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之东江再起》 第1章 殿后? “汪汪汪……” 大明天启六年、五月初七日午后。 毗邻巍巍鸭绿江、与朝鲜相望的深山老林中,忽然响起了凶悍的连绵狗叫声。 山腰间,一处隐秘又潮闷的舒缓地内。 李长寿一身破败的鸳鸯战袄,沾染了不少血迹的头发随意的披散着,抱着冰凉的腰刀,正靠在一颗老松树下闭目养神,不由陡然被惊醒。 忙小心看向周围这二三十个跟他差不多打扮的明军士卒。 这群都快要睡过去的同伴们,自也都被惊醒了,一阵低低的躁动。 “披甲人,是披甲人!” “杨头,鞑子招披甲人的大狗过来了,仅这边便不下十条,看样子,现在便要上山了哇……” 高高的松树上,望风的夜不收也惊着了,当即低沉的呼道。 “入你娘,球攮的玩意儿,狗鞑子上山了吗,到你跟前了么?!你他娘的慌个甚的?!再敢慌乱,老子剁了你!” 那被叫做‘杨头’,身材粗壮、约莫四十出头、满脸彪悍的把总官,登时暴虐的怒喝。 他威严明显很甚,转瞬便稳住了局面,周围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眼见这帮溃兵老实了,杨头这才对几个心腹使了个步上前,‘呸啪’的两口唾沫,老猴子般迅速上了树。 “呼……” 看着这杨头矫健的背影,李长寿轻轻又长长的舒了口气,年轻的脸孔上,却尽是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与苦涩。 大半天了。 整整大半天了。 天可怜见啊。 李长寿不过是昨晚加班太累了,躺在他的五手小polo里多迷了一会儿,想着怎么拆解点余粮、还明天的房贷呢。 可陡然再一睁眼,沧海竟是变了桑田…… 他竟然……成为了大名鼎鼎的平辽总兵官、一手开创了东江基业的毛文龙毛大帅麾下的一个大头兵…… 这大半天的舒缓,李长寿现在也算稍稍了解了些当下的局面。 一个多月前,后金之主、一代枭雄老奴努尔哈赤,也不知道到底是哪来的兴致,那些蒙古的叫花子们不知道是怎么惹毛了他,竟然点齐了大兵,亲征喀尔喀。 算命先生出身,又在基层打磨煎熬了二十年的毛文龙,怎可能放弃这等机会? 当即便也是点齐精锐,亲领数万东江猛士,一路怼着老奴的腰眼追过去,现如今,已经打到了鞍山一带,直逼后金的‘东京’辽阳。 现在,前方虽没有最新的消息传回来,但用屁股想都能知道,这些年一直被毛文龙捅‘菊花’,早已经犹若惊弓之鸟的老奴,这次威风八面的亲征,八成又要流产了。 奈何…… 大环境虽对东江、对大明都颇为有利,对李长寿却是……相当的不友好…… 毛文龙与东江的风光,俨然是他们东江主力的。 可李长寿此时,却是徘徊在这宽甸山区、这莽莽长白余脉的‘炮灰兵’…… 更可怕的是—— 即便是在这支小队伍里,李长寿都是个‘异类’…… 这,并不是他的本队…… “二哥,今,今天这,怕,怕是真要大不妙了哇……呜呜,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正一边思虑一边观察着,身边,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材黑瘦的小兵伢子,忽的呜呜咽咽的低低对李长寿哭诉起来。 转眼,眼泪鼻涕已经一大把。 “墩子,你哭个锤子!哥还没死呢!忘了哥以前怎么跟你说的?哥可是跟玉皇大帝的天兵天将学过艺的!” 李长寿狠狠的瞪了这叫‘墩子’的小兵伢子一眼,直吓得他转瞬便惶恐的紧紧闭住了嘴巴,诸多晶莹都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不过,李长寿心里却是对墩子道了个歉,那等热血也逐渐开始燃烧起来! 前世,辛辛苦苦,一丝不苟,从未有一刻敢懈怠,却不过是慌慌张张,糊口的那碎银几两。 十几年寒窗,十年工作,亦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是他李某人不努力吗? 这显然不够公允。 无怪乎是眼界有限,天分有限,平台亦有限,纵有补天之志,却无一缕可平,卷不过那些二代和高手罢了。 此时,这个时代虽没有后世更舒服,却是一片赤果果、金灿灿的超级蓝海啊! 更是整个华夏民族,五百年兴衰的最核心转折点! 上苍让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看似很残忍,却,何尝又不是一次涅盘般的重生? 墩子这时早已经受惊的小鹌鹑般卑微的垂下了头,李长寿此时再看向他,目光明显多了不少柔和。 谁曾想,这怕毛都没长齐的小兵伢子,不仅是自己的发小跟班,更是救命恩人呢? 没错。 前身的李长寿,在昨晚突围的混战中,差点被人开了瓢,早魂归天外了,正是墩子这小屁孩,生生架着李长寿跟上了大部队,让李长寿得以缓了过来,这才鸠占鹊巢。 “扑通!” 李长寿刚刚确定,只有墩子才是这支队伍中唯一值得自己信任的人,不远处那杨头也迅敏的跳下树来。 他阴沉着大眉头低沉道:“鞑子有点凶,儿郎们这会儿也歇的差不多了,都准备干活了!” 周围人顿时‘哗哗’紧张起来,急急收拾行装。 但杨头阴沉的老眸子扫视间,话锋却是突然一转:“鞑子究竟汹涌啊,为了保全主力安全撤走,怕是,得有几个弟兄,去殿个后了。” 静。 周围陡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恍如要被阎王爷点名一般,一个个都缩头乌龟般缩起了脑袋。 ‘殿后’是个什么意思? 墩子这小屁孩都知道啊。 不就是去引开鞑子,让主力跑路吗? 可… 这活儿是人做的么? 人去了还能活么? 杨头却没事人一般,继续阴沉的扫视众人。 却不知怎的,他的目光,游弋过李长寿两人的时候,明显多了不少停留。 众人的目光,随之也落到了两人这边。 “……” 李长寿一阵无言。 还真他娘的不出所料哇…… 便再没有什么犹豫,直接俯身拜倒在地,额头都深深的摁在了地上的枯枝烂叶上,恭敬道: “杨头,卑下不才,愿为兄弟们殿后!只求杨头日后得善待卑下的老母与妹子!” “嗯?” 几十双双目光不由再次看向李长寿,便是那杨头,阴沉的老眼中,也闪过了不少错愕。 这短命鬼李愣子家的二小子,可以的啊。 第2章 老子卖队友怎么了? “呜呜,二哥,你脑壳被鞑子敲坏了么。你,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哇……我还没娶媳妇呢,连女人的手都没摸过一回呢……” 郁郁葱葱、海一般深沉的崇山密林间,李长寿时而将脚下的枯枝烂叶踩的‘咯吱’作响,耳边不断响起墩子委屈的哭诉声。 眼见山下鞑子猎狗的‘汪汪’叫声已经越来越近,而杨头他们的主力,此时怕也已经出去了二三百步; 李长寿又没好气的狠狠瞪了墩子一眼:“闭上你的臭嘴!再敢叨叨,老子把你自己丢在这!” “唔……” 墩子登时傻了眼。 但他虽然憨,却不是真傻,也知道李长寿此时心情不好,忙是紧紧捂住了嘴巴,不敢再多说话。 李长寿怎么可能丢下他?现在这般,李长寿心里怕也苦闷的紧啊。 “呼。” 见墩子老实了,李长寿长长舒了口气,眯着眼睛看向前方的葱翠,对墩子摆了摆手,脚步愈发坚定。 此时这般状态,两人看似已经步入到了绝境,可换个角度,又何尝不是一条生路、好路? 想想。 与其等人撕破脸皮,直接杀猪宰羊,何如他李长寿有这个自知之明,先开这个口,不仅能赚个好人情,乃至还能赚个英雄气概呢? 而这也并不是李长寿脑袋发热、拍屁股后做出的决定,而是早就有了筹谋! 这大半天虽是凌乱,简直开天辟地,可李长寿明显感觉,他此时的脑子,比后世要好使了许多。 身体更是云泥之别。 后世,李长寿究竟三十的人了,身体精华早就被不健康的作息、习惯给掏空了。 但此时! 这却是个十八岁的棒小伙! 即便略有瘦弱,却不知道是不是穿越的关系,天地间引发了什么连锁反应,李长寿的身体素养,似也有了某种神妙的精进! 若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李长寿都想问问墩子这个憨憨,昨晚他受伤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异象了。 此时,两人虽与杨头他们的主力背道而驰,一个往东一个往西,李长寿心里却愈发踏实。 他此时已经冷静下来。 鞑子突然发这等疯,怕绝不是没来由的。 毕竟。 鞑子就算势大,可这宽甸深山,作为巍巍长白的余脉,何其壮阔? 这般大摇大摆的上山搜人,得付出多少成本? 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然而鞑子偏偏就这么做了! 俨然。 这里面有问题。 八成,是杨头他们中有人,犯了鞑子的什么忌讳! 若真的这般,跟着杨头他们的主力走,才是小母牛迎风倒立,要找死! 真以为山下那些披甲人(鄂伦春人)养的猎狗是闹着玩的么? 须知,即便到了后世,鄂伦春人也是这世上最好的猎手之一啊。 李长寿怎会给这帮人陪葬? 而想对付这些猎狗—— 李长寿抬眼看了眼已经有些阴云涌动的天空,心中愈发了然! “汪汪,汪汪汪……” 这时,李长寿两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小断崖之前,下面也就百五十步,便是鞑子的先锋了。 居高临下,隐隐绰绰间,都能看到那些镶蓝旗鞑子晃动的身影了。 这些鞑子的猎狗上山时明显都上了嚼子,却还是有凶悍的猎狗‘汪汪’叫出声来。 看着这一幕,李长寿眼睛眯的更紧! 不出所料啊,鞑子果然也很谨慎! 否则。 猎狗全程上嚼子,直接摸到山上来,怼着杨头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不才痛快? 却是这般畏畏缩缩,脱了裤子放屁! 显然。 他们人手也不够用! 或者说,想付出更少的代价来达成目的呐! 这一来,李长寿的机会与空间便都来了! “狗鞑子,你们这群球攮的乌龟羔子,给你爷听好了,你爷现在就在你们头上呢!有种你们这群乌龟羔子便来抓你爷啊!哈哈,先赏你们一泡黄金水……” 莫名其妙间,李长寿忽然扯着嗓子大呼起来,一边别着腰刀,一边竟直接脱了裤子放水。 同时还以示意墩子也这般。 “二哥,你,我……” 墩子直接傻了,魂儿都要飞到九天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二哥他不是真的傻了,送死也没有这么送的哇…… 奈何,李长寿已经肆意的‘哗啦啦’放起了水,量还挺足的…… “汪汪,汪汪汪……” 山下不远,鞑子的猎狗闻到了李长寿的尿骚味,登时更为的躁动,几乎要挣脱缰绳,冲上来直接撕了李长寿了。 “狗鞑子,你们是不是都没xx?爷我就在这等着你们呢,快来抓你爷啊,哈哈……” 放了约莫三分之一水,李长寿忽然强止住了,却并没有着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反而扯起了嗓子,继续怼着山下的鞑子大骂不止。 且专怼着这些鞑子家的女人问候,刁钻又刻薄,直让下面的鞑子要吐血,一个个哇哇大叫着,恨不得飞上来活撕了李长寿。 乃至还有数支冷箭飞上来。 奈何山林间树木藤蔓密布,这只能是无用功了。 …… 遥遥听着李长寿在西边的山林间大骂不止,已经攀到东面一座小山岗上的杨头等人,面色和脚步都是更加轻快。 杨头身边一个姓陈的心腹低低道:“头,这小李子倒也是个人物,算是条汉子啊……” “哼,你以为呢?” 杨头淡然的看了这陈姓心腹一眼,长出了口气道:“他老子李愣子,若不是太不会做人,又何止这多少年了,还只是区区总旗官,现在骨头都化在这山间了?” 说着,他冷声道:“既然那小李子已经为咱们卖了命,咱们也不能墨迹了,继续加快脚程!待回铁山后,通禀上去,争取为这小李子家多争取点抚恤!” “嘿嘿,头英明啊……” …… “狗东西,狗尼堪哇!!主子,容奴才带几人过去,把这个满嘴喷粪的杂种剁了!” 山下,这伙百多人的镶蓝旗鞑子纷纷停下了脚步。 为首甲喇章京旁,一个人熊般健壮的白甲,肺都要被气炸了,青筋暴怒的大嚷大叫。 “呵。” 这甲喇章京约莫四十出头,满脸幽深,一看便是被辽地的风霜打磨的多了。 他冷冷一笑,根本就不为山上李长寿的言语所动,淡淡道:“听上面那尼堪的动静,不过一两人尔!若不出我所料,这必是这些尼堪受伤的诱饵!咱们真正的猎物,在对面呢!” 说着,他不容置疑道:“留几条狗,派几人盯着这边,吓他一吓!其余人等,速速向东!” 这白甲也反应过来,可不是这回事嘛?忙是狗一般讨巧道:“主子英明哇……” “主子英明啊……” 周围马上便是响起一片马屁声,迅速行动起来。 …… 山上,墩子眼睁睁的看着鞑子竟不再追他们,反而直接朝着东面杨头他们主力的方向而去,彻底傻眼了。 这,这是怎个回事嘛…… 第3章 倒在黎明之前…… “汪,汪汪汪……” 叠伏的崇山峻岭间,几条凶悍的猎狗几乎要把喉咙叫破,李长寿和墩子也完全跑成了‘水人’,浑身都湿的通透了。 然而。 即便鞑子追兵和那几条凶狠的猎狗也就在百来步之外,依然穷追不舍,墩子这时却非但不怕了,反而兴奋的急急追问李长寿道: “二哥,咋回事,咋回事嘛。这尿和尿布,咋这么好使哇。那些傻狗怕都快叫死了哇……” 李长寿抬头看了眼愈发阴沉的天色,依然没时间搭理墩子。 他又从袖子上扯下了块破布,强撑着挤出最后一点尿,浇到这破布上,又狠狠丢到下面他们对面的方向,嘶哑着喉咙招呼墩子道:“少废话,想活命就赶紧走!” 说着,竟自往山上冲去。 “额,二哥,等等我……” 墩子也回过神来,忙急急去追李长寿。 …… 山间又闷又热。 越往山顶走,这感觉便越甚。 主要是这时的山上,林木太多了,简直油泼不进,几乎不透风的。 而虽然又溜了后面几条大猎狗一段,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与空间,可此时,别说还有点虚的李长寿了,‘小钉锤’般的墩子也快逼临极限了。 却也没有别的办法,两人只能是死撑着继续顶。 否则。 只要一条猎狗追上来,便全崩了…… 李长寿一边咬牙死死坚持着,一边急急透过头顶些许的缝隙看向天空,期待这场雨早点下下来。 用尿的重骚味吊着这些猎狗,虽是好办法,可到现在都没吃什么东西的李长寿两人,跟这些明显养精蓄锐的猎狗,还是不在一个水准线呐。 “啊!” “跟这些狗鞑子拼了……” “护着杨头先走……” 正当李长寿两人就快到山顶、再也绷不住的时候,遥远处的山腹中,忽然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与狗叫声。 似是……杨头他们的主力,已经被鞑子怼住了…… 墩子登时不可思议般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有些冷的看了眼墩子,脚步却不停留,果决道:“走!” “……” 墩子此时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但本就很信任李长寿的那等信任,已然又加深了一大层。 他的二哥,果然是跟天兵天将学过艺啊。 若不然,谁能办到如此? …… 李长寿强撑着灌了铅般的双腿,继续往山上爬,一边大口又贪婪的呼吸着越来越清凉又湿润的山风。 临近山顶这边,树木的密度小了些,山风已经可以进来。 尤其是遥远处依稀传来的隐隐炸雷声,让李长寿心中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只是…… 偶尔看向山腹间那越来越势弱的喧嚣声传来的方向时,李长寿漆黑的眸子里,还是略有落寞。 即便那杨头不厚道,李长寿说不怨他是假的。 可。 但凡是能有选择,李长寿还是希望他们能活下去的,至少能活出些人去。 毕竟,倘若他李长寿站在杨头的位置上,怕也是会做出类似的选择。 可惜啊! 雨马上就要下起来,必定能冲刷掉这山间的诸多气味,废掉这些猎狗,杨头他们却是…… 倒在了黎明之前…… 果然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那。 “轰隆!” 正当李长寿再也撑不住的时候,头顶上的天空中,终于是传来了暴虐的炸雷声。 转瞬,豆粒大的雨点,便是噼里啪啦的翻涌而下。 已经许久没喝过水,又被潮闷搞到极限的李长寿两人,陡然被这清凉洗礼,简直如获新生! “哥,下雨了,下雨了哇……” 墩子直接趴在了地上,双手狂拍着脚下的枯枝烂叶,却又仰着头,贪婪的喝着雨水。 李长寿也差不多模样。 贪婪的享受着这清凉的生命之源,但耳朵却依然在听着山下猎狗追兵与遥远处杨头他们的动静。 却如预料的差不多。 这般噪杂间,杨头他们的声音,早就传不过来了,而山下的那两只傻猎狗,咆哮了一会儿也没了啥动静。 它们已经失去最强大的支撑了! …… 几分钟之后,李长寿已经缓过来些,继续招呼墩子往山顶上爬。 墩子虽是疲惫,可那等对李长寿的信任,已然是达到了最顶点,也不再废话了,忙是跟上。 顶着大雨来到山顶,世界已然苍茫一片,雨点打的人都快要睁不开眼睛。 李长寿强撑着来到一块巨石旁,用双手护着眼睛,透过缝隙远眺西方,不多时,嘴角边止不住弯弯翘起来。 前世时,贝爷和德爷的片子俨然不是白看的。 站在山顶这个维度,果然有着纵览全局的肆意! 若是顺着山顶继续往西走,至少还能有个两里来的纵深! 更让李长寿兴奋的是,穿越果然给他带来了神妙的好处,他的眼力、耳力,都比前世强了不知道多少! 即便此时这般苍茫,许多东西,他都能看个听个大概的。 又缓了片刻,李长寿毫不墨迹,继续招呼墩子上路,沿着这巍峨的山脊背,一路往西而行。 虽说此时东江部在宽甸的主力,是在野人沟东面,但李长寿此时已经是了然! 狗鞑子不把他们的事情搞明白之前,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放手的。 依照李长寿和墩子两人这般状态,往东面突围,就是老寿星上吊——自己找死! 还是缓一缓、苟一苟,等局势稍稍明朗,再做抉择不迟。 而且。 别看现在清凉了颇为舒服,山间的夜却是更凉,昼夜温差不小。 若不能及时找到容身之处,搞点东西吃,感冒都能要了李长寿两人的命。 …… 山顶乱石很多,地势颇为崎岖。 好在树木藤蔓少了许多。 这让李长寿和墩子即便狼狈,速度和效率却是高了几倍不止。 半个多时辰后,雨势开始放缓,李长寿两人已经来到了这山脊西面的尽头。 站在这边陡峭的山崖上,已经可以看清这些镶蓝旗鞑子在山谷中围着官道而建的营地了。 至少有六七十顶大小帐篷,怕至少得五六百人的…… “咦?” “哥,看下面,下面不远,好像有个山洞……” 这时,墩子忽然兴奋的低呼,就要往下去。 李长寿忙回神看过来。 片刻,瞳孔却是一缩。 登时狼一般冲过去,一把撕住了墩子背后的衣衫,低沉道:“别出声,下面有人!” “额……” 第4章 你竟然欺负女人,还是人吗 “哥,你,你别吓唬人啊,这下面哪有人?” 几分钟后,墩子这才缓过来,看看身下不远处的山洞,又看看李长寿,还是有些心悸。 李长寿趴在地上,犹如一只潜伏中的豹子,眼睛眯的很紧。 这山洞乍看并无异常,没有什么人类痕迹,可稍稍仔细看,会发现,周围的落叶很不正常。 这山洞上下,都是松树,落叶基本都是松针,可这山洞前面,却有不少枫树的落叶。 野兽怎可能办到如此? 必然是人! 加之李长寿的记忆里,清晰的记得,从几十年前辽东土霸王李成梁在宽甸这边瞎几把搞屯堡又移民开始,这片区域内老百姓的反抗就没断过。 到了后金势起后,这种反抗自更为激烈。 原本生活在这片山区的山民们,也逐渐被分化成了三种。 一种跟着鞑子当了顺民、做奴才活命了。 另一种则跟着毛文龙,当义民干鞑子。 却还有第三种,他们两边都不想掺和,只想脱离这尘世,过几天自己的安生日子。 眼前这山洞若真有人,怕,极有可能是第三种。 “哥,咋个办哟……” 见李长寿眼神越来越凝重,墩子小声道。 若是能有选择,李长寿是真不想跟这山洞的主人打交道,起码在此时。 可惜啊。 他们现在必须得搞点吃的,烤烤火,哪怕是用强见血,乃至出人命,也得咬着牙硬上了! “机灵点,刀握紧了,听我招呼!” “额,好……” …… 小雨淅淅沥沥的落在这不大的山洞口,将周围的枫叶浸染的更显灵透,若不考虑人的处境,简直如诗似画。 奈何。 再美的诗与画,在生死存亡面前,一文不值! 李长寿恍如完全化身为猎豹,已经趴在洞口数步外的一颗小松树下十几分钟,却是一动不动。 另一侧的墩子都快急死了,拼命对李长寿打眼色,李长寿却根本没反应。 敌明我暗。 在这般状态,只要是人,都是敌人,便是孩子都不能例外,岂容儿戏? 乃至,万一这里面不是汉人逃民,而是鞑子逃民…… 那就真不好玩了啊。 “布谷布谷,雨快停了呀,咱们透透风去。顺便看看那些狗鞑子走了没。” 正当李长寿的耐心都要耗尽,止不住想从正面突击而入的时候,山洞里,忽然走出来一个蓬头垢面、野人般的少年。 他的肩膀上,还立着一只不大的小隼。 他在山洞门口,抬头看了看天空,便灵巧的饶了一下,躲开了山洞口的正前方,这才来到外面。 “……” 李长寿心里不由也长舒了口气。 幸好刚才没贸然,否则,怕真要掉坑里了啊。 看着这少年这看看那看看,已经进入到了攻击范围内,李长寿的心神也紧绷起来,对着不远处的墩子使了个眼色。 墩子自明白李长寿的意思,忙是点头。 “今天这天不成啊,怕是打不到啥东西了,还好我前天猎了只狍子,还能吃几天,嘿。” 野人少年声音略有粗哑,自言自语着,并未走墩子那边,反而是来到了李长寿身前。 他只顾抬头看着天空与远方,却并未注意到身前不远泥人般、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李长寿。 正当他再往前半步,身体稍稍背过李长寿一些—— 李长寿陡然动了! 唰! 他如豹子般暴起,并未用刀,身子却是如狼似虎的直接扑在了这野人少年身上。 旋即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死死将他压在身下。 这般状态,即便情况紧急,可这野人少年明显是汉人,自是能不出人命就不出人命为好。 “唔唔……” 野人少年比李春来瘦弱,力气却不小,登时呜咽着拼死挣扎。 墩子正要急急过来帮忙,李长寿却是以眼色示意他,警戒山洞那边。 墩子也反应过来,忙是缩到了一旁的一块大石头后面。 这个距离,既能帮得上李长寿,同时又能警戒山洞方向。 究竟是老兵油子的种,从小到大,大字虽不识几个,但这等战斗素养,早已经深入骨髓。 “我,,,你……” 但正当墩子已经准备就绪,示意可以过来帮李长寿的时候,李长寿的面色却忽的变了。 转而,直如见到了天外飞仙一般,本来紧绷着的身体,下意识便卸了些力。 “哇——” “你个不要脸的狗东西,竟然欺负我一个女孩子,你还是人嘛!呜呜……” 下一瞬,画风突变。 ‘野人少年’一下子掀翻了还在懵逼的李长寿,趴在地上,直‘哇哇’大哭起来。 声音哪还有刚才的粗犷? 早已满是娇嫩。 “哥,这,这,这是……” 墩子也傻了,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直沦为了背景板。 李长寿这时终于缓过神来,却没有再贸然对这‘野人少年’动手,急急解释道:“姑娘,你,你误会了,你刚才说话粗着嗓子,我以为你是……” “你以为是就是啊!我学我爹说话不行啊!布谷,咬他!” “我艹……” 随着一声凄厉的隼鸣,李长寿眼前登时一道青光掠过,也来不及多想了,慌忙一个驴打滚。 这小隼见一击不成,又凄厉的鸣了一声,陡然飞上天空,盘旋一下,马上就要俯冲! 李长寿此时也来不及管许多了,急急道:“姑娘,我真不是故意碰你胸的,鞑子马上就要追过来了,等避过了鞑子,要打要杀,都随你成吗?” “什么?” “鞑子追到这边来?你在骗我?!” 这野人少女陡然爬起身来,抚着腰间短刀,冷冽的盯着李长寿的眼睛,却没有再让那叫‘布谷’的小隼攻击,小隼又立到了她的肩头上。 李长寿忙长话短说,简要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 野人少女也不敢再乱来,忙是招呼李长寿两人进了山洞里。 绕过了一道道陷阱,又通过一个不起眼的狗洞般洞口,直接下到了这山洞下面。 直到红红的篝火燃起来,李长寿和墩子依然叹为观止。 今天若是真强来,怕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啊…… 不过野人少女手段虽是不弱,却也就十三四岁,而且,她明显很久没见过人了。 在李长寿的循循善诱之下,很快便一边给李长寿两人烤香喷喷的狍子肉,一边说起了她的经历。 …… “三姑,你,你是说,对面的山头上,有一个鞑子小营地,你姐她们十几个女人,现在还被关在哪里?” 吃了怕不下三斤狍子肉,又喝了些热蘑菇汤,李长寿体内的生机已经开始飞速的恢复着。 却是止不住紧皱眉头,看向了眼前的少女秦三姑。 倒不是秦三姑占人便宜,叫这等名字,而是这就是她的本名…… 毕竟,作为山里猎户家的丫头,又哪有那么多讲究呢? “呜……” “若不是当初姐姐拼了命救我,怕是我也逃不出来、要被那些鞑子糟蹋死了啊……” 英雄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重提这些伤心往事,秦三姑很快便把脏兮兮的小脸哭花了,却是显露出来不少白嫩的肌肤…… 她之所以这个打扮,显然不是白来。 李长寿此时心里也逐渐沉稳下来,思虑一会儿,看向秦三姑的眼睛道:“三姑,你,想不想灭了那些鞑子,为你姐,为你家里人报仇?” ………… 新书还是小幼苗,需要大家呵护,电击收藏推荐,都是对船的强力支持,船在这里多谢了。鞠躬作揖 第5章 ‘守陵人\’后裔 清晨,朝阳初升,神霞弥漫天地间,将这片幽深的深山老林,遮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辉。 一夜休整,又吃饱喝足,李长寿在山洞口外的平地上,接连做了近百个俯卧撑,状态也越来越好。 这最简单的俯卧撑,却是最好的‘核心收紧’的方式。 “唰!” 这时,秦三姑矫健的从一旁的大石头上翻下来,小脸紧绷着道:“李大哥,山下的鞑子非但没走,反而越来越多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嗯?” “你这么早就去看了?走,带我去看看!” “好!跟我来!” …… 不多时之后,看着远处野人沟方向,鞑子果然又增兵了,帐篷、战马都是多了一倍有余,李长寿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 到底是怎个回事? 这些鞑子怎的搞起来没完了? 须知,老奴和后金的主力,此时必然还在西线啊,这帮镶蓝旗的球攮的,怎在这老林子里玩起命来了? “李大哥,你,你不要乱来啊。我虽然一定要为我姐她们报仇,却要凭我自己,不能连累你们的……” 秦三姑忽然低声道。 李长寿也回神来,摇头苦笑:“三姑,你救了我和墩子的命,救命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而且,杀鞑子,本就是我们官兵的责任!只是,现在形势有些不妙啊!” 说着,李长寿看着秦三姑的眼睛道:“三姑,你,有没有办法,咱们能饶下山去,绕到你姐她们那座山上?” “李大哥,你,你想干啥啊?别乱来啊,会死人的哇!你该知道,那些鞑子有多凶多狠呀……” 秦三姑有些急了,小女孩性子尽显无余。 李长寿心里止不住苦涩。 若是让人知道了,他这般套路一个未成年、涉世未深的小女孩,那帮女拳还不得把他活撕了啊…… 但此时,套路归套路,李春来的战略眼光却并不套路! 眼下局面明显不对。 纵然此时还不知道核心消息,可根据已有的消息来分析,要么是昨天的杨头他们,没有死绝,要么便是还有其他知道秘密的明军溃兵活下来了,鞑子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这一来,即便李长寿他们已经来到了山西头,却究竟还在这座山上,还是不够安全! 而对面那座山,反而有些‘灯下黑’的神韵在。 至于为秦三姑报仇,李长寿也绝不是敷衍! 既然秦三姑他姐那边,是个鞑子的淫窝子,肯定是有机会逮到落单的鞑子的! 李长寿的父亲虽是总旗官,本事不弱,也有些人脉。 奈何。 去年也是这般时节,他和墩子的父亲,包括李长寿的大哥,墩子的大哥,三哥等几十号人,也是如李长寿今天这般,被围在了这附近的山林间,现在,骨头便都已经化了啊。 家里已经没了父、兄这些真?男人依靠,也是李长寿和墩子这等‘娃娃兵’此役都要上阵的原因。 毛文龙这般三番五次的折腾,根本就不计成本,饶是依然有不少新鲜血液加入,可一些老种子,都要打没了啊…… 所以。 李长寿想活下去,乃至活的不错,必然也需要功绩来晋身! 眼下有这等机会,又怎能放过? 眼见李长寿这般坚定,秦三姑究竟是个小丫头,也不敢再劝,低低道:“李大哥,这山下,好像有一个王陵,有一条密道,可以过去。只是,密道里怕有很多机关……” …… “李大哥,你们两个小心脚下,这一段一定要跟紧我,错一步都不行哟……” 幽冷的山间溶洞深处,火光轻微闪动,一个灵巧的小身影,小心在前方引路。 看着前面秦三姑灵巧的身影,李春来答应的同时,真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谁能想到,秦三姑这小丫头片子,竟是建造这座东夏什么王王陵的汉人工匠后裔…… 不过,稍微一想,李长寿也回过神来。 若是没有点真本事,秦三姑就算有她姐掩护,又怎能逃的过鞑子的追捕? 这几座山的风水,李春来不懂,但几座山体,都有天然溶洞道与工匠们后来开采的逃生道路相连。 有着秦三姑这个‘守灵人’后裔带路,除了需要小心些,并没有什么危险。 李春来心中也有些止不住的感叹:‘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啊。’ 比如秦三姑的父亲。 即便到了他这一代,祖上的手艺早就失传了,也不认识什么字,却并不防,他有先见之明,提前为女儿留一条路。 在秦三姑和她姐几岁的时候,便带她们进这王陵熟悉过环境了。 只可惜,面对汹汹的鞑子…… 人算不如天算那。 也就半天多的工夫,李长寿一行三人,顺顺当当的‘穿过了山’,来到了对面的这座大山上。 此时,天色刚黑下来没多久,将将好。 “李大哥,那个鞑子营地在山腰深处,离这里大概还有两里多三里地,咱们现在该咋办……” 山腹间隐秘的密道出口,秦三姑小心看向李长寿。 墩子也忙看过来。 李长寿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附近的地形,低声道:“咱们的干粮,还能吃多久?” “若是我自己,十天半月也够,可……怕是只能有个一两天了……” 秦三姑止不住委屈起来。 明明是她辛苦打来的干粮,此时却要分享给李长寿两人。 “咳……” 李长寿轻咳一声,笑道:“一天便足够了,总归能找到机会的。不过,现在还为时尚早,咱们先回这密道里,养足精神,下半夜再开工不迟!” “……” 秦三姑和墩子登时无言。 可稍稍仔细想,却是又发现,李春来这办法似才是最稳妥的。 毕竟,现在周围的鞑子,着实有点多了啊。 “狗奴才,到底还要多久?爷他娘的腿肚子都要抽了知道不?” “爷,爷,您歇歇,歇歇。嘿,这不是怕被上头发现吗?才藏的隐蔽了些。不过爷您放心,至多还有两里来地便到了……” 正当李长寿三人刚钻回到密道里,又与那等幽冷亲密接触的时候,脚下几十步外,忽然传来了人的说话声与喘息声! 听人数,似乎不多,也就三两人的! 秦三姑和墩子登时止不住看向了李长寿。 李长寿也没想到,机会这么快便是来了,心神也是大振! 忙是对两人使了个眼色,悄悄探出了半个头,仔细听! 第6章 安乐窝 “哥,你,你怎想的啊,刚才为啥不动手哇?他们就两个人啊。现在这,这,哎……” 十几分钟后,一颗老枫树下,墩子气急又无奈的看向李长寿,直要吐血。 究竟是天真烂漫的呆萌小骚年。 在稍稍了解了些秦三姑、尤其是见识过部分秦三姑的真容颜之后,有人已经止不住荡漾起来了。 若不是这两天下来,李长寿积威甚重,墩子这个憨批怕已经造反了。 竟挡着他在伊人面前展露雄风? 李长寿本不想理会墩子这个憨批,见秦三姑也有些不解又失望的看过来,不由怼着墩子的屁股用力踢了一脚,冷冽骂道: “你他娘的猪脑子啊。他们是就两个人不假,可你也不看看那真奴是个什么模样的?那他娘的比熊瞎子都壮实啊,至少也是个白甲级别的!你想把咱们仨的性命都填上?” “额,这……” 墩子不敢直面李长寿的威势,却也止不住的委屈。 秦三姑这时倒冷静下来一些,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刚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李长寿有些暴虐的模样,只能又把话咽了回去。 场面登时冷下来。 看着两人的表现,李长寿心里岂能没数? 后世,李长寿虽是没当过什么大官,这总那总的,可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小头目级别。 什么真无上大道的,李长寿自边都摸不上,可对人性,对怎么带小队伍,他早已是炉火纯青! 比如眼前。 别看这个三人的小队伍构成很简单,但若不能进行及时引导,什么救命之恩都要拉稀的。 “哎!” 片晌,李长寿忽然长叹息一声,两眼失神的看向天空: “你们两个啊。我怎不想杀鞑子?我比你们谁都想杀鞑子,建功立业,为父兄叔伯们报仇!奈何,你们都是我的弟弟姊妹,我难道要用你们的命,去杀鞑子么?” “额,哥,你,你别生气啊,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哇……” 见李长寿落寞的转过身去,消沉又苦涩,墩子登时急了,忙急急就想解释,却也因为着急,话都说不利索了。 小丫头片子究竟早熟。 秦三姑忙拉了墩子一把,低声道:“李大哥,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们好。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呀?” “你们都想明白了?” 李长寿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却依然故作不爽的看向两人。 墩子和秦三姑赶忙小鸡吃米般点头。 “呼。” 李长寿不由再次长长叹息一声,深沉道:“你们两个啊!鞑子咱们肯定要杀!但是,得动脑子,讲谋略!咱们就三个人,墩子我便不说了,三姑你也与鞑子有血海深仇,大仇还未报,怎能出师未捷身先死?” 说着,李长寿冷冽的扫视两人:“话我直接跟你们说明白了,咱们时间还多的是,但若没有绝佳的机会,我是不会贸然出手的!我李二这个当大哥的,得有当大哥的样子,把弟弟妹妹都活着、好好的带回去!” “哥,你别说了,都是我不好啊,我以后,啥都听你的……” “李大哥,我,我也全都听你的……” …… “嗷)))” “吼——” 夜,悄然深了。 山林间,沉寂的野兽逐渐开始活跃,诸多高大树木的映衬中,这片原始的老林子里,杀机已悄然涌动! 然而,在这座大山腹地的一个小凹地中,却是篝火透明。 十几顶大小帐篷连接在一起,不仅酒肉飘香,更是时而传出男人的淫笑与女人的浪叫。 上方几十步外的一颗老松树上,李长寿看着这鞑子窝的布置,不由也有些叹为观止。 正如后世那句玩笑话,‘不要用你贫乏的想象力,去构架有钱人的生活。’ 这鞑子窝正处在大山腹地的一个小盆地正中,约莫二百多三百来平,一个山泉眼,正从北面的山体中发源,潺潺汇聚成一小小溪,将营地一分为二。 而有着周围高大树木的遮挡,不论是这里火势的烟雾还是声音,根本传不出太远。 端的是个洞天福地! 但此时这营地虽是没有值守,四面却各有三四条大猎狗! 那木质的栅栏看着也就一人多高,可真想攀进去,不被发现,战狼和龙牙都来了也做不到啊。 李长寿并没有着急,转而看向了旁边的墩子和秦三姑。 少男少女都已经傻了眼。 便是秦三姑,小脸上也满是化不开的惊悚。 当初,她是在家里被抓,她姐姐拼命帮她逃走,并没有被抓到这里来。 此时,真看清了眼前这鞑子窝的模样,她这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存在啊…… 怎么可能逃出去呢,怪不得姐姐一直不曾来找她…… “哥,咱们,咱们该咋办……” 墩子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忙是看向李长寿。 说真的,真要跟鞑子玩命,他倒还真不是太怕,可,面对这比狼还要更凶的大猎狗,便是在这里,他的腿根子都已经软了…… “咋个办?” 李长寿看了墩子一眼:“你还想强来不成?” “……” 墩子登时无言,灰溜溜的垂下了脑袋。 李长寿也不再刺挠这个荷尔蒙躁动的憨批,低声道:“这营地这般,咱们强来怕是不成了!不过,却未必没有机会!就看你们有没有耐心了!” 两人忙是又小鸡吃米般点头,用行动表示他们将绝对服从李长寿。 李长寿嘴角边微微掀起一抹弧度,声音却是低沉道:“那便先耐住性子再说!”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很快已经过了子时中,正式进入到后半夜了。 这鞑子窝里的喧嚣早已经安静下来,一切都是回归于平静。 这段时间,李长寿看似木桩般盯梢,并没有什么动作,却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对这鞑子窝的配置,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鞑子窝里,真守卫不多。 只有一个老披甲人和他老婆两人。 女人倒是不少。 前面时,诸多帐篷里基本都有火光。 不过,客人,却似乎就之前那人熊般的白甲一人,因为其他帐篷里,并没有那等声音。 若是能搞定这些猎狗,李长寿此时直接摸进去,灭了那头‘人熊’也不会有太大难度。 这狗东西,前面至少一挑五,怕早已经虚脱了,现在必定睡着了。 可有这些猎狗…… 李长寿也有些无奈,怕只能等明早上、他出来这窝子之后再想办法了。 “咦?哥,好像有个女人出来了!” 正当李长寿思虑间,旁边,墩子忽然小声提醒一句。 李长寿自也发现了这个身影,忙是看过去。 可没片刻。 不只李长寿,便是墩子和秦三姑,瞳孔也是陡然瞪大到了极限,简直要爆裂一般! 第7章 猎杀‘人熊\’! 这是个身材很匀称的年轻女子。 跟之前她同伴的打扮差不多,都只穿着一层很薄的白衣,而且,里面应该是真空的…… 夜风拂过,借着不远处熊熊的火光,不仅显身材,更有点显真章的…… 她似是要出来小解的。 可没走几步,她竟然……竟自来到了一堆篝火旁,捡起了一根烧的正旺的篝火,抬脚便朝着那人熊鞑子的营帐摸过去。 竟是要……一把火烧了那营帐! 看着这一幕,别说墩子和秦三姑了,便是李长寿一时都要绷不住了! 她要真把这帐篷点了,一时倒是痛快了,却转而便要引发连锁反应那! 关键是这般状态,这鞑子营地的构架是很规整的,帐篷看似相连却都有隔离带。 怕…… 非但不能烧死那人熊鞑子,自己却要先被反杀,而且连累其他人啊。 便是李长寿到时都不好做了。 是救她还是不救? 若不救,又怎么维持自己的形象与体面? 正当李长寿三人都要绷不住的时候,这女人似是想明白了什么,到了那帐篷近前的脚步忽的停住了,转而又回身走到篝火旁,放下了那根火把。 旋即幽幽叹息一声,又回到了不远处一顶帐篷内。 山上,李长寿三人相视一眼,都是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那等惊悚。 李长寿很快反应过来,低沉着嗓子问秦三姑道:“三姑,看到你姐了没?” “没。” 秦三姑抿着嘴唇小声道。 那种惶恐,几如透彻骨髓。 李长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低低安慰道:“别怕。只要人还在就没事。这世上,又有几个人认识咱们?到时,回到铁山,让你姐隐姓埋名,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 “真的?” 秦三姑闻言,大眼睛登时一亮,止不住希冀的看向李长寿。 …… 夜,逐渐幽冷。 如同预料的那般,温度开始骤然下降,穿的并不算多的李长寿三人,都有点发抖了。 此时,怕已经过寅时了,凌晨三点左右,可李长寿却依然没有任何头绪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长寿记得,他小时候,玩过一款叫做‘盟军敢死队’的游戏。 内容便是盟军的敢死队员,要深入到德军的诸多据点执行任务,其中包括很多耳熟能详的经典之役。 可…… 别看此时李长寿他们眼前这个鞑子安乐窝小,也没什么守卫,但有着那小二十条大猎狗的存在,这绝对是远超越那些经典之役的地狱级难度! 别说没毒药了,就算是有毒药让你投毒,都不好使的。 这营地里的水都是活水,而且源头就在营地里。 而且,事情到此时,天都快要亮了,三人即便干熬了大半夜,先机却已经是悄然逝去了…… 该怎么办? 看着迷迷瞪瞪都快要睡着的墩子和秦三姑,李长寿也有些无语问苍天。 人家穿越不是这皇帝就是那二代公孙的,怎的,到了他李某人这边,就是这模样了呢? 太欺负人了啊。 不过,活人怎能叫尿憋死? 思虑间,李长寿脑海中蓦的划过了一道闪电! 他想到了一个不是太靠谱、却是极为稳妥,又极有延展性的办法了! 忙是将秦三姑和墩子都叫起来。 …… 清晨。 朝阳初升。 山间,鸟语清香,万物都开始复苏。 安乐窝中,乌托骨也本能的清醒过来。 肆意的伸了个懒腰,蔑视的看了看身边的几具白花花的果体,乌托骨却再没有多看一眼的兴致,恍如垃圾。 身为骄傲的建州部老真奴,他虽与老奴已经出了五服,但真论起来,还是能论上亲戚的。 身为真?建州的好男儿,自当马上建功立业,赚下一分大大的家业,光宗耀祖,又岂能被区区几个娘们儿晃花了眼? 只要他乌托骨再往上爬几个台阶,到了真正的主子级别,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很快,乌托骨已经收拾妥帖,拒绝了老披甲人讨巧在这边吃饭的请求,招呼昨天那个汉人奴才,直接赶路。 他必须要在主力那边收拾好之前赶到,怎能因小失大,让那些建州外的卑贱尼堪这般便讨了好? 也忒小瞧他乌托骨了! “麻溜点,别走好路了,爷我赶时间,抄个近路也行!” 不多时,乌托骨两人已经出了安乐窝大半里地,累的一身臭汗。 他昨天虽是已经泄过了不少火,奈何,这头人熊跟正常人显然不太一样,火有点旺盛了。 登时暴虐催促身边那汉人奴才。 汉人奴才忙狗一般陪笑道:“爷,您别着急,走小路也行。就在前面不远,也就半里出头。小的在前面给您引路。” “嗯。” 乌托骨从鼻子里轻哼一声,看都懒得看这汉人奴才一眼,俨然,根本就不曾将他当人看。 …… “来了!” “哥,他们来了!” 正当乌托骨两人一身臭汗的又走出了小半里地,前方几十步外的一颗大树上,墩子顿时兴奋的低低招呼李长寿。 李长寿也陡然振奋起来,一夜没睡的疲惫,瞬间便消散无踪! 忙是对秦三姑和墩子打了一个手势,三人按照预定计划各司其职。 没错。 既然从正面、侧面都搞不了那安乐窝,李长寿只能换个角度,把战场拉到外面了。 而一旦跳开了那安乐窝的局限,路自然就宽广起来。 首当其冲的,自是秦三姑、包括李长寿和墩子都熟悉的手段,构架陷阱伏杀了! 毕竟,李长寿和墩子也都算是这宽甸深山里走出来,只不过,他们老家在毛文龙的暧阳堡一线,自也有着猎户的基因。 只是,这东西赌的性质着实有点大了。 因为这山林间根本就不叫路,或者说没路…… 好在,上天究竟是眷顾他李长寿、眷顾神之后裔的汉人的,那人熊鞑子两人,还是选了这条平缓的野兽道! 没枉费李长寿三人商量苦干半夜了! 很快,人熊鞑子两人便出现在视野里。 即便昨晚是过来寻欢的,可这头人熊的警惕心依然很强,胸前挂着护心镜,肩膀和肘部也都有铁质护称。 尤其是背后挂着的那柄大板斧,远在几十步外,有着后世那等洗礼的李长寿,看着都止不住的发寒! 忒凶了啊。 完全就是人间凶器…… 不说其他,就单是他那等气势,放在后世,即便不出手,怕是都能怕把那些江湖大哥都吓软了。 简直就像是血里泡出来的…… 不过,李长寿的脸色很快也狰狞起来,如饿狼一般! 狗几把的! 他还就不信了! 这头人熊已经是‘入瓮’了,必定会走那处最好走的陷阱处,他们三人拼命布置了这么多先后手,还搞不死他!!! 第8章 惊心! 幽深的山林间,厚重的枯枝烂叶被踩的很有节奏的直响。 却不是寻常人那种略有轻盈的‘咯吱’声,而是‘噗噗’的势大力沉之声。 恍如这大地跟他有仇一般。 发出这声音的主人,自然便是人熊般的乌托骨了。 只见他满脸彪悍的横肉,虎踞龙盘,鹰视狼顾,简直比这老林子里的真人熊还要霸道几倍! 身后,那汉人奴才得狗一般小跑着,才勉强能跟上他的节奏。 十五步。 十步。 八步…… 眼见乌托骨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便是李长寿,心肝也止不住提到了嗓子眼上,‘砰砰’的乱跳不止。 但这时,李长寿反而不多想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大不了就是挂在这里,说不定还能重新穿越回去呢,又怕个球子的? 李长寿两只手死死攥紧了绳套,脸紧紧贴着身下的落叶,静静等待着那最后一刻的来临! “唔……” 转瞬,那厚重节奏的脚步声陡然一滞,乌托骨一只脚已经是踩在了绵软的陷阱之上! 可他的战斗经验俨然太丰富了! 电光火石之间,饶是他的身子看似人熊般笨重,真动起来却是极为灵巧! 他下意识一屈膝,身子猛的往后仰,就想先平衡住身体。 “墩子,干掉那个狗汉奸!三姑,放箭!” 李长寿陡然狼一般爆喝出声,手上却没闲着,猛的松下了套索! 哗! 就在这乌托骨正上方,比套马索还要宽大许多的套索,因为提前坠上了小石头,登时便是迅疾的落下来。 “狗汉奸,去死!” “嗖!” 与此同时,墩子和秦三姑也同时出动了。 墩子爆喝一声,提着钢刀便恶狗般扑向了那汉人奴才。 而秦三姑一支冷箭,已经很近距离的直接从树后飞出,竟自射向了乌托骨。 “噗嗤!” “啊——” 饶是乌托骨反应很快,急急躲避这箭矢,但距离太近了,秦三姑就算是小丫头片子,却究竟也是能猎杀狍子乃至野狼的,这小箭矢的力道可不算弱! 乌托骨躲避之间,的确是避过了要害,可这小箭矢却长了眼睛一般,直接嵌进了他的左臂中,猩红的鲜血登时便止不住翻涌出来。 “呜!” 就在这个空隙间,李长寿的绳套也放下来了,旋即猛的一收,转而直接利用身体的重量,猛的把乌托骨往树上吊! 这正是李长寿与墩子、秦三姑商量忙活大半夜的连环套! 只纯地下陷阱,究竟还是太单薄了,空中地上交错,才能更好的增加容错率! 只要能把这乌托骨吊起来,再往下放的时候,可就不是他能选择的了! “狗尼堪,竟然敢偷袭我?!” 乌托骨这身材,就算没二百斤怕也差不多了,再加之他身上的装备,只会比二百斤多。 饶是李长寿这边已经使尽了吃奶的力气,却将将把他吊起来一米多,便再寸步难行。 而乌托骨虽是已经中了招,却更激发了他在血里泡出来的那种凶性,登时人熊一般挣扎,暴虐的咆哮着! “三姑,再来几箭,快弄死他!!!!” 见墩子已经追杀的那汉人奴才满山乱跑,李长寿也来不及顾及其他了,脖子里都青筋暴露的大吼! “好!” 秦三姑这时也有些傻眼了,即便她知道,鞑子绝对不好杀,却也没想到,竟会难到这个程度…… 却根本来不及思量,急急拿起她的小弓,张弓搭箭,怼着乌托骨又是一箭飞来! “狗尼堪,你们找死!!” 但乌托骨这次明显有了防备,没有硬躲,反而是直接挺起了胸膛,直面飞来的箭矢。 当! 转瞬,只听一声脆响,乌托骨胸前的护心镜,竟直接把秦三姑的箭矢刚飞了。 而与此同时,乌托骨被绳索紧紧束缚的大手里,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锋锐的匕首! 李长寿简直目呲欲裂! 这头人熊,简直就是个战斗机器啊! 可墩子那边还没有解决战斗,根本帮不上忙,自己这边必须拉着绳套,也是分身乏术,眼见整个局面都要崩盘了! 危急时刻,李长寿忽的一个机灵,狼一般对秦三姑低吼道:“别他娘的傻愣着了,用你腰刀斩断那绳索!” “唔……” 被乌托骨的彪悍吓蒙了的秦三姑,这才是回过神来,忙是取出腰刀,迅速上前,猛的斩向了绳索! “狗尼,爷我……” 乌托骨显然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妙,止不住便要破口大骂。 可他还没得及骂出完整的话来,人熊般庞大的身体,已经陡然失去了平衡。 凄厉一声,便狠狠朝着地面的大陷阱上跌下来。 纵然乌托骨身有凌云志,更有人中吕布之勇,在这个瞬间,却究竟是分身乏术! “噗”的一声闷响,带的上方大树的树叶都是‘哗哗’摇动。 乌托骨死猪一般,直狠狠跌落到陷阱上。 旋即,便又凄厉的一声惨叫,猛然跌落到身下这足有三四平方,小三米深的大陷阱中。 噗噗! 转而这大陷阱中便是传出来刺耳的利刃刺破血肉之声,血腥气弥漫! 陷阱底部二十几根比刀还要锋锐的尖木桩,怎是闹着玩的? “啊,啊——” 到了这般状态,即便乌托骨是头真人熊,也得去半条命了,更况乎他并没有真人熊的皮糟肉厚,只能杀猪般的惨呼。 几步之外的李长寿直到这时,才终于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但他并不放心,一边招呼秦三姑去帮墩子那边,一边快步上前,必须要尽快斩草除根! 须知。 此时虽在深山间,时候也还尚早,但这里并不是那鞑子安乐窝般的宝地,这边的声音若是传出去,被人听到了,真不足为奇的。 前世今生,无数次的血泪经验早已经告知李长寿的透彻,打蛇不死必被咬! 李长寿提着腰刀,狼一般迅敏的上前来,想着怎么一击致命,赶紧把这头人熊弄死。 可刚到这大陷阱跟前,李长寿身体的最深处,忽然猛地一个突! 旋即,陡然下意识的一个闪身! “嗖!” 下一瞬,便见这大陷阱里面,一道冰冷的寒芒,竟自贴着李长寿刚才的位置狠狠飞过来。 “我艹……” 饶是李长寿已经躲开了要害,肩膀处却只觉一阵生疼,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已经是涌动出来。 旋即便听到‘咚’的一声,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已经的狠狠钉在了背后的树干上。 第9章 消息与缘由 看着手上刚摸自己左肩处、留下来的还温热的猩红,李长寿倒没觉得疼,却是透骨的发寒! 那狗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 “狗尼堪,爷我要活剐了你哇!!!哇,气煞我也!!!” 陷阱中的乌托骨这时也看到了李长寿的半个身形,本就愤怒的心神,登时炸裂了,止不住破口大骂。 然而他身上即便有不少防护装,却并没有真的披甲,跌落时又是本能的四仰八叉的跌进去。 此时,他两条大腿都已经被几根尖木桩刺穿了,胯下核心部位,同样是鲜血涌动,已经是动不了了。 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他上半身却没受到致命伤害,此时正靠在一边的陷阱壁上大骂。 李长寿看着他手中已经没了匕首,而是在拔着旁边的尖木桩,也陡然回过神来。 这他娘的,这是刻意创造难度啊! 居然没死?! 但李长寿也来不及思虑,急急退后几步,正好看到旁边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块,登时有了想法。 忙是一把抱起石块,强自平复一下,再次小心的摸上前来! 到此时,李长寿暴虐的脑海已经清醒了大半。 不是他不想从正面击溃对手,阵斩这头鞑子人熊,实在是双方差距过大,即便是现在这般,李长寿也没有把握,能在跟这头人熊中的博命中胜出。 正如后世科学家对人与动物区别的最核心总结! 人,为什么比动物牛批? 因为人会使用工具! 此时这般,深山老林,缺医少药,能用更少的力气解决敌人,李长寿怎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来冒险? 片刻,李春来抱着大石块,已经重新来到了这大陷阱之前。 但稍一思量,李长寿并未贸然,而是灵巧的绕到了对面,那头鞑子人熊的正上方。 此时这头鞑子人熊嗷嗷的呼喊声,也正成为了李春来的定位利器。 “狗尼堪,给爷我等着,爷我早晚要把你们全家杀绝,让你,唔……” 正当乌托骨还要放狠话,眼前却是猛然一黑。 下一瞬,脑袋一歪,便是靠在了陷阱壁上,再没了动静,只剩额头部位,鲜血涌泉般汩汩的往外涌动。 上面,李长寿狗一般的呼呼喘着粗气,却并不敢第一时间上前查探,而是急急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有着先前的经验,那枚锋锐的匕首现在还在树干上钉着呢! 面对这头人熊,怎么小心都不为过的! 好片刻,李长寿这才稍稍稳住,小心上前来查探。 此时,陷阱里的乌托骨明显已经不太行了,但还没有死透,看样子是暂时昏过去了。 李长寿纠结片刻,并没有贸然上前补刀,而是小心查看这厮的脑壳坏了没。 须知。 大明向来是以首级来论功,对鞑子更是如此。 若是这头人熊的脑壳破了相,那李长寿的功绩自然要大打折扣,可就真的要哭了啊。 好在人熊就是人熊,头倍铁! 乌托骨的脑壳并没有坏掉,至多是被李长寿给砸裂了而已。 李长寿此时也终于能松口气了。 像是现在这般状态,乌托骨血流不止,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失血过多而死,又何须再冒这个风险? “小爷,小爷,我投降,我投降啊,我也是汉人,别杀我,别杀我,都是鞑子逼我的啊……” 这时,有着秦三姑帮忙,墩子那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那汉人奴才被秦三姑连射两箭,分别射在两条大腿上,血流不止的同时显然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道了。 “墩子,留活口!” 眼见墩子狞笑着就要上前去取他的首级,李长寿忽然急急低呼了一声,踉跄着便冲了过去。 “额,哥,怎的?” 墩子登时有些不爽的看向李长寿。 秦三姑也略有诧异。 李长寿对两人使了个眼色,冷笑着对这汉人奴才道:“你现在这般,若不赶紧包扎,没片刻就要失血而亡。我要是你,就拿出诚意来,踏踏实实的求条活路!” …… “老窦,你是说,前几天那鞑子寨子里,阿代的财宝被端了?” 不多时,李长寿凝重的盯着这叫老窦的汉人奴才。 “是啊,小爷。那是大主子要献给贝勒爷的宝贝哇。要回来了,东西却丢了,大主子…不是,阿代怎能善罢甘休哇……” 老窦忙急急解释。 李长寿面上依然保持着威严,心底里却是止不住长舒了口气。 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几天会横生这等变故了! 八成! 八成是明军中有人,提前跟那鞑子寨子里的内应串通好了啊! 却是! 让他们这些毫不知情的大头兵来背锅! 这让李长寿心里简直如中药房的抹布——五味杂陈! 上头这帮当官的……是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啊! 不过,李长寿很快便收敛起心神,一边笑着招呼秦三姑帮老窦包扎伤口,一边又道:“不说这了,老窦,你既是个明白人,咱也不绕弯子了?那淫窝子是怎么回事?” 老窦本来还抱有一丝侥幸,可此时见李长寿连淫窝子的事情都知道,老眼中止不住露出苦涩。 却也不敢再保留,忙是对李长寿解释起来。 这是老窦的主子,一个叫班布的牛录章京的小舅子搞的营生,目的就是为了拉拢那些鞑子中的猛男,拉关系,为班布铺路! 这种营生虽是上不得台面,但别说在这深山老林里了,何处又没有? 反正资源都是的,不用白不用。 李长寿听着,心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老祖宗说的太对了,‘落后就要挨打’啊! 可悲的是…… 明明是那些上层精英们犯下的大错,却是要让这些最卑微的老百姓们来买单…… 苍天怕都不忍直视这一幕啊! 奈何! 李长寿此时只能把这些不爽压抑在心底,继续保持着体面,套路老窦的话。 比如,那鞑子窝的配置,什么时候再来人之类。 有着秦三姑温柔的包扎着伤口,老窦心里也踏实了不少,被李长寿越套话越多,连他有个侄子跟李长寿这般大都说出来。 这时。 秦三姑正要帮老窦彻底包扎好伤口,完成这个工作,却见李长寿忽然对她使了个眼色。 “李大哥,唔……” 然而秦三姑刚想说些什么,瞳孔却是止不住的猛然一缩,原本明亮的眼睛里,早已满是惊恐! 便是旁边的墩子都傻眼了,呆若木鸡。 只见! 在老窦那张还没有完全从笑意转化为痛苦的老脸映衬下,李长寿手中锋锐的钢刀,已经狠狠的捅穿了他的后心! 鲜血眨眼便是把他握刀的手上染得通红一片! 第10章 我是老窦的侄子小窦啊 “哥,不是说不杀他的么,怎的……” 片晌,墩子和秦三姑这才回过神来,都有些不解又害怕的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强忍着心中的惊悚与恶心,把那等杀人的不适感先抛到脑后,强自维持着大哥的体面,深深叹息一声道: “我若不杀他,怕咱们就要死了!刚才动静这么大,怕已经被山下人听到了!再者,不杀他,咱们还能带着他一起跑不成?口粮还够么?” “这……” 少男少女登时无言。 “好了,别多想了,那头人熊还没死透,咱们赶紧解决了他,把这边收拾干净!” “额,好。” …… 当李长寿和墩子拖着老窦的尸体来到大陷阱附近的时候,里面,那人熊乌托骨果然还没死透。 他此时虽是如睡着了一般,周身血流不止,可胸腹还在有节奏的来回涌动着。 三人相视一眼,都是止不住的心悸。 李长寿心中也满是无言的感慨。 生命力这种东西,太可怕了啊…… 但此时三人的后顾之忧已经解决,乌托骨就算再猛,却也是准死熊一头了。 很快,在秦三姑一箭试探之后,李长寿便果决的一刀割断了他的大半脖颈。 然后墩子便如同屠夫一般,麻溜的割下了乌托骨的首级,小心收好后又开始收拾起他留下的装备。 这一幕,秦三姑虽然有点不敢看,却并没有什么异常。 李长寿在面上自也不会有什么异常,但内心深处,却是根本无法言喻的翻滚涌动着…… 若不是为了体面,怕早就大吐特吐了…… 事实上,刚开始,李长寿是想自己做这个活的,可纠结片刻,在散掉了那股神挡杀神的血勇之后,短时间是真的再提不起这个勇气了…… 还好。 体面维持住了,咱依然是大哥…… …… 不多时,李长寿三人便将战场收拾干净。 老窦的人头不值钱,李长寿只要了他的衣服和一些随身物品,便直接将他丢到了坑里。 那人熊乌托骨自是要极尽利用,把能扒的都扒走。 庆幸的是。 三人不仅从乌托骨身上搜到了十几两银子,还搜到了一些干粮,都是上好的羊肉脯。 就是腌制的好羊肉熏成的肉干。 这可是真奴里面地位不弱的人才能有的待遇。 也让李长寿心神更为振奋。 不说其他,单单就凭这颗人熊的首级,操作得当的话,便足够他李长寿保住他爹留下的总旗位置了。 但墩子刚要兴奋的大吃,却是被李长寿制止,冷厉道:“先把这里收拾干净,手洗干净了再吃!若不然,你若病了,我怎跟你娘交代?” “我……” 墩子止不住委屈,可就在这等不经意间,他那等对李春来的服从,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很快,三人彻底将周围收拾利索,两具尸体埋好,周围恢复原样。 却究竟是死了人,血流了很多,周围的那等血腥气息,一时半会间,显然不太好消除。 李长寿想了想,先带两人去下面不远处的一条小溪里,洗干净了手脚,并没有着急离开这边。 而是绕到了这陷阱的上方几十步的位置,决定在这边再看看情况,顺便吃点肉脯保持体力。 墩子和秦三姑一边吃着香喷喷的肉脯,却也一边相顾无言。 他们倒是想去跟李长寿的节奏,可李长寿这般飘忽,简直天马行空,他们又怎能跟得上? 李长寿的余光自是注意到了两人的情况,却也懒得解释什么。 这可并非是李长寿刻意的故弄玄虚! 里面的确有点这等成分,但更多的,李长寿还是要试探一下,看山下是不是有人真的听到了什么。 近半个时辰之后,三人不仅吃饱喝足,也休息好了,并未见山下有什么人上来,反而是几头野狼与猞猁在周围打着转。 可惜,尸体已经被埋在了地下,这些畜生只能是望洋兴叹了。 天色此时早已经大亮。 山下,鞑子营地方向,也开始隐隐有喧嚣声传出来,新一天,正式展开了。 李长寿这时也长舒了一口气,暂时放下心来。 这山间隔音虽是不好,前面动手的时候,也是比较仓促的。 好在,他们动手的时间太好了。 正值天刚亮的时候。 不说山下的鞑子们都还没起,山林间的鸟语山风也是不少的,自然能遮蔽许多。 再加之,这个位置,距离鞑子的营地,直线距离怕都有个四五里路的,山间又时而有野兽搏杀,若不是恰巧就在近前,又怎可能听的到? 不过,这时墩子和秦三姑却都眼巴巴的看向了李长寿,明显都疲倦的不像样了。 纵然少年少女精力充沛,斗志昂扬,却究竟还没有完全长成,体力自不能跟有了神异加成的李长寿相比。 李长寿看着委屈巴巴的两人,不由一笑:“老天爷保佑,祖宗保佑,应该是没事了。走,找个地方让你们先睡,我把这颗首级好好处理一下!” “哇,哥,太好了……” …… 大半天的时间,附近的山林中,又偶有凄厉厮杀声传出来。 可惜李长寿此时所处的这座山,已经远离战场,加之错综复杂的地势,想听也听不明白。 但此时,有了老窦的消息,李长寿心里已经有了数。 这场纷争,即便今天还是结束不了,三两天内,怕也差不多了。 说句不好听的。 李长寿他们上头的那些大人们,想的倒是挺美,却还是忽视了鞑子的凶狠,以及人性的反复! 若不出李长寿预料,这般状态下的明军中,必然已经是出现了分化! 换言之! 必然是有人已经背叛了‘革命’啊。 但即便是站在同一阵营里,李春来对这帮人却没有丝毫怜悯! 无他。 狗咬狗一嘴毛而已! 李长寿并未把太多心思花在这边,理出了个大框架,见天色已经快黑了,便直接叫起了墩子和秦三姑。 今晚,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黄昏的暮色中,隐匿在山腹中的安乐窝之外,来了一个一身宽大青衫、典型包衣奴才打扮的少年。 很快激起一阵激烈的狗叫声。 “你是何人?” “怎到这里来?!” 猎狗凶悍的叫声中,老披甲人张弓搭箭,在简易的门楼上居高临下的盯紧了李长寿,生硬的汉话中,充满了杀气。 李长寿故作吃力的咽了口唾沫,忙陪着笑讨巧道:“您是喇叭大叔?我是窦先的侄子小窦啊。本来今天想拉位贵客过来,却不曾想……” 李长寿并未说完,而是有些委屈又失落的低下了头。 … 三连发,弱弱求点支援船多谢了 第11章 变故又生 “呵,老窦那个小婊子养的,鬼盘算打的精明哟,好事都要让你们窦家占尽了。” 安乐窝里,老披甲人一边‘吱吱嘎嘎’的放着吊门,一边审视‘兔相公’般审视着李长寿笑骂。 又道:“既然你是老窦的侄子,想来是知道咱这规矩的。喏,狗窝边那顶小帐,就是你的。若敢乱跑乱动,仔细你的小命!” 李长寿谦卑的垂下头,‘是是’的应个不停。 待老披甲人背上弓,叼着旱烟袋就要离开,李长寿忽然谦卑的讨巧道:“喇叭大叔,您,您这有没有吃食,小的肚子饿坏了……” “哼。” 老披甲人打量小狗子一般打量了李长寿一眼,啐道:“果然是个怪事多的。你且在这等着,等会让人给你端点食来。” “谢谢,谢谢喇叭大叔……” 李长寿忙千恩万谢的鞠躬行礼,可低下头的瞬间,嘴角边止不住露出了一抹冷笑! …… 之前在山顶看这窝子时,都能被其中森严惊到,更况乎是这里面了。 李长寿此时通过这小帐篷的缝隙,看外面的天地,就跟后世美剧中那些荒野监狱的犯人、审视他们所处的环境差不多。 这般压抑的深沉中,别说女人了,成年男人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 简单吃了些跟狗食差不多的饭菜,李长寿缩在小帐篷里,眯着眼睛看向正在不远处烤着一条肥美羊腿的老披甲人,心里愈发沉稳。 这营地在许多方面,都无懈可击一般,但最大也是最致命的缺点,便是看守的人太少了。 老披甲人就算依然虎老雄风在,绝对不弱,可他老婆明显身体不是太好,饭都做不了。 这狗食般的饭食,还是几个年轻女人做的。 当然,她们吃的自然也是这等‘狗食’,即便这窝子里的存粮并不少,角落里还圈养着十几只羊。 不过! 看着那烤羊腿散发出的诱人香气与模样,再看看不远处几个女人大帐篷里的窃窃私语声,李长寿忽然,想明白了什么! 嘴角边那等冷笑不由更甚! 本以为这条老狗早就不行了,不中用了,却不曾想,这老狗的身体,有点了得啊。 却也正好! 等会,还能省李长寿不少力气! …… 时间静静流逝。 不多时,老披甲人已经烤好了羊腿,一边小刀子片着吃肉,一边喝酒,好不痛快。 事情随之的节奏也如李长寿预料的基本无二。 在这老狗吃喝都差不多的时候,还剩下很多的羊腿肉,帐篷里已经有女人,主动过去讨肉吃,讨酒喝了。 这般状态,就算用脚指头想,李长寿也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的心里却是波澜不惊,恍如得道高僧。 正如汉人老祖宗那句老话:“仓禀足而知礼节。” 你连肚子都吃不饱,还谈什么其他呢? 更别提,在此时这等环境中,人早已经不是人了,跟那些畜生也没有什么差别的。 唯一让李长寿有些疑惑的是…… 记忆里,鄂伦春人在对配偶的要求方面,似乎是有点小严格的。 而且,这个时代,因为种种原因,披甲人女人的身份并不低! 可。 这老披甲人的老婆,就能这般看这他胡搞八搞的? 若真这般,这条老狗的待遇,简直了啊。 真是给个神仙都不换了。 …… 又过了好一会儿,老披甲人已经与五六个女人调笑过,这几个女人自然也都吃到了烤羊腿。 这老狗却并未贸然,而是时而便看看不远处的一顶大帐方向,而且时而还过去一趟。 终于,那顶大帐里的光火,终于是灭了! 老披甲人也再不掩饰,淫笑着便朝着这边位置最好的那顶大帐摸过来。 之前吃肉的女人,都是这顶大帐中的。 李长寿这时也注意到,这顶大帐中的女人,长的也都是很好看的。 俨然。 这老狗……是想做回主子呀! 然而! 没片刻,李长寿的冷笑忽然凝固在脸上,瞳孔陡然瞪大到了极限,脊髓都有些止不住的发寒! 只见—— 那老披甲人走到那顶大帐之前,正猴急的要进去,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旋即,便是走到一旁,接连解下了六七条大猎狗的绳索,把这些畜生放了出来。 老披甲人随即便志得意满的进入到了大帐里,很快便是传来莺声燕语的娇笑声。 然而在外面,这些平日里明显被栓的久了的大猎狗,就像是鱼儿回到了大海,肆意的在周围转起圈来。 不远处,莺声燕语娇笑声不停,可这边,李长寿的后心一时都已经湿的透了! 千算万算,怎算到这等变故啊…… 有这几条狼一般凶悍的大猎狗在外面巡视,乃至恨不得冲到李长寿的帐篷里来探探究竟,这事情还怎么玩? 用力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李长寿只能强迫自己冷静! 真不能小瞧了天下英雄那! 都不说那些英雄了,便是眼前这老披甲人,又岂是那么好相与的? 也无怪乎,后世有研究表明,男人最强大也最冷静的时候,不是在生意场上,也不是在官场上,而是在推倒女人前的那一刻…… …… 几条大猎狗狼群一般来回巡视,却是不发出什么声音,俨然训练极为有素。 李长寿这时已经满身大汗,浑身都要湿透了,却也彻底冷静下来。 出现眼前这等局面,只能说,是他李某人棋差一招,也怨不得别人,以后多长记性便是了! 而此时局面虽是不好收拾,却也并没有到最坏的程度。 此时,李长寿很明白,前面搞掉的老窦,正是这个安乐窝的直接负责人。 可老窦俨然已经死透了。 或许明后天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但至少在今晚,问题应该不是太大! 而外面,墩子和秦三姑都在这窝子上面几十步的老地方,他们必然也看到了现在的局面,自也不会轻举妄动的。 大不了,就是等到明天早上再想办法不迟! 然而正当李长寿想着,已经是放弃了今晚的行动计划时—— 忽的! 蓦然看到那老披甲人老婆的帐篷里,走出来一个略有岣嵝的老身影! 那个角度正处在暗处,李长寿一时看不见她的脸。 却是…… 清晰的看到…… 她的手里,有一把至少小臂长的剔骨刀! 在不远处火光的映衬下,散发出幽幽寒芒。 正静静的看着、听着,不远处那火光通明、莺声燕语大帐的方向…… 第12章 小白脸? 幽幽的山风‘呼呼’掠过。 几条大猎狗都感受到了它们女主人的怒意,不敢再乱动,乖乖的坐在了她的旁边,不断讨巧的吐着舌头。 但这老身影一时间却似下不定决心了,往前走不是,往后退也不是,就这样凝滞在当场。 这边,李长寿再次用力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死死的抿着嘴唇。 此时,他基本已经通透了局面。 面对自己的男人办出这种事,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哪个女人又能忍? 须知,这些披甲人,可没有经过程朱理学的禁锢! 但即便没有这等禁锢,此时这个决定俨然也并不好做出。 想想。 这种事情,其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日子还是照样过。 可万一乱来,事情搞大了,倒是一时痛快了,可,孩子怎么办?未来怎么办? 烂摊子又怎么收拾? 正如那句经典名言:‘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啊! “额,婆婆,婆婆……” 没片刻,李长寿忽然小心拉开了帐帘多些,对着不远处那老身影轻轻呼喊起来。 “嗯?” 老身影陡然一愣,忙是看向这边,下意识便把手中的剔骨刀藏起来。 “婆婆,我,我想尿尿,可,外面这些狗好吓人……” 李长寿这时强撑着壮起了胆子,对那老身影低呼道。 旋即,更是小心从帐篷里探出大半身体来,登时便引起了那几条猎狗的大警觉,个个身子都直起来。 这俨然不是李长寿拍屁股做出的决定,而是思虑良久的结果。 因为这般状态,九成九是‘冲动犯罪’,必须得把那股气逼到极限,脑子空白,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可就现有状态看,这老披甲人女人,怕是并不好做出这种没退路的抉择。 这一来,与其让这等机会浪费掉,又岂如放手一搏?! 毕竟,李长寿有很大把握,能拉近与这老披甲人女人的距离,乃至站在同一战线! 果然。 老披甲人女人闻言后,亦步亦趋的朝着李长寿这边走过来。 看着李长寿人畜无害的呆萌脸孔,她满是沟壑的老脸上柔和了一些,但那等抑郁还没化开,强挤出一丝笑意道:“你便是老窦的侄子?呵,想尿尿就去,这么大的人,还要婆婆看着吗?” 李长寿见有戏,心神不由大定,忙是继续卖萌道:“婆婆,我怕那些狗……” “呵呵,别怕,婆婆给你看着,它们不敢咬人的……” 李长寿这小鲜肉显然改善了这老披甲人女人的心情。 说着,她低声呵斥这些大猎狗,一边絮叨着什么,似是在跟这些大猎狗说,李长寿跟他们是一帮的。 李长寿却得寸进尺,继续加码卖萌道:“婆婆,我,我还是怕,能不能,能不能把这些猎狗拴起来?呜,要不然我怕尿都尿不出来……” “噗嗤。” 看着李长寿呆萌的模样,老披甲人女人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啐道:“没出息的东西,怪不得细皮嫩肉呢,连这几只畜生都怕!行了,婆婆给你拴起来。” 说着,她便招呼那几只猎狗到狗窝那边,准备拴狗,却又忽然回头道:“娃仔,你今晚吃饱了没?没吃饱婆婆这里还有些吃的,过来吃点。” “哇。” “谢谢婆婆,谢谢婆婆……” 李长寿面上忙惊喜的大谢,心底里却止不住冷笑! 这就是人性啊! 长期处在这种环境里,正常人都得搞畸形了,况乎本就不正常的呢? …… 很快,老披甲人女人已经栓好了猎狗,李长寿这才扭捏的出门来,就在她的视野内,扭捏的放了水。 旋即便更扭捏的来到她身边,讨巧道:“婆婆,有吃的么。” “呵,瞧你个没出息的样,自是有的,跟婆婆来。” 老披甲人女人心情明显好了许多,恍如对不远处大帐内的声音充耳不闻了,引着李长寿便朝着她帐篷隔壁的一间帐篷走去。 李长寿心中已是了然! 这老女人,绝对对他有想法! 否则,只吃东西肯定不是这个帐篷了。 李长寿本还想去她住的那个帐篷里看看,别再有什么意外了,可此时,俨然是不行了。 但李长寿很快便稳下来,跟着她略有踉跄的背影,来到了这个不大的中型帐篷里。 这里面果然有不少好吃的,多是熏肉之类,还有数坛子酒。 老披甲人女人给李长寿搞了些酒菜,便慈祥的跟李长寿聊起天来。 李长寿面上陪着笑、乖巧的应承着,一边吃着酒菜,心中却是已经想好了方案。 正当这老披甲人女人又要过来亲自给李长寿倒酒,李长寿忽然惊悚的回头道:“喇叭大叔……” 老披甲人女人陡然被吓了一大跳,猛的便是转身,朝着帐门口看过去。 唰! 然而下一瞬,她还未曾反应过来,本‘小白脸’般的李长寿,已经豹子一般暴起,死死的勒住了这老披甲人女人的脖颈。 她显然没有料到这一幕发生,登时拼命挣扎,两腿乱蹬。 即便到了这个年纪,她的力气竟还是不少,让李长寿都相当难受。 可事情已经到了此时,李长寿怎会再给她反抗的机会?直接利用身体的重量死死的压死了她! 半晌,她已经没了气机。 但李长寿还不放心,直接坐在她身上,‘咔嚓’一声,生生的拧断了她的脖子! 打蛇不死必被咬! 李长寿是绝不会再给自己留下什么隐患了! …… 不多时,李长寿小心收拾好这帐篷里的局面,把这老披甲人女人的尸体藏起来。 这才不疾不徐的将她那柄锋锐的剔骨刀藏在腰后,来到了外面。 此时,这位置最好的帐篷里,依然是莺声燕语、欢笑延绵,在这荒山野岭的深处,格外的刺目。 李长寿却并没有着急! 而是耐心的缩在这大帐外的黑暗里,借着里面的火光,一遍又一遍确定好了帐篷里众人的位置! 直到帐篷里的局面已经趋向于稳定,这才是慢条斯理的伸出了剔骨刀,轻盈的抹进了帐帘空隙的小机关里! 第13章 杀气甚重! “啊——” 女人惊悚的惨叫声中,猩红的鲜血喷溅。 李长寿浑然不在意自己满手、满脸的鲜血,竟又生生把那老披甲人的脖颈割断大半,任由鲜血喷的他满身都是。 眼见这老披甲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李长寿这才淡漠的看向帐中这几个白花花的窈窕身影: “你们,谁想跟他一样?!” …… 用血腥手段彻底宰杀了那老披甲人,并且震住场面之后,李长寿直接把这一帐篷的女人锁在里面,快速来到泉眼这边清洗身体。 即将要进入盛夏了,李长寿可不想因为这等细节,给自己的身体沾染上什么疫病的。 而李长寿本以为,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必然会让他感到后怕,可此时,心里竟远没有那等害怕感。 而是在不断反思,刚才的出手,明显还能再果决些的…… 这让李长寿也忍不住苦笑。 果然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 收拾妥帖,去披甲人的大帐里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李长寿也对这窝子上方的老地方,打了个呼哨。 此时,周围的猎狗虽也感觉到了不妙,正‘汪汪’叫个不停,李长寿却已经并不虚了。 不仅是因为它们被拴着,更重要的是,它们的主人已经死了。 两者结合,这才是最可怕的。 此时只有一方,且主动权明显在李长寿手里,又怕个球子的? 片刻,山上也传来墩子兴奋的呼哨声回应,显然,他和秦三姑,一直在牢牢的盯着这边的局面。 李长寿也稍稍放下心来,却壮起了胆子,抱起了脚下一块压帐篷的大石头,竟自走向了最近的一处狗窝。 旋即,直勾勾的盯着它们,就这般近距离看它们‘汪汪汪’凶残的叫着! 正所谓战胜恐惧的办法,就是面对恐惧! 李长寿之前便观察的明白,这四面的狗窝,每一个里面,都有一只‘狗王’! 若是能把狗王搞定了,局面应该会好很多。 虽然李长寿并不懂得怎么分辨獒犬,此时夜也很黑,但此时,挑着叫的最凶的搞,准没错。 “扑通!” 片晌,随着一只叫的最凶的大猎狗的脑袋,直接被李春来砸的脑浆迸溅,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原本有些噪杂的夜,蓦然有些安静下来。 这些畜生,也不是不害怕嘛! …… “什么?” “你姐不在这里?!” 不多时,李长寿已经接连‘处死’了六七条大猎狗,营地中早已经一片血腥的安静,秦三姑这时却急急跑过来,告诉了李长寿这个消息。 看着秦三姑焦急的模样,李长寿脸色不变,眸子里却止不住露出了一抹深沉。 这般状态,人不在…… 怎可能不让人想许多? 忙道:“三姑,你先别慌,你姐吉人自有天相!你想想,这里有没有你相熟的人,说不定会知道消息的。走,咱们一起去找!” 看李长寿已经大步离去,秦三姑这才反应过来,忙快步追过去。 …… “哥,这些个女人,咋个办哟……总不能,咱们把她们都杀了……” 此时,所有十四个女人,已经全被聚在一起,秦三姑正在挨个的寻找问询,却依然没有什么答案。 墩子这时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对李长寿小声道。 “我!” 李长寿猛的便抬起了手,却还没往墩子的后脑勺扇去,这厮已经先抱头蹲下了。 或许是今晚李长寿身上的杀气太重了,墩子连巴拉都不敢巴拉李长寿一句了。 看着墩子畏惧的模样,李长寿的眼睛稍稍清明了些,冷声道:“你他娘的就掉女人堆里!看三姑怎么看你?!” “额……” 墩子这才回过神来,忙急急凑到李长寿身边道:“哥,那,那咋办啊……” “出息!” 李长寿没好气的踢了墩子一脚,恨铁不成钢的低声骂道:“咱爷们活着出去,以后建功立业,何愁封妻荫子?你他娘的急个球啊!” 还想教训墩子几句,但这时秦三姑已经垂头丧气的快步跑过来,李长寿忙对墩子使了个眼色,几步迎上去:“怎么样?” 秦三姑小脸上已经满是泪痕,冲刷出大片雪白的肌肤,死死抿着嘴唇道:“哥,她们说,说,山后埋了十几个,还被送出去了七八个,可没人认识我姐啊……” 说着,秦三姑便紧紧的抱住了李长寿的胳膊,呜咽不止。 李长寿只听她喊自己的称呼,心中便是一定,但转而眉头却也止不住的皱起来。 若情况真如秦三姑所说,事情可就真的麻烦了。 说实在的,李长寿也没有想到,这帮狗鞑子,对人心的把握,竟然已经到了这等程度! 连女人都不给她们拉帮结派的机会啊! 也无怪乎,后世有大贤说,古往今来,满清这个民族玩弄人心的手段,冠绝华夏了! 但李长寿究竟不是秦三姑这等未经世事的丫头片子,片刻便是有了主意,对秦三姑使了个眼色,便大步上前来。 秦三姑愣了片刻,忙紧紧跟上。 李长寿这时已经来到了这帮女人近前,冷冽的一个个扫视她们: “我妹子姐姐的消息,谁有?若是这消息有用,我非但不会杀她,还会带她一起走!回铁山后,隐姓埋名重新生活!不定还能找个好人家呢。” “当真?” 李长寿此言一出,这帮都穿着白衣的妙龄女人们登时一阵躁动,许多人眼睛里都是露出了止不住的惊喜。 却也有人一脸茫然。 正是主要接客大帐里的那几个漂亮女人。 李长寿扫视过后,目光竟自落到了一个容貌不是太出众、却是略有熟悉的白衣倩影身上。 刚才,正是她说的话。 而之前半夜里,想要一把火烧了这营地的,似也正是她! “自然当真!” “我姓李的一口唾沫一个钉,怎会骗你们这帮可怜的女人?” 李长寿冷冷盯着她的眼睛道。 这女人死死咬住了红唇,片刻道:“这个妹子的姐姐秦二姑奴认识,她没死,却也不在这里。 她性子太刚了,不接客没少挨打,几次差点就活不过来了。 但她长的不错,所以没死。 大概一个多月前,她被人送走了,奴隐约听到过一句,她好像被送到牛尾巴山那边、那大主子阿代的寨子里,要送给大贝勒爷阿敏享用了……” “什么?” “哥,这,这可咋办啊……” 三姑登时急眼了,泪如雨下,死死的抱紧了李长寿的手臂。 第14章 月姬 李长寿的眉头也不由紧紧皱起来。 他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的这么复杂的。 但三姑的姐姐秦二姑,明显是对三姑很重要,乃至,可能是她一直坚持到现在的最大动力源泉。 若没有秦三姑,李长寿和墩子又怎能走到此时? 人啊,究竟还是要讲些良心的…… “三姑,别怕!没听么,你姐应该还活着,只要活着,咱们一定有办法救出她来的……” 李长寿一时间显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安抚秦三姑。 秦三姑虽还不想放弃,却也明白,这时候可不能再给李长寿添乱了,只能是颤颤巍巍的站在一旁,任由晶莹的泪水横流。 “小爷,你,你刚才说的话,还算数么……” 正当李长寿皱眉思虑间,刚才那清秀的白衣女子,忽然弱弱问道。 “嗯?” 李长寿这才反应过来,露出一丝笑意道:“算数,当然算数!你很好!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叫月姬……” 李长寿的目光虽是很清澈,也充满着不弱威胁,却也不知怎的,这清秀女人说话间,止不住便轻轻垂首,脸儿已经是红了。 “你,你是朝鲜人?”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月姬的变化,但更让李长寿震惊的,是她的名字,忙是问道。 “是……” 月姬越发羞涩,不敢看李长寿,更谦卑又深深的垂下了头。 李长寿这时也缓过来。 月姬这朝鲜人的身份,既是不太妙,却又甚妙! 须知,就在这片深山不远处的大江畔,虽是后世华夏与朝鲜的分界线,在此时勉强也算。 可这崇山峻岭间,朝鲜与大明的边防早已经崩碎的不成模样,便是毛文龙和东江主力现在都寄居在朝鲜。 月姬这朝鲜人的身份,或许一时不利,但长远看,若是运用得当,怕是能收到奇效。 当即道:“很好,很好!月姬,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是……” 月姬绝不是笨人,隐隐已经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忙小碎步快步来到了李长寿身边,乖巧侍立。 李长寿满意的点了点头,又一一扫视过这些女人,冷声道: “你们不管是汉人还是朝鲜人,亦或是披甲人,都是可怜人啊。既然咱们在此有缘,我姓李的,便也将你们当成兄弟姊妹看待! 愿意跟我一起走的,便到这边来,以后皆要听月姬的吩咐!不愿走的,便留在原地!” 哗! 这些女人登时一阵噪杂,转而便急急冲到了李长寿这边,便是那几个长的最漂亮、接客的女人,也是一般模样,就生怕落后了。 俨然,谁都不傻。 很明白被单独丢在这深山老林里,会是个什么下场。 “很好!” “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那现在月姬开始点名,马上分配任务!” “是……” …… 眼见李长寿三下五除二间,便是将这些女人收拾的服服帖帖,尤其是那月姬,简直恨不得当场就要给李长寿生猴子了。 墩子和三姑直目瞪口呆。 片晌,随着李长寿已经令月姬带着这帮女人们收拾衣服,打包干粮,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忙也去帮忙。 看着一切已经开始走上轨道,李长寿有些装逼的背负着双手,静静的、带着点俯视的看着这一切,也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来看,后世时受到的那些委屈,倒也不是白受的。 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小手段,在此时,却有雷霆万钧之效! 不过,此时大局虽是抵定,队伍一下子壮大了数倍,可接下来怎么搞,李长寿一时却有些踌躇…… 说白了。 那东夏王陵的密道,是隐秘中的隐秘,不到万不得已,李长寿绝不会再让第四人知道。 做人嘛,究竟是要看长远些的。 李长寿明白,这条密道若是能用得好,未来,极有可能会发挥大效用! 反正东夏人也是女真人的祖先,某种程度上,李长寿也算是当了一回他们的爸爸了…… 这一来,便只能在这山间另找地方安顿了,最好距离那密道口还不能太远的。 毕竟,万一再有什么意外,李长寿也能放弃这些外围成员,果决的先退走。 招呼过秦三姑,把这个思路跟她一说,秦三姑想了片刻,忙是对李长寿低语起来。 倒还真有这么个好地方…… ……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入眼帘,李长寿本能的睁开了眼睛,忙是看向值守的墩子那边。 见这厮并未睡着,而是眺着脑袋,正在老松树上朝着山下张望什么,李长寿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须知,此时这队伍里,就他们两个带把的爷们。 李长寿自己肯定是有数的,可万一墩子要是犯了混,瞎鸡儿搞什么,那可就不是好玩的了。 好不容易才拼凑起来的局面,怕转瞬便会分崩离析。 人其实就是这么复杂。 比如这些女人,在凶狠的鞑子面前,真的是争着抢着要去当玩物,以求活命。 可,被李长寿救了之后,却是一个比一个矜持,都是小家碧玉了…… “瞅啥呢?昨晚没偷懒?” 正当墩子还在使劲看的时候,李长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低沉一嗓子,差点将他吓个半死。 待看清是李长寿之后,他却顾不得委屈,忙急急道:“哥,你看,看山下那些鞑子,他们是撤军了还是怎的,人少了好多哟……” “嗯?” 李长寿一个机灵,忙猴子般三下五除二便爬上了这颗老松树,举目眺望而去。 果然。 几里外的野人沟里,鞑子的主力营地明显小了许多,现在也就五六十顶帐篷了。 而且。 这一大早的,许多包衣奴才,已经开始拆着简易的马厩,明显是要转移或是撤军的模样。 可…… 李长寿一时止不住的头大。 昨天与昨晚,他们要么是在休息补觉,要么便是在搞那安乐窝,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鞑子主力的情况啊…… 现在这,到底是怎个回事? 李长寿正思虑间,忽然感觉墩子憨批般的拉了拉他的衣襟,刚要臭骂,给这小子一下子,却正看到他满脸不可思议的惊悚。 李长寿陡然也回过神来,忙是死死闭住了嘴巴,顺着墩子看向的方向看过去。 下一瞬,便是李长寿都感觉要炸裂了,目呲欲裂! 第15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只见。 也就在他们斜上方一里多、至多不超过两里的山顶方向,竟然升起了袅袅的炊烟! 甚至还有什么声音传过来。 可惜,早上山风有点大,便是李长寿的耳力,一时也听不详细。 “哥,这,这是怎的回事……” 墩子眼睛中的那等惊悚都要溢出来,颤颤巍巍的看向李长寿。 李长寿其实很想骂墩子,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壮胆,但此时,他骂都骂不出来了…… 此时,鞑子大军就在脚下,在这般状态,还敢在山上明目张胆点火做饭的,用屁股想也能明白啊。 那必定也是鞑子! 好在,昨晚时李长寿便留了心,这石坑子条件也好,不用生火同样能睡觉,起码暂时他们还没有危险。 可这达摩利斯之剑就悬在头顶上,这里显然也非是久留之地那。 更让李长寿恼火的是,一旦被山上的鞑子牵扯过多精力了,李长寿便无法仔细分析鞑子主力了…… 这绝对是噩梦级别! 好一会儿,李长寿才稳下来,低声啐着墩子道:“慌个球子的,咱们现在的干粮,至少能吃五六天,还有小四十两银子,怎么也能挨住了。先去歇息,哥我自有办法对付他们!” 眼见李长寿一脸熟悉的淡定,墩子这才稍稍放心,忙是下去休息。 值夜可不是个轻快活。 看着墩子离女人们很远,撒了点驱蚊的老树皮便躺下睡觉,李长寿心里也踏实了些许。 正如他对墩子所说。 此时他们干粮很充裕,身体状态也都不错,就算此时有危机,却并非没有应对的余地! 须知,还有那条东夏王陵的密道呢。 …… 中午时分,女人们陆续醒了过来,却是没人敢说话,都是乖巧的坐在石头上休息。 月姬正在负责的监视着她们。 这一个上午的时间,李长寿一直在盯着山下的鞑子主力,他们出去了不少人,却并未再对隔壁那座山发动什么攻势。 这也让李长寿了然。 战场此时怕已经转移了,至少,那座山怕已经被鞑子给清理干净了。 “哥,那山上,应该是个鞑子据点,恐怕最少也得有十几人。不过这应该是他们新建的,我去年跟爹爹姐姐来山上打猎的时候,还没有呢……” 这时,去侦查情况的三姑也回来了,低低对李长寿汇报。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招呼三姑先去休息,养好体力,心中更加沉稳。 鞑子已经开始在这片山林里搞据点—— 说明,他们是想在这边扎根了呀。 蓦然一看,这似乎是坏事情,可真往深处考量,却未必就不是好事情! 就如同辽西、孙承宗的屯堡政策一样。 鞑子要在山上搞据点,占领这片原本‘中立’的势力范围,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多付出! 可这玩意,付出多了,就容易被动。 想想,深山老林间,这等据点的确是有观察警报作用,却究竟太单薄了点。 换言之,日后,待李长寿有了力量,想搞鞑子首级,还有什么,是比这些据点更好的目标吗? 但大环境虽勉强趋向于利好,李长寿却依然是满头包…… …… 傍晚时,李长寿已经有了些决断,但还有些踌躇,却忽然发现,野人沟鞑子营地里,有了大动作。 他们拔营了! 却并非是进攻向的东向,而是往西撤退般离去! 这是怎个回事? 老松树上,李长寿兴奋的同时,更多的却是疑惑。 毕竟,鞑子已经在山上搞了据点,之前另一半主力也不见了踪影,怎的说退就退了呢? 至少这并不符合正常逻辑! 想到这,李长寿不由苦笑,想起了后世一位着名主持人的名言:‘你不能让他学会逻辑呀,学会了这玩意,可就不好管了……’ “嘿,哥,鞑子退了哇!咱们今晚可以绕过这山头,直奔东面大江,找咱们的主力报功了哇……” 墩子这时兴奋的赶了过来,那等猴急与得意,直比当年学友哥‘食屎吗’那张图片还欠抽…… 俨然是打的好算盘。 “啪!” 迎接他的,却是李长寿没好气的一巴掌,“你他娘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吗?咱们走得了,这些女人走得了吗?老实待着,晚上看看再说!” 墩子挨了骂,却非但不恼,反而是止不住的得意。 李长寿以为他在第三层呢,却不想,他墩子哥在第五层呢。 本以为李长寿会找机会放弃这些女人呢,不曾想,李长寿并不想放弃,这难道还不美? 这边,李长寿自不知道墩子这厮猥琐的小心思,他心里已经有了切实的预案! 至少在今晚,是决不能贸然的! 说句不好听的。 就当下的局面,真以为鞑子是敌人,东江军的那些同伴们,就不是敌人了? 别傻了。 有这些娇嫩的女人们在,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李长寿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才把她们救出来,怎可能把她们推向新的火坑? 按照目前的态势来看,至少今晚这石坑子还是安全的。 或许,正好借着今晚,好好打探下那鞑子据点的情况,说不定,还有机会搞个活口问问呢。 …… “主子,咱们这般便退了吗?这,这也太委屈了哟……” 山下,旌旗招展下的鞑子的队伍里,一个尖嘴猴腮的牛录章京,止不住委屈的对骑在一匹高大红鬃马上的甲喇章京抱怨。 若是那老窦还活着,必是一眼就认出来。 这牛录章京,正是他的大主子班布。 而这高高在上的甲喇章京,则正是镶蓝旗勋贵,后金四大贝勒之一、猛男阿敏的心腹,也是这片山区最强力的鞑子头子阿代! “呵。” 看着班布的模样,阿代止不住冷笑:“班布,你这狗奴才,是趴女人肚皮趴多了,骨头都软了么?这才到哪儿?就已经熬不住了?” “额?” 班布能成为牛录章京,自也是人精,转而也有些明白了阿代的意思,忙讨巧道:“主子,您是说……” “哼!” 阿代冷笑一声,“那陈继盛觉得他自己是个人物呢,却不知,豚犬耳!传令,所有人都加快脚步,咱们装的更狼狈些!” “主子英明啊!” 班布赶忙狗一般的拍马屁,急急令人去传令。 可他这边的笑意还没有完全绽放开来,却见阿代这边脸色居然蓦的冷了,冷冽的审视他道:“乌托骨那狗奴才这几天去哪儿?别说你不知道!” “额……” …… 三连发,弱弱求点支援,船多谢了 第16章 青山染血…… “主子,奴才马上让人去问询……” 别看班布早已经是一寨之主,也算是一方枭雄,可在阿代这个真建州的大主子面子,依然是狗一般。 忙抹了把冷汗急急回应。 “嗯。” 阿代这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慢条斯理看向前方。 看着阿代转过身去,班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招过一个心腹,急急让他去找人。 可不多时,小舅子传回来的消息却是让班布脸色铁青! 负责这一片的狗包衣老窦,竟然不知所踪了…… 更可怕的是…… 因为这几天的混战,包衣折了不少,这边除了老窦,别人都不知道那窝子在哪了。 只能回寨子后找熟悉这事务的人来找…… 班布忙小心脱离了队伍,来到后面,怼着他这个小舅子便是喷的狗血淋头,却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只能是先想个办法,稳住阿代这边。 毕竟,乌托骨那等有冲击‘巴图鲁’之力、在阿敏那边都挂上号的猛男,谁又能伤着他? 等后面有乌托骨帮衬着,想来阿代也不会太过为难他的。 …… “轰隆!” 雷声轰鸣、暴雨倾盆的幽深的山林间,李长寿依然矫健如豹。 只是。 他虽然蒙对了,此次阿代部主力撤军,是诱饵,反杀之计。 却并不知道,因为他的果决,把老窦做掉了,种种机缘巧合下,让他避免了一次真正的生死危机。 哗! 又拨开了一片旺盛的藤蔓,斗笠下,李长寿的眉头却止不住皱起。 今晚想抓活口,基本上已经是不可能了…… 暴雨虽是有影响,却并非是什么致命影响,至少对李长寿而言,并不算什么难度。 可怕的是—— 不远处山顶方向,也不知道是山神爷发怒了还是什么情况,竟然出现了大片的山体塌方。 按照今晚这场雨势,山上必定不太平,再胡搞可真就是老寿星吃砒霜——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不过虽是失望,李长寿却并不灰心。 人生便是这般,起起落落、叠叠伏伏才是常态嘛,真以为跟后世那些小说一样,直接开挂爆艹吗? 那大罗神仙恐怕都不做了,也要来做这个主角儿。 回到营地这边,三姑和月姬已经带女人们搭好了雨棚子,饶是略有简陋,但这石坑子周围到处都是石头,土壤也结实,地形很不错。 棚子里不仅能避雨,还有点小舒适的。 李长寿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给众人安排值守任务。 所谓的‘管理’,包括这个时代讳莫如深的‘帝王之术’,不过就是连环扣,环环相扣的制约平衡之术罢了。 还是那句老话。 大手段李长寿没有,至少现在没有,小手段却是一箩筐。 放眼这个时代。 真比套路,李长寿也不是看不起谁,只能说:‘在座的各位,都是乐色哟。’ …… 又是一日清晨,李长寿本能的睁开眼睛,却忽的发现,身边早已经没有睡觉的人。 包括那些香气怡人的女人们,也全都不在身边。 李长寿忙急急起身来,出了雨棚子,瞳孔不由一缩。 只见。 不远处那颗位置最好、能观察局面的老松树上,墩子和三姑正在急急观看着什么,月姬和一群女人,则正在底下焦急等待着。 而顺着山风稍稍仔细听,还能听到山下隐隐有急切的呼喊声传过来。 啪! 啪啪啪! 李长寿止不住用力的拍着脑门子,也不知道昨晚太累了,还是人多了心里踏实了,他昨晚睡的太熟了,简直猪一样,竟什么都没听到的…… 忙是急急冲到这边树上来:“怎么回事?” “哥,你醒了,看,看山下……” 墩子和三姑赶忙将好位置让给李长寿。 李长寿只看了片刻,人便傻掉了一般,忙是一遍又一遍的用力揉着眼睛。 只见—— 山下至少有六七百、穿着破败鸳鸯战袄的明军,正狗一般急急跑路。 早已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李长寿忙急急看向他们的旗号,见是一杆‘毛’字大旗,应该是千总级别。 可让人吐血的是—— 毛文龙太膨胀了,到处收干儿子干孙子,但凡能在东江担任要职的人物,特别是这等基层,都他娘的改姓毛了…… 这让李长寿一时半会间,根本就不知道山下这位毛千总,到底是哪个神仙…… “怎的回事?” “出了这等事怎的不叫我?” 李长寿肺都要被气炸了,墩子自成为了最好的出气筒…… 阴天下雨打儿子。 嗯。 挺好,没毛病…… “哥,我想叫你的,可,可三姑……” 墩子也被李长寿的表情吓坏了,急急就想解释。 三姑却直接打断他道:“哥,你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我便想你多睡会,而且,这也就一炷香的工夫,他们刚来……” 三姑都这般说了,李长寿怎好怼着三姑骂? 只能对三姑使了个眼色,询问她下面这些女人怎么回事? 三姑也反应过来,忙低低对李长寿耳语几句。 李长寿不由一阵沉默。 这他娘的,还能说些什么呢? 底下声音把人吵醒了,其他人都听到了,就他没听到,怎能怪得了别人? 不过,李长寿虽然喜欢喷墩子,一直压制他,却并不是甩锅的人,当即也对三姑低语几句,告知她,以后决不能这么搞了。 否则,一旦出现了什么变故,就凭他们现在单薄的人手,极有可能要出大问题。 三姑忙是乖巧点头。 “踏踏踏……” 正当几人说话间,遥远处,忽然传来了让人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恐怖声响。 恍如大地正在被强女干,止不住剧烈的颤抖不止。 “我艹他娘的,是鞑子哇,鞑子追上来了……” “快跑,快上山!” “保护大人,保护大人……” 李长寿等人还有些懵逼,一时分不清情况,山下的明军溃兵却是陡然炸了锅。 只见—— 原本散漫的他们,陡然就像是被打了鸡血、野狗群一般,急急的便朝着山上涌去。 李长寿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苦笑的是—— 因为自己所处的这座山,山下明军面临的位置正好陡峭,使得他们疯了一般,都冲上了对面那座山…… “呦吼!” “哈哈哈,狗尼堪,你们再跑,再跑哇!” “杀光这些尼堪!” “杀……” 还未等李长寿缓过神来,山下,上百号镶蓝旗鞑子精骑,已经沿着并不算宽敞、却依然能让战马奔跑开的官道,暴虐的先后追杀而来。 旋即。 简直就像是猛虎杀入了羊群,莫说李长寿了,便是老天爷怕都不敢再看这一幕了啊…… 这个看似普通的清晨,陡然被无数明军士卒的鲜血侵染红了…… 第17章 重整方略! “啊,我还不想死啊……” “鞑子爷爷饶命,饶命哇,我投降……” “卑贱的尼堪,都去死!” “杀!” “哈哈……” 顷刻间,山下的明军已经崩盘了。 饶是有不少机灵又幸运的明军,已经是逃上了山,却还有更多的人,根本来不及做出像样的反应,已然沦为猪羊…… 那等凄厉的哀呼惨嚎之声,几如要把这片大山都撕裂…… 山上。 饶是李长寿根本不敢看这一幕,却只能是死死咬着牙,强迫自己瞪大眼睛,必须去看,还要仔细看这一幕! 不正确的认识敌人,以后,又怎么跟这些如狼似虎的鞑子干?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李长寿便是看到,至少上百人的明军士卒,已经是惨烈的倒在了鞑子的刀口下…… 乃至,许多明明已经跪地投降的明军,也依然没有得到鞑子的原谅…… 一柄柄锋锐的提刀,大斧,冰冷又无情的将他们斩倒在血泊中…… …… 终于。 又过去几分钟,能跑的明军都已经跑了,不能跑的,要么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要么便是鹌鹑般惨烈的跟鞑子乞降。 躁动的世界终于又安分了下来。 很快,阿代的甲喇章京大旗也到了。 他骑在高大的红鬃马上,冷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似乎还不是太满意,怼着几个大奴才冷厉的训斥着。 直到大奴才们都畏畏缩缩的不敢吭声了,这才是招呼人收拾战场。 山上。 李长寿这时终于是冷静下来,周身却早已经被冷汗湿透。 早就知道鞑子猛,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之类,包括那乌托骨,也给李长寿造成了不小的阴影。 可…… 李长寿怎能想到,这帮鞑子,竟能凶猛到这等程度啊。 那等战马群急速冲起的猛烈,便是早已经经过了后世无数洗礼的李长寿,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怪不得。 怪不得后世那么多人喜欢机械,有钱人也喜欢赛马了。 那等强悍肌肉绷紧到极限的碰撞,血肉与骨骼最直接的硬碰硬冲杀—— 是这世间最极致的美! 却又是这世间最极致的惨烈哇…… “哥,鞑子,鞑子有人追上山了,咱们,咱们该怎办……” 这时,墩子吃力咽着唾沫的声音,打断了李长寿的思虑。 李长寿看了墩子一眼,又忙看向三姑、月姬众人。 饶是树下月姬她们这些女人因为位置的关系,并没有怎么看清山下的详细,可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相似的惨白。 三姑这边就更不用说了,小身子颤抖个不停,紧紧靠着树干,人都要傻了。 “出息!” “瞧你这点料水的!鞑子是上来了么?怕个球子的!天塌了,有老子在这顶着呢!” 李长寿登时没好气的瞪了墩子一眼,一副暴虐的尽在掌控的深沉模样。 墩子自然不敢说话,可怜巴巴的缩起了头。 而底下月姬这帮女人们看到李长寿霸道的模样,却也都放松了许多,都是小心又巴巴的看向了李长寿。 这个年轻却是相当霸道又爷们的少年,早已经是她们所有人的主心骨! 看着局面很快被自己稳住了,李长寿面上依然霸道的冷冽,心中却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这野人沟,怕是真不能多呆了啊…… 奈何,在不动用那条东夏王陵密道的情况下,李长寿是真的没把握,能把自己这支小队伍安全的带出去。 若是但凡有点外界的消息,又岂止于这般被动呢! …… 傍晚时分。 天空又阴沉下来,似是又要下大雨了。 李长寿一行人已经来到了西面山顶下方不远处的一片老枫树林内。 这里已经是老林子深处中的深处,远离战场,看不到野人沟里鞑子的详情了,至少今晚应该是不可能被鞑子发现的。 此时,不论是李长寿、墩子、三姑,亦或是月姬和这些女人们,早已经大变样。 每个人的衣服,都是被染成了绿儿唧的迷彩色,脸上也都画了不少的绿油彩。 让三姑和月姬带着女人搭雨棚子,李长寿默然的审视着周围的环境,早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现在这般,说什么都是虚的! 哪怕是如地老鼠般,始终见不得光,可只要能在这片深山老林子里活下去,那就是赢家! 才会有后续的机会! 所以,这支小队伍的内部稳定,便是头等大事! 而真算起来,倘若李长寿放弃月姬这些女人,或者说只留月姬与墩子、三姑几人,逃生的几率俨然会更大。 可一路仔细思量,李长寿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无他。 人多才能力量大! 必然要尽量掌控自己能掌控的资源! 别看这些女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辈,却是个个清秀,许多都长的很不赖,毕竟怎么说也是鞑子精挑细选的筛选过的。 且李长寿都对她们有着救命之恩,自也能更好的掌控她们。 再者,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一旦出去了,这些女人想要洗白,重新做人,李长寿才是她们最大的靠山! 退一万步说。 即便李长寿不想给她们自由,只要稍加手段,这么多听话的美女,干点什么生意不好? 便是开个饭馆,以李长寿的阅历与手段,也绝对能赚大钱! 这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看似绵软、实则深厚又坚硬的第一块基石啊,又岂能不好好经营? 确定了大方略,李长寿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既然已经把这些女人们当成了私有财产,那,谁要是再不听话,耍幺蛾子,那就不能怪他李二心狠手黑、要辣手摧花了! 好在李长寿这一路下来,威势还是有点猛的。 加之队伍里并不缺吃喝,行程也不累,暂时还没有那等必须要见血的场面。 随口恐吓几句,便已经能稳住局面了。 “轰隆!” 正当李长寿不断的思虑着、怎么加强他的pua加画饼手段、更好的控制局面呢,天空已然阴沉下来,恐怖炸雷就在头顶响起。 转瞬,暴雨便是倾盆而至。 女人们手脚倒是挺麻溜,这时已经利用枯枝与树叶搭好了雨棚子,月姬忙请李长寿也藏身里面。 一帮人聚在一起,报团取暖,又小心的吃着肉干与干粮,每个人还能小喝一口酒驱寒防虫,一边感受着这暴雨倾盆,倒也有点小惬意的意境。 李长寿一时也有些感慨。 放在后世,自己要想有这等场面,上亿身家都不一定能办的到? 尤其是其中那等掌控力…… “吼!” 正当一帮人放松之际,也就百多步之外的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声恐怖的兽吼声。 本来正在李长寿对面、笑嘻嘻看着李长寿脸上油彩的三姑,‘唰’一下便站起来,急急冲到李长寿身边,咬着李长寿的耳朵急急道: “哥,那是人熊的叫声!它,它似乎怒了哇……” 第18章 人熊而已,宰了便是! 饶是三姑这次涨了记性,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吆喝了,但此时,这头人熊的声音这般大,谁又是聋子呢? 眼见众人都是惊悚又心悸的看向自己,李长寿很快便稳下来,低沉道:“别慌!一头熊瞎子而已!墩子,月姬,你们在这守好了!三姑,跟我去看看!” “好,哥!” 三姑虽然腿都有些发软了,但对李长寿的话,早已经如同本能一般,忙是提起小弓箭,带着她那只小隼,便跟李长寿出了棚子。 “吼!” “吼吼吼……” 暴雨中,那头人熊的呼喊声愈发暴虐,简直要吃人一般,频繁的炸雷声都是遮不住。 李长寿紧张的握着腰刀,硬着头皮在前方开道,三姑则是在后面跟着。 到此时,李长寿早已经很信任三姑的能力。 也就是三姑是个女孩子,若是男孩子,必将是一员大将啊。 不过,便如此,她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能让李长寿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她! 随着两人往前走了五六十步,那吼声愈发清晰入耳,三姑真的是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只能是咬牙硬撑着。 便是李长寿,都是频繁的张开嘴巴,防止被这暴虐的吼声伤着耳膜。 不论是此时还是后世,对人熊李长寿都算了解些的,却都是些民间的瞎鸡儿谣传…… 什么装鸭子,蛇形走位,爬树之类,并不入流。 李长寿此时又岂能不害怕? 但此时,即便再怕,李长寿却也必须要硬着头皮上了! 警戒期间,今晚肯定还不能生火,若是不把这头人熊的事情搞明白,今晚还过不过了? “咦,三姑,你听,似是有些不对……” 随着又一声暴虐的熊吼声震起,李长寿忽然一个机灵,不那么害怕了。 “哥,怎,怎的了……” 三姑这时虽戴着斗笠,但雨太大了,已经把她脸上的黑灰与油彩冲刷掉大半,露出了一张精致且又洋气的小脸儿。 似是有点白人的血统…… “吼!” 又是一声暴虐吼声响起,李长寿也把三姑拉到了身边,低低道:“三姑,你听,这货是不是受伤了?我怎听它叫的有点疼一般?” “这……” 三姑陡然回过神来,忙竖起了耳朵,继续去听。 不多时,小脸已是变了,忙拉着李长寿道:“哥,真的嗳,它好像真受伤了,而且伤的不轻。都怪我,刚才被吓傻了,竟然没听出来……” 李长寿笑着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何止是你,哥不是也被吓傻了吗?不过,就算这玩意受伤了,咱们也不能大意分毫!走,小心过去看看!” “好!” …… 李长寿两人来到附近,警戒的爬上了一颗大树,不多时,便也借助着时而亮起的闪电光亮,看清了不远处的局面。 只见—— 一头庞大的黑灰色人熊,被压在了一个黑洞口的小型塌方中。 这小塌方对它倒不是什么问题,可它运气显然有点背了。 有一块刀一般尖锐、至少人胳膊长的尖石块,已经是由上而下,狠狠的扎在了它的背部。 周围早已经血流不止。 那略有刺目的猩红之色,已经将周围雨水汇成的诸多小溪流都染红了,血腥气弥漫。 “哥,它这伤有点重,似是要不行了哟……” 三姑这时稍稍缓过来些,忙是看向李长寿道。 李长寿也猛的回过神来,低低道:“三姑,这大家伙,你能看清这是头公的还是母的吗?” 三姑不假思索的道:“应该是头母熊。若不然,它不会跑到这么高处住。想来是准备入冬前怀孕的。这般算,它应该没有同伴,里面也没有小熊崽子。” “……” 李长寿一阵无言,果然,专业的事情,还得交给专业人来做才行。 若真的是这般,今晚,似乎就不用泡在大雨里了嘛…… 又等了一会儿,这头母熊已经吼不出来了,失血过多加之这等雨势,已经让它快陷入昏迷的节奏。 李长寿想了片刻,忽然低低对三姑道:“丫头,你在这等着,不论怎的,我不招呼你,你都别下来!我过去看看!” “哥……” “听话!” “唔……” 三姑很想阻止李长寿,却又怎能阻止的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长寿迅敏的下了树,直奔那头大母熊那边。 但很快,三姑的瞳孔止不住一缩。 李长寿并没有直接接近那头母熊,甚至,都没有靠近它,而是灵巧的绕到了它的上方,并且搬起了一块很锋锐的大石头。 这是…… 三姑有些明白李长寿意思的同时,却又有着更多的疑惑。 此时,母熊上方不远,李长寿已经对着它的大脑袋,接连瞄准了好了次,口中还止不住喃喃道: “大姐,别怪我,我知道你不容易,可,我李二也不容易啊。你放心,我李二可以发誓,以后逢年过节,必定会给你烧纸钱的……” 嘭! 话音刚落,李长寿手中的尖锐大石块,已经是狠狠又精准的砸向了大母熊的头。 “吼!” 这头大母熊太壮了,李长寿这一下虽是把它砸的满头是血,极为骇人,它却并没有死,反而是清醒过来,更加挣命的呼吼着。 嘭嘭嘭! 奈何李长寿又怎会给它反应的机会? 后续石块,接连而下! 顷刻,这头可怜的大母熊,已经是脑浆迸裂,悲惨的死在了这山间…… 树上,三姑简直懵了,不曾想,李长寿竟然用这种简直不可思议的办法,真把这头母熊砸死了…… 她很想上前来仔细看看,毕竟,身为猎人女儿的她,自是知道,人熊可浑身上下都是宝。 可李长寿之前的话就在耳边,她就算再不爽,却也只能先忍着了。 这时,山洞上面的李长寿也几如虚脱了,双脚发软的坐在了地上。 别看刚才那偷袭几乎就胜券在握,可那等直面老林子最强凶兽的恐惧,到现在李长寿还是在心悸不停。 还好。 之前在那安乐窝里砸猎狗,李长寿已经砸出来不少经验,再加之后世时的篮球底子,一切有惊无险! …… “哥,这,这,这到底是怎个回事啊?这头人熊……” 不多时,墩子,月姬众人,都来到了这山洞边。 此时,山洞里早已经燃起了旺盛的篝火,将这一幕映照的更为清晰。 可在场每个看到这等恐怖的人,无不是双脚发软,简直站都要站不起来。 “呵。” 李长寿冷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慌个屁,一头人熊而已,宰了便是!” “这……” 不论是墩子、月姬,还是女人们,登时直要炸裂! 人熊啊! 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位小爷居然说宰了就宰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啊…… 但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李长寿威猛的同时,目光却是看向了三姑那边。 三姑小脸儿有些憋得慌,却是乖巧的闭住了嘴巴,一个字不多说…… 第19章 夜不收堪舆图! 熊熊的火光驱散了夜晚的幽寒,山洞里的干燥也远非是外面的潮湿可比。 加之不远处架起的烧烤架上、时而便是飘散过来的烤肉飘香—— 让这帮不知道多久都没有真正放松过的女人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是舒展出轻松的笑意。 却又止不住时而看向不远处那个依然略有点瘦、却是愈发笔挺的身影。 李长寿今晚的心情俨然也是极好。 有着这头人熊的加持,他在这小队伍里的威严,俨然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纵然此时前途依然未卜,可这一步一步的小胜利不断累积,已经让李长寿的自信心有了更大的加强。 然而…… 片刻后,墩子的一句话,却让李长寿的好心情陡然炸裂。 没好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狗东西,你知道熊掌多少钱吗?回去给你娶俩媳妇儿都够了!你个不成器的败家玩意,就长了个吃心眼吗?!” 看着墩子转眼便被喷的小狗一般怂了,不敢抬头,李长寿心里却也止不住有些意动。 要不,就搞一只熊掌尝尝鲜…… 须知,这玩意可是世间顶级的美味。 后世时,你有钱都不好吃到的。 因为这是保护动物,你吃它可就要吃‘公家饭’了…… 也算是犒劳犒劳自己最近这些时日的辛苦嘛…… 但想了一会儿,李长寿还是忍住了。 现在究竟还是起步阶段,积累比什么都重要,怎能这般贪心不足?熊肉难道就不香吗? 看着周围一张张笑颜如花的俏脸,李长寿的心情止不住又好了起来。 这等级别的山野轰趴,便是后世的两位马哥,怕也未必能搞的这么惬意啊。 人还是要知足滴。 …… 热热闹闹的吃过了烤熊肉,女人们虽不敢大声说话,却究竟还是女人,都在叽叽喳喳的小声聊着天,铺着熊洞里的茅草,准备休息。 李长寿这时也跟墩子、三姑、月姬几人,把剩余的好熊肉,全都放在烧烤架上熏起来。 这一来,等到明早上,他们的口粮,又能多坚持五六日乃至更多了。 “啊——” “有死人,这里有死人啊……” 这边李长寿刚挂好熊皮,准备慢慢烘干,不远处的山洞里间,忽然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招呼三姑和墩子守好洞口,抽刀便是奔了过去。 片刻,看清了眼前的局面,李长寿止不住有些皱眉。 啐道:“不就是一具枯骨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但看着这个叫芍药的漂亮女人依旧惊悚的模样,李长寿还是换了口气,柔润道:“行了,别怕了。你们几个去那边睡,我来收拾下。” “谢谢爷,谢谢爷……” 芍药几女都是大喜,忙是深深对李长寿行礼,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不可描述的目光。 尤其是芍药…… 李长寿此时哪有这等心思? 他已然发现了这骸骨的不对劲! 招呼芍药她们离开后,李长寿用刀锋挑开盖在上面的干草,看向了这骸骨骨盆附近、嵌着的那半截刀锋。 俨然。 这个倒霉的伙计,并不是单纯的被野兽吃了那么简单! 他是被人给做掉的! 可惜,李长寿并不懂法医方面的知识,无法判断这伙计到底已经死了多久,又是个什么人。 不过,人的骸骨,出现在这个被熊霸占的山洞里,本身就有着不弱的问题…… “哥,咋回事?” 这边,三姑见没什么异常,便是招呼墩子看门,自己也过来查看。 可怜的墩子虽也很好奇这边,却根本不敢反驳三姑的威势,只能在洞口眼巴巴看着这边了。 与三姑聊了几句,简单说了下情况,李长寿蹲下身来,刚要更仔细的检查这骸骨,想找到些线索。 旁边,三姑忽然低低兴奋的道:“哥,你看这,这,这好像是张地图呀……” “什么?” 李长寿忙看过去,见三姑已经从旁边的茅草堆里,翻出来一张破旧的羊皮,忙接过来查看。 很快,李长寿也止不住有些头皮发麻,胸腹中的热血都要沸腾一般。 这果然是张地图! 而且,是明军夜不收很传统的堪舆图! 年代却有些久远了。 不过,透过上面的几个注释,李长寿还是看明白,这应该是万历中后期、明军夜不收的堪舆图。 换言之。 这是当初‘辽东王’李成梁的徒子徒孙。 而且,这地图并非是传统的军事堪舆图那么简单,而是要寻宝一般。 可惜的是,地图被人强行割开了,只有一半,并没有核心的宝藏信息。 但饶是这般,却也足够让李长寿兴奋了! 因为。 上面刻画着,此时这座山周边以及大江附近的诸多地形,包括江对岸朝鲜的一部分。 虽不是很详细,颇为潦草,可对此时的李长寿而言,无疑依然价值万金! 他此时之所以这般束手束脚,简直聋子瞎子一般,不就是没有全局的审视能力吗? 此时有了这地图的加持,即便其他什么都不说,至少,李长寿已经是有一部分‘纵览全局’的余力了! …… 夜,渐渐深了。 山洞里除了篝火时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一切都是回归于安静。 值夜的李长寿一边靠着温暖的篝火,一边看着洞外依然淅淅沥沥不停的小雨,身心难得的安宁。 这片苍茫叠伏的大山,恐怕,只有老天爷他老人家才知道,到底是隐藏着多少秘密哇。 李长寿此时自没有找到能证实那可怜夜不收身份的东西,但他的心境却又有了某种不可言的升华! 此次逃离与报功,必须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不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否则,这位可怜的同僚,便是前车之鉴那…… 无怪乎当年曹阿瞒喊出‘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了。 人这种生物,究竟还是太脆弱了。 太多太多的时候,大家都只有一次试错成本那。 “爷,这么晚了,您也累坏了?要不……奴,奴帮您揉揉肩膀?奴的母亲家里,早年便是开医馆的……” 正当李长寿杂七杂八的想着,看着外面的雨滴出神呢,身边,忽然飘过一片熟悉的幽香。 转头一看,不是月姬又是哪个。 第20章 不是动物的尸臭味? 清晨。 朝阳初升。 雨早已经停了,整个山间都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泥土香气。 李长寿此时正趴在山顶的一块巨石之上,仔细的审视着周围的环境。 这片大山太大也太深了,站在李长寿此时这个角度,早已经看不清也听不到野人沟方向的鞑子动向,却是能更好的俯瞰东面群山。 若是天气再好点,说不定都能看到滚滚大江了。 不过,即便看不到大江,李长寿有着那张地图在,心里也隐隐有了数。 按照地图上的标注以及实地的观测综汇。 此时,李长寿一行人所处的位置,距离大江的距离,不会超过十五里地! 当然。 这只是直线距离,真要去走,可就不能这么算了,翻个三四倍也是寻常。 另外,让李长寿既是警惕又有些不太妙的是,他今早上,在对面的一座山头上,又发现了炊烟的迹象。 十之七八,那又是一个鞑子据点。 这让李长寿本已经颇为平复的心境,又翻涌起了大量的焦虑,并且在不断的叠加着。 须知,李长寿虽是有着超脱这个世界几百年的阅历,对明史也算有些了解,却究竟不能事无巨细。 而李长寿的前身,也不过只是个有点小机灵的憨憨,仅了解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包括对东江。 除了知道毛文龙、陈继盛、毛承禄、沈世奎等这些大人物外,偌大的中间段,不是空白也差不多了。 墩子、三姑他们就更别说了。 这让李长寿便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包括李长寿本身开始尝试站在更高的角度,纵览全局,也开始发现,自己,包括此时的东江,都有巨大的隐忧! 想想。 毛文龙这次捅了老奴的菊花,让老奴没能稳稳的平定喀尔喀,老奴这等枭雄性子,岂能善罢甘休? 但各种因素交汇,让老奴直接打朝鲜也不靠谱。 这一来,十之八九,那个角逐点,又会落到这片莽莽群山间…… 纵然李长寿有着很强的信心,即便大规模的大战事,真的在这片山涧爆发了,他李二也有着充裕的把握,能在这片山间活下去,乃至活的很好很滋润! 可…… 账却并不能这么算。 首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现在的大山里,以李长寿的实力,除了打酱油,还能干点什么呢? 再者,此次回师后,毛文龙必定雄心壮志,要大展拳脚。 虽然李长寿并不看好、毛文龙这次后续在这大山间能占到什么便宜,可若错失了这等时代的际遇,何其可惜?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 活下去归活下去,可这大山间究竟缺医少药,条件太艰苦了…… 李长寿他们这段时间,几乎天天喝生水,即便他们身体都倍棒,山泉水也干净,可,谁又能保证里面没有什么寄生虫? 李长寿可不想因为这一时一地的冒失,让自己也跟这个时代大多数的人一般,三四十便没了…… 所以,不管怎么算,李长寿都要争取在短时间内,离开这片大山,走上正确的轨道! 即便要付出很大代价! “爷,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咱们随时都可以出发了……” 这时,月姬灵巧的攀过来,跟李长寿汇报。 只是,她此时再看向李长寿的目光里,与之前明显又有了许多的不同。 不仅充满水润,而且充满了旺盛的希冀…… 李长寿面上不假颜色,却随手在月姬的纤腰下用力拧了一把,“告知大家,再休息一刻钟,一刻钟后,准时出发!” “是。” 看着月姬风情的扭着柳腰快步离去,李长寿的眼睛不由用力眯起来,有些不可言说的悠远。 昨晚,他虽并未跟月姬真的发生什么,手脚上的便宜却没少占…… 甚至。 还得知了月姬的秘密。 她的真实容貌,比此时可要好许多。 这是个很有心机的女人呐。 之所以这般,俨然并不是李长寿上脑了、已经开始飘起来、要思淫欲了,而是,相当稳妥的选择。 人不就是这样么,你得支棱起来,让人更有安全感才成那! 不给人点甜头,怎么带队伍? …… 山间闷热又崎岖。 但此时李长寿一行人的状态都不错,行军强度也不高,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毕竟,不论是李长寿还是墩子、三姑、月姬众人,早已经适应了这大山间的生活。 换言之,那些适应不了的人,早已经被淘汰了…… 这世界的真谛,本就是这般啊…… 晌午时分,李长寿一行人便来到了山腰一线。 这里已经处在大山的最西头,与东面的大江、包括野人沟方向都背道而驰,越来越远了。 却正是李长寿的选择! 原因并不复杂。 东面,现在必定还是最焦灼的战区,甚至有可能会发生主力间的大碰撞。 别看直线距离近,可这玩意近在咫尺,却是远在天涯…… 又何如多花费些力气,另寻一条看似崎岖却更安全的道路,稳扎稳打呢? 晌午正是山林间最闷热的时候。 眼见众人都累得不行,满头大汗,有点遭不住了,前方不远处又有个小泉眼,李长寿仔细探查周围没有危险,便示意众人停下来休整一下。 说实话,若是想最稳妥,还是夜行更靠谱。 奈何,即便李长寿和墩子、三姑能承受夜行的强度,月姬、芍药她们却扛不住。 便是李长寿几人,也很难应付夜晚活跃起来的野兽们。 所以,就算白天风险性更高点,李长寿也只能强咬着牙认了。 山间的泉水清凉又幽澈。 李长寿洗了几把脸,身上也洒了不少凉水,状态很快恢复了许多。 看着身边都露出笑脸的女人们,李长寿的心情也渐渐好起来,思维也越发敏锐。 说真的,李长寿此时已经有点不想往东面走了,而是想继续往西,转而再南下! 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 往东走大江的确是最便捷的,却又何尝不是最危险的? 反之。 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路途遥远,但这片大山太大也太深了,又是明金双方的缓冲区,双方控制都不严密。 只要李长寿能做好准备,找到一部明军主力,一样能报功! “哥,那边不太对!好像,好像有尸臭味,而且似不是野兽的……” 正天南海北的想着,三姑忽然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 “嗯?”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迅速绷起来,对三姑使了个眼色,低低道:“在哪边?咱们先去看看!” 第21章 意外的新生路 不多时,当李长寿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时也止不住肠胃翻滚,直要吐出来…… 只见—— 这边的一颗大树下,横七竖八的倒着七八具明军的遗体,却早已经不成模样,被野兽啃食的只剩断壁残垣…… 还带着干涸血迹的白骨与腐烂的内脏交织,再加之诸多苍蝇、蛆虫和蚂蚁…… 怕真的连老天爷都不敢再看这一幕了哇…… “哥,这,这是怎回事哟……” 三姑的声音也止不住颤抖,那种恐惧透彻骨髓。 李长寿逐渐冷静下来,强忍着恶心,捏着鼻子,仔细查看周边。 很快,他的眉头便止不住紧紧皱起来! 这些明军,似不是被鞑子所杀! 而是—— 被他们的同伴所杀! 得出这个结论,李长寿俨然有着事实依据! 或许是受到了明军首级论功的影响,鞑子这几年下来,也开始搞明军首级了。 但凡是能搞首级,肯定是要把首级先搞下来。 可这些明军尸体,首级并未被割下! 另外,有几具骨架还完整的尸体,李长寿都仔细查看过,并没有箭矢,而多是刀伤斧伤一类致死。 这就是更确凿的证据了! 鞑子人人弓马娴熟,就算是在这山林间,还是喜欢用箭的,李长寿前面时便有着亲身体会。 因为用箭他们可以大大缩小成本。 能远程狙杀敌人,谁又会彪呼呼的冲上前来光着膀子硬上? 八成,这是两帮明军之间发生了内讧! 这让李长寿真的是痛苦又愤恨! 近十条活生生的性命啊,且必定都是壮年男儿,却是……不清不白的死在了这等地方,尸骨都是无存…… “哥,这里,这里有个银袋子,唔,里面好多金首饰啊……” 这时,三姑似是发现了什么,忙是低低叫李长寿。 李长寿忙快步过去查看,片晌,瞳孔便止不住猛的一缩。 只见! 一个灰布袋里面,装满了金银首饰。 在透过头上枝叶的阳光映衬下,止不住发出满满金芒! 李长寿又仔细翻了翻,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里面连银子都不多,多是金首饰! 难道,这帮死鬼,是参与了之前计划之人? 李长寿忙低低问三姑,是在哪里发现的。 三姑忙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草堆,她本来也没发现,差点被绊倒了才发现的…… 李长寿心中已经有了数,看来,不只他李二这么想,要‘反其道而行之’啊。 ——有人怕都已经捷足先登了! 让三姑把这至少价值二百两的钱袋子收好,又嘱咐她不要多言,李长寿心里也有了更多的底气! 目前的态势看。 斩杀这些明军的那帮人,必然是参与之人。 但! 他们极有可能,并不跟上面一心,而是在其中‘摸鱼’的! 乃至,他们现在怕已经成功了,可能早与东江主力汇合、都开始新生活了。 这让李长寿心中也逐渐坚定下来,不再犹豫,真的该跳脱这汪死水般的泥坑子了! …… 当晚,李长寿等人已经摸到了山脚一线,在一片密林中暂时藏身。 因为留了心,下午这一路下来,李长寿和三姑两人,果然是又发现了前面那些逃走明军留下的几处痕迹! 饶是好几天大雨了,许多痕迹都被冲刷的不成模样,但三姑还是很强的,准确判断出,几个痕迹,时间都不超过三天。 李长寿根据前面的时间一综汇,自也是判定出,这个结论是正确的。 而且。 因为这里已经彻底出了野人沟的范围,处于山背面脚下了,周围根本就没有鞑子! 但谨慎其间,李长寿还是没有生火,更没有到下面山间的平缓处扎营。 不过,在这个位置,隐隐已经可以听到很湍急的水流声。 似是有着一条河,从这边穿插而过。 按照地形,这条河必然是汇聚到大江方向的。 蓦然! 李长寿一个机灵! 他,有些明白那帮逃走明军的计划了! 极大可能! 他们是夜间,借着这条河而走的! 李长寿前面在那万历年夜不收的地图上,便是发现上面有许多河流,却是真没往这方面想…… 毕竟,山间地势崎岖,极有可能,会有激流乃至瀑布之类,走水路并不靠谱。 可…… 若之前那帮逃走的明军,已经走水路跑路了…… 是不是证明,这条水路是行的通的? 就算有危险,也并不致命? 李长寿一时心肝都要炸裂了,忙先强行忍下来! 他深深明白,越是黎明前的那等黑暗,越是最黑暗且最可怕的! 这一路这么多苦这么多罪,都是生生熬过来了,怎能倒在这黎明之前? 必须要压住,忍住,等到明天天亮了,找到切实的证据再说! 至于真找到证据后造船,李长寿自不虚! 前世,他老家便在山东的黄河边,造筏子这等事,他七八岁还喜欢和泥巴的时候就会了。 …… 这一夜因为条件太差了,大家都没怎么睡好,饶是有着防蚊虫的老树皮护身,许多人身上,还是被咬了很多大包。 李长寿也不例外。 好在三姑身上一直带着止痒的药膏,是獾油夹杂着什么制的,很好用,问题暂时不大。 天亮后,再次确认周围没有鞑子的痕迹,一切都充满了原始,李长寿和三姑也开始了寻找证据之路! 至此时,两人早已经无比默契。 不到一个时辰,两人便在这条五六米宽、水流相当湍急的河流上方,找到了砍伐树木的痕迹。 而且,又找到了三具同样被野兽啃食的不成模样的明军尸体! 可惜,却再没有那等财运了,想来已经被他们的同伴给扒干净了。 李长寿又仔细查探一番后,取出那张夜不收地图,想仔细确认着这条河流的走向。 不过李长寿很快却有些皱眉! 这地图上,竟并没有标注这条明显不算窄的大河,或者说,位置有点不对…… 这是个什么情况? 满头大汗的又仔细探查一会儿,李长寿忽然反应过来。 大自然何等神妙? 这山间的雨季,经常下雨,河流改道也不足为奇的。 观这条大河的规模,走船应该问题不大! 现在,最需要确定的一点,就是那帮逃走的明军,是不是借着这条河道走的! 可惜,李长寿此时很难再找到更直观的证据…… 这他娘的,该怎么搞呢? “哥,你,你不会是,真想造船走?可,不说这路走不走的通了,你会造船么……” 三姑这时已经探查完周边,确定没有异样了,正要过来跟李长寿汇报,可看到李长寿的模样,她止不住头皮发麻,忙是出声问道。 李长寿这才回神来,却不由呵呵一笑:“妹子,你猜?” “我……” 第22章 连夜造船 一直忙活到傍晚,把周围都快查探遍了,李长寿还是没有找到那帮明军逃兵、是从这条河道而走的切实证据。 然而,他们在河道附近造船,其实已经是很切实的证据了…… 但人便是这般。 究竟人命关天哇,简直可以说是李长寿的‘一户口本’,老婆本都在里面了,又如何能不谨慎? 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回到了临时的小营地,李长寿简单吃了些东西,想着明早上便开始造船,争取明晚便能离开。 事到此时,虽然还是没有找到更切实的证据,李长寿心里却是已经有了不少谱。 说白了,胜利者都是极为爱惜自己生命的! 不信看后世的有钱人、成功大佬们。 保管一个比一个更会保养,恨不得天天检查,可能六七十的人了,面上看着也就四十来岁…… 换言之,那些占了不少财货的明军逃兵,就是此时的胜利者! 好不容易发了这等横财,他们难道能不惜命? 所以,这条河道,即便有危险,有激流乃至瀑布,问题却并不会太大。 至少。 是在他们能接受的程度! “哥,那边好像有情况!” 刚吃完饭,正准备喝口水缓一下,值守的墩子忽然快步过来、低低对李长寿耳语。 李长寿眉头微皱,对墩子使了个步朝着视野最好的岗哨位置而去。 只看了没片刻,李长寿的眉头便紧紧皱成了‘川’字! 只见—— 在他们正对面的山上,相隔也就一里出头的位置,竟有人燃起了火光! 看模样,还不少,至少五六堆的! “哥,他们人似乎不少,怕得有二三十个?这他娘的,到底是鞑子还是咱们的人啊……” 墩子这几天俨然成熟了不少,言语中并没有几分害怕,反而是充满着不爽的狠厉! 李长寿此时自然也没谱。 不过,有一点李长寿很明白,不管对面是明军还是鞑子,一旦被他们发现了己方的存在,那都是噩梦级的! “轰隆!” 这时,遥远的天边又开始响彻起炸雷声,似是又要下大雨了。 李长寿思量片刻,咬牙道:“墩子,事情有些不对,今晚,给老子机灵着点!咱们怕得有大动作了!” “好来,哥!你放心!今晚谁他娘的要敢耍幺蛾子,老子非废了他!” 饶是李长寿这话有点云里雾里的,但对李长寿极为了解的墩子,自是明白李长寿的深意,忙是重重点头。 招呼完墩子这边,李长寿又吩咐月姬,更仔细的盯着,双重保险,这才招呼三姑,又潜入了夜色中。 到了此时这般状态,李长寿能选择的路,俨然并不多了。 基本便是三条。 一,过去查探这帮神秘来客的信息,提前做好预备,乃至先下手为强。 二,按原路返回,先回到山顶附近的无人区再说。 三,则是连夜造船,借着今晚的天气,拼命搏一把,看看能不能单车变摩托。 第一条和第二条,看似稳妥,却并没有什么成长性,乃至,还会消磨掉李长寿好不容易才汇聚起来的锐气! 第三条看似危险,可李长寿此时,至少已经有了七分的把握! 离开小营地没片刻,李长寿便是下定了决断,造船走人! 再在这边墨迹,或许还会有一定的机会,可那等付出与收获,怕很难再成正比了。 更关键的,李长寿不知道形势再变化,他还能不能再占据距离河道这么近也这么好的位置了。 不多时,李长寿和三姑便是来到了前面那帮明军逃兵伐木的树林里。 他们造船的手段显然不高,在周围伐了不少大小树木,真用上的却是不足三分之一。 此时这些‘废木料’,对他们或许只是废物,可对李长寿而言,连他伐木的功夫都省了! 这也是今天下午李长寿没有贸然伐木的原因,他这边有这后路在顶着呢。 “哥,你,你真想造船吗……” 三姑看李长寿不废话的直接挑起了木料,自也明白了李长寿的心思,大眼睛里紧张的同时又止不住露出了一丝希冀。 毕竟,这一路下来,李长寿在她眼中,说神化都不为过了。 “三姑,看到那边的藤条没?帮我多扯一些来。还有,这几件衣服的布料,你都拿刀割成布条!别着急,这活只能先咱们两个来做!” 李长寿用力的揉了揉三姑的小脑袋,便是忙活起来。 三姑虽不解李长寿的深意,但她对李长寿的那等信任,早已经深入骨髓,没多话,忙去忙活。 看着三姑已经忙活起来,很是麻溜,自己这边也挑好了几根可以充作‘龙骨’的木料; 李长寿抬眼看了看天空,雨怕是很快就要下起来,不由也长舒了口气。 这般状态,自然是人多力量大,大家一起动手更好。 但李长寿对对面的篝火,始终保持着旺盛的警惕! 三姑的性子,李长寿早已经无比了解,自然是能信得过她的。 可。 营地里那些女人,除了月姬因为各种原因可能会下死力,其他人,难道李长寿还指望她们干这等糙活? 她们的长处,不在这个领域呀! 到头来,还是李长寿自己的活儿! 好在穿越后身体发生的那等神妙精进,让李长寿并不吝惜这点小体力。 不多时,李长寿便利用数根结实的大木料,与诸多藤蔓和布条,搭建起了一个船体的骨架。 按照前面李春来的思量,是想造几条小船的。 毕竟,这不仅更灵活,也会增加容错率。 但仔细思量后,李长寿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今晚这般天气,河道涨水是肯定的,指望那帮女人自己能面对这?李长寿俨然是想多了。 还不如直接一锤子买卖! 即便到时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李长寿作为‘船长’,还有拼死反抗的余地。 倘若真刚不过,那也都是命了! “轰隆!” 很快,雨已经下起来,‘噼里啪啦’的,天地间已经一片苍茫。 眼见此时李长寿已经构架起来一个硕大的船骨架,但此地离河道至少还有百多步,他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搬得动,三姑忙是着急的问道: “哥,这里远了啊,便是把船造起来,咱们把人叫来,怕是也搬不动的啊……” 李长寿忽的一笑:“谁说我要在这里便把船造好了?” 说着,李长寿不理会已经被雨水打湿的衣襟,一边借着雷声,小心的伐着林子深处、不容易被外面听到声音的小树,一边招呼三姑道: “你且在这歇一刻钟,一刻钟后,雨下大了,把所有人都叫过来!” “额……” 三姑愣了片刻,终于有些跟上了李长寿的节奏,忙是拼命点头! 第23章 试船! “轰隆!” 震耳的雷声中,大雨倾盆,整个世界都是一片苍茫。 河畔,密林中。 三姑,墩子,月姬,芍药众人,饶是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一个个都有些止不住的哆嗦,却是浑然来不及理会了。 直如同看神迹一般,看向不远处那个同样被淋的通透,却依然如刀锋般笔挺的少年! 就在少年的脚下不远,一条很简易、却是完全根据地势构架的小河道,正把一根根木料,轻盈的冲到下面的河畔边。 关键…… 下面也被做了个很精巧的小装置。 就是几堆沙子卡了卡口,却竟是根本就不费力气、很轻盈的便拦住了这些木料…… 眼见自己的计划成型了,李长寿虽是有些狼狈,却也止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漆黑的眸子里充满了希望! 这些新木虽是没咋干,但浮力依然很不错。 几乎每一根过来,李长寿都要亲自用脚踩一下,试一下其中的浮力,即便消耗了不少力气,却让李长寿心中愈发了然。 本来,他是打算招呼众人,把之前绑好的船龙骨直接扛下去,扛到河边的。 可墩子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是提醒了李长寿。 ‘这玩意,能浮起来吗?’ 饶是墩子少不了被李长寿一顿臭骂,却也让李长寿陡然想明白了一个核心! 后世时,在大河边搭筏子,那些木料他太熟了,自然知道随便怎么搞都可以。 可此时,这巍巍长白余脉、深山老林里的木材,怕后世的植物学专家们都不一定认全了,指望他李长寿这‘二把刀’能怎的? 最好的方式,自是亲身实践了! 而这个过程中,李长寿也发现了地势的一些优势,便顺水推舟,直接做了这个小工程。 毕竟,当年他刚毕业的时候,也做过几天施工员的。 眼见已经冲下去了几十根大小木料,差不多也够了,再贪心,几堆沙子就要刚不住了,李长寿对众人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赶紧下去。 …… 时间飞快流逝。 临近子时,雨势已经小了很多,但天地间仍然有些苍茫,能见度很不好,河道的水也正值巅峰,暂时还没有示弱的迹象。 这大山,太澎湃了啊。 若想等到水势减弱、达到那微妙火候,怕还得大半个、乃至一个多时辰。 而此时,李长寿卡着对面那火堆附近的视野盲区,已经造出了一条五六米长、三四米宽,看着像是船,却更像是个乌龟壳、还有四只乌龟腿的诡异玩意。 看着也不是太结实。 这让原本都很兴奋的墩子众人,心里一时都没了底。 这玩意,真能浮起来,还能坐人吗? 看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李长寿心中自也有些紧张。 毕竟,他们一共十七个人,饶是有十五个女人,且都是年轻女人,也都是很瘦很标志的,可每个女人再怎么怕也得八十来、九十斤。 再加上李长寿和墩子,以及一部分行装,到两千斤不至于,却也为之不远了。 再加之,没有洪水的时候,这河道里水流都是湍急,很猛烈,况乎是此时有洪水呢? 所以,这艘船,李长寿一是追浮力,二便是追结实,且体积还不能过大! 谁也不知道这河道窄的地方,到底有多窄的。 所以李长寿的心思都花在了船底,骨架打了两层半之多! 就是为了结实又有浮力! 当然,若到时浮力还是不够,那李长寿也没办法了,他已经尽力了,只能是做出抉择! 不过此时时间还很充裕,李长寿又怎是坐以待毙的人? 当即低沉的道:“都他娘的傻愣着干甚?想知道老子的船好不好使,试试不就知道了?来,墩子,你带几人,把这小河沟这边挖宽点,三姑,你们挖右边!搞个洼子出来,赶紧!” 众人都是一个机灵,转而也明白了李长寿的心思,又是紧张又是兴奋的忙活起来。 对啊。 此时不能直接到主河道里试船,可是却能在搞个洼子试啊。 哪怕是失败了,至少还有补救的机会。 随着众人斗志旺盛的挖了一会儿,终于挖出了个可以容这条船容身的洼子,李长寿亲领,众人七手八脚,将船推了进去。 旋即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在李长寿的亲自指挥下,一个个往船上上。 等到上了一半人,船没有任何问题,众人都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很紧张。 又上去一半人,还是没问题,众人眼睛中的激动,都快要爆炸了。 若不是此时条件不允许,大家怕都要欢呼出来。 可好心情不过片晌。 等到所有人都到了船上,船有点吃不住力了,‘吱吱嘎嘎’的陡然往下一沉,大家都被漫在了水里。 这让众人灵魂都在颤栗,却是哆哆嗦嗦,死死的闭住了嘴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到此时,她们早已经了解了一些李长寿的性子,非常明白这位小爷最不喜欢什么。 若是在此时触他的霉头,那等后果还用想吗? 李长寿此时也是目呲欲裂,额头上的青筋都要爆炸! 什么玩意? 他明明已经反复改良过,几乎将各方面都做到了极致,怎的还是不行呢? 忙俯下身子去看船舷。 很快便发现,超重是有超重了,但并不严重,一点点而已。 也就是此时这洼子水太浅,若是放到河道里,就算众人的屁股和脚会泡在水中,问题却依然不大,船还是能浮着飘的。 而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到时,只需把众人没什么必要的行装,丢弃一部分便可以了。 可此时,除了李长寿还能正常思考,墩子,包括三姑和月姬,都已经失去这个思考能力了。 一个个都是脸色煞白,无比惊恐的看着李长寿。 李长寿转而也反应了过来,嘴角边不由露出了一抹笑意。 即便墩子、三姑、月姬他们,知道自己不可能抛弃他们,可事到此时,这么久的相处,总有朋友或者看好的人不是? 比如墩子这厮,他不敢招惹似是与李长寿有什么牵扯的芍药,却是对芍药的一个同伴,颇为殷勤。 俨然,已经有点视为囊中之物的意思了。 三姑和月姬也一样。 只不过,三姑是为了朋友,而月姬是想要维持她‘统治’的骨架罢了。 李长寿本来不想横生枝节,只想顺顺当当、把这事情办妥帖,先保住自己这个基本盘就完了。 可看着此时众人的模样,尤其是其中明显已经开始出现了某种微妙分化,李长寿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唰’一下跳下了船,船登时一下子浮起来。 但众人却根本没人理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是无比紧张的聚集到了李长寿的身上。 李长寿也顺了她们的意,长叹息一声,冰冷的道:“看样子,咱们要做出点选择了啊!” “这……” 简直比头顶的闷雷还要吓人,所有人都颤颤巍巍的不敢动弹分毫了。 第24章 又见选择! 肉已经烂在碗里,若不是真的没有选择的选择了,李长寿怎会轻易放弃人手? 无怪乎是‘整风运动’罢了。 果然。 随着李长寿一大套路下来,许多人都忍不住喜极而泣,连带着原本的那种害怕与萎靡,都是抛到了九霄云外,只为能被李长寿接纳、还在这个大集体里而振奋不止。 这时,差不多已经子时三刻出头,快到丑时了。 雨早已经小了许多,原本暴虐的河道,因为失去了那等强力支撑,水势也开始变的和缓了下来。 不理会还沉浸在振奋中的众人,李长寿眉头却止不住紧紧皱起来,用力的眯着眼睛看着这河道。 此时,各项事务都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现在便可以出发! 只是,现在到底要不要走—— 李长寿有点纠结。 现在若走,纵然会面临洪水的危险,好处却也显而易见。 雨势已经积蓄了不少的水流,可能平日里这条船过不去的河道,现在也很好过去了。 而若现在不走,再等一会儿,水势倒是平缓了,却要面对河道狭窄、太浅等不可控的问题。 纠结片刻,李长寿果决的做出了决断! 现在便走! 直接招呼人手,将船抬到河道边! 人生总是会面临无数的选择,有可能会因此而变好,却有更多可能,因此而变坏…… 但往往在很多时候,面对选择的时候,人们连权衡思虑的时间都没有。 像是此时,李长寿能有这么多时间来筹备、思虑,已经是大造化了,又怎能再磨磨唧唧? 说白了,李长寿也是把握到了其中最核心的一条线! 就算要付出些伤亡,但只要有人能走出去,这俨然已经成功了! 而等到水势平缓,倒看似安全了,却也无形中加大了搁浅的可能,而且极大可能是全员搁浅的! 李长寿本身水性极佳,身体素养又是极好,倒是不怕,无怪乎是保留多少本钱的问题了。 …… “哗啦!” 不多时,随着李长寿猛烈的将船推到了河中,自己又豹子般跃了上来,这条不怎么好看,却是相当结实的小乌龟船,登时便迎来了河水的直接调教。 饶是女人们都是死命咬紧了牙关,可这等眩晕般的冲击之下,还是有不少人时而惊呼出声来。 而为了防止众人落水,此时包括墩子、三姑、月姬他们,腰间都是缠上了布条,紧紧与船捆绑在一起。 李长寿自不用如此。 他直接傲立船头,拿着一根长长的小树干当浆,周身都充满炙热战意,嚣张的迎接着这湍急河水的考验。 这一刻,他宛如‘大河之子’! 几分钟后,随着众人逐渐开始适应这等过山车般的节奏,这条‘乌龟船’也因为它独特的节奏,越来越适应这湍急的河流,众人的情况明显好了许多。 可一帮女人们没事干,目光自然情不自禁的便全都汇聚到那个刚猛又潇洒的身影上。 那一双双目光中的炙热,怕直比这湍急河流更为汹涌。 便是三姑都是如此。 “哎,哥他,他啥时候学会的这东西啊,却不教我的,呜呜,太欺负人了啊……” 女人们虽是兴奋又有信心,可有人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墩子有些无语的望着天空,忽然有点说书先生说过的那什么‘既生瑜何生亮’的苦涩……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压着他墩子哥呢? 不公啊。 太不公了啊。 似乎也不对…… 一定是为了让他能更好的超过李长寿,才会这般,一定是的! 也不知怎的,墩子突然又找回了信心,满满斗志又重新燃烧起来! 李长寿此时自不知中二少年的憨批心思。 经过了这一会儿的适应,感受着两边深山密林擦肩而过,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湍急河流的节奏,并且,开始尝试着掌控它们! 而切身的实操,也让李长寿更庆幸他之前的选择。 此时虽只走了一里来地,乌龟船却已经遇到了好几次触底。 虽然都不算是真正的触底,有惊无险,却也说明着,这河道的情况并不容乐观。 如果之前的明军逃兵,不是卡着雨后的这个节奏走的,想来,他们怕是没少吃苦头。 一路穿行之间,借助着湍急的水流,饶是还赶不上骑马,却绝对比翻山越岭快太多了。 李长寿他们一行人,可能只一刻钟出头,便是穿越了这庞大的野人沟范围,还发现了几处官道附近的鞑子据点。 几乎就是在鞑子的眼皮子底下,穿行而过。 放在正常状态,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在此时,朦胧小雨助阵,便是目力最好的鞑子,也很难发现李长寿一行人的存在。 很快,乌龟船已经行出了七八里地,怕至少已经走了路程的半数了,却是依然坚挺如山。 也让的船上的女人们,个个的俏脸上时而便露出笑意,若不是条件不允许,她们怕早就忍不住欢呼着庆祝了。 船头上,依然坚挺无比的李长寿心情倒也算不错,但眉宇间却是弥漫着一层化不开的深沉。 这一路下来,他竟然,没有发现一处明军据点…… 真的是一处都没有! 这是个什么情况? 难道,副将陈继盛已经转缓了策略,要退出这片老林子了? 却是没人能给李长寿答案…… “哥,前面似是有情况!” 正当众人都沉浸在这等兴奋、刺激、却又极为和缓的曼妙节奏中时,眼尖的三姑忽然低呼一句。 “我艹!” 转瞬,李长寿的瞳孔也止不住猛然一缩,直接喷出脏话来。 只见—— 前方不远处,河道居然出现了分化! 没错。 河道岔路了。 分成了两条。 一条往北,一条往南。 自然肯定都是朝着大江奔去的。 可此时,两条河道的情况基本上一模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哪条是原来的主河道,哪条是新冲出来的。 亦或是,两条都是原有河道。 这该怎么办? 船上所有人的目光,顷刻便全都是剧烈的汇聚到李长寿身上。 李长寿一时也直有吐血的冲动。 这他娘的,这不是玩人吗? 这让人咋选的…… 第25章 浮桥 一瞬间,李长寿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 却不知怎的,最清晰的,反而是电影《老无所依》里,那位喜欢抛硬币的蘑菇头哥…… 想我‘蘑菇哥’,那是真的人狠话不多。 说杀人全家,那必定要杀人全家,管你是老板还是无辜呢,老子自己的规矩最大! 顷刻,李长寿嘴角边忽然露出一抹邪异的冷冽,低沉道:“都他娘的坐好抓稳了!” 说话间,他再没有丝毫犹豫,简易船桨刚猛而又灵巧的一挑,乌龟船竟自朝着北面方向的那条激流而去。 “这……” 船上众人登时一阵低低的躁动。 怎想到…… 李长寿竟然没选择南面那条明显是通往明军控制区的河道,却是……选择了北面那条极大可能处在后金控制区的河道? 这还怎么玩? 这是要给鞑子送人头吗? 奈何这些时日下来,在这支队伍里,李长寿的威严早已经至高无上,便是明知道李长寿的选择是错误的,谁又敢去反驳呢? 便是三姑也紧紧闭住了眼睛,拼命在心底里祈祷。 既然是她哥李长寿的选择,即便是错了,她也认了! …… “哗哗!” 经过了利刃般的三角洲分化之后,这条支河道的水流速度明显弱了许多,有着李长寿相当娴熟的操控,乌龟船的速度与节奏,都开始趋向于平稳。 但之前李长寿‘错误’的选择,这等平稳并未让众人有半分欢喜,反而是愈发压抑与深沉。 李长寿自是注意到了船上众人的状态,却没有丝毫表示,根本就不去理会。 他身子依旧刚猛,握着简易船桨的大手,依然是充满了力量,漆黑的眸子锋锐如刀,仔细又小心的审视着前方的动向。 之所以会做出这等看似自寻死路一般的选择,李长寿可绝不是拍屁股决定,而是有着很不弱的支撑! 想想。 这一路下来,几个核心地段,入眼皆是鞑子据点,却是没有一个明军的! 这说明了什么? 用屁股想李长寿都知道,明军已经颓了! 不管是副将陈继盛的大方略已经发生了改变,还是明军本身的执行并不到位,反正现在局面对明军都不会太有利! 换言之。 众人以为的那些应该属于明军控制区的地区,有很大可能,已经被后金所占据。 反而后金的屁股后面,因为这帮狗鞑子人手的不足,反而有可能会出现‘镂空’! 既然都是赌命,李长寿自是要去赌几率更大的那一面! 这般,即便真的遇到不可控的危机,要身死道消,李长寿也并不后悔!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行出了小两里地,的确是发现了两个鞑子据点,可他们距离河道都有着距离,并没有什么危险。 这让众人止不住又开始活过来。 那种即将迎接新生的希冀,已经飞速在众人间蔓延。 “当!” 奈何帅不过三秒,正当众人稍稍放松的时候,乌龟船再次遭遇到了搁浅,船底部狠狠的撞击到了一块大石块,船身陡然剧烈侧倾,差点没翻了船。 便是李长寿都一下子掉进了水里,突兀的被呛着喝了几口脏水,片晌后才艰难的爬上来,小心稳住了船身。 然而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庆祝劫后余生,三姑忽然有些惊悚的低呼道:“哥,前面,前面有鞑子据点就在河边哇……” 众人陡然噤声! 李长寿浸了水的狮子般猛的甩甩头,陡然也发现了前方情况的不对劲,漆黑的眸子里已满是深沉! 只见—— 也就在前方四十五步外,赫然立着一个鞑子据点,河岸两边各有数顶帐篷,怕至少几十人的规模! 庆幸的是,鞑子显然也怕洪水,帐篷看似在河边,却都用土堆过地基,他们的高度,至少比河面高出五六米来。 而且,两边都离河道有着七八步的距离。 关键是这般天气,他们的帐篷里虽是亮着火光,但值守显然不可能出来淋雨,一眼看去也没发现他们的哨塔。 “都他娘的慌个屁!老子还没死呢!都抓稳扶好了,把嘴巴给老子闭上!谁敢再出声,老子割了她的舌头下酒!” 危急时刻,李长寿也来不及思虑,恶狠狠的低沉骂道。 “……” 众人谁还敢再说话?都是死死的闭住了嘴巴。 李长寿的心神也提高到了极限,更加稳定身形的同时,也更仔细的打探着前方河道。 他还就不信了! 现在正值丑时中出头,凌晨两点钟左右,正值人最疲惫、也是睡的最熟的时候。 他的运气真的能背到这种程度,被鞑子发现乃至射杀!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不就是个死吗?! 跟谁怕一样! 就在这种亡命的混不吝中,乌龟船就恍如河道上飘浮的枯枝烂木一样,悄然来到了这据点中心。 这边正好有个小坡度,水流速度还成,乌龟船顷刻便是穿行而过,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根本就未曾引发任何波动。 直到出去了大几十步,早已经处在安全范围,众人这才是将将回过神来,忙是纷纷回头看,却早已经看不清那雨雾朦胧中的鞑子据点。 那等感觉,过山车都是不能比拟啊。 转而再看向李长寿。 女人们的美眸中,那等炙热只比之前更甚更猛更剧烈! …… 一路又行出大半里地,雨似乎又有些大起来,水流速度加快的同时,让乌龟船的速度也是更快。 前方甚至都隐约能感觉到大江的澎湃气息了! 这也让的众人,包括李长寿在内,都是无法言喻的炸裂般,却又都在拼死压制着! 他们,就要成了啊! 但此时,前方居然又出现了分化! 好在,并不再是分流,而是合流了。 似是合流后再飘个两三里地,便是能到大江了! 可刚往前又飘了也就三四十步的样子,别说墩子和女人们了,便是李长寿看清了隔壁不远处那条支流的景象,也只觉遍体生寒,汗毛倒竖! 就在几十步外的那条支流畔,竟又是个鞑子据点,而且,还是个大据点,怕至少得有个三四十顶帐篷! 更可怕的是…… 这里分明是鞑子过河的重要支撑,河面上还搭着大片的浮桥,直接将那条支流,生生给截断了…… 第26章 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 “汪汪汪……” “那边,那边有人,拦住他们!” “追,别让他们跑了!” 这等大据点怎是小据点可比? 随着猎狗暴虐的叫声响起,这鞑子据点中登时一阵躁动,人呼马叫。 “趴下,都别乱动!死也给老子抓紧了!” 李长寿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这么敏锐的,却也来不及思量许多,登时暴虐低吼,一边拼命撑浆,加快乌龟船的速度。 船上众人怎敢在这等时候违背李长寿的命令? 也来不及庆幸之前没走南面浮桥那条河的劫后余生了,纷纷抓紧扶稳了,狗一般缩在乌龟船里。 “哒哒哒……” “汪汪!” “射死他们!” “嗖嗖!” 这些镶蓝旗鞑子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李长寿他们的乌龟船刚刚进入合流中,他们已经追过来。 战马夹杂着猎狗,直踏的泥浆飞溅,马上便有冷箭袭来。 但这合流已经毗邻大江,寻常必然是会有着江水倒灌的,加之此时下雨,这河道至少有二三十米宽。 再加之上游雨势带来的加速度。 饶是李长寿已经撑不住浆,刚不过这种恐怖力道,乌龟船都在河面打起了转。 可那等冲击出的速度,又怎是人力可以企及? 这些鞑子追兵第一轮箭雨还没有真正展开,李长寿他们已经翻涌而去! “追!” “别让这些尼堪跑了!” 为首的鞑子头子大怒,大呼大叫着便招呼人手继续追,又惊起一阵泥浆翻滚。 可饶是他们比饿狼还凶,又怎可能是大自然的对手? 几分钟之后,伴随着有战马直接因为泥泞栽了跟头,他们已经只能对李长寿一行人望洋兴叹了。 “抓稳了,死也要抓稳了哇!” 然而虽是逃出了鞑子的追捕,可此时的李长寿众人却是更难了! 若是有选择的机会,李长寿反倒宁愿直面这些狗鞑子的追捕! 这条合流后的大河,越往下越宽,水流速度也是越快,但这里究竟要汇入大江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恐怖的自然现象。 什么激流,旋涡,太正常了。 饶是李长寿此时还有不少体力,却再无法反抗这等恐怖又汹涌的水势,浆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大半身体都深入到了水里,只是本能的用双手死死扒住船体。 可怜的乌龟船,就像是这苍茫水面上的一叶飘萍,只能任由水势带着轮动。 好在李长寿之前的策略是绝对正确的! 即便这般,乌龟船的船体依然保持着坚实,并没有散架,至少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倘若前面时为了速度偷工减料了,质量不够合格…… 便是李长寿都不敢想象那等后果了! …… “轰隆!” “轰隆隆隆……” 不多时,鞑子追兵早已经没了影,但比鞑子更恐怖,直如一条恐怖恶龙的大江,却是陡然出现在眼前。 那骇人的轰鸣之声,几欲把这片天地都给撕扯裂了。 饶是女人们早已经形成了本能,便是在此时,也不敢发出什么惊呼,可便是李长寿,也有点傻眼了! 到此时,他才明白,他到底是有多天真,多幼稚,更是多么傻x! 竟然想着偷这条已经奔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江的鸡…… 就眼前这般状态,大江的那等翻滚激荡,别说李长寿这条破乌龟船了,怕便是真正的大明制式战船,也遭不住哇。 怕便是后世的钢铁大船,都得仔细掂量掂量的…… 危急时刻,李长寿反而冷静下来。 虽然眼前多半横竖都是死,但即便是死,他也要拧下老天爷的一颗门牙来! 他不想按老天爷给他安排的死法去死! 天若不仁,他李长寿又凭什么敬他? 奈何李长寿此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翻滚的浪潮时而把他拉入到水面下,他必须要把更多的力气拿来呼吸。 “哇!” 忽然,一声尖叫惊起,又是一个浪头打来,几欲要把整个乌龟船掀翻了。 然而片刻后船虽是没翻,却是结结实实的给船上众人来了一下狠的,每个人都是生无可恋的模样,不知道喝了多少脏水。 也幸好李长寿这乌龟船底部不是密闭的,水势直接便朝顺着缝隙出去了,若不然,怕真的要翻船了。 眼见大江口已经越来越近,船上众人也都要撑不住了,李长寿简直目呲欲裂! 却是…… 根本发不上什么力气…… 事情到此时,他必须要为他这个错误的抉择来买单了…… “嗯?” 正当李长寿神魂都要炸裂,准备在临死前,狂喷老天爷一通时,忽然发现,前方有些异样! 此时大江虽已经汹涌无比,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企及,但他们挣命的这一会儿功夫,雨势又小了许多。 这似也导致,雄浑大江的水流也有不足了! 原本岸边被水势覆盖的滩涂地,有一部分已经开始显露出来,出现了分化! 就在李长寿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条斜着的小支流,因为地势高,得不到这边水流的补充,已经颇为势弱! 李长寿陡然一个机灵,终于是找到了活命的机会! 奈何,想法很好,可那条滩涂上的小支流,明显地势高了,想在此时这般状态过去,跟登天怕也没有什么区别! “哈哈,贼老天,来啊,弄死老子啊!今天你弄不死老子,老子必十倍奉还!” 李长寿此时直接进入到魔化状态了,暴虐的挣命呼吼! 身体却是犹如一条强而有力的大鱼,从乌龟船的前方,刚猛的撑到了后方。 后世时,李长寿最欣赏也最崇拜的一句话,正是教员的‘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 莫说人了,任何生物,来到这世上一遭,不就正是这一个‘斗’字么? 不斗你怎的活?! 说的再粗暴点! 倘若在生命最初状态的时候,你没去斗,没去争,又哪来的你这条生命?! 干就完了! 谁怂谁是狗! 激烈的挣命之中,李长寿的身体直要被活活撕裂一般! 但因为他找到了方向,乌龟船却像是长了眼睛,凭借着李长寿以身体为支撑、鱼尾般的强大摆力,竟自开始靠岸,直奔那条滩涂支流的河口上而去。 “哗啦!” 又是个一个大浪花横着拍过来。 李长寿却躲都未躲,嘴角边反而是露出了一抹森然的冷笑,竟直接硬顶着这恐怖浪花,猛的蜷缩起了身子。 “嘭!” 下一瞬,当浪花真正袭来的时候,李长寿利用他年轻又强大的腰腹力量,猛然将双腿蹬出去! 借助‘力是相互的’的基本原理,顷刻便是有了效果。 李长寿连带着乌龟船,生生被挤到了这滩涂支流的口子里,乌龟船已然逃出生天! “咚!” 可再下一瞬,众人还来不及庆祝,就见李长寿的额头,根本就再控不住力道,狠狠的撞向了乌龟船尾部支撑平衡的横梁上。 转而坚挺的身躯便软了下来…… 第27章 滩涂 “唔……” “哥,你醒了?哇,哥醒了,醒了,你们快过来啊……” 当李长寿身体恢复知觉的时候,忽然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张很熟悉的脸。 片刻,还没等李长寿说些什么,这张脸的主人已经炸裂般呼喊起来,急急招呼周围。 转而,李长寿便看到周围一张张模糊、却又都说不出熟悉的脸。 她们的那种振奋与庆幸,都快要压过不远处大江的轰鸣了。 …… 好半天。 李长寿终于缓过来,喝了点水,吃了点肉干,状态这才好了许多。 可此时,李长寿原本还有点小英俊的脸,已然破相了,现在去演大额头的南华老仙,怕都不用怎么化妆的…… 好在前面处理木料的时候,李长寿用了很多心,木料都颇为光滑,破相是破相,却终究没见大血。 只要这包过段时间消下去,纵然会留疤,但想来不会太影响李长寿的颜值…… 此时,他们正处在那滩涂上支流口十几步之外的一片滩涂高地上。 雨虽是已经小了很多,周围却依然一片苍茫,滚滚大江,不带有丝毫感情,依然澎湃的滚滚向南而去。 唯一庆幸的是,此时天还没有完全放亮,世界雨雾朦胧,鞑子追兵暂时没有追过来。 “哥,咱们咋办……这般天,咱们怕是过不了江啊。可那些狗鞑子,怕天一亮就要追过来……” 或许是李长寿受伤的关系,队伍里唯二的男人墩子,明显成熟了不少。 但李长寿此时清醒了,他与李长寿那等几如超脱亲人的亲近感,让他还是止不住流露出真实感情。 “现在,什么时辰了?” 李长寿声音嘶哑的问道。 “应该卯时出头了,怕,天马上就要亮了……” 三姑这时忙过来撑住李长寿,让李长寿能躺的舒服点。 李长寿缓缓点了点头,再次看向周围。 谢天谢地,老祖宗开眼了,那条乌龟船,竟没有没冲走,正搁浅在不远处。 虽是明显受伤不轻,但紧实紧实应该还能用! 片晌,李长寿道:“墩子,你,你带几人,赶紧去周围挖些沙子,堆几面墙,不用太板正,能遮风挡雨就行!” “额?好!” 墩子究竟被李长寿带了这么长时间,转而便明白了李长寿的意思,止不住狠狠的拍了几下脑门子,他自己咋没想到呢?忙是招呼人去办。 “哥,咱们,咱们不马上走吗?” 三姑这时有些惊悚的道:“鞑子怕就快来了啊……” “呵。” 李长寿冷笑一声:“咱们就在这里等鞑子来!” “……” 三姑登时无言。 李长寿这时却拍了拍她的小脑袋道:“你也去帮忙。这雨怕有点伤人啊,咱们不能一直淋在雨里!” “好!” …… 天色渐渐放亮了,雨终于要见停了。 可有着这足持续了一夜的雨势,本就雄浑的大江,想要完全消耗掉这些水势,依然需要时间。 有着简易沙滩窝子的庇护,纵然依旧潮湿,却肯定比前面直接淋雨好太多了,李长寿的状态也好了许多。 李长寿原本以为,昨晚那等恐怖的大变,必然要折人手的。 不曾想,大家虽都病恹恹的,落汤鸡一般,状态很不好,人却是一个没折! 这也让李长寿心底里升腾起无穷的自信! 这般恐怖,都不曾真的打倒他李长寿,他李长寿又怕个什么? 可惜,现在这般环境,整个世界都是潮湿的,没办法生火,若不然,李长寿都想哼个小曲儿庆祝了。 然而李长寿可以稳坐钓鱼台,周围众人即便不敢说话,却已然是人心躁动。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想想。 前有天堑般的大江横亘,后面,则是如饿狼般的鞑子追兵,不是谁都有李长寿这等恐怖的心理素质的,又怎可能扛的住? 又过了一会儿,眼见外面的雨终于停踏实了,李长寿招呼三姑稳着女人们,自己则带着墩子过来收拾乌龟船。 乌龟船此时伤势有点重的,许多地方都零散了。 也就是李长寿前面把龙骨和骨架都搭的极为结实,否则,早就扛不住了。 此时,即便能修好,效用力肯定无法跟之前相比了。 不过,李长寿估摸着,若大江里的水势再缓一缓,过江问题应该不是太大。 但具体如何,还是要看天意的…… …… 等李长寿两人把船彻底修好,又推到了江边,天色彻底大亮了,鞑子的追兵也如期而至。 而且,是一个牛录章京打头,足有百多号人。 他们此时虽是发现了李长寿等人,横亘在双方中间的诸多泽国却没有消失,这些鞑子也不敢贸然上前,只是在远处盯着李长寿一行人。 “主子,不对呀,似乎不对呀。怎么,怎么是一帮娘们儿?难道,这不是正主儿吗?” 旌旗飘飞中,一个奴才忙是看向了旁边的牛录章京。 这牛录章京不是别人,正是班布! 班布也有点傻眼,这是个鸟毛的情况? 难道,不是那帮卷了财宝跑路的明狗? 可又想起阿代的命令,班布只觉头皮发麻! 想想,居然被这些卑贱的尼堪,钻了这等空子,卷了财宝分散突围了,乃至有人怕已经借助水路逃出生天了。 这怎的交代? 不仅没法跟贝勒爷阿敏交代,也无法对底下的奴才们交代啊。 另外,乌托骨也没有消息,这个茬他也不好交差…… 这种烦躁之下,班布即便知道,此时在这里怼着李长寿他们,不过只是无用功。 可谁让他们倒霉,碰到了他班布呢? 当即扯着嗓子啐道:“你他娘的招子瞎了吗?!这分明就是卷走财宝的尼堪!速速去,将他们都拿下了!” “额?喳!” 这奴才愣了片刻,陡然也明白过来,忙是招呼身边几十个奴才,亦步亦趋的便朝着泥泞的滩涂地里摸过去。 …… 此时,滩涂上,李长寿正准备大骂这些鞑子一顿,上船去与天争命呢。 忽然发现。 这些鞑子的前进脚步,并不是特别顺畅,乃至是危机重重! 这让李长寿猛的一个机灵,心中忽然改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