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的钢铁轮舞》 序章 君士坦丁之殇 新历1244年,罗马。对东方的圣战,终于传来了好消息。脱离教会的异端被肃清,君士坦丁堡重新会到了基督的怀抱。 消息一出,整个罗马城都陷入了沸腾中去。胜利的喜悦无疑冲昏了所有人的大脑,而教廷也特许教区内的民众可以狂欢三天。 俯看着灯火通明的罗马,中年男子站在摩天的哥特式教堂上面含微笑。男子四十岁左右的模样,依旧容貌英挺,可即使他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依旧透着一股阴鸷的气息,尤其那双露出寒芒的细眼,更加让人不寒而栗。第一眼看见这个男人你一定会认为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位货真价实的皇帝,可是他却是一副教士的打扮,那是一身白色修道士服。如果一位教士身上是一袭白色修道服,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显示他的稚嫩表明他是刚刚成为侍奉主的人,而另一个则说明他是罗马教皇,是最接近上帝的存在,彰显他的圣洁。显然,男人属于后者,他是迄今最年轻的教皇,也是最令西方敬畏的教皇,英格威二世。这场圣战也正是他一手策划的。 “宗座”身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英格威二世转过身,看见米歇尔神父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前。 米歇尔神父同时也是教皇的秘书,此时不是该办公的时间,而此时他的到来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年轻的教皇点了点头示意让米歇尔神父进来,而自己则缓缓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什么事情发生了。”教皇的声音阴沉而有力宛如他东方的军队一样透着杀伐。 看着面如止水的宗座,米歇尔也不由敬佩这位比自己还年轻的教皇,汇报道:“是前方的军区急电,虽然皮尔斯伯爵已经占领了君士坦丁堡,但是似乎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东西。威尔士主教请求下一步指示。” “不可能,没有人可以抵挡的住诱惑。”教皇没有丝毫动怒,只是断然之辞透着强硬,不容辩驳。“哪怕夷平君士坦丁堡,也要找到。那个东西可以开辟新的时代。足以令这个世界从此改变。” 看着教皇,米歇尔神父不由打了个寒战,但他没又试图去劝阻。因为他知道没有人可以改变这位铁腕教皇的意志,即使是上帝也不行。教皇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是这正是教廷所需要的。 新历1244年三月,十字军收到了来自罗马的电报,教廷命令夷平新罗马——君士坦丁堡。 “宗座的命令这么快就到了,看来是没有通过枢机会就直接发出的。”驻扎在君士坦丁堡的十字军领袖皮尔斯伯爵看到电报的内容不由皱眉道。他所率领的四大骑士团在名义上是听从枢机会的统一指挥。于是一接到命令,他便来找随军的大主教威尔斯来商议。教皇并非至高无上,对于选举教皇的枢机会,教皇权力无疑受到制约。这条命令执行与否关系到皮尔斯对两派的态度,自然使他进退两难。 “夷平君士坦丁堡,不可能。”这位大主教断然拒绝,这正是皮尔斯最担心的。 “可是宗座的指示···”皮尔斯伯爵为难地沉吟道。 “这里是新罗马,如果被毁,造成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宗座的决定完全欠妥,我们完全可以拒绝执行。”威尔斯大主教义正严词道。 “那不可能。宗座也绝不会放过任何忤逆他的人。”皮尔斯绝不会苟同这种做法,这是在自掘坟墓。威尔斯或许有主教身份来挡一挡,但他不可以,教皇剥夺他现有的地位轻而易举。双方显然争执不下,二人相互沉默地看着对方。 “或许可以去再试一试。骑士团攻陷皇宫只是时间问题。那个秘密,也许只有那个人才知晓。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突然,威尔斯主教的一席话打破了两人间的僵局。 “···那也只有这样了。”皮尔斯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点了点头同意了对方的话。 而此时的君士坦丁堡,唯一不在十字军手上的也只有皇宫那一块弹丸之地了。 ······ 一座孤零零的高塔,透着古典艺术气息。大理石堆砌而成的这座建筑如同瑰丽的女神玉立在天地间。可是她的周围满是疮痍与硝烟,痛苦而悲亢。新罗马不复往日的繁华与美丽,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之中。高塔四周被圣堂骑士团团包围,不是将军禁令,四下的重炮早已将高塔摧毁不知多少次。他们在等待,等待被残余禁卫军保护着的皇室走下来投降。然而他们显然低估了新罗马皇帝的决心,一次次进攻被击退,消磨着圣堂骑士的耐心。 “还真是顽强啊。”皮尔斯说。新罗马的残余军队凭借有限的武器和弹药竟然支持到现在足以令人吃惊。 “将军阁下。”受皮尔斯直辖的四大骑士团团长跟在他的身后,等待命令。 “出动吧,破城后你们也有好久没有动用那些东西了,恐怕早就没有耐心了吧。今天就让一切都结束吧。”皮尔斯平静地看着部下说。 “真的吗!?”骑士团团长们面露喜色。 “是的,可以终结了。” “陛下,您···”伤痕累累的禁卫军将士不复战场时的铁血果敢,如今老泪纵横在他们的国王面前,一个个匍匐在大理石地面上。 “离开吧,这里的秘道是你们唯一活路,你们没有必要陪我在这里送死。”年老的国王声音依旧洪亮有力。“我已经衰朽,不配领导你们向前。可是你们却是帝国最后的希望,离开吧,好自珍重。为了祖国你们还不可以去赴死。” “陛下,请让我们留下来吧!这是我们最后的职责了。”这批年老的禁卫军是很早追随西庇阿皇帝的人,此时他们护送皇子皇女过后无论如何也不愿独自苟活,发誓要与他们的王共存亡。 “你们···”看着他们,年迈的皇帝久久说不出话来。 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陛下小心!”塔顶象征帝国的双头鹰雕像轰然倒塌。禁卫军连忙将皇帝救起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陛下和我们走吧。”将士们劝道。 可是回答他们的只有皇帝强硬的拒绝。“我是帝国的皇帝,决不可能逃窜。”“轰隆”又是一声巨响,却不像是爆炸声。 “你们看!那是什么?”突然有人指着不远处的烟尘喊道。只见,一道道庞大的不可思议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竟然有塔一般高耸。 “是巨兵!”靠近边上的一个禁卫军突然大喊,抓起连发火铳对着黑影就是一顿猛烈的扫射。 可是没有等其他人反应,那禁卫军站在的地方便轰然塌陷。强大气流将烟尘吹散,不见天日的君士坦丁堡竟然烟消云散,而那些巨大的黑影也终于露出了它们本来的面目。 眼前的景象是多么的恐怖,无法言语的恐惧笼罩在新罗马的头顶。那是一具具钢铁巨人,每一个都透着青铜色的光泽,无比狰狞,无比宏伟。它让人联想到希腊神话中的云中提坦,也只有他们有着对抗神的威能。 “哈利路亚!”一个禁卫颤抖无助地低呼,手上的火铳扔在了地上。正是这些魔轻而易举摧毁了君士坦丁堡的防御,而这一次它们又一次出现了。现在只要这些巨兵动动手臂,便可以轻易覆灭一切。 “西庇阿陛下,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吧。”一个巨兵将手放在塔上,机械巨兵的胸前出现一面阀门缓缓打开。皮尔斯从中缓缓走出,面带微笑。显然,机械巨兵起了效果。“你们赢了。”西庇阿皇帝长叹一声,抛下手中的长剑,在火器战争中长剑不过是一种装饰,但也显示出这位君王的无奈。 “你们想要什么?土地与财富,你们已经拥有了。”老皇帝平静的问。 “陛下已经看见了,这是神国的力量,短短五十年,我们便拥有了这样的力量。而这无疑要感谢您的馈赠。”皮尔斯慷慨激昂,而皇帝却冷眼相望。 “从耶路撒冷中得到的神的馈赠希望您能交给我们。” “我不懂你的意思,那是恶魔的诅咒我们没有染指,如果教廷想得到什么东西,很遗憾新罗马没有。”老皇帝摇了摇头,神色坚定。 之前和颜悦色的皮尔斯听到对方的回答立即神色一冷,“那么我想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机械巨兵的巨大手臂举在半空作势要落下。 “陛下!”禁卫军惊呼着挡在皇帝身前。 “那就去死吧!”没问出东西的皮尔斯近乎狰狞。 “且慢。”年迈的皇帝似乎挣扎了一下,终于猛然对皮尔斯喝道。 皮尔斯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样子点头示意,巨兵停下攻击。“我尊敬的陛下您终于想通了。” 西庇阿看着得意的皮尔斯指着禁卫军说:“与他们无关,放他们走。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陛下我们绝不抛弃您!”禁卫军一个个坚定地不愿离去。 “这个容易。”皮尔斯打了个响指,一个巨兵的手掌就像囚笼一样将禁卫军困住。“现在是履行您承诺的时候了,陛下。”皮尔斯含笑道。这样也终于可以完成教皇的任务了。 “但是这个秘密至关重要,我希望将军阁下可以在我的面前独自了解,而不是公之于世。” 西庇阿又提出要求令皮尔斯眉毛一皱。“你在耍我吗?” “你是在惧怕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还是蔑视罗马皇帝的承诺。”皇帝不顾年迈昂首挺胸显示他的骄傲。 “好。”皮尔斯听了这番话毫不犹豫应下,在巨兵护送下到了新罗马皇帝面前,他自信就算对方耍花招凭一己之力足以制服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 皮尔斯伯爵来到了皇帝的面前,“那是五十年前,在耶路撒冷。我们挖出了一个不知道的古迹。”这位老皇帝忽然讲述起过去的事情。“谁也没想到,世界也因此彻底改变。” “神之巨兵,传说天使与人类结合的不祥神灵。当挖掘出第一具巨人后,所有人都知道一切都改变了。除此之外,还有大量的不明技术,让我们学会了锻造威力巨大武器,爆炸更强的火药和硝油。帝国军事实力暴涨,但那些巨兵却被我们废弃,没有人会使用他们,而没想到到了你们手里却发挥了这样的威力。” “真是造化弄人。” “啧,我不要听这些。宗座说关于巨兵的东西还存在着,就在新罗马。告诉我,是什么?”皮尔斯不耐烦的打断对方的长篇大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急切地询问道。 “那么我告诉你,教廷需要的是这些机甲的原型机和图纸,以达到量产化的目的。”西庇阿皇帝的脸上忽然多出一丝嘲讽的意味,看的皮尔斯心中一寒。 “在什么地方?”皮尔斯恶向胆边生,拔出短铳指向西庇阿。可是老皇帝却并不害怕双手张开,微笑着说“将军阁下,你知道帝国的一句谚语吗?一个皇帝最好的丧衣——” “就是这身紫袍。”说完,西庇阿皇帝猛然将手中藏着的小瓶子向地面摔去。而他的脸上全是作为王的决然与勇气。 “希腊火!”皮尔斯认出了这件古老的拜占庭武器,可是他来不及在说出什么了,因为在那一刹那间他便西庇阿皇帝一起被熊熊烈焰所吞噬。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的一幕惊呆了,以至于没有人反应的过来。在皮尔斯的惨叫声中清醒,人们却听见那位年迈的皇帝却在虔诚祷告。 “愿天上的父,赐予新罗马永存。凡在她的土上破坏的必将被消灭,凡是捍卫她的必被赐予面包和宝剑去驱散邪恶。愿耶和华保佑你·····” 那微弱的低语渐渐声消,可是人们仿佛还可以听见天上传来对君士坦丁堡的悼殇久久不绝。 第一章 新时代(上) 新历1254年,新布拉德王国建国的第十个年头,在新罗马的废墟上一切都在快速地发展着,似乎十字军留给君士坦丁堡的伤痛从来没有存在过。十年前,教廷没有如愿获得君士坦丁的秘密,末代皇帝以玉碎的方式用“希腊火”与十字军的领袖皮尔斯伯爵同归于尽。所谓神之巨兵的秘密随着西庇厄皇帝的死亡永远被封存在历史的尘埃中被人们逐渐淡忘。 对新罗马战争没有给教廷带来丝毫利益反而引来其他君主口诛笔伐,强大的舆论压力迫使教廷不得不开放多年垄断来自新罗马的技术,甚至将神之巨兵的秘密与欧罗巴的君主们共享以共同对抗东方塞尔柱人的侵略。这一切使整个西方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通过研究希腊火的配方,我们认识到石油这种物质蕴含的强大力量,而教廷公开的提纯技术使我们可以进一步利用石油在各种大规模行业。经管在民用设施上我们仍多采用蒸汽动力,但在军事和能源开采上,石油已成为血液。这也就是为什么帝国对石油的开采和贸易一直严加管控的原因。”课堂上,普利斯卡斯教授正耐心地给这些贵族子弟授课。他们很多人都是君士坦丁堡中有头有脸的家族出身。正因如此他们才有资格进入这座帝国神学院。虽然是神学院但是随着时代的变化,对于技术的研究越发深入,继续一昧钻研神学已经不合时宜。因此教会管控教育机构也陆续开设了其他科目。比如,普利斯卡斯教授的就是开设不久的能源动力学。 “那么谁能告诉我对于石油资源的运用共分为几个阶段?”普利斯卡斯教授看着他的学生提出问题。这并不是理论问题,更属于发展历程,虽然不属于教程部分,但他认为有必要让这群孩子们了解。 “没有人可以告诉我吗?这很简单。”普利斯卡斯教授故作失望地说。 “是三个阶段。”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响亮的声音在本来沉闷的课堂中响起。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一位不起眼的女孩儿突然站了起来回答了教授的提问。 “···非常好,索菲亚同学。”普利斯卡斯教授有些惊讶,赞许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么你知道是哪三个阶段吗?”普利斯卡斯教授不指望这个孩子回答出来,因为这门知识没有多长历史,对于新兴国家的新布拉德王国来说是陌生而遥远的,对这门知识了解皮毛也是罕见的。 “是生产资源阶段,石油只作为矿物燃料,然后是军用阶段,石油在新历1032年首次被用于军事投入对新月帝国的讨伐战中。最后的一个阶段就是新科技阶段,石油成为最重要的能源,控制国家的命脉。”少女的精简回答再次让这位教授震惊,丝毫不差。 普利斯卡斯教授重新打量起这个小姑娘。模样很清秀,扎着两条金色的麻花辫,从身上一袭亚麻布织成的白色长裙可以肯定她绝不是出生在显赫贵族家庭。普利斯卡斯教授这才记起这个叫索菲亚的女孩刚转学不久,虽然家境贫寒只有一个哥哥支撑,但是她却凭借优异的成绩获得当地主教的赏识被推荐参加帝国神学院的入学考试。 这样的一个孩子本来在一群贵族子弟里应该十分显眼才是,但是普利斯卡斯教授回想起从前的课程却发现毫无对这个女孩的印象。 普利斯卡斯教授看了一下墙上的自鸣钟,此时门外传来了钟塔上钟鸣声。已经是下课的时间了。 “索菲亚的回答正确,这也是我本来想让你们了解的的。作为一门学问,我不希望你们死记知识,而是希望你们多对它了解从而产生自己的认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普利斯卡斯教授宣布课堂结束,而学生们则统一向老师行礼,严守尊师的传统。 “索菲亚同学待会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可以吗?”普利斯卡斯教授叫住准备离开的外省女孩。 索菲亚停下收拾桌上的文具和书本疑惑地看着普利斯卡斯教授。但还是点了点头。可就在这时,忽然感到身后几道锐利的目光。索菲亚转身看去却看见只有另外几个收拾东西同学。 “那很好。”普利斯卡斯教授说完便先离开了教室。 而教授刚一离开,索菲亚的身后便有几个女同学围了上来。 显然,来者不善。 “索菲亚同学可真是博学啊。”中间的棕发女孩透着嘲讽的口气对索菲亚一阵揶揄。也不仅仅是对刚才索菲亚在课堂上得到教授赞许的嫉妒,而是因为普利斯卡斯教授拥有推荐奖学金的权利,在她们看来教授把她叫到办公室自然是属意于索菲亚了。 奖学金其实倒是不值得被这些贵族子弟去觊觎,但是这却是一项荣誉。凡是得到这项殊荣的学生,他的学历都将得到镀了金的镶边而得到尊重。因此即使是女孩也对此趋之若鹜。 一个外省的乡下女孩却有此机会获得这样的荣誉,无疑是这些贵族无法接受的。在君士坦丁,即使是平民对外省也有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 可是,索菲亚却只是看了面前这几个女孩一眼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起来。这样的无视对于几个贵族女孩不啻于羞辱,即便在贵族之间她们也没有被这么对待过。 索菲亚将东西收拾好后准备离开,可是却被推搡着坐回了位子上。 “哼,果然是乡下来的。这么不懂礼数。”骄纵的贵族少女轻蔑的声音里却透着怒气。 “请你们让一下。”索菲亚的脸上没有任何愤怒和委屈,相反却很淡漠。这种在贵族少女眼中自视清高的态度更是火上浇油,新帝国只有短暂的十年,所谓贵族往往是军功上位,所以他们的子女可没有前帝国贵族的气量。 索菲亚的胳膊被狠狠地箍住无法动弹,看来这些大小姐们不仅继承了父辈的骑士性格还继承了那一代的勇力。 “看来有必要让你懂得这里的规矩了!在这里,乡下人就应该有乡下人的样子。该清楚你的位置。不过只是个希律人!” 那位棕颜色头发的贵族大小姐冷笑中透着气急败坏,她在君士坦丁堡何曾这样被人轻视。今天她要好好教训这个乡下小丫头。 “住手!”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抓住了贵族少女高扬的手臂。 “什么人···公主殿下!!!” 贵族少女本来被人拦住心里怒不可遏,可是回头看见那张不怒自威高贵雍容的面孔的一刹那。从头到脚顿感一阵冰凉。 因为,站在她身后的竟然是新布拉德王国的第三王女。 安洛丝特殿下! 第一章 新时代(下) “殿下!”棕发贵族大小姐脑袋里一片空白,她实在没想到阻止她的竟然是这位尊贵的王女殿下。 在这个课堂里,君士坦丁堡的王公贵族的子女比比皆是,这位王国的殿下在这里并不奇怪。但是,将王女惊动无疑让这些大小姐惶恐起来。 原本抓住索菲亚的手顿时松了开来。 “希望您收回您刚才说过的话,格兰尼·安德鲁斯小姐。” 眼前,安洛丝特殿下语气颇为严厉地说道。被王女殿下当面训斥,令这位格兰尼小姐脸上顿时难堪不已。 脸面挂不住的格兰尼小姐低下头不敢直视安洛丝特王女,但仍然不服地抗辩道:“王女殿下,难道您为了一个低贱的希律人便要斥责您的臣民吗?我们安德鲁斯家族难道还可不如一介平民尊贵不成?” 推翻新罗马帝国的新布拉德王国是军事立国,这些军功贵族即便是王室也必须与其保持友好。如果安洛丝特王女的言行招致军功贵族的不满,那么在政治上王女将会陷入极大被动。 安洛丝特王女顿时变色,郑重看着面前的贵族少女,平静地说:“安德鲁斯小姐!请您注意您的言行。这并非是偏袒。” 王女的气势顿时令贵族少女们不由都后退了两步。 “即便是贵族也没权利去侮辱任何一个王国的公民。王国的繁荣不仅仅依靠贵族也要要依靠平民。我想您的言行不应该是安德鲁斯家族该有的门风。而且没有什么民族是低劣的,整个王国希律人有七成,你的言辞是不负责任的。看来有必要让公爵阁下清楚您在学院里的表现了。”这位以亲民著称的殿下没有任何软弱毫不忌讳地驳斥,令格兰尼脸上一阵青白。 无法辩驳的格兰尼忌恨地横了面无表情的索菲亚一眼,但在王女殿下面前也无可奈何。 “索菲亚小姐,我希望您可以原谅格兰尼小姐,我代她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最尊贵的殿下竟然向一个外省的平民躬身道歉,令其他贵族不由耸然动容。 “殿下···”格兰尼更是诚惶诚恐。 “没有这个必要。”索菲亚却并不领情,准确的说这个孩子似乎并不懂得人情世故一样,脸上的神情没有表露太多,索菲亚径直走开走出了教室。只留下了一众贵族。 “王女殿下,您为什么···太不值得了。”一旁跟随的侍从愤愤道。即便是其他贵族也对索菲亚的无礼怒火中烧,安洛丝特王女在平民和贵族中同样赢得声望。在他们看来,这个平民竟然如此无礼,不仅不心怀感恩,反而使得安洛丝特无法下台,简直狂妄无知。 然而这位王女殿下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尴尬与愤怒,反而掠过一丝真诚的遗憾,注视着那个希律少女渐渐远去。 ······ “你的成绩一直很好,在色雷斯区获得了第一名,尤其是你的机械学即使是王都的贵族也远远不及,并且你的古典学也是少有的优秀。”普利斯卡斯教授看了一眼桌上索菲亚的学籍档案道。 而站在他面前的索菲亚却没有任何表示。 普利斯卡斯教授也同样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续道:“也许这次的奖学金的评选我可以帮你争取到一个资格。但除了成绩之外,你的风格也需要改变。” “无礼,冷漠,恃才傲物。这些都是一些同学在背后对你的评价。一些老师们对你的印象也并不有利。” 索菲亚抬起了头,依旧默不作声。 “真是个倔强的孩子。”教授却轻轻笑出声来,随即严肃道:“你只有一个经营机械修理店的哥哥,家里并不富裕吧。作为一个教育者,我很欣赏你的学识,所以你应该做一个乖孩子。”说到最后这位教授突然又笑了,“我也有个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儿,和你一样脾气倔的一样狠。”说完神色间又有一丝黯然。 似乎普利斯卡斯教授的话有了作用,索菲亚脸上显出思考的样子,却没有置答。最终,索菲亚还是点了点头走出了普利斯卡斯教授的办公室。 “还真是像啊,那么不谙世事。”看着索菲亚远去的身影,普利斯卡斯一声苦笑不由摇了摇头。 ······ 夕阳下的君士坦丁堡,芬德尔区。 这里靠近金角湾,但是却残破不堪。十年前,十字军水陆并进攻破了这座城市,芬德尔区遭到了惨烈的蹂躏,再加之热诺亚人和威尼斯人攫取了君士坦丁堡的商贸权益,致使这里一直没有恢复过来。 “哦,康士但丁。我的机械表你修没修好?”简陋的铺子外面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醉醺醺地嚷嚷起来。铺子的木门被敲得摇摇欲倾。 “尼基塔大叔!我这里的门可经不住您老是这么敲。”铺子里一个穿着短衬的黑发少年走了出来,手中还握着扳手,浑身上下全是机油痕迹。 “又是喝醉的时候过来。”康士但丁嘴上抱怨还是将醉醺醺的大叔扶了进来。 “哈哈,你这小子!我这么大年纪的人也就好这一口了,你还来磨磨唧唧。”尼基塔一边笑一边拍着康士但丁后背。宽厚的手掌拍的康士但丁一阵趔趄。 “大叔你先坐一会儿吧。机械表已经修好了,我给你去拿。”少年把喝醉的尼基塔扶到椅子边坐下。 尼基塔摆了摆手,“先不急,你先给我倒杯水。口干的厉害。” “好吧,叫你少喝点。”康士但丁无奈地摇了摇头去给尼基塔倒水。 淡淡的夕阳光照进了修理铺子里,一道长长的身影射进了屋内。 注意到这一刻的康士但丁忽然停下了手上的活,因为那道身影在他的眼中是多么久违而熟悉。 “···索菲亚。”康士但丁下意识地蠕动双唇。 “我回来了,康士但丁哥哥。”少女的脸上不复往常的淡漠,可是此时在夕阳下那一抹稀薄的笑容却显得如此动人。 ······ (作为历史系的一名在读大学生,我希望将我喜欢的拜占庭历史融于创作。但文学与正史是不可以混为一谈的,所以希望大家勿要见怪,但也不要单纯将将本作品视为游戏文章。因为总体上,故事发生的背景是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后的拜占庭复国运动。谢谢大家的观赏。) 第二章 希律之土(上) “索菲亚,你怎么···”在夕阳的照耀下,索菲亚的身影在康士但丁的视线中有些朦胧。惊讶的康士但丁有些说不出话来。 而还没有反应过来,索菲亚已经扑进了康士但丁的怀中。 索菲亚依然是像过去一样不爱说话,但是康士但丁还是能感觉到娇小身躯在怀里颤颤发抖。 还是像一只小猫一样。康士但丁轻笑,宠溺地摸了摸妹妹的头。 “你不是在学校吗?怎么回来了。”康士但丁奇怪道。帝国神学院可是一直是寄宿制的,即便是王公子弟也是如此。 Σκ?ψη 在康士但丁的手上,索菲亚用手指写下了这个希律单词。 思念! 还是那个依赖自己这个没用哥哥的妹妹。 所幸学院还是允许学生出校门的,只要索菲亚可以按时回去的话就不会被处分了。康士但丁宽慰地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轻轻推开索菲亚,他这才想起自己身上全是难洗的机油。 “吓,我渴死了。小子你要把大叔就晾在这儿吗?”尼基塔大叔又嚷嚷起来,扭过头看了过来。 模糊的视线渐渐汇聚到白色的身影上。 “额···我眼花了吗?索菲亚丫头!”尼基塔的酒劲陡然散了,讪笑地站了起来。虽然这个小祖宗平时不说话,但是只要跟她的哥哥沾边,这妮子就变得蔫坏。当初,他们兄妹刚搬过来时候尼基塔不知深浅去开康士但丁的玩笑,愣是被这个人畜无害的小丫头整的叫苦不迭。 “哎呀呀,康士但丁。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事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了。”尼基塔想起当年被索菲亚闷声不响骗进小巷里撞见贫民区混混的悲惨一幕心里一阵发毛就想拔脚逃走。 “尼基塔大叔你的机械表还没有拿呢!你先等等。”看见尼基塔正准备离开,康士但丁叫住了他。 尼基塔躲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多留。“别了,我下次再来。”说完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看见尼基塔大叔慌张失措的样子,康士但丁也觉得好笑。“看来尼基塔被你吓得不轻呢。”康士但丁望着妹妹笑道。 索菲亚忽然跑到门前,在地上躺着一个书包,索菲亚打开书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烫金书籍,显然价格不菲。索菲亚将那本书递给了康士但丁。 “这是···”一眼看见这本华丽的书籍的康士但丁不由眼前一亮。这显然是那本书。看到封面的那一刻,康士但丁欣喜若狂——是《机械大全》。虽然是二十年前写著的机械学作品,但其珍贵价值却是许多书籍无法比拟的。可是在十年前的****中这本著作却散帙了,没想到在帝国神学院的图书馆里有这本书。 突然,康士但丁想到了有什么不对。惊得一身冷汗的她看着一脸无害的妹妹半晌才道:“图书馆的书你怎么能带出来。” “哥哥想看,我就带出来了。”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索菲亚回答道。这是个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女孩,康士但丁却无法责怪她,因为妹妹变成这样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哼,在这里。”一道刺耳高傲的声音,令人很不舒服。 “果然是贱民,即便是进了帝国神学院也是本性难移。”机械铺门前正站着一位贵族大小姐。 正是之前与索菲亚为难的公爵之女,格兰尼·安德鲁斯。 “你竟敢偷窃属于王国珍贵的书籍。”她的身后,几名高大的侍从站在了门前,来意不善。 康士但丁脸色一沉,“请您注意您言辞,小姐。我对索菲亚做的事表示遗憾,但是我的妹妹并没有任何恶意。” “难道偷窃还不是可耻的恶行吗?希律人。”冷笑的格兰尼说道,只要将这件事揭发,那么不要说奖学金,索菲亚连待在学院的资格也将没有。 “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康士但丁还想辩解,但是格兰尼却并不想听。 “或许典狱长大人会乐意听你的辩解。”格兰尼小姐的侍从们逼了上去。“快点结束,下城区的空气真是令人作呕。” “是吗,那下城区也不欢迎你。”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两个侍从还没有反应过来,两条粗壮的手臂便抓住了他们的衣领。 只听“咚”的一声,两个侍从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尼基塔大叔!”康士但丁惊喜地叫出声,眼前正是那个总是醉醺醺的尼基塔大叔。平时的他总是蜷缩着以至于让人忽视了这个男人足有一米九高,是十足的魁梧大汉。 “嘿嘿,这个时候就少不了我了吧。没有你在这儿,我们这儿修修补补可就没人了。所以没人敢在芬德尔区动你。何况只是一些拉斯汀猪。”尼基塔晃了晃拳头说道。 “你···放肆,你这个低贱的希律人。”格兰尼没有想到这个下等人居住的地方竟然如此大胆。 “看来你是忘记了,拉斯汀人。十年前,希律人的血在你们的屠刀下至今没有干涸。不是你们伪造的繁荣即可以遮掩你们过去的罪行。”尼基塔满是风霜的脸上出现鲜有的冷笑,毫无畏惧。一只有力的大手猛然扼住了格兰尼的纤细的脖颈。 “咳咳···杀了他!咳咳···放开我。”突然被制住的格兰尼惊恐万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希律贱民会做出这样的行为。 “咔嚓”短铳上膛的声音,侍从们将枪口对准了尼基塔,如果不是因为投鼠忌器,尼基塔早就被人打成了筛子。 “尼基塔大叔!不要冲动。”康士但丁也是大惊失色。如果出现差错,得罪一个贵族的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可是尼基塔却显得很镇定,“你可以一试。我固然要死,但你们也一定不能活着走出去。”此时循声而来的居民越聚越多,看见拉斯汀贵族,希律人不满的情绪也越来越重。 “咳咳,你们都死了吗?”格兰尼明显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大呼小叫。可是那些侍从却没那么傻,枪口缓缓落下。 “这里是希律之土,是希律的国家。即便是你们这些拉斯汀人窃取了我们的家园,总有一天,我们也会夺回来的。”尼基塔没有掩饰,松开扼住格兰尼脖子的手喝到。 “滚,拉斯汀人!” 第二章 希律之土(下) “咳咳”呼吸到久违空气的格兰尼被尼基塔大叔抛甩在地上,满脸羞恼的她想高声怒骂却被肺部一阵剧烈的咳嗽呛得说不出话来。胸腔里肺泡在贪婪地舒张,呼吸下城区浊劣的气息原来也是那么幸福的事情。 “大小姐!”侍从们连忙将格兰尼从地上扶了起来。 几把口径大得惊人的短铳重新对准了尼基塔大叔。 “尼基塔大叔!”康士但丁见势不妙却没有逃离的打算,因为这个男人在他们兄妹刚来到芬德尔区孤苦无依的时候给予了帮助,康士但丁决不能允许自己现在像一个懦夫一样眼睁睁看着尼基塔为了保护他们而死。他宁可选择与之玉碎。 国士遇之,则国士报之。 康士但丁挡在了尼基塔的身前。 怎么办,该怎么办?十年前他见识过这些拉斯汀人给这座城市带来的灾难。难道今天又会出现那一幕人间地狱的景象吗? 康士但丁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 ···难道真的要用上那个东西吗!? “真准备在希律人的土地上杀死希律人吗?你们这些贵族。”尼基塔却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康士但丁,略带挑衅地说道。而门外面含不善的希律平民也越聚越多,甚至有的人腰间分明藏着武器。 这时候便是再愚蠢的人也能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素以治安混乱的芬德尔区,即使有贵族死在里面,当局也无法做出什么有效的惩治措施。格兰尼虽然恼怒但可不愿意把性命搭在这里。 恨恨地瞪了尼基塔和康士但丁兄妹,格兰尼只好带着随从悻悻走出了机械铺。 “滚吧!拉斯汀人。”人群里不只是谁率先喊骂起来,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一般,如潮的碎石和菜梆子向格兰尼和她的随从扔去。狼狈不堪的贵族们在围攻之中匆匆溜走只留下满含怨毒的背影。 “尼基塔大叔···谢谢你。”康士但丁眼神复杂地对站在身旁的尼基塔说。 “嘿,臭小子。对有一些人即便你什么错也没有,他们也不会轻易让你好过的。你现在心里不知道怎么怪我多管闲事呢!”尼基塔的脸上又显现出酒意(也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到收发自如的)不正经地自嘲道。 “尼基塔大叔···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听见尼基塔怎么说,康士但丁连忙神色焦急地辩白道。 “发心啦,开玩笑的。”尼基塔突然拍了拍康士但丁的脑袋,“只是你要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一个希律人。我们都会保护帮助你!” “大叔···”看着尼基塔凝重的面孔,康士但丁的目光变得有些游离,他只想和妹妹平安的生活。 “明天整个芬德尔区将会发动游行,是否加入我不会强迫你的。”尼基塔没有再看康士但丁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而门外的居民也渐渐散开消失在纷杂的贫民区里不见踪迹。 ·····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康士但丁有些怅然,忽然他感觉到自己衬衣下摆被轻轻拉住。康士但丁这才看见身后的索菲亚正抓着自己的衣角,那个面瘫的妹妹眼神中竟然透着一丝责怪。 “对不起,哥哥刚才到现在一直没有空和索菲亚说话。”康士但丁强颜欢笑地摸了摸妹妹的头。看了看妹妹手中攥着的书,又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又不由担心起来以后的处境。 康士但丁掩饰得很好,可是那一刹那的忧思掠过了眼眸还是被心思细腻的索菲亚捕捉到了。 “哥哥···我做错了吗?” “没有,索菲亚没有做错事。只是···哥哥今天有些累了”只是连康士但丁都知道他的脸上,笑容是多么勉强。 “索菲亚以后会听话的。”索菲亚脸上浮现出焦急的神色。 看到妹妹的样子,康士但丁的心中一阵刺痛。因为那次意外,索菲亚患上轻微的自闭症,心智发育远落后于同龄人。即使是索菲亚掌握了丰富的知识可是在内心却还是一个懵懂的小女孩。 “啊,放心吧。只要我在,就没有人可以欺负索菲亚的。”康士但丁说道,而他却在心里暗暗起誓:我绝不会再让索菲亚遭遇危险了!从一开始我就应该下决心离开这儿。 ······ 夜深了,可是海间的明珠——君士坦丁堡却依然富有活力。除了贫困于混乱交织的芬德尔区,其他的城区仍旧灯红酒绿,焕发着那令人陶醉的气息。人流在宽阔的街区和帝国广场间川流不息,这座城市仿佛从来不会陷入沉睡一样,永远散发着无限的动力。就像机械齿轮一样,环环错节带动着这名为国家的巨兽迈动铁蹄。 贵族区——亨利区,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孩身后是一群侍从紧紧跟随,宛如黑色的云团如影随形。 “该死的贱民,我一定要让父亲大人好好教训他们。”又羞又恼的格兰尼一阵疾步,却被侍从们死死劝住。 “大小姐请三思啊,您逃出学院的事情如果被家主知道的话,我等家臣吃罪不起啊!” “你们这群废物!”格兰尼任性地跺了跺脚毫不顾惜自己那双高跟皮靴,大喊大叫起来。格兰尼此时毫无贵族小姐该有的样子,不仅仅行人为之侧目,连那些随从也是羞哂。 “咳咳,怎么回事?”说话咳嗽的人虽然竭力忍耐,但是话中的口气却透着严厉和怒气。 “家主!” “父亲大人!” 格兰尼和身边的侍从同时吃了一惊,连忙跪下向面前那个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行礼。他正是格兰尼的生父,安德鲁斯家族家主,王国公爵,勃兰特·安德鲁斯。 “你不是应该在帝国神学院吗?怎么跑出来了!”勃兰特公爵冷哼一声问道,刚刚结束宫廷内阁会议,便看见自己的女儿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心里更加不高兴。本来为了政务已是头疼的他,更加恼火了。 “说,怎么回事?”公爵干脆也不听女儿解释,直接问向跪在地上的侍从长。 “启禀家主大人,小姐···”侍从长看了一眼格兰尼心中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是在勃兰特公爵锐利的眼神下还是和盘托出了今天在芬德尔区发生的事情。 “混账,你们怎么能把格兰尼带到那个地方。你们知道那里现在多危险,明天陛下就要···”气的脸色发青的公爵也不由怒声呵斥,可是刚说到一半,他便意识到自己有些慌不择言了。 “跟我回去。”环顾了四周,勃兰特公爵恨铁不成钢地拂袖道,带着格兰尼匆匆打道回府消失在人群之中。可是一时气恼的他却完全忽略了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男子的身影。 第三章 崩乱之昔(上) 勃兰特公爵带着女儿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但是他还是疏忽了。在不经意的黑暗一角,一个身穿赭红色袍子的男人见证了刚才的一切。望着公爵渐远的背影,袍子下苍白的面孔露出一丝微笑,人流穿梭往来,下一刻,那个男人便也湮没在茫茫人海里,不留下一丝痕迹。 ······ 做完礼拜,康士但丁给睡着的索菲亚盖好了被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桌上摆着的,正是被索菲亚拿回来的那本《机械大全》 即使后来教廷开放了部分技术,在机械上新布拉德王国都远不如西方诸国,因此康士但丁对这本书的需要十分迫切。 虽然还是要还回去,但现在看看也无妨。康士但丁还是忍不住想要翻阅的冲动,翻开了扉页。 “你还是对机械一如既往的痴迷。”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一种久违的恐惧感如同潮水一般将康士但丁的全身淹没,那是一种令人无法喘息的压迫。康士但丁再一次想起了十年前那个真红笼罩的夜和那挥之不去的绝望和窒息,再一次被那种恐惧所支配,被深负宿命的悲运所缠绕苦苦挣扎再一次席卷而至。 窗口一个金发男孩抱膝而坐,向康士但丁打招呼,却说出了另一个名字。 “好久不见了,查士丁!” ······ “是啊···巴希尔斯。”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年纪的少年,康士但丁却在颤抖,艰难地开口道。他的内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不,是回到了十年前,是那如同寒潮一般刺骨的战栗。 但是,康士但丁还是强压下恐惧站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明明已经摆脱了过去,康士但丁已经准备就这样平平凡凡地做一个机械师和妹妹度过安稳的人生,可是这个人在消失十年后又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真是无情啊!查士丁。难道十年前一同作战的情谊就这么一文不值。我们的诺言已经被你彻底遗忘了吗?”金发少年轻浮地微笑突然出现在了康士但丁的面前,如同鬼魅,冰冷的手指触摸到康士但丁的面颊。 “别碰我!” “哦,”少年的脸上浮现微妙的笑容将手撤了回去。“那么想忘记过去?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大。” “你到底想干什么。”康士但丁的牙缝里艰难蹦出这几个字,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不祥,每当他出现,一场浩劫便会随之而来。 “当然是履行我们之间的契约。十年前未竟的事业我可从来没有忘记。”少年低声婉转,犹如一位穷游的诗人,意味露骨却不失沉醉慷慨。他的话中透着魔鬼的诱惑,可是在康士但丁耳中却是来自地狱的私语令他不寒而栗。 静静注视着默不作声的康士但丁,少年突然伸出手抓住康士但丁的手腕,低声道:“如果你还愿意是查士丁,那么我还依旧是你的贝利撒留。重拾你的真名,我将会再次赋予你千军万马,助你登上原本属于你的王座。” 【关于这个梗,有兴趣的可以查一下,拜占庭著名的查士丁尼大帝和他的将军贝利撒留的恩怨还是蛮有趣的。】 “啪”重重的一掌,康士但丁挥开金发少年的手。 “离开!”康士但丁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里狰狞万分,“我的名字是康士但丁,我绝对不会再让你毁了我的生活。” 金发少年收回了自己被康士但丁扇开的手,白皙的手背微微发红,少年却并不以为意。 “其实你以为是我毁了你的一切,但最终不过是你自己的选择。”少年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形状类似于飞翼的白色铁片,放在了桌上。 “当命运终将会再一次逼迫你做出相同的抉择时,你会怎么办呢?” “我很期待那一刻。” 邪魅的面孔被宽大的斗篷遮掩住,金发少年如同魅影一般越出了窗口,只留下一道消失在夜空里残影,和少年浅唱低吟之声。 “我长叹息时运的不济,却不知道即使是圣人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去,而罪人也有不可预知的未来,又有谁永远坐在冰冷的王座之上。” 看着那个幽灵远去,康士但丁这才长长地呼出胸中一口浊气,伏在桌边大口大口喘息起来,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裳已经被汗水浸湿。 康士但丁的视线落在了桌上金发少年留下的翼状铁片,神色中露出七分恐惧又有三分兴奋,又有一丝丝的怀念。但终于,康士但丁抓起了铁片想要向窗口扔出去。 可是,康士但丁还是犹豫了,高举的手臂慢慢垂下。康士但丁心里清楚,这是魔鬼的赠礼,但是另一个声音却告诉他如果他不接受他将追悔莫及。 康士但丁苍白的面孔扭曲了良久,终于发出一声长叹。 康士但丁想起了正在梦乡里的索菲亚。打开一个破破烂烂的箱子,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金属零件,康士但丁把那枚铁片扔进了箱子里,随手把箱子合上摆在了书架上。又回到桌前的康士但丁此时也没有了心情去看桌上的书了,随之而来的是精神紧张后带来的疲倦感席卷而至。康士但丁合上了书,熄灭了灯光终于伏案陷入了沉睡。 这一夜,康士但丁睡得很深沉,好久好久,他都没有像今天那么疲劳那么无力······ 而此时,君士坦丁堡中却酝酿着一场大规模的风暴。 【征服者的功绩注定什么也不会留下,除了积压在希律人心头的仇恨。】 血红色的文字出现在君士坦丁广场上,十年前毁于战火的查士丁尼大帝的雕像下双头鹰的旗帜在风中激扬。 征服者与被征服者的战争一触即发。 芬德尔区周边的热诺亚区、比萨区和圣乔治区已经悄悄地开始戒严,为了防止恐慌,军队的集结都在秘密中进行。 安德鲁斯家的府邸,安兹堡。 兼领海军大臣的勃兰特公爵如同年轻时一样,保持着挺立的身姿,矗立在空旷幽长的大厅中,血红色的地毯在黑暗中触目惊心。公爵透过琉璃扇窗远眺黑暗中的金角湾,船火不歇,心里透着隐忧。 自己的女儿竟然去了那个地方,勃兰特不由庆幸自己及时发现,倘若格兰尼是明天偷偷去哪里,他连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明天,一切都将会结束了!”这位公爵在夜中,目光像狼一般闪烁,露出残忍的光芒。 山雨欲来,狂风逼迫着往来船只不得不向港口里避险,而更大的一场****却在慢慢积蓄着力量······ 第三章 崩乱之昔(下) 晨曦的光芒驱散了黑夜。东方,一抹鱼肚白从金角湾缓缓跃出,将小亚细亚的光明带到了新罗马的故土之上。 “咚咚咚” 敲门声把还在梦乡里的索菲亚吵醒,睡眼惺忪的女孩还带着些许困倦,一缕金黄色的头发不安分地在头顶间翘起。 不会像一般人家的妹妹向哥哥撒娇,索菲亚一声不吭地从床上下来。多余的话从来不会多说这就是索菲亚的习惯,康士但丁看着妹妹笑了笑,说:“你先准备准备,一会儿吃早饭。” “哥哥,”索菲亚突然喊住正要离开的康士但丁,“今天索菲亚一定要走吗?”声音依然是不冷不热的腔调,可是女孩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情愿。 康士但丁却没有转身,对索菲亚道:“学院只是特许你回来看看,还是越早回去越好。别把学业落下来了。”说完,康士但丁便把门带上,匆忙得像是在逃避一样疾步离去只留下索菲亚独自在卧室之中。 “康士但丁哥哥,笨蛋!”索菲亚看着空空眼前,好像康士但丁的气味还残留在空气里,少女轻轻嗅吸着空气,呢喃道。 ······ 康士但丁并不是想赶索菲亚走,只是直觉和昨天晚上巴希尔斯的到来告诉他如果再不走的话一切都将太迟了。今天,康士但丁一定要把索菲亚送出芬德尔区! 而此刻的芬德尔区却还没有往日清晨带来的活力和喧闹,商贩的摊市、往来的行人,甚至连乞讨的孩子也不见了,似乎整个芬德尔区在一夜间变空了,可是,在连接比萨区、圣乔治区和热诺亚区的主要干道上却爆发了大规模的游行运动——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那里,王室驻扎的芬德尔区治安大厦也被群情激昂的希律希律民众团团包围。 尼基塔说的是真的,希律人的怒火终于在压抑里爆发了。 高楼上,王国卫队的火铳对准四下的居民,而希律人怀揣着武器也在蠢蠢欲动,双方剑拔弩张随时准备好冲突的爆发。 “希律人,你们想谋反吗?”芬德尔区的区守看着眼前景象气急败坏地向下方的人群怒吼。可是却毫无作用,人民仇恨的目光向他射来,刺骨的寒意令他险些站立不稳。 “住嘴,拉斯汀人的走狗。希律人可不怕你们的威胁!”人群里爆发出愤怒的呼喝与嘲骂,立即群情耸动。 区守的脸上更加难看,他恨恨地骂了几句但也不敢让希律人听见,于是对着楼下喊道:“诸位请安静一点,就算你们心里有不满用这种方式也不过是一时的泄愤罢了。与其这样,不如好好谈一谈,只要本官力所能及一切都好商量。”见无法威逼,区守只好放缓态度希望以怀柔的方式化解危机。但是这种老掉牙的方法又怎么可能欺骗得了愤怒的希律人,一次又一次,区守用这种方式践踏着希律人的尊严和希望。已经没有人会相信那永不兑换的空头支票了。 “很简单,恢复小麦法对我们的适用合法性,停止对芬德尔区的经济封锁和废除希律管理法,停止对希律人的迫害!”这时,一个雄厚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人们自发的向两边散开。 是尼基塔大叔,只见他推着一辆轮椅车缓缓走来,上面坐着一个垂暮的老人。 “梅里德斯·法尔?!你还活着!”区守面对这个将死的老人却失声喊了出来,脸上都是惊异之色更有浓浓的忌惮。 因为,他曾经见过这个可怕的男人。 梅里德斯·法尔,曾经令无数十字军闻风丧胆的屠夫,竟然还活着。当年一役,在金角湾至今还有无数战舰残骸。 “我当然没有死,在拉斯汀人被赶走出帝国的疆土之前我是不会就这么默默无闻地死去的。”老人平静的说话声在人群里却十分清晰,因为当梅里德斯一开口,希律人便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嘿嘿,竟然你这么愚蠢地自己冒出来,那么本官就不必再忌惮什么了!梅里德斯,王国对你的通缉可一直没有取消,对你这种穷凶极恶的分子即便我的手段再过激也不会被追究的。”区守立即撕掉了他伪善的面具,梅里德斯固然恐怖,但是王国的悬赏却更加诱人。更何况,此时的梅里德斯已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何足道哉。 一声令下,,周围的火铳手子弹推上了膛瞄准下方的群众,这种局势下哪怕一发子弹射入人群,后果都是灾难性的。 “你们敢!”人群里立即有了骚动。尼基塔戟指怒骂区守的卑鄙,可是希律人斗争的决心已经被动摇。 “这都是你们这群下等民族自找的,老老实实地服从不就好了。现在就是那些新布拉德王国的二等公民也比你们好上千倍万倍了。”区守得意地冷笑,却示意手下暂时不要动,尽情嘲弄下方的“愚民”。 “你以为我真的只是毫无准备吗?”突然坐在轮椅上的梅里德斯看着区守冷冷道。 “是吗,难道我们的将军你还有翻盘的机会吗?”区守听见这装腔作势的话,鄙薄地大声嘲弄道。 “还没有看清对方落子的棋手可是随时会被封死在棋局中的。”衰朽的老人,突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你的王棋已经被将军了!”梅里德斯看着区守竟然露出了笑容。 “可笑···”被眼前竟然又站了起来的梅里德斯吓了一跳的区守,僵硬地笑一声,不屑道:“故弄玄虚——”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 瞳孔放大的区守看见,一把锋利的尖刺扎入了他的胸膛。 谁也没有察觉到,面前这个身穿赭红色斗篷的男人何时到了戒备森严的区守身边。如此严重的贯穿伤,谁也无法救得了区守的性命。 “一切落下了帷幕。流离之人回归于尘土······” 在最后的时光里,区守只听见了刺客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可是却觉得这个夺取自己生命的人的声音竟然如此悦耳动听。 “噗——”区守的尸体就这样被扔了下去,落在了梅里德斯的脚下。 老人看着眼前渐渐冰冷的尸体,仿佛又回复到十年前的年富力强的杀伐气势。 “是时候了,我的同胞们!该向我们的仇人讨还我们的痛苦了。” “新罗马万岁!” 这场风暴终于在希律人愤怒的呼号声中席卷而至,将要摧毁一切阻挠之人。新的崩乱即将到临。 ······ “该死的,还是太迟了!”康士但丁一拳狠狠砸在了墙上,他抓住索菲亚的手想从人群里挤出来,可是无济于事。本来想送走妹妹的康士但丁却发现,通往别的市区的路已经被重重路障彻底封锁了起来。游行示威的希律人使这里更加混乱。 “康士但丁哥哥,”索菲亚扯了扯康士但丁的袖子,细声问道,“我们可以回去了吗?人好多!” “你懂什么!”焦急的康士但丁话刚一说出口就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重,神色顿时缓和了许多,“···对不起,索菲亚。我不是故意的。”脸上多了一层愧疚的康士但丁低头道,可是大脑却在飞速旋转思索应对之策。 令康士但丁惊奇的是,索菲亚没有像以前那样生气地哭闹起来,反而又紧紧抓住哥哥的袖子说道: “索菲亚这次会听话的。” “哥哥不要把索菲亚在丢下了。” 听见妹妹话的那一刹那,康士但丁的心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原来十年前的那个噩梦不只是他,索菲亚也一直没有忘记。 “我绝不会允许有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了。”康士但丁喃喃道,耳边却好像传来那个满是嘲弄的笑声。 “如果命运的纺线再一次缠绕在你的身上,你还有资格握起属于王的刀剑斩尽一切的悲运吗?” ······ 与此同时,整个君士坦丁堡的焦点在瞬间又集中在了本已没落的金角湾边的芬德尔区,所有高层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那一边混乱的土地之上。素以毒瘤之称的芬德尔区域是统治者最头痛的地方。 可是,却有一位贵族想要化解这已经纠缠了数十年的恩怨。 “王女殿下,请您三思!身为****的您可万万不可以到那种地方犯险啊,在这种局势下您无论如何也无法左右什么了!”年轻的骑士居然跪下来苦苦劝阻着少女——未来的女王,安洛丝特殿下。 “您已经尽力了!”他恳切道。 可是,安洛丝特平静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不,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还不出面的话,那便没有尽力,也没有履行身为王国****的职责。诺埃尔,现在请你助我一臂之力!”年轻的公主脸上尽是王者决然和坚定。 第四章 礼崩乐坏(上) “诺埃尔,请你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吧!”安洛丝特恳切地对面前阻止她的骑士说道。 殿下,你依然是对任何人都是那么温柔啊! 诺埃尔看着王女良久,终于在内心的斗争中挣脱出来。诺埃尔将手放在胸膛上,郑重向安洛丝特宣誓: “殿下既已付此重托,臣下敢不惟命。诺埃尔以骑士之道宣誓当竭尽所能效忠您,护殿下周全。” 安洛丝特拉起了单膝跪在地上的诺埃尔,激动地说道:“谢谢你,诺埃尔。” “殿下!”看着那双修长的素手握着自己的手掌,年轻的骑士脸色一红。 然而,安洛丝特没有注意到诺埃尔脸上的变化,对他说道:“现在可以阻止这一切的只有我了,诺埃尔。请你带我到芬德尔区!” “是,殿下!” ······ “索菲亚,抓紧我的衣服,不要走丢了。”康士但丁保持着微笑,努力安慰着索菲亚,这样的混乱对她的心情影响很大。 比萨区、热诺亚区和圣乔治区的王国军队已经开始集结。 和十年前的那一个晚上一样,这座城市再一次陷入了混乱。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突然响起。西北方向,一朵黑色蘑菇云冉冉升起。 崩乱之音,终于被再次奏响。 “咳咳,拉斯汀崽子终于按捺不住了吗?将军,您没事吧!”尼基塔护在梅里德斯身前说道。 “劳你分心了,尼基塔斯。”梅里德斯摆了摆手,看着不远处巨大的弹坑,道:“不过十年,西方的长程火炮的威力就变得这么大了。不愧是战争机器啊!” “将军,不如我们先避一避吧。”尼基塔说。 “不,”梅里德斯摇了摇头,说:“拉斯汀人不可能一直向里面扔炮弹,迟早会有军队进来,让年轻人准备准备,拿上武器。” 此时的起义已经攻陷了区守的驻地,武器库被打开,各种先进的火器都陈列其中。 “只是不知道那些东西会不会出动,如果它们出现的话,我们必败无疑。”尼基塔考虑良久还是把担心说了出来,如果不是梅里德斯坚持,尼基塔是不会赞同发动起义的,可是在王国的强大军事下,他们真的有胜利的希望吗? “那些东西一定会出现的,但是也正是我们所期待的。”赭红色袍子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笑着说道,显得成竹在胸。 “你这是拿人们的生命开玩笑!”尼基塔看着对方流露出极大的不满。尽管是同一阵营,可是尼基塔从来就没有信任过对方,和他不同这个男人甚至可能不是希律人。 “是吗?前禁卫军统领尼基塔斯阁下难道希望要一辈子在这个贫民区里当一个醉汉下去,孤独终老而不是拿上性命去豪赌一把?”男子讥讽的嘲笑令尼基塔勃然大怒。 “你是说人们的性命是你的赌注吗?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尼基塔一把拽住了面前男子的衣领,相比这个一米九的大汉,刺客的身形显得无比淡薄。 “放手。”刺客的手抓住了尼基塔的胳膊。 “都住手!”衰朽的梅里德斯一声断喝,“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准备下一阶段的行动吧。” “是。”尼基塔很尊敬梅里德斯,放开了手。可是刺客的手却还按在尼基塔的胳膊上。 “够了吧。”梅里德斯皱眉说道。“你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没必要节外生枝。”似乎他对这个“手下”很是忌惮,说话的口吻没有一丝指示的意味反而更像是在商量。 “也好,现暂寄一条胳膊。”赭红袍子的刺客没有任何忌讳,微微一笑松开了手。 “那个人真的会来?”梅里德斯问。 刺客转身笑道:“当然会。这场礼崩乐坏的盛宴,那位殿下怎么会不前来赴宴亲自见证呢?”男子癫狂而悦耳的笑声直上云霄,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 驻守在圣乔治区的是王国赫赫有名的第四军团,其前身是在克里特岛打垮新罗马步兵近卫团的十字军狮鹫骑士团。此时一辆辆重型的机车停泊在巨大的圣雄广场上,每一辆都有数十米的长度,车上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尼龙布看不到搭载的是什么。 “陛下已经把第四军抽调出来了。”诺埃尔的脸上写满了凝重,而他的身边跟着一名王国士兵,帽檐深深压下盖住了他的面容。 “诺埃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军帽下却传来了天籁一般的声音,那分明是妙龄女子的嗓音。 士兵露出了绝世的容颜。 那个士兵原来是安洛丝特王女殿下假扮的!!! “殿下的理想诺埃尔誓死捍卫,只是这样真的值得吗?希律人是不可能愿意和解的。”诺埃尔眼神复杂地道,为了来到这里,这位王女甚至将一头秀丽的长发剪短,可是又能够起什么作用。 安洛丝特摇了摇头,笃定地看着诺埃尔说:“不,我相信一切的仇怨都可以和平化解,而不是付以刀剑。这个国家需要安定,无论统治者是谁。父王的屠杀只会动摇王国的基础。而现在只有你可以帮到我了。” 支持他效忠安洛丝特的不是王国,而是一个少年对一位少女的倾慕,可往往是这种感情给人以巨大的动力。 诺埃尔的眼神重新又恢复了坚定,突然他灵光一闪对安洛丝特道:“殿下,我们从陆路无法通行的话完全可以从别的地方通往那里。” “你是说···大海?!”安洛丝特也反应了过来,突然雀跃地抱住了诺埃尔。 “谢谢你,诺埃尔!”安洛丝特欣喜地说道。 诺埃尔看着王女殿下红扑扑的脸蛋,脸色微红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这是臣下应尽的职责。我立即为殿下准备。” 可是在热诺亚区和芬德尔区的交界处,一场大规模的冲突已经开始爆发。这里是热诺亚的租界,热诺亚的军队和希律人之间的交火在那一声炮响后彻底被激化了。 游行的希律人顿时混乱起来,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大喊道: “杀光热诺亚狗,让他们滚回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群情激昂的民众冲向了热诺亚人设置的路障。 “止步,否则我们开枪了!”热诺亚的警备军虽然口头警告,可是手上的动作更快,子弹上膛,拉开保险,扣动扳机,一串行动快速无比。 一尺多长的枪口焰从枪口中喷射出来,送出一颗颗致命的子弹向冲过来的希律人。 伴着血花飞溅的是一具具尸体倒下,大口径的鹿弹造成了大量的杀伤。 “呀呀——” 恐惧的尖叫声响起,人群蜂拥乱挤,立时间拥挤不堪的街道满是人们在相互推搡。 “索菲亚!”要命的是康士但丁和妹妹正好在这群人当中,混乱的人流立刻将二人淹没,虽然索菲亚牢牢拽住了康士但丁的衣服,可是两个人还是被冲散了。 撕拉的一声,康士但丁的衣袖被撕裂,人群把康士但丁撞倒,体态单薄消瘦的康士但丁立即鼻青脸肿,好不容易这才挤出人群伏在墙边大口平复气息。 “呼哧···呼···索菲亚!”康士但丁努力想从人堆里找到妹妹的身影可是无济于事。 而此时,热诺亚人用火铳驱赶着希律人,他们甚至推出了火炮,逼着希律人退回去。康士但丁也不得不被人流裹挟着退回了芬德尔区。 ······ 此时的圣乔治区,一直没有动静的第四军团也有了动作。由第四军团最强悍的圣甲骑士团团长斯坦雷特坐镇于此。这是一个精悍的军人,从头到脚无不透着一股杀伐之气,无疑,这个看似寻常的中年男子手上沾着数百条,不,甚至是上千条人命的鲜血! 男人看了看腕上的机械表,终于下达了指令。 “圣甲骑士,出动。” 一声令下,巨大的黑色尼龙布被掀开,只听嗡的一声凄厉的尖鸣。 一个个巨大的黑影缓缓升起,曝露在苍穹之下。 第四章 礼崩乐坏(下) “陛下已经签发署令,对芬德尔区进行镇压。从现在开始,芬德尔区进入最终劝告阶段,任何法律对芬德尔不再有适用性,一切现在由圣甲骑士团并作出裁决。” 扬声器将王国通告传向了整个君士坦丁堡,凄厉的城市警报声响彻云霄,原本聚集在周边的警备部队和常规军像潮水退潮一般整齐地撤退,包括热诺亚和威尼斯的军队。同时,其他几个区的居民也都被撤离居所,环绕着芬德尔区,一道弧形的死亡地带展开。 “拉斯汀人终于露出他们的嘴脸了吗!”城区里的希律居民愤怒道。 一身黑色军服的军人身上没有任何标志,只有手上的防暴盾上有着黑色的十字架图形,而他们的脸上也带着黑色的面罩。不明军队缓缓展开重新将街区封锁。 “那是什么鬼东西!”躲在半截土墙的希律男孩看到士兵的身后是一个个庞然的铁甲怪物,它们虽然沉寂木然可是却让人不由得感到了战栗。那是何等暴力的战争机器,全身上下透出的是魔鬼一般的杀伐凶戾。即便他只有十岁,也可以感受到巨大的压迫感。 那是生来就具备的对死亡的恐惧! “查理哥哥!”逼仄的街道本就空无一人,女孩的声音顿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是苏菲!查理猛地一激灵,只见失明的妹妹正在街上摸索前行。 因为刚才的混乱,查理和妹妹还有父亲失散,热诺亚军队向人群开火,他躲进断垣残壁之中才侥幸不死。可是更危险的事情发生了。 查理想喊出声音让妹妹躲起来可是强烈的恐惧却让这个小男孩失声,越是焦急,嗓子越是像有什么被堵起来了一样。 “咔嚓”漆黑色的蒙面士兵将子弹推上了膛,黑洞洞的罪恶枪口对准了鲜活无辜的生命。 失明的苏菲听见了异样的声音,可是却听不出是什么。 圣甲骑士团的协领步兵没有任何的怜悯。 王国既然下达了最终劝告的命令,那么这里的一切都是可以被“合法”清理掉的。更何况那只不过是低劣的希律人罢了。 砰! 士兵扣动了扳机,一声枪响,子弹射向了女孩的头颅! “苏菲!不要——”亲情终于压倒了恐惧,被压抑的声音终于冲破咽喉,查理近乎嘶吼的喊出了妹妹的名字。脸上两行清泪已经打湿了衣领。 一切都太迟了。 苏菲听到了哥哥的声音下意识地把头偏了过去。 “噗——”的一声,子弹射偏了过去,但还是洞穿了可怜的女孩的脖子,颈动脉撕裂,喷涌的鲜血从伤口处咕咚咚喷涌。 血雨飘飞,纤小脆弱的身影迎风倒下,女孩怀里还抱着昨天哥哥给她买的玩具熊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 亲眼看着妹妹在自己眼前倒下的查理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扑向妹妹倒下的地方,可是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保险栓拉开,扳机扣动,几把连射铳对准本已悲痛欲绝的女孩开火。查理也倒在了血泊之中,数十发子弹被送入了男孩单薄的躯体里,反转的子弹在其中留下了令人发指的轨迹,内部的器官早已被撕碎,男孩的体内甚至没有外表躯壳完整。 “哥哥···”反倒是被射穿脖颈的女孩反而还有意思气息,看不见的女孩将手伸向虚空,好像希望能有另外一只手能来握住。 康士但丁躲在女孩脸朝向的墙根,看着女孩竭力想要抓住什么,他的双目满是空白之色,恐惧笼罩在心头让他又回想起十年前的那一天。 也是这样,垂死之人,向他伸手呼号,宛如游走在地狱之中。 “哥哥···快跑!”少女微弱的声音进入他的耳内的那一刹那,康士但丁如遭雷殛,看着将死的女孩好似索菲亚一般,两者形象慢慢重合。 “哥哥···快跑!” 双目一黑,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袭向康士但丁,而强大的下坠感带来的剧烈反胃让他再次睁开双眼。 一片血红色占据了视野,远方无数赤红色的骑兵像是潮水一般,在黑色的大地上平推而去,宛如潮水涌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原来那不是红色骑兵群,而是血海在奔涌。 康士但丁看见血海之中。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正缓缓远去,如同一叶在狂澜中的扁舟,随时有沉没之虞。 突然,康士但丁想要放声大喊可是却喊不出声来,任由他扯着嗓子开口怒喝,却发出不了任何的声音。 倏忽间,渐渐远去的那个少女停下了脚步,转过螓首。 那是一个绝美的少女的面孔,是一种窒息的美丽,宛如天上的荷花,静谧柔和。那是康士但丁无比熟悉的···的柔和。 “康士但丁,一切都太迟了啊!”少女叹息着看着康士但丁,眼角里满是怜悯······声音在无尽的黑暗中传响不绝。 “安娜姐姐···” 砰的一声枪响,将康士但丁从短暂的幻觉中拉回了现实。一枚子弹射穿了小女孩的头颅,结束了她最后的痛苦。那只悬空的手臂也落在了尘埃之中。 “呼呼···哈呼···”从窒息的痛苦中挣扎出来的康士但丁大口喘息着跪在地上,连嘴唇竟然都被咬出血来。 “是那次的后遗症吗?”康士但丁喃喃自语地擦了擦额头上冷汗。看着小女孩倒在血泊之中似乎看见了自己的妹妹。康士但丁心中一阵绞痛,他缓缓蠕动嘴唇用唇语对女孩道:“安息吧,孩子。”康士但丁双手摆在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上,突然攥紧了手掌。 索菲亚,我这就来找你! 康士但丁悄悄退入了错综复杂的贫民区,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街道之中。他知道那些骑士待会儿要干什么。 ······ “轰”的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黑色的浓烟与火光交织在一起,如同天穹上绘制的一幅浩瀚的浮世绘。 这是圣甲骑士团长程火炮的燃烧炮弹的杰作。瞬间,一片街区便被火海吞噬化为人间地狱,上百条人命被火舌吞没。 仿佛圣经中,耶和华降下硫磺与火焰与所多玛和蛾摩拉将那些城和全部的平原并上城中居民连同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 “哦,真是美丽啊。”身穿黑色大氅的贵族少年透过望远镜看着纷飞的战火和硝烟,却如同观赏着焰火烟雨,脸上写满着陶醉。 “都铎大公殿下。”黑衣军人走上前来。 “该到孤出场了?”贵族少年放下望远镜有些兴奋地问。 “额——殿下,请您下达作战指示。”黑衣军人有些尴尬地回答。 “唉,害我白高兴了。既然这样就让斯坦雷特团长自己决定就好啦~~”年轻人撇了撇嘴,令黑衣军人嘴角不由一扯。圣甲骑士团在王国有超人的地位,任何贵族都不得不对其表达敬意,甚至连新布拉德王国国王也是如此。 可是这个年轻人不同。 因为他是十年前与新罗马皇帝一同玉碎的皮尔斯伯爵的独子埃瑟。当年皮尔斯伯爵获得了十字军所有骑士的尊敬,包括四大圣堂骑士团团长。也正是因为如此,埃瑟可以在如此年轻的年纪成为王国仅有的四位大公之一,都铎大公。 “陛下既然全权授予殿下,请殿下不要为难卑职。”黑衣军人仍然恭敬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一切都有你们,我就来打打酱油。”都铎大公敷衍道,说着接过黑衣军人呈递的手令,签上自己的名字。 “愿殿下安康。”接回手令的黑衣军人向埃瑟致以军礼,便匆匆离开了。 而屠杀的盛宴也刚刚开始了。 第五章 铁之舞(上) “圣甲骑士团终于出动了吗?有趣。”高大的圆顶教堂上代表着帝国的双头鹰旗帜迎风飘扬,赭红袍的刺客俯瞰着烽火连连的芬德尔区,微微点头轻笑。 天空中,炽焰化作优美的弧月轨迹落向整个芬德尔区—— 又是一****规模的炮轰对芬德尔区进行地毯式的破坏。 城区陷入了火海,没有来得及躲进防空洞的希律人在瞬间被炮火释放的上千度高温汽化,只剩下焦黑的遗骸掩埋在残垣断壁之下。 ······ “咳咳”地动山摇的震动下,即便是在防空洞中也可以清楚感受得到。摇落的尘灰呛得康士但丁剧烈咳嗽,窒息的感觉让他弯下腰竭力地喘息,呼吸着浑浊的空气。 “没事吧,康士但丁。”身边的大汉拍了拍少年的后背。 “我没事,尼基塔大叔,咳咳···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刚才,王国的炮火袭击即将到来的时候,尼基塔及时将康士但丁拉进了这个隐蔽的防空洞当中这才使他逃过了一劫。 而一进来,康士但丁便发现这处防空洞的与众不同。 这里没有恐惧的居民,而是手中拿着武器的士兵,他们虽然沉默可是却透着一股昂扬斗志,就像古典时期的斗士一般沉寂肃杀。 什么时候。芬德尔区竟然藏着这样一支军队!康士但丁心里满是震惊。 似乎感受到了康士但丁的惊讶,几道锐利的目光也朝着他射去。康士但丁顿时身体一震,只见一男一女正朝着他望去。两个人的穿着很奇怪,紧身至极的黑色衣服勾勒出人的身体轮廓显得奇怪异常,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可是,康士但丁看清了他们穿的衣服后,脸上却顿时变得怪异起来,眼神也变得闪烁。 “你怎么了,索菲亚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尼基塔也感受到了康士但丁的异样,问道。 “冲散了。”康士但丁眼光黯淡道,双手掩面,道:“我昨天就应该把她送走的,没想到局势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塔塔的脚步声传来··· “他是什么人?”奇怪衣着的一男一女走了过来,男人面色不善地问。 尼基塔看了对方一眼,脸色一沉,答道:“是我的邻居,有什么问题吗?” “哼,现在这种时候如果有奸细的话,你知道后果吗?”男子寒声说道,锐利的目光刺向康士但丁。 “你小题大做了,贝西尔斯。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你认为他会是那些拉斯汀人的奸细吗?”尼基塔对男子的印象也不好,粗声粗气的反驳道。 “尼基塔斯,贝西尔斯的话没有错。现在是关键时候,任何的掉以轻心都会毁了一切。我们要排除一切意外因素。”男子身边的女人也看着尼基塔说道。 “那你们想怎么样?”尼基塔怒道,“现在外面全是那些杀人机器,难道让他出去送死吗?” 这时,康士但丁也艰难地站了起来,对尼基塔说:“让我离开吧,尼基塔大叔。我必须要去找索菲亚,外面太危险了。” “混小子知道外面危险还去送什么死?”尼基塔上去给了康士但丁一个爆栗。“给我呆在这儿!”尼基塔喝到。 “他也是希律人,难道要看着同胞自生自灭不成!”尼基塔本来就对义军蛰居于此心中不满,看见无数希律人在炮火的摧残下凋零更加悲痛欲绝。 可不想,贝西尔斯却森然道:“谁允许你离开了。如果你是奸细的话怎么办?” 听到男子冷酷的声音,康士但丁本来烦躁的心情也腾起了怒火。 “贝西尔斯,你过分了!”尼基塔也没有想到对方这么过分。尼基塔攥紧拳头,挥扬起胳膊。 可是,贝西尔斯身边的女人却上前一步挡在了尼基塔面前。 “薇薇安,你让开。”尼基塔看见薇薇安挡在自己面前也不得不放下了拳头。 “你不能动他。”女人冷冷看了尼基塔一眼道。 贝西尔斯也是一声冷笑,又看向准备离开的康士但丁说道:“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就不要轻举妄动。” “这不关你们的事,我也不想掺和你们所谓的大业。”康士但丁也报之冷色,现在对康士但丁来说,当务之急是去找到索菲亚,直觉告诉他索菲亚还暂时没有危险,但正是这样,康士但丁才必须找到她。 康士但丁没有理睬对方径直向出口走去。 “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身后传来贝西尔斯寒森的声音。 康士但丁感到肩膀被人一扯,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记重拳便狠狠地落在了小腹上。 彻心的痛楚折磨着神经,顿时双眼一黑,险些站不稳。可是,又一记肘击重重砸在了弯下腰的康士但丁的脖颈上。 “康士但丁!”双眼间的景象慢慢模糊,惊慌的尼基塔慢慢在康士但丁的眼睛里扭曲浸淫,最终沉没在了黑暗之中。 “哼,不自量力。”耳边最后传来的是贝西尔斯冷酷的声音。 ······ 平静的金角湾波澜不惊,似乎菲德尔区的****还没有波及到这里。 港口上只有小吨位的巡逻艇停靠,此时也已经被起义军占领了。虽说十年前十字军突破海墙攻陷了君士坦丁堡,但那是依靠威尼斯的钢甲舰队,可是新布拉德王国却没有这种海上实力,因此起义军并不担心。 可是在平静的水面下,却有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缓缓前行。 深蓝色涂漆的钢铁机甲在漆黑的水下缓慢行走。 巨大的机甲的驾驶舱内,诺埃尔努力控制着。 逼仄的环境使得安洛丝特王女只好坐在诺埃尔的腿上。为了安全,安洛丝特也穿上了紧身的作战服,将傲人的身姿完美地勾勒出来。淡淡的清香让诺埃尔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虽然戴着防护头盔,但是诺埃尔的异样还是让安洛丝特感觉了出来。安洛丝特脸一红也感觉到自己坐在一个男子的怀里的确不成体统,只希望诺埃尔可以快点将自己送入菲德尔区里。 “殿下,待会儿臣下必须要动用武力了。请殿下见谅!”突然诺埃尔大声喝到。 安洛丝特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顶上方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和剧烈的震动。 嘀——! 红色的警示灯亮起,刺耳的警报直穿耳膜。 “怎么回事?”安洛丝特竭力想平复情绪,但是恐惧还是笼罩了心头。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按住了安洛丝特颤抖的手。是诺埃尔。 “殿下宽心!愿殿下助臣下武运昌隆。” ······ 巨大的钢铁身影破浪而出,在天穹下化作轮舞之影。 第四章 铁之舞(下) “铁巨人!”巡逻艇上,惊恐万分的希律人颤栗不堪,在巨大的机甲骑士面前,巡逻艇是如此的渺小。 “发射深水炸弹!”指挥官强压下恐惧下令道,这种被希律人称为“铁巨人”的战争机器曾在十年前摧毁了新罗马,而短短十年,希律人又一次感受到被摧毁的恐惧和无法左右命运的屈辱。 “诺埃尔不要伤害他们!”驾驶舱里,安洛丝特想要阻止杀机毕露的诺埃尔,但是一切都太迟了。 机甲骑士的身上虽然没有挂载制式武器,但是巡逻艇上的火力对于“铁巨人”完全是隔靴搔痒。 “轰”的爆炸声响起。 在机甲骑士巨大的机械手爪下,巡逻艇像纸船一般被捏爆,化作金角湾上的一朵赤红色的焰华。 机械手爪攀在陆基上,涡轮启动,便使机甲骑士轻易地登上了海墙。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安洛丝特颤抖地问道。 诺埃尔看着震惊地看着自己的王女殿下,脸上却写满了郑重:“臣下答应过誓死保护殿下,臣下只是想告诉殿下,保护您的安全是臣下的第一要务。必要的话,我只能违背之前对殿下的承诺。而且那些反贼即便杀死了也没有什么让殿下值得惋惜的。” 看着突然变卦的诺埃尔,安洛丝特顿时有了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在诺埃尔的怀中瑟瑟发抖的安洛丝特,沉声道:“放我下去!” 如果放任诺埃尔这样的话,让希律人认为王国王女和机甲骑士参与了屠杀,那么和解将永无可能。 “殿下···?”一心想着保护安洛丝特的诺埃尔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触怒了心目里的最敬慕的人,不解地问。 “可外面太危险了。倘若···” “放我下去,我现在不需要你的保护了。诺埃尔。”安洛丝特第一次如此愤怒,亲眼看见到屠杀的她现在只想立即去阻止王国的镇压行动。 “我想带来的是和平,而不是杀人的机器。诺埃尔,我不想看见你成为王国的刽子手。”安洛丝特的脸上写满了失望,自己便要去开启机甲驾驶舱的舱门出去。 听到王女如此失望的话语,诺埃尔脸上如遭重击。可是下一刻,那双本已经暗淡的眸子突然瞳孔放大。 “殿下小心!”诺埃尔猛地抓住安洛丝特的胳膊把她拉回自己的座驾,紧接着,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机甲剧烈晃动起来。驾驶舱内警报声再次响起。 “怎么回事?”王女茫然问道,不知发生了什么。 可是诺埃尔的脸上写满了凝重。眼前,突然出现的两架军用机甲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 从混沌中费力地睁开了双眼,脖颈处和小腹传来的剧痛让康士但丁低声痛呼起来。牢固的绳索已将自己捆得结结实实,不能动弹。 康士但丁发现,自己竟然被关进了一间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 横躺在地上的康士但丁努力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但是却无济于事,捆他的人是个混蛋,从头到尾将康士但丁严严实实束缚住,连在地上挪动都十分困难。 “真是狼狈呢,查士丁。”黑暗之中,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一只冰冷的手抚摸在康士但丁的脸颊上,如同有一条毒蛇划过,这种感觉让康士但丁不由打了一个寒战。康士但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虽然在黑暗中看不见对方的面孔,他还是艰难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巴希尔斯。” 从黑暗中,那张可以照亮子夜的俊美面孔出现在了康士但丁的眼前,一如过去一般透着邪魅,“是不是很好奇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这些我都可以搞死你的哟!”金发少年的脸上挂着的笑容没有让康士但丁愤怒或者恐惧,头一次,康士但丁是如此庆幸自己看到了这个他最不想见到回忆的人。 “巴希尔斯,快放我出去。索菲亚现在可能会有危险。”康士但丁急迫地想要挣扎站起来。可是,金发少年却摇了摇手指,“不不不,查士丁。现在还不是时候哟!而且索菲亚不会有事的,所以查士丁放心就好了。现在一场好戏就要开始了,而查士丁在粉墨登场前也要好好准备的哟。” 看见金发少年那张微笑的面孔,康士但丁的目光又变得变得惊疑起来。每一次,当他露出这样的笑容,说出一段不明意味的话语,不幸的事情就会发生。 “为什么,你这个幽灵阴魂不散。”康士但丁突然咬牙切齿起来,身嘶力竭地发出怒吼,“就像安娜姐姐说的那样,你只会带来不幸!”康士但丁无力地用身体向金发少年撞去,却被对方轻易地推开。 “查士丁,你还是像过去那样懦弱,认为一切的不幸都是他人造成的。”两个人靠的很近甚至少年的呼吸声康士但丁都可以听到。 “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只有懦夫才会这么想吧,查士丁。难道世间的不幸都是应对者自身的不力所造成的吗?” 他的脸上浮现着癫狂,少年在漆黑狭小的囚房肆意地喊叫,一字一句都像是在鞭挞。 “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你还是没有长大。你自私地想要抛弃一切想去掩盖自己的懦弱可是——查士丁,你终归还是要去面对。你无法逃避,无法隐藏,只有迎头将命运去征服。但愿你不是痛失所有之后才会明白······” ······ T-24型军用机。 诺埃尔的手上全是汗水,他没有想到在芬德尔区里竟然隐藏着两架机甲。虽然是罗斯国的制式军用机,其性能远比不上自己的座驾【汉尼拔】,但是在没有挂载武器的情况下,被对方的大口径穿甲弹击中也是极其危险的。 “怎么会这样?”看着眼前的一切安洛丝特喃喃道,冲突已经不可避免了。 “难怪会发动叛乱,这些希律人是勾结了罗斯人,竟然连军用机甲都能搞到手。”诺埃尔尽力保持冷静,说道:“殿下,和平是要依靠剑才能够维护的,希望殿下你可以谅解臣下。”说完,诺埃尔握住了驾驶柄,如同骑士握住了他的长剑一般,透露出无与伦比的锋芒。 第五章 急转(上) “拉斯汀人!” T-24型军用机的驾驶舱内,希律骑士对诺埃尔的出现也陷入了震惊之中。 两架机甲立即戒备,挂载的大口径穿甲炮锁定住目标开火。 “啧”诺埃尔的座驾是王国最新型的机甲骑士,但是在毫无武器的情况下,面对两架军用机也是捉衣见肘。短暂片刻,【汉尼拔】便多次陷入险境。 “我是新布拉德王国的第三王女,我希望代表王国和你们进行和谈。请你们能放我过去,我将会下令停止王国的军事行动。”安洛丝特试图用无线电与对面的希律骑士对话,却被诺埃尔阻止。 “殿下,没用的。我们的机甲和罗斯国机甲的无线电信号都经过加密,他们听不到殿下的声音的。而且即使希律人听见殿下的言论,对拉斯汀的仇恨也是完全磨灭不了的。”此时的诺埃尔完全没有往日大男孩的腼腆,反而那张还没有棱角的面孔上透着久经沙场上的杀伐。 “让他们上谈判桌,只能靠枪和剑!” 【汉尼拔】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三核心发动机全力输出,恐怖的战争机器冲向了希律骑士。 “开火!” 希律机甲骑士知道对手强大的发动力所带来的的威胁,怒吼着向诺埃尔倾泻不可计数的弹药。 可是对方太快了。 与T-24型不同,诺埃尔的机甲更接近人形,其灵活度是T-24军用机完全无法比拟的。 然而,诺埃尔也在强弩之末之中,虽然看似游刃有余但其实却时刻处在凶险之处,即使是教皇国的天使级机甲被穿甲榴弹击中也将被重创。 诺埃尔采用迂回战术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超机动优势。身后的弹片将沿海的房屋化作了火海。 “他在靠近,准备迎击!”【汉尼拔】已经脱离射击精确范围,近身开火很有可能误伤同伴。希律机甲骑士拔出了近身作战的双手破甲剑。 接下来就是肉搏战了! 诺埃尔驾驶的【汉尼拔】再次发出冲天的轰鸣,再一次的超负荷爆发甚至触发了警报。 “去死吧,拉斯汀人。”希律骑士的怒吼通过无线电化作一句句电文呈现到了梅里德斯的面前。 “拉斯汀人已经入侵了海墙了吗。”老人喃喃说道。他的身边是尼基塔大叔还有贝西尔斯和薇薇安。 “将军,需要我们去吗?”身后,贝西尔斯询问道。 而梅里德斯却摇了摇头,道:“不了,你们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完成。至于海墙哪里,就交给那个人吧。” “可是有那个人合作实在是与虎谋皮。”贝西尔斯冷峻道。 “但是我们别无选择。”梅里德斯看着他道,“现在传达我的命令,所有人准备战斗。只要俘虏了都铎大公一切就成功了一半。” “是,将军。”贝西尔斯带着薇薇安离开了幽暗的房间,只留下了尼基塔和梅里德斯。 看着面色不善的尼基塔,梅里德斯开口道:“对那个孩子的处理,你还是不满啊。尼基塔斯。” 没有等尼基塔回答,梅里德斯又续道:“或许贝西尔斯有些偏激,但是这和他的经历有关,没有必要怪他。至少那个孩子虽然暂时失去自由但却不会在外面丧命。” “将军,那件事情。” “放心,那个女孩儿已经找到了。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呢。”梅里德斯忽然抚须笑道,“活像薇薇安小时候的样子。” “索菲亚找到了吗?太好了,康士但丁那小子终于可以放心了。”听见了一直期盼的答复,尼基塔内心里的乌云顿时一扫而清。“我这就去告诉康士但丁。让他先安下心来。” “也好。”梅里德斯点了点头,“把他放了吧,不过他还是不能在这里随意走动。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信任他,而我也只是相信你的判断罢了。” “我如果选择相信一个人便会一直相信下去···” ······ 黑暗的囚室里,康士但丁一个人痛苦地蜷缩着。幽暗寒冷的环境简直要将人逼疯,而在康士但丁的脑海里疾风骤雨一般的话语久久回响不绝。 “是自甘被命运吞噬所珍视的一切,还是重拾起爪和牙,将命运去吃干抹尽。查士丁,你做出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少年的脸上满是颓然,即使是贴在尘灰上也懒得再去挣扎。 “安娜姐姐,你说得对。我们注定得不到幸福的。” 蓦的,一道亮光闯了进来,劈开了混沌的黑暗,宛如来自天国降下的神光照亮了康士但丁本已陷入蒙昧的心灵。 一股熟悉的香味,发丝间传来同样熟悉的温度,康士但丁竟听见了啜泣的声音,那个声音是多么遥远陌生,但又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出动康士但丁内心的深处。 “康士但丁哥哥···”有些呜咽的声音。 “索菲亚···”康士但丁看着怀里微微颤抖的少女,呢喃自语,可是本像是一潭死水的双眸却腾起了一道火焰。 “康士但丁,贝希尔斯没把你怎么样吧?之前没能救你是大叔忒没用了。”尼基塔惭愧地自责道。说着,尼基塔给康士但丁松开了绳索扶着他出了监狱。 “尼基塔大叔,其实您能把索菲亚安全带回来我就算死也无法报答了。哈哈。”康士但丁气息不畅,笑着说道。看着妹妹,康士但丁的内心终于平复了下来。 此时的索菲亚虽然没有在哭泣,但是却紧紧抓住康士但丁的手不放,暴露出她极度依赖康士但丁的情感。 自从十年前,索菲亚就变得极其内向很少在康士但丁外的人面前情绪太过流露,可是康士但丁仍可以通过妹妹细微的举动来感受到索菲亚内心的喜怒哀乐。 康士但丁心中一阵绞痛。明明答应过永远不把她抛下的,结果自己还是没能信守诺言。康士但丁的内心如在火上煎熬。 尼基塔把兄妹二人达到了一个相对宽敞干净的小房间里,说:“现在这里委屈一下吧,过几天在离开芬德尔。不过别乱走,只有这里,我才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尼基塔大叔。”康士但丁终于有些忍不住了,“离开芬德尔!你们不是要进攻王国吗?” 尼基塔望了康士但丁一眼,回答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 “你知道这十年里,为什么王国对芬德尔区一直没有进行镇压,为什么竟然允许一支反王国的力量潜伏在王国的心脏里。” “因为——人的欲望。”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五章 急转(下) “为什么王国不将我们彻底消灭。在芬德尔区之外,王国授予第二公民身份来安抚希律人,对芬德尔区却一直封锁。但是,王国却一直没有下决心肃清我们。” 尼基塔的脸上神色复杂,终于道:“因为王国不愿意将我们彻底消灭,即使得到教廷的支持,王国也不得不被视为小国,所以新罗马原有的技术一直是拉丝汀人疯狂追求的。这十年里,正是由于我们为王国提供技术支持,芬德尔区才可以苟延残喘。” “而如今的王国想要完全独吞这些技术,而我们也下决心摆脱王国对我们的控制,这才有了这场浩劫。”尼基塔一声长叹,“这次注定是浩劫降临。” 康士但丁脸色陡变,突然扑上去抓住比他高大许多的尼基塔的衣领,铁青着脸,低吼道:“那么就要让那么多的人为你们的欲望去陪葬吗?” “老子也不想!但是还有更好的办法吗?难道继续让希律人苦苦苟活着。”尼基塔也仿佛像是被点燃的火药,一下便炸开了,怒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懦弱地活下去。你其实只担心着你的妹妹,他人的死活真的是你关心的吗?” 康士但丁颓然的放下尼基塔的衣领,冷冷地嗤笑道:“只有政治家才会说的漂亮话。” “彼此彼此,人都是自私的。你为了保护你的妹妹,我要去雪洗十年前的屈辱。”尼基塔冷淡地答复,便离开了房间。 望着尼基塔远去的身影,康士但丁却露出悲悯的眼神,苦涩的笑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大叔。” “天命不可违,惟心自裁之。”幽暗的走廊里只传来男人苍凉粗犷的声音久久回荡。 尼基塔留下康士但丁离开了小房间,索菲亚扶起颓唐的康士但丁终于哇哇大哭起来,像一个孩子一样扑在康士但丁的怀里。 “呜啊啊,康士但丁哥哥笨蛋,为什么把索菲亚丢掉。”哭泣的声音像利剑一样刺入康士但丁的心中,索菲亚第一次哭的这么伤心。 平时和旁人相处的时候索菲亚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可是在康士但丁面前她只是一个脆弱的小女孩而已。 “索菲亚···”康士但丁竭力地想要解释道歉,但都被女孩的啜泣打断,泪水打湿了衣衫。许久,不知何时,苦涩的哭闹渐渐小了下去归于沉寂。索菲亚蜷缩在康士但丁的怀里静静地睡着了。 看着沉睡的妹妹,康士但丁愧疚而心疼,苦笑道:“我真是不称职的哥哥啊!” ...... “一切都进展顺利啊,维克多男爵。”驾驶着名为【铁幕】的超重型机甲的沃克骑士,在无线电中兴奋异常。正是在他的冲锋下,希律人几处哨所都被轻易攻陷,圣甲骑士团甚至毫发无伤便进入芬德尔区腹地之内。可是身为第一先遣队的指挥,王国男爵——维克多却察觉到了一丝莫名的危机感。 听见无线电里的骑士毫无危机感的调侃,维克多便会让他们注意警惕。 “沃克,注意隐蔽。作为临头部队,我们随时会被伏击。” “男爵阁下,凭借希律人那些老古董的武器怎么可能威胁得了王国的骑士机甲。”沃克不以为意,撇撇嘴道。 的确,若说希律人可以击穿坚不可摧的机甲,维克多男爵也不相信,毕竟机甲是如今世界上最尖端的战力,从来没有其他兵种可以撼动骑士的地位。 而且沃克的机甲更是以防御力和定点火力著称的【铁幕】,即使是重炮的火力轰炸也不会被一击消灭,何况希律人连火炮都不曾装备,只有陈旧的希腊火,根本是无关痛痒。 但维克多男爵还是道:“服从命令,沃克。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的时候,可是让你绝对听从我的指示的。” 啧,这家伙。 沃克心里不爽道。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可是总是以自己父亲——特密涅公爵忘年交的身份来压自己一头。 突然,凄厉的警报声在驾驶舱中响起。打断了沃克的思绪。 “沃克,规避!”只听到无线电中传来维克多男爵惊恐万分的警告,沃克看见显示窗外一道炽烈的灼光凝聚为他生命里最后的景象。 轰的一声巨响,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太快,以至于一直警惕的男爵都没来得及反应。庞大的【铁幕】便在众目睽睽之中化作了烈焰中的破铜烂铁。 “敌袭,所有人准备迎击!”没工夫懊悔沃克的惨死,维克多男爵指挥其他九架机甲立刻匍匐或是躲入废墟之中,而跟随的步兵则散开侦查。 而远处四百米开外,一家纯白色的奇特的机甲匍匐在毁灭的城区废墟之中,白色的涂装反而在当地的建筑中完美融合。这具机甲完全没有王国骑士机甲的沉重感,与【汉尼拔】相似,完全是超机动的流线设计,更加接近人形,也就意味着更加灵活。 而它手中的那件奇特武器更加引人注目,那是一把极长的枪形兵器,确切的说是一门巨炮,但是复杂而沉重的外观却透着火炮无法企及的精密度。 【完美枪具·冈格尼尔】,以世界树树枝锻造成的贯穿之矛,北方的民族神话中,当它被投掷之时会如同流星一般璀璨。 “只干掉了一个,圣甲骑士团倒不是浪得虚名。”驾驶舱里,阴郁的男人沉声说道。 “薇薇安,准备开始我们的轮舞吧。”贝尔希斯扣动了扳机,发射出那永恒的神枪。 璀璨绚烂的炽焰在天空中化作盛开的芳华,热烈地开放,撒播那醉人的美丽于苍穹之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起了头,不论是士兵还是驾驶舱内的骑士们。 越是美丽越是接近死亡... 维克多男爵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奇怪的想法,可是下一刻便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注意脚下!”维克多男爵再次发出了警告,可是还是太迟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刚才的绚烂所吸引,而忘记了来自地下的危险。 大地裂开,一架绯红色的机体破土而出。修长而透着完美暴力的机械臂探出,迅如雷霆。而王国的机甲骑士还没有反应。 绯红色的机甲骑士夺过挂载的大口径穿甲炮,反转炮口,扣动扳机。整个动作如同训练过多次的刺客一般,流畅而精确。 一声巨响,王国的机甲骑士在绯红色的骑士手中无力地挣扎几下后,便被它随手扔在了地上。整个机体没有什么损伤,但是位于胸口的驾驶舱却被炮弹炸的支离破碎。 精确致命,完美的摘除了心脏。 这是何等的操纵力。维克多男爵如临大敌,对方轻而易举的便消灭了己方两名骑士,看来对希律人的战斗力还是低估了。 “拔刀!”维克多男爵一声低喝,下达命令。 王国的机甲骑士扔下了挂载的穿甲炮,抽出身后的制式重剑,如同古时候的武士一样,静静与绯红色机甲对峙。这种破甲剑在近战中,杀伤力比枪炮更大更致命。 而绯红色机甲也屹然不懂,手中穿甲炮炮口低垂。黑色的机体与红色的机体仿佛化为了雕像,永远定格。 双方默默地对峙着,可是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似乎就要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但显然不可能。 王国的圣甲骑士率先发难!巨大沉重的剑刃劈下似乎要将绯红色机甲撕碎,可是最后的一瞬间,绯红色机体敏锐地闪避开来。 而另一把巨剑也随后落下要封死了它的退路的时候。 绯色机体却爆发出惊人的性能,不可思议的膝顶将那名圣甲骑士的手臂关节砸断。机甲竟然做出近乎人类才有的敏捷动作。 绯色机甲顺手夺过巨剑挥砍便将机体破坏,那一剑砍中了驾驶舱。巨大的浓烟升起,火光下,又一架机甲化作了废铁。 圣甲骑士纷纷冲上前去夹击。 可是,绯色的机甲如同钢铁的魔鬼一般,那种神魔一般的机动性根本不是圣甲骑士所能匹敌的,便犹如虎入羊群一般。一道绯色的炫影,沉重巨剑却在其手中化为轻灵的流光。 圣甲骑士极力防护自己薄弱的“心脏”,可是突然间他们感到自己的座驾如同失去了血液,垂死挣扎的发动核心发出凄鸣之声。 原来,那一道剑影已经破坏了他们的“力量之源”,机甲的发动核心已经被被无情地粉碎。 没有了动力的机甲瞬间失去了平衡,钢铁巨人轰然倒塌下去,激起了废墟中无尽的尘埃,显得苍凉而可悲。 可是,驾驶舱内的王国骑士们没有不甘和愤怒,更没有失败者的恐惧,他们在舱里向着那无名的骑士致敬。 即使是超机动性的机体,它的驾驭者也是令人尊敬的骑士之王。唯有王,方能配得上这世间最完美的事物。 薇薇安面如止水,即使击败了如此众多的圣甲骑士也不值得她悲喜,此时的她已进入了无物之境。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绯色的机甲转向了最后的王国骑士,唯一的先遣骑士——维克多男爵。 而维克多此时却也心如止水,看着面前绯红色的死神,即使知道对方听不见,但是高傲的男爵还是低声喝道:“王国圣甲骑士团维克多,荣幸与阁下一战!”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一道黑影和那一道血影,轰然相撞。 第六章 贵胄(上) “维克多男爵!维克多男爵!”通信人员极力想恢复与先遣一队的无线电通信,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本已深入芬德尔区腹地的圣甲骑士突然与总部失去了联系。 一切痕迹被干净地抹去,如同在世间蒸发。无论是十余架机甲骑士亦或是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士兵。 斯坦雷特团长神色凝重地听完了通讯组的汇报,看着宿地待命的上百名骑士,身经百战的圣甲骑士团团长竟然也有了一丝犹豫。 十几名骑士的损失可谓巨大,但是最让人顾忌却是至今自己都没有完全掌握对手的实力多寡。最大的危险便是未知。 即使是在出征之前,国王陛下也没有对芬德尔区的情况含糊其辞,而且王国还不止派出圣甲骑士团唯一一支部队。种种一切都令斯坦雷特很不舒服,因为似乎只有他和他的骑士们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团长阁下,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突然而至的轻浮声音一下子打断了斯坦雷特的思绪,丝毫没有对堂堂的圣甲骑士团团长的敬畏。可是没有人敢去呵斥。 身后,浑身上下透露着贵公子慵懒的青年优雅地信步而来,他的衣着如同锦绣织就,奢华至极。这样的贵族子弟本来和肃杀的军队是格格不入的,可是那些驻守的军队士兵却依然保持着严肃。没有人敢去斥责这个贵族青年,因为他是王国最尊贵的大公——都铎大公。 连斯坦雷特也没有丝毫的怠慢,恭声行礼道:“埃瑟殿下。”他没有轻视也没有不满,明明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贵族,可是身为骑士团长的斯坦雷特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敬意。 或许别人会不了解这个年轻人,以为他年少轻狂,嗤笑他不过是家室门第高人一等,可是斯坦雷特却知道这个人骨子里却是住着疯子。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天才都是一群可怕的疯子,无论是军事家、野心家,是疯狂造就了霸业,也引向了毁灭。 “似乎团长阁下也有了一些麻烦。看来希律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呢。”埃瑟轻声笑道,却让斯坦雷特有些不满和无奈。显然,对于其中的秘密,这位大公知道的都要比自己多不少。 “请殿下明示。”斯坦雷特问道,相比起来此时不如直接详询,这样军队的风险才会降到最低。 可是,斯坦雷特还是低估了这位大公的心思。埃瑟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知道太多可是会有杀身之祸,即便是这样你还要一探究竟吗,团长阁下?” 斯坦雷特身体猛地一震,眼神里微微露出感激地点了点头,终于下定了决心,下令道:“圣甲骑士团,全军出动!” 埃瑟看着这些意气昂扬的骑士快速地钻进自己的座驾,起身开拔,眼神却如同毒蛇一般寒冷,饮下随身携带的小瓶子中的烈酒,心中冷笑。 不过是陛下送去的炮灰而已,终究只是历史罢了。 ······ 幽静的小屋里,桌上只点着暗淡的煤油灯,而索菲亚已经醒来,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一样安安静静的坐在凳子上面,两手托着腮,发呆似的望着对面。真是令人压抑的发疯的寂静,康士但丁看着妹妹,心中的思索却如同潮水一般奔涌,回想着尼基塔对自己说的话。 懦弱真的有错吗?明明不想再去背负的却强加在身上的痛苦,又有谁能理解。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彻底抛却的,可是到头来,康士但丁却发现命运和自己开了个玩笑,一切都将回到出发点。 “康士但丁哥哥,你以后不会再把我丢掉了吧?”索菲亚又问道。 这几个小时里,索菲亚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不停问着同样的问题。可是康士但丁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轻轻安抚着索菲亚,康士但丁柔声地许下一次又一次许下的诺言。 “可我还是害怕,那场大火还有可怕的巨人···”索菲亚的眼眸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令康士但丁一阵心疼。 十年前的事情果然对她还有着影响。 突然房间的门缓缓被推开,一张鬼鬼祟祟的头探了进来。这样的表情出现在尼基塔大叔的脸上让康士但丁此时郁闷也不得不化为笑意。 可是紧张压抑还是阻止了他,康士但丁看到尼基塔,不由心生疑惑。 不等康士但丁发问,尼基塔把两件破破烂烂的军衣扔了过来,语言快速而焦急,“把衣服立即换上,我带你们离开这儿。”尼基塔一只脚踏进来,显得局促不安,这是他自作主张。 康士但丁的心不由咯噔一下,立即点了点头,将宽大的军衣给自己和索菲亚套上跟着尼基塔走了出来,这时候就不得不庆幸妹妹的乖巧了,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 “把头低着,一句话也不要说,待会儿和伤员、难民一起离开。”尼基塔低声道,用自己宽大的身体遮挡住康士但丁兄妹,往来巡逻的士兵走过来向尼基塔敬礼后没有丝毫怀疑。尼基塔一一点头示意,有惊无险地离开了戒严的禁闭室。 “怎么还有难民?”康士但丁突然问道,如果难民可以离开,为什么他和索菲亚却还要化妆混进去。 尼基塔脸色很是难看,但还是快速的回答了康士但丁的疑问,“原因很简单,不是所有人都在撤退的人之列,只有贵族血统的希律人才会被安排到撤退之列,虽然在芬德尔区里只是旁系贵族血统但是还是有活下去的资格。” 哼,又是贵族那一套吗?康士但丁的内心一寒,但是却没有在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尼基塔的决定,也不是尼基塔可以改变的。 可是尼基塔却自言自语道:“其实我们都是罪人,无论我们为了多崇高的目的,无论我们是否直接插手,只要坐视生命的凋零,不过都是罪孽。肆意剥夺他人的生命,又何来崇高。”尼基塔的眼中满是苍凉。一直与他生活的那群人此时却要被他所抛弃,甚至出卖性命。 康士但丁默默地跟在尼基塔的身后,细细咀嚼尼基塔的话语,却感到字字诛心。 这十年里,抵抗军在芬德尔区穿凿了错综复杂的地道,进过漫长的跋涉,尼基塔打开了一道铁门,只见巨大的地下仓库里拥挤着伤残的将士,还有一些难民,所谓的贵族此时也是狼狈不堪,看来帝国已经没落到这个地步,必须要将那些旁系收集起来不可,毕竟科穆宁王朝从来都是靠血液凝聚在一起的。 尼基塔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康士但丁道:“就送到这儿了,小子,你多保重。”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个看似粗鲁其实细腻的汉子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去。 “尼基塔大叔!”康士但丁终于摆脱了一路上的压抑,喊住将要离开的尼基塔。 康士但丁摸出了一个古铜色的机械表,递了过去。“早就修好,一直没机会给你。” 尼基塔看着少年手中握着的机械表,脸上有些许感慨,这是他妻子留给他的遗物,本来以为被自己的疏忽就这么弄坏了,没想到康士但丁真的修好了。饱经风霜的面孔变得温柔起来。 “留给你了,就当是纪念吧。”大汉重新变得果决。 “你难道非要留在这里吗?”康士但丁问道,他可以断定尼基塔此时绝对没有活着的念头。可是康士但丁却不愿意坐视尼基塔这样白白送死。 “谁也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但是自己的内心却是有自己主宰。这是我的选择,无关他事。”尼基塔淡然的说道,只留下风轻云淡,随风而去,这个出来的汉子此时却如同神话中英雄一般透着神光。 第六章 贵胄(下) 尼基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康士但丁的视线中,蓦然,康士但丁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有一根弦断裂了。那个孤独的男人注定要走上那个不归之路。 默默地注视着手中静静平躺在手中的机械表,康士但丁轻轻叹了口气,给身边的索菲亚戴上机械表。指尖划过冰冷的表链,康士但丁看着妹妹道:“这是尼基塔送给我们最后的礼物了,你要好好收着。” 索菲亚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 “索菲亚,你还会记住尼基塔大叔吗?”康士但丁问。 索菲亚却看着康士但丁,乖巧地说:“康士但丁哥哥要我记住,我就记住。” 康士但丁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有人说,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当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将他遗忘。而尼基塔隐没于市,离群索居没有亲人,又被多少人记住他。唯一证明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就是卑微的说着,而此刻,尼基塔已经决意抛却活下去的希望只是死亡。 该死,为什么总是有那些人要用自己可笑的行为来告诉自己是多么懦弱和无力。康士但丁莫名地有些恼火。 “所有人准备撤离!”突然间的命令下达使人群立即骚乱起来。所有人都想着快一点离开这个渊薮,饥饿、贫穷和压迫使得没有人再眷恋自己的故土,只想着活下去。 在军队的指挥下,大批人群开始缓慢移动,这个巨大的地下避难所还连接着庞大的地下河流系统,一艘艘船艇搭载着难民和伤兵缓缓向着深邃的隧道前行。 康士但丁和妹妹在人群里等着登上船只。 当看到一架架巨大庞然的机甲时,康士但丁突然怔住了。透着狰狞的钢铁巨人肃穆沉寂,可是一般人最多是满含敬畏地看一两眼,可是康士但丁却像是僵住了一样。“康士但丁哥哥?”索菲亚拉了拉哥哥的衣袖,这才让康士但丁反应了过来,可是闪烁的目光里却有着异于常人的惊惧。 原来帝国的机甲研究已经到了这个阶段吗! 康士但丁的不安越来越沉重,注定东方的复仇已经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敌袭!”陡然间,预警的呼喝声在拥挤的人群中传响。接着猛烈的爆炸声响起,巨大的火光和浓烟顿时让人群混乱不堪。恐惧绝望的情绪再次降临,是所有人失去理智。 可恶!这次康士但丁做好了准备,带着妹妹依靠在墙边抵住混乱的人流冲撞,硝烟中,康士但丁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时候,他的瞳孔再一次放大了。 一架蓝色机甲浴火而出,它的手中拖着巨大的机甲残骸,正是守卫的希律骑士的座驾。他没有向穿上的人出手而是扑上了其他的机甲骑士。 好不迅捷,不逊于王国机甲的希律机甲竟然完全没有还手之力,三个强大的装甲核心带来的恐怖动力使得大多数的机甲在【汉尼拔】面前都如同是迟暮的老人。 和全副武装的希律骑士相比,诺埃尔驾驶的【汉尼拔】就像一个未开化的野人手无寸铁,但是高速下的钢铁重拳一点不比火炮的威力差。诺埃尔驾驶着【汉尼拔】一拳便将一名希律机甲的胸铠打得深陷,如果不是特殊加固后,此时那架机甲已是一堆废铁。但是来不及反击了,诺埃尔拔出挂载的破甲巨剑挥下了致命的一击。伴随着爆炸声,希律机甲化作了废铁,四散的碎片落下,人们四散逃离,虽说是碎片但是最小也一个人大小。死伤在所难免。 “诺埃尔住手,不要再打了。”安洛丝特已经看不下去这样的战争,出言阻止进入狂热的诺埃尔。 “殿下,他们只是叛军罢了,如果没有他们就不会有战争。”诺埃尔不理解连这样安洛丝特还要阻止自己。“与其让它们碍事,不如直接消灭他们。”诺埃尔的脸上露出狰狞。 “啪!” 安洛丝特突然一记耳光打的诺埃尔懵住了。 “够了,那些平民都是无辜的。”安洛丝特第一次如此的愤怒,难道在这些骑士的眼里生命就是这样一文不值的东西吗?每一次都是无情的破坏,毫无怜悯。安洛丝特抢过话筒,开启扬声系统,“我是王国的第三王女,以王国****的名义,我发誓我为了和平而来。因此我只带了随侍骑士。请你们再次开火前请听我一言,我不希望再一次流血无论是谁。请相信我的信义,我将会下令王国的军队停止暴力和屠杀。” 恳切的口吻传响在人群中,这位素有贤明之称的王女之名即使在希律人中也颇多传颂。 甚至连希律的机甲骑士竟然也在安洛丝特说话时没有再次发动攻击,一方面是对【汉尼拔】强大的畏惧另一方面也是相信这位****王储的信誉。 机甲的舱门忽然缓缓打开,一个少女通过升降索落在地上。即使剪短了头发,但是这位王女仍然不减贵胄风采。 左右,端着长管火铳的希律士兵拥了上去对准了安洛丝特。“放肆!”诺埃尔一声怒吼,【汉尼拔】暴虐起来。而另一边的希律机甲也不甘示弱,穿甲炮口立即对准随时暴起的拉斯汀骑士。 “诺埃尔!”安洛丝特不愧为王国储君,丝毫没有慌乱,阻止了诺埃尔的冲动。安洛丝特尽可能平和地说道:“请带我见你们的首领。”少女无惧于枪口款步走去。而希律士兵也不敢开火,因为在这里,如果那架蓝色的机甲暴走,后果是不敢想象的。康士但丁此时手上已是冷汗淋漓,如果出现意外,自己和索菲亚势必死无葬身之地。 必须离开这里! “你又想逃跑了。”一个满是嘲讽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康士但丁的身旁站着一个身披赭红色斗篷的男人。 康士但丁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顿时毛骨悚然。 是他!斗篷下一张邪魅的金发少年面孔露出。 “你好,索菲亚!”少年却向康士但丁身旁的索菲亚微笑地打招呼。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康士但丁艰难而苦涩地咬牙问道,康士但丁将妹妹挡在身后好像更畏惧少年触碰到索菲亚。 “哥哥!?”索菲亚有些茫然。 “她已经很累了吧?不如让她好好睡一觉吧,查士丁。”少年的声音空灵而深邃好像有着魔力一般,索菲亚不知不觉中意识模糊起来,只感觉身体一软。接着,便觉得腰肢被人挽住便失去了知觉。 少年怀中抱着沉睡的女孩,看着康士但丁,“真是一个可爱的姑娘,不过她恐怕不会再属于你了。” “放手!巴希尔斯。”康士但丁头一次脸上竟然有如此疯狂的表情,像极了一匹受伤的独狼。 可是,金发的少年却轻轻躲过康士但丁的一拳,脸上浮现嗤笑:“那么孱弱无力,即便是发狠又有谁会将你放在眼中呢?当初的骑士王如今却是如此的地狼狈,还谈什么守护呢?”巴希尔斯恶毒的话语是如此的刺耳,康士但丁的怒意却反而渐渐平息了下来。 “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康士但丁突然冷笑。“如今的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少年的眼里尽是怨毒。 “可是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十年了,你还是为了那一次的错误自怨自艾裹足不前。这十年里,你对死去之人的愧疚胜于对生者的眷恋,宁可让那些爱你的人流血,也只是对着过去逃避垂泪。”巴希尔斯的话中充斥着冷意,可是依然脸上挂着笑容。 “对于我来说,契约依旧有效。至于你何时履行你的责任,那是你的抉择。”“如同过去一样,一切任凭王的旨意。”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所有的决定,最终你都要承受所需要的代价,不同的只是代价的大小,和你自己能否割舍而已。” 第七章 我们的诺言(上)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无论是什么决定,你都要接受其带来的后果。”曾有哲人说过,无论局势多么糟糕都要作出决定,无论决定会否真确,都要承受作出决定的责任。 康士但丁脸色透着沉痛,说道:“我已经不想再承受这所谓的责任了。” “但这已经轮不到你再来决定了。既然你当初选择王的道路,那么便没有回归寻常的资格。从来没有一个王可以平庸的死去。” “平庸地活着,在死的那一刹那也要惊天动地。还是在活着的时候就像一个王者睥睨四方?” 巴希尔斯低声沉吟,重新戴上赭红色的斗篷,缓步淹没在人群之中。 “我们凭什么信任你,拉丝汀人从占领君士坦丁堡三次屠城杀死了无数的希律人,凭借你的一面之词难道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人群之中还是有激愤的平民怒声吼道,如同煽风点火一般,仇恨的情绪迅速点燃起来。所有人都骚动起来,但是忌惮于【汉尼拔】的强大威慑力,没有人敢去冲上去伤害安洛丝特。 即使是现在这样危机中,安洛丝特却仍然保持着从容和镇定。 “即使是我被挟持也不能解决现在的危机,我希望大家可以理性,我也是愿意为希律和拉丝汀的和平献出一切。即使是我的生命。” “哼,你以为我们需要接受你们这些所谓的怜悯吗”负责指挥的希律指挥官冷笑,“我们会离开这里,知道直到双头鹰的旗帜再一次飘扬在新罗马的上空。” “你们想要去尼西亚!”诺埃尔首先反应过来,这些希律人开凿这个庞大的地下水道根本就是想要撤离这里,地面上的战斗其实只是幌子而已。拜占庭帝国被十字军覆灭后,一部分贵族逃到了小亚细亚的尼西亚建立了自称正统的帝国,这也是新布拉德王国最大的威胁。而君士坦丁堡的希律人为了回到故国竟然不惜与王国开战。 “哼,既然是叛国者,那么你们便不配得到殿下的宽仁,如果我想的话,这条隧道随时会化为乌有。”诺埃尔威胁地说道,现在这种局势下,安洛丝特随时会有危险,而最好的办法就玉石俱焚,这样对方就不得不估量代价了。 “你敢!拉丝汀狗!” 双方再次剑拔弩张来,似乎随时危机便会爆发。 “我不敢么?”诺埃尔阴冷道,“如果安洛丝特殿下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你们所有人都将陪葬。” “什么,你疯了。” “太狂妄了!”气疯的希律平民纷纷怒吼道,甚至有大胆的希律人将石块扔向了【汉尼拔】机甲和安洛丝特。 民族的仇恨已经占据了所有人的心头,冲散了理智。 而诺埃尔的耐心也渐渐被磨光,当看到安洛丝特被也那些野蛮希律人无礼地伤害,【汉尼拔】再次爆发出轰鸣。 “诺埃尔,不要!”安洛丝特看着逐渐失控的局势,失声惊呼。 “看来你们还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啊!”忽然间,喧嚷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冷酷地声音。 那个声音宛如不是来自人间,于无声处穿云裂石,不可捉摸。 “拉丝汀人,窃取神的威能是什么感觉?” 诺埃尔肩膀一颤,那道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般。突然!诺埃尔的瞳孔陡然放大。 一声巨响,气阀闸门轰然而开,【汉尼拔】竟然自己打开了驾驶舱门。一张既像天使又像恶魔的完美面孔出现在舱门外。 少年摘下赭红色的斗篷,勾起一丝难以剥夺的笑容,“占据着神的躯壳太久以至于忘记自身的愚昧凡人啊!” 诺埃尔震惊于对方竟然神不知鬼不觉攀上自己的机甲,更震惊于自己的机甲的电子系统莫名失效,可即便如此多年训练下也使他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腰间的短铳被拔了出来指向神秘的少年。可是对方却更快,如同鬼魅一般,少年手中的亚坎特长刀已将诺埃尔的短铳齐根斩断。这是何等锋利的兵刃,曾是突厥骑兵的制式刀,因为机甲时代的到临,使它尘封于历史。 再一次出现在少年手中之时,古刀展现出它不朽的光辉。 长刀落在诺埃尔的喉边,少年宛如王者俯视着庶民,“没有了神的权柄,跌落神坛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藐视苍生呢?” 巴希尔斯手一探,扼住诺埃尔的脖颈,虽然诺埃尔是骑士可是精通机甲驾驶的他其实身手还不如普通的士兵。诺埃尔毫无反抗之力,便被巴希尔斯从【汉尼拔】上扔了下去。 “扑”的一声,诺埃尔重重摔在了地上。 “杀了这个屠夫!” “新罗马万岁!” 欢呼的人群拥了上去,石块砸落在诺埃尔的身上,立时诺埃尔的额头便血流如注。 “不要!”安洛丝特想要阻止已经失去控制的人群,可是她自己也随时会有被失去理智的希律人伤害。 “住手吧。”金发少年懒洋洋地说道,和刚才凌厉果决的他判若两人。 希律士兵走了上去,隔离失控的人群。似乎巴希尔斯的地位甚是不同,士兵并非是对长官的尽忠而更像是对死神的畏惧。 “把他们带走,梅里德斯可一直等着这位王女殿下自投罗网。”巴希尔斯既没有得意也没有兴奋,无悲无喜。金发少年却遥遥一指,“那两个人也一并带走。”正是康士但丁兄妹。 “巴希尔斯,你想干什么。你和我的恩怨和索菲亚一点关系也没有。”康士但丁愤怒了想要扑向巴希尔斯,可是在十几把火铳前他却只能无能为力。 可是少年却缓步走到康士但丁身旁,附在康士但丁耳边,“上一趟前往天堂,下一趟前往地狱。你真的要留下?” 康士但丁一怔,看着眼前的少年,虽然他狡猾如同恶魔使得康士但丁对他如同洪水猛兽,可是他的确从来没有欺骗过自己。 康士但丁再一次犹豫了。 ······ “贝利阁下,为什么那个人叫您巴希尔斯?”身边的军官忽然低头问道,这个名字从来没有听过这个死神一般的少年提起过。虽然他喜怒无常,但是军官还是经不住想问。 出乎意料,少年的脸上挂着微笑,说:“因为那是皇帝的名字啊,毕竟当年的我们可是约好成为这个世界的共治皇帝的呢!”金发少年带着怀念,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回想起过去的时光。只留下石化的军官一个人震惊地站在原地。 查士丁,我的诺言从不会改变的。 少年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第七章 我们的诺言(下) 舰队驶出了金角湾,船上的所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无论是士兵还是老人、妇孺孩子,都在甲板上相互庆幸。 “还好那个死神在最后一刻出现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负责指挥舰队希律军官深深吸了一口烟,满是感慨道。回首看着与自己越来越远的的故土,那座君士坦丁大帝的城市,罗马人的新罗马在视线里越来越小,虽然逃出生天,心中却多了一丝沉痛。 “叔叔,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爸爸说,他不能和我跟妈妈一起走,为什么啊?”下方,一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抓住军官的裤脚问。 希律军官蹲了下来摸了摸男孩的头顶,面露微笑和蔼地说道:“放心吧,当你长大了。我们就会回来,那个时候你爸爸一定会很高兴看到长成男子汉的你的。” “嗯,我一定会快快长大,变成男子汉回来帮爸爸赶走拉斯汀人!”小男孩握紧拳头一本正经地说道。 才这么大的孩子就懂得这些了吗!希律军官的心不由一揪。 突然,观察哨塔上传来了水兵的预警信号。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望去。 “敌袭!” 军舰迅速左满舵偏转,一声巨响,白色的浪花在左舷绽放。那是炮火的袭击! 剧烈倾斜的军舰登时失却了控制,水兵踉跄的跑到自己的位置上,甲板上顿时乱成了一片。希律军官立刻命令水兵将小男孩送回舰舱内,而自己则奔回指挥室。 “发生了什么!”指挥官怒吼着问道。 “报告舰长,四点钟方向发现不明战舰!” 战舰!?希律指挥官顿时一身冷汗,这个时候如果出现新布拉德王国的海军,那后果不堪设想。可是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有拉斯汀人的战舰呢?根据情报,三天前,拉斯汀的战舰开到了爱琴海才对。 “所有人准备战斗!”来不及犹豫了,指挥官一声令下,率领水兵冲向了炮位,希律的战舰吨位小但也装配了数门巨炮,虽然足以威慑一般的海盗,但是如果遭遇真正的海军舰队,这几艘战舰不堪一击。 在东南方向,不明身份的战舰群慢慢逼近,出现在了希律人的视线范围内。 “我的天哪!”当希律人看清了面前慢慢驶来的庞大的舰队,终于失声道。 那是一支无比庞大的钢铁舰队!而在迎风中的军旗上,是一只无比狰狞的狮鹫,张牙舞爪,仿佛要吞噬世间的一切。 “呵呵,埃瑟殿下真是有先见之明,果然有希律的余孽想从海路逃走。”最前方的重型战列舰上,王国海军大臣勃兰特公爵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看着海上渺小的希律舰队。勃兰特手一挥,下令道:“终于可以彻底杀光这群低贱的下等人了。叫所有战舰对准他们开火。一个也不留” “是!”拉丝汀人对希律人毫无怜悯,只见那群海上的钢铁巨兽向着希律人露出了它狰狞的利齿。 ······ “4点钟,一切正常。” “4点15,东南方向发现不明战舰群。” “4点30,确认拉斯汀南方舰队并与之交战。” “4点55,旗舰中弹,舰舱进水,其余舰艇被击沉。” “5点15,我们和撤离舰队彻底失去了联系。”通讯兵向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报告了沉重的电报内容。 梅里德斯看着呈递的电文没有翻看,沉默良久,终于发出了一声长叹,将电文蒙在脸上,“这是我的过错!”老人的声音无比愧疚自责。显然,王国也是早就有了准备,固然希律人对自己的实力有所保留,打了个对手措手不及,但是对王国的情报估计,梅里德斯也犯了巨大的错误。而代价可是上千条人命啊! “将军,我回来了。”指挥部外,风尘仆仆的尼基塔走了进来,立即觉得气氛不对。“怎么了!?” 梅里德斯看着回来的尼基塔眼睛里又有些许欣慰,只是叹息道:“我们撤离的舰队遭到了埋伏——” “全军覆没了。” 嗡的一声,尼基塔觉得脑海中登时间一片空白。 怎么会···那康士但丁小子和索菲亚丫头,岂不是···尼基塔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与他相处多年的这两个孩子,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明明刚才依依惜别,谁曾想到一朝阴阳两隔。尼基塔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狠狠捅了一刀,痛彻骨髓,无法喘息。“还好当时你执意留下,否则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梅里德斯看着自己的老部下感慨道,按原计划,无法驾驶机甲的尼基塔是也要和其他人一起撤往小亚细亚的尼西亚的,可是由于尼基塔坚决请命,梅里德斯这才勉强答允,如今想起来,梅里德斯心中着实庆幸。 “尼基塔,你怎么了?”瞧见尼基塔脸色不对,梅里德斯有些疑惑。“因为他差点害死了人啊。”一个慵懒无礼的声音响起,赭红色的斗篷飘扬,金发少年漫步而入,而驻守的卫兵却没有一个人去阻拦,因为没有人敢。 看到有些轻浮的少年和他莫名其妙说的话,梅里德斯不由皱起眉毛,但也没有发作。因为,只有对于他,这个无比神秘的年轻人,以谋略著称的梅里德斯第一次感到了无法捉摸的感受。 死神之名,这个令所有人畏惧的年轻人赢得了所有人敬意而获得荣耀。即使是抵抗军之首的梅里德斯与这个神秘的年轻人之间也只是合作的关系。 而少年的身后,是一位优雅的贵族少女,即使是阶下之囚,但是仍然有一种不可侵犯的雍容气度。也正因如此押送的希律士兵竟然也不敢无礼,反而自惭形秽。 看到少女的那一刹那,梅里德斯浑浊的老眼突然绽放出年轻人才应该有的光彩,而刚才巴希尔斯进来说的话丢在了九霄云外。 这正是他朝思暮想的新布拉德王国第三王女——安洛丝特,请不要误会这个垂暮的老年人,他的确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一切计划的关键人物已经掌握了其中之一。接下来的关键就是那位在新布拉德王国中同样显赫地位的都铎大公。 那位虽有浪荡子恶名却一直为希律人忌惮的埃瑟殿下。曾经色雷斯一战给予抵抗军巨大损失的头号危险人物! 他甚至得到了一个令人生畏的称号——希律屠夫。 “现在就只剩下那个人了,将军阁下的计划的最后一环,不过接下来的事情我就爱莫能助了。毕竟有些事情终究是人力所难及得。”巴希尔斯的脸上露出难以琢磨的微笑,显得有些玩味看着梅里德斯。 “接下来的确不劳阁下操心,我们对于圣甲骑士团还是有些把握的。”梅里德斯看着少年脸上有些不悦地说。 而少年耸了耸肩,向门外走去,道:“那但愿吧,不过那个家伙的恐怖你们真的有承受的准备和资格吗?那个曾经带给你们无限恐怖的男人,你们真的有面对他的勇气吗?”说罢,狂放不羁的少年扬长而去,将安洛丝特留在了指挥所内。 一切死寂的可怕。 “您就是梅里德斯阁下。”安洛丝特终于打破了沉默,不卑不亢地说道。虽然身处险境,但是这位王女殿下却仍然不想放弃。即使对方想利用她作为人质,安洛丝特也想尽可能的减少无谓的牺牲。 老人看着眼前显得有些年幼的王国贵女,微微颔首,说道:“恕老夫年齿已增,且为敌国,不能向殿下行礼了。虽然把您请到这儿的手段并非光明,但还是请殿下恕罪了。” 而少女却不以为意地摇首,恳切道:“我并不是希望各位臣服或是如何,而且我也清楚我们之间的恩怨不可能两三句话间便可以一笔勾销,但我还是来到了这儿,这一切也是我自愿的。”说到这儿安洛丝特眼中浮现一丝黯然,“但是我真的希望不要再相互间流血牺牲,终归只是那些平凡的向往安定的普通人遭受无辜的毁灭,我愿意以****之名起誓我将会结束你我间的攻伐。难道和平真的不可贵吗?” 听到少女天真的诺言,老人却笑了,这真是充满孩子气的承诺,就像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意气用事,但却单纯的可爱,单纯的令人尊敬。 但梅里德斯还是拒绝了这份单纯的善意。有些事情不是善良和宽恕就可以解决的。 “尊敬的王女殿下,即使如此也不可能了。当拉斯汀人侵占我们的家园的那一刻,就已经我们的战斗——” “注定不死不休。” 老者的话中透着冰冷的寒意,顿时熄灭了安洛丝特心中最后的一缕希望火光。 第八章 抉择(上) 新罗马帝国曾经无比的强盛,即使是西方的君主也不得不匍匐,横亘绵延的重骑兵即使是巴比伦的城墙也不得不洞开。 是三位君主造就了新罗马的辉煌。伟大的君士坦丁大帝,是他将新的罗马建立在东方的沃土;而后是英明神武的查士丁尼大帝和他能征惯战的将军贝利撒留带着帝国走向了辉煌鼎盛;而最终挽狂澜于既倒拯救风雨飘摇帝国的第三位君主,便是令世人生畏毁誉参半的巴西尔二世。 这位很早就警惕西方的皇帝,曾经彻底摧毁威胁帝国北部的保加利亚人,因此他得到了一个令世人畏惧指责的称号——保加利亚人的屠夫。虽然他无比残暴,但是他的确带着帝国走向了辉煌。 而数百年以后,希律人却发现他们的处境和当年的保加利亚人是多么的相似,因为他们不得不去面对一个更加危险恐怖的屠夫,希律人的屠夫。 “皮尔斯家的人注定是帝国的死敌啊!”梅里德斯眼中写满了凝重,对于这个年轻人,久经征战的老将军却如临大敌。 埃瑟继承了他父亲无与伦比的军事天赋,同时也更加乖戾残忍。表面上他只是一个轻浮的贵族公子,但是希律人都知道他的骨子里沉睡着一条恶龙,随时醒来屠戮苍生。 ······“你刚才说什么!?”尼基塔挡住了少年的去路,虽然梅里德斯没有注意,但是尼基塔分明知道,那句话是说给他听的。似乎康士但丁和索菲亚没事,虽是臆测,但是不知为何,尼基塔却心中相信如此。“拜你所赐,他们差点就命丧海渊。难道觉得有些失望。”巴希尔斯玩味地看着尼基塔道。 可是尼基塔却没有因为对方的嘲弄而恼火,但却平静的不正常。 虽然是他救了康士但丁和索菲亚,但是··· 突然,尼基塔抓住金发少年赭红色的长袍将他扯了起来,森然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拉斯汀人在海上布置有埋伏?”大汉的额头青筋暴起,似乎要拧断少年的脖子。 可是巴希尔斯却丝毫没有去辩解,只是淡然道:“是又如何,我可没有什么义务去管你们的事情。” “不要忘了,我和你们只是相互利用罢了!”少年的眼中一道寒光掠过。 忽然巴希尔斯的双眼一眯,悄声对着尼基塔说道:“对了,我好像说过,这条手臂只是暂时寄居在你的肩上。”伴随着笑容一股冰冷的杀意倏然而起。 危险!尼基塔下意识里突然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少年的双腿猛然绞住尼基塔的手肘,而双手锁住大汉的手腕。 “咔嚓”一股怪力登时将尼基塔的手臂折断,瞬间,痛彻心扉的感觉如同狂澜一般席卷冲击着神经,尼基塔险些痛的晕死过去。双唇发白的大汉握着骨折的手臂弯下了腰,疼痛刺激了神经使得这个男人甚至无法站稳。 “本来是想直接砍掉这条多管闲事的手的,但是如果真的那样做,他可能怪我的吧。”少年自言自语地说,绕开尼基塔走开,对一切视若无睹。 可是一只手又抓住了少年的脚踝。 少年不得不停下脚步,扭过头颅看向脚下。“就算你救了那小子,我也不会原谅你就那么袖手旁观的。那些可是活生生的人命啊!”尼基塔撕心裂肺般地怒吼,死死握住巴希尔斯的脚踝。 “啧啧,你是——多么想死啊!?”少年姣好的面孔上浮现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我可从来不关心是否有宽恕和原谅这些不值一文的东西。” 少年突然猛地踹出一脚,踢在尼基塔的下颌上将尼基塔蹬开。“趁我脾气还好,快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一直挂着微笑的少年第一次在脸上露出如此实质的暴虐。显然,尼基塔使他暴露出了杀意,此时此刻尼基塔随时会命丧其手中。 “住手吧,死神。”一个冷峻的声音蓦然响起在巴希尔斯的耳边。一支长管短铳在少年的身后上膛,是贝尔希斯站在少年的身后。“你真的以为你手上的破铜烂铁可以杀死我吗?”金发少年连头都懒得回,微微嗤笑。可是贝尔希斯却不以为意,依然冷峻而沉稳道:“在我的手中,即便你是死神,我也会将你送回地狱之中。”贝尔希斯看着地上晕倒的尼基塔面无表情道:“将军请你过去。” 巴希尔斯耸了耸肩,看似无奈地一笑了之。 “你的运气倒一向不错。”少年扫视了一眼地上,向贝尔希斯走去,“好吧,梅里德斯既然把你都请了过来,看来是势在必行啊!”只有面对这个阴冷的男人,一直疯癫不羁的巴希尔斯才会认真起来。因为,他们其实骨子里是同一种人,只有同样疯狂,才会相互吸引,才会相互间认真起来。 金发少年缓步走过贝尔希斯的身旁,贝尔希斯用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射向少年。 “那个叫康士但丁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巴希尔斯脚步微微放缓,却没有停下。 “谁知道呢?”走廊中只有少年愚弄的轻笑声渐渐远去。贝尔希斯也没有再去追问,只是看着少年离去的身影,眼中的寒意却愈发令人不寒而栗。 ······ 漆黑的地牢内,索菲亚在康士但丁的怀中安静地蜷缩着,而康士但丁却心急如焚,如今的形势已经千钧一发,而他们却还在原地徘徊不前。 该死的! 康士但丁在心中咒骂着,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康士但丁哥哥,我们会死吗?”一直在怀中安安静静的索菲亚,突然抬起了头问,女孩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了慌乱的神情。 康士但丁心中一颤,握住妹妹的手说道;“放心吧,我们不会死的。我说过让索菲亚以后快乐的生活在城堡里···” “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哥哥说过要教索菲亚跳舞还有漂亮的嫂子来教索菲亚弹琴。”索菲亚的小脸上浮现一丝幸福的晕红,如同动人的天使。 可是康士但丁却突然发现了异常,索菲亚的呼吸急促而紊乱,面如醉酒。 “索菲亚!”一摸额头却发现已是高温异常,女孩的脸上尽是苍白。 奔波和劳累使得索菲亚终于不堪重负病倒了,高烧正烫的女孩的意识也渐渐离散。康士但丁慌乱失措,紧紧握住妹妹的干涩的手掌不知该如何是好。 “索菲亚,别睡。我这就给你找医生。”康士但丁带着哭腔摸着妹妹滚烫的额头说道。而索菲亚此时连说话的力气也快没有了,只听少女的呓语声在黑暗的房间里清晰可闻: “查士丁哥哥···” “安娜姐姐···” 渐渐失去知觉的索菲亚却还在潜意识中呼喊着那些铭刻在骨子里的人名,可是少女的声音却越来越小。 “有没有人!这里有人生病了。救救我妹妹!”康士但丁拼命撞向铁门,声嘶力竭地怒吼着。即使现在周围空无一人,但是康士但丁还是像疯了一样撞击牢门。 然而一切似乎都无济于事。 “为什么会这样!”康士但丁的头狠狠撞在门上,泪水顺着面颊流淌打湿了沙土地面。为什么连索菲亚也会遭遇不幸,她只是个孩子!难道我真的不配拥有幸福,终将使我最珍视的人受到不该有的牵连吗?康士但丁的心如同被撕碎一般,痛的彻骨铭心。在命运的面前,一切的人与事物如同渺小的稻草一般,任何力量都可以摧毁。从当初康士但丁做出抉择的那一刻就决定了,他终将陷入这命运的泥沼中无法挣扎逃出······ 第八章 抉择(下) “仰观上天,俯察下地,不料尽是艰难、黑暗与幽深的痛苦。流离之人必将被赶入深渊的黑暗之中。”——《圣经·以赛亚书》第七章第22节。 ······ “为什么会这样?我只想平凡地度过这一生,何尝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双目暗淡木然的少年此时形容枯槁,跪在地上。康士但丁的手指鲜血淋漓,沙土地面上尽是深深的抓痕带着干涸的血迹。 世界原来是这么冷漠,这么的残酷令人措手不及。康士但丁第一次感觉到世界是多么狭隘,以至于让卑微者毫无立锥之地,只有绝望如潮湮没不可悼怀的残生。 “真是恶心。” 这时封闭的铁门倏然洞开,一个陌生的少女出现在康士但丁的眼前,宛如北欧神话中神殿里的女武神,英姿之中散发着神圣的气势。 是她! 康士但丁忽然想了起来,是那个叫薇薇安的少女。彼时穿着机甲骑士驾驶战衣,而此时却是一袭华丽的晚礼服。 与华丽的衣着不同的是,薇薇安的脸上却挂着厌恶和蔑视。似乎在她的眼里康士但丁就像是肮脏不已的蛆虫一般,这种表露出来的厌弃透着刻骨的冷漠和深深的不屑。 “快救救我的妹妹!”可是即使是这样,康士但丁也甘愿接受,看到少女的那一刹那,原本绝望黯然的双眸顿时泛起希望的光彩。薇薇安没有理睬康士但丁,原本她是极其不想来的,看到眼前这个懦弱的男孩更是让她反胃,可是看到病倒的索菲亚的时候,女孩天生的同情心使得薇薇安的目光稍稍缓和下来,可声音依旧不减清冷。 “那个孩子病了,你们去找军医。还有,叫人把这儿打扫一下。” “是,大小姐!”门外一群红衣侍卫应声道。 “谢谢···”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康士但丁半晌才说出话来。看着重病中的妹妹,虽然不是完全放下心来,但是也终于松了口气。 薇薇安一眼也没有看康士但丁,只是冷冷地说道:“跟我走,有人要见你。” 康士但丁正庆幸索菲亚终于安全了,可是薇薇安的话却让他一怔。 没有等康士但丁回答,几个强壮的红衣侍卫便走了上去。显然,如果康士但丁不配合,他们便会毫不留情地动粗。 “为什么要带我走,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而已。”康士但丁突然间有些紧张,因为少女的眉眼间似乎有些熟悉的气息,让康士但丁几乎认错。 难道···!!! “你的妹妹自然会有人照顾,”女子冰冷的声音响起不由其分说,“即便你离在这里,你这种人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恐怕你的妹妹即使死了,你也只能自怨自艾,说着命运造化捉弄人生的笑话罢了。”薇薇安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在康士但丁的耳边却如同阵阵轰雷,少年的心中犹如掀起波澜。 “我想···没有必要。” 康士但丁牵强笑道,眼睛里却有着实质性的敌意。他能感觉到对方似乎了解什么,即使现在对方是否敌意尚且还不明朗,但是对于那些是他纠缠于过去的人,康士但丁却是发自肺腑的敌视或者准确地说是一种逃避和恐惧。“想清楚,你的决定可不关系你一个人的性命。否则的话,我也不会再浪费口舌。”薇薇安缓步走到监牢中躺在床上的索菲亚身旁,摸了摸女孩滚烫的额头,终于将视线放在了康士但丁的身上。可是目光仍然透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薇薇安直接和康士但丁摊牌,简洁的像是高明的刺客一刀封喉。索菲亚是康士但丁无法遮掩无法抹消的弱点。 虽然康士但丁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虽然他知道他又一次不得不踏上那条不归的漫漫血路,虽然他知道如果答应女子那么他又将陷入十年前苦苦才挣脱出来的泥沼,但是他无法拒绝。 真的像巴希尔斯说的那样,当命运再次使得自己做出相同的抉择的时候,会怎么办?康士但丁简直有一种苦笑的冲动。 或许自己从来就没有逃脱过,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的逃避。,命运之线从最初纺织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操纵着不可捉摸的人生,无论是人或者神但凡妄图去篡夺属于女神的剪刀,就必将受到惩罚。 小的时候康士但丁就曾经听过命运三女神的神话,克洛托亲手纺织,拉克西丝丈量长短,而阿特罗波斯则用剪刀剪断,一个人的一生便犹如纺织的长线轻易被操纵,无法改变。 康士但丁曾经嘲笑曾经蔑视,他自以为命运永远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直到在命运的面前撞得头破血流,他才明白在命运的漩涡中人是多么卑微无知。 “我跟你走。”康士但丁艰难地点了点头,可是还是担忧地看着索菲亚。恳切地看着薇薇安,康士但丁欲言又止。 “放心吧,这里一切有我照看。”薇薇安淡淡地说道,手轻轻一挥,红衣侍卫带着康士但丁离开了幽暗的地牢。 忽然,薇薇安的目光射向康士但丁,如同可以洞穿一切,凌厉的目光使得康士但丁的心陡然一寒。 “十年原来可以让人变化的这么大么?查士丁殿下。” 幽幽的女子叹息声传来却如同一声焦雷在康士但丁的耳边炸开! 薇薇安,是什么时候···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般,过去的记忆令人痛苦而混乱,而那个女子的模样却似乎渐渐和过去那个过去那个腼腆的小姑娘形象慢慢重合在一起。 ······ 红衣侍卫带着康士但丁走出逼仄的监牢,而走进了另一个狭小幽暗的房间,甚至没有煤油灯只有烛火摇曳。 而那个男人早已经等候多时了。 “查士丁殿下,我们又见面了。”冷峻的声音再次响起,那个令人生畏的男人转过身子,露出冰冷的笑容。 “十年之后,谁也没想到当年那位殿下如今已是这番窘况,真是造化弄人。”贝尔希斯的脸上多出一丝愚弄和嘲讽。 “虽然臣下当初只是在小亚,但是骑士王的盛名却也是如雷贯耳。此时我应该称呼您一声殿下还是帝国的罪人呢?” 康士但丁的身体猛然一颤。果然,一切还是逃避不了啊。康士但丁的脸上浮现出苦笑。“跌下御座的王便不是王了,现在我是谁还重要吗?”康士但丁的眼神第一次平和下来,反而透着一股王者的落寞。 “即使死去的王也还是王,从他选择戴上王的冠冕,就注定了要担负起王的重则。”贝尔希斯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松动。 事实上他很好奇,这位曾盛名鼎盛的骑士之王为何在十年前做出那种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以至于帝国的兴衰就此重新书写。 “做一场交易吧!”贝尔希斯开口道,“不管你的过去如何,此时我都需要你的力量。” “我想我帮不了你什么,我只想平凡当一个机械师而已。”康士但丁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他绝不会在愿意去触碰那些来自地狱的造物,康士但丁明白那些诅咒最终会将贪婪的人类彻底吞噬。 “机械师?你开什么玩笑。”贝尔希斯被气得笑了起来,“身为骑士,世界上最优秀的机械师都将围绕在你的身旁,他们制造出钢甲骑士只有在我们的手中才可以绽放出光耀。而你却只想做一个机械师?!”贝尔希斯第一次觉得世界上会有如此滑稽的事情。而这句话却是当年所有骑士的领袖——那位骑士之王说出来的话。 而康士但丁却没有笑,只是淡然无事一般的回答道:“这只是我想选择的生活。” 贝尔希斯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康士但丁,“是什么让一头狮子在十年中变成了一头绵羊,我从来不相信跌下御座的王者会有不想再爬回去的,而你却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无所谓,既然你无意成为一个王者我也不会强求,或许骑士王真的在十年前就彻底陨落了吧。”冷峻如他,也不由落寞地发出一声叹息。 “但是,你还是要抉择,否则所有人都要死。”贝尔希斯森然地瞪视着康士但丁,咬牙道。“而我可以答应你,事成之后可以让你和那个孩子安全地离开这里。” “你还有余地去拒绝吗?”说到这儿,贝尔希斯看着康士但丁淡淡地说道。这不是嘲讽,而是事实。 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呢,巴希尔斯。康士但丁面含苦涩,默默攥紧拳头,终于抬起了头看向冷峻的男子道: “好,我答应你。” 昔日的骑士之王,此时的声音却如此苍凉苦涩,再也不复当年的慷慨激昂。这或许便是造化弄人吧。 第九章 骑士王(上) “我的确没有余地,也没有资格去拒绝。”康士但丁冷淡地说道,仿佛一切与他再无瓜葛,只有漠然存于心中。 贝尔希斯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他也有心里的疑窦,可是眼前的少年完全不复当年叱咤风云的骑士王的气魄,狮子的心早已抛弃,即便是他也怀疑这个少年还能重新回到他的御座上吗? 十二岁一朝崛起,新罗马的骑士王的光辉如同流星一般璀璨而短暂,可是那终究是王驾至尊啊!贝尔希斯看着眼前的少年默默叹息。十年前的贝尔希斯只是普通的贵族,过着朝生暮死的生活,而那时的骑士之王却如同神明一般俯瞰众生,而很少有人知道,那位神秘的骑士王竟然只是一个小孩子。而新罗马的覆灭也使得这位无冕的王座彻底遗忘在人们的心里,有关他的一切也像是被凭空抹去一样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太多的东西被掩藏,就像是一颗洋葱,无论你如何一层层剥开,最终你都会发现,一切都毫无线索毫无头绪。太多的东西由于那场灾难被彻底尘封,无法重现。 “跟我来吧。”贝尔希斯站起身来,道:“即便是骑士王,没有座驾的话恐怕连士兵也不如吧。” 康士但丁耸了耸肩,微微苦笑。虽然贝尔希斯的话尖刻冷酷,但是此时的康士但丁却没有一丝厌恶和不满。因为康士但丁可以感受到贝尔希斯的内心似乎没有仇恨,似乎十分微妙。 所谓的王其实一直不过如此,他应该很失望吧。 康士但丁点了点头和贝尔希斯一同走出了幽暗的房间,十年来抵抗军在芬德尔区苦心经营,建造了庞大的地下工事,而工程之浩瀚连康士但丁也叹为观止。或许,教廷给新罗马带来了毁灭和耻辱,希律人的血河染红了地中海,可是谁也无法否认,西方的技术和文化带给了这个千年古国一股新的生命力。 贝尔希斯扳动机械开关,巨大的钢铁闸门便轰然洞开,只见一具具冰冷的钢铁骑士肃穆地矗立在铁铸成的军工仓库内。 “我们曾一直鄙薄西方的君主们只是蛮族后裔,无礼而贪婪。可是一千年之后的我们却发现变得野蛮落后的却是我们。以至于对抗西方的武器都不得不依靠我们所抵抗的人。”贝尔希斯自嘲地说道。康士但丁也似乎沉浸在震惊之中难以自拔,喃喃低语,“没想到十年之后,一切真的如同他说的那样实现了。”康士但丁的嘴角轻挑,却透着无奈和忧伤。 “这不是我们自己建造的吧,和帝国原型机的理念完全不一样。”康士但丁还是看出了问题,说道。 贝尔希斯点了点头,冷笑着回答道:“帝国的原型机的图纸你认为还在我们的手里吗?”他眼神里透着猛厉。 “是从比萨人那里买到的,只有二十架T型机甲,当初运送过来的时候可是惨不忍睹。那些该死的比萨人。”想起那些奸诈的商人,连贝尔希斯冷峻的脸上也显现出恼火的神情起来。 “只有这么多吗?”康士但丁扭头问。“除了此之外没有更多了,也是我们最后能集中的精锐力量。”贝尔希斯答道,看着康士但丁的选择。 “这些都只是罗斯公国退役的【游骑兵】型机甲,并不适合攻坚防守。即使是升级了火控装备,它的装甲也太薄了。这是换取机动性的代价。”康士但丁的指尖划过冰冷的钢甲,忽然停了下来。 “你们准备要去突袭谁呢?”康士但丁一眼便瞧破了抵抗军的意图,毫不掩饰地便道破了。而贝尔希斯也没有想去隐瞒,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可信的,而这件事本来也是要告诉康士但丁的。 “都铎大公。”贝尔希斯直言不讳道。 康士但丁了然,此时的少年完全不复原来怯懦的模样,似乎抚摸着那冰冷的机甲,那属于王的灵魂才会重新回到这具躯体里。 “那也难怪···”康士但丁下意识地舔了舔上嘴唇,那一刹那,贝尔希斯莫名地浑身一颤。 那是何等恐怖的眼神!贝尔希斯在那个瞬间觉得就像是恶鬼的眼神狠狠扫过他的躯体,那分明如同发现猎物的喜悦果然是无法掩盖的。 不愧是踏着尸体走上御座的王啊!贝尔希斯的内心发出一声长叹。 康士但丁走过一架架庞大的机甲骑士,没有停下脚步,就像一位帝王一般踏足在他的后宫之中。但是眼前的钢铁怪物对于康士但丁来说就像是庸脂俗粉一般,根本不值得他来驻足查看。 而贝尔希斯很耐心只是站在机甲前等待。“不行,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杀不死那个人。”康士但丁冷冷道,像一个君王在下令。 “哦,为什么?”贝尔希斯拦住身后动怒的侍卫,看着康士但丁问道,那张冷峻的脸上竟然多出一丝好奇。“你甚至没有和那位都铎大公交手过,你就这样笃定吗?” “两年前,新布拉德王国和特拉布宗王国之间爆发的色雷斯之战,当时特拉布宗的主力也是已机动性见长的【风骑士】,但是却最终惨败,原因则是那位都铎大公的麾下被称为【角斗士】的机甲部队,不仅是防御,近战上更是不逊于教廷的圣十字军机甲。我不认为,只靠出其不备就可以突破到那位大公的面前。而【游骑兵】的防御力实在太低,即便是我来驾驭也不可能撕开【角斗士】的防线。”康士但丁回答道很沉稳,也很实在。连贝尔希斯也很惊讶,原来他还一直在关注机甲的战争。 “所以我们需要优秀的骑士,在最关键的一刻,哪怕撕裂一个口子都将是逆转性胜利。就像骑兵冲击着马其顿的方阵,哪怕有一个骑兵冲入了阵列,都将会造成一场屠杀。” “现在我们需要的正是身为骑士王的你!只有你才能真正做到将不可能化为可能。”贝尔希斯的脸上写满了郑重,他相信此时如果有人还可以带来一线生机,那就只有是这位不朽的骑士王了。 第九章 骑士王(下) “我需要强大的机甲,只需我一人便可以达到目的,不需要白白牺牲这么多人。但前提是他必须是超机动型。”康士但丁转过身来笃定地否决了贝尔希斯的提案。面对那位希律人的屠夫,再多的炮灰也只是炮灰,于战局无益。康士但丁不可能答应,即便是十年前的自己纵然狂妄也没有如此愚蠢。 或许答应他们真的是因为我太愚蠢了吧!但是即便是这样,为了索菲亚,我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想到索菲亚,康士但丁的内心又是一揪,难道真的要死在这儿吗?康士但丁的内心又变得不安起来。 “那我的机甲有你驾驶的话,你有几成把握?”贝尔希斯沉声问道,没有丝毫不满和疑惑,既然是这位骑士王亲口这么说,那么他便愿意相信。 “少爷!”贝尔希斯的话一说出口,他身后的侍卫登时便失声变色起来,纷纷出言劝谏,“您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相信一个罪人说的话,如果您有什么闪失的话,那公爵殿下···” “父亲大人那里我会交代的,你们不必多言。”贝尔希斯冷冷地打断了侍卫的谏言,看着康士但丁问道:“这样如何?” 听到侍卫口中的“公爵”,在扫视那张冷峻的面孔,康士但丁的脸上忽然一僵,死死盯着贝尔希斯的脸,好像极力想要看出什么。“你是安条克公爵的···”康士但丁的瞳孔猛然放大,终于从口中艰难地说道。 男子点了点头,“在下是欧特维尔家族次子,我的长兄博希蒙德四世也曾经效忠于您。可惜十年前在君士坦丁之殇中玉碎殉国。”贝尔希斯极力掩饰内心的波澜,但是他闪烁的目光还是暴露出他的不平静。 “博希蒙德么?”康士但丁喃喃自语,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却感到头痛欲裂。明明是曾经与自己浴血奋战之人,而此时在脑海却却已经无法追忆,甚至连那个名字也模糊不清,更不用说那张面孔了。 康士但丁痛苦地捂住头颅。 该死的,真的忘记了太多了! “遗忘了吗?哥哥,这就是你曾经信仰着的人。我真为你不值啊!”贝尔希斯看着王者风范已不再的康士但丁,神色黯然地幽幽叹道,还是手一挥。 只见一扇隐藏的闸门轰然洞开。 银白色的机甲静静矗立在其中,默默透着的暗华发散着萧索的杀气,宛如活过来的的一般,机甲仿佛拥有着灵魂一般。 “在昔日的王者手里,你是不是能比在我手里更加闪耀光芒呢?”贝尔希斯看着自己的座驾低声呓语,可是那双眼睛却满含决然。 而康士但丁也被面前这具神的造物摄住了灵魂一般,刚才的头痛也被心中的惊骇的波澜瞬间吞没。 “原来真的成功了,不只是王国,连你们也终究碰了那东西···”康士但丁半晌方才从震惊中走了出来,口中低低细语。 “【神君·凯撒】也只有这样的名号才配的上他,这也曾经是昔日殿下的美称,我想由您驾驶再合适不过。”贝尔希斯平静的说道,丝毫不顾身后侍卫的反对。 “少爷!”这些侍卫都是从欧特维尔家族内的家臣中挑选的精锐,誓死效忠安条克公爵一族,虽然劝谏不已,但是谁也无法阻止公爵世子的命令。 康士但丁忽然问道:“我可以试试吗?”不知道是多年未曾踏入那个狭小的空间心中的兴奋,还是因为已经生疏的驾驭技术,昔日的骑士王竟要求试驾这具暴力的战争机器。 贝尔希斯的眉毛一挑,但还是点了点头,走到巨大的钢铁架下,这座钢铁架不仅仅是为了固定机甲也是用来锁定机甲的火控系统和动力系统。 贝尔希斯的手指轻快地点过,输入了一串数字密码。 “嘀——” 【神君·凯撒】的禁锢被揭开了封印。 轰然中开,巨大钢铁支架揭开了束缚,此时的银白色机甲宛如从神国中踏足凡间的真神,散发出无限的威能。 贝尔希斯又推动了一处机关,有一扇巨大的暗门被打开,里面是更加工大的空间。 “这里是调试机甲的测试场,任君所用。”贝尔希斯淡淡说道。 康士但丁娴熟地攥住升降缆绳缓缓地被吊了去,机甲舱门缓缓打开,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狭小环境,康士但丁眼中原本的兴奋一闪而过,而取而代之的是迷茫的犹豫。 果然,我还是不敢去认真面对呢。 康士但丁露出苦笑,虽然决定了答应贝尔希斯的请求,但是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索菲亚。这种心境下的自己又凭什么来浴血奋战。 真的猛士是因为他从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更不在意他的敌人的生死。可是此时的自己再次登临王者,却感到无比空虚。 我该何以维继啊! 康士但丁在心中默问自己,此时的他还是当初的那个骑士之王吗? “此时的你还有资格再去犹豫吗?为你的登临,已经太多的人付出了性命,是因为人命太不值钱还是你的懦弱早已让你决定放弃了一切。”下方的贝尔希斯娓娓说道,他并不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位骑士之王不可能在拒绝了,品尝了神的威能的美好,又有谁还在放弃呢? 康士但丁脸上浮现出复杂而挣扎的表情,“不管如何,我的剑将封存于此,我的道已经到了尽头。我只想平静度过一生。”说罢,少年踏入了那个逼仄的空间,机甲胸前的舱门缓缓合上。 康士但丁消失在了机甲之中如同被那头钢铁巨兽慢慢吞噬一般,贝尔希斯看着一切,轻声叹息。“即使你以为你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你的道又何尝守住,而公义的冠冕也尚未铸就,你所希冀的生活又怎么可能长存。” “可叹可笑啊!” ······ 踏足那个狭小的空间的那一刹那,康士但丁猛然间觉得一股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千军局势一般压了下来,仿佛心脏也都停止了跳动。 呼吸无法跟上,眼球充血,渐渐地,康士但丁觉得自己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是幽闭恐惧症吗?还是十年前带来的阴影,可恶··· 康士但丁努力想要调整呼吸,少年扶住把手,眼前却浮现出火光冲天的地狱景象。 少年终于还是要面对那心中最恐惧的东西,折磨了康士但丁那么多个夜晚的那十年前的火光之夜再次来袭,如同狂澜要撕碎少年本就孱弱的内心! 第十章 王之试炼(上) 【黑暗,火光和浓烟相互交织演奏出一曲无声的哀乐,似乎是在哀悼这座千年的古城。 君士坦丁堡北方的门户已经被攻破,西方的骑士凌虐着罗马的土地,而我却看着面前帝王陵寝的墓志铭,面如死灰。 “已逝的先皇亲自选择了另外的埋葬之地, 但是,我,巴希尔, 出生于紫袍之家把我的坟墓定于荷博多蒙,并且安息其间, 在那里,我满足于战争, 在那里,我能够坚韧持久, 无人将看见我的长矛停息。 从上帝让我取得伟大帝国的土地之统治权的那一刻起, 我的生命每时每刻都在保持着警醒, 以保卫新罗马的孩子们, 勇敢地进军西方, 直捣东部边疆的最远端, 沿着阿巴斯戈,伊斯麦尔,阿拉皮斯,伊斯贝尔, 波斯人和斯台基人为此作证。 现在,好心的人啊, 为回报我的征服, 照看我的坟墓, 报答我吧!” 我长跪在巴希尔二世皇帝的的陵寝前,这座唯一不曾坐落在皇帝陵园的帝王陵墓长眠着那位罗马最伟大的皇帝。这位帝王在临终前要求将自己的遗体安葬在当年的骑士营地之上,镇守帝国的北疆。 何等讽刺,我看着满手沾染的鲜血,面容癫狂。我的身后是绵延无尽的钢铁废墟和如山的骸骨······】 “电子火控正常。” “动力系统正常。” “准备开始测试!” 银白色的钢铁巨人缓缓走入了巨大的试炼场,四方架起重型联发火炮,如此大威力的杀伤性武器,其暴力不堪的威能即使是钢铁也将会灰飞烟灭。 虽然测试中机甲很少有出现事故但是对于这种暴力的战争机器,也不得不实施重防以备不虞。 “破甲重剑准备。”机械臂缓缓降下,巨大的重剑落入了【神君·凯撒】的手中,贝尔希斯身后的红衣侍卫不约而同地身体一颤,但是对欧特维尔家族的绝对忠诚使得他们压下内心恐惧护卫在贝尔希斯的身旁。手握重剑的凯撒大帝即使是上帝也无法撄其锋芒。 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 这样的念头不知怎么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脑海里。此时的康士但丁虽然在巨大的钢铁机甲中,可是却如同一位真正的君王君临四方。 “驾驶测试,第一轮。”冰冷的声音在巨大的测试场回响,而银色机甲横起重剑做出格斗的姿势。 “极速测试——开始。” 重型的木质巨锥竟然从墙壁中突然弹射而出,强大的冲击力将巨锥化作一道弧线直冲向康士但丁。 甚至没有靠近,在驾驶舱中的康士但丁便已经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威势。 “西方的重炮可比这要迅猛,如果这都无法躲避的话···”贝尔希斯平静地在等待。 “锵——”一声尖鸣。 木锥化作两半,平整的切面毫无毛刺,光滑不已。 一声惊呼,两块木锥重重砸在地面上。 “不愧为骑士之王啊。”贝尔希斯叹道,在那一刹那,银白色的机甲化作流影闪过冲击而来的木锥,在电光火石之间,手中的重剑砸在木锥之上。 以极高锻造的技艺铸成的破甲重剑虽然厚重但是却不减锋利,巨大的木锥在无声之中被切断。 “那如果更多呢?”贝尔希斯轻声说道。 贝尔希斯话音刚落,急速的破风之声响起,数道巨锥破空射向康士但丁,这样密集的攻势下,即使是木质材料可是撞击在机甲上带来的冲击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而机甲却化为流光,三核心动力系统的强大爆发力全力输出,爆发的轰鸣声震耳欲聋,贝尔希斯身后,红衣侍卫纷纷变色。 虽然,【神君·凯撒】是超机动性的新理念机甲,可是其三联核心的动力系统却有着极大的隐患。强大的动力使得机甲对驾驶者的要求极高,这种暴力的机器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驾驭的。包括贝尔希斯,也正因如此,他才将希望放在了康士但丁的身上。 “不愧是真正的机甲,神之造物。”驾驶舱内,少年喃喃自语,可是此时的他却如同魔鬼一般,面目全非。 口鼻中喷溅的鲜血在狭小的空间内勾勒出惨烈瘆人的壁画,康士但丁的眼睛红的吓人,如同从地狱中走出来的恶鬼。 “果然还是有些勉强啊!跌落御座的王座终归是成为历史的尘埃。所谓的宿命真的不过是虚幻啊!”康士但丁的手推下了机甲的操纵杆,释放出那暴虐的力量。 激射而去的巨锥就在要撞击机甲的一刹那,银白色的机甲在人们的眼中暴退!锵锵锵数声金铁的铮鸣,康士但丁驾驭的机甲如同一个娴熟高超的剑客一般,沉重的巨剑如花落剑舞,缭乱的光影下,飞射而出的巨锥被一一切断。 太快了!以至于在人的肉眼里就如同是一剑斩落的。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康士但丁将重剑抛在了地上,轰然坠落的重剑激的尘土飞扬。 “这就是真正的骑士王的实力吗?”贝尔希斯身后的红衣侍卫失声惊呼,虽然十年前这位骑士王的盛名威扬亚细亚和欧罗巴的土地上,可是那时的机甲技术却还是刚刚起步,当那位传奇的将星黯然陨落之后,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名不副实,可是此时再见王者尊容,方才知道自己的可笑。 即使是陨落的王,也不容凡人其藐视的。 “驾驶测试,第二轮。” “极限攻坚,开始。”冰冷的虚拟女声再次响起在耳边,刚才一直是那个冷漠的声音在发出指令。 “咳咳。”康士但丁此时却在驾驶舱里剧烈咯血,强大的冲击负载使得康士但丁虚弱的身体完全无法负担。所谓骑士不过是为了所谓虚幻的骑士之道而燃烧生命的疯子。 当初机甲刚刚被制造之初,却没有被大量装配,原因就是无法找到与之匹配的骑士。 “果真太勉强了吗?”康士但丁苦笑不止,而面前地下升降台,黑色的阴影升起。 第十章 王之试炼(中) “极限攻坚,开始。”随着虚拟女声冰冷的腔调响起在空荡荡的测试场之中,地下的升降台启动,将巨大的战车吊了上来。 (天启战车么···咳咳···)康士但丁的体力在严重的消磨之中,(内脏在出血,这架机甲果然还是没有完善。···虽然更加暴力,但是也更加危险啊。) 少年的脸上勾勒出凄厉的笑容,沾满鲜血的手突然紧紧攥住机动操纵杆,狠狠推了下去。 而眼前却又浮现了那些故人的音容,有男有女,他们的脸庞是如此的模糊,但是那些人的声音却依稀还在耳边响起。 (原来大家还在啊!) (“殿下···”) 一滴血泪从康士但丁的眼眶边落下。 ······ 天启战车,新时代与旧时代相交接的战争产物,在机甲诞生之前是整个基督世界的主要战争武器。 凭借它,新罗马的“汉尼拔”——伊拉克略重创了萨珊波斯,将东方的土地重新纳入了帝国的版图,是罗马复兴的黄金时代。 即使是如今,天启战车也没有退出战场的舞台,为机甲骑士补给护卫,其挂载的75毫米锥膛炮对机甲也是极大的危险。而这样的火力测试也极为接近康士但丁发起奇袭时会遭到的火力打击威力。 “此次测试为实弹演习,危险系数为5星,请测试者量力而行。” (呵——我还有退路吗?)康士但丁讥诮地冷笑。 耳边冷漠的虚拟女声还未落定,钢铁的咆哮便吞没了测试场的一切,呼啸的轰鸣席卷了耳膜,那狂暴不已的动力核心在贝尔希斯身后侍卫的眼中简直像一颗随时将会爆炸的炸弹,里面注入的高能燃油一旦爆炸足以夷平方圆两百米的一切,即使钢铁也会融化。 “少爷,这里太危险了,还是退到观测台上吧!” “不用了,这儿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贝尔希斯平静地说道,无视侍卫的劝谏。 “可是万一有什么差池,少爷有何意外都将是家族的巨大损失。”侍卫仍然想要让这位任性的家族继承人回心转意,虽然目前看这位昔日的骑士王雄风依旧,可是待在那暴力的战争机器不过数十米却是实在危险。而自动设置的天启战车也开始咆哮着吞吐出烈焰,将75毫米的穿甲弹倾泻而去。 而康士但丁驾驶的机甲手中则多出了一面圆形巨盾。 下一刻,银白色的机甲被炮火吞没。 尘土消散,烟尽云销,在尘烟之中显现的铁影却屹立不倒,银色的光华流转,机甲骑士在盾下毫发无伤······ “【完美防具·艾利克斯之盾】,真的重现人间了。”康士但丁喃喃道,北欧神话中除了奥丁之矛【冈格尼尔】任何武器都无法洞穿的盾牌,以此为名,足见康士但丁手中这面盾牌的不凡。 只是它太过沉重,以至于机甲必须全力输出动力才能保持机动性,而这对骑士的负担更是惊人。 “能举起这件神物,但唯有冲锋而前,方为真正的骑士啊!”贝尔希斯轻声叹息。 男子的话音刚落,康士但丁驾驶的钢铁巨人从原来的蜷缩防御的状态,突然化作暴虐的铁流。而天启战车还在咆哮轰鸣,炮火再一次铺天盖地而来要将银色的流光吞噬······ (他手中的剑将击杀四方的列国。) 一剑既出天下寒,铁衣湛湛,宛如洪流巨龙的机甲骑士面前,一切仿佛不堪一击的泥塑纸叠,化为烟消云散。 过去时代的骄傲,天启战车最终也难逃四分五裂的结局,过去的王座终将在新的王座前灰分湮灭。 “在骑士的枪下,即使是巴比伦的城墙也要塌陷啊!”贝尔希斯似乎在漫声低吟,婉转诵唱。 男子面带笑容,仰头而道“下一个吧,让我们为骑士之王的归来献上一曲颂歌。” 天启战车化作废墟空壳,银白色的机甲之中,康士但丁呼吸急促,少年的背后一道黑色的铜管竟然插入了他单薄的后背,而康士但丁的背脊上方似乎原来就有一处金属接口,材质陈旧似乎已有年月了。青色的血管暴凸,康士但丁脸色惨白如雪,极力控制可是身体仍然无法控制住颤抖。 【龙之宝玉·奥普】,这种禁忌的技术连罗马教廷也不掌握的技术,将这种机械装置植入人体和神经相连接便可以大大提高机甲的敏捷度,以这种压榨人体极限的方式来强化骑士的战斗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年新罗马机甲部队始终没有规模化的原因。 (看来远不如以前了,哈哈)康士但丁苦笑,当年的自己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 (索菲亚···)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惹人痛怜的女孩, 康士但丁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强起来。 (我可是答应过安娜姐姐的,永远都会保护索菲亚的。在她得到幸福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驾驶测试,第三轮。”那透着极不真实的女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在康士但丁的耳畔,那是极富穿透力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极限火力,开始。” 机械吊塔吊起沉重的骑士联发铳,这种恐怖的武器虽然是和普通的火铳相同原理,可是锻造技术和内部结构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而机甲骑士也正因为手中掌握这种武器而成为守城者的噩梦。 与古代的骑士不同,如今的骑士是将破坏力和机动性完美结合的战斗部队。 “移动靶——开始射击!” 墙壁中弹射出飞速的橡胶球,虽然速度不如飞射的炮弹但是却绝不逊色于康士但丁驾驶的超机动性机甲的速度。 这就要求骑士不仅仅有极好的枪械驾驭力和瞄准技术,还有其本身的预判力和反射神经。 这一次的测试则完全对康士但丁的身体负担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康士但丁对于枪械的熟悉不逊于一般的机械,甚至不坐在这机甲中,他也是少有人匹敌的神枪手。 毫无悬念,在眼花缭乱的橡胶球飞射下,康士但丁弹无虚发,每一枪下,都有一个橡胶球应声爆开。破裂的碎片纷纷而落,发出燃烧之后焦臭的气味。 贝尔希斯却没有掩面捂鼻,而是如同赏雪一般看着纷扬的残片慢慢落在他的手中。而那张无情的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悲伤。 (为什么呢,你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却无法保护那些身边你应该珍视的人呢?哥哥,你为什么会突然离开我们,为这位骑士之王而死,却真的可以用你们的鲜血唤醒他的归来吗?) 第十章 王之试炼(下) “那么真正的骑士也只有用骑士的枪和剑来检验他是否配得上他冠冕上的名号。”贝尔希斯凝视着康士但丁驾驶的银白色机甲幽幽呢喃道。 ······ “呼呼···”康士但丁努力调整气息但是内脏的破裂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如果再不结束的话,那么康士但丁的性命将会有不虞之险。 而就在这时,高冷的虚拟女声再一次回荡在空荡荡的试炼场上,一股寒意铺天而来,无形的压迫感顿时笼罩在康士但丁的心头。 “最终试炼开始。” 对面的墙壁突然轰然张开,一面暗门如同狰狞的凶兽裂开了血盆大口,腥风血雨的杀意侵蚀着空气,连驾驶舱内的康士但丁都可以感受到那股令人战栗的气息。 暗门的对面,一道刺眼的绯红之影破空而出,纤长的身影犹如一杆长枪矗立在天地之间。 “极限试炼——王之御座。” 试炼场的四角升起高耸的青铜之塔······ “薇薇安,你也来了么?”贝尔希斯看向身后的女子微微笑道。 薇薇安竟站在贝尔希斯的身后,那【绯色之夜】之中又是谁在驾驶?! “交给那个人真的合适吗?那可是你最钟爱的的‘绯夜’啊!”贝尔希斯对于薇薇安没有亲自驾驶也是颇为惊讶。而薇薇安却十分淡然,说道:“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王是我们无法比肩和挑战的,也只有王与王的战争才算的上腥风血雨。” “纵然带着千军万马,最终也只有一个王踏着另一个王的尸体才能登临御座,覆亡天下。” 贝尔希斯微微一笑,说道:“真是血腥的理念,也的确延续了保加利亚王室的传统,或许你比你的弟弟更适合成为沙皇。” ······ “杀掉这个家伙就可以救出王女殿下吗?”诺埃尔的脸如同恶鬼狰狞,死死盯着面前那个银白色的机甲。 “不要试图反抗,你身上可装着遥控炸弹,而且那样的话,那位王女殿下我们也无法保证她的安全了。”诺埃尔的耳边响起薇薇安冰冷的声音,顿时一股无明业火便在他的心中腾起。 “卑鄙!” “哦,是吗?身为希律人的你真的有资格这么说吗?”无线电沙沙的杂音里传来薇薇安讥诮地的声音。“我们会遵守我们的诺言,只要你可以击败你面前的骑士。” 听见少女冷冽的声音,诺埃尔的怒火更是熊熊燃烧。 (你以为我是供你们玩乐的角斗士吗?你们这些希律人,即使是新罗马的时期,我和我的父母也在社会的底层苦苦挣扎,我凭什么要怀念这所谓的故国。知道我遇见了殿下,我才第一次活在了阳光下。你们休想毁了我的一切!) 绯红色的机甲突然爆发出轰鸣! 诺埃尔的背脊上竟然也有着一根软铜管深深刺入。 竟然是和康士但丁身上相同的神经系统! 看着绯红之影和银白雪影轰然相撞,薇薇安轻声叹息似在惋惜又似在嘲弄,“可悲啊,即便是在不同的时代,棋子也无法摆脱被棋手摆布的命运。但更可悲的是棋子还不自知。” “又何必摆脱呢?每个人都是命运的棋子,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贝尔希斯看着惊天动地的战斗却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说道。 两位骑士犹如离弦的弓箭,却犹如两颗陨石轰然相撞。 诺埃尔手中是一柄沉重的骑枪,而康士但丁则是一口锯齿重剑。 锵——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相撞的铮鸣,一道火花亮起在半空之中昏暗的试炼场登时间被照亮,宛如雷火。 剑锯齿和重枪棱之间重重撞击在一起,巨大的振动力从机甲的手臂传来,康士但丁和诺埃尔同时感受到巨大的冲击。 “超机动性!?” 两人不约而同地猜到了对手的实力,这种机动性和动能输出绝不是一般的制式机甲可以比拟的,而且敌方的驾驭技术也绝对不是泛泛之流。 “也植入了【龙之宝玉】吗?”康士但丁有些惊愕,这种禁忌的技术竟然还有人掌握着并还在运用于骑士的身上。昔日的骑士王第一次认真起来,虽然这具躯体早就残破不堪,但是此时被点燃的战意却使得康士但丁不再顾忌了。 机甲默默攥住手中的锯齿重剑,右腿向后踏出一步,而这具机甲的内部却像是随时喷发的火山在不断积蓄着暴虐的力量。当那一剑劈出,誓当动若雷霆,震动这一片天地! 而诺埃尔手中的骑枪也凝而不发,静静对准康士但丁。 短暂的一次交锋使得他们相互间已经明白对方是真正的骑士,是真正经受过战火洗礼的骑士,也是战争之王才有的气势。 两人完全如同是两个古时的骑士,虽然近身肉搏,但是却如同他们的身后有千军万马一般。 虽然诺埃尔手中是破甲的重骑枪相比起康士但丁手中的锯齿重剑更加具有杀伤力和优势。但是,诺埃尔却绝对不会大意,一旦被对方近身,那么将会是一场噩梦,身上的铠甲可无法挡得住那雷霆一剑。 但是诺埃尔还是率先出动了! (为了安洛丝特殿下!) 乌沉沉的骑枪化作一条狂蛇向康士但丁扑去。 【神君·凯撒】和【绯红之夜】同时爆发出轰鸣声,银白色和绯红色的炫影相互交织,枪和剑相互碰撞发出刺耳的铮鸣,宛如地动山摇的破坏力在肆意破坏着一切。 “差不多了吧,万一有什么差错,两架机甲任何一架被破坏,梅里德斯将军都是会心碎的吧?”薇薇安问道,想要阻止诺埃尔和康士但丁之间的格杀,再这样下去势必会成为生死之战。“这个诺埃尔终归只是骑士王回归的踏石而已。” 而是贝尔希斯却摇了摇头,神色透着出奇的平静道:“既然是骑士王回归的踏石那么一切便是他的战争,这是对王者的敬意。”他阻止了薇薇安的意图,他想尽力看清这位昔日的骑士王的极限。 第十一章 归来的王座(上) 沉重的骑枪在诺埃尔手中大开捭阖,而康士但丁手中的锯齿重剑则如同狂澜骤雨凌厉劈刺向绯红的流影。 而诺埃尔的防御却密不透风将康士但丁的攻击完全遮拦住。 “有趣。”诺埃尔的脸上挂起笑容,他不禁对银白色的机甲中的那位骑士感到好奇。这种强大的操纵力是希律人中所拥有的吗? 诺埃尔下意识地看着背后那根铜管,突然浑身感到一股寒意,眼神中透着不可思议。 “他也一直那样东西吗?” 而此时的康士但丁早已经猜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样接受了那禁忌的技术。 “原来和我一样,早就已经踏上了那一条不归路了。”少年的脸上尽是悲哀的神色。 “锵——”一声重击,双方相互间的交锋突然戛然而止。 两个少年相互在冰冷地钢铁之躯之中,心境却又是如此相似,而他们此时也同样因为要守护生命中不可缺失之人而不得不以命相搏。 诺埃尔的手心慢慢渗出汗水,这个时候就像是在钢丝线上行走稍有不慎必将粉身碎骨,虽然他不知道面对的是那位曾令西方也战栗的骑士之王,但是他的直觉使他知道自己在面对一个危险的敌人。 而康士但丁一开始的狂热也渐渐消退,这种骑士不是从前所遇到的,和自己一样,他,也同样有成为王的潜质。 两架机甲缓缓退后,保持着一段距离。双方已经不再把对手看作是猎物了,而是真正惺惺相惜的对手。 “真是可怕啊,王国的骑士原来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了。”贝尔希斯轻轻叹道,“而我们还在裹足不前,可悲啊!” 薇薇安幽幽道:“不过那种禁忌技术又有几人可以承受,终归最后会被自身吞噬的怪物。” “最初的机甲其实就是以人的生命为饲料的魔鬼,用力量去蛊惑骑士,以灵魂献祭来搏斗天地万物的啊!”贝尔希斯的家族盘踞在安条克数百年,一直深知着机甲的隐秘,也明白当年是靠着多少人的血肉堆积才从神的坟冢窃取了神的威能。 “不过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那位【死神】啊!以人类的血肉之躯却可以攻破神的躯体。”现在想起,诺埃尔驾驶着【汉尼拔】将希律骑士逼上绝路,可是那个如同死神的少年却将一个真正的骑士打落了神坛,相比起来,赤手空拳的【死神】却比万千骑士更令人畏惧。 “殿下要输了,过去的王终将是要被新的王推下御座。这就是王的宿命啊!”薇薇安突然说道,“他支撑不了多久了,十年前的技术终究不可能继续延续了。” 而贝尔希斯却摇了摇头,说道:“那可未必,终究在新的王诞生之前,王的冠冕是无法被人摘取的,而即使跌落,王座也迟早会归来。” 骤然间,【绯色之夜】突然暴起发难,诺埃尔的眼睛里透着食人恶鬼一般的疯狂。 就在刚才,诺埃尔释放了所有的动力核心的输出,可是带来的电子负荷却也陡然暴增,透过他背脊上那根铜管释放到诺埃尔的全身神经。 “噗——” 诺埃尔的口鼻也喷溅出鲜血,和康士但丁一样,这架暴力的战争机器已经超出了他身体的承载。而带来的精神上的压迫也摧毁了诺埃尔的心理防线,让他彻底陷入了疯狂。 重型骑枪刺向康士但丁,极限的高速下,铁枪破空,彻耳的音爆声裂开令人不禁失声变色! 然而此时的康士但丁也早已达到了极限,他的血早已流尽,他的灵魂早已破碎,可是王的意志却还在苦苦支撑这具支离破碎的躯体。 终于那柄狂暴的骑枪洞穿了内部已经孱弱不堪的银白色机甲——锥形的骑士长枪本就是为破甲而诞生的,更何况康士但丁的机甲根本不是以防御为主的超重机甲,那一枪无异于摧枯拉朽。 但是在最后的那一刻,康士但丁却让【神君·凯撒】神奇地闪避开来,重骑枪略过机甲的肋骨一侧的铠甲,顿时合金覆铠登时化作碎片,连带着康士但丁座驾的一个动力核心也被完全摧毁。 机甲的动力核心虽然有三个,但是三者之间却是相互间是紧密联系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一个动力核心被彻底破坏。 黑色的燃料液体流淌,整个机甲都要失去控制了一样,电子火控、动力运转都出现了崩乱的趋势。“你的【神君·凯撒】再这样下去可就要报废了。”薇薇安提醒道,可是身旁的贝尔希斯却满脸不在乎的神情,说道:“只要‘伤不及骨’,凯撒便不会‘安息’,到是你的【绯红之夜】可要危险了。” 贝尔希斯的话音刚落,突然间,康士但丁犹如疯狂的雄狮扑了上去,银色的利爪狠狠落在【绯红之夜】的头颅上,只一击便将其狠狠捏爆成一块废铁,所幸骑士的驾驶舱并不在机甲的头颅中,否则此时的诺埃尔已经死无全尸了。 康士但丁毫不顾忌巨大的骑士重枪在他的座驾留下巨大的创伤,一拳还没有落实,康士但丁的重剑便落了下来。 原本也陷入疯狂的诺埃尔此时却突然清醒过来,操纵机甲及时地抬起膀臂挡在面前。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铁铮鸣响起,康士但丁手中的锯齿重剑狠狠劈落了下去,摧枯拉朽的极致暴力之下,【绯红之夜】的膀臂被毫不留情地斩断。巨大的冲击力顿时让诺埃尔失去平衡,但是身为骑士的他也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拔出机甲下侧暗槽里的格斗短刀,虽说是‘短刀’,但是也有数米长,足以破甲给骑士致命一击,尤其是这种装甲薄弱的机动性机甲。 格斗短刀向康士但丁刺去,撞向他的驾驶舱。 但是此时的康士但丁早已经沉浸在一种无比诡异的狂暴状态,对于外界,联系早已被断开。少年此时已不是在操纵机甲而是机甲将他彻底吞噬主宰了他。但是此时的康士但丁却透着一种足以令世界战栗的疯狂。 然而真正的征服王有这份疯狂便足以扫平这个世界了! 那一刻!康士但丁的手中,【神君·凯撒】彻底获得了解放! 无可想象的高速下,康士但丁竟猛然握住诺埃尔刺来的利刃,和在普通战士间的搏斗一样,无论多么高超的战士也不可能徒手夺下一个与之相仿的战士高速挥舞的重剑。 除非用绝对的力量碾压! 可是康士但丁却做到了,明明只剩下了两个已经失控的动力核心,但是他却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机动力输出。 康士但丁抓住格斗短刀,而另一只手上的重剑凭着惯性轰然插落,两个巨大的铁影也随之轰然塌陷,激起铺天盖地的尘埃,如同沙漠的沙尘暴一般,风裹挟着烟尘将众人吹得灰头土脸。 “咳咳,看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贝尔希斯咳嗽了两声,说道。 烟尘消散,巨大的身影缓缓升起,当他的形态慢慢定住,眼前的一切令薇薇安的瞳孔陡然放大! “怎么可能···”薇薇安娇俏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和震惊,刚才,康士但丁明明已经陷入了死局,即使是有神的庇佑也难以挽回。可是此时的他却站在了王座的巅峰。 银白色的巨人矗立在试炼场的中央,宛如真正的帝王俯瞰四方。 “这就是真正的王,就是将不可能逆转为可能啊!”贝尔希斯的脸上似是欣慰似是感慨,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而突然,【神君·凯撒】也如同垂死的老人一声凄厉尖鸣,沉睡的倒了下去。机甲的动力核心终于停下了工作,安息下来。 他(它),太累太累了! 第十一章 归来的王座(下) ??我的头好痛···) “醒了吗?”一道冷冽清寒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康士但丁的眼睛缓缓睁开,而此时的他没有身处逼仄狭小的驾驶舱内,而是躺在松软的床上。 而那个清寒冷冽的女子正坐在康士但丁的床边静静地注视着他。 而康士但丁没有说话,不是他不想,而是麻药的效力正在消退,全身肺腑的伤痛如同千万枚钢针刺痛他的神经。 “不要尝试起来,你的全身已经都快要散架了。”薇薇安依旧保持着冷冷的腔调,和索菲亚那种不懂人情的冷漠不同,她的漠然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令人不禁有一种远离的冲动。 康士但丁此时只觉得记忆十分的混乱,一时间回想起来之前的疯狂的恶战,却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最后的记忆也只是满脸鲜血的自己疯狂地将破甲重剑刺入了【绯红之夜】的机体。 “···索菲亚呢?”强忍着剧痛,康士但丁问道。 薇薇安一怔,道:“你这种人,竟然也会关心他人。或许,你真的变了。” “她是我的妹妹!” “她没有事,不过是发烧而已,没有大碍。倒是你,内脏出血可是随时会要了你的命。难怪人们都说,骑士都是一些疯子,而你这位骑士王就是他们中最疯狂的。”薇薇安冷冷道,虽然是在嘲讽,可是女子却一点表情也没有表露出来。 不知为何,眼前的女子却让康士但丁莫名感到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虽然这个叫薇薇安的少女比自己还要大上三四岁,可是那张脸庞却和记忆中的女孩慢慢重叠。 太清寒了,这种气质却又完全与记忆中不符,这种气质是与生俱来的,也是无法培养的。 看着康士但丁默不作声,薇薇安却突然笑了,犹如初春解封的溪流,虽然她的样貌只算普通,可是这种清寒的气质却使得她的笑容比常人更加耀眼。 但毕竟只是高原上的空气,稀薄寒冷。 “现在的你可是在用生命去压榨力量。你知道吗?”薇薇安看着上方的吊瓶,蓝色的不明药物在输入康士但丁的血管,她知道这种药物可以加速人体创伤的愈合速度。但是在修复的同时它也在摧毁人的身体,这是一种压榨人体潜能的禁忌药物,它的损害是不可逆的,康士但丁至少失去了三年的寿命,而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又有多长时间了呢? “我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行动?”康士但丁无悲无喜,他的确再一次登临,但是他无意于所谓的御座王冠,他只是要用剑为妹妹开辟一道通往幸福的道路,仅此而已。这些伤不过是获得幸福的代价罢了。 “真是疯子,”薇薇安喃喃低语,回答道:“这不在于我,也不在于你,刺杀王驾的时刻迟早会降临。而且,即使是现在的你,真的可以有把握杀死那个【希律人的屠夫】吗?” “胜负三七分吧,都铎大公有七成赢面。”康士但丁答道。不知为何,康士但丁却很愿意这样和薇薇安聊下去。 “真是令人绝望的数据呢。”女子发出一声冰冷的揶揄。而康士但丁却没有什么沮丧或是恐惧。 “对于一个赌徒来说,这样胜率已经足够了,在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事能够让你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有的时候,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一个赌徒也会抓住。” “更何况你又恰好是这个世界上最疯狂的赌徒。”少女冰冷的目光扫视过去,忽然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看来殿下您还是像十年前一样疯狂,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便可以放心了。” “我们以前见过吗?”薇薇安正要打开房门,身后传来康士但丁略带惊疑的声音,薇薇安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或许有。” “或许没有。” ······ 芬德尔区此时已是焦土一片,圣甲骑士团的钢铁黑影如同天犁将这片希律人的土地一次次摧毁,无数拜占庭建筑被摧毁,圆顶式大教堂、古罗马式的广场和雕像被无情地付之一炬。 可是即便是这样,希律人的抵抗仍然没有平息,可以被毁灭,但是希律人不会去屈服。每一处废墟中随时都会出现抵抗军的袭击,无数王国的辅助士兵被击毙射杀,甚至有不顾一切的希律人绑着**冲向王国的骑士。 “本以为摧毁了他们撤退的希望,一切就可以解决了。但是远比我们想到麻烦啊!”斯坦雷特轻声叹息,如此大的伤亡可是令他的圣甲骑士元气大伤。可是看着在士兵团团包围之中的都铎大公,脸上却是成竹在胸的模样。越是这样,斯坦雷特越是觉得看不清这位殿下的城府。虽然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是那个少年的身体里可藏着嗜血的狮子啊。想到这里,斯坦雷特心中不寒而栗。 “团长阁下,”名为埃瑟的少年脸上和煦如春风拂面,轻轻跳下马走到斯坦雷特的面前。斯坦雷特连忙行礼。 “殿下!” “这样下去孤军深入可不行哦!”埃瑟轻声笑道,“圣甲骑士大权独揽,位高权重,说不定陛下正想借希律人来除掉您呢!” “!!!” 埃瑟的话音很低很低,只有他们两人听见,可是却令斯坦雷特心惊肉跳。,他勉强笑着看着眼前的都铎大公道:“殿下言重了。陛下既然派殿下与微臣同行又怎么会将微臣和殿下一起推入绝地。” “难道你真的以为鲍德温那个老东西真的安什么好心?”年轻的大公原本完美的面庞突然裂开可怕的笑容,“之前将十几位骑士消灭的那股力量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出现,你猜,他们在等什么?” 看着都铎大公可怕的面庞,斯坦雷特不自觉地打起了寒战,下意识摇了摇头,在这种王者的气息下,斯坦雷特虽然也浴血沙场数十年,可是那种杀伐却完全被这个贵族少年完全压制。这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气概。 埃瑟看着面前圣甲骑士团的团长,忽然微微一笑,仿佛口中说的只是儿戏,淡然地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道: “是在等砍下孤的人头的那一刻啊!” 第十二章 拂晓之矛(上) 埃瑟的脸上却满是笑容,“如果是孤的话,也会如此。斩敌之首,使对方不攻自破的雷霆一击。不过,孤很期待,希律人中又有谁能来取孤的项上人头呢?” “那岂不是很危险!”斯坦雷特耸然一惊,立刻就准备下令所有骑士加强警戒。 可是年轻的大公却摆了摆手阻止了斯坦雷特下达命令,露出感兴趣的模样,说道:“孤不是说了吗,孤,很期待。” “可是,殿下···” “难道你也要违抗孤的意志吗?”埃瑟大公的笑容突然透着寒冷,顿时让身经百战的圣甲骑士团团长也噤若寒蝉。 “我们分开行军吧,这样也可以快一点结束了。不是吗?” 斯坦雷特不由身体一哆嗦,劝谏道:“殿下,这太危险了!如果您有什么闪失的话,那陛下的盛怒是臣下承担不起的。” “相比之下,团长,你还是在意一下你自己的处境比较好。拥兵自重的圣甲骑士,加之教廷的支持,你们真的以为我的那位叔叔是那么好糊弄的吗?”埃瑟的笑容依旧不可捉摸,而他在斯坦雷特的耳边的低语更是令他心中一颤。的确,圣甲骑士团,虽然名义上效忠王国,但是暗地里却一直和教廷以及其他的西方君主有联系。每一桩事都足以让他们这些骑士覆灭,可是国王只能隐忍,因为他们拥有王国最精锐的力量。 可是,当斯坦雷特从埃瑟的口中说出王国准备肃清他们的时候,惊疑之中,却更多是相信。他一直知道,王国在实验新的机甲用来取代圣甲骑士。而这几年里,其他机甲部队已经开始动摇圣甲骑士的地位了。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鸟尽弓藏是再寻常不过了。 “孤的话永远半真半假,信与不信都在于阁下自己。孤相信孤的决定,团长是不会再拒绝了。”埃瑟的脸上还是一脸和煦,而斯坦雷特此时已是满脸阴沉。 新布拉德王国的建立,国王鲍德温完全是踩着死去的皮尔斯伯爵的尸体上位的,当时许多骑士都反对包括教廷,然而那时的埃瑟只有十三岁,人们也不可能将王位给一个半大的孩子,最终鲍德温在法兰克国王腓力的支持下上位。以圣甲骑士团为首的骑士本就不满,因此与王室的矛盾自然由来而远。 国王其实对这位都铎大公也一直都心怀忌惮吧! “殿下,圣甲骑士愿意效忠于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斯坦雷特竟突然向埃瑟宣誓。 可是年轻的大公却面不改色,低下头在斯坦雷特的耳边悄声道:“即使是孤手中的棋子,如果不能在孤的手里发挥应有的价值,孤也会将他抛弃。而现在,至少让我看到你们的价值。” “如果,这一次,你和你的骑士能活下来,孤便赐予你们庇护和荣耀。以皮尔斯之名,孤向你们承诺。” “真的!?”斯坦雷特不由激动起来,如果能在这位殿下的麾下,那么或许圣甲骑士真的可以逃过一劫。现在,都铎大公和王室之间的明争暗斗早已经人尽皆知,能救圣甲骑士团的也就只有这位殿下了。 “当然···”埃瑟说罢转身而去只留下一道轻狂的背影,可是,那张英挺的面孔却透着阴鸷的冷笑,两道细眼透着点点寒芒。如果,斯坦雷特看到这张面孔的话他会无比恐惧的吧,宛如从硫磺湖里走出的撒旦一样,透着刻骨的疯狂!“愤怒终将杀死愚昧之人,而嫉妒终将杀死痴迷之人。而虚妄的世界也终将化为尘土。可笑啊,愚妄之人流离在世界的边缘。” “也是该降临了,天国的火焰烧尽这地上邪恶的荆棘,焚灭那无知的人!” ······ “将军!侦查到敌军分军向南北两路推进。”负责通讯的希律士兵匆匆向梅里德斯报告讯息。 本来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却因为这条消息,登时激动地要跳起来起来! “有没有都铎大公的消息?” “有···有。”看到平常沉稳无比的将军今天竟然如此的失态,那名士兵也吓了一跳,磕磕绊绊道:“都铎大公似乎和圣甲骑士主力分开向南部推进,虽然只有少量机甲骑士护卫,但是有一个步兵师团护卫。” “上天护佑。”老者闭上眼睛,在自己的胸前画出一个十字,半晌才说道:“西庇厄陛下,今天就是新罗马重新复兴的时候了。您的死不会白费。”这个垂暮的老者此刻已经是老泪纵横。 “传令让贝尔希斯准备提前启动【拂晓之矛】计划。让【神隐卫队】也立刻集结。”老者的眼睛里此时已经满是战意,犹如怒海滔天。 “可是···贝尔希斯殿下说【拂晓之矛】计划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准备完毕。而且这也可能是敌人的诱敌之计。”梅里德斯身边的参谋官却有些迟疑。参谋官的话立即使梅里德斯原本火热的心冷却了下来,他说的话的确有道理,那个令人畏惧的希律人屠夫真的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吗?还是之前的计策起了效力,让他们真的以为抵抗军的力量已经不堪一击。 (不!他们绝对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看来我真的老了,连这种低级圈套也会差点上当。) 梅里德斯以手扶额,轻轻叹息,对身边的参谋官道:“现在,继续待命,再让斥候继续侦查对方的虚实。之前的计划暂时取消吧。” “是。”通讯人员和参谋官带着命令退了出去,只留下老人一人。 (看来这位都铎大公也已经猜到了我们的意图了。) 梅里德斯脸色凝重而苍白,干枯的手掌紧紧攥住成一团。 “呕——”老人虽然极力克制但是鲜血还是不可遏制地涌出嘴角边。 梅里德斯用手帕拂去鲜血,看着雪白色的手帕上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老人面带苦涩的笑容,幽幽道:“陛下,看来老臣的时间也不多了。” 第十二章 拂晓之矛(下) 康士但丁再一次从昏睡中中醒来的时候,在枕边的,却是贝尔希斯一直在注视着他。 康士但丁睁开双眼,两个人相互之间对视良久,康士但丁忽然默默拉起被子蒙住头,将身子侧过在一边。可是锐利的目光却盯着康士但丁如芒在背,甚至还有一股莫名的寒意笼罩在背脊。 过了许久,贝尔希斯还是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看着康士但丁的后背。 “你还想在这里呆多久?”康士但丁终于忍不住了,掀开被子问道。药物的作用下,此时康士但丁的身体已经被强行修复得差不多,只是有些虚弱。 真是无法忍受这个如同冰山一般的男人一直坐在自己的身边,康士但丁如果不是因为浑身伤痛的原因,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等你伤好了就行。而且机甲的修复还有一段时间,我没有什么事情要操心。”贝尔希斯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点上一根自顾自地吞云吐雾起来。没想到身为欧特维尔家族的继承人竟然像一个军队武夫一般粗鲁地抽着劣质的烟草。 “我是伤员,你要抽烟请到外面!”康士但丁顿时被烟味呛住,立即抗议道。 “骑士王,你我的时间可不多了。”突然贝尔希斯的声音又沉重了起来。“那位希律人的屠夫也已经降临,如果在你的后时代还有谁拥有成为王的潜质的话,那么也只有他了。而你的犹豫会害死许多人,到时候的你谁也保护不了。” “我随时可以迎战!而我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不,还不够,如果你还是没有王的决然的话,那么你便什么也守护不了。”贝尔希斯冷冷道。 “我早已放弃了成王的妄想,有何必在乎那份决然。而我也不是因为是王才能够保护我的家人。”而康士但丁的眼神也陡然间凌厉起来,似乎重新登临的那一刻,这具躯体中原本懦弱的男孩已经被彻底取代,而如今寄居在这具躯壳里的是一个新的灵魂。“你的退路早已经断绝,凡王的道路必然血流成河,以剑开辟登临王座的石阶,如果你不踏足必然成为另一个王的踏石。” “不劳费心。”康士但丁冰冷的回应,这种话语他早已经听过不知多少遍,十年前的记忆虽然混沌但是却没有被遗忘,经历过宫廷权谋的黑暗与肮脏,康士但丁也明白君主血腥的理论。 但是,他既然决定抛弃那顶王冠,那么王权就休想再将他拖回那个泥淖! “殿下,也许你明白的时候早已经太晚了,但不代表你就应该彻底的沉沦。我的兄长和你昔日麾下的骑士真的愿意自己的死换来了这样的结局吗?”贝尔希斯轻轻叹息地起身,回头看向那个孤独的少年,道:“刺杀都铎大公的计划,代号【拂晓之矛】,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骑士王。”言毕,冰冷的男子留下了一道冰冷的身影,离开了病房,留下康士但丁独自一人。 “拂晓之矛吗?”康士但丁呢喃低语,“是为了破开这笼罩的黑暗吧···” ······ “请让我去见梅里德斯将军。”安洛丝特王女的要求被卫兵冰冷的拒绝,此刻,少女的内心如同寒冰,但是她却仍然不想放弃。一想到,那位令人毛骨悚然的大公,即使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也觉得不寒而栗。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埃瑟的可怕,因为她是世间唯一倾听过那个男孩内心的人。 “绝对不能和埃瑟开战,你们不了解他的可怕!”安洛丝特想要尽力去阻止这一切,声嘶力竭。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哼——”卫兵没有理睬,但是冷哼却透着无比的蔑视与仇恨。 这儿的一切都充满了恶意,安洛丝特第一次感到了绝望,在王都里,即使大家对她的言论有所不满,但是却都是尊敬的,王国中成长的少女生活在爱护的海洋里,又怎么能理解下层的寒冷与痛苦? (难道,大家以前对我的爱只是因为我是王女殿下,是王国的****的缘故吗?) 梦想破碎的女孩竟然痛哭了起来。 “哼,虚情假意的贵族。”门口两个卫兵竟然不耐烦地走开了,不过凭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这扇铁栅栏也足以囚禁她了。两人毫不在意地走开了。 “为什么···我明明想阻止这一切的···呜呜···可是···怎么会这样?”安洛丝特绝望地失声啜泣,她真的真的想结束这场战争,那是她很小时候的夙愿。 “老师,对不起···我还是没有做到。我太没有用了。” “有些事情不是说一声‘对不起’就可以挽回的,王女殿下。没有主宰自己的力量,注定是可悲的而不被他人同情。如果眼泪可以解决一切,那么就不会有亡国的君主被送上断头台了。”铁牢外,披着赭红色斗篷的少年微笑地看着少女。 “是你!”安洛丝特看着眼前的少年,却不由感到一阵恶寒,王女的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如果不是他,诺埃尔恐怕当时会彻底失控,可是当看到那个少年以血肉之躯硬抗机甲骑士的那一刻,宛如神话中的魔鬼。 “贵安,王女殿下。”巴希尔斯施施然地行礼,却让安洛丝特不禁后退了两步。那种眼神,太可怕了,像是深渊一般,如果人一直与之对视,那么随时会被吞噬。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安洛丝特的小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情,虽然和少年之间有着铁栏相隔,但是安洛丝特却觉得有一种不安,是猎物被捕食者注视的不安。但是,身为****的骄傲却让她依然竭力克制恐惧决堤。 “‘东西’,这样的形容倒也不错。”巴希尔斯看着少女饶有兴趣地说道,“但是亲爱的殿下能来到这里不应该好好感谢在下吗?如果不是在下,可能殿下现在只能在沙龙茶会中和贵族小姐们享受着闲适的下午茶,而对芬德尔区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呢。”金发的少年话锋一转,从斗篷中取出镂金的假面覆在脸庞上。 “怎么会···”看到那张小丑的面孔在那张假面上,安洛丝特的眼中满是惊愕和震恐。冰冷的面具下传来少年的笑声,那温润的声音却让人感觉到一阵恶寒,那是一股对世界深深的恶意。 “是我哦,殿下。关于芬德尔区的一切都了如指掌的【小丑】——就是我。”那张镂金的假面勾勒出小丑浓墨重彩的笑容,鲜红的唇边比血还要绚丽。 王女深深战栗,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原来这一切都是预料好的。她对希律人的同情和哀伤,她目睹希律人的痛苦与王国的黑暗,原来早就是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布置好的。自己就如同一个听话的傀儡一般,受人摆布··· 第十三章 小丑 “王女殿下,虽然合作过许多次,但是今天我们才终于正式见面。”少年戴着诡异的面具鞠躬行礼,并不是滑稽可笑,而是让安洛丝特感受到一股压抑的寒冷。那原本滑稽的小丑假面的笑容在他的脸上却尽是刻骨嘲弄。 (怎么可能···) 原来,这三年里,将芬德尔区发生的一切收集起来甚至还有军方的秘闻透露给安洛丝特的都是眼前这个少年的手笔。 也正是他,将镇压芬德尔区的消息透露给自己,那个永远带着黄金小丑面具的男人。 【小丑】,君士坦丁堡见不得人的地方里最神秘的人或势力,因为永远只有他一个人出现在地下黑市,但是却没有人摸清他的底细。凡是尝试的人或势力都一一覆灭。因此,见不得光的生意人将这个茕茕孑立的孤影也看作一方可怕的势力。 在黑暗之中,【小丑】既是一个人也是一个看不清的势力,它犹如迷雾一般,无可捉摸。 (原来如此,一切早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少女单薄纤弱的身体微微颤抖,既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愤怒,犹如狂风中的残叶一般。 “都是欺骗我的吗?”安洛丝特的声音沙哑而尖锐,泪水涌落,在地面上留下斑斑泪痕。 “不,只是将这个世界的残酷呈现在你的面前。”小丑“微笑”地摇了摇头轻声叹息。“可是在粉饰的梦里沉睡太久的人却往往因为看见真实而疯狂。” “而我们就是看见了真实的疯子。” 看着微微战栗的王女,巴希尔斯面具下的脸上满是天使一般悲悯,而他的身后长长拖出的却是魔鬼的阴影。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安洛丝特紧紧攥住衣摆,此刻温柔的眼神似乎有什么破碎了。 “失望还是愤怒呢,殿下?”巴希尔斯敏锐地捕捉到王女的细微变化。 “回答我的问题。”安洛丝特的脸上满是泪痕,可是这个柔弱的女孩此刻眼中却透着君王一般的暴虐。 (对,就是这样。) 面具下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巴希尔斯躬身道:“自然是神降临前的牺牲,越是美丽的羔羊,越是会成为神坛上最庄重的祭祀。越是美好的东西,她被毁灭的价值就越大。” “如果王国的储君毁灭在希律人的土地上,那么邦国分崩离析又会有多久?而殿下的父亲的忧虑将不在于希律而在于宫廷。与其这样,你还决定选择那条不归之路吗?” 等待着看到女孩渐渐黑化的神情,面具下的巴希尔斯在微微冷笑。 (绝望吗?愤怒吗?用你心中的混沌去浇灌那朵黑暗的花来迎接王的归来吧!) 可是一切都出乎了他的意料,少女的眼神却又如同钢铁坚硬,那一刹那的动摇的昏暗瞬间被那双眸中的阳光点亮,乌影被驱散。安洛丝特又变回了往日那个坚定的女孩,那双瞳孔中清澈依旧。她不是没有犹豫不是没有动摇,可是她有她的理由。 “我不是为了自己的荣耀而要阻止这场浩劫,也不是为了成为一位伟大的女王而自愿孤军奋战。”正如她所说,安洛丝特在动摇的那一刹那,却想起当年的那个人扶在她的肩上说出的愿望,那也是她做出的承诺。 (老师···不管前方的路多么艰险,我都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结束这笼罩在拉斯汀人和希律人之间悲哀的宿命。) 安洛丝特的手轻轻放在胸前,她发现心中的勇气第一次带给她无穷大的力量,甚至在这个死神面前,她也不再彷徨,敢于去直视那双深邃的双眸。 【小丑】不由一怔,愚弄世人的他今天第一次失败了,在那张虚伪的假面下,安洛丝特也不知道那下面潜藏的是魔鬼的恼羞成怒还是其他什么不可告人的面目,但此时的王女却已是毫无畏惧,正如从前老师陪伴着那样。 “有趣。”金属面具下,一个幽幽的细语声响起。 面具下,没有人知道这个如同魔神的少年心中在想着什么,赭红色的斗篷轻轻抚动,发出呼呼的声响,回荡在幽深的走廊间,久久不息。 “但愿你能一直这样。”巴希尔斯忽然摘下了面具,脸上的笑容依旧光彩照人,就如那缕金发一样。 “这是我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不劳费心。”王女殿下此刻如同高岭之上的忍冬之花,还透着王一般孤寒独立的气质。 可是,金发的少年突然咧嘴露出笑容,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神却透着悲伤,看着手中的假面道:“知道我为什么会带着那样的面具吗?因为在小丑的世界里他永远是为了那些无聊的看客而活着,尽管没有了他们,小丑就失去了意义,尽管他们时不时会拿小丑开心,开着小丑的玩笑,摸着他圆圆的红鼻子,小丑憨憨地傻笑着,做出很幸福的表情。但是没有人明白小丑心里的孤单,当他努力地让别人开心的时候,是最孤单的,因为他想看到的那个值得他去取悦的人不在场下,没有看着小丑的用心。那是曾经的我,我将我的过去做成了面具来警醒我的未来。而此刻的你做的又和小丑有什么区别呢?你不过是在取悦那些不相干的人而没有人能陪伴你品尝你的孤独。” “即使你无比的悲伤,你也不得不用浓墨重彩来给自己的脸上画出喜悦的笑容。小丑真的是很可悲啊,明明是最让人看不出难过和悲伤,却还要努力装出滑稽的样子。”少年的声音在安洛丝特耳边轻轻回荡,如同神明也在叹息。 虽然两个人之间有铁栏隔着,可是安洛丝特却觉得那一刹那,少年似乎是抵在她的额间低语。 再一次抬头时,安洛丝特面前已经空无一人,死神一般的少年也如死神一般,来去不可捉摸。而安洛丝特却还在想着巴希尔斯刚才说的话,那滑稽的小丑并不是在嘲笑安洛丝特,而是在哀悼那如小丑一般沉重的命运啊!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 第十四章 希律人的屠夫(上) 绵延的大军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过芬德尔区,留下的只有残破的废墟和堆积如山的尸体,文明的军队却做着几百年以前同样野蛮血腥的事情。十字军用刀剑屠杀异教的**,而拉斯汀人用炮火和子弹轻易夺取希律人的生命。 战争从古至今都是罪恶与野蛮的渊薮啊!无论是何种名义,身处战争中的人夺去他人生命的那一刻,他的内心便向地狱敞开。 贵为都铎大公的贵族少年,在他的军队血洗的时候,却在观光使用的蒸汽机车中品尝着意大利酿造的白葡萄酒。仿佛车窗外的厮杀声如同市集上的喧闹一般,少年优雅地啜饮杯中的酒醅。而坐在他的对面的是一位身披黑色斗篷看不清模样的人。 “翡冷翠安蒂诺里酒坊的白葡萄酒,哪怕是在罗马城里恐怕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喝到的。不尝一尝?”埃瑟看着对面的酒杯一动不动,不由扬眉问道。 “我来这里的目的不是来喝酒的。”黑色的斗篷下传来阴沉的声音,中性的嗓音使人分不清那斗篷下的人是男是女。 “但也不妨碍,不是吗?”埃瑟慵懒地伸展腰肢,高举着琉璃酒盏隔着沉浮的美酒看向窗外的天空。 硝烟四起,连正午时分的太阳也如同一刻温吞的鸡蛋,散发着微弱的光热。 “这样美好的一天,可不能辜负这翡冷翠的美酒和克里特岛上的橄榄。”说罢,埃瑟将酒和酒中的橄榄果一饮而尽。 “真是一个疯子。”斗篷下传来冷冷的声音。 可是埃瑟却丝毫不以为忤,反而面挂微笑,说:“这不正是你们所需要的吗?教廷需要要一个足够疯狂的人将新罗马的土地永远带向混乱和衰败,而我正是你们最佳的人选。即使是宗座那样的人在对于鞭长莫及的东正教之地恐怕也难以永远掌握。更何况,这片土地早已诸侯自重,而你们扶植的新布拉德王国更是心怀鬼胎。也只有我可以改变这一切了。” “宗座虽然信任你,但是枢机会不会把教会的金币随意给一个疯子挥霍。如果,你还是不能给教会想要的那么即使是宗座支持你,你也休想在这世上立足。”斗篷下的声音突然暴虐起来,透着一股摄人的阴狠。 可是面前的都铎大公却依旧风轻云淡,这是一种上位者才有的从容,并非是目中无人的狂妄,而是一种尽在掌握的自信。 “异端裁判所依旧是那么霸道。”埃瑟的眼神中泛起一丝冷意。 而斗篷下的他(她)也毫不忌惮这位【希律人的屠夫】,平静的扬起头颅注视着对方。 “异端裁判所一向如此。”他(她)冷冷道。 有趣,埃瑟看着那张精致的银色假面,那是一张传统的威尼斯戏剧面具,冰冷而唯美。在西方,这种面具往往是落难的贵族常常佩戴,虽然教廷明令禁止,但是还是在北意大利盛行。 看来连异端裁判所也是如此,这种神秘而古典的面具下带来的哥特式气氛,却让埃瑟不由对这个教廷派来的人心生好奇。 埃瑟不禁有一种揭开对方面具的冲动。可是外面巨大的爆炸声却破坏了原本车内很好的气氛,使得都铎大公的清秀眉目不由一皱,但紧接着那双孤狼一般的眼睛却又闪烁着杀戮的兴奋光芒。 原本如同铁流的王国军队突然分崩离析,在钢铁的巨人面前,一切的血肉之躯都只能化为尘埃。 奇袭拉斯汀人的是三架T-24型机甲,挂载的大口径机关铳在人群里爆开血花,而只有自行火炮的步兵师团在骑士的冲锋下土崩瓦解,四散而逃。显然,战果超出了原本的预计,都铎大公的乘具此时就暴露在骑士的眼前,这个名义上的主帅竟就这么轻易地落入了他们的埋伏。连这些希律骑士也大出意料。 希律骑士立即不约而同地将枪口指向那辆蒸汽机车。 然而,埃瑟的身边还有少量的圣甲骑士,他们立即反应了过来将都铎大公保护在核心。“哈哈,老子早就说过拉斯汀人不堪一击。要是早一点动手就不会白白死那么多人!”当先冲锋的希律骑士通过无线电大笑道,但是那笑声却透着苍凉。 “不要冲动!”另一名骑士竭力想阻止,虽然拉斯汀人的战斗力出乎意料的薄弱但是他们的任务是侦查。即使对方只有少量骑士,但是凭借他们也不足以突破对方的防御了。 现在他们的任务是将得到的消息立刻告知抵抗军的总部,在都铎大公和圣甲骑士团合军一处之前彻底消灭这位【希律人的屠夫】。 双方毫不吝惜弹药向对方倾泻,在如此近距离下,除了骑士,在战斗的余威下一切都灰飞烟灭。刚才还趾高气扬的拉斯汀士兵此时已经化为焦臭的尸体。希律骑士且战且退,而拉斯汀的圣甲骑士也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们的任务是全力保护都铎大公的安全。 “看来目标是你。”黑色斗篷下,他(她)略带嘲笑地说。 可是,埃瑟殿下既没有恼怒也没害怕,伏在车窗观赏着外面激烈的交锋。“看来只是意外的冲突,虽然希律人想取我的性命,但也不会只派这三个杂兵。” “不过你想引诱希律人的袭击貌似没有成功。” “不,已经成功了一半。”年轻的都铎大公脸上扬起微冷的笑容,俯身在黑色斗篷边,轻声道:“他们会出现的,而你们所需要的就在他们的手中。”那双绿色的眼睛透着狡狯的波纹,看向窗外。 “更何况,即使我不这样做,他们也一定会行动。哪怕是个圈套,但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看着眼前的年轻贵族,犹如一个纨绔一般轻浮,可是斗篷下的他(她)却感到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 即使是好几次相见,自己还是没有看透这个男子,无论是沉稳还是谦逊,一个欧洲贤君该有的气质这个人都不沾边。但是,身为教宗的英格威宗座却将他看作东方最令人敬畏的君主。但是这一次,自己终于有些明白了,他的恐怖不在于驾驭着机甲杀死过多少希律人,而是在于那可疯狂的君王之心。 他或许不值得人敬仰,但却使人畏惧,而这对一个君主就已经足够了。 第十四章 希律人的屠夫(中) “教廷所需要的东西就在他们的手中,你们觊觎鲍德温的所隐藏的不过是希律皇帝手指尖流过的黄沙而已。”埃瑟大公轻声说道,那黑色的斗篷不经意地微微一颤。而这一切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银色假面下,教廷的使者抬头看着埃瑟说道:“凭你的只言片语难道就想取得枢机会的信任吗?如果没有等同的代价的话,枢机卿是不会给予你支持的。”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斗篷下的他(她)话语间已经有了松动。 埃瑟的嘴角边掠过一丝不经意的笑容。 “自然可以,希律人独占着神的墓葬,当它重现世人的那一刻,另一个全新的时代会再次降临。希望您回到罗马,代我向宗座问好。” “哼,”斗篷下一声冷哼,不置可否。 ······ “发现圣甲骑士团正在向都铎大公运动靠拢。”通过无线电报,庞大地宫下的抵抗军总部很快收到了消息。而此时的抵抗军内部却面面相觑,不久前积劳成疾的梅里德斯将军终于被隐疾压垮,此时正在医院里抢救,而身为其副手的尼基塔也因为不明原因的重伤至今昏迷不醒。负责【拂晓之矛】的贝尔希斯则至今与抵抗军总部失去联系,现在唯一可以主掌局面的只有统帅【神隐卫队】的那位了。 【拂晓之矛】的计划原本是梅里德斯主张的闪击战,而其主力就是就是被称为【神隐】的机甲部队和贝尔希斯手中的超机动机甲【神君·凯撒】和【绯色之夜】。 “立即通知【神隐】,直接袭击都铎军。”暂时负责抵抗军总部一切事物的将官终于下达了作战命令,下令通讯兵向【神隐卫队】下达指示。 “如果再不出动的话,一切都太迟了。”这位希律将官此时的内心却是崩溃的,【拂晓之矛】的轴心还没有出动,依靠【神隐卫队】真的可以击败那个笼罩在希律人心头屠夫的阴影吗? “长官,他们···【神隐卫队】已经在两个小时前出动了。”半晌后,两眼失神的通讯兵忽然摘下了通讯耳机,汇报了他刚刚获取的信息。那支军队竟然自作主张出动了! “什么···”希律将官一愣,心中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愤怒。 “他们是从来不会听从别人命令的。真正主宰他们的,只有它们自己。”希律将官的身后传来冷峻的声音。“那些所谓的贵族自以为高高在上,却根本不明白战争的残酷” “贝尔希斯殿下。”将官又惊又喜,只见身后是一袭黑衣的贝尔希斯和薇薇安,而他们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瘦弱的少年,脸上透着不健康的苍白。“殿下请现在就启动【拂晓之矛】吧!”即使是有情报显示,都铎大公的麾下只有少量机甲骑士,但是如果不拼尽全部力量连希律人自己也不相信可以消灭那个可怕的男人。 “愚蠢。”一声阴冷的呵斥。 “那不过是陷阱,那个男人已经通过这种简单的方法诱出了【神隐卫队】,而你们还在这样肆无忌惮地使用电台,恐怕早就已经暴露了总部的方位了。”贝尔希斯忽然冷笑着看着眼前这些愚蠢的人,如果不是梅里德斯的生命安全必须得到保证,他是绝对不会到这里来的。难道那个希律人的屠夫是傻子吗?竟会自动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话音刚落,突如其来的爆炸声便想起在耳边,强烈的冲击波和震颤登时间便将地宫下的抵抗军撕裂。 凄厉的警报声顿时响彻整个总部的四方,石壁轰然坍塌,在废墟之中黑色的钢铁恶魔撕裂毁灭了希律人最后的屏障。 “敌袭——!”( 该死,来的真快。) 贝尔希斯一把扯住那名希律将官的衣领,厉声喝问;“梅里德斯将军在哪儿?” “怎么会···!?”而被眼前的巨变所震撼的希律将官此刻还在半梦半醒之中。 “希律人的屠夫···已经来临了!” 巨大的地下庇护所此刻已成为梦魇降临的屠宰场,那黑色的钢铁恶魔犹如浴血而来,势若猛虎。而庇护所里余下的希律难民此时就成了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在黑色机甲的高爆榴弹下顿时灰飞烟灭。 那是何等暴虐的机械,沉重的巨剑剖开孱弱无力的T-24型机甲,而希律士兵则在重型联发火铳的扫射下血肉横飞。怎么会有这样恐怖的战争机器,所谓的T-24机甲在他的面前犹如手握木剑的幼童,庞大的机体下燃烧着沸腾的高能燃料,重型披甲下的动力核心在咆哮,犹如一头暴虐的恶龙一般。 毫无骑士的优雅,T-24机甲的火力完全对这些黑色噩梦没有丝毫阻碍,甚至只用那庞大得与身体不协调的机械手掌,渺小的T-24机甲便在黑色的骑士手中化作了一块燃烧的废铁。这种屠杀完全改变了原来骑士之间的交锋,在黑色的骑士面前,其他一切机甲简直就应该回炉重造。如此野蛮如此暴力,但是却致命,那是死神带来的大军。混乱和悲鸣充斥在恐惧的人群之中而相互间他聚集的人群更是被那群黑色的骑士重点照顾。这些刽子手完全没有骑士的道义,而更像是一群没有思想的机械屠夫。 “这就是都铎大公手下的【天选骑士】吗?被称为最神秘的机甲部队。”贝尔希斯喃喃道,他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这里。本来想给予拉斯汀人“斩首”一击的希律人却反而遭到了对方的奇袭,真的是一种讽刺。 而此时他身后的康士但丁也同样陷入了震惊,当那黑色的恶魔出现在眼帘的那一刻,少年的心便陡然提了起来。 (这十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怪物竟然也被复活了。) 康士但丁犹如活见鬼了一样,看着那些冰冷的黑色魔鬼肆意屠杀。而此时,嶙峋的手指已经深深陷入掌心之中。那单薄的身体也在微微发颤。 “发生了···什么?”而墙角边一个缠着绷带浑身是伤的虚弱男子,勉强走了过来问道。正是受伤未愈的尼基塔。 第十四章 希律人的屠夫(下) “尼基塔大叔!”康士但丁连忙扶住站都站不稳的大汉,那个无比强壮的铁匠此时竟如此落魄。骨折的手臂打着石膏,而脸上还有未消退的淤青。 “康士但丁,你小子果然没死。”尼基塔面带苦笑。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再不走的话,我们都得死在【希律屠夫】的手上。”贝尔希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希律将官的脸上,将他打醒,“不想死的话,快点带我去见梅里德斯将军。” ······ 重病昏迷的老人平静安详的老人静静地卧在病床上,仿佛之外的战争已经与他彻底没了干系。强力的药剂没有用在这个已经残破不堪的老人身上,但是这也使得他的情况并不乐观。他太累了,呕心沥血用在这位将军上也丝毫不为过,但是这帝国沉重的悲运终于还是压垮了这座老朽的躯体。 “一生为了那个腐朽的帝国奔走呼号,最后的结局却确实这样···”贝尔希斯看着沉睡的老人幽幽道,“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活着的时候像一位王,而临死的那一刻,灵魂却是如此的卑微。) “将军现在的情况恐怕根本经受不了这样的颠簸。”一旁的将官担忧地说道。的确对于一个高龄老人,用担架移送这个垂危的病人太不切实际。 可是,贝尔希斯冷冷看了对方一眼道:“难道将他送到拉斯汀人手里送死?” “现在他的命不在任何人手中,只有他自己能把握。如果老头子还记得他当年对西庇厄皇帝的诺言,那他就不会这么容易去死。” 剧烈的爆炸声越来越近,即使是在这里人们也可以感受到明显的震感。那黑色的恶魔如同摧枯拉朽,即使是不可攻陷的特洛伊也会被他们攻破。已经没有时间在犹豫了! “就照他说的办,现在我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尼基塔对还在犹豫的将官说道,现在每过一秒钟都会提高他们在这里的风险。 “这里还有还有几架机甲?”贝尔希斯问道。“只有一架【海鹞】了,其他的骑士都在和外面作战。”将官有些慌张,【海鹞】相比起T-24型机甲虽然速度有了提高但是装甲防御却低的可怜,恐怕在庞然的黑色骑士面前恐怕一脚就可以踏扁了。即便是贝尔希斯这样天才的骑士,如果不驾驶【神君·凯撒】的话也难以抵挡那等恐怖的存在。 连一旁的尼基塔脸上也浮现了不解之色。难道让薇薇安出战!?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出乎希律将官和尼基塔的意料,这句话竟然是对他身后那个病怏怏的男孩说的。 “你疯了,他怎么会驾驶机甲去阻挡【希律屠夫】!?”虽然尼基塔奇怪康士但丁怎么跟在贝尔希斯的身边,两个人初次见面可是一点也不愉快,但是还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让康士但丁来驾驭机甲这种精密的战争机器。即使他在这几天勉强掌握了机甲知识,那也仅仅是刚刚会蹒跚的小孩儿一般,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天选的骑士”!?“我说他可以,他便是可以。”贝尔希斯无视了尼基塔,看向那瘦弱无力的少年,道:“未来的幸福是靠现在手中的剑去守护的,如果真是天选的骑士,那么在王的御座前他们也必须低下头颅。” “你这是让他去送死!”尼基塔简直要扑向贝尔希斯。 “聒噪!”贝尔希斯冰冷的声音刚落,尼基塔只觉得脖颈一凉,一丝刺痛投入骨髓,随之药水便透过针管注入了尼基塔的血管之中。药效比想象的还要霸道,强烈的眩晕和困意迅速击溃了他的意识,很快那壮硕的身躯便支撑不住轰然倒地了。 “尼基塔大叔!”“放心吧,薇薇安用的只是普通的镇定剂而已,没有致死的计量,这头像牛一般的男人不会出问题的。”贝尔希斯冷冷看了康士但丁一眼。“这也是对他好。” 康士但丁这才松了口气,而薇薇安收起针管看着希律军官道;“把仓库打开,让【海鹞】出动。”冰冷的眼神简直要把人撕裂,何等锐利。身为将官指挥总部一切的希律男子竟然在一个比自己小许多的年轻人的注视下颤颤发抖。 “是···是!”······ “意料之外的愚蠢呢,这些希律人。”埃瑟看着发来的电报,脸上满是寒冷的笑意。 “不愧是被称为【希律人的屠夫】的【天选骑士】···不过现在的你可已经被包围了啊。”黑色的斗篷下传来揶揄,蒸汽机车外,数十架灰色机甲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然而圣甲骑士团还在朝这里缓缓推进,他们遭遇到了希律人疯狂的阻击。 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保护都铎大公的圣甲骑士毫无胜算。 “真是出人意料的镇静啊,埃瑟殿下。”面具人淡然地说道,而此时的他(她)也一样保持着从容。 埃瑟丝毫没有慌乱,无论是外在还是内心,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却消退了。那张俊美的脸庞,此时犹如一位君王一般肃穆而充满威严,那不是依靠暴虐而是发自内心王者的自信。 “使者阁下不也是一样吗,此时教廷的战略飞艇恐怕就悬浮在你我的头顶,虽然不足以消灭一支机甲骑士,但是让您全身而退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埃瑟眼神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教廷使节,缓缓说道,但是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却比一切更有王一般的威慑。 (他连这个竟然也知道。)似乎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一切试图的掩盖都毫无意义。而这更加令人畏惧于忌惮。 似乎是不满于年轻的都铎大公这种视天下于无物的淡然,银色的面具下,他(她)用略带挑衅的语气对埃瑟道:“可惜教廷的飞艇上没有殿下的座位。而身为您手中的屠刀的【天选骑士】却不在殿下的身边,那您还有什么依仗呢?” 自然,身为教廷使者自然不会认为这个男人没有后手,但是这不仅仅是挑衅也是一种试探,即使是枢机会也一直猜不透的男人,他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 突然,以一种出乎教廷使者意料的方式,埃瑟推开了蒸汽机车的车门,而负责护卫的圣甲骑士被灰色的机甲猛烈的火力压制的直不起腰来。 而埃瑟却如同笔直的战旗竖立在绵亘的大地之上,仿佛他自己便是一支军队,只要他不倒下,这支军队便不会退后。 “当这一刻来的太晚太晚的时候, 请原谅我的姗姗来迟, 在终了的那一刻,我将使你们知晓, 在初始的那一刻,我将使你们知晓, 我是你们的拾尸人, 我是死者的君王。” 贵族少年低声浅唱,漫歌在苍茫的天地间,无形的威压却在以他为核心慢慢散开,那是死神降临前无声的序曲······ “所谓君王永远是注定在冰冷的御座上孤独一生的怪物,而当他出征的那一刻,必当惊天动地。可他最终却必定孑然独立,但他亦不会回头,因为——” “王地狱善于侍天堂。” 那个男人身后仿佛站着千军万马! 大地毫无征兆地突然被撕裂,乌金色黑色恶魔身披岩浆的战袍,突然出现在【神隐卫队】的面前,犹如一头蛰伏的巨龙吞吐着灭世的烈焰和毒液从深渊之中咆哮着向这个世界复仇! 第十五章 残缺的圣剑(上) 冰冷的战争机器还在屠杀,他们的战斗很难说是骑士间的交锋,在那些庞然大物的面前T-24型机甲就如同罐头一般被轻易地摧毁。 希律人的防御在【天选骑士】的面前终于土崩瓦解,地上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燃烧的机甲残骸。 本来是保护希律人的地下庇护所此刻最终成为人间地狱。 血腥味和尸体焦臭气息令人闻之作呕,而沉重的黑色机甲却仍然缓步搜索漏网之鱼,喷射出的火焰反复燃烧堆砌起来的尸骸。 此刻,希律人的抵抗已经微不足道,然而黑色的骑士没有放弃搜索,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彻底消灭这里。他们不是骑士,而是冰冷的战争机器,没有怜悯,没有恐惧。 但他们相信,在他们的铁蹄下,将无人可当,他们胜了还要胜! 地宫被肆意摧毁,试图躲藏的希律人无所遁形,在联发火铳的扫射之下,脆弱的肉体瞬间被撕碎。 同样身穿黑色军服的军队从废墟中走出,全副武装,他们是【天选骑士】的辅助步兵,逃过了黑色机甲的屠杀的希律人最终还是难逃死亡的命运。这支军队的到来从来播种的只有死亡。 黑色的士兵只露出双眼,如同冰冷的机器给未死者补上冰冷的子弹和锋利的军刺,一时间血流成河。 他们来去如风,斩切着敌人的头颅犹如收割稻草,他们是死神选中的卫队。 “不···不要杀我!”吓破胆的希律士兵,跌趴在地上,此时的他已经彻底没有抵抗的勇气,可是黑色的士兵却缓缓走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更是彻底摧毁了他的理智。 “我···”绝望的年轻人口中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吐出,冰冷的军刺便刺入了他的脖子之中,士兵优雅地拔出手中的军刺,鲜血便如同喷泉一般喷溅出来,勾勒出绚烂而凄厉的红莲。 希律士兵痛苦地抽搐了片刻,捂住自己的脖子苦苦挣扎,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命运的女神已经剪断了他生命的纺织线。 看着面前消逝的生命,黑色的军人毫无怜悯,沉默着继续屠杀。 ······ “愿殿下武运昌隆!”黑暗中康士但丁的耳边响起贝尔希斯的声音。 而此时的少年正坐在狭小幽暗的机甲驾驶舱之中,康士但丁沉默不语,半晌才缓缓对另一边的贝尔希斯苦笑着说道:“此时发生的一切恐怕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的。如果我死掉的,我妹妹就托你照顾了。” “那不是我的妹妹,和我无关。”出乎康士但丁的预料,贝尔希斯冰冷而强硬地拒绝了,“如果你想让她幸福的话就自己争取吧!” “十年前,你的骑士们为你赴死可没有让你去照顾他们的家人。十年后也一样,如果你还爱着那些爱你的人,就拼命活下来吧!” 说完,贝尔希斯便切断了通讯。 回响在康士但丁耳边的只有无线电波刺耳的凄鸣。 康士但丁缓缓低下了头,黑色的留海遮住双眼,可是少年的嘴角边却扬起一丝笑意。 康士但丁的背后,黑色的软铜管如同蓄势已久的毒龙猛然扑向了他的背脊,无情地吞噬咬啮少年的脊髓,那是刺骨的疼痛—— ······黑色的恶魔还在寻找他们的猎物,手中那把大口径蜂窝铳肆意的地喷射着罪恶的火焰将一切化为灰烬。 突然,他停了下来,沉默地注视着墙角边的黑暗,似乎哪里有什么令人不安的东西。 那是一种被捕食者锁定的危机感!可是有什么竟然可以威胁【天选骑士】!? 强烈的危机使得他举起了联发铳,可是已经晚了。 蓝色极影猛然从黑暗中呼啸如来! 犹如一只神鹰展开它遮天的翅膀扑向它的猎物,可是黑色骑士不会束手待毙的,强大的三联动力核心咆哮着全力输出给这个惊人的庞大怪兽与惊人的动力和速度。 丝毫不逊色与炮弹的钢铁巨拳迎面而来,蓝色的机甲骑士却丝毫不躲开这雷霆万钧的一击,眼看他便要在黑色的恶魔手中化为燃烧的废铁。 可是就在一刹那间,急转直下,锋利的刃光闪过,那粗壮的钢铁手臂竟然在无声之中被斩切成两截,在半空中化为优雅地弧线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金属声。 (果然,虽然外表变化了。但的确是【阿喀琉斯】型重装机甲。)康士但丁驾驭着体格纤小的【海鹞】挥舞手中庞大的剑刃落在黑色机甲的身后。 (虽然有强大的机甲和动力系统,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啊。)康士但丁心中轻轻叹息,【阿喀琉斯】机甲是唯一可以量产化的极限机甲,可是它无法与【神君】这样的机甲相媲美,正如荷马史诗中阿喀琉斯一样,强大之下却潜藏着致命的弱点。 这是【阿喀琉斯】换取强大力量的代价,沉重的披甲看似无懈可击,但是为了机动性,铠甲的焊接处都留下了空隙,而内部的骨骼支架也不得不采用镂空以减少其成本,这也使得这系列机甲在面对狙击和刺杀时无力应对的缺陷。 如果带来了【完美枪具·冈格尼尔】,康士但丁甚至可以在两公里外彻底摧毁这支天选的骑士。 而此时,康士但丁手中是还在试验阶段的【残缺圣剑·GRAM】,传说中唯有永恒之枪可以抵挡的常胜之剑,但是哪怕是残缺的圣剑也不是凡间的造物可以抵挡的。 背后的黑色巨人轰然倒塌,圣剑不只是斩断了钢铁臂膀,还破坏了这庞大的怪物的“心脏”,红色的高能燃料如同鲜血流淌。康士但丁缓缓走去,可是倒塌的黑色机甲突然拼尽最后的余力举起联发火铳,可是来不及扣动扳机了,飞旋而来的剑刃将另一只手臂斩落。 沉重的长剑插落在地上,康士但丁虽然无法杀死驾驶舱中的骑士,但是机甲已经彻底毁坏,没有机甲的骑士便什么也不是。 康士但丁踩在巨大的黑色机甲上,犹如北欧神话中西格鲁特手握着【GRAM】踏在巨龙法夫尼尔的尸体上挖出巨龙的心脏,沸腾的龙血流淌在地上,锋利的圣剑闪耀着寒光。 第十五章 残缺的圣剑(下) 爆炸声响起,巨大的黑色恶魔终于被红莲一般的烈焰所吞噬,化为燃烧的钢铁,在高温的炙烤下,其中的天选骑士的下场可想而知。◎◎ 八◎一中文网 w-w`w`.`8、1-z`w`.、c-om “这世间,唯有刀剑唤醒暴虐。”康士但丁拔出长剑轻轻一振,挥落沾染的红色燃料液体,指向半空。在钢铁的机舱中康士但丁犹如咏夜的君王,脸上满是苍然与落寞。 “是何人锻铸第一柄刀剑,他的心肠必坚如铁石。”少年静静说道,凝视前方,他的目光犹如钢铁。 黑色的【阿喀琉斯】将康士但丁团团包围,数十把联火铳对准了渺小的海鹞。 那是何等宏伟的重型机甲,在他们面前【海鹞】如同孱弱的人类之躯,而他们是附着着战甲的北方熊罴。 双方对峙了只不过半秒,喷射而出的破甲弹雨便将康士但丁淹没,这样强大的火力下,即使是钢铁也会被撕成碎片。 一切都崩坏了,连康士但丁身后的石壁也化为石砾。 持续了两分钟的扫射,【阿喀琉斯】这才停止了开火。 飞扬的尘土遮住了【阿喀琉斯】的视线,可是突然,一道黑影从尘土之中弹射而出,犹如一道流光一般跃出了【阿喀琉斯】的视野。??? ◎№ 八一中?卐文网? w`w-w`.、8`1、z-w`.com 是康士但丁!? 蓝色的【海鹞】机甲兔起鹘落,手中高举的黑色长剑在黑色的【阿喀琉斯】面前犹如翩舞起的落叶,可是当剑刃的落下的那一刹那,圣剑之下沉重的钢甲却犹如湖面顿时被切开。 在熟悉机甲结构的康士但丁面前,这些机甲的防护简直形同虚设。康士但丁拖拽着黑色的剑光穿梭在【阿喀琉斯】之间,只到其腰间的【海鹞】远比那庞大的黑色恶魔更加敏捷。 登时间【阿喀琉斯】脆弱的膝盖断裂,如同山一般的身躯轰然倒塌!即使是残缺的圣剑在康士但丁的手中也不是这些骑士的对手。 第一批【阿喀琉斯】还没有反应过来便“丧命”在昔日的骑士王之中,纤小的【海鹞】手中跳动着他们的“心脏”,没有动力核心的钢铁巨人此刻也化为钢铁废墟。 可是剩余的【阿喀琉斯】却没有因为这惊人的一幕退缩,他们是被称为【希律人屠夫】的那位君王手下的骑士,被称为天选的卫队,他们有他们的骄傲,他们绝不会退缩。卍卐 八一小說網w`w-w、.-8-1-z、w-.`c`o、m 数十把联火铳再一次对准康士但丁咆哮着吞吐着枪口焰倾泻出上千颗炽烈的子弹。 他们的确够优秀,但是他们此时面对的却是昔日的骑士王。 即便是昔日的王,也只有同为王者才可以撼动,而不是他们。 康士但丁推下了驾驶操纵杆,双联动力核心咆哮着全力输出,瞬间便将动力推向了峰值。而强大的负荷也化作神经电流通过黄铜管刺激着康士但丁的神经,康士但丁的脸色顿时苍白,嘴角挂着血丝。剧烈的疼痛使他咬破了嘴唇。 全动力输出! 【海鹞】化为蓝色的极光猛然冲向距离最近的一架【阿喀琉斯】,修长的手臂探出,康士但丁敏捷地落在黑色机甲的身后,【残缺剑具·gRam】从背后的铠甲间隙刺入破坏了【阿喀琉斯】的机体。红色的机油缓缓流淌下来,就如同【阿喀琉斯】的鲜血。 而其他的【阿喀琉斯】却不管那个骑士的死活,他们是冰冷的屠夫,他们没有怜悯,只有对主人的忠诚。弹药被毫不吝啬地倾泻向康士但丁,即便康士但丁用那名【阿喀琉斯】当做挡箭牌,他们也没有停火的意思。 配备了重型高爆弹的新型火铳瞬间将子弹镶入了机体之中。 “哦,原来有效啊。”康士但丁轻声道,轻轻放开手中的钢铁躯壳,手中却握着【阿喀琉斯】挂载的联铳。 【海鹞】以神魔的高扑向了一名黑色骑士,联铳顶着他的胸口开火,康士但丁死死撼住机体将弹匣里的子弹送入了其中。巨大的【阿喀琉斯】拼命地挣扎,但是一切都是徒劳,机油缓缓流淌出来,虽然机甲的防御是完美的,可是在一颗颗子弹相互叠下加终于射穿了护甲。 而驾驶舱里的骑士的血肉此刻已经和机体的碎片和机油相互交融在一起。 又一具【阿喀琉斯】陨落了。 康士但丁猛地拽住机体向黑色骑士掷去,天选骑士连忙躲开,可是再一次给康士但丁创造了机会,康士但丁拾起地上掉落的联铳再一次扑向了一具【阿喀琉斯】将破甲弹送入了机体。骑士机甲垂死挣扎了数秒终于轰然倒下。 四面八方的阿喀琉斯向康士但丁扑去,骑士们纷纷拔出背后的两把弧形重剑,层层交错的剑刃逼向康士但丁,可是【海鹞】却如同闪电一般躲开那一道道致命的斩切劈刺。而康士但丁却在间隙中送上致命的剑舞,【残缺剑具·gRam】即便是残缺的圣剑也不是凡间的造物可以抵挡的。更多的阿喀琉斯倒下,重剑的碎片落在地面上,留下光滑的截面。 爆出恐怖的动力,阿喀琉斯却对纤小的【海鹞】无可奈何,犹如鬼魅的机甲完全压制住了黑色的恶魔。 尘土飞扬渐渐把康士但丁和天选骑士淹没。 深邃的虚空之中只传来刀剑相交的铮鸣和枪炮的轰响,一曲战争的序曲交织着在空旷萧凉的地宫,被破坏的地宫内,灯火摇曳,而一切犹如死亡的神灵在翩翩起舞。 良久,在沙尘之中一具阿喀琉斯的尸体被扔了出来重重落在地上,背后从右肩到左腰部触目惊心的裂口喷出大量的高能燃料,一柄折断的重剑也从飞扬的尘土之中重重落下。 一切都结束了,金属撞击声也渐渐平息。只有缓缓的脚步声传来。 在硝烟和尘土之中,只能依稀一道笔直的身影慢慢走出。 风吹散了尘烟,走出的蓝色的钢铁身影犹如从地狱走来的魔神一般。而康士但丁的身后,尽是堆积如山的钢铁尸体。 【希律人屠夫】麾下的天选卫队最终还是终结在昔日的骑士王的剑下。 第十六章 王之战(1) “怎么可能···?” 夕阳下,灰色机甲被蛮横地摧毁,遍地都是堆积如山的燃烧的残骸。神隐骑士曾经自豪于他们贵族的出身,鄙斥拉丝汀人为落后的蛮族,而一朝的惊变却使得他们的骄傲被毫不留情地摧毁。 他们的血肉他们的自负此刻已经彻底融入机甲的残骸,地上满是红色的液体分不清是机甲燃料还是骑士的鲜血。 他看着同袍被一个个从机体中拖出,黑色战服的士兵机械地将枪口塞进他们的嘴里,接着“砰——”的一声,脑浆和鲜血的混合液便汩汩流淌,触目惊心。 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接着一个,他们是新罗马的骑士而他们此刻却如同猪样被屠杀。 原来是真的,那个男人注定是——希律的屠夫。注定葬送这个古老的帝国。 “哦——还有一个!” 温文尔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却让他不寒而栗。优雅的男子脸庞纤尘不染,那双绿色的眼睛如同平静的湖面不起波澜。 可是,他在颤抖,身为神隐骑士的他,灵魂在颤栗。 “可悲啊,希律人。”男子的眼中满是迷离的悲伤,埃瑟轻轻道:“一切都结束了,新罗马的末了即将降临,而我将亲手葬送这个衰朽的帝国。” ······ 贝尔希斯带着仅存的希律战士护送着梅里德斯一行终于冲出了暗道,逃出生天。 “他怎么样?”身旁的薇薇安忽然问贝尔希斯。 贝尔希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许骑士王会浴火重生,也许终将陨落,这就是王的战争,不胜则死。” “可这不死我们想要的结果,你将一位王推上了黄泉之路。”薇薇安的眼神透着冷厉。她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贝尔希斯,看着她的未婚夫。 贝尔希斯的脸上也少有地浮现出倦意,那是深深的疲倦,沉声说道:“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但是既然是王的战争,那么他便必须去面对,倘若连屠夫手中利刃都无法折断,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面对他一生中最大的敌人呢?” “王吗?只是一个懦弱的孩子罢了。”薇薇安轻轻摇了摇头。“王只是他的过去,他只想成为一个和妹妹平静度过一生的普通人罢了。” “你已经不恨他了吗?”贝尔希斯看着未婚妻问道。 薇薇安漠然地摇摇头道:“**********是由她自己决定的就像你的兄长一般,他们既然选择相信他,便决意将生命献上,这是他们的骑士道。” “如果他死了,你会怎么处理那个女孩儿?”薇薇安问。 贝尔希斯空洞的眼神望向天边如血残阳,喃喃道:“将她嫁到一个边远的地方永远离开这里,平静度过这一生。这也是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可是那个孩子失去兄长的庇护又将何以为继啊!所以——不要死啊!” 轰然声响起,石壁毫无征兆地塌陷,钢铁魔神从地下咆哮着挣扎而出,惊天动地,令贝尔希斯身后的希律士兵失声变色。机甲骑士的身上满是燃料和机油,就如同涂满鲜血的恶魔一般。 连贝尔希斯和薇薇安微微一怔,但是很快他们定下神来,因为那是【海鹞】,果然,骑士王最终还是回来了。 ······ 【海鹞】的身上满是伤痕,难以想象那是何等激烈的战斗,竟然可以使得钢铁的骑士如此凄惨。 【海鹞】犹如衰老的老人踉跄地前行,走到了贝尔希斯的面前停下。钢铁巨人和男子静静地相互注视,良久,驾驶舱门缓缓打开—— 夕阳下脸色苍白的少年缓缓走出,攥住机甲升降索,可是康士但丁的体力已经被榨干,他看着下方,虚弱微微笑着呢喃道:“索菲亚,我回来了。” 连接背脊的黑色铜管陡然断开,终于撑不住重负的康士但丁的手猛然松开升降索,从巨大的机甲上坠落。 这样的高度下,康士但丁必定殒命,可是贝尔希斯等人已经来不及救援! (该死,怎么会这样···) 如果骑士王这么殒命那真是天大的笑话,贝尔希斯天上满是焦急,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接着如同疾风的赤影突然冲出。 是他! 金发少年的右腕激射出飞挠牢牢咬住机甲的胸口的钢架,巴希尔斯按动机关,精密的齿轮机械启动带来的巨大拉伸力带着他飞射而去。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康士但丁的腰带被惊险地拽住,就差一点他便粉身碎骨了。 巴希尔斯带着昏迷过去的康士但丁缓缓落在地上,一柄短刀已经指向贝尔希斯的咽喉,那个不喜形于色男子眼中第一次在人面前露出这种实质性的暴怒。那种外露的杀气也是前所未有,可是却是如此令人无法喘息的压迫。 贝尔希斯没有后退,无惧于那暴君的眼神,这位未来的公爵,说道:“因为个人感情杀死我这可不像你。此时此刻,王终究没有陨落。” “如果他有什么事情,此时此刻你已经是死人了。”金发少年无视四周对准他的联发火铳森然道,那眼神简直要将这个世界封冻。 贝尔希斯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男人从来不会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手一挥命令士兵垂下枪口,道:“这是王的战争,我只做了我应该做的而已,这是骑士王终将直面的命运。” “那也与你无关,他的王位我会帮助他重新夺回。”巴希尔斯将短刀慢慢收回腰间,冷冷道。 贝尔希斯看着眼前如死神一般的男子,轻轻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是真正的冠冕唯有王者自己去摘下,才有俯望终生的资格。否则他又何以去担负起命运赋予王者的权与力呢?” 忽然,巴希尔斯的怀中,康士但丁轻轻发出呓语。看来只是之前的苦战让这个男孩太累太累了。巴希尔斯将昏迷的康士但丁慢慢放在地上,道:“他是最后的一位王,而不是你们手中的兵器,如果他有什么闪失,即便是在世界的尽头,我也不会放过他。” 说罢,巴希尔斯戴上赭红色的斗篷,犹如鬼魅一般消失在交错嶙峋的废墟之间。 第十六章 王之战(2) 康士但丁的意识渐渐回归,睁开了双眼。 却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柔软,还有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康士但丁看着眼前的少女,而少女也在看着他。 (这是在梦里吗?)康士但丁心想,此时的他分明枕靠在少女饱满富有弹性的大腿上。 (没想到我竟然也会做这种梦。)少年苦笑,可是这种感受却是那么真实,(可能我的确是太累了。) “殿下,这不是梦哦。”清冷的嗓音响起在耳畔,顿时康士但丁不由打了个激灵,双目的视线在少女的脸庞上慢慢聚焦,她的轮廓也渐渐清晰,那张漠然清寒的面孔出现在了康士但丁的眼中。 “薇···薇薇安小姐!?”康士但丁猛地一惊,那张面孔冰冷的面孔令康士但丁也不由觉得紧张。 “殿下,您终于醒了。”薇薇安看着少年轻声说道。 康士但丁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虽然也很吃惊,但是现在这样两人的确更多的是暧昧旖旎。可是看见那双孤寒清冷的眼神一下子便冲淡了太多的粉色的气氛。但是那种她一开始便存在的熟悉让康士但丁觉得薇薇安更像是一个严厉的姐姐,甚至有些像自己的母亲。 “我怎么···”康士但丁还是感到讪讪的,连说话也有些不利索。和那个坐在冰冷的驾驶舱内的骑士王简直判若两人。 薇薇安环顾空荡的四周说:“这里没有休息的地方,据说男孩子都喜欢靠在女孩子的腿上睡觉缓解疲劳,我想殿下应该这样可以快一点醒过来。” “哈哈···”康士但丁满脸黑线地干笑了几声。(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这些话,我可不是那些变态贵族!) 这些话也只能放在肚中无声抗议了。 康士但丁脸上的尴尬一扫而光,因为他还想到自己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呢。 “我差不多睡了多长时间?”“四个小时。”薇薇安答道。 “这么短!?”听到薇薇安的答复,康士但丁竟然有些吃惊,毕竟一开始驾驶机甲的时候他可是昏迷了一天一夜! “很正常,当你和机甲融合为一体的那一刻你便可以完全掌握它,毕竟你是骑士王,即使是过去的王那也是骑士中巅峰的存在。接下来你的适格度还会继续上升。”薇薇安轻描淡写地说道。“那我们现在在哪里?”康士但丁站了起来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疑惑地问。“是还没有暴露的地下庇护所,目前这里是安全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拉斯汀人怎么会发现哪里?”事到如今,康士但丁还是搞不明白戒备森严的抵抗军总部怎么会突然暴露。而新布拉德王国的机甲力量也超过了预计,【阿喀琉斯】机甲的技术已经被其掌握,那么那位埃瑟大公的可怕不言而喻。 而薇薇安只是摇了摇头,道:“可能是无线电台暴露的原因,贝尔希斯也只因为获取了潜伏在对方间谍提供的情报这才及时赶到。具体原因也不好确定,但是现在我们终于明白那个人的可怕,甚至无法看懂他的一切行为,对方犹如隐身在迷雾之中,而我们却无所遁形。”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还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康士但丁看着面色凝重的女子问道,他的确想摆脱过去的一切但是这不代表他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走向灭亡。 可是女子的脸上却掠过一丝讥讽的笑容,“原来殿下也曾想过为别人做出些什么。”那一抹冰冷的笑意和悲哀的声音令康士但丁的心不由一紧。 “我只是想要弥补一些我的罪过。”康士但丁神色复杂,但是话语之中透着坚强,至少他不希望他们白白送死,自己或许已经失去追求幸福和希望的资格,但不代表他们也失去了这些。这对康士但丁也是一种救赎。 “你没有什么亏欠的,帝国的毁灭并不是你的过错,而他们的死也只是他们的公义,与你无关。”薇薇安冰冷地说道,可是她的眼神之中却如同寒冰解封,“你的骑士们死而无憾,但是你却对不起他们的殉亡。” “你甚至将他们忘记了,查士丁殿下,苏菲曾经是多么憧憬着你,可是你却将她忘记了。” 康士但丁微微颤抖,他终于想起来了,那张在混乱的记忆中屡屡和薇薇安重合的面孔终于清晰起来,是她,苏菲—— 那个脸上总是挂着顽皮的笑容的女孩儿,那个总是像一个姐姐照顾自己的她也只不过比自己大一岁,却总是一本正经。 是了,她有个姐姐的。 康士但丁痛苦地捂住剧痛的头颅,内心深处的自我保护拼命地不想让康士但丁回忆起那时的记忆。 “你是···苏菲的姐姐。”康士但丁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痛苦的记忆撕心裂肺,可是却依然模糊不清。薇薇安轻轻叹息,“果然,你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想回忆起这段记忆。”落寞的女子转过身去飘然离开康士但丁的房间只留下那个痛苦的男孩被惨痛的过去所折磨。 ······ 残破的废墟到处是荒芜,燃烧的火焰依旧熊熊腾起在黑色的钢铁尸骸,犹如末日的光景。黑色华服的男子笔直的身影矗立在巨大的机甲骑士的肩膀,俯瞰着萧凉而恐怖的地狱景象。满是鲜血,满是骸骨,那是何等恐怖的毁灭力量可以覆灭这一切。 “这就是王的力量么?”埃瑟丝毫不顾忌钢铁被燃烧的炽热,轻轻抚摸着【阿喀琉斯】被斩切下的头颅,“终归不是王的虚妄之人只有灭亡的下场啊!” “启禀殿下,所有骑士全部···玉碎殉国,无一幸免。”前来报告的士兵走到埃瑟的身后,虽然有些迟疑还是据实禀报了。这可是【天选骑士】啊,究竟是什么可以将他们摧毁,那是恶魔吗?他不敢想象。 “那是他们的宿命,遇上了真正的王座一切虚假的冠冕都将被摔碎。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们可以再一次重逢。新罗马的骑士王!”埃瑟没有丝毫愤怒,即使他的天选骑士死尽,他的脸上却满是欣慰的笑容。少年仰望着虚空,纤细修长的素手轻轻探向上空,喃喃道: “也只有这样才配的上是王的战争!只有这样用先王的鲜血才足以去庆贺孤的登基。” ······ 第十六章 王之战(3) “怎么样了?”那庞大的地下军工厂内巨大的熔炉喷射出红色的岩浆,即便是钢铁也将会融化成铁水。贝尔希斯不顾高温俯望着机械师锻造着机械零件,将一件件军工品送入流水线。 而三具机甲静静地伫立在钢铁支架上,红色和白色的机甲都残破不堪,经历了激烈的战斗,而深蓝色的【汉尼拔】机甲却依然完好。 “抵抗军的中枢已经被彻底摧毁了,而那个男人手中还有【圣甲骑士团】,我们还有什么可以阻止他们?”尼基塔看着面前的男子沉声问道,如此衰颓的希律人怎么能够抵御那个屠夫。 “当然是我们的王,只有王才有资格去迎战另一位王,他将带着新罗马的命运去撞击西方的命运。”贝尔希斯轻声说道,炽热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庞。 “康士但丁真的是查士丁殿下···那位骑士之王吗?”尼基塔此刻的心中仍然不敢相信,和自己朝夕相处数载的那个瘦弱少年竟然是昔日的那位殿下,和西方诸君齐名的骑士王查士丁。 “不敢相信是吗?”贝尔希斯转过身去看着面前的大汉,道:“那时的你还在梅里德斯将军的麾下征战亚美尼亚,即使是大多数的贵族都不知道骑士王的真实身份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可是,他不是罪人吗?”尼基塔面色复杂地问,当年的君士坦丁之殇据说便是这位殿下亲手覆灭了追随他帝国的骑士,后来元老院更是宣布其叛国之罪。 “你真的相信尼西亚那些腐朽的贵族吗?”贝尔希斯面带嘲讽地反问道,“一切后世者只有抹黑先烈才能使得自己不会如跳梁小丑一般可笑,而真正的王又岂会在乎这身前生后的浮尘。” “这也是王的悲哀和落寞啊!” ······ “听说了吗,神隐卫队被屠夫杀的一个也不剩了!”此时士气低昂的抵抗军也无心驻守地下隘口,纷纷坐在地上窃窃私语起来。 这些留在后方没有参战的士兵本来就是临时征召的雇佣军,丝毫没有纪律可言,此时没有希律人节制的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听说了,拉斯汀人的机甲可比希律人的机甲大两三倍。”一个罗斯雇佣兵煞有介事地比划起来,“你想想那一巴掌下去还不把希律人的骑士拍成了肉饼啊!” “瞧你说的,那明明是铁饼不是。”身旁的人一调侃,所有人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希律人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看来这两天就要跑路了。真******晦气,干的这一票还不够路费,该死的希律人。”一个保加尔雇佣兵说着拍了拍屁股站了起来,摸出怀里的烟走到了墙头边上去。 “******,你们谁连火油灯都没有点。”看着巨大火炬里冰冷的清油,保加尔人嘟囔着骂道。 隘口上的火油灯其实是一种巨大的火炬,通过燃烧油脂升起巨大的火焰,再利用巨大的反射镜面,就可以起到探照灯的作用。古代在海上,灯塔上就利用这种方法来为海上的船只来指引方向。由于,地下的抵抗军资源匮乏因此在隘口上也使用了这种古老的方法。 “嗐,这儿又不是灯塔点了破玩意干啥?你要烟瘾犯了,用这个吧!”身后的同伴递来了一盏煤油灯过去。 “晦气,希律人真他们不地道,连个灯都是这种破玩意。”保加尔人又是一顿骂骂咧咧,接过煤油灯掀开灯罩点上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劣质的香烟。 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的四周,这个保加尔男人只吸了几口便摁灭了烟蒂,他感觉到有点不对劲。那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什么,这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但他却不敢注视着那片黑暗的虚空,据说当你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可是那种不安却在愈演愈烈。 “你怎么了?”看着同伴看着黑暗的虚空僵直着身体,不由奇怪问道。他拿起另一盏煤油灯走了过去,“你在看什么?” 不明所以的雇佣兵探出腰将灯尽力高高举起想看清同伴看的是什么。 “不要动···”保加尔人的声音颤抖不已,把身旁的同伴吓了一跳。手一抖,煤油灯脱手落下,咚的一声,不是落在地面沙土的声音,反而是金属相撞的脆响。 “怎么···”其他的雇佣军也感到那不安的气氛散开,走了过来。 一阵寒冷刺骨的阴风吹来。 “嗡——”的一声呼啸的疾鸣,轰响声震耳欲聋。两道刺眼的光芒突然亮起,瞬间使得雇佣军致盲,捂住自己的双眼。 可是那一刹那,那宏伟而可惧的景象却深深烙入了他们的脑海,那是黑色的钢铁恶魔,而他的双眼却燃烧着来自地狱的业火。 “腐朽啊,可悲的帝国。”机甲舱内,优雅的贵族轻轻叹息,黑色的甲胄巨人摧毁这一切,将可笑的隘口夷为平地。那巨人的身后,忽然间无数的黄金色的眼睛猛然张开,犹如万千火把举立在黑暗之中,将一切照亮。 那是银白色的骑士,他们匍匐在黑色的帝王身后犹如臣子一般顺从,无声无息之间,这支毁灭的军队终于还是来了。追逐着王的气息,另一位王终于来临了。 ······ 雅致的房间里,女孩无聊地摆弄着头发。忽然,房门缓缓推开。 本来暗淡无声的瞳眸忽然泛起一丝灵动的闪亮。 少年是那么地温柔,就像···妈妈一样。 “索菲亚。我回来了。”康士但丁的眼中满是温柔的神楚。而少女已扑入怀中。 “康士但丁哥哥。”少女在少年的怀中微微颤抖,而一切都是那么温馨。而紧紧相拥的兄妹的身后,薇薇安却静静注视着他们,那寒冷的眼神中却透着无可名状的痛楚。 “身体还好吗?”康士但丁看着有些消瘦的妹妹问道,手指尖划过那微微干枯发黄的长发,少年的心不由一阵剧痛。 索菲亚摇了摇头,可是难掩她的喜悦,“索菲亚很好,康士但丁哥哥。”看着索菲亚脸上幸福的笑容,而康士但丁却有些愧疚,一想起从重病中醒来的索菲亚却看见哥哥不在身边那种彷徨与无助,康士但丁便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心疼。 第十六章 王之战(4) “谢谢你照顾我妹妹。”康士但丁由衷地说道,虽然索菲亚大病一场神色憔悴,但是看到房间的摆设打理可以看出薇薇安的确好好照顾着索菲亚的生活。“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罢了。”薇薇安摇了摇头道。 出乎意料,很怕生的索菲亚看见薇薇安走了进来并没有躲到康士但丁的身后反而眼神中透着一丝喜悦,看在眼中康士但丁不由有些吃惊。 而薇薇安的眼神在看着索菲亚的时候也柔和了许多,轻轻摸了摸索菲亚的头顶。 而索菲亚像一只小猫一样带着几分警惕,但还是乖巧地让薇薇安轻轻拂过头顶,照顾索菲亚的几天里,薇薇安一直将这个女孩看做自己逝去的妹妹一样照料,无形之间,两个素昧平生的人已经形成了一种无形的纽带。“索菲亚似乎内心···”薇薇安看着康士但丁,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心里想说的话。 但康士但丁却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垂下头沉声道:“是十年前的事情,这个孩子受了一些刺激,不再想和陌生人交流了。” “所以也只有你可以走进她的心扉。”薇薇安不再追问,十年前的那一次浩劫对一个当时才六七岁的女孩来讲的确是太残酷了,想到这里,薇薇安又一次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如果还在的话,这个时候,她早就应该嫁人了吧!) 可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可以使得一个孩子内心存在这么大的裂痕,直至十年以后还没有消散呢? 而康士但丁是没有亲人的才对,虽然他是帝国的骑士之王,但却并非出身王室,那这个女孩会是什么人竟让他一直陪伴照料,如父如兄。 可是突然之间,凄厉的警报声再一次响起打断了薇薇安的思绪。是敌人袭击时才会发出的警报,难道这里也暴露在拉斯汀人眼前了吗?!来不及细想,反而是康士但丁喊醒了陷入震惊的薇薇安,“快带我去机甲那儿,否则就来不及了!” 康士但丁已经有了预感,这一次来临的恐怕就是那位真正的【希律人的屠夫】了,那位能够和十年前的自己齐名的骑士之王,而此刻的自己却真的可以有战胜他的把握吗? 康士但丁甚至连想都不敢想! 突然,一双温暖的小手紧紧地握住康士但丁的手掌,康士但丁下意识地想要挣开,却看见一双幽怨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索菲亚的脸上写着哀求,可是康士但丁却不得不甩开妹妹的手拉着薇薇安冲出房门。 (对不起,索菲亚,为了你的幸福我不得不这样!) “不跟她好好道个别吗?”康士但丁和薇薇安几乎是冲刺的速度奔向机甲仓库,薇薇安看着身旁的康士但丁冷冷问问道。“就这样把妹妹留在那里可不像你啊!” “你又对我了解多少呢?也许我死了的话会后悔没有和索菲亚说一声再见,但是如果在在悲剧降临的时刻却无能为力我大概会恨自己。何况,在索菲亚没有彻底远离这个污秽的世界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康士但丁的话语间透着癫狂的嚣张,却又无比悲壮。 巨大的地下城墙被轰然炸开,暗金色的钢铁巨人咆哮着肆虐着死亡的气息,一切抵抗都是那么的可笑之极。 十数架T-24型机甲冲向了那庞然的战争怪兽,这些希律骑士没有正面冲锋而是选择了暗金色巨人的身后,他们躲过了恶魔的视线拔出了破甲的锯齿重剑,只要破坏了动力核心,那么这头怪兽将化为无用的废铁。 “冲击!” 希律骑士抱着必死的决心将动力核心全力输出,瞬间动力便达到了峰值,犹如离弦的弓箭一般,骑士们挥舞着重剑杀去。通过特殊工艺铸成的破甲剑,即使是【阿喀琉斯】也不得不小心应付。 可是,暗金色的巨型机甲却如同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就在即将得手的那一刹那间,一柄巨大的畸形兵器从背后被暗金色的【阿喀琉斯】拔了出来,如同刀剑又如同枪斧,但是那狰狞的外表却显示出那极致的暴力。 只一斩,犹如狂风席卷而去,而希律骑士的机甲便化为残叶凋零。 这是什么样的武器,在【阿喀琉斯】强有力的动力核心的爆发出的究极暴力下才能挥舞出如此惊天一击。 希律骑士来不及思索,他们知道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赞叹沉浸于这世间最终级别的王权之力。 众生匍匐! “只有这点残存的力量了吗?帝国啊,如果只是如此的话,你还能依靠什么来苟延残喘呢?”埃瑟操纵着这最终级别的战争机器,将一架机甲的头颅捏爆在手中,随手将那燃烧的废铁抛在地上。 “昔日的骑士王,不要让我失望啊!” ······ “敌军已经突破了第一和第二道防线。” “第四分队和第五分队正在与敌军交战。”“第九分队残余机甲骑士正在向第三道防线运动支援。”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希律人的噩梦竟来的如此猝不及防,连贝尔希斯的脸上也满是凝重和沉思。 “有多少敌人,告诉我,到底拉斯汀人来了多少人!”急躁的希律通信兵几乎是嘶吼着问道,而无线电的另一边只有无尽的哀嚎。 “只有一个···只有一个骑士!”突然无线电中传来了一个垂死的声音,“是屠夫啊!” 一阵短暂而刺耳的电波扭曲的声音过后,只留下了死一般的寂静,第三道防线也彻底失去了联系。 通讯室里,希律官兵之间面面相觑,一种无形的压迫正在弥散开来,而这一切都来自那个被称为希律人的屠夫的男人,他的父亲是新罗马的毁灭者,而他却注定要连新罗马最后一丝希望也要摧毁吗?连贝尔希斯也沉默了,士兵们看着这个男人,他曾多次拯救了希律,而这一次他可以带领希律人走出绝境吗? 而此刻,门却被猛然推开,走出了消瘦的少年,而贝尔希斯却差点没有认出来,康士但丁的眼神比从前似乎变化了许多,或许是变回了从前。 但是贝尔希斯知道,当看到了那双帝皇一般的眼睛后,他终于可以相信,昔日的骑士王已经回来了! 第十六章 王之战(5) “【神君·凯撒】和【绯红之夜】都没有修理好吗?”贝尔希斯的眼中充满了凝重之色,不是全盛时期的君王是没有资格去与另一位王争夺御座和冠冕的。由于抵抗军总部的沦陷使得许多机甲零件都不得不抛弃或者干脆就地销毁,手中仅有的顶级机甲却无法出战。 而依靠【海鹞】或者【T系列】,是完全不可能阻挡希律人的屠夫的。 “那就用那架机甲。”康士但丁忽然指向那架深蓝色的机体说道。 “你要用‘他’的座驾?”贝尔希斯有些惊讶地看着康士但丁。 “‘他’?”康士但丁不由一怔。 薇薇安看着不解的康士但丁说道,“还记得之前你驾驶凯撒的时候那一场恶战吗?坐在里面的骑士操纵的就是这具机甲。和你一样接受了禁忌技术的拉斯汀骑士。”康士但丁想起来了,之前那一场所谓王之试炼的厮杀,那如同神魔一般的对手,竟然是一个拉斯汀人骑士。 “他为什么不趁那个时候逃走?如果他想的话,即使是我,也拦不住他。”康士但丁问道,摩挲着冰冷的钢甲,他不由好奇这架机体的主人是什么人。 可是没有给他好奇的时间了,贝尔希斯只是摇了摇头道:“他自有他的理由,每个人总有几件他要拼上命的事情。” “都有几件要拼上命的事情吗?”康士但丁攥住升降索,喃喃自语道,缓缓上升的升降机将康士但丁送入了蓝色机甲【汉尼拔】的驾驶舱内。 果然,康士但丁看到了座驾后面,黑色的软铜管如同一条毒蛇一般蛰伏着,而顶端是那令人触目惊心的银色锐刺。 但是康士但丁却早已熟悉了这儿的一切,十年前的他连吃睡都是在这个逼仄的空间度过的,即便十年后,康士但丁却在这个狭小的地方里获得安心。 或许机械比人更加值得去信任,因为当你掌握了它的原理后,你便可以真正理解它而不被伤害,而人不管你和他相处了多久,你都无法保证你了解他。或许无趣但至少冰冷的机器不会在猝不及防的时候,向你伸出利爪。 “火控系统解锁。” “动力系统解锁。” 康士但丁坐上操纵座,无线电传了来冰冷的虚拟女声,随之整个机体仿佛重获了新生一般。一片黑暗死寂的驾驶舱内,精密的仪器启动,灯光照亮了一切,使得康士但丁犹如身临圣殿的君王。 而巨大的钢铁支架也解开了巨人身上的封印,康士但丁轻轻活动了一下双臂,突然拔出挂载的近身短刀,优雅而暴力地画出一道弧线,钢架登时间便轰然坍塌了,那是何等凌厉的一刀,无声无息之间将钢铁中分。 不只是希律士兵连贝尔希斯和薇薇安都惊愕于康士但丁突如其来的暴虐,犹如一位睥睨天下的君王。 所幸,之前的希律士兵都退到了安全的区域。 “这就是王真正的力量吗?”薇薇安喃喃说道,看着眼前宛如魔神一般的战争机器,心中波澜起伏,如果说在康士但丁踏入机体之前,那只不过是可畏的兵器,可是此时却让人有一种站在神的脚下的卑微。 那是上位者的威压。 可是,贝尔希斯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不,这只是个伪王僭主,空有王的决然和暴虐,却还少一颗王的心啊。”男人默默地看着那魔神一般钢铁巨人,眼睛里却满是悲哀,他几乎以为王已经归来。 “僭主吗?”薇薇安知道这个颇有古意的词语,所谓僭主就是在古老的共和国时代凭借强大的武力建立起独裁的统治者,犹如王一般统治着他的国家,但他终归不是王,因为虽然拥有暴虐的铁腕和决然,但是僭主却从未想过成为一位真正的王,他终归缺少那颗成王称帝的心啊。 ······ “太让我失望了,这就是昔日的骑士吗?”埃瑟微微冷笑,手中的长剑斩落,将面前的希律骑士“尸首分离”,地上满是机甲燃烧的残骸。 埃瑟看着手中仍在垂死挣扎的希律骑士,丝毫没有怜悯,操纵着暗金色的阿喀琉斯的指尖微微发力,要将它捏碎。 可是突然,埃瑟的脸上神色陡然一变。 公用电波的无线电台传来冷峻而充满威压的声音。 “赐予你,死亡!” 暗金色的阿喀琉斯骤然警觉,下意识地扫视四周,可是却空无一人,更远处是一片虚空的黑暗,望不到尽头。 可是下一刻,他看到了! 那犹如陨落的星火向他贯穿而来,裹挟着炽热的火焰席卷沿途的一切。而那是何等的壮烈,可是就在那一刹那间,暗金色的阿喀琉斯的手中那柄畸形的长剑替他挡住了致命一击。 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一击,隔着剑身,释放而出肆虐的威压几乎要将阿喀琉斯掀翻。 而在数百米开外的黑暗之中,康士但丁却默默地将巨大的高爆子弹推入枪膛。永恒之枪再一次瞄准了暗金色的阿喀琉斯。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 康士但丁知道,那柄畸形的长剑是帝国曾经的究极兵器之一——【玷污圣剑·雷沃汀】,北欧传说中弗雷的胜利之剑,而也只此物才可以承受冈格尼尔的一击。 但是此刻,门户大开的埃瑟大公在永恒之枪下已经无所遁形。 康士但丁扣动了扳机,犹如巨龙喷射火焰一般,【完美枪具·冈格尼尔】咆哮着再一次向阿喀琉斯呼啸而去。 可是就在一切都貌似要结束的那一刻,巨大而沉重的阿喀琉斯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稳定住摇摇欲坠的机体。 犹如暴龙一般咆哮的动力核心全力输出,阿喀琉斯竟然以不可思议的姿势躲开了这近乎死神降临的一击。 轰的一声,落空的永恒之枪贯穿了几面石壁,才爆炸开来释放出惊人的破坏力。看着身后被夷为平地,暗金色的阿喀琉斯沉默了半晌,这才像康士但丁的方向望去。即使埃瑟根本看不见黑暗中的康士但丁,可是那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却在无形之中扩散开来, “这就是,骑士之王的风采吗?”机舱内,优雅的年轻人风轻云淡地微笑地说道。 康士但丁的心脏猛然一颤,有如被一头恶龙所注视。 “不愧是又成为王的潜质的人啊!” 只听见康士但丁在机舱内低声呢喃道。 第十七章 终焉之剑(上) 康士但丁放下过热的【冈格尼尔】,拔出背后插着的残缺圣剑,蓄势待发。 既然不能一击刺杀王驾,那么就要承受皇帝的暴虐。 而暗金色的阿喀琉斯却没有动,轻轻捏碎手中残破的希律骑士,那曾经在人们眼中最顶级的武器此刻却化作了扭曲的废铁躯壳。 “能和你相见还真是愉快啊,骑士王!”康士但丁的无线电台传来了男人扭曲而寒冷的声音。 怎么会!? 康士但丁的瞳孔陡然放大,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可是下一刻,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顿时盘踞在康士但丁的脑海。 不好! 一道流光飞射而来,是被阿喀琉斯捏碎的机甲残骸! 阿喀琉斯犹如大力神一般将残破的机体投掷而出,裹挟着强大的冲击力的机甲残骸似乎不亚于炮弹的威力。 康士但丁来不及躲闪了,犹如流星赶月的一击呼啸而至! 怎么会! “锵——” 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撞击在残缺圣剑的剑身上,这是何等可怖的威能,康士但丁只感觉到排山倒海的冲撞使得【汉尼拔】不由自主摇摇欲坠。 “可恶!”康士但丁握住操纵杆将【汉尼拔】的动力核心推向峰值。 汉尼拔在咆哮!巨大的圣剑猛然挥出,将巨大的机甲残骸斩断。可是强大的冲击力还是使得康士但丁的机甲在地面上留下了长长的两道深槽。 这怎么可能?这完全不是阿喀琉斯所能办到的,这架机体在某些方面甚至已经超越了帝国时期的究极机甲。可是帝国覆灭后怎么会有超越究极机甲的存在,他们明明全都已经死了啊! 可是没有时间给康士但丁细想了。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传来,犹如移动的钢铁堡垒横冲直撞的阿喀琉斯已经从数百米外逼近。 那是何等的爆发力将近是【汉尼拔】的两倍体格可是却犹如暴怒的巨龙势若轰雷,风驰电掣。 “可惜,骑士王,你已经不是过去的王了!”康士但丁的耳畔传来电波扭曲的声音,那个男人的话语中透着淡淡的惆怅与遗憾。 “你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啊!” 话音刚落,巨大沉重的黑色长剑如同从天而降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一般从康士但丁的上方势若雷霆万钧落下。 “这边是你的终焉之剑!查士丁殿下。” “锵——”双剑交加,两柄圣剑之间发出一声奇异的铮鸣,康士但丁和埃瑟不约而同后退一步卸开对方的斩击。一击未曾得手,阿喀琉斯没有追击而是退到了康士但丁的攻击范围之外。而康士但丁也默默将剑举过头顶,凝而不发。 太奇怪了,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这个男人未免知道了太多了!那么,自己难道曾和他见过!?康士但丁努力想要回忆过去的事情,可是却毫无头绪。那个被称为【希律人屠夫】的男人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难道他认识我吗?!康士但丁不由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 一定要埋葬他,这个家伙太危险了。康士但丁的内心在告诉他,一定要杀死面前这个男人,否则一定会发生令他永远后悔的事情。 【汉尼拔】率先动了,银白色的圣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一道弧线犹如暗夜里的一轮新月。 迅速而暴力的一击斩向阿喀琉斯的胸前,这是它少有的几处弱点之一,凭借圣剑的威力,康士但丁又把握一击必杀。 可是,他不会给康士但丁机会的。 阿喀琉斯惊人地躲开了那一击康士但丁自认为完美的袭杀。 锋利的圣剑在阿喀琉斯的重甲上留下深深的剑痕,可是那沉重的防御使得康士但丁无法再将剑插入分毫。 不好!危险的预感再次降临。 康士但丁下意识地推动操纵杆使机甲迅速越开,下一刻巨大的重剑轰然落下在地上砸开巨大的坑陷。 但是康士但丁凭借更加优秀的机动性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可是阿喀琉斯挂载的重型连射铳却向康士但丁扫射过去。康士但丁迅速规避,腾空弹跳起来挥落手中的【GRAM】斩向阿喀琉斯的背脊。 可是阿喀琉斯却好像背后也长着眼睛一般,甚至身体也没有转,手中畸形的巨剑便撕裂空气呼啸着斩向康士但丁的腰间。 锵的一声,康士但丁不得不临时变招挥剑隔开阿喀琉斯的袭击。 巨大的冲击力使得这一记斩击却如同铁锤挥落将【汉尼拔】重重击飞,砸在石壁之上。手中的圣剑也坠落在地上。 如果不是手中无坚不摧的圣剑,恐怕对方手中只是一把普通的重剑也足以将康士但丁拦腰斩断。 (这种敏锐程度···) “很吃惊吗?骑士王殿下。”耳畔男人的声音里满是冰冷的笑意,“我和您一样接受了那古老的禁忌技术,是真正的【奥普】,而不是王国那丑陋的仿造物。你我是同样的人,可是没有王之心的您,此刻又能依靠什么来打倒我呢?” “你早已经不是昔日的王者了。” 阿喀琉斯缓缓向康士但丁走去,手中的【雷沃汀】在地面上拖出刺眼的火花高高举过了头顶向康士但丁猛然劈去。 “衰朽的王就应该被新的王乖乖斩下头颅,不是吗?” “抱歉,即便是真正的王我也没有束手待毙的觉悟,更何况你还没有登上御座的资格。”突然,【汉尼拔】竟然扑向了巨大的阿喀琉斯,阿喀琉斯的手腕被死死封住,使得【雷沃汀】无法斩落。 猛然一击重拳,康士但丁狠狠捣向阿喀琉斯的胸口,虽然阿喀琉斯的护甲极其坚固但是这样近距离下的一击丝毫不亚于重炮抵在其胸口发射。 铠甲出现裂痕! 剧烈的冲击力使得埃瑟的驾驶舱摇摇欲坠,而这个男人身后的黑色铜管与背脊的接口处却渗透出了鲜血。康士但丁知道阿喀琉斯之中的那个男人也使用了名为【龙之宝玉·奥普】神经技术,那是一种对精神和身体有极其大负担,面对攻击操纵者甚至要比机甲本身承担更加巨大的代价。 “如果是阿喀琉斯这种机甲,那种负担也是同类型中不可相比的,你又能支撑多久呢?”康士但丁微微冷笑,虽然他也受到了反噬,但是和对方相比却完全不值一提。 欲带皇冠必承其重,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康士但丁稳操胜券!然而就在这时,无线电里却传来了男人疯狂的笑声, “哈哈哈,这就是昔日的骑士王吗?可悲啊,如今的你已经面目全非,而我竟然还在奢望、期待和全盛时期的你交锋。” “看来,你真的不配那王的名号了。” “那么,也是该让昔日的王这种不合时宜的造物彻底消失了。” 十七章 终焉之剑(下) 那冰冷刺骨的声音刚刚落下,阿喀琉斯的重拳便狠狠砸向了康士但丁的机体胸前。 这是何等暴力的一击,一旦被击中,不以防御力见长的汉尼拔势必会粉身碎骨,康士但丁不得不松开抓住阿喀琉斯的手暴退闪避,躲开凶险无比的攻击。 只差一点,康士但丁便会尸骨无存。 的确如他所说,自己···退步了。 康士但丁拔起插在地上的【GRAM】,如同一位古代的骑士一般,将剑举在胸前,可是在巨大的阿喀琉斯面前,【汉尼拔】却像一个拿着木剑的小孩儿一般,可面对的却是一头熊羆猛兽。 那的确是拥有成为王的潜质才可以拥有的威慑。就像鹿群感受到狼的窥视便会逃跑一样,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威压不啻于天敌的恐惧。此刻康士但丁竟然也有这种感觉,对于昔日的王者,这真是可笑、可悲。 十年间,自己原来已经变化了这么多了。那么卑微无力了吗? 阿喀琉斯没有追击而是启动了挂载在身上的武器系统,庞大的身躯使得他可以负载更大的重量,双肩的破甲炮和背后的重型连射铳猛然向康士但丁开火。 但是对于超机动性的【汉尼拔】来说,这些弹幕根本就没有丝毫威胁,只有阿喀琉斯手中那柄黑色的剑才是最大的危险。可是现在自己只要拖延这个死神一般的男人就好,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贝尔希斯就可以带着所有人撤离。 康士但丁现在只有凭借强大的机动性来换取时间,如果斩不断他的头颅的话。他的确太可怕了,此刻的康士但丁已经完全没有之前杀死对方的决心,这已经不可能了。 虽然不甘心,但是没有力量的自己是无法改变这一切,就像十年前他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一样。 康士但丁闪避开危险的弹雨猛然冲向阿喀琉斯的侧翼,康士但丁唯一的优势也只有凭借优秀的机动力了。 可是巨大的阿喀琉斯在埃瑟的操控之下得心应手,不给康士但丁丝毫机会,【雷沃汀】的斩击一次次都犹如山峰落下。 但是这一次康士但丁没有跃开闪躲,而是迎上阿喀琉斯手中的巨剑。 动力核心全力输出! 如同恶龙在咆哮,手里紧握着的残缺圣剑带着数十米长的凄厉剑光狠狠斩向了阿喀琉斯的膝盖之处,这是被称为【阿喀琉斯之踵】的致命弱点,即便是改型,康士但丁也确信这个缺陷是无法弥补的。 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残缺圣剑在康士但丁的手里化作风雨席卷而来。每一次斩击都蕴含着十足的暴虐,势要砍断那不可战胜者的丰碑。 而阿喀琉斯也竟然被康士但丁压制不得不将【雷沃汀】当做盾牌死死抵挡住康士但丁疯狂的攻击,咔嚓的钢铁碎裂的声音,只见暗金色的护甲也分崩离析。 果然,这种情况下,巨大的阿喀琉斯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但是康士但丁却眼中满是凝重的神色。因为,无论他如何变招,对方都完美地阻挡住了最后的致命一击,埃瑟完全没有被压制,相反,康士但丁却为了维持攻击耗费了大量体力。 这样高负荷的输出使得康士但丁的体力和精神都被极大消耗,这样下去,他迟早也会被反噬拖垮。 就在他分神的那一刹那,似乎阿喀琉斯也无意消耗,左脚猛然踏出,一击凶猛凌厉的肘击巧妙精确地落在汉尼拔的头颅上。 机械头颅瞬间与机体分离,虽然机甲的头部并不是驾驶舱的位置可是巨大的冲击力瞬间摧毁了【汉尼拔】的平衡性,骑士之间的交战哪怕丝毫纰漏都足以致命,更何况机甲失去了平衡。这无异于主动授首!阿喀琉斯的巨剑挥向失去平衡的康士但丁。可是!突然间一道蓝色的炫影如同一记斧劈。 失去稳定的康士但丁反而借助着重力势能,落下一记鞭腿。 数吨重机体带来的冲击力狠狠撞在了那柄黑色的剑身上,竟然令庞然的钢铁堡垒也倒退了数步。 虽然是无可比拟的究极兵器但是剑身终究还是普通的制式重剑没有区别,因此康士但丁才敢如此使用惊险的反击。 可是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康士但丁做出的动作不像是西方骑士的冲锋而更像是东方武士之间的格杀技巧。如果是人,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操纵着庞大的战争机器却是无法想象的。 的确,机器终究是机器,不可能和人一样灵敏。但是康士但丁身体里植入的神经技术却颠覆了这一种观点,它使得笨重的骑士也可以如同鬼魅的刺客或者如同灵敏的剑士。 无头的骑士暂时稍占上风,而都铎大公也重新恢复了对机体的主导。连舱内的埃瑟也不得不赞叹这位昔日的骑士之王的强大,他的确配的上这个名字。 “可惜你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王之心,否则我也只能仰望那高高在上的御座了吧。”埃瑟轻轻呓语道。暗金色的阿喀琉斯突然握紧手中厚重的巨剑向康士但丁冲去,大开捭阖的劈斩之下康士但丁根本不敢正面抵挡,只能依靠速度躲避。 凭借着【雷沃汀】巨大的剑身优势,阿喀琉斯不再受到【汉尼拔】的近身威胁,巨大的重剑如同死神的镰刀一般肆意挥舞,而康士但丁也越发觉得力不从心。 埃瑟竟然丝毫不顾反噬的危险将机甲的输出推向了峰值,一瞬间狂风暴雨一般的斩击向康士但丁呼啸而至。 康士但丁尽力规避,这些攻击虽然如同永不平息的狂澜,但是在康士但丁超机动的面前完全无法构成太大危险。可是康士但丁却有些不解,这种战术分明度与自己无效,也不适合于阿喀琉斯这种重型机甲,但是对方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汉尼拔】且战且退,可是下方突如其来的震动几乎让康士但丁的机甲失去控制,失去平衡的【汉尼拔】眼看要被阿喀琉斯的剑劈中。情急之下,康士但丁不得不轮舞起手中的【GRAM】。 轰的一声巨响,恐怖的压力顿时让【汉尼拔】单膝跪地。而【雷沃汀】却还在缓缓压落,整个机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的哀鸣。 康士但丁极力抵挡但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顿时心中了然,刚才的意外原来是一具机甲的尸骸绊住了自己,使得【汉尼拔】失去了平衡性——对方是有意将自己逼到这里限制【汉尼拔】的行动。 太大意了! “殿下,您难道忘记了。在战场上,永远不要按照敌人的意图去做事,也不要让敌人明白自己的意图。如今的您真是让孤太失望了,这可不是一位王该有的结局。”男人咧开嘴露出惨白的牙齿,鲜红色的舌头舔了舔略干的嘴唇,他的眼神中透着孤狼的锐利。 “孤,赐予你终焉之剑。这也是你最后的结局了。昔日的骑士王。”阿喀琉斯的手上力量暴增,那如同深渊一般的黑色巨剑【雷沃汀】缓缓地重重压下。 第十八章 奥古斯都(上) “可悲啊,殿下。今天就是骑士王的谢幕之日。而最终您只能作为垃圾扫入历史的尘埃之中被人逐渐淡忘。”男人冷笑的声音在康士但丁耳畔响起,如同恶魔在低语。 “咔嚓”的一声,【汉尼拔】单膝跪地,膝盖竟然深深陷入了进去,而阿喀琉斯手中的巨剑却还在不断地一点点加大力量。 康士但丁甚至可以感受到机甲的手臂已经开始不堪重负,发出令人牙酸的凄鸣。 “结束了,骑士王!” 冰冷的话音刚落,快绝无伦的一道黑影划出暴虐的弧月,甚至连康士但丁都无法捕捉到那惊人的极速。 只见白色的圣剑在天空中缓缓翻转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笔直地插落在康士但丁背后数十米外的空地上,一只被切断的机械手臂也随后跌落在地。 康士但丁不可思议看着自己被截断的手臂,光滑的切口隐约泛着闪光似乎在昭示着这是何等雷霆万钧、宛若惊鸿的一剑。 没有等康士但丁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暗金色的阿喀琉斯的巨爪便猛地抓住康士但丁机甲的腰间将【汉尼拔】腾空提起。 完败,无可争议的失败!康士但丁输了··· 埃瑟看着被自己攥在手中那破烂不堪的机体,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厌倦和失望。太容易了,这就是骑士王的实力吗?他可是一直期待着真正的骑士王出现,可是今天他的表现实在太令埃瑟失望了。 “这就是被称为骑士的极限存在的骑士王吗?太令我失望了。本来很期待你给我更多的惊喜,但是我失算了···没想到你这么弱小。”阿喀琉斯微微发力,【汉尼拔】的躯体顿时蜷缩在一块,钢铁在破碎扭曲。而这些破坏都化作电流刺激着康士但丁的神经,摧残着他的肉体。 本想听到无线电中康士但丁凄惨的声音,可惜只有刺耳的电波声起伏尖鸣,除此之外便是死一般的寂静,埃瑟也不由觉得无趣。 “既然是历史的垃圾,那么,请你——去死。”男人的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驾驶着阿喀琉斯施加巨大的力量,要将手中这个昔日的骑士王粉碎。 ······ 黑暗的驾驶舱内,被战斗波及的一切都被摧毁了,包括那个少年。头破血流的康士但丁还想挣扎着握住机甲的操纵器,苦苦支撑。 可是意识却在愈发溃散模糊,而那些魔鬼一般的面孔却突然将康士但丁团团围住。红色的血海从黑暗之中奔涌而来要吞噬一切。 不要··· “殿下为什么要抛弃我们!?”无数凄厉的冤魂似乎在嚎叫 康士但丁突然发现身处在虚无的白色平原之中不知疲惫地狂奔,而身后是血色的洪流咆哮着要去吞噬掉他,而那也不是白色的平原,而是望不到尽头的白骨之海。 一具具白骨扯着康士但丁的脚踝,尖锐的指节撕裂了他的小腿,它们在无声地呼嚎着他的姓名—— 查士丁!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噗的一声,康士但丁毫无征兆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只见面前一颗冰冷腐臭的骷髅头与他抵额相对,那是一具黑色的骷髅,空洞洞的眼眶忽然汩汩流出鲜血,如同在泣泪一般。 康士但丁惊恐地爬了起来,他的身后无数的恶魔却还在穷追不舍,少年想要向迈步狂奔,却感觉到无比的沉重——原来,那黑色的骨架已经牢牢地钳住了自己的躯干。 “留在这里吧,查士丁。为你的罪业付出代价吧!”黑色骷髅竟然在疯狂发出笑声。 (怎么会···我怎么会死在这里!) 康士但丁无声地发出怒吼,突然间,少年露出了狰狞暴虐的事情,眼睛里布满血丝,想要站起来。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无数的恶魔犹如海沙一般聚集淹没了一切,将白色平原化作血海深渊。 幽灵凄厉的哀鸣与恶魔的嗥叫此起彼伏化作地狱的奏乐。 可是,蓦然之间,一道悠然的竖笛声响起在天地之间,那是何等熟悉的曲子,好像离别了许久,可是康士但丁却依稀还能回忆起那曲悠扬的旋律。 不知何处的远方,康士但丁看到了一群茵绿色的骑兵发起了冲锋,血潮退散,连白骨也灰飞湮灭,漫山遍野一切都被那绿色的骑兵潮吞没,直到了眼前,康士但丁却这才发现那并非是骑兵,而是蔓延的青草,一切都被草原瞬间所覆盖。一切的恶魔和幽灵都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之间,犹如惧怕着光明一般遁离了芳草如茵的平原。 少年忽然愣住了,因为眼前的一切竟然是这等熟悉。 康士但丁想起来了,那是色雷斯的平原,青草散发着生机的芳香,那曾经是他的家园。 康士但丁喃喃自语:“原来,我还记得······” 少年躺在草原之间,微微的清风拂过,似乎刚才的恐惧与痛苦都在一瞬间得到了救赎。 远处悠扬的竖笛声越来越近,纯白色的少女缓缓走过茂盛的绿茵,从模糊变得清晰。康士但丁的身体忽然微微颤抖起来,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安娜姐姐!”康士但丁终于看清了那张绝世的面孔脱口喊出了那夜夜魂牵梦萦的名字。 白色的光芒笼罩着少女,平添些许空明的神圣,康士但丁忽然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坐在钢铁躯壳里面的那个冰冷的少年,而是变回了最初那个男孩,枕在姐姐的腿边享受着田野上的宁和与恬美,扑捉着昆虫,叼着野草。 温和明丽的日光洒在身上,嗅着芳香的清风。康士但丁觉得昏昏欲睡,此刻的男孩感觉到无比的幸福,一切的重负远离了他,哪怕这只是个梦,康士但丁也希望永远不会苏醒······ 残破的机甲发出扭曲的声音,埃瑟还在不紧不慢地要将康士但丁捏碎在手中。 “砰——”一声巨响,枪口喷射出耀眼的炽光直射向阿喀琉斯的胸膛,那是多么璀璨光明的一枪照亮了黑暗的地穴。 【完美枪具·冈格尼尔】 巨大的破坏力使得埃瑟也不得不抛下康士但丁的机甲,双手握住【雷沃汀】奋力挡住这如同开天辟地的一枪。 “轰——”巨大的阿喀琉斯的双脚死死咬住地面,在地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凹槽。 “果然,还是差了一点。”薇薇安驾驶着【神君凯撒】垂下了炽热的枪口,此时已经被对方发现,而【冈格尼尔】也枪管过热,不得不要靠她独自面对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了。 “不要试图和他缠斗,唤醒康士但丁,让他使用【奥古斯都】!”无线电里传来了贝尔希斯下达的指示,“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真是危险至极的任务呢!”薇薇安拔出破甲剑蓄势待发,虽然机甲勉强修复好,但是对抗阿喀琉斯却简直痴人说梦。 “不过,【奥古斯都】到底是什么?”薇薇安问道。 “这种时候我亲爱的未婚妻竟然还有这么多话要问,我可真是惊讶!” “彼此彼此吧,你不也在这种时候竟然开起玩笑。我只是不想带着疑问就这么死了。”薇薇安面不改色地反唇相讥道。 无线电另一边,男人沉默半晌才回答道:“那好吧。所谓奥古斯都···就是神圣无敌的存在!那是神才拥有的力量。” “神才拥有的吗?”薇薇安咀嚼着贝尔希斯晦涩不明的回答轻声自语。而无线电中又传来了那个男人的声音,却意外有些柔和。 “告诉你,不是让你可以准备好去死。我还没有做一个鳏夫的准备。” 说罢,对方关闭了通讯。 想着那个冰冷的男人露出害羞的样子,薇薇安的脸上却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很荣幸成为您的未婚妻,贝尔希斯殿下······” 第十八章 奥古斯都(下) “哦?还有。”暗金色的阿喀琉斯转过身来锁定身后那架白色的机体。 “愉快,愉快。”埃瑟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但愿不要让我太失望啊!”阿喀琉斯的背后弹开巨大的武器舱,如同飞翼展开挂满着钢铁猛兽的尸骸。 连薇薇安也不由瞪大美眸,那钢铁之翼上尽是枪林剑丛,斧钺钢锤。阿喀琉斯竟然随手便将手中的【雷沃汀】插在地上,反而拔出身后巨大的长矛,以大力神的姿势将那件大杀器投掷而去,裹挟着无上威压。甚至连在机舱内的薇薇安都能感觉到那摄人的威势,似乎要将人湮没。 薇薇安驾驶着【神君凯撒】挥动手中的破甲重剑,砍断了激射而来的投掷矛,锵的一声,折断的铁矛仍余威不减深深嵌入薇薇安头顶的石壁之中。 即使是操纵着机甲,此刻薇薇安也已经体会到了面前这头钢铁怪兽恐怖的威能,手中的剑布满裂痕,刚才她可以抵挡住那一击完全是侥幸。 “呼~~这就是希律人的屠夫吗?真是可怕啊!”少女轻声说道,可是却没有慌乱。 而阿喀琉斯的双手却以不可思议的高速不断地投掷钢矛,但见飞矛如雨,铺天盖地而来。即便是钢铁之躯在这种攻击下也会土崩瓦解。只听见,阿喀琉斯身体中的四联动力核心如同暴龙一般嘶吼轰鸣,热蒸汽不断从机体内散逸出来将阿喀琉斯淹没。 而薇薇安眼看就要被扎成钢铁刺猬了,可是这个冰冷的女子却依旧面对着如雨的飞矛极力稳住自己的内心,保持平静。只见激射而来的铁矛化为致命的钢铁之幕,她已经没有退路。 “看来运气还不错。” 钢铁铮鸣声震耳欲聋如同炮弹倾泻过了一般,【神君凯撒】的身后墙壁上插满了断矛,而薇薇安却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 银白色的机甲身前竖起了一面巨大的长盾,无比光滑的盾面上犹如被抛光的大理石一般没有丝毫伤痕,光可鉴人。 【完美防具·艾利克斯之盾】 新罗马帝国时期研制的唯一仅有的防御型究极兵器,凭借这神奇的武器薇薇安这才可以抵挡那狂风暴雨的攻击。 “有趣,有趣。”看到毫发无伤的银白色机甲,埃瑟也不由有些惊讶。帝国时期的【究极兵器】又被称为【神创具】,传说这些兵器并非是帝国制造出来而是在一个隐秘的衰落文明的废墟中挖掘而出,因为这些兵器的材质至今也不从而知更不用说批量生产了。 虽然帝国毁灭后,【神创具】失散不知所踪,连占据君士坦丁堡的新布拉德王国手里也只有三件,但是它们的传说却从来没有消失。比如,薇薇安手中那件艾利克斯之盾。 “除了冈格尼尔之外无法洞穿的艾利克斯之盾吗?”埃瑟轻声说道,除了他手中的那柄【玷污圣剑·雷沃汀】还有【残缺圣剑·GRAM】和【完美枪具·冈格尼尔】,这一战竟出现了四件【神创具】!!! ······ “查士丁,查士丁!”冰冷黑暗的驾驶舱内,无线电里传来了薇薇安的冰冷的声音。 可是康士但丁此刻却陷入了深深的沉睡。 宁静祥和的田野间,白色的少女温柔抚摸着睡着的男孩的头发,蓝天白云与青葱的绿野相映成趣。 忽然,康士但丁睁开了双眼,蓝色的瞳眸里闪烁着迷惑的光芒。似乎有什么人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我好像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康士但丁疑惑地看着“姐姐”,白色光芒笼罩在少女的身上,是如此的耀眼以至于康士但丁只能看清模糊的光影,但是那熟悉的气息隐约的微笑却让康士但丁获得了莫名的心安。 可能是幻觉吧!男孩心想。 “你还记得吗?”忽然一直安静无声的少女却在康士但丁的耳边轻声低语。“你曾经的诺言。” “请不要忘记还有人在等待着你啊。” “安娜姐姐。”不知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悲伤涌来瞬间将康士但丁如同洪水一般,那是令人窒息的轸痛,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真是令人苦涩的咸腥味,却令人无比心痛欲裂。 “可是他们还会原谅我吗,安娜姐姐?”男孩将头埋在少女的怀中哽咽道。 “当然会,只要你重新登临那尊御座,全世界都将会匍匐在王的脚下。”少女的声音忽然变得空明而具有穿透力。温柔地掬起康士但丁的脸,少女轻轻将额头抵靠在康士但丁的额前,低低细语道:“王终要重临世界的,查士丁。还记得离开的密码吗?” ······ “快点醒过来,查士丁。”薇薇安眼睛里满是凝重,对方分明是在享受蹂躏对手的快乐,埃瑟丝毫没有立即杀死自己的意思,巨大的铁锤重重砸在了盾牌上。虽然争取到了时间,可是无论怎样呼喊,无线电的另一头却毫无声息。 而薇薇安也已经没有足够时间了。对方随时都可以杀死自己。薇薇安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目光突然如被烈火融化了一样。 “你还在睡什么?你妹妹还在等着你去带她离开这个不幸的地方,而你却还在这里毫无作为。一切都还如同十年前那样没有改变,你明明说过要保护所有的人,可是最后你却像一个懦弱的小孩一样抛弃了他们。而现在你却更像一只斗败的野狗一样趴在这儿。你本应该成为狮子去狩猎那些伤害你妹妹的人,可是你却成了现在这种无力的样子。真是可怜悲哀,骑士王。” 薇薇安一边怒声呵斥,一边驾驶着机甲抵挡阿喀琉斯那疯狂的攻击,即便艾利克斯之盾可以承受,机体也难以抵挡住那恐怖的冲撞力。暗金色的阿喀琉斯挥舞着战锤逼得神君凯撒节节败退。 少女一咬牙,加大了音量,吼道:“如果你还爱着你所珍视的人,不想让那些爱着你的人白白送命,你就给老娘快点醒过来,查士丁!!!” 那一刹那,那个冰冷女王犹如变了一个人似的,寒冰一般的眼神此刻却如烈火一般炽热,竭力想唤醒孤独的王。 …… “看来有人在呼唤你的回归。”少女摸了摸男孩的头说道:“还记得我们离开色雷斯的时候我说的话吗,要成为一个男人,成为一位真正的王。你迟早都要离开我的,雏鹰也是该展开翅膀,搏击风暴了。” “说出我告诉你的密码吧。” 男孩点了点头,淡蓝色的眼睛中曾经的迷茫此刻已经一扫而光,康士但丁虔诚地将手放在胸前,说出那古老的誓言:“吾康士但丁秉承王之名义,以受封神圣之位——奥古斯都。则罗马则当受天下之镝刃!” 话音刚落,耀眼的光芒便将康士但丁淹没。 “达成您的愿望!吾王。”少女轻轻低下身来行礼道,而此刻原本懦弱的男孩又变成了那个孤独的少年。 他想起来了,其实他并不是被这个世界所遗忘,而是他遗忘了这个世界,还有人在等待着他! 索菲亚!!! 少女握住康士但丁的手,轻声呢喃:“康士但丁,接下来的路只有靠你自己了!永远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知道吗?”随着白色的光芒渐渐消失,少女也变得模糊渐渐透明。 “安娜姐姐!”康士但丁脸色一变想要努力抓住她,可是···白色的少女却如同浮烟幻梦一般远去。 “不要对这个世界···绝望啊!” 白色的虚空在刹那间支离破碎! ······ “查士丁!”薇薇安嘶声怒吼,可是无济于事。 “无趣,你以为他还会听见吗?他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骑士王了。”埃瑟微微冷笑,阿喀琉斯重重踩在神君凯撒的胸前,【艾利克斯之盾】平躺在地上。 “旧时代的王就应该和旧时代一起被毁灭,因为,它们不过是垃圾!”阿喀琉斯猛然举起了巨大的狼牙战锤要给薇薇安最后一击。 果然,没有希望了吗?早知道不在贝尔希斯面前逞强了。薇薇安心想,其实在妹妹没有去世前,她一直是个被称为魔女的小疯子可是十年前却冰封了自己的内心,即便是没有人在,一想到妹妹的死,内心就如同在冰窟里一般。而今天呵斥着十年前害死妹妹的“仇人”,薇薇安却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女人拂过湿润的眼眶,不自然地笑了一笑,却有些许苦涩,原来做回自己是这么令人高兴。 再见了,贝尔希斯。我食言了,可能苏菲太孤单了吧。 薇薇安本想闭上眼睛接受命运的审判,可是她突然顿住了,阿喀琉斯的身后,支离破碎的无头骑士如同地狱的魔鬼一般无声地站了起来。 薇薇安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如鬼魅一般,【汉尼拔】出现在了阿喀琉斯的身后。她不由屏住了呼吸,这是唯一战胜希律屠夫的机会。 可是那一刹那,埃瑟也发觉了,透过光滑的艾利克斯之盾,阿喀琉斯的电子眼捕捉到了康士但丁的身影。 “哦,还没死透?”男人冷笑着将巨锤反手挥向身后康士但丁。 可是下一刻,那个永远带着自负笑容的男人的瞳孔陡然放大。 那是何等的极速,化作蓝色极光的机甲重重撞在了阿喀琉斯的左侧,尖锐的机械爪深深陷入了暗金色的装甲之中。 薇薇安惊呆了,上一秒钟康士但丁还是濒临死亡,而此刻却宛如一头魔神。甚至连埃瑟都没有反应过来,无头的骑士一脚猛地踹开巨大的黑色机甲,而它的手中,一颗跳动的“心脏”正咕咚咚喷涌着红色的“鲜血”,是动力核心!?康士但丁竟然徒手就将阿喀琉斯巨大的“心脏”挖了出来,顺着铜管红色的高能燃油不断渗涌。 这怎么可能···不···这就是【奥古斯都模式】!? 第十九章 落幕 “你最终还是使用了,查士丁。”少年掀开赭红色的斗篷,幽幽说道。而他的身后却沾满鲜血,看着脚下的钢铁尸骸巴希尔斯的脸上满是疲惫,“所谓的圣甲骑士不过是笑话罢了。是该迎接吾王来临的时刻了,世界也必臣服于王的御座之下。” “我已经帮你完成了这些事情,你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巴希尔斯的身后传来了阴冷而愤怒的声音,少年轻轻转身带着笑意看向背后的绯红色机甲。 “稍安勿躁,如果我现在就带着王女殿下来到这儿,您的所作所为恐怕将永远不会被她原谅。不是吗?诺埃尔阁下。” 少年近乎妖魅的一笑,在那张完美的面孔下却丝毫没有什么不称,反而独具一种像魔鬼一般的美丽。可是在诺埃尔眼里,那寒冷的一瞥,却令人心中一颤。因为,那是死神的目光! ······ 无头的骑士如同一位帝王屹立,那颗巨大的心脏被康士但丁随手抛掷在地上。 而废墟之中庞然的黑色怪物轰然站了起来。虽然动力核心被硬生生挖了出来,但是仍有三颗巨大的心脏在钢铁躯壳之内跳动着。 这就是真正的骑士王吗?机甲内,那个自负的男人吐出了一口瘀血,强烈的反噬让埃瑟感受到了久违的伤痛。 “真是令人愉悦啊!你果然没让我失望。骑士王殿下。”埃瑟的脸上露出了病态的笑容,暗金色的阿喀琉斯从身后拔出了巨大的骑枪向康士但丁刺去。康士但丁看着眼前巨大的战争机器,那双湖蓝色的眼眸中已经不再迷茫。少年看着手中银白色的金属铁片上雕镂着天使之翼,那是巴希尔斯留给他的底牌。 (一切你都算好了吧!)康士但丁在心中默默道,毫不犹豫地将金属飞翼嵌入背脊后的机器之中――那是【龙之宝玉·奥普】的植入接口。 “敬受吾王之命――奥古斯都!”冰冷的虚拟女声再一次在康士但丁的耳边响起,“皇帝将再次君临天下。” 这是!?埃瑟突然感觉到一股强大而诡异的压迫感,无头的骑士拔起地上插着的断矛,作为破甲武器,投掷矛的确有足够的杀伤力,可是却不坚固,依靠它面对阿喀琉斯的重装甲和骑枪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是,在埃瑟的眼中,纤细脆弱的投掷矛在康士但丁手中的威胁不亚于神创具的压迫感。 那是死亡的窒息! 但是阿喀琉斯冲向了康士但丁,犹如地动山摇的末日降临,巨大的长枪刺向汉尼拔。即便是城墙,在他的枪下也必然轰然塌陷。 可是,康士但丁却没有丝毫闪避的意思。渺小的【汉尼拔】反而迎向了那巨大的钢铁恶魔,一如千年前那位翻过阿尔卑斯山剑指罗马的将军一样决然。 沉重的重骑枪刺向康士但丁门户大开的机甲的胸膛!怎么会?埃瑟似乎已经预感到重骑枪刺入机体的手感,可是心中却笼起一层疑惑。难道这只是骑士王垂死的回光返照!? 但是身为骑士,就不可能坐视胜机消失在眼前。那个男人毫不犹豫地灌注阿喀琉斯全部力量,将那石破天惊的一枪贯穿刺去! 一道深蓝色的光弧却突然映入眼帘,快的令人猝不及防。深蓝色的机甲竟然犹如掠过的光影和阿喀琉斯的枪锋交错而过。 埃瑟根本来不及回防,右肩部的铁甲缝隙便长矛透体而过,死死锁住了关节。合金骨骼碎裂,右臂动力系统被彻底破坏。 该死!埃瑟完全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但是没有迟疑操纵阿喀琉斯拖着报废的右臂暴退,左手拔出破甲锯齿剑向康士但丁拦腰砍去,企图和【汉尼拔】拉开距离。 “这就是骑士王的全盛之威,难怪你有这样的自信。”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战斗,薇薇安喃喃道,这简直不是骑士之间的战斗而是诸神交锋。 康士但丁没有给对方喘息机会,左腿外侧机关打开弹出近身短刀落在康士但丁手中,犹如阿萨辛刺客一般,【汉尼拔】的利刃在无声无息的瞬间刺透了【阿喀琉斯之踵】。康士但丁轻轻搅动刀柄,便将合金骨架连同动力系统无情地一同粉碎。 怎么会这样!埃瑟看着手中的巨剑就差一点便可以毁灭对方,而昔日的骑士王此刻却彻底摧毁了自己。 “不——!”这个自负的男人惊恐而愤怒地嘶吼着,可是巨大的阿喀琉斯却只能无奈地倒下,破甲剑在康士但丁机甲的胸前无力地留下了浅浅的剑痕。 康士但丁在赌,赌他可以在对方杀死自己前杀死对方,这是一场真正的豪赌,而康士但丁则是一个疯狂的赌徒。但不是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赢得整个世界吗?真正的征服王那一个不是命运赌桌上一个赌徒、一个疯子呢? 康士但丁驾驶着机甲站在阿喀琉斯那巨大的“尸骸”上,犹如一个睥睨天下的君王,似乎在昭告着皇帝的回归。而正如埃瑟曾经说过的,庆祝一位王的登基最盛大的莫过于另一位王浇灌的鲜血。康士但丁拔起地上黑色的【雷沃汀圣剑】要给予阿喀琉斯最后一击。 ······ “观测结束,先生。”一个娇嗔的声音响起。 “那就启动回收计划吧。”无线电的那一头,老者下大了指令。 康士但丁和埃瑟交战仅仅数百米开外,一架机甲骑士竟然一直隐蔽在其中窥测了战斗的全过程。 少女在驾驶舱内慵懒地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说道:“终于结束啦,真是一场宝贵的‘材料’呢!先生一定会很高兴吧。” “那就开始回收吧!” 巨大的枪口对准了康士但丁,犹如【冈格尼尔】一般的枪形兵器锁定了举起重剑的康士但丁。 而与此同时,骑士王也察觉到了危机! 砰—— 只见,一道璀璨的极光贯穿了【汉尼拔】。 骑士王犹如悲剧中的英雄一般,轰然从王座上跌落,原来,即便是王,也不是无敌永痕的存在。 “骑士之王吗,还是无法逃过命运的掌控啊···嘻嘻。”少女咯咯地轻笑,犹如幽暗中的孤魂在叹息,满是悲哀和嘲笑。 第二十章 尾声 “全军覆没吗?那个小子却没有死,命还真是硬啊。”皇帝看了一眼军部地上的战报便将其随手丢在了一边,芬德尔区的暴动虽然使得王国损失了一个师团和圣甲骑士团,但是却并没有动摇王国的根基。相反,鲍德温的宝座反而坐的更稳了。 新历1254年秋,新布拉德王国爆发希律人起义,王国采取了铁血镇压彻底消灭了抵抗组织。王国进入了鼎盛时期。 ······ “普利斯卡斯教授您好。”贵族们纷纷向这个男子敬酒致意。而这个衣着简朴的男人只是友善的点头微笑,不卑不亢,即便面前无不是王国的显贵。 今天是王国建国十周年的祭典,鲍德温陛下大宴群臣和其他贵族也包括帝国神学院等高等学府的学者,王国继承了前朝尊重学者的传统因此给予了其相当隆重的待遇。 而这位普利斯卡斯教授则更是受到了整个王国的礼遇。虽然,新布拉德王国以机甲骑士立国,但是却没有生产多联动力核心的技术。也正因如此,王国虽然继承了新罗马的土地却没有继承其威名而被西方列国轻视。这也是普利斯卡斯教授得到尊敬的原因——他同时是动力核心研发的专家。 “没想到您也会来,教授。”普利斯卡斯的身后,一个不友好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安德鲁斯公爵,失礼了。”普利斯卡斯微微颔首,却没有行礼。“这是王国的祭典,陛下之盛情在下当然要来。” “教授,不知格兰尼被一个希律的乡下女孩羞辱的事情,您是否知晓?”安德鲁斯公爵双眼一眯,面色不善地问道。 “这个啊?”普利斯卡斯教授停下了脚步,扭头看着身后的贵族,微微一笑:“我想教务长应该会比我更清楚。”说罢,普利斯卡斯不失优雅地款步消失在了夜宴的人群当中。 “混账!”这个武夫低声地骂了一句极为无礼的脏话。虽然此时的他已经身居高位十年,但是他实质上却仍旧是当年十字军中的暴徒罢了。 “库库库,那位大叔真的是气急败坏啊。”女孩在普利斯卡斯的身边一脸顽皮戏谑地低声笑道。 “呼~还不是你非要过来,要不然哪里会遇到这些讨厌的人!”普利斯卡斯一边低声埋怨一边装着笑脸和周围的人打招呼。 “先生还是那么不懂人情世故呢,不过爱丽莎可受够了在实验室里鼓捣着那些玩意儿。难得一次热闹的祭典怎么能错过呢!”爱丽莎随手拿起一盘水果布丁满足地舀了一勺子放在嘴中,那表情简直幸福地要死了! “什么叫玩意儿···真是受不了你。”普利斯卡斯不爽地揉了揉女孩的头,说道。“不过留尤利娅一个人待在家里,会不会太危险?”普利斯卡斯教授看着爱丽莎眨了眨眼睛。 “不会吧,‘素材’有那么危险吗?” “不,我是在担心那小子别被尤利娅玩死!” ······ “普利斯卡斯教授?”忽然身后的声音打断了普利斯卡斯和爱丽莎的对话,普利斯卡斯下意识地转身却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安洛丝特···殿下?!”普利斯卡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面前的少女只不过几日不见,可是那令世人艳羡的长发却被剪短到肩,神色也似乎有些不好。 “您好,教授。”形象变化这么大,安洛丝特又穿着一袭朴素的礼服,不只是普利斯卡斯,其他的贵族也没有认出来。 而安洛丝特也刻意地压低了礼帽将自己的脸挡住,身后则是一位严肃的骑士跟随。 “贵安,殿下!数日不见,殿下好大的变化。”普利斯卡斯颔首,他并不是王国的臣民因此他无需行礼。而安洛丝特也没有在意。 “这几天,我因为有事所以没有来听您讲的课,实在抱歉。”安洛丝特有些尴尬地说道。 “其实没什么关系,毕竟殿下有更重要的事情不是吗?”普利斯卡斯平静地看着安洛丝特,比起这些,他更好奇这位王女殿下真正的目的。 安洛丝特的眼神掠过一丝犹豫,但还是问道:“教授,您知道索菲亚同学在那里,她似乎这几天也没有来学院。” 普利斯卡斯教授轻轻扶了扶眼镜,反射的镜光遮住了他的眼神。“不知殿下为什么会关注那个孩子。” “我···我听说,她似乎就住在···芬德尔区。”安洛丝特的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黯然,经历了那一场浩劫,曾经的理想被无情的毁灭。少女被残酷的现实击醒,但是即便如此安洛丝特仍想要结束这个国家的悲运。而那个总是希律女孩对安洛丝特来说也算得上一种安慰,也算一种赎罪,但是这几天的失踪却令安洛丝特的心彻底沉入了冰海,或许她的努力真的是错误的吧。 “她没有事,因为索菲亚小姐一直住在在下的家里。”普利斯卡斯的话突然打断了安洛丝特的思绪。 “可是···”安洛丝特一怔,随即暗淡的眼神猛然泛起光彩。 “她的哥哥是我的助理,他们已经不住在那儿了。所以还请殿下宽心。”普利斯卡斯面带微笑,带着爱丽莎坐进了人群之中。 “先生,你怎么能保证那个小丫头会回来?”爱丽莎悄声问道,而身旁,普利斯卡斯教授自信而笃定地说: “因为她的哥哥还在这里,那么那个孩子就一定不会离开这片土地。” “不过真的很奇妙,身为命运的漩涡中心,注定是难以摆脱被上位者关注的命运啊!连****殿下竟然也牵扯其中,真的令人期待呢!”看着安洛丝特远去的身影,男人幽幽道。 ······ 冰冷的房间里,穿着宽大的白大褂少女看着病床上沉睡的少年,微笑的说道:“很好,素材目前应该没有问题。真是好期待拿他做试验的样子啊!”说着,女孩用银白色的手术刀在少年的脸颊边轻轻虚划了两刀,露出了病态的笑容。 “伟大的骑士王,不过是命运的玩物罢了。康士但丁!”空旷的房间里只有少女留下了轻轻地叹息久久不绝。 第二十一章 神隐机关所(上) “你的名字?”亲和可爱的声音响起在耳畔。 “康士但丁。”康士但丁看着床头边,只见一个双手撑着下巴的少女正眨着眼睛注视着自己。 穿着白色大褂,不会是医生吧!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他的自由被剥夺了,四肢被牢牢地用束缚带捆绑了起来。 直到苏醒的那一刻,康士但丁的脑海之中只有那一道耀眼的光芒,犹如神创造了世间的璀璨,而此刻自己却身在此处。浑身的伤痛袭来,麻药劲似乎已经消失了。 “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康士但丁问道,他没有试图反抗,虽然不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是对方似乎没有对自己暴露出恶意。 女孩点了点头,回答道:“尤利娅·法尔乌斯,叫我尤利娅就好了。”女孩的笑容直到此刻仍旧是那么阳光灿烂。但这不代表康士但丁就会认为这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康士但丁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有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即使是薰衣草的香气也难以掩盖。 康士但丁不觉打了一个寒颤,因为这个貌似可爱的女孩,和自己一样,是个杀人者。沾满亡者鲜血的罪孽是无法洗干净的。 “发现了么?哈~好没劲,本来尤利娅还想在多玩一阵子呢!不过不愧是骑士王呢,毕竟夺取无数生命的殿下和我都是杀人者,没有什么不同呢!”面前的女孩说着令人听着不寒而栗的话语,可是却依旧保持着天真的笑容。尤利娅一眼看穿了康士但丁的想法也没有去试图掩盖而时坦然地摊牌了。 这反而令康士但丁措手不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康士但丁神色有些难看。没有想到,沉寂了十年之后,自己再一次被卷入了命运的漩涡之中,而封藏的秘密也似乎公之于众。而眼前的人又会是哪一方隐藏在黑暗的势力呢? “毁灭这个世界的人,骑士王殿下,欢迎您来到神隐机关所!” “神隐机关所。”康士但丁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语,这个晦涩的词语,有两种意思,一为神使其消失在凡尘,另者则是为神所庇护隐于世人之目光。但无疑,这彰显的是这个组织的神秘和诡异。 ······ “说起来,好久没有这么放松了呢。先生!”爱丽莎兴奋地看着皇宫内热闹非凡的场景不由说道。 “是啊,在帝国时期,臣子可不敢在象征王权的皇宫里这样欢庆。臣民要匍匐在地上亲吻皇帝紫色的皇袍,皇帝的声音一旦响起,群臣栗然不敢出声。”普利斯卡斯有些出神,似乎在回想这些什么。“也许这就是帝国衰落的原因吧。”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一个劲地将蛋糕往嘴里塞,普利斯卡斯就知道刚才的话白说了,不由扶额。 真受不了这个丫头! “话说那小子差不多快醒了吧!”爱丽莎将盘子里最后一块芝士蛋糕放进嘴里,露出满足的事情,忽然问道。“差不多,尤利娅给他做手术的时候打的麻药差不多都过了吧。”普利斯卡斯漫不经心地说道。“真难得你放心,给她做手术的时候,尤利娅就差把他全身都拆了在组装上去。” “但愿吧,但愿素材在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是完整的。”普利斯卡斯诙谐一笑,把这么可怕的事情想开玩笑一样随口说出,连一向没心没肺的爱丽莎也不由觉得鸡皮疙瘩泛起。 真是个恶俗的玩笑啊!不过,就算那小子被拆了,我也不会惊讶的。爱丽莎心想。 “陛下驾临!”先行的御驾侍从官迈着稳健的步伐出现在大殿前高声喝道,顿时间原本喧闹的祭典顿时间鸦雀无声。紧接着肃穆的两队卫士握着象征王权的斧钺开道,贵族们纷纷让开到红毯的两侧。 只见一个鹰视狼顾的中年男子披着紫色的皇袍在侍从骑士的护卫下走进了宫殿之中。虽然鬓角斑白,但是那双上位者的眼神却令人不由得心中一惊,只有在权力欲望的长久熏陶下,才会拥有那样的眼神。 “恭迎陛下!”为首是王国四位公爵,向王国国王鲍德温一世敬以军礼。 而鲍德温皇帝也同样笔直地向四位公爵回以军礼。 “新布拉德万岁!”公爵们脱下帽子向国王鞠躬又一次行礼。这是王国的传统,第一次以军礼第二次则是宫廷礼仪,表示不忘军事立国之传统。 “愿神保佑王国昌盛!哈利路亚!”鲍德温一世双手合十祷告。 “哈利路亚!”所有的贵族们也都纷纷虔诚地发出祷告。“诸君,十年前我们秉承耶和华的意志解放了东方使得神的光辉得以照耀在新罗马的大地上,愿王国万岁。”鲍德温轻声地向贵族们致辞,“而诸君的奋斗则是帝国的根基。三天前我们挫败了异教徒的阴谋,但是我们的王国却仍然受到蛮族的威胁,神佑新布拉德也同时佑护你们。” “罗马利亚万岁!”贵族们高呼着将宫殿中的气氛推向了高潮。 贵族们相互亲吻,狂欢,皇帝只是短暂逗留,便在卫队护卫下离开了。祭典又恢复了喧闹。 “即便是那个帝国被毁灭,但是在腐朽的废墟上所建立的也不过是肮脏的渣滓啊。真不可思议。”普利斯卡斯冷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就如同天神高高俯视着地上的人类自以为是。 “不过说出这样的话的先生您才是。”爱丽莎嘻嘻笑道。“你要再多嘴我就带你走啦!”普利斯卡斯瞟了一眼一脸坏笑的爱丽莎说道。 “哼~先生真是小气!”爱丽莎干脆无视普利斯卡斯的威胁,径直走向餐桌要拿上面的蛋糕去吃。 “真受不了你啊!”普利斯卡斯无奈地说道,在战场上她可以成为你绝对信任的战争机器,但是她也可以像一个小猫一样赖皮地依偎在你身边骗吃骗喝。 但这样的的确很好。 第二十一章 神隐机关所(下) “别吃啦,到时候又怪自己管不住嘴。抱怨自己太胖什么的。”普利斯卡斯拍了拍爱丽莎的后背提醒道。而此时爱丽莎正手里端着一盘蛋糕,连普利斯卡斯都不知道她今天吃了多少块蛋糕,对于蛋糕的热爱少女简直停不下来! “呜~难得出来一次。先生您又唠唠叨叨!”爱丽莎嗔怪地说。 “还有三天才是王国建立十周年正式庆典,不只是贵族,邻国的使节也会前来,到时候有的是好东西让你吃个够。”普利斯卡斯一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看着爱丽莎说道。 “欸?先生您不是最不喜欢去这种人多而地方吗?怎么还要去?”爱丽莎放下了手中的蛋糕不由觉得奇怪,问道。 “是要见他们,庆典的时候他们会和我见面。”普利斯卡斯沉声道,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是吗?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毕竟是在和魔鬼做交易啊。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呢?”爱丽莎也收起了嬉笑的神情。 “回去吧,这里我一刻也不想多待了。”普利斯卡斯冷眼看着狂欢的贵族,眉眼间流露出深深的厌倦,“这儿的气息还和从前一样,即便换了主人,还是一样令人无法忍受的啊!贵族的污秽。” 说完,普利斯卡斯转身向殿门走去,脚步没有丝毫停留。 “先生您不要走啊!”一边不舍的看着手中的蛋糕一边对着普利斯卡斯教授大喊······ ······ “我想我没有什么价值值得你们挖掘吧?”康士但丁看着面前一脸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平静地问。 “如果那样说就太妄自菲薄了,殿下。”尤利娅嘻嘻笑道,朱唇微启,露出森白的牙齿,伏在康士但丁的耳畔边。 “那是因为你可是这个世间唯一的素材,这天赋的骑士啊!” 康士但丁的身体猛然一颤,似乎自己的一切都被面前的少女看透。 这根本不是一个半大的少女,在那张天真俏丽的面孔下分明是洞悉着一切的幽灵,无所不知。 “真是可惜啊,先生不让。要不然就可以‘拆下来’看看里面是什么了!”不要一脸遗憾地说这些恐怖的话好不好,康士但丁不觉毛骨悚然。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如果是机甲的话,很抱歉我一无所知。我只是一个骑士罢了。”康士但丁有些显得不耐烦,这种气氛下的确是最糟糕的。如果面对未知的敌人,自己的一切秘密都曝露这无疑是最危险的处境。 “机甲吗?那些赝品算得了什么!”尤利娅不屑地摇了摇头,“先生会造出世界上最棒的机甲,不,是复活上古的神灵。” “而你就是关键。” 突然,尤利娅似乎想到了什么,两眼发亮地看着康士但丁,令康士但丁有一种绵羊被饿狼瞪视的错觉······ “能让我看一看吗?”尤利娅兴奋舔了舔嘴唇,问道。这种表情简直要将康士但丁活吞了似的。 “什么···?” “能让我看一下‘宝石’!”少女竟然一下子坐到了康士但丁的身体上,少女肌体上的清香扑鼻,而少女的大胆更让康士但丁惊慌失措。 “你···干什么!?”面红耳赤的康士但丁试图挣扎,颈边突然剧痛,耳边响起尤利娅狡黠的声音,“要乖哦,别乱动。” 尤利娅拔下扎入康士但丁身体里的针管随手扔在一边,注入体内强力的镇静剂在融入血液里的瞬间便起了效果,康士但丁顿时便失去了知觉,整个身体都失去了控制,但是意识却依然还在,就像灵魂出窍一般。 尤利娅解开了困在康士但丁的四肢束带,“这样子就应该没问题了吧!”少女嘻嘻一笑将康士但丁的身体翻转过去,“【龙之宝玉·奥普】该是什么样子呢?”尤利娅的手术刀轻轻割裂康士但丁的衣裳,只见苍白的后背暴露在眼前,背脊上一块无比精密的银白色金属机械深深地镶嵌在了康士但丁的身体里面,就宛如生长在其中,而在尤利娅眼中那简直是上帝的杰作,将人体的神经与机器完美相结合,用【宝玉】来称呼再合适不过了。不仅仅是机械学的杰作,这也是医学的杰作,用上帝之手塑造。 尤利娅修长而布满伤痕的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没有丝毫排斥,机械和人融为一体,少女兴奋地微微颤抖,喃喃自语:“真美啊!”犹如在欣赏艺术品,少女的脸上尽是沉醉。康士但丁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病态的医学少女一定会把自己大卸八块的。 怎么会这么倒霉啊!康士但丁的内心简直是要崩溃了。 而尤利娅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此时的她的确有一种将手里的手术刀切下去的冲动,从小的熏陶下使得尤利娅对医学尤其是医学解剖疯狂地迷恋。 刀锋离着康士但丁的身体越来越近,即使被麻醉,康士但丁都可以感觉莫骨悚然的寒意从背后透了过来。 “尤利娅!”就在这时,尤利娅的身后,一个无奈的声音响起,顿时,少女的身体耸然一惊,手术刀也吓得落在了地上。 “喔~姐姐你果然还是又犯老毛病了!还好先生赶回来了。”普利斯卡斯的背后,少女探出身体。爱丽莎没有一点意外,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坐在康士但丁身体上的尤利娅说道。 “先生······”尤利娅连忙从康士但丁的身体上离开,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垂下了头,无比温顺。之前的疯狂荡然无存。 “幸好赶了回来,要不然就只能看到骑士王的碎片了。”普利斯卡斯轻声说道,缓步走向被麻醉的康士但丁。 “帝国的骑士王,很高兴能和您见面。我是神隐机关所总长普利斯卡斯。”男人注视着面前的少年缓缓说道。 “我们接下来将会相处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你便是神隐机关所的所有物了。” 第二十二章 交易 “醒了吗?”眼前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轻声问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康士但丁发出沙哑声音,过量的镇静剂令康士但丁的精神脆弱不堪,身体也疲惫不已。而自己则被牢牢地束缚在椅子上,而身处的地方也变成了幽暗的地下室。狭小逼仄的空间内只有两人。 “改变这个世界的人,在旧的世界的废墟上重建新的秩序。”普利斯卡斯回答。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少年的声音里满是疲倦。 “在芬德尔区,殿下而不是这样的。可惜列国的君主无法一睹骑士王的光辉。连他们一度认为可以替代你的希律屠夫最终也以惨败告终。这样的您注定与普通人的世界无法再交汇,大门在十年前就对您封闭了啊,殿下。”普利斯卡斯微微一笑,透着淡淡讽刺。 康士但丁冷哼一声,但是心中却惊疑不定,对方知道的未免太多了。是教廷吗?亦或是法兰克、诺曼底等西方强国?又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帝选侯? 康士但丁在心中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对象,对方的真面目却仍然如同一片迷雾,不可捉摸。 “触碰了神国的人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带着神的秘密去死,一个是倒向地狱反攻神灵。而你却想置身事外,真是可悲啊!” “这与你无关!”康士但丁的眼中陡然寒光凌冽。 普利斯卡斯看着康士但丁说道:“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帝国的秘密,所谓的机甲不过是旧帝国窃取了‘神的遗产’,那是巨人的力量,而这个世界的格局都在围绕着机械的力量的壮大而千变万化。教廷从耶路撒冷得到了禁忌的力量因此才可以毁灭帝国,而现在也是该教廷面对灭顶之灾的时候了!” “你的背后是热诺亚还是西西里?”康士但丁突然冷冷道,突兀的声音令普利斯卡斯一愣,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神情。 果然猜对了吗!? “你无须知道,我和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仅此而已。”普利斯卡斯没有回答康士但丁的疑问,平静地说道。“况且你难道一点也没有想报复的念头吗?就这样平庸的度过一生,恐怕任何一位王都不会接受。修昔底德曾经说过,强者肆意横行,而弱者却只配逆来顺受。品尝了权利的美好,谁又愿意匍匐在卑微的底层苦苦挣扎。” “对我来说,所谓的权力不过是毒药而已,我没有必要服从于你们。”康士但丁的话中满是凌厉与寒冷。 “是么?那么你又怎么保护你的妹妹呢?”普利斯卡斯意味深长地看向康士但丁。 索菲亚吗?康士但丁的心猛然一提。 贝尔希斯应该履行诺言,将索菲亚带走了吧。康士但丁在内心默默的说道。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会说这个,康士但丁的内心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起。 “作为我的学生的老师,我也必须负起责任,不是吗?”普利斯卡斯面带微笑。 !!!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句话,这个瘦弱的少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了出来,那一刹那,他似乎变成了一头凶猛的恶狼几乎择人而噬。 “果然,你的妹妹真的是你的底线。不可触及,真是可怕!”普利斯卡斯的脸上一片平静,“但是事情比你想的要糟糕,你的妹妹并没有离开这个率兽食人的帝都。毕竟,那个孩子从来不是甘愿被人牵线的木偶,除了你之外。” “可惜,你甚至没有真正了解她。” “她那天偷偷跑出去找你,如果没有我的话,你的妹妹可能已经尸骨无存了。而你却没有办法来保护她!因为你选择了放弃力量,一旦无常的命运降临你便无能为力。”普利斯卡斯冷冷的看着康士但丁说。 怎么可能!? 可是对方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 沉默良久,康士但丁终于开口, “我妹妹在哪里?带我见她。” 普利斯卡斯摇了摇头,断然拒绝了康士但丁的要求,“我现在暂时不会带你去见她,索菲亚的精神现在很不稳定。你应该知道这孩子本来就存在的隐疾。而你却自以为保护她使得她的状态越来越糟糕。” “十年前的那场灾祸果然影响太大了。”康士但丁喃喃道。 “你难道不想给你的妹妹留下一个安稳的生活吗?”普利斯卡斯问。“在这个率兽食人的世界上,如果没有你的保护,那个孩子在披着人皮的魑魅魍魉下就如同温室下的花朵骤然暴露在严冬之中。” “而我可以···帮助你。你无法选择。”普利斯卡斯解开了康士但丁身上的束缚。 突然间,少年像一匹疯狂的野狼猛然扑向了普利斯卡斯。 虽然康士但丁的体格不大,但是拼尽全力的一撞竟然将普利斯卡斯狠狠压在身体下。骨瘦嶙峋的双手扼住了男人的脖子。 面前康士但丁的眼睛里满是疯子才有的暴虐,普利斯卡斯甚至毫不怀疑眼前的少年会不顾一切杀死自己,哪怕用牙齿也要咬断自己的喉咙。 索菲亚,那是他的逆鳞。 “不要试图左右我,否则我会让他死!”康士但丁发出沙哑的声音,却令人不寒而栗。 “先生!”门被陡然撞开,是爱丽莎和尤利娅。听见声音不对两人猛然冲了进来。而普利斯卡斯教授却摆了摆手让她们不要妄动。 “我从来没有试图左右你的想法,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是吗?”普利斯卡斯没有躲避那如刀的目光。 “交易?”康士但丁松开了手,问道。 “对,是交易。互利互惠,商人你的逻辑。”普利斯卡斯从容地站起身来。“不必让你重回骑士的灰暗,只要你帮助我复活‘神’,我就给你你所需要的普通生活。”男人的话语中透着强烈的诱惑。 可是,康士但丁的内心却在下意识的告诉他不要答应,那个男人,是康士但丁所见过的最危险的东西。连那个希律人的屠夫都没有那么恐怖,因为那终究是有迹可循的怪物,而面前的男人则是看不清的幽灵啊! PS:本书中新罗马帝国即是历史上的东罗马帝国,拜占庭帝国,但历史上帝国则只会自称罗马帝国。 新布拉德王国则是历史上十字军在君士坦丁堡建立的拉到帝国,但正式名称为罗马利亚。 法兰克帝国则是历史上的法国,而英国则在书中为诺曼底帝国的一部分。 接下来的神圣罗马帝国,则有七大帝选侯:美英茨大主教、科隆大主教、特里尔大主教、萨克森公爵、勃兰登堡侯爵、莱茵伯爵和波希米亚国王。届时也会一一登场。 教皇国则位于亚平宁半岛的中部。另有米兰、威尼斯、热诺亚、那不勒斯、佛罗伦萨等城邦名义上臣属于教廷,但相互间勾心斗角。 在东方,除了新罗马的残余建立的尼西亚帝国和特拉比松帝国外,还有突厥人建立的塞尔柱汗国和占据两河流域(伊拉克)、埃及的新月帝国。 书中还有保加尔人其来自保加利亚沙皇国,罗斯人的势力范围大致在俄罗斯欧洲部分。 第二十三章 神话 “交易吗?”康士但丁喃喃问道。 “当然,人生本就是一场交易,天下熙熙攘攘为利而来往。有的人认为了金钱、有的人为了权利亦或是其他,皆是欲望。而为了欲望的餍足,就必须为交易而活着。”普利斯卡斯回答道。 “我没有闲工夫听你说这些,只要我配合你们···你们就可以保证我和索菲亚的安全是吗?”康士但丁冷然问道。 “当然。” “那我便答应。”少年斩钉截铁的声音陡然响起,再无犹豫。“但是你一旦敢要欺骗我的话,我会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吗!” ······ 冰冷的钢铁大门轰然打开,而眼前的一幕让康士但丁的双眼陡然圆睁! 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眼前的景象,那就是神的尸骸。即便是死物也透着森严的气息,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在神的遗骨面前,其他的机甲不过是该被扫进坟冢的枯骨。”普利斯卡斯轻声说道。 “天啊!”康士但丁似乎像是在梦中呓语。 那残破的机体似乎透着无上的威严,人明明从未见过神,但眼前的一切却似乎完美诠释了神在人间的形象。 “这就是最早的神,在北欧的神话中也就是霜之巨人,而希律人的神话中也就是奥林匹斯众神前一个时代——提坦时代中云中的泰坦。甚至在教廷的隐秘经典中,看守天使和人类之间也曾诞育过禁忌的巨人。”看似荒诞不经的神话,而普利斯卡斯却似乎认为是真理。“一切神话不过是真实在蒙昧之人的眼中的投影。” 指尖抚过那冰冷的机械···康士但丁似乎又兴想起了那十年前的的黑暗,就是神踏破了君士坦丁堡永不坍圮的狄奥多西城墙,审判着君王和臣民。少年的身体微微发颤······ 十年前,就如同恶魔回到了世界,如今真切地看见时,却更加震撼。 “十年前,我们获得这具神的遗骸。”普利斯卡斯呢喃自语,“这就是教廷在耶路撒冷获得的宝藏,而新罗马皇帝确认为这是神灵所封印的恶魔,而最后身败亡国,何等讽刺!” 康士但丁渐渐恢复了平静,他明白对方所说的事情···三十年前,新罗马帝国被东方兴起的塞尔柱汗国逼得节节败退,东方人借助西方的技术威胁着君士坦丁堡,而新罗马却因为内部军事贵族争权而无力讨伐,不得不求救教廷。 而这就是灾难的开始。十字军的铁蹄踏破了东方的山河,而在圣城耶路撒冷,神的遗迹被挖掘。 但是,新罗马帝国却认为那是诸天使封印堕天使阿撒兹勒的深坑,以永远的幽闭作为惩罚直到终焉之日,命令十字军停止挖掘。从此教廷与新罗马帝国之间的矛盾激化,直到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在教皇英格威的反攻倒算之下,彻底覆灭了帝国。 “那与我有什么关系?”康士但丁虽然被眼前的神迹所震撼,但是他还是疑惑不解。 “操纵神的遗骸的代价就是献上灵魂,而那最初的禁忌的仪式的人——举世之间只有你这位昔日的骑士王。不是吗?”普利斯卡斯说道,看着眼前巨大的机甲,男人的眼神里尽是沉醉之色。 康士但丁的后背下意识地一耸,面前的男人竟然连这些都知道!“不需要惊讶,我本来就是帝国研究院的研究员。这些辛秘对我来说本来就并非对我隐藏。”普利斯卡斯看出了康士但丁的震惊,坦然的说出自己的底细,而帝国研究院就是新罗马研制机甲的地方,十年前,康士但丁和他的骑士们就是在他们的手中接受自己的座驾。“你竟然为他们效忠。”康士但丁冷冷的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说道。 “并无任何的冲突,不是吗?”普利斯卡斯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轻声一笑,“更何况,对我们来说,改变世界才是我们的欲望,而和国家没有丝毫关系。而帝国不能有自己的命运,我只能舍弃它。” ······ 巨大的试验场上,两头狂暴的机械在猛烈地相互厮杀,简直如同两头巨兽一般,毫无骑士之间的从容和优雅,两头超重型的战争机器更像是两座炮火堡垒相互碰撞。挂载的连射铳咆哮着将子弹倾泄向对方的装甲上,而半倾斜的重装甲完美地将子弹弹飞。双方骑士则拔出了双手剑劈向对方,但见,剑刃如山,剑光如雨。 那是两架阿喀琉斯机甲。一架是制式的黑色涂装,而另一架则是暗金色的涂装。铮铮剑鸣,如同万钧轰雷。双方的厮杀在瞬间变得暴力而恐怖,测试场外,警卫人员和研究工作者脸上惨败失色,他们不知道那两个骑士是否会失控,但是这无疑如同神在搏斗。 惊心动魄的战斗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暗金色的阿喀琉斯的巨剑截断了对方骑士的手腕,而另一尊阿喀琉斯却没有示弱,一记狠狠的肘击落在暗金色的阿喀琉斯的肩膀处,砸陷了铠甲。两名骑士同时失去了平衡,轰然倒塌,但仍然厮打在一块,如果机甲有牙齿的话,他们一定不会介意相互间撕咬啃啮。 “79号失控了!”突然负责观测的实验员失声喊道。 “怎么回事!?神经崩溃了···”那名年轻的实验员微微战栗地说道,这就是他们一直所担心,极力想避免的,但是···人妄图触及神的秘密终究会受到惩罚的啊!“该死,都铎大公还在里面!” 测试场外顿时乱成了一片。 失控了的阿喀琉斯是致命的威胁。而此刻就是那位王国最尊贵的殿下在测试场里,千金之子此刻暴露在豺狼之间。 “快,快叫骑士来护驾!” “不用了···”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无线电中传来,是哪个一向慵懒自负的男人的声音。 突然!测试场上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激起巨大的冲击波席卷了周围的一切。 “这是···孤的战争,没有人可以打扰!”埃瑟冷冷地说道,只见烟消云散,暗金色的阿喀琉斯扼住了黑色的阿喀琉斯的脖颈提在半空,犹如神在云端审判着恶魔一般威严。 “骑士王,孤会夺回本该属于孤的一切。将你彻底葬送!” 第二十四章 庆典前的暗流(上) 在埃瑟的手中,挣扎的骑士猛然抓住暗金色的阿喀琉斯的手臂,想要脱离对方的控制。 巨大的机械爪向埃瑟的驾驶舱袭来,可是暗金色的阿喀琉斯却无比暴力地将骑另一只手臂拗断。素以坚固著称的合金护甲竟然被毫不费力地破坏。 “失控了吗?明明之前还很听话的。”埃瑟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座驾被强化过,手腕弹出尖锐的破甲弯刀刺入了那名骑士的驾驶舱内。“但是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啦!毕竟已经没有用了。” 轻微的爆炸声,电光闪烁,冒出缕缕青烟,黑色的阿喀琉斯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埃瑟将巨人的钢铁尸骸随手丢在了一边,机甲的驾驶舱盖缓缓打开,男子手中握着升降索从机架上缓缓落地。 “殿下···”侍卫和研究所的工程师和研究员急忙拥了上去。 埃瑟摆了摆手,缓缓说道:“看来,事情还是——不太顺利啊!毕竟这是窃取神的秘密,哪能会这么轻松。” “不过是有些可惜了,之前希望最大的79号最终还是失控了。”一名研究员可惜的说道。而埃瑟却不屑地凛然说道:“既然是失败品那么就没有什么可惜的,差一步迈入神国的大门,便和身处地狱没有丝毫不同。” 埃瑟的话令众人悚然,而却不敢反驳,也没有理由反驳,因为失败品的命运本就是这样,不能成功,就连垃圾也不如。 医疗组赶了上去,虽然驾驶舱被毁里面的骑士必死无疑,但是毕竟也是有研究价值的素材呢!圆轮电锯、撬棒、切割机的噪声大振,不知道费了多长时间,终于变形的驾驶舱被他们给打开,拖出里面已经血肉模糊残缺不全的尸体。“神经都已经坏死了,活下来也高位截瘫了。”“相比起来的他的大脑皮层已经坏死了大半,连命都保不住了吧。” “唉~明明之前对它抱很大希望的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医疗组没有抢救的意思,直接解剖骑士的尸体,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自从在芬德尔区的一战,【天选卫队】全军覆没之后,他们的工作量立即增大了起来,身为这支军队的主人,都铎大公埃瑟亟需一支新的军队。而机甲虽然容易补充,可是骑士却远比想象的要难寻找。 谁也没有想到,埃瑟将他的骑士全都做成了战争的傀儡,他们接受了神经接驳的禁忌技术成为了机甲的一部分,没有自己的意识,唯有听从埃瑟杀戮的命令。而现在他要重新塑造一支不朽的军队,却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之前的试验测试中,大多数的测试者都出现了精神崩溃的失控现象,最终只好中途扼杀,连之前寄予最大希望的79号今天都失败了。这让所有人都有些气馁。 “帝国覆灭之后,我们获取到的残缺技术总共也只塑造了寥寥可数的天赋骑士,而且也没达到最完美的程度。殿下为什么要痴迷于创造天赋骑士,这种就是空想。”身旁,负责测试的男人轻声说道,似乎想劝谏埃瑟停止他的疯狂,“傀儡骑士多少都可以补充的,没有必要付出这么多无谓的代价。” 可是,埃瑟却冷笑道:“没有尝试的话,那便是空想。只有获得真正不朽的骑士才可以葬送王驾至尊。即便再多的炮灰都只是炮灰,就像绵羊再多也只会成为狮口下的美餐。” “···殿下这一次变了许多。” “当然,我终于看到了真正的王者该有的风姿。这也让我更加渴望杀死他那会该属于我的御座。”埃瑟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狰狞,转身离去。 看着那疯狂的背影,男人喃喃说道:“可是,并不是手刃先王的人才有资格登上那王的御座。真正的王可是要开辟一个新的时代。” “葬送旧的时代啊!” —————————————————————————————— “大公殿下。”出了测试场,埃瑟走出军部的双鹰大厦,一名贵族迎面匆匆走向埃瑟,恭敬地行礼道,“皮娜德男爵向您问安。” 而埃瑟只是点了点头,向来向他献媚的贵族不在少数,埃瑟也懒得搭理他们。可是皮娜德男爵却没有识相的离开,而是走上前去低声道:“三日后的庆典上,那位大人希望能见到殿下。”说罢,男爵的手掌翻开,只见一枚硬币躺在他的手掌间,那是一枚奇特的钱币,上面镌刻着天使的花纹。 埃瑟只是冷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了一眼,只是说了一句,“我会去的”便不露痕迹地接过钱币放入口袋,匆匆离去。 而皮娜德男爵看了一眼男子的身影,嘴角边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扬,也离开了这里。 ······ “现在,对外身份你就是我的门生。”普利斯卡斯满意地看着整理好着装的康士但丁,“这样才像一个机械师,而不像一个武夫。”康士但丁穿着白色机械师的工作服,瘦弱的身板反而很适合着装。 “要是戴一副眼镜,那就更绝了。就像先生年轻时候的翻版的说。”爱丽莎上下打量着康士但丁,道。 “那当然,我当时也是风华正茂的···”普利斯卡斯得意说道。 “先生,爱丽莎其实是说您老了!”尤利娅在普利斯卡斯的身后小声提醒道。 “吓!尤利娅你怎么拆我的台···先生你可别听尤利娅瞎讲。” 普利斯卡斯教授看着眼前的两个活宝不禁扶额,只好无奈的随他们插科打诨。 “为什么要我这样?”康士但丁问,他很疑惑,为什么要这样,不应该将自己藏起来做实验才对嘛? “没有这个必要,与其隐藏那么还不如光明正大用另一个身份示人,不是吗?况且三天之后的王国庆典上,你要见一个人。”普利斯卡斯回答道。 康士但丁警惕地看着普利斯卡斯说道:“不必了吧,你不是说我没必要知道你背后的人吗?” “但这并不妨碍你去见他,你是我的所有物,你没得选。而且会有你想见的人出现。你确定不会去吗?”普利斯卡斯似笑非笑地问。 康士但丁的心中不安油然而生。 第二十四章 庆典前的暗流(下) 康士但丁的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安。“除了索菲亚,其他的人我谁都不想见。”康士但丁的眼中掠过一丝冷厉。 “别那么早下结论,他们也十分想见一见昔日的英雄。”普利斯卡斯面带着微笑道。 “何况你的索菲亚也需要带她出去接触这个斑斓的世界,不是吗?” “我们说好了,不要将索菲亚牵扯进来的。”康士但丁突然暴怒起来,紧紧攥握住双拳。 而普利斯卡斯却无视了康士但丁的威胁,耸了耸肩:“貌似没有,我只是答应给她一个正常的生活而已。正常的女孩不就应该尽情享受年轻的美好不是吗?而且她的生活就这么归于平静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你自己恐怕也不会相信的吧!” “我说过的,如果谁想伤害她,我会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少年的眼中透着实质性的暴虐。普利斯卡斯却淡然一笑,拍了拍康士但丁的肩膀轻声在他的耳边说道:“光放狠话可不行,用你的杀戮去告诉这个世界的肮脏,远离你爱护的人。如果不行,就毁了了这个腐朽的旧秩序。让他们活在恐惧之中。” ······ “【汉尼拔】被你弄丢了啊。不过还好只是试制机,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不过落在那群人手里,还真是伤脑筋。”拄着手杖贵族打扮的男人摆了摆手,说道。而面前的诺埃尔却显得十分不安,他知道和这些人做交易的可怕,可是当时为了保护安洛丝特,他还是选择与他们交易。 “但是话说回来,你带来的机甲倒是很不错的素材。陛下会奖赏你的。这样我们的进度离军部又近了一点。”男人笑着说道。 诺埃尔心中猛然一紧,连忙说道:“这件事情请千万不要告诉陛下,要不然王女殿下···” “啧啧,”男人的声音陡然一冷,手中的手杖猛然一挥重重甩在了他的脸上。“希律人记住你自己的位置。王女殿下可是你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的。” 这一下打得好狠,诺埃尔被重重地打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口腔都撕裂了,而脸上也瞬间红肿起来,一股剧痛传来,诺埃尔感觉到鼻子也暖烘烘的,只见一滴滴鲜血落下,连鼻梁也被打断了。 “可不要以为成为骑士就可以改变自己下等人的身份,当年可是有好多的希律人死在了这条路上,你充其量不过是炮灰中侥幸活下来的其中之一罢了。要是像军部那群疯子的话,你早就连渣滓都不剩了。”男人的脚死死踩在诺埃尔的身上,随意践踏,“所以明白自己的本分,知道吗?” “是···克伦鲁尔卿。咳咳。” “滚吧,这里的空气都被你污染了。这副样子,想来你也不会再出现在王国祭典上了吧。”男人懒得再看诺埃尔一眼,便自顾自的离开了,丝毫没有顾忌身后那双猛虎的眼睛。 “呀呀,希律人的力量已经恢复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巨大的军工厂内,三架巨大的机甲默默矗立着,犹如支撑天地的庭柱。这处位于纵横绵亘的山脉中的地下场所犹如地狱魔鬼的墓葬。 不敢想象,新布拉德王国除了军部外还有研制机甲的机构。 “有了这个,那个叫普利斯卡斯的家伙的用处也就差不多了吧!我可受够了那个人的嘴脸了。” 克伦鲁尔站在巨大的【神君凯撒】的面前喃喃自语,“希律,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新的时代,罗马的命运可在我们的手里牢牢攥着!”······ 远离君士坦丁堡的克里特岛上,这里虽然在新罗马帝国覆灭之后名义上臣属于新布拉德王国,但是实际上却是医院骑士团的封地。 这片祥和的土地丝毫看不出曾经遭遇过战火的洗礼。反而有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渔民们出海打渔,而儿童则在海滩边嬉戏。 这里的一切还保持着最初的样子,没有蒸汽机械轰鸣,也没有丑陋的人心。 但是这所谓的平静终究是要被打破的。 一声岛上居民从来没有听过的轰鸣声传来,只见巨大的钢铁巨兽如同从史前时代来临。波浪被劈开,掀起数十米高的白花。居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在它面前,巨大的帆船却像是一片叶子。 他们不知道,那是教皇国的钢甲舰船【海德拉号】,钢铁机械的时代早已降临,他所到之处无不土崩瓦解。正如这个古老的岛屿面对时代的洪流只能被冲刷殆尽。 “那个,怎么先到了这里。难道还指望在这里找到‘克里特公牛’吗?”年轻的贵公子轻浮地说道,“放眼望去,全是穷乡僻壤的说,和罗马城比起来差远了。” “和罗马城比起来恐怕这所谓的东方也不过如此。”贵公子笑道,在他的眼里所谓新罗马的土地到处流淌着蜜糖不过是一个笑话,罗马城的富庶亦或是掌握着世界金融的热诺亚城都远比这片古老的土地有趣。 “你的家族并不是让你来这里享乐的,腓特烈君。”坐在贵公子对面的是一位沉稳的贵族,相比较起来,这个男人跟有一种贵胄的气魄威压。 腓特烈撇了撇嘴,但是心里却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个男人,既然被罗马城最古老的奥尔西尼家族选上成为前往东方的使者那么就绝不会是平庸之辈,他当然不是如表面一般浮夸。 像热诺亚的多利亚家族、翡冷翠的梅迪契家族、西西里的霍亨斯陶芬家族还有威尼斯的帕提克家族名义上虽然臣属于教廷,但实际上勾心斗角,甚至连罗马的各个家族之间其实也势同水火。 而他则要在暗地里观察这些人,为自己的家族攫取最大的利益。 “亚瑟君,难道你对此一点也不好奇吗?”腓特烈故意问道。 可是对方却真的不感兴趣,看着窗外克里特岛上的风景,说道“这是帕提克家族的私人战舰,停靠这里可能是帕提克家族的私人事务吧。又何必去探知呢?” 第二十五章 克里特火牛(上) “看来到君士坦丁堡还得等些日子。”腓特烈饶有兴趣地看着克里特岛上的渔船在海德拉号前惊慌乱窜的模样,不由笑出声来。 巨大的海德拉号是无法驶入克里特岛上的港口,只能停泊在海上。虽然此时正值爱琴海风暴多发的季节,但是海德拉号凭借着巨大的吨位足以对抗海上的巨浪和暴雨。 克里特岛上含一片未开化的样子,甚至还保存着古典时代多神教的遗迹,岛屿的中央被茂密的丛林覆盖,而一行人却不避湿热的气候环境不断深入这片未开发的土地。 “安东尼君,我们中途来这里是不是有些冒险,毕竟还有另外几个家族,恐怕他们会怀疑的。”老者跟着眼前疾步而走男人,眼神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这座岛屿虽然是名义上是新布拉德王国的属地,但其实是由医院骑士团把持,而医院骑士团背后便是威尼斯的帕提克家族。 “欧克,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我自己的决定,而是家族交给我的任务。”年轻人冷冷说道,脚下的步子没有丝毫放松。 “可是没必要现在就要去,这只会加大暴露的风险。”欧克劝谏道,“安东尼君,现在回去还来得及。这里可关系到家族的命运。我们完全可以参加过新布拉德王国的祭典后再折返到这里。” “我也不想这样,欧克。但是···从离开威尼斯之后,我就感觉到,我们被什么盯上了。如果现在不将家族的命令带到,我害怕···就太迟了。”名为安东尼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怎么会···”欧克一惊,他身为帕提克家族的仆从也曾经历过不少风浪,但是在帕提克家族主宰的地方,什么人竟敢对安东尼不利,难道是家族内部。 “不要猜了,现在不是这个时候。”安东尼说道。 忽然他们停了下来,只见一座巨大的堡垒出现在了面前,在茂盛的森林里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座无比巨大工程浩瀚的军事堡垒。黑洞洞的炮口,肃穆的城墙,这种几百年前的军事城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这就是家族在这座岛屿的秘密吗?”欧克震惊地喃喃自语,虽然自己一开始便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恢弘的建筑物,那种时代的沧桑感似乎暗示着它的古老。 而连向欧克这样老一代仆从竟然也对这里一无所知。 “是安东尼阁下是吗?”城堡上传来了一个男人冰冷铿锵的声音。 “你好,佩卢克斯将军,我奉家族的命令前来。这是元老手谕。”安东尼看着站在城楼上的男人拿出了绘着金色十字的卷轴,不卑不亢地说道。只见数十把连射铳竟然对准了下方! “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家族的安东尼少君。”欧克怒吼道,身后的仆从挡在了安东尼的面前,拔出腰间的短铳。没想到这里的人这等放肆,安东尼可是有机会成为未来家主的存在,而他们竟然刀剑相向!? “恕我直言,我奉命驻守此地,得到的是家族元老的命令。也就是说,家族内部的争斗与我无干。而如果没有口令和元老手谕,即便是家族的领袖在这里我也会毫不犹豫下令开火。”佩卢克斯凛然说道。而他的身后,士兵将手也搭上了连射铳的扳机上。 “那么,安东尼阁下口令是什么?机会只有一次,还请您大声点。” “你们放肆!”欧克怒斥道,却被安东尼拦了下来。 安东尼抬头看着城楼上方,直视那对准他们的连射铳,平静地说道: “克里特火牛!” “哈~回答终于对了,安东尼少君。”城楼上,男人嘿嘿笑道,手臂猛然一挥,巨大的城门轰然洞开。 “可恶。这群混账···”欧克怒声道。 “欧克,注意你的身份。”安东尼不悦的皱眉道,“这是他们的任务,也就是说他们代表的是家族元老。而你是我的仆从,你的一言一行也代表着我,我不希望家族元老对我的印象变得更差。” “请你恕罪,安东尼君。”听到安东尼的提醒,欧克惶惶说道。“实在抱歉。” “行了,你们进去之后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安东尼摆了摆手道,“毕竟这个地方即便是我也保不住你们。” 所用人的心里都不由一凛,低头道:“是!”跟着安东尼走进了巨大的城堡之中。 几百年前,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的西方,城市因为战争而人口锐减,于是各国修筑巨大的城堡以应对战争,虽然只能承载数千人居住但是却可以抵挡外来的入侵。 直到火药从遥远的东方传来,随着火炮轰开了坚固的堡垒,西方列国的休战,教廷的大一统,城堡愈发脆弱无力,而机甲的产生使得其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安东尼君,家族又有什么指示吗?”那个叫佩卢克斯的男人此时见到他却发现这个家伙强壮得像一头熊一般,背后挂着沉重的巨剑,在这个时代冷兵器早已过时,可是在他的手中却令人感到无比危险。 “克里特火牛计划,家族想要提前启动。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情要我来处理。”安东尼回答道。“这么仓促?”佩卢克斯眉头一皱。 而安东尼则直接将信函递给了他,元老手谕只是象征性的,而上面有着狮子家徽的信函才是重要的依据,元老下达命令的凭证。 佩卢克斯看了一眼信封上的火漆,确认没有被开封过打开了信函。这基本的安全意识,即使之前的一切都证明对方是家族的人,但是佩卢克斯依旧保持着警惕。 “要不要跟我来?看一看克里特公牛的样子?”佩卢克斯看完了信上的内容,忽然问道。“这不是家族的秘密吗?”安东尼反问道。 佩卢克斯点了点头回答道:“的确如此,但是信上元老们并没有阻止你了解这个秘密。也就是元老们默认了你可以知道克里特公牛计划。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回去交差。毕竟好奇会害死猫的。” “是就此离开,还是当一只猫呢,安东尼少君?”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问道。 第二十五章 克里特火牛(下) “那佩卢克斯将军就将我当成一只猫吧!”安东尼略微作出了思考,微笑地说道。 “那很好,安东尼君可以跟我来吧。只不过您的侍从就不能和您一起了。毕竟家族的秘密只有流淌着帕提克血脉的人才能知晓,而像我们最终只能带着秘密到坟墓之中去。”佩卢克斯幽幽的声音令安东尼的随身侍从不寒而栗。而安东尼知道这里的人是家族豢养的死士,一旦克里特火牛计划完成,也就是他们生命终结的时刻。 而那个男人却没有丝毫的怨恨和恐惧。 安东尼跟随着佩卢克斯来到了这个城堡内的最深处,这才发现其外表根本是迷惑人的伪装,巨大的机械在维持着运转,这根本是一座最钢铁要塞,而安东尼也明白了家族的意图。这里即便是机甲骑士也难以攻陷,因为在来的路上安东尼便已经察觉到了机甲动力核心燃烧时产生的独有的气味。 而此时,他也更加可以确信。“您好,安东尼君!”面前的男人微笑着说道。“医院骑士团现任团长,维罗尼斯向您问安。” “医院骑士团?”安东尼一惊,十年前的东征,十字军虽然胜利,但是三大圣骑士团却受到了排挤。圣殿骑士团驻守耶路撒冷与新月帝国苦战,条顿骑士团被调到了东普鲁士征伐东正教民族,可是五年前的冰湖之役的惨败却使得其一蹶不振,至于医院骑士团则早在君士坦丁之殇中被新罗马的精锐骑士重创过,随后又被分封在伯罗奔尼撒上的城邦和克里特诸岛上,几乎覆灭,而淡出人们视线。 可是此刻他们却出现在了这里! “贵安,尊敬的团长阁下。”安东尼压下心中的疑惑,这不是他该知晓的,他便不会试图去探知。 “看来安东尼君对我们在这里也有些疑惑啊!”维罗尼斯竟然一眼便看出了安东尼的疑惑,笑着对佩卢克斯说道,“不想说些什么吗?佩卢克斯君。” “是我疏忽了。”佩卢克斯答道,说道:“早在十年前,家族便和医院骑士团签立了契约,请他们负责防务。相对的,他们和家族为合作关系,也是计划的受益者。” “啊~十年了,在这座岛屿上困了十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身为圣骑士的我们也终于可以回到本该属于我们的世界。说实话,这次计划能这么快提前启动,我倒是十分高兴。”维罗尼斯话语里透着沉重的感慨,静静地说道。“也是该让教廷付出代价了。” “殿下,接下来就请见证神迹的降临。”维罗尼斯大声地纵情高呼。身后,巨大的闸门轰然被打开。 刺眼而灼热的的光芒随着缓缓启动的闸门展现在安东尼的眼前。 “不管看了多上次,都觉得这是神才能创造的事物,却被无知之人斥为异端。” “眼前就是——克里特火牛。曾经主宰世界的神物,凡有逆命之人必为炽热的烈焰践踏于世界之彼岸。” “神啊!”安东尼喃喃自语,只有这种名号才能配得上这眼前这种事物吧。 这完全颠覆了从前人们对机甲的概念,不再是人的形态,而是野兽的形象。正如其名,那是一头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钢铁牛怪。希腊神话中甚至连诸神都忌惮的怪物。 兽型机甲,代号【克里特火牛】,攻坚型机甲,构造它的机械师简直是一个疯子,挂载着巨大的重型火炮,当它们轰鸣时,就如同巨牛喷射出烈焰一般。而建造之初预估,他被投入战场的时候将如同发狂的公牛踏平眼前的一切,任何防御工事将不堪一击。而其强大的攻击力和防御甚至可以媲美【阿喀琉斯】。 “虽然说是古老遗迹里的残骸,但也足足花了二十年时间来修复它。”门后走出了一位老者,缓缓说道,充满了感慨,“本以为要在叩开罗马的城墙的那一刻才可以使它重新君临世界,没想到家族这是就要启动计划了。看来时代的齿轮的转动也已经被加速了···” “卡斯特罗卿!”安东尼认出了老者,是十年前失踪的那位炙手可热的家族天才,虽然都是安东尼还是十一二岁,但仍然有印象。在机械上的造诣他甚至不亚于教廷,原来竟然接受了克里特火牛的计划,家族可是要让参与计划的家族之人永远带着这个秘密进入坟墓,虽然不是杀死他们,但意味着终身软禁。家族竟然舍得牺牲这样一个天才。 “原来还有人记得啊!”老人颇有感触地说。 “我还以为早就被人忘得一干二净了。”“不敢,只是卡斯特罗卿多年没有露面,大家都以为您···”安东尼自觉失言,连忙低下了头。 而老人却落寞地晃了晃手说道:“没关系,其实这十年和死人没有区别。不过为了复活神,一切都是值得的。”说到这儿,卡斯特罗卿原本浑浊的双眼露出了年轻人才有的光辉。 “家族派你过来到是很看重你啊!只不过并不一定是什么好事罢了。”卡斯特罗若有所思道。 “家族这次的目的是什么?”安东尼摇了摇头,回答道:“家族没有告知,只是说要带着东西回威尼斯城。” “是你负责押送吗?”卡斯特罗问。 “不是,家族要求由克里特岛上的人负责押送,而我则还要前往东方的君士坦丁堡。” “真是奇怪···”听了安东尼的回答,老人的脸上写满了迷惑与不解,无论如何家族都不应该这样才对,可是佩卢克斯也已经检验过家族命令的真实性。 但是对家族命令的绝对服从最终压倒了心中的怀疑。 卡斯特罗点了点头,但是心中的疑惑还是没有揭开,这项计划可关系到家族的兴衰,真的可以这么草率吗? ······ 巨大的城堡外,一双清澈的眼睛正静静地窥视。 他完美的融入了茂密的丛林之中,赭红色的斗篷下,金发少年露出了无声的笑容,巴希尔斯看着巨大的堡垒五指箕张,猛然攥紧如同要捏碎什么。 “砰——!” 第二十六章 国之庆典(上) 悠扬的礼乐奏响在君士坦丁堡的夜空,熙熙攘攘的人群站在街道的两侧,而由全副武装的城防警卫开道,一辆红色的马车缓缓驶来,车内身穿紫袍的皇帝站了起来向王国的子民致意。 市民们则俯身下跪行礼,高呼万岁! 这座城市的夜陷入了狂欢,新布拉德王国的亨利区内灯火辉煌,烟花照耀着黑夜犹如白昼,而市民也在这一天换上了新装,孩童们则奔跑追逐着相互嬉戏。 似乎这是一座人间天堂,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不久前的那一场杀戮,忘记了希律人的哭泣,忘记了希律人的仇恨。也忘记了十年前那一场君士坦丁之殇带给这座城市的浩劫。 “罗马利亚万岁!”人们虔诚地高声祈祷着这个王国的平安。他们大多是十年前跟随十字军的移民,而他们虽然是外来的平民却获得了这城市的希律人的市民权,相反,作为原住民的希律人却处在社会的最底层。而人群之中却有一个少年冷冷旁观,似乎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干系。只能让人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冷。“为什么带我到这儿?”康士但丁问道,眼里一点也没有掩饰出厌恶的神色。而爱丽莎的注意力却完全被热闹的氛围所吸引。 “普利斯卡斯在哪里?”康士但丁有些耐不住性子。 而爱丽莎的眼神却陡然一冷,盯着康士但丁:“记住,你现在的对外身份是先生的学生,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康士但丁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虽然面前的少女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但是康士但丁却能感受到那种将军一般才拥有杀伐的气息。而这不是依靠伪装或模仿才可以拥有的,这是依靠无尽的杀戮才可以慢慢积累而成。 似乎当初在芬德尔区“狙杀”自己的那名骑士,康士但丁似乎又想起了那时回响在耳边的笑声。 直到此时,康士但丁都无法看透普利斯卡斯,就如同迷雾一般,无法看清无法看透,也不敢轻易踏入。强大的财力和人脉,这个希律人甚至还拥有机甲骑士,在君士坦丁堡翻云覆雨。 “我的妹妹到底在哪里?”但不代表康士但丁会屈服,即便如他,当初手中沾染的鲜血也丝毫不逊于征战四方的君王,而十年前,他的手上也不必普利斯卡斯干净。而他此时更在意索菲亚,那个男人答应自己今天会把妹妹带回来。 可是一直到了晚上,自己还在外面乱转。 “先生不会骗你的。”爱丽莎笃定地说,“所以你就不要离开我自己瞎跑。”少女喊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康士但丁说道。 爱丽莎突然抓住康士但丁的手腕,说道:“跟我走!” “你···干什么!” “去圣索菲亚大教堂,今天大教宗会给所有人做弥撒。”爱丽莎头也不回,真没想到这个娇小的身体却有这么这么大的力气,而街上的人群也渐渐向君士坦丁堡最大的教堂涌去。 “大教宗么?”康士但丁冷笑,当初君士坦丁堡城破之后,身为普世教宗,那个人却逃向了保加尔的山区此时的教宗不过是王国扶植的傀儡,而且信奉的也不是正教,而是天主教。 这无疑是最大的讽刺了。 康士但丁遥遥的看着那巨大的白色圆顶,和四方矗立的白塔,心中淡淡怅然,这座由查士丁尼大帝建造的教堂已经度过了千年的时光而此刻却被异教徒所主宰。而十字军的首领,葬送了新罗马的皮尔斯伯爵也葬入了这座神圣的教堂内。 “鲍德温陛下也来了。” 人群里传来了窃窃私语声,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王权的红色车辇缓缓驶来,停在了圣索菲亚大教堂前。 “陛下!”身穿红袍的大主教手中握着权杖,而身后则跟着白衣牧师。 “哈利路亚。”“愿耶和华保佑您和罗马利亚万岁。”君士坦丁大主教将桂冠戴在了鲍德温皇帝的头顶。 “罗马利亚万岁!”身后国王的侍从和卫队仰首高呼,而市民们也脱下了帽子扬手欢呼雀跃。 主教简化了仪式,短暂地进行圣经的布道。 君士坦丁大主教转身示意,身后的白衣修士捧上早已准备好的面饼和葡萄酒象征着圣体与圣血。 每个人都得以分到一小块饼和一小杯酒。而所有的信徒们都激动非凡,看着爱丽莎手中的“圣体”和“圣血”,康士但丁眉头一皱问道:“你是天主教徒吗?” “不是啊,只是过来凑凑热闹罢了!”爱丽莎丝毫没有在意康士但丁诧异的眼神,说道:“难得的祭典,如果不痛痛快快地逛一逛岂不是太无趣了。” “可是你会唱拉丁语的圣歌吗?”康士但丁冷冷问道,希律的原住民早就忘记了这种原本属于罗马人的语言。 “瞎哼哼不就行了。”爱丽莎的回答令康士但丁莫名感到一阵绝望。普利斯卡斯身边的人全都是一群神经病吗?所幸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主教和皇帝的身上,没有注意两个伪教徒混了进来。 随着数千人恢弘的礼唱完毕,那位红衣大主教双手合十,向着参礼者祝福:“Ite,Missaest.(去吧,此即聚集。)”在白衣修士的簇拥下,国王和大主教一同走进了教堂之中。“你们来了吗?”康士但丁刚刚松了一口气,身后的声音却令他下意识地身体绷紧。 带着银边眼镜的学者模样的男人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而他的身后,一个穿着黑袍男人的怀中却抱着一位沉睡的少女。 是索菲亚!康士但丁的瞳孔猛然张开,突然要扑向那个男人。 可是却被身旁的爱丽莎死死按住,和单薄的康士但丁不同,爱丽莎不仅仅是一位骑士也是一位杀手,想要制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康士但丁轻而易举。毕竟骑士王没有机甲便什么也不是了。 “把你的脏手从我妹妹身上拿开!”康士但丁犹如一头露出獠牙的恶狼嘶吼道。而男人缓缓摘下了遮盖面容的兜帽。 “康士但丁,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只见黑袍下,露出了那张令康士但丁万万没有想到的面孔。 “尼基塔大叔!”康士但丁停下了挣扎,喃喃道。 第二十六章 国之庆典(下) “尼基塔大叔!”康士但丁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尼基塔点了点头,看着普利斯卡斯说道:“我把这孩子带回来了。薇薇安小姐呢?” “不愧是纳特尔科家的家臣呢!”普利斯卡斯微微笑道,“放心,她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用处,答应你们的我自然不会食言。” 康士但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着普利斯卡斯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暴虐而怨毒。 “你骗我!” 爱丽莎和尤利娅挡在了他们之间,而普利斯卡斯却淡然说道:“不管是否在我的手里,你妹妹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他们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甚至你们连活着继续留在这座城市里都没有可能。”普利斯卡斯嘴角边挂起些许微笑,将视线转向走进教堂的紫袍皇帝,轻声道:“不要太低估那个男人,他其实可比他的哥哥还要可怕的呢!” 尼基塔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对康士但丁歉然道:“对不起,大小姐在他们手里。我必须这样做。” “可是贝尔希斯答应过我的!”康士但丁的眼神阴沉令尼基塔都心中一颤。这就是骑士王暴怒的样子吗?屠杀过无数生命的残暴,才有这样的气势。 但是,尼基塔却没有因此而退缩,平静地说道:“当时,被抓住的拉斯汀骑士突然逃了出来,抢夺了【神君凯撒】,整个地下庇护所没有一架机甲可以阻挡他。甚至···连贝尔希斯也受了重伤。康士但丁或者查士丁殿下,我想请您不要那么自私!” “要知道我们没有为你牺牲的义务!我们的奋战也不是为了帝国,而是为了我们自己!” “抛弃了希律人民的你又凭什么让我们做出牺牲。”尼基塔没有剧烈的情绪波动,但是他的话语中字字句句却犹如一支支利箭深深刺入了康士但丁的内心。 不知不觉间眼眶已经湿润,不知为什么,康士但丁哭了。那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的确,他们没有想自己承诺的义务,身为罪人的自己,又凭什么来要求别人来牺牲呢? 康士但丁又会想起了那十年前火焰与鲜血交织的夜晚。而自己像一个懦夫一样逃走。没有赌上性命的自己凭什么要求别人来赌上性命来帮助自己呢? “您为什么会哭呢,骑士王殿下。如果是为了自己的话,我可会看不起您的啊,殿下! 但是如果为了那些为了你而枉死的人的话,那么您应该明白该怎么做。”普利斯卡斯附在康士但丁的耳畔幽幽的说到。 可恶,为什么!眼泪在不断的从眼眶里涌出,就像决堤一般无法停止。 是愧疚吗?康士但丁在内心之中默默地质问自己。 “爱丽莎、尤利娅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带康士但丁去见一见一些人。”普利斯卡斯带着有些失神的康士但丁转身向圣索菲亚大教堂走去。 “喂!薇薇安小姐到底在哪里?”尼基塔喝道,想要追上去却被面前两个少女挡住。冰冷的刀片抵在心脏的位置。爱丽莎轻轻说道: “请不要乱动!先生答应你们的自然不会食言。请跟我们走吧。”说完,眼前穿着粉红色礼裙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可爱温柔的微笑。可是那双眸子里掠过的杀意却令尼基塔不寒而栗,如果说康士但丁表现出来的是千军万马令人失色的暴虐,那么眼前的女孩给他的感觉就是暗处割喉的匕首,冷冽而猝不及防。 ······ “知道你为什么活得这么累吗?”普利斯卡斯带着康士但丁缓步走过人群,说道。“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想过忘记过去,你愧疚着而想遗忘过去,但是正因为愧疚你是永远无法斩裂过去。太疲倦了吧,也正是这样你才无法获得幸福,只有那些不惜将手弄脏的人才有资格染指这世间的美好,想要保持干净的双手的人,就不可能将自己的痕迹留在这个世上的。所谓的王,永远踏着别人的尸骸向前踏平阻碍,而不会回头。”男人犹如毒蛇吐信一般在康士但丁的耳畔低语。 “毕竟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永远只有不可愈合的伤痕。” “不用你管!”康士但丁的心情也渐渐平复,甩开了普利斯卡斯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你要带我去见你的主子吗?” 普利斯卡斯摆了摆被康士但丁甩开的手,微笑道:“话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和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康士但丁和普利斯卡斯走向了圣索菲亚大教堂,而在教堂前却被全副武装的侍卫用长管火铳拦住。这种火铳虽然射速不高但威力惊人,巨大的口径甚至可以打死一头犀牛。 “王国的通行证。”侍卫手中的长管火铳交叉挡住了去路,虽然教堂平时允许所有教徒进入,但是今天这里是大主教和皇帝接见外国的使节的地方,因此是不会允许其他无关人等进入,连弥撒都是在教堂外简化举行。 而普利斯卡斯却早有准备地从口袋中拿出两张通行证展示给侍卫。这正是枢密院颁发的,只有外国的使节和王国的贵族才有资格得到。 侍卫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诧异的看着普利斯卡斯和康士但丁,没想到两个衣着朴素的人竟然是国王邀请的人。但是通行证是没有人敢伪造的,而且通行证也没有作假的痕迹。 上面分别写着:帝国神学院教授普利斯卡斯。 教授门生,康士但丁。 侍卫拿开火铳让开道路向普利斯卡斯敬礼,普利斯卡斯便带着康士但丁走进了金碧辉煌的教堂之内。 “似乎你还是想不透啊,康士但丁君。这残酷的世界,可不是天真烂漫的人可以存活的。”普利斯卡斯微微笑道。“卷入权力的那一刻您就无法离开这个泥淖了。” 而康士但丁却没有理睬,而是冷冷问道:“你要带我见的人呢?” “不用着急,他们自然会来的。”普利斯卡斯神情悠闲地看着教堂里群聚的达官显贵。 而身后传来了一个愉悦的声音。 “普利斯卡斯教授我们又见面了!” 第二十七章 博弈(上) “普利斯卡斯教授我们又见面了。”身后传来了男子缓和的声音,由于人群嘈杂的缘故,康士但丁甚至没有注意到背后男人的到来。 而普利斯卡斯却没有丝毫的意外,反而面带微笑着转过身来,施施然地行礼道:“贵安,亚瑟君!” “您好,教授。”亚瑟轻声答礼道。 “没想到风暴海峡的暴风雨还是没有令您延迟我们的约定。” “守时是立业之本,因循拖延乃是时间的大敌。这是家族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迟到。何况帕提克家的海德拉号即便是在世界的尽头也可以安然度过风暴的。”亚瑟轻描淡写道,而康士但丁却明白,此时的风暴海峡的可怕,自古以来,那里就是深渊的存在,强大的新月第一帝国曾经入侵新罗马帝国,可是海军却在那里全军覆没。 哪怕是如今,也只有少数特殊的舰船才有能力平安通过风暴海峡。而普利斯卡斯的背后竟然拥有这样的实力。 “哦,忘了介绍。这位是热诺亚多利亚家的亚瑟少君。”普利斯卡斯想康士但丁介绍道。 “初次见面,康士但丁君。”不等普利斯卡斯介绍完,年轻的贵族便走上前去,伸出了右手。 康士但丁迟疑些许,但还是握住了对方的手。可是却被亚瑟猛然向身边一拉。 康士但丁失去了平衡,倒在亚瑟的身前。 “您好,骑士王殿下!” 什么!?短暂的惊讶后康士但丁恢复了平静,对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似乎也并非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切都是那么突如其来,自己隐藏遗忘了十年的身份竟然在那个夜晚,那个金发少年归来的那一刻,变得不再那么神秘。而自己平静的生活也彻底被打破了。 “虽然说久仰大名,但还是亲眼见一见最好。”亚瑟松开了手,说道。“你是代表多利亚家族的吗?”康士但丁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轻人,疑惑的问道。无论如何,这种事情都应该派一位家族中地位颇高的人物前来才对。 “家族的事情归家族,我的事情归我自己。普利斯卡斯教授的合作者只有我一个人罢了。”亚瑟微笑着道,丝毫没有一点点遮掩,而将这个惊人的事实告诉了康士但丁。 “只有我一个人要重新塑造这个世界新的秩序而已。君王的帝业只有君王可以开启。亲多关照,殿下。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相处,我此次前来也是前来接任热诺亚大使一职的。” “这么巧,看来亚瑟君你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能逃过那些大人物的视线吧。”普利斯卡斯揶揄道。 而亚瑟只是微微耸了耸肩,自嘲地说道:“本来就没想过留在那种肮脏的地方,而那群平庸的人却认为我和他们一样无聊地觊觎那个家主的位置。现在我走了,那群蠢货应该很高兴吧!” 男子的眼中掠过一丝轻蔑。······ 巨浪翻滚的海面,钢甲舰也不过犹如一片落叶一般,在海神的领域中漂零。 “好久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风暴了,佩卢克斯将军。”卡斯特罗轻声说道。 “足足有十年时间了吧。”舰舱内,佩卢克斯不得不弯下腰来,他的个子实在太大了。佩卢克斯和卡斯特罗两人走到了甲板之上,而老人的脸上露出了凝重的沉思。“卡斯特罗卿,有什么问题吗?”佩卢克斯凝望着远方近侧的惊涛骇浪,平静地问道。从踏上甲板的那一刻,他便注意到了卡斯特罗的不安。 “只是有些怀疑罢了。”卡斯特罗从怀里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回答道。但是,佩卢克斯知道,这十年里这个男人一有不安和迷茫的时候便会抽烟,此时他的心里一定对家族的命令感到疑惑不解。 “不要藏着了,如果不是有问题,你就不会亲自跟着了。海上的风可不是你这把年纪的人能受得了,抽完烟就回去吧!”佩卢克斯拍了拍卡斯特罗的肩膀走向了船长室。 卡斯特罗抬头仰望着阴沉的天空,深深地吐出一口烟雾,看着手指尖的火心跳动闪烁,也转过身来要和佩卢克斯离开。 的确,一切都太令人不安了,克里特火牛可是关乎家族兴衰之物,难道就这么草率地让他们带回去吗?可惜,为了隐秘性,克里特岛一直与外界切断了联系,而暴雨也是的船上的通讯无法和陆上连接。 这种情况太令人不安了! “没必要疑神疑鬼的。至少现在我们是安全的。”佩卢克斯停下了脚步对卡斯特罗说道。 “但愿我的预感是错误的。”卡斯特罗将烟头抛入冰冷的海水之中,准备回去。 可是,一道闪电突然从天空上降下,耀眼的白光下,卡斯特罗和佩卢克斯却看见一道长长的黑影拖下。 他的身后,船舷上——站着一个人!? “很抱歉呢!您的预感很准。”卡斯特罗和佩卢克斯僵硬的身体缓缓转了过去,只见,那赭红色的长袍下,金色的头发是如此的耀眼,宛如一位天使。 “你···!?”两人说不出话来,眼前的少年就站在风暴中,任凭雨水落在脸上。只见他的嘴角边的微笑渐渐隐去。 巴希尔斯神情肃穆而庄重,在乌云下的雷鸣之中,喃喃咏唱: “吾率神国之万军,口中之剑当斩杀四方不臣的列国!” “为吾万主之主,万王之王。” 悠扬的声音传来,游荡在海天之间,而卡斯特罗和佩卢克斯的眼中只有震惊与恐惧,虽然张开了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如同无形中被人扼住了喉咙。 “僭臣们,颤栗吧。吾王的惩罚就将降临在你们这些假先知的的头顶上。” ······ 威尼斯城中,静寂的古堡内,突然尖锐的凄鸣声打破了夜晚的安静。 而那些“大人物们”也摸索着从情妇的身体上爬了起来。那是一种警告,只有关乎家族兴衰的时刻才会响起那种声音。穿着红袍的教士,穿着紫袍的贵族,披着甲胄的将军迅速汇聚到了一起。 黑色的斗篷,银色的面具,人头在摇曳的烛火中晃动,这座地下室维持着几百年前的样子,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帕提克家族历代的元老们都在这个陈旧的古堡地下室内商议着要是,主宰这个家族的命运,指引前进的道路。 第二十七章 博弈(中)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大人物们气急败坏地喝问道。“这种情况明明有十年没有发生过了!这可是——” “灾难的预警啊!”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难道又出现了什么比十年前一样或者跟糟糕的事情吗?” ······ 那些嗡嗡的声音中透着恐惧和不安。就在这时—— “诸位,这难道是你们该有的风度吗?”蓦地,一道冷峻而苍老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们焦躁的议论。只见一个深深的黑影缓缓站了起来。 而当他的影子笼罩在大厅的那一刹那,烛火摇曳,而所谓的大人物们也都鸦雀无声。 与其他人不同,这位元老没有带着象征权威的面具和斗篷,但是其余元老他们却满怀深深的敬畏看着那个垂暮的老人。 “克劳狄乌斯阁下!” 披着紫袍的老者看着圆桌上发出尖鸣声的警报器,说道:“把这个像乌鸦乱叫一样的破玩意扔到海里吧! 诸位,现在也是该安静下来了!身为帕提克家族的精英中的精英,诸位未免有失体统了。” “可是克劳狄乌斯卿,这可是灾难的预兆···”一位元老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警报器,不觉心中一寒,那闪烁的血红绯色令人触目惊心。毕竟,那是神圣灾难降临的警报,虽然只是模糊的象征,可是却代表了事态的严重。而上一次它响起在家族的古堡之中,是十年前,那一场大战,几乎毁了整个家族。 但是克劳狄乌斯还是让白衣侍从将警报器带离了议事大厅。 “诸位,与其这样担忧或者指责,惊疑的我们不如去面对所谓的灾难,用我们的力量去将其平息。” 不愧是克劳狄乌斯阁下,元老们看着垂暮老人散发着那犹如铁腕君王的气息,内心深处不由赞叹。 铁腕的克劳狄乌斯,即便这个名字已经有三十年不被人提起,可是这个男人却依旧主宰着一切。这也就是克劳狄乌斯不需要戴上面具的原因,因为,他的身份无需隐藏,即便是其他的家族也知道,帕提克家族内的元老院里有着这个铁一般坚硬的男人坐镇。 “珀尔卡君,负责情报组的您可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了吗?”克劳狄乌斯打了一个响指,只见大厅的木质大门缓缓打开,走进来了一位中年男子。 只见一袭黑衣的中年人恭敬地向坐在议事桌前的元老们鞠躬行礼。 “家族情报组负责人,珀尔卡见过诸位大人。” “直接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吧!”一位元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打断了珀尔卡的行礼,按理说,这种地方凭借着珀尔卡这种身份可是一点资格也是没有的,而身为家族上位者的元老们又怎么会将他放在眼里,跟不用说给什么好脸色了。 “是···是,大人。”珀尔卡尴尬地抬起了身体。 而克劳狄乌斯的脸上没有什么神情,只是点了点头让珀尔卡继续说下去。而元老们也在等着珀尔卡告诉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两个小时以前,我们收到了在西西里有家族舰船失事的情报,而灾难警报的根源应该就是这艘船只。” 珀尔卡神色凝重地说道:“而根据我们在西西里安插的情报人员的消息,出现在滩头的舰船残骸应该是十年前就失踪的参孙号战舰。” “你说什么!”突然一群元老中,一位元老勃然而起,喝道。所有人都禁不住吓了一跳!“怎么了,弗森特?”克劳狄乌斯将视线转向了站了起来格外显眼的那位元老。 其他元老也不禁侧目而视,虽然珀尔卡报告的事情的确匪夷所思,但是相比起来,弗森特的态度却显得更加令人好奇。 而弗森特却打了一个寒颤,面色铁青,良久,方才缓缓地说道:“诸位,当初那艘军舰可是被我们派去了克里特岛上,而他突然出现到了西西里,还莫名其妙地沉没更是出发了灾难的警报。” “这其中的缘由,参与了十年的计划的诸位,难道一点也猜不出来了吗?” “难道说···”随即也有人想了起来,声音不由颤抖。 不等他们说出来,克劳狄乌斯挥手打断了悄声的议论,说道:“诸位,肃静。这里面可不止我们。”顿时,大厅又恢复了安静,所有人的视线汇聚上了同一人。 珀尔卡被一群大人物们的视线注视,顿时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带他下去吧!”克劳狄乌斯的声音回响在四下角落,只见身后黑暗中,白衣侍从突然出现,带着惊疑不定的珀尔卡离开了议事大厅而去。 只剩下了这些元老们。 “克劳狄乌斯卿,参孙号可是负责守护【克里特火牛】,怎么会出现在西西里!?”一位元老声音颤抖着问道。 “我也不知道。”克劳狄乌斯平静地摇了摇头,“但是,据我所知,几天前负责出使新布拉德王国的海德拉号曾经停靠在了克里特岛,并逗留了一段时间。弗森特卿,您知道您的侄子这样做的目的吗?” “什么,这怎么可能!”弗森特陡然瞪大了双眼。 “可以知道。参孙号一定是护送着某样东西离开了克里特岛。但是却在途中神秘沉没,但是现在我们可以有很大把握可以怀疑,那上面运载的一定是【克里特火牛】的原型机。因为,当初我们便在上面安置了警报系统,一旦在威尼斯和克里特岛外机体被激活,我们便会得到灾难预警。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弗森特阁下的侄子安东尼未经我们授权抵达克里特岛后发生的。”克劳狄乌斯看着一脸震惊的弗森特平静地陈述事实。 所有元老的目光都集中向了弗森特的身上。 克劳狄乌斯继续说道:“而且,一小时前,雅典公爵也应派人登上了克里特岛并且和医院骑士团见面,却得到了惊人的事实。卡斯特罗卿和佩卢克斯将军得到了安东尼自称来自元老院的命令启动了计划,并且押送着原型机前往威尼斯。” “也就是说,安东尼伪造了我们的命令!”一名元老惊呼。 克劳狄乌斯点了点头,“是的,但是据他们称,卡斯特罗卿的确的到了元老手谕。也就是说,安东尼持有的应该是真的手谕,否则是无法欺骗同为元老的卡斯特罗卿。” “可是那手谕呢!”弗森特问道,一切证据此时对安东尼甚至自己都非常不利,如果说手谕是真的,那么就意味着元老中的一员是真正的黑手! “很遗憾,手谕被卡斯特罗卿随身携带,而现在他的生死仍然不明。”克劳狄乌斯回答道。“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参孙号的沉没绝对不是什么意外。”一名元老突然说道,“现在只有安东尼是我们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克劳狄乌斯卿,请下达命令,宣布安东尼叛国罪,请求新布拉德王国逮捕他。这是唯一的方法!” “怎么能这样!现在根本无法确定安东尼的罪名,如果判处叛国罪,他的生命甚至都无法保证!”弗森特怒喝着驳斥那名元老的话。“弗森特阁下,您应该冷静。现在的情形威胁着家族的安危。”克劳狄乌斯的声音陡然间刚硬起来,但是出乎意料,他也否定了那位元老的建议,说道: “我不赞同草率地宣布安东尼叛国罪,但是并不代表家族放任,我们应当秘密派出部队将其带回家族。毕竟,君士坦丁堡不只是我们在哪里,不要忘了我们的敌人是和鲨鱼一般,闻到一点血腥味便会疯狂的啊!倘若,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那将是灭顶之灾。” 听完克劳狄乌斯的陈述,议事大厅里所有元老都面面相觑,良久之后,终于所有人都达成了共识。 “既然这样,就按照克劳狄乌斯卿的指示做吧!” 元老院最终下达了指示。 “克劳狄乌斯!安东尼他绝对是清白的。你们怎么能这样做!”弗森特突然间失去了冷静走到了克劳狄乌斯的面前,低声吼道。“即便你们想要打压我们也不应该用这种阴险的下作手段。” “但事实上,安东尼的确那么做了。弗森特阁下,这一次关系到的是家族,和其他没有关系。”克劳狄乌斯冷冷回答,便绕开了挡在面前的弗森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