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巫妖王》 序章 构造 幽暗的地下密室里，深邃冰冷，空气中弥漫着硫磺和血腥的气味。厚重的石墙和天花板上，用黑色的液体绘满了玄奥难辨的图案，蜿蜒曲折，最后连接到地面上的魔法阵四周。 一座锥形的祭坛矗立在房间中央，顶端放置了一个铜盆，汩汩的鲜血向外溢出，流淌到地面上。红色的晕光顺着魔法阵的线条向外扩散，墙壁上的图案也随之闪亮，阴森的空间里充满了熔岩般的焰红。 低沉的诵念声响起，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人凭空出现。他的面容掩藏在兜帽下面，只露出两点银色的目光。 莫名的阴风呼啸而至，空气如凝固的冰山般，在黑暗浪潮的涌动下开始了微微地颤抖。咒文的声音也愈发洪亮，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其中有无数痛苦的脸孔在哭泣、在哀嚎。 一声轰鸣，大地摇晃了几下，空中的血光、火焰全都消散不见，一个十米高的庞大身影出现了。头生双角，背长黑翅，纠结的肌肉好似座座小山隆起，黑色的暗影如雾气般缭绕周身。 “是谁？是谁在打搅我休息？”巨影环顾四周，最后才注意到斜下方的小个子，不耐烦地咆哮道：“是你吗，小虫？愚蠢的你知道在打扰谁吗？” “当然知道！”灰衣人纹丝不动地站在那，宛如锐利的钢钉一般。即使身材相差如此悬殊，却也无法掩盖他的存在。 他的声音平缓淡漠，带着几分嘲意：“毁灭与痛苦的主宰，邪恶与灾难的源泉，来自无尽深渊的暗影炎魔……我说的没错吧？” “藏头露尾的家伙，你是谁？想要做什么？”恶魔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危险，赤色的火焰在脚下燃烧，一把长剑出现在它的手中。 “我需要材料，绝佳的材料。” “啊？……” “巨龙的血肉，天使的筋骨，以及……恶魔的心脏！” 灰衣人仰起头，兜帽向后褪去，露出的是水晶般晶莹洁白的头骨，两团诡异的幽光正在眼眶中闪耀。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罗德斯塔·赫伦达迪姆。你也可以称呼我——巫妖王！” ****** 幽暗的地下，深邃而冰冷。一个高大的身躯被铁锁吊起在半空中，随着阴风来回摆动。 原本如黄金般耀眼的长发已经变成了死灰的颜色，碧绿深邃的双目也失去了应有的神采。洁白的羽翼毫无光泽，胸腹被无情切割开，里面的内脏全都摘除出来，成为了实验台上的绝佳材料。 “融合了！果然融合了！”空洞的声音在墙壁间回荡，如同两块木头相互摩擦，说不出的刺耳难听。 光滑的大理石台旁边，一个身穿华丽长袍的骷髅正在来回走动，外露出的骨骼宛如透明的水晶，淡淡的苍白色光晕围绕在周围。 它挥动着手臂，高声自言自语：“魔鬼和天使天性相互排斥，巨龙的血肉也只能勉强中和，但只要采用人类躯体的构造模式，就能够顺利地融合在一起，达到某种平衡……人类才是造物主的宠儿，才是最适合主物质位面的生物！” “下一个研究课题就是它了……如果还有时间的话。”骷髅渐渐放缓脚步，最后停了下来，声音中多了一丝寥落。“真不甘心……即使成为巫妖，也无法做到真正的不朽吗？” 白色的手掌紧紧攥在一起，两团红色光芒在眼眶的空洞中闪耀，好似不住跃动的火光。 “不过，只要这次试验能够成功的话，我就将获得一个全新的生命！” 它抬起头，炽热的目光似乎要穿过黑魆魆的墙壁，刺到高高的天空上。 “三千年了，鲜活的血肉，英俊的容貌……我又能回到那个世界！而且是以活人的身份！” 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声撕碎了四周的暗影，巫妖全身散发出冰冷而美丽的光晕。仔细倾听，其中有无数悲惨的灵魂在哭泣，在哀鸣，在述说自己的不幸。 第1章 新生 我来了，我寻觅，我叹息！ ****** 细长的笔尖落在淡黄色的羊皮纸上，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深青色的墨汁化作柔顺飘逸的线条，连贯延伸，组成一个个纤细优雅的符号，仿佛有某种银白的光晕在缓缓流淌。 一阵风吹过，桌上的书册哗啦啦地掀动起来，天花板上的吊灯“嘎吱嘎吱”不住晃动。几片雪花从窗外飘了进来，送入一阵刺骨的寒意。 执笔的那只手坚毅稳定，如同磐石一般，丝毫没有为之动摇。 随着墨迹渐渐干涸，文章终于到了最后。笔尖轻轻扬起，画了个漂亮的小圆弧，然后重重一顿，归结为一个句点。 “扑哧！” 用力过猛的鹅毛笔一下子就刺穿了厚实的纸张，钉进坚固的硬木桌里。 “靠！”罗迪低声咒骂了一句，手腕一抖，笔尖弹跳而出。重新蘸了蘸墨水，他在文章末尾补上自己的签名：“罗迪·赫伦达迪姆，于降临之年，三月三日。” “这么久了，居然还没有完全适应！”他放下笔，盯着右手指掌看了看，略微不满地嘀咕了一句。 转头望向窗外。昏暗的天空中堆满了灰色的云层，好似抬手就可触及。可怕的寒风咆哮怒吼，冲向阻挡在前方的山峦。冰冷的雪花夹杂在风里，偷偷探出了锋利的尖刃，时刻准备收割大地上的生命。 寒风送来死亡，冰雪吞噬生命。 罗迪看着那白茫茫的天地，心中如漫天的雪花般纷乱起伏。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三个月了，陪伴他的只有荒无人烟的古堡和一摞摞陈旧发黄的古籍。眉尖紧蹙在一起，深吸一口气，空中弥漫着腐朽衰亡的浓郁，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没有鲜红的地毯，没有簇拥的花朵，充满怨念的死者从坟墓中重新站了起来……这真不是什么好兆头！”口中嘟囔着，他低下头，目光斜斜落在桌角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黑色的封面朴实无华，里面的内容却字字千钧。 罗迪不由得嘴角抽动了几下，表情似哭似笑，复杂难辨。 “乱七八糟，简直一派胡言！巨龙的血肉、天使的筋骨、恶魔的心脏，如果我这身体真像形容的这么美妙动听……”他挽起袖口，看着自己纤细温润的手臂。“那至少也该算是个boss级人物吧，怎么可能瘦得皮包骨头，还不得不躲在这兔子不拉屎的鬼地方。” 一想到这，他心中就烦闷无比，仿佛有口恶气沉甸甸憋在胸膛上下不得。站起身，抓起桌上厚重的典籍，他大步走了出去。 走廊里光线黯淡。灰蒙蒙的墙壁上嵌有铜制的烛台，青黑的金属尽是斑驳的锈蚀。没有蜡烛，几个棱状的晶体镶在上面，在尘土覆盖下发出淡淡的光晕。 黑色的旧皮靴踏在地面上，激起一阵阵灰土。脚下是精心打磨的大理石地板，但被岁月的尘埃掩埋，已经看不出原本光滑如镜的模样。深黑色的石墙上开着一个个细长的拱形窗户，软弱无力的光正从外面射进来，照在破破烂烂的挂毯上。 阴暗、脏乱、满是厚厚的灰尘和干瘪的蛛网，发霉的气味充斥在空气中……除了不停流逝的岁月和永无止歇的寒风，这座古堡已经上千年没有人来打扫了。 穿过甬道，走下楼梯，罗迪瘦长的身影如同鬼魅，吸引着四周浓重的黑暗，合而为一。 他的脚步悄无声息。 黑色的石阶上，尚且流淌着昔日的光影；结满蛛网的穹顶，还能映衬出曾经的辉煌。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中，埋藏着无数记忆的残片。每到一处，就能拾起一个点滴，逐渐积累，最后汇集成潺潺的溪水，涌入浩瀚的汪洋。 恍惚之间，无数影像在眼前交替闪现。拥挤热闹的街道，匍匐跪倒的人群，卑躬屈膝的佞臣…… 罗迪身子不由得晃了晃，纷乱的记忆就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沙滩上的几块沙砾。 仿佛有飘渺婉转的歌声在耳边响起，如怨似泣，绵绵不绝，让人心摇魄动，无法控制自己。 “又来了……”罗迪一阵恍惚，他用力甩甩头，驱散了脑海中纷扰的幻象。 穿过几道小门，经过一段长廊，他来到空旷的城堡大厅。两排巨大的石柱竖立两侧，一个精致的王座在尽头的石阶之上。那之后，是一面凹凸不平的墙壁，上面雕刻着一幅幅清晰的图案：漂浮在天空的城堡，头戴王冠的君王，高举长矛的军士，还有丑陋的喷火怪兽……似乎在讲述神话中的故事。 罗迪脚步未停，直接坐到石座上，右手握住冰冷光滑的扶手，向下一按，然后轻轻拧动。 伴着阵阵干涩的摩擦声，石座缓缓下沉，降入到城堡地下数十尺深的秘密空间。 四周的墙壁明显厚重了许多，中间是一条甬道，左右两侧各有几个用途不同的房间。 罗迪来到图书室。 柚木打造的书架整齐划一，上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和卷轴，空中飘着一丝淡淡的霉味，就像是一座已经封闭了无数岁月的陵寝一样。 他走到最里面，弯下腰，把手中的书塞进下面的空隙里，然后直起身来。 “多少本了？” 他默问着自己。 “1316！” “都记住了吗？” “都记住了！” “然后呢？” “……” “是啊，然后呢？”罗迪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从左到右，从薄到厚，这里的书籍总共有1316册，每一本书他都已经翻阅过，每一张纸上的字句和图形他都牢记在心里。 “但这又能怎样？”他自嘲地说道。 “都看过了，都记住了，然后唯一的消遣也就没有了！我还能够做什么？” “我什么也做不了！” 不甘的低吼在房间中回荡。一股庞沛的力量如潮汐般澎湃，引得空气发出嗡嗡的震动，一排排书架摇晃不停。 “魔力……”他惨笑一声，面色愁苦。他能感觉到体内流转不息的魔法之力，他也知道这房间里装着上千本关于魔法的书籍和记录，其中甚至还有一些焚天煮海、瞬息千里的强大法术。 但都不是他想要的。 一根网线、一台电脑、一杯咖啡，这才是他的最低需求。 而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第2章 踌躇 “世界之巅的主人，永冻荒原的统治者，不朽的王者罗德斯塔·赫伦达迪姆。我们赞颂你，你带来了生存的希望；我们敬畏你，你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我们痛恨你，你夺走了我们的自由和希望！” 狂热、畏惧、憎恶、绝望……无数惨白的面孔在眼前飘荡，发出永无休止的诅咒和哭嚎声，让活人无法入睡，让死者不能安眠。 “赞颂也好，敬畏也罢，这些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一股愤懑的感觉涌上心头，罗迪从地狱般的景象中脱离出来——自从继承了这具躯体后，他就要不断面临来自死亡世界的低语。 “简直不得安宁！” 他躺在破旧的木床上，无聊地看着头上斑驳的墙壁。一股浩瀚的力量在他体内缓缓流转，那是纯粹而邪恶的力，冰冷致命，带着永无止尽的贪婪——对生命和灵魂的饥渴。 他的身形皙长，肤色白中泛黄。相貌平平，气质普通。一头黑色长发柔顺地贴在额际，漆黑的眼睛总有些恍惚，但乍一睁开，就闪过一道如实质般的目光。总的来说，有些白净，还有些瘦弱，就像一个刚刚褪去稚气的青年，开始崭露出几分锐利的锋芒。 只是外表虽是人形，但在骨子里，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亡灵，一个活了数千年的巫妖。 “几千年前的国王，失去了全部法术的巫妖……如果没有前面这些修饰语，那就是标准的穿越待遇了！”罗迪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自语道。 不过有句话他却没说。 他如今已经不用呼吸、不用吃饭，来自异位面的黑暗之力源源不断，维系着生命的运转。他的身体坚韧结实，力气极大，徒手可以捏碎坚石。他的双眼能够看穿黑暗，捕捉到周围细致入微的变化。他的头脑更加清晰灵活，任何文字看过一遍就能牢牢记住。 而这些，全都要归功于现在这副身躯的特异能力。 即使世间最伟大的法师也不得不承认，罗德斯塔·赫伦达迪姆，这个强大而邪恶的千年巫妖，对于死灵法术的造诣已经达到了无人能够企及的境界。 巨龙的血肉，天使的筋骨，恶魔的腑脏……这些强大生物的精华部分经过浓缩与优化，在魔法的作用下，达成了某种奇妙而稳定的平衡。然后再注入巫妖源源不断的死亡能量作为动力，一具和活人相差无几的身躯就塑造出来了。 老巫妖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所以他才倾其所有，制造出如此近乎完美的身躯，试图用移魂换体的方式来延续自己的生命。可惜在最后灵魂转移的阶段出了差错，结果魂飞魄散，白白便宜了罗迪这个穿越者。 “不必整天啃泡面为生，也不用担心房租水电……眼下这种情况，似乎还是可以接受的。”罗迪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无聊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像虫子一样扭动不停。老旧的木床发出嘎吱嘎吱的惨叫声，仿佛随时都会解体。 渡过了最初惶恐不安的阶段，他现在已经能够正视自己的现状了。这与其说是适应能力强，不如说他是个随遇而安、不愿花费力气思考的懒人。 不过，在这杳无人迹的地方呆了半年多，没有娱乐，没有交流，尽管性格再怎么宅，他也有些忍受不住了。 “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呢？”每当无事可做的时候，他就会这么想。 图书室里也有一些历史和地理类的书籍，其中提到了翱翔天际的巨龙、优雅冷漠的精灵、各种各样危险而致命的怪兽，当然，还有那繁华的都市和浪漫风情。 翻开老巫妖的记录，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人世的眷恋，仿佛一切都是美好的，如同宝石般纯净无暇。 然而罗迪可不这么觉得。谨小慎微的他明白，虽然某些方面和自己所知的中世纪差不多，但这里却是个披着奇幻外衣的危险世界。毁天灭地的魔法，强大无比的生物，各种可怕的天灾和人祸……美丽的风景和奢华的享受虽然诱人，但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作凭依，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只可远观而万万不能靠近。 “力量是根本，魔法是一切！”这句话被深深凿刻在城堡大厅的石壁上面，即使经过岁月的冲刷，也始终消抹不去。每当抬头望见，罗迪就毛骨悚然，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恐惧。 他明白，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法则，不是自己一个没经历过血与火洗礼的人所能想象的。 所以他只好蜷缩在冰天雪地的城堡中，不敢向外踏出半步。 他可不想再死一次！ 当然，他并不甘心像囚徒一样永远呆在这里，所以在逐渐适应这个身体之后，他就想方设法充实自己的知识和能力。而隐藏在城堡地下的密室，就是他的根基所在。 召唤间、炼金房、预言室，最让他兴奋的还是那个小图书馆。出于巫妖残存的记忆和天使的异能，他能够辨认出书中的文字，但要说到理解和领悟，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图书馆里的书册多是实验记录和个人笔记之类，内容含糊不清，如同云雾缭绕般令人费解。还有一些更是高深莫测的纯理论，满满几页纸上竟然找不到超过十个以上的常用词汇。 不过一个古老的君主、强大的法师，在漫长生命中所收集编撰的书籍，自然每本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尖端中的尖端，即使用膝盖骨去想，都能知道其中蕴含的巨大价值。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琅嬛福地、藏经宝阁？恐怕随便拿本出去，都是让人抢破头的秘籍吧……就算用牙啃，我也要把它们啃进肚子里！” 罗迪一发狠，拿出高考备战的亢奋状态。好在他现在的记忆力惊人，经过一番苦不堪言的奋发，一千三百多本厚书终于都被硬记在心里。 量变引起质变。 当海量的知识——尤其是相互关联的知识汇集到一起，就会发生化学反应般的效果。那些字句在潜意识里不停地叠加聚合，相互补充论证，彼此融汇贯通。 书读千遍，其意自现，而一口气读了上千本，并能记得清清楚楚，其实效果也差不到哪去…… 虽然没有基础知识作依托，罗迪现在连一个最低级的法术都用不出来。但在他的脑海深处，庞大繁浩的魔法体系已经初现端倪，在金字塔最顶端构建了一个牢固的框架，就等待继续补充，逐步完善。 “手里拿着《高等法术大全》，我现在却连初级学徒应该了解的知识都没有。真要实现补完计划，就必须走到外面去……那么，要不要出去看一看呢？” 恶魔诱惑般的低语声又开始萦绕在耳边，让他辗转反侧，躁动不安。 第3章 商队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歌声苍漠悲凉，带着几分惆怅，回荡在茫茫的天地间。一个孤单的身影在雪地中缓缓前行，远处的高山峻伟挺拔，绵延不绝，将他映衬得如蚂蚁般渺小。 漆黑的长发散落在后背和身前，憔悴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哀愁。他停下脚步，望着不见边际的白色世界，手中暗灰色的长杖狠狠敲了敲地面，然后长叹一声：“泥土还这么硬，跟简直跟石头差不多……难道冬天的风不是往南面吹？” 不用问，这个一脸苦大仇深的年轻人就是罗迪，正在寻找文明世界的“失忆”巫妖。 他现在心情很糟，因为在几天的跋涉之后，他失去了前进的方向——更确切地说，他原本就找不到东南西北。 “我不会是在兜圈子吧？”他疑惑地看了看左右。回过头，点点雪花从天空中飘零下落，早已覆盖了身后淡淡的足迹。 荒原中的气候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原本平静的风就像突然苏醒的猛兽一样，先是睁开眼，然后喘了几口气，最后开始大声嘶吼咆哮，宣告着它才是无尽荒原的主人。 罗迪却毫不在乎。虽然看似血肉之躯，但他的本质却是由死亡能量驱动的巫妖，不畏冰雪，不惧严寒。唯一让他感觉不爽的，就是漫天风雪会阻碍他的行程，让原本蜗牛般的速度更加缓慢。 不过，他有的是时间。 ****** 西蒙抬头看向天边翻滚涌动的乌云，眉头拧在一起。 “快一点，暴风雪就要来了！”他大声吼道，圆滚滚的脸颊被寒风吹得泛起了紫青色。“前面就有个落脚点，只要赶到那里，大伙就安全了！” 在他身后，是一个二十多人组成的小型商队，每个人都穿着厚厚的棉衣，牵着载货的牲畜，在冰滑的地面上一点一点前进。 这条商路，西蒙已经走了整整十年。北边的珍稀皮毛和闻名大陆的矮人兵器，南边的谷物、食盐和烈酒，每年这个时候，趁着冰冻的河道还未融化，往返一次就能赚够全年的花销。 “如果没有风雪和野兽就更好了。”他在心中暗暗盘算，回头看了看队伍中那几个背着刀剑的人。“那就可以再省下一笔开支了。” 不过这念头只是偶而闪现了一下，就被他理智地抛出了脑海之外。他清楚，行商赶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遇到凶猛的野兽和亡命匪徒，那就全指望这些雇佣来的冒险者了。 “虽然有两个嫩手，不过‘巨剑’坎通可是响当当的汉子。”想到这，他不禁又回过头。 一个身形壮硕的大汉正和商贩们拖拽着陷入坑中的货车，即使刺骨的寒冷也挡不住他额头上的汗水。 “可靠，热心肠，本领出众……老西蒙，能雇到这样的人，你还不知足吗？” ****** 风雪越来越大，越来越急，最后铺天盖地，如银线织成的帷幔，遮住了罗迪的视线。 “该死的，这见鬼的天气！”罗迪觉得很不满，既是对恶劣的环境，也是对自己的渺小。如果他是书籍中描述的大法师，那么只要一个传送术，就能直接到达想要去的目标，而不必徒步跋涉了。 “他们甚至能操纵天气，能制造毁灭性的火山和海啸，能自由自在翱翔在天空！”他愤愤不平地想着。“为什么我要傻乎乎在这鬼天气里赶路？就因为我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毛头！” 他一边走，一边自怨自艾地唠叨个不停，直到被风中传来的细微声音打断。 那好像是树叶落下的沙沙声，又像是一群人在窃窃低语。 罗迪顺着风望去，却只看到远处群山起伏的轮廓，在雪帘中模模糊糊。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到。 “难道又是幻觉？算了，过去看看也费不了多大力气……”想到这，他改变方向，循着那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大步而去。 ****** 这是座用粗大圆木搭建而成的木屋，宽敞而温暖。北方特有的雪松木结实耐寒，是足以抵御狂风暴雪的上佳材料。 “可惜木材生意早就被瓜分一空了，连针尖都扎不进去。那可是肥得流油的买卖啊！”商队首领西蒙坐在火堆前，出神地想着。“如果当年没有犹豫……那我现在也是城里响当当的头面人物了！” 旁边传来阵阵喧哗，打断了他的遐思。同行的商贩们彼此传递着酒壶和腌肉，大声交谈，倾泻着心中压抑了好几天的话语。 在他们斜对面，四个佣兵坐在一起，大口吃着干粮，压低声音聊天。 “就要到家了吧？”其中一人问着同伴，声音清脆，居然是个刚刚成年的女孩。 “别着急，米拉，我们才走了一半路。和来的时候不一样，现在天上有风、地上有雪，走这条路至少要多花一倍时间。”巨剑坎通耐心地讲解道。作为队长，年近三十的他并不吝惜自己的宝贵经验。看着年轻的伙伴们，他不由想起了自己作为新手时的经历，那段实在算不上愉快的日子。 “唔，反正是按天计算酬劳，不会亏。”女孩挽乐挽头发，自我开解道。不过从她略显凌乱的容貌和衣服来看，她对这种艰苦奔波的日子已经疲倦了。 “有情况！”坎通身旁的瘦高个子突然站了起来，耳朵不住颤动，仔细聆听着风中的声音。 屋子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商贩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怀疑。其中一人用尖利的声音质疑道：“不会吧？这么糟的天气，即使是雪狼也不敢外出。你是不是听错了？” “萨德斯的听力是我们当中最好的！”坎通沉声说道，语气肯定，不容置疑。“有可能是过路的人……我出去看看，万一被风雪困住了，我也能帮上一把。” 说完，他裹紧衣服推门出去了。 “你倒好心！”那商贩抱怨了一句，不过并没有反对。出门在外，都是拼着性命讨生活，相互扶持也是应当的。 不一会儿，坎通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人，个子不高，全身都罩在蓝灰色的外套中。 “没想到能遇上好心人，我可真是幸运啊！”那人放下兜帽，露出了漆黑如墨的长发，以及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第4章 同行 屋子里的人都在上下打量着罗迪，目光中充满了审慎和怀疑。在他们看来，进来的这个人年纪不大，从容貌上分辨似乎二十左右；身体瘦弱，只穿了件单薄的布袍。身上没有厚实的衣物，背上也没有外出者常见的行囊，只在手里拎了根干巴巴的木棍作拐杖。 “实在太可疑了！” 不作任何准备，就这么孤身跑到凶名昭彰的死亡荒野，而且还在暴风雪中折腾了好一阵……是毫无畏惧的强者，还是匪徒们派来的奸细，或者是丢了行李的傻瓜？ 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满是污渍的衣襟和破损严重的袖口，向来都是同强者无缘的。而这两点罗迪全都具备——他自然不会强到哪去。 “小伙子，你是？”商队头领西蒙毕竟是走南闯北的精明人物，他起身迎了上来，眼中的警惕一闪而过，马上就换上了亲切和蔼的笑脸。 “啊哈，我叫罗迪，只是个四海为家的旅行者罢了！”罗迪努力让腰板挺直，但声音却有气无力，好似饿了几天似的。 “骗人！就你这副模样，还四海为家？还旅行？”一旁的商人们不约而同在心里腹诽着，显然对他的话无法接受。 “……只见刀光血影，杀气冲天，也点燃了我心中的激情……所以我立刻决定，趁着自己年轻，多走几个地方看看，欣赏欣赏美景，感受不一样的生活。”罗迪吐沫飞溅，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信心满满，对自己的冒险行为豪情万丈。 “白痴！在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能有什么好看的！还激情？还生活？”商人们更加不信，冷眼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故事出来。 “我看见过巨龙从头顶上方飞掠的身影，我闻到过精灵擦身经过时留下的清香。地精的利爪和食人魔的木棒距离我只有毫厘之差……虽然丢掉了行李和钱财，但我还是很庆幸，因为我又逃过一劫！”罗迪开始手舞足蹈，把自己吹嘘得神乎其神。 众人一个个张大嘴巴，满脸的黑线。“就算是吹牛，也不该吹到这种程度吧！” “巨龙、地精、食人魔……这家伙不是脑袋秀逗，就是个不知死活的傻瓜！”商人们撇撇嘴，毫不犹豫做出了判断，原本戒备的目光也变得不屑起来。尽管还是满肚子鄙夷，但至少对罗迪的猜疑减轻了许多。 “眼线？就算一个流鼻涕的小毛孩，也比这夸夸其谈的小白脸更合适！” 所以相互商量了一会儿，众人还是同意让他跟着商队，一同前往前方的城市。 至此，罗迪终于松了口气。他遮掩起颤抖的双手，努力平息亢奋不已的心情。 他并不擅长演戏，所以只能尽量用夸张的表情和语气，并故意表现出无知般的浮夸。他知道，人们总是乐于见到别人的缺点，进而对自己的优越深信不疑。所以他巧妙地示之以弱，让他们警惕的神经松弛下来。 于是他成功了，至少眼前这些人没有赶走他的打算。 他这才留意到屋子里的情形。左边十多个人正围在火堆前，挤得满满地烤火，衣着打扮十分相似，应该是同一伙人；右边只有四个，还要算上带他进来的大个子，他们身前也有一个小火堆；屋子最里面站着几匹从未见过的长毛动物，和马有些相像，正津津有味地嚼着干草。 见左边没有地方，于是他向冒险者那边走了过去。 坎通他们表现得都很热情，不仅递给他烤好的肉干和沉甸甸的酒袋，还连连招呼：“这么冷的天，快过来烤一烤吧。” 罗迪打了个哈哈，坐到火堆前，然后拧了拧自己的外套。 冒险者们立刻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尽量保持距离。 罗迪身上穿着一件很丑的长袍，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的。细密的符号像泥点一样到处都是，领口处还绣了一圈火焰状的花纹。或许是用得太久的缘故，整个袍子灰突突的，已经脏到了极致，即使扔到地面上踩几脚，也不会变得更糟。 “已经这么脏了呀！”米拉皱着鼻子说道。 她抬手在空气中划动几下，一阵白色的轻烟笼罩罗迪全身，然后突然消散，衣服不但变得干干净净，而且也没有了半点潮湿。 “咦？”罗迪神色一动，连连发出惊讶之声。“这，这难道就是魔法吗？” “出门在外，总要有一手是不是？”女孩微微扬起了下巴，得意地说道。或许是因为屋子里的温暖，她只是把厚重的棉衣搭在背上，露出活力四射的身材。 “真有肉啊！”只是偷偷瞄了一眼，罗迪就在心里发出如此感叹。 橙色的小衫紧紧裹在女孩身前，衬托出雄伟的高峰；小麦色的肌肤显得十分健康，还带有一丝野性的妖娆；黑色的短发泛着淡淡的紫色光泽，神秘而撩人。女孩的脸蛋并不算太漂亮，但年轻的活力让她显得充满诱惑。 不过让罗迪感到兴奋的是另外一件事情，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孩竟然是个法师。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魔力的波动。白色的灵光一闪而过，轻轻撩拨着魔法网络的丝弦，神奇的效果就出现了。 “魔法伎俩”，这个最简单、被称为“小把戏”的0级法术，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见识到的第一个魔法——不是刻板的文字，而是眼前活生生的现实。 米拉看着他不住变幻的神色，心中莫名一寒，不禁后退了半步。她感觉到罗迪眼中火热的光芒，和其他充满yu望的男人不同，那目光中似乎多了某种让她感到既畏惧又熟悉的东西。 拿起酒袋，罗迪仰头咕嘟咕嘟灌了一气，然后大口咬着肉干，一顿狼吞虎咽。 看他这副窘迫的模样，其他人更加相信他只是个不但迷路还蠢得丢掉了行李的家伙。 不过安全起见，商队头领西蒙还是压低声音，向一旁的高个子男人嘱咐道：“雷诺，你给我盯紧点！如果他打算暗地里留下什么古怪的标记，那就杀了他。” “放心吧，如果他是盗贼派来的探子，我立刻就把他的脑袋拧下来！”那人点着头，一脸的凶厉之色，看样子也是个狠角色。 与此同时，几个冒险者间也相互对视了一眼，暗暗交流着什么。 第5章 千年 可怕的暴风雪终于停止了，但并未带来太大的变化，只是积雪又厚了一点点，泥土又坚硬了一点点，龟缩在巢穴中的雪狼肚子又空了一点点。和亘古不变的冰冻世界相比，这些实在微不足道。 不过，对长途跋涉的旅人来说，这些可不是能够忽视的变化。虽然可以继续赶路，但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更加艰难的道路，以及饥肠辘辘的猛兽。 隆起的山峦已经被远远甩在了身后，眼前是一片广大千里、荒芜贫瘠的土地——永冻荒原，塔伦斯大陆北端环境最恶劣的地区之一。 商队里的人全都裹着厚厚的衣物，用布带扎紧袖口和裤脚，生怕露出一个微小空隙，让刀削般的寒气有机可乘。在这种可怕的环境中，任何一个疏忽都可能是致命的。 不过罗迪是个例外。他没有戴起满是绒毛的皮帽，也没有穿上近乎臃肿的棉大衣。他身上还是那件单薄的布袍子，在风中晃晃荡荡，没有半点御寒功能。但他看上去并没有半点不适，恰恰相反，他好像更加精神了。 “傻子总是不怕冷的吗？”商人们不由得低声道，不过随即就被灌了满口的雪花。他们立刻闭紧嘴巴，收起了多余的闲言碎语。 示人以弱，是为了混入到人群当中；特立独行，是为了震慑心怀不轨之徒。罗迪显露出不畏寒冷的特质，不光是因为没有多余的衣服，更是要彰显自己的能力。他知道自己并不被信任，也没那个必要。他只要跟着商队走到人类的聚集地，然后就可以一拍两散，各走各路了。 “最好不要打我的主意，我不是好惹的！”无形之中，他在其他人的潜意识里留下这样一个信息。 地面早已结了厚厚一层白色的冰霜，上面还铺着雪，一脚踩上去，光滑无比，很容易就失去平衡。每个人都小心翼翼，避开每一个凹陷和凸起。 罗迪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感觉让他有些不安。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远方。 在他身后是那个名叫雷诺的男子，身材魁梧，手脚粗大。他翘着眉毛瞪了一眼，低声吼道：“小子，看什么看！” 罗迪疑惑地晃了晃头，问道：“大个子，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劲？” “当然有了！”雷诺冷哼道，“有个人好端端就停下来不走，这就是最大的不对劲！” “是吗，我怎么觉得有人盯着我呢？”罗迪耸耸肩，继续向前走。 “你在我前面，我不看你看谁……”雷诺闷声咕噜了一句，也跟了上去。 “大个子……” “干吗？” “这附近有什么特产吗，我的意思是，比如能把人喉咙撕碎的某些东西？” “当然有了，这里什么时候也不缺那些东西！不要命的盗匪、狗娘养的兽人、晴天比阴天还少的天气……对了，还有雪狼，发了疯的雪狼……怎么，敢和龙打招呼的大英雄，连这些常识都没有吗？” “这种小货色，我当然不会留意了。” “哼！等真要遇上，你哭都来不及了！” 随着前方的一声吆喝，两人终止了谈话，开始各忙各的。 现在是中午，天仍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 常年在外的人都有自己判断时间的方法，到了该吃午饭时，就由头领发出信号，然后搭设帐篷，准备休息。 商人们有自己的圈子，罗迪则同冒险者混在一起，彼此说说笑笑，倒也毫无生疏之感。 每当到这个时候，他嘴巴开合之间，各种诙谐搞笑、半荤半素的段子就一个接一个抖落出来，让几人喷饭不已。或者再穿插几段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添加点评书相声。虽然格调不高，水平有限，但却大受欢迎。 在这枯燥单调的日子里，这可是冒险者们最好的娱乐了。 “真可惜，你要是再会弹琴唱歌，就完全可以做个吟游诗人。随便到哪个酒馆，都能赚个盆满钵满。”米拉一脸憧憬地说道。她也经常到酒馆和街头表演戏法，但是赚的钱少得可怜，仅仅勉强维持日常的开销。 她曾经见过几个著名的诗人来城里表演，其实法术水平很一般，但是嘴上功夫厉害，几句话就能调动起周围人群的气氛。而且那些好听的曲子和史诗般的故事，全都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或许，我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吧……”想到这，女孩的眼神黯淡下来。 一个月前，米拉尊敬的老师，一个4级的老法师，无辜地死于酒馆的一场乱斗。一把随手抛出的餐刀，恰巧落在了这个可怜人的脖子上。自小便跟着老师浪迹天涯的女孩就这样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面对着陌生的城市，她完全不知所措。 米拉的老师水平很有限，不是天赋不足，而是因为魔法学院的进修课程贵得离谱，即使普通人家积攒一生也未必能凑足。出于同样原因，老法师也不被法师公会承认，唯一能得到的待遇就是被人不屑地称作“野法师”。 老师口袋空空，作为弟子的米拉同样一贫如洗。她并没有什么伟大的愿望，只想吃饱饭，不至于饿肚子。 好在世间还有一个不需要任何资质的职业，那就是冒险者。虽然仅仅是最低级的法师，但在同样低级的冒险者中间也算得上是稀缺资源。几经比较下，米拉加入了信誉良好、公认可靠的“巨剑”小队，跟着坎通他们承接了这次护送任务。 “不过，我的将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呢？”女孩心里完全没底。 “对了，我听说这附近有一种叫冰狗的动物，你们知不知道？”见米拉在那里闷闷不乐，罗迪立刻话题一转，谈论起雪域中的野外生物。 “那是什么，从没有听说过！”法里克摇摇头，看向萨德斯。游侠同样摇头以对。 “是我记错了吗？”罗迪暗自纳闷。他明明记得巫妖的藏书里，多次提到这种北方常见的动物，既狡猾，又残忍，是人类的大敌。 “那个冰狗有什么特征？”坎通问道。 “一种很大的狗，白毛，蓝眼睛，不畏寒冷，就像冰雪世界的宠儿。”罗迪照本宣科地念着，旁边冒险者的眼睛越睁越大。 “这不就是雪狼嘛！” “就是，就是！” “啊，我想起来了！”米拉突然说道，“我听老师说过，在某些古老语言中，是经常把狼称作狗的，显得自己比较有威势。不过那好像是古代……差不多一千年前的说法了。” “一千年前！”罗迪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 “天啊，那个该死的老巫妖，绝对是严重落伍了！” 第6章 雪狼 雪狼是北方最可怕的猛兽之一，形体比普通的狼要大许多，如果完全成年，足可以和虎豹相提并论。冰蓝色的眼睛，可以刺穿黑夜中的浓雾；纯白的毛皮，是隐匿身形的天然伪装。躲藏在雪地中，利用夜色捕杀猝不及防的猎物，这是它们的惯用战术。 通常来说，聪明的雪狼会尽量避开人数众多的商队，专门挑落单的行人下手。不过大雪刚过，各类动物或者被冰雪掩埋，或者还躲藏在洞穴里。咕咕叫的肚子是很现实的问题，饥饿让雪狼们渐渐失去理智，最后疯狂起来。 那个名叫萨德斯的冒险者是个游侠，对他来说，置身野外就和在家中散步一样轻松。当然，这么形容可能有些夸张，不过对于周围的风吹草动，他确实有着十分敏锐的感知力。当雪狼开始接近商队时，他就嗅出风中传来的危险气味了。 “我们被雪狼盯上了！”他小声说道。 众人立刻凛然，脸上不动声色，用眼睛的余光望着四周。 “能知道具体数量吗？”坎通悄悄解下背上的巨剑，宽阔厚实的剑身几乎和人一样高。这是冒险者们公认的凶器之一，威力巨大，但需要相当的力气才能使用。 萨德斯的武器是一把深褐色的长弓，做工精致，而且保养得十分好。 “不就是大一点的狼吗？交给我吧！”一旁的法里克跃跃欲试，明晃晃的长剑在他手中摆来摆去。旁边的人立刻向外闪开，免得年轻人一个失手，伤及无辜。 “不要乱挥，会伤到别人的！”坎通教训道。 “哦……”法里克这才发现别人都离得远远的，白净的面庞立刻通红。作为一个冒险新手，他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呢。 “老师曾经说过，雪狼最喜欢在夜里偷袭了。”法师米拉趁机插话，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众人不约而同抬头望向天空。黑云已经散去，太阳正缓缓西沉。 “前面有个背风的地方，到那里扎营吧！”商队头领西蒙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马上做出了决定。 生死关头，众人立刻加快脚步，赶在天黑前到达了下一处宿营地。 这是一个小山脚下的凹地，十米多高的崖壁挡住了北面的寒风，也阻止了猛兽从这个方向发起攻击。 出于旅行者的惯例，凡是在此落脚的人，都会尽量为后来者留下一些干柴和有用的物品，比如可搭成屏障的圆木，以及三四米长、胳膊粗细的硬木棍。这些在面对猛兽的进攻时，并不比锋利的刀剑逊色。 众人吆喝着号子，把一根根木头堆成简易的掩体，然后在空地中央燃起了火堆。 很快，夜幕降临了。月亮从天边升起，远处传来阵阵狼嗥。 雪狼接二连三出现了，犹如黑夜中的幽灵，碧绿的目光中满是对鲜血的渴望。 “打起精神来！”商队头领西蒙大声呵斥，提醒着同伴们要协力合作。 坎通一声怒吼，巨剑斜指前方，一股雄武的气魄凛然而生。其他人或者手持刀剑棍棒，或者拿出藏在行李中的弓弩，全都严阵以待。 作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场战斗，罗迪紧跟在小法师米拉后面，留意她的每一个动作。神奇的魔法让他倍感惊奇，他迫切希望能够见识到更多的东西。 不过他那炽热的目光给女孩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她局促不安地握着手中的轻型弩，结果手一颤，箭矢“嗖”的一声，贴着前面法里克的发梢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面对众人不可置信的目光，小姑娘窘得低下了头。而对面的雪狼则呆呆地看着空中飞过的流矢，嘴里发出“喔喔”的叫声，怎么听都像是在感慨不已。 “用法术！”坎通脸色不变，让众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回即将到来的战斗上面。 米拉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远处一声吼叫，如同发出了进攻的号令，雪狼们纷纷从黑暗中窜出，向营地扑来。 “杀！” 众人依托掩体，和野兽们拼斗起来。 “巨剑”，只有短短两个字，但却代表了被人们认可的荣誉。作为能够获得称号的强者，坎通无疑是战场上的主力。只在一转眼间，他就杀掉了三只雪狼。他的武技简单狠辣，显然是在浴血拼杀中淬炼出的技法。 和坎通相比，法里克手持剑盾，招式一板一眼，似乎接受过正规的训练，只是无论战斗的气势还是对时机的把握，和久经沙场的老手相比还差了许多。 游侠萨德斯倒是经验老到，他机敏地躲在人群后面，刁钻的利箭总能射进那些蓝光四溢的眼睛以及张开的血盆大口之中。 在利用障碍物和火把的掩护下，商队的众人举起长长的木棍，死死顶住纷涌的狼群，不让它们进入营地，而冒险者们就可以专心于杀戮。 不过雪狼的攻势如同一波又一波的海浪，连绵不绝。 “见鬼，整个荒原的狼群都来了不成？”发现群狼的毛色混杂不一，商队首领西蒙脸色十分难看。他清楚，如果真是这样，大家恐怕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 清脆的吟唱声缓缓响起，米拉念动咒语，手中光芒隐现，随即一道紫色的光弹飞射而出，重重击在一只黑色巨狼的背上。那只狼向后退了半步，疑惑地看看左右，又看看身上秃了一块的皮毛，显得有些疑惑。 “……这就完了？”罗迪张大嘴，下巴差点没掉了下来。他一直观察着米拉的动作，甚至能捕捉到她施法时能量的流动。在他看来，那无形的魔法咒符构造精巧，显现出一种极具平衡的美感。 不过，最后的效果似乎有点…… 感觉到罗迪眼中的诧异，女孩涨红了脸，小声解释道：“我，我只是一级幻术师，法术的效力很弱的。” 说到这，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打开腰间的小包。 罗迪“哦”了一声，继续瞪大眼睛观看。 只见女孩找出了一小袋五颜六色的沙子，用手抓了一把，然后念动另外一个咒语。那是红黄蓝三色的细沙，随着她手掌的舞动洒向空中，然后渐渐闪亮，变成几道彩色的光芒，落在狼群之中。 群狼原本进退有序的阵型突然大乱，凡是被彩光照到的，或者原地发呆，或者倒地不起，或者四处乱撞。 “漂亮！”罗迪不由得发出赞叹之声。在他的眼中，那个法术散发着黄色的魔法灵光，按照书上的描述，应该是某种幻术。 “幻术师……自然对幻术更拿手了！”想到这，他恍然大悟，所谓学有专精，估计就是这么回事吧。 不过没多久，原本乱套了的狼群就又恢复了正常。 看着罗迪探究的目光，米拉觉得有必要给这个好奇心旺盛的人上一堂法术基础课。于是她简明扼要地说道：“我是一级法师，魔力的效果很有限。如果到了更高级别，那就不会这么快失效了。” “唔，魔力？” “嗯，那是法师经过长时间冥想积累的能力，是施展法术的驱动力。法师的魔力越多，和魔法网络的亲密度就越强，同时也可以施展更多的法术，威力也更大……就像我，刚刚用过两个法术，魔力就耗尽了……” 看着女孩略显疲惫的样子，罗迪知道她所言不虚。 “所以说，对法师而言，魔力才是力量的根本！”女孩言之凿凿地说着，语气中既有沮丧，也有叹息。 第7章 出击 已经是午夜时分，辽阔的夜空深邃而幽暗，反衬出群星的璀璨，如同被凌咧的寒风打磨过一般，颗颗晶莹透亮，闪着冰冷无情的光芒。 坎通垂下一只手臂，单手挥剑，手上的动作依旧有力，但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续的战斗让他疲惫不堪，脸上不断涌出的汗水表明，他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 雪狼采用的是轮番进攻的战术，这让它们节省了不少宝贵体力。而人数不足的冒险者则完全相反。 萨德斯的箭支已经耗费一空，他抽出腰间的精钢长剑，加入到肉搏战中。不过看起来，他对近战并不擅长。 米拉脸色依然苍白，过度施法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但她还是紧咬着牙，费力地添加弩矢，然后对准远处的敌人不断射击。 法里克觉得手中的长剑沉重无比，手臂也酸痛到麻木的程度。他脑中回想起警卫队中的朋友们给他的建议：“别再练那些华而不实的招式了，真到了敌人成群的战场上，那些除了浪费体力，让你死得更快外，根本没有别的用途！” “再加把劲！”年轻的小伙子不住对自己说，“我还欠老鲍勃十个金币呢！他为了凑钱给我买皮甲，连女儿的生日礼物都没买！” 不过当另一只雪狼在他背后出现时，他心中一凉，感到真的绝望了。 ****** 罗迪觉得自己很显眼。众人都在拼死抵抗，不让狼群进入营地，而他却赤手空拳，毫无作为。 “傻子，一边去，别过来碍手碍脚！”雷诺毫不客气地呵斥。 “没有武器是不行的，快到我后面来！”米拉出言道。几日来的相处，让她对这个舌灿莲花的年轻人很有好感。 躲到女人后面？别开玩笑了。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事，但巫妖留下的知识和力大无穷的体格，让罗迪不自觉地多了几分傲气。 他回头看了看。作为简易武器的长木棍已经被拿光了，营地里还有几根三米长半尺粗的圆木，不知是干什么用的。他走了过去。 ****** 厮杀愈发激烈。似乎看出冒险者已经到了极限，狼群立刻加紧攻势，让原本摇摇欲坠的防线更加危急。 就在这时，一声似哭似嚎的怪叫，让狼群的攻势不由得一缓。就在狼群首领纳闷是哪个手下被踩到尾巴的时候，罗迪嗷嗷叫着冲了上去，略显瘦小的身子拖着一根比人高的圆木，说不出的滑稽可笑。 “重棒无锋，大巧不工！全都给我成渣呀！”他喊着莫名其妙的话语，双臂发力，拧腰一抡。 一股沉闷的呼啸声骤然响起，地上的积雪被风压吹散出一个坑洞。法里克身后的那只雪狼猝不及防，“砰”的一下就飞向十米多高的半空中。同时脑浆崩裂，红白相间的液体飞溅落下，给昏暗的夜添加了一分瑰丽的色彩。 一股热辣辣的感觉沿着脊背向上蔓延，罗迪觉得呼吸急促，头皮阵阵发麻。前世的他是个深居简出的“宅”，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种生死相搏。但事到临头，已经没有选择。 “拼了！”他咬着牙，步子不停，顺势连转几圈，双手舞动的圆木越来越快，借着巨大的惯性向狼群冲去。 高速的旋转让罗迪无法看清目标所在，没有经受过训练，他只是凭借直觉，闭着眼睛胡打乱撞。然而可怕的力量和让人炫目的速度弥补了技巧的不足，他觉得手中的圆木略微颤了几颤，似乎碰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就像铁锤无意间磕在一块豆腐上。 然而在旁人看来，事情就是另外一番模样。抡着圆木的罗迪如同飓风过境，所到之处摧枯拉朽，当者无比披靡。 雪花四溅，泥土飞扬，七八只凶恶的巨狼宛如岩石炸裂般四散飞出，然后“咄”、“咄”地掉落在地上，变成几陀看不出颜色的烂肉团。 仿佛画面定格般，激烈的战斗突然一缓。气势汹汹的狼群同时止住攻势，幽幽的狼眼中多了一丝畏缩。 周围的人全都目瞪口呆、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然而就在此时，罗迪“哎呀”一声，收不住前冲的身子，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僵持的局面立刻被打破。几只胆大的恶狼趁火打劫，如同叠罗汉似地猛扑了上去。 “力气惊人，但是缺乏训练！”得以喘息的坎通一眼就看出罗迪的弱点，闪动的目光立刻黯淡许多。“可惜，本来是个好苗子的！” “啊！”米拉张大着嘴，双手不住地颤抖着。刚才还活蹦乱跳、和她讲着生荤不忌小笑话的人，一转眼便丧身狼口，这让她简直无法接受。 “……这个傻瓜！”一瞬间，商人们的心情万分复杂。虽然看不起罗迪，但刚才他的表现实在出彩，让众人以为看到了转机。结果却是昙花一现，希望破灭的滋味实在苦涩。 不过令人吃惊的还在后面。 一声暴喝，小山包般堆起的群狼竟被震飞到一旁，罗迪狼狈地在地上连滚带爬。两手胡乱挥舞，无意间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是个石头，磨盘大小的巨石。 他拼命一抓，碎屑四散飞溅间，巨石被举了起来。 “啊~~”罗迪就像个打架打红眼了的孩子，扛着上百斤的巨石撵在几只狼后面，劈头盖脸一顿猛砸。 他的衣服和头发乱七八糟，但隐约露出的皮肤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一处伤口——经过巫妖改造过的身躯比钢铁还坚固，雪狼的牙齿虽然锋利，但也无可奈何。 对这一点浑然不觉，昏了头的罗迪化身为不死小强，在不知疲倦的力量下硬生生冲散了狼群的阵势。 往日无坚不摧的尖牙成了无用的摆设，即使皮毛再结实，骨骼再坚硬，也禁不住对方一击。现实是如此残酷，沉重打击了雪狼们的自信心和积极性。 “太伤自尊了！”它们悲哀命运的不公，竟然让自己碰上了如此变态至极的家伙。 看到雪狼耷拉着的尾巴，众人全都明白，此消彼长之下，狼群已经斗志全无了。 动物也是有智慧的。眼见再这样下去也只能是徒劳无功，狼群的首领无奈哀嚎一声，率领手下灰溜溜撤退了。 看着满地狼藉的尸体，罗迪大口喘着气，手中的石头落下，发出一声轰响。他全身一抖，后怕的感觉在心中油然而生。 收拾战斗后的残局，收割雪狼的皮毛和晶核，安排休息的场地……这些都用不着罗迪帮手。 一反之前的冷漠，商贩们纷纷露出巴结讨好的表情。 “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路还要看你呢……” “真是多亏了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 “这些小事就交给我们吧……” 罗迪挠了挠头，浑浑噩噩地回到角落里。 休息是补充魔力最重要的手段，所以按照冒险者的惯例，法师可以享受不必守夜的待遇。不过米拉并不想马上睡觉，刚才的战斗让她身体疲惫，但精神仍然亢奋不已。 她跑到罗迪旁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在女孩看来，眼前的这个家伙实力古怪，甚至可以说是莫名其妙，但绝对大有潜力。 罗迪勉强支吾着，纷乱的心情总算缓和过来。于是和女孩东拉西扯，一边把自己的能力归咎为小时候产生的异变，一边不着痕迹地打听外面世界的情况。 “商队的终点是银月城？” “是啊，我们护送商队去火炉堡做买卖。去的路上平安无事，没想到回来时就出事了。” “这么说来，这里的狼群也不多见吧？” “不好说。反正这条路上每年都有人失踪，我问过坎通，他说狼群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运气不好……其实冒险者是靠运气吃饭的。” 女孩很健谈，经过罗迪的旁敲侧击，把所知道的事情统统告诉了眼前这个相识没有几天的人。 “银月城有法师学院？有报名限制吗？” “当然有啊！那里每年只招收几十人，而且光是学费就要上千金币……其实这才是最大的限制！”女孩愤愤不已地说，不过看到罗迪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不禁一愣。 她疑惑地看了看他材质不明的外衣，不由转口说道：“其实如果不考虑钱问题，学院还是不错的。能学到系统的知识，有多种多样的选择，而且若是被某个大师看中，收为弟子，那可就前途无量了……你不会想去吧？” “怎么可能？”罗迪打着哈哈。说实在的，从头到脚，他连半个铜子也掏不出来。 不过，他仍抬起头，炽热的目光望向遥远的天边。 “学院吗……” 第8章 进城 银月城，北方荒原中的光辉之城，早先只是一个简陋的村寨。除了被流放的罪犯、无处容身的恶徒和失去生存希望的穷人，没有谁愿意来到这里。可怕的严冬、贫瘠的土地、蝗虫般的兽人……这些如同割草一般，夺去了一批又一批人的生命，至今在野外还能听到飘忽不定的哭泣声。 这种情形持续了将近上百年，直到一天，有人无意间在北边山脉中发现了秘银矿，情况才有了根本性的转变。 坚强无畏的矮人们闻风而动，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不但冲垮了兽人和怪物的封锁，而且在大山脚下建立起一座名为火炉堡的岩石要塞。价值数倍于黄金的矿藏被源源不断开采出来，然后用人力一点一点运送到这里，再销往大陆各地。 紧接着，嗅到了金钱气味的商人们如苍蝇般突然出现，用闪闪发光的眼睛寻找着任何能够赚钱的机会。铁、铜、矿石、毛皮、木材、稀有的药草……这些带来了越来越多的财富，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口。 几百年过去了，一座雄伟繁华的城市渐渐成型，成为大陆北方贸易和文化的中心。 “北方明珠！”坎通如此形容自己的家乡，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对罗迪而言，尽管看惯了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以及密密麻麻的人群，眼前这座城市还是给他相当大的震撼。毕竟，高达十余米的厚重城墙，如利剑般笔直的圆顶箭塔，持枪披甲的巡逻卫士……这些充分展示出战争机器的狰狞面目，让心中有鬼的他十分忌讳。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是魔法的力量。 一个巨大无比的魔法领域笼罩了整个城市，阻挡住寒冷的北风和混杂的雨雪，让城里面温暖如春。 罗迪舔了舔嘴唇，觉得口干舌燥，好像胸膛中有股火焰在熊熊燃烧。他整了整衣襟，如同等待国王觐见一样庄重神圣。 有西蒙和坎通这两个熟人在，卫兵只是简单检查一下货物，就让他们顺利地通过了城门。卫兵长官还和法里克打了声招呼，随意聊了几句，看样子两人很熟络。 南门是银月城的要道，大多数走陆路的商旅都从此门进出。一列列车队徐徐向前，几个卫兵正在疏导交通。城中既有拥挤喧闹的商业街道，也有舒散静谧的树林绿荫，罗迪甚至还看到了建在树顶上的房屋，精美别致，巧夺天工。 “真羡慕那些精灵，居然能生活在树上！”米拉眼中闪着小星星，满脸憧憬之色。 “是啊，真让人羡慕~~”罗迪打着哈哈，不敢多言，生怕说错半句，暴露出自己一无所知的实情。 进了城，商队一路向东，而领队西蒙和冒险者们则向北面的冒险公会走去。 米拉以向导的名义，自然而然挽住罗迪的胳膊，身体若即若离地挨挨碰碰，两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在工会办事员的见证下，历时两个月，“巨剑”冒险队顺利完成了这次任务，获得了每人每天2枚银币的酬劳。这个价钱不算高，而且还是看在坎通4级战士的实力上，否则低级冒险者的行情只有每天1银币而已。 “12金币4银币！”冒险者们反复数了好几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生怕弄丢了自己的血汗钱。 虽然只是临时的同伴，但鉴于罗迪的惊人表现，西蒙也塞给了他10金币。考虑到他并不是冒险者，而且在商队里仅呆了十多天，这些钱足可以让周围的人眼红了。 不过事情还没有完。 为了鼓励市民和冒险者主动消灭野外的魔兽，市政府专门开设了收购魔兽皮毛和晶核的服务。这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在变卖之后，罗迪拿了大头，差不多也有10金币。 之后众人就分手了。坎通和法里克一个家在城南，一个在城北，萨德斯住在郊外的木屋，而米拉则羞红着脸，死死拉着罗迪不放，把他扯回自己租的小窝中。 ****** 两个****的身躯死死交缠，沉重的喘息和娇吟混杂在一起。米拉在疾风骤雨下颤抖着，哭泣着，最后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尖叫声，软倒在床上。 “在血与火中苦苦挣扎，在灵与肉间恣意享乐，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活吗？”即使身下的女孩甜美动人，罗迪依旧保持着头脑中的清醒。 云雨过后，米拉紧贴在罗迪的身旁，手指在他胸膛上轻轻滑动着。罗迪一把握住女孩的手，不动声色地从身前拿开。 “没有筋脉纠结的肌肉，没有彪悍壮硕的体格，他的力量从哪里来的呢……不过好大的力气，而且就像不知道累似的。”想到这，女孩的脸红了起来，一股躁动又开始在下腹不安分地涌动。 米拉住在城市西南的一个小巷里，周围都是低矮潮湿的石头平房，偶尔还能见到破木板搭成的窝棚。 屋子里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具，墙壁破旧，没有任何装饰。下午的阳光就像一个乞丐，从狭长的窗户可怜巴巴地伸进一只手，囫囵摸索了几下，就气呼呼地离去，只留下一片暗影。 这就是贫民的居所，流离之人的暂住地，即使是身无分文的人，也能找到勉强容身的地方。 “那么，我要不要也找个临时的住处呢？”罗迪一边向米拉打听，一边在心里估算着。 但是在米拉看来，这可是极为奢侈的行为。 “如果没有住处，直接住我这里就行了嘛，何必要作多余的浪费呢？”女孩哼哼唧唧地表示不满。 罗迪轻轻抚弄着她的头发，并没有作出答复。 他有他的考虑。 如果总像今天这样朝夕相处，日夜厮磨，很容易就会被女孩发觉自己的异常——对这个世界的常识性问题，他几乎一无所知。 何况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不仅做事情会方便许多，也能在无形中提高自己的信服力，减少别人的猜疑。 “首先要生存下来，逐步熟悉这个世界……那么，必须小心谨慎，绝对不能露出破绽！”罗迪在心中警告着自己。想到口袋里装着的金币，那小东西冰凉而坚硬，让他心里有了底气。 第9章 幽灵 在这个世界，20个金币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能买一车面粉，能买20只山羊，能买8头猪。即使是房价高昂的城市里，如果购买一个四壁漏风的简陋房屋，也不是不可能。 但罗迪万万没有想到，他碰上了更加幸运的事情，用10金币的价钱就买下了一幢急于出售的民宅。 据那个肥胖的女房主讲，这幢宅院原本属于她的父亲所有。不过就在几天前，那个四十出头的可怜人在城南的森林里遇到了魔兽，结果死无全尸，只余下一些随身的杂物被过路人捎带回来报信。 房子手续齐全，还有政府的公证人担保，不像是骗局。所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罗迪就在合同上签了字。 于是一天还不到，他身上的积蓄便花个大半，这让他既欣喜又头疼。 那是一幢临街的单层民宅，和附近的许多建筑一样，是用坚固的岩石砌而成。临街的一面有两扇窗户，正好对着向阳的方向。屋子里十分宽敞，一个客厅两间卧室，厨房在后面。可惜并没有什么像样的装饰，显得有些单调。 房后有一个杂草丛生的小花园，四周是泥土混合石子砌成的围墙，爬蔓的紫藤有效地遮挡住外面的窥视。 “这个地方很好，很隐蔽。”罗迪满意地点点头。 他并不傻，也从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描述人心险恶的故事他更是听得多了。所以早在出门之前，他就从米拉那里打听了不少邻长里短的情况，并刻意留了几个心眼。 “听说这一带的房子便宜得很呢！”他装作无意的样子，随口问道。 “扯淡！南城的人都快挤满了，再破的房子都能炒得老高……不过你这么一说，倒真有个房子挺便宜，不过那房主也只能骗骗贪图便宜的外地人……那可是有名的凶宅，原来的主人是个古怪的炼金师，自从他死后就没人敢住了！” 米拉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据传言所说，有个可怕的幽灵躲在那幢房子里，每到月圆之夜就会在附近出没，吸食过路人的灵魂！” “灵魂？” “是呀，一个个全都变成了痴呆！真是太可怕了！” “是吗……”罗迪摩挲着光滑的下巴，若有所思道。 幽灵是不死生物的一种，外貌和生前一样，不过没有实质的身体，也没有丝毫重量，而是以一种类似虚影的奇妙状态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不仅是普通人，哪怕是久经沙场的战士，如果还没有掌握斗气的技巧，手中没有附带魔法的武器，那对幽灵就没有任何威胁。 不过在分析了米拉的描述后，罗迪觉得出没在那房子里的怪物不像是幽灵，充其量也只是怨魂作祟罢了。 虽然怨魂和幽灵两者同样属于虚体生物，但是怨魂的本领低微，没有多少攻击手段，所以更好对付。 仔细回想巫妖书籍中对这种死灵生物的描述，罗迪觉得自己完全能够处理。 两天后，正好是月圆之夜，罗迪早早就守在屋子里面。没有蜡烛，洁白的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将他黑色的长发上镀了一层银霜。 一阵风吹过，外面的树木沙沙作响。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种隐蔽而诡异的波动，一个淡蓝色的朦胧身影从庭院中间的土地里冒了出来，如同青色的烟雾一般，悬浮在半空中。那个身影渐渐清晰凝结，化作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形。 它的五官扭曲，如同搅和在一起的番茄酱，从中发出痛苦的哀嚎声。它的腰部以下逐渐虚无，随着身体的移动而呈现出黑雾的模样。 怨魂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好似在巡视领地，然后盯着屋子观察一番，马上就发现里面有人存在。 厚厚的石砖挡不住怨魂的身体，它直接穿墙而入，飘了进来。凝视着屋中盘坐的那个人，对生者的憎恨和对生命的饥渴，让血色的光芒染红了它的双眼。 靠墙放置的木柜开始颤动，抽屉一个个弹出又收回，头上的吊灯不住摇晃…… 细碎的声音出现在屋子的各个角落，彼此交错回荡，仿佛有人喃喃自语，一连串的脚步声在周围忽隐忽现，还有老鼠和蜘蛛爬动的簌簌声，房子燃烧时的噼啪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吵杂，越来越让人无法忍受，几欲疯狂。 不过罗迪神色如常，眼睛眨都不眨，丝毫不为这些幻觉所动。 怨魂恼怒起来，围着他打转，用半透明的手撕扯抓挠着。可惜虚无的肢体根本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费了半天劲，还是徒劳无功。 徘徊了片刻，它眼中的红光更加明亮，好似黑夜中高举的火把。 怨魂终于施展出了自己的杀手锏——用死灵特有的负能量进行精神攻击。 罗迪的嘴角渐渐翘了起来，微笑，嘲笑，开怀大笑…… “精神干扰，死灵攻击……你还有什么手段，统统给我用出来呀！”他的瞳孔中有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一股可怖的灵光以他为中心，如波纹般扩散开，途中经过的物体无不化为齑粉。 不死生物的王者，操控黑暗与毁灭之力的巫妖，高高在上的威严让他无法容忍低阶死灵的无礼冒犯。 周围的空气陡然颤动起来。怨魂的身体忽闪一下，蓝色的光影黯淡减弱，就像在狂风中飘摇的烛火，一转眼就完全熄灭了。 “啊？”罗迪一愣，看着怨魂在眼前逐渐粉碎、化为虚无，他惊讶地张大着嘴，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控制和驱散低级死灵，这是巫妖天生就有的能力，不过他还是头一次使用，根本不知道杀伤力会如此之大。 半晌后，他才回过神，不可思议地摇摇头，嘴里自言自语：“没想到这么弱，一眨眼就没了……本来还想拷问拷问它的。” ****** 第二天，就在周围的居民热烈探讨凶宅幽灵杀人记的第N集时，罗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前，沐浴着早晨和煦的阳光，惬意地伸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摆摆手，和邻居们打了声招呼。 看着在他们脸上浮出惊诧、疑惑、失望、不解等等的神情，罗迪心中冷笑不已。这帮人不但没有提醒过去的住客这里会闹鬼，反而把别人的不幸当作自己的谈资，摆明了是在看热闹。 房主、邻居、公证人，这些都是同伙，同一伙以他人血肉和生命，来换取自己利益与享乐的人。 “他们都该死！”罗迪脸上微笑依旧，抬头望天。 春风吹过，天上的白云不断飘移，倒映在他的眼里，化作片片的冷漠和杀意。 第10章 帮助 罗迪有了新的住处，而且还是一个恶名昭彰的凶宅。 米拉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她选好日子，拉上坎通他们一同过来庆祝，既喝酒又吃肉，闹了整整一个晚上。不过说是玩闹，冒险者们却没有人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个剑不离身，看向四周的目光中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 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自始至终，传说中的幽灵都没有出现。天亮以后，坎通他们招呼了一声，就大步离开了。 “月圆之夜……你还真会挑日子。”罗迪连连打着哈欠，拉过一个木凳坐下。 “没办法，谁让某个傻瓜不知死活呢！”米拉气呼呼地走到他身后，手指按在他脖颈上掐呀掐的。“瞒了我整整一个月，害得我这么操心！” “没事啦！按照我家乡那边的说法，像我这种人天生阳气重，从来都只有幽灵躲我，没有我躲着他们的时候！”罗迪左右晃着头，脖子上的肌肉一抖一弹，让女孩无力可施。 “还有这种说法？难道又是你的天赋异禀……所以你一听说这个是凶宅，就故意来捡便宜，对吧！”女孩的手顿了下，然后顺着他的背脊一路向下，作出战略迂回。 “没错，没错！”罗迪又开始扭动腰部，身躯摇摆。 “哼，那你也不提前招呼一声！”女孩的手猛然伸向前边，一把抓住了小罗迪。“这下看你怎么说！” “哈哈……”要害被制，罗迪二话没说，立刻举手投降了。 安身立命，先是有栖身之所，接下来就要考虑如何生活。罗迪现在除了一身变态的力气，还没想出自己有什么别的长处，所以除去当苦力，唯一的选择，就是成为一名冒险者。 “其实冒险者很自由的，平时做自己的事情，如果有了任务就集合在一起，讨论报酬是否划算，会有什么危险，如何分派任务……这些都要提前说清楚。如果觉得自己太亏，那也可以选择不去。一般来说，除了像上次护送商队那样的大活，我们都各干各的，互不打搅。” 米拉虽然也是新人，但从小就跟着老师跑东跑西，对冒险者圈子里的规矩早就是滚瓜烂熟了。 “怎么样，加入我们吧，坎通说你将来一定会大有出息……他可是非常看好你的！”女孩揪着罗迪的要害不放，撒娇耍赖，各种招数软硬兼施，硬是让他无法推辞。 “呃，那就先干上一段时间试试吧！”挠了挠头，他无奈地说道。“不过，你要教我法术！” ****** 在这个世界，有些人天生就具备与众不同的能力，或是源自古老强大的血脉，或是因为某种特殊的变异，或是由于天上诸神的眷顾。不管怎样，这种人如同掩埋在砂土中的珍宝，只要拭去上面的尘埃，就会绽放出令人炫目的光彩。 他们是现在的天才，他们是未来的强者，他们是传说中的英雄。 “放松肩膀，头不要晃！”坎通大声训斥，一丝不苟地纠正着罗迪的每个动作。他拄剑站在那里，身体就像标枪般笔直。 “巨剑”坎通已经年过三旬。他在银月城冒险者的圈子里口碑非常好，不仅因为重信誉、守承诺，还因为他乐于助人，尤其是那些有潜力的新人。好几个现在颇有名气的冒险者，就是当年坎通手把手教出来的。 一个多月来，坎通每天早晨都会指导罗迪如何使用剑术，并传授自己的冒险心得。在他看来，经过辛勤的浇灌，让一棵棵幼苗茁壮成长为苍天大树，这是他最大的享受。 作为冒险者，肯牺牲自己赚钱的宝贵时间，免费教导一个新人，罗迪对此还是很敬佩的。所以他虚心请教，用心学习，短短的时间里就有了不小的进步。 上下前后，熟悉基本的架势和步法；进击与防御，掌握分交曲迎的要诀；粘绕听折，领悟劲力运用，捕捉闪念间的时机……从最初的笨拙鲁莽，到现在的老练沉着，罗迪的进步简直可以用神速来形容。 仅仅一个月，至少在剑术方面，他已经不逊于普通的1级战士。而平常人要达到这种水平，至少要经过三五年的苦练。 “这就是凡人和天才的差距吧……”坎通不由得感叹道。他知道，自己快要到走下坡路的年纪了，对于罗迪的变态天赋，他心中羡慕不已。 “有恒心和毅力，有惊人的领悟力，再加上强有力的臂膀、坚韧的体格……成为一名高阶战士，完全不是奢望。”坎通暗暗想道。“他会到达哪个高度呢？” 正因为罗迪的表现如此出众，正因为自己的心中多了一分期待，所以坎通更无法忍受一丝一毫的瑕疵出现。 “他就不能多用点心思吗！” 罗迪对剑术的确很感兴趣，不过算不上着迷，更像是一种对新奇事物的喜爱。因为他对法术表现出了同样大的兴趣和天分。每到休息时，他就会阅读米拉的老师遗留下来的笔记，并鼓弄着一个个小把戏。 “没错，那些不过都是小把戏！”坎通咆哮起来。他像发怒的公牛一样瞪大眼睛，盯着罗迪手上下溢动的色彩。“既想学习剑术，又想学习法术，到最后，你只能两面不讨好！” “只有一心一意，才能取得成就……专心成为一个战士吧！我敢保证，不出三五年，你就能超过我，成为5级以上的中级战士！”坎通苦口婆心地劝诫道，语重心长。他还有句话藏在心底没有说：学习法术需要大量的金钱做后盾，根本不适合他们这些在贫困线上挣扎的穷人。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罗迪似乎有着自己的打算，并不是走纯粹战士的道路。这样下去，他如果不能成为一个魔剑士，那就只能成为流浪法师——那些在各个城市间奔波，穿着破烂长袍，揣着脏兮兮的法术书，通过流浪和佣金来获取知识的流浪法师。 “奥武双xiu在普通人来说就是一个笑话，即使对于天才，那也是无比艰辛难行的道路……理想与现实就是如此泾渭分明。若是真能坚守自己的信念，即使失败，也值得人们尊敬！”想到这，坎通只能沉默不语，然后增加了单手剑的课程。 “单手剑？”罗迪不解地问。 “没错，让你可以空出一只手来做点别的，比如扔个无聊的小把戏之类的！” “……噢！” 第11章 捕猎 无论哪个世界，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的人们，生活都是异常窘迫而艰难的。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贫穷和疾病就像吸血虫般吸干了他们的体力、精神和对未来的希望。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不少人被活活冻死。”米拉黯然神伤，此刻的她显得彷徨而无助。 “寒风不是被魔法挡住了吗？”罗迪搂着她轻声安慰，心中却疑惑不解。 “死在野外。他们只是想挖点野菜填饱肚子，结果却一去不复返，变成了野兽的盘中餐。”女孩死死拉着罗迪的胳膊，身躯不断颤抖。“所以我怕……” “怕我也回不来？” “嘘！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要知道，野外不仅有雪狼，有强盗，甚至还有可怕的兽人……据说兽人每次大举入侵的时候，那些留在城外的人全都被杀光了，没有人能逃过一劫。” “别担心，雪狼我不怕，棕熊我也不怕，至于兽人……不会那么巧的！” “……那，你要小心点！”见罗迪已经打定了主意，米拉也无可奈何，只得细细叮嘱道。 白天是冒险者们外出赚钱的时间。 坎通去冒险工会打探消息，寻找各类稳妥可靠的任务；法里克和萨德斯合伙去郊外砍柴、狩猎，顺便寻找一些药材；米拉到酒馆卖弄各类小巧的幻术，以及普普通通的戏法。 至于罗迪，他决定去野外捕杀雪狼和猛兽，以赚取政府开出的赏金。 “而且还可以练习剑术，一举两得呢。” ****** 在北方，云杉、灰木和雪松是最常见的树木，高大笔直，在寒风中傲然挺立。在这些巨木的间隙，各种一尺多高的灌木卑微地生长着，地松、冬果树、绿花……这些极具特色的植物们生命力无比顽强，就像人类生存的yu望一样。 即使在如此可怕的季节，这片森林也从不缺乏生机。 银灰色的叶子早已脱落，卷曲成一团的粗糙藤蔓被劲风撕裂，露出了光滑的白色果实。一只棕黑相间的松鼠从树上爬下来，用前爪扒住果子，细细地啃咬，并不时转头盯着一旁雪堆中的奇怪物体。 那是一只紫青色的人手，它的主人就在厚厚的积雪下面，显然早已没有了气息。 松鼠突然停止了进食，竖起身子，侧耳倾听片刻，然后一溜烟爬上了树，钻回自己的小窝中。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大地仿佛都在颤动。 一只银白色的巨熊从远到近，庞大的身躯挤开低矮的灌木，坚韧的皮毛丝毫不在乎地松尖利的针刺。巨熊一边前行，一边嗅着空气中的味道，然后停在雪堆边。它围着那里转了几圈，低声嘶吼着，将死尸从雪中拖了出来。 那是个又瘦又小的躯体，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成条，干瘪的胳膊如同枯萎的树藤一般。 不过对饥不择食的猛兽来说，这仍是一顿难得的美餐，值得争上一争。 巨熊并不是这个森林中的绝对霸主，至少雪狼们就敢挑战它的权威。当蓝眼睛的银色幽灵一只接一只出现时，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银狼的牙齿锋利无比，甚至能洞穿铁甲。它们之间的配合熟练老到，善于从四面发动攻击。银狼性情阴险狡诈，在经过一番试探后，总能找出敌人的弱点，并适时调整自己的战术，或佯攻，或尾随，或对峙，或伏击……它们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智慧。 巨熊正当壮年，秋天的大量进食和几日前捕到的一头麋鹿，让它依旧保持了充沛的体力。它的毛皮结实，肌肉壮厚，重达两吨的躯体拥有巨大的力量。 两方开始僵持，全都亮出牙齿和利爪，试图从气势上压倒对手。见没有成效后，相互估量了片刻，战争就不可避免地爆发了。 银狼首先发动进攻，先是四散分开，然后从四面八方开始轮流进攻。 巨熊体积巨大，但并不笨重。它挥动厚厚的熊掌，瞄准一只断了半截尾巴的敌人，发起了冲锋。小山一般的躯体气势逼人，扬起的雪花遮住了那只狼的视线。它不顾身后的敌人，连扑带压，将断尾狼摁到在地，抬起腿重重踏在狼腹上。狼惨叫一声，四爪朝天，一命呜呼了。 一条银狼纵身跃起，死死的咬住巨熊的后背。又一条狼从前面一跃而起，试图咬住巨熊的脖子。 巨熊一声怒吼，身躯立起，强有力的大掌左右挥击。背上的银狼被甩落，前方的那只被击飞。随后它又是一扑一攫，一口咬碎了另一只狼的脖子。 不过狼群的战术也取得了成效。肩膀、后背、大腿……巨熊身上伤口遍布，鲜血渐渐渗出，滴落在雪地上。 双方又重新僵持起来，但局面显然对流血不止的巨熊更不利。 就在此时，簌簌的声音响起，好似一只雪兔在林间一跃一跃地跳动，又似有迟缓的驯鹿在趟雪而行，只是方向却正朝着这一边。 银狼和巨熊全都警觉起来。在这片森林中，强大的并不只它们。 出现的却是一个人类。 猛兽们骤然悬起的心又放下了。 个子不高，体型不大，既没有锐利的牙齿，也没有长长的“尖刺”。 “又一顿美餐！”这就是它们给这个人类作出的定义。 不过接下来，它们的眼睛全都睁大了。 在那个人类身后，粗粗的麻油绳拉着一个枝条编制成的简易雪橇，上面是成堆成堆的皮毛：鹿皮、狼皮、虎皮、熊皮……全都硬邦邦的，仿佛灵魂都被冻结在其中，发出禁锢一般的哀鸣。 “又一顿美餐！”那个人类狞笑道，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身被血浸成了呈暗红色，刃口尽是残缺不全的锯齿状，似乎经历了无数次撞击。 银狼们颤抖着，畏缩着，而巨熊已经晃悠着屁股，向不远处的树丛悄悄挪去。 动物的本能正警告着它们，眼前这个散发出死亡气息的东西并不是人类，而是某种可怕的、能吞噬一切生命的存在。 它们扭头就跑。 第12章 愿望 拉着雪橇，唱着歌，罗迪走在城外的土道上。 不时有骑着骏马的巡逻队员从他身边经过，好奇地看着这个人，还有他身后逛逛当当的破烂——胡乱扔上去的树枝、不知名的枯草、几大块冻僵的兽肉……一摞摞的兽皮和晶核都被掩藏在下面，从外面看上去，跟一大堆破烂没什么两样。 远处的城墙已经显现出雄壮的轮廓，在落日的余晖中泛着淡淡的红光，就像血一般的颜色。 “又是血！”罗迪皱了下眉头，突然觉得有点不适。半个月的野外杀戮让他倍感厌倦，闭上眼，脑海中全都是四分五裂的肢体和空洞无神的眼睛，一排排铺在雪白的地面上，除了恶心，只能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是该找点别的事情做了，再这样下去，既不利于生态稳定，也不利于身心健康。”罗迪自言自语道，上下检查一遍身上的衣着，看看是否会露出破绽。 深灰色的对襟短棉衣，一顶翻毛的白色羊皮帽，硬底的牛皮靴嘎吱嘎吱踩在冰碴上，现在的罗迪和一个寻常冒险者没什么两样。 “对了！”罗迪一拍脑袋，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他清了清嗓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皮小本子，嘴里照本宣科地念颂，左手食指在空中画出一个简单的图案。 一阵乳白色的光晕闪过，在他衣襟上的大片血渍开始渐渐变淡，仿佛抹上了一层灰，不再那么显眼了。 0级法术“魔法伎俩”，新手法师们用来表演戏法、练习控制力的小把戏，也是一个非常有用的小把戏。 巫妖城堡中的藏书众多，但都是理论和分析为主，所以至今为止，他只在米拉那里学到这个最低级的法术。 “回去后就老老实实呆一阵子吧，顺便研究新的魔法……可惜米拉那死去的老师水平有限，留下的笔记里也没有几个有用的法术。” 想到这，罗迪脸上充满了遗憾。 据米拉讲，她曾经见过有人出售某个法师遗留下的高级法术书，从0级到5级法术有将近二十多种。开始的价格是5000金币，几经转手，就被法师公会以3万金币收购了。 “3万……”罗迪咂舌不已。“那要攒到什么时候啊！” 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雪橇，这些东西看似又多又重，但和那薄薄轻轻的小册子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 “是该找点别的事情做了！” 攒够钱，买本基础的《初级法术入门》，这是罗迪目前最大的愿望。 ****** 早晨醒来，外面天刚亮，金色的阳光懒懒地从窗户爬了进来，照在女孩的身上。不舍地离开温暖的被窝，缓缓坐起身子，米拉长吸几口气，然后按照老师的教导冥想了一小会儿。 翻开书，将今天计划使用的法术记忆一遍，刚刚一级的她能够使用的法术只有可怜巴巴的两三个。 “‘舞光术’、‘无声幻影’……要不要再准备个‘变巨术’呢？”想到上次用这个法术将一个矮小侏儒变成高高的大个子，结果博得满堂喝彩的情形，她还是把这个法术记在脑海里。 “那次总共赚了9个铜币，比平常多了不止一倍呢！” 9个铜板，可以买1条面包，一块乳酪，外加一大杯麦酒。女孩咽了咽口水，肚子里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低级的冒险者日子并不好过，至少对米拉而言就是如此。衣服破了可以自己缝补，施法的材料却必须到特定的商店才能买得到。此外，还要缴纳昂贵的房租，以及不菲的生活费用……所以女孩每天都是不吃早餐的，尽管会很饿。 “要是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起码能省下一半的开支！”她不禁羡慕起罗迪的好运气。“傻人有傻福！那个家伙，半个月都没回来，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至于搬进罗迪家里住，这个念头她想都没有想过。 “我是独立的，谁都别想绑住我……不依靠任何人，凭自己的努力养活自己，这才是冒险者恪守的信条！” 虽然偶尔会有亲密的行为，但两人之间并不是恋人的关系。对他们而言，彼此只是可以在一起聊天、一起喝酒、一起“解闷”的好哥们。 “是个能把后背放心交给他的可靠伙伴，而且既贴心又‘粗鲁’，总能带来意外的惊喜！” 想到罗迪那不知疲倦般的耐力和花样迭出的技巧，女孩的眼眸中就像流淌着琥珀般的油脂，一滴滴落入熊熊燃烧的火焰中。 米拉，19岁，目前最大的愿望是每天都有8个铜板以上的收入，每顿饭都能尝到精细的全麦面包、滑腻可口的乳酪和一大杯清爽廉价的麦酒。 ****** “能碰到受伤的棕熊，真是运气！”林地间充满了血腥的气息，法里克用剑在死熊的尸体上捅了捅。 “估计是被别的冒险者伤到了，才让我们捡了个便宜……不过即使受了伤，这家伙也够难对付的！”坎通用绷带缠住左臂上的伤口，鲜血渐渐停止了外渗。 “头，你的伤怎么样？”法里克不好意思地问道。刚才要不是坎通替他挡了一下，现在裹伤的人就是自己了。 “还好，临走前买了伤药，正好能用上。萨德斯，剥熊皮就看你的了。” 萨德斯默不做声地点了点头，从背包中取出剥皮的工具，手法娴熟地忙碌起来。 “熊皮、熊掌、还有熊胆，都不要漏掉。再割几块肉，大家带回去改善改善伙食！” 众人连连点头。他们到郊外来捕猎，为的就是可供食用的兽肉和能换钱的药材。 “裁缝店的拉玛大婶一直说要高价收购熊皮……熊皮能做出什么来？”摸着光滑的皮毛，法里克突然问道。 “谁知道呢，我不是裁缝，我们中也没有人是……对了，拉玛大婶说没说具体的价钱？”坎通连忙问道。 “差不多能卖80个铜币！”法里克得意地笑了笑。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至少可以买上二十斤米酒。 “嗯，值得了。”坎通低下头，估量着危险和收益是否划算。“不过要是有合适的委托，那就更好了。” 冒险者的生存方式多种多样。本地的冒险者平时也会采集野外的浆果，狩猎林中的野兽，虽然有法律的限制，但都是街坊邻居，城市卫队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至于外来人，这种行为可能会招来牢狱之灾。 所以，解决别人的困难获得酬劳，寻找传说中的财宝，探索不知名的废墟，这些才是最常见的方式。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要指望一直都会有好运气！”坎通站起身来，看向密林深处。他清楚，那里面既有更多的财富，也有更大的风险。 “多赚钱，攒上一笔积蓄，然后平平安安一直到退休。”这就是冒险者坎通的愿望。 第13章 材料 “幻音术”，0级法术，能根据施法者的意愿凭空产生各种类型的声音，比如街头巷尾的交谈声、树下少女清脆的歌唱声、老虎狮子示威时的吼叫声、车轮压过石板路的隆隆声……声音可大可小，清晰逼真，只要不超过特定的范围，都可以实现。 不过和“魔法伎俩”不同，施展这个法术不仅需要咒语和手势，还需要特定的材料——羊毛。 “神秘的魔法和几根羊毛的故事！”罗迪调侃般地说道。 “不是一般的羊毛啦，这些材料都要经过特别处理，才会有效果。”米拉一边解释，一边狠狠拧着罗迪腰间的软肉。眼前这个家伙一走就是大半月，回来后就死缠着她学习新法术，实在太可恨了。 “特制羊毛？哪里有？” “商店啦，南城的法师商店就有卖……”女孩一摸口袋，发现自己的材料也不多了。“算了，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吧。” ****** 静静的瑞汶河自西向东流淌，将银月城分成南北两个城区。北岸历史久远，设施齐全，是政治文化的中心；南岸是北方商贸运输的枢纽，随着局势的稳定和城市的发展，这里也快速发展起来。 从斗篷巷出来，一路向东，狭窄的街道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人头涌动，店铺林立，就像一个热闹的集市。 米拉挽着罗迪的胳膊，顺着人流向前，慢慢地逛了起来。 “法师之家”位于商贸大街的后面，和周围几家店铺一样，经营的都是施法道具和魔法物品之类的生意。 一排排形状各异的法杖、绘制着玄奥图案的卷轴、精致美观的首饰和珠宝，让罗迪看花了眼。 “法师大人，您要买点什么呢？”一个女店员微笑着迎了上来，见两人简陋的衣饰，脸色微微一变。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的不屑之色一闪而过，又笑盈盈地把两人带到出售施法材料的柜台前。 和之前的琳琅满目相比，这里就千奇百怪得多。某种生物黏糊糊的舌头、灯泡大小的眼球、干巴巴的毛皮和金属丝……如果周围光线暗一点，完全可以作为拍摄恐怖电影的场景。 “4份羊毛，4份三色沙，再来……再来2份萤火虫和一捆小蜡烛。”米拉细数着手中的钱币，一枚枚递给店员。 “真是土包子，居然用铜板付账，那也算是法师吗？” “笨，一看就知道是不入流的野法师……靠表演点小戏法骗吃骗喝，真给法师这个称号丢人！” 窃窃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罗迪用眼角一瞥，一群身穿白色长袍的少年站在不远处，看样子年纪只有十四五岁，一个个趾高气昂，满脸的倨傲和不屑。 “几个法师学院的学生，不要理会他们！”米拉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角，轻声说道。 罗迪点点头。他知道，法师学院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得去的地方。上千金币的学费就是人世间最公正无情的筛子，过滤掉贫穷和羸弱，留下来的非富即贵，全都是金光闪耀、沉甸甸的东西。 他们所代表的，是一伙如山似岳的庞大势力，那不是现在的他能招惹得起的。 有能力才有生存权，有实力才有发言权，有势力才有决定权——这个道理，他懂。 接过装在大包小包中的法术材料，两人手挽手，神色坦然地走了出去。 明亮的阳光让人倍感温暖，如初雪消融，让胸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空。 “既然出来了，就随便逛逛吧。”米拉晃了晃罗迪的手，提议道。 “好吧……”对于逛街，罗迪并没有太大兴趣。不过出于熟悉城市的目的，他还是陪在女孩身边，流连于街巷之间。 沿着河边的堤岸向前，穿过协议大街，一座白色的大理石桥横亘在河面上。隔水相对，就是银月城的北城区，贵族和豪商云集的地方。 望着河对岸的绿树茵茵、檐宇参差，米拉眼神迷惘，然后摇摇头。 “那里，并不是属于我们的地方！” 两人相对无语，掉转方向，踩着湿滑的石板路，默默前行。 一阵高低起伏的歌颂声随风飘来，转过一条街，一片宏伟的建筑群出现在眼前。形态各异，有的是四角形的尖塔，有的是圆形穹顶的殿堂，墙体都如玉石般洁白，镶嵌着一块一块的水晶和玻璃，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繁星般点点闪亮。 “那是银月神殿，里面供奉着银月城众多的守护神祗。”米拉头靠在罗迪的肩膀上，声音轻轻软软的，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的神圣景色。 “神殿吗……”罗迪微微眯着眼睛，收敛起锐利的目光。几种庞大、不容侵犯的力量在神殿上方盘旋涌动，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让他感到灵魂在体内不住颤动。他感觉到，那是可怕而致命的威胁，一旦靠近，他将面临被彻底吞噬的命运。 勉强挤出一丝笑意，罗迪拉着女孩，拐向了南面的流通大街。 又走了长长一段路，如芒在背的感觉才逐渐散去，罗迪长出了一口气。 一辆辆运货的双轮马车从身边经过，车轮碾压石板的隆隆声和清脆的马蹄声此起彼伏，交织成码头一带特有的喧嚣。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水路运输的作用是不容忽视的。虽然还是冬天，瑞汶河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无视可怕的严寒。河面上只是漂着薄薄的冰碴，大小船只依然可以正常通行。 “我们的河水，永不停留~~” “我们的长路，没有尽头~~” “我们的双眼，看到了希望~~” “幸福的日子，每个人都会有~~” 愉快的歌声在河两岸回荡，原本有些倦怠的米拉突然精神起来，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看，吟游诗人！”她指着对岸石台上的一个身影，又蹦又跳，兴奋之情跃于言表。“多么好听的歌啊……能在对岸表演，一定是个有名的大诗人！” 罗迪在一旁直撇嘴，对女孩的欣赏水平无话可说。在他看来，这首歌音律普通，词句毫无特色，和前世那些精彩纷呈的乐曲相比简直就是垃圾。不过这种水平都能赚到钱，他不禁心中一动。 “吟游诗人吗……” 第14章 艺人 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和入夜的酒馆里，时常可以见到靠杂耍卖艺维生的艺人。如果是走南闯北的吟游诗人，除了讲笑话外，或许还会手捧竖琴，演奏几曲动听的乡间小调，有时还会吟唱一首长篇的史诗。而若是那些四处漂泊的流浪法师，最拿手的就是眼花缭乱的幻术，甚至是把一个人变大变小的古怪噱头。 这是在北城区的欢乐广场，一片平坦开阔的清凉之地。广场中间是精致的圆形喷泉，晶莹的水花伴随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夕阳光辉的映照下泛着五彩夺目的光晕。四周是高大笔直的树木，随风摇曳，将挺拔的身影洒在地面上。三三两两的人聚在附近，或悠闲地散步，或在树荫下畅谈交流。 整齐的石砖路面被打扫的洁净无尘，落叶和杂物全都被清理一空。当然，同样被清理的还有那些衣衫破烂、散发难闻气味的流浪汉和乞丐。一队队卫兵身披重甲，腰挎利剑，手中还拿着根又粗又硬的黑色木棒。那上面凹凸不平，布满了硕大闪亮的瘤状疤痕，显得分外狰狞。 北城是达官贵人的居住场所，也是星月学院和市政大厅的所在地，如果衣着不够得体，不够卫生，那卫兵就会礼貌地把人请上流动执法车，经过一番语言和行动的审问后，再根据身份、情况的不同，或者送回家，或者扔进大牢，或者扔进瑞汶河——当然，好心的卫兵会提前解开绳子，让他自己游向南城。 至于被逮到的小偷和窃贼，以及兜售假冒伪劣货品的行脚商，卫兵一边拍拍路边粗大高壮的树木，一边自言自语道：“开心吧，老伙计！你又要有新的肥料了！” 当然，抛开这些癣疥之患不提，北城的广场依然是中产阶级的市民们休闲散步的好去处，也是小有名气的艺术家赚钱的天堂。 随着太阳渐渐落下，四周的魔法水晶开始亮起，洁白的光芒纯净无暇，把这里映照得如人间仙境。广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路边商家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零食和小饰物吸引着游人的目光。 在靠近河边的一隅，一座半米高的雕花石台矗立在草坪之上，这是专门供新出道的艺人表演的地方。石台前面围满了人群，不时爆发出阵阵喧嚣的起哄声和口哨声。 一个穿着花花绿绿衣服的小丑夸张地扭动身躯，摆出各种古里古怪的动作。同时搭配上快速变脸、口中喷火、抛接飞刀、手劈大石……这些他最拿手的招数，以往总能引起各种惊叫、赞叹和掌声。 但现在，台下的观众们好像还未睡醒一般，只是无聊地吃着零食、偶尔和熟人聊上几句，然后不屑地向台上比划出下流的手势，嘴里发出嘲弄的话语。 小丑满头大汗，他不知自己究竟出了什么岔子。他也不算新手了，但在以前的经历中，在其他大小城市，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脸上的油彩遮住了他窘迫的表情，但却无法掩盖他眼神中的慌乱和焦虑。 “就这么点本事，也敢出来显摆，想骗谁啊？”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大声嚷嚷着，凸起的肚子和肥胖的下巴颤动不已。他在人群中似乎有些威望，口中的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片附和之声。 “就是！没有半点新意，当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吗？” “回娘肚子里好好练练吧，三五十年后再来，说不定会有好心人施舍你几个铜板的。” 各种果核、泥块从人群中纷飞而至，到最后，小丑只能狼狈地逃下台去。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几个清洁人员走了上来，收拾起观众投掷的杂物。 银月城的富人们不仅眼睛挑剔，嘴巴也尖刻无比。对他们来说，台上的节目最多也只能当作陪衬，早就熟视无睹了。如果没有真材实料的本事、让人眼前一亮的新奇，他们是不会把手伸进口袋里，掏出那些叮当作响的小可爱的。 所谓后台，其实就是个浅蓝色的帐篷，中间摆着一张木桌、四圈是三张长椅和一个放着水杯的柜子。 小丑坐在角落里，双手抱头埋在膝盖间，身躯不停地颤抖。感受到那无声的呜咽，帐篷里的几个人全都沉默无语，既是同情，也在为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忧心忡忡。如果今天失败了，这个富庶的城市将无情地拒绝他们，直到一年后，才能再次获得登台的机会。而这期间，他们只得混迹在简陋的酒馆和脏乱的集市，靠粗俗的小把戏维生，或者干脆离开这里，通过匪徒出没的道路，流浪到其他城市碰碰运气。 成为得到公众承认的舞台艺人，不仅收入非常高，还能够让自己的名字家喻户晓、广为传颂。但那不是单靠技巧和运气就能做到的，一百个艺人当中，也未必能产生出一个幸运儿。 “下一个，来自南方某座小城的罗迪……啊哈，虽然没有名气，也没有绰号，但看上去是个机灵的俊小伙！” 在主持人的高声“赞颂”下，一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从后台走了上来，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生涩。 “罗迪？谁听过这个名字？”台下那个胖子向一旁问道。 几个打扮像是随从的人相互交头接耳一番，然后纷纷摇头。 “没听说过！看样子是个新人！” “哈……我喜欢见到新人！喜欢见到新人哭着跑下台去！” “您心肠真好，老爷！” “嘁~~”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后面响起，充满了鄙夷。 胖子面色一沉，眼中闪过凶厉的光芒，回身向后看去。 “是谁这么不知……啊呀，这不是琪琪小姐吗！您也来看这种街头演出呀！我这有位子，宽敞又透气，您还是来前面吧！”胖子的脸色变得比刚才那个小丑都快，难怪有资格大肆批评。 “哼，免了！只要你减减肥，我在后面就不会气闷了！”一个紫衣短裙的小女孩趾高气昂地站在那，大约十四五岁，光滑的皮肤如粉雕玉琢一般。 “是是，您说的太对了！”胖子擦着脸上的汗，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满。 第15章 把戏 天黑了下来，太阳已经落山，在天边留下一抹银白的光晕。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黑魆魆，似乎有一丝叹息在枝条间回荡。月亮还未升起，照明用的水晶一盏盏闪亮，将广场映得灯火通明。 到处都是人头攒动，悉悉索索的声音就像一堆苍蝇般吵闹。 “他要表演什么？连件道具都没有带！” “那还用说，不是唱歌就是吟诗呗！爱情呀~~忧愁呀~~一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还能表演什么！” “啧啧……” 狐疑、不屑、嘲弄、淡漠…… 一双双冰冷的眼睛中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想法，但最后归结为一个目的：“表演吧！用你的汗水让我们欢乐，用你的丑态让我们欢乐，用你的泪水让我们欢乐……” 罗迪不禁一凛，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脊背上蜿蜒爬行，简直比面对丛林中最大最凶猛的野兽还要令人恐惧。他的目光有些茫然，觉得自己的手脚好像成了身上多余的部件，放在哪里都不是地方。 这是罗迪头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演出，紧张、兴奋……种种情绪掺杂在一起，酿成一团黏糊糊的东西塞进肺里，让他感到无比窒息。 “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引来台下一阵低笑，但他刻意忽视了。一旦全身心投入到某件事当中，他是不会让那些无聊情绪干扰自己的。 “幻音术！” 简短的咒语和几个手势组合变换后，罗迪手指尖捏着一簇细碎的羊毛向上抛出。空气中一阵美妙的音符连续跳动，在绒毛的空隙间振动扩大，然后依着特定的次序响起，交汇成华美的乐章。 “蓝色多瑙河……”惆怅之色在罗迪脸上一闪而过。他的注意力不由得有些分散，结果声音就戛然而止，消弭于无形之中。 “失败了？”罗迪皱着眉，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 这是从米拉那里新学来的法术之一，虽然经过反复练习，但在施展时仍然很难保持全神贯注的状态。 台下的观众面面相觑，不再喧哗。刚刚那段曲子的确很新奇，让他们顿时神清气爽。 “挺好听的。不过那是法术吧？” “应该是……难道是法师学院的学生？” “不可能，你看他衣服破旧，更像是走野路子的乡下法师。” “可是这么年轻……法师学院也有特招生啊，说不定是出来打工的！” “那倒也有可能！” 台下杂七杂八的声音并未影响罗迪，此时他已经没有了失败后的沮丧，而是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为什么要用材料呢？”他捏了捏手中的羊毛，觉得很奇怪。 怀着尝试的目的，他再次念动咒语，但并没有使用特制的羊毛。 还是一模一样的声效，音量没有减弱，但法力的消耗却明显增加了。这一现象让罗迪若有所思：“用特定的材料辅助某个法术，是出于节约法力的要求吧。不过看来并不是非要不可的！” 他突然心中一动。既然不用材料也可以成功施法，那么不用咒语会怎样？不用手势又会怎样？ 这种想法如电光火石一般飞跃而出，罗迪竟然在台上狂热地试验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所在的环境和原本赚钱的打算。过往的行人纷纷驻足，跷起脚尖观看，都以为他是在耍弄什么新鲜的把戏。 “天啊！他竟然没有念咒！”琪琪年纪不大，但却不是那种无知的小女孩，作为星月学院法师分院的学员，她经常能从老师们谈论中听到各种法术常识。 “法术默发、法术静发……”她瞪大眼睛，喃喃自语，脑中一片混乱。看上去台上那个人似乎有点呆，只是在反复表演同一个法术，但其间真正的差别却不是外行人所能想象的。 “只要脑海中的法术模型正确无误，那就可以施展法术，不过要多消耗不少的法力！”经过一番试验，罗迪最后得出了结论。 “对于法力有限的初学者来说，的确是个不小的负担，不过我就……”一想到自己继承了巫妖三千年的法力，他突然觉得是如此幸福。 不过周围的观众可不干了，他们到现在还稀里糊涂，搞不清楚罗迪表演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于是叫嚷声、喧闹声、不满声纷至沓来，把罗迪从美梦中惊醒。 制约法师学习的关键因素并不是天分，也不是恒心和毅力，更不是有没有个好老师。法师们最大的障碍是那些流水般的金币。从来到这个城市到现在，亲眼所见的艰难生活和各种歧视，让他真切地体会到这一点。 在这个世界，金钱才是最强大的魔法，才是让人类能够主宰大陆的终极武器。 1级法术“无声幻影”，可以根据想象造出一个视觉幻象，虽然没有声音，但和“幻音术”搭配起来，正好是相得益彰。 罗迪双手一挥，朦胧闪耀的光雨落下，半空中出现一把类似鲁特琴的乐器，落在他的手中。 他左手握住琴颈，右手轻拨琴弦。一阵悠扬之声响起，音色浑厚舒缓，仿佛潺潺的河流般连绵不绝。或静澈，或激昂，弹拨之间就如雨露滋润着枯竭的土地，把明媚的春天带进每个人的心间。 周围的声音一下子静寂下来，人们沉醉在音乐制造的意境当中，不能自拔。 “卡门”、“西班牙舞曲”、“激情吉普赛”……七八首曲子下来，人们如痴如狂，连掏钱时也格外爽利。 北城是贵族、高官、以及豪商的居住地。如果没有足够的文化底蕴，或者独树一帜的噱头，没有哪个艺人敢在这里表演。但如果真有本事站住了脚，成为受欢迎的舞台艺人，只要某个富人随手从口袋里一掏，那就是大把大把的金币，保证赚得盆满钵满。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会被请到贵族家中成为艺术顾问，趁机勾引几个贵族家的夫人小姐。 作为拥有异界文化的穿越者，罗迪无疑具备这个能力。所以一会儿的工夫，数十枚金币轻松入账，简直比抢劫都快。 “发挥优势，能他人所不能。说穿了，我这也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戏罢了……” （点击、推荐、收藏，你的举手之劳，就是我的希望） 第16章 精灵 在广场的表演仅仅持续了三天，罗迪就不得不忍痛终止了这项赚钱大计——他被观众高涨的热情给吓坏了。 第一天，台下的观众只有四十多人。但到了第二天，就已经超过一百。而第三天，他只记得人山人海，到处都堆满了圆滚滚的脑袋。演出结束后，他可是连挤带撞，靠着一身蛮力才好不容易逃出来的。 其实在前世，罗迪的性子就很孤僻。他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喜欢出风头，不喜欢被别人用各种有色的目光盯着看。他宁肯独自呆在安静的地方，沉溺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 何况眼前这个世界可是强者如林，万一碰上能识破自己真面貌的家伙，那就死定了。 于是他就像偶尔出来透气的鱼儿，上浮到水面吐出几个气泡，然后立刻沉入到幽暗深邃的水下，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银月城是一个多种族聚集的城市，精灵是仅次于人类和矮人的重要一支。他们生活在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树屋上，用橡树、花草和灌木装点着周围的环境，也使得整座城市不再是冰冷的石头组合，而是一个精美的花园——至少在富人云集的北城是这样。 光滑的皮肤，银白色的长发，淡绿色的瞳孔，还有优雅的举止和如兰的芬芳。这个年青的女性精灵带着盈盈笑意，敲开了罗迪家的房门。 “你是？”罗迪差点呆住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精灵这种生物，差点就被那完美无瑕的面容给迷惑住了。 “我是塞里西亚·影歌，吟游诗人联合会的办事员。我可以进来吗？”女精灵声音清脆悦耳，让人不忍拒绝。 “请进，快请进……里面有些乱，一直没时间清理。”罗迪手忙脚乱的收拾好客厅的桌椅，然后倒上一杯清水。 这个女精灵似乎很擅长和人打交道，既没有对屋子的破旧表示不屑，也没有寻常精灵的冷漠高傲。她把清苦的生活形容为艺术的沃土，而罗迪，就是风雨磨砺中成长起来的鲜艳花朵。 罗迪并没有被赞颂之词弄得飘飘然不知所以，他揣摩着女精灵的话语，心中渐渐明白对方此行的目的了。 两人又是客套一番，然后云来雾里地迂回往复，逐渐把话题引到几日前的表演上面。 “《蓝色的瑞汶河》？那是我刚刚来到银月城时，看到瑞汶河美丽水波在晨光下的轻柔翻动，仿佛被大自然洗涤了心中的污秽，一时间福灵心至，思如泉涌，经过一个多月的不眠不休才创作出来的。” 说完，罗迪随口哼了几句，女精灵的眼睛立刻变亮了。 对于精灵一族来说，艺术就是食粮，大自然就是生命。在悠久漫长的岁月中，还有什么比贴近大自然的艺术更能充实自己的生活呢？ 罗迪的这首曲子让女精灵仿佛置身于河水边，起舞在高山下，荡漾在故乡的耀星湖上。 “故乡……”女精灵的眼睛湿润了。她掏出手绢抹着眼泪，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委婉含蓄的诱惑。“这首乐曲真是美妙，让我想起了在故乡生活的日子……我能把它带给同样流离失所的族人么？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这个么……”看着对方仿佛不经意间展露出的滑腻肌肤，罗迪脑筋转得飞快，计算着对方究竟能够付出什么。 魔法书籍、风俗志、一笔小小的金钱……一丝得意之色在女精灵的眉梢若隐若现，这些交换条件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从某个渠道提供的情报显示，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位旅行各地的流浪法师，这类人对魔法的渴求执着而强烈，只要投其所好，很容易就能够打发。 “雄性人类，是一种既愚蠢又自大的生物。只要挤出一两滴眼泪，用软语相求，最多再让他占点小便宜，那么接下来的任何条件他都会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罗迪对女精灵的动人风情虽然十分欣赏，但并没有在这方面提出非分的要求，反而话题一转，开始大肆谈论艺术品的历史和类别。 女精灵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自然。事态正在向脱离她控制的方向前进，她本能地感到某种不妥。 于是她迅速采取了百试百灵的对策：碧绿的眼眸中泛起朦胧的湿气，柳叶般的细眉蹙在一起，愁苦和哀怜的神情交替出现……哪怕铁石心肠都会被融化，再无情的人都会生出怜惜之心，任何敌对之意全都将化为乌有。 但罗迪神色如常，仍然不为所动——作为标准的死灵生物，有没有心肠其实毫无区别。 “在伟大的精灵一族看来，艺术都是等价的、高贵的，是不是？”他的笑容亲切自然，但那隐隐的戏谐却让对方惊疑不定。 不过涉及到族人的颜面，女精灵自然只有一种答复：“当然，对我们来说，任何艺术都是无价之宝，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真凑巧，我正想从其它的艺术中汲取灵感，为创作新篇章打下良好的基调。如果能有一些古画之类的作参考，那就再好不过了。”罗迪的眼神清澄明亮，语气诚恳真挚，让对方无法拒绝。 于是在一番讨价还价后，罗迪又用两首吉他曲，换得了两幅历史上著名艺术大师的画作。 “艺术都是等价的……怎么可能！五百年前的名画，无论在哪个大城市，都能卖出几千的金币！”精灵心里愤愤地想着，脸上的微笑如同浮雕般刻板僵硬，说出的话语短促无力，好像是用力从牙齿缝隙间挤出来的一样。 罗迪心中畅快不已。能轻易找到自己的住处，眼前这个精灵肯定不像她自称的那么简单。“诗人？以交游广阔的诗人为名，行刺探拉拢之事，这可是电影里常见的桥段！” 不过在他看来，这个女精灵虽然魅力十足，但对某些关窍并不了解，估计没有接触过人类社会的高层，不然定会是另外一番想法。 “艺术其实真的没有高低之分，关键在于怎么运用……将名画卖给粗俗的商人，和凭借优美的舞曲敲开进入上层社会的大门，这两者的确不能等价！”罗迪揶揄地看着对方，心中补充道。 “对于美女，其实，我还是很公平的。” （点击、推荐、收藏，你的举手之劳，就是我的动力和希望） 第17章 炼金 法师是一个泛泛的总称，其实细分起来，包括了多个相互独立又彼此关联的分支。炼金师，就是其中的一个类别。他们偏重于魔法的附着和固化，利用魔力、法阵、物品的搭配，实现魔法与器物结合共生的效果。 与普通法师相比，炼金师所施展的法术在威力上可能稍逊一筹，但若比起赚钱来，那却是一等一的能手。调制魔法药剂、武器附魔与改造、制造魔杖和奇物等等，只要精通其中任何一种，那就是财源滚滚、衣食无忧了。 《基础药剂学》、《初级法术入门》，这两本就是女精灵送来的魔法书籍，也让罗迪的心思活泛了起来。 “真的能赚钱吗？”他心中很是期待，但谨慎小心的性格又让他拿不定主意。 “当然了，现在正是药剂畅销的时候。为了增加私人卫队分毫的实力，那些大人物可以一掷千金呢！”米拉眼冒金光，摸着书面黑色的封皮爱不释手。对于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来说，这样一本小小的册子，足可以改变自己人生的命运。 “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炼金师这行当不仅收入高，而且稳定。不像我们这些冒险者，既危险，又做不长久……”坎通神情复杂，既有欣慰，也有惋惜，还有一丝淡淡的惆怅。 “这个年轻人，最终还是要走上魔法的道路吗？” 并不知道坎通心中的感触，罗迪现在正在发愁，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他在把书翻看一遍后，对炼金术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 炼金术并不像说得那么容易，光是各种各样的需求就颇让他为难：起码要有一个安静的工作间，一个平整的实验台，还要有一套完整的炼金工具，比如魔法加热炉、曲颈瓶、试管、烧杯等等。 “光是那些试验器皿，至少就要500金币……法师用的东西就没有便宜点的吗？”罗迪心中一阵烦闷，前一阵他虽然有了点小小的积蓄，但若是购买昂贵的炼金工具，还远远不够。 送走了米拉他们，罗迪漫无目的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知道学习法术要花不少钱，但没想到比哗啦啦的流水还要快，简直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长长叹了口气，他无奈地坐了下来。桌上半满的水杯光滑如镜，倒映出他苦恼的面容。水波荡漾间，他脑海中灵光一动，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闪而过，隐隐约约却看不清楚。 “是什么呢？”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绞尽脑汁回想着。 “炼金工具……炼金术……炼金师……炼金师？” 罗迪“噌”地站了起来，看看四周。阳光从窗外射进来，把宽敞的屋子照得亮堂堂。“对了，听说这房子早先可是一个炼金师的住宅啊！依照常理来说，会不会有……” 他回想着当初遇到怨灵的情形，推开房子的后门，踱步走到庭院里。 开阔的草坪顺着地势微微起伏，黄绿相间的杂草很久都没有人来打理。柔软的藤蔓爬满了围墙，仿佛一面青紫色的屏障。 罗迪在院子里四下走动，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到最后，他站在怨魂最早出现的地方，死死盯住那里的地面。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遮掩住了其中的那丝笑意。和周围横七竖八的杂草相比，脚下的这块草坪有些过于规整了。罗迪敢肯定，这下面绝对有间密室，里面藏着那个炼金师遗留下来的东西。 浇上几盆水，根据土壤渗透速度的快慢，一块深色的方形区域就凸显出来了。 “法师，靠的可不光是法术！”他得意地拍拍手，拎起了准备好的粗木棍。 凭借一身蛮力，以及对机械原理的简单了解，罗迪很容易就将覆盖草皮的密门撬开。 石板相互摩擦碰撞，发出低沉刺耳的声音，一个阴冷黑暗的地穴露了出来。淡绿色的雾气缓缓向外升起，弥漫着一股腥臭的味道，似乎包含了某种致命的毒素。 他没有丝毫犹豫，毅然走了下去。 巫妖的身体并不怕毒，而且他本身还具有“奥术视觉”这个法术，可以看到魔法能量产生的灵光，对于侦测法术类的陷阱尤其有效。 不过这里原来的主人似乎很托大，除了把实验室藏在地下，安置了剧毒陷阱外，并没有其它防护措施。倒是长着墨绿色苔藓的石阶更有威胁，罗迪脚底一滑，差点就摔了个五体投地。 地下室不大，在尽头处摆放着一个平整的大理石工作台，上面摆着提供热量的热炉和几个玻璃容器，右边是放置材料的黑木柜，从上面格子的数量来看，远没有巫妖城堡里的种类丰富。此外就是一个带抽屉的书桌，搁着一本书、几摞纸，还有鹅毛笔和墨水瓶。 看着这个“简陋”的实验室，罗迪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自己头脑一热，毫无准备就离开了城堡，竟然没有把那里的东西搜刮一遍。 “不然也不会混得这么惨了……幸好我把那些书籍记在脑子里，不然可真是亏大了。”他挠了挠脑袋，只好这么安慰自己。 ****** 站在试验台前，将五种不同颜色的粉末放入到黑色的石臼里。罗迪开始慢慢碾磨，努力控制力量，使之恰到好处。既不能太轻，否则毫无效果；也不可太重，以免损坏石臼，让脱落的杂质影响混合物的成分。 直到粉末完全混合在一起，分辨不出具体的颜色，罗迪才停下来，用指尖挑起一小撮，放到嘴里尝了一下。又酸又涩，和书中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点点头，把粉末倒进烧杯，加入早已调好的溶液，开始慢慢搅拌。混合物渐渐冒起一串串的气泡，并释放出热量，让液体沸腾起来。 停止搅拌，等待溶液冷却，然后继续搅拌，再停止……这个过程总共重复四次，直到烧杯中的颗粒彻底溶解。 接下来，把烧杯放到刻满符文的银板上，罗迪开始念动咒语。绚烂的光芒缓缓升起，然后一点一点深入到烧杯中，最后消失不见，原本透明的液体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黏稠物。 “终于成功了！”罗迪松了口气，然后打起精神，将那近乎油状的液体引导到几个小玻璃瓶中。 1级法术“魔化武器”，就这样被固化到药剂当中。 罗迪满意地笑了起来。恒温、恒湿、洁净的空气和器皿……自从他改良了周围的环境和天平的精度，还没有出现过意外的差错。 这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要知道，普通魔法药剂的制造，其成功率绝对不会超过七成。 看着焕然一新的地下室，他欣慰不已。 “接下来，就要看有没有销路了。” 第18章 改良 包括人工和各种材料的消耗，“魔化武器”药剂的成本在20金币左右，然而市面上的售价却高达50金币一瓶。这既有失败率高的因素，数量稀少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毕竟制造药剂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而大多数法师只对提高自己的能力和学到新知识感兴趣，没有闲功夫去研究如何赚取一星半点的小钱。 本来按照这种情况，罗迪制造出的药剂应该很好卖才是。但他到了那些药剂商店去兜售，却没有一家愿意收购。给出的理由只有一个：来历不明，他们不愿意冒发生意外的风险。 罗迪是法师公会并不承认的流浪法师，没有公会开具的凭证，他就无法堂而皇之进入到正规的销售渠道中。 “除非你能一次大量批发，或者有别人没有的货色……”某个商店的店主看了看四周，然后隐晦地提示道。“如果质量好，特色新，而且副作用小，哪怕用处不大，我也会酌情收购一点的。” 听到这番话，罗迪方才恍然大悟，他遭遇到变相垄断了。 “没有经过调查论证就盲目上马，我怎么竟然犯这种低级错误了呢！” 匆匆回到家后，他并没有气馁，也没有埋头研究新药，而是把从各家药剂店探听来的情况进行归纳和判断，试图弄明白其中的种种奥妙。 经过详细地分析后罗迪发现，银月城的魔法药剂市场始终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局面。军队、贵族豪商的护卫和中高级冒险者，这是三类最大、最稳定的客户源。 法师公会在每个月的月底都会出售一小批质量上乘、种类齐全的药剂，但基本上只是为了应付来自市政府的订单。所以商店货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的药剂，其实大多数是出自还在学院读书的学生之手。当然，各大神殿和冒险者法师偶尔也会赚些外快，不过数量不多，可以忽略不计。 罗迪现在唯一能够制造的就是“魔化武器”这个药剂。在魔法药剂当中，这其实是价格比较便宜的一种，实战中的表现也很不错，所以无论在军队还是在冒险者中间都很受青睐。有需求就有供应，这种药剂应用范围广，需求量十分大，自然是学院生的重点创收项目。 罗迪知道自己的劣势，无论是基础知识还是生产条件他都没法和正规的法师学院相比。所以他必须要发掘出自己的优势，避实就虚，从其它的角度切入到这个庞大市场当中。 降价是一个办法，但和50金币的实际售价相比，药剂店肯开出的收购价格要低许多，降价的空间并不大。何况贸然降价必然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说不准会出现什么局面。 “那么，就只能提高产量了。”罗迪眯着眼睛，食指轻轻敲击在木桌上，发出富有节奏感的鼓点声。 他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模拟、推演出各种情况。 原料的提纯，溶解剂的萃取，基液混合，附加魔法，还有最后的灌装……罗迪把药剂的制造过程拆分为五个独立的部分，逐一精简优化，最后再组合在一起。 “流水线，使得单个时间内进行多项任务成为可能！”罗迪把异界的工艺制造原理应用到药剂生产上，可以在一个步骤的进行中同时安排其它任务。 这无疑是种前所未有的尝试，经过多次不同的组合，他找出了最省时省力的排列顺序。而实际运用中的表现，完全可以用效果斐然来形容。 正常来说，一个普通法师想要制造一瓶魔法药剂，起码要花费8个小时的时间，考虑到吃饭睡觉，一天2瓶就已经是极限了。不过经过流程的改进，罗迪制造一瓶药剂仅仅需要3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一天4、5瓶的产量绝对不成问题。 “如果人手增加，效率还能呈几何倍地提高！”罗迪信心满满地说道，让前来探望的米拉目瞪口呆。 这个房间只有三十多平方米，就像平常人家用来储物的地下杂物间一样，低矮昏暗，但是没有一丝潮湿和霉味。 五个厚重结实的长木桌拼在一起，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桌上摆着一长串的玻璃器具，彼此连接，颇有几分气势。旁边还有一个漏斗、两个烧杯和排成一列的试管。 “这些……都是你买的？”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让米拉有些眼花，仅凭直觉，她就判断出这些炼金工具的价值。 “哈哈，我可买不起！” 罗迪手舞足蹈，把自己发现密室的经过徐徐道来，让女孩简直没有了言语。 “运气好得简直太过分了！”她嫉妒地想着。 便宜的住宅，免费的实验室，还有精灵赠送的魔法书籍，再加上超强的领悟力和对魔法的亲和力…… “这家伙不会是魔法女神的私生子吧！”米拉不由得在心中冒出了这个念头。 带着女孩看了一圈，罗迪开始了拉壮丁的努力。 “怎么样，我这炼金事业前途光明吧！” “哼哼！”女孩心里酸溜溜的，撇着嘴没有回答。 “不过人手不足啊。”罗迪故意摆出一副愁苦的样子，哀声叹气道：“只好去雇佣几个法师学徒作帮工了，不过恐怕没人愿意来……” 他斜眼偷看了一眼，米拉正若无其事地看着实验台，对他的话好像半句都没听见。 “多少钱好呢，5个银币一天，虽然那些贵族小法师看不上，但或许能拉来几个聪明的女孩……” “开什么玩笑！5个银币一天！你口袋里有几个钱，能经得起这么折腾？”米拉眼睛瞪得圆鼓鼓的，一大串话就像机枪扫射般倾泻而出。 “不过我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啊！”罗迪泪眼婆娑，可怜巴巴地说。 “不是还有我吗！你有困难，就不能叫我来帮忙吗！有什么张不开口的！”女孩在罗迪的腰间又掐又拧，房间里立即响起了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 （点击、推荐、收藏，你的举手之劳，就是我的动力和希望） 第19章 变化 银月城的夏天是清爽的，尤其是早晨，让人倍感舒适。来自河边的凉风穿过路旁的树荫，给碧绿的枝叶和草丛挂上几滴晶莹的水珠。小虫们重复单调地发出响亮的鸣叫声，仿佛永不疲倦，如同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样。 米拉走在碎石子铺成的路面上，新买的衣服轻薄柔软，随着她的步伐迎风飘荡，更加凸显出她火辣性感的身材。 她的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神色。 自从与罗迪合作生产魔法药剂以来，女孩原本消瘦的脸蛋就和钱包一同渐渐丰腴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几乎焕然一新。 一天5银币，这是她过去收入的十倍。虽然和罗迪赚取的利润相比并不多，但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仅有钱赚，还能免费学到炼金的技巧……我该给他什么样的礼物作酬谢呢？” 她一边走着，一边想，不知不觉间就回到了居住的那条小巷。 “吱呀”一声，一间旧破木房的房门被推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拎着包走了出来。 米拉厌恶地看了一眼，故作不见，径自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啊呀~~这不是米拉小姐吗？”老妇人满是皱褶的脸像花朵绽放般舒展开，展露里面漆黑色的剧毒花芯，释放出腐败腥臭的气息。“整晚工作辛苦吧？要注意身体啊，你还年轻，有大把大把的好日子要过呢。不像我老太婆……” 老妇人颤巍着身子，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是嘴里上下翻飞的舌头却灵活有力，某个抑扬之处的暂停、某个顿挫之语的着重，给原本平常的问候语添加了种种惹人猜疑、令人遐思的内容。 米拉冷冷地盯着她，不言不语，直到老妇人也觉得无聊，挪着步子向巷口走去。 “死老太婆！”米拉在心里大骂道。 女孩的收入增加了，心情变得更加开朗，原本被窘困所覆盖的面容也展现出了迷人的风采。这使她变成这片颓废之地的一盏明珠，美丽的光辉照亮了堆积在阴暗中的丑陋，让人自惭形秽的同时，也滋生出长满嫉恨的荆棘。 “或许，我该换个新住处了！”米拉在心中思忖着。 ****** “真是太可怕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胖子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幢房子，然后鬼鬼祟祟地说道。 “是呀是呀！这是第三……第四个了，这个月已经有四人接连失踪了！”另一个秃顶的瘦子低声回答。 “以前只是吃掉过路人的灵魂而已，现在却连身子都不放过……我敢说，那屋子里住的决不是炼金师，一定是个更加可怕的死灵法师！”胖子瞪大眼睛，手臂在空气中上下飞舞，用激动的情绪增加话语的说服力。 “这个……也不一定吧。”瘦子伸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前一阵每天都能听到地底下传来的砰砰声，让我想起了当初那个老疯子在的时候……他肯定是个炼金师，用血肉和灵魂培养魔物的炼金师” “你懂什么！谁说死灵师就不会搞试验了！说不定还是某种可怕的、邪恶的、惨绝人寰的试验，比如制造剧毒、瘟疫什么的……”说到这，胖子不由的一抖，刷的一下低下头，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 瘦子也很机灵，立刻有样学样，观察起刚刚那只被他踩死的蚂蚁。 “今天天气真好啊……最适合出来晒太阳了。”罗迪踱着步子走了过来，在两人身边经过时还主动打了声招呼。 “是啊是啊……”胖子连连点头，小小的眼睛左右躲闪，看都不敢看罗迪一眼。 “没错没错，天气真好，真好……”瘦子哼哼哈哈了几句，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摆在脑门上，干脆就没有抬头。 等罗迪越走越远，直至看不到背影，两人才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彼此面面相觑。 “好可怕……我说，咱们是不是该换个住处了！” ****** 这是一间位于郊外的小木屋，屋顶尖斜，屋梁地板和四周的墙壁全都是用整根的圆木搭建。不远处就是一个农庄，高高的栅栏外是一片绿油油的新田，地里的庄稼长势正好，几个忙碌的身影在田地间穿梭。 游侠萨德斯正坐在木凳上，用小刀一下一下切削着箭杆，神情专注，如同雕琢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他的箭矢全都是自己亲手制作，这样既不用花费额外的金钱，还可以把多余的部分卖给那些巡林人。 “巡林人……” 他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窗外不远处的那个营寨。那是一座有栅栏和围墙的庄园，也是这附近巡林人活动的重要据点。 原本萨德斯也有机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却由于某种原因而错过了，这让他的心中充满了遗憾。 “我的荒野之梦啊……”他喃喃自语，略显死板的面孔上似乎多了几分茫然和期待——他那颗已经死寂的心又开始复苏了。 就在几天前，他与一个熟识已久的巡林人在酒馆聊天时，无意间提到了罗迪制造的魔法药剂。“‘魔化武器’？那种药剂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贵，我有个熟人就会做，市面上50金币一瓶，他那里30金币就能买到。” “那岂不是要便宜一半！”如此低廉的价格让巡林人颇有几分心动。“你能帮我联系他吗？” “我试试吧，他也很忙的，未必会抽出时间。”萨德斯也不敢打保票，于是含含糊糊地回答道。 “那就看你的了……对了，今年秋天的丰收节过后，森林女神的神殿护林队又要招人了，给了我们两个推荐名额呢！” 巡林人看似随意的一句话，让萨德斯的心乱了。 成为神殿专属的护林人，不仅收入稳定，而且不用担心疾病和伤痛，可以说后半生就有了可靠的保障。 “如果真能把握住这次机会……不论是去看护西边还是南边的那几块林地，我都该换个新的住处了！” （点击、推荐、收藏，你的举手之劳，就是我的动力和希望） 第20章 刺客 有光的地方就有影，有秩序的地方就有破坏。夜色下的银月城一片安静，但绝不平静。暗红的鲜血在地沟中流淌，漆黑的利刃在风中喃呢，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消散在天地之间，只余下冰凉僵硬的躯体。 丁克斯觉得后背疼得厉害，他靠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眼睛从蒙面黑布的缝隙间向外望去，环视着周围每一个角落。 他已经感觉到危险的存在，就像一只几天没有进食的恶狼，正紧跟在他的足迹之后，而且越来越近。 犹豫了一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小瓶深黄色的药剂，一饮而尽。一股暴戾的能量迅速在他体内燃烧起来，他的眼睛一片血红。 “来吧，杂碎们，我来给你们上最后一课！” ****** 巫妖是不用睡觉的，但作为一个法师，却必须依靠休息来恢复自己的魔力。这段时间里，不能移动，不能说话，不能做任何需要消耗精神和体力的事情。 所以尽管院子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打斗声，罗迪仍然躺在床上不愿起来。 “打吧、杀吧，反正我是死人，没必要管你们活人的事情。”最近他小日子过得正滋润，可不想被牵连到莫名其妙的事件当中。 不过有些麻烦既然来了，那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的。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起来散步的他就在后院的紫藤下发现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那是一个体型中等的男性人类，黑衣、黑裤、黑布靴、黑手套、黑色头巾……除了手中的短剑沾着一抹血红，全身都被黑黑漆的颜色包裹着。 “可惜血还是红的。”罗迪摸着下巴自言自语，然后像拖麻袋一样拽着，想把尸体扔到墙外面去。 一阵微弱的低吟声响起，罗迪动作一缓。他将那人扔回到地上，发出咣当一记响声。“见鬼！银月城的好人们居然还没死绝吗！在这个世界，连死人都得不到安宁吗！” 虽然嘴里的牢骚不断，不过落井下石也不符合他的原则，于是他干脆把这人扔进地下室，灌了点水和伤药，然后就弃之不理了。 所谓小强，就是只要还有半口气，就能扑腾几下活过来的家伙。 两天后，这个打扮古怪的黑衣大叔就能吃能喝能瞪眼，又过三五天，就能蹦能跳能骂人。而且腰板溜直，嗓门洪亮，哪里有半点伤病号的模样？ “我就知道菲斯那家伙不是条好狗，翻脸比翻书都快，根本不顾及老弟兄的情谊……可惜他选错了对手。总有一天，我会摸到他的床边，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当鱼泡踩！” 大叔名叫丁克斯，是银月城某个地下组织的一员。据他所说，当初为了争抢“业务”，他得罪了不少同行。而就在几天前，他所在那个团伙的首领遭人暗算，组织一夜间四分五裂。其他地下势力趁机开始打压，寻衅滋事，抢占地盘。 没有了组织在背后撑腰，几个昔日的对头也就毫无忌惮地对他展开围追堵截，打算把他碎尸万段。 他本想投靠组织的二号人物菲斯，没想到对方表面同意调解，转手就把他给出卖了。好在凭借多年出生入死中形成的直觉，他本能地觉察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再加上一身硬朗的功夫，经过一夜苦战，总算干掉了几个紧追不放的家伙。当然，他也受了很重的伤，幸亏得到罗迪出手相助，才没有命丧黄泉。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罗迪盯着丁克斯的眼睛，不急不缓地问道。 “这个……现在风声太紧，根本出不了城。最好能再躲上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我就去南边找点事做。”丁克斯有些犹豫，吞吞吐吐，似乎有什么话没有说。 “好吧，你就安心在这养伤吧。”罗迪站起身，准备离去。 “喂！你不会打算出卖我吧？”丁克斯瞪着眼睛嚷嚷道。 “哦？为什么你这么说？”感到对方话里有话，罗迪停下了脚步。 “你不是和我装傻吧……你救了我一命，还让我躲在这里，居然不索要报酬，打的是什么主意？” “……如果我说是突然善心大发，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喂，你不是说真的吧？” 看到对方怀疑的目光，罗迪耸耸肩，转身就走。 望着罗迪的背影，丁克斯眼中先是疑惑，进而迷惘，最后就只剩下落寞和哀伤。 第二天，罗迪送来面包和熏肠时，丁克斯盘膝坐在地上，和昨天相比，却派若两人。冷静、沉着、如同收在鞘中的利刃。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名字也是捏造的？”罗迪上下打量了一番，略带嘲意地问。 “名字是真的……只是很少用，没人知道而已。”丁克斯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身前。“或许是在阴暗中生活的太久，我已经失去了对别人的信任……我就是那个倒霉的首领，被副手出卖的蠢蛋。” “那和我无关！”罗迪放下餐盘，面无表情地说：“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别把我搅和进去！” “这世界是公平的……”丁克斯抬头望向头上方。那里除了黑黝黝的墙壁和蛛网，别无他物。 “啊？”罗迪大为不解。难道这大叔看破红尘，打算出家了？ “我不相信人心，不相信感情，不相信……我只相信交易！” “……所以呢？” 丁克斯从怀中掏出一个薄纸片，放到身前的地面上。 “这是我一生的积蓄，你可以拿走一半，剩下的我还有别的用处。” “哟呵，那我岂不是发大财了？”罗迪立刻眉开眼笑，仿佛捡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他笑嘻嘻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脸色一变，猛然一脚踩了下去。 丁克斯手一抖，电光火石间，纸片就又回到他手中。 “老家伙，你这个笑话并不好笑！”罗迪的脸上笑意盈盈，但眼中满是狰狞，他的声音低沉，如同猛兽在咆哮。 “我说过，我只信交易……”丁克斯头垂了下去，仿佛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 “好吧！”罗迪冷冷地俯视着对方。在他眼前的，不再是雄踞一方的杀手头领，而是一个失去了信仰和支柱的老人。 “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罗迪顿了顿，用和对方相差无几的口吻说道：“我不信金钱，不信权势，我只相信力量……所以，就拿你的力量来做酬劳吧！” （嘎嘎，大家别忘投票哈） 第21章 阴郁 悄无声息、攻其不备、来去自如。刺客是行走在黑暗中的杀手，也是混迹于人群中的过路人，甚至是上流社会中出没的常客。他们和盗贼、间谍类似，但是更机智、更狡猾、更残忍。 在罗迪看来，无论是暗杀的手法还是开门撬锁的技术，对他都没有什么帮助。出于生存的考虑，他更看中刺客能在黑暗中隐秘行动的能力，以及快速逃离战场的技巧。 不过丁克斯却不这么想，他坚持承诺，要把所有知道的知识都传授给罗迪。 “力气大，身体灵活，还有敏锐的感官和洞察力……除了协调性有些差，完全就是天生的刺客。如果浪费这么好的天赋，猎杀之神绝对会惩罚我的！”从一开始，他就打定了这个主意。 如果知道丁克斯的想法，罗迪肯定会欲哭无泪。 力气大是这副身体本来就有的，身体灵活是被坎通揍出来的，至于感官和洞察力，他身上可一直恒定着变态的“真知术”，无论隐形、黑暗还是幻术，都不可能瞒得过他。 教育狂是执着而强大的。在丁克斯苦口婆心的劝导和滔滔不绝的口水之下，罗迪毫无招架之力，结果就是整天被灌输那些阴险狡诈、偷奸耍滑的技巧。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经过一番修整，原本空旷的庭院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石头、碎木和沙砾，杂乱而无序地堆积成高低起伏的障碍，其间留有宽窄不一的路径；湿滑的花草和带刺的灌木被移进里面，几个带有活动装置的稻草人时常会安置在路口。 虽然面积小许多，但这些已经和一个简易迷宫没什么两样。 “弯腰，把自己缩起来……你是在偷偷潜入，不是在逛马路，更不是在显摆勾引小妞！” “步子太大了……要用脚尖，用脚尖！十米外都能听到你的脚步声！” “停下，跳上去！你是猪吗，这要是真的机关，你早就没命了！” 肆意咆哮的丁克斯发现，自己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把某人折腾得像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接下来嘛，就应该是闪躲训练了……小家伙，做好挨揍的准备吧！嘎嘎嘎！”可怕的笑声在四周响起，如同鬼魅一般。 隐藏在阴影中的罗迪忽然心头一紧，鬼鬼祟祟的动作也停顿了片刻。他感到阵阵寒意正从背脊间升起，一路向上，直冲到发梢顶端。眼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罗迪在心中暗骂道：“这老家伙，又想出什么损招了？” 嘴上虽然不说，他心里却很清楚，作为盗贼公会曾经的首领，又身为高级刺客的丁克斯，在战斗方面肯定比自己强得多。尤其到了格斗教学的时候，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这一点。 充分利用地上的坑洼和周围的光影，前冲过程中诡异地急速转向，辗转腾挪间没入墙下、草丛和杂物堆边的阴影，然后就神出鬼没的从身后现身，短短的匕首总能捕捉到一闪而过的破绽…… 年过四十的丁克斯功力依然未减，身形飘忽不定，好似泥鳅一般油滑，更如毒蛇那样致命。 不得不承认，和坎通所传授的技巧相比，这种背后捅刀子的方式更让罗迪感到得心应手。 “相信我，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让所谓的光明正大见鬼去吧，我们刺客从来不信那一套！”或许是没了沉重的责任和压迫感，原本性格阴郁的丁克斯变得开朗许多，言谈间也多了几分随意。 老刺客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了大半辈子，每一条大街小巷，每一个沟沟坎坎，每一桩传闻轶事，他都耳熟能详，信手拈来。只要到了休息闲聊的时候，他就向罗迪讲述银月城动荡变化的历史，数年一次和兽人进行的战争，以及自己对政策法律的观点和想法。 “只要统合所有地下势力，”丁克斯大口灌了一杯啤酒，金黄的泡沫遮住了他的面容。“我就能控制整座城市的脉搏，然后就可以成为十三议会中的一员，成为行走在阳光下的权力者！” 罗迪对老刺客的勃勃雄心和政治上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他只是好奇地盯着对方，希望能从面巾的缝隙间捕捉到对方的真容。 不过丁克斯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始终用厚厚的黑布包着自己，即使吃饭时也用角度的变换和各种有意无意的动作遮挡住罗迪的视线。 “和木乃伊唯一的区别是，用布条一根根裹住自己，是他最大的习惯与癖好！”面对老刺客戏谐的目光，罗迪只能如此腹诽着，对那遮遮掩掩的行径无可奈何。 之后还有伪装训练，淬毒技巧，暗器和弓弩，以及识别物品价值和篡改他人书信…… “还真是高技术含量的邪恶行当啊！”罗迪不由得感慨万千。不过他还是把这些全都记在脑海中，至于用不用、如何用，那就是将来的事情了。 两个月过后，外面的风声已经渐渐减弱，各个城门的眼线和暗桩全都撤走。为了某条街巷的归属，各大地下势力又展开了新一轮的争斗。 经过几次观察和试探，丁克斯决定趁此机会离开这座城市。至于去哪里，有何打算，他没说，罗迪也知趣的没有问。两人并不是师徒，也不是亲友，只是一次交易的双方，一次短暂合作的对象罢了。 送走了老刺客，罗迪无所事事地坐在院子中，喝着酒，发着呆。 阴霾的天空潮湿冷清，没有一丝活力。夏初的风已经带上了几分烦闷，拨弄着树枝，发出噼啪的声音。 但院子里却更加显得安静，没有半点人声。 丁克斯的离去让罗迪有些惆怅，他在老刺客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冰冷、无情、没有信仰和追求，用苍白的事业来填补空寂的心灵。 “将来我也会那样吗？”罗迪抬头望天，入眼的是黑压压的阴云，见不到半点阳光。 （偶要票~~偶要票~~~） 第22章 暗剑 坎通昂然而立，粗糙的手掌握住剑柄，双臂经筋虬结，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爆炸力量。他犀利的目光环视左右，耳朵也在捕捉着空气的流动。突然，他大步向前跨出一步，然后反身挥剑，逼退了从背后袭来的利刃。 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他长吸了一口冷气。没有声音，没有杀气，若不是多年浴血拼杀中养成的直觉，此刻他已经败了。 “这小子，越来越难对付了……不过，他从哪学来的这一套？”来不及细想，坎通一声暴喝，扬起长剑当头劈下。 罗迪并没有正面招架。虽然在力量上他有优势，但用轻薄的单手短剑去硬磕双手巨剑的全力一击，他才不会做那种蠢事。 脚跟一蹬地，他斜斜向左前方滑出，迂回到坎通的身侧，在闪避开的同时瞄准了坎通的肋下。 坎通神色不变，左脚站定，右脚向后划了个半圈，变成正对罗迪的姿势。巨剑一横，宽大的剑身如盾牌一般，挡住了罗迪的刺击。 “铮”的一声响起，火花飞溅，坎通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罗迪借势踏上半步，身形左右腾挪，手上连削带刺，充分发挥出短剑利于近身战的优势。 贴身肉搏直觉比判断更重要，罗迪狂风骤雨般的快攻完全压制了坎通的反击。坎通连连后退，巨剑利攻不利守的缺点暴露无遗，吞吐不定的寒芒总能穿过他防御的空隙，在胸腹和四肢上留下凉飕飕的感觉。 “好样的！就这么打！”法里克在一旁拍手叫好，还幸灾乐祸地吹起了口哨，看样子曾经在坎通手底下吃过不少苦头。 “小心点，千万别受伤啊！”米拉则神色不安，目光紧紧跟随着用真剑搏斗的两人。“真是的，干吗非要用真家伙，万一收不住手，那可怎么办！” “放心，他们出手都留有分寸的。”法里克回头说道，“不然早就有个人倒下了……是不是啊，坎通大叔！” “大叔？我有那么老吗！”坎通被气得哇哇大叫，结果动作稍稍一缓，被罗迪脚下一绊，粗壮的身躯轰然摔倒在地。 “呸呸……”坎通坐在草地上，吐出迸溅到嘴巴里的泥土。“我算看出来了，你们和这暴力小子是一伙的！” “暴力？我有那么变态吗？”罗迪伸手把坎通拉起来，高声抗议道。 “有，非常变态！”众人异口同声答道，然后顿时大笑了起来。 自从和丁克斯学了点刺客功夫的皮毛后，罗迪的单手剑逐渐变得简练，少了许多花哨无用的招式，却更加诡异莫测，也更具有威胁性。罗迪这才发现，在这世界里不光有魔法和战士，还有其他形形色色的道路可供选择，每一条路在达到相当的高度后，都能获得巨大的力量和别人的敬畏。 “刺客……其实也挺有趣呢！” 就像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他不断揣摩、反复练习着刚刚学到的本领，把那些一点点融入到自己的习惯当中，化为可以运用自如的一种本能。 走路时无声无息；目视前方，在不动声色间用余光留心周围的细节；感知空气的流向和成分，注意其中传递的危险信号；匕首藏在袖口中或靴子里，伸手就可以拿到，坐卧行走从不离身…… “虽然有点像盗贼的招数，但对冒险者来说，只要能在关键时刻用的上，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切身体会到罗迪的变化，坎通觉得这是个好现象，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特点，在剑术风格上也不能一概而论。 罗迪在剑术方面的进步可以用神速来形容，发挥好时，他那变幻莫测的攻击甚至让四级战士坎通也觉得头痛。 然而在法术的学习上，他却栽了个大跟头。 ****** 暗褐色的烟雾升腾而起，形成一股不断旋转的烟柱，直直地冲撞到天花板上，然后向四周扩散开，消失在空气里。亮紫色的五芒星法阵在地面上闪现，一个模糊的黑影渐渐清晰，挣扎着，厉叫着，好像要摆脱束缚在身上的枷锁。 突然，空气如同扭曲般晃动，法阵的光芒骤然变暗，然后随着烟雾一同消失。 房间里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见鬼，又失败了！”罗迪大声咒骂道，手用力向下一砸，一根白色的蜡烛被摔到地面上，断成了几截。 “1级怪物召唤术”，可以从异界空间召唤出一只天界犬当帮手，至少精灵送来的法术书上是如此描述的。 开始时罗迪还信心满满，以为如此简单的法术施展起来会很顺利，但到了实际尝试的时候，却屡屡碰壁，没有一次能够成功。 咒语、姿势、还有必要的辅助器材小蜡烛，这些全都一板一眼准确无误，但那只破狗就是死活不肯出来。 “难道书中的记载有错误？”罗迪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推论。 脑海中的法术构图能正常发送出去，魔法网络那边也能接收到，这表明前面的几步都没有问题。但就在将要成功的一刹那，冥冥中仿佛有一只大手伸过来，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通往异空间的大门。 “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每次的结果都是失败……是魔力不足的缘故吗，还是哪里有冲突？”鞋底狠狠碾着地面，罗迪心中变得焦躁不安。一连串失败让他的信心倍受打击，他犹豫了许久，最后只能放弃了。 他知道，虽然自己脑袋里装满了高深莫测的知识，但没有经过正规和系统的基础训练，很容易在细枝末节上遇到障碍。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他总共学习了五个法术，其中只有两个取得了成功，另外三个全部失败，而且根本找不出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我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他日渐烦闷，不禁开始胡乱猜想，原本高昂的热情也逐渐冷却了。 看不到前路在何处，仿佛面对着无影无形的对手，让他无力可施。于是，他迷惑，他不甘，他犹豫，他退缩……最后，他只好把精力转移到其他的方面。 “生存第一，安全第二！”罗迪这样安慰自己。“至少，我的剑术还算不错。” （点击、推荐、收藏，你的举手之劳，就是我的动力和希望） 第23章 优点 在米拉看来，最近一段时间里，罗迪变得勤奋刻苦了许多，整天除了制造药剂赚钱，就是苦练剑术和一些稀奇古怪的技巧。 然而在他的脸上，女孩却找不到以往那种全身心投入的专注，也找不到过去对魔法、对知识饥渴般的狂热。她所看见的，是一丝茫然，还有几分失落的灰暗神色。 罗迪已经好一阵没有缠着她一同学习法术了，这让米拉感到忧心憧憧。 “难道……他就此放弃了？”一想到这点，女孩不禁黯然神伤。 “就连他这样的天才，都无法克服魔法路途上的重重难关，更何况我这个蠢笨的傻女人了……或许，我也该更加现实一点，攒够钱就放弃冒险者的生活吧。” 对于是否舍弃法术之路，罗迪并没有下最后的决定，他只是单纯想搁置一段时间，尝试一下其它的生活方式。在学习剑术之余，他开始审视自身的优点和劣势，结合目前的状况，希望找出一条更加适合自己的道路。 力量大、耐力足、懂得隐蔽和潜行的技巧，还有几个可怜巴巴的小法术，这些都是他的本钱。至于缺点，那就是控制力不够，剑法还有几分粗糙，实战经验也不足，如果陷入了相持的拉锯战，很容易被敌人抓住破绽。 “丁克斯说的对，我天生就是刺客的料。”罗迪抚mo着光滑的剑身，喃喃自语道。“潜藏、靠近、然后一击必杀……” 他并不喜欢那种以掠夺他人性命为生的生活方式，他只是想借鉴刺客的战斗方式罢了。 “如果遇到敌人，我该如何是好呢？抢先进攻，还是先躲起来？如果敌人不是人类，而是怪物，我又该怎么办呢？”他一边思考，一边回想起巫妖的记录。 老巫妖在死灵法术上面造诣非凡，藏书中有不少都是关于躯体解剖和组织结构分析之类的内容，不仅包括类人生命和怪物，甚至连地狱、天界的生物都有研究。这些帮了罗迪的大忙，他可以从中总结出各类生物的习性和弱点，从而更好地针对敌人的特点，打击要害部位，甚至一击致命。 “不过那些只是小小的一部分，更多的还是关于魔法的各种技巧与原理……见鬼，我恨原理！”罗迪知道，自己最大的优势其实还是巫妖海量的魔法知识和数千年的魔力积累，这些才是最有潜力和发展前途的东西，不过出于种种原因，目前完全发挥不出应有的作用。 他现在就像个坐拥宝库却丢了大门钥匙的富豪，空有金山银山却只能干瞪眼。 “对魔法的追求永不满足……这是因为来自巫妖灵魂的意志，还是出于我内心之中的幻想和好奇？”罗迪抿着嘴，紧咬的牙齿咯吱作响，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继续还是放弃，这真是个大问题。 ****** 夏去秋来，又到了收获的季节。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一天被定为丰收节，人们可以得到一整天的休假，开怀畅饮，尽情玩乐。 穿过斗篷巷，沿协议大街一路向北，过了精美绝伦的白石桥，就是市民们休闲聚会的欢乐广场。因为是节日，同样出来逛街的人相当多，既有体格壮硕的鲁莽大汉，也有身材窈窕的富家小姐，汇集成川流不息的人群，拥挤在热闹的广场中。 米拉挽着罗迪的手臂，火辣的躯体紧紧贴靠在他的身上。在外人看来，这漫步在街头的两人完全就是一对年轻的情侣。但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既是一起喝酒聊天的朋友，也是寻欢作乐的伙伴，但却唯独不是相互偎依、坦诚以对的恋人。 两人都恪守着自己的原则，小心翼翼地隐藏起心中的秘密，他们的缘分就好似清晨时分悬挂在树叶上的露珠，虽然绚丽璀璨，不过一旦朝阳升起，就会如幻影一般消逝在风里面。 这一点，他知道，她也知道。 不过现在，他们只想尽情享受眼前的时光，比如一同逛街，体会节日里的欢乐。 看到有艺人在表演杂耍，罗迪就要停下来看一看，品头论足一番；遇到出售小吃的推车，女孩就要买一点尝尝，顺便请教些烹饪的技巧；还有在阳光照耀下映着彩虹的中心喷泉，身穿丝绸、载歌载舞的少女舞蹈表演，以及各种休闲娱乐性质的竞技节目…… 虽然不是头一次来，两人突然发现，作为广大市民休闲的中心，这个地方可大着呢！ 难得相伴出来散心，罗迪并没有抱怨，也没有表现任何不满，而是让自己去喜欢，去尝试，去融入到眼前这片欢乐的海洋之中。 时间匆匆而过，太阳升到天空中的最高处又徐徐下落，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下午。 两人都有些疲倦，终于决定到此为止，带着愉悦和满足，意犹未尽的离开了这里。 “过节就是热闹！”米拉有些气喘吁吁，小巧的鼻尖上泛着一层细腻的水珠，秀气的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红晕。 “那是因为节日太少的缘故。如果在南方，每十天就会有一个假日，那已经是约定俗成了。”罗迪用手轻轻打理好女孩凌乱的长发，眼神中全都是怜惜。 女孩握住了他的手，贴在脸颊上，感受着那份体贴和温热。然后，两人手牵手，肩并肩，顺着原路返回。 从市政功能上讲，南城可以划分为三个区域：西边的贫民区，东边码头的集散区，以及两者中间的商业区。 作为北方的贸易枢纽，银月城的市场可以说汇集了大陆各地的特色商品。远东的丝绸和陶瓷，近东的首饰和工艺品，南方的黄金和珠宝，东海岸的香料和海货…… 当然，还有供冒险者们摆地摊的古物一条街，那里有各种不知名的神秘物品，以及从遗迹和废墟中发现的奇特东西。 “去看看吧，”米拉扯了扯罗迪的袖子，两眼放出炽热的光芒，跃跃欲试地说道。“说不定运气好，我们能淘到几件宝物呢！” “运气吗？说起来，我最近一直不太顺心，要想现在就时来运转，恐怕不可能吧！” （点击、推荐、收藏，你的举手之劳，就是我的动力和希望） 第24章 怀璧 靠在道路两边的墙角下，铺上一张皱巴巴的兽皮，再用石块压住四角，就是一个简易的地摊了。五大三粗的冒险者们站在后面，一个个扯着脖子大声叫嚷。在他们看来，东西好坏和嗓门高低，两者绝对是成正比的关系。 在这人头簇拥的巷子里，既有破破烂烂的衣帽，也有外表光鲜的服饰；既有生锈的斧头，也有寒光闪闪的刀剑……各种贵贱不一、品质难辨的东西混杂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米拉蹦蹦跳跳地跑上去，在一个个摊铺前流连忘返。不过她并没有买任何东西，只是单纯在挑选的过程中寻找快乐。 罗迪缓步跟在后面，眯起的眼睛里闪动着审视和挑剔的目光。难得出来一次，钱袋也很充裕，所以他并不想空手而归。何况在这种鱼目混杂的地方，时常有一些被人们忽略的宝物出现，在角落里静静等待着幸运儿的到来。 “奥术视觉！”罗迪心中默念道。他的瞳孔中泛起了一层紫色光晕，眼中的世界立刻抖动扭曲，仿佛隔着蒸腾的热气一样，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不过此时，他看到的不仅是喧哗的街道和拥挤的人流，魔力流动所产生的灵光也依次闪现，映入到他眼中——那些附加有魔力的物品全都无所遁形。 在法术的指引下，他逐一分辨，然后向摊主询问价格。 “这个戒指上似乎附加了防护类法术，不过灵光黯淡，估计已经快耗尽了……这个倒不错，但是好贵！” 在一个货摊前，罗迪注意到一本外观古朴的黑色书籍。 “这是什么书？”看到这个陈旧而带着几分熟悉气息的册子，罗迪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了巫妖城堡中的图书室。 摊主是一个敞胸露怀的光头男。他色迷迷地盯着米拉的身子，一副饿狼般的样子。 “小妹妹，你也是法师吗？这可是大法师用过的法术书呢，保证物超所值……当然，我可以更便宜一点，如果……” 没等光头男说完，米拉撇撇嘴，翻开书看了看。里面已经写满了各种古怪的文字和图案，但她却完全看不懂。 “这都是什么啊！”她低声嘀咕了一句，然后随手把书一扔，不屑地说：“这也能叫法术书？写得歪歪扭扭，没一个字认得出来。既不是龙语，也不是精灵和矮人语……难道是兽人的法术书吗？” 摊主顿时涨红了脸，高声叫嚷道：“我又不识字！谁知道那是什么鬼玩意！” 罗迪把书拾起来，翻来覆去研究了一番，然后连连摇头，又把书放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他拿起书的一刹那，似乎有几道不善的目光从附近的人群中投射过来。 “算了！去别的地方看看吧！”罗迪拉住正摆开架势准备吵架的女孩，向外面走去。“一个蛮汉而已。何必跟他斤斤计较、浪费时间呢！” “可是那人也太可恨了！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竟然要价500金币，怎么不去抢！”女孩愤愤不已地说道。 “抢？”罗迪略带嘲意地哼了一声，目光中闪过一丝寒意。“他恐怕没有那个机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米拉疑惑地看着罗迪，见他并没有解释的打算，于是嘀咕了几句，不再言语。 经过这个小小的意外事件，罗迪好像忽然间失去了逛街的兴致。出了路口之后，他就和女孩分手，然后消失在人流之中。 ****** 夜色渐浓，苍空中的星星越来越多了。城市各处的灯火也次第亮了起来，尤其是悬吊在马路两侧的整齐的路灯，从半空洒下桔黄色的光晕，随着耳畔起伏的波浪声，晃动着，闪烁着，像一串流动着的珍珠，和那一片片密布在苍穹里的星斗互相辉映。 然而这点光明注定无法照遍整座城市。 除了早晚会有短暂的喧嚣外，多数时间里，南城靠近外缘的贫民区，就如同失去了魂魄的双眼一般死寂无光，没有半点生气。 几道黑色的影子，仿佛夜晚出没的幽灵，在小巷的阴暗中穿梭而过。样式相同的黑色紧身装束，手中涂黑的利刃，全覆式的黑色头套……甚至连颜色不一的眼眸，也都像地上的沙土一样晦暗。 “看样子是老丁克斯的同行……衣服全都这么难看。”罗迪伏身趴在不远处的一个房顶上，同样也是一身灰突突的颜色，在昏暗的环境中根本无法察觉。 以夜色为掩护，几个黑衣人偷偷摸摸潜行到一个简陋的平房附近，相互用手势交流了几句，然后靠到墙角里。其中一人拿出了一根细长的东西，几下挑拨后，原本紧闭的窗户就被撬开了。那人纵身钻了进去，另外几人则略微分散开，一边准备接应，一边监视着四周的动静。 一声怒吼突然响起，屋子里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片刻之后，那个进去的黑衣人蹒跚而出，手里还拿着一本小册子。 就在此时，轻微的弓弦颤动声响起，一支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洞穿了那个黑衣人的脖子。 接下来，三个打扮各异的人从小巷的另一端飞奔而出，个子较高的两人死缠住黑衣人，另一个则冲向掉在地上的那本册子。 然而这注定是个无法平静的夜晚，不速之客们接二连三，如同凭空出现般从各个方向汇集在这里。刀剑相击，鲜血喷涌，相识和不相识的人们为了几页薄薄的纸片拼个你死我活。 罗迪没有动，他还在等，等待真正的强者忍不住跳出来。 低沉的吟诵声在半空中响起，古怪的音节起伏跳动，凝结成死亡的咆哮。短短的一瞬间，空气中的温度就降低到了冰点以下，无数拳头大的冰雹从天而降，夹杂着寒冷的气息，如同一场疾风骤雨。 罗迪的目光凝固了，死死盯着头上的天空。皎洁明亮的圆月高高悬挂，一个黑色的身影飘浮在银白的流光当中。 “是魔法师！” （晚上混酒席，估计要直挺挺回来……） 第25章 浑水 那是个身材细长的男子。穿着一套暗青色的镶边法袍，一头灰白色微微卷曲的短发，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稀疏的眉毛斜斜扬起，湛蓝色的眼珠中，是坚冰般寒冷而锐利的眼神。 “被金钱蒙蔽了双眼的人们啊，你们就不明白吗，法师的东西永远都都属于法师，而不是其他人！”那人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枯枝被踩碎的声音。 在他下方，冰屑飞溅，雪花飘舞。猝不及防的人们身躯僵硬，纷纷摔倒在地面上，然后被白色的寒霜迅速吞噬冻结，不到片刻，就没有了气息。 “一堆蠡虫！” 法师从天空中缓缓飘落下来，然后绕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满是冰碴的地面，向那本黑册子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突然传来，在四周飘忽不定。 “居然是‘冰霜咏者’维克纳……这么快就再次相遇，你我还真是志趣相投啊！” 法师身子一顿，立刻止住了前进脚步，手腕一转，一根细长的银色法杖出现在他手中。 “出来，装神弄鬼的家伙！你想愚弄我吗？” “呵呵，如你所愿……” 话音刚落，一个枯瘦的身影如同逐渐凝结在一起的雾气，缓缓出现在一棵高大的树木之上。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凹陷的眼眶里是磷光一般的双眸，额头上布满了如道道沟渠般的皱纹…… “见鬼，又是你这个一身尸臭的家伙！”维克纳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他左手紧紧握住法杖，右手摸向插在腰带上的卷轴。 “不要紧张嘛，我只是来向你传达我们的善意。” “死灵法师的善意？真好笑，在你们眼里，把人变成一副骨头架子，才是最大的善意吧！”维克纳目光左右一瞥，偷偷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多谢你的赞美，这一点我并不否认……”死灵法师微微鞠了一躬，姿势古怪，似乎在试图模仿某个蹩脚的滑稽小丑。“不过和你想象的不同，我们追求的是真正的不朽，至于表面形式，没必要过多顾及。” “哼，说得比百灵鸟都好听！”维克纳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拇指暗暗用力，隐蔽地挑开了卷轴的系带。 “不要辜负我们的好意，‘冰霜咏者’维克纳！”死灵法师瞄了一眼对方的右手，目光中充满了不屑之色，让法师如坠冰窖。 “难道你不是在追求强大的力量吗？难道你对不朽和永恒没有动心吗？不要欺骗自己了！现在，我们，非常欢迎你这样拥有潜力的同伴！” 说到这，死灵法师的嘴角微微翘起，眼中紫芒闪耀。一股黑色的光晕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他所站立的树木和周围的草丛立刻变得灰暗枯萎，最后化作漆黑色的渣烬。 罗迪就趴在不远处，他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中散发出的腐朽万物、毁灭一切的气息，竟和他体内流转的能量十分相似。 “是负能量的某种运用吗？”他在心中不断分析和推测，身体仍然紧贴在屋顶上，没有挪动分毫。 维克纳和死灵法师相对而立，还在僵持之中。 不远处有点点火光闪动，密集的脚步声和尖锐的哨笛声从小巷外面传了过来。 “城卫队！这帮家伙来得还真不是时候！”死灵法师眼露凶光，干瘪的双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了出来，一只手上还拿着个水晶般透明的头骨。 “决定了没有，维克纳先生？我的耐心虽好，也禁不住接二连三的拖延呀！” “让我再想想……”维克纳嘴里这么说道，但左手一扬，法杖顶端的晶石骤然亮起。 “黑暗术！”维克纳高声叫道。一团乌云般的黯影突然出现，将他四周的空间覆盖了起来。 “该死！”死灵法师低骂了一句。“不过凭这就想难倒我？做梦！” 死灵法师轻轻抚mo着手中的水晶骷髅，嘴里念念有词。一股黄绿色的云雾覆盖到地面上，原本死去的尸体骤然爆裂，一个个血淋淋的骨架缓缓爬起，向着黑暗中冲去。 “腐朽吧！崩坏吧！让一切的一切全都变成尘埃！”他疯狂地大笑着，猛然一转身，化作一团灰色的烟雾，消失在空气中。 维克纳还在黑暗中摸索。 “怎么可能不见了？”他清楚地记得那本书册就该在这附近。不过一想到那个死灵法师的可怕，他心中萌生了退意。“黑暗术拖延不了多久的时间，我还是赶快走吧！” 无暇顾及书册的失踪，维克纳决定离开了。他拿出一张卷轴，正要打开，突然一阵虚弱和眩晕之感涌了上来，手一软，卷轴掉落在地上。 绿色的雾气贴着地面蔓延到他脚下，剧烈的毒素从他的皮肤渗入到身体里面。 “死云术！”维克纳惊悚地叫道，强忍着不适的感觉，拔腿就向云雾外面跑去。 然而还未跑出几步，他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回头一看，一具骷髅正紧紧抓着他的脚踝，空洞的眼眶里，两点红光闪烁不停。 维克纳抬起法杖，一股寒气从杖头喷射而出。然而骷髅已经没有了血肉之躯，对于寒冷并不惧怕，除了骨架上多出一层薄霜，行动完全不受影响。 更多的骷髅从后面追了上来，扑向地上的法师。维克纳用法杖抵挡、敲击，但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敌人压在下面。 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个小巷，随即又戛然而止。强大的七级法师维克纳，就这么死在一群骷髅的手中。 仿佛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城卫队越来越近了。 罗迪怀里揣着那本黑色的法术书，在黯影中行动自如。“真知术”的法术始终发挥着作用，任何幻术和黑暗都不会对他构成阻碍。 他靠近维克纳的尸体旁，低声喝斥，强大的死亡之力向前扩散，正在撕扯尸体的骷髅们立刻呆立不动。 一个念头在罗迪心中突然浮现，他试着用意识去控制这些低级的死灵。 “拦住他们！”罗迪随手指向巷口。 伴着咯吱咯吱的关节摩擦声，骷髅们晃晃悠悠，向着城卫队的方向走去。 “哈！真听话！”罗迪不由得吹了个口哨。 按捺住心中的兴奋，他迅速俯下身，将维克纳的尸体搜刮一空。然后一个纵身，跃入到夜幕下的黑暗之中。 （迷迷糊糊，再送上一章……才半瓶我就废了－－） 第26章 抄录 清晨的阳光穿过窗棂，变成缕缕的金黄。罗迪躺在床上，探出手，手指在光柱间穿行，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猛然一握拳，但除了空气以外，却什么都没有抓到。 他不由得苦笑。 “人的yu望总是无穷无尽吗？不必为生计奔波劳苦，可以尽情享受多彩的人生和美丽的邂逅……但为什么，我反而觉得不满足呢？” 放下手，罗迪长叹了一声。从枕头旁拿起一本书，细细地品读着。 “天亮了吗？”米拉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看到罗迪手里摆弄的小书册，眼睛一亮，立刻没有了睡意。 “这本书是……”她狐疑地看向罗迪，玲珑的娇躯傲然挺立在空气中，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罗迪一笑，随手把书抛向女孩，然后双手垫在脑后，懒洋洋地靠在床头。 这是一本精细小巧的书册，就像袖珍书一样大小，可以随时装进口袋里。海蓝色的封皮上印着复杂的图案，四角都用金属包裹，书的边缘已经因为摩擦而破损。封底镶有金属的浮雕，书的右侧还附带一把暗黄色的小锁头。 翻开书，里面的符号和图案密密麻麻，差点晃花了女孩的眼睛。她一页一页翻看着，粗略估算了一下，从0级到5级总共有近二十个法术。 米拉的鼻息粗重了起来。 “5级法术！居然有5级法术！有了这本书，绝对有机会成为中级法师！” 在这个世界，法师不仅数量稀少，而且在评定上也有着极为苛刻的标准。即使有足够的天赋和能力，甚至能接触到相应的魔法网络，但若是掌握的法术数量和级别不足，那也无法得到晋升。 米拉已经过世的老师就是一个四级的幻术师，虽然多年的修行让他积累了足够的魔力和经验，但因为学不到3级以上的法术，所以就被法师公会拒之门外，只能在最底层徘徊。 一般来说，只要掌握了3个0级法术和1个1级法术，就算得上是一个一级法师，也正式迈入了魔法的世界。 从一级到四级法师，能够顺利施展2级以下的法术，这属于初级的阶段。此时的法师战斗力并不高，但可以从事一些辅助工作，比如鉴定物品，给武器和铠甲附加临时的魔法，制造低级的药剂等等。 一旦学到了任意一个3级法术，就有了晋升为五级法师的资格。法师的威力也逐渐开始展现，成为小规模战役中的主力攻击手。这一阶段也被称为中级法师，既是各大势力招揽的对象，也可以享受法师公会的种种待遇。 而万众瞩目的高级法师，无不是等级在十一级以上，可以施展可怕的6级法术。即使有充裕的资金和成长的环境，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人也寥寥无几，简直可以用珍稀来形容。如此强大的法师只要一露面，立刻就会被各国奉为座上宾，拥有不啻于豪门贵族的名望和地位。 米拉轻轻抚mo着柔软的书面，目光灼灼，就像盯着葡萄流口水的小狐狸。 “喂喂，干吗用那种眼神看我的书，肚子饿了不成？给你五天时间，赶快抄到你的书里去！” “啊？你在说我，我吗？” “废话，不是你是谁，你这丫头还跟我客气啥。唔……” 米拉“哇”的一下扑进罗迪怀里，在他脸上身上又啃又咬，像麻雀一样啄个不停。 几番激情过后，两个人渐渐平静下来，草草用过早餐后，就开始了誊录工作。 不过刚一开始，他们就遇到相当棘手的问题。 一个字，钱！ “法师是最烧钱的职业！”这句话道尽了无数辛酸和苦涩，不知有多少天才倒在这一道难关前，失去实现梦想的机会。 掏出自己那本粗糙的法术书，米拉脸上露出了悲哀之色。 别看做工拙劣，但她的书已经算得上是不错的中档品，有足足100页容量。但是越高级的法术，结构就越复杂，所占据的篇幅也越多。一个0级的法术要占据满满一页，1级则至少两页，2级是4页…… 一个比较简单的1级法术，光是抄录所使用的材料就要花费200金币——那可是寻常百姓家全年的收入。换句话说，一页要100金币，100页就要上万。难怪绝大多数法师一辈子都无法写满自己的法术书，根本原因就在这里。 好在作为流浪法师，米拉的老师在笔记中留下了几个极为有用的方法，比如使用小巧的字体，减少无关的语言，压缩和替代法术符文的局部描述…… 虽然被正规法师所鄙夷，流浪法师们仍不得不坚持着精简的道路，并且在辛酸的摸索中总结出了各种节约的技巧。 “尽可能节省每一枚铜板，把它用在更加重要的研究上面！” “野路子就野路子，只要能学到法术，那就是好路子！” 流浪法师的执着精神和毅力，创造出了一个又一个法术史上的奇迹——尽管绝大多数都得不到真正的认可。 经过精打细算，罗迪又卖掉了一幅名画，终于凑齐了需要的资金。 “鉴定术，这个一定要学，将来可以靠这个赚钱呢……臭云术，这个就算了，我还没办法使用3级法术……” 米拉挑选出适合自己的法术，日夜不停，花了几天时间誊录到自己的书里面。虽然她只接触到魔法网络的第一层，想要理解和使用，还需花费很长时间。但这本记录详尽的册子，已经可以作为传家之宝，为子孙后代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 从女孩的住处离开，罗迪回到自己家中。巫妖的记忆已经残缺，不过和魔网的联络却藕断丝连，并彻底完全中断。这对于魔法的学习和使用有很大帮助，在誊录时他就感到运笔通达顺畅，没有丝毫滞涩之感，从0级到5级，一气呵成。 他使用的是从商店中高价买来的空白法术书，轻薄精巧，大小和普通一样，但页数却多了许多，整整有300页。每一页都经过特别的浸泡处理，既可以防止虫蛀，也具有防水、防火的功能，就是颜色深了点。 感受着手中绢帛般轻柔的材质，罗迪的眼神模糊了。不知为何，他竟想起了故乡雪白的纸张，想起了用钢笔在上面肆意勾勒的日子。 “那个时候，根本不晓得身边的东西，究竟有多么珍贵……” （友情提示：为了给0级法术腾地方，法术书的抄录页数和DND设定不同哦~） 第27章 寒冰掌 一千多年前，整个大陆的北部和中部，全都由强大的魔法帝国所统治。强大的法师们作为城市和地区的最高主宰，掌控了百姓的生死大权。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帝国在一夜之间突然陨落，无数法师神秘死亡。各个行政区四分五裂，统治体系如朽木般土崩瓦解。而那些传奇般的法术，自然也失去了传承，湮没在时光的废墟当中。 现如今的魔法体系，其实只是早先帝国法术残余的部分，经过后人的改良和发展，才逐渐建立起来的。 所以，魔法帝国留下来的遗迹，一直都是冒险者们追逐的头号目标。只要和古代魔法沾上一丁半点的关联，哪怕是几页破烂的纸张、半本零碎的古书，法师公会和各大势力也会争抢着用天价买下来，随之而来的很可能就是接连不断的阴谋诡计，以及抢劫杀戮。 一页纸引发十余起血案，一本书带来几场局部战争，一个遗迹的所有权打破各国间的平衡，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不只一次两次了。 《能量的操控与延伸》，这本从“冰霜咏者”维克纳手中得来的黑色书册，就是古代魔法帝国遗留下来的典籍之一。当初在路边摊上发现时，罗迪就辨认出了它的来历——那上面书写的文字是最标准不过的古代语，就和巫妖遗留下的书卷一样。 这本书的作者是一个深谙能量运用的大师，他写此书的目的是给刚入门的弟子作指导。全书文字浅显直白，通俗易懂，以几个初级法术为例，从匪夷所思的角度进行剖析，并在末尾给出了一个综合性的实例。 0级法术“法师之手”，制造出一个透明的手掌，能在近距离范围内移动，在施法者的控制下举起不超过5磅重的物体。 1级法术“寒冷之触”，施法者的一只手掌外缘覆盖上幽蓝色来自死亡世界的负能量，通过触摸的方式，摧毁和侵蚀目标体内的生命力。 这两个法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按照魔法分类学的划分标准，一个属于变化系，一个属于死灵系。不过原理上虽然南辕北辙，但都属于能量的某种运用。所以古代的大法师别出心裁，将这两者巧妙地结合到一起，利用“法师之手”传递负能量，就可以不用接触敌人，而是在30码以外的距离发动攻击。 “这算什么，1.5级法术吗？”罗迪看到作者在全书末尾的总结，有些哭笑不得。 从最终效果来看，这个名为“寒冰掌”的法术和2级的“幽灵手”有些类似，但距离却短了很多，实用性不高。不过作为一个能量传导和控制的案例，却绰绰有余。 书中的内容详细而有条理，清楚明了，罗迪学得也格外顺利。或许是巫妖本质的缘故，他发现自己对负能量的操控颇有几分驾轻就熟的感觉，不出三天，他就掌握了这个法术。 “一口气学了三个法术，居然没有出半点岔子？”罗迪愁眉苦脸地摇着头，百思不得其解。前些时候他学习法术可是困难重重，一连串失败的情形仍历历在目，而这次却又出奇的顺利。 “魔法这东西，还真是莫名其妙！” ****** 下午，坎通急匆匆从冒险公会回来，然后东奔西跑，把队伍的成员全都召集到一起，就连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的罗迪也没有放过。 “这是公会发布的最新任务，报酬是50金币！”他扬了扬手中的任务单，第一句话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哇~~这可是个大活儿啊，我买新盾牌的钱就快凑足了呢！”法里克低头在心中算计一番，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嗯，我的木屋也该添两件家具了，不然总觉得空荡荡的……上次市场见到的那个红木柜就挺不错。”游侠萨德斯也有自己的打算，冷冰冰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期待。 “唔……”往日总是第一个发言的米拉这才应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言语，只是张开嘴，打着哈欠，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罗迪左右看看，耸耸肩，表示没有意见。“既然已经来了，那我也凑个热闹吧。” “委托人是北城的里弗斯家族，就是靠河运起家的那个。”坎通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念道，然后脸色一僵，话语突然卡住，似乎遇到了几个陌生的字眼。他微微涨红了脸，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把任务单交给米拉来读。 “里弗斯家族在南城码头附近有个仓库，昨天晚上新到了一船货物，他们就派一个女验货员过去检验。然而直到第二天晚上，那个女孩也没有回来。城市卫队抽不出人手，所以里弗斯家族就委托冒险者来寻人，第一个找到线索的就有奖金50金币，如果能把人找回来，奖励还会加倍！” 米拉开始还有些萎靡不振，不过当念到失踪的是个女孩时，就开始有了精神，等念到后面，她脸色铁青，变得义愤填膺起来。 “居然让一个女孩走夜路，他们有没有长脑袋！” 她大发雷霆，为女性同胞们鸣不平。“这简直就是压榨！非法加班！性别歧视！” 清脆急促的声音如同倒豆子般哗啦啦倾泻而出，并且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屋子里的几位男士全都缩着脖子，垂下头，在下面交头接耳。 “她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笨！女人每个月都有几天特别容易激动，我女朋友就是这样。” “咦，法里克，你又骗哪家的小姑娘了？” “我什么时候骗人了？” “要不要我给你数数？裁缝店的丽丝，平安酒馆的莱拉，还有肉铺的贝卡大婶……” “扑哧……肉铺的贝卡大婶？至少300多斤的那个贝卡大婶？法里克，我佩服你，你真是救世主啊！” “胡，胡说……我什么时候和贝卡大婶那，那个了……” “哼哼，如果真没有的话，那你结巴什么？” “哇哈哈，你就认了吧……” “……” “你们都给我安静！淑女讲话的时候还心不在焉，你们也太没礼貌了！” “……” 第28章 骷髅 那个失踪的女孩名叫雅丽，是家族中专门培养出来的学者，负责贵重物品的鉴定工作。 她是在天黑以后出门的，前往码头西南面的储物仓库，鉴定一批从海外运送来的新货。最后一个目击者是住在微光巷的力诺，他看见雅丽进了巷子，然后就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来。 “哦？那你还看到什么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围了上去，七嘴八舌问个不停。力诺脸色不悦，连连摇头，表示什么都不清楚，然后“砰”的一声就把房门关上了。 站在一旁的罗迪直摇头。虽然都是冲着赏金来的，但这几个冒险者的做法明显不对头。冲锋陷阵或许是好手，但若换成探听消息这类事情，最好不要指望他们。 打听情报是需要技巧的。不能直接表明问题，以免先入为主，让自己的主观判断影响了对方的思绪。应当先旁敲侧击，逐步引领被询问者，一点点发掘出他记忆深层的部分。最关键的是，询问者绝对不可以是那种有损城市面貌的存在——如果长了一张惨不忍睹的面孔，任凭口灿莲花，也别想打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微光巷里面除了一排排厚木板搭建的仓库外，还有一家出了名的帆索店。那里出售船上的用具和各种新奇的小玩意，价格便宜又实惠，很受水手们的喜爱。 罗迪进去逛了一圈，然后随意地和店主闲聊。先是探讨一番航运相关的事情，然后彼此吹嘘自己夸张的英勇事迹，最后又把话题转到附近的奇闻异事上来。 “闹鬼？”罗迪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得大大的。这让店主十分得意，胖乎乎的脸颊上下连颤。作为一个资深八卦党分子，还有什么比听众大吃一惊的表情更能令自己满足呢。 “没错，每到夜里，那个仓库里就传出古怪的响动。有人曾经忍不住好奇从窗户外往里看，你猜是什么？” “是什么？” “骷髅！是骷髅！白花花的，还在动的骷髅！”店主脸变得阴森森的，吐着长长的舌头。如果在黑夜里，配合周围的缆绳套索，绝对比死人骨头更有震慑力。 “真的假的？”罗迪后退一步，一脸惊疑不定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当时那个没胆鬼叫唤得跟挨刀的公鸡似的，全巷子的人都被他吵起来了！”店主猛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 估摸这可能是条有用的信息，罗迪又闲扯了一会儿，就揣着店主热情赠送的烟草，去找同伴了。 坎通他们仍在附近打探。罗迪讲述了自己得到的情报，经过讨论，众人都觉得那里确实很可疑。 仓库位于微光巷最里面，门口杂草丛生，木头台阶踩上去吱吱作响。 一脚踹开门，尘土四溅，法里克连忙后退几步。仓库里很暗，而且早已被人废弃，破烂的杂物横七竖八地堆放着，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木头，玻璃渣，废铁片……这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骷髅。是不是那个人眼花了？”米拉不停地嘟囔着，一侧身，避开头上的蜘蛛网。“又脏又乱，我讨厌这种地方！” “难道另有机关？”罗迪没有理会女孩的抱怨，蹲下身，开始在杂物中翻找。结果除了衣襟上沾满的尘土，他一点收获都没有。 “真见鬼！”他换了个地方继续忙碌。 坎通眉头一皱，弯下腰，把地上的木板挪到一旁。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强忍着弥漫的灰尘，把这些杂物掀了个底朝天。 结果令人失望，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咳咳……”米拉捂着口鼻，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的目光无意间落到墙角，一个黑色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 “咦，快看这个！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女孩有所发现，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 这是个铁扳手，上面满是尘土和锈痕，遮盖了原本的色泽。它嵌在墙体当中，若不留心，根本察觉不到。 坎通走上前，双手紧握住扳手，向上猛力一拉。 伴着一阵低沉的磨擦声，旁边的一面墙体沿着隐蔽的滑道缓缓移到一旁，一个三人多宽的密道露了出来。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打起寒战。似乎有某种可怕的东西正躲在黑暗的最深处，冷冷地向外窥视着。 “这个……算是价值50金币的线索吗？”米拉有些犹豫，低声问道。 “恐怕不成吧。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法证明和失踪事件有关呀！”坎通挠挠头，也有些犹豫。 “不想那么多了，上吧！”法里克跃跃欲试地拔出长剑。其他人点点头，也都拿出武器，一个个目光冰冷，杀意渐浓，或摩挲武器，或自言自语，将自己调整到临战状态。 罗迪学着老刺客的技巧，微微弯着腰，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身子仿佛和阴影融为一体，呼吸也变得缓慢悠长，若有若无。轻轻踮起脚，碾着碎步，他抢先走在队友的前面，在阴暗中慢慢前行。薄薄的软底靴落在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阵阴风吹过，两侧墙壁上的火把忽明忽暗。 “火把？”罗迪停住脚步，发出警告。 和特制的照明水晶不同，火把安装容易，但持续燃烧的时间不长，需要定期维护。 “会有敌人？”法里克咽了咽唾沫，深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发热的头脑冷静下来。 “很有可能！”坎通眼中厉光闪动，巨剑一震，抬步向前走去。 这时，前面传来咔啦咔啦的声音，一个白色的骷髅向这边走来。看到火光下的冒险者，骷髅“嘎巴嘎巴”张合着下巴，向他们扑了上去。 坎通脚步横移，想都没想，习惯性地直刺对方心腹。 接下来他就后悔了，那白花花的东西根本没有心脏之类的要害。一剑刺空，结果剑身被卡在骷髅的肋骨中间，拔都拔不出来。 他索性抬腿一蹬，足底猛然发力，骷髅就被踢飞了出去，撞到墙壁上，哗啦啦散成几截。 坎通拾回剑，摇了摇头。 “对付这种东西，最好使用重型武器，来个粉碎性打击。不然全都是骨头架子，很容易把武器卡住。”身为闯荡多年的冒险者，坎通并不吝惜自己的各种经验，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他就会给新人们补上一课。 第29章 法师 顺着地道向前，腐臭霉烂的气味扑面而来。经过岁月的侵蚀，黝黑的石壁已经斑驳不堪，到处爬满了青苔和杂草。几座残破的雕像倒在地上，被细细的藤蔓缠绕着。 冒险者们皱着鼻子，这些气味和刚才遇到的那个骷髅，让他们有了不祥的预感。 前面的道路边支起一个残破的铁锅，已经被锈蚀得不成样子。锅旁靠着两个死人，穿着肮脏破烂的衣服，从头到脚都已溃烂，脸上完全看不清楚五官，双手向下垂在身侧。这个尸体的颜色看上去完全不像人，到是有点像一堆泥土。 突然之间，尸体的手动了，“啪”的一下按住地面，然后一点点站了起来。 居然是僵尸！ 趁着它还未起身，坎通大步上前，扬剑一记直刺，重重击在僵尸胸前。 “砰”的一声，僵尸应声而飞，像破布口袋一样落在地上，连滚了数圈倒在地上。它还在不住地挣扎，并发出尖厉刺耳的声音。 另一个僵尸晃晃悠悠地跟了上来。法里克手持盾牌迎了上去，罗迪和萨德斯则绕到侧面，一左一右进行夹击。 “冰冻射线！”一条由寒气和冰屑组成的白色射线从米拉指尖射出，打在僵尸的膝盖上，威力不大，却使得僵尸的步伐迟缓起来。 面对蹒跚的怪物，罗迪连出三剑，全都削在冰冻变脆的膝盖上。然后在一个后空翻，脱离了僵尸的反攻范围。萨德斯在一旁补上一剑，砍在同样的位置。 一声脆响，僵尸的一条小腿竟被卸了下来。 “漂亮！大家接着干呀！”法里克大喝一声，继续充当盾牌的角色。 很快，在四人的轮番攻击下，僵尸被拆得七零八落，瘫在地上不动了。一丝黑气从残骸中升起，消散到空中。 罗迪锐利的目光紧随着那阵黑气，他感觉到其中蕴含了某种和自己体内类似的黑暗能量。 “真是倒了大霉！我宁可去和恶龙打交道，也胜过摸这种臭烘烘的东西！”法里克在一旁啐了一口，然后拎着剑支援坎通去了。 通常来说，骷髅和僵尸这类怪物没有自己的智慧，完全依着本能行动。它们的动力来源于游离在空气中的负性能量，以及幽冥界域的死亡之力，所以多出现在墓地之类死灵能量充足的地方。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邪恶的法师或强大的不死生物，它们也都具有役使尸体、制造亡灵的能力。 罗迪脑中不由幻想出一个身穿诡异长袍、手拿颅骨、指甲修长的人影，邪恶，疯狂，皮肤因长年不见阳光变得苍白，或许，还带点惨绿色…… “事情麻烦了！”罗迪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妙，如果真遇上个厉害的法师，自己这些人未必是人家的对手。 路到了尽头，一个铁门挡在前面。坎通推了推，纹丝不动，已经被锁死了。 “我来试试。”罗迪走上前，手腕一翻，左手中就多出了一根小小的银针。他回想着老刺客的教导，从腰间的铁盒里掏出一根小铁丝，然后把银针和铁丝绞在一起，插进门的锁孔里。轻轻搅动几下，发出金属的碰撞声，锁孔慢慢向顺时针方向开始转动。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开了。 罗迪轻轻推开一条缝，眼睛凑上去向里窥探。 门后是间密室。一张厚重的石桌，上面点着两根蜡烛，将房间里照得一片橙黄。桌上还有一个水壶、一个托盘、以及一本镶边的旧书。桌旁坐着一个男子，暗红色的外袍，苍白的皮肤，凌乱的头发，还有面孔上那扭曲仇恨的表情。 阵阵啜泣声从旁边传来，一个女孩蹲在角落的铁笼里，不住地哭着。 男子站起来，对着囚笼狠踢了一脚，烦躁地大吼道：“你就哭吧！等老师回来，看你还能哭出声来！” 女孩把头深深埋进膝盖中，肩膀不住耸动着，强压下哭声。 见烦人的声音已止，那个男人骂了一句，朝着椅子走去。 门轻轻地合上了。 罗迪后退几步，打了个手势，示意里面有敌人，很难对付的敌人。 其他人一愣，相互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在坎通身上。 ****** 一阵风吹过，桌上的蜡烛晃动着，投在墙上的影子鬼魅般地摇个不停。 男子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门竟然敞开了，几个陌生人冲了进来。 “启动！”他大喝一声。天花板的正中央凭空出现一道诡异的符文，一道亮黄色的光芒盘旋而出，照在外来者的身上。 莫名的恐惧从心中漫延开来，坎通他们身体一抖，几乎要跳起来，转身逃跑。 罗迪贴着墙边缓缓移动，灯光下的阴影给了他很好的掩护。突如其来的黄光一下照在他身上，他只觉得有种奇怪的能量穿体而过，但就如轻风微拂，没什么实际影响。 罗迪脚一蹬地，猛窜了上去。 那男子张大了嘴，看着丝毫没有被魔法徽记影响的罗迪，目瞪口呆。猛然回过神，他一边连连后退，一边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黄色小粒，嘴里念念有词。 与此同时，罗迪抬手一指，一个幽蓝色的手掌向前飞去。 白光闪耀，伴着“噼啪”作响的声音，强大的电流汇集成一束，眨眼间就击中罗迪。他身体连连摇晃，高温和电弧撕扯着他的衣袍，但本人却安然无恙。 男子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老师布下的恐惧徽记、自己施展的闪电束，这些强大的法术居然全都失效了。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左肩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一股深彻入骨的寒意涌入体内，攫取着他的力量。他脚下一软，差点就坐到地上。 趁此机会，罗迪飞身而至，右手握拳，中指关节向外凸起，正正凿在对方的喉咙上。 男子的脖子瞬间就凹陷下去，巨大的冲击不仅摧毁了他的喉骨，而且直接将他的颈椎震碎。 不理会男子死鱼般倒下去的样子，罗迪眯着眼睛，紧张地四下扫视。 “该死！这是什么东西，魔法陷阱吗？”坎通他们终于恢复过来，活动着僵直的四肢，对刚才的遭遇仍心有余悸。 “赶快救人，我们没时间耽搁！”罗迪神色凝重，大声说道。“刚才听这家伙的话，他好像还有个老师外出办事去了，随时都有可能回来。” 众人的脸同时变了颜色。 几下砸开牢笼的锁，坎通扯出一脸激动的女孩，顾不上解释，抄起来将她扛到肩膀上。法里克在那尸体上翻了翻，掏出个钱袋来。米拉则一把抓过桌上那本厚书，死死抱在怀里。 风从耳畔呼呼而过，奔跑中的几个冒险者全都呼吸急促，步履沉重，但没有一个人敢放缓脚步歇息。 刚才的情形让他们有些后怕。那个红衣男子明显是本领不低的法师，能够使用3级法术闪电束，至少已经有七级以上的法师级别。如果不是猝不及防被罗迪干掉，说不定自己这伙人全都要栽在这里。 想到这，他们不禁看了后面的罗迪一眼。 罗迪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机械地迈动双腿，心中翻腾不已。刚才他全是依仗身躯的免疫能力才逃过一劫，如果换了其它法术，弄不好非死翘翘不可。 “幸好巫妖不怕精神攻击，对电系法术也具有免疫力……”他不断安慰着自己，尽量让杂乱的思绪能平静下来。“下次一定要小心！和这种强敌正面对攻，真是太鲁莽了！” 众人快步跑回地面，一路偷偷摸摸，从这个屋檐下躲到那个墙角里，避开行人的注意直接把女孩送回家。 等交接完任务，他们立刻整了整衣衫，装出一副悠闲的样子缓缓而行，仿佛刚刚出门散步。 如果路人离得近，一定可以听见其中某人的自言自语：“阿弥陀佛！冤无头债无主，睁大眼睛看清楚。今天，我可什么都没干！” （多谢大家支持~~~） 第30章 前路 死灵法师克劳诺，投身于黑暗的亵du者，某个邪恶组织的骨干成员。他的名字一直挂在北地联邦的红色通缉名单中，而且就在不久前，排名已经上升到了第四的位置。 被罗迪杀死的法师名叫科沃尔，是克劳诺唯一的弟子，一个以多次邪恶祭祀而臭名昭彰的家伙。有传言，他其实是克劳诺的私生子，不过没有人能够证实这一点。因为寥寥几个知情人全都暴毙身亡，早已经不在人世。 根据最新资料显示，科沃尔起码具备八级法师的实力，以他三十不到的年龄来说，可谓是天赋出众。倘若不是自甘堕落，无论走到哪个地方，都会成为各方拉拢的重点对象。 能够杀死他，哪怕是在克劳诺不在的情况下，也足以让“巨剑”冒险队一夜成名……当然，如果没有某些意外因素的话。 对冒险者来说，强大的武力，精良的装备，完整的队伍，这些都很重要。而声望，这个无影无形却真实存在的东西，更加是一种弥足珍贵的重要资产。 有了响亮的声望，就能获得委托人的信任，也就多出许多低风险高报酬的任务可供选择；有了响亮的声望，就能吸引实力强劲的伙伴加盟，可以挑战难度更高、收益更大的难关；有了响亮的声望，就能受到身居高位的投资人的青睐，得到大笔资助，把握更大的机遇…… “不过前提是，你必须能活下来，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去享受这一切！”坎通嗓音有些嘶哑，布满老茧的大手在桌子上一拍，道出了关键中的关键。 这里是坎通的家，一个位于贫民区西南的老宅子。周围是曲折而破烂的狭窄街巷，杂草从石砖缝隙中顽强地冒出头来，给墨绿的墙面缀上一点亮丽的色彩。 屋子里阴暗简陋。墙壁下放着几件黯淡无光的家具，角落里靠着一张陈旧的木床。一个斑驳的桌子摆在屋子中间，上面搁着带了缺口的杯子，还有几个小木碗，里面是碎饼和菜干拌在一起的家常饭。 冒险者们围在桌旁，大口吃着，丝毫不觉得难以下咽。 今天他们聚在一起，不光是为了庆祝任务达成，或者是死里逃生，而是有一件大事需要集体商讨。 这次劫持事件暴露出了城市防卫工作的漏洞，让两个恐怖分子级别的人物混入城里，有关部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处理不好，城市评议会的威信都要受到民众质疑。 因此银月城的最高城防长官拉斯第一时间就派出了代表，私下里和冒险者们接触，希望他们把这次行动的功劳转让给城市卫队，而有关部门愿意提供一大笔金钱作为补偿——也就是封口费。 表面上看，这对冒险者们很不公平，毕竟在有些人眼里，名声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东西。不过坎通他们可不是那种人。对他们来说，其实这是更加理想的结果。不仅能让己方得到真正的实惠，因为和功劳、声誉同时转让出去的，还有一个天大的麻烦。 “死灵法师克劳诺？太可怕了，太邪恶了，太让人睡不着觉了……不过呢，伟大而邪恶的法师先生，请您去找城市评议会报仇去吧！咱们可什么都没干，对不对？”法里克放声大笑，他从怀里掏出半瓶珍藏了好久的葡萄酒，给每个人都满满斟了一杯。 “那当然，咱们可都是老实人，别说活人，连蚂蚁都没踩死过一只！”罗迪笑嘻嘻地举起酒杯，醇香的红色液体在杯中荡漾不已，就像他眼中的笑意。 “出什么事了吗？我一直在城外打猎，可什么都不知道！”萨德斯也睁着眼睛说瞎话，跟在后面补充道。 “天晓得，我可一直都和罗迪呆在一起来着。”米拉顺势依偎在罗迪身上，盈盈的笑靥如同正在盛开的花朵。 坎通嗅了嗅红酒的香气，眯着眼睛，满面红光，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那么，为了仁慈善良的我们，干杯吧！” “干杯！” ****** 协议很顺利就达成了。 能在多年的冒险生涯中活到现在，即使像坎通这么憨直的人，也会变得圆滑而老练。他让冒险者们刻意矜持了一把，程度恰当地表示出没有获得荣誉的遗憾，并反复强调完全是出于对城市的热爱和对政府的信任，众人才愿意接受这个结果。然后，他拐弯抹角地给政府代表一笔回扣，轻而易举就打听出了交涉的底线。 于是经过貌似激烈的讨价还价，到最后，他们每个人都得到了近千枚的金币。对普通人家来说，这已经是一笔巨额数字了，只要不大手大脚肆意浪费，完全够后半生的花销。 只要数量足够，金钱就能改变一个人的理想，就能改变一群人的生活。眼下就是如此。 虽然正值壮年，坎通已经开始考虑淡出冒险者圈子的事情了；法里克打算去南方见见世面，体验一把南方水妹的风情；萨德斯决定把大部分钱捐给森林女神的神殿，然后成为一名与蓝天绿草为伴的护林人；至于米拉，她想到附近的乡间开个小酒馆，过上悠闲但又不会寂寞的日子。 “那么你呢？你又有什么打算？”米拉扯着罗迪回到自己的小屋，非要来个激情活动作为临行前的纪念。罗迪自然不会拒绝，他大发神威，拿出百分之百的功夫，结果就是女孩的行程不得不耽搁了好几天。 “我嘛，还是留在这里吧。可以混日子，泡姑娘，搞研究……我，我有些东西还是放不下……”翻个了身，他把头深埋在女孩的胸前，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淡淡的哀愁萦绕在两人之间，半年的朝夕相处，让两人之间有了一种奇妙的情愫，比爱情更平和，比亲情更狂热。共同经历了种种事情，他们在有意无意之间，就悄悄改变了对方命运的轨迹，却也彼此擦肩而过，走上渐行渐远的道路。 “你还在想成为一名法师吗？” “法师……”罗迪低头苦笑，自嘲地说道。 “不管别人承不承认，我早就已经是一个法师了。那种令我战栗、但又欲罢不能的东西已经渗到骨子里面……没有天分也罢，没有前途也罢，自始自终，我就是个法师！” “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相信，总有一天，你将成为北地最出色的法师！” 两人静静相拥。风从窗外徐徐而入，带来一丝清晨的寒意。 秋天马上就要到了。 （第一部完） 第一部的总结 写到这里，第一部终于完成了。回头看看，心里的感觉实在无法形容。 万事开头难，这一部我花了很大力气，但还远远不够完善。由于笔力有限，使得有的地方仓促，有的地方拖沓，有些该表现的东西不够力度，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却占了不少篇幅。 于是我写了这个总结，作为对自己的警醒和启示，同时也解释一些比较含糊的问题。 第一部的主题是寻找支点，让主角可以融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当中。 从荒无人烟的城堡中出来，前方是未知的命运，潜意识中自然充满恐惧、迷惘、戒备……这些加在一起，就应该是小心翼翼和冷眼旁观吧。我是这么以为的。 这个世界不是美好的童话，一些原始、落后、甚至残酷的东西摆在眼前，他刻意表现出无动于衷。不光是对这里的隔膜感，也是为了掩饰，不让自己显得与别人不同。 所以见到了贫富差距悬殊的生活，他不奇怪；见到了远离纯洁天真的精灵，他不奇怪；见到了死亡和杀戮，他也不奇怪。他只想躲在黑暗的角落，卑微地活下来。 人活着就要有一个依靠、一个寄托，对罗迪来说，那就是米拉的温柔与绚丽的魔法。 他和米拉很相像，都是孤身一人，同在一座陌生城市，都想寻找一个可供栖息的心灵港湾。所以他们走在一起，有情，有欲，不过更多的是相互藉慰。当艰难的生活远去，日子一天天好起来，促成他们在一起的外界因素就渐渐消散，彼此间的分歧开始显现。这个过程，我只是略带一笔，写得不够详尽，也不想详尽——我还不具备那种深刻与无奈的体悟。 天使、恶魔、巨龙、巫妖……四大力量掺和在一起，其实这个基点有些过高了，很容易会导致后面的情节无法继续。我犹豫再三，只能先抑后扬，勉强加上了种种限制，于是也造成了许多含糊不清的东西。 现在的主角，力气大，免疫高，以及一肚子用不出的理论知识。其实他的能力还有许多，不过有些还未开发，有些则是在无形中发挥作用，只是没有察觉。比如天使的持续“巧言术”，可以免去沟通的障碍；法术恒定的“通晓语言”，则避开了文字书写的问题；恶魔的免疫电击、毒素，这我好像也隐约提了一两句；还有巫妖不畏寒冷和黑暗视觉，以及对低级亡灵的压制……其实光是这些，就足够一部小说描述的了。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拼装出了一个变态人物，却也带来了无数冗余的累赘。这些能力太过繁琐，如果一一详述，最多也只是勉强给大家留个印象，但很快就会遗忘。所以我宁肯用一言半语掩藏起来，只挑几个重点突显出来。 想表达的东西太多，但过于密集地掺杂在一起，形成的只会是污浊的泥水，而不是清澈的溪流……这是个教训，我尽量在后面一点点改进。 第一部的调子有些压抑，因为此时的主角正处在两种不同世界观更替的阶段，所以很自然。现在的他就像钻进淤泥里，隐藏自己，同时寻找未来的方向。好在到目前为止，他已经安身，接下来就该立命。所以下一部的基调可能会轻快许多，敬请期待。 至于更新，我的能力在2k~4k之间，前一阵攒稿时，甚至还有连续几天憋不出来的时候。简直是噩梦啊，不堪回首，不堪回首。据说坐得久了，写得多了，就会运笔自如，洋洋洒洒，如滔滔江水……不过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达到那种境界。特此，向大神们拜一个，偶现在才算是明白码字的辛苦了。 唔，一时想到的就这么多，到此为止了，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我也要更加努力。 第01章 药剂 太阳从东边的天际升起，将无云的天空映得一片瓦蓝。阳光穿过树梢，在地面上印出星星点点的白斑。清爽的风中带着一丝河水的湿润，凉凉滑滑的，从身边轻抚而过，转眼间就祛除了夏日里烦燥的暑气。 莎朗走在大街上，高筒长靴沉闷地撞击着石板路面，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响声。她的脚步沉稳有力，她的腰背笔直挺拔，高挑的身材不逊成年人，丝毫不像一个只有十六岁的小女孩。 金黄色的长发简单束到脑后，在她的肩头不住跃动。她的眼睛是翡翠般的碧绿，抿起的双唇饱满红润，当嘴角微微向上翘起时，刀刻般坚毅而英武的面孔瞬时生动起来，如同骤然绽放的美丽花朵。 “奥法灵光”是临近瑞雯河边的一家魔法用品商店，出售法师们常用的施法材料、实验器材，以及那些做成半成品的卷轴和魔杖。由于位置一般，这里生意算不上冷清，但也和热闹无缘。不过来此购物的并不只限于法师，货架上那些琳琅满目、用途各异的魔法药剂，同样受到其他各类人士欢迎。 店主泰特萝是一个成熟貌美的女性，有着明亮的浅棕色眼睛和暗红色的短发，绣着亮丽花纹的紫色礼服在领口处开得很大，一旦俯下身子，里面黑色性感的内衣就隐约可见。 “呦~~这不是小莎朗吗？这么久没有来，还以为你把姐姐我给忘了呢！”女店主的声音软软糯糯，好似蘸着香甜的蜜糖，充满了磁性的诱惑。 “我怎么会忘！”莎朗浓眉一竖，一股英气勃然而发。“上一次压榨了我整整30金币，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啊啦~~那种小事就不要放在心上。”店主斜斜倚在柜台前，侧过头，用挑逗的目光戏弄着女孩。“侃价可是女人必备的天赋呢！为了让你多具备一点淑女风范，我可是不辞劳苦地训练你哟！” “训练？那还是免了吧！”女孩把脸一扭，仿佛不屑于接触对方的视线。“你唯一过得去的也就是冲锋技巧，而且还只在首饰店打折时才有效！” “扑哧……”女店主身子一滑，差点从柜台边摔下去。她勉强直起腰，猛拍着桌子，纤细的肩膀连连耸动，放肆的笑声远远传出窗外，飘散在空中。半晌后，她才停了下来，一边抹去眼角的泪水，一边摇头不已。 “你呀，自从去骑士学院念书后，好像变得越来越傻了！冲锋技巧……哈哈哈……” 看到又开始狂笑的女店主，莎朗黑着脸站在那，根本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 “神经！”她低声嘀咕了一句，决定不去理会那个无聊的女人，自顾自在店面里逛了起来。 现在是上午时分，从店外经过的行人寥寥，而店里除了她们俩人外，似乎就只剩下一个沉默不语的顾客。 莎朗用眼角的余光微微一瞥。 那是个一头黑发的男子，正站在药剂柜台前面。他的身材似乎和女孩差不多高，或许更矮一些。体格有些偏瘦，目光黯淡，脸色苍白，就像长时间呆在屋子里不晒太阳的那种。 “一个小白脸！”莎朗收回目光，在心里不屑地评判道。如果今天不是特意来购买几瓶魔法药剂，她根本就不愿靠近那种软蛋半步。 “又是买药吗？”女店主步姿轻盈，体态妖娆。如风摆荷叶，一步三摇地走了过来。“‘蛮牛之力’、‘灵猫优雅’……这些都是畅销的好药啊，可我却从没见你买过呢！” “我不喜欢那些，价钱贵，喝了后身体也不舒服！”女孩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显然对刚才被嘲笑的情景还记忆犹新。 “‘魔化武器’的油膏没有货了吗？”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脸上流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 “你也太落伍了吧！”女店主掩口笑道。她用弹性丰满的身子使劲一拱，挤开旁边那个男人，然后伸手从货架里取出一个深橙色的小瓶，放到女孩手中。 “喏，试试这个吧，同样是50金币，效果更棒哦！” 莎朗接过来摆弄了一下，心里面有些犹豫。她对魔法并非一无所知，了解制造一瓶魔法药剂究竟有多么困难，不仅过程繁琐，而且成本也十分高昂。她最惯用的“魔化武器”油膏，已经是性价比非常高的一种了。 不过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她用力拧开瓶盖。一股橘黄色的烟雾升了起来，淡淡的硫黄味飘散在空中。 “唔，气味也很特别。”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心中更加没底了。 抽出随身的精钢长剑，女孩把瓶中的液体均匀涂抹到锋刃上。原本湛蓝明亮的剑身立刻黯淡下来，如同附着了一层灰尘，但却有隐隐的红光在上面流动。 女孩振臂一挥，瞬间闪出几道凌厉的剑影，如同孔雀开屏一般绚丽，同时发出微不可察的震动声。女孩点点头，从划破空气的声音和顺畅的手感，她立刻感觉到了武器的变化。 “似乎和‘魔化武器’一样，都能让兵刃更加锐利。只是样子灰突突的，是专门针对夜间行动吗？”女孩品评道，然后用探询的目光看着女店主。 “还不止如此呢！”店主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从腰间掏出一块白帕，悬在刀刃上方。 莎朗手腕一抖，手帕无声无息地变成了平整的两块，然后从切口的边缘处迅速燃烧，转瞬间就化作灰烬。 女孩眼睛顿时一亮，这瓶药剂不仅具有‘魔化武器’的功能，而且还附加了火焰的伤害效果。 “这是怎么做到的？”毫不掩饰自己惊讶的神色，莎朗立刻兴奋起来，不停地追问着。作为最高城防长官的女儿，她十分清楚这种新型药剂的价值。 “你问他啰！”店主指了指一直站在旁边的那个男人。“这可是他的最新发明呢！对不对呢，小~罗~迪？” “啊？”莎朗大吃一惊，又从头到脚把那人打量了一番。 头发有些乱，看样子是疏于打理；袖口已经被染成焦黄，似乎还有烧蚀的痕迹；手指纤细灵活，看起来很擅长小巧细致的动作；眼睛明亮清澈，似乎对一切都了如指掌…… “我看错了！这不是虚有其表的男人，而是一个专业熟稔的法师，一个能够创造新事物的学者！” 心中浮起一丝惭愧，和自然而生的敬服混杂在一起，女孩诚心诚意地请教着。 “我用蒸馏法萃取出焦油作为溶解剂，替换了原来的荨麻油，然后增加了一些助燃成分，比如……”看到莎朗一脸茫然的样子，罗迪的话音越来越微弱，最后不得不放弃了长篇大论。“呃，反正就是那么回事了！” “虽然听不懂，但这的确是好东西。药剂的效果能持续多长时间？”女孩晃了晃头，把那串令人头晕的术语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大概10分钟吧。”罗迪掐指算了算，不太肯定地说。 “10分钟？足够一场突袭战了！”女孩一把抓着他的肩膀，不停地前后摇动。“你还有多少存货？全拿出来，我都要了！我给你两倍价钱！” “别晃别晃，我也是刚刚弄出来，怎么会有存货？”罗迪觉得天旋地转，连连叫苦道。不过对于女孩的急切表现，他倒是完全能够理解。 作为拼杀在最前线的战士和骑士，点滴实力的增加，都可能是生与死两种孑然不同的命运。 “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女孩一脸失望。这药剂真的很管用，如果能在城卫队和骑士团中推广开，银月城的武装力量将呈几何倍的增加。而作为城防最高长官，莎朗父亲的影响力也会随之水涨船高。 可惜产量却是最大的问题。在这个世界里，普通的法师制造一瓶药剂，起码要花费大半天的时间。 看着女孩喃喃自语的样子，罗迪挠挠头。 “我的手法还不够熟练，如果参考流水线工艺的话，一个月差不多能调配出100瓶吧。没办法，我还是新手，实在快不起来……咦？你们怎么这样看我？” ****** 一个配方上的小小改良，在普通人眼里可能无足轻重。但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却意味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不久前，一种名为“罗氏火焰刃”的新型药剂在市面上悄然出现，不声不响就取得了相当惊人的销量。随着知名度的提高，结果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好用又便宜，这就是军队进行装备考量的关键标准。好用，才有使用的价值；便宜，才能迅速普及。 城市警卫队和星月骑士团的负责人都挥舞着大笔订单，挤在最高长官办公室里，要求把这种药剂纳入到最新的采购计划当中，并为了具体分配的数额而大打出手。 于是市政府又不得不派专人过来协商了，希望罗迪限制药剂的出售，只供应给城防系统内部。作为补偿，他将免费获得一栋位于北城区的小楼，以及一枚象征荣誉的星月徽章。 市政府给出了60金币一瓶的采购价，比原来的市价多出两成，而且每月100瓶的订量也刚好能达到他的正常产量。所以权衡一番后，罗迪点头同意了。 第02章 新居 银月城分为南北两个城区，共六大部分：南城的贫民区、商业区、集散区，北面的富人区、望族区和城堡区。当然，这些只是民间约定俗成的说法，在政府张贴出的告示里，是找不到这些字眼的。 普通的平民基本都住在南城。由于开发较晚，基础设施不完善，再加上码头繁忙的货运，那里环境拥挤吵杂，污水遍地，恶臭弥漫，治安工作也不尽如人意。不过没有权势，也没有力量，老百姓们就只能默默地忍受。 北城就不一样了。早在几百年前，那里就已经是城市行政的中心，也是法师公会和星月学院的所在地。环境优美，风景宜人，就连喜爱优雅安静的精灵也经常在那流连。经过历代的扩建和修缮，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北城和一水相隔的南城相比，简直是天地之别。 所以那些家在南城、并且积攒了点钱财的小商人们，总是在临睡前数弄一番口袋里的钱币，然后面南而卧，在梦里面划着小船，随着微风一点一点地漂向北边。 而即使同样是在北城，其实也是有某些差别的。不过所不同的就不再是环境，而是资格，是脸面。 生活在富人区的豪商们虽然口袋鼓鼓，但如果没有一个响亮的身份，总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因此他们早晨瞪着斗鸡般的眼睛，远远眺望市议会所在的城堡；晚上则呆站在窗前，死死盯着望族区的灯火通明——能在那里拥有一个住房，哪怕再小再破，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罗迪的新房就在望族区的东北角，临近市图书馆。周围都是贵族、高官、以及知名学者的宅邸。街道干净整齐，治安良好，而且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是最理想不过的居住地。 市政府赠给他的是一幢别致的双层建筑，体积不大，外形平整流畅，用坚固的花岗岩精雕细琢而成。四面都有宽敞的窗户，上面镶嵌着整块的透明玻璃，擦得洁净明亮。 房前有一个草木丛生的小花园，中间是用黏土和石子铺成的鹅黄色小径，踩上去不软不硬，从街道边一直蜿蜒到房门前。小径两侧花团锦簇，繁茂的植物舒展着翠嫩的身姿，整齐有序，看得出经过了细心的修剪。 和外面的精细别致一样，屋子里面也别有一番天地。 房屋的整体结构简单明了。一楼是客厅、厨房和饭厅，浴室和卫生间在后面；二楼是几间卧室和一个小书房；地下还有一个空着的储藏室。 客厅宽敞明亮。东面墙上开着向阳的窗户，通风十分方便。壁炉在西面，到了冬天就会暖暖的，让人不忍离开。壁炉前面排列着一圈真皮沙发，上面铺着厚厚的驼绒坐垫，中间是一个红木制的厚重方桌。 而二楼的卧室稍微有些紧凑，家具和生活用品占据了不小的空间，如衣柜、书桌、和储物柜，把宽敞舒适的雕花木床挤到了角落里。床的四角各有一根刻著螺旋花纹的支柱，支撑起白色的纱幔。深蓝色的星纹床单，松软的天鹅绒绣枕，淡绿色的锦被，精美舒适，让人不知不觉间就陷入不可自拔的安逸之中。 总体来讲，屋子的装修朴实无华，没有昂贵的收藏，没有夺目的金漆，没有华丽的大理石。打着腊的杉木地板整洁光亮，绣着花纹的淡绿窗帘清丽雅致。既不寒酸，也不炫耀，却自有一股舒适典雅的气息。 这里原本是一个武器商的宅邸。上次战争期间，因为牵扯到与敌人的非法交易当中，商人被处决，房子也被政府收为公有，于是一直闲置在这里。 和周围的贵族豪宅相比，这个小房子其实很平常，但惹人注目的是后面。 那是个占地将近两亩的作坊。大小不一的石屋就像围墙一样环绕四周。石屋里是实验室和生产车间，不过工具和熔炉已经被搬走，现在空空如也；庭院中间是一大片露天空地，既可以当作休闲的场所，也可以用来进行各种操练。这样的格局能有效地屏蔽外界的视线，而且具备一定防卫能力，让罗迪大呼值得。 “真是个好地方！”罗迪左看右看，无论怎么看都十分满意。 “对不起！”一直跟在身旁的莎朗突然一个鞠躬，把他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罗迪愕然不已。 “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女孩弯着腰，眼中浮起一层淡淡的雾气，她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 在女孩看来，自己献宝一样在父亲面前摆显是这场风波的起因。虽然得到了一些补偿，不过限制药剂外销，必定会给罗迪带来巨大损失。这个世界并没有专利的概念，但却有类似的潜规则，一个法术成果的诞生本应该带来更多的收益。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该怎么说呢……”罗迪挠了挠头，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孩会如此纯真善良。 “要知道，这已经不是某个人的利益问题了。从城市上位者的角度看，将新技术垄断在可掌握的范围内，这种举措无可厚非。而且还有这个……” 罗迪微笑着扬起了眉毛，用手指轻轻弹了弹胸前那枚星月形状的徽章。 “享受免税、免劳役、免审查的‘三免’，这可是让多少人抢破头的准贵族待遇呀！” “呃……”听到罗迪略显夸张的说法，女孩不由得有些困惑了。 “或许这就是宽容和大度吧。”女孩默默想道，但她仍然无法原谅自己的鲁莽和虚荣，也无法抹去心中的亏欠感。事关家族利益，哪怕一切可以重新来过，她依旧会是现在这样的选择——所以她才更加感到羞愧。 ****** 接下来的一个月，罗迪依靠市政府的订单，获得了上千金币的利润。不过终日与瓶瓶罐罐打交道，让他腰酸背痛的同时，也实在有些不耐烦。 “满眼都是溶剂和玻璃，连日常的魔法学习都耽搁了！”他无奈地抱怨道。没有米拉在身边帮忙，光他一个人可忙不过来。“要不，还是雇几个帮手吧。” 由于自己身上不见光的秘密太多，罗迪对别人总是怀有戒心，刻意远离人群，更不要说同屋共处了。不过放眼四周，这附近每家每户都有伺候日常起居的仆人，每天进进出出忙个不停。他不想在这些细节上露马脚，表现得过于另类只能招惹是非。 保密、听话、聪明……按照这个次序考量下来，其实罗迪的选择并不多。最后，他把目标锁定在活泼伶俐而且又没有成人睿智的小女孩身上。 雇佣未成年的小女仆，这在贵族中间并不稀奇。即使不算某些人较不纯洁的心思，小女孩也是有诸多优点可言的。好管教，易养活，心思单纯，不会识破大人间隐私机密的事情。而且仆人只有从小养到大，才更忠心、更可靠…… “镶金玫瑰”，这家酒馆位于富人区和望族区的交界处，不仅有美酒和饮食，也提供一些中介性质的服务。 “小女孩？”听到罗迪的打算，店主并没有感到意外。这年头稀奇古怪的事情多了，这又算得了什么。“要能干的还是好看的？” “呃？”不太明白店主的意思，罗迪含含糊糊地说道。“能干就行。最好是穷人家出身，老实听话，没有心机那种。” “挺有眼光的嘛！”店主斜睨了一眼，没等罗迪回答，脸上一副你我心里明白就行的表情，拍着胸脯说：“绝对没有问题！不出三天，我就把人送来！” “是不是有什么搞错了？”罗迪挠挠头，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家中。 三天后，店主果然介绍来了四位女孩，一个个穿着朴素，面有菜色，不过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眉宇间稚嫩的清秀。 “金妮，你负责维护器材，每天早晚都要擦拭一遍；凯蒂，你负责焦油的提炼，一会儿我教你怎么做；帕翠卡，茜珂，你们两个负责筛选和调配材料，绝对不能马虎……谁表现得好，晚上就有肉吃，月底还会有零花钱。” 罗迪将药剂的制造过程拆解开，逐一优化和精简，并制定了统一的标准。那些操作简单但需要重复的工序可以交给女仆们来做，他只要处理几个关键步骤就可以了。 女孩们毫无怨言。虽然一个个才十三四岁，但都是贫苦出身，已经懂得了生活的艰辛与不易，所以分外珍惜这次机会。有肉吃，还有零花钱，这是在家里面很难享受到的。 更何况，自己的主人可是一个魔法师。跟在他身后，只要多留心、多观察，或许还能从中获得一些有用的知识，甚至有机会成为一个魔法学徒。 “魔法……”女孩们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渐渐变得清澄而坚定，如同透明般凝重。那是对改变命运的向往与渴望，为此，她们甘愿牺牲自己的一切。 第03章 酒馆 “食色双全”是南城最着名的酒馆之一，位于协议大街和流通大街的交汇处，距离冒险公会不到一百米。从名字就可以知道，这里的特产不仅有美味可口的菜肴，还有年轻漂亮的女招待。所以，不仅兜里有些闲钱的市民和小商人喜欢这里，那些五大三粗、出手阔气的光棍冒险者也是常客。 酒馆的老板非常精明，见到冒险者们越来越多，于是为了拉拢他们，就想出了一个新的主意。他刷白一面墙壁，直接把它作为冒险委托的留言板，让不少图方便的人都喜出望外。这虽然招致了冒险公会的反对，但谁让他们的办事员总是一副臭烘烘的嘴脸呢。 “冒险者真是越来越多了。”莎朗感叹道，轻轻摇了摇手中的酒杯。金黄的液体色泽鲜亮，在昏暗的光线下就像玛瑙般，显出几分晶莹的美丽。 “是呀，南边又开始打仗了，这帮人不想卷进去当炮灰，就都挤到这里来了。”琪琪扬起下巴，骄傲地说。“谁让咱们银月城越来越好呢！” “没错，自从压制住兽人，北地联邦已经是再好不过的冒险场所了呢。”莎朗放下酒杯，掰着手指一条一条地数道，语气中充满自豪。“可以狩猎珍稀的魔兽，可以发掘古老的遗迹，可以参与城市的治安和建设……这里就是冒险者的天堂啊！” 现在正值学院的暑假，莎朗和好友琪琪经常聚在一起四处跑，整日在外游玩，其实目的是为了躲避家中所谓的精英式贵族教育。 “好想成为一个冒险家啊，可以四处游玩，也不用听家里唠叨了。”琪琪一脸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明天晚上还有个舞会，她的父亲下了死命令，要求她必须出席。不过只要一想到那些扑脂抹粉、一脸谄媚的贵族青年，她就觉得胃中翻涌，怎么也打不起精神来。 “叮铃！”伴着清脆的铜铃声响起，酒馆的木门被推开，伴着从外面渗入的光影和喧哗，一个身形消瘦的人走了进来。 “咦！”莎朗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不过当看到那人的样貌时，她不禁发出一声惊呼。 感到同伴的异样，琪琪懒洋洋地抬起头，然后眼睛越瞪越圆，嘴巴也张得老大。 “啊！是他！”小女孩一下子跳起来，差点打翻了餐桌上的盘子。 “你也认识他？”莎朗感到很奇怪。 “广场那个神奇诗人啦！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了！”琪琪拽着朋友的胳膊，一脸兴奋地说道。 “诗，诗人？”莎朗觉得现在换成自己的嘴巴合不拢了。她不由得晃了晃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呀是呀！”琪琪忙不迭地答道。 “……当时我就在广场，只是一小段音乐，就把全场的人都震住了！不过奇怪的是，他后来再也没有露过面……那几首曲子现在是各个舞会的必备曲目，听说已经传到达克斯的宫廷里了！” “是吗……”见好友陷入到陶醉般的自言自语中，莎朗脸上僵硬地笑着，心中却掀起了滔天骇浪。“天才的炼金师，神秘的作曲家，这两种身份怎么也凑不到一起啊！能在两个截然不同的领域里都取得不俗的成就，他真有如此的天赋？那么，是不是应该上报家族，尽早……” 看到莎朗在角落里招手，罗迪眨了眨眼睛，也感到有些惊奇。“人生何处不相逢，还真是凑巧呢！” “大诗人！好久不见哟！” 罗迪刚坐下，没等说话，琪琪就热情地打起招呼来。 罗迪这才注意到莎朗旁边这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 粉红色波浪状的长发，蓝色的发带在脑后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淡棕色的瞳眸明亮闪动，柔软的双唇鲜红欲滴。身躯娇小，声音甜脆。清纯中带着一丝妩媚，柔弱间带着一分刚强，就像瓷娃娃一般可爱。 不知为何，罗迪感到有几分熟悉，甚至还有些畏惧。很快，昔日广场表演的情景在脑海里浮现，一个狂热的追星女孩和眼前这个少女重叠在一起。 罗迪的脸顿时垮了下来。 他记得清清楚楚，那天表演刚结束，这女孩就像猴子一样挤到人群最前面，不但索要签名，还把他上衣的纽扣扯走了好几个。那可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回到家经过自己简单而拙劣的缝补，结果……就彻底报废了。 “往事不堪回首啊！”罗迪不露声色地挪了挪椅子，远离那个貌似无害的女孩。 “在这里碰到罗迪先生，真是凑巧呀！”莎朗把女招待叫来，在桌子上添加了一副餐具。经过几次短暂的接触，她已对罗迪有了比较直观的了解。“简朴、随和、待人亲切，是个喜好安静的炼金师。” 就在此时，地面微微颤动，桌面上的酒瓶摇晃起来，头顶的吊灯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酒馆中的客人们立刻警觉起来，纷纷站起来，手搭在腰间的武器上。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仔细一听，竟然是整齐划一的马蹄声，从远处的大道那边传过来。 “唷嚯！是星月骑士团！我们的骑士团回来了！”靠近窗口的酒客们向外张望着，然后大声嚷道。屋子里的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乱糟糟的一片喧闹。 “知道吗，他们刚刚清剿了一个兽人据点，一个人都没有受伤！”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小舅子在城防部当兵，战报昨天晚上就送回来了。” “这么顺利？往常可都要死人的呀！” “听说是使用了秘密武器的缘故！” “秘密武器？倒底是什么东西？” “谁知道呢，那可是军事机密……” 各种争论声在周围响起，人们纷纷猜测着。有人认为是有大法师随行，有人说是战神祭祀的支援，还有人则归咎于人类的潜力无限。 罗迪和莎朗相视一笑。 “真是谢谢你了！”莎朗低声说道，清亮的眼波碧绿如水，在罗迪心间荡漾开来。 罗迪揉了揉鼻子，嘴上连连表示不要客气，心里面却扑腾扑腾跳个不停。“这小妮子，看上去笨嘴拙舌，但眼神突然飘起来，还真是撩人……” “为什么要谢他？”琪琪不解地问。 “礼貌点，罗迪先生可是个厉害的法师呢！”莎朗敲了敲小女孩的头，立刻敛起笑容，变得一脸严肃。“不像你，考试都不及格。” “呀~~说好不提那个了！”琪琪抱着头，不满地撅起嘴。“大诗人会法术，这我早就知道了！” 说着说着，小女孩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凑到罗迪身边，拉扯住他的胳膊，一边用小胸脯蹭阿蹭的，一边腻声说道：“大诗人~~你的法术那么好，有没有什么秘诀啊？教教人家嘛~~” 罗迪觉得一股火气直窜上头顶。那柔软细腻的突起充满了弹性，虽然还是小笼包，但也是威力强大的加料小笼包。 “该怎么说呢……”他强忍住心头的躁动，开始胡乱编起故事来。 “在我小时候，家里人送我去木匠那里当学徒。不过作坊的环境很糟糕，到处都是呛人的粉尘，还有扎手的木刺……我总是用不好那几样工具，做出的东西奇丑无比。” “后来呢？”琪琪大大的眼睛眨也不眨，连声追问道。 “那木匠就说，你先随便雕点什么吧，比如你最喜欢的东西……那时我最喜欢林子里的小狸鼠，于是就决定雕一个狸鼠出来。” “狸鼠是什么？” “那是在乡间林地里常见的小东西，肥肥嘟嘟的，样子十分可爱……所以我想着小狸鼠的模样，然后一下一下刻着，忘记了周围的粉尘，也忘记了不称手的工具……结果，我成功了，那个小雕像被行商用10铜子买走。在那之前，我还从未摸到过那么多钱。” 罗迪的话语平缓低沉，带着几丝怀念般的情感，仿佛具有某种魔力一样，吸引住了小姑娘的心神。 “那一定很可爱！” “是啊……”罗迪顿了顿，继续讲述道。“于是木匠就对我说，你现在知道工具怎么用了吧。” “这时我才发觉，我竟然没有遇到任何困难，一切都很顺利。那雕像仿佛自己完成了自己，早已经躲在那里面，而我只是剔除了它身外的束缚。从那时起，我雕刻的东西一直卖得很好，每次动手前，我都会对自己说，我要做的是一个可爱漂亮的东西，一个我喜欢的东西！” “因为喜欢吗……”女孩低声说着，仿佛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是啊，喜欢和认真，就是我最大的秘诀。”罗迪从怀里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松鼠木雕，递给女孩。“无聊时候做的，送给你，当作是初次见面的礼物吧。” “好可爱！”抚mo着那通体明亮、栩栩如生的小松鼠，女孩的眼中充满了光彩。“我会好好珍惜的！” （俺是新人，缺点一定很多，大家多提意见哈*^__^*） 第04章 争斗 酒是一个非常奇妙的东西。看上去白白的、黄黄的，各种颜色几乎都有；摸上去冷冰冰、滑溜溜，和山间的溪水毫无分别。不过一旦进入到胃肠里，就会露出狰狞的面目，顷刻间变作一团火，红色而炽热、焚尽一切的烈火。 它能使怯懦的人变得勇敢，能使矜持的人变得豪放，能使邪恶的人变成天使，能使善良的人变成魔鬼……或许，它本身就是一只魔鬼。 在气候寒冷多变的北地，在夏天闷热潮湿的银月城，接触这种“魔鬼”根本算不上什么罪过。而醉酒后的打架斗殴也可以得到民众有限度的谅解，甚至是某种程度的赞许——当然，打老婆和孩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没有喝过酒的人就不算男人，没有抡过拳头的人就更不算男人！”这是北地的汉子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尤其是一身酒气、鼻青脸肿地回到家中，面对老婆的质询时。 不过，罗迪还是吃惊于北方人骨子里的彪悍，尤其看到外表严肃冷静的女骑士莎朗，竟然熟练卸下椅子腿抄在手中时，更是差点吓掉了下巴。 ****** 一阵急促而激烈的怒骂声在屋子里回荡，顿时压倒了酒馆中的喧闹。坐在门口附近的几个人似乎对某件事情意见不合，结果突然争吵起来，然后抬手掀翻桌子，你一拳我一脚，开始撕扯扭打。 周围的酒客们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和餐具，围在一旁高声起哄，兴奋地观看着免费的打斗场面。 “红衣服的加油，我看好你！”四五十岁的大叔挥舞着拳头，一脸的兴奋。 “黑的！我赌黑的赢！20个铜板！”年轻的小伙子正在煽风点火，火上浇油。 “小个子，掏他下面！别害羞！回家洗洗手就没事了！”一位大妈级的中年妇女毫不避嫌，看那表情，似乎还有几分期待。 “……” 打斗中的几个人全神贯注，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他们似乎并没有什么环保意识，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就向对方扔去。 菜盘子和酒壶在空中飞舞，并开始波及到四周。这时，酒客们立刻在脸上呈现出诡异的表情。他们呲着牙，目露凶光，缓缓抬起手臂，不知何时，手上已经多出了木棍或酒瓶。 “自卫是合法的权利！” “复仇是大众的正义！” 围观的客人们高嚷着这类煽动性的话语，攥着早已准备妥当的家伙冲了上去。 “重在参与！”强大的奥林匹克精神无视强大位面的法则，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的重重壁垒，在另外一个世界投下了华丽的映像。 于是，一场典型的酒馆乱斗开始了。 豆大的汗滴从额头滚落，罗迪嘴角不住抽动，手臂上青筋浮起。他死死拉住跃跃欲上的暴力女骑士莎朗，同时让乖乖女琪琪躲在身后。 “骑士的职责不是守护吗！”罗迪咬着牙，从齿缝间迸出这么一句话，立刻就让头脑发热的莎朗哑口无言，乖乖在前面当起了人盾。 不出罗迪所料，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他们所在的这个角落根本就避不开麻烦的骚扰。不一会儿，就有四个闹昏了头的人满嘴酒气向这边冲来。 莎朗虽然年轻，但自幼就接受过严格的训练，已经是学院公认的3级骑士。她充分展示了扎实的基本功，以及多次搏斗中磨练出的技巧。 脚下一绊，手中的木质“凶器”丝毫没有停顿，“砰”地一声砸了下去。第一个冲过来的人立刻被打翻在地。 接下来，女孩反身一肘，再补上一记膝撞，另一个醉汉就红光满面、瑞气千条地倒下了。 罗迪解开套在手腕上的白色绳索，扔到地面上。这是他几天前买到的凶暴巨蛛的蛛丝，经过特殊处理后去掉了黏性，变得十分坚韧，刀剑难伤。 “活化绳·绑！”他一声低喝，蛛丝好像突然间就具有了生命，先是扭动几下，然后如同蟒蛇一样绊倒了第三个人，并将他死死捆绑起来。 这是罗迪新学到的法术，不过充满期待的第一次被用来捆绑一个大男人，让他憋了一肚子的不爽。于是剩下那个醉汉，就顺理成章成为他发泄怒气的对象。 一抬手，1级法术“催眠术”，就让那个胡子男产生了错觉，以为被绳子捆在地上的是某个身材火爆的梦中情人。迷迷糊糊之间，他流着口水扑了上去，一边上下其手，一边乱啃乱咬，开始表演一场精彩的断背秀。 现在已经是下午时分，天空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从外面斜射进来，在地上留下斑驳的身影。疏密有致，浓淡相宜，构成一副美丽的画卷。 突然间，两位相貌粗犷的男士紧紧拥抱着，从画框外面滚了进来。一个死缠烂打，一个欲拒还迎，激烈中夹杂着热情的呼唤，不住蠕动纠缠。顿时，这片黑白的世界鲜活了起来。每一滴汗珠、每一粒灰尘，全都在欢欣雀跃，为这不容于世间的伟大爱情讴歌赞颂。 谁说男人没有直觉这东西。在场的老少爷们不约而同动作一滞，仿佛感到了充斥在空气中的邪恶之力，虽然依旧打得有声有色，但却再也没人敢向这边靠近半步。 “哼哼，这可是核弹级的战略威慑啊！”始作俑者双手抱在胸前，翘着脚在一旁看热闹。 “真是太无耻、太龌龊、太邪恶了~~”小女孩琪琪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漂亮的大眼睛眨也不眨，专注地看着这一切，丝毫没有普通女孩的矜持。 不过某个嫉恶如仇的女骑士突然出现了。她脸色铁青，残忍凶悍，几棍下去就棒打鸳鸯，把那一对缠mian悱恻的恋人砸晕拆散，让他们失去了登上明日头版头条的机会。 “可惜，就差一点点……”看到莎朗的暴力行径，琪琪叹了口气，为好友的不解风情而叹惜。 远处波涛汹涌，近处风平浪静。 回到座位上，两位女孩仿佛突然之间脱胎换骨，一个文静优雅，一个举止端庄，小口地啜饮甜甜的美酒，静静欣赏着壮观的打斗场面。 “此情此景，真是刀光下的安闲静逸，雷霆旁的优渥从容，华丽而惊心，和谐且圆满！”罗迪不由得出言赞叹道。两段简单的对偶句直抒胸臆，让女孩们觉得耳目一新。 “不愧是大诗人，说得好好听哟~~”琪琪眼中闪着小星星，就差摇旗呐喊了。 莎朗眉头一皱，对于这种文绉绉、酸溜溜的东西，她本能地感到不快。 “是不是该回去了？”她有些不耐烦了。 窗外天色渐渐黯淡，夕阳的霞光染红了天边，的确已经到了回家的时间。 不过酒馆并没有后门，更没有什么安全通道、紧急出口。而要从正门出去，就必须经过还在厮打不休的人群。 莎朗面露难色。虽然经过严格的训练，但她的气力毕竟有限，想要冲出一条道路来，实在力有未逮。 罗迪眉头微蹙，眼中露出一丝凶光。他也不想再等下去，决定采用暴力手段解决问题。 “捂上耳朵！”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对身旁的女孩们叮嘱道。 羊毛！又是羊毛！银月城法师公会精心加工的优质羊毛！ 琪琪看到罗迪从怀里掏出的东西，心中疑惑不解。“这不是施展‘幻音术’的材料吗？难道他要演奏音乐？” 据说高明的吟游诗人单单依靠音乐的魅力，就能安抚住脾气暴躁的动物和人类，甚至能够迷惑强大的怪物。 眼睛溜溜一转，女孩堵住耳朵的手指不禁有些松动，偷偷留出一道空隙。 罗迪念动咒语，平静的面容上泛起淡淡的光华。他手一挥，瞬间书写出一连串玄奥的符号，引动了魔法网络的共鸣。 巨大的噪音在毫无防备的人群中骤然响起，高亢持久，如猛虎怒吼，巨龙咆哮。顷刻间，还在打斗中的众人全都头昏眼花、四肢瘫软无力，被这可怕的声音震得几乎晕厥，个别体弱的人已经口吐白沫。 虽然早有准备，莎朗仍然面色惨白，几乎无法言语。而琪琪，耳中的轰鸣声连绵回荡，眼前金星闪烁，半晌后才恢复过来。 “幻音术”，这个用来表演取乐、卖艺赚钱的0级法术，竟然被罗迪用在这里，而且以这种另类的方式。 通过加倍输出魔力以扩大功效，模拟恐怖片、异形片和各类惊险片中的震撼音效，罗迪成功颠覆了众人心目中的常识。 “对于法师来说，一场激烈的战斗，其实只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法术，就足以解决问题了！”罗迪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和蔼亲切，如沐春风，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看着酒馆中“尸”横遍地、彼此交叠的景象，两个女孩忙不迭地点着头，心中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个男人，好可怕！” （码字码了一整天，回头一看，咋就这么YD涅？另……我似乎又乱改设定了^__^） 第05章 学院 法师之路注定崎岖艰险，充满各种各样的困难。罗迪目前遇到的最大障碍，就是基础知识严重匮乏，属于典型的眼高手低。所以有些法术学习得异常顺利，有些则完全摸不着头绪。就像隔着一张纸，虽说只要一捅就破，但就是差那么一丁半点。 “如果有个老师就好了！”他感慨不已道。满脑子知识却用不出来，这让他心中无比郁闷。 一个优秀导师的作用是巨大的，不仅可以答疑解惑，指点迷津，还能拨开前进道路上的重重迷雾，把学生引领到正确方向上来。尤其像魔法这种深奥难懂的学问，更需要广博的见识和丰富的经验作参考，绝非死板的文字所能替代。 “老师？我们学院里就有不少老师呀！”琪琪的小脑袋突然从沙发后面冒出来，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着好奇的目光。“大诗人，你是在哪个学院毕业的呀？” “你说我？”罗迪向后一靠，身子陷进柔软的沙发里，一只脚高高翘了起来，搁在茶几上。 “无门无派，没文凭，没学历，没证书……还不懂？我就是你们常说的‘野法师’啦！”罗迪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视线跟随它的晃动而摇摆。 “咦？不可能吧！”莎朗微笑着说道，以为是在开玩笑。但她的笑容随即僵住。从罗迪的脸上，她看到的却是淡淡的落寞和惆怅，这让她心头一颤。 “为什么不去学院学习呢？”琪琪不解地问道。 “这还用问？穷呗！我可是穷苦人出身！” “啊？学院的费用很贵吗？”琪琪追问着，就像一个好奇宝宝，颇有不弄清楚决不罢休的精神。 “啊？你家的闲钱很多吗？”罗迪表情不变，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凌厉。女孩那无知的话语，让他的耐心转眼间就消失了。 “噢……”虽然还未学会察言观色的本领，但小女孩的直觉十分敏锐。感觉到罗迪话语中的寒意，琪琪立刻闭上了嘴，转头看向周围的摆设，不敢再言语。 场面顿时冷了下来。 ****** 这是在罗迪的新家里。 大清早，琪琪就以讨教魔法的奥秘为由，拉着好友来砸门。其结果就是罗迪失去了睡懒觉的权力，血压飙升的同时，还不得不挤出笑脸来迎接宾客。 一进门，清新的感觉扑面而来，房子外表的普通和内部的雅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让前来拜访的两个女孩吃了一惊。 论华贵气派，琪琪家的豪宅无人能及；论面积大小，莎朗的家可称得上是全城翘首；但是入眼的这既不奢华也不宽阔的空间里，却多了一种难以言状的东西，一种独特而和谐的氛围。 莎朗神色复杂。她感觉的到，在罗迪那谦谦祥和的外表下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灵魂。这样的男人无论在哪里，都如同埋藏在沙砾中的珍宝，即便只是露出一点峥嵘，也会分外显眼。 一杯茶，一碟点心，随意靠在沙发里，暖暖的空气在身边流淌，让人不知不觉间就慵懒起来。 “呼~~” 奇怪的声音由小到大，在身边出现。两个女孩转头一看，发现罗迪竟然自顾自地睡着了。 “不会吧！”莎朗顿时哭笑不得。有美相伴，居然还如此自由不羁，这样的人她还从未见过。或许是早晨的缘故，眼前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了平时的睿智和犀利，简直和迷糊未醒的小猫一样……可爱？ 琪琪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根尾端毛绒绒的草梗，嘴里“桀桀”坏笑着，已经做好恶作剧的准备了。 “淑女，你给我淑女一点！”女骑士死死拉着好友，不让她做出有失体面的事情。 “什么嘛~~往常你可是最讨厌那些约束的，怎么今天却……难道……”琪琪故作恍然大悟状，戏谐的目光在莎朗和罗迪之间来来回回，一边从嘴里发出古怪的唏嘘声。 “噢，爱情女神在上！这里面可是大有内幕啊~~大有隐情啊~~哎呀！” “死丫头，整天就知道胡说！” “又打我的头，要是变笨了怎么办？” “没关系，你已经笨到头了，不会变得更糟的。” “你又欺负我~~” 巫妖是不用睡觉的。正在打闹的女孩们并不知道，某人其实只是假作小憩，心中正在考虑刚刚提到的魔法学院的事情——他其实已经动心了。 早在刚到银月城的时候，罗迪就不止一次听闻星月学院的大名。 它成立于两百年前，由当时几个著名的学校合并而成。占地辽阔，师资力量雄厚，是北地联邦最大的综合性教育中心。里面包含魔法、战技、历史、宗教、艺术、杂学等许多科目，凡是能够正式毕业的学员，几乎都被政府机关和各大组织聘用，基本算是衣食无忧了。 每年的秋季，学院就对外招生，任何有资质、而且钱袋饱满的人都可以报名。不过名额有限，尤其是法师学院，最多招收五十人，学费昂贵不说，若是排不上号，还要沦为候补学员继续等待。 “第一年基础课学费是1800金币，第二年开始专业课，内容可以自由选择，按照课时收费，不过价钱也在2000以上。还有住宿费，考核费，书本材料费，思维训练费，喷泉欣赏费……”罗迪闭着眼睛在心里一一细数，背上已经是汗如浆涌。 “黑！真是忒黑了！”到最后，他悲哀地发现，七刨八扣之下，自己攒的那点辛苦钱实在算不上什么。 金钱始终是魔法之路的最大障碍，这种烦心事不是马上就可以解决的，所以只能先放在一边。 罗迪微不可察地叹口气，长长伸个懒腰，装作从梦中醒来。 续上茶，闲扯几句，然后敛襟危坐，开始探讨法术的问题。 古人在做学问之前，都要焚香沐浴，斋戒数日，为的就是净秽体，涤邪虑，把身体和精神都调整到最佳状态。虽然眼下大可不必，但对知识的虔诚与敬畏之心却一定要有。那是能洞悉事物本质、把握命运脉搏的力量，不可轻侮，不容怠慢。 这就是罗迪给女孩上的第一堂课。无论琪琪还是莎朗，全都深以为然。 魔法不是简简单单就能施展出来的，更不可能一朝一夕间就显著提高。早在进入魔法学院前，琪琪就从高薪聘请的家庭教师那里，学习到了最基础的知识和操作手法。 基础冥思、语言学、誊写法、元素原理、咒语图文分析、典籍研究、初等法术理论、实验操作……在学习一个真正的法术前，都是必须掌握的基本功。 这些方面，琪琪的基础很牢固，不需要罗迪讲解——他其实也说不出什么来。所以两人间的讨论，还是以更高一层的方法与应用为主。 前世的原理在这个世界未必通用，但方法却几乎大同小异。经过了N年的义务教育和非义务教育，罗迪自然还是有几手的。 他不会明确指出应该先学“法术方程分析”，还是先学“基本炼金学”，而是笼统地说“循序渐进、打好基础”。这类含糊的大道理其实模棱两可，不同的人完全会有不同的理解，但却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 当然，这种哄骗手段只是偶尔用来救急，绝大多数的时候，他还是很用心地在辅导。 “这不是一根线。”罗迪轻点着书卷上的图案，缓缓说道。“这里其实是一个平面，你要注意其中的细节和规律，把它想象成立体形状。” 琪琪俯下身子，整个人都快趴在桌子上，跟着罗迪的指引，瞪大眼睛仔细寻找着。 相对于完全靠背诵的历史和法术咒文，一旦涉及到数字和几何类的课程，小姑娘就觉得头疼不已。小孩子的空间分析能力本来就弱，而女孩更是如此。 “你看，把这几个点连到一起，看上去是不是很熟悉？”罗迪眯起了眼，目光直落在图案的核心之中。 “是呀，不过？”琪琪不解地问道。 “这就是幻术系法术的特点。不管多么简单或复杂，最核心的部分始终都是以这种形态存在着。”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所以说，同一派系的法术在结构上相似，同一级别的法术在复杂度上相似，你要牢记这一点……” 虽然会的法术没几个，但在理论上，罗迪已经有了相当深的造诣，即使遇到不明白的问题，他也能旁征博引，从老巫妖的资料库中找出几句高深莫测的话来，在小女孩的心中留下优良的种子。 “如果你想做个和别人一样的普通法师，死记硬背再加上一点灵感，就已经足够了；但你若是想深入魔法的世界，探究真正的奥秘，那就要多听、多看、多想……不能死读书，更不能读死书！” 罗迪的话放在另一个世界，已经是众人皆知的老生常谈。但在这里，在还没有足够人生阅历的小女孩面前，那可是真知灼见，一语就道破了平庸与超凡两条不同道路的差别。 感觉到话语中包含的深邃，在琪琪眼里，面前这个男人瞬间就变得高大起来。 （我还是不善于描写人物啊……下周准备冲榜，半夜再发一章……大家明天投票啊>_<） 第06章 准备 夏天已经到了末尾，秋天的脚步声渐渐清晰。现在正是北方天气最热的时候，不过因为临近河水，花草树木繁多，北城区里还是一片清凉。 罗迪坐在床上，呆呆望着窗外的天空。考虑了整整一夜，他终于做出决定，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就去魔法学院试试运气。 “没有牢固的基础，一切就只是空中楼阁！机会在眼前，必须要抓住！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创造困难也要上……咦，总觉得哪里不对捏？” 轻轻拉一下铃绳，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女仆就端着水盆和毛巾进来。草草洗过脸，罗迪来到楼下的饭厅。 牛奶、面包、烤肠、果蔬……早餐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特色。据说，真正的法师都有一种特殊的饮食规则，能够快速补充精神的消耗，并减轻魔法能量给身体造成的负担。不过罗迪并不知晓具体的配方，而且也没有那个必要。 等他用过饭，就轮到小女仆们的进餐时间。这是约定俗成的惯例，罗迪也没有更改的打算。 “对了！”他刚出去，突然想起一件事，转身又走了回来。“实验室的操作步骤，你们都记熟了吧？” 女仆们立刻放下餐具站起来，拘谨地点点头。 “那就好。晚饭后都到客厅来，我给你们讲一讲法术的基础知识。” “啊！”女仆们低声惊呼，其中一个身躯摇晃，差一点就从椅子旁栽倒在地上。能够得到主人的亲自指导，这可是意想不到的幸运了。 看见那一双双恭畏的眼神中多了几分亲近和崇敬，罗迪满意地离开了。 一旦进入魔法学院，金钱的消耗就会成倍增加。所以赚钱是十分必要的，作为目前最大的财源，药剂生产绝对不能停止。考虑到自己无法长时间留在家中，他打算给几个小女仆上课，教一些基础知识，让她们尽快入门，能够把药剂生产的任务担负起来。 当然，他也不忘拉拢人心，不仅隔三岔五改善改善伙食，偶尔还从街上捎带点小玩具，或者给她们家里送点衣粮和药品。 “金妮的家在斗篷巷；凯蒂的家在平安旅馆后面；帕翠卡和茜珂是邻居，巷口有一棵大槐树……” 罗迪雇了一辆马车，把东西挨家送去。不过她们家人竟坦然接受了，连客气的话都没有说一句，这让他很是不满。 “就算没有感恩戴德、痛哭流涕，起码也该客套客套，说点好听的感激话呀！”从外面一回到家，罗迪就闷闷不乐，嘴里嘀嘀咕咕，开始不停地抱怨。 “其实呢……”小女孩金妮颇为懂事，她先倒上一杯茶，为家人道歉，然后才含含糊糊地解释了半天。 女孩的话说得云雾缭绕，琢磨半天之后，罗迪才恍然大悟。 在这个人生短暂的世界，面对前途叵测的命运，有的人战战兢兢，以求活得平安长久；有的肆意妄为，以求一时的刺激和享乐；有的拜倒在信仰的脚下，祈求天上神灵的眷顾；有的则积攒着善良和德行，把希望寄托在虚无飘渺的来世。 不论是哪种态度，哪种方式，人们都秉持着同样的信念：想要获取就必须付出，人生本就是一场交易。 因为环境艰苦和战争等原因，女孩子尚未成年就结婚生子的情况相当普遍。对于穷人来说，把十二三岁、略有姿色的女孩送到富人家里当帮工，就相当于一种交易。在成年之前，只要雇主愿意承担起抚养孩子的责任，就可以随意让女孩怀孕。不过十八岁以后，女孩将获得自由，而交易也到此终止。 用肉体换取生存，这是无论哪个世界都存在的事情，并且总是与贫苦的生活联系在一起。 和从事某些下贱的行当相比，这种交易更易被世俗接受。因为多数情况下女孩只需侍奉主人一个人，平时的工作也不算辛苦，而且不会饿肚子，生病的话还可以得到有限的医治。如果遇到好心人，在成年时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嫁妆，甚至还发生过某个女孩凭借努力和机智成为侍妾的事情，一时间被广为流传。 看着女孩们闪躲、畏缩、羞涩、但又有些期盼的目光，罗迪只觉得耳边轰然作响，身子如被雷震。他一声苦笑，心中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或许在某些人眼里，这个世界就是天堂吧……不仅可以自由地宅，还能随意地控。” ****** 就像私人专用的商标，每个法师都拥有属于自己的魔法印记。或者是一组特别的符号，或者是一句简短的咒语，不管怎样，那都是源自灵魂、独一无二的，绝不会与别人雷同。否则在创造之时就无法通过魔法网络的认证，而返回一个类似“该用户名已注册”的特有反应。 “秘法印记”，就是在任意一件物体上留下自己专有印记的法术。这个印记可以被别人看见也可以隐藏起来，不会造成任何伤害。如果目标是物体，印记持续的时间为永久；如果是生物，也能至少维持一个月。 这是一个仅仅0级的法术，通常用于私人信件、专属物品、或者房门和徽记上面。不过最吸引小学员兴趣的，却是一个更加新颖的用途。 “我的甜心，我的蜜糖，你愿意在我身上留下你的专有印记吗？” “啊，亲爱的，我愿意……” 旧瓶装新酒。自从学院开始讲授这个法术以来，类似这样的话，就迅速成为恋人们私下里谈情说爱的常用词语。 带着憧憬和期盼，教室里的学生们铺好纸，拿起笔，一个个都屏气凝神，认真描绘着脑海中想象出的图案，希望创造出一个最漂亮、最出众、最受心上人喜欢的印记。 小姑娘琪琪撅着嘴，手中的鹅毛笔重如千钧。花了一下午时间，浪费了七八张上等的羊皮纸，结果画出来的东西七扭八歪一团糟，连她自己看了后都觉得惨不忍睹。 “唉……”一声清脆的叹息，她沮丧地放下笔，抬头看向窗外。 教室前的银杏高大挺拔，翠绿中带着点点金黄。几只小鸟正在树荫间跳来跳去，唧唧喳喳地鸣叫着。 “多可爱的小狸鼠啊，为什么就画不出来呢？算了，反正月底才考核，不用着急……也不知道大诗人的印记是什么样子，一定很好看吧？” 放学后，琪琪拉着好友，再次登门拜访，同时旁敲侧击，把话题引到这个方面。 “魔法印记？”罗迪挠了挠头。这个法师必备的东西他虽然知道，但根本没有研究。“这个嘛，我还没想过呢。” “是吗……”琪琪满脸的遗憾，目光也黯淡下来。她坐在沙发上，淡紫色的长裙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无聊地来回摆动着。 罗迪侧过头，用眼角偷偷瞄了一眼，灼热的目光一扫而过。 女孩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她始终打量着一旁橱柜上的摆设，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 罗迪心中大乐，干脆光明正大地欣赏起来，嘴里啧啧有声。 女孩终于受不住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开始撒娇道：“帮忙想想嘛，我想要个好看的的印记呀！” “对了，你先讲讲那个法术吧。”罗迪笑眯眯地说，同时向女孩那边凑了过去。 “我找找哦。”琪琪打开随身的棕色小皮包，在里面翻找起来。“我每次上课时可都会记笔记的。喏，给你！” 罗迪接过女孩的课堂记录，从上到下看了两遍，然后端坐在沙发上，闭目沉思，脸上却是罕见的凝重之色。 片刻后，他双目睁开，右手抬到胸前，施展出一连串手势，缓缓聚拢在一起，如同掬起一捧清水。低低的咒语声响起，一阵朦胧的金色光芒在手中闪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渐渐凝固成型。 马头、鹿角、蛇身、鹰爪、鱼尾……一个神秘的图案就这样产生了，成为这个世界中独一无二的印记。 “好漂亮~~”虽然认不出那是什么，但丝毫不影响琪琪的赞叹和羡慕——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罗迪竟然只是把笔记看过一遍，就立刻施展出来了。 “对了，你再看看这个。”罗迪拿起笔，在纸上描绘出另外一种图案，一种鸟类。 华丽，高傲，升腾的火焰，如太阳般纯粹无暇…… 琪琪立刻拿起来，沉迷地看着，粉嫩的手指在纸上摩挲不已。 “这叫凤凰，我家乡那边的一种神兽。”罗迪贴在女孩身后，手把手地指点着。 异样的气息萦绕在周围，女孩眼神朦胧，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身子越来越软，逐渐向后靠去，整个人都陷在罗迪怀里。一只有力的手搭在女孩的身前，顺着那颤抖的腹部一路向下摸索。 “我说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吗！”一个无可奈何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亲切交流。 罗迪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呛到。他头一次如此深刻体会到，“秤不离砣”这句话，并不总是褒义的形容。 （呃，这几天心情起伏不定，不知不觉又YD起来了……大家有空投个票哈） 第07章 测试 这是一个光线黯淡的房间。一张紫杉木做成的方桌，两把笨重的楠木椅，就是屋子里的全部摆设。 法师莫雷揉了揉额头，积累了一周的疲劳让他脸色有些难看。他低头翻开手中的报名表，那个红色的标记已经到了最末尾。 “终于要结束了……”他嘟囔了一句。拿起水杯润了润喉咙，然后喊道：“下一个，罗迪·赫伦达迪姆！” 一个精瘦的黑发青年走了进来，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左右一扫，然后就落在莫雷身上。 “你就是罗迪？先坐下，然后随便介绍一下自己吧。” 罗迪拉开椅子，举止投足间似乎有些拘谨。 “我叫罗迪，老家在南边的乡下，小时候……”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笑着问。“这些也都要说吗？” “随便了，我不会介意，反正就剩下你一个了。” “那我就继续说了……小时候，村里人都叫我‘聪明的罗迪’，因为我学起手艺比谁都快，大人们时常夸奖我……不过很快，这点小聪明就把我和伙伴们分开了，不知不觉，我就被疏远了。” “没错，聪明人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遭到嫉恨。” “于是家里人送我去教会学习书写和算术，其实和干杂活差不多，整天被使唤来使唤去……等长大一点后，我就去帮人算账，从铜子开始，一直到可以计算大笔的开销，倒也没出过岔子。” “嗯，数学是非常重要的基础。你继续！” “然后，一个建筑商聘用了我，我又开始数木材，称石料，计算各种面积和体积。” “几何与空间，魔法中美丽的构体……我感慨一下，你接着说！” “我也觉得那些挺漂亮的……后来，那建筑商得罪了大人物，破产了，我也失去了工作。” “……” “于是我心灰意冷，就回到乡下。老家的山水救了我，让我没有在酒瓶里淹死。后来我就想，我还年轻，还有的是好日子呢！我就再次离开家乡，去见见世面……后来走的远了，看的多了，想不明白的却越来越多了。太阳为什么东升西落，河水为什么从高向低，一年为什么四季交替……” “如果你想知道这些，那可能会失望了，法师并不是专门研究这些的。” “但总比别人多知道一些吧。” “那当然！博学是法师必备的素质。” “曾经有个人也这么对我说过。他是个老法师，要坐船到西边去。我们是在船上认识的，他还教会了我一个有趣的小把戏……哈，他说那也是魔法！” “坐船……要几十天吧？” “大概有十天吧。” “十天你就学会了？能让我看看吗。” 青年念着咒语，就像是在低声嘟囔。手一抬，桌上的杯子缓缓升到空中。 “一个小把戏而已。”青年放下手，杯子又缓缓落下。“能抬起比较轻的东西、能弄干净衣服，冷的时候让自己暖和些，无聊时还可以解闷……” “法师伎俩，最低级的法术。” “哈，果然，难怪当时一下子就用出来了……” “……你不是说十天吗！” “啊？你不是问坐船吗？” “……算了，当我没说。”莫雷目光凝重，注视着对面那坦然的面容。命运的坎坷、艰难和挫折，并没有夺走青年眼眸中的光芒。 ****** “从南门出去，有两条不同的路，其中只有一条通向火炉堡。现在，两条路上各站着一个人，他们一个说真话，一个是说假话。你打算去问路，但只能问其中一个人，而且只能问一句话……那么，你该怎么做？” “南门？那里只有一条路啊！” “假设！这是假设！”莫雷拍着桌子咆哮着，额头的青筋暴起，一脸狰狞。 “噢，假设……那我就问‘另一个人会说哪条路通向火炉堡’，然后走相反的那条。” “嗯，看来你有点小聪明……有8个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球，其中一个分量比较轻。现在有一个天平……你知道什么是天平吧？” “见过，见过，一边一个盘子的小秤。” “这么形容也可以……你只能称两次，不能用别的方法。怎样做你才能找出轻的那个球？” “两边各放3个，如果分量一样，轻的那个就在剩下2个球里面，再称一次就成了；如果分量不一样，把轻的那3个拿出来，再一边一个称一次，结果也就出来了。” “下一个问题，你看一遍这段文字，然后背诵出来。” “没问题。” “……” 半个小时后，法师莫雷放下长长的书卷，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作为新入门的法师，你的智力绰绰有余了。与魔网的契合度看上去也没有问题。” “……这么说我通过了？” “嗯，通过了。” “那么……” “西克！西克，你给我进来！带这小子去学员区，给他找个安静点的房间！还有，把这个表格捎给波尔娜教务长，告诉她今年的人选都已经定下来了！”法师莫雷转头看向罗迪，“你跟着他走，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他。还有，今年的学费是一千金币，一会儿你交给教务长。” “不是1800吗？”罗迪拉上兜帽，盖在自己的头上。 “我说一千就一千！这个我说的算！”又是一阵咆哮，年轻的门卫西克连忙扯着罗迪，飞快地逃走了。 法师莫雷虽然脾气暴躁，言语不逊，但罗迪看得出来，自己随意编造的那些谎言，好像触动了他硬壳下的某块软肉——他已经被那个故事打动了。 “真是个实在人啊，这么就轻易相信了！”罗迪跟在西克后面，心里默默地想道。 “是因为这里不是那个充满谎言和欺诈的世界？还是因为我越来越不择手段了……” **** 学院内部占地极广，每座建筑间都有不短的距离。细碎石子铺就的道路穿梭在林荫之中，不时有学生经过，有的匆匆忙忙，有的则悠闲自得。 门卫走在前面，从他熟门熟路的样子看，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 罗迪随便找了个话题，然后慢慢引到门卫身上。结果不出所料，他本是学院刚刚毕业的学生，因为表现良好，直接就被留了下来。 “每个月薪水10金币，是普通城卫队队员的三倍！”小伙子语气中充满骄傲，显然对学院的待遇十分满意。不过当看到身穿法袍的学生时，他又忍不住开始羡慕：“同期毕业的几个法师收入更高，听说黑脸吉米还被某个贵族招为女婿，基本上衣食无忧了……这年头，法师就是吃香！” 看他酸溜溜的样子，罗迪心中偷笑不已。不过仔细琢磨门卫的话，他就发现一个问题：“和你一起毕业的法师，只有几个人？” “是啊，法师很难毕业的。”小伙子漫不经心地答道。“听说从刚入门到能独立施展3级魔法，至少也要四五年时间呢！” “四年，很久吗？”罗迪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啦！”门卫大声说道，身子不停地颤抖。 “像我这样留在学院的还好说，若是加入到城卫队，既要应付街头的打斗，还要驱赶活跃的猛兽和兽人。万一哪天运气不好，就连尸体都找不回来……城卫队中最长命的也不过四十出头，又有几个四年能够浪费呢？” 罗迪默默听着，品味着那话语中的苦涩和恐惧。他不由得再次对自己强调，这里并不是原本那个和平安宁的世界。性命朝夕不保，危机无所不在，才是此时此地真正的生活。 接下来的路程似乎安静了许多。转过几个弯，经过一个清澈的湖泊，一幢幢青色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和学院外围的柱形高塔不同，这些建筑全都方方正正，整整齐齐，就像列队操练的士兵。 “这就是学员的宿舍了。”门卫解释道。“别看外表土里土气，其实里面桌椅床褥都齐全，而且还有公用的娱乐室呢！” “对了！”他挤了挤眼睛，嘴巴不由得向一旁咧开，露出白花花的牙齿。“那几幢绿色的可是女生楼，千万不能乱闯噢~~” 接着他又指向不远处的双层建筑道：“那是学院的食堂，一日三餐全都免费，既好吃又不限量，每顿还有一杯葡萄酒……啧啧，棒极了！” “哦？还有酒？”罗迪一愣，居然敢向学生提供酒水，也不怕出乱子。 “葡萄酒也算酒吗？”门卫瞪大眼睛。“对了，你是南方人……我们这天气冷，又靠河，所以饭前饭后总要喝上几杯，驱寒祛湿都靠这宝贝了！” 门卫一个劲鼓吹着饮酒的好处，一直把罗迪送到学员的房间放下行李。然后又领着他去主楼向教务长报道。 教务长是个不到三十的女士，金黄的长发柔软光滑，凹凸有致的身材正是最成熟的阶段。但是只要看到那冰冷的面容和利刃般的眼神，任何男人都会一身冷汗，兴致全无。 她接过报名表，随意翻了翻，然后漫不经心地说道：“特招生吗？好吧，你三天后来上课吧！” “三天……”罗迪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不由嘀咕着：“特招生，那是什么？” （真正的法师考核，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子呢？实在难以想象……） 第08章 差距 在很多年以前，法师的传承依旧沿袭着最古老的教学方式。一个老师指导三四个学生，学生通过为老师提供日常服务、金钱、各种材料及便利，换得法术方面的指导。当然，指导的内容与老师的心情有关，而老师的心情又取决于学生的贡献多少和关系亲疏远近的程度。 因此，那些贫穷而拙于世故的学生大都只能作一个杂工，甚至没有半点机会接触到正式的训练，仅凭从老师的试验或者书房中获得一星半点的知识。 这种教学方式效率低下，也容易造成不良学生的反叛和法术知识的失传。但事实上，它却存在了近千年。 理由很简单，害怕和不信任。 法师是强大的，也是神秘的。既被人尊敬，也被人畏惧。在许多地方，人们甚至憎恨法师，把那些天灾人祸都归咎于法师头上。而法师自身，对世人也怀有一种复杂的恐惧心情。 “他们都是一群蠡虫，我一个法术就能杀光他们……可他们知不知道我魔力有限，一天只能用一次这种法术呢？假如真来找我的麻烦，我又该如何处理呢？如果没有了魔法防身，我和一个软弱无力的可怜虫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法师的独善其身，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不安的、被孤立于世的表现罢了。 然而再顽固的思想也会被时间改变，再神秘的现象也终将走下神坛。 由于人们对法师逐渐了解，对魔法的存在也开始熟悉，在许多地方，尤其是在环境艰苦、急需人力的北地，以及风气自由开放的南土，法师都不必再藏头遮面，可以光明正大行走在街上。而在知识王国达克斯，法师更是成为了实际上的统治阶层，操纵着王国的命运。 所以随之而来的是，法师的教学观念也有了进一步发展，出现一种由老师和学徒组成的教学组织，并且彼此联络，相互合作，形成了地域性、区域性的法师公会和法术院校。 星月学院中的魔法分院就是如此。 本着自负盈亏、平衡发展的原则，学院的招收条件综合了金钱、天赋、基础等多方面内容。如果钱不够，但有天赋，学院会适当放宽限制，采取一些奖励措施，比如减免学费、发放奖学金、提供勤工助学机会等等。 所谓特招生，指的就是这类天赋过人的学员。 因此罗迪的学费被减免了将近一半，却多出了清扫庭院和整理图书馆这两个任务。 “早知如此，就不该把故事编得那么惨……还是老老实实把学费补交上吧，不然那些麻烦事可应付不来。”罗迪连连摇头。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不必经过漫长的等待，他直接就可以去上课了。 ****** 和候补学员暗灰色的布袍不同，正式学员穿的都是镶着金边的白色法袍，柔软轻薄，透气性好。罗迪稍微用力扯了扯，似乎还很结实。 基础课教室位于学院的西南角，是个墙体粗粝的单层建筑。远远看上去，就像个压扁的方块一样。教室两侧墙壁上各嵌有六扇透明的玻璃窗，屋内光线明亮，屋外环境幽静，是个专心学习的好地方。 罗迪坐在教室的长木椅上。前面是几排高低不平的小脑袋，一个个十三四岁，都是青涩的小毛头。年纪稍大的学员自觉地坐在后面，多数面有菜色，一看就知道家境不好。两者之间隔着一排无人坐的位子，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一位瘦高个子的男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的都是最基础的内容。 新来的学生中不乏富豪和贵族子弟，估计家中高薪聘请的私人教师已经教过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并没有用心听，而是东张西望，打量着周围的同学。 魔法的历史、初等法术理论、冥思技巧与入门、基础发音和符号学……对罗迪而言，这些都只是有个大概的印象，并没有清楚透彻地了解。 “一句简简单单的咒语居然有这么多要求，比国际音标复杂多了。”罗迪仔细听着，同时在心中默默念诵。 咒语和手势是十分重要的施法因素，许多法术都要求声音清晰，动作准确。 不过巫妖的藏书中解释得很清楚，念诵和手势只是强化、放大精神力的手段，如果能直接在头脑中构建出清晰的法术模型，那这两个步骤完全可以精简，甚至忽略。要学习这些名为“超魔”的技巧，需要明确的指导和大量练习，而且要耗费更多的法力和精神，但在实战中却极为重要。 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在罗迪给自己制定的计划中，第一步是打好基础，不落于人后，之后才应该考虑是否自学其他知识。 “时不待我！”他看了看四周，多数学员都从容不迫，一脸轻松，让他感到沉重的压力。 很快，第一节课结束了。 相熟的学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一边低声聊天，一边对周围指指点点；还有的则埋头苦读，恨不得一口气把整本书都灌进脑子里。 “这就是差距啊！”通过短短几分钟的观察，再稍微推敲，罗迪就发现了学员之间微妙的分别。 那些手捧着书本、嘴里念念自语、对外界充耳不闻的学员，肯定家境普通，甚至是贫寒。对他们来说，学院里每一点滴时间都如金子般宝贵。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尽早毕业，节省每年把家里压榨一空的昂贵学费和各类开支。 而那些比较富裕的学员就另有想法了。如果天分高，再加上金钱的有力支持，学习魔法是出人头地的最好依仗。但假如天分有限，或者实在忍受不了枯燥的课程，那也有其他选择——这里的贵族子女占了很大比例，要是能攀附上某个有权有势的家族，或许比埋头苦读的收益更大、也更快捷吧。 至于出身高贵、血液中累积了几百年各色沉渣的豪门子弟，无论是魔法学院还是骑士学院，对他们的要求都十分宽松。虽然太过分的事情不准许做，但是溜号聊天，逃课闲逛还是在容忍范围内的。尤其是那些已经被家族内部指定的继承人，无疑更具有好吃懒做的特权。 “那么，我又是哪种人，该采取何种态度和方法呢？”罗迪摩挲着下巴，心中暗暗忖度。 （推荐比收藏都少，一定是我的人品败了……） 第09章 初始 把法术抄写在书中、卷轴上，都需要特别的方法与技巧。虽然不论自身的语言和文化如何，大多数法师使用的都是同一个符号系统，但是出于各式各样的原因，法师在抄写时通常会加入独特的标记、隐晦的密码，甚至混入可怕的魔法陷阱。 所以，读书是法师最常做的事，也是最危险的事。走路、睡觉、看书……体悟魔法的奥秘、掌握知识的力量、洞悉世间的法则，法师们这时才清楚地认识到，身边的一切充满了不可预知的危险，随时都可能转化成杀机无穷的陷阱。 强大是要付出代价的，成为一名高等法师，就要失去普通人的懵懂和纯真，即使表现得高傲自信，但潜意识里也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抄录卷轴”、“典籍研究”、“图书馆学”，这几门课程是和文字资料打交道的基础，只有在全部入门后，学员们才具备独自学习研究的能力。 一堂课终了，老师临走时宣布，新来的学生可以去学院的大图书馆，领取他们专用的法术书。 图书馆在学院的东南角，是个圆形的塔状建筑。里面保存着建校以来从各地收集的书籍和资料，数量众多，门类齐全。 免费发放的法术书共有两种，都是用上等的羊皮纸装订而成，书脊的地方印有星月的图案。其中一本体积小巧，便于携带；另一本书的版式和厚度都大了很多，而且装饰精美，十分贵重。 两本书都附赠了配套的双层皮革的防水书套，样式美观，结实耐用。 负责发书的老馆长很仔细，佝偻着腰，有气无力地反复叮咛：“小的这本是研究笔记，可以在外出旅行时带着，也可以记录一些心得……另一本是魔法卷册，用来记录所有你能掌握的法术，一定要放在最保险的地方，千万不能丢，不然损失可就大了。切记，切记！” 老馆长的声音干瘪嘶哑，不时伴着咳嗽。深蓝长袍的兜帽罩在他头上，露出银白的胡须几乎有半尺多长。 “真是位可敬的老人家啊！年纪都已经这么大了，还在为学生们忙里忙外！”那些单纯的学员在心里如此想道，眼中充满了敬意。 不过罗迪却感觉到了异常。老人那枯瘦干瘪的手掌中充满了庞沛的力量，魔法的活力如江河般流转不息。 “听说馆长格尔达是个半精灵，看岁数也有几百年了……悠长的时间，本身就是强大的理由！”罗迪嘴角微微一撇，眼睛不由得眯起来。不过老馆长似乎并未特别留意他，只是瞄了一眼，然后又低头拿书，不断嘱咐接下来的学生。 “不对头啊……”罗迪感到一种无形的能量充斥四周，窥探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眉头一紧，双手捧起书，快步离开了大厅。 老馆长转回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嘴里低声嘟囔了一句，兜帽下的阴影中有两道寒芒一闪而过。 “一个能阻断我侦测的新生……今年，或许会变得很有趣呢！” “燃烧之手”，从指尖喷出锥形的炽热火焰，灼烧前方五米内的生物和可燃物品。 “忍受环境”，能让受术者在－40℃到60℃的环境中而不受伤害，持续时间为一整天。 这两个都是1级的法术，罗迪觉得很有用，就从图书馆中抄录下来，为此还支付了400金币作为材料费。 “真够贵的！难怪誊录间很少见到有人来。” 学习一个1级法术要用多长时间？ 熟悉一套简单固定的手势，几天就能做到；掌握一长串拗口的音阶，也用不上多久；真正困难的，是能够随时在脑海中形成清晰的法术结构图，然后发送到魔法网络中。这一步，天资聪颖的琪琪用了40天，大多数学员则将近两个月。 至于完全继承了巫妖变态智力的罗迪……对他而言，法术不仅是摆摆手、念念咒、想象出一个图形那么简单。他关注的是隐藏在幕后的原理和规则，他不想按部就班、成为那种只会重复前人的大众法师。 学习是基础，真想有所成就，还需要对更深层次的内容进行剖析和体悟，并辅以想象力与创造力。 当然，这与他得过且过的天性完全不符，倒不如说是受到巫妖灵魂碎片的影响。 经过上千年的摸索，老巫妖早已经不再关注那些肤浅的表面现象，而是深入到对魔法本源的分析当中。深邃的思想不时出现在罗迪的脑海中，让他不由自主从更高层次上俯瞰和分析眼前的知识。 根据巫妖留下的记录，再拿原来世界的知识进行比照，罗迪渐渐形成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施展魔法的过程其实就是构建出法术模型，然后用精神力和魔法网络沟通，以达到各种效果。 法术模型应该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导向部分，一部分是作用部分。 导向部分包含了法术的源头、类型、持续时间、作用范围、作用方式、吞吐量、作用目标等内容，其中有些施展后即刻生效、不能改变，有些则能用特别的技巧进行变化。据记载，古代大奥术师们对法术的控制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仅能改变法术的范围和类型，甚至一抬手，就能将敌人的法术反弹回去。 而作用部分就单纯了许多，只是支付法术所需要的魔力。相当于从工匠那里定制一件物品，前面已经确定物品的样子和取货时间，到了该掏钱的时候了。 罗迪不知道自己的这些猜测对不对，但至少可以解释许多已知的现象。当然，随着将来了解到更多知识，他也会逐渐完善自己的想法——说到底，他不过是才踏上奥法之路的学徒而已。 “那么，维持模型的能量又是从哪里来？是魔网的自循环还是完全来源于其它位面空间？”一个问题的解决往往会带来更多的疑惑，他不断在记忆中寻找着可能的答案，然后陷入了长长的思考。 房间里的灯光一直持续到深夜，他沉浸在魔法的世界中，任凭时间悄悄从身边经过。 （魔法书有两种，一大一小。感谢书友应龙的提示。*^__^*） 第10章 无妄 这一节是历史课，讲课的是个精神矍铄、声音洪亮的老学者。可以看得出，老人不仅语言幽默风趣，而且知识渊博，思想敏锐。旁征博引间，各种事例就被分析得深入透彻，让在座的学员们全都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远古时代的辉煌与破灭，各个种族势力的交替更迭，人类开拓的艰难和成功……整个大陆史如同长篇巨著般精彩生动，在时间和空间的交织下，展现出一个波澜壮阔的世界，让所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这是个名叫塔伦斯的大陆，三面环海，北方是绵延无尽、被冰雪覆盖的至高山脉和永冻荒原。 这里既有精灵、矮人、半身人之类的文明种族，也有数不清的可怕怪物和各种野蛮部落。时光流逝，岁月变迁，巨龙和精灵都曾建立过统治整个大陆的政权，但在昙花一现后便迅速消亡。巨龙全都销声匿迹，精灵王国也分崩离析。 接下来，充满智慧和创造力的人类逐渐崛起。汲取了龙族和精灵的魔法知识，学到兽族的斗气技巧，得到众多神明的眷顾和支持，从几千年前开始，人类就摆脱了被奴役的地位，成为整个大陆新的主宰者。 现在，几个庞大的王国已经在大陆南方陆续出现，开始为数座岛屿的所有权和沿海航运的巨大利益勾心斗角；在东方，残暴的蛮族被驱赶到荒凉的戈壁之中，仅仅依靠着艰险的地势勉强挡住了人类的攻势；在北方，原本独立的城市也以联邦的名义彼此靠拢，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会形成一个全新的国家。 “银月城，北方的璀璨明珠，不落的光辉之城。以它为中心，加上周围的火炉堡、喧嚣城和松木镇，就构成了如今北地联邦的主体……”罗迪一边听课，一边做笔记，并试着从中进行分析和判断，以理清历史变迁的脉络。 “旧有的格局正在瓦解，崭新的世界开始成型……这是个动荡变化的时代，如果实力充足，再加上一点点机运，就很有可能在未来的权利结构中争取到自己的位置！” 突然间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中渐起波澜。 权力，无数人为之奋斗、为之疯狂的目标，此刻正清晰地悬挂在他的前方。 “如果有钱，就能买到各种珍惜的材料和书籍；如果有势，就能避开无谓的麻烦和纠缠，更不用担心暴露自己的身份。”权势之道是如此诱人，不过只要一想到其中阴暗残酷、激烈复杂的斗争，罗迪就只能摇摇头，把那不切实际的念头抛之脑后。 “既没有深厚的根基和广络的人脉，也没有那种翻云覆雨的能力。以我这半宅的性格，魔法之路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下课的时间到了，老师答复了几个学员的问题后急匆匆离去。 罗迪收起纷乱的思绪，整理好笔纸。一抬头，他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门口向教室里张望。 “大诗人！这里这里，快过来！”琪琪踮起脚，向罗迪不停地招手，粉红色的卷发如波浪般涌动。 女孩的出现在教室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眼尖的贵族子弟纷纷交头接耳，用揣测和怀疑的眼光看着两人。 “那个不就是……” “没错，老狐狸的独生女！” “奇怪，她来这里干什么？” “似乎是在找人……那个男人是谁？” “不认识！不像是圈子里的人！” “坐在后边的都是特招生吧，一个穷酸，怎么巴结上那丫头的？他们是什么关系？” 琪琪的父亲是银月城地位最高的十三议员之一，控制了雪木采伐和交易的豪商“雪狐”胡克斯。作为家中唯一的继承人，琪琪的一举一动无不受到别人明里暗里的密切关注。 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是，平日生人勿近的小女孩竟然甜甜地笑了，而且十分亲热地挽着罗迪的胳膊，整个身子几乎都贴了上去。 “嘎嘣”、“嘎嘣”的声音接连响起，那些早已把女孩当作奋斗目标的贵族子弟正咬牙切齿，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 感受到落在背脊上刀镞般的目光，罗迪苦着脸，对故作无知的小女孩抱怨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琪琪吐了吐小粉舌，大大的眼睛忽闪忽然，用略微隆起的胸脯来回蹭着他的手臂。“人家也是没办法嘛！谁让那些苍蝇这么烦，让人走到哪儿都不得安宁！” 再次败在小笼包的威力下，罗迪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只好自认倒霉了。 银月城共有四大势力，贵族、商人、军队和法师。他们通过利益交织和联姻等手段，彼此靠拢，聚成一个坚不可摧的统治集团。为了解决内部的纷争，他们推选出十三个实力强大的人组成了城市评议会，协调各派系的利益冲突，制定城市的方针政策。 琪琪的父亲胡克斯是公认的三大富商之一，莎朗的父亲则是城防系统的最高长官，他们都是评议会中颇有影响力的议员。和这两个女孩在一起，虽然什么都没做，罗迪就已经被贴上了某个政治势力的标签。 “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真是无妄之灾啊！”想通其中的关节，罗迪立刻头大无比。 他很清楚，不管表现得多么平易近人、多么公正善良，那些豪门贵族都是具有垄断特性的庞大存在。 一个家族的崛起，绝不仅仅是因为优秀的血统和机缘巧合，坚定明确、不容侵犯的策略才是发展的根本保障。如果有什么挡在它前进的路上，不管是谁，它都会毫不客气地碾压过去，将其粉身碎骨。 不论是猫还是虎，都不会站在大象的身旁，因为对方仅仅是活动一下身体，就会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看着身旁俏丽的身影，罗迪不由长长叹了口气。不管愿不愿意，他就像被无形的绳索套住，而且距离另一端的巨兽越来越近了。 第11章 面具 基础课教室旁边是露天的休闲区，穿过之后再向北，就是实验大楼。坚固的石墙上绘满了符文，在阳光下流动着绚丽的光芒。里面是一个个单独的房间，类别不一，既有小型的实验室，也有宽敞的演练厅。 琪琪踮着轻快的脚步，甜甜的笑靥在阳光下格外灿烂。她一边拉着罗迪，一边叽叽咕咕讲着学院的趣事，最后进了一个虚掩的房间。 毫不意外的，莎朗正等在里面，旁边还站着一位年纪稍大、衣着肃紧的女士。在琪琪的解说下罗迪才知道，那位是负责指导学生操作、防止发生事故和意外的教员——当然，这种课外指导是需要额外花钱的。 小女孩今天如此兴高采烈，自然是有好事。 “我考试及格了！”她大声宣布道，细细的眉毛下是眯成两道弯的眼睛。 一旁的莎朗掩面长叹，满脸的无奈：“这就是你的好消息吗？” “哼哼……”琪琪扬起小巧的下巴，得意地说。“当然不止，我的成绩是优良，导师特意表扬我了呢！” “咦，真的吗？你是怎么做到的？”莎朗立刻为之动容。上学期末尾的考核，琪琪根本就没及格，而这在贵族子弟中已经不算新鲜了。 “嘻，我就按照大诗人划出的那几个要点，一个接一个做下来……其实真的很容易呢！” 看到莎朗望过来的目光，罗迪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小女孩性情懒散，学习也不专心，虽然如今已经二年级了，但早先的几门课程根本就一塌糊涂。迫不得已，作为义务家教的他不得不把当年高考前的突击经验传授给她。尽管有应付考试的嫌疑，不过确实在短时间内取得了显著成效。 无暇细究，莎朗对好友的进步感到由衷的欣慰。她拍了拍小女孩的头，打趣道：“这么说来，你终于又有零花钱了吧？” “嗯嗯，成绩这么好，爸爸再也没有克扣的借口了。晚上我请客！”琪琪故作豪迈地拍拍胸脯，不过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小脸蛋又立刻垮了下来。“可明天就要选课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呢！” 莎朗眉头一蹙。“对呀，现在也是到那个的时候了……” 两个女孩一问一答，终于道出了叫罗迪来此的目的——充当免费的参谋。 学院第一年的课程既有基础课，同时也会从每个派系中挑出一两个简单的法术，传授给学员。这样等到了第二年，有一定基础的学员们就可以根据自身情况和喜好来选择课程了。 众所周知，魔法的世界纷繁浩杂，八大派系各有特色，即使穷尽一生也很难悟透。而且许多法术都是一环紧套一环，由低级到高级层层递进，想要掌握一个就必须学习其下面一连串的内容。 人类的寿命有限，精力更有限，所以比较普遍的做法是，选择一两个派系作专攻，然后再从其它派系中拣出几个低级法术作为辅助。 可以说，派系的选择是否合适、课程的安排是否恰当，决定了一个法师起点的高低，以及前途是一路顺畅还是艰险处处。 “你们就这么相信我？”罗迪嘴唇动了动，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不过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参考，只是作参考而已……”他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尽管如此，当女孩们沉甸甸的目光落在身上时，他还是感到不安，甚至有些畏惧。 交浅言深，有些话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说的，一旦说出来，就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罗迪知道，自己和两位女孩的交情不深不浅，并未达到能毫无保留的程度。但对方突然把这样的话题摆在面前，他实在很为难。要知道，魔法水平的层次，所学法术的类型和数目，这些都是法师的秘密，并不是轻易就能宣旨于口的。 斟酌一番后，他试探性地问道：“你先说说看，你最喜欢哪一类的法术？” “咒法系！”琪琪毫不犹豫地回答。 “咒法系？”罗迪一龇牙，顿时觉得太阳穴有些发涨。魔法八大派系中，咒法是最庞杂的一门，既有攻击、又有防御、还有辅助和召唤，甚至连牧师的医疗法术都被硬生生纳入进来。其数量之多，范围之广，几乎是其它派系的两三倍。 “那，你能说得再具体点吗？” “召唤术……我觉得召唤术很好用啊！”琪琪像是想起了什么美事，喜滋滋地答道。她从腰间的挎包里拿出一根白色的小蜡烛，一溜烟跑到屋子的中央，一边高举，一边念动咒语。 伴着清脆的嗓音，空间微微颤动起来。淡灰色的烟雾升腾而起，一座五芒星法阵在地面上闪闪发亮，一个模糊的黑影渐渐清晰。身长不到一米，体形粗实肥大，耳圆鼻尖，毛茸茸的四肢长着黑棕色的爪子。这是天界獾，一种灵活而凶暴的异界生物。 小女孩欢呼一声，把这性情与温顺无缘的小家伙抱在怀里，晃晃悠悠走了回来。天界獾咕叽咕叽地叫了几声，似乎因为被当成宠物而发着牢骚。 “怎么样，1级法术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了！”琪琪献宝似地捏了捏小獾的耳朵，又招来一阵抗议。 罗迪嘴角抽搐，默然无语。 专精召唤术，其实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尤其适合战力匮乏、人手不足的情况。然而以琪琪这种出身豪门、锦衣玉食的身份，将来继承家业以后，身边注定会被警卫重重保护起来，几乎不可能遇上真正的危险。在罗迪看来，防护、预言、变化……这些辅助类型的法术或许还能派上几分用场。 不过又有什么能敌过那句“我喜欢”呢？尤其还是一位可爱的小女孩闪着大眼睛、露出小虎牙的时候。 “召唤法术的确不错。”罗迪言不由衷地说道，然后话锋一转。“不过呢，驳杂不纯不可取，但拘泥一道也未必是好事。” 见女孩不解地望着自己，罗迪摸了摸鼻子。 “学以致用。你最好还是想清楚，你学习魔法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取乐，是为了方便，还是为了多一个傍身的手段？” “唔……”琪琪皱着脸，一副愁眉苦眼的样子，显然被罗迪的问题搞懵了。 想了半天还是没有头绪，她晃着头，沮丧地问道：“不知道……呐，大诗人，你学魔法又是为了什么呢？” （下一章可能要晚点更，我在考虑如何表述……突然觉得脑袋空空，偶好笨O_O！） 第12章 疑问 “为什么？” 羹匙轻轻搅动，雾汽袅袅地升腾，水波荡漾间，倒映出罗迪迷惘的表情。 “晨星酒吧”，学院西北角的一家小餐馆。正值傍晚，里面的客人不多，他们所在的这个偏僻角落，更是格外安静。 琪琪和莎朗坐在对面，专心应对着面前的菜肴。尤其是那盆名为“火中舞蹈的鱼”的招牌菜，更是让两人泪水四溢、香汗淋漓。 罗迪只是稍微尝了一口，就立刻面色大变，敬谢不敏了。那红色的汤汤水水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虽然不少，但个个像拌了火，全都是一个味道——辣！要命的辣！ 放下刀叉，胃口全无的他点了一杯清茶，独自啜饮起来。 窗外，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在夕阳的霞光下变幻流逝，宛如一部无声的电影。命运交织成的巨网无处不在，街角，巷口，路灯下……谁和谁擦肩而过，谁和谁背道而行，谁又和谁不小心碰撞，然后擦出心灵的火花。 “为什么要学习魔法？”罗迪默默地想。这个问题让小女孩十分困惑，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从至高山脉中的古堡，到繁华喧闹的银月城，从在社会最底层的淤泥里打滚，到如今踏上阳光下的平坦大道，他一直没有来得及思索过这个问题。 为了生存？只要深居简出，远离尘世，又不需吃饭喝水，根本不虞什么威胁。 为了实力？以他这副身躯的力量，走战士之路也许更快捷。 为了财富？魔法烧钱的速度比赚钱更快，赚钱是一枚一枚地捡，而魔法是大把大把地洒。 为了荣耀？法师受人尊重、敬畏，但和爱戴之类的几乎无缘。说得难听点，法师就是一坨屎，吸引苍蝇的同时，也让只求平安的普通百姓唯恐避之不及。 所以说，这些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只是因为喜欢吗……这个理由，未免太苍白、太空泛了。 旁边人影走动，让他突然回过神来。一个女招待过来取走餐盘，然后送上三碟甜点和果汁。 琪琪叉起一块放到嘴边，试探地咬了一口，然后立刻撅起了嘴巴。“马马虎虎，没有家里的点心好吃。” “是，是！”莎朗瞪了小女孩一眼。“你家的厨师薪水多少，这里的厨师薪水又是多少？” “唔，可还是家里好……”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还要上学呢？”罗迪突然问道。 “因为有朋友在呀！可以聊天，可以一起吃饭，可以热热闹闹。不像在家里……”琪琪垂下头，眼神渐渐落寞起来。“爸爸总是不在家，又没有别人肯陪我说话，好无聊。” 莎朗安慰地揽住琪琪的肩膀。“还是经常作噩梦？” 琪琪摇摇头：“现在已经好多了。你呢？” “我？”莎朗叹了口气。“每天都是剑法课、骑术课、队列课……我是特兰西瓦家族的长女，不能给家里丢脸！” 但颓丧之色只是一闪而过，她眉毛上扬，脸上显露出几分傲气。“不过能把一个个难缠的对手打趴下，倒也蛮有趣的。” “哇，好厉害的野蛮女……哎呀！” “让你胡说！” 看着嬉闹中的两个女孩，罗迪目光一黯，终于认识到自己与她们的不同。 琪琪在父亲的安排下来到魔法学院，为的是摆脱亲人逝去的阴影，寻找轻松和快乐。莎朗则肩负着捍卫家族荣誉的责任，进入骑士学院勤学苦练，并且乐在其中。她们都或者主动、或者被动地做出过选择，并多多少少带有某种目的。 而罗迪却不一样。 回首一年多来的种种经历，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仿佛不知不觉间，他就走上了这条道路。在孤寂的古堡中，阅读奥术典籍是唯一的消遣。等来到银月城，他的脑海就已经被各类咒文符号占据了大半。魔法就像慢性的毒药，一点一滴地深入到他的骨髓中，左右着他的判断，让他不能割舍。 但更异常的是，这既不需要承担责任，又没有相应的义务，如同一种毫无目标的消遣，一种单纯至极的娱乐。 “这么一想，我可真幸福！”罗迪觉得口中发苦，根本无法高兴起来。 没有追求，没有目标的追求，这两者间又有什么分别？ 和女孩们道别后，他没有返回学院，而是沿着宽敞的大街一直走下去，最后回到家中。 庭院里，四周高高的石墙密不透风，只是在头顶上露出方形的天空。银月黯淡，星辰稀疏，就像这个枯黄的季节，让人倍感萧条。 罗迪回忆着白天时琪琪的施法情形，口中喃喃有声，抬起手前指，魔法的力量在空间中流动，汇集成一个光点，接着向四周满溢散开，宛如水下的喷泉。一阵烟雾散去，还是什么也没有出现，罗迪的召唤术又失败了。 但他却笑了起来。 因失败而沮丧，就意味着会因成功而喜悦，就意味着寄予了某种期望。 他问着自己，心中期待的、渴求的究竟是什么？ 是法术的成功？不，不是。他想要的是一个事物从自己的双手间创造出来。 在前世，他是莘莘学子中的一员，他是朝九晚五的宅男，重复着先人的记忆，重复着一成不变的工作。他不断重复着别人，却没有属于自己的东西。 创造，他想，但做不到！而如今，却有了这个可能，那就是神奇而绚丽的魔法。 他有了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所以说，这才是他孜孜不倦追求魔法的原因。此时此刻，他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长出一口气，抬起头闭合双眼。外面行人的说话走动声，马车压过路面的隆隆声，微风滑过窗棂的嘶嘶声……恍惚间又回到那座荒无人烟的城堡中，那浩繁的卷帙前…… 不知何时，外面的世界渐渐安静下来，黑暗中点点虹光出现在眼前，四处飘荡，聚散不歇，最终以他为中心汇集到一起，像漩涡一样旋转，好似一片纯洁透彻的光，冷冷的，应和着突然璀璨起来的月亮。 （总算把最大的BUG抹掉了，不过咋变成自言自语流了涅？另，正在琢磨该如何去冒险……） 第13章 变迁 从宽敞的大厅向右，穿过长长的走廊，那深棕色的木门之后，就是公共阅览室。在罗迪眼里，学院的图书馆就像一个天然的巨大宝藏。虽说对一年级新生只开放很有限的一部分，但也让他收获颇多。 基础的法术原理就不用说了，各种奇闻异事也颇有趣味。光是历史与时代的变迁，文明和社会体系的发展，就是一笔无形的财富。而这些，绝非性情闭塞的老巫妖所留意的。 “沧海桑田啊！”合上手中厚重的书册，罗迪缓缓闭上双目，无数繁杂的符号和文字在脑海中飞逝而过。 千年前，强大的古魔法帝国在一夜之间骤然陨落，究其原因，就是由于魔法网络的急剧变化所导致。尽管在之后的岁月里，魔网又逐渐自我修复，但和早先相比，已经偏离到一条不尽相同的轨道上了。这些水滴石穿的变化，老巫妖虽然知道，但并未在意，更没有诉诸于文字之中。 所以，仍然沿袭古老理论的罗迪，在一些细枝末节之处就接连遇到问题，而且显得莫名其妙，让他完全找不到原因——这就是思维的死角了。 现如今，法师们一边不断追寻着古代帝国的遗产，同时也发展出许多新的理论，可以更好适应魔网的变化。那些知识并不高深，至少对罗迪来说，就如同薄纸般一捅就破。 《屏障与渗透》、《能量的传导和损耗》、《魔法史上百大灾难》……这些厚厚的大部头摞在一起，简直有小山一样高。 随着笔尖在纸上划动的沙沙声渐渐稀疏，罗迪不由得敲了敲头的右侧。如果还是在前世，此刻的他一定又会为可怕的偏头痛而困扰吧。捶打血管的厚壁，撕扯神经的末梢，那可以说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惯，既让他痛恨，也让他怀念。 “巫妖从不生病，也不会头疼……这或许，当真值得高兴吧。”他苦涩地笑道。 图书室里还有其他看书的学员，时不时表情怪异地望向这边，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在他们眼里，那高得离谱的书堆，以及古里古怪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是刻意在哗众取宠。 “先是攀附上了西普拉家族的小公主，现在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卖弄，这个小白脸真是太不知羞耻了！” 对那些鄙夷与羡慕的目光视而不见，罗迪继续翻着书，将重要的内容摘录下来。对他来说，学院只是前进道路上的一个驿站，作为匆匆的过客，他没必要理会路人的想法。 下午，没有安排课程，他径直来到实验楼，申请了一间演练室。在教员的监护下，他开始了法术的探索。 悠长的咒语声响起，魔法的能量在体内流淌，涌上指尖处开始闪耀。手指按着特定的轨迹运动，布下的能量在空气中相互连通，形成一个肉眼看不见但确实存在的图案。与此同时，这个图形也在脑海中同步呈现，随着手势和咒语的完善而愈发清晰。 罗迪细细体察着这一切，当符号完成，咒语的最后一个音节脱口而出后，他感到自己的精神发生了某种奇妙的振动，脑海中的图案蓦然消失，好像前往了一个未知的地方。如同敲开一道门露出了缝隙，里面的光亮自然而然就倾泻出来。 一股膝盖高的旋风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左右摇摆着。罗迪感到自己的脊骨都在兴奋地颤动，他强压住翻腾的心绪，努力将一点精神融入到旋风之中。 “呼”的一声，小旋风好像感到了他的愉悦，欢快地在地上游动起来，卷起尘土和杂物，包裹在身体中。 不一会儿，地板就变得干干净净，像被勤劳的仆人清扫过一样。 罗迪又试着驱动旋风移到墙角，然后撤回了自己的精神力。旋风越转越慢，消散在空中，灰尘纷纷坠落，形成一个垃圾堆。 “成了！”罗迪松了口气。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把戏，但想当初，这可是他独自掌握的第一个法术。 一旁的教员点点头，显然觉得他的表现和一年级新生的身份很匹配，至少不是混日子的那种。 “该下一个了！”罗迪深吸一口气，稳定下心绪，将精力集中在一起。瞬间，周围一片寂静，仿佛所有的一切都与他隔绝起来。 在他的眼中，只有魔法之光缓缓流动，魔网如透明的水晶脉络般闪耀搏动。 咒语抑扬顿挫，全都是最标准的音节；手势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罗迪目光专注，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精巧细致的魔法构图熠熠生辉，在脑海中呈现，然后通过魔网的传导，与神秘而未知的位面产生了共鸣。 紫色的幽光好似呼吸一般闪烁，在地面上逐渐蔓延，由一根根线条，交汇成复杂而完整的魔法阵。淡淡的雾气弥漫在空气中，散发出泥土的味道，一阵低沉的敲击声响起，好像铁镐凿击岩石，铿锵有力，在房间中回荡。 罗迪屏住气，仔细体会着魔力的流动与变化，就在将要结束的那一刻，他突然加入了一句短小的语句，同时将魔力的流向微微偏移。 魔法阵中的能量顷刻间躁动起来，仿佛找到了宣泄的渠道，争先恐后地跟随着他意识的引导，开始徐徐转动，形成一股漩涡般的吸力。 幽光突然暴涨，然后一闪而逝。 罗迪徐徐吐出一口闷气。刹那间，眼前的情景逐渐清晰，就像从不知名的空间中又回到了正常的世界里。大理石的墙壁，天花板上的吊灯，地面洁净如初，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唔？”罗迪眼睛一眯，眉毛微微翘起。 原本魔法阵的位置上，现在竟有一只两尺长的红色爬虫，模样丑陋，浑身发出莹莹的光。 “巨火甲虫！”旁边的教员提醒道。“这是夜行性昆虫，能发光，对矿工和地下探险十分有帮助。” 罗迪嘴角抽搐了一下，半晌才说出话来：“召唤术算是成功了吗？” “当然，作为新生，这已经是相当不错的表现了！” “可是，这东西好丑！” “……” 第14章 合作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难闻气味。墙壁上的烛台被半透明的纱幔遮挡，只能散发出微弱的晕光。几个戴着口罩的小女孩手捧各种器皿和瓶罐，进进出出忙碌不停。 罗迪小心翼翼地捏着玻璃棒，沿逆时针搅拌烧杯中的液体，速度不急不缓，每隔半分钟就改变一次方向。炼金用的魔法火炉徐徐燃烧，火焰稳定而均匀，泛着蓝色的晕光。 十分钟后，液体渐渐变了颜色。 旁边的助手小女仆用天平称量出一撮绿色粉末，仔细地拿锡纸盛好，递了过来。罗迪放到眼前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逐渐洒入到烧杯里。 只用了十五秒，液体就从墨绿变成了橙黄。 罗迪没有迟疑，立刻停止搅动，迅速扣上玻璃盖，同时连接上橡皮导管。很快，杯中就飘起一道袅袅的淡粉色烟雾，顺着细长的玻璃管中滚动前进，注入到另一个试管的溶液当中。 细碎的咒语声响起，魔法的力量在眼前凝聚，试管下的银板突然变成了黑色，上面凿刻的线条依次闪亮，构成一个复杂繁琐的图案。 好似抓起一把泥土撒进清澈的水池，溶液顿时一片污浊，无数绯红色的颗粒在里面四散悬浮。 罗迪注视着试管。红色的液体正在逐渐凝固，变成油脂似的半透明物体。一丝微笑在他眉间掠过，绷紧的肩膀也渐渐松弛下来。 “终于成功了！” “罗氏抗寒膏”，根据他刚刚学到的1级法术“忍受环境”改造而成。摒弃了在北方基本无用的防暑功能，专注于防寒的效果，能抵御－50℃到0℃的低温。这不仅符合北地寒冷气候的要求，而且材料的成本也可以降低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左右。 从实验室出来，脱下特制的白大褂，罗迪抬头看向窗外。 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天边红霞黯淡，闪亮的星辰露出隐约的身影。他微蹙眉头，决定今晚就不回寝室了。虽然学院给学生提供了住处，不过那只是出于方便的考虑，即使夜不归宿也无人问津。 试验获得成功，罗迪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自从领悟了魔网变化的关键所在，以往遗留下来的难题一个个豁然开朗，前方已是一条平坦的大路。他感到自己正在不断进步，仿佛一下冲垮了堤坝，将积攒的能量全都释放出来。 “没什么可得意的。”他如此告诫自己。审视自身，单论所会法术的数目，他比班上那些小豆丁强不到哪去。倒是剑法技巧，既然能与坎通相抗衡，他自诩起码也该有4、5级战士的实力。和真正的强者无法相比，却又比普通的士兵强很多，这种不上不下的水平实在不值得骄傲。 不过依照低调行事的作风，他暂时不虞有安全方面的问题。所以目前他更关注的，是如何让自己的钱包更加丰腴，以备将来所需。 “新药剂研制成功了，那么应该如何销售呢？”他思忖道。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这次的发明虽然没有杀伤力，但也不能保证不会再次被军方盯上。为人作嫁衣裳，一次也就够了。 “要保持低调，而且最好有一个可靠的、有着共同利益的伙伴……”罗迪眉头紧锁。虽然前世没有从商的经验，但电视、小说看得多，他还是有些心得的。经过一番思考，很快，他心中就有了眉目。 自从银月城的商业重心从北城迁移到了南城，科威克药剂店，这家早先颇有几分人气的小店，生意就变得一天天惨淡起来。 “风水轮流转，好日子总有一天会回来的！”面对亲友们的劝告，店主科威克总是如此乐观地回答。然而事与愿违，随着他肥胖的体形渐渐消瘦，这种勉强经营的局面一直持续了十四年。 往日摩肩擦踵的星光巷已经人迹寥寥，道路两旁的店铺纷纷停业关门，就连巡逻队也很少从这边经过。 就在这家小店快要被人们遗忘的时候，仿佛时来运转、否极泰来，几天前一位神秘来客造访，之后货架上就多出一种新型的药剂。小巧的玻璃瓶，素雅别致的包装，竟然奇峰突起，不声不响间就吸引来不少客源，连带着店里的其它生意都好了许多。 “这是某个药剂师研究出的新药，现在正是促销阶段，所以售价只有20金币。”店主科威克对每个客人都耐心介绍着，丝毫不避讳这种药剂来历不明的事实。 “来历不明？”几个慕名而来的客人同时露出古怪的笑容，为自己的敏锐嗅觉得意不已。 “……看看标签不就知道了！当初的‘罗氏火焰刃’，如今的‘罗氏抗寒膏’……‘罗氏出品，必属精品’，这上面可是写得一清二楚呢！” 不管上面写的是不是吹嘘之词，对冒险者来说，这种药剂的确很管用。喝下一小瓶，就能躲在积雪中躲藏一整天，对捕捉出没在冰天雪地中的珍稀猎物极有帮助。而20金币一瓶的价格，和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相比，也还在承受的范围内。 以前舍不得购买价格50金币的“忍受环境”药剂，结果因寒冷而失败、甚至致死的冒险者不计其数。而这种新药的价格还不到一半……冒险者们把轻薄的玻璃瓶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脸上全都乐呵呵的，好像捡到了天大的便宜。 至于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开始还有些拿捏不定，不过见没有任何不良反应后，也就放下心了。花多少钱并不是他们首要考虑的，他们更看重这种药剂的产量。一次能买上十几瓶，完全够应付月底的郊外狩猎了。 一想到再也不用穿那些笨重难看的厚棉衣，而且能够前呼后拥率领众多随从，在少女和贵妇人面前展现自己潇洒优雅的身姿……男性贵族们表面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早已经火热起来了。 一周之后，科威克苍白的脸色就红润起来，往日凌乱的服饰也焕然一新。又过了半个月，他不仅腰板挺直，嗓门洪亮，连邻家的俏寡妇也对他眉飞色舞。 很快，这种廉价的新药迅速普及开来，并有了不错的口碑。 法师公会对此并未理会，因为在他们眼里，这只是对旧有东西的改良而已，算不上新奇的东西。而民用品不是战略物资，且受到商业联盟条款的保护，城卫队也没有限制销售，倒是出资订购了一小批。 就这样，罗迪闷声发小财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又出bug了，多谢书友“慧眼识猪”的提醒^__^） 第15章 推销 晚上，凉风习习，白色的窗帘在风中微微飘荡，歌声和欢快的笑声从外面传来。那是各年级的学员们在中心湖畔举行的篝火晚会，据说还有其它学院的学生来参加。 然而并没有人来通知罗迪，他也不想去凑那个热闹。他清楚，即使过去也只是自讨没趣，他已经被同学无形地孤立起来了。 何况每天这个时候，他都有其它事情要做。 “1级的‘侦测魔法’是最常用的法术之一，尤其是出门在外、随时会面对种种危险的时候。”罗迪的声音缓慢有力，在房间里回荡。 琪琪坐在一旁，一边仔细聆听，一边做着记录。而莎朗则无聊地躺在一旁，翻弄着从图书馆借来的故事集。 “想想看，当你费尽心力，打开远古遗迹的最后一道大门，迎接你的却是腐败难闻的气味和一堆陈旧凌乱的杂物。这个时候不要失望，先用侦测魔法来探测一遍，看看是否有魔法发出的灵光。如果你看到的是五光十色的景象，那什么都不用说了，赶快把眼前的破烂统统装进口袋里吧，它们都是值钱的魔法物品！” 这些既有课堂中教述的内容，也有罗迪自己的感悟。每到晚上，他就会挑出一部分，用诙谐幽默的语言向女孩一一讲解。对于想要补全课程的琪琪来说，这不啻于天赐的福音。 “当然，这些都是课本上的内容……作为有‘逆火’之称的弗里斯大师，他可是个不按规矩出牌的人——今天他又开始自己那套反传统、反理论、反教材的特色演讲了。” 听到罗迪这么形容，女孩掩住口，咯咯笑了起来，粉红的长发随着她娇躯的颤动在空中飞舞。而莎朗也放下手中的册子，看向这边。 “他又说什么了？”女孩的话音中带着一丝戏谐，亮漆般的眼眸中仿佛有水光在流动。 罗迪微微一笑，装作课堂上老师的姿势，用慷慨激昂的语气高声模仿着。 “不可否认，这个法术的确相当好用。发现附带魔法的陷阱，找到使用了隐身术的敌人，判断敌人身上装备的作用……不过就像在时间长河里游动的鱼儿，一切都是在前进的，魔法也不例外！如今已经不再是那个步调缓慢的时代了！为了方便、为了效率、为了安全，我还是那句话，节约魔力，多用卷轴！” “嘁~~果然又是那一套！”琪琪向上翻了翻眼睛，不屑地说道：“秃头老师又在推销他的卷轴生意了！” “那是‘秃顶’好不好，乱形容是不礼貌的。”莎朗轻咳一声，纠正同伴的说法。“不过‘秃顶’老师这么做，似乎也……” 罗迪耸了耸肩，这种变相推销的事情，他已经司空见惯了。 “其实这话也不算错，许多法术使用时太费时间，耗费魔力，如果在实战中，就很危险了……不过和‘侦测魔法’相比，我更看好3级的‘奥术视觉’。那是‘侦测魔法’的高级版本，使用时完全不用耗费精力去维持效果。” “3级法术吗？等到毕业时，也不知道能不能学到呢！”琪琪手臂支在桌子上，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脸上都是憧憬之色。 “一定会的！”罗迪拍了拍她的头，言之凿凿地说道，既是肯定也是鼓励。“琪琪你这么聪明，一定能学到的。” 女孩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没有啦，其实我很笨的。” “没错，当初考试居然不及格，是够笨的！”莎朗突然在旁边插了一句，一下就让琪琪叫了起来。 “呀~~说好不再提的嘛！”琪琪叫嚷着开始反攻，小手向好友的腋下探去。 两个女孩立刻嬉闹在一起，让房间里充满了欢快的声音。 罗迪的寝室是个简陋的单人房间，位于一楼的角落里。四周都是暗灰色的墙壁，一扇半米高的方形小窗，框住了夜空中的群星。 一张旧木床紧挨着墙壁，蓝色格子的床单，橙黄色的枕头，干净整齐，显然勤于清洗。木床旁边有一张笨重的榆木方桌，约有一米多宽，上面摆着一盏油灯、一个水壶和几只杯子。桌前是一把附有靠垫的旧木椅。 此外，就只有供人通行的巴掌大的空地。 不过这里面积虽小，却挤满了欢乐，充盈着笑声。每天晚饭过后，小姑娘琪琪总是拉着好友莎朗，两个人一同进出，乐此不疲地挤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 一杯清茶、香甜可口的小点心、或舒缓或欢快的音乐，不光贪玩的小姑娘，就连一向严谨的莎朗，也难以抵御这些美妙而新奇的诱惑。 罗迪把法术讲解完，与往常一样泡好茶，端出点心，开始和女孩们闲聊。他的语言幽默而富有感染力，将异界的奇闻轶事略微改动，就变成一个个美丽动人的故事。其间又穿插几个小笑话，把她们逗得笑个不停。 不过当他开始讲到和坎通几人相遇的经历时，女孩们脸上同时出现了古怪的表情。 “大诗人也做过冒险者吗，真是太好了！”琪琪偷偷扯了扯莎朗的胳膊，用她们特有的方式交流着。 “不不，以我的水平，只是跟他们凑个热闹罢了。”罗迪一边谦虚地说，一边对女孩间的窃窃私语感到奇怪。 莎朗轻咳一声，语气不变，但从她碧绿的眼眸中罗迪感到一丝审视的意味。“那从你的角度看，冒险者的生活都是什么样呢？” “那可就五花八门了。”罗迪摊开双手，悠悠地解释道。 冒险者是一个古老的名词，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环境下，自然有不同的含义。 在富饶安逸、生活优渥的南方，冒险是自由自在、探求未知的刺激和浪漫；在条件艰苦、武风盛行的北方，冒险是寻找财富、谋求生存或荣誉的手段；在群敌环肆，坐卧难安的边境，冒险是守卫家乡、打击邪恶与犯罪的信念。 “为生存，为名誉，为梦想，为信念……任何人都可以拿起武器，成为一个冒险者。不过在初始之时，他们能力有限，只能做些报酬低廉、毫无挑战性的任务，生活甚至还比不上寻常百姓富裕。” “是吗……”琪琪脸上掩盖不住惊讶之色，长长叹了口气，显得有些失望。 “当然也不全是如此。为了应对各式各样的危险，冒险者们会尽量依靠集体的力量。信任与协作，再加上缜密的计划，未必做不到以弱胜强！” 听到罗迪的这番话，两个女孩转忧为喜，相互对视了一眼，脸上兴奋的光彩就像窗外的月光般晶莹。 “我们也想过成为一名冒险者。并不是为了金钱，也不是为了名望，我们只是想体验另外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莎朗坦然说出的这番话，并没有让罗迪感到意外。 “有钱人家的孩子不愁吃穿，又腻烦了单调的舞会和交际，自然会寻求刺激，来打发无聊的时间。”想到这一点，罗迪点点头，表示完全能够理解。 “那么……”莎朗欲言又止。倒是旁边的琪琪直接提出了邀请：“呐，大诗人，你也来加入我们的冒险队吧！” （见到大家的留言，才发觉自己太啰嗦了。唔，明显的主线与跌宕起伏的情节……） 第16章 冒险 “冒险队？” “是呀！我们正缺法师呢！”小女孩故技重施，抓着罗迪的胳膊不住摇晃，大有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架势。 “好好好，我去，我去……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过去凑数，打架的事情可别指望我！” “嘿嘿~~那还用你说！有莎朗在，咱们躲到后面加油就成了！”琪琪洋洋得意地说道，丝毫不觉得自己偷懒的行为有多么丢脸。 “放心吧，不会有危险的。到时候我再抓几个人过来就成了！”莎朗豪迈地做出了保证。至于为何用“抓”来形容，似乎只能归结为苦力众多的缘故了。 “然后就可以组成冒险团队，就叫‘星月之光’……你看如何？” “名字不错，哈哈！” 连名字都已经起好了，罗迪还能说什么。估计女孩们早就做好了准备，邀请他也只是临时起意罢了。 “就当散心了。”罗迪对自己说。在他看来，这只是小孩子们的一场游戏，以大家目前的水平，也只能接到较低级的任务，根本没机会遭遇那些真正的危险。 “万岁！‘星月之光’冒险队！我就是真正的冒险者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琪琪欢呼一声，兴奋地在床上打起滚，把蓝白相间的床单弄得凌乱不堪，让一旁的罗迪大为心疼。 “那么，组建一支冒险队，都需要哪些准备呢？”虽然早有安排，但出于对每个成员的尊重，莎朗还是要征求罗迪的意见。 “天时、地利、人和！最关键的，要有一颗冒险的心！”罗迪竖起食指摆了摆，神秘兮兮地说道。 “啊？”两个女孩大为不解。 “所谓天时，就是外部的环境因素。要考虑周围的人对冒险者的看法，是赞许还是反感，比如那些城里的居民，比如你们的家人……” “不会！我们北地人都欢迎那些抗击兽人、与各种危险搏斗的勇士！至于我父亲，只要是能锻炼自己能力的事情，他总是很赞成的！”莎朗身子一挺，毫不犹豫地回答。 “不过……”她眉头一蹙，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身边的好友。 琪琪耷拉着脑袋，双手摆弄起裙边的镶花，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爸爸恐怕不会答应……他总把我当成小孩子，恨不得整天把我关在家里头！” 罗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是身份的差别了。 莎朗是家中的长女，没有继承权，但却担负着很大的责任，对家中的事务和弟妹的教育都很有影响力。从八岁起，她就被父亲教导如何使用木剑。十岁时开始学习骑马和穿戴盔甲，十四岁送入星月学院进行正规的骑士训练。至于将来，虽然家业由她弟弟继承，但她也会以骑士的身份获得一处庄园和地产，同时保持在家族中的超然地位。 而小姑娘琪琪却是另一个例外。她是家中唯一的后裔，对她父亲来说，那可是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既不想让心头肉般的女儿受苦，又不想让她没有自保能力，所以经过反复考虑，才决定让女孩成为一个远离危险、不受俗世约束的法师。 “怎么办嘛~~”琪琪哭丧着脸，向好友求助。 “放心吧，离假期还有好几个月呢。”莎朗拍着女孩的肩膀安慰道。“这么长时间，足够我们说服你父亲，让他改变想法了！” 从莎朗颇有把握的样子可以看出，女骑士不仅擅长舞枪弄剑，和那些家中来往的贵族们也很相熟。对于别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老狐狸”福克斯，她丝毫没有忌惮之色。 “倒也是，对从小到大陪着自己女儿的小丫头，老狐狸自然不会摆出凶恶的嘴脸了。” 不过一想到莎朗父亲的身份，罗迪不禁暗中猜疑，说不定这两家就是通过子女间的相互来往而达成私底下的联盟。 “琪琪是独女，如果联姻的话，就会涉及家产问题，造成一家独大的局面……还是让小辈们这么不咸不淡的交际比较好，将来真要翻脸，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罗迪不禁摇摇头，自己胡乱猜疑的毛病又犯了。这些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详情，只是毫无根由的凭空揣测，当不得真。 “那么地利又是什么呢？”把琪琪的问题放到一边，莎朗又向罗迪请教着。 “自然是任务的相关信息了。地理环境、历史人文、敌人的种类、是否有特别的要求……这些都要考虑清楚。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就像是战争之前，收集各种情报的必要性？”不愧接受过学院的军事训练，莎朗对此一点就通。 “没错！团队中最好有专门探听情报和指定计划的人员，一个机敏精明、善于应变；一个心思缜密，长于谋划……这就涉及到人和了。” “怎么越听越像骑士团的作战指挥呢！” “因为这也是一场战争啊！所有道理都是相通的，只是对手和方式有所区别罢了。” “那么人和就是己方的人事安排吧？” “聪明！”罗迪向女骑士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词。 “团队中每个人都应该有各自的职责，如何根据不同人的特点做出安排，就是很大一门学问。既要了解每个人的优点和缺点，扬长避短；又要注意他们的不同需求，以便合理分配物资和战利品。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能让大家都为之奋斗的目标，才会团结一心，同进共退。” “真是好复杂啊！” “的确很复杂。不过只要做到这些，你就具备了一个优秀指挥官的基本素质和能力，就能带领大家取得更大的成绩，最差也不会无端丢掉性命。想想看，诺迪伽、凯渥斯、阿鲁达斯克……历史上那些伟大统帅的所作所为，哪一个不是从这些点滴小事做起的呢！” 听到那些史上传奇将领的名字，联想起他们英勇昭彰的事迹，莎朗的血液如火一般滚烫，眼前的种种困难仿佛也微不足道了。 “没错！这些是我的责任。身为冒险队的队长，我一定会做到的！” 见成功激起了莎朗的斗志，罗迪点点头，其实却在心中暗自偷笑：“当然是你的责任啰，不然要是把这些事情分派到我头上，我可就没法偷懒了！” （冒险之旅……好难想，难不成去打狗头人囧） 第17章 快手 流浪法师是一群很重实际的人。为了学到更多更强的法术，他们经常会加入到冒险队伍中，通过艰辛的战斗来获取酬劳。常年在生死线上徘徊，让他们学会如何把自己的知识和实战结合到一起，并琢磨出许多独特而好用的技巧。 “法术默发”，省略念诵咒语的步骤；“法术静发”，无需用手势配合。使用这两种技巧都需要消耗额外的魔力，但和所取得的效果相比还是十分值得的。不用念咒，也就不必发出声响，在隐藏形迹时非常有用。不用手势，哪怕手脚被捆绑，或者手臂受伤，也不会影响法术的使用。 而且这两个技巧缩短了法术施展的时间，当搭配在一起，几乎可以做到瞬间出手——这就是“法术瞬发”了。 此外，“法术熟稔”、“施法免材”，这些都是他们的保命本领。 米拉临走前，把记载了老师毕生心得的笔记留给了罗迪，也留下了她深深的祝福。 “你会成为最强的法师！”这句话依然不时在罗迪耳边回响，让他在心灵倦怠时又立刻恢复了动力。 一遍遍念诵咒语，使之清晰无误；反复纠正施法时的手势，尽量缩短花费的时间。要做到这些没有别的办法，全靠不断重复，在千锤百炼中化为自己身体的一种本能。 自从被拉入到莎朗她们的冒险计划中，罗迪就开始做起了准备。不过他知道，其它的事情都和他无关，自己要做的就是提升实力，然后跟着一帮小贵族后面凑热闹就成了。 低级的法术杀伤力并不大，所以那些还未出校门的小法师，在实战中都是以辅助工作为主，例如给战士的武器附魔，用法术干扰敌人的行动，在营地布置魔法警报…… “魔法警报”，在一定范围内布下特定的警报，当有生物进入此区域时，法术就会发出一种精神信号或声音作为警报。 “侦测毒性”，可以探知一个生物、一个物体、一处区域是否有毒素存在，并能根据毒素种类的不同而产生不同迹象，作为分辨的依据。 考虑到团队间的协作，罗迪特意从图书馆中誊录下这两个法术，并一口气抄写了七八张卷轴以备后用。 不过可用的1级法术还是太少了，而且由于交通不便，信息滞涩，银月城的图书馆规模并不大，收集到的法术自然也不够齐全。 “要不要尝试着组合起来使用呢？”想起勉强称得上可用的‘寒冰手’，再想到自己独创‘火焰刃’的艰辛过程，罗迪在心中权衡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毕竟在目前这个阶段，战场上的主角是那些训练有素的战士，法师想要翻身起码得等到中级之后。到那时，火球、闪电束、冰风暴，这些大规模杀伤法术纷纷出炉，法师才具备了战场终结者的能力。 “巩固基础！扎牢根基！”这才是罗迪现在的目标。 ****** 对一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突然心生好感，觉得他（她）是自己的知心好友，想把憋闷在心底的话一吐为快，甚至还想…… 这是从天而降的一见钟情，还是轮回至今的百年因缘？但是无论如何都应该记得，在这个魔法的世界里，还存在着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法术的影响。 “所谓的惑控系法术，就是产生影响他人心智、控制对方行为的特殊效果。从法律和道德意义上讲，这种法术有着严格的限定范围，所以使用时务必小心谨慎，不要触犯禁律……” “魅惑人类”，这个有争议的1级法术在学生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学习的魔法竟然有这么多可怕的用途，心中既想一探究竟，却又惶恐不安。所以在课堂上，学生们一边小心翼翼地做着笔记，一边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周围。 “那女生这么漂亮，不会是用法术变得吧？” “这个花花公子，绝对是专门研究过惑控法术的家伙！” “好可怕！他们肯定对我有企图，一定在计划用法术对付我！” 和浑浑噩噩的民众相比，法师的世界残酷而冷漠，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身边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危险，稍有不慎，就将是魂飞魄散的结局。 不过罗迪倒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该聊天聊天。在他的坦然和镇静下，班上的紧张气氛开始逐渐缓和，最后又恢复了以前的情形。 这时候，事情已经过了整整一周，老师才说出让大家郁闷不已的话:“当然啦，考虑到可能的危险，学院的防护结界已经屏蔽了这类法术和魔网的联接。所以说，在学院里是根本无法使用的！而且以你们现在的能力，恐怕也只能魅惑神志不清的醉汉而已。” 学生们不由得齐声哀叹，为前一阵的紧张兮兮鸣不平。不过仔细回想这几天的经历，却发现自己对魔法的看法已经产生了不小的转变，变得更加理性和深刻，同时他们也注意到始终保持平静的罗迪。 “那个穷酸倒真能看得开！想必也不会有人拿这种法术对付他吧！” 事实上，和学员们想象的不同，罗迪之所以坦然相对，并非是由于所谓的乐观豁达的天性和大无畏精神，而是因为在本质上，他是免疫精神类法术的巫妖。 “魅惑人类？对一个晃荡了上千年的死人骨头能管用吗？精神控制？对一个玩弄人心的恶魔能管用吗？”罗迪默默地对自己说，心中有点得意，又有点苦涩。 **** “同样都是惑控系的法术，为什么不教0级的“眩晕术”，而要教容易引发争议的“魅惑人类”？是因为眩晕术的威力不够，还是有其他方面的考量？” 溜回家的罗迪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眼睛呆呆地望着赤橙色的炉火，陷入到沉思当中。一件简单的事情背后，可能蕴涵着复杂深刻的意义，是某个庞大画卷的缩影。 作为银月城的统治机构，评议会是由十三个议员组成的，他们代表了城市各方面的利益。从城市发展的历史来看，贵族、豪商、法师协会、城市卫队和骑士团，他们才是评议会中真正具有话语权的骨干。 换句话，学院所采取的新措施可能就是受到了城市政策的影响。 “那么，教学课程的变动就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为了城市下阶段发展的需要了……”罗迪突然叹口气，抓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也就是说，未来的敌人将不仅是荒野中的猛兽和艰苦的环境，还会有我们的同类吧！永冻荒原中的乐土，极北之地的明珠，银月城啊，你已经成为诸多势力觊觎的目标了吗？” 他的话语淡漠苍冷，飘向窗外的夜空中。 第18章 假日 在这个世界，劳作9天，休息1天，组成完整的“一周”。一周有10日，一月有3周，3个月为一季度，12个月为一年。 学院第一年的课程是这样安排的：每学期正式上课的时间只有三个月，剩下的三个月，就交由学生自己安排。可以复习和深化理解学过的内容，也可以到图书馆自学新的知识，或者干脆给自己放个长假，享受一段悠闲的时光。 不过对大多数学生而言，这三个月更像是自由的假期。经济压力大的要忙着打工，有钱的要忙着旅游，出身豪门的要忙着交际……只有那些既有钱、又没有其它事情做的人，才会去图书馆翻翻书，或者到实验室里打发无聊的时间。 “不管这段日子你们怎么安排，都要给我记住。如果开学时的考核通不过，那么对不起，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地位，羞耻的留级名单上铁定会增加一个新的名字！” 波尔娜教务长素有“永冻荒原的不灭处女”之称，她站在讲台上，冰冷的声音在宽阔的礼堂上空回响。数百名身着白袍的少年笔直站在台下，一个个低垂着头，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仔细观赏着自己的倒影。 台上那个年近三十还没有结婚的女人，是不能用常理去推断的，所有学生都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们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梳理好头发，尽量在脸上挤出谦良恭顺的模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那么，这学期就到此结束，预祝你们都能够平安归来……”刻薄的话语终于讲完，教务长满意地扫视了一周，然后迈着步子款款而去，只留下一个硬邦邦的背影。 台上片言未发的老师们也如释重负，整了整衣袍，纷纷起身离去。学生们傻呆呆站了半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发出“轰”的一声，向大门外涌去。 “放假啰！” ****** 罗迪坐在中心湖畔的草地上，一个藤条编制的篮子放在旁边，蓝色的盖布掀开一角，隐约露出深紫色的酒瓶。 秋日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湖面上，点点金色的光芒随着微微的波浪起伏，柔和的风中夹杂着一丝刺痛的凉意。 “大诗人~~”琪琪清脆的声音从湖面上飘来，一只小船缓缓靠向岸边。“莎朗她们还没到吗？” “还没呢！”罗迪大声应了一句，然后看看左右，身子向后一仰，干脆就这么躺在了软软的草坪上。 “怎么还没到啊！”琪琪从小船上跳下来，身姿轻盈，就像一头越过灌木丛的小鹿。 “再等等吧。”罗迪懒洋洋地答道，随手揪下一片草叶，擦拭干净，放到唇上吹了起来。薄薄的叶片随着他口中吹出的气流而震动，发出了宛转悠扬的乐曲，远远地传了出去。 女孩惊喜地叫了一声，双臂舒展，随着音乐跳起了欢快的舞蹈。粉红色的长发在风中飘扬，她的笑容甜美，如阳光般灿烂无比。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莎朗恰好在约定的时间赶到，身后还跟着两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看样子就是她找来的帮手。 “真不错！琪琪的舞蹈越来越棒了！”莎朗站在一旁，依着节奏鼓起掌来，脸上充满了羡慕。“我就始终学不来……” “那可是要讲天分的！不像你，接连气跑了七个礼仪老师！”琪琪得意地说道，身子连转几圈，以一个躬身礼作结束。 “琪琪小姐，好久不见！”莎朗身后的两个女孩不卑不亢地打过招呼，然后瞄了正从地上站起身的罗迪一眼。 “我来介绍！我来介绍！”琪琪一下子跳了出来，拉起一个文雅女孩的手。“这是德茜姐姐，学者学院三年级的高材生，她可是真正的专家呢……这是伊芙，骑士学院的三……二年级学员？” “嗯！”另一个女孩羞涩地点点头，短短的卷发柔软飘逸，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泽。 琪琪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般，从女孩那里又跑到罗迪身边。“这是罗迪，法师学院的一年级新生，未来的大法师、大诗人！” 狐疑的目光在罗迪身上转悠了一圈，在那两个女孩看来，他只是一个相貌英俊、刚学了点法术的新生而已。 “可惜蒂亚家中出了点事情，所以这一次只有我们几个了。”莎朗叹了口气，双掌拍打着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 “好了，我们出发吧！先去采购装备！” 莎朗大步走在前面，领着众人沿影梦大街向西走。这条街是北城望族区和富人区的分界，路面宽阔，足够让四辆马车并排驶过。高大的树木和低矮灌木交替出现在路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间出售奢华用品的商铺，以及专用休憩谈天的凉亭。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莎朗停下脚步，向罗迪介绍着：“这是星光巷，再往前，就是工匠大街了。那里的矮人铁匠可是相当有名的。” “哦？”罗迪一顿，踮起脚探目而望。 和之前的道路相比，工匠大街狭窄紧凑了许多。叮叮当当的脆响从一间间店铺后面传来，好像还有打铁的号子声，不过在罗迪听来和大喊大叫没什么区别。 “烈火之锤，就这家了！”莎朗对这里轻车熟路，三拐两拐就进了一家铺子。 “啊哈，这不是莎朗小姐吗？欢迎欢迎！”一个老矮人大笑着迎了上来，看样子应该是这家店铺的主人。 “老萨里，上次我托你订购的货到了没有？”莎朗打了声招呼，和矮人熟络地攀谈起来。其他人则跟着进了店里，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从外边看，这间兵器店并不大，但走进来后就会发现，这里面其实是一个长方形的空间，从门口向里一直延伸了几十米，一点也不窄小。实木打造的武器架上摆满了明晃晃的刀剑，整齐划一地排列着，一件件精致的铠甲则悬挂在一旁的墙壁上。淡淡的油脂味在空气中弥漫，让人有种腻腻的感觉。 不过罗迪并没有感到不舒服。虽然对冷兵器没有研究，但他仍能感到那些兵甲上的厚重与谐调。 “是男人，哪个不喜欢刀枪？”罗迪如此解释着心中突然焕发出的愉悦，随手抽出一把长剑，在空中挥了几下，然后放在眼前仔细察看。 剑身狭长，泛着森寒的光芒，密密的云纹间似乎有湛蓝的光晕在流转。 “如果再用鲜血来渲染，那色彩将会更加艳丽吧。” 第19章 出路 从北方凄凉寒冷的永冻荒原，到南方泥泞潮湿的魔兽森林，从东面滔滔不绝的万源河，到西面望不到边界的无尽之海，雄踞大陆西北角的北地联邦，其领土呈现出一个倒三角的形状。在这片广袤的地域中，银月城无疑是人口最多，也是最繁华的一座城市。 环境恶劣、劳动力不足，早在几百年前，生存的压力就迫使这里的人们摒弃了种族和出身的偏见，也废除了南方常见的奴隶买卖和农奴政策。虽然也有等级的差别，但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对立并不明显，更多的还是通力协作，与各种敌对势力作不懈的抗争。 朴素和勇敢，是北地人近乎顽固的两大传统。哪怕是蜜糖罐子中长大的贵族子弟，到了应该懂事的年龄，也会被家人毫不客气地踢进学院和各种培训场所，为将来所要承担的责任作准备。 所以，在店铺里乱逛的这四个女孩看似弱不禁风，但对如何选择武器早已经是耳熟能详，都能讲出几分独到的见解。 由于学院发放的武器只是供练习时使用的，并不适合实战，莎朗早就想买一把完全属于自己的武器。 矮人老萨里打开货箱，将一把精制的长剑放在柜台上。莎朗拿起来掂掂分量，轻敲剑身，看看有没有材质和锻造上的缺陷。 德茜拿起一把泛着寒意的细剑，爱不释手地抚mo着，不过看到旁边标价上的数字后，淡粉色的嘴唇紧紧抿成一线，犹豫了半天，最后不得不忍痛放下。 伊芙死死盯着一具精致的深色铠甲，琥珀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嘴里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罗迪侧起耳朵，只听到“好贵”、“真可惜”等几个词，不过大概意思已经能猜出来了。 身为豪商的独女，琪琪倒是不用担心钱包的问题。她先是挑了一个漂亮的匕首，然后又开始摆弄一把小巧的手弩。只见她鼓起小嘴，兴致勃勃地扳动绞机，弩弦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好似痛苦的呻吟。 矮人店主脸色大变，急忙跑了过去，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罗迪则对墙壁上挂着的一柄灰鞘长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剑有一米多长，两寸宽。造型朴实无华，没有多余的装饰，很合他不显山露水的癖好。剑柄略向上弯曲，包裹着镀银的金属丝，底端镶嵌有一颗墨绿的月长石。 罗迪伸手拔出剑来，手中突然一沉，险些掉落到地上。他心里很是惊讶，这剑的重量足足有十多公斤，几乎和重型砍刀相当。 “真是阴人的好东西呀！”他的脑海中浮现出猛力一击磕飞敌人武器的画面，心中窃喜，不由升起买下这把剑的念头。 “不过这究竟是用什么打造的呢？”他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在脑海中寻找有关的信息。 剑身笔直厚实，泛着淡淡的红润光泽，在阳光下好似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膜。 “赤焰铁，塔隆沙漠中特有的矿产，因其重量惊人而不适合制作防具，但作为武器却是非常好的材料……”不知何时，女学者德茜走到了罗迪的身后，身子微微前倾，慢条斯理地讲解着。 “这种金属对魔法有很好的亲和力，如果不是过于沉重……”德茜话音一顿，眼睛有意无意扫过罗迪稳稳握住剑柄的右手。“……如果不是有些不轻便，它可非常适合制造施法者的法杖和饰品。你可以在《异种材料解析》的第73页找到更加详细的说明，学院大图书馆里就有这本书。” “原来如此。多谢你的提醒，我有空一定会去看的。”罗迪直视着德茜的双目。女孩的声音平淡，似乎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但从那双深紫色的眼眸中，他捕捉到了一丝隐隐的敌意。 “是在向我示威吗……”看着女孩转身离去的背影，罗迪暗暗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各种可能在脑海里转个不停。 在这个世界，学者是一种作用大、但依赖性极强的职业。无论打算学以致用，还是要深入研究，都需要一定的职权、不菲的资金和物质支持。通常来说，豪门贵族和各大势力都有自己专门培养人才的机制，而学院出身的学者，多数只能散落民间，投身于各个行业之中。 德茜就是如此。她修习的专业名为探险学者，就是专门针对野外探索和勘察可能遭遇的情况，进行分析和辅助的职业。博览群书，知晓地方的风俗禁忌，了解各类怪物的习惯特点……在这个知识匮乏的世界，探险学者就相当于移动的冒险类百科全书，是冒险团队极力争取的对象。 “不过和风餐露宿、劳苦奔波的冒险者相比，成为贵族的私人幕僚更加舒心惬意吧！”念头翻转间，罗迪渐渐理出了头绪。 “她肯接受这次行动的邀请，未必不是一种尝试，一次试炼。既向贵族出身的莎朗和琪琪展示了自己的能力，又增加了冒险旅途的经验……对未来可能的道路进行铺垫，还真是用心良苦呢！” 他把目光转向小骑士伊芙。她的出路也不外乎有两种：或者加入到军队之中，无论怎样打拼，以女性的身份来说最多也只能升到高级炮灰的层次；或者投身于某个贵族麾下，运气好的话能获得一个贵族骑士的头衔，以及勉强维持生计的产业。 “难怪这女孩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不时去讨好琪琪和莎朗，看来也是在为自己的未来而发愁。”想到这，罗迪不由得揉揉鼻子。 “通过这次行动，莎朗想检验自己是否具有组织和指挥的能力，就连小丫头琪琪也在无意间锻炼着识人辩物、讨价还价的本领……这就是和平世界和动荡世界的差异吗？当初我在这个年龄，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头呢！” 轻叹一声，兴致全无的罗迪把剑放回墙上。 “这是个简单但并不普通的冒险，她们都在认真对待，努力寻找着自己的方向。只有我，像个傻瓜似的站在一旁，丝毫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关窍！” 第20章 公会 风一阵阵地吹，拍打着树叶沙沙作响，树干随之不断晃动，发出了阵阵痛苦的呻吟声。远方的乌云如潮水般翻涌袭来，顷刻间就遮蔽了天空。 不到一顿饭的时间，整座城市全都暗了下来。 “要下大雨了！”德弗林收回望着窗外的目光，想到今天是小儿子在郊外巡逻的日子，心中不免有些担心。 他在银月城的冒险公会已经工作了近二十个年头。从小小的抄录员开始做起，一直到成为公会的负责人之一，谨小慎微的他见过无数千奇百怪的事情，处理过各种棘手的麻烦。但是今天，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头疼。 “莎朗小姐，我不是早已经说过了吗，想要组建冒险团队，必须有4个以上的正式成员，并且具备承担责任的能力。” “睁大眼睛数数看，站在你眼前的难道不够4个人吗？”莎朗一拍桌子，从上向下俯视着，锐利的眉毛倒竖起来，凶猛的气势如实质般压在对方身上。 德弗林面色如常，只是眼角隐蔽地抽搐了一下。 “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丫头，一个明显不入流的小法师，如果不是因为有人事先打了招呼，我才懒得管你们死活呢！”当然，这些恶毒的话语只能在心里打转，他可不敢说出口。 “上一次忘了和你说，”德弗林轻咳一声，用职业性的笑容掩饰了心中的情绪。不动声色间，他便抛出了早已想好的托辞。 “和街边那些滥竽充数的流浪汉不同，冒险公会是个遵纪守法、信誉优良的机构，秉持着对顾客负责，对会员尽心的原则，我们自有一套审核标准。要在这里正式注册，不仅需要有足够强的能力，更要有大家信服的名望才行。” 德弗林皮笑肉不笑，用眼角的余光隐蔽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几个新丁，抿了一口茶，然后不急不缓地说道：“尤其要成立一支新的冒险团队，这可是件大事，如果不把好关，会影响银月城安定团结的局面……” “你就直接说，都需要什么条件吧！” 德弗林眉毛一扬，小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团队中至少要有一个具备称号的强者，或者是位拥有标准贵族身份和地位的体面人，才能得到公会和委托人的认可。虽然您是正式承认的3级骑士，能力上足够，但目前不是贵族，也没有名号，在声望上还不足以达到要求。” “你！”莎朗脸色铁青。明知道对方是故意刁难，但说得又合情合理，让她无法发作。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回过身，和旁边的德茜小声交流了片刻，然后两人同时摇摇头，面色十分难看。 “有没有正式资格其实都能找到冒险委托……但这是关系到家族荣誉的问题，一旦被有心人传扬开去，不仅给家里抹黑，在伙伴间也张不开口了！”她心中暗暗焦虑，左思右想也找不出办法。 公会大厅中三三两两站着不少人，全都探头探脑地看向这边。目光中充满了戏谐与嘲弄，让几个女孩窘得脸颊发红。 “啊~~”罗迪仿佛浑然不觉，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 “咦？”莎朗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回过头，死死盯着罗迪。 “那有什么问题！”莎朗一把将罗迪扯到身边，对德弗林气势汹汹地说。 “这是罗迪……罗迪先生，虽然刚来不久，但却已经取得了‘银月城优秀市民’的称号和星月徽章，享受免税、免劳役、免审查的准贵族待遇——如果他都得不到信任，难道你要质疑市政府的评估标准吗？” “怎，怎么会！”德弗林直愣愣地看着罗迪，眼珠瞪得溜圆。他醒过神来，急忙掏出手绢，连连擦着额头上的汗珠。“我怎么会怀疑政府的能力呢！” “妈的！还真是星月徽章！我怎么没听说过有这个人？”见罗迪从口袋里掏出徽章晃了晃，他虽然一肚子的纳闷，但也无法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了。 “不过……”头一个计策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自诩奸猾的德弗林还准备了别的办法。“不过就这么通过的话，我怕其他同行不服气啊。你们总该证明自己的实力吧！” “你怕？你是怕我们家人找你的麻烦吧！”站在旁边的琪琪气鼓鼓地说，一语道破了德弗林的顾虑。 “怎么会，怎么会！”公会负责人尴尬地笑着，脸都有些僵硬了。 “好了，你就直接说我们应该如何证明吧！”莎朗眉头一皱，语气开始变得有些不善。 “咳咳，是这么回事。”德弗林假装咳了咳，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长长的表单，然后一边在上面仔细查找，一边说道：“只要你们能正式完成一件最简单的考核任务，那就没有人反对了。” “就这么简单？你不会用那种超出正常能力范围的任务来搪塞我们吧？”德茜皱着眉，目光中满是怀疑。 “怎么会！”德弗林叫道，“我怎么敢作那种事情，如果让琪琪小姐受到一丁点伤害，不用等到天黑，我就可以去跳河了！” “果然如此！”莎朗冷哼了一声，而琪琪则嘟着嘴，闷闷不乐地扭过头。 莎朗的父亲是战士出身，始终坚持对子女进行准军事化的教育，所以绝不会反对女儿用空闲时间磨练自己。至于琪琪的父亲，那就完全相反了。 德弗林厚着脸皮，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装出一副严谨认真的样子。突然，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嘴里还故意出声念道：“哈，这个正合适，既简单又省事，连外行都能应付得了。” 他用拇指盖住早就做好的标记，拿起表单向女孩们邀功似地晃了晃。 “南城区的玛丽小姐遇到了件小小的麻烦事，现在正寻求帮助……鉴于难度等级实在不高，任何人都可以领取这项任务。”他一板一眼地念着，然后用眼角偷偷瞄着女孩们的反应。至于罗迪，早被他当成凑数的而无视了。 “那就这个了！”莎朗接过委托单，目光落在上面，眼神骤然间凝固了。 “找猫？” （考虑再三，原本的蜘蛛版删掉了，换了思路试试*^__^*） 第21章 失主 对平常的百姓家来说，猫咪既是宠物，也是捕捉老鼠的好帮手。不过天性散漫的它们，总会有那么几天见不到踪影。 “它们是去了哪里？”琪琪好奇地问。 德茜顿了顿，轻咳一声道：“大概是定期集会吧。就像那些精灵，每隔三五月，就会挑选出个天气好的日子聚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什么的。” “咦？那我们干嘛要去打扰它们呢，等猫咪自己回来不好吗？” “因为猫咪回来时找不到家了啊。” “哦……那……”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莎朗停下脚步，板着脸在琪琪头上敲了一记。 “呜，非要去找猫咪不可吗，总觉得好丢脸……” 莎朗的脸顿时黑了下来。迷途猫咪的引路者，真要被冠以这个称号，不到第二天天亮，自己和琪琪两人就会成为银月城贵族间的头号笑料。 “但是，我会为此而止步吗！”女骑士默默想道。她昂起头，继续大步前行。别人怎么看她不管，但已经承诺的事情，那就应该做到、做好，这才是特兰西瓦家族成员的座右铭。 一路向西，热闹的商业街车水马龙，琳琅的橱窗和店面让琪琪两眼发光。但转了几个街角后，两边的景色就渐渐破败下来。骤雨过后，一股酸涩难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小姑娘立刻捂住了鼻子，同时用另一只手提起法袍的底边，避开道路上的水洼。 学者德茜和骑士伊芙倒是不觉得异样，只是神色郁郁，显然对这次任务的内容耿耿于怀。 走在最后面，罗迪同样也精神不起来。他对这所谓的冒险虽然没有多大期待，但毕竟也和其他人一样，大费周章做了不少准备。到最后一番心血全部落空，恐怕是完全派不上用场了。 “特意学的新法术、还有熬夜抄写的8张卷轴……结果竟让我去找一只猫？真他X的！” 按照冒险公会提供的地址，一行人很快找到了委托人的家。出乎意料的是，跑来开门的“玛丽小姐”，竟然是个只有八九岁大的小女孩。 “冒险者？是来帮我找莉莉的吗？”茶褐色的短发，眼眸闪亮，鼻翼两侧长着点点雀斑，小玛丽疑惑地看着门前的这几个陌生人。 互相看了看，最后还是由队长莎朗出面。 “你丢的小猫名叫莉莉吗，真是可爱的名字啊……它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呢？” 小女孩细声细气地讲述着具体的情况：“是上周二不见的，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周没有回来了。我好担心，它会不会迷路了，会不会挨饿……”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莎朗俯下身子，一边低声安慰，一边耐心地询问道。“那么，你的莉莉长什么样子呢？” “它的毛又黑又滑，眼睛大大的，脚掌是雪花一样绒绒的白色……对了，它的脖子戴着项圈，上面系着小铃铛。”小女孩的表达能力有限，问了半天，也没有更多有价值的内容。 这时，房子里面传来响动声，一个穿戴整齐的中年男子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们是谁？”他把小女孩扯到身后，用疑忌的眼神打量着莎朗她们。 “我们是冒险公会派来的，这是介绍信。” 那人接过信随手翻了翻，似乎没挑出什么毛病，就又递了回来。他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从女骑士腰间的长剑，游移到琪琪整齐洁净的法袍上面，瞳孔立刻微微紧缩了起来。 “冒险者？一只该死的杂碎猫，就要花2银币，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爸爸……”小女孩在后面扯扯父亲的衣角。 “哼，给你们五天时间。如果五天后还找不到，那就算了，当咱们家没养过那东西！” 中年男子转回身，开始恶形恶状地教训着女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随便打开门，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你就是不听！给我进去，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再到处乱跑，看我回来不揍你屁股！” 小玛丽被赶进屋子里。中年男子从外面关上大门，挂上铁锁，然后瞪了几个冒险者一眼，便急匆匆向巷口走去。 “大姐姐……莉莉，会回来吗？没有它，我好害怕……”小女孩怯怯的声音从黝黑的铁门后传来，带着几丝孤单与希冀，让人心酸。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找到它的！” 离开了玛丽的家，众人的心中好像憋闷着一把火，尤其是小法师琪琪，粉红的脸蛋气得鼓鼓的。 “太可恨了，真想揍他一顿！那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人，居然这么对待自己的孩子！你说是不是，莎朗？” “唔？啊，大概吧……”莎朗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对她触动颇深，不仅仅是由于同情和怜悯，更是因为那引起了她记忆中十分类似的画面。 和琪琪不同，早在两三岁时，莎朗就开始记得一些印象较深的事情了。破落的骑士后裔，勉强维持生计的小商贩，两户人家比邻而居，大人总是忙忙碌碌，不得不把孩子独自留在家中。呼呼的风声，窗外树枝摇动的黑影，偶尔还有急促的脚步和垂死的惨叫……孤单、寂寞、恐惧，这些构成了她儿时的梦魇。 “是什么时候开始好起来的呢？”她问着自己，散落的记忆碎片像散落的珍珠般连接在一起，还原成十余年前的情景。 两家人的合作最初是从孩子开始的。把两个还不懂事的孩童放在一起，这样只需要留一个大人就可以看护，两家人如此轮换，同时关系也渐渐亲善起来。 此后时来运转。经过几场惨烈的战斗，骑士依靠武力和谋略获得了很大的军功，以及同伴们的信任，并在军队中一路高升。商贩则捕捉到了木材贸易的巨大商机，通过上下打点，迈入到豪商的阶层。 虽然明面上两家已经渐渐疏远，但私下里仍然是互为表里，同气连枝，成为新兴贵族中最具实力的一股力量。而作为最初联系的纽带，两个女孩间的友谊始终维系下来，哪怕如今已经长大成人。 “这样的友情又会持续多久呢？” 第22章 线索 按照常理来说，猫咪这种机灵的小动物是不会迷路的。但事有例外，罗迪前世就知道，那层层的高楼大厦，一道道外观相似的铁门，不知给多少可爱的小猫咪造成了困扰。但在这个世界，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吗？ “万一是在外面遇到某种意外，那该怎么办？比如被淘气的孩子抓住，遇到意外的事故……”伊芙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大家的头上。 琪琪顿时瞪大眼睛，气恼地说：“你就不能说点有用的吗？”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伊芙脸色一白，手足无措地解释。 “虽然的确有那种可能，但这类扫兴的话还是不要提了。”女学者德茜适时地插话道，温和恬静的目光从伊芙的脸上一扫而过，后者顿时涨红了脸。“排除掉不可控的因素，我们只要尽到心力，争取一个比较好的结果就足够了。” “说得对！”莎朗一拍手，原本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尽力而为。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吗？” 德茜嘴角微不可察地一扬，眼眸中闪烁着知性的光采。“根据目前的信息来推断，可以分成几种不同的情况。最好的一种，就是小猫自己跑回来，这个需要定期到失主这里确认。” “嗯！”莎朗点头。 “其次的一种可能，就是小猫还活着，并且在附近出没。我们或许能从街坊邻居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嗯嗯！”莎朗和琪琪一起点头。 “如果小猫躲起来，或者跑得比较远，那就比较难办了。迫不得已，也可以花几个铜子儿，雇佣街边的流浪儿大面积搜索。” “嗯嗯嗯……流浪儿？”琪琪不解地问。 “南城贫民区的特产。”德茜言简意赅地答道，表情还是那样温和，没有丝毫变化。 “也就是说，先从这附近开始找起吧。”莎朗轻咳一声，把话题岔开。“真不愧是学问人，几句话就把事情讲明白了。”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女学者恬然一笑，适度地表现出谦逊的态度，同时用余光有意无意地瞥了罗迪一眼。 对于德茜的示威，罗迪视而不见，更没有解释的打算。和女学者刻意表现自己不同，罗迪既没有钻营攀附的打算，也没有出风头的意愿。至于对方排挤竞争者的手段，在前世来讲，已经算是很光明正大了。 玛丽的家位于南城商业区与贫民区的交界地带，周围是一幢幢民宅。狭窄的巷子中堆满了杂物，虽然通行不便，却给流离失所的小动物们提供了栖身之地。 “请问，您见过一只黑色的流浪猫吗？这么大，脚掌是白色，带着皮项圈。” “没见过！” “请问，您见过一只黑色的流浪猫吗……” “不知道！” “请问……” “咣！” 挨家挨户地打听了一个下午，但似乎并没有什么收获。冷漠、戒备、敌意……附近居民对待陌生人始终是这种不信任、不合作的态度，让女孩们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 “怎么会这样！我可是未来的法师大人，居然敢不理我！”琪琪揪着崭新的法袍，沮丧地嘟嘟囔囔。见莎朗和德茜也没有办法，于是撅着嘴巴，又跑到罗迪身边磨蹭起来。“大诗人，究竟是为什么嘛？” “那还不好说，你看看这一带的地理位置就知道了！” “嗯？”琪琪不解地问。 “临近贫民区，说明这里的人并不富裕；距离繁华的商业区也不远，说明这里的人对美好奢华的生活十分向往。他们追求的不是刺激，不是神奇，所以无论冒险者还是过路的法师，对他们而言并无区别。” “你的意思是？” “挺直腰背，把下巴抬高些，亮出你的贵族徽记，把那串亮晶晶的宝石项链露出来……接下来你再试试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罗迪的话语中充满了鼓动、诱惑、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一旁的莎朗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结果不出罗迪所料，当女孩刻意摆出一副高不可攀的架势后，反而让对方敬若上宾，不仅知无不言，而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密切留意周围的风吹草动，并且随时等候垂询。 “这就是法师与贵族间的差别。”罗迪冷冷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法师可以得到人们的敬畏，却无法得到尊崇，对寻常的百姓来说，坐在头顶上方的贵族老爷才更加真实，更值得顶礼膜拜。 这个结论，让罗迪觉得很不舒服。 ****** 态度虽然得到改善，但对问题的解决并无多大帮助。毕竟以成年人的视角，很难注意到从脚边悄悄经过的小猫。倒是一个玩泥巴的小孩子提供了线索，他曾在附近见过一只十分相像的黑猫，只是似乎受了伤，还很怕人，见到他之后扭头就跑了。 “我看到它往狮子弯去了。”那小孩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擦鼻涕，然后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巷子。 所谓狮子弯，其实是一小块堆放杂物和破烂的空地，因为形状很像某个贵族旗帜上的狮子，所以才有了这个名称。 满地破碎的木板，废旧的车轮，摞在一起的板条箱……凌乱的阳光下，垮塌了半边的石子墙上爬满了藤蔓。这里的一切全都乱七八糟，让人眼花缭乱的同时，也生出一股无力之感。 “简直就是传说中的迷失走廊……啊！” 经过成堆的杂物时，琪琪不小心被翘起的木条刮到，只见蓝光一闪，法师袍虽然破了，但雪白的肌肤上却见不到半点伤口。某种法术的力量骤然而生，挡住了外物对女孩的伤害。 “那是魔法装备的效果？”罗迪并未感到奇怪。作为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竟然敢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如果说没有几样护身的手段，那才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至于莎朗，罗迪打量着前方不住晃动的背影。为了不妨碍动作的灵活，莎朗今天只穿了一件链甲衫，矫健的身躯和优美的曲线毕露无疑，富有活力的浅褐色长发只用一根棕色发带稍加束缚，自然地披散在她身后。 据冒险公会的说法，她已经是3级骑士，也就是说对付四五个受过正规训练的士兵也不成问题。在她这样的年纪，能有如此的实力，不仅需要天赋，更需要辛勤的汗水与刻苦的磨炼。 “注重自身的协调和力量吗？当初她就不喜欢变化类的魔法药剂，看样子，那也不是毫无根据的！”尝试着从微小的细节去推测一个人的能力，罗迪已经开始适应这个世界了。 就在此时，他心中一紧，突然有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 第23章 惊动 一丝微弱的魔法波动在空气中传播，好似水面上溅起的波纹，触碰到物体与路人的身上，然后反弹回某个隐蔽的角落。 “是侦测类型的魔法？”罗迪不露声色，静静跟在队伍后面。市井间既是卧虎藏龙之地，也是藏污纳垢之所。虽然不知道是哪一种，但看起来，他们无意间闯入到某些人的监测范围之内了。 “喵~” 前面的几个女孩一愣，顿时惊喜起来。“那只猫果然在这里！” 不过又有几分奇怪，这声音怎么是从后面传来的？ 回身一看，却发现只是空欢喜一场。伊芙正双手聚拢在嘴前，模仿的猫叫声惟妙惟肖，连自己人都给骗到了。 “什么嘛，你这么吵，让大家怎么找呀！”琪琪不满地说道。 “我，我……”伊芙满脸尴尬，拘谨地放下手，仿佛寒风中的枯叶，整个人都瑟缩了许多。 “大家分散开找一找。小心地面很滑，不要弄伤自己。”莎朗一边分派任务，同时提醒众人注意安全。“还有伊芙，你的办法不错，可以再试一试。” “噢……”伊芙闪躲的目光显得有些不自然，她迟疑了一下，还是继续学着猫叫。 或许这一招真的有效。不远处传来哗啦一声，一只小猫从某个角落里探出头来。通体黝黑，白白的脚掌上沾满泥点，脖子上虽然有项圈，但却没有铃铛。它张开嘴，全身前后舒展开，然后伸了个懒腰。动作轻盈，悄无声息，全身的皮毛、嘴边的胡须、支起的耳朵全都在轻轻颤动。 “啊，就是它！”琪琪惊叫道。眼尖的她注意到项圈上的裂口，看样子铃铛是被什么给扯断了。 见到有陌生人出现，小猫悚然拱起了背，噌的一下向巷子的另一边跑去。 女孩们急忙追了过去。 小黑猫动作轻灵而快速，在湿漉漉的石板和杂草丛生的墙角间蹦来跳去。几个人跟在后面紧追不舍。不到几十米，眼前豁然开朗。出了巷口，竟然是一个杂货市场，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但小猫却不见了踪影。 “跟丢了……”面露沮丧，众人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抓一只机灵的小猫，或许找几个淘气的小孩子来更合适。 “不管怎样，起码能肯定的是，它的巢穴就应该在这里。我们只要等它回来，就有机会抓住它。” “不过天快黑了，明天再来吧。” 女孩们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商议。 此时，几个风尘仆仆、看似冒险者的人从旁边经过。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粗壮的矮人，他步伐急促，恰好与刚从巷子里出来的罗迪撞在一起。 一股巨力传来，罗迪身子晃了晃。对方则连退几步，不可思议地望着他。 一瞬间，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一个凛冽如冰，一个幽然深邃，莫名的风压突然出现，将地面上的尘土从两人身边缓缓挤开。 “大诗人，你又在偷懒了！” 远处传来琪琪的声音，打破了对峙的局面。罗迪灿然一笑，犹如朝阳下的积雪，所有压力顿时消弭于无形。他耸耸肩，踱着步子走开了。 看到罗迪慢悠悠跟了上来，琪琪撅起嘴巴嘀咕不休。倒不是埋怨某人出工不出力，而是把今天的所有不顺都归结在小黑猫身上。 “太不吉利了！我听同学们说，黑色的猫都是恶魔诅咒的结果，凡是和它们牵扯上，绝对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厄运！” “呃，还有这种说法……” “还有还有，学院的主楼后面、离女生宿舍不远的那个小黑楼，据说一到晚上就有幽灵出没！” “那不是死灵系的教学楼吗？没什么可奇怪的吧。” “可是太可怕了呀……” “……” 冷眼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几个冒险者站在原地。其中一个法师打扮的人突然开口说道：“居然能够把巴伦撞开，那人的实力如何？” “我才没有被撞开！”矮人翘起胡子辩解道，嗓门洪亮，足可以抵得上五六个人。“我是怕碰坏了那个小白脸，特意闪开的！” 旁边的同伴似乎也是个战士，没有理会跳脚不已的矮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单凭力量，起码是8级以上的战士……就不知道技巧怎么样。” “怎么可能，你看他的年纪，恐怕还不到20岁吧！他会是什么人？” “旁边那个女孩我见过。”一个又瘦又小的人插话道，容貌和个头很像街边的孩童，竟是个半身人。“大木材商福克斯的独生女。那人可能是随身的保镖吧！” “应该如此……算了，正事要紧！你确定那伙人就躲在里面？” “绝对错不了！要知道，我们盗贼，不，我们游荡者，总是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的。” “那就好。只要做得漂亮一点，到新年为止，足够咱们花销了。” ****** 第二天清早，当罗迪他们再次赶来时，这条街道已经被城卫队层层封锁起来了。莎朗上去询问，才知道昨天走后，这里竟出了件大事。 “间谍？就在这？” “是的，莎朗小姐。他们似乎把这条巷子两边的民宅都买下来，当做秘密活动的据点。”卫兵见询问者竟然是顶头上司的女儿，连忙打起精神解释。 “是吗……真没想到，内务部这次终于做出点成绩来了。”对于办事拖沓、人浮于事的政府情报部门，军方可一直都是用“老妇人”来形容的。 “不，不是内务部，听他们说，是冒险团发现的。是‘荣耀冒险团’！” “竟然是他们？”始终站在旁边的德茜突然问道，眼眸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 “荣耀冒险团？那是什么？”琪琪不解地问道。 “那是平民的传奇！”德茜微微扬起头，目光望向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阳，脸上多了几分热切，一改往日平稳淡然的样子。 “他们凭借过人的实力和良好的信誉，从普通的冒险者中间脱颖而出，得到市议会的赞助，成为银月城专属的王牌冒险家。有消息说，只要功勋再累积到一定程度，他们很快将要获得贵族的爵位。” “功勋贵族？”听到这里，罗迪的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 第24章 引诱 城卫队将街区封锁，让一行人的捕猫大计耽搁了整整一天。趁此机会，他们针对眼前的困难，做出了一个粗略的计划。 狭窄的巷道里地形复杂，障碍又多，让人根本无法自如行动。所以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把小猫从杂物堆中引出来，而最好的诱饵，自然就是鲜鱼了。 “然后呢？”琪琪眨着眼睛，好奇地问道。“用手抓吗？” “这个……”莎朗脸微微一红。她和伊芙都是骑士——准确地说是骑马的战士，强攻硬打、舞枪弄剑都没有问题。但要赤手空拳去抓一只灵活的小猫，并且还不能造成任何伤害，那就有些困难了。 “用渔网怎么样？”伊芙小心翼翼地说。 “渔网，这也可以啊，不过谁家里有呢？” 众人同时摇头。 “按照最新的零售价，渔网4金币一张，鱼钩1银币一个，都不算便宜。而这次的酬劳才2银币，如果要去买新的，那就不值得了。”德茜短短几句话，就表现出她不仅博览全书，而且对日常事物巨细无遗的优秀能力，同时也在轻描淡写之间，就否决了伊芙的意见。 莎朗皱着眉，有些神思不属。 德茜的话很有道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在她看来，此次冒险的目的是为了历练，如果可能的话，就应该尽量按照冒险者的心态和做法来解决问题。不过说是这么说，真要做起来，却困难重重。即便是捉猫这样最简单的任务，也让几个人束手无策。技巧、经验、眼光……和真正的冒险者相比，他们差得太远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转过头，望向始终不发一言的罗迪。之前罗迪怂恿琪琪亮出了贵族身份耀武扬威，让莎朗感到几分恼意。但现在看来，他恐怕是有着自己的考量。 “唔？”见莎朗紧盯着自己不放，罗迪心虚地低咳一声。作为队伍中唯一的男士，他始终保持低调，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走在后面就绝不走在前面。这样做虽然少了许多麻烦，但也显得有些惫懒了。 “你觉得，我们需要买渔网吗？”女骑士目光灼灼，大有不说出点东西来就不罢休的意思。不远处的学者德茜也斜睨过来，深紫色的眼眸中，闪着审视与戒备的光芒。 罗迪低头沉吟，犹豫了片刻，然后才说：“我明白你的顾虑……你想把这次经历当做一次磨砺，对吧？” “没错。” “那么，你要磨砺的是哪个你呢？” “啊？” “身为冒险者的你？身为队长的你？身为特兰西瓦家族长女的你？” 罗迪的话一针见血，道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究竟应该对自己如何定位。 “这……”莎朗抿着嘴唇，表情困惑。半晌后，她才答道：“你是说，我不用非要把自己看做一名冒险者？” “没错，没必要让冒险者的身份成为桎梏，只要合理利用好身边的资源，完成这个任务就可以了！而且此行的目标，仅仅是那2枚银币吗？” “当然不是！是找回猫，找回让小玛丽不再孤单、不再寂寞的伙伴！”莎朗的眼睛好似海面上银月的倒影，明亮与深沉参半。不过话语却坚毅有力，显然已经明白该如何做了。 “要去买渔网吗？”伊芙诺诺地说，右手笨拙地伸进口袋中，一点点摸索起来。 “没有必要！”莎朗碧绿的眼眸中光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罗迪。“合理利用身边的资源……那么，法师先生，你是不是也该贡献出自己的能力呢？” 罗迪一呆，然后无奈地摸摸鼻子。说来说去，他最终还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 肉眼看不见的光点悬浮在空中，随着魔法网络的轻轻颤动，如微风中的花朵般簌簌摇曳。一道道意识的波纹在空间中曲折反复，吸引着魔网与精神接触到一起，产生共鸣。翻开魔法书，默默记忆选择的法术，精神与魔网的震动频率逐渐变化，最后协调一致，将那几个法术印刻在意识海洋的深处。 “准备好了！”罗迪合上书，站起身来。女孩们也放下茶杯，收拾好东西，一个个整装待发。 这是接到任务的第三天，天刚亮不久，他们就在这个茶馆里集合，一边饮茶，一边等待街头的封锁撤去。 人已尽其才，物将尽其用，毕功于一役，就在今天。 一缕阳光从木板间的缝隙中渗透进来，照在黑猫莉莉小巧的鼻梁上。它睁开眼睛，抬起头，迷迷糊糊嗅着空气。但闻到的却是扑鼻的腥臭，而非梦中那美味诱人的肉香。 莉莉抖抖耳朵，不满意地晃了晃脑袋。身下是硬邦邦的石板，头顶是漏风渗雨的破木箱，和原本柔软舒适的宫殿相比，这里简直就是贫民窟。 不过真正的公主，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与众不同的。它细心地梳理好缎子般光滑的皮毛，然后钻出来，骄傲地挺起胸膛，踩着优雅的步子开始巡视自己的领地。 一阵风吹过，黑猫莉莉迈出的前脚突然停住，突兀地悬在半空中。风中夹杂着异样的气息，熟悉而亲切，勾起了它的记忆。那是鲜鱼的味道。 “咕噜……”瘪瘪的肚子立刻发出了欢快的叫声。黑猫莉莉伸长脖子，陶醉般捕捉着那魂牵梦萦的味道，不由自主地跑了起来，奔着香气的方向，将优雅和骄傲全都抛到脑后。 转过一道弯，跃过破烂的布毯，一条银光闪闪的小鱼正躺在地面上，像垂死挣扎般蹦跶着。 小黑猫停下了脚步，瞳孔瞬间便眯成一道缝，竖起耳朵，警惕地看向四周。 巷子里一片安静，没有陌生人，也见不到什么可疑的情况。 黑猫围着鱼绕了一圈，然后一个纵身，猛扑上去。 出乎意料的是，白鱼好似未卜先知般，从地上蹦起来，擦着小猫的鼻子，跳到了一旁。 黑猫一愣，不甘心地接着再次扑击，结果又被躲开了。 没逮到，又没逮到，还是没逮到……不知不觉间，小黑猫已经远离了安全的小窝。 仿佛用尽了力气，白鱼终于停下来，躺在地上不再动弹。 黑猫气喘吁吁，空空如也的肚子让它也精疲力竭。它缓缓走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鱼眼中的死气。 第25章 捕获 黑猫莉莉探出前爪，在白鱼身上拨了拨，见没有什么反应，低下头准备大嚼。它没有注意到的是，鱼所在的位置旁边，恰巧有一根淡粉色的发带，一尺多长，蜿蜒如匍匐的草蛇般，陡然弹射起来。 黑猫惨叫一声，翻身就想逃走。但那发带仿佛有了灵性，三缠两绕间，就将小猫的四条腿死死捆绑在一起。 可怜的黑猫不断挣扎扭动，发出“喵喵”的叫声，而此时，幕后黑手终于从不远处的角落里站了出来。 0级法术‘法师之手’，可以在一定距离内控制轻巧的物品，自然也可以控制一条死鱼的活动。 1级法术‘活化绳’，用魔法的力量使得绳子之类的东西活化，将目标绊倒或捆住。 这两个法术是罗迪来之前特意准备好的，为的就是设置这个小小的捕猫陷阱?——当然，把白鱼换成金币，阴人也没有问题。 看着困得严严实实的小猫，女孩们神态各异。琪琪是单纯的欣喜，莎朗是对自己慧眼识人的满意，伊芙羡慕与自卑均有，而德茜，心中满是酸涩。几天来她的表现可圈可点，但在这最后的决定时刻，起关键作用的却是这个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 “我竟然轻敌了！”女学者默默对自己说。回想从相遇到现在，罗迪始终没有表现出太过惊人的东西。有几把力气，会说几句空话，能够施展1级法术……所有的这一切没有丝毫特别之处。 “但为何他就占据了上风呢？”越想越不明白，越想越觉得害怕。无形之中，罗迪那淡然的面容变得如此诡异，每一个眼神，每一丝微笑，仿佛都蕴含着无法辨析的内容。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德茜此刻就是这种感觉。 把猫送回家，小女孩玛丽惊喜万分，抱起心爱的宠物不肯放手。看着她脸上幸福的表情，众人也为之欣喜，此前的疲劳与郁闷似乎全都消散一空。 玛丽的父亲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篮子。见到冒险者们竟然把丢失的猫找了回来，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 “这是2银币的报酬，拿了就快走！”他不耐烦地说道。 女孩们虽然愤愤不平，但在莎朗的示意下，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 罗迪依旧走在最后，经过玛丽父亲旁边时，突然停下脚步。目光透过篮子不断蠕动的蒙布，见到的是竟一只模样相近的黑色小猫，他笑眯眯地说：“做父亲可真不容易呢……不过似乎忘了买项圈吧！” 说完，他哈哈一笑，快步走了出去，留下那满面通红的男子嘟囔个不休。 等从冒险公会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奔波了一天的女孩们觉得十分疲乏，于是原地解散，纷纷回家。 “已经月底了呢！”罗迪突然想到，于是脚下一顿，立刻改变方向。 ****** 下午的阳光并不猛烈，暖洋洋地照在地面和行人的身上。 沿着细碎的石子路缓步向南。街道越来越窄，地面越来越凌乱，临街的房屋也越来越参差不齐。从占地数十亩的豪宅，到三四层附带花园的别墅，最后到一两层的单幢小石屋。 一路走来，时光在飞快的流逝，从文明到蛮荒，数个截然不同的时代似乎被压缩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条道路的两侧。金钱，这个神秘的存在，向世人展示了它不逊于魔法的伟大力量。 穿过川流不息的商业街，路面上的行人渐渐稀疏起来，不远处传来河水流动的哗哗声，如连绵的乐曲般清晰可闻。 “奥法灵光”魔法用品店就在前面。每到月底，罗迪都会到这几家代售药剂的商店结算货款。 店主泰特萝声音甜美，风qing动人，但罗迪却如山崖上迎着寒风的劲松般屹立不动，硬生生把炎晶的价格压到原来的四成。 “你还真是狠心呐！”女店主幽怨地说道。百试不爽的招数在这个男人身上毫无作用，这让她头一次对自己的魅力产生了怀疑。 “哟~~你也有碰壁的这一天呀，真是稀奇！”莎朗推门而入，看到眼前这一幕，毫不客气地讽刺道。 “哼！又来显摆你那把破剑了？”店主斜斜看着莎朗挎在腰间的精致长剑，立刻开始反唇相讥。 “什么叫破剑？这可是矮人工匠特制的精铁剑，对付魔法防御特别有效！”女骑士大声反驳。 两人好似冤家对头般怒目相对，谁也不肯挪开视线。 “这是店主和顾客应有的态度吗？”站在一旁的罗迪左看右看，头部来回摆动不停。“要说她们俩没有点什么特别关系，打死我也不信！” 两位女士对峙了半天，直到有其他客人进来，才收敛起恶狠狠的模样，就此作罢。 “你没有回家？”一同从店里出来后，罗迪奇怪地问。 “只是回去换了件衣服……我打算再去那个巷子看一看！”莎朗犹豫了一下，还是坦诚地说道。“虽然经过城卫队的搜索，但我想，万一有所疏漏，那可不是小事情。” “那些间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吗？唔……我恰巧闲着没事，干脆就陪你走一趟。”想起之前遇到的魔法窥测，他也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那真是太好了！” “除了冒险，最近都在忙些什么？”罗迪和女孩并肩而行，随口聊起了她的近况。 “学习别扭的礼仪，打扮成花枝招展的孔雀，还有该死的熬汤和做羊肉馅饼……直接把肉扔到火上不就好了，干嘛要弄得那么麻烦！”女孩目光前视，理直气壮地说道。 罗迪摇头不已。莎朗对做家事一窍不通，这已经不是新闻了。 两人一边闲谈，一边穿街过市。等临近那个巷口时，罗迪前进的脚步突然一缓。一阵风吹过，他的脸瞬间僵住了，眼睛如同被阳光刺到般紧眯起来。 第26章 激斗 时近黄昏，阳光已经渐渐黯淡下来，但还未到点亮路灯的时间。这里不是主干道，市场已经散去，行人稀少。两旁的树荫遮蔽了阳光，一阵风吹过，沙沙的响声如同恶魔的低语，又像是鬼魅出没时的脚步声。 深紫色的光芒在瞳孔中一闪而没，罗迪的目光明亮如炬，直直穿透了黄昏的雾霭，一切隐匿的敌人全都无法遁形。拐角的巷口站着三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而在巷子里面，影影绰绰的头颅此起彼伏，显然数目更多。 罗迪后退半步，而莎朗则横立在前，右手搭在剑柄上，虽未出鞘，但寒意冷冽，咄咄逼人。 眼见两人有了防备，那些人纷纷站起身，仗着人多势众，从前方围了上来。一个个穿戴近似，均是粗布衬衣、土黄的皮裤，脖子上围着条红色的围巾。 “你们两个站住！这里是我们‘九月红巾’的地盘！”他们手持刀剑，大声嚷喝，突然见到莎朗容貌不俗，目光中立刻多了几分贪婪。 “……啧啧，既然来了，那就都留下来吧！” 罗迪哑然失笑，城卫队前脚刚走，这就有跑过来占地盘的家伙了。他打量了几眼，这些人脚下虚浮，充其量也不过是一群吓唬人的无赖混混。回头和莎朗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默契地点点头。 “交给我了！你自己小心一点！”莎朗转头看向前方，低声叮嘱道。她知道，罗迪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法师，他肯定有自保的本领。 “法师护甲！”罗迪默念咒语，抬手在女孩的肩膀上轻轻拍下。无形的力场从他掌心向外扩散开来，如同铠甲般覆盖了女孩的全身。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莎朗的表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为了行动方便，她并没有穿戴厚重的盔甲，如果仅凭步伐和格挡，在激烈的战斗中不可避免要受到伤害。 “刷”的一声拔出剑，握剑的双手紧了紧，她大喝一声，抢在敌人合围之前冲了上去。最前头的敌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剑刺中，伴着巨大的冲击摔倒在地。 女骑士神色淡定，没有半点紧张和慌乱，任凭喷溅的鲜血落在身上。她脚步横移，挥剑一记斩击，毫不犹豫地砍倒了旁边的另一个人。然后又迅速后退，拉开了距离。 周围的敌人这才反应过来。愤怒、惊惧、迟疑……种种表情清晰地书写在脸上。他们愕然发现，自己将要面对的并不是柔弱的女孩，而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杀气的凶悍战士。原本就要合拢的阵势也渐渐松散，仿佛轻轻一触就可能崩溃。 莎朗本能地捕捉到对方眼中的动摇，立刻把握住这个大好时机，横斩竖劈，动作简单利落，每一击都经过无数次锤炼，为的就是像此时这样制造鲜血和杀戮。 锋利的剑刃划破喉咙，剖开胸腹，血珠在空中飞扬飘落，给灰暗的黄昏添加了一分生动的色彩。 或许是心中的恐惧爆发出来，其他人似乎被激起了血性，扯着喉咙大吼大叫，乱糟糟地冲上前去。 面对毫无章法的对手，莎朗不退反进，脚步左右变换，居然诡异地游走到侧面，剑锋向下，斜斜一削。 “啊！”凄厉的哀嚎声接连响起，两个人不约而同抱住大腿倒在地上，鲜血从膝弯流出，在地面上汇成一滩。跟在后面的人收势不住，被他们的身子绊住，跌倒碰撞，乱作一团。 “她在这里！快围住她！”一个持剑的瘦高男子大声疾呼，迎上前试图抵挡莎朗的攻势。 女骑士一声冷哼，手腕一转，就将那人握着的长剑搅飞。接着顺势上撩，如毒蛇吐芯，刺入对方的咽喉。 “兹”的一声，鲜血如雾般向外喷出，那人立刻倒在地上。 余下的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即使再鲁莽冲动的人，在无法抵抗的力量前，也会变得冷静，甚至怯懦起来。 “一群蠢货！连个娘们都对付不了！”伴着沉重的脚步声，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敌人的最后方。 那是个身材高大的壮汉，光溜溜的脑袋，面颊上纹着暗青色的怪异图案。 他掂了掂手中碗口粗的巨木棒，咧嘴大笑，声音嘶哑刺耳，像磨动的沙子般难听。“不争气的白痴们，不要丢了我们‘九月红巾’大盗的名声啊！就让我，碎石者艾玛瑞，来调教调教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吧！哇哈哈！” “你，你，还有你……”大汉举起木棒随意指了指几名手下，发号施令道。“去把那边傻乎乎的小白脸解决掉……其他人都给我站好了，看老子是怎么‘干’翻这个小辣妞的！” 莎朗神色凝重，握剑的手指微微伸展开，然后又合拢在一起。长期训练让她目光敏锐，单从体型就判断出对方的强大力量，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她深吸了一口气，剑尖扬起向前，瞬间集中了全身的力气，猛冲上去。 一声闷响，莎朗踉跄着向后急退，脚下陡然一软，长剑“咔嚓”支住地面。她单膝半跪，大口地喘息着，手腕和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大汉嘿嘿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血迹，眼中冒出了一层嗜血的红光。 “……咦！”得意的表情突然冻结，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牙齿上下咬合，发出烦躁不安的碾压声。 四周的欢呼渐渐变弱，喽啰们瞪着眼，嘴巴大张无法合拢，满脸惊愕的样子。 不知是何时候，罗迪竟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女孩旁边，缓缓扶起了她。在他身后不远处，几具尸体姿势怪异地堆叠在一起，手中的兵器插在同伴身上，仿佛自相残杀一般，正是奉命前去围击罗迪的小喽啰。 眼前的情景如此诡异，众人不禁连连后退，不安的目光一齐投向了首领。 大汉面无表情，目光如同凝结的寒冰一般。他挥舞起沉重的巨棒，一步一步向前，阵阵呼啸的狂风吹散了地上的尘土。 足底用力蹬地，罗迪像闪电一样飞身而出，五指并拢如剑，直指对方的咽喉。 大汉怒吼一声，双手握紧木柄，如劈山斩海，猛地砸下。轰然一记巨响，狂暴的气流撞到地面，击出一个浅坑，扬起无数碎石和泥土。 但是这一重击并未擦到罗迪分毫，依靠灵活的脚步和身法，他已经绕到大汉背后。 见目标已失，大汉并未急着回头，而是凭借本能的感应，回身向后横扫。 罗迪一弯腰，躲过大汉这一击，左手顺势从靴筒中掏出匕首，然后一个纵身，斜斜扑到对方的脚旁。 “断筋！”大汉的脚踝顿时血光一闪，跟腱立刻被割断。 “背刺！”右手撑地，借势前翻跃至敌人身后，趁对方身形不稳之际，用匕首刺入后心要害。 “割喉！”脚步不停向左前侧弧步横移，从后绕到敌人侧面，手中的利刃轻轻一抹。 眨眼间，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向后一跃，罗迪在地上滚了一圈，翻身而立。 “咣当”一声，粗大的木棒重重掉落到地上，骨碌碌向低洼处滚去。大汉捂着脖子，圆鼓鼓的两眼向外凸起，粘稠的血液顺着指缝间涌出。他的喉咙中发出“咯咯”几声，整个人逐渐软倒在地上，两眼惊惧地望向天空。 华灯初上，一轮明月升到天空，银色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如凝结了一层寒霜般惨白。 四周的喽啰们目瞪口呆，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叫，众人顿时作鸟兽散，转眼间就逃得无影无踪。 第27章 阴谋 “怎么轻手轻脚的，我不是一碰就碎的玻璃，比这更重的伤也是常有的事。”莎朗嘴上虽然这么说，双手却紧抓着床单不放，指节间泛起阵阵青白。 “是是是，你厉害，你刀枪不入，你敢跟那大块头硬碰硬！不过这一身伤又是从哪来的？”罗迪一边细心地涂抹伤药，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莫名其妙打了一架就已经够亏的了，还要带着伤回来！” 他的啰嗦并未让莎朗觉得厌烦。一番激斗过后，疲惫和虚弱涌上全身，让女孩感到自己是如此脆弱。此刻能有个人陪伴在身边，她的心安稳了许多。 “你真是体贴呢！”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语气中少有的柔和让女孩自己都感到无比惊讶。 “啊？”罗迪眉毛不为人觉地向上一挑，但手中的动作没有半点停顿。 “知道就好！”他含糊了一句，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该后面了。” “哦。”莎朗慌乱地应了一声，在罗迪的催促下趴到床上，薄薄的衬衣紧贴在肌肤之上，温热的气息透体而出。罗迪轻轻拉起她的衣衫，露出挺直的背脊，平滑而充满了弹性，微微隆起的肌肉。 “那个……”即使神经再大条，到此刻莎朗也还是反应过来了。“我，我的伤好像没在背上吧？” “安全第一，自然要检查个仔细！”罗迪板着脸，貌似一本正经地说道，细长有力的手指在她光滑的颈侧徘徊。 “那你，不，不许搞怪……”女孩结结巴巴地说，整个身子紧绷着，仿佛要沉入到松软的床褥里面。 罗迪没有回答，双手顺着肩头向下游移，轻柔有度，软硬适中，在背部各穴位游走，或用力拿捏或徐徐敲打。 酸痛和舒爽交替出现，疲劳如同湿巾中的水分，被一点一滴地绞拧了出去。女孩渐渐松弛了下来，闭上眼睛，微微仰起下巴，雪白的颈部泛起一片粉红，在烛光下显得特别耀眼。 少女青春的气息飘荡在空气中，罗迪神情专注而虔诚，仿佛抚mo着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 半晌之后，女孩才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苏醒过来，坐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啊”的轻叫一声，羞红着脸飞快地整理好衣襟，将长发梳理整齐。 “这，这么晚了，我该回家了。”她故作镇定地向窗外望了一眼，然后从床上跳下来。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随即又补充道：“……至于今天这伙人，我会让父亲派人调查的。” 罗迪笑着点点头。 送走了女孩，他回到家中，重重倒在床上。脸上的微笑渐渐消逝，四周弥漫着少女的体香，但并没有让他感到心旷神怡。合上眼，一张张面孔不断浮现，有老有幼，有男有女，神情各异，但都脸颊凹陷，双眼凸起，鲜血从喉咙流出，淋淋洒洒地散落在虚空之中。 “他们罪有应得！”罗迪左手握拳搭在额前。“他们都该死！这世界就是如此，想要生存，就只能适应这一切！没错，这不是我的责任！” 松开手，他长舒一口气，仰视着上方。 棚顶的吊灯发出昏黄的光，却无力驱走顽固的黑暗，屋子里一片灰蒙蒙的样子。 心中纷乱不堪，烦闷的罗迪翻身坐起。他伸手在怀中摸索，取出从那首领身上翻来的钱袋，把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在床上。 “这些就是他们在那里找到的东西吗？” 十余枚金币，还有一把银币和铜子，这充分显示出匪徒见缝插针、搜刮漏网之鱼的能力；一张记满账目的纸条，几个不明所以的金属物件，三瓶疗伤药剂。此外，就是一个用红条捆扎的信件了。 “这写得都是什么呀！”罗迪拆开信，蹙着眉头，反复将信中的内容读了几遍。从那流畅的字迹来看，书写者绝对是经过扎实训练的人。 “但为什么语法错误连连，逻辑上也毫无条理、含糊不清呢？”罗迪眯起眼睛，暗暗分析着其中的奥妙。“除非是要隐藏什么……” 眼眸中幽光闪动，罗迪顿时捕捉到某种法术掩盖过的痕迹，再运用“通晓语言”来辨析，原本错乱无序的文字就逐渐扭曲消失，出现了几行新的讯息。 “无上的荣光只有强者方可沐浴，新的伙伴欣然决定加盟，前提是一次小小的复仇行动……新芽之日，当是腐朽之时……”罗迪低声念道，字里行间的阴谋气息如同浓密的黑雾，让屋子里的光线更加黯淡了。 不过无论什么样的黑暗，也无法阻挡他锐利的目光。 罗迪站起身，一边垂头思考，一边机械地踱来踱去。皮靴的软底和石质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强者……腐朽……”不知为何，在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干瘪枯瘦的身影，那个抬手间就杀死了‘冰霜咏者’维克纳的强大死灵师。 “新的伙伴……决定加盟……”罗迪喃喃自语道。他本能地感觉到，在那可怕的影幕之后，存在着一个隐秘而强大的组织，一个邪恶无比的团伙。 “不论如何，那个‘复仇’都不会落到我身上吧。”想到这，他停下脚步，仰头吐出了一口闷气。出于安全的考虑，他一直刻意保持低调，即使得罪过什么人，也早已经撇得干干净净了。 既然没有了威胁，他脑筋一转，又开始琢磨是否能利用这封信，给自己谋得些好处。 “如果交给城卫队，万一其中有卧底，岂不是把我给搅和进去了！”不过什么也不做，他又有点不甘心。毕竟作为银月城的市民，如果对城市做出了一定程度的贡献，都会累积到功勋体系当中。 “对了，莎朗的父亲是城防长官，通过她递上去，即使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也不会怪罪我吧。” 想到女孩临走前的模样——手足无措，脸上充满了困窘、不安和羞涩…… 罗迪的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苦笑。 抬头望向窗外，洁白的月亮高高悬挂在天空，银光轻柔似水，宛若佳人相随。 （票票~~~~） 第28章 除根 伏击罗迪和莎朗的那伙人，是银月城一个名为‘九月’匪帮的下游成员。这个组织鱼龙混杂，从事盗窃、诈骗、非法赌博等活动。他们的势力不算强大，经过城卫队雷霆般的打击，盘踞在城南的老窝被捣毁，大部分成员都束手就擒。不过利用复杂的街巷和迷宫般的地道，匪帮头目却逃脱了。 至于那封密信，经过军方的情报部门调查，似乎又和南土某个邪教组织有关。 “间谍、恐怖分子、邪教徒……敌人究竟是什么？算了，还是让城市评议会去头疼吧。” 罗迪既不愿与敌国势力打交道，更不想去招惹宗教疯子，他把自己的目标放在了匪帮残余分子身上。 “就像扎在腿上的一根毛刺，虽然不太疼，但如果放着不理，心中总感觉不踏实呀！” “所以，这次行动也有你我一份，这下总该放心了吧！”莎朗背过身，脱下外套，将雕满花纹的胸甲穿到身上，再固定好四肢的皮具。“不过千万要记住，咱们是去观战，不是去拼斗的！你提供的那个情报，已经算是很大的功劳了，其它荣誉就留给士兵们吧。” 罗迪点点头，看着少女窈窕的背影，心中赞叹不已。虽然尚且含苞待放，但眼前的女孩已经具备了女性特有的天赋——她在不经意间展示着自己的活力和风情。 ****** 火堆慢慢地燃着，微薄的热量不足以驱散下水道中的寒意。狂风匪夷所思地从掀起的井盖、岩石的罅隙、以及地穴的深处钻出，如同诡异而厌恶的幽灵，在四周徘徊着。 火光不住跳动，映在诺德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沉。他随手抓过一根木柴，扔进火堆中。但事与愿违，火焰反而被压得更加微弱了。 “该死的木头！”他开始低声咒骂，从干瘪的木柴到腥臭的地道，再到恶狗般仍未停止追剿的城市卫队。猩红的舌头和蓬头垢面的脸庞交辉相映，可以和最为滑稽的小丑相媲美，只是除了显得更加落魄外，没有带来其它效果。 几个同伙显然已经适应了头领周期性的抱怨。他们缩着脖子，不住拉扯薄薄的毡被，尽可能把身体蜷缩起来，以便在睡前多积攒一丁点温暖。 “迪尔扎的人什么时候来接应我们？”发泄过后，诺德冷静下来，沉声向一旁问道。 他身边是个又瘦又小的人，尖细的下巴，老鼠般的胡须，一副精明的样子。 “说是还要等一阵……头，我觉得这个时候咱们应该小心点，以防万一！” “嗯？”诺德不解地睁大眼睛，看着那人。他清楚，和一身蛮力的自己相比，身边这个参谋在头脑上比其他手下有用得多。 那人捋着胡子，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我是在想，万一迪尔扎不打算遵照当初的互助协议，想搞点鬼会怎么样。要知道，和以前不同，现在他已经有了吞掉我们的机会和理由！” 说到这，他嘴巴一努，拿眼神示意着诺德身后鼓鼓的牛皮包。 诺德脸色立刻变得铁青。 “那只该死的长毛怪，难道想趁火打劫？做梦！我要把他的臭爪子剁下来，把他的腰子掏出来烤着吃！” 看着首领大声的咆哮，那个参谋满头大汗，各种表情不住变化，同时在心里不住地埋怨：“蠢货！这个笨蛋实在是蠢到家了！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说不准有多少人起了歪心思。再把这事大声宣扬出去，不是火上浇油吗！” 果然，周围的手下们纷纷交头接耳，开始窃窃私语。 “吵什么吵！等风声过了，我们再找地方把据点建好，照样吃香的喝辣的！” “没错没错！”参谋赶紧接过话，免得头领再说出什么添乱的话。“别忘了大老板！只要他肯出面，迪尔扎算什么！就算城卫队也不敢轻举妄动！” 提到大老板，躁动不安的手下们面面相觑，不再吭声了。 参谋擦擦汗，偷偷叹了口气。说实在的，自己这帮人恐怕已经被大老板舍弃了吧，不然也不会…… 就在他左右寻思，心灰意冷的时候，不远处放哨的手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所有人都心中一惊，面面相觑。 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从远到近响起，绰绰的人影在黑暗中出现，一个个身穿制式链甲，手中既有刀剑，也有长矛。 “城卫队！”匪徒们提了一口凉气，立刻翻身跳了起来，甩开毛毯和毡被，抓起身边的武器。 利刃在火光的映照下反射出白花花的光芒，划破空气，发出如纸帛撕裂的声音。冲在前面的匪徒被长矛刺穿，一个接一个倒在地上，鲜血随之喷洒溅落，眼见是不能活了。 虽然都是亡命之徒，但和经过专业训练的卫兵相比，无论战斗技法还是战术配合，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之上。 何况随军而来的还有两个4级法师。“蛛网术”、“识破隐形”，这几个法术接连施展出来，让匪徒们想逃跑都很困难。 诺德不得不承认，卫兵们出现的时机非常恰当，绝对经过精心策划。外面已经是黎明时分，习惯夜行昼眠的盗匪身体迟缓，感官钝化，正处于疲惫的状态。若是往常，此刻应该是钻进温暖舒适的被窝里睡觉吧。 “该死的城卫队！该死的评议会！”诺德咒骂着，手里的刀一扬，发出狂吼：“拼了！就算是死，也要拉一个够本！” 听到首领的话，匪徒们眼睛赤红，露出嗜血的光芒。他们知道，即使投降，以自己累累的罪行，除了绞架和火葬堆，没有其它选择。 面对垂死挣扎的敌人，训练有素的卫兵立刻改变了策略，刀剑手后退，长枪兵上前，利用阵形的弹性化解匪徒的冲击。 脚步声，交击声，怒喝声，哀号声……彼此交织，在忽明忽暗的地道中，随着火焰不住起伏。 随着时间的推移，匪徒们的士气也渐渐衰落，只能徒劳地抵抗着。单纯的勇气并不能化作力量，尤其是彼此差距悬殊的时候。 罗迪站在后方，静观着眼前的这一切。鲜血如雨般落下，红色的光沐浴在身上，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的目光洞穿黑暗。就在对面火光不及的地方，一个瘦小的身影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地做着什么。 （写得脑袋有点木了－_－!） 第29章 地产 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地匍倒在地上，深红色的液体汇聚成一片片黏稠的低洼，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的气息。 重伤的士兵已经被抬去救治，伤势较轻的也经过了草草的包扎，而没有受伤的士兵则忙着向外搬运匪徒的尸体，交由市政厅派出的鉴定专家一一辨认，核对是否有重要人物漏网。 罗迪状似随意地四处闲逛，或者研究尸体上可怖的伤口，或者拾起地上的刀剑欣赏半天，最后走到一处僻静阴暗的角落。在那里，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正仰面朝天，鲜血从眉心的创口处向外汩汩流淌。 罗迪俯下身子，嘴里嘀咕了一句，然后装作帮忙的样子，拖起尸体向外走去。 “这么瘦弱的家伙也能混在里面，肯定不会是个小人物吧？”他向鉴定专家问询道，就像一个见到新奇事物的年轻人。 “安德鲁克，‘九月’的头号智囊，”专家扶了扶鼻子上的眼睛，低头检查了半天，然后用笔在名录上画了一个叉。“真不错，这世上又少了一个贪婪狡诈的家伙。” 很快，所有的尸首都被打扫干净，城卫队整好队伍，陆续向外撤离。 清晨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蒸发掉了残留的潮气，也驱走了下水道中的异味。摆脱了大献殷勤的卫队长官，莎朗和罗迪漫步在大街上。清爽的风拂拭着女孩的长发，她的神色轻松愉快，丝毫没有表现出不适。 “我已经习惯了。”女孩目视前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嗯？习惯什么？”罗迪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女孩。 “那种场面。那种狼嚎般不住哀鸣，鲜血像喷泉一样的场面……自从懂事开始，父亲就经常带着我看这些。”女孩的脸有些苍白，声音中流露出一丝苦涩。 “‘真正的战士是从小就开始培养的’，这是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不是很残酷？” 罗迪默然无语。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只是用力握住女孩的手，用自己的温热化解她心中的冰寒。淡淡的暖流在心间流淌，莎朗的脸渐渐红润起来。 “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女孩缓步向前走，低下头，用脚尖轻踩着路面上微微鼓起的小圆石子，任凭罗迪继续牵着她。 “我父亲有些古板，认为军人的儿女就应该抱着刀剑长大，哪怕将来要嫁出去。”金黄的长发挽成一束马尾，简单地绑在脑后，在晨光的映照下晃动闪耀。 “很辛苦吧？” “还好，已经习惯那种日子了，如果让我无所事事的安静一段时间，我反而会不适应呢！”女孩坦然地说道。 “你也真是劳碌命呢……” ****** 午夜，南城区狭小的街道全都被阴暗笼罩。偶尔有一支巡逻队出现，沉重的金属甲靴和地面碰撞，发出匡匡的声音，在寂静中远远传开。有经验的人知道，当黑夜女神开始统治大地的时刻，在贫苦与混乱交接的地面上，总会有一些危险可怕的节目反复上演。 封锁在中午就已经撤除，只留下巷口前凌乱的脚印和几堆杂物，一只无家可归的野猫好似看到了什么，“噌”地窜了出来，消失在街头。浓重的黑暗如布幕揭开时泛起的波纹，片刻的晃动过后，显露出隐隐约约的灰色身影，如同天上一闪而过的阴云。 撬开井盖，依照记忆中的路径快速前行，黑色的衣服和斗篷搭配巧妙，给罗迪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潮湿的墙壁上长满了苔藓，泛着微微的荧光，腥臭的绿色液体不时从头顶上方滴落。微风从耳畔经过，送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罗迪的双眼如黑曜石般深邃，犀利的目光刺穿鬼蜮黑暗，捕捉到了那声音的来源——只是一只外出觅食的老鼠。 转过几个弯，大片大片的干涸血迹在脚下出现。火堆早已燃成灰烬，破烂的布毯和断成几截的刀剑散落四周，述说着先前那场战斗的惨烈。 环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动静，罗迪径直走到一个角落里。弯下身，拨开胡乱堆在一起的碎石块，一个深棕色的皮包露出了半截。 罗迪将皮包提在手里，体积不大，但是十分沉重，看样子装了不少财物。他并没有急着翻看，老刺客曾经教导过他，打开一个陌生的包裹时要小心，如果它的主人是法师或盗贼的话，则必须格外谨慎。 拎着包，他顺着原路返回地面，然后穿行在屋檐墙角的暗影当中，匆匆赶回了家。 从最初的三五个蟊贼开始，‘九月’匪帮在当地已经扎根有十多年了。由于谋划得当，没有触动上层人物的利益，虽然做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行当，但收入十分丰厚。若不是这次招惹了不该得罪的人，说不定还会有机会发展壮大起来。 沉甸甸的金币和白金币，晶莹剔透的钻石，让房间顿时就亮了起来。然而皮包中最值钱的还是五张陈旧的纸片，四幢南城房屋的权证，以及城市西郊一处田产的地契。 罗迪抚mo着粗糙的羊皮纸面，虽然有些陈旧发污，但无损于它们的价值。 随着银月城在北方的影响力日益提高，来自各地的人们纷纷涌向这座生机盎然的新兴城市。作为最早开发的北城区已经被贵族和豪商垄断，而狭窄的南城根本无法容纳源源不断的庞大人流。城市的扩建迫在眉睫，在“有识之士”和投机商人的带动下，位于南城黄金地段的土地房屋已经被炒到史上罕有的高价。 “两幢紧挨着商业区的住宅，还有一幢在码头的集散地……光这三处就值上万金币了。何况还有郊外的田产！” 民以食为天，尤其在这种苦寒之地，适合耕种的田地都是十分珍贵的财富。罗迪明白这个道理。他更知道，土地和地位，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如果有了固定的田产和庄园，那我也就有了晋身贵族行列的基础了吧……”想到这，他的目光灼热了起来。 第30章 前途 在银月城周边，开垦出的良田早已经被瓜分一空，只是在夹缝中还有一些零星的残余。莱克曼、霍拉姆、斯托亚，这三大家族不仅历史最悠久，zhan有耕田的面积也是数一数二。在几百年的发展过程中，他们通过拓殖与兼并等手段，聚敛了广阔富饶的土地。 “那块田地就在霍拉姆家族领地的旁边，虽然不算贫瘠，但已经没有了拓展的空间。”莎朗手指落在陈旧的地图上，和旁边大片大片的标注相比，那块空白的地方不比米粒大多少。 烛光飘忽摇摆，投下的暗影在罗迪身上，不住扭曲变幻。 他脸色凝重，带着几分阴沉。 “真糟糕！”他低声嘟囔了一句。真要妄想和那些百年豪门比邻而居，虽说未必有性命之忧，但日子也绝不会好过。 “那么南城的房产怎么样？”罗迪转向一旁问道。 “老迪文说，那三幢房子现在出手的话，可以卖出一万五千左右的价钱……”琪琪睁着大眼睛，正襟危坐，一板一眼地回答，如同出席重大的商业会议。“他的意见是，最好尽快处理掉！” “也就是说，房价快要跌了……”罗迪摸着下巴，眼中的光芒游移不定。 自从得到“九月”匪帮遗留下的财物后，他就委托两位女孩帮忙调查相关信息，同时也是在试探她们的态度。结果令他十分满意，对于来历不明的房契和地产，两女并没有刨根问底去深究，而是默契地借助家中的力量，抹去了一些寻常产业不应该有的痕迹。 “看来都只好卖掉了！”虽然有些无奈，但处在夹缝的中间，那块土地就没有了扩大的前途。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 “好可惜，如果……”琪琪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在座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如果能购置周边的土地，凑足100公顷以上，那么女孩就可以让自己的家族出面斡旋，绝对能让罗迪申请为土地贵族。 “有什么可惜的。依照这家伙的学习速度，只要成为了中级法师，地位并不会比普通贵族低。”莎朗拍了拍罗迪的肩膀，大声安慰道。 罗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心中却是失落不已。 “地位是地位，权力是权力！”琪琪的反驳，一语道出了他的真实想法。法师虽然受到世人尊重，但也只是尊重而已。没有领主对属地和臣民的种种权利，也就意味着没有稳定的财源和牢固的根基。所以时常会听闻有法师投身于大大小小的贵族麾下，但却没有贵族成为法师附庸的先例。 “算了，将来还会有机会的。”罗迪觉得胸口有些郁闷。他站起身，推开窗户，外面的冷风吹打在身上，让原本燥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 “为什么非要成为贵族呢？”罗迪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是缺乏安定感，对自己的不自信？还是真想拥有那种生杀予夺的权力？” 他想不出答案。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默不做声。 注视着窗外的点点星光，片刻之后，罗迪突兀地问了一句。“附近的土地都被占光了，那么其它地方呢？” 琪琪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北面的冻土带毫无价值，西面的界限又和喧嚣城存在争议……倒是迷失山脉以南，还有一些零散的村庄。”坐在旁边的德茜突然插话，一改之前的不言不语。 “一百多年前，那里就已经归属于银月城的管辖范围。最近有消息说，评议会打算拿出一部分来，奖励给那些贡献卓越的优秀市民和冒险家。” “我听爸爸说，那根本就是评议会用来糊弄人的！”琪琪撇了撇嘴，不屑地说。莎朗不由得皱起眉头，却没有反驳。 “我知道，那是激励人心的需要……不过，即使是再拙劣的骗术，也会先抛出一些诱饵，树立一个看得见的典型吧！”德茜头一转，望向站在窗前的罗迪，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和不平。 “那么，那个幸运儿应该是谁呢？” “唔……”琪琪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看样子已经被说得动了心思。 “都卖掉吧！”罗迪的声音幽幽响起，惆怅和决然混杂在一起，显得深沉而坚毅。 “卖掉什么？”琪琪不解地问。 “那块土地，还有那几幢房子。”罗迪嘴角浮现出一丝微笑，思索片刻后，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这件事我从开始就想得不够周全，头脑一发热，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缓缓回过身。长发在风中飞散飘舞，皎洁的明月好像紧随其后，为他洒上一层神秘诱人的银白光晕。 “晋身贵族，不光要有土地作基础，还要有金钱，有人脉，有机遇，有实力……世事不是一厢情愿就能成的，稳扎稳打，积攒实力，这才是我现在应该做的。”他的目光睿智灼热，声音铿锵有力，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沮丧。经过反思，理清了事情的脉络，他已经重新振作起来。 前方的道路仍不明朗，无论将来如何选择，他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尽量做好准备，各方面的准备。 “就是就是！”感觉到他的开朗和自信，琪琪一下子跳了起来，为罗迪鼓劲加油。“大诗人，你一定会成功的！” 莎朗也连连点头，脸上充满了期待。 “其实，真的很可惜呢！”德茜望着这一幕，心中默默想道。她看得十分清楚，罗迪距离那关键一步仅有毫厘之差。 上万金币的财产，在多数贵族中间已经是一个足够体面的数字。琪琪和莎朗的家族一直苦于人丁稀少，所以也会乐于提携倾向于自己的新生势力。何况据说罗迪的资质极高，成为有实力的法师绝不成问题。 “在这个格局动荡的时候，机遇更是随时都会出现……可以说，十年之内，他注定会跨过那道门槛。”女学者心中泛起一阵苦涩，她轻叹一声，低下了头。 “为什么，我付出了那么多的汗水与心力，竟然和他差得如此遥远！” 欢笑与祝福声在屋子里回荡，罗迪愉悦地微笑着。他目光流转，走到德茜身边，优雅地伸出了右手。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获得了爵位与封地……那么，德茜小姐，你愿意成为我的代理人吗？” 他的眼神如同月光下的湖泊，纯净淡然，让人深陷其中。 “啊……”面对突如其来的邀请，德茜睁大眼睛，头脑中一片空白。 （第二部终） —————— 第三部应该如何安排，我还要考虑一下。明天可能只有一章。嗯，可能。 第01章 考核 低沉的钟声徐徐敲响，在空旷的大厅上空盘旋回荡。透明的魔法晶石镶嵌在墙壁立柱上，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将四周映照得灯火通明。 八个导师陆续走上台阶，步调整齐地坐在长长的木桌后面，目光平视前方的空气，没有一个人肯向台下瞄一眼。 学员们肃然站立，全都低头不语，如同待宰的羔羊。 “丁克！”波尔娜教务长的声音寒彻入骨，仿佛催命的音符。 一个身材瘦高、衣着简朴的少年听到了召唤，面色惨白，挪动着沉重的脚步向台上走去。 “回答我！在人类的历史上，第一个掌握了魔法奥秘的先行者是谁？”教务长的眼睛冰冷无比，让少年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气。 他的身子颤抖起来，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小声回答道：“瑟、瑟莱恩！” “你没吃早饭吗？大点声！”教务长皱着眉头，厉声训斥。 “瑟莱恩！”少年扯着嗓子高喊。 “是伟大的魔法导师瑟莱恩！”教务长立刻纠正道。“……在日常性的锻炼中，冥想的最低时间是多久？” “一个小时！” “如何彻底地恢复魔力？” “八个小时的完全休息！” “施法的基本步骤是？” “咒语、手势、材料、器材和魔力激发！” 教务长提出的问题跨度非常大，节奏也越来越快，让少年疲于应对。最后，她微微眯起眼睛，微不可察地点点头。 “理论还算牢固，不过作为一个法师，所要做的可不光是动动嘴那么简单。那么，你能施展出三个1级法术吗？” 少年脸色大变，台下其他学员也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上，上学期只教了两个呀！”少年嘴唇动了动，诺诺地解释道。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进取心吗！还是说，一旦身边没有了老师，你就会变成一个毫无用处的蠡虫？”教务长丰润的樱唇犹如威力无比强大的攻城巨弩，犀利的话语则是弦上那寒光闪动、分量十足的弩矢，一支接一支，轰击着少年名为自尊的堡垒。 血液在一波波重压下被挤上了头顶，少年的身体摇摇欲坠。 其他学员也感同身受，汗水顿时冒了出来，在背脊间流淌，仿佛正置身于水深火热当中。他们都知道，台上那个少年可是大家公认的才子，班上能比他强的同学，绝对不会超过三个。 “可怜的孩子，谁让你是第一个呢！”罗迪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明白得很。那个少年只是运气不好，撞上了想要杀鸡儆猴的变态女魔头，才会遭此无妄之灾。 “这种场合下，排在第一的注定是鸡，躲在后面的那些废柴，才是真正应该被教训的猴子呀！”学员中来混日子的贵族子弟占了大半，学院并不愿得罪他们身后的势力。如果说这个出场顺序不是精心考虑的结果，打死他也不会相信的。 不出所料，接下来的测试就变得简单起来，所谓“三个1级法术”的指标也依次递减，变成了两个、一个，最后甚至降低到了0级。 罗迪的脸色开始难看起来。 倒数第三个出场的是内政部某文书的儿子，又胖又笨，勉强能施展出0级的“侦测魔法”；倒数第二个是财务署副长的小女儿，对于《数字符号学》半句都答不上来。 而排在最后一个出场的，才是罗迪。 他轻叹一声，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大步走了上去。虽不知道这个每况愈下的考核顺序是谁安排的，但可以看出，自己已经被当成草包大贵族的代言人来对待了。 咒语抑扬顿挫，和标准发音分毫不差；手势恰到好处，足可以当作教科书中的范本。“护盾术”、“活化绳”、“魔法伎俩”，三个法术一气呵成。罗迪虽然不想出风头，但如此被人轻视，确实让他感到恼火。 波尔娜教务长眉头一紧，眼前这个学员表现得实在出人预料。两个1级法术和一个0级法术依次施展，如行云流水般，没有一丝停滞的感觉。 “用‘护盾术’保护自己，用‘活化绳’干扰敌人，然后再用‘魔法伎俩’……给对方身上涂点染料？”莫名的想象浮现在脑海中，教务长嘴角抽动，强忍住心中的笑意。 “如果最后换成攻击法术，就是个标准的战术案例了呢……他是在提醒我什么吗？”想到这一点，她在罗迪的名字前画上了一个精巧的五角星标记。 “很好，做得不错。”教务长合上手中的记事簿。“一会儿放学后，你到教务处来一趟!” 在众人怜悯的目光中，罗迪漠然走了下去。虽然脸上毫无表情，但他心里却开始后悔起来。 “见鬼，怎么突然就沉不住气了呢！被人看不起又怎样，我和他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一心想着出风头，这下倒霉了吧！”站在人群中间，他郁闷地想着，直到四散的人流把他惊醒。 “究竟有什么事呢？”他闷头向外走去，脚步忽快忽慢，就像他现在忐忑不安的心情。 学院的主楼就在大礼堂旁边，用不了三五分钟，他就走到了。 阳光照耀下，一个方形的建筑上银光闪耀。洁白的大理石墙壁如玉石般晶莹，泛着微微的光芒，描绘大自然与星空的美丽浮雕栩栩如生。细密的魔法文字和符文隐藏在各种装饰之下，一股纯澈透明的力量在其中流动。 每当经过这里，罗迪总会感到一股激荡的热流在体内流淌。那是纯粹的魔力反应，如同早晨的一杯咖啡、饭后的一支香烟，让人飘飘欲仙。 教务处位于二楼，是一个宽敞明亮的房间。教务长波尔娜正来来回回搬运箱子，整理着一摞摞的档案和资料。 “假期刚结束，又遇上种种意外，导师这里也才开始准备呢。”罗迪心中思忖。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为人处世的道理还是懂得几分的。快步上前，一把接过沉重的木箱，他闷不做声地帮起忙来。 “真是个机灵的学生！”波尔娜松了口气。她专精于预言和幻术两个派系，对于侦测敌人和制造各类宏大的幻景格外有心得。但若是换成搬运重物这种粗活，那就无能为力了。 见到罗迪勤快地跑来跑去，将大堆的文档分门别类地装好，她打心底里觉得欣赏。在她看来，天赋、知识、经验固然重要，但心志和品德，才是成为一个优秀法师的最关键因素。 “你有那种潜力！”事情处理完毕之后，波尔娜坐在座椅上，对罗迪说道。“而且你也表现出了值得培养的价值。” “本来低年级学员允许查阅的资料要受严格限制，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她从抽屉中取出一枚金色的圆形徽章，递到罗迪手中。 “戴上这个，以后进出图书馆时，你就具有和高年级学员一样的权限了。” 罗迪接了过来，轻轻抚mo着徽章光滑的表面，上面残存的温热让他心中一动。抬起头，波尔娜脸上依旧是拒人千里的表情，但和先前相比，却不再那么惹人生厌了。 第02章 异怪 登上图书馆的二楼，原本明亮的环境陡然幽暗下来，如同月色下的街道，被鬼蜮般的阴森笼罩。长长的走廊横在眼前，宽阔的空间被厚实的墙壁分割成一个个小房间。偶尔一扇门打开，伴着灯光的流泻，闪现出一两个灰色的人影，急匆匆地消失在长廊尽头。 “装神弄鬼，真是古怪的地方！”罗迪腹诽了一句。他敏锐地感觉到淡淡的魔力充斥在四周，眼前的景象应该是用法术刻意制造出来的。 “连个指示牌都没有！”罗迪挠了挠头。他还是第一次来，完全不知道这里都有什么，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擦肩而过，淡淡的香气似曾相识。 “德茜？”罗迪试探性地问道。 “咦？”那个人影止住了脚步。“你是？” “罗迪。” “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哈哈，我随便逛逛，不过好像迷路了！” 娇小的肩膀连连耸动，德茜努力忍耐，但还是抑制不住哧哧的浅笑声。“那么，你先跟我来吧。” 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寂静的甬道中回荡。 女孩放缓脚步，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吱呀”一声，黄白色的光晕顺着推开的门缝流泻而出。 “快进来！”女孩率先走了进去，罗迪紧随其后。 这是一个窄小而狭长的房间。中间是只能容纳一人通行的过道，两旁各有一排黑色的木质书架，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一张陈旧的挂图从天棚顶部垂了下来，上面描绘着蜥蜴一般巨大而凶残的怪物。 罗迪瞳孔紧缩。 那是巨龙，这个世界最顶级的生物之一。 “这里是图书馆的异怪之间……”女孩踮起脚，在书架上翻了翻，然后取下一本黑色封面的厚书。“收藏了各种物种的资料。对于经常和怪物打交道的冒险者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宝库。” 罗迪点点头，目光在女孩的手上一扫而过。“《来自远古的咆哮——论冰山雪原中的巨人》？” 女孩低头打开书，嘴角微微翘起。 “星月骑士团的飞羽骑士带来了最新的消息，北部山脉中的霜巨人有向南迁徙的迹象……大家都在关注这件事，所以我想详细了解它们的资料。” “飞羽骑士？” “骑士团中最坚韧强悍的骑士，北地居民公认的优秀侦查员，战场上可怕而致命的狙击手！”德茜毫不掩饰自己的崇拜，平静淡定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热切。 “他们身穿轻便灵活的链甲，骑乘形影无踪的影马，出没在荒原和危险之中……”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可惜我天生就没有一副好身体。” “不然你也是其中的一员了，对吧？” 女孩笑了笑，没有回答。学者总是头脑冷静、注重实际，对于梦想和现实的区别，她认识得十分清楚。 罗迪耸耸肩，决定换一个话题。“图书馆的布局也太奇怪了吧，没有门牌和标识之类的吗？” 德茜低着抬头，心不在焉地答道：“你去副馆长那里领一份《图书馆简述》就行了。” “唔！”见女学者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罗迪觉得有些无聊，踱起步子在一排排书册前巡视着。高高的书架已经用了很多年，很多地方都被磨得圆滑，漆黑之中泛着一丝光亮。 他随手抽出一本。 “《不死生物的分类调查》？这个，算是偶然的巧合呢，还是命运的讽刺？”罗迪撇撇嘴，自嘲地想道。他突然觉得万分滑稽，就像从坟墓中爬出来，读自己的墓志铭一样。 翻开书看了一会儿，他渐渐皱起眉头。书中的介绍很有几分偏颇，而且既不详细，也不齐全。 “骷髅、僵尸、食尸鬼、幽灵……然后就完了？”罗迪心中觉得不满。尽管对于自己是个巫妖的现实，他并不排斥，也不会引以为傲，但被人忽视的感觉很不爽。 “怎么了？”看到他一脸臭臭的样子，德茜奇怪地问。 “怎么没有巫妖的介绍？连吸血鬼都没有！”罗迪拍了拍手里的书，发出砰砰的响声。 “巫妖？”女孩睁大眼睛惊讶不已。“那种怪物不是早就已经灭绝了吗？至于吸血鬼……如今也很少听到有人提起了。” “哦？还有这回事？” “当然了！你怎么尽想着这些可怕的东西？”德茜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好像被这个阴森的词句吓了一跳。 “巫妖可是一个禁忌的话题。”女孩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据说在几千年前的魔法帝国时代，强大的死灵法师联手创造了巫妖转化术，试图延续自己的生命。不过自从帝国陨落后，它们就销声匿迹，那种可怕的方法也随之湮没了！” 昔日的历史被女孩徐徐道来，解答了罗迪的问题，但也添加了更多疑惑。“巫妖的起源不是一直众说纷纭吗？而且据老巫妖的记录描述，当时他参与开发的可是高等转化术，绝非普通的巫妖仪式那么简单！” “话说回来，在北地，不死生物确实比较常见。”女孩若有所思地说道。“根据最新的观察，它们不仅和大量死亡、深重怨恨等有关，寒冷也是促使它们形成的一个因素。” “寒冷……”罗迪想了想，似乎有了点头绪。“从法术分类的角度来分析，冰系法术是水系与气系的变种……不过从水变成冰，必然会失去一部分热量，那么，这些热量是被什么吞噬了吗？” 女孩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热量、活力、生命，这些都是死亡世界最喜爱的食物吧！”罗迪的声音渐渐高昂，充满了对自己观点的信心。 “可以这么说，负能量不仅意味着死亡，也代表了活性运动的停滞、热量传导的衰退！更进一步推断，北方的寒冷气候，其实本身也是负能量旺盛的某种表现形式，所以才会使不死生物变得更加活跃！” 德茜皱着眉头。这种观点她还是头一次听说，缺乏论证，但似乎又有些道理。 “不管道理对不对，能从匪夷所思的角度来剖析，不拘泥于常理……或许这就是我比不过他的原因吧！”女孩凝视着罗迪的脸颊，心中思绪万千。 第03章 封锁 夜晚，月光惨淡，群星寥落。西城外的公共墓地里，恐怖和怨恨在黑暗中累积、酝酿，最后化作连乌鸦都无法忍受的森冷。 一阵风吹过，泥土和腐朽的气味四溢而起，令人作呕。 但站在坟场中央的那几个人却无动于衷。他们裹在厚厚的斗篷里面，双手高高向上举起。脚下焦黑的线条组成了一个个繁复的环形符纹，最后拼合为一座完整的法阵，从四周聚集起强大而污秽的能量。 低沉的咒语声好似昆虫的鸣叫，出现在这个安静的世界，出现在这个寒冷的季节。 “吭”、“吭”……荒凉的坟丘下面传来阵阵敲击木板的声音，此起彼伏，交织成绵绵不休的悲鸣，在寂静的旷野中回荡。一团薄薄的尘烟从泥土里飘溢出来，凝聚在一起，好似由无数小虫组成的灰色雾气，乘着呼啸的寒风，向幽深的河边蠕动漫延。 骤然间，一缕乌云从天空中飘过，完全挡住了月亮，蒙蒙的天地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子夜，无光。长河呜咽，大地恸哭。 ****** 清晨，罗迪坐在寝室的床上，静静翻阅着从图书馆抄来的历史笔记。尽管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年了，出于谨慎考虑，有些风土人情他只能从书本中了解。现在他迫切想要知道，人们对不死生物和死灵法术的看法究竟如何，这对他今后的选择有至关重要的影响。 在这个世界，人死后灵魂就会回归到诸神的国度，而遗留下的尸体则被安葬在泥土中，或被用火焚烧成瓮中的骨灰。不管怎样，它们虽然失去了应有的意义，但还是会受到生者应有的尊重。 然而在有些地方却并非如此。 在北地联邦，特别是在第二大城市喧嚣城，操纵死尸曾经作为抵抗兽人进攻的终极手段之一而被采用。即使到了今天，这类让人不安的法术也依旧存在。罗迪所在的法师学院，就开设有死灵系这门学科。 当然，谁都不能否认，和死人打交道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所以死灵系一向以学员稀少、经费匮乏、资源短缺而著称。 “不过即便如此，至少在北地，得到认可的死灵法师可以公然行走于阳光之下……”罗迪默默想道。 这个结论相当重要。尽管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死灵法术，但作为巫妖，他在这方面具有无可比拟的先天优势。而老巫妖的藏书中，对死灵的研究也是最详细、最透彻的。 外面传来阵阵喧闹声，打断了罗迪的思考。他合上书，探头顺着窗户向外望去，不知何时，宿舍楼门口的公告牌前，聚集了一大堆的学员在那里围观。乱糟糟的声音如苍蝇扎堆般听不真切，但从那惊惶的音调中判断，似乎出了什么大事。 他立刻披上外衣，快步走了出去。走廊里三三两两的学员擦身而过，个个面带惧色，行色匆匆。 等挤到人群前面看了告示，他顿时吃了一惊。 “戒严令。从即日起南北城实施封锁，夜间禁止无关人员外出，酒馆类的经营场所一律关闭……” “魔法学院的课程调整通知。为应对城市安全的紧急状况，配合市政当局的特殊安排，学院课程暂时停止，何时恢复另行通知。” 虽然告示上没有具体说究竟为什么，但从字里行间就可以感觉到，那种紧张、压抑、不安的氛围好像寒冷的雾气一般，从口鼻一直凉到肺腑里，让胸腹阵阵抽搐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罗迪一头雾水。 不过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中午刚过，几个关系盘根错结的贵族学员就从家中派来的仆人那里，打听到了小道的内幕消息。 就在今天凌晨，南城的贫民区那一带，竟然爆发了可怕的瘟疫。十几户人家离奇死去，周围的邻居也出现高烧、梦呓、肌肉痉挛等症状。 匆匆赶到的城卫队立刻采取了隔离措施，并请来神殿的牧师进行净化。但问题是，既无法确定疫病的来源，也不清楚是否早已经扩散。所以市政府不得不发布戒严令，首先控制住局面，然后再详细排查。 “贫民区？”罗迪低头思忖。疾病总是与恶劣的卫生条件息息相关，而贫民区的脏乱差刚好符合这个因素。“听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按理说细菌的繁殖被低温抑制，不应该出现疫情才对！” 想了半天没有结果。他摇摇头，把心中的猜疑抛诸脑后。他本质上是个巫妖，根本不会得病。而当初的冒险伙伴早已各奔东西，所以那一带并没有值得他惦念的人。 “不相干的人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罗迪低声自语道。当初在贫民区生活的日子并不愉快，尤其那些以谋害别人性命为乐的家伙，更是让他感到深深的厌恶。 “不过话说回来，金妮她们的家好像也在那附近……通往南城的大桥已经封锁，她们不会急得哭鼻子吧？” 既然没有课，宵禁也是在晚上，罗迪索性收拾行囊，和那些贵族学员一样，早早地回家了。 一路上到处都可以见到城卫队张贴出的告示，还有路人仓皇的表情。他念头一转，立刻反身直奔市场，购买了米面和果蔬，然后又到杂货店买了两袋白石灰，以及一些简单的草药。 等购置齐全，他背着大包小包向会走去。推开家门，果然不出所料，小女仆们既忧心家人，又无法回去探望，更不知道眼下应该如何应对突发的状况。个个眼中噙着泪花，急得在屋子里团团转。 “你们担心也没有用，先照顾好自己吧！一会儿在院子里铺上石灰，墙角要多洒些……做饭和饮用的水一定要煮开后才能用，蔬菜也要淘洗干净！”罗迪按照前世的经验，一一叮嘱道。 见主人回来，女仆们有了主心骨，慌乱的心顿时平和许多。紧跟在罗迪身后，她们不约而同在心中默默祈祷：“幸运女神保佑，让我的家人平安，让我的主人健康……” （下面的情节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恐怕……大家多包涵O_O~） 第04章 悠然 谣言这东西就像是茶余饭后的甜点，如果没有，人们的生活仿佛就缺少点什么。戒严令发布伊始，不明所以的市民们虽然心存疑虑，但并未觉得生活发生多大的变化。 他们坐在街头，红光满面，从口舌间喷洒出各种各样的猜疑和解说。例如胆大包天的匪徒闯入了豪商家中来个满门灭绝、市政府突然受到奇怪的恐吓信件、某大贵族的千金小姐和下人在夜里私奔…… 人们孜孜不倦地和家人谈论着，和朋友探讨着，和邻里争辩着。 但没过几天，这一情况就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当长满黑斑的尸体被人从地沟中发现，当痛苦的呻吟在夜月下响起，当剑刃与烈火毫不留情地加诸于熟悉的邻居身上……单纯的谈资立刻变为身边切实存在的威胁，人们先是茫然，继而不解，最后陷入到无比恐惧之中。 市场出售的生活用品顷刻间被哄抢一空，大街上原本熙攘的路人寥寥无几，整座城市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只有往日不敢见光的老鼠变得格外猖獗。 戒严令下达的第七天，恐慌已经不可遏制地蔓延开来，并积累到一个危险的程度。居民们忐忑不安地躲在家中，双眼中充满了畏缩与希冀，顺着窗角门缝，不时向外窥探。 城卫队从早到晚在街上巡逻，带着疲惫和怨气，用粗暴的手段将任何可能引发sao乱的火苗消灭在萌芽之中。连日的不眠不休，他们也快要到极限了。 外面局势动荡，罗迪呆在家中却异常安逸。开学还没几天，因为这场莫名其妙的瘟疫，他就又回到了假期时的状态。 每天早晨出去散散步，在临近的街巷观察古老的石质建筑；白天整理院子中的花草，添上几株惹人喜爱但叫不出名字的紫边小黄花；或者干脆把长躺椅搬到外面来，让暖暖的阳光细细地晒在身上…… 时间在罗迪半睁半闭的眼缝间一闪而过，他突然发现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虽然没有电脑、没有游戏，但也没有浑浊的空气和嘈杂的车鸣。 “主人真是好懒呀！”小女仆们聚在一起，如同枝头上的麻雀一样唧唧咕咕着。摸准了罗迪脾气的她们，早已不复最初时战战兢兢的样子。 “这叫镇定自若，懂不懂？”嘴上回了一句，他懒洋洋地翻个身，屁股不雅地对着天空。 “是吗……可怎么看都像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呢！” “啊？我有那么老吗？”罗迪不情愿地放弃舒适的躺椅，晃晃悠悠爬起来。 “不过，该做点什么好呢？” 去逛街？都关门了。 去郊游？全城封锁。 去…… 到最后，他才想到了魔法。 “没有生死大敌，也没有迫在眉睫的危机，这种安逸的日子真是罪恶，让我不知不觉就懈怠了。”罗迪摇头自嘲道。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因为作为巫妖，他有足够长的时间。 罗迪从怀里掏出五个核桃大小的圆球，捏、弹、拨、顶，在手中把玩不休。这是盗贼锻炼手指的方法，老刺客丁克斯曾经教授过他。不过现在，又有了新的用途。 “法师之手！”他拿起一个球高高抛起，口中念动咒语，圆球被一只无形的手托住，悬浮在半空中。 前进、后退、横移……他控制着圆球的运动，就像用自己的手掌一样灵活。 小女仆们立刻围了上来，一脸兴奋之色。她们虽然早已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但每一次心里都充满了期待。 “无声幻影！”罗迪低喝一声，眉头紧蹙。在幻术的作用下，两只通体雪白、红喙赤冠的小鸟从天而降，围在小球四周盘旋，追随其飞行的轨迹。 “呀~~”女孩们忍不住拍手叫道。不过罗迪眼睛一瞪，她们立刻捂住了嘴。 这把戏看上去非常简单，但真要操作起来，可容不得半点分心。要知道，有些法术不是念念咒语、比划手势就能完事的，还需要全神贯注，花费心力去维持。“法师之手”、“无声幻影”，都属于这种类型。 想想看，一边要保持飞鸟的幻象，一边还要控制无形的法师之手，其难度不亚于一心二用、双手互搏。 罗迪一点点放慢自己的感官，单纯用本能和直觉进行操纵，等渐渐适应了这个强度之后，他又抛起了第二个球，然后像马戏团的小丑抛鸡蛋那样上下轮转。 刚才靠的是持续的控制力，现在则是短促的爆发力，这是罗迪想出的锻炼方法。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额头上青筋迸起，精神集中于一线，但此时的罗迪，却有一种豁然开朗、驾轻就熟的感觉。 他本能地觉察到，经过点滴积累的练习，自己对法术的控制更加娴熟了，对魔法流动的感知也愈发敏锐。熟能生巧之下，不仅可以用“法师之手”做出更加精细的动作，连控制物品的重量与距离也有突破理论最大值的迹象。 原本只是0级的“法师之手”竟然得到强化，某些方面正在逐渐趋近5级的“心灵遥控”。 “真是奇妙呀！”他心中一动，似乎有所领悟。 这两个法术同属于变化系的范畴，虽然级别上相差悬殊，但基本原理却大同小异。如果是巫妖本人，施展5级法术绝不费吹灰之力，但换成了新手法师罗迪，能有一分半毫的突破，那就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奇迹？事出总该有因！巫妖留下的法力充足，与魔法网络的联系藕断丝连，再加上对法术的体悟日益加深，以及一点点的运气……”经过剥茧抽丝般的省思和分析，罗迪明白了其中的奥秘。 “这种情况下，所谓的奇迹，也不过是水到渠成罢了！” 罗迪由此得到很大启发。他意识到，哪怕是最低级的法术，只要发掘到其本质核心，经过深入拓展、叠加强化，完全能够达到高级法术的效果。 “也许最早的法术体系，就是这样一点点形成的吧……” 纷杂的念头在脑海中翻腾，罗迪身体摆成一个“大”字形，直挺挺地躺在木椅上。 仰面望去，头上的天空晴朗，如毫无瑕疵的蓝宝石。微风轻拂，白云涌动，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有时像高耸入云的大厦，有时像大小不一的车辆，有时像赶着上班去的行人……看上去竟如此熟悉。 “那是我思想的来源，那是我心灵的归宿，那是我的家……” 莫名的惆怅在心间流淌，眼角一阵酸涩，摸了摸，入手处却是一片干涸。 “是的，我不再是人类！呼吸是假的，心跳是假的，泪水也同样是假的……我已经回不去了！” （改来改去，好头疼－_－!） 第05章 净化 清晨，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的隆隆声好似惊雷般响起，由远及近，打破了雾霭中的沉寂。一辆马车沿着南城外的大道急驰而来，黝黑的车体厚重结实，上面绘制着银白色的条纹。 守卫城门的卫队长官躺在木凳上，哼着小曲。听到马车临近的声音，立刻像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匆匆忙忙把头盔戴上。 转过望去，城楼上那可怕的黑色旗帜正迎风招展，即使一里以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来，真是不知道死活！”他暗暗腹诽道，心中充满了疑惑。如果不是军令在身，他自己早就跑得远远的了。究竟又是谁有如此胆量，明知有瘟疫，还敢来到这座城市。 他腆着肚子，扬起手示意马车停下来接受检查，身后的卫兵们也跟上来，隐隐形成一个防御的队型。 随着一声嘶鸣，马车噶然而止。身材魁梧的车夫斜睨了卫队长一眼，目光中充满不屑。他翻身下来，不紧不慢地走到车门前，轻敲了两下，得到答复后，恭恭谨谨地打开门。 车厢的玻璃被窗帘挡住，里面光线黯淡，只能看到有两个人稳稳端坐在那里，并没有下来的意思。 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卫队长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客气地询问对方的身份和目的。肥嘟嘟的脸颊就和他的肚子一样，如波涛般上下荡漾，颤动不止。 车里面的人矜持地点点头，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卫队长的小眼睛立刻鼓得滚圆，满面通红，汗水顺着额头涔涔而下。他急忙命令手下搬开路障，毕恭毕敬地行军礼，让马车迅速通过。 车夫冷哼一声，施施然回到位置上。抖动缰索，长鞭在空中一甩，发出清脆的响声。伴着石板路面的震动，马车隆隆前行。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影子，卫队长的表情喜忧参半，变幻不定。 “给我精神点，站直了！把骑你家婆娘的劲头都拿出来！”他把怒火倾泻在部下头上，目露凶狠的光芒，话音中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 污秽的下水道、脏乱的小巷、废弃的建筑，这些文明社会中被人遗忘的角落，潮湿阴暗，是疾病滋生的最佳温床。 狭窄的巷道里，白色的水雾从井盖中弥漫出来，空气中充满了异味。两旁简陋的房舍和木屋没有窗户，彼此挤压，相互碾磨，最后气喘吁吁地退开，在中间留下一丝勉强供人穿行的缝隙。 一个衣着褴褛的人倒在低洼不平的路面上，摆动着手臂，一寸寸向前爬去。他的面色漆黑，眼泡肿大，脓血顺着嘴角向外流淌。 在他身下，是一条长长的暗红色血迹，黏稠腥臭，上面落满苍蝇。血迹蜿蜒曲折，从杂草丛生的地面，经过几处水洼，最后延伸到一扇虚掩的木门后。 “嘎”、“嘎”…… 那人半开的嘴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像是在呼救，又像是痛苦的哀嚎，在寂静的巷子中回荡。 他勉强抬起头，肿成一道缝隙的眼睛望向前方。颤颤巍巍的右手向前伸出，在半空中僵住，然后颓然落下。 他再也没有了生息。 巷子的出口就在前方，但已经被死死堵住，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障碍。 远处传来吭铿的金属摩擦声，那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在巡逻。他们手持利刃与火把，用密不透风的铠甲和口罩保护住自己，只露出冰冷无情的双眼。 然而事态比想象要严重得多，已经超出了他们所能控制的范围。 带着尖刺的木栅可以封锁城市的主要道路，明晃晃的刀剑能够限制不明人员的进出，但这一切却阻止不了阴沟中窜动的老鼠，更挡不住空中飞舞的蝇虫。瘟疫正在以不可阻挡的态势迅速蔓延。南城的贫民区、商业区、码头区，甚至连北城沿河的一带也出现了疫情。 这已经不是单靠人力就能解决的情况了。 ****** 马车一路向北，穿过寂静的街道，最后停在宏伟的银月神殿外面。马车门打开，走下来的竟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子高大魁梧，相貌俊朗，脸上的笑容如朝阳般灿烂夺目；女子则清丽淡漠，好似夜空中的明月，莹莹中透着几分神秘，让人不敢直视，却又难以忘怀。 他们两人并肩而行，一热一冷，既交相辉映，又泾渭分明。眉宇间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头金发，蓝色眼眸，瞳孔中似有金光闪烁。男子身着华贵的铠甲，腰间悬挂着精美的长剑。女子裹着素雅的长袍，手中捧着一个造型古朴的方形木盒。 早已等在外面的牧师们纷纷迎上前来，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他们走进神殿。 附近的居民从窗户中探头观望，虽然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但绝对相当重要，因为竟然惊动主祭大人亲身迎接。 很快，居民们的判断就得到证实。 自从瘟疫爆发以来，神殿一直保持低调，只派出低级的牧师支援，而高级别的牧师却毫无动静。但现在，他们终于要采取大动作了。 正午时分，嘹亮的钟声响遍全城。侍奉各个神祗的牧师们聚集在神坛前，表情虔诚而庄重，神圣的颂歌直冲向云宵。 天空中白云堆叠，宛若气势磅礴的堡垒，在五彩霞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巍峨。 一声雷鸣，几道利剑般的光芒刺破了云层，彩光乍泄，汇集成一束束不同颜色的光柱，照在银月神殿的主祭坛上。庞沛的光辉伴着无限威能，充斥在天地之间，或温和，或威猛，或炽热，或淡然…… 银白色的光点如雨滴般从天而降，愈来愈多，在空中变幻闪烁，形成绵绵细细而无比瑰丽的雨帘。 那是圣洁的光，那是洗涤一切污秽的雨，那是神明赐予的祝福与救赎。 人们从屋舍中跑出来，沐浴在雨水中，狂笑着，高喊着，最后跪倒在地，流着泪，咏唱着赞美和感恩的诗句。 初冬，银月城，以太阳神殿为首的九大光明神殿与四大自然神殿的牧师携手祈愿，引来诸位神祗的干涉，降下了神迹。 （迷迷糊糊写完了。熬夜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再也不这么干了。－_－!） 第06章 躲避 临近正午，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初冬的北风也变得暖和许多。 罗迪站在院子中间，抬头望天，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不一会儿，天上的云朵好像被什么拨动一样，逐渐向四周散开。他的眉头不由得拧成一团，对正在扫地的女仆们吩咐道：“我去收拾储藏室，你们把仓库再清理一遍！” 说完，他转身向屋内走去。 看到主人离去，女孩们放下扫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个小脑袋瓜立刻凑到一块，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起来。 “又让我们打扫仓库？真的好奇怪。” “那个地下室有什么好收拾的，主人每天都要去那里面……” “而且连午饭都不吃。是不是做某种秘密实验？” “咳咳！”作为四个人中最稳重的一个，金妮打断了伙伴们的谈话。“好了，主人的事情不是我们可以胡乱猜测的，该做正事了！” 其他人顿时不吭声了，拿起扫帚和拖把，灰溜溜地向仓库走去。 年纪虽然不大，但由于贫苦人家出身，女孩们很早就已经懂事了。她们知道，罗迪是个性情温和的主人，但宽容不等于放纵。如果恣意妄为，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动了不该有的念头，那眼前美好的生活便会立刻远去，自己又将回到当初那种饥寒交迫的苦日子当中。 什么时候可以适当撒娇，什么时候需要恪守本分，女孩们区分得很清楚。 ****** 罗迪背着手，不急不缓地踱着四方步，宛如出尘的仙人，不带一丝烟火之气地走进房中。随手一扬，“砰”的一声，通向庭院的木门合上了。他微微回过头，见没有人跟来，顿时抛去了潇洒自如的风度，亡命地向厨房跑去。 “见鬼，居然比昨天提早了五分钟！”他在心中咒骂不已。 按照惯例，储藏室通常都建在厨房或庭院的下面。这里早先一直被闲置，后来随着小女仆们的到来，才多了些杂七杂八的物件。装米的袋子、高高吊起的干果和腊肉、包着铁箍的橡木桶……这些本该整齐摆放在不同的位置，如今却凌乱地散落在一起。看上去乱七八糟，毫无规律可言，但仔细一想，似乎又有些刻意而为。 随着头顶上方的铁板门被关闭，地下室里顿时一片漆黑。不过这对罗迪毫无影响。他沿着石阶跑下来，飞快地把遮掩用的杂物挪开，露出地面上由数百个符号与文字拼接成的魔法阵。 他弯下腰，伸手在魔法阵上一点，口中念动咒语。 空气微微震动了一下，繁浩复杂的线条一根根明亮起来，交相辉映。罗迪翻身躺在其中，一股风刮起，他一动不动，任凭扬起的尘土和杂物压在身上。 眼观鼻、鼻观心，在意识的控制下，呼吸和心跳全都停止。魔法阵骤然一闪，就像被风吹过的蜡烛一样失去了光华，只留下烛芯上零星的火花。 正午，浑厚的钟声在城市上空回荡，撼动的不止双耳，还有心灵。人们不约而同放下手中的事情，低声祈祷，赞美神祗的庇护。 一道道巨大的金色光柱斜斜透射到银月城的太阳神殿之上。神殿内部，精美的祭坛中央，一颗乳白色半透明的圆球正不断闪烁，其中隐约可以见到无数金色的颗粒。 光柱以神殿为中心，开始向周围移动，所经之处，邪恶之物都如阳光下的积雪般消融，化作一缕缕黑烟，弥散得无影无踪。 依照晨曦之主的教义，邪恶之物既包括不洁的空气、污秽的水源、疾病和瘟疫，同时也包括那些不肯进入坟墓安眠的亡灵——例如巫妖。 所以罗迪就遇到了大麻烦。 不知何时，一个个金色的光点穿过天花板渗了进来，如同夜晚田间的萤火虫，在密室里轻盈飞舞。 魔法阵开始发挥作用，一股晦暗的尘雾在地面上缓缓流淌，几乎凝成实质，将罗迪覆盖起来。然而不到五分钟，在金色光点的冲击下，魔法阵就失灵了。 罗迪魔法水平只争取了五分钟，这之后，就是老巫妖的表演时刻。 作为凝结了老巫妖一生智慧和心血的杰作，这具身躯经过针对性的强化，对于神圣力量具有极强的防御功能。无数神秘的符号浮现在皮肤之上，明灭闪现，宛如浩瀚的星空。既有光，也有影，更多的还是混沌不明，一层又一层，将逡巡的光点隔绝在外面。 美丽的萤火虫不断冲撞着，溅起道道璀璨的火花，将昏暗的密室渲染得光怪陆离。然而这绚丽夺目的场面下，却是生与死的激烈较量。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不断对抗中，罗迪身躯上的光芒渐渐微弱下来。他并未慌乱，努力保持头脑的空灵，不让自己的思想干扰身体的自发防御。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挺挺躺在那里，继续苦熬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光点似乎有些累了，它们徐徐飞走，穿墙而出，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迪暗骂一声，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抖去满身泥土，还有头顶上的半截菜叶。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每天中午左右的时间里，这些无孔不入的圣光就会像探照灯一样，携着莫大的神威扫描全城，找出未被净化的传染源进行“杀毒”。 对普通人而言，这温暖柔和的光辉能够洗涤身心、治愈疾病。但换成是罗迪，那可就有些不太妙了。 他是个巫妖，身躯中虽然融合了天使的部分肌体，但骨子里还是阴冷晦暗的死亡能量，刚好与光明正大的神圣之力冲突。 第一天，他还能勉强支持。但到了第二天，那金色的光芒犹如利剑一般，终于刺破了肌肤，硬生生钻入到身体里面。神祗的力量浩瀚无边，仅仅一丝半毫，就让他苦不堪言。五脏六腑好似有无数尖针簇扎，四肢百骸同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剧烈的波动如滔天巨浪在脑海中激荡不休。 尝到这样的苦头，罗迪不敢再继续硬抗。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改用游击的策略，敌进我退，敌退我溜，只求撑过那个时段。 地下室是个好地方。厚实的泥土和幽暗的地下削弱了圣光的作用，身躯的抗力也本能地发挥作用，他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 然而这种狼狈不堪的情形，让罗迪心中愤懑的同时，却也不由得懊恼起来。 他的性格谨慎而淡漠，行事低调，不喜纷争。两年的安定生活是他细心经营的成果，却也将危机感和进取心消磨殆尽。一旦遇到眼下这种大祸临头的情况，他几乎束手无策。 “我的实力还是太弱了！如果……”双手紧握成拳，指节间发出格格的响声，罗迪那幽邃的眼眸中，终于燃烧起执着的火焰。 第07章 时局 失去了神光的围绕，上午的太阳立刻清冷许多。漫步在街头，路人寥寥，全都形色匆匆，不愿有片刻停留。光线折射下，两侧高高垒起的房屋七扭八歪地向上延长，仿佛摇摇欲坠的斜塔，随时都可能倒塌。灰蒙蒙的雾气弥漫在四周，阴暗潮湿，吞噬着可怜巴巴的光与热，整个街区显得毫无活力。 贫民区自来就不是个有活力的地方，刚刚过去的瘟疫和神迹并没有给这里带来多大变化。街上依旧脏乱不堪，居民依旧懵懂碌碌，生活依旧枯燥而乏味，所有这些都和从前一样。 横跨南北城的大桥已经解除封锁，正式宣告这场瘟疫终于过去。罗迪领着惴惴不安的女仆们，踏上了回家探亲的道路。 凯蒂、茜珂、帕翠卡，依次送走了她们三个，最后来到金妮的家。 当初为了拉拢人心，罗迪曾经来过这一次，不过虽然没有受到冷眼以对，但也绝对算不上亲切。而现在就不同了。在女孩的父母眼里，上一次只是施舍般的安抚，这一次则是真真切切出于关心了。 作为和贵族地位相当的法师，居然到贫民区探望仆人的家属。如果在往日，那是纾尊降贵的恩宠。但眼下瘟疫的余波刚刚平息，此时前来，可就意味着要冒很大的风险。 把罗迪迎进门，奉上热水，金妮的父亲说着大堆的客套话，而母亲则拉着女儿进到内屋。很快，母女俩又一同出来。妻子在丈夫耳边低语几句。金妮的父亲脸色一变，惊讶、欣喜、迷惑……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 他万万没有想到，女儿不仅没有受到虐待，反而学会了许多有用的知识。夫妇两人的态度立刻恭谨起来。 “她还年轻，正是成长迅速的时候。我不想因为其它原因而耽误了这个大好时光，你们说对不对？”罗迪表情温和，声音平缓亲切，仿佛喝下一杯暖暖的浓茶般，让人从头热乎到脚底。 “是是！”金妮的双亲站在旁边，目光中多了几分热切。有付出就要有回报，听罗迪的意思，是要把女孩当做家族的一份子来培养。这对贫民出身的孩子来说，可是一条极为便捷的道路，对子孙后代都有好处。 出身贫民与出身魔法世家，两者间可是天壤之别。 “对了，听说瘟疫就是在这附近出现的，大约是什么时候？你们有没有见到一些异常的情况？”罗迪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于这次疫病的爆发，他仍然耿耿于怀。 金妮的父亲脸色立刻变得煞白，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说：“其实这些天一直不太对头，河里捞不到鱼，狗也无缘无故乱吠，的确有点古怪……我倒没有亲眼见到，不过听邻居说，那些死人的模样相当吓人。不仅全身漆黑，冒着一股臭烘烘的臊气，而且就像风干的苹果一样，干巴巴的只剩下皮包骨头。” “唔！”罗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光线不时从窗户外照进来，映得他脸色阴晴不定。他霍然站起身，对金妮嘱咐道：“今天你就留下来，多陪陪你父母，等明早再回去！” “可是……”女孩欲言又止，神情踌躇不定。 罗迪微微一笑，拍拍女孩的头。“放心吧，我不是那种离不开别人照顾的贵族大老爷。” 和女孩一家人道别，罗迪并未急着回去。 他不紧不慢地走向商业街，随着两侧的楼房渐显华丽，前方鼎沸的人声愈来愈清晰可闻。 周围的行人多了起来，整条街道还是那样繁华，生机盎然。只是和以往不同，街头多出了许多发放传单的牧师。树下、小广场、喷水池边……更是不时可以见到讲经布道的场面。 突如其来的灾难是一座城市发展道路上的试金石，也是各方势力大放异彩的舞台。银月城正处于上升的阶段，一次意外无法构成前进的障碍。执政当局也表现出果敢决绝的控制力，神殿一方则展示了神明至高无上的威严。那么接下来，两者间是否依旧保持紧密合作的关系，还是此消彼长，最后决裂？ 罗迪冷笑一声，收敛起憎恶的目光。他拭目以待。 下午，他收拾好行囊回到学院。既然戒严解除，那么课程很快就会恢复正常，所以要提前做好准备。 虽然是冬天，高高的石墙内却是繁花似锦，碧草茵茵。魔法的力量扭曲了自然的法则，在那细碎的石子路上投下了人类自己浅薄的身影。只是此时此刻，这里却寂寥无人，一片宁静。 滞留的学员终于可以回家探望，所以天一亮就离开了。而家在北城的贵族学员还没有接到通知，并无返校的打算。于是莫大的校园中只有风吹动枝条发出的沙沙声，在罗迪的耳畔回响。 穿过庭院，宿舍楼就在前方。罗迪提起行李迈上台阶，无意间向远处一瞥，目光骤然一凛，顿时停住了脚步。 阳光照耀下，北边的学院主楼熠熠生辉，如同镀上一层华丽的晕光。但在后面，一个灰突突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却垮塌了大半边。几个穿着黑色法袍的人正在废墟附近徘徊，神情激动地挥舞手臂，似乎在说着什么。可惜距离实在太远，他什么也听不见。 “那个不是……”罗迪嘀咕了一句，转念一想，立刻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那幢建筑是死灵系的实验楼，往日阴气森森，有如鬼蜮。前一阵的圣光扫荡席卷全城，魔法学院同样也在笼罩的范围内。而亡灵实验室中充满了阴暗与死亡的能量，自然被当成一个邪恶据点，实施毁灭性的打击。 “看样子整栋楼都完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出人命。” 远处那如被巨雷击毁的废墟历历分明，罗迪毛骨悚然的同时，也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他为人机警，而且船小好调头，靠着辗转腾挪，才勉强躲过一劫。但像教学楼这么明显的目标，想跑都跑不掉。 “死灵系虽然不受欢迎，但毕竟是魔法学院的一部分。而法师公会和神殿之间又始终看不顺眼……” 心中揣测着学院会采取何种反应，罗迪徐徐走进宿舍。阳光紧随着他的脚步，却戛然而止，被关闭的大门挡在外面。 （票票~~~） 第08章 纠缠 早在几百年前，星月学院仅仅是由三五个高级法师创立起来的内部交流组织。不过由于来自兽人、战争、生存等多方面的压力，银月城的法师一直出于严重短缺的状态中。为了弥补这一点，在多方势力共同支持下，魔法学院就此成立，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的人才，帮助城市度过那段血与火的岁月。 在接下来的两百年间，军队把骑士团的基础教育工作托付给了学院里睿智的法师们，市政府也紧随其后，将培养各类专家学者的任务塞了进来。 “我们简直成保姆了！”伴着法师们的抱怨声，星月学院的规模逐渐扩大，最终成为学员众多、师资力量雄厚的综合教育中心。 现如今，魔法学院、骑士学院、学者学院和商学院，这四足鼎立的局面已经形成，从某种程度上说，也是银月城政治格局的一个缩影。 骑士学院就在魔法学院的北面，仅有一墙之隔。一条细长的碎石子路贯穿南北，将两者连通起来，让学员们能够自由往来。 漫步在繁茂的树荫下，蔚蓝的天空在头顶上方忽隐忽现，枯枝落叶踩在脚底，发出沙沙的响声。早冬的天气，总是让罗迪感到神清气爽。 小径向前延伸，然后在尽头拐了两个弯，消失在半人高的灌木丛后面。 细碎的人声从远处飘来，似乎是一男一女在争执，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罗迪心中一动，一个箭步躲进路旁的树丛里。伏低身子，透过枝叶的缝隙向外窥视。 “居然是莎朗……” 女骑士大步不停，飞快地向前走着，面色冷峻，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一个身材细高的金发男子正亦步亦趋紧跟在后面，涎着脸，嘴里说着肉麻兮兮、自以为很有情趣的话语。 莎朗现在十分郁闷。 卡德瓦拉德是父亲故友的独生子，看在那位可敬伯父的情面上，她不想动粗。不过眼前这张晃来晃去的脸孔实在令她心烦。强忍着用拳头砸上去的冲动，她咬牙切齿，恨恨地向前走着。 “神啊，请想个办法，把这可恶的家伙赶走吧！” 或许天上的众神果真听到了少女的祈愿，一阵微风吹过，严厉的训斥声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如同夹杂着至高山脉上从未融化的冰雪，让周围的温度迅速降低。 教务长波尔娜的声音突降大地，凛冽的寒冬近在眼前。 女孩浑身一抖，渐渐放缓了脚步，不过眉头皱了皱，她还是义无反顾地继续前进。 “我，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没有做！你先走，我一会儿再去看你！”金发男子脸色大变，胡乱推诿了几句，就如丧家犬般落荒而逃了。 “没种的家伙！”女孩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甩甩头，金色的长发徐徐飘动。 从上到下检查一遍自己的衣着，然后深吸一口气，她努力按捺住忐忑不安的心情。 片刻后，出乎女孩意料的是，前方并没有见到那个令人畏惧的身影。只听到“哗啦”一声，罗迪从路旁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真倒霉！”他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衣服，原本平整的布料被树枝划开一个手掌大小的裂口。 “怎么是你，那个……”莎朗惊奇地看着他，刚要走上去，忽然觉得不妥，立刻退了一大步，紧张地望向四周。 “不然除了我，还会有谁？”罗迪笑了笑，竖起手指，一股淡紫色的光晕盘旋而出，散布在周围的空气中。 “期末考核居然不及格，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降级！降级！”教务长的声音骤然响起，把女孩吓了一跳。 “这是……幻音术？”莎朗睁大眼睛，狐疑地问。 “没错！很好用吧？”罗迪得意地说道，手指一摇，教务长的严声厉语再次出现。 “居然敢在神圣的校园里谈恋爱！统统开除！” “我，我才没有呢！”女孩脸一红，干巴巴地解释道。“那家伙从开学就一直纠缠我，真是烦透了！” “哦？竟然这么有眼光，一眼就看中了我们的大美女莎朗？” “你，你别瞎说！我才不是什么美女呢！” 两人肩并肩，走在斑驳交错的光影中。四周寂寥无人，只有小鸟在枝头鸣叫。 “真的没想过要找个男友？在这样拖下去，也不怕将来年纪大了嫁不出去？”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莎朗撇撇嘴说道。片刻后，她才叹了口气，显露出一丝苦恼。“就算费力去考虑，最后又能有什么用呢！我可是特兰西瓦家族的长女，从小到大，家里在我身上花费的财力物力可不是个小数目。所以……” “所以你的选择必须以家族利益为中心，无论交友还是婚姻都要受到限制。对不对？” 女孩紧抿嘴唇，沉默不语，目光紧盯着脚下的路面。 罗迪也无能为力。这在贵族当中是常见的事情，历史上有许多先例，长女留在家中作为监察者，地位相当于家族中的长老，防止家族真正的继承人——她的某个弟弟做出违背家族利益的事情。 “我大概会孤老一生吧……”女孩苦涩地笑着，明亮的眼睛浮起了一丝阴霾。“不过在承担起那个责任前，我还是可以和男人自由交往的！” “就像严冬前短暂的夏天吗？” “应该是吧！”女孩仰起头，在她上方，茂密的树荫遮蔽了天空，偶尔露出一丝缝隙，星星点点的阳光格外晃眼。 自觉不该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罗迪顺口提及另外一件事：“对了，这次瘟疫，你有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消息？例如，不是自然原因，而是人为造成的？” “嗯？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莎朗有些意外，转过身，上下打量着罗迪。“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以往对这类可能招惹麻烦的事，你似乎总是有多远就躲多远吧！” 罗迪尴尬地摸摸鼻子：“我真有这么不堪吗？” “是呀，你就是太懒了。”女孩朗声笑了起来。她突然发现，说出积累在心底的不甘后，自己一时间竟轻松了许多。“至于是不是人为……法师公会和太阳神殿已经联手展开调查了。” “联手？”罗迪面色有些不快。“砸了学院的实验楼，法师公会居然没有一点表示吗？” 莎朗摇摇头：“这就不清楚了。或许，已经在幕后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有更加重要的理由吧！” 第09章 死灵 两天后，法师学院终于开课了，学员们陆陆续续返回，一切仿佛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基础课教室里，又传来导师有气无力的声音，在魔法阵的辅助下，传遍了教室的每个角落。 干枯的皮肤呈现出惨白的颜色，紧紧贴在骨头上面。羸弱的身躯裹着深青的宽肩长袍，上面的金线构成一幅幅玄奥神秘的符文。一小束灰白的须发仔细地系在脑后。他的声音空洞刺耳，凹陷的眼眶中是毫无生气的目光。 根本不用介绍，学员们立刻就认了出来，站在台上的那个枯骨模样的人肯定是阿拉曼，学院死灵系中寥寥无几的大师级人物。 由于实验楼还没有重建好，死灵导师们全都无事可做，于是学院立刻调整课程，充分利用起这群往日泡在实验室里死活不出来的研究狂。 都说和尸体打交道久了，思维也会变得和正常人孑然不同，这一点阿拉曼导师当之无愧。如果是其他导师，第一次授课时都会先介绍自己的光辉历史，然后再把所讲法术的重要性和独特性吹嘘一番。这样可以给学员留下深刻的印象，以便第二年选课时投入到自己门下。 可阿拉曼导师却与众不同。既没有鼓动性的言语，也没有什么开场白，一言不发地走进教室，所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拉上厚厚的黑绒窗帘。 阳光被挡在外面，教室里顿时一片漆黑。学员们心里揣揣不安，不由联想到以活人为研究对象的邪恶法术。几个年纪幼小的学员甚至害怕得尖叫起来。 讲台前突然火星闪动，微微的毫光让众人惊惶的情绪平静许多。然而接下来，当他们看清讲台上摆放的东西时，脸上顿时变得煞白，失去了往日红润的颜色。 那是一支血红色的蜡烛，散发出幽幽的磷火，在黑暗中格外显眼。蜡烛下的基座，竟是一个洁白如玉的颅骨，在光线的映射下泛起诡异的晕光。导师阿拉曼伸出手指，在那头颅上轻轻一按。颅骨突然发出一串凄厉的惨叫声，而烛火也随之抖动，并且越来越明亮，照得讲台周围纤毫毕现。 学员们惊恐地瞪大眼睛，牙齿打颤，手脚冰凉，坐在椅子中不能动弹。 罗迪顿时无语了。和那帮被吓傻的学员不同，前世看过不少恐怖片、今世又经历过数次血淋淋的杀戮，他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这骇人的场景。在他眼里，那头骨就是一个可调节的照明灯。蜡烛虽然烧得挺欢，却见不到融化的蜡油；基座造型恐怖，但看那色泽，显然是人工制造的。 “噱头，彻头彻尾的噱头！”他连连摇头。对于死灵导师的恶趣味，他算是彻底领教了。 好在接下来没再有什么曲折，导师在黑板上挂起四张法术图，拿起教鞭，用沙哑的声音开始娓娓讲述。 罗迪这才放下心来。对于死灵法术，他可是抱有很大期待的。虽然与尸体打交道很不舒服，不过毕竟威力强大，更与巫妖的体质相匹配。有如此便利的条件，如果只是由于个人喜好的原因而浪费掉，那也未免太可惜了。 或许是呆在实验室里宅得太久的缘故，导师讲得其实并不算好。虽然很仔细也很耐心，但重点和非重点全都一视同仁，更没有抑扬顿挫、轻重缓急之分。就像他的长相般，死气沉沉了无生趣。 而更糟糕的是，短短一天时间里，他接连讲了三个法术：0级的“保存器官”和“疲乏之触”，1级的“衰弱射线”。三个法术一口气从头讲到尾，除了午休以外，中间几乎没有停顿过。 不过台下的学员们并没有抱怨。 学习死灵法术会给身体造成很大负担，既费力又伤身，所以那些小贵族们最多浅尝辄止，根本不愿多下功夫。而对平民出身的特招生来说，免费的法术自然是多多益善。何况他们对死灵法术并不排斥，甚至暗中还考虑过是否要专精此道。理由很简单，省钱。 和其它法术派系相比，死灵系对金钱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尸体才是最大的制约因素。作为必不可少的实验材料，尸体要新鲜，要完整，最好还要保存一丝残存的活力和灵魂。所以死灵法师就像令人生厌的乌鸦一样，刨坟挖尸、尾随运送尸体的队伍、在战场周边逡巡…… 长此以往，他们自然与好名声无缘。 “下个月我会来考核，你们至少要学会其中的一个！”导师放下教鞭，死鱼般的眼睛从众人头上扫过，经过罗迪这里时，微微顿了一下。 还在头昏脑胀的学员们全都清醒过来，一个个悚然低下头，心里面不住地嘀咕：“这种活见鬼的法术，有谁会记得住！” “保存器官”，利用负能量的迟滞作用，使一个死亡生物的器官保存24小时而不腐烂，是死灵法师们搜集材料时的常用法术。 “疲乏之触”，引导负能量汇集到手掌表面，通过接触使对方产生疲劳，无法快速奔跑，削弱其身体的力量和灵活性。 “衰弱射线”，用一道黑色的射线将腐蚀性的负能量释放出去，能够大幅削弱敌人的力量。 这三个法术虽然很低级，却概括了死灵法术的最基本要素——利用魔法网络，有限度地引导和控制负能量，降低生体活力、阻断能量传输。 负能量是一种相当可怕的存在，对于普通人来说，即使轻微沾染上一点，也足可以大病一场。法师们都经过特别训练，使用时也处于魔网保护下，所以会稍好一些。不过那种冰凉凉的东西在身体里爬行的感觉，绝对不是令人愉快的记忆。 抛开上面这些困难不谈，其实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掌握一个低级法术，尤其还允许选择最简单的0级法术，看上去并不是十分艰巨的任务。 多数学员都选择了“疲乏之触”作为研究课题，只有少数天赋更高、傲气十足的学员选择了1级的“衰弱射线”。 “哪个更好呢？”罗迪摸着下巴思忖道。 第10章 心魂 成为一名法师，必须具备缜密的思维和极高的智力水平。当然，智力不等于智慧，像科学家那样不谙世事的法师也不少见。但无论如何，没有谁会认为法师是笨蛋，尤其是阿拉曼这样达到相当高度的导师，自然更是智力超群。 一口气教了三个法术，这并不符合常理，而且还让学生们自行选择其中的一个…… 罗迪眯起眼睛，导师这番看似荒诞不羁的举动，让他隐隐感觉到某些意味深长的内容。 “恐怕从导师踏进教室的第一步，考核就已经开始了吧。刻意营造出恐怖的气氛，是考验大家的胆量吗？而第二关，就是如何选择最适宜的法术吧！” 意识到这一点，罗迪更加慎重了。一个月，足够他全都学完，不过到时候应该拿哪一个应对，还需要好好考虑。 “疲乏之触”，学习简单，效果也不错，然而施展时需要近距离接触敌人，这对法师而言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衰弱射线”，学习复杂，胜在威力强大，如果目标是体弱无力的法师，仅仅一击，就能让他连手都抬不起来。不过射线类的法术类似弓箭，命中率始终是个问题。 “保存器官”，学习简单，在战场上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唯一的用途是收集材料时当作保鲜手段。 “死灵法术最忌讳浮躁冒进，基础不牢固，对自身的危害极其巨大。而这个法术虽然恶心，不过身为一个死灵法师，经常与各种各样的尸体打交道，血肉、骨骼、器官都是需要了解的……” “应该就是它了！”心中反复权衡后，罗迪猛一拍手，作出了决定。 ****** 对于不喜世俗的死灵法师而言，在大众面前出现只是偶尔为之。第二天，导师阿拉曼就以课程都教授完毕为由，翘班不干了。于是面面相觑的学员们只能翻看笔记，或者到图书馆中查找更详细的资料。只要考核通过就行，至于在哪里自学，学院是不会在意的。 于是罗迪就溜回家中，顺便打点自己的生意。 “金妮，你把这些给药剂店送过去，顺便买几只羊回来。”罗迪揉着微微胀痛的额头，高声吩咐道。他的魔力虽然充足，但一次性给几十瓶药剂进行附魔，还尽量控制不出差错，对他而言也是不小的负担。 “晚饭要做羊排吗？一只就已经足够了呀！”小女仆心中不解，以为是主人一时口误，所以立刻出言提醒。 “先买十只吧，我有其它的用处！”罗迪满意地点点头，对金妮的细心主动的态度很满意。如果是那种只会依照命令做的应声虫，那也就不值得花费心力去培养了。 晚饭过后，罗迪把买来的羊牵到庭院中间。四周高低起伏的石制小屋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不虞会有人在外面偷窥。 死灵法术大都是针对有生命的活物，所以他要拿这几只羊作实验品。 天色渐暮，阳光稀薄。昼夜轮转之际，丝丝死亡的气息弥漫而起，在魔法网络的吸引下，逐渐聚拢到一处。 “疲乏之触！”罗迪低喝道。五指并拢成掌，引导着那纯净的力，印在山羊的背上。 山羊身体陡然一沉，顿时瘫倒在地，它支起前腿挣扎了好半天，最后也没能够站起来。 “咦？”罗迪皱起了眉头。法术虽然成功了，他却并未显露出欣喜之色。 他伫立在原地，神色反而更加凝重了。他仔细回味着，就在刚才施展的那一瞬间，他体内突然掀起了微微的波动。冰冷，阴暗，如明月照耀下荒凉的古墓，回荡着久远悠长的嗡鸣。 罗迪低头思忖，从记忆的资料中寻找答案。他突然想到某种可能，顿时悚然一惊。 如果所料不错的话，那应该是源自巫妖本质的负能量。 罗迪面沉似水，不露声色，心中却是翻江倒海。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躯中凝聚了几种不同的强大力量，巫妖之力就是其中最大的一种。对此他觊觎已久，不过一直没有找到激发的方法。而就在刚才，当使用死灵法术销蚀山羊生命力的时候，终于让他找到了突破的契机。 死灵法术，活物，触发…… “应该就是如此了！”罗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深吸一口气，聚精会神，体会着力量的脉动，察觉每一个细微的振颤。他刻意控制着法术的运转，变换能量的速度与流量，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 原本活力充沛的山羊一个个萎靡不振，明亮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浅灰色，或者站立不稳，瘫软在地；或者浑身抽搐，发出阵阵痛苦的叫声；或者昏昏欲睡，无神的眼睛望着前方。 果然，魔网汇集在体外的负能量虽然不够纯粹，但足以和巫妖自身的负能量产生共鸣。在意识的反复引导下，体内的能量终于接受控制，海浪般涌向手掌。 罗迪的目光开始变得飘忽。 痛苦的哀鸣在耳边回荡，电流般战栗的感觉贯穿全身。死亡在光影中展露形迹，无视时间与空间的阻隔，挥手间，万花凋落，生命干涸。 他突然有种嗜血的冲动。 一股黑色的火焰在指尖隐隐跳动，罗迪如被催眠，右手无意识地向山羊伸去。就在触碰到的一瞬间，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炸裂开来。 “……主人……主人？你怎么了？” 耳边传来女仆金妮清脆的嗓音，罗迪猛然惊醒。他摇晃了几下，勉强立住身体，一阵虚空的感觉从心底涌了上来。 “我，我没事！可能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他腕子翻转，隐蔽地合拢手掌，那丝黑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女仆的搀扶下，罗迪向屋内走去。在身后，那只山羊倒伏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气。 回到卧室，平躺在床上，罗迪开始反思发生的种种异状。 普通死灵法术的负能量都经过魔网过滤，在可以被法师承受的同时，也降低了杀伤力。而他体内的负能量却直接源自负能量位面，极为纯净，极为可怕。 这种死亡能量可以被控制，被释放，被用来杀死活物。这是罗迪立刻得出的结论。 那是何等可怕的力量啊，在接触的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暗了下来，唯有生命之火摇曳闪亮，被他一攫一握，宛若彻骨的寒流碾压而过，立时就熄灭了。 不过现在自己昏昏欲睡又是因为什么？ “是过度施法造成的疲劳吗？”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被他否定了。 获取和引导魔法能量是一件非常危险并且劳累的事情，就像繁重的劳动或长时间工作一样消耗体力。不过他刚才感觉到的不是身体的衰弱，而是另外一种无法形容的疲惫。 “是精神力的不足，还是死亡能量的灵魂侵蚀？” 罗迪不由得苦恼起来。 第11章 检验 一个月之后，导师阿拉曼又回来了，同时带来的还有关在笼子里的兔子和家猪，被一辆辆马车拉载着，浩浩荡荡地进了实验大楼。 第二天，演练大厅中央，数百平米的台基被力场环绕，只余下一个可供进出的通道。学员们围在四周，摩拳擦掌，准备迎接这次考核。 “有谁选择了‘衰弱射线’？”导师阿拉曼问道。 “我！” “我！” 几个学员接连应道。他们彼此看了看，目光相对，显露出一丝警惕和敌意。其它学系是人选课，而死灵系却是课选人，如果不是经过刻意打听，这个潜规则很少有人知晓。 “一个一个来。”无视学员之间的暗中较量，导师率先走了进去，毫无表情地说。 最先跟过去的是优等生丁克，身材瘦高，和前方的靶子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那是一只小兔子。 丁克低咳一声，两手抬在胸前，下意识遮起袖口的补丁。他准确地念动咒语，右手前伸，拇指、食指和中指骤然合拢，一道紫黑色的光柱不疾不徐地向目标飞去。 “成功了！”丁克对自己说，嘴边的笑容向脸颊扩散，心中的得意几乎无法掩饰。就在准备向周围的人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时，他的表情瞬间凝固了，欣喜、骄傲、谦卑……这些如同陶瓷上的彩釉，在惨白的底色上泾渭分明。 十几米开外，懒洋洋的小兔子只是稍微向旁边挪了挪身子，魔法射线居然落空了。 丁克踉跄着走下台阶，无视旁边那几个学员的嘲讽，失魂落魄般回到队列当中。 “下一个！”导师淡淡地说。 刚才还在哂笑的人很快就笑不出来了，轮当他们上场时，结果也好不到哪去。那只兔子看上去蠢笨无比，但其实比猴子都机灵，一扑一纵间，就避开了速度缓慢的攻击。 “这次考核恐怕没想象中那么简单！”其他学员本能地意识到这一点，之前还信心满满的样子，现在却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果不其然。1级法术“衰弱射线”的靶子是小白兔，而0级法术“疲乏之触”的靶子却是多达三百多斤重的家猪。 所谓“疲乏之触”，自然需要用手触摸才能生效。然而见到那庞大的身躯如小山般横卧在眼前，小学员们根本不敢靠过去。偶尔有一两个胆大的尝试着走近。猪以为是来给自己喂食，兴冲冲扑过来，结果把学员吓得连滚带爬四处乱窜。 “真丢脸……”几乎全军覆没的结果让所有学员都脸上无光。作为骄傲的法师，平日里他们自诩超人一等，现在却连两只家畜也无可奈何。沮丧和迷惘在脸上尽显无疑，无形中渲染出一种悲观的气氛。 导师阿拉曼摇摇头。要是这种程度的打击都承受不了，那根本就不适合这条与死亡为伴的道路。 “接下来，有谁选择了‘保存器官’？”导师抱着一线希望，开口问道。 在同学们讶异和厌恶的目光中，罗迪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脸色苍白，脚步迟缓，但却显出一种异样的自信。 导师抬手一指，那只肥大的家猪哀嚎一声，全身骨骼向外凸起，扭转挤压，最后活生生裂成几截。 罗迪走上前，从怀里掏出匕首，将猪腹部的肉块割开。然后无视淋漓的鲜血，取出里面的心脏。只是在转回身的那刹那，他的眼眸间流露出几分不忍。 深沉有力的咒语声仿佛悼文，平淡中包含一丝悲伤，在大厅上空回响。罗迪左手稳稳擎着，右手轻轻拂过，指缝间的鲜血顿时凝固，整颗心脏好似包裹了一层厚厚的泥土，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此刻，他展示了自己的法术，也展示了自己的心性。 导师阿拉曼原本古井无波的眼里多了一丝赞许。 放学后，其他学员立刻溜得精光，偌大的厅堂内只有罗迪和导师两个人。 “考虑过未来道路的选择吗，比如说，成为一名探求生死之道的法师？”沉默片刻后，导师阿拉曼突然问道。 “为什么选中我？”罗迪一脸坦然地问，丝毫没有表现出震惊。如果此时还故作无知，那就是在侮辱彼此的智慧了。 “从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你了。面对恐怖的场面，你表现得很坦然、很镇定；面对不同功效的法术，你做出了一个最理智的选择；面对眼前无辜的生命，你的怜悯之心并没有泯灭……” 导师的面孔呆板僵硬，没有丝毫变化，但瞳孔中却如烛火般亮了起来。 “学习死灵法术最重要的条件不是魔力，不是天分，而是不被黑暗诱惑的心志！” “有人说，死灵法术研究的是究极的杀戮方法……”罗迪微微翘起嘴角。“您似乎有不太相同的看法。” “当然！”导师昂起头，傲然答道。“我怎么会和那些蠢材一样！死灵法术是肉体与灵魂的乐曲，是徘徊在生死之间的舞蹈……怎么样，和我一样加入到探究者的行列，追求不朽的奥秘吧。” “不朽？”罗迪的眉毛翘了一下。 “是的！死灵魔法最终极的目标就是不朽，成为像神灵那样永恒的存在！”导师的双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仿佛能把人灼伤。 罗迪隐蔽地后退半步，轻轻摇了摇头。 “我老家有这么一个说法，每当天上落下一颗星星，就是某个神灵坠落大地……神灵，当真是不朽的吗？” 导师有些愕然，低下头，沉思不语。 空荡荡的教室里一片寂静，夕阳西下，黑暗像灰蒙蒙的雾气般笼罩大地。 “我明白了……”半晌之后，导师摇摇头，终于开口说道。“虽然如此，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要追寻下去。” 罗迪点点头，说：“我也一样！探究力量的本源，寻找法术的奥秘，我也有自己的目标，注定不能拘与一道！我会研究死灵法术，但绝不能割舍其它。” 导师注视着面前这个锐气十足的年轻人。在罗迪身上，他感觉到一种熟悉而亲切的东西。 “看来，你不像是在说大话……那也好。你有自己的理想，更有为之努力的决心，比那些懵懂无知的笨蛋们强多了。”导师转身向外走去，忽然有停下脚步，背对着罗迪。 “如果有时间的话，你随时都可以来听我的课！” 第12章 庆典 “拥冬之日”，在冬季三个月的最中段，标志着一年里最为残酷的日子即将到来。每年这个时候，市民们都要忙碌于清扫房间，加固屋舍，储备粮食，以及购置需要的衣物和器皿。 等到了晚上，太阳沉入大地，盏盏灯光从数以万计的窗口流泻而出。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加入到盛大的游行当中。教会的牧师走在队伍最前面，一手高举火把，朗声吟唱颂歌。 游行要环城一周，终点是郊外早就准备好的露天场地。一堆堆篝火已经点燃，人们围在旁边，用烛光祭奠逝去的先人和传说中的英烈，然后默默为今后的日子祈福。 仪式过后，就到了欢庆的时间，人们自发组织起各种娱乐活动，或者载歌载舞，或者喝酒聊天。对于一年中最后一个重大节日，大家都格外珍惜。他们知道，等寒冬过后，到了初春的时节，不知会有多少熟悉的面孔消失，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罗迪坐在场地外缘的角落里，火光跃动，在他四周投下摇摆不定的暗影。 在这家人团聚、缅怀祖先的日子，他只能独自一人。 仰望头上的点点繁星，空气如同野外冻结了泉水，清澈而透明；洁白的月光在天空中闪耀，发出沙沙的响声。 罗迪的双眼渐渐黯淡，浮上了一层隐约的朦胧。不远处人声鼎沸，暖意融融，但他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寂静的世界里。他小口饮着浓醇的烈酒，任凭火辣辣的感觉一直烧到胸腹里。 远处传来微微的颤动，红光跳动闪耀，照亮了大半边天。一道道流光划过长空，绽放出璀璨的花朵。 “节日焰火？真令人怀念啊。这个世界虽然没有火yao，但使用魔法，不也同样可以制造出那种美丽的效果吗……不对劲！” 酒杯坠落在地，骨碌碌滚到一旁。罗迪猛然站起身，目光凝聚成线，遥遥望去。普通人或许无法感觉，但在他眼里，远方的魔网正被各种力量撕扯牵拉，发出阵阵不可言喻的颤动。 “那不是********，那是有人在使用魔法交战！”刹那间，他的眼中冰冷透彻，双手下意识地紧握成拳。 犹豫了一下，他快步向那个方向走去。 ****** 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浓重的白雾四散弥漫。北城外的荒地中，数十只僵尸和骷髅蹒跚而行，最前头的是一只由无数枯骨组成的巨大怪物，空洞的眼窝里闪耀着红色的幽光。它身材高大，足有六七米高；行动笨拙，形状好似佝偻的巨鸟；双臂宛如螳螂的前爪，一侧锐利，一侧厚重。 几道粗大的闪电泛着蓝光，噼啪作响，重重劈在巨怪身上。巨怪晃了晃，不但没有任何损伤，反而让之前造成的伤口瞬间愈合了。 “对骸骨魔像释放闪电束？你们难道没长脑袋吗？”格尔达的声音嘶哑，兜帽下的双眼中充满了愤怒。作为法师公会的三大负责人之一，他对那几个慌手慌脚的部下很不满意。当然，面对这种强大而罕见的半死灵半构装怪物，还要保持镇定自若，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先控制住它的行动，再用火和酸范围攻击！”格尔达举起手中的法杖，地面上立刻升起一道坚固的石墙，阻挡住了怪物的脚步。 巨怪停了下来，扬起手臂，像冲城槌一样撞击着眼前的障碍。毫无智力可言的它只有前进的念头，甚至不曾想过要从旁边绕过去。 格尔达念动咒语，一颗经过法力强化的火球径直飞出，仿若陨石一般，炸飞了巨怪旁边的四五只僵尸。 在他身后，十余名衣饰相仿的法师也有样学样，施展出火球和强酸箭等法术。单体的威力虽然无法和格尔达相提并论，但胜在数量众多，累加在一起也颇为可观。 雨点般的打击冲刷着亡灵队伍，好似风中的小船摇摇欲坠，未曾走到敌人身前，就接二连三倒下，散落成无数残渣。 局部的胜利只让法师们高兴了片刻，随后就紧张起来。那只巨怪终于捣毁了石墙，迈着沉重的脚步，向他们走过来。 大地微微颤抖，格尔达却并未在意。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不是巨怪，而巨怪的对手也不是他。 掀开兜帽，露出了一张苍老的面容，纯白如丝的发际两边可以看到尖尖的耳朵。半精灵的血统让格尔达不仅具备了亲和魔法的天赋，还有在昏暗下远超常人的视觉。他的目光犀利，紧盯着远处那个枯瘦的身影，那个操纵眼前这一切的敌人。 “万物终将腐朽，一切皆为虚无！”那人仿佛在自言自语，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他左手横在胸前，手中握着一个半透明的水晶骷髅，在明月的照耀下流动着湛蓝的晕光。 如果罗迪在这里，只需一眼就能辨认出，这人正是一年前在城中杀死“冰霜咏者”维克纳的死灵法师。 “来吧！法师的对手只有法师！”格尔达法杖杵地，一道墨绿的射线紧贴着地面，在夜色的隐蔽下急速向对方袭去。 绿光一闪，那人的身影化作无数碎片，四下散开消失。 “哈哈哈，腐朽的风送我远去，留下愚昧无知的世人在毁灭中哀鸣……”狂妄的笑声在旷野中回荡，然后渐渐远去。 “是镜像！”格尔达脸色铁青，眼角抽搐不停。“我们被戏弄了，东西一定在另一边。” 一个裹着斗篷的青年男子大步走了上来，掀开兜帽，露出满头金发。 “不要紧，那边有她在。就算插上翅膀，那东西也别想逃掉！” 青年男子拔出腰间的长剑，直指越走越近的巨怪，金色的光在剑身上流转，散发出无形而神圣的气息。“晨曦之主宰，太阳不灭的光明！奉您之名，我将净化一切罪恶、邪恶与不洁！” 说完，他高颂太阳之神的名号，在金光的笼罩下，向巨怪冲去。 “哼！教会的白痴！”格尔达注视着青年的背影，一脸的阴沉。 （感谢书友开山提供的Q群,号码70557857，大家有空来坐坐哈） 第13章 暗箭 “第三队，从那边绕过去，其他人跟我来！记住，千万不能让他冲进庆典里！” 远处传来纷杂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正在月光下飞奔，向着这边跑来。一支支火把排成长队，如同火龙般紧追不舍。尖利的警哨声在树林里此起彼伏，惊飞无数野鸟。 罗迪斜眼一瞥，双眼中似有紫芒闪烁。犀利的目光穿透浓重的夜色，所到之处，全都如白昼般清晰明亮，一览无余。 入眼的是一个样貌凶悍、形迹可疑的男子。一身灰色短衫，露出的胳膊粗壮异常；短平头，左边脸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疤，阴鸷狡诈的光芒在狭长的眼中闪烁不定。他左手抱着一个长方形的褐色木盒，右手提着一把弯刀，寒光四射，一丝血红的光晕在刀身上流淌。 “是城卫队追捕犯人吗……”罗迪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挪动身子，让自己完全融入到阴影当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在心中默念咒语，缓缓抬起右手，五指朝向奔跑中的那人，然后轻轻一抓。 沙乌哈飞快地奔跑着，黑魆魆的树影飞速向后掠去，不远处就是集会的篝火。只要顺利地混进人群里，他就有十足把握制造一起混乱，然后借机甩掉紧追不放的巡逻队。 亡命飞奔的后遗症开始显现，他觉得力量就像虚幻的雾气，在火光的照射下一点点消散。疼痛在肌肉和骨骼的缝隙间肆虐了起来，夹在腋下的木匣变得沉重而生硬，磨得肋下阵阵疼痛。但他不敢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没想到组织中竟然出了叛徒，把几个秘密据点泄露给神殿和法师公会。这次行动不得不终止，当务之急是把秘典交到大祭司手中。 就在此时，他脚下一个踉跄，好像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眼中的世界立刻翻转起来。沙乌哈猛然一拧腰，在半空中翻过身，最后稳稳落在地上。他脚步不停，继续前进，不过心中却有些奇怪。脚下这条土路刚刚经过整修，按理说不该有碎石之类的东西。 “差劲的市政工程！”他嘟囔了一句，时间紧迫，他可顾不上考虑其它。 一击未果，躲在暗处的罗迪不打算再出手了。毕竟这事情于己无关，打闷棍可以，要出去正面迎截，只会平白招惹麻烦。更何况…… 他向不远处的树林瞄了一眼，然后迅速收敛起目光，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个纤细的人影从灌木后闪出，挡住了沙乌哈的去路。 金色的长发，湛蓝的眼眸，皮肤白皙胜雪，气质高洁如月。随着款款上前的脚步，月光洒落在秘银铠甲之上，泛起一层朦胧而神秘的光晕。 沙乌哈停下脚步，持刀而立，努力把视线从那美丽的面孔上挪开，落在对方的武器上。 那是一把银色的长剑，略显细长，剑脊上有雨滴般的奇特纹路，月光似点点泪珠坠入到秋水碧波之中，泛起阵阵荡漾的流光。 圣剑月华！ 沙乌哈觉得口中发苦。不用问，他就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少女的身份——月光神殿的银星武士，神明眷顾的荣耀之女。 “真不想和这种对手为敌啊！”沙乌哈明白，这看似柔弱的少女究竟是何等可怕的存在，他毫不犹豫，调头向回跑去。面对城卫队，起码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是和银星武士对抗，那根本没有侥幸逃生的机会。 少女表情不变，对敌人的逃窜无动于衷，只是扬起剑轻轻一挥。 银光大作，瞬间便穿过十多米的距离，如巨锤般砸在沙乌哈的背心。他重重摔倒在地。那个木匣也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撞在路边粗壮的树干上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咔嚓”，木匣碎裂成几截，一本长方形的厚书从里面滑落出来，掉在稀疏的灌木丛里。 “他在那边！快抓住他！”卫兵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一支支火把从后面赶了上来。 沙乌哈挣扎着爬起来，心中的绝望转化为暴戾和疯狂。他挥舞弯刀，动作疾如闪电。眨眼间，就有三名猝不及防的卫兵倒下。 少女一皱眉，正要出手。但报仇心切的卫兵们已经围过去，挡住了她的视线。 “唔，糟糕了！”正在看戏的罗迪突然发现，不知何时，他自己也处在了包围圈当中，如果此时被人发现，那可不好解释了。 “啧啧，既然走不掉，那还是尽早表明身份，把事情撇清的好！” 沙乌哈的刀法犀利，势不可挡，卫兵们几乎毫无招架之力。眼看就要杀出一个缺口，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左脚踝一紧，就像被无形的手握住一般。他憋红了脸，用力上抬，却始终无法挣脱。 手中弯刀一挥，逼退靠近的卫兵，他开口大喝道：“谁，是谁在搞鬼……” 没等他说完，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流渗入小腿中，从下向上，直直蔓延到胸腹间。 虚弱无力与眩晕的感觉一齐涌了上来，沙乌哈顿时跪倒在地。心脏砰砰跳个不停，肺部不由自主地阵阵抽搐。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双手拼命撕扯着衣襟的领口。黑暗夹杂着死亡的气息，从四面八方聚笼在他的身上，将他体内的活力与生命一丝丝抽离。 少女柳眉微蹙，视线落在罗迪的藏身之处。 罗迪立刻停止了施法。 笼罩在沙乌哈身上的黑影蠕动了一下，然后慢慢消解，化为无形。皎洁的月光重新洒落在身上，扼住喉咙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沙乌哈满身大汗，恍若隔世。他用刀支住地面，摇晃着站起身来，抬眼望去，不远处的树下空空荡荡，那本性命攸关的书册已经不见了。 他睁大双眼，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嗖”、“嗖”的破空声如疾风骤雨，后续赶到的士兵们拉动弓弩，锐利的箭矢撕开血肉，将虚弱不堪的沙乌哈钉成了一只死刺猬。 伴着沙沙的脚步声，罗迪从暗处走了出来，魔法学院的徽章挂在胸前，闪闪发亮。 “法师学徒，你们公会的其他人呢？”少女的声音清冷，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秘典拿到了吧……” 罗迪不动声色，右手一抬，那本暗红色的厚书出现在手掌中，向少女晃了晃。 少女点点头，突然间目光变寒，手中的长剑指向罗迪，一团璀璨的银光蓄势待发。 第14章 飞石 众人眼前一暗，黑色的幽光从天而降，落在人群中向四周爆发。 刹那间，在场的士兵们都被染上了一层绛紫色。腥臭的气息钻进口鼻，他们觉得浑身乏力，四肢发软，手中的武器变得无比沉重，把持不住纷纷落在地上。 一道劲风从后面袭来。罗迪没有回头，而是机警地向前方扑倒，同时把手中的书册朝少女扔去。 他的这一举动显然出乎少女和偷袭者的意料。剑上的银光匆匆散去，少女手忙脚乱接过书，没有了先前淡定自若的样子。而偷袭者则掠过地面向上飞起，最后落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面。 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身材瘦长，眉毛灰白，双目炯炯有神。他裹着黑色的斗篷，高高在上，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 罗迪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飞身跃起。他抬头向树上瞄了一眼，忽然觉得有些眼熟，那人的样貌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克劳诺！是死灵法师克劳诺！” 卫兵们的惊呼让罗迪回想起来，这个人的头像一直挂在北地联邦的血色通缉名单上，难怪看上去如此熟悉。 “来得正好！银月城的狗腿子们，你们要为科沃尔的死付出代价……我的孩子呀，你的一滴血，就是他们的十条命！”那人声音凄厉，宛如夜枭的鸣叫。字句间充满了怨毒，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 “科沃尔是谁？和我们有关系吗？” “不知道，大概又是什么冤假错案的受害者，现在家属跑来闹事了吧。” 卫兵们交头接耳，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顿时打消了恐怖压抑的气氛。树上的死灵法师浑身发抖，气得火冒三丈。 “你们！你们全都该死！”他语无伦次地吼叫着，双手拉开一道电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漫天箭雨。 刚才卫兵们的说笑只是故意打岔，拖延时间。经过短暂的休息，他们终于恢复了体力，偷偷准备好的弓弩终于开始发威。 半透明的护罩凭空出现，将死灵法师保护起来。锐利的箭矢打在上面，只溅起阵阵雨滴般的涟漪。 “不要怕，分散射击，他的法术支撑不了多久！”卫队长官大声鼓舞着士气。在他的指挥下，众人一边射击一边散开，避免了被敌人的大范围法术一扫而光。 看到这一幕，罗迪心中暗暗赞叹。这些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士兵，实力并不高强，但却机智勇敢，配合默契，面对强敌也丝毫没有畏惧。 “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小看血火中成长起来的军人！” 他转头望向一旁，却发现那少女也站在那里观察，似乎在暗中评估着城卫队的实力。 感觉到了罗迪的目光，少女回瞪了他一眼，不再袖手旁观，大步上前。她手中的长剑直指天空，乳白色的月光丝丝缕缕汇集到剑身，然后顺着手臂流淌下来。 “左手持剑，右手持经，神光所到之处，人言必先颂我主之名……”罗迪在心中默默念道。望着笼罩在月光中的女孩，他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在这个世界，宗教代表了真实存在的神明，无疑是金字塔最顶端的力量。骤然间得出的这个结论，让他毛骨悚然。 少女一声娇喝，长剑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弧，银光聚合成巨大的光柱，直直向死灵法师射去。 在弩箭的连续打击下，护罩的能量正被一点点削弱。而对那光柱，死灵法师更加忌惮。他不敢硬接，起身飞到空中，手中的电光聚合在一起，如连绵不绝的霹雳般向下轰击。 一声声巨响震彻夜空，激荡的气流卷起漫天泥土，无数电光如金蛇般，在尘雾中闪耀扭动。 几名躲避不及的士兵瞬间被雷电击毙，身体焦黑，手中的金属武器像蜡烛一样融化。 作为攻击的主要目标，少女身上的银光将电芒挡在体外，如同被一条巨蟒缠绕，她还在苦苦支撑。 居高临下，地上的人全都像蚂蚁一样任凭宰割，克劳诺的脸上流露出几分狞笑。依靠多次战斗得来的经验，他现在的高度已经超出了弩箭的射程，而自己的法术又刚好能击中地面的目标。 “能攫取的就要攫取，能毁灭的就可以毁灭，把所有的仇敌按倒在地，把他们化作齑粉！”他突然狂笑起来，双手摆动，投下一道道白色的闪电和黑色的波纹。 “这哪里是死灵法师，根本就是雷暴狂人！”罗迪咂舌不已，那绚丽的攻击让他无比羡慕。不过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把这羽毛华丽的鸟人打下来。 他看看左右，弯腰从地上拾起几块石头，放在手里掂了掂。对方像麻雀一样在天上飘来飘去，他那几个可怜巴巴的法术根本就够不到。 “嗖！”一阵劲风从旁边吹过，克劳诺的身子晃了晃。 “起风了？”他不禁抱怨道。“天上就是这一点不好，一遇到风就很难控制。” “嗖！”又是一阵风，比刚才更加猛烈。他心中突然隐隐有些不安。 “轰！”克劳诺耳边突然嗡的一声，整个身体好像被奔牛撞到似的，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飞翔。 “出了什么事？”天旋地转中，他懵然问着自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放眼向下望去。 那个月光神殿的小丫头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城卫队的士兵来回奔跑，徒劳地拉动弩箭；旁边的空地上，那个还未从学院毕业的小毛头正笨头笨脑站在那，一副傻呵呵的样子…… 等等，他手里拿的是什么？石头？他举起来是…… 没等克劳诺反应过来，罗迪的飞石又到了。 经过前两次调整，拳头大小的石块带着呼啸之声，终于砸在了法术护罩上面。巨大的冲力不亚于攻城巨弩，克劳诺就像被狂风揉搓的树叶一样，在天空中连翻了七八个跟头。眼冒金星，血向头涌，胃中的酸液差点都吐了出来。更糟糕的是，他飞行的轨迹开始失控，已经降低到一个相当危险的高度。 就在他下方，萧瑟而深邃的树林当中，突然飞出一团诡异的黑光，好似一条巨蛇回旋盘转，张口缠住了毫无防备的克劳诺。 克劳诺惨叫一声，丝丝暗绿色的蒸汽从体内冒出，被黑光吞噬。一瞬间，他的皮肤开始干枯萎缩，血管如蚯蚓般凸起，肌肉膨胀裂开，鲜血四散洒落。 和乱扔闪电的克劳诺相比，这才是标准的死灵攻击。 隐忍到此时，一直暗中观望的人终于出手了！ （突然发现，罗迪的武力倾向越来越严重了－_－!） 第15章 战后 “降咒”、“弱能”、“骨骼扭转”、“血液沸腾”…… 接二连三的攻击充分阐释了死灵法术是如何阴狠毒辣。没有华丽的光影，没有震耳的轰鸣，鲜血四溅，骨肉分离，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可怜的克劳诺就被正牌的死灵法师从里到外狠狠虐了一遍。等他摔落到地上时，已经是血肉模糊，不成人形。 死灵法师的战斗，其实只需要一瞬间就够了。 城卫队的士兵们全都看傻了眼，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发梢，擎着的重弩摇摇欲坠。转眼之间，峰回路转，刚才还耀武扬威的敌人就掉了下来，像垂死的猪一样哼哼着。 罗迪放下手中的石头，示意完全于自己无关。他也没想到还有别人在暗中伺机而动，更没想到竟同样是个死灵法师。 “到底是谁？”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形容枯瘦、皮肤惨白、一束灰色的头发系在脑后…… 罗迪的眼睛越瞪越大。那人的相貌太熟悉了，居然是学院的死灵导师阿拉曼。 回想之前少女的话，罗迪顿时恍然大悟，抛开自己这个看热闹的冒牌货不谈，原来阿拉曼才是法师公会派来的援手。估计是身体衰弱、步伐迟缓，所以才远远落在队伍后面。当然，也不排除躲在一旁，幸灾乐祸看女武士出丑的可能——神殿和死灵法师之间一向相互看不顺眼，这已经不是什么秘闻了。 最好的敌人就是死掉的敌人。城卫队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对于奄奄一息的敌人，他们完全没有留活口的打算，冲上去直接乱刀分尸，并利落地把头颅斩了下来。 “洒上圣水，别让这家伙半夜再爬起来找麻烦！啐，见鬼的死灵法师，就是让人不得安宁……呃！”一时口误的卫队长猛缩脖子，连忙把嘴巴闭上。 没有理会众人畏惧的表情，阿拉曼用死鱼般的眼睛瞥了瞥地上昏过去的女武士，又瞪了罗迪一眼。 其实阿拉曼心里也颇为惊讶，如果没有罗迪高射炮般的攻击，把那只嗡嗡叫的蚊子从天上打了下来，他也未必能有出手的机会。 见导师的目光中饱含深意。罗迪眉毛一动，立刻心领神会。他快步走了过去，把昏厥中的少女搀扶起来。手一抖，趁别人没有觉察时将那本书揣进怀里，并且捏碎一张卷轴。 无数细碎的纸片静静散落在地面上，就像书籍在之前已经被外力摧毁的样子。 他施施然站起身，和导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了。作为一名烧杀掠夺的邪恶法师，克劳诺身上确实积攒了不少好东西。城卫队当中没有法师跟随，自然不敢随便乱翻。于是阿拉曼低咳一声，勉为其难地充当起了鉴定师。 防护箭矢戒指，可以抵挡普通类型的远程攻击，在能量消耗完之前，只有法术和附魔箭才能穿透。 飞行斗篷，附着了极为罕见的飞行法术，能够让穿戴者在一定时间内自由飞翔。 怒雷之石，强化雷系法术的威力，并且增加有效的射程。 此外还有几瓶药剂、四五张卷轴、以及一本法术书…… 这些东西全都要带回去，然后交由市议会决定其归属。不过按照常例来说，这场战斗法师公会出力最大，所以可以优先选择。 “这位是？”见到背着女武士的罗迪，卫队长突然起了疑心。眼前这个小法师实在年轻，如果来时就在队伍当中，肯定格外显眼，绝对不至于想不起来。 阿拉曼面无表情，漠然地说：“这是我的弟子，出发前我就通知他来见见世面，没想到现在才赶过来……” 说到这里，他转身对罗迪道：“早先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只要呆在旁边看就可以了！这种级别的战斗，你要是鲁莽插手，那就是自寻死路！” 罗迪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一副恭听老师教诲的乖学生模样。 卫队长不虞有它，指挥着士兵打扫战场去了。 此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远处的欢庆活动将近尾声。飘渺的乐曲悠悠传来，伴着掌声和喧嚣声，洁白的雪花从天空中徐徐下落。 等回到城里时，天已经大亮。一些从聚会归来的市民们拖家带口，个个面露倦怠，眼睛惺忪。 罗迪跟着导师阿拉曼，在人流中缓缓前进。一辆马车从旁边缓缓驶过，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车窗拉开，粉色的长发如波浪般流泻出来，露出了琪琪的小脑袋。 “大诗人！好久不……”小女孩的笑脸骤然一滞，然后瞬间变得如花朵般娇艳，只是这急剧的变化，却让人不由泛起一丝寒意。 她用甜腻的语调说道：“这位漂亮的姐姐是谁呀？” “啊？什么姐姐？”罗迪不解。 琪琪眉毛一竖，嘴巴立刻鼓了起来。“明明天都亮了，还趴在别人肩膀上睡觉的那位！” “噢，你是说她啊……”罗迪恍然大悟。背上的女武士身体轻飘飘的，他扛了一路都没有什么感觉，到最后走着走着竟然忘记了。 “她这不是在睡觉，而是被人打晕了。” 见小女孩狐疑的目光，罗迪撇撇嘴，懒得再做解释了。 倒是导师阿拉曼在旁边低咳一声，突然插话道：“这位是银星武士芙莉歌，在昨晚的战斗中受了重伤。神殿的人很快就来接她，罗迪就你多辛苦一会儿吧。” “啊！”琪琪这才发现，罗迪衣服上灰突突的，还沾着几块泥土，看样子确实经历了一场激斗。她立刻从车里下来，打开腰畔的挎包，里面露出一个个精致的白色小铁罐。 “你不要紧吧？”小女孩闪着大眼睛，开始推销起来。“我这里有药膏，特别有效的。” “这是药膏？怎么这么多？” “布迪加拉的特产嘛！爸爸买了一整车呢！那里的草药学特别有名，对于疗伤和治病，更是好的不得了！” “对了，这些天一直没有看到你，该不会……” “是呀，爸爸说带我旅游，于是就去了希斯洛尔。” “旅游……” 罗迪冷汗迭出。当初瘟疫刚显露出苗头，老狐狸福克斯就立刻带着独生女躲了出去，没想到竟然一口气跑到了千里之外的布迪加拉……这老爸当得，还真是辛苦呀！ 第16章 腐朽 白嫩的小手将木盘稳稳托在身前，上面放着两杯明澈碧绿的浓茶，蒸腾的热气徐徐升起。楼梯在脚下嘎吱作响，女仆金妮小心翼翼地向楼上走去。 一股淡淡的腐臭气味在屋子里萦绕，女孩不由得撅着嘴，小巧可爱的鼻子紧皱了起来。不过作为一个法师的助手，她已经学会如何忍受各种难闻的气味了。 恪守自己的本分，女孩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不愉之色，只是低声嘟囔了一句：“主人又在研究什么古怪的东西了？” 一想到实验室橱柜里摆放的那些东西：硕大的眼球、不知名的内脏、已死的毒蛇…… 金妮不禁一抖，手中的木盘差点掉在地上。 “不要怕，不要怕。主人说了，只要肯努力，将来我们也可以成为炼金师出人头地……真要是这样，看看那些吓人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女孩如此安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依然响个不停。 “吱呀”、“吱呀”，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四周的寂静。风从走廊的窗户钻了进来，发出阵阵呜咽。 眼球、内脏、毒蛇……在无数的哭泣哀嚎声中，全都在蠕动，在拼合，化作一只只丑陋不堪的怪物。 二楼，向左转，主人的卧室就在前方。 女孩恍惚地迈动双腿，种种地狱般可怕的景象在眼前飘荡。腐臭的气息愈发浓郁，她全然不知。 “咣当”一声，卧室的房门被从里向外推开，罗迪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金妮这才从幻觉中回醒过来，好像陡然卸掉了身上的千斤重担，两脚有些虚软，汗水顺着面颊一滴滴流下。 罗迪一手接过木盘，另一只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和蔼地问道：“怎么了，满头大汗，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女孩摇摇头，用畏惧的目光注视着罗迪的身后——尽管还是白天，那个房间里却幽暗寂静，宛如一片鬼蜮。 罗迪笑了笑。 “没事就好。好好睡个午觉，养足精神，晚上有时间的话，我会教你们一个有趣的0级法术。” 金妮愕然地睁大眼睛，目光中充满了意外和惊喜。 “我这就去告诉大家！”她欢快地叫了一声，飞身向外跑去，之前的怪异景象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 这是一本让人不寒而栗的书。大约一尺长，半尺宽，并拢四指高的厚度。发黄的书页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扭曲纹路，代表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一个狰狞的骷髅头骨镶嵌在封面上，眉心处是指甲大小、呈椎体形状的黑色晶石，摸上去能感觉到微微的温热，以及隐约传来的脉动，就如同活着的心脏一样。 这本书附有金制的铰链和搭扣，并配有坚固金属制成的锁头。书页的边缘用金箔花纹装饰，每一页的文字均是由血红的笔画书写而成。一道淡淡的黑色光芒沿着书脊上的纹路流动，散发出淡而弥久的恶臭，也释放出影响心神的魔法灵光。 《腐朽卷册》，一本记载了各种邪恶仪式与黑暗法术的秘典，里面的内容污秽残酷，充满了不可救药的邪恶。 合上书卷，黑色的流光渐渐隐没，屋子里异样的气味也随之消散。导师阿拉曼揉了揉额头，觉得头胀欲裂。 “邪教的东西就是这么古怪，难以接受，但又让人舍不得放弃……” 一股清幽的茶意弥漫飘渺，恍若冬菊在夜晚静静绽放，散发出丰美而孤寂的清澄，顿时间，满室生香。 导师精神一振，惨白的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表情。看到罗迪端着茶盘走进来，他不禁感叹道：“作为一个法师，你还真会享受呢！” 罗迪笑而不答。 拉开窗帘，阳光从外面射进来，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房间里很朴实，没有奢华的家具和装饰，只是一些简单的物件。但经过合理的搭配和摆放，却别有一番雅致。再加上可口的食物、舒适的环境、悠然的调剂…… 导师阿拉曼说得没错，豪门贵族的享受是在面子上，而罗迪的享受则是在骨子里。 “今天是最后一天，等明天天亮，就要把书交还给公会了。怎么样，有什么心得？” “这个……” 罗迪转过头，目光落在那本邪教秘典上，表情十分复杂。制毒、洗脑、诅咒、虐杀、活祭、散布疾病和瘟疫……那本书虽然名为《腐朽卷册》，但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是异界版的恐怖分子手册。 “里面有些内容的确很诱人。通过活体祭祀换取魔鬼赠予的力量、用隐蔽的方法消灭看不顺眼的家伙、有效地折磨和调教桀骜不驯的奴隶……如果使用得当，能发挥出其它手段达不到的效果。” 罗迪苦笑道：“如果使用得当的话……可是面对一环紧套一环的诱惑，究竟有多少人能够把持得住呢？一旦习惯了简单的手段，谁还会考虑迟缓而稳健的方法呢？” “是啊！” 导师叹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了怀念和惋惜的神色。 “死灵法术是最容易误入歧途的法术之一，稍有疏忽，就会坠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中。比如那个克劳诺，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既然选择了死灵系，就不应该再去研究狂暴的雷电法术。阴郁的死亡与狂乱的毁灭，这两个叠加到一起，很容易就会迷失，变得丧心病狂。” 听到这，罗迪心中一动。“那么，怎样才能让心灵不被外界侵蚀呢？” “想要完全避开，那是不可能的！”导师皱着眉头，摇头道。“虽说有些奇物能够保护心灵不被扰乱，但不是下落不明，就是被那些大势力珍若拱璧，藏得严严实实。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通过不断淬炼和磨砺，让自己的心志变得坚固顽强，就像礁石一样无惧海浪的冲击。” “淬炼……”罗迪不禁有些失望。 想要继续引发体内的巫妖之力，他就要面对死亡能量的精神干扰。原本以为会从阿拉曼这里找到解决的办法，结果答案却是这样简单而无奈。 他不是不想磨砺自己，可既没有明确的方法，更没有恰当的机会。 他摸着下巴思忖：“不过话说回来，那所谓的神奇物品，又是什么呢？” 第17章 棋子 雪花飘落，大地一片茫茫。 由于有魔法的保护，银月城里并没有像野外那样滴水成冰，不过路上的行人们都来去匆匆，并且明显穿上了厚厚的衣服。 木柴在壁炉中燃烧，发出清脆的响声，屋子里洋溢着一种暖洋洋的舒适感。罗迪依着木椅的靠背，姿势松松垮垮，目光却专注如一。 翻阅着手中的笔记，粗糙的纸面上书写着晦涩难明的文字，如果不是有老巫妖的藏书作参考，他恐怕连一半都看不懂。这就是从邪教秘典中精选出的内容，都是历经千百年积累才逐步成型的秘法，其中有一个非常适合罗迪目前的情况。 “亡灵召唤术”，根据咒法系的召唤术而研究出的法术变种，召唤出幽冥界域中的不死生物，比如骷髅、僵尸、食尸鬼之类。这个法术相当于提供了近身的护卫，可攻可守，对于初期缺乏有效杀伤手段的死灵法师来说，是弥补自身缺陷的重要手段。 不过更让罗迪感到心动的是，这是一个成长类型的法术。随着使用者水平的提高、对死亡世界感知程度的加深，法术的效果也会随之增强，可以召唤出更多、更强的不死生物。 “按道理说，作为2级法师，我现在只能召唤出一只脆弱的骷髅士兵……不过身为巫妖，会不会得到一些增幅呢？”罗迪在心中思忖道。如何发掘自身的潜力，这是他经常要考虑的问题，如果遇到了可能的机会，他就要想办法一一验证。 卧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女仆金妮敲敲门，然后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干什么，有事慢慢说。”罗迪皱眉训斥。 金妮努力调匀呼吸，然后说道：“主人，那个女人又出现了！” 翻书的手顿住了，罗迪一拍脑门，脸上满是无奈之色。合上笔记，小心地放入怀中，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房子前的街道对面，那个月亮神殿的女武士正站在一棵树下，呵着手，在漫天飘絮中瑟瑟发抖。 “有空闲的时候没头绪，有头绪的时候又麻烦缠身……我怎么这么倒霉！” 罗迪眼睛眯成一条细缝，语气渐渐冰冷。“外面这么凉快，就让她等吧！去给壁炉添几根木柴……我倒要看看，究竟谁能耗得过谁！” 马车辘辘作响，车轮辗过石板路上的寒霜，最后在一处宅院前停住。车门打开，棚顶上的积雪簌簌落下，伴着咯咯的欢笑声，琪琪抢先跳了下来。 “路这么滑，当心点！”莎朗跟着走下车，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小皮箱。“你肯定罗迪今天在家？” “当然！导师给大诗人放了一周的假，说他生病了。其实啊，你看……”琪琪满眼笑意，向路边站着的女武士指指点点。“都怪那个坏女人！害得他不敢出门了！” “那就是你说的……”莎朗顺着好友的视线看过去，出于战士的本能，她习惯性地估量起对方的实力。但在她眼里，树下那个衣衫单薄、哆哆嗦嗦的少女并不强悍，最多也不过和自己相当而已。 “她真是强大的银星武士吗？”心中满是疑问，莎朗随着琪琪走进了罗迪的家。 几天前的那场激战，罗迪成功将邪教秘典得到手，并伪造出已经被法术焚毁的假象。法师公会故作不知，给阿拉曼和罗迪三天时间，然后才偷偷把秘典转移到公会的密室当中。神殿方面虽然怀疑，但苦于没有证据。 其实对于这次失败，银星武士芙莉歌要承担很大责任，不过谁让她是月神主殿派来的代表呢，银月城分殿的祭司们自然不便深究。 连斥责都没有一句，女武士的心中反而更加不好受，在某种莫名情绪的驱使下，她早出晚归，紧盯着罗迪这个嫌疑最大的家伙。 “这就是少女的执着啊！我有罪，我不该出众，让无辜的少女魂牵梦萦，无法自拔……”罗迪一个长长的咏叹调，引得琪琪和莎朗两人笑成一团。 不过欢笑过后，琪琪嘴巴一撅，又开始闷闷不乐起来。 原来她听完了这次与邪恶法师的战斗经过，于是派管家去市政府探听，想提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奖赏，也好给罗迪一个惊喜。没想到的是，市议会在核定功劳时，却把他当成过路的平民考虑，随便给点钱就想打发。这让女孩大为恼火。 “哦，那本应该有什么奖励呢？”罗迪笑着问，心中却不以为然。见识到法师之间的战斗，又收获一系列新奇的法术，他已经很满足了。 “唔……”小女孩翘着下巴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其实可以计入到功勋当中。”莎朗突兀地说了一句，然后扭开头，面无表情地望着壁炉中的火焰。 “对对！就是功勋！”在好友的提示下，琪琪终于想了起来，拍手说道。 “噢，那个事啊，没要太在意……”罗迪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可不像琪琪那么天真。所谓功勋，也不过是给平民一个盼头罢了。如果没有人脉、没有钱财，单靠功勋就想成为贵族，几乎是不可能的。比如说这一次，是否给予罗迪功勋积分，其实只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情。但没有利益和人情的关联，评议会的大小贵族们，又有谁肯开这个口呢？ 在许多人眼里，罗迪依靠攀附钻营，搭上了贵族家的两个女孩。但事实上，由于他始终不咸不淡的样子，从没有主动做出过依附的表态，所以女孩身后的家族也不可能全力支持他。尤其是莎朗，她在家中的地位不上不下，虽然有能力提供一定的助力，但出于多方面考虑，她绝不可以轻易冒险。 “所以对这样的话题，她也很为难吧。”看着扭头望向一旁的莎朗，罗迪突然明白了女孩此刻的心情。 “说到底，谁又能完全把握自己的命运，可以随心所欲呢？我们，都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罗迪心中一软，起身看向窗外。纷华之中，那个静静伫立的少女，宛如天地间簌簌颤抖的小白花，柔弱的身躯任凭寒风摆布。 “金妮。” “在！” “泡上一杯热茶，然后送过去。” “……是！” 第18章 看法 “死亡不是终结，而是开始。” 对死灵法师而言，活着的日子仅仅是投入死亡永恒前一个微不足道的片段罢了。他们疯狂地执迷于生与死的力量，性情冷傲孤僻，乐于享受孤独。即使自身不愿堕入邪恶，但除非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否则在不断同死亡之力接触的过程中，也会不知不觉间被黑暗腐化。 他们会把绝大部分时间投入到肮脏的法术研究当中，由于手段残忍，过程恐怖，所以他们通常远离喧闹的尘世，把家建在荒凉的坟地、古老的城堡、或是深邃的地穴当中。 以上，就是世人对死灵法师的印象。 “呐，大诗人……”琪琪低下头，双手捧起热气飘溢的茶杯，鼓起嘴吹着水面上的茶沫。 “嗯？”罗迪斜靠在沙发上，借着火光翻阅笔记，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就快到选课的时候了吧。明年你……要去死灵系吗？”小女孩犹豫了半天，支支吾吾地问道。 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罗迪扭头看了看，发现琪琪表情复杂，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但又不便开口。他放下手中的册子，直起身，脸上充满和煦的笑容。 “哦，为什么这么说？” 小女孩避开罗迪的目光，眼神有些游移不定。“我听到学院里的传言说，阿拉曼导师有意收你作弟子呢！” “死灵导师阿拉曼？”莎朗脊背一竦，惊诧地回过身。“他不是一直不肯带学生吗？” “是啊！所以我才说是传言嘛！”琪琪解释道。 众所周知，作为死灵系的首席导师，阿拉曼性格刻板执拗，行为古怪，做事从不拘泥于常理。别的学系都开始提倡兼容并蓄，对学员的招收没有严格限制。而他却截然相反。在他的带领下，死灵系仍然恪守古老的传统，始终坚持神秘化、精英化的原则。 而且他还放出狠话。想要做他的亲传弟子，既要有刮骨剜心的勇气，还要有死亡环伺而不动摇的意志，更要有被摆上实验台的觉悟。所以即使到今天，他身边依旧没有一个弟子出现。 “是有这回事。不过我拒绝了。”罗迪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道。 “咦……”两个女孩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彼此看了看。等发现不是自己听错后，又同时叹了一口气。一个表情庆幸，一个神色惋惜。 “太好了！” “真可惜！” 罗迪立刻瞪起眼睛，抗议般地敲了敲桌子。“喂喂，你们那是什么态度啊？” “可是真的很可惜呢！”莎朗叹息道。“连法师公会的人也都承认，阿拉曼导师的本领可是数一数二的。” “哦？那我倒真应该好好考虑了。”罗迪摸索着下巴，眼中闪烁不定。 “不要！”琪琪立刻跳起来，大声反驳道。 “有什么好考虑的？整天和死尸打交道，连朋友都没有，连家人都讨厌……那种人，根本就不应该在学院里存在！” 莎朗眉头紧蹙连连摇头，表示自己并不赞同。 “话不能这么说。当初喧嚣城遭遇兽人攻击，要不是死灵法师唤起了一支不死军队，恐怕根本支撑不到援军的到来！” “可是现在呢？你看看，这场瘟疫不就是死灵法术的成果吗？而且他们不是还在研究更多、更可怕的灾祸吗？” “不过，琪琪……” “所以，我讨厌死灵法师！” 茶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琪琪气呼呼地站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了，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莎朗面沉似水，显得十分难看。没想到好友平日里言谈不忌，今天却对这个话题格外敏感，她颇有几分措手不及。 站起身向罗迪道别，她也匆匆离开了。 女仆金妮探着头，怯生生地问道：“主人……” “小姐妹间的吵架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打扫干净吧。” 看着地上的水渍，听到外面房门关闭的声音，罗迪心中郁积，表情一点点黯淡下来。 “这就是人们对死灵法师的看法吗！” ****** 银色的月光从窗外倾泻进来，静静在身前流淌。女武士芙莉歌半跪在地上，双手合拢在一起，默默向月亮女神祈祷。精美的长剑摆在触手可及的身旁，剑鞘上散发出柔和的光辉，与静谧的月光相互应和，凉凉的，好似清水般洗去沾染在少女身心上的污秽。 她的眉梢微微抖动，呼吸不知不觉间乱了起来。 一丝茶香在唇舌间萦绕，带着残留下的温暖，那个伫立在窗前的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了。 她连忙长吸一口气，按捺住心中起伏的波澜。抬头望着窗外的天空，那轮细弯的残月高高悬挂在黑色幕布上，和她的面色一样惨白，一样柔弱无力。 “月亮女神在上！”她声音低沉而清冷，宛如寂静的夜空，没有半点生气。 “我是女神麾下的武士，躯体、智慧、心灵，都是为了赞颂女神的荣耀而存在。消灭邪恶是女神赋予我的责任，为此我可以牺牲一切……他曾经挽救了我浅薄的性命。但这，不能抵去他的罪！” “任何被满月照耀的地方，都是女神脚下的土地；任何被满月照耀的生物，都受到女神的眷顾。月有盈亏，潮有涨落，死亡只是生命的倒影，沉眠才是万物的归宿……他曾经给了我片刻的温暖。但这，不能抵去他的罪！” “女神的目光凝视着自由与善良，驱走邪恶的黑手；女神的双手推动潮水起落，给远航的人指出方向；女神的意志遍及各地，治愈疾病，解除痛苦……他曾经与邪恶交手，曾经与黑暗为敌。但这，不能抵去他的罪！” 女武士芙莉歌低下头，右手按在身旁，死死握住冰冷的剑鞘。 “是的，他有罪，他是个死灵法师！” 缓缓站起身来，月光散去，少女的眼眸一片清澄。 “审判之光已经洒落，他只有一次澄清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召唤推荐票~~~） 第19章 得失 第二天，作为门神的女武士居然没有再来。听说神殿为了打击邪教余孽，又要展开新一轮的行动。 “随她怎么折腾，别找我的麻烦就是了！”罗迪嘟囔了一句。抬起头，无意间看到搁在墙边的小黑箱。那是昨天琪琪她们送来的，里面装着市议会和神殿颁发给他的奖励。 打开一看，一小袋钱币，一颗鸡蛋大小的金色圆球，就是全部东西了。 罗迪撇撇嘴，虽然并没有抱多大的期望，但还是觉得相当不快。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令他不爽的是那个圆球。 “辉光之石”，太阳神殿特有的魔法物品之一。那里面充满了和煦的正能量。每天能提供三次“治疗轻伤”的神术，用完后只要经过日照五个小时，就可以反复使用。由于制造不易，神殿每年向外出售的数量少，而且价格昂贵。 如果对一般的冒险者来说，这可是个梦寐以求的宝贝，关键时刻足以救下几条性命。但若是拿来送给罗迪这个“死灵法师”，那就颇有讽刺意味了。 “怨念啊！难怪神殿如此大方，或许就是要争一口气吧！” 众所周知，正能量和负能量相互冲突。对死灵法师而言，这辉光之石虽然能够疗伤，但也会干扰身体的魔法频率。用过后，可能一整天都无法释放出死灵法术。 所以许多死灵法师宁肯用草药，也不愿意接受神术的治疗。他们视其为一种侮辱，一种对理念的背叛。 “就算死，也别想让我去舔狗屁神的脚丫子！” 这种言论或许有些偏颇，但罗迪却极为欣赏。宁死不食嗟来之食，在前世，这就叫做骨气，铮铮的傲骨！ “何况这东西对巫妖根本没有用！” 他伸出右手，试探着把金球抓起来，微微用力。一股泊然纯正的力量涌入掌心，与体内庞沛的能量撞击在一起。 罗迪身子一晃，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辉光之石中发出的正能量犹如一点雨滴，转眼间就被死亡荒漠吞噬了。只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冰冷，虚空，充满了贪婪，仿佛无尽的幽冥界域发出的饥渴宣言。 他细细回想，慢慢品味，心中若有所得。“满足幽冥界域的吞噬yu望，换取相对应的死亡力量，难道这就是巫妖的进化之路？” 带着探究的念头，他再次启动辉光之石。 柔和的金光接连闪动了两次，然后就没了动静。罗迪好奇地又试了试，突然间眼前光芒大作，伴着一声脆响，手中的金球化为齑粉。 他踉跄两步，摔倒在地。 ****** 于此同时，月亮神殿的一间静室里突然明亮起来，接着又迅速暗了下去。 透明的水晶球前，一个老者眉头紧皱，一言不发。在他对面，银星武士芙莉歌笔直地站立，神态肃然。 “祭司大人，这是？” “探测法术失败了……应该说，与作为附着物的辉光之石一同被毁掉了！” “怎么可能？对死灵法术来说，神圣壁垒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呀！” “不清楚，不像是死灵法术。辉光之石上的法阵虽然有一定防御功能，但基质不过是玉石而已。据说那人的力量很大，也许光用蛮力就能捏碎了。” “那么……” “没有任何发现。”老者摇摇头，表情不以为然。“秘典恐怕早就递交给法师公会了。法师是注重智慧的群体，徒有一身蛮力的年轻人，最多不过是个跑腿的小角色罢了。” “可是，我觉得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少女表情复杂，既有遗憾，也有释然，更有一丝不甘。 老者低咳一声，面色严肃起来。 “月亏之日已经过去，你的实力又开始恢复了吧？” “是的，女神的月光与潮汐同在。” “那么，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情。” “您太客气了。来之前，泰瑞莉大人就告诉过我，您的经验与智慧堪称楷模，作为后辈，我应虚心受教才对。” “呵呵，客套话就免了吧。说起来，对于秘典我们志在必得，那上面记载了至少十种以上新疾病和毒素的配方，不过……北地现在的局势风起云涌啊！” 老者脸露为难之色。 “一直以来，贵族、商会、军队、法师公会，这四大势力相互牵制。但现在，这种平衡却被打破了。太阳神殿咄咄逼人的态势，已经引起许多人的反感。而作为盟友的我们，恐怕也要受到牵连。” “您是说，当局会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举动？” “还不至于。但从秘典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某些势力正在背后悄悄运作，阻挠我们的行动。尤其需要警醒的是，最近战神神殿的态度也开始动摇了。” “那，您的意见是？” “虽说与太阳神殿合作是我们千百年来一贯的宗旨，但不同情况下，也该有所变通！我希望最近不要有引发误会的事情出现，以免给某些人发难的借口。” “……明白了！我一定会谨慎的！” ****** 罗迪躺在地上，无数景象的碎片从眼前飞速掠过，耳边传来无数细碎的话语、撕心裂肺的哀鸣，最后全都归于寂静。 恍惚间，看到的是一片虚无的天空，没有太阳，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好像全都被黑色的幕布遮挡在后面。苍穹之下，是荒凉而空旷的大地，无数黑白的身影绰绰，在灰暗的色调中穿行。 风中带着阴冷的气息，充满了毁灭和绝望。绵绵的呻吟与哀嚎，已经延续了千万年。 这里就是冥界，亡者的归宿之地，无尽的沉眠之所，也是众多不死生物栖息的坟墓。 怪石嶙峋的岩石、斧凿刀削般的裂谷、遍布白骨的平原……这些在身下匆匆掠过，就像隔了一层灰色的雾气，朦胧而模糊。 罗迪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既不惊慌，也不诧异，仿佛这些早已印刻在脑海深处，他原本就属于这里一般。 透过远方黑暗的雾霭，一座累累白骨堆积而成的高山若隐若现。山巅之处，黑色的巨大光柱直直耸向天空，顶端消失在那无尽的深邃之中。 不由自主的，罗迪被吸了过去，落在冰冷的尸骸上面。 黑色的柱身闪动起来，浮现出无数幽暗的符号。于此同时，罗迪的右手上也有金光闪耀，形成一个纯净圣洁的神符，悬浮在半空中，瞬间被吸入到黑柱里面。 古怪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是咀嚼，是吞咽，是满足的愉悦和叹息。 黑柱上的符号不断盘旋，其中一个飞舞出来，落到罗迪的右手上，恰好是刚才的那个位置。一道邪恶冰冷的寒流钻入体内，剧烈的疼痛弥散全身。仿佛置身于黑色的火焰中，撕扯血肉，灼烧灵魂…… 罗迪霍然醒来。躺在地上，瞪大眼睛，呆呆注视着天花板。半晌后，他才缓缓挪动身子。抬起右手放在眼前，一个黑色的符号印在掌心，然后渐渐消失。 手握成拳。他突然笑了起来。 （召唤票票~~~） 第20章 日夜 夜晚，地下室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多余的杂物全都被堆到一旁，在中间腾出一块宽敞的空地。 罗迪神色凝重，左手纤长的手指灵活异常，食中二指夹起半截尚未点燃的蜡烛，另外三指并拢，在掌心处握着一块白中泛黄、取自巨魔身上的骨骼。 晦涩的咒语声中，他右手屈指，在那骨头上轻轻敲了敲。 “硁硁”，好似拍打空竹发出的闷响，在狭小的空间中回荡。伴随着敲击的节奏，魔网的脉络渐渐抖动起来，依照某种神秘的法则，把信息传递到弥远无边却又仅仅一墙之隔的神秘世界。 瞬间，周围的黑暗变得更加浓郁，死亡的气息飘溢四散，冥界的通道终于被打开了。 罗迪停止敲击，右手张开，对准前方。手心处浮现出一个玄奥的黑色印记，发出幽幽的光芒。他右手徐徐前伸，好似拉动着无形的千钧重物，最后按在虚空当中。 他抬起头，望向十米外平整的地面，手掌猛地一震。 黏稠犹如实质的黑暗迅速汇集在一起，仿佛蓦然张开的大口，吐出三个灰黑色的生物。匍匐在地上的身体干瘦而有力，长满了褶皱；獠牙尖利、眼中闪着灰绿色的光芒；长长的利爪尖锐锋利，隐约透着诡异的墨绿色。 这就是食尸鬼。 和骷髅的愚蠢脆弱、僵尸的缓慢拙笨不同，食尸鬼是一种不仅强大而且具备一定智力的不死生物。力量大，动作灵活，并且阴险狡诈，善于配合和伏击。 “看上去倒挺顺眼的！” 罗迪仔细打量着召唤出的不死生物，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模样丑陋，但一个个颇为乖觉，老实地蹲在地上，静静等候着召唤者的命令。 回想邪教秘典中对法术的说明，他立刻评估出了自己的新能力。 “看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巫妖之躯对死灵法术确实有加成效果！本来只是一只骷髅，现在却能召唤出三只强壮的食尸鬼” 这个能力应用范围广，而且效果巨大，可以说是突破性的进展。他不由心中满是欢喜。 “前进！”食尸鬼吐着舌头向他跑来。 “后退！”食尸鬼龇着嘴又跑回原处。 “打滚！”食尸鬼咕噜咕噜在地上扑腾几下，蹭了一身灰。 “叠罗汉！”食尸鬼相互看了看，叽咕几声，无奈地你踩我我踩你，摆出个死灵汉堡的经典造型。 罗迪兴致大发，玩得不亦乐乎。在他用心灵传递的命令下，可怜的食尸鬼就像马戏班的猴子一样，被迫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简直苦不堪言。 半分钟后，召唤法术的时限到了。一阵黑光过后，三只食尸鬼消失的无影无踪，返回到原来的世界当中。 密室里变得一片安静。 手中的白骨跌落在地上，发出哐啷的响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罗迪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突然间，眼神寂寞了起来。 “没有阳光，不见蓝天，陪伴自己的只有枯萎的生命……或许，这就是死灵法师的生活吧。” ****** 第二天上午，罗迪站在庭院中，右手把玩着一块指甲大小的固体——四四方方，是一块浅黄色的牛油。 口中念动咒语，他左手食中二指伸直并拢，在油块上轻轻一捻。魔力的催化下，牛油立刻融解，变成一滩黏稠的胶状物体。抬起头，望向十米外平整的地面，用力将掌心中的液体抛过去。 “啪”地一声闷响，油脂落在地上，溅起一缕淡淡的尘烟。就像猛然展开的画卷，一层隐约的半透明薄膜向外扩散，转眼间覆盖了周围大约三米见方的区域，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片片斑点般的光芒。 “油腻术”，能在地面上覆盖一层光滑的油脂，任何试图通过的生物都要面临滑倒的危险。这个1级法术在小规模的战斗中很有用，可以在撤退时阻碍敌人的追击，可以在进攻时分割敌人的队形，如果施展在衣服和盔甲上，还能让自己变得滑溜溜，防止被人抓住。 不过今天他的目的并不是练习这个法术，而是单纯为了发泄心中的阴郁。导师阿拉曼曾经建议过他，在研究死灵法术的同时，最好也搭配学习一些其它法术，既能够掩饰身份，也可以防止沉迷于不见天日的黑暗，避免对身心造成不良影响。 不过罗迪那胡思乱想的天性又开始发作了。 “牛油吗？在里面加点料会怎么样？”他眯着眼睛，嘴边挂着诡异的微笑。拿起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试管，然后滴入到施法材料当中，原本土黄色的固体上立刻多出了几道黑褐的条纹。 再次施法，变化出的油层就变成了黑灰的颜色。 他沉声低语了几句，一股橘黄色的火苗从指尖冒了出来，随着手臂下压而越来越靠近地面。 “嘭！” 一米多高的火焰顿时升腾起来，散发出扑面的灼热和淡淡的尘烟，覆盖了身前这片区域。 罗迪连连后退几步，心虚地看向四周。好在现在还是白天，这点火势在阳光下并不显眼，再加上高大围墙的遮挡，不会有人注意到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十几秒后，油腻术的效果消失了，火焰没有了燃烧的来源，也渐渐熄灭。 “虽然时间短了点，但如果配合起强力的火焰法术，应该会相得益彰吧！” “油腻术”归属于八大魔法派系中的咒法系。这是个纷繁浩杂、复杂多变的派系，强调的是对物体、生命和能量的具现化，无中生有、化不可能为可能——其实说穿了，不过是调用不同位面的物质和能量，然后再重新排列组合罢了。 改良施法材料，变更咒文搭配，调整魔力运作……罗迪所做的，就是在那组成油膜的魔法序列中，添加进火元素的成分。经过反复的尝试和计算，再参照巫妖藏书中的一些重要推断，他才找到油滑与燃烧两种不同效果的平衡点。 “平时可以当作普通的‘油腻术’使用，不过只要沾上一点点火星……砰，它就会变成吞噬性命的火葬堆！” 罗迪紧闭双目，缓缓吐出一口闷气，一股电流般的快感贯穿全身，让他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喜悦。 “即使不用死灵法术，我同样可以杀人！” 抬起头，眼前仿佛能够看到焚尽一切的鲜红，夹杂着无数死亡与哀鸣，笔直地冲向云霄，直指遥不可及的天空。 （票票~~~O_O~~~票票） 第21章 谋划 金发飘扬，犹如阳光下的波浪，直耀得人眼无法直视；英俊的面容泛起一层莹莹的晕光，映衬着温和的微笑；声音沉稳，谈吐优雅从容，充满了不可置疑的自信。 这就是太阳神殿的晨曦侍者奥库斯特，有着“黄金之光守护者”之称的圣堂武士。 此刻他正靠坐在宽大的座椅上，左手倚着脸颊，右手斜握酒杯，神态悠然自若，聆听手下的汇报。 “……自从神迹之后，民众们对光明九神的信仰有了明显的提升。每天早晨来参加祈祷仪式的人数多了至少四成，募捐的款项也比过去增加许多。而那些邪神和伪神的教会，则是销声匿迹，全都不见了踪影。” “不错，但是不能因此就放松警惕！****、毁灭、疾病、谋杀……这些邪神教会在北地都有秘密的据点，并且正妄图积蓄实力，死灰复燃。找出他们的踪迹，净化他们的邪恶，这才是我此次前来的目的！” “是！不过他们隐蔽得很好，暂时还没有头绪。倒是暗夜女神的教会……” “哼，没必要浪费精力，交给月亮神殿去处理。名为结盟，其实就是想借助我主的力量消灭她们的死敌。不得不说，她们真的很天真！” “还是大人您最能领会我主的意志。不像这里的那帮老古董，死守着教条不放。” “哼，北地联邦只是个蛮荒之地，所以他们也跟着钝化了。说起来，这里原始的宗教和信仰占了相当一部分，如果那些愚民蛮夫能转变信仰，成为我主的信徒……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有待我们去开垦和经营呀！所以，该毁掉的毁掉，该打压的打压，要为我主荣光的到来做好准备。” “是！对了……为了表示对光明九神的感谢，市议会筹备了一个大型宴会，邀请大人您去参加。” “哦，是什么时候？” “就在明天晚上……战神神殿第一时间就已经接受邀请了。” “战神神殿？”奥斯库特的两眼眯在一起，从缝隙中泻出冷凝如冰的目光。 他挥挥手，斥退了手下。 “是打算争夺领导权，还是想看我的笑话？光明九神……”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浑身散发出有若实质的金色斗气，宛如燃烧着的火焰。 “如果没有我主神光的指引，如果没有圣物太阳之石的辅助，这场灾祸怎么可能顺利得到平息？愚蠢的世人啊，这么快就忘记光辉主宰的恩惠了？还是说，明明知道真相，却和那些罪人一样不愿承认？” 喀拉一声，金属酒杯被捏成扁扁的薄片，他脸上的优容和大度已经不见踪影。 “北地，始终是阳光照耀下的北地！” 他的声音硬冷，在房间里回荡。在他脚下，淡淡的影子正扭曲晃动，仿佛嘲弄的鬼脸。 ****** 狭窄、阴暗、冰冷，即使已经正午，贫民区破败的街巷里依然无法见到阳光。 黑暗的密室中，突然闪起一丝亮光，伴着火花的跳动，瞬间撕破了寂静的空间。几道隐约的黑色影子出现在四周，静静凝视着桌上的烛火，飘忽的身形仿佛也随之摇曳。 “消息确切吗？”其中一人开口问道。 “应该不会错。秘典其实并没有被毁掉，而是落入到法师公会的手里。” “那就麻烦了，那里不仅有重重防卫，而且还有格尔达和阿拉曼两个高级法师轮流坐镇……” 听到那两个不可轻视的名字，密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沉默片刻后，火光骤然一亮，一个头戴黑巾、褐色短发的男子，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黑色紧身装束下是精瘦干练的身材，眼角的暗红伤疤像是蝴蝶残缺的翅膀。脚步落地无声，仿佛是夜空下的幽灵。 “祭司大人怎么说？”他眼皮低垂，目光收敛，视线落在脚下的地面上。尽管如此，其他人仍有一种被蛇盯着的感觉。 一个人影答道：“没有明确的指示。祭司大人只是让我们自己拿主意，他说，事已至此，如何选择，已经无碍大局了。” “是吗，那就是说，彻底失败了！” “五天时间，法师公会足可以把秘典上的配方誊写无数份，传送到各地。不出一个月，毒素和疫病的解药就会被破解出来……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新加盟的法师也被击杀，难怪祭司大人如此恼火。” “真是无可奈何呀。当初，某些人的行事真是太不谨慎了。” “就是因为某人的怂恿，祭司大人才仓促制订了这个计划。而那个叛徒，似乎也是那人领回来的吧？” “够了！”黑衣男子一声厉喝，打断了众人的谈论。“是不是我的过失，自有祭司大人判断。至于你们，难道就这么急着像灰溜溜的老鼠那样，一个个钻进阴沟里过冬吗？” 莫名的风吹过，其他人微不可察地抖了抖，身影中似乎多出了什么。一股隐约的杀意，在密室中缓缓弥散开来。 “注意你的语气，库特雷！你还不是首领，无权对我们指手画脚！” “因为祭司大人欣赏你，就想爬到我们头上？别作梦了！” “如果你要蛮干，随便！不过想硬闯进法师公会，谅你还没那个本事吧！” 冷哼一声，黑衣男子终于抬起了头。眼眶中空洞无物，有如深邃的黑洞，骤然间，闪起两点红芒，在昏暗的烛光下格外醒目。 “当我和你们一样有头无脑吗？法师公会的总部虽然密不透风，但它的根基，却并不在那里面吧……” 他狞笑道，眼角的疤痕跳动起来。 “我会从外面一刀刀割下去，让他们欲哭无泪，苦不堪言！腐朽的脚步，哀嚎的声音，即将从我的刀下开始！” 随著狂妄的笑声渐渐远去，桌子上的油灯刹那熄灭，密室之内，再次沉入到黑暗与寂静当中。 （如果手头有多余的推荐票，就扔给我吧！） 第22章 伴生 和骑士学院的纪律严明不同，法师学院的约束无疑宽松了许多，空闲时间可以自由安排，夜不归宿也不会有人来管。而且授课老师都有各自的事情，并非总能抽出时间，偶尔连续四五天没有课，那也不算稀奇。 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家住本地的学员就可以回家美美地呆上几天，罗迪自然也不例外。 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一个保护自己秘密的房间，这对他至关重要。毕竟，他有太多的东西见不得光，比如他的身份，比如他的研究。 何况还有四个乖巧的小女仆尽心侍奉他，送上酥软可口的点心、香醇诱人的美酒、以及越来越娴熟的按摩服务服务。看到一个个女仆装的小萝莉围着自己团团转，罗迪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成为了女孩心目中的支柱，进退得失都与她们息息相关。 “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担负着她们的命运！”无形的责任感让罗迪感到陌生，甚至有些畏惧。但他知道，单靠一人不足以成事，眼前这四个女孩就是尚未发芽的种子，只要悉心栽培，将来或许就能结出美丽的果实。 正是抱着这样的打算，闲暇之余，他就耐起性子，把法术的基础知识传授给小女仆们。 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女孩们都很刻苦，只是由于资质的问题，成绩却孑然不同。 凯蒂和茜珂资质平常，金妮稍好一些，倒是帕翠卡表现出了良好的魔法亲和力。这个有着小麦色健康肌肤和闪亮眼眸的女孩，虽然平常干活时笨手笨脚，但在冥想的过程中，第一次就能够感受到魔法元素的存在。 “我看到了！红色的光点，很温暖，很漂亮！” 冥想刚一结束，帕翠卡兴奋地叫出声来，死死抓住罗迪的袖口，语无伦次地讲个不停。 “我知道了，你做的很好。”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头，罗迪低声安慰道。 看到帕翠卡眉飞色舞的样子，金妮她们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心里面却悄然神伤。 接下来的几天里，罗迪对帕翠卡进行重点辅导。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女孩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神奇天赋，只是稍加指点，立刻就可以感知到魔法网络的存在，并且单靠意念就能够操纵一定范围内的魔法元素。 罗迪曾经在她面前演示了一遍0级的“光亮术”，结果第二天，女孩就能够有样学样地施展出来。至于具体原理如何，又是怎样做到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我只是在脑子里想，后来突然一闪，那光球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根本不符合正常的规律！”罗迪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头疼。他知道，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帕翠卡的天赋异禀应该归功于某位异族祖先遗留下来的特殊基因。按照法术界的划分标准，这种少有的天才施法者被称作“术士”。 与生俱来的天赋加上后天的磨练，血脉中的能力就会自发产生进化。不需要厚厚的法术书，不需要长年累月的理论学习，不需要花费大把金钱在各种进修课程上面，就像有些生物天生就会飞翔，天生就能在水下呼吸一样，术士的施法能力近乎于一种本能。 能力觉醒之前，术士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隐性基因静静沉睡在身体里。然而一旦被激活，就会随着年龄的增加和自我体悟的加深，以超出寻常法师数倍的速度成长起来。 不过这种不拘常理的特殊性，决定了术士的修炼方式和正常的法师们有天壤之别。 调息、静心、自我体察，这些和法师的冥想很类似，不过接下来的过程就迥然不同了。 如果说法师的训练是对体外世界的探索、研究和分析，术士着重的就是对身体内部潜力的体察和挖掘，从血肉与灵魂中寻找属于自己的“本源”——四大元素的共鸣、巨龙鲜血的沸腾、炼狱深渊的黑暗、至高天国的神圣……根据“本源”的不同，采用不同方式唤起血脉中的力量，将其融入到自身为己所用。 比如小女仆帕翠卡，她就具有某种亲和火元素的血统，如果想要继续提高，就应该经常与火元素沟通、多使用火类型的法术、甚至还要用不同强度的火焰灼烧自己。 等达到一定程度后，“本源”的影响力愈发显著，身体里的血脉也更加纯净，更加接近古老祖先的样貌特征。到最后，术士可能还会脱离人类的躯体，成为某个强大种族中的一份子。 “那么，我会变成什么？”帕翠卡怯生生地问。 “人形的火元素生物，具有红龙特征的半龙人，或许还可能是炼狱中的炎魔……天晓得是什么。恐怕只有你的祖先才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继承来的血统。” 看到小姑娘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罗迪发觉自己说得过于吓人了。 “不过也没必要太在意，即使你的天分很高，若想要达到那个阶段，花上一两百年时间也未必能够实现……” 罗迪摸着女孩的头，自言自语道：“化蛹为蝶、蜕变重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 夜晚，乌云漫天，从永冻荒原袭来的寒风冰彻入骨，人们纷纷返回家中，而不是在街头停留。 斯诺用手握紧大衣的领口，裹住胸前的那丝温暖。他仍觉得格外寒冷，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是夏天，哪怕到了夜晚，眼前这条街也会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路边摆满了货摊，大道边、小巷里，大大小小的酒店纷纷挂出闪亮的招牌，诱惑着酒虫上脑的客人们。 但现在却是隆冬时节，一路上安安静静，格外冷清。唯一能听到的，只有风声。 他不由嘟囔了几声。摸了摸口袋中的魔法卷轴，心中才安稳许多。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从他头顶上方闪过，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后。 然后白光一闪。 斯诺毫无察觉，继续向前走。五步之后，骤然间身体四分五裂，头颅砰的一声滚落到地上。 乌云散去，月亮探出头来，白色的月光如溪水一般，静静地在那惊愕的面孔上流泻而过。 （养养小萝莉……偶要票啊~~~） 第23章 惊扰 第二天清晨，一声凄惨的叫声惊动了附近的居民。刚起床的人们揉着惺忪的睡眼，纷纷打开窗户，探出头向外张望。接下来，他们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身上的睡意无影无踪。 大街上，一个提着篮子的老妇人瘫坐在路边，抬起的手颤颤巍巍指着街道中央，嘴巴张开却说不出话来。在她不远处，霜雪凝结的地面上一片鲜红，几块血肉模糊的肢体横陈在那里。 几个胆大的路人凑上去围观，胆小的则停下脚步，个别的人甚至弯腰呕吐起来。 很快，城卫队闻讯赶来，将整条街道封锁。明晃晃的刀剑和惊悚的表情，让这个早晨充满了寒意。 在死尸周围转了片刻，专门负责勘察现场的专家皱起了眉头。 “武器锋锐，出手干脆利落，显然经过特别的训练……应该是从背后袭击，受害人根本没有觉察……现场没有留下脚印，也没有其它痕迹……这种手法，恐怕是职业的杀手或刺客！” 旁边的卫兵们不禁一抖，同时捏紧手里的武器，不安地看着四周。 瘟疫才刚刚平息，多灾多难的银月城就又迎来了新一波的恐怖袭击。 之后的三天时间里，接连又有六个少年被杀。卧室内、街巷间、庭院里……鲜血流淌，尸体的碎块就像精确切开的水果一样，均匀散落在地上。 这六名少年身份相差悬殊。既有穷人出身的贫寒子弟，也有贵族豪商家的上进少年。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同为法师学院的学生，而且天赋出众，未来的前途十分光明。 刺杀事件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城卫队立即展开调查，但事情扑朔迷离，完全没有进展。法师学院只好紧闭大门，尽量限制学员外出。 从寝室出来，罗迪向图书馆走去。 一路上的学员们都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不敢落单。只有罗迪，独自一人走在路上，显得与别人格格不入。 几片枯叶从头顶飘过，他心中蓦然一动。侧头望去，导师阿拉曼正站在不远处，一言不发地看向这边。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错而过。导师转过身，向北面的教学楼走去。 死灵法师间自有一套秘密交流的技巧，罗迪立刻明白了导师的暗示。他不紧不慢，远远跟在后面。 经过修缮，死灵系的教学楼已经恢复了原貌，依旧是那副灰突突的样子。不过有传言，因为这次瘟疫，地下的死灵实验室倒是扩充了好几倍。 罗迪还是第一次进到这里。没有泡着肢体的容器，没有白骨打磨的装饰，墙壁都用白灰刷得干干净净，好似前世的医院。他好奇地打量四周，同时在心中揣摩导师叫他来的用意。 二楼的办公室，昏暗阴森，但井井有序。导师弯下腰，从抽屉中翻出一个褐色的盒子，放到桌子上面。 “对于最近几天的刺杀事件，你有什么看法？”两人间的关系亦师亦友，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繁文褥节上，所以导师直截了当地问道。 “不清楚。”罗迪摇摇头。“或许只是单纯的报复，或许是想把水搅浑，或许……可供参考的信息太少，不确定性就大多了！” “你说得没错。”导师的看法也同样如此。他用干枯的双手摆弄着那个木盒，眉宇间充满了忧虑。 “相关线索少得可怜。到目前为止，城卫队没有头绪，法师公会没有头绪，连重金招募的冒险者们也没有头绪……再这样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毙，必须更加主动才行！” “法师公会有什么新计划吗？”不假思索的一句话脱口而出，突然间，罗迪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导师满意地看了他一眼，翘起的嘴角怎么看都透着几分诡异。 “经过商讨，昨晚才做出决定。根据对方手法的特点，公会打算把幕后的黑手引诱出来。这就需要一个机灵的学员作为诱饵。” 看到导师眼中戏谐的神色，罗迪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嘴角抽搐，脸上不由泛起了苦涩的表情。 “那个诱饵……不会就是我吧？” “你明白就好。” “我明白什么了……”罗迪嘴里嘟嘟囔囔，心中腹诽不已。不过他知道，既然公会已经做出了决定，自己并没有拒绝的权力。法师公会的庞大力量，可不是他现在这种级别能够挑战的。 “当然，我不会轻易让你冒险的。”导师似乎看出了他的抱怨。翻手将木盒打开，露出一串暗金色的项链，以及一枚由白骨雕成的戒指。 “这根项链上附着了‘法师护甲’和‘防护灵光’的法术，可以在你身体表面形成一层魔法力场，就像身穿铠甲一样。并在关键部位也做了重点强化防御，能够抵消对要害的偷袭。” “哦？算是我辛苦的酬劳吗？” “怎么可能！只是暂时借你用用而已。等事情结束后，你还要还回来的。” “……” “至于这枚戒指，它具有传讯和定位功能，当你遭遇到袭击时，我们的人很快就能赶到。” “很快，那是多久？我听说，被害者可都是瞬间毙命呢！” “我也听说，你似乎学过剑术，而且当过一阵冒险者，也算是有不少战斗经验吧……在项链的保护下，你至少可以支撑两三分钟。当然，受伤恐怕是免不了的，你不必太在意。” “我能不在意吗？肉在我身上，掉下去是会疼的！” “痛苦，折磨，这也是磨砺意志的方法之一呢！” “啧……” 憋了一肚子气，罗迪大步从教学楼中走出来。 “这种被人拨来拨去的日子，我可受够了！”他忿忿地对自己说。 如果愤怒就能解决一切，那他将毫不吝惜自己的怒火。可惜事实上，真要那么做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在心里暗骂一阵后，他不得不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首先可以确认的是，即使充当诱饵，他也未必能遇到危险。毕竟巫妖的身躯坚韧结实，再加上魔法物品的保护，一般武器根本不会对他造成伤害。所以尽管心中不满，他仍然接下了这个苦差事。 其次，从导师的只言片语中就可以听出，他的经历已经被人调查过了。这也不算奇怪。力气大、懂格斗、有头脑、在法术上又有不俗的表现……这样的学生完全可以当做特别人才来培养。 “之所以选中我，难道是对我的一种考验？”罗迪皱了皱眉，不敢妄下结论。他隐约感觉到，恐怕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刻意的刁难。 在北地，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认同死灵法师的存在，其中一些态度极端的人甚至用仇视来形容也不过分。 “神圣的校园里怎么能有这种臭烘烘的东西！”秉持这种观点的人不在少数，既有学员，也有导师，更有一些可以影响上层决策的家长。 因此，作为近日来一直被谣传为死灵系未来的新星，他被暗中刁难的可能性更大。 想通其中的关节，罗迪只觉得头大。他喜欢平稳而清淡的日子，可眼前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却打乱了他的生活。 “好想找个清净的地方！”头一次，他生出远离这一切的念头。 第24章 引动 “成长道路”，一家专门经营魔法物品和材料的商店，与星月学院仅仅隔了一条大街，来这里的客户基本都是在学院进修的法师学员。 傍晚，天边还有些蒙蒙的光亮，街上的行人已经渐渐稀疏。一个身材消瘦、脸色苍白的青年急匆匆推门进来。镶着金边的棉布袍，领口下露出灰色的厚毛衣，挂在胸前的徽章表明这是学院的一年级新生。 店主抬起头，趁着夕阳的余晖，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他眉梢微微一跳，立刻面露愁容，连连叹息。 “已经四天了，按理说早该到了呀……啊，原来是你！真不好意思，你订的那套器材还没有送到。” “还没有到？” “是呀，毕竟有一段路要走海路。海运这玩意大家都知道，是快是慢谁也说不准，能平安抵达就是好消息……你还是再等几天吧。” “怎么会这样？下周我就要考核了，如果没有束缚粉笔，我的召唤法阵就达不到效果了！”青年耷拉下肩膀，脸上充满了沮丧。 店主嘴角一扬，立刻挤出几分慈眉善目，探着头，殷勤地说：“真是这么急吗？看你这几天跑了一趟又一趟，大叔我也心焦啊。这样吧，上次我推荐的蓝晶粉笔，就八折卖给你。如何？” “还是算了，那个也太贵了！”青年像是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突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对这建议起了疑心。他眼神古怪，满是猜疑地看着店主，试图从那笑脸中找出一星半点的狡诈。 “你不会把我的货扣下，然后故意卖给我贵的吧？” “怎么可能！”店主吹胡子瞪眼，猛拍胸脯。“你到周围打听打听，只要一提起我包德里的名字，谁不夸心肠好，信誉高？不信的话，你去打听打听！” “那也还是太贵了，即使八折，也要高出三成……我再多等几天。”青年撇撇嘴，无奈地说道。抬头看向窗外，他哎呀一声，推门跑了出去。 经过与店主的一番争执，此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青年脚步匆匆，一路上头也不回，径直向学院的北门走去。 “吱呀”、“吱呀”，街边的路灯忽明忽灭，被凛冽的寒风刮得摇摆不定。凝滞在街口的黑暗，好似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呼唤，如无数鬼祟阴魂般不住晃动。 一道黑影闪过，就像在阴暗中游走的蝮蛇，贴着地面疾行，从后面无声无息地向青年靠近。 白光一闪，血花溅落。青年应声倒地。 黑影立定在那里，漠然看着趴在一动不动的青年，略带嘲意地说道：“别装了！当我是蠢蛋吗？法师公会就派你这样的废物来送死？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眼角一动，罗迪用力撑地，翻身跃起。手心泛起微微的紫光，魔法的力量正悄悄引动。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在他面前出现的，又是一团耀眼的白光。 几乎毫无征兆，前胸、双臂、两腿，共有五道伤口同时绽裂开来。暗红的血丝不断向外溢出，洒落到地面上，形成点点斑红。 罗迪晃了晃，勉强站住，心中却充满了惊骇。对方的速度实在惊人，自己准备的法术还没有释放出，就被打断了。更糟的是，伤口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正向他发出危险的警告——防护的魔法、坚韧的肌肤，最终都没能挡住利刃的袭击。 抬眼望去，那人一身黑衣，体型瘦长，两手空空，却见不到任何兵器。 “哦？竟然没有割碎？还真是出人意料呢！”黑衣人有些讶异，上下打量着罗迪。月光照在他的脸上，蝴蝶般的疤痕格外醒目。 罗迪眯起眼睛，牙齿下意识地碾磨着，发出咯吱的声音。面前那个人阴气森森，明明站在那，却给人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凹陷的眼睛宛如墙上的黑窟窿，从里面露出两点红光，根本就不像正常的人类。 “怎么可能破开防护！难道是魔法？不对，刚才并没有施法时产生的波动。”作为最大的依仗，坚固的身躯在不知名的利器下毫无作用，罗迪心中开始萌生退意。反正把敌人引出来，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了。 “不过公会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呢？不会真要两三分钟吧……那可要出人命的！”积雪在脚下发出轻微的响声，罗迪双膝微曲，积蓄着力量。 对于自己能否支撑到那个时侯，他心里七上八下。眼前这个人不仅速度奇快，而且手段神秘莫测，绝对不好对付。单靠蛮力，他自诩不会输给别人。但换成这种灵巧型的对手，他就有力无处使了。 “安全起见，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脑海中念头一闪，罗迪拔腿就跑。一边飞奔的同时，还不忘从怀里摸出瓶瓶罐罐，胡乱向后面扔去。 一声轻哂，黑衣人眼中红光大亮。足尖点地，飞身跃起。腾在半空中，他的身子微微摆动，看似毫无规律，却完全避开了罗迪的投掷物。 噼里啪啦，伴着玻璃瓶在身后摔碎的声音，黑衣人背着手，不急不缓地追了上去。 “祭司大人的话总是对的。割下脚掌，羚羊就不会逃跑；割断翅膀，苍鹰就不会飞翔；割开喉咙，蚂蚁就不会喊叫……” “蚂蚁本来就没喉咙，更不会叫！”罗迪一边跑，一边开口反驳道。扭头一看，黑衣人那蒙着黑巾的脸已经近在眼前。 “哦，是吗？可你这只小蚂蚁不是叫得挺欢实的吗！”话语中带着一丝轻蔑，黑衣人桀桀笑道。“我的名字是库特雷，‘蝴蝶’库特雷。作为第五百个死在我手下的人，你将见证一个伟大的时刻，获得觐见我主的机会。” 说完，他从袖中探出左手，路灯的照耀下，映出惨白的颜色。 罗迪瞳孔瞬间紧缩。这一次，他终于看清楚了。 第25章 骨爪 那是一只由白色骨骼组成的手掌，如玉石般微微透明，上面绘有细密的黑色纹路，形成一个个复杂无比的符文。一层淡淡的青光笼罩在上面，好似雾气般流转不休，不时有星星点点的磷光闪耀，在手掌四周盘旋围绕。 黑衣人手腕一震，洁白圆润的手指“噌”地一下向外延伸，变成了五支剃刀一般的利刃。足有一米长，通体白中泛蓝，带着一分弧度。尖端锋利，锋芒璀璨，在月光的照耀下如一泓秋水，寒气逼人。 “是骨爪！”罗迪低声惊呼。 他本能地感到危险，迈出的脚步猛然踩地，瞬间止住了前冲的势头。然后身子侧翻，一个跟斗滚到路旁。积雪和泥土沾满全身，洁净的袍子瞬间变得黑一块白一块，但他却丝毫没有理会。 几道劲风从头顶呼啸而过，仿佛要把空气撕裂。一缕长发随同衣袍的碎片，洋洋洒洒飘落在地上。那冰冷的利刃几乎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刺骨的寒意渗入肌肤，一声声凄婉的哀鸣在耳边响起。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倒霉，竟然会碰上这种东西！”险险躲过一劫，罗迪顾不上其它，反身又顺着原路向回跑。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看过邪教秘典的他，立刻就认出了黑衣人的秘密武器。 “骨爪”，将取自强大生物的骨骼经过不断淬炼，加工成足以媲美魔法武器的利刃。坚固、灵活、能够在短时间内自如伸缩，瞬间就可以延伸出一、两米长的距离。 更为可怕的是，这种武器还可以通过秘法炼制，以及邪恶的秘密仪式，附着上各种可怕的效果。 用大量的处女鲜血祭礼，就是“嗜血骨爪”，能汲取敌人的血液，治愈使用者的伤势。 如果再用一百个新月之时新生的婴儿作生命祭礼，就是“幽魂骨爪”，能吞噬敌人的生命，禁锢敌人的灵魂。每吸取一百个灵魂，自身就会获得强化，最终成为近乎神器的魔灵之物。 把这样可怕的凶器移植到人体上，需要经过无比污秽的亡灵改造术，并且受到黑暗之力的腐蚀，过程极为痛苦，并非普通人能够忍受。而一旦成功，其结果就是塑造出一个性情大变、以杀戮为乐的恐怖使者。 “那些磷光应该是死者的怨魂吧。似乎是被什么束缚住了，无法得到解脱，估计是献祭法阵的力量……听这家伙的话说，我是第五百个？也就意味着，骨爪之前已经实现了四次强化？难怪连法术防护也挡不住！” 各种混杂的念头在罗迪脑海中不断涌现。他脚下不敢停顿，呈“之”字形不断变换方向。但身后的利爪如影随形，几经周折，依旧无法甩脱。 “见鬼，法师公会的人怎么还没到？”心中暗骂，罗迪又是一个踉跄，仆倒在地，背心处多了几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抬起头，望向前方寂静深邃的黑暗，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憎恶的光芒。 “该不会，我被他们舍弃了吧！” ****** “那就是敌人的真正实力？不太好对付啊……”看着水晶球中的影像，一个中年法师啧啧有声道。 “没错！速度快，动作灵活，用单体法术很难锁定。的确是我们法师的大敌。”旁边的一个胖子摸着肥嘟嘟的下巴，左思右想，不时叹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第三个人伸长脖子，目光紧盯着黑衣人的白骨之手，眼中闪现着火热的光芒。“那武器真有意思，把死灵法术和炼金工艺结合在一起，连魔法的护甲都抵挡不住。可惜鬼气森森，不能随便接触。如果阿拉曼来了，到可以让他来研究研究。” “他？别提了。上次行动，公会竟然把飞行斗篷都奖励给他，恐怕他现在正忙着在实验室里鼓弄吧！” “破解飞行法阵，还原出飞行法术的原理，本应该是我们变化系的事情。一个死灵法师，又能研究出什么来？不要到最后把东西弄坏，那就太可惜了！” “就是，公会今年的经费也没多少。弄几根死人骨头打发，就足够他玩的了！” “你们……”看着法师们喋喋不休，不停地抱怨。银星武士芙莉歌嘴角抽动了一下，按捺不住问道：“你们不过去支援吗？” 几个人一呆，彼此看了看，顿时面色尴尬。 其中一人打着哈哈说：“这个……我们法师的习惯都是谋定而后动。咳咳，就是说，要先弄清楚敌人的虚实，掌握对方的弱点，然后统领大局，制定出合理有效的计划……最后才能采取行动。” “对对，谋定而后动……” “是呀是呀，探听虚实！” “没错没错，顾全大局！” “哼！谋定后动、探听虚实、顾全大局……而不是偷奸耍滑吗？”老法师格尔达从黑暗中走出来，怒容满面地瞪了那几人一眼。“恐怕不出一分钟，那小家伙就没命了！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向发疯的阿拉曼交代！” “呃……”想到阿拉曼那张死人脸，以及死灵法师层出不穷折磨人的手段，几个人立刻没了声音。 看着他们呆头呆脑的样子，格尔达嘴角抽动，眉毛立刻倒竖起来。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马上就走，马上就走……”几个法师连忙缩起脖子，一窝蜂地向大门外跑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老法师格尔达无奈地摇摇头。 他转过身，对女武士说道：“让你见笑了。这些家伙，都在实验室里呆得脑袋生锈了。经历的事情少，眼光又狭隘，根本就不懂得妥协与包容的重要性。而且一个个胆小如鼠，又懒得不成样子……如果没有人督促，还真让人放心不下。” 格尔达就像个絮叨的老头子，罗里啰嗦地说个没完。既像是埋怨不争气的弟子，又像是在表明法师公会的态度，仔细咀嚼品味，似乎还有几分劝诫与警告的意味。 女武士目光流转，盈盈一笑，正要答话。突然间心中一动。 回头望去，那透明的水晶球中，不知何时竟亮起了熊熊的火光。 第26章 火光 “碾死一只蚂蚁，我可以榨取它的血肉；捏碎十只羸虫，我可以禁锢它们的哀嚎；杀死一百个鲜活的人类，我就将得到我主的庇佑！总有一天，我会无坚不摧，我会战无不胜！” 黑衣人右手枯黄，轻轻抚mo着皑皑白骨构成的左手。仰起头，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着，似乎正在享受那些怨灵嘤嘤的哭泣声。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愉悦，以及对杀戮的渴望。 “你在指望法师公会那些人来救援吗？告诉你，没有用的。有了腐朽主宰赐予的宝物，他们的法术根本奈何不了我！”黑衣人徐徐向前，脚步沉稳有力，踩着街道上的积雪，发出若有若无的声音。 “不过呢，即使死亡就在眼前，愚人们也总是要作无谓的挣扎……这样也好。强壮的灵魂，不甘的怨念，才是我主最喜爱的美食呀！” 在黑衣人前方的不远处，罗迪正匍匐在地上，挣扎着向前爬行。鲜血在地上流淌，汇集成一条数米长的蜿蜒血痕。他在的背上，一道道伤口如蛛网般交错不堪，大片大片的筋肉向外翻卷，隐约可以见到惨白的骨头。 “你还有多少力气呢？流着血，寒冷的天气……你是想失血而死，还是想被活活冻死？其实都不想吧。那么，为什么不选择投入我主的怀抱呢？只要一瞬间，毫无痛苦，你就可以解脱了！” “喀拉”一声脆响。 黑衣人蓦然止住脚步。低头一看，鞋底下是一片黑黑黏黏的东西。周围还凌乱散落着一些玻璃的碎片，夹杂在雪花中间，在黑夜中并不明显。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这些是刚才那小家伙胡乱扔出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鬼玩意？” 他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罗迪已经翻身坐起，面无表情地望向这边，眼眸中闪着一丝暴戾和疯狂。 “三分钟已经到了……”罗迪自语道。声音失望，落寞，却又带着几分渗人的寒意。他抬起左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的曲线，动作干脆有力，直指前方。刚才那近乎濒死的虚弱和狼狈全都消失不见，眨眼间，他就好像换了一个人。 “油腻术！”他轻喝道，眼神锐利，充满了决绝。 霎时间，以黑衣人脚下的地面为中心，一层薄薄的油膜迅速向四周扩散，覆盖的范围足足有十多米，一直延伸到罗迪身前。那黝黑的颜色之中，透着几丝微乎其微的亮泽，在月光照耀下，显出一种异样的瑰丽。 “嘁~真是没有经验的小毛头呀！” 对罗迪突然的神勇有些惊异，黑衣人心中戒备，表面却故作不屑地说道。他身子摆动，抬起脚轻轻踏着地面，好似踩着漂浮在水上的木板，缓慢但毫无阻碍地继续前行。 “第一，你不该在雪地中施放这个法术。柔软松脆的雪层根本起不到支撑油滑效果的作用。”他抬起右手，竖起食指嘲弄地晃了晃，眼中的红光忽明忽暗。 “第二，你不该对我施放这个法术。平衡感是刺客与杀手具备的基本素质之一，即使只有一根蛛丝般的细绳，我也能从上面走过去。”他手中的利爪颤动不休，好似怪兽不断张开咬合的利齿，最后聚成齐整的一排。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罗迪眯起眼睛，探出的五根手指微微抖动，好似拨弄琴弦，弹出一曲悠扬的死亡乐章。手指的缝隙间，突然现出几点光亮，瞬间便汇集在一起，形成一团猛烈的火焰向前喷出。 “燃烧之手！” 锥形的火焰犹如择人而噬的巨蟒，灼热的气息将空气中的寒意彻底蒸发。 “这就是你的后手吗？”黑衣人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好似看到什么愚不可及的事情。 “我说过，这些弱小的法术对我没有效果！”黑衣人抬起左手的骨爪，青色的幽光连连闪动。纷涌而至的火焰似乎遇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倒是像你这样劲头活跃的小家伙，还真是少见呢……你的灵魂，一定相当美味！”伴着口水吞咽的声音，黑衣人越走越近，故意放沉的脚步声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做梦！”罗迪一声咒骂，施放法术的手掌略微下压，烈焰夹杂着火星，立刻烧向前方的地面。 “砰”的一声，红光大作，地面上的油层瞬间被点燃了，炽热的火苗足足腾起一人多高。转眼间，罗迪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一片火的海洋。 来自脚底下的烈焰让黑衣人猝不及防。不过凭借过人的反应和敏捷的身手，他立刻高高跃起，避开了火舌的炙烤。 见此情景，罗迪的嘴角终于绽露出一丝笑意。 面对黑衣人，最令他无奈的不是锋锐犀利的邪灵武器，而是那飘忽不定的身法和过人的速度。移动速度快，他的法术就无法锁定目标，完全失去了作用；身法灵活迅捷，近身的攻击就攻击不到对手，更无法发挥力量巨大的优势。 所以一直隐忍到现在，罗迪才制造出了让对方无从闪避的机会——迫使其跃到空中。 双手抓地，十指猛然用力，碎屑飞溅中，铺在路面上的青石板被罗迪掀了起来，向对方投掷过去。 黑衣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眶中的红光缩成针尖般大小。面对呼啸而至的青石，他在半空中没有丝毫躲闪的余地。匆忙中，他竭力蜷缩起身体，右手护在身前，同时探出左手，用骨爪向青石迎了上去。 作为铺路的常见选择，青石板能够经受太阳的曝晒和寒冻的洗礼，但在犀利的武器面前，却如柔软的豆腐一样脆嫩。然而即使如此，哪怕被切割成十多块大小不一的碎石，那猛烈的惯性却依然存在。 “哗啦！” 虽然缩减体积以减小目标，但仍未能躲过所有的碎石。在剧烈的冲击下，黑衣人从半空中横飞出去。右臂承受着无比的疼痛，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顺着指间的缝隙向外望去，映入他眼帘的，是飘摇晃动的橙色火焰，和那充满杀意的血红双眼。 第27章 交还 就在投出石板的那一刻，罗迪同时向黑衣人冲去。他知道，机会只有眼前这一次，等对方缓过神来，那就无法挽回了。 肆虐的火焰在身边燃烧，裂开的伤口处发出焦糊的气味。此时的罗迪就像来自地狱中的魔怪，从滚滚的浓烟中窜出，身上还带着无数尚未熄灭的火苗，径直向前方的敌人撞去。 第一时间，黑衣人就做出了反应。身体还未落地，却已经调整好迎敌的姿态。作为保命的武器，左手锐利的骨爪上下翻飞，好像章鱼舞动的触须一样。 罗迪目光一凛，绷紧身体，肌肉的强度陡然增加了一倍。胸前的魔法项链也萤光闪动，透过衣服的布料，发出蒙蒙的光亮。鲜血狂飙，痛入心肺，身体上又多了七八个深可见骨的伤口，但他还是硬生生扛了下来。 “砰”的一声，黑衣人终于堕落到地上，身体的麻木和僵直感还没有散去，他无法立刻站起身来。 而罗迪，却已经近在眼前。 “不能让他靠近！”黑衣人心中警铃大作。切身体会到那飞石中蕴含的巨力，他已经无法再小觑对方的威胁。眼见骨爪的切削攻击起不到阻拦作用，转念间他就改变了进攻方式。五指并拢，明晃晃的爪尖合成一束，形成一个闪亮的尖锥直插罗迪胸膛。 白光顿敛，如同映在晨露上的幻影随风消散。 不知何时，罗迪的右手迎在身前，死死抵住了骨刺的尖端。“啵”的一声轻响，骨爪顿了顿，然后便刺穿了罗迪的手掌心，前进的轨迹微偏，狠狠插入到他的肩窝中。 鲜血从指掌间汩汩流出，罗迪却仿佛毫无察觉。伴着血肉撕裂的声音，被洞穿的右手沿着利刃向前伸出，握住了骨爪的腕部。 “喝呀呀~~”罗迪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红芒，如狮子般低声咆哮。 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前臂与骨爪的结合部分竟被罗迪捏得粉碎，然后活生生扯了下来。 “轰！”身体前冲的势头丝毫没有减弱，罗迪的额头猛然撞击在对方的面部。黑衣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两人在地面上滑出十余米开外，翻滚到一起，然后像无赖一样扭打起来。 经过先前的爆发一击，罗迪整条右臂已经失去了力气。他抬起左手，一拳捣在对方的脸颊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鲜血迸飞，伴着两颗断牙溅到脸上。罗迪咧开嘴，身上的肌肉乍然鼓起，撑裂了衣衫上细密的缝线，好似起伏的浪潮般涌动澎湃。可怕的力量瞬间汇集到一起，拧腰、摆臂，猛地挥击。 一拳，又一拳，再一拳…… 伴着一连串噼里啪啦沉闷的撞击声，鲜血四溅，骨肉纷飞。罗迪瞪大眼睛，溅起的血花粘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狰狞。 黑衣人脑袋好似敲瘪了的果子，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深深嵌入到地面中。精壮的躯体从颈部到腰间，也被砸得只剩下残缺的大半边。在熊熊火光的映照下，红的鲜血、白的大地、黑的天空……一切的一切，宛如洁白画布上呈现出的人间地狱。 看到眼前这一幕，姗姗来迟的众人全都悚然失色。莫名的畏惧感在心头浮现，眼角不由自主地跳动不止。 血泊之中，罗迪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望着不远处的援军，他浑浊的眼睛渐渐清澄，沾满鲜血的脸颊抽动了两下，竟呈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七分钟……”他微笑着，自言自语道。 抬起左手，轻轻取下脖子上的魔法项链，然后向前平伸出，手松开。 “啪啦”，带着一缕血珠闪动的光芒，项链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又摸索着自己的右手，从与骨爪死死黏在一起的手指上，拔下了那个戒指。 抬起手，松开。 戒指跌落在同一个地方。 他看向那些静立不动的人，好像看着一个个毫无关联的路人。目光宛若流水，没有半点杂质。 “回家了！”他突然发出一声嬉笑，好像独自去郊外游玩的孩子，玩耍够了，自然就要回家。 踉跄着脚步，转过身，罗迪向黑黝黝的街道走去。身后的火焰渐渐熄灭，前方却有微微的光亮逐渐明显。 一身银甲，沐浴在月光之中，女武士站在街头，神色复杂地看着逐渐走近的罗迪。被鲜血染透的凌乱衣衫，皮肤上惨不忍睹的无数裂口，右肩窝一个杯口大小的深洞，还有仍被利刃插着的右手…… “你……”女武士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罗迪根本无视她的存在，脚步不停地继续向前走。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女武士突然毛骨悚然，无数痛苦的哀嚎声响起，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呐喊。 她身躯晃了晃，耳畔的杂音顿时消失，一切好似梦幻。回过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从罗迪那匆匆而去的背影当中，她看到有无数光影闪动，像是恐怖污秽的血池，又像是淡漠空灵的蓝天——无论如何，那都是非人的存在。 ****** 昏暗的实验室里，空旷安静，只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墙壁间回荡。 房间正中央，导师阿拉曼站在实验台前，仔细研究着那件飞行斗篷。他的目光专注，表情严肃，手指抚mo着图案和花纹的线条，不时停下来思考，仿佛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分心。 一阵风吹过，旁边的蜡烛微微晃动，阿拉曼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瘦长的人影。 那人的声音低沉，如同池塘中腐烂的淤泥，散发着让人不快的气息。 “看起来，你的那个弟子似乎……” “弟子？”阿拉曼并没有回头。“我什么时候有过弟子？” “咦？可是……” “死灵法师，永远都是独自一人的。” “啧……” 那人影顿了顿，蓦地消失了。 阿拉曼姿势未变，死鱼般的眼睛动都没有动，仍在慢慢摩挲着，仿佛探究其中的奥秘。 风从外面吹进来，木窗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阿拉曼缓缓抬起头，向窗外望去。远方漫天的火光已经不见，犹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他默然而立，灰白的发丝随风舞动。 第28章 噬魂 他是个家住城里的武士，有贤惠的妻子，有聪明的儿子。每天从早到晚四处奔波，过着忙碌而充实的日子。他以为这种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但他错了。那一夜，熊熊的火焰，燃烧的房屋，家人的鲜血，还有那无法抵御的白色闪光。 她是个生活在乡村的年轻女孩，早晨到山涧取水，白天在田间干活。她那性情古怪的姑姑教给她一些古怪的知识，例如用骨牌占卜、用草药治病。她为这个秘密而骄傲，觉得自己不再平凡。所以当看到林中忽闪而过的黑影时，她没有像伙伴们那样害怕，而是悄悄跟了上去。她最后看到的，是一道白色的闪光。 他是一个杀手，行走在黑暗中，躲藏在阴影里。他醉心于磨练潜行技和暗杀技，可以毫不费力地躲过旁人的视线。借助精巧、迅捷的招式，他也能正面击杀拼死顽抗的敌人。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明白了把握时机的重要性，所以那一刻，他出手了。然而迎接他的，却是一道白色的闪光。 …… 无数景象在眼前变换，有欣喜，有欢笑，有悲哀，有痛苦，但最终都归结为猝然的死亡和惊骇的杀戮……罗迪静静观望着这一切，仿佛隔着一层朦胧而不真切的薄纱，把各种复杂的情感过滤掉，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哀伤，如月下小溪在心间流淌。 不知何时，天空变了颜色，日月星辰全都消失不见，变成一片虚空。眼前是望不到边的白骨荒原，万载不变的风中送来浓郁的死亡气息。一层苍白而美丽的灵光笼罩全身，其中有无数扭曲的面孔，在风中呜咽，似乎要向外挣脱，但却无法摆脱束缚。 “又是冥界？” 心中念头刚起，那道熟悉的吸力凭空出现，拉起他的身体升到空中，向远方飞去。 和之前那次不同。这一回，他似乎不再像冰冷无情的旁观者，少了几分漠然，多了一丝自我的存在感。他放眼向周围望去，没有忽略任何细节。 淡淡的灰雾弥漫在黑色的树林里，不知名的捕食者隐匿其中。一条惨白而宽阔的大路蜿蜒曲折，穿过参差不齐的山峰、枯萎寂静的荒原，绵绵延延，望不到尽头。无数灰色的人影排成长队，在路上缓缓前行。一个个步履沉重，死气沉沉，面容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一股无比强大的意志贯穿天地，充满了冷漠，无孔不入，渗入到这世界的每个角落。灵魂逐渐枯萎，生命一点点消亡，一切希望都将在不知不觉间被扼杀，最后只留下冰冷与绝望。 “这就是亡者的国度吗？”罗迪思忖着。 围绕在身体表面的晕光中传出来自灵魂的哭泣哀嚎，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冥界是安眠之所，审判之地，怎么可能还有怨魂存在？”心中充满了疑惑，他落在那座骨山之巅。黑色的光柱巍然屹立，静默，沧桑，仿佛承载了亿万年的秘密，以及最为古老的邪恶。 罗迪站在那无法移动，某种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他动弹不得。“我又来到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未等想出头绪，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颤。一道幽幽的蓝色火光从身边飘出，在空中摇曳晃动，然后“嗖”的一下被吸入到光柱当中。 耳边响起可怕而凄厉的哭号，仿佛活生生的人被怪兽的巨口咬住，在锐利的牙齿碾磨撕扯下垂死发出的叫声。 罗迪的脸霎时变得毫无血色。 那是灵魂，它在吞噬灵魂。 罗迪不清楚这黑色的光柱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它把自己拉到冥界里有何种目的。之前他还猜测，这东西或许是某种古怪而神秘的能量聚合体，但现在看来，它更像是一个可怕的怪物，吞噬一切的怪物。 “可是，它为什么要找上我，它和我有什么关联？这些灵魂又是从哪里来？” 脑海中乱成一团，那声声哀嚎让他无法平静。一个又一个灵魂之火从身上飞出，颤抖着，畏缩着，抗拒着，最后还是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坠入到黑洞般的光柱当中。 每一点火光中都有一张面孔，每一个晃动都代表了一个故事，现在这些都在被吸吮，被抹杀。 罗迪却无能为力。 他身上的晕光越来越微弱，灵魂的数量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摇摆不定的流萤。 望着那拼命围着自己试图摆脱吸力的光点，罗迪突然狂笑了起来。他的手颤抖着，一点点抬了起来，将那顽强的灵魂握在手中。扭动的蓝光中，露出一个双眼空洞、渗着红芒的面孔，竟是那个黑衣人。 一瞬间，罗迪豁然开朗，他终于想清楚了这些灵魂的来处。它们不是冥界的居客，而是被那邪灵魔器禁锢的囚徒，随着自己被召唤，它们也被那引力吸引过来——或者，它们本身就是引力的目标。 “吞噬一切、毁灭一切的存在吗？”罗迪惨然道，将手中的魂光向光柱扔去。 “可是，为什么要从那些无辜者开始！为什么不先毁掉这个刽子手！为什么不让那些人看到仇人死去、带着最后一点点满足而化作虚无！” “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阴冷枯燥的冥界之风，不止不休，无情地嘲弄着他那渺小而善良的心愿。 光柱突然闪动，一串黑色的火焰向罗迪扑来，如同饥饿的野兽啃咬着猎物，在他右手上熊熊燃动。火光中，显现出一个由无数神秘符号组成的邪恶图案，在黑火的灼烧下一点点改变，最后变成了全新的形状。诡异、神秘、带着最为纯净的黑暗。 ****** 睁开眼，天边已经微微泛白，入眼的是凌乱的巷道和冰冷的高墙。 罗迪晃了晃头，从小巷的角落中站了起来。 “回家。我想回家。”他嘟囔道。 一声脆响，那个骨爪从怀中坠落在地上。干枯发黄，没有了早先那种幽然森冷的气息。 他弯下腰，伸手去拾。就在触碰的一瞬间，他突然僵住。 不知何时，他被利刃刺穿的右手已经见不到伤口。指掌白皙，温润如玉，宛如少女的柔荑，但却冰冷似水，毫无热量。时而有青黑色的条纹和符号突然出现，又随即泯灭，只留下一层诡异的晕光在皮肤上流淌。 第29章 猜测 昏暗的甬道似乎没有尽头，黑曜石铺就的地板落满尘土，两侧墙壁上的彩画也已经斑驳脱落。在某种莫名力量的影响下，这里的时间仿佛比外面快了好几倍，一切都在加速腐朽和衰亡。 想到这，瑟林不禁颤抖了一下，紧揪着领口，让激烈的心跳平稳下来。停在一扇木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抚平衣袍上的绉褶，然后推门而入。 这是一个阴气森森的大厅，大理石柱上的灯烛散发出淡淡的绿光，让一切都显得幽暗诡异。地面是由一块块石板拼凑而成，描绘杀戮与死亡的浮雕栩栩如生。细密的魔法文字和符号隐藏在各种装饰之下，一股纯澈晦涩的力量在其中流动。 大厅中央是一个方形祭坛，由玛瑙石雕凿而成，四面嵌入了一颗颗幽白的头骨，顶端燃烧着淡青色的火焰，冰冷而凄美。 祭坛前，一个身影正弯着腰，用石笔在地面上绘制着复杂的图案。黑色的天鹅绒长袍直垂到地上，仿佛和那幽暗融为一体。 “祭司大人……”瑟林低下头，恭谨地说道。“库特雷他……” “他这次又闯什么祸了？” “他，他死了！” “咔吧”一声脆响，石笔断成几截散落在地上。 一时间，大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瑟林报丧的话语仿佛还在穹顶间回荡，有如蚊虫震动翅膀，轻微而模糊，却格外的刺耳。 祭司直起腰，陡然转过身来。衣摆搅动空气，发出猎猎的声响。 那是个身材颀长、体形清癯的男子。洁白圆亮的光头，眉骨凸起，高耸的鼻子好似秃鹫的尖喙，一双蓝灰色眼睛不带半点杂质。他静静站在那，神色谦谦温和，脸上有的只是淡淡的微笑。和蔼、庄严、肃穆，还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气质。 “他死了？”他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一手轻轻抚mo着胸前的垂饰。那精致的银制项链上，竟然悬挂着一个干瘪的头颅。颜色灰白，只有拳头大小，痛苦的表情栩栩如生，和真人没什么两样——这是某个神明的独特徽记。 “如果真的死了，那他的魂灵为什么没有回归到我主的怀抱？” 瑟林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冷汗从脊背上流出。一股无形的力量从皮肤中渗入体内，让他感到揪心般的畏惧。 “不，不清楚……” 祭司的眼中立刻泛起了一丝寒光。 突然间感到大祸即将临头，瑟林连忙颤声解释道：“这，这是‘骨刺者’传来的最新报告。他们已经确认过了！” 祭司挪开目光，渐渐皱起了眉头。“那就奇怪了……难道说，是某位神祗进行了干涉？他是被哪个神殿的人杀死的？” “这个……”瑟林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马上低下头。“不是神殿的人。是一个法师学院的学生，死灵系的学生！” 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后，祭司突然笑了。 “能杀死‘骨刺者’中最出色的杀手，能毁去我主虔诚信徒的灵魂，而且既不是光明九神的侍者，也不是自然神殿的奴仆……那么，就只有同为黑暗神祗们的臣属了！北地，还真是风起云涌啊！” 瑟林连声应和：“大人说道对。不过虽说有着共同的敌人，但他们也太过分了……要不放出点消息，把太阳神殿那群纠缠不休的家伙引过去……” 祭司斜斜睨了瑟林一眼。后者立刻知趣地闭上嘴，低下头不再言语。 “你倒肯动脑筋了。”祭司轻笑一声，缓缓踱着步子，一边思考一边自语。“如果是往日，那倒也无妨。但眼下不行。这一次，我正需要那些神殿的人自己送上门来！” 他抬起头，望着祭坛上的火焰和地面上尚未绘制完的图案，轻轻叹息。 “仅仅是个学生吗……等机会到了，我还真要见识一下这位，能够杀死库特雷的‘学生’。此外，还要把我苦心打造的灵器取回来！” 说到这，他满眼杀机。 ****** 打开小布包，把紫黑色的粉末放进烧杯里，加入枯叶蕨的碎屑。随着不断加热，烧杯中的液体不住翻滚，沉积物一点点消解，渐渐变成了深蓝色。之后再经过提纯，烘干，就形成了剔透的沙砾状结晶体。 一股薄荷般的芳香在空气中弥漫，如同午后精致的甜点，诱惑着人们去品尝。 罗迪拿起锡纸，小心翼翼地把这些颗粒撮起来，装入到一个蓝色小瓶中。在实验室的桌子上，还摆着两个颜色不同、同样贴着标签的玻璃瓶，里面盛满了白色和棕色的液体。 蓝蘑粉，由稀有的蓝蘑精制加工而成的粉末。通过吸食，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大脑的思维活性，增加同魔网的契合程度，对研究法术有很大的帮助。不过副作用也很明显，沾染毒瘾、产生无法控制的兴奋和幻觉、以及药效过后身体与精神的极度疲惫。 如果在前世，这东西还有另外一个名称——毒品。即使在这个世界，也仅仅是在不见光的黑暗世界中秘密流传，从不为外人知晓。 “不愧是邪教的秘典啊，不仅记录了剧毒药剂的配方，甚至连炼制毒品的工艺流程也有介绍……”罗迪把小瓶拿到眼前，轻轻摇晃。在光线的照耀下，里面的颗粒熠熠生辉，闪烁着美丽的辉光。 “如果把这东西悄悄流入到市面中，法师公会的那些家伙一定会欲罢不能吧！”眼中流露出一丝恨意，罗迪把瓶子紧握在手心里。 “没办法消灭他们的肉体，但可以折磨他们的灵魂。用这个魔鬼的赠礼，就能让他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被棕色的皮手套紧紧包裹，玻璃瓶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罗迪的表情阴晴不定。 “是的，魔鬼的赠礼！” 一声轰响，药剂连同盛放的玻璃瓶，全都被他捏得粉碎，伴着升腾而起的幽幽鬼火，转眼间化为灰烬。 “不行，风险太大了！” 这时，女仆金妮从门外探头道：“主人……” “什么事？” “莎朗小姐来了，正在客厅里等你。” “是吗！”罗迪颓然的神色慢慢舒缓起来。“果然，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吧。” （不好意思，晚了点） 第30章 商谈 温暖的客厅里，在壁炉中火光的映照下，莎朗神色略显憔悴，眉心郁结，脸颊泛起几分不自然的红晕。她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盯着茶杯中袅袅的水气，听到罗迪的脚步声，站起身来。 目光突然一凛，她上下打量，不由惊讶道：“才三天，你的伤就完全好了？” “当然。”罗迪耸耸肩，一副轻松的样子。“有神殿高价出售的圣疗药剂在，那些皮外伤根本不算什么……啧，高价！” “还好，总比丢掉性命强。我原本以为是……”女孩欲言又止。 “以为是什么？” “不是我，是我的家人无意间打探到的。”女孩犹豫了一下，试探地小声说道。“法师公会里私下流传，说你可能具有黑龙一族的血统。” 罗迪的笑容顿时僵住，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莎朗连忙解释道：“其实这也没什么啦。龙裔者虽然少见，但也是有先例可循的。毕竟只是祖先遗留下的血脉而已，你不用太在意的。” 顿了顿，她又补充说：“何况龙裔者都具备一些特异的能力，许多人羡慕都来不及呢！” “是呀，哈哈！”罗迪嘴角抽动，心中哭笑不得。他力量巨大、身体坚韧，恐怕早已引起不少人的猜疑。至于为什么把他归结为龙族血统……罗迪想起几天前那场激战，应该是有心人注意到了留在现场的血液。 “龙血和其它成分混杂，就变得近似半龙了吗？算了，倒也省了一桩麻烦！”罗迪想了想，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龙裔不同于龙族，至少单从血液的角度上讲，并没有多少研究和利用价值。 “对了，今天就你一个人来，怎么不见琪琪？” “这个……”女孩左顾右盼。 “还没有和好？”罗迪摇头笑道：“这也没什么。关系再好的朋友，也难免会有意见不一致的时候。” 莎朗嘴唇微微动了动，最后低下头。“其实也不能怪她。有时候，我都很讨厌自己。” “她是家中的独生女，有任性的权力。可你不是。”看着女孩苦恼的样子，罗迪一语道出了她的心结。“在你心里，家族的利益比自己的意愿还要重要，是不是？” 女孩黯然道：“……嗯。”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问题。是朋友，就应该相互体谅，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毕竟，再好的朋友也无法胜过自己的亲人。你把事情说清楚，她应该会理解的。” “是吗。可她不是朋友，从小到大，我们都是好姐妹……”女孩话说到一半又停下，眼眸中多了几分无奈。“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总算轻松许多。” “对了。”女孩话题一转，端坐好身体。“几天前那件事，现在已经传开了，你要有所准备才好。” “怎么？” “有不俗的实力，有特异的血统，这些足以让不少家族动心了。” “动心？不会是动杀心吧！”罗迪冷哼一声。“顶着死灵法师的名头，那些豪门贵族、巨贾富商会放心？法师公会和我也有了芥蒂。如果说中小贵族，那倒可能有拉拢的念头。可我有必要依靠他们吗？” 莎朗眉头一翘：“怎么不提军方？” “军方倒不排斥死灵法术，不过……”罗迪撇撇嘴：“论法术水平，我其实并不高明。力气大，身体结实，在军队里也不过是炮灰罢了！” 莎朗摇摇头。“你呀，这些都是借口吧！” “看出来了？”罗迪在女孩旁边坐下来，两手合在身前。“其实，我不喜欢受到约束，被人支配。而一旦投入军方，再想抽身离开就不太可能了。” “呼！”女孩长舒一口气，脸上既有轻松，也有惋惜。“我这算是拉拢失败了吧。可心里反倒有些高兴，真是……” “其实也不算太失败。”罗迪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玻璃瓶，放到木桌上。 “这是？”女孩立刻拿起来，左看右看，里面的液体让她突然间有些期待。 “萨尼斯，一种强效兴奋剂，能抑制对痛觉的感知，不过时效过后会有很大的副作用。我想军方或许会感兴趣。” “这个，拼死一搏的时候很有用……”女孩神色复杂地说。“还有其它的吗？” 罗迪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还有待继续研究，或许会有更好的吧。不过，我需要一个安静的、不被打扰的环境。” “啊~~”女孩终于明白了。“你想躲出去避风头！” “咳咳！非要用那个‘躲’字不可吗？” “难道不是吗？”女孩戏谐地看着他。“这好办。我和父亲说一声，让他安排你到北郊的营地去呆几天。” “主人……”小女仆急匆匆走进来。“琪琪小姐的马车过来了。” “啊！”莎朗一下子站起来，下意识地看看左右，神色有些不安。“我想我该走了。” 此时，敲门声已经响起。 “来不及了。要不……”罗迪挠挠头，抬手指着楼梯道：“书房在二楼！” ****** “大诗人，好久不见！”门开了一半，琪琪的小脑袋先伸进来探了探，然后才钻了进来。“她没有来？” “谁？”罗迪故作不解地问道，随手接过女孩的外套，挂在衣架上。 “没什么。”琪琪坐到沙发上，机灵的女仆立刻送上一杯茶和小碟的点心。 “吵架了？”罗迪仿佛此时才突然反应过来。 “才不是呢！”琪琪立刻撅起了小嘴巴。 “你们两个啊……” “对了，大诗人你不是身受重伤、生命垂危了吗？” “哪里有这种说法！都是皮外伤而已。” “我就说嘛，大诗人这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厉害……我能有多厉害。”想起几天前的那场惨斗，罗迪现在还心有余悸。 “当然了不起了！那可是‘蝴蝶’库特雷，几乎杀了上千个人的‘血蝶’呀！听说他死在你手里，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举杯庆祝呢！” “是这样吗……”罗迪心念闪动，没想到这件事传得如此迅速。 “这样，或许各方势力也会有所顾忌、不敢轻易下黑手吧！”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头大无比。斩杀了赫赫有名的邪徒，又具有龙族的血脉，不知不觉间他就已经被推到风尖浪口上了。 “连爸爸都说，他现在晚上睡觉也可以安稳许多……还有，他说为了表示感谢，要送一件好东西给你。结果我抢在卡利斯前面，把那东西带来了！” 女孩得意洋洋地晃着手里的礼盒，湛蓝色的缎带不住飘动。 “里面是什么？”罗迪伸过手想把盒子打开。 “不行啦，礼物要等客人离开后才能打开，这是规矩……不过里面究竟是什么呢？”自顾自地说着，女孩眼珠骨碌碌一转，竟然自己动手揪起礼盒外的包装来。 “喂喂，哪有在主人面前这么干的？淑女，淑女点好不！” “真是的，竟然和莎朗说一样的话……”琪琪慢慢停下手，黯然垂下头，粉红的长发从两边流泻而下，宛如无声流淌的眼泪。 壁炉中的火焰依旧旺盛，发出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找个时间，你们和好吧！” “嗯。” “主人……”小女仆又走了过来。 “怎么了？” “神殿的那个女武士又出现了，正向这边走过来。” “那个坏女人？我见到她就觉得讨厌！”琪琪俏脸一寒，不屑地哼了一声。她一手端起盛着糕点的小碟子，一手拿着那个礼盒，转身向楼梯跑去。“我去看故事书！” 小女孩“噔噔”上了二楼，紧接着门口处又响起了敲门声。 罗迪瞪着眼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最后抬手一拍额头，哀叹道：“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似乎仓促了一些……写女孩子，对我这只宅来说太费劲了－_－!） 第31章 探讨 一身素衣，带着微微的粉红色，让原本清冷的容颜多了一丝柔和。此时的女武士目光纯净，神态安详，完全感觉不到战场上的那种威风凛凛。 “又见面了。我是月亮神殿的芙莉歌，作为神殿的代表送来最诚挚的祝福。” “神殿的使者……快请进！” 跟在罗迪后面，女武士走进客厅，一路上自然而然地打量着房子里的装饰。朴实、素雅、在细腻处显现出含蓄的美，就像月光下的花园，于默默中散发出淡淡的芬芳。她的心微微一动。 这次前来，女武士芙莉歌不光是要代表神殿进行慰问，同时也有着个人的目的。几天前匆匆一瞥，那浴血身躯中的悲壮让她震撼，而隐隐的光影更令她惊悚。 “那是错觉，还是某种征兆？是堕落前的彷徨，还是神明期待的目光？”望着罗迪的背影，她决心一探究竟。 走在前面，罗迪暗暗调动感官，留意着女武士的一举一动。她的脚步轻灵，行走间仿佛依照着某种奇特的旋律；她的举止得体，显然受到了严格的礼仪教育；她的神态安然，对于陌生的环境丝毫没有表现出不适，应该是心志坚强，不易动摇。 “上得厅堂，入得杀场，而且对主人忠心耿耿……神殿出品，必属精品。这不是个能轻易打发的对手啊！”在肚子里腹诽不已，罗迪提醒自己千万要小心应对。 此时的客厅已经收拾得整洁干净，桌子上又换上了新的茶具。 “几日前的那次战斗，你表现出了过人的勇气和毅力，神殿对此非常欣赏。同时，我也要对我们神殿未能及时提供援助表示歉意。”刚刚坐下，女武士轻描淡写间，就先摆明立场，并且暗暗损了法师公会一记——连不相干的神殿都表示歉意，那牵头的法师公会岂不是该自杀谢罪了。 “咳咳，那只是一个意外罢了。”表面上的和睦还是要保持，罗迪可不想让对方在口舌上抓住什么把柄。 “敌人的疏忽、意想不到的因素、再加上幸运女神的眷顾，才让我这鲁莽无知的人侥幸获得了胜利。不过只要能将邪恶的敌人绳之以法，让无辜者的鲜血得以偿还，哪怕时光倒流，我还是会义无反顾的！” 眉毛微不可察地一颤，或许是对柔软的座椅有些不适，又或许是对罗迪话语的暗讽准备不足，女武士立刻转移了话题。 “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伤？好了！完全好了！”罗迪摊开手，似乎任凭对方查验一样，还站起身转了个圈。“一千金币的圣疗药剂，瞬间痊愈，药到病除，绝对不留后患……应该是这么说的吧？” 女武士的目光中多了一点光亮。“你似乎对神殿的做法存有偏见。我知道，作为死灵法师……” “等等！”罗迪一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我再次声明，那是谣言！我并不是死灵法师，只是一个曾经被死灵导师赞许过、对自己的前途摇摆不定的法师学徒罢了！请不要把那些有的没的名头随便加在我头上，好不好？” 罗迪捏紧了拳头，壁炉中的火焰仿佛也随之升腾。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激动、有愤慨、有无奈。就像一个被别人欺骗了的孩子，在发现事实真相后却又无能为力，只好强压着心里的怒火，但眼眸中的怨恨却无法掩饰。 “原来是这样……那我确实误会了！我向你道歉！” “算了，这不干你的事。”罗迪叹了口气，仿佛所有的力气都散去，显得有些颓废。 “那么，何不换一条全新的道路呢？”女武士目光诚恳，神色坦然，仿佛谆谆劝诫的好友一般。 “与死者为伍毕竟是一条不容于世的道路，而神祗的光辉才更加值得追求。尤其是月之女神，充满仁慈和包容。当你陷入迷惘之时，不妨向月亮求助，她将是你最忠实的向导。” “是吗……”罗迪向后一靠，仰面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左手的手指一下下轻敲着大腿，似乎有些踌躇不定。 感觉到他的犹豫，女武士立刻柔声道：“请不要拒绝光明的引导。毕竟，作为龙裔者，尤其具备黑龙的血统，虽然天赋异禀，但也容易受到黑暗和死亡的诱惑。我希望你能永伴光明，而不是为邪恶所吸引。” “邪恶？别开玩笑了！”冷冷的话语传来，其中充满了厌恶。莎朗和琪琪手挽手沿着楼梯走了下来。 在女武士的注视下，莎朗冷着脸，用质疑的语气问道：“死灵法术就一定是邪恶的吗？龙裔的血脉就必然会坠入黑暗之中吗？” “就是。爸爸也说过，信仰是信仰，追求是追求！”琪琪躲在好友身后，探出头来说了一句，见女武士望过来，又立刻缩了回去。 “哦？难道在你们的眼中，神祗的存在只是为了满足你们无穷尽的愿望？只是予取予求，任你们召之即来，喝之即去的奴仆不成？” “哼！战神教导我们，面对强大的敌人，不要只是奢求着神明的帮助。要使用所有的力量，去抗争，去奋斗！” “一味的争斗是蛮夫所为！” “总比把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不思进取要好吧！” 灼热和冰冷的目光在半空中擦出火花，两个少女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到最后，同时看向袖手旁观的罗迪。 “你认为呢？” 罗迪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涨大了一圈。夹在女人之间并不好受，夹在争吵的女人之间更不好受。他又不是神学家，对于这种宗教类的问题，一向没有研究。 “怎么说呢……”罗迪含糊其词道：“既然你们都不能驳倒对方，就说明对教义的理解还不够充分。” 见两个少女不服气的样子，他低咳一声，继续忽悠。 “要知道，同为光明九神中的两位，月神与战神既然能够共处，就表明相互间的理念并没有根本性冲突。所以说，只有求同存异，不断探究，你们才能领悟到神明的真意所在。对，求同存异，哈哈……” “是吗？”女武士芙莉歌的目光有如深潭，隐隐含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没想到作为法师，你对教义也有如此的了解。那么，今后我还要多多拜访，向你请教才是！” “好啊，我也奉陪！”莎朗随即应声道。 “啊？”面对仍怒目相向的两女，罗迪掬起的笑容渐渐崩溃。 第32章 空室 午后的阳光惨淡无力，即使投下一丝有限的热量，也被地面和枝头上的积雪嘲弄般反射回天空。碎冰碴在靴子底下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琪琪瑟缩着脖子，嘴里吐出团团雾气，用兴奋和期待的目光看着前方。 不远处，树林的边缘经过清理，已经空出一块平整开阔的场地。上百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排成整齐的队列，精制的长剑闪闪发亮；几十名骑兵坐在雄骏的马匹上，长枪早已擎在手中。 “不愧是骑士，真帅！”琪琪眼睛闪亮，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站在她身后的几名卫士立刻自豪地挺直身子，下巴整齐划一地抬高了十五度。不过随后女孩一句“可惜没有大诗人帅”，他们挺起的胸膛立刻又瘪了下去。 这里是北郊，银月城最重要的军事力量——星月骑士团的营地之外。为了震慑暗中的敌对力量，稳定民心，这里将举行连续三天的公开演习。 嘹亮的号角声响起，围观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骑士团的队列开始了操练。 按固定的频率列队前进，可以减少行军时的体力消耗；快速变换阵型，能够应对许多突如其来的情况……这些都是在无数鲜血中总结出的经验。虽然围观的人大部分是外行，只是单纯因为好看而兴奋，但有经验的强者们却感到了那种滴水不漏、如泰山压顶般的威势。 “面对这样训练有素的队伍，即使是10级以上的强者，也要有命丧当场的觉悟吧！”莎朗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眼角的余光却瞥向旁边的银星武士芙莉歌。 对于这种若有若无的挑衅，女武士不为所动。但接下来，她的瞳孔突然紧缩起来。 几匹外形独特、四蹄踏着青烟的马形生物无声无息出现在队伍最后面，其上端坐的魁梧骑士身披厚厚的重甲，利剑般的气势咄咄逼人。 “魅影驹！是精英骑士！”一个眼尖的观众突然高喊，人群中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在四周的助威下，原本整齐的队形突然四外散开，重甲骑士拍马向前，轻骑兵跟随其后，而步兵则在后面聚拢成并排的两列。 莎朗自豪地计数着：“两个精英骑士，六个轻骑兵，三十名剑盾战士，这就是标准的作战配置……三十八？应该还差一个飞羽骑士，和一个战争祭司！对，战争神殿的祭司！” 不远处的欢声雷动打断了她的话。顺着人群的视线望去，数辆囚车缓缓驶来，里面挤满了高大健壮的身影。惨绿色皮肤，浓密的黑色毛发，尖尖的耳朵和扁平上翻的鼻子，还有下颚间突出的獠牙…… “兽人俘虏！他们想干吗？”芙莉歌皱了皱眉头，四周狂热而兴奋的气氛让她很不舒服。她突然意识到，人们渴望的不仅仅是一场盛大的免费表演，更渴望宣泄心中的恐惧与仇恨。 “对于骑士团来说，刀剑出鞘，若是沾不到半点鲜血，那才是毋庸置疑的耻辱吧！”看着身单体薄、略显柔弱的女武士，莎朗冷冷地说道。“这就是北地，随时准备迎接‘兽人狂潮’的挑战、时时刻刻与死亡共舞的北地！” 芙莉歌身子微微一颤，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 孤身杀死了邪教的杀手、臭名昭彰的“蝴蝶”库特雷，罗迪并没有得到官方和法师公会的奖励，仿佛高层们同时有默契地把这件事给遗忘了一样。 但就像深不可测的大海，这种无动于衷的平静只存在于表面上，深幽的水底则完全相反。慰问的信件、晚宴的邀请、有意无意的施压……暗潮涌动，让本来刻意低调的罗迪终于被推到各方势力的视线当中。 有人欣赏，有人厌恶，还有的则是像紧盯着货物价格起落的商人，琢磨是否到了应该出手的时候。但不管怎样，他们都在静静关注这个青年的一举一动。 当机立断，不给各方反应的时间，罗迪以研究新型药剂的名义，立刻搬进了北郊骑士团的军营里。这给外界造成一个错觉，以为罗迪最终投靠到军方势力的麾下。扼腕之余，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罗迪确实做了一个相当明智的选择。 军队是一个不讲出身、只讲能力的地方。即使是死灵法师，只要在战场上表现突出，并且不要故意亵du战友的尸体，那么也会得到周围人有限的认同。 何况由于是军功贵族出身，莎朗的家族并没有雄厚的班底，也没有旺盛的人丁和盘根错节的内部派系。作为银月城的最高军事长官，她父亲拉斯的成就完全是靠一点一滴的努力打拼出来。因此，他在军队中格外受到爱戴，声望和影响力无人可比。 再加上“果壳”胡克斯等一些豪商和中小贵族的支持，以拉斯为核心，已经隐隐形成了一个新贵族集团的雏形。 所以尽管充满了嫉妒甚至是敌视，但无论谁都不会怀疑特兰西瓦家族的兴起。而且按目前的局势来推演，银月城很快就会迎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军队和巨商的作用也会更加重要。水涨船高之下，新兴贵族集团的势力很可能还会再上一个台阶。 “这小子还真运气，竟然抱上了特兰西瓦家族长女的大腿！仗着龙裔血统，是打算入赘配种吗？”不少期盼出头的人都一副酸溜溜的样子，在杯前酒后毫不吝惜恶毒的揣度之词。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就此罢了心思。 凭借月亮神殿八面玲珑的关系，银星武士芙莉歌和战争神殿的祭司们走在一起，来到骑士团观摩，顺便要探访罗迪“探讨教义上的问题”。得知这个消息，莎朗和琪琪自然毫不相让，也立刻赶过来。 三个人表面和气，暗中唇枪舌剑，一同来到罗迪的居所。然而打开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罗迪放了所有人的鸽子，他根本就不在这里。 女孩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心中惊疑不定。 “他去了哪？” 第33章 邀约 罗迪和军方是合作关系，外出自然不受限制。所以他留下一张“去寻找特殊材料”的便条，便溜出了军营。 他又回到银月城中。 这件事他早有打算。躲到军营里只是一种姿态，让某些蠢蠢欲动的家伙有所顾忌。但和军方的合作毕竟时日无多，莎朗能够提供的帮助也很有限。说到底，想要避开纷扰，掌握自己的命运，就必须拥有完全属于自己实力。 在这个世界，个人能够拥有强大的力量，这就决定了构成世界的重要基础之一就是力量。 无论饱受兽人侵扰的北地联邦，还是领土纷争不断的南方，强者为尊，始终是被世人公认的道理。恐怕也只有宅过头的罗迪，始终不肯面对这一现实。 所以，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当成棋子，被当成诱饵，被当成派系倾轧的牺牲品。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何况现在的情况，已经恶化到了无法逃避的程度。死灵法师的身份让他受人歧视；得罪了邪教，等待他的又不知是何种报复；神殿的女武士纠缠不休，似乎也察觉了什么…… 因此，他没有时间耽搁，必须尽快成长起来。 外出寻找材料只是借口，借此机会暗中提升实力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 南城，贫民区，这里有罗迪曾经居住过的旧宅。虽然普普通通，但作为自己人生历程中的一个见证，罗迪还是把它保留了下来。现在，居然派上了用场。 后院的地下密室里，由于好久没有清理，阴冷、黑暗、而且有些脏乱。原先的东西都已经搬走，如今显得空荡荡。 罗迪干脆坐在地上，毫不顾忌身下的尘土。身旁的黑暗是如此纯净，如此亲切，仿佛包容了世间的万事万物。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那，不知不觉间，心中的郁结被一点点溶解消散，只余下无边的宁静。 一声叹息，他不再迟疑，缓缓取下右手戴着的皮手套。黑暗之中，那如玉般的手掌泛起微微的光芒，照得四周一片幽绿，显得十分诡异。 当初无意间毁掉了神殿赠予的辉光之石，上面的持续性法阵连同神圣壁垒，全都被吸入到冥界的黑色光柱之中。也就是那一次，光柱在罗迪的右手上烙下了一个黑色印记，激发出他强化死灵法术的能力。 随后，在与邪教刺客的争斗中，这只手掌又被名为“骨爪”的魔灵器物刺穿，结果四百九十九个禁锢的灵魂被吞噬，甚至连刺客“蝴蝶”库特雷也没有逃脱。 更令罗迪奇怪的是，在这之后，骨爪上面的邪恶法阵也消失不见，似乎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物。而他的右手，不仅伤势痊愈，并且变成了现在这个古怪的样子。 “难道说，那魔器竟也像辉光之石那样被吞掉了？”罗迪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或许，那个黑柱就是一个黑洞，在某种程度上，不仅能够吞噬能量，甚至还能够吞噬灵魂。而我，就是一个触发的终端！” 想到这，他抬起右手，手指在面前合拢张开。“作为交换，黑柱在吞噬的同时，也会反馈给我一些力量……那么，五百个灵魂、一个强大的魔器，又会回馈给我什么呢？” 对此，他既感到厌恶，却又有着几分期待。 ****** 夜晚，黑暗就像一层淡淡的烟雾，飘忽不定地在房间里缭绕。冷风从窗棂、从门缝、从一切可能的地方钻入室内，和壁炉里的火焰撕扯纠缠，在墙上印下翻腾的身影。 齐玛顿躺在木床上，浑浊的双眼半睁半闭。头顶上的天花板好似深邃的幕布，朦胧而真实的景象在上面呈现，不断地变幻闪动。虽然过程不同，但结尾处总会出现一张张鲜血流淌的面容，向他喃喃低语。 “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 如冤似泣的哀嚎在耳畔回荡不休，地狱般的景象在眼前闪现，冷汗不断从毛孔中向外渗出，齐玛顿好似发起了高烧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恐怖的噩梦无止无休，仿佛屈死的怨灵缠绕，他在床上辗转反侧，胡言乱语。 这一夜，周边的数十户人家，全都陷入到梦魇当中，直到天明。 ****** 清晨，庭院中的一块地面突然掀起，罗迪探出头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悄悄从密室中出来。回到屋中整理好衣服，他推开房门，向外面走去。 蔚蓝的天空如宝石般纯净无暇，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 罗迪停下脚步，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那红彤彤的光球，嘴角泛起一丝嘲弄般的笑意。 即使已经是白昼，他依然能感觉到弥散在天地间的幽幽阴冷，仿佛就躲藏在光线之中的黑暗，带着毁灭与衰亡的气息。 他深吸一口气，那种存在是如此亲切，好似少女的秀发，丝丝柔软地围绕在身边。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的感官敏锐了许多。空气中的微小尘粒一目了然，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自己的耳朵。远处飘起淡淡的炊烟，是烤面包的味道，还有胡萝卜豌豆汤。 他的心情十分愉快。 沿着大道一路向北，出了城，那影影绰绰的建筑群落就是北郊的军营。回到骑士团特意安排给他的居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芬芳飘溢而出。 不用问，女孩们昨天来过这里。 望向桌边，一张素雅的信札静静摆放在桌子上。罗迪会心一笑。 拿起来，轻轻拆开，他细细读起上面的内容。短短一句话，他的笑容渐渐敛去。 “同为黑暗的眷顾者，可否拨冗一聚？” 一股寒意瞬间涌上心头，罗迪的目光冷了起来。 （这一章，写了半截觉得不满意，于是推翻重写……哭！） 第3部 第34章 会面 .罗迪警觉地看了看左右见没有别人在稍微松了口气。他放下纸笺立刻关上房门。 寒风从外面呼啸而过拍打在窗棂上出阵阵响声。他愈烦躁不安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中就像有一群蚂蚁爬个不休。 “会是谁？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不断问着自己。 被他屡次破坏好事的邪教前来复仇？有可能。某个黑暗组织想要拉拢新人加盟？也有可能。或者根本就是一些不怀好意的人故意试探同样有可能…… 他停下脚步眉头紧锁双唇抿成一线。 “真是进退两难啊！” 再次拿起信札翻来覆去仔细阅读。但在那字里行间之中并没有透露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一声无奈的叹息他还是没有头绪。 未知总是令人畏惧。对他而言按部就班的计划才可以信赖而各种突的意外往往会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威胁。 眼下就是如此。现在最令他忐忑不安的就是纸笺上所用的“黑暗眷顾者”一词。究竟指的是死灵法师的身份还是指见不得光的巫妖本质？如果是第一个那问题并不算严重。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只要拖得久了总该有撇清的时候。但如果是后一个那他别无它法只能选择跑路了。 “去可能会有陷阱；不去可能会被曝光……”左思右想他索性把心一横咬牙做出了决定。“不管了！是死是活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可不想被一个藏头露尾的消息给吓倒！” 他仰起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胸中的郁闷。几息之间那起伏不定的心情渐渐平和下来。 “就这么定了！” 他随手一甩那信札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却并没有掉落到地上反而像刚学会飞翔的雏鸟一样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咦？”见此情景。罗迪眉毛一挑不由得十分诧异。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种可能：“难道说这封信被附着了法术同时也是引路的信使？” 他凝目望去那上面果然有淡淡的魔法灵光。抱着试一试的念头他推开房门。那如同没头苍蝇般乱撞的信札似乎终于看到了出口立刻掉转过头飘飘悠悠地向外飞去。 既然打定主意。罗迪也不再慌张淡定自若下反而有了几分悠闲之心。他坦然一笑口中赞叹不已然后才大步跟了上去。 一个飞舞的纸笺。一个施施然踱步而行地法师这并未引起外面人的惊讶。在他们看来法师就该是如此行为特殊、举止古怪的家伙。 就这样走出营地一路向北。枯枝在脚下折断出清脆地响声。阳光从光秃秃的枝杈间穿过贫瘠而清冷。树林里寂静寥落偶而传来悉索的声音模模糊糊听不真切。也许是北风在喘息也许是亡者在悲鸣。 那张泛黄的纸笺悬浮在半空中轻柔飘逸宛如展开翅膀的仙鹤。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徐徐向前飞翔。纸翼翻动间隐隐露出上面的字迹苍劲雄奇即使从几步外也清晰可辨。 罗迪走在后面脚步忽快忽慢。仿佛毫无节奏。但事实上。他周身的肌肉正在逐步调动起来既不绷紧。也不松弛保持着一种随时可以力的状态。 “同为黑暗地眷顾者……”他在心里默念。一声冷哼某种神秘而隐晦的力量从体内散出来好似雷达般一波又一波笼罩在四周监视着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冬天的空气阴冷前方传来一丝淡淡的腐臭好像死亡从身边经过留下地那不详的气息。 “不是好兆头啊！”罗迪顿了顿继续向前。一边走他一边掏出几张卷轴将防护类的法术施加在身上。“威胁、恐吓、还是拉拢？不管哪种可能对方恐怕都不是善类！弄不好就又是一场苦战！” 想到这他抚摸着右手的皮手套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摘了下来。 “如果真是那样可就怪不得我了！” 不知不觉间林间飘起了淡淡的雾气周围的景象朦胧起来。那引路的纸笺似乎用光了力气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嗒”一声坠落在地停靠在一双黑色的靴子前。 皮靴从上面迈过纸笺轻轻颤抖了几下宛如被某种力量侵蚀迅黄黑变成干瘪褶皱地一团最后化为尘埃。 罗迪止住脚步抬起头目光上移落在那人身上。 一身黑色长袍精美而华丽衬托出那颀长的身躯魁梧而不乏柔和。那人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站在前方却像坚硬的山峰般遮挡住了身后的阳光只有那浑圆溜滑地脑门闪闪亮。 罗迪脸上并没有半丝笑意反而瞳孔紧缩成针芒一般细小。对方胸前的头颅挂饰散着强烈的死亡气息那种毫不掩饰的邪恶顿时让他警觉起来。 “欢迎你我的客人！”那个黑衣男子声音温和宛如谆谆地长者；右手按在胸口处施礼举止优雅从容如同风度翩翩地绅士。 “冒昧邀请你前来或许过于唐突了。不过呢……”他的话语微一停顿面露微笑一手轻柔抚摸着挂饰上地邪恶徽记神情专注而陶醉。“有些事情我想大家还是提早说清楚为好！” 邪徽上青光一闪伴着哗啦啦的响声在那人身后的白雾中成群的僵尸和骷髅现显出身形。一个个摇晃着身子散出淡淡的腐气有的身披铠甲手中还握着生锈的武器。最前面的那只僵尸更是高大健壮全身缠满了黄的绷带上面用黑色线条描绘着繁密玄奥的魔法符文熠熠生辉。它步伐踉跄迟缓深陷地眼窝中闪烁着诡异的绿色光芒。 “古墓木乃伊！”罗迪目光一凛。顿时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和普通的僵尸相比这种木乃伊要可怕得多。不仅力大无穷。具备散播腐尸症地邪恶能力而且还拥有震慑心魄的恐惧灵光。 于此同时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暗暗传来萦绕在他的身边不间断地散出某种影响精神的波动。 身为巫妖罗迪对精神类法术完全免疫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他微微一晃念头转动间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是想暗中干扰我的精神。然后再向我施压吗？不过看样子动武的可能性不大说不定光用言语交涉就能解决呢！” 那人展颜一笑和蔼亲切的话语中带着几分骄傲。“这些都是我地宠物……在腐朽主宰的意志下。在终极消亡到来之前它们又获得了全新的生命。” “是吗？”蹦出短短两个字罗迪随即闭口不言。他明白言多必失的道理在不清楚对方意图的情况下宁肯等对方自己揭开谜底。 见罗迪静静站在那既没有开口地打算也没有行动的迹象完全是一副闷不做声的样子。黑衣男子眼角一跳。面色立刻阴沉下来。 “同为黑暗中的行走者第一次你破坏了我们的行动让我们失去一位十分优秀的伙伴；第二次。你杀死了我们的精英并且夺去了我们呕心沥血打造的魔法武器。更加过分地是你竟然连我主信徒的灵魂都没有放过……我倒想请教一下你身后的究竟是哪一位神祗你的行动又是否能够代表那位存在地立场？” 随着这厉声厉色的质问。旁边的那只木乃伊舞动着枯萎而干瘪的手臂。出含糊不清的叫声好像诅咒、呻吟、哀嚎、叹息……无数可怕地声音混杂在一起。原本寂静地林间现在却有如鬼蜮。 陡然间雾气愈浓重起来白茫茫一片几乎看不到百米之外。 罗迪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毛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但心中却七上八下开了锅。 “神祗？立场？”脑海中隐隐捕捉到几分头绪但又一时间想不清楚。不过面对黑衣男子的示威他本能地知道自己万万不可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我地事情不需要别人干涉！”他刻意低沉着嗓音用一种近乎平板无情的声调说道。“同样只要不牵扯到我别人的事情我也懒得理会！” 说到这他手一扬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四面八方散去好像水底下涌动的暗流挤压拉动扭曲……空间中魔法与能量交织的巨网顿时激荡不休一种庞沛的死亡意志如火山般骤然喷。 黑衣男子一惊身边立刻闪起幽幽的光芒形成一面环绕周身的能量护盾。然而罗迪所出的力量完全没有影响到他而是直直奔着他身后的不死生物冲去。 转眼间众多的僵尸和骷髅七零八落一个个如腐朽的枯树般栽倒在地体内维持活动的死亡能量瞬时间被掠夺一空。 没有了动力的支撑和维系散布在天地间的正能量立刻涌了进去它们那早已死亡的身体顿时燃起了熊熊火焰几息之间就烧成灰烬。而那个比较强壮的木乃伊虽然没有被毁但却低矮着身子畏缩成一团仿佛猎物遇到了天敌一样。 黑衣男子顿时眼露凶光嘴角抽*动了一下最后却强压下怒气并没有说什么。 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尤其在黑暗世界当中力量才是衡量地位与话语权的绝对标准。黑衣男子知道光明神祗的牧师拥有驱散亡灵的能力黑暗神的牧师则可以命令亡灵。然而同时具备这两种能力除了神秘的骸骨之主外就只有无尽深渊中那位强大的恶魔领主----不死君 从罗迪刚才那挥洒自如的表现来看若是以凡人之体而达到如此效果那绝对是受到了某位神祗的特殊眷顾。无论站在他背后的是骸骨之主还是不死君王都不是黑衣男子能够轻易得罪的。 “记住我不管你们打算做什么但不要牵扯到我！否则……”罗迪厉声道暗含杀机。不待对方回答便骤然转身离去。此刻的他就像一个高大无比的黑暗巨影浑身燃烧着幽暗深邃的黑色光芒冰冷邪恶充满了死亡和毁灭的气息。 望着那宛如魔神一般的背影黑衣男子握紧拳头久久没有做声。 走了有一段距离罗迪渐渐放缓脚步偷偷回头看了看然后抹了一把冷汗。 “好在都是些不死生物！”他低声嘀咕了一句。如果换成其它类型的敌人他未必就有把握能全身而退。事实上刚才那样壮观的效果完全靠的是巫妖对低阶死灵的威慑作用以及他刚刚获得的能力----操控负能量。 早在数千年前法师们就学会了通过魔法网络间接地引入和使用这种可怕的力量并将此类方法命名为死灵法术。不过这毕竟只是间接利用并不像不死生物那样绕开魔法网络、直接利用负能量作为驱动力。 而罗迪不同作为巫妖他体内流淌的是来自死亡世界的晦暗能量比普通亡灵更加强大、更加纯粹、更加接近负能量的本质。所以巫妖才对死灵法术格外驾轻就熟对较低级的不死生物具有生杀予夺的压制作用。 而且对巫妖而言事实上负能量不仅是动力更是一种强大的武器。感悟生命的流动触摸死亡的本源以魔力为饵食、以生命为交换、以灵魂为代价在供死亡世界吞噬的同时换取相应的能量来实现各种各样的用途----那就是死火！ “没错就是吞噬永远饥渴的吞噬……” 一道黑色而美丽的火焰从右手中升起出噼啪的响声宛如流转不息的黑暗旋涡。圆润白皙的指掌好似玉石晶莹而泽亮与黑色火焰叫相呼应映衬出罗迪冰冷的面庞和黯然的目光。 “吞噬魔法吞噬生命吞噬灵魂……但不管那是什么它给了我力量！” 第3部 第35章 月下 .星月神殿银月城中最神圣的地方既有鲜花盛开也有枯叶落下构成了一个生死往复的世界。 自从神迹降临之后每天来这里朝拜的人数不断增加。太阳、月亮、魔法、战争、正义、死亡、爱情、幸运、知识……光明九神的神殿虽然紧紧挨在一起但只有局内人才知道它们的关系是否真如表面上那样亲密。 太阳武士奥库斯特大步冲出大厅表情冷峻眼中满是怒火。 等在外面的部下立刻迎了上来见到他怒气难抑的样子不由得面面相觑。 “大人这次行动真的要取消吗？” “那之前的准备岂不是白费了！” “明明已经有线索了！” “好了！”奥库斯特一摆手其他人顿时低头敛声。他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部下们俯受命的样子脸上的怒色渐渐淡去。 “不管祭司团有什么打算不过我是不会放弃的！”他回头望去神色坚毅目光灼灼。金色的长宛如太阳般耀眼和那金碧辉煌的殿堂相比竟然没有丝毫逊色。 “现在正是扩大信仰的最佳时机。驱走了瘟疫后人心就已经站在我们这边那些邪恶的教会和组织也没有了嚣张的气焰。如果这时举起大义的旗帜以惩戒之名打击他们更在情理之中。”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有力。 “要是能够取得巨大的成果揭他们邪恶的阴谋那我主的威名就更加巩固不可动摇！而你们。我保证也将获得莫大的荣誉！名字将被载入到圣堂守护者的行列！” 在奥库斯特富有感染力地演说下其他人立刻双眼火热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许多。圣堂守护者。神祗麾下最出色的战士死后将进入到不朽的天堂之国。可以说那是神殿武士最高地追求。 淡淡地笑意浮上奥库斯特的面容他满意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到不远处突然一凝。在那里银星武士芙莉歌正亭亭而立有如月映清潭。清冷中透着优雅深邃中闪着美丽。似的薄雾盖在大地之上。高矮不一的建筑堆叠成一个个浓密的黑影好似狰狞的怪兽出阵阵凛冽的咆哮。 不时有巡逻地士兵从窗前经过穿着厚厚的棉衣手持火把和武器。瞪大眼睛巡视着每一个阴暗的罅隙。对他们来说黑暗就是危险的前奏就是死亡的序曲。 罗迪缓缓合上窗户屋内***的红光将那深邃的夜挡在了外面。 他一声叹息。 和普通人不同在罗迪眼里。那令人惊悚、畏惧的黑夜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火元素瑟缩在角落中地元素萎靡在积雪下天地间成为了水元素和风元素欢快飞舞地场所。此外还有一种阴暗的力量弥漫在四周觊觎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时刻准备将它们拖进亡者的国度。 北方是寒冰法师修炼的最佳场所。在天寒地冻地环境不仅可以使冰系法术的威力大大增加。而且还可以提高元素的认知度。可又有谁知道对于死灵法师而言寒冷、黑暗、以及弥留不散的亡魂之地更是如乐园般期冀的所在。 “夜晚……多么美好地时刻啊！可惜我却有这些不得不做地麻烦事要处理！” 罗迪摇摇头回到实验台前继续手头的工作。 烧杯摆成一排里面盛放着或蓝色或褐色地液体在火炉上咕嘟咕嘟翻腾不休。气泡一个接着一个地冒出来顺着上方的引馏装置导入到一个圆柱形的器皿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药水和魔法的神秘气息味道古怪难以用言语形容。 炼金术是每一个法师都要掌握的技艺。制造魔法武器、物品和药剂可以辅助战斗也可以用来赚钱。但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接触世界本质的过程。分析元素的比例了解能量的构成在最顶级的炼金师眼中即使这个大千世界也同样可以分解成最本质的几种存在。 当然罗迪并不是专职的炼金师除了配制药剂他对其它物品的塑造完全没有研究但并不妨碍他用炼金师的眼光去分析事物。而现在则又多了死灵法师的视角。 萨尼斯由狼奶和沙漠灰铃草混合制成的蓝色液体饮用后会在嘴唇边上浮起蓝色的斑点。效果是精神兴奋对痛苦麻木同时感官钝化。成瘾性中等。 沃达尔用某种只生长在特殊坟墓上的花瓣味道很苦服用时需要掺入蜜水或甜酒。之后会产生轻微的错觉对自己充满自信英勇无惧。成瘾性强。 红花叶取自沼泽小红花的叶片能增加集中力、反应力促进动作与视觉间的协调能性。成瘾性弱。 这三种药剂的配方均来自那本邪教的秘典其用途是作为压榨钱财、诱人堕落的毒品。当然如果如果拿到生死攸关的战场之上只要时机得当它们也是能够逆转战局的有力武器。 想想看战局陷入到胶着的时刻突然冒出一群不知疼痛、不畏死亡、断体残肢还能拼杀的悍勇之士那将会是何等震撼的场面。 甩了甩头抛掉脑海中的遐思罗迪把注意力放回到眼前。 “不过这工艺实在太粗糙了！提纯再提纯还是提纯……就不能有点儿新玩意吗？” 他停下手心中颇为不喜。 还在前世时他就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中医方剂学的内容起码知道君臣佐使、相辅相成的道理。用多种不同的药物搭配。既可以相互促进提升效力也可以弥补缺陷。降低不良作用。 而像眼下这样只是稍作加工、或者干脆直接服用。完全属于最低级的层次。 “不成必须进行改良！”罗迪揉着额头给自己定下了更高的标准。 全靠莎朗牵线搭桥军方才愿意和他合作让他得以借助这张虎皮挡下了不少潜在地麻烦。不过要是研究迟迟没有进展不仅自己的面子上不好看莎朗那边也会承受很大的压力。他可不想让女孩因为自己而为难。 当然。如果直接把这三种药剂拿出去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但还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呀！”他自嘲道。 有付出就有回报。他不是什么大善大恶之辈虽说现在是巫妖不过做人地基本原则他始终不能置之不顾。既然对方已经仁义尽致那他自觉就不该再偷奸耍滑。毕竟这可是毒品而不是用来养生地保健药吃下去的副作用相当大弄不好就后患无穷。更何况。难得有现在这样不受外界打扰的机会他也想趁此机会把老巫妖对死灵法术的知识重新整理、深入研究一遍。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把堆在记忆角落中的藏书一本本翻出来拭去蒙在其上的尘土然后从前到后细细品读。 人体对药物的吸收度、血液的传输供给过程、神经地不同应激效果、肌肉与骨骼的成长和变化……罗迪突然现。作为死灵法术的一部分人体结构学、生理学、解剖学这些其实还有很大潜力可供挖掘。如果再和药剂学相互搭配完全可以相得益彰形成新的门类。 “如果能向医药学展。找到类似神术那种效果的法术。说不定就会扭转人们对死灵法师的印象……见鬼我又在胡思乱想了！” 他拍着自己的脑门。连说不可能。但这念头却始终在脑海的角落里萦绕不休就像一粒种子悄无声息间便扎下根来。 明亮地灯光下罗迪就像一个刚刚有了新现的科学家在那里转来转去。心中的灵感不断向外涌出他根本就无法遏制。 夜晚确实是他的天堂。 夜已经很深了。沐浴在稀疏冰冷的辉光下喧嚣地城市一片宁静。劳碌了一整天的人们回到家中或者酒足饭饱或者饿着肚子在倦怠与瑟缩中全都进入了梦乡。 神殿外的一隅月上枝头两人默默相对。 此时此刻太阳武士奥库斯特早已没了白日里的自信和洒脱变得满面愁容还隐隐显露出几分颓丧。而银星武士芙莉歌也不再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眼眸中多了一点点地温柔。 “这么好地机会我不信那帮老顽固看不出来！”奥库斯特神色阴沉显然对神殿的决定抱有极大地怨气。 “一个个满足眼前的小小成就怕担风险怕背上骂名只想保持现有的荣耀根本没有了当初开疆辟土的勇气！当初我还把他们当做崇拜的偶像谁知道如此令人失望……简直就是耻辱！” 芙莉歌踌躇了一下委婉地解释道：“这么说不太妥当吧。毕竟他们也都有自己的顾虑……” “顾虑什么？”奥库斯特顿时竖起眉头声音不由得拔高了起来。“顾虑失败顾虑失去上面人的信任和底下人的敬仰！说到底那其实就是怯懦！” 奥库斯特狠狠碾着脚下的石砖粗重的喘息犹如猛兽。片刻后他终于渐渐收起了怒容。 “对了你们神殿的答复如何难道也要退出？” “祭司大人说我们本来就人手不足……” “够了！全都是借口！你就没有强调这次行动能够带来的收获？还是说日月神殿间的同盟已经不再具有效力？” “我……” “你呀还是太过软弱！”奥库斯特闭上双眼又蓦地睁开愤愤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记住你不仅是月亮女神的战士更是圣物光明之石的守卫者！不要把自己和那些腐朽不堪的木头相提并论！你和我都是不同的！” 芙莉歌嘴角动了动却沉默不语。 “算了事已至此再抱怨也没什么用处。对了”奥库斯特低咳一声避开女武士的目光抬起头神色不定地望着寥寥的星空。“我的属下都已经准备妥当一旦现邪恶的踪迹我们就会立刻起攻击。你……要不要来？” “我？”芙莉歌一愣似乎察觉了什么。不由得低下头昏暗之下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想我还是不参与的好。之前祭司大人就已经不太高兴了。而且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为什么？”奥库斯特愕然地看着她。“还有什么比打击邪恶更重要的事？” 顿了顿他恍然道：“那个死灵学徒？一个龙裔者而已有必要花那么大力气去拉拢吗？” “不是拉拢是挽救！”芙莉歌猛然抬起头。“月光女神绝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心存善念的人！挽救不也同样是正义吗？” 望着那清澄的双眸奥库斯特不由得错开目光。他突然现此时的少女一改平时的温柔和软弱身上多了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东西。 一阵风吹过扫着地上的枯草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月光从天空中洒落下来虽然微薄依旧但却多了一丝温暖。 随后人已不在这里一片寂静。 第3部 第36章 试药 .早在千年之前太阳神殿和月亮神殿就已经结成了联盟。那时强大的魔法帝国刚刚陨落旧有的秩序土崩瓦解。失去了力量统治者们顷刻间就被颠覆一直被压榨的底层民众揭竿而起。带着积蓄已久的愤怒、嫉妒和怨恨人们烧毁了无数视为蛇蝎的典籍与资料把那些原本高高在上的法师们悬吊在绞架上、投入到火堆中。 然而这种报复性的盲目行动很快就失去了控制变得一不可收拾。无数潜藏在水下的矛盾也随之显露出来。抢夺、**、焚烧、杀戮……动荡的火焰最终蔓延到大陆的各个角落。 那是一个混乱的时代也是黑暗势力蓬勃壮大的时期以暗夜女神为的黑暗神祗迅崛起成为可以和光明诸神相匹敌的大敌。迫不得已晨曦之主与月之女神携起手来共同创造了圣物光明之石作为抵抗邪恶势力的有力武器。 那之后在历史上的几次重大灾难中通过这件宝物晨曦之主与月之女神降下神力于水深火热当中拯救了无数黎民百姓因此而成为光明诸神中最具有影响力的两位神祗。 有鉴于此太阳神殿和月亮神殿专门从精英的圣堂武士中经过层层考核筛选出两名最优秀、最有契合度的战士作为圣物守卫者并配备了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护卫队。而太阳武士奥库斯特和银星武士芙莉歌就是刚刚获选的新一代守卫者。 “不过还是有些浮躁了。”月亮神殿的老祭司叹息道。在他对面。芙莉歌正抿紧嘴唇欲言又止。 老祭司不以为然地说：“我也知道现在确实是打击邪恶、扩大信众地好时机。但问题是圣物的安全更加重要。所以为了保护好圣物我们绝对不能减少人手、放松戒备！” “可是如今邪教不是已经被压制住了吗？”芙莉歌眼中流露出几分不满。 “没那么简单！”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老祭司阴沉着脸。唏嘘不已。一副往事不堪回的样子。 “说起来我也同不少邪教分子交过手对他们算是颇有几分了解。他们不但阴谋诡计防不胜防而且手段毒辣有时甚至莫名其妙……他们都是一群疯子绝对不能用正常的思考方式去猜测他们的打算！” 说到这他灰白的眉毛紧蹙在一起一脸的为难之色。“何况这次地邪教徒身份并不明朗。动机我们也弄不清楚。如果轻举妄动万一给对方可乘之机那就追悔莫及了。” “……是吗我明白了。” 看到少女略显失望地样子老祭司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当然我们虽然不能出动人手但也可以通过其它方式支援。比如提供点物资。共享一些情报……毕竟需要顾及到我们盟友的态度起码在表面上也要说得过去才行！” 芙莉歌缓缓点了点头。 “谨小慎微不出差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就是地方神殿的原则吗？”她默默想道。明白了老祭司的盘算她知道。自己恐怕无法再给同为圣物守卫者的奥库斯特争取到更多帮助了。 明媚的阳光透窗而入淡黄色的晨光照亮了整个木屋。古朴老旧的办公桌上一个三公分大小地玻璃瓶在阳光下泛着红光里面的液体好似鲜血其中还有点点金色的颗粒上下悬浮。 “这就是你的研究成果？”一个干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落寞和倦怠。 “是的。”罗迪回答道。他的身体笔直。语调平静即使对方的气势有如实质般凝重。他也没有显露出半点不适之色。“不过条件有限我只在动物身上实验过效果地确很显著。但如果换成是人服用那还是个未知数。” “也就是说还需要用活体作实验吗……” 拉斯收回犀利的目光缓缓揉着额头彻夜未眠让他身心具疲。不过尽管如此银白色的丝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的神情依旧抖擞全身上下每一处细节、每一个部位都写满了严肃与自律。 作为最高城防长官他多数时间都留在郊外的营地里。军营就是他地家士兵就是他的孩子----这是外界对他的一致评价。不过事实上城中那个温暖的小窝才是他心中的真正依靠。所以对于女儿托付给自己地这位青年他地心情十分复杂。 副官文质彬彬地站在拉斯的身旁望着那头白和略显老态地面容心中微微有些酸涩。他知道眼前这个“老人”其实也不过四十出头但是八年前的那场兽人狂潮给无数人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泯灭的痕迹。而痛失爱人的拉斯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为了复仇的他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亲人和事业真是难以两全啊！” “叫卡瓦拉来一趟！”拉斯的话打断了副官的思考。他立刻应了一声快步出去。 半刻钟后副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罗迪抬起眼皮打量了几眼。 2米多高的身躯胸膛比一般人几乎宽了一倍。粗壮的骨骼红的双眼整个人看来就像一只来自至高山脉的食人魔。只是皮肤已经松弛肌肉也干瘪萎缩血红色的袍子松松垮垮随着脚步的前进不住翻滚那流动的鲜艳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拉斯大人您叫我？”那人睁着浑浊的眼睛目光涣散一股淡淡的酒气弥漫出来。 “卡瓦拉你又喝酒了？”拉斯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卡瓦拉呵呵几声笑容古怪简直比哭还难看：“作为一个看守囚犯的牢头除了喝点酒我还能做什么呢？” 拉斯叹了口气不再多说。他指着桌上的药剂：“你从死牢中挑出一个囚犯来试一试这个药剂终结者的效果如何。” “终结者？好古怪的名字是毒药吗？”巨汉嘀咕了一句走上前拿起玻璃瓶在手中摆弄起来。 一旁的副官解释道：“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类似力量药剂的新型产品。研者就是这位炼金法师。” “力量药剂？”巨汉眼中忽然闪亮了一下不过瞬间又熄灭了。他瞥了罗迪一眼不屑地说道：“一个半大的小毛头而已能搞出什么东西！” “小毛头？”拉斯瞪了他一眼驳斥道：“不要看人家年纪小当初那个罗氏火焰刃就是他的明。而且这一次不光增加力量那么简单。副官立刻补充说：“没错据说加入了精神性的药物能让人不知疼痛无所畏惧。不过还没有经过测试也不知道效果究竟如何。所以才需要……喂卡瓦拉你在干什么？” 没等副官说完巨汉卡瓦拉就打开瓶盖仰头把药倒入口中。随着喉结蠕动咕嘟咕嘟几下便喝得一干二净。 拉斯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猛然从桌子后跑过来一把夺下了药瓶。见里面已经空空如也他怒吼道：“混蛋你不想活了吗！万一药有问题怎么办？” “活？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八年来我哪一天算活着？”巨汉卡瓦拉咧着嘴神色凄然道。 “每到了晚上一合上眼皮那成群结队的绿皮杂碎们就从天上、从地底下、从水沟里一只只蹦出来在我眼前跳呀跳的。切断我的脖子割着我的肉……没有酒我根本就睡不着觉更不要说再次拿起斧头。如果这药真的有问题那也好就让我这窝囊的废物死掉算了！我受够了我宁肯当初就被杀死！” 说到这他突然一呆缓缓弯下了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缕鲜红的颜色从他瞳孔中央向外扩散瞬时间他的眼眸变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卡瓦拉？”见到情形不太对劲拉斯立刻对副官道：“快把祭司请过来！” 副官二话没说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卡瓦拉你坚持住！”拉斯扶着巨汉的肩膀转头看着罗迪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罗迪弯腰端详了一下然后毫不迟疑地答道：“正常反应。既然是第一次总要有个适应的阶段。过一两分钟就好了！” 就在此时巨汉突然颤抖起来从喉咙中出“嗬”、“嗬”的声音。他的心脏如鼓点般响起血液有如巨浪在血管中奔腾。不知不觉间宽松的衣袍渐渐鼓起绷得紧紧的针脚处竟然撑得开裂。在露出的手臂上面筋脉就象蚯蚓一般凸起蔓延。条条肌肉如同干涸已久的枝叶遇到雨水变得圆润而结实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它回来了我能感觉得到它又回来了……”卡瓦拉低着头口中喃喃自语。 “回来？什么回来了？”感受到手掌下那澎湃的力量拉斯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巨汉猛然抬起头眼里冒出丝丝慑人的寒光。 “是力量！我的力量又回来了！” 第3部 第37章 信徒 .“力量它回来了！” 巨汉卡瓦拉一声怒吼震得整个木屋都在微微颤动。他觉得自己的胸膛中好似有一团熊熊的火焰在燃烧释放出的热量让他无比焦灼难耐。他直起身大步向外走去。高大壮实的身躯经过门口只是无意间一碰竟然把门框挤压出一个深深的凹陷。 “这是那药剂的效果？”拉斯眯起双眼其中精光闪动。 “是的。”罗迪点点头嘴角的笑意中带着淡淡的骄傲。 “一方面催出体内潜在的能量另一方面则导入魔法之力强化和提升。考虑到战场上的情况我调整了不同成分挥作用的时间。第一步让服用者的精神变得兴奋即使面对不可战胜的敌人也不会有恐惧和畏缩的情绪。第二步短时间内大幅增强力量和体质将普通的战士变作无坚不摧的破坏者。” “那么接下来呢？” 罗迪顿了顿继续说：“第三步就是隔绝神经对痛觉的传导功能让服用者彻底成为战场上的终结者。”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顺着窗户望出去操练的场地上已经围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场地中央的空地上卡瓦拉袒胸露怀正拉着碾压土地用的石碌碡满场飞奔好似一只蓄满了怒气无处泄的公牛。 窃窃的交谈此起彼伏在一张张惊讶的面孔上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那个是酒鬼卡瓦拉？” “天啊他不是除了酒壶。连饭碗都举不起来了吗？” “诸神在上我是不是眼花了！” 一阵涌动纷扰的人群间分开一条通道。在副官带领下随军地战争祭司匆匆赶来同行的还有银星武士芙莉歌。 “那位是谁？”望着那正处于亢奋状态的巨汉女武士问着副官。 “咦？好像是雷熊卡瓦拉！”男祭司抬眼一看立刻讶然道。 见芙莉歌有些疑惑的样子他连忙解释说：“当初他可是军中赫赫有名的一员悍将和银虎拉斯齐名两人既是好友也是同僚。不过在八年前与兽人的战争中。卡瓦拉身受重伤。在那之后。他便从一线退下来从此默默无闻了。” “怎么可能？”芙莉歌柳眉微蹙心中颇为不解。“既然是成名的战士起码经历过不少浴血拼杀不应该仅仅因为一次受伤就变得一蹶不振吧？” 副官在旁边叹了口气神色十分复杂地说：“当时卡瓦拉所在的队伍遭到兽人袭击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全都战死……其中也包括随军法师----拉斯的妻子。” 芙莉歌一呆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好。惊讶、惋惜、怜悯……她的眼眸中多了一层朦胧地色采。 就在此时场中地巨汉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回过身双臂环绕一声怒喝竟然抱起了那数百斤重的石柱并且高高抛向空中。等石柱下落他又伸出双手接住。然后像杂耍一样再次抛起。 周围的人顿时掌声雷动。 不过这样重复几次之后只听得“咔嚓”一声卡瓦拉的左臂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霎时间折断形成了一个不自然弯曲的角度。 他低下头。看着那露出白色骨茬的胳膊怔了片刻口中喃喃自语：“不疼！一点也不疼！” 笑声从低到高突然间他仰天咆哮状若疯狂。 “来吧。绿皮婊子们！我不怕你们了！就算用刀砍、用牙咬、用爪子撕。老子都不再怕你们了！” 吼声如雷狂气冲天。望着那如怒狮般嘶吼的壮汉周围地人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没有畏惧、不知痛苦、力大无穷……难道这是怪物不成？” 罗迪静静看着这一切掐指估算了一下：“时间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巨汉卡瓦拉好似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跪倒在地身体抽搐不停。泪水从眼眶中涌出他双唇抖索右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 “怎么没了我的力量怎么没了……” 从刚才威风凛凛到现在嚎啕恸哭前后的巨大反差让不知情的人们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这就是你说的副作用吗？”望着昔日好友痛苦的样子拉斯攥紧拳头脸色十分难看。 罗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人对药物的依赖性非常复杂。物质上地因素我可以剔除但服药前后的巨大落差所造成的精神渴求这一点我无能为力。” “无所谓我的战士都经过严格训练有足够的意志去克服。但是卡瓦拉早已经垮了……他不会有事吧？” “还不好说……”见拉斯目光不善地样子罗迪挠挠头。“要不我试试吧未必会有多大效果。” 说完他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魔法的能量一涨一收在身体周围形成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力场。 深吸一口气众目睽睽之下他缓缓走上去。蹲在巨汉的身前罗迪对哭泣中的卡瓦拉说：“现在你有什么样地感觉？” “我地力量没了！胳膊好疼咳咳……它不见了……”巨汉一把鼻涕一把泪好似失去了珍若性命的宝物。 “别难过其实它还在地。”罗迪柔声道。 “真的吗？”卡瓦拉抬起头宛如溺水的人突然见到救星一般。“我的力量在哪？它在 “放心吧它并没有跑远！”罗迪微笑着左手伸出食指晃了晃。随着手指轻轻摆动一丝波动散出来仿佛具有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巨汉恍恍惚惚间觉得眼前这人好似多年的知心好友十分值得信赖。 “我的药剂效果不错吧。但那只是激出你潜在地力量。换句话说那力量其实原本就是在你的身体里只是你自己没有留意到而已。” “怎么会……” “并不奇怪。它就像个胆子很小的孩子你的沮丧、你的颓废、你的酗酒都会把它吓到让它敛起形迹把自己深埋起来不让你看到。” “它是个孩子？”卡瓦拉眼神迷茫自言自语道。 “是啊。所以你要呵护它。给它一个美好的空间。它自然而然就会跑出来了。”罗迪声音轻柔循循善诱地引导道。 “我要呵护……美好空间……” “戒掉酒你的空间就会变得清新。” “戒掉酒……” “锻炼身体你的空间就会变得宽敞。” “锻炼身体……” “忘掉烦恼和忧愁你的空间就会变得充满光亮。” “忘掉烦恼……” “是地你是有力量地你是无所畏惧的！” “我有力量我无所畏惧……” 上午晴空万里。阳光和煦在罗迪背上洒落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他的笑容刹那间变得无比亲切和圣洁宛如降临人间的天使送来救赎的福音。 不远处芙莉歌微微皱眉向旁边的祭司确认道：“那是法术的作用吧？” “应该不会错。”祭司点点头一副深得我心地样子口中不住赞叹。 “估计是1级的魅惑人类和无声幻影。他是想趁着卡瓦拉心灵松动的时候。通过这种手段唤醒他的斗志让他戒掉陋习、重新振作。就像陈旧了的木地板先不必急着换只要稍微打磨一下也许比新的更加稳固……不得不说。现在还真是个翻新的好时机！” “按照规定除非拷问俘虏否则精神类法术不能滥用。”芙莉歌自语道随即宛然一笑声音愉悦动听。“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任谁都不会挑出毛病吧！” “是啊！这是为了挽救迷途的羔羊。是值得我们大力赞许地善行。”男祭司回过头见到女武士绽起的笑容。不由一呆。“挽救……”芙莉歌嘴角上扬目光缓和似乎多了几分轻柔。“这么说他终于有心向善了吗？” 很快一个上午过去了。卡瓦拉躺在担架上被抬去医治围观的人也都纷纷散去。作为最高军事长官拉斯自然还有其它事情要做随即就匆匆离开而罗迪则被女武士芙莉歌叫住。 经过不止一两次的接触两个人也算比较熟络。他们一边走一边闲聊谈论着刚才生的事情。 “你怎么会想出那种办法来？”罗迪地做法芙莉歌其实也不算陌生。用言语诱惑、用环境配合、用若有若无的法术辅助这些都是教会在宣传教义时秘而不宣的手段。 “很简单。”罗迪耸了耸肩膀。“他缺的其实并不是力量而是面对过去的勇气。再大地力量如果没有勇气、没有目标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你让他看到了希望然后指出一个近在眼前地目标给他？” “不好吗？药剂只能改变一时而树立起来的信念和目标将会影响一生。” “倒也是。话说回来你地新药……”芙莉歌犹豫了一下。对于药剂出身神殿的女武士并非一无所知但刚才所见到的却出了她的认知。所以她试着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那是狂暴药剂和气概药剂的混合品种？” “不不不完全不是一回事。”罗迪摆摆手。“你说的那些属于法术类药剂而我这个是炼金药剂。” “炼金药剂……”女武士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同为魔法相关的药剂效果也很近似但法术药剂和炼金药剂却有着本质上的差别。无论狂暴药剂还是气概药剂都是将某种法术储存到特定的液体当中相当于一种盛装法术的容器。而罗迪这个则是将草药、炼金、法术三者融为一体用更低的成本、更可行的手段来达到更加出色的效果。 “不过真要做到这一步那需要深厚的理论和实践经验非大师级的水平不可吧？” “单以炼金师来说确实不容易。不过别忘了我对死灵法术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脚步一顿女武士突然停了下来俏脸迅由晴转阴仿佛挂上了一层寒霜。 “你不是保证过不再接触那些邪恶的东西了吗？” “邪恶？”罗迪笑了笑表情不以为然心中却在琢磨如何能试探出对方的底线。 “你对死灵法术还不够了解。没错惊扰安宁的灵魂、唤起沉睡的尸体、可鄙的诅咒、致命的毒药……这些都是令世人唾弃的行为。但不可否认支撑这一切的却是对肉体和生命的充分了解与认知。就像污秽泥土下纯净无暇的宝石如果用在恰当的地方反而会把美好装点得更加璀璨让纯洁的更加美丽。” “可是……” “现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正是参照了死灵法术关于肌肉、血液和神经的理论我才能模拟出人体对药剂的反应进而取得如此成效。” 说到这他开始眉飞色舞一脸的得意。 “单是一瓶狂暴药剂市面上起码要7oo金币而我这瓶效果更好成本却不过是它的一半而已。虽然同样不能大规模普及但已经是一些团队能够接受的价位了。更何况我完全还可以再衍生出一系列相关的产品比如止痛药剂、振奋药剂、精力药剂……” 一边数说罗迪眼中冒出灼灼的金光之前的神圣高洁通通飞到九天云外。 见此情景女武士哑然之余也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位掌管金钱的神祗----不是光明九神之一却得到正邪各个神明的一致敬重。 “淡漠善与恶游离在光暗之间却执着于世俗的金银和宝石……难道说他是财富之神的信徒？” 第3部 第38章 追击 .沉重的脚步声在甬道中回荡两侧的房门一个个被打开露出空无一人的房间。 “又来迟一步吗……” 太阳武士奥库斯特的表情越来越阴沉紧握剑柄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而泛起阵阵青白。和几日前的意气风相比他现在明显落拓了许多。金色的头有些蓬乱下巴也布满胡茬英俊的面颊上是几分难掩的憔悴炯炯有神的双眼中布满血丝。 部下们紧跟在他的身后步履迟缓全都默不作声仿佛被某种沉闷郁结的结界笼罩。 路的尽头是一扇黝黑笨重的铁门上面雕着凶恶的怪兽图案模样十分狰狞。 “打开它！”奥库斯特一声令下几个全副武装的战士冲了过去抡起手中的武器一顿猛砍。 随着巨响轰鸣铁门顷刻间就被撞击开浓厚的黑暗从里面满溢而出。 战士们不慌不忙地后退。两位身穿白袍的牧师走上前手持神徽高声念道：“晨曦之光永在净化一切邪恶！” 那圆形的太阳神徽上顿时闪出强烈的光芒如同平地升起一颗太阳般耀眼。挡在前方的黑色浓雾不住翻滚随后便崩溃消散露出被遮挡在后面的景象。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四角各有一根粗大的大理石柱支撑起高高的穹顶。一排排实木长椅七扭八歪地横亘在面前。 地面上一片狼藉。银制餐具、精致的生活用品、零散的书页和卷册……看情形估计这里的人匆忙撤离时来不及把这些杂物打包带走所以不得不就此舍弃。 “人虽然跑了。不过总算有所收获……”看到最前方的讲经台奥库斯特神色一动不为人察地舒了一口气。几天下来一无所获如果再继续下去。队伍地士气就会逐渐低落了。 那是一座用白骨雕成的祭坛中间燃烧着诡异的青色火焰散出一波波邪恶的能量。 “污秽之物！”奥库斯特唰地一下拔出长剑。如临大敌般缓缓靠近。 火焰不住摇曳四周回荡着凄厉的叫声黑暗之中仿佛有无数鬼祟的身影在晃动。 无形地压力降临在所有人的身上。每前进一步脚底下就沉重一分。口鼻中的喘息愈急促心脏砰砰的跳动有如擂鼓在耳边响个不停。 奥库斯特头脑一阵恍惚。那升腾的青色火光里隐隐约约有无数景象浮现。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童年时对圣堂武士的崇拜、少年时对正义与善良的憧憬、青年时地奋拼搏、还有现在对荣耀和赞誉的渴求……往事从内心深处涌出交织成五彩斑斓的画卷而那火一般的执着与欲望就成为画卷上浓书重彩的部分。 手中的长剑突然颤动起来一道热流顺着手臂传来好似火焰般灼烫。奥库斯特身子一抖立刻清醒过来。 “邪恶的伎俩！”他低声怒吼道。神圣的气息从体内喷冲散了身上地压力。一个跨步上前。太阳武士飞身跃起手中的长剑泛着一层金黄色的光辉一举将祭坛劈成两半。 几块黑褐色的东西从祭坛里滚落出来散着腥臭的气味上面还有残余地青色火苗没有熄灭。 奥库斯特一脚踩在上面。用力碾了碾才转身面对着部下们。 “都看到了吧！这些天我们的辛苦并没有白费阴沟里的老鼠们终于露出尾巴了！他们已经开始惊惶开始逃窜开始拼命舍弃一切……但这不过是临死前的挣扎！我主的光辉无处不在。迎接他们地。只有净化！” 战士们高高举起手中地武器在口中称颂着太阳之主的伟大。之前沮丧和颓废地表情全都不见一个个兴高采烈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净化！净化！” 火光照耀下长长的人影投射到地面上不住晃动有如地狱中的妖魔在舞蹈。根据之前与军方达成的协议罗迪研究出的“终结者”药剂其所有权应当归属双方共同所有。当然罗迪只要拿出配方剩余的事情完全不用自己操心。军方有自己的销售渠道他只需当个甩手掌柜坐等着数钱就可以了。不过这并不是说他就不能自己调配、自己销售。 只是他并不打算浪费时间在这方面。毕竟现阶段他缺的不是钱财而是实力有形的和无形的实力。 一种令人悍不畏死、力量暴增的药剂究竟意味着什么？ 对贵族而言意味着自家的私人卫队在关键时刻能爆出惊人的战力；对豪商而言意味着聘请的护卫在强敌面前不会动摇；对军队而言意味着攻坚时的突击更加迅猛有力撤退时的阻截也会更加难缠；对法师公会而言意味着一个全新的配方、全新的工艺和崭新的思考方式。 换句话说那小小的玻璃瓶里面盛装着令各大势力头头们晚上睡觉时都会惦记的东西。 “不过没有想到对于我这微不足道的小小明伟大的月亮神殿竟然也会感兴趣！” 看着坐在那里辗转不安的芙莉歌罗迪送上一杯茶。端在手上清香袅袅落在唇舌如沐春风入口之后更是沁人心脾……女武士不安的神情终于平静下来。 虽然尴尬不再但芙莉歌心中依然有些困窘。就在几天前她还质疑罗迪制造的药剂有堕落倾向。但现在她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行为完全合乎大众的公义并没有背离善良和正义的准则。 罗迪笑了笑也不为己甚仿佛什么都没生似地说道：“好了。还是先谈正事要紧。你是想一次性购买还是想长期订购呢？” “祭司大人说可以签一个长期的订单不过具体细节还要和你当面详谈……今天我只是一次购买13瓶。” 罗迪笑容一凝。挑了挑眉毛讶异道：“13瓶？你确定？啧真是不吉利的数字……呃我是说。数量这么少看起来可不像是神殿的手笔呀！” 微微偏过头女武士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并不是神殿方面地需要而是我个人的请求。” “是吗原来是你一个人用……不过似乎又有些多了吧。对于个人而言这些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呢！”罗迪上下打量着少女目光中饱含深意。既像是在肆意猜测又像是在暗暗揣度还带着几分戏弄和嘲笑。 芙莉歌眸子微阖暗暗吸了口气湛蓝地双眼陡然睁开全身上下瞬时间多了几分圣洁、不可亵渎的气势。她俏脸一扬不咸不淡地说道：“用的是我个人的全部积蓄替几个朋友购买。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我只是有点感兴趣而已！”罗迪耸了耸肩膀懒洋洋地答道。“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近在眼前我自然想多了解一些。” 身子不由得一晃芙莉歌先是一呆脸上突然浮起一片红晕。接着红白之色交替变换原本咄咄的气势顿时减弱几分。 “反正时间还早你我随便聊一聊也无妨嘛！”罗迪斜靠在座椅上神情似笑非笑。经过多日来的接触他已经渐渐摸出对方的性格了。 感受到那灼热地目光。少女双手不安地在身前绞弄。有些不知应该如何婉拒。好在罗迪话题一转她才松了口气。 “对了。你的朋友不会就是那个奥……奥什么来着？” “奥库斯特！他和我同为圣物守护者是我的同伴也是我的朋友。”芙莉歌努力板着脸挺直身体让自己显得严肃而冷漠。 “圣物守护者？可我听说他似乎整天跑来跑去还和各大神殿闹得很不愉快……有这回事吗？” “这个……”少女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罗迪连忙接口道：“哎呀呀！既然是不能说出口的事情那就算了。虽然现在大家都在风言***不过我只是随便问问。毕竟那些都是国家大事和我这小人物有什么关系呢？” “都已经传开了吗？”芙莉歌惊讶地看过来矜持的表情已经无法维系。 “是呀这不算稀奇不稀奇。”罗迪摆摆手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古语说得好墙能挡住风屋檐能遮住雨但没什么能捂得住秘密这个小东西……” 少女眉头轻蹙表情迷惘。想了想她轻轻叹了口气显得十分无奈。 “其实倒也没那么严重。刚刚成为守护者奥库斯特只是想做出一番成绩获得认可。不过各个神殿也都有自己的立场很难协调一致。” “原来如此。据传言作为一直以来地盟友月亮神殿似乎同样也……” 芙莉歌嘴角动了动脸色显得有些不太自然。“祭司大人说我们本来人手就少又不能随意削减防卫力量。所以只好……” “所以只好由你自己掏腰包用私房钱来支援那个叫奥……奥什么的守护者了？” “是奥库斯特！”芙莉歌古怪地看了罗迪一眼着重强调道。“身为同伴和朋友这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 罗迪撇了撇嘴有些酸溜溜地说：“可是一个太阳之神的侍者他对我这掺杂了死灵研究、被某人称作是邪恶之物的药剂不会介意吗？” 女武士眼神一黯表情十分尴尬。 “我已经请教过祭司大人了。他说死灵法术能在北地获得公众地认可就表明它确实有一定的道理……或许我对教义理解得还不够透彻吧。” “又是祭司大人说？”罗迪眯着眼睛若有若无地微微一叹。“那么你是顾及到祭司大人的态度所以才左右为难吧？” “嗯……” “还是真辛苦呢！明白了。”罗迪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透过那升起的水雾他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对方。现在他可以确认一旦剥去了神殿武士地身份对面那位少女也不过是个性格单纯、缺乏主见地女孩罢了。 放下茶杯他正色道：“药剂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调配好到时候我会直接给你送过去顺便和你们那位祭司大人商量长期合同的事……钱？我怎么能收你地钱呢？” “咦！这这不太好吧！我……” “要不然这样。”罗迪笑着打断了芙莉歌的话。“如果将来我遇到了困难你无条件帮助我一次如何？” 女武士一愣见罗迪说笑中又有几分认真她点了点头道：“只要不偏离正义不违背公理不出我的能力我随时都可以帮助你的！” 等送走了芙莉歌回到房中。内室的门“啪嗒”一声打开琪琪和莎朗两人走了出来。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你不会真打算去神殿和她约会吧？”莎朗神色古怪地说。 罗迪扭了扭脖子松垮垮地坐进椅子中仰着头用力揉着眉间。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听起来神殿间貌合神离太阳武士奥库斯特执意孤行月亮神殿袖手旁观……这些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真是太谢谢了！为了我那无谓的要求让你这么大费周章。”莎朗走到罗迪身后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按摩起来。“帮你捏捏肩膀就当做谢礼了！” 琪琪看了看好友又看了看罗迪一脸的羡慕眼巴巴地凑了过来。 “不愧是大诗人你好有演戏的天分呢！” “是吗？”罗迪拍着她的小脑袋摇摇头脸上没有半点得意之情。“其实带着面具说话和生活那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 说到这他绷紧的神经缓缓松弛下来。“药剂的研制已经成功。再呆上几天我也该回家了！” 第3部 第39章 送药 .圆滑的黑晶石笔在大理石地面上滑过留下一根根柔和顺畅的线条。随着空气的震动好似水滴被吸进海绵晦暗深涩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涌来依附在上面。火光忽明忽灭间周围的黑暗仿佛也被遥遥引动。 渐渐的线条越来越密连接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精巧玄奥的符文；符文越来越多又组成了一个结构严谨细致的魔法阵图。 “大人……”瑟林不安地看向门口。“第三个祭坛也被毁掉了太阳神殿的士兵们正在向这边赶来！” 身穿黑色长袍的祭司无动于衷执笔的右手如磐石般丝毫没有晃动。 “第三个也毁掉了吗？不要紧马上就会有第四、第五个甚至更多。”说完他的最后一笔绘制完成所有线条立刻明亮起来。整个阵图好似月光照耀下的蛛网出晶莹纤细的荧光。 “砰”的一声阵图正中央的白骨祭坛猛然冒出了一团青色的火焰诡异而邪恶的能量向外流淌出来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 祭司眯起眼睛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 他不紧不慢地说道：“馅饼总要一口一口地吃……” “啊？”瑟林抬起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不过在之前不如先挑一个不怎么烫嘴的！”祭司饱含深意地一笑。昏暗之中。那双蓝灰地眼睛中寒芒四射就像他的光头一样铮亮而醒目。 “你下去准备吧。” 瑟林一躬身急忙向外走去。 “还有三个……实在容不得半点差错呀！”祭司微微叹息着。转过身向外走去。在他身后地面上的魔法阵图逐渐黯淡最后仿佛蒙上了一层层的灰土消失不见。 只是那黑暗却愈深邃了。 清晨空气冷凝如冰。北风飞扬。如盘旋的尖刀般剜着行路人身上露出的每一寸肌肤。 罗迪从营地中出来穿过北门。向城内走去。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从外地归来、普普通通的小商人。一身厚厚的棉衣高耸地领口和兽皮帽子遮住了大半边面孔。一手拎着暗灰色的小皮箱另一手则扛着肩膀上地包裹。 皮箱里用柔软的绢布分隔开一个个小巧精致地药剂瓶经过特别的摆放能够禁得住颠簸和碰撞；包裹里装的是随身的杂物和一大堆莫名其妙的礼物---军方出于礼节赠送的、商人表示亲近赠送的、贵族为了拉拢赠送的、还有壮汉卡瓦拉以谢恩之名赠送的…… “卡瓦拉……”罗迪渐渐放缓了脚步。他也没有料到前些天他的一番说辞那大块头竟然信以为真不仅开始戒酒似乎还有锻炼身体、重归军伍地打算。 “那美好的、充满阳光和希望的未来。究竟是切实存在还是仅仅出现于魔法造成的幻景当中？”回想起昨天前来道别的卡瓦拉那一脸地感激和崇敬让罗迪突然间觉得很不舒服。 “算了反正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从今往后也不会有相遇的可能。他的死活和我无关……按照之前的约定先把药送过去然后就可以舒舒服服回家了。” 转头向自家宅邸所在地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掂了掂手中地小皮箱罗迪压低帽檐。抑制着心情的起伏。自我开解道：“最美味地点心总是应该留在最后时刻品尝的。” 就在此时。隆隆的响声从后面传来一辆载着装酒木桶的货车擦身而过。车轮碾压着圆石路面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时不时还有驽马的嘶鸣。 不知为何罗迪突然觉得背上一寒仿佛冷风扯开了衣领从脖颈后面钻了进来。 南城平安大街。 自从冬季来临河道封冻临近港口的集散区失去了往日的喧闹变得冷清许多。每年这个时候银月城的流动人口数量将会骤然减少一大半南来北往的生意人有的前往其它地方寻觅商机有的干脆停止营业留下来享受一个安逸平和的假期。 一早起来银星武士芙莉歌就觉得有些阴冷。习惯了希斯洛尔的四季如春北地的气候让她很不适应。以往还可以依靠圣力来抵御严苛的低温但今天却无法做到。今天是月亏之日是一个月当中月光最衰微、也是她力量最弱小的日子。 不过按照习惯她仍坚持着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后就向神殿走去。 神职人员并不都是居住在神殿里面的。根据习惯不同他们大都散居在城里城外的不同地方。作为月神主殿的使者芙莉歌暂时借住在城南的驿站当中而隔壁就是冒险者公会。所以每天一出门她总可以看见行色匆匆、相貌各异的冒险者进进出出让她感慨之余也不禁生出几分羡慕之意。 漫游各地救死扶伤自从成为了圣物守护者她的人生轨迹就已经确定。而不能像其他月神侍者那样奔走四处去实践和传播月神的教义。 “你的职责是守护！”回忆起刚刚通过选拔、成为守护者时的情景祭司大人的训诫仍在耳边清晰可闻。但此时此刻她已经不再像最初时那样激动和惶恐了。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后她才知道“守护者”这个名号所意味的不仅是受人尊崇的荣誉更有沉甸甸的责任和牺牲。 “奥库斯特他们还没有回来吗？”想到那位同伴她略微有些不快。对于奥库斯特的做法她虽然打心底里不赞同但也没有资格出言反对。和太阳在一起月亮永远都是陪衬。所以同为守护者奥库斯特拥有众多的属下而她只是孤家寡人----当然月亮神殿的人员一向稀少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把那丝不满小心翼翼地埋藏在心底芙莉歌又恢复了往日的淡漠与平静。 隆隆的响声从前方传来。一辆载货的马车从横跨南北两岸的白石桥上缓缓而来拐了一个弯似乎正要驶向南城著名的酒馆“食色双全”。 芙莉歌微微蹙起眉头本能地觉得有些厌恶。出于熟悉环境的需要那家酒馆她也曾进去过一次暴露的女招待、粗鲁的酒客、令人惊悚的暧昧传说……几乎都在挑战她心中的底限。 “月光虽然宽容但对引诱世人堕落的邪恶行径仍然需要惩罚！”她默默想道。 突然间似乎在冥冥之中神明聆听到了女武士的倾诉随手在人间轻轻拨弄了一下。那辆马车还未等完全转过弯一侧的车轴似乎不堪重负突然间断裂出刺耳的声响。 车夫从前面跳下来嘴里骂骂咧咧地踢了车轮一脚然后才慢腾腾地取出零件箱寻找备用的车轴开始更换。 芙莉歌抖了一下裹紧肩上的斗篷不由得加快脚步。就在经过那辆马拉货车的同时她无意间向车上瞥了一眼。货车上一个个粗圆的酒桶堆得有小山一样高在那缝隙之中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有微微的光亮闪动。 接下来一声轻响是弩弦颤动的声音。 罗迪心不在焉地向前走脑海中挤满了乱七八糟的事情。自从新药的问世仿佛一夜之间翻天覆地各方面的情形又渐渐向对他有利的方向转变。 军方希望能继续与他展开合作几个大贵族似乎对这位既具有龙裔血脉、又有炼金大师水平的年轻人产生了兴趣就连法师公会也扭扭捏捏送来一纸语意含糊的恭贺之词…… “真的变好起来了？可我怎么觉得还是很麻烦呢……”他叹了口气。抬起头前方就是跨河大桥河对岸星月神殿的轮廓隐约可见。 罗迪立刻又觉得头痛起来。神殿他是万万不敢进去的。那可是神明时常关注的圣地万一正赶上某位大神没事过来闲逛想揪出一个人模人样的巫妖根本不费吹灰之力。“早知道直接回家好了然后随便打个女仆把药送过来轻松又省事。”他喃喃自语道同时在心中责备着自己。都说色令智昏对于那位如水般轻柔的少女他潜意识里未尝不是存有几分觊觎的念头。 碍眼的马车仍在前面晃悠轰隆隆的声音在冷寂的空气中格外刺耳。罗迪跟在后面过了桥觉得心中实在是不爽。 他扬起目光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地面上那坨热气腾腾的马粪。抬眼向前望去突然间眼睛一亮。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女武士芙莉歌正从街道前方迎面走来。罗迪连忙挥手正要打招呼。但前方的马车陡然一横挡住了他的视线。 接下来一声轻响是弩弦颤动的声音。 足底蹬地罗迪猛然向前冲去。 第3部 第40章 暗杀 .觅心弩通体黝黑泛着血脉般的暗红条纹以强大的穿透力和邪恶污秽的侵染力得名。由罕见的血影木雕琢而成刻有秘银线条的增幅法阵握把上裹着珍贵的皮革。弩弦使用了巨蛇蜥的筋得以成倍增加弹力。棘齿、制退销、扳机均为精铁打制射的邪恶箭矢都经过婴儿鲜血淬炼。 这个小巧精致的东西可以折叠成巴掌大小完全伸展开时也不过前臂的长度可它却是黑暗世界中威名赫赫的暗杀武器。射程高达三百米五十米的距离内可以穿透坚实的重铠。 见到箭矢的反光芙莉歌只来得及向旁边稍稍横移半分。 伴着撕破空气的声音鲜红的血花从胸口飞溅而出一股秽暗而阴冷的能量好似潮水般涌入体内瞬时间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冻结成冰。芙莉歌身躯晃了晃然后颓然倒下左手虽下意识地紧握住剑柄却使不出半点力气。 车夫咧着嘴伸手一探从货车下面取出一根黝黑的长棍面目狰狞地向女武士走去。而旁边街道的人群中也跳出四个模样相近、手持短刃的男子。 芙莉歌躺在地上蠕动着嘴唇好似低声的呓语。鞘中的圣剑月华立刻散出一团柔和的微光和着淡淡的香气顺着她的手臂向上蔓延。在体内肆虐的阴冷邪气仿佛遇到了克星冰雪消融般崩溃退散而胸前的伤口也流血渐止出现了愈合的迹象。 见女武士笼罩在一层银色的晕光当中几个杀手脸色一变立刻加快了脚步。而货车的木桶内也传来一阵弩弦绞动的声音。 芙莉歌心中慌呼吸急促起来。然而僵冷的感觉还没有完全散去手脚虽已有知觉但就像失去了控制。完全不听自己的指挥。 敌人越来越近了那散着恶臭的血盆大口近在眼前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对方门齿上的渣滓。 就在此时轰然一声巨响。货车上那堆成小山高地木桶骤然爆裂散成无数碎木溅向空中。 一道黑影斜飞而出。软泥般摔在街道上同时掉落的还有一把玲珑的弩弓。那是一个身材瘦小的黑衣人状若孩童唇上却有两缕白须硕大的头颅此刻呈现出一个扭曲地角度向后耷拉到背脊上。显然他的脖子已经被扭断了。 听到巨响杀手们不由得一顿。车夫回过头眼前顿时一暗。影映在他瞳孔中的是罗迪的迎面一脚。 “砰！”车夫高大的身躯直直升到半空中伴着满眼的金星向对面的同伴飞去。但那四个人只是默契地脚步一错。闪身躲到旁边任凭车夫从身边飞过。他们神情淡漠目光森冷眼中只有地上的那位少女。 不过罗迪几个跨步已经挡在了芙莉歌的身前。 “油腻术！”在沉稳有力地低语声中他掏出一个黑色玻璃瓶向敌人掷去。其中一个杀手用短剑一挑那小瓶立刻改变了飞行的轨迹落在后面。不知名的液体随着玻璃碎片洒落在地上转眼间就变成一大滩黑糊糊地油脂。 “你的伤不要紧吧？”罗迪注视着徐徐靠近的几个敌人头也不回地问道。 “咳咳……还好。”得到了短暂的喘息之机。女武士勉强半坐起来。金色的长略显凌乱地垂在脸颊旁湛蓝的眼眸毫无光彩神态萎靡身躯柔弱无力好似风中瑟瑟的雏菊。她抽出剑拄在地上。支撑着站起身然而周身朦胧的银光却逐渐黯淡似乎剑中的能量快要耗尽。 看到罗迪护着自己的身影她心中一暖。“小心这些人恐怕是……” 不远处传来一声暴喝。打断了她地话。 那个体形壮硕的车夫晃了晃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此刻他脸上红黑白相间既有细碎的霜雪和冰碴。也有大小不一的创口一个黑乎乎的脚印正正当当贴在塌陷地鼻子上。整个下唇被坚硬的地面豁出寸长的裂口鲜血顺着下巴一滴滴流淌到地上。 他瞪大血红的眼睛鼻孔里向外喷着粗气双臂用力一撑猛然从地上翻身站起……然后两手胡乱挥舞仰面朝天摆了个全新的姿势再次倒下！ 在他身下是法术形成地一层油膜方圆十多米让他全无着手之地。 “二对四吗？”罗迪眯起眼睛心中暗暗盘算。虽然用法术让对方暂时减员一名但现在地情形并不容乐观。女武士还未恢复战斗力而他手里又没有武器事突然皮箱和包裹也都被留在马车的另一端。 没有能用来抵挡利刃地东西他不由得有几分心虚瞄了瞄对方黑中泛着萤光的短剑心里嘀咕个不停：“真倒霉难道只能硬扛吗？不会又是魔法武器吧？” 好在经过这些日子的苦心修习他的实力有了不小提升。不仅巫妖之力和死灵法术取得了突破连冰系法术也初窥门径。 没有高低起伏的音阶没有精巧多变的手势冰系法术的施法步骤就像北风中的岩石一样硬朗。在凿冰般单调而有力的咒语声中上百道咒文符号一瞬间便连接成一个结构匀称的六角形在脑海里形成了雪花状的图案。 手腕一翻罗迪抬起左手置于胸前半拢成一个向外张开的敞口杯状手指尖上的几滴水珠闪烁着蓝色的璀璨光芒。 魔力一涌而至在指掌中激荡不休水珠转眼间就蒸不见变成了一股模模糊糊的寒气和无数块尖锐的碎冰然后化作一道锥形的气雾喷射而出。 伴着“刺啦啦”如裂帛般的响声原本平整的地面上立刻覆盖了一层白色的寒霜。翻涌的冰雾从身前延展到十米之外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冰碴之间相互摩擦碰撞出沉闷无比的声音----仿佛连传播声音的空气都被冻结了似的。 “寒冰吐息！”依照燃烧之手的原理抽调抽调散布在空间中的水与风两种元素按照特定比例混合的塑能系法术。这是取自于寒冰咏者维克纳的秘籍、连法师公会都没有记载的独特法术。 四名杀手呈弧形向前走近眼见一团白色寒气袭来立刻四散分开。不过走在最中间的高个杀手稍微慢了半拍被锥形的冰雾擦身而过。瞬时间大半边身子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色寒霜。扑腾一声那僵直的身子如同冰坨一般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 “二对三。”罗迪在心里默念道。左手一紧喷射出的锥形气雾渐渐聚拢不住涌动翻腾然后迅凝结固化竟然塑造出了一根杯口粗细、晶莹透明的冰柱。 面对飞扑而上的敌人罗迪自知没有时间施法于是双手一正一反紧握住这根坚冰组成的长棍。然后左拨右挡上刺下砸利用武器的长度与力量同对方周旋起来。 “哐！”薄薄的剑刃撞击到冰柱上溅起蓝白色的火花。持剑的杀手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顿时脸色大变。他猛一甩手腕顺势转了一圈硬生生将差点磕飞的武器收回来不过仍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低头一看右臂酸麻胀痛虎口绽裂出血而淬着剧毒的短剑已然弯曲变形。 “是战法师！” 杀手们在心中暗骂不已。眼前这个家伙打扮土里土气可不但会魔法还会战士技巧。而且力量大、武器长反应迅动作机敏就像浑身长满尖刺的刺猬一样让他们无从下手。 好在刺杀的目标并不是罗迪而是银星武士芙莉歌。所以三个杀手立刻改变了战术两人负责骚扰牵制一人寻找机会进击让罗迪顾此失彼疲于应付。 眼前的敌人像跳蚤般蹦来蹦去根本不与自己正面较量；还有一个总是偷瞄着女武士时不时下阴手。罗迪一边挥舞着长棍一边护着芙莉歌缓缓后移不过眼前的局面却越来越不妙。 更糟糕的是随着时间流逝远处那油腻术的效果也渐渐消失五大三粗的车夫终于能够站起身来。他狞笑着全身肌肉鼓起面容扭曲粗壮的双臂更是涨大了一圈仿佛畸形的怪物般丑陋无比。 就在此时街道对面传来尖利的警哨声一队巡逻的士兵正向这边匆匆赶来。跟在后面的还有几个身穿长袍的牧师。 三个杀手一顿其中一个立刻撤了出来给车夫让出空间。他自己却站在一旁面对着巡逻队的方向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黄灿灿的铜壶。 眼中闪起一道寒光他拔起了瓶塞。 第3部 第41章 纠缠 .“啵”的一声盖子被打开一股浓烟从铜壶中冒了出来。看似飘忽但转眼间就形成了一人多高的黑色重雾迅笼罩了大半个街区。 面对潮水般涌至的浓烟巡逻队的士兵们稍微一迟疑结果就被包围在其中。浓烟里不仅难以辨物而且辛辣难闻好像还有毒。从口鼻吸入后立刻有人头昏眼花胸闷欲呕双眼火辣辣得睁不开。 “后退！快后退！”队长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命令。在他的指挥下士兵们连忙转身向后飞奔撤出了浓烟的范围。 跟在后面的牧师停下脚步比较年长的那个沉声说了几句其他人随机点点头。然后几个人同时诵念起祷文。 神圣的力量从天而降顺着魔网的脉络汇集在一起引动着前方的元素和能量。 “风墙术！”他们高声喝道。 一股咆哮的气流从地面向上方喷出形成了垂直的疾风帘幕将奔腾而来的黑雾卷扬到天空中。不过浓烟虽然挡住但只要源头还在就没有办法驱散。所以巡逻队就这样被隔在一边虽然急得团团转却无法冲过去救援。 罗迪只有靠自己。 长棍一点逼得一个杀手连连撤步；向左横扫又打退另一个从身侧的偷袭。但在一旁伺机而动的车夫却找到了空隙。趁着罗迪长棍去势刚了、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时机他猛冲上去双手死死抓住了长棍的另一端。 “小崽子可让我逮到你了！”车夫咧嘴狞笑鲜血满脸好似一头盯着猎物的野兽双眼之中泛起恐怖的腥红。 罗迪目光一寒。双手紧握左右一抖。出乎他意料的是虽然把车夫晃得踉跄连连但仍然没有能把他甩脱。现在的车夫出于某种狂化状态不仅体形骤然增加连力气也变大了许多。 只是半秒不到地僵持另外两个杀手便抓住了机会手中的利刃化作一道寒芒。猛地刺向罗迪肋下。 来不及避开罗迪一声闷哼绷紧着身体硬扛了下来。锐利的短剑仅仅刺进体内半寸就被卡得动弹不得。 枯木般的表情终于松动两个杀手难掩脸上的讶色。他们深吸一口气脚下蹬地全身的劲力都集中在剑尖上。 短剑微微颤动伴着嗡嗡的响声一点点向前移动。鲜血从两肋间汩汩渗出。流淌在剑身上阳光映照下原本黑色的剑刃却隐隐露出诡异地绿色光芒----那是涂抹了剧毒的特征。不过那秘制的毒素虽然能瞬间毒毙猛兽。可现在似乎已经失去了效力。就在此时从罗迪身后探出一把长剑划出两道弧线轻巧地拨开了杀手们的武器。 虽然面色苍白步履蹒跚但见到罗迪身处危机当中芙莉歌还是不能袖手旁观。她强打起精神加入了战圈。 罗迪微微松了口气随即眉头一紧。他知道女武士的伤势并没有好转。根本不能支撑多久。 “拼了！”他猛喝一声双手前顶再用力向后一拉瞬时间将那死握住长棍不放的车夫拽到身前。 他松开长棍一个跨步踏出。额头猛然撞在车夫塌陷的鼻子上。 车夫眼前金光闪烁头中如灌了糨糊似的混沌不清。突然间胸前一紧却是罗迪趁此机会双手前探牢牢抓住了他的衣领。 蹬腿拧腰。拔背。猛地力！ 可怕地力量瞬时间汇集到一起车夫就像一个破布口袋。被高高提起再狠狠摔到地面上。 左、右、左、右…… 凿石般的撞击声中血肉四散罗迪就像飞旋转的磨盘将敌人硬生生碾个粉碎。 芙莉歌气喘吁吁无力地挥舞着长剑。没有了罗迪在前面保护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两个杀手地厉害之处。不仅进退间配合默契剑法更是犀利诡异。那黑幽幽的锋芒如同附骨之蛆笼罩四周招招不离她的要害。 芙莉歌侧身一闪左边袭来的利刃紧贴着梢而过锐利的劲风有如实质在她的面颊上划出一道浅痕。剑上附着的毒药散出古怪的气息扑鼻而来几乎令她窒息。 她身躯晃了晃心中突然一紧立刻回过身凭直觉架住右侧攻来的敌人。不过对方似乎已经看出她虚弱无力的状态手腕翻转短剑连缠带搅再借势向上一挑。 芙莉歌心中大急连忙握住剑柄。不料胸前地伤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她不由地一声闷哼手中的长剑顿时失去了控制被挑到半空中。 “咄！”长剑掉落下来斜斜插入地面只露出半截雪白的剑身。 芙莉歌下意识退了半步眼见剑芒迎面而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轰！” 呼啸的劲风从后面响起如猛虎咆哮泰山压顶。 面对手无寸铁地芙莉歌两个杀手合身而上不料突然间心生警念脑后狂风大作。来不及回头他们匆忙之中扑倒在地上狼狈地几个前滚再斜向一旁跃起身来。 没时间去捡地面上的长棍罗迪干脆把手中的尸体抡成风车一般肆无忌惮地向敌人砸过去。刚刚吃过被夹击的苦头他也知道不能让对方形成合围之势。所以认准了其中一个敌人紧追不放三两步赶上去就像拍苍蝇一样一下将对方砸倒在地。 劈头盖脸一顿猛砸再狠狠补上两脚。回过身见另外那个杀手贼心不死一个飞身向女武士扑去。 罗迪抬臂一挥手里的尸体炮弹般直飞过去将那人从半空中击落下来。 死里逃生芙莉歌放下心来。浑身地力气好像瞬间被抽干脚底下一软便坐到地上。背后传来硬邦邦地感觉不知何时她已经后退到那辆马车旁边。 淡淡的酒气在身边弥漫天空中传来飘渺地歌声。 “赶不上早晨的祷告了……”不由自主地女武士竟然胡思乱想起来。 “还剩一个！”看着那举着铜壶犹豫不决的杀手罗迪傲然而立目光中充满了讥讽。“最好的时机已经错过居然不考虑立刻撤离……他是真的愚蠢还是说他在顾忌着什么？” 想到这罗迪心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霎时间出了一身冷汗。他立刻抬起头向不远处的人群望去。果然在绰绰的人影当中一个身穿灰衣、其貌不扬的人正目光阴冷地盯着芙莉歌。见到罗迪望来他桀桀一笑从怀中摸出一个乳白色的哨笛放到嘴里用力一吹。 奇异的尖啸声陡然响起好似恶鬼的凄鸣在街道上空回荡不休。 罗迪一转身拼命跑过来。在女武士讶异和不解的目光中将她横抱在怀里。然后一个跟斗滚到街道旁边把芙莉歌死死压在身体下面。 与此同时以马车为中心无形的力场空间逐渐崩塌收缩凝结成一个点。然后就像火山喷一般猛然向外爆裂。 轰隆一声巨响大地颤抖起来高的气流好似飓风横扫而过松散的泥土漫天飞舞。 魔法的能量转换为肆虐激荡的音波震动如同霹雳连响。马车顷刻间化为细屑青石板的地面纷纷开裂崩碎远处房屋的玻璃窗哗啦啦坠落有如缤纷的细雨。 半晌后一切归于平静。 原本马车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圆形深坑四周一片狼藉。手持铜壶的那个杀手倒在地上双目圆睁额头之间被劈出一道深深的凹陷。 浓烟终于散去城卫队匆匆跑了过来跟着的那几个牧师更是神色慌张显然认出了芙莉歌的身份。 芙莉歌晃了晃头觉得耳中仍然嗡鸣不止一时间天旋地转又把头向后靠在地上。仰面望天不知何时天空阴了起来片片洁白的雪花洋洋洒洒却在半空中就已经融化没能落到地面之上。 她眉头一皱。此时小腿上传来着火了似的疼痛应该是受伤了。 “我受伤了？”她浑浑噩噩地想道之前生的事情从眼前缓缓流过。 寂静的街道看不见面孔的行人马车箭矢伏击的杀手还有用血肉之躯挡在面前的罗迪…… 迷蒙的眼眸渐渐明亮眩晕过后芙莉歌终于清醒起来。抬起头刚才还紧紧护在自己身上的那个人现在却已经不在了。 第3部 第42章 捕捉 .冲出人群眼前是空旷的街道清早的路人三三两两但那个灰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跑掉了？”罗迪面色阴沉起来。刚才那一击足可以媲美炸弹让他心中后怕不已。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斩草除根把那家伙揪出来碾成粉末。 天空中飘下点点雪花风里夹杂着死亡的气息。他深吸一口气让那股寒冷渗进自己的五脏六腑把心头的燥热冷却下来。随着一呼一吸幽暗的能量从异域空间中缓缓流出在他身体内循环往复。 他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辨的度愈合。 罗迪眯起双眼眸中微光闪动面前的一切顿时改变了模样。街道颓败树木枯萎楼宇崩塌万物都在时光的流逝中走向毁灭只有那青白色的灵魂之火灼灼闪耀。或者猛烈如篝火、或者微弱如蜡烛出强弱不一、颜色各异的晕光。 一个衣着华丽、体形肥胖的商人擦肩而过。高傲得意的表情扑鼻而来的香水都令人忍不住地厌恶。 罗迪眉梢微微上挑嘴角绽放出一丝异样的笑容。他默默念诵咒语魔力涌动下染血的外衣逐渐变得洁净如初。他转过身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悠悠然跟了上去。 穿过大街绕过小巷一路向西走去。虽然还是早晨繁华的商业街区已经人头涌动过往的车辆络绎不绝。那个商人身材肥胖不过动作却如泥鳅般溜滑七扭八拐间。便进了一家卖衣服的店铺。 罗迪停下脚步远远守在外面。整了整外衣压低帽檐只留下一道缝隙。露出的漆黑瞳孔中倒映出一个飘忽不定地黑色火焰。 片刻后店铺的大门从里面推开走出一个满头白的老妇人。那老妪一边颤颤巍巍地向前走一边气喘吁吁、咳嗽不停。她在街角处站了一会儿然后左拐朝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去。 看了看拥挤地人群罗迪摇摇头只好继续跟踪。 等老妪从市场另一端出来却变成了一个满面红光的中年妇女。手里拎着装满面包的篮子好似刚刚侃完价、准备回家做饭的家庭主妇。 只是在她眼里多了几分不耐几分疑惑。几分焦躁。敏锐的直觉告诉“她”那个人并没有被甩掉仍然紧紧缀在后面。 脚下的路面开始崎岖不平两旁的房屋低矮破旧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贫民的居住区。 虽然是白天这一带却阴惨惨的听不到半点声息。那人突然扔下篮子拔腿飞奔转过几个弯。身形一晃便闪进一个狭窄的巷子里。 那是一个死巷里面静悄悄见不到半个人影。尽头是残缺不齐地砖墙从这边望过去。隐隐可以见到破败的院落。 罗迪站在巷口双手抱在身前面露微笑神色自如却没有走进去的意思。 经过一路上地观察。他可以确认。那个杀手绝对经受过特殊的训练不仅善于用幻术改变自身的容貌和衣饰。而且还是个隐匿踪迹的好手。 他的眼神渐渐空漠起来嘴角多了一丝嘲意。什么样的幻术能够欺瞒过真实之眼的辨察？什么样的技巧能够遮掩住灵魂之火的光辉？ “我一直在纳闷你们这些人不务正业整天在我眼前蹦来蹦去究竟是为了什么？”面对空无一人的小巷罗迪仿佛在自言自语。“就算想要报复神殿地那帮人起码也该找个不碍眼的时候呀！”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他话语的余音在冰冷的墙壁间回荡。 罗迪毫不在意继续讲道：“那个哨笛真有趣里面存储的是音波法术吗？不愧是魔法物品不仅使用方便威力也十分可观……可惜能量地消耗一定不小一天之中能够使用几次呢？不会一下子就耗光了吧？” 仍然没有人回答。“杀手都是这么冷血无情吗？居然毫不犹豫就把同伴灭口。用的是什么武器？不太像飞刀也不像手弩倒像我家里盛点心的小碟子……怎么非要我动手请你出来吗？” 罗迪话音瞬间转冷眼中透起丝丝寒光。抬手前指魔法的能量汇集成一团。手腕一抖两颗紫色的光弹闪烁不定直奔屋檐下地角落飞去。 昏暗地阴影当中突然泛起阵阵波动一个灰色的身影从里面窜了出来向旁边躲去。然而那两个光弹似乎长了眼睛在半空中突然改变轨迹亮光一闪重重击在那人地背上。 灰衣人鼻中闷哼脚下踉踉跄跄不过重心却始终保持着稳定同时右手微不可察地一颤。 心中警兆突生罗迪下意识地侧过身。一道凌厉的劲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几根断徐徐飘落。 伴着嗖嗖的响声那暗器返回灰衣人的手中。那是一个杯口大小的圆形轮刃通体银灰边缘轻薄锐利。某种奇异的力量在表面流动散出黑色的幽光。 罗迪目光凝重起来手掌在身前横抹立刻生成一道无形的魔法护盾。 灰衣人双腕内翻四五个同样的轮刃凭空出现夹在十指的指缝之中。接着双手猛抖顷刻间暗器如雨点般飞了过来。 身前的护盾不断闪亮。一个个轮刃高旋转在上面溅出点点火花。 罗迪毫无惧色眼中竟流露出几分期盼。没有别人在场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出自己的法术。 不用念咒只靠体内充沛的魔法能量就足以引魔网的共鸣。他的眼睛陡然闪亮锐利的目光如针刺一般直直射入对方的双目之中。 灰衣人眼前一暗好似黑夜骤然降临伸手不见五指。 “目盲术！”他心中大惊退了半步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形小球用力砸在地上。 一团黏稠有如实质的黑暗迅向外扩散将整个巷子笼罩起来。 有了黑暗作掩护灰衣人仍然不敢大意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作为一名优秀的杀手哪怕身处黑暗当中仅仅依靠听觉他的战力也丝毫不会降低。 然而他面色一僵耳边响起的却是无比古怪的声音。 只听得远远传来一阵狗叫然后竟是妇人在打哈欠。旁边又有男人出低声的呓语还有惊醒的小孩放声大哭。吵闹声、轻哄声、呵斥声……掺杂在一起惟妙惟肖令灰衣人惊疑不定。 “难道我被空间法术传送到……不对应该是幻音术！”他身躯一震立刻醒悟过来。“想使用幻术来掩盖行动出的声音吗？” 对于罗迪的近战能力灰衣人不敢掉以轻心。他竖着耳朵左右转动头部试图捕捉那被幻术隐藏起来的声响。 吵杂的声音渐渐微弱没隔多久鼾声响起。 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好似什么在走动。灰衣人立刻屏住呼吸捏着暗器的手渗出了汗水。 “咣当！”他心中一跳手中的轮刃差点就扔了出去。静下心仔细分辨似乎是盆罐之类的东西被打翻了。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一声咳嗽宛如惊雷一般。他悚然而立浑身汗毛倒竖。 “他他就在我身后！”抱着一丝希望灰衣人不敢出声响缓缓转动身体用皮肤体会气流的变化辨析着身边的情况。 身后并没有人。 突然间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着火啦”。霎时间成百上千的人在呼喊无数只狗在狂吠一座座房屋轰然倒塌狂风烈焰齐声咆哮…… 灰衣人茫然四顾手足冷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不住流下在寒风中飘起一缕苍白的雾气。 罗迪撇撇嘴斜眼打量着灰衣人在巷子里转来转去张开嘴打了个哈欠。 他依然站在巷口处脚底下根本没有挪动半步。 “正确的法术要远远胜于强大的法术。不然我又怎么能见到这耍猴子的场面呢！”他戏谐地想道。“既然没有目击者那么接下来就可以试一试……” 他眯着眼睛。抬起右手一团深邃美丽的火焰在掌心燃烧宛如无尽的黑色梦魇吞噬着周围的光和热。 死火！代表了死亡与毁灭的意志印证着生命与万物的衰亡！ 体会着能量在手中不住涌动一股愉悦的战栗感从心底向外蔓延耳边仿佛听到来自幽冥世界的呐喊和咆哮。罗迪陡然睁大双眼手中的黑色火焰盘旋而出。 “死亡缠绕！” 瞬时间可怕的能量像扑食的恶鬼一样将目标笼罩起来。一团蠕动的黑雾中灰衣人出凄厉的惨叫声随即便戛然而止那黑色雾气正从他的口鼻和耳朵中拼命向里钻入。 体表的皮肉一层层脱落流淌出的鲜血来不及坠落到地上就被饥渴的黑暗吞噬。内脏一个接一个地向外爆裂骨骼一根接一根地扭曲粉碎。那黑暗就像贪婪的野兽半点残渣都不放过。 “最后……”罗迪目光复杂缓缓走上前摘下手套露出晶莹如玉的右手向着那瑟缩的灵魂抓去。 第3部 第43章 审问 .人有灵魂吗？如果有会是什么样子？ 坐在地下的密室里罗迪默默想着这个问题。 在前世就有无数思想者为此殚精竭虑、辗转难眠可谜题的答案始终无法得以揭晓。但在眼下这个世界里灵魂的存在已经是无需质疑的事实。 高高在上的神祗、地狱深渊中的魔王几乎无所不能的它们早已对如何操控灵魂驾轻就熟。 即使在人间也有一些涉及到灵魂的强大魔法和秘术。比如将灵魂注入到魔像当中使之变得更加强大和机敏；比如将灵魂注入到武器当中使之变得更加锐利、充满邪恶之力；比如将灵魂注入到特制的铠甲当中制造出残暴可怕的魂甲卫士。 而作为巫妖尤其是达到了相当高度的巫妖其实也拥有捕捉、禁锢和解读灵魂的能力。对此罗迪并不了解他只是借助右手----被神秘黑柱改造过的右手一把将那灵魂攫住然后依靠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紧紧握在手里。 “接下来会生什么呢？”浓重的黑暗里罗迪双目灼灼有如夜空中的星辰闪烁着冰冷而摄人的红芒。 摊开五指点点幽光缓缓升起一个匍匐的人影出现在掌心中周身散射出微弱的青白光晕身底下是不住翻腾的黑色火焰。罗迪抬起左手屈指一弹好似碰到一个软泥制成的玩偶身上滑滑软软的还很有韧性。 对方出一声惨叫。 罗迪大感有趣用手指戳一戳点一点。捏捏脑袋按按肚皮完全无视对方的哀嚎和祈求。戏耍了大半天后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 他咳了咳带着一丝审讯的语气居高临下问道：“告诉我你们这帮家伙在银月城里兴风作浪整天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究竟打着什么鬼主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人抱着头缩成一团。 “不知道？”罗迪抬高声音龇着的牙齿闪着冰冷的寒光。他一巴掌拍过去用力挤按把对方压得平平扁扁。抬起手那人影又逐渐恢复了原状。 不过剧烈地痛楚和可怕的压迫感却无法恢复。那人痛哭流涕不住求饶：“饶了我吧！我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完全听从上面的吩咐行事！” “上面？上面又是指谁？” 见对方吞吞吐吐罗迪眯起眼睛一声冷哼同时调动体内的能量。搜加向右手汇集。 黑色的火焰突然猛烈起来。那人大声呼喊起来上蹿下跳地躲闪却被无形的力量囚困在方寸之间根本无法逃脱。 “饶命！饶命！是祭司大人！是祭司大人命令我们干的！” “祭司？”捕捉到对方意识的波动不由自主地罗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穿黑袍、秃头锃亮地形象。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他……”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召集你们的？” “就在瘟疫爆之前……那几个黑袍子的死灵师送来命令让我们在城外的据点集合。不过一直等到神殿的行动开始后才让我们出来收集情报！” “哦？”罗迪眉毛一挑。“什么情报？” “是光明之石的消息……那东西就在太阳神殿的大厅里不过戒备很严。找不到漏洞！” “是吗所以你们才……” “祭司大人说先把月亮神殿的那个丫头除掉免得将来碍事……那绝对不干我的事全都是祭司大人地主意！我只是听命行事呀！” “与你无关吗？”罗迪嘴角微微抽*动。出嘶的一声语调森冷地说：“……可你却对我动了手！还差点让我丢掉性命！” 那个人影顿时一缩仿佛狂风中的蜡烛几乎要熄灭。 “可可是。明明是你先……” “哼！”罗迪冷哼一声。手中火焰大作瞬时间将对方地身影湮没。“很遗憾。讲道理的时候早已经过去了！” 死亡之火不断灼烧。那可怜的灵魂颤抖着挣扎着哀嚎着但依然无法挽回自己被毁灭的命运。 火舌舔舐之下他的轮廓正逐渐融解。记忆、知识、情感、信念、本能……这些好似剥洋葱般一层又一层地褪下展开成一个个影像的片段流溢的彩光不断在空中环绕盘旋让罗迪一览无余。 他睁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面前纷华的景象大脑飞转动将捕捉到的画面印刻在记忆之中。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散去只剩下一团无比纯净地光辉熠熠闪耀照亮了整个空间。 罗迪手掌不由自主地颤动。 朔的一声周围立刻又昏暗下来那团光已经被异界吞噬掉了。 黑暗弥漫这里死一般的寂静。 罗迪缓缓合上双眼觉得身心具疲。解读灵魂的整个过程其实都是由右手自完成他几乎没有半点介入的余地。但就是在旁边观摩他仍然耗费了不少精力。不过收获倒也颇丰起码他取得了不少地知识和感悟对灵魂也有了最直接的认知。 就在此时一股冰冷的能量突然涌入体内。微微颤抖间胜过世间最芳醇的美酒让他从骨子里生出无比愉悦的感觉。 罗迪出一声满足地叹息同时也有几分无奈。他知道那是吞噬灵魂后神秘黑柱回赠给他地力量。虽然不多但也稍许增加了他的实力。 所以他无法、也不想拒绝。 站起身他向外走去边走边思索刚刚得来地情报。 看起来邪教大张旗鼓地连番动作并不单纯是为了制造恐慌也不是为了报复和杀戮。他们的目标是光明之石----那是太阳之神和月亮之神联手创造的圣物具有驱逐邪恶与疾病的力量更是引导神明降下神迹的坐标。 对于邪徒而言毁掉这件圣物无疑会极大取悦于黑暗神祗同时也会对正义一方的声誉造成严重打击。 不过圣物放在太阳神殿内部防护措施十分周密。而且光明九神的神殿紧挨在一起哪怕意见不合但若是面对邪教来袭时他们也会同仇敌忾。 再加上高大的围墙和各种机关陷阱正面攻打神殿的难度绝不亚于攻克一座军事要塞。 想到这里罗迪渐渐皱起眉头。 “牵制住太阳武士奥库斯特然后刺杀银星武士芙莉歌。就算能够成功神殿里仍然有重重的护卫……邪教那帮人他们究竟做着什么打算？” 空荡荡的房间里见不到堕落者的身影光溜溜的书架上找不到污秽典籍的痕迹。 没有邪恶分子！没有黑暗教徒！更没有值得夸耀的功绩！ 奥库斯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从早到晚不停奔波却始终被人牵着鼻子走。 “大人敌人似乎又跑掉了只剩下这个祭坛……” “知道了！就摆在眼前这还用得着你说吗？”奥库斯特怒声咆哮道。他的双眼中充满了血丝一脸的暴躁不安。额头的血管不住颤动他恶狠狠地转过身双眼紧盯着其他人的表情。 从属下的目光中他看出了箭镞般的抱怨；从属下们的声音里他听出了裂帛般的质疑。 “又是差了半步！又让他们溜掉了！你们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其他人低着头闷声不语只是攥紧双拳不住颤抖。片刻后一个身材高大、衣甲精致的武士闷声道：“那还用说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了呗！” 奥库斯特身躯一震睁圆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这里有人背叛了光明背叛了我主？他是谁？说出他的名字！” 那人哼哼唧唧嘴里不住嘟囔着：“还不知道是哪个装腔作势、整天不务正业的家伙呢……” “你！”一股血气冲上脑门奥库斯特手脚冰冷嘴唇颤抖。“你在说谁！嗯？你是在说谁！” 那人扭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一咬牙奥库斯特“噌”地拔出了剑。对方也毫不含糊抬手搭在后背的斧柄上。 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打断了一触即的局面。 一个中年牧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芙莉歌在城里遇袭！” 身躯连连摇晃奥库斯特不由得后退半步脸上顿时一片惨白。 他闭上双目喘着粗气猛然转身一剑劈碎了祭坛。 “回城！我们回城！” 远去的脚步声稀稀拉拉消失在大门之外只留下光线黯淡的厅堂。阴影摇曳好似无数张扭曲着的面容在讥笑在嘲弄。碎裂的祭坛下地面的灰尘中一缕诡异的幽光忽隐忽现。 第3部 第44章 灼烧 .金妮板起脸背着手一本正经地守在门外。虽然已经是正午时分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但脚下却没有挪动半步。 她的身后就是厨房。早晨剩下的菜肴还散着一丝诱人的香气只要稍微热一下就可以当做午餐；橱柜中不光有面包和乳酪也有酥脆可口的小点心。 但她却不能进去因为通向地下储藏室的入口也在厨房里。主人有严令每当使用地下室的时侯无论是谁都不准靠近。 是进行法术实验？还是为了冥想和沉思？金妮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清楚自己的本分。 她的任务就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主人的命令。 “我是主人最信赖的管家是维护主人意志的卫士！没有许可任何人都不许进去！”她微微扬起下巴明亮的眼睛中充满自豪的光芒。突然之间仿佛又有了精神肚子也不觉得饿了。 “啪嗒”、“啪嗒”一连串脚步声响起女仆茜珂从走廊对面的客厅里探出身子向金妮连连招手同时摇晃着手里刚买回来的熟食。 金妮睁大眼睛紧抿嘴唇身子微微前倾但随即又挺直地站好。她点点头示意女仆们先去吃午饭；接着又摇摇头表示没必要等她。 茜珂脸上有些失望小脑袋立刻缩进屋内。 金妮收回目光默默注视着身前的地板面无表情。好似一座精雕细琢的塑像。 周围静悄悄偶尔有细微地风驿动着时间的身影拖沓着迟缓的脚步枯燥无聊地在附近徘徊出单调而刻板的滴答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倦意涌上心头。小女孩皱起小脸掩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就在此时里面传来哗啦啦的响动紧接着是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金妮一个激灵。急忙打起精神整了整衣裳。推门进去。 经过漫长的等待她的主人出来了。 现在是下午正是一天中阳光充足的时候。缕缕金色的丝线从窗外斜斜透射进来一根根宛如蛛网交织。连接在棕色地地板上连接在雕饰细腻的橱柜上连接在整齐洁净地餐具上……炫彩的莹光错落有致将整个厨房映得一片明亮。 沐浴在辉光之中罗迪眯着眼。抬手遮在额前唯恐被那耀眼的丝线灼伤皮肤一般。见女仆进来两人目光交汇罗迪的脸色突然有些古怪微不可察地退了半步。 “主人的脸色好白……会不会是生病了？”金妮心里浮出这样一个念头。但她并没有说出来而是乖巧地低着头恭恭谨谨站在那里。不知为何从刚才短暂的一瞥当中。她仿佛看到了几分疏离几分退缩。 “一定是我眼花了吧。”她默默想道。 “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罗迪转过身望着窗外。声音依旧和往日一样温和只是多了几分疲惫。 女仆摇摇头：“没有客人来也没有信件和贺卡。不过因为错过了午饭的时间照您之前地吩咐我让茜珂到外面买回了一些吃的。还有帕翠卡说她的体温终于降下来了。” “哦？”罗迪眉头微微舒展开。他活动活动胳膊。抬步向外走去。“看起来我的药还真有效果！” “是的……主人帕翠卡她是生病了吗？”金妮亦步亦趋紧跟在他的身后。 罗迪笑了。“那不是生病。怎么说呢……那是血脉觉醒阶段的正常反应过了这一阵就好了。所以我只是配了些清凉的药膏。让她能舒服一些。” 金妮点点头。若有所思道：“难怪……我就说嘛您不在地那些天里。她跟小猴子似地蹦来跳去。那精神头可比我们强多了！” 似乎听出了女孩话语中那丝酸溜溜的意味罗迪嘴角往上扬了一点并没有回答。 厨房门口的木架上放着一盆冷水。他走过去依照以往的习惯盥洗一番。 清澈如镜蓦地倒映出一副苍白的面容。黑色的眸子有如夜空般深邃瞳孔之间隐隐跳动着青白的火光----就像之前那灵魂之火在闪耀。 “哗啦！”双手一捧打碎了纤毫毕现的镜面。水花飞溅颗颗水珠在光线地映照下五彩斑斓。 那光格外刺眼。 罗迪一言不用力揉搓着双手一遍又一遍。他的脸色愈阴沉还有些惨白目光如同鬼魅般闪烁不定。 金妮不由地咽了咽口水。突然间一股莫名的恐惧在心底涌出。和以往亲切和蔼的样子不同此时的罗迪多了一种让人惶恐不安地东西。与此同时又散神奇地具有魔力的气息牢牢吸引着她地目光。 她痴痴望去恍恍惚惚宛如失去了自我的意识。 “！”水盆被一拳打翻洒了一地的水渍。 “真脏！”罗迪面如寒霜一转身瞪了女孩一眼将她从迷糊的状态中惊醒。 “午饭不吃了！晚上也不要来叫我！”罗迪嘴角抽*动了一下目光复杂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在他身后金妮默默拿起抹布蹲在地上不停擦拭。夜晚乌云遮月大地无光。 二楼的甬道间木板出吱呀的轻响逐渐靠近卧室的门外。 脆脆的敲门声响起将罗迪从恍惚中唤醒他睁开眼觉得脑袋里面好像灌满了水似的昏沉。 “现在什么时候了？”向窗口望去厚厚的黑绒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到外面的天色。 他拍了拍额头脑海中渐渐回想起白天的情形。 从地下室出来心中突然间生出一股郁结之气。无处泄之下他直接就回到卧室里倒头便睡浑浑噩噩一直到现在。 “只是吞噬一个恶人的魂灵而已而且始作俑者又不是我……居然这就心虚了！”他自嘲一句从床上坐了起来随手将外套披在肩上。抬手一指床头的蜡烛唰地燃起昏黄的光顿时照亮了四周。 盯着那飘动的光晕他一声长叹。 身处地下的黑暗中他肆无忌惮拨弄、欺压、蹂躏亡者的灵魂并没有感到丝毫不适。可一旦回到阳光之下被女孩纯洁清澄的双眸注视却突然间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肮脏！洗不掉的肮脏！吞咽死人腐肉般的肮脏！”无名的怒火再次升起让他颤抖让他悲哀。 又是几下敲门声在寂静之中格外响亮。 他微微仰起头揉了揉眉间平复起激荡的心情。 “进来吧。” 卧室的房门半开随即又迅被关上。女仆帕翠卡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好像一只调皮的棕色小野猫。她静静靠在床前身子微微前倾浅绿色的眼眸中充满了跃动的神彩。 一股淡淡的热意逼来。罗迪探手搭在女孩的额头果然体温仍比普通人要高出一些。 “还很难受吗？”他和声问道。 女孩眨了眨眼睛摇摇头：“好过多了。不像前些天心里着了火似的……” “是吗。”罗迪抚摸着她的脸颊感受着那波浪般的热流和那有如熔岩蠕动翻滚的魂火。“挺过这一阶段你就可以入门了。” 女孩一阵战栗好似电流贯穿全身。罗迪的手掌不仅摩挲着她的肌肤更触碰着她的灵魂。 “然后我就会成为一个术士吗？”女孩喃喃道目光朦胧起来。 成为术士哪怕仅仅懂得操控火焰一途就足以使她不同凡俗成为一名力量者进入到全新的世界当中。当然她自知自己的能力尚未成熟真想要展翅高飞还力有未逮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依附在罗迪的庇护下。 想到这帕翠卡坐了下来娇小的身躯依偎在罗迪旁边。闭着眼纤细的睫毛微微颤动红润的脸蛋靠在他胸口处好似依恋着亲人一般。 罗迪一手轻抚着那柔软的头一手拍着她的后背。 女孩突然抬起头。敬畏、感激、期盼、羞涩……那双明亮的眼睛好似湖水般透明撅起的嘴唇和迷离的眼神显露出一种尚显稚嫩的诱人风情。 “主人……” 悦耳的声音清脆甜美含着一分期待一分诱惑。罗迪觉得自己胸中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炽热的红光向上翻涌最后从灼灼的双目中溢散了出来。 他垂下头在女孩耳边轻轻啄了一下。淡淡的体香扑鼻而来心中原本的一丝犹豫顿时烟消云散。 第3部 第45章 光辉 .莱特恩圣光笼罩的荣耀之城既是大陆第一强国希斯洛尔的王都也是光明九神主殿的所在地。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大圣堂敞开的正门照射进来点燃了太阳祭坛上的金色火焰。祭坛后面神殿的牧师们按照阶位高低站成几排同时诵念祷文。 “赞颂晨光你所到之处污秽不再邪恶无踪。” “赞颂黎明你所经之地黑暗尽去万物复苏。” “赞颂我主你给予万物活力你给予生灵梦想你给予我们希望……” 庄重浑厚的诵歌激扬有力在五边形的半圆穹顶间回荡。旭日冉冉升起投射出万紫千红的光芒透过彩色的玻璃窗将众多精美的装饰和雕像映衬得格外华丽。 半个小时之后仪式进行完毕。众人纷纷散去一切井然有序显然已经重复了无数次。 祭司长吉里克最后一个离开脚步迟缓徐徐回到内厅踩着台阶最后坐在那精雕细琢的座椅上。伴着微微的喘息苍老的面容上呈现出一丝倦意。 和其他高级祭司不同吉里克就像一个无比寻常的老者。衣着始终非常简朴并没有珠光宝气、绣满太阳图案的金线棉罩袍也没有气派讲究的旭日形头饰更没有在斑白的头上施展着闪光类型的法术。 尽管如此与众不同却没有任何人对此表现出一丝不满更没有人敢有半点的无礼。因为他是吉里克圣徒吉里克太阳之主在凡间的代言人数万教众和无数信徒心目中无比敬仰的偶像。 只是此时这位凡间的圣徒坐在那微微合起双目。低垂下头就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在那里昏昏欲睡。 “大人……大人……”轻声的呼唤叫醒了他负责日常事物的侍者正站在下面。 “唔……”吉里克身子微动。慢慢睁开了双目。一瞬间好似黑色地夜空突然被撕扯开从那深邃之中乍泄出无数纯粹而耀眼的光芒。 “是泰瑟尔的消息送来了吗？” 随着这声问询无形的压力陡然散去侍者晃了晃。总算停止了膝盖地颤抖。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恭敬地回答：“是的大人。此外还有地方神殿的汇报信。” 祭司长“嗯”了一声摆摆手道：“你来念吧。” “是。北地的索尔兹主祭说太阳的光辉无处不在得到救赎银月城的百姓纷纷归入我主地麾下。只是守护者的行动有些鲁莽当地政府颇有怨词。” 吉里克点点头不以为意地说道：“年轻人就是有些毛躁。不过。漏*点、活力、生机勃勃这不正符合我主的教导吗？就这样回复他们。” “是。”侍者立刻拿出笔和纸快记录下来。 “下一封是泰瑟尔主祭的信。他说太阳熔炉！吉里克大人那绝对是太阳熔炉！那明亮的光辉那强大的正能量……” 听到这里祭司长吉里克脸色一变顿时站起身来。“他找到了吗？你快拿来给我！” 侍者急忙走上前将信札递了过去。 拿着信纸祭司长眯起双眼。一字一句仔细阅读唯恐漏掉片言只语。 半晌后他满是褶皱的面容舒展开来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笑意。 “即使再污秽的地方也会有光明存在！没想到太阳熔炉竟然会在亡者荒漠中出现！有了它不出十年时间我们就可以淬炼出光明之石地仿制品这样我主的荣光就可以进一步得到传播。” 他顿了顿。在那里来回踱着步子。 “对了既然北地的局面已经稳定光明之石也就没必要继续放在那边。通知银月城的索尔兹主祭和守护者奥库斯特让他们调遣人手尽快把圣物护送回来！” “是！” 等侍者退下。偌大的厅堂中只有祭司长一人。他又坐回到座位上两手捧着那封信翻来覆去看个没完。 “按照圣典上的记载。即使是仿制品也足以驱逐邪恶医治疾病……之后该如何使用好呢？是扩大传教的范围还是先集中一地建造出地面上的神国……” 想到教会内部对未来展方向的分歧他忧心忡忡。 冬日的阳光穿过窗棂间地缝隙丝丝缕缕洒进房间当中。一丝袅袅的香气弥漫在空气里带着淡雅而柔和的味道。少女斜倚在床头放下手中的书册。抬头望向窗外即使是这个寒冷的时节依然有鸟儿在天空中自由翱翔。 她的视线追随着飞鸟的舞动低声咳了几下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淡淡地潮红。 “能自由地飞在天上真令人羡慕……” 牧师的神术不是万能的虽然经过医治后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但要是想彻底痊愈不留后患那还必须再耐心调理一番。所以芙莉歌只好静下心来呆在神殿特意为她安排的治疗室中忍受着枯燥和无味的时光。 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远到近响起她微微一愕拉过毛毯盖在身上。 “咣”地一声门推开太阳武士奥库斯特闯了进来。 看到半躺在床上的女武士他先是一顿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过当留意到那缠满绷带地肩膀时立刻沉下了面孔。 奥库斯特走到床前随手拉过木椅眉头一皱又不耐烦地一掌扔了回去。 “一个椅子也来碍事！”他愤愤道。此时的他完全没有往日的洒脱自如神色烦躁眼中燃烧着暴虐的火光仿佛一只蓄满怒火却无从泄的狮子。 “你的伤……还好吗？”他强压下心中的焦躁沉声问道。 “嗯基本上已经没有事了。”芙莉歌点点头。似乎注意到对方的反常关切地问道：“你……你那边进展不顺吗？” “一切顺利你不用担心。”奥库斯特的目光一暖转而又变得更加阴冷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是谁干的？” 女武士向后靠了靠无力地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 “哼！”奥库斯特眼睛一眯一丝寒光流泻出来。 “邪教！一定是他们！”毫无征兆地他高声咆哮起来。仿佛心中的堤坝被凿开一个缺口积郁已久的怒气终于得到了释放。他双目圆睁暴跳如雷赤红的眼中布满了血丝。 “我就知道那些家伙在耍阴谋！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耗子！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冷静点奥库斯特。”芙莉歌有些惊讶微微蹙起眉头。作为从少年时代起就一起接受特殊训练的同伴如此失态确实少见。“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你先不要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现在这个样子……”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那帮家伙正把我们当成猴子一样在戏耍！他们在向我们示威！他们在挑衅我主的威严！除了邪教谁还有这个胆子？” “可是……” “没什么可是！”奥库斯特喘着粗气猛一转身大步向外走去。“你等着芙利歌我现在就去给你报仇！他们一个也逃不掉！一个也逃不掉！” 怒吼声在外面的廊道间回荡渐渐远去。芙利歌突然觉得有些不安勉强起身从床上下来披着外套追了出去。 然而她看到的只是渺渺的背影消失在神殿大门之外。 手握圣剑的长柄火一般的激流涌入体内全身的肌肉立刻有种涨满的感觉。 现在的奥库斯特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有人通风报信……”当日那无心的话语突然在耳畔响起他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即打消了召集属下的念头。“难道真的有叛徒……算了反正有没有他们都无所谓。凭借圣剑之力即使我一个人也足够了！” 作为刚刚获选的圣物守护者奥库斯特总想着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证明他当初做出的宣言：“圣物守护者并不是保姆而是靠近我主身边的神圣战士！” 但是接连捣毁了七个邪教的据点后却没有见到半个敌人的影子而这边又生了芙利歌遇袭的情况。精心策划出的行动反被邪教利用受到动摇的不光是他的信心还有属下们的信任。 想起他们质疑的目光奥库斯特心中的怒火再次点燃。 “没错！我一个人！对付他们足够了！” 朝阳之下金色的辉光之中他昂起头一往无前地向城外走去。 第3部 第46章 暗影 .如果说夏日的阳光是奔腾咆哮的海浪那么冬日的阳光就是潺潺娟娟的溪流。点点细碎作响在枯黄的枝叶间缓缓流淌。 罗迪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天地目光在光浪的卷涌中逡巡捕捉着明亮之下摇摆不定的暗影。他的眼眸里映出阵阵涟漪。橙红、湛蓝、青绿、棕褐……五颜六色的光彩交织闪耀组成了一幅由元素和能量拼成的广袤画卷。 只是如此瑰丽的世界并非寻常人所能见到这种源自于本质的绚烂注定只为那些强者展现。 突然间他微微蹙起眉头。在那美景之中不知何时竟冒出一道突兀的黑绿色仿佛在典雅清隽的画卷上被信手添上了涂鸦的一笔诡异而幽暗的一笔。 他合上双眼再次睁开一切光影宛如潮水般退去窗外又恢复成车水马龙、日照长街。 在人群之中一个魁梧高大的人影匆匆而过。身穿结实厚重的铠甲腰挎精美华丽的长剑。一头晃眼的金色长俊朗的面容略显僵硬。阳光照耀下那人周身隐隐萦绕着黑灰色的薄雾似乎只是在经历了长途的奔波后所蒙上的淡淡烟尘。 如果是平时罗迪并不会注意。不过意识刚刚从那无比玄妙的状态中恢复正常凭借着某种灵觉他立刻捕捉到了那丝诡异而飘忽的能量宛如光明与黑暗紧密交缠纠结不休。 “咦？”他心中顿时一动。打开衣柜抓过一件灰突突的旅行外套再拿起特制的挎包。 和女仆们打了声招呼他快步跑出家门。 吵杂的声音有如粘稠的胶水。附着在身边撕扯不放；街道上布满了杂七杂八地行人就像一根根迟缓挪动的木头桩子阻碍着自己急切的步伐。 “让开！给我让开！”奥库斯特瞪着血红的眼睛怒喝道。肩膀一抖撞开迎面过来的路人；手肘一横又弹开碍事的手推车。炙热的鲜血和躁动地神经在耳膜上鼓动他迈着脚子停不了的快。 一张张惊讶和畏惧地面孔上。显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奥库斯特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仿佛什么莫名的东西充盈在体内。给燃烧的热血添充燃料给跳动的神经注入活力。但那东西却又看不见捉不着神神秘秘得令人心惊。 晃了晃头脑袋里混乱的思绪就像瓶子中的水哗啦哗啦直响顿时就把那疑虑之声湮没了。 他横冲直撞。一路向北最后走到城市地边缘。把守城门的士兵并没有阻拦他----太阳神殿的高阶武士明晃晃的身份无疑就是一个最有效的通行证。 “是的他们都该为我让路！” 奥库斯特低声自语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显露出几分青黑色的狰狞。 柔软的短靴落在地上出冰碴碎裂的细微响声。罗迪拨开眼前地细枝目光穿透袅袅的雾气远远锁定住那个豆大的身影。 从北门出来这里已经是郊外。黄灰色的道路冻得硬邦邦。碎石子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氤氲的晨雾正在逐渐散去露出光秃秃的田地和沟渠。 罗迪并没有走宽敞平坦的大路。他就像一阵无形无影地风在旁边的田间林地里穿梭。利用交错的光影、丛生的灌木、以及视觉上的死角他巧妙地隐蔽起自己地形迹度不减逐渐靠近对方。 “终于追上了！”嘴角浮起一丝笑容他探手伸入怀中摸着匕地硬柄。同时放缓脚步。尽量不让自己出声响。“那么接下来……” 想到这他身子突然一顿表情有些呆滞。 接下来……他还没有想过。 “就算追上了又能怎样呢！打闷棍？拖回家里解剖研究？”皱起眉头。他苦闷着脸。连连哀叹。“冲动是魔鬼啊！” 不过此时放弃心中确实又有几分不甘。 他急匆匆追出来。并不是毫无缘由的。 冥界那巨大地黑色光柱自己时不时失去控制的右手越来越被黑暗和阴冷吸引的倾向…… 回想起前世那些游戏和电影中常见的桥段罗迪不禁毛骨悚然顿时生出了一个极为可怕的猜想：“一点点地堕落、迷失最终失去自我变成被本能驱使的怪物……同样是亡灵吸血鬼吸食血液而我却要吞噬灵魂吗？” 想到这他浑身颤抖。握紧双拳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晃动的人影。 “光明与黑暗能否共存或许答案就在前面。” 就在此时那人突然停了下来。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看了看然后又环视四周离开大道踏上了林间一条隐蔽的小路。 抱着那丝可能的希望罗迪远远地跟在后面。 脚下的地势一点点升高两旁的灌木低矮枯黄。穿过树丛眺望远方可以见到大片大片荒芜的麦田。沟陇间长满了凌乱不堪的枯草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人打理。在小路的尽头一座残破的古堡出现在斜坡上。 那人抽出长剑嘴里念念有词。随后朦胧的乳白色光晕渐渐亮起。而那飘忽的黑色雾气立刻闪到旁边等白光融入体内之后又迅缠绕在身上。那人毫无察觉大步走上前去。 厚重的黑木大门已经倒在一边宛如怪兽张开的巨口诡异阴森冒出强大的黑暗气息。 那人神色凝重从胸前摘下一个圆形的金属高高举起。瞬时间光芒大作一道庞沛神圣的力量倾泻而出形成可怕的能量风暴。 门后裂开传来连绵的碎裂声和爆炸声一只只骷髅四分五裂密集的魔法陷阱全都化为灰烬。 等烟尘散去那人得意地大笑几声向里面走去。 罗迪瞪着眼睛气得差点跳出来。躲在暗处的他看得一清二楚刚才那人手里高举的分明就是太阳之神的圣徽。换句话说他若不是太阳神殿的高级牧师起码也应该是一名圣武士。而众所周知的是太阳之神的教义是最不能容忍黑暗和污秽的。 “也就是说我判断错误了吗！” 他拍打着额头心里面沮丧不已。本以为对方掌握了某种平衡光明与黑暗的技巧但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不过既然如此那又是什么原因呢？”想到这他不禁疑惑起来。望着黑黝黝的入口他微微犹豫了片刻一咬牙还是跟了进去。 城堡里光线暗淡空气中散着陈旧的霉味。冰冷的石壁构成四通八达的甬道每隔一段距离墙上就嵌着光的照明晶石。只是厚重的尘埃覆盖了一切哪怕魔法的辉光也不例外。 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前面那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听得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在墙壁间回荡反射无法辨认出方向。 对于追踪的技巧罗迪并非一窍不通。他低下头视线无视黑暗的阻挡落在地面上。尘土中间一连串的脚印正向着前方蔓延步与步的间隔完全一致好像用尺子量过一样。 罗迪直起身掏出了匕一边扫视四周一边顺着足迹前行。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当中他不由得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转过几个弯是一个岔口。足迹在此模糊了许多应该是辨别方向的缘故。 罗迪在旁边的墙壁上摸了摸。果然不出所料有一道用利器划下的刻痕----这是为了防止迷路而特意做出的标记。 “如果前方是死路那么他就不得不折返回来……这么说来那个人也没有来过这里。”罗迪暗暗揣摩着对方的心思。弯下腰、踮起脚尖、屏住呼吸……他施展出刺客的潜行技巧整个人仿佛变成了阴影的一部分。向前继续向前黏稠的黑暗化作长而柔软的披风在身后拖曳荡漾。罗迪似乎有一种感觉那黑暗就像一面镜子里面晃动着的影子不仅熟悉而且亲 “黑暗就是我的倒影我的化身……”他不由地喃喃道。 就在此时踏出的前脚突然感觉一颤踩到的地砖在微不可察间向下凹陷了半分。 罗迪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一声轻响地面上骤然出现三排圆形的孔洞。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魔法能量正在急汇聚膨胀有如火山般喷薄欲出。 后脚蹬地罗迪本能地翻身向后跃起同时双臂交叉护在面前。 “轰！” 无数条火柱向上腾起炽热的焰苗直直窜到天花板上宛如橙红色的幕布将罗迪卷裹在里面 第3部 第47章 机关 .热浪扭曲火舌四溢从地板下窜出的烈焰就像拧开的水龙头一排排地向上喷射。伴着高温炙烤与气流的冲击两侧墙壁和上方的天花板顷刻间变得焦枯干裂不时有碎石剥落下坠出哗啦啦的响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气息还有炽火胶和火油的刺鼻味道。 “呼”的一下火柱突然晃动起来红色的罩幕当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顶钻、撕扯然后硬生生撕裂开一个偌大的豁口。耀眼的光芒由明转暗顿时显现出一条宽敞的通路。正中间一团飘忽的暗影摇摆不定笼罩在厚重的灰色烟雾里。 影子徐徐向前出沙沙的响声。 两侧的火苗挣扎着颤抖着似乎被那模糊不清的黑暗所吸引却又被不住翻腾的黑色尘雾推挤到一旁。在进退不能的摇摆之间火苗逐渐黯淡失去了全部的光和热。 雾气的涌动越来越快片刻间便凝练坚实最后化作摇动着的黯炎。那黑色的火舌汹涌澎湃向外膨胀有如最最纯粹的黑暗。同两旁的火光相互映照光与暗、黑与红形成了一条历历分明的界限。 “轰！” 罗迪从火中走了出来。晃了晃头几丝火星从梢间抖落下来在地面上弹跳了几下后就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身后的火焰机关仿佛耗尽了能量勉强再吐出几口火苗后就只余下袅袅的轻烟从地砖缝隙中飘出。 “啧！居然有机关真倒霉……”罗迪低声嘟囔了一句皱着眉再次观察地面。那一连串的脚印清晰可见根本就没有停顿过的迹象。 “凭什么神殿的家伙就能顺利通过。而我却非要一头栽进火坑里面？” 为自己的人品大感不公之余他也不由得思考其中是否有什么奥妙存在。事出总该有因。如此的差别待遇。显然不会是无地放矢。 “是我凑巧踩上了触点还是说……有人在后面操控？”他摩挲着下巴眼角微微跳动。熠熠的黑炎隐没入体内他地双眸愈黑亮起来仿佛那吞噬一切地死亡之火全都汇集在深邃的瞳孔之内。 望向前方无尽的长廊正敞开怀抱包容一切的黑暗簇拥在他的身旁。庞沛浩大的力量流转不休血管和肌肉间充满了毁灭的意志。 紧握双拳他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真是值得期待呢！” 罗迪继续前进。莫名的信心膨胀得满满但谨慎的性格让他不敢大意。每走一步。他都小心翼翼。前脚脚尖由轻到重慢慢落下像探针一样轻点四周然后落下脚掌、脚跟。通过重心的不断变换不踩实不踩虚在微妙之间可进可退收放自如。 甬道间走廊里阶梯上……走在黑暗与阴影当中。他地身体如同羽毛般轻盈动作好似狸猫般灵巧。 两侧的墙壁上挂着古旧的画像不时可以见到精美的人物浮雕。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个个栩栩如生。只是毕竟都是死物双眸之中没有半点生气神情冰冷淡漠无情地注视着前方。 细微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好像是风在身边拂动又像是窃窃私语的人声。罗迪侧耳倾听。但或许是由于距离太远声音在墙壁间反射衰减变得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他凝下心神。把精力集中到双耳上。周围点滴的声音汇集在一起。拼接成一副完整的图案：风从门窗钻进来在厅堂和廊道之间流动；不知何处的木门吱呀作响；吊灯左右摇摆；镶着花纹的地板微微跳动…… 罗迪心中猛地一跳。一个极其轻微地声音夹杂在里面像是机簧的扣动啮合的齿轮开始转动…… 他目光闪动黑色的火焰立即喷涌而出在体外形成一层翻腾不止的护幕。周围的阴影似乎也随之产生了共鸣一道道肉眼看不见的波动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他的感知有如不断伸展蔓延地巨网将周遭的变化传递到脑海中。 突然间他翻身向前跃起无数锋利的钢针从地板下面弹射出来出“嗖嗖”的呼啸声。 罗迪一拧腰身体在半空中连连翻转避开了密集的针芒。偶有几根没能躲开不过在黑炎地排斥和灼烧之下钢针立刻融化弹开化作地上地一滩铁水。 空翻落地罗迪脚步不停向左一跨再向右横挪。 数道银色旋风从两侧的墙壁间射出划出一道道弧形地轨迹。明晃晃的刀锋轻薄锐利近乎透明随着不断翻转起落好像纷飞的蝴蝶一般。 “旋刃陷阱！”嵌在墙壁和地板之内由无数个圆形刀刃组成利用回旋之力撕碎进入的敌人。刀刃无比锋利同时更涂抹了剧毒泛起的幽蓝光芒不仅美丽而且极为致命。 绚烂的闪光交错刀锋如雨点洒落如疾风肆虐。角度、距离、度……经过周密的设计巧妙的安排这陷阱就像无孔不入的狂风滴水不漏。无论是谁进来迎接他的都将是千刀万剐的命运。 短短的一瞬间罗迪也数不清自己挨了多少刀。尖利的锋刃落在黑炎形成的护罩上星光四溅形成了烟火般绚丽的帷幕。安全起见他不得不又退了回来。看着那十多米长的死亡通道他摇了摇头。 既然硬冲不行那就只好换个法子了。 伏下身子用手掌贴着地面罗迪慢慢感受着下面机械运转出的震动。很快就判断出了里面的大体构造。 解下系在腰间的防水挎包打开掏出两个颜色灰暗的金属块。按下按钮“咔哒”两声那形状古怪的东西就扭动起来最后变成了一根钢钎和一个小铁锤。 在机枢旁边连续撬开几块石砖然后旁敲侧击找到了关键所在。随着“刚当”、“刚当”几声脆响机关的传动杆就被从薄弱处凿断。 随着一阵连续的颤动失去动力支撑的陷阱终于停止了工作旋转的刀刃无力地垂下钢刺也全部缩回到地板里面。 罗迪小心翼翼地抬起脚点了点地面上的花纹。见没有任何反应他耸耸肩快步越了过去。失去了陷阱的保护那粗糙的图案只是任人践踏的装饰罢了。 不过事情并未就此终结。 按理来说这种机械式的机关都需要一个触的过程或者是踏板或者是侦测的魔法或者是声音和空气的震动…… 然而刚才他并没有触动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有见到魔法能量的光辉。而且在这种空气频繁流动的地方更不会设置那种依靠空气震动而反应的机械。 “既然不是被动触那就只能是主动控制！”罗迪目光一寒放缓脚步。周身的火焰汇集在手掌上形成了一支纯黑色的死亡箭矢。 他环视四周瞳孔间闪着幽幽的光芒。顿时眼前立刻变成了另外一种景象。万物的界限开始模糊各种线条糅合在一起然后炸裂开化作一团团五颜六色的彩光。剥去物质的形态之后隐藏在其下的能量构成终于显现出来。 目光所及一道若有若无的灰色光芒开始慢慢显现好似一个半透明的气球鼓起成*人形的模样。 缓缓退出灵觉探察的状态罗迪眯着眼视线落在墙壁上的一个画像上面。细心观察下果然现了蹊跷之处。 那是一副颜色艳丽的肖像画。蓝天草地的背景一个英俊的少年站在那里面容红润神色活泼可爱。但那双眼眸却毫无半点灵动满是黯淡沧桑的色彩。 “居然藏在画里面操控机关真是好算计！若是一个不小心还真让你躲过去了！” 罗迪徐徐走上前去。摘下手套右手前伸。好似探入到画面的世界当中一握一拧便从里面抓出一团扭动着的灰雾。 “隐灵！” 这是一种智能低下只会服从简单命令的灵体。不过由于具有在物质世界和阴影世界之间来回跨越的能力所以不易被人觉。 经过反复审问得知它自从召唤出来后就一直留在这里操控机关。今天受到的指令是除了太阳神殿的人以外阻止其他人经过。 用力一捏隐灵顿时灰飞烟灭。 抬头望向前方深邃的甬道罗迪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心中隐隐捕捉到了什么。 第3部 第48章 密门 .长剑闪动有如熊熊燃烧的火炬庞大的神圣气息摧枯拉朽。转眼间三只僵尸就被劈成碎块在白色的烈焰中化为灰烬。 奥库斯特抬起头阴鸷的目光望向前方。在通道尽头一扇高大厚重的铁门挡在那里后面散出无比邪恶的波动。 “是的邪恶！”他喃喃说道扭曲的面孔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笑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那是邪恶的凝聚那是罪孽的根源那是必须净化的污秽！”某个神秘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指引着他催促着他。 他迈动双脚步伐越来越大直至大步飞奔起来。双手紧握长剑高高举起将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那一击当中。 一声巨响刺耳的嗡鸣好似绵绵的钟声在阴森幽远的黑暗中回荡。 门开了。 没有迟疑奥库斯特走了进去。在他身后嵌在墙壁上的照明晶石从近至远一个接一个黯淡下去直至熄灭。个家伙……”罗迪眯着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 沿着长长的走廊穿过大厅顺着石阶向下。地势正在逐渐降低空气也变得阴冷而潮湿一丝腐臭的霉味隐隐飘来。 抬起头天花板上镶着无数亡灵和恶兽的浮雕模样丑陋狰狞动作扭曲挣扎有如炼狱之中的景象。 “难道……又是邪教那帮人在搞鬼？”嘴角向上牵动眼梢向下低垂挤压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罗迪在心中郁闷不已。“走到哪里都能碰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孽缘不成！” 前方的通道曲折蜿蜒两边的墙壁变得粗糙起来好像草草完工后就没有来得及挂上装饰。又是一个右转的拐角。罗迪踮起脚贴着墙壁。从阴暗之中探出头向另一边瞥了几眼。 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罗迪缓缓收回目光眼睛一扫突然现左边的墙面上有些异样。那大片地泥灰明显是后来涂抹上去的。在其下面隐隐露出了烧灼的痕迹。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辨识出是个闪电陷阱而射装置在走廊远端的对面。 “手动触还是……”前车可鉴他第一个念头是寻找是否有人在旁边操纵。 无比纯净的能量好似浪花向上翻涌充盈在漆黑的瞳孔当中。他的眼眸瞬间明亮起来。跃动着的漩涡般的光华。 前方的石壁渐渐变得透明如同隔着模糊不清地玻璃。在墙上。显出一个方形的密门后面是半“回”字形地通道绕过陷阱通往对面。林雷还有几个青白色的人形身影在里面不住晃动时而站在原地。时而来回走动。 “果然有监视者！” 罗迪伏低身子。在阴影中蹑迹前行。四周黏稠的黑暗从身边流淌而过好像绵绵的河水一般。而他就是在水中游动地鱼身体不断左右摇摆小心避开水面上下地暗礁凸石逐渐向前。 光暗交界有如风口浪尖不住在后面推动他的身体朝着冰冷的石崖撞去。就在接触的一刹那浪花翻卷拍下。罗迪顺势下沉潜伏在无边的深邃之下。 他潜伏在黑暗之中。身侧就是密门的所在。 “然后怎么办？”他思忖着不由地皱起眉头。 穿墙术制造一个穿越木墙或石墙的通道；石行术。可以在岩石间自由行走。但这两个都是5级法术。他现在还无法施展。 “硬冲进去？”他立刻摇摇头。万一让里面的人传出警报引来一大群邪教徒就糟糕了。 抬头看看天花板。罗迪心中有了主意。 密室内三个黑衣人坐成一圈边喝酒边打牌。旁边站着一个矮个子斜斜依靠在墙边目光在窥视的孔洞和牌局之间来回游移。 “不玩了！真没意思！”一个壮硕地黑衣人扔下手里的纸牌脸色臭臭地说。他扭过头对那矮个子说道：“基森你小子别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好不好！真要有人不知死活地跑过来那机关也不是摆设早就刺啦、刺啦地叫唤了！快点来打牌……凑不够人手我们三个就只能玩赤猪了。” 旁边一人随即应和道：“就是等那边事情完了自然就会有传讯通知。咱们只要老老实实呆在这就可以有功劳多好啊！” “马上马上就来……”矮个子勉强挤出几分笑容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又伸长脖子向外看了片刻蓝灰色的眼珠左右转动。 整条通道里一片寂静见不到半个人影更没有什么可供遮掩的地方。 一阵风吹过尘土飘逸进来。他急忙向后退了半步打了个喷嚏。“见鬼这两天我怎么总觉得心惊肉跳地！” “嘁壮汉撇撇嘴显然对矮个子敷衍地态度有些不满。“老鼠基森谁还不知道你？只要晚上刮的风稍微大点就能把你从床上吓得蹦起来。居然连衣服都不穿光溜溜爬着窗户跳到大街上！” 帮腔地人也补充了几句：“是呀听说为了这事他老婆半个月都没让他上床……诶我说你不会真是在别的娘们那里锻炼出来的吧！” 基森讪讪地揉着鼻子左顾右盼道：“哪有那回事你们别瞎说……对了我听外面好像有动静先过……” 说完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他匆匆向外面走去。 转过弯来到密门前。基森蹲下身子在门脚下轻轻一拨显露出一个狭长的缝隙。由于靠近地面所以不易被人察觉。他趴下身子。撅起屁股顺着细缝向外窥探。 映入他眼里的竟然是一只老鼠。巴掌大小火红色的眼睛宛如宝石一般泛着诡异的光芒。 一大一小一红一蓝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基森猛一哆嗦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声尖叫从地上跳了起来。 正在打牌的人纷纷站起身抽出武器。其中一个更是跑到内侧的石壁边。伸手握住一根拉绳随时准备出警报。 “基森。怎么回事？”壮汉沉声问道。 回答他地是颤抖不已的声音：“老鼠！有老鼠！” “啊？” 众人面面相觑嘴里骂骂咧咧又都在牌桌前坐了下来。 “真是莫名其妙……老鼠基森你也太心虚了吧。一只小耗子。就能把你吓一跳……噢。我明白了这几天都没回家竟然……你老婆可真厉害呀！” “他老婆？嚯嚯那可还不一定呀！” 三个黑衣人满脸的暧昧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听到同伴们的打趣基森涨红了脸。他咬咬牙抽出腰间的短剑伸手扳动暗门的开关。 石板之间相互摩擦出隆隆的声音。沉重的石门向上升起。 基森向后一跳。持剑横在身前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然而眼前空空荡荡那只古怪的老鼠早已经不见了。 “难道真是眼花了？”他用力揉揉眼睛左看右看找了半天结果一无所获。他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脸上既有几分庆幸也有几分沮丧。 “真晦气！” 伴着暗门下落地声音。他摇着头转身向回走去。 就在此时头顶之上的天花板中间晦暗地影子微微晃动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从天而降。 罗迪飞身跃下。 左手压住口鼻右手向后脑一按。瞬时间一道死亡之力注入敌人头颅之中悄无声息间便夺走了对方的性命。 将尸体拖到一旁。罗迪打量了一番然后心中默念咒语施展出幻术。身边的光线开始扭曲晃动好似融化地蜡油般蠕动变化最后在体表凝结固化如同罩了一个外壳显现出全新地模样。 “我怕老婆我胆小……我怕老婆我胆小……”罗迪在心里默念道。眼珠滴溜溜转了转脸上皮笑肉不笑地抽*动几下。顷刻间一股猥琐之气勃然而出无论容貌、眼神、还是气质几乎都和地上那人一模一样。 一声轻咳。低着头涨红着脸被老鼠吓到的“基森”回来了。嘴里支吾了几声躲躲闪闪间便将密室里的情形看个清楚。 剩下三个人身手不好说。不过被打在这里看门而且如此惫懒显然不会是如何出色的人物。墙角那根长绳应该就是报警的装置…… “基森”闷不做声地向里走占据了通向墙角的必经之路。 “唔？”其他人虽然觉得反常但并没有立刻警觉起来。 “基森”猛然转身锋利的短剑有如闪电一般刺入体形那名壮汉的太阳穴中。然后手腕一转将脑髓搅成一团糨糊。 剑拔出红白相间的液体喷洒而出；随后信手一扬飞溅地血珠在空中掠过向另外两人眼中射去。 那两人本能地翻身向后。随着桌椅哗啦啦的栽倒声他们在地上打了个滚爬起的同时抽出武器。 “当！”一声嗡鸣其中一人只觉得手臂麻呼吸窒息匕刚刚掏出来便被震飞到半空中。紧接着白光闪耀短剑如同插入一块豆腐般轻而易举便贯穿了他的胸口。 抽出短剑抬脚踢飞还在苟延残喘着的黑衣人然后直面迎向最后一个。 他抬手一指。 “轰！”一股森冷地能量爆出来好像一条卷扬而起地死亡洪流。整个密室里顿时一暗等光明重新照亮四周屋子里的黑衣人都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地上地几撮尘埃。 站在密室中央黑色的火焰从体内向外喷涌而出散出毁灭的气息。罗迪抬起右手莹光之中那几个灵魂正在分解消散吞噬到另外一个世界。接下来可怕的死亡之火变得愈猛烈了。 “以生命为助力以灵魂为养料。死火……是开启死亡本质的密门吗？” 望着那幽暗的光芒罗迪紧握成拳继续向前走去。 第3部 第49章 舞台 .顺着足迹的方向罗迪在蜿蜒的通道中缓慢行进。四周的黑暗越来越浓郁他不由地停下脚步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无边的幽邃阴冷立刻涌入到肺腑之中宛如世间最为芳醇甜美的酒香让他感到一股自灵魂深处的愉悦。 他惬意的叹息然后继续向前。 路上开始出现一些腐尸与骷髅的残骸上面还残留着强烈的正能量气息在昏暗之中泛着点点荧光。 罗迪皱了皱眉莫名地感到有些烦躁。他知道目标已经不远了或许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他也知道前方恐怕将是一个无比惨烈的战场一个正邪交锋的舞台。而他并不是登上舞台的演员也不是受到邀请的观众。目前他最为明智的选择是立刻转身离开不要掺入到神殿和邪教的较量当中。 然而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那些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罗迪疑惑地想着对自己的行为有几分不解。不过充盈在体内的黑暗力量正在澎湃激荡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和动力。“无所谓了！黑暗就是我的世界又谁能够挡得住我！” 廊道的尽头是一扇残破的铁门上面还有巨大的凹痕似乎遭受了强有力的撞击。 里面传出阵阵血腥的味道咸涩黏稠沾在皮肤上令人作呕。 罗迪却没有在意。身处幽暗他仿佛换了一个人多了几分自信。多了几分淡漠多了几分残忍。 踮起脚尖半蹲着身子在黑暗的掩护下他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厅。没有粗圆地石柱没有耀眼的烛火。地面与墙壁全都呈现出一种夜空般的黑色。无数魔法的符文宛如星辰一般精细地凿刻在上面。出微微的光芒。 淡淡的灰色雾气弥漫飘溢最后消散在黑暗地尽头。 眯着双眼太阳武士奥库斯特握紧长剑一边前行。一边警惕地扫视四周。 这里一片安静。只有钢靴踏在地面上出的沉重响声。 走到大厅中央他停下脚步。 在他前方不远处地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半圆形的血池。旁边呈弧状整齐摆放着几十具尸体似乎刚刚死去不久。热气腾腾的鲜血正从脖颈处汩汩流出沿着沟渠汇入到池子里面不住滚动翻腾冒出一个个腥臭的气泡。 “血祭！”奥库斯特地眼神顿时凝重起来不过马上又闪现出兴奋地光芒。前些天接连捣毁了七座邪教的祭坛但却从没有遇到过现在这样的情况。他立刻明白。自己终于捕捉到了邪教的踪影。 “我的决定是正确的！恐怕神殿里真的有叛徒存在！”奥库斯特面色铁青。一声冷哼神圣的力量从体内喷薄而出将涌到身边的雾气冲散。 眼前豁然开朗。 血池之后矗立着一座白骨祭坛上面燃烧着青色地火焰。光影摇曳下。一位祭司正站在旁边。身穿黑色长袍。左手捧着暗红色的典籍蓝灰色的眼眸有如星空一般。林雷深邃透彻宛若洞悉了天地间最为玄奥的奥秘。 “你来了。”祭司面露微笑似乎迎接期盼已久的客人。 那和煦地笑容、亲切地问候却胜过世间最犀利的嘲讽。一股火辣辣地激流在额头上的血管里咆哮奥库斯特双目赤红怒火中烧。 他高声喝道：“我来了！带来我主神圣的光辉带来我主净化的意志！” 说完他扬起剑整个人立刻笼罩在纯白色的圣光中如同太阳般耀眼。 眉梢一动祭司微阖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巨大无边的黑暗从天骤降立刻压制住了对方的光芒。 “真遗憾。”他说道。抬起右手探入到祭坛的青焰之中好似欣享着那炙烤般的痛苦。“阳光并非无处不在尤其在这里……这里可是黑暗眷顾的世界呀！” 说完他猛一握拳。那青色的火焰立刻蹿升起来一道无比秽暗的力量向四周扩散。 灰色的浓雾不住翻腾起来好似滔天的海浪。隐约之中血池前方的尸体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抬起双臂摇摇晃晃地向太阳武士扑去。 当罗迪悄悄进来时这场激烈的战斗已经打响。 太阳武士周身泛起黄金色的光辉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在他脚下凌乱地散落着残缺不全的肢体。 然而黑暗的力量并没有因此而减弱。祭坛上闪动的诡异光芒更加明亮厚重的雾气在周围盘旋翻滚前赴后继地起了冲击。 僵尸一波又一波仿佛源源不断。奥库斯特拼力挥舞圣剑长披肩面色狰狞状若癫狂。 罗迪挪动脚步不声不响地躲在角落中。目光在太阳武士和邪教祭司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最后落在那个祭坛上。 他的右手突然颤动起来出了危险至极的警告。 他急忙收回视线浑身上下的肌肉和毛孔全都紧绷起来。不知是不是错觉就在匆匆一瞥的那瞬间祭坛上晃动的青光中隐约浮现出一双眼睛冰冷、邪恶、无限的深邃广袤…… 那是俯视凡间的眼睛那是非人的眼睛。 头皮麻罗迪不由得屏住呼吸蜷缩起身体。 所幸那个可怕的存在并未留意到还有不之客它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太阳武士奥库斯特的身上。 浓雾之中悬浮着一缕缕手指大小地渺渺青光。好似游蛇般攀附在奥库斯特的头部一点点渗入到圣光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奥库斯特毫无所觉。他舞动长剑一个重劈将面前的敌人斩为两段。接着向左撤步转身横扫。又砍翻另一只试图靠近的僵尸。 僵尸终于杀尽了。 体力正在飞快地流逝他大口喘着粗气。耳边阵阵嗡鸣。随着心脏的急跳动眼前开始模糊变得一片血红。 祭司一声轻笑像是讥讽。又像是怜悯。 祭坛的火焰更加旺盛。灰暗地雾气愈浓重。影影绰绰间又有一群新的敌人出现了。 是食尸鬼！ “我主庇佑！”奥库斯特低声诵念一团柔和地光从天而降将他包裹在里面。顷刻间他不仅恢复了体力而且受到了神圣力量的加持。 “来吧！你们这帮污秽的家伙！”他大吼道迎着敌人冲了上去。 躲藏在暗处罗迪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有古怪啊……怎么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呢？” 想到这。他闭上眼睛摇摇头仿佛要把先前看到的一切都从脑海中抛出一样。睁开眼再凝神观看。瞬时间好像摆在眼前地彩色画卷突然被捅破了似地空气阵阵波动扭曲。显露出隐藏在虚幻之下的真实。 骷髅、僵尸、食尸鬼……这些虽然栩栩如生。然而透过洞察的目光却变成一个个气泡般半透明的影像。 “原来是幻术！”罗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立刻警醒起来。居然连他的真实目光都被瞒过这绝对不会是普普通通的幻术。 食尸鬼并不好对付不仅机动灵活而且战术狡诈。好在有神圣力量的庇佑奥库斯特拼尽全力消灭了它们。然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喘息雾气翻涌间几个高大的木乃伊从中走了出来。 “见鬼！”奥库斯特拄着剑望着逐渐逼近的敌人心中有些慌乱。他现在脑海中浑浑噩噩几乎只是依靠本能在支撑。 然而和之前地对手不同木乃伊力量奇大无比。轮番攻击之下疲惫的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间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奥库斯特反应不及“”的一声踉跄着倒在地上。几只木乃伊立刻围了上去劈头盖脸一顿暴打。 他双手护在面部拼力抵挡连续的打击让他头晕目眩。 就在此时大门处出一声巨响一伙人手持着火把冲了进来。 仿佛接到了无声的指令木乃伊顿了顿同时向后退去。 奥库斯特勉强睁开眼睛随即喜出望外。 来地人竟然是他地部下们。 然而他的笑容凝固了。 他们只是站在原地既不过来救助他也不去攻击邪教地祭司。一个个面色诡异目光中满是讥讽。 “平时趾高气昂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仗着是主神殿过来的人就可以指手划脚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吗？” “整天把我们当成下人看待你好了不起啊？”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过来奥库斯特颤抖着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那些人。“你们……” “真是可怜的孩子。”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奥库斯特瞬间瞪大了眼睛缓缓转过身。 在祭坛之后的暗影当中徐徐走出一个老者拄着拐杖和邪教的祭司并肩站在一起。 竟然是银月城太阳神殿的索尔兹主祭。 花白的须苍老的面容神情依旧是那么和蔼那么可亲。但却出现在此时此地有如晴天霹雳一般让奥库斯特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勇敢、执着、锲而不舍……”索尔兹主祭摇摇头一副惋惜的表情。“这些都不是过错。只可惜你来错了时候来错了地方。” “你们……你们……你们！”奥库斯特浑身抽搐面容扭曲最后猛然咆哮起来。 属下们笑了索尔兹主祭笑了邪教祭司也笑了。笑声由低到高在奥库斯特耳边回荡在奥库斯特脑海里回荡。 突然间笑声戛然而止。他们全都沉着脸目光冰冷好似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索尔兹主祭眼皮翻了翻：“你不是想要荣耀吗？我会给你们的。为正义而英勇牺牲的头衔你还有芙莉歌你们两个圣物守护者全都有份！” 奥库斯特的脸色立刻苍白起来胃中翻涌几欲呕吐。他的眼中神采顿失不过突然间又变得明亮起来。 “圣物！”他喃喃自语道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那能够摧毁一切邪恶的宝物。体内突然生出一股全新的力量他瞄了瞄左右毫无征兆地飞身向大门那跑去。手中剑芒所指昔日的部下面露怯意纷纷闪身避让。转眼之间他飞奔着冲了出去。 大厅里一片寂静。 好似耗尽了薪柴祭坛里的火焰开始微弱最后熄灭。幽光不再周围的雾气也渐渐散去。 太阳神殿的那些人静立不动形象一点点模糊最后化为虚无。 隆隆声中一面墙壁上向旁边挪动显出一道石门。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面带喜色乖巧地站在祭司的身后。 “祭司大人……成功了？” “当然！”嘴角浮起一丝得意邪教祭司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连续七个腐化法阵足以在不知不觉间侵蚀他的精神力让他心神松动对周围充满了猜疑。” “于是他连自己人都信不过了……” “哼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监视的人都派出去了吗？” “是的！” “很好。”祭司点点头从祭坛上取出一片枯萎的黄叶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周围的人都不可信作为圣物守护者他第一时间要做的应该就是……” 他展颜一笑眼中神采飞扬。“……接下来就等他从神殿中取出光明之石了！” 狂笑声中邪教祭司转身走进密门那个属下也紧跟在后面。 大厅中顿时暗了下来。舞台落幕了。 第3部 第50章 相遇 .估计邪教的人已经离开罗迪一闪身从角落中走出来。望着冷冷清清的大厅他摇摇头默然无语。 虽然免费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但他心中却没有半点喜悦的感觉。恰恰相反他感到的只有悲哀。 正与邪的交锋善与恶的冲突总能碰撞燃烧出璀璨的火花。 他觉得自己就被那绚丽给灼伤了心中隐隐的痛。 人无完人每个人的内心深处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无法愈合的创口、一些不敢正视的缺陷。 罗迪自然也不例外。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并没有那种从小到大、在千锤百炼中成长的阅历。哪怕有了强悍的躯体巨大的力量依然不能弥补精神与心灵上的破绽和漏洞。 他的双眼可以看穿幻术但却无法戳破谎言。如果有口舌伶俐的人进行诱骗说不定他也同样会迷惑而不自知最后被拉入到陷阱当中。而在这个世界类似这种兵不刃血的手段还有很多。撬动心灵的缝隙注入制幻致命的毒液这是邪徒们的拿手好戏。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格外脆弱。 “如果能够识破人心……”他沮丧地叹了口气。 确实有一些能够操控心智的法术但这完全不是一回事。心灵的强大与否取决的不是魔力和法术而是对自我的认知、对目标和理念的肯定、对信仰与追求的坚持。对内不断自省反思对外增长知识和阅历探究万物地本质……那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他心中一动。转头看向祭坛。 空气中充满了近乎黏稠的腥味祭坛前的血池里一个个飘忽的灵魂正在痛苦中挣扎。 血祭为邪恶地神祗或是魔鬼奉献上智能生物的生命以换取某些知识和力量。在很多仪式中。血液被视作生命的象征是相当重要的祭品之一。而无辜者地灵魂则根据情况不同并非不可或缺。 在邪恶之力的束缚下。这些灵魂并没有立刻散去。 罗迪向前走了几步随即停下来。 魂灵们不断地哀鸣恸哭出嘤嘤的声音。但在他的耳朵里却变成了阵阵地诱惑。吸引着他去攫取去品尝。有奇异的右手存在那些灵魂就是死亡之火的能量源泉就是开启自身力量的钥匙。 “白痴！蠢货！又便宜不占的笨蛋！”他握紧拳头呼吸急促嘴里不断咒骂着强迫自己一点点挪开视线。林雷 匆匆绕过血池他走到祭坛旁边不敢回头。 目视前方。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神明的象征。 由于不能见光的原因眼前这个并不是永久性的祭坛上面地邪力已经散去所以他才敢如此近距离进行观察。 放开灵觉罗迪利用敏锐的感知捕捉着能量流动的残余痕迹。眼前呈现出一个晦暗厚重、由无数绿色符号和灰色固体堆砌成的集合体。乍一看丑陋得不堪入目；再一看立刻又会感到一种无法言喻、近乎诡异的美丽。 那就是神明的光辉。微小中蕴含着宏伟短暂中包容着无垠。如同一艘混浊腐朽的古船在生死轮回的海洋中游荡；又似不断坍塌崩坏的浩瀚星空叙述着永恒的衰败和消亡。 只是短短一瞬间。仿佛经历了许多个世纪无穷尽地意识和影像在脑海中不停闪过。 蓦然间所有的一切又都消失不见眼前依旧是空荡荡的大厅。 罗迪晃了晃觉得有些眩晕。心中充满了无比的震撼。 “那就是神力的浩瀚吗？”他喃喃道。眼中闪出一种火热地光芒。 对于腐朽之神他也有所听闻。 据说那是个掌管腐蚀、堕落与腐朽地神明。所经之地。万物凋零大地寸草不生。它喜爱那种用腐蚀与毁灭来折磨生灵的快感最乐于见到地是使万物由内到外不断腐化堕落最后成为它的傀儡。 在众多神明中腐朽之神的实力只能算一般但胜在诡异莫测、不易察觉因此即使强大的神明对它也颇为忌惮。据说几千年前它就利用陷阱成功侵蚀了机运女神。在腐化力量的作用下强大的机运之神逐渐衰竭最后分裂为现如今的幸运和厄运两位新生神祗。 不过根据记载因为某种意外的原因腐朽之神早就已经陨落了。 “那么它现在是回归了？还是说……”罗迪揉着眉心觉得自己没必要在无关的事情上浪费脑筋。看看四周这里可是邪教的据点再呆下去并不是什么好主意。想到这他立刻转身沿着来时的道路向外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 等从古堡中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夕阳正向远方绵绵的树林上方移动霞光照在身上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只有当云朵飘过、遮住了太阳时他才会陡然一凛切实地感受到来自永冻荒原的彻骨寒风。 没有黑暗围绕在身边罗迪突然有些不太习惯。他停下来注视着那红彤彤的太阳。半晌后他掀起脑后的兜帽继续前行。 穿出林间的小路回到大道上。远远可以看见银月城的轮廓低沉的号角声在天空中回荡。 身后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一队士兵结束了巡视任务正从后面走来。最前面的是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身穿暗红色的铠甲背着沉重的长柄巨斧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罗迪闪到路旁士兵们从他身边经过。前头的那个巨汉回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面露喜色高声说道：“罗迪先生！是罗迪先生吗？” 罗迪一愣。慢慢掀起兜帽疑惑地看向对方。“你是……卡瓦拉？” 巨汉小跑过来咧着嘴说道：“是我！就是我！” “咦？”罗迪眉毛一挑。上下打量着对方。“这些天不见你好像变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呵呵我戒酒了。”卡瓦拉挠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听了您地话。我下定决心把身体重头练起。没想到当初耍斧子的那点本事还有几分结果就当了一个分队的队长……喂。你们先回去不过不许乱跑！” 卡瓦拉回过身向副手嘱咐几句。接到命令士兵们踏着整齐的步子继续前进。 打走其他人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 对于罗迪这个恩人卡瓦拉确实打心眼里感激不尽。他拍着胸脯表示将来一旦有用的上地地方。只要一声吩咐他立刻就到。接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厚声说道：“对了我听说您喜欢喝茶。正好我亲戚从老家寄来两大包野山茶味道可好了。您等等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他拔起腿就朝军营方向跑去。 目送壮汉远去罗迪有些呆。对于这种热情过头的人他确实很没辙。 “不过野山茶……”他摸摸鼻子。心中倒有几分期待。“还真没尝过呢！” 站在路旁看着风景此刻他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阵阵微风吹拂在脸颊上卷裹着细碎的雪晶凉凉地。 就在这时。顺着风传来一阵吵杂的声音。喝斥。怒吼还有兵器交击的脆响。 罗迪眯起眼睛。手腕一翻握住袖中短剑的剑柄。若是以前他第一个反应或许是飞身躲进树林里。但现在他仍笔直地站在那静静望着前方。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开始变了。 激烈地撞击声响个不停冰冻的泥土和雪花飞溅而起。奥库斯特挥着长剑面色紫青双眼中充满了诡异的墨绿色脉络。脸上、身上沾满了鲜血既有他的也有神殿牧师的甚至还有平民百姓的。 古朴的木盒揣在怀里此刻的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圣物落入到叛徒手中。 “叛徒！都是叛徒！阻挡我地全都是叛徒！” 他咆哮着突然回身向后猛劈一剑。 一声巨响尘土漫天远处枯黄的树木全都簌簌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崩碎折断。 追击的几个卫兵顿时口吐鲜血倒飞而去胸口深深凹陷下去眼见是不能活了。后面的人顿了顿脚步不停从他们身边跑过。 闷哼一声奥库斯特继续向前跑。在他身后至少还有二十多个城卫队的士兵、十多个神殿的武士、甚至还有几个路见不平的冒险者。 他的心愈焦躁起来。匆匆一瞥中他竟看到了芙莉歌强拖着虚弱的身体月亮神殿的女武士远远跟在后面。 “连她也背叛了吗？不不可能！”好像被压抑了许久纷乱地念头突然涌出来沉甸甸地在心底不住搅拌。 他觉得自己的双脚开始笨重起来。 “我应该去救她……不！我不能停下！我是圣物守护者！我要带走圣物我不能停！” 身后响起破空声紧接着背上一阵巨痛。奥库斯特晃了晃神圣的斗气勃然而出挡住了后续的箭矢。 他继续向前冲。 两侧林木稀疏前面的道路显得开阔起来。路旁边站着一个灰衣男子冷冷望着他。 一股寒意从背脊涌了上来奥库斯特紧握长剑身上地斗气如火焰般旺盛。 第3部 第51章 围击 .苍茫的大地上鲜红的花朵骤然绽放。伴着拼死的搏杀声一个个生命消陨坠落。 望着浴血满身、狼狈不堪的奥库斯特罗迪的脑海中立刻出现了这样一幕：在邪教的精神侵蚀下太阳武士急匆匆赶回神殿拿到圣物光明之石。其他神职人员觉得惊讶上前询问然后被当成敌人而斩杀。激战中奥库斯特边打边退最后冲出城。途中可能伤到了路人所以又引来城卫队的追击…… 把之前见到的事情稍加串联前因后果顿时朗朗他很容易便猜个八九不离十。 “腿脚可真够快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他凝目注视着迎面而来的奥库斯特眼眸里的杀机一闪而没。 微微侧过身出乎太阳武士的意料之外罗迪悠然地站在那袖手旁观并没有拦住他去路的打算。 后面的敌人紧追不放奥库斯特来不及细想目光紧盯着路边那人剑尖斜指从他面前掠过。 罗迪没有动眼睛眨都不眨。剑锋不及那斗气虽然近在咫尺却像拂面而过的一阵暖风只是将他的头向后高高吹起。 等太阳武士经过之后他漠然的脸上才有些松动。放在身侧的左手微微一抖一道紫黑色的光线从指尖上飞出无声无息地落在太阳武士的后背上。 “衰弱射线！” 奥库斯特突然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气球在后面被戳出个大窟窿。本来涨得满满地力气正“嗖嗖”向外逃窜出去。魁梧的身体顿时虚弱下来连抬起脚都变得十分吃力。 就在此时怀中地木盒渗出一团柔和的白光有如阳光融化路边的积雪驱赶走不断吸食体力和精血的负能量。须臾间他又重新恢复了力气。 转过头怨毒的目光宛如箭镞般锐利。如果时间充裕奥库斯特绝对会立刻掉过头狠狠教训那个在背后施放冷箭的家伙。 眯起的眼角微微上扬。两边的眉梢嘲讽般跳动几下罗迪回给对方一个足以火冒三丈的笑脸。 他知道对方根本无法奈何自己。 只是这几秒不到地耽搁后面的追兵就奔了过来。一个高大的神殿武士冲在最前面无视长剑的威胁飞身向奥库斯特扑去。 剑光一闪武士被刺穿了咽喉。斗气催动下。整个头部顿时燃烧起来顷刻化为灰烬。 然而神殿武士并没有退缩他们前仆后继不顾性命地和奥库斯特纠缠在一起。林雷 由于情况不明城卫队只是包围成一圈防止那个街头杀人的凶徒逃脱。并且时不时瞄着神殿的人既有警惕也有怀疑。 至于罗迪大概是把他当作过路的法师士兵们匆忙间顾不上理会。倒是一个衣甲鲜明、看起来官阶较高地人挪动脚步。想要过来说什么。罗迪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旁观如果有必要自然还会帮手。 那名队长面露感激之色一个敬礼为刚才伸手支援的行为表示答谢。 而那些牧师们的表情就要复杂许多。 衰弱射线属于死灵系的法术不过因为实用性很高所以除了死灵法师外也深受其他法师的喜爱。尽管如此出于某种本能太阳神殿的牧师们对这种利用负能量的法术十分厌恶。再加上被攻击的人又是昔日的同伴。他们心里自然有些微妙的不适之感。 不过罗迪并不在乎他们地想法。因为他知道过一会儿等待这些人的究竟是什么。 他徐徐抚摸着下巴望着场中激战的人影笑容中多了几分深长的意味。“既然圣物已经被取出接下来。就该轮到邪教出场了吧……光明之石。真要借助邪教之手毁掉其实也不错！” 回想起当初光明众神借助圣物。联手降下的净化之光他心中仍有几分后怕。那可是足以抹杀他存在的力量。所以对于光明之石他自然十分忌惮如果有摧毁的机会他绝对不会放过！ 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芙莉歌从后边赶来。脸色苍白不见半点血色。金色长垂在胸前随着急促起伏的韵律而摆动。 见罗迪站在不远处她顿了顿并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去。望着战场中地拼杀她猛一回头目光凛凛如电望向那些牧师。 “这究竟怎么回事？奥库斯特他……” “怎么回事？疯了！他疯了！”一个牧师愤愤道。用力喘息几下他才调匀气息。 “下午他进来时劳德就觉得有些不对头。连招呼都不打他急匆匆跑去光明厅拿起圣物就往外走……这根本不符合程序！劳德拦住他没想到他二话没说拔剑就杀了劳德！疯了！他彻底疯了！” 芙莉歌紧皱眉头疑惑地看着那熟悉的身影。太阳神殿里生了什么她并不清楚但神殿门口接连有三个低级牧师被杀却是她亲眼所见。 “怎么会……”她喃喃道。 “胡说！你们这帮叛徒！”虽然身处围攻中奥库斯特仍在留意着旁边。听到牧师的话他睚眦欲裂。挥剑横扫猛烈的斗气向外爆散开震退了四周的人。 他举起长剑指向刚才那个牧师血迹斑斑地面容无比狰狞。 “你们这帮勾结邪徒地家伙别以为能逃过我地眼睛！听好了。只要有我在。圣物绝不会落入你们手中！绝对不会！” “胡言乱语……疯了！他完全疯了！”牧师气得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几乎说不出完整地话来。 芙莉歌立刻后退了几步同时伸手握住剑柄目光流转不定。两边各执一词她也不知究竟应该相信哪一方。相比较而言多年相处她自以为奥库斯特不是那种疯狂之人。但如果真是地方神殿出了问题那对整个光明阵营来说无疑是一场可怕地灾难。 “狡辩！”一旁的城卫队队长忍耐不住跳了出来大声怒喝道。“难道那些无辜的百姓也是邪徒吗？两个孩童。一位老人……你竟然下得了手！我看真正的邪徒是你才对！” “哈哈哈……”奥库斯特仰起头高声狂笑蓝色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了诡异的黑绿色好似两团腐烂了的植物泥浆。 他向前猛踏一步龇着牙露出泛着寒光的的牙齿面容不住扭曲。 “为了正义。为了光明一定地牺牲是在所难免的！死在我手里他们将远离这个充满邪恶和污秽的尘世归入到太阳之主的怀抱当中！那是他们的荣耀！他们应当感到自豪才对！” “你……”芙莉歌讶然看着相处多年的同伴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别浪费力气了看他地眼睛。”罗迪远远地喊了一句。 其他人楞了一下仔细分辨捕捉到敌人眼中那异样的色彩不由得心中一惊。 芙莉歌立刻叫道：“奥库斯特。你的眼睛！你被诅咒了！” “诅咒？你说我被诅咒？”太阳武士狂笑的表情凝固了渐渐冰冷起来。“我本以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芙莉歌……我本以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突然咆哮起来。“现在连你也在质疑我！” 长剑嗡鸣一股磅礴的气劲轰然而至。毫无防备下芙莉歌闷哼一声瞬时间被重重击飞到远处。 短暂的停顿立刻终结战斗又重新打响而且变得更加惨烈。 几个牧师联起手强大的能量瞬时汇集起来如狂风般直冲过去。 奥库斯特高举长剑。周身燃烧着斗气的火焰。怒吼声中一道锥形气劲迎了上去。 两股力量骤然撞击在一起引了剧烈地爆炸。强大的冲击波如同海啸一般所到之处地面硬生生刮去厚厚一层。来不及躲闪的神殿武士通通被炸飞。连稍远些的卫兵们也未能幸免。 后面的牧师摇摇欲坠。手里紧握着神徽依靠神术治疗自己的伤势。 而奥库斯特也不好受。他半蹲在地上。长剑拄地身上的血管全都从皮肤上凸显起来好似蠕动着的蚯蚓一般。他突然掩住口剧烈咳嗽起来。鲜血顺着指缝之间滴落周身的斗气仿佛也随之流逝变得黯淡许多。 “太阳之光洒遍大地！”他自语道心中的执念化作无形地力量。他摇晃着站起来看向四周。遍地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还有不断呻吟的伤员。他冷哼一声瞥向一直旁观着的罗迪心中杀念大炽。 “怎么法师先生你不会是早就没有魔力了吧？”他狞笑着大步上前。 罗迪耸耸肩晃了晃脖颈。“你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旁边的牧师们佝偻着身子彼此看了看用眼神交流起来。他们知道如果失去圣物那责任根本不是一两个人能够承担地。 伴着沙哑地神明颂歌短短几息中牧师们的头全都变成了雪白色整个人瞬时苍老了许多。 一团团白光从神徽中流淌出来将重伤地神殿武士和卫兵笼罩起来。温暖的光辉中鲜血停止向外流淌可怕的伤口渐渐愈合他们又恢复了作战的能力。 奥库斯特停下脚步眼神立刻凝重起来。他咬着牙紧握长剑。如同笼中挣扎的困兽准备迎接生命最后的时刻。 “来吧邪徒们！我等着你们！” 不知何时淡淡的雾气从林间飘了过来弥漫在大地之上。 随着沙沙的响声一个温和淳厚的声音传了过来：“是吗？看来我们还没有迟到呢。” 雾气四溢间在一群精悍的黑衣人簇拥下邪教祭司缓缓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的雾气中影影绰绰间又显出数十只僵尸和骷髅眼中闪着针尖大小的红光。 第3部 第52章 月华 .耳边传来混沌不明的声音像幽幽的寒风在长空中呜咽像濒死之人绝望无助的哭喊。黑暗无边无际从四面八方一波波涌来撕扯着每一寸肌肤。全身上下阵阵剧痛好似被炼狱的火焰炙烤焚烧。 突然间一股无比阴冷的寒流从天而降印在额前。那翻腾的地狱之火顿时一窒燥热枯涸的感觉如潮水般退去顷刻间便烟消云散。 闷哼一声芙莉歌醒了过来。睁开眼见到的是罗迪淡漠的面孔就像一尊用大理石雕琢而成的塑像一手抚着她的额头同时遥遥眺望远方。 “好冰……”感到身下传来的阵阵寒意芙莉歌这才注意到自己此时正躺在地面上头还枕在罗迪的臂弯中。 “现在怎么样了？”强忍剧痛她低声问道挣扎着坐起身来。顺着罗迪的目光望去远处的情景顿时让她大惊失色。 城卫队的士兵们背靠背聚成一个圆形的队列正与外面数十只骷髅和僵尸周旋；在一群黑衣人的围攻中幸存的几个神殿武士左支右绌自顾不暇；太阳武士奥库斯特则浑浑噩噩地站在场地中央仿佛失去了魂魄般一动不动；此外还有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他好整以暇地观望着激烈的战况并不时望向这边。那森冷的目光中充满了警惕、怀疑、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那些人难道是……”芙莉歌颤声问道下意识地拉着罗迪的胳膊。她对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感到无比恐惧。 “没错就是邪教！”罗迪神色淡然语气凿凿顿时让女武士如坠冰窖。 看到眼前这一幕稍加思索芙莉歌立刻就明白了邪教的企图。 “他们的目标是光明之石！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 就在此时黑衣人的阵型突然混乱起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神殿武士陡然力。青色的斗气笼罩全身他用肩膀撞开面前的黑衣人。然后向那个祭司打扮地敌人急冲而去。 “威尔克！”芙莉歌眼睛一亮立刻认了出来。 8级战士威尔克。神殿武士中本领极为出众的一个。 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只有尽快击杀对方的领才有可能挽回败局。而对于自己的武力他信心十足。只要冲上前近身肉搏法师也好祭司也罢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面对神殿武士咄咄逼人的攻势。邪教祭司挑了挑眉毛仿佛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活动活动身子骨了。” 听到这话他身后的雾气微微摇动了一下就像有生命地活物一样。 黑袍祭司缓步向前抬起手苍白的手指宛如最纯净的雪花般晶莹。 “神说。面对腐朽成尘的命运要谦恭！” 一阵古怪的阴风从耳边吹过威尔克突然放缓脚步。霎时间四周的景物全都高大起来。无形而强大的邪恶力量从天降下直直刺入他地心灵深处。在他眼里不远处的那个敌人不断变高仿佛不可战胜的远古巨人。突然间他觉自己竟是如此渺小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先消灭那个祭司！”见此情景。一个牧师高声嚷道。其他人顿时反应过来放下眼前的敌人逐渐会合在一起。然后一拥而上拼力将敌人密集的阵型冲出一道缺口。 他们知道此时此刻任何退缩与动摇都是自寻死路只有冲上去才有可能觅得一线生机。 祭司微笑着抬手一挥。冰雪覆盖的地面出破碎开裂的声音十余个手持残旧弯刀的骷髅战士破土而出在他身前站成一列。 “神说。面对终将毁灭的结局要敬畏！”冲在最前的战士突然抛下手中地武器在莫名的恐惧支配下转身逃走。 “神说痛苦是考验折磨是真爱！”一个壮硕的神殿武士捂住脸。凄厉地尖叫起来。可怕的幻觉充斥脑海。他感到全身的皮肤正在急腐烂脱落内脏从裂开的胸膛中喷涌而出。 “神说。你的双眼不可斜视你的目光不能无礼！”好像犯了错的小孩子后面的一个士兵本能地连连撤步。随着对方话音落下他地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结果被地面突起的石头绊倒在地。双眼什么也看不见耳边又都是呐喊和兵器碰撞的杂乱声音他又惊又怕趴在地上不住摸索。 作为神祗的侍者高等祭司可以调度更多力量施展更强大的神术绝不会逊色于高级别地法师。 不知何时雾气愈浓郁了。周围被邪恶地力量笼罩起来显得暗淡无光。受此影响即使是低级的骷髅战士也变得动作迅捷生猛无比。 众人地冲击立刻被阻挡住。前路已无后有追兵他们的绝地反击只是昙花一现。 鲜血厮杀怒号……邪神祭司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激烈的场面似乎已经稳操胜券。 在罗迪的搀扶下站起身芙莉歌抽出长剑。望着战场她合上双目又猛然睁开头也不回地说道：“你快离开吧。他们的目标并不是你……这已经不是你能参与的战斗了！” “如果如果可能的话……”说到这她蓦然回过头向后理了理凌乱的梢憔悴的脸上绽放出一种异样美丽。“如果将来有时间别忘了来看我。我喜欢夜晚盛开的花喜欢照在月光下。” 然后带着凄婉决绝的笑容她高高举起长剑。 “月亮女神在上！”她高呼道如同一道划过天际的银色流星义无反顾地向敌人冲去。 清澈冷冽的银色花朵团团乍现圣剑月华就像其名那样无孔不入。所到之处寒光四射那些不死生物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劈开拦路的僵尸击退灵活诡异的黑衣人银星武士芙莉歌前进的势头无人可挡。不过她知道圣剑中存储的月光之力已经所剩无几马上就要耗尽了。她深吸一口气面颊浮起一丝病态的晕红。突然间剑身上光华大作好似一轮圆月从天边升起。 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现在的她只能燃烧自己的生命。 望着飞奔而来的女武士邪教祭司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瞥了一眼站在远处高深莫测的罗迪他有些拿捏不准两人之间的关系。当初那次不算愉快的会面罗迪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他还始终心存顾忌。 “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决不能功亏一篑！光明之石必须封印住！无论是谁都别想妨碍我的计划！谁都不行……”他冷哼一声眯起的双眼中寒芒闪烁。为了以防万一他今天可是有备而来。 剑光闪烁好似繁星点点。其他战士拼尽全力牵制住那些杂兵让芙莉歌的压力骤然减轻。她一鼓作气冲破了敌人的包围。 视线从罗迪那边收回邪教祭司捏了捏袖中的铁块低声念诵咒语。 “定身术！” 芙莉歌觉得指尖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随后变成了麻痹迅蔓延全身。手脚僵硬不能前进半步；唇舌麻木甚至无法开口。她拼劲全身力气想要挣脱法术的束缚气血翻涌下脸部涨得通红眼眸中甚至有泪光在闪烁。 “快动啊！快动啊！只差一步了！” 魔法与邪术并非无所不能。强健的体魄坚定的意志都是可以对抗心灵法术的重要因素。在女孩的意志之下束缚她的魔法之力逐渐开始松动然后分崩离析。 芙莉歌绷紧全身好似蓄满力量的弹簧猛然窜了出去。 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邪神祭司略感惋惜地叹了口气右手前伸然后五指合拢握紧成拳。 芙莉歌的脸霎时变得惨白“噗通”一声仆倒在地。她右手撑着地面左手死死按在胸前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副无比痛苦的表情。 心脏处传来一波波锥刺般的绞痛好似汹涌的潮水一样冲击着她的心神；全身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血流如脱缰的野马在四处乱窜。芙莉歌死咬住牙关不叫出声豆大的汗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坠落在雪地里。 “还差一步就差一步了！” 她抖动着身体努力想要站起来扬起的双眼中充满了执着和不屈。 “真是个好苗子可惜了……”祭司怜悯地昂起头紧握的手猛然转动。 第3部 第53章 魔像 .手脚冰凉双目滚烫鼓点般急促的敲击声在耳膜间不断回荡。芙莉歌觉得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探进自己的胸腔里拉扯五脏搅动六腑。她死死抓着胸前的衣甲却揪不出那邪恶的魔爪；她无助地开启樱唇却吐不出半点温热的气息。 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啸响起空气仿佛被撕扯灼烧顿时变得滚烫。伴着巨大的爆炸声地面摇晃起来如同一波波海浪咆哮着从身下涌过。 似乎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又似乎持续了很久很久那疼痛欲绝的感觉才慢慢退去。一股暖暖的热流在心底涌出遍及全身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既舒适又安全。 不知不觉间泪水莫名地流了下来。芙莉歌勉强抬起头眼前的景象由模糊慢慢变清晰。 激斗的场面瞬时间竟凝固了。 邪教祭司脸色阴沉狠狠盯着远方。在他前方的地面上一个深坑正向外散着尘烟和热气。 “你打算与我为敌吗？法师！”祭司的目光阴冷语气略带嘲讽其中暗含的意味只有对视着的两人心里明白。 罗迪挑了挑眉毛放下含在口中的哨笛徐徐向前走来。脸上依旧漠然只是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然而他的双瞳却漆黑如墨闪着幽幽的光芒。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长久与邪神接触的祭司却知道那是无比黑暗、纯粹至极的光辉那是邪恶世界在人间投下的毁灭之火。 不过此时那黑暗的火光中全无暴戾和杀意只是如一汪深潭静静映出少女银月般清丽的身影。 “为何偏偏要站在那一边……”祭司低着头。喃喃自语道。一丝厉芒在眼中闪过他缓缓抬起右手顿了顿。然后用力向下一挥。 仿佛接到了无声的命令弥漫在四周的雾气迅向他身后聚拢不住地翻涌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从里面向外窥视。一阵低沉地吼叫从浓雾里面传出震得积雪从树枝上簌簌落下。 无论是神殿的武士和牧师还是城卫队的士兵甚至是身着黑衣地邪徒全都忍不住一阵心悸。 “吼！”咆哮声由低沉到高亢。最后变得震天动地。笔直的道路、两侧的山林、橙红的天空……全都在倾斜在颤抖。一个士兵不由得双腿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咚！”粗壮的树木竟真的在摇动枯枝纷纷坠下出噼里啪啦的脆响。 “咚”、“咚”……更多人被震得摔倒在地上。“神啊！”太阳神殿的牧师失声惊叫道然而回应他地却根本不是他所呼唤的神明。 一个小山般高大的黑影拔地而起。顿时遮住了夕阳的辉光。彻骨的阴冷铺洒下来每个人都不禁打着哆嗦。 那是一只丑陋畸形的怪物将近七八米高面部狰狞撕扯开的巨嘴占了头部大半地面积。庞大结实的肉体泛着死尸般的黑绿色表皮下透显着许多苦痛扭曲的面容就好像被困于其中竭力要挣脱一般。 它手里拎着一条由钢环串连而成的粗大锁链上面布满了锋利的铁刺斑驳的暗红色锈迹仿佛鲜血一样令人瞬间感到一阵阵恶寒从脊梁爬上梢。 “尸魔像！”牧师惊叫道。 话音刚落。一阵狂风扫过。巨大的刺链在冰冻的地面上犁出一条深沟瞬间将牧师死死缠住。利齿般的尖刺扎进他地体内他立刻惨叫起来。 锁链哗哗地移动着将挣扎的牧师卷到魔像面前。它张开嘴一口便将那人咬在嘴里。惨叫戛然而止伴着刺耳的咀嚼声鲜血不断流淌到地面上内脏洒得到处都是。与此同时一张痛苦的面孔在魔像的皮肤上逐渐浮起出阵阵哭号。面容竟和那死去的牧师一模一样。 “亡灵构装体！”罗迪嘶的倒吸一口凉气。这种由死尸和钢铁混合成的拼装魔像并不好对付不仅免疫绝大多数的魔法而且可以通过吞噬尸体的方式来修复自身地伤势。对付这怪物最好的方法是用神圣的魔法武器攻击不过…… 他瞥了一眼城卫队和神殿那帮人。一把魔法武器价值不菲恐怕不是他们能够配备上的。而太阳武士奥库斯特还站在一旁冒傻气。芙莉歌更是极度虚弱。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麻烦啊！”罗迪不由地苦笑一声。看得出来这魔像应该是邪教地后备力量。专门针对各种意料之外地突情况。换句话说尸魔像的出现完全是针对他这个胡乱插手地家伙。 “不过我能放手不管吗？”他扪心自问道。望着那纤纤的少女回想起刚才她坚毅决绝的话语。 “我喜欢夜晚盛开的花喜欢照在月光下。” 他心中一颤。摸了摸鼻子不得不承认自己在那一刻确实心软了。 “与其将来坟前栽花不如现在伸手一拉。刨坑掘土的事情还是留给她自己去做吧！”嘴里这么宽解自己他猛冲上前一把揽住女武士的腰然后飞快地向后跑。 “白痴！”邪教牧师眉头紧皱不屑地冷哼一声显然对某人只顾怜香惜玉的行为很是不爽。“女人……无论黑暗中的强者还是光明下的劲敌对他们来说始终都是坏事的麻烦！” 不耐地一摆手那巨像踏着沉重的脚步向两人追去。 之前勉强催动圣力已经将体力耗得精光芙莉歌现在全身上下软绵绵的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被紧抱在怀里灼热的气息喷在颈后少女微微挣动一下幽幽说道：“你不该来的……” 罗迪明白她的意思。现在这种情况一个2、3级的法师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哪怕这法师的力量远常人。 不过他又能怎么解释。难道说自己热血上涌冲昏了头脑？ “轰！” 一声巨响从后面传来。强烈的震荡化为巨大的冲击波将两人推倒在地。他们相互紧拥着向路旁滚出去十多米远。 “嗯！”罗迪的背狠狠撞上了一棵树干断裂的枝杈从天而降砸在他的身上。他下意识地抱紧芙莉歌抬头望去。 魔像抬起巨大的脚掌片刻前两人所在的位置上多了一个深深的大坑。 他顿时感到头大不已。虽然自己力气也不算小但对方起码有近万斤的重量。光是用体重压都能把他踩成肉饼。 “好在那夯货只会肉搏……”他自我安慰道。 话音未落魔像面对着这边突然张开了血盆大口。一阵尖利刺耳的啸声响起痛苦的哀鸣组成了死亡声波如同风暴一般倾泻过来。 顷刻间一棵棵大树被连根拔起在半空中折断崩裂无数碎屑化作漫天尘埃。转眼间路边的树林顿时多出一个扇形的空白。 竟然是音波攻击！ “吼！”不远处传来狂暴的怒号一个魁梧的人影好似疾驰的闪电从大路那边飞奔而来。双手高举重斧血色的斗气如一层淡淡红雾缭绕在斧面上。 是卡瓦拉！ 本来拎着礼物兴冲冲赶来却见到恩人受到攻击生死不明。巨汉卡瓦拉顿时双眼通红拼了命地冲上去。 “嗤！”沉重的斧头上冒出一团火焰高温烧在尸肉上出焦臭的气味。眨眼之间卡瓦拉连劈五斧全都凿击在同一个位置上。 魔像晃了晃坚韧的肌肤终于抵御不住向两旁绽裂开露出里面金属的骨骼。它回过身甩起粗大的铁链猛然砸在卡瓦拉的身上。 狂暴中的巨汉岿然不动好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块礁岩。他怒目圆睁眼角沁着丝丝血痕只是拼了性命般地抡着斧子猛劈。鲜血从他的额头流下他浑然不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报仇！ 摇晃着头脑袋里还有些晕晕乎乎。看着被护在身下的芙莉歌她似乎只是昏厥过去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不远处传来沉闷的钝击声罗迪抬头望去才现正与魔像纠缠不休的卡瓦拉。 连连重击之下巨汉好似拥有着不死之身。倒下爬起来！再倒下再爬起来！ 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袍染红了他的双眼染红了碎裂的大地和天空…… 一股怒气涌上头顶罗迪低声嘶吼。口中吐出的气息无比灼热宛如来自无底深渊中的烈焰。 第3部 第54章 封印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燃烧的空气在耳边呼呼作响眨眼间罗迪好似划过长空的陨石。他两脚猛力踏地高高飞跃到半空中双手握拢成拳高举头顶然后重重砸下。 尖锐的金属断裂声冲上天空几乎能刺穿人的耳膜。魔像一个趔趄庞大的身躯如同醉汉般摇晃不停。 凭借战斗的本能卡瓦拉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他聚起浑身的气力劈山凿石的一斧落在魔像的大腿上。 皮开肉绽骨断筋折。有如压断骆驼脊梁的最后一根稻草。上下夹攻之下受到重创的魔像瞬间僵直倾斜出吱呀的声音向一旁栽倒。 大地立刻颤抖起来尘烟四起冰冻坚实的地面上蔓延出无数深长的裂隙。 尽管如此魔像仍然能够活动。它摆动右臂粗大的铁链砸向四周同时挣扎扭动想要从地上站起身来。 细碎的石屑飞溅到脸上巨汉卡瓦拉终于清醒过来。眼中血色尽褪一股虚空无力的感觉充斥全身。他颓然半跪在地上双臂颤抖不休手中的巨斧是如此沉重几乎再也无法举起。 “到此为止了吗？”他咬着牙出不甘的低吼。 眼前突然一暗一只白皙的手掌搭在斧柄中央。卡瓦拉抬起头入眼的是罗迪冷火一般熊熊燃烧的双目。 “罗迪先生……是罗迪先生？你没有事吧！”卡瓦拉咧着嘴嘴角微微颤动着。 “我？当然不会有事。”罗迪点点头。眼中多了几分暖意拍了拍金属地斧柄道：“借我用一用。” 卡瓦拉一愕。惊喜过后。他才注意到四周然后表情渐渐凝固了好似中了石化法术一般。 在他的印象中罗迪只是一个炼金师一个给了他希望和勇气赋予他新生机会地人。不过无论如何都不会与强悍、武力这类词有关。然而此刻重逾万斤的魔像就倒在前方也让他感到某种东西在心里垮塌。 罗迪面容平和神情淡然。眼中却闪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卡瓦拉几乎抬不起头来。他突然意识到那不是愤怒的光不是仇恨的光而是面对面、眼对眼、血火交融、金戈碰撞中释放出的杀戮之光。 巨汉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只见罗迪如若无物地拿起沉重的斧头徐徐向魔像走去。 精钢巨头砍在魔像的脑袋上出近乎恐怖地碰撞声。瞬时间。那坚固的头颅上多出了一个深深的凹痕。 魔像仍然未死它放开链条粗长尖锐的利爪挥向近在咫尺的敌人。 罗迪灵巧地跳到旁边避开了这一击。然后趁着对方停顿的空隙抡圆胳膊一斧子又砍了上去。 伴着巨大的响声整个地面都晃动了一下。魔像地头骨上裂开了一道长长的缝隙西瓜大小的眼珠震了出来顺着脸颊骨碌碌落到地上然后滚到大路的另一边。 罗迪甩了甩手腕。觉得胳膊麻。低头一看连斧柄也有些变形。 仿佛知道毁灭的命运已经降临在眼前魔像突然绷紧全身皮肤上那些苦痛的面容同时扭曲同一时间出无声的哀嚎。 它张开巨口牙齿泛着森森的寒光里面是墨黑如隧洞的喉咙。 感受到空气的微微震动罗迪心中警铃大响。他第一时间横跨半步扬起手中地重斧用力下压。 “噗嗤！” 斧头凿在魔像粗壮的脖子上。那橡胶般坚韧弹性的皮肤深深凹陷了进去正正好好将那可怕的音波堵在喉咙当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 “砰”、“砰”、“砰”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脖颈、胸膛、腹部……瞬时间从上到下自内向外。狂暴的力量翻腾涌动。几乎将魔像的身躯炸成两半。 罗迪放声狂笑双手握着长柄。一斧斧劈砍着敌人的头颅。肌肉跳动血液奔腾连呼出的气息也带着灼烧般的热度。每砍一下他就觉得心里面畅快一分浑身上下仿佛点着了火充斥着狂暴和毁灭地烈焰。 “嘿”的一声低吼他不由自主催动体内的能量。一道黑光从右手指掌中间溢出好似一团跳跃的黑影又似一层蠕动的烟雾顺着斧柄流淌汇集在锐利地斧刃之上。 手起！斧落！ 幽光一闪魔像地头颅劈成两瓣在黑色火焰的焚烧中化为灰烬！ 罗迪收起斧头扛在肩上转头望向远方。眼中火光更加旺盛好似不灭地烈焰。在那里一个柔和的白色光团正在闪烁不定散出甜美诱人的气息冥冥中撼动着他的心神。 剑光连连闪动面前的僵尸摇晃了几下后终于倒下。卫队长大口喘着粗气觉得肺部就像被踩扁的铜壶再也装不进半点空气。他抬起头看向四周眼神逐渐黯淡下来心里的斗志岌岌欲灭。 经过奋力厮杀邪教的僵尸和骷髅已经被消灭了大半地上也多了几具黑衣人的尸体。然而人数处于劣势的他们损失更加惨重还能继续战斗的城卫队员不到十个神殿武士更是只剩下两人。 “今天恐怕是回不去了。”想起等待在家中的妻子和女儿他眼圈一红。几乎要流下泪来。匆匆抹了一把眼睛他鼓着气。不住对自己说道：“来吧！再拉上几个垫背的就算死也要死得像个烈士！艾米丽、苏西我不会给你们丢脸地！” 大吼一声他提着剑迎上又一个敌人。 远处的邪教祭司点了点头对目前地局面还算满意。他把视线从部下那里挪开望向一直静立不动的奥库斯特。 此时的太阳武士就和粗劣的石雕一样神情呆滞整张脸都爬满了黑青的颜色。在精神侵蚀的作用下他的神志正逐渐丧失完全失去了思维的能力。而某种阴冷邪恶的力量取而代之。让贪婪和饥渴的欲望渐渐壮大。 “终于光明之石就要到手了！”祭司喃喃道心中地滋味复杂难辨。 制造瘟疫引来圣物施展种种手段搅乱局面利用暗间挑拨神殿之间的关系引诱、腐蚀圣物的守护者……为了这次行动他层层谋划。精心布置可以说是殚精竭虑费尽了心思。 不过有付出就有回报现在是到攫取胜利果实的时刻了。祭司摆了摆手一道轻风从身后飘动。随后奥库斯特胸前的衣甲突然裂开掉落出一个造型古朴的木盒。 木盒在半空中浮了起来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向祭司这里飘来。落在他脚下。 “啪嗒！” 盒子打开了一道金光绽射而出将四周映得通透明亮。 残余地僵尸和骷髅被金光照耀顷刻间便燃烧起来化为一滩灰烬。 微微皱眉阴晦的幽光从祭司怀中渗出将他笼罩在里面。光影交错间在他身后一个模糊的影子闪动了几下就消失不见。 祭司眯着眼望着盒子里的圣物光明之石----那是一颗水晶般透明的白色圆球。无数金色光点在里面不断闪烁宛如星辰。 他探手入怀取出那片枯萎的黄叶幽光正是从上面泛出诡异深邃。充满了邪恶的力量。 “花开终有落时。叶落化为尘埃。万物有生有灭腐朽既是过程。也是归宿……”他低声诵念道弯下腰将枯叶放置在圣物之上。 浓雾四散周围的光亮立刻黯淡下来。寒风簌簌送来阴冷腐败的气息。 所有的人都不禁一抖彻骨地寒意从心底里冒出顷刻间四肢五骸一片冰冷仿佛要被坚冰封住一般。 枯叶正在逐渐融化变成一团青黑色的液体徐徐蠕动将圆球包裹起来。 神圣光明、邪恶黑暗两种力量交汇在一起却没有意料中的碰撞和对抗。青黑液体仿佛无声无息的幽灵般悄悄侵入到圆球之中在里面布下一根根墨绿的丝网。 虽然还是黄昏天色却愈黯淡下来。虚空之中幻化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金肤金眼华袍花冠手中握着钉头锤。它表情疑惑仿佛寻找遗失的什么东西然而在某种法则的作用下那幻影逐渐模糊最后消失了。 此时光明之石的表面浮现出无数黑色的细小脉络好像一颗腐烂变质地心脏。浓重的黑暗笼罩在上面散出无比邪恶的力量。 在腐朽神力的屏蔽下圣物终于被封印了。 广告流浪的马儿新作书号1o85oo4 你确定你所知道地历史是真实地么？？ 你确定神话传说、志怪传奇就是编造的么？？ 你确定人类文明进程地背后没有一只幕后黑手么？？ 这里将告诉你一个你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 这里将告诉你一个魔法隐藏于科学背后的世界!! 这里将告诉你牛顿爱因斯坦、霍金的另一个的身份！！！ 不要怀疑你所听闻的奇闻异事其实它们都是事实只是有人将它们彻底抹去了存在的痕迹！！！ 当你现你的书友突然失去了联系请保持缄默！他已经触及了历史的真实 执行组已经在行动了！！！ 第3部 第55章 幽影 .感觉到远处那直冲云霄的邪恶罗迪眼眸里的火光忽明忽暗饥渴难遏的感觉在心中翻腾不休并且变得更加强烈了。 抬头望天夕阳已经降至天边霞光也开始有了收敛的迹象。 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 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惬意地靠在沙里一边享受着可爱小女仆泡上的清茶一边阅读饭后消遣的读物。不过眼前的情形却远没有那么洒脱。现在的他好像一个刚刚砍完柴的樵夫挽起袖口扛着斧头傻乎乎站在树林旁边。而那七倒八歪的树桩下并没有撞昏头的小白兔有的只是小山高的陈尸腐肉和金属垃圾。 “昏了头的到底是兔子还是我自己？”他自嘲地说道。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两边的太阳穴好似在敲锣打鼓左眼眼角不受控制地阵阵抽搐。他禁不住抬起手在脸上胡乱抹了几把。 一手的冷汗。 他唏嘘不已。天上那个高大身影刚一出现无穷的神威就降临而至即使只是一个虚影依旧压得人抬不起头来。直到影像渐渐消散后罗迪揪紧的心才松了下来。他随即便明白邪教的计划终于取得了成功……或者至少已经成功隔绝神明同圣物之间的联系。 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喜悦也没有任何失望和沮丧的情绪。他根本就不存在倾向任何一方的立场。现在的他只是无法静下心来好像有团炽热的火在胸腔里燃烧让他无端地焦燥难耐。 远处传来剧烈的震荡空间膨胀扭曲撕裂开一条缝隙。无数明亮的白点倾泻出来不住地飞旋盘绕在半空中形成一个星河般灿烂的漩涡。紧接着。一道道五彩虹光投射到地上扭曲叠加汇集成黄金般地颜色。 强光骤然闪亮好似雷电划破长空一瞬间便又立刻收敛暗淡。随后那边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蕴含着神圣和死亡两种不同能量的气浪滚动咆哮大地仿佛都颤了几颤。 “空间法术！”罗迪扬起眉头心中讶异不已。看那边激战猝烈的状况难道又有什么新的变化？ 顿了顿他回身让卡瓦拉留在后面然后拎着斧子向那边走去。 眼前亮得睁不开眼近乎窒闷地神圣从四面八方涌来。邪教祭司眯着双目第一个反应是立刻抓起已经变成墨绿色的光明之石然后连连后退。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右手心处传来炙烤般的痛楚。仿佛握住的是一颗刚从火山中取出的通红滚烫的石子。吸了吸鼻子一股焦糊的气味升起来他脸色铁青差点流下眼泪。 不过他没有时间为自己的手掌悲哀了。 金色的光芒好似一支支利剑向外迸射出来驱赶走黏稠灰暗的迷雾。 从传送门中走出一个满头银、瘦高矍铄地老人。他的皮肤泛着柔和的光辉有如晨曦时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穿着紫红色缀着太阳标记的长袍。一手握着精心打造的钉头锤。平滑而坚硬的木柄顶端嵌有球形地锤头上面布满尖利的钉刺散出凛冽的杀气。 银月城太阳神殿的主祭“裁决者”索尔兹。 “狂妄的邪徒竟敢亵渎圣物！”见到那已经变成煤块般的光明之石他顿时怒目圆睁眼中冒出摄人的寒光。 前跨一大步嘴唇哆嗦抖动他高声怒喝道：“父神啊。父神啊！我要把他钉在高墙上！我要让他扔进烈焰中炙烤一千年！” 人影闪动太阳主祭的身后又接连走出四个中年男子。身穿重型铠甲头盔上橙色的头巾迎风飘扬胸前印刻黄、红、橙三种色彩构成的几何图形。每个人都健壮精硕沉稳老练坚毅地表情仿佛无所畏惧。他们四散分开为主祭为中心按正方形的队列各自占据一角。 “哦连圣堂武士也出动了？”邪教祭司不动声色冷着眼。故作不屑地说道。右手后翻下意识地遮掩住手中的光明之石；左手招了招身后的雾气立刻沸腾起来翻卷涌动弹吐出几个黯淡的影子。 “嗖！”影子一闪而没。仿佛融入到弥漫的雾气里。消失不见。 圣堂武士拔出长剑警惕地看向周围。同时白色的斗气从体内涌出笼罩全身各处。 主祭眉头微蹙握住胸前的圣徽低喝道：“消除隐形！” 一道环形的力量猛然爆出来急向周围扩散所到之处任何被法术藏匿的事物全都显现出来。 然而却不见那些黑影地踪迹。 “别浪费力气了！”邪教祭司高声嘲弄道。 就在太阳主祭要出言怒叱的时候他脚下的影子突然从地面中跃起好像卷起的灰色草纸舒展成一张模糊不清的幕布向他罩去。 刹那间四个圣堂武士同时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挥剑横扫神圣地斗气在剑尖吞吐不定。 “呼！”那黑影立刻闪到旁边。在昏暗光线照射下它地实质不断流动变换好像融化的蜡烛完全没有固定地形状。 “腐化幽影！”那个圣堂武士高声喊道提醒着别人的注意。然而就在他身后又出现只幽影怪物。大狗一般的模样外皮油滑黑亮露出的牙齿尖锐锋利仿佛凶恶的獒犬一般。 幽影獒犬蹑动脚步无声无息地扑上去张口咬住了武士的脚踝。随后向左一拉再向右一甩顿时将圣堂武士绊倒在地。 顷刻间地面上的暗影中又窜出四五个人形的幽影按住摔倒的武士疯狂地撕扯攻击。 坚固的铠甲仿佛失去了作用黑暗的影子从金属缝隙中渗透进来。武士觉得自己坠入到了冰冷的地狱当中。他想要挥动武器但握持武器长剑的胳膊却被敌人抓紧不放。一道道阴寒的气息涌入体内攫取着他的精力、他的体能、还有他的意识……那些生命最本质的东西正从体内飞快向外倾泻被贪婪的敌人吸食一空。 耳边响起阵阵嗡鸣仿佛从遥远的幽冥中传来又仿佛就在身旁响起悠扬绵长逐渐低沉让人陷入到昏昏欲睡的境地里。武士的双目涣散视力开始模糊。手足无力地垂下来剑上的白色圣力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他的意识正渐渐模糊身体似乎陷入到软软的云朵上面无所凭借无所依托。 一声怒喝另外两名圣堂武士猛冲而至长剑同时刺入到一个灰黑的虚影体内。神圣的斗气连连催动有如烈火炙烤积雪那个幽影无法承受这两股能量整个身体被贯穿形成圆形大洞。它颤动了几下随后就像被撕成无数碎片的纸屑散落到虚无当中。 受到惊吓其它幽影顿时散开消失在雾气和阴影里面准备下一波的攻击。 没想到敌人如此难缠圣堂武士面面相觑。 丝毫没有理会旁边的战斗主祭索尔兹死盯着对面的敌人大声呼喝道：“别管那些小东西先夺回圣物要紧！” 邪教祭司冷哼一声捏了捏右手中的光明之石。那漆黑的表面浮显出无数丝状的脉络一股邪恶的能量顺着手臂流淌到他的体内。霎时间他的双眸变得如夜空般深邃。抬起手最纯粹的邪恶自虚空深处涌出好似无数细线丝丝缕缕围绕在他的指尖形成一个漆黑色的球体。 太阳主祭脸色大变连忙念诵祷文高呼：“我主庇佑！” 随着一声极度痛苦的咆哮又似有无数人齐声哀鸣瀚海般庞大的死亡能量倾涌而至势如怒潮完全充斥了整个空间。众人眼前顿时一片漆黑。冰冷的感觉塞满了全身上下每一根筋络不可阻挡地澎湃着撕扯着脏腑和四肢、乃至飘摇的灵魂。 怒涛之中主祭的祷文终于完成平地升起一团炽热的光球向外释放出无比纯粹的正能量。 “砰！” 两股力量撞击在一起生了剧烈的爆炸。 白光黑影不断交错相互啮咬。大地被炽热融化天空被阴冷冻结呼啸的狂风将双方卷飞到数十米之外狂暴的能量把一切弱小全都撕成碎片。 身上的防护法术已经被耗尽邪教祭司勉强爬起来顿了顿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喘息了几下来不及察看自己的伤势急忙抬起右手。 鲜血淋漓洒落在地上。爆炸过后他的右手已经残缺不全只剩下半截。而一直紧攥在手里的光明之石则不见了踪影。 他脸色一片苍白完全没了血色。 就在此时大地撼动起来天空虹光变幻闪耀。远处的夕阳突然释放出夺目的光彩漫天红霞无比绚丽。 一个圆形的黑影悄然出现将太阳遮住了一角并逐渐扩大。 是日蚀！ 第3部 第56章 黯日 .连绵的爆炸声时而沉闷时而尖锐狂风夹杂着暴戾的能量直冲云天好似吞噬万物的龙卷风暴。 太阳主祭半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紧握胸前的圣徽。乳白色的光芒护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半透明的球体将他和四个圣堂武士保护起来。泥土、碎石、黑色的火光和暗流……犹如雨点和冰雹无休止地击打在护罩上激起阵阵涟漪。 他咬紧牙关苦苦支撑。 伴着一声脆响护罩上蓦地多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狂风夹裹着尘土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他不由得眯起眼睛涔涔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银白色的丝随风舞动。 身后的一个武士突然惊声道：“大人你快看！” 主祭皱着眉缓缓回过头目光顺着武士所指的方向在地上一扫而过。 瞬时间他的眼睛睁大了。 不知何时他身后竟多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在黄白相间的地面上格外显眼。 是光明之石。 “奇迹！这是我主的指引！”主祭惊呼道。悬在胸口间的大石终于落下圣物失而复得让他狂喜不已。 只是这么稍微一个分神失去了精神维系的圣光护罩立刻松动起来在外界的冲击下忽明忽暗不住摇晃。主祭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再次催动神术加大了能量输送的强度。 白光一闪护罩立时又恢复了原来的亮度如同迎接海浪拍打的礁石般屹立不动。 主祭松了口气缓缓挪动身躯向圣物靠过去。一时间五个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那上面生怕它会消失不见。 在邪恶力量的侵蚀下。原本圆润亮洁的光明之石已经失去了光泽变得漆黑如墨。仔细观察就会现有无数细密的脉络遍布其上好像具有生命地活物般在微微蠕动吸吮着光明的能量。 只有神力才能对抗神力！ 身为太阳神殿的主祭之一掌控教会在整个北地的大局。“裁决者”索尔兹自然知晓很多不为人知的内幕。他知道神力的可怕但也明白光明之石地强大即使是神明亲自动手想要完全压制住圣物也要花费不小的力气。所以最大的一种可能是对方只是利用邪神之力塑造出一个坚壳暂时把圣物与外界隔绝开然后再设法拿到别处去封印或镇压起来。 “也就是说只要我……”主祭自语道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湛蓝的眼眸中仿佛映出了那被黑墨掩盖的洁白。突然间。一个念头在心里蠢蠢欲动。 他抬头看了看其他四个圣堂武士。 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同时正握长剑神情肃穆。鼓起的斗气向外膨胀涌动散出一股股雄壮的气势。 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主祭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将光明之石捧了起来。 瞬时间。他的手指手腕完全麻木了变成了青黑的颜色。冰冷刺痛的感觉迅弥漫全身邪恶地气息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外面的护罩颤了几颤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最终碎裂成无数光斑。咆哮激荡的能量风暴如惊涛骇浪一波波挤压过来却被四个圣堂武士合力用斗气抵挡住。 半跪在地上主祭索尔兹浑然不觉全部心神均集中在双手之上。他高声唱起浑厚庄严的圣歌举着圣物。力量、信仰、意志……汇集成纯粹而瑰美的光芒。对抗着邪恶将体内的光明之力一点点灌输进去。 受此引动圣物内一直平静安寂地能量终于有所反应仿佛正在从冬眠中缓缓苏醒。那圆球立刻亮了起来表面浮现出无数星星点点的金色颗粒。而邪恶力量也不甘示弱漆黑的脉络扭动堆叠似乎要把那些渗出的光芒遮盖住。 “呼！”一团团青灰的雾气逐渐凝结扩散散出腐烂腥臭的味道。各种吵杂的声响充盈四周喃呢咏唱着腐朽主宰的名号。 好似经历了无数世纪脚下冰冻的地面立刻腐化污秽。变成了不可救药的纯黑沙砾。太阳主祭、圣堂武士他们全都被邪恶地黑光笼罩红润的肌肤迅枯黄干瘦如同树枝般粗糙。 然而圣物随即又释放出一道纯洁的白光照在众人身上。原本萎缩干瘪的身体又逐渐充盈起来。 白光浩然纯正。黑光诡异变幻两者不断更迭交错。巨大的落差并非凡人之躯所能承受。 终于黑光侵蚀下一个圣堂武士挣扎了几下后就化作枯骨变为尘埃。而随后的白光再次照射过来却已经无法挽回了。 浓雾弥漫四周经久不散。突然间响起了“喀拉”、“喀拉”的脚步声逐渐向这边走了过来。 索尔兹主祭身躯摇晃勉强抬起头入眼的却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竟然是奥库斯特。 此刻的太阳武士容貌大变全身地肌肉都泛着灰败的色泽深陷的眼窝中燃烧着憎恨的烈焰。从他张开的嘴中出含糊不清地声音侧耳倾听仿佛在嘶吼咆哮道：“我地圣物……邪徒……我的圣物……” 死死盯着主祭高举地光明之石奥库斯特面容扭曲无比狰狞。他抬起手手中的圣剑已经变成了堕落的灰暗色然后猛力一击。 “不！”伴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圣物高高飞起好似机场的信号灯般一闪一闪消失在浓郁的雾气之中。 几分钟不到失而复得的光明之石又再次脱离了神殿的掌握。 地动山摇狂风呼啸身旁的树木不断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折断。 罗迪压低身子趴在地上免得被那杂乱无序的能量激流搅进去。抬起头前方是大片灰黑色的雾气隔绝了他的视线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生了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他知道那里很危险要命的危险。 所以他静静躲在树林边缘灰色的斗篷披在身上远远看起来与林间的土地没什么两样。只是背着个大斧头实在碍事所以只好把它放在地上。 “呼！”雾气仿佛被什么吸引突然间凹陷进去。 “嗤！”一股巨震传来雾气又迅膨胀起来。 如此循环反复就像人的呼吸一样起伏不休。 罗迪眯着眼敏锐的感知如一缕缕的细线窥探过去结果却被正邪能量的碰撞给弹了回来。 “嘶他头向后一仰如同被重重的铁锤迎面砸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一声惨叫响起。雾气陡然凝固停止了膨胀和收缩。 罗迪揉着脑门不明所以地向前张望。 突然黏稠的雾气中豁开了一个碗大的缺口一个明灭不断的圆球飞出来正好落在他前方。 他瞪着眼睛视线随着滴溜溜的圆球移动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心跳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浑身上下仿佛被千斤重物压住几乎无法动弹。 圣物光明之石此刻就摆在他眼前摆在触手可及的位置一闪一闪仿佛在向他招手其未来如何只在他一念之间。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来决定！”一股怒火涌上心头他蓦地低吼道。 一时性起的跟踪莫名其妙的执着不可遏止的好奇与饥渴……这一切都有了答案。他突然现命运的迷雾后面好像有一只黑手存在逐渐引领推动让他来到这里来到光明之石面前。 那绝对不是错觉！ 双拳紧握出咯崩的脆响。手臂上筋虬暴涨几乎将衣袖撑裂。炙热的激流在血管中澎湃四肢五骸仿佛都在熊熊燃烧。 然而愤怒之火顷刻间便被扑灭。他的脸上浮现出无法置信的惊惶以及无助和无奈。 不知不觉间他的右手已经探出仿佛被磁石吸引不受控制地伸了过去。 “md！”怒骂一声罗迪左手猛然弹了出去抢先将光明之石抓在手里。 刹那间整个世界改变了。 耀眼的光辉、旋转的色彩、深邃的夜空、腐朽的气息……万物全都在扭曲变幻在融合分离最后有如无法抵御的巨浪将他卷入漩涡之中。 他觉得自己不断下落全身都被无形的力量挤压揉碎。意识渐渐模糊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虚幻不定。 隐约中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命运。等待他的将是一片混沌永恒静止、不能摆脱、丧失自我的混沌。就在即将不复存在的一刹那好像映照这一切的镜子打碎他突然被某种力量给弹了出来。 他的右手此时已经按在左掌心的圣物之上 第3部 第57章 残余 .天空顿时阴暗了激荡的能量风暴戛然而止卷扬的泥沙碎石簌簌而下如同冰雹一般。低沉的雷声连绵不断仿佛有无数巨人被可怕的东西追赶在云层之间仓皇奔跑。那沉重仓促的脚步声中充满了令人揪心的恐惧。 血珠鲜红一滴滴坠落在地上汇集成一滩低洼。最中间一只齐腕而断的手掌孤零零躺在那呈现出青紫的颜色。 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索尔兹主祭几乎忘记了疼痛。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遥远的天边脸上充满了惊惧之情。在那里火红的夕阳上突然出现了一轮暗影逐渐侵占扩大不断吞噬着光与热直至将整个太阳湮没。 黯日之蚀！ 同一时间不同地点居住在各地的人们全都为这一景象瞠目结舌。黑暗诸神的信徒欣喜若狂光明诸神的信徒不知所措。无数呐喊声响起尖利、低沉、沙哑、高亢……不一而足在整个大陆的上空回荡。 随后黑暗降临了这里一片安静。风在林间沙沙作响浓重的雾气渐渐消散。 “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主祭绝望的尖叫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他仰望天空声嘶力竭地呐喊着然后颓然跪倒在地颤抖的双臂紧抱住头。刚刚止住的鲜血再次喷涌出来染红了他银白如雪的丝。 “圣物是不会被摧毁的！不会的绝不会的……” 阵阵呜咽在黑暗中远远传开有如远古地哀鸣经久不息。 正义和邪恶、光明与黑暗。两种可怕的力量势均力敌、泾渭分明。此刻的罗迪如同被夹在上下啮合的牙齿中间肉体被上下撕扯灵魂被左右碾磨。剧痛之中他拼力挣扎调动自己体内的全部能量进行抵挡。可惜那只是细微碎小的火花转眼间就被巨浪淹没了。 “扔掉它！扔掉它！”他不住对自己说道。然而那圣物就像粘球一样死死黏在手心任凭怎么甩动也无法摆脱。灼热和冰冷的火焰交织缠绕顺着手臂向上攀爬。直奔心脏而去焚毁着沿途的一切。 就在此时他的右手终于落在了光明之石上。刹那间好似黑洞生成般释放出无比巨大地吸引力。两股火焰停止了蔓延潮水般不住退缩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地向回拉拽。 压力骤然缓和罗迪终于松了口气虚空的感觉弥漫全身。懒洋洋使不出半点力气。恍惚间无数光华在他眼前闪耀。那墨晶般的球体里有着无数色彩不停翻搅起伏好像一条条游动的鱼儿找寻着逃出禁锢的出 吸力越来越大彩光疯狂转动形成一个耀眼的漩涡。与源源不断的引力相抗衡。拉锯般的交锋中色彩愈纯净愈洁白变成一团白色的光芒只是四周却隐隐附着若即若离地青色暗影。 不知过了多久漩涡的旋转逐渐趋于缓慢直至停止。它颤抖着就像绷紧的丝带在拉力作用下嘎吱作响最终不堪重负。猛然断成两截。 “轰！” 眼前爆出一团炽热的白光一波波巨大的震动冲击着躯体和心灵。一切都在旋转罗迪只觉得自己失去了大地的支撑顿时坠入到无边黑暗当中。 恍惚间他听见了某种声音。像风从耳边飘过像雨在头顶滴落像懵懂中的一声轻吻像婴儿时母亲地祝福。熟悉亲切但却叫不出名字。无法回想起来。 宛如寒冰的阴冷不停向骨髓里渗透黑暗浓厚得如同海洋一般无声无息间将他包围在其中。以往的一幕幕从记忆深处向外喷出在脑海中走马观花般一一闪过。 孩提时的嬉戏明朗的教室。枯燥无味的文字和符号。闲暇时的娱乐与嬉戏热血青春的岁月……不知从何时起。那单纯天真的世界逐渐变得复杂变得多姿多彩却也逐渐混沌模糊失去了透明般的清澈…… 在时间地长河中不断追溯不断漫游记忆的碎片从身边经过过往的一切全都纤毫毕现。 然后时间蓦地停止了河流突然转向翻腾形成一个漩涡将意识吸了进去。就在一瞬间眼前现出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一双晶莹如镜的眼眸。四目相对倒映出对方的一切---被时间和记忆所围绕的灵魂。 长河继续奔涌。只是已经不是原先的那条河那些水那个人生。 家境贫寒被导师收为学徒逐渐摸索魔法世界的奥秘获得破译黄金卷轴的机会积累令世人敬仰和畏惧地强大实力建立属于自己的国家但最终回归到孤寂的奥法之路…… 两条时间的轴线一齐向前推进似乎永远不会改变方向但在某个点上却突然停顿然后突破了空间的壁垒跳出维度地界限交汇连接在一起。 罗迪醒了过来。 双脚踏在坚实地土地上阴冷的风徐徐拂动丝。四周是一望无际地荒原平坦、单调、灰暗、毫无生机。抬头望向苍穹无尽的深邃又是冥界的天空。 远方惨白的白骨山脉上一个巨大的黑色光柱直直插入虚空仿若混沌初开、天地刚成时就早已经屹立在那里。 苦笑一声罗迪摇摇头无奈地向那边走去。更多的却是仇恨对阳光、对生命、对活物的仇恨。在腐朽神力的侵蚀下昔日的太阳武士圣光不再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嗜血魔怪一只由生者转化的亡灵生物----黑暗武士！ 邪恶的灵光笼罩全身每踏出一步都在地面印下一个黑色的腐朽足迹。感觉到圣物被毁残存的一丝意念让奥库斯特无比愤怒。凹陷的眼眶中顿时绽射出火红的光芒和那些永堕黑暗的亡灵一模一样。 强劲的气流横扫而过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圣堂武士拦在面前依靠灵活的脚步和迅捷的剑法将奥库斯特死死缠住。而另外两个武士则守护在主祭身旁用特有的圣疗法术对伤口进行医治。 主祭索尔兹脸色苍白铁青的嘴唇不住抖动。大量失血和伤痛令他无法集中精神更不要说施展出神术。额头和脸颊沾满了鲜血黏糊糊的让他狼狈不堪。经过简单处理被斩断的手腕不再流血但伤口边缘仍呈现出焦黑的颜色。他知道这是被强大的邪恶气息所污染的迹象只有回到神殿后才能完全治愈“全都是废物！”心中恼火异常他粗暴地推开身边的武士猛然站起身来。浓雾渐渐消散夜空中繁星点点柔和的月光流淌下来但却不能给他心中带来半点光明。 突然间远处有人影晃动沿着小路向林中跑去。他定睛一看竟然是整个事件的元凶那个黑袍的邪教祭司。 “想跑？”主祭索尔兹抬起手臂遥遥指着那边厉声命令道：“杀了他！快去杀了他！” 光明之石被毁对于神殿众人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愤懑、悲哀、仇恨全都在这一刻泄出来。两个圣堂武士嗷嗷叫着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 体内阵阵空虚邪教祭司知道自己法力耗尽已经没有了反击的能力。而论起体力和耐力更无法和受过严苛训练的圣堂武士相媲美。既然无法躲过追杀他索性放缓脚步转过身坦然的迎向敌人。 “死亡并不可怕万物都有归亡的一天。”作为一名祭司他并不畏惧死亡。他知道此次行动给光明一方造成了重大的打击自然极大取悦于黑暗的神祗。单凭这样的成绩即使死去他的灵魂也会被神祗引导到其国度成为一名倍受眷顾的祈并者。“只是究竟是谁毁掉了光明之石？”他低声喃喃道。 神殿的人只知道圣物毁在他的手中。但事实上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 整个计划都是他一手策划他自然清楚极限所在。能封印圣物将其埋入地下、或投入到深海中而不被神殿找回。这已经是他所能设计的最理想的结果。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还有其他人躲在暗中而且毁掉了光明之石。用喜出望外来形容并不过分。 “能够做到这种程度……是同为黑暗中的一份子吧！”他不由想到了之前的那个年轻人来历不明行为诡异言谈举止高深莫测。“难道会是他？” 就在此时后心锥痛一道冰凉的感觉透心而入。 耳后传来一声低语细若蚊蚋如催命的毒咒却也解开了他心头的疑惑。 “没错的确是我。” 祭司身躯颤动嘴角蠕动了几下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他站在那一动不动任凭生命不断流逝最后晃了晃终于倒在地上。 第3部 第58章 尾音 .树林中的暗影蠕动着好似见到了克星一般纷纷向周围飞快退散。微弱的光从天而降顺着枝条间的缝隙潺潺落下。 望着脚下的尸体罗迪沉默不语神情黯淡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一阵风吹过撩起散落在肩头的漆黑长千丝万缕迎风而起在黑暗之中徐徐舞动。那眼眸愈深邃了闪动着一种和外表极不相符的沧桑无数生死明灭在其中流过。淡淡的辉光围绕在他的周围好似朦胧的雾气将灰黑的旅行法袍映照得犹如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两个圣堂武士不约而同放缓了脚步心中忐忑竟有些莫名其妙的拘谨。从那个静立的年轻人身上他们感到了一种熟悉、亲切、但却不可轻慢的力量。就像每日面对祭坛中熊熊燃烧着的圣火总会从内心深处涌出一股崇敬和畏惧。 “冒昧地打扰一下您是……？”其中一个须斑白的武士出言问道。经验老到的他刻意放缓了语调显得恭敬有礼进退有据。 对力量者保持敬意这是整个大陆都通用的规则。 “我？一个过路的法师而已。”罗迪点点头淡淡地答道。他弯下身子用手拨了拨已经开始冻结的尸体然后抽出插在背心上的匕。他的左手白皙修长晶莹润洁如同最上等的瓷器。地面那滩血渍的反光映在上面浮光流转呈现出一种瑰丽的色彩。 两名武士一动不动地呆站着仿佛受了某种力量的影响目光牢牢被吸在那指掌之上的绚丽与圣洁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罗迪皱了皱眉毛瞬时间便收回了手缩在袖子里面。他低咳一声神情不愉地问道：“这尸体应该怎么办？” 两个圣职人员这才回过神。晃了晃头不禁为自己的失态感到疑惑。不过微一沉吟并未感觉到魔力出的波动他们只能感叹那巧夺天工的造物足可以摄取人地魂魄。 “这里请交给我们来处理吧！”他们走上前咬牙切齿地盯着那尸体但有外人在场他们实在做不出有损神殿声誉的事情。“万分感谢您的帮助愿黎明之光照亮您前方的道路！” 罗迪不可置否地客气了几句然后指向他们的来处问道：“那里……你们不先处理吗？” 两个圣堂武士一愣。回头望去顿时大惊失色。 虽然年纪轻轻但在担当圣物守护者之前奥库斯特的实力就已经接近了十级的水平。这是一个分水岭从此以后不仅斗气的运用会日趋成熟而且将从外放转为内敛强化身体各部分的机能使得动作更加敏锐迅捷体能和活力更加充沛。对肢体的控制完全能够做到精确入微。 现如今他已经变成了黑暗武士。在邪恶之力地驱动下他虽然再也施展不出神圣斗气但实力不降反升反而变得更加难以对付。 暗灰色的长剑上充满了污秽的能量哪怕擦身而过靠近的铠甲和衣物立刻扭曲腐化。彻骨的寒意渗透进来几乎能将血肉冻僵。以奥库斯特为中心暗红色的灵光笼罩四周只要进入到这个范围之内就会被邪恶之力侵蚀战力大打折扣。 在潮水般的打击下那个负责牵制的圣堂武士很快便落在下风左支右绌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间奥库斯特一个重劈。将对方震退几步。随后他高高举起武器凹陷的眼眶中红光大作。 天地间的黑暗仿佛都汇集到他旁边积聚凝结有如实质。活生生地邪恶从剑身上流泄而出跳跃着闪耀着扭曲着……伴着猛力的下挥一团漆黑亮的火焰从长剑中喷了出来 那个圣堂武士想要躲开但突然之间他现。自己好像被某种力量给束缚住了。周围萦绕不息的气流交织成一连串无形的枷锁从四面八方涌来拉扯缠绕着他的手臂和腿脚让他行动缓慢举步维艰。 “啊……”阴冷的火焰顿时将他包围。生命顺着痛苦地哀鸣从体内向外迸射。那黑色的火竟点亮了四周的阴暗。碾压着坚硬的地面向黝黝的树林中蔓延。 可怜的武士在火焰中挣扎。整个人完全变成了一个向四面八方散射的火轮轴心。死亡的力量炙烤着他的灵魂。他觉得自己的皮肤正在焦黑枯萎肌肉不断崩裂。肺中地空气变成了一坨亘古不化的坚冰。撕心裂肺的疼痛揪紧全身一点点剜割着他的血肉。 狂风席卷四周将主祭索尔兹的兜帽也吹了开来。邪恶的气息带着腐臭一波又一波击打在他的脸上刺得肌肤隐隐生痛。他紧紧握着圣徽拼命呼喊着神祗的圣名。一股浓烟涌过来朔地钻入他的口中他顿时连连咳嗽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勉强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具烧焦了地尸体干瘪枯萎仿佛所有水分都被抽吸得一干二净。两个眼眶中幽幽深洞直直对着他仿佛散出无穷的怨恨瞬间便刺穿了他的灵魂。 他了疯似的尖叫起来。 寒彻入骨的阴风越来越剧烈夹带着腐烂地树叶和泥土。幽蓝地电光击中树木的残枝让它们爆成一团团青色地火球。大地在邪恶的肆虐下不停震动黑暗的夜空浓重如墨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拼命加快脚步另两个圣堂武士终于赶了回来。二人协力挡住奥库斯特几个回合下来没有分出胜负。 罗迪扫了那边几眼然后低下头专心致志地进行着搜刮尸体的伟大事业。作为权领一方的祭司要说身上没点好东西任谁都是不会相信的。 一个乳白色的汤匙光亮整洁似乎是用某种骨头削制而成。分量很轻。摸上去有种滑腻的感觉。 一个扁扁的暗蓝色水瓶由不知名的金属构成上面描绘着浪花般的条纹。 一本黑色地小册子里面写满了胡乱言语拼凑成的文字。不用说肯定被暗语加密了。 罗迪琢磨了一下便把那汤匙和水瓶揣入怀中打算拿回家后再仔细研究。至于那本手册虽不知记载了什么内容但估计绝不是一般的烫手还是交给神殿或官方处理为好。 旁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他愕然望去现巨汉卡瓦拉正蹩摸着向这边探头探脑。 罗迪无奈地摇摇头向他招了招手。 卡瓦拉立刻跑过来高大的身躯偏偏摆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架势说不出的别扭。 “罗迪先生这家伙是谁啊？”他瞄了那尸体一眼压低嗓音看了看四周。突然间他的眼神凝固了随后就变得灼热起来。另一边的战斗激烈正酣。他目不转睛不住地搓着粗大的双手。 “怎么你想过去掺一脚？”感觉到那火一般地战意罗迪打趣道。 巨汉一愣顿时蔫了下来。他看了看搁在一旁地面的斧头哭丧着脸眼睛眉毛紧皱在一起。 “要是几年前还有一拼。现在……我恐怕打不过那几个家伙。” 罗迪点点头。凝望了片刻。见那边圣光激荡邪焰冲天依旧是势均力敌的态势。他不由地叹息道：“算了！既然已经做到这一步那就干脆一了百了吧！” 说完他直起身不紧不慢地向对面走去。 卡瓦拉咧着嘴一把抓起自己的斧头紧紧跟在后面。 冰冷的寒气刺得头部阵阵胀痛芙莉歌抬手靠在额前细长的睫毛微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苍茫的夜空跃入眼帘。乌云从天边飘来几颗寥落的星辰纤毫般摇摇欲坠。清冷的银月无声地燃烧着白光洒落给树冠涂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闭上眼她感觉到月光正如潮水般涌至包围在身边、给了她温暖。大地在身下不断脉动应和着呼吸起伏地节奏出阵阵轰鸣。体内的空虚一点点被填满渐渐地本已耗尽的力量开始复苏。 空气有种凝固的感觉。传来一波波的震荡经过耳鼓的转化组合成清脆的响声----那是兵器交击地声音。 芙莉歌从恍惚中猛然清醒过来。 她强忍着剧痛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眼前一片疮痍。好似风暴席卷而过。一棵棵树木被连根拔起。散落的枝叶凌乱不堪空气中泥土、植物、腐物等气息混在一起。形成一股莫名的味道。 在大路对面一座黑郁郁的小山矗立在那。芙莉歌凝目望去才辨认出那是魔像的残骸。 “对了魔像……”她回忆起之前的战斗。在魔像的追杀下罗迪抱着她跑到这里。然后一声巨响她便昏了过去。 “然后生了什么？”她猜测不出。 就在此时远处接连几声闷响惊得她差点跳起来。抿紧嘴唇芙莉歌深吸一口气循着声音向前走去。 脚底下好像踩着棉花几乎使不出气力；全身的肌肉阵阵酸痛尤其是肋部好像骨头断了。 耳边又是轰隆一声大地仿佛都颤了颤。紧接着一团黑影飞了过来在地上滚了几滚停在她的前方。 巨大的闪电划破天际墨一般地夜空被撕裂成不规则的两半。 强烈的闪光照亮大地芙莉歌立刻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尸体！奥库斯特的尸体！ 第3部 第59章 萦绕 .灰败的长用特殊染料浸泡染成了炫目的金黄色。法术作用下厉鬼般枯槁的面容又恢复了以往俊朗的样貌。静静躺在黑色的木棺内奥库斯特神色安详似乎只是睡着了一样。 淡淡的晨光透洒落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给太阳武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高大的白玉石柱间柔和的风回旋萦绕流转不定讲诉着无数古老而神秘的故事。神圣的赞歌在四周飘荡升起威严肃穆仿佛具有莫大的力量。 索尔兹主祭语调低沉平缓抑扬顿挫间却充满了哀伤。雪白的丝自然地垂在两侧将一副苍老的面容衬托得无比悲戚---那沟壑般的褶皱里竟盈满了悲悯和痛惜。 “他是最虔诚的信徒从里到外都沐浴着我主赐予的光辉……他纯洁、勇敢、坚定即使面临邪徒的利刃他依然无所畏惧高声呼喊着光明和正义的圣名……” 念到这里主祭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声音开始呜咽捧着圣典的双手不断颤抖。他顿了顿抬起手用白绢反复擦拭着眼角。袖口处露出一圈暗红色的疤痕如毒蛇般缠绕在他的手腕上盘踞在他的心底里。 他眯着眼眼珠微不可察地向左右转了转。宏大壮阔的风琴声中其他人全都在低头祷告为死者送去自己的祝福。 额头上的皱纹扭动了几下主祭收回视线聚拢凝结化作两道寒芒。箭镞般的目光顺着圣典的扉页上滑过最后钉射到百花簇拥的棺木里面。 那噩梦般的一剑那冰冷死亡的双眼他永生难忘。 “他为神而战。为神而死神圣地光辉因他更加灿烂他的英魂必将归于神的怀抱在富饶美丽的神国永享安宁。”清了清嗓子他继续念道。同时收起手绢下意识地甩了甩全新的手掌。虽然经过神术医治斩断的手又重新长了出来但创口处依旧隐隐作痛并且像裹着一层麻布般极不适应。 “是的。伟大的晨曦国度正等着他那永恒不灭的惩戒火焰也在等着他！” 主祭地嘴角向下压低泛起一丝嘲弄的冷笑。 “他的血不会白流他的事迹将让我主的荣光和真理添加一道更加夺目的光彩！”他抬起手臂紧握成拳脸上慷慨激昂不过心里想的却截然相反：“荣光？事情已经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哪里还有光彩可言！” 望着一个个肃穆的面容他心中愈烦躁起来。下面站着的那些人既有太阳神殿内部的牧师。也有其它神殿地高层更有各方势力派来吊唁和打探消息的人员。事情的经过究竟能遮掩多少他自己也不敢保证。如今神殿可以做到的也只有摆摆样子尽量糊弄那些无知的百姓罢了。 扫视的目光突然一停。 银星武士芙莉歌正站在来宾的行列中眼圈红红地面色苍白憔悴。 主祭不由得轻声叹息。同为圣物守护者。芙莉歌之前受到重伤行动不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因此对于这次事件她的责任无疑要小许多。换句话说光明之石的被毁守护不利的重大责任只能由太阳神殿自己承担。 “为了一切神圣的殉教者我们祈祷吧！” 伴着乐曲的尾音索尔兹主祭作完最后的陈辞。他缓缓合上双目一股疲惫涌上心头。 仪式结束还有迎来送往的应酬和对各种事情的安排。等回到居室中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地霞光正从天边缓缓退去屋子里昏暗下来一股阴冷弥散开来周围的阴影开始摇动、扭曲、拉长如同地狱中的魔怪出无声的讥讽。 无力地坐在木椅上主祭低垂着头嘴唇微微蠕动了几下最后吐出的是含糊不清的语句。 “主啊。原谅我……” 离开了光明满溢、纯净无暇的大殿身处于小小的天地之间。没有点燃烛火黑暗自然而然地在身边流淌浓郁黏稠让心底的妖魔也蠢蠢欲动起来。现在的索尔兹。已经不再是那个为教会地窘境忧虑的主祭。而是一个对过去悔恨、对未来沮丧的老者。 作为教会七大主祭之一北地事务的负责人。他一直勤勤恳恳维系着稳定、持续展的局面。虽然那个至高地位置他不敢奢望但自诩只要不出大地差错总有一天他的名字将会刻入到荣誉大厅地丰碑上。 “只要不出大的差错……”他捂着脸肩膀微微颤动。对于奥库斯特这个总殿派来的特使一个刚刚二十左右的年轻人他心里未尝没有几分嫉妒几分乐于见其出丑的私念。 结果那污秽的想法变成了现实一个他无法承受的现实一个抹不去的污点。数十年的努力顷刻间化为乌有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声誉毁于一旦他可以见到其他牧师眼中的轻蔑可以听到他们私底下的窃窃低语。 “真不甘心！”握紧的双手徐徐松开索尔兹突然站起身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昏黄的光摇摆不定其中似乎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奥秘。他凝视着那烛火面色阴沉仿佛凝结了一层寒霜。 半晌后他叹息道：“如果奥库斯特还活着那就好了。” 毕竟死人是无法承担全部罪责的必须要有其他够分量的人站出来。不过无论如何处理他也无法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经过再三斟酌后他决定搏上一搏。 打定主意他立刻拿出纸笔伏在桌上沙沙地书写起来。 在信中他尽量放低姿态把字句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表示自己应当对圣物被毁一事负责。同时又隐隐点出主殿特使的嚣张跋扈再在字里行间显出几分委屈之情以及为了顾全大局、甘愿牺牲荣誉的决心…… 将信束好盖上印章。接下来就要等待主殿方面的反应了。 缓缓吐出胸中的闷气索尔兹向后靠在椅背上轻轻敲击着坚硬的桌面。 对上面可以谦卑可以诉苦但对下。就必须树立起威严来更不能有任何虚弱的表现。 摸着隐隐作痛地手腕他眯起眼睛满脸的皱纹堆积在一起。几天前的那场战斗他仍然耿耿于怀。受伤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对自己的拙劣表现极不满意。长时间养尊处优几乎将他的警觉心和战斗意识消磨殆尽。 “这真是耻辱啊！”想到随行的两个圣堂武士从那灼灼的目光当中索尔兹总可以找出几分不屑的意味。 冷哼一声他立刻做出决定。准备找个理由把他们派到其它地方去。“据说北边地兽人又有活动迹象了？作为我主麾下的战士展现正义与勇气的时候到了！” 属下用一纸调令就可以打。不过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人…… 索尔兹不由得揉着额头。神殿也有自己的情报网络几天下来罗迪的大概情况就齐整地摆在他的桌上。 “法师、龙裔、似乎与军方关系密切……不好办啊！” 可是一想到罗迪在城中索尔兹就有一种自己的耻辱记录被高高悬挂在城门上的感觉。 怎样才能让那个碍眼的家伙自动离开成了困扰他地难题。 清冷的月色透过窗棂温柔地落在客厅当中。 罗迪懒洋洋地坐在沙里。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羊皮纸翻来覆去试图从上面找出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是北地联邦的地图。做工有些粗糙许多地方也不够精确但足以让他一览北地的概貌。 整个北地呈现出一个“y”字的形状。上面是无人涉足地至高山脉两端是寒冷的荒原冻土下边则被绵长的海岸线和茂密的森林挤压形成一个近乎狭长的地带。 几个小女仆好奇地凑过来在身后叽叽喳喳。 “主人”帕翠卡俯下身子。一股温热的气流袭来。“您要出门吗？” 罗迪挑了挑眉毛：“唔……怎么说？” “不然为什么要看地图呢？” “啊……”罗迪耸耸肩把地图扔到桌上。“我在想搬家的事。” “咦？”女仆们顿时面面相觑不过全都缄口不言并没有继续追问。她们知道搬家可不是一件小事情如果没有十分必要的理由是不会轻易做出如此决定的。 身为仆人她们早已经属于这个家庭中的一份子无论搬到哪她们只要跟着就是了。 “好了。你们去睡觉吧。”罗迪摆摆手打走小家伙们。 圣物被毁震惊各方随即便闹得沸沸扬扬。虽然看似和他没有多大关联甚至他还立下不小地功劳。但是他有自己的苦衷。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叹息。即使在家中那上面依旧戴着一层薄薄的、很难察觉的肉色手套。 慢慢褪下手套。幽幽的寒气向四周蔓延壁炉中的火焰顿时一窒仿佛被压了下去。 那是一双近乎诡异的手掌仿佛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右手肤色青灰晦暗上面隐约有诡异地黑色纹路浮现。但如果仔细观察却又只是一无所得。 而左手则洁白如玉泛着微微的晕光温暖和煦散出神圣的气息。 一个幽暗清冷一个温润平和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不断交替。 清冷的月光下房间里地时间似乎凝固了。 第3部 第60章 准备 .银月城是个生机勃勃的城市几百年的不断展、各种族平等交流的宽松政策让它从荒凉的北方大陆渐渐崛起成为一颗璀璨的明珠。这里有熙攘的人流、有繁华的贸易、有优美的建筑和悦耳动听的音乐。支持魔法的传播重视知识的积累包容各种各样的文化……银月城正隐隐成为北地----这个松散联邦的核心。 作为整个城市的行政中枢议会大楼坐落在北城区的最东边。那是一座高大气派的石制建筑。圆形的大理石穹顶上矗立着一个洁白的人形雕像双手高捧银月徽记阳光照耀下散出柔和的光芒。主楼两侧展开是尖顶的塔楼上面不时有士兵警戒的身影。魔法探测装置昼夜不歇监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经过一尘不染的台阶走进议会大厅。柔软厚实的地毯铺满廊道和楼梯精美的装饰富丽堂皇。在光线的映衬下显现出绚丽斑斓的光影。 此刻这里正进行月底的例行会议。每到这个时候贵族、豪商、军队、法师公会以及最近大出风头的神殿……各方势力摩拳擦掌引经据典为了待审文件上的某句话、某个字眼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当然能拿到这里来商讨的自然不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好局面的开始！我们必须立刻表明态度！马上！”一个微微秃顶地议员猛拍桌子。高声嚷道。粗胖的手臂极为夸张地舞动脖子涨得像一只煮熟的螃蟹般通红。 议长是个年纪很大的老者白长及肩部身穿黑色长袍。他端坐在台阶上的座椅中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见那人身边坐着莱克曼家族地代表于是把刚到嘴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这里究竟谁说的算他心里一清二楚。 一个三十不到的青年站了起来衣着华贵整洁态度彬彬有礼。 “不要激动瑞吉斯议员。”他停顿了足够长的时间以确保别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然后才继续说：“您说的确实有些道理。不过请不要忘记目前迫在眉睫的不是一两个村庄的微薄利益。而是如何顺利整合北地四镇地整体格局。如果因为无关紧要的小事而阻滞了大局的进程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到这他环视四周露出一个自信而谦逊的笑容道：“所以我们不能开这个先例。” 秃顶的瑞吉斯议员立刻鼓起了斗鸡般的眼睛正要开口反驳不过旁边的人扯了扯他地衣角。他顿时耷拉下脑袋。懊恼地坐回到座位上。“西普拉家的狗腿子！”他嘴里嘟囔不休转过头对身旁的伙伴抱怨道：“唐纳你为什么拦着我？那家伙正踩着你我的脸面大出风头呢！太可恨了！” 那个名叫唐纳的人挑了挑眉毛。“急什么让他蹦去吧！不用你我动一个手指头自然有人收拾他！” “哦？”瑞吉斯议员眼睛一亮脸上谄媚的笑容仿佛能挤出一朵花。“唐纳我的好兄弟我知道你总是有主意的！这事儿究竟是……” 唐纳叹了口气对同伴愚拙的头脑无可奈何。他招手示意道：“好吧。我来给你讲一讲。” 看了看四周他侧过头压低声音。从后面看两人的脑袋几乎凑到一起形成一个惹人遐思地姿势。 “那个村子你也知道吧？” “知道知道！人虽然少点但周围的地方够大开垦出一个爵士领完全没有问题！” “这不就结了！”唐纳双手左右一摊耸了耸肩膀道：“这块肉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座的谁没有几分盘算？你说说看。就算那小子能扯出天大的道理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说的太对了！”瑞吉斯一拍大腿肥胖的手掌和肉嘟嘟的大腿撞在一起出清脆的响声。 事实果然不出所料。 青年虽然讲得精彩但其他议员却表情平淡。根本没有应和的意思。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在这种尴尬的气氛中。他只能黯然坐下。 瑞吉斯眼珠转了转似乎对眼前地情景有些纳闷只好再次向同伴请教：“唐纳唐纳兄弟。你说那帮家伙是怎么想的？” “唔……”唐纳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恐怕刚才我想得太简单了。那里确实有些棘手啊！” 瑞吉斯一愣：“这话怎么说？” “地理位置不好。”唐纳摇了摇头表情显得十分惋惜。“那村子就在魔兽森林旁边想要展必须有一支军队驻扎。拉斯那老头对增加领地不感兴趣法师公会也不喜欢偏僻的地方。为了防范可能的兽人狂潮其他大家族更不会轻易分调有限的人手……可惜了呀！” “魔兽森林！”胖子瑞吉斯不由地打了个寒噤。不过犹豫了一下心中地贪念还是占了上风。“那么就没有别地办法了吗？” 唐纳斜斜睨了一眼身边的同伴：“办法当然有！” “哦？是什么？”瑞吉斯急忙问道。 唐纳有些不耐道：“找一打1o级以上地强者让他们替你守着领地不就成了？” “呃……”胖子讪讪地干笑了两声不再言语。他出身大家族自然清楚强者的价值完全不是一个偏远村庄所能比拟的。 既然无法收入囊中。那么起码也可以拿来作筹码送人情总不至于浪费掉。这才是在场地大多数人的想法。 一声轻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一个中年人站起来。面容清瘦。额头宽阔戴着一副镶金边的水晶眼镜看起来颇有学者风范。 “各位先生们关于维西村的归属申请其实还可以做其它安排。虽然那里可能有些困难存在但并非无法克服……我们完全可以让有一定实力和声望地民间人士去处理只要定期上缴一定的税收就可以了。” 他随手打开手中的册子翻看几眼接着说道：“早先市议会制定出的功勋计划。为的就是在类似眼前这种情况下重新激励起民众的士气同时也可以补充城市展所需的新鲜血液。而现在符合条件的人已经有一些了！” 他把册子递到身边在所有议员手中轮了一圈同时留给他们暗中商量、彼此讨价还价的时间----这或许也可以称之为“友好协商”了。 有实力、有声望、有靠山……几经勾抹涂改最后剩下地人选没有几个接下来。还要再经过投票决定。 “那么”差点打瞌睡的议长敲了敲议锤板着脸庄严肃穆地说道：“以平等、公正、自由的名义表决吧！” “维西村？”罗迪铺开地图手指在粗糙的纸面上移动。最后在一片鱼鳞般的标记旁边才找到了这个名字。“是这里吗？” “嗯。”莎朗点点头翠绿的眼眸中闪着复杂的神色。“几天前他们向银月城递交了一份信函申请成为我们地附庸。条件是。提供一个安定的环境。不过现在各方都抽不出人手所以谁能解决得话就可以……” “安定？也就是说那里现在不太平了？” 莎朗点点头指了指旁边连绵成片、一直延伸到地图以外的标记。“这是魔兽森林凶险莫测的地方！” “噢？有多危险？” “不好说。”莎朗微微叹息她想方设法也没能弄到一份确凿的情报。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深入进去探查过即使是猎人。也只敢在边缘一带活动。根据他们的描述见得最多的是出来偷粮食的地精和抢掠的熊地精不过偶尔也有巨魔的踪迹……那个村子也只是刚刚建立几年他们地话还不足以作为判断的依据。” “我就说嘛这种好事怎么会平白落到我头上！”罗迪耸耸肩。随即身子前探。盯着女孩的双目。“话说回来不应该只有我一个人被看中吧？” 莎朗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本来还有三个人选背后也都各有其支持者。不过到最后神殿的索尔兹主祭突然站出来大力推荐你。所以凭票数你具有优先选择权。”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罗迪一拍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心动。趁此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倒也合乎他的心愿。 不过莎朗可没有这么乐观。看到兴致勃勃的罗迪她不由地苦着脸犹豫了一下还是泼出一盆冷水。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具备一定实力的人手！万一真要遇到可怕地魔兽单靠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了！” “那个算不上什么难题！”罗迪坐在沙上十指叉起悠然地答道：“那村子是流民所建所以本身就有一定的防卫能力完全可以组建出一支小队。此外如果不介意我挖墙角的话卡瓦拉也会作为副手一同过去。” “原来你是这么打算的！”女孩皱起的眉毛立刻舒展开。她低头合计了一下似乎确实大有可为。至于卡瓦拉以他和女孩父亲多年地交情是去是留也就是一句话地事。“还有……”罗迪抬头望向窗外蔚蓝的天空中大朵大朵地白云飘浮而过。“或许我还可以再找个人来。” （本卷完） 第4部 第01章 滨海 .辽阔的海洋幽暗冰冷无数漩涡急转不休或大或小彼此撞击冲天的巨浪激荡咆哮宛如吞噬一切的远古巨兽。 海面之上天地之间弥漫着青黑色的雾气由稀到浓粘稠不化。似有光似有影又似有无数痛苦的哀鸣充盈其中。一道道海浪冲起雾气不住翻滚被冲得四散流溢。不过随着海浪的回落又迅凝聚重新黏合在一起。 暗红色的天空中无数米粒大小的星辰闪闪亮形成一层薄薄的银白光晕。天幕正中一团银色的火焰正熊熊燃烧纯净洁白。在浓雾遮掩下那火宛如虚无中变幻飘渺的缺失伴着潮汐涌动的节奏须臾收缩须臾膨胀。 突然间天地巨震一道闪电划过长空。整个世界立刻被搅动起来海浪、浓雾、火焰……三者相互撕扯、交融又相互排斥、冲突。不断有或明或暗的光四散崩裂化作无数残片如炫目的雨点璀璨缤纷。 身子摇晃罗迪从冥想中苏醒过来沉入体内的探知似潮水般退去。睁开眼金黄色的晨曦从窗外透射进来落在芙莉歌肩头的长上好似涂上了一层流泻的晕光。 只是这缕和煦依旧无法温暖少女眼中的清冷。她静静坐在对面手里捧着一本诗集人却出神地望着窗外。沿途的风景飞逝而过她心有所感眉宇间浮起几分淡淡的忧愁 “冬天终于过去了……”罗迪松开紧握的左手。舒服地伸展身体。似有所指地说道。 芙莉歌转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罗迪笑而未语伸手拉开车窗。一阵清凉地空气纷涌而入夹杂着微微地潮气新鲜舒爽沁入心脾顿时将心中的烦恼和忧愁一扫而空。 马车不急不缓地行驶在大道上车轮碾压着石板路面。每前进一小段马车就有规律地颠簸摇晃。放眼望去路旁的灌木和草丛愈鲜活翠绿。散着嫩嫩的早春的气息。茵茵旷野铺盖在蓝天下几乎见不到边际。 耳边传来细碎的响声起伏萦绕绵绵不休。那是海的声音。 “还有多远才能到下一站？”罗迪头伸出车窗向前面喊道。 车夫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立刻回答：“就快了。爵爷！中午之前就能到滨海城。” “那就好……”罗迪又转头向后看去另外两辆马车正紧紧跟在后面。车里装着实验的器皿尽管经过特别包裹但仍让他有些放心不下。不是怕颠簸而是怕粗手粗脚的卡瓦拉不小心碰到。至于四个小女仆她们轻手轻脚倒不用他担 缩回身子罗迪合上车窗靠在柔软舒适的座椅上。嗅着车厢内松木地清香心情不由得轻松下来。 “爵爷……”他低声嘀咕道险些笑出声来。 这次旅途的终点是维西村他这个新晋爵士的领地。 按照惯例新晋贵族要么领取一块田产去经营要么获得军队、政府中的某个职位两者各有好处。罗迪对留在权力中心钻营不感兴趣何况这次市议如此慷慨为的是甩掉鸡肋般的包袱自然没有其它选择。 但他仍有一种捡了便宜的感觉。 一个爵士通常只拥有五个骑士领大小地田产作为领地。不过在机缘巧合下。迷失山脉以南、魔兽森林以西近百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划给了他。虽然丘陵和林地居多人口也仅有维西村百余户的人家可就算只开出十分之一也有将近十个骑士领的田产。 “天上掉了大馅饼吗？”对于这种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更不会故作高洁。摆出一副于世俗的姿态。 无论如何他现在只是个凡人。 不过对面少女的愁眉不展。让他的兴致也逐渐低落下来。 “还在想着那件事芙莉歌？那不是你的错！”罗迪试着开解道。自从光明之石被毁之后少女就一直郁郁寡欢。经过专人调查邪教事件的前后经过究竟如何神殿内部早已有了定论那并没有她的责任。 芙莉歌向后挽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要不是有你在我身边打气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我现在只是还有些不太适应心里觉得空荡荡地。” 罗迪轻叹一声不再言语。 月亮神殿的中高阶圣职者多为女性对自己人向来比较宽松所以芙莉歌并没有受到任何申斥。不过圣物已经不在少女自然也就失去了圣物守护者的职责。 出于某些方面的考虑主殿很快就出一道敕令给她安排了一个“巡游者”的闲职让她自由行动舒散心情。允许她到各地传播教义或者为教会筹措资金或者去打击邪恶、提高声望……哪怕什么都不做也可以。总之只要年底到神殿报道一下就行了。 “恒山派？峨嵋派？”如此的行事风格让罗迪联想起前世武侠中的内容。随后“灭绝”、“定逸”之类的名字就止不住地冒出来。他不禁一个哆嗦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经过一路奔波当太阳高高升到头顶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滨海城。 说是城市这里其实就是一个被高墙围起来的海港。络绎不绝地马车从城门中进进出出拥挤的人群像蚂蚁一样忙碌鳞次栉比的仓库前新奇的货物堆成小山那么高……来自各地的商人、水手和冒险者云集此地操持着古怪地口音讨价还价一个简单地手势。一声简短的语句。可能就意味着成百上千金币地浮动。 先找到一家旅店安顿下来好好美餐一顿再洗个澡。几天来积累的疲劳烟消云散罗迪决定出去逛一逛购买补给和用品顺便打听南边的情况。 揣好钱袋叫上芙莉歌和卡拉瓦三个人出了旅馆在路人的指点下向北走去。 滨海城的商业区域共有两处。大宗的买卖一般在码头区商讨好价格后直接就可以装船或卸货。而小额的交易。基本上都在城北的交易所进行。 一进门吵杂地声浪迎面扑来眼前的景象就像闹哄哄的菜市场一样。广场般巨大的空间里一个个摊铺排列整齐好似海岸边砖石垒砌的堤坝阻挡着名为顾客的汹涌波涛。 叫卖声、呼喊声、争执声……各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如潮水拍打礁石般撞击着脆弱的耳膜。带来连续不断地嗡鸣。罗迪晃了晃头把眼前闪烁的金星甩到一旁。倒是旁边的两人面不改色。尤其芙莉歌迷惘的眼神恢复了几分神采憔悴的面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她从一个货摊走到另一个货摊一边欣赏一边给罗迪这个土包子介绍。 “葡萄酒和艺术品都是南土的特产不过最有名的还要数那里的商人。只要价钱合适他们连自己的棺材都肯卖！” “底比斯地奴隶贸易在北地被禁止但象牙和香料却是好东西。” “希斯洛尔的金属工艺大陆闻名比如刀剑……这些是？”看着眼前形状古怪的铁器。芙莉歌顿时一愣嘴唇蠕动了几下竟然叫不出名字。 这里是北地唯一的出海口来自南方的海风带来了装满货物的商船也送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摊位后的商人立刻站起身热情地解释道：“这是新型犁刀重犁的组成部件。那可是希斯洛尔最新明的农具！和它相比无论耕作效率还是质量都不是木扒犁能比得上地。我觉得这东西很适合北方的土地就定购了一批……可惜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人敢问津！” “哦？现在北地用的还是扒犁？” “是呀！”卡瓦拉点点头。他老家在乡村自然知道这些细节“那买了！”罗迪毫不犹豫地说。他的历史知识虽然只是半吊子但隐约还记得重犁、轮耕制、还有个什么东西都在古代农业展史上起过重大的推进作用。 人手少。就要靠工具弥补。不然领地再辽阔、再肥沃那也和长满荒草地土坡没什么两样。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我可不想做个不称职地领主！” 对面的商人顿时一愣原本狡黠市侩地目光中多了几分惊异。 “没想到您竟然是位大人！我真是失礼了！” 面对突然热情起来的商人罗迪有些不知所措。好在旁边的芙莉歌接过话题和商人攀谈起来。 秉持月亮神殿的一贯传统女武士不仅战力不错而且善于交涉有种令人亲近、令人信服的魅力。 从对方口中得知这个商人出身于塔隆王国的底比斯城。那是由强大巫王统治的国度贵族和王权根深蒂固对百姓的压迫已经不是用严苛就可以形容。 “绷紧的弓弦总有断裂的一天。那些骄奢靡逸、残忍无情的权贵早晚会被正义的洪流灭亡的！”罗迪的几句安慰之词立刻引起了商人极大好感他不仅表示要将农具低价出售并且还无偿赠送了几袋种子。“豆子、萝卜和苜蓿都可以保养地力还能当做饲料喂养牲畜……希斯洛尔已经采用三年轮耕制亩产量提高一大截……”商人好像倒豆子一样絮絮叨叨地讲了一大堆而且全都是些农业知识让罗迪头大不已。倒是芙莉歌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点头偶尔还能反问几句。 “不愧是神殿出身不仅懂得知识多而且随时都能自动升级资料库。”如此优秀的人才跟在身边他既自豪又担忧。对于如何拉拢人心无论前生今世他都没有任何经验。 以当初那个“无条件帮助一次”的许诺才让心灰意懒的女武士同意来帮忙。至于将来如何无论是罗迪还是芙莉歌两人都不清楚。 “应该用利益绑扎还是靠人情拉拢抑或是树立共同的志向来引导、来蛊惑？” 耳边的喧哗声渐渐消失罗迪微微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当中。如同疾风掠过将内心深处的残渣灰烬卷扬而起一股隐晦的念头偷偷冒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渗入到心灵巨网的丝线当中。 罗迪的眼眸中渐渐多了几丝幽暗。 “力量才是关键！只要有了不可抵御的实力同伴也好臣民也罢任何反对的声音都会无影无踪吧！” 第4部 第02章 顾虑 .从商人口中得知维西村是个典型的由外来人聚集而成的村落。几年前的冬天一群为了躲避战火的南土人拖家带口在退役军官克林德的带领下翻越北山山脉穿过红石峡谷历尽艰苦来到北地。他们停留在一条平缓溪流的旁边用粗糙的木栅栏搭建起简陋的栖身之所从此以后就扎下了根。 由于地处偏远道路不畅加上山脉与森林里不时有魔兽出没连行脚商人都不愿翻山越岭到那边去作生意。所以每到月底的时候部分村民就在克林德的组织下集体来滨海城采购自己和邻居需要的杂货偶尔也贩卖禽蛋、羊毛、以及一些简单的手工品。到了秋天还会有口碑不错的果脯问世。 “不过名气最大的要数贾桑老爹！别看他现在年纪大了附近没有哪个青壮的猎人敢拍胸脯保证说自己在狩猎这方面能胜得过他。”商人半眯着眼睛仿佛在回忆过去的事情脸上渐渐流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 “比如说去年。刚一开春贾桑老爹就从森林里逮到了一窝枭熊的幼崽用铁笼子装着拿到这里。那时候我就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那啾啾叫着的小东西总共有四只呢真让人心里痒痒。” “枭熊？”芙莉歌眼中精光一闪。“听说那可是少有的可以人工驯养的魔兽呢！” “是呀！”商人一拍大腿显得十分痛惜。“可惜当时我的本钱不够结果就被里诺那个老家伙用一口价收购了去说是要准备调教成魔兽护卫卖给爱出风头的大贵族……这件事当天晚上就传遍了全城。等到第二天。就见酒馆里那些平时大夸海口的冒险者们一夜间全都红了眼跟斗鸡似地！” 罗迪和芙莉歌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中充满讶异。一个成年的枭熊并不好对付而且要是产下了幼崽的话那一公一母两只枭熊更会紧守在窝里。任何风吹草动都会招致狂暴地攻击。 “还有其它特别的人或事吗？”芙莉歌继续打听。 “唔……其它的我就不太清楚了。那个村子的人话不多而且口音怪怪地。”商人献宝般地卷起舌头出几个拗口的单词。不过旁边卡瓦拉一声冷哼。让他立刻醒过神来连忙停止了鹦鹉学舌的行为。 和商人地故乡塔隆不同北地人对种族和地域差异看得很淡而且多数性情耿直对于在背后说坏话的行为更是厌烦。商人急忙挤出些笑脸连连陪着小心生怕惹怒了那个相貌凶恶的大汉。 罗迪给芙莉歌一个眼神。示意可以到此为止了。经过旁敲侧击。再加上银月城给出的官方资料维西村的情形他已经心中有数。随后三个人又在交易所里转了一圈直到黄昏时分才回到旅馆中。 墨黑的苍穹高高撑起在头顶上方银色的月亮清澈透明映照着辽漠地大地和黑黝黝地建筑。码头那边的吵杂声已经逐渐平息忙碌了一天的工人们纷纷赶回家。他们很庆幸夜晚并不是个适合船舶入港的时间。 用过晚餐后。罗迪把芙莉歌和卡瓦拉两人召集到房间里一同商讨领地的相关事宜。昏黄的烛光不住晃动在凝重的面庞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 他们没法轻松起来需要考虑的事情还有很多。可能会遭遇到什么样地困难、领地该采取哪种展的策略、有没有可供参考的法规条例、又是否能够适应当地的特殊情况……这些方方面面都必须仔细研究在相互讨论中得到一个初步的结论。 “十税一。这未免过于优渥了！”芙莉歌摇摇头。不以为然道。按照北地地惯例抽取全部收入地三成作为税收。这已经算是比较宽松的标准了。如果再随便降低对领主、对领民、对整个领地来说未必就是仁政。 少女一手拿着鹅毛笔神色认真而专注细细地眉毛蹙在一起别有一番文雅的气质。“现在闲置的土地这么多即使抽取两成以上的土地税不但不会影响村民生计反而会促使他们去开荒拓林垦殖出新的土地。” “可是太危险了！”罗迪也有他的看法。和其它地方相比维西村的情况有所不同。据传闻迷失山脉里始终有巨人活动的迹象；而魔兽森林中的猛兽和怪物也是个随时都会引爆的不安定因素。如果压力过大万一百姓们有意无意地朝森林方向扩展到时候很可能会招惹到料想不到的麻烦。 “森林里的魔兽可不是吃素的。何况单靠土地种植以目前这种状况全年的税收也很难过5oo金币……这点小钱我不在乎！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是取得村民的信任是能让我的命令通达无碍！” “嗯我明白了。”想起罗迪在银月城的药剂销售中有一大笔固定收入芙莉歌也就不再坚持。她抬起笔在纸上沙沙地记录起来。 “那么特别税和定期劳役就不要再削减了吧？” “嗯！那可是领主权威的象征不能变。就按照惯例来安排吧！” 卡瓦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偌大的手掌里捧着一个小巧的银边瓷杯。他一口将茶水吞下砸吧几下然后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突然间像是想起一件事情他立刻插话道：“罗迪大人……那个那村里有咱们住的地方吗？我这粗人随便有个草窝就凑合了。可你和……” 芙莉歌一愣涨红了脸低咳几声。不过想到万一当真没有居处甚至不得不和别人挤在一起……她立刻皱起眉头。 罗迪叹口气愁眉苦脸道：“差点把这件事给忘记了。不过照我的估计。那里恐怕也没有现成的空房屋吧。要不暂时先住在帐篷里然后组织一批人手去砍伐树木建造出几座木屋。如果附近有采石场的话等安定下来后再一点点换成结实地石头建筑。” “对了！”罗迪又想起一件事。“我们带来的口粮还有多少？” 芙莉歌低着头。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大约能维持半个月之后就需要补充了。不过那里距离滨海城有四五天的路程交通也不太方便。如果村中的粮仓不是空的那就可以省去外出采购的步骤了。” “还是先做最坏地打算吧。保险起见明天再去买些粮食来。” “嗯……” 随后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笔尖和羊皮纸摩擦出的响声。 倦怠的小女仆们正昏昏欲睡被这突如其来地寂静惊醒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静默不语的三个人。 “困了？”罗迪回过身。笑着对她们说。“要不你们先回房去歇息吧。” 女孩们凑在一起低声私语了几句然后同时固执地摇摇头。 看着她们几乎睁不开眼、但还勉力支撑的样子罗迪心中不由地有几分好笑又有几分温暖。虽然现在还只是萝莉但可以预见在不久的将来她们或许就会成长为自己身边的好帮手了。 他眼中一黯。 每个人都有优点。只是缺少被引导和掘的机会。罗迪清楚自己的分量还远远不够并不能虎躯一震就让那些声名显著地卓越人士纷纷拜倒在面前。目前他唯一地选择只有就地取材从身边的人中寻找助力。 “即使外表干瘪丑陋的种子。只要用心培育。未必开不出美丽的花朵。”他默默想道。 不过那些都是需要以后再去考虑的事情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让当地人接纳他这个外来的领主。 “你是在担心克林德吗？”凭直觉芙莉歌隐隐感觉到他的不安委婉地问道。 罗迪点点头毫不掩饰自己顾虑：“跋山涉水共患难把这群人带到这里说明他不仅有能力而且在村民中的威望和人气也相当高。如果他不愿意配合或者有什么相左地想法村民们肯定……” “应该没那么糟。”和来自异界、性格偏向阴暗的罗迪相比芙莉歌对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要清楚得多。“联邦一统是大势所趋而且环境的威胁也迫使他们需要庇护。既然主动向银月城提交归附申请那他们就应该有这方面的觉悟！” “我记得资料上有说那个克林德退役之前好像是南土军中地一个尉官吧？”同为军人出身巨汉卡瓦拉也有自己地看法。“军队里头讲究的是遵守法则、听从上边地命令。时间久了大家也就都习惯了想改也改不掉！就拿我来说只要上司表现得不是太差劲我就很乐意有人指挥省得自己费脑子去琢磨。” “做得不太差劲吗？”罗迪向后仰起头长吁一口浊气。不过心里依旧空空荡荡好像一个塌了底的地板。 看到他左顾右盼、不太自信的样子卡瓦拉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说为好。“我听别人说那其实简单着呢什么都不做也成！你想想啊就连内务部那帮酒囊饭袋整天不干正事不也坐得稳稳当当的吗？” 说道这巨汉咧开了嘴猛拍胸脯道：“而且还有我呢！不管是谁哪个敢不服我一斧头下去立刻就让他老老实实！” “有些时候刀剑确实具有无法辩驳的说服力。”对于卡瓦拉豪迈不羁的观点芙莉歌无法反驳。因为那是被教会的历史、以及教义中隐隐做出的诠释所证实了的。对此她感到不寒而栗。 第4部 第03章 村庄 .鼻孔中喷着粗气马匹们低下脑袋伸长脖子每一条肌肉都被拉伸到极限。随着车夫的吆喝声它们奋力蹬踩地面步履蹒跚地缓缓前进。 两旁的林木渐渐稀疏不时可以见到砍伐后留下的木桩看起来这里距离村子已经不远了。 车夫抬头望向天空太阳正冉冉升起驱散了晨曦时的雾霭以及初春的阴冷寒气。他从泥浆中拔出靴子低声骂了一句为自己的马车心疼不已。尽管所有车轮都用铁圈包裹加固以应对可能的颠簸但眼下这条道路崎岖坎坷显然已经大大出了设计者的考虑范围。 好在和那些高傲的贵族不同罗迪等人都很体谅地下车步行给疲惫的马儿减轻了稍许负担。 车队徐徐向前转过一道弯树林被甩在身后眼前突然变得平坦起来。蓝天白云下低矮的丘陵起伏缓和宽阔的平地郁郁葱葱一块块农田好似鱼鳞般错落有致银白色的溪水潺潺流淌自东向西蜿蜒而去。 中午时分罗迪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维西村。 “爵爷那里就是了……”车夫抹了一把汗随手指向前方转头望去眼睛立刻瞪得溜圆手举在半空中颤抖着就再也放不下来了。 在前方一伙老鼠般的生物正飞快地跑过来。它们个子不高只到寻常人的腰际粗短的尾巴拖在后面。红眼睛、褐皮肤嘴巴又扁又长好似短吻鳄一般。打头的那个身穿土黄色衣甲又脏又破；肩上背着一个布袋鼓鼓囊囊；手里提着用树枝削成的短木棍上面还绑着生了锈的短刀。 见到停在大路中间的马车这些小东西们立刻放缓脚步犹豫着不敢靠近。最后在原地叽叽喳喳地争执起来。 “快跑。快跑！后面追来了！” “前面有大马有大个子。你先上！” “不这次该轮到你了！” “有太阳突然不舒服！我不去！” 吵杂声中。一股腥臭的气味顺风飘来。罗迪立刻捏住鼻子。旁边的芙莉歌也微微皱起眉头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低声抱怨道：“现在还是白天狗头人怎么就跑出来了？” “是有些奇怪……”罗迪捏了捏拳头脸上浮现起几分玩味地表情。“在这山沟里连狗头人都敢如此嚣张吗？” 他在图书馆地图鉴中见过这种生物胆小、怕光、本领低微最擅长偷鸡摸狗典型的欺软怕硬。 “交给我吧！”卡瓦拉狞笑几声拎着斧子从车厢后面走出来。他地身躯高大壮硕。有如一大片阴云遮住天空。 头顶的阳光突然不见疑惑的狗头人渐渐停止了争吵。眨眨眼睛缓缓抬头然后嘴巴一点点张开以近乎9o度地角度向上仰视。 突然之间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它们立刻哇啦哇啦地乱嚷起来。甩飞手中的粗制短矛扔掉肩头的破布口袋一个个惊慌失措四散逃窜。有的一溜烟向低矮的灌木丛中钻去。有的纵身跳进了路边的沟渠里还有两个吓昏了头一个前冲一个回头结果撞在一起齐齐倒地…… 然而袭击者的度要快得多。卡瓦拉一个步子起码顶得上它们跑三四步。他仅仅一个纵跃。就追到一只飞奔地狗头人后面。抡起斧头砍下去顿时将其劈成两半。伴着筋骨断裂之声。他手腕一拧鲜血夹杂着碎肉卷扬而起洒向半空之中。 随后他又围追堵截几息之间就把四五只狗头人都杀干净。 站定脚步他凶厉的目光如毒蛇紧盯猎物般环视四周寻找着下一个目标。淡淡的红色雾气在体表升起鲜血落到上面马上就被震开如同滴在无形而充满弹性地铠甲上。 手段残忍无情行为令人指罗迪撇撇嘴立刻在心中给巨汉加上个“狗头人搅拌机”的绰号。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一伙手持刀剑的人向这边追来。看样子这就是村中的民兵了。 克林德是个胡须浓密、有着一头深棕色长的中年人外表沉稳眼神锐利举手投足间显示出军人特有的硬朗。作为村民们推举的治安官他领导着村里少数几个富有经验的民兵。然而随着村子被纳入到北地联盟的政治体系当中他地身份自然也就失去了法律效力。所以罗迪刚刚落下脚的第一件事就是权力的交接问题。 整个仪式的过程很简短：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高声宣读联邦地任命书；升起象征从属银月城地星月旗帜。虽然有些犹豫克林德还是将一把银质匕交给芙莉歌再转递到罗迪手中。 至此这个偏僻宁静的村庄就失去了独立地位正式成为北地联邦地附庸成为罗迪男爵的直属领地。而用如此大代价换来的则是受到北地联邦、银月城和罗迪本人的三重庇护。 乱世之中强者支配弱者这是千古不变的定律。只有具备了主宰自己命运的实力才能够跳出这个樊笼。 心中虽然感慨万千罗迪表面却不动声色。在克林德的带领下他们向村子东边走去。 经过一路的观察整个村庄的建筑基本都是土木结构不仅不结实而且也无法抵御火灾。 对此克林德的解释很无奈：“因为在这里木头是最容易找到的材料。每次被魔兽或怪物破坏后很快就能重新搭建起来。” 罗迪一愣立刻明白了当地遭受魔兽困扰的严重程度。难怪刚才见到自己身边只有寥寥几个人时克林德就露出一副失望的样子。想必他本抱有很大期望等待着一支起码数十人的军队来支援吧。 “唔！”他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随着众人的前进地势渐渐升高起来形成一道缓坡。在坡路的尽头一座小的、由结实圆木和厚重泥土建成的堡垒俯瞰整个村庄。 堡垒建在土坡的最高处、一个夯实地高大土台基上。距离地面大约有三十尺。粗壮地木材紧密排列在一起。围成一圈牢固的木栏墙看上去差不多有十尺高。朝向坡下方有一条八尺深地沟渠。沿着沟尽是削尖的、用火烤硬的树桩。除此以外吊桥、岗楼、雉堞、甚至还有一个箭塔。可以看得出除了不是用石头建造。这完全就是个标准地小型军事要塞。 克林德在一旁详细地介绍着那原本是民兵的指挥所也是抵御强敌的最后一道防线。不过只要稍加改造就可以成为供领主居住的简易城堡。 在城堡下方是村子的第二道防线----斜坡中部一圈较大的围栏。围栏的木墙和深沟尺寸跟堡垒相似在围栏里面座落着几个木制建筑：谷仓、铁匠铺、军营、马厩和牲畜棚。当危险到来的时候警钟响起村民们就会立刻逃到这里来然后拉起吊桥依托高大的围栏进行抵抗。 “这些都是全村人用空余时间一点一点建造起来的！”克林德指着这些建筑。自豪地说道。“我们靠着它挡住了至少十次大地精和食人魔地进攻！” 罗迪明白他话中隐含的意思：这些既然是大家合力建成的自然属于公共财产所以不能简简单单就划归到领主私人名下。 他无谓地耸耸肩。这些就要等再一会仔细协商了。 和南方不同。在生存艰辛的北地出于形势和其它种种原因早已废除了农奴制。领主与领民之间是一种相对比较平等、近乎交易的契约关系。领民定期上缴金钱和实物并且付出一定的劳役；领主则负责维护领地的安全同时用律法裁决各类纠纷。 说到底领主虽然具有某些特权。但也不是毫无限制。若想毫无顾忌地生杀予夺、赤裸裸地掠夺领民利益绝度会遭到底下民众的唾弃和强烈反弹。 因此比较常见的做法是从一开始就订立出一份尽可能详细的书面协议确认彼此具有地权利与义务。所以领主和领民代表像市场里的商人那样粗着脖子讨价还价已经算不上什么稀奇事情了。 当然。砍价交给芙莉歌来做就可以了。女人在这方面可是有很大优势的。和花费的账单相比较罗迪更愿意把精力放在欣赏自己的小窝上面。 这个城堡并不大。严格说来其实就是一间围在高大木墙内地双层大屋。他就像个得到新玩具地孩子从里走到外看了一遍又一遍时不时出满意的赞叹声。 地下储物室里装有足够维持一个月地粮食还有不少干果和干肉；两个蓄水池都是满满的水质清澈似乎刚刚从溪流中运送过来；卧室里虽然没有豪华的装饰不过床褥柔软舒适而且都崭新干净；厨房的工具齐全常用的调味品一个都不缺鸡笼里还有几只咕咕叫的母鸡…… 种种迹象证实了罗迪的猜测克林德其实是个外表粗犷、心思细腻的人他把各项准备工作都做得十分到位。 “如果能一心一意为我办事那就更加完美了！”推开会议室的大门罗迪踱着步子慢悠悠走了进去。 一个长方形的实木方桌摆在中央周围整整齐齐放了十把褐色的木椅；石头砌成的壁炉里还有未燃尽的灰烬一摞劈好的木柴对在旁边；保存宗卷和文书的柜子上挂着一把铜锁头亮晶晶的钥匙正插在上面。 罗迪打开柜门随手抽出一本图册翻了翻其中的内容顿时让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居然是村子周边的地图！ 第4部 第04章 困难 .会议室里讨价还价的声音并不激烈更没有面红耳赤、脖子涨粗的情形反而像是在对共同面临的难题进行探讨从协商中寻找解决的办法 暗叹一声克林德打量着对面的少女。身材纤细神态柔美好似窗外吹进来的三月春风淡淡的清香中带着几分素雅具有一种无法描述的亲和力。只是作为谈判的一方有些地方并不能坚持己见显得不够果决缺乏一种凌厉摄人的杀意。 “是的没有杀气！”克林德嘴角抽*动一下这才是最让他心中不安的。他知道现在维西村上百户村民需要的并不是三两个铜板的税收优惠而是一个安全可靠的生存保障。 他用余光扫向一旁高大的身影。 单看雄武的身躯、粗壮的手臂巨汉卡瓦拉绝对称得上是个极具威慑力的勇士。 手持利斧、劲力弥漫全身、脚底下尸横狼藉……之前的场面克林德仍然记忆犹新。特别是那血红色的斗气更令他无比羡慕。他不得不承认作为4级不到的战士自己的实力和对方相比还有着不小的差距。 但是这还不够！仅凭一人之力并不能完全弥补村子薄弱的防御。而其他人…… 克林德偷偷看了看周围。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领主一个娇柔细弱的少女助手四个还未长大的豆丁女仆……怎么看也不像是敌人来袭时能作为倚仗的支柱。 勉强把条款大致确定下来克林德揉了揉胀的头侧。只见几个小女仆进进出出竟然端上了热气腾腾的茶水。看到罗迪一边看着地图一边悠哉游哉抿着茶的样子憋在肚子里的那股怨气终于沸腾了。克林德猛然站起身径直向坐在方桌一端的罗迪走去。 “大人！” “唔？有什么事吗？”罗迪放下地图抬起头看着对方。而卡瓦拉已经抱着双臂。保镖般站在他的身旁。 一阵风从外边刮进来卷动窗帘。罗迪半眯起了眼睛。不知是不是错觉从那漆黑地眸子中克林德本能地感到一种令人畏惧的东西存在。几乎冲到嘴边的质问硬生生卡在那里他喉结蠕动了几下不由地放低声音。 “那个……银月城的援 “没有援军！”罗迪摆摆手心不在焉地答道。 眼前陡然一黑。心中好像被重锤狠砸了一下。克林德摇晃了一下后退半步才勉强站稳身形。他嘴唇抖动了几下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那岂不是……岂不是……” “没办法。”看到对方无比震惊的样子罗迪无奈地耸耸肩。“为了支援北方防线。银月城驻守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原本市议会并不打算接手的。不过呢毕竟关系到几百人地性命也无法置之不理。所以就派我们过来了！” 罗迪说的比较委婉但隐含的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这个偏远村庄的命运会如何并未被那些大人物放在眼里。村民们所能依赖的。除了自身就只有新来地几个陌生人。 “其实你也不用过于担心。”罗迪笑眯眯地说道。先把市议会贬低一番是为了让克林德对银月城那边不再抱有幻想。接下来就该树立形象让对方别无选择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自己这个领主身上。 “对了！”他一拍额头像是忘记了什么似的先朝芙莉歌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着脸色黑的克林德说道：“还没有向你介绍。这位是芙莉歌月亮神殿的银星武士。” “啊……”克林德顿时瞪圆了眼睛。在普通人心目中圣职人员代表了神明行使于凡间的意志不仅象征着无上威严更代表了某种不可抵御的力量。而月亮神殿的银星武士则向来以自由与宽容闻名堪称弱势群体地保卫者。 想到有神殿的使者在这里克林德长吁一声觉得悬在半空中的心似乎安稳许多。 而这时罗迪则趁热打铁。又抛出一个沉甸甸的砝码。抬起手一团小小的火苗在指尖亮了起来散出橙红色的毫光。随手一甩徐徐的焰苗仿佛在一条透明的轨道上缓缓滑行然后钻入到早已冰冷的壁炉当中。 “轰！”一团烈火在炉中升腾而起。空气不断膨胀收缩。产生的气流卷涌着灼灼热浪。迎面扑来。整个会议室立刻温暖了起来。 竟然是魔法师！ 克林德张大嘴巴只觉得自己地脑袋昏昏沉沉。峰回路转。意料之外的情况一波接着一波让他几乎承受不过来。 “对了”罗迪抖了抖地图饶有兴趣地问道：“这地图是谁做的？连森林外围的情况都标注出来了……喔居然还有魔兽的分布范围！” “呃那个是”克林德用力甩甩头总算让自己清醒过来。“那个是贾桑老爹亲手画的。村子里只有他能进入到森林深处我们最多也只是在边缘一带打猎。” “是吗！”罗迪低下头眼睛几乎贴在纸面上。“可惜今天来不及了……等明后天吧。到时候我一定亲自拜访他。” 听到这话克林德转头望向窗外。不知何时天色渐暮夕阳正裹着霞光从天边缓缓落下。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大人如果没有其它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嗯今天先到这里明天还要和你商量民兵的事情。” 等克林德走后罗迪沉默了片刻。看样子比预想的还要糟糕不然克林德也不会如此失态。 打小女仆们去熟悉厨房做晚饭。让卡瓦拉与车夫一同搬运行李。罗迪向芙莉歌招招手在桌面上铺展开地图。“来先看看这个。这地图做得蛮精细的村子里几个主要建筑都做了标明。” 芙莉歌出一声轻不可察的叹息放下手中刚整理好地记录。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就尽力帮他去做好吧！”她暗暗想着走到罗迪身旁。 看地图的质地似乎已经用了好几年了颜色暗淡还有经过多次涂改和刮擦留下的痕迹。不过上面的信息确实很详细再结合之前从商人那打听到的消息相互比对参照之下让两人对村子地结构和地貌有了更加具体地了解。 作为罗迪领地的核心维西村地规模并不大总共也不过三、四百的人口。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磨坊、面包房、屠宰场、铁匠铺、杂货店……这些一个都不缺甚至还有个小酒馆供忙了一天的村人前去消遣。 粮食和畜牧是这里的主要产业。村外开垦出大片肥沃的农田种植了小麦、大麦、以及各种蔬菜。每家每户都有养了鸡鸭有的还养了猪村边的牧场更是饲养着成群的牛羊供应城堡的肉和乳制品就产自那里。西面山坡上的果园展得也不错每年秋天的果脯很受过商人们的好评。 离村庄再远些的地方就是丘陵、湖泊、以及还未被开的草地和丛林整个领地的大部分仍然保持着最为原始的自然形态。 “真是不错的地方呢！”少女由衷赞叹道她有点喜欢上这里的环境了。 罗迪点点头。在南方频繁的战争和冲突让整个社会局势动荡不安；在北方群山中众多的兽人部落更是北地的心腹大患。而在这里由于地势偏远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战火波及就像一个世外桃源----如果没有魔兽困扰的话。 “粮食不是问题完全可以自给自足。缺少的日用品也可以购买……这就是典型的庄园经济吗？”对于这一切罗迪不想作太大的改变。 对他来说获得领地一方面是为了远离暗潮涌动的银月城一方面是打造能让自己逍遥自在的环境。没有外来威胁世俗杂务交给别人打理……这就是他在心中的盘算。 至于应该如何赚取钱财以满足将来魔法研究的巨大消耗他把目标定在了东边的魔兽森林里面。 收益往往都是与风险同在的风险越高收益也就越大---用这一点来形容魔兽森林再恰当不过了。精美华丽的皮毛永远都受到贵族狂热的追捧珍稀矿物和植物是炼金师的最爱魔兽体内的晶核可以制成储存魔力的魔法器具……对于强者来说那里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之泉。 当然这些只是在脑海中粗略的构想。具体是否可行还要看实际情况而定。 “唯一要做的就是解决魔兽的问题了。”罗迪摩挲着下巴心里确实有些愁。 卡瓦拉武力强悍但常年酗酒留下了后遗症让他耐力不足；芙莉歌则时强时弱完全要看月亮的圆缺；而自己抛开不能见光的死火和死灵法术其实也不过是个4级的大路法师能拿出的手段不多。如果真有大群魔兽来袭取胜或许没问题但损失的多少可就无法控制了。 看着那精确细致的地图芙莉歌突然说道：“我想那个老猎人或许知道些什么能给我们提供有用的帮助！” 第4部 第05章 引领 .口令声、操练声、沉闷的撞击声……天才刚蒙蒙亮睡梦中的维西村居民们就被外面传来的阵阵喧闹声吵醒。 村东边的缓坡上领主城堡前的空地中间二三十个身穿短衫的汉子正挥汗如雨手持坚木长棍苦练着格斗和战术配合的技巧。作为新上任的领主卫队队长卡瓦拉在旁边走来走去不时扯起洪亮的嗓门纠正出某个人错误的动作和瑕疵。 “前刺……手不要哆嗦！” “撤步……混蛋提起来！你拿的是长矛不是家里的柴火棍！” “脚和腰都要用上劲……你还有你我不是让你们撅屁股！” 胸膛不住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卡瓦拉实在有种无力可使的感觉。眼前这些人除去几个退伍的老兵外基本都是些刚刚放下锄头和草叉的农夫。虽然有几分蛮力但并未受过正规训练一举一动根本毫无章法可言。更加糟糕的是春天一到地里的农活也要开始了他们能不能抽出时间来还是两说。 看那拙笨僵硬的动作看那一张张认真刻苦的面孔他咽了咽口水滋润着干涸的喉咙然后继续高声喝斥。 “要不先休息一会儿吧！”罗迪踱着步子从后面缓缓走来随手递过一个铁水壶。“雄伟的城市不是一两天就能建起来的。” 卡瓦拉咧嘴乐了起来仰起脖子咕嘟咕嘟猛灌一气。一股清凉直入心脾。除去了心中的烦躁。浑身上下顿时舒爽许多。 “大人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嘛！”巨汉胡乱抹了一把嘴开始抱怨起来。“我从没见过这么笨地家伙……就算骑士团里刚来地小崽子也要比他们强多了！真想把他们操练成能上阵的战士我看起码也得花大半年时间！” 罗迪摇摇头。“完全没那个必要！这种训练轮替进行。让村中所有青壮具备一点基本的战斗意识就可以了。” 沉吟了片刻他继续说道：“村子里人口太少所以我们只能走精兵的路线。现在已经有了四个老兵再培养出几个有潜质的年青人组成一个巡逻队。如果对付那些流窜地野兽那就绰绰有余了。” “才这么几个人真要遇到厉害的怪物。连塞牙缝都嫌不够……”卡瓦拉耷拉脑袋。在嘴里嘀嘀咕咕。 无视巨汉在一旁嘟囔罗迪舒展身体吸着早晨新鲜的空气然后举目眺望远方。 清澈的溪流逶迤曲折越过原野和丘陵消失在绵绵的苍翠之中。那里就是他下一步要探察的目标。 来到维西村已经三天了村子里外他基本都走了个遍。对于这位年轻而陌生的领主村民们并非没有什么抵触情绪。不过当法师地身份被有意无意地散播开后。经历过战火、知晓漫天火海地可怕村民眼中立刻多出几分敬畏那点不满也就随之消散了。 上午训练完的民兵纷纷散去忙着各自的家事务。用过早饭后。罗迪带上芙莉歌和卡瓦拉。向村子西边的猎人小屋走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远远地。罗迪就看到木屋的窗户后似乎站着一个人影见到他们过来立刻闪身消失。 芙莉歌敲敲门半天都没有人应答。卡瓦拉不耐大步上前乒乒乓乓砸了几下里面立刻传出有气无力的声音。 “来了来了是睡个早觉都不能安稳！” 门开了一个枯瘦的老人颤颤巍巍地站在门口。面对一堵厚墙似的卡瓦拉他扬着脖子宽大的前额下是向上翻起地白眼。 “你这人是谁啊？大清早的你家着火了不成？非要折腾我这个半死的老头子不可吗！” “你这老头！”卡瓦拉顿时怒目圆睁连头都竖了起来。不过看那老人又瘦又小仿佛一阵风就能吹飞的样子他犹豫了一下心有不甘地放下拳头。只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听到后面一声轻咳卡瓦拉哼唧了几下不情愿地让开身子。 “哟不是领主大人吗？快请进快请进！”老人眼睛一亮似乎直到此时才看到罗迪。深藏在花白眉毛下地小眼睛随即眯成两道细缝脸上挤出几分虚假地殷切。 跟随老人走进屋子罗迪从后面暗暗观察：样貌寻常个子矮小体型瘦弱后背稍微有一点驼曲；头顶光秃秃的呈现出浑圆地形状；颈间皮肤上横着几条皱纹一直向前延伸消失在腮旁的髯须之间。 “咦！”罗迪皱起眉头。他突然间现老人脚步稳健有力落地无声无息和看上去的龙钟老态迥然不同。合上双眼若仅凭正常的感知几乎无法探察到前方有人存在。某种清淡自然的能量弥漫在老人的身体表面将所有生命气息全都遮掩起来。 进了屋老人搬出一个破旧的木凳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没想到大人您会回来来不及准备实在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罗迪摆摆手神色自若地坐在上面不经意间上下打量着周围。 这是个普普通通的猎户小屋圆木搭成的墙垣树皮、茅草和泥土铺盖在屋顶上。一张破旧的木桌两把木椅掉了漆的褐色木柜……除了这些简单的木制家具外便不再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向阳的那面墙壁上挂满了动物的皮毛和骨骼却不见弓箭和标枪之类猎人常用的武器。 “早在来之前我们就听说过贾桑老爹这个名字在北地的猎人中数一数二。”旁边的芙莉歌先开口话语温和亲切带着几分仰慕。 老人挠了挠头恍若不觉地看着左右不过耳朵却悄悄竖起来了。 眼中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芙莉歌笑靥盈盈继续恭维道：“刚到这里时我们突然从克林德那里得知村中最德高望重的人居然也叫贾桑……” 不知不觉间老人的嘴角渐渐向上翘起达到一个无法掩饰的角度。 “……原本打算当晚就来探望不过罗迪大人又觉得太过唐突坚持要最后拜访以示尊重！” 至此老人终于眉开眼笑表情喜不自禁。转过身掀开木桌上罩着的绢布露出精致白润的陶瓷茶壶和茶杯。 “来喝茶喝茶……” 碧绿的茶水尚且冒着热气茶杯刚好三个显然并非像之前所声称的那样毫无准备。 罗迪也不说破轻抿了一小口。淡淡的香气弥留在唇舌之间微合双目细细品味。半晌之后他才徐徐呼出一口气意犹未尽地说：“苦尽甘来真是独特的味道！” “要是一般的莽夫在刚觉得苦涩时就会直接咽下去。”说到这里老人不屑地瞟了正在吐舌头的卡瓦拉一眼。“只有那些真正有品位的人才能忍耐到最后享受人生美妙的甘甜……” 罗迪淡然一笑放下瓷杯望着对面的枯瘦老人。 “我从克林德那里听说依照惯例西边的林地和池塘归我所有。不过考虑到实际的情况我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管所以也就不打算限制大家捕猎。到时候只要上缴一部分猎物就可以了。” 小小的眼睛中放出两点亮光皱巴巴的脸顿时舒展开了。老人以一个近乎夸张的表情谄媚道：“全村猎户都感激不尽我的领主大人！您的胸襟可以包容天空您的智慧可以覆盖大地……” “好了好了！”罗迪嘴角抽搐了一下。摆摆手示意对方平静下来。“我来这里并不光是为了这件事。” 手里下意识地把玩着光滑的茶杯罗迪眼中浮起一层飘忽不定的迷雾。 “贾桑老爹我听说在村子里的猎人中间只有你才能深入魔兽森林里面？” 老人眉毛跳了几跳脸上不由浮起几分得意几分傲然原本佝偻的身躯似乎也挺直了许多。 “我也就是靠长年累月积攒的一点点经验……不过若只是在外围转转不到深处去我这老骨头还是能够做到的。” “那就好！” 罗迪从怀中拿出那幅地图指着上面的一个标注：“你看这个记号这里是一个洞穴吧？而这个标记又指的是什么？” 老人眯着眼看了看。“那是狗头人……大概是去年夏天吧我在那一带见到它们的踪迹。” 罗迪点点头表情严肃起来。“那么几天前那群窃贼的巢穴会不会就在其中呢？” 老人目光一凝试探着问道：“您的意思是……” “没错！”罗迪手指轻轻弹了弹地图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村中的兵力实在有限如果只是拘泥于被动防御那只会左绌右支、漏洞百出。所以上上之选还是主动出击！” 说到这看着有些局促不安的老人罗迪似笑非笑地说道：“至于如何规避不必要的风险如何选择最合适的目标我想你很愿意给我们一些指引吧？” 第4部 第06章 洞外 .正午的阳光犹如急雨擦着嫩绿的枝条和稀疏的树荫洒落下来将阔----悠走在最后不仅身上的衣服相对完整而且头顶戴着用某种大型动物颅骨制成的骨盔。 吵闹声戛然而止。见到站在家门口的陌生访客狗头人呆站在那手里的食物噼里啪啦掉落在地上。手足无措的它们不约而同看向身后的领。 “敌人！他们是敌人！”领尖叫道从腰间抽出一根短木棍顶端还夹着一块绿色半透明的石头。“干掉他们！晚上多吃的！” 在领许诺的食物诱惑下其它狗头人立刻英勇许多。它们嘴里出嘁嘁喳喳毫无意义的叫声乱糟糟地冲了过来。 芙莉歌缓缓抽出长剑阳光照耀下剑身出幽蓝清冷的寒芒。 见此情景一只狗头人渐渐放缓脚步。仿佛经历过千百次练习而形成了某种默契般其它蜂拥而上的狗头人也好像突然间身体生了种种不适连抬脚跨步的动作都变慢了许多。 一道银白色的火焰在少女左手中燃起纯净无暇。随手一抹那火焰顺着剑刃向上蔓延。瞬时间洁白与幽蓝混合在一起变成点点星光围绕着剑身不断跳跃闪烁。 狗头人于是彻底停了下来左看右看然后蹩摸着脚步---这次不是向前而是向后。 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芙莉歌忍着笑眯起弯弯的双眼。 “嗖！” 一个豆大的红点从后面飞来落在狗头人拥挤的队列当中。随后空气急剧膨胀爆炸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出狗头人们就被高温灼烧、被气流撕得粉碎。断裂的肢体炸飞到半空中然后七零八落掉下来变成乌黑焦糊的无数块。 3级法术火球术！ 罗迪意犹未尽地放下手。短短几天时间里他静下心细细总结了以往积累的知识并将同邪教一战中所获得的部分力量释放。于是他立刻突破了4级关卡成为一名具备规模杀伤能力的中级法师。而这个最经典的火球术就是触摸到魔网更高层次后的选。 双耳不住嗡鸣眼前金星飞舞。老猎人死死抱住树干才没有从树枝上跌落下来。睁开眼见到的是血肉模糊的场面。他顿时脸色苍白嘴唇铁青紧紧抓在胸口的衣衫。那个柔韧的东西握在手中清新纯净的力量在指尖下微微跳动充满活力。他急促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轰隆隆的雷声在云层中滚动豆大的雨滴从天而降浇熄了地面上晃动的火苗。 目瞪口呆的狗头人领这才惊醒过来现同伴均已死去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个。他立刻扭头就跑。 几步追上芙莉歌手腕一抖横削顺抹转瞬间就让对方斩成数截。尸体散落在地上然后熊熊燃烧起来。 雨水更加大了在天地间形成帘幕一般但那灼烧着的银色火焰却明亮依旧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少女的眸中映出阵阵寒光。 第4部 第07章 地河 .洞外起风了。淅沥的雨丝逐渐交织成瓢泼的水帘最后化作铺天盖地的瀑布冲刷着森林中的树木和生灵。雷霆在低低的云层中间流动不时将黑色的幕布撕扯开从那一道道的裂口中倾泻下震耳欲聋的轰鸣。 天地间的元素变得紊乱、疯狂、毫无秩序可言。伴着一声惊雷巨大的震荡下连魔法网络都受到影响开始扭曲变形。而刚刚建立起来的精神连接自然也随之中断了。 缓缓睁开双眼罗迪揉着胀的额头不得不放弃冥想。 站在洞口处芙莉歌正向外探出手掌青葱般的玉指抚弄着不断坠落的水珠。听到身后的叹息她转过头澄亮的双眸中带着几分疑惑。 摇摇头罗迪无奈道：“这鬼天气！实在没办法静下心准备法术……” 少女歉然一笑没有作声只是抽回手神态自然地走过来。她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双手抱在胸前左膝微微提起脚尖轻点地面。柔顺的长垂在身前少女姿态优雅曲线柔美却恰巧站在老贾桑和罗迪中间用身体将两人隔开。 老猎人皱着脸知趣地转过身一边嘟囔一边看着洞里的黑暗。他知道这种提防的姿态并非刻意针对自己女武士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罢了。 “不过他的魔力当真耗尽了吗？”老猎人偷偷回头瞄向罗迪猜疑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和寻常百姓不同通过经验阅历以及某些渠道老猎人对法师这种神秘的存在并非一无所知。 法术层出不穷、千变万化法师虽然十分强大。但并非无所不能、不可战胜。魔力、精神力、外界环境……都是制约他们能力的重要因素。 任何法术都要通过魔网来施展。如果网路不畅那法师就只是一根标准的废柴。而人体对魔网地承载和调度能力也有限度。每天能准备多少法术取决于精神力地大小；法术可以施展几次取决于魔力的多少；而对法术的操控力则取决于对魔网的亲和程度。 这三者就像椅子的三条腿。无论短缺了哪一个都不会稳固。轻则大大削弱法师地实力重则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还是靠力气吃饭、靠手艺赚钱最保险！”老猎人佝偻着腰怀念起自己年轻力壮的时候。眼睛微眯嘴角上翘满脸的褶子像被熨斗熨过一样舒展开来。对于法师他虽然羡慕。甚至畏惧。但也有几分不以为然。 魔兽森林复杂多变意想不到的情况时有生所以根本没办法提前预知、准备好有针对性的法术。如果遇到数量众多、或者生命力顽强的敌人连续不间断地作战不可避免。而这恰恰是法师地软肋。 不过换成是战士那就又不一样了。虽然达到一定高度后战士无论杀伤力还是破坏力都无法与法师相比但胜在持续作战能力强对突情况适应性高抡起武器来可以打上几个钟头不停手。而且只要有趁手合适的好武器。多数敌人都可以硬吃不像法师还要担心法术无效的问题。 从某种角度来说上天偶尔也是公平的。 丝毫不知老猎人心中的腹诽罗迪蹲在一旁感到心中有些焦躁。外面正下着雨。部下们还没有回来。无聊的他索性拿出那根狗头人遗留下的短棍在手中翻来覆去地摆弄起来。 其实用短棍这个词来形容并不恰当。准确地说。那是由三根细树枝捆扎而成的古怪东西。两端和中间用布条缠紧顶部掰开硬塞进一颗开裂的宝石。虽然做工粗糙模样丑陋但罗迪一眼就看得出这其实是一根法杖。 “真少见呢！”芙莉歌俯下身在那未经打磨地宝石里面她感觉到有一股灼热的能量缓缓流动。“没想到竟然是个狗头人术士！” “可惜虽然有能力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胆量。”罗迪一手握住法杖另一只手屈起食指在那木柄上轻弹了几下。从肉眼见不到的震动当中他估测出元素的排列结构和组合方式。 “存储了一灼热射线是2级地法术！难怪有传言说狗头人是巨龙地远亲看来未必就是空穴来风呢！” 掂了掂轻飘飘的法杖。没想到一个小小地狗头人竟也能施展出2级法术惭愧之余罗迪也不由产生了几分好奇。 “如果再遇到狗头人不妨先活捉起来当做实验品好好研究一番。”他暗暗琢磨道。 又过了半个钟头卡瓦拉他们终于回来了。手里举着火把浑身沾满血迹但看上去并没有十分严重的伤口。 “大人里面的狗头人都杀干净了绝对没有漏网的。不过……”巨汉犹豫了一下不知应该如何描述。“最里面有个通向地下的大洞很深。我看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怕你在外面担心就没有下。” “哦还有这种事？”罗迪眼睛一亮抬头望向洞外。狂风夹杂着暴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他看了一眼贾桑老猎人立刻站起身哈着腰说道：“一时半会儿这雨恐怕还停不了。” “既然如此大家先休息一下然后我们就去看个究竟。” 围在火堆旁战士们简单包扎好伤口。再喝点酒吃些干粮整个身子顿时暖和起来了疲劳一扫而空。 等消化了片刻大家站起身。卡瓦拉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向洞穴深处走去。 这应该是个天然形成的隧洞阴冷潮湿。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徐徐流动送来冰凉而清爽的空气丝毫没有沉闷窒息的感觉。除了有点狭窄有的地方必须弯着身子才能通过其余还真没什么可挑剔的。 路上不时可以见到狗头人的尸体一双双黯淡的眼睛中充满了惊恐和绝望的表情。肢体血肉模糊内脏散落在地上汩汩的鲜血汇集在低洼之中。 芙莉歌尽量抬起头不去看地上那些弱者的面孔。 “它们只是怪物是敌人！”她不断对自己说无视心中的几分不忍大步向前走去。 隧道的尽头处是一个相对宽阔的空间大概有三四米高一个篮球场般大小。角落里有几个简陋的窝棚全都是用树枝和碎石搭建而成。低矮凌乱往里面随便洒上几把干草就是狗头人们睡觉的窝铺了。 地面的正中间一个黑幽幽的大洞深不见底奇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隐隐约约似乎是潺潺的流水声。 嗅了嗅湿气愈浓重了同时还有几分森冷的感觉。但和单纯的低温与潮湿不同那是一种能够渗入骨髓的幽寒将五脏六腑中的热量全都激出来。 “果然我就知道！”老猎人摸着下巴嘴里自言自语。只是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其他人都清楚听到。见众人的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自矜地低咳了几声无法掩饰眼角的得意。 “以前我从这一带路过就总能听到石头下面有动静。开始还以为是兔子什么的。再细听原来是水声。后来走得熟了又见这沟沟岔岔都有水就知道地底下应该有条河……” “原来是这样！”众人恍然大悟。 雨水从天空落下渗入地表的泥土和砂石沿着岩石间的缝隙流动。经过多年地反复冲刷形成涵洞最后就扩展为地下河。 “我下！”罗迪突兀地说道。周围的人顿时脸色一变面面相觑。 卡瓦拉立刻抢出来：“大人让我去吧！” 罗迪摇摇头突然变得无比固执。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从背包中拿出绳索交给卡瓦拉。巨汉毫不犹豫地在腰间缠了几圈然后将末端的铁钩固定在石缝中并用力拉了拉。 顺着绳索向下滑行。风从耳畔经过下面传来哗哗的响声。浓重的黑暗紧贴在肌肤上面罗迪有种想要放声高唱的畅快感觉。他的眼中闪烁着紫色的光芒整个空间瞬时变成五彩的世界。在纷涌流动的水元素之上来自幽冥界域的黑暗力量正不断滚动好似轻烟般逐渐补充和消散。 套用前世的说法这里就是地脉所在。 很快一条凹陷的河道就出现在面前。深色的水流粼光闪闪缓缓流动；两侧的岩脊潮湿光滑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 罗迪停下来悬吊在半空中。他仔细观察片刻也没有找到能够落脚的地方。 虽有些遗憾但他志不在此。顺着地河的流向他暗暗猜测源头的所在----不是河的源头而是那幽冥气息的来处。 死灵法师多把实验室、甚至法师塔建在地表之下不光为了掩人耳目。更重要的还是借助这种负能量充盈的环境。那些凶厉成煞、怨气郁结的地点可以无形中提高死灵实验的成功率加快对死灵法术的感悟和修炼度。 “风水宝地……果然不容易呀！”望着幽暗气息绵绵涌出的方向罗迪眉头紧皱双目眯成一条缝隙。 那边正是魔兽森林的最深处。 第4部 第08章 旧尸 .维西村地处偏远人口稀少但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居然也有一个小小的酒馆。它位于村子中央的谷场旁边紧靠在一棵粗大的槐树下。傍晚时分天边还有几缕余光酒馆里的***就早早燃起将不大的空间照得亮堂堂。 “点上蜡烛全点上！”老板曼奇尼高声吩咐道。他是个留着漂亮小胡子的中年人言谈文雅举止得体从修整得干干净净的面容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英俊和风流。 此刻酒馆里已经挤满了人熙熙攘攘的声浪一波波冲击着天花板。伴着开怀的笑声浓郁的酒香弥散在空气当中。老板满意地摸了摸翘起的胡子明知开酒馆会亏钱但他不在乎。他就是享受这种热闹、无羁的气氛。 “今天晚上的第一杯我请客！”他高高举起酒杯向客人们点头示意。然后一饮而尽顿时引来阵阵喝彩和口哨声。 酒馆出售的只有啤酒和果酒价格便宜口味醇正而且绝对不会掺水。在枯燥乏味的日子里在经过一整天的忙碌后还有什么比畅饮一杯更能振奋精神、解除疲乏的呢？ 村里的青壮们简直爱死这地方了！ 考库雷坐在木椅上小口抿着酒那麻酥酥、热乎乎的感觉一点点渗进喉咙蔓延到胸腹中。他满足地呻吟一声眼睛眯成了两条细缝。 作为一个半身人考库雷并不免俗。他喜欢酒喜欢美食更喜欢热热闹闹地和朋友们聊天。所以尽管自家婆娘的厨艺更好。他仍然和其他汉子一样每当夜幕降临他就偷偷溜进酒馆吹牛皮闲扯淡。不到月亮高高升起的时候他决不会离开。 事实上自从两年前鲁莽地闯入森林被一只怪物咬断了左胳膊后他泡在酒馆里的时间就更久了。 不知为何。他不想、也不敢回家。 “听说……天刚亮那个小领主就带着几个人和贾桑老爹出去了？”一盘油亮香脆地烤肠放在桌上酒馆老板曼奇尼随手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嗯！他们就从我家的果园下面经过还和我儿子打了声招呼。”考库雷放下酒杯。毫不客气地叉起一块香肠放进嘴里大嚼起来。“我见他们刚出村口拐了个弯儿一直朝着水塘方向走……都拿着刀剑没拿渔具估计这次是去清剿北边的林子了。” “是吗……希望会顺利吧。”曼奇尼沉默下来沉着脸。左手下意识地紧攥成拳。和周围的熙攘喧闹相比这一桌如同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连从旁边经过的时间都凝滞了许多。 “喝酒！”曼奇尼突然说道。他拿起酒瓶将好友半空的酒杯斟满随后又给自己倒上一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不断荡漾。映出天花板上的灯光。映出他脸颊上那道可怕地伤疤。 那没到夜晚就灼烧般疼痛的伤疤。 “干了！”他好像在拼命逃避什么似的用力抓起杯子一口气喝个干净。冰凉的酒水顺着嘴角流下浸湿了衬衣的前襟。 尽管毫无酒量可言半身人也不示弱。他敲打着桌面高声叫嚷。仰起脖子猛灌了一大 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无意义的呼喊。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不知是因为欢喜还是悲伤泪水从眼角溢出止不住地流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眼神逐渐黯淡最后不约而同趴在桌面上。 旁边的酒客连连叹息却没有谁出言劝阻和安慰。魔兽肆虐不是一天两天了村人对这种情况都习以为常。半身人果园主失去了左臂酒馆老板失去了妻子……都是背井离乡、朝夕不保这里哪一个不是落难之人呢！ “大家都想开点吧！那小领主不是已经端掉一窝狗头人了？这是个好兆头！” “没没错……为了狗头人……再喝……”“我呸！那帮胆小如鼠的狗杂碎算什么！说好了等明天天一亮老巴伦我就去参加民兵团……胡子在上！总有一天我会把它们杀得干干净净一个不留！” 恍惚之中无数细碎的声音在身边萦绕。身体轻飘飘的好似浸泡在夏日潺潺地溪水中随着波浪不断起伏。醉倒的两人嘴里嘟囔着说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语然后便一动不动沉沉陷入到睡梦当中。 或许只有在那里他们才能找回早已逝去的安宁日子重温无限怀念的美好时光。 眼前这具尸体破破烂烂几乎看不出本来地面貌。颅顶处开了一个碗口大小地窟窿两只脚被坚韧的蛛丝死死缠住向上拉起倒悬在粗大的树枝上。他一只手仍紧握着弯刀刀身在酸液的腐蚀下坑坑洼洼。而另一手早已被咬断露出白花花的骨茬。全身血肉全都枯竭只剩下一层长满黑斑的皮肤松垮垮地贴靠在骨头架子上。 老猎人观察了半天。衣饰地样式从没见过那弯刀也比民兵手里地家伙好上许多。由此可以判断这不是村里失踪的人 他围着尸体转了一圈摇摇头面露同情之色。 “大概是哪里来地冒险者吧被巨猎蛛给盯上了。真可怜……” 巨猎蛛丛林里最可怕的杀手之一残忍无情的刽子手。不仅力大无穷锐利的爪子堪比利剑而且动作灵巧迅捷庞大的身躯坚如铁石。更让人闻风丧胆的却是巨猎蛛的捕食习惯。 它最喜欢潜伏在树上从猎物头顶上方展开偷袭。凌空扑击攫抓住对方后就立刻用利齿凿开猎物的头颅注入足以麻痹大象的毒液。 随后意识仍然清醒的被害者就会现自己连昏过去都无法做到了。巨猎蛛会将他的五脏六腑、血肉筋脉一点点溶解为汁液然后吸取进食。这个过程被害者可以从头“享受”到末尾直至彻底死亡。 “看样子它应该就在这附近……”老猎人喃喃道。 一股寒气涌上心头战士们立刻全神戒备背靠在一起望着头上和四周。 “我恨蜘蛛！”卡瓦拉啐了一口唾沫长柄巨斧在手中缓缓舞动血红色的斗气散出来形成淡淡的雾气。 眼中毫无惧色芙莉歌持剑握在胸前心中默默祈祷。银光渐起神圣的气息笼罩全身。 战士们的脸上不由显出几分羡慕之意。形成斗气是战士成长之路上的重要关卡其训练方法有高有低多被各大势力所垄断。普通平民百姓就只能靠死板地苦练如果没有相当的天分至多也不过是炮灰而已。 老猎人时而趴在地上用鼻子嗅一嗅或者耳朵紧贴地面；时而仰起脖子观察树枝折断的痕迹。不过折腾了半天他无奈地摇头示意失去了目标的踪迹。 “我来试试吧！”一直沉默不语的罗迪突然开口道。自从进入森林他就好像失了魂似的跌跌撞撞地跟着队伍前进全部精力都放在探察找寻幽冥气息上面。可惜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什么收获。 “你……有把握吗？”芙莉歌凑到他耳边用微不可察的声音问道。她知道无论生物定位还是远距离探知都是极为高深的法术而且仅被寥寥无几的预言师所掌握。 “你想得太复杂了！”看出少女的担忧罗迪轻笑道。“巨猎蛛是生物更是剧毒生物。没必要使用生物定位术单单一个侦测毒素就足够用了！” 说完他抬起手念动咒语。一道道魔法灵光向四周扩散所经之处毒素分布的情况尽显无余。 撇开色彩鲜艳的植物忽略岩石缝隙间的小虫。很快一条黑色的光带隐隐浮现出来从地面延伸到草丛后再顺着树枝几个间断消失在林中。这条痕迹只有法术施展者本人才能见到。罗迪按照老猎人教授的方法悄不留痕地走在前方。其他人则有样学样紧紧跟随其后。 一路上见到的尸体越来越多既有动物也有一些被猎杀的魔兽死状和之前那人相差无几。 “尸体？”罗迪眼神飘动神情有些恍惚。 魔兽森林不是天堂每时每刻都有死亡上演凶猛的魔兽和剧毒的虫蠡觊觎着一切活物；这里也不是地狱肥沃的土壤滋养着大地上的生灵每分每秒都有新的生命诞生。 生死往复循环不息。 对于一个死灵法师而言这里就是再好不过的修行之地。千百年来厚厚的泥土下不知堆积了多少陈尸朽骨而新鲜的尸体也源源不断。实验材料这个困扰死灵法师最大的难题在这里却变得微不足道。 更重要的是残酷的环境突显了大自然的生存法则。对生命本质的体悟对杀戮掠夺的叹息这些都有助于心灵的成长。 “幽暗、毒素、死尸……这里就是上天开启的亡灵之门吧！” 挺起胸膛灼灼的目光直视前方。在其他人的不解当中他大步而行一往无前。 第4部 第09章 外出 .狗头人数量多分布广擅长小偷小摸。来如蝇聚退若雀散让人防不胜防----目前被屠戮殆尽！ 巨猎蛛盘踞在北边水塘附近。性情残忍阴毒凶名昭彰是村民头上挥不去的阴影---已经被重伤击毙！ 暗影豹行踪诡异飘忽不定。时常白日纷扰夜晚潜入专门袭击豢养的牲畜以及年幼的孩童----遭到合围捕杀！ 十天不到的时间里由老猎人引路罗迪带着卡瓦拉和芙莉歌两个强力帮手、以及四五个粗通武艺的民兵绕着村子扫荡一周。经过几番周折终于解决了这几个心腹大患。 一时间天高日朗和风习习悬在百姓们心头的大石落下。他们再也不必整天提心吊胆夜里不能安睡了。 城堡下方的操场上民兵又开始了每天例行的训练。 “都瞪大眼睛看清楚别过后吃顿饭就又给我忘得干净！”经过几天拼杀卡瓦拉的大嗓门似乎更加洪亮了。 他摆开架势双手挥舞长棍由缓到疾一丝不苟地演练着战士的基本动作。在他身后跟随训练的民兵似乎又多了不少。其中一个矮人格外显眼。身材粗胖胡子又浓又密圆滚滚的肚皮好像用来装啤酒的橡木桶。 不远处拖着鼻涕的小孩子正努力攀着木栅栏探头探脑向里面观看。队列中的一个民兵大概是孩子的家人回头喝斥了两句顿时将小孩吓得跳下去一溜烟跑掉了。 长棍越舞越快。形成了阵阵呼啸的风声。卡瓦拉觉得血液开始灼热在四肢五骸中畅通无阻汗水微微渗了出来阳光照耀下闪闪亮。 热身完毕他一声低吼浑身肌肉坟起暗红色的斗气勃然而出。长棍收到身侧。向下猛然一顿砸在地面上。 大地仿佛颤了几颤民兵们地心也随之上下震动。他们的眼中立刻多了几分畏惧几分热 卡瓦拉面向众人。拍着巴掌让众人原地坐下。然后随手一点选了个看上去比较壮实的民兵到前面来作示范。 “想要练出斗气先要有个好身板。像他这样的……”卡瓦拉左手搭在民兵肩膀上稍微用力下按。 吧唧！ 民兵只觉得一股巨力如小山般压下来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腰腿软。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 “还远远不够呀！”卡瓦拉不满地摇摇头。像拎小鸡一样把那人拉起来。他扬着下巴傲然说道：“这是领主大人给你们的恩典！我也不会藏私就怕你们不肯吃苦等将来只能平白丢了大人的脸面！” 民兵们顿时七嘴八舌嚷起来纷纷表示绝不会偷懒。能学到正规的训练方法甚至可以炼成斗气这可是天上掉馅饼地好事情。不仅自己的生存多了几分保障将来教给子女也是个可供传家、福泽子孙的秘诀了。如此机会。他们自然不会错过哪怕耽误些农活也在所不惜。 吵杂的声音顺着风飘进来在屋子里面回荡。罗迪皱着眉头起身走到窗前。他居高临下向城堡下面看了几眼满意地点点头。才将窗户关上。 他叹了口气。回过身看着面若寒霜地芙莉歌。立刻显出一副为难的表情。 “我知道领地的展才刚开始各种琐碎的事情会很多。单靠你一个人忙里忙外确实很辛苦。可是……” 罗迪摊开手以示自己的无奈。“这几天我突然隐隐感觉到和魔网的沟通似乎有进一步深入的迹象。所以我才想趁着灵感还在静心潜修争取早日晋级……这对领地、对大家其实都有好处嘛！” “什么！你不是刚刚才突破5级吗？”芙莉歌一愣不可置信地问道魔法可不是一蹴而就地事情除非有极为强大地外力干预不然很难做到短时间内连连提高。罗迪笑眯眯地眨了眨眼翘起的嘴角上浮现出几分得意。 “是呀。我也纳闷怎么好端端的就又要突破了呢？或许这就是魔法女神的眷顾吧！” “话不要乱说！”芙莉歌狠瞪了他一眼。神明可不是能够随便挂在嘴边调侃的但如果他所说的属实……少女甩甩头决定不去深究。 “那么起码也该让卡瓦拉陪在你身边万一遇到危险也好有个照应！” 罗迪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他也有任务在身民兵的训练可不能耽搁。你放心我不会走太远的。周围的魔兽还没彻底清除干净我最多也就在村子边上转一转天黑前就回来……你总不能让我在村子里面扔火球、放闪电吧？” 看着罗迪镇定自若地样子芙莉歌面色狐疑总觉得哪里不太妥当。虽然罗迪的解释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但不知为何她总感到有几分隐晦的、不可告人的东西在里面。 “或许只是我的错觉吧！”按捺住心中地迷惑她只好如此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打走女武士罗迪身子向后一靠终于松了口气。女武士地直觉精准得可怕想找个蒙混过关的理由实在不太容易。 望向窗外远方地绿荫郁郁葱葱。他低声自嘲道脸上流露出几分莫名的笑意。 “我可没说谎确实是魔法突破的契机呀……” 灰色的厚布衣剪裁得当绝不会妨碍活动；软皮鞣制的长靴坚韧结实落在地上几乎不出任何声响。罗迪的这身装束不仅能让他保持动作的灵活顺畅而且多多少少也提高了丛林间行进的隐蔽性以免被敌人现。 是的会有敌人。他并不打算像对女武士保证的那样只局限在村子周围逗留。他要走得更远为了寻找最适合死灵魔法修炼的地点。 进入茂密的丛林阳光被浓荫遮住周围立刻阴暗下来。没有道路脚下是腐朽的落叶以及蜿蜒纠结的树根。清晨留下来的露珠不时落在脸颊上。灌木伸出带着嫩芽的枝杈不断摩擦着厚实的裤子不过并没有刮出破口。 穿过低矮的山丘跳过潺潺的小溪。罗迪突然停下脚步。抬手遮在额前挡住落下的斑驳刺眼的阳光。 他捕捉到一丝淡淡的幽暗波动阴冷凝滞好似生命衰灭、万物凋零的气息。 “希望今天能有收获！”他默默想道。掏出匕在一棵树上留下刻痕然后循着波动的方向离去。 伴着“沙沙”的脚步声不断前行来自头顶上方的光线渐渐黯淡。密林深处终年不见天日死亡在腐朽潮湿中弥漫酝酿出寸草不生的邪恶土壤。巨大的灰影蛰伏于隐秘之中静静等待着他的来临。 那是一只叫不出名字的巨兽的尸体。看样子刚刚死去不久小山般的身躯还没有完全腐烂。某种无形的压力散出来让其它动物不敢靠近。 “可惜不是地脉所在！”罗迪有些遗憾。不过感受到那残存的强大力量他好奇心渐起放缓脚步一点点走上前去。一个强大魔兽的尸体对死灵法师而言是个值得研究的素材。 不过不知为何他有种被窥视的感觉。并不强烈但充满戒意。 “有魔兽在暗中潜伏吗？”他眸中闪着紫色的幽芒环视四周。犀利的目光刺透黑暗却一无所得。 就在此时右手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罗迪心中暗骂。毫无疑问这个贪婪的家伙又嗅到什么美食了。 “好吧反正不是伤天害理又有好处可得……我还在乎什么呢！”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仍然面露苦色。这种时不时被当成牵线木偶的日子始终是喉咙里的一根硬刺。咽不下吐不出让他无可奈何。 罗迪眯起双眼释放出感知留意着周围能量和空间的变化。 很快他现了什么视线落到巨兽的尸体上。在那里他感觉到一个青色的灵魂火焰正在缓缓消散融入到大地与森林之中。 随后眼前的世界仿佛突然明亮起来。周围显露出星星点点的光晕在树上在岩石间在泥土下…… 罗迪突然意识到那些也是某种灵体的存在某种自然意志的具现。 “这就是万物有灵了吧！”他喃喃道恍然大悟。难怪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偷窥自己原来是这些东西。 在魔兽森林里面生死轮转频繁万物生灭不断。亡灵、魂体、精怪这些换成其它地方可能若有若无的东西在这里却被极大的增强甚至于接近为实体的存在了。 此刻那些灵体正将巨兽的灵魂消解逐渐吸纳入自身当中。 凡是众人争抢的就会在潜意识里美化几分。本来他对吞噬灵魂感到神秘、畏惧和厌恶但现在只剩下被虎口夺食的愤怒。 “真不好意思！不过那个可是我的！”罗迪摘下手套右手向虚空中一抓。一股吸力传出将巨兽的灵魂拉扯过来。 周围的灵体出了不甘的吼声出听觉之外直刺入脑海之中然而它们还不够强大无法对活体造成伤害。所以唯一能做的只有将愤怒的情绪传达出来向森林深处传播。 第4部 第10章 灵潮 .将巨兽的灵魂牢牢攫在手中罗迪嘲弄地看着仍然在四周徘徊不肯离去的荒野精魄----那些都是刚刚形成不久的自然灵其实本性就和野兽一样只是凭借本能猎食新死生物的魂魄以壮大自身。将来稍好一些的也不过具备点简单意识根本没有什么智慧可言。 “走开！”他高声呵斥道。同时催动能量从体内冒出熊熊的黑色火焰那毁灭一切的气息就是最好的震慑。本能地感到畏惧精魂们纷纷四散而去逃回到树枝、岩石等居住的巢穴中瑟瑟抖紧缩成一团。 罗迪收回目光不打算浪费气力去理睬它们了。这些灵体由天地蕴生有没有利用价值还不清楚等有空时再过来研究就可以了。 他低下头看着手中不断扭动的灵魂双眸中泛起幽幽寒光。一道刺骨的寒流充盈在右手的指掌中间向外渗出将兽魂紧紧缠住。霎时间无数影像的片段在脑海里出现好似镜子摔碎后留下的碎片。每一片上都或多或少有几分残像拼凑在一起就组成了杂乱无章的情节。 那就是巨兽留下的记忆完全不同于人类眼中的世界。幼年时的嗷嗷待哺凭本能模仿起母亲的一举一动；成年时不断争斗和厮杀既为了食物也为了获得繁衍下一代的权力；老年时的恐慌、焦躁和不安尽可能避开战斗远离危险更要远离目光不善的同类……当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它仿佛听到了某种亲切的召唤声一点点销蚀着它的意识、它的思维将它的灵魂拖入到虚无当中。 “咦！”罗迪眼睛一亮。某个记忆地碎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只是远远的一瞥然后视角就迅转到一旁。树木和草丛不断消失在身后看得出那是在拼尽全力地逃走。罗迪身子微微颤动一股寒意顺着脊背向上蔓延。他甚至可以体会到巨兽当时的感觉。那是极度的惊惧那是死神紧随身后地悚然。 画面定格回溯重返到刚才的那个瞬间。罗迪仔细观察不放过任何细节。从模糊的景象中他看到了皑皑白骨散落各地看到了泥土腐烂、寸草不生。死亡的气息无比凝重近乎实质一般。将那里变成了生命的禁区。 “那地方在哪里？”罗迪紧皱起眉头。凭直觉他感到那就是自己正在苦苦寻找的阴冥之地一个最适合死灵研究、建造死灵实验室的场所。 他不断搜索巨兽的记忆前后比对、拼接追溯着通向那里地途径。 可惜在慌不择路之下那巨兽根本就没有留意周围的环境。再加上已经是多日之前遇到的事情它的记忆早就开始模糊不清了。 “见鬼。魔兽上了年纪难道也会老糊涂吗！”毫无线索罗迪气得浑身颤抖差点骂出声来。他泄地随手一甩一团黑色的火焰如箭矢般钉进远处的大树上。 鲜绿的树叶迅枯黄萎缩宛若雨点般凋零飘落到地上化为尘埃。转眼间那五六人高地大树就干瘪崩裂失去了生机。 不住战栗着四周的精魂们同时出悲戚的叫声。 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有些寒冷。充满了某种不祥的气息。没有风树叶沙沙作响好似卷起的海潮般顺着同一个方向摆动形成道道翻滚的波浪。 密林深处不见天日。一棵长满银色叶片的橡树散着莹莹的光芒矗立在空地中央。当波纹涌至此处感觉到其中蕴含的讯息它微微晃动起来。 与此同时罗迪心头猛然一颤。右手不由地失去控制。把那巨兽地魂魄捏成无数碎片。而原本就已残缺的记忆影像顷刻间全都毁于一旦。 心中的失落难以言喻化作怒气积郁在胸中。罗迪眯着眼睛抬起头冰冷的目光凝成两道厉芒。缓缓扫视周围。 不知何时。四周弥漫起了白色的雾气从淡若无物到浓郁厚重。连十米开外的草木都无法看清。远近寂静无声听不到鸟叫也听不到虫鸣。影影绰绰当中似乎潜伏着无穷无尽的杀机。 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像被寒冰冻结的巨石一般沉甸甸硬邦邦压得人喘不上气来。 突然间大地左右摇晃了几下雾气瞬间有拔高许多。罗迪立刻横跨半步放低重心身体稳稳站住。不远处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丝若有若无地波动在泥土里不断扩散传递着来自远方的意志。 随后他脚下的杂草了疯似地生长起来转眼间就长到一人多高。坚韧细长的叶片三五个自动纠结在一起拧成了一条条长长的草鞭和套索。好像具有生命一样它们在空中上下舞动出阵阵风声。 一道道劲风迎面袭来罗迪急忙错身闪开脚步左右腾挪。 长鞭在耳边呼啸而过砸到地上立时泥土飞溅留下一道至少有半米深地沟壑。而那些套索更是麻烦贴着地面不住蜿蜒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将他地双脚捆住。 “不要急……”罗迪对自己说道试图静下心神。他一边躲闪一边集中精力。不知为何身处在这个森林中与魔网的连接总是比往日要困难许多。 “成了！”感觉到魔网做出反应周围地火元素终于顺从地聚集在一起他立刻飞身跃到空中。 在他身下那些长鞭和套索也高高向上扬起攀爬穷追不舍。 在空中扭转身体面朝下方双手在身前围成杯状。 “火球术！” 一团火焰立刻在下方剧烈爆炸灼热的气流拍打着面颊。火焰之中活化的植物全都焦黑成一团被焚烧殆尽。 脚尖落在地面上罗迪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他知道事情并未终结那些操控植物的精魂还在而幕后黑手更是没有露面。 果然他身后的一棵大树猛然颤动树叶如雨点般漫天落下。 听到头顶上方的破空声罗迪大感不妙立刻飞身向前扑出。“嗖”、“嗖”的响声连绵不绝那些树叶坚逾钢铁边缘胜似锋利的刀刃。只是擦身而过就将结实的衣服撕开一道道平齐的开口。 “灼热射线！”罗迪从地上翻身而起抬起手一道两指粗的红色火柱击中了那棵大树硬生生在树干上凿出一个大洞。伴着沉闷的响声大树从中间折断成两截倒在地上。 “还有什么尽管来吧！仿佛接到了某种指令般那些瑟缩的精魂从居所中飘了出来悬浮在半空中。一声轻响好像击鼓号令它们按照统一个频率出振动的啸声。 一个、两个一群、两群……很快那振动向外蔓延引动了周边其它灵体加入进来。此起彼伏叫相呼应如滚雪球般壮大汇集成连绵不绝、撕碎一切的空间激荡。 罗迪只觉得自己身处在海啸当中惊涛骇浪一波紧接着一波几乎将他湮没在里面。毫不犹豫他立刻将体内的能量全都释放出来黑色的火焰在体表不断升腾形成一层层焚烧万物的屏障。 四周的草地如同浪潮黑色的暗焰宛如匹炼。绿的海黑的火相互冲击、碰撞、渗透、撕咬绝对势不两立。一阵阵刺耳的尖利声音在两股力量交界处响起越来越低沉越来越凝重最后已经出听觉之外。周围的空间开始微微扭曲大地裂开无数道缝隙或大或小的碎石向上升起被无形无影的乱流碾成粉末。 不知过了多久局面依旧在僵持。精魂们的身影已经开始黯淡模糊变得透明了许多。一声尖啸在半空中响起那咆哮的振动波终于停了下来。 罗迪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上。眼前金星闪烁耳边钟磬齐鸣体内传来阵阵空虚的感觉所有能量都已经消耗一空。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喘息那些精魂就动了最后一波的攻击。它们晃动着竟以自己的身体作为武器从四面八方猛扑过来。 “惨了……”罗迪苦笑不已。万万没想到会遇到如此强烈的反击。一招算错满盘皆输指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双臂交叉护在面前凭身体来抵挡这一波攻击。 突然间淡淡的晕光闪起照亮了四周的空间。 罗迪不禁一愣面色阴晴不定说不出是喜是悲。 第4部 第11章 寄灵 .无数闪烁的光点泛着幽幽的虹晕形状各异有的像蝴蝶有的像鸟兽还有的像花朵……千奇百怪好似林中万物虚幻透明的投影一般。它们乘着风掠过枝头树梢穿过灌木和草丛轻盈飘渺完全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如果从高空向下俯瞰立刻会观看到一个无比壮观的景象。成百上千的萤火虫在空中飞舞盘旋集合交会到一起形成一个近乎漩涡般徐徐转动的璀璨星河。 然而换成身处其中那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感受。澎湃的洪流不断冲击沉郁的霹雳隐隐在四周回响。那些小生灵们虽然美丽却充满了狂野而危险的气息和周遭的大自然一样冰冷淡漠残酷无情。 这就是精魂天地万物的映象生死意志的聚合。 心脏砰砰地急跳动汗水一点点浸湿了衣衫罗迪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涨。他觉得自己好像被转动的磨盘碾压在下面。巨大的力量撕扯着他的身躯咆哮的精神风暴挤压着他的灵魂。 心神摇曳间远近的树木草丛越来越高大化为威猛绝伦的巨人居高临下逼视过来；而他自己则无比微弱渺小孤零零站在空旷之间脚下是望不见尽头的无底深渊。 风突然猛烈起来簌簌响动。整座森林似乎活了过来出如山似岳地威压。肆无忌惮地践踏过来。 大自然千百年蓄积地力量。无数生死轮回留下的意志和它们相比罗迪的抵抗微乎其微。 他想转身逃走却被无数交错纠结的力量束缚住丝毫动弹不得；他想释放法术却头胀欲裂。根本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渐渐地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起来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去。撕心裂肺地痛楚全都消失不见只余下无穷无尽的疲惫潮水般覆盖全身。他觉得自己的眼皮重逾千钧只想就此沉睡忘记一切烦恼和忧愁。不必再醒来。 “停住！不要睡！不要睡！”内心深处。一个声音不断呐喊着嘶吼着。在沉睡的泥沼上空回荡格外响亮。 罗迪悚然一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突然爆炸了似的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阵阵清凉的感觉覆盖全身滋润着躯体上遍布的伤口不断修补千疮百孔地心灵。睁开眼一团柔和地光辉正在左手的指掌间缓缓流动乳白和亮金两种颜色交替变换。就像摇曳的篝火不过隐约释放出无法直视的莫大威严。 飘渺的歌声骤然响起不断回荡不是在耳中而是在心里。以他为圆点。某种力量迅向四周扩散开来。所经之处。沙沙的树木顿时寂静无声晃动的草丛立刻匍匐倒地。 精魂们的攻击同时一滞。仿佛现了世间最为可口的美食它们如同扑火地飞蛾般奋不顾身地向那金白色的光团里冲去。 嗖！嗖！嗖！ 它们一个个飞扑而来随后隐没其中。而那光辉却更加明亮纯净最后竟如平地升起的太阳般耀眼夺目。 望着这一切罗迪目瞪口呆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终于所有精魂全都消失不见。他感到精疲力竭向后跌坐在地上。 长吁一声他缓缓闭上双眼整个人沉浸到精神世界当中。利用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几分精神力他将感知凝聚在一起塑造成一根细细地丝线向左手触探过去。 轻轻一碰好像撬开大门一缕微光从门缝间射了出来。 罗迪如被雷噬浑身僵硬颤抖不已。 那是神性地光辉。恍若温暖和煦的太阳又如清淡静雅地月亮。忽冷忽热交替轮转不断散出无所不在、浩瀚圣洁的力量。 “还真够和谐的……”罗迪苦笑道并没有感到多大意外。正能量滋养万物净化邪暗。这个所有不死生物的天敌如今却在神力作用下完全渗透凝缩在左手之中乖顺温和就像身体本来就有的一部分。 不过此刻晶莹洁净的能量里面似乎多出了无数蝌蚪般游动的东西。仔细分辨之前的那些精魂们竟然脱离了大自然的束缚在神光之中自由遨游似乎找到了新的居所不愿离去。 “天啊！这些家伙把我当成什么了？随来随住的寄宿公寓？”丝毫没有逃过一劫后的喜悦罗迪只觉得头大不已。原本那右手就已经够他头疼了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安宁日子新的问题就又接踵而来。 勉强站起身忍着浑身肌肉的酸麻和胀痛。他摇摇晃晃步履踉跄沿着来时的标记向回走去。 把所有麻烦都抛诸脑后他现在只想趴在柔软的床上好好睡上一大觉。 随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荫郁的密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草木悉索声中所有的景物逐渐暗淡变成一片漆黑。 夜晚罗迪靠在床头。微弱的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他身上泛着一层柔和的淡蓝光芒。四周的墙壁全都铭刻了繁复的符文隔绝魔法和能量向外传出的波动。 黑暗的雾气不住翻滚流动聚集在角落里面。 罗迪摊开手掌一蓬圣洁的光芒升起在半空中炸开。无数金色的雨滴洋洋洒洒飘落下来浇在黑雾上面。那团黑暗扭动着好像被泼了一盆强酸。在属性相克的力量侵蚀下体积不断缩小。最后化为乌有。 罗迪闭着眼。细细体味着能量地流动与运作方式不断思索。 他现在正在研究研究精魂研究正能量研究能被自己控制地力量。 尽管他是个亡灵。 事实上经过老巫妖的改造、掩饰和强化。他完全能够做到同寻常人一样吃饭睡觉抱美女甚至不必在乎普通牧师的度。但从本质上来讲他依旧是不死生物一个行走于人世间的生命真空。 对生者仇恨、对血肉饥渴这是渗透在所有亡灵骨子里的本能。从学习到第一个死灵法术、在活靶上使用了负能量之后那个囚禁恶兽的牢笼就被打开了。 吞噬生命或者说正能量。这是亡灵进化地途径之一。 早在当初。第一次触摸充满正能量的神术物品时他就来到冥界见到了无比神秘的黑色光柱。 那是负能量位面的缝隙？还是邪神的投影？抑或是某个恶魔的化身？他至今仍没有弄明白。但有一件事情可以确认他所吞噬的生命力被输送到黑柱当中然后反馈给他截然相反地死亡能量并改造了他地右手。 不过生命所包括的不光只有活力还有思想和灵魂。接下来他又遇到了新的契机。那就是骨爪。以远东大陆流传过来的魂器残片为核心这种可怕的武器具有吞噬灵魂、强化自身的奇特能力。恰巧的是。罗迪拼力击毙来袭的刺客正正好好凑齐了第5oo个灵魂达到了武器进化的条件。 具体过程无从知晓。结果是骨爪上地法阵经过转移和他的右手融为一体。而由此。也唤醒了巫妖捕捉灵魂的能力。 光明之石。太阳之神和月亮女神联手创造的圣物具有净化、驱邪、治愈生命的功效。在邪教施展地诡计下。光明之石被腐朽地力量侵蚀隔绝了同神祗之间的感应。 然而那毕竟是强大神力地造物里面的能量庞沛异常。虽然腐朽神力诡异莫测不过充其量也只能将其封印若干年。或许在某个合适的日子里圣物就又会惊世骇俗地跳出来让百姓顶礼膜拜让正邪双方鸡飞狗跳。 本来只该如此没有第二种可能。但事实是圣物被彻彻底底毁掉了化为尘土一样的齑粉消散在天地之间。 别人并不知道其缘由只是单纯地归结到邪教身上。可罗迪自己清楚光明之石其实是毁在他手里。从那以后提心吊胆的他来不及详细探究只是隐隐感觉到自己又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右手的吞噬之力终于遇到了强劲的敌人虽然成功吸取了一部分光明之石的能量但随后就遇到腐朽神力的阻挠。结果是纠缠不休两相对峙。 所以从冬天最冷的时节一直到春暖花开、走马上任罗迪的右手始终静悄悄没有出来给他添乱。而残留的大部分光明之力也得以逃脱失去了凭依最后和他的左手融为一体。 于是目前的情况就是：罗迪的右手依旧是那个无底洞但上面却多了一层盖子如果没有值得出手的猎物吞噬之力轻易不会大费周章去顶开；而他的左手则成为负能量海洋中的一座孤岛既自成体系又没有完全与外界隔离。并且由于是一体共生的缘故那些正能量并不会波及到他自身。 确认这些罗迪暂时松口气安心许多。 他开始观察那些精魂。很快他就现精魂的整体数量正在逐渐减少单体却越来越壮大。在正能量极其充裕的环境中它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似的开始进化而进化的方式就是彼此吞噬。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就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也是精魂们的成长途径。 “那么进行到最后它们究竟会变成什么东西呢？”想到这里罗迪不禁毛骨悚然。他暗暗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再在身体里多出一个定时炸弹的好。 第4部 第12章 许诺 .这是个春天的早上持续一整晚的绵绵细雨终于散去天刚亮太阳就有了几分火辣辣的感觉。风从小河边吹过来送来阵阵清爽的凉气。 诺普直起身抽出腰间的毛巾囫囵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水。和所有农夫一样五十出头的他面色黝黑粗糙的手掌间布满裂纹。 他叹了口气用力踩了踩脚下的土地潮湿沉重就和搁置了大半天的米粥一般黏稠。 “真是要了老命了！”他嘴里嘟囔捶打着酸痛的腰背。 远处传来响彻天空的歌声五音不全比刚下过蛋的老母鸡还要难听。 诺普没有抬头。光听声音他就知道来的人是谁----整个村子的男人全加在一块嗓门也没法和老铁匠巴伦相比。 随着歌声逐渐靠近矮人铁匠的身影出现在土路那边。 远远地铁匠就嚷起来：“老诺普！老诺普！你怎么直不起腰了！” “老混蛋！我可好好的呢！”没法继续装作不知农夫高高挥动拳头气呼呼地答道。年龄和衰老一直是两人争论不休的话题。 “那可真可惜。”铁匠越来越近身子粗胖好像圆圆的皮球滚了过来。他走到田边放下肩头的担子。前后两个竹筐里出哗啦啦的响声。有布盖着看不出下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说……咦？”矮人正要继续打趣突然视线一扫不由地大惊小怪起来：“我说老诺普你在身后藏的是什么好东西？” 农夫顿时涨红了脸见遮掩不住只好磨磨蹭蹭闪开了身子。同时支吾地说道：“别开玩笑了这鬼玩意儿能算是什么好东西！” 矮人一听反而更加好奇了。他顺着垄沟走过去横眉竖眼瞧了大半天。 “这这不就是犁头嘛！”他眼睛睁得圆滚滚下意识地揪着胡子。嘴里还叨咕个不停。“不对头！有点不太一样……老诺普这东西是从哪来的？” 农夫哼唧了几声气呼呼地蹲在一旁：“别提了。那个新来的小领主的一家一户可以领一个说是免费借用。” “噢真地免费？我才出门几天啊。居然就有这种好事情！” “好什么呀！”农夫抱怨道：“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人拉的！我折腾了一早上才犁出半亩地……还不如原先用树杈好用呢！” 矮人挠了挠头围着犁头转了几圈又试着摆弄一会儿。“看上去挺古怪……我说你不会是用错了吧！你看这扶手明显是向前推的嘛！” “胡扯！”农夫立刻跳了起来。梗着脖子叫嚷：“我在田地里打了大半辈子交道。什么不是用拉的？” “嘁半辈子我看你已经老糊涂了。睁大眼睛你看我是怎么用的！”矮人撸起袖子朝手心吐了口吐沫然后用力握住扶柄。 “走！”他用力一推身子晃了晃没有推动。 农夫在旁边大笑起来：“我看你才是不行了吧？说我老现在你都走不动道了！” “我我是怕把这东西给弄坏了！不信。你再等着！”矮人鼓着腮帮子辩解道。弓下腰脚蹬地晃晃悠悠地向前推动。 田地湿重厚实又有很多黏成一团的土坷垃但都禁不住锋利的犁刀。被压向两旁。 矮人越来越快。就跟一溜烟似地在他身后。形成了一条深深的垄沟。矮人边向前推边回过头得意洋洋地说道：“耕地不光要看力气更要看脑筋就得像我这样才行！怎么样这回你总该服气了吧！” 话音未落泥土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犁刀矮人一时不察来不及收住前冲的势头顿时摔了个大跟头。 他趴在地上半天没能站起来到最后只好蔫声道：“……老诺普快过来扶我一把！我的腰扭了！”刚传播到北地的新型农具重犁非常适合维西村周边肥沃黏稠的土壤。由于犁壁能够翻出垄沟因此不必交错犁田节省了不少地劳动力。而且便于移动尤其适于深耕。不过这种重犁与泥土的摩擦力比旧式犁具大得多所以需要更大的牵引力。正常情况下至少要有两头牛在前边牵拉一个人跟在后面扶着才行。 免费放罗迪原本是一番好意。只是他高估了村民们对新东西的认知能力。还有一点他也没有想到出于历史和习惯等因素村子里并没有耕田用的牛马全都是靠人力进行耕作。 “真是麻烦呀！”坐在办公桌前罗迪用力揉着鬓角。凌乱的头垂在身后衣服也满是褶皱和污渍。很显然他已经好一阵没有整理自己的衣饰了。 芙莉歌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无奈叹道：“要不然我去一趟滨海城购买几只耕牛回来……” “那也好村子里地日常事务暂时放下或者……也可以交给克林德去处理。”罗迪想都没有想就决定把琐事分派出去。观察、研究精魂占据了全部精力他实在无法兼顾其它。 “嗯我这就去找他。”想到罗迪正处在法师地突破阶段少女体谅地点点头。目光清澄在他的衣襟上一扫而过。“还有……” “什么事？”罗迪一挑眉毛。 芙莉歌顿了顿筹措着言辞。“虽不知道你们法师是如何修炼的不过我自己也曾经遇到过瓶颈。每前进一小步都困难重重好像有座大山挡在前面。但不管怎样身体都是第一重要的。答案始终就在那。并不会跑掉。所以没必要太过急躁免得留下什么隐患。” “唔……”罗迪叉起十指双眼在后面闪烁不定。少女语气平淡其中却充满了关切之意仿佛一道暖流注入到他的心间。 他眯着眼看过去。 上午的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洒落在芙莉歌身上。激起粒粒璀璨的光辉。金色地长依旧那样耀眼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地粉红。然而究竟是从何时起少女的眼眸中再也见不到早先的那分自信那淡漠、傲然、灼灼无畏的神采？ 是从邪教事件之后！是从光明之石被毁在自己手里之后！女武士的人生道路就陡然转向通向渺不可知地地方。心中构筑地高塔顷刻间崩倒坍塌溅起的烟尘迷惘了她地双眼。昔日担当捍卫圣物重任的少女。如今只是个乡下领地的内政官。 罗迪心中有愧。 “对了。”罗迪向窗外瞥了一眼然后收回目光神色郑重地说：“在滨海城里也该有月神教会地联络处吧。” “是的一般人流稠密的地方都有。”受到气氛影响少女也不由地严肃起来。 “你和教会咨询一下如果我想在村子里建一座小神殿。都需要作哪些准备？” 芙莉歌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罗迪站起身。走到窗前。在城堡下方一座座小木屋好似点点繁星散落在平原和缓丘之间。炊烟袅袅升起祥和平静确实有几分田园诗意。不过在这美丽村庄的周围是群敌环伺的威胁。虽然凭借武力清楚目前有了短时间的安宁但从长远来看心灵地藉慰也不可或缺。 “无论何时何地。人们都需要信仰啊！”罗迪幽幽说道。转过身面向芙莉歌。 “村子里现在还没有神殿所以无论婚葬嫁娶都不得不走出很远到外面地镇子上。这既危险。也极不方便。所以如果可能。我希望起码要建起一座小小的殿堂让村民有个告慰和医治疾病的地方。” 少女用力点头。对于这种比较偏远的地方。光明九神殿并不会刻意轻视尤其是月神教会更是格外重视。只是财力和人力有限如果当地的领主愿意提供便利神殿方面自然乐于接受。 “我会如实转达你的意愿……那个谢谢你了。”少女有些羞赧。她知道罗迪之所以选择月神教会多多少少也是考虑到要为她创造获得功绩的机会。 罗迪微微一笑。“不必客气。互惠互利对大家都有好处这才是长久之道呀。” 等少女走后罗迪的笑容才渐渐淡了下去。事实上他所想的远不止这些。 光明九神殿地势力遍布大陆相当于多个教会的联合体。作为一个合格的牧师不仅要精通自己信仰的神祗教义对其它八种教义也要相当熟悉。在许多偏远地方的小神殿里虽然供奉着九位神祗地祭坛但可能就只有一两个牧师在主持。出生洗礼、婚嫁祝福、亡者祷告……这些都要一人承担。 这种近乎简陋、以农村包围城市地作法让九神教会渡过了初期无数次艰难的局面最终走上了展壮大地道路。不过当大局已定之后内部的分歧才渐渐显现出来。 月亮神殿是九神中最弱小的一个。起先它的教义崇尚女尊男卑获得了许多女权势力和部族的欢迎。然而随着时代变迁男性逐渐成为擎起天空的脊梁月神教会就显得不合时宜了。信徒大量流失导致神殿势力的衰弱。虽然后期也变更了教义但此时人们的信仰大多已被瓜分完毕。 所以现如今月神教会是对世俗政权干涉最低的一个。而且态度温和立场持中并不会给领地添乱子。 “况且既要作政务官就要主持神殿她不会再有时间留意我的行动了吧！” 想到这里罗迪倚在窗前侧过头迎着风笑了起来。 第4部 第13章 引证 .天刚亮女仆茜珂就早早起来。她挎起小篮子打着呵欠来到鸡舍前。笼子里的母鸡似乎也刚刚醒羽毛蓬松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黄衣服的艾丽你又偷懒了……小蔫鬼埃塔闪开点……”茜珂弯下腰向里面看了看然后探手进去。两缕粉色的短垂在脸颊旁小小的鼻翼随着呼吸一动一动显得十分可爱。 清脆的脚步声响起茜珂不由回过头。芙莉歌正急匆匆穿过庭院向马厩那边走去。她穿着旅行者常用的外套衣领下面露出盔甲的反光。造型古朴的长剑从不离身自然而然地悬挂在腰畔。 “吱呀！” 打开大门迎着晨曦的微光。芙莉歌即刻启程单人匹马前往滨海城。此行一去既要购置生活必须用品和耕牛也要筹措建造神殿的事宜恐怕这个月底之前是没法赶回来了。 不过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茜珂站在旁边单纯地羡慕着女武士飒爽的英姿。从昨天开始女仆们就已经留意到了女武士好像突然间变了个人似的多了几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气质。 “到底生什么事了呢？”茜珂胡乱猜想着不由抬起头看向城堡上的那几扇窗户。 “啊！”她顿时睁大眼睛急忙掩住嘴有些心虚地看向四周。见左右无人她立刻转过身踮着脚尖作贼似地偷偷溜回去了。 眺望着女武士的身影渐渐远去罗迪缓缓合上双眼。仰起头长长吐出一口闷气。好像突然间卸下了肩头的重担一股轻松感充满全身。他在窗前踱来踱去翘起的嘴角无法掩饰。没有了顾忌他终于可以自由自在研究死灵法术不必担心被感知敏锐的女武士逮个正着。 他坐下来。手里轻轻捏弄着一块椭圆形的宝石。纯净黑亮淡淡的纹理在指隙之间隐隐浮现。 玛瑙。被世人称为长寿之石象征友善、亲善与希望。据说颜色不同功效也不一样。有的可以带来好运有的可以消解压力和疲劳有的能够加强勇气还有地能辟邪除患、降低戾气和沮丧等不良情绪。 这种说法虽然荒诞其实也不无道理。至少罗迪就知道一个简便可行的方法：只要将十二颗打磨平整、光滑如镜的棱状黑玛瑙按一定顺序摆放在四周。即使不施加法术也能在某种程度上隔绝邪恶力量地侵袭降低被诅咒的风险。 不过他更清楚玛瑙、尤其是黑玛瑙因为具备吸附、反射负能量的特性所以是同亡灵们打交道时必不可少的材料。其中最典型的就要数亡灵复苏这一系列的法术。 “亡灵复苏……”罗迪喃喃道。合拢五指。将宝石紧紧捏在掌心。身子向后靠去双手枕在脑后两脚大喇喇地放到了木桌上。 操纵死尸、唤起死灵、躯体加工……这些都是死灵法师的基础课题几乎占据了大半地时间和精力。 眯起眼睛他细细回想着整个过程：把黑玛瑙放入到完整尸体的口中或者眼窝里然后施展法术。随着宝石被烧成空壳死去的躯体就转化为骷髅、僵尸、以及其它更加强大的不死生物。 不过所创造的死灵越高等要求玛瑙的纯净度就越高。至于原因是什么绝大多数的死灵法师并不知晓。 罗迪渐渐皱起眉头。 自从见识到精魂地存在。大受刺激之下他心有所得脑海中灵光连连闪现于是立刻开始思索这个问题。继承了老巫妖高端深奥地知识他经常会从某些看似完全无关紧要的“常识”中寻找到突破点。 如今流行的观点是。所谓复苏亡灵。就是塑造一条连通冥界的管道将负能量源源不断地灌输入尸体当中。由于负能量的吸取效应。将会在主物质界产生出一个能量真空一个和“有”相对的“无”。 这个“无”就是亡灵们的动力源。 作为不死生物最显著的特征它们的身体总是冰冷阴寒不断吸取着外界地热量。而在本质上这其实就是“无”的自体现。为了获得“无”死灵们就要本能地吞噬“有”---也就是能量、生命和灵魂。 但这还不足以完全解释不死生物的行为。虽然大多数亡灵只是按照创造者的指示或凭本能行事举止机械呆板毫无思想可言。但既然能够处理比较简单的情况就表明在那空荡干涸地脑壳里面仍有几分知觉和判断地能力。 何况还有一些具备智慧的亡灵存在。除开吸血鬼和巫妖不谈光是食尸鬼就已经懂得打闷棍、下黑手之类地战术偶尔还会说出几句简单的词语。 那么这些心智上的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真的是尸体生前残余的魂魄还是法师割裂出自己的灵魂？ 玛瑙石尸体精魄…… 这些在罗迪眼前飘来荡去最后糅合连贯在一起从模糊混沌到清晰可辨。 “万物有灵！”罗迪放下腿猛地一拍桌子。 在天地之间存在着无数肉眼看不见的灵体。有的源于自然有的来自思维或大或小影响着世间万物。 当聚集到一定程度灵体就形成精魄有了简单的智慧。它们的生命力和某个特征相连比如一朵花、一块石头、一条河流……如果继续成长下去或许有一天它们会具备大威能成为地方的守护神灵。 不过在最初阶段它们是简单的、弱小的、可以改变的很容易就被某些东西吸引用某种手段控制。 黑玛瑙这个美丽深邃的宝石或许就对那些负性向的灵体有莫大吸引力。而亡灵复苏的过程就应是用玛瑙将灵体引来然后再加以利用模拟出简单的智能系统。这跟制造钢铁魔像的道理很相近。只是一个采用地是少有的元素精神体一个采用的是广泛而偏向黑暗地灵体精魄。 黑玛瑙越纯净容纳的灵体量就越多。最后才能创造出更强大的不死生物。 “似乎还漏了点什么……”罗迪偏着头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片刻后他打了个响指。“对了还有灵魂！” 可以说灵魂本身其实和精魄类似只是紧密凝实性质趋向于内敛。而且包含的能量大、内容太过复杂。如果用来复苏亡灵虽能带来更多心智和能力但对创造者的感知力、控制力要求都相当高。 在老巫妖的笔记当中就有使用灵魂制造死灵骑士的说明过程繁琐耗费巨大。所以通常采取一个相对简化地方法就是将灵魂简单化、纯粹化。把复杂的部分剔除掉。比如情感、记忆。只保留战斗本能和部分常识。 “那么反过来把这个手段用在控制精魂上又是否可行呢？”罗迪面色如水低头沉思。 由精魂联想到死灵法术再由死灵法术联想到精魂虽然领域不同但本质相近。在相互借鉴与参考之下他觉得自己眼前豁然开朗颇有几分拨云见日的感觉。对于世界构成的法则。他又有了更加深入的认知。 作为法师这种横向思索是必须的。而真若能有所悟、有所得那用珍贵二字来形容半点都不过分！ 不过他目前最优先考虑的是如何处理精魂这个不确定性因素。趁现在还未强大到无法控制。提早将其解决掉。 “先这样试试吧……”罗迪扶住额头觉得太阳穴地血管像打鼓一样跳动不休。疲惫地感觉蔓延全身。这是心虑殚竭的信号。 就在此时“砰”、“砰”的声音传来沉闷有力的敲门声响起。 “罗迪大人你在里面吗？” “卡瓦拉？怎么这么早……快进来吧！” 巨汉推门进来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大清早就来砸门确实太过心急了。只见他身着皮甲巨大的斧头挂在背后腰间的皮套中还塞着水壶和干粮口袋。 罗迪不禁纳闷道：“你穿着这么一身是要去干吗？打仗不成？” 卡瓦拉咧嘴一笑：“大人我打算从今天开始就让民兵们在村子周围巡逻……所以征求你的许可。” “哦？”罗迪表情讶异。“现在？是不是早了点！你不是说形成战力起码也要半年时间吗？” “不早不早。”巨汉连连摇头解释着：“基本操练每天还要坚持现在他们也有点模样可以练习集体合作了。我想带着他们一同行动对付几个弱一点的敌人也可以培养出默契来。” 军队的士兵应该如何训练罗迪并不太清楚。对于出自己了解地事情谨慎的他总有些担心。“不会有风险吧？” “不会不会！有我跟着呢！”卡瓦拉拍着胸脯打保票。 罗迪点点头。见巨汉信心满满他也不好再出言质疑。 他一拍手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样吧我跟你一起顺便找出一条最合适的巡逻路线来。对了再叫上贾桑老爹！” “已经叫了。他说正好下的夹子说不定能逮着什么猎物呢！”卡瓦拉立刻补充道不禁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肉了。 罗迪笑而不语。想了想他打开抽屉拿出几瓶药剂揣进怀里。 有备无患他可不敢大意。 第4部 第14章 陷阱 .巡逻先从村子的北边开始。里是连通外界的道路所在如果到了情况十分危急的时刻也是组织村民撤离的唯一出口。 检察完道路的情况、指路的标志、以及界碑之类的东西然后再向西边走。绕过池塘、果园、牧场就是大片大片的麦 农夫们正在田中忙碌着见到罗迪经过他们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或故作粗野地打着招呼。罗迪略微点点头以作回应既不冷淡也不亲切随后抬起目光向远处望去。 在农田的尽头用木头搭建起一排简易的篱笆和栅栏大约有半人多高可以阻挡小型的野兽进来啃食庄稼。在栅栏后面是特意砍伐出的空地然后就是森林的边缘了。 那里是巡逻的重点之一。 郁郁葱葱的林木有些稀疏阳光透过枝叶洒下一片片金币大小的光影。腐烂的植被形成肥沃的黑土地柔软潮湿布满了野兽的足迹。不时有惊鸟振翅高飞冲向蔚蓝如洗的天空。偶尔一两只可爱的小动物在草地上嬉戏玩耍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扭头就窜到树枝上探头探脑地向下张望。 在魔兽森林的最外围出现的都是普通野兽和性情温顺的食草动物并不具有威胁。 “不要走那边草窠里面有夹子！”老猎人突然喊道。他一马当先走到前面嘴里絮絮叨叨地向罗迪介绍着。为了给魔兽制造些麻烦村民们在这附近布置了不少机关陷阱并留下只有当地人才懂得的特殊标识。 他在一棵大树旁蹲下身拍了拍树干然后弯腰看着地面上泥土的痕迹。“这里挂了绳套。你们看树皮上刻的记号歪歪扭扭绝对是兰森家的小子干的……” 向前走了十几步他又停下来。望向上面。“这是绊索只要一扯动那些石头就会落下来。” 众人抬起头顺着老猎人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树上的枝杈之间隐隐悬吊着一张渔网里面黑乎乎的似乎兜着不少石块。 “小心点那草皮底下有陷坑！” 众人急忙后退。 老猎人下巴翘得老高得意洋洋地说：“这挖坑地绝活全要靠经验我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才一点点琢磨出门道来绝不比安巴里的工匠差。不过现在年纪大了、干不动重活于是我就教给其他人……一大三小坑坑相套就算下去的是头老虎也别想蹦出来！” “坑？”罗迪撇了撇嘴随口说道。“里面不会还灌了水吧？” “咦？”老猎人的表情凝固了。眼睛渐渐睁大嘴唇蠕动了几下才诺诺答道：“因为离溪边太远没法取水……不过只要下过几场雨之后自然就能积出不少水足可以把野兽淹死。” “是吗那里面不会还有钉子吧？”罗迪轻描淡写地说着。句句都如钢钎铁锤一般。凿在老猎人的心头。 “这这个……”他不由抹了一把冷汗之前得意的神情已经荡然无存。“铁钉实在太贵所以只放了几根削尖的木桩……真没想到大人您竟然也是陷阱的行家！” 罗迪停下脚步没有答话。他的脸上不喜不悲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这反而让老猎人惶惶不安。他立刻轻飘飘地给了自己一巴掌陪着小心地说：“瞧我这张嘴真是没有遮拦！我……”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嘶哑凄厉地叫声。其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好像受伤的野兽在咆哮震得树叶沙沙作响。 所有人都警觉起来握紧手中的武器。 “走过！”罗迪沉声说道。 这命令正合心意。卡瓦拉舔了舔舌头。眼中泛起一丝血红。耐不住地跃跃欲试。不过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马上又抑制住自己的兴奋。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只负责冲锋突击的勇猛战士而是一名担负着责任的指挥官。 穿过丛林一棵棵参天古树连绵不绝遮蔽了晴朗的天空。远处传来沙沙地响声好似微风在林间穿行又好似有不知名的东西在鬼蜮中缓缓移动。 在一处空地上他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卡瓦拉一招手战士们尽量调整呼吸进入到战斗状态。 泥土和草茎凌乱混杂在一起地面上还有扭断的铁链和斑斑点点的猩红。 老猎人仔细检察后现原本设置在这里的一个捕兽夹不见了。 “看这足印应该是一只大地精一个不好对付的大块头……估计是被夹子弄伤了它不会跑多远地！” 卡瓦拉眯起双眼其中闪动着一丝寒光。 “大地精？是落单地还是来探路的？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它跑掉！” 所有人立刻加快脚步循着血迹追踪终于在半里以外的灌木后现了目标。 那是一只体型硕大的人形怪物。棕黄色皮肤粗糙的毛饱涨的肌肉高高鼓起。红眼睛、尖耳朵锐利的獠牙整张脸就像野兽一样。 “是熊地精！”罗迪立刻辨认出来。这是地精生物中体形最大、最强壮的一个类型。过两米的身高熊一样坚韧地皮毛熊一样锐利的爪子还有比熊灵活迅捷的身手。 此刻它正靠在一棵树干旁左脚上被夹子紧紧咬住已经血肉模糊。它双手力试图将兽夹掰开。伴随着每一次的扳动都出阵阵撕裂的响声。不过这种兽夹由精钢制成并不会轻易被挣脱。上下有两层锐利地尖齿内侧还有防止猎物逃脱地夹层利齿。力量大而凶猛甚至可以将目标致残。 见有人过来熊地精不得不放弃徒劳之举一拐一拐地站起身。它抽出腰畔的钉头锤黑褐色地尖刺上染满了干涸的血迹。再配上高大雄壮的身躯残忍狰狞的面容显得格外威猛凶悍。 这只熊地精看上去十分难缠但如果瘸了腿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交给你们了。”罗迪估量一下彼此的实力然后决定袖手旁观。这样的敌手留给民兵们锻炼刚好合适。 卡瓦拉也抱着同样的打算。他手一挥让民兵冲上前去自己缓步跟在后面压阵。 民兵有的使用长矛有的使用刀剑和斧头。相互配合彼此支援将敌人耍得团团转。腿部受了重伤熊地精不仅灵活度大打折扣连全身的劲力都很难用到一处去。它挥动武器却挡不住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 伴着不甘的吼叫声敌人轰然倒下眼中渐渐失去了神采。 整场战斗持续了不到五分钟这还是为了练习合击而刻意放缓进攻的节奏。不过锻炼的效果也很明显民兵已经初步具有了一定的默契。不再像开始时那样蛮打蛮冲乱了整体的步调。 “可惜进攻手段太过单一了兵种也不齐全。”罗迪放低声音同卡瓦拉商讨如何解决观察到的不足和缺陷。如果对手是强大的魔兽没有防御力强的盾牌兵没有善于远程压制的弓箭手那么即使能够取胜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 战斗结束后民兵们开始清理战场。老猎人一溜小跑上前在兽夹上捏按了几下似乎触动到什么关窍就把夹子顺利地摘下来。 “这东西效果不错嘛！”罗迪一招手从老猎人手中取过兽夹翻来覆去摆弄着。这是个纯粹机械式的装置结构精巧而且十分坚固。 “如果再多布置一些应该能让骚扰村子的魔兽们很头疼吧？” 老猎人苦笑一声：“这夹子好是好但制作起来太麻烦材料更不好弄到。所以全村的加在一起总共也只不到十个都被安置在怪物经常出没的地方……而且魔兽也不好对付。有些恢复力快咬断被夹住的脚后居然能长出来；还有的身体坚固连寻常的刀剑都不怕夹子都夹不住它们。” “真是太可惜了！”罗迪脸上不由地露出几分遗憾。如果这类陷阱的效果再强些并且大规模普及那么确保一方安宁就不再是奢望了。 “难道就没人想过把它再改进一下？” 老猎人叹息道：“我曾经听说过有人试着在上面涂毒。但魔兽各不一样惧怕的毒素也就不同。结果那人为了研究更好的毒药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给毒死了……” “啧啧！”众人齐同摇头口中惋惜不已。活生生的例子就生在眼前让众人咂舌不已的同时不禁全都生出几分期待之情。不过现在被老猎人如此一说就像爬到高高的山顶上又摔落下来顿时大失所望。 把战利品收好将尸体掩埋一行人绕着村子转了一大圈。整个上午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巡逻结束后回到城堡罗迪又开始了新的思索。 “一劳永逸的好陷阱难道真的只是虚幻？” 第4部 第15章 火雷 .上午八九点钟太阳已经完全变成了耀眼的亮白色。维西村的精壮们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农活高声谈笑几句纷纷向回走去。炊烟袅袅升起淡淡的香气随风飘来让人肚子里馋虫大动。看样子家里的婆娘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当”、“当”、“当”……就在此时村子中央的那口旧铁钟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重重敲在众人的心头。 前脚才刚踏进家门村民身子一滞顿时面露警色。他们迅抓起倚靠在墙角放置的长矛还有的从草垛里抽出草叉。而妇人们则略显慌张急忙把孩子喊到身边死死抱在怀里。 不过侧耳仔细倾听钟声一长一短连绵不绝但不急促。所有人又长吁一口气高悬起的心都放了下来。 “原来不是警报只是召集钟而已。” 站在一个方形木箱上治安官克林德一边敲着钟一边大喊：“集合！集合！领主有最新的告示公布！快来集合！” 挺着瘪瘪的肚子村民们三三两两走过来陆续来到谷场前的空地中。对于在这个时候被召集他们显然颇为不满。见到克林德立刻就有村民抱怨道：“又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克林德？就不能等大伙吃完饭再说吗？” 旁边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不能耽搁。这可是十万火急地要紧事！”克林德板着脸说道。等村民差不多都到齐了他擦了擦手上的汗水。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高声宣读起来。 “领主公告！鉴于附近有熊地精出没从即日起没有巡逻队陪同维西村地村民们一律不得进入森林狩猎……” 于此同时远处的树林当中民兵们坐在地面上休息。身上穿着皮革鞣制成的轻甲武器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浓荫遮挡下。星星点点的阳光射落下来让那光滑锐利的锋刃上泛起一层流光。 卡瓦拉眯着通红的双眼强忍着呵欠。他拿起水囊小口喝着水然后慢慢咀嚼干粮。几天来的巡视工作日夜不停其他人还可以轮流休息但身为队长、又是武力最出色地他则必须跟队出行。所以几乎没有合过眼。 “真不是好兆头！”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装起干粮和水袋。他一把抓过斧头站起身催促民兵们准备出。 熊地精的出现给他很大压力。从军多年的经历让他对常见怪物的习性知之甚详。他清楚无论是羸弱的地精还是高大健壮的大地精与熊地精全都属于群居性生物。只要出现一只就意味着很可能还会有一整群甚至一个部族出现。 “幸运女神保佑。希望那臭烘烘地死家伙只是个落单迷路地倒霉鬼！” 卡瓦拉在村外巡逻城堡里的罗迪也没有闲着。目前维西村的防卫力量依旧薄弱他为此绞尽了脑汁试图想出一个可以弥补的办法。 民兵战斗力十分有限。除了四个退伍老兵。其余人都只是刚刚接受过基础训练的菜鸟而已。虽然能在这种地方讨生活村民们大都体格不错。有的人甚至还会几手绝活。不过对付三五个普通怪物还凑合如果面对一大群那就很难说了。 至于全民动员意味着将有大量的牺牲出现这是罗迪所不能容忍的。 战士的培养需要时间而且人口稀少也是一个不可忽视地制约瓶颈。那么就只能寻找替代方案了。比如采用机关和陷阱。 罗迪的城堡并不大整体结构呈现一个“回”字形。四面高墙中间是露天的庭院后边则是休息室和仓库。在角落里有一个面积狭窄的小单间早先是用来放置工具的地方。经过一番清理后被改造成专用地实验室。此刻实验室地木门紧闭并挂上了禁止打扰的牌子。罗迪正在里面进行研究。 将捕兽夹放在石台上他试着施展法术。1级地“魔法武器”、3级的“锋锐术”……效果并不算理想。这些法术都有时间限制最多也只能维持半个小时左右随后仿佛被某种力量推挤魔法元素从兽夹中脱离出来消散在空中。 “唔概念混淆似乎从开始就弄错了！”罗迪失望地摇摇头想了想才现自己的思维走进了误区。 使用武器是为了应付短时间的战斗和冲突用陷阱则是为了捕捉需要长时间等待的目标。两者不尽相同。如果用给武器附魔的方法来增强陷阱那并不现实。把魔法元素同其它物体紧密结合达到长期的融合那起码需要5级“魔法恒定术”完全不是他现在所能染指的。 “如果不去考虑兽夹而是依靠法术自身的能量呢？” 想到这罗迪从口袋中掏出法术书快翻看起来。不一会儿他就从中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食尸鬼符文结界”这是从邪教秘典中抄录来的一个死灵系法术。通过魔法之力描绘符文以之为中心构造出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守护区域能够麻痹任何进入、穿越、或触碰这个范围的小型、中型、以及大型活物。 虽然控制的面积有限而且效果也仅仅是麻痹三五分钟但胜在能量结构稳定可以保持很久直到法术被触为止。 “是个有趣地思路……”罗迪摸着下巴思忖道。 这给了他一个启示：完全抛开物理机关的限制。光靠魔法自身其实也可以达到类似陷阱地效果。 “如果把火球法术也转化为符文结界。那岂不就变成火焰陷阱了？”罗迪不由地在脑海里想象怪物经过时一脚踩上去结果被炸上天的情景。他身子一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笨！这不就是地雷嘛！”罗迪一拍脑门在心里埋怨起自己来。“人民战争啊竟然把这个忘记了！” 地雷战、地道战、交通破击战这些都是他在前世耳熟能详的东西。尤其地雷作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法宝。那可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那东西省工价廉杀伤力比较强让鬼子人仰马翻、寸步难行的镜头更是记忆犹新。 由于构成法则不尽相同在这个世界里并不能完全按照前世的配方制造出火药之类的东西。不过只要稍加变通将化学反应换成元素反应。将火药换成某些炼金合成地粉尘。其实效果也差不太多。 “说到最后还是回到炼金术上来了！”罗迪抬起头眼神有些恍惚。 曾经的记忆一点点渗透出来在眼前、在心间出潺潺的流淌声。蓦然回往事昔日的他就是以炼金术起家逐渐累积资金然后才迈入到更高的层次。而直到现在炼金术依然是他最大的收入。并且是解决问题的重要手段。 “是因为前世地羁绊还是因为贴近于世界构成地本质？”罗迪低垂双帘目光黯淡。“……哪里有这么伟大！当时的我其实不过是想着赚钱吧！” 外面传来阵阵钟鸣打破了近乎死寂的沉闷。也打断了他的追忆。 猛然甩甩头。所有往事顷刻间化作无数碎片飘零散落。坠入到心底深处。 一声幽幽的叹息他搓搓脸颊把精力放回到眼前的问题上。 下午老铁匠巴伦拄着拐杖身体僵直、姿势怪异地走出家门。他一边走一边用矮人特有的大嗓门嘟囔：“开什么玩笑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呢！不就是扭了腰吗想当年……再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傻躺着我非霉不可！” 他顺着土路向前走到了一个分岔口处停下脚步有些犹豫不定。“去田里看看？不行！就我这模样要是让老诺普见到一定会趁机笑话……绝不能去！” “要不去酒馆喝一杯……才刚到下午这时候曼奇尼恐怕不会开门吧。真没意思！” 就在老铁匠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后面伸过来在他肩膀拍了一下。 “巴伦！你在这干什么？” 铁匠顿时吓了一跳快转过身。腰背的阵阵疼痛让动作不太利索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克林德连忙搀扶住他然后不着痕迹地松开手。虽然上了年纪老矮人可是从不肯服老地。 “原来是克林德啊你这是要搬家不成？”铁匠斜眼瞄着治安官后者此刻正背着大包小包活像那些走街串巷的行脚商人。 克林德苦笑一声道：“这是领主大人的吩咐。让我把这些东西送到东边的空地去他随后就到。” “噢？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矮人地好奇心被勾上来不由伸手去摸。 “别动！千万别动！”克林德连忙阻止。“这可是魔法物品碰不得！” 老铁匠睁圆了眼睛吹着胡子说道：“你怕什么！想当年我也是见过世面地怎么会在乎这些小玩意！” 说完他收回手故作不屑状。见克林德向村子东边走去他眼珠转了转拄着拐杖跟了上去。 “哼哼什么事能瞒过我老巴伦的眼睛！去看个究竟……今天晚上喝酒我非要让老诺普请客！” 第4部 第15章 火雷 .上午八九点钟太阳已经完全变成了耀眼的亮白色。维西村的精壮们不约而同放下手里的农活高声谈笑几句纷纷向回走去。炊烟袅袅升起淡淡的香气随风飘来让人肚子里馋虫大动。看样子家里的婆娘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 “当”、“当”、“当”……就在此时村子中央的那口旧铁钟突然响了起来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重重敲在众人的心头。 前脚才刚踏进家门村民身子一滞顿时面露警色。他们迅抓起倚靠在墙角放置的长矛还有的从草垛里抽出草叉。而妇人们则略显慌张急忙把孩子喊到身边死死抱在怀里。 不过侧耳仔细倾听钟声一长一短连绵不绝但不急促。所有人又长吁一口气高悬起的心都放了下来。 “原来不是警报只是召集钟而已。” 站在一个方形木箱上治安官克林德一边敲着钟一边大喊：“集合！集合！领主有最新的告示公布！快来集合！” 挺着瘪瘪的肚子村民们三三两两走过来陆续来到谷场前的空地中。对于在这个时候被召集他们显然颇为不满。见到克林德立刻就有村民抱怨道：“又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克林德？就不能等大伙吃完饭再说吗？” 旁边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不能耽搁。这可是十万火急地要紧事！”克林德板着脸说道。等村民差不多都到齐了他擦了擦手上的汗水。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高声宣读起来。 “领主公告！鉴于附近有熊地精出没从即日起没有巡逻队陪同维西村地村民们一律不得进入森林狩猎……” 于此同时远处的树林当中民兵们坐在地面上休息。身上穿着皮革鞣制成的轻甲武器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浓荫遮挡下。星星点点的阳光射落下来让那光滑锐利的锋刃上泛起一层流光。 卡瓦拉眯着通红的双眼强忍着呵欠。他拿起水囊小口喝着水然后慢慢咀嚼干粮。几天来的巡视工作日夜不停其他人还可以轮流休息但身为队长、又是武力最出色地他则必须跟队出行。所以几乎没有合过眼。 “真不是好兆头！”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着。装起干粮和水袋。他一把抓过斧头站起身催促民兵们准备出。 熊地精的出现给他很大压力。从军多年的经历让他对常见怪物的习性知之甚详。他清楚无论是羸弱的地精还是高大健壮的大地精与熊地精全都属于群居性生物。只要出现一只就意味着很可能还会有一整群甚至一个部族出现。 “幸运女神保佑。希望那臭烘烘地死家伙只是个落单迷路地倒霉鬼！” 卡瓦拉在村外巡逻城堡里的罗迪也没有闲着。目前维西村的防卫力量依旧薄弱他为此绞尽了脑汁试图想出一个可以弥补的办法。 民兵战斗力十分有限。除了四个退伍老兵。其余人都只是刚刚接受过基础训练的菜鸟而已。虽然能在这种地方讨生活村民们大都体格不错。有的人甚至还会几手绝活。不过对付三五个普通怪物还凑合如果面对一大群那就很难说了。 至于全民动员意味着将有大量的牺牲出现这是罗迪所不能容忍的。 战士的培养需要时间而且人口稀少也是一个不可忽视地制约瓶颈。那么就只能寻找替代方案了。比如采用机关和陷阱。 罗迪的城堡并不大整体结构呈现一个“回”字形。四面高墙中间是露天的庭院后边则是休息室和仓库。在角落里有一个面积狭窄的小单间早先是用来放置工具的地方。经过一番清理后被改造成专用地实验室。此刻实验室地木门紧闭并挂上了禁止打扰的牌子。罗迪正在里面进行研究。 将捕兽夹放在石台上他试着施展法术。1级地“魔法武器”、3级的“锋锐术”……效果并不算理想。这些法术都有时间限制最多也只能维持半个小时左右随后仿佛被某种力量推挤魔法元素从兽夹中脱离出来消散在空中。 “唔概念混淆似乎从开始就弄错了！”罗迪失望地摇摇头想了想才现自己的思维走进了误区。 使用武器是为了应付短时间的战斗和冲突用陷阱则是为了捕捉需要长时间等待的目标。两者不尽相同。如果用给武器附魔的方法来增强陷阱那并不现实。把魔法元素同其它物体紧密结合达到长期的融合那起码需要5级“魔法恒定术”完全不是他现在所能染指的。 “如果不去考虑兽夹而是依靠法术自身的能量呢？” 想到这罗迪从口袋中掏出法术书快翻看起来。不一会儿他就从中找到了有用的信息。 “食尸鬼符文结界”这是从邪教秘典中抄录来的一个死灵系法术。通过魔法之力描绘符文以之为中心构造出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守护区域能够麻痹任何进入、穿越、或触碰这个范围的小型、中型、以及大型活物。 虽然控制的面积有限而且效果也仅仅是麻痹三五分钟但胜在能量结构稳定可以保持很久直到法术被触为止。 “是个有趣地思路……”罗迪摸着下巴思忖道。 这给了他一个启示：完全抛开物理机关的限制。光靠魔法自身其实也可以达到类似陷阱地效果。 “如果把火球法术也转化为符文结界。那岂不就变成火焰陷阱了？”罗迪不由地在脑海里想象怪物经过时一脚踩上去结果被炸上天的情景。他身子一抖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笨！这不就是地雷嘛！”罗迪一拍脑门在心里埋怨起自己来。“人民战争啊竟然把这个忘记了！” 地雷战、地道战、交通破击战这些都是他在前世耳熟能详的东西。尤其地雷作为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法宝。那可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那东西省工价廉杀伤力比较强让鬼子人仰马翻、寸步难行的镜头更是记忆犹新。 由于构成法则不尽相同在这个世界里并不能完全按照前世的配方制造出火药之类的东西。不过只要稍加变通将化学反应换成元素反应。将火药换成某些炼金合成地粉尘。其实效果也差不太多。 “说到最后还是回到炼金术上来了！”罗迪抬起头眼神有些恍惚。 曾经的记忆一点点渗透出来在眼前、在心间出潺潺的流淌声。蓦然回往事昔日的他就是以炼金术起家逐渐累积资金然后才迈入到更高的层次。而直到现在炼金术依然是他最大的收入。并且是解决问题的重要手段。 “是因为前世地羁绊还是因为贴近于世界构成地本质？”罗迪低垂双帘目光黯淡。“……哪里有这么伟大！当时的我其实不过是想着赚钱吧！” 外面传来阵阵钟鸣打破了近乎死寂的沉闷。也打断了他的追忆。 猛然甩甩头。所有往事顷刻间化作无数碎片飘零散落。坠入到心底深处。 一声幽幽的叹息他搓搓脸颊把精力放回到眼前的问题上。 下午老铁匠巴伦拄着拐杖身体僵直、姿势怪异地走出家门。他一边走一边用矮人特有的大嗓门嘟囔：“开什么玩笑我还没老到不能动弹呢！不就是扭了腰吗想当年……再在床上一动不动地傻躺着我非霉不可！” 他顺着土路向前走到了一个分岔口处停下脚步有些犹豫不定。“去田里看看？不行！就我这模样要是让老诺普见到一定会趁机笑话……绝不能去！” “要不去酒馆喝一杯……才刚到下午这时候曼奇尼恐怕不会开门吧。真没意思！” 就在老铁匠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只手无声无息地从后面伸过来在他肩膀拍了一下。 “巴伦！你在这干什么？” 铁匠顿时吓了一跳快转过身。腰背的阵阵疼痛让动作不太利索他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克林德连忙搀扶住他然后不着痕迹地松开手。虽然上了年纪老矮人可是从不肯服老地。 “原来是克林德啊你这是要搬家不成？”铁匠斜眼瞄着治安官后者此刻正背着大包小包活像那些走街串巷的行脚商人。 克林德苦笑一声道：“这是领主大人的吩咐。让我把这些东西送到东边的空地去他随后就到。” “噢？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矮人地好奇心被勾上来不由伸手去摸。 “别动！千万别动！”克林德连忙阻止。“这可是魔法物品碰不得！” 老铁匠睁圆了眼睛吹着胡子说道：“你怕什么！想当年我也是见过世面地怎么会在乎这些小玩意！” 说完他收回手故作不屑状。见克林德向村子东边走去他眼珠转了转拄着拐杖跟了上去。 “哼哼什么事能瞒过我老巴伦的眼睛！去看个究竟……今天晚上喝酒我非要让老诺普请客！” 第4部 第16章 测试 .双手紧握木柄用力向前戳出。锐利的铁刃深深嵌入目标之内出“咄”的一声。克林德眯起眼睛从缝隙中渗出两缕精光。甩腰、震胯、抖臂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作为3级战士这样的武力在南土军队中也算得上是精锐士兵。 他直起身抹了抹汗水在额头上留下几道黑灰色的痕迹。昔日提林堡防卫军的中层军士现在却变成偏远小乡村的治安官这样大的落差他并没有在意。尽管还不得不接受年轻领主的指派在这里刨土挖坑。 “是的挖坑！这就是我的工作！”他默默想道一言不也不打算抱怨。只有在无止尽的忙碌中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才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决心。如果稍有停歇对往事的愧疚就像毒蛇一样攀爬盘附在他心头绞缠不休。 罗迪手里拎着布包从后面过来。他探身向前扫了一眼随即摇摇头。 “还要再深一点面积也不必太大！” 克林德闷声应了句。铁铲挥动潮湿的泥土裹杂着石块和草茎在旁边堆积成小丘。 很快一个脸盆大小、半尺余深的土坑挖好了。 “嗯……应该差不多。”罗迪点头道。克林德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走到旁边闪身让出了道路。 罗迪缓步上前从布包中拿出一个外表粗陋、呈圆盘形状的黑色物体。小心翼翼地放入到坑里面。他摆弄了几下找准最为适合地位置和角度然后拿起一块方形的薄木板压在上面。 他站起身。右手一挥。旁边的泥土立刻出簌簌地响声好像被某种力量推动逐渐将土坑掩埋起来。 两人又在上面撒了些枯枝落叶和旧土然后远远地退开一边走一边交谈。 “做到这种程度如何魔兽会不会觉察到异常？” “应该不会的大人。做过掩饰还洒了贾桑老爹的秘方。完全能够掩盖住气味……” “那么附近有大型动物出没吗？” “虽然有些鹿但数量不多可以让猎人驱逐它们。” “……好了就在这里吧。”罗迪停下脚步转过身用目光估算一下距离。觉得应该足够安全。他掏出一张边缘泛黄的卷轴。在面前轻轻撕开。空气出了轻微的震动还有一记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音。随后在他前方出现了一个淡淡的人形虚影。 “隐形仆役”咒法系特有的法术可以召唤出一个没有心智、没有攻击力、并且只能做简单工作地仆役。这是个辅助类型的法术在罗迪看来属于那种用卷轴施展就完全足够的类型。 他拾起几块石头塞到刚刚空出的布袋里面。提起来掂了掂大约有二、三十公斤的重量。 “把这个袋子放到那里去！”罗迪指向土坑的位置。对仆役命令道。 克林德疑惑地看过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就是隐形仆役的特性之一虽然没有攻击力但也不会轻易被摧毁。因为除了召唤者本人外其他人光用肉眼是无法看见它地。 布袋地开口处突然缩拢在一起。似乎被无形的手掌握住。接下来。一点点向上扬起直到被沉重的石头拉扯住。袋子顿了顿。拖在地面上开始一点点向前挪动。 克林德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睁大双目再次观看。没有错那个口袋确实自己在移动。 “难道这也是魔法的力量吗？”克林德想道。当初在军队中服役时他曾经见过几个法师施展法术。不是熊熊燃烧的火球就是噼啪作响的闪电让他在敬畏之余也有种魔法只是这些的感觉。而现在他才见到了魔法神秘莫测的另一面。 唰啦！唰啦！布袋蠕动着穿过一个个草丛。 唰啦！唰啦！布袋高高跃起跳过一道道沟壑。 唰啦！唰啦！布袋终于停下来已经到达了土坑之上。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连风也停歇了。 “难道失败了吗？”克林德咽了咽口水不知是否应该说些什么。他这次跟着出来只知道小领主要进行某个实验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并不知晓。而眼前任何事情都没有生看起来恐怕就是…… 罗迪眉头紧皱有些疑惑不解。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蹲下身子在地上涂画起来。一串串奇怪地文字和图案出现在地面既不像通用语也不属于南土的卡林语系。克林德暗暗猜想那或许就是法师专用的文字符号吧。 “咔吧！”树枝被捏成两截仍在一旁。罗迪站起身沉着脸显得有些不满。“居然把压强给算错了！” 他远远望着对面说出一道简短的命令：“下压！” 隐形仆役立刻伸出双手用力向地面上按去。虽然它的力量不大但和石块地重量加在一起足以达到触地条件。 轰！ 一声巨响震彻天空。仿佛大海咆哮波浪沸腾泥土被高高卷扬到天空中化作漫天灰雾让四周骤然一暗。随后又变为暴雨冰雹般纷纷落下击打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烟尘。 狂暴的气流产生了一波巨大地冲击力。毫无防备的克林德向后仰倒后脑勺砸在松软的地面上随后整个人又接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住。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耳朵里各种声音嗡嗡直响。 他摇晃着脑袋勉强坐起来。放眼望去面前的地表光秃秃的仿佛被梳子硬生生刮去一层。远处布袋放置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直径达八九米、呈螺旋状下陷的深坑。 “后来呢？”一张张满嘴酒气、面目涨红的脸孔挤在一起七嘴八舌高声问道。 “后来？后来还能怎么样我自然是有多远就跑多远！”老铁匠巴伦愤愤地瞪了其他人一眼似乎埋怨他们不合时宜的刨根问底。随后他耷拉下脑袋嘴里絮絮叨叨嘟囔着。 “真见鬼！等明天天亮了我还要去把拐杖找回来。希望没有被哪只野狗叼去……” 他仰起脖子泄般狠狠灌了一大口酒。这喝法看似豪迈但事实上那丛浓密胡子所喝到的酒比他本人还要多。不过反正今天是别人请客他自然不会吝惜这些。 “大伙儿应该举杯庆祝才对！”一个舌头打卷的酒客突然嚷嚷道。“我们的小领主是魔法师！强大的法术不但能炸石头炸泥巴而且还能治好老巴伦的腰疼！” “是呀是呀！真值得庆祝！”其他人起哄一般纷纷拍打着桌子高高举起酒杯。甚至还有个半醉的中年男子笨手笨脚爬上了酒桌学着那些杂耍艺人的样子跳起了歪歪扭扭的滑稽舞蹈。 热烈的气氛下老铁匠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兴致高昂。他睁着惺忪的眼睛嘴唇蠕动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左手始终放在木桌下面不断用力按着不由自主颤抖不休的左膝盖。 “胡子在上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醉几分凄凉。“想当年只要有口酒就算天塌下来我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可现如今……” 他放下酒杯一手扶着桌子想要起来。可膝盖的颤抖更加剧烈让他险些摔倒。 “对了我的拐杖……” 老矮人颓然坐下放弃了再次起身的尝试。 喧闹的人群闪出一道缝隙酒馆老板曼奇尼挤了过来。看到矮人醉醺醺的样子他笑眯眯地没有言语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通体乌黑表面打磨得光滑透亮手柄处还刻着几个怪异的图案。 “啊！我的拐杖！”矮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大叫一声紧紧搂在怀里。此时此刻他正需要任何能带来安慰和倚靠的东西。 “太棒了曼奇尼！你是在哪找到它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刚从那路口经过见你跑得比兔子都快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 “啊是吗……”矮人摸摸鼻子浓密的胡须中多了几分鲜红。他只记得起自己浑浑噩噩地往家跑至于路上见到谁生了什么事情他实在回想不起来。 酒馆老板也不为己甚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他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和矮人都满满斟上。 “没想到领主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不得了的法师了。”酒馆老板曼奇尼抿了一口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他为什么舍下繁华的大都市要来咱们这穷乡僻壤呢？” “那谁知道。”矮人揪着胡子有些底气不足。 “对了……”酒馆老板顿了顿一边观察矮人的反应一边缓缓问道：“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小领主他究竟用的是什么东西？” 烛光映照下曼奇尼的双眸饱含深意其中似有火焰不住跳动 第4部 第16章 测试 .双手紧握木柄用力向前戳出。锐利的铁刃深深嵌入目标之内出“咄”的一声。克林德眯起眼睛从缝隙中渗出两缕精光。甩腰、震胯、抖臂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作为3级战士这样的武力在南土军队中也算得上是精锐士兵。 他直起身抹了抹汗水在额头上留下几道黑灰色的痕迹。昔日提林堡防卫军的中层军士现在却变成偏远小乡村的治安官这样大的落差他并没有在意。尽管还不得不接受年轻领主的指派在这里刨土挖坑。 “是的挖坑！这就是我的工作！”他默默想道一言不也不打算抱怨。只有在无止尽的忙碌中他才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才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勇气和决心。如果稍有停歇对往事的愧疚就像毒蛇一样攀爬盘附在他心头绞缠不休。 罗迪手里拎着布包从后面过来。他探身向前扫了一眼随即摇摇头。 “还要再深一点面积也不必太大！” 克林德闷声应了句。铁铲挥动潮湿的泥土裹杂着石块和草茎在旁边堆积成小丘。 很快一个脸盆大小、半尺余深的土坑挖好了。 “嗯……应该差不多。”罗迪点头道。克林德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走到旁边闪身让出了道路。 罗迪缓步上前从布包中拿出一个外表粗陋、呈圆盘形状的黑色物体。小心翼翼地放入到坑里面。他摆弄了几下找准最为适合地位置和角度然后拿起一块方形的薄木板压在上面。 他站起身。右手一挥。旁边的泥土立刻出簌簌地响声好像被某种力量推动逐渐将土坑掩埋起来。 两人又在上面撒了些枯枝落叶和旧土然后远远地退开一边走一边交谈。 “做到这种程度如何魔兽会不会觉察到异常？” “应该不会的大人。做过掩饰还洒了贾桑老爹的秘方。完全能够掩盖住气味……” “那么附近有大型动物出没吗？” “虽然有些鹿但数量不多可以让猎人驱逐它们。” “……好了就在这里吧。”罗迪停下脚步转过身用目光估算一下距离。觉得应该足够安全。他掏出一张边缘泛黄的卷轴。在面前轻轻撕开。空气出了轻微的震动还有一记如同气泡破裂般的声音。随后在他前方出现了一个淡淡的人形虚影。 “隐形仆役”咒法系特有的法术可以召唤出一个没有心智、没有攻击力、并且只能做简单工作地仆役。这是个辅助类型的法术在罗迪看来属于那种用卷轴施展就完全足够的类型。 他拾起几块石头塞到刚刚空出的布袋里面。提起来掂了掂大约有二、三十公斤的重量。 “把这个袋子放到那里去！”罗迪指向土坑的位置。对仆役命令道。 克林德疑惑地看过来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就是隐形仆役的特性之一虽然没有攻击力但也不会轻易被摧毁。因为除了召唤者本人外其他人光用肉眼是无法看见它地。 布袋地开口处突然缩拢在一起。似乎被无形的手掌握住。接下来。一点点向上扬起直到被沉重的石头拉扯住。袋子顿了顿。拖在地面上开始一点点向前挪动。 克林德几乎不能相信眼前的这一切。他用力揉了揉眼睛睁大双目再次观看。没有错那个口袋确实自己在移动。 “难道这也是魔法的力量吗？”克林德想道。当初在军队中服役时他曾经见过几个法师施展法术。不是熊熊燃烧的火球就是噼啪作响的闪电让他在敬畏之余也有种魔法只是这些的感觉。而现在他才见到了魔法神秘莫测的另一面。 唰啦！唰啦！布袋蠕动着穿过一个个草丛。 唰啦！唰啦！布袋高高跃起跳过一道道沟壑。 唰啦！唰啦！布袋终于停下来已经到达了土坑之上。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叫连风也停歇了。 “难道失败了吗？”克林德咽了咽口水不知是否应该说些什么。他这次跟着出来只知道小领主要进行某个实验但具体是什么情况并不知晓。而眼前任何事情都没有生看起来恐怕就是…… 罗迪眉头紧皱有些疑惑不解。他随手捡起一根树枝蹲下身子在地上涂画起来。一串串奇怪地文字和图案出现在地面既不像通用语也不属于南土的卡林语系。克林德暗暗猜想那或许就是法师专用的文字符号吧。 “咔吧！”树枝被捏成两截仍在一旁。罗迪站起身沉着脸显得有些不满。“居然把压强给算错了！” 他远远望着对面说出一道简短的命令：“下压！” 隐形仆役立刻伸出双手用力向地面上按去。虽然它的力量不大但和石块地重量加在一起足以达到触地条件。 轰！ 一声巨响震彻天空。仿佛大海咆哮波浪沸腾泥土被高高卷扬到天空中化作漫天灰雾让四周骤然一暗。随后又变为暴雨冰雹般纷纷落下击打在地面上溅起无数烟尘。 狂暴的气流产生了一波巨大地冲击力。毫无防备的克林德向后仰倒后脑勺砸在松软的地面上随后整个人又接连滚了好几圈才停住。他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耳朵里各种声音嗡嗡直响。 他摇晃着脑袋勉强坐起来。放眼望去面前的地表光秃秃的仿佛被梳子硬生生刮去一层。远处布袋放置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直径达八九米、呈螺旋状下陷的深坑。 “后来呢？”一张张满嘴酒气、面目涨红的脸孔挤在一起七嘴八舌高声问道。 “后来？后来还能怎么样我自然是有多远就跑多远！”老铁匠巴伦愤愤地瞪了其他人一眼似乎埋怨他们不合时宜的刨根问底。随后他耷拉下脑袋嘴里絮絮叨叨嘟囔着。 “真见鬼！等明天天亮了我还要去把拐杖找回来。希望没有被哪只野狗叼去……” 他仰起脖子泄般狠狠灌了一大口酒。这喝法看似豪迈但事实上那丛浓密胡子所喝到的酒比他本人还要多。不过反正今天是别人请客他自然不会吝惜这些。 “大伙儿应该举杯庆祝才对！”一个舌头打卷的酒客突然嚷嚷道。“我们的小领主是魔法师！强大的法术不但能炸石头炸泥巴而且还能治好老巴伦的腰疼！” “是呀是呀！真值得庆祝！”其他人起哄一般纷纷拍打着桌子高高举起酒杯。甚至还有个半醉的中年男子笨手笨脚爬上了酒桌学着那些杂耍艺人的样子跳起了歪歪扭扭的滑稽舞蹈。 热烈的气氛下老铁匠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兴致高昂。他睁着惺忪的眼睛嘴唇蠕动自言自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左手始终放在木桌下面不断用力按着不由自主颤抖不休的左膝盖。 “胡子在上我是不是真的老了？”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迷醉几分凄凉。“想当年只要有口酒就算天塌下来我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可现如今……” 他放下酒杯一手扶着桌子想要起来。可膝盖的颤抖更加剧烈让他险些摔倒。 “对了我的拐杖……” 老矮人颓然坐下放弃了再次起身的尝试。 喧闹的人群闪出一道缝隙酒馆老板曼奇尼挤了过来。看到矮人醉醺醺的样子他笑眯眯地没有言语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 通体乌黑表面打磨得光滑透亮手柄处还刻着几个怪异的图案。 “啊！我的拐杖！”矮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大叫一声紧紧搂在怀里。此时此刻他正需要任何能带来安慰和倚靠的东西。 “太棒了曼奇尼！你是在哪找到它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刚从那路口经过见你跑得比兔子都快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一声！” “啊是吗……”矮人摸摸鼻子浓密的胡须中多了几分鲜红。他只记得起自己浑浑噩噩地往家跑至于路上见到谁生了什么事情他实在回想不起来。 酒馆老板也不为己甚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他伸手拿过酒瓶给自己和矮人都满满斟上。 “没想到领主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不得了的法师了。”酒馆老板曼奇尼抿了一口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过他为什么舍下繁华的大都市要来咱们这穷乡僻壤呢？” “那谁知道。”矮人揪着胡子有些底气不足。 “对了……”酒馆老板顿了顿一边观察矮人的反应一边缓缓问道：“你有没有看清楚那个小领主他究竟用的是什么东西？” 烛光映照下曼奇尼的双眸饱含深意其中似有火焰不住跳动 第4部 第17章 迁徙 .长夜的黑幕缓缓撤去幽暗的森林里一片寂静。天边渐渐泛白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洒下清晨的第一缕光晖。这些光亮逐渐蔓延扩大将大地染成金黄。渗透过枝----哉悠哉地从旁边经过看都没有看它们一眼。 望着巨兽远去的身影狗头人松了一口气。彼此面面相觑然后顾不上头顶晃眼的太阳迅收拾好行囊急匆匆向北边跑去。 它们的路还长着呢！ 午夜没有风也没有月光。天地笼罩在一片黝黑的夜色里幽宁却并不平静。沙沙的响声忽远忽近像雾气一样飘渺不定。林间潮湿的腐土不断陷落留下一个个清晰可辨的足迹。 “咔嚓！” 伴着枯枝出的碎裂声。阴暗中探出一只长着尖锐钩爪的脚掌重重踩在地面上。一头体型庞大、貌似灰熊地怪兽走了出来。全身长满厚重的黑棕色羽毛嘴是暗淡无光的鸟喙。它迈动双腿脚步迟缓有力。一边向前走一边扬头嗅着什么。 空气中飘过淡淡的仿佛一潭死水地味道怪兽猩红的眼睛里立刻闪起饥渴的光芒在黑夜中格外刺目。 枭熊貌似猫头鹰和灰熊的混合体残忍而疯狂的掠食者任何大于老鼠的活物都是它攻击的目标。据说它们是某次古代魔法试验的意外产物在荒原地带居住。在枝节丛生地森林或狭窄的地底洞穴中筑巢。 它的力量强大挥掌可以砸断腰粗的树木；它的嗅觉灵敏百米外就能闻到猎物散出的气味白色雾气当中隐约有什么可口诱人地东西潜伏着。 不知何时起风了薄纱似的阴云层层叠叠向两侧分开。露出一轮满满的圆月。洒落下乳白色的晕光。大地万物顿时摆脱了死气沉沉的灰暗变得朦胧而富有诗意。 只是对某些生物而言这分美丽无疑吹响了死亡的号角。月光映照下躲藏在灌木后的狗头人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身形。 尖锐的鸟喙上下分开出一声古怪地鸣叫。枭熊迈着大步向那群弱小的目标猛冲过去。松软的泥土在脚下不断扬起锐利的尖爪泛着阵阵冷冽的寒光。 突然间一团绿光闪亮起来在幽幽地林间宛若鬼火左右摇晃。 枭熊顿了顿。继续前冲似乎并没有受那绿光影响。 狗头人顿时炸了锅像被老鹰盯住地小鸡一般纷纷四散逃窜。 枭熊眼睛转了转夜色之下。那绿色的“灯泡”格外醒目。它顿时找准了目标。紧追不舍。 狗头人寇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翻白眼。尽管身为领。但在逃命地时侯根本无法指望其它同伴过来支援。胆小卑怯是狗头人的天性服从强者是它们的本能。 不过总不能站在那里等死吧！ 寇伯狼狈地在树木间飞奔百忙之中还能利用小巧的身材专门挑选地形复杂狭窄的地方钻来钻去。 在后面追赶的枭熊气急败坏。头脑简单地它抡起巨爪一掌凿在阻挡自己的树干上硬生生将结实的大树打成两截。细碎的木茬漫天飞舞上半截树体向前方飞去落在地上不断翻滚。 寇伯吓得脸都变了颜色。这要是换成细胳膊细腿的自己只要沾上一星半点那非得丢了性命不可。 没有别的选择它只能继续逃窜稍不留神就被地面上蜿蜒起伏的树根绊倒。 在地上滚了几滚只觉得头晕脑胀。不过刺鼻的腥臭越来越近寇伯甚至能听到那可怕而贪婪的喘息声。 它望着逐渐走近的巨兽脑袋里一片空白危亡之际只剩下呼唤伙伴这个念头。 “尼扎救我！” 突然“咔嚓”一声轻响枭熊的身子陡然向一侧倾斜。它低下头疑惑地看着脚下凹陷的地面。 轰！大地骤然出怒吼从下向上喷出无比狂乱的能量。一道道疾风宛如锋利的刀刃夹裹着尖锐的碎石子交织成撕扯一切的可怕风暴。 狗头人寇伯傻呆呆地半坐在地上望着前方的深坑和不断落下的肉块断骨不由自主出疯狂而刺耳的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阵阵脚步声在它身后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只大手探过来将可怜的寇伯提了起来。 “原来是只狗头人？啧啧这叫声比鸭子还难听！” 第4部 第17章 迁徙 .长夜的黑幕缓缓撤去幽暗的森林里一片寂静。天边渐渐泛白火红的太阳冉冉升起洒下清晨的第一缕光晖。这些光亮逐渐蔓延扩大将大地染成金黄。渗透过枝----哉悠哉地从旁边经过看都没有看它们一眼。 望着巨兽远去的身影狗头人松了一口气。彼此面面相觑然后顾不上头顶晃眼的太阳迅收拾好行囊急匆匆向北边跑去。 它们的路还长着呢！ 午夜没有风也没有月光。天地笼罩在一片黝黑的夜色里幽宁却并不平静。沙沙的响声忽远忽近像雾气一样飘渺不定。林间潮湿的腐土不断陷落留下一个个清晰可辨的足迹。 “咔嚓！” 伴着枯枝出的碎裂声。阴暗中探出一只长着尖锐钩爪的脚掌重重踩在地面上。一头体型庞大、貌似灰熊地怪兽走了出来。全身长满厚重的黑棕色羽毛嘴是暗淡无光的鸟喙。它迈动双腿脚步迟缓有力。一边向前走一边扬头嗅着什么。 空气中飘过淡淡的仿佛一潭死水地味道怪兽猩红的眼睛里立刻闪起饥渴的光芒在黑夜中格外刺目。 枭熊貌似猫头鹰和灰熊的混合体残忍而疯狂的掠食者任何大于老鼠的活物都是它攻击的目标。据说它们是某次古代魔法试验的意外产物在荒原地带居住。在枝节丛生地森林或狭窄的地底洞穴中筑巢。 它的力量强大挥掌可以砸断腰粗的树木；它的嗅觉灵敏百米外就能闻到猎物散出的气味白色雾气当中隐约有什么可口诱人地东西潜伏着。 不知何时起风了薄纱似的阴云层层叠叠向两侧分开。露出一轮满满的圆月。洒落下乳白色的晕光。大地万物顿时摆脱了死气沉沉的灰暗变得朦胧而富有诗意。 只是对某些生物而言这分美丽无疑吹响了死亡的号角。月光映照下躲藏在灌木后的狗头人再也无法掩盖自己的身形。 尖锐的鸟喙上下分开出一声古怪地鸣叫。枭熊迈着大步向那群弱小的目标猛冲过去。松软的泥土在脚下不断扬起锐利的尖爪泛着阵阵冷冽的寒光。 突然间一团绿光闪亮起来在幽幽地林间宛若鬼火左右摇晃。 枭熊顿了顿。继续前冲似乎并没有受那绿光影响。 狗头人顿时炸了锅像被老鹰盯住地小鸡一般纷纷四散逃窜。 枭熊眼睛转了转夜色之下。那绿色的“灯泡”格外醒目。它顿时找准了目标。紧追不舍。 狗头人寇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翻白眼。尽管身为领。但在逃命地时侯根本无法指望其它同伴过来支援。胆小卑怯是狗头人的天性服从强者是它们的本能。 不过总不能站在那里等死吧！ 寇伯狼狈地在树木间飞奔百忙之中还能利用小巧的身材专门挑选地形复杂狭窄的地方钻来钻去。 在后面追赶的枭熊气急败坏。头脑简单地它抡起巨爪一掌凿在阻挡自己的树干上硬生生将结实的大树打成两截。细碎的木茬漫天飞舞上半截树体向前方飞去落在地上不断翻滚。 寇伯吓得脸都变了颜色。这要是换成细胳膊细腿的自己只要沾上一星半点那非得丢了性命不可。 没有别的选择它只能继续逃窜稍不留神就被地面上蜿蜒起伏的树根绊倒。 在地上滚了几滚只觉得头晕脑胀。不过刺鼻的腥臭越来越近寇伯甚至能听到那可怕而贪婪的喘息声。 它望着逐渐走近的巨兽脑袋里一片空白危亡之际只剩下呼唤伙伴这个念头。 “尼扎救我！” 突然“咔嚓”一声轻响枭熊的身子陡然向一侧倾斜。它低下头疑惑地看着脚下凹陷的地面。 轰！大地骤然出怒吼从下向上喷出无比狂乱的能量。一道道疾风宛如锋利的刀刃夹裹着尖锐的碎石子交织成撕扯一切的可怕风暴。 狗头人寇伯傻呆呆地半坐在地上望着前方的深坑和不断落下的肉块断骨不由自主出疯狂而刺耳的尖叫。 不知过了多久阵阵脚步声在它身后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只大手探过来将可怜的寇伯提了起来。 “原来是只狗头人？啧啧这叫声比鸭子还难听！” 第4部 第18章 萨满 .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但大地依旧灰蒙蒙的丝毫没有生气。领主城堡的会议室里烛台上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出淡淡的橙色光晕。 罗迪坐在桌前烛光摇动映得他脸上阴晴不定。此刻他穿戴整齐就像准备妥当、随时都要出似的。宽松的法袍有些臃肿衣襟内侧缝着数十个小口袋里面装满了常用的施法材料；一排排魔法卷轴插在腰带上的扣盒中只要搭下手立刻就能抽出来使用。 他看了看窗外半明半暗的天空手指无聊地敲击着硬木桌面。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难题又似乎只是在单纯地呆。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还有卡瓦拉粗犷的大嗓门。 “罗迪大人我们回来了！” 门推开巨汉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根麻绳一直延伸到门外。 看到卡瓦拉意气风的样子罗迪疑惑地问道：“你们……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就是见到一只枭熊而且我们赶到时早已经被炸死了。”卡瓦拉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好像孩童看到了新奇的玩具、战士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一般。他手舞足蹈比比划划描述着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形。 “那火雷真是太够劲儿了地上多出了这么大地一个深坑。周围都是碎肉和骨头。连大一点地尸块都找不到……刚开始我还以为打雷了呢。不过这么大的动静我觉得完全能当警报用那么晚上的巡逻也可以轻松许多了！” “那就好。执勤的事情你可以酌情调整。”罗迪点点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不光因为自己地地雷战术初见成效。更重要的是民兵队员都没有受伤。领地的人口本来就十分稀少每折损一个战力对自己、对众人都是不小的损失。 “对了我们还逮到这个……”卡瓦拉扯了扯绳子。一只矮小的狗头人被拽了进来踉跄着趴到地上。它的双臂捆绑在身后圆圆的小眼睛中既有畏惧也有好奇。 罗迪一怔：“这不是狗头人吗？从哪里来的？” 巨汉顿时张大了嘴巴想了半天才憋出话：“这个……不太清楚。我们赶到时就看到这家伙傻呆呆地坐在那。记得大人你吩咐过遇到狗头人要活捉。于是我就带回来了。” “我有这么说过？”罗迪偏头想了想。才回忆起前一阵确实有过研究狗头人血统的念头。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太多太忙再加上那不过是临时起意所以仅仅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卡瓦拉却当了真始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罗迪微微翘起嘴角：“既然抓到了那先关起来给它点水和面包别让它饿死了……” 话音未落地上那只狗头人突然扭动身体抬起头。汪汪地出一连串叫嚷声。 “死狗！你在鬼叫什么！”被哇啦哇啦地声音吵得心烦意乱卡瓦拉手腕一抖把狗头人从地上拉起来。没想到地是那狗头人随后却又重新趴在地上好像耍赖般不肯起来。 狗头人的语言就像小狗在吠叫。但如果忽略不够标准的音。事实上那就是龙语。 罗迪完全能够听得懂。 “投降！寇伯投降！寇伯愿意干活！”狗头人趴在地上不住哀鸣。求饶和讨好的话语不断从嘴巴中流出来虽然拗口难辨但仍能听出几分大概的意思。 对这毫无威胁的小东西罗迪倒生出了几分兴趣似笑非笑地说道：“哦我的仁慈和宽容已经传遍了整个森林？你受到伟大意志的感召跋山涉水前来投奔？” 寇伯一愣虽然抱着一线希望但没想到对面那个大个子竟然也会讲龙语。它不由抬起头呆呆望过去。所见到的却是一双漆黑深邃地双眸其中似乎有某种幽幽的火焰跳动。那是一种暴烈而阴冷、焚毁万物的火焰只是稍稍一瞥恐惧与绝望就从四面八方涌来缠绕着它的肢体撕扯着它的心灵。 狗头人不由自主战栗起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恍惚之间它感觉到自己地血肉和灵魂正在纷纷腐败、斑驳、脱落化为粒粒尘埃…… 一声低咳可怕地感觉顿时消失了。好像挪去压在身上的大石寇伯大口大口喘着气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站起来答话……你叫寇伯？”罗迪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问道。挥手示意让卡瓦拉解开绳索。 狗头人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揉着胳膊然后忙不迭地点头如同捣蒜一样。 “你是自己一个还是有其它同伴？” 寇伯再也不敢胡说八道老老实实地讲述从部族搬离巢穴到被枭熊现地整个经过。 “你的意思是你们原先居住的地方被其它魔兽侵占了？”罗迪沉声问道。按照常理而言强大的魔兽都有近乎顽固的领土意识。它们生活在相对固定的范围之内轻易不会变动这个界限。不过人有生老病死魔兽同样也不例外。 “或许只是森林中领土的一次重新划分吧？”他思忖道。 不过狗头人连连摇头试图用词不达意的话语来解释。“不是魔兽。尼扎说那是危险大大的危险！” 罗迪眉毛一挑。狗头人的话语中多次出现了“尼扎”这个词似乎远近大小的事情它都知道就如同传说中的先知一样。 “先知？预言师？”罗迪眯着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怎么可能！只是狗头人怎么可能会有预言师？即使在人类中间那也是近乎灭绝的存在了！” 想到这他微微向前探出身子从上向下逼视过去。 “你说的尼扎它是谁？” 见狗头人吞吞吐吐的样子罗迪眼睛一瞪。狗头人顿时出一声哀鸣再次抱着脑袋趴在地上。 卡瓦拉站在一旁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不过单看表情就猜出这是在审讯。于是他拿捏力道用脚踹了几下狗头人的屁股然后把它拎起来龇着牙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寇伯吓得都快哭了。那比自己高出一倍多的庞大身躯那白花花锋利的牙齿那铁钳般刚劲有力的手掌…… “不要吃我！我这就让尼扎来！这就让它来！”面对即将被吃掉的命运它再也没有了迟疑立刻呼唤着自己最大的帮手。 悬在半空中狗头人寇伯抹了抹鼻涕然后磕磕绊绊地念道：“尼扎尼扎回答寇伯的问话……” 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四周扩散。卡瓦拉第一时间捏住了狗头人的脖子。不过在罗迪的示意下他迟疑了一下缓缓松开五指但手掌仍搭在那麻杆粗细的脖子上只要稍有不对就会立刻力将其扭断。 罗迪静静观察着寇伯的一举一动。眼中微光闪动周围的魔网和能量脉络清晰可辨。 随着狗头人的不断呼唤在它身后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灵。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精魂。 那不是树木的精魂也和鸟兽不同看模样倒与狗头人有些相近。 “自身？”罗迪突然有种呼吸急促、心跳加的感觉。他隐隐觉察到这是以往完全没有涉及过的东西一种全新的领域正向他敞开大门。 “这就是尼扎？它能够做什么？”罗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狗头人嘴里嘀嘀咕咕精神逐渐集中与身后的精魂产生了某种共鸣。随后细若游丝的能量从天地之间汇集到精魂身上然后转移到狗头人的手掌中。 寇伯的右手立刻冒出一团温和的光亮好似清泉上萦绕的薄薄雾气。它反手向身后伸去在自己胀痛的屁股上揉了几下。随后那被踢出来的红肿就渐渐消失了。 “回春术！” 罗迪和卡瓦拉面面相觑。毫无疑问这是个治疗性的法术。 “这只狗头人难道是某个神明的牧师？”卡瓦拉一哆嗦只觉得汗毛倒竖。松开手狗头人“吧唧”一声摔落到地上。 不过和巨汉不同罗迪所见到的景象要明晰透彻得多。他可以确认这根本同神明无关完全是那个精魂的作用。 万物有灵精魂是各种事物的映射。而智慧生命通过某种自觉或不自觉的方式也可以产生意念的聚合体一个自身的映射。这同样是灵是引导它更深切感知、体悟、利用天地与自然的向导。而具备了这种条件就可以与精魂沟通可以利用自然界的能量施展法术。 “居然是个狗头人萨满……找到宝贝了！”罗迪立刻做出决定收留这个名叫寇伯的狗头人从它身上研究出操控精魂的方法。至于它的部落…… 他转头望向卡瓦拉：“如果我给狗头人划分出一块居留地是否有什么不良的影响？” 巨汉挠挠头。“这些事大人你说的算！我觉得只要控制住应该没有问题。但要是白白养活它们就不知道村民会怎么想……要不我把克林德叫来问一问？” “白养活？”罗迪笑了起来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只要使用得好它们可是有大用处的呀！” 第4部 第18章 萨满 .天边泛起了一抹鱼肚白但大地依旧灰蒙蒙的丝毫没有生气。领主城堡的会议室里烛台上蜡烛已经燃烧了大半出淡淡的橙色光晕。 罗迪坐在桌前烛光摇动映得他脸上阴晴不定。此刻他穿戴整齐就像准备妥当、随时都要出似的。宽松的法袍有些臃肿衣襟内侧缝着数十个小口袋里面装满了常用的施法材料；一排排魔法卷轴插在腰带上的扣盒中只要搭下手立刻就能抽出来使用。 他看了看窗外半明半暗的天空手指无聊地敲击着硬木桌面。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思忖着什么难题又似乎只是在单纯地呆。 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还有卡瓦拉粗犷的大嗓门。 “罗迪大人我们回来了！” 门推开巨汉大步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根麻绳一直延伸到门外。 看到卡瓦拉意气风的样子罗迪疑惑地问道：“你们……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就是见到一只枭熊而且我们赶到时早已经被炸死了。”卡瓦拉难掩脸上的兴奋之色好像孩童看到了新奇的玩具、战士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一般。他手舞足蹈比比划划描述着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形。 “那火雷真是太够劲儿了地上多出了这么大地一个深坑。周围都是碎肉和骨头。连大一点地尸块都找不到……刚开始我还以为打雷了呢。不过这么大的动静我觉得完全能当警报用那么晚上的巡逻也可以轻松许多了！” “那就好。执勤的事情你可以酌情调整。”罗迪点点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不光因为自己地地雷战术初见成效。更重要的是民兵队员都没有受伤。领地的人口本来就十分稀少每折损一个战力对自己、对众人都是不小的损失。 “对了我们还逮到这个……”卡瓦拉扯了扯绳子。一只矮小的狗头人被拽了进来踉跄着趴到地上。它的双臂捆绑在身后圆圆的小眼睛中既有畏惧也有好奇。 罗迪一怔：“这不是狗头人吗？从哪里来的？” 巨汉顿时张大了嘴巴想了半天才憋出话：“这个……不太清楚。我们赶到时就看到这家伙傻呆呆地坐在那。记得大人你吩咐过遇到狗头人要活捉。于是我就带回来了。” “我有这么说过？”罗迪偏头想了想。才回忆起前一阵确实有过研究狗头人血统的念头。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太多太忙再加上那不过是临时起意所以仅仅随口提了一句。没想到卡瓦拉却当了真始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罗迪微微翘起嘴角：“既然抓到了那先关起来给它点水和面包别让它饿死了……” 话音未落地上那只狗头人突然扭动身体抬起头。汪汪地出一连串叫嚷声。 “死狗！你在鬼叫什么！”被哇啦哇啦地声音吵得心烦意乱卡瓦拉手腕一抖把狗头人从地上拉起来。没想到地是那狗头人随后却又重新趴在地上好像耍赖般不肯起来。 狗头人的语言就像小狗在吠叫。但如果忽略不够标准的音。事实上那就是龙语。 罗迪完全能够听得懂。 “投降！寇伯投降！寇伯愿意干活！”狗头人趴在地上不住哀鸣。求饶和讨好的话语不断从嘴巴中流出来虽然拗口难辨但仍能听出几分大概的意思。 对这毫无威胁的小东西罗迪倒生出了几分兴趣似笑非笑地说道：“哦我的仁慈和宽容已经传遍了整个森林？你受到伟大意志的感召跋山涉水前来投奔？” 寇伯一愣虽然抱着一线希望但没想到对面那个大个子竟然也会讲龙语。它不由抬起头呆呆望过去。所见到的却是一双漆黑深邃地双眸其中似乎有某种幽幽的火焰跳动。那是一种暴烈而阴冷、焚毁万物的火焰只是稍稍一瞥恐惧与绝望就从四面八方涌来缠绕着它的肢体撕扯着它的心灵。 狗头人不由自主战栗起来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恍惚之间它感觉到自己地血肉和灵魂正在纷纷腐败、斑驳、脱落化为粒粒尘埃…… 一声低咳可怕地感觉顿时消失了。好像挪去压在身上的大石寇伯大口大口喘着气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站起来答话……你叫寇伯？”罗迪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地问道。挥手示意让卡瓦拉解开绳索。 狗头人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揉着胳膊然后忙不迭地点头如同捣蒜一样。 “你是自己一个还是有其它同伴？” 寇伯再也不敢胡说八道老老实实地讲述从部族搬离巢穴到被枭熊现地整个经过。 “你的意思是你们原先居住的地方被其它魔兽侵占了？”罗迪沉声问道。按照常理而言强大的魔兽都有近乎顽固的领土意识。它们生活在相对固定的范围之内轻易不会变动这个界限。不过人有生老病死魔兽同样也不例外。 “或许只是森林中领土的一次重新划分吧？”他思忖道。 不过狗头人连连摇头试图用词不达意的话语来解释。“不是魔兽。尼扎说那是危险大大的危险！” 罗迪眉毛一挑。狗头人的话语中多次出现了“尼扎”这个词似乎远近大小的事情它都知道就如同传说中的先知一样。 “先知？预言师？”罗迪眯着眼睛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怎么可能！只是狗头人怎么可能会有预言师？即使在人类中间那也是近乎灭绝的存在了！” 想到这他微微向前探出身子从上向下逼视过去。 “你说的尼扎它是谁？” 见狗头人吞吞吐吐的样子罗迪眼睛一瞪。狗头人顿时出一声哀鸣再次抱着脑袋趴在地上。 卡瓦拉站在一旁虽然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不过单看表情就猜出这是在审讯。于是他拿捏力道用脚踹了几下狗头人的屁股然后把它拎起来龇着牙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寇伯吓得都快哭了。那比自己高出一倍多的庞大身躯那白花花锋利的牙齿那铁钳般刚劲有力的手掌…… “不要吃我！我这就让尼扎来！这就让它来！”面对即将被吃掉的命运它再也没有了迟疑立刻呼唤着自己最大的帮手。 悬在半空中狗头人寇伯抹了抹鼻涕然后磕磕绊绊地念道：“尼扎尼扎回答寇伯的问话……” 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四周扩散。卡瓦拉第一时间捏住了狗头人的脖子。不过在罗迪的示意下他迟疑了一下缓缓松开五指但手掌仍搭在那麻杆粗细的脖子上只要稍有不对就会立刻力将其扭断。 罗迪静静观察着寇伯的一举一动。眼中微光闪动周围的魔网和能量脉络清晰可辨。 随着狗头人的不断呼唤在它身后隐约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灵。更确切地说是一个精魂。 那不是树木的精魂也和鸟兽不同看模样倒与狗头人有些相近。 “自身？”罗迪突然有种呼吸急促、心跳加的感觉。他隐隐觉察到这是以往完全没有涉及过的东西一种全新的领域正向他敞开大门。 “这就是尼扎？它能够做什么？”罗迪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狗头人嘴里嘀嘀咕咕精神逐渐集中与身后的精魂产生了某种共鸣。随后细若游丝的能量从天地之间汇集到精魂身上然后转移到狗头人的手掌中。 寇伯的右手立刻冒出一团温和的光亮好似清泉上萦绕的薄薄雾气。它反手向身后伸去在自己胀痛的屁股上揉了几下。随后那被踢出来的红肿就渐渐消失了。 “回春术！” 罗迪和卡瓦拉面面相觑。毫无疑问这是个治疗性的法术。 “这只狗头人难道是某个神明的牧师？”卡瓦拉一哆嗦只觉得汗毛倒竖。松开手狗头人“吧唧”一声摔落到地上。 不过和巨汉不同罗迪所见到的景象要明晰透彻得多。他可以确认这根本同神明无关完全是那个精魂的作用。 万物有灵精魂是各种事物的映射。而智慧生命通过某种自觉或不自觉的方式也可以产生意念的聚合体一个自身的映射。这同样是灵是引导它更深切感知、体悟、利用天地与自然的向导。而具备了这种条件就可以与精魂沟通可以利用自然界的能量施展法术。 “居然是个狗头人萨满……找到宝贝了！”罗迪立刻做出决定收留这个名叫寇伯的狗头人从它身上研究出操控精魂的方法。至于它的部落…… 他转头望向卡瓦拉：“如果我给狗头人划分出一块居留地是否有什么不良的影响？” 巨汉挠挠头。“这些事大人你说的算！我觉得只要控制住应该没有问题。但要是白白养活它们就不知道村民会怎么想……要不我把克林德叫来问一问？” “白养活？”罗迪笑了起来嘴角流露出一丝诡异。“只要使用得好它们可是有大用处的呀！” 假条 哼，若不是看你帮过本老爷一次，本老爷才懒得理你白脸，有什么神色的，走，鸳鸯，咱们也回仓。”成亮挂不住脸面，自言自语了数句。 “是，爹爹。”成鸳鸯低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夏蕴贞耳力惊人，成亮的声音一一听到耳中，只是懒得计较，接下来的几天，船只航行顺利。只是因为从松江到南京是逆水行船，除了靠人手摇桨外，只能借着风力，速度时快时慢，原本四天的航程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到达南京，一靠码头，所有有乘客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 五天的舰行虽然不算太久，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感觉到疲累，他们迫切的想回到岸上，或是回家，或是投靠亲戚，或是找到一家客栈，倒头休息。大家纷纷登岸，然后各奔东西 “夏公子，黄公子，你们是否要进城？不如一起走吧”说完这句话，成鸳鸯的脖子又红了起来，显得很是害羞。 夏蕴贞和黄婉两人虽然不想理会成亮，只是对于这个成鸳鸯却没有恶感，对她的处境反而有一些同情，这几天数人在船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止之间偶尔也会说个几句话。渐渐就熟悉起来，这下反倒是成亮这个父亲大为不安，用言语暗中警告了夏蕴贞两人几次，只是，夏、黄两人却毫不理会，只气得成亮吹胡子瞪眼，却不好发作 夏蕴贞摇了摇头：“不用了，娘有马车，我们还要走路。” 成家只带辆马车，成鸳鸯虽然想鼓起勇气邀两人乘车，不过，想想也可能，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番分别恐怕永远无法想见了：“夏公子……” 刚要说什么，成亮的声音已经传来：“鸳鸯，该上车了。” 鸳鸯无奈的望了父亲一眼，飞快的从身上摘下一块贴身的玉佩放在夏蕴贞手上，低声的道：“夏公子奴家非是轻薄之人，能与君同行五日，这是奴家一辈子最快乐之事，这个玉佩就留个记念吧。” 说完。成鸳鸯地子简直要红地如血。飞快地迈开小脚蹬上马车坐下之后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只觉得这是自己出生十六年做过地最疯狂之事。 成鸳鸯父亲只是一个中小地主。家中良田数百亩。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成家也算是有得地大户。只是成亮自己知道。自己这样地人家和那些真正地大户比起来不知相差了多少倍。连一个衙役都能勒索一下。 为了成为真正地大户人家。成亮日思夜想不知打过多少主意。最终还是寄托在女儿身上靠谱。把成鸳鸯当成真正地千金大小姐来培养琴棋书画。样样花大价钱请人来教。自己却过得十分节俭。 开始成亮也没想到要将女儿送入宫中。若是能跟江府地一些大户人家联姻已经让他心满意足。只是即使是他地女儿培养地最出色江府地大户人家也不可能和他一个土包子联姻。这次皇上选秀地消息一传出成亮就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也不和地方官一起选送认秀女身份后。他就急匆匆地自带着女儿赶往南京。 这是成鸳鸯第一次出远门于她来说。一切都很新奇。尤其是遇到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之后。夏蕴贞化成男装地俊美还在其次。只是从偶尔几次谈话中。成鸳鸯就知道这位于夏公子地见识广博远不是她可比。更是起了爱慕之心。又自知无结果。才会临别时大着胆子将自己地贴身之物赠予。 “鸳鸯。你怎么了？”看到女儿红地象血似地脖子。成亮纳闷地问道。 “没什么，爹，我们快进城吧。”成鸳鸯不敢看后方，催着父亲道。 “对，进城。”想起要将女儿送进宫，成亮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命令车夫赶马，轩夫驾的一声，马车已经而动。 握着手中还带有女子温热和清香的玉佩，夏蕴贞脸上有一种哭情不得的表情，只是马车已经启动，她步伐再快也来不及将玉佩还回去。 “师姐，这位成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了，不过，这位成小姐也真是，这不是雌雄不分吗？”黄婉秋嘻嘻的笑道。 夏蕴贞将玉佩随手收起，道：“别胡说，这位成姑娘马上就要去皇宫了，又岂会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同行一场才赠送一下礼物罢了。” “说的也是，就算师姐是男儿身，这位成姑娘本身也不是自由身。”黄婉秋嘴里还是忍不住笑意。 “好了，不要说这件事了，咱们出发吧，先进城再说。” “是，师姐。 ” 两人展开脚步，向南京城而去，脚下似慢实快，只花了小半天时间就到达城中，实在比那位坐马车的成姑娘就快的多。 两人一进城，就直接往夏完淳的府中走去，上次随皇帝御贺亲征，夏完淳立下了颇多功劳，不但升为副统领，而且得封子爵，城中有皇帝亲自赐下的宅子，眼下夏完淳正在城中，夏蕴贞与夏完淳一年多时间未见，自然是想先到夏完淳家中住下来，再定行程。 夏完淳的子爵府，夏蕴贞原先并没有来过，只是听夏完淳信中说过大概位置，问过数次后，两人才找到，从高大的院墙就可以看出远胜松江夏府，门前高大的石狮子和十六名如同塑像般站立的守卫更是尽显威严。 夏蕴贞惑的看了看那些守卫一眼，又抬头看了看门外挂着的匾额，没错，这里是夏府，而且还有子爵府的子样，只是一个子爵府，用得上十六个大汉守门吗，若是如此，那些伯爵、侯爷甚至国公又要多少人守门？ “师姐，这么多人守门啊，不愧是子爵府。”黄婉秋悄声的道，心下莫名其妙的有一些惧意，只觉得这些人身上有一股隐约的杀气。 “走，咱们进去看看。”夏蕴贞定了定神，心中对夏完淳已经有一丝埋怨，若是立了功便如此张狂，恐怕离夏家惹祸之日不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假条 哼，若不是看你帮过本老爷一次，本老爷才懒得理你白脸，有什么神色的，走，鸳鸯，咱们也回仓。”成亮挂不住脸面，自言自语了数句。 “是，爹爹。”成鸳鸯低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夏蕴贞耳力惊人，成亮的声音一一听到耳中，只是懒得计较，接下来的几天，船只航行顺利。只是因为从松江到南京是逆水行船，除了靠人手摇桨外，只能借着风力，速度时快时慢，原本四天的航程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到达南京，一靠码头，所有有乘客脸上都露出一丝喜色。 五天的舰行虽然不算太久，只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还是感觉到疲累，他们迫切的想回到岸上，或是回家，或是投靠亲戚，或是找到一家客栈，倒头休息。大家纷纷登岸，然后各奔东西 “夏公子，黄公子，你们是否要进城？不如一起走吧”说完这句话，成鸳鸯的脖子又红了起来，显得很是害羞。 夏蕴贞和黄婉两人虽然不想理会成亮，只是对于这个成鸳鸯却没有恶感，对她的处境反而有一些同情，这几天数人在船上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止之间偶尔也会说个几句话。渐渐就熟悉起来，这下反倒是成亮这个父亲大为不安，用言语暗中警告了夏蕴贞两人几次，只是，夏、黄两人却毫不理会，只气得成亮吹胡子瞪眼，却不好发作 夏蕴贞摇了摇头：“不用了，娘有马车，我们还要走路。” 成家只带辆马车，成鸳鸯虽然想鼓起勇气邀两人乘车，不过，想想也可能，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番分别恐怕永远无法想见了：“夏公子……” 刚要说什么，成亮的声音已经传来：“鸳鸯，该上车了。” 鸳鸯无奈的望了父亲一眼，飞快的从身上摘下一块贴身的玉佩放在夏蕴贞手上，低声的道：“夏公子奴家非是轻薄之人，能与君同行五日，这是奴家一辈子最快乐之事，这个玉佩就留个记念吧。” 说完。成鸳鸯地子简直要红地如血。飞快地迈开小脚蹬上马车坐下之后心中忍不住“砰。砰。”直跳。只觉得这是自己出生十六年做过地最疯狂之事。 成鸳鸯父亲只是一个中小地主。家中良田数百亩。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成家也算是有得地大户。只是成亮自己知道。自己这样地人家和那些真正地大户比起来不知相差了多少倍。连一个衙役都能勒索一下。 为了成为真正地大户人家。成亮日思夜想不知打过多少主意。最终还是寄托在女儿身上靠谱。把成鸳鸯当成真正地千金大小姐来培养琴棋书画。样样花大价钱请人来教。自己却过得十分节俭。 开始成亮也没想到要将女儿送入宫中。若是能跟江府地一些大户人家联姻已经让他心满意足。只是即使是他地女儿培养地最出色江府地大户人家也不可能和他一个土包子联姻。这次皇上选秀地消息一传出成亮就觉得这是天赐良机。也不和地方官一起选送认秀女身份后。他就急匆匆地自带着女儿赶往南京。 这是成鸳鸯第一次出远门于她来说。一切都很新奇。尤其是遇到夏蕴贞和黄婉秋两人之后。夏蕴贞化成男装地俊美还在其次。只是从偶尔几次谈话中。成鸳鸯就知道这位于夏公子地见识广博远不是她可比。更是起了爱慕之心。又自知无结果。才会临别时大着胆子将自己地贴身之物赠予。 “鸳鸯。你怎么了？”看到女儿红地象血似地脖子。成亮纳闷地问道。 “没什么，爹，我们快进城吧。”成鸳鸯不敢看后方，催着父亲道。 “对，进城。”想起要将女儿送进宫，成亮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命令车夫赶马，轩夫驾的一声，马车已经而动。 握着手中还带有女子温热和清香的玉佩，夏蕴贞脸上有一种哭情不得的表情，只是马车已经启动，她步伐再快也来不及将玉佩还回去。 “师姐，这位成小姐是不是看上你了，不过，这位成小姐也真是，这不是雌雄不分吗？”黄婉秋嘻嘻的笑道。 夏蕴贞将玉佩随手收起，道：“别胡说，这位成姑娘马上就要去皇宫了，又岂会有什么想法，不过是同行一场才赠送一下礼物罢了。” “说的也是，就算师姐是男儿身，这位成姑娘本身也不是自由身。”黄婉秋嘴里还是忍不住笑意。 “好了，不要说这件事了，咱们出发吧，先进城再说。” “是，师姐。 ” 两人展开脚步，向南京城而去，脚下似慢实快，只花了小半天时间就到达城中，实在比那位坐马车的成姑娘就快的多。 两人一进城，就直接往夏完淳的府中走去，上次随皇帝御贺亲征，夏完淳立下了颇多功劳，不但升为副统领，而且得封子爵，城中有皇帝亲自赐下的宅子，眼下夏完淳正在城中，夏蕴贞与夏完淳一年多时间未见，自然是想先到夏完淳家中住下来，再定行程。 夏完淳的子爵府，夏蕴贞原先并没有来过，只是听夏完淳信中说过大概位置，问过数次后，两人才找到，从高大的院墙就可以看出远胜松江夏府，门前高大的石狮子和十六名如同塑像般站立的守卫更是尽显威严。 夏蕴贞惑的看了看那些守卫一眼，又抬头看了看门外挂着的匾额，没错，这里是夏府，而且还有子爵府的子样，只是一个子爵府，用得上十六个大汉守门吗，若是如此，那些伯爵、侯爷甚至国公又要多少人守门？ “师姐，这么多人守门啊，不愧是子爵府。”黄婉秋悄声的道，心下莫名其妙的有一些惧意，只觉得这些人身上有一股隐约的杀气。 “走，咱们进去看看。”夏蕴贞定了定神，心中对夏完淳已经有一丝埋怨，若是立了功便如此张狂，恐怕离夏家惹祸之日不远。(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4部 第19章 方便 夜间的寒气渐渐消散无踪，温暖舒适的晨风中，青枝嫩草徐徐晃动。芙莉歌笔直地骑在马，长如金色波浪飘逸在空中，荡漾起伏，映着灿烂的霞光。 “前面就是维西村了。”她微微侧过身，向旁边说道。举止优雅，显得既有礼貌又不过于热情，有一种温和而毫不做作的坦率。 在少女左侧，与她并驾而行的是一辆敞篷马车。车夫和两名沉默不语的保镖之间，坐着一个外表憨厚的中年男子。他个子不高，身材有些福，下巴厚厚的一层脂肪随着马车颠簸而颤动。中年男子用手帕不断擦着额头的冷汗，脸色白，嘴唇铁青，似乎晕车的症状很严重。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有机会的话，还是让你们大人修一修的好。这样对日常出行、还有我们这些商人，大家全都有好处。”说完，他抬手指了指身后。在马车后面，远远跟着一列车队，还有十余头耕牛慢悠悠地走着。 “您的意见，我一定会向领主转达的。”少女扭头望向旁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显然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关于道路修缮的事情其实早先就已经商讨过，结果却是被罗迪一语否决：“村民外出的次数并不频繁，即使道路畅通，又有什么用处呢？反而会招惹来冒险者和投机分子的觊觎。潜入到魔兽森林中探索宝藏，惹了麻烦随时抽身就走。而你我却不得不固守在这里为他们善后！这种便利，我宁肯不要！” 法师大都是习惯离群索居、静心搞研究地人，不喜欢喧闹的环境，更不喜欢被素不相识的人打扰，所以刻意与外界隔绝的做法很常见。不过…… “不过这种观点，实在不适合一个本该锐意朝气的年轻人！”芙莉歌暗暗叹息。有时候，罗迪就像个饱经世故的垂暮老者。浑身散出一种阴郁而沉重的沧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地秘密，自己的生活……”少女摇了摇头，长泛起波浪般地颤动，就像她心中的惆怅。就在此时，一记沉闷的响声震动空气，好似平地惊雷。胯下的马匹顿时止住脚步，刨着蹄子。不安地躁动起来。 芙莉歌急忙弯下身，在马耳旁轻声安抚几句，然后直起身，注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商人抬头望天，晴朗的蓝天万里无云。他嘴里喃喃道：“还没到雨天，怎么就开始打雷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霹雳。 不详的阴影浮心头，芙莉歌一声清喝。猛抖缰绳向前飞奔而出。“我先走一步！” “喂！”见少女地背影逐渐远去，商人摩挲着下巴，苍白的脸色骤然红润许多，转动的双眼中闪烁着玩味的神采。 “还真是个热闹的地方呢！哈根，跟去看看！” 车夫应了一声，手中长鞭甩了个清脆的响声。催促马匹加前进。 依照村民的指点，芙莉歌纵马疾驰，赶到了村东的密林外。那里，尘烟滚滚，金戈喧嚣，巡逻队地士兵们正平举长矛，同突如其来的怪物对峙。 鳞片一样的皮肤长满了颗粒状的肿块，蓬松的毛从头顶往外长出，长长的手臂甚至能伸到脚面…… 是巨魔！三只巨魔！ 不过此时，经过一连串陷阱地伏击。丑陋的巨怪早已经遍体鳞伤。粗粝的皮肤被撕撕扯开数道可怕的创口。毛凌乱散落在地，手臂或者残缺。或者折断半截，路出白花花的骨茬…… 但这些创伤全都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愈合。在那绿色的精瘦身躯里，蕴含着令人惊异乃至痛恨的强大力量和恢复力。这就是丛林巨魔，出没在山林间的可怕梦魇，野蛮残暴的掠食者。 “地那一只不知死活，其它两只虽然受了伤，但仍然具有战力！它们地伤势正在回复！”只在短短一瞬间，芙莉歌便意识到目前地局面。“不能给它们喘息的机会！” 少女两腿一夹马肚，加地同时抽出了长剑。伴着雨点般急促的马蹄声，她从侧面杀入战场。 “啊哈！我们的小姑娘回来啦！”卡瓦拉高声喊道，巨大的斧头闪起灼目的红光，好似笼罩了一团红色的云朵。在破空的尖啸中，他如陨石般猛向前冲。一斧劈出，从向下将巨魔的手臂斩断。随后他横跨半步，双手微微转动长柄，反向一撩。弯曲的斧刃立刻勾住敌人的脚踝，再一拉，顿时将它挑翻在地。 紧接着，芙莉歌飞马赶到。沉重的马蹄毫不客气地在那个巨魔的脑袋踩了两脚，然后骏马高高跃起，从另外一只的旁边掠过。长剑好似轻薄透明的蝉翼，在第二只巨魔的脖颈处留下一道红色细线。 片刻之后，第二只巨魔的头颅才滚落下来，脸还浮现着几分惊诧和疑惑的表情。 先前摔倒的那个巨魔受到重创，不过并未完全丧失意识。它晃了晃仍在眩晕的脑袋，想要从地爬起来。然而突然之间，它身下的杂草疯狂地生长蔓延，形成几条绿色坚韧的藤索，一转眼便牢牢束缚住了它的身躯。 在愤怒的吼声中，旁边灌木丛里突然跳出一个狗头人，一边手舞足蹈，一边用半生不熟的通用语叫嚷：“这是寇伯干的！这是寇伯干的！寇伯立了大功！” 芙莉歌调转回马头，正打算起第二次攻击。不过见到这诡异的一幕，顿时身子连连摇晃，差点从马掉下来。 “是是是，你立了大功……”民兵们哄笑道。“就连这小东西，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捡便宜呢！” 有狗头人以身作榜样，他们也不含糊，立刻一拥而。对于躺在地无法动弹的敌人，士兵们充分扬了痛打落水狗的合作精神。抡起胳膊，甩开膀子，长矛短刀如雨点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不过巨魔的恢复力十分惊人。刚刚造成的伤口，转眼间就又愈合了。 “我来洒火油！”一个粗黑矮胖的士兵从怀中掏出瓷瓶，将火油洒在巨魔的伤口。火苗出“刺啦”、“刺啦”的响声，顿时止住了敌人伤口的愈合。 火焰与强酸，就是巨魔自愈能力的克星。 眼见大局已定，芙莉歌从马跳下来。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那只蹦来窜去、活力过盛的狗头人，低声向卡瓦拉询问：“那只狗头人是哪来的？新搬来的村民吗？” 巨汉撇撇嘴：“应该说是罗迪大人的宠物！虽然吵闹，但也蛮识时务的。反正屈从强者是狗头人的天性，只要看管好，它们翻不起多大浪！” “它们？”芙莉歌闻言蹙起了眉头。 “是啊。好像还有几十只的样子。不过也不知罗迪大人是怎么安排的，反正我只见过一次，然后就再也没见到它们的影子了。” “大人在哪里，我要和他谈一谈！” “奇怪，之前他还在这里来着？”卡瓦拉将斧头杵在地，转头看向四周。“啊，对了，刚才似乎还有一只巨魔来着，不过……他不会是孤身追过去了！” “啊？就他一个人？”芙莉歌不由地垮下了肩膀，无可奈何地叹着气。罗迪的想法实在与常人迥异，令她有种无力可施的感觉。 在护卫的簇拥下，商人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看起来，这里的领主并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呢！” 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在密林中飞快穿梭。光影斑驳，映在身不住跳动流逝。 “咦！”罗迪突然停住脚步。低下头，巨魔的脚印延伸到这里就突然中断了，点点绿色的灵光闪烁，应该是某种法术扰乱了行走后留下的痕迹。 “见到风头不对就立刻鞋底抹油，而且还能用几个小伎俩遮掩……什么时候巨魔也变得如此狡猾了？”感觉到对方不同寻常，罗迪并没有畏缩，反而生出几分一探究竟的念头。 他俯下身，左手并拢四指插入到泥土当中。一道浑厚纯正的力量在手中翻动，然后与大地产生了共鸣。 “土之灵※226;探察！”他低语道。 瞬时间，好像被风吹动一样，脚下的泥土簌簌向四周散开，他的意识仿佛被拉扯到一个浩瀚无边的橙色海洋当中。无数信息在眼前流淌，方圆数里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泥土、岩石、植物根须、陈尸腐骨…… 偏北方有一座低矮的小丘，在斜坡下方稀疏的灌木丛里，一个深青色的颀长身影正蹲伏在那，观察左右之后，便懒散地躺在那里。 罗迪从泥土中抽出手掌，缓缓直起身擦拭干净。 “找到了……”嘴角微微翘，他突然轻笑起来。“有了精魂作指引，确实方便许多呢！” ， . 第4部 第19章 方便 夜间的寒气渐渐消散无踪，温暖舒适的晨风中，青枝嫩草徐徐晃动。芙莉歌笔直地骑在马，长如金色波浪飘逸在空中，荡漾起伏，映着灿烂的霞光。 “前面就是维西村了。”她微微侧过身，向旁边说道。举止优雅，显得既有礼貌又不过于热情，有一种温和而毫不做作的坦率。 在少女左侧，与她并驾而行的是一辆敞篷马车。车夫和两名沉默不语的保镖之间，坐着一个外表憨厚的中年男子。他个子不高，身材有些福，下巴厚厚的一层脂肪随着马车颠簸而颤动。中年男子用手帕不断擦着额头的冷汗，脸色白，嘴唇铁青，似乎晕车的症状很严重。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这条路实在太难走了……有机会的话，还是让你们大人修一修的好。这样对日常出行、还有我们这些商人，大家全都有好处。”说完，他抬手指了指身后。在马车后面，远远跟着一列车队，还有十余头耕牛慢悠悠地走着。 “您的意见，我一定会向领主转达的。”少女扭头望向旁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显然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关于道路修缮的事情其实早先就已经商讨过，结果却是被罗迪一语否决：“村民外出的次数并不频繁，即使道路畅通，又有什么用处呢？反而会招惹来冒险者和投机分子的觊觎。潜入到魔兽森林中探索宝藏，惹了麻烦随时抽身就走。而你我却不得不固守在这里为他们善后！这种便利，我宁肯不要！” 法师大都是习惯离群索居、静心搞研究地人，不喜欢喧闹的环境，更不喜欢被素不相识的人打扰，所以刻意与外界隔绝的做法很常见。不过…… “不过这种观点，实在不适合一个本该锐意朝气的年轻人！”芙莉歌暗暗叹息。有时候，罗迪就像个饱经世故的垂暮老者。浑身散出一种阴郁而沉重的沧桑，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地秘密，自己的生活……”少女摇了摇头，长泛起波浪般地颤动，就像她心中的惆怅。就在此时，一记沉闷的响声震动空气，好似平地惊雷。胯下的马匹顿时止住脚步，刨着蹄子。不安地躁动起来。 芙莉歌急忙弯下身，在马耳旁轻声安抚几句，然后直起身，注视声音传来的方向。 商人抬头望天，晴朗的蓝天万里无云。他嘴里喃喃道：“还没到雨天，怎么就开始打雷了？”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霹雳。 不详的阴影浮心头，芙莉歌一声清喝。猛抖缰绳向前飞奔而出。“我先走一步！” “喂！”见少女地背影逐渐远去，商人摩挲着下巴，苍白的脸色骤然红润许多，转动的双眼中闪烁着玩味的神采。 “还真是个热闹的地方呢！哈根，跟去看看！” 车夫应了一声，手中长鞭甩了个清脆的响声。催促马匹加前进。 依照村民的指点，芙莉歌纵马疾驰，赶到了村东的密林外。那里，尘烟滚滚，金戈喧嚣，巡逻队地士兵们正平举长矛，同突如其来的怪物对峙。 鳞片一样的皮肤长满了颗粒状的肿块，蓬松的毛从头顶往外长出，长长的手臂甚至能伸到脚面…… 是巨魔！三只巨魔！ 不过此时，经过一连串陷阱地伏击。丑陋的巨怪早已经遍体鳞伤。粗粝的皮肤被撕撕扯开数道可怕的创口。毛凌乱散落在地，手臂或者残缺。或者折断半截，路出白花花的骨茬…… 但这些创伤全都以肉眼可见的度迅愈合。在那绿色的精瘦身躯里，蕴含着令人惊异乃至痛恨的强大力量和恢复力。这就是丛林巨魔，出没在山林间的可怕梦魇，野蛮残暴的掠食者。 “地那一只不知死活，其它两只虽然受了伤，但仍然具有战力！它们地伤势正在回复！”只在短短一瞬间，芙莉歌便意识到目前地局面。“不能给它们喘息的机会！” 少女两腿一夹马肚，加地同时抽出了长剑。伴着雨点般急促的马蹄声，她从侧面杀入战场。 “啊哈！我们的小姑娘回来啦！”卡瓦拉高声喊道，巨大的斧头闪起灼目的红光，好似笼罩了一团红色的云朵。在破空的尖啸中，他如陨石般猛向前冲。一斧劈出，从向下将巨魔的手臂斩断。随后他横跨半步，双手微微转动长柄，反向一撩。弯曲的斧刃立刻勾住敌人的脚踝，再一拉，顿时将它挑翻在地。 紧接着，芙莉歌飞马赶到。沉重的马蹄毫不客气地在那个巨魔的脑袋踩了两脚，然后骏马高高跃起，从另外一只的旁边掠过。长剑好似轻薄透明的蝉翼，在第二只巨魔的脖颈处留下一道红色细线。 片刻之后，第二只巨魔的头颅才滚落下来，脸还浮现着几分惊诧和疑惑的表情。 先前摔倒的那个巨魔受到重创，不过并未完全丧失意识。它晃了晃仍在眩晕的脑袋，想要从地爬起来。然而突然之间，它身下的杂草疯狂地生长蔓延，形成几条绿色坚韧的藤索，一转眼便牢牢束缚住了它的身躯。 在愤怒的吼声中，旁边灌木丛里突然跳出一个狗头人，一边手舞足蹈，一边用半生不熟的通用语叫嚷：“这是寇伯干的！这是寇伯干的！寇伯立了大功！” 芙莉歌调转回马头，正打算起第二次攻击。不过见到这诡异的一幕，顿时身子连连摇晃，差点从马掉下来。 “是是是，你立了大功……”民兵们哄笑道。“就连这小东西，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捡便宜呢！” 有狗头人以身作榜样，他们也不含糊，立刻一拥而。对于躺在地无法动弹的敌人，士兵们充分扬了痛打落水狗的合作精神。抡起胳膊，甩开膀子，长矛短刀如雨点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 不过巨魔的恢复力十分惊人。刚刚造成的伤口，转眼间就又愈合了。 “我来洒火油！”一个粗黑矮胖的士兵从怀中掏出瓷瓶，将火油洒在巨魔的伤口。火苗出“刺啦”、“刺啦”的响声，顿时止住了敌人伤口的愈合。 火焰与强酸，就是巨魔自愈能力的克星。 眼见大局已定，芙莉歌从马跳下来。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那只蹦来窜去、活力过盛的狗头人，低声向卡瓦拉询问：“那只狗头人是哪来的？新搬来的村民吗？” 巨汉撇撇嘴：“应该说是罗迪大人的宠物！虽然吵闹，但也蛮识时务的。反正屈从强者是狗头人的天性，只要看管好，它们翻不起多大浪！” “它们？”芙莉歌闻言蹙起了眉头。 “是啊。好像还有几十只的样子。不过也不知罗迪大人是怎么安排的，反正我只见过一次，然后就再也没见到它们的影子了。” “大人在哪里，我要和他谈一谈！” “奇怪，之前他还在这里来着？”卡瓦拉将斧头杵在地，转头看向四周。“啊，对了，刚才似乎还有一只巨魔来着，不过……他不会是孤身追过去了！” “啊？就他一个人？”芙莉歌不由地垮下了肩膀，无可奈何地叹着气。罗迪的想法实在与常人迥异，令她有种无力可施的感觉。 在护卫的簇拥下，商人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切。“看起来，这里的领主并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呢！” 脚下踩着松软的泥土，在密林中飞快穿梭。光影斑驳，映在身不住跳动流逝。 “咦！”罗迪突然停住脚步。低下头，巨魔的脚印延伸到这里就突然中断了，点点绿色的灵光闪烁，应该是某种法术扰乱了行走后留下的痕迹。 “见到风头不对就立刻鞋底抹油，而且还能用几个小伎俩遮掩……什么时候巨魔也变得如此狡猾了？”感觉到对方不同寻常，罗迪并没有畏缩，反而生出几分一探究竟的念头。 他俯下身，左手并拢四指插入到泥土当中。一道浑厚纯正的力量在手中翻动，然后与大地产生了共鸣。 “土之灵※226;探察！”他低语道。 瞬时间，好像被风吹动一样，脚下的泥土簌簌向四周散开，他的意识仿佛被拉扯到一个浩瀚无边的橙色海洋当中。无数信息在眼前流淌，方圆数里之内的景象一览无余。泥土、岩石、植物根须、陈尸腐骨…… 偏北方有一座低矮的小丘，在斜坡下方稀疏的灌木丛里，一个深青色的颀长身影正蹲伏在那，观察左右之后，便懒散地躺在那里。 罗迪从泥土中抽出手掌，缓缓直起身擦拭干净。 “找到了……”嘴角微微翘，他突然轻笑起来。“有了精魂作指引，确实方便许多呢！” ， . 第4部 第20章 无法 正午，阳光在树梢掠过，缀点点亮斑纹。清凉的风柔软而舒适，让人不知不觉就有种小睡片刻的冲动。一株灌木后面，传来阵阵低沉的鼾声，“咻”、“咻”地就像吹口哨一样。 不过当罗迪弓着身子，从远处悄悄走近时，那鼾声便突然停止了。巨魔迷迷糊糊坐起身子，深凹眼窝中的小眼睛虽然还未睁开，好似绿色肥虫般嘟嘟下垂的鼻子却先向卷扬，在空气中嗅来探去。 “啧！长了一只狗鼻子！”罗迪在心里暗骂道。随即直起身，放弃了隐藏身形的打算。他默念咒语，先给自己施加防护法术，然后在根脉丛生的林间穿行，向目标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他的眼中，巨魔既是敌人，同时也是猎物。如果能把对方生擒活捉，那就再好不过了。 巨魔一族性情凶残，力量巨大，行动敏捷，但最为著名的仍是它们无比旺盛的生命力。即使斩掉头颅、砍断四肢、挖出内脏，经过一段时间后，依然能够重新生长出来。有传言，在最为饥饿的时候，它们甚至以同伴的肉、自己的肉为食物。 所以在几种最顶级的解毒和疗伤药剂配方中，巨魔的血液经常可以用到，有时甚至是不可或缺的。此外，巨魔血液还能当作炼金材料，以及制造出用于描绘某些法阵和符文的墨汁。 捕捉、豢养一只活生生的巨魔作为魔法材料地来源，这是法师们值得炫耀的事情之一。罗迪对恢复类药剂没兴趣。然而如此活力旺盛的躯体，可是亡灵试验的好素材。 不过眼前这家伙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嗅觉灵敏不说，而且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那巨魔一个鲤鱼打挺，竟然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动作翻身跃起，伸手从草丛中抽出一把黑色长矛，然后狰狞地看过来。那矛身粗若碗口，非铁非木。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打造，但从黝黑闪亮地光泽就能知道。攻击力绝对非同小可。 罗迪放缓了脚步，眯起的眼中泛着警惕地神色。三米多高的巨大身影立在眼前，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耀眼的阳光从头顶方落下，照在巨魔的眼中，让它感觉很不舒服。它仿佛被激怒了似的，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四周地杂草、灌木、树枝，全都开始扭结抖动。化作无数条绿色的藤蔓，向罗迪身缠绕过去。 “巨魔猎手！”罗迪低声惊道。淬毒的长矛、能施展出法术，这是巨魔当中的精英——巨魔猎手的标志。和其它同类相比，这些臭名昭彰的家伙更阴险、更狡诈，并且是丛林中当之无愧的狩猎大师。 “见鬼！这东西可不怎么好捉……”明白对面就是巨魔版的野猴子，罗迪挑了挑眉头。抬起手，一道淡不可见地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所经之处。活化的植物纷纷掉转方向。 “木之灵※226;缠绕！” 见到法术竟然被反弹回来，巨魔大吃一惊，高高扬起的鼻子瞬间耷拉下来，如同一条软趴趴挂在脸的鼻涕虫。不过凭借战斗的本能，它边蹿下跳，边挥舞长矛。锐利的锋刃飞旋转。割断一根根触手般地绿色粗茎。 “好机会……”面对露出空当的敌人，罗迪探手伸进怀里。不过刚刚摸到衣襟内侧的施法材料口袋，他又开始犹豫不决。 如果想杀掉对面的巨魔猎手，灼热射线、火球术、寒冰吐息……招数多得很。但现在是为了活捉，那可供选择的法术就不多了。 “睡眠术？对这种神经大条的敌人效果不大……活化绳？以巨魔的力气，只要用力一挣就能挣脱……死亡缠绕？我要的是**材料，不是骨头架子！” 手指揉搓着精致顺滑的布料，一时间，罗迪居然找不到一个比较合适的法术。他地眼珠不由地向斜方转动，盯着头顶之地树枝。或许这时候。一根沉重结实的木棒更能解决实际问题。 他抽出手。突然间，手指无意中触动了口袋里地某件东西。一丝诡异的笑容从嘴角浮现。罗迪顿时有了办法。他右手食中二指一夹，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里面的液体如同恶魔的眼眸般鲜红妖艳。 劲风呼啸，寒光冷冽，锋利的钢刃划过一道弧线，劈开四周疯狂生长的藤蔓。截断后残余的部分立刻停止了涌动，开始枯黄萎缩，一根接一根僵直地跌落在地面。 长矛在身侧抡了几周，然后戛然而止，直指前方。一点绿光在幽黑的尖刃缓缓流动，那是涂抹了剧毒的痕迹。巨魔得意地俯视罗迪，鼻子卷起，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 它趾高气昂，大步而行。阳光从枝叶间投射下来，恰巧刺入它的双眼。 巨魔不耐地眯着眼睛，扬的鼻子甩来甩去。突然间，它好像中了什么法术似的，向前迈出的大脚悬在半空中，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灵敏的鼻子嗅探下，一股淡而辛辣的气息弥散四周。那是赤根花的气味，就像唤起了印刻在心灵深处的噩梦一样，立刻在巨魔脑海中浮现。 那种罕见而美丽的植物长着火红色的肥硕根须。它曾经试着品尝过，结果就是扯烂如烈焰灼烧的喉管、挖出刀割剑搅般的胃肠，痛苦的折磨整整持续了十天十夜。 也就是那一次，它被所有的族人都瞧不起，认为痛哭流涕的表现实在有辱于巨魔一族地尊严。 “它们哪里知道，那东西不是毒草。不是火酸，但却更要命——那绝对是只应该在地狱岩浆里生长的魔鬼植物。”它在心里默默辩解道。感受到族人无形间的排斥，它决定和几个同伴离开部落，用自己的力量闯出一个新天地。 昔日惨痛的记忆让巨魔胆寒。神秘的法师，梦魇般的可怕气味，这些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团无影无形、逐渐逼近地死亡巨网。它突然间感到了一丝不祥的征兆。心中不由得萌生退意。 知进退，懂取舍。这是一个猎手必备地条件。 毫不犹豫，它转身向密林深处跑去。 罗迪顿时面露讶色。在他的印象中，巨魔这种怪物凭借强大的回复力，一向鲁莽粗野、胆大自负，从不会轻易放弃猎物。可现在，还未正式开始战斗，对方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罗迪捏着手里的玻璃瓶。飞身追了去。 自从离开部落开始流浪，巨魔鲁鲁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危险好似无处不在，头顶方斑驳的阳光中、灌木丛后跃动的阴影里、杂草间摇晃的缝隙下……冥冥中有无数眼睛窥探着它，从前、从后、从左、从右、从四面八方，一个个全都闪烁着赤红色地光芒。 冰冷无情的视线如同蛛丝一般，一根根缠绕在躯干和四肢，它感到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渐流失。它的步伐越来越小，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沉重。 “鲁鲁没有害怕！鲁鲁不是懦夫！鲁鲁从不知道疼！”巨魔呲着牙，锋利的爪子用力按在起伏的胸膛，鲜血顺着手臂滴下。 “吼~~”它停下奔跑的脚步，仰头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愤懑和不甘。猛然转过身，大口喘着粗气。灰黑色的眼睛死死望着后面阴森森地鬼蜮。 “出来~~出来~~鲁鲁要揍瘪你！”巨魔挥舞着手臂，嘶叫声在林中回荡不休。 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地的落叶和枯枝，出“沙沙”的响声。 罗迪出现在鲁鲁面前。 它望着他，吼声低沉，眼神疯狂和惊惧。 他望着它，面带微笑，目光残忍而冷漠。 他们面对面，相互间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砰！” 罗迪向后连退七八步，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站稳。嘴角却溢出一丝鲜血。伸出舌头舔了下。那腥涩的味道让他眼中迸射出邪异的光芒。 尘土飞溅，巨声轰响。在罗迪地对面。巨魔摔倒在地，疯般滚动不已，手掌拼命抓挠着脸部，大片的血肉扬洒在地。 剧烈的辛辣味道几乎让人窒息，充斥在方圆百米的范围内。 惨遭无妄之灾的松鼠们从树洞里窜出，拼命向树梢顶端爬去，但刚到半途，就纷纷从半空中坠落。 不过更惨的还是巨魔鲁鲁。整瓶药剂全都砸到它的脸，那岩浆般火热的液体流进了眼睛、鼻子、和每一个毛孔中。整个头部瞬间麻痹了，接下来就是深入骨髓、浸透灵魂的灼烧。 它想叫，却张不开口；它想哭，却睁不开眼。它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爪子扯烂自己地脸，用拳头砸碎自己地头颅。然而麻痹的效果正在向全身蔓延，片刻间，它就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臂了。 罗迪掂了掂手中地空瓶，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巨魔一族可以说是天神奇的造物，抑或是魔鬼疯狂想象的结果。它们不仅身体结实，生命力旺盛，而且还拥有强大的复原力。 “有一次我无意间捡到了巨魔的一根手指头，然后放到背包里。没料到当回到家的时候，它居然长成一只完整的巨魔……”类似这样的故事已经在酒馆中被传扬过无数次，虽然有些夸大，却也突显出巨魔令人恐惧的一大特性——它们比小强还小强，用寻常的手段根本无法杀死。 好在天是公平的，它们并非毫无弱点，怕火、怕酸、对某些剧毒也没有抵抗力。即使像巨魔猎手这样精英级别的怪物，在罗迪看来，同样有破绽可寻。 长而下垂的鼻子是巨魔力量的象征，据说其尺寸大小代表了在族群中的地位、以及吸引异性的能力。灵敏的嗅觉也能帮助它们现躲在视线以外的入侵者，还能用来追踪逃走的猎物所留下的气息。 不过世事无绝对，在某些特定环境下，劣势能够转化为优势，强点也可以变成弱点。针对巨魔异常达的嗅觉，罗迪转眼间便准备出一顿丰盛的大餐，就看对方能否消受得起了。 赤根花，火红的球形根茎是炼金材料的一种，含有比普通辣椒辛辣数十倍的成分。经过稀释，再加入一些奇特物质，就能调配出盗贼们常用的“无踪粉”。这是一种能够掩盖自己体味的粉末，对付贵族家看守宅院的恶狗十分有效。前一阵进入森林探察，老猎人贾桑就提供了不少这东西。 但要是不去稀释，反而一步步进行提纯，那又会变成什么呢？ 逆向思维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罗迪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分离出赤根花中的各种成分，经过萃取，提炼出了他称之为“咳嗽粉”的东西。 咳嗽粉？老天保佑，咳嗽只能让人感觉难受，但这东西足可以用来杀人了！ “没错，即使不用法术，法师同样可以用智慧杀人……”罗迪低声自语道，眼中闪着某种异样的神采。 在他对面，巨魔直挺挺地躺在地，无力继续挣扎，原本青绿色的身躯变得像煮熟的螃蟹一样通体深红，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它尚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这不就成了！”罗迪走前，用脚踢了踢巨魔的身体，确认对方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 “做什么好呢？”他挠挠头，突然想起老巫妖留下的一个法术，觉得有尝试的价值。他立刻拿出一小瓶墨猷汁，用手指蘸了蘸，然后在巨魔身体描绘出一个个玄奥诡异的图案，同时口中念诵着繁复冗长的咒文。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附近却好似迎来了夜幕降临。一股股苍白的雾气从地底升腾，通往幽冥界域的大门徐徐开启，阴冷的冥河之风送来毁灭衰败的气息，邪恶力量如海浪般汹涌，成为这里的绝对主宰。 咒语渐近尾声，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散出惨白和青绿色的幽幽磷光。罗迪的身体不由得开始颤抖，体内庞沛的魔力与死亡世界产生了共鸣，一个标有灵魂印记的空间渐渐成型。 于此同时，巨魔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原本火红的肌肤失去了热力与光泽，变得灰败坚硬。而天生旺盛的生命活力也被吞噬转化，逐渐成为亡灵特有的黑暗能量。这个过程一旦完毕，巨魔将失去全部记忆，但仍具备思维能力和战斗技艺，成为一个只听从主人命令的特殊亡灵——“死灵仆役！” 风吹得树枝簌簌响动，叶片纷纷落下，在半空中枯萎灰白，化作尘埃。 就在此时，低沉的号角响起，大地阵阵晃动。仿佛一支庞大的军队向这边走来。 ， . 第4部 第20章 无法 正午，阳光在树梢掠过，缀点点亮斑纹。清凉的风柔软而舒适，让人不知不觉就有种小睡片刻的冲动。一株灌木后面，传来阵阵低沉的鼾声，“咻”、“咻”地就像吹口哨一样。 不过当罗迪弓着身子，从远处悄悄走近时，那鼾声便突然停止了。巨魔迷迷糊糊坐起身子，深凹眼窝中的小眼睛虽然还未睁开，好似绿色肥虫般嘟嘟下垂的鼻子却先向卷扬，在空气中嗅来探去。 “啧！长了一只狗鼻子！”罗迪在心里暗骂道。随即直起身，放弃了隐藏身形的打算。他默念咒语，先给自己施加防护法术，然后在根脉丛生的林间穿行，向目标所在的位置走去。 在他的眼中，巨魔既是敌人，同时也是猎物。如果能把对方生擒活捉，那就再好不过了。 巨魔一族性情凶残，力量巨大，行动敏捷，但最为著名的仍是它们无比旺盛的生命力。即使斩掉头颅、砍断四肢、挖出内脏，经过一段时间后，依然能够重新生长出来。有传言，在最为饥饿的时候，它们甚至以同伴的肉、自己的肉为食物。 所以在几种最顶级的解毒和疗伤药剂配方中，巨魔的血液经常可以用到，有时甚至是不可或缺的。此外，巨魔血液还能当作炼金材料，以及制造出用于描绘某些法阵和符文的墨汁。 捕捉、豢养一只活生生的巨魔作为魔法材料地来源，这是法师们值得炫耀的事情之一。罗迪对恢复类药剂没兴趣。然而如此活力旺盛的躯体，可是亡灵试验的好素材。 不过眼前这家伙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嗅觉灵敏不说，而且更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见那巨魔一个鲤鱼打挺，竟然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动作翻身跃起，伸手从草丛中抽出一把黑色长矛，然后狰狞地看过来。那矛身粗若碗口，非铁非木。看不出是用什么材料打造，但从黝黑闪亮地光泽就能知道。攻击力绝对非同小可。 罗迪放缓了脚步，眯起的眼中泛着警惕地神色。三米多高的巨大身影立在眼前，他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耀眼的阳光从头顶方落下，照在巨魔的眼中，让它感觉很不舒服。它仿佛被激怒了似的，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四周地杂草、灌木、树枝，全都开始扭结抖动。化作无数条绿色的藤蔓，向罗迪身缠绕过去。 “巨魔猎手！”罗迪低声惊道。淬毒的长矛、能施展出法术，这是巨魔当中的精英——巨魔猎手的标志。和其它同类相比，这些臭名昭彰的家伙更阴险、更狡诈，并且是丛林中当之无愧的狩猎大师。 “见鬼！这东西可不怎么好捉……”明白对面就是巨魔版的野猴子，罗迪挑了挑眉头。抬起手，一道淡不可见地波纹以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开，所经之处。活化的植物纷纷掉转方向。 “木之灵※226;缠绕！” 见到法术竟然被反弹回来，巨魔大吃一惊，高高扬起的鼻子瞬间耷拉下来，如同一条软趴趴挂在脸的鼻涕虫。不过凭借战斗的本能，它边蹿下跳，边挥舞长矛。锐利的锋刃飞旋转。割断一根根触手般地绿色粗茎。 “好机会……”面对露出空当的敌人，罗迪探手伸进怀里。不过刚刚摸到衣襟内侧的施法材料口袋，他又开始犹豫不决。 如果想杀掉对面的巨魔猎手，灼热射线、火球术、寒冰吐息……招数多得很。但现在是为了活捉，那可供选择的法术就不多了。 “睡眠术？对这种神经大条的敌人效果不大……活化绳？以巨魔的力气，只要用力一挣就能挣脱……死亡缠绕？我要的是**材料，不是骨头架子！” 手指揉搓着精致顺滑的布料，一时间，罗迪居然找不到一个比较合适的法术。他地眼珠不由地向斜方转动，盯着头顶之地树枝。或许这时候。一根沉重结实的木棒更能解决实际问题。 他抽出手。突然间，手指无意中触动了口袋里地某件东西。一丝诡异的笑容从嘴角浮现。罗迪顿时有了办法。他右手食中二指一夹，从怀中取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瓶，里面的液体如同恶魔的眼眸般鲜红妖艳。 劲风呼啸，寒光冷冽，锋利的钢刃划过一道弧线，劈开四周疯狂生长的藤蔓。截断后残余的部分立刻停止了涌动，开始枯黄萎缩，一根接一根僵直地跌落在地面。 长矛在身侧抡了几周，然后戛然而止，直指前方。一点绿光在幽黑的尖刃缓缓流动，那是涂抹了剧毒的痕迹。巨魔得意地俯视罗迪，鼻子卷起，咧开大嘴，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齿。 它趾高气昂，大步而行。阳光从枝叶间投射下来，恰巧刺入它的双眼。 巨魔不耐地眯着眼睛，扬的鼻子甩来甩去。突然间，它好像中了什么法术似的，向前迈出的大脚悬在半空中，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灵敏的鼻子嗅探下，一股淡而辛辣的气息弥散四周。那是赤根花的气味，就像唤起了印刻在心灵深处的噩梦一样，立刻在巨魔脑海中浮现。 那种罕见而美丽的植物长着火红色的肥硕根须。它曾经试着品尝过，结果就是扯烂如烈焰灼烧的喉管、挖出刀割剑搅般的胃肠，痛苦的折磨整整持续了十天十夜。 也就是那一次，它被所有的族人都瞧不起，认为痛哭流涕的表现实在有辱于巨魔一族地尊严。 “它们哪里知道，那东西不是毒草。不是火酸，但却更要命——那绝对是只应该在地狱岩浆里生长的魔鬼植物。”它在心里默默辩解道。感受到族人无形间的排斥，它决定和几个同伴离开部落，用自己的力量闯出一个新天地。 昔日惨痛的记忆让巨魔胆寒。神秘的法师，梦魇般的可怕气味，这些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团无影无形、逐渐逼近地死亡巨网。它突然间感到了一丝不祥的征兆。心中不由得萌生退意。 知进退，懂取舍。这是一个猎手必备地条件。 毫不犹豫，它转身向密林深处跑去。 罗迪顿时面露讶色。在他的印象中，巨魔这种怪物凭借强大的回复力，一向鲁莽粗野、胆大自负，从不会轻易放弃猎物。可现在，还未正式开始战斗，对方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罗迪捏着手里的玻璃瓶。飞身追了去。 自从离开部落开始流浪，巨魔鲁鲁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危险好似无处不在，头顶方斑驳的阳光中、灌木丛后跃动的阴影里、杂草间摇晃的缝隙下……冥冥中有无数眼睛窥探着它，从前、从后、从左、从右、从四面八方，一个个全都闪烁着赤红色地光芒。 冰冷无情的视线如同蛛丝一般，一根根缠绕在躯干和四肢，它感到体内的力量正在逐渐流失。它的步伐越来越小，越来越慢。也越来越沉重。 “鲁鲁没有害怕！鲁鲁不是懦夫！鲁鲁从不知道疼！”巨魔呲着牙，锋利的爪子用力按在起伏的胸膛，鲜血顺着手臂滴下。 “吼~~”它停下奔跑的脚步，仰头咆哮，声音中充满了愤懑和不甘。猛然转过身，大口喘着粗气。灰黑色的眼睛死死望着后面阴森森地鬼蜮。 “出来~~出来~~鲁鲁要揍瘪你！”巨魔挥舞着手臂，嘶叫声在林中回荡不休。 一阵风吹过，卷起了地的落叶和枯枝，出“沙沙”的响声。 罗迪出现在鲁鲁面前。 它望着他，吼声低沉，眼神疯狂和惊惧。 他望着它，面带微笑，目光残忍而冷漠。 他们面对面，相互间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砰！” 罗迪向后连退七八步，身体摇晃了几下终于站稳。嘴角却溢出一丝鲜血。伸出舌头舔了下。那腥涩的味道让他眼中迸射出邪异的光芒。 尘土飞溅，巨声轰响。在罗迪地对面。巨魔摔倒在地，疯般滚动不已，手掌拼命抓挠着脸部，大片的血肉扬洒在地。 剧烈的辛辣味道几乎让人窒息，充斥在方圆百米的范围内。 惨遭无妄之灾的松鼠们从树洞里窜出，拼命向树梢顶端爬去，但刚到半途，就纷纷从半空中坠落。 不过更惨的还是巨魔鲁鲁。整瓶药剂全都砸到它的脸，那岩浆般火热的液体流进了眼睛、鼻子、和每一个毛孔中。整个头部瞬间麻痹了，接下来就是深入骨髓、浸透灵魂的灼烧。 它想叫，却张不开口；它想哭，却睁不开眼。它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爪子扯烂自己地脸，用拳头砸碎自己地头颅。然而麻痹的效果正在向全身蔓延，片刻间，它就已经没有力气抬起手臂了。 罗迪掂了掂手中地空瓶，站在旁边冷眼旁观。 巨魔一族可以说是天神奇的造物，抑或是魔鬼疯狂想象的结果。它们不仅身体结实，生命力旺盛，而且还拥有强大的复原力。 “有一次我无意间捡到了巨魔的一根手指头，然后放到背包里。没料到当回到家的时候，它居然长成一只完整的巨魔……”类似这样的故事已经在酒馆中被传扬过无数次，虽然有些夸大，却也突显出巨魔令人恐惧的一大特性——它们比小强还小强，用寻常的手段根本无法杀死。 好在天是公平的，它们并非毫无弱点，怕火、怕酸、对某些剧毒也没有抵抗力。即使像巨魔猎手这样精英级别的怪物，在罗迪看来，同样有破绽可寻。 长而下垂的鼻子是巨魔力量的象征，据说其尺寸大小代表了在族群中的地位、以及吸引异性的能力。灵敏的嗅觉也能帮助它们现躲在视线以外的入侵者，还能用来追踪逃走的猎物所留下的气息。 不过世事无绝对，在某些特定环境下，劣势能够转化为优势，强点也可以变成弱点。针对巨魔异常达的嗅觉，罗迪转眼间便准备出一顿丰盛的大餐，就看对方能否消受得起了。 赤根花，火红的球形根茎是炼金材料的一种，含有比普通辣椒辛辣数十倍的成分。经过稀释，再加入一些奇特物质，就能调配出盗贼们常用的“无踪粉”。这是一种能够掩盖自己体味的粉末，对付贵族家看守宅院的恶狗十分有效。前一阵进入森林探察，老猎人贾桑就提供了不少这东西。 但要是不去稀释，反而一步步进行提纯，那又会变成什么呢？ 逆向思维往往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罗迪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他分离出赤根花中的各种成分，经过萃取，提炼出了他称之为“咳嗽粉”的东西。 咳嗽粉？老天保佑，咳嗽只能让人感觉难受，但这东西足可以用来杀人了！ “没错，即使不用法术，法师同样可以用智慧杀人……”罗迪低声自语道，眼中闪着某种异样的神采。 在他对面，巨魔直挺挺地躺在地，无力继续挣扎，原本青绿色的身躯变得像煮熟的螃蟹一样通体深红，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证明它尚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这不就成了！”罗迪走前，用脚踢了踢巨魔的身体，确认对方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 “做什么好呢？”他挠挠头，突然想起老巫妖留下的一个法术，觉得有尝试的价值。他立刻拿出一小瓶墨猷汁，用手指蘸了蘸，然后在巨魔身体描绘出一个个玄奥诡异的图案，同时口中念诵着繁复冗长的咒文。 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这附近却好似迎来了夜幕降临。一股股苍白的雾气从地底升腾，通往幽冥界域的大门徐徐开启，阴冷的冥河之风送来毁灭衰败的气息，邪恶力量如海浪般汹涌，成为这里的绝对主宰。 咒语渐近尾声，符文一个接一个亮起，散出惨白和青绿色的幽幽磷光。罗迪的身体不由得开始颤抖，体内庞沛的魔力与死亡世界产生了共鸣，一个标有灵魂印记的空间渐渐成型。 于此同时，巨魔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原本火红的肌肤失去了热力与光泽，变得灰败坚硬。而天生旺盛的生命活力也被吞噬转化，逐渐成为亡灵特有的黑暗能量。这个过程一旦完毕，巨魔将失去全部记忆，但仍具备思维能力和战斗技艺，成为一个只听从主人命令的特殊亡灵——“死灵仆役！” 风吹得树枝簌簌响动，叶片纷纷落下，在半空中枯萎灰白，化作尘埃。 就在此时，低沉的号角响起，大地阵阵晃动。仿佛一支庞大的军队向这边走来。 ， . 第4部 第21章 地精 阴暗晦涩的咒语牵引着死亡之力，在罗迪意念控制下，编织成一张细密精致的网络，一点点过滤着巨魔的体力和灵魂。记忆、信仰、追求、**、本能……这些累叠的片断被一层层、一片片地截取出来，在罗迪眼前，化为供他剖析和组合的素材。 “死灵仆役！”老巫妖从东方大6流传过来的古老秘术残片中得到了启，结合复苏亡灵的技巧与魔法宠物的空间原理，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法术。在遥远的东方，相似的法术有另外一个名字：“鬼武士！” 剥夺生者的活力，截除将逝的灵魂，给濒死的强大战士注入自己的意志，变成俯贴耳的左膀右臂。虽然过程邪恶残忍，但结果却无比诱人。更加巧妙的是，如果配合某些空间法术，还可以开辟出一个通往冥界的空间，供死灵仆役在里面休息，并且只要念动咒语就能召唤出来。 只是施展这个法术的难度相当大，因为涉及到生命与灵魂——这是死灵法术最核心的内容，除了切合死亡本质的巫妖，其他人恐怕很难达到如此体察入微的程度。 “看去，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罗迪紧盯着巨魔身的变化，口中的咒语接近尾声。他的双手飞快弹拨着魔法网络的线条，十指开合间，隐隐有一团黑雾闪现。 四周的空气不断翻滚，地的片片阴影如漩涡般起伏转动。巨魔缓缓睁开双目。深陷地眼窝里燃烧起两道忽明忽灭的幽光。随着咒语的进行，那幽光越来越明亮。 “咚！”大地陡然晃动，沉重的鼓声仿佛敲打在罗迪心头。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微微摇摆。灌输死亡能量的魔法管道立刻失去了控制，顷刻间分崩离析。 只是眨眼不到的工夫，整个法术就失败了。 阴森的雾气散去，阳光重新照亮了大地。罗迪站在那。低头望着自己地双手。 “失败了，还是太过仓促吗！”把森林中的异状放在一旁。罗迪先想到地却是自己失败的原因。“准备不够充分，器材和防护设施也未齐全，自身的控制力还很薄弱……如果有个死灵实验室就好了！” 他轻叹一声。 培养高级法师耗时耗力又耗财，即使天资聪颖、悟性再高，也无法简简单单就可以一蹴而就。现如今那些著名的**师们身边，无不有一大群专门人士为其服务，比如筹措资金、寻找特殊材料和用品。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拥有环境适宜、不被打扰的魔法实验室，甚至是法师塔。 “何年何月，我才能……”他摇摇头，下面的自语没有说出口。 旁边传来哗啦啦地响动，巨魔摆动四肢，好像抽搐似的，想要从地爬起来。此刻的它极度消瘦，皮肤变成了灰败的颜色。如同积雪刚刚融化的地面。枯枝般的十指前端，墨黑色的指甲向外伸长，泛着锐利的光芒。头顶那簇毛正在随风飘落，片刻间，它就从乱糟糟地大奔头变成了最标准不过的和尚秃。 失控的魔法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巨魔的身躯不时这里鼓起一个大包。那里陷出一个凹坑。鲜血从眼中向外汩汩流出，“啵”的一声，两颗眼球同时掉落在地。颚的两个犬齿越来越明显，简直就跟吸血鬼一样。 “咦，这是怎么回事？”眼前地情形并不在资料记载的范围内。换句话说，接下来会生什么，罗迪心里也没有谱。 轰轰的声音逐渐靠近，仿佛有个庞然大物向这边走来。罗迪知道最好立刻离开，但却又不想放弃观察巨魔变异的机会。他看了看左右，几个箭步。飞身窜到一棵粗壮大树。躲在浓密的树荫当中。 他轻轻拨开眼前的树叶，顺着缝隙向外望去。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成针芒大小。嘴角不由地抿成一线。 不远处的树木纷纷倒下，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进入视线中的并不是什么洪荒巨怪、级魔兽，而是一群高大地食人魔。它们手里拿着短柄斧头，大开大阖地直劈横扫。砍断丛生地灌木和藤蔓，砍倒挡在前方的树木，清理出一条道路。 后面又走出一伙熊地精。腰背健硕，筋肉纠结。它们抡着沉重地铁锤，在不断呼喝声中，搬开石块，砸碎泥团，甚至还一点点凿平地面的突起的植物茎叶和树木的根须。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接下来出场的是数十只脏兮兮的地精。它们身材低矮，细瘦的双臂抱着用树杈制成的简陋工具，勤快地跑来跑去，将地零碎的杂物全都拨到道路两旁。动作迅捷，手法娴熟，简直就像打扫马路的专业级清洁工。 罗迪眯起眼睛，咽了咽口水，显然被这排场吓了一跳。这里可是凶险的魔兽森林，并不是什么消闲散心的乡野郊外。如此兴师动众，大肆铺排，难道就不怕那些魔兽觉，赶过来找麻烦？ 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无数飞鸟从林中飞天空，各种走兽纷纷仓皇逃窜，在他眼皮底下络绎不绝地经过。某种奇特的力量充斥四周，不断挤压、撕扯、扭曲着动物们的心智，让它们短时间内只剩下远离危险的本能。 但是这种精神类法术并未无所不能，至少对不死生物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走在前面的食人魔突然停了下来。见到一只外表古怪的巨魔拦住了去路，它们不由地面面相觑。这可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按理说无论怪物还是魔兽，在头领法术的作用下，都应该掉头逃走才算正常。 隆隆的响声越来越近，神秘的魔法能量更加强烈，充斥了整个空间。骤然间，颤动的空气变得无比沉重，连风都凝固了似的。 从森林的豁口当中，鱼贯走出一列长龙般的队伍，沿着刚刚开凿好的道路缓缓向前。头戴闪闪亮的钢盔，身穿干净整洁的皮甲。艳红的皮革绘有几道黑色条纹，就像被泥土隔开的血泊一样。 红色的鼻子，暗棕色的眼睛，保养光洁的武器……竟然是一支大地精的军队。 只见它们个个衣甲鲜明，气势雄武，动作整齐划一，连抬脚挥臂都是同一个节奏、同一个幅度。不过为了保持这种一致，它们刻意放缓了动作，显得有些呆板僵硬，就像关节部位生了锈的机械人。 在地精队伍中间，四个体形健壮的士兵用肩膀抬着一个宽大的辇床，面坐着它们的领。 和左右簇拥着的壮硕战士相比，这个领竟出奇的瘦小，脸颊长着两缕长须，茸茸的好像老鼠的尾巴；凌乱的头横七竖八，有如懒鸟搭建的破巢。身体斜靠在辇床边，仿佛没了骨头一样。用“有气无力”形容有些过分，可用“无精打采”来描述又稍显不足。滴溜溜转动的左眼倒有几分活力，不过由于右眼覆盖着一个乌黑的眼罩，反而看起来獐头鼠目。 但就是如此懒散无力的领，别的地精却对它恭敬有加。很显然，在崇尚力量至的地精社会里，能够得到如此拥护，说明那领猥琐不堪的外表下，隐藏着可以让部下心服口服的强大实力。 见先头队伍突然放缓了度，地精领直起身子，左手高抬。整个队伍立刻停止前进，如钉子般笔直地站在原地。几百只脚掌整齐地踏落下去，出“轰”的一声巨响，大地仿佛都颤了几颤。 一只地精从前面跑了回来，踮着脚，仰起脖子，在领的辇床旁边嘀嘀咕咕汇报着前方的情况。 “样子古怪的巨魔？”领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疑惑。它轻轻抚弄身前的项链，然后敲了敲旁边的木板。四个士兵立刻握紧把手，扛着辇床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四平八稳地向前方走去。 罗迪藏匿身形，屏住呼吸。随着辇床越来越近，他也观察得更加清晰。阳光映射下，他突然现一道刺眼的反光。 那是一块无色透明的晶石，大约有鸡蛋大小，里面流动着瑰丽的彩光。绿叶编织成的草绳将其串起来，坠在地精领的胸前。阵阵魔法的波动从宝石里传出，有如波浪般不断向外扩散。 “那绝对是件宝物！”罗迪暗暗思忖道，心中涌起一股渴望。他左思右想，在记忆中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串宝石项链的资料。不过可以驱赶走野兽和魔怪，这无疑是一种相当高级的法术，如果能够得到手，自己的领地可就高枕无忧了。 然而抬起头，入目的是那些密密麻麻、训练有素的大地精军队，他顿时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不过他的心脏注定还要再次经受考验。那个地精领随手一抓，从身边拿起一根金光闪闪的法杖，隐隐的电光在面闪耀跳动。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令人心跳加的宝物。 ， . 第4部 第21章 地精 阴暗晦涩的咒语牵引着死亡之力，在罗迪意念控制下，编织成一张细密精致的网络，一点点过滤着巨魔的体力和灵魂。记忆、信仰、追求、**、本能……这些累叠的片断被一层层、一片片地截取出来，在罗迪眼前，化为供他剖析和组合的素材。 “死灵仆役！”老巫妖从东方大6流传过来的古老秘术残片中得到了启，结合复苏亡灵的技巧与魔法宠物的空间原理，创造出一个全新的法术。在遥远的东方，相似的法术有另外一个名字：“鬼武士！” 剥夺生者的活力，截除将逝的灵魂，给濒死的强大战士注入自己的意志，变成俯贴耳的左膀右臂。虽然过程邪恶残忍，但结果却无比诱人。更加巧妙的是，如果配合某些空间法术，还可以开辟出一个通往冥界的空间，供死灵仆役在里面休息，并且只要念动咒语就能召唤出来。 只是施展这个法术的难度相当大，因为涉及到生命与灵魂——这是死灵法术最核心的内容，除了切合死亡本质的巫妖，其他人恐怕很难达到如此体察入微的程度。 “看去，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罗迪紧盯着巨魔身的变化，口中的咒语接近尾声。他的双手飞快弹拨着魔法网络的线条，十指开合间，隐隐有一团黑雾闪现。 四周的空气不断翻滚，地的片片阴影如漩涡般起伏转动。巨魔缓缓睁开双目。深陷地眼窝里燃烧起两道忽明忽灭的幽光。随着咒语的进行，那幽光越来越明亮。 “咚！”大地陡然晃动，沉重的鼓声仿佛敲打在罗迪心头。他脚下一个踉跄，身子微微摇摆。灌输死亡能量的魔法管道立刻失去了控制，顷刻间分崩离析。 只是眨眼不到的工夫，整个法术就失败了。 阴森的雾气散去，阳光重新照亮了大地。罗迪站在那。低头望着自己地双手。 “失败了，还是太过仓促吗！”把森林中的异状放在一旁。罗迪先想到地却是自己失败的原因。“准备不够充分，器材和防护设施也未齐全，自身的控制力还很薄弱……如果有个死灵实验室就好了！” 他轻叹一声。 培养高级法师耗时耗力又耗财，即使天资聪颖、悟性再高，也无法简简单单就可以一蹴而就。现如今那些著名的**师们身边，无不有一大群专门人士为其服务，比如筹措资金、寻找特殊材料和用品。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拥有环境适宜、不被打扰的魔法实验室，甚至是法师塔。 “何年何月，我才能……”他摇摇头，下面的自语没有说出口。 旁边传来哗啦啦地响动，巨魔摆动四肢，好像抽搐似的，想要从地爬起来。此刻的它极度消瘦，皮肤变成了灰败的颜色。如同积雪刚刚融化的地面。枯枝般的十指前端，墨黑色的指甲向外伸长，泛着锐利的光芒。头顶那簇毛正在随风飘落，片刻间，它就从乱糟糟地大奔头变成了最标准不过的和尚秃。 失控的魔法能量在体内横冲直撞，巨魔的身躯不时这里鼓起一个大包。那里陷出一个凹坑。鲜血从眼中向外汩汩流出，“啵”的一声，两颗眼球同时掉落在地。颚的两个犬齿越来越明显，简直就跟吸血鬼一样。 “咦，这是怎么回事？”眼前地情形并不在资料记载的范围内。换句话说，接下来会生什么，罗迪心里也没有谱。 轰轰的声音逐渐靠近，仿佛有个庞然大物向这边走来。罗迪知道最好立刻离开，但却又不想放弃观察巨魔变异的机会。他看了看左右，几个箭步。飞身窜到一棵粗壮大树。躲在浓密的树荫当中。 他轻轻拨开眼前的树叶，顺着缝隙向外望去。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成针芒大小。嘴角不由地抿成一线。 不远处的树木纷纷倒下，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进入视线中的并不是什么洪荒巨怪、级魔兽，而是一群高大地食人魔。它们手里拿着短柄斧头，大开大阖地直劈横扫。砍断丛生地灌木和藤蔓，砍倒挡在前方的树木，清理出一条道路。 后面又走出一伙熊地精。腰背健硕，筋肉纠结。它们抡着沉重地铁锤，在不断呼喝声中，搬开石块，砸碎泥团，甚至还一点点凿平地面的突起的植物茎叶和树木的根须。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接下来出场的是数十只脏兮兮的地精。它们身材低矮，细瘦的双臂抱着用树杈制成的简陋工具，勤快地跑来跑去，将地零碎的杂物全都拨到道路两旁。动作迅捷，手法娴熟，简直就像打扫马路的专业级清洁工。 罗迪眯起眼睛，咽了咽口水，显然被这排场吓了一跳。这里可是凶险的魔兽森林，并不是什么消闲散心的乡野郊外。如此兴师动众，大肆铺排，难道就不怕那些魔兽觉，赶过来找麻烦？ 不过他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无数飞鸟从林中飞天空，各种走兽纷纷仓皇逃窜，在他眼皮底下络绎不绝地经过。某种奇特的力量充斥四周，不断挤压、撕扯、扭曲着动物们的心智，让它们短时间内只剩下远离危险的本能。 但是这种精神类法术并未无所不能，至少对不死生物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走在前面的食人魔突然停了下来。见到一只外表古怪的巨魔拦住了去路，它们不由地面面相觑。这可是以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按理说无论怪物还是魔兽，在头领法术的作用下，都应该掉头逃走才算正常。 隆隆的响声越来越近，神秘的魔法能量更加强烈，充斥了整个空间。骤然间，颤动的空气变得无比沉重，连风都凝固了似的。 从森林的豁口当中，鱼贯走出一列长龙般的队伍，沿着刚刚开凿好的道路缓缓向前。头戴闪闪亮的钢盔，身穿干净整洁的皮甲。艳红的皮革绘有几道黑色条纹，就像被泥土隔开的血泊一样。 红色的鼻子，暗棕色的眼睛，保养光洁的武器……竟然是一支大地精的军队。 只见它们个个衣甲鲜明，气势雄武，动作整齐划一，连抬脚挥臂都是同一个节奏、同一个幅度。不过为了保持这种一致，它们刻意放缓了动作，显得有些呆板僵硬，就像关节部位生了锈的机械人。 在地精队伍中间，四个体形健壮的士兵用肩膀抬着一个宽大的辇床，面坐着它们的领。 和左右簇拥着的壮硕战士相比，这个领竟出奇的瘦小，脸颊长着两缕长须，茸茸的好像老鼠的尾巴；凌乱的头横七竖八，有如懒鸟搭建的破巢。身体斜靠在辇床边，仿佛没了骨头一样。用“有气无力”形容有些过分，可用“无精打采”来描述又稍显不足。滴溜溜转动的左眼倒有几分活力，不过由于右眼覆盖着一个乌黑的眼罩，反而看起来獐头鼠目。 但就是如此懒散无力的领，别的地精却对它恭敬有加。很显然，在崇尚力量至的地精社会里，能够得到如此拥护，说明那领猥琐不堪的外表下，隐藏着可以让部下心服口服的强大实力。 见先头队伍突然放缓了度，地精领直起身子，左手高抬。整个队伍立刻停止前进，如钉子般笔直地站在原地。几百只脚掌整齐地踏落下去，出“轰”的一声巨响，大地仿佛都颤了几颤。 一只地精从前面跑了回来，踮着脚，仰起脖子，在领的辇床旁边嘀嘀咕咕汇报着前方的情况。 “样子古怪的巨魔？”领挑了挑眉毛，似乎有些疑惑。它轻轻抚弄身前的项链，然后敲了敲旁边的木板。四个士兵立刻握紧把手，扛着辇床从队伍中脱离出来，四平八稳地向前方走去。 罗迪藏匿身形，屏住呼吸。随着辇床越来越近，他也观察得更加清晰。阳光映射下，他突然现一道刺眼的反光。 那是一块无色透明的晶石，大约有鸡蛋大小，里面流动着瑰丽的彩光。绿叶编织成的草绳将其串起来，坠在地精领的胸前。阵阵魔法的波动从宝石里传出，有如波浪般不断向外扩散。 “那绝对是件宝物！”罗迪暗暗思忖道，心中涌起一股渴望。他左思右想，在记忆中并没有找到关于这串宝石项链的资料。不过可以驱赶走野兽和魔怪，这无疑是一种相当高级的法术，如果能够得到手，自己的领地可就高枕无忧了。 然而抬起头，入目的是那些密密麻麻、训练有素的大地精军队，他顿时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不过他的心脏注定还要再次经受考验。那个地精领随手一抓，从身边拿起一根金光闪闪的法杖，隐隐的电光在面闪耀跳动。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令人心跳加的宝物。 ， . 第4部 第22章 旧梦 那是一柄由精金和蓝钢制成的权杖。立起可以齐眉，粗细和并拢三指相当。下两端是铲形的锋刃，豁口处有一颗亮绿色的球形宝石。握柄位于权杖的中央，布满了细密的颗粒状凸起。一丝丝银线好似叶片的脉络，在杖身蔓延缠绕，形成风和云的纹理。旁边密密麻麻雕刻着远古的符印，个个只有米粒大小。每隔一段距离，权杖就镶嵌一圈细小而光滑的宝石，组成无比精美的纹饰。阳光洒落在面，经过反射渲染，泛起一层近乎妖冶的光晕。 那光是如此美丽夺目，如此辉煌灿烂，令罗迪的双眸生出无数金色光华。他瞪大眼睛，屏住呼吸，一颗一颗细数着权杖密布的宝石，心头思绪有如万马奔腾，滚滚咆哮。 “辉晕石极度坚硬，可以提高武器的打击力；绯红的刚玉纯净清澈，无疑对塑能法术有非常好的亲和性；亮黑碧玺，除了强化音波法术，似乎没听说过还有其它用途；贝裘里宝石，深沉、怡人的海水绿，是最适合蕴藏电击能量的那一种……混蛋，这些全都用在一根法杖！浪费，实在太浪费了！” 两眼眯成窄窄的细缝，仍然无法阻止炽热的光芒流溢出来，罗迪不禁咽了咽口水。述种种因素综合在一起，经过分析，并与资料中的记载相对照，他立刻判断出权杖的名称和来历。 “湮灭之雷，千年前魔法帝国麾下雷霆役者特别配备的法杖……不。应该说是魔法武器！附着了雷电和音波法术地致命武器！” 此刻，这件令无数法师魂牵梦萦、让各类战士夜不能寐的武器正被地精领握在手中把玩，奇异的微风萦绕四周，出噼啪作响的电光。 “没想到巨魔之中竟会生出这样丑陋的家伙，还真是个悲哀的种族啊。”地精领懒洋洋地从辇床站起来，两脚叉立，微微挺直腰板。不过矮小的个子即使加底下四名护卫地高度。也只是勉强与巨魔齐平。他扬起下巴，试图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对方。 “空有一身力气。其实不过是和土狗一样地垃圾。粗野，散漫，毫无廉耻，自甘堕落，更别提责任心和合作拼搏的精神！不过这也不算奇怪。虽然有着漫长的历史，但并未沉淀积蕴出自己的文化……巨魔，像野猪般在泥坑里生活。万年之前如此，万年之后还是如此！” 地精领竖起食指，嘲弄地左右摆动，同时故作不屑道：“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低劣生物，这种没文化没品位的粗鄙种族，早已经不适合这个世界了！” 说到这，他举起权杖指向那七八只开路的食人魔，然后嘴巴朝巨魔努了努：“去。打扫干净！” 食人魔彼此看了看，相互推推搡搡，最后不情愿地走前。它们掂了掂手里地短斧，虽然锃亮锐利，但和巨魔那长达三米多的长矛相比，似乎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在高级冒险者必备的《怪物图鉴》一中是这样记载的：食人魔。身高1o尺，体重6oo磅，性情野蛮，爆力强。危险程度3，建议合理利用环境，一击制胜；巨魔，身高9尺，体重5oo磅，动作敏捷迅，只有火与酸才能克制其强大的回复力。危险程度5。建议如果有可能。尽量避免直接与其交锋。 这些描述都是源自经验和事例，比较笼统粗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正常情况下，巨魔的战斗力确实比食人魔要强不少。 “检验的时刻到了！”罗迪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虽然法术失败了，转化过程也生不可测地变异，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更值得观察和研究。历史有许多重大现，就是在各种意外情况下才产生的。说不定这一次能够机缘巧合，得出某些有价值的信息来。 食人魔两手各握一把斧头，呈扇形小心翼翼地围去。 站在原地不动的巨魔突然晃了晃，空洞的眼窝里冒出两团红色火光。在它的视界里，远处地天地和丛林全都化作血红色的背景，而那些具有生命的活物，则是幕布格外显眼的橙黄图案，可以蹂躏、可以抹杀的图案。 手中黑矛朔地一抖，卷起一团黑雾般的虚影。趁着敌人合围的阵势没有完全展开，巨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冲向前。 只见它双臂举，长矛如疾电般暴出一道灰影，在敌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就已经深深刺入一只食人魔的胸膛。长矛一拧一搅，用螺旋劲道抽出来，同时在对方胸前留下一个碗口大的深洞。通达亮彻，目光甚至可以穿透过去，看见后面的景色。 第二只食人魔飞身扑，双手将短斧抡得如风车一样。 巨魔侧向闪身挪步，躲过敌人地攻击。长矛随即顺势撩，利刃如切开松嫩地豆腐般，“唰”地一下就切断了对方的手臂。然后斜斜向弹起，一个横斩，砍下大半截头颅。 其它食人魔不由高声怒喝，双目赤红，体形顿时暴涨几分。只是在那高亢地声音中，却掩饰不住一丝畏惧和惊恐之情。 “战斗的本能和判断力都还在。”罗迪捕捉着巨魔的行动，在脑海里默默记录和分析。“看起来，食人魔数量虽多，但能否取胜还只是五五之数呢！” 和普通巨魔不同，巨魔猎手力量强悍，战术灵活机动，武艺也更加犀利。尤其那根长矛，耍起来闪烁飘逸，忽若灵蛇出洞，又似天马行空。和沉浸多年的武技大师相比毫不逊色。 它高高舞动长矛，出撕裂空气地呜呜声。没有回头，单凭对声音和生命的感知，就知晓身后的动静。它骤然握紧长矛，末端顺着腋下隐蔽地向后撞去，恰好将试图从后方偷袭的敌人撞了个鲜血满面、牙齿碎散。 然后借助反冲之力，长矛如毒蛇吐芯向前弹出。磕飞了前方敌人的兵器。矛头随即灵巧地下划，切断对方小腿。紧接着以手握处为中心旋转一周，又从方抡下来，将食人魔砸得脑浆迸裂。 半分钟不到，就有四个敌人倒在地。 “吼！”巨魔张开嘴，出无声的吼叫。乌黑的涎液沿着嘴角流下来，滴落在地面，触到地鲜花凋落。绿草枯萎。 地精领轻轻揪着两缕山羊胡，欣赏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惋惜，更多的只是淡漠和嘲弄。对它来说，无论巨魔还是食人魔，其实都是不应存在于世地“垃圾”而已。 “不过苦力偶尔也是有些用处的，尤其在这种地方，若是死个精光。那可就不好再找了。” 地精领目光一寒，扬起手中的权杖，点点金光飘溢出来，在表面汇集成飞流动的线条。 “刺啦啦！”苍白的电光围绕权杖两端的宝石流窜不停，一股磅礴的能量正在蓄积。周围地虚空都为之扭曲，显出道道涟漪般的波纹。又像绽放的花瓣骤然向四周展开，吐露出死亡的花蕊。 轰的一声巨响，震得众人头晕目眩，双耳嗡鸣。一道耀眼的蓝色闪电横贯而出，仿佛瞬间吸干了周围所有的光线，令天地都为之失色。 宛如被攻城槌击中，巨魔高大的身躯飞到半空中翻转十数圈，然后才落在地。巨大地惯性下，又连续撞断五六棵腰粗的树木，最后靠在一块巨石下。泥土和杂草不断向两边翻飞散落。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长沟。 巨魔靠在那里。一道道粗大的电光在身缠绕跳动，甚至还从眼窝中冒出来。皮肤灰白枯槁。有如久旱的耕田般满是裂纹。它身体不断抽搐，吃力地抬起手臂，但仿佛失去了支撑般，又滑落下来。 随着最后一道电光熄灭，巨魔梗直的脖子终于松软，脑袋耷拉下来，眼中地火焰也逐渐熄灭。 它死了。在地精领的法术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地死了。 罗迪不由缩了缩身体，向树荫浓密的方向横挪。之前还大神威的巨魔猎手竟然禁不住对方一击，这实在让他心惊肉跳。 地精领放下权杖，故意咳了几声，转身面对自己的臣民。 “看到了，这就是巨魔，一个注定被淘汰的种族。而我们则不同！万年前，我们有属于自己的王国，有属于自己的文明，有属于自己的时代！即使现在衰落了，但那优秀的种子已经深深埋藏在我们内心中，流淌在我们地血液里！” 四周静悄悄地，只有地精领的声音在空中回响。此刻它两眼闪着灼灼地光辉，身体笔直如松，再也没有了先前猥琐不堪的样子。 一阵风吹来，出呜呜的响声。它举起手臂，双拳握紧在胸前。“听到了吗？那是万年前的回响。那是唤醒我们的号角，是指引我们走出困境、再次屹立于世界之巅的鼓声！” 地精们睁大眼睛，鼻孔喷着粗气。 “看！”领指着来时的方向，一条大道蜿蜒曲折，没入密林之中。“路就在我们脚下。我们每走一步，就离胜利近了一分。因为有我的带领，因为我们是最优秀的种族！” “喔~~”其它地精高声呐喊起来，嘶声力竭地咆哮着。 “而那里……”地精领猛然转过身，望向远方无尽的丛林，望向隐约起伏的山脉，突然流下泪水，呜咽着说道：“那里的，曾经，全都是我们的！” 瞬时间，所有地精黯然神伤，有的甚至捶胸捣足，泣不成声。 地精领紧闭双目，仰起头，身体不断颤动。“不过，我们绝不会放弃！我们要夺回昔日的土地和荣耀，重塑那最伟大、最辉煌的时刻。是的，地精王国，这个名字将再次出现在塔伦斯大6的天空下！” 听着那不断的欢呼和吼叫，罗迪只觉得浑身冰冷。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群地精前进的方向，恰恰直奔他的领地。 ， . 第4部 第22章 旧梦 那是一柄由精金和蓝钢制成的权杖。立起可以齐眉，粗细和并拢三指相当。下两端是铲形的锋刃，豁口处有一颗亮绿色的球形宝石。握柄位于权杖的中央，布满了细密的颗粒状凸起。一丝丝银线好似叶片的脉络，在杖身蔓延缠绕，形成风和云的纹理。旁边密密麻麻雕刻着远古的符印，个个只有米粒大小。每隔一段距离，权杖就镶嵌一圈细小而光滑的宝石，组成无比精美的纹饰。阳光洒落在面，经过反射渲染，泛起一层近乎妖冶的光晕。 那光是如此美丽夺目，如此辉煌灿烂，令罗迪的双眸生出无数金色光华。他瞪大眼睛，屏住呼吸，一颗一颗细数着权杖密布的宝石，心头思绪有如万马奔腾，滚滚咆哮。 “辉晕石极度坚硬，可以提高武器的打击力；绯红的刚玉纯净清澈，无疑对塑能法术有非常好的亲和性；亮黑碧玺，除了强化音波法术，似乎没听说过还有其它用途；贝裘里宝石，深沉、怡人的海水绿，是最适合蕴藏电击能量的那一种……混蛋，这些全都用在一根法杖！浪费，实在太浪费了！” 两眼眯成窄窄的细缝，仍然无法阻止炽热的光芒流溢出来，罗迪不禁咽了咽口水。述种种因素综合在一起，经过分析，并与资料中的记载相对照，他立刻判断出权杖的名称和来历。 “湮灭之雷，千年前魔法帝国麾下雷霆役者特别配备的法杖……不。应该说是魔法武器！附着了雷电和音波法术地致命武器！” 此刻，这件令无数法师魂牵梦萦、让各类战士夜不能寐的武器正被地精领握在手中把玩，奇异的微风萦绕四周，出噼啪作响的电光。 “没想到巨魔之中竟会生出这样丑陋的家伙，还真是个悲哀的种族啊。”地精领懒洋洋地从辇床站起来，两脚叉立，微微挺直腰板。不过矮小的个子即使加底下四名护卫地高度。也只是勉强与巨魔齐平。他扬起下巴，试图用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对方。 “空有一身力气。其实不过是和土狗一样地垃圾。粗野，散漫，毫无廉耻，自甘堕落，更别提责任心和合作拼搏的精神！不过这也不算奇怪。虽然有着漫长的历史，但并未沉淀积蕴出自己的文化……巨魔，像野猪般在泥坑里生活。万年之前如此，万年之后还是如此！” 地精领竖起食指，嘲弄地左右摆动，同时故作不屑道：“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低劣生物，这种没文化没品位的粗鄙种族，早已经不适合这个世界了！” 说到这，他举起权杖指向那七八只开路的食人魔，然后嘴巴朝巨魔努了努：“去。打扫干净！” 食人魔彼此看了看，相互推推搡搡，最后不情愿地走前。它们掂了掂手里地短斧，虽然锃亮锐利，但和巨魔那长达三米多的长矛相比，似乎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在高级冒险者必备的《怪物图鉴》一中是这样记载的：食人魔。身高1o尺，体重6oo磅，性情野蛮，爆力强。危险程度3，建议合理利用环境，一击制胜；巨魔，身高9尺，体重5oo磅，动作敏捷迅，只有火与酸才能克制其强大的回复力。危险程度5。建议如果有可能。尽量避免直接与其交锋。 这些描述都是源自经验和事例，比较笼统粗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正常情况下，巨魔的战斗力确实比食人魔要强不少。 “检验的时刻到了！”罗迪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虽然法术失败了，转化过程也生不可测地变异，不过正因为如此，才更值得观察和研究。历史有许多重大现，就是在各种意外情况下才产生的。说不定这一次能够机缘巧合，得出某些有价值的信息来。 食人魔两手各握一把斧头，呈扇形小心翼翼地围去。 站在原地不动的巨魔突然晃了晃，空洞的眼窝里冒出两团红色火光。在它的视界里，远处地天地和丛林全都化作血红色的背景，而那些具有生命的活物，则是幕布格外显眼的橙黄图案，可以蹂躏、可以抹杀的图案。 手中黑矛朔地一抖，卷起一团黑雾般的虚影。趁着敌人合围的阵势没有完全展开，巨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冲向前。 只见它双臂举，长矛如疾电般暴出一道灰影，在敌人们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就已经深深刺入一只食人魔的胸膛。长矛一拧一搅，用螺旋劲道抽出来，同时在对方胸前留下一个碗口大的深洞。通达亮彻，目光甚至可以穿透过去，看见后面的景色。 第二只食人魔飞身扑，双手将短斧抡得如风车一样。 巨魔侧向闪身挪步，躲过敌人地攻击。长矛随即顺势撩，利刃如切开松嫩地豆腐般，“唰”地一下就切断了对方的手臂。然后斜斜向弹起，一个横斩，砍下大半截头颅。 其它食人魔不由高声怒喝，双目赤红，体形顿时暴涨几分。只是在那高亢地声音中，却掩饰不住一丝畏惧和惊恐之情。 “战斗的本能和判断力都还在。”罗迪捕捉着巨魔的行动，在脑海里默默记录和分析。“看起来，食人魔数量虽多，但能否取胜还只是五五之数呢！” 和普通巨魔不同，巨魔猎手力量强悍，战术灵活机动，武艺也更加犀利。尤其那根长矛，耍起来闪烁飘逸，忽若灵蛇出洞，又似天马行空。和沉浸多年的武技大师相比毫不逊色。 它高高舞动长矛，出撕裂空气地呜呜声。没有回头，单凭对声音和生命的感知，就知晓身后的动静。它骤然握紧长矛，末端顺着腋下隐蔽地向后撞去，恰好将试图从后方偷袭的敌人撞了个鲜血满面、牙齿碎散。 然后借助反冲之力，长矛如毒蛇吐芯向前弹出。磕飞了前方敌人的兵器。矛头随即灵巧地下划，切断对方小腿。紧接着以手握处为中心旋转一周，又从方抡下来，将食人魔砸得脑浆迸裂。 半分钟不到，就有四个敌人倒在地。 “吼！”巨魔张开嘴，出无声的吼叫。乌黑的涎液沿着嘴角流下来，滴落在地面，触到地鲜花凋落。绿草枯萎。 地精领轻轻揪着两缕山羊胡，欣赏地看着这一切。眼中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惋惜，更多的只是淡漠和嘲弄。对它来说，无论巨魔还是食人魔，其实都是不应存在于世地“垃圾”而已。 “不过苦力偶尔也是有些用处的，尤其在这种地方，若是死个精光。那可就不好再找了。” 地精领目光一寒，扬起手中的权杖，点点金光飘溢出来，在表面汇集成飞流动的线条。 “刺啦啦！”苍白的电光围绕权杖两端的宝石流窜不停，一股磅礴的能量正在蓄积。周围地虚空都为之扭曲，显出道道涟漪般的波纹。又像绽放的花瓣骤然向四周展开，吐露出死亡的花蕊。 轰的一声巨响，震得众人头晕目眩，双耳嗡鸣。一道耀眼的蓝色闪电横贯而出，仿佛瞬间吸干了周围所有的光线，令天地都为之失色。 宛如被攻城槌击中，巨魔高大的身躯飞到半空中翻转十数圈，然后才落在地。巨大地惯性下，又连续撞断五六棵腰粗的树木，最后靠在一块巨石下。泥土和杂草不断向两边翻飞散落。地面犁出一道深深的长沟。 巨魔靠在那里。一道道粗大的电光在身缠绕跳动，甚至还从眼窝中冒出来。皮肤灰白枯槁。有如久旱的耕田般满是裂纹。它身体不断抽搐，吃力地抬起手臂，但仿佛失去了支撑般，又滑落下来。 随着最后一道电光熄灭，巨魔梗直的脖子终于松软，脑袋耷拉下来，眼中地火焰也逐渐熄灭。 它死了。在地精领的法术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地死了。 罗迪不由缩了缩身体，向树荫浓密的方向横挪。之前还大神威的巨魔猎手竟然禁不住对方一击，这实在让他心惊肉跳。 地精领放下权杖，故意咳了几声，转身面对自己的臣民。 “看到了，这就是巨魔，一个注定被淘汰的种族。而我们则不同！万年前，我们有属于自己的王国，有属于自己的文明，有属于自己的时代！即使现在衰落了，但那优秀的种子已经深深埋藏在我们内心中，流淌在我们地血液里！” 四周静悄悄地，只有地精领的声音在空中回响。此刻它两眼闪着灼灼地光辉，身体笔直如松，再也没有了先前猥琐不堪的样子。 一阵风吹来，出呜呜的响声。它举起手臂，双拳握紧在胸前。“听到了吗？那是万年前的回响。那是唤醒我们的号角，是指引我们走出困境、再次屹立于世界之巅的鼓声！” 地精们睁大眼睛，鼻孔喷着粗气。 “看！”领指着来时的方向，一条大道蜿蜒曲折，没入密林之中。“路就在我们脚下。我们每走一步，就离胜利近了一分。因为有我的带领，因为我们是最优秀的种族！” “喔~~”其它地精高声呐喊起来，嘶声力竭地咆哮着。 “而那里……”地精领猛然转过身，望向远方无尽的丛林，望向隐约起伏的山脉，突然流下泪水，呜咽着说道：“那里的，曾经，全都是我们的！” 瞬时间，所有地精黯然神伤，有的甚至捶胸捣足，泣不成声。 地精领紧闭双目，仰起头，身体不断颤动。“不过，我们绝不会放弃！我们要夺回昔日的土地和荣耀，重塑那最伟大、最辉煌的时刻。是的，地精王国，这个名字将再次出现在塔伦斯大6的天空下！” 听着那不断的欢呼和吼叫，罗迪只觉得浑身冰冷。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群地精前进的方向，恰恰直奔他的领地。 ， . 第4部 第23章 伏击 早在数万年前，一群脏兮兮的大地精披荆斩棘，从霜覆山脉深处来到外面的世界。它们既像原始部落那样崇尚鲜血和暴力，富有侵略**；同时又讲究集体行动，注重组织性和军事化。很快，这些大地精和其他地精生物通过整合与吞并，控制了周遭大片的地域。不断的扩张洗去了它们身的污渍，并在历史的扉页中写下一个响亮的名字——达卡尼，血腥荆棘之帝国。 不过非常不巧的是，那时候正是精灵一族如日中天的时代，大半个西大6都处于它们的控制之下。在飘扬的银新月旗帜下，各个弱小种族战战兢兢，不敢出半点自己的声音。最终，两个不同的文明碰撞到一起，擦出的不是智慧和思想的火花，而是绵延至今的憎恶与仇恨。 毫无悬念，战争爆了，并且迅蔓延了整个北方大6。高傲的精灵王国拥有强大的魔法实力和漫长岁月积累下的丰厚家底，而顽强的地精们却与之对抗了数千年。双方彼此胶着，不分下，直到这个平衡被第三方打破。 在东边，野蛮人悄然崛起，最后如鲠在喉般，让大地精帝国陷入到两面夹击的窘境之中。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兴起、衰落、复苏、崩溃……恢弘的地精文明最终没能逃脱分崩离析的命运。然后在时间不断侵蚀下，地精又逐渐退化到最初原始野兽般的生活状态。 这些，就是史所记载地关于地精王国的全部内容。至于它们究竟凭借何种力量。做到可与精灵相抗衡的程度，早已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一旦遍布大6各地的地精部族被重新集结在一起，出共同的声音，那必将成为所有种族的心腹大患。 夜晚，苍穹如墨，银月高悬。林间已经清理出一大片开阔地空地。十余辆被毡布盖着的四轮货车头尾相衔，围成一个环形营地。巡逻地地精战士手持火把和武器。均匀地散在四周游弋。 营地中央，火堆熊熊燃烧，赶了一天路的地精们正挤在一起，边吃着粗糙的饭食，边低声聊天。尽管身体劳累不堪，但它们看去并没有萎靡不振的样子，一张张脸庞充满了兴奋。火热的目光中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没有饥饿与寒冷，远离不安和死亡，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一座可以栖身地居所，这些就是它们心目中最大的幸福。而现在，那样的日子似乎近在眼前了。 不知不觉间，夜色深沉，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地精领祖卡什躺在火堆旁。蜷缩起手脚，让那暖和的光与热充满全身。它静静仰望天空，凝视着洁白如玉的月亮。双眸逐渐浑浊，好似蒙了一层灰布，被刻骨的恨意覆盖。曾几何时，月亮也是精灵族的图腾。虽然现在它们已经改为崇拜精灵之神，但沉湎于历史的祖卡什依旧无法抑制自己地厌恶。 远处传来沙沙的响声，似乎是晚风拨开树梢，在广阔寂静的夜色中一闪而过。 它不耐烦地嘟囔一声。木床在身下嘎嘎直响，仿佛是因承载了太多怨恨和不满而出抗议。 祖卡什讨厌这满眼都是草木青藤的地方。它更喜欢黑暗的地下，喜欢泥土和苔藓出的热乎乎地气息，喜欢稍微侧身就会碰到潮湿岩壁的隧道。而在这里，河水是凉的，空气是干的，头顶方是遥不可及、乃至心生畏惧的。它必须要抬起头。挺直腰背。让瘦小的身躯距离那清冷的苍穹更近一些。 尽管如此，它不得不来。 达卡尼。昔日帝国的称号，伟大先祖的英名。它的圣物是族人复兴地关键，自己必须亲自出马，以确保能平安送到塔卡鲁氏族地聚集地。在那里，复兴大计正在酝酿成熟，而祖卡什也会面临命运的考验。其结果如何，将直接决定了它所挥地作用多少，以及未来在王国中地位的高低。 “该死的人类！”它攥紧胸前的挂饰，在心中恶毒地诅咒道。“竟敢用软弱的法术玷污祖先至宝，让我们瓦拉氏族无数代先辈在这种鬼地方寻找到今天！愿毁灭之主降下雷霆劈死他们！愿地下涌出火焰和岩浆淹没他们！愿……” 一声警哨划破长空，卧在地酣睡的地精们纷纷跳起来，抓过放在手边的武器。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领祖卡什向随从命令道。它疑惑地看着吊坠的宝石，里面流光溢彩，法术运转所释放的光辉并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它喃喃自语道：“难道说，来的不是魔兽？” 暗灰色的雾气在丛林间凝聚，浓郁黏稠，近乎液体般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腐烂的味道，在鼻翼间萦绕，令人胃里翻腾欲呕。 就在此时，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凄厉的声音中充满绝望，随后便噶然而止。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地精领心头一跳，它脸色变幻不定，握紧权杖的指节阵阵青白。 沉闷的响声接连不断，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金属撞击和呼救喊叫的声音。很快，随从急匆匆跑了回来，修剪的短髯间尽是汗水。 “领，是亡灵，大群的亡灵！” “什么？”祖卡什瞳孔陡然紧缩，额头青筋连连跳动。它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的宝石。不过它也知道，这宝物的力量无法影响没有心智可言的亡灵，因此早先确定路线时，它还特意绕开了森林中几处怨气积郁的区域。不过万万没有想到地是，到了最后关头。还是遇了那些麻烦的不死生物。 “既然避不过，那就彻底消灭它们！”地精领恶狠狠地说道。一招手，其它地精立刻跟随领，爬到车队构成的障碍。长剑出鞘，弩弓弦，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雄壮的号角声响起，在丛林之中回荡。听到号令。巡逻的战士全都退回来，加入到防守的阵列中。 很快。浓雾不断涌动，好像虚幻地梦魇，吐出一只只形状各异的僵尸与骷髅。角马、棕熊、骨斑怪……甚至还有两只体型庞大地岩龙。随着不死生物的前进，大地不断震颤。 “击鼓！”地精领大喝道。 鼓点沉稳，不疾不徐，让部下躁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它们面色坚毅，目光炯炯。仿佛被这有力的鼓声串联成一个整体，股股热流在胸腔里激荡。 “弩箭，齐射！”几名地精尉官挥动手臂，高声指挥。 霎时间，箭矢如雨，纷纷没入到亡灵的躯干里面。脓汁四散飞溅，在爆豆子般噼啪的断裂声中，无数干枯的碎骨残片洒落在地。 “第二队！射！” 在几乎没有停顿地打击当中。亡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然而后续的队伍依旧源源不断，似乎整个森林中的尸骨都从泥土里爬出来，晃荡着枯黄的骨骼与腐烂的尸肉，出对鲜血与生命饥渴的吼声。 地精领踮起脚，注意到前方的地面隐约露出几块黝黑的岩石。它心中一动，立刻念诵咒语。高举权杖道：“石墙术！” 那些岩石颤动着，逐渐向外延伸，形成横七竖八、低矮厚实地石墙。一时间，亡灵的前进被迟滞住了。 不过地精领的心里并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警惕的目光望向左右，它心中疑窦丛生。如此数量众多的不死生物，但又不是出现在阴气郁结之地，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绝对是有谁在暗中捣鬼！想要阻挠我地大业吗？”它紧握权杖，不动声色地摆摆手，然后爬下货车。几名亲随立刻跟着跳下来，守护在领四周。 “切~~倒还真机灵！”罗迪不由暗骂道。经过再三考虑。他并没有立刻返回领地组织人手防御。而是先试着拖延对方的行进度，争取多消耗一些有生力量。要不然数百只大地精涌来。即使村中老少男女齐阵，那也没有办法阻挡得住。 半天时间里唤起这一大群亡灵，不仅用光了他的魔力，也将附近所能找到的尸体都消耗一空。如果再伏击不成，他也只好暂时撤离了。 在他的驱使下，一头体积庞大的岩龙突然高高跃起，跳过了石墙的阻碍，重重落在地。大地都为之晃动，地精领脚步不稳，差一点就栽倒。 恰在此时，它脚下平整的地面骤然向隆起。剧烈的爆裂声中，尘土四溅，一团黑影猛然窜出。 “保护领！”一个地精护卫嘶吼着，飞身扑过来，却被一脚踢飞。罗迪身体前倾，好似急掠过天空的陨石，向目标猛冲过去。 地精领来不及闪避，本能地将权杖横在身前。跳动地电光不断闪耀，罗迪变拳为掌，一把抓住了权杖地长柄。 刹那间，炫目的电流顺着手臂蔓延过来，在他身纠缠盘绕。撕裂衣襟，灼烧袖口，但他本人却毫无伤。巫妖免疫电击，罗迪早就将这一点考虑在内。 不过没想到地是，权杖突然涌出一股气流，转眼间化为飓风般巨大的推力。仓促间，他只来得及探手一抓，然后就被狂风卷天空，向远方抛去。 反冲力的作用下，地精领在地连滚了七八圈，重重撞在一辆车的车轮。它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没有理会被车轴撞伤的大腿，而是急忙摸向胸前。随即，它脸色变得铁青，嘴唇不断蠕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在它胸口处，悬挂着宝石的草链已经被扯断，只剩下残缺的半截附着在黏糊糊的皮肤。 —————————— ， . 第4部 第23章 伏击 早在数万年前，一群脏兮兮的大地精披荆斩棘，从霜覆山脉深处来到外面的世界。它们既像原始部落那样崇尚鲜血和暴力，富有侵略**；同时又讲究集体行动，注重组织性和军事化。很快，这些大地精和其他地精生物通过整合与吞并，控制了周遭大片的地域。不断的扩张洗去了它们身的污渍，并在历史的扉页中写下一个响亮的名字——达卡尼，血腥荆棘之帝国。 不过非常不巧的是，那时候正是精灵一族如日中天的时代，大半个西大6都处于它们的控制之下。在飘扬的银新月旗帜下，各个弱小种族战战兢兢，不敢出半点自己的声音。最终，两个不同的文明碰撞到一起，擦出的不是智慧和思想的火花，而是绵延至今的憎恶与仇恨。 毫无悬念，战争爆了，并且迅蔓延了整个北方大6。高傲的精灵王国拥有强大的魔法实力和漫长岁月积累下的丰厚家底，而顽强的地精们却与之对抗了数千年。双方彼此胶着，不分下，直到这个平衡被第三方打破。 在东边，野蛮人悄然崛起，最后如鲠在喉般，让大地精帝国陷入到两面夹击的窘境之中。在接下来的几千年里，兴起、衰落、复苏、崩溃……恢弘的地精文明最终没能逃脱分崩离析的命运。然后在时间不断侵蚀下，地精又逐渐退化到最初原始野兽般的生活状态。 这些，就是史所记载地关于地精王国的全部内容。至于它们究竟凭借何种力量。做到可与精灵相抗衡的程度，早已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一旦遍布大6各地的地精部族被重新集结在一起，出共同的声音，那必将成为所有种族的心腹大患。 夜晚，苍穹如墨，银月高悬。林间已经清理出一大片开阔地空地。十余辆被毡布盖着的四轮货车头尾相衔，围成一个环形营地。巡逻地地精战士手持火把和武器。均匀地散在四周游弋。 营地中央，火堆熊熊燃烧，赶了一天路的地精们正挤在一起，边吃着粗糙的饭食，边低声聊天。尽管身体劳累不堪，但它们看去并没有萎靡不振的样子，一张张脸庞充满了兴奋。火热的目光中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没有饥饿与寒冷，远离不安和死亡，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一座可以栖身地居所，这些就是它们心目中最大的幸福。而现在，那样的日子似乎近在眼前了。 不知不觉间，夜色深沉，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地精领祖卡什躺在火堆旁。蜷缩起手脚，让那暖和的光与热充满全身。它静静仰望天空，凝视着洁白如玉的月亮。双眸逐渐浑浊，好似蒙了一层灰布，被刻骨的恨意覆盖。曾几何时，月亮也是精灵族的图腾。虽然现在它们已经改为崇拜精灵之神，但沉湎于历史的祖卡什依旧无法抑制自己地厌恶。 远处传来沙沙的响声，似乎是晚风拨开树梢，在广阔寂静的夜色中一闪而过。 它不耐烦地嘟囔一声。木床在身下嘎嘎直响，仿佛是因承载了太多怨恨和不满而出抗议。 祖卡什讨厌这满眼都是草木青藤的地方。它更喜欢黑暗的地下，喜欢泥土和苔藓出的热乎乎地气息，喜欢稍微侧身就会碰到潮湿岩壁的隧道。而在这里，河水是凉的，空气是干的，头顶方是遥不可及、乃至心生畏惧的。它必须要抬起头。挺直腰背。让瘦小的身躯距离那清冷的苍穹更近一些。 尽管如此，它不得不来。 达卡尼。昔日帝国的称号，伟大先祖的英名。它的圣物是族人复兴地关键，自己必须亲自出马，以确保能平安送到塔卡鲁氏族地聚集地。在那里，复兴大计正在酝酿成熟，而祖卡什也会面临命运的考验。其结果如何，将直接决定了它所挥地作用多少，以及未来在王国中地位的高低。 “该死的人类！”它攥紧胸前的挂饰，在心中恶毒地诅咒道。“竟敢用软弱的法术玷污祖先至宝，让我们瓦拉氏族无数代先辈在这种鬼地方寻找到今天！愿毁灭之主降下雷霆劈死他们！愿地下涌出火焰和岩浆淹没他们！愿……” 一声警哨划破长空，卧在地酣睡的地精们纷纷跳起来，抓过放在手边的武器。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领祖卡什向随从命令道。它疑惑地看着吊坠的宝石，里面流光溢彩，法术运转所释放的光辉并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它喃喃自语道：“难道说，来的不是魔兽？” 暗灰色的雾气在丛林间凝聚，浓郁黏稠，近乎液体般缓缓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腐烂的味道，在鼻翼间萦绕，令人胃里翻腾欲呕。 就在此时，一声惨叫从不远处传来，凄厉的声音中充满绝望，随后便噶然而止。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地精领心头一跳，它脸色变幻不定，握紧权杖的指节阵阵青白。 沉闷的响声接连不断，越来越密集，还夹杂着金属撞击和呼救喊叫的声音。很快，随从急匆匆跑了回来，修剪的短髯间尽是汗水。 “领，是亡灵，大群的亡灵！” “什么？”祖卡什瞳孔陡然紧缩，额头青筋连连跳动。它下意识地握住了胸前的宝石。不过它也知道，这宝物的力量无法影响没有心智可言的亡灵，因此早先确定路线时，它还特意绕开了森林中几处怨气积郁的区域。不过万万没有想到地是，到了最后关头。还是遇了那些麻烦的不死生物。 “既然避不过，那就彻底消灭它们！”地精领恶狠狠地说道。一招手，其它地精立刻跟随领，爬到车队构成的障碍。长剑出鞘，弩弓弦，摆出严阵以待的架势。 雄壮的号角声响起，在丛林之中回荡。听到号令。巡逻的战士全都退回来，加入到防守的阵列中。 很快。浓雾不断涌动，好像虚幻地梦魇，吐出一只只形状各异的僵尸与骷髅。角马、棕熊、骨斑怪……甚至还有两只体型庞大地岩龙。随着不死生物的前进，大地不断震颤。 “击鼓！”地精领大喝道。 鼓点沉稳，不疾不徐，让部下躁动的情绪平静下来。它们面色坚毅，目光炯炯。仿佛被这有力的鼓声串联成一个整体，股股热流在胸腔里激荡。 “弩箭，齐射！”几名地精尉官挥动手臂，高声指挥。 霎时间，箭矢如雨，纷纷没入到亡灵的躯干里面。脓汁四散飞溅，在爆豆子般噼啪的断裂声中，无数干枯的碎骨残片洒落在地。 “第二队！射！” 在几乎没有停顿地打击当中。亡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然而后续的队伍依旧源源不断，似乎整个森林中的尸骨都从泥土里爬出来，晃荡着枯黄的骨骼与腐烂的尸肉，出对鲜血与生命饥渴的吼声。 地精领踮起脚，注意到前方的地面隐约露出几块黝黑的岩石。它心中一动，立刻念诵咒语。高举权杖道：“石墙术！” 那些岩石颤动着，逐渐向外延伸，形成横七竖八、低矮厚实地石墙。一时间，亡灵的前进被迟滞住了。 不过地精领的心里并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警惕的目光望向左右，它心中疑窦丛生。如此数量众多的不死生物，但又不是出现在阴气郁结之地，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绝对是有谁在暗中捣鬼！想要阻挠我地大业吗？”它紧握权杖，不动声色地摆摆手，然后爬下货车。几名亲随立刻跟着跳下来，守护在领四周。 “切~~倒还真机灵！”罗迪不由暗骂道。经过再三考虑。他并没有立刻返回领地组织人手防御。而是先试着拖延对方的行进度，争取多消耗一些有生力量。要不然数百只大地精涌来。即使村中老少男女齐阵，那也没有办法阻挡得住。 半天时间里唤起这一大群亡灵，不仅用光了他的魔力，也将附近所能找到的尸体都消耗一空。如果再伏击不成，他也只好暂时撤离了。 在他的驱使下，一头体积庞大的岩龙突然高高跃起，跳过了石墙的阻碍，重重落在地。大地都为之晃动，地精领脚步不稳，差一点就栽倒。 恰在此时，它脚下平整的地面骤然向隆起。剧烈的爆裂声中，尘土四溅，一团黑影猛然窜出。 “保护领！”一个地精护卫嘶吼着，飞身扑过来，却被一脚踢飞。罗迪身体前倾，好似急掠过天空的陨石，向目标猛冲过去。 地精领来不及闪避，本能地将权杖横在身前。跳动地电光不断闪耀，罗迪变拳为掌，一把抓住了权杖地长柄。 刹那间，炫目的电流顺着手臂蔓延过来，在他身纠缠盘绕。撕裂衣襟，灼烧袖口，但他本人却毫无伤。巫妖免疫电击，罗迪早就将这一点考虑在内。 不过没想到地是，权杖突然涌出一股气流，转眼间化为飓风般巨大的推力。仓促间，他只来得及探手一抓，然后就被狂风卷天空，向远方抛去。 反冲力的作用下，地精领在地连滚了七八圈，重重撞在一辆车的车轮。它头昏脑胀地爬起来，没有理会被车轴撞伤的大腿，而是急忙摸向胸前。随即，它脸色变得铁青，嘴唇不断蠕动，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在它胸口处，悬挂着宝石的草链已经被扯断，只剩下残缺的半截附着在黏糊糊的皮肤。 —————————— ， . 第4部 第24章 歧路 精美的权杖坠落在地，出沉闷的响声，蓝白相间的电光在尘土中不断弹跳闪烁。祖卡什哆嗦双手，胡乱地摸着胸襟，撕扯领口。然而最后入手的，却是半截被扯断的草链。 它低着头，睁大的双眼里充满血丝。亡灵嘶吼、箭矢破空，这些声音搅拌在一起，在左右回荡。它却充耳不闻。在它的眼中，只有那绿草编成的项链，残缺不全，空荡荡随风摆动，就像此刻的心情一样飘浮不定。 脸色煞白，然后突然涨得通红，随后又变成铁青的颜色，祖卡什怔怔地站在那里，嘴唇不断蠕动，却怎么也不出声音。 骤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天空，在苍穹之下久久回荡。 听到后面远远传来地精领凄惨的叫声，罗迪心中无比畅快。狂风如利刀乱舞，石块纷纷变成碎屑，他被莫名的气流卷扬着，不断调整姿态，终于控制住了身体的平衡。经过最初时的慌乱，此刻他反而生出几分兴奋的感觉。 森森的密林在身下不断向后飞逝，头顶墨黑的夜空显得格外柔软亲和，罗迪觉得自己正如人一般，俯瞰大地，翱翔天空。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九万里……痛快！真是痛快！”他突然高喊起来，狂放无忌，一吐胸中郁结的闷气。“地精王国又怎样？魔法宝物又怎样？就是挡不住啊，挡不住！” 手里的宝石冰凉光滑。他用力捏了捏，脸涌起一丝笑意。虽然未能杀死地精领，不过夺取到这颗宝石，也算不虚此行了。“没有了驱赶怪物法术地宝物，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会花多大代价，才能走出魔兽森林！最好是全都……咦？” 心中的遐思戛然而止。他现身下的狂风正在逐渐减弱乃至消失。失去了依托，他开始向下方坠落。 “哇啊~~~”又是一声惨叫。在皎洁的月光中远远传开。 这注定是个不安宁的夜晚。 深夜如绸，星辰寥落。淡淡的银光倾泻而下，洒在连绵的树冠，形成一片望不到边际地幕布。不过此时这块白绸却多出了个黑乎乎的大窟窿，十分突兀地摆在那，显得与周围极不相称。 月光如柱，投射在林中地空地间。 这里似乎刚刚遭受了某种强力的冲击。地呈现出一个辐射状的深坑。断裂的树枝凌乱散落，掀起的泥土中混杂着数不清的绿叶青草，几棵腰粗的大树从中折倒，四周一片狼籍。 地精领站在深坑边缘，阴沉着脸，眯起地双眼中看不出是喜是怒。一路追踪至此，沸腾的心绪已经冷却许多。回想之前的情形，由于交手过程实在太短暂。它和护卫们只来得及看到大概的体貌特征：不算健硕的身形，苍白的面庞，以及漆黑幽邃的眼眸。 “是外面来探访遗迹的人类，还是赛霍姆地精灵残余？”单从容貌讲，这两者都有可能，所以地精领并不敢草率做出定论。毕竟。那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追踪方向。“如果是先祖时代就好了。那帮死要面子的高等精灵绝对不会同亡灵搅和在一起，可现如今……看来，被岁月侵蚀而衰落的，并不是只有我们呀！” 它猛转过身，对一个细瘦高挑的熊地精说道：“阿泽，还没找出那个家伙的踪迹吗？” “还没，这里实在太乱了！”熊地精闷头答道。它正蹲在旁边，用双手在坑中翻掘拨弄。 领缓缓回过身，权杖拄在地，转动碾磨着地面。它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焦躁。这个时候千万不要鲁莽！” 远处传来阵阵模糊地声音。那是断后队伍正在同不死生物激战，至于能否消灭。或者说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片刻后，就在地精领几乎忍耐不住的时候，熊地精终于现了重要的线索。 “……啊，找到了！” 它从泥土里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衣服残片，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站起身，抬头嗅着周围的空气。作为地精部落中屈一指的斥候，熊地精阿泽在寻迹追踪方面极有心得。 很快，它就根据气味和痕迹判断出罗迪离去的方向。它指着北方的密林道：“应该是往那边去了！” “好，全都跟，决不能让那家伙逃掉！” 夜色低沉，深林幽暗，树根盘虬错节，丛生的杂草灌木之间，无数藤蔓如套索般纠缠密布。如此复杂的地形给地精队伍造成了不小地困难，它们在心里暗暗咒骂着，用短斧和弯刀劈开面前地障碍。 月色朦胧，透过枝间叶隙，在地形成点点光斑。不过光线如此稀疏，不但没能起到照明效果，反而让路途更加模糊难辨。好在地精拥有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所以并未受到太大地影响。 但在这座森林里，拥有黑暗视觉的并不只有地精，那些魔兽大多也具备类似的能力。没有了宝物庇护，地精们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吸血藤、食人花、毒巨蜂、暗影豹……这些纷至沓来，虽然数量不多，但多多少少也造成了一些伤亡。 不过地精们并没有因此放缓脚步，在领的鼓舞下，士气不减反增，行进的度又加快几分。 穿过危险的草地，翻越一个低矮的土丘，在前方领路的熊地精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领从随从的背跳下来，匆匆走过来。 熊地精皱起脸。用力揉着鼻子，连打几个喷嚏。“突然冒出一股赤根花地气味，似乎向西边去了。可是……” “可是怎样？” 熊地精走到一旁的草丛边，指着几株微微倒伏的草茎说道：“可是这里也有什么东西经过的痕迹。只是不知道是被惊动的野兽，或者就是目标本身。” “嘶~~”领倒抽一口凉气。“你也分辨不出来？” 熊地精摇摇头，绿白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沮丧：“没有太大把握。” “那就分成两路！”地精领毫不犹豫作出决定。它沉吟片刻，叫过尉官吩咐道：“亚沙。你带几个斥候和一支分队，顺着气味的方向追过去。如果找不到地话就立刻回来。其余都跟我走另外一边！” 将近五十只大地精士兵跟随在亚沙身后，两名斥候走在前方。那赤根花似乎是随手采摘的，浓郁辛辣地气味并未经过稀释，所以不但没能起到遮掩的作用，反而成为十分容易识别的标志。 走了大约十分钟，气味开始稀薄，然后在一个洞穴外终止了。 “停！”亚沙向身后招招手。其它地精立刻缓缓抽出武器，压低声音走前来。 黑乎乎的洞口里传来低沉的嘶吼声，好像有什么野兽潜伏在里面。 “呯”的一声，地的泥土轰然掀起，两只通体灰黑、精瘦丑陋地怪物钻了出来，一只扑向地精，另一只则飞快地冲进洞穴里。 “食尸鬼？”亚沙讶然道。 阴险狡诈的食尸鬼善于伏击，而且行动迅有力。尖爪和牙齿甚至可以洞穿钢甲。不过面对数量众多的地精战士，转眼间就被剁成肉泥。 碎尸散出的恶臭中夹杂着一丝辛辣的气息，亚沙顿时皱紧眉头。很显然，这食尸鬼身被涂抹了赤根花的汁液，用来作为转移注意力的诱饵。 “全体撤退！目标是在领那边！” 就在此时，洞穴中突然响起震耳的咆哮声。残余地那只食尸鬼连滚带爬跑了出来。后面还有一个庞然大物紧追不放。 “混蛋！想把我们当猴子耍吗？”亚沙不禁破口大骂。它高声吩咐斥候去向领报信，然后组织部下，抵挡被食尸鬼引来的怪兽。 报信的斥候一路飞奔，半个小时后，终于赶了领的队伍。它气喘吁吁，将所经历的种种情况一一汇报，没有半点疏漏。 “果然是个狡猾的对手！”地精领揪着山羊胡，两眼眯成一条窄缝。“不但能操控死灵，而且懂得丛林中奔袭匿踪地技巧……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还是说，他另外还有帮手？” “领！”熊地精阿泽走过来。俯身在领耳边低语道：“前面的痕迹又通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和之前一模一样？” “是的！” “一模一样吗……”领眼睛滴溜溜一转。“这次主力循着气味追击。派小分队去另一边！” “啊？”部下面面相觑。 “哼，同样的伎俩应该不会施展两次。他就是看准这一点。所以故意布下假的线索来误导我们。” 对领智慧的信服让其它地精没有任何异议，大部队转变方向，沿着气味的指引不断前进。 皎洁的月亮在天幕滑行，渐渐向西方移动。午夜已过，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清风掠过树梢，轻轻拨弄细枝嫩叶，出沙沙的响声。 气味愈浓郁了，仿佛近在咫尺。地精们分散包抄，悄悄地从四面八方围去。它们屏住呼吸，压低身形，生怕惊动了目标。在包围网地正中央，参天古树下是块平坦地空地。一个身影正斜斜依靠在树干旁，仿佛由于伤势过重，而不得不在那里休息。 “！”一声令下，地精士兵蜂拥而，月光映照下，明晃晃的刀剑形成一堵密不透风地刃墙。 反光照亮了前方，突然间，地精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领从后面赶来，用力拨开属下，睁大双眼望过去。 它看到的却是一只食尸鬼，慵懒地半躺在树下，一脚搭在另一只脚微微摇晃，说不出的惬意。咧开的嘴巴流着涎液，细长的眼睛弯成柳叶的形状，其中仿佛充满了无声的嘲弄。 “解离术！”地精领怒不可遏，举起权杖，一道绿色射线落在食尸鬼身，将其化为尘埃。 它胸膛不住起伏，睚眦欲裂，一口热血涌到喉咙间，顺着嘴角缓缓溢了出来。 “走，我们走！” 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和沮丧，地精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缓缓离去。 淡淡的夜风吹散了树下的灰烬。片刻后，伴着枝叶颤动声，一个黑影飞身落下，迅向远方奔去。 —————————— ， . 第4部 第24章 歧路 精美的权杖坠落在地，出沉闷的响声，蓝白相间的电光在尘土中不断弹跳闪烁。祖卡什哆嗦双手，胡乱地摸着胸襟，撕扯领口。然而最后入手的，却是半截被扯断的草链。 它低着头，睁大的双眼里充满血丝。亡灵嘶吼、箭矢破空，这些声音搅拌在一起，在左右回荡。它却充耳不闻。在它的眼中，只有那绿草编成的项链，残缺不全，空荡荡随风摆动，就像此刻的心情一样飘浮不定。 脸色煞白，然后突然涨得通红，随后又变成铁青的颜色，祖卡什怔怔地站在那里，嘴唇不断蠕动，却怎么也不出声音。 骤然间，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天空，在苍穹之下久久回荡。 听到后面远远传来地精领凄惨的叫声，罗迪心中无比畅快。狂风如利刀乱舞，石块纷纷变成碎屑，他被莫名的气流卷扬着，不断调整姿态，终于控制住了身体的平衡。经过最初时的慌乱，此刻他反而生出几分兴奋的感觉。 森森的密林在身下不断向后飞逝，头顶墨黑的夜空显得格外柔软亲和，罗迪觉得自己正如人一般，俯瞰大地，翱翔天空。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九万里……痛快！真是痛快！”他突然高喊起来，狂放无忌，一吐胸中郁结的闷气。“地精王国又怎样？魔法宝物又怎样？就是挡不住啊，挡不住！” 手里的宝石冰凉光滑。他用力捏了捏，脸涌起一丝笑意。虽然未能杀死地精领，不过夺取到这颗宝石，也算不虚此行了。“没有了驱赶怪物法术地宝物，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会花多大代价，才能走出魔兽森林！最好是全都……咦？” 心中的遐思戛然而止。他现身下的狂风正在逐渐减弱乃至消失。失去了依托，他开始向下方坠落。 “哇啊~~~”又是一声惨叫。在皎洁的月光中远远传开。 这注定是个不安宁的夜晚。 深夜如绸，星辰寥落。淡淡的银光倾泻而下，洒在连绵的树冠，形成一片望不到边际地幕布。不过此时这块白绸却多出了个黑乎乎的大窟窿，十分突兀地摆在那，显得与周围极不相称。 月光如柱，投射在林中地空地间。 这里似乎刚刚遭受了某种强力的冲击。地呈现出一个辐射状的深坑。断裂的树枝凌乱散落，掀起的泥土中混杂着数不清的绿叶青草，几棵腰粗的大树从中折倒，四周一片狼籍。 地精领站在深坑边缘，阴沉着脸，眯起地双眼中看不出是喜是怒。一路追踪至此，沸腾的心绪已经冷却许多。回想之前的情形，由于交手过程实在太短暂。它和护卫们只来得及看到大概的体貌特征：不算健硕的身形，苍白的面庞，以及漆黑幽邃的眼眸。 “是外面来探访遗迹的人类，还是赛霍姆地精灵残余？”单从容貌讲，这两者都有可能，所以地精领并不敢草率做出定论。毕竟。那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追踪方向。“如果是先祖时代就好了。那帮死要面子的高等精灵绝对不会同亡灵搅和在一起，可现如今……看来，被岁月侵蚀而衰落的，并不是只有我们呀！” 它猛转过身，对一个细瘦高挑的熊地精说道：“阿泽，还没找出那个家伙的踪迹吗？” “还没，这里实在太乱了！”熊地精闷头答道。它正蹲在旁边，用双手在坑中翻掘拨弄。 领缓缓回过身，权杖拄在地，转动碾磨着地面。它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不要焦躁。这个时候千万不要鲁莽！” 远处传来阵阵模糊地声音。那是断后队伍正在同不死生物激战，至于能否消灭。或者说撑多久，还是个未知数。片刻后，就在地精领几乎忍耐不住的时候，熊地精终于现了重要的线索。 “……啊，找到了！” 它从泥土里挖出一块巴掌大小的衣服残片，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然后站起身，抬头嗅着周围的空气。作为地精部落中屈一指的斥候，熊地精阿泽在寻迹追踪方面极有心得。 很快，它就根据气味和痕迹判断出罗迪离去的方向。它指着北方的密林道：“应该是往那边去了！” “好，全都跟，决不能让那家伙逃掉！” 夜色低沉，深林幽暗，树根盘虬错节，丛生的杂草灌木之间，无数藤蔓如套索般纠缠密布。如此复杂的地形给地精队伍造成了不小地困难，它们在心里暗暗咒骂着，用短斧和弯刀劈开面前地障碍。 月色朦胧，透过枝间叶隙，在地形成点点光斑。不过光线如此稀疏，不但没能起到照明效果，反而让路途更加模糊难辨。好在地精拥有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所以并未受到太大地影响。 但在这座森林里，拥有黑暗视觉的并不只有地精，那些魔兽大多也具备类似的能力。没有了宝物庇护，地精们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吸血藤、食人花、毒巨蜂、暗影豹……这些纷至沓来，虽然数量不多，但多多少少也造成了一些伤亡。 不过地精们并没有因此放缓脚步，在领的鼓舞下，士气不减反增，行进的度又加快几分。 穿过危险的草地，翻越一个低矮的土丘，在前方领路的熊地精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领从随从的背跳下来，匆匆走过来。 熊地精皱起脸。用力揉着鼻子，连打几个喷嚏。“突然冒出一股赤根花地气味，似乎向西边去了。可是……” “可是怎样？” 熊地精走到一旁的草丛边，指着几株微微倒伏的草茎说道：“可是这里也有什么东西经过的痕迹。只是不知道是被惊动的野兽，或者就是目标本身。” “嘶~~”领倒抽一口凉气。“你也分辨不出来？” 熊地精摇摇头，绿白色的眼睛中流露出一丝沮丧：“没有太大把握。” “那就分成两路！”地精领毫不犹豫作出决定。它沉吟片刻，叫过尉官吩咐道：“亚沙。你带几个斥候和一支分队，顺着气味的方向追过去。如果找不到地话就立刻回来。其余都跟我走另外一边！” 将近五十只大地精士兵跟随在亚沙身后，两名斥候走在前方。那赤根花似乎是随手采摘的，浓郁辛辣地气味并未经过稀释，所以不但没能起到遮掩的作用，反而成为十分容易识别的标志。 走了大约十分钟，气味开始稀薄，然后在一个洞穴外终止了。 “停！”亚沙向身后招招手。其它地精立刻缓缓抽出武器，压低声音走前来。 黑乎乎的洞口里传来低沉的嘶吼声，好像有什么野兽潜伏在里面。 “呯”的一声，地的泥土轰然掀起，两只通体灰黑、精瘦丑陋地怪物钻了出来，一只扑向地精，另一只则飞快地冲进洞穴里。 “食尸鬼？”亚沙讶然道。 阴险狡诈的食尸鬼善于伏击，而且行动迅有力。尖爪和牙齿甚至可以洞穿钢甲。不过面对数量众多的地精战士，转眼间就被剁成肉泥。 碎尸散出的恶臭中夹杂着一丝辛辣的气息，亚沙顿时皱紧眉头。很显然，这食尸鬼身被涂抹了赤根花的汁液，用来作为转移注意力的诱饵。 “全体撤退！目标是在领那边！” 就在此时，洞穴中突然响起震耳的咆哮声。残余地那只食尸鬼连滚带爬跑了出来。后面还有一个庞然大物紧追不放。 “混蛋！想把我们当猴子耍吗？”亚沙不禁破口大骂。它高声吩咐斥候去向领报信，然后组织部下，抵挡被食尸鬼引来的怪兽。 报信的斥候一路飞奔，半个小时后，终于赶了领的队伍。它气喘吁吁，将所经历的种种情况一一汇报，没有半点疏漏。 “果然是个狡猾的对手！”地精领揪着山羊胡，两眼眯成一条窄缝。“不但能操控死灵，而且懂得丛林中奔袭匿踪地技巧……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人？还是说，他另外还有帮手？” “领！”熊地精阿泽走过来。俯身在领耳边低语道：“前面的痕迹又通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和之前一模一样？” “是的！” “一模一样吗……”领眼睛滴溜溜一转。“这次主力循着气味追击。派小分队去另一边！” “啊？”部下面面相觑。 “哼，同样的伎俩应该不会施展两次。他就是看准这一点。所以故意布下假的线索来误导我们。” 对领智慧的信服让其它地精没有任何异议，大部队转变方向，沿着气味的指引不断前进。 皎洁的月亮在天幕滑行，渐渐向西方移动。午夜已过，距离黎明还有一段时间。清风掠过树梢，轻轻拨弄细枝嫩叶，出沙沙的响声。 气味愈浓郁了，仿佛近在咫尺。地精们分散包抄，悄悄地从四面八方围去。它们屏住呼吸，压低身形，生怕惊动了目标。在包围网地正中央，参天古树下是块平坦地空地。一个身影正斜斜依靠在树干旁，仿佛由于伤势过重，而不得不在那里休息。 “！”一声令下，地精士兵蜂拥而，月光映照下，明晃晃的刀剑形成一堵密不透风地刃墙。 反光照亮了前方，突然间，地精们不约而同停下脚步。领从后面赶来，用力拨开属下，睁大双眼望过去。 它看到的却是一只食尸鬼，慵懒地半躺在树下，一脚搭在另一只脚微微摇晃，说不出的惬意。咧开的嘴巴流着涎液，细长的眼睛弯成柳叶的形状，其中仿佛充满了无声的嘲弄。 “解离术！”地精领怒不可遏，举起权杖，一道绿色射线落在食尸鬼身，将其化为尘埃。 它胸膛不住起伏，睚眦欲裂，一口热血涌到喉咙间，顺着嘴角缓缓溢了出来。 “走，我们走！” 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和沮丧，地精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缓缓离去。 淡淡的夜风吹散了树下的灰烬。片刻后，伴着枝叶颤动声，一个黑影飞身落下，迅向远方奔去。 —————————— ， . 第4部 第25章 商讨 第1部 人间 第25章 商讨 那是一块无色透明的椭圆形宝石，表面光滑无暇，质地十分坚硬。 将它高举起来，对准冉冉升起的太阳。 只见雾气般朦胧的彩光在里面不断流动，如果仔细凝视就会发觉，那其实是一个个极其微小、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彩色符文。 当kao近它时，就会感觉到一道道无形的波浪冲击着心灵，或者惊惧，或者厌恶，不由自主地生出远离这里的念头。 罗迪闭上双眼，用感知探察宝石内的魔法构成。 不过那结构实在太过复杂，他只能粗略判断出，这应该是某种强大的惑控系法术。 好在虽然法术本身无从破解，但作为承载的容器，宝石内还留有启动与关闭的控制渠道。 他试着进行触发，那波动立刻就停止了。 扑扇翅膀的声音响起，鸟儿们纷纷从远处飞回巢穴，不过见到树枝间居然蹲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家伙，它们立刻发出尖锐的声音，叽叽喳喳抗议不休。 罗迪撇撇嘴，没有理睬它们。 他继续摆弄着，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宝石的四周，有一圈用不知名金属打造的毛边，彼此相对的四个角，各有一个豆粒大小的圆环。 很显然，这宝石本来并不是项链上的坠子，而是某种其它东西上的一个组件。 “会是什么呢？”罗迪暗暗思忖道，没有头绪。 不过光是一颗宝石就有如此功效，那么其余部分也就可想而知。 如果凑齐完整的一套地话。 说不定还会有更多、更强大的能力。 “地精王国的宝物？不太像。 还是说，在魔兽森林里面，还有其它文明遗留下的财富呢……” ****** 清溪潺潺，随风送来一阵凉意。 两侧的绿草悠悠，其间点缀着一朵朵细碎的小黄花，在风中不断摇曳。 低矮的木屋就半掩在这美景当中。 门口处，几名巡逻队员或站或蹲在那里。 呵气连连，消磨时间似地和贾桑老爹搭着话。 队长卡瓦拉正kao在旁边地槐树下闭目小憩。 蒙蒙的晨光中。 一片绿色从枝头飘落，坠在他地口鼻上。 “阿，阿嚏！”他猛然打了几个喷嚏，摇晃着头，看向通往林间的小径。 他立刻翻身跃了起来。 “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 罗迪摆摆手，打断了巨汉积攒一整夜的牢骚话。 他面无表情，吩咐其他士兵都回家去休息。 然后才对卡瓦拉说道：“你跟我来，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卡瓦拉揉了揉鼻子，紧跟在后面，边走边拍打掉身上的尘土。 “大人，芙莉歌昨天回来了，还带回一队商人……是不是也叫她过来？” “商人？” “嗯，是西普拉商业协会在滨海城的负责人，据说还带来了信件和礼物给你。 ” “既然是西普拉家族的人。 那我抽空见一见吧。 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 罗迪随即闭口不言，急匆匆向城堡走去，不经意间流lou出地一丝忧色，让卡瓦拉有种不详的预感。 很快，派出去的小女仆就把芙莉歌和克林德都叫来，几个人聚在会议室里。 等待他们的是一个灾难来临的噩耗。 “大地精部落？”克林德最先跳了起来，沉稳的风度荡然无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罗迪点点头，同时纠正道：“准确地说是大地精军队，没有老幼，全副武装，数目大概在500上下。 而且首领是个地精施法者，实力非同一般。 ” “怎么会这样……”芙莉歌眼中尽是茫然。 才刚回来，顺利完成任务的喜悦还没有散去，正对神殿地未来建设充满憧憬。 可意料之外的情况突如其来。 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卡瓦拉皱起眉头。 粗大的手掌抚摸下巴，似乎在琢磨某些不解的问题。 皮靴焦躁地摩擦着地板。 克林德大步走到木桌前。 “大人，我们应该立刻撤离村民！就现在，没有时间迟疑了！” 芙莉歌也回过神，连忙点头。 “是啊，如果可能……最好组织人手和我去牵制它们，尽量多争取些时间！” “别担心，临走前我在那边留了些小伎俩，估计能让它们耽搁几天。 ”罗迪轻描淡写地答道，十指交叉支在桌上，掩在后面的双眼古井不波。 “对了！它们有什么理由非找我们的麻烦不可？或者仅仅是路过而已？”卡瓦拉kao在窗户旁，瓮声瓮气地问道。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难道是来报复？”克林德猛抬起头，想起了什么似地。 “几天前巡逻队杀死了一只熊地精，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引来的报复？” “你们没将尸体处理好吗？”芙莉歌讶然问道。 卡瓦拉眉头上扬，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这种最基本的常识我怎么可能忘记？杀掉后，自然顺手就烧干净了！” “……” “难道真是路过？” “那么它们要去哪？500个大地精，劫掠村镇勉强足够，但对银月城的骑士团来说，根本称不上威胁。 堂而皇之地走出森林？除非它们发烧昏了头！” “夺回昔日的土地，再现祖先的荣耀……”罗迪垂下眼帘，喃喃地自语道。 “啊？”其他人面面相觑，对这突兀的一句摸不着头脑。 “或者说是理想、追求、希望……诸如此类的东西。 ”罗迪抬起头，声音陡然抬高许多。 “昔日达卡尼帝国的后裔，做梦都在渴望重拾荣光，捡起早已经腐烂的徽章，用鼻子闻一闻那上面地臭气。对于那些意识到屈辱与卑贱地地精来说，恐怕追求的就是这个！” “达卡尼帝国？” 芙莉歌低头想了想，终于在记忆地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名字的来历。 “确实有过这样一个国家。 那还是魔法帝国出现之前，据说在如今希斯洛尔以东地域，地精曾经拥有过极大的势力。 不过由于精灵王国不断压制，最后逐渐没落了。 ” “竟然还有这种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些尘封已久的古老历史，恐怕是一辈子都不曾知晓、也使用不上的知识。 “那么，让我来设想一下，这群地精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 罗迪敲了敲桌子，铿锵有力地说道。 “首先，地精的那个首领并不是有勇无谋的家伙。 一看就知道是要命的陷坑，绝不可能硬着头皮跳进去。 和它交过手，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 罗迪让芙莉歌取来地图，平摊在桌子上。 几个人立刻围上来。 “目标虽不清楚，但它们的方向只可能有两种，或者北上，或者南下。 无论如何，正面挑战人类军队的蠢事可以排除，所以它们不会kao近骑士团重点防护的交通主干道。 ” 他一边解说，一边在图上指点，同时将地精可能采用的路线逐个标注出来。 “那么，它们的行动范围可能就会局限在森林边缘的狭长地带。 前进的同时可以劫掠偏远闭塞的村庄，遇到强敌还能调头躲进别人不敢涉足的魔兽森林。 如果采取这种方法，可行性非常之高。 ” “要真是这样的话……”芙莉歌柳眉轻蹙，嘴角浮现出几分苦涩：“那么沿途的百姓可就有难了！” “是呀！”罗迪轻声叹息，笔尖在地图上重重地一顿。 “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把这群地精吸引开，然后在某个地方集中消灭掉！” “怎么可能……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嗯！”罗迪拍拍手，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女仆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个扁圆形的东西。 “啊，火雷！” “就是这个。 ”罗迪挠了挠头。 “其实考虑到可能会造成森林大火，我又更改过配方，避开造成高温的火元素……再叫火雷，已经不太合适了。 ” 法师炼金过程中，难免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失败。 精度不足、材质不纯，还有的则是操作失误，或者是配方本身就有问题。 这些失败会产生出一些无用的残渣，里面虽然蕴含了大量魔法元素，但是稳定性太差，一不小心就会引发爆炸。 在炼金师常备的手册中，就列出不少失败的案例以作警示。 “不过即使是边角废料，也并非一无是处！”罗迪微微一笑，并未多作解释。 成本低、威力大，让部下们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克林德握紧了拳头，连话音都有些颤抖。 “布置下陷阱，将它们一网打尽吗？” “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 ”罗迪面色古怪，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点了点。 “我把设伏的地点放在这里！”V 第4部 第25章 商讨 第1部 人间 第25章 商讨 那是一块无色透明的椭圆形宝石，表面光滑无暇，质地十分坚硬。 将它高举起来，对准冉冉升起的太阳。 只见雾气般朦胧的彩光在里面不断流动，如果仔细凝视就会发觉，那其实是一个个极其微小、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彩色符文。 当kao近它时，就会感觉到一道道无形的波浪冲击着心灵，或者惊惧，或者厌恶，不由自主地生出远离这里的念头。 罗迪闭上双眼，用感知探察宝石内的魔法构成。 不过那结构实在太过复杂，他只能粗略判断出，这应该是某种强大的惑控系法术。 好在虽然法术本身无从破解，但作为承载的容器，宝石内还留有启动与关闭的控制渠道。 他试着进行触发，那波动立刻就停止了。 扑扇翅膀的声音响起，鸟儿们纷纷从远处飞回巢穴，不过见到树枝间居然蹲着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家伙，它们立刻发出尖锐的声音，叽叽喳喳抗议不休。 罗迪撇撇嘴，没有理睬它们。 他继续摆弄着，很快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宝石的四周，有一圈用不知名金属打造的毛边，彼此相对的四个角，各有一个豆粒大小的圆环。 很显然，这宝石本来并不是项链上的坠子，而是某种其它东西上的一个组件。 “会是什么呢？”罗迪暗暗思忖道，没有头绪。 不过光是一颗宝石就有如此功效，那么其余部分也就可想而知。 如果凑齐完整的一套地话。 说不定还会有更多、更强大的能力。 “地精王国的宝物？不太像。 还是说，在魔兽森林里面，还有其它文明遗留下的财富呢……” ****** 清溪潺潺，随风送来一阵凉意。 两侧的绿草悠悠，其间点缀着一朵朵细碎的小黄花，在风中不断摇曳。 低矮的木屋就半掩在这美景当中。 门口处，几名巡逻队员或站或蹲在那里。 呵气连连，消磨时间似地和贾桑老爹搭着话。 队长卡瓦拉正kao在旁边地槐树下闭目小憩。 蒙蒙的晨光中。 一片绿色从枝头飘落，坠在他地口鼻上。 “阿，阿嚏！”他猛然打了几个喷嚏，摇晃着头，看向通往林间的小径。 他立刻翻身跃了起来。 “大人！你总算回来了。 ” 罗迪摆摆手，打断了巨汉积攒一整夜的牢骚话。 他面无表情，吩咐其他士兵都回家去休息。 然后才对卡瓦拉说道：“你跟我来，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卡瓦拉揉了揉鼻子，紧跟在后面，边走边拍打掉身上的尘土。 “大人，芙莉歌昨天回来了，还带回一队商人……是不是也叫她过来？” “商人？” “嗯，是西普拉商业协会在滨海城的负责人，据说还带来了信件和礼物给你。 ” “既然是西普拉家族的人。 那我抽空见一见吧。 不过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办。 ” 罗迪随即闭口不言，急匆匆向城堡走去，不经意间流lou出地一丝忧色，让卡瓦拉有种不详的预感。 很快，派出去的小女仆就把芙莉歌和克林德都叫来，几个人聚在会议室里。 等待他们的是一个灾难来临的噩耗。 “大地精部落？”克林德最先跳了起来，沉稳的风度荡然无存，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罗迪点点头，同时纠正道：“准确地说是大地精军队，没有老幼，全副武装，数目大概在500上下。 而且首领是个地精施法者，实力非同一般。 ” “怎么会这样……”芙莉歌眼中尽是茫然。 才刚回来，顺利完成任务的喜悦还没有散去，正对神殿地未来建设充满憧憬。 可意料之外的情况突如其来。 就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上。 卡瓦拉皱起眉头。 粗大的手掌抚摸下巴，似乎在琢磨某些不解的问题。 皮靴焦躁地摩擦着地板。 克林德大步走到木桌前。 “大人，我们应该立刻撤离村民！就现在，没有时间迟疑了！” 芙莉歌也回过神，连忙点头。 “是啊，如果可能……最好组织人手和我去牵制它们，尽量多争取些时间！” “别担心，临走前我在那边留了些小伎俩，估计能让它们耽搁几天。 ”罗迪轻描淡写地答道，十指交叉支在桌上，掩在后面的双眼古井不波。 “对了！它们有什么理由非找我们的麻烦不可？或者仅仅是路过而已？”卡瓦拉kao在窗户旁，瓮声瓮气地问道。 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 “难道是来报复？”克林德猛抬起头，想起了什么似地。 “几天前巡逻队杀死了一只熊地精，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引来的报复？” “你们没将尸体处理好吗？”芙莉歌讶然问道。 卡瓦拉眉头上扬，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这种最基本的常识我怎么可能忘记？杀掉后，自然顺手就烧干净了！” “……” “难道真是路过？” “那么它们要去哪？500个大地精，劫掠村镇勉强足够，但对银月城的骑士团来说，根本称不上威胁。 堂而皇之地走出森林？除非它们发烧昏了头！” “夺回昔日的土地，再现祖先的荣耀……”罗迪垂下眼帘，喃喃地自语道。 “啊？”其他人面面相觑，对这突兀的一句摸不着头脑。 “或者说是理想、追求、希望……诸如此类的东西。 ”罗迪抬起头，声音陡然抬高许多。 “昔日达卡尼帝国的后裔，做梦都在渴望重拾荣光，捡起早已经腐烂的徽章，用鼻子闻一闻那上面地臭气。对于那些意识到屈辱与卑贱地地精来说，恐怕追求的就是这个！” “达卡尼帝国？” 芙莉歌低头想了想，终于在记忆地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名字的来历。 “确实有过这样一个国家。 那还是魔法帝国出现之前，据说在如今希斯洛尔以东地域，地精曾经拥有过极大的势力。 不过由于精灵王国不断压制，最后逐渐没落了。 ” “竟然还有这种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这些尘封已久的古老历史，恐怕是一辈子都不曾知晓、也使用不上的知识。 “那么，让我来设想一下，这群地精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 罗迪敲了敲桌子，铿锵有力地说道。 “首先，地精的那个首领并不是有勇无谋的家伙。 一看就知道是要命的陷坑，绝不可能硬着头皮跳进去。 和它交过手，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 罗迪让芙莉歌取来地图，平摊在桌子上。 几个人立刻围上来。 “目标虽不清楚，但它们的方向只可能有两种，或者北上，或者南下。 无论如何，正面挑战人类军队的蠢事可以排除，所以它们不会kao近骑士团重点防护的交通主干道。 ” 他一边解说，一边在图上指点，同时将地精可能采用的路线逐个标注出来。 “那么，它们的行动范围可能就会局限在森林边缘的狭长地带。 前进的同时可以劫掠偏远闭塞的村庄，遇到强敌还能调头躲进别人不敢涉足的魔兽森林。 如果采取这种方法，可行性非常之高。 ” “要真是这样的话……”芙莉歌柳眉轻蹙，嘴角浮现出几分苦涩：“那么沿途的百姓可就有难了！” “是呀！”罗迪轻声叹息，笔尖在地图上重重地一顿。 “所以我就在想，能不能把这群地精吸引开，然后在某个地方集中消灭掉！” “怎么可能……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嗯！”罗迪拍拍手，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女仆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个扁圆形的东西。 “啊，火雷！” “就是这个。 ”罗迪挠了挠头。 “其实考虑到可能会造成森林大火，我又更改过配方，避开造成高温的火元素……再叫火雷，已经不太合适了。 ” 法师炼金过程中，难免会因为种种原因而失败。 精度不足、材质不纯，还有的则是操作失误，或者是配方本身就有问题。 这些失败会产生出一些无用的残渣，里面虽然蕴含了大量魔法元素，但是稳定性太差，一不小心就会引发爆炸。 在炼金师常备的手册中，就列出不少失败的案例以作警示。 “不过即使是边角废料，也并非一无是处！”罗迪微微一笑，并未多作解释。 成本低、威力大，让部下们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眼中闪着期待的光芒，克林德握紧了拳头，连话音都有些颤抖。 “布置下陷阱，将它们一网打尽吗？” “还有些细节需要完善。 ”罗迪面色古怪，在地图上的一个位置点了点。 “我把设伏的地点放在这里！”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