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三娘》 第1章 无极台上生变故 黑土大地,亘古蛮荒;日月盈昃,旷野茫茫。 黎明的晨曦隐约显现,一轮残月依然挂在西天。清幽的冷光漂浮在尘月观通往西峰岭的曲径模糊小路上。五位坤道元君一字排开,前后相随在小路上穿行,步履是那样的悄无声息,而又轻盈矫健。 走在五人中间的是洞阴师太,走在最前面的是她的大徒弟云霄,紧随其后的是云霄的徒弟馨月,今年刚满十三岁。跟在洞阴师太身后的分别是他的三徒弟云嫣、二徒弟云霓。这是洞阴师太带着她的徒子徒孙前往西峰岭下的平台上练功,是她们每日必做的功课,不管是阴晴圆缺,寒来暑往。 西峰岭是大牤牛山最西端突兀险峻的山峰,它的背面是悬崖峭壁,而前面稍低的地方却有一块方圆二十余丈的青石平台,是练功的极佳场所,被称作无极台。 洞阴师太五人还没有登上无极台,却已经感受到了这里凝重而又旷达的天罡气场。 天悠悠,地沉沉,风萧萧,雾漫漫。洞阴师太在一块光滑的青石板上打坐,双眼微闭,表情凝重,她的三个徒弟和一个徒孙,在各自的位置上练剑,不敢有半丝懈怠。 晨曦下,雾霭中,无极台笼罩在宁静而又萧杀的气氛中。小馨月今天似乎有些反常,步履显得不够沉稳,且不时出现零乱,剑锋所指也缺乏力道,剑气下沉。馨月尽力收敛真气,但也难以聚气凝神,运功发力。 这一切当然逃不过洞阴师太的眼睛,只见她忽地拔地而起,飞一般地直冲到徒孙馨月身边。乌木剑早已出鞘,剑锋直指小馨月身前身后的几处穴道。刹那间洞阴师太已经围绕馨月娇小的身躯转了一周,乌木剑也点中了馨月的七、八处穴位。 没有强烈的痛感,只有酸麻如游丝般的真气从穴道沿着经络游动汇聚,再扩散开来,驱动身体微微颤抖。 馨月感到不能大口喘气,必须得屏气宁息,脚下也不敢实实地踏在地面上,唯有翘脚提腹才不至于失魂落魄般地难以忍受,似乎一放松下来,就会真气全泄,魂魄尽散,这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空落落恐惧。 也就在洞阴师太给馨月点完穴道,乌木剑指天长啸的同时,乌木剑突然迸发出一道蓝幽的闪光,斜刺里断裂开来。 “有变!”洞阴师太大喝一声:“云霄、云霓随我返回护观!云嫣保护馨月。我已封住了她的穴道,不可让她剧烈运动,更不可解开她的穴道,慢些护送她回观。去也!” 无极台距离尘月观虽有五里之遥,但凭洞阴师太及云霄、云霓的功夫,片刻之间也会赶到。只见三人形影相随,箭一般向山下飞去,顷刻间便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中。 馨月翘脚提气,呆呆地望着洞阴师太和师傅们的背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脸上露出了痛苦而又迷茫的表情。 “站着别动,凝神静气。”三师叔云嫣一边嘱咐馨月,一边去收拾洞阴师太三人留下的物件:“等我收拾停当,随我一起返回尘月观。” 馨月估计尘月观那边一定出现了危情,否则洞阴师太不会带师父和二师叔这么匆忙离去,连她平日从不离身的太极坐垫也没带走。 洞阴师太的太极坐垫足有直径三尺,厚度也有将近一尺,内部似乎是一个圆木漆盒,外面用棉布包裹,绘画太极图案,重量不下三十余斤。在馨月的记忆中,洞阴师太的坐垫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走到哪都要随身携带。徒弟们猜测洞阴师太的坐垫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但谁也不敢轻易去触碰,更不敢去偷窥,甚至有意去躲避。馨月每次帮助洞阴师太收拾坐垫时,都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闪失。这次洞阴师太弃太极坐垫而去,留给三师叔云嫣收拾,看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能发生什么大事呢?凭馨月眼下的修为,她根本猜测不出来,只是觉得洞阴师太和师父们去的太过匆忙,要知道她们手中拿的都是木剑,跟实兵器对垒难免要吃亏。 她们三人手中的兵器就属洞阴师太的最好,但也只是千年乌木剑而已,重量虽有,可并不锋利,更何况眼下已经断裂。师父云霄手中使用的只是一柄枣木剑,二师叔云霓手中使用的也只是一柄桃木剑,都是用百年以上的枯木芯打磨而成。三师叔使用的是一柄梨木剑,而馨月使用的只是一柄榛木剑,份量更轻一些。这样的兵器是不敢跟实兵器硬碰硬的,打斗起来一定吃亏。 馨月早就想用真正的宝剑练习武功,可洞阴师太不允许,也不让徒弟们随身携带实兵器,她自己也从不携带她的至阴无极宝剑。就是木剑,也是在练功和巡护道观时才允许佩带。 就在馨月胡思乱想的时候,三师叔云嫣已经收拾完毕,把洞阴师太的太极坐垫横背在肩上,命令馨月跟随她身后返回道观。 全身实在难受,翘脚蹑足跟随在三师叔身后,气也不敢大出。长时间的挺腰提腹,身体已经僵硬,脚下步伐也失稳零乱。本想快一些赶上三师叔,可腿脚真的有些不听使唤,怎么也快不起来,头上的汗也不停地涌出。 “你在后面慢慢走,不可过于用力!我先去道观,看发生了什么事?没啥事回头再来接你。一定不许逞能!你现在已经被封住了穴道,血气凝滞,只能慢慢疏解。” 刚刚来到山下,三师叔就厉声告诫馨月。让馨月自己在后面慢行,她要先去尘月观。馨月本想让三师叔留下陪自己,但看到三师叔焦急的样子,也就只好点点头,目送三师叔快步如飞地直奔尘月观而去。 不是不想快走,而是不敢快走,封闭的穴道让馨月迈不开脚步。想坐下来慢慢调理调理,可多处气穴都不听使唤,甚至连坐都坐不下来,只能跷起脚尖,用力提臀提腹站一小会,或者屏住呼吸踯躅前行,慢慢移动。 天亮了,太阳虽然还没有出来,但一切已经尽收眼底。馨月估计自己用了一个时辰,才艰难的回到了尘月观西跨院。师太、师父、师叔都齐聚西跨院,脸色都很阴沉,但还没有达到怒不可遏的程度。 馨月虽然已经精疲力竭,浑身像丢了魂似的瘫软无力,但还是强打精神,迷茫地看着师太、师父她们,努力显示出为她们分忧的表情。 “没事?要强挺住,坤道弟子都要经历这一劫。血魔缠身,师祖这是为你除魔固身,增强功力,过两天就会好的。” 师父云霄拉过馨月,爱惜地在她头上、身上的一些部位抚摸摁压,让馨月从头到脚都感到稍微舒服一些。 尽管师父云霄在馨月面前尽力显得面色平静,但馨月还是感受到了师父她们显然是经过了激烈的打斗,院里院外都明显地留下了打斗过的痕迹。但是还好,师太、师父、师叔她们都安然无恙,她们住的西跨院也没有遭到非常严重的破坏,只是不知道馨月她们住的屋里设施是否完整? 馨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什么人来这里找师太和师父们的麻烦?双方都发生了什么样的冲突,是如何平息的? 馨月茫然的环顾着西跨院打斗过的现场,观察着师太、师父、师叔们的严肃表情,想从中寻找出答案,但没人告诉她。 第2章 西跨院遭遇歹人 西跨院只不过是尘月观的附属建筑,跟道观大院也没有门相连,像一个弃婴似的被抛弃在尘月观的西侧,孤零零地自成一个小体系。低矮的院墙围成一个偌大的院子,仅有的三间小房也不在院子的正中,而是靠近尘月观西边的高墙,比高墙还要矮上一大截。 过去西跨院是尘月观贮存烧柴的地方,房子也是供献工香客们居住的。因为经常有些香客靠着给道观捡拾烧柴、维修道观、种地帮工来还愿奉献,这里就成为了他们临时休息的地方。自洞阴师太带着她的徒子徒孙们投奔尘月观以来,这里就成了她们的日常居所,不过依然保留着尘月观贮存烧柴的功能。 馨月来这里已经八年了,师太她们可能更早一些。具体啥时候来这里的,馨月也说不准。只知道师太、师父们是来这里挂单的,估计比馨月也早来不了两年。在这里师太和师父们主要是负责护观和给道观捡拾烧柴,以此换取道观施舍的一些粮食和提供的居所,严格的说洞阴师太她们并不属于道观,因此对道观内的事物既不十分知情,也不去过问。 “都别楞着了,快回屋子里收拾收拾,这伙歹人已经把屋子里翻腾得不成样子,好好收拾收拾,把馨月也扶进去。” 洞阴师太带着二师叔、三师叔首先快步走进了她们的居所,师父云霄也扶着馨月随后跟了进去。虽然馨月仍然感到身体十分难受,但毕竟她是这些人中辈分最小的,平时的杂活都是她主动去干,今天馨月即使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想主动帮帮忙。 屋里确实是一片狼藉,三间本不宽敞的房间被翻腾得乱七八糟,显得零乱窄小,特别是五人的居室,已被翻腾得面目全非。 就在洞阴师太带领着弟子们整理房间的时候,尘月观知客快步来到了西跨院,她是代表观主和主持来探视洞阴师太等人。 “无量天尊!洞玄观主和洞仪主持派贫道前来探望洞阴师太,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打了好几枪。洞阴师太和弟子们安然无恙否?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件?” “谢师兄关怀!知客道长亲驾,洞阴感激不尽。二十几个歹人不知什么来路,到我们住所强行搜寻翻找,不知何意?已被我师徒驱离。这伙歹人只是开枪吓唬我们而已,并无击杀之意,我师徒也只是把他们逼走,并没有加害他们。住所物件虽然被翻腾得十分零乱,有些地方和物件也有损坏,但暂时还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丢失。望转告观主和主持师兄,也请知客道长宽心。无量天尊!” 洞阴师太边说边领着尘月观知客在屋里仔细查看一番,不时向尘月观知客指点介绍,尘月观知客也不时点头应承,有时还亲自查看一下被损物品。 “一切还好,我回去复命了。洞阴师太和高徒们还要时刻提防,防止歹人去而复来。多多保重!贫道告辞,无量天尊!” 送走尘月观知客,洞阴师太又带领徒弟们继续收拾房间,一直忙活到接近晌午,才收拾停当。虽然馨月身体还是很难受,但还是强忍着跟师太、师父们一起忙活。只是收拾东西的动作比平时笨拙了很多,力气也有些使不出来。馨月不知道洞阴师太给她点的什么穴位,走路总是不敢脚后跟着地,只有翘起脚尖才感到舒服一些。特别是必须要提腹提臀,并且总也不敢放松下来,弄得馨月大气都不敢喘,只能气若游丝般的强挺着。 师太、师父、师叔们都坐下来小憩,馨月却不敢坐。不是怕洞阴师太训斥,而是有些坐不下来,只能翘脚提腹站在地上硬挺着。洞阴师太抬头看了看站在地上的馨月,只见她站在地上的双腿不停地颤抖着,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 “今天的事件就算过去了。这伙强人是有目的而来,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估计以后还要来捣乱,你们要时刻保持着戒备。我和云霓、云嫣出去忙了,云霄帮馨月打理打理,然后让她继续去山下提水,多提一些,居所的物件都需要好好洗一洗。” 洞阴师太说完,就起身把云霓和云嫣带了出去。师父云霄也站起身在馨月的身上前后穴道摁压了一会,然后让馨月自己慢慢躺到床上去,把一块类似手帕的棉花布垫递到馨月手里,让她垫上。 “把这个垫到你的下身。你这是血魔来临,我们坤道弟子都要经历这个,俗家女人也要经历这个,成年女子每月都要经历一次。你这是第一次,只是来得早一些,年龄还不到哇!师太这是给你封住了穴道,经历了这样三、五次封闭穴道以后,血魔就不会来缠身了。把裤子退下来,把这个垫上,别怕羞,师父帮你弄。” 师父云霄母亲般地指点、帮助馨月打理初潮。看到尚且稚嫩的徒儿身体,云霄不住地轻轻摇头叹息,心想馨月这孩子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怎么就着了血魔? “好了,去提水。走路慢一些,别急着用力。实在难受的时候在背人的地方自己揉一揉,摁压摁压腰、腹部,就会好一些。师太给你点的穴道,从力道上看,估计两天以后才能自行解开,你要小心慢行。” 馨月按照师父云霄的吩咐,起身走出屋,到外面提上平时常用的两只木桶,顺着崎岖蜿蜒的登山小路,慢慢向山下走去。 近秋的太阳依然很毒辣,身体刚有些缓解的馨月还没有来的山下,又已经汗流浃背了。回头看看隐现在低矮树木和草丛中的弯曲小路,馨月有些无奈地咽了口唾液,稍时停下来喘息一下,又往山下的小河边走去。 这大牤牛山虽然并不十分陡峭,却东西走向横亘绵延几十里,尘月观就建在这大牤牛山的最西侧,靠近西峰岭下的半山腰上。掩映在大山密林中的红墙青瓦,尽显肃穆与神秘。通往山下的小路虽然还算舒缓,但毕竟是山路,还是要比走平常的路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 馨月所走的路不是通往尘月观山门的大路,而是斜插着直通西峰岭下小河边的羊肠小路,比走大路还要难走一些。沿着山脚下的小路,馨月来到了西峰岭下的小河边,这里是她常年提水的地方。 站在小河边,感觉凉爽了许多。此时的小河,比春天要宽阔一些,但也仅有三、四丈宽,水深不足三尺。走向常年提水的青石板,馨月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会,擦了擦还留在脸上的汗水,再次向四周看了看,就俯下身子提水。 从八岁开始,馨月就随师父来这里提水,十岁以后就独自一人担负起了提水责任。水桶也越用越大,现在提的两桶水加起来也有四、五十斤了。当然,这山上山下的提水,并不仅仅是为了饮用,也是师父指导馨月练功的一部分。 提水这么多年,虽然有时候也觉得力不从心,但馨月都能咬牙坚持下来,很少失败过。可今天馨月却感到十分吃力,翘脚提腹让她感到脚下轻飘飘的,难以踏实地面,何况还是负重登山,馨月更显得有些难以忍受。 馨月不理解洞阴师太为什么要封闭她的穴道,让她必须长久地保持这样一个姿势,实在是难以忍受。特别是师太给自己点穴时乌木剑发出的那一道瘆人的幽光,以及后来西跨院发生的一切,都让馨月浮想联翩,难道有什么大祸要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第3章 难忍受身心疲惫 馨月艰难地沿着弯曲的小路往山上慢行,封闭的穴道让她必须保持翘脚提腹的姿势,连大气都喘不出来。想改变这种姿势,立刻就觉得心跳加快,整个五脏六腑似乎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下腹部立刻就会出现抽动式的疼痛,实在难以忍受,馨月也就不得不恢复翘脚提腹的站立姿势。不管怎样运气调节,也难以像平时那样行动自如,逼迫馨月不得不保持这种姿势,慢慢向山上攀登。 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歇,还不敢大口喘气。最恼人的是必须翘脚提腹,这对于爬山来说,就很难保持平衡,脚下踉跄不稳也就时有发生。 艰难的快爬到居所时,突然踩到了一块活动的小石块,脚下一滑,馨月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重重的摔倒在地。两手提着的水桶不受控制地抛了出去,水洒了,还溅了馨月一身,一只水桶叮咚着滚出去了好远。 挣扎着站起来,怔怔地看着已经洒尽的两桶水,一股没名的烦躁和惆怅袭上心头。馨月的泪水都流了下来,极度懊恼失落的情绪充斥心头。费尽辛苦,好不容易快到家了,却前功尽弃!馨月绝望地撕扯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把跌落在身边的一只木桶狠狠地踢向山下。 想大喊,却喊不出来,想嚎啕大哭,却也哭不出来,就这样心里空落落的呆呆地看着慢慢渗下去的覆水,一直到覆水快慢慢变干。 过了好一会,馨月的心情才恢复了些许平静,回头看看居住的西跨院,连个人影都没有。馨月咬咬牙,不得不捡起水桶,又顺着羊肠小道去往山下提水。 这一次小心了许多,终于把水提上了西跨院,倒进了水缸,可也是精疲力竭了。只有洞阴师太在课房独自打坐,连看都不看馨月一眼。馨月把水倒进水缸,看了一眼师太,强忍住委屈的泪水,又下山去提水,因为没有师太的吩咐,馨月不能停下来。 就这样艰难地往返于居所和小河边五次,当然有两次都是做了无用功,水在半路上就洒了,实际上只提回了六桶水。到了最后一次把水提回来时,馨月累的几乎虚脱了,强忍着把水倒进水缸,馨月便瘫软跌倒在地上。 是师父云霄把馨月扶到床上去的,在洞阴师太的指点下,师父云霄给馨月做了恢复性按摩,帮她通畅经脉。 “躺着别动,过一会就会慢慢好起来。自己也学着活动活动腿脚,调节调节气息,吃完饭以后就可以恢复过来。” 师父云霄给馨月摁压穴位,指导她自我调节气息,大大地缓解了馨月的疼痛和极度不适。看着馨月有所缓解,身体也不再那么虚脱抖动,师父云霄就退出去忙别的了,留下馨月一人慢慢的自我调节。 痛是不那么痛了,极度的、提心吊胆般的全身紧绷也有了很大缓解。但馨月还是感到身体极度的疲乏,腿脚依然在微微颤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睛也有些睁不开,脑袋里一片混沌。馨月干脆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任由自己迷迷糊糊地睡去。 连梦都是破碎的。忽而梦见自己在提水的路上再次跌倒,眼睁睁地看着辛苦提来的水汩汩流去,想把水桶扶起来,却怎么够也够不到,心中极度懊恼……;忽而梦见师父等人被蒙面歹徒团团围住,自己也在其中,师太她们都被歹徒开枪击中,浑身上下是血,想去救她们,可怎么爬也爬不动,明明自己没有受伤,怎么就动不了呢?几个蒙面汉子狂叫着向自己扑过来……;这时好像是妈妈,对,是妈妈,不知从哪里冲过来,拉起自己就跑,可自己却怎么也迈不开腿,眼睁睁看着歹徒扑向妈妈和自己,惊得馨月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还是师父云霄把馨月叫醒,让他从梦魇中恢复过来。馨月起身,跟师父去洗洗脸,就去和师太、师叔她们一起用晚膳。馨月虽然感到自己依然没有恢复过来,但毕竟能坐下来吃饭了,比总是保持一个翘脚提腹的站立姿势舒服多了。 吃完饭,馨月觉得身体恢复了许多。稍事休息,馨月就跟师父、师叔一起忙活,收拾餐具,然后开始细细洗漱、斋淋更衣、严正头冠,来到课间,准备做晚课。 洞阴师太是最早用完膳的,她也略微休息一会儿,就首先来到堂前,做晚课前的准备,事实上,她做的比任何人都认真,每天都是如此。 此刻堂前已收拾得整洁干净,神坛上供奉着三清祖师的画像,端庄慈祥而又威严神仪地平视着他的弟子们。香案上供奉着四盘干鲜果品,给单调的禅堂增添了几许鲜亮的色彩。三柱高香袅袅燃起,沁脾的馨香融入气息灵魂。除香案上的两支红烛外,禅堂的几处也秉烛明亮,给人以心旷神怡之感。三清祖师下方的香案上,还供奉着一尊斗姆元君的塑像,虽然高度仅有一尺三寸,但却是洞阴师太及其徒子徒孙们要拜祭的主神。洞阴师太告诉馨月说,此尊天尊神号‘青玄武极斗姆元君天尊’。 洞阴师太祖孙五人虽然是道门弟子,但毕竟是习武之人,又是游方道士,居住条件所限,其早、晚课的规制当然没有正式道观里那么繁琐纷杂,因地制宜而已,但必要的仪制还是要遵守的,虔诚修为之心不可动摇! 为什么要供奉‘青玄武极斗姆元君天尊’,馨月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这是从她们武道‘青玄门’开山祖师青玄子开始,就供奉“青玄武极斗姆元君天尊”。还知道她们的门派是道家武学中坤道的着名武学门派,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 洞阴师太端坐在她的太极坐垫上,双眼微闭,调息入静。左手击磬,右手摇铃,指挥着每日的晚课。师父云霄和二师叔云霓也端坐在蒲团上,凝神静气,准备诵经。三师叔云嫣则站在古琴前,准备抚琴伴乐。 三师叔云嫣可是在青玄门‘云’字辈的三仙子中,是长得最漂亮的,就连馨月都羡慕的不得了,真有九天仙女下凡的神韵。可她的武功却不及她的两个师兄,甚至可以说是相差很远,为此常常招致洞阴师太的严辞训斥,给她单独加练。但云嫣的韵律感悟乃至文思天赋都极佳,抚起琴来如行云流水般的曼妙。 今天的云嫣依然是绛衣云鞋,元巾莲冠,如痴如仙。微红的脸颊,香汗稍浸,流盼的双牟如潭水般清澈,不含一丝杂念。洞阴师太的磬声渐渐响起,很轻、很慢,只见云嫣微微抬起双臂,轻轻舞动身段,做好抚琴前的情绪准备,足见她的胸中已有玄妙的仙律在涌动,如注入了仙露般神采飞扬。 馨月每次看到此时的三师叔云嫣,都有一种如醉如痴的感觉,云嫣师叔简直太美了,让馨月从心底产生羡慕和敬仰。在所有人当中,只有馨月是跪在地上的,在晚课开始时,馨月同师太、师父、师叔一起祭拜完以后,都要一直保持这样的跪姿。可她今天身体实在不适,精力难以集中,不时歪头盯着三师叔看。 洞阴师太的击磬声渐渐加快,声音也加大。馨月知道诵经的时刻到了,立刻捧起面前的经书,准备诵经。她知道再不可分心,诵经的过程即是她修身参道的过程,也是她学文识字的过程,来不得半点懈怠和马虎,否则要遭到师太和师父的严厉训斥。 第4章 做晚课师徒虔诚 洞阴师太和她的徒子徒孙们的晚课依然在进行。即庄重肃穆,又神秘虔诚。天地之清朗,人神之无为,融汇出大道无疆之意境。 “履长生之道路,脱苦海之迷津……”先是洞阴师太和着磬声自吟自诵,紧接着师太的右手铃声响起,三师叔云嫣的琴声也悠然迸发,在或悠长或急骤的琴声导引下,洞阴师太带着她的徒子徒孙们一起诵吟起经文。 ‘唯三圣人,乃一太极,普受浩劫家之命,鼎膺无量品之褒,紫薇清虚洞阴,总领功过。赐福赦罪解厄,溥济存亡。道冠诸天,恩覃三界。大悲大愿,大圣大慈,三元三品,三官大帝,三官九府,应感天尊……’ 馨月手捧用黄绫包裹的经书,小心翼翼地跟着诵读。在所有人当中,只有她是看着经书诵读的,因为除诵经外,她还要识字。三师叔云嫣诵经的声音最大,也最悦耳,是领诵。 ‘混元六天,传法教主。修真悟道,济度群迷。普为众生,消除灾障,……,……,一切飞禽走兽,一切蝼蚁蛇虫,一切冤家债主,一切男女孤魂。四生六道,一切寒林,闻经听法,早得超升……’ 铃磬急骤,琴声高亢,晚课诵经进入了无极。片刻,琴磬之声又戛然而止,好似停留在苍穹,一切归于超然的宁静。 晚课结束。 馨月在天地间怅然激荡的灵魂又渐渐归于本体。又到了一天中最自由的时候,馨月感到身体和灵魂都十分舒畅,小鸟般的走出屋,站在院子里仰望着已经落日的天空,快活地呼吸着荡漾在天地间的清新空气。 洞阴师太一个人在厅堂里继续打坐了很长时间,才起身走出屋外,对云霄嘱咐道:“你和云霓现在就睡,下半夜好去护观。让云嫣上半夜出去巡视一遍,回来也睡,她每日都要出去捡柴,也挺累的。我领馨月去无极台,观星望月!” 馨月跟在洞阴师太身后,沿着并不十分陡峭、却也崎岖难行的小路去往无极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月亮还没有出来,天空似乎是阴沉的,也看不见清晰的繁星点点。馨月的心情此时又有些惆怅,对于早晨发生的事她依然被蒙在鼓里,不知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师太她们早晨究竟发生了什么?馨月想象不出。当她看到她们居所被翻腾得一片狼藉,估计早晨的打斗一定是很激烈的,更何况还响起了一阵枪声。此时的馨月到有些替师父、师叔们担心起来,不知道早晨发生的事晚上会不会发生?越想心情越沉重,已经缓解了的身体又出现了被点穴后的症状,不得不又翘起脚跟,用力提起下腹,提臀、提肾,屏住呼吸,蹦跳前行,脚下又开始踉踉跄跄,几次险些跌倒。 “心静脚下自然稳,心亮眼前自然明。不要有杂念,小小年纪正是悟道、练功的好时机,不可荒废!沉下心来,跟在师太后面。” 洞阴师太看来已经发现了馨月的异样,用话提醒她。馨月立刻回过神来,专心走路,不再去胡思乱想。她知道这走路也是师父教她练功的一部分,于是馨月就默念师父教她的心法,调整步行练功要诀,像平时一样,尽力健步沉稳地跟在师太身后。 无极台上,罡气汹涌。洞阴师太端坐在太极坐垫上,吐气纳功。馨月手捧茶壶,站立在洞阴师太的右后方。这茶是洞阴师太自己调制的,每天早晚都要在这无极台上喝一壶。奉茶是馨月的事,不过每天都是跪在师太身后,今天由于被点了穴道,跪在地上很难受。虽然师父、师太先后给她摁压了穴道,极度难忍的症状有所缓解,但经过这五里路的行走,身体的不适感又渐渐袭来,感到跪下去还是很困难。试着跪了一下,可身体,特别是下腹部就剧烈的疼痛起来。 “不舒服就站在那里,轻轻地活动活动筋骨。” 听了师太的话,馨月不再试图跪下来。她很想知道师太为什么点了自己的穴道,于是就忍不住嗫声去问师太。 “师祖,我得了什么病吗?” “唉,孩子,你不是得了什么病。”洞阴师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跟馨月解释道:“无论是凡夫俗子,还是我道家弟子,也都是肉体凡胎,女人发育到一定时候,都要经历每月一次的来事,这是正常的。只是你还不应该到这个阶段,发育得有些提前。来事了就说明你已经发育成熟,在俗家就可以谈婚论嫁,找婆家生子了。男女交媾,延续后代本属正常,可你已经出家悟道,入我武门,就不能再行男女之事。我趁你这个时机,给你封闭穴道,就是防止你以后再被血魔玷污,也是趁机提高你的功力,提振你的轻功悟性。你要挺住,过三天就可恢复。但这样的点穴要三次以上,才能有所成就。如果悟性好,得其要领,轻功就会有极大提高,这就看你的造化了。” 洞阴师太本想再给馨月解释一些,但考虑到她还太小,又处在痛苦之中,就打住了。其实在给馨月封闭穴道的时候,洞阴师太下手就没有那么狠。面对初潮的馨月,她起了恻隐之心,并没有彻底断了馨月以后能生育的后路,所以事后还让云霄帮助馨月摁压穴位缓解。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谁能料到以后会啥样?可馨月并不知道洞阴师太已经手下留情了,听了师太的话,馨月坚定地向师太表白,说自己能够经受得住! “师祖放心,我能挺住!现在比早晨好受多了,用不了三天,我就能恢复。师父也劝我咬牙挺住,她还教我一些缓解疼痛的运气方法。” “这个云霄,也是个护短的主。就按你师父教的方法去做,恢复得也许会快一些。” 洞阴师太不再说话,静静地打坐在太极坐垫上,微微仰头凝视太空。水洗般的一轮明月在东边的天际升起,不知何时太空不再阴沉,几颗明亮的星星在太空闪现,但大多数的星星还没有出全,还不到观星的最佳时刻。馨月也看出来师太也没有完全入静,只是在调息养神。却也不敢轻易打扰,只是默默站在原地,学着师太的样子运气调神。 可馨月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她觉得做女人真是很不容易,还要遭每月一次这样的罪,这些大人们是怎样挺过来的呢?在馨月的记忆中,女人是苦的,比如妈妈、奶奶都是受苦的女人,比男人苦多了,她有些痛恨自己做了女人。 “人生苦短,在诸事烦恼中了去一生。可惜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道理!” 师太似乎猜到了馨月的心思,像是对馨月、又像是自言自语。但还是保持着凝神静气的姿势,直直地注视着星空。听了师太的话,馨月更觉得自己委屈,嘴上也喃喃地表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我不想做女人,做女人太苦!” “这世上做女人确实比男人更苦,男尊女卑,这是亘古不变的理。男耕女织、举案齐眉的也有,可那毕竟是少数。芸芸众女在各自悲怆的命运下痛苦挣扎,蝼蚁而亡。也有少数姐妹或奔逃、或出家、亦或自残来抗争,可到最后也仅有少数得以圆满,大多数还是逃脱不了悲惨的命运!我们出家悟道,算是最好的归宿,切不可心生邪念,而误入歧途!” 馨月觉得师太今天可能有话要对自己说,于是就上前准备给师太奉茶,她要问一问早晨发生的事,以解开心中的谜团。 第5章 日月神硅的传说 洞阴师太带着徒孙小馨月在无极台上观星,趁着星图还没有完全显现的时候,馨月向师太表露了自己的心态,师太则认真地给予了回答和教诲。 “谨遵师祖教诲,馨月坚决一心向道!誓做师太、观主、主持师祖那样的超然大道真人。” “听了几次高功讲经,还是有了长进。不过你观主师祖、主持师祖和我一样,这一生也有许多坎坷,都是俗念未了哇!这不眼下又遇到了麻烦。” “徒孙一直不解,早晨怎么会发生那样的事呢?那伙歹徒是不是很恶毒,把咱们的住所祸害成那样。难道这事还跟观主师祖、主持师祖有关吗?” 天上的星星还没有出全,没到观星的最佳时候,这个时候洞阴师太常常会跟馨月说一些话,对她进行一些练功、悟道方面的点拨。馨月断定今天师太还要跟她讲些什么,于是她把手中的茶壶递到了师太面前。 “那伙歹人仅有几个功夫还可以,但他们人多,手中又有枪,我和你师父也不敢太靠近他们,只是想办法把他们逼走了事。那伙歹人看样子也不想伤害我们,开枪也不是真往我们身上打,只是吓阻我们而已。没有翻找到什么,也就自动退了。我想这个事跟一个江湖传闻有关,涉及到你洞玄师祖和洞仪师祖。” “二位师祖怎么会牵涉其中呢?她们只不过是出家悟道之人,从未涉足江湖哇!” “说来话长。你洞玄师祖和洞仪师祖虽说是我的同门师兄,可她们离开我‘青玄门’已有二十多年了。那是因为清廷听说我‘青玄门’武功高强,决定在我‘青玄门’中选择两位高手,去宫中做内宫护卫。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你洞玄师祖和洞仪师祖有幸被选中。当然这也是你太师祖的主意,条件是她们从此退出‘青玄门’。” “你洞玄师祖和洞仪师祖从此就离开了‘青玄门’,去宫里做了内宫护卫,后来又被派去专门护卫‘老佛爷’。在慈禧太后弥留之际,你二位师祖就神秘的离开了后宫,辗转来到这尘月观,做了观主和主持。这尘月观可是大关东少有的坤道道观,能做上观主和主持也非易事,极有可能是当时官府运作的结果。至于你二位师祖是什么原因离开的宫廷,说法很多,其中就有传说她们是奉‘老佛爷’的旨意,把大清国传世国宝偷运回满清的发祥之地,交给叶赫女真后人,而不是爱新觉罗氏的后人。” “据说这个宝物叫‘日月硅’,是北魏前北方拓跋部最早发现的,后来部落首领拓跋硅得此宝物,便入主中原,建立了北魏政权。北魏灭亡以后,其后人把它带回了漠北,后又被蒙古人得到,建立了大元。再后来被女真人获得,满清得以入关。这‘日月硅’乃一山形璞玉,未被雕琢,一侧是碧緑弯月,另一侧则是鸡血艳阳。对着光亮看,碧緑弯月内则繁星点点、时隐时现,鸡血艳阳内则旷野茫茫,霞光万道,真乃一奇石也。上面只打磨一孔,方便挂在腰间。” “慈禧太后的意思是把它传给叶赫部族子孙,有着一日东山再起。听说传给什么人都是慈禧太后亲定的,但你二位师祖来到关东以后却没有找到这个人,只好借尘月观先住下来,再慢慢查找。” “不过这些我都不信,只是江湖谣传而已,既没有什么慈禧太后临终嘱托,更没有什么‘日月硅’,你的二位师祖也矢口否认。” “我来到这尘月观虽然有你二位师祖的邀请,但主要原因还是我被仇家追杀,身负重伤,才带着你师父三人来到这里避难的,如今已经十年了。早晨发生的事不像是我过去的仇人寻仇到此,极有可能是这伙歹徒为所谓的‘日月硅’传说而来。在一无所获的情势下,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又遇到了麻烦。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车到山前路自直。” 洞阴师太不再往下说了,把水壶递给馨月,抬头眺望星空,打坐观星。馨月也不敢再继续追问,虽然她还想知道的更多,但洞阴师太不讲,她也只好站在原地踱步调息,学着师太的样子,认真抬头观看星空。 馨月知道,天上的星空分为三垣,即,紫微垣、太微垣和天市垣。除这三垣外,就是人们常说的“二十八宿”,其实也是28片天区,按照方位分为东、北、西、南4组。每组含7宿,分别是:东方苍龙,包括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宿,共有46个星官;北方玄武,包括斗、牛、女、虚、危、室、壁七宿,共有65个星官;西方白虎,包括奎、娄、胃、昴、毕、觜、参七宿,共有54个星官;南方朱雀,包括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宿,共有42个星官。全天三垣二十八宿一共283个星官,共计1464颗星。 这些基础观星方法,馨月还是了解的,当然都是洞阴师太平时指点,馨月认真记下的。不过,对于星宿的不断变化,以及其中的奥秘,馨月还是十分懵懂,更不能理解其中的运行真谛。 站在洞阴师太的身后,茫然的望着星空,馨月感到很累,两只眼睛的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一股难以抑制的困意袭上心头。毕竟年龄还小,何况也快到了深夜。 突然,一阵恐怖而又显零乱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夜空,从尘月观方向传来,虽然传到无极台已经很微弱,但连功力不是很深的馨月都依稀可以听到,功力深厚的洞阴师太当然听得就会更加真切。 “不好,那伙歹人又来闯观!馨月收拾东西随后返回,路上小心碰上歹徒,我先去也!” 洞阴师太从太极坐垫上跃起,一边嘱咐馨月,一边飞也似的向尘月观方向飞奔而去,片刻就消失在黑夜里。 馨月收拾起洞阴师太的太极坐垫,背在背上,一手提剑,一手提壶,警惕而又谨慎地踏上返回尘月观的小路上。 又是一阵枪声从尘月观方向传来,这次比上次更加急促,更让人揪心。走在半路上的馨月脚步有些放缓,倒不是因为胆怯,她知道凭自己现在的功力,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还会让师父她们分心照顾自己,因此也就不急于往回赶,但心里还是十分担心师父她们的安危。 枪声过后,再无其它声音,并不十分漆黑的夜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馨月小心翼翼,竖起耳朵倾听着一切来自远处的、近处的声音,两眼也不停地搜索着前后左右可能出现的异样,神情紧张地在小路上悄然前行。 都快到住处了,依然很静,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可馨月反而更加小心了,她知道尘月观一定出事了,西跨院可能会更加危险,因为早晨歹徒袭击的就是西跨院。但事情会严重到什么程度,馨月猜测不出来。她只好两眼不停地紧张搜索,两耳专注地左右倾听,小心谨慎地慢慢向前靠近,时刻提防着可能发生的意外。 接近西跨院了,听不见西跨院有任何动静,倒是尘月观大墙内似乎有人说话和忙乱的声音。看样子西跨院没事,这次歹徒袭击的可能是尘月观大院。但馨月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她决定先回西跨院看看,再做打算。 第6章 恢复了往日平静 慢慢的往西跨院靠近,依然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异常。来到院门前,发现屋里面有烛光,虽然不是很明亮,但很宁静,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馨月摇头左右听听、看看,没有啥异常,于是就轻轻地推开了院门。 “什么人?快回答!” “是我,馨月。”听出来是三师叔云嫣的声音,语调中还带着惊恐和警惕,馨月连忙回答,她怕三师叔对她发起攻击。 “你回来了?我也刚进屋点上灯,是师太让我回来等你。师太和你师父、二师叔她们还在观里搜寻,估计过一会才能回来。” “发生了什么事?师父她们没有遇到啥危险?” 馨月显得依然非常紧张,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三师叔云嫣没有马上回答馨月的问话,而是走过来帮助馨月摘下洞阴师太的太极坐垫,把馨月手中的茶壶也顺便接过来放到案几上。 “可能还是早晨那伙歹徒,不知从哪里潜入了尘月观大院的钟鼓楼,把藻井到楼脊都翻了个遍,几乎把楼顶都给破坏了,不知要找什么?是你师父和二师叔巡夜时发现的。观主、主持领着你师父、二师叔以及众道友们一起才把这伙歹徒驱离。可这伙歹徒开始还赖着不走,用枪吓唬我们,不让我们靠近。一直到他们搜寻完了,才撤离钟鼓楼。师太回来以后,这伙人才开始翻墙逃离,可个个都很笨,逃离速度很慢,为了不让我们靠近,又打了一阵枪,有两个道友受了枪伤,但不重,其他人还是很安全。” 馨月不再追问,她对这伙歹徒到尘月观来捣乱很是愤恨,虽然对他们来尘月观的目的有些想不明白,也不想去深想,只要师太、师父她们都安然无恙,也就放心了。于是跟着三师叔云嫣一起,开始整理住所及床铺,等待师太和师父她们回来。 跟平时一样,洞阴师太带领徒儿徒孙还是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就集体去往无极台练功,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道士早晨起来是要做早课的,可洞阴师太她们是练武术的道士,因此把做早课改为在去往无极台的路上背诵经文,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习武之人也不去计较这些。从这一点上看,洞阴师太师徒还算不上真正的道人。 走在路上,洞阴师太她们还要运气调理气息,所以背诵的经文也比较简单,就连语调都有些不合规矩,常常是一段经文反复吟诵。 ‘大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魂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诵经与调息,走路与通络深度结合,浑然一体。 昨天晚上睡觉时,馨月感到身体已经有些恢复,不需要总是那样僵硬地保持一个姿势了,睡的也很踏实。可现在又有些难以忍受了,只好又踮起脚尖,用力提腰提腹,才能有所缓解。就连脖子也要尽力往上挺,两肩也不由自主地往上提,感觉好像只有脱离地面才能舒服一些。 来到无极台,天才蒙蒙亮。洞阴师太依然端坐在她的太极坐垫上,目视着徒子徒孙们各自练剑。师父云霄今天给馨月指点的是‘青玄门’的逍遥剑法,正符合馨月不由自主想引体向上的愿望。可是练了时间不长,馨月就感到有些力不从心,特别是下三路,根本就站不稳,用不上力,脚下的步伐总是有些踉踉跄跄,喝醉酒般的控制不住,几次跌倒又爬起来重新开始。 看到馨月精疲力竭的样子,洞阴师太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心想还没有到给她解开穴道的时候,还需要利用现状的机会,让她坚持练下去。几日后,她的功力,特别是轻功将会有一个长足的长进。只是还得遭些罪,但愿她小小年纪能挺过去。 眼下的洞阴师太注意力还不能完全放在馨月身上,她还要关注尘月观及其她们所居住的西跨院情况,不知那伙歹徒会不会再来闹事。虽然洞阴师太已经有了很高的修为,具备了把一切事物超然与世外的境界,能够拿得起放得下,不会把任何烦恼的事常挂在心上。但放得下不等于不去关注,这毕竟是关乎她和徒子徒孙们安危的大事,还难以预料事情未来的走向。 练功回来,早课还是要有个交代,但洞阴师太她们完全是走走样子,焚香秉烛之后祷告祈福,仪式就算结束。然后就准备吃早饭,洞阴师太她们坚持常年就吃两顿饭,看来修道之人也很清苦。 早饭还没有吃完,尘月观十方堂堂主就来通报,说尘月观观主洞玄道长、尘月观主持(监院)洞仪道长准备前来面见洞阴师太。 洞阴师太与十方堂堂主简单寒暄后,就领着徒弟云霄等人匆忙吃完饭,收拾停当,来到屋外迎接洞玄观主和洞仪主持。 洞玄观主和洞仪主持虽然跟洞阴师太是同出一门,又相邻而居,但平时却少有来往,有事时都是道观知客捎信传达。原因是洞玄、洞仪早已离开了‘青玄门’,从名义上来说,她们之间已没有什么牵连了。 洞阴师太目前是‘青玄门’的掌门,之所以游方来到了尘月观,一方面是因为接到了两位昔日师兄的邀请,来此帮助洞玄观主和洞仪主持(监院)看护尘月观;更主要的原因是洞阴师太遭到了仇家的追杀,身负重伤,只好带着徒儿远盾于此栖身。因此双方平时来往并不密切,各取所需罢了。 “无量天尊!洞阴带徒子徒孙参见观主师兄、主持师兄!” “掌门客气了,洞玄、洞仪问候掌门师弟!无量天尊!” 洞玄观主和洞仪主持在道观知客的陪伴下,跟洞阴师太热情地打招呼,施礼仪。洞阴师太把她们热情地迎进屋内,按身份落座。三师叔云嫣带着馨月躬敬地拂尘献茶。 “无量天尊!昨日早、晚发生的事真是蹊跷,想过来跟掌门师弟商量商量。来早了?打扰了掌门师弟连早餐都没有用好,可事情比较紧急,不知歹人能否再来道观捣乱破坏?急杀道家了。” 面对观主洞玄师兄的客套,洞阴师太欠身施礼会话:“洞阴也忧愁此事,常在心里嘀咕,却也百思不得其解,还望二位观主、监院师兄指点迷津!” 见观主、主持(监院)要跟洞阴师太谈正事,云霄带云霓、云嫣和馨月就准备离开,就连道观知客和十方堂主也都站起身,随云霄她们一起离开屋内,来到院子里。 “我还要去捡拾烧柴,寮房嘱咐要多贮存一些,说冬天快到了,道观用火量大。知客、堂主,云嫣告辞,无量天尊!” 三师叔云嫣背起柴夹,准备出去,她今天显得很勤快。三师叔所说的寮房,也叫巡照,是专门负责整个道观劳动事务的道士。跟云霄她们一起来到院子里的知客,也叫客堂,是专门负责整个道观接待迎送宾客的道士。而堂主,严格地说应该叫十方堂主、或者叫丛林堂主,是专门负责安置游方道士的,准确地说,她们都是道观里的官。尘月观是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坤道道观,还有其他的专门负责各项事务的观职人员,当然她们都是女道士。尘月观也有一些乾道居士,但他们都居住在东跨院,跟道观大院也是隔开的。这些居士大都是临时居住的居士,来观里也主要是给道观奉献工务,帮助道观做些事情。道观在山下也有不少土地,都是靠这些居士来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