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大官人》 第1章 道观 明镜的夜空没有一丝云翳,那轮明月无遮无拦的升了起来,玉盘莹澈,清辉遍地。 远山近树被朦胧月光笼罩,清清的小河缓缓流淌,河边有一座红墙青瓦的道观。此时已是三更半夜,道观里依旧灯火通明。 后院柴房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有说话声隐隐传来。 从破旧的窗户往里看,仅见一桌一凳,满是油垢的桌面上立着一盏油灯,勉强照亮小屋。除此之外,还有一壶缺了口的大茶壶,几个粗瓷碗。 墙角处有一堆干柴,此时已经挤满了人,男男女女七八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胆怯的望着桌子下面躺着的少年。 那少年只有十三四岁,穿着打扮像个读书人,额头上有一大片血迹,遮住了他清秀俊美的相貌,显得有几分狰狞,几分狼狈。 “吓!”少女一声惊呼,急忙捂住小嘴,推了推身边的女伴,然后指着地上的少年。 “他动了,他没死!” 此话一出,众人将目光纷纷投了过去,有胆大之人慢慢靠近少年,欲搭手施救。 沈进此时头疼欲裂,一段段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恍惚间他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娘的穿越了,不是做梦,而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 来不及思考,就听见有人低声道:“快捂住他的嘴,莫让外面的杀才听见了。” 还在痛苦呻吟的沈进想死的心都有了,妹的!这是要谋杀吗?头疼得都快炸开了,喊两声都不行啊? 沈进不会坐以待毙,拼命挣扎,却被三个少年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嘘……” 扎着两条小辫的少女慢慢爬到他身边,怯生生道:“不要说话,外面的杀才知道你没死,一定会杀了你的,你……你是好人,谢谢你。”说话间,少女脸蛋泛起一抹红晕,羞哒哒的样子,颇有几分娇羞含情之意。 什么意思?为什么有人要杀我?我犯了什么法?还有,你为什么要谢我,莫非我是因为你们才遭来的杀身之祸? 一念及此,沈进顾不上这么许多,挣扎了几下,想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尤其是捂住自己嘴巴的家伙,尼玛,把老子鼻子也捂住,想闷死老子啊?有你们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一盏茶的功夫,沈进眼珠子一翻,大脑缺氧,昏了过去。 “呼……” 那少年松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庆幸道:“终于不动弹了,睿哥儿脾气真大。” 沈进若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跳起来骂娘。好在他现在什么都听不见了,不过他已将那少年的相貌刻在了心里,等醒来就报仇。 有道是君子报仇不隔夜,这或许是他唯一与君子相同之处。 “大牛哥,辛苦你了。睿哥儿为了我身受重伤,险些身亡。是我连累了他,就算死,我也要让他逃出去。”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低声抽泣,十分内疚。 大牛人如其名,状如牛,仅十五岁就比成年人的身板还要壮实三分。他苦着脸,挠了挠头,道:“婉儿妹子,睿哥儿不会死的,等外面的人伢子确定睿哥儿不行了,自会将他丢进荒山,到时睿哥儿就可以回家了。” 大牛虽然不喜欢动脑子,但是人却不傻。 “恩,希望如此。”名唤婉儿的姑娘起身来到窗户前,向外望了几眼,然后嘀咕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说完,轻声一叹,又回到墙角草垛上,靠着墙边,深深看着昏迷不醒的沈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清晨时分,雾气弥漫。 沈进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沈睿,官宦子弟,其父沈茂才,官居南京礼部侍郎,嘉靖三十年,因弹劾内阁首相严嵩之子,严世藩买卖官职,贪墨国帑,反遭言官弹劾,冤死狱中。 一夜间,家破身亡,其母忧心如焚,身患重病,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那时沈睿年仅十岁,虽有一兄长,却是个痴儿,智力有缺陷。现如今兄弟二人寄住在堂兄沈原家中。沈原在衙门当差,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衣食无忧。 这份差事是沈睿的父亲尚在之时帮他谋得的,都是族兄族第,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兄弟之间还算和睦。奈何堂嫂不贤,经常冷嘲热讽,言语尖酸刻薄。 有好几次沈睿都想一怒而走,结束寄人篱下的生活,可是他有一个智障的兄长,能去哪里?自己尚不能养活自己,又岂能让兄长跟着自己遭罪。 正困坐愁城,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时说的一句话,父亲在世之时为自己定了一门娃娃亲,据说女方家境不错,是四川成都府有名的大族。 一念及此,便收拾行李打算投奔岳父。其实他心里也十分忐忑,毕竟家道中落,也不知人家会不会嫌弃自己。若是不走又能如何,堂嫂就差拿扫把赶人了。 “这沈睿从官二代一下子变成了穷屌丝,还真够苦逼的。” 既来之则安之,从现在起我就是沈睿。 睁开眼睛,天快亮了。沈睿揉了揉脸,迫使自己清醒一些。仔细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大大咧咧坐在桌子前,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然后又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呼……”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将心中压抑已久的郁闷一扫而去。沈睿扭头看向墙角那一群人,不禁苦笑,心道:幸好我是文科生,对明史还算了解。严嵩父子擅专国政长达二十年之久。 嘉靖二十三年首辅翟銮因事削籍,严嵩成为首辅,先后加太子太傅兼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少傅、太子太师、少师,获得了文臣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地位。 而后严嵩相继除去了政敌夏言、仇鸾,朝中一时无与匹敌。 沈大官人跟权势滔天的大奸臣作对,能有好下场吗?脑子秀逗了吧。害得我从官二代变成了穷屌丝,带着恶仆牵着恶犬欺男霸女的美好而远大的志向就此终结。 心里念叨着,不免有些心虚。在这个等级制度分明的封建社会,根本没有人权可言。就像墙角那些人都是被人伢子贩卖到此,就连同自己也是一样。 “睿哥儿,你……你怎么起来了,赶快躺下,莫要那些杀才知道你好了,否则你会和我们一样……”说话的女子带着苏州口音,吴侬软语,甚是悦耳。 “嘿,这妞儿长得真水灵。啧啧……”前世的恶习一时间难以改掉,脱口而出并未觉得不妥,只是见小娘子眉头微蹙,抿唇不语,显然有些羞怒。 “呃,那什么,今儿天气不错啊。”沈睿一时间尴尬不已,仰头望着屋顶,以掩饰糗态。 “睿哥儿你是读书人,怎地如那些浪荡子一般口无遮拦,以后休要再提,恁地辱没了斯文……” 看来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 闻言一怔,沈睿赶紧施礼道:“小生沈睿,这厢有礼了。敢问姑娘年芳龄几何,仙居何处,是否婚配?”学什么不好,偏偏要学《西厢记》张生。 “你……”婉儿见他言语轻薄,白了他一眼,恨恨一跺脚,柳腰一摆,不在理会这个登徒子。 又说错话了?沈睿摸了摸鼻子,好不郁闷,心道:电视剧中那些风流才子不都是这般介绍自己的吗?怎么轮到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 心中忿忿不平。 大牛道:“睿哥儿,婉儿姑娘一番好意,你莫要多心。婉儿让你躺下装死,那也是为了你好。切莫多言,赶紧躺下,人牙子要来了。” 沈睿也知道自己处境堪忧,辛辛苦苦积攒的钱财被人牙子抢去了不说,还被人殴打,以至于昏死。到底因为什么事儿被殴打,却不记得了。 正在他失神之际,“吱呀”一声,破旧的房门发出刺耳的响声,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人站在门口,冷眼一扫,阴冷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众人无不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唯独还在发呆的沈睿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地上,手托下巴,翻着白眼,望着屋顶。 “咿!”中年道士轻咿了一声,仔细打量发呆的沈睿,抬手一指,道:“就他了。” 话音刚落,两个喇唬(痞子流氓的称呼)将沈睿拖了出去。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知道绑架老子是什么后果吗?我表舅是XX县法官,狗日子,瞎了你们的狗眼……”沈睿抱着最后一丝幻想,以为是在拍电影,无奈之下只好抬出自己当官的亲戚,出言威胁。可是,现实太残酷。 两个喇唬愣了一下,随即目露凶光,其中一人冷笑道:“这小子最该死,在路上就不老实,被打成那样一点记性不长,他娘的皮又痒痒了……” “打!” 一声“打”字出口,换来的是沈睿鬼哭狼嚎一般的凄惨叫声,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仅仅过了一刻钟,院子里终于消停了,恢复了往常的宁静。 且不说沈睿躺在地上是死是活?中年道士对此视若无睹,对那两个喇唬说道:“这次寻来的人不错,去找管家结账吧。” “多谢神仙。”那两人施了一礼,便转身而去。 路过沈睿身旁时,厌恶的瞪了他一眼,嘟嘟囔囔的走了。 “死了没?没死还不快起来,随我去药房。”中年道士冷冷地说道。 沈睿不相信道士会这么好心的给自己抓药看病,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好在自己两世为人,毅力非一般少年能比,咬着牙说道:“多谢道长,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至于吃药就算了。” “你小子想什么呢,贫道买下你们花了二百两银子。你的命不值药钱。休要聒噪,快随我来。”中年道士说着,一把攥住沈睿的手腕,力道极大,不容沈睿反抗,拉着他朝药房走去。 第2章 药人 药房内弥漫着各种药香,仔细打量四周,屋里陈设十分讲究。檀木桌椅,名人字画,应有尽有。 正堂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中一位不修边幅的邋遢老道跃然于纸上,应该是张三丰张真人,下方的香案上摆着一鼎香炉,贡品若干,青烟袅袅。 穿过后门,来到一处露天的岩石地,地上有几个药架,上面摆着各种草药,一个年龄十六七岁的道童正在炮制药材。 “童儿,去丹舍将为师前几日炼制的金丹拿来。” “是,师傅,徒儿这就去。”那道童起身施礼,淡淡地瞟了一眼沈睿,那眼神很是古怪。 沈睿心中一紧,暗道不妙,当下怀疑中年道士的用意,莫不是将我当成了药人。天啊,丹药含有水银铅毒,吃多了会死人的。 中年道士瞟了他一眼,似乎猜到了他的心事,冷笑道:“贫道炼制的仙丹非一般人所能享用,你小子有大造化。此丹以九九八十一种名贵药材炼制而成,其药效是猛烈了一些,不过贫道相信你能撑过去……” 沈睿翻了翻眼珠子,郁闷无比,这也叫造化?这是在作死啊! “仙长,小子最近身体不适,万一撑不过去,岂不是浪费了道长的仙丹,小子万死难辞其咎。不如这样,找一个年轻体壮的人来试一试,小子愿将这场天大的造化让给他人,求仙长成全?”沈睿态度陈恳认真地说道,心里却道,大牛大牛,先前你差点把我闷死,这一次你替我试丹,咱们就算扯平了。 中年道士闻言一怔,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不言不语,那锐利的目光仿佛洞彻人心。 沉思片刻,他看着沈睿那拙劣的表演,不禁莞尔一笑道:“见你面露不舍之色,贫道又岂能拒绝你的一番好意。这场造化是你的,谁也抢不走,你不必如此难过。” 你妹的,装过头了。 那满脸痛苦遗憾的表情,捶胸顿足懊悔莫及的样子,在听到这番话时,彻底僵化了。 沈睿差点跳起脚来骂娘,欲开口解释,只见道童捧着一檀木四方盒子走来。 “不不不……,仙长误会了。此事需从长计议!小子……” “哼!”中年道士冷哼一声,面露怒气,道:“休要聒噪,你以为贫道这么好糊弄,不想服用金丹也行,那就将你的心头之血献出,供贫道炼制仙丹,二选一,莫说贫道欺你。” 乖乖哩,献出心头之血,那与自杀有什么区别?还是服用金丹保险一些,生死在五五之数,一半一半。 “取无根水来。” 所谓无根水就是露水。道家服用丹药通常选用此水。 道童取来无根水,递给沈睿。 “这不卫生啊,还是开水好一些。”沈睿皱着眉头,看着琉璃瓶中略显浑浊的水,苦涩难言。 接过金丹,在手中掂量一下,这铅坨子真够大啊,红彤彤的,闻起来还挺香呢。这一颗下去,老子真的会列位仙班啊! “怎么?有何不妥?”见沈睿心神恍惚,中年道士不悦地问道。 “没……没什么不妥。只想问一下仙长,待会小子白日飞升之后,可有什么话需要小子带话。想必仙长在仙界也有不少朋友吧,呃……小子一定将您在凡间助人成仙的事迹好好的宣扬一下,说不定仙界的神仙被你的事迹感动,带你上天去喝茶论道……” “小兔崽子,休得胡言乱语,否则贫道取你心头之血。”中年道士岂会听不出话中的讥讽揶揄之意,登时恼羞成怒,大声喝道:“把丹药吃下。” 沈睿吓得浑身一哆嗦,抬手将丹药放在口边,稍作沉吟,一闭眼,将丹药送入口中,然后将瓶中的无根水一饮而尽。 “张开嘴!” 沈睿摇了摇头。 中年道士目中凶光一闪,一伸手,掐住沈睿的下颚,只需稍微用力,沈睿便张开了口,一颗红彤彤的丹药顺着喉咙滑进腹中。 “咳咳咳……”沈睿剧烈的咳嗽起来,眼泪鼻涕齐出,那颗丹药实在太大,跟鹌鹑蛋一般大小,噎死个人啊,肺都快咳出来了。 “童儿,带他去石室,好生看管。”中年道士交代完事之后,便拂袖而去。 别看道童十分瘦弱,力气着实不小,扛着沈睿去了附近的山洞石室。 ……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沈睿服用丹药之后昏迷了一天,旁晚时分终于醒来。 “睿哥儿,你醒了。奴奴担心你再也不会醒来,呜呜……”名叫婉儿的小娘子伤心的哭泣道。 “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沈睿醒来之后,并未感到有何不适之处,反而觉得腹中有一股热流缓缓流淌,竟感到伤势有所好转。 趴在铁栅栏上的婉儿痛哭流涕,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且话里话外都是感谢沈睿舍身相救,这才避免了自己的身子被人玷污。 原来人牙子见婉儿有几分姿色,便动了色心,谁承想,半路杀出来一个沈三郎,坏了他们的好事,其结果是沈三郎被人牙子打的半死不活,抢去了身上钱财,被卖到道观当药人。 英雄救美?他娘的英雄不好当啊。 “别哭了,哭得我心烦。对了,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你是逃出来的?” 婉儿摇了摇头道:“那妖道让我们伺候小仙姑,呃……还有……” 见她欲言又止,好似有难言之隐,沈睿也不想问这么多,毕竟和他们没什么交情,自己尚且自身难保,哪有心情管他们死活。 “不想说就算了,没什么事儿请回吧,哥最近感到体内有灵气牵引,估计要证道成仙了。”沈睿没心没肺地说道。 “吓!”婉儿瞪大了眼睛,神情激动地望着他道:“公子是有大造化之人,绝非凡夫俗子,奴奴恭喜公子修成正果……” 妹的大造化,我随口一说,你这小妞还真信了? “好了好了,不要搞个人崇拜,虽然我很帅很优秀,你也很全面。”沈睿说话间,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小丫头可以来到这里,就有机会救自己出去,看了一眼铁栅栏上锈迹斑斑的锁头。 心说:只要一根铁锤子就能砸烂锁头,哼!让老子活着出去,一把火烧了这害人性命的道观,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你……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在柴房里我那样说你,你一定很生气吧?”婉儿咬着嘴唇,楚楚可怜。 沈睿闻言一怔,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说出口。 “婉儿并非无情之人,公子舍身相救,就算……有些想法,奴奴也会答应的。只是公子是读书人,莫要妄自菲薄……” 怎么一见面这小妞就喋喋不休的说教?头痛! 他或许不明白读书人在明朝的地位。不夸张的说,那是相当的有地位。士农工商,是古人按着为社会贡献大小排列的。 在这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年代,有功名的士子的地位极高。寻常老百姓出门百里便需路引,否则寸步难行,种田行商要交税,然而有功名的秀才则无需路引便可畅游天下,免赋税徭役。 明朝对待读书人总的来说是很好的,也正因此,导致士子兼并大量土地,江南商业繁荣而朝廷却收不上钱来。 喋喋不休半个时辰,总算把婉儿打发走了。沈睿清净下来之后,便开始考虑以后的生计。 逃出升天后我该怎么办?去四川投奔老丈人?发奋读书考取功名,这难度很大,不想也罢。行商?这个可以有,做什么生意呢?这得好好谋划一番。 或者,自荐上门当一府幕僚,凭我对明朝的了解,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嘉奖三十四腊月十二,关中发生大地震,由于地震午夜子时发生,多数人还在熟睡之中,直接导致80余万人死亡。 现在正值四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关中就会发生大地震,若是我跑去陕西华县告知府衙,会不会被官府以妖言惑众斩首? 沈睿想了想,只觉得脖子冷飕飕的,这太冒险了,不妥不妥。 浑浑噩噩熬了一夜,清晨时分,道童提着一水桶走来,看了看躺在石床上的沈睿,轻轻晃了一下铁栅栏,说道:“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沈睿翻身下床,走到切近,拱手含笑道:“小仙长,以往那些试丹之人可有活着离开道观的?” “你问这个作甚?快将这汤药喝下。”小道童显然不愿与沈睿多费口舌,拿出一个木勺从水桶里舀出一大碗黑乎乎的汤药,“一定要喝干净,一滴都不能浪费。” 瞧着他那张死人脸,沈睿掐死他的心情都有了,万般不情愿的接过汤药,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最终叹息道:“我若成仙,一定要好好的感谢你们祖宗八辈。” 不喝不行啊,这死人脸的小道童盯着呢。而且从昨天与他们接触之后,发现无论是中年道士还是小道童好像都会功夫,力气不小,估计我拿着刀都拼不赢他们。 喝了汤药,沈睿不死心的想与小道童攀谈几句,奈何小道童报以一声冷笑,眼神中带着一抹戏谑之色,仿佛一眼就看穿了沈睿的心思,就像脱光了衣服在他面前毫无保留一般,随即说了一句让沈睿跳起脚骂娘的话。 “白痴!”丢下这两个字,便扬长而去。 “他妈的,等老子得了势,一定把你送进宫。” 第3章 忽悠 夜已深,道观中忽然响起一阵琴声。 琴声之美时而像彩蝶翩飞,流连花丛。时而像山间小泉,叮咚脆响。时而像晚间彩霞,含羞半边的天。时而像心中的弦,乱了心中的悲伤。 “芯儿,你的琴技又有所增进,不禁让为父想起了你的母亲……”说话间,中年道士神情黯然,仿佛再回首伤心的往事。 “你不是答应芯儿不再提母亲吗?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芯儿早已看破。” 六角亭中,一张琴台,一炉香,一盏灯,一杯茶。 一位年方二八的青衣道姑,玉手轻挑银弦,琴声宛然动听,宛如天籁之音,过了许久,结束了这首曲子的弹奏,缓缓站起。 这少女容貌秀丽之极,当真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眉目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 中年道士见女儿起身欲走,无奈叹息道:“哎!你何时才能原谅为父?”这句话似自言自语,又似询问。 那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子没有任何停留,折纤腰以微步,朝着不远处的阁楼行去。 来到阁楼,忽听见里面有人窃窃私语。 “婉儿姐,你不要命了,敢偷仙姑的糕点,若是被人发现,我们都会被打死的。” “嘘!琴儿你小声点,我……我不是为自己,睿哥儿为了救我身受重伤,正需要糕点补一补身子。” “噢,是为了他啊。”琴儿神情一怔,轻声道:“这两天一直听你念叨他,那人长得俊吗? “你……莫要瞎想,我和他是清白的。”婉儿闻言,满脸羞红地解释道。 琴奴是道芯仙姑的侍女,从未见过沈睿。 因婉儿识字,便被安排伺候仙姑,至于其他人则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只能沦落为打杂的奴仆。至于大牛这些少年则被关起来当药人。 “你们在干什么?” 她们二人正值少女怀春的年纪,男人是最吸引她们的话题,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仙姑的怒斥声,吓得二人双腿发软,一屁股瘫坐在地,惊慌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奴婢错了,奴婢该死……” “哼!没有一点规矩,管那药人死活作甚,若有下次,休怪本仙姑不讲情面!”仙姑冰冷的声音充满杀意。吓得婉儿与琴儿娇躯一颤,犹如身陷冰窟一般万念俱灰。 待仙姑离去,婉儿满头冷汗,惶恐不安的从地上爬起来,俏脸发白,毫无血色,泪水在眼眶中转来转去,忍住不让泪水落下,扶起身边的琴奴,说道:“琴儿妹妹,我差点害了你……” “婉儿姐,你不用害怕,仙姑虽然喜欢使小性子,但是对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还是挺不错的。” “那你刚才……” “只是南山道长的脾气就……”话说一半,琴儿不敢再言,紧张的望了望四周,沉吟道:“千万不要惹南山道长生气,否则后果很严重,你要记住哦。” 南山道长正是中年道士的号,他姓关名海,字清之,浙江宁波人,因科考失意,又与花魁顾盼儿爱恨缠绵,最终放弃功名,隐居和县,又因早年丧妻,以至于性情大变,脾气十分古怪,因一些小事被下人惹怒,便要打要杀,道观里的奴仆见了他就躲着走。 此时,南山道长正晃晃悠悠的去了关押药人的石室,道童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南山道长跟在后面,一路走来,听见石室中隐隐有鼾声传来。随即想起沈睿服用丹药前的一番嘲讽,不禁一笑道:“这小子还真是一个有趣家伙。生死未卜之时,还能睡得如此香甜?真是奇了。” 走进一看,果不其然,沈睿撅着腚沟子,鼾是鼾屁是屁的,睡得那叫个香啊。 “叫醒他。” “快醒来,我师父有话问你。” 沈睿伸了一个懒腰,随口吟道:“大觉谁先醒,平生我自知。” 这两句诗配上他随意而洒脱的动作,颇有几分高人风范。只是下一句话却道出了他装逼的心态。 “凡夫此来,意欲何求?” 瞧见他那副故作高深的样儿,南山道士面色一凝,心中感叹道:这小子故弄玄虚的本事不小,不当神棍可惜了。 “凡夫所求无非问道,什么是道?请小哥指点迷津。”南山道士心中暗笑不已,觉得沈睿这家伙甚是有趣,是个妙人儿,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 沈睿见他上钩,立刻打起精神,起身来到铁栅栏,负手仰望夜穹,静静地沐浴在月光中,沉吟片刻,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话,云在青天水在瓶。” 这是……李翱的问道诗。 哼,装的还真像,拿李翱的问道诗糊弄我,若是一般不学无术的山野道人,还真让他蒙混过去了。 这小子果然有几分真本事,看来是个读书人,只是不知他是否进学? 南山道长乃浙江宁波关家子弟,关家在宁波也算得上名门望族,诗书传家,族中出过几个进士,在当地颇有威望。 他更是有功名的秀才,岂会不知这首流传百世的问道诗。 哎妈呀!脖子都酸了,这样一直仰着头,只怕会落枕啊。 为了装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沈睿是豁出去了,能不能忽悠南山道长就看此时了。 南山道长平时在道观中除了炼丹就是看书,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见此时的沈睿着实有趣的紧,便动了心思,摇头含笑道:“人小鬼大,欺贫道没读过书吗? 《宋高僧传》卷十七记载:“(翱)初见俨,执经卷不顾,侍者白曰:‘太守在此。’翱性褊急,乃倡言曰:‘见面不似闻名。’俨乃呼,翱应唯。曰:‘太守何贵耳贱目?’翱拱手谢之,问曰:‘何谓道邪?’俨指天指净瓶曰:“云在青天水在瓶。” “小子,贫道可有说错?哈哈哈……”望着沈睿有苦难言的表情,南山道长扬声大笑,好不快活。 沈睿低下了头,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撇嘴道:“这妖道竟能说典故?得换一个方式忽悠他。” “你说什么?”南山道士眉头一皱。 “我说道长才高八斗,古往今来无所不知,简直就是人间的活神仙。”沈睿渐渐适应了如今的身份,满脸崇拜道:“小子虽读过几年书,但是悟性不佳,本性疏懒,哎,不提也罢。论起当今第一才子,世人只知张居正5岁识字,7岁能通六经大义,12岁考中秀才,13岁时就参加了乡试,16岁中举人。23岁考中进士。但是在小子看来,张居正不如道长远甚。” “哦,你倒是说说张叔大为何不如贫道?”南山道士笑意更浓了,自古文人相轻,基本上都是互相看不起对方,有道是文无第一,凭什么你作两首歪诗就能博一个才子的名头,不服,就是不服。 “道长饱读诗书,学富五车,其才情不在张居正之下,此其一。” 南山道士抚须含笑,微微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说法。 “道长看破世间名利,跳出三界之外,悟天地至理,为天下人解惑,其志之高,圣贤亦不过如此,其境界更是令摸爬滚打于红尘之中的张居正,望尘莫及……此其二” “其三……” 老张,对不住啊,小沈也是身不由己啊,见谅见谅。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虚与委蛇也好,胡言乱语也罢,总的来说沈睿说的如牛黄清心,似木香顺气。讲的人热情如麻黄发汗,听的人如点了白内停,鼻涕倒流,老泪纵横…… 这番言论将南山道士抬到了圣人的高度,揭开了读书人不甘于人后的自傲心态。 “呃……其志虽我所欲也,但与圣人的境界还有所差距。”南山道士老脸一红,谦虚地说道。看他红光满面,须发无风自动,显然激动莫名,十分受用。 若不是他与沈睿之间有隔阂,此时非要抱住沈睿大哭一场,高呼‘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沈睿也’。又或者山无棱,天地合,相亲相爱,共奏一曲高山流水…… “无耻妖道!”沈睿低估了道士脸皮的厚度,心中暗骂不已的同时,也松了一口,这次忽悠总算是成功了。 待心情平复之后,南山道士看向他的目光有所改变,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隐约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这是有……基情啊! 沈睿心头大骇,下意识退了一步,右手悄悄移向背后,捂住了菊花。明朝风气开放,喜娈童之人比比皆是。然而沈睿年龄十四,正是一个粉嫩粉嫩的小正太。不得不让他脑中警铃大作。 “那什么,咱们有话说话,请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不用害怕,从现在起你不再是药人,贫道书房缺一个书童,并无多少事情要你做,平日里陪贫道说说话解解闷,若是你有心考取功名,贫道闲暇之余也可指点你一二。” 我这是被包养了?为何没有一点幸福的感觉? “我……我能拒绝吗?” “你猜呢?” “我猜……” 南山道士脸色一沉,一副不容拒绝的表情。 沈睿绝望地低下了头,仿佛看见了自己每天以泪洗面,那副场景犹如“正太添香夜读书,哥正惆怅他欲狂”。 第4章 书童 摇身一变,命运曲折离奇的沈睿成了道观里的一个小书童,因得南山道士的赏识,身份地位自然高人一等,道观里的仆人杂役见他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睿哥儿,或者沈三郎。 虽有万般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在老道的淫威下低头。这两天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吃得饱,穿得暖。所住之处也有丫鬟帮着收拾。 “婉儿姐,快来看,好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就如书中那般的浊世翩翩佳公子。”琴奴趴在楼阁的窗台上,俏脸发红,眼睛发直,神情呆滞,仿佛身上的魂儿都被勾走了似得。 婉儿闻言赶来一看,果不其然,只见花园中一位俊美少年正闲庭信步,赏花游园。 他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身穿月白色道袍,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青色玉佩。那一举一动,竟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出尘。 “这莫非就是古籍中所记载的,魏晋时期的美男子?”婉儿神色痴迷,喃喃自语道。 虽然感到那人有几分眼熟,但一时间竟认不出那人是谁? “噗……” 一声娇笑使得怀春的少女回过神来,见仙姑耻笑她们花痴,顿时面红耳赤,羞涩不已。 仙姑喝了一口香茶,放下茶杯,淡淡地笑道:“这世上哪有魏晋时候的美男子,充其量生得一副好皮囊,胸无点墨,难成大器。” 见仙姑出言诋毁那人,婉儿不敢出言反驳,心中着实委屈的很。 琴奴仗着与仙姑关系亲密,撅着小嘴,委屈地说道:“仙姑若是不信,看一看便知奴婢是否言过其实?” “哼!本仙姑倒要看看何方妖孽竟把我的小琴奴迷成了这幅模样。”仙姑说话间,莲步轻移,来到了窗口前,随意一瞟,目光中带着几分不屑,欲收回目光,埋汰几句。 可就在这时,花园中的少年回头一望,四目相对,彼此间都愣了一下。 “此人竟长得如此俊美,气度也颇为不凡。”仙姑芳心一颤,急忙收回目光,放下窗帘,转身就走。 看见仙姑羞怯的样儿,婉儿和琴奴相视一笑,其含义不言而喻。 来到卧室,仙姑心神恍惚,却不认同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后花园很少有人来访,就算有贵客赏园,也应该由父亲陪同。为何这人独自来此。 心中有了疑问,若不搞清楚缘由,如百爪挠心。 权衡再三,最终移步至窗台,轻轻推开窗叶,透着缝隙向外望去,这一次看的真切,那少年还站在原地发愣,仔细观瞧之下,不禁脱口而出。 “他面如凝脂,眼若点漆,触目如琳琅之玉,一见之下,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身姿濯濯如春月柳……”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不舍得收回目光,就这么,满心羞涩的静静窥视发呆的少年郎。 那少年此时的心情比仙姑更加震惊,惊鸿一瞥间,有种身处仙境之中邂逅仙子的幻觉。 悔,悔不能多看几眼。 恨,恨不能出言挽留。 ………… 羞怯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睿哥儿,是你吗?”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探出两个脑袋,粉嫩的脸蛋上泛起了红晕,就像熟透的红苹果,甚至可以挤出水来。 “啊,是婉儿啊,你们躲在假山后面干什么?”沈睿含笑说着,迈步朝她们走去。 婉儿和琴奴见状,赶紧低下头去,听着沈睿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颗芳心颤抖的厉害。 婉儿芳龄十四,琴奴芳龄十三,两人都属于秀色可餐的萝莉型,声清体柔易推倒。明朝女子早熟,十四五岁嫁人生娃很普遍。 “咿!”沈睿眉头微皱,轻咦了一声,费解的看着她们二人,问道:“你们干嘛低着头,莫非是我得罪了你们?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两位小娘子海涵。” “不不……公子误会了,我们……是看你……”琴奴紧张地说道。 “琴儿,你胡说什么呢,仙姑让我们去烧水,晚了又该挨骂了。”婉儿见她差点说出真相,拉着她便跑了。 即便如此,琴奴依旧三步一回头的张望沈睿,似有一见钟情,私定终身的意思。 沈睿摸了摸自己的脸,自恋且臭美地说道:“难道是哥长得太帅,实不相瞒,今儿早晨我就是被自己帅醒的。哎呀!忘了问正事了,那仙子到底是何许人也?莫非就是她们口中的仙姑?呃……近水楼台先得月,决不能让猪拱了好白菜。” 他相貌本就不俗,以前的日子太过窘迫,连一件像样的行头都没有,如今鸟枪换大炮——生发了。一番打扮下来,自然如翩翩公子卓尔不凡。 哼着小曲回到住处,原本大好的心情却被一张死人脸给破坏了。 “小童,你来我房间作甚?是不是想趁我不在偷我的东西,咿,我放在枕头下的二两银子怎么不见了,赶快交出来,否者休怪我不念师门之情,抓你去见官……” “你……” “哼!被我说中了吧,无言以对了吧,识相的赶快把银子还给我。” 人不能这么无耻啊,尼玛穷得连换洗的内裤都没有,还是我好心借给你了一条,你这是恩将仇报,白眼狼…… 小童虽不善言辞,却也不是傻子,反而是个精明通透之人,他深知沈睿嘴皮子厉害,根本说不赢他,于是乎,只得用暴力征服之。 “唉唉唉,有事说事,君子动口不动手。” “白眼狼,你污我清白,我与你势不两立。” “慢着,我好像记错了,我把银子放在床底下了,没丢没丢……”沈睿见他处于暴怒边缘,赶紧退出房间,见形势不对就跑。 小童那张脸都绿了,怒气冲冲道:“姓沈的,你若在敢羞辱我,咱们不死不休。” “小童不是我说你,气量太过狭隘,开玩笑而已,我又没挖你家祖坟,你至于气成这样吗?对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沈睿升职为书童,就成天找小童的麻烦,因为他要报仇,前几天他被囚禁于石室之中,热脸贴冷屁股巴结小童,结果反被鄙夷,耻笑他是白痴。 这梁子结大了,不坑死小童誓不罢休。 小童也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灯,如今师傅对他颇为看重,也不好与他硬碰硬,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师傅后天出关,让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师傅要带你下山,你且去准备所需之物。” 小童说完,瞪了他一眼,眼神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嫉妒之色,撇了撇嘴,嘀嘀咕咕地走了。 沈睿愣了一下,心脏猛地一紧,幸福来的太突然,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五天了,一直没离开过道观,终于有机会见识一下大明朝的市井生活了。 身处一隅而不识全貌,心有不甘啊。 “大明朝,我来了!” 沈睿跳起脚怪叫一声,随即一头扎进房间,把能带走的都带走,被褥衣服等物打包,板凳椅子都扛走,心里想着,下了山找个当铺全当了,然后拿着银子逆流而上去成都府投奔便宜岳父。从此过上衣食无忧、妻妾成群的腐败小日子。 用得意忘形这四个字形容此时的沈睿最为贴切,就在兴奋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身后有人说了一句话,犹如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睿哥儿这是打算拆房子啊?还是打算连夜逃跑?” 身后之人阴阳怪气的说着,沈睿回头一看,“呀!这不是郑管家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请恕小子有失远迎。” “嘿嘿,是一阵阴风把老朽吹来了,睿哥儿逃跑就逃跑吧,为何连屋里的东西都要搬走,非君子所为啊。” “此话差矣,正所谓君子有通财之义……”说到一半,沈睿见老管家那张脸黑得吓人,登时话锋一转,尴尬一笑道:“小子见屋里的家具有些发潮,试想搬出来晒一晒。郑管家难得来一趟,快请坐!” 郑管家被他这番话气的哭笑不得,沈睿平时嘴巴乖张,精通人情世故,又相貌不俗,很讨人欢喜。郑管家对他印象不错,只是这小子太狡猾,稍不留神就被这家伙坑了。 “哼!我看你平时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会做出这种蠢事儿?老爷带你下山,能让你背着家具走吗?胡闹!” “嘶!” 闻听此言,沈睿倒吸了一口凉气,挠了挠头,道:“是啊,我他妈怎么想的,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没想明白,哎呀!失策失策!” “好了,你这小子想什么老朽心里明白,我劝你还是断了不该有的念头。嘿嘿,后山埋着不止一位比你聪明的人。好自为之吧!”郑管家站起身来,又道:“你第一次随老爷出门,不懂的地方去问小童,他会告诉你的。” 沈睿施礼送走郑管家,而后回到房间,颓废地坐在床上,想起郑管家的警告,当真是苦涩难言。 …… 粉嫩新人,求收藏红票。 第5章 下山 “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 立于池塘边,沈睿即景寄情,抒发了他内心的寂寞、孤独的情怀,寄托了自己的相思之情。既描写了眼前月色,又是试探躲在暗处窥探他的仙姑。 顾道芯一闻之下,如遭雷亟,神色大变。 不能怪仙姑道心不坚,而是这首诗是风流儒雅的张生所著的爱情诗。全诗字句清新,情景交融,意境清幽典雅,具有浓郁的诗情画意,为爱情增添了浪漫的气氛。 可是此地除了顾道芯再无别人,而且这首诗暧昧之意何其明显。 顾道芯有几分愠怒,几分紧张,几分羞涩,还有一分不自在。 “这人虽有几分才华,却放浪不羁,不是良人,着实可恶!”仙姑被调戏了,当然要埋怨几句。声音虽小,但还是落入了沈睿的耳中。 “谁?是谁在偷听?”沈睿佯装惊怒状,迈步朝仙姑所在之处走去。 见那登徒子走来,仙姑又惊又慌,她尚未与男人有过接触,正想着要不要转身而去。这时,沈睿说话了。 “可是仙姑,见礼!”沈睿不好失了礼数,唱了一个肥诺。 “睿哥儿万福。”顾道芯脸上绯红一片,双膝微微弯曲,道了一声万福,欲转身而去。 好不容易寻到机会与仙子花前月下,又岂能轻易放她而去,当下喊道:“仙姑见我就走,我难道就这么令人讨厌?” “睿哥儿慎言,此时天色已晚,若有事情,明日再谈也不迟。”仙姑说话间,脚步不停,快速逃离现场。 沈睿欲伸手阻拦,却不敢太过放肆,只得万分遗憾看着风姿卓然的仙子飘然而去。 他从琴奴口中得知,仙姑是南山道长的女儿,一直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得罪了仙姑,小命堪忧。 情窦初开的琴奴视沈睿为白马王子,为了在情郎面前展现自己无所不知的才能,一连说了两个时辰有关顾道芯的事情。其内容包罗万象,比如仙姑喜欢穿什么颜色的猥衣,喜欢什么样性情的男子等等诸如此类。 “哎!这老妖道祖坟冒了青烟,生了这么一个人间祸水,叫人情何以堪啊。” 回到住所,沈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夜不能眠。熬了许久终于了有睡意,可是仙姑的倩影又出现在了梦中,这一夜,是他穿越以来最漫长的一夜。 天刚亮,就有人敲门。 “我X,折腾了一夜刚睡着,这他妈谁呀?挨千刀的……。”沈睿骂骂咧咧起床开门,一张死人脸映入眼帘。 “这么早来敲门,是来还银子的吧?”沈睿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问道。 小童一口气堵在胸口,握紧拳头,咬着后槽牙道:“师傅让你去见他,记得带上药箱。” “好嘞。”沈睿伸了一个懒腰,见小童转身就走,于是扬声喊道:“小童别急着走,我这次下山帮你捎带点东西吧?” “不用!”说话间,小童不走正门,翻墙而逃,仿佛身后有豺狼虎豹追赶,眨眼间逃离了小院。 “哼,以为翻墙就能逃出我的手心?你也忒看不起穿越人士了。” 沈睿洗漱之后,先去了药房取来药箱,又去书房给南山道长请安,随后找到小童,拉着他去了墙根下,语重心长的劝说他交出银子让自己帮忙买东西。 “真的?”小童狐疑问道。 “你若不信,去问琴奴便是。我至于拿这事骗你吗?以我的人格还不值得你相信吗?你去方圆五百里打听打听,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诚实可靠小郎君。”沈睿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 “你有人格吗?” “……” “这个……需要多少银子?” “五十两!” “……” 沈睿伸出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见他呲牙咧嘴的样子,随即解释道:“一般的便宜货自然不需要这么多,一二两银子就够了。可她是谁啊,滴落凡尘的仙子。自然要用最高档的胭脂水粉才配得上她的身份。有句话说得好,不求最好只求最贵,每一分钱都代表着你拳拳爱意啊。” “我赞了两年,一共十两六钱银子,还差的很远啊,等我攒够银子再说吧。” “别啊,我下山的机会不多,而且仙姑急着用呢,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说到这里,沈睿叹了口气道:“算了,既然你不想为仙姑排忧解难,那我来买就是,到时候别说兄弟我抢了你的心上人。” 沈睿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撇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就走。 小童内心挣扎的厉害,他从小就喜欢顾道芯,暗恋了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机会表白,若是错过眼下这个机会,让沈睿那小子捷足先登,那他就只剩下以死明志了。 犹豫再三,一咬牙,小童喊道:“慢着,这些银子你且拿去,先买一些回来,仙姑若是不满意,我……我自会想办法。” 嘻嘻,小样,就知道你舍不得美人。哼!以后有你的好日子过,不把你榨干就显示不出穿越人士的优越感。 小道童内心是纯洁的,为了爱情愿意付出一切,只是他低估了某位无良少年的节操,比他想象中的严重,简直是碎了一地啊。 磨磨唧唧从身上拿出几两碎银和几吊铜钱,轻轻抚摸了一遍,然后眼睛一闭,递给了沈睿。 “怎么才这点?不足五两?” “就这么多了,你要就拿去,不要就还给我。倘若你敢骗我,形同此砖。”小童一脸躁虐之色,拿起地上的砖头,哈得一声,掌如刀锋,砖头应声而断。 “好功夫。”沈睿叫了一声好,心里却凉了半截,得乘早把这家伙送进宫去,太危险了。 ………… 和县东城大街。 银子在手的沈睿别提多开心了,早已将小童的威胁抛之脑后,背着药箱跟着南山道长走在县城的大街上,东瞧瞧西看看,处处透着惊奇。 “老板,来一串糖葫芦?” “五文钱两串。” “这么贵,十文钱三串卖不卖?” 老板闻言一愣,随即点头道:“卖得卖得。” 付了钱,吃着糖葫芦,一脸得意满足之色,嘴里嘟囔着道:“想占我的便宜,下辈子吧。” 南山道长听了,摇头苦笑,且不点明,任由沈睿美滋滋的吃着糖葫芦。 “吓!”没过多久,沈睿回过神来。 “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睿回头望去,只见街上人来人往,卖糖葫芦的人早就没影了。 妹的,别让老子碰见你,做生意讲究诚信为本,你倒好,看着哥吃亏还不提醒,小人,奸商。 吃了闷亏,心中不爽。却惹得南山道长一阵狂笑,笑骂道:“得意之时莫忘行,骗人钱财总要还。” “呃……”沈睿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当下心道:老妖道知道我骗小童的银子了?这是在敲打我?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情我愿,见了官我也不怕。 正自我安慰之际,果然让他说中了,南山道长在衙门前停了下来。 “不会这么巧吧?”沈睿瞪大了眼睛望着衙门,心虚之下,不禁脱口而出。 “什么这么巧?” “呃……好像看见了一个熟人,可能是我认错了。” 南山道长眉头一皱,稍作沉吟,冷笑道:“你小子是不是想着见了官就喊冤,将贫道之事告知官府,以求全身而退?” “啊!道长恁地如此看待小子,小子虽然年幼,却知道知恩图报,小子父母双亡,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若不是道长慈悲,小子早已饿死街头,怎会行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之事……” 妖道,这人一定是妖怪,连我心里想的都能看透。人妖殊途,得赶紧想办法脱身。 “是了是了,你小子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你的话贫道可不敢全信。”南山道长会心一笑,不在搭理赌咒发誓的沈睿。 递上名帖,不一会儿,从衙门里出来一位师爷打扮的人,年龄五旬上下,小眼睛,鹰钩鼻,八字胡,一看就知这人不是什么好货。 跟电视剧里的坏师爷没什么两样,沈睿心里想道。 “南山兄来了,快请进,东翁这几日忧心如焚啊。” “小姐的病情如何?” “哎,上个月服用了南山兄的药,的确有所好转,只是前几日小姐出门踏青,回来之后,病情加重,老爷夫人急得团团转,城里的名医都来瞧过,却都束手无策。还请南山兄施法相救,我家东翁必有重谢……” 南山道士眉头一皱,抿唇不语,眉宇间隐现忧色。 一行三人来到后衙,县太爷居住之处。 “快去通报,南山仙长来了。” 门房二话不说,施了一礼便进府通报。 和县县令姓马名颜,字东山,嘉奖二十年进士,今年四十有五,子嗣不旺,只有一儿一女,儿子不学无术,女儿却知书达理,因此尤其宠爱女儿,也就是患病在床的马小姐。 “哎呀,活神仙来了,请神仙救救老夫可怜的小女。”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马知县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如同一座肉山压来,一把抓住南山道长的手臂,神情急切地呼喊道。 “老父母莫急,急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且待贫道去看看再说。” “去,准备酒宴。”马颜吩咐下人准备酒宴,而后又对南山道长说道:“小女性命就拜托仙长了,一切所需之物,仙长但说无妨。老夫倾尽家财也会寻来。” “好好好,先等贫道诊断之后,再斟酌用药之事。” 沈睿第一次目睹明朝官员,见此情景,心中有一丝感动,父爱是伟大的,虽马颜为官如何暂且不知,但是看他那臃肿肥胖的身板,不得不说一句,全是民脂民膏啊。 心中不免庆幸万分,这大腹便便的官员绝不是青天大老爷,若是我抱着他的大腿喊冤,恐怕我会死的更惨。好险好险! 可是此人做到了一个父亲应有的责任。一个人的善恶还真是不好分辨。 来到马小姐的闺房,见香床之上的女子面容憔悴,长吁短叹,时有痛苦呻吟声传来。 “三郎,取药箱来。” 沈睿将药箱取下,站在南山道长身后,默默看着床上的女子。 床上的女子颇有几分姿色,属于小家碧玉型,与道芯那种倾国倾城祸水级的红颜没法子比较。 随着南山道士的询问,沈睿对马小姐的病情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仔细观察之下,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想法。 她面色萎黄,唇、眼睑色淡,舌质淡胖或舌光无苔,皮肤干皱,发枯易脱,指甲色淡、扁平或反甲;或有黄疸等。 这是溶血性贫血。前世表妹也患有贫血,发病之时与她一般无二。 号过脉,接下来是开方子。南山道长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说道:“气血亏损,需补益气血,贫道开一个方子,先吃上几日看看疗效如何。且容贫道仔细斟酌几日。” 沈睿取出笔墨,南山道长提笔写道:“八珍汤(人参白术茯苓甘草当归白芍熟地川芎)。可加黄芪、紫河车、阿胶。” 沈睿暗暗点头,知道这病不好医治,只能慢慢调养。 “哎!这八珍汤也喝了不少,可是不见病情好转。”马颜扫了一眼药方,叹了口气道:“莫非命中如此?小女命薄,怨不得旁人。” 这番话带着浓浓的失望之情,隐有埋怨之意。原本将希望全都寄托于南山道长身上,可结果却是如此,怎叫人不心灰意冷。 南山道长无话可说,的确没有办法彻底医治马小姐,让别人埋汰几句也是应该的。 南山道长也是要面子的人,拱手辞别了马知县的挽留。只收取了十两银子的诊费,领着沈睿离开了。 第6章 夺血续命 眼前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是否能摆脱老妖道的控制就看此时了。 沈睿心底有一个声音正狂吼乱叫,迫使他虎躯一震,以气吞山河之势,道一句“这病我能治。” 眼看就要走出后衙了,在拿不定主意,回到道观就很难再出来了。沈睿一咬牙,目光中透着慷慨就义的决然之色。 “拼了。”他低喝一声,转身往回走,一边走一遍扬声道:“若为自由故,万事皆可抛。” 南山道长闻声止步,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晃了晃,扶着墙壁,面黑如炭,喝道:“孽畜!回来!” 沈睿去而复返,在众人费解困惑的目光中,他朝着马知县施礼道:“小子沈睿,拜见老父母。” 明朝县令,通常被人尊称为老父母。 “你是何人?”乍一见如此俊美的少年郎,顿时眼前一亮。 我X,什么眼神?你女儿的闺房我都进去了,感情你一直没有看见我呀? 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沈睿正打算重新自我介绍,却听见马知县说道:“好一个极品‘小相公’,难得难得,在南京城里也不多见了。” 此话一出,一众丫鬟仆人看沈睿的目光顿时变了,其眼神之复杂,有羡慕者,有鄙夷者,有惋惜者……还有拍手称快者。那人一定是无法忍受马知县的摧残,见有同行加入,满心欢喜啊。 尼玛个老玻璃,我是纯爷们啊! 内心无力的呼喊证明了他此时悔断肝肠的心情,以为逃出了狼窝,却他妈又入了虎穴。 一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下,沈睿深吸一口气道:“贵府千金的病,我能医治。” “此话当真?本官想起来了,你是南山道长的徒弟,你师傅都束手无策,你能有什么办法,若是医不好小女的病,你就留下来以命抵命吧。” 苍天啊,还有没有天理啊。这老货不是个东西啊,我是来救你女儿的,你他娘却想趁机占有老子…… 沈睿想死的心情都有了,什么世道啊,太凶残了。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南山道长的身影,于是硬着头皮说道。 “令千金体虚,头昏脑胀,稍有头疼脑热就卧床不起,且不易好转,食不知味,睡不安寝,胸口似压了一块石头,喘气都费劲。以上是令千金的病情,小子可有说错。” “嘿!”马颜猛地站起身,三两步来到沈睿身前,仔细打量这个令他抛开一切烦恼,*大增的极品‘小相公’,啧啧赞道:“你说的不错,本官没有想到你年纪轻轻,不但相貌不俗,医术也颇为不凡。” 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沈睿郁闷无语,扭头望向别处,实不忍再看马颜那令人呕吐的*样子。 眼角余光一扫之下,赫然发现南山道长站在门外冷笑,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马大人请自重,我和师傅是来为马小姐治病的。其实我师傅并非治不好令千金的病,而是我师傅心地善良,心存大慈悲,实在不愿以夺血续命之法伤天合,毁道心……” 沈睿知道自己的处境堪忧,就算治好了马小姐的病,以马知县饥渴瘙痒的心情也不会放过自己。唯一能救自己的人只有南山道长了。 “夺血续命?” 客厅里一片哗然,此乃神术也!非常人所能施展,乃仙家不传之秘。 自古以来一直有夺血续命的传言,世人皆认为只有神仙才能做到,却不料想,今日竟有幸目睹此神术。众人无比激动,看向南山道长的目光充满狂热。 沈睿无法解释西医输血的理论,就算解释了。以明朝中医的见识也无法理解。 马颜毕竟是饱读诗书的进士,虽然古籍中有记载,但毕竟没有人见过,他对此神术也持怀疑态度。但是容不得他猜疑,爱女命悬一线,宁可信其有。 绕过沈睿,他来到南山道长面前,施了大礼,跪在地上道:“求仙长施仙术救我小女,我愿捐银一千两,为仙长修建殿宇神像。” 南山道长哪里受得起知县老爷一拜,赶紧跪下回礼,话未出口,心中一惊,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姓沈的小子挖了大坑,要坑死贫道。 “大人,莫听那小子……” “师傅!”沈睿猛地冲向南山道长,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南山道长惊诧万分的盯着沈睿,见他不像说笑,当下惊疑不定,犹豫再三,最终点了点头,姑且一试吧。 “我画一张图纸,你们按照我说的去制作,只要将器材制作好了,我就有把握治好马小姐的病。”沈睿严肃认真地说道,神情不容怀疑。 “快,拿笔墨纸砚来。” 随着马颜一声令下,仆人们赶紧准备笔墨纸砚。可是沈睿那一笔臭字,写的歪歪扭扭,更别提用毛笔作画。 围着书案绕了一圈,最后摇了摇头,迈步朝外行去。 “这……这是何意?”众人不解,跟着沈睿来到前院。 “小仙长在草地上找什么?” “他在树下挖什么?” “难道院子里有仙家宝物?” “一定有宝物,一定有……” “咿,他蹲在墙角下干什么,哇!他开始踹墙了?难道宝物藏在墙壁的夹缝中……” 众人虽不解沈睿的所作所为,但是却看得津津有味,激动异常,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等待宝物现世。 “呼……”沈睿长吐一口气,撩起衣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手里拎着板块砖头。 “你……你毁我家院墙作甚?”管家惊怒交加,指责道。 “作甚?你好意思问我?偌大个院子竟然找不到一块砖头,依我看府上的家丁都该拉出去砍头。”沈睿气呼呼地说着,至于院子太干净整洁,他感觉非常不爽。 “三郎,你莫要胡来。”南山道长把眼一瞪,厉声训斥道。 沈睿并未搭理他,蹲在地上,拿着砖头在青石板上画了起来。 他这番奇异的举动,立即引来一群人围观。 马颜则对于沈睿破坏他家花草院墙的举动颇为不满,心里盘算着,若是治不好我女儿的病,你这辈子就别想离开。 “好了,终于画好了,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尽快将此物制作出来。马小姐的病情不易拖延,需尽早医治。” 一群人都看不懂沈睿所画之物,马颜令人按照沈睿的要求重新绘制了一副图纸,下令工匠连夜制作。 接下来,沈睿和南山道长吃饱喝足之后,便去了客房休息。 今晚对于府上的人来说,是最漫长的一夜,夺血续命对他们而言太过震感,兴奋得难以入睡。 就连卧病在床的马小姐也惶惶不安,三更半夜叫嚷着要去见一见施展神术之人,丫鬟死活不让。 大半夜的去见一个男人,若传了出去可了不得,有辱名节不说,关键是沈睿长得太过俊美,万一小姐动了私情,那麻烦就大了。 要知道小姐已经有了婚约,男方也是官宦子弟,南京工部官员之子。 苦熬了一夜,终于天亮了。 沈睿和南山道长用过早饭,便坐在客房内闲聊,说是闲聊,不如说是分赃。 “四六开,我六你四。如若不然,你一分银子都别想拿到。” “小子,你欺人太甚,若不是贫道带你来此,你能有今日吗?” “那我不管,此事过后,咱们各走各的路,老死不相往来。” “嘿嘿,贫道改变主意了,银子不要了,我现在就把你卖给马大人,看马大人对你情有独钟的样子,至少能卖几百两。” “……你,算你狠,我四你六。” “哼,算你识相,不过贫道要提醒你一句,就算你把马小姐的病治好了,也别以为万事大吉了。一来你没有功名,二来你没有路引,你将寸步难行,路遇关卡盘查,无人为你担保,垂涎你姿色的人可不止马大人一个,啧啧,不用贫道多说了吧。”南山道长笑呵呵地说道,似奸计得逞一般得意。 是了,这是大明朝,不是前世。没有路引寸步难行,该死的!老妖道吃定我了。 “那我可以找马大人索要路引,哼,你能奈我何?”沈睿嘴硬的说道,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幼稚。”南山道长鄙夷道:“你若找马大人索要路引,贫道敢保证你尚未走出和县就会被人抓去。马大人知道你要走,岂会无动于衷?” 哎我妈呀,这是打算把我关进小黑屋呢?终于明白了长得越帅,罪过越大。 沈睿愁眉不展,南山道长眉开眼笑,两人坐在屋里沉默不语,仿佛此时无声胜有声,各自琢磨自己的心事。 “两位仙长,老爷有请。”丫鬟前来禀报,说完便偷偷瞟了沈睿一眼,媚眼如丝,情意绵绵,似有眉目传情之意、 尼玛,还有完没完啊,老子才十四啊,你们一个个跟饿狼似的,这是逼老子毁容的节奏啊。 此时的遭遇,不禁让他想起潘安宋玉,竟生出一丝同情。据传,四大美男子之一的卫阶就是被人围观看死的。 第7章 暴打知县 经过工匠连夜制作,注射器终于做好了。 拿着注射器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可以使用,沈睿悬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沈小哥,此物满意否?” “一般般,凑合着用吧。” 说不好满不满意,以当今的工艺能把注射器制作出来已经不简单了,没必要吹毛求疵。 走进马小姐所居住的别院,南山道长担忧地问道:“到底有几成把握,别忘了你答应贫道的事情。” “放心,你就等着名扬天下吧。”沈睿满不在乎地说着,走进马小姐闺房,看着满屋子的丫鬟,不禁一愣。 “干嘛呢,参加选美大赛吗?打扮的花枝招展,就不怕引来采花贼偷香窃玉?”沈睿温柔地笑道。 “小仙长,奴家哪里花枝招展了?叫你这么一说,奴家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了。”一个年龄偏大的丫鬟搔首弄姿,挑逗之意何其明显。 “姐姐所言甚是,小仙长说我们招蜂引蝶,坏我们的名声,奴家不依……”说话间,这位丫鬟贴了上去,挽着沈睿的手臂撒娇。 这是典型的欲求不满,胆大泼辣型。 “奴家也不依……” “是极,奴家不依……” 十多个丫鬟如洪水猛兽一般蜂拥而至,顷刻间,沈睿葬身于花海之中。单薄的身躯就像海上的一片孤舟,东倒西歪,天见可怜。 胆小之人,抚*弄沈睿胸膛以及脸蛋,尚存羞耻之心。 胆大之人,抚*弄沈睿屁股以及胯下,毫无廉耻可言。 占便宜没够了,做人要知足啊! “够了。”沈睿一声暴喝,奋力推开身边的女子,想破口大骂,却又担心女子不可理喻,万一激怒了这些痴女,弄不好自己的第一次就得在她们手里交代了。 “诸位姐姐,小子我今年才十四啊,还望姐姐们手下留情,怜惜点儿我,莫弄伤了我的身子。”这番话让他说的哀怨之极,就像被人轻薄了而无处伸冤的小媳妇。 “敢?谁敢弄伤沈小哥的身子,本官决不轻饶。” 正在演苦肉计的沈睿,刚进入角色,那令人肝肠寸断的幽怨表情,不禁让人心生怜悯之情。可就在此时,马知县犹如天兵天将,突然杀到,王八之气侧漏,其动作表情颇有护花使者的意思。 沈睿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我不活了呀,老天何其不公啊,人家穿越最不济也能混个王侯贵胄,我倒好,倒霉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还被一个老玻璃惦记,苍天啊,我也就太监了两本小说而已,人品就如此不堪吗? 南山道长看不下去了,阴沉着脸,说道:“马大人,我等来此是为了给令千金治病,而非来此胡闹。若是不想我师徒二人为马小姐医治,恕贫道告辞。” 南山道长怒了,说罢,抬腿便走。 众人见状,不敢在放肆,马颜更是追出去挽留赔罪,好说歹说,终于把南山道长劝回来了。 “多谢师傅相救。”沈睿向他道了一声谢。 “哼!”南山道长冷哼了一声,算是接受了沈睿的道谢。 “闲杂人等回避,我师傅要施展夺血续命之术,若有人敢不听劝阻,其后果一切由他承担。”沈睿清澈爽朗地声音在屋里回荡,十分悦耳。 “都滚出去,若是影响了仙长施法,老夫定将尔等乱棍打死。” 一群丫鬟吓得面如死灰,纷纷低着头离开了小姐的闺房。老老实实站在屋外待命,连大气都不敢喘,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 “马大人,也请您出去,若是想观看整个过程,可以去窗外观看。”沈睿说着,将窗户打开,然后点燃一支蜡烛,烧了一下针头消毒,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牛皮筋,对坐在对面的南山道长说道:“道长,麻烦你将这条牛皮筋绑在我的手肘处。” 幸好古人的衣袖宽大,不用脱衣服。撸起袖子,沈睿指了指手肘,道:“就是这里,不要系得太紧。” 南山道长依言而行,压低声音,担心的问道:“三郎,如果……不行的话,跟贫道回山,贫道绝不亏待你。” 沈睿苦笑道:“多谢道长美意,我相信道长所言非假,但是我不想一直寄人篱下。只求仙长名扬天下之后,莫要忘了你的承诺。” “哎!”南山道长一声长叹,点了点头,见沈睿不惜用性命换取自由之身,一时间五味杂陈,唏嘘感慨道:“无论成败,贫道都会派人送你去成都府。” 得到保证,沈睿不再多言,针头刺进血管,缓缓抽出血液。 他是o型血,也就是医科专家所说的万能血,可以匹配任何血型。 前世的沈睿为了追求一个护士美眉,报了医科培训班,一番接触之后,约炮成功,也学会了一些医疗常识。 拿着注射器来到马小姐的香床前,微笑道:“马小姐,你不要怕,我现在就将血液输入你的体内,只有这样,你才能不受病魔侵袭,相信我,没有错。” 马小姐惊呆了,傻傻的盯着沈睿,不言不语。 屋外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情绪高涨之人将整只手都赛进了口中,那期待的表情,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所有人一眼不眨的盯着沈睿手中的注射器,他们亲眼看见沈睿从自己手臂上抽了一管子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且看他能不能用自己的血为马小姐续命。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把血给了我,你会死的。你我萍水相逢,我值得你为我这样做吗?”马小姐见他在自己手臂上拍拍打打,虽不明白他为何这样做,但是她知道,眼前的少年要用自己的血液为她续命。 感动啊,泪流啊,看过无数才子佳人书,却不及现实万分之一,落魄文人与千金大小姐爱恨缠绵,哪里有这般以命换命来的刻骨铭心。 都是落魄之人,却没有一个像他这般义薄云天的好男儿。 沈睿此时心无旁骛,全心全力为马小姐输血,若是得知马小姐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拔下针头,怒骂一声“痴呆文妇。”而后对马知县喝道:“文青是种病,令千金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了。” 马小姐拿沈睿与书中的穷酸做对比,思来想去大半天,也没有找到沈睿的原型,觉得书中之人与沈睿一比,其差距犹如苍鹰与蝼蚁之间。 血液进入内体,马小姐面容有了些许红润,具体是因为输血的缘故,还是因为春心思动所致,这就不得而知了。 没有吊瓶,只得靠双手慢慢将血液输入她体内,费时耗力不说,还有一定的危险。 见沈睿额头上布满了汗水,马小姐心中感动不已的同时也颇感内疚,左手取出丝帕,情不自禁的为沈睿擦拭汗水。 “谢谢!”沈睿下意识道了一声谢,并未在意。 马小姐柔情的眼神,温柔的动作就像娇妻服侍丈夫一般,充满了温馨甜蜜,不得不叫人道一声,好一对‘奸夫淫妇’。 这是屋外那些欲求不满的丫鬟内心最真实的写照,凭什么?凭什么好男人都被小姐抢了去。我们不服,就是不服! 不服也不敢说出口,只得在心里默默的咒骂。就像无数屌丝咒骂高富帅一样,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输血的过程及其缓慢,用了将近小半个时辰,好在输血过程十分顺利。 马小姐最终昏睡了过去,见她睡的香甜,沈睿和南山道长皆松了一口气。 沈睿累得满头大汗,坐在椅子上喝茶,南山道长为马小姐号脉。 “好好好,果然如你所言,马小姐病情控制住了。”南山道长兴奋之极,待此事传开,他将声名远播,成为一代神医。有了神医这个招牌,还愁不发达吗?进宫当御医都不在话下。 他之所以让沈睿放手一搏,便是为了扬名。大明朝的名士如名妓一般,都需要炒作才能博得大名,南山道长深谙此道,隐居山林,耗尽心血炼制炼丹,不就是为了名扬天下吗?又岂会放过这次机会,全城名医都治不好的病,被自己医治了,而且用的是神技,夺血续命之法。这噱头够大,够唬人,不想出名都难呐。 名利双收的南山道长越看沈睿越喜欢,就差招他当女婿了。 ……………… 马颜心情大好,全府仆役丫鬟人人都有赏赐。大摆筵席,款待沈睿和南山道长,恭维感谢的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拉着沈睿的手,拼了命的劝酒。 “松手,你个老不休,敢占小爷的便宜,找打!”沈睿喝醉了,终于暴露出了他的本性。挥拳就打,毫不客气。 “哎呦!你敢打老夫,老夫要将发配三千里。” “三千里?小爷先送你归西……” 一老一少扭打在一起,仆人赶紧上前拉架。 “狗日的,你们拉偏架,欺负小爷人少是吗?”沈睿怒火中烧,咆哮道。 “小兔崽子吃我一拳。” “啊,*妹! 猝不及防之下,沈睿中招了,怪叫一声,“老王八蛋忒不要脸,不是说好了出拳吗?怎么抓小爷的屁股,小爷今天要废了你。” “哈哈哈,你小子脾气很倔,正合老夫胃口……”偷袭成功,占了便宜的马颜狂笑不止。 急眼了,沈睿甩开身边拉偏架的仆役,瞅着机会,卯足了劲,一记撩阴退顺势而发,一气呵成,完美偷袭,力量发挥到了极致。 “砰!”一声令所有男人不寒而栗的闷响。 马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目眦欲裂,面色如猪肝一般难看,双手捂裆,如肉山一般的身躯轰然倒地。 “老爷受伤了,快请郎中……” “请什么郎中,小爷就是郎中,基佬该死,直接阉割了便是,免得为祸人间。”沈睿一脸不屑地说着,朝着马颜吐了一口唾液,只觉得一股快感油然而生。 就在他欲发表长篇大论羞辱马知县的时候,南山道长酒醒了,见沈睿创下泼天大祸,来不及劝阻,一掌将他打昏,背着他逃出了县衙。 第8章 青楼一条街 请了郎中,吃了药,马颜也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小兄弟”,可以肯定的是,就算医好了,也没有以前好用了。 四肢朝天的马颜痛苦呻吟着,“哎哟,小兔崽子下死手啊,抓,一定要抓住他。此仇不报,本官与他不共戴天。” 师爷递给马颜一杯茶,苦笑道:“老爷昏迷了一天,外面情形对东翁不利。” “什么?对本官不利?你有话但说无妨。” “是,南山道长用神技夺血续命之术治好了小姐,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百姓把他们师徒二人当成了神仙,就在刚才,知府衙门派人来询问此事缘由。学生不敢隐瞒,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那人竟让我等寻找南山道长与沈睿,说是知府老爷的三姨太身体不适,想请南山道长前往府衙就诊。” “啪!” 马颜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剧烈的喘了几口气,待情绪有所稳定,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 “呃……知府刘大人对本官有些成见,此事需从长计议,先不要找沈睿的麻烦,那小子逃不出本官的手心。你去找些闲汉,将沈睿的画像交给他们,水路码头,官道小路都要派人把守,看见沈睿之后,跟着他就是……” “学生省得,这就去安排。”师爷施礼退下。 马颜越想越气,不但没有降服沈睿做面首,反而差点断子绝孙,还成全了他们神医之名。 不管他如何的暴跳如雷和不甘心,此时的沈睿也后怕不已,无权无势拿什么跟官府斗,随便寻一个由头就够他喝一壶的。 ………… 南京城中的一家小酒馆里,两个道士坐在大厅里喝酒吃肉。只是小道士显然没有什么食欲,垂头丧气,精神不振。 “怕了?贫道以为你本事通天,区区一个知县就把你吓成这样,没出息。”对面的中年道士讥笑道。 “怕到不至于,只是有些担心,没有路引,我哪里都去不了,你明白我现在为何忧心了吧。别说他一个县令,知府又如何?路引在手,天下我有。” “好小子,有气魄,贫道收回那番话,当浮一大白。”中年道长赞许道。 这两个道士正是连夜逃往南京避难的沈睿和南山道长,沈睿想开了,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酒碗还未放下,就听见门口有人说话。 “那两个道士……” 沈睿回头一看,只见四名官差指着他说着什么。 妹的,来的真快啊。姓马的,你恩将仇报,只要我沈睿不死,来日必让你生不如死。 南山道长见他要跑,于是按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且看看情形再说。 四个官差走向他们,为首的班头朝南山道长施礼道:“敢问尊驾可是南山仙人。” “仙人不敢当。几位差爷找贫道所为何事?” “不敢不敢,我家老爷听闻南山仙人医术高深,命小人请仙人过府一叙。若有得罪之处,还望仙人见谅则个。” “你们老爷是谁?” “知府刘大人。” “啊!”沈睿顿时长大了嘴巴,我他妈这张嘴怎么说什么来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预言帝? “小仙长,若有惊扰之处,还望海涵?”班头见沈睿相貌不凡,在昏暗的灯光下,那如凝脂般的肌肤给人一种如玉的质感,就像一个玉人儿坐在灯下,带着几分仙气儿。 “此时天色已晚……”南山道长欲婉言谢绝。 噗通一声。 四位官差竟跪了下去。 “仙长有所不知,我家老爷下了死令,我等若不将仙长请去,回去之后,不死也要脱层皮……求仙人体谅一二,小的回去之后,立刻将仙人神像供于大堂之上,每日虔心膜拜……” 南山道长犹豫了片刻,见他们担心害怕的样子,不像有假。 “好吧,你们头前领路。”南山道长说着,又对沈睿道:“你且留下,为师去去就回。” 沈睿一听,顿时明白了其中含义,这是让自己找机会逃跑。 “是,师傅!”沈睿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他来到大明朝这么多天,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过他的死活。 万万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对头竟然为了救自己,不惜以身犯险。没道理啊,想不通啊。 为了报答你这次舍身相救的人情,我决定,娶你的女儿做老婆。 南山道长若是知道他这番举动竟把女儿赔进去了,不知作何感想? 沈睿留了下来,南山道长随官差去了知府衙门。 确定人走了,沈睿向酒馆小斯询问了哪条街上客栈比较多,这才离开酒馆。 夜晚中的南京城比白天更加繁华喧闹,因为他走进了一条烟花巷。 沈睿的父亲在南京为官,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为何我对此地如此陌生?一点记忆都没?可能那时年龄太小,记不清了。 这里好多人呀,比后世的红灯区还要热闹几分。沈睿一身月白色道袍,虽然有些脏有些旧,却不失风采,更添了几分惹人疼惜的意味。 试想一下,一位小道士生得俊美可人,却衣着寒酸,食不果腹,流落街头,怎叫那些同情心泛滥的女人无动于衷。退一步想,领回家暖被窝也不错嘛! 有道是,鸨儿爱纱,姐儿爱俏。 走在这条花柳巷的石板路上,有一种小白兔走进狼群的感觉。 面对窑姐儿热情的拉扯,沈睿不得不低下头,满脸通红的挪动脚步。明中期有穿道袍的习惯,一般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喜欢穿一件道袍,就像休闲装。若是看见一个穿道袍的人你就上去喊一声“道长”,非叫人一顿臭骂不可。 分辨道士主要看束发盘髻,以及穿着,道士一般穿着比较朴素,并非绫罗绸缎。 所以,看见一个身穿道袍的人逛窑子,并非什么稀奇事儿。 “呀!什么东西,撞疼了我的头……”沈睿低着头走路,不知不觉间撞上了一坨弹性十足的大馒头。 “你这小子走路不长眼,往哪里撞呢,撞坏了姑奶奶你赔得起吗?”一位半老徐娘的老鸨子站在街边迎客,谁承想,竟有一个不长眼的家伙一头撞进了她怀里,顶得她胸口生疼。 沈睿尴尬不已,怯生生地说道:“对不住,都是小子的错,小子不该在街上低头找东西……” 听他声音中带着稚嫩,老鸨子没空搭理这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揉着胸口,咒骂了一句,心中解了气,便要离开。忽然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沈睿,喊道:“你过来。” 沈睿不想过去,装作没听见,继续低着头朝前走。找一家客栈怎么就这么难呢。那酒馆小斯说这整条街都可以住宿,你妹。的确是大实话啊,就我身上的银子,住一夜明天就得上街要饭。 “哟呵,给脸不要脸,我说你小子找什么呢?”见沈睿一直低着头,老鸨子来了兴趣,反正没什么客人上门,蹬蹬蹬,追了过去。 看热闹是中国人的优良传统。学着沈睿的模样低着头走了几步,发现被骗了。 一把拉住沈睿的手臂,用力一拽,沈睿险些摔倒。心里腾升起一股无名火,老子已经够低调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 抬起头,指着老鸨子的脸骂道:“我说你这婆娘恁地如此不可理喻,我他妈招你惹你了。是,我是撞了你胸前的大馒头,可我也赔礼道歉了,再说大馒头又撞不坏,你若心中还有气,来,我让你也撞一下,咱们就此扯平……” 瞧着沈睿气呼呼的样儿,那老鸨子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花枝乱颤。这边的争吵引起了附近窑姐儿的注意,目光一触之下,无不惊讶万分,如“好一个俊美小郎君”的声音不绝于耳。 老鸨子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登时敛去笑容,一把抱住沈睿,将其脑袋按进怀里,凶悍地喊道:“他是我的,谁敢抢,老娘就跟她拼命。” 撂下一句狠话,赶紧招呼人将沈睿拖进“春宵阁”。 “什么情况?”沈睿惊呆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头埋进了一座肉做的山谷,呼吸极为不顺畅。惊怒交加之际,打算咬一口以解心头之恨。 可就在这时,他眼前突然一亮,一群浓妆艳抹的女子围着他叽叽喳喳说着什么。 其中有一女子手持丝帕掩嘴娇笑道:“潘安宋玉在世,也不过如此吧。”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莫以为我是外地的,就认为我好欺负。” “姐姐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会欺负你呢。” “让开,我妈喊我回家吃饭。”沈睿真的怕了,他不怕与男人叫板争锋,却怕女人主动献身。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温柔乡是英雄冢,沈睿自认不是英雄,连英雄都栽了跟头,更何况他这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此时若不走,只怕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嘻嘻,小官人好可爱,编瞎话都编的这么有趣,小官人是哪家公子?说与我们姐妹听听。” 听个毛啊,打算上门提亲吗? 沈睿见门口站着五六个闲汉,神色骤变,一颗哇凉的心猛地沉于谷底,见老鸨子走来,他扬声喊道:“你这婆娘疯了吧,当街绑人,就不怕官府打你板子?” “奴家怎敢绑架公子?奴家是请公子来此喝酒耍乐,公子莫要误会了。”老鸨子说着,便驱散人群,那些窑姐儿对此十分不满,却不敢停留,只是那冒着绿光的眼神,仿佛要把沈睿生吃活吞了似得。 “你脑袋进水了吗?无缘无故请人喝酒耍乐?你当我是傻子啊,会相信你的话。咱们没什么交集,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告辞。”沈睿满脸厌恶地道,起身欲走。 “公子且慢,且听奴家一言,今晚三家花魁在‘满春院’举办争魁诗会。每一家都请了名士为自家花魁捧场,如果公子愿意为“春宵阁”作几首诗词,奴家愿出银五十两作为润笔费。” 沈睿张了张嘴,怎么也想不通老鸨子让自己去给花魁捧场。 “实不相瞒,我除了会写自己的名字以外,其他的一概不会。” 这下你该死心了吧,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凡事谨慎小心一些,总无大错。 闻听此言,老鸨子笑容不减,继续说道:“无妨,就算公子一个大字不识也没关系,只要公子代表我家姑娘去参加诗会,叫几声好就行了。” “为什么?给个理由先?”沈睿觉得此事愈发怪异,皱着眉头问道。 “只要公子去了,大吃大喝一顿有什么不好,而且奴家还给你十两银子的车马钱。呃……以公子如玉人儿一般的风姿,定能为我家姑娘增色不少。”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买两斤猪肉搭二两猪下水,筹个分量。”沈睿觉得此事可为,且不说有吃有喝,还有钱拿。最为重要的是,自己什么都不用干,去了只管傻吃二喝。这买卖做得! “一看公子就是悟性极佳的通透之人,怎么样?奴家可是一心一意……” “打住!说事就说事,别扯其他的。我口味比较清淡,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这番话惹得老鸨子笑弯了腰,连续抛了几个媚眼,使劲卖弄风骚。 沈睿虽然能接受人妻熟女,但是年龄不能超过二十八,看老鸨子脸上的褶子,起码三十往上走。如狼似虎,驾驭不住啊。 反复琢磨了一阵子,最终答应了老鸨子去参加劳什子诗会。 “呃……我若为你家姑娘夺了魁首,你给我多少银子?” “呀!公子莫不是说笑?今晚江南有名的才子几乎都来了,你若能为我家姑娘夺魁,我给你这个数……” “一百两?” “一千两。” 闻听此言,沈睿猛地睁大了研究,深吸一口气。心说:一千两银子等于后世二百多万啊,而且这一次还没有人跟自己分赃,全是偶一个人滴。 有了这笔钱,想做什么都行啊。 发家致富就看今晚了! 第9章 羞辱才子 沈睿打定主意,抄袭后世诗词为花魁捧场,如若不抄,怎能显示自己是高人一等的穿越众。 离诗会开场还有一段时间,沈睿对古代青楼充满了好奇,负手闲游,以批判的目光审视青楼的一切。无节操的指点青楼某些设施不全面,没有把‘顾客是上帝’的理念贯彻进去。服务行业就要给客人如回家一般温馨,这才称得上高端大气上档次。 沈睿幽默风趣的言论惹得一群窑姐儿笑声不断,是否能理解后世的经营概念,就不得而知了。 逛了一会儿,该看的都看了,便没什么好奇了。吃了几块白云糕,喝了几杯香茶,无视窑姐儿炙热的目光,慢悠悠去了后院厨房。 一个时辰后,妓院龟奴匆匆跑来,乍一见沈睿脸上黑乎乎的一片,登时吓了一跳道:“小官人为何自毁容貌?莫非是压力太大,想当年我也是十里八乡……” “我毁你一脸。哥是靠脸混饭吃的……”沈睿低声骂道,没好气的说道:“打盆水来。” 龟奴一听,松了口气道:“老奴这就去。” 沈睿这一个时辰的忙碌,总算弄出了两支简易铅笔。他的毛笔字真心拿不出手。 满脸都是炭灰,也难怪龟奴有所误会。 洗漱之后,沈睿跟着龟奴来到前院大厅,见老鸨子急得团团转,指东骂西,让手下姑娘交出沈睿。那意思好像在说,此等好事,休想独吞。 “你也忒看不起我了,就你们店里的庸脂俗粉,倒贴钱我都不要。”沈睿撇着说道。 “冯妈,别骂了,沈小官人来了。” 老鸨子扭头望去,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换来的是一幅见了亲儿子的表情,就差把沈睿拥入怀中,挤两滴眼泪,喜极而泣一场。 沈睿一阵恶寒,受不了老鸨子的热情,当下退了一步,拱手道:“让冯妈牵挂了,小子赔礼了。” “吓!说的什么话,奴家可受不起小官人的礼,会折寿的。”老鸨子目光向下一扫,见沈睿那身原本破旧的道袍更脏了,眉头一皱,吩咐道:“去拿一身新衣来。” “这……这不太好吧。所谓无功不受禄,小子受之有愧。”沈睿不想接受对方的小恩小惠,急着与她撇清关系。 “小官人代表‘春宵阁’参加诗会,怎么也要打扮的体面一些。莫要推迟,新衣是奴家赠送,莫辜负了奴家一片心意……” 三句不离老本行,你这是要作死啊,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美好而浪漫的第一次,岂能浪费在你这昨日黄花的身上。 不容沈睿拒绝,四周的窑姐儿自告奋勇把他身上的旧衣脱了下来,无数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沈睿胯下,众人表情不一,大多数是春梦破碎之后的痛惜。 那意思好像在说,“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真真教人苦不堪言啊! 沈睿换上崭新的道袍,摸着柔软华丽的布料,满意的笑了笑。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这件舒适的道袍,更显得神采奕奕,比之平时,还要俊上三分。 老鸨子打发走一群*的花痴,然后拉着沈睿去了三楼的一间厢房。 这就是花魁柳如烟的闺房?沈睿心里有一股莫名的躁动,后世文集中常常提到花魁,今日有幸一睹芳容,无量天尊,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老鸨子通报之后,便拽着沈睿走了进去。 “冯妈妈,小姐正在见客,此时不方便。”丫鬟轻言说道。 “小蹄子胆子不小,滚出去。”老鸨子面色一沉,喝退丫鬟,而后闯进客厅。却见一群文人正把酒言欢,原本凶悍的样子顿时变得媚笑盈盈,道:“诸位大官人吃好喝好,奴家……” “哼,你来此作甚?扫了我等的兴致,快快退下。”一位身穿儒衫的公子满脸厌恶之色,冷眼一瞥,厉声喝道。 “薛公子,奴家有事找画扇姑娘。”老鸨子说话间,扯了一把沈睿,介绍到:“这位是沈小官人,才学出众,奴家的意思……” 一番介绍下来,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沈睿并不以为然,自己本来就是搭分量的“猪下水”,捧个人场,凑个热闹而已。 “这小子长毛了吗?” “我看未必,只怕是羊脂白玉一根毛没长……” “哈哈哈……” 柳如烟听见客厅里笑骂声不断,便撩开帘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一眼望去,只见沈睿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身姿濯濯如春月柳,身处众人之中,似珠玉在瓦石间……” 柳如烟艺名画扇,其本名只有及其亲密之人才能称呼,就连老鸨子也没有资格,由此可见,花魁的地位之高。 众人极尽讽刺挖苦之能事,无非是嫉妒使然。今日本是柳如烟出阁之日,来此捧场的人皆是情敌,有道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然则视沈睿为劲敌,当下一致对外,试想把最有威胁的人赶出局。 *初次接客也叫出阁,公开叫价,价钱极贵,试看谁能拔得头筹,抱得美人归。 柳如烟这种高档次的花魁不能与平常*相提并论,有主动权选择入幕之宾。 今晚三大花魁在‘满春院’举办诗会,看似风雅,其实是自抬身价。寻一个才华出众,身价不菲的人私定终身而已。 柳如烟心神恍惚之下,微微一叹,很快就恢复了常态,道:“公子仪表俊爽,非池中之物,本不该来此,请回吧。” 沈睿苦笑道:“柳大家误会了,我来此并无非分之想。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去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 不可否认柳如烟是个大美人,若与人间祸水顾道芯相比,还差了几分。 见他不领情,柳如烟不再多言,莲步轻移,摇曳生姿的去了里屋。 而此时,一位年轻的书生站了起来,朝着沈睿拱手施礼。 “小生林青书见过公子,我观公子气度不凡,定是出自书香门第,饱读诗书,其才情必在林某之上,只是林某有一事不解,公子既已进学,为何不戴方巾。” 这是在问沈睿是否有功名在身,言外之意,你若没有功名,乘早滚蛋。 沈睿摇头。 林青书见状,嘴角微微翘起,鄙夷之色何其明显,入座之后,便不再搭理沈睿。 此时有人跳了出来,指着沈睿喝道:“汝一白丁,有何资格来此。在座诸位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之人,且不说我等欺你年幼,我出一联,你若对的出,你就留下,对不出就离开,莫扫了我等雅兴。” “好,如此甚秒,且看看这小子如何掩面而逃……”薛公子拍手称快,等着看沈睿出丑。 “听好了,我有一句五字联——细雨肩头滴。给你一炷香的时间。”那人极为自负,故意延长时间,无非就是以戏耍沈睿为乐。 就算我对你们构成了威胁,你们也不至于把我当成仇人对待啊,自古文人相轻,古人诚不欺我也! 见识了所谓文人才子的嘴脸,沈睿对他们无半点好感可言。 “你说对就对,哥偏不对,气死你丫的!” 坐在椅子上,听着小曲,闭目养神,以不变应万变。 老鸨子在一旁急眼了,见一群所谓的名流士绅欺负沈睿一个少年,忒不要脸了,毫无名士风度,着实令人见之恶心。 过了一刻钟,众人见沈睿气定神闲,脸上戏谑之色渐渐有了变化。 “嘿,这小子不是睡着了吧,也忒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恍然大悟,原来这小子在看我们的笑话,耍猴不成反被猴耍,这口恶气不出,颜面何存? 更有恼羞成怒者咒骂道:“竖子无礼,快快滚出去,污了我的眼睛。” “是极,这小子欺人太甚,老鸨,你若不将此人轰出去,我等立刻离开,与此人同处一屋,恁地辱没了斯文。” “……” 众人口诛笔伐,却让老鸨子冯妈左右为难。沈睿毕竟是自己请来助阵的,然而又得罪不起那些文人。 权衡再三,只得委屈沈睿了,她趴在沈睿耳边说道:“小官人莫要与那些酸儒一般见识,奴家也是有苦难言,望公子体谅一二。奴家愿出银二十两给公子赔罪……” “唉!”沈睿摇头叹息,在她耳边说道:“冯妈待小子不薄,小子又岂能让你为难。下联是;青云足下生。” 老鸨子眼前一亮,大喜之下,“啵”的一声,在沈睿的俏脸上香了一口。 尼玛,亏大了啦。 沈睿瞪了老鸨子一眼,没好气地哼了哼。 老鸨子则对他抛了一记媚眼,笑吟吟道:“诸位大老爷,不是沈小官人对不出,而是觉得此对太过简单……” “那好,快快说出下联,休要聒噪。” “好好,奴家这就说出下联。“青云足下生”,不知道诸位大爷满意否?” 下联一出,众人闻言一窒,屋里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半响,终于有人说话了,“气煞我也,既然早已对出下联,为何戏耍我等。我也出一联——谁谓犬能欺得虎。” “焉知鱼不化为龙。” “对得好!”幕帘后面叫好声传来,柳如烟的称赞,让在座之人无不羞怒万分。 “好小子,你诚心来此捣乱,是何居心?” 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还让不让人活啊?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沈睿“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怒目而视道:“尔等知羞否?从我进屋以来,尔等讽刺嘲笑,无所不用其极。嘴上子曰诗云,实乃一肚子男盗女娼,下流卑鄙。欺我年幼,势孤力薄。尔等脸红否?” 说着,他抬手一指,又道:“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上联是你出的,一炷香的时间也是你定的。我他妈顺着你的意思,何错之有?是了!贱人就是矫情,饱读诗书?自诩君子?尔等也配?寡廉鲜耻。” “三番欺辱,屡次挑衅,视我如仇寇。虽我有容人之量,每每忍耐,实望其心存廉耻,幡然醒悟。奈何诸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其豺狼成性,焉能从善?以我宽容为可欺,以我忍让为可辱……” “实乃欺人太甚,斯文扫地,尔等不以死谢天下,有何脸面再见江南父老……” 慷慨激昂,催人泪下的演讲结束了,沈睿拂袖而去,尽显潇洒从容。 此言诛心,这是逼他们自杀。其中有几个肝火旺盛且内心脆弱之人,承受不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噗呲一声,吐血三升,身子摇摇欲坠,高呼:“此仇不报非君子……” …… 时光如水,默默无言。 你若投票,便是晴天。 收藏和红票是免费的,求大家多多支持。小途拜谢了! 第10章 花魁诗会 ??小途稳定更新,请大家多多投票,拜谢了) 压抑已久地郁闷之气一泄而出,沈睿念头通达了,何止一个爽字了得。 他美滋滋来到大厅与窑姐儿谈笑风生。至于厢房里的酸儒,他巴不得这些人全都上吊投河一死百了,眼不见心不烦。 老鸨子虽然站在沈睿这一边,但是得罪了财神爷,也不免心生悔意。 “满春院”的龟奴来了,请花魁去参加诗会。 一群颜面扫地的才子护送着柳如烟去了“满春院”,路过大厅时,看沈睿的目光异常凶狠,就像沈睿与他们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似的。 沈睿也不甘示弱的瞪了回去,我尚未得势就将你们踩在脚下,待我得势之时,便是你们投河之日。 “沈小官人,时候不早了,奴家送你去满春院。”老鸨子冯妈不容沈睿推脱,挽着他朝外走去。 来到外面,老鸨子话未出口,先是一声长叹,语重心长道:“小官人势单力薄,能忍便忍,得过且过吧。” 沈睿一听,便明白了老鸨子的意思,拱手施礼道;“多谢冯妈提醒,小子年少轻狂,不懂分寸。日后定不再像今日这般莽撞……” “明白就好,小官人能体谅妾身的一片真心,妾身真真欢喜的紧。呐!把这收下吧。”冯妈见他聪明伶俐一点就通,不似那些迂腐的读书人,当下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递了过去。 “这是……” “妾身答应给小官人的车马钱。二十两纹银,货真价实!”她说话间,紧紧抱住沈睿的一条手臂,用胸前的肉馒头狠狠的挤压。 怎么多给了十两? 沈睿仰头一叹,顺势将银子收入袖中,道:“看在银子的份上,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对了,你们这一行的姑娘都识得字吧?” “那是当然,不识字怎能与文人才子吟诗作对,别说各家花魁,就连婢女小斯大多数都认得一些字。”老鸨子笑吟吟道。 “那她们平时都看什么书?” “呃……大多是一些小说话本,闲书而已。我们女子不能考取功名,看那些四书五经作甚?奴家平时里闷得慌,就看看春宫……”老鸨子媚眼含春,趴在沈睿耳边吹了一口香气。 “善!”沈睿点头赞同,道:“练好十八般武艺,才是正经。” “小官人莫不是想与奴家切磋一番,探讨一下?” 见冯妈一脸期盼地神色,沈睿嘴巴一撇,道:“你我境界不同,实力悬殊,战之无趣。还是去找你的老战友厮杀吧,小子在此为祝冯妈旗开得胜,大杀四方。” “你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奴家又不是老虎,还怕奴家吃了你不成。” “那倒不是,就怕冯妈吃上瘾了,小子就生不如死了。” “……” 二人说说笑笑来到‘满春院’。沈睿定睛一看,发现满春院比春宵阁大的多,也更奢华,想来是南京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 “万万不能在此处闹事,若是惹怒了那人,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老鸨子担心地说道。 “这么大的来头,这家青楼的幕后老板莫非是徐国公?”沈睿神情一凝,自言自语道。 “那倒不是,不过徐国公见了那人也得避让三分。” 沈睿闻言一惊,随即陷入深思,能让世代镇守南京的国公避让三分,那此人一定是守备大太监。司礼监出来的人,才有这般地位。 当今嘉靖皇帝二十年不上朝,名为玄修,暗操独治;美其名曰,无为而治,修道设醮行,其实大兴土木,设百官如家奴,视国库如私产。从省府州县各级,皆设宦官监察。 午门外杖毙之官员不知凡几,但凡与太监扯上关系,百官唯恐避之不及。 “沈小官人,该进去了。”老鸨子冯妈见他神情恍惚,轻轻推了一下,叮嘱道:“莫要招惹是非,待诗会结束,奴家派人来接你。” 沈睿白了她一眼,迈步走进满春院,见大厅人山人海。装饰华丽的厅堂,美妙悦耳的丝弦乐声,美轮美奂的舞姿,穿梭在人群之中。 风姿婉约的江南美人,奔放妖娆的北地美人,异域风情的胡人…… 抱着看热闹的心事,沈睿找了一处人少清净的角落,刚坐下,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往后坐,别挡着老子看美人。” 沈睿回头一看,只见那人年龄不过三十岁,却是一脸衰相,稍眉耷眼,印堂发黑,一副酒色过度的样子。 跟你这衰老坐一起,平白无故占了一身霉运,晦气! 沈睿起身朝后面走去,一个胖子忽然冲了过来,抢先占了沈睿的位置。 “这位公子,实在不好意思,占了你的位置,小生杨威,多有得罪还请见谅。”胖子拱手说道,擦了一把汗,小眼珠溜溜一转,像做贼似的四处张望起来。 “没事儿,我去搬一把椅子就是。”沈睿不想惹事,含笑道。 说罢,便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胖子身边,两人彼此闲聊了几句,却让沈睿心头一惊,这胖子家里做的买卖,竟然是全城数一数二的书商。 “杨记书铺”在南京城名声极大。沈睿并不了解,见他吹嘘的厉害,便问道:“一本小说,贵店能给作者多少稿费?” “这个嘛……得分人,如果是当今名士,如徐文长那般的大才子,少则数百两,多则千余两。如果是普通书生写的书,也就是几两银子而已。” “这么少?指望写书养家糊口非得饿死?”沈睿眉头一皱,心中暗叹,无论什么时候,名气都很重要,有了名气就有了银子,名士如名妓,至理名言啊, “公子有所不知。几两银子虽不多,但也能让出身寒门的书生有一笔额外的收入。怎么?公子也想出书?是八股时文,还是诗词文集?”杨威仔细打量沈睿,觉得此人谈吐文雅,气度不凡,说不定是哪个府县的天才神童。 大学士张居正自小就有神童的美名,其年幼时所作之诗词文章广为流传。当下动了心思,他肥胖地身躯向沈睿靠了靠,一双小眼睛冒出一丝精光,说道:“公子若有意出书,可去城里打听一二,我家杨记书铺名声如何,绝不会亏待沈公子。” 杨威今年十七,沈睿十四,两人年龄相仿,说起话来也无所顾忌。 沈睿摇了摇头,苦笑道:“我虽有意出书,但几两银子,我还看不上眼。” “沈公子说笑了,不如先将书稿送至我家书铺,至于价钱,定会让公子满意。”胖子杨威呵呵笑道。 沈睿没有心思再谈出书的事情,毕竟还没有动笔写,于是扯开话题,指着大厅中央的高台说道:“快看,花魁出来了。” “哪呢哪呢。”杨威猛地站起身来,四处张望。只见一白衣女子身材修长,凹凸有致,秀发披肩,软媚着人,还真是一个大美人儿呢。 杨威情绪激动地嚎叫道:“青莲,我爱你……” 沈睿乍一见此女,感到十分惊艳,比之柳如烟更艳三分。紧接着柳如烟走上台去,向众人道了一个万福,而后默默站在青莲身旁。 “画扇姑娘,柳大家,今日我等可有幸聆听仙音?” “是啊,柳大家再唱一曲吧……” 台下众人纷纷叫嚷,一时间喧哗声大作,喊什么都的有,还有一些落魄文人双手高举所作之诗词,希望得到花魁赏识,在这花魁诗会上一举成名。 更有甚者,直接放声高歌,一边泪流一边吟诗,试图博取同情。总之,为了出名,伎俩百出,实不堪入目。 沈睿见一群疯魔的文人,感到压力山大,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洁身自好的文人竟也有如此疯狂的一面,且不说斯文扫地,就看他们为了扬名而行下作不堪之举,也着实令人唏嘘。 “为了一个*,放弃了读书人的尊严,值得吗?”沈睿扪心自问,喃喃自语道。 “什么狗屁文人,还有脸谈尊严,自古以来,但凡大奸大恶者,无不是饱读诗书之辈。圣贤书只是他们用来伪装自己狼心狗肺的面具。” 虽言语粗鄙,但不得不说这番话十分有见地,沈睿闻言笑道:“兄台所言甚是,一篇八股文换来的荣华富贵,的确没什么值得骄傲。你看,那人竟向*下跪……” “是啊,徐某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岂能轻易给人下跪,况且对方还是一名娼妓,啧啧,这就是读书人的脸面……”姓徐的衰男讥笑道。 胖子杨威不乐意了,他本是读书人,也有功名再身,见有人诋毁读书人自然要反驳几句。就在他开口之时,却见那人回头一看,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一言不发,闷闷不乐。 第11章 扬名南京(上) “免贵姓徐,在家排行老七,小哥若是不嫌弃老哥是一个粗人,称我七哥就是。与你一番交谈,甚是有趣,这年头看不起读书人的虽有不少,但很少见读书人看不起读书人的。”徐老七咧嘴笑道。 沈睿起身施礼道:“七哥所言差矣,小子沈睿并非读书人。就算是读书人,也看不起那些眼高手低、空谈误国的书生。” “呵!沈小哥此言鞭辟入里,这年月空谈误国的读书人比比皆是,能有沈小哥这番见识的着实少见。来,陪老哥喝几杯如何?” 沈睿早已将胖子畏惧徐老七的表情尽收眼底,知道这人来头不小,与之结交,对自己并没有坏处。 起身来到徐老七身边,施礼坐下之后,沈睿举起酒杯说道:“初次相见,小弟敬七哥一杯。” “好,爽快!” 徐老七虽一脸衰相,但性情却十分直爽,与沈睿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哈,好戏来了。”说话间,徐老七喝了一声好,指着最后上台的女子说道:“那就是名满南京城的郑绣娘,美若天仙,年方双十,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几分女人的柔情,妙,当真妙不可言。” 感情这家伙是熟女控啊。 “三郎年纪尚幼,对女人尚不了解,这女人就像一杯美酒,年头太短,醇香不足,年头太长,饮之不忍,唯有二十年的佳酿才能品出其中之妙处。”徐老七摇头晃脑,心神陶醉,不知不觉间,对沈睿的称呼变了,更显亲近。 沈睿撇了撇嘴,心说:哥们两世为人,看过的动*情片比你喝的酒都多,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佩服,小弟实在佩服,听七哥一番话,胜读十年书。”沈睿恭维道。 “唉,我这点微末道行不提也罢。来,喝酒。” 两人喝了几杯酒后,就听见琴声传来。抬眼望去,青莲抚琴,画扇唱曲,绣娘伴舞。 三大花魁同台演出,是极为少见的场景,若不是三家花魁定下今日出阁,花再多的银子都未必有此眼福。 唱词是李清照的《一剪梅》,让柳如烟演绎的声情并茂,莞尔动听。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 “花魁出阁,惊动了整个南京城,不知道今晚会出多少麻烦事儿。都说红颜薄命,此言非虚啊。”沈睿唏嘘感慨道。 “三郎正值少年风流,以后多得是机会。只是苦了老哥我呀,混了十余年的青楼,尚未睡过一个花魁,苦也苦也……”徐老七借着酒意,声泪俱下道。 看着他痛心疾首的样子,就像这辈子都白活了。沈睿安慰道:“七哥不必如此伤心,不就是睡个花魁吗?能有多大的事儿,吹熄了灯,还不都一样啊。” “不一样,这怎么能一样。睡了花魁对我来说相当于考中了状元。虽说不能光宗耀祖,但也能让哥哥我扬眉吐气……”他是越说越伤心,抓起酒壶一通狂饮。 “我见七哥举手投足间贵不可言,出身必是不凡,多花些银两便是,何难之有?”沈睿看似漫不经心的劝说,其实是旁敲侧击,想弄清楚徐老七的真实身份。 徐老七摆了摆手,道:“南京勋贵多如狗,想睡花魁的人多不胜数。你我一见如故,哥哥也不瞒你,我乃南京锦衣卫镇抚司千户。” “啪!” 沈睿惊得嘴巴大张,手里的酒杯滑落在地,摔得粉碎。 恶名昭彰的锦衣卫,飞鱼服,绣春刀,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百官见之,畏惧如虎,百姓见之,避之不及。 面前这位正是南京锦衣卫的头子,怎叫沈睿不心惊胆战。 “怕了吗?哥哥并非有意隐瞒,实在是哥哥身份特殊,少有人愿意与我结交。”徐老七眸中寒光一闪而逝,呵呵笑道。 “哪里哪里,能结交七哥,实乃三生有幸。既然七哥是锦衣卫,为何不寻个由头强占了花魁,这种事儿应该不难吧。” “屁!”徐老七没好气道:“如果能强占,老子早就睡了一堆花魁了。南京城不比别处,且不说勋贵官员满街走,就那些酸腐秀才也不好惹,花魁与士子官员交往甚密,若强行占有,言官弹劾,士子闹事,我一个千户能顶得住朝野和士林的非议?” 是啊,读书人势大,连皇上都敢骂,更何况他一个小小千户? “喝酒喝酒,莫让那些烦心事扫了七哥的兴致。待小子写两首歪诗,拔得头筹,为七哥解气。”沈睿并未因为他的身份而拘谨,反而更显豪迈。 “哈哈,好,你若能拔得头筹,我就应你一件事。”徐老七哈哈一笑,原以为是沈睿安慰之言,并未当真,随口敷衍道, 沈睿此时带着几分醉意,豪放不羁道:“七哥不信?以为小子口出狂言?” “嘿嘿,并非我不信,而是……” 沈睿见状,也不多言,起身一望,见不远处有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窑姐儿正陪人饮酒,于是迈步走了过去,拱了拱手道:“小生沈睿,见姑娘光彩照人,神韵难画,风姿绰约,清艳而不俗气,故有所感,作词一首,不知道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这番话引起了四周的注意,但是酒桌之上的这些人有些恼怒,心说,你这小子好不晓事,无故来此捣乱,试想给我等难堪吗?” 那窑姐儿一见沈睿俊爽的样貌,不禁为之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道:“奴奴玉玲珑,见过公子。” 沈睿微微一笑,稍作沉吟,悠悠道:“刻玉玲珑,吹兰芬馥,搓酥滴份丰姿。缟衣霜袂,天上亦应稀。自爱临风皎皎,叹春闺,绝世谁遗。藐姑射,肌肤凝雪,烟雨画楼西。开齐,还也未,绵苞乍褪,绣衣初披。称水晶帘映,云母屏依。绰约露含曰,冰轮闭,环参差。问琼英,前生何处?清梦绕瑶池。” 言毕,四周鸦雀无声,皆瞪大了眼睛望着沈睿。就连半文盲徐千户都觉得好。 好一首淫词艳曲。 就在众人品味之时,一个窑姐儿站了起来,朝沈睿道了个万福,娇滴滴地说道:“奴奴明霞,想请公子作诗一首。” “酒来!” 名叫明霞的窑姐儿急忙送上酒水,含情脉脉地望着沈睿。 饮完一杯酒,沈睿随手一扔,继续道:“容光艳艳映明霞,疑是桃李落我家。红影倒溪流不去,始知春水恋此花。” “好!以花喻人,以人比花,妙极!公子大才,楚某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他说着,便叫青楼婢女送来笔墨,要将沈睿的两首诗词抄录下来。 这时的情形有些乱了,四周的窑姐儿纷纷赶来,拎着酒杯来到沈睿面前敬酒。 沈睿来者不拒,见敬酒的女子素雅整洁,身段轻盈秀美,当下吟道:“晓风含露未曾干,谁裹新装碧秀兰。好似杨妃新浴罢,薄罗裙系怯君前。 “请公子饮罢此酒……” 一群窑姐儿举着酒杯等着为沈睿敬酒,此番情景自然惊动了其他人,尤其是二楼和三楼的贵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沈睿那群人,却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最为尴尬的人当属高台上的三大花魁,今日本是她们出阁之日,所以举办了这场诗会,主角非她们莫属,今日所作之诗词也是写给她们的。可是现在完全反了过来,主角却成了一个少年,所有姐妹弃宾客而不顾,纷纷前去讨要诗词。 “又是他,这该死的小子出尽了风头……”薛公子咬牙切齿道。 “薛少爷认得那人?” “化成灰我都认得,那人是“春宵阁”请来为柳大家助阵的。”薛公子狠狠的捏着手中的折扇,目光中满是怒火与嫉妒。 “呵呵,薛少爷莫要动怒,以你的才华还压不住他。” “高兄,你莫要激我,他是什么身份,也值得我去压他。” 姓高的青年笑了笑,并未多言,继续关注楼下的情况。 与此同时,三楼的一间雅室内,几位锦衣老者正谈笑风生,突然听见门外有人来报,说是楼下出了状况。 “那人是谁?在干什么?” 几位老大人出了雅室,来到走廊向下望去。 “不清楚,把崔管事叫来,若是败了诸位大人的兴致,咱家决不轻饶。”一位白白胖胖的老者,面无髭须,说起话来不阴不阳。 崔管家赶来,跪在地上说道:“回禀老爷,是一个书生当堂吟诗,引得无数姑娘前去敬酒求诗。” “哼!”既然是文人吟诗作乐,白胖老者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一声冷哼,宣誓心中的不满。 “哦,竟有此等才情,将他所作之诗词呈上来。左右无事,拿来解闷也不错。” “胡大人又动了爱才之心?也罢,呈上来我等品鉴一二。” “是,大人。”崔管事冷汗潸潸的退下,飞快的下楼来到沈睿附近,询问了一下,便把那些抄好的诗词取走。 大厅里忽然安静了,崔管事亲自索要诗词,其中意味,耐人寻味。 原本看不起沈睿的人也开始派人四处打听有关他的事情,势要弄清楚沈睿是何许人也,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第12章 名扬南京(下) “奴奴天香,敬沈公子……”说罢,天香姑娘便含了一口酒,扑进沈睿的怀中,嘴对嘴把酒水送进他口中。 沈睿酒劲上头,哪里还顾得上这么许多,见美人投怀送抱,当下欣然接受,一番长吻之后,沈睿更显少年轻狂,美人在怀,意气风发,吟诗道:“水殿风濒翠幄凉,花前得酒飘芬芳。瑶笙吹彻羽衣寒,瑟瑟微波梦碧湘。解为幽花写此意,玉人原来号天香。” “奴奴此生愿为公子……”天香动了情,话说到一半,沈睿再一次吻住她的小嘴,惹得四周窑姐儿好一阵羡慕嫉妒恨。 徐老七此时醉意全无,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再看沈睿的眼神有了几分敬意,几分激动。 “这是我兄弟,我徐老七的兄弟……”徐老七虽然看不起文人,但是国家重文轻武,风气使然。若能与一位名士称兄道弟,那是非常有面子的。 沈睿继续喝酒,继续吟诗,仿佛作诗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酒一样简单,根本无需思考,信手拈来,张口既咏。 他今儿注定名动南京,令无数才子名士颜面尽失。 “哼,这家伙分明就是来拆台的,真是可恶!”满春院花魁郑绣娘见自己成了绿叶,自然不甘心,埋怨道。 “郑姐姐也想去敬酒求诗?”青莲含笑问道。 “我才不要呢,几首诗词而已,也值得我去求,今日来了这么多才子名士,不见得就比他差。”郑绣娘恼羞成怒的原因有一部分是因为沈睿没有作诗给她们三位花魁,却把诸多诗词送给那些身份地位不如她们的姐妹。 此举有打脸之嫌疑,暗讽花魁不如普通窑姐儿。 “姐姐说的是,那小公子虽然长得……那也不能如此羞辱咱们姐妹。莲儿不依,这就去为姐姐讨一个公道。”青莲早就想去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借口。 话音刚落,便急匆匆下来台,她莲步一抬,亦摇曳生姿,如风拂柳,盈盈软软来到了沈睿附近。 见四周围满了人,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正焦虑不安之际,听见有人喊道:“红袖院花魁——青莲姑娘敬酒求诗,沈小官人莫要唐突了佳人。”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惊动了,更是令二楼三楼的士子恼怒不堪,堂堂花魁竟下台去求诗,我等又不是写不出来,为何要自贬身价去迎合那小子,真真岂有此理,视我等南京文人如无物。 沈睿醉的厉害,整个人半躺在一群窑姐儿的怀中,真真是醉卧花丛知风流,软玉温香满怀抱。 “你就是花魁?果然有几分姿色。” “奴奴蒲柳之姿,难入公子之眼,不敢有所奢求,只是仰慕公子诗才,故来此一见,以慰平生之憾。”青莲说完,道一个万福,欲转身而去。 可是她了几步之后,却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以为沈睿会出言挽留,哪里想到这人如此可恨,分明是有意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堪。 怜香惜玉之人不在少数,见花魁青莲败兴而去,故纷纷站出来为她解围,吟诗作词者有之,怒骂贬低沈睿者有之,讨好巴结者有之。 “沈公子也未免太看不起我南京士子了吧,青莲姑娘屈尊见你,而你却如此不懂风情,也罢,你向来狂妄自大,刘某懒得与你多言。”这人说完,便跑到青莲面前,将自己提前做好的诗词递了过去。 青莲低头一看,微微一叹,道:“多谢公子赠诗。” “青莲姑娘喜欢就好,小生改日将诗集送与姑娘……” “我也作了一首词,愿献给青莲姑娘……” “我也有……” “我作的诗词比他们都好……” 一时间,无数文人拿着诗词争先恐后送给青莲,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为了早一刻将诗词递给花魁,不少人开始推推嚷嚷,甚至有人在背后下黑手。 踩脚,抓头发,扣菊花,昏招百出…… “我丢你老母……”这是广东士子。 “我日你仙人板板……”这是山西的。 “龟儿子……”这是四川的。 “……” 大厅里乱成一片,无数文人士子扭打在一起。 “住手,都给我住手,谁敢乱来都给我扔出去。”崔管事发火了,一群闲汉手持棍棒从外面冲了进来。 “尔等都是读书人,却不顾及读书人的体面。我也不多说什么,请诸位自重。再敢闹事,休怪我等动粗。” 声音落下,一群闲汉将扭打在一起的文人拉开,并且警告他们不要乱来,否则扔出来丢自己的脸。 崔管事见场面得到控制,扭头看向躺在花丛中喝酒说笑的沈睿,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公子大才,崔某佩服之极,只是公子厚此薄彼,难叫众人心服。”崔管事的意思很明显,你要装大才子,就尽情地装,但是必须一视同仁,不能羞辱今日主角。 沈睿尚未说话,青莲抢先说道:“都是奴家不懂事,惹恼了沈公子,奴家在此给沈公子赔罪了。” 说话间,她眼中噙着几滴泪珠,楚楚可怜,美人落泪叫人心痛之极。 好啊,这小妞装出一副惹人怜惜的模样,无非就是报我冷落你之仇。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一个小心眼。 沈睿见四周目光带着恨意,于是起身来到青莲面前,半醉半醒,脚下虚浮,摇摇晃晃,颇有几分狂士姿态,身子向前一倾,眼看着他的嘴巴就要亲在花魁的脸上了。 “嘶……” 众人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子无礼,快把他赶出去……” “对,赶他出去……” “……” 青莲羞涩不语,低首弄衣,故作羞哒哒小女儿状,其实满心窃喜。 沈睿对四周之人的叫嚣不加理会,他趴在青莲耳边说道:“喜欢记仇的女人不讨男人爱,今日是你出阁之日,我倒要看看是个倒霉蛋中了奖。” 青莲不甘示弱地说道:“青莲本是一个小女子,就是喜欢记仇,公子既得罪了我,若不将我哄开心,今日奴家铁定不依。” 好嘛,这人的属相是属狗皮膏药的,贴上了想揭下来,不带点皮毛誓不罢休啊。 “好吧,送你一词。”沈睿沉吟片刻,抄了一首《采桑子》。道:“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话音落下,满楼寂静。 这首词上片侧重写景,刻画了萧萧雨夜,孤灯无眠,耳听着风声、雨声和着凄凉乐曲声的氛围与寂寞难耐的心情;下片侧重写不眠之夜,孤苦无聊的苦情。词情凄惋徘恻,哀怨动人。何尝不是道出了每日强颜欢笑的青楼女子的心境。 随即,一阵抽泣声响了起来,无数窑姐儿被词中意境所感动,无不黯然神伤,默默垂泪。 好嘛,一场诗会竟弄成了比哭大会。 “好了,别哭了,心烦呢。”沈睿又回到了温柔乡,躺在一群窑姐儿的怀中。 “沈公子好没良心,作出如此伤感的词牌,惹人哭泣,却又嫌弃奴家扰了公子清静……” 沈睿撇了撇嘴,欲开口说些什么,而这时徐老七凑了过来,低声提醒道:“兄弟,见好就收,你若搅了今日的诗会,哥哥可救不了你。东家来头甚大,莫要得意忘形。” “嘿嘿,七哥莫怕,那人举办这场诗会,想必也是附庸风雅之人,我之才华,征服他没问题。况且我……”说到这里,沈睿语气一顿,醉意也醒了几分,又道:“七哥所言甚是,见好就收,待我再写一首诗词,咱们就走。” “如此甚好,这花魁不是一般人能睡的,折寿啊!”徐老七人精一样的人物,当然看清楚了现在的形势对沈睿极其不利,你要彰显才华没人拦你,但是你若坏了人家的好事,那就不一样了。 沈睿朝四周拱手行礼,道:“小子沈睿,今日多喝了几杯,言行放浪,请诸位见谅一二,我再写词一首,就此离去,若是扫了诸位的兴致,小子在此向大家赔罪。”言毕,深深一揖到底。 众人见他要走,都松了一口气,这家伙是劲敌啊,相貌俊美的一塌糊涂,且诗才更是无人能及。有他在,今晚的花魁谁都别想睡。 走到大门口,沈睿对小斯说道:“取笔墨来,我要题壁赋词。” 小斯早就把沈睿当成了文曲星下凡的诗仙,赶紧取来笔墨,沈睿提笔挥毫,那一手不堪入目的字,着实令人耻笑。 若用铅笔,又无法在墙壁上写。 写完,随手将毛笔丢弃,潇洒从容的离开了‘满春院’。徐老七也露了一把脸,扬言道:“那是我兄弟,跟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待他们二人离开,三大花魁纷纷跑去观看。这一看之下,无不皱眉,娇嗔道:“好烂的字。” 紧接着,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人是柳如烟,愁的自然是郑绣娘。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青莲嗓音是极好的,随着她缓缓念道,不少人都低下了头,甚至有人以袖遮面,扬言再也不作诗词了。 一首采桑子,一首木兰花令,乃词中圣品,装逼大杀器。让无数自命不凡的文人羞愧万分。 三楼之上的官员听了之后,皆默契不言,扭头下了楼,欲亲眼一睹。 高公公欢喜之极,今日举办诗会本就想招揽一些有才之士,没有想到,竟发现了这么一个活宝,祖宗显灵,老天爷开眼了。 第13章 寄宿青楼 “三郎,你真的以为那些文人趋之若鹜只是为了扬名?不错,他们的确想扬名,但是他们更想为官发财。”徐老七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今日之后,你便无需为自己的前程担忧了。估计今天晚上就会有人来请你,记住,万万不可得罪那人,哥哥我之所以当着众人的面称你为兄弟,也是有所图的。” “七哥何必说的这么直白,小弟有些承受不了。” “嘿嘿,你人小鬼大,当你要作诗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我虽是锦衣卫千户,但与那人相比,实在不值一提。若是你混得不错,将来也可照料兄弟一二。” “七哥对我不薄,睿铭记在心。”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走,咱们接着喝酒去。” 两人有说有笑的走在大街上,忽然,一辆马车驶来,跳下来一个小斯,对沈睿行礼道:“敢问尊驾可是沈小官人?” 沈睿看了徐老七一眼,并未说话。 “你是哪个衙门的?”徐老七板着脸问道。 “小的是“春宵阁”的伙计,不是衙门里的人,大官人误会了。”小斯赶紧解释道。 “原来是冯妈派你来的,你先回去告诉冯妈,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宴,我要宴请七哥。”沈睿吩咐道。 “是,小的这就去。”小斯驾着马车而回。 徐沈二人勾肩搭背去了春宵阁。至于满春院却因一首木兰花令而闹得沸沸扬扬。 主要是两大花魁的粉丝互相攻击,柳如烟的粉丝说木兰辞中有画扇二字,明明是写给柳大家的。 郑绣娘的粉丝跳了出来,道:“非也非也,这首木兰辞极尽婉转伤感之韵味,短短一句胜过千言万语,人生种种不可言说的复杂滋味都仿佛因这一句而涌上心头,叫人感慨万千。而郑大家的感情经历不用小生多言,大家都知道一二。这首木兰辞就是写给郑大家的!” “胡说,分明是写给柳大家的,诸位莫要忘了,那沈小官人本就是‘春宵阁’请来为柳大家助阵的,是非曲直不辩自白。” “哼,请来助阵又如何?难道就不许沈小官人年少多情吗?郑大家美若天仙,然而沈小官人正值年少风流,倾慕郑大家有何不可?” “无耻,竟然说我心中的女神比不上郑大家,老子跟你拼了……” “拼就拼,谁怕谁?有种你过来。” 两大花魁的粉丝又干起来了,崔管家这一次没有给他们留面子,凡是闹事之人,一律扔了出去。 平息了争议,接下来便是叫价,然后由花魁选择今晚的入幕之宾。 ………… 沈睿与徐老七来到春宵阁,以无心情再聊,随便吃了一点东西,徐老七就左拥右抱去了房间厮杀。 酒席之上,只剩下了沈睿和老鸨子冯妈,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冯妈直勾勾的盯着他,频频吞咽唾液,就像一头饥饿的母老虎发现了秀色可餐的猎物,恨不得扑上去,尽情蹂躏。 沈睿紧张的手心冒汗,生怕冯妈大发淫、威,其后果不堪设想。 “天色已晚,我该回家去了。多谢冯妈款待,三郎感激不尽。”从沈睿与她接触以来,对其印象比较不错。虽然她有所图,但是能做到这样已属不易。 “今晚一过,小官人将名动南京,数日之后便风靡江南。妾身有一事相求,望小官人应允。”冯妈说话间,已久来到了沈睿身边,成熟诱人的娇躯紧紧贴着他。 “那啥,有话不妨直说。这鬼天气真是怪了,还没立夏,怎会这么热呢。”沈睿一边说着,一边躲闪。今日喝了不少酒,体内火气太旺,另有熟女诱惑,万一把持不住,悔恨终生啊。 “妾身想让小官人作诗一首,还有一事,小官人在南京城里没有落脚的地方吧,不如就住在鄙店,一应日常琐事也有人照料。” 沈睿眉头一皱,暗道不妙。说道:“冯妈识字不多,附庸什么风雅,还是认真练好十八般武艺,七十二绝技吧。” “小官人误会了,妾身想让你为我‘春宵阁’即将出阁的姑娘作一首诗词,捧场造势而已。” 冯妈好像猜到了沈睿的顾忌,伸手把沈睿拽了回来,媚笑道:“小官人莫怕,妾身尚未吃到嘴里,那些小蹄子若敢捷足先登,妾身非扒了她们的皮不可。” “有必要这么狠吗?” 冯妈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那就这样吧,不过我可不能在你这里常住。”沈睿说着,喝了一杯茶,稳了稳心神,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我也累了,找地方睡觉吧。” “那个……妾身前几日托人买了些好玩的物件,小官人……” “没兴趣,您自己玩就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进屋看一眼罢,说不定小官人就喜欢上了。” “你就是买回来一辆“木马”骑着玩,我对此也没兴趣,赶快给我找一间屋子睡觉,我真的好累。” “错过了今日,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为什么不让妾身十年前遇见他,为什么?”冯妈也是一个痴情女,想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共度余生,却是千难万难。好不容易发现一个才貌双全的小郎君,却红颜已逝人以老。 苦哉!苦哉!冯妈郁郁。 沈睿走进房间,便把门儿反锁,然后又搬了一些座椅板凳堵住门窗,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人心险恶,不得不防。 …… 翌日一早,全城哗然。 大街小巷,酒馆茶楼,人们三五成群都在议论昨夜的花魁诗会。一个人的名字让全城的老少妇孺皆知,其知名度攀升之快令人无法想象。 就连贩夫走卒见了昔日爱慕的姑娘,此时姑娘虽已人老珠黄,却也要上去道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缅怀曾今逝去的青春。 更有无数文人骚客将沈睿的诗词抄录转送心仪的女子,至于藏在深宅大院里的千金小姐,无不是一边泪流一边吟唱,不知道哭湿了多少手帕。 从北方而来的几名文人士子刚走进南京城就听见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和“谁翻乐府凄凉曲”。当下惊为天人。 一番打探之后,他们不相信这词牌出自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他们本是北方才子,自觉成才,特来江南拜会群英比试一番,欲借此扬名于江南。谁知刚进城,就在贩夫走卒之中听到了绝世佳作,这番打击之重,可想而知。 五名北地士子问清楚了地方,直接杀到满春院,站在大门口,看着门板上不堪入目的字迹,一个个心如死灰。 非常简单,因为那字迹实在不像名士所写,就算故意这么写也写不出这么烂的字,他们自问没有这个水平。 其中一人内心比较脆弱,仰天哭嚎,道:“江南果然文风鼎盛,今日始知夜郎自大何解矣?吾还有何面目再见江南同道?” 令一人道:“何苦来哉,吾归家去也,此生不再踏足江南地界……” 五人掩面而去,并将沈睿之诗词带去了北方,为沈睿进北京埋下了重要的一笔。 三天了,沈睿消失了整整三天,无数人四下寻访关于他的事迹,想打听清楚其来历。可是结果,四处奔波却一无所获,就像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搅了一场花魁诗会,使得那天三大花魁未能出阁,不说是千古奇事,至少近几十年内没有发生过。 一个人的才华引得三大花魁竟折腰,其文采是毋庸置疑的,最为重要的是这人年龄十四,长得如玉人儿一般俊美,集容貌与才华于一身,真真羡煞旁人。 南京城,一家酒馆里,中年道士百无聊赖的喝着酒,听着有关沈睿的传闻。 “听说沈大才子三岁吟诗,五岁作文,七岁就已有状元之才……” 令一个闲汉说道:“此事早已人尽皆知,我听说沈大才子乃神仙转世,根本不是凡人,来无影去无踪。之所以在花魁诗会上亮相,那是人家在天上呆闷了,下凡间游玩解闷……” 中年道士见他们越说越玄乎,只得苦笑不已,此人正是寻找沈睿三天的南山道长,沈睿名义上是他的书童,其实他们的关系却亦仆亦友。说是仆人也不为过,说是朋友也说得过去。 “臭小子,一夜间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等回到道观,看贫道怎么收拾你。”南山道长那晚去了知府衙门,给知府刘大人的小妾看了病回到酒馆,却发现沈睿早已离去,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没有留下一点消息。 找了三天,布鞋磨破了两双,可依旧没有找到沈睿,哪怕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发现。南山道长憋了一肚子火,焉能不怒乎。 “最新消息,南京第一才女董晗玥下月初三,也就是五月初举办诗会,广邀天下名士,据说山阴徐文长也要来。” “可是户部尚书董大人的爱女?” “不错,正是董小姐,据说董小姐对沈大才子不服气,点名要会一会他,是否如传言那般文采出众。也不知道谁在背后扇阴风点鬼火,这下子有乐子看了。” “嘿嘿,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全城的人都在寻找沈大才子的下落,若不用一点手段,看样子很难逼他出现。说不定董小姐情有所归……” “哈哈哈……妙,如此甚妙,才子配佳人,必成佳话流芳百世。” “孽畜,身陷危局而不知自,贫道悔不该将你带下山……”南山道长从这些闲言碎语中发现,沈睿如今的处境极为不妙,再说了,以他张狂的性格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别人可以用威胁的法子逼他出来,贫道何不为之?一念及此,南山道长找酒馆小二要来笔墨纸砚,挥笔写道:孽徒,还不快快显出原形,日落之前,若不出现,贫道便将你之事告知全城,好自为之。落款南山道长,沈睿恩师,地址悦来客栈。 写完之后,南山道长拿着告示去了城门楼子。告示一贴,南山道长立马火了。 而此时的沈睿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悻悻然道:“是哪个挨千刀的骂我?” 第14章 道长很识相 “小官人写累了吧,奴婢给你揉揉肩锤锤腿。”婢女乖巧的地说道。 起初沈睿不习惯别人服侍,几日之后,渐渐适应了如今的生活。 “那好吧,辛苦你了。”沈睿将文稿收好,然后躺在榻上,任由女婢按摩,“最近外面有什么消息?” “有的,南京户部尚书董大人之女,董小姐广邀天下名士参加下月诗会。呃……好像对沈小官人颇有微言,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不知是真是假?” “户部尚书的女儿,她开劳什子诗会作甚?为什么要针对我,我不认识她呀?”沈睿疑惑不解道。 “她本是南京第一才女,见你如日中天,兴许是仰慕小官人的文采。” “是了,她想刷知名度,怕被人遗忘,就拿我来做文章,哼!最讨厌所谓的才女,读了几本书,吟得几句伤春悲秋的诗句,然后被一群溜须拍马的文人一通吹嘘,博了一个才女之名,便自以为是巾帼不让须眉。视天下男子不值一哂,捧着几本才子佳人书沉迷于幻想中的可怜虫。”沈睿显然对别人拿他当枪使很不满,恶狠狠道:“不去,让那痴呆文妇一个人唱独角戏去吧。” 婢女见沈睿言辞犀利,十分厌恶董小姐。不禁一愣,心说:但凡大家闺秀,官宦之女,皆是如此。为何沈小官人如此抨击董小姐?难道他们有仇不成? 婢女想不明白,可是沈睿又不想多言。 “不好了,出大事了,东窗事发了。”冯妈没有敲门,慌慌张张撞了进来,指着躺在榻上的沈睿,气喘吁吁说道:“你师傅来找你了,贴了一张告示,说今日太阳落山之前见不到你,就把你的事情告知全城,你是不是有命案在身?” “什么玩意?你把话说清楚,是谁贴的告示?”沈睿猛地坐了起来,瞪大眼睛问道。 “写帖子的人自称南山道长,你到底干什么恶事,竟让你师傅如此待你?”冯妈疑心不减,紧张地问道。 沈睿一听南山道长四个字,肺都快气炸了,又一个借我声势刷知名度的,刷就刷吧,你他妈也忒狠了,竟弄出一个莫须有的事情要挟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这是往我身上泼脏水啊。 好不容易有了知名度,尚未享受其好处,这就被人毁了。 “老妖道,我跟你没完。”沈睿暴怒,又道:“他是否留下地址?” “留了,悦来客栈。” “冯妈,你我相处这些天,你认为小子是无恶不作的歹人?” 冯妈微微摇头,神情惆怅道:“这世道以讹传讹的人太多了,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小官人还是早作打算吧。” “求冯妈一件事,请派人把南山道长接来一问便知,有些事情我的确无法向你解释清楚……” 他们正说着,又一个人闯了进来。 “兄弟,你犯了什么事儿?快跟老哥说说。”急促的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兴奋。 来人正是锦衣卫千户徐老七是也,沈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怎么?有难言之隐,不用怕,只要你没有造反,老哥担保你不会死。”徐老七神情激动地问道。 尼玛,这表情……盼着老子出事啊。 沈睿权衡再三,最终托盘而出,从被人牙子卖到道观当药人,又以夺血续命之法治好县令千金,而后暴打知县马颜,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听见玉人儿竟被人当作药人,把冯妈心疼的不得了,紧紧抱着沈睿,死活不松手,泪眼就跟不要钱似的,流啊流啊,湿了沈睿一脸。 “原来如此,妖道该杀,三郎,你且安心,这口气老哥帮你出。”徐老七杀气腾腾的夺门而去。 沈睿见状,赶紧推开冯妈,紧追而去。南山道长所有罪,但罪不至死。 锦衣卫的手段世人皆知,能从他们手上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七哥,你听我说。”沈睿追上徐老七,拉着他的手说道:“他罪不至死,况且他……对我……怎么说呢,七哥给我一个面子,把他带来即可,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 “三郎,你还是太年轻,看不清楚这人吃人的世道,他当初把你当药人,可考虑过你的生死,若不是看在你会夺血续命的份上,他早就把你杀了。”徐老七说到这里,顿了顿,道:“想说话?去大牢里对他说就是。” “不不……这不行,不能杀了他,我还指望他把女儿嫁给我呢。” “哎!三郎你太善良,不明白人心险恶。”徐老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开导沈睿,道:“他一死,家财和女儿都是你的,岂不是皆大欢喜啊。” 欢喜个屁啊,全城都知道他是我师傅,若是死了,我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啊,欺师灭祖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 古人最重孝道,天地君亲师,师如父。欺师灭祖之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让人瞧不起,更别说当官了。写一万首诗词,也是前途渺茫。 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把后半生毁了,沈睿不放心,执意要去看看。 徐老七带着锦衣卫杀气腾腾直奔悦来客栈,只见悦来客栈人山人海,连门外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锦衣卫办差,闲杂人等速速退去……” 呼啦一声,门外看热闹的人瞬间消失了,只留下几双布鞋躺在地上,证明刚才这里曾有人跑过。 屋里的人大多是读书人,皆是寻不着沈睿,便来拜会沈睿之恩师。 书生闹事最大的特点就是人多势众,光天化日之下,并不怕锦衣卫敢把他们怎么样。 “大人,不知我等犯了什么王法?”其中一位士子朝徐老七拱手问道。 徐老七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魏公子,我锦衣卫办差也要向你禀报吗?哼!” “不敢,学生只是不明白的大人兴师动众来抓我们,究竟因为什么……”魏公子不卑不亢地说道。 “好,问得好。本官何时说来抓你们的?你如此诽谤本官,是何居心?莫非你与乱党有联系……” “你……你血口喷人。”魏公子闻言大惊,声音都变了。 “好了,莫要多言,尔等速速退下,妨碍本官办差者,一律以勾结乱党罪抓了。”徐老七脸色一寒,厉声喝道。 此话一出,人群中一阵骚动,大家彼此间看了看,最后低着头朝外走去。 魏公子脸都绿了,本想当着众位同窗的面露一把脸,彰显一下风骨气节,没想到事与愿违,反而当众出丑。 人群散去,南山道长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徐老七冷眼一瞥,淡淡地说道:“你所做之事,本官已经调查清楚,你是愿意在这里说呢,还是跟我回去说。” 南山道长笑了笑道:“那臭小子本事不小,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跟锦衣卫也有交情,实出乎贫道之预料。既然你们都来了,沈睿为何不来见我。” “嘿嘿,你这妖道有几分定力,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徐老七冷笑一声,把玩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缓缓道:“勾结匪徒,残害无辜,妖言惑众以乱人心,那一条都能咔嚓了你。” 南山道长面色一沉道:“杀了我,士林自有公论。” “好样的,来人啊,将这妖道拿下。”徐老七一声令下,手下七八人持刀冲向南山道长。 见徐千户动了怒,藏于暗处的沈睿立刻蹦了出来,“住手!” 他不敢让锦衣卫押着南山道长离开客栈,附近还有不少人逗留,若是传了出去,那可了不得。 花魁诗会上,徐千户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认了他做兄弟,然而沈睿的大哥押着他的师傅进大牢,傻子也能想到,沈睿要杀人灭口了。 见沈睿出来,徐千户抬手一挥,示意锦衣卫退下。 沈睿坐在南山道长对面,倒了一杯茶,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那张告示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就想咔嚓了你,你知不知道你若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和一个令我无法拒绝的礼物,我就跟你没完。” 南山道长面沉如水,道:“你知道哪些人为何而来,你知道贫道对他们说了什么?” 沈睿摇头。 “贫道告诉他们,你是贫道的女婿。如何?这个礼物你无法拒绝吧?”南山道长慢条斯理地说道。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似乎吃定了沈睿。 沈睿张了张嘴,一时间,所有的恼怒瞬间烟消云散,伸手一把抓住南山道长的手腕,大笑道:“哇哈哈,屁大点的事儿,有什么值得说的,走,春宵阁的干活,不醉不归!” 女婿带老丈人逛青楼,百年难得一遇。 “诸位大哥,今儿一切开销我包了,吃好喝好玩好睡好,千万别跟我客气。”沈睿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本来还想借锦衣卫之势逼迫南山道长把女儿嫁给他,不得不说幸福来得太突然。 沈睿一下子被幸福冲昏了头脑,携手与老丈人离开了客栈。 徐老七撇了撇嘴,对沈睿见色忘义的做法很是不屑。至于手下的校尉却兴奋不已,能与名满南京的大才子饮酒作乐,说出去祖宗都跟着沾光。 来到门外,见不少书生尚未离去,沈睿不好失了礼数,对众人行礼道:“沈某惭愧,前几日与家师走散,忧心如焚,故,托人四下寻找。刚才徐大人并非针对诸位,行事鲁莽了一些,沈某在此向诸位赔罪了。万幸,家师安然无恙。这几日有劳诸位朋友照顾家师,睿感激不尽。” 言毕,一揖到底。 第15章 大太监高河 “沈公子寻师之心情,我等皆能体会,无须多礼……” “是啊,沈公子既与恩师团聚,我们也安心了。” “沈公子之才华我等皆仰慕不已,不知沈公子可有时间指点一二。” 这句话才是重点,因何来此?无非文人相轻,不甘于人后。以切磋诗词为名,借沈睿这块垫脚石扬名天下。 沈睿何尝不知,好不容易得来的名声,岂能给他们做嫁衣。见四周跃跃欲试的书生,沈睿微微一笑道:“沈某刚与家师团聚,实在不方便,可否改日?” “……”现场一片沉默。 魏公子向前迈了一步,含笑道:“理应如此,是我等唐突了。不如定个日子,我们也好登门拜访。” “公子贵姓?” “在下姓魏名贤,字子语。绍兴府人士,就读南京国子监。” “多谢子语兄体谅,并非沈睿不通情理,而是家师身体有恙,需静心调养,拜会之事还是缓一缓吧。”沈睿说到这里,稍作停顿,见众人面露失望之色,又道:“诸位盛情难却,不如这样吧,三日后春宵阁,沈某做东宴请诸位……” “沈兄邀请,不敢不去,成都府郭建业一定到场。 “浙江马前程一定到场……” “湖南刘远山一定到场……” “……” 众人纷纷上前行礼,沈睿一一回礼,累得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书生,却来了一群官府衙役。 “敢问尊驾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沈大才子?” “是我,不知几位差爷找在下有何贵干?” “不敢,小的奉命请沈大才子赴宴。” 沈睿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身边的徐老七,见他也是一副皱眉深思的表情,于是问道:“敢问你家老爷是……” “大老爷交代了,若是沈大才子问起,就说去了便知。”衙役如实回道。 沈睿看向徐老七,征求他的意见,徐老七微微点头,笑道:“想去就去呗,无需多虑。” 几人闲扯了几句,让徐老七带着手下和南山道长先去了春宵阁,而他则跟官府衙役去赴宴。 沈睿不会骑马,可是衙役们不敢怠慢名满南京的大名士,将沈睿扶上马,一个衙役赶紧抓住缰绳,牵着马头前引路,一边走一边傻呵呵笑道:“我谢老六也有今天啊,能有机会给文曲星大老爷牵马,回家就给祖宗上香……” 沈睿笑了笑,明白读书人在市井百姓心中的地位,尤其是声名远播的名士,若能与这样的人物说上一句话,能把牙乐碎了,逢人便说,四处吹嘘。 牵马的谢班头咧着大嘴,别提多高兴了。 “慢着。” 正前方有一群人骑马而来,为首的人是一个年轻人,穿着朴素,大喊一声。而后翻身下马,来到沈睿马前,行礼道:“阁下可是沈小官人?” “不错,正是在下。”沈睿见他说话慢条斯理,极为轻柔,不像男子的声音。又道:“不知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哎呀,可算找到你了。我家老爷可急坏了,问那徐千户……”年轻人发了几句牢骚,随即发现自己失言,赶紧岔开话题,笑呵呵道:“瞧我这张嘴,着实该打,沈公子无需担心,快随我去见我家老爷……” “慢着,你是哪个衙门的?我家老爷今日宴请沈大才子,识趣的赶快退下。”谢老六眉头一挑,手握刀柄。 那年轻人冷眼一瞥,不以为然道:“你又是哪个衙门的,我家老爷邀请的人,南京城里还没人敢驳我家老爷的面子。” “哼!口气不小,实话告诉你,我是奉户部尚书董大人之命,请沈大才子过府赴宴。话已经说开,莫要纠缠,耽误了沈大才子赴宴,你吃罪的起吗?” “哟呵,原来是董大人啊,那今儿你们可走不了。” “放肆!” 刷刷刷…… 两班人马当街拔刀,一股无形的杀气蔓延开来。 沈睿见此情景,吓了一跳,赶紧从马上下来,劝解道:“有事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呢,伤了路边的花花草草也不好嘛……” “嘶……” 两班人马闻言,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刀都拔出来了,还担心路边的花草,这人……莫非脑子有问题? 年轻人脸色变了又变,挤出一个比哭难看的笑容,道:“沈公子心存大慈悲,不肯伤一草一木,在下佩服万分。只是……” 沈睿老脸一红,道:“那啥!你们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当街斗殴影响不好,不如你们找一个风景秀丽人烟稀少之处,痛痛快快拼杀一场,沈某左右无事,就当一个裁判吧,走,我听说十里坡哪儿人烟罕至,乃杀人越货的风水宝地。” 这人……不是个善茬!一句话就让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多大的仇啊,至于吗?这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众人皆面露鄙夷之色,对他之言论,很是不屑。 “沈公子说笑了,我们无冤无仇,没必要你死我活。” “是啊,沈大才子误会了。” 沈睿笑了笑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啊,那好吧,此事就不提了。既然你们两家大人都邀请我过府一叙。可我也没有分身之术,如何是好?” 年轻人本不想暴露身份,但是见眼下局面僵持不下,于是取下腰牌扔给了谢老六。 “原来是……”谢老六看了腰牌,声音不由得低了几分,恭恭敬敬将腰牌递回去,然后转身对沈睿说道:“沈大才子,对不住了,小的要回去复命了。” 说完,对手下衙役一挥手,纷纷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好了,人都走了,沈公子请跟我走吧,别让我家老爷等急了。” 还能说什么?连户部尚书都惹不起的人,我一介白丁又能如何? “走吧,早去早回。” …… 来到地方,沈睿才明白户部衙门官差为何惧怕那年轻人。南京守备太监地位之高,连守备南京的公侯伯都得听他的指挥。排座次时,守备太监做首席,公侯伯上座,都督只能侧左。 南京城最牛逼的人物邀请客人过府叙话,试问何人敢拦? 要说沈睿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太监的脾气非常古怪,因为他们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你根本无法揣摩,只得小心伺候。 走进府门,沈睿便被一群小太监搜身检查,然后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沈公子快进去吧,干爹等急了。”小太监轻声细语道。 沈睿躬身施礼道:“是,小子这就进去。”说完便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呀,沈公子客气了。奴婢谢公子赏!”小太监接了银元宝,眉开眼笑道。 沈睿走进堂屋,只见屋里装饰之奢华,令人咋舌。随便扫了一眼,就看见了无数奇珍。 暗自揣测道:只怕皇宫也没有这般奢华吧,墙上挂的名人字画就不说了,家具瓷器无不是珍品中的珍品。目光看向堂屋正中间的酒席,古瓷盛菜,银杯装酒。怎叫一个奢侈了得。 就在沈睿失神之际,从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位白胖老者,这人就是南京守备大太监高河。 “小子拜见高公公。”沈睿不敢拿大,行跪拜之礼。若是因为礼数不周而得罪大太监,死一百次也没人替他鸣冤。 “起来吧,咱家与你父亲也算同僚。”高公公笑眯眯地说道,指了指对面的座椅,示意沈睿坐下。 沈睿入座之后,装出一副谨慎谦逊的模样,低首听训。 “不必拘谨,你父亲当年弹劾严阁老鲁莽了一些,你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头吧,咱家听说你还有一个智障的哥哥,可怜啊。” 难怪诗会结束之后没有派人找我,原来是调查我身份去了。 “回禀公公,小子与兄长这些年虽苦了一些,但是我沈睿相信,总有一天我会重振家门。”沈睿严肃认真地说道。 “好,没有自暴自弃就好。咱家相信以你之才华,重振家门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呢,咱家有一句话要对你说。当年沈大人……死得冤?” 什么意思?难道沈茂才之死另有原因?可我如今尚未得势,不该问的还是别问,等我有了能力在调查。总之,冤有头债有主,当年参与那件案子的人,谁他妈都别想跑。 “这个……我父冤死狱中,我也听母亲说起过。”沈睿狠狠掐了一下大腿,硬是挤出了几滴眼泪,伤心哭泣道:“我娘临终前说过官场凶险,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落入万劫不复之地。小子答应娘亲此生不考功名……” “啊!你……”高公公闻言大惊,如此才华横溢的少年郎竟放弃了功名之路,好不惋惜,又见沈睿哭得伤心,想起官场里的是是非非,虽心有不甘,但最终点了点头,赞同道:“也罢,既然你无心科举,那你打算干些什么呢? “小子还没有想好,应该会走经商这条路。” “哦,你打算经商?做什么生意呢?” “实不相瞒,小子正在写一本小说,想通过小说赚点儿本钱,然后再做别的买卖。小子有信心,只需三年,便可赚万贯家财。” “呵呵,一本小说能赚几两银子?终不是正途。算了,不言也罢,喝酒。”高公公很是失望,他有意培养沈睿,可是沈睿却自断了科举之路。 “小子敬公公。”沈睿举杯敬酒。 “嗯,好。”高公公饮了一杯酒,笑道:“自从那日听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和“谁翻乐府凄凉曲”。咱家时常吟之,每次都有新的体会。这世间竟有如此动人心魄的诗词,咱家心中欢喜得紧,可是你却……” “小子有罪,请公公责罚。”沈睿赶紧从椅子站起来,沉重认真地说道。 “有罪,你什么罪?”高公公面带笑容,夹了一口菜,饶有兴趣地打量沈睿。 “小子有三大罪,一是不该在满春院酒后狂妄,搅了诗会。” “呵呵,你呀,真是年少轻狂不知轻重,咱家当初也为你捏了一把汗。好在你有真才实学,留下了几首绝世佳作,功过相抵,此事就此翻过。”高公公眼中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心道:沈小子主动请罪,可见是一个心思通透之人。贵在年少,调教几年可堪大用。 “其二,小子当日未能一视同仁,心存偏见,伤了公公的面子,没有给郑大家赋诗题词,小子做事考虑不足,理应受罚。” “嘎嘎……”高公公闻言大笑,只是笑声如公鸡打鸣,甚是难听,半响,指着沈睿道:“咱家听说绣娘几次三番自杀未果,说你沈大才子羞辱她一个小女子,以无颜面苟活于世。对了,这件事你是惹出来的,你得把绣娘哄开心咯!” “是,公公放心,小子一定向郑大家赔礼。” “咱家相信你能摆平,那第三罪呢?” 沈睿满脸通红,尴尬不已道:“小子拜访公公却没有带礼物,失了礼数。以上三条罪状,小子无论犯了哪一条,都死有余辜。” “礼物?听说你最近天天夜宿青楼,人送雅号“青楼小状元”。你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是打算给咱家拎几盒糕点走走过场?” 果然如此,太监难伺候,稍有不如意,便上纲上线。 “那什么,小子最近手头比较紧,日后一定补上。”沈睿声若蚊蝇,佯装羞愧尴尬状。 “小子有趣,沈小子,咱家也不要你什么礼物。你作几首诗词,权当你今天的礼物了。”见沈睿囊中羞涩的糗态,高公公甚是开心。 “诗词啊,这太简单了,一点儿也显示不出我对公公的敬重。这样吧,公公过寿之时,小子一定献上重礼,而且是天下独一份。” “好,这可是你说的,记住今天的话。”高公公不在刁难他,与他推杯换盏,聊得火热。 第16章 遇刺 这一次赴宴,总的来说收获巨大,沈睿那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一通乱侃把高公公逗得笑声不断。 离开之时,高公公吩咐人用自己的马车送他走,可见高公公对他印象颇好。 回到春宵阁,徐老七和手下已经走了,沈睿询问了几句,便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春宵阁外面的街道上人声鼎沸,无数人堵在门口,整条街都被人群堵死了。 一问之下,才得知这些人都是郑大家的粉丝,前几日找不到沈睿,还则罢了。自从昨天得知沈睿在春宵阁,立马邀朋唤友为郑大家讨回公道。 所以一大早就上演了堵门闹事的情景。 沈睿心里那个烦啊,这些狗屁文人都该死,等老子权倾朝野那一天,非打烂你们的嘴。 洗漱之后,沈睿穿戴整齐出了房门,刚要下楼,就看见南山道长从冯妈的屋里走了出来,瞬间惊呆了。 紧接着,冯妈也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挽着南山道长的手臂,轻声说着什么? 妹的,有奸情。想到这里,沈睿心脏猛地一紧,我若是跟冯妈那什么了?岳父又跟她?这不是乱了吗?我日,万幸啊!没有一时冲动成千古罪人啊。 “你们……奸夫淫妇!”沈睿恶狠狠地骂了一声。 “哟,沈小官人说什么呢,妾身与关秀才认识十几年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冯妈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而后抱紧南山道长的手臂,似撒娇一般摇晃起来,嗲声嗲气道:“关秀才你说嘛,你说嘛……妾身可有半句虚假。” 南山道长嘿嘿一笑,霸气凛然道:“小屁孩懂什么,无需搭理他。走,我们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靠,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别以为把女儿给我了,就认为我欠你的。把我整急眼了,送你进大牢。 三十多岁的老娘们学少女撒娇,膈应得我蛋疼,沈睿骂骂咧咧下了楼,听见门外有人喊口号,乍一听,听得不是很清楚。 “外面的家伙瞎喊什么呢?一大早就来闹事,怎么不去通报府衙,官差为何不来驱赶?” 龟奴见沈睿问话,急忙上前说道:“小官人有所不知,府衙的官差可不敢得罪这些士子。至于他们喊的口号,小官人仔细一听便知。 沈睿面色一沉,心中猜到了几分,外面人喊的口号只怕与我有关,不用听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他懒得听,吩咐小斯打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沈睿,你可知罪?”人群中有人认出了沈睿,指着他喝道。 众人一看“罪魁祸首”出来了,百人嘶吼,那情形犹如水珠滴入油锅,一下子炸开了。 “沈小贼,纳命来!” 忽然,一道黑影从人群中跃起,手持明晃晃的杀猪刀,如凶神一般冲向沈睿,挥刀便砍。 沈睿也不是吃素的,身子向后一跃,刚避开刀锋,紧接着又来一刀。 这一刀极为阴毒,直奔沈睿裤裆砍去,沈睿惊出了一身冷汗,忒狠了,断老子的后啊。 明知躲不过,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豁出去了,闭上眼睛,身子猛地向前一冲。 “啊!” 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惨叫。 “找死!”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睿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脚下是一条血淋淋的手臂,手里握着一把杀猪刀。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谁也没想到有人会袭击沈睿,这一幕发生的太突然,没有丝毫征兆,见面拔刀就砍。 电光火石间,南山道长突然出手,拔出匕首,一刀斩断了刺客的手臂。 “好,今日之事,我沈某人记下来了。光天化日之下,行凶杀人。以前我还真是小看你们读书人了,沈某佩服!”沈睿咬着牙说完,看向身边的南山道长,毕恭毕敬行了一礼道:“多谢岳父。” 南山道长嘴角抽搐了一下,没有搭理他。转身向龟奴吩咐了几句,而后退到沈睿身后,充当贴身保镖。 “这个,我们……” “沈公子,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我等皆是饱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岂会当街行凶,一定是误会了。” “是啊,一定是误会了……” 沈睿强压心头怒火,冷眼一扫,见这些人手里拿着他的画像,还有人扯了一条白布,上面写着“千古罪人,无情无义沈三郎。” “我不想听你们的解释,官府自会给我一个交代。”说完,沈睿就派人通报徐千户。 闲汉把行凶之人抬进春宵阁,沈睿吩咐道:“去请一个郎中来,他现在不能死,我要知道谁是幕后主使。” “是,小的这就去。”小斯应诺了一声,从后门离开了。 冯妈惊魂未定,被丫鬟扶回了房间。 南山道长喝了一杯茶,淡淡地问道:“知道幕后主使你又能如何?这几日你风头太盛,招人嫉恨也属正常。还是跟贫道回山吧,等风头过了你在出山。这对你是个不错的选择!” “岳父……” “不敢当,你可是有婚约的人,嘿嘿!”南山道长一脸坏笑道。 沈睿闻言,如遭雷亟,感情这老家伙玩我呢,根本没打算把女儿嫁给我。行,你可真行,你不仁,休怪我不义。等生米煮成熟饭,有你哭得那一天。 吃了闷亏,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小婿我道行浅薄,吃了大亏,我认。”沈睿苦笑道:“不过呢,吃亏也是福,至少让我明白了遇事不可急躁,当沉下心来,三思而后行。下一次,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呵呵,贫道自然是说话算话的人。贫道不是聪明人,只是有些人太蠢。” “算你狠,终有一天你会赔了女儿又折兵。”沈睿忿忿不平道。 一个时辰之后,郎中和徐千户都来了,询问了一下经过,便把凶手带走了,说是三天之内必有消息,让沈睿不要乱跑,安逸几天。 沈睿遇刺的事情像风一样席卷了南京城,又一次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最先提礼物登门问候的人是“红袖院”花魁,青莲姑娘送来重礼为沈睿压惊。 其次是一些书生,提着几盒点心登门拜访。沈睿一律不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屋里写小说。 ………… 就这么过了三天,徐千户来了,见沈睿很听话的躲在屋里写作,对此非常满意。 “查出来了,那人姓祝,城西猪肉铺子老板,人称祝三刀,以前是街头混混,自从开了猪肉铺子,手里有了几个闲钱,有一次在庙会上见了郑大家,就此魔障了。他妻子赵氏被他逼疯了……” “你的意思是说那人脑子不正常?” “何止不正常。他逼妻子学郑大家,穿着打扮,说话行事,学不好就打就骂。这还不算,他逼着妻子改名为绣娘……” “七哥,真的没有幕后主使?” “没有,你也是运气不好,遇见这么一个愣头青。事情过去了,你该干嘛干嘛。”徐老七喝了一口茶,起身道:“老哥衙门里还有公事,就不多留了。” “七哥,什么公事这么着急?” “没什么大事,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烦人呐!”徐老七说着,刚走出了房门,脚步突然一顿,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转身看了沈睿一眼。 “七哥,什么事儿?” “你……”徐老七眉头紧皱,似有难言之隐。 沈睿见状,笑道:“七哥有事尽管吩咐,只要三郎力所能及,绝不推脱。” “还别说,你兴许真能帮我一个大忙。”徐老七咧嘴一笑道:“老哥先走了,事情以后再说。” 沈睿被弄得莫名其妙,但是也没多想。随即吩咐丫鬟研墨,写几个大字消磨时间。 刚要提笔蘸墨,就听见门外有人喊道:“小官人,小的刘顺有事禀报。” “进来吧。” 刘顺推门而入,将一封信递上。 沈睿拆开一看,顿时怒不可遏,骂道:“老子遇刺没几天,这些王八蛋欺人太甚,宴会,宴你娘的会。” 书信是监生魏贤写的,其内容很简单,除开几句寒暄的话,便是询问沈睿那天当街答应宴请士子的事情,到底还办不办? 沈睿遇刺之事早已人尽皆知,那些文人不敢主动来找他,却又不想放弃扬名的机会,所以写一封信问一问情况。 “送信的人走了吗?”沈睿将信纸撕得粉碎,吓得刘顺差点跪下。 “没呢,在外面候着呢。” “去告诉他,是不是见上次刺杀失败,还想请刺客刺杀我?如实转告,一个字都不许露。” “是!小的这就去。”刘顺低着头退了出去。 沈睿怒气难消,将手上的毛笔往书桌上一扔,无意间看见了自己写的小说《西湖白娘子》。 “慢着。”沈睿眉头一皱,计上心头,心说,你们想借我扬名,我为何不能借你们造势。嘿嘿,看谁笑到最后。 刘顺刚走到门口,停下脚步,道:“小官人还有什么吩咐?” “呃……刚才那番话不用去说了,你现在去告诉他,就说我明天去“满春院”拜会郑大家,至于宴会就不办了,我最近很忙,没时间。” “是。”刘顺应诺了一声,便匆匆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沈大才子明日拜会郑大家的消息在南京士林圈里传开了。三五成群的读书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揣测沈睿此举之用意。 有人说沈睿承受不了压力,向郑大家低头了。 也有人说沈睿去拜访郑大家,并不是为了和解,而是为了报上次遇刺之仇。 还有人说沈睿爱之深责之切,其实一直垂涎郑大家的美貌。故而用欲擒故纵的手段提升郑大家的知名度。 各种揣测,各种非议,各种*论一时间充斥整个南京城。 第17章 拜访花魁 “砰砰砰……”半夜三更,有人砸门。 “快开门,世上竟有此等忘恩负义、薄情寡义之人,奴家要去官府告他,男儿在世,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一世心安。然,世上的男人死绝了吗?为什么我们女子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默默流泪到伤心处。不公,苍天不公……” 沈睿缩着脖子趴在房门上,透过门缝向外窥探。只见柳大家一身白衣如索命女鬼一般哭嚎着。当下满脑子问号,困惑不解她闹那样?这柳大家是不是得了什么失心疯?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门前哭丧作甚? 沈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继续听她哭诉。 柳大家的哭声惊动了整栋楼,姐妹们穿衣起床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儿。 柳大人一番诉苦完毕之后,便坐在地上泣不成声,那伤心欲绝的样儿真真惹人心痛。 沈睿听明白了,原来是《西湖白娘子》这本书惹的祸。晚饭前,婢女将沈睿的书稿拿给柳大家鉴赏,沈睿不太清楚明朝人的读书品味,试想找一个人看看,提提意见什么的,毕竟是写给女人看的,所以就请柳大家帮忙审稿。 谁承想,稿子正好写到许仙发现白娘子是一条大白蛇,不顾及夫妻之情,将此事告知官府,颇显薄情无义。然而,柳大家入戏太深,又是白娘子的粉丝,就大半夜跑来为白娘子仗义执言,哭嚎鸣冤。 沈睿打开门,把柳大人迎进屋,好话说尽,终于把她哄得不哭了。她是不哭了,却逼着沈睿改结局。 “这本书尚未写完,结局并非你想的那样。” “还能怎样?无非破镜重圆而已。白素贞就不该跟许仙在一起,软弱无能,薄情寡义,生于世间,便是男儿的耻辱。”柳大家义愤填膺道。 “那你就错了。”沈睿神秘一笑,道:“其结局绝对让你想不到。暂时不方便告诉你,等我把下面几回写出来,你就清楚了。说句实话,我也不喜欢许仙,太窝囊!” “此话当真?”柳大家抹了一把眼泪,狐疑道。 “对灯发誓,句句属实。”沈睿指着油灯,信誓旦旦道。 “无耻。”别人发誓都是对天,他倒好,对灯发誓。做人也忒无耻了些。柳大家想到这里,心结也解开了,便起身离去。 “这就走了?也太不负责了吧?” “负什么责?” “大半夜跑来把我一通臭骂,一句解释安慰的话都没?用你的话怎么说来着,为什么我们男人付出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默默流泪到伤心处。”沈睿佯装委屈地说道。 “你……你无赖。” 见沈睿不可理喻,柳大家白了他一眼,衣袖一甩,飘然而去。 “这是学白娘子的吗?对了,大半夜别穿白衣素缟出门,不知道还以为遇见鬼了。” “你才是鬼呢,可恶。”柳大家说不赢他,琼鼻一皱,堵了嘟嘴。 抬脚迈出房门,便听见沈睿哼唱了几句很好听的歌谣。而且他的唱法十分奇特,不属于任何派系,节奏感强烈,曲调新奇,声音嘹亮而婉转抒情。 柳大家一下子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她本是以唱曲闻名于南京,乍一见耳目一新的歌曲,顿时来了兴趣。 沈睿前世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校庆歌唱比赛,知道一些唱歌的技巧,虽然现在年幼,声音带着几分稚嫩,但是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啊。” “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 “……” 在他前世,这首歌可以说家喻户晓,无论男女老少都能哼几句。 躲在门外偷听的柳大家似有所感,想起了白素贞在峨眉山修炼千年只为等待许仙,报一世之恩,苦等千年,值得吗? 泪水潸然落下,她痛呼:“我不如素贞远矣!”说罢,捂着脸,梨花带雨跑回了房间,提笔将歌词记下,连夜谱曲。 ………… 江南的春天,总是细雨靡靡,乍暖还寒。 清晨,春风拂面,细雨如丝,带着几分寒意。沈睿穿着一件崭新的月白道袍去了满春院,走在略显冷清的街上,引路人纷纷侧目。 当下有人认出了他,惊呼道:“那玉人儿是沈大才子。” “天呀,世人都说沈大才子是神仙下凡,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方知世上真有神仙……” 深度迷信的市井商贩当街跪下行礼,高呼道:“拜见小神仙!” 读过书的人则感叹不已,精通书画之人,便借来笔纸当街挥毫作画。 有才情的人便吟唱道:“沈睿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沈睿扶起下跪之人,解释自己并不是神仙,即便如此,那些人也不相信。不是神仙能长得跟玉人儿似的,瞧那气度,一举一动仙气四溢,不是神仙又是什么?莫以为我们没读过书就以为我们好骗。 解释不通,沈睿只好任由他们膜拜。一路上遇见了太多稀奇古怪的人,耽误了不少时间,好在离满春院不远,赶到满春院就看见已有书生徘徊于附近。 来得比我还早啊,沈睿嘴角泛起一抹讥笑,朝那些书生拱手道:“诸位来的挺早啊?” “不早不早,我们也是刚到。听闻沈公子拜见郑大家,不知道所为何事?外界传闻虽不可信,但难免有人轻信谣言。” “呵呵,你们不是来了吗?还怕我非礼郑大家不成?”沈睿冷笑道。 “沈公子,你怎地如此浪荡无耻?若敢轻薄郑大家,我与你不死不休。”脑残粉丝跳出来,指着沈睿鼻子骂道。 “是极,我们与你站在一处,恁地辱没了斯文。” “我们若不是早来一步,这姓沈的还不知道如何轻薄羞辱郑大家。” “快走,快走,休要多言。” 看着他们同仇敌忾的样子,沈睿觉得很可笑,就这点本事也好意思出来当护花使者。没本事泡妞,就四处装痴情种儿,也不知道郑大家是否领情。何苦来哉! 不搭理他们的叫嚣,沈睿敲开大门,旁若无人一般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不是开门迎客的时候,大厅里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守夜的闲汉打着哈气。 “吓!可是沈郎君……”一名窑姐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惊愕地问道。 “正是在下。” 她慢慢移步来到沈睿面前,缓缓伸出小手,在他如玉般的俊脸上摸了一下。登时高兴得跳了起来,道:“是真的,是沈郎君来了……” 沈睿并不在意,笑呵呵打趣道:“没想到姐姐见了我如此高兴,看来我以后得常来,莫让姐姐想我想坏了身子。” “呀!”窑姐儿一惊一乍,捂住小嘴,激动的身子都软了,本想借势坐于沈睿怀中,可转念一想,对方可是名满南京城的大名士,当下不敢放肆,怯生生道:“奴家碧玉,有沈郎君这句话,奴家就是现在死了也无憾了。” “说什么呢,姐姐好好活着,以后我会常来看你的。”沈睿温柔地抓住了她的小手,问道:“郑大家可起床了,她最近还在生气吗?” 牵手那一刻,窑姐儿娇躯猛地一颤,差点儿高潮了,摇了摇头,道:“自从上次沈郎君遇刺,郑大家便不再迁怒于你。听说当天得知消息,郑大家哭了一夜,眼睛都哭肿了……” 还算有点儿良心,因为你我差点被人砍死。 “劳烦姐姐去通报一声,如果郑大家不想见我的话,我这就回去。”沈睿微笑道。 “不会不会,郑大家拒绝谁也不会拒绝沈郎君。”碧玉也是懂事知趣的人儿,知道沈睿是为了郑大家来的,于是赶紧跑上楼去通报。 没过多久,沈睿来满春院拜访郑大家的消息传开了。这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躺在床上与客人睡觉的窑姐儿知道了消息,衣服都不穿了,急匆匆下床一睹沈睿之风采。 万幸,沈睿没有让众人失望,围观之人越聚越多,就连嫖客也不睡觉了,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围观。 发现事态不对,崔管事赶紧下令,让闲汉驱赶围观之人,并且亲自护送沈睿去了郑绣娘的厢房。 “看什么看,不做生意了?怠慢了客人,仔细你们的皮儿。”崔管事瞪着眼睛,凶狠无比地喝道。 虽不舍,但不敢再停留,带着怨气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伺候客人去了。 郑大家苦等了这些天,终于把沈睿盼来了。欣喜万分的同时又感到几分失落。她知道沈睿来见自己,其原因无非是解决自己的麻烦。 端坐于梳妆台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黯然一叹道:“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我绣娘做错了什么,上天竟这般惩罚我。” “小姐,沈大才子来了,正由崔管事陪着在前厅喝茶。”婢女兴奋地说道。 “知道了,我马上去见他。” “小姐小姐,那沈小官人好俊好俊,似降世临凡的神仙中人……” “哼,瞧你花痴样儿,口水都流出来了。” “奴婢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玉人儿……那皮肤比我们女子还要白美……”婢女羞红着脸,越说越兴奋。 “你等会儿要好好配合我,若是露出破绽,坏了我的好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嗯嗯,女婢一定拿下他……”婢女激动得手舞足蹈,兴奋不已。 “好了好了,去把上次高公公送给我的那件新衣找出来。”郑绣娘吩咐了一声,便起身去了屏风后面,偷偷观瞧正在喝茶沈睿。 “沈公子,您今儿来的也太早了,崔某什么都没准备,怠慢之处,还请原谅则个。”崔管事含笑赔罪道。 “崔管事客气了,是我不告而来,唐突之处,请多多担待。”沈睿回礼道。 “不敢不敢,沈公子能来“满春院”,那是看得起我们。”崔管事说着,身子微微向前一倾,压低声音道:“干爹交代了,彻查到底,无论牵扯倒谁,有一个办一个。” 闻言此言,沈睿沉默不语,心说:七哥不是说没有幕后主使吗?怎么高公公却说要彻查?口径完全不同,这件事里有猫腻,七哥是锦衣卫千户,幕后之人一定是他得罪不起的,所以才不敢如实相告。 沉思半响,沈睿问道:“可查出眉目?” “干爹说了,你是他老人家看中的人,动你就是打他老人家的脸。这件事会给你一个交代。”崔管事端起茶杯,又笑道:“还有件事要说与你听。董大人的女儿下月初要办一场诗会,到时全城的勋贵都会到场,干爹也会去的,他老人家的意思让你随他一起去,至于细节嘛,会有人通知你的。” 哎,这阉党的帽子我算戴上了,不过好在益大于弊。且先戴着,以后事儿以后再说。 第18章 捉奸 “沈公子万福!” “郑大家见礼!” 郑绣娘盛装出迎,沈睿也穿了新衣,两人互施一礼,好似拜天地一般。 “绣娘好好招待沈公子,崔某就不打扰二位了。”崔管事该说的话已经说了,便不再停留,起身而去。 目送崔管事离去,沈睿入座之后,朝郑绣娘咧嘴一笑,道:“郑大家好手段,足不出户就把沈某逼得走投无路,险些命丧黄泉。见沈某安然无恙,汝心惊否?恼怒否?” 这番话犹如一把钢刀插进郑绣娘心里,痛彻心扉的同时更有无数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 此事因我而起,沈官人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怪只怪我绣娘命苦…… 洁白的贝齿咬着娇艳欲滴的香唇,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顺着脸颊潸然落下。 美人垂泪,伤人心神。 若不是情到深处难自尽,又岂会伤心垂泪到天明。 沈睿一下子慌了神,本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哪里想到,这女人说哭就哭,而且哭的如此惊魂动魄。如水做的一般,一哭就是半个时辰。 沈睿可不是来听她哭的,虽然哭声很好听,但是听久了也令人心烦。 他从怀中掏出那本《西湖白娘子》,对郑绣娘说道:“意思意思就行了,在哭下去你就得去长城了,南京城太小,哭塌了算谁的?先声明,我可赔不起。” 这番话一出,惹得郑绣娘一窒,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沈睿,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沈官人的意思是让绣娘学窦娥那般去哭长城?还是沈官人厌恶绣娘,让我离开南京城,正好眼不见心不烦?”郑绣娘幽幽怨怨,呜呜咽咽哭泣道。 沈睿摇头苦笑,孔二爷说得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男人退一步,她们就得寸进尺,男人进一步,她们就胡搅蛮缠。 你宠她,她蹬鼻子上脸。 你凶她,她一哭二闹三上吊。 左右是男人的不是,苦也! “郑大家,我可不想让别人误会什么。我还没把你怎么着呢,就引来无数人口诛笔伐。若是你在这般胡搅蛮缠陷我于不义,沈某不得不做一些事情以证视听。”沈睿面色一沉,出言威胁道。 郑绣娘本是一个心气儿极高的人,见泪水攻势失效,登时止住哭声,扬起下巴,神情冷淡地说道:“你欲如何?” “当然不能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失望,他们都认为我对你做了什么,若是不做点儿什么,岂不是蒙了不白之冤。所以呢!”沈睿说到这里,猛地站起身来,一个箭步冲向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郑绣娘涌入怀中。 沈睿低头看着左手发呆,对郑大家的辱骂,充耳不闻。心情难以平静,怎么会这样呢?我只是吓唬吓唬她,表明立场而已。 郑绣娘见状,怒火攻心,只觉得一阵眩晕,头重脚轻险些跌倒在地。扶着座椅,泪流满面。 “我郑绣娘本是身陷红尘的小女子,身不由己……可是我并未堕落自污,一直洁身自爱。没想到今日却被欺世盗名之徒毁了我清白之身,小女子名节被毁,有何脸面苟活于世?小女子唯有一死保全名节……” 郑绣娘声泪俱下地说着,一扭头,便要拿头撞向桌角,颇有贞洁烈女之风范,为保名节死而不悔。 然而就这时,一直躲在屏风后面的婢女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抱住了郑绣娘的蛮腰,哭喊道:“小姐,不要死啊……” 沈睿被婢女的尖叫声惊醒,见郑绣娘寻死觅活,当下大惊失色。脑中忽然闪过一副画面,她若是死了,我如何向高公公交代?上次我答应高公公平息此事。可是我一来就把她逼死了,不说高公公如何惩罚我,就外面那些士子也不会善罢甘休? 越想越心惊胆跳,沈睿顾不上什么男女之别,急忙拉开婢女,抱起郑绣娘走进了闺房,且吩咐婢女道:“快去找一条绳子来,把她手脚都绑了。” 婢女闻言,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那里哭鼻子,且有愈哭愈凶的趋势。 沈睿并不知道这是郑绣娘惯用的招数,她与女婢兰花早就排练过多次。每次寻死觅活的时候,婢女兰花就会突然出现,然后尖叫,痛哭流涕,引人围观,博取同情。以此手段逼迫他人就范,已达到目的。 能做花魁,其手段可想而知,演一出苦情戏而已,实乃小菜一碟。 门外的书生听见郑大家厢房中传来哭泣声,那还得了,顿时讨伐声四起,群雄激愤,欲仗着人多势众冲进去,势要从沈小淫贼手中解救郑娘子。 若不是有几名闲汉在屋外把守,这群书生早就冲进去了。 跃跃欲试的书生见闲汉手持棍棒,不禁心生怯意,不敢硬闯,只得站在门外叫嚣,列举诸多罪行,声讨沈睿。 “让开让开!”林青书推开人群,走到闲汉面前,道:“我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大明律载有明文,殴打县学生员,仗三十,流放三千里。尔等还不快让开?” “是啊,我们都有功名士子,区区几个贱役敢把我们如何?” “就是,今天非闯进去不可……” 众人忽然有了底气,挺直腰板,理直气壮辱骂闲汉,不再担心害怕。 几名闲汉也惊出了一身冷汗,没有崔管事点头,这些书生硬闯进去,他们还真不敢对读书人动手。 “别理他们,我们冲进去……”林青书挑头,率先冲了进去。 闲汉本想出手阻拦,却又担心引发冲突,事情闹大了,崔管家可不会为了自己得罪读书人。 假模假式阻拦了一下,便迅速退开,找机会下楼禀报崔管事。 读书人杀进厢房,见郑大家的贴身婢女站在客厅痛哭流涕,来不及询问,直奔屏风后面闺房而去。 “啊!淫贼住手……” “好啊,沈小贼竟敢奸污郑大家……” “快给郑大家松绑……” “欺世盗名之徒,狗屁大名士,作了几首诗词别到处轻薄良家女子,衣冠禽兽……” “…………” 众人骂得痛快,憋在心里的恶气终于一泄而出。 沈睿挨骂那是自找的,为了阻止郑绣娘自杀,他将身上的道袍脱了下来,把她的手脚给绑了。又担心她咬舌自尽,然后把她的嘴也堵上了。 万般无奈之下,行此下策。却被冲进来营救郑大家的书生正好看见。这些人本就嫉妒沈睿之才华,又恨沈睿相貌太过出众,以前是找不到证据,只能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态叫嚣、辱骂、诋毁,却拿沈睿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如今人赃俱获,真真是大快人心。 “任他如何狡辩解释,这一次他休想翻身。”林青书满心窃喜,巴不得看见沈睿身败名裂。 沈睿不但没有为郑大家松绑,反而越绑越紧。 “沈淫贼,当着众人的面,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羞耻之心吗?快快给郑大家松绑,否则我们可要动手了。” 沈睿回头一撇,冷笑道:“好啊,出了事儿你们负责,不过事先声明,郑大家突然发病,差点咬舌自尽。你们想给郑大家松绑,请自便。” “你说什么?郑大家发病?发什么病?”有人不解问道。 沈睿没有搭理他,而是扬声喊道:“小丫头,别站在哪里哭了,快去请郎中……我怀疑郑大家得了癫痫……” “癫痫?”众人一声惊呼。 “我不敢确定,不过以当时发病的情况来看,的确像羊癫疯,躺在地上四肢抽搐,翻着白眼,口吐白沫,那情景太可怕了,啧啧,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沈睿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仿佛真的一样。 想看老子倒霉,下辈子吧。 “你们快看,郑大家又发病了?”有人指着床上的郑大家,惊呼道。 “嘶……” 众人见状,深吸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郑绣娘真的发疯了,是被沈睿气疯的。心道:身子被人轻薄了不说,又被那淫贼污蔑,说什么我得癫痫,那是疯病啊?传了出去,我还有脸见人吗? 如此辱我,如此谤我,欺人太甚。 “呜呜呜……”嘴巴被堵上了,她想辩解都不能。 现在大部分人都相信了沈睿之言,可还有一小部分人保持怀疑,林青书觉得此事非常蹊跷,以前从未听说郑绣娘患有癫痫,当下惊疑不定,迈步上前,欲伸手取下郑绣娘口中的白布。 第19章 不可理喻的女人 “慢着。”沈睿向前一跃,将他的手推开,神情严肃认真地说道:“你要取下她口中的白布也行,如果郑大家咬舌身亡,这个罪必须你担。这么多人都是见证,若是高公公问起此事,请诸位朋友为我证明,一切后果与沈某无关……”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骤变,高公公是谁,大家心里清楚。整个南京城没有人敢得罪他,官老爷都不敢,何况只是一些有功名的读书人。如果为了这点小事儿革了功名,那就太不值得了。 “林兄,三思啊!”林青书的好友劝道。 “是啊,我家祖上三代行医,依我之见,郑大家可能真的患有癫痫。癫痫这种病属于疯病,发病之前无任何征兆,极其危险,不如等郎中诊断之后,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不错,林兄莫要一时冲动,惹了天大的祸事。” 林青书眉头紧皱,缓缓收回手,转身看向身边好友,拱手道:“多谢提醒,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孟浪了,险些酿成大祸。” 沈睿暗暗松了一口,背后的衣衫已被汗水浸湿,好险啊!如果郑绣娘说出了实情,那今天我沈睿就身败名裂了,恐怕高公公都不会为我说情。毕竟所做之事太不地道! “快看,郑大家又开始瞪眼了,是不是又要发病了……” “是啊,郎中怎么还不来啊。” 郑绣娘气得直翻白眼,暗骂这些读书人愚蠢,被沈睿一个少年玩弄于鼓掌之间,平时一个个吹嘘自命不凡,都是蠢货,蠢猪…… “出了什么事儿?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崔管事黑着老脸走来,冷眼一扫,阴声道:“你想干什么?欺我满春院无人?” 见崔管家发火,林青书赶紧赔礼道:“误会,一场误会。崔管事莫要动怒,我们这就走……” “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我们“满春院”是什么地方?” “这……” “来人啊。” “在!” 十多个闲汉手持棍棒冲了进来。书生见此情景,当下就慌了神。 “崔某当时怎么对你们说的?擅入此屋者,该当如何?” “打断腿!” “好,就这么办。” “你们不能这样,我们有功名再身,你们不能这样……啊,我的腿……” 一时间屋里惨叫声不断,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岂是高大威猛武夫的对手,三两下就打的哭爹喊娘,丢尽了脸面。 “我要去衙门告你,普天之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 “说得好,崔某到想问问你们,擅闯民宅,聚众闹事是什么罪名?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院子里的姑娘,这官司就算打到金銮殿,崔某也不怕你们。” “我们是来救郑大家的,我们并没有错,崔管事你看看床上的郑大家就明白了。” 崔管事撇了一眼,笑道:“郑大家身患隐疾,时好时坏,你是不是瞅着郑大家发病,神志不清,就来占便宜?” “你……你血口喷人……” “给我狠狠的打。” “呼……”沈睿长长吐了口气,终于洗脱了罪名。挺直腰板,幸灾乐祸的看着书生惨叫。此时的心情犹如六月天吃冰淇淋,从头爽到脚。 殴打持续了一刻钟,崔管事觉得差不多了,给他们一点教训便是,并非要把他们打残。 “好了,把他们都扔出去。” 书生哀嚎着离开了满春院,一场闹剧暂时落幕,一场更大的风波即将掀起。 …… 南京城,薛府。 “混账,都是废物。让你们去找沈睿的麻烦,你们却把崔管事得罪了。活该被打……” 薛府书房,薛家大公子暴跳如雷,咆哮怒吼。 书房的地上躺着三个读书人,其中一个便是在满春院带头闹事的林青书。另外两人是他的好友,何万方、李文春二人。 李文春挨了打,心气不顺,道:“薛公子怪不到我们头上,那崔管事进来就喊打喊杀,根本不听我们解释。 何万方跟着说道:“是啊,崔管事是什么人。我们敢得罪他吗?若不是上次祝三刀失手,我们也不会挨这顿打……” “说什么呢,什么祝三刀,我告诉你们,此事不能再提。倘若此事传了出去,不等姓沈的找你们,我先让你们好看。都给我滚出去……”薛大公子见他们提起祝三刀刺杀沈睿之事,顿时又惊又怒,恨不得当场掐死何、李二人灭口。 为了压下这案子,薛家上下打点,已耗费数万两银子,倘若再起风波,薛大公子也折腾不起了。 何、李二人忿忿不平的离开了书房,林青书没有走,对暴怒的薛大公子说道:“薛公子莫要动怒,事出有因,李兄、何兄心里也憋屈。又让那姓沈的逃过一劫,不过我听说他会参加下月初的诗会,上次董大人邀请他赴宴,好像出了什么事儿,最后没出成。因此董小姐曾多次对沈睿表示不满?” “你什么意思?”薛大公子转身看向他,皱着眉头问道。 “薛兄,世上有几人能作出“人生若只如初见”“谁翻乐府凄凉曲”此等传世之作,岂是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所作?薛兄,实不相瞒,我一直怀疑沈睿是抄袭古人的诗词。” “有道理,不过,毕竟没有证据证明他抄袭。先放出风去,等诗会那天,我定要他身败名裂。”薛公子眸中凶光一闪,阴气沉沉地说道。 林青书嘴角一撇,不再言语,施礼退下。 ………… 华灯初上,夜色迷人。 满春院生意异常火爆,并未因上午书生闹事而受影响。人来人往,宾客满堂,更有郑大家首度献唱,而且所唱之词甚是新奇,通俗易懂,朗朗上口,引数百人一起合唱。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这首歌名为《渡情》。沈睿为了宣传自己的书《西湖白娘子》,可谓节操碎了一地。 花言巧语,哄得郑绣娘心花怒放,不但教她唱歌,还答应教她跳舞。为了自己所犯的罪孽得到饶恕,愿留住三日,以供郑绣娘驱使。 若无以上条件,崔管事和郑绣娘岂能善罢甘休。 至于袭胸一事的解释,那就更离奇了,沈睿说出口,自己都不信。 “有灰!衣服上有灰,助人为乐,拍了拍灰,就这么个事儿。” 崔管事和郑绣娘闻言一愣,用一种近乎看见怪物的眼神盯着他,都心说:这人的脸皮是什么做的?无耻也要有个底线。这人完全不知道羞耻二字是何意? 对于沈睿来说,节操什么的,上辈子就被狗吃了,一点儿没剩!。 外面歌声震天,沈睿则在屋里与人谈生意。 “我说胖子,知道得寸进尺是什么意思不?” “沈兄,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书商的日子也不好过,盗版太多,赚不了什么钱。” 沈睿口中的胖子正是上次在满春院认识的杨威,杨记书铺就是他家开的。 “上次你还说,你们杨记书铺是全城最大的书商。怎么今儿却说不赚钱?既然不赚钱,那我只好去找别人了……”沈睿端起茶杯,已有送客之意。 杨威万分沮丧,沈睿开出的条件是在太苛刻,“有道是,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做。沈大才子,您就行行好,占一成如何?” “一成啊!”沈睿瞧他那欲哭无泪的表情,也知道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呃……看在你诚心实意份上,一成就一成吧,银子带来了么?” “来谈生意哪能不带银子呢。”杨威笑了笑,眯着小眼道:“这是一千两银票,乾丰钱庄,去了就能兑换。那个,没什么别的事儿,这书稿我就拿回去了,明儿我再来,咱们把契约签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行,时候不早了,我就不留你了。”沈睿起身相送,二人来到门外,见大厅里数百人合唱《渡情》,场景极为震撼。 沈睿满意的点了点头,心说:这本书要火了! “沈兄,这首歌词可写进书中?还有此书是以沈公子真名刊印?” “呀,差点忘了,多亏你提醒,一共两首歌,我现在就去写,你到时印上就行了。”沈睿说着,赶紧回屋提笔抒写。笔名“玉临风” 没过多久,沈睿拿着一张纸递给杨威,又道:“下半部我会抓紧时间写的,可能还会写两首歌。” “那就好,那就好。”杨威如获至宝一般将歌词收好,然后哼唱着《渡情》,欣喜而去。 郑大家连续唱了三遍,这才意兴珊珊回到厢房,见沈睿神色悠闲的饮茶,便来到他身边坐下,没好气地问道:“是不是我唱的不好听?” “没有啊,比我唱的好听。” “那你为什么不去听,还有你写的《西湖白娘子》一书中,为什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你是在嘲讽我以前那段失败的恋情吗?” “噗……”的一声,一口茶喷了出去。沈睿赶紧擦了擦嘴,心里想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毕竟有把柄落在她手中。 “你想多了,我来南京满打满算也就半个月,我哪有闲工夫去八卦你的恋爱史。小说是虚构的故事,茶余饭后的消遣之物,请你别对号入座。再说了,我们并没有什么交情,我至于吗?”沈睿苦口婆心解释道。 “你是说……我没有资格?” “你……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沈睿见她又开始胡搅蛮缠,横眉瞪眼道:“不可理喻!好好说话不行吗?干嘛非要夹枪带棒,世上的人都亏欠你吗?别自以为是了。” “哼。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奴家这就去找崔管事好好聊一聊,我觉得先前的条件有些少了。”郑绣娘起身就走,刚走到门口,婢女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兰花,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慌张?” “小姐,不好了。春宵阁的柳大家也唱了新曲,歌词也是……”婢女兰花语气一顿,偷偷瞟了一眼屋里喝茶的沈睿。 郑绣娘回头瞪了沈睿一眼,然后对婢女说道:“柳妹妹唱的什么歌曲?” “千年等一回。”婢女如实答道。 “哼!”郑绣娘冷哼一声,拉着婢女离开了。 “唉!”沈睿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多捏几下……” 第20章 崭露头角 南山道长这几天可谓夜夜当新郎,修道之人对于床笫之事,颇有研究,自古便有双修之法,如“还精补脑”百病可除,修炼至极致,亦可长生。 至于南山道长是否能长生,不得而知。不过这段日子被女人滋润多了,他的精气神比以前好多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听说沈睿被留宿满春院的消息后,他不免有些担心。他对沈睿的感情很复杂,从根上说,沈睿是他的人。只是如今沈睿生发了,不能再想以前那般呼来喝去了。但话说回来,若是放任不管,又觉得不妥,就像一件宝贝被人抢走了似的,叫人如何能放心? 老鸨子冯妈听了他的想法,便劝阻道:“满春院是什么地方?背后可是高公公,冒冒失失闯了进去,引起误会,不但害了你,也害了沈小官人。” 这番话说的是实情,南山道长左右为难,自己的前程与沈睿绑在了一起,他若出了什么事儿,自己也跟着完蛋。 冯妈见他沉思不语,又道:“关秀才,莫要多想,你若实在不放心,奴家派人去问问就是。” “如此甚好,那小子是个闯祸精,而且胆子极大,我实在不放心。”南山道长叹了口气,缓缓道。 “不会的,沈小官人性情豁达,知晓人情世故,不会主动招惹别人的。” “是啊,他是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就怕有人主动招惹他。这家伙是个不能吃亏的人。上次贫道用嫁女之事骗了他,不瞒你说,贫道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这次回山后,便打算让女儿回老家避避风头……” 在这世上最了解沈睿的人非南山道长莫属,沈睿不肯吃亏的尿性,他是领教过的。 小童这么纯洁的一个人,就因为言语上得罪了沈睿,便被骗去了几年的积蓄。 县令马颜对他心怀不轨,差一点儿断子绝孙。 来到南京城里,更是得罪了一大批读书人。 南山道长一想就头疼,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反正贫道的话他也不听。随他去吧……” 殊不知,沈睿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看似风光体面,其实有苦难言。郑绣娘手握把柄,尽情要挟。并且得到了高公公的认可,每天变着法子折磨沈睿。白天让他吟诗作对,说笑话讲故事。三更半夜要他跳‘华尔兹’。 “这哪里是人?简直是个女魔头啊。”沈睿听见敲门声,用被子捂住头,痛苦的呼喊道:“我他妈不玩了,你去官府告我吧,不就是袭胸这点儿事吗?是,老子就是捏了,你能耐我何?” 狗急了还跳墙,何况是他这个没节操的家伙。逼急了,破罐子破摔,看谁丢人? “沈公子,你说什么呢?奴婢奉干爹之命,特来邀请沈公子过府一叙。” 听见门外人是高公公派来的,沈睿赶紧从床上起来,来不及洗漱,便开门迎客。 门外之人,沈睿认得。正是上次请他过府赴宴的肖公公, “原来是肖公公,容我洗漱更衣,这就跟你去见高公公。”沈睿知道出了大事,否则高公公不会深夜派人来找自己。 “哎,事出突然,干爹也着急,还望沈公子体谅一二。”肖公公说着,随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眉宇间满是忧色,道:“沈公子,有一句话奴婢必须提醒你,事关朝局,万不可胡言。干爹上了火,心里不舒坦,若有得罪之处,您多多担待。” “这个我明白,肖公公无需担心。” 丫鬟服侍沈睿洗漱之后,两人离开了满春院。 在路上,沈睿也感到了一丝不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如果事关朝局,叫我我是什么意思? 心情忐忑的下了马车,进了府。沈睿来到议事大厅,只见大厅里除了高公公之外,还有两名中年人,一高一矮,他们身穿儒衫,头戴文生巾。无法分辨是官还是幕僚? “沈睿,咱家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是咱家府上的幕僚,这位是河北黄安中,那位是陕西罗文亮。你就称他们为先生即可。”高公公气色不佳,连他们的表字都未介绍,这是极不礼貌的。由此可见,高公公心情坏透顶了。 “小子沈睿,见过黄先生,罗先生。” “原来你就是“人生若只如初见”沈睿沈大才子?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是啊,自古英雄出少年,沈公子前途无量,只待金榜题名,便一飞冲天。黄某在此提前恭贺沈公子高中……” “好了,要叙旧等以后再叙,你们二人把事情对他说了。”高公公心烦意乱地说道。 黄安中敛去笑容,语气沉重认真地说道:“朝廷有人弹劾高公公贪墨国帑,纵容属下收刮民财,以至于死了上百人……最要命的是给宫里的进项少了三成。” 罗文亮接着说道:“去年北方数省大旱,颗粒无收,灾民闹事,朝廷拿不出钱来救灾,朝中清流借机生事。高公公是南京守备,地位非凡,自然被人拿来说事。” “内阁是什么意思?”沈睿稍作沉吟,轻声问道。 高河道:“严阁老的意思无非息事宁人,让咱家出血,补了朝廷里的亏空。他们都以为咱家是个摇钱树,把咱家扳倒了,就以为能度过荒年?哼!” 沈睿又问道:“司礼监怎么说,公公毕竟是宫里的人,归司礼监管。司礼监不点头,谁敢动公公?朝廷缺银子,宫里也缺银子。救灾如救火,迫在眉睫,若是激起了民变,内阁也交不了差。” “还是你小子明白事儿,今日过后,你就留在咱家府上听差。”高河听了沈睿之言,赞赏道:“你说的不错,弹劾咱家无非为了银子。不是咱家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而是花销太大,宫里二十四衙门,每年都得照应。百万两银子根本不够花,今年又是个多事之秋,陛下大兴土木,修建宫殿。宫里的进项少了三成,咱家也难啊。” 嘉靖十几年不上朝,官员贪污腐败极其严重,以至于国库空虚,无银救灾。而嘉靖一意玄修,大兴土木,耗费巨资,以至于各省监察官宦肆意妄为,盘剥百姓,几乎激起民变。 高公公说的也是实情,沈睿知道朝廷开支无度,上下贪墨,现在没钱了,只好拿人开刀,谁都知道南京繁华富饶,这把刀就落在了南京守备高公公头上。 “恐怕司礼监也不相信公公吧,这件事的确难办。如果司礼监态度不明,朝廷就会派人来查公公,到时闹得满城风雨,即便司礼监想保公公,只怕也有心无力。”沈睿分析道。 “你说的在理,司礼监黄公公来了寄递,让咱家想办法补上今年得亏空,把剩下三成进项尽快送往京城。赶在陛下敬天祈福之前,老祖宗也是这个意思,陛下有了钱,自然就有了底气。就算有几个言官闹腾,也翻不起什么风浪。”高河缓缓道。 “敬天?”沈睿心头一动,计上心来,心说:敬天需以青词上奏天庭,世人皆知嘉靖帝爱好青词,使善写青词者能够得到重用。《明史·宰辅年表》统计显示,嘉靖十七年后,内阁14个辅臣中,有9人是通过撰写青词起家的(著名的有严嵩及其子,徐阶等人)。 这是一个让皇帝知道我沈睿的机会,只需一篇青词而已。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读书人以一篇八股文换来荣华富贵,我沈睿为何不能以一篇青词以邀天宠。 一念及此,沈睿心意已决,对高公公说道:“陛下何时敬天?” “五月中旬。”高河叹了口气,又道:“咱家时间不多了,你们都是咱家身边的人,有什么办法尽管直言。” 黄安中急道:“现在都四月末了,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天。司礼监要公公补齐今年的亏空虽然不难,但是内阁无银赈灾,言官把矛头对准了公公,内阁一定会派人来查,公公应早作打算。” 罗文亮点头复议,道:“黄兄所言甚是,应尽快给京城打招呼,问清楚内阁的意思,就算派人来查,也要打探清楚内阁派什么人来?如果是严阁老的人,那就无需担心,如果是徐阶、高拱他们的人,麻烦就大了。” 高公公久淫官场,岂会不知内阁的想法?他这些年的确有不少把柄落在别人手里,以前天下太平,彼此相安无事,可是眼下朝廷急等着用钱,总得拿个人开刀以解燃眉之急。官太小,油水不多。官太大,又怕搅乱了朝局。思来想去,只有高公公最合适。镇守南京这么多年,早就捞足了,养肥了,该杀了。 最重要的是,他是个官宦。朝廷百官无论清官还是贪官对宦官是又怕又恨,一旦寻到机会,必下死手。况且扳倒南京守备大太监,立马名扬四海。一向洁身自好的清流岂会放过扬名天下的机会。 “沈睿,事情你已清楚,可有计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高河对沈睿非常有信心,总觉得他能帮自己。 沈睿微微一笑道:“请公公放心,小子有一计可保公公今年无忧。至于明年嘛,无非就是多添一些进项。” 高河闻言大喜,竟主动拉着沈睿坐下,道:“好,快快说来,若是可行,咱家必有重赏。” “陛下敬天,小子写一篇青词,公公托人将青词献上,小子敢保证,陛下只要看了青词,公公便可安枕无忧。”沈睿说到这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神情凝重道:“青词不能直接送往司礼监,必须由公公信得过的人转交陛下。” “这是为何?”高河不解问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司礼监的秉笔看了这篇青词,以自己的名义献给陛下……,可能是小子多心了。” “不,一点儿也不多心。是咱家疏忽了。”高河见沈睿处处为自己着想,当下欢喜的紧,越看沈睿越喜欢。 第21章 你出师了 “公公,沈公子的办法可行,只是青词极为难写,并非黄某看不起沈公子。而是青词种类繁多,敬天文、祈福文、消灾文等等。沈公子才华横溢,可是年纪尚幼。黄某的意思,请公公花重金请名士撰写较为妥当。”黄安中说道。 “名士?你面前不就站在一位大名士吗?”高河笑了笑,指着沈睿道:“我大明朝名士大儒无数,可有几人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和“谁翻乐府凄凉曲”。舍近求远,愚不可及。咱家对睿哥儿的文采从不怀疑。” 称呼都变了,可见高公公多么看重沈睿。 “是,属下愚昧。” “睿哥儿,别站着了,随咱家去书房,咱家亲自为你研墨。”高公公觉得一切难题迎刃而解,只要沈睿能写出一篇让皇上龙颜大悦的青词,天大的麻烦都不叫个事儿。 高公公拉着沈睿去了书房,丢下黄安中和罗文亮两位幕僚不理不睬。 “哎,罗兄,咱们回去收拾东西吧。”黄安中面露失落之色,神情沮丧地说道。 “黄兄此话何意?”罗文两眉头一挑,不明所以。 “咱们两人连一个十四岁的少年都不如,有何颜面留在此地?难道非让高公公赶我们走?混了这么多年,总得有点自知之明。” “不至于吧。沈睿虽有才名,但阅历不足,难堪大用。我们若一走了之,岂不是正合他之意。” “都什么时候了,你连这个都看不明白。别看他年龄小,他心思缜密,思维灵敏,且城府极深。同样一件事,咱们两人想了多久一直没有好办法,可是他沈睿就听了一遍,便能想出以青词邀宠媚上。倘若他写的青词被皇上看中,日后前程岂是你我二人能比拟。留下来碍眼,不如早作打算。” 听了黄安中的分析,罗文亮觉得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二人彼此看了一眼,摇头苦笑,离开了议事厅。 后院书房。 沈睿提笔挥毫,高公公笑眯眯地研磨,看着歪歪扭扭的字迹,别提多开心了。一笔一划仿佛成了绝美的线条,勾勒了一副波澜壮阔的蓝图。 “好,好,这一句甚妙,睿哥儿,咱家有意收你为义子,咱家这一辈子所积攒的家业都是你的。你就从了咱家吧……”高公公老眼闪着精光,激动异常,兴奋之下,竟说出了收沈睿为义子的话。 我又不是女的,从个妹啊,你都木有小*了,搞清楚了再说话。 沈睿放下毛笔,瞪着眼睛,气呼呼鼓着腮帮子。 高公公见状,尴尬地笑道:“睿哥儿莫怪,咱家一时激动,失言了,咱家给你赔罪。” 沈睿不敢得理不饶人,拿起笔继续撰写青词。 高公公越看越心惊,心道:就凭这一篇青词,沈睿必得圣宠,真是想不通啊,十四岁的少年郎,就算打娘胎里读书,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文章。 高公公有一肚子疑惑,却不敢此时询问。 洋洋洒洒两百余字的青词写完了,沈睿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拿起来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写错,这才对高公公说道:“劳烦高公公誊抄一遍,今早送往京城。” “好,有睿哥儿这篇青词,咱家什么都不怕了。”高河捧着青词,如获至宝一般,眉开眼笑道。 “如果没别的事儿,小子这就告辞了。” “天色已晚,就在府里住下吧,明儿你和你师父一起搬来住,咱家现在离不开你了。” “这话说得,咱们一共见了两次面,怎么就离不开了呢?”沈睿闻言大惊,赶紧推脱道:“小子何德何能让公公如此看重?公公莫要说笑,小子最近比较忙,不敢打扰公公,这就告辞……” 不等高公公开口挽留,沈睿嗖了一下,拔腿就跑。 “嗨,这小子跑的比兔子还快。”高河笑骂了一声,并不在意,入座之后,仔细看了一遍青词,然后提笔誊抄。 ………… 回到春宵阁,沈睿直奔冯妈的闺房,来到门外,就听见了屋里战斗极为惨烈,冯妈高亢的呻吟似声震九霄,透着不服输,不屈服的精神,就算把床晃塌,也不求饶,不低头。 南山道长技术高超,战力非凡,你来我往,你征我伐。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沈睿站在门外听了一会儿,自觉得浑身血脉喷张,蠢蠢欲动。在听下去,只怕会浴火焚身,一失足成千古恨。 没有睡意,左右无趣,沈睿一路闲逛,无意间走到了柳如烟的房前。稍作犹豫,抬手敲了敲门。 “谁呀?这么不晓事儿,我家小姐已经休息了。” “我是沈睿,劳烦姐姐通报柳大家。” “吓!”丫鬟一听门外之人是沈睿,登时惊喜万分,来不及穿衣服,就跑去开门。 小丫鬟长得不错,身材也挺好的,穿着单薄的猥衣,微微隆起的*,格外诱人,笔直的双腿,挺翘的*儿充满了青春活泼的气息。 “沈公子,这么晚了来找我家小姐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事儿,就是闲的无聊,不过我看见姐姐你之后,还真有点事向你请教。” “沈公子,进屋坐吧。”丫鬟羞红着脸,娇滴滴说道。 “不用了,这么晚了就不打扰柳大家休息了。你能告诉我你的皮肤为何如此水嫩,平时是怎么保养的。”沈睿闲着无聊,调戏小丫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小丫鬟闻言,脸蛋儿更红了,怯生生道:“沈公子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就怕你不肯……”沈睿话说到一半,小丫鬟突然扑进他怀里。 动情的说道:“奴婢肯,就怕公子嫌弃奴婢……” “你说什么呢?”沈睿万万没想到,一向胆小害羞的丫鬟竟主动投怀送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丫鬟也不解释,拉着沈睿就走。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这样,我会喊救命的” 小丫鬟置若罔闻,拉着沈睿回到他的房间,然后把门关上,二话不说脱下了上衣,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还有正处于发育中的*,虽不大,但十分可爱。 “奴婢身子是干净的,求公子怜惜点儿……”说罢,她便扑进沈睿怀中,紧紧抱着,轻声细语道:“奴婢今年十五,即将出阁,可是奴婢不想把自己的身子交给那些我不喜欢的人,求公子成全……” 哎呀,我大半夜的犯什么贱啊,没事找事,这下好了,被人黏上了。 沈睿此时的表情只能用欲哭无泪来形容,太贱了。 “姑娘,你可能误会了。我今年才十四,实在不想过早行房事,对身体不好。等过几年,本公子一定满足你的要求。”沈睿哄骗道。 小丫鬟抬起下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纯情的望着沈睿,犹豫了一会儿,似乎明白了沈睿的意思,认真地说道:“奴婢懂的,从奴婢十三岁开始,冯妈就派人教女婢如何服侍男人。” “哦,那你毕业了没?” “毕业?什么意思?” “就是你出师了没?” 小丫鬟噙着手指,非常认真的想了想,微微点头道:“女婢也不清楚,总之奴婢学的很认真。” “呃……艺多不压身,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什么,时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不。”小丫鬟倔强地摇了摇头,解释道:“奴婢学了两年,天天含着木头棒子,学不会,就不给饭吃的。奴婢想……想服侍公子,求公子做女婢的第一个男人。” 古代青楼就是这样,绝大多数女子都是买来的,十五岁出阁,从小练习十八般武艺,如若不然,如何留得住客人?没有回头客,只有喝西北风去了。 沈睿楞了一下,真不忍心拒绝一个小女子的要求,而且这个要求对自己并没有坏处。 小丫鬟见他犹豫不决,于是蹲了下来,小手解开他的腰带,刷的一下,裤子一落到地。 沈睿只觉得胯下一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只见小丫鬟正在扒他的短裤。 “你……你住手。”他嘴上喊住手,却不做任何举动,傻乎乎得站着那儿,任由小丫鬟将短裤一撸到底。 “吓!”小丫鬟一声惊呼,随即用小手掩住小嘴,饶有兴趣地说道:“公子真是玉人儿?” “什么意思?听不太明白。”沈睿说着,猛然间恍然大悟,这是讥讽老子毛还没长齐。不服气道:“难道你见过别人的?” “恩,见过的,有时候冯妈会让我们去观看,又黑又丑。不过公子的却像羊脂白玉一般,美极了。” 欺人太甚,只要是个男人都非常注重那方面是否雄伟?可是小丫鬟一句羊脂白玉,美极了的赞美,差点儿把沈睿气昏过去。言外之意,分明是中看不中用,这如何让他接受得了? 就在沈睿认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不可饶恕的侮辱,欲提起裤子走人。 然而就在此时,小丫鬟娇艳欲滴的香唇一张,一口吞了下去。 “嗷!” 沈睿的身躯猛地颤抖起来,巨大快感瞬间把怒火压了下去。 小丫鬟很认真,将所学之技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嘴唇与香舌之间的配合已达到完美,没有一点生疏的迹象。 沈睿犹如站在风中林乱了,仰头望着屋顶,感叹道:“你果然是个勤学苦练的好学生,我宣布……你出师了……” 第22章 两大花魁争锋相对 沈睿舒坦了,积压已久的浴火得到了宣泄,精神爽了,念头通达了。虽然没有破身,但至少享受了魂飞天外的高潮。 小丫鬟也开心了,自己服侍的第一个男人是名满南京的大名士,这是她从事此行业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儿。是人生的里程碑,终极享受。 书商杨胖子来了,拿着契约找到沈睿,随意交谈了几句,便满意的离开了。 《西湖白娘子》经过两大花魁唱响了南京城,头天上市,便卖到断货,生意非常火爆。 杨记书铺日夜赶印依旧存在断货的现象,为了防止盗版书籍上市,他联合城内几家关系较好的书商一起合作,在临近各省销售,一时间,西湖白娘子成了年度最热销的小说。 至于歌曲《渡情》《千年等一回》早已风靡全城,临近各省早就传唱开了。 沈睿或许不知道这两首歌火到了什么程度,靠江河吃饭的渔夫若是不会唱几句渡情,别人都不买你打捞的鱼。 文人士子若没有听过这两首歌,便被同窗耻笑,无颜面出门。 青楼窑姐儿若是不会唱这两首歌,其身价暴跌,更是没有客人上门。 尤其是杭州西湖附近,那简直是人山人海,足不出户的千金闺秀,皆是一身白衣,无论是否下雨,都打着雨伞,带着身穿青衣的丫鬟,走在断桥之上,亦或是搭乘渡船,泛舟游湖。 更有无数穷酸终日徘徊于西湖岸边,宁愿饿着肚子也有省下饭钱,乘坐渡船,与大家闺秀来一场刻骨铭心的邂逅,为今后添一些雅谈。 又过了几天,杭州西湖上满是船只,一眼望去,各种船只彻底遮住了湖面。船夫扯着嗓门嚎叫《渡情》这首歌。歌声震天,使得官府不得不派官兵来此维护秩序。 更有无数文人骚客在雷峰塔上题壁赋词,为书中白娘子的遭遇唏嘘感慨。 为了找到书中法海的原型,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西湖附近有一座恩慈寺,主持法号苦海。就因为法号中有一“海”字,便遭来无妄之灾。每天都有大量脑残粉上山求见苦海大师。上至贵妇名媛,下至贩夫走卒。 出言不逊者有之,寻衅滋事者有之,苦苦求情者有之,目的统一,让苦海大师以天下苍生为重,放了白娘子吧。 苦海大师受不了世人的非议,最终明白了缘由,但是前来闹事的人中毒太深,根本解释不清,一传十十传百,恩慈寺断了香火。为了消除众人的怨念,苦海大师吟了一声佛号“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于是在大雄宝殿前的广场上堆满木材,以死证明清白。万幸杭州知府带着官兵阻止了这场悲剧。 “玉临风,你若不给老衲一个解释,老衲死不瞑目!”苦海大师仰天长叹,悲愤不已,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子一歪,昏死了过去。 沈睿躲在春宵阁里写小说,两耳不闻窗外事,闷头发大财。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应邀参加诗会的名士纷纷赶到南京城,更有许多看热闹的读书人也跟着来了,南京城大街上满是之乎者也的读书人。 这一天,春宵阁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扬言要会一会沈大名士。 沈睿早就看透了读书人的嘴脸,尤其是这种想踩着他扬名的家伙,反感之极,一句我没空,就此打发了。 这群人全是杭州士子,本想与沈睿以文会友,并无恶意,哪里想到沈睿如此清高,根本看不起他们。 不禁让人想起一些有关沈睿的传言,此子狂妄自大,不通情理,是有小人得志之狂态,与之为伍,恁地辱没了斯文。 更有传言,沈睿所作之诗词,皆是抄袭得来。十足一个欺世盗名之徒。但是相信谣言的人大多数是外省士子,南京城的士子很少有人相信,那天花魁诗会上,沈睿酒后吟诗的姿态,引无数人自愧不如的场景,依旧深深刻在了他们心里,抹杀不去。绝不是抄袭,而是真才实学。 沈睿放下手里的毛笔,活动一下酸痛的手腕,然后躺在榻上,侍女打来一盆热水,用温热的毛巾敷在沈睿脸上解乏。 “公子,您没日没夜的写,累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小丫鬟名叫秋香,是沈睿给她起得名字,不得不说,心存恶趣味。 至少秋香那晚服侍过沈睿之后,便被沈睿从柳如烟手中要了过来,成了他的贴身侍女。 “没事了,总算写完了,对了,杨胖子来了没?得去派人催一催,那可是本公子的血汗钱。” “今儿一早就送来了,一共五百两,奴婢见公子正在写书,所以不敢打扰。”秋香说着,便将一张银票递给了沈睿。 “送来就好,有了这笔钱就可以实施下一个计划了。”沈睿将银票收好,然后又对秋香说道:“等下你去找几个手艺精湛的铁匠木匠,我有事儿吩咐。” “嗯,奴婢等下就去。”秋香见沈睿一脸疲惫,心疼的不行,慢慢俯下身去,揉捏捶腿,娇羞含情地说道:“奴婢给公子解解乏……” “嗯!”长时间写作使得他精神萎靡,人困体乏,轻轻嗯了一声,便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小丫鬟揉着揉着,就有些意乱情迷了,眼睛直勾勾盯着沈睿两腿间的“话儿”。想起那晚的疯狂,已经过去七八天了。心说:听姐姐们说,男人若是人困体乏精神不振,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还有哦,上次公子表现的……好像很享受呢,呃,为公子解忧,本是奴婢分内之事。 于是乎,沈睿在半睡半醒间,被贴身侍女秋香脱下了裤子,然后就进入了一种旖旎的梦境。 正在享受中的沈睿,突然被一个声音惊醒了。 “你们……白日*,下流……” 话音落下,沈睿睁开眼睛,却只见房门开着,连人影子都没有瞧见。低头一看,小丫鬟秋香双手握着他的小兄弟,茫然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那个,刚才那人是谁?”沈睿一边问话,一边提起裤子。 小丫鬟摇了摇头。 “那她是否看见我的……” 小丫鬟接着摇头。 “算了,以后注意,做事之前要把门关紧咯,平白无故让人看了身子,算怎么回事?吃大亏了知道不?”沈睿郁郁道。 见沈睿心情不畅,秋香赶紧跪下认错道:“是女婢的错,求公子责罚,莫要气坏了身子。” 沈睿见她一跪,赶紧将她扶起,苦笑道:“别动不动就下跪,我没那么大的气性,以后注意就是了。“君子坦蛋蛋,小人藏*,公子难得“坦蛋”一会……我去看看那女流氓是谁,光天化日行偷窥之举,太不要脸了。” 就这么骂骂咧咧离开了房间,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并未发现可疑的身影。这人是谁呀?不通报就闯进来了,看来是有身份的人,找人问一下便知。 想到这里,沈睿下楼找到迎宾接客的闲汉,询问了一下,得到的结果让他心惊肉跳。原来是女魔头来了,难怪这般肆无忌惮的闯进我的房间。 来人正是捏着沈睿把柄的郑绣娘,她是奉高公公之命前来请沈睿去商议后天诗会的事情,哪里想到,进门就看见了沈睿荒淫的一面,当下怒骂一声,掩面而逃。 沈睿心知不妙,女魔头恐怕已经将看到的事情宣扬出去了,看来我又要多一条罪名了,荒淫无道。 得知郑绣娘在柳如烟房里做客,沈睿硬着头皮去了。 “如烟妹妹,你被他的臭皮囊骗了,别看他年纪轻轻,长得英俊潇洒,其实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淫、棍……” 大淫、棍,沈睿摸了摸下巴,低头看了看,“好像,现在……以后会长大的。” “郑姐姐,你说什么呢?我不相信沈公子是那样的人,沈公子可能不是正人君子,但是绝不会做出那种事儿。请姐姐莫要再说,惹人心烦。”柳如烟能有今天的地位,沈睿功不可没。一首《千年等一回》让她艳名远播,隐隐有了南京第一名妓的派头。 所以,她见郑绣娘诋毁沈睿,自然心情不悦。 “哎呀,你呀,总有一天会看清楚他的真实面目,好了,姐姐不说他了。听说小淫魔又写新歌了,妹妹唱几句给姐姐听听可好?”郑绣娘对沈睿的偏见极深,上次袭胸和今日之事加在一起,让她更确信自己所想。 柳如烟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平白无故来找我,说一些无凭无据的话恶心我,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偷取新歌。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姐姐听谁说的,妹妹哪里有什么新歌。只是闲暇之余,听沈公子哼唱了几句而已。”柳如烟敷衍道。 “既然妹妹不想唱就算了,姐姐可没有这么大的福气,能天天陪伴小淫魔左右伺候……”郑绣娘说着酸不溜丢的话,可见嫉妒心之重。 柳如烟又听她诋毁沈睿,愠怒道:“既然姐姐如此看不起沈公子,为何还要听他的新歌?姐姐若没有别的事,妹妹累了。” 郑绣娘哼了一声,道:“他是才华出众,文采斐然,那又如何?可是我就看不起他的人品。仗着几分才华到处轻薄无知女子,比伪君子还要可恨,哼!” 说完,负气暴走,刚打开门。 “哦!谢特!” 沈睿趴在门上偷听,房门一开,一头撞上了一座肉山。 郑绣娘大惊失色,救命声尚未喊出口,就看见那人叫嚷道:“是谁用“胸器”偷袭老子……妈个巴子,在老子地盘上也敢这么嚣张,没王法了吗?” 听见门外叫嚷的人是沈睿,柳如烟赶紧过去,道:“沈公子,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奴奴这就去请郎中……” 沈睿揉了揉脸,上蹦下跳了几下,摆了摆手道:“还好没有断胳膊断腿,刚才太惊险了,你看我毁容了没?” 柳如烟正儿八经的看了看沈睿脸,认真地说道:“除了脸有些发红,其他还好。” “啧啧,刚才那胸器着实厉害,突然间,我只觉得眼前一黑,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完了……现在想起来还一阵后怕,以后出门我得带上几个保镖,太危险了。”沈睿说话间,不敢去看暴怒中的郑绣娘。 此时的郑绣娘脸都绿了,双目喷火,头顶似有青烟飘出,双手捂着胸口,咬牙切齿,心中恨意达到了顶点,即将爆发。 柳如烟对她没什么好感,主动搀扶沈睿进了屋,完全把郑绣娘当成了空气,不理不睬。 沈睿进里屋,心有余悸地想道:多亏我反应快,先声夺人,否则的话,我百口莫辩,小淫魔的帽子也要戴上了。 郑绣娘见无人同情自己,委屈的要命,我是受害者,我才是受害者啊…… 柳如烟岂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她故意不问。同行是冤家,见有机会看对方的笑话,岂能错过? 沈睿喝了一口香茶,压了压惊,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外低首哭泣的郑绣娘,心中冷笑道:让你受点委屈也好,免得你以为我沈睿好欺负,没事找事四处造谣毁我名声,就该有此下场。” 郑绣娘知道他们串通一气,故意冷落自己,迫使自己灰头土面的离开。 不,我不能这么走,就不走,我看你们能把我怎样?郑绣娘一念及此,哭泣声越来越大,想引起别人注意,然后倾诉自己的遭遇。 “柳大家,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我的一世英名就毁了,你赶紧想个办法,让她去别的地方哭去。只要不在春宵阁,怎么样都行。”沈睿压低声音说道。 柳如烟一听,顿时紧张起来,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对沈睿的名声极其不利。 “郑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莫哭莫哭,妹妹这就派人送姐姐回去……” “我不走,你们一丘之貉,欺负我一个小女子,今天若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郑绣娘抹了一把眼泪,失声尖叫道。 柳如烟面色一沉,挑起眉头,不悦道:“谁欺负你了?我怎么没看见。你郑大家好歹也是“满春院”花魁,红口白牙冤枉好人,若传了出去,有毁名声。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好人?你说我冤枉好人,你明明看见他轻薄我。柳如烟,你给我记住。想让我走,好,我这就走,去衙门!”郑绣娘气疯了,指着沈睿道:“你这个淫魔,我就算死,也要揭露你淫贱下流的真面目。” “去衙门?好啊,你不怕丢脸我也不怕。我只看见你持凶器刺杀沈公子,到了衙门,官老爷自会明断。”柳如烟也豁出去了,气势丝毫不弱于郑绣娘。 “你……无耻!” 两人掐着腰,争锋相对,犹如市井泼妇骂街一般无所畏惧。 这一闹,围观看热闹的人就多了,冯妈只得出面劝解。当然,偏袒柳如烟那是不必说的,但是郑绣娘也不是吃素的,把以前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也翻了出来,反正是不要脸了,有什么说什么。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满春院崔管事耳中,当下不敢犹豫,立刻带人去了春宵阁救人。 沈睿早就跑得没影了,女人之间的战争,男人若是参加了,必死无疑。 第23章 仙姑来了 崔管事得知内情后,暗骂郑绣娘糊涂,高公公让你去请沈睿,不就是有意让你接近他,以美色拴住他的心。你倒好,见面就吵就闹,两个就像前世的冤家。 再说沈睿在高公公眼中就是一个宝贝,借给崔管事十个胆子也不敢得罪沈睿,强行带走愤怒的郑绣娘,且放出话,说是一场误会。 崔管事来得快,走的也快。虽然没有看见沈睿,但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留下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人都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散了。沈睿这才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拎着南京城有名的各种小吃糕点,晃晃悠悠回到了房间。 “公子回来了,刚才闹得好凶哦。”秋香接过小吃糕点,又道:“奴婢让二奎哥去找工匠了,他说最迟明天,一定把事儿办妥。” “恩,二奎这人实在,他办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沈睿点了点头,道:“过来,尝尝这冰糖葫芦,可甜了。” 秋香拿起冰糖葫芦,小嘴一张,吐出香舌,舌尖绕着糖葫芦溜溜一转,然后小嘴一吸,道:“嗯嗯,好甜呢。” 沈睿见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职业病,见到棍状物体的自然反应。这人啊,太专注学习也不是个好事啊。 “喜欢吃就多吃点,还有这些糕点。”说完,他又掏出一锭银子道:“这十两银子你先收下,缺什么自己去卖。” 秋香嘻嘻一笑,收下银子之后,道了一声谢,便专心的吃零食。 沈睿来到书案前,拿出铅笔位置图纸。 “徒儿,出来一下,为师有事和你说。” 沈睿一听南山道长找自己,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走了出去。 来到门外,沈睿猛地一惊,看见了一个熟人,那人就站在南山道长身边。赫然是小童。 “你……你怎么来了?”沈睿声音中透着一丝紧张,要债的上门了。 小童翻了翻眼珠子,没有搭理他。 “马知县派人去了道观,小童发现事情不对,就带着道芯一起下了山,沿路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这里。”南山道长解释道。 沈睿闻言,怒火万丈,骂道:“那姓马的知县自己作死,怪不得我,我这就去找七哥,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南山道长说的轻描淡写,其实沈睿能猜到情况有多么严重,逼得小童带着道芯离开道观,可想而知,那马知县肯定是垂涎道芯的美色,逼得他们没了办法,这才下山避难。 南山道长闻言一笑,道:“既然你有办法解决此事,那我就不管了。” 沈睿道:“都是小子惹的祸,此事因我而起,自然由我解决。只是道芯仙姑……” “就此打住,她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南山道长阴沉着脸,拉着小童扬长而去,甚至听见沈睿说出道芯这两个字,就浑身不舒服。 南山道长和小童去了“来福客栈”,见到爱女捧着《西湖白娘子》一书看的津津有味,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芯儿,这本书没什么好看的,全是胡言乱语,也就是骗骗你们这些年幼无知小女儿家的眼泪。” 顾道芯放下手里的书,嫣然一笑,道:“父亲为何看不起这书?即便书中所言之事虚无缥缈,但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又作何解释?” 南山道长贬低沈睿的小说,无非是担心女儿爱屋及乌。见女儿这么一问,他也不得不承认沈睿的才华。 “哎!女儿长大了,有些事情也该考虑了。为父不管你将来的夫君多么有本事,只希望你过得开心。但是沈睿那小子,你必须谨慎对待,给他一条缝,他就能挖出一条沟。你莫要被他的外表迷惑,那家伙不是个善茬。”南山道长说到这里,喟然一叹道:“为父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女儿,切记切记!” 顾道芯见父亲神情严肃认真,想笑也不敢笑,目光流转,望着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道:“这一路走来,有关那登徒子的传言都是真的吗?” 沈睿之名早已传遍江南,以至于顾道芯下山之后,听见别人谈论最多的人与事都和沈睿有关。 她和小童,还有丫鬟琴奴婉儿等人根本不相信沈睿有这么大的才华,一直以为,只是一个和沈睿同名同姓的人罢了。随着更深入的了解,他们看到了有人贩卖沈睿的画像,价格十分昂贵,虽画的不是很好,但也要十两银子才肯卖。这么贵的画像竟也有不少人购买。 离南京越近,所见所闻更是让他们一行人震惊不已。沈睿在市井百姓口中被神化了,各种谣言满天飞。 顾道芯得知沈睿住在青楼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滋生出一种失落的情绪。这种莫名的情绪让她很不安,当一行人走进南京城后,他们发现,沈睿的日子并不好过。 南山道长走后,高公公派人把沈睿接走了,一谈就是一整夜。 清晨时分,沈睿一脸倦意的走在大街上,说巧不巧,碰见了杨胖子。两人一见面,找了一个茶楼便谈了起来。 “胖子,你是土生土长的南京人,有件事儿需要你帮忙。”沈睿没有绕弯子,直接说道:“我需要几间作坊,南京城地价太贵,周边可有合适的地方,地价几何?你帮忙打听一下。” 杨胖子把口里的糕点咽下,瞪着小眼睛说道:“沈公子打算自己印书?” “瞧你那点出息,印本书能赚几个钱,沈某就算再穷,也看不上三瓜两枣的小钱,至于我做什么生意,你以后会知道的。”沈睿鄙夷道。 “呵呵,那是那是,沈公子是做大买卖的人,若是有发财的大买卖,不防照顾我杨家一二。咱们认识虽然不长,但是我的为人,您应该知道,绝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杨胖子心动不已,他在家族里的地位并不高,上有哥哥,下有弟弟,他是最不得宠的一个。若不是从沈睿手中拿到了《西湖白娘子》一书,有了一点儿发言权,这才成了书铺管事,有了些地位。 “你还别说,商品上市需要宣传。而我在南京城里没有店铺。若是放在别人店铺里卖,便要分红给他们,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让给你做。”沈睿昨晚将所作之事以及想法如实告诉了高公公,没想到高公公十分赞同,且帮着出谋划策,还无条件赞助五千两银子。 说是赞助,其实是入股,沈睿若是赚了钱,自然要给高公公分红。 杨胖子思来想去,说道:“我舅舅有一间铺子,店面不小,就是位置有些偏。沈公子何时需要,知会一声就行。” “好,你这几天赶紧去找作坊。过了花季,什么都完了。” “花季?莫非这生意和花有关?” “你知道南京城里谁家的花园规模最大,品种最多?” “当然是国公府,听说徐国公的小女儿恋花成癖,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名花,人称花仙子,当然这是看在徐国公的面子才这么叫的,私下里都称她是花痴。” “嗯,抽空去看看。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沈睿说完,心里有了主意,该问的也问了,该交代的事儿也交代了,没必要再跟杨胖子闲扯了。 他刚走出茶楼,又碰见了徐老七。 “七哥,这么早就去办差啊,真是爱岗敬业,实乃百官之楷模。不升官都对不起老百姓。”沈睿笑呵呵道。 徐千户见他打趣自己,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这张嘴忒厉害,老哥早就不指望升官了,能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也就知足了。” “七哥正值壮年,前途光明,怎能意志消沉?”沈睿皱着眉头问道。 “不瞒你说,老哥有大麻烦了。”徐老七叹了口气,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老哥走吧。” 沈睿没有多想,跟着徐千户去了衙门。 千户所里有不少人认识沈睿,纷纷上前行礼,一口一个大才子叫着,沈睿不敢托大,一一回礼,态度亲和,尽显温文尔雅君子之风。 大堂之上,校尉上了茶水,便退下了。 “贤弟,老哥的位置不保了。” 此话一出,沈睿惊骇万分,赶紧问道:“怎么回事?七哥犯了什么错?” “我能犯什么错?无非是有人眼红我的位置。我手下有一百户,乃徐国公的小舅子,然而我虽与徐国公是族亲,但是关系一般。这百户名叫戴清水,他姐姐是徐国公的小妾,最近极为得宠。吹一吹枕头风,老哥我就下了位。”徐老七垂头叹气地说道。 沈睿仔细琢磨了一下,的确没什么好办法,这是他们家里的事儿,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好插手。就算去求高公公,恐怕他也不会因为自己而得罪徐国公。 “七哥打算坐以待毙?”沈睿问道。 “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说的事吗?我本打算让你去找高公公说情,但是高公公最近麻烦缠身,我也不好意思开口。走一步看一步吧。”徐老七能说出这番话,其实并没有死心,还是想让沈睿去求高公公。 沈睿沉思片刻,道:“七哥,实不相瞒,高公公目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这时候让他去找徐国公,恐怕徐国公也不会卖他面子。不如这样,七哥先忍一忍,六月,朝廷的旨意就会到南京,到那时,这位置还是七哥你的,就算姓戴的坐上位子,我也有办法一脚把他踹下去。” “什么意思?”徐老七目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追问道:“事关老哥前程,贤弟若知道内情,不防透露一二,也好让我心里有底。” 沈睿含笑摇头,不言不语。 “好好好,贤弟不想说便不说,老哥信你就是。”徐老七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多问。 第24章 蛮横 沈睿询问了有关和县马知县的情况,没有想到的是马颜也有后台,其堂兄马泰在京城户部衙门为官,户部尚书是徐阶、徐阁老,内阁次辅兼文渊阁大学士。从官职地位上仅次于严嵩,但是被严嵩压了十几年。 马泰是徐阁老的人,如果处置不当,必会引起朝廷非议。 徐老七心有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且言外之意,让沈睿去找高公公,只要高公公点了头,就算朝廷有所非议,徐阁老也不会因为一个七品县令而得罪司礼监。 又是高公公,看来我跟他缘分不浅啊。沈睿想到这里,无奈一叹。 最让沈睿揪心的是家中的痴呆兄长,好在徐老七派锦衣卫去了一趟。送去了一百两银子和一封信,乘机敲打一下沈睿的大哥沈原,照顾好大宝,莫让大宝受了委屈。 回到春宵阁,二奎以及工匠早已等候多时,见沈睿回来,他赶紧迎了上去,简单的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沈睿很满意,差事办的不错,赏了他五两银子。 吩咐人预备酒席,沈睿与一群工匠聊了起来。 工匠是社会最底层的人。见到传说中的沈大才子,一个个紧张的不行,通过一番谈话,他们发现沈睿态度亲和,没有一点大名士的架子,有说有笑,平易近人。 “沈公子,酒宴已经备好了。” “知道了。”沈睿回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含笑道:“我们边吃边谈,大家不要拘谨,放开了吃,放开了喝,这里没有外人,都是乡里乡亲,不必在乎那些俗礼。” 众人年纪都在五旬上下,听见沈睿这番话,呵呵一笑,跟着沈睿去了包厢。 入席之后,沈睿频频劝酒,与众人唠家常,说笑话,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工匠领头的人说道:“沈公子,我们都是老实人,需要我干什么,您尽管吩咐。” 沈睿也不矫情,放下酒杯,将自己所绘的图纸递了过去。 一群工匠围在一起观看,乍一见如此新奇的平面图纸,纷纷揉了揉眼睛,时不时窃窃私语,讨论细节。 “能不能做出来?”沈睿问道。 “做出来不难,只是……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这是蒸馏器,具体用途非常广泛,甚至可以用来酿酒。至于我要用它做什么,你们以后会知道的。不过为了保密,你们必须与我签一份保密合同,如果你们中有人泄密,你们所有人,包括你们的家人都必须受到惩罚。” 沈睿顿了顿,将起草好的两份合约拿了出来。 “一份是长期雇佣合同,一份是保密协议,你们都看一看,同意的话,我们接着谈,不同意也没事儿,我另外找人。” 闻听此言,工匠面色一沉,彼此间互相看了看。有人拿起雇佣合同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工匠师傅每人每月五两银子,徒弟每人每月一两银子,每位师傅限带两名徒弟做工。逢年过节另有福利。工期十年。” 那人又拿起保密协议一看,“作坊里的事情一律不准外传,若有人泄密,所有工匠以及家属发配充军。” 工匠收入并不高,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左右,除了养家,还得分一些钱给徒弟。所以日子过得比较清贫,勉强混个温饱。 每人每月五两银子,还给徒弟发一两银子的工钱,这种好事百年难得一遇。所有人都动心了,可是那份保密协议却让他们望而却步,这么多人,万一有人嘴巴不紧,向外泄了密,大家都得跟着倒霉,就连妻儿老小都得受牵连。 报酬越高,风险越大。 众人一时间拿不定注意。 沈睿的用意非常简单,给他们施压,让他们老老实实为自己做事,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即便出现了泄密的事情,最多也是严惩泄密者,绝不会殃及鱼池,也不会牵扯妻儿。 “沈公子,我们……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吗,三天之内必给答复,您看这样行吗?”领头的人施礼道。 沈睿呵呵一笑道:“行,既然岳大叔说了,那我就等你们三天。但是有些话得说在前面,一旦签了合同,就必须按照合同上的规定来办。而且,作坊里的事情很复杂,我可以向你们大家透露一些,这买卖不是我沈睿一个人的。” “明白,我们都懂得,不会乱说的。”岳大叔赶紧表态,生怕沈睿有所误会。 “好了,图纸还给我,三天后,我等你们消息。”沈睿将图纸收好,又吩咐人用牛车送他们回家。 ………… 二奎得了赏,心情很好,最让他骄傲的是得到了沈大才子的夸奖,当着几个闲汉兄弟的面,使劲吹嘘自己的本事。 “沈大才子是谁啊,降世临凡的神仙,我二奎得神仙夸赞,这辈子没白活啊。”二奎神采飞扬地说道。 另外几个闲汉,羡慕的不得了。 “二奎哥,沈公子让你赶马车送他们回去。” “好哩!”二奎兴奋得应诺了一声,然后对那几个闲汉说道:“兄弟我去办差了,以后再聊。” 几个闲汉见二奎一蹦一跳走了,好一阵羡慕嫉妒恨,能给沈大才子当差办事,就算不给工钱,也值得骄傲,说出去多有面子啊。以后娶媳妇都容易得多。原因无他,岳父岳母若问起在哪儿做工,一句在沈大才子手下跑腿办事,就得把岳父一家人震昏过去。 南京城里的傻子都知道沈睿是神仙下凡,跟在“神仙”身边行走,那能不出息?往来的人都是达官贵人,名士名媛,想不发达都难。 沈睿回到房间,丫鬟秋香已经备好洗澡水,宽衣解带之后,小丫鬟和往常一样,跳进浴桶之中,伺候沈睿洗澡。 “秋香,城里的花童你认识吗?”沈睿趴在通边,秋香拿着毛巾给他搓背。 “嗯嗯,认识的,城南小红卖的花最漂亮,小姐经常买她的花。” “哦,那她们卖的花都是从哪里来的,野外采的?” “有的是,有的不是。城外有花匠专门种花贩卖。” “原来如此,改天你带我去城外看一看。” “好的,公子想什么时候看都行。” 香水,香皂一定要弄出来,通过高公公这条线,就能把这些东西送进宫里,皇帝若是喜欢,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有道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缓缓地闭上眼睛,将计划在脑中重新过了一遍,愈发觉得此事可行。 得意洋洋之际,脑中突然闪过一副画面,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站在窗前,沐浴在月光之下,不带一丝人间烟火之气,宛如九天仙子下凡,美轮美奂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愁容,目光流转,神情略显不安,一双明亮美丽的眼眸中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好像丢失了心爱之物,四下张望。 我知道她丢失了什么?她在寻找迷失凡尘的金童。金童玉女乃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迷失于凡尘,故而,玉女下凡来寻。 “我是金童,我要去见玉女……” 沈睿猛地睁开眼睛,跳出浴桶,一边叫喊,一边穿衣。 “公子,你怎么了?”秋香吓了一跳,赶紧从浴桶里出来,神情慌张地询问道。 “快给本公子穿衣。”沈睿顾不上解释,胡乱将衣服穿上,披头散发的跑了出去。 秋香见他好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疯疯癫癫的跑了,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从老鸨子冯妈口中得知南山道长住在“来福客栈”,沈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是痴心妄想也好,是自作多情也罢,总之,沈睿认为道芯仙姑在呼唤他。仙子召唤,凡夫俗子岂敢不从?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来到这个世上,虽见过不少美人,但是一直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顾道芯,那惊鸿一瞥间的惊艳,那一幕永远刻在了心里。 人间竟有此等绝色,相见即是有缘,再见亦是永远。 沈睿披头散发出现在大街上,立刻引起了围观,看着他一路狂奔,健步如飞,一头黑发随风飘扬,透着一股出尘之意,更有花痴少女为之倾倒,高呼,沈郎为何弃我而去…… 沈睿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幸福属于自己,要争取,要奋斗。 一口气跑到“来福客栈”,他向伙计打听了南山道长所住之处,扔下一两碎银,便急匆匆而去。 “仙姑……小生来晚了,让仙姑久候,罪该万死。”沈睿登上楼梯,大喊大叫道。 南山道长正在屋里打坐,忽然听见沈睿的声音,神魂俱颤,差一点儿走火入魔。 “好小子,杀上门来了,以为贫道死了吗?”南山道长暴怒,打开房门,正好看见沈睿迎面冲来,急忙伸手一抓,“小子,哪里跑。” “岳父,小婿来迟……” “闭嘴!谁是你岳父?再敢胡言乱语,贫道抓你去见官。” 南山道长翻脸比翻书还快,但是沈睿一口一个岳父叫的他心肝儿发颤。 “你是有婚约的人,辱我小女名节,你是何居心?” “冤枉啊,岳父,咱们有话好好说,莫让外人看了笑话。”沈睿见客栈里的客人指指点点,赶紧趴在他耳边说道:“高公公最迟九月回京。” “他回京与贫道何干?” “哎呀,岳父不是一直想进宫为皇上炼丹吗?高公公若是同意带你进宫……” “呃……”南山道长闻言,心脏砰砰乱跳。心道:我虽然有些名气,但还不足以引起高官注意。若无高官举荐,只怕一辈子也难以完成心愿。 “此事当真?你有几分把握?”南山道长不敢相信沈睿的话,但也不敢直接否定,毕竟此事关乎他的未来前程。 沈睿早已把他看透,这老妖道极其势利,性格多疑,不见兔子不撒鹰。 “有些事情不能对你明说,事关朝局,你莫要打听。”沈睿板着脸道。 好小子,一分钱的牙签你还拿一把。南山道长有些恼怒,随即一想,决不能上他的当,这家伙坑人的本事不小,贫道得留神。 “嘿嘿,你既然不想说,那就请回吧。” “你个老妖道棒打鸳鸯,别人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是要跟我翻脸吗?”沈睿怒了,瞪着眼睛吼叫道。 南山道长不以为然道:“翻脸又如何?” “好,既然翻脸,那老子就不用顾忌这么许多了,我这就回去叫锦衣卫来抢人,我倒要看看你这妖道能翻起什么浪?”沈睿豁出去了,扭头就走。 南山道长闻言一怔,当下追悔莫及,如今的沈睿不是在道观里当药人的时候了,他现在是大才子,是南京镇守太监高公公眼前的红人。在南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得罪他没好果子吃。 第25章 野蛮女友 事态急转,颇具戏剧性。原本以为吃定沈睿的南山道长此时不得不赔罪赔笑脸。 沈睿则翻身把家当,但是也不敢做的太过火,真要翻了脸,大家脸上无光。最让沈睿忌惮的人不是岳父大人,而是终日不见笑脸的小道童。 “小童,这是一百两银票,拿去花,不够在找我要。兄弟发了财,不会忘记你的。”沈睿有意缓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担心这家伙背后下黑刀,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不好,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情敌。 沈睿担心他想不开,一气之下,把自己给害了。 小童接过银票,道:“我知道你现在今非昔比,但是你若敢欺负仙姑,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放心,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分彼此。”沈睿见小童放下了心中的执念,眉开眼笑道。 “哼!我可没答应嫁给你。” 就在大家一团和气聊天说笑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顾道芯的声音。 “芯儿,是你在外面偷听?”南山道长说着,眉头一皱,对徒弟说道:“小童,你去开门。” 顾道芯、婉儿、琴奴三人走了进来。最为激动的当属婉儿和琴奴这两个小丫头,看见沈睿就像看见了久别重逢的夫君一般,眼神里透着兴奋与饥渴。 “沈大才子来此提亲?”顾道芯入座之后,淡淡地问道。 沈睿看了一眼南山道长,只见他闭目不语,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是这么回事,我在梦中看见仙子站在窗前,面露忧色,似有烦心事儿扰得仙姑心神不宁,仙姑还说了一句,若是沈睿在此,必能解我心结。沈某听见这句话后,以为仙姑召唤,我沈睿一凡夫俗子,岂敢不从?情急之下,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来了。”沈睿半真半假地说道,他可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金童,仙姑是玉女这般肉麻的情话。 顾道芯闻言一愣,眼神竟有些恍惚,心道:他是如何知道我有烦心事儿,而且,他怎么知道我想他了…… “无量天尊!”南山道长吟了一声道号,然后说道:“此子胡言乱语的本事不小,骗女儿家更是无人能及。芯儿,他的话听听即可,莫要当真。” 沈睿一听,当下就急了,手指屋顶,信誓旦旦地道:“苍天在上……” “睿哥儿发誓赌咒,是逼迫道芯相信你之言吗?” “不敢不敢,我只是如实相告,信与不信,仙姑自有决断。”沈睿淡淡笑道。 “我信与不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根本没有烦心事儿,也没有说那句话。睿哥儿,以前的事是我父亲做得不对,等道芯回到道观,便放了那些药人。”顾道芯缓缓说道。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情绪,不悲不喜,不带一丝情感。 你就是一块冰山,我也要把你融化,一滴一滴吸进肚子。你插翅难逃…… “仙姑慈悲,沈睿替那些苦命人谢过仙姑。”沈睿起身施了一礼,然后又道:“仙姑打算长住南京,还是顺路游玩几日。我最近闲来无事,想邀请仙姑出门踏青,不知仙姑意下如何?” “我可听说睿哥儿明天要参加诗会,我还听说南京第一才女仰慕睿哥儿才华,早就盼着与你一见。恐怕没时间陪小女子赏春游园吧?若是让董小姐知道了,那如何是好,小女子一个出家人,无权无势,若是因此遭来祸事,实非我所愿。”顾道芯淡淡一笑,眼眸里狡黠神采一闪而过。 有其父必有其女,这番话也忒挤兑人了,而且我还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醋意,莫非是有意考验我。 沈睿道:“仙姑有所不知,那劳什子诗会,我至始至终都没有兴趣,你若不提醒我,我都忘了明天的诗会。真心的,想陪你好好游玩几日。” 话里话外透着真诚,这一点无人怀疑。 不管真假,这个回答让顾道芯十分舒心,南京第一才女,哼!我顾道芯也不见得比你差。 “芯儿,他这句话是真的。这小子最大的特长就是,见色忘义。” “那还用说,岳父最了解我了……” “噗……” 满屋子人忍俊不禁,笑出声来。就连仙姑都笑弯了腰。 沈睿黑着脸,心中的恨意倾尽黄河之水也无法洗尽。 南山道长搬回来一局,心情舒畅,念头通达了。 “好了,时间不早了,该吃饭了。睿哥儿,南京城里最好的酒楼叫什么来着?” “金玉满堂。” “是了,听说江鱼做的不错,芯儿,你不是最喜欢吃红烧鱼吗?待会儿不用客气,爹爹带着钱呢。” 老妖道,坑了我不说,还要痛宰我一刀,真真岂有此理。 沈睿尚未说话,顾道芯嫣然一笑道:“爹爹,芯儿喜欢吃的东西多了,奈何家里一直不富裕,囊中羞涩。爹爹有这番心意,芯儿感激不尽。我看还是随便找一家酒楼即可,不用太过破费。” “芯儿懂事了,能体谅为父的难处。为父汗颜,不能让你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父女二人演苦情戏的吗?刀都亮出来了,要宰我就直说嘛。至于玩的这么煽情吗? 沈睿看不下去了,这父女二人是不是排练过,忒欺负人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岳父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了。我挣钱还不是为了孝敬您老,让仙姑过上好日子。不就是金玉满堂吗?今儿咱们一家人不把这家酒楼吃的房倒屋塌,就不算完事儿。”沈睿打肿脸充胖子,阔气大方地说道。 顾道芯白了他一眼,不悦道:“我可不敢吃你的饭,免得到时候说不清楚。” “什么意思?”沈睿绕了饶头,不明所以。 南山道长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漫不经心地说道:“意思很简单,岳父叫早了。” “爹爹早就答应我,我的婚事我做主。一顿饭就想把我顾道芯娶回家,我就这么便宜吗?爹,我们下楼去吃我们的粗茶淡饭,大鱼大肉芯儿吃不惯。” 你妹的,还有完没完,老子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算了,既然仙姑如此看不起我沈睿,沈睿多有打扰,告辞!”沈睿施了一礼,抬腿就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栈。 婉儿和秦奴撅着小嘴,闷闷不乐,小童还是那张死人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南山道长朝着女儿竖起大拇指,赞道:“芯儿好本事,就算以后成了家,爹爹也能放心了。这一家之主,你能当好。” “爹,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成家?我是替你出气而已,故意挤兑他的。其实他人不错……”顾道芯露出了小女儿家的可爱羞涩,觉得欺负沈睿,让她心情非常愉悦。 “我们去吃饭,金玉满堂。” “爹,这样不好吧,刚把睿哥儿气走……” “芯儿,你不懂,我是谁?沈大才子的师傅,去他们酒楼吃饭是看得起他们。你就不用管了,此事为父心中有数。” 一群人杀向金玉满堂,大吃大喝不说,最后一张账单飘到了沈睿手中,三百五十两啊。这群败家子…… 沈大才子怒火攻心,身子一晃,险些昏倒。 “苍天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摊上了这么一家人,顾道芯,你若不给我沈家生两个胖小子,此事不算完。 ………… 次日一早,二奎穿了一身新衣,精神抖擞地牵着马车站在春宵阁大门口。惹得几个闲汉搓手挠心,嫉妒不已。 “二奎哥,今儿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把新衣都穿上了,是要去相亲吗?” “嘿嘿,沈公子让我在这候着,说今儿去参加诗会。带我去见见世面……” “啧啧,二奎哥,你家祖坟冒青烟了,积了八辈子德才能让你伺候沈大才子。咱们兄弟打个商量,我给你五钱银子,我替你赶车,怎么样?反正你去了也是在外面等。” “想得美,给我五十两也不行。不跟你说了,沈公子要来了。”二奎昂首挺胸,如一竿标枪一动不动。 沈睿洗漱后,拿着一把折扇下了楼。刚来到门外,一群闲汉赶紧朝他施礼,沈睿含笑回礼。 “二奎,这身打扮不错啊,咱们走吧。”沈睿笑了一下,抬脚上了马车。 “等等……”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声。 沈睿扭头一看,原来是婉儿和琴奴两个小丫头。 “你们怎么来了?”沈睿见她们气喘吁吁跑来,似有急事要说。眉头不禁一皱,急忙问道:“是不是仙姑出事了?” 婉儿摇了摇头,深呼吸了几下,道:“仙姑问你,今儿不是说好了一起赏春游园的吗?等了你半天,也不见你来。” “嗯嗯,仙姑还说,你若不来,就是言而无信。还说今天就回道观……” 沈睿听明白了,顾道芯也想参加诗会。 既有美相伴,何乐而不为。 “走吧,去接我的野蛮女友。”沈睿让婉儿和琴奴二人上了马车,又吩咐二奎去来福客栈接人。 顾道芯这一次没有使小性子,很乖巧的上了马车,和沈睿去了户部尚书董大人府邸。 第26章 董府诗会(上) 人多了,车厢里就显得拥挤。 顾道芯有意避开沈睿,但是婉儿和琴奴却巴不得往上贴。两个春心思动的小妮子紧紧挨着他,低首不语。如此近距离接触心上人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无不满心窃喜。 “区区一个诗会,竟让仙姑动了凡心,真是天大的罪过。”沈睿淡淡地笑道。 顾道芯不以为然道:“附庸风雅也没什么不好,你沈大才子如此清高,向来看不起迂腐的读书人,还不是一样不能免俗。” 沈睿张了张嘴,摇头苦笑。 顾道芯继续说道:“听说董大小姐为了见你一面,才举办的诗会。而且山阴才子徐渭也要来,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才子,不是某人凭几首淫词艳曲哗众取宠而博得一虚名。今天有热闹看,不虚此行。” 沈睿越听越不是滋味,感情你是来看我笑话的。败家娘们,你男人我出丑了,你就这么开心。 “哎!”沈睿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情你不清楚,我现在也不能向你解释。参加诗会实非我所愿,但是不去不行,我也有自己的苦衷。到了地方,你最好给我留点面子……” 顾道芯闻言,柳眉一皱,在看沈睿的目光有了异色,猜想此事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随即螓首轻点,算是同意了。 …… 董府门前停满了马车官轿,好在有府上家丁维护秩序,虽显得喧哗吵闹,但是不乱,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沈睿一行人下了马车,立刻成了焦点,路边攀谈之人无不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沈睿懒得与这些人计较,来到府门前,递上名帖,而后跟着门房小斯进了府内。 不是说今天所来之人都能进府参加诗会,而是有请帖的人才有资格进府,这是户部尚书董大人府邸,不是戏园子,外面那些书生都是没有请帖的人,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等待相识的人来,看能不能带自己混进去。 时间尚早,前来参加诗会的人并不多。客厅里也就十来个人,喝茶的喝茶,聊天的聊天,下棋的下棋。 沈睿一个人都不认识,与顾道芯坐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合适,毕竟客厅里都是男人。而且这些人的目光总是偷偷瞟向顾道芯,其想法男人都懂。 沈睿也没办法制止这种事情发生,实在是顾道芯的容貌太过出众。 “时间尚早,我们去后花园逛一逛吧,听说董大人府上种了几株极为罕见的牡丹。今日有幸一睹此花,实不能错过。”沈睿说着,起身就走。 顾道芯也不想坐在这里供人欣赏,于是带上婉儿和琴奴跟着沈睿走了出去。 他们刚走,屋里一下子哗然了。 “那女子是谁,竟如天仙下凡一般,那小子好福气啊。” “怎么?你连沈大才子都不认识?” “你说那人是沈睿?难怪有仙女陪伴左右,都说沈睿乃仙人下凡,此番一见,果然不假。” “哎,咱们也就看一看罢了,无论才华与长相,咱们都没办法和他比。” “是啊,风水宝地都让狗刨了。” “兄台此话差矣,有道是:没有耕坏的土地,只有累死的老牛。我看沈大才子那小身板,够呛!” ………… 董府后花园规模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怪石嶙峋,到处都是不谢之花,弥漫着阵阵清香,漫步于花丛薄雾之中,让人神清气爽,流连忘返。 沈睿见顾道芯频频顿步,欣赏怒放的花朵,笑道:“仙姑若是喜欢,等我赚了钱,就按你的意思修一座花园。凡是存在于世上的花儿,上天入地,我都为你采来。” 沈睿不是个小气的人,他对自己的女人,或者说身边的人,向来慷慨大方。不会因一些得失而斤斤计较。 顾道芯芳心一颤,随即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抿唇不语。 沈睿挠了挠头,心说:她那是什么眼神,怪怪的。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一行四人继续向前走,绕过一片花海,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池塘,踏上石拱小桥,便看到对面有一座八角亭,隐约可以看见亭中有一群女眷。 今儿雾气较大,看不清楚对面的人儿。沈睿突然止步,侧身对顾道芯说道:“亭中有一群女眷,估计是董大人的家眷。我们就此止步吧,免得冲撞了贵人,失了礼数。” “嗯,我们回去吧。”顾道芯性情比较冷淡,不喜与陌生人交谈,没有反对,柳腰一摆,转身就走。 一行人正要往回走,尚未走下石拱桥,就看见一道红影迎面跑来,速度说不上快,却是很急,冒冒失失一头撞了过来。 沈睿是此地唯一的男人,当然要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女人是男人的天职,一个箭步冲向前,将顾道芯等人挡在身后。 离得近了,那人也看见了面前有人,猛地停下脚步,身子尚未站稳,摇摇晃晃,胸前巨大的肉球摇摆的厉害,很快失去了重心,一下子迎面扑向沈睿。 “啊,光天化日之下,你敢非礼我?你辱我清白,我跟你拼了。”沈睿早就看清楚了那人是满春院花魁郑绣娘,见此机会,当然要狠狠的挤兑她一下,如若不然,这八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诽谤我。 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郑绣娘不禁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她就惊醒了。饱满挺翘的酥胸传来一阵剧痛,“啊,非礼啊……” 尚未稳住身形,趴在沈睿怀里失声尖叫起来,那刺耳的尖叫声震的沈睿耳膜嗡嗡作响。 沈睿一把将她推开,以袖遮面,恶狠狠道:“你婆娘好不晓事,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便宜,反而倒打一耙,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快快退下,见之心烦。” 话音刚落,沈睿迈步就走,走的非常快,似小跑一般快速逃离现场。 郑绣娘除了在沈睿手上吃过亏,哪里受过这种委屈。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竟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目光流转,扫了一眼顾道芯等人,不禁一愣,心道:这女子怎生得如此貌美,比我还要美上几分,她是谁家小姐,以前为何没有听说过?那恶棍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郑绣娘疑惑不解,来不及多想,暗暗记下这群人,尤其是那个穿浅蓝色锦缎长袍的家伙。她咬牙切齿,怒意盎然,双手揉了揉胸口,肥嫩饱满的酥胸随着动作而变化形状。 若是有男人在此,一定会想,这是饥渴到一定程度了。 还可能会眼冒淫光,像狗一样吐出舌头,流下一条长长的哈喇子。 沈睿回头一看,见郑绣娘没有追来,这才送了一口气,朝顾道芯等人说道:“你们没事吧,刚才那女人有病,是个疯子,你们以后见了她最好躲着点儿……” “你就不能留点儿口德,她有没有病我不知道,我只看见一个家伙耍流氓。”顾道芯撇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耍流氓?谁?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弄死他。”沈睿嘴上说着,心里却在想,难道我袭胸的时候被她发现了?不可能吧,她明明站在我身后,不可能看见。 不管她是否看见,我是不会承认的。 “懒得与你计较,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诗会什么时候开始?”顾道芯觉得无聊,喃喃自语道。 沈睿也觉得来早了,大人物都没到场,诗会不可能这么早开始。 “是挺无聊的,肚子也有些饿了,你们都没吃早饭吧?”沈睿揉着肚子,问道。 婉儿和琴奴点了点头,然后一起看向顾道芯。 “走,我带你们去吃点东西。” “去哪里?” “吃饭当然去厨房,这还用问。” 顾道芯一大早起来,什么都没吃,逛了一圈,的确饿了。本来不想跟着沈睿去厨房偷吃东西,但是架不住婉儿和琴奴软磨硬泡,于是硬着头皮去了。 ………… “郑姐姐为何来的这么晚,大家都在等你呢。” 郑绣娘来到八角亭,红袖院花魁——青莲急忙迎了上去,又见郑绣娘气色不对,便问道:“郑姐姐怎么了?受了谁的气,脸色这般难看?” 此话一出,引起了四周女眷的注意,纷纷看向神色郁郁的郑绣娘。 “没……没什么。就是在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恶棍,耽误了些时间,绣娘来晚了,向大家赔罪。” “郑大家这么说就见外了,我们刚才听了柳大家的《千年等一回》,正要听一听郑大家的《渡情》,说实话,我们私下里也经常哼唱这两首歌,只是一直无缘亲耳聆听。今儿机会难得,我们可一饱耳福。”说话的女子正是这次诗会的举办人,董尚书爱女——董晗玥。 郑绣娘虽然心情不佳,但是也不敢驳她的面子。 董晗玥抚琴,徐国公的小女儿徐靖儿吹箫,琴箫合奏,《渡情》这首歌曲的旋律早已深入人心。大家闺秀不方便去青楼听她们演唱,只能在家里自弹自唱,但总归没有亲耳听过,所以才这么心急。 郑绣娘刚一开口,其余女子便跟着唱了起来。一时间后花园里歌声四起,一些游园赏花的公子听见歌声之后,也情不自禁的哼唱起来。 更有不少人,顺着歌声一路寻去,却都止步于石拱桥上,不敢靠近,隔桥而望,生怕唐突了佳人。 第27章 董府诗会(中) 男人在一起讨论最多的是异性,女人也同样如此。最近最火爆的话题,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趣事,正是郑绣娘与沈大才子的爱恨情仇史。 市井流言不但没有让沈睿声望下滑,反而更受人追捧,才子佳人的爱恨缠绵,总是令人浮想联翩,乐此不疲。 一群大家闺秀围着郑绣娘问长问短,话里话外都是求证外界流言是否属实。 郑绣娘万万没有想到官宦千金也是这么八卦,询问的事情很是狗血。 比如,一个小萝莉问道:“我听说沈郎为了救郑姐姐,不惜与数百书生为敌,并且大打出手,将他们打的满地找牙。英雄救美,好感人啊。” 还有人问道:“外面传闻沈郎婉拒了郑姐姐一片痴情,所以写了这首《渡情》赠与姐姐,说什么缘分不到,徒增悲伤。” “我还听说,郑姐姐去了春宵阁,最终伤心而归,未能挽回沈郎的心……” 郑绣娘无言以对,她若不是顾忌大家的面子,真想道一句,“那人就是衣冠禽兽”。彻底击碎这些花痴的春梦。 可是她不敢,一旦说出口,若没有证据证明沈睿是个衣冠禽兽,便会招来大祸。眼前这些花痴早已把沈睿当成了情郎,谁敢说他一句不是,便要豁出命去为沈睿求公道。 “都是谣传,我和他泛泛之交,根本谈不上感情,再说他才十四,我比他大六岁,配不上他。”郑绣娘说着违心之言,悄悄瞪了一眼旁边看笑话的柳如烟。一咬牙,说道:“其实最了解沈睿的人,自然是与他朝夕相处的柳大家,你们不防去问一问她。” “我们早就问过了,柳大家该说的都说了。”十二岁的小萝莉幽幽怨怨道:“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与他的初见……真的好期待呀……” 董晗玥摸了摸萝莉的脑袋,含笑道:“秋儿,市井谣言不足为信,期望越大,失望越深。” “哼!人家才不会失望呢。”小萝莉秋儿从怀里取出一块手绢,摊开之后,向众人展示道:“你们说,这样俊的少年郎,整个南京城能找出第二个吗?” 众人见状,无不掩嘴娇笑,小小年纪就怀春了,将男人画像藏于衣内,太不知羞了。 柳如烟道:“画像的确是沈睿,可是……不及本人十分之一。” “啊!”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没有见过沈睿的大家闺秀发出一阵惊呼,似有些不敢置信一般望着柳如烟。 “你们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郑大家,看看小女子是否言过其实。”明知道郑绣娘和沈睿之间有仇,她故意逼迫郑绣娘说沈睿的好,使坏之意何其明显。 郑秀娘气得咬牙切齿,衣袖里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恨不得一拳打过去。深吸几口气,方才稳住心神,淡淡地说道:“不错,那人的相貌比画像……好看。” 得到证实,小萝莉秋儿激动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抬手一指,“你们快去前院看看沈郎来了没?快去快回。” “是,二小姐。”两个奴婢应诺了一声,赶紧离开了。 闻听此言,董晗玥有几分愕然,虽然人人都说沈睿貌赛潘安,但是她一直不以为然,世上哪有潘安一样的美男子,无非是文人描述之时夸大其词,当不得真。现在听见唯一和沈睿有过接触的郑、柳二人对他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期待与他见面的心情又重了几分…… 此时的沈大才子正蹲在厨房的板凳上偷吃董府的早点。 “婉儿,你尝一下千层酥,比外面做的还好吃。” “嗯,又香又脆。还有这三鲜粥,我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香的粥。” “桂花糕也不错呢,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琴奴一手拿着千层酥,一手拿着桂花糕。嘴里咀嚼麻婆饼,鼓着腮帮子道。 只有顾道芯的吃相比较文雅,细嚼慢咽,不急不慢,落落大方。 看美人吃东西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儿,沈睿有感而发道:“仙姑,我看着你吃东西我都饱了。我这辈子算是毁你手里了,以后看不到你,我真的会茶饭不思,活活饿死啊。” “轻薄女子对你来说很有趣吗?”顾道芯白了他一眼,鄙夷道。 “呵呵,这话说的我不承认都对不起自己。”沈睿毫无节操可言,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喝完这碗粥就饱了,你们快点吃,让人发现了不好。”顾道芯脸皮薄,担心地说道。 正说着,门外走来一位厨娘,乍一见屋里的情景,当即扯着嗓门喊道:“抓贼啊,快来抓贼啊……” 沈睿赶紧撂下手里的碗筷,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不容厨娘拒绝,硬赛给她,然后欲护着顾道芯等人离开。 “你不能走,你们偷吃了大人们的早饭,倘若一走了之,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厨娘四十出头,身材魁梧,腰粗如桶,挡在门口,手持擀面杖,如一尊降龙罗汉。 顾道芯脸皮儿薄,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成了贼,真真抬不起头,又羞又臊,恨不得找一地缝钻进去。 琴奴和婉儿也低着头,她们并不觉得有何不妥,偷偷的将糕点藏了起来,生怕被人发现要回去。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见了忍俊不禁。 沈睿尴尬不已,道:“这位大姐,我留下,一切后果我一人承担,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她们。”说完,他又递上一锭银子。 厨娘垫了垫手里的银子,感觉分量很足,于是身子一侧,放顾道芯等人离开了。 “这是给大人们准备的早饭,你们也敢偷吃,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走,跟我去见管家,到时管家如何发落,你就听天由命吧。”厨娘见沈睿容貌气度不凡,所以并未太过为难他,只是将事情如实上报。 沈睿一点也不怕,不就是吃了几块饼,喝了几碗粥,还能打我板子不成。若是以前他绝不敢这么放肆,可是现在他得高公公赏识,在南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只要不做人神共愤的恶事,他便有恃无恐。 官宅以及大户人家一般都有好几个官家,分别负责内院,外院,外事,还有大总管。权利最大属大总管,是老爷身边亲信之人。 “侯总管,奴家今早给大人们准备的早饭被人偷吃了,那人被我当场抓获,听凭侯总管发落。”厨娘见了府上大总管,就像老鼠见了猫,没有一丝蛮横泼妇之气,与先前判若两人。 沈睿负手而立,盯着侯大总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九娘,你且退下,重新做一份早饭,要快,莫让大人们等久了。”侯管家吩咐了一声,让厨娘退下,然后端起茶杯,扫了一眼沈睿,缓缓道:“你是应邀参加诗会的书生?” 沈睿摇头不语。 “哼!胆子不小,那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侯管家见状,面色一沉,阴狠暴虐地嘴脸显露了出来。 他起初还有些担心伤了读书人的体面,所以先问一下是不是来参加诗会的,现在嘛,则没有了这个顾虑。 “来人啊,将他押入柴房,等诗会过后听从老爷发落。”侯管家一声令下,门外进来两个家丁,随后指着他们骂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这么重要的日子,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若是搅了诗会,让老爷和大小姐丢了面子,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 两个家丁吓得双腿直哆嗦,二话不说,便要拿下沈睿。 “慢着,我虽然不是书生,但我的确是应邀而来,你们将我押入柴房,等会董大人找不到我,嘿嘿,有你们哭的那一刻。”沈睿冷笑道。 “且慢动手。”侯大总管见他气度不凡,上下仔细打量,然后眉头一皱,狐疑道:“你不是书生,难道你是官员?今儿我家老爷邀请之人都是官场同僚,士林名士。看你年纪不大,定是哪家大人的公子,不过你偷吃府上东西,坏了府上的规矩,稍作惩戒也无可厚非,待诗会过后,请你父亲领你回家便是。” 说完,他一挥手,示意家丁拿下沈睿。 “你们……没王法了……”沈睿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敢关押他。 “王法?你还知道王法?小小年纪不学好,偷三偷四,就是现在打你板子,你家人也不敢说三道四。”侯大总管站在门口,看着家丁拖着沈睿而去,呸了一声,吐了一口浓痰,转身进了屋。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胆子不小,快把我放了,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捂住他的嘴,乱喊乱叫惊扰了贵客,大总管定会打烂我们的屁股……” “我是沈……” “哈哈,你是神?老子还是如来呢。” 不顾沈睿如何乱蹬乱踢,两个家丁捂住了他的嘴,扛上肩头去了柴房。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侧目,其中不乏有认识沈睿之人,但是看见他被董府家丁如此对待,无不退避三舍,暗自心惊。 “这沈大才子定是得罪了董大人,看来这次诗会风波不断啊……” “是了,我等也要小心一二,莫触了董大人的霉头……” “也好,少了他,我等才有出头之日。” “是极,没有他这诗会才有意思,如若不然,我等都成了陪衬。” “……” 惋惜同情者有之,拍手称快者有之,担心害怕者有之。一时间,沈睿被关押柴房的事情不胫而走,一下子成了最为炙手可热的话题。 第28章 董府诗会(下) 董府大小姐的丫鬟无功而返,令人欣慰的是,确定了沈睿已经来了,就在府上某处。 心急的女子便想亲自去寻,胆小害臊的女子则故作矜持状,既忧又喜,患得患失。 只有少数人不喜形于色,将内心的躁动压了下来。 董晗玥道:“一个男人而已,瞧你们现在着急的样子,他既然来了,还怕他跑了不成。你们出自名门,要注重仪表,莫给我们女子丢了面子。” “晗玥,你难道就不想去见他。不知道是谁天天捧着《西湖白娘子》暗自垂泪……”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知道他在这里,近在咫尺,却看不见对方……”这是痴呆文妇才能说出的话,*啊! “是极,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 “沈郎……” …… 她们口中的沈睿此时正躺在柴房的草垛上,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唐伯虎点秋香》里星爷被关押在柴房时,一个打扮超酷超前卫的石榴姐,那饥渴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一念及此,他脑中警铃大作,捡起地上的木棍,以防范突发情况,只是那无助的眼神,黑暗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悔呀!一句话没说清楚,就被关起来了。 他的遭遇令今天的诗会蒙上了一层阴影。让一些出身寒门的士子感到了不安,甚至有些惶恐。 既然有人忧愁,就有人欢喜。 欢喜的人自然是想借诗会扬名的豪门子弟,当以薛文海为首,他得知消息之后,是最为开心的人。他认为董大人这么做,就是有意打压沈睿,正中下怀。 “真是天赐良机,他沈睿注定身败名裂。”后花园的一处假山后面。薛文海与一群好友商量道:“林兄,李兄,还有何兄,你们赶紧去召集士子,等诗会开始,我便要当众揭开沈睿丑陋的嘴脸。” “此事不必担心,我们早已将人召集好了,只待薛公子给他雷霆一击,让他永世不得翻身。”林青书眼眸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冷冷一笑道。 何万方和李文春二人彼此看了一眼,有些担心地说道:“上次谋划的如此缜密,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不如去问一问董大人,沈睿那家伙到底犯了什么错?万一只是一点儿小事情,咱们大张旗鼓与他对着干,恐怕会招人非议……” “是啊,上次祝三刀和满春院的事情才过去几天,这又要……” “闭嘴,你这蠢货,我给你说了多少次,不准再提那件事。”薛文海怒道。 何万方虽然惧怕薛文海的家族势力,但是并不怕他。好歹我也是有功名的秀才,你这般呼来喝去,拿我当你家下人? “哼!你说的轻巧,祝三刀还在镇抚司大牢里关着,他若招供,你薛家财大气粗,无所畏惧。那我呢,我若被革了功名,我家就完了。姓薛的,老子不是你家下人,在这般对老子呵斥,大家一起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衙门自首。天天说老子蠢货,这烂事都是你这蠢猪整出来的。人家沈睿就是比你有才华,你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小人一个……” 何万方动了真火,憋屈已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指着薛文海一通臭骂。 薛文海傻眼了,一直面了吧唧的何万方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竟敢辱骂我?活腻了吗? “姓何的,别忘了你爹当年重病在床,是谁出的银子,请的郎中。你这卑鄙小人,恩将仇报……”薛文海怒吼道。 “别吵了,这里人多嘴杂,让人听见了咱们麻烦就大了……” “是啊,你们都消消气,何兄今日喝多了,说的都是胡话,赶快给薛公子赔罪。” 林青书和李文春好言劝说,让他们息事宁人,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何万方见他提起陈年旧事,一时间也无话可说,朝薛公子拱了拱手,算是赔礼认错了。谁让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薛文海怒气未消,却没有继续争吵,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殊不知。他们四人刚走,一个胖子提着裤子从假山后面冒了出来。 “好啊,原来那些事儿都是薛文海在幕后指使的。想对付沈大才子,先问我杨胖子同不同意,一本《西湖白娘子》让我在家里扬眉吐气,你要对付沈睿,就是断我财路,如杀我父母……” 提起裤子,杨威赶紧去找沈睿告知此事。奈何沈睿被关了起来,杨胖子身份太低,没有资格求见董大人,急得他团团转,四处打听沈睿关在了什么地方。 时间一晃,过了一个时辰。 杨胖子满头大汗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喘息。忙碌一个时辰,见人就问,上下打点,可是侯大总管根本不认识沈睿是谁?且扬言让沈睿的父母来领他回家,其余人一律不见。 这让杨胖子无计可施,心焦不已。 “是你一直在打听沈睿的下落?” 耳边传来一女子的声音,杨胖子抬头一看,见对方是一个丫鬟,便没有在意,随口说道:“是我。” “我认识沈睿,我知道他为什么被抓,至于关在什么地方了,我也不知道。我家小姐也很着急,可是她也束手无策……”婉儿伤心地说道。 “你……你家小姐?是不是董才女?” 婉儿摇了摇头。 “那没办法了,除非你家小姐认识董才女,去求求情或许还有救。”杨胖子情绪失落地说道。 “嗯,如果你遇见沈公子,请你转告他,我家小姐在客栈等他。”说完,婉儿就走了。 顾道芯本想就此回客栈等消息,可就在这时,董府大门关上了,以董大人为首的一众官员从前厅走进了后花园,身后跟着一大群书生。 杨胖子现在越来越想不通,如果真是董大人下令关押沈睿,那这件事就不是自己能解决的,“不能急,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想到这里,杨胖子赶紧去找婉儿等人,询问了事情经过,其结果令他你哭笑不得,原来是因为偷吃厨房的饭食而被抓,这叫什么事儿? 后花园有一处空地,此时早已摆满了桌椅,一众官员按官位品级排座。因诗会主办人是董大人,所以他位居首座,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谦让一番,但是他却不敢坐下。因为他身边还有一张椅子与他并排。 “高公公,您先请。”董绍明笑呵呵道。 “唉,今儿不是办公,何必在意那些俗礼,董大人请。”高公公久久不坐,其原因无非是立威,故意给南京官员脸色看。你们不是想咱家倒霉吗?咱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今天到场的官员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当下便猜到高公公的用意,只是想不通,内阁都要对他动手了,他怎么还这般拿大,莫非是见自己大势已去,故意摆摆威风? 所有人的想法基本上是一致的,认为他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董绍明心里窝火,表满上却一团和气,道:“高公公不坐,我等哪里敢坐。人都来齐了,在耗下去……恐怕不好吧。” 高河咧嘴一笑道:“董大人说的是,那咱家就却之不恭了。”说完,缓缓坐了下去,然后低着头把玩一串玉佛珠,似自言自语道:“今儿风大,吹久了,人不舒服。” 董绍明赶紧吩咐下人取来屏风,为高公公遮风。 “遮不住啊,咱家看这南京的天气越来越邪性,诸位大人,你们怎么看?”官场说话,向来隐晦,没有到撕破脸的地步,没有人敢直言不讳向对方开炮。高公公自幼进宫,早已见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甚至是宫闱里的刀光剑影。 能混到今天的地位,可见高公公也不是一般人。 “事关天象,高公公得去问钦天监,我们可不懂……” “哈哈,是啊,江南的天气时冷时热,真是说不好啊。” “好,说得好,刘大人让咱家去问钦天监,大家都知道钦天监衙门在京城,刘大人言外之意,是不是等着咱家鉴送京师?”高公公笑眯眯地盯着刘大人。 户部侍郎刘大人语气一窒,看了一眼顶头上司董绍明,然后起身施礼道:“下官绝无此意,下官一时失言,请高公公莫要怪罪。” 高公公没有理会,站起身来,冷眼一扫,阴阳怪气地说道:“在座的诸位很多都在京城当过官,南京是个什么地方,大家心里都明白,养老就养老吧,非要弄出这么多是非,你们看,头顶上的云彩这么多,那片儿下雨,那片儿不下雨,诸位看得清吗?” “看不清,看不清……”侍郎刘大人满头大汗,这番话要是在听不明白,这些年的官算白做了。 大明朝两京十三省,除开北京之外,唯独南京设有六部衙门,但是在南京当官,基本上都是犯了错被发配至此,此生已然升官无望,混吃等死而已。但要说权利,自然也有一些,但远不如京官。 莫非朝廷又有了变故? 众人面色难看无比,谁也没有想到高公公竟然有恃无恐,好像这次风波吹不到他。这不禁让人空欢喜了一场,更有人感到了巨大的危机。 “把屏风都撤了吧,咱家招来的风雨,你们遮挡不住。”敲打的目的达到了,高公公便坐了下去,不再言语。 董绍明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定力不凡,不像下面的官员那么不堪。 “今日董某举办这场诗会,其用意无非是为朝廷举贤。当然,要说私心也是有的,那就是小女董晗玥,年方十八,待字闺中。平时喜读诗词文章,久而久之心气就养高了,等闲之辈看不上眼,所以今日便以文会友,与诸位江南才子切磋诗文。说不定今日就会留下一段佳话。” 这番话如石破天惊,场面瞬间失控了,喧哗声四起,董大人选婿?这消息足以震动江南数十万士子,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可遇不可求。 第29章 薛文海问罪 江南文风鼎盛,自认为怀才不遇怨天尤人的书生满大街都是。若是有个机会能让自己一步登天,走上大明朝的权利舞台,毫不夸张的说,恩同再造。 见众人的心情渐渐平复,董绍明说道:“今日既然是小女与诸位才子切磋诗文,自然由她出题,一共三道题,老夫……”说到这里,董绍明语气一顿,看了一眼身边的高公公,笑道:“然后老夫与高公公各出一题,由在座之官员评判胜负……” “那就请大人出题吧。”心急的书生叫嚷道,此时不是藏拙的时候,能娶到一个才貌双全且后台极硬的老婆,吃奶得劲都得使出来。 “不急不急。”董绍明含笑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目光一扫,问道:“山阴才子徐文长可到?请出来一见。” 人群中顿时一阵躁动,徐渭的名气在江南很大。无数人东张西望,想见一见名闻江南的大才子。 “在下就是。” 一个身穿儒衫,身材清瘦,年龄三十多岁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董大人施了一礼,便不再言语。 这人脾气很怪,他看你顺眼,怎么着都行,他若看你不顺人,你再大的官他也不鸟你。就这么一个臭茅坑的脾气。 “董某久仰文长兄才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董绍明客套了一句,然后对身边的仆役道:“给文长兄看座。” 徐文长也不矫情,给座就坐,然后眼睛微闭,不在理会周遭的事情。整一个清高狂妄之人,不过他名声在外,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董大人见状,脸上微变,随后恢复如常,又道:“南京沈睿可到?请出来一见。”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明知故问?人都被你府上的家丁抓了。你现在询问沈睿是否在场,谁敢应声?这分明就是心存打击报复啊,谁会傻到去为沈睿出头。 杨胖子几次张口,欲说还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站出来。 他是没有勇气,却有胆大之人,那人正是要置沈睿于死地而后快的薛文海。 机会啊,沈睿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谁对你得罪了董大人,哈哈哈…… “回禀大人,小生有事禀报。事关我南京文气,出了一个天大的丑闻。小生不敢隐瞒,特向诸位大人说明缘由。”薛文海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道。 “什么丑闻,你但说无妨。”董绍明眉头一皱,有些愠怒,一场诗会竟弄出了这么多风波,真真岂有此理。 仿佛得到了董大人的支持,薛文海挺直腰杆,趾高气扬地说道:“我今日要揭露沈睿的真实面目,让大家看清楚他之嘴脸,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让人名声大噪,出尽风头,其实那是他抄袭所得,欺世盗名而已。” 满场哗然,似不可思议一般盯着薛文海,这就是他想要的。 今天的主角是我,他沈睿只是我的垫脚石。 “你说这话要有证据?当着众人的面,你若拿不出证据,别怪本官治你诽谤之罪。”任凭董绍明定力在高,也被这番话惊得瞠目结舌。 “是啊,你说沈公子抄袭,请你拿出证据,总不能你红口白牙一说,我们就相信你吧。”有士子叫嚷道。 “沈睿之才华,我等皆有目共睹,那天在满春院,可不止一个人看见。薛公子,你说这话有负责。”有士子为沈睿鸣不平。 更多人选择了闭嘴不言,先观望一下形势。 “这是自然,薛某岂会无中生有。想想那沈睿年仅十四,便能做出流芳百世的诗词,这一点十分可疑。此其一。 还有他只是一个贱役之子,身份如此低下,世人皆知,贱籍不许科考,试问他沈睿何德何能扬名天下?此其二。 那日在满春院,他题壁赋词,一首烂字,连启蒙的幼儿都不如,他若是饱读诗书,字能写的如此之差吗?” “你……你从哪里听来的,沈睿是贱役之子?”董绍明气得浑身发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可能不知沈睿的底细,在座之官员岂会不知。他父亲沈茂才弹劾严党而冤死狱中,其事迹令百官唏嘘赞叹。那是清流的表率,谁说他的坏话,谁就是奸党。 薛文海误以为在座之官员听到自己揭秘沈睿的真面目而愤怒异常。所以,他见董大人愤怒的神情,别提多高兴了。 “无凭无据的话,薛某自然不敢乱说。至于他的身世,是薛某从一位官员口中得知,至于是谁,请恕在下不便多言。”他说着,向人群中的好友低了一个眼神。 于是乎,林青书站了出来,道:“小生愿为薛公子所言之事作担保,那沈睿本就是欺世盗名之徒,理应严惩。” 李文春也站了出来,道:“我也愿为薛公子担保,他说之言,确有其事,无一虚假。请大人明断……” “是啊,我们也愿意为薛公子担保,我南京出了这样的丑闻,必须严惩不贷。” “他沈睿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贱役,窃古人诗词而扬名,实在可恨……” 这哪里是对付沈睿,分明是打高公公的脸。 高公公白胖的脸上,不但肥肉乱颤,还渐渐呈现出了一片黑色。 南京城谁人不知咱家欣赏沈睿,你们就串通书生诽谤诬告,好好好,咱家若不给你们一点儿颜色看看,你们就不知道这南京城谁当家。 他再看向董绍明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阴毒狠辣之色。董绍明恨不得掐死那群书生,原本好好地一场诗会,竟弄得这般田地。 “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来人,去请沈睿,当面对质。薛文海,你真是好样的。”董绍明恨的咬牙切齿。眼角余光一扫之下,赫然发现高公公脸色难看之极。 完了,这下子彻底把他得罪了。姓薛的真该死! 这一幕落在了杨胖子眼中,他看出来了,高公公是支持沈睿的,赶紧跑了出去,噗通一声,跪在了高公公面前,大声喊道:“高公公,求您救救沈公子吧。” “他……”高公公一听,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跪在地上的杨胖子喊道:“快说,他到底怎么了?” 杨胖子抬起头,一脸紧张惶恐之状,先看了看高公公,随即目光一撇,瞟了董绍明一眼,然后赶紧低下头去。 “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本官要害沈睿不成?”董绍明惊怒交加,一把扯起杨胖子,厉声喝道:“你说,他到底怎么了?” “放肆!”高公公扯着公鸭嗓子尖叫道:“好大的官威,打算杀人灭口吗?” “公公,误会啊。本官与沈家也算的上世交,我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迫害忠良之后。高公公,此事有蹊跷,必须彻查。” 董绍明发现了事态已经极为严重,官员和阉党之间的矛盾彻激化爆发了。 都是那个姓薛的家伙惹出来的祸。此事过后,老夫定要革了他的功名。 “来人啊,先将这些人……” “慢着,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董大人还跟咱家演戏呢。哼!”高公公冷哼一声,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杨胖子,温声问道:“你说,沈公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要害他,都是哪些人要害他?你尽管说,本公公替你做主。”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对付沈睿的事情了,而是牵扯到了南京官场。 尤其是董大人的那一句忠良之后,令那些闹事起哄的书生心凉了半截。乘龙快婿的美梦就此终结,薛文海也傻眼了,见好友一个个要吃人的目光,一时间,惊慌不已。 “其实大家都知道,沈睿被董大人关起来了。”杨胖子低声说道。 “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官何时关押沈睿了,你敢诽谤朝廷命官,本官现在就可以定你的罪?”董绍明再也无法保持风度了,声音都变了。 高公公转身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持我手令,调北城兵营……” 作为南京守备大太监,南京城所有兵马都归他调动。 “高公公,区区小事,怎能调动兵马?想必这里面有些误会,等沈睿来了之后,便真相大白于天下。” “高公公,请三思啊。” “请公公三思。” 一群官员齐声喊道。 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威胁咱家。好,咱家就让你心服口服,高公公对身边小太监说道:“咱家势弱,只能听从诸位大人的。既然此事牵扯朝廷大员,那就由锦衣卫来办吧。” 众官闻言,无不低声叹息,事情越闹越大了。 董绍明阴沉着老脸,对众人问道:“你们说说,本官何时下令关押沈睿了?” 此时若在看不清楚形势,那就是头猪。有人站出来说道:“董大人,倘若此事您真的不知道,那就是个误会。沈睿的确是被贵府上的家丁抓走了,我们亲眼所见。至于因为何事被抓,想必另有缘由,在下猜测,定是府上家丁不认得沈公子,才引起的误会。” “本官的确不知此事,府上下人并未向本官禀报。”董绍明深深看了那人一眼,露出了些许赞赏之色,而后指着一干仆役道:“还不快把沈公子放了,沈公子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尔等提头来见。” 侯大总管吓得差点儿尿崩,谁能想到哪小子来头这么大。赶紧跑向柴房,打开房门,噗通一声,跪在沈睿面前,如小鸡啄米一般磕头赔罪。 沈睿慌了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询问了几句,见侯大总管也说不清楚,于是只好离开柴房,跟着他去了诗会现场。 第29章 薛文海问罪 江南文风鼎盛,自认为怀才不遇怨天尤人的书生满大街都是。若是有个机会能让自己一步登天,走上大明朝的权利舞台,毫不夸张的说,恩同再造。 见众人的心情渐渐平复,董绍明说道:“今日既然是小女与诸位才子切磋诗文,自然由她出题,一共三道题,老夫……”说到这里,董绍明语气一顿,看了一眼身边的高公公,笑道:“然后老夫与高公公各出一题,由在座之官员评判胜负……” “那就请大人出题吧。”心急的书生叫嚷道,此时不是藏拙的时候,能娶到一个才貌双全且后台极硬的老婆,吃奶得劲都得使出来。 “不急不急。”董绍明含笑摆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目光一扫,问道:“山阴才子徐文长可到?请出来一见。” 人群中顿时一阵躁动,徐渭的名气在江南很大。无数人东张西望,想见一见名闻江南的大才子。 “在下就是。” 一个身穿儒衫,身材清瘦,年龄三十多岁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董大人施了一礼,便不再言语。 这人脾气很怪,他看你顺眼,怎么着都行,他若看你不顺人,你再大的官他也不鸟你。就这么一个臭茅坑的脾气。 “董某久仰文长兄才情,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董绍明客套了一句,然后对身边的仆役道:“给文长兄看座。” 徐文长也不矫情,给座就坐,然后眼睛微闭,不在理会周遭的事情。整一个清高狂妄之人,不过他名声在外,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董大人见状,脸上微变,随后恢复如常,又道:“南京沈睿可到?请出来一见。”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明知故问?人都被你府上的家丁抓了。你现在询问沈睿是否在场,谁敢应声?这分明就是心存打击报复啊,谁会傻到去为沈睿出头。 杨胖子几次张口,欲说还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站出来。 他是没有勇气,却有胆大之人,那人正是要置沈睿于死地而后快的薛文海。 机会啊,沈睿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谁对你得罪了董大人,哈哈哈…… “回禀大人,小生有事禀报。事关我南京文气,出了一个天大的丑闻。小生不敢隐瞒,特向诸位大人说明缘由。”薛文海站了出来,拱手行礼道。 “什么丑闻,你但说无妨。”董绍明眉头一皱,有些愠怒,一场诗会竟弄出了这么多风波,真真岂有此理。 仿佛得到了董大人的支持,薛文海挺直腰杆,趾高气扬地说道:“我今日要揭露沈睿的真实面目,让大家看清楚他之嘴脸,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让人名声大噪,出尽风头,其实那是他抄袭所得,欺世盗名而已。” 满场哗然,似不可思议一般盯着薛文海,这就是他想要的。 今天的主角是我,他沈睿只是我的垫脚石。 “你说这话要有证据?当着众人的面,你若拿不出证据,别怪本官治你诽谤之罪。”任凭董绍明定力在高,也被这番话惊得瞠目结舌。 “是啊,你说沈公子抄袭,请你拿出证据,总不能你红口白牙一说,我们就相信你吧。”有士子叫嚷道。 “沈睿之才华,我等皆有目共睹,那天在满春院,可不止一个人看见。薛公子,你说这话有负责。”有士子为沈睿鸣不平。 更多人选择了闭嘴不言,先观望一下形势。 “这是自然,薛某岂会无中生有。想想那沈睿年仅十四,便能做出流芳百世的诗词,这一点十分可疑。此其一。 还有他只是一个贱役之子,身份如此低下,世人皆知,贱籍不许科考,试问他沈睿何德何能扬名天下?此其二。 那日在满春院,他题壁赋词,一首烂字,连启蒙的幼儿都不如,他若是饱读诗书,字能写的如此之差吗?” “你……你从哪里听来的,沈睿是贱役之子?”董绍明气得浑身发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生可能不知沈睿的底细,在座之官员岂会不知。他父亲沈茂才弹劾严党而冤死狱中,其事迹令百官唏嘘赞叹。那是清流的表率,谁说他的坏话,谁就是奸党。 薛文海误以为在座之官员听到自己揭秘沈睿的真面目而愤怒异常。所以,他见董大人愤怒的神情,别提多高兴了。 “无凭无据的话,薛某自然不敢乱说。至于他的身世,是薛某从一位官员口中得知,至于是谁,请恕在下不便多言。”他说着,向人群中的好友低了一个眼神。 于是乎,林青书站了出来,道:“小生愿为薛公子所言之事作担保,那沈睿本就是欺世盗名之徒,理应严惩。” 李文春也站了出来,道:“我也愿为薛公子担保,他说之言,确有其事,无一虚假。请大人明断……” “是啊,我们也愿意为薛公子担保,我南京出了这样的丑闻,必须严惩不贷。” “他沈睿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贱役,窃古人诗词而扬名,实在可恨……” 这哪里是对付沈睿,分明是打高公公的脸。 高公公白胖的脸上,不但肥肉乱颤,还渐渐呈现出了一片黑色。 南京城谁人不知咱家欣赏沈睿,你们就串通书生诽谤诬告,好好好,咱家若不给你们一点儿颜色看看,你们就不知道这南京城谁当家。 他再看向董绍明的眼神中,多了一丝阴毒狠辣之色。董绍明恨不得掐死那群书生,原本好好地一场诗会,竟弄得这般田地。 “你要为自己说的话负责,来人,去请沈睿,当面对质。薛文海,你真是好样的。”董绍明恨的咬牙切齿。眼角余光一扫之下,赫然发现高公公脸色难看之极。 完了,这下子彻底把他得罪了。姓薛的真该死! 这一幕落在了杨胖子眼中,他看出来了,高公公是支持沈睿的,赶紧跑了出去,噗通一声,跪在了高公公面前,大声喊道:“高公公,求您救救沈公子吧。” “他……”高公公一听,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跪在地上的杨胖子喊道:“快说,他到底怎么了?” 杨胖子抬起头,一脸紧张惶恐之状,先看了看高公公,随即目光一撇,瞟了董绍明一眼,然后赶紧低下头去。 “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本官要害沈睿不成?”董绍明惊怒交加,一把扯起杨胖子,厉声喝道:“你说,他到底怎么了?” “放肆!”高公公扯着公鸭嗓子尖叫道:“好大的官威,打算杀人灭口吗?” “公公,误会啊。本官与沈家也算的上世交,我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迫害忠良之后。高公公,此事有蹊跷,必须彻查。” 董绍明发现了事态已经极为严重,官员和阉党之间的矛盾彻激化爆发了。 都是那个姓薛的家伙惹出来的祸。此事过后,老夫定要革了他的功名。 “来人啊,先将这些人……” “慢着,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董大人还跟咱家演戏呢。哼!”高公公冷哼一声,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杨胖子,温声问道:“你说,沈公子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要害他,都是哪些人要害他?你尽管说,本公公替你做主。” 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对付沈睿的事情了,而是牵扯到了南京官场。 尤其是董大人的那一句忠良之后,令那些闹事起哄的书生心凉了半截。乘龙快婿的美梦就此终结,薛文海也傻眼了,见好友一个个要吃人的目光,一时间,惊慌不已。 “其实大家都知道,沈睿被董大人关起来了。”杨胖子低声说道。 “什么?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官何时关押沈睿了,你敢诽谤朝廷命官,本官现在就可以定你的罪?”董绍明再也无法保持风度了,声音都变了。 高公公转身对旁边的小太监说道:“持我手令,调北城兵营……” 作为南京守备大太监,南京城所有兵马都归他调动。 “高公公,区区小事,怎能调动兵马?想必这里面有些误会,等沈睿来了之后,便真相大白于天下。” “高公公,请三思啊。” “请公公三思。” 一群官员齐声喊道。 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威胁咱家。好,咱家就让你心服口服,高公公对身边小太监说道:“咱家势弱,只能听从诸位大人的。既然此事牵扯朝廷大员,那就由锦衣卫来办吧。” 众官闻言,无不低声叹息,事情越闹越大了。 董绍明阴沉着老脸,对众人问道:“你们说说,本官何时下令关押沈睿了?” 此时若在看不清楚形势,那就是头猪。有人站出来说道:“董大人,倘若此事您真的不知道,那就是个误会。沈睿的确是被贵府上的家丁抓走了,我们亲眼所见。至于因为何事被抓,想必另有缘由,在下猜测,定是府上家丁不认得沈公子,才引起的误会。” “本官的确不知此事,府上下人并未向本官禀报。”董绍明深深看了那人一眼,露出了些许赞赏之色,而后指着一干仆役道:“还不快把沈公子放了,沈公子若有一丝一毫的损伤,尔等提头来见。” 侯大总管吓得差点儿尿崩,谁能想到哪小子来头这么大。赶紧跑向柴房,打开房门,噗通一声,跪在沈睿面前,如小鸡啄米一般磕头赔罪。 沈睿慌了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询问了几句,见侯大总管也说不清楚,于是只好离开柴房,跟着他去了诗会现场。 第30章 沈睿逆袭 董府下人簇拥着沈睿而来,如众星捧月一般。刚刚进入众人视野,便引起了轰动,无论士子还是官员纷纷起身相迎。只有以薛文海为首的几人站在原地,面如死灰,垂头而叹。 “沈睿啊……”户部尚书董绍明看见沈睿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当下激动的老泪纵横,快步迎上前去,张开双臂抱住沈睿,泣不成声道:“你总算来了……” 沈睿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看见董大人如此激动,好似喜极而泣,又似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莫哭莫哭,董大人,没有我,这诗会是不是失色不少?”沈睿拍着他的后背,骄傲的笑道。 “诗会?过会再说吧。贤侄,你没有受伤吧,老夫向你赔罪。府里下人有眼无珠,得罪了贤侄,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就此揭过吧。”董绍明那里还有心情关注诗会,现在能撇清关系就不错了。 沈睿本来还有些怨气,但是见董大人如此开明,便不在斤斤计较,得饶人处且饶人。“董大人莫要如此,此事也有小子的不对之处。” “沈睿……” 吵杂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吼叫,一个胖子挤进人群,不等沈睿询问,那胖子便趴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沈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即变得阴晴不定。似有意横扫了面前的一群人。 “原来是他,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也该了结了。” “诸位大人,既然沈公子已经来了,高公公的意思,有什么事儿不防让沈公子自己说,你们这样围着他,是不是想以势压人,威胁他?”小太监肖公公冷言冷语道。 大明朝的官员与宦官之间有扯不清的矛盾,平常彼此间相安无事,若是一旦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尤其是高公公出自司礼监,牵扯到了司礼监,就牵扯到了皇上。没罪也有罪,这种事情在嘉靖晚年十分常见。谁让太监是皇上的家奴呢?有理也说不清。 众人让开了一条路,让沈睿先走。也有不少官员担心受到牵连,一个个神情凝重,患得患失。 “睿哥儿,是谁把你关押了,尽管说,本公公到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把南京城翻了天?”高公公负手而立,扬起下巴,霸气凛然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沈睿身上,他的一句话可牵扯了数十位官员的身家性命。以董绍明为首的南京官员,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瞪大了眼睛盯着沈睿。内心无不是默默祈祷,“沈大爷,千万别乱说话啊。” 沈睿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缘由,自己只不过是高公公与南京官员决裂的一个*。内阁要拿高公公开刀,定有不少南京官员提供证据,上奏疏弹劾他。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这下好了,大家都撕破脸了,也无需在顾忌什么颜面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官场是非,我可不能搅进去。沈睿尴尬地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儿起得太早,肚子饿了,偷吃了董府厨房的饭食,不料被人发现了。最后就被关了起来,说起来,我有错在先,本就是一场误会。” “对对,就是误会。贤侄,以后饿了,尽管来老夫府上用餐……”董绍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喜笑颜开道。 妹的,你当我是要饭的?沈睿腹诽了一句,然后彬彬有礼道:“多谢董大人抬爱,多谢诸位大人关心,小子诚惶诚恐……” “贤侄不必客气,我们与令尊同朝为官,与有荣焉。当年沈兄言百官不敢言之事,那是何等风骨,我辈无不汗颜……”董绍明追忆道。 “可是,小子听说有人颠倒是非,辱我父是贱役?我想问一问在座的大人,还有诸位士子。严嵩把持朝政十余年,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陷害忠良,以至于我大明朝上上下下贪墨成风,乌烟瘴气。吾父弹劾严党以尽臣职。百官不言,吾父独言之,有罪否?” “这……” 官员不敢言,若说沈茂才无罪,则得罪严党,若说沈茂才有罪,则遭天下人唾弃。 士子却敢言,“沈大人当然没罪,有罪的是严嵩父子。只是我等今日听信谗言,险些害了忠良之后,吾以无脸面再见沈公子,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告辞!” “惭愧惭愧,沈公子乃忠良之后,我等却恶言相加,实无颜面留在此地,我这就回老家苦读诗书,不在出门……” “沈公子,我等……哎,告辞!” 那些为薛文海担保的书生纷纷离去,沈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将罪魁祸首严惩了,此事就算告一段落。 目光一转,瞟向薛文海,沈睿走上前去,冷声问道:“你如此污蔑我父,是何居心?你与严党有何关联?你可以不说,但是今日在场之人都看清了你奸诈小人的嘴脸。你说我抄袭,可有证据?先辱我父,又诽谤于我,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可见你平时如何猖狂,颠倒是非,残害他人。如此狼心狗肺丧心病狂之人也配是读书人,圣人门下有你这种小人,恁地辱没了斯文。” “你……,我没有胡说,你怎么可能是忠良之后,不可能……”薛文海精神有些紊乱,指着沈睿叫嚷道。 “哼!冥顽不灵。”沈睿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董大人,然后道:“你是说诸位大人伙同我沈睿欺骗你?” “薛文海,你好大的狗胆,事到如今还不认罪?”有官员跳出来职责道。 “我……”薛文海惊慌失措,当下只想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听……”话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敢再言。 “薛文海,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到现在你还冥顽不灵,快把幕后主使说出来……”有士子叫喊道。 “你这小人,分明就是与严党蛇鼠一窝……” “不用刑他是不会说的,请大人严惩此人……” “……” 围观的士子纷纷指责薛文海,其用意无非就是想与他撇清关系。 现场形势一边倒,沈睿见火候差不多了,怒吼道:“薛文海,你可知罪?” 他咬着后槽牙又道:“是谁?四月十七,光天化日之下,雇凶杀人,行凶与闹市,沈某险些命丧黄泉。天理昭彰,疏而不漏,你真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官府不查,我沈睿定要一查到底。” “是谁?屡次三番诬陷残害我沈睿?四月二十三,你纠集书生硬闯满春院,那日我在郑大家房里做客,你们硬闯进来,试图诬陷我与郑大家有染以激起民愤,我一个男人无所谓风言风语,可是郑大家一个弱女子,经得起你流言蜚语吗?你之罪行,昭然若揭。” “是谁?蛊惑书生说我沈睿抄袭古人诗词,是谁?说我是贱役之子。事关家父清白,我若不查清楚,枉为人子!” 沈睿双眸泛红,怒至无法解怒之地步。最近这些是非都是薛文海整出来的,终于找到了债主,不管他身后有谁撑腰,必须揪出来曝光,禁浮言,以证我之清白。 全场鸦雀无声,隔了一分钟左右,瞬间哗然,叫骂声不绝于耳。 沈睿遇刺可谓人尽皆知,原来罪魁祸首是薛文海,这个消息就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爆炸了,薛文海彻底完犊子了。 “薛文海,你他妈不是人……” “卑鄙小人,薛文海你罪有应得。” “龟儿子,祝你全家早死早投胎……” “……” 董绍明若有所思的看了薛文海一眼,心道:事情捅出来了?谁也救不了你。哎,恐怕薛大人也保不了你…… 高公公站起身来,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叫骂声渐渐停止后,他道:“南京城出了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奸佞小人,理应严惩。也是南京城官员的失职。这件事咱家会给沈公子做主,必须彻查,无论牵扯到谁,一律严办。” “还有一件事儿,沈公子的才华自不必多言。本公公请他来府上当幕僚,至于此事,沈公子已经同意了。呵呵,沈公子屈尊来咱家府上,咱家何德何能啊……” 沈睿之所以来参加诗会,是因为高公公提议的。他今日说出这番话,无疑不是把沈睿绑在了他这条船上,成了阉党。一顶看似永远不会变成绿色的帽子悄无声息的扣在了他的头上,两个血淋淋的大字贴在了脸上。 阉党! 无论士子官员,还是平民百姓,对阉党二字,可谓恨之入骨,完全是以官民之血染红的。 完了完了,此事过后,我沈睿从此成了宫里的人了。 不仅士子诧异,就连官员都有些想不通,如此才华,何必攀附阉党?难道说朝廷百官无人慧眼识珠,一条直上青云的路,就这么断了,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高公公乐呵呵的,就像长了小*似的,别提多高兴了。 沈睿微微一叹,事已至此,我坚守本心便是,无论是那方势力,我所作之事,无愧于良心即可。 “不错,我已经答应高公公。”沈睿正色道。 “恭喜高公公得此良才璞玉,稍微雕琢,可堪大用。” 一群官员见沈睿认同,于是纷纷上前,向高公公贺喜。 高公公含笑回礼,目光一扫,最终停留在薛文海身上,冷冷一笑道:“来人,将此人交给锦衣卫审问。记住,他不能死。” “干爹,儿子知道该怎么办?”小太监肖公公眸中凶光一闪,领命而去。 几个小太监将薛文海按倒在地,将手脚捆上,拖了出去, “我没有罪,我没有撒谎,是……是工部陈大人告诉我的,我没有诬陷忠良……”一向自诩翩翩公子的薛文海哪里受过这么大刺激,心神失守,精神失常,大喊大叫,将幕后之人捅了出来。 “嘶!” 众人为之一窒,原来是工部主事陈友慧?这人可是不折不扣的严党,当年沈茂才弹劾严党的名单中就有他。沈、陈两家积怨已深,打压沈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薛文海也是倒霉,问谁不好,偏要去问陈友慧。结果一问之下,陈又慧只是说了一句,沈睿的父亲以前在衙门当差,就不耐烦的走了。 薛文海一听,便猜想,如果沈睿的父亲在衙门当官,陈又慧至少要说一些同僚之类的话。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便误以为沈睿的父亲是个衙役捕快之流,谁承想,人家是礼部侍郎,朝廷三品大员。 所以,他才敢理直气壮在诗会之上数落沈睿总总不是。 “押下去,慢慢审。”高公公阴森一笑,然后仰头望天,缓缓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饿了吧。那就边吃边聊吧,咱家还要欣赏诸位才子的诗词呢。” “是是是,府上已经预备了酒菜,高公公请……”董绍明道。 “不用这么麻烦,将酒菜端来,咱们席地而坐,就在这里用餐。大家畅所欲言,吟诗作对,岂不快哉?” “妙,甚妙,公公颇有魏晋雅士之风,何必拘于俗礼,随性而为,方显男儿风流……”坐在一旁少言寡语的徐渭,徐大才子竟破天荒的开口了,一口开就支持高公公的做法,真是出乎众人预料。 第30章 沈睿逆袭 董府下人簇拥着沈睿而来,如众星捧月一般。刚刚进入众人视野,便引起了轰动,无论士子还是官员纷纷起身相迎。只有以薛文海为首的几人站在原地,面如死灰,垂头而叹。 “沈睿啊……”户部尚书董绍明看见沈睿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当下激动的老泪纵横,快步迎上前去,张开双臂抱住沈睿,泣不成声道:“你总算来了……” 沈睿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看见董大人如此激动,好似喜极而泣,又似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莫哭莫哭,董大人,没有我,这诗会是不是失色不少?”沈睿拍着他的后背,骄傲的笑道。 “诗会?过会再说吧。贤侄,你没有受伤吧,老夫向你赔罪。府里下人有眼无珠,得罪了贤侄,请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就此揭过吧。”董绍明那里还有心情关注诗会,现在能撇清关系就不错了。 沈睿本来还有些怨气,但是见董大人如此开明,便不在斤斤计较,得饶人处且饶人。“董大人莫要如此,此事也有小子的不对之处。” “沈睿……” 吵杂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吼叫,一个胖子挤进人群,不等沈睿询问,那胖子便趴在他耳边嘀咕起来。 沈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随即变得阴晴不定。似有意横扫了面前的一群人。 “原来是他,冤有头债有主,这笔账也该了结了。” “诸位大人,既然沈公子已经来了,高公公的意思,有什么事儿不防让沈公子自己说,你们这样围着他,是不是想以势压人,威胁他?”小太监肖公公冷言冷语道。 大明朝的官员与宦官之间有扯不清的矛盾,平常彼此间相安无事,若是一旦撕破脸,大家都不好看。尤其是高公公出自司礼监,牵扯到了司礼监,就牵扯到了皇上。没罪也有罪,这种事情在嘉靖晚年十分常见。谁让太监是皇上的家奴呢?有理也说不清。 众人让开了一条路,让沈睿先走。也有不少官员担心受到牵连,一个个神情凝重,患得患失。 “睿哥儿,是谁把你关押了,尽管说,本公公到想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把南京城翻了天?”高公公负手而立,扬起下巴,霸气凛然地说道。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沈睿身上,他的一句话可牵扯了数十位官员的身家性命。以董绍明为首的南京官员,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瞪大了眼睛盯着沈睿。内心无不是默默祈祷,“沈大爷,千万别乱说话啊。” 沈睿已经明白了这件事的缘由,自己只不过是高公公与南京官员决裂的一个*。内阁要拿高公公开刀,定有不少南京官员提供证据,上奏疏弹劾他。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泄,这下好了,大家都撕破脸了,也无需在顾忌什么颜面了。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官场是非,我可不能搅进去。沈睿尴尬地笑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儿起得太早,肚子饿了,偷吃了董府厨房的饭食,不料被人发现了。最后就被关了起来,说起来,我有错在先,本就是一场误会。” “对对,就是误会。贤侄,以后饿了,尽管来老夫府上用餐……”董绍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喜笑颜开道。 妹的,你当我是要饭的?沈睿腹诽了一句,然后彬彬有礼道:“多谢董大人抬爱,多谢诸位大人关心,小子诚惶诚恐……” “贤侄不必客气,我们与令尊同朝为官,与有荣焉。当年沈兄言百官不敢言之事,那是何等风骨,我辈无不汗颜……”董绍明追忆道。 “可是,小子听说有人颠倒是非,辱我父是贱役?我想问一问在座的大人,还有诸位士子。严嵩把持朝政十余年,贪污受贿,结党营私,陷害忠良,以至于我大明朝上上下下贪墨成风,乌烟瘴气。吾父弹劾严党以尽臣职。百官不言,吾父独言之,有罪否?” “这……” 官员不敢言,若说沈茂才无罪,则得罪严党,若说沈茂才有罪,则遭天下人唾弃。 士子却敢言,“沈大人当然没罪,有罪的是严嵩父子。只是我等今日听信谗言,险些害了忠良之后,吾以无脸面再见沈公子,这就回去闭门思过。告辞!” “惭愧惭愧,沈公子乃忠良之后,我等却恶言相加,实无颜面留在此地,我这就回老家苦读诗书,不在出门……” “沈公子,我等……哎,告辞!” 那些为薛文海担保的书生纷纷离去,沈睿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要将罪魁祸首严惩了,此事就算告一段落。 目光一转,瞟向薛文海,沈睿走上前去,冷声问道:“你如此污蔑我父,是何居心?你与严党有何关联?你可以不说,但是今日在场之人都看清了你奸诈小人的嘴脸。你说我抄袭,可有证据?先辱我父,又诽谤于我,你这是要置我于死地而后快? 可见你平时如何猖狂,颠倒是非,残害他人。如此狼心狗肺丧心病狂之人也配是读书人,圣人门下有你这种小人,恁地辱没了斯文。” “你……,我没有胡说,你怎么可能是忠良之后,不可能……”薛文海精神有些紊乱,指着沈睿叫嚷道。 “哼!冥顽不灵。”沈睿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董大人,然后道:“你是说诸位大人伙同我沈睿欺骗你?” “薛文海,你好大的狗胆,事到如今还不认罪?”有官员跳出来职责道。 “我……”薛文海惊慌失措,当下只想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听……”话说到一半,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敢再言。 “薛文海,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到现在你还冥顽不灵,快把幕后主使说出来……”有士子叫喊道。 “你这小人,分明就是与严党蛇鼠一窝……” “不用刑他是不会说的,请大人严惩此人……” “……” 围观的士子纷纷指责薛文海,其用意无非就是想与他撇清关系。 现场形势一边倒,沈睿见火候差不多了,怒吼道:“薛文海,你可知罪?” 他咬着后槽牙又道:“是谁?四月十七,光天化日之下,雇凶杀人,行凶与闹市,沈某险些命丧黄泉。天理昭彰,疏而不漏,你真以为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官府不查,我沈睿定要一查到底。” “是谁?屡次三番诬陷残害我沈睿?四月二十三,你纠集书生硬闯满春院,那日我在郑大家房里做客,你们硬闯进来,试图诬陷我与郑大家有染以激起民愤,我一个男人无所谓风言风语,可是郑大家一个弱女子,经得起你流言蜚语吗?你之罪行,昭然若揭。” “是谁?蛊惑书生说我沈睿抄袭古人诗词,是谁?说我是贱役之子。事关家父清白,我若不查清楚,枉为人子!” 沈睿双眸泛红,怒至无法解怒之地步。最近这些是非都是薛文海整出来的,终于找到了债主,不管他身后有谁撑腰,必须揪出来曝光,禁浮言,以证我之清白。 全场鸦雀无声,隔了一分钟左右,瞬间哗然,叫骂声不绝于耳。 沈睿遇刺可谓人尽皆知,原来罪魁祸首是薛文海,这个消息就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爆炸了,薛文海彻底完犊子了。 “薛文海,你他妈不是人……” “卑鄙小人,薛文海你罪有应得。” “龟儿子,祝你全家早死早投胎……” “……” 董绍明若有所思的看了薛文海一眼,心道:事情捅出来了?谁也救不了你。哎,恐怕薛大人也保不了你…… 高公公站起身来,压了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叫骂声渐渐停止后,他道:“南京城出了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奸佞小人,理应严惩。也是南京城官员的失职。这件事咱家会给沈公子做主,必须彻查,无论牵扯到谁,一律严办。” “还有一件事儿,沈公子的才华自不必多言。本公公请他来府上当幕僚,至于此事,沈公子已经同意了。呵呵,沈公子屈尊来咱家府上,咱家何德何能啊……” 沈睿之所以来参加诗会,是因为高公公提议的。他今日说出这番话,无疑不是把沈睿绑在了他这条船上,成了阉党。一顶看似永远不会变成绿色的帽子悄无声息的扣在了他的头上,两个血淋淋的大字贴在了脸上。 阉党! 无论士子官员,还是平民百姓,对阉党二字,可谓恨之入骨,完全是以官民之血染红的。 完了完了,此事过后,我沈睿从此成了宫里的人了。 不仅士子诧异,就连官员都有些想不通,如此才华,何必攀附阉党?难道说朝廷百官无人慧眼识珠,一条直上青云的路,就这么断了,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高公公乐呵呵的,就像长了小*似的,别提多高兴了。 沈睿微微一叹,事已至此,我坚守本心便是,无论是那方势力,我所作之事,无愧于良心即可。 “不错,我已经答应高公公。”沈睿正色道。 “恭喜高公公得此良才璞玉,稍微雕琢,可堪大用。” 一群官员见沈睿认同,于是纷纷上前,向高公公贺喜。 高公公含笑回礼,目光一扫,最终停留在薛文海身上,冷冷一笑道:“来人,将此人交给锦衣卫审问。记住,他不能死。” “干爹,儿子知道该怎么办?”小太监肖公公眸中凶光一闪,领命而去。 几个小太监将薛文海按倒在地,将手脚捆上,拖了出去, “我没有罪,我没有撒谎,是……是工部陈大人告诉我的,我没有诬陷忠良……”一向自诩翩翩公子的薛文海哪里受过这么大刺激,心神失守,精神失常,大喊大叫,将幕后之人捅了出来。 “嘶!” 众人为之一窒,原来是工部主事陈友慧?这人可是不折不扣的严党,当年沈茂才弹劾严党的名单中就有他。沈、陈两家积怨已深,打压沈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儿。 薛文海也是倒霉,问谁不好,偏要去问陈友慧。结果一问之下,陈又慧只是说了一句,沈睿的父亲以前在衙门当差,就不耐烦的走了。 薛文海一听,便猜想,如果沈睿的父亲在衙门当官,陈又慧至少要说一些同僚之类的话。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便误以为沈睿的父亲是个衙役捕快之流,谁承想,人家是礼部侍郎,朝廷三品大员。 所以,他才敢理直气壮在诗会之上数落沈睿总总不是。 “押下去,慢慢审。”高公公阴森一笑,然后仰头望天,缓缓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饿了吧。那就边吃边聊吧,咱家还要欣赏诸位才子的诗词呢。” “是是是,府上已经预备了酒菜,高公公请……”董绍明道。 “不用这么麻烦,将酒菜端来,咱们席地而坐,就在这里用餐。大家畅所欲言,吟诗作对,岂不快哉?” “妙,甚妙,公公颇有魏晋雅士之风,何必拘于俗礼,随性而为,方显男儿风流……”坐在一旁少言寡语的徐渭,徐大才子竟破天荒的开口了,一口开就支持高公公的做法,真是出乎众人预料。 第31章 萝莉真情表白 沈睿成功逆袭官二代,却没有丝毫喜悦。薛家在南京城颇有名望,也有族亲在朝为官。这么一点小事情,最多关两年,打几下板子。根本弄不死他,既已结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沈睿忧心忡忡,盘算如何扳倒薛家,一个薛文海不足为虑,让他忌惮的是薛家这个庞然大物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足以令沈睿朝不保夕。 酒宴之上,拼酒说笑,吟诗作对少不了,众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至少高公公表现的非常温和,没有含沙射影,没有威胁发飙。 一直闷闷不乐的沈睿引起了高公公的注意,本想开口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未经沈睿同意,便把他拉进了自己的阵营,多少有些对不住他。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还是让高公公觉得亏欠沈睿太多。正盘算如何补偿沈睿的时候,一个小丫头悄悄遛进了酒宴,来到了沈睿的身后,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睿脸色有所好转,流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举目张望,最后看见了令他心情转忧为喜的人,朝着那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去,再加一份饭食,就在我身边。”董府仆人听了,赶紧按照他吩咐去办。 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出现的一瞬间,喧闹的宴会登时安静了,所有人都面露痴态的凝视着白衣女子,尤其是那些没有见过她的人,几乎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人间竟有此等绝色?真是不可思议。” 那白衣女子没有理会震惊痴迷的众人,而是莲步轻移,款步姗姗向着沈睿所在之处走去。 “哎!” 见此情景,众人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随即微微摇头,苦笑不语。端起酒杯,一个劲的猛喝。那意思好像在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从此黯然无光,可悲可叹! 什么情况?你们什么表情?难道说我配不上这样的人间绝色?操!你们是羡慕嫉妒我,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沈睿感到了巨大的危机,因为他们流露出的表情没有丝毫羡慕嫉妒,是一种惋惜,好像那女子误入歧途了似得,恨只恨红颜无知,被别有用心之人迷惑欺骗了。 唯一让沈睿感到一丝安慰的人竟然是高公公,他眯眼傻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竟然这么开心。 该不是这木有小*的老东西起了邪念吧?沈睿不得不感叹道:“红颜祸水。” “你说什么?”顾道芯俏脸一寒,不悦道。 “没什么,就是感到有点儿亚历山大,此时此刻,好像有一颗巨大的鸭梨压在了我背上……简直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胡说八道,一颗梨还能把你压死?若是没那本事,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头。”顾道芯说着,双膝弯曲,坐在了蒲团上,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然后又道:“你就不介绍一下我?” “是啊,必须介绍一下,彻底断了他们的胡思乱想。”沈睿端起酒杯,含笑道:“诸位一定很好奇我身边这位顾仙子吧?实不相瞒,她是我师傅的女儿,也是我的师姐。我们的关系是很亲很亲那种,家师已将师姐许配于我,只待定下良辰吉日,举办婚事,请诸位多多捧场……” 出乎预料,沈睿说完这番话,顾道芯没有反驳,没有恼怒,甚至还有几分欣慰。 至于那些替她惋惜之人,只得强颜欢笑,答应到时一定去祝贺。 顾道芯的出现大出风头,这让身为主角的董晗玥很是不满,便想赢她一局,夺回属于自己的光环。 女人之间争风吃醋可是要命的,沈睿完全不知道顾道芯的出现已经激动了董晗玥。 “董晗玥,今天是你的主场,你难道就无动于衷吗?董伯父都说了,今天是你选择心上人的重要日子,可是那个顾仙子鸠占鹊巢,反客为主,真真岂有此理……”董晗玥的死党姐妹义愤填膺道。 “姐姐,我要去看沈郎!”小萝莉董晗秋嘟着小嘴,嗲声嗲气地说道。 “秋儿,你就别添乱了,你刚才不是看过了吗?”董晗玥眉头微皱,心烦意乱地说道。 小萝莉含着手指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泛着一层层泪光,委屈道:“是看了,可是离的太远,没有看清楚呀。呜呜,姐姐坏……” “别闹了,你自己去看就是。姐姐有没拦你?”董晗玥最见不得鬼灵精怪妹妹流眼泪,于是吩咐丫鬟带着她离开了。 “姐姐真好,我很快就回来。”小萝莉眼泪止住了,开心一笑,跟着丫鬟去偷看她的沈郎了。 今儿天气总是雾气沉沉,寒意渐浓,沈睿见顾道芯穿的并不多,担心冻坏了身子,便想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奈何郎有意,女无情。 顾道芯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并且说了一句让沈睿惊诧万分又颇感无奈的话。 “我自幼随父亲练武,这点儿寒气算的了什么?怕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冻坏了。” “你这是关心我吗?”沈睿有点儿小激动。 “当然是关心你,你可是我家花银子买回来的奴仆,你若冻坏了身子不能干活,可是我家的损失。” 这番颇显平静慷慨,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沈睿的尊严在这一刻,仿佛遭到了百般蹂躏,一切反驳的话在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想到你还是个毒舌妇。奴仆?他娘的,等你在我这个“奴仆”胯下求饶的时候,你就知道逞口舌之快的后果了。 徐渭酒过三巡,已有醉态,举杯而望,目光落在了沈睿和顾道芯身上,含笑吟道:“名花笼雾认难真,道是还非梦里身。彷佛汉家宫殿冷,隔帷遥见沈夫人。” “哈哈,徐兄大才,沈某佩服。”沈睿举杯敬酒,然后对身边的美人说道:“芯儿,这位便是你仰慕已久的山阴徐渭,徐大才子今日赠诗与你,你是开心呢,还是开心呢?” 一句隔帷遥见沈夫人,真真令沈睿满心欢喜。 顾道芯之所以承认与沈睿的关系,无非是打消其他人的邪念以及骚扰。说白了,沈睿就是一个挡箭牌,而且沈睿非常乐意,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多谢徐公子赠诗,小女子先干为敬。”顾道芯将杯酒中一饮而尽。 “沈兄好福气啊,人生得此娇妻,夫复何求?徐某羡慕之极。”徐渭本是随性而为的性子,向来是想什么说什么,从不顾及别人的看法。正因此,他仕途不畅,多次名落孙山,屡考屡败。 沈睿含笑不语,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放入顾道芯的碗碟中,这番举动,自然引来一阵赞叹。 “沈公子不愧是南京第一风流才子,能打动顾仙子的芳心,可见手段之高明。”羡慕嫉妒者说道。 “沈公子与顾仙子郎才女貌,真乃天作之合……”恭维者说道。 “沈兄爱妻之情……” “……” 此起彼伏的夸赞之声,令沈睿有几分飘飘然了。只是身边的顾道芯无动于衷,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不冷不热,着实让沈睿提不起精神。 就算是演戏,你多少也得配合我一下吧。沈睿恼怒道:“你要当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我不反对,但是你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什么意思?别忘了,没有我替你拦着,这些人恨不得把你绑回家藏起来。” “怎么配合?”顾道芯不冷不淡地问道。 “呃……最好最快的方法是现在回家入洞房,一步到位,永绝后患。你觉得怎么样?”沈睿一脸期待之色,低声问道。 沈睿期待紧张的表情在她眼里十分可笑,不但没有恼怒沈睿的出言不逊,反而嫣然一笑,令四周的花儿瞬间失色。 “她笑了,是不是同意了?天尊菩萨保佑,若能推倒,烧一万两银子的香……”沈睿内心祈祷着,期待着答案。 “你只要不怕断子绝孙,我没有意见。”顾道芯平淡无奇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令沈睿心脏猛地一紧,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她……她也会功夫?苍天啊!我命苦啊! 痛,钻心的痛。 强推无望了……这是我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后一条路,竟然也被堵死了,怎叫我不伤心欲绝?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又何苦一往情深……”沈睿一口酒,一句话,前世这首歌可谓伤情之后最佳的疗伤圣品。 一开口就勾住了周围人的耳朵。顾道芯也不例外,静心聆听沈睿嘟嘟囔囔发牢骚 “是谁,是谁伤了他的心,那人一定是世上最坏的女人。”一个小萝莉泪流满面的跑来,哭喊道:“沈郎,忘了那个负心的女人吧……” “她既然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沈郎没有必要在一往情深,我……我姐姐其实……她才是一直等待你的人……”小萝莉本就极为崇拜沈睿,视之为偶像。且早已认为,沈睿当自己的姐夫再好不过了。 她没想到一来,就听见沈郎伤心欲绝的倾诉内心的苦情,且话里话外都在说一个负心的女人抛弃了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董大人最先反应过来,见最疼爱的小女儿胡说八道,赶紧命人将她拉走,免得丢人现眼。 小萝莉自然不肯,却挣不脱婢女的拉扯。那一双闪着泪光的纯真眼眸,隐隐有着几分情伤之后的痛惜,双手伸直向前,无阻的小手疯狂舞动着,粉嫩的小脸上带着不屈的泪水,喊着,“沈郎,醒醒吧,我姐姐才是你的良配……” “带走,快把她拉走。”董大人气疯了,今晚一过,他将成为全南京的笑话。 董府二小姐当众为姐姐董晗玥拉媒牵线,说出去别人都不信啊,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但她这番看似荒唐无知的举动,却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董晗玥心有所属,情有所归,其心仪的对象正是沈小官人! 第31章 萝莉真情表白 沈睿成功逆袭官二代,却没有丝毫喜悦。薛家在南京城颇有名望,也有族亲在朝为官。这么一点小事情,最多关两年,打几下板子。根本弄不死他,既已结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所以,沈睿忧心忡忡,盘算如何扳倒薛家,一个薛文海不足为虑,让他忌惮的是薛家这个庞然大物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足以令沈睿朝不保夕。 酒宴之上,拼酒说笑,吟诗作对少不了,众人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至少高公公表现的非常温和,没有含沙射影,没有威胁发飙。 一直闷闷不乐的沈睿引起了高公公的注意,本想开口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未经沈睿同意,便把他拉进了自己的阵营,多少有些对不住他。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还是让高公公觉得亏欠沈睿太多。正盘算如何补偿沈睿的时候,一个小丫头悄悄遛进了酒宴,来到了沈睿的身后,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睿脸色有所好转,流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举目张望,最后看见了令他心情转忧为喜的人,朝着那人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去,再加一份饭食,就在我身边。”董府仆人听了,赶紧按照他吩咐去办。 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出现的一瞬间,喧闹的宴会登时安静了,所有人都面露痴态的凝视着白衣女子,尤其是那些没有见过她的人,几乎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人间竟有此等绝色?真是不可思议。” 那白衣女子没有理会震惊痴迷的众人,而是莲步轻移,款步姗姗向着沈睿所在之处走去。 “哎!” 见此情景,众人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随即微微摇头,苦笑不语。端起酒杯,一个劲的猛喝。那意思好像在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从此黯然无光,可悲可叹! 什么情况?你们什么表情?难道说我配不上这样的人间绝色?操!你们是羡慕嫉妒我,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沈睿感到了巨大的危机,因为他们流露出的表情没有丝毫羡慕嫉妒,是一种惋惜,好像那女子误入歧途了似得,恨只恨红颜无知,被别有用心之人迷惑欺骗了。 唯一让沈睿感到一丝安慰的人竟然是高公公,他眯眼傻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竟然这么开心。 该不是这木有小*的老东西起了邪念吧?沈睿不得不感叹道:“红颜祸水。” “你说什么?”顾道芯俏脸一寒,不悦道。 “没什么,就是感到有点儿亚历山大,此时此刻,好像有一颗巨大的鸭梨压在了我背上……简直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胡说八道,一颗梨还能把你压死?若是没那本事,趁早断了不该有的念头。”顾道芯说着,双膝弯曲,坐在了蒲团上,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然后又道:“你就不介绍一下我?” “是啊,必须介绍一下,彻底断了他们的胡思乱想。”沈睿端起酒杯,含笑道:“诸位一定很好奇我身边这位顾仙子吧?实不相瞒,她是我师傅的女儿,也是我的师姐。我们的关系是很亲很亲那种,家师已将师姐许配于我,只待定下良辰吉日,举办婚事,请诸位多多捧场……” 出乎预料,沈睿说完这番话,顾道芯没有反驳,没有恼怒,甚至还有几分欣慰。 至于那些替她惋惜之人,只得强颜欢笑,答应到时一定去祝贺。 顾道芯的出现大出风头,这让身为主角的董晗玥很是不满,便想赢她一局,夺回属于自己的光环。 女人之间争风吃醋可是要命的,沈睿完全不知道顾道芯的出现已经激动了董晗玥。 “董晗玥,今天是你的主场,你难道就无动于衷吗?董伯父都说了,今天是你选择心上人的重要日子,可是那个顾仙子鸠占鹊巢,反客为主,真真岂有此理……”董晗玥的死党姐妹义愤填膺道。 “姐姐,我要去看沈郎!”小萝莉董晗秋嘟着小嘴,嗲声嗲气地说道。 “秋儿,你就别添乱了,你刚才不是看过了吗?”董晗玥眉头微皱,心烦意乱地说道。 小萝莉含着手指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泛着一层层泪光,委屈道:“是看了,可是离的太远,没有看清楚呀。呜呜,姐姐坏……” “别闹了,你自己去看就是。姐姐有没拦你?”董晗玥最见不得鬼灵精怪妹妹流眼泪,于是吩咐丫鬟带着她离开了。 “姐姐真好,我很快就回来。”小萝莉眼泪止住了,开心一笑,跟着丫鬟去偷看她的沈郎了。 今儿天气总是雾气沉沉,寒意渐浓,沈睿见顾道芯穿的并不多,担心冻坏了身子,便想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奈何郎有意,女无情。 顾道芯直接拒绝了他的好意,并且说了一句让沈睿惊诧万分又颇感无奈的话。 “我自幼随父亲练武,这点儿寒气算的了什么?怕是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别冻坏了。” “你这是关心我吗?”沈睿有点儿小激动。 “当然是关心你,你可是我家花银子买回来的奴仆,你若冻坏了身子不能干活,可是我家的损失。” 这番颇显平静慷慨,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 沈睿的尊严在这一刻,仿佛遭到了百般蹂躏,一切反驳的话在真相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没想到你还是个毒舌妇。奴仆?他娘的,等你在我这个“奴仆”胯下求饶的时候,你就知道逞口舌之快的后果了。 徐渭酒过三巡,已有醉态,举杯而望,目光落在了沈睿和顾道芯身上,含笑吟道:“名花笼雾认难真,道是还非梦里身。彷佛汉家宫殿冷,隔帷遥见沈夫人。” “哈哈,徐兄大才,沈某佩服。”沈睿举杯敬酒,然后对身边的美人说道:“芯儿,这位便是你仰慕已久的山阴徐渭,徐大才子今日赠诗与你,你是开心呢,还是开心呢?” 一句隔帷遥见沈夫人,真真令沈睿满心欢喜。 顾道芯之所以承认与沈睿的关系,无非是打消其他人的邪念以及骚扰。说白了,沈睿就是一个挡箭牌,而且沈睿非常乐意,真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多谢徐公子赠诗,小女子先干为敬。”顾道芯将杯酒中一饮而尽。 “沈兄好福气啊,人生得此娇妻,夫复何求?徐某羡慕之极。”徐渭本是随性而为的性子,向来是想什么说什么,从不顾及别人的看法。正因此,他仕途不畅,多次名落孙山,屡考屡败。 沈睿含笑不语,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放入顾道芯的碗碟中,这番举动,自然引来一阵赞叹。 “沈公子不愧是南京第一风流才子,能打动顾仙子的芳心,可见手段之高明。”羡慕嫉妒者说道。 “沈公子与顾仙子郎才女貌,真乃天作之合……”恭维者说道。 “沈兄爱妻之情……” “……” 此起彼伏的夸赞之声,令沈睿有几分飘飘然了。只是身边的顾道芯无动于衷,就像没有听见一般,不冷不热,着实让沈睿提不起精神。 就算是演戏,你多少也得配合我一下吧。沈睿恼怒道:“你要当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我不反对,但是你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什么意思?别忘了,没有我替你拦着,这些人恨不得把你绑回家藏起来。” “怎么配合?”顾道芯不冷不淡地问道。 “呃……最好最快的方法是现在回家入洞房,一步到位,永绝后患。你觉得怎么样?”沈睿一脸期待之色,低声问道。 沈睿期待紧张的表情在她眼里十分可笑,不但没有恼怒沈睿的出言不逊,反而嫣然一笑,令四周的花儿瞬间失色。 “她笑了,是不是同意了?天尊菩萨保佑,若能推倒,烧一万两银子的香……”沈睿内心祈祷着,期待着答案。 “你只要不怕断子绝孙,我没有意见。”顾道芯平淡无奇不带丝毫感情的话语,令沈睿心脏猛地一紧,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她……她也会功夫?苍天啊!我命苦啊! 痛,钻心的痛。 强推无望了……这是我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后一条路,竟然也被堵死了,怎叫我不伤心欲绝?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又何苦一往情深……”沈睿一口酒,一句话,前世这首歌可谓伤情之后最佳的疗伤圣品。 一开口就勾住了周围人的耳朵。顾道芯也不例外,静心聆听沈睿嘟嘟囔囔发牢骚 “是谁,是谁伤了他的心,那人一定是世上最坏的女人。”一个小萝莉泪流满面的跑来,哭喊道:“沈郎,忘了那个负心的女人吧……” “她既然爱上了不该爱的人,沈郎没有必要在一往情深,我……我姐姐其实……她才是一直等待你的人……”小萝莉本就极为崇拜沈睿,视之为偶像。且早已认为,沈睿当自己的姐夫再好不过了。 她没想到一来,就听见沈郎伤心欲绝的倾诉内心的苦情,且话里话外都在说一个负心的女人抛弃了他。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董大人最先反应过来,见最疼爱的小女儿胡说八道,赶紧命人将她拉走,免得丢人现眼。 小萝莉自然不肯,却挣不脱婢女的拉扯。那一双闪着泪光的纯真眼眸,隐隐有着几分情伤之后的痛惜,双手伸直向前,无阻的小手疯狂舞动着,粉嫩的小脸上带着不屈的泪水,喊着,“沈郎,醒醒吧,我姐姐才是你的良配……” “带走,快把她拉走。”董大人气疯了,今晚一过,他将成为全南京的笑话。 董府二小姐当众为姐姐董晗玥拉媒牵线,说出去别人都不信啊,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但她这番看似荒唐无知的举动,却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董晗玥心有所属,情有所归,其心仪的对象正是沈小官人! 第32章 坑一把高公公 经过董府二小姐这么一闹,诗会也开不下去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都发生了,董大人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招婿?董大人气得都要招魂了。 “家门不幸啊,老夫这张脸算是丢尽了,明儿全南京城都要看我董绍明的笑话,你们姐妹……” 书房中,董绍明暴跳如雷,本想怒骂女儿不知羞耻,可是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其实他也非常看好沈睿,只是沈睿断了科举这条路,惋惜不已的同时多少有点儿看不起他。 毕竟,社会风气如此,士农工商,读书人排在第一,想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必须读书考功名,基本上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富可敌国又如何?沈万三的下场世人无不知晓。无权无势,说杀就杀了,连为他喊冤说话的人都没。如果沈万三有功名再身,那就不一样了,即便是皇上要杀他,必定有不少同僚同窗为其说话帮忙。 出身很重要,即便沈睿要经商,他也要当一个皇商,替皇上做生意赚钱,有了皇上这座大靠山,谁敢说三道四。想得到皇上的重视,必须要有过人的本事,沈睿之所以要扬名天下,便是为了以后铺路。 言归正传,董绍明不知沈睿的志向,见他弃光明大道而不走,学什么隐士高人不问世事,就极为恼怒。 董晗玥道:“爹,我……我和沈睿没有任何关系,你莫要听妹妹胡言乱语。” “爹知道。”董绍明叹了口气,扶着椅子坐下,缓缓道:“沈睿才情是有的,若能参加科考,不敢说中进士,考个举人不在话下。可是他却放弃了,学那些个愤世嫉俗的家伙当隐士,隐士难道不吃饭?爹不忍心让你跟着他过清贫的日子。” “爹难道想把我嫁给他?是这场诗会最终的目的?是也不是?”董晗玥声音发颤,激动莫名,瞪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怒气冲冲道。 “爹不瞒你,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我见你对他也有好感,所以……”董晗玥苦笑一声,又道:“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董晗玥脾气很倔,不服气道:“他沈睿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做了几首诗词,便眼高于顶,我董晗玥不会嫁给这种人?爹,就算他沈睿以后考中了状元,我也不会嫁给他。” 说完,董晗玥一跺脚,夺门而出。 见女儿反应如此之大,董绍明愣了愣,随即想了想,无奈一叹,道:“定是受了顾仙子的刺激,太好强了,若是男儿身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女儿家……” ………… 沈睿从董府回来,把顾道芯、婉儿、琴奴等人安排好之后,叫上车夫二奎一起去了城外。 杨胖子本事不小,在城外很快就找到了几座作坊。沈睿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 马车停下,沈睿从车上下来,对二奎说道:“这地方你熟吗?” “还算熟,这地方比较偏,以前来过几次?” “来这里干什么?” “为青楼挑人,买一些女人回去。” 沈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二人来到一座占地面积很大院子,说是院子很勉强,不是什么深宅大院,而是用篱笆围起来的,砖墙也只有一小段。西南角有几个窝棚,旁边堆积了一些干柴,北边是一排砖瓦房,还有几个石磨,几处灶台。 沈睿走进去之后,四处打量,最后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杨胖子的差事办的不错,二奎,你明天把工匠接来,这地方很大,足够他们居住。” “是,明儿一早我就去。”二奎点头哈腰道。 “还有,春宵阁的差事不要再干了,我会跟冯妈说的。你就留在作坊里监工。好好办差,我不会亏你的。”沈睿目前太需要人手了,尤其是信得过的人,二奎品行不错,所以才对他委以重任。 二奎一听,二话不说跪了下来,道:“二奎一定好好干,拼了命也决不让公子爷失望……” “好,起来吧,你二奎,我还是信得过的。等工匠把蒸馏器做出来,咱们就可以开工了。院墙要围起来,生人忽近。我会找高公公要一些护院过来帮忙。至于原料,你尽快去办,收集全城的鲜花,分好种类储存起来。”沈睿一条一条的说道。 “是,我记下了。”二奎正色道。 “恩,咱们回去吧。别让高公公等急了。”沈睿望着偌大的院子,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香水的销路不用发愁,因为香水属于胭脂水粉一类。至于香皂,那就有点儿悬了,毕竟是用猪油做的,恐怕大家闺秀一时间难以接受。 半个时辰后,来到高公公的府邸。 “你回去吧,别忘了我交代的事儿。” “不敢忘,打死也不敢忘。” 看着二奎驾车而去,沈睿整理一下衣冠,这才走进府内。 “哟,沈公子来了,奴婢给您见礼……”肖公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一脸献媚的给沈睿行礼。 沈睿笑了笑,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道:“劳烦公公引路。” “哎呀,您每次都这么客气,奴婢都有些难为情了。”肖公公一边说着便宜话,一边将银子收了起来。 “肖公公,我有件事需要您帮忙。”沈睿目前最为牵挂的人便是智障兄长。上次锦衣卫去了一趟,可是他并不知道大宝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而且他很快就要离开南京,如果不把兄长安排好,走的不安心,始终是块心病。 “呀,沈公子有事但说无妨,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监的话不能听,谁听谁死的快。小太监肖公公眼皮子活泛,嘴巴乖巧,才得高公公赏识。 “是这么回事,我有一兄长,他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把脑袋摔坏了。现在寄住我堂哥沈原家里,奈何大嫂对我们两兄弟颇有微词,我想请肖公公派人盯着点儿,莫让我大哥受了委屈。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在把他接过来照顾” “就这点事儿?”肖公公本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让他在高公公面前夸夸自己,谁承想,只是芝麻大点儿的事。 “啊,公公很失望吗?我想让公公派府上护院前往看守,如果公公有难处的话,就当沈某什么都没说。”沈睿拱手道。 “没……没难处,府上的护院……实话对你说了吧,都是东厂番子。监视看守一个人,太容易了,这事就交给奴婢了,保证办的漂漂亮亮。” “那就有劳公公了,这一是一百两银票,拿去给弟兄们喝酒。”沈睿递过去一张银票,笑呵呵地说道。 “沈公子太客气了,这银票说什么奴婢都不能要,给沈公子办事,那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沈公子,您收好。奴婢这就去安排人。”肖公公很懂事,很精明,这是一次跟沈睿结下善缘的机会,凭沈睿的本事前途不可限量,以后好处多多。 “横溪镇沈家,到了地方一打听就知道了。”沈睿见他不肯收银子,只好拱手道谢。然后去了会客厅。 这种家常琐碎,着实不需要劳烦高公公。沈睿这才找肖公公帮忙,没有想到小太监如此识相,倒也省去了一些麻烦。 “沈睿啊,你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哈哈,董大人脸都绿了……”见沈睿走来,高公公大笑着迎了上去,拉着他的手腕,说道:“事情已经公开,你呢,把家眷都带来,一切开销本公公出。” 沈睿笑道:“那感情好,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明儿我就要让师傅搬来住。打扰之处,还望公公体谅一二。” “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不可如此客气,搬来住就是。”高公公笑眯眯说道。 小太监端上茶水,然后默默退下。 沈睿压了一口茶,道:“六月初我就要离开南京,去成都府省亲。” “多久回来?”高公公听见他要走,面色一凝,似乎心情有些紧张。 “最快也要半年吧。”沈睿缓缓道。 “呃……”高公公敛去笑容,沉思片刻,又道:“此去山高路远,路上若有个好歹,咱家也不放心,派几个人沿途护送,若有个什么事尽管差遣他们。家里的事情由咱家替你照料,你尽快赶回来便是。” 沈睿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他放不下,既然知道陕西华县腊月发生大地震,若是去了成都府,如何是好。 既已知晓天灾要来,若不尽一份人力,良心难安。正所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公公,您若信我,我便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告诉你。事关天机,若是传了出去,我沈睿必受天谴,死无葬身之地。”沈睿权衡再三,神情凝重地说道。 从未见过沈睿这幅模样,高公公眉头一皱,狐疑道:“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若是说出来对你不利,咱家不听也罢。” 天不怕地不怕的高公公被我吓到了吗?沈睿摸了摸鼻子,飒然道:“我虽然承担了一些风险,但是对公公您来说未必不是一场大造化。” 高公公一听,来了兴趣,笑道:“呵呵,你这么一说,咱家还真有点儿兴趣了。说吧,别卖关子了。” “存粮,有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粮。至于为什么,请公公不要问,问了我也不说。”沈睿没钱买粮赈济灾民,打算把财大气粗的高公公坑一把。 “存粮?眼下无灾无难存粮作甚?难道倭寇要来?”提起倭寇,高公公骇然起身,一把抓住沈睿的手臂,神情沉重认真地问道:“你得到了什么消息,快告诉咱家,倭寇之患,危及东南沿海,倘若江南失守,我大明朝半壁江山即将毁于一旦……咱家就算死一万次也不够赔罪的。” 第32章 坑一把高公公 经过董府二小姐这么一闹,诗会也开不下去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都发生了,董大人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哪里还有脸面见人。 招婿?董大人气得都要招魂了。 “家门不幸啊,老夫这张脸算是丢尽了,明儿全南京城都要看我董绍明的笑话,你们姐妹……” 书房中,董绍明暴跳如雷,本想怒骂女儿不知羞耻,可是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其实他也非常看好沈睿,只是沈睿断了科举这条路,惋惜不已的同时多少有点儿看不起他。 毕竟,社会风气如此,士农工商,读书人排在第一,想要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必须读书考功名,基本上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富可敌国又如何?沈万三的下场世人无不知晓。无权无势,说杀就杀了,连为他喊冤说话的人都没。如果沈万三有功名再身,那就不一样了,即便是皇上要杀他,必定有不少同僚同窗为其说话帮忙。 出身很重要,即便沈睿要经商,他也要当一个皇商,替皇上做生意赚钱,有了皇上这座大靠山,谁敢说三道四。想得到皇上的重视,必须要有过人的本事,沈睿之所以要扬名天下,便是为了以后铺路。 言归正传,董绍明不知沈睿的志向,见他弃光明大道而不走,学什么隐士高人不问世事,就极为恼怒。 董晗玥道:“爹,我……我和沈睿没有任何关系,你莫要听妹妹胡言乱语。” “爹知道。”董绍明叹了口气,扶着椅子坐下,缓缓道:“沈睿才情是有的,若能参加科考,不敢说中进士,考个举人不在话下。可是他却放弃了,学那些个愤世嫉俗的家伙当隐士,隐士难道不吃饭?爹不忍心让你跟着他过清贫的日子。” “爹难道想把我嫁给他?是这场诗会最终的目的?是也不是?”董晗玥声音发颤,激动莫名,瞪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怒气冲冲道。 “爹不瞒你,本来是有这个打算的,我见你对他也有好感,所以……”董晗玥苦笑一声,又道:“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不要再提了。” 董晗玥脾气很倔,不服气道:“他沈睿有什么本事?不就是做了几首诗词,便眼高于顶,我董晗玥不会嫁给这种人?爹,就算他沈睿以后考中了状元,我也不会嫁给他。” 说完,董晗玥一跺脚,夺门而出。 见女儿反应如此之大,董绍明愣了愣,随即想了想,无奈一叹,道:“定是受了顾仙子的刺激,太好强了,若是男儿身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女儿家……” ………… 沈睿从董府回来,把顾道芯、婉儿、琴奴等人安排好之后,叫上车夫二奎一起去了城外。 杨胖子本事不小,在城外很快就找到了几座作坊。沈睿迫不及待的要去看看。 马车停下,沈睿从车上下来,对二奎说道:“这地方你熟吗?” “还算熟,这地方比较偏,以前来过几次?” “来这里干什么?” “为青楼挑人,买一些女人回去。” 沈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二人来到一座占地面积很大院子,说是院子很勉强,不是什么深宅大院,而是用篱笆围起来的,砖墙也只有一小段。西南角有几个窝棚,旁边堆积了一些干柴,北边是一排砖瓦房,还有几个石磨,几处灶台。 沈睿走进去之后,四处打量,最后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杨胖子的差事办的不错,二奎,你明天把工匠接来,这地方很大,足够他们居住。” “是,明儿一早我就去。”二奎点头哈腰道。 “还有,春宵阁的差事不要再干了,我会跟冯妈说的。你就留在作坊里监工。好好办差,我不会亏你的。”沈睿目前太需要人手了,尤其是信得过的人,二奎品行不错,所以才对他委以重任。 二奎一听,二话不说跪了下来,道:“二奎一定好好干,拼了命也决不让公子爷失望……” “好,起来吧,你二奎,我还是信得过的。等工匠把蒸馏器做出来,咱们就可以开工了。院墙要围起来,生人忽近。我会找高公公要一些护院过来帮忙。至于原料,你尽快去办,收集全城的鲜花,分好种类储存起来。”沈睿一条一条的说道。 “是,我记下了。”二奎正色道。 “恩,咱们回去吧。别让高公公等急了。”沈睿望着偌大的院子,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香水的销路不用发愁,因为香水属于胭脂水粉一类。至于香皂,那就有点儿悬了,毕竟是用猪油做的,恐怕大家闺秀一时间难以接受。 半个时辰后,来到高公公的府邸。 “你回去吧,别忘了我交代的事儿。” “不敢忘,打死也不敢忘。” 看着二奎驾车而去,沈睿整理一下衣冠,这才走进府内。 “哟,沈公子来了,奴婢给您见礼……”肖公公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一脸献媚的给沈睿行礼。 沈睿笑了笑,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道:“劳烦公公引路。” “哎呀,您每次都这么客气,奴婢都有些难为情了。”肖公公一边说着便宜话,一边将银子收了起来。 “肖公公,我有件事需要您帮忙。”沈睿目前最为牵挂的人便是智障兄长。上次锦衣卫去了一趟,可是他并不知道大宝现在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而且他很快就要离开南京,如果不把兄长安排好,走的不安心,始终是块心病。 “呀,沈公子有事但说无妨,奴婢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监的话不能听,谁听谁死的快。小太监肖公公眼皮子活泛,嘴巴乖巧,才得高公公赏识。 “是这么回事,我有一兄长,他小时候从树上摔下来把脑袋摔坏了。现在寄住我堂哥沈原家里,奈何大嫂对我们两兄弟颇有微词,我想请肖公公派人盯着点儿,莫让我大哥受了委屈。等我这边安顿好了,在把他接过来照顾” “就这点事儿?”肖公公本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让他在高公公面前夸夸自己,谁承想,只是芝麻大点儿的事。 “啊,公公很失望吗?我想让公公派府上护院前往看守,如果公公有难处的话,就当沈某什么都没说。”沈睿拱手道。 “没……没难处,府上的护院……实话对你说了吧,都是东厂番子。监视看守一个人,太容易了,这事就交给奴婢了,保证办的漂漂亮亮。” “那就有劳公公了,这一是一百两银票,拿去给弟兄们喝酒。”沈睿递过去一张银票,笑呵呵地说道。 “沈公子太客气了,这银票说什么奴婢都不能要,给沈公子办事,那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沈公子,您收好。奴婢这就去安排人。”肖公公很懂事,很精明,这是一次跟沈睿结下善缘的机会,凭沈睿的本事前途不可限量,以后好处多多。 “横溪镇沈家,到了地方一打听就知道了。”沈睿见他不肯收银子,只好拱手道谢。然后去了会客厅。 这种家常琐碎,着实不需要劳烦高公公。沈睿这才找肖公公帮忙,没有想到小太监如此识相,倒也省去了一些麻烦。 “沈睿啊,你今天可是出尽了风头,哈哈,董大人脸都绿了……”见沈睿走来,高公公大笑着迎了上去,拉着他的手腕,说道:“事情已经公开,你呢,把家眷都带来,一切开销本公公出。” 沈睿笑道:“那感情好,我正为这件事发愁呢。明儿我就要让师傅搬来住。打扰之处,还望公公体谅一二。” “说的什么话,都是一家人,不可如此客气,搬来住就是。”高公公笑眯眯说道。 小太监端上茶水,然后默默退下。 沈睿压了一口茶,道:“六月初我就要离开南京,去成都府省亲。” “多久回来?”高公公听见他要走,面色一凝,似乎心情有些紧张。 “最快也要半年吧。”沈睿缓缓道。 “呃……”高公公敛去笑容,沉思片刻,又道:“此去山高路远,路上若有个好歹,咱家也不放心,派几个人沿途护送,若有个什么事尽管差遣他们。家里的事情由咱家替你照料,你尽快赶回来便是。” 沈睿点了点头,还有一件事他放不下,既然知道陕西华县腊月发生大地震,若是去了成都府,如何是好。 既已知晓天灾要来,若不尽一份人力,良心难安。正所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公公,您若信我,我便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告诉你。事关天机,若是传了出去,我沈睿必受天谴,死无葬身之地。”沈睿权衡再三,神情凝重地说道。 从未见过沈睿这幅模样,高公公眉头一皱,狐疑道:“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若是说出来对你不利,咱家不听也罢。” 天不怕地不怕的高公公被我吓到了吗?沈睿摸了摸鼻子,飒然道:“我虽然承担了一些风险,但是对公公您来说未必不是一场大造化。” 高公公一听,来了兴趣,笑道:“呵呵,你这么一说,咱家还真有点儿兴趣了。说吧,别卖关子了。” “存粮,有多少钱就买多少钱的粮。至于为什么,请公公不要问,问了我也不说。”沈睿没钱买粮赈济灾民,打算把财大气粗的高公公坑一把。 “存粮?眼下无灾无难存粮作甚?难道倭寇要来?”提起倭寇,高公公骇然起身,一把抓住沈睿的手臂,神情沉重认真地问道:“你得到了什么消息,快告诉咱家,倭寇之患,危及东南沿海,倘若江南失守,我大明朝半壁江山即将毁于一旦……咱家就算死一万次也不够赔罪的。” 第33章 嘉靖帝 ??三更连发,万字更新,求收藏,求红票……) 五月初,正午。 京城,玉熙宫,乃是西苑的正殿,殿眉的匾额上却刻着‘谨身精舍’四个俊秀有力的楷书大字,匾额的左侧下方还刻着‘臣严嵩敬书’五个小字。 大殿的侧门缓缓开启,一个清瘦的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大殿内退了出来,然后缓慢的将门关上,动作很轻很慢,没有发生一丁点儿声响。做完这一切后,那人撩起衣袖擦了一把汗,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整理一下衣冠,穿戴不是官服,也不是绫罗绸缎,反而十分朴素。他挺直腰杆,背着手,仰着头,缓慢的离开了。 此时正值中午,日头很大,内阁里一群大臣正在办公。正堂上方案牍后面坐着首辅严嵩,眯着双眼,似睡着了一般。他左手下方是次辅徐阶,其次是六部堂官以及阁员。正拿着奏本互相讨论……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官员见状,急忙行礼。 “陈公公……” “陛下让咱家来内阁问问诸位大人,票拟的怎么样了?”这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陈洪,永远阴沉着脸,见了谁都是一副欠他银子不还的表情。且行事阴狠毒辣,西苑门外,鞭挞百官就是他干的。 徐阶赶紧上前相迎,道:“正在商议,最快下午就能拟好票。” “那行,票拟好了送往司礼监批红吧。”陈洪说着,看向正堂之上的严嵩。微微躬身道:“严阁老,陛下召见。还有徐阁老,青词写好了吗?皇上等着看呢。” “写好了。”徐阶声音低沉地说道。 严嵩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陈洪,用手撑住案牍,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声音苍老沙哑地说道:“那就走吧,有劳陈公公了。” 门口停了一具双人抬的便轿,严嵩坐上去。徐阶没有坐轿的资格,只能骑马。可见严嵩在嘉靖帝心中的地位,徐阶拍马也赶不上,当了十几年的次辅,受了十几年的窝囊气,世人戏称他是受气宰相。 但是谁也不敢小瞧他,隐忍十几年,最终把严嵩拉下马。 一行人来到殿前,太监落轿,徐阶搀扶严嵩下轿,然后两人站在玉熙宫的台阶前,垂手而立。 陈洪率先走进宫殿,不一会儿出来道:“严阁老,徐阁老,请进吧。” 严嵩一步上前,扯住沈睿的衣袖,低声问道:“陈公公,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呃……”陈洪嘴巴一咧,深深看了一眼严嵩,迟疑道:“陛下心情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严嵩似乎松了一口气,徐阶搀扶着他走上台阶,尚未走进宫殿,就听见殿内嘉靖帝敲击紫金钵的声音。 “当当当……” 连响三声,声音清脆悠远。 “快进去吧,陛下等急了。”陈洪脸上骤变,催促道。 掌握大明朝两京十三省的大臣,一前一后走进了大殿。 越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大殿之内,檀香缭绕。 整个大殿,没有龙椅。 只是在祭坛前面,大殿正中。有一个一尺高七尺宽的白玉圆榻,榻上铺着一床薄薄地锦被,被面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太极。在太极圆榻的外圈地面上,还按照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的顺序,镶嵌着八卦紫金砖,这就是嘉靖皇帝日常修炼打坐用的太极八卦床。 此时八卦床上空空如也,四周用白纱幔罩着,不见嘉靖帝。 严嵩和徐阶两位阁老跪在侧殿,嘉靖帝精修之所,若无召见,任何人都不准入内,主要怕带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嘉靖帝修炼。 “饥谨之患,民流者期年:吁嗟之求,词穷于是日。榫惟至道之助,推广上天之仁。 召呼群龙,时赐雳泽。罔以不德,而废其言。” 宫殿内突然响起嘉靖帝的声音,撩起纱幔,嘉靖帝身穿道袍,龙行虎步而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严嵩和徐阶,说道:“严阁老七十多岁的人了,扶他起来。” “是。”说话的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李芳,年龄五旬上下,相貌普通,身材略显肥胖,大明朝所有太监都归他管。宫里的太监,私下称他为“老祖宗”。 小太监搬来一把圆凳,李芳扶着严嵩坐下之后,又对徐阶道:“徐阁老,您也起来吧。” 徐阶缓缓站起身来,垂首不语。 嘉靖皇帝长得还不错,面容白皙,五官端正,颌下三缕长须。一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意。 “刚才朕念的那几句青词,你们以为如何?”嘉靖帝坐在八卦榻上,将宽大的衣袖卷了起来,然后又道:“严阁老,你来点评一下。” “臣遵旨。召呼群龙,时赐雳泽。只有我大明朝的皇帝才能做到,臣只听了几句,就感到陛下气吞山河之气魄,其胸怀像大海一样深邃,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说完,严嵩和徐阶一起拜跪。 “榫惟至道之助,推广上天之仁。召呼群龙,时赐雳泽。这才是我皇家气魄。”嘉靖帝面带笑容,继续说道:“你们可知这是谁写的青词?” “臣不知。”严嵩、徐阶齐声道。 嘉靖帝看了一眼李芳。李芳会意,前去搀扶严嵩。 “严阁老已经七十多了,陛下没有叫你跪,您老就别动不动下跪,身子要紧。”李芳温和地说道。 严嵩颤颤巍巍起来后,颇有深意的看了李芳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说的是啊,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重担都在你严阁老肩上,得保重身体。”说到这里,嘉靖帝莞尔一笑道:“高河这奴婢不错,献上这篇青词非常合朕心意,司礼监赏他点什么吧。” 李芳道:“奴婢领旨。” 高河?这两个字从嘉靖皇帝口中说出,顿时让严嵩和徐阶心头一颤。彼此间,互相看了一眼。 “朕最近听说百官弹劾南京守备太监高河,此事调查清楚了没?”嘉靖帝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护犊子之意十分明显。明知道有人弹劾高河,还要赏赐他,这说明嘉靖帝有意息事宁人。 严嵩道:“徐阁老,案子调查出结果没有?是不是捕风捉影、子虚乌有?别冤枉了好人,那些言官也该好好管管了。” 溜须拍马、邀功行赏轮不到他徐阶,一旦有麻烦,严嵩就会拿他出来顶缸。 徐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皮球踢来踢去最终滚到他脚下。受气宰相一点儿都不假,谁让他是二把手呢。 “还在调查当中,臣回内阁后,一定严查。”徐阶低着头说道。 “呃……”嘉靖帝迟疑道:“查清楚就好,徐阁老办事,朕还是比较放心的。自古江苏出才子,文风鼎盛,徐阁老也是江苏人,可见江苏人杰地灵,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作了两首诗词,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一首谁翻乐府凄凉曲。呵呵,小家伙很有才情。” 李芳接着说道:“奴婢虽然不懂诗词,但是听了这两首词牌,总是念念不忘,时常吟诵。不怕陛下和两位阁老笑话,奴婢私下里还做作了一首歪诗呢。” “就你?附庸风雅罢了。”嘉奖帝含笑说道,心情颇好。然后又看向严阁老,问道:“东南抗倭,北方抵御鞑靼,临近数省大旱。这些事情你们内阁议出结果没有?” 严嵩闻言,心里暗叹,该来的总要来。 “臣是内阁首辅,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民解难。臣愧对皇上,愧对天下百姓,臣叩请皇上责罚……” “朕把内阁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出了事就想卸担子,你们把朕的大明朝当成了什么?”嘉靖帝的语气徒然一冷,前一秒还在笑,下一刻就变了天,真真是喜怒无常。 “臣罪该万死……”严嵩和徐杰再次跪下。 “缺银子,你们去想办法。朕把内阁交给你们,你们就给朕弄出这么大的亏空,自己的债自己去还。”嘉靖帝深吸一口气,冷眼一瞥,看向李芳,道:“还有你,底下的奴婢越来越不像话。你是怎么当差的?让人家喊你老祖宗?老祖宗是什么?死人才叫老祖宗,你不死也被人喊死了。” “奴……奴婢该死……”李芳赶紧跪下。 殿内突然静了下来,压抑的气氛中透着一丝诡异。 过了半响,嘉靖帝缓缓睁开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额头,忽然苦涩一笑,道:“朕知道你们难,呵!朕也难。” 李芳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两位阁老面前,语气不在温和,透着几分寒意道:“砸锅卖铁也要把今年的难关度过,内阁回去之后好好议议,必须拿出个妥善的法子,内阁拟票,司礼监批红。我们做臣子的,千难万难也不能让主子万岁爷为难。” “李公公说的是,臣回内阁好好议一议,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今年的几件事办了。”严嵩低声道。 “各干各的事儿,都回去吧。”嘉靖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严嵩和徐阶二人出了玉熙宫。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回到内阁,大胡子张居正手持奏本,对严嵩道:“严阁老,这是兵部刚收到的辽东寄递。是上月初八发往京师,催促军饷,前线大军不可一日无粮……” “嗯,知道了。”严嵩淡淡地回了一句。 张居正闻言一愣,随即不解的看向徐阶,“徐阁老,前线大军缺衣少粮……” “太岳,莫要多言。”徐阶摆了摆手,示意张居正不要再说了。 严阁老站在牍案后面,清咳了一声,浑浊的老眼扫了一圈,六部堂官以及阁员放下手里活儿,一起看向顶头上司。 “事情不必多说,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年各项开支,各部衙门再好好议一议,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今年的几件大事办好了,以解君忧。” “我知道你们很难,但是我们做臣子的,千难万难也不能让圣上为难。宫里的预算不能少,从各部抽调一些银子补上去,至于赈灾的银子……先缓一缓,让各地省州府衙门想办法,没银没粮可以去找大户借。他们借,内阁还。” “张太岳,你刚才说辽东前线大军缺军饷?缺多少,统计一下。” “下官已经统计清楚。”张居正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份奏本低了上去。 “好,还有工部预算,去,把严世藩喊来。咱们一起议一议,大家都受一点儿委屈,把今年的难关度过去。” 从各部衙门抽调银子补贴宫里,此事令百官无言。 严嵩之所以得嘉靖看重,正是因为他做什么事情都把皇上的事放在第一位。大明朝早已千疮百孔,国事民生已如此不堪,嘉靖帝还要大兴土木,修建道观殿宇。并不是大明朝没有忠臣直臣,敢于直言不讳的臣子也有不少,而是那些个清正刚直的硬骨头早已在宫门外敲碎了。百官只能敢怒不敢言…… 第33章 嘉靖帝 ??三更连发,万字更新,求收藏,求红票……) 五月初,正午。 京城,玉熙宫,乃是西苑的正殿,殿眉的匾额上却刻着‘谨身精舍’四个俊秀有力的楷书大字,匾额的左侧下方还刻着‘臣严嵩敬书’五个小字。 大殿的侧门缓缓开启,一个清瘦的人影悄无声息地从大殿内退了出来,然后缓慢的将门关上,动作很轻很慢,没有发生一丁点儿声响。做完这一切后,那人撩起衣袖擦了一把汗,轻轻吐了一口气,随后整理一下衣冠,穿戴不是官服,也不是绫罗绸缎,反而十分朴素。他挺直腰杆,背着手,仰着头,缓慢的离开了。 此时正值中午,日头很大,内阁里一群大臣正在办公。正堂上方案牍后面坐着首辅严嵩,眯着双眼,似睡着了一般。他左手下方是次辅徐阶,其次是六部堂官以及阁员。正拿着奏本互相讨论…… 一个清瘦的中年人突然出现在门口,官员见状,急忙行礼。 “陈公公……” “陛下让咱家来内阁问问诸位大人,票拟的怎么样了?”这人正是司礼监秉笔大太监陈洪,永远阴沉着脸,见了谁都是一副欠他银子不还的表情。且行事阴狠毒辣,西苑门外,鞭挞百官就是他干的。 徐阶赶紧上前相迎,道:“正在商议,最快下午就能拟好票。” “那行,票拟好了送往司礼监批红吧。”陈洪说着,看向正堂之上的严嵩。微微躬身道:“严阁老,陛下召见。还有徐阁老,青词写好了吗?皇上等着看呢。” “写好了。”徐阶声音低沉地说道。 严嵩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陈洪,用手撑住案牍,颤颤巍巍站起身来,声音苍老沙哑地说道:“那就走吧,有劳陈公公了。” 门口停了一具双人抬的便轿,严嵩坐上去。徐阶没有坐轿的资格,只能骑马。可见严嵩在嘉靖帝心中的地位,徐阶拍马也赶不上,当了十几年的次辅,受了十几年的窝囊气,世人戏称他是受气宰相。 但是谁也不敢小瞧他,隐忍十几年,最终把严嵩拉下马。 一行人来到殿前,太监落轿,徐阶搀扶严嵩下轿,然后两人站在玉熙宫的台阶前,垂手而立。 陈洪率先走进宫殿,不一会儿出来道:“严阁老,徐阁老,请进吧。” 严嵩一步上前,扯住沈睿的衣袖,低声问道:“陈公公,陛下今日心情如何?” “呃……”陈洪嘴巴一咧,深深看了一眼严嵩,迟疑道:“陛下心情还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严嵩似乎松了一口气,徐阶搀扶着他走上台阶,尚未走进宫殿,就听见殿内嘉靖帝敲击紫金钵的声音。 “当当当……” 连响三声,声音清脆悠远。 “快进去吧,陛下等急了。”陈洪脸上骤变,催促道。 掌握大明朝两京十三省的大臣,一前一后走进了大殿。 越过高高的门槛,进了大殿之内,檀香缭绕。 整个大殿,没有龙椅。 只是在祭坛前面,大殿正中。有一个一尺高七尺宽的白玉圆榻,榻上铺着一床薄薄地锦被,被面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太极。在太极圆榻的外圈地面上,还按照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的顺序,镶嵌着八卦紫金砖,这就是嘉靖皇帝日常修炼打坐用的太极八卦床。 此时八卦床上空空如也,四周用白纱幔罩着,不见嘉靖帝。 严嵩和徐阶两位阁老跪在侧殿,嘉靖帝精修之所,若无召见,任何人都不准入内,主要怕带进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嘉靖帝修炼。 “饥谨之患,民流者期年:吁嗟之求,词穷于是日。榫惟至道之助,推广上天之仁。 召呼群龙,时赐雳泽。罔以不德,而废其言。” 宫殿内突然响起嘉靖帝的声音,撩起纱幔,嘉靖帝身穿道袍,龙行虎步而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严嵩和徐阶,说道:“严阁老七十多岁的人了,扶他起来。” “是。”说话的人正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李芳,年龄五旬上下,相貌普通,身材略显肥胖,大明朝所有太监都归他管。宫里的太监,私下称他为“老祖宗”。 小太监搬来一把圆凳,李芳扶着严嵩坐下之后,又对徐阶道:“徐阁老,您也起来吧。” 徐阶缓缓站起身来,垂首不语。 嘉靖皇帝长得还不错,面容白皙,五官端正,颌下三缕长须。一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出尘之意。 “刚才朕念的那几句青词,你们以为如何?”嘉靖帝坐在八卦榻上,将宽大的衣袖卷了起来,然后又道:“严阁老,你来点评一下。” “臣遵旨。召呼群龙,时赐雳泽。只有我大明朝的皇帝才能做到,臣只听了几句,就感到陛下气吞山河之气魄,其胸怀像大海一样深邃,臣为陛下贺,为大明贺。” 说完,严嵩和徐阶一起拜跪。 “榫惟至道之助,推广上天之仁。召呼群龙,时赐雳泽。这才是我皇家气魄。”嘉靖帝面带笑容,继续说道:“你们可知这是谁写的青词?” “臣不知。”严嵩、徐阶齐声道。 嘉靖帝看了一眼李芳。李芳会意,前去搀扶严嵩。 “严阁老已经七十多了,陛下没有叫你跪,您老就别动不动下跪,身子要紧。”李芳温和地说道。 严嵩颤颤巍巍起来后,颇有深意的看了李芳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说的是啊,我大明朝两京一十三省的重担都在你严阁老肩上,得保重身体。”说到这里,嘉靖帝莞尔一笑道:“高河这奴婢不错,献上这篇青词非常合朕心意,司礼监赏他点什么吧。” 李芳道:“奴婢领旨。” 高河?这两个字从嘉靖皇帝口中说出,顿时让严嵩和徐阶心头一颤。彼此间,互相看了一眼。 “朕最近听说百官弹劾南京守备太监高河,此事调查清楚了没?”嘉靖帝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其实护犊子之意十分明显。明知道有人弹劾高河,还要赏赐他,这说明嘉靖帝有意息事宁人。 严嵩道:“徐阁老,案子调查出结果没有?是不是捕风捉影、子虚乌有?别冤枉了好人,那些言官也该好好管管了。” 溜须拍马、邀功行赏轮不到他徐阶,一旦有麻烦,严嵩就会拿他出来顶缸。 徐阶仿佛早就料到了,这皮球踢来踢去最终滚到他脚下。受气宰相一点儿都不假,谁让他是二把手呢。 “还在调查当中,臣回内阁后,一定严查。”徐阶低着头说道。 “呃……”嘉靖帝迟疑道:“查清楚就好,徐阁老办事,朕还是比较放心的。自古江苏出才子,文风鼎盛,徐阁老也是江苏人,可见江苏人杰地灵,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作了两首诗词,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见,一首谁翻乐府凄凉曲。呵呵,小家伙很有才情。” 李芳接着说道:“奴婢虽然不懂诗词,但是听了这两首词牌,总是念念不忘,时常吟诵。不怕陛下和两位阁老笑话,奴婢私下里还做作了一首歪诗呢。” “就你?附庸风雅罢了。”嘉奖帝含笑说道,心情颇好。然后又看向严阁老,问道:“东南抗倭,北方抵御鞑靼,临近数省大旱。这些事情你们内阁议出结果没有?” 严嵩闻言,心里暗叹,该来的总要来。 “臣是内阁首辅,上不能为君分忧,下不能为民解难。臣愧对皇上,愧对天下百姓,臣叩请皇上责罚……” “朕把内阁交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当差的?出了事就想卸担子,你们把朕的大明朝当成了什么?”嘉靖帝的语气徒然一冷,前一秒还在笑,下一刻就变了天,真真是喜怒无常。 “臣罪该万死……”严嵩和徐杰再次跪下。 “缺银子,你们去想办法。朕把内阁交给你们,你们就给朕弄出这么大的亏空,自己的债自己去还。”嘉靖帝深吸一口气,冷眼一瞥,看向李芳,道:“还有你,底下的奴婢越来越不像话。你是怎么当差的?让人家喊你老祖宗?老祖宗是什么?死人才叫老祖宗,你不死也被人喊死了。” “奴……奴婢该死……”李芳赶紧跪下。 殿内突然静了下来,压抑的气氛中透着一丝诡异。 过了半响,嘉靖帝缓缓睁开眼睛,修长的手指,轻轻揉了揉额头,忽然苦涩一笑,道:“朕知道你们难,呵!朕也难。” 李芳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两位阁老面前,语气不在温和,透着几分寒意道:“砸锅卖铁也要把今年的难关度过,内阁回去之后好好议议,必须拿出个妥善的法子,内阁拟票,司礼监批红。我们做臣子的,千难万难也不能让主子万岁爷为难。” “李公公说的是,臣回内阁好好议一议,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今年的几件事办了。”严嵩低声道。 “各干各的事儿,都回去吧。”嘉靖帝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严嵩和徐阶二人出了玉熙宫。一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回到内阁,大胡子张居正手持奏本,对严嵩道:“严阁老,这是兵部刚收到的辽东寄递。是上月初八发往京师,催促军饷,前线大军不可一日无粮……” “嗯,知道了。”严嵩淡淡地回了一句。 张居正闻言一愣,随即不解的看向徐阶,“徐阁老,前线大军缺衣少粮……” “太岳,莫要多言。”徐阶摆了摆手,示意张居正不要再说了。 严阁老站在牍案后面,清咳了一声,浑浊的老眼扫了一圈,六部堂官以及阁员放下手里活儿,一起看向顶头上司。 “事情不必多说,大家心里都清楚。今年各项开支,各部衙门再好好议一议,就是砸锅卖铁也要把今年的几件大事办好了,以解君忧。” “我知道你们很难,但是我们做臣子的,千难万难也不能让圣上为难。宫里的预算不能少,从各部抽调一些银子补上去,至于赈灾的银子……先缓一缓,让各地省州府衙门想办法,没银没粮可以去找大户借。他们借,内阁还。” “张太岳,你刚才说辽东前线大军缺军饷?缺多少,统计一下。” “下官已经统计清楚。”张居正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份奏本低了上去。 “好,还有工部预算,去,把严世藩喊来。咱们一起议一议,大家都受一点儿委屈,把今年的难关度过去。” 从各部衙门抽调银子补贴宫里,此事令百官无言。 严嵩之所以得嘉靖看重,正是因为他做什么事情都把皇上的事放在第一位。大明朝早已千疮百孔,国事民生已如此不堪,嘉靖帝还要大兴土木,修建道观殿宇。并不是大明朝没有忠臣直臣,敢于直言不讳的臣子也有不少,而是那些个清正刚直的硬骨头早已在宫门外敲碎了。百官只能敢怒不敢言…… 第34章 惊天逆转 ??感谢“一寸夕阳”同学的打赏,加一更。俺会继续努力的,目前成绩不太理想,毕竟偶在纵横也写了几本书了,这一次换了笔名。呵呵,没想到成绩如此惨淡。红票,收藏都是免费的,大家注册一个账号,求多多支持。)下面是正文。 严嵩和徐阶回到家中,便吩咐人去打听“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作者。从嘉靖帝口中说出来的名字,岂是等闲之辈?必须弄清楚咯,这人有多大的本事,在嘉靖帝心中有重的分量。 他们混到如今的地位,哪一个不是老奸巨猾八面玲珑。稍有风吹草动,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他们。 …… 夜色渐浓,细雨轻飞。 严嵩生活较为简朴,一顿饭不过几菜一汤。也有可能是年纪大了,食欲不振。但是他的儿子严世藩却极尽奢华,挥金如土。 饭桌上,严嵩喝了一碗小米粥,拿起温热的毛巾擦了擦嘴,看向对面饮酒的儿子,问道:“你可听过一首木兰辞‘人生若只如初见’?” “恩,听过了,在京城小有名气。据说是江南的一个士子所作,好像叫沈什么的。”严世藩答道。 “哦。”严嵩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道:“世藩,你把这首木兰辞念给我听,我要看看此人有何过人之处?” “爹,我哪有闲心去记这些东西。”严世藩有些不情愿。 “念,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首木兰辞而已,念给我听。” 瞧见老爹神情不对,严世藩眉头一皱,问道:“爹今天又见皇上了?” 严嵩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那好,我念给爹听。”严世藩聪明到了极点,据说他跟人谈话,对方说上句,他就知道人家下句要说什么。而且他看人极准,无论你是老奸巨猾还是天真烂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严世藩将木兰辞背诵了一遍,然后问道:“爹,皇上看中的人,我们还是少接触为妙。” “不错,最近几年,圣上对我严家已有多处不满,若是在拉拢圣上看中的人,实属不智。世藩,今年国库亏空如此之大,你可有对策?”严嵩晚年,基本上对儿子严世藩言听计从,将用人之权也交给了他。 “还能怎么办?无非拆东墙补西墙。工部的账目走的是明账,徐阶他们想借机生事……”严世藩顿了顿,冷冷一笑道:“我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徐阶,高拱,张居正。一个都别想跑。” “嘿嘿,徐阶不会这么傻。”严嵩笑了笑,又道:“就算有人生事,也查不到徐阶头上。以诽谤圣上的罪名治他们的罪,皇上也不会听我们的。本来想把南京守备太监高河杀了,以解燃眉之急。徐阶他们也同意了,谁承想,今儿皇帝召见,说他献上来的青词有功,还得了赏。” “爹,您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最要面子,也最护犊子。太监是家奴,出了事,丢得是宫里的脸面,不到万不得已,皇上是不会拿他们开刀的。就算要杀,也是司礼监的事儿。这本就是一招臭棋,哎,看来得另找人开刀了。”严世藩苦笑道。 “恩,你看着办吧。实在不行,就多杀几个,大明朝别的不多,就是当官的多。”严嵩说完,丫鬟搀扶着他离开了。 ………… 朝堂上随便一件小事儿,就会引起一场大风波。弹劾高河的奏本足足装了一箱子,百官不但没有弹劾成功,反而遭内阁训斥。 高河有惊无险,得到了司礼监的褒奖。可谓惊天大逆转,不但百官忿忿不平,就连内阁官员也颇为不满,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五月中旬,司礼监寄递到了南京。高河高兴得就跟长了小*似的,捧着寄递一个劲儿的傻笑。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了,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若不是沈睿那篇青词,咱家今天就得人头落地。”高公公将寄递收好,对身边的小太监问道:“沈公子怎么还不来,在派人去催一催。” “干爹,早就派人去请了,只是沈公子忙于作坊的事儿,实在是走不开。要不……干爹您亲自去一趟,看看那香水作坊,据说沈公子弄出来的香水比上等胭脂水粉要好得多。”肖公公笑眯眯地问道。 “呃……”高公公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道:“也罢,去看看吧。” 换上便装,一群小太监簇拥着高公公去了城外。 走到半路,听见有人议论沈睿,他止步听了几句,一闻之下,勃然大怒。路边小摊上的人也不知听谁说的,沈睿成了阉党,攀附权贵,与阉党同流合污,已放弃了读书人的尊严…… 也有人为沈睿说话,说南京大太监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以沈睿家人之性命要挟他就范。等等诸如此类。 短短几天,沈睿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但是崇拜喜欢他的人也有不少。老百姓什么都不懂,就喜欢说些闲话。别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传,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沈睿被南京大太监威逼就范。 “咱家跟他们没完。”原本大好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高公公气得七窍生烟,五脏冒火,但是他又不能跟这些无知的百姓计较,否则,就真的坐实了威逼沈睿之事。 “干爹,您消消气,要不……你打儿子一顿,出出气,别气坏了身子。”肖公公急道。 “走,去沈睿的作坊。”高公公上了轿,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似乎也明白了为何派人请了这么多次,沈睿依旧不愿意来。 “咱家害了他啊?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没跟咱家说道说道,救了咱家的命,也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什么,这样的人,咱家怎能亏待他呀?” 高公公越想越觉得对不住沈睿,愈发觉得亏欠沈睿太多。 一行人来到作坊,护院见来人是高公公,赶紧迎上去行礼。 “都起来吧,老老实实当差,沈小官人说的话就是咱家的话,尔等若有异心,一律打死。”高公公狠狠说道。 “属下不敢!”一群护院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 沈睿得知高公公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出门相迎。 只见高公公心情不畅,正在训斥护院,于是上前为护院求情,这么便宜的顺水人情,不要白不要。 “高公公误会了,这些护院尽忠职守,我本打算月底给他们加薪。您一来就要打要杀,这让我如何是好?” 高公公看见沈睿之后,心情缓和了许多,仔细打量沈睿,道:“瘦了,你正值长身子的年纪,不要操劳过度,有些事情可以让下人去做,你只管掌控全局就是。哪有你这般事无巨细,亲力亲为,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公公教训的是,我以后注意。”沈睿笑了笑,又道:“请公公随我去屋里谈话。” 高公公和沈睿走进一间破旧的砖瓦房,几个小太监留守在门外,护院更是将附近十丈内的人群驱赶走,严阵以待留意四周的情况。 “沈睿,这就是你研制的香水,呃……不错不错,香气十分纯正,好好好,是个好东西。”高公公拿着一瓶*香的香水,放在鼻子下,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至,令人精神一震。 沈睿指着桌子上的四瓶香水,道:“一共炼制了五种香水,*,兰花,玫瑰,牡丹,百合。公公将这五瓶香水送往宫中,若是皇上喜欢,那不只是我沈睿一人之功,高公公居功甚伟。” “唉,你这话说得,好像咱家来你这里就是为了分功劳的?”对于沈睿的懂事,高公公一直非常欣赏,不贪功,不争利,什么事情都想着对方,这样的人不栽培那还栽培什么人? “沈睿啊,你对咱家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考取功名?”高公公说着,掏出一份信纸,轻轻的放在桌面上,道:“你先看看这封信在回答咱家的话。” 沈睿拿起来一看,手儿一抖,差点儿扔掉手里的信纸。巨大的喜悦轰的一下,冲昏他的脑袋,心中狂喜道:嘉靖帝终于知道我沈睿了,哈哈哈…… 仔细看了两遍,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淡淡地道:“我无意功名,请公公帮我回禀皇上。” “你……”高公公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儿背过气去。指着沈睿,尖叫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那是……别人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你竟然敢拒绝,咱家现在恨不得打开你的脑袋,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要说沈睿不想考取功名,那是假的。十年寒窗苦读,岂是儿戏。他自问没那个本事,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读书考试上面,他有自己的人生规划。 抄袭几首后世的诗词,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前世他毕竟是文科生。但是科考,绝非投机取巧所能得来。他有自知之明,所以拒绝了皇上的一番美意。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沈睿不想做一个空谈误国的书生。高公公,人各有志,莫要强求。”沈睿云淡风轻地说道,一副不屑于功名利禄的名士嘴脸,顿时让高公公怒火中烧。 “好好好,你志向远大,咱家不如你。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能光宗耀祖吗?能出人头地吗?说到底你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奸商。当名士吗?隐居山野?世上有几个淡迫名利的高雅之士,就连孔圣人为了当官周游列国,你……算了,咱家懒得说你。”高公公气呼呼的喝了一杯茶,然后大声喊道:“上茶。” “公公,这花茶败火,您老多喝点儿。” 第34章 惊天逆转 ??感谢“一寸夕阳”同学的打赏,加一更。俺会继续努力的,目前成绩不太理想,毕竟偶在纵横也写了几本书了,这一次换了笔名。呵呵,没想到成绩如此惨淡。红票,收藏都是免费的,大家注册一个账号,求多多支持。)下面是正文。 严嵩和徐阶回到家中,便吩咐人去打听“人生若只如初见”的作者。从嘉靖帝口中说出来的名字,岂是等闲之辈?必须弄清楚咯,这人有多大的本事,在嘉靖帝心中有重的分量。 他们混到如今的地位,哪一个不是老奸巨猾八面玲珑。稍有风吹草动,第一个知道的就是他们。 …… 夜色渐浓,细雨轻飞。 严嵩生活较为简朴,一顿饭不过几菜一汤。也有可能是年纪大了,食欲不振。但是他的儿子严世藩却极尽奢华,挥金如土。 饭桌上,严嵩喝了一碗小米粥,拿起温热的毛巾擦了擦嘴,看向对面饮酒的儿子,问道:“你可听过一首木兰辞‘人生若只如初见’?” “恩,听过了,在京城小有名气。据说是江南的一个士子所作,好像叫沈什么的。”严世藩答道。 “哦。”严嵩点了点头,沉思片刻,又道:“世藩,你把这首木兰辞念给我听,我要看看此人有何过人之处?” “爹,我哪有闲心去记这些东西。”严世藩有些不情愿。 “念,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首木兰辞而已,念给我听。” 瞧见老爹神情不对,严世藩眉头一皱,问道:“爹今天又见皇上了?” 严嵩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那好,我念给爹听。”严世藩聪明到了极点,据说他跟人谈话,对方说上句,他就知道人家下句要说什么。而且他看人极准,无论你是老奸巨猾还是天真烂漫,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严世藩将木兰辞背诵了一遍,然后问道:“爹,皇上看中的人,我们还是少接触为妙。” “不错,最近几年,圣上对我严家已有多处不满,若是在拉拢圣上看中的人,实属不智。世藩,今年国库亏空如此之大,你可有对策?”严嵩晚年,基本上对儿子严世藩言听计从,将用人之权也交给了他。 “还能怎么办?无非拆东墙补西墙。工部的账目走的是明账,徐阶他们想借机生事……”严世藩顿了顿,冷冷一笑道:“我就把他们一网打尽,徐阶,高拱,张居正。一个都别想跑。” “嘿嘿,徐阶不会这么傻。”严嵩笑了笑,又道:“就算有人生事,也查不到徐阶头上。以诽谤圣上的罪名治他们的罪,皇上也不会听我们的。本来想把南京守备太监高河杀了,以解燃眉之急。徐阶他们也同意了,谁承想,今儿皇帝召见,说他献上来的青词有功,还得了赏。” “爹,您又不是不知道。皇上最要面子,也最护犊子。太监是家奴,出了事,丢得是宫里的脸面,不到万不得已,皇上是不会拿他们开刀的。就算要杀,也是司礼监的事儿。这本就是一招臭棋,哎,看来得另找人开刀了。”严世藩苦笑道。 “恩,你看着办吧。实在不行,就多杀几个,大明朝别的不多,就是当官的多。”严嵩说完,丫鬟搀扶着他离开了。 ………… 朝堂上随便一件小事儿,就会引起一场大风波。弹劾高河的奏本足足装了一箱子,百官不但没有弹劾成功,反而遭内阁训斥。 高河有惊无险,得到了司礼监的褒奖。可谓惊天大逆转,不但百官忿忿不平,就连内阁官员也颇为不满,只是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五月中旬,司礼监寄递到了南京。高河高兴得就跟长了小*似的,捧着寄递一个劲儿的傻笑。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又回来了,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慨。 “若不是沈睿那篇青词,咱家今天就得人头落地。”高公公将寄递收好,对身边的小太监问道:“沈公子怎么还不来,在派人去催一催。” “干爹,早就派人去请了,只是沈公子忙于作坊的事儿,实在是走不开。要不……干爹您亲自去一趟,看看那香水作坊,据说沈公子弄出来的香水比上等胭脂水粉要好得多。”肖公公笑眯眯地问道。 “呃……”高公公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道:“也罢,去看看吧。” 换上便装,一群小太监簇拥着高公公去了城外。 走到半路,听见有人议论沈睿,他止步听了几句,一闻之下,勃然大怒。路边小摊上的人也不知听谁说的,沈睿成了阉党,攀附权贵,与阉党同流合污,已放弃了读书人的尊严…… 也有人为沈睿说话,说南京大太监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以沈睿家人之性命要挟他就范。等等诸如此类。 短短几天,沈睿的名声已经臭大街了。但是崇拜喜欢他的人也有不少。老百姓什么都不懂,就喜欢说些闲话。别人怎么说,他们就怎么传,传来传去就变成了沈睿被南京大太监威逼就范。 “咱家跟他们没完。”原本大好的心情瞬间荡然无存,高公公气得七窍生烟,五脏冒火,但是他又不能跟这些无知的百姓计较,否则,就真的坐实了威逼沈睿之事。 “干爹,您消消气,要不……你打儿子一顿,出出气,别气坏了身子。”肖公公急道。 “走,去沈睿的作坊。”高公公上了轿,心情糟糕到了极点,似乎也明白了为何派人请了这么多次,沈睿依旧不愿意来。 “咱家害了他啊?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没跟咱家说道说道,救了咱家的命,也从来没有开口要过什么,这样的人,咱家怎能亏待他呀?” 高公公越想越觉得对不住沈睿,愈发觉得亏欠沈睿太多。 一行人来到作坊,护院见来人是高公公,赶紧迎上去行礼。 “都起来吧,老老实实当差,沈小官人说的话就是咱家的话,尔等若有异心,一律打死。”高公公狠狠说道。 “属下不敢!”一群护院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道。 沈睿得知高公公来了,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出门相迎。 只见高公公心情不畅,正在训斥护院,于是上前为护院求情,这么便宜的顺水人情,不要白不要。 “高公公误会了,这些护院尽忠职守,我本打算月底给他们加薪。您一来就要打要杀,这让我如何是好?” 高公公看见沈睿之后,心情缓和了许多,仔细打量沈睿,道:“瘦了,你正值长身子的年纪,不要操劳过度,有些事情可以让下人去做,你只管掌控全局就是。哪有你这般事无巨细,亲力亲为,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公公教训的是,我以后注意。”沈睿笑了笑,又道:“请公公随我去屋里谈话。” 高公公和沈睿走进一间破旧的砖瓦房,几个小太监留守在门外,护院更是将附近十丈内的人群驱赶走,严阵以待留意四周的情况。 “沈睿,这就是你研制的香水,呃……不错不错,香气十分纯正,好好好,是个好东西。”高公公拿着一瓶*香的香水,放在鼻子下,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至,令人精神一震。 沈睿指着桌子上的四瓶香水,道:“一共炼制了五种香水,*,兰花,玫瑰,牡丹,百合。公公将这五瓶香水送往宫中,若是皇上喜欢,那不只是我沈睿一人之功,高公公居功甚伟。” “唉,你这话说得,好像咱家来你这里就是为了分功劳的?”对于沈睿的懂事,高公公一直非常欣赏,不贪功,不争利,什么事情都想着对方,这样的人不栽培那还栽培什么人? “沈睿啊,你对咱家说实话,你到底想不想考取功名?”高公公说着,掏出一份信纸,轻轻的放在桌面上,道:“你先看看这封信在回答咱家的话。” 沈睿拿起来一看,手儿一抖,差点儿扔掉手里的信纸。巨大的喜悦轰的一下,冲昏他的脑袋,心中狂喜道:嘉靖帝终于知道我沈睿了,哈哈哈…… 仔细看了两遍,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淡淡地道:“我无意功名,请公公帮我回禀皇上。” “你……”高公公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儿背过气去。指着沈睿,尖叫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那是……别人十辈子也修不来的福气,你竟然敢拒绝,咱家现在恨不得打开你的脑袋,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要说沈睿不想考取功名,那是假的。十年寒窗苦读,岂是儿戏。他自问没那个本事,也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读书考试上面,他有自己的人生规划。 抄袭几首后世的诗词,这对他来说没什么难度,前世他毕竟是文科生。但是科考,绝非投机取巧所能得来。他有自知之明,所以拒绝了皇上的一番美意。 “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沈睿不想做一个空谈误国的书生。高公公,人各有志,莫要强求。”沈睿云淡风轻地说道,一副不屑于功名利禄的名士嘴脸,顿时让高公公怒火中烧。 “好好好,你志向远大,咱家不如你。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赚再多的钱有什么用?能光宗耀祖吗?能出人头地吗?说到底你在别人眼中就是一个满身铜臭的奸商。当名士吗?隐居山野?世上有几个淡迫名利的高雅之士,就连孔圣人为了当官周游列国,你……算了,咱家懒得说你。”高公公气呼呼的喝了一杯茶,然后大声喊道:“上茶。” “公公,这花茶败火,您老多喝点儿。” 第35章 求人不如求己 谁说不考功名就不能当官?要知道,你们这些木有小*的家伙都当官掌权了,我沈睿年富力强,为何不能当官?真真岂有此理! 沈睿不说实话,高公公不肯走,本就觉得亏欠他太多,试想找一些事儿补偿他。可是这家伙不走寻常路,非要另辟蹊径,走一条另类崎岖的道路。混迹青楼,扬名于青楼,只为一本小说造势,现在有了点散碎银两便要经商,弄出一个什么香水,打算以此作为根基,还要陆续开一些稀奇古怪的店铺。 谈了半天,沈睿解释了半天,终于把高公公的心结解开了。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想经商,咱家就送你个店铺,回头咱家让人把房契给你。”高公公说着,起身欲走。 “高公公且慢,薛文海以及他的好友同窗是怎么处理的?”沈睿这一久忙于作坊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过问,徐老七也没有派人来送信,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高公公闻声止步,迟疑道:“这件事……你不要过问,咱家说了,自会给你一个代价。那薛家不好对付,杀他一个薛文海有什么难的,咱家是怕给你留下祸根,要杀,就杀薛家满门。” 最后一句话,高公公杀气侧漏,终于露出了太监阴狠毒辣的獠牙。一口开就灭满门…… 沈睿心头大骇,虽然我与薛文海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可是祸不及家人。再怎么着也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若是将他薛家满门灭了,我多少有些接受不了……难道是我太仁慈了? 见沈睿表情极为不自然,高公公摇头叹息,道:“沈睿啊,就你这样优柔寡断,心存妇人之仁。如何在吃人不吐骨的官场上厮混?咱家真是不放心啊。” 高公公的顾虑并不多余,薛文海的确是个小角色。最让沈睿头疼的是他背后的家族。 “斩草不除根,等同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沈睿眼中掠过一抹狠辣之色,道:“听说薛家有人在都察院当御史?要对付他,不容易吧。” “若无严党在后面为其撑腰,咱家一只手就捏死他。”高公公一脸傲色,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打眼一撇,见沈睿咧了咧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嘿嘿笑道:“都察院左都御史咱家都打死过,区区一个御史,廷杖于宫门之外,不知凡几。上下打点好了,让他生他就生。让他死他就死。” 杖刑,是非常有讲究的。行刑之人若想打死你,最多几杖,若不想打死你,打一百仗也让你安然无恙。衙门皂隶向来精通此道,只要银子给够了,打板子的时候只让你伤皮而不伤骨。 沈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此时的高公公在他心里的形象愈发高大威猛,赶紧拍了一记马屁道:“公公威武,言官最是可恨,颠倒是非,诬陷忠良。公公为民除害,真乃英雄也!” “胆敢诽谤圣上,死有余辜!”高公公神气十足地说道。 “那是那是,如果薛御史也诽谤圣上,那该多好啊。”沈睿嘀咕道。 “掌嘴!”高公公把眼一瞪,怒道。 “哎哟,说错话了。该打该打。”沈睿依旧笑眯眯的,轻轻拍了拍嘴巴,丝毫不把高公公生气的模样放在眼里。 “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若让别人听见,你少不了挨顿板子。”高公公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也不好在板着脸,教训了几句,便离开了。 旁晚时分,日落西山。 一辆马车进了城,马车在城里逛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一处大宅院的后门。 “公子爷,到地方了。” “二奎,你先回去吧。” 沈睿从马车上下来后,吩咐道,然后拎着礼物去了敲门。 “咚咚咚……” “谁呀?” “小子沈睿,求见徐千户,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门房小斯见他提着礼物,便心领神会的应诺了一声,没过多久,小斯打开了门,将沈睿迎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徐府客厅。 徐老七哈哈大笑,出门相迎,显得极其热情。 “小老弟难得登门一次,让我家也沾了些许文气,指不定我徐老七的后人就能出个状元。” “小弟可不是文曲星下凡。”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问问南京城几十万百姓同意否?”徐老七打趣道,随后丫鬟上了茶水,两人入座之后,徐老七又道:“只是可惜啊,上次董大人举办的诗会让薛文海给毁了,未能聆听老弟的新作,着实遗憾。” 见徐老七主动提起薛文海,沈睿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七哥打算如何处置薛文海,他薛家是什么态度?” “呵呵,你不必担心,高公公已经交代了。他们这些大人物在上面拿着刀斗,不分出胜负,老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老哥之所以能保住如今的地位,还不是因为你。” 压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高公公说话了,徐国公不得不卖他一个人情。只是,这件事又起了波澜,主要是老哥我陷入了这案子。不过你放心,我徐老七能有今天,全仰仗老弟相助。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哪怕丢了乌纱帽也在所不辞。” 沈睿闻言,久久不语。他终于明白了高公公为何要灭薛家满门,薛家背后是严家父子,要动他们,真的很难。 见他若有所思,徐老七干笑一声,道:“徐国公的小舅子没当上千户,一气之下,不干了,下海经商去了。还没等老哥高兴起来,就被徐国公另一个小舅子顶替了。” “呵呵。”沈睿笑了笑,同时心惊不已,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所有职位几乎都是世袭。怎么如此混乱,这边刚走,那边就有一个不相干人来顶替。也忒胡来了…… “要说起来,这人来头甚大,是徐国公原配夫人的亲弟弟,老朱的家的人。” “难怪如此。”沈睿释然道。 大明江山传承至今已有两百年左右,朱家子孙遍布全国,少说也有十万人之多。可是真正得势的有几个? 朱家江山每隔几十年就有藩王造反,毕竟都是朱家血脉,皇帝是不会赶尽杀绝的。所以造成很多朱家子孙流落各处,仗着自己是皇家血脉,为非作歹,已经与街头痞子混混无异,在南京城里这种人满大街都是。 但是徐老七说的这个朱家子孙,却不一样。想必是哪个藩王的子孙。 徐老七没有多言,沈睿也没有多问,总之这些事跟自己没有关系。到了六月初,他就要离开南京去成都府省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七哥,我打算在南京开一家香水店,可是我马上要离开南京。所以请七哥帮忙照看一二。”沈睿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挣钱才是当务之急。 “小事一桩,七哥也认为你该出去玩几天,呵呵,家里的事我来帮你照看。”徐老七豪爽地说道。 沈睿道了一声谢,接下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徐府。 站在僻静的小巷子里,沈睿仰头长叹,道:“我与他萍水相逢,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人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可笑我沈睿还把自己当成个人物?无权无势,狗屁不是,与其说徐老七帮我,不如说帮他自己,若不是看在我跟高公公有几分交情,其结果还真是难以预料……” 通过与徐老七的谈话,沈睿可谓失望之极,但是失望的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交情都建立在利益之上。就拿徐老七来说吧,他嘴上说的漂亮,什么站在我这一边,其实都是扯淡。若不是高公公施压,他才不会因为我而去得罪薛家,上次祝三刀刺杀我,他难道不知?娘的,官场上的人没一个好鸟。只有我手握重权,左右别人生死,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徐老七,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沈睿握紧拳头,暗自发誓。 今天对他的打击很大,让他明白了很多事儿,古代官场更加黑暗,求人不如求己,什么同僚同窗?自己落了难,那些家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一路无语,回到春宵阁。 冯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这让沈睿受了创伤的心灵有了几分安慰。高高在上,手握权柄的官员还没有一个婊子有情有义。 “冯妈,六月初我就要离开南京了。一直以来冯妈对我照顾有加,免费提供食宿,对我也是极好的。睿并非无情之人,若有需要,冯妈尽管开口,凡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绝不推脱。”沈睿真心感谢她,若没有她帮助,沈睿的小日子没有现在滋润。 老鸨子冯妈一听他要走,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一把抓住沈睿的手,神情急切地问道:“可是因为薛家之事?” 沈睿摇了摇头,笑道:“冯妈想多了,我这次离开南京是去省亲的,你难道忘了,上次我对你说过我的遭遇,原本就是去成都府省亲的。” “是了是了,你还有一门婚事没办妥,成都府离南京数千里之遥,这一路上没有人照顾怎么能行?”冯妈悬起的心刚放下,这又紧张起来了。 “无妨,高公公会派人沿途保护我的。对了,我记得你说过,让我写诗词送给出阁的姑娘,刷刷知名度。抬高身价。不知冯妈现在还敢不敢用我的诗词?”他知道自己的名声臭大街了,有些不明事理的人见了他,指着鼻子骂他是阉党。 “敢,为何不敢?妾身虽是女儿身,却不是那些迂腐的家伙能比的。沈郎未免太小看妾身了吧。”冯妈颇有女汉子豪爽之气。摸着沈睿白如玉的小手,笑眯眯道:“最近有两个姑娘出阁,劳烦沈郎作两首诗词吧。” 沈睿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让她尽情抚摸,权当报恩了。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呃……那个……沈郎如果不介意的话,随妾身去房间谈一谈如何?”冯妈那一双犹如含了一汪春水的媚眼,以及身上散发的浓浓骚气,隔着十里地,顶风都能闻到。 沈睿岂会不知她意欲何求?赶紧抽回自己的小手,在摸下去,就不只是摸手了。 “快拿笔墨纸砚……”沈睿大喊一声,随即站起身来,朝着冯妈施礼道:“睿并不是那不解风情的莽汉,只是……我不是“锄禾”,冯妈也不叫“当午”……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 (这一章很重要,沈睿心态的转变,情节转折,过度。沈睿没有虎躯一震,跟堂堂御史,而且还是严党成员对着干。那样写显得太不现实,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无法与朝廷大员较劲,只能借势,让高公公顶在前面,沈睿退居二线,去成都府省亲,并且逐渐走上仕途。至于契机,前面铺垫甚多,想必大家也能猜到。期待沈睿进京和对手痛快战一场。) 顺便求一下收藏红票,成绩好坏看数据,大家多多支持。小途感激不尽……拜谢! 第35章 求人不如求己 谁说不考功名就不能当官?要知道,你们这些木有小*的家伙都当官掌权了,我沈睿年富力强,为何不能当官?真真岂有此理! 沈睿不说实话,高公公不肯走,本就觉得亏欠他太多,试想找一些事儿补偿他。可是这家伙不走寻常路,非要另辟蹊径,走一条另类崎岖的道路。混迹青楼,扬名于青楼,只为一本小说造势,现在有了点散碎银两便要经商,弄出一个什么香水,打算以此作为根基,还要陆续开一些稀奇古怪的店铺。 谈了半天,沈睿解释了半天,终于把高公公的心结解开了。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你既然想经商,咱家就送你个店铺,回头咱家让人把房契给你。”高公公说着,起身欲走。 “高公公且慢,薛文海以及他的好友同窗是怎么处理的?”沈睿这一久忙于作坊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过问,徐老七也没有派人来送信,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高公公闻声止步,迟疑道:“这件事……你不要过问,咱家说了,自会给你一个代价。那薛家不好对付,杀他一个薛文海有什么难的,咱家是怕给你留下祸根,要杀,就杀薛家满门。” 最后一句话,高公公杀气侧漏,终于露出了太监阴狠毒辣的獠牙。一口开就灭满门…… 沈睿心头大骇,虽然我与薛文海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可是祸不及家人。再怎么着也是我跟他之间的恩怨,若是将他薛家满门灭了,我多少有些接受不了……难道是我太仁慈了? 见沈睿表情极为不自然,高公公摇头叹息,道:“沈睿啊,就你这样优柔寡断,心存妇人之仁。如何在吃人不吐骨的官场上厮混?咱家真是不放心啊。” 高公公的顾虑并不多余,薛文海的确是个小角色。最让沈睿头疼的是他背后的家族。 “斩草不除根,等同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沈睿眼中掠过一抹狠辣之色,道:“听说薛家有人在都察院当御史?要对付他,不容易吧。” “若无严党在后面为其撑腰,咱家一只手就捏死他。”高公公一脸傲色,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打眼一撇,见沈睿咧了咧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于是嘿嘿笑道:“都察院左都御史咱家都打死过,区区一个御史,廷杖于宫门之外,不知凡几。上下打点好了,让他生他就生。让他死他就死。” 杖刑,是非常有讲究的。行刑之人若想打死你,最多几杖,若不想打死你,打一百仗也让你安然无恙。衙门皂隶向来精通此道,只要银子给够了,打板子的时候只让你伤皮而不伤骨。 沈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此时的高公公在他心里的形象愈发高大威猛,赶紧拍了一记马屁道:“公公威武,言官最是可恨,颠倒是非,诬陷忠良。公公为民除害,真乃英雄也!” “胆敢诽谤圣上,死有余辜!”高公公神气十足地说道。 “那是那是,如果薛御史也诽谤圣上,那该多好啊。”沈睿嘀咕道。 “掌嘴!”高公公把眼一瞪,怒道。 “哎哟,说错话了。该打该打。”沈睿依旧笑眯眯的,轻轻拍了拍嘴巴,丝毫不把高公公生气的模样放在眼里。 “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若让别人听见,你少不了挨顿板子。”高公公见他嬉皮笑脸的样子,也不好在板着脸,教训了几句,便离开了。 旁晚时分,日落西山。 一辆马车进了城,马车在城里逛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一处大宅院的后门。 “公子爷,到地方了。” “二奎,你先回去吧。” 沈睿从马车上下来后,吩咐道,然后拎着礼物去了敲门。 “咚咚咚……” “谁呀?” “小子沈睿,求见徐千户,劳烦小哥通报一声。” 门房小斯见他提着礼物,便心领神会的应诺了一声,没过多久,小斯打开了门,将沈睿迎了进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徐府客厅。 徐老七哈哈大笑,出门相迎,显得极其热情。 “小老弟难得登门一次,让我家也沾了些许文气,指不定我徐老七的后人就能出个状元。” “小弟可不是文曲星下凡。” “你说不是就不是?你问问南京城几十万百姓同意否?”徐老七打趣道,随后丫鬟上了茶水,两人入座之后,徐老七又道:“只是可惜啊,上次董大人举办的诗会让薛文海给毁了,未能聆听老弟的新作,着实遗憾。” 见徐老七主动提起薛文海,沈睿也不客气,直接问道:“七哥打算如何处置薛文海,他薛家是什么态度?” “呵呵,你不必担心,高公公已经交代了。他们这些大人物在上面拿着刀斗,不分出胜负,老哥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了,老哥之所以能保住如今的地位,还不是因为你。” 压了一口茶,继续说道:“高公公说话了,徐国公不得不卖他一个人情。只是,这件事又起了波澜,主要是老哥我陷入了这案子。不过你放心,我徐老七能有今天,全仰仗老弟相助。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哪怕丢了乌纱帽也在所不辞。” 沈睿闻言,久久不语。他终于明白了高公公为何要灭薛家满门,薛家背后是严家父子,要动他们,真的很难。 见他若有所思,徐老七干笑一声,道:“徐国公的小舅子没当上千户,一气之下,不干了,下海经商去了。还没等老哥高兴起来,就被徐国公另一个小舅子顶替了。” “呵呵。”沈睿笑了笑,同时心惊不已,锦衣卫是天子亲军,所有职位几乎都是世袭。怎么如此混乱,这边刚走,那边就有一个不相干人来顶替。也忒胡来了…… “要说起来,这人来头甚大,是徐国公原配夫人的亲弟弟,老朱的家的人。” “难怪如此。”沈睿释然道。 大明江山传承至今已有两百年左右,朱家子孙遍布全国,少说也有十万人之多。可是真正得势的有几个? 朱家江山每隔几十年就有藩王造反,毕竟都是朱家血脉,皇帝是不会赶尽杀绝的。所以造成很多朱家子孙流落各处,仗着自己是皇家血脉,为非作歹,已经与街头痞子混混无异,在南京城里这种人满大街都是。 但是徐老七说的这个朱家子孙,却不一样。想必是哪个藩王的子孙。 徐老七没有多言,沈睿也没有多问,总之这些事跟自己没有关系。到了六月初,他就要离开南京去成都府省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七哥,我打算在南京开一家香水店,可是我马上要离开南京。所以请七哥帮忙照看一二。”沈睿不去想那些烦心事,挣钱才是当务之急。 “小事一桩,七哥也认为你该出去玩几天,呵呵,家里的事我来帮你照看。”徐老七豪爽地说道。 沈睿道了一声谢,接下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徐府。 站在僻静的小巷子里,沈睿仰头长叹,道:“我与他萍水相逢,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人家这样做也无可厚非,可笑我沈睿还把自己当成个人物?无权无势,狗屁不是,与其说徐老七帮我,不如说帮他自己,若不是看在我跟高公公有几分交情,其结果还真是难以预料……” 通过与徐老七的谈话,沈睿可谓失望之极,但是失望的同时也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交情都建立在利益之上。就拿徐老七来说吧,他嘴上说的漂亮,什么站在我这一边,其实都是扯淡。若不是高公公施压,他才不会因为我而去得罪薛家,上次祝三刀刺杀我,他难道不知?娘的,官场上的人没一个好鸟。只有我手握重权,左右别人生死,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徐老七,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沈睿握紧拳头,暗自发誓。 今天对他的打击很大,让他明白了很多事儿,古代官场更加黑暗,求人不如求己,什么同僚同窗?自己落了难,那些家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一路无语,回到春宵阁。 冯妈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这让沈睿受了创伤的心灵有了几分安慰。高高在上,手握权柄的官员还没有一个婊子有情有义。 “冯妈,六月初我就要离开南京了。一直以来冯妈对我照顾有加,免费提供食宿,对我也是极好的。睿并非无情之人,若有需要,冯妈尽管开口,凡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绝不推脱。”沈睿真心感谢她,若没有她帮助,沈睿的小日子没有现在滋润。 老鸨子冯妈一听他要走,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凝,一把抓住沈睿的手,神情急切地问道:“可是因为薛家之事?” 沈睿摇了摇头,笑道:“冯妈想多了,我这次离开南京是去省亲的,你难道忘了,上次我对你说过我的遭遇,原本就是去成都府省亲的。” “是了是了,你还有一门婚事没办妥,成都府离南京数千里之遥,这一路上没有人照顾怎么能行?”冯妈悬起的心刚放下,这又紧张起来了。 “无妨,高公公会派人沿途保护我的。对了,我记得你说过,让我写诗词送给出阁的姑娘,刷刷知名度。抬高身价。不知冯妈现在还敢不敢用我的诗词?”他知道自己的名声臭大街了,有些不明事理的人见了他,指着鼻子骂他是阉党。 “敢,为何不敢?妾身虽是女儿身,却不是那些迂腐的家伙能比的。沈郎未免太小看妾身了吧。”冯妈颇有女汉子豪爽之气。摸着沈睿白如玉的小手,笑眯眯道:“最近有两个姑娘出阁,劳烦沈郎作两首诗词吧。” 沈睿没有抽回自己的手,让她尽情抚摸,权当报恩了。又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吗?” “呃……那个……沈郎如果不介意的话,随妾身去房间谈一谈如何?”冯妈那一双犹如含了一汪春水的媚眼,以及身上散发的浓浓骚气,隔着十里地,顶风都能闻到。 沈睿岂会不知她意欲何求?赶紧抽回自己的小手,在摸下去,就不只是摸手了。 “快拿笔墨纸砚……”沈睿大喊一声,随即站起身来,朝着冯妈施礼道:“睿并不是那不解风情的莽汉,只是……我不是“锄禾”,冯妈也不叫“当午”……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 ………… (这一章很重要,沈睿心态的转变,情节转折,过度。沈睿没有虎躯一震,跟堂堂御史,而且还是严党成员对着干。那样写显得太不现实,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无法与朝廷大员较劲,只能借势,让高公公顶在前面,沈睿退居二线,去成都府省亲,并且逐渐走上仕途。至于契机,前面铺垫甚多,想必大家也能猜到。期待沈睿进京和对手痛快战一场。) 顺便求一下收藏红票,成绩好坏看数据,大家多多支持。小途感激不尽……拜谢! 第36章 香水店开张 京城,严府。 严世藩坐在会客厅里,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这是雨前龙井,茶中极品,每年产量极少,属于贡品。严世藩无所忌讳,享受着皇上一般的待遇。 “说吧,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严世藩面前站着一位中年人,那人年龄四旬上下,眉宇间满是忧色。他道:“本是一件小事,却牵扯到了南山守备太监高河。我有一侄子,知书达理,向来不与人争锋。可是最近南京出了一个才子,得高公公赏识,设计陷害我那侄儿,如今关在锦衣卫大牢里,生死未卜……” “呵,又是南京,看来你们南京真是人杰地灵之地啊,才子一个赛一个。”严世藩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不屑,放下手里的茶杯,又道;“给南京写一封信就是,还用的着跑来专门说。” 如果写信能摆平,我至于上门求您吗?薛孝全叹了口气道:“哎,凭良心说,那沈睿的确有几分才华,背后有高公公撑腰,南京同僚有心无力,帮不上忙。所以下官……” “等等,你说什么?那人叫沈睿?”严世藩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沈睿?” “就是那小子。对了,此人与小阁老也有些关联,嘉靖三十年,南京礼部侍郎沈茂才上书弹劾小阁老,最后死于镇抚司大牢,此人正是沈茂才之子。”薛孝良正色道。 沈茂才的儿子?难怪……难怪皇上会提起他。看来当年的事情做的有点过了?严世藩陷入了沉思,皇上的每一个举动,他都会揣摩许久,试图弄清楚嘉靖帝所想,以便迎合圣意,媚上欺下。 这就是严氏父子经久不衰的道理,无论做什么恶事,他们首先想到的是皇上,扯着皇上的虎皮打压同僚,排除异己。 “小阁老,您看此事?”薛孝良见他深思许久,便有些心急地问道。 “呃……”严世藩迟疑道:“你也知道,高河前几天刚被皇上褒奖,此时跟他对着干,占不到便宜。你呢,先给南京写一封信,就说是我的意思,不要节外生枝,先保住人命再说……” “那我侄儿功名已被革除,这事又该如何?” 屁大的小事也来问我,老子是你爹啊。严世藩脾气本就不好,被薛孝良问的心烦,语气不善道:“没有功名去考啊,什么屁事都来问我,你是干什么吃的?没有功名,去求皇上册封他个状元……” 薛孝良吓得差点儿跪下,严世藩火暴的脾气无人不知,领教过的人都后悔不已,你不惹他,他还想欺负你呢。 “下官明白了,回去就给南京写信。”薛孝良满头大汗,惶恐不安地说道。 “还有啊,沈睿暂时不能动。至于高公公嘛,先和他闹一阵子,策动御史弹劾他。” “是!卑职回去后就写奏本……” “这一次要有证据,人物无证都不能少,空口白牙的话没人信。司礼监不好惹,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 “下官明白。” 薛孝良刚走,严嵩颤颤巍巍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严世藩说道:“世藩,咱们不能小看了沈睿,这孩子能攀上高河,可见他也有过人之处。” “爹,您多虑了。一个毛头小子而已。高河倒了,他屁都不是,区区一个才子虚名,能顶什么用?”严世藩一口喝完茶杯里的雨前龙井,然后又道;“儿子担心皇上对我严家芥蒂之心愈来愈重。爹还记得嘉靖三十年南京礼部侍郎弹劾我们的奏本?现在想起来,当初做的是有点过了,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沈茂才被人当抢使,到死那一天都执迷不悟。” “记得。”严嵩坐下来,说道:“高拱才是幕后指使,我本想借沈茂才之事除掉高拱,没想到那沈茂才是个硬骨头,临死也不肯说出幕后之人。沈茂才的死,我们有责任,但是最大的责任是他高拱。皇帝就算想为沈茂才平反,到时候老夫也不能让高拱他们太得意。” “恩,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补齐国库亏空,灾情愈发严重,百姓无粮就会造反,内阁是爹当家,到时皇上责问下来,爹怎么交差?儿子列了一个名单,先抓一批人抄家,以解燃眉之急。” 严世藩将一张名单递给严嵩,然后又拿出一张名单,说道:“这是儿子要举荐的官员名单。” 严嵩看了看,微微摇头,道:“人是咱们杀的,又是咱们推荐的人顶上空缺。且不说徐阶他们,就是司礼监也不会批红。世藩,凡事留一点余地,大明朝除了皇上,还有裕王……” 严嵩闻言一怔,随即闭嘴不言,神情凝重,将那张举荐官员的名单又拿了回来。 ………… “听说了没?听说了没?沈大才子弃文从商了,开了一家香水店,据说此物乃九天花仙子所酿的仙露,不是凡物,涂抹一点,香气凝而不散,沁人肺腑……” “扯淡,既然是仙子所拥有的东西,怎么跑到了阉党手里?” “老兄,你他妈也太钻牛角尖了。沈公子是什么人,文曲星下凡,岂是凡人?阉党,阉你爹的裆……” “你……你怎么骂人。” “麻痹的,骂你算轻的,老子还要打你呢。” “……” 是了,咱们沈小官人的香水店终于开张了,为了造势宣扬香水的神奇,沈小官人策划导演了一出出好戏,并且在南京各个茶楼酒馆精彩上演。 东城大街,人山人海,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沈睿站在香水店铺前,迎接客人上门。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南京城的官员几乎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沈睿高兴的呲牙咧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官员送礼虽然是看高公公的面子,但是有钱赚就好,管这么多干嘛。 店铺门口站着两排漂亮的迎宾小姐,只要有人走进大门,她们就会面带微笑,躬身施礼,齐声道:“欢迎光临。” 后世的经营理念得到了不少客人的赞同,多有礼貌啊。 不但让人觉得体面,还让人心情舒畅。 随着人群一阵骚动,迎客闲汉喊道:“红袖院花魁——青莲姑娘到……” “奴奴青莲,祝沈公子开张大吉,财源广进……”青莲媚眼含春,娇滴滴地说道。 “多谢青莲姑娘美言,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好姐妹呢,怎么不介绍来捧场?”沈睿打趣道。 青莲白了他一眼,道:“奴奴还不知道沈公子的香水是否有传言中那般神奇,若是效果不错,奴奴下次一定喊姐妹一起来……” “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婉儿,请青莲姑娘进入喝茶,不,是品香。” 青莲随婉儿进了店,而后围观人群中又响起一片喧哗声。 “满春院花魁——郑绣娘到……” “女魔头来了。”沈睿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来挑事的人,见轿子落下,郑绣娘出来时,手里拎着几个锦盒。 “呵呵,郑大家太客气了,咱们之间的关系还用着这么见外吗?”沈睿说着,伸手去抢她手上的锦盒。 郑绣娘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这么财迷。将东西给他之后,她抬手放在胸前,伸出三根芊芊玉手。 伸出三个手指头是什么意思?是OK?沈睿不明所以,费解猜测之际,听见郑秀娘轻声嘀咕道:“三次。” “噢,原来如此。”沈睿恍然大悟,明白了三根手指的含义,原来是郑绣娘警告他,你对我袭胸三次,我一直记着呢,此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沈睿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子,道:“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等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让你摸回来就是。”说着,挺了挺胸,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儿,节操什么的碎了一地。 郑绣娘仿佛早就猜到沈睿会这么说,并未感到意外,也没有生气,翻了翻白眼,带着侍女进了店铺。 “南京第一才女董晗玥,徐国公府千金徐靖儿到……” 董家姐妹花一下轿,立刻引来无数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沈睿最怕见的人不是女魔头郑绣娘,而是董家姐妹花,因上次诗会的事情,董家姐妹花的名声一落千丈,沈睿是一个大男人,不以为然。可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流言蜚语真的可以害死人。 小萝莉董晗秋神情郁郁,望着梦中情郎,不知怎么搞得,鼻子一酸,泪水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沈郎,你为什么要攀附权贵?你知不知道,人家听了外界的流言蜚语,整整哭了三天三夜。你本才华横溢,前途一片光明,为何这样作践自己?” “什么意思?”沈睿见小萝莉哭的极为伤心,看热闹的人更起哄架秧子,就怕事情闹得不大没热闹看。 “事到如今,你还不幡然醒悟吗?你……堕落了……” “啊!”沈睿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只见小萝莉痛彻心扉,爱恨交织模样,真真令人蛋疼不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睿知道解释不清,只会越涂越黑,于是虚心接受,道:“听了小娘子的肺腑之言,沈某如梦惊醒,已知罪孽深重,日后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负姑娘之苦心教诲……” “好的好的,沈郎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小萝莉抹了一把眼泪,甚是欣慰的朝沈睿一笑,而后对身边的姐姐说道:“我就说沈郎会回心转意的,姐姐现在信了吧。” 董晗玥笑了笑,道:“沈公子,秋儿刚才胡言乱语,还请沈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小秋天说的很有道理,沈某已误入歧途而不自知,多亏小秋天一语惊醒梦中人。”沈睿觉得小萝莉特别可爱,而且还有点儿厚黑。 “沈公子,你写的信我收到了,明儿我就派人把花瓣送过来。”花痴徐靖儿来到沈睿面前,羞哒哒地说道。 “多谢,徐小姐要的东西我已经预备好了,就在屋里,请。”沈睿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跟着她们走进了店铺。 【第三更送到,快把票票投来。】 第36章 香水店开张 京城,严府。 严世藩坐在会客厅里,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这是雨前龙井,茶中极品,每年产量极少,属于贡品。严世藩无所忌讳,享受着皇上一般的待遇。 “说吧,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严世藩面前站着一位中年人,那人年龄四旬上下,眉宇间满是忧色。他道:“本是一件小事,却牵扯到了南山守备太监高河。我有一侄子,知书达理,向来不与人争锋。可是最近南京出了一个才子,得高公公赏识,设计陷害我那侄儿,如今关在锦衣卫大牢里,生死未卜……” “呵,又是南京,看来你们南京真是人杰地灵之地啊,才子一个赛一个。”严世藩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不屑,放下手里的茶杯,又道;“给南京写一封信就是,还用的着跑来专门说。” 如果写信能摆平,我至于上门求您吗?薛孝全叹了口气道:“哎,凭良心说,那沈睿的确有几分才华,背后有高公公撑腰,南京同僚有心无力,帮不上忙。所以下官……” “等等,你说什么?那人叫沈睿?”严世藩猛地想起了什么,问道:“可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沈睿?” “就是那小子。对了,此人与小阁老也有些关联,嘉靖三十年,南京礼部侍郎沈茂才上书弹劾小阁老,最后死于镇抚司大牢,此人正是沈茂才之子。”薛孝良正色道。 沈茂才的儿子?难怪……难怪皇上会提起他。看来当年的事情做的有点过了?严世藩陷入了沉思,皇上的每一个举动,他都会揣摩许久,试图弄清楚嘉靖帝所想,以便迎合圣意,媚上欺下。 这就是严氏父子经久不衰的道理,无论做什么恶事,他们首先想到的是皇上,扯着皇上的虎皮打压同僚,排除异己。 “小阁老,您看此事?”薛孝良见他深思许久,便有些心急地问道。 “呃……”严世藩迟疑道:“你也知道,高河前几天刚被皇上褒奖,此时跟他对着干,占不到便宜。你呢,先给南京写一封信,就说是我的意思,不要节外生枝,先保住人命再说……” “那我侄儿功名已被革除,这事又该如何?” 屁大的小事也来问我,老子是你爹啊。严世藩脾气本就不好,被薛孝良问的心烦,语气不善道:“没有功名去考啊,什么屁事都来问我,你是干什么吃的?没有功名,去求皇上册封他个状元……” 薛孝良吓得差点儿跪下,严世藩火暴的脾气无人不知,领教过的人都后悔不已,你不惹他,他还想欺负你呢。 “下官明白了,回去就给南京写信。”薛孝良满头大汗,惶恐不安地说道。 “还有啊,沈睿暂时不能动。至于高公公嘛,先和他闹一阵子,策动御史弹劾他。” “是!卑职回去后就写奏本……” “这一次要有证据,人物无证都不能少,空口白牙的话没人信。司礼监不好惹,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 “下官明白。” 薛孝良刚走,严嵩颤颤巍巍的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对严世藩说道:“世藩,咱们不能小看了沈睿,这孩子能攀上高河,可见他也有过人之处。” “爹,您多虑了。一个毛头小子而已。高河倒了,他屁都不是,区区一个才子虚名,能顶什么用?”严世藩一口喝完茶杯里的雨前龙井,然后又道;“儿子担心皇上对我严家芥蒂之心愈来愈重。爹还记得嘉靖三十年南京礼部侍郎弹劾我们的奏本?现在想起来,当初做的是有点过了,皇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沈茂才被人当抢使,到死那一天都执迷不悟。” “记得。”严嵩坐下来,说道:“高拱才是幕后指使,我本想借沈茂才之事除掉高拱,没想到那沈茂才是个硬骨头,临死也不肯说出幕后之人。沈茂才的死,我们有责任,但是最大的责任是他高拱。皇帝就算想为沈茂才平反,到时候老夫也不能让高拱他们太得意。” “恩,儿子也是这么想的。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补齐国库亏空,灾情愈发严重,百姓无粮就会造反,内阁是爹当家,到时皇上责问下来,爹怎么交差?儿子列了一个名单,先抓一批人抄家,以解燃眉之急。” 严世藩将一张名单递给严嵩,然后又拿出一张名单,说道:“这是儿子要举荐的官员名单。” 严嵩看了看,微微摇头,道:“人是咱们杀的,又是咱们推荐的人顶上空缺。且不说徐阶他们,就是司礼监也不会批红。世藩,凡事留一点余地,大明朝除了皇上,还有裕王……” 严嵩闻言一怔,随即闭嘴不言,神情凝重,将那张举荐官员的名单又拿了回来。 ………… “听说了没?听说了没?沈大才子弃文从商了,开了一家香水店,据说此物乃九天花仙子所酿的仙露,不是凡物,涂抹一点,香气凝而不散,沁人肺腑……” “扯淡,既然是仙子所拥有的东西,怎么跑到了阉党手里?” “老兄,你他妈也太钻牛角尖了。沈公子是什么人,文曲星下凡,岂是凡人?阉党,阉你爹的裆……” “你……你怎么骂人。” “麻痹的,骂你算轻的,老子还要打你呢。” “……” 是了,咱们沈小官人的香水店终于开张了,为了造势宣扬香水的神奇,沈小官人策划导演了一出出好戏,并且在南京各个茶楼酒馆精彩上演。 东城大街,人山人海,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沈睿站在香水店铺前,迎接客人上门。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南京城的官员几乎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沈睿高兴的呲牙咧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官员送礼虽然是看高公公的面子,但是有钱赚就好,管这么多干嘛。 店铺门口站着两排漂亮的迎宾小姐,只要有人走进大门,她们就会面带微笑,躬身施礼,齐声道:“欢迎光临。” 后世的经营理念得到了不少客人的赞同,多有礼貌啊。 不但让人觉得体面,还让人心情舒畅。 随着人群一阵骚动,迎客闲汉喊道:“红袖院花魁——青莲姑娘到……” “奴奴青莲,祝沈公子开张大吉,财源广进……”青莲媚眼含春,娇滴滴地说道。 “多谢青莲姑娘美言,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的好姐妹呢,怎么不介绍来捧场?”沈睿打趣道。 青莲白了他一眼,道:“奴奴还不知道沈公子的香水是否有传言中那般神奇,若是效果不错,奴奴下次一定喊姐妹一起来……” “有这份心意就行了,婉儿,请青莲姑娘进入喝茶,不,是品香。” 青莲随婉儿进了店,而后围观人群中又响起一片喧哗声。 “满春院花魁——郑绣娘到……” “女魔头来了。”沈睿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来挑事的人,见轿子落下,郑绣娘出来时,手里拎着几个锦盒。 “呵呵,郑大家太客气了,咱们之间的关系还用着这么见外吗?”沈睿说着,伸手去抢她手上的锦盒。 郑绣娘没有想到他这么直接,这么财迷。将东西给他之后,她抬手放在胸前,伸出三根芊芊玉手。 伸出三个手指头是什么意思?是OK?沈睿不明所以,费解猜测之际,听见郑秀娘轻声嘀咕道:“三次。” “噢,原来如此。”沈睿恍然大悟,明白了三根手指的含义,原来是郑绣娘警告他,你对我袭胸三次,我一直记着呢,此仇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沈睿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子,道:“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如果你真的放不下,等会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让你摸回来就是。”说着,挺了挺胸,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儿,节操什么的碎了一地。 郑绣娘仿佛早就猜到沈睿会这么说,并未感到意外,也没有生气,翻了翻白眼,带着侍女进了店铺。 “南京第一才女董晗玥,徐国公府千金徐靖儿到……” 董家姐妹花一下轿,立刻引来无数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沈睿最怕见的人不是女魔头郑绣娘,而是董家姐妹花,因上次诗会的事情,董家姐妹花的名声一落千丈,沈睿是一个大男人,不以为然。可是这个时代的女人把名节看得比命还重。流言蜚语真的可以害死人。 小萝莉董晗秋神情郁郁,望着梦中情郎,不知怎么搞得,鼻子一酸,泪水如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沈郎,你为什么要攀附权贵?你知不知道,人家听了外界的流言蜚语,整整哭了三天三夜。你本才华横溢,前途一片光明,为何这样作践自己?” “什么意思?”沈睿见小萝莉哭的极为伤心,看热闹的人更起哄架秧子,就怕事情闹得不大没热闹看。 “事到如今,你还不幡然醒悟吗?你……堕落了……” “啊!”沈睿一声惊呼脱口而出,只见小萝莉痛彻心扉,爱恨交织模样,真真令人蛋疼不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睿知道解释不清,只会越涂越黑,于是虚心接受,道:“听了小娘子的肺腑之言,沈某如梦惊醒,已知罪孽深重,日后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负姑娘之苦心教诲……” “好的好的,沈郎悬崖勒马,为时不晚。”小萝莉抹了一把眼泪,甚是欣慰的朝沈睿一笑,而后对身边的姐姐说道:“我就说沈郎会回心转意的,姐姐现在信了吧。” 董晗玥笑了笑,道:“沈公子,秋儿刚才胡言乱语,还请沈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哪里哪里,小秋天说的很有道理,沈某已误入歧途而不自知,多亏小秋天一语惊醒梦中人。”沈睿觉得小萝莉特别可爱,而且还有点儿厚黑。 “沈公子,你写的信我收到了,明儿我就派人把花瓣送过来。”花痴徐靖儿来到沈睿面前,羞哒哒地说道。 “多谢,徐小姐要的东西我已经预备好了,就在屋里,请。”沈睿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然后跟着她们走进了店铺。 【第三更送到,快把票票投来。】 第37章 江南织造局杨公公 香水店铺面积很大,但是香水的品种有些少,存货也不多。一群贵妇挤在柜台前,窃窃私语,每人都拿着各种味道的香水涂抹品鉴。 “价格也太高了……”董晗玥看了香水的价格,一张小嘴惊得合不上,随便一瓶香水都要百两纹银,甚至有些香水已达到数百两银子的天价。 “这瓶子里装的是香水吗?我看是黄金吧……” “董姑娘是名满南京的大才女,应该知道花无百日红,亦无百日香。在下想尽一切办法将花的芳香存于瓶中,可随时随地的嗅到自己喜欢的花香,解人心忧。又岂是黄白等俗物所能比拟,莫让铜臭之气污了仙露……” “我……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哼!”董晗玥无言以对,自古名士皆喜以花喻人,久而久之,花便不再是俗物。所以用钱衡量香水的价值,的确不妥,显得有失身份。 沈睿见她认同了自己的观点,继续解释道:“提炼一瓶仙露,耗费巨大,所以价格就会偏高,而且我也没指望这个赚钱,只是闲来无事,解解闷而已。” 徐靖儿是有名的花痴,听了沈睿的解释。立刻表示支持,道:“沈公子说的不错,就我家里的那一盆极品牡丹,价值就在千金以上。而且有价无市,难以买到。如果将凋谢的花瓣制成香水,便可永存其香,真是爱花之人的福音。” 她对沈睿是否是阉党,一点儿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花香以及沈睿之才情。 “骗钱就骗钱,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忒不要脸……”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沈睿背后响起,回头一看,原来是女魔头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娘们小时候被狗咬过,不能招惹,就当她不存在。”沈睿想到这里,心中释然了,含笑朝门外走去。 郑绣娘见他没有搭理自己,颇感意外,一向不肯吃亏的家伙转了性子?不……反常必有妖,一定有阴谋,该不是又想…… 想到这里,郑绣娘低头看了看高耸饱满的酥胸,哼!休想得逞。 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女人相当可怕,然而郑绣娘就是这种人,从出道至今,一直被人宠着惯着,其性格只能用小心眼来形容。 仰慕沈睿才情之人,纷纷提着贺礼而来,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来者是客,沈睿倒也没有失了礼数,热情招待,与人谈笑风生。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眼看到了中午,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沈睿打着算盘,结算今天上午的收入,“啧啧,四千多两银子,南京城有钱的人真多,呃……价格必须上调。” “你就是《仙露坊》的东家?”问话的人身穿青色衣衫,面无胡须,脸庞清瘦,中等身材,只是他的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让人不敢小觑。 “不错,我就是,听您的语调,不像本地人,北边来的吧。”沈睿含笑问道。 “是啊,北边穷苦贫瘠,哪有南方的花花世界令人流连忘返?小哥的生意做的很不错呀。”那人轻笑道。 “呃……还行,多亏朋友捧场,混口饭吃,挣不了几个钱。”沈睿敷衍道。 “那可未必,依我看,小哥经商的手段极其高明,区区几朵野花,经你之手,便身价暴涨。小哥再说不赚钱的话,我真不知道天下间还有什么生意能和仙露坊相比。”那人负手而立,环顾四周,感慨道。 沈睿面色一沉,眯着眼睛打量面前之人,语气不善道:“怎么?你还想查我的帐?不瞒您说,今儿刚开张,就算是查账也是由官府书吏来查。你是何人?说一些没风没影的话,是何居心?” “呵呵,小哥不用紧张,我不是官府中人,鄙人姓杨,在杭州做点生意,路过南京听说了《仙露坊》便想来此一观,果然名不虚传,沈公子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 这人说话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别扭,跟高公公有的一拼。沈睿对此人愈发好奇,他自称姓杨,又再杭州做生意?莫非他想与我合作?将香水贩卖至杭州? “小店刚开张,存货不多,仅够供应一家店铺,暂时没有与人合作的想法。”沈睿不等那人开口,直接表明不合作的态度。 “这可由不得你。”那人不以为然,轻笑一声,径直走向茶桌,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眉头一皱道:“太差,用这样的茶水招待客人,不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尼玛,诚心来找事的。沈睿冷哼一声道:“就这待遇,想喝好茶,出门左拐,那儿一家茶楼,想喝什么都有,不送!” “嘎嘎……”那人放声大笑。如鸭子打鸣,甚是难听。 我日,这一笑漏了陷吧。高公公的表弟啊?这是一个货真价实木有小*的家伙。 “来人啊,给这位……大人上好茶。”沈睿喊了一嗓子,然后继续算账。 “咿!”杨公公轻咿了一声,眉头一挑,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道:“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敢这般无礼。不要以为有高公公罩着你,就无法无天了。咱家刚从高公公哪里过来,你明白吗?” “明白。”沈睿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继续拨弄算盘珠子,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好胆。”这一次,杨公公真的怒了,整个江南地区,还没有那个人敢这样对待他。“好小子,咱家到是小看你了。” 沈睿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杨公公,你知道我沈睿属相是什么吗?” “哼!”杨公公不屑的哼了一声,“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你就是属老虎的,在咱家面前你也得给咱家卧着。” 沈睿哈哈一笑道:“猜错了,我属小毛炉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吃软不吃硬。我还真就不怕公公能把我怎么着。宁波织造局,江苏织造局同归江南织造局。杨公公管着这么一大摊子事儿,还有闲心惦记我这点蝇头小利,呵呵,说出去都没人信。” 这番话一出口,让杨公公有片刻的失神。 沈睿虽然不知道杨公公的真名,但是南京高公公曾对他提起过江南地方上有权有势的大太监,以免沈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防患于未然嘛,小心谨慎无大错。 所以,当沈睿得知他姓杨,而且又是太监的身份后,一个江南最有权势的大太监的名字浮现在了脑中。 “看来你今天知道咱家要来?好,有魄力,咱家欣赏有魄力的年轻人。闲言少叙,咱家提供原料,所有收益咱家占三成,另外,进贡宫里的另算。”杨公公也不怕别人听去,直接说道。 “这就对了,谈生意就谈生意,何必弄的神神秘秘,我认为人与人交往最简单,痛快的把话说明了,行不行一锤子买卖。公公,请……”沈睿将银票收好,然后带着大太监杨公公去了雅间,关上门,两人开始了商谈。 总的来说,沈睿占了大便宜,原料由杭州供给,南京负责加工,每月上交两百瓶香水,剩下的沈睿自己销售,至于杭州那边的店铺,就没沈睿什么事儿。 赚钱的生意招人眼红,只有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沈睿让出去几分利益,换来的却是一座大靠山,无形中得到的便利就有很多。 从南京通往杭州的水路商船,只要挂上仙露局的牌子,一路畅通无阻,免税免查。一趟下来就能省不少银子,何乐而不为。 再者说,沈睿发财门路还有很多,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儿蝇头小利得罪一个自己暂时还惹不起的敌人。 杨公公本是司礼监的人,刚从京城回来,岂会不知京城的事态。司礼监掌印李芳特意嘱咐他,回到江南,一定要去见一见沈睿。 杨公公来到南京,先去找了高公公,把“老祖宗”的意思转告给他,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杨公公没有带随从,孤身上门拜会沈睿。 本想继续刁难沈睿,看看他的禀性如何,谁承想,笑声出卖了自己。刁难不成,只能求其次,双方达成了协议,成了生意场上的好伙伴。 “杨公公走好。”沈睿将他送至门外,拱手含笑道。 “沈公子留步,高公公说的不错,你是一块可雕琢的璞玉,将来必成大器。若是咱家以后有事相求,还望沈公子伸手援助,帮衬一二。”杨公公说完,扬长而去。 沈睿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一叹道:“帮不了啊,你呀,注定要完犊子。明年你就知道了……” 转身回屋,看见婉儿正在打扫客厅,沈睿伸了一个懒腰,道:“婉儿,我娘子怎么不来帮忙,要知道这家店以后就交给你们经营了。” “小姐说了,人穷不能志短,骗人钱财总是……不好的。” “迂腐,愚不可及。咱家挣钱……不,娘的,跟太监呆久了,我他妈都不会说人话了。”沈睿爆了一句粗口,瞪着眼睛说道:“你回去告诉她,生活是油米柴盐酱醋茶,不是风流才子佳人书。不挣钱吃什么?拿什么养家糊口……” 沈睿暴怒,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清高冷艳的仙姑。仙姑不是谁都能睡的,要人老命啊! 第37章 江南织造局杨公公 香水店铺面积很大,但是香水的品种有些少,存货也不多。一群贵妇挤在柜台前,窃窃私语,每人都拿着各种味道的香水涂抹品鉴。 “价格也太高了……”董晗玥看了香水的价格,一张小嘴惊得合不上,随便一瓶香水都要百两纹银,甚至有些香水已达到数百两银子的天价。 “这瓶子里装的是香水吗?我看是黄金吧……” “董姑娘是名满南京的大才女,应该知道花无百日红,亦无百日香。在下想尽一切办法将花的芳香存于瓶中,可随时随地的嗅到自己喜欢的花香,解人心忧。又岂是黄白等俗物所能比拟,莫让铜臭之气污了仙露……” “我……我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哼!”董晗玥无言以对,自古名士皆喜以花喻人,久而久之,花便不再是俗物。所以用钱衡量香水的价值,的确不妥,显得有失身份。 沈睿见她认同了自己的观点,继续解释道:“提炼一瓶仙露,耗费巨大,所以价格就会偏高,而且我也没指望这个赚钱,只是闲来无事,解解闷而已。” 徐靖儿是有名的花痴,听了沈睿的解释。立刻表示支持,道:“沈公子说的不错,就我家里的那一盆极品牡丹,价值就在千金以上。而且有价无市,难以买到。如果将凋谢的花瓣制成香水,便可永存其香,真是爱花之人的福音。” 她对沈睿是否是阉党,一点儿不关心,她关心的是花香以及沈睿之才情。 “骗钱就骗钱,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忒不要脸……”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沈睿背后响起,回头一看,原来是女魔头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娘们小时候被狗咬过,不能招惹,就当她不存在。”沈睿想到这里,心中释然了,含笑朝门外走去。 郑绣娘见他没有搭理自己,颇感意外,一向不肯吃亏的家伙转了性子?不……反常必有妖,一定有阴谋,该不是又想…… 想到这里,郑绣娘低头看了看高耸饱满的酥胸,哼!休想得逞。 一厢情愿,自以为是的女人相当可怕,然而郑绣娘就是这种人,从出道至今,一直被人宠着惯着,其性格只能用小心眼来形容。 仰慕沈睿才情之人,纷纷提着贺礼而来,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来者是客,沈睿倒也没有失了礼数,热情招待,与人谈笑风生。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眼看到了中午,看热闹的人纷纷散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沈睿打着算盘,结算今天上午的收入,“啧啧,四千多两银子,南京城有钱的人真多,呃……价格必须上调。” “你就是《仙露坊》的东家?”问话的人身穿青色衣衫,面无胡须,脸庞清瘦,中等身材,只是他的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让人不敢小觑。 “不错,我就是,听您的语调,不像本地人,北边来的吧。”沈睿含笑问道。 “是啊,北边穷苦贫瘠,哪有南方的花花世界令人流连忘返?小哥的生意做的很不错呀。”那人轻笑道。 “呃……还行,多亏朋友捧场,混口饭吃,挣不了几个钱。”沈睿敷衍道。 “那可未必,依我看,小哥经商的手段极其高明,区区几朵野花,经你之手,便身价暴涨。小哥再说不赚钱的话,我真不知道天下间还有什么生意能和仙露坊相比。”那人负手而立,环顾四周,感慨道。 沈睿面色一沉,眯着眼睛打量面前之人,语气不善道:“怎么?你还想查我的帐?不瞒您说,今儿刚开张,就算是查账也是由官府书吏来查。你是何人?说一些没风没影的话,是何居心?” “呵呵,小哥不用紧张,我不是官府中人,鄙人姓杨,在杭州做点生意,路过南京听说了《仙露坊》便想来此一观,果然名不虚传,沈公子不愧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 这人说话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别扭,跟高公公有的一拼。沈睿对此人愈发好奇,他自称姓杨,又再杭州做生意?莫非他想与我合作?将香水贩卖至杭州? “小店刚开张,存货不多,仅够供应一家店铺,暂时没有与人合作的想法。”沈睿不等那人开口,直接表明不合作的态度。 “这可由不得你。”那人不以为然,轻笑一声,径直走向茶桌,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品了一口,眉头一皱道:“太差,用这样的茶水招待客人,不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尼玛,诚心来找事的。沈睿冷哼一声道:“就这待遇,想喝好茶,出门左拐,那儿一家茶楼,想喝什么都有,不送!” “嘎嘎……”那人放声大笑。如鸭子打鸣,甚是难听。 我日,这一笑漏了陷吧。高公公的表弟啊?这是一个货真价实木有小*的家伙。 “来人啊,给这位……大人上好茶。”沈睿喊了一嗓子,然后继续算账。 “咿!”杨公公轻咿了一声,眉头一挑,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道:“知道了我的身份还敢这般无礼。不要以为有高公公罩着你,就无法无天了。咱家刚从高公公哪里过来,你明白吗?” “明白。”沈睿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继续拨弄算盘珠子,完全不把他当回事。 “好胆。”这一次,杨公公真的怒了,整个江南地区,还没有那个人敢这样对待他。“好小子,咱家到是小看你了。” 沈睿放下手里的活儿,一脸无奈的笑了笑,道:“杨公公,你知道我沈睿属相是什么吗?” “哼!”杨公公不屑的哼了一声,“区区一个毛头小子,你就是属老虎的,在咱家面前你也得给咱家卧着。” 沈睿哈哈一笑道:“猜错了,我属小毛炉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吃软不吃硬。我还真就不怕公公能把我怎么着。宁波织造局,江苏织造局同归江南织造局。杨公公管着这么一大摊子事儿,还有闲心惦记我这点蝇头小利,呵呵,说出去都没人信。” 这番话一出口,让杨公公有片刻的失神。 沈睿虽然不知道杨公公的真名,但是南京高公公曾对他提起过江南地方上有权有势的大太监,以免沈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防患于未然嘛,小心谨慎无大错。 所以,当沈睿得知他姓杨,而且又是太监的身份后,一个江南最有权势的大太监的名字浮现在了脑中。 “看来你今天知道咱家要来?好,有魄力,咱家欣赏有魄力的年轻人。闲言少叙,咱家提供原料,所有收益咱家占三成,另外,进贡宫里的另算。”杨公公也不怕别人听去,直接说道。 “这就对了,谈生意就谈生意,何必弄的神神秘秘,我认为人与人交往最简单,痛快的把话说明了,行不行一锤子买卖。公公,请……”沈睿将银票收好,然后带着大太监杨公公去了雅间,关上门,两人开始了商谈。 总的来说,沈睿占了大便宜,原料由杭州供给,南京负责加工,每月上交两百瓶香水,剩下的沈睿自己销售,至于杭州那边的店铺,就没沈睿什么事儿。 赚钱的生意招人眼红,只有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沈睿让出去几分利益,换来的却是一座大靠山,无形中得到的便利就有很多。 从南京通往杭州的水路商船,只要挂上仙露局的牌子,一路畅通无阻,免税免查。一趟下来就能省不少银子,何乐而不为。 再者说,沈睿发财门路还有很多,没有必要因为一点儿蝇头小利得罪一个自己暂时还惹不起的敌人。 杨公公本是司礼监的人,刚从京城回来,岂会不知京城的事态。司礼监掌印李芳特意嘱咐他,回到江南,一定要去见一见沈睿。 杨公公来到南京,先去找了高公公,把“老祖宗”的意思转告给他,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杨公公没有带随从,孤身上门拜会沈睿。 本想继续刁难沈睿,看看他的禀性如何,谁承想,笑声出卖了自己。刁难不成,只能求其次,双方达成了协议,成了生意场上的好伙伴。 “杨公公走好。”沈睿将他送至门外,拱手含笑道。 “沈公子留步,高公公说的不错,你是一块可雕琢的璞玉,将来必成大器。若是咱家以后有事相求,还望沈公子伸手援助,帮衬一二。”杨公公说完,扬长而去。 沈睿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微微一叹道:“帮不了啊,你呀,注定要完犊子。明年你就知道了……” 转身回屋,看见婉儿正在打扫客厅,沈睿伸了一个懒腰,道:“婉儿,我娘子怎么不来帮忙,要知道这家店以后就交给你们经营了。” “小姐说了,人穷不能志短,骗人钱财总是……不好的。” “迂腐,愚不可及。咱家挣钱……不,娘的,跟太监呆久了,我他妈都不会说人话了。”沈睿爆了一句粗口,瞪着眼睛说道:“你回去告诉她,生活是油米柴盐酱醋茶,不是风流才子佳人书。不挣钱吃什么?拿什么养家糊口……” 沈睿暴怒,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么一个不食人间烟火,清高冷艳的仙姑。仙姑不是谁都能睡的,要人老命啊! 第38章 担忧兄长 横溪镇,一条清澈的小河由南向北缓缓流淌,岸边杨柳依依,河上沙鸥点点。 距离河边不远处有一排砖瓦房,瓦房尽头,还有一座在当地比较气派的院子,虽显破败,却比四周的民宅要强上许多。 一个胖胖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玩泥巴,鼻涕邋遢,衣服又脏又旧,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傻子,吃饭了。”一个妇人端着一碗饭食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地上玩泥巴的胖胖少年,没好气道:“成天就知道吃,什么都不会做。养头猪过年还能杀了卖钱,你呀,就是猪都不如的废物。” 那妇人年龄不过二十来岁,言语极其刻薄,对地上的胖胖少年极尽羞辱。 地上的少年停止了嘟囔,低着头一声不吭。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死就清净了。”妇人骂骂咧咧将一碗饭菜放在地上,然后又脚踢给那少年。 饭菜及其简单,一碗杂粮做的稀粥,粥面上飘着几片烂菜叶。再富人家中,这是喂给猪吃的东西。 “不吃……大宝不吃你的东西。” “呵,你现在有骨气了啊?平时怎么不说,是不是指望你二弟回来接你去享福啊。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拿回来一百两银子,就以为自己发达了?我看他一定是把自己卖了,还别说,你们兄弟二人长相都不错,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宝很乖的,小宝会回来接我的,原哥对我说了,你别想骗我。”名叫大宝的少年嘟了嘟嘴巴,仰着脏兮兮的胖脸,瞪着妇人。 “哟呵,你还敢瞪我?不知死活的废物……”那妇人说着,抄起墙边的竹条扫把,扬手就打。 “呜呜呜……” 大宝脸上被竹条刮破了皮,一道道血迹触目惊心。哭泣着四处乱跑。 那妇人下手极狠,追着大宝一通猛打。 “看我不打死你……” 院子里追打还在继续,院门外不远处正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一人手里拎着一坛酒,另一人腰间挂着一把刀。 “柴大哥,这一次多亏了你帮忙,否则小弟我就交不了差了。”拎酒的人笑呵呵的说着,推开院门,便看见了院子里惨不忍睹的一幕。 “砰……”的一声。 一坛子酒摔落在地,随即愣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大宝趴在地上哭泣,背上的衣服被竹条划破,隐有鲜红的血水渗出。那妇人高高举着竹条扫把,看见来人之后,也是一愣。 “刷”的一声,另一人二话不说,拔出腰刀,喝骂道:“你这泼妇竟敢如此对待沈公子的大哥,今儿老子若不把你就地正、法,老子回去交不了差,也是一死。” 言毕,纵身一跃,一刀砍向那妇人。 “咔!” 妇人手上的扫把被一刀砍刀,就在柴姓大汉准备挥舞第二刀的时候,发愣的汉子此时已惊醒,一把抱住柴姓大汉,叫喊道:“柴大哥,使不得啊,再怎么她也是我妻子。我会给我三弟一个交代。” 柴姓大汉一想也对,毕竟是他们沈家的家事,我是派来保护沈宝,却出了这种事情,叫我如何交差啊,肖公公若是知道了,定不会绕了我。 这人正是沈睿托肖公公派来照看大宝的护院,名叫柴旺。那妇人是沈睿的大哥沈原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堂嫂,一向尖酸刻薄,心肠歹毒。对亲人尚且如此心狠,可以说是狼心狗肺也不为过。 “好,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人外人不好插手。但是我领的差事是照看沈大公子,你们却是这般狼心狗肺。”柴旺指着地上的饭碗,气得浑身哆嗦,道:“老子行走江湖,见过无数丧尽天良的家伙,还从未见过你们这般猪狗不如的东西,沈公子交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你们就给大公子吃这些猪食。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们两口子现在跟我回南京,是死是活由沈公子决定。” 沈原很少回家,一直在衙门里听差。也多次劝说妻子对沈宝好一点,前几天还专门回家转告她,沈睿生发了,今非昔比不同往日了。还把一百两银子交给她,让她买点好吃的做给沈宝吃,哪里想到,这婆娘丧心病狂到了这般地步。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对不住堂弟以及亡故的叔父婶娘。捡起地上的半截扫把,将妻子按在地上,一顿猛打。王氏也不是吃素的,拼命反抗,与之厮打在一起。 “没出息的东西,连自己的婆娘都收拾不了,你他妈还有什么用。”柴旺气得哇哇大叫,恨不得拔刀砍死这两口子。 沈原动了真火,不再顾忌夫妻之情,下手极狠,两三拳就把妻子打得不省人事了。 “带上你的婆娘,跟老子连夜赶往南京。老子被你们两口子害死了,能不能过这一关还真不好说。”柴旺想起回到南京生死未卜,暴虐地叫嚷道。 ………… 南山道长和徒弟小童忙的不可开交,为了早一日进宫而努力着,南山道长可谓使出了吃奶得劲,终于炼成了一炉丹药,丹药的卖相不错,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大牛一干“药人”也来到了南京,住在香水作坊里,药人的身份是去掉了,又成了作坊里的苦工。忙是忙了点儿,沈睿对待员工还是很好的,工钱多,伙食好,就是工作时间长了点儿。 即便如此,对于大牛他们一干药人来说,已经是天堂了。 南山道长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一狠心,自己吃了一颗,这是为了前程拼上老命了。 小童现在成了作坊里的工头,每天负责很多事情,后勤伙食,采购日常生活用品,以及安排员工上班时间,诸如此类的事情,简直就是大管家。沈睿对他很放心,给他找一个事做,他就不会成天胡思乱想。对沈睿,对他都有好处。 半个月,小童就瘦了几圈,每天比鸡起的早,比狗睡的晚。万幸的是,他对此并无怨言,而且感到生活非常充实,孜孜不倦,乐在其中。 这天中午,沈睿脾气暴躁的来到作坊,看见什么都不顺眼,动不动就发脾气,吃个饭差点儿把桌子掀翻,不是埋怨菜咸了,就是埋怨菜淡了。吓得厨娘委屈的要哭。一句话,他今儿心气不顺,喝凉水都塞牙。 他不明白心中那一股莫名的躁动与心脏的刺痛,痛得不行,好像心要碎了一般。 小童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大名士,别人怕沈睿,他不怕。直接走进沈睿休息的房间,顿时屋里鸡飞狗跳,时不时传出沈睿的呼救声,可悲的是,无一人进去帮忙,一个个都成了聋子,默契不言。 “菜挺好吃的,睿哥儿今天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大牛抱着一碗饭菜蹲在门口,听着沈睿的惨叫,自言自语道。 “大牛哥,你少说几句,睿哥儿一定是遇见了烦心事,他以前从来不发火的。不知道是谁把他气成了这样。”另一个少年神色紧张地说道。 大牛想了想,点头道:“我想……一定是个女人。” 少年不解,问道:“为什么一定是女人,男人就不行吗?” 大牛憨厚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是男人,以睿哥儿如今的地位,谁敢惹他生气,那不是找打吗?所以一定是女人,而且是睿哥儿喜欢的女人。” 少年不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大牛也不懂,只是凭感觉瞎猜的。却让猜中了,沈睿的确是因为女人而生气发火,但也不全是。他即将离开南京,想把“仙露居”交给顾道芯管理,万万没有想到,顾道芯一句不愿赚黑心钱的话,直接拒绝了沈睿一片真心。 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顾道芯一并搁置不理。严重伤了沈睿的心,他如此拼命的赚钱,并非只为自己。 顾道芯的拒绝只是令他感到愤怒,却不会心痛,那一股心痛欲裂的感觉愈发明显。 “小童,我心痛啊。”沈睿情绪极其低迷,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甚至有种想哭泣,想流泪的伤感。 小童教训了沈睿一顿之后,被他那股浓浓的抑郁心伤的情绪所感染,他走过去,手指搭在沈睿的脉搏上,片刻之后,讶然道:“你……你到底怎么了?脉象如此虚弱,似心焦成疾的症状……” 沈睿摇头,缓慢地说道:“不知道啊,起初心里有一股躁火,非要宣泄出来不可,最后就是心痛。记得上一次心痛是我娘去世……” “啊,这么说你家人有难?”小童是孤儿,从小被南山道长收养,不明白逝去亲人的感受。 “估计……可能……”沈睿猛地坐起身来,神情凝重地说道:“不行,我要回家。可能是大宝出事了。” “现在你也赶回去家,还没到家天就黑了,晚上怎么赶路?不如等明天一早我随你一起回家,路上也有个照应。”小童劝说道。 古代没有路灯手电之类的照明物,仅凭一盏灯笼想赶夜路,那是不可能的。沈睿也知道赶夜路很危险,但是他心焦的厉害,权衡再三,明天一早就回家。无论如何都要把大宝接回来亲自照顾,不让他再受一丁点儿委屈。 第38章 担忧兄长 横溪镇,一条清澈的小河由南向北缓缓流淌,岸边杨柳依依,河上沙鸥点点。 距离河边不远处有一排砖瓦房,瓦房尽头,还有一座在当地比较气派的院子,虽显破败,却比四周的民宅要强上许多。 一个胖胖的少年正蹲在地上玩泥巴,鼻涕邋遢,衣服又脏又旧,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傻子,吃饭了。”一个妇人端着一碗饭食从屋里走出来,看着地上玩泥巴的胖胖少年,没好气道:“成天就知道吃,什么都不会做。养头猪过年还能杀了卖钱,你呀,就是猪都不如的废物。” 那妇人年龄不过二十来岁,言语极其刻薄,对地上的胖胖少年极尽羞辱。 地上的少年停止了嘟囔,低着头一声不吭。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死就清净了。”妇人骂骂咧咧将一碗饭菜放在地上,然后又脚踢给那少年。 饭菜及其简单,一碗杂粮做的稀粥,粥面上飘着几片烂菜叶。再富人家中,这是喂给猪吃的东西。 “不吃……大宝不吃你的东西。” “呵,你现在有骨气了啊?平时怎么不说,是不是指望你二弟回来接你去享福啊。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拿回来一百两银子,就以为自己发达了?我看他一定是把自己卖了,还别说,你们兄弟二人长相都不错,定能卖个好价钱……” “大宝很乖的,小宝会回来接我的,原哥对我说了,你别想骗我。”名叫大宝的少年嘟了嘟嘴巴,仰着脏兮兮的胖脸,瞪着妇人。 “哟呵,你还敢瞪我?不知死活的废物……”那妇人说着,抄起墙边的竹条扫把,扬手就打。 “呜呜呜……” 大宝脸上被竹条刮破了皮,一道道血迹触目惊心。哭泣着四处乱跑。 那妇人下手极狠,追着大宝一通猛打。 “看我不打死你……” 院子里追打还在继续,院门外不远处正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一人手里拎着一坛酒,另一人腰间挂着一把刀。 “柴大哥,这一次多亏了你帮忙,否则小弟我就交不了差了。”拎酒的人笑呵呵的说着,推开院门,便看见了院子里惨不忍睹的一幕。 “砰……”的一声。 一坛子酒摔落在地,随即愣住了,他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大宝趴在地上哭泣,背上的衣服被竹条划破,隐有鲜红的血水渗出。那妇人高高举着竹条扫把,看见来人之后,也是一愣。 “刷”的一声,另一人二话不说,拔出腰刀,喝骂道:“你这泼妇竟敢如此对待沈公子的大哥,今儿老子若不把你就地正、法,老子回去交不了差,也是一死。” 言毕,纵身一跃,一刀砍向那妇人。 “咔!” 妇人手上的扫把被一刀砍刀,就在柴姓大汉准备挥舞第二刀的时候,发愣的汉子此时已惊醒,一把抱住柴姓大汉,叫喊道:“柴大哥,使不得啊,再怎么她也是我妻子。我会给我三弟一个交代。” 柴姓大汉一想也对,毕竟是他们沈家的家事,我是派来保护沈宝,却出了这种事情,叫我如何交差啊,肖公公若是知道了,定不会绕了我。 这人正是沈睿托肖公公派来照看大宝的护院,名叫柴旺。那妇人是沈睿的大哥沈原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堂嫂,一向尖酸刻薄,心肠歹毒。对亲人尚且如此心狠,可以说是狼心狗肺也不为过。 “好,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人外人不好插手。但是我领的差事是照看沈大公子,你们却是这般狼心狗肺。”柴旺指着地上的饭碗,气得浑身哆嗦,道:“老子行走江湖,见过无数丧尽天良的家伙,还从未见过你们这般猪狗不如的东西,沈公子交给你们一百两银子,你们就给大公子吃这些猪食。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们两口子现在跟我回南京,是死是活由沈公子决定。” 沈原很少回家,一直在衙门里听差。也多次劝说妻子对沈宝好一点,前几天还专门回家转告她,沈睿生发了,今非昔比不同往日了。还把一百两银子交给她,让她买点好吃的做给沈宝吃,哪里想到,这婆娘丧心病狂到了这般地步。 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对不住堂弟以及亡故的叔父婶娘。捡起地上的半截扫把,将妻子按在地上,一顿猛打。王氏也不是吃素的,拼命反抗,与之厮打在一起。 “没出息的东西,连自己的婆娘都收拾不了,你他妈还有什么用。”柴旺气得哇哇大叫,恨不得拔刀砍死这两口子。 沈原动了真火,不再顾忌夫妻之情,下手极狠,两三拳就把妻子打得不省人事了。 “带上你的婆娘,跟老子连夜赶往南京。老子被你们两口子害死了,能不能过这一关还真不好说。”柴旺想起回到南京生死未卜,暴虐地叫嚷道。 ………… 南山道长和徒弟小童忙的不可开交,为了早一日进宫而努力着,南山道长可谓使出了吃奶得劲,终于炼成了一炉丹药,丹药的卖相不错,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大牛一干“药人”也来到了南京,住在香水作坊里,药人的身份是去掉了,又成了作坊里的苦工。忙是忙了点儿,沈睿对待员工还是很好的,工钱多,伙食好,就是工作时间长了点儿。 即便如此,对于大牛他们一干药人来说,已经是天堂了。 南山道长也不知道那根筋搭错了,一狠心,自己吃了一颗,这是为了前程拼上老命了。 小童现在成了作坊里的工头,每天负责很多事情,后勤伙食,采购日常生活用品,以及安排员工上班时间,诸如此类的事情,简直就是大管家。沈睿对他很放心,给他找一个事做,他就不会成天胡思乱想。对沈睿,对他都有好处。 半个月,小童就瘦了几圈,每天比鸡起的早,比狗睡的晚。万幸的是,他对此并无怨言,而且感到生活非常充实,孜孜不倦,乐在其中。 这天中午,沈睿脾气暴躁的来到作坊,看见什么都不顺眼,动不动就发脾气,吃个饭差点儿把桌子掀翻,不是埋怨菜咸了,就是埋怨菜淡了。吓得厨娘委屈的要哭。一句话,他今儿心气不顺,喝凉水都塞牙。 他不明白心中那一股莫名的躁动与心脏的刺痛,痛得不行,好像心要碎了一般。 小童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大名士,别人怕沈睿,他不怕。直接走进沈睿休息的房间,顿时屋里鸡飞狗跳,时不时传出沈睿的呼救声,可悲的是,无一人进去帮忙,一个个都成了聋子,默契不言。 “菜挺好吃的,睿哥儿今天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大牛抱着一碗饭菜蹲在门口,听着沈睿的惨叫,自言自语道。 “大牛哥,你少说几句,睿哥儿一定是遇见了烦心事,他以前从来不发火的。不知道是谁把他气成了这样。”另一个少年神色紧张地说道。 大牛想了想,点头道:“我想……一定是个女人。” 少年不解,问道:“为什么一定是女人,男人就不行吗?” 大牛憨厚地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如果是男人,以睿哥儿如今的地位,谁敢惹他生气,那不是找打吗?所以一定是女人,而且是睿哥儿喜欢的女人。” 少年不明白男女之间的感情,大牛也不懂,只是凭感觉瞎猜的。却让猜中了,沈睿的确是因为女人而生气发火,但也不全是。他即将离开南京,想把“仙露居”交给顾道芯管理,万万没有想到,顾道芯一句不愿赚黑心钱的话,直接拒绝了沈睿一片真心。 无论是好意,还是恶意,顾道芯一并搁置不理。严重伤了沈睿的心,他如此拼命的赚钱,并非只为自己。 顾道芯的拒绝只是令他感到愤怒,却不会心痛,那一股心痛欲裂的感觉愈发明显。 “小童,我心痛啊。”沈睿情绪极其低迷,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甚至有种想哭泣,想流泪的伤感。 小童教训了沈睿一顿之后,被他那股浓浓的抑郁心伤的情绪所感染,他走过去,手指搭在沈睿的脉搏上,片刻之后,讶然道:“你……你到底怎么了?脉象如此虚弱,似心焦成疾的症状……” 沈睿摇头,缓慢地说道:“不知道啊,起初心里有一股躁火,非要宣泄出来不可,最后就是心痛。记得上一次心痛是我娘去世……” “啊,这么说你家人有难?”小童是孤儿,从小被南山道长收养,不明白逝去亲人的感受。 “估计……可能……”沈睿猛地坐起身来,神情凝重地说道:“不行,我要回家。可能是大宝出事了。” “现在你也赶回去家,还没到家天就黑了,晚上怎么赶路?不如等明天一早我随你一起回家,路上也有个照应。”小童劝说道。 古代没有路灯手电之类的照明物,仅凭一盏灯笼想赶夜路,那是不可能的。沈睿也知道赶夜路很危险,但是他心焦的厉害,权衡再三,明天一早就回家。无论如何都要把大宝接回来亲自照顾,不让他再受一丁点儿委屈。 第39章 沈原夫妇 在沈睿的记忆里亏欠大宝太多,大宝之所以成为现在的痴儿,是因为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脑袋,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沈睿。兄弟两人爬树玩耍,树干承受不住兄弟二人的重量,眼看树枝就要断了,作为兄长的大宝,义无反顾的从树上跳下,结果,救了沈睿一命,他却成了痴呆。 沈睿躺在床上,揪心的没办法入睡,满脑子都是一些不吉的画面。心神不宁,数次起床,又数次躺下,睁着眼睛望着夜穹,等待日出天亮。 卯时三刻,也就是早上六点左右。作坊里的工人陆陆续续起床洗漱。沈睿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外,见二奎走来,他问道:“车马都备好了吗?” “公子爷,一切准备妥当,现在就可以上路。”二奎答道。 “走吧。”沈睿点了点头,迈步就走。 小童站在马车旁边,见他们走来,说道:“路上小心,二奎跟你去我也放心。” “有二奎跟着就行了,作坊里事情多,离不开你。”沈睿上了马车,又对二奎说道:“不求稳,只求快,尽快赶路。” “是。”二奎应了一声,扬起马鞭,马车直奔城门。 ………… 此时城门已开,柴旺领着沈原夫妇来到了高公公府邸。看着雄伟气派的府门。沈原夫妇两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柴旺黑着脸,厌恶地说道。 一夜奔波的疲劳,在看见府门的那一刻,瞬间被恐惧代替。 “沈睿真的生发了?”王氏惊魂未定的喃喃自语。 “你这没良心的婆娘,老子今天要休了你……”沈原虽是衙门小吏,但见识还是有的,一看见府门前的石狮子,一丝求情的念头荡然无存,若不给沈睿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天这关难过。 “大公子,咱们到地方了。”柴旺轻轻推了一下骑在马上的大宝,温和地说道。 “大宝怕……小宝,小宝快来……”沈大宝哭嚷着不肯下马,非要见小宝。他的智商也就与三四儿童一般,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就耍小性子,哭鼻子。 柴旺可不敢得罪沈大宝,只好求助沈原,让其劝说大宝下马进府。 肖公公得知柴旺把差事办砸了,气得冲出府门,看见柴旺张口就骂,甚至大打出手。府门外一阵鸡飞狗跳…… “咱家要剥了你的皮。” 沈原惊呆了,见来人是太监,他一直以为沈睿跟南京锦衣卫有关系,没想到出来的却是太监。 上次沈睿托人送钱,的确是徐老七派人去的,然而沈睿还是不放心,于是找肖公公帮忙,这才把护院柴旺派去保护沈大宝。 难道说,这是南京守备大太监府……沈原浑身上下血都凉了。 “还楞在干什么?快去请沈公子。”肖公公转身吩咐身边的护院,然后看向马上的大宝,笑嘻嘻道:“这位想必就是沈大公子吧?” “你……你不要过来,大宝怕……原哥……”沈大宝见他刚才十分凶恶,害怕不已,紧紧抓住沈原衣服不肯松手,那意思好像让沈原带他走。 肖公公表情一僵,柴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这才恍然大悟。“请沈大公子进府沐浴更衣,吩咐厨房预备酒宴……” “是!”几个小太监当下忙开了。 ………… 护院快马加鞭赶到城外香水作坊一问,得知沈睿一大早出城了。二话不说,策马扬鞭追赶而去。 小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人是高公公府上的护院,犹豫再三,放下手里的活儿,离开了作坊。 南山道长和顾道芯都住在府里,得知沈睿大哥来了。父女二人一起去见了沈大宝。即便沈大宝是智障少年,他们没有表现出生疏的感觉,依旧热情的哄大宝开心。 南山道长亲自给大宝号脉,并且开了一个方子。顾道芯更是体贴入微,亲手剥橘子水果喂给大宝吃。 沐浴后的大宝穿着新衣,脸上划痕依旧明显,但是他心情颇好,笑呵呵的享受着周围人的服侍。 “姐姐……你认识小宝吗?小宝是我弟弟呢,他很聪明的……”沈大宝喃喃自语道。 “当然认识,小宝是我的师弟。你和我们是一家人……”顾道芯拿出手帕,擦拭他嘴角的残留物。 “姐姐是好人,也好漂亮。”大宝傻笑道。 “哎,沈睿这小子怎么还不来?”南山道长坐在一旁,叹息道。 “爹,大宝的病能治好吗?” 南山道长摇了摇头,道:“这病世上无人能治,顺其自然吧。” 就在他们父女二人说话之际,附近传来一阵犹如杀猪一般的凄惨叫声。柴旺办砸了差事,正在挨板子。 沈原和王氏就在一旁观看,夫妻二人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一股寒意笼罩全身,对接下来的遭遇已经不抱有任何好的幻想了,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中午时分,沈大宝吃过饭后,便睡着了。 沈睿也赶了回来,进屋一看,只见兄长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充斥着全身,瞪着一双泛着阵阵红光的眼眸,咬牙切齿道:“是谁干的?” 肖公公张了张嘴,斟酌自己要不要如实相告,但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他们沈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着实不好插嘴。 “沈原呢,带他来见我。”沈睿抬手指向肖公公,早已怒至无法解怒之地方,一只手颤抖的厉害。 “带沈原夫妇二人。”肖公公吩咐了一身,然后对沈睿躬身行礼道:“沈公子,奴婢差事办砸了,等此事过后,奴婢自会向您赔罪。事关你们家事,奴婢先行告退。” 肖公公走后,沈原夫妇被人带了进来。看见沈睿一脸阴沉站在屋里,沈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话未出口,先挥手猛打自己耳光。 “啪啪啪……” “三弟,大哥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大宝,更对不住去世的叔父婶娘。我沈原治家无方,以至于出了王氏那样狼心狗肺的贱人。三弟有火只管冲大哥来……”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沈睿见他如此,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上前把大哥沈原扶起来,说道:“我们兄弟感情自不必多说,这些年多亏了大哥照顾,否则,我和大宝早已饿死街头……” “哎,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当初婶娘临终之前,我是发过誓的,一定照顾好你们,只是你们大嫂实在是……” 王氏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言一语。 沈睿扶着沈原坐下,走到王氏面前,冷冷地盯着她,道:“我与兄长寄住大哥家中,每日索求不过粗茶淡饭,家中一应杂事,我沈睿自问没少干,大嫂为何如此对待我们兄弟二人。是你本性如此,还是我们兄弟二人做错了什么?” “是了,你这种尖酸刻薄心肠歹毒之人进了我沈家,真是给我沈家列祖列宗蒙羞。你无需害怕,我不会以势压人。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沈家的人。来人,把她送至官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三弟……” 王氏早已吓傻了,跪在地上无动于衷,任由护院将她拽了出去。 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便王氏罪有应得,沈原还是有些不忍。 “大哥不必担心,我知道分寸,若不给她一点儿教训,只怕她恶习难改。”沈睿说着,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头怒火,解释道:“这样的女人不能要,家有恶媳而家不宁,还是另找一个贤妻吧。” 沈原、沈敏(大宝)、沈睿三兄弟感情还是有的。 “她犯了七出,我休她,她也无话可说。”沈原叹了口气道。 (提示,古代休妻,不是说休就休的。妻子没有犯七出,丈夫想休也休不了,衙门不会办理。当然,小妾如同奴婢,不在其内。七出:逆德、无子、淫、妒、有恶疾(患病)、口多舌、盗窃。此为七出,只要正妻犯了其中一条,都可以休,衙门都会办理。然而王氏,犯了好几条,不休她没天理。) “大哥,不必为一个贱人伤神。南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不知凡几,只要大哥能看上眼的,三弟替你包办。”沈睿心情缓和了许多,见沈原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开了一句玩笑,安慰道。 “那贱人……是真该死啊。我当初怎么娶了她,家门不幸啊……”沈原还在深深的自责。 “大哥还没有吃饭吧,随我去作坊吧。”沈睿奔波了一上午,腹中空空如也,早就饿坏了。开始有一股怒气撑着,现在火气下去了自然就饿了。 “什么作坊?”沈原纳闷地问道。 “我沈家的作坊,走,带你去看看。” 沈原没有问他因何得势,也没有问他作坊是干什么的。只是满心好奇的跟着他去了。 兄弟二人走在半路上遇见了小童,见他正往作坊的方向行走,于是停下马车,问道:“不好好在作坊里呆着,瞎跑什么呢?” “你这个白眼狼,我正准备去乡下找你,这不,听说你回来了,我就去了一趟仙露居……”小童满身大汗,衣服都汗湿了,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嗯,上车吧。以后别瞎跑,作坊里事情多,现在离不开你,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哥沈原,以后你们多交流交流。” “原来是沈大哥,您来了,我就轻松多了。”小童擦了一把汗,悻悻然道。 “幸会幸会,小童兄弟有事尽管吩咐。” “沈大哥见外了,作坊本就是你们沈家的,我只是帮忙照看几天。” “等会大哥去了作坊,好好看看,不懂得地方就问小童。毕竟是我沈家的产业,交给外人管理始终不放心。当然,小童不是外人,他是我师兄。对了,你抽空回去把差事辞了,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再回来接管作坊。” 小童对此非常不满,我当牛做马的为你沈家操碎了心,到头来一场空啊。 “小童一身武艺,若留在作坊里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所以我决定升你为我的贴身保镖,跟我一起去成都府省亲。”沈睿笑呵呵地说道。 小童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 沈原闻言一惊,问道:“对了,你不是去成都府省亲了吗?怎么又回南京了,还……还认识了这么多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 当初沈睿离家投奔岳父,沈原是知道的,还给了他五两银子的路费。只是没想到沈睿来到了南京,一夜间生发了。十分好奇,又不敢问。 “我那点事儿全城的人都知道,你顺便找个人一打听就明白了,我就不多说了。” “公子爷,作坊到了。”二奎停下马车,对车厢里的人说道。 “好,下车吧。” 第39章 沈原夫妇 在沈睿的记忆里亏欠大宝太多,大宝之所以成为现在的痴儿,是因为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脑袋,然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救沈睿。兄弟两人爬树玩耍,树干承受不住兄弟二人的重量,眼看树枝就要断了,作为兄长的大宝,义无反顾的从树上跳下,结果,救了沈睿一命,他却成了痴呆。 沈睿躺在床上,揪心的没办法入睡,满脑子都是一些不吉的画面。心神不宁,数次起床,又数次躺下,睁着眼睛望着夜穹,等待日出天亮。 卯时三刻,也就是早上六点左右。作坊里的工人陆陆续续起床洗漱。沈睿一脸憔悴的站在门外,见二奎走来,他问道:“车马都备好了吗?” “公子爷,一切准备妥当,现在就可以上路。”二奎答道。 “走吧。”沈睿点了点头,迈步就走。 小童站在马车旁边,见他们走来,说道:“路上小心,二奎跟你去我也放心。” “有二奎跟着就行了,作坊里事情多,离不开你。”沈睿上了马车,又对二奎说道:“不求稳,只求快,尽快赶路。” “是。”二奎应了一声,扬起马鞭,马车直奔城门。 ………… 此时城门已开,柴旺领着沈原夫妇来到了高公公府邸。看着雄伟气派的府门。沈原夫妇两腿一软,险些瘫坐在地。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嘛去了。”柴旺黑着脸,厌恶地说道。 一夜奔波的疲劳,在看见府门的那一刻,瞬间被恐惧代替。 “沈睿真的生发了?”王氏惊魂未定的喃喃自语。 “你这没良心的婆娘,老子今天要休了你……”沈原虽是衙门小吏,但见识还是有的,一看见府门前的石狮子,一丝求情的念头荡然无存,若不给沈睿一个满意的答复,今天这关难过。 “大公子,咱们到地方了。”柴旺轻轻推了一下骑在马上的大宝,温和地说道。 “大宝怕……小宝,小宝快来……”沈大宝哭嚷着不肯下马,非要见小宝。他的智商也就与三四儿童一般,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就耍小性子,哭鼻子。 柴旺可不敢得罪沈大宝,只好求助沈原,让其劝说大宝下马进府。 肖公公得知柴旺把差事办砸了,气得冲出府门,看见柴旺张口就骂,甚至大打出手。府门外一阵鸡飞狗跳…… “咱家要剥了你的皮。” 沈原惊呆了,见来人是太监,他一直以为沈睿跟南京锦衣卫有关系,没想到出来的却是太监。 上次沈睿托人送钱,的确是徐老七派人去的,然而沈睿还是不放心,于是找肖公公帮忙,这才把护院柴旺派去保护沈大宝。 难道说,这是南京守备大太监府……沈原浑身上下血都凉了。 “还楞在干什么?快去请沈公子。”肖公公转身吩咐身边的护院,然后看向马上的大宝,笑嘻嘻道:“这位想必就是沈大公子吧?” “你……你不要过来,大宝怕……原哥……”沈大宝见他刚才十分凶恶,害怕不已,紧紧抓住沈原衣服不肯松手,那意思好像让沈原带他走。 肖公公表情一僵,柴旺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这才恍然大悟。“请沈大公子进府沐浴更衣,吩咐厨房预备酒宴……” “是!”几个小太监当下忙开了。 ………… 护院快马加鞭赶到城外香水作坊一问,得知沈睿一大早出城了。二话不说,策马扬鞭追赶而去。 小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人是高公公府上的护院,犹豫再三,放下手里的活儿,离开了作坊。 南山道长和顾道芯都住在府里,得知沈睿大哥来了。父女二人一起去见了沈大宝。即便沈大宝是智障少年,他们没有表现出生疏的感觉,依旧热情的哄大宝开心。 南山道长亲自给大宝号脉,并且开了一个方子。顾道芯更是体贴入微,亲手剥橘子水果喂给大宝吃。 沐浴后的大宝穿着新衣,脸上划痕依旧明显,但是他心情颇好,笑呵呵的享受着周围人的服侍。 “姐姐……你认识小宝吗?小宝是我弟弟呢,他很聪明的……”沈大宝喃喃自语道。 “当然认识,小宝是我的师弟。你和我们是一家人……”顾道芯拿出手帕,擦拭他嘴角的残留物。 “姐姐是好人,也好漂亮。”大宝傻笑道。 “哎,沈睿这小子怎么还不来?”南山道长坐在一旁,叹息道。 “爹,大宝的病能治好吗?” 南山道长摇了摇头,道:“这病世上无人能治,顺其自然吧。” 就在他们父女二人说话之际,附近传来一阵犹如杀猪一般的凄惨叫声。柴旺办砸了差事,正在挨板子。 沈原和王氏就在一旁观看,夫妻二人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一股寒意笼罩全身,对接下来的遭遇已经不抱有任何好的幻想了,能活着回去就不错了。 中午时分,沈大宝吃过饭后,便睡着了。 沈睿也赶了回来,进屋一看,只见兄长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充斥着全身,瞪着一双泛着阵阵红光的眼眸,咬牙切齿道:“是谁干的?” 肖公公张了张嘴,斟酌自己要不要如实相告,但是转念一想,这毕竟是他们沈家的家事,自己一个外人着实不好插嘴。 “沈原呢,带他来见我。”沈睿抬手指向肖公公,早已怒至无法解怒之地方,一只手颤抖的厉害。 “带沈原夫妇二人。”肖公公吩咐了一身,然后对沈睿躬身行礼道:“沈公子,奴婢差事办砸了,等此事过后,奴婢自会向您赔罪。事关你们家事,奴婢先行告退。” 肖公公走后,沈原夫妇被人带了进来。看见沈睿一脸阴沉站在屋里,沈原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话未出口,先挥手猛打自己耳光。 “啪啪啪……” “三弟,大哥对不住你,没有照顾好大宝,更对不住去世的叔父婶娘。我沈原治家无方,以至于出了王氏那样狼心狗肺的贱人。三弟有火只管冲大哥来……”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沈睿见他如此,心里有火也发不出来,上前把大哥沈原扶起来,说道:“我们兄弟感情自不必多说,这些年多亏了大哥照顾,否则,我和大宝早已饿死街头……” “哎,我没有照顾好你们。当初婶娘临终之前,我是发过誓的,一定照顾好你们,只是你们大嫂实在是……” 王氏跪在地上,低着头,不言一语。 沈睿扶着沈原坐下,走到王氏面前,冷冷地盯着她,道:“我与兄长寄住大哥家中,每日索求不过粗茶淡饭,家中一应杂事,我沈睿自问没少干,大嫂为何如此对待我们兄弟二人。是你本性如此,还是我们兄弟二人做错了什么?” “是了,你这种尖酸刻薄心肠歹毒之人进了我沈家,真是给我沈家列祖列宗蒙羞。你无需害怕,我不会以势压人。从今天起,你不再是我沈家的人。来人,把她送至官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三弟……” 王氏早已吓傻了,跪在地上无动于衷,任由护院将她拽了出去。 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便王氏罪有应得,沈原还是有些不忍。 “大哥不必担心,我知道分寸,若不给她一点儿教训,只怕她恶习难改。”沈睿说着,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头怒火,解释道:“这样的女人不能要,家有恶媳而家不宁,还是另找一个贤妻吧。” 沈原、沈敏(大宝)、沈睿三兄弟感情还是有的。 “她犯了七出,我休她,她也无话可说。”沈原叹了口气道。 (提示,古代休妻,不是说休就休的。妻子没有犯七出,丈夫想休也休不了,衙门不会办理。当然,小妾如同奴婢,不在其内。七出:逆德、无子、淫、妒、有恶疾(患病)、口多舌、盗窃。此为七出,只要正妻犯了其中一条,都可以休,衙门都会办理。然而王氏,犯了好几条,不休她没天理。) “大哥,不必为一个贱人伤神。南京城里的大家闺秀不知凡几,只要大哥能看上眼的,三弟替你包办。”沈睿心情缓和了许多,见沈原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开了一句玩笑,安慰道。 “那贱人……是真该死啊。我当初怎么娶了她,家门不幸啊……”沈原还在深深的自责。 “大哥还没有吃饭吧,随我去作坊吧。”沈睿奔波了一上午,腹中空空如也,早就饿坏了。开始有一股怒气撑着,现在火气下去了自然就饿了。 “什么作坊?”沈原纳闷地问道。 “我沈家的作坊,走,带你去看看。” 沈原没有问他因何得势,也没有问他作坊是干什么的。只是满心好奇的跟着他去了。 兄弟二人走在半路上遇见了小童,见他正往作坊的方向行走,于是停下马车,问道:“不好好在作坊里呆着,瞎跑什么呢?” “你这个白眼狼,我正准备去乡下找你,这不,听说你回来了,我就去了一趟仙露居……”小童满身大汗,衣服都汗湿了,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嗯,上车吧。以后别瞎跑,作坊里事情多,现在离不开你,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大哥沈原,以后你们多交流交流。” “原来是沈大哥,您来了,我就轻松多了。”小童擦了一把汗,悻悻然道。 “幸会幸会,小童兄弟有事尽管吩咐。” “沈大哥见外了,作坊本就是你们沈家的,我只是帮忙照看几天。” “等会大哥去了作坊,好好看看,不懂得地方就问小童。毕竟是我沈家的产业,交给外人管理始终不放心。当然,小童不是外人,他是我师兄。对了,你抽空回去把差事辞了,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了,再回来接管作坊。” 小童对此非常不满,我当牛做马的为你沈家操碎了心,到头来一场空啊。 “小童一身武艺,若留在作坊里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了。所以我决定升你为我的贴身保镖,跟我一起去成都府省亲。”沈睿笑呵呵地说道。 小童撇了撇嘴,却没有反驳。 沈原闻言一惊,问道:“对了,你不是去成都府省亲了吗?怎么又回南京了,还……还认识了这么多有权有势的达官贵人……” 当初沈睿离家投奔岳父,沈原是知道的,还给了他五两银子的路费。只是没想到沈睿来到了南京,一夜间生发了。十分好奇,又不敢问。 “我那点事儿全城的人都知道,你顺便找个人一打听就明白了,我就不多说了。” “公子爷,作坊到了。”二奎停下马车,对车厢里的人说道。 “好,下车吧。” 第40章 离开南京 nbsp;转眼到了五月底,沈睿将大宝和香水作坊都交给沈原照看,顾道芯终于答应沈睿,出面管理仙露居。?家事已经安排妥当,已了无牵挂,可随时逆流而上去成都府省亲。 “司礼监的寄递,你拿去看看。”高公公递给沈睿后,揉了揉太阳穴,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他们打算与公公不死不休?”沈睿看了内容,心中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轻声询问道。 “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司礼监的意思让我不要与他们争锋相对,能忍则忍。可是咱家若不做一点事情出来,他们就以为咱家好欺负。”高公公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又道:“薛家在后面挑事,咱家岂能让他安逸?这是咱家收集的罪证,给你看过之后,咱家便上奏本弹劾薛孝良。” 沈睿仔细看了一遍,其罪证无非是贪污受贿,圈占土地,逼迫百姓等等诸如此类,虽然不是大罪,但记载的十分详细,每一条罪名,时间地点、苦主姓名,都详细的记载在案。” “弹劾薛孝良的折子最好由别人上奏。”沈睿想了想,说道。 高公公闻言一笑道:“都什么时候了,满朝皆知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 “知道是知道,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既然司礼监给公公说明白了。无非是给皇帝一个台阶。” “此话怎讲?” “这奏本如果是高公公上奏,陛下即便想办了薛孝良也会有所顾忌。公公毕竟是宫里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就是皇帝的家奴。主子给奴才出头,那是应该的。但是为了堵住百官之口,说什么陛下重家奴而轻朝臣,惹人非议不说。面子上也不好看。如果是当地官府上奏,那就不一样了,官员之间互相扯皮,不管陛下怎么处置薛孝良。那都是朝廷的事情,与您不相干。尤其是,陛下可以借此敲打内阁,而百官不敢言。” 一通分析下来,高公公豁然明悟,对沈睿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还是你小子想的周到,咱家为何迟迟不肯上奏,也是有顾虑的。听你的,让南京地方官上奏朝廷,弹劾薛孝良。” “公公不可轻敌,薛孝良是严党的人,一个人上奏总显得势单力薄,无法引起别人的重视。应该多找一些人一起弹劾他。而且,高公公可以对司礼监夸下海口,说一年为宫里添加五百万两银子的进项。如此一来,就算有天大的压力,司礼监也得替公公挡着。” “五百万两?到时咱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那可是欺君之罪?你想让咱家死无葬身之地?”高公公头上只有一天片,那就是皇上。宦官与朝臣的最大区别是,朝臣可以一山望着一山高,可以给自己留后路。唯独宦官没有退路,他们只有一个家,死也要死在宫里。 沈睿见状,赶紧解释道:“公公莫要动怒,且听小子慢慢道来。半个月来,香水销售非常好,只要有原料供应,就可大规模生产,销往全国。公公知道,一瓶香水的成本价格最贵不过一二两银子,其中利润可想而知。一年下来,好生经营也可以赚个七八十万两。” 高公公闻言,点头附和道;“不错,香水的确赚钱,那距离五百万两也差的忒远了。” “其二,公公的满chun院每ri爆满,是何缘由?” “最近生意的确比以前要好很多,咱家听说除了“**阁”的生意没有下滑,其余的各大ji院都略显冷清。莫非……是因为写的歌词?”高公公也是聪明人,一琢磨便猜出了原因。以他的地位,对满chun院的琐事是从来不过问的,不过问并不代表他不懂。 “是了,人们对新曲十分好奇,咱家明白了。开青楼是赚钱,可是一年的赚几百万,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当然,开青楼之所以赚钱是因为有花魁,若是让花魁以唱戏的模式唱歌,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花银子去看。小子准备多写几首歌,公公可找几个花魁巡回演唱歌曲,呃……就叫演唱会。先在南京各地巡回演唱,不但要唱,还要跳,甚至可以排练一些新的舞蹈,以及话剧。如此一来,定能风靡江南。因是主演之人是花魁,想必趋之若鹜、捧场之人不在少数,可快速吸金。” “妙,此计甚妙。沈睿,你就是老天爷赐给咱家的宝贝。这次去省亲,一定要快去快回……咱家现在离不开你了。”高公公兴高采烈道。 沈睿敛去笑容,严肃认真地说道:“演唱会,香水所有收入,必须留下一半用来买粮。” 又是买粮,沈睿这小子在咱家面前提了好几次,到底为什么要买粮?问了他也不说。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高公公困惑不解,却耐着xing子不去问他,道:“咱家遵你的旨,买粮,从今天开始买。” “呵呵,公公莫怪,到时便知。可以去请各家花魁了,我时间不多。” ………… 当天夜里,十名花魁来到了府里。其中有沈睿的老熟人,红袖院青莲,**阁柳如烟,还有女魔头郑绣娘。 十名花魁彼此间都认识,客厅里一片莺莺燕燕的景象。 沈睿手持手札,闲庭信步来到客厅。 “哇,沈公子来了。” “几ri不见,如隔三秋,想死奴家了……” “沈郎,你看奴家这身新衣好看吗?” “……” 这些人都是“仙露居”的常客,顾客就是上帝,沈睿可不敢轻易得罪财神爷。 “好看,诸位姑娘穿什么都好看。当然,如果不穿,那就更好看了……” “哗啊……” 一片娇嗔使得屋里的气氛chun意盎然,沈睿被一群花魁包围了,小粉拳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一点疼痛,更多的是抚摸带来的舒爽。 “好了,说正事。”嬉闹过后,沈睿拿起手上的手札,含笑道:“今夜请诸位来此,是沈某,不还有高公公有事相求。沈某不才,又写了十首新歌,诸位可以挑选其中一首来唱,甚至可以把《西湖白娘子》一书中的情节搬到舞台上演出。而我时间不多,现在开始排练。” 接下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了排练。唯一闷闷不乐的人是郑绣娘,也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沈睿懒得理会她,将每首歌唱了一遍,柳如烟在一旁谱曲。 各位花魁极其认真,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要知道沈睿的一首歌,可以说是千金难求,能有机会当面得到沈睿的指点,对花魁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自然十分卖力。 花魁的嗓音都不错,沈睿jing挑细选,为他们量身打造歌曲以及舞曲,可谓煞费苦心。 两个时辰后,沈睿累得嗓子冒烟,声音嘶哑,喘着粗气,不停的喝茶。 “平白无故教我们唱歌,是何居心?”耳边响起女魔头的声音,沈睿没有回头看她,翻了翻白眼,沙哑的说道:“除了睡你们,我还能有什么居心?” “卑鄙!”郑绣娘鄙夷道。 “难道睡你们的人都是卑鄙之人?不见得,你总是要被人睡的,谁睡不是睡?大明律又没规定我沈睿不能睡花魁?”沈睿吊儿郎当地说道。 “你……算我郑绣娘瞎了眼……看错了人……”郑绣娘非常愤怒。 沈睿闻言一愣,感觉她话里透着一股失望后悔的味道。当下不解地问道:“我在你眼里不是一直都是yin荡下流的采花贼吗?我那番话应该正合你意啊,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失望啊?你这娘们真是难伺候!” “哼!”郑绣娘无言反驳,冷哼一声,嘀咕道:“毛还没长齐就学人家睡女人,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你说什么?”沈睿对那一句话十分敏感,那是一个男人永远说不出口的痛苦。 “说什么,你心里明白。”说完,她柳腰一摆,臀儿一晃,带着一阵香风而去。 “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把你弄得叫破喉咙,撕烂床单,誓不为人……”沈睿心里暗暗发誓,定要让郑绣娘好看。 至于高公公用什么办法令十名花魁当牛做马,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而言之,沈睿对此毫不关心。 接下来三天,沈睿细心教导,排练节目。好在这些花魁能唱会跳,功底扎实,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六月初了,沈睿省亲的行程到了,以高公公为首的南京官员,以及亲朋好友都来送行。 大宝见沈睿要走,哭的都快昏过去了,这几天他过的非常开心,沈睿一旦有空,就陪他逛街买东西,睡觉前还给他讲故事听,兄弟二人的感情令人羡慕又唏嘘。 羡慕的是大宝能有一个真心实意照顾的他弟弟,唏嘘的是沈睿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换不了一个正常的兄长。 沈睿拒绝了高公公一番好意,轻装简行,带着秋香和小童登上去成都府的客船,挥手与送行之人告别。他没有多少感慨,也没有多少伤感,只是出一趟远门而已,用不着煽情。又不是去出征,有去无回。没必要那么做作。 沈原带着沈大宝回去了,南山道长带着女儿顾道芯也走了。高公公停留了一会儿,也随着官员离开了。 前来送行的人或早或晚的散去,唯独有一人没走,那人正是郑绣娘,待码头变得冷冷清清,她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只,几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一双绣花鞋上,是离别的伤感?还是沈睿的冷漠伤了她的心,这一切不得而知。 “小姐,沈公子走了,咱们回去。” “兰花,你说他恨我吗?” “不会的,沈公子人很好的,怎么会恨小姐呢?” “既然不恨我,为什么冷落我?他跟所有人打招呼道谢,唯独不理睬我。该死的,他一定是故意的。等他回来,我定要他好看。” “小姐,奴婢以为……你若是喜欢他,就应该大大方方告诉他……” “胡说。我就是喜欢和尚也不会喜欢他,哼!我们走……” 第40章 离开南京 nbsp;转眼到了五月底,沈睿将大宝和香水作坊都交给沈原照看,顾道芯终于答应沈睿,出面管理仙露居。?家事已经安排妥当,已了无牵挂,可随时逆流而上去成都府省亲。 “司礼监的寄递,你拿去看看。”高公公递给沈睿后,揉了揉太阳穴,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他们打算与公公不死不休?”沈睿看了内容,心中腾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轻声询问道。 “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司礼监的意思让我不要与他们争锋相对,能忍则忍。可是咱家若不做一点事情出来,他们就以为咱家好欺负。”高公公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又道:“薛家在后面挑事,咱家岂能让他安逸?这是咱家收集的罪证,给你看过之后,咱家便上奏本弹劾薛孝良。” 沈睿仔细看了一遍,其罪证无非是贪污受贿,圈占土地,逼迫百姓等等诸如此类,虽然不是大罪,但记载的十分详细,每一条罪名,时间地点、苦主姓名,都详细的记载在案。” “弹劾薛孝良的折子最好由别人上奏。”沈睿想了想,说道。 高公公闻言一笑道:“都什么时候了,满朝皆知的事情,何必多此一举?” “知道是知道,做不做又是另一回事。既然司礼监给公公说明白了。无非是给皇帝一个台阶。” “此话怎讲?” “这奏本如果是高公公上奏,陛下即便想办了薛孝良也会有所顾忌。公公毕竟是宫里的人,说句不好听的话,您就是皇帝的家奴。主子给奴才出头,那是应该的。但是为了堵住百官之口,说什么陛下重家奴而轻朝臣,惹人非议不说。面子上也不好看。如果是当地官府上奏,那就不一样了,官员之间互相扯皮,不管陛下怎么处置薛孝良。那都是朝廷的事情,与您不相干。尤其是,陛下可以借此敲打内阁,而百官不敢言。” 一通分析下来,高公公豁然明悟,对沈睿竖起了大拇指,赞道:“还是你小子想的周到,咱家为何迟迟不肯上奏,也是有顾虑的。听你的,让南京地方官上奏朝廷,弹劾薛孝良。” “公公不可轻敌,薛孝良是严党的人,一个人上奏总显得势单力薄,无法引起别人的重视。应该多找一些人一起弹劾他。而且,高公公可以对司礼监夸下海口,说一年为宫里添加五百万两银子的进项。如此一来,就算有天大的压力,司礼监也得替公公挡着。” “五百万两?到时咱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那可是欺君之罪?你想让咱家死无葬身之地?”高公公头上只有一天片,那就是皇上。宦官与朝臣的最大区别是,朝臣可以一山望着一山高,可以给自己留后路。唯独宦官没有退路,他们只有一个家,死也要死在宫里。 沈睿见状,赶紧解释道:“公公莫要动怒,且听小子慢慢道来。半个月来,香水销售非常好,只要有原料供应,就可大规模生产,销往全国。公公知道,一瓶香水的成本价格最贵不过一二两银子,其中利润可想而知。一年下来,好生经营也可以赚个七八十万两。” 高公公闻言,点头附和道;“不错,香水的确赚钱,那距离五百万两也差的忒远了。” “其二,公公的满chun院每ri爆满,是何缘由?” “最近生意的确比以前要好很多,咱家听说除了“**阁”的生意没有下滑,其余的各大ji院都略显冷清。莫非……是因为写的歌词?”高公公也是聪明人,一琢磨便猜出了原因。以他的地位,对满chun院的琐事是从来不过问的,不过问并不代表他不懂。 “是了,人们对新曲十分好奇,咱家明白了。开青楼是赚钱,可是一年的赚几百万,那是不可能的。” “那是当然,开青楼之所以赚钱是因为有花魁,若是让花魁以唱戏的模式唱歌,我想会有很多人愿意花银子去看。小子准备多写几首歌,公公可找几个花魁巡回演唱歌曲,呃……就叫演唱会。先在南京各地巡回演唱,不但要唱,还要跳,甚至可以排练一些新的舞蹈,以及话剧。如此一来,定能风靡江南。因是主演之人是花魁,想必趋之若鹜、捧场之人不在少数,可快速吸金。” “妙,此计甚妙。沈睿,你就是老天爷赐给咱家的宝贝。这次去省亲,一定要快去快回……咱家现在离不开你了。”高公公兴高采烈道。 沈睿敛去笑容,严肃认真地说道:“演唱会,香水所有收入,必须留下一半用来买粮。” 又是买粮,沈睿这小子在咱家面前提了好几次,到底为什么要买粮?问了他也不说。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高公公困惑不解,却耐着xing子不去问他,道:“咱家遵你的旨,买粮,从今天开始买。” “呵呵,公公莫怪,到时便知。可以去请各家花魁了,我时间不多。” ………… 当天夜里,十名花魁来到了府里。其中有沈睿的老熟人,红袖院青莲,**阁柳如烟,还有女魔头郑绣娘。 十名花魁彼此间都认识,客厅里一片莺莺燕燕的景象。 沈睿手持手札,闲庭信步来到客厅。 “哇,沈公子来了。” “几ri不见,如隔三秋,想死奴家了……” “沈郎,你看奴家这身新衣好看吗?” “……” 这些人都是“仙露居”的常客,顾客就是上帝,沈睿可不敢轻易得罪财神爷。 “好看,诸位姑娘穿什么都好看。当然,如果不穿,那就更好看了……” “哗啊……” 一片娇嗔使得屋里的气氛chun意盎然,沈睿被一群花魁包围了,小粉拳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却没有一点疼痛,更多的是抚摸带来的舒爽。 “好了,说正事。”嬉闹过后,沈睿拿起手上的手札,含笑道:“今夜请诸位来此,是沈某,不还有高公公有事相求。沈某不才,又写了十首新歌,诸位可以挑选其中一首来唱,甚至可以把《西湖白娘子》一书中的情节搬到舞台上演出。而我时间不多,现在开始排练。” 接下来,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了排练。唯一闷闷不乐的人是郑绣娘,也不知道她又发什么疯?沈睿懒得理会她,将每首歌唱了一遍,柳如烟在一旁谱曲。 各位花魁极其认真,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要知道沈睿的一首歌,可以说是千金难求,能有机会当面得到沈睿的指点,对花魁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自然十分卖力。 花魁的嗓音都不错,沈睿jing挑细选,为他们量身打造歌曲以及舞曲,可谓煞费苦心。 两个时辰后,沈睿累得嗓子冒烟,声音嘶哑,喘着粗气,不停的喝茶。 “平白无故教我们唱歌,是何居心?”耳边响起女魔头的声音,沈睿没有回头看她,翻了翻白眼,沙哑的说道:“除了睡你们,我还能有什么居心?” “卑鄙!”郑绣娘鄙夷道。 “难道睡你们的人都是卑鄙之人?不见得,你总是要被人睡的,谁睡不是睡?大明律又没规定我沈睿不能睡花魁?”沈睿吊儿郎当地说道。 “你……算我郑绣娘瞎了眼……看错了人……”郑绣娘非常愤怒。 沈睿闻言一愣,感觉她话里透着一股失望后悔的味道。当下不解地问道:“我在你眼里不是一直都是yin荡下流的采花贼吗?我那番话应该正合你意啊,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失望啊?你这娘们真是难伺候!” “哼!”郑绣娘无言反驳,冷哼一声,嘀咕道:“毛还没长齐就学人家睡女人,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你说什么?”沈睿对那一句话十分敏感,那是一个男人永远说不出口的痛苦。 “说什么,你心里明白。”说完,她柳腰一摆,臀儿一晃,带着一阵香风而去。 “早晚有一天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不把你弄得叫破喉咙,撕烂床单,誓不为人……”沈睿心里暗暗发誓,定要让郑绣娘好看。 至于高公公用什么办法令十名花魁当牛做马,威逼也好,利诱也罢,总而言之,沈睿对此毫不关心。 接下来三天,沈睿细心教导,排练节目。好在这些花魁能唱会跳,功底扎实,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六月初了,沈睿省亲的行程到了,以高公公为首的南京官员,以及亲朋好友都来送行。 大宝见沈睿要走,哭的都快昏过去了,这几天他过的非常开心,沈睿一旦有空,就陪他逛街买东西,睡觉前还给他讲故事听,兄弟二人的感情令人羡慕又唏嘘。 羡慕的是大宝能有一个真心实意照顾的他弟弟,唏嘘的是沈睿无微不至的照顾也换不了一个正常的兄长。 沈睿拒绝了高公公一番好意,轻装简行,带着秋香和小童登上去成都府的客船,挥手与送行之人告别。他没有多少感慨,也没有多少伤感,只是出一趟远门而已,用不着煽情。又不是去出征,有去无回。没必要那么做作。 沈原带着沈大宝回去了,南山道长带着女儿顾道芯也走了。高公公停留了一会儿,也随着官员离开了。 前来送行的人或早或晚的散去,唯独有一人没走,那人正是郑绣娘,待码头变得冷冷清清,她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只,几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一双绣花鞋上,是离别的伤感?还是沈睿的冷漠伤了她的心,这一切不得而知。 “小姐,沈公子走了,咱们回去。” “兰花,你说他恨我吗?” “不会的,沈公子人很好的,怎么会恨小姐呢?” “既然不恨我,为什么冷落我?他跟所有人打招呼道谢,唯独不理睬我。该死的,他一定是故意的。等他回来,我定要他好看。” “小姐,奴婢以为……你若是喜欢他,就应该大大方方告诉他……” “胡说。我就是喜欢和尚也不会喜欢他,哼!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