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预言》 第一章 逃亡 极武大陆,墨奇王国的夏季总是一个伴随着多雨的时节。 “轰隆!” 一道闪电剪开浓浓的夜幕,照亮了整个红枫镇的夜空。 “呜哇!” 沉闷压抑的雷声,惊醒了某个沉睡中的婴儿,一阵嘹亮的啼哭声紧随着雷声,传遍了整条街道。 “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能稍稍安静一会吗?哭得这么大声,可是会招来恶狼的。” 一名身姿挺拔的青年骑士看了看这怀中的爪牙婴孩,满脸的苦笑。青年的脸上胡子拉喳,风尘仆仆,身上的衣衫脏乱不堪,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不过,那双眼睛倒还是清澈明亮,稍稍给他添了几分明朗向上的气息。 只是,他怀中这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似乎不怎么买青年的账,依旧自顾自地啼哭着,全然不知自己的啼哭,即将为青年带来的麻烦。 “有孩子的哭声,快!” “他在那,快追!” “别让他跑了!” …… 一阵喧嚣从街头的另一侧传了过来。 “唉!要变天了!” 听着街道另一头越来越近的马蹄声,青年仰面看了看闪电过后又陷入黑暗的天空,感受了到几点雨滴溅落在脸颊,叹息一声,将婴儿小心翼翼地护在宽大的衣襟下,一扬马缰,绝尘而去。他要在暴雨来临之前,找一个躲避的地方。 当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西侧后不久,一队骑士策马来到了青年刚才停步的地方。骑队为首三人,墨骏黑衣青年为首,虬须汉子和白马少年领着近二三十名身着制式皮甲,提弓佩刀的骑士紧随其后。 黑衣青年双目如电,低头看了看青石铺成的地面,随后抬眼向西望去。犀利的眼神,几乎要将整个夜幕刺穿。 “踏风武侯,风浮尘!这次,我看你还能往哪跑!” 黑衣青年低声呢喃着,眼中现出几丝兴奋。 “墨统领,我们追了这厮这么久,却被这场雨坏了大事。雨势一起,这叛逆的踪迹定要被大水冲刷干净。而且这种天气,于我们大队人马行进极为不利。错过这里,我们要想再抓住他,恐怕难上加难了!” 虬须汉子面有忧色,任由大雨在眉眼间流淌。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降下,这一会功夫,青石地面上就已经淌起了水流,将附着的尘泥就被冲刷带走。 “是啊!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玩了这么久,也该结束了。你说呢,霜都统?” 墨统领没有在意虬须汉子的担忧,反倒将目光落到了白马少年的身上。这霜都统怎么看都还是年不及弱冠的少年,竟是一名墨奇王国五阶军职之中仅次于将军、统领的都统,当真是少年英雄。 “两位统领说得有理,霜玉年轻识浅,有幸奉家主之命,辅助两位统领捉拿叛逆。自然一切全凭两位统领决断,两位统领但有所令,霜玉必效鞍马之劳!” 名为霜玉的少年都统微微一笑,谦逊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墨凌就僭越了。林渠统领,这里的地形,你们比较熟悉。烦请您领一路人马,务必设法绕到这叛逆的前面去。本统领和霜玉都统继续从后方追赶。另外,让外围的弟兄们也都动起来,收缩包围圈。是该收网的时候了!” 墨凌面色一肃,将一道道命令发布了下去,将各人的职司也一一说明。 “林渠领命!儿郎们,分出一半,跟我走!” 林渠拱手一礼,随后大手一挥。身后的骑士们便自动分出一队,紧跟其后。这个正值壮年的虬须统领双腿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便扬蹄而走,带着一队骑士,踏出大片的水花,朝着风浮尘离去的方向紧追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霜都统,我们也该启程了!” 目送林渠一行离去之后,墨凌笑着说道。 “如您所愿!” 霜玉朝着林渠等人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神情有些复杂。不过,他很快便回过神来,笑着回道。两人策马疾行,带着剩下的骑士一阵风般地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街道再次恢复了宁静,红枫镇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曾经有这么一队骑士经过过,家家户户房门紧闭,熄灯灭火。只有几家门前绑着的丝带在风雨中猎猎作响。一道剧烈的闪电划过,照亮了整个夜空,也照亮了那些飘飞的丝带,竟是触目惊心的白色。 …… “啊!” 一声惨叫响彻科所米加索山脉东南麓的百木森林,惊起了一大群的飞禽破空而走。这座拥有者墨奇王国最多树种的原始森林曾让其所在的郡以此命名。这座古老的森林,虽然不像它的近邻百兽森林里的魔兽们那样让人心惊胆战,可是生长其中的毒蛇猛兽也足够让寻常的人望而却步。只有熟悉地形,艺高人胆大的猎人们,或者那些悍不畏死的冒险者才敢涉足其中。 不过今天,这种惯例注定要被打破了。 “该死!还是慢了一步,这下有麻烦了!” 将孩子捆绑在胸前,牢牢护着的风浮尘,悄无声息地接连解决掉三名追兵,终于在对付第四个人的时候,暴露了自己的行藏。虽然,他在那个恰巧转过头发现他的武士挥刀之前,便将手中的长剑送进了对方的眉心。只是,那个武士临死前的惨叫,也提醒了他的另一个同伴。 “叛…叛贼!你跑不掉的。还…还不放下武器,束…束手就擒!” 转眼间,一个小队的同伴尽数被诛。这个唯一幸存的小头目的心中此时对眼前的叛贼除了充满恐惧之外,再没有之前预算的那种建功领赏的念头。握着长剑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这家伙实在是太强了,自己的这些兄弟们全都是已经跨入一品武夫,甚至是二品武士级别的武者。可是在这个叛逆的面前,这些品级似乎都成了一种虚设,有如无物。远处传来的此起彼伏的警戒声,让这个小头目心下稍安,只要再坚持一会,自己的同伴就会赶到,只要多等一会。 “抱歉了!要怪,就去责怪命运的捉弄吧!” 风浮尘显然并没有要给小头目等待支援的机会,在小头目做出反应之前,他的长剑再次出手,这一次,他不再给敌人任何出声的机会,锋利的剑刃割开了小头目的咽喉,顺带连他的声带也一起割断了。 “呃!” 小头目双手捧着自己的喉咙,拼命的地想要堵住泉涌而出的血液,想要发出最后的警报来通知同伴,却只能艰难地发出难听而无力的呻吟,缓缓跪伏在地,渐渐没了声息。 割开了小头目的咽喉之后,风浮尘没有停留,跃上临近大树的枝干,展开身法,猿猴般朝着百木森林的深处奔去。刚才那个武士的惨叫,已经暴露了他的位置,这三天来他舍弃马匹制造出的蹄印假象,所赢得的些许时间,也终于耗尽了。 他再强终究也只有一个人,哦,不!当然,还有他手中的小小婴孩。只是这个小婴儿在这种时刻,所起的作用,除了拖累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作用。若不是要分心照顾这个孩子,兴许他早已经逃出生天了。在之前那么多次的暴露之中,有大半都是因为这个孩子在关键的时刻,发出了不该发出的声音。似乎,也不应该这样说,毕竟谁也无法奢求一个刚出世不久的婴儿像一个成年的大人一样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更何况,就算是许多的成年人,也未必能在关键的时刻,控制得了自己的情绪的。 “霜玉都统,你们家的这位客卿的耐力还真是令人吃惊啊!我们从墨京一路追到这偏僻的西北边境,足足两个多月,其中至少有三次是他必死的局面。可是没想到,三次都还是让他走脱了。这是第四次,你说,这一次他还有可能像之前几次那么幸运吗?” 墨凌悠闲地骑在他的黑马上,回头笑着对已经下马的霜玉说道,眼神之中带着某种特别的意味。 霜玉艳羡地看了一眼墨凌胯下的黑马,这可是一匹幻兽云驹,在这样茂密的林地之中,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战马,也无法灵巧的躲避不时会冒出来的枝干。只有能够跟主人心意相通的幻兽才有这样的能力,在密林之中行进得如履平地。而其他的人,即便是身为都统的霜玉,没有幻兽坐骑,也只得徒步而行。 “风浮尘号称踏云武侯,以他六品武侯的修为,有心要甩开那些修为只有一二品的士兵们,还是十分容易的。也就是陛下的御林铁卫,还有我们霜族的霜兰卫能够勉强对他造成威胁。说句丧气的话,若是单独遭遇这位踏云武侯,霜玉恐怕也只能落得个饮恨收场的下场。我们之中,也就同位武侯列的墨统领您,还有林渠统领能够跟他一较高下吧!” 霜玉脸色平静,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墨凌话中的其他含义,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脸上还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容。在霜玉的心中其实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完:“若不是少主的哭声,风浮尘早就不知道已经逃逸到哪里去了。”只是,聪明如他显然知道,这句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索性也就烂在了心里。 墨凌一直注视着这位霜族最年轻的都统的表情,少年都统刚才那抹艳羡的目光被他尽收眼底。这让他不由地有几分得意,幻兽坐骑这种珍稀的物种,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得到的。即便是在总人口超过千万的墨奇王国,幻兽骑士的人数也不会超过千人,那是真正的万里挑一。 这位年轻的霜族都统,纵然拥有惊人的武学天赋,以区区十八之龄,就获得了五品武伯的武爵。可惜的是,他毕竟不是王族墨家的后代,也不是霜族霜兰公爵的嫡系子孙。要获得幻兽坐骑,还是需要遵循惯例,等到升任统领,或者修成武侯之后,去参加幻兽骑士的选拔。而且,这种选拔也只是一次机会,而且是一辈子唯一的机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通过选拔获得幻兽的认可的。 墨凌面色稍缓,宽慰道:“霜都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天赋,成就武侯那也只是时间问题,他日更上一层楼,踏入上三品的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的。再说那风浮尘的修为再强,终究还是个人,这两个多月来,我们这么多的弟兄轮番上阵,都感觉到有些疲惫。他孤身一人,还要照顾一个婴儿,只会比我们更累。这一点,从最近几次他被我们发现的次数越来越多的,留下的痕迹越来越大就可以看出来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休想再跑掉了!这百木森林,必将成为这个叛逆的墓地。” 说到最后,墨凌的眼神迸发出慑人的光芒,灭杀风浮尘的决心坚若磐石。 第二章 狩猎 风浮尘一路狂奔,在行迹暴露,以雷霆手段覆灭掉那一队追兵之后。他就很快察觉到有一队拥有豺狼般嗅觉的追兵就缠上了他,不论他如何施展手段,他们就是死死地吊在他的身后。不过,不知道是顾忌他的恐怖实力,还是在等待与同伴汇合。这队追兵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虽然对他没有直接产生威胁,可是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又让他寝食难安。 有好几次,风浮尘都几乎忍不住要回头将这些讨厌的“苍蝇”直接拍死。可是这些令他作呕的“苍蝇”,似乎跟真的苍蝇一样,总能在危险来临之前的那一刻,停下脚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更糟的是,他还渐渐感觉到,这群苍蝇的数量越来越多了,在这段相对的宁静结束之后,一场暴风雨就即将到来。 高度的紧张,还有两个月来的持续逃亡,让风浮尘的心力急剧消耗。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上一顿,睡上一觉了。若不是怀中的婴孩,还有临走之前那双明眸之中所带的信任和托付。他这位踏风武侯也许早已经真的已经乘风西去了。 看了看怀中已经隐隐有从沉睡中苏醒迹象的婴儿,风浮尘心中一阵叹息。原本你可以享受众人瞩目,万人艳羡的生活,哪怕你这一辈子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可是现在,因为一个无稽之谈,你却不得不跟我一起流亡在外,三餐不继。与母亲分离不说,甚至还有可能承受刀兵之祸。如果这就是你的宿命,那么,孩子,就让我来和你一起承担吧! 风浮尘停下了脚步,靠坐到粗壮的树干上。然后伸出左手的小指,从剑刃上划过。一颗豆大的血珠很快就冒了出来。风浮尘将流血的小指,伸到了婴儿的口中,还在沉睡中的孩子本能地快速允.吸了起来,孩子也已经饿了。 风浮尘看着小嘴一努一努吮吸着自己血液的孩子,眼中充满了慈爱和宠溺。心中暗道:多吃点,只有吃饱了,才能快快长大,才能在暴风雨中求得更多的生机。 等到孩子的嘴巴不再努动,再次沉沉睡去之后,风浮尘这才将小指小心地从孩子口中取了出来,草草地包扎了一下。他的手指上可不仅仅只是一道创口,从逃亡那天开始,这个孩子喝过各种动物的乳汁,而当追兵越来越迫近,风浮尘就没有时间再去张罗乳汁了。在此情形之下,各种动物的血液便成了这个孩子的食物。再到后来,形势紧迫到他连去猎取动物的时间都没有的时候,风浮尘自己的血液就成为了孩子活下去的救命稻草。 喂饱了孩子,风浮尘也从包裹中取出不知道放了几天已经有些变味的生肉,快速地啃食起来。在这种天气之中,肉类的保质期最多一两天。不过现在显然也不是挑剔的时候,即便是武侯也需要通过吃东西来恢复体力。 填饱了肚子,风浮尘并没有继续往前,反而坐定下来,专心恢复起体力来。 “头!这家伙怎么不动了?” 风浮尘不动,一直吊在风浮尘身后的那队追兵也停了下来。一名眼尖的武士,远远便瞧见了端坐在树枝间的风浮尘。凑到头领的身边低声说道。 这群身着墨绿甲胄的追兵的头领是一名大胡子,头盔和浓密的胡子遮掩去他的年龄,裸露在外的双眼,却流露出一股精明彪悍的气息。 “停!” 头领伸手一阻,他身后的队员们齐刷刷地止住了脚步,伏下身体,将身形隐藏了起来。 “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听说国王的御前铁卫和霜兰公爵的卫队追了这个家伙两个多月了。不过,说起来这些京里来的老爷兵真是没用,追了这么久都抓不住他。我们小队一出马,立刻就发现他的踪迹,看来,这个功劳注定是我们的了。我可听说这次上头给的赏金可不低啊,足足有三千金币啊。啧啧,若是我们将他擒住,我们这辈子就吃喝不愁!到时候,再娶上一个丰.臀美胸的美娇.娘,这才叫过日子啊。” 那个眼尖的武士紧盯着风浮尘,眼中流露出一种狂热,那是对赏金的一种渴望和贪婪。 “少给老子发白日梦!瘦猴,老子可警告你!你要是不想活了大可自己冲上去送死,别拖累兄弟们!这叛贼早知道我们的存在,现在突然停滞不走了,谁知道是不是设下了什么陷阱在等着我们。就算没有陷阱,连御前铁卫和霜兰卫的高手都擒杀不了的叛逆,岂是我们这些边军斥候能够对付的。收起你那点没有出息的欲望,如果连命都没了,再多的钱有什么用?别忘了之前那些弟兄们的教训!” 大胡子头领一巴掌将那个叫做瘦猴的武士的头按了下来,眼中流露出几分慎重。据说很多高手对于带有敌意的注视是感受得到的。这个大胡子头领的名字叫做朱获,本是这百木森林附近村落猎户出身,后来从了军,成为墨奇王国西北军团的一名斥候队长。这次追击叛贼的任务,他的斥候小队,便是被上头特别指派的人选之一。 而他们这支斥候小队也没让上头失望,这些天来,除了那些被风浮尘偶然遭遇干掉的倒霉同伴们之外,最先发现风浮尘踪迹大多也是他们这支斥候小队。身为一名合格的斥候队长,朱获也懂得如何保全自己和手下们的性命。斥候的职责从来都是查探和传递消息,而不是战斗。所以,他们尽管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发现了风浮尘的痕迹,却从来没有做出任何挑衅和过激的行为,只是暗中将消息不断地发送到附近的同伴手中。 “给附近的弟兄们发出警告。在那些京城来的大爷们来到来之前不要轻举妄动,点子很硬,不是我们啃得下来的!”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再次暗自提醒自己,战斗从来不是斥候的职责之后,朱获按捺住那并不强烈的擒敌立功的欲望,给同伴们下达了命令。 之前那些同伴们的惨状历历在目,朱获斥候小队的队员们倒也没有太多的犹豫。接到命令的队员们立刻动了起来,朝外围掠去,用他们特殊的方式,通知附近其他的友军。 朱获小队的命令传出去之后,在附近的其他追兵们很快就来到朱获小队所在地方。来得最快的,是跟朱获小队一样的斥候队伍,他们的甲胄上的纹章跟朱获他们一样,都是一颗巨大的古树,这是西北军团的标志,也是百木郡总督林家的图腾。能够做斥候队长的人,头脑都还算冷静,在发现风浮尘之后,大多也做出跟朱获一样的决定。即便有一两个头脑发热的斥候小队,在之前那么多同伴血的教训之下,也都暂时忍住了冲动。 在西北军团的十几支斥候小队全都汇集到附近之后,朱获他们口中的“京城来的大爷们”终于姗姗来迟。 依旧一袭黑衣的墨凌骑着黑色的云驹,走在最前方,他的身侧跟着朱获熟知的林渠统领。在他们的身后是一队黑甲黑衣的武士,宽大的黑色披风上的王族暗金色五芒星图腾彰显着他们的身份,墨兰奇王家的御前铁卫。而那位喜欢穿着白衣的少年都统和他的手下却是不见踪影。 见到自己的主官到来,朱获和其他斥候小队的队长跃下了大树,拱手向两位统领行礼。 “朱队长,可有什么发现?” 这几天朱获的表现,在林渠的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已经记住了这位大胡子斥候队长。 “禀大人,我们一路跟着那个叛逆,就在刚才,我们终于确定了他具体的位置!那人就停在远方离这里六百米远的树上。” 被林渠准确地叫出名字,朱获一阵激动,赶忙上前一步,在同僚艳羡的目光中,恭声回答道。能够让一位统领印象深刻,看来这位大胡子斥候队长离升迁不远了。 “哦?他停下来了?” 听完朱获的汇报,林渠眼睛一亮,然后将目光看向了身旁这位骑在幻兽云驹上的青年统领脸上。这位青年统领,虽然在职衔上只是御前铁卫的副统领,可是论地位却还要比他这位正牌的边军统领要高上一筹。 “兴许他也累了,又或者他已经不想再逃了。不过,这对我们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们的任务是将他擒拿或击杀。他既然不逃了,那不是正合我们的心意么!你们辛苦了,是我作为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我们御前铁卫吧!” 墨凌的脸上难得现出一抹温和的微笑说道。搜索敌人,这群边军的斥候或许有几把刷子,可要说真正的战斗,墨凌信任的还是自己的部下。 “既然墨统领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接令!” 林渠捋了捋胡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自从这风浮尘踏入百木郡那一刻起,他们西北军团已经损失了不少弟兄了。知道一些内幕的他知道,这件事情本身对于西北军团来说并没有太多的好处。 “是!” 听到不需要自己等人参加战斗,朱获松了一口气。伸手一招,他的那些小队的成员立刻撤了下来。军令如山,其他小队的人自然也不会多做停留,哪怕那些有心想要建功领赏的小队,在御前铁卫到来之后,也已经熄了那份心思。 西北军团的斥候小队很快退出了这片区域,只是他们并没有离开太远,因为他们的统领林渠,还陪在墨凌的身侧,主官既然未走,他们这些做下属的也没有离开的道理。 墨凌抬眼穿过林立的古树,所注视的正是风浮尘所在的那个方位。而正在此刻,风浮尘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目光,睁开了双眼。两人的脸上几乎同时露出了一丝微笑,异口同声地自语道:“是时候了!” 第三章 狭路相逢 墨凌提缰按鞍,朝身后挥了挥手。黑衣黑甲的御林铁卫便像一群幽灵,成扇形朝着风浮尘所围了过去。 “墨统领,这风浮尘会否设下什么陷阱在等着我们?” 林渠统领终究年岁稍长,比墨凌多了几分保守。 “林统领多虑了,论到陷阱,你们西北军团常年在山林活动应该更加清楚。要想设下有杀伤力的陷阱,必须要有足够的时间。我们的斥候就一直紧紧跟着他,他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再说,即便是陷阱密布,我的这些儿郎们也会降它们踏得粉碎,让那叛逆枭首!” 墨凌的脸上流露出强大的自信,这就是国王卫队御林铁卫的气魄。 林渠受到墨凌的感染,略为压抑的心情也舒展开来,是啊!对方也只是一名身心俱疲的武侯而已,再强能够强得过两名武侯以及诸位御林铁卫高手去? 而此刻,在那位身心俱疲的武侯的眼中,却似乎没有半点与疲倦相关的神色。风浮尘察觉到了森林中气氛的转变,微微一笑,忽然将还剑入鞘,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然而,令人觉得诡异的是,这玉笛却并没有出任何的声音。整座森林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连轻拂而过的风声,都能听得到。 “嗯?” 在风浮尘吹起玉笛的瞬间,墨凌和林渠顿时觉察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齐齐一变。墨凌身下的云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打起响鼻,前蹄开始不断地刨起地来。 “林统领也感觉到了?” “是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从刚才开始,气氛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林渠的眉头微皱,到达他们这个境界的武者,对周围环境变化的感知是十分敏锐的。而刚才这种气氛的转变,在他的经验之中,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墨云告诉我,她听到一种驱使的声音。” 墨凌已经恢复了冷静,脸色却带上了几分凝重。 “驱使的声音?” 林渠知道幻兽有着比人类更为灵敏的知觉,只是却有些难以理解这个词的含义。 “林统领不要忘了,这位踏风武侯师出何门?” 对于风浮尘的情况,墨凌显然要更加清楚一些。 “您是说…” 林渠闻言,脸上顿时有了几分震撼。似乎在风浮尘身后的师门是连他这位西北军团统领,一方武侯都有些忌讳。 墨凌微微点头,面沉如水:“走吧!我们也过去看看。我竟也忘记了,在这种山林之中,对于他们这一脉的武者来说有多么有利。” “啊!” 在他们刚要踏出脚步的那一刻,一阵惨叫声从不远处响了起来。紧接着,一阵阵野兽的嘶吼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走!” 墨凌一提马缰,墨云便撒开了四蹄,朝着树林里直冲了过去。林渠也不停留,展开身法追了上去,竟是徒步紧紧地跟在墨凌的身侧,不落半分。 “嘶!~” 两位统领刚往前冲没多久,一条手臂粗细的斑斓蟒蛇便露出尖牙,吐着信子朝他们撕咬过去。 “着!” 林渠立即冲上前,宽大的手掌一把捏住了那蛇的七寸,手指微微发力,便将原本正要从毒牙中喷吐毒液的蛇头生生拧断,随手丢在了地上。蛇身兀自扭动。 “嘶!~嘶!~” 一条蛇的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刚刚开始。一阵阵令人发怵的蛇嘶声再次响起,这次来的可不只是一条蛇了,而是密密麻麻的蛇群。群蛇攀附在地上,树的枝干上,全都弓起了身子,将它们呈三角形的头对准了墨凌两人。 “嗬!” 林渠怒吼一声,双目之中精光爆闪,双手连施,掌影重重,率先迎向了弹射而来的群蛇。那些蟒蛇根本连喷涂毒液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林渠的双手扭断了脖子。林渠只是朝着周围转了一个圈回来,那些蛇便像是落叶一般,纷纷脱离的树木的枝干,掉落在地上,翻滚抽搐。空气之中很快便弥漫起了阵阵恶臭,群蛇的毒液虽然没来得及喷涂而出,可也已经流溢出来了。 而林渠依旧气定神闲,似乎搞定这群蟒蛇根本不会消耗他太多的力气。这就是武侯的风范,这些对普通人极为致命的毒蛇群,在他的面前,连让他皱眉的资格都没有。当然,蛇毒的恶臭除外。 墨凌便被这种恶臭熏得眉头直皱,骑着墨云飞一般地离开了这里。林渠虽然也觉得有些不适,不过倒没有墨凌这样的表现。他笑了笑:毕竟是京里来的老爷,只是这种气味就难以忍受了。不过这蛇毒还真的是臭。 才离开蛇群,墨凌两人便被隐藏在林荫之间的一双双碧绿的眼睛盯上了。 “刚才是蛇,现在便是狼了吗?‘唤兽笛’还真是玄妙,这恐怕是将这片森林里的狼全给招来了吧!” 面对阴森森的狼群,墨凌脸色不变,笑着说道。就连他座下的墨云也丝毫没有恐惧的意思。 “希律律!” 感受到狼群挑衅的目光,墨云忽然扬起前蹄,嘶吼了起来。作为智慧更在魔兽之上的幻兽,墨云自然拥有幻兽的尊严和骄傲,无法容忍,这些甚至还不是魔兽的狼群,在她面前张牙舞爪。 听到墨云的嘶叫声,狼群的气焰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一阵压力。只是片刻之后,它们便再次踏步上前,露出尖利雪白的牙齿,唾液顺着牙齿的缝隙嘀嗒嘀嗒流了下来,就连它们的眼睛都开始渐渐变红起来。 “哦?竟然连墨云的吼叫都无法吓阻它们。‘唤兽笛’的驱使之力已经强大到足以让它们无视丛林法则的地步了吗?不愧是踏风武侯呢。” 墨凌喃喃自语,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喜意。 “林渠统领,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可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与这些狼狗纠缠上呢。那位踏风武侯只怕已经等得着急了呢!” “没问题!墨统领只管去擒拿叛逆,这些畜生就交给我来处理吧,待我为统领开出一条路来!” 林渠将腰间的长刀拔了出来,埋头扎进狼群之中,刀光所过之处,狼群一片呜咽痛吼,狼尸翻飞。 “驾!” 趁林渠用长刀在狼群中劈出一条空当的间隙,墨凌策马一跃冲过了狼群的包围,直冲风浮尘的所在。这一路上过来,墨凌也发现了几具御林铁卫士的尸体。这些卫士的死状凄惨,显是被野兽群杀死的。而更多的是各种猛兽的尸体,豺狼虎豹应有尽有,各种凶猛的野兽竟似约好般,齐聚此地,平时那些互相竞争的森林王者,竟然成了携手合作的同伴,“唤兽笛”果然是神乎其技,威力无匹。 “真是废物!竟然连一群野兽都抵不住!” 面对这些同伴的死亡,墨凌眼神冷峻,丝毫没有同情。对他来说,身为御林铁卫的一员,如果连自己都活不下来,又怎么去保卫王室的安全。肉弱强食这种丛林法则,在御林铁卫之中同样也体现地淋漓尽致。 越往前行,御林铁卫士的尸体发现地越多,直到遇到那些还在殊死跟猛兽群搏斗的御林铁卫士之时,墨凌才停下了脚步。 “大人来了!” 一名战斗中的御林铁卫士注意到了墨凌的到来,立即兴奋地高声喊了起来。手下的动作也有力了几分,瞬间将长剑扎进了身前的那头黑纹猛虎怒吼时张开的血口之中。其他的御林铁卫士听到同伴的高呼,也是士气大振,纷纷将眼前的猛兽斩杀,聚集到了墨凌的身边。 “大人,那人在树上!” 一名御林铁卫士指着他们所在不远处的古树的粗枝上,一身灰衣的风浮尘正横持玉笛,端坐其上,怀中护着一名婴儿。 从进入这里的那一刻开始,墨凌的眼神就已经牢牢锁定了风浮尘,眼中充满着惊喜、敬佩、怜悯、悲哀、轻蔑等等复杂的情绪。 “踏风武侯!” 墨凌口中轻轻吐出四个字,道明了风浮尘的身份。 风浮尘收起了玉笛,平静地看着墨骏黑衣的墨凌,微微一笑:“墨云武侯!久违了!” 风浮尘并没有官职在身,为了表示双方平等的对话,所以两人都选择用对方的武爵来彼此称呼。 “的确是久违了!你我同列‘风霜云雪’之列。其他两位我都有幸照过面了,唯独你踏云武侯,我到今天才有幸见着。只是没想到,你我所处的位置会这般尴尬!” 面对这位与自己齐名的青年武侯,墨凌倒也保持着几分敬意。 “这同样也出乎我的意料! 面对墨凌,风浮尘的脸色也有几分凝重。人的名,树的影。这位墨云武侯,正如他的名号一般,表面沉静,就像是天空中的墨云一般,内里却隐藏着风暴雷霆,随时会倾倒出来。 “束手就擒!我可以答应不伤你的性命。” 对待任务,向来认真严苛的墨凌竟然给了风浮尘一个选择的机会。 “可我在乎的从来都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 墨凌的好意,风浮尘似乎并没有要接受的意思。 “这样看来,你我之间是免不了一战了!?” “你我的战斗,早在我选择离开墨京之时就已经开始了,不是吗?” “……” 两人的语气平静,可是话中暗藏的机锋却丝毫不弱于任何的刀兵。两名实力相近的强者对决,心境、情绪这类精神层面的因素,往往比武技和力量的修为更加能够起到决定因素。两人从一见面开始,战斗便已经开始了。而在彼此的对话之间,一直没有出现的霜玉,率领着一队霜兰卫已经从另一个方向围了过来,身着白色甲胄的霜兰卫就像是一层霜雪,将风浮尘的去路阻断了。 “既然如此,那便战吧。只要你能战胜我,我就任你离去!” 墨凌忽然注意到场中的变化,忽然笑着说道。 墨凌注意到的事情,风浮尘自然也察觉到了。见到昔日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风浮尘的眼中闪过几丝复杂的神色。可是看了看怀中的婴儿,风浮尘的眼中再次充满了坚定。不管怎么样,要保住孩子。 “好!” 风浮尘很清楚墨凌故意给他一个求生的机会,就是为了削弱他死战的意志。可是为了这个孩子,他不得不跳进这明晃晃的陷阱。 “嗤!~”“锵!” 风浮尘将长剑慢慢从剑鞘中拖了出来,居高临下,剑尖遥指墨凌,一股萧瑟肃杀的气息顿时从他的身上传了出来。剑身和剑鞘的摩擦产生的噪声,听在御林铁卫和霜兰卫的耳中,使得他们一阵心烦意乱。就是墨凌,也不禁微微皱眉。 “叱!” 墨凌伸手从马鞍上一捞,一柄黑色的长矛已经握在手中。墨云感受到主人的心意,慢慢动了起来,三步、五步,墨云的速度瞬间提了上来,带着墨凌朝着风浮尘冲刺了过去。 “杀!” 面对冲锋而来的一人一骑,风浮尘的眼神冷了下来,脚步一蹬,整个人搏空而起,像苍鹰一般,扑向了它迎面而来的猎物。 …… 第四章 少年猎人 极武大陆,喀什米加索山脉西麓。 这里一片延绵的森林名为耶神索拉森林,常有猛兽出没,还有人传言曾在这片森林之中遭遇过魔兽。所以寻常人家并不敢太过接近。 可是此间,却有一少年静静地潜伏在枝繁叶茂的古树之间,手上挽着一张做工粗糙的猎弓,口中衔着一把匕首,神情凝重地盯着林间的空地。少年姓风名流,是附近齐乌斯村的孩子,不过看着架势,年纪轻轻的他也是一名猎人了。 他的目标是一头肥.臀硕耳,眼睛发红的黑皮野猪。那野猪口中亮着两颗雪白森森锋锐无比的尖长獠牙,努着鼻子到处乱嗅,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嘿…蠢猪!受死吧!” 风流嘴巴一弯,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然后弯弓搭箭,轻松地将弓弦拉成一个满月,眼睛微眯,锁定了了黑皮野猪硕大的猪头。 “嚯嚯!” 黑皮野猪的视力似乎并不太好,竟是没有注意到在它的脑袋之上已经有一支“死神的请帖”已经瞄上了它,兀自烦躁地哼哼着。 “去!” 风流轻叱一声,手中的猎弓崩地发出一声轻响。随即一道寒星夺弓而出,直直没入了黑皮野猪的脖颈之中。 “嗷咦!” 黑皮野猪惨叫一声,猛地晃了晃,应声倒地。四肢抽动了几下之后,便没了动静,想是被这风流一箭夺命,呜呼哀哉了。 眼见猎物倒地,风流伸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吹,一阵刺耳的尖哨破空响起。随后便见苍穹之中,一道黑点由小及大,瞬间朝着黑皮野猪俯冲了下来。竟是一头毛羽黑中带银,体形巨大的苍鹰。 “银羽!将它送回家去!” 风流露出身形,挥了挥手,这头苍鹰便抓起黑皮野猪扶摇而上,破空去了。 “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加上这头黑皮野猪,已经有三头大型的猎物入手了,足够我和银羽吃上好几天的了!今天市集,我还约了艾尼斯这家伙,就先到这,且回去再说。” 风流打定主意,将猎弓往身上一背便往银羽飞离的方向奔去,他也不下树,就在树丛之间,如履平地般快速地跳跃飞进,灵活地有如一只猿猴。行将不久,便来到一口水潭旁,这口潭水碧幽清澈,占地不小。在阳光下,微波粼粼,一派静宁安谧的景象。风流见猎心喜,三两下便除去了衣衫,扑通一声径直钻入了水潭之中,溅起漫天水花,似是故意要打破这般宁静。 在水里扑腾许久,风流才钻出水面,洗去了一身汗浆,顿感浑身舒爽无比。看着泛起阵阵涟漪的水潭,过去种种浮上心头,风流脸上出现几分怀念的神色,喃喃道: “父亲!这口潭水是您当初发现的,如今您已经不在了,可这水潭却还兀自澄净安宁。流儿多么希望您此刻还在这里,陪流儿一起嬉水玩耍。” 碧波潭边,柔光之下,是哪个孤独少年,在缅想逝去的温馨。 “唳!” 银羽似乎感觉到了少年的思念,去而复返,直接坠空而下,一头扎进了水潭之中。双翅一挥,溅起数丈水花,将潭边的风流溅湿了一身。 “银羽,你这个家伙真的是只鹰吗?” 见银羽在水潭之中故意扑腾翅膀,将整个谭面搅得波涛汹涌。流儿苦笑连连。 “我倒是忘了,你这家伙本就是在这水潭之中出现的,这里也算是你的家了。父亲,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当初留给我的那颗黑卵,如今竟孵化成了一头怪鹰了。” 银羽见风流说他是怪鹰,竟也似听懂了一般,呱呱乱叫,将水花都朝着流儿泼去。流儿毫不示弱,予以还击。一人一鹰,竟是嬉闹地无比融洽。 “好了!好了!别闹了,今天是村子里的市集,我跟艾尼斯这家伙约好要一起去逛逛。顺便将这些天的狩猎的成果卖掉,换些粮食果蔬来,天天吃那些糙肉,我都快腻死了!你要是想换换口味,就老实一点!” 风流爬上岸将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拍了拍银羽的头,笑着说道。 银羽身长超过三米,站立的时候,也快接近两米高了。风流不过一米五的个子,这个动作做起来多少有些滑稽。 不过,银羽却似乎是很享受,它低着头,任由自己的脑袋在流儿的手中摩挲,舒服地叫了一声,然后振翅一拍,搏空而去。它的身形较一般的鹰类都要大得多,所以为免吓到众人,银羽的存在,除了与他相熟的几人之外,风流并未让村子里的人知道。 回到离水潭不远的木屋之中,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稍稍准备了一下,风流便挟着两捆动物的毛皮,朝村子走去。 村子离风流所居的木屋不远,名为齐乌斯村,是美索沃达王国阿奇那亚城下属村镇,由于位置偏远,村子算不上富裕。村人大多靠山吃山,以耕种狩猎为生,民风倒也算淳朴。由于大陆上尚武之风浓厚,所以村人闲暇之时也俱会练粗浅的拳脚,上阵杀敌或许力有不逮,不过强身健体倒也足够了。 “风流!在这!快来!” 风流刚行至村口,一个留着短发的少女便瞧见了他,挥手朝他示意。在她的身旁,还有两名年纪相仿的少年,一个文质彬彬,一个脸上带着几分懒洋洋的笑意。 “塞恩斯兄妹怎么也在,艾尼斯这家伙搞什么鬼?” 风流心里嘀咕,脚步却也不慢,赶上几步,便与三人汇合在一起。 “喂!你小子到底干嘛去了?明明约好的正午时分,现在都过了一刻钟了。你未免也太没有时间观念了吧?” 风流还未来得及说话,短发少女便开始叉着腰,数落起他来了。 “额,英勇的芙娜小姐,我记得我约的只有艾尼斯吧?” “谁管你约的是谁,本小姐只知道在这里白白等了你一刻多钟!那就是你的不对,你这人怎么这样,自己约人迟到,不承认错误也就罢了,竟然还好意思说别人……” 眼见芙娜越说越有劲,风流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那个笑容可掬的少年。因为风流知道,除了芙娜的父母之外,也就只有她的这位堂兄才能制住这位不喜欢别人称呼她美丽,反而喜欢“英勇”的芙娜小姐。 “芙娜!别胡闹!我们本来就是不速之客,只是多等了片刻,你就放过风流吧!” “可是,罗纳!这家伙实在太气人了!明明自己迟到,还有脸理直气壮的!” 芙娜虽然住了嘴,可是终有些不太服气,气鼓鼓地说道。 “哈哈!芙娜说的也没错!臭小子,你跑哪去了?平时你不是最守时的么,现在竟要我们英勇的芙娜小姐来数落你,你未免也太逊色了吧!” 那个文质彬彬,已经隐隐有一介学者风范的少年开口说道。他便是艾尼斯,风流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也是风流今天真正约好的人。 “早上起得早了些,做完例行功课,闲着无事,便进山走了一遭。” 风流笑着回道,也算是解释了一番。 “原来是进山了,难怪说呢!你可有猎到什么有趣好玩的东西?” 芙娜恍然大悟,倒也没再纠缠风流迟到的事,反而关心起风流进山的收获来。在村子里,能够进山的只有猎队的人,像他们这样年纪的少年,基本是不能进山的,而风流却是唯一的例外。 “山里能有什么好玩的!除了些畜生,就是扁毛畜生。我也就打了些野狗,野兔,还有一头黑皮野猪,那家伙笨得,啧啧…你说算不算有趣好玩?” 风流笑着对芙娜说道,并不觉得狩猎有多么大的乐趣。 “当然有趣了!可惜,我父亲不让我进山,要不然我猎的东西,一定比你强!” 芙娜有些羡慕地说道,眼里对大山充满了憧憬。 四人结伴,一路且谈且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村落中间地带。这里平常用来人畜行走的通道,已经被赶集的人们堵得水泄不通了。除了原本就是开门做贸易营生的店铺之外,不少村民也想风流一样,取了些自家富余的东西,到集市上贩卖些钱财,然后去购买自己所需之物。在这偏僻的大山之间,每一个村子的市集热闹非常,不仅是本村子的人会来凑热闹,就连邻村的村民们有时候也会有不少人来凑热闹的。 “风流来了?!今天又带来什么好东西来了?” 风流是市集的常客,经常会在这售卖些野兽的毛皮、骨齿等物,所以在市集当中也认识不少人。反倒是艾尼斯和塞恩斯兄妹这些原本就住在村子里的人,有些无人问津。 “是啊!这些天,又猎了些畜生,余下点毛皮,所以到市集来看看,能不能换些粉面粮食,也好换换口味。” “风流啊!下次帮我打些兔肉来,好些天没吃过了,有点馋了,我用这些交换!” “好叻!回头我就帮你去猎!” 遇上熟人,风流俱是一一寒暄回答,直让塞恩斯兄妹有些目瞪口呆。 在他们的印象中,风流一家自搬来时就住在村外树林的木屋里,与村人少有来往,性子似乎颇为孤僻。对于风流那位已逝的父亲,他们更是半点印象也无。全然没想到,风流竟会与村人如此熟络,甚至还有不少邻村的乡亲,也与他十分熟悉的样子。 若不是他们兄妹今日一时兴起,想要逛逛市集,又在路上巧遇艾尼斯,根本就不知道,原来风流还有这么一面。 “喂!没想到,你这个‘外来者’,在村子里混得还不错么?!” 芙娜性子爽直,近如男孩,说话便也有些口无遮拦,率性而言。‘外来者’一词,在美索沃达王国的词汇之中并不算的什么好词。当初,风流一家新来,便也有不少不能接受的村人曾这般轻蔑地称呼过他们。 “芙娜!怎么这么没礼貌,风流从小在这里生长,自当属于我们齐乌斯村的一员!哪里算什么‘外来者’!还不向风流道歉!” 罗纳见妹妹当着人家的面口不择言,不由有些尴尬,连忙喝止,生怕因此惹恼了风流,扫了大家的兴致。芙娜话一出口,也顿知所言不妥,只是她性子要强,一时却也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不必如此!芙娜性子直爽,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似是看出芙娜的尴尬,风流笑笑说道,倒真的丝毫不以为意。风流的话才说完,塞恩斯兄妹尚未来得及松口气,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已然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这话说的正是!你和你那死鬼父亲本就是‘外来者’,事实如此,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第五章 恶意戏谑 闻得这人的声音,风流原本还算不错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可以容忍芙娜无心的玩笑之言,却无法接受这人的恶意讽刺,尤其来人的话还涉及他那已经亡故的父亲。 “博贝特?萨卜儿,又是你?!” 风流尚待出声,芙娜已经先行道出了来人的姓名,从她那有些吊高的语气来看,这位博贝特?萨卜儿并不讨她的欢喜。 “正是博贝特大爷!齐乌斯村实在太小了,走到哪里都能见到芙娜妹子你,这难道不正说明你我的缘分不浅吗?你觉得呢?” 这博贝特人高马大,年岁虽并不比风流等人大多少,可是身材却稳稳地压住村子里任何一个同龄人。站在一群人之中,颇有鹤立鸡群之感。尤其是在他身后那些不断吹嘘叫好的同伴映衬下,更显得英武不凡。只是,可惜的是,芙娜的眼中,对博贝特的非但没有任何欣赏之意,反而有几分不耐。她冷冷说道: “你也说村子小了,关缘分什么事情?!” “你…呦!原来艾尼斯也在这啊,哈金医生还好么?当初他帮我治好了腿伤,我还一直没有机会亲自谢谢他呢!” 博贝特在芙娜那里碰了个不大不小的钉子,脸上多少有些尴尬,见艾尼斯也站在一侧,笑容一绽,转移了话题。提到腿伤的时候,博贝特还刻意看了风流一眼,眼神之间,颇有几分怨气。 “我父亲很好,你有心了!” 艾尼斯对他并不热情,他深知风流和博贝特素有过节。博贝特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孙子,老村长哈里西?萨卜儿一向对他极为宠溺,护短,所以言行之间,颇为跋扈,而且自我感觉良好,隐隐有以村子里的孩子王自居的感觉。而风流一向独来独往,同龄人之中,除了艾尼斯跟他较为熟络,便也只有这的塞恩斯兄妹还能说得上两句话。两人互看不顺眼久矣!当初博贝特这腿伤,便是拜风流所赐。 “我们走!” 风流实在不想跟博贝特等人多费唇舌,提着兽皮往就要离去。 “慢着!我们老大话还没说完,你就想走了?难道我们的‘外来者’,甚至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 见风流要走,博贝特的‘随从’之中走出来一少年,伸手拦住了风流。这少年生得也是五大三粗,虽然比不上博贝特高大,却也是结实异常。正是村里铁匠的儿子,伊萨德?鲁门。 伊萨德?鲁门一说完,与他一起的几个少年便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充满着嘲讽和得意。 “你们也该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了!” 众人的嘲笑让艾尼斯微微皱眉,不由说道。 “艾尼斯!这不关你的事情,你最好少管!” 伊萨德瞪了艾尼斯一眼,挥了挥自己的拳头,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你们嚣张什么?你们五个人,我们这边也有四个人,难道还怕你们不成?有种亮出招子来,别这般阴阳怪气的,让人看了恶心!” 这却是芙娜发威了,她就像一只母豹子,面对向她挑衅的敌人,张牙舞爪地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嘿!你们都干什么呢,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 博贝特见芙娜竟然立场分明地站到了风流那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不过,他却也没有直接发作,眼见风流手中的兽皮,心中一动,笑道: “我们听说风流擅长打猎,时常拿些兽皮到市集售卖,我等兄弟正想做身皮装,所以就想来找风流商量商量,看能不能买上几张来!我们可不是来闹事的,我们是来做买卖的!” “对!我们是来做买卖的!” 伊萨德等人虽然不知道博贝特打的什么主意,可是什么时候该出声附和,他们还是知道的。 “你当我是傻子么,你们除了不学无术,还能做什么买卖?!” 芙娜鄙夷得笑道,对于这些人平日里的行径,她显然也是极不以为然。 “芙娜妹子这话就不对了,我们虽然平时是不羁了一点,但是哪个少年不轻狂一点呢。我们确实是来做买卖的,我们听说风流时常会猎些动物的毛皮来卖,我们正好有所需要,这才前来,刚才确实是我们失言了。还望风流你不要见怪,将这些兽皮匀一些给我们!” 博贝特的脸上竟是出奇地和颜悦色,言语之间也还退让了一步,自承不是。 “我的兽皮本就是售卖之物,你既肯出钱,我自然没有不卖的道理!” 风流见博贝特退让,心中疑惑,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却也不便表现地太过小器。其实从内心来讲,若非博贝特总爱寻衅挑事,他倒也没有刻意与博贝特过不去的心思。 “这便太好了!你们还不快去帮接着!” 博贝特大喜,招呼伊萨德等人上前,去接风流手中的兽皮。伊萨德等人,竟也如仆从一般,听他吩咐行事。 风流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是众目睽睽,倒也不虞博贝特耍赖。便也没有犹豫,将手中十张用皮筋扎好的兽皮交给了伊萨德众人。 博贝特见状,脸上笑容更盛,他伸手去取钱袋,眼睛却暗暗对伊萨德使了个眼色。 伊萨德一见博贝特的眼神,当即心下领会。眼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猛然伸出手指在嘴边,吹了一声尖锐的口哨,然后拔腿就跑。 “跑!” 那些与他相熟的少年,俱是厮混长久的同伴,自然也心领神会。立即撒腿就朝着四面八方跑去,同时也夹带走了风流的兽皮。 “嘿!‘外来者’,你的兽皮,博贝特大爷收下。多谢了!” 在伊萨德他们窜逃的同时,博贝特也早已迈开脚步,跑出了老远。他回过身来,嚣张大笑道。 “你们这些混蛋!!” 风流脸色阴沉,心中恚怒不已。也懒得多说话,抬脚便朝着伊萨德追去,兽皮正是在这个铁匠之子的手上。 “卑鄙!” 芙娜见博贝特竟然强骗风流的兽皮,立即义愤填膺,娇喝一声,也帮着风流追了上去。艾尼斯和罗纳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也加入了追逐的行列。 整个市场顿时一阵鸡飞狗跳,九名少年,你追我赶,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也不知撞翻了多少东西,惹起了一片惊呼和叫骂。倒霉的摊主看清是博贝特带的头,便也只好闷闷地自认倒霉,只在心中暗骂萨卜儿村长的孙子顽劣。碍于老村长的面子和他那出了名的护短脾性,旁观的村人虽众,倒也没有人敢仗义执言,更不用说出手制止。 且不管村人有什么看法,风流却是紧追着伊萨德,这个铁匠之子,虽然身体强健。可是速度和灵活却是不足,只是过了片刻,风流便已经迎头赶上,就要去抢回自己的兽皮。 “接着!” 眼见风流逼近,伊萨德诡秘一笑,随即将兽皮朝着附近的伙伴投掷了过去。那个同伴接住之后,朝风流挑衅一笑,继续拔腿狂奔。风流心系兽皮,一时之间,竟被博贝特等人耍得团团转,好不狼狈。艾尼斯、芙娜三人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博贝特的同伴们同样也提防着他们,但凡有谁靠近,就会将兽皮丢给同伴,让他们无计可施。 “这样不行!必须一个盯死一个,兽皮才有机会拿回来!要不然,我们只会被他们当猴耍。” 艾尼斯一把拉住正准备冲向下个目标的风流,这般说道。他已经看明白了,博贝特众人占尽主动,也不离去,其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逗耍风流,看他出洋相。 “可我们才四个人,那多出一个人怎么办?” 芙娜知道比人数,自己这边还是少了一个,并不能做到盯死每一个人。艾尼斯却不说话,只是微笑看着风流。经过刚才一阵,风流被愤怒蒙蔽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那些竟也停下,兀自不走的少年们,冷然笑道: “你们只管帮我盯好一人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没问题!一对一,我们绝不会输给他们!” 罗纳目光从那些少年身上扫过,似乎在选择自己的目标。 “什么不会输,我们是绝对会压制他们!动手吧!” 芙娜满眼的兴奋,对她来说,这可比逛市集有趣多了。 “拜托了!” 风流嘱托一番,身形一闪,朝着最近的那人扑出,那人见风流朝自己冲来,匆忙将兽皮丢给了博贝特,拔腿就跑。风流这时却不再去追兽皮,而是直接迎面朝着那名少年扑去,随即一击老拳就往那人的脸上招呼。那人没料到风流竟然不去追他的兽皮,反而朝他挥拳,心中一慌,竟然忘了闪避,直接就被风流一拳击打在了脸上。 风流毕竟非比寻常少年,平日里在山林里巡猎,一身力气远比这些同龄人大得多,这一拳下去,立即打得那少年头昏脑胀,跌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这还是风流留手后的结果。 “臭小子?你敢动我的人?!” 见自己的伙伴挨揍,博贝特的脸上就像被扇了一个耳光一样,羞怒异常,瞪着风流的双眼几欲喷出火来。 “我不仅敢动你的人,就连你,我一样照打!” 风流迎着博贝特的眼神,寸步不让,眼中异光闪烁,显得这句话特别认真。 博贝特被风流黑幽幽的眼神看得一愣,不过随即冷冷一笑。偏头示意自己的伙伴,他余下的三名同伴便钻进了人群之中,哪里人多往哪里钻。而他自己却爬上了一个高架,俯视四周,手中抓着风流的兽皮,随时准备抛掷出去。博贝特轻蔑地伸出一只手指,挑衅地勾了勾。 “‘外来者’,别光顾着瞪眼,有种就爬上来呀!博贝特大爷在等着你呢!” 第六章 骑队 博贝特的那些伙伴,也有样学样,攀上市集两旁的高架,与博贝特遥相呼应,居高临下地看着风流四人。 艾尼斯身体孱弱,平日里疏于锻炼,经过一段追逐,已经气喘吁吁,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罗纳面色犹豫,拉住了跃跃欲试的妹妹,芙娜终究是个女孩,追逐玩闹已经没有‘淑女’的风度,再攀墙爬高,危险不说。只怕回去非得挨家里大人的骂不可。虽然对博贝特等人的行为有些义愤,不过,他们与风流毕竟没有深交,所以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跟着那些人爬上高架的动作。 “哥!你拉我干什么,看我将这些臭小子给抓下来!” 对于兄长的组织,芙娜显得异常不解,想要甩开他的手,去追那些少年们。只是罗纳抓得极紧,她怎么都甩不开。 罗纳面带苦笑,可是手依旧紧紧抓着正义感过剩的妹妹,却不说话。只是歉然得看了风流易一眼。 风流会意,也不以为意。阻止了勉强想要去爬高架的艾尼斯。俯身捡起了一把石子,眼神锁定了博贝特,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博贝特看到风流的举动,不由一哂,这种孩童般幼稚的手段,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去!” 风流伸手一掷,一颗石子激射而出,朝着博贝特砸去。 “你就这点本事吗?” 博贝特微微侧了侧身,轻易便将这颗石子闪避了过去。他正得意洋洋,眼角却瞥见那颗石子越过他,朝着他后方的那个同伴砸去。原来风流这颗石子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自己。 那名同伴显然也没预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连反应都来不及做出,直接被石子砸中了脑袋,一屁股坐在了高架的台面上。好在这高架还比较稳当,要不然,这一下足够让他摔个七荤八素了。 “笃!笃!” 又是两颗石子,朝着伊萨德和另外一名少年飞去。尽管这下他们已经有了防备,可是依旧没能躲开风流的石子,两人俱是被砸中了脚踝,跌坐在高台上,动弹不得。 博贝特心中一凛,知道自己小瞧了这个‘外来者’,正待做些什么,却见一颗石子已经飞到眼前,这颗石子确是冲着他来的。极力扭动了两下身体。 风流何许人也,小小年纪便已经是出入深山,田猎猛兽的少年猎人,眼力和手上的准度惊人。尽管现在握在手中的只是些碎石子,可想要让博贝特吃点苦头,却是易如反掌。 “啊!” 博贝特终究没能闪躲过去,被石子打中了大腿。他只觉得大腿被击中之处又痛又麻,竟是有些站不住脚的感觉。他倒抽了一口气,脑袋竟然有几分晕眩的感觉。 风流见状,哪会错过机会,乘着这个时机,三两下攀上了木架,伸手便要夺走了博贝特手中的兽皮。 博贝特大怒,可是偏生全身的力气都被痛觉占据,根本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兽皮物归原主。颓然见,往村外瞟了一眼,顿时呆立当场,眼中闪现出惊讶和疑惑,腿上的痛楚在这一刻也似乎烟消云散了。 感觉到博贝特的异常,风流循着他的目光往村外看去,脸上顿时也露出与博贝特一样的神情。 齐乌斯村所处地势较高,加之这高架本是村人用作攀高作业之物,高度也不低,风流处身其上,视野自是极为开阔。极目远眺之下,只见村外南方小道上一队骑士正朝着村子飞奔而来。 “红巾黑甲!是边防军?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风流目力极佳,远远便瞧见了这队黑甲骑士盔沿的红巾,随之判断出了这队骑士的份。 美索沃达王国军队分为三大体系,一为地方军,特征是盔沿包裹红巾,一是直属国王的皇室军队,盔沿包黑巾,还有就是代表着神权的教会军,盔沿包的是纯洁的白色布巾。这些都是基本的常识,风流虽处偏僻之地,倒也是知道的。 不过,让他不明白的是,齐乌斯村地处偏远,出产也并不多,自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除了一年两季的税收时节,偶有几名军士会陪着税务官前来征税之外,平常,这些丘八大爷并不会跑到这种偏僻的地方来。像这般一队全是高头大马,骑装整齐的骑队,风流也是第一次见到,难怪博贝特会惊讶,看得出神了。 “这便是所谓的武者风范吗?” 博贝特看着快速靠近的,队形却丝毫不乱的骑队,眼中放光,喃喃说道。全然不知自己口中的武者,跟这群军士之间的本质区别。 相对于博贝特流露出的隐隐崇拜,风流却是冷静许多,他自幼独立,而且在村里的身份又有些特殊,所以心中所想的也更加深入。 最近一段时间来,他曾不止一次听到村人提到过王国的边境有些不太平。再联想起两年前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风流心中隐隐有个感觉,这个村子长久的宁静生活,只怕要被打破了。 “呜!~呜!~” 发现这支骑队的,也不是只有风流两人。一阵沉闷的号角声从村口传了过来。村子里虽久未经战火,可常有野兽袭扰,所以村子里有一支由青壮自发组织的卫队。这号角便是负责瞭望的卫队成员发出,用来警告村人,同时也是召集卫队成员的信号。 “出了什么事?” “难道又有野兽来袭了?” …… 号角声一响,整个市集的人便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一时之间议论纷纷,不过毕竟习以为常,倒也没有多大的慌乱。 “各位不必惊慌,想必又是有些不开眼的畜生,饿红了眼,将主意打到我们村子身上来了。大家放心,有我们卫队的兄弟在,这些畜生恐怕只能是作为送上门的餐肉,有来无回了。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请大家保持冷静,各自先行回家等候,邻村的朋友也可先行去政务所去避上一避,待到我们收拾了那些畜生,便来给大家分肉吃!” 行人之中,一名袒露上身,身体异常健壮的青年越众而出,三两下就攀上了与风流所在一样的高台,大声地安抚着村人。 “好!” “是卫队的迈哈德斯!” “迈哈德斯,就靠你们了!我们等着吃肉呢!” “是啊!是啊!我都好久没吃肉了,一定给我留点啊!” “小伙子!要小心啊!” …… 这迈哈德斯与村人似乎非常相熟,也深得村人的信任。许是他这一身肌肉的关系,他这一出声,原本还有些紧张的村人们全都放松了下来,有的甚至还开起了玩笑来,显然对迈哈德斯充满了信心。 “迈斯大哥!” 风流和迈哈德斯同站高架之上,自然一眼便瞧见了彼此。看风流的样子,两人竟是十分熟悉。 “原来你小子也在这啊,正好!也别想偷懒了,随我一起去看看吧!其他人应该也收到讯息,正往那边赶过去!” 迈哈德斯笑着说道,招呼着风流一同前往,原来风流竟也是卫队的一员。 博贝特之所以如此仇视风流,与这一点不无关系。他们俩本是同龄,俱是从小便开始习武,俨然是一对宿命中注定的对手。博贝特也一直暗暗视风流为竞争对手,常常拿自己与他做对比。然而,风流父母早亡,以孤儿之身,早早地自立,出入深山,巡林猎兽全不在话下,一手箭术更是出神入化。尤其在前一次的野兽侵扰之时,表现抢眼,被迈哈德斯推荐,破格成为了卫队的一员。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博贝特十分不服,也曾几次向他的祖父村长要求,可惜老村长护犊心重,愣是不许。 自那以后,博贝特内心之中便是觉得在村人心目中,自己一定是逊色风流这个‘外来者’一筹的。自尊心作祟之下,他更是事事都拿风流作为比较,也处处与风流为难。 “我也去!” 果然,见风流能够前去,心知并非野兽侵扰的博贝特自然也不甘放过表现的机会。 “不行!警钟之下,那便是危险。非卫队成员,一律回家等候消息!而且,你还是个孩子!快回去!” 迈哈德斯可不是伊萨德那般的少年,对博贝特自然也没什么顾忌,一口否决了他的要求。迈哈德斯自然也注意到了,来的并非什么野兽,也是一群骑士。可是,谁能保证这群骑士的危险性就比野兽小呢,有的时候一群人类的危害性,却要比野兽强得多了。想起最近的种种传闻,迈哈德斯心中也是沉甸甸的,颇有些担忧。他不是个会隐藏情绪的人,心有忧虑,脸上的表情自然不会太好。 博贝特看在眼里,只觉得迈哈德斯是因为风流的关系,对自己太过严厉,毕竟他与风流交好的事情,在村子里可不是什么秘密。知道自己要跟着过去显是没有机会了,博贝特心中虽然恼怒,却也不敢在这时候胡乱放肆,只得很恨地下了高架,去寻自己的伙伴去了,临行之前自是不忘狠狠地对风流和迈哈德斯行了一个注目礼,眼中多少复杂的意味自不必说。 “艾尼斯!这个就拜托你了!” 风流自不会去理会博贝特此刻的感受,将抢回的兽皮丢给人群中的艾尼斯,在好友的叮嘱之中,随着迈哈德斯一起往村口赶了过去。 第七章 若想踏入村子,必先踏过吾身 齐乌斯村本就不大,市集离村口也不算远,只是片刻之间,风流和迈哈德斯便已经来到了村口。此时,村口已经大门紧闭,卫队的成员已经陆陆续续来齐,俱是佩剑带刀,张弓挽弦,高站在木墙之上,一脸警惕地注视着已经来到的木墙之下的骑队。 “来者何人?表明自己的身份!” 克里木?奎拉是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是村子里最好的猎手,同时也是村子卫队的队长。面对队形齐整,声势逼人的骑队,这位队长的脸上并未表现出半分慌张,只是略微沉凝的脸色显示了这位队长的心中并不平静。 “大胆刁民!阿奇那亚城边防军在此,尔等竟敢紧闭大门,如临大敌,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未等为首那名骑士开口,早有军士昂首怒斥了,先行扣下了一顶大帽子。并不是只有官才有两个口的。 “军爷明鉴,我等俱是村子里的良民,造反我等是万万不敢的。不过我等既身为村子里卫队一员,有义务保全村子的安全。盗匪冒充军士,骗进城门,随后大行抢掠之事,也不在少数了。为了安全起见,还请各位军爷出示凭证,表明身份,以免发生什么误会!” 克里木却不退让,甚至暗自使了眼色,让队员们警醒些,大有稍有不对就拔刀相向的意思。他的话倒也不全是一种说辞,盗匪冒充官军打家劫舍的事情,在大陆上倒真的算不上什么新闻了。 风流混在队员之中,瞧着下面的那些骑士。老实说,从装备和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气势来看,倒也不像是一般的盗匪流寇之流。可是,有的时候,兵与匪并没有太明晰的界限,尤其是在这个世道,他们不得不防。 “混账!竟将我等与盗匪相提并论!……” “别与他们废话!办正事要紧!将铭牌给他!” 为首那名骑士有些不耐,摆了摆手。刚才那名发言的军士便闭了嘴,从怀中掏出一块金属样的东西,朝着木墙上掷了上去。不知是否有意为难,那人投掷的力道出奇的大,那块金属就像一枚石弹朝着克里木砸了过去。 克里木嘿然一笑,光凭这点手段还不足以对他造成困扰。他伸手一探,便像是从树枝鸟巢之中掏出一颗鸟蛋一般,轻易将那金属接在了手中。只见这块金属的物件方方正正,成人掌心般大小,上面浮刻一条栩栩如生的蝰蛇,活灵活现,而金属的背面则铭刻着阿奇那亚边防军第二预备营第二卫第二小队伊比?巴斯,显然这金属块是这位伊比?巴斯的铭牌。 “果然是阿奇那亚城主的章纹!” 见到这蝰蛇铭牌,克里木就能分辨出了墙下骑队的身份。阿奇那亚城当今城主的家族纹章便是蝰蛇。边防军是城主的直属部队,自然也以蝰蛇为旗号。而且军队的铭牌全是特制的,寻常人根本难以仿制。 “得罪了!打开大门!” 既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克里木倒也真不敢与这群丘八爷兵戎相见。他们毕竟还是美索沃达王国的臣民。听到这样的命令,卫队的其他成员暗暗也松了一口气,毕竟眼前这对骑士给他们造成的压迫感实在太大了,根本不是那些山林野兽可比的。 “哐啷!” 数寸厚,并且涂上了好几层树脂的木质大门缓缓打开。不过,卫队成员们的手全都没有离开过武器,他们依旧紧张地看着大门,生怕突然生出什么变故。那群骑士似乎知道也卫队的顾及,在首领的带领下,慢条斯理地策马鱼贯而入。骑队入城完毕,克里木亲自上前恭敬地将铭牌送还给了名为伊比?巴斯的军士。 这位年轻的军士得意地冷哼一声,颇为倨傲地接了过去,冷笑道: “算你们这群刁民识相,若再稍慢半刻,我们的马蹄或许便会瞬间踏平整座村庄。” 伊比如此嚣张的作态,顿时引起了卫队的成员们的反感,若不是顾及人家军威赫赫,村子里老少妇孺皆垂危在他们的马蹄之下,他们只怕拼个鱼死网破也要争上一口气的。他们都是有血性的汉子,岂肯受如此侮辱! “别说废话了!让你们能主事的人出来,本队有话要说!” 为首骑士总算在部下做出进一步的过激动作之前,发了话。 哈里西?萨卜儿担任齐乌斯村的村长已经有二十年光景,时光让他从当初年富力强的青壮,变成了一个有子有孙,满头华发的老者。虽然齐乌斯这个小村落之中,并没有太多繁杂的事情,可随着年纪渐大,他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隐隐生出了退休的意思。 只是他的儿子白舍尔?萨卜儿虽然早已成家立室,可行事终是浮躁,孙子似乎受其父的影响,也是颇为顽劣,这些年惹出的祸事也不在少数了。若非他这张老脸罩着,这对父子只怕早被村人赶出了村外。他之所以迟迟不退,就是担心自己卸下村长之位以后,这对父子的日子不好过。 今日集市,哈里西颇为高兴,村子里又热闹起来了。人老了就是颇为喜欢热闹的,尤其是见到那些同辈的老人,尚能身体健硕,老哈里西便觉得十分地满足。闲来无事,他也走上了街头,去凑上一份热闹。 孰料他才去没多久,村口的示警.号角便响了起来。老哈里西并未太过在意,这种号角,他这辈子已经听过太多了,早已经习以为常,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那些畜生竟也喜欢热闹,跑这凑趣来了!看来,今天村子里又能改善一把伙食了!” 对村子卫队的实力,老哈里西还是充满信心的。那都是些打猎一把好手,对付一些不开眼的野兽,那是轻车熟路得很。老村长本想随着人群回家去歇歇,等着卫队的好消息,却见一个卫队的队员行色匆匆赶到他的身边,带来了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村外并非野兽袭扰,来的是边防军的骑队。 世道并不太平,老村长心知这些边防军上门,必有所图,心中颇有忧虑。齐乌斯村并不富裕,一年两次税收还能勉强支撑,若边军是要再征军粮,只怕村人今年的冬天并不好过。 老村长面有忧色,随着卫队成员急忙赶往村口。他们到时,那队边防军的骑士们依旧端坐马背,丝毫没有下马的意思。 见到哈里西到来,骑队首领驱马上前,居高临下地问道: “你就是这个村的村长?” “老朽便是!不知这位军爷前来有何贵干,我等俱是守法的良民,每年的春秋二税可从无遗漏的时候啊!” 老村长深通事故,自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谁管你这些事情。既然你是村长,那便好说了。听好了!总督大人有令,墨奇王国意图犯边,特此征招阿奇那亚城所属所有村镇十二岁以上三十岁以下青壮半数,进入预备营服兵役!你既是村长,这事便交给你去办吧,我等在此等候,两个时辰之后,我要看到结果!” 那首领面无表情,将一纸盖着军部印信的文书丢给了哈里西。 “征兵?” 哈里西脸颊一阵抽搐,齐乌斯村已经很多年没有被征过兵役了。即便有向往军旅生活,梦想建功立业的人,也是自愿去报名入伍的。若说齐乌斯村的人口,虽说也不算少,约有四五百口人,可是,青壮却是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百余人。此次兵役,非但要征,而且一征便是一半,征兵的对象又多为青壮年,更加离谱的是,就连尚未成年的少年也在征兵之列。这可比征粮更让老村长觉得难以接受,也更加不情愿。 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虽然现在战争还没打起来,但是军部既然连年纪稍大的少年人都拉进了征兵的名单,想来战争是迟早的事情。谁又知道这些出去的村人们,还能回来几个呢。 “还请军爷明鉴!我齐乌斯村人丁本就不旺,若是青壮尽皆征入军中,村里的劳动力势必大减,到时候,我们村子的出产也会减少,上税减少不说,我们村人恐怕很难捱过这个冬天啊!” 老哈里西面有难色,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说道。他是一村之长,不得不为村子的利益考虑。 “废话!这是总督大人的命令,本队只管执行。有什么异议你大可自去阿奇那亚城去申述。本队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两个时辰过后,若你没有凑足本队需要的人数,本队便会带人进村,自行去征,你好自为之!” 骑士首领并没有给哈里西太多的机会,冷着连说道。言语之中,透着威胁之意。 老村长长叹一声,知道事情再无缓和的余地,只得匆匆往村子里赶去,他要在限定的时间内,安排好入伍的人选,又要做家属的思想工作。这是一项艰难的工程,若处理的不好,他这个村长将会晚节不保的。 且不管村长如何安抚众人,将自己的兄弟子侄交出去服兵役。风流等卫队的成员在村长走后,却是大多都留在了村口这里,监视着这队骑士的一举一动,恪尽着自己的本分。 “最近关于战争的传言不断,现在又有边军前来征兵,看来真是要打仗了,这战火一起,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迈哈德斯感慨道,他与风流一样都是孤儿,他的父亲生前是一名士兵,便是死于战火之中的,因此感触颇深。 “是啊!自古以来,战争总是夺取人命的第一杀手。你我俱是孤儿,只怕此次的征兵名单之中少不了我们的名字!不过,迈斯大哥你本就有参军的打算,这次征兵对你来说,也算是如愿以偿了吧?以你的本事,将来建功立业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风流低声应和道。对于即将的事实,却也没有感觉到有多少怨怼。他早有了觉悟,相比那些有父母兄弟的人来说,他们这种孤儿,在这种时候被“牺牲”几乎已是必然的事情。 “你怕吗?” 相比风流,迈哈德斯的年纪要大很多,心理自然也成熟很多,他不惧怕,可不代表风流也会像他一样。 “怕倒是不怕!其实从我内心来讲,自从父亲过世之后,这村子里让我留恋的东西本就不多了,出去看看总是好的好,总好过一辈子窝在这小山村里。只是这般便有些违背了父亲的期望了!他是一直希望我安安分分做个猎户,平淡度过一生的!” 风流眼幕低垂,思及父亲,终觉得有些愧疚。 “男子汉大丈夫,总是要有些志气才是,我相信你父亲会理解的!” 迈哈德斯拍了拍风流的肩膀,算是安慰。不仅仅是他们,其他的卫队成员也在低声议论有喜有忧。而其中,忧愁最盛的莫过克里木这个卫队首领。他已经过了不惑之年,自然不在征招之列,可是卫队的成员大多都是青壮年,若是真的被征走大半,以后村里的人手便要吃紧了,不管耕植还是狩猎,抑或是护卫村寨,都将捉襟见肘,到时候他的压力便会更大。只是,他在村子里虽也能算得上一号人物,可是在这些边防军的面前,他根本不值一提,更没有阻止他们征兵的办法,只能掩面叹息了。 等待的过程虽然缓慢,可是两个时辰终究不算太长,匆匆便也过去了。老村长迟迟未归,村人似乎也得到了什么命令,本来还有些人走动的村口,竟是没有来过一人。 “时间已到!列队!” 那首领的脸色冰冷,眼中流露出不满的神色。他微微抬手,他身后的那对骑士便提起了缰绳,迅速列起了冲锋用的三角阵型。这个阵型,摆明是要强闯村子了。阵型一变,气氛顿时为之一变,一道道肃杀的气息从这些骑士的身上传了出来,汇成一股洪流,朝着前方奔涌过去,首当其冲的卫队成员顿时生出如堕冰窖的感觉,四肢都生出冻僵之感,动作也迟钝起来。。 “等一下!” 克里木见状连忙抢到了道路中间,拦住骑士们的去路。 “你想阻我?” 骑士首领眯起眼睛,打量着这个身穿猎装的中年人,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刀鞘。他的部下们更是直接抽出了腰间的弯刀,高举过头顶。 “锵” 弯刀出窍的声音竟是出奇一致,没有经过训练了多次,绝对不会有这般震慑人心的效果。 面对如此军威,卫队成员的脸色俱是一变,双手不自觉地去摸各自的兵器,以便随时做出应对。克里木也是神色难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说。若他一个回答不好,任这队骑士冲入村子,只怕这群愤怒的士兵会将整个齐乌斯村夷为平地。 “在下不敢,军爷明鉴,征兵一事并不好办,村民们过惯了平静的生活,一时之间,骨肉分离,总有些难以接受,需要耗些时间去开导。还请军爷理解此心,再宽限些时间,我相信村长很快便会带人赶过来的!” “废话!本队已经说过,只给你们两个时辰,那便是两个时辰。征兵之事刻不容缓,本队岂能在一个村子多加耽搁!时间既过,那本队自然要亲自出马。莫不是你认为本队的话只是空口白牙,说说便算的么!立即滚开,否则,本队第一个便将你斩于马下!” 骑士首领语带杀气,竟是连半分都不肯宽限。 “在下不敢质疑军爷,只是我既为村子的卫队队长,守护村子周全就是我的职责。任何人想要伤害村子,都必须先踏过我的尸首!” 克里木见理说不同,脸色也深沉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一字一句地说道,竟也是不肯退却半步。 “好!很好!好一个卫队队长!” 骑士首领连道了三声声好,腰间的弯刀再也收拢不住,锵然出鞘。 “喝!” 他身后的骑士们见状,齐声大喝一声,声势如雷。 “谁敢动手!” 见骑士们真有动手的意图,卫队的成员们也都坐不住了,他们纷纷亮出了自己的武器,迈哈德斯更是箭步窜到了克里木的身旁,手中的铁斧横在胸前,大有虽千万人,我独往矣的气魄。 风流也是张弓搭箭,瞄准了骑士首领的脖子,他有信心,只要对方真敢动一下,他的箭便会准确地命中他的咽喉。其他剩下的卫队成员们或像风流一般挽弓站在木墙上之上进行远程打击,或像迈哈德斯一样,聚拢到了克里木的身侧,负责接刃进展。卫队的成员人数虽远比骑队少,装备也远远不及这队骑士,可是他们一旦团结起来,却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大胆!居然敢对我们亮兵器,你们这些刁民真是要造反啊!弟兄们,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正规军!” 见此情景,伊比?巴斯怒喝一声,骑士们再次齐齐怒喝一声,拉紧了马缰,只等首领一声令下,便要御马冲锋。 到了此刻,卫队队员们的血性也已经完全被激发了出来,即便面对军容鼎盛的边军,他们也毫不惧色,齐声高呼: “若想踏入村子,必先踏过吾身!” 第八章 一箭逼退 骑士们的步步紧逼,终于迫使卫队成员众志成城,决心一战,誓死捍卫村子的安全。尽管碍于人数和装备的差距,卫队的声势比起训练有素的边防军稍逊一筹。可是他们那种誓死护卫村子的惨烈气魄,却深深震撼了这群边防军军士。若不是此时彼此立场产生了对立,双方或许能成为不错的朋友,因为他们的本质都是相似的,有血性,心中同样有着需要用生命来捍卫的信念。 受到卫队那种气势的感染,边军骑士们也收起了轻视的情绪。在他们的心中,这群山野的汉子,是值得尊重的。就连一开始就叫嚣不断的伊比?巴斯都闭了嘴,面色肃然。 “你们既然要自寻死路,便与人无尤!冲!” 箭已上弦,就不得不发,否则边防军的军威南存。骑士首领弯刀一挥,策马率先冲了出去,兵锋所指正是克里木,似要兑现自己刚才的豪言,先斩其于马下。他身后的骑士紧随其后,化作一股钢铁洪流,直冲卫队组成的防线。 “准备应战!” 克里木怒吼一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事到如今,已别无退路。他们的身后,就是她们的家园和亲人,若被这群愤怒的骑士冲过去,那么他们的家园和亲人势必会受到伤害。他们这些卫队在组建之时,便已经有了誓死捍卫家园的决心。 首领既然不退,卫队的成员也无人后退一步,俱是握紧了兵器,双眼紧紧地盯着奔腾而来的骑士们,这么短的距离,战马还不足以进入高速冲锋的状态,可是几十匹马同时扬蹄踏地的马蹄声,就像一把把巨锤锤在他们的胸口,迫得他们透不过气来。那些立在木墙上的队员们原本早该开弓进行远程打击了,可是此时却愣是拉不开平时能轻易拉个满月的木弓,竟是被边军骑士的气势夺了心神。 不!倒也不是所有人都被震慑住了。 “咻!” 一道箭矢破空的声音尖锐声响了起来,在如雷的马蹄声中显得那么微不可闻。可是箭簇闪烁的寒芒,却足以让所有边军骑士们无法忽视。这一箭是冲着骑士首领去的,箭矢的去极快,显是射出这一箭的人臂力不少。 “希律律!” 寒光闪过,骑士首领的战马忽然惊起了前蹄,嘶叫了起来,似是受了什么惊吓。本来骑士冲锋之时,为了不让战马受惊,一般都会蒙上它们的眼睛。不过,这里毕竟不是战场,对手只是一群村人,这些预备营的骑士们自然就将这个步骤给忽略了。刚才这一箭并没有射中战马,而是从它的眼前掠过,战马虽然经过训练,可是终究无法完全控制对死亡的恐惧。 还好首领的马术不错,这才不至于跌落马背,可是这样一来,其冲锋的势头便生生遏制住了。首领一停,他身后的骑士们自是纷纷拉住了缰绳不再向前。 “再敢踏前一步!下一箭,射中的便是你的咽喉!” 风流张弓而立,箭指骑士首领,稚气未脱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恐惧,就像是看着一个临死的猎物,语气说不出地潇洒淡然,刚才这一箭竟是他这个小小少年所放。 “好眼力!好箭法!好胆色!” 骑士首领安抚了受惊的战马,看了一眼,深深钉入地面的箭矢,连道了三声好!眼神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恰好对上了风流的双眼,眼中掠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能够在刚才那种情形下,射出惊艳一箭的竟会是这样一个少年人,同时也暗自感叹,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也难怪他会感慨,对于这里的村人来讲,主动袭击官军,等同谋逆造反,即便他们能击退这群骑士,这座村子也算完了,没有一个君主能够容忍自己的臣民袭击官军的。在这样的心理压力之下,还能准确地惊吓到战马,却又不伤它。这样的眼力箭术实属卓绝,这少年的心理承受能力更是难得。 不过骑士首领的脸上很快露出一丝冷笑:“算你走运,这一箭很不错,可这箭若真伤了我的战马,只怕用你们整个村子用来陪葬都不够!你想过这一点吗,年轻人?!不过,为了这一箭,为了你的勇气,本队就破例多给你们半刻钟的时间,若时间过了,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骑士首领深深看了风流一眼,一拉缰绳,竟是带着骑士们掉头推到了村门口,不知是不是怕了风流的箭术,选择了退避。 “好样的!” 卫队的成员们见风流一箭逼退边军骑士,士气大振,纷纷为风流喝彩叫好。迈哈德斯更是对风流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赞许。感受过一次直面生死的感觉,卫队的成员们心中似乎多了一些东西,同样也觉得少了一些东西,就像一个意图自杀被救的人,再没有勇气自杀一样。 风流却是没有那么乐观,心中反而有些后怕。刚才射箭的时候,他纯属凭着一股子对骑士们蔑视和粗暴的叛逆之心。一箭过后,他也冷静了下来,他年纪虽小,可并不鲁莽。他很清楚,任他箭术再有成就,可他并不觉得只因为自己的一箭,身为正规军的边军骑士们就会仓皇退却。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位首领本就没有下定以武力强行闯入的决心。毕竟,硬闯民村,强征民夫这种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也并不算什么光彩的事情,这或许也不是骑士首领自己希望的。当然,具体是因为什么,除了骑队首领自己,没人会知道。不过有一点,刚才若没有风流这一箭的震慑,那么已经发起冲锋的骑士们只怕绝对不会停下脚步,即便不会真的大开杀戒,可是教训一番只怕逃不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风流自然不会有太多兴奋的情绪在里面。因为刚才他的那一箭,在狙退边军骑士的同时,也必然惹起了骑士首领心中的不快还有忌讳,这不仅仅是尊严被挑衅之后的愤怒,也是一种面对叛逆的觉悟。风流相信如果一刻钟之后,老村长还没有来的话,那么整个齐乌斯村今日只怕还是在劫难逃。 局势似乎又变回了一开始的那种对峙,只是所有冷静下来细想过的人都知道,经过刚才那样争锋相对之后,形势对村人已经更加不利了。而目前唯一能够阻止他们都不希望的场面出现的,唯有老村长,还有那些必须应征入伍的青壮人选。 这一刻钟过得很慢,对峙的双方大眼瞪小眼,骑士们有些浮躁,而卫队们更多的是不安。 “来了!来了!” 刚才两个时辰既到之前,克里木便早已派人进村去寻老村长了。此时那个被派去的队员正飞快地往村口跑来,在他身后稍远的地方,一群青壮浩浩荡荡四五十人,提背着行囊,跟随老哈里西朝这边赶了过来。 见到老村长终于出现,卫队的心终于缓缓放下了,至少这些边军骑士暂时没有理由再动手了。 “让军爷久等了,还军爷见谅!老朽手脚缓慢,这才姗姗来迟。这些青壮已是我们村中满数的大半了,请军爷查阅!” 老村长一到村口,见到双方的神色,便知道刚才必然发生了一些事情。顾不得去了解事情经过,连忙先迎上前去恭敬告罪。他也是存了一些心思的,带来的青壮就已然足了半数,这样一来,这些卫队的人就得以保全了。相比这些人,卫队的成员却是优秀得多,作用也大得多。在村子的有生力量数目下降大半之后,他也只能极力保留一些质量了。 “嗯!” 骑士首领见老村长终于带人赶回来了,脸色稍霁。策马上前,巡视了一番,脸色却又变得有些难看了,寒声说道: “老东西!你这是在戏弄本队么,这些人虽然年纪是够轻了,可是一看便是身体羸弱不堪的角色,本队要的是能够成为军人的材料,而不是一帮废柴和病痨子!” “老朽不敢!军爷明鉴,不怕军爷笑话,我们村子本就困窘,少有出产,能堪堪养活一村子人已属不易,确实难能让人人健壮!军爷若是不信,大可进村去瞧瞧,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拿出来最好的入伍人员了!” 老哈里西颤声回答,生怕一个不对,便惹来军爷的怒火。其实他选来的人当中倒也不全是身虚体弱的,只是知道既然军爷这么说了,他若是强行分辨,却是不智的。 “原来如此!那倒是本队错怪村长先生了!罢了!既然只有这些,那便是这些吧!只是若真只带这些人回去,只怕本队也无法跟上头交差啊!” 骑士首领语气稍缓,脸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老哈里西年老成精,哪还不知道这征兵的事情是差不多定下了,这骑士首领这般说,只怕是想额外要些好处了。 “那依队长大人的意思?还请大人明言,但凡老朽能办到的,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老村长的背躬地更低了些,赔笑着说道。 “倒也没那么严重,本队是想既然参军的人选整体素质不高,那是强求不得的,可是,若在这些当中,能多几个出类拔萃的综合一下的话,那么,本队觉得倒也能够应付得过去的。不知,村长先生愿不愿意帮本队这个忙啊?” 老哈里西是听明白了,这骑士首领还是没能放弃对卫队的觊觎,不过听他的口气并不强硬,似乎并没有将整个卫队全部吃进去的打算。老村长虽然有些心疼,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打发走这群丘八爷为上,便顺势说道: “队长大人哪里话,您都这么说了,老朽也不敢矫情。村里的卫队本就是村子里最优秀的小伙组成的,他们也都深明事理,队长大人看中了哪个,尽管挑选便是,相信他们是不会拒绝为国效力的机会的!” “如此最好!本队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便再多要这少年还有那个光着膀子的小伙子吧!其余的人,自可留下!” 骑士首领看了一眼风流,随即指了克里木身边的迈哈德斯。刚才卫队之中,除了那位已经队长之外,便数他们最为抢眼。 “他们俩?” 老村长原本估计这骑士首领会多要些卫队的成员,却没想到他只提出了两个人选,而且偏偏是这两个人。迈哈德斯是村子里少有的几个最为优秀的年轻人之一,无论为人处事,还是一身本领都颇受村民们的欣赏,老村长自然也是如此,尽管他是个孤儿,老村长却从没有看轻过他的时候,反而对他寄予厚望。让他意外的是风流,这个‘外来者’的孩子,虽然他也听过卫队的人说过风流的箭术,可是在老哈里西的心中,却是不大引以为然,而且因为博贝特的关系,对这个少年人,老村长对他的印象并不算好。 “怎么?有问题?” 骑士首领见老村长沉吟,声音微冷,问道。 “不!没有问题!一切全凭队长大人做主!” 老村长连忙回答,他怎么会有问题,虽然有些可惜迈哈德斯,可这俩人俱是孤儿,即便是参军死了,也没有什么大麻烦,不像其他的人,父母俱是村子里的老人,须得他耗费心力去做思想工作。 “那便好!我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回去准备一下。其他人要告别的也抓紧时间,半个时辰之后,我们便要出发。你们虽然还未入军籍,但是已经属于我们边防军的一员,如果逃跑的话,一律军法处置!” 骑士首领没有兴趣去征求风流两人的意见,撂下这句话之后,便回到骑队之中,再不管齐乌斯村的众人,即便是老村长,也没能让他多看一眼。 第九章 预备第五营 父亲去世后,风流对齐乌斯村便没有多少留恋了。回木屋收拾了些细软,匆匆与艾尼斯等好友告了别,便随着大部队出发了。艾尼斯并未在此次征兵之列,俩人都知道,就此一别,再见恐怕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离别之际,应当有的愁绪,半点也没有少,连一向活泼,粗心的芙娜,都有些泪眼婆娑。不仅只是他们,齐乌斯村其他的村人也同样在经历着骨肉分离。 在一片嘱托、约定之中,齐乌斯村的几十名青壮,各自带上行囊随着一群素未谋面的军士,走向茫然不可知的未来,谁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究竟能不能回来。 这支由齐乌斯村以及附近村落的青壮和边军骑士组成的大部队,一路往东走几天,随后又往南折,前后走了足足一个月,这才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不过,让风流有些意外的是,他们所到的地方并非想象中的阿奇那亚城,而是一座名为奇多辛的城市。听知道的人说,奇多辛只是一个军镇,整个城市的军民人口加起来还不到十万,可是军事地位却是不低。是阿奇那亚城下面几个贮备军需的重要军镇之一。 尽管这奇多辛城虽然不大,可是对于这群从小到大几乎没出过村子的土鳖们来说,却已经是足以用雄奇这个词来形容了。尤其是像风流一般大的少年们,就更是如此了。 至于那些边军的骑士们在将风流等青壮带到奇多辛城,便径自离去了。这一个多月来,这些骑士们除了日常的行军扎营之外,基本与这些即将成为同僚的青壮并不产生交集,更谈不上什么交情了。在他们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骄傲,矜持而张扬。 “小伙子们,初次见面。我是奇多辛城的预备营的军务官撒扬?罗切。我代表整个阿奇那亚城边防军预备营,欢迎各位的到来!今后,凡是与军队内务方面相关的事情,诸如军籍、军功,军需,家书之类,事无巨细,都由我来负责。一会我的助手们会帮你们登记造册,并且会将你们所属的番号告诉你们。领了军备之后,你们便可以到各自的营地报到了!有什么疑问的话,现在就可以提出来,如果没有,那就原地稍息,我们要开始了!” 与骑士们完成交接之后,一名同样盔沿裹着红巾,身披黑甲的中年军士,手里夹带着一本厚厚的簿子,脸带微笑地说道。 被拉壮丁的诸人,起初心中自然有千个万个不情愿的,可是既入军中,也容不得他们作其他的选择。经过半个多月的缓和,众人的心境倒也平和地多。想得开一些的人,反而开始憧憬起军旅生活来了。他们对军队本就一无所知,纵使有心要问,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军务官的工作很快便开展了起来。 很快,风流所属的番号便下来了,预备第五营,第二卫,第五小队。番号并不特别,分配也没有太多的规律。既不按照兵源区域来划分,也不刻意的避讳这些,随机性还是比较强的。与风流交好的迈哈德斯就没有跟风流分在一起,甚至他们都不在同一个卫。同样来自齐乌斯村,惜字如金的奥斯?奎拉倒是与风流分到了一起,另外还有几人,年岁都要比风流大些,风流只是勉强知道名字,至于性格品行几何却是一概不知。 领完象征自己身份的铭牌和边军制式的红巾黑布衣军服之后,风流随同新丁的人流浩浩荡荡地涌进了奇多辛城。奇多辛的城里,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繁华的街市,不够倒也热闹非凡,到处能够听到叮叮当当的打铁声。街上只有零星的几家买卖日用杂货的店铺,像食粮之类店铺都比较难看到的。反倒是酒馆,还能看到几间。街上的行人也不多,而且大多佩刀带剑,偶尔还有三俩身着边军制服的军士走过。见到风流这群捧着制服的新丁,嘴上都会带着几分怀念中带着怜悯的笑容,想当初他们也是这样子过来的。 奇多辛城共有五个预备营,各个营的驻地都不相同。第一到第四预备营,分别按照东西南北驻扎在城墙的内墙的脚下,平常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还有协防城防营的义务。而剩下的第五营的营地却不在城中,而是在奇多辛的东城外,与正式服役的军事们比邻。 风流等人从西门而入,穿过奇多辛横贯的主街,又出了城,一座由官道从中贯穿而过的连绵营地便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之中。一座座白色的营帐,就像一个个白土包,严谨而有序地组成一个个独立的营地,飘飞的旌旗上书写着代表各自番号的符号,各营地之间又按照一顶的规律沿着城墙地走势,铺陈开来,彩旗飘飘,白土包座座,竟是有些看不到头。整个营盘之中,不时有十人一队的军士交错穿梭在整个营地之中,例行巡逻。整个营地,俨然成为奇多辛东部的一个屏障。 在军务官派来的军士带领之下,风流等人一路畅行无阻,来到最角落的营地,红色的旌旗上所缝的番号,告诉风流等人,这里便是他们军旅生涯之中的第一个营地。 “喝!哈!” 还未接近,一阵阵声势浩大的操列声便远远传了过来。让风流这群菜鸟心神摇曳,有热血沸腾,心生向往的,也有心中惴惴,忧心忡忡的。不管这些新丁们此刻的心情如何,他们的军旅生活在这一刻已经开始了。 “报告!预备第五营所属,两百新兵带到!” 还未进营门,那名军务官的助手便肃然停下脚步,恭敬地高声向营中报告。营中兵士训练的呼喝声静了下来,一个声音浑厚好听,却又带着几分备懒随意的声音传了出来: “有劳了!替本主向那位军务官阁下致意,有空本主会去找他喝酒…咳咳,找他叙旧的!” 似乎是觉得在军士们面前提到喝酒一事,不是很好,这个声音的主人干咳一声,将话题转移了。 “让他们都进来吧,让本主看看今年的新丁们的质素!” “是!” 那助手恭敬一礼,然后笑着对风流等人说道。 “这里就是你们今后的营地了,好好干!小伙子们!” 交代了两句,那助手对众人扣胸行了个军礼,便大踏步离开了,竟是没有进营的打算。留下两百名菜鸟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形式进去。 “还愣着干什么?营主大人召唤,你们也敢迟疑,不怕军法从事么。快进去!” 看守营门的两名士兵见这群新丁手足无措的样子,哭笑不得,不得不出言提醒他们一句,毕竟这些人今后必会成为他们的同僚弟兄。 “是!” 风流等人如梦初醒,忐忐忑忑地迈开步子,越过营门走了进去。 怎么说也直面过军威,风流反而是所有人当中最为镇定的一个,所以走在了最前面。奥斯?奎拉还有其他几个齐乌斯村的村人自然与风流站在一起,不管他们之前在村子里熟不熟悉,如今出门在外,他们很自然就抱成了团。 “喝!” 风流等人才迈进营门,原本正在出操的军事们忽然齐齐地大吼了一声。声浪滚滚,顿时吓了这群菜鸟们一大跳,或惊叫出声,或脸色发白,胆子小一些甚至两股战战,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哈哈……” 看到菜鸟们狼狈的表现,那些军士们哄然大笑。而笑得最欢的是坐在军阵前面交椅上的青年将领,竟是笑得前俯后仰,连坐姿都快没有了。 “大人!威仪!注意威仪!” 站立在这个青年左侧的长须将领抚了抚额头,低声提醒道。见到自己的主官大庭广众如此失仪,他不禁有些头疼。 “孟迪兄!营主本就是这平和的性子,大家都是理解的!今天有新人加入,大人高兴,就随他去吧!” 位于青年将领右侧的青年笑着阻住了长须将领的话头,说道。曼苏尔?孟迪闻言,叹了口气,总算是没有再纠结那青年营主关于仪态方面的问题了。 “很好笑吗?老子就不信,当初你们这些人刚来的时候,比我们会好多少!” 羞愤之下菜鸟之中,有人,终于反唇相讥了。在他身边的人闻言,脸色一边,慌忙七手八脚地便要去堵他的嘴。可是终究还是没能堵住,他人的声音不轻,在场的人几乎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胆!” “混账,一个新来的小小菜鸟竟敢口出狂言!” “拉他出来,打他几十军棍,让他长长记性!” …… 见有人还口,那些混迹军中多时的兵油子立刻炸开了锅,他们本就是一群兵油子,平日嘴里干净的话冒不出几句,这你一言我一语的,越说越难听,也越说越严厉。到最后竟有人说要将那人当场杖毙,以儆效尤。 “呸!真是好尖利的口条,好恶毒的居心,好狭隘的心胸。一群大老爷们,半点没男子汉的心胸,却要去学街头泼妇的做派,我都替你们觉得羞耻!老子便站在这!有种便把老子杖毙,老子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有多少本事。” 风流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这个胆敢在数百人军士面前,怡然不惧,慷慨激昂的青年。只见其面目清秀,身长体健,能做二十看,脸上的却稚气未脱的青年。心想这家伙应该还不满二十,不过倒真是有骨气,竟然在这种场合都敢据理力争,只是他这般刚硬地去跟那些老兵油子做对,只怕下场堪忧啊。 “狂妄!实在太狂妄了!启禀营主,古利安愿去教教这个小鬼怎么老老实实做一名新丁!” 一个光头壮汉怒吼着,越众而出,狠狠地瞪了菜鸟青年一眼,对着已经停下失态大笑,饶有兴致打量着这群新丁的青年营主请战道。 第十章 下马威 从风流等人入营那一刻起,青年营主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群新丁。见他们狼狈,他笑得最开心,见有人能够顶着压力,舌战群痞,他的兴致更浓。一个人胆敢直面军威,总该有些本事的,这也是所谓的强者的骄傲吧,真是有趣! “准!” 青年营主挥了挥手,算是应了古利安的请求。 “嘿嘿!臭小子,你死定了!让古利安大爷教教你,什么叫做尊重前辈!” 得了营主的应承,古利安兴奋地越众而出。将他那双打手捏得劈啪作响,身上结实到有些夸张的肌肉兀自颤抖,不知是他有意为之,还是太过兴奋。 “不尊重别人,怎有资格让别人尊重!” 菜鸟青年毫不畏惧,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色竟说不出的镇定,甚至有几分跃跃欲试。 “梅拉度,加油!别输给他,给我们新人争一口气!” “是啊!加油!让他们知道我们也不是好惹的!” “加油!” “加油!” …… 刚才那种近似羞辱的下马威,让这些新人的心中都憋着一口气,此时见到有人出面,自然而然就想要接着梅拉度,将这一口气出了。 “干死他!古利安!” “别跟这崽子客气,打得他满地找牙!” …… 老兵们的助威就要直接露骨很多了,很多污言秽语说出来,听得那个长须将领曼苏尔?孟迪都直摇头,倒是那青年营主兴致勃勃,似乎还颇为享受。 “小子!看你年轻,俺便让先攻三手。” 古利安往梅拉度的身前一站,双手就那么环抱在胸前,轻视地说道。 “哪个要你相让!要让也是老子让你!” 梅拉度自有自己的骄傲,如何肯让古利安想让,也往那一站,竟也不肯先动手。 风流见状,微微摇头,暗道:“这梅拉度性子太傲,被稍加挑衅就失了冷静,白白放弃了占据主动的机会!一个猎手若是将拱手主动权交给猎物,那么只怕两者要角色相易了。” 与风流一样摇头的还有那青年营主,只是他的摇头动作实在太过细微,脸上的表情又没变,不是熟知他的人根本瞧不出来。 “既然这样,那俺就不客气了!看打!” 古利安嘿然一笑,挥拳便往梅拉度的脸上捶去。 “卑鄙!” 新丁们见古利安突然就出手,纷纷大骂其卑鄙,却引来那些老兵的嗤笑。且不管这些局外人的舌战。 作为直面古利安重拳的梅拉度,此时的感受却不太好过。他暗骂自己太过托大,为了争那面子,却要活活受罪了。古利安的拳势很急,急到他只来得及微微侧头,偌大的拳头便已经捶在了他的脸颊上。一阵火辣伴随着疼痛,如期而至。颧骨发出了轻微地呻吟,似乎难以承受这般沉重的压力,左侧的牙根更是在一阵疼痛之后,脱离了牙龈。随即,他的嘴里多了一股腥味,还有两颗断裂的牙齿。 脸上受了重击,梅拉度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侧面倾斜。古利安的左拳却来了。不过,这下梅拉度有了准备,支起臂膀,阻挡了一下。然后顾不得右手外侧的酸疼,张口便将两个断牙合着鲜血朝着古利安扑过来的脸上喷了过去。 古利安躲避不及,脸上被溅个正着,两颗断牙弹射在他的脸上,竟刮得脸颊有些生疼,而他刚才怒目圆睁,这口鲜血便恰好溅入了他的眼中,一股刺激让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闭眼的那一刻,梅拉度动了,他一下子冲进古利安的怀中,就像一个纤盈女子殷切投向情郎的怀抱。只是下一个刻的场景,却不是你侬我侬,而是血腥和暴力。梅拉度的老拳瞬间便印上了古利安的眼角,合着血浆拖移少许,让拳势完全展开,随即一掌托向古利安的下巴,竟也是连环出手,半点不留后手。 “哼!” 古利安眼睛被迷,脸部又受创,心中恼怒,再不愿留手。错过第一反应的时间,他便有空拦下梅拉度的掌托了,尽管这代价有点疼,可是对于军人来说,这样的一拳还算不上什么。他劈手拦下掌托,随后便是一个膝顶顶了过去。 梅拉度自然不肯轻易就范,伸手去挡,随即也是踢出一脚,竟是毫不示弱。两人你来我往,见招拆招,噼里啪啦的,拳脚入肉的声音不断地从两人之间传了出来。 眼见两人斗得如火如荼。观战的菜鸟老兵之间的关系也慢慢发生了改变,在老兵眼中,古利安在老兵之中虽然算不上顶尖的强者,可也是军中少有的好手,一身肌肉强健无比,而且走得生猛刚硬的路子,是一员真正的猛士。这菜鸟青年,身材也算高大,攻防之间也是有板有眼,以巧化力,以力打力,该出手的时候更是毫不犹豫。从古利安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来看,这青年手上的力量也不轻。难怪他会有那种傲气和倔强。军中人最爽直,信奉的也是谁的拳头大、拳头硬,便能说话。见这青年能与古利安憨斗这么久,老兵们便也对他高看几眼,神色间也多了几分尊重,看他也顺眼了几分。 而在新丁的眼中,梅拉度的形象很快就高大了起来。除了少数的几个之外,其他人都自认若与梅拉度易地而处,绝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的。梅拉度是他们的一员,所以他们以他为傲,底气和信心也就有些足起来了。我们虽是新丁,却也未必就输给这些老兵的。那几个原本就与梅拉度走得近的新丁更是兴奋地打心底里高呼出来,为自己的伙伴打气。 风流这几个齐乌斯村出来的人却显得平静得多,风流是卫队的一员,这些齐乌斯村出来的少年们自然知道,所以也隐隐以风流为首。风流一直冷眼旁观,既不出声,他们自然也是静静地看着,不喜不悲,在这人声鼎沸的两拨人群之中,倒显得有些突兀异常,很容易引人注意。 “哦?” 第一个注意到的还是注意力贯彻全场的青年营主,以他的眼力,自然轻易便看出来酣斗许久,看似相持不下的两人之中,古利安已经渐渐占了上风,梅拉度落败已成了定局,能看到他有这样的表现,青年营主已经感觉非常满意了。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断,他便对古利安究竟以什么样方式取胜没了多大的兴趣。正想将实现移开的时候,刚好瞥见了风流这波显得有些过分冷静的群体。不由有些奇怪。 两百新丁之中,与那梅拉度真正认识相关的不会超过十人,可是那些新丁却毫不吝惜自己的喝彩,为着同时新丁的梅拉度打气,对他信心十足。唯独这几个小家伙,冷静地反常。从他们的脸上,青年营主并没有看到紧张或者恐惧的神色,也没有任何的兴奋,更加让他觉得神奇的是,从这个群体的站位来看,那个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少年,反倒像是他们的核心人物。而且这个最年轻的少年人在观战的时候,竟然还轻轻地摇了摇头。是的,的确是摇头,有着相似习惯的青年营主很容易便辨认出这个少年对那场中菜鸟青年的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这个小家伙是怎么回事?现在场中的局面并未出现一面倒的情况,反而看起来还有利于菜鸟青年,这个少年怎么会如此笃定那菜鸟会输呢?” 青年将领默默想到,愈加觉得有意思,竟是不再去管战斗,反而研究起风流的表情来。 “没有错!是笃定,这个小家伙成竹在胸的形态绝不是装逼装出来的,而是真正的胸有成竹。以他的年纪,竟然便有这样的眼光了吗?” 风流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全都落在了青年营主的眼里,他对自己的眼光很有自信,目前的梅拉度虽然攻势如潮,而且每一次挥拳踢腿之间,都虎虎生风,孔武有力。看似压制着古利安的拳脚,隐隐占了上风。可是,正是因为他举手抬足都用尽了力气,风流才觉得梅拉度败局已定。 事实已经证明,古利安明显不是梅拉度可以轻易打败的对手,梅拉度拳拳都用全力,打的心思就是期望能够速战速决,将古利安打垮。可是,他有些小瞧了他的对手,这个古利安看似憨直,心思却半点也不粗,这一点从刚才他用言语轻易取得主动权便可知晓。梅拉度打的什么主意,外人都看得出来,他身为对手,自然也能感受得到,所以他索性便示敌以弱,减弱了自己的力道,甚至连攻击的频率都缩减了,除了明显能够抓住的破绽之外,他已经渐渐采取了守势,而在梅拉度和其他新丁的眼中,反而像是他实力不济,颓势已现,因而欢欣鼓舞。 可风流知道,越是这个时候,就越容易出错。就像是狩猎的时候,当你的箭矢已经瞄准了猎物,而猎物却毫无所觉。这个时候,猎人的脑海之中很容易便会出现,满载丰收的喜悦,一旦出现这种情绪,他在射箭的瞬间便会不自觉的放松,射出的箭的准度自然大打折扣。猎物未必能够猎中先不说,运气差的时候,反而会成为猎物的猎物。就像,现在的梅拉度和古利安。 梅拉度虽然出于家庭的原因,自小便跟随各种武者习武,可是终究还年轻,缺乏实战的经验,而且体能上比起古利安这种老兵油子,也稍逊了一筹。终于在一次进攻过度之下,露出了不小的破绽,被等候多时的古利安牢牢地抓住了,最终被一记扫堂腿踢到在地,随即被古利安扼住了脖子,制住了要害。 这种转折看似漫长,其实不过转瞬之间,所以当梅拉度被撂倒制住的时候,许多菜鸟都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局势霎时就天翻地覆了,心中的惊讶久久未能平静。 “我承认,菜鸟之中,你打得算不错了!可惜,还嫩了点!” 古利安说得极为认真,并没有半点取笑的意思,显是经过刚才那一战,梅拉度已经获得他的尊重。 “哼!” 梅拉度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技不如人,他也不会说些你也很强之类的场面话。如此孩子气的模样,倒是把古利安逗笑了,也不以为意,放开了梅拉度站起身来,目光从这群菜鸟的脸上一一掠过,近两百人的新丁竟然都受不住他的注视,将目光移开了。古利安豪气大涨: “还有谁不服的!尽管上来!” 第十一章 无妄之灾 有了梅拉度的前车之鉴,那些自认还比不上的梅拉度自然不敢上去挨揍,自找糗出。而自认有些能力一战的,又对这种怄气的赌斗又兴致缺缺。所以,一时之间,竟是没有敢出面应战。 “怎么?今年的新丁除了这位小兄弟之外,都他妈是孬种么?连声都不敢吭一声,你们这群卑微的懦夫!赶紧滚回家喝奶去吧!” 自己的挑战没有得到回应,古利安失望之余,也颇为愤怒,极尽挑衅的说道。这夯货的话又难听,立即惹起的新丁的逆反情绪。 “谁他妈是孬种,老子来会会你!” 激将之下,必有莽夫。一名新丁,怒喝一声,也顾不得自己究竟能不能与古利安一站,只为了争那么一口气,一脚跨出了人群,挥拳便往古利安身上招呼。 “好!” 有人出头,立即得到了新丁们的声援。因梅拉度落败而低迷的士气,似乎重新振奋了几分。 “是个汉子!可惜…太弱!” 古利安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过下一刻,他的头只是稍稍一偏就让过了那人不太有章法的拳击,随手一挥手臂,便将前冲的新丁直接撞翻在地。 “哗!” 新丁们一片哗然,他们这才深刻体会到自己与古利安之间的差距。同时也更对能够与古利安相战多时的梅拉度充满了敬佩。原来他们竟是这么强横的! “下一个!” 古利安睥睨新丁,淡淡说道。他体内的战意和信心已经升到了顶点。这一下新丁们再不敢上前了,无论古利安怎么激将,他们始终保持着沉默。这场新丁入营的下马威,似乎已经到了尾声。 才与两个人交手,古利安颇有些失望,也觉得有些无奈。当年的他们入营的时候,与他同期的新丁们也就只有他敢出头,接受前辈们的‘欢迎’。今天这群新丁之中,能有俩人有这勇气,也算是不错了。 他微微叹息,正想调头回阵,那位年轻的营主却发话了: “小家伙!你为何不上前一战?” 营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新丁的阵前,站在新丁之中个头毫不起眼,神色却异常平静的风流面前。 “我?我还小!这种比斗的事情我做不来的!” 风流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营主会跑来问自己,更让他惊讶的是,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营主是怎么来到他面前的。不过他并没有惊讶太久,立刻便微笑着回答,笑容之中竟然还带有几分羞色,腼腆之中带着几分惭愧,眼神之中似乎还透露出几分向往。做足了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孩子的模样。 营主读懂了风流脸上笑容之中的含义,哑然失笑。这小家伙太有意思了,竟然还跟我装傻充愣! “没比过又怎么知道呢!古利安,你就与这为小兄弟斗一场!” 营主拍了拍风流的头,转头对古利安说道。 “他?营主,他还是个孩子,我…” 古利安有些不情愿,他虽然想体会一把当初那些前辈们的感觉,可是若对方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鬼,他是怎么也下不去手的。 “你是瞧不上他?” 营主笑盈盈地望着古利安,直把这个大汉看得后心直冒冷汗,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道:“不!可是他还小,如果再过两年…” “不需要再过两年,我要你现在便与他打上一场!” 营主无视古利安的意愿说道,为了增加这句话的说服力,他又淡淡加上了一句。 “这是命令!” “是!” 既然营主将其已经上升到了命令的高度,古利安也只得接受了。自始至终,这两人都没有征询风流的意思,这多少让他这个当事人有些不满意,只是人在屋檐下,他也只得无奈地接受了。谁让他只是新丁呢,自然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小鬼!抱歉了!” 看着只及自己肩高的风流,古利安的脸上颇有些窘迫之意,即便胜了这个小子,只怕也是胜之不武啊。 “无妨,既然当真要斗,就请这位大哥全力相斗,不必手下留情!” 风流在心理暗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什么都不做,还会惹祸上身,这真是真正的无妄之灾啊。 “那是自然!” 古利安严肃地回答,心中却在暗自失笑。这区区少年竟也学起武者的尊严来了。看他的身板,估计捱不住自己两拳便倒了。 “既然要出全力,那么你们干脆全力到底,将各自的兵器也用上吧!” 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空地上,全无营主威仪的年轻营主,再次语出惊人。 他这话一出,无论是新丁还是老兵全都齐齐变了脸色,这只是营中常有的“迎新”仪式,目的只为让杀杀这些新丁们的锐气,让他们收收心。可不真是为了一较高下,甚至身死相斗啊。 “万万不可!营主,所谓刀剑无眼。他们都是我营中同僚,若有什么损伤,岂不坏事!” 别人不敢对营主的话有异议,也就曼苏尔?孟迪敢说上一两句。 “老孟迪不必担心,本主自有主张!” 营主随意地挥了挥手,阻止了曼苏尔的劝说。转头对风流问道: “小家伙!你最擅长的是什么兵器?” 风流拍了拍背上的木弓,算是回答。 营主眉头微蹙,这却是有些难办了,若在这种赌斗之中动用弓箭,那还真的极有可能误伤他人的。 “不会其他兵器?” “会些短剑、匕首,和斧子!只是都不及弓用得顺手!” 风流倒是不隐瞒,如实相告。 “这便好了!这场赌斗,不适合用弓弩之类的兵器,你既然会匕首和斧子,那便随意选择一样吧。为了公平,古利安,你不许用最擅长的斧子!” 营主很加快做调整,让双方都无法使用最为擅长的兵器,将两边的优势平衡了一番。 “嗯!为了以策安全,就用未开封的训练兵器吧!来人!” 领命的军士很快便搬了一个插满武器的架子上来。长枪,斧枪,弯刀,还有战斧,战锤这类常规兵器,一应俱全,只是都未开锋。古利安做出先请的手势,将选择兵器的优先权让给了风流。 风流也不客气,考虑了一下,选了一把未开封的短剑,站到了场中。古利安既然不能选择斧子,便选了一把与斧子相似的斧枪。 “选好了便开始吧!早些了了,也可以早些办正事!” 营主的这句话,无疑就是开始的命令。 场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握兵器,牢牢地占据着场地的两侧,都没有贸然出手。气氛有些凝重。观战的双方,也都屏住了气息,停止了呼喊,助威。 古利安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略显瘦小的对手,等着这个少年率先出手。他与风流对战,本就有以大欺小的嫌疑,纵使他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首先出手。 “算了吧!他只是个孩子,即便率先发动进攻,也只是将落败的时间,微不足道地往后延迟片刻而已!” 古利安在心中如此对自己说道,所以他一直在等,等风流先动手。 然而,风流却迟迟不动,握着短剑,缓步围着古利安,走了几步,便再次沉了下来。古利安顿时觉得压力大增,他觉得少年太过平静了,平静地就像站在自家的院落,欣赏着即将落下西山的残阳。抑或只是呆呆地放空,让自己沉浸在天地之间,享受片刻的安宁。 少年的眼神之中除了平静之外,不再有任何诸如兴奋、紧张、抑或是恐惧的情绪。他就这么静静地站着,握着短剑,注视着自己,仿佛自己不在他的面前,仿佛他已经超脱了这一切。这绝不是一个即将进入战斗的状态,难道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天才强者,对自己根本不屑一顾?古利安在心中竟泛出这样的想法,随即便被他甩出了脑海,这实在太荒谬了。不行!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喝!” 古利安举起斧枪,猛地往前跑了几步,借着这股冲势,朝着风流斜劈了下去。他竟然一改自己的初衷,抢攻了。斧枪柄长,顺势耍起来,却要比斧子更容易劈出力道。 未开锋的斧面在古利安和重力的双重作用下,斩开了空气,荡起一道疾风,刮向风流。风流依旧握着短剑在斧风刮到他之前,朝着旁边的地面一滚,轻易便躲开了斧枪的斩势。模样虽然狼狈些,可是却十分地有效。 这种速度和力道作用下的斧枪,古利安是不会浪费力气去收回斧势的。他任由斧枪上的力道,卸在了泥土的空地之中,轰然砸出一个盆大的大坑,溅起漫天尘土。 “转!” 古利安一击不中,并不气馁,接着地面卸去了第一击的力道,随后一个转身,将斧枪抡了起来,就像风车的叶子,横斩风流。这一斧的力道,犹在第一击之上,想是第一击的余势也被古利安巧妙地待到了第二斧之中。 第一击都不硬拼,这第二斧风流更不会去拿单薄的短剑去格挡。他再次一个懒驴打滚,险险地避开了。 古利安的斧枪再次落空,却不再想着去卸力,顺势转起身来,荡起斧枪,舞成一个大风车,斜斩而下。风流再躲,古利安再借势击出……如此循环,风流躲闪的角度变得越来越小,而古利安的风车舞得却越来越快,密度也越来越大。斧枪的势就像滚雪球一样,雪球越滚越大,枪势则越攀越高。 一旦攀到顶点,古利安周身便像是一个暴风眼,夹带着狂暴地气流一路摧枯拉朽,哪怕再苍劲的古树也禁受不住暴风的席卷,在接触到风眼之前,被外圈的风幕卷连根拔起,甩落苍穹。 风流伸出一手,挡在眼前,似乎想要稍稍缓冲一下眼睛的刺痛。风流已经卷到他的眼前,几乎封死了他所有闪躲的角度,他避无可避。 第十二章 克敌制胜 暴风再强,也总有风力刮不到的薄弱地方,比如暴风的风眼。那里是暴风生成发源的地方却又恰恰是暴风之中风力最弱的地方。就像此时的古利安手中的斧枪,正是他发动暴风攻势的源头。 眼见斧枪的锋锐便要加身,风流忽然动了,他没有像一开始几次那样在地上狼狈翻滚,而是径直朝着古利安冲了过去。是的,就这么直直冲了过去,在古利安的斧枪轮转过最低点,迎向最高处的一瞬间,风流一头扎了了进去。身体诡异地扭曲了一下,躲过了随之而来的顺势一个斩击,并在斧枪再次抡起之前一脚踏了上去,踏在了斧面与枪柄的交接之处。这一脚踏得并不重,可是却轻易破坏了斧枪轮转的势,也轻易瓦解了斧枪的暴风。 "喝!" 古利安怒喝一声,双臂的肌肉瞬间像小山一样隆起随即塌下,斧枪瞬间逆转,朝着上方抡起,试图掀翻脚踏其上的风流。 风流哪会让他如意,似乎早有预料一般,在斧枪抡起前的瞬间便已经弹跃而起,这斧枪反倒是古利安故意助他一臂之力一般将他高高地朝着空中推了上去。这个灵活的少年猎人顺势一个利落的跟头,翻过了大块头老兵的油亮的头顶。落到了他的背后,手上的短剑就像猛兽的利爪一般弹射出来,刺向在第一时间转身欲要做出反击的古利安的咽喉。 短剑在咽喉前寸许,生生停住了往前的势头,却也阻止了斧枪下落的趋势。 风流静静地看着古利安,神色平静,一言不发,可是手中短刃锋锐上闪烁的威胁之意却不言而喻。 感受着喉间的压力还有那尺许寒芒散发的冰冷,古利安的脸色一片涨红。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两下,闪过几丝错愕和挣扎,随之而来的则是无尽的屈辱和愤怒。 堂堂八尺男儿,还是早两年入营的预备第五营军中有数的高手,更是战力足以媲美二品武士的武者。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刚入伍的黄毛孺子三两下用一把训练用的短剑给抵住了喉咙。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他甚至都没有弄清楚,这个离成年尚有一段距离的少年究竟是怎么样从他的斧枪风车般的攻击下逃脱并瞬间作出反击的,在这个少年的面前,他竟像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猎物。 他觉得周围的目光有些变了,原本的敬佩变成了若偶似无的嘲讽,那些原本就与他不对路的死对头更是在惊愕之后,毫不掩藏地表现出自己的幸灾乐祸! 这样的转变让性子要强,又有些傲气,极重颜面的古利安有些受不了了!理智瞬间就被升腾而起的怒火所吞噬了。 “啊!” 一声羞愤之中带着极度暴躁的怒吼声从古利安的喉间响了起来,停顿在空中斧枪瞬间朝风流落了下去,竟是丝毫不顾喉前的短剑只许轻轻一送便可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 “卑鄙!” 古利安这种行为立即惹起了新人们的反感和厌恶。这次就连老兵们都觉得有些羞愧了,没人再为古利安说话,他的做法确实有失气度。长须的曼苏尔更是看得眉头直皱。青年营主依旧神色不变,一脸期待地看着风流,似乎想要看看,面对暴怒的古利安,他会如何面对。 这些,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的古利安是完全注意不到的。此刻,在他的脑海之中,就只有一个念头,劈了眼前这个讨厌的小鬼,毁了他那令人憎恶的目光。 “快躲开!” 同为齐乌斯村出来的同伴们见到风流面临险状,无不惊叫着出声提醒。就连一贯沉默的奥斯?奎拉也不禁动容,眼中流露出几分急切。 而风流却是充耳不闻,他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古利安有些发红的瞳孔,身体却在斧枪劈中他之前,自行做出了闪避,而他那把握着短剑的双手也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击。 训练用的短剑虽然还未开锋,可是锐利的剑尖若是往前送上寸许,还是能够轻易夺取古利安的性命。然而,这毕竟不是生死相搏,风流对古利安也没有多大的恨意,所以他手中的短剑在刺出之前,优雅地调转了个头,变成手握剑身,剑柄刺出的状态。 “笃!” 剑柄结实地顶上了古利安的喉管,就像是扬起的钟锤重重地撞击着铜钟。钟声想起,沉闷的撞击声之中,还夹杂着压抑的痛哼。 咽喉,即便是对于像古利安这样的壮汉来说,也是极为致命的要害。风流的剑柄撞击,虽然已经手下留情,可是还让这个汉子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痛苦。剧烈的疼痛和缺氧,让这个强壮的汉子的意识在清醒和眩晕之间震荡。脑海中的怒火,也在这一瞬被驱赶地干干净净。 斧枪停了下来,然而风流却没有停。身为一名猎人,必须非常清醒地认识到什么样的猎物才是最没有威胁的。他将短剑收回来,再次击出,这一次,剑柄撞击的不再是咽喉,剑柄快速地在古利安的双肩还有膝盖处,撞击了一下。那些地方是四肢与身体相连的枢纽,也是能够暂时让古利安失去行动能力的脆弱点。 “哐啷!” 四肢的麻木,让古利安的斧枪也失去了支撑,无力摔落在地面上。风流乘势操起枪柄,一个转身,将宽大的斧面直接朝着古利安的脸上拍了过去。 “啪!” 斧面就像一个金属大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古利安的脸上,他根本避无可避。一股巨大的力道从斧面传了过来,竟是直接将他沉重的身体掀翻了,轰的一声摔倒在了地上,久久不见爬起来。 这些动作,看似繁杂,然而却只在数息之间便已经发生。当众人眼花缭乱的目光定格下来的时候,那个身材并不高大的少年,一手倒握着一把短刃,一手拖着一把斧枪,傲立场中。身影看起来竟然那般高大,那般强壮,那般不可一世。而之前那个健壮的大个子,则静静地躺在他的面前,生死不知。 观众们沉默了,无论是新丁还是老兵都被这一幕震撼了。以小博大,以“弱”胜强,本就是颠覆性的画面,更何况风流胜得这么突然,这么云淡风轻。 “好!” 在场唯一还保持着平静的某惫懒营主忽然拊掌赞叹,将众人从失神的状态之中拉了回来。 “遇强敌而不惧,制强敌而不骄,处骤变而不惊,遇不肖而不忿,举重而落轻,克敌而制胜。啧啧……真难想象,今年的新兵里头,竟还有像本主当初风采之少年者,妙哉!妙哉!少年小子!本主很是欣赏你哦!好好干,会有前途的!” 这青年营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丝毫不顾老兵们的颜面,甚至也不去关心那个交古利安的汉子究竟伤势几何,对风流留下几句老气横秋的赞赏,却又有几分自恋的语句之后,竟是不再理会这些初来乍到的新丁,更不理会老兵们颇为羞愤难堪的脸色,大笑着施施然离开了营地。 风流注视着青年营主的离去,对于他的赞赏并不以为然,只想着这营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年轻地过分不说,行事还颇为古怪,真不知道如何能够担任一营之长的。 “好了!闹也闹够了!新来的,还不找到自己的番号,赶紧入列!” 曼苏尔早已经习惯了青年营长颇为不负责任的行为,身为第五营的副营主兼第一卫的卫首,他有义务在营主不在的时候,打点起营中的一切。 “是!” 新兵们如梦初醒,连忙寻找起自己的番号。原来在老兵的队伍前面,都飘着第五营各个队的番号。 在一阵乱糟糟地混乱之后,新兵们终于找到了自己所属的位置。两百名新兵当中,有大半被打散,编入了之前的老兵队伍之中。只有风流所属的第二卫第五小队是全由新兵们组成的。 “你们是新兵,第一次入军营。所以这一次混乱的列队,我当没有看见!下一次,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情况。各队的队长自己注意将那些菜鸟们带起来。第二卫第五小队,也尽快选个队长出来,争取早些跟上前辈们的步伐!……” 曼苏尔年纪颇长,话也不少。他一发言,老兵们都不由地面面相觑,脑袋发胀,可是新兵们却不敢轻易放肆,一个个站得笔直,竖起耳朵战战兢兢的听着。风流也不例外。 从曼苏尔的口中,风流总算对这预备第五营的架构有了基本的了解。预备第五营的编制为一千人,营主也就那个散漫又自恋的青年,他的名字叫做古达曼?罗科,真是年龄也确实跟他的外表一样年轻,二十二岁。 在营主之下,有两名卫首,分别为第一卫的卫首三十七岁的曼苏尔?孟迪,还有第二卫的卫首二十五岁的特勒?索拉沃。两名卫首各辖五百人,分属十个小队,由十名队长带领。预备营平时除了训练,还需要轮流协同城防军守城,十个小队,基本上每十天循环一次,也就是说,每个小队每个月会轮到三次的协防任务。除此之外,这些预备营的军士们倒也空闲得很。只是,营中每月会有演武比拼,会排出名次,奖优罚劣,这又让这些军士们颇有压力,只怕也无心整日玩耍了。 风流静静听着,努力从曼苏尔略微缓的语速之中获取自己需要的信息,当这位副营主结束自己的讲话,让他们第二卫的第五小队推选队长的时候,风流发现,身旁的新兵蛋.子们的目光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第十三章 吃肉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众人殷切的目光,已经足够风流感受到了很多讯息了。他们这是属意由他来当这个队长了。极武大陆本就崇尚以武为尊,风流力克古利安。这样的事实已经得到了众人的认可和尊崇,至于年龄,自古英雄出少年,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的。 “小兄弟,你能打赢那个大块头,武技比起我们来要强得多。由你来做我们的队长,大家都服气!大家说是吗?” 第一个出面推举风流的竟是刚才第一个出头与古利安较劲的梅拉度,他的双目炯炯有神,脸上更无半点颓唐,想是刚才与古利安交锋的失利并未在他心底留下什么阴影。他是最知道古利安强悍的,对于能够战胜古利安的风流,自是更加地佩服。 “是!” 第五队的新丁们立即出声呼应,在战场上跟随一个强大一点的队长,生存的机会便会大得多,这样的道理,人人都懂。 “风流!你就答应了吧!” “是啊!风流,快答应吧!” 那几个同为齐乌斯村出来的新丁,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骄傲和喜色,仗着与风流是同乡,连连劝说。既是同根生,风流的荣耀,便是他们的荣耀。所以,他们比其他人更希望风流能够当这个队长。这也就是所谓的众望所归。 然而,风流却犹豫了,不是他矫情,也不是谦虚。他知道自己是个优秀的猎人,可是却未必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相较于团体的活动的繁琐复杂,他更加习惯独来独往的干脆利落。而且,若真做了那个队长,就等于背负了这一百号人的生命和荣耀,他清醒地觉得现在的自己还无法承担起这一切。所以,他摇了摇头,婉拒了。 “谢谢大家对我的认可,可是我还太年轻!不足以胜任队长一职,我倒是觉得梅拉度大哥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能出头,敢担当,武技也不弱,相信在他的带领下,我们第五小队一定能够成为第五营之中的佼佼者!将来上了战场,斩将立功也不是什么梦想!” 风流笑着将队长一职推给了梅拉度,他推举梅拉度倒也不仅仅是托词,而是相信梅拉度是有这种品质的。至少,那股子敢为人先的冲劲,是军人必不可少的。至于梅拉度的冲动,风流相信,只要磨炼一些时日,总会成熟收敛起来的。 “我?不行!我是败军之将,怎能领导大家!” 梅拉度也没想到风流会将自己推出去,赶紧回绝。他倒也不是真心不想做这个队长,只是他自己清楚,那个古利安只是老兵当中的一员,并不是队长。一个老兵他尚且应付不了,若真的遇上其他队伍的队长,他肯定还要逊色些。如何能够领导第五小队快速成长起来。 “败军之将又如何?若论自身的武技修为,你还真未必就会输给古利安,只是他的对阵经验比较足,我就不相信,等我们熬过了几个月之后,你还会比他差!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是我们最佳的队长人选!” 风流鼓励地说道,他的话说得很平静,可是正是平静,却让梅拉度有些被打击的信心,重新开始膨胀。因为风流是打败过古利安的人,所以他的话,很有说服力。不论是对梅拉度还是对这些新丁。 “既然风流都这么说了!梅拉度大哥,那么就由你来做我们的队长吧!” “是啊!是啊!” …… 新丁们心中的不安感,让他们急需一个主心骨作为依靠,原本这个最佳的主心骨是风流,可是在风流婉拒推荐了另一根主心骨之后,他们反倒更加迫切地希望梅拉度能够接下这个重任了。 禁受不住众人的期盼,梅拉度终于没再推辞,算是应下了差事。新丁们终于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轻松下来的他们已经开始期盼着军旅的生活了。而生活的第一步便是分营。 第二卫第五小队连梅拉度这个队长一起总共一百人,恰好分为十个营帐。不知道是出于尊重还是依靠,风流这些齐乌斯村的新人们都与梅拉度以及伙伴一起分在了同一个营地。 对于这样的安排,风流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对他来说,无论跟谁睡一个营帐都没有什么关系。 今天是入营的第一天,所以这些新丁们并没有分配训练任务。安顿下来,百无聊赖的新丁们在不知道哪个人的提议之下,结伴入城去逛逛,也算是熟悉一下奇多辛城。这个提议受到了许多新丁们的欢迎,他们成群结队,基本上以一个营帐为单位,浩浩荡荡地涌入了奇多辛城之中。 风流即便再没兴趣,也不好在第一次集体行动的时候就缺席。在梅拉度这个队长的带领下,他们营帐共计十人,随着大部队,进入了奇多辛城。 守门的卫士见到这群结伴而行的菜鸟,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这些菜鸟便如当初的他们,就是不知道今天宪兵营的这些家伙又要忙活成什么样了。想起那些成天摆着阴沉臭脸的宪兵们即将到来的遭遇,守城的卫士心中更加舒爽,脸上的笑意也更加浓了几分。 一心只想着见识奇多辛城新鲜事物的小土鳖们自然没有注意到守城兵士们脸上奇怪的笑意。他们的目光已经被奇多辛城各式各样的东西给迷住了。奇多辛虽然寻常商贩并不多,一些日用的杂货也不罕见,可是在这群土鳖的眼中却只觉得新鲜,那些铁匠铺当中悬挂的尚未成型的兵器铁胚,或者马蹄铁之类的铁器,更是让这群从小窝在山里的新兵蛋.子兴致勃勃,有些手头宽裕的甚至在考虑要不要弄些成品回去。 路上来往的行人,早已见惯了军士的来往,见到这群新丁也没有什么惧色,看他们乡巴佬进城的模样,甚至饶有兴致地露出或善意,或促狭的微笑。风流等人终于感受到了这些行人笑容中的含义,神色颇微囧,就像是偷吃时被父母当场抓住的孩子。最终,为了逃避这种目光,他们匆匆逃离了现场,然后随意找了间酒馆,一头扎了进去。 酒馆在大陆上任何一个有人聚居的角落,都能够找得到。像风流这般大的新丁们,也早已经或多或少尝过了酒的滋味,那种清香辛辣、苦涩烧吼的味道,总能让这些本就尝尽艰辛的山里人从中喝出一些别样的味道来,或甜,或酸,或苦,或涩,或芳香绵软,或刺鼻粗糙。不管哪一种品味,酒总是受人欢迎的。 风流也尝过酒,那是幼时冬天过于寒冷,不得不借着酒精来活络一下自己的血脉。他并不喜欢酒的味道,一个猎人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而酒精却会让人的大脑变得迷糊。更重要的是,他觉得酒真的不好喝。 酒馆的环境总是喧闹的,即便此时还刚过正午,这间风流他们还来不及看清名字的酒馆便已经人满为患,里面各色着装的人们喧嚣着,举杯畅饮,或是长谈。酒馆的侍女尽管并不漂亮,可是身上清凉的服装,依旧让少年们面红耳赤,让那些经过人事的男人们嘴上怪笑连连,胆大一些的甚至伸出大手去摸索一二。那些侍女也不生气,娇笑着躲开,转头给那些使坏的人一个极为挑逗的眼神或微笑,再次引起阵阵狼嚎。 新丁们看得心神摇曳,双眼放光。尤其是那些正值男孩和男人界线上挣扎的少年们,更暗自雀跃,直到这才是人生和天堂。 梅拉度手头似乎比较宽裕,又是新上任的队长,索性便大方了一把。请同营帐的兄弟们在角落坐下,畅饮了几杯,各自聊了了几句,也算是互相认识,顺带交流了一把感情。几杯黄汤下肚,这些菜鸟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胡天胡地地瞎扯起来。 “老大!你这人真痛快…呃…够意思!只是,有酒无肉怎能尽兴,我可听说在这些城里,有好些个地方的肉,都是极为好吃的!不若今天,我等兄弟便去吃上一会,这入了军营,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出来了!呃…” 一个青年喝了几杯之后,拉着梅拉度说道。这人年岁不大,估计也就十七八上下,却是生得极瘦,皮包骨头一般,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刮倒!身上的皮肤却极为白皙,有些类似西边兰斯卡索联盟贵族,脸色有些苍白,在酒精的作用下,透出几分不健康的红晕。风流记得这人叫做索斯,来自里沃罗村。 “哦!你要吃肉啊?那好办,不用别处去寻,这里便有的!” 梅拉度的酒量似乎并不咋样,喝了两杯,脑袋便有些晕晕的。听到索斯要吃肉,倒也干脆得很,起身便要去叫侍者。 “唉!老大,我说的不是这个!” 索斯将梅拉度拉了回来,说道,眉眼之间颇有些暧昧的神色,眼睛地余光瞟向了在人群中穿梭的女侍者,竟是显得有些猥琐。 稍微能够保持清醒的男人们都能轻易从索斯的眼中读到深层的涵义,眉眼之间也多了几分暧昧不清的意味。只是可惜他们这位新任的队长已经醉了,他醉眼迷蒙地看了那些女侍者一眼,痴笑了一下,说道: “她们身上的肉是挺多的,又白又嫩,用来吃倒也不错。只是我们这么多人,分得过来么?!” 第十四章 白袍少女 梅拉度醉意上头,言语之间自然少了许多顾忌。这番话说轻不轻,说重不重。在酒馆的嘈杂环境之中,虽然不至于传遍每个角落,可是在他附近的酒客们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其中自然也包括那些穿梭在这片酒客之中,提供服务的女侍们。 那些女侍们将梅拉度的醉话尽数听在耳中,脸上非但没有出现羞怯之意,反而娇笑连连,对这些新丁们投去极为露骨的挑逗之意。傲人的身躯,更是有意无意摆出最能展现她们魅力的姿态,一时之间,酒馆的角落,春色一片。 索斯在新丁之中,年纪偏长,早通男女之事。这些侍女们胆大的行为,对他来说分明是某种赤裸裸的明示了。只见其双眼放光,舔着干涩的嘴唇。仿佛一头荒原的饿狼,红着眼盯着女侍们身上的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脂白,恨不得将那些妨碍他视线的些许遮掩之物尽数扯去,好让他一览无余。 其余的新丁们的表现更加不济,到了此刻,众人都已然明白索斯所指的“吃肉”吃的何物。这些未经人事的少年们,正处于对异性最为好奇和憧憬的时期。见到女侍们露骨的逗弄,只觉得全身热乎乎的,身上某个部位更是产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脸上都不由微微泛红,也不知是羞意还是醉意。 风流站在人群之中,脸上同样觉得有些火辣辣的,呼吸有些粗了起来。他并未喝太多酒,脑海却有些迷糊起来。一股莫名的热流在小腹间升腾了起来,眼睛留恋地盯着那一片片雪白,不肯移开,身心全都沉浸在一种欲罢不能,欲要肆意放纵一场的感觉之中。 “嗯?” 这样迷醉的感觉,顿时引起了风流的警觉。作为一名优秀的猎人,他平时最为擅长的便是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明显察觉到了自己的异常。随即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些女侍的身上移开,深深地呼吸了两口气,那种异样的感觉才稍稍得到缓解。 “我就说酒对一个猎人来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对之前那种感觉的留恋,风流暗自苦笑,只得将这一切都归结到酒精身上。 “啊!” 一阵女性的惊叫声响起,将风流拉回了现实。他循声看去,只见索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一名女侍的身旁,伸手将那名女侍拉到了怀中,这尖叫声便是那女侍发出来的。 那名女侍显然没想到索斯竟会如此大胆,在众人面前便敢动手。她们在酒馆作侍者,自然有被客人揩油的觉悟。她们倒也不介意与看得顺眼又出得起价格的客人,到酒馆楼上租上一间小房间,温存一番,顺便增加一些额外的收入。 可是,要她们在众目睽睽之下,挣那份兼职,她们还是不愿意的。尤其是这位客人的长相,并不能算得上好看。所以,女侍者的脸上出现了抗拒的神情,对胡乱在自己身上摸索的手的主人也厌恶了起来。她用力挣扎一下,便从索斯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客人!请放尊重一些!” 女侍者的脸上出现了愠怒的神色,双手抱着托盘,护在自己的要害部位。对于不喜欢的客人,她自然也不太愿意将自己太过暴露在他的目光之下。 “嘘!~” 刚才那一番纠缠挣扎,女侍者身上的春色流露不少,立即引起了旁边酒客们的口哨声。对他们来说,未必没有像索斯那般心思,只是这里毕竟是酒馆,不是勾栏之地,很多事情是不能明着乱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起哄,喝彩。 “嘿嘿!装什么纯洁,你们那一套,本大爷又不是不知道!大爷有的是钱!” 见女侍者挣脱自己的怀抱,索斯一愣,随即嘿然一笑,从怀中摸出了两个银币,在女侍者的眼前晃了晃,然后收回怀中,说道: “只要你把本大爷伺候高兴了,这两个银币就是你的!过来吧!” 说完,伸手便要去拉那女侍。 那女侍倒也颇有骨气,竟是退后一步,躲过了索斯的拉扯,冷声说道:“客人还请自重,有钱并不代表你就能为所欲为的!” “好!” 有好事的客人见状,竟然为女侍者叫起好来。 索斯脸色一变,略微阴沉了下来,跨前一步,将那女侍一把拉了过来。 “臭娘们!明明就是*,还学人装什么贞洁烈女。大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哪由得你拒绝。过来吧你!” 索斯虽然在新丁当中算不得强壮,可是终究也算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哪里是女侍者能比的,他一认真动手,女侍便躲闪不了了。 “好!” 这次叫好的,却是与索斯一起来的新丁们了。在他们的眼中,索斯是自己的弟兄,女侍的拒绝,那自是不识抬举。此时,梅拉度已经醉眼迷蒙了,他靠坐在桌台上,眼睛也被一片血丝蒙住,仅剩的理智也被女侍们的春色给遮掩住了,竟也没有出手阻止。 这里的酒客们哪天不在酒馆里遇上一些像索斯一样醉酒的男人,生起色心吃女侍豆腐的事情。这种情形下,也没有谁真的会出头打抱不平,尤其索斯等人的身上还身着士兵的制服。麻木的酒客们甚至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木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索斯见没人出来阻止,心中暗爽,竟伸手便要去扒女侍本就只能堪堪遮体的衣服。新丁之中,唯一还算清醒的风流见状,眉头微皱,欲出手阻止,思及同僚之谊,又停了下来,心中又颇为犹豫。 “淫贼!放肆!” 眼见索斯便要得逞,酒客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娇脆的女声,羞中带怒,随机便见到一道白色的身影从人群之中窜了出来,一道白光在空中乍现,斩向索斯探出的那只大手。 变故突起,索斯心中警兆大生,伸出的手只来得及收回一般,那道白光便已斩至。 “啊!” 索斯终究躲闪不及,血光乍现,右手四指齐掌而断,散落在地板上。纵使是男子,断指之痛,也不是那么好忍受的,所以索斯便毫无负担地大声惨叫了出来,叫得歇斯底里。 这声惨叫比起刚才女侍的惊叫要更加尖锐,也更加突兀。整个酒馆甚至都为此静了下来,其他的酒客也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开始聚集了过来。而在索斯等人的附近,却被围观的酒客们自发地空出了一个圈子来,想是酒客们也不想平白遭受无妄之灾。 被酒精和异性魅力迷醉的新兵们也终于纷纷从失神的状态之中清醒了过来,他们一见索斯血淋的手掌,怒火顿时噌得窜了上来,对场中那个已经挣脱了索斯钳制的女侍,还有女侍身旁那道全身都隐藏在白色连身长袍之中的身影投去了愤怒的眼神。身为队长的梅拉度更是火冒三丈,硕大的双眼之中几乎要喷出火来。若不是顾忌对方的白色长袍,他已经扑过去了! “大家都是真主安达的子民,我的弟兄只是跟这位小姐开玩笑,阁下出手未免太过狠毒了吧!” 梅拉度终究是见过市面的,清楚身披白色的长袍的极有可能是来自真主教的教士,所以一开始便搬出真主的名义,先站住理脚。 “哼!开玩笑?你当我是瞎子么,还敢自称是真主的子民?光天化日,行那强淫妇女的勾当,分明就是禽兽!亏你们身着军服,不思好好报效祖国,倒似那些蝇营狗苟之辈专门欺负良善!我倒想问问你们的上官,怎么教出你们这帮祸害百姓的渣滓来的!这身军服,你们也配穿?!” 那道凹凸有致的身影,虽然并未露出面目,可是风流却很容易便从她那兜帽的阴影之中读出冷冽的气息。也能想象那白色面纱之下的俏脸该有多么地俏脸含霜。 这群新丁都是年轻气盛的少年,上午一入营便受到老兵们的威慑,心中本就不快。只是无处发泄,好容易找了家酒馆,灌了几杯酒散了散心,同来的弟兄却又‘无辜’被人斩断了四指,这样的憋屈,让他们心中的火焰熊熊地燃烧了起来,在酒精的作用之下,竟蠢蠢欲动,有种随时会破体而出的感觉。 “祸害百姓这么大的帽子,咱们弟兄可不敢戴!我们是什么人,也轮不到阁下来评论。阁下有真主护佑,我这兄弟的断指之仇,自是没有得报的时候,不过这个耻辱,我等却不敢忘,便且记下,后会有期!” 梅拉度终究没有对白袍出手的勇气,未免丢更大的脸,他只得主动收拢弟兄们的怨气,带着弟兄们,以及受伤的索斯先行离开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耻辱?像你等这般腌臜之物,也会有羞耻之心么,真是笑话!其他人要走,可以!不过,这轻薄女子的废物,就不必走了,也省得给你们军方丢脸!” 白袍少女丝毫不给新兵们留面子,竟身形一闪,手中的短刃再次画出一道匹练,斩向索斯的咽喉,大有将其诛杀在此的意思。心性手段之狠辣,令人侧目。 索斯右手被伤,气力大减,眼见白袍少女挥匕而来,有心躲闪,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女的短刃愈来愈近。心中的悔意,和眼中的恐惧,随着瞳孔不断地扩大。难道自己才入军中,便要死在此处了吗? 第十五章 好香!好软! 眼见白袍少女毫无留手之意,梅拉度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倒也不是真的因为短短半日,就与索斯培养出了敢于为其对抗白袍的交情。毕竟白袍所代表的是真主在人间的仆从,威严不可轻犯。 然而,他终究还是军人,而且还是一队之长,他不能也不可以任由自己的部下被人杀死在眼前而无动于衷,因为责任,也因为不忍。 “阁下!得罪了!” 索斯性命攸关,梅拉度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告罪一声劈手将手中的酒杯朝着白袍少女砸了过去。随即趁白袍少女侧头闪避,微微停顿的时刻,冲了上去,挥拳便往少女的脸上砸去,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意思。 梅拉度这个队长一动,立即牵一发动全身,同来的新兵们立即一股脑儿地冲了上去,竟是欲以众凌寡,浑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卑鄙!” 几名腰佩弯刀的武士从人群之中跳了出来,拔出弯刀迎着新兵们冲了过去。新兵们未着兵器,只得顺手抄起手边的桌椅板凳,迎了过去。两方的人冲撞在一起,立即扭打成了一团。新兵们人多,而佩刀武士有着兵器之利,个体能力又相对较强强。双方又都喝了些酒,酒意正浓,混战到一处,倒也没有太多的章法。一时之间,竟是斗得难解难分,不分轩轾。 只是倒霉了这酒馆,什么杯碟椅凳,全都成为了双方顺手拈来的兵器。或被折得变形,或被咂得稀烂,一片狼藉。 风流却在混战之前,悄然向后退了一步,退到了战圈的边缘,明亮的双眼,冷静地观察着场中的一切,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白袍少女避开梅拉度掷过来的酒杯,娇哼一声,踢出一脚,将索斯踢翻在地,然后短匕一转,朝着急冲而来的梅拉度当胸刺去。 梅拉度一记围魏救赵,暂时解除了索斯的危险,心中稍宽,全神应付起白袍少女来。少女的武技底子非常不错,一拳一脚都张弛有度,极有章法。更为难缠的是,这少女的心性坚毅,一把短匕在她手中,就像是一条毒蛇的毒牙,如果有可能出来在梅拉度的身上咬上一口,那是绝无迟疑。 不过对了几招,梅拉度身上新发的制服就已经被短匕的锋锐拉开了好几个口子。若不是他闪躲地及时,估计早已挂彩了。不过,他的反应还有武技的底子倒也不弱,所以少女虽然微微占了上风,一时半刻,倒也不能将其轻易挫败。 酒客们在混战打起来的时候,就早已经躲开老远了,这种情况,在酒馆中基本算得上是常态,如何趋利避害早已成为他们深入骨髓的本能反应。 风流站在战圈的外围,注视着混战的双方,偶尔闪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飞来的不明飞行物,寻找着合适的出手机会。他是一名猎人,猎人是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到兽群的厮斗中去的。 过了一会,风流渐渐发现,自己这方的新兵们有些不妙,已经缓缓走向了劣势,原本势均力敌的局势已然悄悄发生了改变。白袍少女及其同伴,明显有着比常人出色的体魄和武技基础,而且配合颇为默契。不像新兵们是刚刚认识,相处的时间不长,即便有着人数优势,可是默契不足的他们,根本不能将己方的力量拧成一股绳,有时反而会互相削弱。原本要攻击对手的拳头,往往会朝着自己人的脸上挥去,同时冲上前的俩人也会因为迈错脚步,彼此牵绊,相互制约。该攻的时候,不会助攻,该防御的时候,不会协防。 混战的时间一久,这些弊病就让新兵们渐渐丧失了己方的优势。天平已经很明显地倒向了白袍少女的一方。 风流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免不了要去参上一脚。他抄起不知道哪里飞过来,落在他脚下的桌腿,借着新兵们身躯的遮挡,慢慢朝着佩刀武士的后方绕过去。这些武士们打得兴起,竟然没人注意到。 当风流越过最后一个自己人,正准备移动到对手身后的时候,他愕然发现在他的面前,同样有个少年,握着一根断了的桌腿,蹑手蹑脚地朝着自己这边,了过来。俩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惊诧,显然没想到混乱之中,还有人跟自己打着一样的责任。 这种惊诧让俩人僵立在原地两秒,随后醒悟过来的俩人,立即非常有默契将手中桌腿狠狠地朝着对方的头砸了过去,就像是约好了一般,就连那股狠劲都一模一样。 风流偏了偏头,避开要害,任由对方的桌腿砸落,也不肯丝毫放松自己手中的桌腿。面对凶猛的猎物,如果产生怯意,那么就离死亡不远了。所以,他不能退。 “啪!” 少年的桌腿砸中了风流的肩膀,桌腿上折裂翻出的木刺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肉里,一阵火辣辣地剧痛从肩部传到了他的脑部神经。风流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手中的桌腿毫不停留,朝着少年的脑袋砸了下去。 少年显然没有想到风流竟对自己也如此狠厉,微微一愣,慢了一拍!脑袋偏转不急,闷哼一声,歪头倒在了地上。 风流重重呼出一口气,他与那个少年几乎同时出手,可在桌腿及身的前一刻,他清楚地看到了少年眼中的闪避之意,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赢定了。尽管,此时他的肩头灼痛无比,可是那少年终究是被他打晕了。这样的代价,终归还是值得的。 “嗯?” 没时间休息,风流才将少年撂倒,旁边就有一名武士挥着弯刀,红着眼冲了过来。风流吸了一口气,立即沉身猫腰,手中的桌腿朝他的下盘一扫,截断那名武士前冲的道路。桌腿和人腿冲撞在一起,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然后发出一声啪嗒的脆响。武士惨叫一声,身子一矮,朝前扑到,重重地跌在了被酒水打湿的石质地板上,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 风流不去管他,舞着桌腿,闯进了战圈,闷棍砸晕了另一名专心与两名新兵扭打的武士,使得整个战局在顷刻之间扭转。剩下的两名武士,有这么多新兵缠着,已经不足为患。唯有梅拉度所对上的白袍少女还是个巨大的威胁。 刚才那数十息的时间之内,梅拉度的身上已经多出了两道带血的伤口,好在渗血并不多。但是,从他那左右支绌的样子来看,梅拉度的情况极不乐观。 白袍少女也注意到了场中的微妙变化,也注意到了肩头渗着血,手中紧握着桌腿的风流,更注意到了躺倒在地上了三名同伴。当她见到头上带血,晕倒在地的那个少年时,她的嘴里发出一声轻咦,似乎颇为惊讶,然后又是一声冷哼,那是恼恨的声音! 伴随着这声冷哼,少女空置的左手也多出了一把短匕,两手齐齐施为,逼退了近身纠缠的梅拉度,然后娇叱一声,朝着风流冲了过来。速度之快,有如黑夜之中画出的一道白光,快到梅拉度都来不及作出反应。在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刚才的对阵,白袍少女还是留了手的。 “小心!” 眼见白光射向受伤的风流,梅拉度焦急地喊道。可是,喊声还未来得及落下,白光已经冲到了风流的眼前。 “你竟敢伤他,就必须死!” 少女怒喝一声,两把匕首同时刺出,一把刺喉,一把刺心。 面对杀意盎然的暴怒少女,风流神色不变分毫。眼下的场景让他想起了,当初在耶神索拉森林遭遇双头响尾蛇的情形。少女的两把短匕,就像那条双头蛇的两个头,迅捷、多变、诡秘莫测。 他还记得当时,若不是有银羽那双钢爪及时钳住双头蛇的七寸,他这会估计已经在九泉之下与父亲团聚了。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他曾总结过,要对付这种双头蛇,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学银羽一般,同时钳住双头蛇的两个头,要么直接在双头蛇探出两头的瞬间,攻击两头的衔接之处,那里是双头蛇保护地最严实的地方,同时也是它最为脆弱的地方。 银羽的方法不可能轻易使用,毕竟他是人,没有飞禽那般开阔的视野,还有居高临下的优势。所以他选择了第二种方法。桌腿直直地前刺,透过少女两只臂膀中间的空隙,义无反顾地朝着她的胸膛戳了过去。 “你!!无耻!” 少女感受到风流的意图,下意识地收回双手,护在胸前,两把匕首狠狠扎进桌腿,借着这两股刺劲将桌腿打偏,然后放弃双匕,一阵风一般,撞入了风流的怀中,右手手肘狠狠地锤击风流的胸膛,左手顺势一个巴掌啪得朝风流的脸上甩去。 风流肩膀受伤,略微僵硬,乍然遭受冲击,为了躲避少女的巴掌,偏头过度,脚下一滑,竟是一个趔趄,仰面倒了下去。摔倒之前,他近乎本能地伸腿一带,扫到了少女的小腿上,瞬间破坏少女的身体平衡。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自己站不住了,那绝不能给对手站着的机会。就是在这样的考量之下,白袍少女富有悲剧性地被风流带到了。她本就是前冲的趋势,加上风流这一带,身体的重心迅速前移,再也站不住,扑倒了下去。而她的身下,正是刚刚摔倒的风流。 “嗯!” 俩人撞个满怀,风流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鼻尖和脸上便感受到一阵绵软压了上来,一阵沁鼻的幽香直往鼻孔里钻。 “这什么东西?好软!好香!” 第十六章 你配吗? 艾米娜?朵拉从小便是长辈们的掌上明珠,在同伴之中也是众星拱月的存在。她也没有辜负长辈们的期望,小小年纪便学得了先辈们传下的一身修为,三品武师的境界。武爵九品当中,下三品的巅峰,也是炼体到达极致的标志。 这次出来,艾米娜本不太愿意。然而,她以往无往不利的撒娇攻势,这次在长辈们的面前失效了。哪怕是最疼爱自己的祖爷爷也躲起来,不见了踪影。因为,她这次出来的目的,是为了保护极有可能成为她将来的丈夫的人。他们的结合,是他们所在的两家所希望的,也是他们极力想要促就的。 艾米娜倒不是没见过那个与她相仿的丈夫候选人。他并不惹人讨厌,长相出众,个性活泼,机灵,还有些调皮。爱笑,处处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可是,艾米娜却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喜欢他,至少不是那种喜欢。所以,她不愿意去保护他。可是,长辈们集体的决定,她违抗不了,所以她只能来了,陪着那个男孩一起来了,来到了一个叫奇多亚的小镇,来到了一家小酒馆。 实话说,艾米娜也曾向往过游吟诗人口中各类英雄体裁的史诗之中都会出现酒馆的。可是当她去过一次之后,那种真实的喧嚣嘈杂和乌烟瘴气,将她的憧憬和幻想完完全全地打破了。酒的味道,也不如想象中的好喝。所以,她不喜欢酒馆。 可是,那个男孩喜欢,因为他说酒馆是了解一个地方信息最快的地方,那个男孩的护卫们也喜欢,因为他们是男人。而保护那个男孩是她的责任,所以她不得不来。 因为不喜欢酒馆的环境,因为不喜欢酒,所以她的内心始终对酒馆有些反感。当她看到旁边那桌身着制服的军士酗酒作乐,放浪形骸时,心中的反感更甚。而当这群军士酒醉,大谈淫.秽之事,甚至对女侍们毛手毛脚时,这种反感到达了顶点,进而变成了愤怒。而让这种压抑的愤怒完全爆发的,则是女侍的那声尖叫。那名军士竟敢厚颜无耻地当众要非礼那个女侍,同为女性的她终于忍不住了。 所以,她出手了,为了救那个女侍,更为了发泄心中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在她所学到的知识体系当中,战斗一旦开始,那么便要不顾一切,置对方于死地。所以,她一出手便剁了那名军士的手指,进而想要将其直接刺死。 可是,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与外人发生冲突,也是真正的第一次战斗,所以她的内心还是不够坚决,给了这些军士喘息的机会,那个无耻的淫贼虽然残废了,可是领头的大个子却冲上来了,她没有机会杀了那个淫贼。 大个子的武技并不算强,至少在艾米娜所接触的人当中,他根本算不上强。可是,他却有悍不畏死的勇气,所以她被缠住了。很快,那些军士动手了,自己这边男孩的护卫也动手了,战场混乱成了一团。 他要保护的那个男孩也加入了战斗,这个面上阳光灿烂的少年,却没有直接冲进战圈去帮护卫的忙,而是拎了条不知从哪找来的断桌腿,鬼祟祟地朝那群军士身后摸过去。 “这个胆小鬼!” 艾米娜见到这种颇为怯懦的行为,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她注意着男孩的行动,想看看他究竟能够做些什么。谁料,在军士那方也有个少年兵同样拎着条桌腿,同样贼兮兮地朝男孩的护卫们的背后靠过来。 男孩和少年兵遭遇了,这一遭狭路相逢,这俩人愣了一下,然后舞着桌腿劈头盖脸就朝‘同道中人’头上砸去。不知怎么的,交锋的结果,却是男孩倒下,而那个少年兵只是肩头受了点小伤。 她有些担心男孩,可是却没有机会过去看看。这个少年兵表现出来的战斗能力完全不像他之前的行为那般软弱。一记阻截,一记闷棍,手段说不上光明,可是却轻易放到了两个男孩的护卫。艾米娜惊讶了,感受到危机了,也兴起了一较高下的斗志了。所以,她义无反顾地甩开一直在缠斗的大个子,朝着那个少年兵冲过去,她知道这个少年兵比这个大个子首领还要难缠,所以不敢留手,一上来就将另一只短匕也拔了出来。 她想要杀死这个少年兵,因为他是场中威胁性最大的人,她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战斗的状态之中,脑海中所想的全是战斗。她原本以为自己全力施为,对付这稚嫩的少年兵应该不成问题,谁想这个无耻的家伙竟然拿着桌腿,朝着自己的胸刺过来,她不得不防,因为她是女孩子,而胸部对女孩来说,很重要! 他怎么能够这么下流无耻,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吗?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尊重女孩吗?艾米娜暗自恚怒,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是以杀着相逼,更没想过,当一个人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什么君子、什么荣誉和尊重,都是浮云一片。 她不能不放弃刺杀少年兵的机会,尽管她有信心将手中的两支短匕准确地扎进对方的要害,可是却没有信心在杀死少年兵之前,自己的胸口不被少年兵刺到。因为她是女子,所以不能不在乎。 她成功地阻止了桌腿,使其偏离了自己。她也成功借势推了少年兵一把,因为她刚才就注意过,少年兵脚下附近那一片被残酒泼湿的地板,那一定是非常滑腻的,这一把推力,应该能够让他摔个底朝天。 少年兵如期的摔倒了,可是他的反应再次让艾米娜吃到了苦头。她的小腿前端也被少年兵踢中了。力量很大,所以很痛。少年兵没有半分留情,所以,她也失去了平衡,而且令她难堪的是,她的腿被少年兵缠了一下之后,根本无法让她有机会调整重心,甚至无法调整一下摔倒的姿势。她就这么正面朝下,朝着少年兵扑了下去,就像是主动投入他的怀中一样。 两人的身体终于接触在了一起,少年兵的身体很坚实,所以有点硌人。艾米娜更是羞恼地发现,自己倒下的位置有些尴尬,自己极力保护的胸部当当正正压在了少年兵的头上。 这个该死的无赖,竟然深吸了一口气,喃喃地说了一句,“好香!好软!” 这是怎么样无耻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猥亵下流的话来,从小到大,从没有谁敢这般触碰自己,更没有人敢对自己说这么无礼的话。所以在羞恼之后,艾米娜的情绪是羞愤,无比地羞愤。 这个时候,她应该一下子挣扎着坐了起来,甩手一个巴掌就要甩到少年兵的脸上,然后狠狠地说一句“下流”。可是,她很快便发现,这个想法要实现是多么的不切实际。 这个卑鄙的少年在说了那句该死的话之后,很快便一个翻身挺起了身子,将她朝着旁边翻去。她想要反抗,可是这个姿势,却真的不太好用力。所以,她一下子就被少年压在了下面,就连四肢也一起被少年的手脚给摁住了,两只短匕无力地掉落在地板上,她败了,败得非常彻底。 白袍拖曳在潮湿的地板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污点,就像少女此刻的内心。她的骄傲被少年无情地压在了地上,摁在了泥污中。 “你杀了我吧!” 兜帽无力垂耷在一边,露出了少女淡金色的发丝,还有两汪晶莹明亮的大眼睛,那么清澈、幽碧。白纱下若隐若现的俏脸紧崩了起来,樱唇一张一合,呼吸有些急促。少女倔强地别过头去,屈辱的泪水从少女美丽的双眼中滑落,落到了地板上,混入混浊的酒浆之中。 “呼!我又不是好杀之人,为何要杀你!若你能保证,放开你之后,不再攻击我的同伴。我就放了你!如何?” 制住了少女,风流总算松了一口气。见到少女楚楚可怜的模样,想起自己刚才有些孟浪的话,心中有些惭愧。他自然意识到了自己口中又香又软的东西为何物,所以他的口气更加硬不起来了。 “哼!” 少女冷哼一声,生硬地别过头去,显然并不接受风流的好意。 “罢了!” 风流暗叹了一口气,正要放开艾米娜。索斯却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完好的左手抓着一把木凳,脸上不知道沾染了哪里来的血污,面色狰狞地走了了过来。 “不许放她!这个贱人砍了我的手指,我要杀了她!” 索斯冲到风流跟前,手中的木凳就着艾米娜的脑袋就砸了下去。 “住手!“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一个自然是风流,另一个竟是刚才被风流用桌腿打中脑袋晕过去的少年,此时他已经站了起来,一手正捂着流血的脑袋,看着砸下的木凳,神色紧张。 风流离得近,在出声的同时,便放开了少女的双手,伸手去挡砸下的木凳。 “啪!” 结实的木凳击打在风流的右臂上,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竟然散了架。木凳的残骸哗啦掉落了一地。 “你他妈敢拦我?!” 索斯面目扭曲,红着眼瞪着风流咆哮着,丝毫没有因为误伤风流感到半分愧疚。 “趁人之危!不是男子汉所为!” 风流甩了甩右手,寒声说道。归根结底,这场风波的始作俑者就是索斯,所以风流对他自然太好的脸色。这样的力道比起森林里的黑瞎子来,还真的算不上什么,只是受了打击,血液终究停顿了一下,略有些麻痹。 艾米娜见风流为自己挡下木凳,微微惊讶,不过随即便是一阵冷笑,只觉得这个人虚伪得恶心,见他们狗咬狗,心中暗爽,倒也不着急挣扎着起来了。 “这个贱人砍了我的手指,我的手指没了!我废了,我还管什么男人不男人。今天我就要将这个贱人挫骨扬灰,谁要拦我,我就杀了谁!就算是兄弟也是一样!” 索斯握着残留的凳腿,指着风流,又指着正在缓缓整理着衣物打算起来的少女,歇斯底里地喊道,眼中怨毒之意,就连旁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艾米娜却是视若无睹,重新将自己隐藏回长袍里,目光冷漠地看着一切。因为刚才她受制,双方的混战已经停下来了,现在的好戏是窝里反。 “兄弟?!” 听到这个词,风流的眼神渐渐冷峻起来,然后缓缓吐出三个字:“你配吗?” 第十七章 因为你不杀我,所以我便要杀了你 “你配吗?” 这短短的三个字,却在酒馆之间掷地有声地回荡着,略过所有新兵们的心理。他们是同袍,本该亲如兄弟。他们应该是兄弟,可是这个少年却冷冷地表达出索斯他不配。 因为趁人之危?不,他们是军人,战场之上之上,只论胜负,不讲手段。因为非礼女侍?不,这些酒馆女侍平时的作风确实也谈不上高尚,兴许只比*多了一个牌坊。他们是男人,有需要非常正常,最多只是因为酒醉,手法上有些不妥,倒也不算什么严重的本质问题。既然都不是,那为何风流会这般说呢? 这些新兵们回想刚才索斯的表现,当他被剁去四指,当他们这些视他为兄弟的人,为了他豁出去与白袍对抗的时候,他们的这个兄弟一脸痛苦地模样,往后退着,躲进了人群当中。当他们打死打活,挂彩受伤,将对手打败之后,他们这个兄弟却又活蹦跳跳地从人群中钻了出来,提着一把凳子,要去报仇,全然不计后果,欲当众杀死白袍。并且扬言,谁要是阻止他,就要杀死谁。兄弟,不应该是这样,也应该不是这样。 “我不配,那你就去死吧!” 索斯阴鸷一笑,手中的木条朝着风流的脑袋招呼下去! “住手!” “小心!” 眼见索斯对风流出手,新兵们大惊,连忙出声提醒。梅拉度更是二话不说朝着俩人冲去,想要阻止他们内斗。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第一天带着兄弟出来,竟然就闹出兄弟阋墙的事来。 索斯既然连兄弟都不认了,又怎么会听梅拉度众人的话,手中的木条连半分犹豫都没有地敲了下去,眼见就要让风流脑袋开瓢。 “不上台面!就是不上台面!” 风流冷冷一笑,腿部肌肉一紧一松,身体往斜侧弹射出去,闪避开索斯的木条,随手一个肘击狠狠地击打在索斯的后脑勺上。索斯后脑一疼,眼前一黑,瘫软了下去,竟是连闷哼一声都来不及。 “这是我唯一认同你的地方!” 艾米娜颇为冷淡的声音在风流的耳边响起。不必回头,脖颈处骤起的鸡皮和凉意,清晰地给风流传达了一个信息。少女的匕首正顶着自己的后颈,自己若敢乱动,顶在自己后颈的利物便会轻易地咋进自己的脖子当中。 “你要杀我?” 风流没有回头,声音依旧淡然平淡。这么近的距离,他知道自己躲不掉。可是,多年来狩猎的经历在不断地提醒着他,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保持冷静。 “没错!” 少女的声音同样冷淡,对于这个欺她,辱她,最后又救了她的少年,她的感觉有些奇妙的矛盾。虽然不至于让她握匕的双手颤抖,可是却也让她送出那最后的寸许距离,变得极为艰难。 “为什么?” 这个问题似乎是个废话,双方既然敌对,自然有非常多要杀的理由,可是,风流的意思却是更多的疑惑和不解。因为他们之间,并不是杀父夺妻的大仇恨,充其量只是一些矛盾。自己既然肯放过对方,并且救对方一次,对方又为何要以怨报德,非杀他不可。 “因为你不杀我,所以我便要杀你!” 少女竟然也耐着性子回答了,尽管这个答案有些没有意义。 “谢谢!动手吧!” 风流心中疑惑始终未除,不过少女既然肯答他,那便将这句‘你不杀我!我便要杀了你!”来作为自己短暂生命的结束的最终理由吧。他并不悲观,只是很清楚,少女若真的要杀自己,以俩人现在的距离,在场的所有人都救不了自己,而他自己也躲不掉。 然而,少女却迟迟没有动手,却也没有将匕首从风流脖颈间拿走的意思。一时之间,场面变得有些诡异。 “你若下不了手,便由我为你代劳吧!” 那个头上受伤的少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艾米娜的身侧,头上的伤口已经不流血了,只是微红的卷发被血浆沾湿,紧紧贴在额头上,多少显得有些狼狈。似乎知道风流心中的疑惑,男孩又接着说道: “她将来或许会成为我的妻子,你欺辱了她。所以,你我之间便等若有辱妻之仇,辱妻杀父,不共戴天。相信我有足够的理由杀你。当然。也为我头上这一棍子!” “缇蒂斯?汉莫拉法!请注意你的用词,我与你并无婚约,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不许你胡乱界定你我之间的关系。否则,我的匕首便会先割了你的舌头!” 艾米娜对缇蒂斯的援手却不领情,冷冷说道。 “哇哦!哇哦!不要这么认真么。太容易动气的女孩子可是会很快变老的!我只是好心,想要帮你一把!既然你不愿接受,那我不管就是了!” 缇蒂斯摊开双手,耸了耸肩,退后了两步笑着说道。 “要杀就快点杀吧!再不杀,等宪兵队过来了,你想杀也没机会了!” 转身离开之前,缇蒂斯将双手背在脖子上,口中碎碎念着“刚才这一下真疼”之类的话,走到了一边,找了把还算完整的凳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起戏来,当真有不再插手的意思。他的那些护卫也各自回到他的身旁,就连之前那两个被风流打伤的武士,也在同伴的救助下缓了过来。 “你要我杀,我便杀么!哼!看在你刚才为我挡了一凳子的份上,今天我就放过你,下一次见面,我艾米娜?朵拉一定会杀了你!” 艾米娜的前半句话的是对着缇蒂斯说的,后半句的对象自然是风流。说完这句话,她似乎觉得轻松了很多,退后几步,将匕首收回长袍之中,头也不回地挤开了人群,朝着门外走去。 “喂!喂!走也不说一声,等等我!再见了各位,咱们下次再打过!” 见少女走了,叫缇蒂斯的少年也急忙站了起来,带着护卫一路追了过去,同时还不忘回头对新兵们挥挥手,临走之前甚至还对风流笑了笑,然后一溜烟地离开了酒馆。 “呼!幸好那女娃没轻举妄动,要不然风流你今天估计真的在劫难逃了。” 待到艾米娜一行人离去之后,梅拉度和那群新兵们这才冲到风流身旁,你一言我一语的问候关心起来。感受到同伴们的关心,风流的心理暖烘烘的,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也就在艾尼斯的身上感受过这样纯粹的关怀。刚才梅拉度等人生怕刺激到艾米娜,这才不敢靠近,这一点风流非常清楚,所以与他们之间并没有产生什么芥蒂。唯有被风流放倒的索斯孤零零地晕倒在地上无人问津。 “多谢大家的关心!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离开为妙。再不走,等宪兵队来就麻烦了!” 风流清醒的认识到,再在这里待下去,只怕还会有麻烦,所以催着兄弟们离开。 “走!你们这样就想走了吗?” 就在他们想要离开的那会,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他们的背后响了起来。 风流等人还以为有人找茬,豁然转身,却见一个肥头大耳,留着胡子的中年人正一脸怒容地站在人群前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愤怒的关系,这人的胡子总是一翘一翘的,颇为滑稽。 “你想怎么样?” 新兵们见来人面色不善,于是也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怎么样?你们将我的店砸成这样,不给个交代就想走了吗?还敢问我怎么样!快把赔偿给我交出来!” 这人怒吼一声,震得新兵们的耳朵嗡嗡直叫。原本还气势如虹的新兵们顿时焉了。听着新兵们与老板讨价还价赔偿的事情,风流也终于明白,缇蒂斯离开前那个眼神颇为诡异,原来是因为这个。这些都他妈是高人啊! 最终还是梅拉度这个队长掏出了十几枚个银币赔偿了事,虽然他家境还不错,可这几十个银币也着实让这个打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个子,脸上抽搐了好几下,在酒馆打架真的是伤不起啊。 俗话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当这些新兵们给了赔偿,准备互相舔着伤口返回军营的时候。酒馆外面一阵急促尖锐的哨声响了起来,这场酒馆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一队身着同样的军服,只是袖子上多出一个鞭子袖章的军士,闯进了酒馆。这群军士一进来,酒馆立即安静了下来,许多酒客甚至刻意地埋了埋头,显然不想这群军士注意到自己。因为他们是宪兵,掌管着整座奇多辛城治安,还有军法的宪兵。 “谁在闹事?” 为首的宪兵神色冷峻地巡视了整个酒馆一眼,寒声问道。他的同伴更是在这个时候,呈扇形散开,堵住了酒馆的门口。 “军爷!没人闹事,没人闹事!” 刚才索赔时候还盛气凌人的胖老板,在这帮宪兵的面前顿时换了一副脸面,端着谄媚的笑容,身体也躬下去几分。开门做生意,自然希望以和为贵,不想惹上什么麻烦。 “没人闹事?!你当军爷是瞎子么,这些残骸是什么?还有这些个挂彩的,难道扮演化妆舞会么!全都给我带回去!” 那人伸手一指风流等人,他身后的宪兵便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便要去抓这群新兵。 “老大?” 新兵们慌了神,纷纷看向梅拉度,在这个时候,也只能希望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他们是宪兵!不是地痞流氓。咱们不能硬来!大家都不要反抗!放心!我们只是打架,相信他们不会太过为难我们的!” 梅拉度的心里也有些慌乱,只是他非常清楚,与宪兵动手,后果只会更严重。所以他这样安抚部下,同时也算在安抚自己。 第十八章 宪兵营 新兵们终究没有反抗,老老实实被宪兵们带到了位于城中一隅的宪兵营。同样是月白色营帐包,可是在那杆飘舞如灵蛇般的长鞭旗帜下,却显得异常冰冷和肃穆。新兵们还没靠近,身体就感到了一丝透体的凉意,心志差些的,甚至都打起了冷战,心中更是惶惶难安。就连风流,在这种环境下,心中也不由升起一股寒意。唯一没感觉到异常的,或许就只有那些袖子上戴着长鞭袖章的宪兵们了。 “快走!” 宪兵们根本不管新兵们此时有多忐忑,见他们慢下脚步,立即寒声催促着推搡着他们往前走。新兵们这才有些后悔,暗怪自己太过放纵,更不该那么鲁莽冲动,跟人动手。 风流一行十人被带到了宪兵营的操场上。不过,今天在宪兵营‘作客’的并不是只有他们。当他们越过营门之后,轻易便看见了操场上几十名身着与他们相同的制服的士兵,在宪兵们的监督下老实地抱头蹲立着。从他们略显稚嫩的脸色看来,这些也是新近入伍的新兵无疑。 而在这群新丁不远处,是一群为数不多,衣着样式却十分杂驳的年轻人,这些年轻人或俩三人一波,或三五人一群地蹲着,从他们下意识地空出彼此间的距离来看,这些人并不是同一伙的。他们兴许是佣兵,或许只是一些地痞流氓。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在宪兵们的注视下,这些人的脸上也无不透着不安和恐惧。 “蹲下!” 宪兵们将风流一行带到了那些新兵们的身边,面无表情驱使道。丝毫没有顾及同僚的情分。 风流等人既然决定不抵抗,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死硬脖子。全都非常配合地抱头蹲了下去。至于那个与风流闹僵,被风流放倒的索斯,也早被宪兵们用凉水泼醒,蹲在了最后边的角落里,与风流等人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显得有些孤独。他的脸上出现懊悔的神色,可是与风流一起的新兵们却视若无睹。显然,他之前的行为已经让他与整个集体产生了非常深的鸿沟,并不容易得到原谅。 “营主到!” 就在风流他们到后不久,宪兵营地的帅帐的门帘被掀了开了。一个颀长的身影跨步走了出来。这人黑丝如瀑,身形曼妙,瞧着竟是一个女子。同样是制式的军服,在她的身上竟穿出出几分娇艳来。只可惜,女子脸上那张形如凶煞恶鬼的面具,给这种娇艳添上了几分阴恻的感觉,就连她旁边的宪兵都下意识地退开了半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一来,便又显得这位女营主身上多了几分清冷、孤高的感觉。 迎上这张狰狞的面具,新兵们顿时心头一颤,背后的汗毛不可遏制地立了起来。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冰冷,就像被真的恶鬼盯上了一般。 “见过营主!” 宪兵们同时行礼,声音冰冷之中带着尊重,尊重之中却又带着几分谨慎。 一听来的是营主,那些衣着杂乱的青年之中,顿时有人的眼神之中投出了浓浓的警惕,还有一种深深地恐惧,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身体缩了起来。显然是知道一些关于这个营主的事情的。 至于风流这群今天才入城的新兵们,除了心中有些不安之外,对于这位女营主有的就是好奇。尽管美索沃达王国的法律之中,并没有限制女性从军这一条,可是自古以来,能上战场,并且愿意从军的女子并不多。因为,在尊崇绝对实力,以强者为尊的军中,一个女子要上位,所要付出的努力和血汗,原要比一个男子多出好多倍。 “免了!出去的兄弟,可都回来了?” 女营主的声音跟她给人的感觉一样,有些清冷,几乎不含半点感情波动。 “禀营主,都回来了!我们一共出去十队弟兄,清查了城中所有的酒馆和街道,共发现普通的斗殴事件三十八起,情节较轻的共二十四件,情节严重,动了刀子的共有十四起,其中有士兵参与的共有七起。这七起事件的参与者,能抓的我们已经尽数抓回来了!请营主裁决!” 一名宪兵越众而出,回禀道。 “嗯!” 女营主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她将视线从这些新兵们的一一扫过,又扫到那些非军籍的闹事青年的身上。被她扫到的人,心中都闪过一片冰凉,似乎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曝光在天日之下,就像被人扒光了,丢在人群之中一样。又是屈辱,又是害怕。 风流的感受却又不同,他也感受到了女营主的目光,尽管有鬼面面具的遮挡,可是他还是轻易便能感受到面具之下女营主有些清冷的目光。而在女营主目光落到他身上的那一刹那,他的脑袋就被一座大山狠狠地压下一般,沉重非常,就连视线都有些模糊起来。脑海之中已经长久未出现过的那种欲要破体而出的灼热感竟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风流心中一沉,暗叫不妙,赶忙紧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直到在心里默默将父亲留下的一段口诀念完,那股灼热感这才稍稍舒缓了一些。虽然这股灼热还没有完全冷却下来,不过倒也已经在他能够控制范围之内了。 风流暗舒了一口气,他到现在都没弄清楚自己的脑袋之中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灼热。他唯一记得的是,当初第一次出现那种感觉之后,他的头发全数化为了银白色,而且那种状态足足保持了三天才恢复正常。 他不记得在他脑袋里出现那种爆炸一般的感觉到他恢复意识那一段时间内,曾发生过什么。他只知道当他醒来的时候那些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秘人死了,而父亲也在他的怀中伤重而逝。可他却活了下来,脑海中还多出了一段类似口诀一般的文字。直觉告诉他,那是他父亲留下來的。在后来出现的几次"脑热",他就是靠着这段口诀保持清醒,然后撑过来。 也是因为得益于这段口诀,他的性子总是能够保持平和,还有几乎随时能够保持冷静的状态。久而久之,那种脑袋发热的感觉便也渐渐少了。距离上一次的‘脑热’出现,也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了。谁想今天在这里,被这女营主的目光一注视,这‘闹热’的毛病竟又开始犯了。 “这女营主好生厉害,只是看了我一眼,竟然差点把我的‘脑热’给逼出来。幸好我有过应付的经验。要不然,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决不能让自己的脑热轻易发作出来,这是风流此刻最为直接也是真实的想法。 就在风流暗自感慨侥幸的同时,女营主的视线也停在了他的身上细细打量。女营主是个自信的人,所以她很肯定当时自己的目光落到那个少年新兵身上的时候,在他的身上感觉了一种特殊的感觉。那种感觉是危险,极度的危险。这种危险的感觉让她有些不安。她是一营之长,能够让她不安的,本身就是一种不可轻视的危险。 “你,你是什么人?” 女营主看着风流,有些严厉地问道。脸上的面具狰狞若鬼,让人心恻。 风流身旁的新兵豁然一惊,以为女营主是在问他,正待回答,风流已经抢先开口了。他站起身来,学着刚才宪兵们行礼的方式对女营主行了一礼,然后恭敬说道。 “回禀营主,属下是预备第五营第二卫第五小队新兵风流。” 在女营主隐藏在面具下的目光所注视,心中有鬼的风流也颇为忐忑,生怕被她看出些什么。强行压制脑中异变的剧烈消耗,让他觉得有些疲惫,脑门上冷汗直流。在这种情形下,反倒像是他禁受不住女营主的目光,颇为狼狈的表现。 新兵们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风流,他们可是感受过这个带着鬼面具的女营主的目光是何等犀利的,被她单独点名,更被她有意的注视,这种‘荣耀’一定不怎么好受。 女营主打量了风流许久,见他表现颇为不济,而且不似假装。心中浮起了一个疑惑。 “难道是自己感觉错了?” 只是刚才那种真切的感觉,却让她不得不警惕。良久,她终究没能在风流身上发现什么异常,心中的疑虑虽未能尽除,不过倒也不再为难风流了。她点了点头,既没有让风流这么站着,也没有让他重新蹲下的意思。就这么将他晾在那,然后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略了过去,落到了其他新兵的身上。 风流不知道自己疲惫的表现,阴差阳错地帮他避过了一次劫难,只觉得女营主的视线一转移,他身上的压力便轻了许多,整个人的状态也好了不少。 “你们之中,大多数都是今天刚入伍的新兵,还未熟悉军纪。所以这一次,本主可以从轻发落。执法员,所有今晚参与恶性斗殴事件的新兵,一人领二十军棍。罚完之后,通知他们的主官前来领人!” 女营主的声音依旧清冷,也没有给任何人申辩的机会,直接给出了最终裁决。 “是!” 早有宪兵等在一旁,在女营主下令之后,便俩人一个拖着新兵们往旁边一丟,结实的军棍噼啪落了下去。全场几十个新兵,集体打军棍,这场面倒也是壮观宏大得很,难得一见。 蹲在一旁那些青年们,听着木棍及肉的声音,在心惊胆战的同时,心中也暗暗叫爽,这群新兵当中,有一些正是他们打架的对手,看到他们受罪,这些青年的心中自然有一种复仇的快感。 碍于宪兵营的威势,新兵们不敢有任何反抗,只得咬牙忍住,实在忍不住的也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呻吟,竟是不敢出大声,生怕惹来女营主的注意。 风流等人自然也不能幸免,一顿军棍打下来,许多人的臀部都被打开了花,却不敢有半点怨言。这还未上战场,他们已然挂了一次彩,可是这个彩挂得并不算光荣。 风流的身体强健,区区二十军棍,虽说不能说完全没事,可也算不上有什么大碍。其他新兵,可比不得他。噼里啪啦一顿屁股打完,很多新兵已经爬不起来了,索性就这么趴着,喘着粗气,等着自己的主官来领人。 女营主一直静静站着,等着新兵们行刑完毕,那一声声木棍及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却无法在她心中掀起半分波澜。直到宪兵们示意行刑完毕,她才点了点头,转而面向了那群青年。 “宪兵营一向公正执法,对于本主的判决,你们可有异议?” “没有!绝对没有!” 青年们连连摇头,谁敢在宪兵营主面前,质疑宪兵营的公正性。况且,他们也确实觉得很解气。 “那就好!” 女营主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说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极为震惊的话。 “来人,将这些人尽数绞首示众!” 第十九章 生死抉择 绞刑,是死刑之中较轻的一种,不过那也是对于犯有重大罪行的恶徒才会使用的刑法。可是,此时却被女营主轻描淡写地用在了这群佣兵和市井无赖的身上。 在场的新兵们闻言无不动容,只觉得自己只需承受二十军棍的刑罚是多么地幸运。至于那些佣兵和市井之徒,此刻已经完全懵了。 “不可能!我们只是打架而已,又没杀人放火,凭什么被判绞刑!殷曼陀,你这是胡乱量刑,草菅人命!” 死亡的恐惧压过他们对女营主的畏惧,一个青年豁然站起身来,指着她义正言辞地说道。 “放肆!竟敢直呼营主的名讳,还不跪下!” 一旁的宪兵立即大声喝斥着,一脚踹在青年的腿弯上。青年吃痛一声,立即站不住身,歪倒了下去。 “你这狗腿子!你可知道我叔叔是谁?我叔叔就是怀斯?杜因,你竟敢对我动手。你不想活了吗?” 青年被宪兵踢倒,又痛又怒,回头蹬了那个踢他的宪兵一眼,恶狠狠地说道。 “嘿!你叔叔是谁,跟老子没有关系!这里是宪兵营,你敢对营主出言不逊,对营主不敬,那就是死罪,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宪兵冷冷说道,对青年的威胁根本无动于衷。 “你…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的宪兵,竟然口出狂言,对我叔叔这么不敬,我一定会告诉他老人家的。你就等着被处分吧!” 青年眼见自己抬出的靠山,并未收到预料中的效果,心中一慌,颇为无力地威胁道。 “哼!这里是宪兵营,不是参谋部。本主依法办事,即便杜因参谋来了,也无权干涉,更无权处置我的人。更何况我也没听说过杜因参谋有一个像你这样不堪的侄子。袭击军人形同造反叛国,已是死罪。冒充杜因参谋的军属,败坏杜因参谋的名声,更是罪加一等。来人,将其拖下去,斩首示众!” 女营主殷曼陀冷哼一声,不由这个青年肆意威胁自己的下属,三言两语之间,已经坐实了那个青年的死罪。那名被他威胁的宪兵得到命令,哪会客气,和同伴一起,上前拖着青年便往一旁角落走去。 “你们!你们真要杀我?不…你们不能杀我!我真是怀斯?杜因的侄子,杀了我,我叔叔不会放过你们的!……啊!不要!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饶命啊…殷曼陀…你真敢杀我…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青年见宪兵们真的要杀他,终于慌了,连威胁带求饶,被宪兵们拖着越行越远。一阵刀剑入肉的声音远远传来,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不久,那两名宪兵便捧着一个头颅回到了场中,并将起呈送给女营主看。 “禀营主,犯人已经伏法!” “嗯!丢出去喂狗!” 女营主随意看了一眼,手一挥,便决定了那个青年悲惨的下场,死无全尸,葬身犬腹。 其余的青年一看女营主绝非说笑,杀人犹如切菜砍瓜,半点没有怜悯,中不禁吓得发颤。女营主脸上的鬼面面具此时看起来格外.阴森,青年们一个个脸色发白,眼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营主大人饶命啊!小人只是一时糊涂,多喝了几杯,这才与那些军爷发生了一些误会。小人并非造反,这一切都是喝酒惹的祸啊。小人已经知道错了,还请营主大人从轻发落。” 有了那个青年的前车之鉴,终于有人承受不住压力,开始求饶了。一有人起了头,其余的人面对死亡的恐惧,终于也坚持不住了,纷纷开口讨饶,一时之间场中充斥着一片求饶和忏悔的声音。 “住嘴!再多说一句,本主现在便杀了他!” 青年们的求饶声,震得众人双耳发聩,也让殷曼陀听得一阵厌烦。她这一发话,比任何宪兵的喝斥还有效,那些青年们顿时禁闭嘴巴,眼巴巴地看着殷曼陀,希望女营主能够网开一面,放他们一马。 “你们本是死罪,本主就算杀了你们,也没有人敢为你们喊冤叫屈。念在你们年轻,如今又是国难当头,正值用人之际,本主可以放你们一马。” “多谢营主大人!” 众青年一听殷曼陀有心放过他们,立即大喜,慌忙拜谢。 “先别着急谢,本主的话还没有说完。本主可以饶了你们死罪,可前提是你们肯加入军中,为国效力,将功赎罪!” 女营主的话才刚说完,那些青年们的脸色立即垮了下来。他们都是青壮,在这种时候还未参军,家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势力。打仗是要死人的,这一点,生活在边境的他们的祖辈早就用鲜血告诉过他们。所以,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是不愿意参军的。可是,事到如今,在立即死和可能死的选择之中,该如何选择,似乎并不是一个需要太多考虑的事情。 “好!我答应!” 一个身着破旧皮甲,年纪在所有青年当中算是最长的青年,第一个接受了殷曼陀的提议。从他的打扮来看,这是一个佣兵,同样是在刀尖上讨生活,就算当兵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少了点自由,可是跟生命比起来,这点约束还真算不上什么。有他带头,其他几个佣兵打扮的青年也很快就表示出了愿意接受的样子。 见到佣兵们都接受了这个提议,剩下的青年们脸上的挣扎和犹豫更盛。如果可以,他们根本不愿意改变当前的生活方式。 “这是个阴谋,她这是要强征我们入伍啊!我们都是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后,她不敢将我们赶尽杀绝的!大家千万别上当!” 一个青年目光闪烁了几下,终于下了决心,站起来大声疾呼。寄希望于有些渺茫的法不责众上。 “白痴!” 风流席地坐在一旁,见到这个敢当出头鸟的青年,脸上非但没有出现任何欣赏之色,反而摇了摇头,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 “本主已经给过你机会,既然你选择死,那本主就成全你!来啊,杀了吧!” 殷曼陀叹了一口气,颇为意兴阑珊地说道,似乎懒得跟这认不清楚形势的青年多费唇舌。 一旁的宪兵得令,毫不犹豫,提着弯刀上前,一刀便将那青年抹了脖子。这一刀并不突然,可是却干脆,干脆得那个青年都有些难以相信。所以,青年来不及反应,便死了,眼睛睁得老大,在惊讶和错愕中死去,那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嘶!” 还在犹豫的青年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冒头的青年,就死在自己的眼前,这种震撼远要比见到第一个死去的青年的首级还要大很多。所以,他们没有半分犹豫地便作出了明智的选择。 “既然你们都愿意接受本主的提议,那么明天就各自去募兵处报到吧!不要想着逃跑,宪兵部的能力,相信你们也清楚!如果听明白,就各自领二十军棍然后散了吧,既然你们也要入伍,自然便算军人,他们受的惩罚,你们自然也要受。省得别人说本主厚此薄彼!” 殷曼陀淡淡说道。那些青年们,却不敢淡淡地听,几乎在她说完的同时,就自觉地趴在了地上,等着执法员行刑。 “本主倦了!这些菜鸟的主官们若是来了,便放他们回去,不必来通报了。若他们的主官不来,就让他们一直呆着吧!” 殷曼陀对宪兵们交代了一声,然后头也不会地回了帅营,只给新兵们留下一个曼妙孤冷的身影。 殷曼陀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可是她在新兵们的心中的烙印,却非常深。相信,这辈子,他们是不可能将这位女营主的身影从脑海中剔除了。今晚在这的新兵,以后在做任何有违军纪的事情之前,也势必会想起女营主,自己掂量掂量,能否在这位宪兵女营主的鬼面具下求得宽恕。 “玉罗刹殷曼陀,果然跟传闻中一样,铁面冷血。难怪能够深得军帅的信任,执掌奇多辛城的刑法和秩序。” 梅拉度摸了摸还有些生疼的屁股,喃喃说道。 “队长,你听说过她?” 风流有些惊讶地问道,他知道梅拉度是来自离齐乌斯村不远的村落。可是,从他表现出来的武技还有见识却又有些超越普通的山野青年。不过,梅拉度既然自己没打算说,他也不好去问。至于那个差点让他‘旧患’复发的女营主,风流是从心底感到忌惮和好奇的。听梅拉度似乎清楚女营主的事情,便凑过去问道。 “风流兄弟,叫队长未免生分了,你若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便是了!” 梅拉度见一向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风流,竟然对女营主的事情有兴趣,也颇感意外。不过,他并未多想,笑着说道。 “关于这位营主的事情,我也知之不详。只是曾经听人说过,在边军的宪兵之中有一位执法严厉传奇女营主。她铁面无私,手段狠辣,铁石心肠。她量刑严苛,执法公正,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只要违反法令,她都不会姑息,甚至就连她的亲属,她都不会稍有徇私。而且她身为女性,偏生带着一副鬼面面具,因此人称‘玉罗刹’,表示对其的敬畏!” 梅拉度压低声音缓缓道来,将自己所知的‘玉罗刹’告诉风流。当他想起另一个关于‘玉罗刹’的传言的时候,他的声音忽然阴沉了起来,显得有几分可怖, “不过,也有传言说‘玉罗刹’这个外号,是得自一段极为血腥、阴暗的故事。” 感受到梅拉度的变化,风流眉头微皱,轻轻问道:“什么血腥、阴暗的故事?” 第二十章 殷家往事 奇多辛的殷家,本是城里的一个大家,以打铁起家。虽然说不上一流的名门望族,可是也颇有家业。据说因为祖上跟军方某位大人物关系亲密,所以挣得一方军备的生意来做。殷家的祖辈,野心并不大,安分守己,兢兢业业。经过几辈人的打拼,倒也落下了不小的家业,在奇多辛城的军备商人当中也算是小有名气。 当代殷家家主殷满贯育有一女两子,女儿殷若婷从小就表现出极为优异的习武天赋,早早被送入了军中。反倒是两个儿子,却天赋平平,就连祖宗传下的打铁技术也学艺不精,整天是不学无术,走鸡遛狗的本事学了不少。一天到晚,领着族里的同辈,流连奇多辛城的街头的酒馆和勾栏之地。 殷满贯的妻子死的早,又要忙着打理家业,对两个儿子一直疏于管教,心理也颇为愧疚。而他唯一能够补偿儿子们,就是极力满足他们的物质需求。所以,基本上两个儿子只要伸手要钱,殷满贯绝对没有不答应的时候。 这样一来,两个儿子就更加不学无术,整体只知道花天酒地。等到殷满贯觉得不妥的时候,两个儿子已经大了,他根本就约束不了他们。殷满贯悔恨的同时却也是无可奈何,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是,他那两个不肖子,杀人放火这样事情还不敢去干。 相比两个儿子的不肖,女儿殷若婷的成就却令殷满贯老怀大慰,让整个殷家都倍感荣焉。以十五岁之龄,出任宪兵队长,次年升为卫首,两年之后,又以十八岁之龄升任宪兵营的营主。风头之劲,在整个奇多辛城一时无两。一提起女儿,殷满贯的脸上总是笑呵呵的,根本合不拢嘴。 她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更是欣喜若狂。像殷家兄弟一样,在街面上混的人,最为忌惮的就是负责城中秩序的宪兵。如今,他们的亲姐姐成了这些宪兵的头,他们就像是野马脱缰,死囚去枷一样,失去了束缚。大有海阔凭爷跃,天高任爷飞的意思。 他们更加肆无忌惮地活跃在奇多辛城的街头,横行霸道,欺男霸女的事情无一不做。苦主们深知他们与宪兵营主的关系,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打断压根合着血往心里咽。苦主们既不出声,宪兵们也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们是营主的亲弟弟,他们也不想太过得罪。 苦主的退让和宪兵们的装聋作哑,更是助长了殷家兄弟嚣张的气焰。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终于有一次,他们犯下了大错。当时也是新兵入营的日子。和往常一样,殷家兄弟带着族中的子弟,还有一些狐朋狗党在酒馆里吃喝玩闹完了之后,便又跑到勾栏之地去寻欢。醉酒之下,因为几个红姐儿与几个士兵,闹了起来。 殷家兄弟横行惯了,许多人都怕他们,往往有什么冲突,也是对方选择乖乖地退避,这就养成了他们夜郎自大,唯我独尊的性格。这些士兵们的不识好歹,让他们心中很不满。可是,这几个士兵恰好是新来的,根本不认得殷家兄弟这两号人物,几杯黄汤下肚,哪里还会管对方是谁。争执到最后,双方非常自然地动起了手来。 殷家兄弟人多势众,虽然都不是什么高手,可也都是些街头地痞的出身,平时斗殴打架惯了,自有几分难缠。那些新兵,却大多都是乡野里上来的,虽然有一身力气,可是打架却不怎么在行,所以根本不是殷家兄弟一伙人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打趴下了。殷家兄弟被他们搅了兴致,又被他们顶撞,心情大是不爽,将那群新兵打倒之后还不解气,竟然使人将他们活活打死。 这也是醉酒惹祸,等殷家兄弟回过神的时候,他们顿感事情大发了,不过却也没多少惊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妓院,回家睡大头觉去了。 此事很快便传开了,震惊了整个奇多辛城。打杀军士,按律当以叛国罪论处,那是要被处以极刑的。宪兵们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这次事件的情节实在过于恶劣,他们就是有心想包庇殷家兄弟也是不可能了。初步了解案件现场之后,宪兵们便准备上门拿人了。那些新兵的同伴们也怒火中烧,组织起一伙人围在了殷家门前,要为死去的同僚讨回公道。平日里那些被殷家兄弟欺压苦主们也站了出来,要为自己申讨公道。墙倒众人推,推墙的人已经站在了墙角下。 没有人知道在抓捕殷家兄弟的过程中,具体发生过什么。人们只知道,殷家上下几十口人,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成为了奇多辛城的历史。而殷家兄弟,还有那些涉嫌打杀士兵的那些殷家子弟,尽数被吊死在殷家大宅。家主殷满贯的尸身也在殷家宅院之中发现,死因是头部收到重创。整个殷家,唯一幸存的就只有宪兵营的营主殷若婷。有人便猜测,殷家的变故全部出自于这位整日带着鬼面面具,浑身散发着阴森气息的女营主手笔。 流言传播的速度,远比鼠疫还要快。很快,流言便传遍了整个奇多辛城。所谓以讹传讹,每过转一个口,这个猜测的夸张性就扩大一些,传到最后,人们个个信誓旦旦地说,殷若婷被恶鬼罗刹附身,所以才丧心病狂,让宪兵营将整个殷家围住,自己一个人冲进去将殷家上下屠杀干净,那些消失的人其实并不是失踪,而是被附身在她身上的罗刹鬼吃进了腹中。 谣言越传越离谱,而且一个个说得有板有眼,仿佛亲眼所见,其中情节的真实和夸张的程度,甚至足以让许多吟游诗人羞愧至死。 然而,整座宪兵营却像完全不知道有这种谣言一般,根本不管不问。既不出来阻止流言的传播,也没有人出来辟谣。就连殷若婷自己,也都保持了沉默。 沉默,对于人们来说,那就代表着默认。这更加让那些传播流言的人觉得自己的版本就是接近真相的事实。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将殷若婷叫成了‘玉罗刹’,反正这个‘绰号’很快便成为了她的代号。得知这个信息之后,殷若婷依然没有辩解,默默接受,甚至还将自己原来的名次改成了殷曼陀,曼陀罗花的曼陀。不过,殷曼陀依旧稳稳地坐在宪兵营营主的位置上,这点却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也让他们多了些顾忌,时间久了,那件事就被人们藏在了心底,轻易不再提起了。 梅拉度将这个故事简单地说给风流听了一遍,他说得很快,很轻,似乎怕女营主会听到一样,眼睛时不时地往帅帐瞟。 原本,风流只是出于好奇,可是当他听完梅拉度的叙述的时候,心中却有些凄然。他自然不会相信什么恶鬼罗刹俯身的说法。也没办法相信,殷曼陀会狠心到屠杀自己的满门。尽管,刚才那位女营主表现出来手段的超乎寻常地狠辣,可是,在他的内心,却是相信女营主,绝不像是那种全无人性之辈。如果这个故事真的是最为接近真相的版本的话,那么这位女营主恐怕也是一位可怜人。 “风流兄弟,我刚才所说的,也都是道听途说,未必就是真的。你不必太过在意,当成玩笑听听也就算了!切不可到处乱说,尤其是在这些宪兵的面前。” 梅拉度附在风流的耳边,嘱托道。他可不希望风流因为这个,惹上什么麻烦。 “我省得的!我不是那种喜欢到处嚼舌根的人,大哥请放心!” 听到这么一个颇为沉重的故事,风流对这位女营主的好奇非但没能得到满足,反而增加了他的疑惑。不过,这个故事确实有些沉重,沉重得让他有些意兴阑珊。索性,便不再提关于女营主的事情,只是静静地盘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梅拉度聊着,坐等他们的主官前来领他们。 他的主官原本应该是梅拉度,可是此时,梅拉度也跟他一起被抓到了这里。所以,一会来领他们的,估计就应该是第二卫的卫首了。 … 特勒?索拉沃此时的心情很不爽,前来报信的宪兵才刚刚离开。他非常不喜欢与这群一天到晚阴着个脸,似乎全世界都欠他们几百万个金币一样的宪兵们打交道。因为他们是宪兵,在他们的眼中,除了他们宪兵营的领导才是领导之外,其他的任何人都不被他们放在眼里。他们目空一切,即便是他这个卫首,在这些宪兵的眼中也与一般的小卒相差无几,就比如刚刚那个宪兵,他的礼仪虽然无可挑剔,可是在他的身上,特勒根本感觉不到半分尊重,这是他难以容忍的。可是,他又偏偏无法发作,因为宪兵营是军帅的宪兵营,宪兵也是军帅的宪兵。更何况,在那个宪兵营之中,还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玉罗刹’。 “这些该死的菜鸟!来到兵营屁股都还坐热,就敢给老子出去惹是生非,还要老子去看那帮宪兵王八蛋的脸色,亲自去给他们擦屁股。这让老子的面子往哪里搁。看老子不整死这群兔崽子!” 特勒骂骂咧咧地出了自己的营门,往宪兵营赶去,如果可以的话,他倒真的想不去管这些新兵的死活。 当他匆匆赶到宪兵营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这个发现,让他的心理稍稍好受了些。因为那些熟悉的面孔,很多都跟他一样是卫首级别的人,平常开会啥的倒也不少见。这些人一碰面,彼此都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新兵斗殴事件,在每一次新兵入伍的时候,差不多都会发生,有些资格老一些的卫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这种场合,明显也不是叙旧的好时候。不仅仅是因为来领人是一件颇为丢脸的事情,更是因为宪兵营这阴森森的气氛,也让他们不愿多呆。 他们各自找到自己的部下,匆匆地领了,就往回走。不少年轻的卫首也存着特勒一样的心思,暗暗发誓回去瑶瑶好好操练这些惹祸的新兵。 特勒很容易就发现了风流等人,因为受罚的新兵之中,能够安然坐着的没几个,能够坐着并且还有兴致聊天的,就更加少了。况且,梅拉度的个子,在人群之中还是颇为显眼的。 见到有说有笑的风流二人,特勒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冷冷走上前去,伸手就是两个巴掌朝着风流二人的脸上扇去。 第二十一章 成长 风流正和梅拉度聊着天,忽然见到一个身着制服的青年气冲冲的朝着他们走了过来。正觉得这个青年有些眼熟,这人竟二话不说,伸手便打了过来。 风流反应迅速,还未多想,头已经自行偏开,躲过了那一巴掌。倒是苦了梅拉度,还没弄清什么情况,已经被一巴掌抽在了脸上,啪得一声,清脆异常。 “你!” 梅拉度脸上一片火辣,正待发怒,却看清这人的面目,认出了来人的身份,顿时闭了嘴。轻声说了一句: “卫首大人!” 风流这才知道,原来这个有些眼熟的青年便是他们第二卫的卫首。也赶忙行了一礼,其他趴在地上的新兵,也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纷纷爬了起来,恭敬地对特勒行礼。 “哼!你们还知道我这个卫首?这才第一天,你们竟然就敢闹事,还被宪兵抓了回来。我第二卫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还有你这个队长,不好好带头管好自己的兵,反倒领着他们去打架,你们很能打吗?有种去前线去打啊!跟群地痞打,打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特勒见到这群新兵的模样,心中有气,噼里啪啦一顿怒喝斥责,将自己的火气撒了下去。 新兵们不敢回嘴,一个个老老实实得站着,心中却颇为不忿,要说动手,可也是人家先动的手,难道自己就要傻愣愣等着挨打么。只是,这种话,在卫首面前是半点也不能提的。 “都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再有下次,不用宪兵出手,老子先剐了你们,省得你们这群王八蛋给老子丢脸!” 特勒骂累了,手一挥,终于算是打算放过这群新兵了。 新兵们舒了一口气,将心中的压抑稍稍吐出一些,拖着疲累的身体,就要往回走。 “你!站住!” 眼见风流也跟着人群想要离去,特勒忽然冷笑一声,指着和喝止道。 风流心中一愣,大约明白,这位卫首只怕是要追究刚才他闪躲巴掌的事情。心中暗自鄙视其心胸的狭隘,脸上却没表现出半分,显得十分恭敬。 “卫首大人,你叫我?” “废话!不叫你,叫谁?臭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啊,竟敢连老子的巴掌也敢躲,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几分身手,就得意忘形,尾巴翘上天了?” 特勒冷笑一声,脸色阴沉地说道。 “属下不敢!” 风流心知卫首是有意要找他的麻烦,脸上的恭敬少了几分,语气也冷淡了下来。 “不敢?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连白袍都敢打,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特勒竟然知道与风流等人打架的人之中有个白袍,这让风流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定是那些宪兵从现场了解过情况,然后告诉这位卫首的,倒也释然了。见卫首死咬着自己不放,他的眉头轻皱,心中有些不快,索性便一言不发,由得特勒去说。 “就是!就是!卫首大人,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这风流不但敢招惹白袍,害小人断了四指,还想借那位白袍大人的手,除掉小人。小人与他无冤无仇,这人当真是好歹毒,好阴险啊。请大人为小人主持公道!” 索斯见到卫首训斥风流,心中暗喜,放缓了脚步,举着被包扎过的断掌,开始向特勒哭诉,而且颠倒是非,扭曲黑白,反说风流是招惹是非的人,自己是无辜受害,当真是无耻至极。 特勒瞥了风流一眼,只见他神色淡然,就像索斯控诉的人不是自己一样。心下微愣,只觉得这个少年倒是沉得住气。 “混账东西!你当本卫首是傻子么,竟敢拿谎话糊弄本卫首。立即给我滚!我的军营里不需要你这样的废物!” 出乎风流意外的是,特勒非但没有听信索斯的话,反而甩手给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打得响亮,啪的一声,远要比刚才扇在梅拉度的力度要重得多了。 索斯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捱巴掌,所以根本没想着躲,这一巴掌扇在脸上,当真是结结实实,他那苍白的脸立即红肿了起来,嘴角也被牙齿磕破了,流出血来。 “大…大人?您这是?” 索斯有些懵了,头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大人不是讨厌这个小子么,怎么反倒帮起他来了。 “滚!” 特勒冷冷的说道,目光中充满鄙夷。他也是军人,最讨厌的就是索斯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 索斯终于知道自己再不可能回军营去混,冷哼一声,就要离去。 “慢着!将军服留下!” 特勒又发话了,索斯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中闪过几丝怨恨。终究还是脱了军服,只留着贴身的衣物,狼狈出营去了。 “你好自为之,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处理完索斯,特勒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也懒得再与风流为难。留下一句话后,也径自去了。 风流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见特勒不再为难他,心中也是一松。要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毕竟人家是上级,而他也不再只是一名猎人,更是一名军人。 ……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转眼之间,风流入伍已经足有半年了。这半年来,他们这群新兵每天都接受着高强度的训练,从体能到武技,从武技再到兵器,再从个人能力到集体配合。一项一项的训练,不停地压榨着新兵们的潜力,催促着他们前进。训练几乎占据了他们所有的生活,他们过得痛苦而又充实。在这般的磨炼之下,这些新兵们也迅速地茁壮成长起来。 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他们黑了,壮了,长高了,也成熟了。半年的时间,虽不足以将他们锻炼成为军中的精锐,不过却也是一名合格的老兵了。 这半年来,风流的成长也是显而易见的。他的身体长高了不少,体能也进一步巩固跟上,已经差不多达到了他这个年纪,身体所能达到的极限。艰苦的军旅生活,洗去了他原本就剩的不多的稚气,洗尽铅华,变得愈发成熟。 不过,新兵之中变化最大的可不是他,而是他们的队长梅拉度。或许是受到索斯事件的影响,梅拉度的性格开始慢慢沉稳起来,以前有些火爆和冲动的脾气,也在一天天的磨炼之中,变得沉凝。不过,风流却清楚,梅拉度那些与生俱来的冲动和火爆并未消失,而是像火山一样,将那些能量都沉淀了起来,不爆发则已,一旦爆发,那必然是不可收拾。 “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出城巡逻啊,老大也太不公平了?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奇多辛城东北面的树林里,出现了一支披着大氅军士打扮的队伍。此时已经是晚秋,天气已经转凉了。枯枝落叶掉了一地,士兵们脚上的军皮靴踩在上面,都会发出一阵沙沙的响声。一名高瘦的士兵,紧了紧自己的大氅,狠狠搓了搓手,终于感到有点暖意。他百无聊赖地看了看两旁千篇一律,不停往后退的树木,颇有些无聊地对领头的士兵抱怨道。 “多罗!不要胡说。这阵子,边境上有些不太平。我们虽然是预备营,可上头既然将这片区域划在了我们的脚下,我们就得好好看着,不能丢了第五小队的脸面。大哥身为队长,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压力也很大,我们若能帮他分担,就分担点。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计较地那么清楚。” 领头的士兵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秀年轻的脸,看这形貌,分明就是风流。这队士兵,也正是与风流同营帐的兄弟。这多罗,也是当初与风流一同入伍的齐乌斯村人。半年的时间,已经让他们彼此之间都非常熟络了。 “你要不想来,可以不来!” 奥斯?奎拉酷酷地说道,他的性子依旧沉默,不过面对这些朝夕相处熟人,偶尔倒也会插上一两句话,只是,他说的话往往会把人给呛死。 “你!我只是看气氛沉闷,找些话题让大家轻松一下么。这么认真干什么?” 多罗瘪了瘪嘴说道,倒似受了气的小媳妇一般,引得众人一笑。他性格外向,偏生对这惜字如金的奥斯没有半点办法。 “你们两个活宝!要是我们队里少了你们两个,我们估计都会活活闷死!以前在村子里,我们怎么就没有发现你们俩还有演喜剧的天赋呢。要早知道,直接让你们组个剧团,领着你们到处去表演,我们收收门票,估计也能赚上不少,也不用跑来当什么兵咯。” 另一个士兵插口说道,这人叫乔巴,同样是齐乌斯村出来的。他说得颇为滑稽,顿时引得全队的人哄堂大笑。 多罗耸耸肩,表示不置可否,奥斯却冷哼一声,别过头去,显然懒得理他。 乔巴笑笑,不再继续开他们玩笑,正经地说道:“不过,头!有些事情,我也想不明白。现在就快要入冬了,墨奇王国的军队再想进攻,应该也不会选择在大冬天吧?再过一个月,山里都结了冰,到时候别说马匹和大部队了,就连蚂蚁踩在地上都要摔死,墨奇王国难道连这点都看不透?” 风流朝东方看了看,淡淡说道:“我们只是负责巡逻,那种大战事,远不是我们这些小卒子可以揣测的。我们都能够想到的事情,那些混迹军界多年的大佬们会想不到?上头既然下了示警命令,只怕是有所发现。定有其道理的 而且,听大哥说,实际上墨奇王国的大部队并没有什么异常,这大半年,他们在边境上折腾来折腾去,我们的人除了先锋斥候之外,谁都没有见过他们的踪影。我想大战一时半会还起不来。不过,谁也不能保证,墨奇人会不会偷偷派几支精锐小队,进来搞搞破坏。我们奇多辛城,城虽小,可也是个重要的军镇,储藏着不少粮草、军备,要是一个轻忽,被他们破坏了,只怕我们这些守军都吃罪不起。别想那么多,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秋天干燥,风流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喉咙有些干涩起来,也就懒得再说这些无用的废话,交代众人留心一些,便闭上了嘴。队伍再次沉默了下来,只有皮靴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不断地在树林里传开。 第二十二章 落鹰峡 落鹰峡位于奇多辛东北的山林之间,其形状就像一道狭长的疤痕,斜挂在葱郁的山林之间。这里是奇多辛城通往东北部城市的必经之路,位置重要自不用说。风流等人此行的最后一站便是这落鹰峡。 “唳” 一声鹰隼的叫声在天际响起,随后一个黑点迅速地朝着地面落下。 风流听到鹰啸,用手遮着额头,抬头看去,待看清了黑点的模样,便将左臂微微伸出。一只鹞鹰便准确地落到了他护臂上,只见它的右爪上挂着一个小小的信筒。这是一只边军用来传递信息的信鹰。 风流从行囊中摸出一块剩下的鲜肉,丢在它的嘴里,随后从信筒之中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看完之后,便又将纸条的一角撕下,重新塞回信鹰右爪的信筒之中,信手一送,那信鹰便扶摇而上,窜入云霄去了。 “头?出什么事了吗?” 多罗凑头过去,问道。 “没什么大事,上头说这两天会有一只粮队会去阿奇那亚,让我们完成巡逻任务之后,在落鹰峡逗留两天,确保安全!” 风流将纸条递给多罗,笑着说道。奇多辛的粮队,隔三岔五便会运一批军粮去前线,这倒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上头未免太小心了吧,护送粮队的弟兄那么多,这条路又是走惯的,平常都是他们自己走的,能出什么事情啊!况且真要有事的话,我们这十个预备营的新兵能顶个鸟用?” 多罗嘟囔着说道,对这样的命令颇有些不以为然,在外面多呆一天,那就是多捱一天的冻啊。 “那要不,你先回去?我们哥几个留下就好了?” 风流又好气又好笑,瞥了他一眼说道。 “额!那总不太好,不尊上令,临阵脱逃那可都是要受军法处置的,头,你该不会这么狠心吧?” 多罗可怜巴巴地说道。 “话痨!” 奥斯冷冷地说道,大踏步朝前走去。 “喂!木头,你说谁是话痨,你才是话痨,你们家全是话痨!…” 多罗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地跟了上去。 众人哈哈一笑,眼见两个活宝渐行渐远,也匆匆跟了上去。 …… 落鹰峡东,不远处。 冷冽的秋风从峡谷的一峡口灌进,再从另一头峡口刮出,风压摩擦着两旁的石壁,发出呜呜的声响。远远传开,就像鬼哭狼嚎,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在现在的季节,更会让身处其中的人感觉到那渗人的寒意。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六指狐,你确定没有带错路?你不会诳老子吧,肥羊怎么可能走这种鬼地方。” 一个左边眉弓生着一条大伤,披着一件破旧的兽皮大氅,满脸匪气的大汉,遥望着那两座突兀的高山,阴着脸对站在身侧的男子说道。 这唤作六指狐的男子披头散发,几乎将自己整张脸都这了起来,裸露在外面的双手有些苍白,奇怪的是,这人的右手只剩下一个拇指,其余四指竟然齐掌而断,也不知是遭受了什么变故。 “大当家…” “别他妈叫老子大当家,大当家是那个姓朱,可不是我马略!” 六指狐刚说一般,却被自称马略的男子粗暴的打断了。不过,从他的语气当中,显然对那个姓朱的大当家并不怎么友好。 “寨主!我六指狐何曾对你说过半句假话?!我得到确切消息,这次经过这里的肥羊肥肉不小,冬天快到了,许多人都红着眼盯着想要吃呢,要不是大当…寨主您雄才伟略,兵强马壮的,那姓朱的,也不可能答应将这肥羊让给我们动手!” 六指狐说得认真,如此明显的马屁也变得极为真诚,听在马略的耳中,只觉得十分顺耳,就连这该死的鬼天气也好了许多。他脸色稍好,神色却颇为不屑地说道: “别以为姓朱有多么好心,这些年,他东征西讨,自家的人马剩得早就不多。若不是碍于他凶悍的武技修为,你以为他还能稳稳坐在大当家的交椅上?下面那几堂寨的,有几个是真心服他的。只怕是姓朱的前脚一走,后院立即就会起火。姓朱的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必须留下人马镇着,才能安心。可是这样一来,他能用的人也就没几个了,拿什么来啃这头肥羊。他只不过是看老子平时对他还算恭敬,为人还比较老实,手底下的人马又够多,所以才把这肥差交给咱们。也算他姓朱的还会做人,答应老子,这次的进项,我们可以留下六成。不冲这一点,老子也是不肯干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他还有那些鼠辈心里打的那点心思!” “寨主英明,所思所想岂是那些庸才可以揣测的。等到咱们这次大胜而回时候,定要看看那些存心看好戏的人,脸上会有多么精彩!” 六指狐轻笑一声说道,言语之间充满了自信。 “嘿…那自是不用说的,不过,这次的肥羊既然这么肥,牧羊人想必也少不了。只怕会是一场硬仗啊,我们还需好好合计合计!” 马略眼中闪过一丝得色,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别看他长得五大三粗,可也并不是完全没头脑的莽夫。 “那是当然,寨主请看,这条峡谷就是落鹰峡,想必寨主也曾听过,这峡谷号称连老鹰飞过都会吓得摔落下去,其险恶的程度自不必多说。那两侧的高峰极为险峻,寻常人很难攀爬上去。所以这群牧羊人也不会太过重视,如果我们能将这优势利用起来,这次的狩猎一定会更加顺利,我们只要……” 六指狐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讲述给马略听,马略的眼睛越听越亮,听到妙处,一掌拍六指狐的肩膀,大声笑道: “妙啊!不愧是以狐狸为名的,六指狐就是六指狐,妙!实在是妙!哈哈…” 马略得意洋洋,可是六指狐却还非常冷静,说道:“寨主,我的主意虽好,可若不能征服这两座险峰,那一切都是白费,肥羊虽肥,可是要硬啃下来,只怕弟兄们也会损失惨重。我们不得不防啊!” “放心,老弟!你来的时间尚短,很多兄弟的本事,你还没见识过。这回就让你开开眼。艾普,莫奇,还不过来见过军师。” 马略呼唤一声,便有两人从树林里钻了出来,快步来到了两人的身边。这两人一个高胖,一个矮瘦,不过动作却非常灵活。 “老大!你叫我们?” 矮瘦的莫奇来到马略跟前,一脸嬉笑地问道。艾普相对沉默,行过一礼,便默默地站在一旁。 “军师说,想要见见你们攀岩的本事,你们可愿意露上一手?” 马略笑着指了指六指狐,说道。 “嘿嘿,那简单!不知军师要我们兄弟攀哪座山,哪座岩呢?” 莫奇对六指狐拱了拱手,算是见礼,对这个才来没多久的六指狐竟是颇为尊重。 “两位兄弟见笑,不知这两座峰,两位兄弟可有办法攀得?” 六指狐指了指不远处的两座险陡的高峰,正是落鹰峡的两座山壁。 莫奇兄弟对望一眼,面色略微凝重。 六指狐见状,心中一沉,皱眉问道:“有困难?” 倒是马略的神色颇为淡定,似乎对莫奇兄弟俩的本事极有信心。 “困难自然有,不过,也不是克服不了的!军师稍后,待我们兄弟准备准备!” 莫奇脸色一展,笑着说道。然后带着艾普又往树林走去。 六指狐不明所以,疑惑地看了马略一眼。马略哈哈一笑,说道:“军师稍安勿躁!” 没过多久,莫奇两兄弟再次转出来了树林。六指狐发现,这一次他们的身上各自多了一捆绳索,双手各自带上了一双露指的铁齿手套,八根明晃晃的铁齿,就像是一支支锋利的弯刀,齿背如弧,齿尖如钩。不仅仅是双手,就连他们的双脚上穿的靴子了都安了这种铁齿,只是这脚尖的铁齿却要比手套上的要短上一些。 看到这东西,六指狐已然明白,他们刚才这是准备攀岩的工具去了。可是,让他狐疑的是,这两人怎么会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呢?似乎早知道自己有这打算了一样?莫非这马略真有这本事,能够看清自己的打算? 似乎是感受到六指狐的疑惑,莫奇笑着说道:“这是吃饭的家伙,自然要随身携带咯!老大,军师,那我们去了!” 马略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去吧!登上去之后,想办法将两座山崖连起来。” “好叻!” 莫奇答应一声,自信一笑,招呼艾普就往落鹰峡的方向匆匆去了。这里离落鹰峡不远,只是片刻功夫,莫奇兄弟已经来到了落鹰峡山崖的脚下。莫奇兄弟并没有立刻开始攀爬,而是用手中的铁齿在两座崖壁上一一摸索了一番,最终选择了左侧的悬崖,准备开始攀爬。 艾普先用自己身上的绳索绑在腰间,然后将绳索的另一头绑在了莫奇的身上。六指狐这才明白,原来他们带绳索是为了彼此保护,心中暗想,莫奇也就罢了,身无几两肉,以艾普的身材必定能够护得他周全,可是若高胖的艾普摔下来,那两人岂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都跑不了? 不过,这个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第二十三章 变天 一开始,莫奇兄弟都各自开始攀爬,两人的间隔的距离很近,速度也非常相近。没想到这又高又胖的艾普,攀起崖来,竟然丝毫都不比莫奇慢,两人就像猿猴一般,快速地远离地面,朝着崖顶攀去。 开始的一段距离,并不算难爬,崖壁之间乱石突起,杂草横生,即便是寻常的普通人要爬上去,也不困难。不过,在这一段容易的开头过后,迎接莫奇兄弟的却是一段颇为光滑的岩壁。岩壁的坡度很大,岩壁表面除了一些细小裂纹之外,也没有那么多的突石和植被可以让他们踩点借力吗。这个时候,他们四肢上的铁齿便成为了攀爬的利器,锋利的铁齿在他们的作用下,就像在抓一块豆腐一样,抓紧了岩壁的缝隙之中。他们用铁齿制造出了借力的点。 “这铁齿倒也真是实用,这两兄弟过去到底是什么出身?” 六指狐颇为感慨,不过心中更多的却是惊喜,若这两兄弟真能上去,那么他的计划实施起来就要容易地多了。 “不瞒军师,这两人过去都是住在深山里的山民,攀崖爬树本就是一把好手。后来吃不住苦,跑出大山,来到城里,就不想走了。可是他们除了一身力气和攀爬的本领,其他手段都上不了台面,又不肯吃苦去做力气活。索性便做了飞贼,翻.墙越户,偷盗些财物混世度日。后来被官方通缉,城里呆不下去了,又跑到山上落草。后来,他们所在的寨子被我灭了,我看他们也算身有所长,兴许什么时候用得上,也就留在了身边。没想到,这次竟然真能派上大用!也算得上是歪打正着!” 马略的脸上颇有得色,显是为自己的高瞻远瞩感到得意。 “这也是寨主目光如炬,识人之明,又宅心仁厚,收留了这两兄弟,这才有这样的回报。这真是天助我等啊,有这俩兄弟的本事,何愁大事不成啊,在下先恭喜寨主了!” 六指狐拱了拱手,淡笑着说道。 “军师此言差矣,本寨主的喜事,自然也是军师的喜事,该是同喜才是!” 喜悦之间,马略拉过六指狐的左手,附手拍了拍说道。 “寨主说的是!” 被一个男人拉着手,六指狐一阵反胃,不着痕迹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脸上却笑着附和道。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莫奇兄弟已经爬完了那一段光滑的石壁,紧接着又迎来了另一段更加艰难的路段。这一段的崖壁似是一整块完整的巨石,其表面光滑如镜,浑然天成,根本没有半丝的突起或裂纹。这样一来,即便铁齿锋利无比,可要在这坚硬的巨石上生生凿出一条能够踏足的石阶来,显然是不大现实的。 莫奇兄弟两并不着急往上爬,而是停下来细细地观察了一番,顺便恢复了一下体力。两人一番合计,已经想出了对策。莫奇将自己身上备用的绳索也拿了下来,与艾普那条绳索结在一处,合成一条长绳子。做完这些之后,莫奇便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一眼弟弟。艾普会意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抓在了腰间的绳子上,试了试,然后慢慢将绳子拉直。在确定绳子的接头已经绑牢之后,艾普呼喝一声,将整条绳子往上用力地抛了上去。 绳子呼啦一声便朝着巨石上方那一棵横长在岩壁的小树上弹射过去。而绳子另一头的莫奇也乘机放开手脚,跳了起来,任由那绳子拉着他往上蹿。艾普的力气颇大,这一抛,竟然连人带绳将莫奇,抛过那段光滑的巨石壁,就像计算过的似的,精准地落到了那棵小树的上方。 莫奇身在半空,脸上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眼见小树就在眼前,手脚同时并用,牢牢地抓住了那棵小树。稳住了身形。 “这?” 不远处的六指狐清楚地看到了刚才这一幕,脸上出现吃惊的表情,有些难以置信。他还真没想过,攀岩竟然可以这样攀,这样将人抛出去,若是一个不小心,极有可能让两个人都葬身崖底。倒是马略脸上并未出现太多惊讶,依旧脸带微笑,想是已经见识过莫奇兄弟的本事。 如果说刚才莫奇兄弟的表现只是让六指狐感到惊讶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已经完全让六指狐目瞪口呆了。 同样的手法可在不同的人的手中使出来,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就像一个成年人举起一块一百多斤的石头,并不值得多么骄傲,因为那是正常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可若举起这一百多斤石头的是一名孩童,那就足以使人惊叹了。 以艾普的身材,将矮瘦的莫奇抛上去,倒也不算惊世骇俗,可是矮瘦的莫奇,却用同样的手法,将高胖的艾普整个人拉到了自己所在的小树,甚至完全越过了自己,让他落在高出自己一个人距离处,那个凸起的落脚点上,这样的视觉效果足以称得上是惊心夺目了。 眼看着莫奇兄弟一路有惊无险,往上攀爬的身影。六指狐的嘴角流露了一丝莫名的笑意,心中暗想:“老子回来了,这次就让老子先送你们一份大礼吧!!” …… 不知道落鹰峡的另一侧已经有有心人打起来猎肥羊的主意。风流一行巡逻的小队,依旧一步步悠然朝着落鹰峡前进。不知道是不是快要入冬的关系,这一路上竟然没有遇见半个行人。既然没有人,自然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所以巡逻小队除了要捱受冰冷的寒气外,倒也没有什么困扰。经过两天慢悠悠的行进,他们终于来到了落鹰峡外,只是这天色却沉了下来,天空之中布满了阴云,云层阴沉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落下来。 “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啊,昨天还是好好的大晴天,怎么一夜功夫就阴成这样,看这天气,是要下大雨啊!” 巡逻小队之中,最会抱怨的自然永远都是多罗。 “真要下雨可就麻烦了,都说秋雨下一阵,便冷一阵。我们可还要在这呆上好几天呢,而且这雨要是一下,运粮队的脚程便会慢很多,等他们过来这里,只怕又要多耽搁几天。真主保佑,您可别跟我们开这玩笑啊!” 这次,就连乔巴的脸上都流露出了几分忧色。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里是你我能控制的,就算真主听到你的祷告,可这么多的乌云,他老人家能丢哪去?” 风流笑着说道,甚至还开了个真主老人家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他的心中虽然也有几分不安,不过既然身为他们的头,自然要保持积极向上的态度。若连他都是满脸苦大仇深的,下面的人该如何自处。 “管他丢哪,总比丢在我们这里好,最好丢到墨奇人那去!” 奥斯一本正经的说道,两道眉头却下意识地轻皱起来,连他都对这种天气,感到不自在,一反常态地说了这么多话。 “哈哈,就丢到墨奇人那去!” 众人没想到平常酷酷的奥斯,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是一笑,纷纷附和道。队里阴郁的气氛总算减轻一些。 “头!峡谷那边,就不是奇多辛的领地了,我们还要进峡谷吗?” 巡逻小队来到了落鹰峡前,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落鹰峡了,可是每一次来,这狭长的峡谷和陡峭的山壁都会让他们感到一阵压抑。这种压抑,在今天这种天气下,更显得沉重。峡谷之中刮过来的冷风,掠过他们的脸上,给他们带来寒意的同时,也让他们的脸颊微微生疼。这峡口的风是很强劲的。 “这是我们最后一个巡逻地点,出了峡谷,那边自不用我们操心,可这峡谷我们还是要进的。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了,这样的问题还用说吗?峡谷里风大,大家都裹严实点,我们要进峡谷了。” 风流拍了拍那个发问的士兵,笑骂道,随后嘱咐几句,裹紧自己身上的大氅,率先一头扎进了风口之中。巡逻小队的队员们互相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也纷纷裹紧大氅,跟了上去。 峡谷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两辆马车并行,峡谷里面,道路上到处都是一些碎石,有些地方甚至被碎石遮压了大半的路面,一辆马车要通过都有些难度。 看着狼藉的路面,风流暗叹一声,他们这些巡逻的小队,每一次过来都会将路面上的阻路的石头清理一遍,可是没几天,路面就会再次被虽石所覆盖。这些碎石块大多都是吹过的大风,从两侧的山壁上刮下来的。不过,奇怪的是,路面的石块不见少,可是峡谷也不见宽,似乎这些崖壁的石块被刮落之后,自己又会重新再衍生出来一样。 “有没有搞错啊!怎么又是这么多石块,在我们前面那些巡逻的兄弟难道根本没有进峡谷清理过?” 多罗哀叹道,这么多的石块,说明他们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别胡说!” 对多罗这张嘴,风流算是无语了,不过提到在他们前面的巡逻队,风流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在他们前面,至少还有两支巡逻队,可是这一路上却都没有看见。如果是跟他一样,接到在落鹰峡等待的命令,怎么到现在也不见踪影。峡谷的另一头是另外奎拉善城的领地,奇多辛的巡逻队在那边多呆总不太合适,难道会是在峡谷里不成?峡谷多雾,大风也不能吹散,能见度并不高,而且风又大,怎么看也不是什么好的宿营地。 “要说这石头都是打哪里来的,要是从上面掉下来,我们可就要小心了,要是什么时候突然掉下个一俩块巨石来,肯定会将我们砸个稀巴烂。做军人,真是个危险的职业哦!” 多罗一面俯身搬着路中间的石块,一面仰头看着有如一线的天空,感概道。这样的感慨,成功地引来了伙伴们的咒骂,说他乌鸦嘴,真要掉下石头来第一个砸的便是他多罗。 听到同伴们的谈话,风流心头一跳,一个念头在脑海之中显现,想及后果的严重性,风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第二十四章 疑云 “你们留在这里!我去峡谷那头看看!” 留下一句话,风流匆匆往峡谷深处跑去。此时,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那些比他们早出来的巡逻队。 上头一反常态的谨慎,还有一路上,一切都显得实在太过正常。可能因为正常得过了头,风流反倒觉得有些异常了。话说,现在还只是深秋,出行的人应该还不少,这条道虽然难走,可不至于所有来往的行人都去绕了远路才是。再有就是峡谷中异常多的碎石,以及迟迟未见的巡逻队,无不处处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原本这些因素只是潜伏在风流的脑海之中,只是让他隐隐觉得不安,可是刚才多罗无心的一句抱怨,却仿佛一根线索将这一切的异常串联在了一起,所有这些异常一组合起来,就连成了一张大网。原本沉在水里的石头,似乎也已经渐渐浮出水面。 难道有人要对运粮队不利?上头对此又知道多少呢?那信鹰带来的一纸命令所透露出的信息,似乎说明了许多的问题。上头若真的知道有人要对运粮队不利,那么仅仅多留下他们三支巡逻队,能起到的作用又能有多大?另外两支巡逻队又去了哪里?遇害了?还是只是在某个隐秘的地方,与自己一样在等待命令? 风流想不通,可正是因为想不明白,他的心才更加的不安。不过,有一点,他是十分肯定,如果说真有人要对运粮队不利的话,那这落鹰峡必定是最合适的地方。 狭长的峡谷分明就是一个天然的陷阱。正如之前多罗的无心之语所说,如果两旁的山壁上骤然砸下巨石来,封住一头,安排弓箭手,居高临下攒射。那么运粮队定然要遭殃,长达三四公里的峡谷,运粮队根本没有机会逃出去,至少那些粮草军备不能。 即便两旁的山壁陡峭异常,常人无法攀爬上去,加以利用。也大可埋伏在两个峡谷口,等到运粮队完全进入其中再一同杀出,双面夹击,也足以让粮队身处被动。再聪明一点的,还可以等粮队要出峡谷,心理放松的瞬间发动强攻,挫其士气,将其逼退,驱赶至另一头,然后另一头的伏兵再伺机杀出,这样更容易让士气低落的粮队遭受毁灭打击…总之,无论什么战术,身为猎物的运粮队如果毫无准备,似乎总会是处于被动的局面。 风流越想越心惊,脚下步子又加快了几分。尽管这些都是他脑子里没有办法证实的猜测,可是无论怎么样,他至少要先摸清峡谷里的情况,才能做进一步的打算。他一面埋头赶路,一面吹了一个响哨,在峡谷之中回荡着传往天际。一阵比之前信鹰更加凄厉、苍劲的鹰啸在天边响起。一道银光冲着峡谷滑落。待到近时,才能分辨出这是一只毛羽黑中带银的巨大苍鹰。正是风流豢养的银羽。他既然出了齐乌斯村,银羽自然跟着出来,只是平常风流若不呼唤,它也自在附近山林崖间逍遥。它与风流之间似乎有种莫名的联系,只要风流所想,它虽不能完全会意,却也能感知到大概。 “银羽!帮我去看看,这两旁的山壁上可有藏人!” 银羽颇通人性,一人一鹰相处许久,彼此间自然有种默契。风流一说,银羽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轻啸一声,振翅而起。它的速度飞快,上去没多时,就再次下来了。风流得到的信息是,山崖上没有人。 这样的结果让他心中稍安,可是终究不能完全放心,拍了拍银羽的头,继续说道:“你是空中霸主,山林之王,这附近的禽兽只怕被你收服的不少吧?” 银羽仰头一啸,颇为人性化地,露出类似骄傲的神色。 “现在又不是要夸你,你得意个什么劲?” 瞧银羽那副得瑟的样子,风流不禁笑骂道。 “这两天,让你的小弟们帮我留意一下,山林里有没有大批人类活动的迹象,有的话就来告诉我一声!” 银羽做了一个类似人类点头的样子,然后猛地会挥动了两下翅膀,将满地的灰尘鼓动了起来,然后在灰尘扬起之前,翅膀一振,飞了上去,在风流头顶徘徊了两圈,看着他被灰尘呛得直咳嗽的狼狈模样,这才怪叫两声,破空去了。 “咳咳!这个臭小子,可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 风流被尘土呛了两下,耳中听到银羽的怪叫,知道尘土是它故意扬起来的,不由苦笑。不过,经它这么一闹,风流的心总算宽了一些。 正待继续往前,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风流神情一正,豁然转身盯着有些浓起来的迷雾,右手已经按在腰间的短剑上,沉声问道:“谁?” “头!是我!” 一个身影从迷糊之中显现出来,来的竟是奥斯。见是奥斯,风流收起了戒备的姿态,问道: “奥斯!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脸色不对劲,不放心,跟过来看看!” 奥斯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很平淡,不过,听在风流耳里,却是比任何吟游诗人弹奏的曲子还要悦耳。心下颇为感动,说道: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东西,所以急着来验证一下。你来了也好,我们正好讨论一下!” “好!” 两人结伴而行,一面继续往前走,一面由风流说着,将自己的猜想尽数告诉奥斯。 奥斯话不多,可是脑子运转地却快。他在心中本就有所猜测,听完风流的想法,竟也与他心中所想颇为相和。当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也这样的情况与风流说了。风流听完,神色更加凝重,再不说其他,只管闷头赶路。 两人脚程不慢,三四公里路,倒也不需要多少时间。峡口呜呜的风声,传进耳里,风流两人反倒是有些紧张起来。 他们既希望,出了这个峡口,就能见到迟迟都未现身巡逻队,又怕见不到巡逻队,更怕见到的巡逻队已经不是之前所见的巡逻队了。 峡口在那里,终究没有不出的道理。风流两人迈开脚步,顶着风压,走出了峡口,任由头发在风中飞舞。 “什么人?” 他们才出风口,耳中便传来了警惕的呼喝声。听到这个声音,风流非但没有紧张,脸上反而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洛桑大哥,是我!” 他辨出了刚才呼喝的人的声音,正是早他们两天出发的巡逻队的头,洛桑,他们是同属第五小队的同僚。 “风流?是风流!” 那洛桑也听出了风流的声音,待看清风流的样貌之后,洛桑也惊喜了起来。见来的是自己人,洛桑的手下便也收回了弯刀,解除了戒备。 “你们终于来了!” 洛桑上来拥抱了一下风流,说道。 两人寒暄过后,风流这才有时间打量洛桑小队的情况,他们身上除了仆仆风尘,倒也没有太多的异常,编制十人也一个不少。风流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洛桑大哥!你们怎么在这宿起营来了,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风流在空地上看到了残留的篝火堆,猜到洛桑小队昨晚在这宿营,才有此一问。 “风流兄弟,确实出事了!你们跟我过来!” 洛桑苦笑着说道,领着风流两人往一旁的崖壁走去。 “你们看这崖壁,可看出点什么?” 洛桑指着崖壁问道。 风流凝目看去,只见崖壁上的植被歪歪斜斜,有几处还折断了,枝叶上面也是落满石屑,再往上去,那些原本连成一块的石壁,竟也隐约可见一些凿痕,而且这些凿痕颇有规律,就像是一排脚印。不过,由于距离较远,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有人攀爬过这里!” 风流非常笃定地说道,他在山林狩猎多年,知道一些追踪野兽的技巧。比如动物穿过植被的时候,留下折断的枝叶,又或是碰到旁边的树干,擦落的树皮,或是经过一些松软地带,留下的足印等等,都会说明许多问题。当然,这些用来追踪人来说,一样管用。 奥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赞同这个观点。 得到风流两个人一致的答案,洛桑的脸上的笑容更增加了几分苦涩。 “你们也这么觉得!那就不是我们的凭空臆测了。前两天,在半路上,我接到了信鹰传信,让我们巡逻完之后不必返回,直接在落鹰峡等运粮队安全通过。所以我们便也不着急,放缓了速度。直到昨天中午才到了这里,到这之后,却见到峡谷里碎石满地,本该早到的罗德小队也不见踪影,心中奇怪,便先穿过了峡谷来到这里,看看他们是否来了这边。 可是,这里依旧也没有他们的踪迹,我们四处搜寻了一下,偶然瞧见这崖壁上似乎有些异常,便让两个兄弟爬上去一段,一探究竟。却发现上面的石壁上有被人工凿过的痕迹,而且凿痕还很新。就又心想着是不是罗德小队的人为了确保安全,爬到山顶去了。后来想想,却又觉得不大现实,那些家伙虽然不是会偷懒的主,可也不是那种这么细致的人。而且,崖壁陡峭,也不是所有人都能爬上去的。 我越想越不对,想起信鹰带来的命令,结合这里的人工痕迹,就猜测可能有人心怀不轨,其目的极有可能就是这次的粮队。只是苦于无法确定,不敢随意上报。索性便在这驻扎下来,寻思着看看能不能等到爬上去的人,从上面下来。可是,我们枯等了一夜,还是没有任何的发现。正在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你们就过来了!你们来的正好,我们正好合计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我总有个感觉,罗德小队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了,否则,不会到现在都不见踪影的。” 风流闻言,便知道洛桑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了,也难怪他们小队会出现在这边。可是,照洛桑所说,除了崖壁上这些痕迹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发现。罗德小队还是不见踪影,他们预想的敌人也了无踪迹,这一切似乎又陷入了一个迷局。悬崖上没有人,这点,银羽已经给过他答案。可既然没有人,那这些凿痕底是怎么回事呢?罗德小队又去了哪里?若是真有敌人,他们又会在哪里呢?奇多辛的高层对这里的情况又到底了解多少?他们是怎么样一个态度?这一个个谜团,就像一块块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头,挥之不去,天色似乎更加阴沉了。 第二十五章 崖上,崖下 风流的性子中有着一股子拗劲,正如当初父亲死后,他始终不愿接受艾尼斯的父亲,还有其他一些与他父亲有所交情的长辈收养的要求。就是因为他认准自己是父亲的儿子,那么这辈子就不可能再叫别人父亲,哪怕只是养父都他无法接受。 这种执拗,若说得好听点是执着,说得难听点就是认死理。只要他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总是会一直坚持,纠缠到底。哪怕有时候,结果并不是尽如他意,可他依旧希望能够保持一探究竟的精神。 根据目前的情形,结合他自己的猜测,风流很容易就将其与自己的老本行结合在了一起。在这层层疑团的背后的,就是那名“猎人”。而他们,还有即将到来的运粮队,则是这个猎人眼中的猎物。至于眼前出现的这些疑团,就是猎人设下的重重圈套,真正致命的杀招陷阱则是这座落鹰峡。所有与狩猎有关的因素,都能够一一对应上,只是这一次他所处的角色并不是猎人。 既然顺藤摸瓜,往上探究的方法行不通,风流就决定进行换位思考。既然是一场狩猎,他作为一名优秀的猎人,要单纯从狩猎的技巧和手法上去比较,他自问不会输给任何人。哪怕是那些有着几十年狩猎经验的老猎人,他都有信心一较高下。所以,对于这个布置下这些“圈套”和“陷阱”的“猎人”,风流自然也见猎心喜,生出一较长短的心思。 如果换成他自己,根据现有环境和资源,能够布出什么样的一个“陷阱”来呢。风流陷入沉思,一时间无话。 洛桑等人见他眉头轻皱,沉思不语,知道他正在思考。便也不打扰他,各自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只见这附近除了峡口的这一块空地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被树木植被所覆盖,影影重重之间,树影斑驳,却不见有任何人活动的踪迹。他们已经在这呆了一天一夜,始终没什么发现,此时自然也不可能有。他们这般做,也只是为了稍稍减轻心理上的沉重感而已。 洛桑虽然脑子也还不错,可终究还是年轻,入伍不久,经验也不足,所以苦思无果之后,也就放弃了。只将希望落在,似乎有点头绪的风流身上。其他的人更不敢打扰,散在四周警戒起来。 要想诱惑猎物进陷阱,必须用诱饵去进行一步步的诱导。可落鹰峡的地理位置特殊,诱敌这一步,也就没了必要,无论怎么样,猎物终会自己送上门来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不过,有一步,却还是狩猎之中必不可少的,那就是清楚猎物的行踪,还有掌握陷阱附近的情况。要不然,原本精心布置猎虎的陷阱,若是被一只失足的兔子,不小心给用掉了,那就既是大材小用,又有些得不偿失了。 而要了解猎物的行踪和陷阱周围的状况,那么这落鹰峡的附近必定有人在盯梢,粮队同样也肯定被人监视着。风流暗暗想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这些巡逻小队的行踪,一定已经落在了“猎人们”的眼中。他们在明,猎人在暗,在这茫茫林海之中,要想找出那些猎人们的行踪,显然难度非常大。形势对他们非常不利。 “不行!这样子无论做什么都太过被动。一定要先改变这种状态才行!” 风流暗暗想到,沉吟片刻,已经有了主意。 “洛桑大哥!目前敌暗我明,我们的处境十分被动。小弟有一个想法,不知道你们是否信得过小弟!” “风流兄弟说的什么话,你我都是第五小队的同僚,这份信任难道还没有吗?你只管说来,若你觉得可行,兄弟们就都听你差遣!” 洛桑见风流思有所得,心中大喜,连忙说道。洛桑小队的成员也纷纷应和。 “不敢!小弟以为不管我们的猜测中的‘敌人’存不存在,以现在这么诡谲的局面,我们继续呆在这里明显是有些不妥的,我的想法是……” 当下,风流就将自己的打算细细跟众人说了一遍。众人听完,都面有难色地看着洛桑,显然最终还是想听他的意见。 洛桑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他苦笑道:“风流兄弟,你的想法不错,可是军令…” 风流摆手,笑道:“洛桑大哥,军令是说让我们等待运粮队安全通过,然后返回。既然运粮队还没到,而且情况又特殊,我们自然应该见机行事!做些什么,而不是被动等着命运的到来!” “这…” 军令之前,洛桑终究还是有些犹豫。 风流见状,脸色严肃了起来:“洛桑大哥,此时我们已经落后对手许多步,处境十分被动,若是运粮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就算能够安然回去,依旧难逃军法!若是洛桑大哥还有犹豫,小弟也不勉强,时间紧迫,我们就此别过!运气好的话,日后再相见吧!” 风流拱了拱手,便要领着奥斯离去。 洛桑一见俩人要走,心中一急,连忙拦道:“风流兄弟慢走!我们听你的就是!” 风流却是摇头,说道:“洛桑大哥,小弟并非要为难你,只是事有从权,小弟不得不出此下策。洛桑大哥若心中有所勉强,还是置身事外为好。以免日后后悔!” 洛桑忙道:“风流兄弟哪里话,我洛桑好歹也是堂堂男子,既然决定要与兄弟你一道走,那就不会后悔!” 说完,转头又对自己的同伴说道:“各位兄弟,目前的状况,大家也很清楚,我这个做头的没用,想不出什么好应对法子来,如今风流兄弟既有主意,兄弟我也相信他,愿意一试。愿意跟兄弟一道走的,自是没话说,若是不愿意的,也自可留下,兄弟绝不会多说半句话!” “头!我们兄弟自然共同进退,你到哪,我们就跟到哪!” “对!共同进退!你到哪,我们就跟到哪!” 洛桑都做了选择,洛桑小队的成员们哪有什么犹豫,纷纷附和道。 洛桑露出感动的神色,转头对风流说道:“风流兄弟,你都看到了!该往哪走,你说句话,我们都跟着!” 风流闻言,郑重一礼,说道:“多谢!各位,我们先离开这里,返回落鹰峡再说!” “好!” …… 落鹰峡,东侧山壁顶端。 别看落鹰峡两侧山壁陡峭无比,可两座山壁的顶部却显得平坦,就像是被人用剑斩成了一个平台,虽算不得开阔,可是要站上几十个人,却是一点问题也无。平台四周上,矗立着不少硕大的石块,而在石块的附近,竟也生有一片山林,草木旺盛。两侧山壁之间极近之处,还有一块巨大的石板连着,可以贯通左右。 此时,莫奇兄弟正领着二三十名名背弓带箭,衣衫却颇为破旧的弓箭手,静静地潜伏在树林之中,为了隐藏身形,他们的身上都铺上了一层植物。他们已经在这上面足足待了三天了。自从莫奇兄弟依仗自身攀爬的本事,征服了这两座悬崖峭壁之后,在他们的帮助下,这些弓箭手也终于顺着绳索青藤,踏着莫奇兄弟走过的路,攀上了高峰。隐藏在了这片山林之中,等待着猎物的到来,等待着攻击的命令。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猎物这两天就会经过下方的峡谷之中,可是攻击的命令一直迟迟没有传过来。这让他们的心情有些浮躁起来。尤其是这两天,天上不时飞过几只聒噪的鸦雀,更让他们觉得心烦意乱。若不是怕打草惊蛇,他们恐怕早就用弓将那些扁毛畜生射下来加餐了。 “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肥羊这两天就会经过么,这两天就快过了,怎么还没见动静!天也阴沉的可怕,只怕是要下大雨了,真他妈晦气!” 一个长相粗犷的弓箭手,啪得将身前的一根树枝折成两段,不耐烦地说道。峡谷里烟雾氤氲,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这样糊里糊涂的感觉,让这弓箭手有一种快要发疯的感觉。 “嘘!赛吉,你别那么大声,要是让肥羊听到了有了警觉,老大怪罪下来,你我可都吃醉不起啊!” 莫奇连忙将手指竖在嘴边,轻声说道。 “嘘个屁!这里是山顶,谁能听得到。瘦猴,你不是以为老大让你们带我们上来,你就是我们的头了?就能对老子指手画脚的了吧?老子警告你,别想来命令老子! 赛吉显然并不卖莫奇的帐,狠声说道。 “你…哼…赛吉,我也不怕告诉你,老大说了,这次猎肥羊,我们兄弟记首功,你赛吉再怎么努力也是赶不上的。而且,老大还说了,你还有你的弓箭手,这次必须听从我们兄弟的调遣。若是你抗命不从,让这次行动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以担保,你这颗大脑袋就再也没办法待在你的脖子上了。你若是不信,大可试试,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莫奇冷笑一声说道,对赛吉的态度非常不满。 “哼!” 赛吉虽然瞧不起莫奇俩兄弟,可是对于老大的命令,他还是不能不从的。只能无奈地生起闷气,却是不再去招惹莫奇兄弟了。 …… 崖顶上发生的一切,风流自然无从知晓。他根本没想到在这陡峭的悬崖顶上,竟然还有如此密的山林,更没想到躲藏在其中的伏兵竟然连银羽的眼睛都无法发现。此时,他正领着洛桑小队的成员与自己的伙伴汇合,然后匆匆清出一条能够让车队通行的道来,便结队往奇多辛的方向赶了回去。而同时,来自奇多辛对运粮队,也正在几十里外的道上,缓慢而有序地朝着落鹰峡的方向行进,对于他们自己的未来,似乎毫无预见,更加没有任何的担心。 第二十六章 飞天 看着眼前一群慢慢悠悠的民夫,因扎吉浓黑的眉毛纠结在了一处,心中一阵烦躁。他本是阿奇那亚城的一员猛将,原以为墨奇王国边军异动连连,总有几场战争可打。可是大半年下来,斥候部队的小摩擦不断,可是他们这些大部队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着。 久呆军营,百无聊赖的因扎吉便自动请缨,领兵前往奇多辛,护送运粮队,也算是出来散散心。奇多辛军方,见到阿奇那亚如此郑重,遣军前来押运,加之冬季即将到来,唯恐运送不便,索性便多装了了几车。三十辆装着满满粮食的马车,组成浩浩荡荡的运粮队。为了保护三十车军粮,奇多辛也派出了一个预备卫的人随行,加上因扎吉带来的一个卫,运粮的护卫军已经达到了近千人,足以保证这三十车军粮的安全。 只是这粮队的规模一大,行军的速度就缓慢了下来,各种琐事也接踵而至,让并不擅长处理这些内务的因扎吉一个头两个大,尤其是奇多辛和阿奇那亚两方的军士之间,有意无意流露出竞争的状态,更是让他大感头疼。而更让他觉得麻烦的是,除了三十辆粮车之外,那辆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 临行之前,奇多辛的军帅曾经嘱托过他,说这马车上是自己要往阿奇那亚的亲眷,一路上要他多多关照。可这些人自从上了马车之后就没在下来过,他根本没有见到过里面的人,就连他有意的几次拜访都被那位卫首挡了驾。而他们的一应需求都是由奇多辛的军士负责的,那位卫首更是鞍前马后,将马车护得周周全全,反倒对粮队没那么上心。队伍里有这么一种因素存在,让他这个粮队的主官多少有些不顺心。 “早知道运个粮食这么麻烦,老子就不来了。这哪里是出来散心,分明就是自己找罪受!” 因扎吉暗暗恼火,可是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将就着这些民夫的脚程,将就着那一辆“普通”的马车。就连他身下的战马,都不时打折哼哧,一脸不耐的模样。 “大人!奇多辛的巡逻队求见!” 正在因扎吉的耐心被消磨的差不多的时候,传令兵匆匆过来,在他耳边说道。 因扎吉眉头一挑,挥了挥手,说道:“让他们过来吧!” 没过多久,洛桑便一脸风尘地出现在了因扎吉的面前。折腾了几天,心理上又被那些谜团和违抗军令沉沉压着,洛桑的脸色自然沧桑不少。尽管身心俱疲,可是在因扎吉面前,洛桑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仔细应对。 “奇多辛城第五预备营第二卫第五小队巡逻小队头目洛桑,参见营主大人!” 洛桑看到因扎吉身上的军服,知道眼前这位是一位营主,不敢怠慢,将自己的所属的番号一同报出,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免了!找本主可有什么事?” 因扎吉一听是预备营的人,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轻视。在他看来,那些还算不上正式士兵的预备营,是没有与他对等对话的资格的。若不是看在奇多辛城的面子上,他估计见都懒得见。 “回禀营主,前路有变,危机四伏,还请营主暂缓脚步,待我等查明真相,再行通过!” 因扎吉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自然也被洛桑看在眼里。他心中有些不忿,可是思及风流的嘱托,他不得不按下怒意,据实禀告。 “前路有变,危机四伏?你所指的是什么?” 因扎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追问道。 “我们奉命沿途巡逻,发现落鹰峡东段峡口附近的山壁之上有人工活动的痕迹,猜测有人对粮队不利,特来禀报!” “有人要对粮队不利?可有什么证据佐实?” 因扎吉双目精光一闪,寒声问道。 “并无实质证据,只是事有蹊跷,事关粮队的安危,我们不敢怠慢,都认为有必要跟大人上报!” “你们?” “我,还有另外一支巡逻小队的头目。我们的想法一致,都认为应该告知大人一声!” 洛桑终究心中有些打鼓,将风流也拉进来,增加说服力,同时也增加自己的信心。 “另一只巡逻队,也是你们预备营的?” 因扎吉接着问道。 洛桑不明其意,点了点头。 因扎吉见状,脸色微冷,冷淡地说道:“本主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洛桑闻言一愣,没能领会因扎吉的意思。他能感觉地出这位营主对自己的轻蔑,可想起临别时,风流嘱托他务必说服运粮队,放缓前进的速度,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追问。 “那运粮队?” “自然是继续前进!” 因扎吉理所应当地说道。 “可是…” “没什么可是,本主乃一营之主,此次所率兵马虽只有一卫之数,可是本主麾下士兵个个骁勇善战,英勇无匹,加上贵方军帅大人派遣的一卫人马,已有一营之数,足以震慑那些宵小之辈,押送一批粮草自然绰绰有余。况且这条路向来无事,这几日天色变化颇大,路上有些异常情况,也不足为奇,不必大惊小怪。你们辛苦了,且去休息吧!” 因扎吉骄傲地看了洛桑一眼,淡然说道,言语之间充满着自信。还有对巡逻队判断赤裸裸的无视。他没有明着斥责,已经算是给洛桑他们留下颜面了。 说完,因扎吉再不停留,策马领着一众侍从,扬长而去。 “傲慢的莽夫!” 待他们走远,洛桑恨恨地说道。眼见因扎吉不听劝阻,领着粮队硬要往陷阱里跳,他急着直跳脚。想及粮队之中还有一位己方的卫首,便又燃起一丝希望,拉过一旁的民夫询问几句,弄清了方向急急报信去了。 …… 风流在劝服洛桑小队暂时撤离落鹰峡之后,并未带着两支巡逻小队去与粮队汇合,而是在离落鹰峡西侧峡口两公里的地方停留了下来。他一面请洛桑亲自回去报信,一面让巡逻小队进入山林之中,暗中去搜寻附近是否有人活动过的痕迹,尤其是能够看到道路,还有落鹰峡口的视野开阔处。虽然他并不觉得这种搜寻有多少效果,可至少也是一种尝试,也算打发一下在粮队到来之前的时间,减轻那种难受压抑感。 安排好巡逻小队之后,他又再次来到无人的地方,招来银羽,让它在悬崖上巡视了一回,可是银羽带来的消息与之前一样,悬崖上并没有人。这样的消息,让风流更加的不安。 他有心自己上去一探究竟,可是崖壁陡险,他自问没那攀爬的本领,正苦思办法。却见人立一旁的银羽,双目有神,身长体健,双翅宽长有力,银黑相间的羽毛更是片片坚硬如铁,在亮光之下,竟然还微微反射着金属般的光泽。他这才注意到原来,这半年来,不仅仅是自己成长了,银羽这个家伙也长大了。 想当初狩猎之时,银羽抓虎擒豹,也是轻松自如,便生出了一个念头来。一人一鹰朝夕相处多年,自有一套沟通的方式。经过言语加上一些简单的手势比划的一番沟通,风流成功地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了银羽。 银羽一听风流要它将其带到崖顶去,鹰头一甩,露出老大不愿意的模样。它倒不是不愿意带风流,而是有些恼风流对它眼力的不信任。最后,还是风流连哄带骗,好说歹说,才说服了这只怪鹰,答应将他送上崖去。 这是风流第一次让银羽带他飞空,也是他的第一次飞翔。迎面而来的大风,远比落鹰峡口的风还要猛烈,几乎让他睁不开眼,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银羽这家伙似乎有意捉弄他,飞的又快又急,双爪更是紧紧抓着他的臂膀,抓得他双臂生疼。然而,这些都没有减轻,飞行所带来的兴奋感。 对于天空的渴望,是每个孩子都曾有过的梦想。风流也曾梦想过有一天翱翔在天,可是那时,银羽才出生未久,毛羽都还未长齐,自己飞翔尚且困难,那时候,他也不觉得一只老鹰能够将他带上天去。直至后来银羽又长又怪,身形比寻常鹰类大上许多,可风流的父亲又新丧,便也没有想到这一茬。几经辗转,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也能够借住银羽的力量飞空而上。 “呼!” 银羽的速度很快,两公里的路程对它来说,几乎瞬息而至。落鹰峡,在它这头怪鹰的面前,却似乎半点也没有威严。峡口的劲风,还有陡拔的山壁,都它而言,都显得那么软弱无力,也根本不被它放在眼中。它轻易便将风流带到了崖顶,然后将他往某课树上一丟,一甩尾巴,翅膀振动几下,破空去了。 悬崖峭壁或许能够让风流感到困扰,可是区区一棵树,却是难不倒他的。只是还来不及细细体会飞行的乐趣,就结束了人生的第一次飞行,这让他或多或少对银羽颇有微词。不过,一想及正事,他的心很快就定了下来。 他登高望远,细细观察了一下附近的情况,然后簌簌几下,便从树顶上落下,在离地最近的枝条上落定。他从没想过,在这崖顶竟然还有这么一片林海。他的双目如电,飞快将四周的环境观察了一遍,在确定没有任何地方能够藏人之后,身形一闪,便朝着前方的树上跃去。两旁的树木飞快地在他的视野之中向后退去,他似乎又回到了耶神索拉森巡林狩猎,笑傲山林的时光。只是如今,他要猎的不再是物,而是人。一块又一块空地被他巡视而过,很快,他便已经来到了山崖的中部地段。 忽然之间,风流的余光注意到了,林地间地表上有一丛灌木似乎轻轻颤动了一下。这种颤动十分地突兀,并不像是风吹所致,反倒是像人躲藏在其中,不小心触动了灌草一般。风流的的心提了起来,他停下脚步,蹲身在树枝之间,反手将背上的短弓取了下来,抽出一只箭矢搭在了弦上,瞄准了那从灌木。开弓拉弦,风流的手竟然不自觉地紧张地颤抖了一下。难道猎“物”和猎“人”竟是有这么大对差别吗? 第二十七章 潜入 凝神静气,挽弓拉弦。风流的眼神直直盯着那一从灌草,只待藏在里面的人出来,便一箭射出。 风未起,灌草却如期的耸动了一下。不过钻出来的却不是风流预想中的人类,而是了一只肥硕的狸獾。 弓箭放了下去,风流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他笑了笑,转身便要继续前行。耳边却再次听到了一个声音,他的神情又一次警惕了起来,因为这一次,他是真的听到人的声音了,人说话的声音。 感知着来人靠近的方向,风流悄然将自己的身形隐在了茂盛的枝叶之中,透着枝叶间的缝隙,朝那方向看去。很快,便有一人从灌草之间窸窸窣窣穿了出来,嘴里嘟嘟囔囔,听不清说些什么。那人钻出来之后,找了一个角落,竟然宽衣解带,小解起来。 看这人的装束,风流目光一凝,坐实了之前自己的猜测。这人衣着杂乱,全身被一层青绿的藤蔓缠着,依稀只能看清主体上还是披着一件破旧的皮甲,腰间别着一把弯刀,背弓带箭。这种装束的人,除了混得落魄的佣兵,基本也就是落草的山贼了。 “难怪银羽发现不了你们!原来都伪装成草了!” 看到那人身上覆盖的那一层绿色的植物,风流恍然。躲藏在密林之中,还要覆上一层植被,若不移动,倒也真的有些难以让人发现。 那人混不觉在林间的某棵树上有人正在注视自己,小解完后,甚至还颇为猥琐抖了抖。眼见着在寒气之中颇为“收敛”的“小兄弟”,自言自语道: “连你也感觉到天冷了,老大他们却好像木头一样,一点也没感觉到似的,迟迟没有动作!这些天,你一定闷坏了,只有先委屈你一下,回去咱就找个地方温暖温暖你!” 那人也是无聊透了,在这崖顶上呆了四五天,每天除了等待还是等待,唯一能够出来放松一下的时间,也就是方便的时候了,也难怪他要对自己的“小兄弟”抱怨了。总算将自己的“小兄弟”安排回了原位,那人却也不急着回去,从怀中摸出一根菸草卷,靠着背后的树干,点了放在嘴里吞云吐雾起来。 这菸草卷在美索沃达王国的上流社会颇为流行,据说抽的时候,会让人产生一种如梦似幻,飘飘欲仙的感觉。他们这些刀口添血的人,也颇为喜欢闲暇的时候来上一根两根,权当成一种放松方式。只是这菸草卷只在墨奇王国出产,颇为珍贵,一般不太容易弄到。他这一根还上次行动结束之后,老大高兴,赏下来的。他一直舍不得抽,此刻,那也是在这山上日子实在过得乏味无趣,这才狠了狠心,点了起来。 因为珍贵,所以他也格外珍惜,抽起来也是小心翼翼,全神贯注去感受菸草带来的轻松感。他抽得用心,全然没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后有个黑影悄悄地快地靠近了自己。菸草的烟雾,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一般。不过,这种飘然的感觉很快就中断了,他只觉得后颈一痛,脑袋一沉,整个人顿时从“空中”摔落下来,两眼一抹黑,就此昏了过去。 那人昏迷之后,风流的身影在他的身后显现出来。刚才,正是他乘着那人不注意,瞧瞧摸到他身后,一掌切在他的脖子上,将他弄晕过去的。 看着那人手上犹自烟雾袅袅的菸草卷,风流眉头微皱,在记忆之中,他的父亲也是非常喜好这种菸草卷的。伸手将那人手中的菸草卷掐灭,风流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这山贼既在崖顶出现,风流已然有所估计,与他同行的人绝不会少,要单枪匹马将他们全都干掉,显然是痴人说梦。这人身材不高,与尚未成年的风流相仿,而且,一看就是个喽啰,应该并不引人注意。如果能够装扮成他的模样,兴许能够混到这些山贼堆里去,打探一下虚实。 说做就做,风流三两下除下那人的衣服,换在了自己的身上,就连那一层植被都铺得严严实实的,然后又在地上抹了些泥巴,涂在脸颊上。乍一看,还真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换好装扮,看着光溜溜躺在自己脚下的山贼,风流心有犹豫。理智告诉他,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这人最好永远这么睡去,可是,心里的良知,却又再不断地提醒着从未杀过人的他,眼前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不是那些山林的野兽。 沉吟许久,风流终究还是没能痛下杀手,只是从身上摸出一瓶迷药,给他喂了下去。这些迷药是风流从一种幻纹蛇的毒液之中提取出来的,带在身上,能够驱除一些蛇虫鼠蚁,偶尔也会在箭簇上抹上一些,用来猎取大型动物之用。现在用来对付这小小山贼,倒也有些大材小用。风流相信,这一口灌下去,这人没个三五天的,别想恢复知觉。 妥善将“真身”藏好,风流便冒充那山贼,学着他的模样,一步三晃朝着那人原来来的方向去了。 “皮莱姆,你又去解手了?今天这都几回了,是不是窑子去多了,损了身子了,你可要悠着点,当心生不出儿子来!” 风流走了不远果然见到了一群山贼伏着身子,或坐或蹲,颇为小心地躲藏在密林之间。风流心中一震,连忙低着头,若无其事地朝着人群走过去,林间光线颇暗,若不是近距离仔细看,风流有信心自己的伪装并不会被他们揭破。 最外围的山贼很快便发现了风流,可是看了一眼风流的装扮之后,就将目光收了回去,开口轻声调笑起来。显然是对这皮莱姆来来去去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山贼身旁的人听了,也是一顿哄笑。 风流反应机敏,知道自己现在就是那人口中皮莱姆。而且看那些山贼颇为蔑视态度,这皮莱姆在这群山贼之中应该没有什么地位,只怕也是那种常被人欺负的角色,心中暗喜。嘴上却是轻哼一声,扭头朝着一旁的角落走去。 那人见“皮莱姆”只是轻哼一声,没有还嘴,也不以为意,脸上笑意更浓,不过却也没有继续嘲笑的意思。 风流将自己藏在角落,暗暗观察周围的一切,这一观察,却让他吃了一惊。原来在这林间潜伏的山贼,竟有三十多人,而且个个身上都背着一把弓,带着几壶箭,领头应该是那个一个满脸胡子,目露凶光的彪悍男子。更让他觉得事态严重的是,他还发现在他们藏身处不远,靠近峡谷那一侧的山壁上,叠着不少巨石和擂木。这些山贼的图谋不言自明。 风流正想悄悄退出来,回去报信,可他的身体一动。那个彪悍的男子忽然转头瞪着他,双目之中精芒闪烁,似乎要将人看整个看穿: “你不是才解过手吗?还想再去?你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打的什么鬼主意?” 风流闻言,脸色大变,心中一阵狂跳,只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心中暗呼: “糟糕!被识破了!怎么办?杀了匪首,逃!” 他的身体本能地绷紧了起来,脑袋之中瞬间闪过几个念头。他的手悄悄放到了腰间的弯刀上,紧紧握住了刀柄,几乎立即就要拔刀往彪悍男子冲去。只是,那土匪头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把出手对冲动生生收了回来。 “一天到晚只知道偷懒,从现在开始,没老子的允许,不准再随意走动,就算真有尿也给老子憋着,否则,老子就割了你那撒尿的玩意。清楚没有?” 土匪头子眼中闪过狠厉之色,风流毫不怀疑,如果“皮莱姆”真的敢再借解手去偷懒,那么下场一定会跟那些发情的公马一样惨。 “是!” 风流不是皮莱姆,所以他并不害怕,只要身份没有曝光,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含糊地答应一声,便重新坐了下来,等待机会。 土匪头子见他安分下来,便也不再去理他。 …… 而此时,运粮队已经出现在落鹰峡外两公里处的地方,洛桑小队,还有奥斯等人领了风流的命令,巡视完周围的树林,可是一无所获,便回到藏身处,静静等待风流归来。却没想到风流还未回来,原本应该放慢了脚步的运粮队却已经到了。他们不知道当中出了什么变故,也来不及等风流回来,只得现身。 他们这一现身,差点还引起了运粮队的误会。好在他们身上没有经过什么伪装,军服颇为显眼,而且队中的洛桑也认得他们,这才没有酿成自相残杀的局面。与洛桑汇合,一番交流过后,他们这才知道,洛桑劝说的任务失败了。护送粮队的主官非但没有放缓脚步,反而让粮队加速朝着落鹰峡赶来。 洛桑也曾找过奇多辛方面的卫首,那卫首听了洛桑的劝告,虽然也大感不妥,可是他终究只是卫首,运粮队的副官,并不能做主,只能无奈地提醒自己的人小心戒备,至于粮队的走向,他也无可奈何,尤其是情况并不明朗的情况下。 “停!” 粮队没有停歇,一直走到落鹰峡口的空地处,才在因扎吉的示意下停下休息。这一番急行军,让整个粮队的狼狈不堪,尤其是那些民夫的脸上,已经露出明显的疲色。因扎吉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极限了,虽然心中不满,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停下休整。 仰望着峡谷两侧的山壁,感受着峡谷之中吹来的大风,因扎吉的眼中流露出几丝兴奋。他还真的希望,事情正如那个巡逻队长说的那样,有什么变故才好。他已经好久没有上过战场了,久得他都有渴望那种杀戮和鲜血的味道,迫不及待地想要找人好好打上一场。 “斥候入谷打探,其余人原地休整,待斥候传回消息之后,我们便通过峡谷!” 因扎吉虽跃跃欲试,倒也还知道先派出斥候查探一番。只是这斥候到底能发挥多大作用,他似乎并不关心。他的眼中除了高昂的战意,再无其他。 第二十八章 愚蠢的“皮莱姆” 风流伪装成皮莱姆,混在山贼之中,感受着山贼之间弥漫着的焦躁的情绪,心中不免也有了几分着急。按照脚程算算,运粮队应该差不多到达落鹰峡了。也不知道洛桑有没有说服运粮队的主官,放缓行程。 在潜伏期间,风流发现这些山贼在崖上的准备工作做得极为充分。除了两侧的崖顶都各自埋伏了三十多名弓箭手之外,在他们这边崖壁附近的空地上,山贼们将那些巨石和擂木,用青藤极有技巧地捆绑在一起。要用时,只需一个人解开那个关键的接口,就能轻易将这一堆的杀器全都砸进峡谷里去,让人措手不及。 然而,山贼准备工作越充分,风流心中忧虑就越盛。只是这头目已经下了死命令,如今所有人都不敢随意走动,他根本找不到什么好的方法去通知粮队。正在着急之间,风流忽然感觉到脸上一冰,似是有雨珠滴落。伸手去摸了摸,却见指尖上所沾到的却不是雨珠,而是一抹雪花,在体温的作用下,正在以肉眼能够看到的速度,慢慢融化成了一滴水珠。 下雪了,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竟然在此时开始下了下来。雪花渐渐变大,雪也越下越大。山贼之中终于有人察觉到雪的到来,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这个情况。对于这场雪,他们神色各异,或兴奋,或担忧,或漠然,或惊讶,不一而足。不过,无论他们心中所想什么,都无法阻止雪势的变大。 风流抬头望天,看着茫茫雪花从阴沉的苍穹落下,显得格外的清冷,格外的白。 “这场雪来得真及时!” 风流暗暗想到。他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既然下了雪,那粮队的脚程势必会放慢下来,也算是为他多赢取一点时间。 风流是轻松了,可是土匪头子的脸色却正好与风流相反。他的想法与风流相似,可是在他的立场来说,粮队来得越慢,对他们就越不利。尤其是他那些山贼兄弟们本就不多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地差不多了,他们渐渐浮躁起来了。若是再经历一场大雪,恐怕粮队还没来,他们这些山贼估计已经哗变了,即便不哗变,在野外雪地里冻上个几天,他们也会被冻得没了力气,‘肥羊’来了,也啃不动了。下雪,让形势变得对他们不利起来。 然而就在他们各自喜忧的时候,一道夺目的亮光忽然从远处冲天而起,迎着冰洁的雪花,扶摇直上,直达天际,然后砰得炸开,散出几道红色的光芒。 风流顿时愕然,心中闪过一阵不妙,巡逻队之间并不常用这种信号弹,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定是这群土匪约定的信号。 果然,土匪头子见状,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他站起身来,大笑说道: “真是天助我也,兄弟们,‘肥羊’来了,给就各位,准备战斗!” 山贼们闻言,也是喜形于色,枯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来‘肥羊’了。如果一切顺利,在大雪封山之前,他们应该可以结束这种餐风露宿的生活,带着粮食,回到温暖的家里去。山贼们怪叫几声,跳了起来,纷纷取出身后的弓箭,准备大干一场。 “皮莱姆,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所有山贼都动了起来,唯独风流还未有所动作,那土匪头子立刻眉头一皱,喝斥道。 风流楞了一下,不由暗暗叫苦,他哪里知道皮莱姆的岗位在哪里啊。 “他妈的,你撒尿尿傻了?还不滚到石堆旁边去,要老子送你去吗?都他妈给老子打起精神来,要是有谁在关键时候拉稀,别怪老子不讲情面,让他这辈子都不用拉了!” 关键时刻,“皮莱姆”却表现迟钝,让土匪头子更加恼火,若不是现在正需要用人,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皮莱姆”如梦初醒,匆匆应和两声,连忙跑到石堆旁,拉过青藤,蹲立下去。此时,两边崖顶埋伏的山贼都出来了,他们沿着崖壁,排成了一线,除了蹲在石堆旁,面目被遮住的“皮莱姆”,彼此都能看清对方。不过,他们的注意力明显并不在同伴的身上,而是悬崖之下,峡谷之中,袅袅而来的车队。 从悬崖上往下看,只见峡谷的道路在雾气和雪花的笼罩中,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清上面的状况。好在粮队的规模颇大,行进时,车粼马萧,动静不小,否则的话,下面有人过去了,这些崖上的山贼估计都未必能够注意得到。 风流眼力出众,比一众山贼看得还要清楚,只见峡谷之中,一辆又一辆装载着满满粮食的马车,打着阿奇那亚和奇多辛两方守军的旗号,从峡谷的西面鱼贯而来。在车队的正前方,是四骑。为首一名强壮的军官,端坐在一匹强健的黑色军马上。在这军官身后稍远,是三名骑马的军士,行进之间隐隐护着最前方那名军官。在这三名军士身后,则是一小队徒步的士兵,这些士兵手握弯刀,排成方阵,亦步亦趋地跟在四骑身后。在这群步兵之后,就是一辆辆的粮车,每辆粮车都配有两名马夫,车的两旁则徒步跟着两名民夫,而身着军服的士兵们则穿插在这些民夫之间,每一辆马车附近都几乎护着十名士兵。而在车队的最后,却是一辆比粮车要小上一号的行脚马车,装饰非常普通,可是在这马车的附近却跟着一个小队的士兵,在这辆行脚马车之后,又是几骑断后。由于隔得较远,风流看不清那些人的面目,所以也不知道洛桑小队,还有奥斯、多罗他们有没有在这车队中。 眼见车队越走越近,风流心中着急不已,绞尽脑汁思考着该用怎么样最为合适的方式去提醒粮队,同时又不会暴露自己。至于那种为给粮队报信,不惜一切,甚至牺牲自己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却似乎并没有出现过。 车队的速度不慢,离山贼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山贼们更加双眼发光,满眼兴奋。等了这么多天,他们一直等的就是这只“肥羊”。虽然这只“肥羊”的“牧羊人”比预料的要多,不过,这并不能削弱他们猎肥羊的决心。他们的呼吸不自觉地粗重了起来,脑海里想象着丰收的场景,就像一个个饥渴的色中恶鬼,忽然看到了一个不着丝缕的绝美女子,目光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渴望和贪婪,。 随着车队的渐渐临近,土匪头子的眼中也流露出了几分迫切,他将目光看向了对崖的那对一高一矮的兄弟。他虽然并不喜欢这两兄弟,可是这次,他们才是主官。 莫奇兄弟对望一眼,眼中的欲望并不比任何一个山贼差,按照他们的性子,估计也迫不及待地发动进攻了。可是,他们依旧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等,因为他们得到的命令是,待到第二个信号出现,方可放手攻击。现在信号只出现了一次,他们必须等待着第二次信号升空。 车队即将到达他们脚下,山贼们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可是莫奇兄弟还是迟迟没有发布攻击命令。土匪头子急了,怒目瞪着莫奇兄弟,近乎咆哮地低吼道: “你们还在等什么,难道要等他们走过去了才发动攻击吗?” 信号迟迟未现,他们心理也是着急,被这土匪头子一吼,性子本就急些的莫奇顿时火了。 “吼什么吼!临走的时候,没听老大和军师怎么讲的么,都给我耐着点,要是打草惊蛇,吓跑了肥羊,老大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待不起!你明白吗,赛吉?” 土匪头子闻言一滞,狠狠地对着地上的一棵小草踢了一脚,却是不说话了。然而,变故顿时生起。轰隆一声,那个一向傻愣愣的‘皮莱姆’又犯了傻了。他竟将土匪头子这发泄的一脚,当成了攻击的信号,随手将那个固定着巨石和擂木的绳结给解开了。 那些巨石和擂木失去了束缚,就像这漫天的风雪一般,顺着山壁朝着峡谷滚落了下去,沉重的巨石和擂木,砸在山壁间,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似奔流,似落雷,回荡在整个落鹰峡。巨石和擂木顷刻间便滚落到了谷底。然而,此时运粮队却还刚刚到达他们的脚下,堪堪在这片落石和擂木之前,硬生生地刹住了脚步。 除了几匹受惊的马匹,车队安然无恙。这些巨石和擂木,算是白丢了。 “敌袭!!” 听着峡谷之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示警,山贼们知道,这次伏击的意也算是完完全全失去了,他们这些天的忍耐也成为了一个笑话。此时,攻击信号才破空而上,再次在空中绽出了绚丽的亮光,就像是在嘲笑着他们的无能和错失。 “皮莱姆,你这个蠢才!” 赛吉红着眼,怒吼一声,拔出弯刀就朝‘皮莱姆’砍去。虽然前后只是差了片刻的时间,可得到的结果却截然相反。这样的结果,莫奇兄弟接受不了,山贼们受不了,这群山贼的头子赛吉更受不了。 赛吉是含怒发刀,他是恨极了这个蠢东西,心中杀意大起,根本没有丝毫留手的意思,势要让这个关键时刻拉稀的混蛋,再也不能拉。 “啊!饶命!” ‘皮莱姆’惊恐地尖叫一声,竟然慌不择路,迎着赛吉的刀锋,冲了过去。 众山贼见状,俱是满脸的冷漠,没有一人上前帮他一把。他们没有半点的怜悯,因为这个蠢笨的‘皮莱姆’,他们这些天的苦都白受了,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现在也增加了许多的变数。 “该死的蠢货,一脸尿性的混账,就这样被赛吉老大一刀劈死吧!” 许多山贼心中默默地想到,等待着‘皮莱姆’脑袋被刀光斩落,血光四溅的模样。 然而,‘皮莱姆’再一次让他们失望了,这个蠢痴的家伙竟然在前扑的时候,被自己腿脚绊到,直接摔在了地上,极为幸运地躲避过了赛吉的含怒一刀。 赛吉怒极,自己的全力一刀,竟然被这个家伙用这样的方式避过去了。当着一种手下的面,自己的面子要往哪搁。他怒哼一声,刀势一转,朝着摔倒的‘皮莱姆’横切过去,竟是要将其拦腰斩断。 ‘皮莱姆’大骇失色,呆呆看着落下的弯刀,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第二十九章 峡谷中的激斗 大雪一下,粮队即便再疲累,都不得不打起精神赶路。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奇多辛的冬天雪很大,天很冷。若不能在大雪将整个落鹰峡谷埋没之前,通过这里,那么他们只得打道回府。待雪下停,再化掉,只怕至少也是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所有人都不愿走回头路,尤其是那些最为辛苦的民夫,更是不愿意来回奔波。 所以粮队在雪起的那一刻启程,获得了几乎所有人的支持。他们自发地加快了脚程,顶着大风,冒着寒雪,步入峡谷之中。 不过,在那一刻,跟在奇多辛军方队伍里的洛桑,却面露忧容,他一直不主张继续向前,哪怕为此会耽误许多时间。风流一直没有回来,他也没有能够商量的人,到了这里,他的担心更胜,甚至怀疑粮队若进了峡谷,是否还能够再从这落鹰峡出来。 他曾去找过因扎吉几次,让他暂时停步。可是,得到的却是因扎吉轻蔑的目光和冷淡的安抚。三番几次过后,他的心也就冷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就算他现在就算有心再去劝解一次,结果也不会改变。而且,他也不能确定,一旦来到因扎吉面前,面对着他那冰冷的目光,就算到了嘴边的话,自己是否还能说得出口。因为他是预备营的人,他没有证据,所以也就没有说服力。以因扎吉傲慢的性子,不治他一个临阵退缩,扰乱军心的罪名,已经算是仁慈了。所以,他沉默了,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向真主祈祷,希望自己和风流的猜测都是错的,粮队能够风平浪静地走完这落鹰峡。 由于心急赶路,粮队行进的速度也比平时加快了不少。没过多久,就已经深入峡谷,只怕已经走了过半的路程。而且,这一路都非常的安宁,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洛桑这些巡逻队的人心头稍宽,暗想,兴许自己等人真的猜错了吧。 然而,就在他们心情放松的那一刹那,一阵震天的轰鸣,从天际响起,就像是一道惊雷,响彻天地。紧接着便响起一阵巨石滚落的声音。顿时间,整个峡谷地动山摇,就像是大地塌陷,又像是凶兽出世,惊世骇俗。 士兵们吓了一大跳,一个个脸上惊疑不定,如临大敌。而胆小的民夫们则更是惊慌失措,两股战战,若不是有这么多士兵们镇着,只怕他们已经作鸟兽散了。 “敌袭!” 粮队前方,因扎吉的怒吼声,远远地传了过来。反应过来的士兵们,立即围到了各自负责的粮车旁,将一辆辆粮车围在了中间,恪守着自己的职责。有经验的士兵立即举起的手边的盾牌,挡在头上,虽然不知道这样做,能有多少效果,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境下,多少也算寻些安慰。 因扎吉的脸色十分难看,刚才若不是他见机地早,稍稍顿了一顿,他们这几个走在最前头的,估计已经被埋在这队巨石和擂木的底下了。见到擂木上那些明显的斧凿痕迹,他就知道之前那个巡逻队的头目所猜测的已经成为了现实。真的有贼人埋伏在这落鹰峡,意图对粮队不利。 然而,他的脸色却没有任何的紧张,有的只是见猎心喜的兴奋。安抚了身下受惊的马匹,因扎吉指挥着士兵们将粮车集到一处依着崖壁围城了一个圈。现在情况不明,前进已然不能,后撤也不明智,只能收缩防御圈,静观其变。不过等了半天,预期中后续的巨石和擂木没有再砸下,就连箭驽等远程打击也未见着,心中不禁奇怪。 他仰头看着直入云霄的崖壁,惊讶这些埋伏者的攀爬能力和毅力惊人,可是却也理智知道,这种峭壁绝非所有人都能攀上,埋伏在崖上的人定然不会太多。他们真正要面对的杀招必定在这峡谷之中。 “所有人戒备两侧来敌,从现在开始,任何不明人员接近,都视为来犯之敌,远程部队可视情况自行射击。” 因扎吉弯刀出鞘,双目四处巡视,不多时,耳边隐隐传来一阵喊杀声。 “在前方!” 因扎吉高声喊道,提醒着部下们。 “呼!” 一支强劲的箭矢忽然从前方的迷雾之中飞了出来,越过堵在路间的巨石,射向了因扎吉。显然是地方有人听到了他的呼喊,循着声音射过来的。只是这箭虽然有力,可准度终究差点,因扎吉根本不需要躲闪,任由箭矢在身边飞过,钉在他背后的崖壁上的岩石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白痕之后,这才无力地跌落在地上。 “举盾!” 因扎吉大吼一声率先从马背取出一面盾牌,跳下马来,挡在了身前。在这种环境中,马匹的作用并不大。士兵们会意,纷纷举起盾牌,挡在身前,组成一道盾墙,护着身后的战马和粮草。 也算因扎吉见机得快,提醒及时。就在士兵们举盾的同时,一波箭矢紧随着那支箭矢破空而来。 “笃!笃!笃!” 这些箭矢的劲道竟然都不小,一箭又一箭,深深地扎入包着铁皮,之外又裹上一层厚厚的兽皮的木盾之中。很快就将一个个木盾射成了刺猬。然而,由于士兵们有了准备,除了一些反应较慢,还有运气实在太差的几个士兵之外被,这波箭矢基本上没有取得太大的战果。 “来一队人,跟我走!其余的人,守着粮车!任何人胆敢接近粮车,格杀勿论!” 趁着这波箭矢结束的的空档,因扎吉伸手一呼,立即出来几十人,跟在了他的身后,其他的士兵,随即将同伴们的空档补上,警惕地盯着周围! “杀!” 就在因扎吉准备带人冲出去的时候,另一方的峡口,也就是他们来的那个方向,又传来一阵喊杀声。因扎吉脸色一变,心知自己等人是被人包了饺子了。不过,他的脸上并不半分惧色。 “去!告诉奇多辛的卫首,在老子回来之前,一定要将那个方向给我守好了。除非他们的人全死光了,否则若有敌人攻进来,老子便治他一个作战不利的罪过,一刀砍了他!” 因扎吉拉过一名士兵,匆匆说道。然后带盾持刀,领着一队人,越过挡路的石头堆,朝前方冲去。 才走出两步,箭矢的破空声再次响起。他们慌忙闪躲,实在闪不过就用盾牌挡下。迷雾之中的贼人似乎也弄不清楚他们的具体方位,箭射得极为盲目,也颇为松散。敢跟着前冲的人,总归有着几分本事的,并不会被这样的箭矢弄得手忙脚乱。 前冲几步,浓雾之中终于依稀可见有人影闪现,因扎吉大喝一声,猛地加速跑了两步,手中弯刀斩出一道白色的匹练,夹在漫天风雪之中,劈开迷雾,朝着人影就是一刀。 “啊!” 待到因扎吉扑到跟前,那人影才看清楚有人欺近,正打算弯弓射箭的手,停了下来。猛见到一个长相粗犷,面目狰狞的汉子挥刀劈来,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本能的拿手中的木弓去挡。 因扎吉的弯刀比寻常士兵所用的弯刀要厚重许多,加上他本就身强力壮,这一刀下去,岂是一把普通的木弓所能抵挡。啪得一声,木弓脆声而断,锋利的弯刀顺势,一路毫无阻滞地斩进那人的胸口。一片血花溅出,在洁白的雪花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那人闷哼一声,脸上的惊讶还未褪去,可是眼中的神采却渐渐暗淡了下去,软倒在地。因扎吉却看也不看倒下的贼人,眼中透着一股子兴奋,挥刀便朝着另一名发现他的贼人劈去。 那贼人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同伴在这大汉手下竟然走不过一招,腰间的弯刀刚出鞘,便见那大汉朝着自己攻来,想也不想就将手中的弯刀迎了上去。 “磅!” 两把弯刀撞在一起,那贼人只觉得自己这刀像是狠狠砍在巨石之上,反震之力,将他整个手腕震麻了,弯刀脱手而出,他竟是再也握将不住。那汉子上前一步,一脚踢来,正中他的胸口。他的胸口顿时塌陷了下去,眼前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着后方飞退,随即感到退势一阻,后背已经重重撞在了身后的同伴身上,他只来得及听到一声闷哼,便再也没有知觉了。而他身后那可怜的同伴,竟然也被他这一撞,撞得气血翻腾,头昏眼花,被因扎吉补上一刀结果了性命。 因扎吉转瞬之间,连败三人,那伙贼人终于意识到有强敌来犯,顾不得再用弓箭去射迷雾之中的粮队,拔出弯刀迎着因扎吉便攻了上来。 他们知道因扎吉的强悍,所以这一来便是四人,而且分从四个不同的角度进行攻击。因扎吉夷然不惧,反而嘿笑一声,率先抢攻。他身后的士兵也已经赶到,哪会让他只身涉险,出来三人,一人接过一个,将其余三人的攻势挡了下去。 因扎吉一阵气急,但是深知部下们是好意,便也发作不得,只得将这怨气发到他的对手身上。只可怜了那个贼人,堪堪抵挡了两下,便刀毁人亡。这个时候,两方的人马已经碰面。各自取出近战的兵器,朝对方攻去。只是峡谷终究狭隘,只能让七八个人施展开,所以真正交锋的反而并不多,位于锋面上的人自然都得如火如荼,可在后方的人也一个个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结果同伴的棒子。 这一对垒,俨然便成为了一场拉锯战。士兵们固然勇猛,可是这些贼人也是个个悍勇。激斗下来,双方互有伤亡,不断有士兵和贼人被同伴拖下去,然后又不断有新的人接替各自伤员的位置,继续厮杀。 伤亡在扩大,双方的消耗也在不断增加。唯有因扎吉,一直稳稳地占据着士兵前线正中的一个位置,不可撼动,伤在他手下的的贼人已经超过了十个,可是他的状态依然勇猛无比,每一刀劈出,必定会给与他对阵的贼人带去不少的麻烦。只是贼人们,此时都已经有准备,像开始那般一刀一个的局面,已经不复存在了。 “走狗!受死!” 贼人之中,一个左眉眉弓上带着一道显眼伤疤,满脸匪气的汉子,正是这群山贼的首领马略。眼见自己的手下一个个被因扎吉杀伤击退,马略眉头一锁,眼中喷吐着怒火,取出一把长剑,怒喝一声,分开同伴,大步连踏,一剑朝着因扎吉刺去。 第三十章 杀人 因扎吉听到吼声,见到马略声势如虹,心知来者不是一般的喽啰。不惊反喜,一刀震开自己的对手,弯刀一转,迎着马略攻了上去。乒乓几声兵器相交的声音响起,只是短暂的瞬间,因扎吉已经跟马略战到了一处。 马略不愧是这群马贼的头子,一手剑术极有章法,而且身强力健,每一剑攻出去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势大力沉,远非一般的贼人所比。 因扎吉挥刀接了几招,心下的欢喜更胜,浑然忘记了自己是粮队的主官,竟然忘我地与马略赌斗起来。跟在身旁的士兵们似乎早知道自己的主官是这样的脾气,苦笑之余,也纷纷打起精神,护在他的两旁,帮他接下其他贼人的攻击,更是防止有贼人趁机对因扎吉进行偷袭。 兵贼双方的人马都不少,峡谷里一时展不开,交锋处的战况虽然激烈无比,可是整体的战斗节奏并不快,一时半会很难结束战斗。 相对于这方的战况激烈,另一头峡谷的情况却有些诡异。这一头负责守护粮队的是奇多辛的士兵,相对于阿奇那亚的军队来说,他们无论是战场经历还是见识都要少许多。所以,一听到喊杀声传来,心中多少有几分紧张,双手紧紧握着兵器,茫然无措。 好在领头的卫首不是无能之辈,在他的指挥和安抚下,士兵们的情绪渐渐平稳了下来,临阵以待。然而,怪异的事情发生了。 迷雾之中的喊杀声一直没有停,由远及近地不断地传来。可是眼见到了跟前,喊杀声又忽然消失了。而且,贼人的影子却始终不见。不说人影,就连一些弓矢之类的试探性攻击都没有。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在这样的场景,在这昏暗的峡谷之中,多少显得有些渗人。尤其是在天阴气沉,风雪交加的天气下,士兵们只觉得后背难以抑制地升起一股子寒意,身上的衣甲根本无法阻止寒意入侵,心中更是惶惶不安。 “大人,这…该不会是有鬼吧!” 一个年轻的士兵吞了吞口水,涩着嗓音颤声说道。一种莫名的恐惧,正在啃噬他那颗年轻的心。 “放屁!这世上哪来的鬼!贼人这是在装神弄鬼,在心理上给我们施压,想让我们害怕。在我们信心动摇的时候,就会攻上来夺我们的性命。亏你们平时还一个个吹嘘自己胆子有多大,这点阵仗都禁受不住么?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奇多辛的卫首,名为塞拉斯是一位年轻人,年岁还不到三十,面相柔和,一双眼睛极为明亮。对鬼神之说自然是嗤之以鼻。 一顿喝斥之后,那名士兵的脸色虽然还有些白,不过倒是镇定多了。不仅仅是他,其他的士兵听了卫首的话之后,脸色也都好看了很多。 “弓箭手,给我对准迷雾,自由射击!” 耳边听着喊杀声又有逼近的态势,塞拉斯伸手一举,便有一队弓箭手弯弓拉弦,呼啦射出一片箭雨,朝着迷雾飞去。 “啊!” 迷雾之中有,几声惨叫响起,显然是有倒霉的贼人被刚才那波箭矢射中了。 “蠢货!” 六指狐看着冲得太快,来不及躲避箭矢,被射伤的同伴忍不住惨叫出声,心头一阵恼怒,他原本还想打算借着迷雾和风雪的遮掩,虚虚实实袭扰粮队,先挫了他们的士气,动摇他们作战的决心,再一举将他们击溃。可是,经过这么一下,什么战术,什么策略都成了笑话了。 “强攻!” 六指狐也是个颇有决断的人,当机立断,下令强攻。 那些马贼的耐心本就不好,也早就厌烦了来回折腾,一听到要强攻,顿时齐齐吼了一声,似乎要将之前的憋闷都喊出来一般,挥着刀,气势汹汹地朝着粮队奔杀过去。 “来了!” 士兵们很快便发现迷雾之中出现了敌人的身影。他们看得清楚,来得确实是有血有肉的人类,既然不是鬼神作祟,那么他们就没什么好怕的。经过多年有素训练的他们,心理上自然不会惧怕小小马贼,也挥着弯刀冲了上去,与马贼对峙起来。 不过,即便是强攻对峙,这边的情形也跟因扎吉那边不同。 奇多辛的军士当中,塞拉斯这个卫首的武技修为明显要比寻常士兵要高出一截。在这狭窄的峡谷之中对起阵来自然大占便宜。士兵们见到自己的主官发威,自然也是一个个士气大振,战力大增。 反观马贼那方,身为军师的六指狐虽然有些脑子,可是右手本就残疾,连握刀也是不能,光论战斗力,甚至还比不上那些悍勇的马贼,冲锋陷阵自然作用不大,也无法调动起贼人的士气。此消彼长之下,奇多辛的士兵们竟然稳稳占了上风。 “莫奇兄弟到底在搞什么鬼,到现在还没有半点动静。” 六指狐落在队伍的后方,抬头看向崖顶,面目阴鸷。天空越来越苍茫了,峡谷两边的崖顶沉在灰霾的天幕之中,显得更加阴沉。为了这场伏击,莫奇兄弟带走了寨里大部分的弓箭手,可是眼下峡谷中的战斗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了,原本早该进行弓箭打击的他们却迟迟未有动作。这让六指狐既恼火,又有些担心。 “莫奇虽然轻浮,可他弟弟艾普生性沉稳,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才对。该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由于风雪和迷雾的遮掩,到此刻为止,六指狐都还不知道,他们的伏击已经失败了,此刻战斗早已经成为了狭路相逢的勇者对决。更不知道此时,破坏了他们伏击突然性的罪魁,正在崖顶大发神威,给莫奇兄弟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风流在无计可施之下,冒险用贼人准备的巨石,作为提醒的手段,破坏了他们的伏击之后。又继续装傻,假装被自己绊倒,躲过了赛吉含怒的一刀,借机靠近了赛吉。 待恼羞成怒的赛吉再次出尽全力挥刀,欲要将他一刀腰斩,气急大意之下,空门大开的时候,风流终于动了。 眼见着弯刀即将将‘皮莱姆’劈成两断,赛吉的眼中闪过一丝发泄的快感,心中也稍稍放松了一丝。心中暗想: “皮莱姆啊,皮莱姆,你可别怪老子,要怪就怪自己粗手笨脚犯下大错。你是我的人,你若不死,到时候回山之后,你我都难逃寨主的责罚。既然你横竖都要死,不若就保全了我!以后逢年过节,我这个做大哥定然多烧些纸钱给你!” 他不敢去看‘皮莱姆’的双眼,所以也没有发现,此时这个‘皮莱姆’的眼中哪有半分对死亡的恐惧,更没有平时的茫然和傻气。 因为没有发现,所以也不知道戒备。下一刻,变故乍起。本来引颈待戮的皮莱姆忽然动了。只见他双腿往上一扬,整个人顺势向后翻起,堪堪躲过赛吉的那刀,然后迅速起来站稳了身形。整一个动作,竟似行云流水般,自然娴熟。 如此变故,让赛吉一阵愕然,似乎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拳脚平平的皮莱姆竟然有这么灵活的身手。不过,这份愕然很快就化为了愤怒。他再次扬刀,要去砍杀‘皮莱姆’。在他挥刀的那一刻,‘皮莱姆’忽然飞快地朝着他扑了过来。 经过刚才那两刀,‘皮莱姆’已经离他非常近了,在这样的距离下,赛吉的刀还来不及完全举起,‘皮莱姆’的双手已经撞到了他的身上。两人撞在一起,他也终于看清楚了‘皮莱姆’的相貌。 “你…” 看到这张陌生的脸,赛吉心思急转,终于知道自己等人是被人阴了,眼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皮莱姆,只是天色太暗,他们之前竟然全无发现。 他刚要出声提醒,可是却觉得脚下一空,豁然一惊,刚才他是站在崖壁边的,可是被这假的‘皮莱姆’一撞,他稳不住身形,本能地退后了几步,一脚踏空,往后仰倒下去。他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以这崖壁的高度,若掉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惊慌之下,他哪还有空揭穿假‘皮莱姆’的身份,双手狂舞着要去抓离他最近的‘皮莱姆’。 “救…命…” 可命字还未说出口,赛吉的身形已经直直地摔落了下去,任他双手如何挥舞,都不能减缓他下落的速度。他的眼中一片绝望,脑海中闪过几幅回忆的画面。在死前的那一刻,他赫然发现,自己的一生之中,竟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恍如一片空白。 “砰!” 赛吉下落的身体刚好砸落在了刚才被风流放下去的那堆巨石和擂木之中。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为他短暂而空白的一生,划下了休止符。他死的不明不白,不声不响。悬崖上的贼人们只见到他疯狂地要去砍杀‘皮莱姆’,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失足摔落悬崖去了。而崖下的人战斗正酣,虽然也听到了重物砸落的声音,却也只以为是贼人再次丢下巨石,更加远离了这片地域。即便,在战争结束之后,胜的一方打扫战场的时候,也只会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山贼,一把火烧成灰烬,他的一生似乎毫无意义。 关于这些,此时的风流是不会多做思考的。刚才那个瞬间,他做出的反击,纯属是经过多年的锻炼,本能之下做出的反应,根本没有做过什么考虑。直到赛吉摔落的那个瞬间,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杀人。 然而,他却也没有时间去不忍,或是愧疚。赛吉终究还是这群弓箭手的头,如今赛吉被他杀了,不管是处于什么立场,这些弓箭手总也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他杀了赛吉老大!” “是皮莱姆!杀了他,让他为老大偿命!” …… 弓箭手们群情激奋,俱把手中的弓箭对准了风流,就连对赛吉并无好感的莫奇兄弟也脸色铁青,赛吉死了对他们一样没好处,至少没有赛吉,依靠他们自己在寨里的威望,根本就镇不住这群弓箭手。在这悬崖上,若想再次获得弓箭手们认可,取得指挥权,唯一的途径就是为赛吉报仇。 “杀了他!寨主那里,我们兄弟去说!” 莫奇眼中闪过几丝莫名的光芒,激动地指着风流大声说道,似乎真的为赛吉的死义愤填膺。 有了莫奇兄弟保证,这些弓箭手们的胆气更足,一张又一张木弓被拉成了满月,而弓前的那一抹抹寒光,全都对准了风流一个人。 第三十一章 刀气 “不是…不是我…是他自己掉下去的…别…别杀我!” ‘皮莱姆’面对森森箭林,顿时吓得后退两步,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极不利索。 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样子,这些山贼们迟疑了。毕竟是朝夕相处多年的同伴,即便平日里没什么情分,可真要动手杀之,总也是有些犹豫。他们将目光看向莫奇兄弟,这两兄弟虽然平日里声明不显,可毕竟是这次行动的指挥者。 “杀!” 莫奇比了比手势,狠声说道。无论这‘皮莱姆’是有心还是无意,赛吉既死,总有人得为此负责。 弓箭手们得到命令,再不迟疑。回头就要开弓将‘皮莱姆’射死,可是,这一回头,却豁然发现‘皮莱姆’竟然消失了,紧接着便传来一声惨叫。 “啊!” 原本离‘皮莱姆’最近的那个弓箭手忽然脸色大变,那个原本还在期期艾艾的‘皮莱姆’忽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朝他扑来。眼神之中寒意逼人,哪还有半点畏缩的样子。 “你…” 他的脑子一下子还没转过来,还没明白‘皮莱姆’的意图。不过,拉弦的手却下意识地放开,就要将箭射出。 “皮莱姆”却适时踏前一步,伸手将他手里的弓连弓带箭一把抓在了手里。同时,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短剑,像毒蛇一般“咬”向了弓箭手的胸膛。 错愕之间,弓箭手,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皮莱姆’的身影撞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就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全身的力气瞬间如流水般从胸口流失了出去。身体随之一软,轰然倒地。 如此变故,让这些弓箭手们目瞪口呆,似乎怎么也想不通,这其中到底哪里出什么问题。‘皮莱姆’为什么要去杀那个弓箭手呢? “他不是皮莱姆,他是奸细!快!杀了他!” 莫奇的头脑灵活,转动得极快。对于平日里总是受人欺负的皮莱姆,他也有些印象,以皮莱姆的武技修为,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就杀掉一个弓箭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不是真的皮莱姆。 弓箭手们这才如梦初醒,手中的箭呼啦啦射了出去。然而,风流早已经在他们发愣的时候,冲到了树林边,听到背后弓弦震动的声音,想也不想就朝一旁大树扑了过去。 一片箭矢掠空而过,杂乱地钉在他附近的树干上,就像雨打芭蕉,发出笃笃的声响。 看着兀自颤动的箭羽,风流倒吸一口气,又长长呼了出来: “好险!若是再晚半步,只怕我要就变成了刺猬了!这群贼人的箭术,也当真是不容小觑。” “追!” 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风流心知此地绝不可久留。迅速观察了一番,然后腾起身子,蹬蹬在树干上猛踏几下,借力轻松地攀到了树枝间。然后身形一展,恍如飞鸟一般,窜进了树林,转眼便消失在了树荫之中。丛林,一向都是猎人的主场。 这些山贼弓箭手们,同样常年混迹山林,对于山林,也无惧怕之处。立即分成两队,一队在地上追赶,一队人也攀上树枝,从上方跟进。 地面上的弓箭手们,才进森林没多久,就见一支箭矢在前方的阴影之中呼啸而来。听这破空的声势,竟是要比他们之前所发的任何一箭都要强劲,心中暗暗吃惊。位于箭矢飞行路线附近的弓箭手们更是不敢怠慢,惊骇得匆忙闪身躲避,只怕自己被殃及。箭矢的攻击轨迹终究是一条线,旁边的弓箭手自然无恙,可被箭矢锁定的那个人,却是怎么也闪躲不了。他才刚刚才有所反应,箭矢已经射到胸前,进而毫无阻滞地,扎进了他的胸口,带出了一蓬血花,溅湿了胸前的那片衣衫。 其他的弓箭手们似乎惊讶地太多,已经麻木了。又或是早有了准备,在同伴中箭的那一刹那,机警一些的人立即找了棵最近的树,躲到了树后,反应更快的则是借着树干的掩护,举弓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反射回去。 不过,反射回去的箭矢没入树荫之中,就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也不知道是否有取得什么战果。他们的耳边除了同伴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外,再无其他声音,树林寂静地可怕。 弓箭手们等了片刻,不见再有箭矢飞来。便又大着胆子追上前去。可没行几步,头顶上忽然砸下黑影来。待到看清之后,心中又是一跳,这不正是之前从树上追赶的弓箭手的一员么!只见他的吼间被一支箭矢贯穿,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处流出来,只是这人早已没了生息。弓箭手们俱是一阵心悸。 “大家小心,这厮的箭术非同小可。若是大意,下场就会跟这位兄弟一样了!” 一个年纪稍长的弓箭手出言提醒到。他们都是射箭的好手,自然看得出来那个假皮莱姆所射出的箭矢有多么刁钻和精准。不过,对方就一个人,所以他们倒也不觉得到了需要撤退的时候。 将死去的同伴的怒睁的眼睛合上,弓箭手们再次上路。莫奇兄弟也是一脸铁青,跟在众人身边。此时所想,尽是如何抓住或者击杀这个混进来的奸细,浑然自己原本的任务。 崖上,风流成功吸引走了弓箭手,带着他们在树林间捉起迷藏。崖下,士兵们却与马贼战得正酣,无论是奇多辛还是阿奇那亚的军士,此时都已经伤亡了几十人了,当然山贼的死伤比军士还要更多一些,可是这些山贼却恍若未觉,依旧前仆后继,似乎永无止尽。 “你们是哪里来的蟊贼?竟然有这样的规模!” 因扎吉一刀震开马略,注意到周围的战况,心中惊怒不已。骤然暴喝一声,恍如惊雷,在众人的耳边咋响。一个正在交战的山贼,被这喝声一惊,吓了一大跳,竟被对阵的士兵抓住机会顺手砍杀了。 马略嘿然一笑,似是没有注意到部下的死伤,也不答话,一剑朝因扎吉削了过来。因扎吉冷哼一声,挥刀迎上,两人再次战到一处。 只是这一次,甫一接招,马略就感到了莫大的压力。他只觉得眼前这个浓眉汉子的刀势完全变了个样,变得更加凌厉,也更加地沉重。几乎隐隐有不可抵挡之势。马略骇然,心中大感不妙。部下的伤亡他自然都看在眼里。他的人马确实不在少数。可是战斗下来,他已经渐渐察觉,情势已经对他们大大不妙。 常规来说,护送粮队,原本的规格差不多是十名士兵护卫一辆粮车,三十辆粮车,满打满算也就是三百多人,加上一些战力几乎可以不纳入计算的民夫,整支粮队的人数也不会四百五十人。凭他们五百多弟兄,即便是要强吃下来,也并不是难事。况且,还有六指狐的计划辅助,本该更加省事才是。可按如今的情况看起来,事情远没有他们预算的那么顺利。 先是本应该起到阻敌和打击敌人士气作用的巨石和擂木,没有到预定的时间,便早早地砸了下来,除了乱世碎片割伤一些人,惊吓到一些马匹之外,竟然再无一点其他战果,反而让他们有所警觉。 再有就是粮队的人数,原本应该在四百多人的粮队,却意外地足足多了一倍有余。这而且战力也远非那些没上过战场的菜鸟可比,一番拼斗下来,他们竟然占不到半点上风。尤其是这个领头的汉子,一身武技强悍无比,即便是自己也隐隐有些难以支撑的架势。马略恨得牙痒,恨不得立即回去将那队已经被他杀害的巡逻队,再挖出来杀上一次。他心里很清楚,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这点家底估计都会耗在这里。 思及此处,马略心中已经生出几分退意。只是如今在这狭窄的峡谷之中,正是狭路相逢。若一退,势必节节败退,只怕还未退出这峡谷,他的人就要被杀光了。此刻的他,真正是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跟老子打,还敢分神吗?真把老子当病猫了!看刀!” 因扎吉见马略有些分神,心中大怒,只以为这山贼头子小瞧自己。手中的弯刀更加卖力地挥动起来,雪白的刀面,在舞动之间形成了片片刀光。因扎吉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只见他注目凝神,眼见斩出的刀光竟然还隐隐罩着一层土黄色的光芒。这淡淡黄芒,在茫茫的雪花之间,竟然显得格外突兀。 马略猛地听到因扎吉的一声怒喝,顿时一惊,暗骂自己大意,连忙敛息凝神。不过,他才一收神,眼前便见刀光一片片刀光袭来。不及多想,手中的长剑,立即舞出几道剑花迎了上去。 “乓!” 刀光斩在剑上,微微顿了顿,随后只听得一声脆响,长剑竟然被弯刀轻易地斩断了。马略骇然失色,赶紧侧身闪避。 黄芒倏然掠过。斩进了他的裘领,破开他的甲衣,就这么一斩到底。刀光停,血光现,一只手臂连着衣袖,脱离了血肉的连接,朝着旁边击飞过去。 “啊!” 剧烈的疼痛,侵袭了马略整个左半身。原本裹实的腋下顿时一片冰凉,正如他此刻的内心,寒彻透骨。他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去。 “手!我的手!” 马略哀叫道,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右方倾倒。失了左手,他的重心也改变了。伤口在短暂的痛苦就变得麻痹,可他内心的痛楚却如同千万毒蛇在啃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左手从自己的躯干分离,这真正是切肤之痛,刻骨铭心。 马略终究不是常人,并没有摔倒在地,反而忍着剧痛,极力抗拒着不适的感觉,调节了一下重心,稳住了自己的平衡。可是在他左肩处的鲜血却依然潺潺流着。 “寨主!” 山贼们见到自己的首领被人一刀废了一只手臂,心神大震。不过见马略还能稳稳站着,心中又稍安,立即聚集到马略的身旁,护着他,生怕他再次受创。机灵一点的已经扯下披风之类,给马略的左膀包扎了起来,只是伤口实在过大,血量大多,很快就将那披风染红,不过终于是不再如刚才那般血流成河了。 不知是受失血过多的影响,还是其他,马略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也极为粗重。不过他那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因扎吉的刀。此时刀面上的黄光已然散去,刀面依旧光洁如镜,刚才那断臂一刀竟然没有让它沾染半丝血痕。 “刀气?” 马略有些虚弱地问道,语气有些犹豫,似乎也不是十分不确定。只是那双眼睛,却格外明亮,丝毫不像一个刚受了重伤的人。 第三十二章 变故 “算你还有几分眼力!” 因扎吉傲然而立,见马略重伤不挫,心中对这山贼头子也高看了几分。 “罢了!罢了!败在一位武子手里,我也认栽了!” 马略脸色苍白,苦笑两声,却在部下们去扶他的时候,低声快速说道: “今天已经势不可为,你们做好准备,一会我与他虚与委蛇,一有机会立即撤退。记住,退时切不可慌乱,一定要保持阵形,且战且退,要不然,我们今日都会有灭顶之灾。切记!” 那手下闻言,心中一颤,一时间竟是有些恐惧。不过,见到马略眼中的严厉和决绝,立即强自平复下来。心知正如他所说,今天大势已去,唯有撤退才能求存。他们从来的那一刻起,就很清楚,若是落到官军的手里,他们一样没有活路。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束手就缚吧,本主或可网开一面,饶尔等不死!” 因扎吉弯刀一挥,淡淡说道,脸上却有说不出的骄傲。 “大人果真能保我们不死?” 马略眼中闪过一丝喜悦,身体颤动了一下,竟有些站立不稳。 “本主说话,自然一言九鼎!” 因扎吉见马略如此贪生,瘪了瘪嘴,心中有些不屑,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掷地有声。 马略脸色一松,似乎有所意动。因扎吉麾下的士兵们见状,一个个眼中都流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觉间精神已经放松了许多。 “那我就放心了!兄弟们,撤!” 马略松口略松,似乎真的有意放弃抵抗。可到最后竟然话锋一转,下了撤退的命令。山贼们刚才便接到马略的提醒,自然是早早准备就绪。听他命令一下,立刻向后退去。不过,他们却没有立即转身一窝蜂而外涌去,而是面向着官军,快速往后退。而马略在下令的同时,也被部下们簇拥着躲进了人群之中。一道红色的讯号冲天而起,显然是这群山贼还没有忘记提醒在另一边的同伴。 “小小蟊贼,敢戏耍本主,找死!给我追!” 被马略糊弄了一把,因扎吉的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怒喝一声,身先士卒,领着部下就追了出去。他怒火中烧,下手更是决不留情,泛着黄芒的刀光,斩进贼众之中,立即带起道道血花,顿时有好几个贼人招架不住,被刀光斩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过,这些山贼也是硬气,心知如果一旦阵型被撕开,绝无幸免的可能,有同伴倒下,身后的立即补上,个个以命相搏,毫无退意。如此一来,饶是因扎吉的勇猛,一时也无法将这些且战且退的山贼击溃,只是一个又一个,毫不留情地斩杀着。胜利的天平似乎渐渐倒向了官军的一方。 峡谷的另一边,六指狐领着的土匪们一见到空中的红色火焰,俱是一愣,他们自然认出那是撤退的信号。可是,他们本就深入敌后,这撤是要往哪里去撤?刚刚的交锋之中,他们一直处于下风,原本还心想着只要拖住这里,让马略一方主攻,等他们击溃那一头的官军,而后形成两面合围夹击之势,便可破敌,所以才咬着牙死死支撑着。如今,这撤退信号一起,他们那点强撑的战意,立即就消散殆尽,慌不择路地往峡口方向逃去。 六指狐虽然有些智计,可是终是无力回天,明知这般逃窜,十分不智,可是由于他的武力不足,在这种时刻根本难以挽回士气,只得被人群裹着,一起狼狈逃去。 “追!” 奇多辛的士兵们,血气方刚,一见对方溃退,顿时兴奋不已,嗷叫着挥着兵器就要追杀下去,却被塞拉斯阻拦住了。 “穷寇某追!对方的根本未伤,小心有诈。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护送粮队!击退来敌便是。送出信鸦,知会帅府,让帅府来决定是否有必要遣人来剿匪吧!” 塞拉斯阻止了部下,淡淡说道,眼神却看了那架粮队之中最为普通的马车。马车里的人是军帅嘱咐要带上的人,并且曾经有意无意地暗示过,马车上的人的安全高于一切。他能感受得出来军帅对马车的重视,甚至还远远超过那三十车粮草。不过,马车里的人也奇怪,平时,除了偶尔下来活动一下,基本都呆在马车里,就连刚才激战正酣的时候,马车里的人也没有出来。 “让先生受惊了,贼人已经退去!” 塞拉斯来到马车旁,轻声地说道。他不知道内里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只知为首的是个少年,所以勉强用先生的称谓,来表示尊重。 “辛苦卫首阁下了!” 马车里的人还是没有出来的意思,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温声回应。 听少年语气沉稳,似乎并没有受到惊吓。塞拉斯这才稍稍安心。然而,还没等他完全放下心来,峡谷东面又传来一阵喊杀声,比贼人一开始来攻的时候,还要更响亮,更有威势。塞拉斯脸色一变,听这声势,贼人的人数比之前肯定还要多上不少,莫非贼人还有援军,刚才只是佯败,待他们放松那刻,又回马杀来。 “戒备!” 塞拉斯面目凝重,隐隐觉得今日之事,只怕很难善了了。他又看了一眼那辆普通的马车,马车依旧静静停在哪里,纹丝不动。然而,粮队却骚动了起来。 “好多盗匪攻过来了,快走啊!” “快往后退,贼人块攻上来,绝不能让他们碰到粮车,否则我们都会没命的!” “快!快调头,后面的别挤啊!” “别乱!别乱! …… 那些车夫和民夫们惊叫着,驱赶着粮车往后方挤去,一个个恨不得少长了两条腿,若不是他们心理清楚,失掉粮草,他们这些押送的民夫也活不了,只怕他们早已弃车而走,狼狈逃窜去了。 可是,由于最后方的粮车没动,整个粮队的粮车立刻挤成一团,冲撞声、马嘶声、惊呼声、咒骂声顿时响彻整个山谷。 塞拉斯眉头紧皱,知道前方一定出了事情。犹豫地看了一眼马车,再看了看乱成一团的粮车,终于一握拳,下了决心。 “分出一般兄弟跟我走,支援前方的友军,其余的兄弟保护好马车,组织粮队安全后撤!立即放出信鹰,让帅府那边派出部队接应!务必要保证,这批粮草的安全!” 塞拉斯不愧是卫首,很快将一应应对的手段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然后,也不废话,领着两百号人便朝着前方掠去。 塞拉斯一路往前,从人缝中挤了过去。民夫们虽然慌乱,却也知道给士兵留出一条路来,否则,这么狭窄的地方,塞拉斯一行还未必能冲到前方去。待到挤出粮队,塞拉斯大吃一惊,因扎吉带来的人已经死伤过半,因扎吉正跟一个长着一脸大胡子的年轻汉子缠斗在一起,看样子,因扎吉似乎还落在下风。 贼人同样死了一地,可是人数黑压压一片,却似乎比刚才进攻他们的那波贼人还多,而且贼人之中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寻常士兵根本在他们那讨不了好处。因扎吉手下那个卫首,便被其中两个个人缠住手脚,脱不开身有效地去组织进攻。塞拉斯心中既是感动又是羞愧,只以为因扎吉的部队顶着这么多贼人的进攻,坚持到现在。 “杀!” 塞拉斯将心中的感动和羞愧化作了杀气,怒吼一声,带着自己的部下,加入了战局之中。因扎吉的部队见到有援军加入,欢呼一声,士气大振,手中的弯刀似乎也快了几分,隐隐有扳回颓势的迹象。 “兄弟们别慌,这些走狗就剩这点人了,这次我们可是倾寨而出,足足有一千多号兄弟。我们必胜无疑,只要干掉他们,那三十车粮食就是我们的了!兄弟们!杀!” 有个贼人见己方士气稍弱,立刻站出来大声说道。可这杀字还没说完,却被塞拉斯一刀打断了。 塞拉斯见这人也是贼人当中,武技较高的一个,暗想此人定也是贼人当中的头目之辈,便毫不犹豫地挥刀斩了过去,那人哪还有空顾着说话,赶忙拿刀招架。有了塞拉斯这两百号人的加入,战局似乎又稳了下来。只是他心理清楚,他们的人数确实不占优势,局势只会越来越不利。 …… 崖上,风流靠坐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大树的背后,脚边放着那张从‘皮莱姆’那得来的弓,右手微微颤抖。就这一会功夫,他已经射完了两壶箭,足足有六十之箭。可射杀的人数,却不足这些弓箭的一半。 起初,他还能箭无虚发,可是随着山贼弓箭手们有了防备,他往往需要花两三箭才能搞定一个。连番的射箭,让他的体力和精神耗费很大,手臂也有些酸涩,这种实地实战,可远要比平常拉弓训练所耗费的心力多得多。 如今箭矢已经全数射罄,山贼弓箭手还有大半,他所能依仗的也只有一把短剑了。握了握腰间的短剑,风流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一下气息。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脚步极轻,若不是他耳目聪明,几乎还察觉不到。他心中一跳,追兵近了。 他不敢动作太大,生怕引起贼人逐一,只是微微侧头,往地上瞥去。可这一瞥,却是一愣。出现在他视野中的并不是山贼弓箭手,而是三个身着白色长袍的人,他们全身藏在长袍之中,看不清面目。 “教士?他们来这干什么!” 风流之前是见过白袍的,半年前,他们还是新兵的时候,就曾在在奇多辛的酒馆之中,遇到过一个白袍少女,他们甚至还打过一架。如今这三个白袍的衣着与那少女极为相似,显然也是教士之流。在这大雪天,三个白袍教士竟然出现在这峭壁之上,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第三十三章 教士与魔鬼 三名白衣教士,凑在一起,低头交谈起来。由于离得尚远,他们的声音又轻,风流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谈了一会,三名教士忽然感应到了什么,簌得一下,分三个方向散开。一蓬箭羽随即在他们刚才所站的地方掠过,钉在了前方附近的树干上。 风流心中微动,知道是山贼弓箭手发现了这边有人。这些弓箭手,已经被他弄怕了,稍有风吹草动,便会第一时间射出箭矢,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条件反射。在对弓箭手的反应哭笑不得的同时,风流又对这三名教士的反应啧啧称奇。 “看着三人的身手,比寻常武者还要敏捷一些,完全不像是那种文弱的教士。话说回来,上次那个少女,也是身手矫健,难道教士之中,还有这么一批武者存在?” 风流暗暗猜想,实际上他对教士也不甚了解,只知道他们自称是神仆姆斯兰,是真主教的教徒,在美索沃达王国颇有影响力,教士们在全国的地位也非常尊崇。在他生长的齐乌斯村当中,就有许多信奉真主的信徒。 “啊!” 在他思考那会,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叫。风流一愣,定睛看去,只见刚才闪避开箭矢的三名教士再次出现了。三道身影就像三只白色的幽灵,在林间闪动。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手段,弓箭手似乎已经有人伤在他们手下。 风流心思一转,悄悄跟了上去。他想看看,这三个教士如何面对一支近三十人弓箭手队伍。现在有人帮他分担压力,他自然乐得轻松,一路将自己的身形掩藏地严严实实,不露分毫。 三名教士的速度极快,几乎是片刻之间就冲到那群弓箭手身前,并在他们做出反应之前,双手一抖,几道寒光便从他们手中激射而出。然后在弓箭手们作出反击之前,身形一闪,再次藏匿进了附近的林荫之中。 又是几声惨叫,三名教士甩出去的寒光,几乎在他们甩手的同时就命中了目标,看起来竟比箭矢还要快上几分。六名弓箭手应声倒地,吼间俱是插着一把轻巧的小刀。 “哗!” 弓箭手们一片哗然,先是一个同伴莫名奇妙地倒下,然后只看到眼前闪过三个白色的影子,六个同伴便又突然倒下了,待到他们准备射箭还击的时候,那三道白影却消失了。若不是死者吼间那几把小刀,他们几乎都以为自己是见了鬼了。不过饶是如此,无故遭遇到这样的敌人,他们也是心惊胆寒。 “我说,这些人会不会是那个奸细的同伴啊?” 一个弓箭手握着弓箭,神情紧张地说道。 一说到那个奸细,弓箭手们无不悚然,那人的杀人手段确实犀利,箭术精湛不说,还非常懂得人的心理,即便在他们有所防备的情况下,那人还是能够用箭将他们逼得不得不现身,然后被逐一狙击。 刚才那三个白影杀气人来同样干脆利落,这还未照面,他们已经有七名同伴丧身敌手了。而且这三个白影出现的蹊跷,偏偏是在他们追赶那个奸细到这里才出现,就像是事先埋伏好似的,若说他们之间没有联系,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很有可能!” 莫奇脸色难看,这次带出来的弓箭手,如今竟只剩二十余人,而且敌手却只有区区四人,这样的比例,实在令人恐怖。若不是怕回去没法交代,这悬崖上又无处可逃,他早已经领着人撤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听到莫奇都这样说,弓箭手们的脸色一白,心中惴惴不安。今天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他们都很害怕,下一个死的会是自己。 “事到如今,除了将这些奸细抓住之外,我们只怕没有第二条路走了。我们早已偏离寨主的计划,而且弟兄们死伤惨重,若没有人为此负责,我们即便回去,也是难逃一死!” 莫奇不由苦笑,他们竟然被几个奸细逼到了绝路之上,无论往哪走,似乎都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也只有依仗身边的二十多人,还有真主保佑了。 弓箭手们脸色更加苍白,他们深知寨主的脾气,自己等人擅离职守,若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的确非死不可。可要说抓住那几个奸细,他们的心中又泛起一丝绝望,若他们真有那个本事,在刚才人员齐备的时候,就不会被那个冒充‘皮莱姆’的奸细逃了。 就在他们精神恍惚间,异变再生,最外围的三名弓箭手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巴被人捂住,然后吼间一凉,鲜血便不受控制地从咽喉处喷涌了出去,同时也将他们的生命力带走。他们喊不出来,只能怒睁着眼睛,无力地挣扎。在他们身后的凶手只是短暂地停留,便再次消失了。他们失去了依靠,再也站不脚,软到在地。待到身旁的同伴注意到时,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命。死亡的气息,瞬间萦绕在弓箭手们的心头 “啊!我受不了了!我不想死啊!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一个弓箭手终于承受不住面对死亡的恐惧,将手中的弓箭一丟,慌不择路地朝着林间的一处,狂奔而去。 “混蛋!你要去哪里?快回来!” 莫奇又急又怒,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撒腿狂奔。眼见这同伴崩溃,弓箭手们一阵骚乱。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彻底击垮了他们仅有的决心。 眼见那人就要跑进树林深处,忽然一道白色的影子从那人身边掠过。之后那人头颅,竟然就从他的脖子上断开,抛飞地老高,鲜血像喷泉一般,喷涌而出,可他的身体却还保持着之前的惯性,往前狂奔。 这样诡异血腥的一幕,终于成为了压垮弓箭手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再也没有半点斗志。 “不要!我不要这样的死法,哪怕回去之后要被寨主处死,我也不愿意在这鬼地方呆下去了!” “魔鬼,他们都是魔鬼!根本不是我们能抵挡的,走!快走!” …… 弓箭手们慌了,乱了。莫奇兄弟脸色发青,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得。他们知道事情再不可为,也顾不得回去之后会怎么样,先保住当下的命再说。这群山贼哪还敢再多做停留,飞一般逃离了这个死亡之地。 山贼狼狈逃窜,那三道白影似乎也没有再追杀的意思,任由他们退去。风流想摆脱他们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去阻击他们。 弓箭手逃离之后,三名教士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林中,他们检查了一下被他们杀掉的尸体,将那些死不瞑目的弓箭手的眼睛合上,然后轻轻念了几句祷文,做完这些之后,他们再度合在一处。 风流目睹了一切的发生,心中的震惊并不比那些弓箭手少,只是他毕竟不是直接面对那些教士,所以倒也没有那些弓箭手的压力。 “这些教士的杀人的手段干净利落,分明就像是常年行走在黑暗中的杀手,可他们又偏偏会帮他们祭念祷文,这又像是教士们才会有的怜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流的脑海之中闪过无数念头,却始终很难将杀手和教士结合在一起。不过,想归想,他的身体却静静地躲在枝叶之间,丝毫不敢乱动,唯恐引起他们的注意。 三名教士又说了几句,然后往峡谷方向走去。杀了这么多人,他们的白袍上竟然没有沾染一点血迹,似乎这些人的死都不是他们所杀的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流总觉得教士三人之中,有一个人在临走的时候,有意无意地藏身处看了一眼,害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三人终是走,风流一直等他们走了许久之后,这才敢显出身形。准备唤出银羽,将他带到崖下,去与自己的队伍汇合。 “唳!” 风流尚未来得及吹出尖哨,便听见刚才刚才教士离去方向忽然响起三声长短不一的尖哨,然后三只雄壮的苍鹰便在天际出现。朝着树林里俯冲而下。 风流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三人竟也豢养着苍鹰,当然他们的苍鹰都是普通的品类,只是更加强壮一些,与银羽这头怪鹰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遇上同道中人,风流的好奇心也被提了起来。他离开藏身处,朝着教士们离开的跟了过去。他们离崖边本就不远。所以风流有心去观察,所以脚程也很快。然而,当他来到崖边的时候,那三名教士连带那三只鹰都不见了踪影。 风流心下奇怪,自己来得不慢,这些教士若是往两边走了的话,他定然能够瞧得见。看了一眼前方的峡缝,心中一动,从树上跳下来,加快了两步,探头朝崖下看去。恰巧看到,三只苍鹰抓着那三名教士,缓缓往峡口降落下去,教士身上的白袍,和飘落的白雪重叠融合,渐渐连成了一片,再难分彼此。大雪还在下,峡谷又恢复了一片苍茫。 第三十四章 罗生地狱 风流稍稍犹豫,终究呼唤一声,招来银羽,带着他朝往峡谷下落去。他知道这些教士非常警觉,所以不敢太靠近,只是远远让银羽跟着。 教士的三头鹰并不能像银羽带风流那样直接带着他们走,只能缓减他们的下落的速度。这些教士的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开了一个类似雨伞的白布,被风鼓得满满的,却能奇妙地将他们下落的冲力缓冲掉大半,而且,似乎还能调整方向,辅以苍鹰的爪力,竟是像在空中漫步一样,悠然落下,完全没有高空坠落的威胁。 风流一路跟着他们,随着地面的临近,他所在的高度,已经足以看清峡谷内的情况了,而他的心却也渐渐沉了下来。 峡谷内,道上全是尸体,入目皆是血腥。衣衫杂乱的贼人,身着甲衣的军士,无辜的车夫、民夫,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倒在一处,这时的他们,再没有身份之别。未干的血迹在微微积起的雪层上流淌,显得格外触目惊心。除去这些,还有一些马尸,夹杂着不少残辕断辙,那是散架的粮车。一袋袋粮食洒落一地,可是却无人问津。 浓重的血腥味合着冷气,灌进风流的鼻子之中,直让他有种作呕的感觉。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显然从未预料到,战况竟是激烈至此。那些看似孱弱的蟊贼,竟然将粮队逼到这种地步了吗?风流开始为粮队担心,更为自己的队友担心。 顷刻间,银羽已经带着他飞跃了大半段的峡谷,靠近奇多辛的峡口赫然就在眼前。这一路上,却再没有活着的人。草草估计,这段谷道上,只怕已经沉尸数百,俨然一座修罗地狱,罗生之门。 前方那三名教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了下去,转眼间,身影便消失不见了。风流唯恐引人注意,便也落到地上,让银羽在空中盘旋,自己则借着风雪隐藏自己的身形,悄悄往峡口摸了过去。 尸体,还是尸体。越往峡口处,尸体反而越多。风流的脸色愈加苍白,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经历战争,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多尸体。忽然间,他觉得脚下一软,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顿时如遭雷击。 他踩到的是一只手,一位身着军士制服,年轻军士的手! “多…多罗!” 风流声音颤抖,一脸难以置信。这名军士的脸上虽有血污,可是风流却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朝夕相处的同伴。 “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们出城巡逻啊,老大也太不公平了?这鬼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头!上头未免太小心了吧,护送粮队的弟兄那么多,这条路又是走惯的,平常都是他们自己走的,能出什么事情啊!况且真要有事的话,我们这十个预备营的新兵能顶个鸟用?” “不尊上令,临阵脱逃那可都是要受军法处置的,头,你该不会这么狠心吧?” “要说这石头都是打哪里来的,要是从上面掉下来,我们可就要小心了,要是什么时候突然掉下个一俩块巨石来,肯定会将我们砸个稀巴烂。做军人,真是个危险的职业哦!” “头!……” …… 在风流的队伍之中,多罗一直是话最多的一个,也是最能活跃气氛,最爱耍宝的家伙。他总是在抱怨,可风流却知道,那只是他的性格,真要遇上什么事,他绝对是一个可靠的同伴。就像现在,他的胸口处插着一把钢刀,手脚上有多处刀伤,可手中却犹自紧握着弯刀,钢制的刀刃已经缺口连连,几乎都已经砍钝了。可他的双眼却兀自睁着,怒目圆瞪,似乎还在怒视着敌人,他是力战而死的。 看着多罗圆睁的双目,风流的的心就像被一块巨石堵住,堵得透不过气来。他能够感觉到多罗逝去之时的不甘和眷恋,也能感受到他的无悔和无畏。他是一名勇士,是最英勇的战士。 泪水湿了风流的眼眶,可是却被他死死地忍住,硬是没有流出来。因为,现在还不是流泪的时候。合上了多罗的眼,擦干了自己的泪,风流将多罗那把满是缺口的弯刀从他的手中取了出来。多罗的手指早已僵硬,风流为此还费了老大的劲。 “多罗!好兄弟,你放心,头一定会杀了那些贼人的头领,为你报仇的!你先在这里委屈一会,头很快就回来带你回去!” 将多罗的尸身从尸堆里拉出来,靠在一边,带上那把弯刀峡口走去。没走几步,风流再次见到了自己队员的尸体,黄梓、阿索多、辛克……他的十人小队之中竟然有七人死在了这一路上,只是不见奥斯和乔巴,这多少让风流有些安慰。他默默地将这些人的尸身安置好,背上一张他们未曾来得及用弓矢,再次踏着往前,每走一步,他对这些贼人的仇恨和愤怒就更加强烈,峡口就在眼前,风流此时的杀伐之心也已经提到了最高点。 还未到峡口,风流便听到了一阵阵厮杀的声音夹杂在风雪之中,清晰地传来,双方的战斗还在继续。风流加快了两步,没多久,峡口的情形便映在他的眼里。 入目皆是黑压压的贼人,他们围成了一个圈怪叫着,将粮队团团围在中间。为首的似乎有四人,这四人长相各异,身上无一不流露出一股子凶悍的匪气,四人之中又以那满脸大胡子的人为尊。他们并没有进攻,就这样将粮队团团围住,不断恫吓,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粮队的护卫此时已经不足百人,粮车却是护得颇为周全,还有二十余辆,在这些粮车之间,一辆普通的马车显得格外的乍眼。民夫和车夫也已经损失大半,剩下的人大多都吓得胆寒,躲在粮车的后面瑟瑟发抖。 护卫们几乎人人带伤,不过他们手上的兵器却握得极紧,人人眼中带着不屈和决绝。站在最前方的两人,俱是身着军官服制。一名卫首,还有一名竟是一位营主,正是塞拉斯和因扎吉。 “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俊杰,本大当家的提议,你们考虑地如何了?” 那个贼首,扛着一把宽大的长剑,颇为桀骜地说道。 “呸!老子堂堂一营之主,统领麾下千余部下,岂会向你们这种蟊贼投降服软。你们要军粮是么,可以!但是必须先踏过老子和一众兄弟的尸体。” 因扎吉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受了不轻的伤。可是眼中的神光却依然不减,奋战到底的决心也未曾动摇分毫。 “说得好!要粮草,必须先踏过我们的尸体!” 因扎吉的决心,感染了一众护卫,塞拉斯率先做出响应,护卫们也都纷纷叫好,已经做好了誓死捍卫粮队的准备。 风流见状,不禁响起当初他们村卫队誓死捍卫村子的情景,当时的情形与现在何其相似,只是当时双方还有缓和的可能,而现在的双方却是互为仇敌,再无退让的可能性。 “不识抬举!大当家,别跟他们废话了。我们冲上去杀了他们,还怕得不到粮草吗?” 贼首旁边三人中其中的一个冷笑说道,眼中充满着凶厉,已经蠢蠢欲动了。 “就是!大当家,老二重伤,老五和老七都死在他们手里,这样的仇恨,就算他们肯投降,难道我们还真的能放过他们吗?别犹豫了!杀了他们,为兄弟们报仇,粮草一样是我们的!” 又一个人开口附和道,他们都是这大当家麾下的一支,平常都以兄弟相称,老二便是那最初领人来对付粮队的马略。那老五和老七,也是贼众当中的两个首领,只是刚才在混战之中死在了官军的手里。 “老三、老四!你们都住嘴,大当家自有决断!我们听命便是!” 最后一个没有说话的人见大当家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喝止道。 “去你.妈的!老六,老子最看不惯你这幅马屁精的样子,带种的,就跟老子一起冲上去,将那些走狗杀个干净。要是没种,就他妈给老子闭上你的臭嘴,在一旁缩着!” 冲动的老四一把抓着老六胸前的衣服,指着官军,恶狠狠地说道。 “放开你的手,否则。你就永远不用放了!” 老六被老四的举动惹恼了,眼中寒光一闪,一把短匕抵在了老四的吼间,冷冷说道。 “放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当家!” 大当家终于暴怒了,一手一把巴掌,甩在老四和老六的脸上,将他们分开了。 “敌人还未灭,自己反倒内讧起来了,也不怕小的们笑话。都给我好好反省反省。” 大当家这一怒,当真是须发戟张,凶神恶煞。老四和老六在人前当面被扇了耳刮子,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却也不敢发作,讷讷地站在了一旁。就连老三也不再说话了。 “让你们见笑了,不过他们的话说的也有道理,你们若是不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本大当家也是惜才,见你修成武子实属不易,做个劳什子营主,带个区区千把人,出生入死,没有半点自由不说,日子也过得清苦。这次你们损失了这么多的人手,一会我们再劫了粮车,即便放你们活着回去,只怕也是难逃军法。不若归顺于我,大家兄弟相称,一起逍遥自在,岂不更好?” 面对因扎吉众人,大当家的脸色却是要缓和地多,只是他那副长相本就凶神恶煞,官军的士兵们倒也感受不出什么平和之意来。 “废话!老子先劈杀了你!” 因扎吉终于忍耐不住,弯刀上黄芒大盛,朝着大当家当头劈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 大当家 因扎吉这一动手,立即引发连锁反应。官军的士兵们也纷纷举着兵器朝着贼人杀了过去。他们已是背水一战,死战的决心反而被激发了出来。 “看来是本大当家看走了眼,你也不是什么聪明人!既然执意要找死,我就成全了你!” 大当家终于熄了招降的念头,完全不顾因扎吉劈来的一刀,宽长的大剑就这么朝着因扎吉挑刺而去。剑光之中竟也隐隐有流光闪动,只是这流光若隐似幻,比起因扎吉的黄色刀气,似乎又有所不同。 大当家的大剑比因扎吉所用的弯刀要长很多,这一剑竟是后发先至,在这位营主的弯刀能够劈开他脑袋之前,剑尖已经刺到了因扎吉的咽喉之前。若是因扎吉不选择避让,那么结果只有败亡一途,连想要同归于尽都不可能。 因扎吉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死了。只得将刀势一变,转攻为守,转而去格挡大剑,将其偏斜之余,刀身一转,沿着剑脊顺势朝着大当家砍去。 大当家似乎早知有此一招,忽然撤剑,手腕一转,倒转大剑,踏前一步,以剑柄朝着因扎吉的脸上砸去,若长的大剑竟如短匕般,机活灵动。 因扎吉也也非泛泛之辈,临变不乱,身体一躬,弯刀朝大当家的肋下撩去。大当家嘿然一笑,手中的大剑骤然脱手,剑身被一道牵引之力带起,滴溜溜地转了几下,然后抬起一脚朝着大剑一腿鞭下。竟似以腿御剑,朝着弯刀砸去。 因扎吉一愣,避无可避,手中的弯刀与大剑硬碰了一记,手和腿的力道终究不能同日而语,弯刀不由自主地往下落去,大剑却是一弹,重新往上抛飞。大当家伸手一接,恰好握在手中,剑如闪电,再次朝因扎吉斩去。 因扎吉终于变色,刹住前冲之势,猛地往后闪去。 “哧啦!” 布帛被利刃割裂的声音响起,一道血光迎着剑光迸溅而出。因扎吉蹬蹬退了两步,心中一片骇然,这样的冷天,他的额间竟然沁出了一片汗珠,内里的贴身衣物也被冷汗汗湿。刚才他若稍慢一步,只怕已经被这一剑斩成两段了。 难怪他惊讶莫名,之前他与这大胡子交手的似乎,在大胡子的手底下吃过一点小亏。可因扎吉只以为自己只是因为心忧粮队,不能专心所致,并不认为自己会真的比这贼头子弱。可刚才他已经孤注一掷,放手一搏,可依然落在下风,甚至险些败亡。以此看来,这贼头子之前分明有所保留,他比自己的料想的还要厉害不少。 “武伯之境?” 感受到胸前的凉意,因扎吉脸色十分难看,他感觉到自己已经遇到了一生之中最大的危机。 大当家却是摇了摇头。 因扎吉脸色稍好,却又听他接着说道: “也不远矣!” 因扎吉心神一震,一口鲜血不可抑止地喷了出来。几番心境的起伏终于勾出了他先前交手时受的内伤。 “大人!” 一旁的士兵见主官受伤吐血,脸色大变,急忙上前要去搀扶。却被因扎吉严厉的眼神制止。 他极力平复了翻腾的气血,环顾四周,只见就这一会,他的部下又死伤了几人。而塞拉斯率领的人,却始终结成一队,以守为攻,伤得反而不多,而且他们的重心竟然有意无意地翼护着那辆普通的马车。而那马车的门帘依旧紧紧闭着,竟似局外人一般。 “他妈的,都到什么时候了,竟然还只顾着拍军帅的马屁,让老子的人拼死拼活,真是混账之极!” 因扎吉心中怒极,可是大敌当前,却有发作不得,当真是万般郁闷。正在此时,他的余光忽然瞄到一刀寒光劈来,心中一紧,想也不想便一刀迎了过去。 却是一贼人见他分心,悄悄上来,想要偷袭。因扎吉心中恼怒,这一刀劈出,当真又狠又疾,竟是后发制人,在贼人的弯刀加身前,将贼人一刀分尸。 他微微奇怪,小小贼人怎么敢插手他与大当家之间的战斗,正想去看大当家的反应,却愕然发现大当家的身影早已经不见了。只听耳边传来一阵慌乱的声音,定睛看去。正是那大当家扑向了塞拉斯所在的方向,那些士兵们根本招架不住。才一个照面,已经有两三名士兵伤在了大当家的手下。 塞拉斯倒还比较镇静,虽知自己的修为与大当家所有差距,他的弯刀还是毫不犹豫地攻了出去,连同部下们一起,稳住阵脚。以多打少,勉强撑住了局面。 因扎吉刚想出手救援,可是心念一转,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这一犹豫,贼首之中的老三和老四忽然朝他攻来,将他紧紧地缠住。他连番受伤,战力下降不少,以一敌二,竟然还落在了下风。至于那个老六却领着贼人不断地冲击着官军的阵型,士兵一个又一个地倒下,形势对官军更加不利。 风流在峡口观望许久,直到双方战至一处,他的身形这才鬼魅一般飘向了贼众的后方。他的身上还穿着“皮莱姆”的衣服,见到他的山贼也只以为是掉队的弟兄,竟毫不在意。 风流轻易混进贼群,手里紧握着短剑,往人群之中挤去。此时战斗正酣,山贼的注意力都被前方的官军吸引,根本没有注意到已经有敌人混进了自己的队伍。竟是让风流毫无阻碍地挤到了最前方。 风流的目光从官军脸上一一掠过,很快便在人群中看到奥斯和乔巴,他们正与洛桑小队的人站在一起,与攻来的山贼对阵。看他们沉稳的样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危险,他的心这才微微放松。转而将目光放到在阵前领着山贼不断与官军厮杀的老六身上。 “这人既能跟大胡子站在一起,身份不低!多罗他们的仇就由你开始吧!” 他拿起弓箭,慢慢瞄准了老六的后脑,眼神充满冷厉,只需要轻轻的松开弓弦,他相信以他的箭术必定能够射杀老六。然而,他这一箭并没能射出去。 一旁的山贼注意到他举着弓,伸手一把将他的手摁住,喝斥道: “你是第一次出来狩猎吧,菜鸟!这么混乱情形,用弓箭很容易射伤自己的人,还不快收起来!” 风流强忍着一剑杀死贼人的冲动,低低应了一声,将弓箭收了回来。拔出短剑,顺着人群往前涌去。忽然间,他的耳边传来一阵巨大的声响,却见大当家已经攻破了塞拉斯等人的防御,这声响便是塞拉斯被大当家一剑震飞,砸在了粮车上,撞断了几根辕柱。 塞拉斯一败,他的部下们就更无法阻止大当家。只听这个大胡子贼首哈哈一笑,高声说道: “你们这么着紧这辆马车,定然是有什么贵重之物,且让本大当家看上一看!” 说着,他便纵身跃上车辙,伸手便要去撩开门帘。 塞拉斯大急,可是遭受重创,一时起不得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当家将魔爪伸向马车。心中暗呼,愧对军帅。 谁想大当家的手刚触碰到门帘,立即像抓到了尖锐之物一样缩了回来,身形暴退。紧接着,门帘一动两个护卫模样的人跳了出来,挥着弯刀朝着大当家攻去。 大当家回过神来,见是两名年轻的护卫,不屑一笑,手中大剑一挥朝着两名护卫斩去。 见到这两名护卫的装扮,风流觉得有些眼熟,却是想不起来再拿见过。这两名护卫的攻势虽然凌厉,可是比起大当家来,还是差得太多,很快便被击退,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一时间,竟无法再次投入战斗。 大当家也懒得去管他们,却对马车的好奇心更盛,再次上前,想要一探究竟。可是脚步刚迈出,他又忽然停顿了下来,似乎是想起了刚才两名护卫偷袭的事情。不过,这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只见他忽然退后两步,双手紧握着大剑,高高举起,一道流光从大剑上闪过。大当家猛地朝前连踏两步,大剑像巨锤一般,朝着马车砸了下去。 “哗!” 木质的车厢,根本承受不住一位武子巅峰强者的一剑,哗啦一声,竟然散架了。断裂的木板条.子,四处飞溅,几个马车旁的士兵躲闪不及,竟被这些木条砸伤了几个。 尘埃落定,马车之中竟然空空如也。 “没有?” 大当家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被官军士兵极力保护的车厢竟是空空如也。 塞拉斯更是瞪大了双眼,一脸地不可置信。他可是知道当时进马车的确是有五个人存在的。除去刚才那两名冲出来护卫之外,另外应该还有三人才是,如今却是不翼而飞了。 “难道竟是在刚才那一剑之中尸骨无存了?” 摇了摇头,塞拉斯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荒谬,大当家那一剑确实生猛,但是还没到能让人尸骨无存的地步。可是,他们到底去哪了呢?到底是什么时候从马车上下来的? “不!不可能!这完全说不通啊?” 大当家看了喃喃自语,似乎还还未在惊诧中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挣扎着爬起来的两名护卫,大当家的眼中一亮,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正在这时,变故陡生,山贼队伍当中忽然闪出三道人影,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朝着大当家激射而去。 第三十六章 虐杀老六 这忽然冲出的三人,虽然身着山贼的衣物,可是动作灵动无比,气势也极为凌厉,明显不是寻常的山贼可比。他们的速度更是恍若三颗流星,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反应。 风流眼前一亮,看这三人的身形和动作,分明就是在崖上打开杀戒,自己一路追踪,最后跟掉了的三名教士,原来他们也混在了山贼当中。而他们的目标竟然也是这山贼首领。 首当其冲的大当家微微一愣,眼中精光大盛,身形一闪,大剑刺向其中一人,竟是选择主动攻击,全然不顾身后攻来的两人。 直接面对大当家的那名教士对大当家的反应微微有些意外,不过却没有半分慌乱。在剑光及身之前,他的身形猛得往侧面一偏,让开大剑,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大当家的手臂扎去。 此时大当家正伸手出剑,要收手闪避似乎不太可能。不过,大当家不愧为大当家,只见他空出来的左手快速一格,正好挡在那名教士握匕那手的手腕上,然后大剑一转,朝着教士横斩过去。 他的动作快,教士的反应却更快,一击不中,立即借力向后远遁,以差之毫厘之势,躲开了大当家的剑刃。 大当家正想追击,另外两名教士已经攻到,只得放弃,转而去应对那两名教士的凌厉攻势。两名教士俱是注重速度之辈,用的同样是轻巧灵活的匕首,攻势一起,就像两道迷乱的光影,影影重重,令人眼花缭乱。而刚才被逼退的那名教士在闪躲完之后,立即再次欺身攻上,与同伴形成合围之势,将大当家围困在中间。 大当家以一敌三,却夷然不惧,手中大剑或格或挡,或刺或斩,竟然稳稳挡下了三名教士的闪电攻势。只是这三名教士的武技非比寻常,攻击角度又刁钻无比,一时之间,即便以他之能也只能采取守势,稍稍落于下风。 塞拉斯等官军见大当家被人缠住,俱是面露喜色,也没空去管那三人究竟是何身份。组织起剩余的士兵,极力抵挡着一波又一波山贼的冲击。倒是那两名原本藏在马车上的护卫,盯着大当家那边的战局,面露凝重,随时准备出手帮忙。 官军的人越来越少了,而且每个士兵的脸上都充满了浓浓的倦意,几乎没有一个人的身上不带伤的。他们麻木地挥着兵器,砍杀着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冲上来的山贼。钢刀磕出豁口,就当锯子用,刀刃砍得太久,卷曲了,就拿刀柄去砸;兵器被打掉了,就换成拳头,连拳头都没了,那还剩下一口的钢牙。士兵们已经杀红了眼,俨然成了杀人机器,只要能够杀死对手,任何的手段都可以用上。在他们的身上,再看不到任何的恐惧、怜悯,甚至是人性。 面对这样的敌人,山贼们无不胆寒,可是迫于各位首领的压力,出于对粮草的渴求,他们还是咬着牙坚持着。因为敌人就只有那么多了,他们再凶残,依旧还是人,能够杀得死,毁得掉。 风流混在山贼之中,感受着激烈的战况,口鼻之中充斥着血腥之气,心中却是一片漠然。短短的一天之间,他见过了太多的死亡,在他的眼中,这些山贼就与山林间那些凶狠的猎物无异。他要生存、要活命,就必须猎杀他们。他的眼中射出森然的光芒,脑海之中似乎又隐隐有发热的趋势,同伴的仇恨就像一层红色的幕布,遮掩了他的眼睛,此时的他,眼中除了血腥的红色,再无其他。 他悄悄顺着人流摸到了贼头老六的身后,这个老六的本事也不小,官军之中能够制衡他的人都被牵制住,而寻常的士兵根本挡不住他手中的钩刃。那种似钩非钩,似刃非刃的兵器,根本防不胜防,与其对阵的官军士兵吃尽了苦头,死伤在这钩刃之下的士兵已经有五六人了。 “兄弟们!杀!这些狗腿子快要支撑不住了!看到那些粮食了么,有了这些粮食,今年冬天就再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老六将钩刃上锋锐的钩内弧,往一名扑上来士兵的脖子上一卷,轻易便撕开了他的喉咙,随即一脚将这具余温未散的尸体踢到一边,振臂高呼道。 跟在他身边的全是他的嫡系,他们齐齐高呼一声,回应着自己的首领,更加卖力地拼杀起来。其中一名贼人尤其积极,硬是要从后方挤到了队伍的前方。一旁的山贼们见到这个年轻的弟兄,如此有冲劲,全都理解般地一笑,有意无意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他们也曾年轻过,有过极强的表现欲和进取心,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慢慢明白一个道理,在这样的战斗之中,冲得越快的人,往往死得也越快。所以他们渐渐变得圆滑,知道怎样才能充分利用队友的作用,从而使自己能够存活得更长久。他们大多都能够预见这个年轻的山贼的下场,可是他们却没有阻止,也没有提醒。 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个年轻的山贼并不是他们熟知的任何一人,他们并不介意以一个陌生人的生命作为代价,从而赢得更大的求生机会,哪怕这人名义上来说,也是他们的同伴。他们甚至不会为此感到良心不安和羞愧,因为他们觉得即便这年轻的贼人死了,也不是死在他们手里。 那个年轻的贼人并不知道自己的前辈们此时的想法,他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朝着最前方六当家身后冲去。 他竟然想要冲到最前线去,与六当家比肩。众贼人不由暗笑,这年轻人这般鲁莽,只怕不消片刻,就要被那些官军所杀。 不过,事情有时候并不会完全按照他们所想的那般发展。 只见这个年轻的贼人举着短剑却为朝着官军冲杀,而是直接刺向了老六的后脑勺。 他在干什么? 众贼有些发愣,脑袋似乎在这一刻短路了。 “老大!小心!” 不过,总也有些贼人的反应是快的。他们瞬间就发现了那年轻贼人的意图,惊叫着提醒自己的首领。他们可以眼睁睁看着后辈在自己的面前毁灭,可是却不能看着自己的首领有所损伤。因为首领是他们的依附的大树,大树若是倒了,他们也活不了。 可惜,他们的提醒终究有些晚,老六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在同伴的提醒响起之时,他就察觉了不妥,下意识地偏头躲闪。然而,他终究还是慢了。 年轻贼人的短剑,在他的脖子上掠过,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虽然避免了被一剑穿喉的命运,可是他的颈动脉却被锋利的短剑割裂了。 血液喷溅了出来,老六慌忙用手捂住,可是,鲜血依旧像山瀑一般,沿着他的脖子不断地往下流。 “该死的奸细!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你一起下地狱!” 老六心中又惊又怒,本就擅长杀人的他,自然清楚自己的伤势已经回天乏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杀了这个奸细,拉他陪葬。所以,他索性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任由鲜血淋漓,挥着钩刃就朝年轻贼人当头劈下。 年轻贼人抬起头,赫然就是混进贼群之中的风流。此时,他的眼中除了冰冷的杀气,还是冰冷的杀气。他微微侧身,轻易避开了老六的攻击,反手将腰间得自多罗那把满是缺口的弯刀抽了出来,劈手朝着老六的手上砍去。 老六受了重伤,不仅力量大减,就连反应都迟钝不少。竟然无法做出闪避。 满是缺口的弯刀准确地落到了老六的手臂上,刀刃上的“锯齿”依旧锋利,深深地扎进他的肉中,在风流有意识地抽动下,“锯齿”轻易地将老六手臂上的肉钩了出来,一个个小伤口白肉外翻,血水直冒,就像是被老六自己的钩刃所伤一般。 “啊!” 老六吃痛不住,惨叫了出来,手中的钩刃再也握不住,任其掉落在地。连番受创,老六再也支撑不住了,意识渐渐迷糊了起来。 可是,风流却还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手中的锯齿弯刀,再次挥出,这次砍得却是老六的另一只手,然后是左腿,右腿,脊背……一下又一下,一刀又一刀,老六早已经没有力气惨叫了,在风流挥出最后一刀,斩落他的头颅之前,他就已经停止了呼吸。 山贼们惊呆了,似乎还没从刚才的变故之中回过神来。官军也惊呆了,他们同样弄不清楚,这个年轻的贼人与老六到底有和恩怨,甚至要用这么残虐的手段。 “呼!” 虐杀了老六之后,风流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眼前的血光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他…他杀了老大!” 山贼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离风流最近的山贼猛地退后了几步,指着风流颤声说道。在他附近的山贼们也是纷纷回神,他们自然也看到刚才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对这个做了如此暴虐的事情之后,眼睛之中仍是一片冷漠的少年,产生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们甚至不敢冲上前为自己的老大报仇,只敢一个个脸色苍白地远离了风流,对他指指点点。 官军们一时也没弄清楚状况,竟也退后了几步,不敢上前。风流的周围忽然空出了一片空地,在这苍茫的天地间显得,显得地格外地孤独。 第三十七章 震慑群贼 “杀了他!为老大报仇!” 贼人之中倒也不乏胆大之辈,经过一阵的震动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叫嚣着要为老六复仇,壮着胆子冲了上来。 “唳!” 就此时,银羽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从空中俯冲了下来。 众人抬头看去,见到这只大得离谱的怪鹰,脸上俱是露出吃惊的神色。就连那些贼人都暂时停住了脚步。眼看着这头怪鹰朝那个奸细扑去。都以为这头怪鹰要去攻击这个奸细,心中暗喜。若这奸细被这么一头巨鹰抓上天,那基本是没有什么幸免的可能性了。 谁知,这头怪鹰并没有去抓风流,而是停在了风流的身边,侧头靠了靠他,轻叫了两声,就像是这个奸细豢养的宠物一样。 山贼们愣了,怎么也想不通,这看似凶猛的怪鹰,竟是人养之物。 “杀!连那扁毛畜生一起杀了!” 期望落空,群贼再次沸腾起来,虽然风流的身旁多了一只怪鹰,不过在他们眼中,这终究只是一只长得奇怪的扁毛畜生而已,未必就有什么危险。 山贼们冲上来了,可是那些官军却顿了一顿,并没有上前。在没有弄清楚风流的身份之前,他们似乎并不打算出手帮忙。 风流冷冷一笑,不去理会官军,只将目光落在那个在老六死后就一直尝试重新组织进攻的山贼身上。然后取出背后的木弓,弯弓搭箭,朝着那贼人连射了三箭。 三支箭矢几乎不分先后地呈品字形,射向了那贼人,封死了他所有逃跑的路线。那贼人见风流的目标钉上自己,心中莫名地一慌,面对疾射而来的三箭,竟然做不出有效的反应。眼睁睁看着三支箭矢钻进了自己的胸膛。 “呃!” 三支箭矢的力道俱是十分强劲,竟然直接将这贼人带得向后抛飞,撞到后方的贼众的身上,同时也将他们前冲的势头给阻了下来。 正在此时,从另一个方向过来的贼人已经攻到了风流的身侧,风流正待闪身躲避,银羽忽然暴戾地怪叫一声,双翅一震,将那几个贼人震飞出去。 银羽本就有撕虎裂豹之能,只是风流狩猎的时候,几乎都不要它插手,所以,大多的时候,它都只是扮演着寻常猎鹰的角色。可是,此时感受到那些贼人对风流的提议,它如何会留情,这一震翅的力道,甚至比风流全力一击还要强劲些,那些贼人如何能抵挡。 “银羽!带我升空!” 暂时震退了贼人的进攻,风流立刻让银羽带着他扶摇而上。他终究只是一个人,若被这些贼人合围,即便再来一个他,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有了之前的经历,银羽自然驾轻就熟,尖啸一声,双爪扣住风流的手臂,便腾空飞了起来。 “放开我的手,抓住我的衣甲!” 脱离了被贼人包围的威胁,风流又继续对银羽说道。银羽低声应和一声,双爪放开风流的双手,在他下落之前,抓住了他肩膀上皮质的肩甲上。然后猛得往上扑腾了两下。停在了半空中。 “咻!” 一道箭矢疾射而来,已经有反应快的贼人,知道用弓矢来攻击升空的风流。只是刚才风流这么一转换,一鹰一人在空中的稍稍发生了改变,堪堪避开了箭矢,要不然,这一箭就足以命中风流了。 风流霍然一惊,想也不想,居高临下,举弓朝着刚才箭矢射来的方向射了过去,箭矢精准地命中了红心,那贼人应声而倒。 以风流现在的视野,众贼人分明就成为了一个个明晰的目标。但凡有人有动用的弓箭的意图,全被他一箭又一箭解决了。 这个时候,没人指挥的弊病就显示出来了,山贼们一个个乱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若有人组织所有的弓箭手发起一轮齐射,那身在半空的风流和银羽,无疑就是一个活靶子。 可惜,老六死了,其余的首领又被缠住,所以贼人们缺乏统筹调度,即便有几个有这样意识的弓箭手,也因为默契不足的关系,根本没有办法进行联合射击。加上风流精准的箭术,一射一个准,那些迷人眼的风雪,似乎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所以,弓箭手们胆寒了,他们甚至都不敢去触碰自己的弓箭,生怕引来风流的注意。而那些本就不擅长弓箭的贼人,对身在空中的风流更加束手无策。这才导致了几百号山贼,竟然被一人一鹰逼迫地不敢动弹。 “杀!” 官军们见到这种场景,哪会不趁机冲上去捡便宜。塞拉斯亲自带人,冲进了贼人当中,带起了一朵又一朵艳丽的血花。 一阵大风刮起,带起了一阵冰屑,同时也吹落了风流头上那顶破旧的山贼皮帽子,黑色的长发挣断了脆弱的发绳,在狂风中乱舞,显露出了一张白皙年轻的脸。 “这是…是风流!他还活着!” 一直在官军阵中与山贼厮杀的奥斯,不经意间抬头,看清楚了空中那个携鹰御空的年轻人的脸,脸上一阵激动。 “什么?真是头!头回来了!” 风流小队之中,仅存的另外一人乔巴,听到奥斯的话,举目望去,看清了那张秀气清冷的脸庞,心头也一片火热,同时也泛出一阵骄傲。原来这个虐杀敌酋,将这些贼人吓得不敢轻易上前的,竟然是自己的头。 “风流?!” 奥斯两人的反应,完全落入了一旁的洛桑的眼中。他也忍不住抬头去确认,在认出空中那人真的是风流之后,他的心中百味杂陈。 他一直觉得,如今这般恶劣的情势,跟他没能及时劝阻粮队暂缓行程脱不了干系。是他辜负了风流的嘱托。多罗他们的死,他们小队其他成员的死,还有那些为了保护粮队而死的同僚们的死,都可以说是他间接造成的,所以他心中羞愧。 不过,风流还能活着,这多少让他觉得有些欣慰。同时,看到风流有如天神一般的英姿,他又有一些羡慕和嫉妒。原本的风流和他一样,都只是一个预备营小队里面的小头目,可是如今看来,自己比风流是相去甚远了。 “唉!” 所有的无奈、愧疚全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他不再去看风流,而是怒吼一声,冲进了山贼的阵型当中。他能做的,就是极力多杀一些山贼,为同伴减轻压力。 似乎感应到了奥斯的目光,风流的眼神忽然朝他那个方向看了一看,然后轻轻一笑。这一笑,就像是冬日风雪中的阳光,温暖着奥斯和乔巴的心,似乎赐予了他们无数的力量。这就他们的头,有如天神一般的头。他们的心中呐喊着,斗志昂扬地随着同伴,冲杀进了贼群,一刀又一刀,斩获着生命。 战局的微妙变化,自然落在了官贼双方的首领眼中。来此强援,因扎吉自然欣喜无比,心中更加坚定,与老三和老四斗得更加专心。 大当家则是脸色难看,恨不得能够抽身回去,指挥已经有些慌乱的部下,可是奈何这三个刺客的攻击手法犀利无比,即便是他也只能勉力招架,战斗的节奏和主动权早就不在他的控制下。他就算想抽身而走,也一时不能。 “老三!弟兄们都愿意听你的,你去指挥兄弟们。这个走狗头子,让我来应付!” 老四闪身在老三的面前,帮他接下因扎吉的攻势,大声地说道。 “好!你小心!” 老三也不犹豫,交代一句,闪身就要往贼众那掠去,谁想还未迈出脚步,就见到一道刀光朝着自己当头劈下,顿时骇得大惊失色。手中的弯刀赶忙迎上。 锵的一声,刀光斩在老三的弯刀上,顿时火星四溅,迸发出一阵刺耳的金铁交错的声音。却是一把缺口连连的弯刀斩在了老三的弯刀上。 “来得好!” 老三正愁怎么对付空中的风流,却没想到风流竟然跑来攻击自己,不由大喜。他见风流年轻,箭术也很精准,刚才那一刀虽然力量不弱,可是却也算不上惊艳,就料定风流只擅长远攻,信心更足。更打定要逼迫风流进行近战的心思。 “唳!” 风流一刀未果,银羽却从空中直扑而下,一双锐利的鹰爪,朝着老三抓下。老三不惊反喜: “竟然要这扁毛畜生帮忙,看来这小子的近战果真不强!” 随即,一刀朝着银羽的爪子掠去,鹰爪虽利,但毕竟不是钢刀,银羽惊叫一声,扑腾几下翅膀,往空中升了一下,躲过了这一刀,伺机而动。 逼退了鹰爪,风流的弯刀又至,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鬼要用一把破烂的弯刀,可是对老三来说,这并不重要。反手一刀迎了上去。 又一次交手,风流的攻势还是如刚才那样,虽然有力,可是却对他造不成什么大的威胁。老三心中更是欣喜,更加认定了自己的猜测。刀势猛地增了几分,顿时将风流震退了两步。然后,又一次将银羽的扑击击退。 接下来的战斗,似乎就成为了一个无尽的循环,风流的每一次攻击都被老三接下,而老三每次都能将风流震退,在风流后退的同时,银羽又会趁机扑击,老三就接着击退银羽,然后又迎接风流的进攻…… 老三已经不知道接了风流多少刀了,风流的刀势还是未有增强,可也没有减弱,银羽的扑击还是没有什么战果,每一次都被逼退。可老三却渐渐觉得自己的体力消耗地有些剧烈,攻击也渐渐力不从心起来。 “不妙!这个臭小鬼的耐力真是不赖,坚持了这么久,看起来消耗也不大。看来这小子是知道攻击不行,所以用这种办法,想要耗死老子!这办法虽然土,可是却也挺有效。不行,老子不能再继续跟他耗下去了!必须速战速决,下一刀,老子便出全力,解决了他!” 老三一面击退了银羽再一次的扑击,一面暗暗想到。 他才一想完,风流那把破烂的弯刀就如期地攻到。老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阴狠的冷笑,眼神冰冷地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第三十八章 远攻,近战 他习惯性地举刀去抵挡,打定了主意,在这一刀过后,便拼着被银羽抓伤的危险,也要强攻上去将风流先解决掉。 两把弯刀再次相接,不过,这次的金铁交鸣声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脆。火星溅起,终于有一把弯刀支撑不住,断裂了。 半截满是缺口的刀尖飞上了半空,然后落地。老三却是闷哼一声,急退了两步。刚才风流那一刀,竟是出奇的沉重,重得连他自己的弯刀都承受不住,断裂开来。已经习惯之前风流出刀力道的老三,自然暗中吃了大亏。握刀的手臂被这一刀震得麻痹,气血也被震荡到了,胸口一时烦闷无比。 风流有心算无心,倒是安然无恙,手握半截断刀,紧追而上,再次砍下。老三有了前车之鉴,自然不敢怠慢,顾不得尚未复原的身体,全力出刀抵挡。谁想,眼见两刀就要再次相遇,风流的半截断刀忽然往后一缩,让老三这出尽全力的一刀,直接斩落空处。蓄满的力道不能落到实处,刀上的力道便也散不出去,老三的胸口本就憋闷,顿时如遭重击,再也忍耐不住。一股子灼心烫吼的感觉在他的胸腔内出现,随即就是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竟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正在这时,风流的身影再次在他身前闪现,断刀的刀光再闪。老三再也不敢迎接,赶忙退后两步。可还没等他站稳脚跟,他的肩膀忽然一阵剧痛,就像是被铁爪勾住一般,然后脚下一空,传来一阵失重的感觉,一转眼的功夫,他的身体便凌空飞了起来。 “糟糕!” 老三脸色一变,刚才他只顾着与风流对阵,竟然忘记了身后还有一只怪鹰,如今这抓在他肩膀上,将他整个人提起来的,不是那只怪鹰是谁。眼见便要越飞越高,他心中一急,手中的弯刀便要朝肩膀的鹰爪斩去。 银羽似乎早知道老三会有次一着,在他出刀的瞬间,便立即在空中转起圈来。老三身体一晃,这一刀便再砍不出去了。银羽转得极快,老三的眼前便是一阵天旋地转,风雪猛地灌进了他的口鼻之中,让他呛得,一阵晕眩,转眼之间,便被银羽抓着飞上了高空之中。 第一次能够飞行在空中,俯视众生,可老三的心理却没有半点享受。此时的他,眼中充满着恐惧,对于高空的恐惧。以如今这个高度,要是掉落下去,非摔成肉酱不可。 “鹰…鹰大爷!我…我错了,你该不会…不会要将我扔下去吧!求…求求你…千万不要啊…这里这么高…掉下去会没命的……” 性命攸关,老三也不管银羽听不听的懂,竟然低声求饶起来。 银羽极有灵性,虽然听不懂人言,却也知道老三这是在服软求饶。得意地尖啸一声,抓着老三的肩膀,在空中盘旋着。目光却落在地面上的风流身上,似乎想要征询他的意见。 风流却是随意挥了挥手,并不理会。银羽大感没趣,双爪一放,就将老三整个人朝着地面丢了下去。 “不!” 老三惨叫一声,伸手要去抓住银羽的爪子,却落了个空,只能绝望地从高空落下。不知银羽是有心还是无意,老三下落的地方,正是群贼所在的方位。老三就像是一块巨大擂木,咋进了山贼的海洋,溅起了朵朵血花。这一砸,除了老三之外,被他砸中的几个倒霉鬼也一起成了肉泥,死状极为凄惨。 风流看都没看一眼,就将目光转移到了老四的身上。没了老三的帮助,老四在面对因扎吉的时候,就吃力的多了,隐隐有不敌的趋势。只是因扎吉本身也受了不轻的伤,要拿下他,也是不易。两人一直僵持。 “臭小子!还不过来帮忙?” 风流的伪装早在刚才便已除去,露出了一身士兵的服制。因扎吉战得吃力,见风流刚才与老三对敌的时候,表现英勇,此时却悠闲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不由喝道。 风流却充耳不闻,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因扎吉顿时大怒,怒声说道: “老子是这次粮队的主官,有权命令你做任何事情,你难道要违抗军令吗?” 风流闻言,眼中闪过一道厉芒,非但没有上前帮手,反而退后两步,直接选择了转身离开。将自己倔强的背景留给了这位气急败坏的营主。 在粮队之中看到了洛桑,风流哪里还猜不出,粮队出现在落鹰峡,并不是因为洛桑的消息没有送到,而是收到消息的人并不重视,甚至根本就相信他们的判断。再见到这位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主官,更是坐实了他的猜想。那也就是说,多罗他们的死,大半是由这位主官造成的。悲痛之余,风流没有落井下石已经不错了,哪还会去帮因扎吉。 因扎吉见风流根本不买账,没有办法,只得忍着伤痛,靠自己与老四拼杀,心中暗暗想到,回去一定要好好整治一下这个该死的小兵。 到了这个时候,粮队的护卫已经只剩下五十多人了,就连民夫和车夫们都自发地拿起了兵器,捍卫着粮队的安危。 山贼们天性凉薄,重利轻义,尽管首领已死,可是粮草就在眼前,他们倒也豁得出去,依旧死命地冲击粮队。只是少了人指挥,他们各自为战,粮队的压力倒是轻了不少。 风流连续灭杀了两个头领,心中的愤懑稍减,隐隐又要发作的“脑热”,也及时地冷却了下来。如今除了与因扎吉苦战的老四之外,贼众的头领就只剩那个大当家修为最为强盛的大当家了。 那大当家正被三名教士缠住,一直居于下风,可是却一直攻守有据,不露一丝败相。反倒是三名教士似乎并不擅长这种持久作战,虽然攻击尚且凌厉,可是却已经没有了一开始时候的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风流微微一叹,知道光靠这三名教士,要杀这大当家只怕是不可能了。他再次取出了木弓,搭弓射箭,远远地瞄准了大当家。 那大当家果然不是凡人,在风流弓箭对上他的那一瞬,竟然就已经察觉,身形闪动,以教士的身影作为屏障,让风流的弓箭不能发出。 风流也不着急,大当家移动,他便跟着移动,弓箭死死就是地瞄着大当家,随时准备射出。 有了风流的制肘,大当家的压力大增,动作也有些束手束手束脚起来。甚至有好几次差点被三名教士打伤。 大当家眉头紧皱,对不远处的弓箭手的压迫感到一阵厌烦。他好不容易掌握了三名刺客的攻击节奏,可这弓箭手一出现,便又让战局多出了几分变数。 “这弓箭手并非寻常士兵,若不先解决了,只怕对我的威胁不小。不过,这样也好,这三名刺客合作彼此默契无比,节奏也极为合拍,联手合击战力犹在三人总和之上,如今忽然出现一个人来,极可能会打乱他们的节奏,如果运用的好,那便是我的机会!嘿…” 大当家心念转动,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片刻之后,便有了主意。他忽然朝着其中一名教士猛地扑了过去,大剑带着流光,声势惊人的劈下,就在这个教士准备撤手防御的时候,他忽然身形往后一撤,朝着身后一人攻去,那人原本正在全力攻击,忽然见大剑朝他攻来,撤剑防御已是不能,不得不闪身去躲避,他这一动,原本呈品字形的包围圈立即有了一个缺口。 大当家身形一闪,往这缺口冲了出去,刚才那接连两剑,竟都是虚晃一招,声势看着惊人,却没有半分实质伤害。 “该死!” 两名被他戏耍过的教士,立即大怒,摸出两把飞刀便甩了过去,大当家感受到破空之声,头也不会,以大剑护住全身,乒乓几下,便将那些弯刀震飞。身形还是不停地朝着风流所在的方向冲去。正在这时,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支劲箭,却是风流见到机会,射出了一箭。 不过,他对风流早有提防,这一箭的出现,也在他的计划之中,所以应对起来并不狼狈,只是微微闪身,便避了过去。 风流也从未想过一箭就能定江山,身形猛地往后急退几步,手中的弓箭连番拉响,又有三支箭接连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大当家冲去。大当家神情凝重,大剑却舞得灵巧,磕飞两支,最后一支箭,被大剑宽大的剑身挡下。这段时间,大当家的前冲之势都未停过,只在挡下最后一箭的时候微微一顿。不过,他离风流的距离也已经不远了。 不过这段距离,也足够风流弃弓用剑了。一直在风流的腰间,没能派上什么用场的短剑,终于出鞘,在大当家的大剑挥出之前,朝着大当家刺了过去。 大当家见风流不退反进,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正愁风流会逃遁,却没想他自己送上门来了。想也不想,大当家的大剑便朝着风流斩了下去。一寸长,一寸强。要论长度来说,他这把大剑是占足了便宜。 不过,他还是小看了风流。风流之前一直以远程的弓箭为主要手段,所以他的速度和力量几乎都没有什么机会展示。如今面对杀害多罗他们的凶手,风流自然不肯再多做保留,全力爆发了。 他的身影化作了一道黑光,在雪白的世界之中显得极为格格不入。这道黑光在大剑的流光之间猛地闪烁了两下,一阵风般出现在了大当家的后方,然后在这黑光之中,又闪现出一道耀眼的寒光,朝着大当家的脖子刺去。 大当家的脖子一凉,感受到后方刺骨的寒意。心中一惊,也不收剑,脖子极力前倾,手肘第一时间往后锤了过去。 “呃!” 风流没有预料到大当家在这种状态下还能反击,生生受了一肘,胸口传来一阵骨裂的声音,也不知道肋骨是否有断了。一阵窒息和疼痛传了过来,让他刺出的短剑,稍稍慢了半分,只来得及在大当家的脖子上划出一道浅痕,却是没能像对付那老六一样被他割开颈动脉。 风流和大当家两人同时受伤,也同时后退,待到他们站定,两人已经交错而过,互换了位置。这个时候,那三名教士才越过风流朝大当家攻去。 第三十九章 ‘化身\’ 在三名教士越过风流身边的那一刻,风流忽然感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正与一名回头相望的教士对上了眼。 风流一震,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正想是什么时候见过的时候,那人已经转头,和同伴一起攻向了大当家。 受些轻伤的大当家,战斗力并没有减弱太多,反而,因为伤痛的刺激,进攻的势头反而凌厉了许多。受伤的猛兽,才是最可怕的。对阵几番,大当家竟然愈战愈勇,反而占了上风。甚至有一名教士还在对阵中,受了轻伤。 三名教士骇然,他们发现即使三人联手。也再不能有压制不住这个贼头。其中一名教士果断地打了个手势,三人立即脱离了战圈,往后撤去,转瞬间,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混乱的战场之中,竟然就这么遁去了。 风流面色微变,他与大当家交手那会,就已经察觉这个大当家比其他几个土匪头子的修为都高出一筹不止。能够一个随意的肘击,便将他的肋骨震伤,这样的敌手,并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力敌的。 可是同伴们的死状却在他的脑海之中不断闪现,也在不断地刺激着他脑部神经。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渴望力量。 “小子!看你这模样,不过是个寻常.小兵,为了几车粮食,值得这么拼命吗?” 大当家摸了摸劲上已经开始凝结的伤口,似乎颇为疑惑地说道。 “以你这修为,却为什么好好地放着正经事情不做,去做那贼匪,为了一些粮食这么拼命呢?” 风流笑笑,不无讽刺地反问道。 “因为有了这些粮食,就能让许多人吃饱,让许多人活着捱过整个冬天!” 大当家竟然颇有感触地回答道。言之切切,并不似作伪。 “但是没了这批粮食,一样有许多人得为此丧命!而且,已经有许多人因为你们的贪婪,失去了生命!” 风流看了一眼,满地的尸骸,眼光再次落到了兀自顽强抵抗的粮队,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们是军人,战斗是他们的天职,战死沙场也该是他们的夙愿,他们这是死得其所!” 大当家漠然说道,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同伴们的死伤在他的眼中,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死得其所?那我这小兵杀你这大贼,也该是天经地义!” 风流怒了,多罗等人悲壮的战死,可在这始作俑者的贼人眼中,竟然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死得其所。这是对生命何等赤裸裸的蔑视。 盛怒之下,风流也顾不得自己与大当家之间的差距,挥着短剑便朝大当家扑了过去。 “话虽如此,可惜你杀不了我!如果你早一刻动手,或许你还有一些机会,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大当家冷漠一笑,一掌迎着风流的短剑拍了过去。 “如此托大,他难道疯了?” 风流见大当家徒手朝着自己的短剑迎过来,心中忽然产生一种极其荒谬的感觉。然而,下一刻,当短剑刺到大当家手掌的时候,风流心中的荒谬,变成了极度的震惊。 大当家竟然用肉掌,就这么直接挡了风流的剑尖,一掌将他击退。 “这…这是?凝气发体?” 看着大当家隐隐有暗光流动的手掌,风流一脸地难以置信,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没有错!正是凝气发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见识却不浅!托你们的福,就在刚才,本大当家已经踏入五品武伯之境。你以为本大当家是兴致好才与你废话的吗?真是白痴得可以!哈哈……若不是刚才本大当家的境界不稳,需要调息,本大当家早就送你归西了,哪会浪费那等唇舌!” 不知是否因为晋级的喜悦,大当家放浪形骸,极为得意地大笑起来。 “废话?桀桀……那你……就去死吧!” 在大当家得意的笑声之间,一个阴鸷地令人毛骨悚然地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就像是从九幽冥河之中传出来地那般阴冷,无情。 “就凭你?” 大当家停止了狂笑,不屑地说道,不过心中却莫名地多了几分不自在。刚才风流的那阵怪笑,听起来实在有些渗人。 风流再不说话,一头黑发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根根转白,随风肆意地狂舞。一抹浓浓的血光在他那双原本清明的瞳孔中闪现出来。 “这是?这是‘化身’?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见到风流的变化,大当家的脸色忽然大变,梦呓般地说道,眼中再无之前的得意和从容,反而多了一丝恐惧。 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回答的疑惑了。 发生异变的风流,忽然脚步一踏,以比刚才快上数倍的速度,冲向了大当家。 以大当家的眼光,竟然也只能看到一道耀眼的银光闪过,胸口便已然遭受重击。竟是被风流一剑刺进了胸口,若不是他已经踏入凝气发体,聚气于肤的境界,及时在胸口处凝聚了一道护身罡气,只怕此时他已经被一剑穿胸了。 惊险后怕之余,大当家的怒火也熊熊燃烧了起来。仗着有气护体,硬生生震开风流的短剑,然后大剑一挥,重重劈下,竟是流光溢彩,气焰冲天。晋级之后,他对于气的了解已然更进一层,较之因扎吉那种微弱刀气,更是强了不知多少倍。 白发的风流,似乎武技修为也有了难以里计的进步。面对这惊世骇俗的一剑,风流竟也不闪不避,一剑击出。相比大当家的声势迫人,他的一剑却是简单的出奇,既没有炫彩的光,也没有所谓的气,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剑。可是,却给人一种寒彻心底的寒冷的感觉,似乎将整个大陆上所有冰山雪水当中积攒多年寒气,全都汇集到这把剑一般,要将挡在它面前的一切都化成冰霜。 风流的短剑与大当家的大剑第一次接触到了一起,一短一长,一小一大,两把剑就像是两个极端,代表着各自主人对立的立场。流光和无形的寒气纠缠在一起。 “喀拉!喀拉!” 大当家的大剑就像是寒冬的结冰的水面一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紧随这声音之后的是,一道道细小的裂纹,在两剑相交之处开始,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直到裂纹布满了表面,整把大剑哐啷一声,碎成了无数铁片,朝着地面落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短剑则要干脆地多,在流光的作用下,在大剑碎裂的那一刻,直接断裂成了几截,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大当家面色凝重,轻哼一声,伸手朝着散落的大剑碎片一探,那些原本正无力掉落的铁片立即被他抓在手里,随即就像是一枚枚铁锥子一样,暴雨一般打向了风流。 此时的风流更加不知道恐惧为何物,红着眼睛,竟是不管不顾直接冲了上去,任由这些铁锥子打身上,握着仅剩的剑柄,就朝大当家的脸上砸了过去。 大剑的碎片尽数打在了风流的身上,扎进了他的肉里,血珠星星点点般冒了出来,看起来极为恐怖。 “疯子!这是要疯了!” 看着风流悍不畏死的样子,大当家的心中猛地狂跳了一下。强者并不可怕,疯子也不可怕,可是即使疯子又是强者的人,才是真正令人恐怖的存在。因为他们是没有任何理性,没有任何人性的破坏狂。 大当家的反应稍稍迟缓了片刻,风流手中的剑柄便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左脸上。一股巨力在大当家的脸上爆发开来,他的气虽然及时挡住了剑柄对他的伤害,可是剑柄上蕴含的巨力,他还是没能完全卸掉,整个人顿时失衡,朝着右方倒飞了出去,砸倒了一片山贼。几个修为稍弱的,甚至被大当家这么一撞,直接撞得吐血重伤。 “呃!” 打倒了大当家,风流的目光一转,立即转移到了他附近的几个山贼身上。然后直直地扑了过去。 “不要过来!” 这几个山贼正好看到了风流刚才疯狂的举动,如今看到浑身插满铁片的他朝着自己扑来,不由地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躲闪。 风流哪会理会他们的意愿,冲进人群,几番冲撞,顿时杀死了好几名山贼,他身上那些铁片此时就像是狼牙棒上的尖刺一样,御兵破甲,撕皮裂肉。凶残蛮横,恍若魔神,不知多少贼人被他吓破了胆,仓皇逃窜。 大当家受伤并不重,片刻就爬了起来,见到风流大发凶威,立即闪身就要去阻挡他。可他还没开始动作,忽觉天空一亮,只见一颗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球朝着他的方向砸落下来。他豁然一惊,连忙朝着一旁扑到。 火球重重砸在了一名少贼的头上,那贼人的头立即像破烂的西瓜一样,暴烈开来,鲜血甚至还来不及溅出,就被火球上的火焰蒸发了。 “轰!” 火球砸在了地面上,生生砸出一个大坑,火球上的火焰顿时爆发开来,冲击着附近的贼人,火球的余势未停,一路滚落,沿途的贼人纷纷惊叫躲避,动作稍慢的不是被灼伤,就是被直接砸死,那些没直接的死去的贼人,更加凄惨。他们的身上都着了火,怎么都扑不灭,躺在雪地上翻滚哀嚎,恍如人间地狱,怵目惊心。 “小心外围敌袭!” 大当家在瞬间就判断出了火球的来历,连忙高声惊呼。在这种地方,会携带出现投石机这种攻城器械的,除了本地的官军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官军的援军到了! 第四十章 宪兵来援 漫天的火球就像是末世的天罚,映红整片了天际,然后像一阵火雨一般,朝着山贼们当头淋下。一时之间,火焰熊熊,气焰滔天,火石滚滚,惨叫连连。 面对如此的天威,山贼们恐惧了,勉励鼓起的斗志在这一刻瞬间消散。他们狼狈地抱头鼠窜,本能地躲避着火球的攻击,再也不顾上去冲击粮队。即便如此,山贼们依旧一个一个地倒下,被这些火球砸死,烧伤。肉香焦味在空气中弥漫,呻吟惨叫喧天。紧接着火球之后,后方又传来一阵阵弓弦震动,箭矢破空的声音,山贼们更是惊恐慌乱。没了首领的指挥和约束,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而逃,有的更是丢盔弃甲,慌不择路地往奇多辛的方向跑去,只是还未走出几步,便被迎面飞来的箭矢,扎了个全身通透,形似蜂窝。 大当家在人群之中,如丧考妣,却又无力回天。 “败了!败了!想我朱权自诩才能,工于心计,有心算无心之下,两倍于敌,竟然也攻不下一支小小粮队,真是妄称大当家!” 感慨之余,朱权忽然注意到刚才状若疯魔的少年,不知是否受了什么伤势,忽然昏倒在地。不过,那些火球和箭矢,只砸的山贼们哭爹喊娘,可是对这少年,却似乎故意躲开他一般,竟然没有伤他分毫。 朱权脸上一阵抽搐,这些溃败的山贼虽然都不是他的嫡系班底,但也是这些年他东征西讨,耗费无数心力聚集起来的家底。如今几大当家全都殒命,只剩一个老四,还有重伤的老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本来,他完全可以施些手段将他们全都变成自己真正的部下。若能取得这批粮草,他的实力自然更加水涨船高。可这美好的前景,却在这个少年,还有那三名刺客的阻挠下,完全落到了空处,更有甚至,就连他自己那些仅剩的班底也尽数折损在了这里。 眼见大势已去,朱权不甘无奈之余,对风流这个“罪魁祸首”已是恨之入骨。 “这少年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本事,而且身负传说中的‘化身’之力,绝不可留!” 朱权暗暗想到,拖着大剑,在人群之中一步步朝着昏迷中的风流走去。风流虽已昏迷,一头银亮的白发埋在雪堆之中,分不清谁是谁。他的眉头微皱,双目紧闭,嘴唇抿得很紧,似乎正处于什么痛苦之中,又像是陷入了什么困扰。 朱权举剑之际,又忽然犹豫了起来。 “‘化身’是那个家族特有的能力,如果他们知道,这少年死在我的手里,那我…不!不会的!这少年生带不详之兆,早已被打那个家族遗弃,想来,即便是我杀了他,他们也没话好说。况且我与这少年已经结下死仇,他若不死,他日定是我的祸患!” 朱权眼神一凝,终于下定了决心。举起的大剑,再没有犹豫,朝着风流斩了下去。 “呼!” 正在这时,一阵轻风在朱权的耳边响起,若非他新晋升了五品武伯之境,耳目的感知敏锐了不少,这么轻微的动静他还不一定注意得到。 “该死的刺客!” 不必回头,朱权已经感受到了后颈传来的寒气,为求保命,他不得不放弃斩杀风流的机会。大剑方向一转,刺向了后方,而他的身体则更在第一时刻向前倾斜。 大剑并没有刺到任何东西,而他的脖子,也依旧完好无损。他回头转身,撤剑护体,正好瞧见一个去而复返的刺客,正手握短匕,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而其他两名刺客,却还未现身,显然在暗中伺机而动。 朱权微微沉吟,似乎在权衡着什么。这时,不远处震天的喊声响起,援军马上就到阵前了。朱权忽然撤身而走,再不去理会风流和那名刺客,只是他一直严谨戒备,刺客们也没有一击必杀的把握,就这般任由他从容离去。 “大胆贼人,往哪里走!” 一阵娇喝从援军的阵里传出,随后便见一个曼妙的女子,轻盈漫步,就像踏空而来。人未至,一根长鞭已然先至。啪啦一声,长鞭击打在空中,发出一阵令人心颤的声音,然后仿佛灵蛇一般,朝着急退的朱权缠去。 朱权身形微微一顿,见这女子威势逼人,不敢多做纠缠,不停反走,加快脚步,就要从人群中挤出。 “走得了么?” 那女子冷笑一声,长鞭猛地收回,然后以比之前更快速度,再次激射而出,朝着朱权抽去。朱权身侧那些贼人躲闪不及,被这一鞭的鞭风抽中,一个个吐血惨叫着跌向两旁,硬生生让出了一条道来。 朱权大惊,不敢轻忽,只得回身挥剑抵挡。 长鞭呼啦一声卷住大剑,往后一个猛地拉扯,那大剑竟然险些从因扎吉的手中脱手。 “这女子好大的力气!” 朱权心中暗暗吃惊,心下更不敢轻视,双手齐齐用力,总算稳住了自己的剑。然后用力一绞,正想把长鞭绞断,谁知女子的长鞭却忽然放松,缩了回去。朱权未料及此,用力过度之下,竟然立身不稳,险些就要跌倒。不过,他毕竟是武伯境界的强者,及时稳住了身形。 然而,他身形刚稳,一只小巧的皮靴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朱权再吃一惊,却是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靴子踩上了他的胸膛。 “轰!” 一声鸣在朱权的耳边炸开,耳朵嗡嗡作响,胸口顿时塌陷下去。一股厚重的力量,在他的胸口.爆发出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倒飞,人在空中,已然看见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朱权惊骇莫名,他已是一名五品的武伯强者,在个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女子面前,竟然全无还手之力,难道她竟是已经超越五品的境界了么。胸口那一脚,已经震散了他的气海,短时间内,他再没法聚拢罡气了。 “逃!” 身为大当家,朱权自然有他的决断。在得知自己不敌之后,立即选择逃亡。借着这一脚的飞退之势,朱权头也不回地往一旁的树林里扎了进去,展开自己最大的速度,快速离开了战场。 “带人去追!贼酋已经受伤,短时间内无法聚气。要抓他,正是好时候!” 女子收回长鞭,对身旁紧随而来的护卫说道。 “是!营主!” 那护卫应和一声,立即带了一队人,朝着朱权逃遁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位女营主不是他人,正是奇多辛城的宪兵营营主殷曼陀。她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还有那些死命抵抗地官军,眉头皱了皱,对剩下的护卫说道: “尽快结束战斗,给我活捉一些贼人的头目,仔细审讯,我要尽快知道这次劫粮事件的主谋!另外,好好救治一下活着的同僚!” “是!” 又有一名护卫领命而去。 此时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宪兵营之中俱是军中的精锐好手,根本不是这些斗志全无的山贼能够抵挡的。山贼们逃的逃,死的死,最后被宪兵营抓住的,只有一百人左右。那个与因扎吉赌斗的老四,也被生擒了下来。 战斗终于结束了,可护粮的官军们和民夫,却只有四十三人存活了下来,而且人人带伤,有大半的人还是重伤。三十辆粮车也毁了大半,只剩十余辆还算完好。战斗的结果,可谓两败俱伤,场面极其惨烈。 “你就是援军的统领?” 就在殷曼陀将打扫战场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一个粗暴中带着压抑愤怒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殷曼陀转移目光,只见说话的是一名身着营主服制,浓眉大眼的,面相粗犷,满脸血污的军士。心念稍动,已经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正是,奇多辛城宪兵营主殷曼陀,向因扎吉阁下致意!” 殷曼陀郑重地行了一礼说道。 “哼!” 因扎吉大大咧咧地受了这一礼,竟也没有还礼的意思。 这种傲慢的态度,立即引起了殷曼陀身边的卫士的反感,纷纷对他怒目相视,正要出口相争,却被殷曼陀阻了下来。她静静地看着这个阿奇那亚来的营主,等着他的下文。 “你来的正好!你们宪兵营掌管奇多辛城的治安、谍报,负责监管一切不安定的因素。本主问你,为何在你们奇多辛的境内,会有近千人全副武装的贼匪出没?你等难道一点也不知晓?如果知晓,那本主为何没有得到任何警告。还有这次粮队被劫,明显是他们早有预谋,你们难道事先毫无所觉?我倒是想请教一下,你是怎么带的宪兵营?” 因扎吉看了殷曼陀一眼,冷冷地质问道。 “阁下这是质问我们营主吗?我们营主与阁下同列营主之尊,阁下这般质疑,形似问罪,未免太过无礼了吧!” 殷曼陀身后的宪兵终于忍受不了因扎吉的态度,忿忿出声说道。 “本主与你们营主说话,你是什么身份。哪有你插嘴的资格,小心本主治你个犯上之罪!” 因扎吉不屑地说道,显然并不将这宪兵放在眼里。 “你…” 那宪兵被因扎吉的话一呛,就要发作。却被殷曼陀伸手拦了下来。 “小的们不懂事,因扎吉阁下何必动怒!阁下所说劫匪出没之事,确是本主失职。不过,若说这次粮队被袭,莫非阁下当真没有收到任何警告?如今战事刚了,善后之事极为琐碎,还需本主主持,失陪了!另外,我的部下,本主自会管理,就不劳阁下费心了!” 殷曼陀平静地说道,可是话中的含意,却让因扎吉心中一阵狂跳,也顾不得去管什么问罪的宪兵的事情了。 奇多辛城军方自然是有人事先与他报过警讯的,然而他却没有听进去。身为主官,不听劝解,贪功冒进,害得粮队损失惨重。这事,真要追究起来,他的罪责必定是少不了,就连这一营之主的位置都极有可能保不住,甚至性命之虞。若想免除责罚,除非……想及此处,因扎吉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配上他那满是血污的脸庞,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鬼刹,狰狞可怖,让人不寒而栗。 第四十一章 天赋家族 战事停歇,宪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救治友军,收拢散落的粮草。遇上重伤未死的山贼,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让他们回到真主的怀抱。至于战死军士的尸体,由于数量众多,倒是没法再运回去了。只能聚拢到一处,一同火化了骨灰交由活着的战友带回去。 一辆还算完整的粮车忽然翻动了一下,随后一个少年便从粮食堆中爬了出来,微卷的红发上还插着一根稻草,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狼狈之色,双目炯炯,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 “缇蒂斯,你真是个懦夫!” 三名教士当中个子最小的那个,见到爬出来的少年,脆声说道,言语之间颇有不屑。 “嘿嘿…艾米娜!我这也是为你们减轻压力,若我不藏起来,你们还要分心照顾我,岂不是反而拖累了你们!” 少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说道。 “无耻!作为一个男人,你难道连堂堂正正出来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吗?” 艾米娜对缇蒂斯的行为极为不耻,冷笑着说道。 “战斗?总是打打杀杀,能有什么美感。而且,战斗会死人的!代表死亡的色彩总是太过阴暗,我不喜欢!” 缇蒂斯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眉间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厌恶,依旧笑着说道。 “哼!” 艾米娜显然对这缇蒂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气鼓鼓地冷哼一声,不再去理会他。其他两名教士倒是没有插话的意思,在一旁冷眼旁观。 “咦?这不是当时那个新兵?怎么他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未老先衰,满头白发了!” 缇蒂斯从粮车上下来,看见靠着粮车坐在雪地里的风流,一眼便认了出来,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呢,我们在前面的悬崖上见到他被一群弓箭手追杀,我们下来之后,又见他也下来了,他竟然也跟我们一样,豢养苍鹰,而且他的鹰更大更怪,也更凶狠。他们一人一鹰贼群里大杀四方,有好几名贼头,都是被他和他的怪鹰所杀。甚至我们三人勉强压制住的大贼头,都被他打伤了。当真是勇猛无匹。他这一头白发,正是刚才打斗的时候变白的!” 艾米娜没好气地说道,显然对那个半年前曾经对她“羞辱”过的风流,颇有怨气。 “你确定是打斗的时候变白的?” 缇蒂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喃喃问道。 “是!我骗你做什么?” 艾米娜有些不耐烦,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缇蒂斯脸色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阁下,有什么问题吗?” 其中一名教士注意到缇蒂斯的异常,终于忍不住好奇,插嘴问道。 “哦!我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个家伙的来历,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缇蒂斯笑笑说道。 “来历?什么来历?这人不就是奇多辛城的一个小兵么!” 艾米娜奇怪地问道。 “没错!不过,我说的来历,是他的姓氏,还有他的家族!”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卖关子好吗?” 艾米娜又有些不耐烦起来。 “稍安勿躁,我的大小姐!在说他之前,我想问问你们,在你们的教育之中,可曾提到过一个叫做‘天赋家族’的名词?” 缇蒂斯难得地没有跟艾米娜抬杠,正色说道。 “这自然是有的,‘天赋家族’是受到上天和真主所宠爱的家族,天生便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这些家族的人,在某个领域之中总能比普通人更具有天赋,也更容易取得成就。比如大陆上闻名遐迩的“财神家族”奥纳西斯家族,这个家族的人,天生就比其他人更有经商的头脑和天赋,在商业领域上,一直独占鳌头,坐拥超过一国的财富,当真是富可敌国。又如我国的“艺术家族”多纳泰罗家族,这个家族的人,在绘画、雕刻、音乐等各个艺术领域都有极高的天赋,著名的雕刻大师韦罗基奥的姓氏就是多纳泰罗。“ 这次回答的是那个提问的教士,在提到多纳泰罗家族的时候,教士还有意识地看了一眼缇蒂斯。 缇蒂斯点点头,笑着说道:“没错!这两个家族都是被真主祝福过的家族。不过,他们的天赋领域在商业和领域方面,可也有些家族的天赋是在战斗方面,比如兰斯卡索联盟公国的莱因家族,就是盛产强大骑士的家族,在兰斯卡索联盟的传说当中最为强大的骑士兰斯洛特,就是莱茵家族的一员。还有土扈特王国的提丁家族等等以勇武著称的家族,大多都是‘天赋家族’。” “什么?他们不是将灵魂卖给魔鬼,换取强大力量的异教徒吗?怎么可能是真主所宠爱的‘天赋家族’?” 缇蒂斯的叙述,似乎与艾米娜所受的教育有些冲突。她不由激动地说道。就连另外两名教士,都是脸色一变。显然有些无法接受缇蒂斯的这种观点。 “魔鬼?异教徒?默罕默德在接受真主感召之前,不也是一名不信真主的大异端吗?我以为这是教士们才惯有的思维模式,没想到你们也是如此!” 缇蒂斯不无讽刺地说道。 艾米娜罕见地没有反驳,沉默了下来。其他两名教士的脸上也有几分尴尬。不过,缇蒂斯也无心在这上面多费唇舌,接着说道。 “大陆上的‘天赋家族’并不在少数,但是分摊到诸国,倒也算是稀罕的宝贝了。正如我们国家有‘天赋家族’一样,其他诸国也或多或少有几个‘天赋家族’的。比如此时正跟我们对峙的墨奇王国之中一样有‘天赋家族’。而这人现在的状况,像极了莫奇王国某个‘天赋家族’力量觉醒的模样。” 到了此时,艾米娜三人这才明白缇蒂斯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要说明的问题是什么。 “那他…可是墨奇王国派来的奸细?” 艾米娜脸色苍白,讷讷问道。 缇蒂斯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是吗?” 艾米娜追问道。 缇蒂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还在奇怪说那些贼人为何对粮队的行程了若指掌,还能事先设下埋伏等我们。原来是粮队之中出了奸细。来人,给我将这个人拿下!” 因扎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缇蒂斯等人的旁边,怒声喝道。他身旁那几个幸存下来的部下,立即拔刀上前,就要将昏迷中的风流绑了。他们这次出来四五百人,如今战死剩下不到二十人,他们早就心中憋了一把邪火,如今一见那泄露他们行踪的奸细,哪会客气。 “慢着!” 艾米娜娇喝一声,挡在了风流的身前,拦住了因扎吉的部下。 “怎么?你们这是要阻挠本主捉拿奸细?难道你们也是这个奸细的同伙?既然这样,那就一并抓了!” 因扎吉眉头一挑,冷笑着说道。此时艾米娜三人的身上还穿着山贼的乔装,在这群士兵当中的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放肆!你们敢?” 艾米娜的两名同伴立即上前两步,弯刀出了半鞘,虎视眈眈地看着因扎吉的护卫们。大有他们敢再上前一步,就格杀无论的气势。 “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来人,给我一并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因扎吉眼睛一瞪,冷声下了个格杀令。 “格杀勿论?阁下真是好大的气魄!” 缇蒂斯上前两步,笑盈盈地说道,面对剑拔弩张的士兵,脸上竟无半分惧意。 因扎吉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只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他本就不是喜欢动脑的人,便也不去理他,蛮横地说道: “你若敢阻拦,本主一样敢杀你!!” “阻拦你?我为什么要阻拦你!这个丫头我早就觉得麻烦了,你要杀得了她只管杀便是了,我绝不阻拦!反而会感谢你呢!要动手,就赶紧动手吧,这里天寒地冻的,我还想早些回城呢!” 缇蒂斯笑着挥了挥手,退到了一边,竟真的没有阻拦的意思。 因扎吉看得一愣,可是这个少年嘴角的笑容,总让他觉得有些诡异,还有些不安。可如今刀已经高高举起,若是轻轻落下,他这个营主的颜面往哪里搁。 “杀!” 这个杀字还没喊出口,却被一个女子的声音硬生生给阻拦了下来。 “我如果是你,就一定不会那么冲动!” 殷曼陀袅袅而来,淡淡说道。然后,越过因扎吉,在缇蒂斯面前,恭敬地地下高傲的头颅,正想单膝跪下。却被缇蒂斯扶了起来。 “姐姐甲胄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缇蒂斯温和地笑着说道。 殷曼陀也不坚持,站直了身体,然后对艾米娜三人微微欠身,算是致意。 “殷姐姐,你终于来了,这个人是你的部下吗?真是太无礼了,你帮我好好教训一下他!” 艾米娜见到殷曼陀似乎十分开心,笑着迎了上去,亲热地拉着她说,然后横了因扎吉一眼,撒娇一般说道。看着熟知她性子的缇蒂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妹妹见笑了!这是阿奇那亚城的因扎吉营主阁下,我可没有那个权力去教训他。你要是说得动你的那位,兴许还真的可以好好教训一下他!” 殷曼陀淡淡一笑,在她那清冷的脸上,竟然如清水芙蓉一般,美艳绝伦。 艾米娜看了一眼缇蒂斯,不屑地冷哼一声,却是没再说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因扎吉哪还不知道这四人的身份不凡,看着缇蒂斯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他终于想起来了,这少年不正是在奇多辛出发时,由军帅亲自送行,坐在那辆马车中的少年么?想起刚才他差点对他们动了刀子,额头的冷汗就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不过,他是个极重面子的人,要他就这么低头认错,他也做出不来。也就拱了拱手,说道: “本主抓奸细心切!得罪了!” “奸细?什么奸细?” 殷曼陀眼波流转,看向了艾米娜。 第四十一章 天赋家族 战事停歇,宪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救治友军,收拢散落的粮草。遇上重伤未死的山贼,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补上一刀让他们回到真主的怀抱。至于战死军士的尸体,由于数量众多,倒是没法再运回去了。只能聚拢到一处,一同火化了骨灰交由活着的战友带回去。 一辆还算完整的粮车忽然翻动了一下,随后一个少年便从粮食堆中爬了出来,微卷的红发上还插着一根稻草,看起来有些狼狈,不过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狼狈之色,双目炯炯,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 “缇蒂斯,你真是个懦夫!” 三名教士当中个子最小的那个,见到爬出来的少年,脆声说道,言语之间颇有不屑。 “嘿嘿…艾米娜!我这也是为你们减轻压力,若我不藏起来,你们还要分心照顾我,岂不是反而拖累了你们!” 少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着说道。 “无耻!作为一个男人,你难道连堂堂正正出来战斗的勇气都没有吗?” 艾米娜对缇蒂斯的行为极为不耻,冷笑着说道。 “战斗?总是打打杀杀,能有什么美感。而且,战斗会死人的!代表死亡的色彩总是太过阴暗,我不喜欢!” 缇蒂斯看了一眼满地的尸体,眉间不经意地闪过一丝厌恶,依旧笑着说道。 “哼!” 艾米娜显然对这缇蒂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气鼓鼓地冷哼一声,不再去理会他。其他两名教士倒是没有插话的意思,在一旁冷眼旁观。 “咦?这不是当时那个新兵?怎么他也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未老先衰,满头白发了!” 缇蒂斯从粮车上下来,看见靠着粮车坐在雪地里的风流,一眼便认了出来,疑惑地问道。 “谁知道呢,我们在前面的悬崖上见到他被一群弓箭手追杀,我们下来之后,又见他也下来了,他竟然也跟我们一样,豢养苍鹰,而且他的鹰更大更怪,也更凶狠。他们一人一鹰贼群里大杀四方,有好几名贼头,都是被他和他的怪鹰所杀。甚至我们三人勉强压制住的大贼头,都被他打伤了。当真是勇猛无匹。他这一头白发,正是刚才打斗的时候变白的!” 艾米娜没好气地说道,显然对那个半年前曾经对她“羞辱”过的风流,颇有怨气。 “你确定是打斗的时候变白的?” 缇蒂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喃喃问道。 “是!我骗你做什么?” 艾米娜有些不耐烦,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缇蒂斯脸色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阁下,有什么问题吗?” 其中一名教士注意到缇蒂斯的异常,终于忍不住好奇,插嘴问道。 “哦!我是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这个家伙的来历,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缇蒂斯笑笑说道。 “来历?什么来历?这人不就是奇多辛城的一个小兵么!” 艾米娜奇怪地问道。 “没错!不过,我说的来历,是他的姓氏,还有他的家族!”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卖关子好吗?” 艾米娜又有些不耐烦起来。 “稍安勿躁,我的大小姐!在说他之前,我想问问你们,在你们的教育之中,可曾提到过一个叫做‘天赋家族’的名词?” 缇蒂斯难得地没有跟艾米娜抬杠,正色说道。 “这自然是有的,‘天赋家族’是受到上天和真主所宠爱的家族,天生便有不可思议的能力。这些家族的人,在某个领域之中总能比普通人更具有天赋,也更容易取得成就。比如大陆上闻名遐迩的“财神家族”奥纳西斯家族,这个家族的人,天生就比其他人更有经商的头脑和天赋,在商业领域上,一直独占鳌头,坐拥超过一国的财富,当真是富可敌国。又如我国的“艺术家族”多纳泰罗家族,这个家族的人,在绘画、雕刻、音乐等各个艺术领域都有极高的天赋,著名的雕刻大师韦罗基奥的姓氏就是多纳泰罗。“ 这次回答的是那个提问的教士,在提到多纳泰罗家族的时候,教士还有意识地看了一眼缇蒂斯。 缇蒂斯点点头,笑着说道:“没错!这两个家族都是被真主祝福过的家族。不过,他们的天赋领域在商业和领域方面,可也有些家族的天赋是在战斗方面,比如兰斯卡索联盟公国的莱因家族,就是盛产强大骑士的家族,在兰斯卡索联盟的传说当中最为强大的骑士兰斯洛特,就是莱茵家族的一员。还有土扈特王国的提丁家族等等以勇武著称的家族,大多都是‘天赋家族’。” “什么?他们不是将灵魂卖给魔鬼,换取强大力量的异教徒吗?怎么可能是真主所宠爱的‘天赋家族’?” 缇蒂斯的叙述,似乎与艾米娜所受的教育有些冲突。她不由激动地说道。就连另外两名教士,都是脸色一变。显然有些无法接受缇蒂斯的这种观点。 “魔鬼?异教徒?默罕默德在接受真主感召之前,不也是一名不信真主的大异端吗?我以为这是教士们才惯有的思维模式,没想到你们也是如此!” 缇蒂斯不无讽刺地说道。 艾米娜罕见地没有反驳,沉默了下来。其他两名教士的脸上也有几分尴尬。不过,缇蒂斯也无心在这上面多费唇舌,接着说道。 “大陆上的‘天赋家族’并不在少数,但是分摊到诸国,倒也算是稀罕的宝贝了。正如我们国家有‘天赋家族’一样,其他诸国也或多或少有几个‘天赋家族’的。比如此时正跟我们对峙的墨奇王国之中一样有‘天赋家族’。而这人现在的状况,像极了莫奇王国某个‘天赋家族’力量觉醒的模样。” 到了此时,艾米娜三人这才明白缇蒂斯绕这么大一个圈子要说明的问题是什么。 “那他…可是墨奇王国派来的奸细?” 艾米娜脸色苍白,讷讷问道。 缇蒂斯摇了摇头,说道: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是吗?” 艾米娜追问道。 缇蒂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我还在奇怪说那些贼人为何对粮队的行程了若指掌,还能事先设下埋伏等我们。原来是粮队之中出了奸细。来人,给我将这个人拿下!” 因扎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缇蒂斯等人的旁边,怒声喝道。他身旁那几个幸存下来的部下,立即拔刀上前,就要将昏迷中的风流绑了。他们这次出来四五百人,如今战死剩下不到二十人,他们早就心中憋了一把邪火,如今一见那泄露他们行踪的奸细,哪会客气。 “慢着!” 艾米娜娇喝一声,挡在了风流的身前,拦住了因扎吉的部下。 “怎么?你们这是要阻挠本主捉拿奸细?难道你们也是这个奸细的同伙?既然这样,那就一并抓了!” 因扎吉眉头一挑,冷笑着说道。此时艾米娜三人的身上还穿着山贼的乔装,在这群士兵当中的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放肆!你们敢?” 艾米娜的两名同伴立即上前两步,弯刀出了半鞘,虎视眈眈地看着因扎吉的护卫们。大有他们敢再上前一步,就格杀无论的气势。 “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来人,给我一并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因扎吉眼睛一瞪,冷声下了个格杀令。 “格杀勿论?阁下真是好大的气魄!” 缇蒂斯上前两步,笑盈盈地说道,面对剑拔弩张的士兵,脸上竟无半分惧意。 因扎吉看了一眼这个少年,只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却想不起在哪见过,他本就不是喜欢动脑的人,便也不去理他,蛮横地说道: “你若敢阻拦,本主一样敢杀你!!” “阻拦你?我为什么要阻拦你!这个丫头我早就觉得麻烦了,你要杀得了她只管杀便是了,我绝不阻拦!反而会感谢你呢!要动手,就赶紧动手吧,这里天寒地冻的,我还想早些回城呢!” 缇蒂斯笑着挥了挥手,退到了一边,竟真的没有阻拦的意思。 因扎吉看得一愣,可是这个少年嘴角的笑容,总让他觉得有些诡异,还有些不安。可如今刀已经高高举起,若是轻轻落下,他这个营主的颜面往哪里搁。 “杀!” 这个杀字还没喊出口,却被一个女子的声音硬生生给阻拦了下来。 “我如果是你,就一定不会那么冲动!” 殷曼陀袅袅而来,淡淡说道。然后,越过因扎吉,在缇蒂斯面前,恭敬地地下高傲的头颅,正想单膝跪下。却被缇蒂斯扶了起来。 “姐姐甲胄在身,就不必多礼了!” 缇蒂斯温和地笑着说道。 殷曼陀也不坚持,站直了身体,然后对艾米娜三人微微欠身,算是致意。 “殷姐姐,你终于来了,这个人是你的部下吗?真是太无礼了,你帮我好好教训一下他!” 艾米娜见到殷曼陀似乎十分开心,笑着迎了上去,亲热地拉着她说,然后横了因扎吉一眼,撒娇一般说道。看着熟知她性子的缇蒂斯,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妹妹见笑了!这是阿奇那亚城的因扎吉营主阁下,我可没有那个权力去教训他。你要是说得动你的那位,兴许还真的可以好好教训一下他!” 殷曼陀淡淡一笑,在她那清冷的脸上,竟然如清水芙蓉一般,美艳绝伦。 艾米娜看了一眼缇蒂斯,不屑地冷哼一声,却是没再说什么。 到了这个时候,因扎吉哪还不知道这四人的身份不凡,看着缇蒂斯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容,他终于想起来了,这少年不正是在奇多辛出发时,由军帅亲自送行,坐在那辆马车中的少年么?想起刚才他差点对他们动了刀子,额头的冷汗就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不过,他是个极重面子的人,要他就这么低头认错,他也做出不来。也就拱了拱手,说道: “本主抓奸细心切!得罪了!” “奸细?什么奸细?” 殷曼陀眼波流转,看向了艾米娜。 第四十二章 如水的女子 当下,艾米娜就将之前缇蒂斯的所说的事情简略地跟殷曼陀讲了一遍。一开始,说到“天赋家族”的事情的时候,殷曼陀倒是没什么表情。因为关于天赋家族的事情,在大陆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传说,所以并不出奇。 可当她听到风流极有可能就是墨奇王国某个“天赋家族”中人的时候,她的脸色也有些微小的变化。这次粮队被劫地蹊跷,先不说这么大规模的山贼,他们之前并没有在奇多辛的境内发现过,其次山贼对粮队行踪的把握也实在太过精准,这不得不让她怀疑粮队之中出了奸细。可是粮队如今损失惨重,伤的伤,死的死,就连奇多辛军方的代表塞拉斯卫首也重伤昏迷,他们宪兵营所能掌握的信息不足,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分析。她正焦灼,如今却又出现一个疑似墨奇王国“天赋家族”中人,那这人的嫌疑确实是不小。 “姐姐!你也觉得他会是奸细吗?” 艾米娜见殷曼陀听完,一直沉吟不语,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凄然。 殷曼陀抬头,接触到她的眼神,忽然一愣。她也是女孩子,自然比其他人更能懂得女孩子的心思。然而,她还是奇多辛宪兵营对营主,必须要对整个奇多辛的安全负责。 “妹妹!姐姐不能肯定他就是奸细,可是到目前为止,他的嫌疑却是最大的!” 艾米娜闻言,身体微微一颤,双手一下子变得冰凉。殷曼陀握着她手,自然立即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无助,捏了捏她的手,柔声说道: “请相信姐姐,如果他真的不是内奸的话,姐姐必定护他周全!” 艾米娜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 这一切都落在了缇蒂斯的眼中,他看了一眼艾米娜,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风流,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随后又是一阵疑惑,不过终归没有说什么。 “既然殷营主也有所怀疑,那么就再好不过了,来人,给我将这奸细拿下!” 因扎吉的嘴角闪过一丝隐藏的笑意,怒喝着要让手下上前去绑人。 “且慢!” 殷曼陀再一次开口阻止。 “殷营主还有异议?” 因扎吉眼中精光一闪,漠然问道。 “不敢!只是这人是我奇多辛的军中之人,我身为奇多辛的宪兵营主,调查真相,是我们的责任。就不劳烦阁下和贵部了,阁下受伤不轻,还是好好养伤为上,就不必费心劳神了!” 殷曼陀淡淡说道,然后伸手一挥,立即有两名宪兵出来,将昏迷地风流带走了。 “你…” 因扎吉微微一窒,却也无话可说,只能任由风流被宪兵带走。 “既然有殷营主接管一切,本主也就放心了。如今大雪封道,我部又伤亡惨重,只怕要折回奇多辛城叨扰了!” 因扎吉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阁下客气了!我会派人护送阁下,还有伤员先行回城。至于粮车,也会稍后押解回去。等雪化了,还要劳烦阁下!” 殷曼陀微微一礼,说道。 “好说!” 这回,因扎吉倒是回了礼。而且在听到殷曼陀有意让他们与其他伤员一起回城的时候,这个营主的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喜悦。 “这样鲁莽无礼的家伙,竟然也能担任一营之主。比起姐姐来实在是差得太多了,真是想不通!” 看着匆匆而去的因扎吉,艾米娜气愤地说道,显然还对因扎吉刚才的无礼耿耿于怀。 殷曼陀笑了笑,并没有多言。一双明眸看着因扎吉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报!” 一名宪兵来到殷曼陀身旁,朗声喊道。因为殷曼陀身边还有旁人,倒是没直接将要禀报的内容说出来。 “妹妹,姐姐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就随…随少爷先在这里稍候一会,等姐姐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带你们回去。如今这种情形,你们只怕不宜再继续上路了!” 殷曼陀,握了握艾米娜的手说道。 “姐姐自去忙,不用管我们!” 殷曼陀点了点头,对她笑了笑。然后又躬身对缇蒂斯行了一礼,这才脸色一肃,领着宪兵往旁边走了几步。宪兵这才低声禀告道: “营主大人,我们抓获的两名贼人的头目,已经全部分开关押,只是他们的嘴巴甚硬,兄弟们一时撬不开他们的嘴。如今大雪越下越大,两位卫首大人都觉得,如果不尽早动身回城,这些粮草只怕就带不走了。两位卫首大人让我来请示营主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有那些山贼的俘虏,应该如何处置?” 殷曼陀沉吟片刻,淡然说道: “既然一时撬不开嘴,就将他们一并带回城中吧,沿途要严格监控,千万不能让他们死了。至于那些俘虏,也都循例问问。问完了,一律打散充军,如果有不愿意或者有所迟疑的,一律格杀!他们既然敢做出劫粮之事,就要付出代价!” “是!” …… 被俘的山贼当中倒也不是没有死硬分子,但是大多数的人,在生与死的选择之中,并不艰难地选择了生存下来。尽管有可能被安排到最前线的敢死营,但是至少当下不必像那些死硬分子一样,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宪兵一刀砍了脑袋。 宪兵营的士兵们整肃了残破的粮队,冒着风雪往奇多辛城急赶了三日,终究未能在大雪将道路完全封住之前赶回奇多辛城。道上积起的白雪足有膝盖深,马车根本无法动弹,就连马匹和人,都难以寸进,雪依旧在下。 不得已之下,粮队只能停了下来,宪兵们在殷曼陀的指挥下,硬生生扫出一片空地来,就地驻扎下来。好在宪兵们所带的军需足够,冬季野外驻扎的一切设备都还齐全,除了有些寒冷之外,倒也么什么不适。 缇蒂斯被安排在了一个独立的营帐之中,与他的两名护卫同住。其他两名教士同住靠近缇蒂斯的营帐,而艾米娜则与殷曼陀同住。其他的宪兵也各自安排妥帖,就连那些新降的山贼也分到了几顶营帐,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虽然说不上舒适,但也算有个遮蔽风雪的地方,他们倒也没有多少怨言。 “殷姐姐,你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若是你们晚来半步,恐怕整个粮队都已经毁了!” 艾米娜窝在熊熊燃烧的篝火边,身上披着厚厚的羊毛毯子,一张白皙地小脸在火光下映得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后怕。 “几天之前,我们发现一支巡逻小队的日常联络中断,便担心是否出了什么问题。那位…少爷身份尊贵,我们不敢轻忽,我便亲自带了一队人,出来查看,谁想半路上便接到了你的传信,根据你说的那些情报,我有理由怀疑的确有人要对粮队不利,便传信让另一位卫首将宪兵营待命的人员全数带上匆匆赶来,只是集结军队终究耽误了一些时间,终究还是来晚了一些。粮队的护卫们死伤惨重,好在你们没事,要不然,我就算万死也难向军帅交代!” 殷曼陀拨了一下鬓间的头发,此时的她已经换下了军装,满头的青丝也尽数垂放了下来。犹如黑色的绸缎,黑亮光滑,女子水汪汪的眸子,仿佛流转着轻盈碧波,又似弥漫着浓浓的水雾,在这火光之下,透过漏下的几缕青丝,熠熠生辉。这是一个如水般的女子,却不得不在外人面前,染上一层寒霜,隐藏起天性的温柔。她的眼中有几许落寞,几许后怕,一句万死难以交代,道尽了女子心中多少的感怀。 “姐姐!这不是你的错!莫要将一切都往自己的肩上扛,这不该由你来承担的!” 艾米娜感受到了女子心中的几许无助,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柔荑,才发现女子的手心竟是一片冰凉。她有些心疼这个女子,这个一见如故的姐姐,这个将自己封闭在冰冷世界中的女营主。她知道她定是个凄苦的可怜人,她的背后一定有着一个让她不堪回首的故事。 感受到艾米娜的心意,殷曼陀的心中感到了一丝温暖,她轻轻一笑,竟像是冬日里的朝阳,竟有说不出的温柔。 “禀告大人,有个贼头想要见您。说是有话要跟您说,而且非您不可。” 这时,一名宪兵出现在帐前,低声禀告道。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在这一刻,殷曼陀又恢复了平时女营主的模样,清冷孤傲,卓尔不群。她换上军服,将披散的长发,重新盘了起来,就要离去。 “姐姐等等!我随你一起去吧!” 艾米娜忽然说道。身体已经从温暖的羊毛毯子下钻了出来。 “外面冷,你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殷曼陀拍了拍艾米娜的脑袋,温柔说道。 “就带我一起去嘛,一个人呆在这,也好无聊的!姐姐!~” 艾米娜拉着殷曼陀的手臂摇着,竟撒起娇来。 “真拿你没办法,天冷,多穿几件衣服。当心着凉。” 殷曼陀被艾米娜缠的没办法,只得答应,随手将挂在一旁的裘皮大氅,披在了艾米娜的身上。 “谢谢姐姐!我知道你最好了!” 艾米娜兴奋地说道,拉着殷曼陀的手臂往营外走去。抓来的两个山贼头目,由于身份特殊,被分别关押在两队宪兵的营帐中,就近看管。报信的宪兵领着殷曼陀两人进了其中一个营帐。 门帘一打开,便见到一个披头散发,身体消瘦的男子被绑了在营帐最角落的一个十字架上。而且,这个男子的右手四指,竟然齐掌而断,就剩一个大拇指,兀自转动,看起来颇为诡异。正是之前败逃的山贼军师“六指狐”。 六指狐见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见到跟在殷曼陀身旁的艾米娜,瞬间脸色大变,惊叫道:“是你?!” 第四十二章 如水的女子 当下,艾米娜就将之前缇蒂斯的所说的事情简略地跟殷曼陀讲了一遍。一开始,说到“天赋家族”的事情的时候,殷曼陀倒是没什么表情。因为关于天赋家族的事情,在大陆上都有着或多或少的传说,所以并不出奇。 可当她听到风流极有可能就是墨奇王国某个“天赋家族”中人的时候,她的脸色也有些微小的变化。这次粮队被劫地蹊跷,先不说这么大规模的山贼,他们之前并没有在奇多辛的境内发现过,其次山贼对粮队行踪的把握也实在太过精准,这不得不让她怀疑粮队之中出了奸细。可是粮队如今损失惨重,伤的伤,死的死,就连奇多辛军方的代表塞拉斯卫首也重伤昏迷,他们宪兵营所能掌握的信息不足,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分析。她正焦灼,如今却又出现一个疑似墨奇王国“天赋家族”中人,那这人的嫌疑确实是不小。 “姐姐!你也觉得他会是奸细吗?” 艾米娜见殷曼陀听完,一直沉吟不语,脸色更加苍白,眼神之中流露出几分凄然。 殷曼陀抬头,接触到她的眼神,忽然一愣。她也是女孩子,自然比其他人更能懂得女孩子的心思。然而,她还是奇多辛宪兵营对营主,必须要对整个奇多辛的安全负责。 “妹妹!姐姐不能肯定他就是奸细,可是到目前为止,他的嫌疑却是最大的!” 艾米娜闻言,身体微微一颤,双手一下子变得冰凉。殷曼陀握着她手,自然立即感觉到了她心中的无助,捏了捏她的手,柔声说道: “请相信姐姐,如果他真的不是内奸的话,姐姐必定护他周全!” 艾米娜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些。 这一切都落在了缇蒂斯的眼中,他看了一眼艾米娜,再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风流,眼中闪过一丝异光,随后又是一阵疑惑,不过终归没有说什么。 “既然殷营主也有所怀疑,那么就再好不过了,来人,给我将这奸细拿下!” 因扎吉的嘴角闪过一丝隐藏的笑意,怒喝着要让手下上前去绑人。 “且慢!” 殷曼陀再一次开口阻止。 “殷营主还有异议?” 因扎吉眼中精光一闪,漠然问道。 “不敢!只是这人是我奇多辛的军中之人,我身为奇多辛的宪兵营主,调查真相,是我们的责任。就不劳烦阁下和贵部了,阁下受伤不轻,还是好好养伤为上,就不必费心劳神了!” 殷曼陀淡淡说道,然后伸手一挥,立即有两名宪兵出来,将昏迷地风流带走了。 “你…” 因扎吉微微一窒,却也无话可说,只能任由风流被宪兵带走。 “既然有殷营主接管一切,本主也就放心了。如今大雪封道,我部又伤亡惨重,只怕要折回奇多辛城叨扰了!” 因扎吉挤出一丝微笑说道。 “阁下客气了!我会派人护送阁下,还有伤员先行回城。至于粮车,也会稍后押解回去。等雪化了,还要劳烦阁下!” 殷曼陀微微一礼,说道。 “好说!” 这回,因扎吉倒是回了礼。而且在听到殷曼陀有意让他们与其他伤员一起回城的时候,这个营主的眼中竟然闪过了一丝喜悦。 “这样鲁莽无礼的家伙,竟然也能担任一营之主。比起姐姐来实在是差得太多了,真是想不通!” 看着匆匆而去的因扎吉,艾米娜气愤地说道,显然还对因扎吉刚才的无礼耿耿于怀。 殷曼陀笑了笑,并没有多言。一双明眸看着因扎吉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报!” 一名宪兵来到殷曼陀身旁,朗声喊道。因为殷曼陀身边还有旁人,倒是没直接将要禀报的内容说出来。 “妹妹,姐姐先去处理一些事情,你就随…随少爷先在这里稍候一会,等姐姐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带你们回去。如今这种情形,你们只怕不宜再继续上路了!” 殷曼陀,握了握艾米娜的手说道。 “姐姐自去忙,不用管我们!” 殷曼陀点了点头,对她笑了笑。然后又躬身对缇蒂斯行了一礼,这才脸色一肃,领着宪兵往旁边走了几步。宪兵这才低声禀告道: “营主大人,我们抓获的两名贼人的头目,已经全部分开关押,只是他们的嘴巴甚硬,兄弟们一时撬不开他们的嘴。如今大雪越下越大,两位卫首大人都觉得,如果不尽早动身回城,这些粮草只怕就带不走了。两位卫首大人让我来请示营主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还有那些山贼的俘虏,应该如何处置?” 殷曼陀沉吟片刻,淡然说道: “既然一时撬不开嘴,就将他们一并带回城中吧,沿途要严格监控,千万不能让他们死了。至于那些俘虏,也都循例问问。问完了,一律打散充军,如果有不愿意或者有所迟疑的,一律格杀!他们既然敢做出劫粮之事,就要付出代价!” “是!” …… 被俘的山贼当中倒也不是没有死硬分子,但是大多数的人,在生与死的选择之中,并不艰难地选择了生存下来。尽管有可能被安排到最前线的敢死营,但是至少当下不必像那些死硬分子一样,被这些凶神恶煞的宪兵一刀砍了脑袋。 宪兵营的士兵们整肃了残破的粮队,冒着风雪往奇多辛城急赶了三日,终究未能在大雪将道路完全封住之前赶回奇多辛城。道上积起的白雪足有膝盖深,马车根本无法动弹,就连马匹和人,都难以寸进,雪依旧在下。 不得已之下,粮队只能停了下来,宪兵们在殷曼陀的指挥下,硬生生扫出一片空地来,就地驻扎下来。好在宪兵们所带的军需足够,冬季野外驻扎的一切设备都还齐全,除了有些寒冷之外,倒也么什么不适。 缇蒂斯被安排在了一个独立的营帐之中,与他的两名护卫同住。其他两名教士同住靠近缇蒂斯的营帐,而艾米娜则与殷曼陀同住。其他的宪兵也各自安排妥帖,就连那些新降的山贼也分到了几顶营帐,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虽然说不上舒适,但也算有个遮蔽风雪的地方,他们倒也没有多少怨言。 “殷姐姐,你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及时?若是你们晚来半步,恐怕整个粮队都已经毁了!” 艾米娜窝在熊熊燃烧的篝火边,身上披着厚厚的羊毛毯子,一张白皙地小脸在火光下映得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后怕。 “几天之前,我们发现一支巡逻小队的日常联络中断,便担心是否出了什么问题。那位…少爷身份尊贵,我们不敢轻忽,我便亲自带了一队人,出来查看,谁想半路上便接到了你的传信,根据你说的那些情报,我有理由怀疑的确有人要对粮队不利,便传信让另一位卫首将宪兵营待命的人员全数带上匆匆赶来,只是集结军队终究耽误了一些时间,终究还是来晚了一些。粮队的护卫们死伤惨重,好在你们没事,要不然,我就算万死也难向军帅交代!” 殷曼陀拨了一下鬓间的头发,此时的她已经换下了军装,满头的青丝也尽数垂放了下来。犹如黑色的绸缎,黑亮光滑,女子水汪汪的眸子,仿佛流转着轻盈碧波,又似弥漫着浓浓的水雾,在这火光之下,透过漏下的几缕青丝,熠熠生辉。这是一个如水般的女子,却不得不在外人面前,染上一层寒霜,隐藏起天性的温柔。她的眼中有几许落寞,几许后怕,一句万死难以交代,道尽了女子心中多少的感怀。 “姐姐!这不是你的错!莫要将一切都往自己的肩上扛,这不该由你来承担的!” 艾米娜感受到了女子心中的几许无助,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柔荑,才发现女子的手心竟是一片冰凉。她有些心疼这个女子,这个一见如故的姐姐,这个将自己封闭在冰冷世界中的女营主。她知道她定是个凄苦的可怜人,她的背后一定有着一个让她不堪回首的故事。 感受到艾米娜的心意,殷曼陀的心中感到了一丝温暖,她轻轻一笑,竟像是冬日里的朝阳,竟有说不出的温柔。 “禀告大人,有个贼头想要见您。说是有话要跟您说,而且非您不可。” 这时,一名宪兵出现在帐前,低声禀告道。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在这一刻,殷曼陀又恢复了平时女营主的模样,清冷孤傲,卓尔不群。她换上军服,将披散的长发,重新盘了起来,就要离去。 “姐姐等等!我随你一起去吧!” 艾米娜忽然说道。身体已经从温暖的羊毛毯子下钻了出来。 “外面冷,你乖乖呆在这里,等我回来!” 殷曼陀拍了拍艾米娜的脑袋,温柔说道。 “就带我一起去嘛,一个人呆在这,也好无聊的!姐姐!~” 艾米娜拉着殷曼陀的手臂摇着,竟撒起娇来。 “真拿你没办法,天冷,多穿几件衣服。当心着凉。” 殷曼陀被艾米娜缠的没办法,只得答应,随手将挂在一旁的裘皮大氅,披在了艾米娜的身上。 “谢谢姐姐!我知道你最好了!” 艾米娜兴奋地说道,拉着殷曼陀的手臂往营外走去。抓来的两个山贼头目,由于身份特殊,被分别关押在两队宪兵的营帐中,就近看管。报信的宪兵领着殷曼陀两人进了其中一个营帐。 门帘一打开,便见到一个披头散发,身体消瘦的男子被绑了在营帐最角落的一个十字架上。而且,这个男子的右手四指,竟然齐掌而断,就剩一个大拇指,兀自转动,看起来颇为诡异。正是之前败逃的山贼军师“六指狐”。 六指狐见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见到跟在殷曼陀身旁的艾米娜,瞬间脸色大变,惊叫道:“是你?!” 第四十三章 雪夜 六指狐的言语震惊中带着怨毒,就连旁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出来。殷曼陀皱了皱眉,问道: “妹妹,你认识此人?” 艾米娜仔细看了看六指狐,确定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过这样一号人存在,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见过他!” 这样的回答让殷曼陀的秀眉皱得更紧。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哈!没见过我?你竟然说没有见过我,我有今天可全是拜你所赐啊,美丽的小姐!” 还未等殷曼陀发问,六指狐忽然激动了起来,狂笑着说道,只是笑声之中除了悲凉,却没有任何的真正的笑意。 “混帐,你这贼人胡说些什么,艾米娜小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岂容你恶言污诬蔑,肆意亵渎!” 艾米娜本人还未说话,一旁的宪兵先恼了,猛然一拳,打在了六指狐的心窝处,将他打得痛苦地躬下了身体。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跟在营主身边的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光看她于殷曼陀关系亲昵就足够让他们对艾米娜保持足够的尊敬了。 “噗!” 六指狐吐出一口血痰,伸出那只剩下断掌的右手,怪笑一声: “污蔑?老子的右手断掌至今都还在隐隐作痛。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哈哈……” “你…原来是你这淫贼!没想到你倒是越混越堕落!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应该直接砍了你的脑袋,省得你出来为恶!” 看到断掌,艾米娜终于想起来了,在半年前,一场酒馆的斗殴之中,曾经砍断过一个新兵的手掌,也正是那个时候,她与风流等人起了冲突,被风流几番“欺辱”又搭救,将一个少年的影子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坎上。 这六指狐竟然就是当初那个新兵,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当时那个新兵,不仅做了山贼,甚至还混上一个头目的位置。不过,这非但没有让她觉得愧疚,反而让她更加鄙视和厌恶。 “这是怎么回事?” 殷曼陀显然没想到这山贼的头目真的与艾米娜有所瓜葛,不由眉头轻皱,低声问道。 “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酒馆打架事件之中,在酒馆调戏女侍,被我斩断手掌的新兵。没想到他堕落至斯,非但不知悔改,反而与山贼为伍。真是恶性难驯!” 艾米娜毫不隐瞒,也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耻。 “原来如此!那姐姐一会就再帮你出出气!” 殷曼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捏了捏艾米娜白嫩的脸蛋。然后,神色一冷,眼带寒光地看向六指狐,也就是风流之前的同伴,被特勒卫首踢出了军队的索斯。 “听我的弟兄们说,你有话要对本主说?” 六指狐看了一眼殷曼陀清冷的脸庞,联想起当初在宪兵营集体挨军棍的事情,心中微微一寒。不过很快又被狠厉和怨毒所取代。咧嘴怪笑道: “没错!老子想跟营主阁下你说,这天寒地冻的,老子有点冷,有点寂寞了,所以想让营主阁下你过来陪老子说说话,彼此交流一下感情!要是能够春宵一刻,那就更…” “放肆!你找死!” 宪兵们见他对自己的营主语出不敬,立即怒火中烧,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冲上去噼里啪啦地对着六指狐便是一阵海揍。 六指狐一拳一拳受着,可是眼中却没有半分求饶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嘴里还不时吐出一两句脏话来。 这更加激怒了那些宪兵,下手更加狠起来。到了最后,六指狐已经被打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整个人瘫软了下去,若不是两只手臂被绳索牢牢困住,只怕他此时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够了!再打就死了!” 殷曼陀见六指狐已经奄奄一息,终于开口制止了宪兵。 她上前一步,樱唇附在六指狐的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你想跟本主耍嘴皮子,那也由得你!本主可以保证,我们宪兵营有的是手段,让你承受比刚才那些乱拳更加痛苦的事情。不过,你放心,在你承受完那些之前,你绝对不会死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尝试尝试!红枫盗二当家马略的军师,六指狐阁下!” 六指狐的瞳孔一缩,心中泛起了一股透底的寒意。鼻间隐隐传来女营主的身上的幽香,可是,他却无心享受。因为他能清晰感觉到这个女营主的话,绝非空口白牙乱讲的空话。且不论宪兵的手段,单单凭着“玉罗刹”名头,也足以让他噤若寒蝉。他虽然凭着小聪明,在山贼之中混了个军师的职位,可是内里,终究还是那个新兵索罗。尤其是最后,殷曼陀在道出他在山贼之中的身份之后,更是让他心头剧震。关于山贼的情报,原本是他用来谈判保命的唯一筹码,可如今这筹码似乎已经没有了价值。 六指狐面如死灰,嘴巴微张,低垂着头,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好看着!若他想要耍什么花样!” 殷曼陀顿了顿,接着说道: “那就随便你们处置好了!” “是!” 宪兵们恭敬地说道,眼中对殷曼陀充满着敬畏。 得到部下们的回应,殷曼陀再不停留,带着艾米娜掀开门帘,走进了风雪之中。 “姐姐!你刚才说的那些听起来很可怕的手段到底是指什么呀?” 艾米娜耳力过人,殷曼陀与六指狐的耳语,竟然也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骗他的!” 殷曼陀淡淡一笑,竟似有些狡黠。也许只有在这个一见如故的妹妹面前,她才会展现出女性的一面。她终究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心中自有一份少女情怀。 “姐姐,你好狡猾。那姐姐‘玉罗刹’的绰号也是用来唬人的咯?” 艾米娜咯咯笑了两声,显得十分俏皮和可爱,随口问道。 殷曼陀的笑容凝在了脸上,沉默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伤怀。 “姐姐?” 艾米娜察觉到殷曼陀的异状,不由暗暗后悔,轻轻地问道。 “妹妹!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呆一会。” 殷曼陀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厚重的沧桑感。 “对不起!我……” 艾米娜期期艾艾地道歉,她确实喜欢这个姐姐,不希望因为一句无心之言,而产生什么芥蒂。 “傻妹妹!姐姐没怪你,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好不好?” 殷曼陀笑了笑,声音依旧柔和。艾米娜这才稍稍放心,点了点头,往营帐走去,走出几步,悄然回头,却见殷曼陀一个人傲立在风雪中,抬头望天,背影竟是说不出的孤独。 “姐姐!” 艾米娜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湿了眼眶。那是怜惜,怜惜这个孤冷的姐姐。 …… 在离粮队半日路程的林道上,同样有一支队伍被风雪困在原地,前进不得。正是被一队宪兵护送着以阿奇那亚城的营主因扎吉为首的伤兵。 寒冷的天气,对那些受伤的士兵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必担心伤口会腐烂,或者受到一些虫子的困扰。经过军医们简单地处理之后,他们都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营帐之中,享受着战后余生的喜悦。 奥斯和乔巴,还有洛桑小队的伤兵们同住一个营帐之中。此次战斗,风流小队战死七人,洛桑小队也相差无几,除了洛桑和另外一名士兵之外,全部都留在了落鹰峡之中。 同伴的死将会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因为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次战斗,也是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同伴们被一个个杀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头现在怎么样了?” 乔巴吊着一只手臂,那是在战斗的时候,被一个贼人砍伤的,说是伤了筋骨,不修养几个月,恐怕恢复不了。想起之前在贼群大发神威的风流,既是自豪又有几分担心,因为到了后来,他们也没见着风流的身影。 “风流的本事比我们强,我们都还活着,他应该死不了!” 右腿缠着一圈圈厚实绷带的奥斯,直愣愣地看着月白的营帐顶,就像是看着风流发狂时的白发,心中有些担心,却不得不用这样的话来安慰乔巴,同时也算是安慰自己。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风流一定会没事的。这次若非风流及时出现,斩杀了两名匪首,只怕我们早已坚持不到宪兵救援,就与死去的兄弟们团聚了。我们第五小队这次出来这么多人,如今却只剩下我们几个,我真是无颜去面对老大。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刚愎自用的因扎吉营主所赐。若是他肯相信我们的话,延缓进军,也不至于会落得几乎全军覆没的下场!” 洛桑也插嘴说道,他与因扎吉接触地最多,对因扎吉也最了解,所以对他的恨意也最为强烈。这一战,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嘘!不要乱说话,人家毕竟也是营主,无论怎样,他的权势都不是我们这些小兵所能比拟的。切勿图一时嘴上快活,惹来灾祸。我们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更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命!” 乔巴打断了洛桑的埋怨,颇有感触地说道。 “可是那些弟兄们的仇,难道就这么算了?” 洛桑有些不甘心,他毕竟是一队兄弟的头,有责任为什么讨回公道。 “自然要报!可是并不是现在,我们要忍,一直忍到有足够把握能够一击即中的时候,才能出手!在那之前,我们应该紧紧地闭住嘴,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能说。” 奥斯冷冷地说道,眼中的寒光却冷得让人发怵。 “果然是好心思,不过可惜,你们却没机会了。” 一道声音冷冷地在营长内响起,随即一阵大风忽然从门帘外刮了进来,熄灭了营中所有的灯火,营帐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四十三章 雪夜 六指狐的言语震惊中带着怨毒,就连旁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出来。殷曼陀皱了皱眉,问道: “妹妹,你认识此人?” 艾米娜仔细看了看六指狐,确定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过这样一号人存在,然后摇了摇头。 “我没见过他!” 这样的回答让殷曼陀的秀眉皱得更紧。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哈!没见过我?你竟然说没有见过我,我有今天可全是拜你所赐啊,美丽的小姐!” 还未等殷曼陀发问,六指狐忽然激动了起来,狂笑着说道,只是笑声之中除了悲凉,却没有任何的真正的笑意。 “混帐,你这贼人胡说些什么,艾米娜小姐是何等尊贵的身份,岂容你恶言污诬蔑,肆意亵渎!” 艾米娜本人还未说话,一旁的宪兵先恼了,猛然一拳,打在了六指狐的心窝处,将他打得痛苦地躬下了身体。他们虽然不知道这个跟在营主身边的少女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是光看她于殷曼陀关系亲昵就足够让他们对艾米娜保持足够的尊敬了。 “噗!” 六指狐吐出一口血痰,伸出那只剩下断掌的右手,怪笑一声: “污蔑?老子的右手断掌至今都还在隐隐作痛。没想到始作俑者,竟然早已经忘得一干二净!哈哈……” “你…原来是你这淫贼!没想到你倒是越混越堕落!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就应该直接砍了你的脑袋,省得你出来为恶!” 看到断掌,艾米娜终于想起来了,在半年前,一场酒馆的斗殴之中,曾经砍断过一个新兵的手掌,也正是那个时候,她与风流等人起了冲突,被风流几番“欺辱”又搭救,将一个少年的影子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坎上。 这六指狐竟然就是当初那个新兵,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当时那个新兵,不仅做了山贼,甚至还混上一个头目的位置。不过,这非但没有让她觉得愧疚,反而让她更加鄙视和厌恶。 “这是怎么回事?” 殷曼陀显然没想到这山贼的头目真的与艾米娜有所瓜葛,不由眉头轻皱,低声问道。 “姐姐!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酒馆打架事件之中,在酒馆调戏女侍,被我斩断手掌的新兵。没想到他堕落至斯,非但不知悔改,反而与山贼为伍。真是恶性难驯!” 艾米娜毫不隐瞒,也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不耻。 “原来如此!那姐姐一会就再帮你出出气!” 殷曼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捏了捏艾米娜白嫩的脸蛋。然后,神色一冷,眼带寒光地看向六指狐,也就是风流之前的同伴,被特勒卫首踢出了军队的索斯。 “听我的弟兄们说,你有话要对本主说?” 六指狐看了一眼殷曼陀清冷的脸庞,联想起当初在宪兵营集体挨军棍的事情,心中微微一寒。不过很快又被狠厉和怨毒所取代。咧嘴怪笑道: “没错!老子想跟营主阁下你说,这天寒地冻的,老子有点冷,有点寂寞了,所以想让营主阁下你过来陪老子说说话,彼此交流一下感情!要是能够春宵一刻,那就更…” “放肆!你找死!” 宪兵们见他对自己的营主语出不敬,立即怒火中烧,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冲上去噼里啪啦地对着六指狐便是一阵海揍。 六指狐一拳一拳受着,可是眼中却没有半分求饶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嘴里还不时吐出一两句脏话来。 这更加激怒了那些宪兵,下手更加狠起来。到了最后,六指狐已经被打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整个人瘫软了下去,若不是两只手臂被绳索牢牢困住,只怕他此时已经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够了!再打就死了!” 殷曼陀见六指狐已经奄奄一息,终于开口制止了宪兵。 她上前一步,樱唇附在六指狐的耳边,轻声说道: “如果你想跟本主耍嘴皮子,那也由得你!本主可以保证,我们宪兵营有的是手段,让你承受比刚才那些乱拳更加痛苦的事情。不过,你放心,在你承受完那些之前,你绝对不会死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尝试尝试!红枫盗二当家马略的军师,六指狐阁下!” 六指狐的瞳孔一缩,心中泛起了一股透底的寒意。鼻间隐隐传来女营主的身上的幽香,可是,他却无心享受。因为他能清晰感觉到这个女营主的话,绝非空口白牙乱讲的空话。且不论宪兵的手段,单单凭着“玉罗刹”名头,也足以让他噤若寒蝉。他虽然凭着小聪明,在山贼之中混了个军师的职位,可是内里,终究还是那个新兵索罗。尤其是最后,殷曼陀在道出他在山贼之中的身份之后,更是让他心头剧震。关于山贼的情报,原本是他用来谈判保命的唯一筹码,可如今这筹码似乎已经没有了价值。 六指狐面如死灰,嘴巴微张,低垂着头,再说不出半句话来。 “好好看着!若他想要耍什么花样!” 殷曼陀顿了顿,接着说道: “那就随便你们处置好了!” “是!” 宪兵们恭敬地说道,眼中对殷曼陀充满着敬畏。 得到部下们的回应,殷曼陀再不停留,带着艾米娜掀开门帘,走进了风雪之中。 “姐姐!你刚才说的那些听起来很可怕的手段到底是指什么呀?” 艾米娜耳力过人,殷曼陀与六指狐的耳语,竟然也被她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骗他的!” 殷曼陀淡淡一笑,竟似有些狡黠。也许只有在这个一见如故的妹妹面前,她才会展现出女性的一面。她终究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心中自有一份少女情怀。 “姐姐,你好狡猾。那姐姐‘玉罗刹’的绰号也是用来唬人的咯?” 艾米娜咯咯笑了两声,显得十分俏皮和可爱,随口问道。 殷曼陀的笑容凝在了脸上,沉默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伤怀。 “姐姐?” 艾米娜察觉到殷曼陀的异状,不由暗暗后悔,轻轻地问道。 “妹妹!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呆一会。” 殷曼陀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厚重的沧桑感。 “对不起!我……” 艾米娜期期艾艾地道歉,她确实喜欢这个姐姐,不希望因为一句无心之言,而产生什么芥蒂。 “傻妹妹!姐姐没怪你,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回去好不好?” 殷曼陀笑了笑,声音依旧柔和。艾米娜这才稍稍放心,点了点头,往营帐走去,走出几步,悄然回头,却见殷曼陀一个人傲立在风雪中,抬头望天,背影竟是说不出的孤独。 “姐姐!” 艾米娜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湿了眼眶。那是怜惜,怜惜这个孤冷的姐姐。 …… 在离粮队半日路程的林道上,同样有一支队伍被风雪困在原地,前进不得。正是被一队宪兵护送着以阿奇那亚城的营主因扎吉为首的伤兵。 寒冷的天气,对那些受伤的士兵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必担心伤口会腐烂,或者受到一些虫子的困扰。经过军医们简单地处理之后,他们都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营帐之中,享受着战后余生的喜悦。 奥斯和乔巴,还有洛桑小队的伤兵们同住一个营帐之中。此次战斗,风流小队战死七人,洛桑小队也相差无几,除了洛桑和另外一名士兵之外,全部都留在了落鹰峡之中。 同伴的死将会是他们心中永远的痛,因为这是他们人生的第一次战斗,也是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同伴们被一个个杀死,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知道头现在怎么样了?” 乔巴吊着一只手臂,那是在战斗的时候,被一个贼人砍伤的,说是伤了筋骨,不修养几个月,恐怕恢复不了。想起之前在贼群大发神威的风流,既是自豪又有几分担心,因为到了后来,他们也没见着风流的身影。 “风流的本事比我们强,我们都还活着,他应该死不了!” 右腿缠着一圈圈厚实绷带的奥斯,直愣愣地看着月白的营帐顶,就像是看着风流发狂时的白发,心中有些担心,却不得不用这样的话来安慰乔巴,同时也算是安慰自己。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风流一定会没事的。这次若非风流及时出现,斩杀了两名匪首,只怕我们早已坚持不到宪兵救援,就与死去的兄弟们团聚了。我们第五小队这次出来这么多人,如今却只剩下我们几个,我真是无颜去面对老大。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刚愎自用的因扎吉营主所赐。若是他肯相信我们的话,延缓进军,也不至于会落得几乎全军覆没的下场!” 洛桑也插嘴说道,他与因扎吉接触地最多,对因扎吉也最了解,所以对他的恨意也最为强烈。这一战,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嘘!不要乱说话,人家毕竟也是营主,无论怎样,他的权势都不是我们这些小兵所能比拟的。切勿图一时嘴上快活,惹来灾祸。我们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活下来,更应该好好珍惜自己的命!” 乔巴打断了洛桑的埋怨,颇有感触地说道。 “可是那些弟兄们的仇,难道就这么算了?” 洛桑有些不甘心,他毕竟是一队兄弟的头,有责任为什么讨回公道。 “自然要报!可是并不是现在,我们要忍,一直忍到有足够把握能够一击即中的时候,才能出手!在那之前,我们应该紧紧地闭住嘴,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能说。” 奥斯冷冷地说道,眼中的寒光却冷得让人发怵。 “果然是好心思,不过可惜,你们却没机会了。” 一道声音冷冷地在营长内响起,随即一阵大风忽然从门帘外刮了进来,熄灭了营中所有的灯火,营帐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四十四章 牢笼石室 奇多辛城,宪兵营监狱。 宪兵营的监狱,在奇多辛城一直是所有军民心目中的恐怖之地。关在这里的囚徒,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就是犯了严重军规的军人。无论是上面的哪一种,对于宪兵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对他们来说,只要关在这里的都是恶徒,而且这辈子几乎没有希望再出去的恶徒。 总是与这些恶徒打交道,这些看守牢狱的宪兵的性子当中自然有许多阴暗的因子,加上监狱之中得天独厚的恶劣坏境,同样也是最佳的审讯地点。所以,在这座监狱的旁边,正是一间审讯室。在这间审讯室中,受审的嫌犯听到旁边监狱之中传来的哀嚎和惨叫,精神上往往就承受不住,自己招供了。 此时,风流就静静地躺在审讯室的一间囚室之中,额头上着冷汗,嘴里嘟念着什么。他是昨天深夜被送到这里来的。 大雪停后的第三天的夜晚,殷曼陀带领的宪兵营终于赶回了奇多辛城。当守门的卫士看到粮队出现的时候,甚至都认为遇上了哪里来的难民。若不是队伍的宪兵及时亮明身份,粮队估计已经被挡在了门外,到粮草交接,伤员安排等一切事情搞定,已经是深夜了。风流就是那个时候,被送到宪兵营的审讯室暂时关押的。毕竟他是否奸细还未定性,直接关进牢房有些不太合适。自从那天风流昏迷之后,竟然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头发也一直保持着白色。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了要清醒的迹象。 雪后的早晨,阳光似乎格外地灿烂。与阴暗潮湿的监狱不同,审讯室至少还是有窗户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照在了风流的雪白的头发上,将其染成了淡淡的金色,竟有几分神圣的味道。 “不!” 昏睡中的风流忽然惊叫一声,一个打挺,直直坐了起来。喘了几口粗气,风流终于意识到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怖是来自于梦中,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醒过神来,风流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些不对劲。铁栏石墙,锁链密室。这分明就是一座牢笼监狱。风流眉头一皱,一时分不清自己所在究竟是何地方。脑海中的记忆只停留在当日与显露凝气发体的境界的朱权交战时,“脑热”忽然压抑不住地爆发,之后的事情便再也记不得了。肩头雪白的发梢也正提醒着他,那个时候的“脑热”绝不是虚幻。 “这到底是哪里?难道粮队已经被攻破,我已经成了他们的俘虏了?” 风流暗暗想到,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毕竟当时粮队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没有其他变故,粮队的命运已然可期。 “哐啷!” 就在风流百般猜测的时候,石室厚重的铁门被打开了。刺眼的阳光透了进来,迷住了风流的眼睛。他眯起眼,以手遮眉,朝门口看去。 门口一黑,一个身影走了进来。看清来人的装扮,风流心中一沉,因为他分明看到进来的人身上所穿的正是他极为熟悉的奇多辛的军服。 这个身影进来以后并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躬身等在原地,随即一个略显纤盈的身影出现了门口。这个身影却是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风流所在的铁栏之前。 “宪兵营主?” 风流自然还记得半年前那个英姿煞爽,一开口就打了他们几十军棍的宪兵女营主。既然宪兵营主出现在了这里,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基本上已经不需要再猜了。风流心中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同时也多了几分慌乱。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正色朝殷曼陀行了一个军礼。 殷曼陀见状,眼中划过一丝异光,点了点头,回了一礼,却是没有说话。 风流不明情况,自然不会随意去起话头,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起来。 过了良久,殷曼陀心中悠悠一叹,说道: “风流!齐乌斯村人,父亲风。母亲不详,祖籍不详,风的过往不详。父子二人,十二年前出现在齐乌斯村,以狩猎为生。三年前,风卒,死因不详。风流入伍之前,曾与征兵队发生冲突,一箭逼退征兵队强行进攻的势头,箭术精湛,从军第一天,与老兵古利安进行赌斗,平分秋色,同天在酒馆与人斗殴……以上种种,足见风流之武技,非比寻常,然师承不详!” 殷曼陀面无表情地缓缓道来,然而风流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一个不详,就像是一把大锤,一下接着一下冲撞着风流的胸口,当她说完最后一个不详的时候,风流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宪兵营竟然在调查自己,这让他的内心升腾起了一阵不安和反感,还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愤怒。 “营主大人,您想表达什么?” 风流阴着脸,盯着这个美丽却清冷的殷曼陀,冷漠地说道。 “如此多的不详,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殷曼陀的脸色同样阴冷,迎着风流的目光,寸步不让。 “我有解释的必要吗?” 风流冷冷一笑,反问道。 “你若解释不了,便无法证明你的清白!” “清白?什么清白?” 风流有些困惑,不过心中却又觉得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粮队遇袭,你久久未曾现身,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出现的时候,身上为什么会穿着山贼的服饰。还有,粮队的行踪保密,贼人又如何能清楚知道粮队的行踪,从容布置好陷阱,等着瓮中捉鳖。还有你这头雪白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如此种种,你觉得不应该给个合理的解释吗?” 殷曼陀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睛却始终盯着风流。这个少年眼眸,明亮有神,清澈之中却带着一丝倔强和愤然。若单从眼神来判断,殷曼陀倒是已经信了少年不是墨奇的奸细。然而,光有眼神,明显是不够的,她是宪兵营主,必须讲究真凭实据。 “哈哈…原来是把我当成山贼的奸细了,既然这样,还要我解释什么?你是宪兵营主,如何裁决,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还在等什么?等着我自己认罪吗?” 风流忽然狂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不过很快就被嘲讽所取代。 殷曼陀皱了皱眉,风流此时的反应,与艾米娜所描述的那个少年形象,明显有所出入。据艾米娜所讲,这个风流是那种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的人,成熟的程度远超同龄少年。可如今一看,似乎也跟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年差不多,就像是浑身长刺的刺猬,稍一挑拨,立刻就会竖起尖刺,进行反击。有些时候,这种少年冲劲或许需要,可在这种时候,这种年轻气盛,只会对他更加不利。 果然,宪兵们见风流这样的态度,一个个脸色都变得阴沉起来,心中已经有七八分认定他是做贼心虚了。他们都是阅人无数之辈,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有怎么样的反应,基本也了然于胸。风流这种表现,也很自然地被视为有很强的防备心态,攻击意识强烈的状态,也就是一个人在心虚的时候,面对审讯时,经常会做出的反应。而他最后那句破罐子破摔式的语言,则被视为了风流以退为进的策略。 “嘿…果然是条汉子,营主,既然他已经认罪,那便让他签字画押吧。通敌叛国,理应处以极刑,您也可以裁决结案了。找到了这个奸细,也算是对这次战斗之中,死去同僚弟兄们有所交代了!” 一个年纪颇大的中年宪兵忽然站了出来,阴阴地看了风流一眼,接着风流的话茬说了下去。三言两语,便将风流通敌叛国的罪行,坐实了。 殷曼陀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风流。风流更懒得说话,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竟然就这么径自走到角落坐下,不再理会殷曼陀一行。 “放肆!营主大人面前,你竟然如此放浪无礼,不要命了吗?” 那个宪兵大怒,指着风流怒斥道。谨慎地看了殷曼陀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心中暗暗打鼓。“玉罗刹”一怒,不说这个该死的奸细,就连他们估计都没好果子吃。 风流却是理也不理,侧过身去,闭目养神起来。 “你!…” 在营主面前,被个奸细这般无视,那个宪兵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愤然上前,手中的鞭子,就要隔着栅栏朝风流挥过去。 “蒋有当,你要做什么?” 一句平静地的问话,却让那个名为蒋有当的宪兵硬生生将手中的鞭子停了下来。 “营主!他…他太放肆了…我…” 蒋有当的额头冒出冷汗,说话竟也结巴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恐。 “僭越上级,自作主张,应该如何,应该不必本主多言了吧?” 殷曼陀将目光落在了蒋有当的身上,蒋有当心中一慌,连忙回答: “僭越之过,应该…应该打军棍三十…而且…必须棍棍见血。” “那还在等什么?” “是…属下立即就去领罚!” 蒋有当不敢多言,连头也不敢抬,便匆匆退出了石室。 风流嘴角微翘,眼中露出几丝嘲讽,却是没有说话,就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殷曼陀看着风流倔强的背影,微微一叹,说道: “你若是一直如此,即便有人想要帮你,也无从入手。命是你自己的,你好好考虑清楚!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会表现地聪明一些!” 她的声音有些生冷,可风流却在其中却竟然有那么几分柔意。不过,他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哐啷一声,石室的铁门随着女营主的离去,重新关闭,石室内的光线再次暗淡了下来,可是风流的眼中却有一团火光,隐隐地在燃烧。 第四十四章 牢笼石室 奇多辛城,宪兵营监狱。 宪兵营的监狱,在奇多辛城一直是所有军民心目中的恐怖之地。关在这里的囚徒,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就是犯了严重军规的军人。无论是上面的哪一种,对于宪兵们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对他们来说,只要关在这里的都是恶徒,而且这辈子几乎没有希望再出去的恶徒。 总是与这些恶徒打交道,这些看守牢狱的宪兵的性子当中自然有许多阴暗的因子,加上监狱之中得天独厚的恶劣坏境,同样也是最佳的审讯地点。所以,在这座监狱的旁边,正是一间审讯室。在这间审讯室中,受审的嫌犯听到旁边监狱之中传来的哀嚎和惨叫,精神上往往就承受不住,自己招供了。 此时,风流就静静地躺在审讯室的一间囚室之中,额头上着冷汗,嘴里嘟念着什么。他是昨天深夜被送到这里来的。 大雪停后的第三天的夜晚,殷曼陀带领的宪兵营终于赶回了奇多辛城。当守门的卫士看到粮队出现的时候,甚至都认为遇上了哪里来的难民。若不是队伍的宪兵及时亮明身份,粮队估计已经被挡在了门外,到粮草交接,伤员安排等一切事情搞定,已经是深夜了。风流就是那个时候,被送到宪兵营的审讯室暂时关押的。毕竟他是否奸细还未定性,直接关进牢房有些不太合适。自从那天风流昏迷之后,竟然一直都没有醒过来,头发也一直保持着白色。直到现在,他终于有了要清醒的迹象。 雪后的早晨,阳光似乎格外地灿烂。与阴暗潮湿的监狱不同,审讯室至少还是有窗户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照在了风流的雪白的头发上,将其染成了淡淡的金色,竟有几分神圣的味道。 “不!” 昏睡中的风流忽然惊叫一声,一个打挺,直直坐了起来。喘了几口粗气,风流终于意识到刚才那一瞬间的恐怖是来自于梦中,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醒过神来,风流这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些不对劲。铁栏石墙,锁链密室。这分明就是一座牢笼监狱。风流眉头一皱,一时分不清自己所在究竟是何地方。脑海中的记忆只停留在当日与显露凝气发体的境界的朱权交战时,“脑热”忽然压抑不住地爆发,之后的事情便再也记不得了。肩头雪白的发梢也正提醒着他,那个时候的“脑热”绝不是虚幻。 “这到底是哪里?难道粮队已经被攻破,我已经成了他们的俘虏了?” 风流暗暗想到,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毕竟当时粮队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了,如果没有其他变故,粮队的命运已然可期。 “哐啷!” 就在风流百般猜测的时候,石室厚重的铁门被打开了。刺眼的阳光透了进来,迷住了风流的眼睛。他眯起眼,以手遮眉,朝门口看去。 门口一黑,一个身影走了进来。看清来人的装扮,风流心中一沉,因为他分明看到进来的人身上所穿的正是他极为熟悉的奇多辛的军服。 这个身影进来以后并没有继续往前,而是躬身等在原地,随即一个略显纤盈的身影出现了门口。这个身影却是没有停留,径直走到了风流所在的铁栏之前。 “宪兵营主?” 风流自然还记得半年前那个英姿煞爽,一开口就打了他们几十军棍的宪兵女营主。既然宪兵营主出现在了这里,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基本上已经不需要再猜了。风流心中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同时也多了几分慌乱。不过,他倒是没有忘记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正色朝殷曼陀行了一个军礼。 殷曼陀见状,眼中划过一丝异光,点了点头,回了一礼,却是没有说话。 风流不明情况,自然不会随意去起话头,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起来。 过了良久,殷曼陀心中悠悠一叹,说道: “风流!齐乌斯村人,父亲风。母亲不详,祖籍不详,风的过往不详。父子二人,十二年前出现在齐乌斯村,以狩猎为生。三年前,风卒,死因不详。风流入伍之前,曾与征兵队发生冲突,一箭逼退征兵队强行进攻的势头,箭术精湛,从军第一天,与老兵古利安进行赌斗,平分秋色,同天在酒馆与人斗殴……以上种种,足见风流之武技,非比寻常,然师承不详!” 殷曼陀面无表情地缓缓道来,然而风流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一个不详,就像是一把大锤,一下接着一下冲撞着风流的胸口,当她说完最后一个不详的时候,风流的脸色已经苍白无比。宪兵营竟然在调查自己,这让他的内心升腾起了一阵不安和反感,还有一种不被信任的愤怒。 “营主大人,您想表达什么?” 风流阴着脸,盯着这个美丽却清冷的殷曼陀,冷漠地说道。 “如此多的不详,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殷曼陀的脸色同样阴冷,迎着风流的目光,寸步不让。 “我有解释的必要吗?” 风流冷冷一笑,反问道。 “你若解释不了,便无法证明你的清白!” “清白?什么清白?” 风流有些困惑,不过心中却又觉得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粮队遇袭,你久久未曾现身,那个时候,你在哪里?你出现的时候,身上为什么会穿着山贼的服饰。还有,粮队的行踪保密,贼人又如何能清楚知道粮队的行踪,从容布置好陷阱,等着瓮中捉鳖。还有你这头雪白的头发,又是怎么回事?如此种种,你觉得不应该给个合理的解释吗?” 殷曼陀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睛却始终盯着风流。这个少年眼眸,明亮有神,清澈之中却带着一丝倔强和愤然。若单从眼神来判断,殷曼陀倒是已经信了少年不是墨奇的奸细。然而,光有眼神,明显是不够的,她是宪兵营主,必须讲究真凭实据。 “哈哈…原来是把我当成山贼的奸细了,既然这样,还要我解释什么?你是宪兵营主,如何裁决,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还在等什么?等着我自己认罪吗?” 风流忽然狂笑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不过很快就被嘲讽所取代。 殷曼陀皱了皱眉,风流此时的反应,与艾米娜所描述的那个少年形象,明显有所出入。据艾米娜所讲,这个风流是那种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冷静的人,成熟的程度远超同龄少年。可如今一看,似乎也跟一般这个年纪的少年差不多,就像是浑身长刺的刺猬,稍一挑拨,立刻就会竖起尖刺,进行反击。有些时候,这种少年冲劲或许需要,可在这种时候,这种年轻气盛,只会对他更加不利。 果然,宪兵们见风流这样的态度,一个个脸色都变得阴沉起来,心中已经有七八分认定他是做贼心虚了。他们都是阅人无数之辈,什么人在什么时候有怎么样的反应,基本也了然于胸。风流这种表现,也很自然地被视为有很强的防备心态,攻击意识强烈的状态,也就是一个人在心虚的时候,面对审讯时,经常会做出的反应。而他最后那句破罐子破摔式的语言,则被视为了风流以退为进的策略。 “嘿…果然是条汉子,营主,既然他已经认罪,那便让他签字画押吧。通敌叛国,理应处以极刑,您也可以裁决结案了。找到了这个奸细,也算是对这次战斗之中,死去同僚弟兄们有所交代了!” 一个年纪颇大的中年宪兵忽然站了出来,阴阴地看了风流一眼,接着风流的话茬说了下去。三言两语,便将风流通敌叛国的罪行,坐实了。 殷曼陀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风流。风流更懒得说话,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竟然就这么径自走到角落坐下,不再理会殷曼陀一行。 “放肆!营主大人面前,你竟然如此放浪无礼,不要命了吗?” 那个宪兵大怒,指着风流怒斥道。谨慎地看了殷曼陀一眼,只见她面无表情,心中暗暗打鼓。“玉罗刹”一怒,不说这个该死的奸细,就连他们估计都没好果子吃。 风流却是理也不理,侧过身去,闭目养神起来。 “你!…” 在营主面前,被个奸细这般无视,那个宪兵感到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愤然上前,手中的鞭子,就要隔着栅栏朝风流挥过去。 “蒋有当,你要做什么?” 一句平静地的问话,却让那个名为蒋有当的宪兵硬生生将手中的鞭子停了下来。 “营主!他…他太放肆了…我…” 蒋有当的额头冒出冷汗,说话竟也结巴了起来,脸上满是惊恐。 “僭越上级,自作主张,应该如何,应该不必本主多言了吧?” 殷曼陀将目光落在了蒋有当的身上,蒋有当心中一慌,连忙回答: “僭越之过,应该…应该打军棍三十…而且…必须棍棍见血。” “那还在等什么?” “是…属下立即就去领罚!” 蒋有当不敢多言,连头也不敢抬,便匆匆退出了石室。 风流嘴角微翘,眼中露出几丝嘲讽,却是没有说话,就连头也没有抬一下。 殷曼陀看着风流倔强的背影,微微一叹,说道: “你若是一直如此,即便有人想要帮你,也无从入手。命是你自己的,你好好考虑清楚!希望我下次来的时候,你会表现地聪明一些!” 她的声音有些生冷,可风流却在其中却竟然有那么几分柔意。不过,他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哐啷一声,石室的铁门随着女营主的离去,重新关闭,石室内的光线再次暗淡了下来,可是风流的眼中却有一团火光,隐隐地在燃烧。 第四十五章 缇蒂斯来访 风流坐在阴影之中,看着面前从窗口透进来的那道亮光。耳边不断地回荡着父亲临死之前的交代。 “流儿,‘化身’的力量,神秘莫测,即便是为父也不能将其完全镇压。为父传你的清心之法,也只能帮你压制,而不能完全消除‘化身’的力量。你要谨记,‘化身’的力量会随着你的情绪波动而波动,你要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另外,万不可在人前轻易显露‘化身’的力量,否则,将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灾祸,切记!切记!” “父亲!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实在是太难太难了。眼看着兄弟们死在自己的面前,流儿实在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如今,麻烦果然找上门来了,我又该如何自处呢?父亲,你可能教我?或许您说的对,我这辈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村子里,过些平凡的日子!” 风流苦笑着喃喃说道。几番变故,即便是比同龄人早熟的他,也失去了方寸,心乱如麻。他毕竟还只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少年,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实在太过沉重,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你的一生注定了不会平凡,即便你不出来当兵,以你的才能,只怕你这辈子也过不上安稳日子!” 铁门哐啷一声再次打开,只是这次进来的不是殷曼陀和那些宪兵,而是一个孤身而来的少年。 “你是?” 风流回身仔细地打量了少年一番,却没有半分熟悉的感觉。这少年身上的服制极为普通,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平民,可他那一脸沉静的笑容,却让风流隐隐觉得有几分大家之气。 “真是令人伤心,不过区区半年,阁下竟然就忘记那个在酒馆里被你一桌腿子打破了脑袋的苦主。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那少年耸了耸间,十分无奈地感慨道,只是他嘴角的那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却多少显得有些没有诚意。 “原来是你!” 提到酒馆打架,风流终于记起来,当初那个拎着桌腿子,悄然摸到他们身边,想要偷袭却被他快一步打晕的狡黠少年。他隐约记得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做缇蒂斯。 “啊哈!你终于想起来了。这多少让我这个受伤的心灵有所安慰!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好吗?” 缇蒂斯神情夸张打量了一下石室的环境,说道。 “如果不提那些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和惨叫,应该还算不错!” 风流露出了醒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在这个当初与他打着同样心思的少年,他竟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难怪你敢无视宪兵营主的好意,原来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啊!看来我这一趟,也要白跑了!” 缇蒂斯笑着说道。 提到宪兵营主,风流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笑着道: “好意?如果被污蔑成通敌的奸细是好意的话,那这番好意我风流还真是受不起!” “哇哦!哇哦!好大的怨气啊,看来你对这宪兵营主是恨之入骨了。她的这份好意,只怕真的要被你辜负了!” 缇蒂斯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往后退了一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是来做她的说客的?也想让我自己认罪,从而减轻他们宪兵营的失职之罪?” 风流见缇蒂斯几次帮殷曼陀说话,心中隐隐不满,语气也变得生冷起来。 “不!不!不!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来这里,与她并无关系,我只会做自己的说客!” 缇蒂斯伸出一根手指在风流的面前摇了摇,潇洒地一笑,这笑容看在风流的眼中竟然有说不出的傲然,与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轻佻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然而这笑容在他的脸上却又那么和谐,浑然天成一般。这让风流对这少年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身着平民服制,却能只身进入这个宪兵大营的审讯室。而且,当日在酒馆的时候,又有护卫和一名教士随行,当时情况混乱来不及多想,现在想来,这个少年的身份定然不同一般。 “你自己的说客?” “没错!只要你应承我一件事情,我可以保证,让你安然从这里出去。而且,从今往后,军方的人也不会找你任何麻烦!” 缇蒂斯收敛了轻浮,以示自己的认真,正色说道。 “我可是通敌叛国的奸细,你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风流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溺水者忽然看到了一根从岸上抛下来的救命稻草,心中有惊喜,急切,还有几分怀疑。不过,不管心中怎么想,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先伸手抓住再说。 “这点不必你担心,说句托大的话,如果连我都救不了你的话,那就没人能够救你了!” 缇蒂斯的脸上充满着自信,这种自信让此时的风流多了几分安心。 “好!我答应你!” 风流再不犹豫,脱口说道。 缇蒂斯眼中一亮,随即问道: “你不担心我提出来的要求是你做不到的吗?” 风流淡然一笑: “我本就孑然一身,如今更是命悬人手,一个人若是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倒也是!” 缇蒂斯又恢复了本来面目,笑道。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风流继续问道。 “很快!” 缇蒂斯回答。 风流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缇蒂斯微微差异,接着又问道: “你真不想知道我要你承诺的事情是什么?” 风流笑了笑,没有回答。 缇蒂斯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就在缇蒂斯转身的刹那,风流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叫住了他。 缇蒂斯回过头,嘴角带着玩味的微笑: “后悔了?” 风流摇了摇头: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后悔。我是想问你一下,你可知道那些跟我一起出去的队友们情况怎么样了?” 缇蒂斯闻言一愣,心中暗道:“原来你也并没有像你想的那么了无牵挂。” 不过脸上却颇为严肃地回答道: “与你一起出去的士兵,几乎已经全军覆没。” “这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是,那几个幸存的队友情况怎么样!” 谈及死去战友,风流的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悲意。不过,他更渴望的是听到幸存的战友们安好的消息。 “幸存的队友?不,跟你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的士兵,已经没有幸存的了!” 缇蒂斯看了风流一眼,有些不忍地说道。 “什么?!” 风流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重击,身体顿时僵在原地,然后,在极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开口问道。 “我失去意识之前,他们还是好好的,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我为什么会在宪兵的手上?” 在没了性命之虞之后,风流终于有时间去关注在他昏迷期间,他的队友,粮队,以及整个奇多辛城发生的事情。 “这些事情,我还以为女营主都已经跟你说过了!” 缇蒂斯耸了耸肩,在意识到这个动作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之后,便停了下来,然后将风流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向他叙述了一遍。 其中有几件算是比较大的,比如这次袭击粮队的是最近两年活跃在美索沃达王国与墨奇王国边境的红枫盗,又比如被抓获的两名红枫盗的盗贼之中,其中一个名为六指狐的匪首曾经也是奇多辛的新兵索斯。另外还有影响比较大的事情就是宪兵们在护送伤兵们回城的途中,遇上了神秘武装势力的袭击,因扎吉营主受了轻伤,另外还有几个营帐的伤兵同时遇袭,除了一名士兵失踪之外,其余的人尽数阵亡。不过,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那个失踪的士兵大多也已经遭遇了不测。而风流的幸存的队友正是处于遇袭的两个营帐中的一个之中。 饶是风流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奥斯、洛桑等人尽数阵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紧握着铁栏的指截都发了白。 “那个失踪的人是谁?” 风流声音微颤,问道。 “你的同乡,奥斯?奎拉!” 缇蒂斯缓缓说道,对于传递死讯这种事情,他始终觉得有些沉重,与他的性子大为不合。不过他有意与风流打好关系,所以才亲自开口。 风流眼中流露出一丝希望,如果是奥斯的话,或许他能够真的幸存下来。 见到风流这般样子,缇蒂斯暗暗一叹,却不得不打破他的希望: “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据说这个奥斯的腿事先受了伤。事发当晚,宪兵们就翻遍了整个营地,就连附近的林子里也找了个遍,都没有任何踪迹。根据现场曾经起火的痕迹来判断,只怕是尸骨无存了。” 风流脸色一白,终究还是保持了平静。 “知道是谁干的吗?” 缇蒂斯摇了摇头,“宪兵营的人还在调查!不过,那晚风雪太大,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雪掩埋了,希望并不大!” 风流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说道: “谢谢!” 缇蒂斯摇了摇头,说道: “不必谢我,这些事情即便我不说,相信宪兵营主也会跟你说的。顺便说一句,宪兵营主对你并无恶意。你若是不那么意气用事,在我回来之前这段日子,你在这估计会好过很多!我走了!” 这一次,不等风流继续提问,缇蒂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石室,铁门又一次哐啷关了上去。 第四十五章 缇蒂斯来访 风流坐在阴影之中,看着面前从窗口透进来的那道亮光。耳边不断地回荡着父亲临死之前的交代。 “流儿,‘化身’的力量,神秘莫测,即便是为父也不能将其完全镇压。为父传你的清心之法,也只能帮你压制,而不能完全消除‘化身’的力量。你要谨记,‘化身’的力量会随着你的情绪波动而波动,你要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另外,万不可在人前轻易显露‘化身’的力量,否则,将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和灾祸,切记!切记!” “父亲!要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实在是太难太难了。眼看着兄弟们死在自己的面前,流儿实在是做不到无动于衷。如今,麻烦果然找上门来了,我又该如何自处呢?父亲,你可能教我?或许您说的对,我这辈子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呆在村子里,过些平凡的日子!” 风流苦笑着喃喃说道。几番变故,即便是比同龄人早熟的他,也失去了方寸,心乱如麻。他毕竟还只是个不到十三岁的少年,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实在太过沉重,足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你的一生注定了不会平凡,即便你不出来当兵,以你的才能,只怕你这辈子也过不上安稳日子!” 铁门哐啷一声再次打开,只是这次进来的不是殷曼陀和那些宪兵,而是一个孤身而来的少年。 “你是?” 风流回身仔细地打量了少年一番,却没有半分熟悉的感觉。这少年身上的服制极为普通,就像街上随处可见的平民,可他那一脸沉静的笑容,却让风流隐隐觉得有几分大家之气。 “真是令人伤心,不过区区半年,阁下竟然就忘记那个在酒馆里被你一桌腿子打破了脑袋的苦主。真是人心不古,世态炎凉啊!” 那少年耸了耸间,十分无奈地感慨道,只是他嘴角的那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却多少显得有些没有诚意。 “原来是你!” 提到酒馆打架,风流终于记起来,当初那个拎着桌腿子,悄然摸到他们身边,想要偷袭却被他快一步打晕的狡黠少年。他隐约记得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做缇蒂斯。 “啊哈!你终于想起来了。这多少让我这个受伤的心灵有所安慰!怎么样,这里的环境还好吗?” 缇蒂斯神情夸张打量了一下石室的环境,说道。 “如果不提那些时不时传来的哀嚎和惨叫,应该还算不错!” 风流露出了醒来之后的第一个笑容,在这个当初与他打着同样心思的少年,他竟有一种莫名的轻松。 “难怪你敢无视宪兵营主的好意,原来是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啊!看来我这一趟,也要白跑了!” 缇蒂斯笑着说道。 提到宪兵营主,风流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笑着道: “好意?如果被污蔑成通敌的奸细是好意的话,那这番好意我风流还真是受不起!” “哇哦!哇哦!好大的怨气啊,看来你对这宪兵营主是恨之入骨了。她的这份好意,只怕真的要被你辜负了!” 缇蒂斯夸张地拍了拍胸口,往后退了一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你是来做她的说客的?也想让我自己认罪,从而减轻他们宪兵营的失职之罪?” 风流见缇蒂斯几次帮殷曼陀说话,心中隐隐不满,语气也变得生冷起来。 “不!不!不!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来这里,与她并无关系,我只会做自己的说客!” 缇蒂斯伸出一根手指在风流的面前摇了摇,潇洒地一笑,这笑容看在风流的眼中竟然有说不出的傲然,与他之前表现出来的轻佻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然而这笑容在他的脸上却又那么和谐,浑然天成一般。这让风流对这少年的身份产生了极大的好奇,身着平民服制,却能只身进入这个宪兵大营的审讯室。而且,当日在酒馆的时候,又有护卫和一名教士随行,当时情况混乱来不及多想,现在想来,这个少年的身份定然不同一般。 “你自己的说客?” “没错!只要你应承我一件事情,我可以保证,让你安然从这里出去。而且,从今往后,军方的人也不会找你任何麻烦!” 缇蒂斯收敛了轻浮,以示自己的认真,正色说道。 “我可是通敌叛国的奸细,你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风流的脸色也严肃起来,此时的他,就像是一个溺水者忽然看到了一根从岸上抛下来的救命稻草,心中有惊喜,急切,还有几分怀疑。不过,不管心中怎么想,他第一个反应便是先伸手抓住再说。 “这点不必你担心,说句托大的话,如果连我都救不了你的话,那就没人能够救你了!” 缇蒂斯的脸上充满着自信,这种自信让此时的风流多了几分安心。 “好!我答应你!” 风流再不犹豫,脱口说道。 缇蒂斯眼中一亮,随即问道: “你不担心我提出来的要求是你做不到的吗?” 风流淡然一笑: “我本就孑然一身,如今更是命悬人手,一个人若是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倒也是!” 缇蒂斯又恢复了本来面目,笑道。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风流继续问道。 “很快!” 缇蒂斯回答。 风流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缇蒂斯微微差异,接着又问道: “你真不想知道我要你承诺的事情是什么?” 风流笑了笑,没有回答。 缇蒂斯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就在缇蒂斯转身的刹那,风流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开口叫住了他。 缇蒂斯回过头,嘴角带着玩味的微笑: “后悔了?” 风流摇了摇头: “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就不会后悔。我是想问你一下,你可知道那些跟我一起出去的队友们情况怎么样了?” 缇蒂斯闻言一愣,心中暗道:“原来你也并没有像你想的那么了无牵挂。” 不过脸上却颇为严肃地回答道: “与你一起出去的士兵,几乎已经全军覆没。” “这我已经知道,我想知道的是,那几个幸存的队友情况怎么样!” 谈及死去战友,风流的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悲意。不过,他更渴望的是听到幸存的战友们安好的消息。 “幸存的队友?不,跟你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的士兵,已经没有幸存的了!” 缇蒂斯看了风流一眼,有些不忍地说道。 “什么?!” 风流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重击,身体顿时僵在原地,然后,在极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之后,这才开口问道。 “我失去意识之前,他们还是好好的,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我为什么会在宪兵的手上?” 在没了性命之虞之后,风流终于有时间去关注在他昏迷期间,他的队友,粮队,以及整个奇多辛城发生的事情。 “这些事情,我还以为女营主都已经跟你说过了!” 缇蒂斯耸了耸肩,在意识到这个动作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之后,便停了下来,然后将风流昏迷后发生的事情一一向他叙述了一遍。 其中有几件算是比较大的,比如这次袭击粮队的是最近两年活跃在美索沃达王国与墨奇王国边境的红枫盗,又比如被抓获的两名红枫盗的盗贼之中,其中一个名为六指狐的匪首曾经也是奇多辛的新兵索斯。另外还有影响比较大的事情就是宪兵们在护送伤兵们回城的途中,遇上了神秘武装势力的袭击,因扎吉营主受了轻伤,另外还有几个营帐的伤兵同时遇袭,除了一名士兵失踪之外,其余的人尽数阵亡。不过,根据现场的情况来看,那个失踪的士兵大多也已经遭遇了不测。而风流的幸存的队友正是处于遇袭的两个营帐中的一个之中。 饶是风流已有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奥斯、洛桑等人尽数阵亡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紧握着铁栏的指截都发了白。 “那个失踪的人是谁?” 风流声音微颤,问道。 “你的同乡,奥斯?奎拉!” 缇蒂斯缓缓说道,对于传递死讯这种事情,他始终觉得有些沉重,与他的性子大为不合。不过他有意与风流打好关系,所以才亲自开口。 风流眼中流露出一丝希望,如果是奥斯的话,或许他能够真的幸存下来。 见到风流这般样子,缇蒂斯暗暗一叹,却不得不打破他的希望: “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据说这个奥斯的腿事先受了伤。事发当晚,宪兵们就翻遍了整个营地,就连附近的林子里也找了个遍,都没有任何踪迹。根据现场曾经起火的痕迹来判断,只怕是尸骨无存了。” 风流脸色一白,终究还是保持了平静。 “知道是谁干的吗?” 缇蒂斯摇了摇头,“宪兵营的人还在调查!不过,那晚风雪太大,所有的痕迹都被大雪掩埋了,希望并不大!” 风流沉默了良久,终于缓缓说道: “谢谢!” 缇蒂斯摇了摇头,说道: “不必谢我,这些事情即便我不说,相信宪兵营主也会跟你说的。顺便说一句,宪兵营主对你并无恶意。你若是不那么意气用事,在我回来之前这段日子,你在这估计会好过很多!我走了!” 这一次,不等风流继续提问,缇蒂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石室,铁门又一次哐啷关了上去。 第四十六章 护短的营主 缇蒂斯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都未曾回来。风流也就在这审讯室里待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宪兵营主再没有来过,不过,那些看守的宪兵们也不曾对他有所为难,不知是不是缇蒂斯走时打点好的。倒是他所在的预备第五营的营主古达麦?罗科曾经来看过他几次,尽管这位性子有些惫懒的营主也没有说什么具有实质意义的话,只是简单地安慰了他一番,让他放宽心。不过,这份关怀,还是让风流颇为感动。 这一个月的牢狱生活,是风流这一辈子当中过得最为无聊,同时也是最充实的一个月。说无聊,是因为他只能呆在这一亩三分地当中,自由不得。而充实则是,在无聊之余,他不得不通过修炼武技的方式来度过每一个日夜。他也难得地有了这么长的时间,来思考和总结自己所掌握的一切。 强壮的身体,例不虚发的箭术,通过长年累月用锈斧劈柴所掌握的力道和精准,还有父亲传下来的呼吸之法,以及用来镇压‘脑热’的静心之法。军队之中简单的刀式,还有那神秘莫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化身’,便是他所有的底牌。严格来说,除了箭术之外,他并未接受过任何正统的武技训练。父亲传授的呼吸之法,只说能让他的耐力更足,恢复体力的速度更快,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作用。而静心之法,则只能用来控制他的情绪,所以他真正所学的武技,也就是军队之中基本刀式,其余的全是他常年狩猎的经验,所培养出来的本能反应。 风流微微叹息,这就是乡野之人的悲哀。他们能够接触到的真正武技实在太少,所以即便他们的身体底子要普遍强于城市里的人,可要说真正的强者,却是很少有完全出自乡野的人。 就论武技而言,那个山贼的大当家便是风流这辈子见过的武技最强者。然而,大当家的路数也是偏近大开大合,直来直去的粗犷路子,以力破巧多,变化较少。所以,能够让风流学习的东西倒也不多。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不过经过了落鹰峡一役之后,风流对自己的能力也有了一个正确的认识,基本已经能够做到不会妄自尊大,可也不轻易妄自菲薄的状态。 “又是一个晴天啊!” 风流看到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喃喃说道。自从那场大雪之后,天气就一直挺不错,只是这温度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困在这铁栏石壁当中,这种冬日的寒意更甚,若不是风流身体强壮,只怕光着寒意,就足以让他病倒好几回了。不过这些比起没有期限的等待来说,倒是算不得什么了。 “这么等,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风流暗暗感慨,随即闭上了眼睛,摒除杂念,开始进行日常的呼吸之法的深层训练。 宪兵营,帅帐。 殷曼陀的身影,孤独地坐在高高的主坐之上,脸上毫无表情地看着下首右手边第一个座位上那个英俊的青年,嘴巴紧抿,似乎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若婷……” 那青年刚一开口,就被被殷曼陀皱着眉地打断了。 “罗科阁下,我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了,我的名字叫做殷曼陀。你可以叫我殷曼陀,殷阁下或者殷营主,甚至是‘玉罗刹’,但是不能是殷若婷!” “好!好!若…殷阁下!” 那青年始终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为了谈话的继续,又不得不顺着殷曼陀的心意去改称呼。 “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殷曼陀脸色一冷,寒声说道:“如果阁下是来谈论陈年往事的,那本主公务缠身,恕不奉陪了!” 说完,竟是起身便要离去。那青年见状,连忙也站起来阻止道: “殷阁下且慢,我不提这些便是!” 殷曼陀的脸色这才好些,重新坐回了主座之上,静等着青年表明来意。 青年干笑了一下,说道: “我的来意,其实你也很清楚。我还是为风流的事情而来,他是我第五小队的人,也是此次外出执勤,唯一幸存的第五小队成员。你们怀疑他是奸细,将他关进审讯室。可是这都一个月了,你们既没有将其定罪,也没有释放的意思,就这么关着他算是什么事?如今天气渐寒,审讯室这种地方,虽比阴暗潮湿的监狱强些,可毕竟也是阴寒之地,不宜久居。我就是想问一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他?” “古达麦!你这护短的性子,至今都不能改改吗?” 殷曼陀忽然悠悠地说道,脸色稍稍柔和一些,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 “只怕这辈子是改不了了,话说回来,当年若不是我的坚持,或许那件事就未必会发生了。” 古达麦苦笑着说道,脸上竟有几分愧色。 提到当年之事,殷曼陀摇了摇头,将这份难得的柔和收起,又恢复成了冰冷的模样,岔开了话题: “本主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了,风流暂时还不能放。如今已经不再是他是不是奸细的问题。有些事情,本主也不能明说。关于天寒的问题,本主今天便会让看守的弟兄送床厚棉被过去,你就不必担心了。你若有空,不如回去多训练一下自己的部下,这次你们第五营出勤的人全军覆没,已经说明你这个营主有些不称职了。本主不希望有一天会以渎职的罪名,将你抓到这里来。” “我虽然不才,可是我的部下,却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操练了几下,便有资格执行出勤任务的人。这次出去的人当中,除了一个风流之外,竟然一个人人都没回来,这当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尤其是途中伤兵遇袭的事情,我始终觉得他们死得蹊跷,这么多伤兵为何偏偏是他们这些巡逻队的被袭?我相信这绝不会只是一种巧合。你这个宪兵营主,难道真的半点异常都看不出来?” 事涉自己的部下,古达麦立即一改平日惫懒的模样,神情严正,眼中更是精光闪闪,寸步不让地盯着殷曼陀,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殷曼陀的眼睛第一次偏离了古达麦,声音却依旧淡然说道: “这也只是你的臆测,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然而,宪兵们在那场袭击之中,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至于粮队被袭的事情,已经查实是红枫盗。至于他们如何得知粮队行踪之事,由于负责部署的六指狐已经畏罪自尽,死无对证了。而出卖粮队行踪,最大的嫌疑人正是如今关在审讯室的风流。偏偏这个风流,又什么都不说,而且动又动不得,那你来教我,本主应该怎么做?即便是有所怀疑,可是若无真凭实据,有些人也是动不得的!” “不管怎么说,我始终不相信我的部下会通敌叛国。至于那个躲在暗地里煽风点火,害死我部下的黑手,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他挖出来,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我可不是你们宪兵营,凡事都讲究什么真凭实据。告辞了!” 说完,古达麦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古达麦修长而倔强的背影,殷曼陀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另一个倔强的背影,两个背影如此相似,竟然有隐隐相合的意思。她轻轻一叹,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说道: “是不是每个你带出来的兵,都那么倔。全都是犟牛!可是,你可知道,有些事情,光靠那股子执拗,是办不成事的!”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姐姐!” 就在殷曼陀感慨的时候,一个欣喜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即便见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女,像一只纯洁的白蝴蝶一样,翩然飘了进来,握住了殷曼陀的手。 殷曼陀微微一愣,随即展颜一笑,露出温柔的神色: “妹妹,你回来了!一路上还顺利吗?” 艾米娜笑着回答: “是啊!这一路还算顺利,我可是一直记挂着姐姐,事情一了,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见姐姐了。” 艾米娜一副小女孩的心态,拉着殷曼陀的手,唧唧喳喳地说道。 “真的只是因为只是记挂姐姐,才马不停蹄地回来的?” 殷曼陀打趣说道,面对艾米娜,她简直就像换了另外一个人。 “姐姐!你说什么呢?” 艾米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娇俏的脸蛋莫名一红。 殷曼陀见状,脸上笑意更浓,不过却是不再多言。殷曼陀不说话,艾米娜似是受不了她的目光,脸色更是发热。 “姐姐一切可好?那些犯人没有惹姐姐生气,让姐姐费心吧!” 殷曼陀脸色故作一寒,说道: “哼!那些犯人哪有这本事,但凡有不安分的,姐姐一刀杀了就是,哪需要多费心思!” “啊?姐姐你杀了他?” 艾米娜大急,脱口问道。 “咦?他?他是谁啊?” 殷曼陀故作不知,问道。 “姐姐!~” 注意到殷曼陀脸上的笑意,艾米娜终于知道,这个看起来清冷自骄的姐姐,也会有开玩笑的时候。她拉着殷曼陀的手,来回晃动。用拖曳的尾音,展开了她的撒娇攻势。 殷曼陀被她晃得没办法,赶忙‘求饶’,将这一个月,奇多辛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在提到风流的时候,殷曼陀更是有意无意地去挑逗一下艾米娜这个投缘的妹妹,两个美丽的女子,闹成一团,竟然让这个冰冷的宪兵营夺了几分温馨。 “营主阁下,缇蒂斯有礼了!” 正在殷曼陀与艾米娜相谈甚欢的时候,缇蒂斯的身影出现在了帅帐的门口,礼貌地问候从门外,传进了帅帐之中。 艾米娜闻言,冷哼一声,让到了一边。殷曼陀却是不敢怠慢,亲自走向了营门,恭敬地将缇蒂斯迎了进来。 第四十六章 护短的营主 缇蒂斯这一走,就是一个多月都未曾回来。风流也就在这审讯室里待了一个多月。在这期间,宪兵营主再没有来过,不过,那些看守的宪兵们也不曾对他有所为难,不知是不是缇蒂斯走时打点好的。倒是他所在的预备第五营的营主古达麦?罗科曾经来看过他几次,尽管这位性子有些惫懒的营主也没有说什么具有实质意义的话,只是简单地安慰了他一番,让他放宽心。不过,这份关怀,还是让风流颇为感动。 这一个月的牢狱生活,是风流这一辈子当中过得最为无聊,同时也是最充实的一个月。说无聊,是因为他只能呆在这一亩三分地当中,自由不得。而充实则是,在无聊之余,他不得不通过修炼武技的方式来度过每一个日夜。他也难得地有了这么长的时间,来思考和总结自己所掌握的一切。 强壮的身体,例不虚发的箭术,通过长年累月用锈斧劈柴所掌握的力道和精准,还有父亲传下来的呼吸之法,以及用来镇压‘脑热’的静心之法。军队之中简单的刀式,还有那神秘莫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化身’,便是他所有的底牌。严格来说,除了箭术之外,他并未接受过任何正统的武技训练。父亲传授的呼吸之法,只说能让他的耐力更足,恢复体力的速度更快,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作用。而静心之法,则只能用来控制他的情绪,所以他真正所学的武技,也就是军队之中基本刀式,其余的全是他常年狩猎的经验,所培养出来的本能反应。 风流微微叹息,这就是乡野之人的悲哀。他们能够接触到的真正武技实在太少,所以即便他们的身体底子要普遍强于城市里的人,可要说真正的强者,却是很少有完全出自乡野的人。 就论武技而言,那个山贼的大当家便是风流这辈子见过的武技最强者。然而,大当家的路数也是偏近大开大合,直来直去的粗犷路子,以力破巧多,变化较少。所以,能够让风流学习的东西倒也不多。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不过经过了落鹰峡一役之后,风流对自己的能力也有了一个正确的认识,基本已经能够做到不会妄自尊大,可也不轻易妄自菲薄的状态。 “又是一个晴天啊!” 风流看到从窗口透进来的阳光,喃喃说道。自从那场大雪之后,天气就一直挺不错,只是这温度是一天比一天冷了。困在这铁栏石壁当中,这种冬日的寒意更甚,若不是风流身体强壮,只怕光着寒意,就足以让他病倒好几回了。不过这些比起没有期限的等待来说,倒是算不得什么了。 “这么等,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风流暗暗感慨,随即闭上了眼睛,摒除杂念,开始进行日常的呼吸之法的深层训练。 宪兵营,帅帐。 殷曼陀的身影,孤独地坐在高高的主坐之上,脸上毫无表情地看着下首右手边第一个座位上那个英俊的青年,嘴巴紧抿,似乎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若婷……” 那青年刚一开口,就被被殷曼陀皱着眉地打断了。 “罗科阁下,我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了,我的名字叫做殷曼陀。你可以叫我殷曼陀,殷阁下或者殷营主,甚至是‘玉罗刹’,但是不能是殷若婷!” “好!好!若…殷阁下!” 那青年始终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为了谈话的继续,又不得不顺着殷曼陀的心意去改称呼。 “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放不下吗?” 殷曼陀脸色一冷,寒声说道:“如果阁下是来谈论陈年往事的,那本主公务缠身,恕不奉陪了!” 说完,竟是起身便要离去。那青年见状,连忙也站起来阻止道: “殷阁下且慢,我不提这些便是!” 殷曼陀的脸色这才好些,重新坐回了主座之上,静等着青年表明来意。 青年干笑了一下,说道: “我的来意,其实你也很清楚。我还是为风流的事情而来,他是我第五小队的人,也是此次外出执勤,唯一幸存的第五小队成员。你们怀疑他是奸细,将他关进审讯室。可是这都一个月了,你们既没有将其定罪,也没有释放的意思,就这么关着他算是什么事?如今天气渐寒,审讯室这种地方,虽比阴暗潮湿的监狱强些,可毕竟也是阴寒之地,不宜久居。我就是想问一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放过他?” “古达麦!你这护短的性子,至今都不能改改吗?” 殷曼陀忽然悠悠地说道,脸色稍稍柔和一些,眼中流露出几分复杂。 “只怕这辈子是改不了了,话说回来,当年若不是我的坚持,或许那件事就未必会发生了。” 古达麦苦笑着说道,脸上竟有几分愧色。 提到当年之事,殷曼陀摇了摇头,将这份难得的柔和收起,又恢复成了冰冷的模样,岔开了话题: “本主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了,风流暂时还不能放。如今已经不再是他是不是奸细的问题。有些事情,本主也不能明说。关于天寒的问题,本主今天便会让看守的弟兄送床厚棉被过去,你就不必担心了。你若有空,不如回去多训练一下自己的部下,这次你们第五营出勤的人全军覆没,已经说明你这个营主有些不称职了。本主不希望有一天会以渎职的罪名,将你抓到这里来。” “我虽然不才,可是我的部下,却绝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操练了几下,便有资格执行出勤任务的人。这次出去的人当中,除了一个风流之外,竟然一个人人都没回来,这当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尤其是途中伤兵遇袭的事情,我始终觉得他们死得蹊跷,这么多伤兵为何偏偏是他们这些巡逻队的被袭?我相信这绝不会只是一种巧合。你这个宪兵营主,难道真的半点异常都看不出来?” 事涉自己的部下,古达麦立即一改平日惫懒的模样,神情严正,眼中更是精光闪闪,寸步不让地盯着殷曼陀,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殷曼陀的眼睛第一次偏离了古达麦,声音却依旧淡然说道: “这也只是你的臆测,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然而,宪兵们在那场袭击之中,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至于粮队被袭的事情,已经查实是红枫盗。至于他们如何得知粮队行踪之事,由于负责部署的六指狐已经畏罪自尽,死无对证了。而出卖粮队行踪,最大的嫌疑人正是如今关在审讯室的风流。偏偏这个风流,又什么都不说,而且动又动不得,那你来教我,本主应该怎么做?即便是有所怀疑,可是若无真凭实据,有些人也是动不得的!” “不管怎么说,我始终不相信我的部下会通敌叛国。至于那个躲在暗地里煽风点火,害死我部下的黑手,我也一定会想办法将他挖出来,为那些死去的兄弟报仇!我可不是你们宪兵营,凡事都讲究什么真凭实据。告辞了!” 说完,古达麦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古达麦修长而倔强的背影,殷曼陀的脑海中竟然浮现出另一个倔强的背影,两个背影如此相似,竟然有隐隐相合的意思。她轻轻一叹,用只有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说道: “是不是每个你带出来的兵,都那么倔。全都是犟牛!可是,你可知道,有些事情,光靠那股子执拗,是办不成事的!”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姐姐!” 就在殷曼陀感慨的时候,一个欣喜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随即便见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女,像一只纯洁的白蝴蝶一样,翩然飘了进来,握住了殷曼陀的手。 殷曼陀微微一愣,随即展颜一笑,露出温柔的神色: “妹妹,你回来了!一路上还顺利吗?” 艾米娜笑着回答: “是啊!这一路还算顺利,我可是一直记挂着姐姐,事情一了,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见姐姐了。” 艾米娜一副小女孩的心态,拉着殷曼陀的手,唧唧喳喳地说道。 “真的只是因为只是记挂姐姐,才马不停蹄地回来的?” 殷曼陀打趣说道,面对艾米娜,她简直就像换了另外一个人。 “姐姐!你说什么呢?” 艾米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娇俏的脸蛋莫名一红。 殷曼陀见状,脸上笑意更浓,不过却是不再多言。殷曼陀不说话,艾米娜似是受不了她的目光,脸色更是发热。 “姐姐一切可好?那些犯人没有惹姐姐生气,让姐姐费心吧!” 殷曼陀脸色故作一寒,说道: “哼!那些犯人哪有这本事,但凡有不安分的,姐姐一刀杀了就是,哪需要多费心思!” “啊?姐姐你杀了他?” 艾米娜大急,脱口问道。 “咦?他?他是谁啊?” 殷曼陀故作不知,问道。 “姐姐!~” 注意到殷曼陀脸上的笑意,艾米娜终于知道,这个看起来清冷自骄的姐姐,也会有开玩笑的时候。她拉着殷曼陀的手,来回晃动。用拖曳的尾音,展开了她的撒娇攻势。 殷曼陀被她晃得没办法,赶忙‘求饶’,将这一个月,奇多辛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在提到风流的时候,殷曼陀更是有意无意地去挑逗一下艾米娜这个投缘的妹妹,两个美丽的女子,闹成一团,竟然让这个冰冷的宪兵营夺了几分温馨。 “营主阁下,缇蒂斯有礼了!” 正在殷曼陀与艾米娜相谈甚欢的时候,缇蒂斯的身影出现在了帅帐的门口,礼貌地问候从门外,传进了帅帐之中。 艾米娜闻言,冷哼一声,让到了一边。殷曼陀却是不敢怠慢,亲自走向了营门,恭敬地将缇蒂斯迎了进来。 第四十七章 呼兰托草原 呼兰托草原是美索沃达王国西北之地最为广袤的草原,春夏两季四处可见郁郁的青草,生意盎然。不过,此时正值冬日,这青草很自然变成了枯草,看上去颇有几分萧索的意思。 冬日的草原,总是人迹罕至,只是今天,草原却迎来了一支小小的骑队。来自草原的骏马,就像是回家了一般,轻车熟路地带着背上的主人,往着草原的深处快速地跑去。 风流骑在一匹健壮的黑马,紧紧地跟在缇蒂斯的背后,与他的两名护卫并辔而行。而以艾米娜为首的三名白袍教士或者说是三名阿萨辛,则在队伍的最前方领路飞奔。在风流跟随缇蒂斯离开奇多辛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从缇蒂斯的口中了解到了,艾米娜三人真正的身份。 阿萨辛,在美索沃达王国的语言当中,就是刺客的意思。而让美索沃达王国的武者们真正认识到这个词的意义,则是一个名为“山中老人”的人。除了性别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山中老人”真正身份是谁。 人们只知道,关于这个“山中老人”,有一个典故。 在当初在先知默罕默德编撰《昆兰典籍》,著立教义的时候,曾经有一位主教因为对于教义理解的问题与默罕默德发生分歧,带领了一批支持者离开了真主教,创立伊斯马因教派。这个新兴的教派阻止严密,行事也极为激进,对于政见或者教义不同者,常常以最为极端的手段加以迫害。是令当时的美索沃达王国闻风丧胆的恐怖组织。 他们的极端行为,惹怒了当时已经渐渐淡出人们视野,专心钻研教义的默罕默德。这个已经老迈的先知,挺身而出以真主的名义,宣布伊斯马因教派为真主教的异端,号召教徒们进行了一场摒除异端的圣战。 默罕默德的威望在所有信奉真主的姆斯兰心目中有着不可置疑的地位,所以教徒们很快就云集响应,狂热地进行倒伊斯马因运动。伊斯马因教派的成员寡不敌众,终究在那场圣战之中败北。 人们都以为所有伊斯马因教派的教徒们,全都已经死在了那场圣战之中。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在那场圣战的最后时刻,伊斯马因教派之中,曾经出现了一个绝世的人物。他以绝强的个人武力,以一人之力,让十二名真主教的高级主教回归了真主的怀抱,甚至打伤了号称最接近真主的默罕默德。未免真主教的力量过多地受创,以默罕默德为首的主教们联合做了个决定,让那人带着残余的伊斯马因教派成员安然离去,但是伊斯马因教派必须成为历史,而且他们必须承诺永远不再进行恐怖活动。 那个绝世的强者心知这已经是真主教能够给出的最大的让步,加上他自身也在与默罕默德的对阵之中受了伤,对这个先知充满着忌惮。所以,他接受了真主教的要求,带着残余的伊斯马因教派成员,退到了美索沃达王国西北的大草原的鹰巢山,自称阿萨辛派,不再入世。而真主教和美索沃达王国的王室也默认将鹰巢山附近千里之地为这些阿萨辛的领地。不设管理机构。 又过了数百年,大陆发生战乱,美索沃达王国受到西边的兰斯卡索联盟和东边的墨奇王国的联合夹击,全民皆兵,全力奋战。北方蛮族趁虚而入,美索沃达王国的兵力捉襟见肘,眼见已经岌岌可危。 正值危难时刻,这些阿萨辛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上,一夜之间,接连刺杀了三十二个蛮族的大小头目,致使整个蛮族军队运作瘫痪,不得不退回乌兰托德高原,解除了美索沃达王国的灭国之难。不仅如此,击退蛮族之后,阿萨辛更是双面出击,再度进行了刺杀活动。兰斯卡索联盟的主帅受创,高级将领更是伤亡了大半。而墨奇王国虽然情况稍好,可是军方的高层也损失了不少,两方军队短期之内都无再战之力,不得不与美索沃达王国议和。 阿萨辛自此扬名天下,而且被美索沃达王国的官方承认其合法地位。他们的首领“山中老人”也正是那个时候,被世人所知。根据阿萨辛每任的首领都自称“山中老人”的习惯,人们也才顺势猜测,当初那个挽救了伊斯马因教派的强者,也正是第一任的“山中老人”。真主教虽然对阿萨辛派的地位有所微词,可是毕竟大势所趋,他们也无法撼动历史潮流,只得默认。而后百年,阿萨辛派依旧固守在鹰巢山,并不出世行走,与真主教也相安无事。真主教便也渐渐地接受了阿萨新派的存在。虽然说不上友好,但是也没有那么敌视了。 当然,这个典故并没有在普通民众之间流传,在美索沃达王国之中,依旧只有少数的人才有资格知晓。 而这次与风流同行的人当中,全都不是寻常之辈。未免他日后因为无知而出糗,缇蒂斯破格地将这个典故,告诉了风流。而风流也终于知道,原来身着白衣的,除了教士之外,还有阿萨辛。 “吉奇多大哥,我们来草原要做什么?” 风流看了一眼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仿佛要迷失了方向。转头,对身旁那个骑士说道。这吉奇多,是缇蒂斯两名护卫中的一个,两个护卫之一。另外一名护卫的名字则叫做赛罗亚。当初在落鹰峡外,藏在马车里埋伏大当家的,也正是他们。 吉奇多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脸地刚毅,一看就是一个极为刚正的人。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风流与他们混熟了。见风流发问,他笑着回答: “到了,你就知道了!” 风流一阵郁闷,自从他跟随缇蒂斯以来,没有人告诉他,他需要做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哪里。这种漫无目的的感觉,让风流十分难受。可是,每当他询问缇蒂斯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就与刚才的吉奇多一样,到了,你就知道了! 吉奇多和塞罗亚搞不清楚风流与缇蒂斯之间的关系,也不敢多嘴,所以每次风流问他们,他们也十分机智地借用了自家主子的话来回答,让风流有种有力无处使的郁闷。不过由于,他们共同经历过落鹰峡的一战,吉奇多两人见过风流的神勇,所以倒也没有看轻这个还是半大孩子的少年士兵,反而有些佩服和敬重,如此过了一个月,与风流倒也混得熟悉了。 “不要心急!一个月都等过来,还差那么几天吗?” 缇蒂斯听到身后风流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我倒是不着急此行的目的地,我在乎的是你究竟要我承诺什么?像现在就这么跟着,我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风流苦笑说道。 “哦!这个啊!当时看你浑不在意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呢。实话说,我当初救你,完全是当时我觉得你是个人才,如果就被这么冤枉成奸细,实在可惜。至于回报么,我还真没想好。你可以先跟在我身边,做我的朋友,等以后我想到了,再让你兑现就是!” 缇蒂斯惊讶地说道,不过看他夸张的样子,这份惊讶多半也是做出来的。 风流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他原本还以为只要缇蒂斯将要他答应的事情说了,他尽力做到,便可恢复自由身。可如今看来,这个想法多少有些痴人说梦。 “我是认真的,你跟着我,不是护卫,不是部下,而是作为一个朋友!我不会约束你,这次的目的地到了之后,你如果打算离去,我绝不拦你,承诺一事,也就此作罢!” 缇蒂斯似乎察觉到了风流心中的想法,正色说道。 风流一怔,感受到了缇蒂斯的诚意,然而他的骨子里流淌的血液,以及得自父亲的教导,都让他的内心之中有着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不管怎么说,缇蒂斯始终对他有救命之恩,若让他真的就此离去,他的良心也必然不安。 “我既应承了你,就不会自食其言。我就跟随你一阵,等完成了你要的承诺之后,我便离开。不过,正如你所言,你不能约束我的自由,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事情!也不算是白吃白喝!” “如此最好!那就走吧,不要心急,草原的景色自有一番风味,很少有地方能够让你放肆地纵马驰骋的!驾!” 缇蒂斯一挥马缰,身下的骏马,撒开蹄子快速地跑了起来。竟然越过了艾米娜三人,率先朝着草原深处跑去。 吉奇多两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拍马赶上,不过临行前,他们都对风流竖起了大拇指。眼中满是赞许,似乎在说能够让他们的少爷如此另眼相看,你小子真是好样的。 缇蒂斯主仆走了,三名阿萨辛自然不甘落后,也加快了速度追了过去。只留下学会骑马还没超过半个月的风流,艰难地控制着身下的马匹往前奔跑。比起猎兽来,驭兽对风流来说却是要难得多。 第四十七章 呼兰托草原 呼兰托草原是美索沃达王国西北之地最为广袤的草原,春夏两季四处可见郁郁的青草,生意盎然。不过,此时正值冬日,这青草很自然变成了枯草,看上去颇有几分萧索的意思。 冬日的草原,总是人迹罕至,只是今天,草原却迎来了一支小小的骑队。来自草原的骏马,就像是回家了一般,轻车熟路地带着背上的主人,往着草原的深处快速地跑去。 风流骑在一匹健壮的黑马,紧紧地跟在缇蒂斯的背后,与他的两名护卫并辔而行。而以艾米娜为首的三名白袍教士或者说是三名阿萨辛,则在队伍的最前方领路飞奔。在风流跟随缇蒂斯离开奇多辛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已经从缇蒂斯的口中了解到了,艾米娜三人真正的身份。 阿萨辛,在美索沃达王国的语言当中,就是刺客的意思。而让美索沃达王国的武者们真正认识到这个词的意义,则是一个名为“山中老人”的人。除了性别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个“山中老人”真正身份是谁。 人们只知道,关于这个“山中老人”,有一个典故。 在当初在先知默罕默德编撰《昆兰典籍》,著立教义的时候,曾经有一位主教因为对于教义理解的问题与默罕默德发生分歧,带领了一批支持者离开了真主教,创立伊斯马因教派。这个新兴的教派阻止严密,行事也极为激进,对于政见或者教义不同者,常常以最为极端的手段加以迫害。是令当时的美索沃达王国闻风丧胆的恐怖组织。 他们的极端行为,惹怒了当时已经渐渐淡出人们视野,专心钻研教义的默罕默德。这个已经老迈的先知,挺身而出以真主的名义,宣布伊斯马因教派为真主教的异端,号召教徒们进行了一场摒除异端的圣战。 默罕默德的威望在所有信奉真主的姆斯兰心目中有着不可置疑的地位,所以教徒们很快就云集响应,狂热地进行倒伊斯马因运动。伊斯马因教派的成员寡不敌众,终究在那场圣战之中败北。 人们都以为所有伊斯马因教派的教徒们,全都已经死在了那场圣战之中。只有少数人才知道,在那场圣战的最后时刻,伊斯马因教派之中,曾经出现了一个绝世的人物。他以绝强的个人武力,以一人之力,让十二名真主教的高级主教回归了真主的怀抱,甚至打伤了号称最接近真主的默罕默德。未免真主教的力量过多地受创,以默罕默德为首的主教们联合做了个决定,让那人带着残余的伊斯马因教派成员安然离去,但是伊斯马因教派必须成为历史,而且他们必须承诺永远不再进行恐怖活动。 那个绝世的强者心知这已经是真主教能够给出的最大的让步,加上他自身也在与默罕默德的对阵之中受了伤,对这个先知充满着忌惮。所以,他接受了真主教的要求,带着残余的伊斯马因教派成员,退到了美索沃达王国西北的大草原的鹰巢山,自称阿萨辛派,不再入世。而真主教和美索沃达王国的王室也默认将鹰巢山附近千里之地为这些阿萨辛的领地。不设管理机构。 又过了数百年,大陆发生战乱,美索沃达王国受到西边的兰斯卡索联盟和东边的墨奇王国的联合夹击,全民皆兵,全力奋战。北方蛮族趁虚而入,美索沃达王国的兵力捉襟见肘,眼见已经岌岌可危。 正值危难时刻,这些阿萨辛的身影出现在了战场上,一夜之间,接连刺杀了三十二个蛮族的大小头目,致使整个蛮族军队运作瘫痪,不得不退回乌兰托德高原,解除了美索沃达王国的灭国之难。不仅如此,击退蛮族之后,阿萨辛更是双面出击,再度进行了刺杀活动。兰斯卡索联盟的主帅受创,高级将领更是伤亡了大半。而墨奇王国虽然情况稍好,可是军方的高层也损失了不少,两方军队短期之内都无再战之力,不得不与美索沃达王国议和。 阿萨辛自此扬名天下,而且被美索沃达王国的官方承认其合法地位。他们的首领“山中老人”也正是那个时候,被世人所知。根据阿萨辛每任的首领都自称“山中老人”的习惯,人们也才顺势猜测,当初那个挽救了伊斯马因教派的强者,也正是第一任的“山中老人”。真主教虽然对阿萨辛派的地位有所微词,可是毕竟大势所趋,他们也无法撼动历史潮流,只得默认。而后百年,阿萨辛派依旧固守在鹰巢山,并不出世行走,与真主教也相安无事。真主教便也渐渐地接受了阿萨新派的存在。虽然说不上友好,但是也没有那么敌视了。 当然,这个典故并没有在普通民众之间流传,在美索沃达王国之中,依旧只有少数的人才有资格知晓。 而这次与风流同行的人当中,全都不是寻常之辈。未免他日后因为无知而出糗,缇蒂斯破格地将这个典故,告诉了风流。而风流也终于知道,原来身着白衣的,除了教士之外,还有阿萨辛。 “吉奇多大哥,我们来草原要做什么?” 风流看了一眼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仿佛要迷失了方向。转头,对身旁那个骑士说道。这吉奇多,是缇蒂斯两名护卫中的一个,两个护卫之一。另外一名护卫的名字则叫做赛罗亚。当初在落鹰峡外,藏在马车里埋伏大当家的,也正是他们。 吉奇多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脸地刚毅,一看就是一个极为刚正的人。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风流与他们混熟了。见风流发问,他笑着回答: “到了,你就知道了!” 风流一阵郁闷,自从他跟随缇蒂斯以来,没有人告诉他,他需要做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哪里。这种漫无目的的感觉,让风流十分难受。可是,每当他询问缇蒂斯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就与刚才的吉奇多一样,到了,你就知道了! 吉奇多和塞罗亚搞不清楚风流与缇蒂斯之间的关系,也不敢多嘴,所以每次风流问他们,他们也十分机智地借用了自家主子的话来回答,让风流有种有力无处使的郁闷。不过由于,他们共同经历过落鹰峡的一战,吉奇多两人见过风流的神勇,所以倒也没有看轻这个还是半大孩子的少年士兵,反而有些佩服和敬重,如此过了一个月,与风流倒也混得熟悉了。 “不要心急!一个月都等过来,还差那么几天吗?” 缇蒂斯听到身后风流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我倒是不着急此行的目的地,我在乎的是你究竟要我承诺什么?像现在就这么跟着,我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踏实!” 风流苦笑说道。 “哦!这个啊!当时看你浑不在意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乎呢。实话说,我当初救你,完全是当时我觉得你是个人才,如果就被这么冤枉成奸细,实在可惜。至于回报么,我还真没想好。你可以先跟在我身边,做我的朋友,等以后我想到了,再让你兑现就是!” 缇蒂斯惊讶地说道,不过看他夸张的样子,这份惊讶多半也是做出来的。 风流脸上的笑容更加苦涩,他原本还以为只要缇蒂斯将要他答应的事情说了,他尽力做到,便可恢复自由身。可如今看来,这个想法多少有些痴人说梦。 “我是认真的,你跟着我,不是护卫,不是部下,而是作为一个朋友!我不会约束你,这次的目的地到了之后,你如果打算离去,我绝不拦你,承诺一事,也就此作罢!” 缇蒂斯似乎察觉到了风流心中的想法,正色说道。 风流一怔,感受到了缇蒂斯的诚意,然而他的骨子里流淌的血液,以及得自父亲的教导,都让他的内心之中有着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不管怎么说,缇蒂斯始终对他有救命之恩,若让他真的就此离去,他的良心也必然不安。 “我既应承了你,就不会自食其言。我就跟随你一阵,等完成了你要的承诺之后,我便离开。不过,正如你所言,你不能约束我的自由,作为回报,我可以帮你做一些事情!也不算是白吃白喝!” “如此最好!那就走吧,不要心急,草原的景色自有一番风味,很少有地方能够让你放肆地纵马驰骋的!驾!” 缇蒂斯一挥马缰,身下的骏马,撒开蹄子快速地跑了起来。竟然越过了艾米娜三人,率先朝着草原深处跑去。 吉奇多两人自然不敢怠慢,立即拍马赶上,不过临行前,他们都对风流竖起了大拇指。眼中满是赞许,似乎在说能够让他们的少爷如此另眼相看,你小子真是好样的。 缇蒂斯主仆走了,三名阿萨辛自然不甘落后,也加快了速度追了过去。只留下学会骑马还没超过半个月的风流,艰难地控制着身下的马匹往前奔跑。比起猎兽来,驭兽对风流来说却是要难得多。 第四十八章 三尾妖狐 风流稍稍延缓,等他终于安抚坐骑,扬蹄跑起来的时候。缇蒂斯一行早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风流微微苦笑,所幸还记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路寻踪追了过去。 草原上一片茫茫无边,枯黄的草叶连成一片金黄,偶有阵风刮过,枯草随风摆动,又像是秋日麦田之中的穗浪。映射着柔和的阳光,竟无半分的萧索之意。 “都说冬日的草原荒凉,如今看来却也不尽然!” 风流轻声说道,心下豁然开朗。也不急着追赶缇蒂斯了,反而信马由缰,任由身下马匹往前跑去。大海和草原,都是可以让人感觉到自身渺小的地方。 风流置身在茫茫草原,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人,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笃笃的马蹄声。心中没有来的一阵畅快,仿佛从出生以来的重重压力,在这一刻全都消散殆尽。 正在畅意驰骋间,风流的眼前忽然有一道白影闪过。身下的马匹似乎受到了惊吓,惊恐地嘶叫一声,一下子扬起前蹄,将猝不及防地风流直接从背上甩了出去。 身在半空,风流虽惊不乱,在身体落地前的刹那,翻了一个灵巧的跟头,总算是脚先着地。不过,在黑马突然的作用下,他还是贴着地面向后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算站稳了脚跟,好不狼狈。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风流恼怒之余,也暗自心惊。以他的眼力,刚才竟也只看到一道白影,由此可见其速度有多么惊人。 “难道又是艾米娜?” 风流不由得想起这个月以来,一直跟他不大对路,似乎什么事情都看他不顺眼,而且有事没事会捉弄一下他的阿萨辛少女。暗暗比照之下,又摇了摇头,艾米娜的速度虽快,可在他的眼中好歹也是有迹可循的。可是刚才那一掠而过的白影,仿佛就像一道光一样,若不是身下马匹做出了受到了惊吓的反应,他几乎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而且,从那道光的体形来看,似乎也要比艾米娜小许多。 猜测之余,风流也不忘记及时安抚一下自己的坐骑。若它受惊跑了,那茫茫大草原上,他的路可就难走了。 经此一役,风流也没了欣赏草原,感受自然天地的兴致。确认白影没再出现之后,重新翻身上吗策马往前奔去。 然而,没走两步,那道白光再次闪现,黑马再一次受到了惊吓,这下,它狂躁了起来,前蹄猛地扬了几下,第一个反应也与刚才一样,要将身上的背负甩掉。可是风流已经有了准备,死死地拦着马缰不放。黑马更加焦躁,不管不顾地撒开四蹄,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蹦乱跳,时而狂奔,时而扬蹄。无论风流如何安抚,都没法让它平静下来。 眼见马.眼已红,黑马受到的惊吓不轻。风流自知无法再约束它,索性便趁着黑马不注意,悄然从它背上跳了下来,任由它去癫狂。然而,他的心却沉了下来。这道白光的行为,分明是故意挑衅。 他默默地取出了背上了弓箭,眼睛紧紧盯着发狂地绕着圈子的黑马周围。他认定,若白光还会出现,必然会出现在黑马的周围。 等了许久,白光依旧没有出现。可是,有了前车之鉴,风流却不敢放心,因为在他的心中正有那么一个预感。那道白光绝不会到此就结束。它一定还会出现。 就在他持弓的双手都有些酸涩的时候,白光终于再次出现了。正如风流所料,它出现的地点正是黑马所在的附近。 风流嘿然一笑,想也不想,便开弓朝着自己预判的方向射了过去。然而可惜的是,他还是小瞧了那道白光的速度。射出去的那只劲箭,还来不及碰到白光,便已经轻轻错过。似乎事先进行过演练一般,白光恰好比箭矢快了仅仅一步。 风流暗道可惜,第二之箭立即上弦,正待射出的时候。他的视野之中,白光又一次消失了。 风流屏紧了呼吸,将全身的感知扩展到极限,世界仿佛都静了下来。癫狂的黑马消失了,风过枯草带起的沙沙之声也消失了……到了最后,连这一方天地,甚至连他自己也都消失了。他的感知之中,唯一想要搜索的就只剩下那一道白光。 “嗷!” 一声似狼非狼,似犬非犬的低吼,在风流的感知中显现了出来。风流眼睛一亮,身体极为自然地转动,手中的箭矢极为本能地朝着感知到的那个方向射了出去。 待箭矢射出,风流这才回神,定睛看去。果然见到那道白光再次在他的箭下出现。而他也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这白光在空中,折了一个小角度的弯,安然避开了他的箭矢。 三箭既出,风流却连白光的边都没碰到。这让一直自诩箭术精湛的他,颇受打击。不过,他倒没有就此认输的打算,再次从箭壶当中取出箭矢,只是,这一次取出的箭矢之数,竟然足有四支之多。 风流以小指钳住一箭,剩余四指分管剩下三箭,然后开弓拉弦,三支箭矢立即破空而去,呈品字形,迎向那道白光。在三箭齐出的瞬间,风流的小指一钩,又将最后一箭,搭上了弓弦,蹦的一下,紧追着前面的三箭射出,两次拉弓的间距,竟然还不到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如此箭术堪称神乎其技。 那白光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再次怪叫了两下,身影一闪,竟往空中跃去。躲过了先行的三箭,然而风流的第四箭似乎早已算准了它的反应,竟然正是在它身体下落的轨迹之上。它身在半空,很难做出闪躲的动作,若按当前的速度落下,必定会成为箭下之魂。然而,它似乎并不慌张,依旧是两声怪叫,它下落的身形,忽然一滞,竟然停在了半空。等到第四支箭矢射过之后,它这才慢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三尾妖狐?” 风流惊讶地说道,白光滞空那一瞬间,风流分明地看到了在这团白光的身后,猛地生出三条又宽又长的尾巴。这三条尾看起来极为蓬松,聚在一起,豁然在空中张开,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雨伞,又如远古帝王的华盖,加大了白光下落的阻力,从而使它得以短暂地滞留在空中,从容避过他的第四支绝杀之箭。 当白光静止下来之后,原本围绕在它周身重重白色的叠影也终于消散,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形似犬,却长耳,尖嘴,眼眶长而弯,宛若新月,瞳孔却是宛若星辰,映着阳光,晶晶点点。 三尾妖狐是传说中的狐类魔兽的一种,在众多的英雄传说和史诗之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一席之地。传说中三尾妖狐的族群的灵智极高,妖狐的等阶越高,尾巴就越多。当她们修炼到最终的九尾天狐状态的时候,甚至能够化为人型,而且多为绝美的女性。在大多数的传说故事当中,有关于九尾狐的传说就总跟浪漫和爱情联系到一起。当然,没有人真的见过化为人型的九尾天狐,不过人们对于九尾天狐,不过对于他们的故事却原要比其他的魔兽了解地更多。 “传说中的九尾天狐一族,大多都是生活在山林之中,怎么如今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草原之上?” 关于魔兽的传说不少,可是近百年来关于魔兽伤人的传闻已经很少见了,即便是传闻中魔兽出没最频繁的耶神索拉森林,也很少有人真正见过魔兽的踪迹。风流在耶神索拉森林狩猎多年,却也没有碰见过一次魔兽,没想到今日在这杳无人迹的草原上,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三尾妖狐。 “嗷!” 三尾妖狐冲着风流尖啸一声,声音之中有几分恼怒。似乎在表达对刚才风流用箭差点伤到它。 “嘿!都说狐族魔兽聪明,看来果真不假。” 风流很容易就从三尾妖狐都啸声中听懂了它的怒意,不由感慨。不过,三尾妖狐紧接而来都行动,却让他充满了警惕。 三尾妖狐冲着他示威完以后忽然朝天长啸起来。那似犬非犬,似狼非狼都声音,穿透云霄竟然你有种苍凉之感,让人听了心生凄凉。 风流听到三尾妖狐的啸声,竟然心生悲怆。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儿时与父亲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原本已经模糊的父亲的形象再次清晰高大起来。就连父亲时不时咳嗽几声的习惯,还有自己稍有懈怠,父亲严厉的神情都历历在目。直至后来父亲身体愈坏,乃至父亲临死前的模样,都再次浮现在了风流都眼前。 “父亲!” 风流在心中呐喊,然而那记忆中熟悉都面孔,却没有任何表情。记忆始终只是记忆。然而,此刻再历往事,他的感悟却更深一份,对父亲都理解也更深刻一份。有些当时无法体会都深意,此刻似乎都能理解了。不知不觉间,风流已经泪流满面。 三尾妖狐见风流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极为人性的狡黠,如华盖般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起来。小巧的身躯倏得前窜,朝着风流的身后扑了过去。而风流似乎仍沉溺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毫无所觉。 第四十八章 三尾妖狐 风流稍稍延缓,等他终于安抚坐骑,扬蹄跑起来的时候。缇蒂斯一行早已经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风流微微苦笑,所幸还记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一路寻踪追了过去。 草原上一片茫茫无边,枯黄的草叶连成一片金黄,偶有阵风刮过,枯草随风摆动,又像是秋日麦田之中的穗浪。映射着柔和的阳光,竟无半分的萧索之意。 “都说冬日的草原荒凉,如今看来却也不尽然!” 风流轻声说道,心下豁然开朗。也不急着追赶缇蒂斯了,反而信马由缰,任由身下马匹往前跑去。大海和草原,都是可以让人感觉到自身渺小的地方。 风流置身在茫茫草原,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人,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就是笃笃的马蹄声。心中没有来的一阵畅快,仿佛从出生以来的重重压力,在这一刻全都消散殆尽。 正在畅意驰骋间,风流的眼前忽然有一道白影闪过。身下的马匹似乎受到了惊吓,惊恐地嘶叫一声,一下子扬起前蹄,将猝不及防地风流直接从背上甩了出去。 身在半空,风流虽惊不乱,在身体落地前的刹那,翻了一个灵巧的跟头,总算是脚先着地。不过,在黑马突然的作用下,他还是贴着地面向后滑行了好一段距离,才算站稳了脚跟,好不狼狈。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风流恼怒之余,也暗自心惊。以他的眼力,刚才竟也只看到一道白影,由此可见其速度有多么惊人。 “难道又是艾米娜?” 风流不由得想起这个月以来,一直跟他不大对路,似乎什么事情都看他不顺眼,而且有事没事会捉弄一下他的阿萨辛少女。暗暗比照之下,又摇了摇头,艾米娜的速度虽快,可在他的眼中好歹也是有迹可循的。可是刚才那一掠而过的白影,仿佛就像一道光一样,若不是身下马匹做出了受到了惊吓的反应,他几乎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而且,从那道光的体形来看,似乎也要比艾米娜小许多。 猜测之余,风流也不忘记及时安抚一下自己的坐骑。若它受惊跑了,那茫茫大草原上,他的路可就难走了。 经此一役,风流也没了欣赏草原,感受自然天地的兴致。确认白影没再出现之后,重新翻身上吗策马往前奔去。 然而,没走两步,那道白光再次闪现,黑马再一次受到了惊吓,这下,它狂躁了起来,前蹄猛地扬了几下,第一个反应也与刚才一样,要将身上的背负甩掉。可是风流已经有了准备,死死地拦着马缰不放。黑马更加焦躁,不管不顾地撒开四蹄,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蹦乱跳,时而狂奔,时而扬蹄。无论风流如何安抚,都没法让它平静下来。 眼见马.眼已红,黑马受到的惊吓不轻。风流自知无法再约束它,索性便趁着黑马不注意,悄然从它背上跳了下来,任由它去癫狂。然而,他的心却沉了下来。这道白光的行为,分明是故意挑衅。 他默默地取出了背上了弓箭,眼睛紧紧盯着发狂地绕着圈子的黑马周围。他认定,若白光还会出现,必然会出现在黑马的周围。 等了许久,白光依旧没有出现。可是,有了前车之鉴,风流却不敢放心,因为在他的心中正有那么一个预感。那道白光绝不会到此就结束。它一定还会出现。 就在他持弓的双手都有些酸涩的时候,白光终于再次出现了。正如风流所料,它出现的地点正是黑马所在的附近。 风流嘿然一笑,想也不想,便开弓朝着自己预判的方向射了过去。然而可惜的是,他还是小瞧了那道白光的速度。射出去的那只劲箭,还来不及碰到白光,便已经轻轻错过。似乎事先进行过演练一般,白光恰好比箭矢快了仅仅一步。 风流暗道可惜,第二之箭立即上弦,正待射出的时候。他的视野之中,白光又一次消失了。 风流屏紧了呼吸,将全身的感知扩展到极限,世界仿佛都静了下来。癫狂的黑马消失了,风过枯草带起的沙沙之声也消失了……到了最后,连这一方天地,甚至连他自己也都消失了。他的感知之中,唯一想要搜索的就只剩下那一道白光。 “嗷!” 一声似狼非狼,似犬非犬的低吼,在风流的感知中显现了出来。风流眼睛一亮,身体极为自然地转动,手中的箭矢极为本能地朝着感知到的那个方向射了出去。 待箭矢射出,风流这才回神,定睛看去。果然见到那道白光再次在他的箭下出现。而他也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这白光在空中,折了一个小角度的弯,安然避开了他的箭矢。 三箭既出,风流却连白光的边都没碰到。这让一直自诩箭术精湛的他,颇受打击。不过,他倒没有就此认输的打算,再次从箭壶当中取出箭矢,只是,这一次取出的箭矢之数,竟然足有四支之多。 风流以小指钳住一箭,剩余四指分管剩下三箭,然后开弓拉弦,三支箭矢立即破空而去,呈品字形,迎向那道白光。在三箭齐出的瞬间,风流的小指一钩,又将最后一箭,搭上了弓弦,蹦的一下,紧追着前面的三箭射出,两次拉弓的间距,竟然还不到十分之一个呼吸的时间,如此箭术堪称神乎其技。 那白光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再次怪叫了两下,身影一闪,竟往空中跃去。躲过了先行的三箭,然而风流的第四箭似乎早已算准了它的反应,竟然正是在它身体下落的轨迹之上。它身在半空,很难做出闪躲的动作,若按当前的速度落下,必定会成为箭下之魂。然而,它似乎并不慌张,依旧是两声怪叫,它下落的身形,忽然一滞,竟然停在了半空。等到第四支箭矢射过之后,它这才慢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三尾妖狐?” 风流惊讶地说道,白光滞空那一瞬间,风流分明地看到了在这团白光的身后,猛地生出三条又宽又长的尾巴。这三条尾看起来极为蓬松,聚在一起,豁然在空中张开,就像是一把巨大的雨伞,又如远古帝王的华盖,加大了白光下落的阻力,从而使它得以短暂地滞留在空中,从容避过他的第四支绝杀之箭。 当白光静止下来之后,原本围绕在它周身重重白色的叠影也终于消散,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形似犬,却长耳,尖嘴,眼眶长而弯,宛若新月,瞳孔却是宛若星辰,映着阳光,晶晶点点。 三尾妖狐是传说中的狐类魔兽的一种,在众多的英雄传说和史诗之中有着极为重要的一席之地。传说中三尾妖狐的族群的灵智极高,妖狐的等阶越高,尾巴就越多。当她们修炼到最终的九尾天狐状态的时候,甚至能够化为人型,而且多为绝美的女性。在大多数的传说故事当中,有关于九尾狐的传说就总跟浪漫和爱情联系到一起。当然,没有人真的见过化为人型的九尾天狐,不过人们对于九尾天狐,不过对于他们的故事却原要比其他的魔兽了解地更多。 “传说中的九尾天狐一族,大多都是生活在山林之中,怎么如今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草原之上?” 关于魔兽的传说不少,可是近百年来关于魔兽伤人的传闻已经很少见了,即便是传闻中魔兽出没最频繁的耶神索拉森林,也很少有人真正见过魔兽的踪迹。风流在耶神索拉森林狩猎多年,却也没有碰见过一次魔兽,没想到今日在这杳无人迹的草原上,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三尾妖狐。 “嗷!” 三尾妖狐冲着风流尖啸一声,声音之中有几分恼怒。似乎在表达对刚才风流用箭差点伤到它。 “嘿!都说狐族魔兽聪明,看来果真不假。” 风流很容易就从三尾妖狐都啸声中听懂了它的怒意,不由感慨。不过,三尾妖狐紧接而来都行动,却让他充满了警惕。 三尾妖狐冲着他示威完以后忽然朝天长啸起来。那似犬非犬,似狼非狼都声音,穿透云霄竟然你有种苍凉之感,让人听了心生凄凉。 风流听到三尾妖狐的啸声,竟然心生悲怆。脑海之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儿时与父亲一起生活的那段时光。原本已经模糊的父亲的形象再次清晰高大起来。就连父亲时不时咳嗽几声的习惯,还有自己稍有懈怠,父亲严厉的神情都历历在目。直至后来父亲身体愈坏,乃至父亲临死前的模样,都再次浮现在了风流都眼前。 “父亲!” 风流在心中呐喊,然而那记忆中熟悉都面孔,却没有任何表情。记忆始终只是记忆。然而,此刻再历往事,他的感悟却更深一份,对父亲都理解也更深刻一份。有些当时无法体会都深意,此刻似乎都能理解了。不知不觉间,风流已经泪流满面。 三尾妖狐见风流愣在原地,眼中闪过一丝极为人性的狡黠,如华盖般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收了起来。小巧的身躯倏得前窜,朝着风流的身后扑了过去。而风流似乎仍沉溺在自己的记忆之中,毫无所觉。 第四十九章 可爱的小奇萝 “唳!~” 一声凄厉的鹰啸从天际中响起,将沉湎回忆中的风流唤醒了过来。 回神过来,风流心中一阵狂跳,刚才的状况,分明是自己不知不觉间着了三尾妖狐的道了。忽觉背后隐有风声传来,风流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知三尾妖狐必定正在他的身后。正待有所动作,一阵巨大的风压从头顶压下,将他背上的衣襟都带扯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鹰啸狐啼。 风流心中一愣,转瞬明了,竟是银羽从天而降,帮他解了围。豁然转身后退,只见一只巨大的怪鹰,正与那只白色的三尾妖狐对峙。 若从单从体型上比较,三尾妖狐是远远逊色于银羽的,然而算上那三条拖曳的宽大尾巴,三尾妖狐的整体,竟也能与银羽平分秋色。而气势上,更是半分不肯相让。 一鹰一狐,一禽一兽,又都是各自族群中的异类。心中似乎都有着各自的骄傲,刚才三尾妖狐趁势欲偷袭风流,却被银羽横插一脚,硬生生被逼退,心中自然有所不满,同时也有几分忌惮。而银羽,对这个偷袭自己主人的三尾妖狐更是绝无好感,可是对于狐类魔兽的狡猾,也颇为顾忌。两兽之所以还处于对峙的状态,其原因不外如是。 似乎察觉到风流已经从回忆中清醒,三尾妖狐怒啸一声,微微俯下身子,嘴巴一张,露出了尖长的獠牙,原本还算可爱,此时却变得凶狠狰狞起来,清澈的眼睛,似乎也隐隐带上了一丝凶戾。低吼两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小白!小白……你在哪里?”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三尾妖狐一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狰狞立即消散无踪,身形一窜,化作一道白光,朝着远处掠去。 “唳!~” 银羽见状,以为三尾妖狐要逃,尖啸一声,就要腾空去追,却被风流阻止了下来。 “让它去吧!” 风流淡淡说道,不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三尾妖狐这种魔兽竟然是有人豢养的。 银羽自然不会违背风流的意思,他不让追,它也就停在了原地。只是偶尔发出的两声怪叫,似乎又隐隐在嘲笑风流,竟然被只狐狸搞的那么狼狈,要它银羽鸟爷来救。 风流与它相处多时,哪里不知道这扁毛畜生的脾性,也懒得与他生气。只是,他的黑马刚才被三尾妖狐吓破了胆,如今已经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在这茫茫草原,没了代步的马儿,要追上缇蒂斯一伙人,还真不知道该到什么时候。 银羽似乎知道风流的窘态,竟也不振翅飞翔了,反而收起翅膀,用两只鹰爪一步一步陪着风流往前走。 “我说,银羽啊!要不你像上次在落鹰峡那一样,带着我飞行一段?以你的速度,在空中视野又好,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追上缇蒂斯他们的。你觉得呢?” 风流带着银羽,徒步往草原深处走去,突然灵光一现,拍了拍银羽收起的翅膀,笑着说道。 银羽一听,怪叫一声,硕大的鸟头左右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明显是极不情愿。 “真是只懒鸟,这么点事情都不愿办!我养着你干嘛?” 见银羽决绝,风流不由地抱怨道,不过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骂骂咧咧了两句。也许只有在与银羽相处的时候,风流身上已经为数不多的童真,才会出现。 银羽对于风流的喝骂,根本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昂着头,扭着大屁股,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一般往前走。时不时地发出几声自我感觉良好的怪叫,让风流气得冒烟,却无可奈何。 然而,一人一鹰还没有走出多少路。那一头三尾妖狐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而且这一次,它并不是单独出现,在它的身侧,还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头黑亮的直发,扎成了两个小环髻,白皙的皮肤,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裘皮袄子,看起来尤为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关系,小女孩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一只大苹果,殊为可爱。只是,此时这张可爱的脸上,却眉头微皱,两道纤巧的柳眉簇在一起,一双水汪的大眼睛中满是恼怒,偏生又给人一种特别的可爱,让人生不起来。 “哼!就是你这个坏蛋欺负我的小白吗?” 小女孩抓着三尾妖狐柔软的尾巴,娇声娇气地说道。虽然她极力地想要摆出凶恶一些的表情,奈何长得实在太可爱,根本没有半点凶神恶煞的感觉,毫无威慑力。 见到忽然出现的可爱的不像话的小女孩,风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三尾妖狐的主人竟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见到她可爱的模样,原本对三尾妖狐三番两次的戏耍,产生的几分懊恼,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甚至兴起了几分童趣,学着小女孩说话的样子一脸苦难地控诉道: “小妹妹!准确来说,我们才是苦主啊,是你的小白欺负的我们呀,我的小黑都被它吓得疯了,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来说说,我的小黑被你的小白吓跑了,这一笔该怎么赔偿呀!” “啊?你的小黑被小白吓跑了?这是真的吗?” 小女孩的脸没由来地一红,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心虚,原本质问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三尾妖狐对风流的控诉明显非常不满,立即低吼一声,露出獠牙,就要冲上前。却被小女孩扯着尾巴,死命地拉住。小白怕伤到小女孩,只得悻悻停住,只是那股子郁闷,全都化为了隐藏在吼间的呜咽。 风流见了,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凄苦的模样,说道: “是啊!我的小黑跟了我多年,是我从小养大的,如今被你的小白吓跑了,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浪,实在是太可怜了!唉!可怜的小黑啊,是我没照顾好你!” “这…这…大哥哥…对不起,小白…小白他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让她跟你道歉,你…你就原谅她吧!” 小女孩更加窘迫,小脸更加红了,两只白嫩的小手抓着小白的尾巴,将它尾巴的长毛卷成一束又一束,然后又一一放开。眼帘低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扑扇着,眼睛却不时地从睫毛丛间去偷偷看风流的反应。 小白更是恼怒,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怒火,死死地盯着风流,似乎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他一口。 风流不去管三尾妖狐的感受,却被这小女孩的反应逗笑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自在。倒也不忍心再去逗她,便笑着说道: “看在小妹妹你这么诚恳,我就不跟你的小白计较了,下次一定要管好你的小白哦,要是伤到人就不好了!” “嗯嗯!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我知道了。小白她只是有点调皮,不会伤害别人的。我叫奇萝,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叫风流!” 对于名叫奇萝的可爱小女孩,风流倒是没有半点防备的心理,很愿意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 “好的!那风流大哥哥,既然你已经原谅了小白吓唬小黑的事情,那么我们就来看看你们吓唬小白的事情该怎么算呢?” 小奇萝甜甜一笑,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 “呃!” 风流愕然,显然没想到绕了一大圈之后,这小女孩竟然还记得要为自己的小白讨回公道的事情。 小白听到奇萝的话后,立即兴奋地叫了起来,一双狐媚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得意和戏谑,似乎在嘲笑风流。 银羽见状,立即鹰眼一瞪,凶横地冲着小白鸣叫了一声。小白却是不为所动,乖乖地站在原地,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 倒是小奇萝像是被吓了一跳,小脸上显出惊恐的表情。 “风流大哥哥……你的怪鸟好凶哦。它都吓到我和小白了!” 说完,小女孩的身体还往后缩了缩。 银羽一听自己被称作怪鸟,立即老大不乐意的叫了起来。却被风流一巴掌拍在那个大鸟头上,硬生生住了嘴。它颇为委屈地看了风流一眼,咕咕了两声,终究没再怪叫,只是一双鸟眼却始终恶狠狠地瞪着小白。而小白却似乎连给个回应都欠奉,垂着眼帘乖乖地趴在了草地上,任由奇萝玩弄着自己的尾巴。 风流苦笑不迭,以他的眼力,分明看到小奇萝在见到银羽的时候,眼睛之中闪过的一丝亮光,这亮光觉不是恐惧,反而像是惊讶和兴奋。只怕她小脸上的恐惧神色大半也是装出来的。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对这小女孩生不出气来。只得轻叹一声,说道: “那小妹妹你想要怎么样呢?” 小奇萝昂起头,用一只手托着有些肉乎的小下巴,极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样,说道: “既然风流大哥哥你也这么诚恳,那么奇萝也不能太过分,就让你这只怪鸟给我做几个月的宠物,然后再还给你如何?” “唳!” 小奇萝的提议,立即引发了银羽的不满,不顾风流的阻止,长啸起来。凄厉的鹰啸顿时响彻整个云霄。小白被银羽的叫声触动,不敢示弱,也抬头长嚎。一时间,鹰鸣狐啸,草原上好不热闹。 第四十九章 可爱的小奇萝 “唳!~” 一声凄厉的鹰啸从天际中响起,将沉湎回忆中的风流唤醒了过来。 回神过来,风流心中一阵狂跳,刚才的状况,分明是自己不知不觉间着了三尾妖狐的道了。忽觉背后隐有风声传来,风流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知三尾妖狐必定正在他的身后。正待有所动作,一阵巨大的风压从头顶压下,将他背上的衣襟都带扯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鹰啸狐啼。 风流心中一愣,转瞬明了,竟是银羽从天而降,帮他解了围。豁然转身后退,只见一只巨大的怪鹰,正与那只白色的三尾妖狐对峙。 若从单从体型上比较,三尾妖狐是远远逊色于银羽的,然而算上那三条拖曳的宽大尾巴,三尾妖狐的整体,竟也能与银羽平分秋色。而气势上,更是半分不肯相让。 一鹰一狐,一禽一兽,又都是各自族群中的异类。心中似乎都有着各自的骄傲,刚才三尾妖狐趁势欲偷袭风流,却被银羽横插一脚,硬生生被逼退,心中自然有所不满,同时也有几分忌惮。而银羽,对这个偷袭自己主人的三尾妖狐更是绝无好感,可是对于狐类魔兽的狡猾,也颇为顾忌。两兽之所以还处于对峙的状态,其原因不外如是。 似乎察觉到风流已经从回忆中清醒,三尾妖狐怒啸一声,微微俯下身子,嘴巴一张,露出了尖长的獠牙,原本还算可爱,此时却变得凶狠狰狞起来,清澈的眼睛,似乎也隐隐带上了一丝凶戾。低吼两声,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 “小白!小白……你在哪里?”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一个焦急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三尾妖狐一听到这个声音,脸上的狰狞立即消散无踪,身形一窜,化作一道白光,朝着远处掠去。 “唳!~” 银羽见状,以为三尾妖狐要逃,尖啸一声,就要腾空去追,却被风流阻止了下来。 “让它去吧!” 风流淡淡说道,不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三尾妖狐这种魔兽竟然是有人豢养的。 银羽自然不会违背风流的意思,他不让追,它也就停在了原地。只是偶尔发出的两声怪叫,似乎又隐隐在嘲笑风流,竟然被只狐狸搞的那么狼狈,要它银羽鸟爷来救。 风流与它相处多时,哪里不知道这扁毛畜生的脾性,也懒得与他生气。只是,他的黑马刚才被三尾妖狐吓破了胆,如今已经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在这茫茫草原,没了代步的马儿,要追上缇蒂斯一伙人,还真不知道该到什么时候。 银羽似乎知道风流的窘态,竟也不振翅飞翔了,反而收起翅膀,用两只鹰爪一步一步陪着风流往前走。 “我说,银羽啊!要不你像上次在落鹰峡那一样,带着我飞行一段?以你的速度,在空中视野又好,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追上缇蒂斯他们的。你觉得呢?” 风流带着银羽,徒步往草原深处走去,突然灵光一现,拍了拍银羽收起的翅膀,笑着说道。 银羽一听,怪叫一声,硕大的鸟头左右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明显是极不情愿。 “真是只懒鸟,这么点事情都不愿办!我养着你干嘛?” 见银羽决绝,风流不由地抱怨道,不过倒也没有强求的意思,只是骂骂咧咧了两句。也许只有在与银羽相处的时候,风流身上已经为数不多的童真,才会出现。 银羽对于风流的喝骂,根本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昂着头,扭着大屁股,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一般往前走。时不时地发出几声自我感觉良好的怪叫,让风流气得冒烟,却无可奈何。 然而,一人一鹰还没有走出多少路。那一头三尾妖狐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而且这一次,它并不是单独出现,在它的身侧,还站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头黑亮的直发,扎成了两个小环髻,白皙的皮肤,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裘皮袄子,看起来尤为干净。不知道是不是太冷的关系,小女孩的小脸红扑扑的,就像一只大苹果,殊为可爱。只是,此时这张可爱的脸上,却眉头微皱,两道纤巧的柳眉簇在一起,一双水汪的大眼睛中满是恼怒,偏生又给人一种特别的可爱,让人生不起来。 “哼!就是你这个坏蛋欺负我的小白吗?” 小女孩抓着三尾妖狐柔软的尾巴,娇声娇气地说道。虽然她极力地想要摆出凶恶一些的表情,奈何长得实在太可爱,根本没有半点凶神恶煞的感觉,毫无威慑力。 见到忽然出现的可爱的不像话的小女孩,风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三尾妖狐的主人竟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见到她可爱的模样,原本对三尾妖狐三番两次的戏耍,产生的几分懊恼,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甚至兴起了几分童趣,学着小女孩说话的样子一脸苦难地控诉道: “小妹妹!准确来说,我们才是苦主啊,是你的小白欺负的我们呀,我的小黑都被它吓得疯了,现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来说说,我的小黑被你的小白吓跑了,这一笔该怎么赔偿呀!” “啊?你的小黑被小白吓跑了?这是真的吗?” 小女孩的脸没由来地一红,眼中竟然闪过一丝心虚,原本质问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有些可怜兮兮的样子。 三尾妖狐对风流的控诉明显非常不满,立即低吼一声,露出獠牙,就要冲上前。却被小女孩扯着尾巴,死命地拉住。小白怕伤到小女孩,只得悻悻停住,只是那股子郁闷,全都化为了隐藏在吼间的呜咽。 风流见了,心中暗笑,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凄苦的模样,说道: “是啊!我的小黑跟了我多年,是我从小养大的,如今被你的小白吓跑了,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流浪,实在是太可怜了!唉!可怜的小黑啊,是我没照顾好你!” “这…这…大哥哥…对不起,小白…小白他不是故意的…要不,我让她跟你道歉,你…你就原谅她吧!” 小女孩更加窘迫,小脸更加红了,两只白嫩的小手抓着小白的尾巴,将它尾巴的长毛卷成一束又一束,然后又一一放开。眼帘低低垂着,长长的睫毛扑扇着,眼睛却不时地从睫毛丛间去偷偷看风流的反应。 小白更是恼怒,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怒火,死死地盯着风流,似乎随时都可能扑上来,咬他一口。 风流不去管三尾妖狐的感受,却被这小女孩的反应逗笑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轻松自在。倒也不忍心再去逗她,便笑着说道: “看在小妹妹你这么诚恳,我就不跟你的小白计较了,下次一定要管好你的小白哦,要是伤到人就不好了!” “嗯嗯!大哥哥,你真是个好人…我知道了。小白她只是有点调皮,不会伤害别人的。我叫奇萝,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叫风流!” 对于名叫奇萝的可爱小女孩,风流倒是没有半点防备的心理,很愿意将自己的名字告诉对方。 “好的!那风流大哥哥,既然你已经原谅了小白吓唬小黑的事情,那么我们就来看看你们吓唬小白的事情该怎么算呢?” 小奇萝甜甜一笑,然后一脸认真的说道。 “呃!” 风流愕然,显然没想到绕了一大圈之后,这小女孩竟然还记得要为自己的小白讨回公道的事情。 小白听到奇萝的话后,立即兴奋地叫了起来,一双狐媚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得意和戏谑,似乎在嘲笑风流。 银羽见状,立即鹰眼一瞪,凶横地冲着小白鸣叫了一声。小白却是不为所动,乖乖地站在原地,似乎一点反应也没有。 倒是小奇萝像是被吓了一跳,小脸上显出惊恐的表情。 “风流大哥哥……你的怪鸟好凶哦。它都吓到我和小白了!” 说完,小女孩的身体还往后缩了缩。 银羽一听自己被称作怪鸟,立即老大不乐意的叫了起来。却被风流一巴掌拍在那个大鸟头上,硬生生住了嘴。它颇为委屈地看了风流一眼,咕咕了两声,终究没再怪叫,只是一双鸟眼却始终恶狠狠地瞪着小白。而小白却似乎连给个回应都欠奉,垂着眼帘乖乖地趴在了草地上,任由奇萝玩弄着自己的尾巴。 风流苦笑不迭,以他的眼力,分明看到小奇萝在见到银羽的时候,眼睛之中闪过的一丝亮光,这亮光觉不是恐惧,反而像是惊讶和兴奋。只怕她小脸上的恐惧神色大半也是装出来的。不过,即便如此,他依旧对这小女孩生不出气来。只得轻叹一声,说道: “那小妹妹你想要怎么样呢?” 小奇萝昂起头,用一只手托着有些肉乎的小下巴,极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最后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一样,说道: “既然风流大哥哥你也这么诚恳,那么奇萝也不能太过分,就让你这只怪鸟给我做几个月的宠物,然后再还给你如何?” “唳!” 小奇萝的提议,立即引发了银羽的不满,不顾风流的阻止,长啸起来。凄厉的鹰啸顿时响彻整个云霄。小白被银羽的叫声触动,不敢示弱,也抬头长嚎。一时间,鹰鸣狐啸,草原上好不热闹。 第五十章 父女 风流脸上一阵尴尬,银羽与他虽是人禽殊途,可从小一起长大,银羽又颇具灵性,一人一禽的感情堪比亲生兄弟。他从未将银羽当成宠物,自然更不可能答应小奇萝的要求。可是面对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所蕴含的期盼,他又觉得让这样一个女孩失望,似乎是一种罪恶。而且这种罪恶感竟是越来越重。 “那…” 眼见答应的话到了嘴边,风流忽然硬生生地住了嘴。心中霍然一惊,只觉得今天自己的行为实在古怪。先是无故想起诸多的过去,此刻竟然又莫名其妙地差点将银羽送给别人做宠物。 转头看去,只见小奇萝可爱的小脸上依旧笑脸盈盈,可那可爱的大眼睛中分明掠过一丝失望。风流心头一震,再不敢将面前的小女孩当成寻常的小女孩来看待。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自己竟然先后两次在这一人一狐面前着了道,想来也是,三尾妖狐的主人,怎么可能只是寻常的小女孩。 “很抱歉!你的要求恕我无法答应!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在下告辞了!” “咦!风流大哥哥不愿意么?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我也不追究了。不知风流大哥哥你要去哪里啊?” 小奇萝没有半点的尴尬,依旧一脸笑容地说道。 风流见状,更觉得小女孩不一般。一旁的银羽和小白依旧互不相让的对峙,只是碍于主人们都还未下令,所以倒也没有真正的动起手来。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走一步,算一步吧!” 风流看了看一望无垠的草原,哪有半点缇蒂斯他们的踪迹。代步的黑马又吓跑了,他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那太好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不如我们……” 小奇萝一脸兴奋地说道,可是才说道一般,就被一个温儒的声音打断了。 “丫头!休要胡闹!” 风流循声望去,只见奇萝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中年人,蓄了一把精心打理过的山羊胡,长相虽不出彩,可是气质却十分儒雅,让人心声亲近,却又不敢兀自亵渎。一身所着服饰与美索沃达王国的居民有些不同,一身宽大的长衫,在这草原秋风之中,猎猎飘扬,颇有意气风发的意思。 “父亲!您终于来了,奇萝…奇萝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奇萝见到中年人来,低下头,委屈地叫了一声,一把抱住了父亲的大腿,蒋小脸埋了进去。不过,从她不时偷偷地用眼神去看父亲的脸色来看,这小丫头片子的委屈,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有小白陪着你,怎么会找不到回去的路。我看啊,就是你这丫头喜欢到处闲逛惹事。刚才你刁难这位小兄弟的事情,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中年人呵呵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头,颇为宠溺地说道。 “父亲!我哪里有刁难他,是他们先欺负小白的!” 小奇萝嘟着小嘴,气鼓鼓地说道。 中年人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自己的女儿,反对风流拱了拱手,说道: “小兄弟!还请见谅,我这女儿,都被我给惯坏了!不过,她本性纯良,害人之心却是不会有的!” 中年人的举动,立即让风流产生了好感。他微微欠身,表示回礼,笑道: “先生言重了!奇萝小妹妹天真可爱,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中年人点点头,笑道: “小兄弟!请便!” 风流微微一笑,退后两步,转身领着银羽就要离去。银羽倒是很不甘愿地对小白示威般地啼叫一声,才悻悻地转身,扭着大屁股,跟着风流离去。 “丫头!你怎么总是那么调皮,我才少看了两眼,你就……” 一个父亲找到走失孩子之后,寻常的训诫之语在风流耳后响起。风流会心一笑,然而下一刻,一道亮光闪过他的脑海,他的身体立即顿了顿。他分明听懂了,这一刻,那两父女所讲的分明不是美索沃达王国的语言,也不是大陆通用语,而是墨奇王国的语言。他的父亲曾经一字一句地教过他这种晦涩难懂,沧桑厚重的墨奇语。 “小兄弟,你听得懂我们说话?” 中年人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朝着风流的背影问了一句。 风流心中一沉,面上却似毫无所觉一般,脚步半点也不停,直到中年人再次用纯正的美索沃达王国语言说了一遍。风流才似刚刚听到,略带惊讶地回头。 “先生?你是在跟我说话?” 中年人眼神如炬,打量了风流许久,终于摇了摇头,笑道:“入冬的草原更加危险,小兄弟孤身一人,千万小心,小兄弟要去的方向,据此地二十里,有一个部落,住民好客淳朴,小兄弟若是累了可以去哪里休息!” “多谢先生指点!告辞!” 风流再次欠身,表示感谢,然后再不敢回头,快步往草原深处走去。这对疑似墨奇人的父女,实在古怪异常。且不论墨奇人出现在这西北的草原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单单是那个中年人便让他忌惮非常,刚才他不过是一个停顿,竟然就被他发现了,这样的人,绝对是难以招惹的人物。他孤身在外,如今又脱离了军籍,倒也没有就此为国捐躯的觉悟。 风流有心远离,速度自然不慢,只是片刻便已经消失在了奇萝俩父女的视野里。 “父亲!他刚才应该听懂了我们的谈话。也就是说,他应该听得懂墨奇语。父亲您为什么就这么放他离去?” 小奇萝抓着小白的尾巴,可爱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 中年人看了看女儿可爱的模样,哑然失笑,道: “那以你之见,父亲该如何待他?杀了他?就因为了他听得懂墨奇语?丫头啊,你要记住,我们虽然是墨奇人,可也并不仇视其他的民族。国家间的仇视与我们并无太大的关系。况且,看这小子的模样,分明也是我们大夏民族的后裔,兴许他的祖上还是我们墨奇人。我们若是因为他通晓墨奇语,就对他不利,那行事未免太过极端了。要知道,极端的背后,就是仇恨,而仇恨只能衍生仇恨……” 风流匆匆赶路,直到不见了那对父女的人影,他这才稍稍慢下脚步,喘了口气。就这一段距离,竟然让他出了一身的汗,那个中年人给他造成的无形压力,竟然至斯。 “笃笃!” 风声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风流心中一紧,拍了拍银羽,让它升空,自己却是兵器出鞘,弓箭上弦,戒备地盯着马蹄传来的方向。 “吁!” 一匹白马窜入风流的视野之中,在将要撞上风流的那一刻,忽然扬起前蹄,停了下来了。任由草屑尘土,溅了风流一脸。 风流一脸苦笑,手中的弓箭始终没有射出去,出鞘的短剑也悄悄地回到了腰间的剑鞘之中。 “这不是我们的勇士风流么,怎么这么狼狈了,你的黑马呢?” 白马上的骑士居高临下的看着风流,细腻好听的声音满是戏谑。 “艾米娜小姐!” 风流讷讷无语,在一个女孩面前,如此狼狈,这让正值青春年少的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艾米娜还未来得及数落两句,缇蒂斯一行的马蹄声已经近了。 “出了什么事?” 缇蒂斯策马上前,见到风流脸有风尘之色,额头竟然还隐隐有冷汗,不由奇怪地问道。 风流摇了摇头,苦笑道:“没事,只是那匹黑马却是跑掉了!” “吉奇多,你带风流走一程吧!等到了前面的部落,我们再设法弄匹马来!” 缇蒂斯只以为风流的骑术不精,驾驭不住黑马,这才走了马。也不多说,只是笑了笑,让吉奇多带风流一程。 “是!” 吉奇多恭敬领命,只是眼中那种莫名的意味,却让风流不由地有些脸红。 “驾!” 见风流已经爬上了吉奇多的马背,艾米娜嘿然一笑,娇喝一声,驾驭着白马,率先如箭矢般冲了出去。似乎有意在秀自己的骑术一般。其他人也不敢示弱,纷纷展开手段,御马急行。就连吉奇多,多带了风流一人,御起马来,竟然也丝毫不比同伴们弱。这多少让风流有些汗颜。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对于之前出现的奇萝父女还有三尾妖狐的事情,风流一句也未曾提起。对于缇蒂斯他们的折回,风流多少有些感动,心中的归属感也多了几分。 天色渐晚,风流一行再不停留,一路往草原深处的部落行去。三名阿萨辛对草原十分熟悉,自然知道在这前方不远,便有一个小部落。他们原定的休息地,便也是这里。 二十里路,对于身下俱是骏马的缇蒂斯一行来说,根本花不了太长的时间,只是半个时辰,他们便见到了夕阳下,牛羊成群围绕的白色营帐包群。草原的住民大多逐水草而居,然而这个部落的人们,却似乎已经在这定居了许久许久。 住民们见到骑队领头的三名阿萨辛,立即迎了上来,摆出了最为崇高的礼节和姿态,迎接着骑队的到来,早有人通知了部落里的长者和人们,他们燃起篝火,载歌载舞,取出了各自家中最好的食物,来款待骑队,以歌舞和美酒来欢迎这些风尘仆仆的客人,这一夜的草原,热闹非凡,再无半分苍凉和寂静。 第五十章 父女 风流脸上一阵尴尬,银羽与他虽是人禽殊途,可从小一起长大,银羽又颇具灵性,一人一禽的感情堪比亲生兄弟。他从未将银羽当成宠物,自然更不可能答应小奇萝的要求。可是面对小女孩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所蕴含的期盼,他又觉得让这样一个女孩失望,似乎是一种罪恶。而且这种罪恶感竟是越来越重。 “那…” 眼见答应的话到了嘴边,风流忽然硬生生地住了嘴。心中霍然一惊,只觉得今天自己的行为实在古怪。先是无故想起诸多的过去,此刻竟然又莫名其妙地差点将银羽送给别人做宠物。 转头看去,只见小奇萝可爱的小脸上依旧笑脸盈盈,可那可爱的大眼睛中分明掠过一丝失望。风流心头一震,再不敢将面前的小女孩当成寻常的小女孩来看待。脸色也阴沉了下来,自己竟然先后两次在这一人一狐面前着了道,想来也是,三尾妖狐的主人,怎么可能只是寻常的小女孩。 “很抱歉!你的要求恕我无法答应!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在下告辞了!” “咦!风流大哥哥不愿意么?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我也不追究了。不知风流大哥哥你要去哪里啊?” 小奇萝没有半点的尴尬,依旧一脸笑容地说道。 风流见状,更觉得小女孩不一般。一旁的银羽和小白依旧互不相让的对峙,只是碍于主人们都还未下令,所以倒也没有真正的动起手来。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走一步,算一步吧!” 风流看了看一望无垠的草原,哪有半点缇蒂斯他们的踪迹。代步的黑马又吓跑了,他还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那太好了,我也不知道去哪,不如我们……” 小奇萝一脸兴奋地说道,可是才说道一般,就被一个温儒的声音打断了。 “丫头!休要胡闹!” 风流循声望去,只见奇萝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中年人,蓄了一把精心打理过的山羊胡,长相虽不出彩,可是气质却十分儒雅,让人心声亲近,却又不敢兀自亵渎。一身所着服饰与美索沃达王国的居民有些不同,一身宽大的长衫,在这草原秋风之中,猎猎飘扬,颇有意气风发的意思。 “父亲!您终于来了,奇萝…奇萝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奇萝见到中年人来,低下头,委屈地叫了一声,一把抱住了父亲的大腿,蒋小脸埋了进去。不过,从她不时偷偷地用眼神去看父亲的脸色来看,这小丫头片子的委屈,多半也是装出来的。 “有小白陪着你,怎么会找不到回去的路。我看啊,就是你这丫头喜欢到处闲逛惹事。刚才你刁难这位小兄弟的事情,我可都看在眼里呢!” 中年人呵呵一笑,摸了摸女儿的头,颇为宠溺地说道。 “父亲!我哪里有刁难他,是他们先欺负小白的!” 小奇萝嘟着小嘴,气鼓鼓地说道。 中年人摇了摇头,不去理会自己的女儿,反对风流拱了拱手,说道: “小兄弟!还请见谅,我这女儿,都被我给惯坏了!不过,她本性纯良,害人之心却是不会有的!” 中年人的举动,立即让风流产生了好感。他微微欠身,表示回礼,笑道: “先生言重了!奇萝小妹妹天真可爱,我不会放在心上的!如果没有其他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中年人点点头,笑道: “小兄弟!请便!” 风流微微一笑,退后两步,转身领着银羽就要离去。银羽倒是很不甘愿地对小白示威般地啼叫一声,才悻悻地转身,扭着大屁股,跟着风流离去。 “丫头!你怎么总是那么调皮,我才少看了两眼,你就……” 一个父亲找到走失孩子之后,寻常的训诫之语在风流耳后响起。风流会心一笑,然而下一刻,一道亮光闪过他的脑海,他的身体立即顿了顿。他分明听懂了,这一刻,那两父女所讲的分明不是美索沃达王国的语言,也不是大陆通用语,而是墨奇王国的语言。他的父亲曾经一字一句地教过他这种晦涩难懂,沧桑厚重的墨奇语。 “小兄弟,你听得懂我们说话?” 中年人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朝着风流的背影问了一句。 风流心中一沉,面上却似毫无所觉一般,脚步半点也不停,直到中年人再次用纯正的美索沃达王国语言说了一遍。风流才似刚刚听到,略带惊讶地回头。 “先生?你是在跟我说话?” 中年人眼神如炬,打量了风流许久,终于摇了摇头,笑道:“入冬的草原更加危险,小兄弟孤身一人,千万小心,小兄弟要去的方向,据此地二十里,有一个部落,住民好客淳朴,小兄弟若是累了可以去哪里休息!” “多谢先生指点!告辞!” 风流再次欠身,表示感谢,然后再不敢回头,快步往草原深处走去。这对疑似墨奇人的父女,实在古怪异常。且不论墨奇人出现在这西北的草原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单单是那个中年人便让他忌惮非常,刚才他不过是一个停顿,竟然就被他发现了,这样的人,绝对是难以招惹的人物。他孤身在外,如今又脱离了军籍,倒也没有就此为国捐躯的觉悟。 风流有心远离,速度自然不慢,只是片刻便已经消失在了奇萝俩父女的视野里。 “父亲!他刚才应该听懂了我们的谈话。也就是说,他应该听得懂墨奇语。父亲您为什么就这么放他离去?” 小奇萝抓着小白的尾巴,可爱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一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父亲,问道。 中年人看了看女儿可爱的模样,哑然失笑,道: “那以你之见,父亲该如何待他?杀了他?就因为了他听得懂墨奇语?丫头啊,你要记住,我们虽然是墨奇人,可也并不仇视其他的民族。国家间的仇视与我们并无太大的关系。况且,看这小子的模样,分明也是我们大夏民族的后裔,兴许他的祖上还是我们墨奇人。我们若是因为他通晓墨奇语,就对他不利,那行事未免太过极端了。要知道,极端的背后,就是仇恨,而仇恨只能衍生仇恨……” 风流匆匆赶路,直到不见了那对父女的人影,他这才稍稍慢下脚步,喘了口气。就这一段距离,竟然让他出了一身的汗,那个中年人给他造成的无形压力,竟然至斯。 “笃笃!” 风声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风流心中一紧,拍了拍银羽,让它升空,自己却是兵器出鞘,弓箭上弦,戒备地盯着马蹄传来的方向。 “吁!” 一匹白马窜入风流的视野之中,在将要撞上风流的那一刻,忽然扬起前蹄,停了下来了。任由草屑尘土,溅了风流一脸。 风流一脸苦笑,手中的弓箭始终没有射出去,出鞘的短剑也悄悄地回到了腰间的剑鞘之中。 “这不是我们的勇士风流么,怎么这么狼狈了,你的黑马呢?” 白马上的骑士居高临下的看着风流,细腻好听的声音满是戏谑。 “艾米娜小姐!” 风流讷讷无语,在一个女孩面前,如此狼狈,这让正值青春年少的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艾米娜还未来得及数落两句,缇蒂斯一行的马蹄声已经近了。 “出了什么事?” 缇蒂斯策马上前,见到风流脸有风尘之色,额头竟然还隐隐有冷汗,不由奇怪地问道。 风流摇了摇头,苦笑道:“没事,只是那匹黑马却是跑掉了!” “吉奇多,你带风流走一程吧!等到了前面的部落,我们再设法弄匹马来!” 缇蒂斯只以为风流的骑术不精,驾驭不住黑马,这才走了马。也不多说,只是笑了笑,让吉奇多带风流一程。 “是!” 吉奇多恭敬领命,只是眼中那种莫名的意味,却让风流不由地有些脸红。 “驾!” 见风流已经爬上了吉奇多的马背,艾米娜嘿然一笑,娇喝一声,驾驭着白马,率先如箭矢般冲了出去。似乎有意在秀自己的骑术一般。其他人也不敢示弱,纷纷展开手段,御马急行。就连吉奇多,多带了风流一人,御起马来,竟然也丝毫不比同伴们弱。这多少让风流有些汗颜。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对于之前出现的奇萝父女还有三尾妖狐的事情,风流一句也未曾提起。对于缇蒂斯他们的折回,风流多少有些感动,心中的归属感也多了几分。 天色渐晚,风流一行再不停留,一路往草原深处的部落行去。三名阿萨辛对草原十分熟悉,自然知道在这前方不远,便有一个小部落。他们原定的休息地,便也是这里。 二十里路,对于身下俱是骏马的缇蒂斯一行来说,根本花不了太长的时间,只是半个时辰,他们便见到了夕阳下,牛羊成群围绕的白色营帐包群。草原的住民大多逐水草而居,然而这个部落的人们,却似乎已经在这定居了许久许久。 住民们见到骑队领头的三名阿萨辛,立即迎了上来,摆出了最为崇高的礼节和姿态,迎接着骑队的到来,早有人通知了部落里的长者和人们,他们燃起篝火,载歌载舞,取出了各自家中最好的食物,来款待骑队,以歌舞和美酒来欢迎这些风尘仆仆的客人,这一夜的草原,热闹非凡,再无半分苍凉和寂静。 第五十一章 雪山 告别了热情的部落,风流再往草原深处急行两日,终于见到矗立在呼兰托草原尽头的大巍峨雄奇的大雪山。大雪山名副其实,高而连绵,最高一峰直插云霄,山尖隐在云层之中竟不得见。连绵的山体尽被皑皑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在晴朗的日光下,就像笼罩了一层水晶幕布,晶莹而美丽,神秘而炫美。 “那就是阿萨辛山,我们阿萨辛的大本营!” 艾米娜策马在前,转过头来,娇声说道,仅露在外的双目之中满是骄傲的神色。 “巍巍大山,皓皓白雪。真是…好大…好白…” 缇蒂斯眯着眼睛,酝酿了半天,就只逼出好大,好白这两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形容词汇。让艾米娜为止气结。而吉奇多等人,则忍俊不禁,可又不敢笑出声来,忍得着实辛苦。 风流遥望着雪山,心中所感倒是与缇蒂斯相差不多,大和白,确实是形容这雪山的最佳词汇,其他诸如雄奇、伟岸、峻峭等词,若真用来形容这雪山,似乎总多些什么,或者少些什么。他粗通文墨,想不出能够准确形容这大雪山给人感觉的词来,兴许,只有像艾尼斯那个书呆子,才会对这雪山有别样的体会吧。 思及幼时好友,两人分别不过半年,可他却有恍如隔世之感。或许,在他踏出村子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命运就注定是两条过了交点的两条相交线,只会越行越远。微微叹息,风流将这份莫名的惆怅,藏在了心底。 “走吧!再有半日,我们就到雪山脚下了。” 或许是回家心切,艾米娜在见到雪山之后,就表现地有些兴奋。她马鞭一样,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雪山冲去。其他两名阿萨辛倒算还好,不过坐骑的脚步却也加快了几分。直到缇蒂斯策马赶上,也开始飞奔之后,他们这才放开脚步,策马狂奔起来。 这样的场景,在这两天已经发生过多次,重新在那个部落当中找到了一匹健马的风流也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行进节奏,骑术也是突飞猛进,再无两日前那般生涩狼狈。 俗语所说望山跑死马,诚不欺人。一行六人快马加鞭,又急行了大半日,这才跑到看似临近的雪山脚下。 到了山脚,雪山给人的感觉又有不同,抬眼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黑压压,大山厚重的气势,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山壁之间,其实也并非光秃无物,随处可见雪树银花,银蛇腊象,更有那方方正正的黑瓦白墙,林立在一条坦途的两侧,只是这黑瓦大多都被积雪所埋,与周遭的白墙,雪地练成一片,若非天朗气清,风流诸人又目力过人,兴许还未必能够分辨地出来。 “这阿萨辛山还有人住?” 风流有些惊讶,若阿萨辛的群体真如缇蒂斯所说的那般神秘,其大本营应该是孤僻荒凉,人迹罕至之所。可如今看来,又并非如此。 “废话!若阿萨辛山无人,又何来阿萨辛?” 风流的低语,被艾米娜停在耳里。这个总是喜欢与风流作对的阿萨辛少女,极为不屑地笑道,语气之中,嘲讽之意十足。 众人似乎早就明白了艾米娜与风流之间的不对付,俱是不以为意。只有缇蒂斯眉头微皱,看了少女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风流也不去与艾米娜争辩,暗暗苦笑,只道是自己当初不该那么孟浪,得罪了这个难缠的小祖宗。 “大雪山本来也是杳无人迹的,这些人都是当初与我们阿萨辛先祖一起来的人的后人,或是后来慕名而来,托庇雪山的百姓。其中的详情,日后你们在雪山待得久了便会知晓。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别看这条路又宽又平,一会的道路会变得越来越崎岖难走,如果我们不早点启程,只怕天黑都到不了山腰的小镇。要是那样,就麻烦了!” 其中一个阿萨辛似乎不忍看风流太过尴尬,开口说道。 “是啊!马匹到这里就不能再骑了,我会负责帮你们将马匹带到附近的马场,艾米娜和李会带你们上去的。” 另一个阿萨辛也插口说道。 缇蒂斯三人似乎知道这里的情况,点了点头便翻身下了马。风流虽然奇怪,为什么这么宽敞的大道马匹竟不能走,不过倒也没有犹豫,跟着下了马。 三名阿萨辛交流了几句,艾米娜和李也下马徒步,倒是那个开口要帮他们赶马的阿萨辛依旧端坐马背,待到风流他们走上了山道之后,他手中的马鞭这才在空中打了一个响亮的抽击。赶着五匹健马沿着山壁,往草原的西方去了。 “雪山路滑,各位小心了!” 李提醒了一句,然后便和艾米娜在前面带起路来。缇蒂斯依旧跟在两名阿萨辛的后面,他的身后是他的两名护卫,而风流则走在了最后。 甫一踏上山道,风流便觉得有一阵刺骨的寒意,透着衣甲往骨子里钻。紧紧是一步之遥,其中的温差,竟然会这么大。 缇蒂斯三人踏入山道的那一刻,身体也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只有艾米娜和李这两个原本就在这生活的阿萨辛,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温度变化,兀自在前面走着。 看似宽平的山道,竟然出奇的湿滑。两名阿萨辛倒是还好,风流几人却吃足了苦头,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一个,踏错了地方,滑了摔了,在众人面前出洋相。再加上空气低冷。众人说话的欲望就更淡了,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加觉得寒冷了。 风流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山道不能行马的原因了。就这样的路况,若还强行御马,非得摔个人仰马翻不可。 在清冷沉默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曲折转弯,风流一行终于见到了人迹。这里的人们,衣着与艾米娜他们基本没有二致,只是少了一些兵器武装。他们见到艾米娜和李,俱是停下来,恭敬微微欠身表示问候,两人也一一回礼。 不过,他们看风流和缇蒂斯的眼神,却是好奇中带着戒备,显然是不常见到外人。风流和缇蒂斯等人被当成稀罕之物观看,多少有些尴尬,脸上却只得露出笑容来表示自己的善意。 那些人见到他们脸上的笑容,愣了愣,然后报以腼腆的笑容。将路让开,让风流他们通过。这一路,俱是如此,不过他们走这山路的本领,却要比步履蹒跚的风流他们好很多。 又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直至天色渐黑,风流才发现,在他脚下这条道路的尽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座宽阔的平台,平台上隐隐可见有不少石屋耸立。而在这片平台的入口处,却又一个高大是石门,门上用美索沃达王国的文字镌刻着“姆因赛镇”。想来正是之前李所说的那个山腰的小镇。 果然,见到那道石门,李的脸色便舒展开来,笑道: “诸位,我们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姆因赛镇了。前路还长,今晚我们便在这里先住上一宿,明日再继续上山赶路。”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这么一段山路走下来,他们的精力消耗地比平时走寻常路走一整天还要多。脸上竟然都露出几分倦色。如今有得休息自然是最好的。 姆因赛镇上居民自然比沿途那些零星散落的住户要多得多,俨然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上了这个承载整个姆因赛小镇的平台之后,风流才发现,这个平台竟然大的几乎看不到边,入眼俱是房屋,街道,甚至还有些商铺,基础设施竟然出奇的完善。 缇蒂斯三人的反应平常,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只有风流,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样?没想到在这雪山之上,还有这样的镇子吧。乡巴佬,少见多怪!” 风流目瞪口呆的样子,让艾米娜觉得非常开心,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风流的身旁,开始了一贯的讽刺。 “确实没想到,这一切真是……巧夺天工!” 风流搜索了半天脑海中的词汇,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词用来形容这个小镇颇为合适。 “这一切都是真主的恩赐,还有我们阿萨辛先辈们努力的成果。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每每思及此处,想起自己整日浑浑噩噩,无所建树,便觉得惭愧啊!” 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在风流的耳边响起。原来他竟跟着艾米娜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座驿馆的门前,这座驿馆的房子要比其他寻常人家居住的石屋要大多,门庭两侧甚至还蹲立着两座鹰雕石刻。说话之人,此时正站在门口,一身白衣,脊背略驼,留着一把灰白的胡子,脸上已经刻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竟是一名老者。 艾米娜和李见到老者,连忙躬身,恭敬地说道:“瑞德长老有礼了,今晚,我们又要叨扰长老了!” “原来是李和你这个小丫头啊!外面风大,赶紧进屋说话吧,别怠慢了贵客!” 瑞德长老认出了李和艾米娜,笑盈盈地说道,朝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进屋,至于缇蒂斯等人,这位老者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倒也报以善意的笑容,一一点头示意。 风流他们见艾米娜两人对这老者都如此恭敬,自然不敢怠慢,恭敬回礼之后,这才跟着艾米娜两人进来驿馆的大门。 第五十一章 雪山 告别了热情的部落,风流再往草原深处急行两日,终于见到矗立在呼兰托草原尽头的大巍峨雄奇的大雪山。大雪山名副其实,高而连绵,最高一峰直插云霄,山尖隐在云层之中竟不得见。连绵的山体尽被皑皑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在晴朗的日光下,就像笼罩了一层水晶幕布,晶莹而美丽,神秘而炫美。 “那就是阿萨辛山,我们阿萨辛的大本营!” 艾米娜策马在前,转过头来,娇声说道,仅露在外的双目之中满是骄傲的神色。 “巍巍大山,皓皓白雪。真是…好大…好白…” 缇蒂斯眯着眼睛,酝酿了半天,就只逼出好大,好白这两个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形容词汇。让艾米娜为止气结。而吉奇多等人,则忍俊不禁,可又不敢笑出声来,忍得着实辛苦。 风流遥望着雪山,心中所感倒是与缇蒂斯相差不多,大和白,确实是形容这雪山的最佳词汇,其他诸如雄奇、伟岸、峻峭等词,若真用来形容这雪山,似乎总多些什么,或者少些什么。他粗通文墨,想不出能够准确形容这大雪山给人感觉的词来,兴许,只有像艾尼斯那个书呆子,才会对这雪山有别样的体会吧。 思及幼时好友,两人分别不过半年,可他却有恍如隔世之感。或许,在他踏出村子的那一刻起,两人的命运就注定是两条过了交点的两条相交线,只会越行越远。微微叹息,风流将这份莫名的惆怅,藏在了心底。 “走吧!再有半日,我们就到雪山脚下了。” 或许是回家心切,艾米娜在见到雪山之后,就表现地有些兴奋。她马鞭一样,如离弦的箭矢一般,朝着雪山冲去。其他两名阿萨辛倒算还好,不过坐骑的脚步却也加快了几分。直到缇蒂斯策马赶上,也开始飞奔之后,他们这才放开脚步,策马狂奔起来。 这样的场景,在这两天已经发生过多次,重新在那个部落当中找到了一匹健马的风流也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行进节奏,骑术也是突飞猛进,再无两日前那般生涩狼狈。 俗语所说望山跑死马,诚不欺人。一行六人快马加鞭,又急行了大半日,这才跑到看似临近的雪山脚下。 到了山脚,雪山给人的感觉又有不同,抬眼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黑压压,大山厚重的气势,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山壁之间,其实也并非光秃无物,随处可见雪树银花,银蛇腊象,更有那方方正正的黑瓦白墙,林立在一条坦途的两侧,只是这黑瓦大多都被积雪所埋,与周遭的白墙,雪地练成一片,若非天朗气清,风流诸人又目力过人,兴许还未必能够分辨地出来。 “这阿萨辛山还有人住?” 风流有些惊讶,若阿萨辛的群体真如缇蒂斯所说的那般神秘,其大本营应该是孤僻荒凉,人迹罕至之所。可如今看来,又并非如此。 “废话!若阿萨辛山无人,又何来阿萨辛?” 风流的低语,被艾米娜停在耳里。这个总是喜欢与风流作对的阿萨辛少女,极为不屑地笑道,语气之中,嘲讽之意十足。 众人似乎早就明白了艾米娜与风流之间的不对付,俱是不以为意。只有缇蒂斯眉头微皱,看了少女一眼。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风流也不去与艾米娜争辩,暗暗苦笑,只道是自己当初不该那么孟浪,得罪了这个难缠的小祖宗。 “大雪山本来也是杳无人迹的,这些人都是当初与我们阿萨辛先祖一起来的人的后人,或是后来慕名而来,托庇雪山的百姓。其中的详情,日后你们在雪山待得久了便会知晓。现在已经过了正午,别看这条路又宽又平,一会的道路会变得越来越崎岖难走,如果我们不早点启程,只怕天黑都到不了山腰的小镇。要是那样,就麻烦了!” 其中一个阿萨辛似乎不忍看风流太过尴尬,开口说道。 “是啊!马匹到这里就不能再骑了,我会负责帮你们将马匹带到附近的马场,艾米娜和李会带你们上去的。” 另一个阿萨辛也插口说道。 缇蒂斯三人似乎知道这里的情况,点了点头便翻身下了马。风流虽然奇怪,为什么这么宽敞的大道马匹竟不能走,不过倒也没有犹豫,跟着下了马。 三名阿萨辛交流了几句,艾米娜和李也下马徒步,倒是那个开口要帮他们赶马的阿萨辛依旧端坐马背,待到风流他们走上了山道之后,他手中的马鞭这才在空中打了一个响亮的抽击。赶着五匹健马沿着山壁,往草原的西方去了。 “雪山路滑,各位小心了!” 李提醒了一句,然后便和艾米娜在前面带起路来。缇蒂斯依旧跟在两名阿萨辛的后面,他的身后是他的两名护卫,而风流则走在了最后。 甫一踏上山道,风流便觉得有一阵刺骨的寒意,透着衣甲往骨子里钻。紧紧是一步之遥,其中的温差,竟然会这么大。 缇蒂斯三人踏入山道的那一刻,身体也明显地颤抖了一下,只有艾米娜和李这两个原本就在这生活的阿萨辛,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温度变化,兀自在前面走着。 看似宽平的山道,竟然出奇的湿滑。两名阿萨辛倒是还好,风流几人却吃足了苦头,走起路来都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一个,踏错了地方,滑了摔了,在众人面前出洋相。再加上空气低冷。众人说话的欲望就更淡了,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加觉得寒冷了。 风流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山道不能行马的原因了。就这样的路况,若还强行御马,非得摔个人仰马翻不可。 在清冷沉默之中,不知经过了多少曲折转弯,风流一行终于见到了人迹。这里的人们,衣着与艾米娜他们基本没有二致,只是少了一些兵器武装。他们见到艾米娜和李,俱是停下来,恭敬微微欠身表示问候,两人也一一回礼。 不过,他们看风流和缇蒂斯的眼神,却是好奇中带着戒备,显然是不常见到外人。风流和缇蒂斯等人被当成稀罕之物观看,多少有些尴尬,脸上却只得露出笑容来表示自己的善意。 那些人见到他们脸上的笑容,愣了愣,然后报以腼腆的笑容。将路让开,让风流他们通过。这一路,俱是如此,不过他们走这山路的本领,却要比步履蹒跚的风流他们好很多。 又这样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直至天色渐黑,风流才发现,在他脚下这条道路的尽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座宽阔的平台,平台上隐隐可见有不少石屋耸立。而在这片平台的入口处,却又一个高大是石门,门上用美索沃达王国的文字镌刻着“姆因赛镇”。想来正是之前李所说的那个山腰的小镇。 果然,见到那道石门,李的脸色便舒展开来,笑道: “诸位,我们总算是在天黑之前赶到姆因赛镇了。前路还长,今晚我们便在这里先住上一宿,明日再继续上山赶路。”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这么一段山路走下来,他们的精力消耗地比平时走寻常路走一整天还要多。脸上竟然都露出几分倦色。如今有得休息自然是最好的。 姆因赛镇上居民自然比沿途那些零星散落的住户要多得多,俨然一个颇具规模的小镇。上了这个承载整个姆因赛小镇的平台之后,风流才发现,这个平台竟然大的几乎看不到边,入眼俱是房屋,街道,甚至还有些商铺,基础设施竟然出奇的完善。 缇蒂斯三人的反应平常,似乎并不是第一次见。只有风流,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不可思议。 “怎么样?没想到在这雪山之上,还有这样的镇子吧。乡巴佬,少见多怪!” 风流目瞪口呆的样子,让艾米娜觉得非常开心,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风流的身旁,开始了一贯的讽刺。 “确实没想到,这一切真是……巧夺天工!” 风流搜索了半天脑海中的词汇,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词用来形容这个小镇颇为合适。 “这一切都是真主的恩赐,还有我们阿萨辛先辈们努力的成果。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每每思及此处,想起自己整日浑浑噩噩,无所建树,便觉得惭愧啊!” 一个略显沧桑的声音,在风流的耳边响起。原来他竟跟着艾米娜他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一座驿馆的门前,这座驿馆的房子要比其他寻常人家居住的石屋要大多,门庭两侧甚至还蹲立着两座鹰雕石刻。说话之人,此时正站在门口,一身白衣,脊背略驼,留着一把灰白的胡子,脸上已经刻出了几道深深的皱纹,竟是一名老者。 艾米娜和李见到老者,连忙躬身,恭敬地说道:“瑞德长老有礼了,今晚,我们又要叨扰长老了!” “原来是李和你这个小丫头啊!外面风大,赶紧进屋说话吧,别怠慢了贵客!” 瑞德长老认出了李和艾米娜,笑盈盈地说道,朝他们招了招手,让他们进屋,至于缇蒂斯等人,这位老者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倒也报以善意的笑容,一一点头示意。 风流他们见艾米娜两人对这老者都如此恭敬,自然不敢怠慢,恭敬回礼之后,这才跟着艾米娜两人进来驿馆的大门。 第五十二章 聪明人 姆因赛镇虽然位于雪山之上,可是驿馆里却一应俱全。大厅之中,放置着不少桌子,当风流他们进去的时候,大厅之中已经坐了两三桌人了,看他们的打扮应该都是与艾米娜他们一样的阿萨辛。 那些人听得人声,回过头来,见到领头的艾米娜和李,都报以善意的微笑。他们虽然并不一定彼此认识,但是至少彼此身上的装扮,却让他们保持着固有的亲切。 “几位贵客先稍事休息,老朽这就去让他们准备食物!” 瑞德长老引着缇蒂斯他们入座,然后告罪一声,往内堂里去了。 这几个外来者,竟然劳动瑞德长老亲自接待,让旁边的阿萨辛们都是面露惊讶。倒是艾米娜和李理所应当一般,全然不顾同伴的眼光,陪着缇蒂斯他们坐了下来。 “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好的饮品,只有雪山的雪水和土长的茶叶,粗陋之处,还望几位莫要嫌弃!” 李终究比艾米娜要年长,待人处事要更加成熟一些。这一路上,这些琐碎的事情,也都是他出面打理的。 “李大哥客气了,雪山峰茶可是与兰斯卡索的红茶,还有墨奇的虎跑泉茶,并称大陆三大名茶。价比黄金,如果这样的茶还算粗陋的话,那恐怕这天下,再没有好茶了。” 李替众人各斟了一杯茶,缇蒂斯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眉头一展,赞道: “果然好茶!” 得缇蒂斯的认可,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吉奇多等人则是学着缇蒂斯的样子,细细品尝,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却似乎并没有品出太大的名堂了,砸吧砸吧嘴,也勉强赞了一声。 风流平日里并没有喝茶的习惯,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父亲反倒是时不时地会端着一杯茶叶,闲时冲上一杯热水,品尝一二。他也曾尝过,却只觉得那些从树上摘下的叶子,泡起来的茶,又苦又涩,全然不知道其中的滋味在何处。他端起这杯号称三大茶叶之一的雪山峰茶,轻轻喝了一口。一股清苦的味道,顿时在他的口腔内化开。眉头微皱,他依旧喝不惯这茶叶,就像他一直不喜欢喝酒一样。 “风流兄弟以为如何?” 李见到了风流皱眉的反应,不由问道。他虽自谦这茶叶粗鄙,可内心之中却是一直将这雪山峰茶视为大雪山的瑰宝,自然便对众人的反应多了几分重视。 “诸位见笑,我出身乡野,平日里所饮不过山泉野水,哪里懂得喝茶。只觉得有些清苦,确是有些喝不惯这些!只怕是白白糟蹋了这好茶叶!” 风流没想到李会问他的意见,微微一笑,倒是如实相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一旁的艾米娜瞪了他一眼,嗤笑道。 “不习惯喝茶的人,确实会觉得茶叶苦涩难咽,不过,一旦喝习惯了,你一定会爱上这茶叶,自然也会懂得茶中的滋味!” 李不知道为什么艾米娜与风流这么不对头,尴尬一笑,打了个圆场。 “正是如此!” 就这说话的功夫,缇蒂斯已经将杯中的茶大口喝了个干净,着手准备去倒第二杯了。 “如此茶水,竟然如牛饮水,当真是大煞风景,给那些不懂茶的人喝,更是暴殄天物!” 邻桌的一名阿萨辛似乎对缇蒂斯等人如此‘糟蹋’雪山峰茶颇有不满,冷冷地说道,然后做示范一般,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上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回味了一番,将茶水缓缓咽下,这才睁开眼睛,看了风流等人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的神色。 “所谓品茶,喝得是茶,品得却是心情。若是心情得宜,无论是小啜还是牛饮,又有什么区别呢!” 缇蒂斯又牛饮了一杯,终于算是解了一些渴意。对于那个阿萨辛的冷言冷语,也丝毫不以为忤,一笑置之。风流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与那个阿萨辛生气。反倒是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对他们笑了笑。 那个阿萨辛见缇蒂斯等人无视他的意见,脸色一变,可是在这驿馆之中,终究不敢放肆,悻悻地坐下了。 晚餐很快送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瑞德长老亲自交代的缘故,风流他们这桌的伙食要比其他阿萨辛的要丰盛不少。这一下,不止刚才那个开口的阿萨辛,就连其他人的都有些不满了。 风流和缇蒂斯却是毫无所觉一般,放开胃口,大快朵颐。只是苦了吉奇多和塞罗亚,一顿饭下来只觉得如芒在背。 不过,除了之前那个关于饮茶的小插曲之外,到没有人再多说什么。用过晚饭,赶了一天路的风流等人,也无心欣赏这山中小镇的风貌,早早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大亮,风流就被叫醒。雪山的早晨寒冷异常,早起根本是一种折磨,非大毅力者不可为也。当风流睡眼惺忪地来到大厅的时候,缇蒂斯也是哈欠连连,眯着眼伏在桌上,不肯醒来。倒是其他几人,不知是否习惯的缘故,精神奕奕。李看着缇蒂斯那惫懒的模样,不由苦笑,以眼色去征询艾米娜的意见。 艾米娜面色冷酷,坚决地摇了摇头。李只得上前,准备叫醒缇蒂斯。奈何缇蒂斯似乎跟睡神聊得正欢,任他怎么推搡,就是不醒。艾米娜俏脸一寒,只是在他轻轻说了一句,便让缇蒂斯像被针扎一般,跳了起来,做出一脸振奋的样子。 事后,风流曾问过他,艾米娜究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让他反应这么激烈。缇蒂斯的回答是“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去拿一桶水,浇到你的头上!”。 风流听完,没由来的打了个冷战,所有的困意,也是一走而光。 李虽然不知道艾米娜用了什么方法,让缇蒂斯的精神这么抖擞,不过他毕竟是清醒了。 草草用过早饭,一行人再一次开始了雪山的攀登。再出了姆因赛镇之后,通往山顶的路就立即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之前还算宽长平坦的路,变得狭隘崎岖起来,而且路面上的冰层也结的更厚,更滑。 以风流他们的本事,这一路走得也十分艰辛。倒是李和艾米娜两人,依旧如履平地,若不是还要等风流他们,他俩估计早已经走远了。 所幸的是,这一路,除了路况比较糟糕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困难。到了中午时分,他们总算能够看到,在距离山顶不远处的那一座白色的的城堡。城堡的风格与美索沃达王国的其他城镇并无太大差别,方柱圆顶,尖棱方台。只是据雪山而立,与雪山联成一体,浑然天成,显得更加宏伟气派。 “那座白色的城堡就是赫赫有名的鹰巢城了吗?” 缇蒂斯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之前的那一段跋涉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赫赫有名或许还说不上,不过,那里确实是鹰巢城!” “传说中的‘鹰巢’,是所有天下刺客的的圣地。东至墨奇,西到兰斯卡索,北及土尔扈特,乃至高山蛮族,南极遗族之中,所有行走在黑暗中的潜行者,活跃在地下世界的刺客、杀手,十有八九都与这‘鹰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渊源。没想到,这个号称‘黑暗行者之都’的鹰巢城,竟然就只是寻常的城堡模样。” 缇蒂斯颇为感慨,在场的人当中,除了两名阿萨辛之外,也就他对这鹰巢城最为了解。像风流这样出身平凡人家的孩子,对这鹰巢城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鹰巢’的神圣,更多的在于黑暗行者的内心,只要心到了,城堡的样式如何,又有什么区别呢?” 回答缇蒂斯的,并不是一行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个从他们身后缓缓传来的声音。 听到如此熟悉的说话方式,缇蒂斯眼前一亮,回头看去,只见昨天那个对他们饮茶方式有所为此的年轻阿萨辛,正与他的两名同伴,拾级而上,款款而来。看他们轻松自如的样子,显然并不为这崎岖的道路所扰。 那个年轻的阿萨辛故意学着缇蒂斯说话,显然对昨晚缇蒂斯的一番论断还耿耿于怀。风流暗暗警惕,如此计较之人,心胸只怕也宽广不到哪里去。 “妙哉!昨日我故作高深,引先贤之论断,反驳阁下的饮茶论,今日阁下便巧用于‘鹰巢’论之上反驳于我,果然是别具匠心,聪明过人。妙哉!” 缇蒂斯拊掌笑道,眼神之中满是赞许。 他的反应,让在场诸人无不一愣,就连那个开口讽刺的年轻阿萨辛都觉得不可思议。吉奇多和赛罗亚这两个护卫更是流露崇拜的神色。李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赞许,就连艾米娜都对缇蒂斯另眼相看。 风流暗暗观察了缇蒂斯的反应,只见他的眼神,神色全都十分诚恳,既不是虚与委蛇的客套,也不是言不由衷的讽刺。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同龄少年的心胸有了几分敬佩之意。 “哼!” 那个年轻的阿萨辛却是冷哼一声,似乎并不领情,不过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自己的同伴,越过风流等人,朝着鹰巢城扬长而去。 “我只是说一个事实而已,你们不必太过崇拜我!” 缇蒂斯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同时也将众人心目中刚刚建立起来的“崇拜”打得烟消云散。 第五十二章 聪明人 姆因赛镇虽然位于雪山之上,可是驿馆里却一应俱全。大厅之中,放置着不少桌子,当风流他们进去的时候,大厅之中已经坐了两三桌人了,看他们的打扮应该都是与艾米娜他们一样的阿萨辛。 那些人听得人声,回过头来,见到领头的艾米娜和李,都报以善意的微笑。他们虽然并不一定彼此认识,但是至少彼此身上的装扮,却让他们保持着固有的亲切。 “几位贵客先稍事休息,老朽这就去让他们准备食物!” 瑞德长老引着缇蒂斯他们入座,然后告罪一声,往内堂里去了。 这几个外来者,竟然劳动瑞德长老亲自接待,让旁边的阿萨辛们都是面露惊讶。倒是艾米娜和李理所应当一般,全然不顾同伴的眼光,陪着缇蒂斯他们坐了下来。 “山野之地,也没什么好的饮品,只有雪山的雪水和土长的茶叶,粗陋之处,还望几位莫要嫌弃!” 李终究比艾米娜要年长,待人处事要更加成熟一些。这一路上,这些琐碎的事情,也都是他出面打理的。 “李大哥客气了,雪山峰茶可是与兰斯卡索的红茶,还有墨奇的虎跑泉茶,并称大陆三大名茶。价比黄金,如果这样的茶还算粗陋的话,那恐怕这天下,再没有好茶了。” 李替众人各斟了一杯茶,缇蒂斯拿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眉头一展,赞道: “果然好茶!” 得缇蒂斯的认可,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而吉奇多等人则是学着缇蒂斯的样子,细细品尝,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却似乎并没有品出太大的名堂了,砸吧砸吧嘴,也勉强赞了一声。 风流平日里并没有喝茶的习惯,在他的记忆中,他的父亲反倒是时不时地会端着一杯茶叶,闲时冲上一杯热水,品尝一二。他也曾尝过,却只觉得那些从树上摘下的叶子,泡起来的茶,又苦又涩,全然不知道其中的滋味在何处。他端起这杯号称三大茶叶之一的雪山峰茶,轻轻喝了一口。一股清苦的味道,顿时在他的口腔内化开。眉头微皱,他依旧喝不惯这茶叶,就像他一直不喜欢喝酒一样。 “风流兄弟以为如何?” 李见到了风流皱眉的反应,不由问道。他虽自谦这茶叶粗鄙,可内心之中却是一直将这雪山峰茶视为大雪山的瑰宝,自然便对众人的反应多了几分重视。 “诸位见笑,我出身乡野,平日里所饮不过山泉野水,哪里懂得喝茶。只觉得有些清苦,确是有些喝不惯这些!只怕是白白糟蹋了这好茶叶!” 风流没想到李会问他的意见,微微一笑,倒是如实相告。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一旁的艾米娜瞪了他一眼,嗤笑道。 “不习惯喝茶的人,确实会觉得茶叶苦涩难咽,不过,一旦喝习惯了,你一定会爱上这茶叶,自然也会懂得茶中的滋味!” 李不知道为什么艾米娜与风流这么不对头,尴尬一笑,打了个圆场。 “正是如此!” 就这说话的功夫,缇蒂斯已经将杯中的茶大口喝了个干净,着手准备去倒第二杯了。 “如此茶水,竟然如牛饮水,当真是大煞风景,给那些不懂茶的人喝,更是暴殄天物!” 邻桌的一名阿萨辛似乎对缇蒂斯等人如此‘糟蹋’雪山峰茶颇有不满,冷冷地说道,然后做示范一般,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悠悠地喝上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回味了一番,将茶水缓缓咽下,这才睁开眼睛,看了风流等人一眼。眼中满是不屑和鄙夷的神色。 “所谓品茶,喝得是茶,品得却是心情。若是心情得宜,无论是小啜还是牛饮,又有什么区别呢!” 缇蒂斯又牛饮了一杯,终于算是解了一些渴意。对于那个阿萨辛的冷言冷语,也丝毫不以为忤,一笑置之。风流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一句话,就与那个阿萨辛生气。反倒是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对他们笑了笑。 那个阿萨辛见缇蒂斯等人无视他的意见,脸色一变,可是在这驿馆之中,终究不敢放肆,悻悻地坐下了。 晚餐很快送了上来,不知道是不是瑞德长老亲自交代的缘故,风流他们这桌的伙食要比其他阿萨辛的要丰盛不少。这一下,不止刚才那个开口的阿萨辛,就连其他人的都有些不满了。 风流和缇蒂斯却是毫无所觉一般,放开胃口,大快朵颐。只是苦了吉奇多和塞罗亚,一顿饭下来只觉得如芒在背。 不过,除了之前那个关于饮茶的小插曲之外,到没有人再多说什么。用过晚饭,赶了一天路的风流等人,也无心欣赏这山中小镇的风貌,早早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大亮,风流就被叫醒。雪山的早晨寒冷异常,早起根本是一种折磨,非大毅力者不可为也。当风流睡眼惺忪地来到大厅的时候,缇蒂斯也是哈欠连连,眯着眼伏在桌上,不肯醒来。倒是其他几人,不知是否习惯的缘故,精神奕奕。李看着缇蒂斯那惫懒的模样,不由苦笑,以眼色去征询艾米娜的意见。 艾米娜面色冷酷,坚决地摇了摇头。李只得上前,准备叫醒缇蒂斯。奈何缇蒂斯似乎跟睡神聊得正欢,任他怎么推搡,就是不醒。艾米娜俏脸一寒,只是在他轻轻说了一句,便让缇蒂斯像被针扎一般,跳了起来,做出一脸振奋的样子。 事后,风流曾问过他,艾米娜究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让他反应这么激烈。缇蒂斯的回答是“如果你再不起来,我就去拿一桶水,浇到你的头上!”。 风流听完,没由来的打了个冷战,所有的困意,也是一走而光。 李虽然不知道艾米娜用了什么方法,让缇蒂斯的精神这么抖擞,不过他毕竟是清醒了。 草草用过早饭,一行人再一次开始了雪山的攀登。再出了姆因赛镇之后,通往山顶的路就立即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之前还算宽长平坦的路,变得狭隘崎岖起来,而且路面上的冰层也结的更厚,更滑。 以风流他们的本事,这一路走得也十分艰辛。倒是李和艾米娜两人,依旧如履平地,若不是还要等风流他们,他俩估计早已经走远了。 所幸的是,这一路,除了路况比较糟糕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困难。到了中午时分,他们总算能够看到,在距离山顶不远处的那一座白色的的城堡。城堡的风格与美索沃达王国的其他城镇并无太大差别,方柱圆顶,尖棱方台。只是据雪山而立,与雪山联成一体,浑然天成,显得更加宏伟气派。 “那座白色的城堡就是赫赫有名的鹰巢城了吗?” 缇蒂斯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是之前的那一段跋涉对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赫赫有名或许还说不上,不过,那里确实是鹰巢城!” “传说中的‘鹰巢’,是所有天下刺客的的圣地。东至墨奇,西到兰斯卡索,北及土尔扈特,乃至高山蛮族,南极遗族之中,所有行走在黑暗中的潜行者,活跃在地下世界的刺客、杀手,十有八九都与这‘鹰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和渊源。没想到,这个号称‘黑暗行者之都’的鹰巢城,竟然就只是寻常的城堡模样。” 缇蒂斯颇为感慨,在场的人当中,除了两名阿萨辛之外,也就他对这鹰巢城最为了解。像风流这样出身平凡人家的孩子,对这鹰巢城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鹰巢’的神圣,更多的在于黑暗行者的内心,只要心到了,城堡的样式如何,又有什么区别呢?” 回答缇蒂斯的,并不是一行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而是一个从他们身后缓缓传来的声音。 听到如此熟悉的说话方式,缇蒂斯眼前一亮,回头看去,只见昨天那个对他们饮茶方式有所为此的年轻阿萨辛,正与他的两名同伴,拾级而上,款款而来。看他们轻松自如的样子,显然并不为这崎岖的道路所扰。 那个年轻的阿萨辛故意学着缇蒂斯说话,显然对昨晚缇蒂斯的一番论断还耿耿于怀。风流暗暗警惕,如此计较之人,心胸只怕也宽广不到哪里去。 “妙哉!昨日我故作高深,引先贤之论断,反驳阁下的饮茶论,今日阁下便巧用于‘鹰巢’论之上反驳于我,果然是别具匠心,聪明过人。妙哉!” 缇蒂斯拊掌笑道,眼神之中满是赞许。 他的反应,让在场诸人无不一愣,就连那个开口讽刺的年轻阿萨辛都觉得不可思议。吉奇多和赛罗亚这两个护卫更是流露崇拜的神色。李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赞许,就连艾米娜都对缇蒂斯另眼相看。 风流暗暗观察了缇蒂斯的反应,只见他的眼神,神色全都十分诚恳,既不是虚与委蛇的客套,也不是言不由衷的讽刺。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同龄少年的心胸有了几分敬佩之意。 “哼!” 那个年轻的阿萨辛却是冷哼一声,似乎并不领情,不过却也没再多说什么,带着自己的同伴,越过风流等人,朝着鹰巢城扬长而去。 “我只是说一个事实而已,你们不必太过崇拜我!” 缇蒂斯耸了耸肩,笑着说道。同时也将众人心目中刚刚建立起来的“崇拜”打得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