白，什么叫做关系网遍天下，什么叫做大家族优势。 没享受到这些觉得讨厌，真正享受到了，这实在是太特么爽了。 狄光磊觉得自己和大多数爽文主角唯一的不同就是没有储物法器，也没有知己红颜。 权善才笑道：“学渊又来这作诗了？” 边塞生活是非常无聊的，景色固然壮美，看腻了也就是那么回事。 风一吹，嘴里四分沙子三分草叶二分马粪一分血腥。 初到大漠的时候，狄光磊想要学学古人，吟诗作赋，感慨一番。 再过几年李白王维等大诗人就该出生了，狄光磊不好意思剽窃人家的诗词。 可狄光磊二世为人，上辈子满脑子机械工程，这辈子满脑子拳脚兵刃，文采方面着实不怎么样。 憋了很久才憋出几句酸诗，听起来和外门行当对山经唇典无异，让权善才笑话了好久。 权善才是个非常好说话的，年龄比狄光磊大了好几轮，却仍旧和狄光磊兄弟相称。 军汉子一向直白热血，笑话起人来也不拐弯抹角。 每次狄光磊在外面看风景，权善才都会过来打趣一番。 狄光磊道：“九月鹰飞，战马最是膘肥体健，战争要开启了。” 权善才道：“学渊无需担心，突厥吉利可汗已经保证不会出兵，就凭契丹，绝不是大周敌手，此战必胜。” “拿了刀剑上战场，自然不怕打仗，只是可惜好不容易得来的和平，才维持了这么短的时间。” “这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我们只要想着怎么打好仗就可以了。” 经历过武则天数次大清洗还能活下来，权善才也懂得如何明哲保身，说话办事看似粗鲁，实则滴水不漏。 权善才是左威卫大将军，狄光磊是狄仁杰之子，两人当然知道一些隐秘。 尤其是狄光磊，先知优势和最近的情报叠加起来，对于这场战争非常不看好。 此战，突厥和大周一共投入了二十多万兵力。 这种级别的战争不是蛇灵的阴谋诡计就能影响到的。 同样，如此规模的战争，也不是狄光磊区区一人之力能够影响的。 打仗是一件很复杂的事，需要长时间的学习以及大量的实战经验。 千万不要觉得打仗简单。 人一过万，无边无际，十万大军的调动，难度难以用言语形容。 如韩信那种“多多益善”，不管是十万还是二十万都能轻松指挥的帅才，从古至今也没几个。 穿越了就能打仗纯粹是吹牛逼。 不服的先去办一次让全小组的人都满意的团建试试。 团建只需要花钱，这都有人不满意，打仗可是要玩命的。 狄光磊在边关历练数月，多次带兵冲杀，凤翅镏金镋上沾染了数百异族和匪寇的鲜血。 可若是让狄光磊领兵，狄光磊最多能够统领六千人，多了就会出现问题。 若是统领一万人，绝对会出现足以致命的破绽。 狄光磊最擅长带领精锐骑兵实行凿穿战术，凤翅镏金镋所过之处，再怎么严密的防线都会被撕开。 权善才知人善用，对于狄光磊的安排也在于此。 此战，契丹一方压上了近乎一切，领头的人是李进忠和孙万荣，朝廷一方则是以王孝杰率领的右威卫为主，权善才率领的左威卫为辅。 王孝杰率领十万大军于东硖石谷和李进忠的大军对峙，赵文翙率领两万大军借道突厥，背后突袭，两面夹击。 计划是好计划，只可惜这一计划风险实在是太大，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狄光磊已经做好了驰援的准备，都是中原男儿，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过可惜。 第21章 贺兰驿 在人口决定国力的古代，二十万人的大战称得上是“国运之战”。 而且大周一方付出的十多万大军只是士卒，不包括民夫。 如果把士卒，民夫，物资量化，这场战争的消耗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武周占据中原大地，地大物博，也经不起如此消耗。 别说武周，任何一个朝代，输掉这样一场战争都足以伤筋动骨。 武则天不想输，一旦输了，很多藏在暗处的牛鬼蛇神定会跳出来搞风搞雨。 为了维持统治，说不得便会重新启用酷吏，朝野上下怨声载道，忠臣良将离心离德。 到那时，历史留给她的就只剩下骂名了。 武则天不会厚着面皮在墓碑上歌功颂德，但也不希望后世全部都是骂名。 只不过武则天只是凡间皇帝，金口玉言是形容词，不是神通术法。 她的念想，注定不会成真。 当然，也不会失败。 …… 苍茫的暮色笼罩着寂静的群山，只有远远的山坳里有一点灯光在闪烁明灭。 这处山坳是一处驿站，名叫贺兰山驿站，也称贺兰驿。 驿站背山而建，大门处设有两个碉楼，几十亩的院落里只有寥寥二十七八间房舍，其余的便是驿马的槽房。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行军打仗，情报为王。 传递军情消息的驿站是军事重地，负责转接绝密军情塘报贺兰驿更是重中之重。 没有朝廷公文和大将军的令牌，靠近者无论刺史县令还是平民百姓，一律先斩后奏。 原本这处驿站是王孝杰麾下右威卫士卒驻守。 三日前，狄光磊通过权善才，要到了看守驿站的任务。 权善才答应帮忙，一是怕狄光磊请战，兵凶战危，战场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一人之勇怎敌千军万马，伤了狄光磊不好和狄公交代。 二来权善才对于此次战斗颇有信心，狄光磊不请战留在左威卫，捞不到什么功绩。 看守驿站虽然无聊，但安全，还能获得一些功劳，狄光磊提了一嘴，他略一思索便答应帮忙。 狄光磊原本是领骑兵的，驿站有“换马”的职责，因此也带了一些骑兵。 小小的贺兰驿内，足足有五十精骑，八十弓箭手，二百步卒，堪称固若金汤。 腊月二十三，小年儿，不能回家的士卒只能通过酒肉来排解思乡之情。 原本这里是不允许喝酒的，但过度压制士卒不是上策，狄光磊对于边关士卒非常尊重，不喜欢用军法压制他们。 狄光磊选择用钞能力解决问题。 滴血雄鹰一案，武则天赏赐狄光磊千两黄金，狄光磊有的是钱。 首先，肉管够，随便吃。 其次，从小年至正月十五，一天不喝酒，赏赐白银一两。 坚持二十三天不喝酒，不仅有二十三两白银，另赏绢布一匹。 最后，每日喝酒人数不能超过五十，喝酒的人每天最多喝一斤，不能醉酒站岗。 武周时期天灾频发，物价比高宗时期高，二十三两白银也足够五口之家舒舒服服活大半年。 二十多天不喝酒不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喝酒的都是一些新兵。 年轻人血气方刚，更容易想家，小年除夕这等日子，不喝酒难以排遣心中烦闷。 当过几年兵的老兵油子近乎全部禁酒。 一来他们有家人要养，能多赚点就多赚点，二来他们知道喝酒误事，就算没有赏赐，他们也会强忍着不喝酒。 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已经懂得如何排遣烦闷。 随着天际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黑暗吞噬了大地。 就在这光明与黑暗交替的时刻，一股浓雾缓缓腾起。 雾气越来越重，转眼间便弥散开来，遮住了星星，遮住了月光，渐渐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山中的雾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来，莫名其妙地去，就连狄光磊也习惯了。 可今日这雾大不相同，武者的超凡灵觉，大半年的沙场历练，对于剧情的先知，让狄光磊在浓雾中嗅到了一丝血腥气。 “来人！”狄光磊喝了一声。 “将军！” “没喝酒的全体集合，箭上弦，刀出鞘，弓箭手镇守碉楼，误事者军法处置！” “是！” “等等，吩咐后厨，大锅煮肉，最好能把肉香气散到外面去，告诉喝酒的人，今夜随意饮酒，喝酒赌博的声音越大越好，明白么？” “卑职明白。”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一大波蛇灵杀手借着浓雾遮掩，缓缓逼近贺兰驿。 这波蛇灵杀手领头的是蛇灵六大蛇首之一的“动灵”，擅长易容伪装，没有名字，包括肖清芳在内，都称其为“影子”。 影子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很高傲的人。 来之前，他已经从卧底那里得知贺兰驿守将换成了狄光磊。 狄光磊虽然已经成名，怎奈狄公威名太甚，狄光磊的成就被认为是“祖荫”，很多人对狄光磊颇为不屑，包括影子。 浓雾不仅挡住了贺兰驿的士卒的视线，也挡住了蛇灵杀手的视线。 影子武功不俗，却也只能通过听觉嗅觉大致估计里面的情况。 听到赌博的呼喝，嗅到酒肉的香气，影子心中越发不屑。 不过是个纨绔而已，纵然有些本事，也无统兵之才。 影子冷笑一声，沿着山壁攀岩到了碉楼前面。 刚想进攻，却听到几声弓弦响。 二十枝狼牙箭从天而落，射向影子的四面八方。 大雾弥漫，贺兰驿的弓箭手自然不可能射的那么准，他们只是按照狄光磊的指示，对着一个方向放箭。 对于高手而言，这种没有瞄准的箭矢反而更难对付。 瞄准的箭有迹可循，他们也能用各种动作误导弓箭手。 随意射击无迹可寻，浓雾弥漫无可误导，以影子的武艺，身上也中了两箭。 这还无所谓，这两箭没有伤到要害部位，对于战力没什么影响。 可这一阵箭雨证明——贺兰驿内早有防备！ 想到此处，影子心神大震，刚想招呼蛇灵杀手撤退，又是一阵箭雨射了过来。 与此同时，贺兰驿的塔楼上点起火把，照的夜空亮如白昼。 第22章 大获全胜 贺兰驿的火把并非普通火把，而是用长节竹筒灌注火油，开口端塞上棉花或布条制成。 不仅燃烧时间更长，也能够抵御多种恶劣环境。 浓雾弥漫，水汽浓郁，这些火把却能熊熊燃烧。 火光笼罩之下，数十位蛇灵杀手无所遁形。 狄光磊冷笑一声，凤翅镏金镋一挥，碉楼的弓箭手拈弓搭箭，以两段射击的方式对着蛇灵杀手倾泻箭雨。 贺兰驿是军事重地，不仅有弓箭，还有强弩。 而且贺兰驿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太好，两侧山脉如同臂膀一般把驿站拥抱在怀中。 不仅易守难攻，一旦进入碉楼攻击范围，想要离去也是千难万难。 箭如雨下，夹杂着强弩，蛇灵杀手武艺不俗，每一个在江湖上都称得上是好手，也唯有死路一条。 七八轮箭雨过后，蛇灵杀手东倒西歪，死伤惨重。 影子的身上插着四五根羽箭，目光之中满是凶狠和愤恨。 他是一个高傲的人，自是不肯就这么屈辱的离去。 挥刀斩断箭杆，影子冷冷的看着贺兰驿大门。 他在等待机会，反击的机会。 这个机会马上就来了。 马蹄声响起，狄光磊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连环镔铁铠，手持凤翅镏金镋，胯下千里追风马冲出了贺兰驿。 嗯，哈斯奴儿那匹马本名叫做“混青”，狄光磊觉得不够威风，改名为“追风”。 神兵宝马配良将，混青在哈斯奴儿手中只能用于装神弄鬼，到了狄光磊手中却能冲锋陷阵，肆意奔驰。 狄光磊的身后跟着五十精兵，狄光磊杀向影子，士卒去对付其余杀手。 追风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吼，海碗大的马蹄狠狠踏向影子。 影子冷笑一声，手中钢刀挥舞，斩向马腿。 狄光磊怎能允许宝马受伤，凤翅镏金镋一挥，一招“凤凰乱点头”刺向影子胸腹。 雾气迷蒙，飞速挥舞的凤翅镏金镋好似活了过来，成了一只真正的飞天金凤。 影子挥刀格挡，想要和狄光磊近战，但他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狄光磊这一招不仅借助了战马冲刺的力量，还居高临下，再加上适合双手发力的重武器，便是李元芳也不敢硬接这势大力沉的一击。 “铛”的一声，影子的钢刀被一镗击飞，虎口震裂，鲜血直流，满脸都是惊骇。 狄光磊哪有心情管他惊骇不惊骇，凤翅镏金镋画弧，一招“横扫千军”，双翅锋刃划向影子脖颈。 影子一个懒驴打滚躲过，顺势捡起一把钢刀。 蛇灵杀手以刀为主要兵刃，方才的箭雨射死了大半蛇灵杀手，遍地都是钢刀。 一刀在手，影子迅速恢复镇定。 他是蛇灵内最擅长易容假扮的人，心态也比常人更加稳重。 只不过被狄光磊箭雨打击，失了智，生死危机之下，影子快速恢复冷静。 作为可以和李元芳争斗数十招并全身而退顺便除掉十多个活口的高手，影子的武功比起魔灵丝毫不差。 蛇灵内部，可以稳胜影子的唯有闪灵血灵和剑灵。 “狄光磊，你有点本事，但你实在是太大意了，你不该出贺兰驿。”说着，影子目露寒光，“既然出来，就别回去了。” 话音未落，空气中传出几声微不可查的声音。 几根细若牛毛的钢针射向狄光磊的胸腹。 无影针，蛇灵独门暗器。 即便有火把照亮夜空，也难以见到这牛毛细针。 更别说士卒的冲杀声和蛇灵杀手死亡之前的哀嚎，把无影针的声音彻底掩盖。 影子对于这一招突袭有十足十的信心，但他今天注定失望。 狄光磊不知道来人是谁，对于无影针却一直都有所防备。 敏锐的灵觉感觉到了空气中的杀意，双手交错，凤翅镏金镋挥舞如同车轮，把无影针尽数拦住。 不等影子继续出手，狄光磊一个“飞枪”，把凤翅镏金镋射向他。 影子想都不想，向左闪避。 刚刚稳住脚步，还没吸气蓄力，余光见到狄光磊已经站在他的身边，一杆造型精美的四棱锏狠狠打下。 影子挥刀架住，却见狄光磊一拍四棱锏上的滑轮。 滑轮转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这声音让狄光磊双目精光闪烁，传入影子耳中却觉得是索命魔音。 影子的感觉很敏锐，这的确是他的索命魔音。 亢龙锏可以通过滑轮转动的声音查找对方武器的缺漏。 影子手中这把钢刀不过是蛇灵制式装备，并无特殊，缺漏多多。 狄光磊冷笑一声，亢龙锏如同一条怒龙一般轰出。 清亮的声音配上呼啸的风声，好似龙吟一般，为这一招平添三分刚猛，三分凌厉。 影子纵身避过，一刀砍向狄光磊后背。 狄光磊右手一收，亢龙锏背在身后，用了一招“苏秦背剑”。 这一招计算无比精准，亢龙锏的棱正好打在钢刀的缺漏之处。 “咔嚓”一声脆响，钢刀崩碎，狄光磊趁机转动身体。 右腿用一招“猛虎摆尾”，右手用一招“神龙摆尾”。 鞭腿和亢龙锏同时轰击在影子身上，影子左腿被踢断，露出白惨惨的骨茬，肋骨断了五根，胸口塌陷下去，再无还手之力。 狄光磊挥手示意，身边步卒上前，把影子绳捆索绑。 另一头，那些被箭雨射的满是窟窿的蛇灵杀手无力反抗，或死或擒。 由于箭雨开路，蛇灵杀手的武功没能发挥出一成，贺兰驿的士卒只伤了两个，死亡的一个没有。 蛇灵杀手死亡五十五，生擒八人，无一人逃脱。 此战称得上是大获全胜，但狄光磊不敢有丝毫大意。 不仅命令士卒继续严加看守，而且亲自点数了一遍，确认无人被蛇灵杀手替换。 行军打仗的要义就是小心小心再小心，不求做到最好，但一定不能比敌人烂。 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蛇灵想要算计朝廷大军，对于贺兰驿这个军情中转站最是看中。 一击不中，紧跟着就是下一击。 蛇灵共有二十二分坛，被内卫府剿灭七个，肖清芳逃走的时候又舍弃了两个，还剩十三个。 肖清芳并不缺人。 第23章 二次突袭 “伯玉先生，你说什么时候最适合偷袭？” 狄光磊问的这位“伯玉先生”四十来岁年纪，清癯秀雅，三缕长须，目若朗星，一看就是学问有成的大学问家。 他确实是历史有名的大诗人，名气比狄公更大。 伯玉先生姓陈名子昂，梓州射洪人，与司马承祯、卢藏用、宋之问、王适、毕构、李白、孟浩然、王维、贺知章并称“仙宗十友”。 经历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都背过他的《登幽州台歌》。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狄光磊在权善才军中发现这位历史大名人的时候还有些惊讶，确认这位确实是那位大诗人之后，直接要了过来。 狄光磊上辈子一心研究机械，偶尔看看小说电视剧，对于历史并不精通。 狄光磊却是不知，陈子昂确实参与了这场战争，千年传颂的《登幽州台歌》也是在这场战争中写的。 只不过历史上的陈子昂是武攸宜麾下幕僚，不知怎的到了权善才麾下。 如今他在狄光磊麾下颇受重用，没了那种悲怆，狄光磊不好意思当着人家的面剽窃人家的诗，本世界未来的书生学文之时怕是要少学一首诗了。 唐朝的儒生和宋明清不同，对于君子六艺要求很高，多有文武双全之人，有些甚至干脆就是武将。 陈子昂不通武艺，不能上马打仗，文事方面却很擅长，是一个合格的“军师”。 听到狄光磊发问，陈子昂赶忙说道：“敌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候最适合偷袭。” “那什么时候才是敌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候？” “时间方面，以黎明时期为最，那个时候人睡得最沉，就算有人起了，也是准备洗漱做饭，防备之心最低。 心理方面，一种是刚刚打了个大胜仗，志得意满，一种是刚刚吃了个大败杖，草木皆兵，还有一种是四面楚歌，兵无战心。” “先生觉得，咱们现在是哪一种？” “今天是小年，士卒们不可避免的思念家乡亲人，刚刚打了胜仗，少不得有些志得意满，再过几个时辰就是黎明，那时候……” 说到此处，陈子昂说不下去了，额头上流下了冷汗。 “伯玉先生可明白了？” “卑职明白，这便去安排防御。” 狄光磊从不会小觑蛇灵杀手，蛇灵杀手也没有让狄光磊失望。 天色微明，贺兰驿的厨师和马夫早早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不多时，贺兰驿内传出了早饭的香味。 九月的边塞已经有了冷意，在这湿冷的早晨，如果能吃到热腾腾的白米粥和香喷喷的肉包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能够带给士卒幸福感的将军，定然会得到士卒全身心的拥戴。 纵然这位将军要人吹冷风守夜，想到白米粥肉包子，心中怨气也去了大半。 更别说贺兰驿遭受突袭，加强守卫本就是应该的，不加强守备才是愚蠢。 蒸笼热气和山中雾气交织在一起，释放出一股独特的香气。 想着那咬一口汁水飞溅、肉香四溢的大肉包子，蛇灵杀手不自觉的感觉到了饥饿。 这是生物的本能，蛇灵的规矩再怎么严苛也改变不了。 不只是普通杀手，领头的几位坛主也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蛇灵还剩下十三个分坛，也就是说，还有十三个坛主。 其中五坛属于血灵，而血灵是肖清芳制衡闪灵的秘密武器，魔灵是她的贴身护卫，闪灵独来独往，苏显儿另有任务。 算来算去，能够领兵的唯有十二个坛主。 为了一战功成，肖清芳一次性派出四个坛主，二百位精锐杀手，可谓下了血本。 突袭这种事不是人越多越好，毕竟人越多就越容易暴露。 没了突袭优势，纵有三千精兵也休想攻入贺兰驿。 为了不暴露这些杀手，肖清芳先让突厥的内应搞出一点动静，引走王孝杰的目光，又让崇州刺史丘静封锁崇州城，废了不少心力，卧底都死了好几个。 肖清芳的手段不可谓不厉害，但在一部探案为主的影视剧中，先知优势实在是太过可怕。 肖清芳费尽心力算计，最终也只能功败垂成。 突袭暗杀自是不能发表什么“战前演讲”，不过蛇灵杀手的心思都差不多： 攻入贺兰驿，杀光那些人，喝他们的米粥，吃他们的包子。 四个坛主带着冷酷的笑容飞身上了碉楼。 在他们看来，刚刚得了一场大胜的狄光磊定然会有些松懈。 就算能防着半夜偷袭，也防不住黎明偷袭。 钢刀挥舞，冲在最前方的八坛坛主陆刃甲似乎已经见到了脖子被划开的时候飞溅的血花。 他确实见到了血，不过既不是贺兰驿士卒的血，也不是从脖子喷出的血。 数根弩失射在了他身边的九坛坛主身上，射穿他的身体，收走他的性命。 不等他惊呼，三十多根狼牙箭从天而落，前后左右都是箭矢。 陆刃甲想都不想，一把抄起九坛坛主的尸体挡在身前，防住了箭矢。 他防住了，别的坛主没有防住，就算防住一轮，也防不住七八轮。 聪明的用同伴的尸体当盾牌，靠兵刃防御的后果就是被射成刺猬。 陆刃甲把八坛坛主的尸体放在身上，伪装死尸。 他眼睁睁的看着箭雨夺走蛇灵杀手的性命，眼睁睁的看着贺兰驿大门打开，冲出一个年轻英武的将军。 迎着清晨的阳光，凤翅镏金镋好似展翅高飞的凤凰，每一次挥舞，便能带走一条性命。 狄光磊带头冲锋，身后跟着的是三十精骑和八十步卒。 这次来的蛇灵杀手足有二百多，弓箭手的箭矢没能形成压倒性优势，需要狄光磊亲自出手冲散阵型，然后士卒一拥而上。 即便如此，还是有二十多靠后的蛇灵杀手跑路。 狄光磊也不追击，一双鹰眼四下观瞧，防备有人诈死偷袭。 陈子昂带着士卒清点战损，关押俘虏，收拾尸体，忙了个不亦乐乎。 陆刃甲最终也没能鼓起出手的勇气，任凭士卒把他绳捆索绑。 第24章 合作的聪明人 “这个家伙就是你们蛇灵六大蛇首中的‘动灵’？看起来也没什么特殊的。” 狄光磊看着神色萎靡的影子，面上满满都是讥讽。 狄光磊身边站着被绳捆索绑的陆刃甲，这货被狄光磊的勇悍吓破了胆，有问必答。 影子擅长易容伪装，知道他真面目的不超过一掌之数。 陆刃甲不认识影子，却知道上次突袭是影子带队。 影子见此，气的七窍生烟。 他不怕死，他怕嘲讽。 一个自作聪明的人，最怕的就是他眼中的蠢货突然变成聪明人，把他从头虐到尾。 不管是原剧情中的李元芳，还是如今的狄光磊，都是如此。 相比于这种挫败感，叛徒出卖算不得什么。 不提蛇灵内部本就有内斗，就算没有，一群凶残狠辣的亡命之徒，生死关头怎会讲江湖道义。 底层蛇灵杀手还能用仇恨来洗脑，中层高层里面有那份天真的怕是只有苏显儿了。 影子冷笑道：“你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么？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无聊的人。” “这破地方，除了山就是沙子，风一吹全是马粪味，若是不找点乐子，怕是会把人憋疯。” “看得出来，你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 “你的眼光不错。” “我这辈子唯一看错的就是你，代价是成为阶下囚，狄光磊，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 “我为何要杀你？你难道不明白活人比死人更有价值的道理么？” “那你下辈子将会活在蛇灵的阴影之中，六大蛇首还剩四个，你绝不是闪灵和血灵的对手。” “所以我要把他们引诱出来，我很想看看，蛇灵杀手能否敌得过万箭齐发。” “你……” 影子瞬间明白了狄光磊的打算，心中满是冷意。 他是诱饵，钓闪灵和血灵的诱饵。 就算钓不到闪灵血灵，也能钓到别的蛇灵杀手。 为此，狄光磊会留着他的性命。 可如此一来，要么他被押送回京，享受内卫府千奇百怪的刑具，最终被剁成肉酱喂狗。 要么他被蛇灵众人抓回去，肖清芳亲手挖出他的心，放在蛇灵总坛的魔火上灼烧。 他连一个痛快的死法都不会有，更别说全尸了。 自尽是最好的选择，毕竟自尽没什么痛苦，但他下不了手。 临事方知一死难，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他在箭雨和亢龙锏下侥幸生还，对于生命更加的渴望。 他不想死。 作为一个聪明人，影子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能不能存活，要看他有没有价值。 只要他展现出足够的价值，狄光磊很可能会留他一命。 以他的易容术，天下大可去得，闪灵也找不到他。 想明白这个道理，影子没有任何犹豫，道：“你赢了，你想问什么？” “聪明，我就喜欢聪明人，说，你们的总坛在哪儿？” “突厥牙帐石国的汉仪堂。” “谁告诉你们贺兰驿的所在？又是谁帮你们伪装行迹？” “崇州刺史丘静，他是我们的人。” “一州刺史，封疆大吏，你不会以为简简单单几句话我就会信你？” 狄光磊当然知道丘静是卧底，更知道丘静是这次战败的罪魁祸首。 丘静先在行军指南车上放置磁石，导致指南车失灵，赵文翙大军误入突厥，惨遭伏击，全军覆没。 也是他，把崇州军事物资转运给契丹大军，导致王孝杰大军战力大损，最终兵败。 虽说当战争从演义变成实质，一场几十万人的战争不可能如此，但把丘静杀了，也能多几分胜算。 可丘静伪装的实在是太好，平日表现出的完全是清官做派，而且位高权重。 如无决定性的证据，即便是西北道行军大总管王孝杰也没资格处置他。 听到狄光磊问话，影子叹了口气，说出了一些蛇灵隐蔽，证明丘静是蛇灵中人。 最关键的是，丘静已经开始秘密为契丹转运物资，这是决定性的证据。 不过影子也有所保留，只说了丘静，王孝杰的副将苏宏晖没说，他要留几张底牌，免得狄光磊过河拆桥。 记录下一切之后，狄光磊笑道：“我要去验证一下这些证据，影子，这些天只能委屈你了。” 说着，狄光磊拿出几根钢针，刺入了他的穴位。 本世界没有点穴之法，却有封穴之术。 用真气点穴能够被真气冲开，用钢针封穴却不会有事。 蛇灵杀手尽数被钢针封穴，绳捆索绑，分开关押，又吩咐陈子昂小心看守，狄光磊带着情报去找权善才。 理论上而言，狄光磊属于“擅离职守”，该当军法处置。 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当随机应变，只要证明事情是真的，最终功劳就能抵去过失。 狄光磊这种家世，纵然真的犯事了，也不会被处置掉。 权善才也是个果决的人，一方面派兵把贺兰驿牢牢包围，不让任何人进入，保证“证人”的安全。 另一方面，直接去找西北道行军大总管王孝杰。 要处置一州刺史，需要皇帝的命令，但兵凶战危，一来一回太过麻烦，说不得便会贻误战机，导致功败垂成。 王孝杰虽然没有处置丘静的权力，却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把丘静关起来。 西北道行军大总管，一切和行军有关的都能管，粮草物资自然也在“总管”范围之内。 权善才带着狄光磊去见王孝杰，快速说明一切。 王孝杰和丘静一向不和，却也没想过丘静会是卧底，高声喝道：“狄学渊，你可敢保证这都是真的？” 王孝杰身高体壮，面色黝黑，浓髯串脸，一道刀疤横在脸上，更添几分凶悍。 这一声呼喝仿若雷霆，军帐似乎都震了几下。 “卑职敢立军令状，物资转运证据确凿，是与不是，将军一看便知。” 王孝杰的副将苏宏晖也是蛇灵的人，他本想辩驳，怎奈王孝杰和丘静不和，又有权善才为狄光磊撑腰，他半句话也插不上嘴。 王孝杰喝道：“若是真如你所说，本将必在陛下面前为你请功，如果不然，狄公也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