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雷》 第一章 渗透计划(大修) 1939年6月21日,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 重庆,罗家湾,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 军事情报处,会议室。 此时会议室内坐了不少人,情报处处长、情报科科长、军运科科长、策反科科长等人皆在内。 专员负责会议记录,拿着本子和钢笔坐在靠墙的位置,蓄势待发。 众人互相打量,俱是不知今日人员如此齐整的会议所为何事。 处长落座高位,众人目不斜视。 见状处长开口道:“今日通知大家前来,是有一项任务要宣布,事关机要切记保密。” 几位科长点头会意,保密条例不需多言,早已烂熟于胸。 却是何任务,弄的如此场面,引起众人好奇。 “电讯处截获消息得知共党在湄潭开设培训班,有意培养知识青年送往后方参与建设,上面以此指定了针对共党后方的渗透计划,交由我们情报处负责,现需挑选一位执行任务的人员,你们都有什么看法?”处长询问。 闻言情报科科长道:“浙江大学,大夏大学等一批大专院校刚迁址到湄潭不久,他们便迫不及待想要招收人才。” “无非就是学习借鉴局内在各地开设的特训班。”策反科科长不屑道。 军统在各地举办了特训班,对外称特警班,各班以地名冠名,湖南临澧的叫‘临训班’,湖南黔阳的叫‘黔训班’,贵州息烽的叫‘息训班’,四川重庆的叫‘渝训班’,甘肃兰州的叫‘兰训班’。 在众人看来共党在湄潭举办的培训班,性质与其无二,规模小打小闹。 “共党心思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上峰顺水推舟安排了这一次的渗透计划。”处长说道。 “可针对共党后方的渗透计划,这些年一直没有间断,都是由各地训练班培养刚毕业的学生来完成,怎么落到我们情报处来了?”策反科科长问出了大家心头的疑问。 “此次共党在湄潭开设培训班,同样是培养知识青年,交由刚毕业的学员负责,不是更加合适吗?”军运科科长紧跟着说道。 “送进去的人是不少,可能留下的却不多,不是一次情报都没有传递就暴露,就是刚送了一次无关紧要的情报便暴露,皆不得长久。花费心力培养的人,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所以这一次上面打算挑选一名经验丰富的人负责这个任务。”处长解释道。 共党招收知识青年,你先一步训练培养等着共党主动吸纳是没问题,可问题在于这些刚毕业的学生,经过短短几个月的培训,便要深入到共党后方去,难免不会露出马脚,使得暴露的非常快。 情报科科长听完之后紧跟着说道:“这一次上面要挑选的人,首先是要年轻,其次是要经验丰富能力出众,两者缺一不可。”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处长肯定道。 依然是用知识青年的身份渗透进去,年轻是首要条件,不然共党怎么可能吸纳你? 再者便是经验能力问题,如果和那些刚毕业的学生差不多,去了也是白搭。 可话题讨论到这里,情报科科长、军运科科长、策反科科长都没了声响。 谁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又要年轻,又要能力出众,换言之就是年轻有为。 在情报处年轻有为的人,和他们这些科长多多少少都有些关联,家族后辈、师生情谊、得力干将、心腹之臣,不管是哪一种谁愿意送去共党后方呢? 本身任务就带有极大的危险性,其次是听闻生活条件艰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谁没事干想要上赶着。 三个科长互相打量,想等着对方先开口,殊不知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一时间会议室内陷入沉默。 “上面临时通知,所以时间紧任务重,今日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不然耽误了渗透计划的进展,你们跟我一起去见戴老板请罪。”处长语气显得严肃。 眼看不能再沉默,军运科科长望了策反科科长一眼,两人心照不宣,此时军运科科长开口:“前几日情报科不是刚提拔了一名年轻人做股长,叫什么魏定波,我看就很符合这一次的人选要求,又年轻又有能力。” 情报科科长一听,眉头一挑心中暗道不好,可是不等他开口,策反科科长紧随其后说道:“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个魏定波别看年纪不大,可在局内资历很老,是复兴社的老人,经验这方面不用担忧。” “你们两个手下年轻有为的得力干将可不少,怎么不提一提。”情报科科长回了一句。 “年轻是年轻,可是长得显老,比起魏定波那还差个一两岁呢,不适合。” “我这里到有一个显年轻的,可参加工作才两年,比资历差的太多,如此重要的任务恐不能胜任。” 两人一唱一和,阴阳怪气,情报科科长言道:“魏定波能力也有所欠缺。” “怎么会能力不足,不是刚刚才提干嘛,如果不合适还提拔,难道是唐科长你用人唯亲。” “你少血口喷人。” “唐科长和魏定波有过一段师生情谊,这可做不的假。” “你们这是打算……” “都别吵了,像个什么样子,还有一点为党国奉献牺牲的觉悟吗?”处长呵斥几人安静下来。 “唐科长,魏定波今年多大?”处长询问。 “二十四岁。” “什么时候参加的工作?” “1933年国民军事训练委员会,要对高中以上的学生进行军训,他是那时参加的军训,因其表现不错1934年进了中华民族复兴社。” “严格意义上讲是34年十九岁参加工作,这资历确实不浅,能力肯定不俗。” 面对处长如此评价,唐立只能干笑。 “好像唐科长33年负责的就是军训工作?” “是的处长,魏定波是我在军训中看重,保举到复兴社的。” “有这一层师生情谊在,这一次的任务他定能理解唐科长的良苦用心。” 处长这番言论,算是坐实了渗透计划的人选,唐立此时想要开口,可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只能是一句:“属下定不负众望。” 军运科,策反科不想出人,处长急需一个合适的人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他唐立哪怕心中再不愿意,可此时还能如何? “有唐科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去通知魏定波任务详情切记让他保密,我和上面汇报人选,没有问题的话可能近日就会出发。” “是处长,我这就去通知他。”唐立无心再坐,起身离开。 他走出会议室后,处长对剩下的两人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两个的心思,外人查不查的由不得我们管,可情报处内不要给我先乱起来搞什么窝里斗,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是,处长。”两人起身应声。 第二章 老师万万不可 前些日子被提拔成股长的魏定波,这几日可谓是春风得意,别小看股长没有行政级别上的待遇,可他年纪轻前途无可限量,自是都想与之交好,方才还有人约他晚上一起吃饭。 刚约好地点时间,便听闻唐立叫他,魏定波急忙赶去。 “报告。” “进来。” “科长,您找我?” “把门锁上。” “科长,窗户上一片玻璃都没有,还担心隔墙有耳啊。”魏定波笑着说道。 窗户上没玻璃这种景象重庆并不少见,日军占领武汉,战机从汉口起飞,对重庆轰炸不断,前些日子的大轰炸,致使山城损失惨重。 玻璃被炸碎、震碎的不少,侥幸幸免于难的,也被主人家手动拆掉,毕竟被爆炸波及碎裂四射而出的尖锐玻璃,杀伤力着实不低。 “今天可不是你贫嘴的时候。” “发生什么事了?”魏定波隐隐察觉出唐立与往常有所不同。 “上面安排了一个渗透计划……人选是你……” 听完唐立一番诉说,魏定波整个人傻在原地。 渗透计划? 潜伏到共党培训班,渗透到共党后方去! 选了自己! 这都什么和什么? 魏定波三步并作两步来至办公桌前,语气带着一丝焦急说道:“老师,这怎么就能选中我呢?” 说起这个问题,唐立一肚子火。 “军运科和策反科搞的鬼。” “他们不想出人,凭什么我们情报科出。” “形势不由人。” “处长不管吗?” “现在的情况不就是处长想要看到的吗?” “老师,到底怎么回事?”魏定波此时可镇静不了。 唐立压低声音说道:“司法处在对我进行审查,他们两人是趁人之危,等麻烦过了,今天的账可要好好算算。” “司法处?”魏定波可不知道唐立在被司法处审查,看来这件事情是暗中进行,担心人尽皆知搞得情报处人心涣散。 一番询问之下,他总算是搞明白了,年前的一封艳电属实算党内一桩丑闻,党内叛逃了不少人员。 现日军准备扶持这些叛逃出去的人,建立新的政权说白了就是伪政府,之前叛逃的人再次劝降了一部人。一来二去之下,唐立的一位学长前些日子也叛逃了,这位学长之前在防空司令部就职,且在叛逃前找唐立说过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实则就是在试探唐立,是否有叛逃的心思准备拉拢他,可见唐立毫无此意便没有说明。原本无事,可在这位学长叛逃之后,与他有过单独见面,且交谈许久的唐立从而是有了一定的嫌疑。 唐立是否提前知道此人要叛逃却不加阻止,是否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还是说唐立是故意留下来的探子? 有了嫌疑上面自是要交给司法处来审查,毕竟只是审查没有弄的人尽皆知,可同为科长的两人收到了风声,才发生了今日这一幕。 既然要派人去执行任务,奔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矛头一致对外。 魏定波心里叫苦,你们这争权夺利也好,审查调查也罢,到头来牺牲的却是自己。 “老师,万万不可啊。”魏定波对唐立无比认真的说道。 “事已至此。” “我这一走,山高路远再不能为老师排忧解难,此时正值老师在局内陷入困境之时,我岂能一走了之不管不顾。”魏定波似是真情流露。 “你的心意我知晓,可世事无常由不得人。” “处内局势波云诡谲,他们想要支走我,存着消弱老师势力之心,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我何尝不知,可处长已经点头,上面交代的任务,容不得我们反驳。” 容不得反驳? 魏定波觉得不是不能反驳,是唐立现在不愿反驳。 司法处盯着唐立对他进行审查,他心知肚明自己清白,可被审查的麻烦是真实存在的。若没有这件事情,他肯定要争一争辩一辩,但此时他只想安稳度过审查不想节外生枝,哪怕心中不愿却也咬牙答应下来。 眼看这方面说不动唐立,魏定波只能换一个角度,立马脸色一苦道:“老师,听闻共党后方苦得很,面朝黄土背朝天,弄不好是个缺水缺粮的地方,学生我去了可要受尽苦头。” “受点苦学生也能忍受,可潜伏到共党中去,稍有不慎可能就没命回来,日后再不能为老师尽一份力,学生心中有愧。”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魏定波此时是说什么都不想去搞渗透。 “你此去执行任务,表现得好就是对我的报答。” “学生怕能力不够。” “今天军运科和策反科的人就说对了一句话,那就是你的能力强过他们手下之人太多,这一点我对你有信心,你不必妄自菲薄。” 老狐狸! 魏定波心里暗骂一句。 唐立不想节外生枝影响审查咬牙同意,于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让魏定波去执行渗透计划,立了功好让他在军统局内仕途平坦,好个一举两得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事情现在麻烦了。 军运科和策反科不用说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处长更不用提,上面交代的任务,能完成才是第一要素,至于人选究竟是谁都是次要的。 原本他只能依靠唐立,可此时他看的真切,这唐立是铁了心让自己去搞渗透。 事情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吗? “你下去准备准备,任务具体细节有人路上与你说,这个任务必须保密不得声张。” “老师多保重身体,学生希望还能回来看望您。” “你也多加小心,老师在局内会十分挂念你。” “多谢老师关心,学生谨记。” 从办公室出来,魏定波心头愁绪万千,这任务谁都能去,他是万万不行。 可要如何才能让上面收回成命? 思来想去,他认为最后的机会只能是去找情报处处长,哪怕希望渺茫也必须要尝试一下,不能坐以待毙。 行至处长办公室外,让门外之人帮自己通报一声,后他独自进去。 “魏定波。”处长笑着说道 “是我处长。” “果然是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处长过奖。” “任务之事,你们科长与你说了吗?” “说过了。” “委以重任是对你能力的认可,你要肩负起这份责任,不要辜负了大家对你的期望。” “处长,属下此次前来……” “定波啊,你是老人了,规矩你应该懂,可要保密啊。”处长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规矩二字一出口,魏定波张开的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军统家规森严,抗命不遵的处罚是你难以承受,他知处长已经猜到他的来意,现在是在敲打,就看他识不识抬举。 “属下前来便是要表明态度,一定会圆满完成任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你的能力诸位科长十分看好,你定能通过共党的培训考核进入后方,我在处里等你的好消息,到时在局内给你请功。”军事情报处处长看似鼓励,实为继续敲打。 他看出魏定波心中不愿执行渗透任务,免得其在共党培训班故意表现一般,导致最后考核不通过未被选中送去后方,现在的话无疑就是威胁。 看似轻描淡写,可熟悉处长为人的魏定波,心知到时唐立也保不住自己。 第三章 走的如此着急(大修) 路路不通。 魏定波深知此事再无回旋余地。 心有不甘可又回天乏术,脑海之中思索,到底还有没有力挽狂澜的手段。 就在魏定波心中思索之时,处长言道:“交出配枪,马上就会有人来带你走。” “马上?” “名单提交上去,上面对人选非常满意,所以事不宜迟立马动身。” “这么快?” “有问题?” “属下还想要回去收拾一下。” “什么东西都不需要带,没必要回去。” “总要和朋友知会一声。” “秘密任务,秘密进行。” “手里还有些工作,我回去和科长交接一下。” “唐科长这里我会帮你转达。” 魏定波觉得处长比科长狠多了,看出自己的意图之后,不仅仅是加以敲打威胁,现在更是逼迫立马上路,一点机会都不给。 不多时便有一人过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此次负责魏定波的渗透工作。 立马启程,片刻不得耽误。 魏定波离开军统局时走的莫名其妙,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是这样离开的军统局。 有人开车送两人出城,车上中年男人自我介绍说道:“我叫郑赐瑞代号年兽,你的资料我看过,能力没什么问题,日后共事望同心同力。” “上面给我的代号呢?”潜伏任务大多都会安排代号,魏定波想这次也不例外。 “当归。” “当归?这是怕我回不来,还是怕我不回来?” “是希望你能安全回来。” “或许。” 郑赐瑞心知魏定波此时烦闷,并未过多纠结这个问题,在车上利用有限的时间,和他详细说了说渗透计划。 战役打响各地院校迁址频繁,浙大四次迁址才到湄潭,同时期迁来的还包括大夏大学、海军学校、中央陆军大学等一批大专院校。共党正大力招收知识青年,此地条件得天独厚,开设培训班挑选学员培养人才送到后方加以深造。 魏定波的渗透身份就是这一期培训班的学员,背景是流亡学生,辗转过很多地方,举目无亲无人投奔的一个状态。 学校被侵略者占领,不甘心在侵略者统治下的学校继续学习,愤而出走的流亡学子,追随其他迁址高校的不再少数,湄潭此时流亡学子众多,四处求学以便旁听。 身份安排魏定波是刚辗转到这里,之前所在学校地处偏僻且规模很小,在此处没有熟识的同学实属正常。 之前学校在敌占区共党不便调查,哪怕共党真的去调查,在校内确实能发现一名叫魏定波的学生,且照片都是一样的,军统局这点事情还是能做好的。 未用化名是军统慎重考虑的决定,认为用本名在潜伏过程中,更加习惯不易露出马脚,且因他的工作性质名字知晓的人不多足够安全。 不用浙江大学等学校的身份作掩护,是因共党方便查验并不保险,最重要的是没有生活痕迹,同窗见面不相识漏洞颇多。 “既已知晓共党开设培训班,为何眼睁睁看着,何不直接端了。”魏定波心气还是不顺。 “阻止共党在湄潭开设培训班,他们还会在其他地方继续开设,好不容易掌握一个,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下才是。”郑赐瑞觉得自己无需解释,魏定波心知肚明,只是摊上这样的事情,有点脾气罢了。 郑赐瑞继续言道:“此行到湄潭后,你参加培训班努力通过考核,我在红花岗江边渡口摆摊贩卖些香烟茶水,遇到麻烦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可以来找我。” “通过考核后呢?” “你若离开湄潭去往共党后方,会有其他人负责你的工作。” “也就是说,你只管我在湄潭学习的这段时间。” “是的。” “你再熟悉熟悉资料,累了就在车上眯一会,我们时间紧张要马不停蹄的赶路。”郑赐瑞继续说道。 “晚上都不休息吗?” 从重庆过去需要一天时间,出行时已是下午,行至一半便会天色已晚。 “距离约定好到湄潭的时间已经不多,临时制定新计划,挑选执行人员耽误了一些时日,且我们需穿过湄潭到乌江对岸去,再坐渡船回来,容不得拖延。” 资料上写了魏定波是辗转到云南方向过来,那么进入湄潭必定是乘坐渡船,而不是重庆方向可直接达到。郑赐瑞并未忽视这个细节,他需要魏定波亲自坐渡船进入湄潭,亲身体会一次以便应付日后可能会遇到的麻烦。 魏定波原打算今夜休息时,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方法拒绝这次任务,可现在看来连这样的愿望都泡汤了。 一路急行,偶尔下车找地方吃个饭方便一下,就再度启程,晚上司机都未曾休息。 “都不怕疲劳驾驶,掉沟里吗?”魏定波对一旁的郑赐瑞说道。 “这是局内好手,专门安排送我们执行任务,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面对这样的回答,魏定波懒得说话,闭目养神。 半夜行至到湄潭,天快亮时到了乌江边,不得不说这司机确实是一把好手,却也让魏定波没了任何回旋的余地。 “你独自乘船过江,然后找一艘人多的渡船,再一同回来。”郑赐瑞交代说道。 “你呢?” “我就在江边渡口摆摊。” 这个独处机会等同没有,郑赐瑞就在渡口,虽不至于将江对岸魏定波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却也不会给他太过自由的时间。 前去坐渡船前,魏定波对一旁的司机说道:“你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别着急回去复命,把命再搭上。” 司机对魏定波笑了笑说道:“多谢关心,你也多小心,别把命撂在这里了。” “我家门上的钥匙放在办公桌最里面,家里还有千把块钱和一些金银饰品,你回去了没事帮忙取出来花了,免得放在家里招贼。”魏定波一脸笑意的说道,他根本就不担心这些话被郑赐瑞听去。 司机眼神中带着深意说道:“无功不受禄。” “确实是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 “若是有能回去的机会,还望想办法通知一声,在下不胜感激。” “好。” 司机听完之后,立马发动车子离开。 他能负责送郑赐瑞和魏定波过来执如此重要的任务,在军统局内的身份定不简单,不仅仅只是一个司机,所以魏定波有求于他是能理解的。 表现出不想潜伏,想要回去的心思也没有问题。 可是魏定波同样十分清楚,这个司机不会看重自己的那些钱财,他会将自己现在说的话,一字不差的汇报上去。 但这就是魏定波想要的,他想要让上面的人,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其实有时候,你表现出不畏牺牲,坚决执行任务,充满奉献精神,不如表现出挑肥拣瘦,惜命爱财的模样。 第四章 打入进去,渗透回来{上}(大修) 稍微遮挡面容,趁着此时人少魏定波挑选一艘渡船,先行过江。 过江之后换了一身衣服,换下来的衣服直接丢弃,再度来到江边与想要过江进入湄潭的人凑在一起,上了同一搜渡船。 不仅人在船上,还有两辆汽车稳稳当当的停在船上,车辆想要进入湄潭同样需要乘坐渡船。 早些年虽修通了川黔公路,可经济落后没能力修桥,十多年了过乌江只能靠船只摆渡。 国民政府迁到重庆,随着大量兵工厂、企业和机关单位迁入内地,乌江川黔公路来往车辆愈发频繁,乌江摆渡根本无法满足当下所需。催促军用物资的电报太多,引起了政府的重视,准备修建一座乌江钢架桥,解决乌江上的运输问题,魏定波在局内都听说了,应该不多时就会动工。 与众人一同乘船过江,魏定波再度踏上江边渡口,看到了同样换了一身衣服的郑赐瑞。 守着一个茶摊,售卖一些平价香烟,仿佛换了一个人,谁能看出他竟是军统局成员? 郑赐瑞好似根本就没有看魏定波一样,招呼着过路的人,让他们进去喝茶。 魏定波并未停留太久,找了个人问路,准备前去培训班报道。 他能来湄潭,一方面是因为追随高校脚步,另一方面则是经人介绍来参加培训班的,介绍人自不必多说,定是军统安排的。 军统当时留了一个心眼,并未说出名字,只是说了先前学校和流亡经历罢了。 走一截问一下路,好不容易找到了目的地,并非魏定波对这里不熟悉,他先前转移到重庆,路途中还在这里住过两日,只是现如今要表现出第一次来的模样罢了。 此处是一家书店,前店后院的建筑格式,临街的铺子做了书店,店主就住在后面的院子内。 进来表明身份,店员似是有所了解,让魏定波稍等片刻,从后院叫了一人出来。 来人三十来岁年富力强,穿着长衫戴着眼镜文人打扮。 “我叫马博川,这家书店的老板。”这句话的潜在含义,就是告诉魏定波,培训班是他负责的。 “我叫魏定波。” “原来叫魏定波,先前还不知道名字。” “实在抱歉,也是有所担心安危,不敢言明。” “能理解,来了就好,一路辛苦。” “比起在敌占区水深火热的百姓,我这算得上哪门子辛苦。” “魏同学心有家国,日后定能有所作为。” “马先生过奖。” “坐船还习惯吗?” “习惯是习惯,只是与两辆汽车一同乘船,也是头一遭。” “哈哈,这场景乌江上常见,日后还能看到大炮乘船船渡江呢。” “有机会了要见识一下。” 马博川警惕性很高,看似闲聊却也发出试探,郑赐瑞让魏定波过江再渡江,并非无用的多此一举。 “进来说话。”马博川邀请魏定波进入后院。 来到后院的一处房间之内,两人相对而坐,魏定波四下看了看确保不会隔墙有耳后出言道:“不知马先生认识房沛民吗?” 马博川原本一脸笑意,可听闻他提起房沛民,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却并未暴露太多。 “房沛民?”马博川若有所思。 “马先生不认识?” “名字陌生,应该是不认识,不知此人是谁?” “一个朋友,听说之前来了湄潭,就打听一下。”魏定波并未多言 “一路劳顿,先休息。” “好。” 安排了魏定波休息,马博川从房间之内出来,立马叫了书店伙计过来。 “盯好他不要让他离开书店。” 伙计听闻神色严肃问道:“有问题?” “还不好说,我去见一下房主任,我没回来前务必看好他。” “明白。” 马博川从书店离开,在一所大专学校内找到了房沛民,两人是旧识,房沛民在大专教书,马博川是书店老板,经常会去书店买书,两人见面并不奇怪。 房沛民年纪比马博川大一些有四十来岁,不过并不显老,只是略显清瘦,眉宇之间不仅仅有文人气息,还有些许傲骨硬气。 “你怎么来了?”房沛民对马博川问道。 “店内今天来了一个学员。” “陆续都到了吗?” “差不多到齐了。” “那就准备开始上课。” “不是上课的问题,是今日来的学员有些奇怪。” “怎么讲?” “他指名道姓要见你。” “见我?” “是的。” “叫什么?” “魏定波。” “魏定波!” “对。”马博川不知为什么房沛民对于这个名字反应如此之大。 “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店里,我让人盯着他。” “马上带我去。” “今日不上课?” “今日刚好无课。”房沛民言罢,率先走出学校,马博川在后面紧追慢赶。 两人到底认识不认识? 为何听到魏定波的名字,房沛民反应如此巨大? 马博川现如今是一头雾水。 两人来至书店,伙计急忙表示人还在房间之内,房沛民不由分说直接推门而入。 魏定波正躺在床上愁眉苦脸,不知现在的困局自己要如何解决,突然三人就破门而入。 吓得魏定波下意识想要有所反应,可意识到自己并不是经验丰富之人,只能硬生生止住自己下意识的本能。 房沛民首当其冲,自是看到了好似镇定的魏定波,看到这张脸他声音都带着诧异指着魏定波问道:“怎么会是你?” 魏定波自然也是发现了房沛民,脸上带着些许尴尬的笑容。 书店伙计见状,好似八步赶蝉一般就冲了上来,将魏定波反手按在床上,他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不对,先制服再说。 魏定波并未反抗,老老实实被制服,免得徒增误会。 “你再不开口,我这胳膊就断了。”魏定波手臂被控疼得不行,对房沛民叫喊。 好似才回过神来一样,房沛民开口道:“放开他,你们出去稍等一下。” 书店伙计和马博川一头雾水,这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既然房沛民发话了,店员还是将人松开,和马博川一同离开房间。 出房间前,马博川还有些不放心说道:“房主任,我们就在外面,有事喊一声。” 等人都出去,魏定波甩了甩发麻的双臂,对面前的房沛民道:“几年不见混得不错,都是主任了。” “把你在军统局学的那一套油嘴滑舌收起来。” “还不是你送我去的。” “可我没让你一声不响的回来。” “你以为是我想回来,他们挑人搞渗透,这不是刚好被挑中了。” “啥?”房沛民现在的吃惊,一点不比第一眼看到魏定波时少,这一声弄的外面的马博川准备推门而入,房沛民急忙说道:“没事,不用进来。” “你再说一遍?”好似是不敢相信。 “让我来搞渗透。”魏定波只能再重复一遍。 第五章 打入进去,渗透回来{下} “你十九岁进的复兴社,前年就职军统局,到今年满打满算五年时间,年纪不大资历不小,怎么还能挑中你搞渗透。”房沛民难以接受这样的解释。 “可能是看我能力出众,一表人才。” “说人话。” “殃及池鱼。” 魏定波这句话说的颇为无奈,他是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 打入进去! 渗透回来! 是的你没听错,就是打入进去,渗透回来! 魏定波早年求学时接触并认识了共产主义思想,想要与之一起奋斗,在房沛民的带领下开始参与工作。 1932年国民政府成立中华民族复兴社。 复兴社的主要工作活动中包含有一点,便是反共反苏。 组织陷入被动,想安排人打入其中,知彼知己掌握先机,却苦于一直找不到机会。 恰逢复兴社在各省开设了国民军事训练委员会,要对高中以上的学生进行军训,魏定波符合条件便被组织安排参加军训,以便打入复兴社内部。 因军训表现优异被唐立保举,在1934年他算是成功打入复兴社。 同年组织开始长征,魏定波的工作艰巨起来,提供了很多较为重要的情报,保全了一些隐蔽战线同志的性命。 后魏定波工作调动到了特务处,前年成立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时,他顺理成章进了军统局。 一切进展的都很不错,现在时局动荡风云变幻莫测,潜伏军统局位置关键作用不小。 可谁成想本在重庆的人出现在了湄潭培训班,而且他此行肩负重任,那就是通过培训班的考核去往后方搞渗透。 你说说这都叫什么事! 哭笑不得! 在听到这个任务的时候魏定波整个人都愣住了,军统局千挑万选的潜伏人员,居然是这个身份。 房沛民现在一点不比魏定波当时知道这个消息时淡定多少,他发展的同志,安排的工作规划,几年不见没想到再见面居然是这样的场面。 久别重逢的喜悦? 房沛民喜悦个屁! 好不容易潜伏下来,且潜伏多年能力不错,在军统局有一番好前程,能为组织提供更多的帮助,现在倒好被军统局安排回来搞潜伏。 你说这到底是军统局挑人挑的好,还是挑人挑的不好? “殃及池鱼,具体说说什么情况?”房沛民从怀里掏出一包烟,信息量太大,他需要抽口烟消化一下。 “抽这个。”魏定波从怀里掏出一包带滤嘴的香烟说道,学生之中也有抽烟的,所以身上带着香烟并不算什么疑点。 “你跑我这送礼来了,说问题。” “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嘀咕什么呢?” “我是说艳电的事情你知道。” “惊天丑闻岂会不知。” “艳电事件过后,听说日军方面要扶持他们成立新的政权。” “不过都是傀儡罢了,前车之鉴近在眼前。” “话是不假,可国民政府内被劝降的人不少,其中就包括我那位老师的学长。” “你们被迁怒了?” “是他,不是我们……” 听完魏定波的解释,房沛民烟抽的更猛了,这是无妄之灾啊! 潜伏多年执行任务传递情报,没有输在工作上,反而最后出问题在人际交往上。 你怪魏定波? 你不依靠唐立,你还进不了复兴社进不了军统局呢。 “等于说你就是他们挑选的那位经验丰富,年轻有为的人?” “年纪和我差不多的,长相比我老,比我看着年轻的,经验又比我差得远。”魏定波其实心中明白,哪怕唐立不被司法处审查,这个名单上面可能还是会有自己,但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起码各科都要出一个让上面挑选。 哪怕最后他依然是大概率会被挑中,但好过现在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我是不是还应该夸夸你,英俊潇洒一表人才?” “这倒不用,毕竟有时候这些也是负担。” “你心态不错啊,现在还有心情说笑。” “我心里愁的要死,可都已经来了,还能哭爹喊娘不成。” “这几年进步不小,喜怒不形于色。” “你这是夸奖还是批评。” “你觉得呢?” “反正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魏定波觉得房沛民现在应该是没有心情夸奖自己的。 “我还没问,出现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你的上线汇报。” “上个月重庆被日军飞机大轰炸,损失非常惨重,城内建筑房屋大面积的损毁,人员伤亡也是巨大,在那场大轰炸之后我和上线就断了联系,我推测他可能在大轰炸中不幸遇难了。” 日军在上次大轰炸之中,大量使用燃烧弹,重庆市中心大火两日,商业街道被烧成废墟。经过国民政府近一个多月来的粗略统计,约四千人死亡,两千多人受伤,损毁建筑物近五千栋,约20万人无家可归。 这样的情况之下,魏定波的推测是有依据的,不过他并未慌乱,他知组织在得知上线遇难的消息之后,会安排新的同志和他联系,协助他的工作。 只是还未等到新的联络人,他就已经身处湄潭了。 “那你可以联系驻重庆八路军办事处,你是知道南方局也在办事处内。”房沛民说道,原长江局改名为南方局,隐藏在驻重庆八路军办事处开展工作。 “我是想要冒险主动联系组织,可军统局内根本就没有给我机会,在我得知这个任务之后,连军统局的大门都没有离开,就被人带着一路送到湄潭,哪还有机会联系南方局。” “这是害怕你半路逃跑?” “潜伏搞渗透,吃力不讨好可能还会丧命,半路逃跑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怎么不跑。”魏定波知道房沛民说的是气话。 “我看都到这了,想起你又调到湄潭工作,我不如联系你,只有你能最快证明我的身份不用各方求证。我好将这件事情汇报给你,由你汇报给组织,看看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难办啊。” 第六章 面面相觑 猝不及防、措手不及、防不胜防! 还问怎么办? 房沛民要是知道就好了。 “叫马博川进来商议一下,他是组织在湄潭的负责人。”房沛民思索片刻后言道。 “湄潭的负责人不是你?”魏定波询问。 “先前是我,只不过前些日子南方局调令我回重庆,原本还不知道所为何事,现在看来应该是你联络人牺牲,让我接替工作。”房沛民猜测说道,他作为发展魏定波的人,是作为上线的最佳人选。 先前是湄潭缺人调过来应急,现如今湄潭工作已经步入正轨,且魏定波联络人不幸牺牲,加之南方局在重庆工作紧张,调房沛民回去是一箭双雕。 “现在倒好,我还没到重庆,你可先来了湄潭。”房沛民提起这件事情,终归意难平。 “这马博川同志警惕性很高啊。”魏定波生硬的转移话题,免得房沛民那眼神越发幽怨。 “你以为都是花架子?” “你可要给我好好解释一下,别一回来就关禁闭审查我。” “就你这油嘴滑舌虚头巴脑的样子,审查一番才好。” “我这不是为了工作。” “老实呆着。” 房沛民说完从房间内出去,将马博川从外面叫了进来,各自坐下之后开始给对方解释起魏定波的事情来。 听着房沛民的解释,马博川的眼睛越瞪越大,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徘徊,魏定波陪着笑意一脸尴尬。 房沛民说完了,马博川无言了。 三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默不作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魏定波实在是等的着急,从烟盒里掏了一根烟递给马博川说道:“马先生抽烟。” 房沛民见状狠狠瞪了他一眼,可马博川伸手将烟接过,他需要来一根缓解一下。 “马先生,你看我现在这个情况?”魏定波有些忐忑的问道。 “实话讲,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消化都还需要一段时间,更别说什么对策了。”马博川直来直去。 见惯了军统局内说话留一半背后使绊子,面对这么诚实的回答,魏定波一时间还不好接话了。 最主要是,他也没什么对策。 一根烟燃尽,马博川将烟头按灭说道:“我看这件事情还是尽快汇报南方局,等候定夺。” “也只能如此。”房沛民同样没有权利私下解决此事。 “还有什么问题,你一并说了,我一趟汇报上去。”马博川公事公办。 “送我来的军统局成员名叫郑赐瑞,代号年兽,在乌江渡口摆摊贩卖香烟茶水。” “先不要管他免得打草惊蛇,还有吗?” “他说我如果通过培训班的考核去往后方的话,会有其他人负责我的渗透工作,所以我推断在我们后方已经有他们安插好的人。” “这个消息很重要,还有更多的情报吗?” “没有只知道这么多。” “如此调查起来难度很大。”马博川皱着眉头。 “但我看郑赐瑞对这件事情了解并不多,没有太大的价值。”魏定波不是没有想过从郑赐瑞这里多打听些情报,可对方显然并不知情。 “给后方提个醒,让他们展开调查。”马博川认为如今只能如此,提高警惕暗中调查。 “至于推荐你参加培训班的人不用多说,定也是军统的人了。”房沛民开口说道。 “就算不是,也与军统有莫大的联系。” “同样不能惊动他,免得打草惊蛇。”房沛民出言提醒。 “如果没有其他消息,我这就安排人将情报送上去,应该明后两天就能有答复。”马博川心中将要汇报的东西整理完毕,打算安排人去送情报。 不需要书面记录,会将情报口述给情报员,他跑一趟重庆通知南方局,这是最安全和保险的手段,湄潭的情报大多都是这样传递的,是距离南方局近所带来的便利。 “那我这几日呢?”魏定波询问。 “正常接受培训,免得军统生疑。” “明白。” “但因你身份特殊,不要和其他学员过多交流。” “是。” 马博川交代完之后,从房间离开着手安排送情报的工作,房沛民起身相送。 立马联系情报员,马博川将情报一字不差的诉述,没有书面记录全靠脑子记忆,好在这一次的消息颠覆性很大,情报员只听了一遍就再也不会忘记。 “同时让南方局核对一下魏定波的身份。”马博川对情报员说道。 房沛民的话马博川自是相信,可毕竟是从军统局出来的,小心驶得万年船。 送完了人,房沛民并未回去学校,而是又回到房间之中,魏定波此时正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想你会和我说什么。” “老实呆着,不要露出马脚,等候组织安排。” “你觉得组织会如何安排我?” “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作为我的老师,不帮我分析分析。” 叫唐立一声老师,那是攀关系,房沛民才算得上是魏定波真正的老师。 “你叫我老师我承受不起,潜伏工作谍报工作没出过一次意外,却被送回来搞渗透,我的学生多来几次这个,我心脏受不了。” 魏定波同样无奈道:“潜伏工作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少贫嘴,滚蛋。” “你确定是我滚吗?” “你……”房沛民甩了一下袖子推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说道:“安分一点不要节外生枝。” “我是那不安分的人吗?” “你还真是。” “那你是不了解我。” 都快出走后院的房沛民,是强忍着自己的冲动,才没有回过头来给魏定波一脚。 第二日培训便开始,地点并不在书店之内,这里只是一个接待的地方,上课的教室在另一处院子之内。 院子并不大,普通的民居,不过给十几个人上课是足够的。 学员都很年轻,男女皆有,有些是刚毕业没几年,有些甚至是没毕业,心中谨记马博川的交代,魏定波并未和学员有所亲密接触。 倒也不奇怪,第一次见面大家都不熟识,拘谨些也正常。 面对培训魏定波算得上是轻车熟路,却没有表现的太耀眼,毕竟他是来参加学习的,若是经验丰富何来学习一说。 马博川每次看到魏定波这模样,说不上来是个什么心情。 哪怕魏定波身份并不是真正的军统渗透人员,可在日常培训学习和学员交流之时,他都严格按照这个身份来要求自己,没有任何疑点让人察觉。 马博川有时都在想,如果来的人不是魏定波,而是一个和魏定波能力相同的人,自己还能发现异常吗? 他认为难度很大。 第七章 潜伏出去 今日培训完,马博川给了魏定波一个眼神,他心领神会跟着离开。 确保四下无人,马博川低声说道:“跟我去见房主任。” “上面的安排下来了?”魏定波下意识的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一路跟随马博川,行至一处民房,推门进入房沛民已等候多时。 三人并无客套,各自落座,马博川开口道:“组织对你的事情经过开会商议,有了一个初步的安排。” 魏定波并未言语,等着马博川继续说。 “你不能公开身份,回到组织内工作。” 听到这句话魏定波故作轻松点头,他其实心中已经隐约猜到,潜伏这条路,上去容易下来难,很多时候你是没办法抽身的。 谍海争渡,回头无岸! “你是专业的情报工作人员,你应该明白。” “我理解组织的安排,也服从组织的安排。” 他的身份不能公开,他不能现在告诉军统,我是地下党。因为如果这样做的话,会给组织带来一定的麻烦,首先第一个麻烦就是,国共现在联和抗日,你安排人打入军统岂不是影响统一抗战。 虽然魏定波是之前打入的,军统是统一抗战之后安排他回来搞渗透的,不过到时候国民政府是不会理会这些时间线的。 第二个麻烦就是,魏定波若是身份暴露,那么就是给军统敲响警钟,他们会重新开始调查当年参加过军训的人。当年通过参加军训加入国民政府的人,他相信不止自己一个,到时候给其他同志带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不管从哪个方面考虑,公开身份回到组织内工作,都是行不通的。 “未能通过培训考核,不能前往后方这条路同样行不通。”魏定波出言说道,离开军统局时军事情报处处长的威胁犹在耳边,不通过考核回去军统局下场显而易见。 “若是这样看的话,你现在就只能执行军统的命令,去后方搞渗透工作,可迟迟送不出去真实有效的消息,军统到头来还是会怀疑你的身份。”房沛民认为隐患依然是存在的。 “军统局内有能力的人不少,且这一次负责我工作的郑赐瑞看起来也不是酒囊饭袋,时间长了难免露出马脚。”军统局内勾心斗角是多了些,可有真才实学的同样大有人在。 让你送有价值的情报,短期内你为了安全潜伏可以不送,可这不是长久之计。 “马先生,你就不要吊人胃口了。”魏定波认为,组织商议的结果肯定不止这些。 马博川闻言神色一变道:“既然是搞潜伏,去什么地方潜伏不是潜伏,军统安排你回来,那么我们能不能训练完你之后,觉得你十分优秀可堪大用,安排你去日占区搞潜伏呢?” “去日占区搞潜伏?” “不错,你不能留在组织内,也回不去军统,现在日军攻势猖狂攻城略地,还要建立伪政权,你这样的能力和潜伏经验,用来对付他们保家卫国岂不是更有价值。”马博川严肃说道。 魏定波微微握拳,他从南京跟着转移到重庆,一路上见过太过日军的残暴行径,热血男儿岂能心中无怒。 他早就想要对付日军,在重庆时他也抓捕过几次日谍,可他深知自己所处位置来之不易,不能意气用事跑去前线。 但此时机会来了。 “我保证完成好这次任务。”魏定波直接起身站得笔直,语气斩钉截铁。 “你不要激动,先坐下。”马博川很满意魏定波的反应,打击日寇是现如今的当务之急,虽损失了一名潜伏在军统内部的哨兵,可在抗击日寇的战线上,却多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战士。 魏定波依言坐下之后,马博川继续说道:“不过你的潜伏任务,存在一定的复杂性和多变性,以及更多的危险性。” 马博川说的这些魏定波心知肚明,毕竟他是军统安排到后方搞渗透,但是在培训之后被看中,然后被安排去日占区搞潜伏,但其实他本身就是地下党。 这样一个身份,他哪怕是去日占区搞谍报工作,也跳不开军统的人,这个问题会一直伴随着他。 身陷夹缝,险象丛生! 这样一种状态能否完成工作? 这正是马博川所担心的,同时也是房沛民的担忧。 “我有信心克服一切困难。”魏定波语气之中,透着满满的坚定。 行厄之年,生而为男,必有所承担。 “你现在所面临最大的困难,便是组织不方便安排你潜伏到伪政府和日军中去,不是担心暴露给敌人,而是担心暴露给军统。”马博川脸上浮现一丝苦笑。 组织这里有渠道,可以将魏定波安排到一些敌人的机构中去,可如果这样安排的话,这些渠道将会暴露给军统。 军统在国难当头之际,依然对组织进行渗透,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组织的渠道岂能让他们知晓。 面对这样的情况,魏定波脑海之中思索片刻,立马说道:“组织可以不用安排我具体的潜伏工作,而是给我一个命令,让我潜伏到敌人内部,剩下的交给我自己想办法。” “只给一个命令?” “是的,只需要一个命令。” “会不会太儿戏了?” 马博川认为,潜伏工作前期筹备很是重要,没有任何任务计划,只给同志一个潜伏的命令,听起来颇为儿戏。 “并非全无章法,而是让我前去观察情况,伺机打入敌人内部。”魏定波觉得这样的说辞,在军统这里是能解释通的。 军统行动处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毕竟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时局瞬息万变你安排的再好,下一秒可能也会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 “可就算这样能应付军统,那你怎么打入伪政府和日军内部,展开工作呢?”马博川询问。 “且走且看,或许军统能帮上忙呢?”魏定波笑着说道。 “军统帮忙?”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你小子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打算,别卖关子了,快说出来。”房沛民在一旁开口。 “谈不上打算,确实要看具体情况,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你别嬉皮笑脸的,认真点。” “老师我非常认真。” 马博川此时出言说道:“房主任,我认为定波说的没错,这不是一次普通的潜伏任务,我们安排的再好,可军统会如何应对并不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不如见招拆招。” “马先生英明。”魏定波这溜须拍马的毛病,一时半会还改不掉,不过也不用改,到了伪政府和日本人那里一样用得到。 第八章 成则生败则死 曲意奉迎、溜须拍马、阿谀奉承,听起来简单可想要恰到好处,让对方如沐春风却不容易,复兴社摸爬滚打多年,魏定波掌握的还算不错。 “只是这一次要辛苦你,临场反应随机应变是一大考验。”马博川着重说道。 “谈不上辛苦,是我应该做的。” “你认为安排你到什么地方去最为合适?”马博川询问魏定波的意见,是要参考军统这里的情况,才能做出最佳的选择。 “国民政府叛逃的人,现大部分在上海和日军商议建立伪政府之事,但我认为上海不是一个好选择,我的身份他们中有极少数人知晓,突然出现容易引起他们的怀疑,可能会认为我是军统派去假意投诚的。”魏定波分析说道。 先前安排他渗透到共党后方,那里山高路远天各一方,根本就没人认识魏定波,现如今潜伏伪政府,就免不了被人认出来。 “你想要避开那些认识你的人?” “避不开,早晚会见面。” “这同样是一个隐患。”房沛民面色严峻。 国民政府叛逃出去的人员中,避免不了极个别人认识魏定波,这是第一个隐患。 第二个隐患则是,如果魏定波的身份,被伪政府的人公布出来,那么组织这里作何应对呢? 你培养的学员,安排去打击日寇,可身份居然是军统局成员,组织总不能装作毫不知情。 “只要伪政府不大肆宣扬,组织就可以毫不知情。”魏定波说道。 组织是配合帮助他潜伏,所以什么事情知道,什么事情不知道,还不是组织说了算。 只要不是弄到人尽皆知的消息,组织就可以充耳不闻。 “你能确保伪政府守口如瓶?”房沛民问道。 “不能,试过才知道。” “拿命试?” 并未回答房沛民的问题,魏定波继而言道:“上海不是一个好选择,所以我认为从武汉开始比较好,或许能将这个隐患解除。” “武汉?”马博川口中念叨。 “你有多大把握?”马博川直截了当的问道。 面对这样的问题,魏定波并未考虑太久,直接回答道:“生死之别。” 把握? 局势复杂,事出突然,牵扯众多,身不由已。 成则生,败则死! 没什么把握不把握的,如同房沛民说的一样,拿命试! 马博川闻言眼中意味深长,后言道:“好,组织上同意你的建议。” “湄潭书店军统已经知晓,马先生你的身份也藏不住,会有危险吗?”自己的事情说完,魏定波开始关心起马博川的安危。 “我的安全你不必担心,时下抗日统一战线,他们不会做的太过分,加之你的身份他们不愿暴露,就不会节外生枝打草惊蛇。” “那便好。” “做戏要做全套,接下来你安心上课,培训班结束任务启动。” “明白。” “分头离开,我先走一步。”马博川起身先走,他看得出来房沛民还有话要与魏定波讲。 马博川出门后,房沛民言道:“掏根烟。” “之前给你,你不是不抽吗?”说话间,魏定波给自己嘴上叼了一根,剩下的全递了过去。 不理会他的调笑,房沛民点燃香烟深吸一口道:“你怪我将你带上这条路吗?” 魏定波接过房沛民手里燃烧着的火柴,将自己嘴里的烟点燃,甩灭火柴后道:“老了?开始多愁善感了?” “你方才说的故作轻松,可你心中明白,军统这里危机四伏,那些叛逃出去的国民政府成员,同样会给你带来危险,这一次的潜伏任务与寻常不同。” “我不是说了生死之别,哪有什么故作轻松,做这行这么多年,你还没看淡生死?” “原先是看淡了,可在学校内做了几年教员,这心怎么就变软了。” “变软了好,起码有点人情味。” “这刚有点人情味,你就回来给我添堵,还不如没人情味的好。” “这不是回来看看你……”魏定波后面的话没说,可两人心知肚明,此番分离或许就是永别。 “你娘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若是知道我……” “保家卫国,光宗耀祖。”魏定波出言打断房沛民。 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房沛民比早年间多愁善感的多,往日说一不二铁血无情,冷面书生的房沛民,现如今却唠叨了起来。 魏定波叼着烟扭头离去,他怀念往日的房沛民,可又喜欢如今有了烟火气的他,但魏定波心中明白,自己现在没有资格奢望这一丝烟火气。 特科人员潜伏工作,那些看似简单的东西,距离他实为遥远。 培训班的学习训练日复一日,他并未和学员产生太过深厚的情感,他知自己要离开,有了感情就有了牵挂,牵挂对他们这个行当的人来说,显得格格不入。 这些天他并未和郑赐瑞联系,按部就班上课学习接受培训,并未遇到危险和紧急情况,没联系的必要。 为期两个月的训练告一段落,魏定波三人再次同聚一堂,宣告潜伏任务正式启动。 依然是马博川先发言:“郑恒、方淼、江大力,这三人你可以告知军统,通过考核去往后方参加工作。” 魏定波接受培训两个月之久,出去总不可能一点情报都不知道,为了不让军统生疑,组织准备了这份情报。 郑恒、方淼、江大力三人确实参加了这一次培训班,也确实被选中送去后方,可这三人都是孤身一人,自身到了后方便十分安全,不用担心军统惦记。 且魏定波认为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仅仅是帮他在军统这里建立信任,同时也是想要引蛇出洞,将隐藏在后方的军统人员揪出来。 军统安排魏定波打入后方,可他结束培训之后,被安排去了敌占区工作。能说得通,可难保军统不会怀疑,就算是他提供了情报,军统也会想办法核实。 那就是让隐藏在后方的军统成员,调查一下是不是有叫郑恒、方淼、江大力的三人过去,从而核实魏定波的情报的真实性。 那么隐藏之人必要有所行动,组织以此说不定能发现他的蛛丝马迹,将这个隐患解除,免得睡不安稳。 “我记下了。”魏定波点头表示记住。 “组织安排你潜伏,不给你指定具体计划还能说过去,可不安排联络人就说不通了,所以我和组织申请与你同行,作为你的负责人,只是组织还未答复。”房沛民此时开口说道。 这件事情魏定波并不知情,闻言也是有些意外,他知房沛民是不想自己独自一人以身犯险,可他更加不想房沛民跟着自己一起趟这趟浑水。 第九章 我劝你靠里站 潜伏任务多艰巨,可这次更加不同,充满变数步步凶险。 “我认为你不太合适。”魏定波对房沛民直言。 “我熟悉武汉的工作环境,更熟悉你,不管是做联络人还是上线安排你的工作,都是极为合适的人选。”房沛民并不退步。 “你的心软了!”魏定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似胜利的得意。 “你少放屁,你都是我教出来的,现在用得着你对我指指点点。” “恼羞成怒?” “闭嘴。” 面对房沛民的怒意,魏定波转而一脸微笑的对马博川说道:“这次潜伏不同寻常不得有失,房主任夹杂私情你也看到了,在工作中若是感情用事只会弄巧成拙,我希望马同志可以如实和组织汇报,派来更加合适的人选。” “马博川,你少听他胡言乱语。”房沛民说道。 胡言乱语? 马博川并不认为。 房沛民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管是工作经验还是对魏定波的了解,可也正如魏定波所言,感情用事最为致命。 “魏同志,你的建议我会如实和组织汇报。” “马博川你干嘛?” “公事公办。”马博川并未解释,大道理都懂多说无益,不如一句公事公办来的干净利落。 “我已经主动请缨,以我的能力和经验,非我莫属。” “带着情绪的潜伏,组织不会同意。”魏定波出言。 “我没有带情绪。”房沛民反驳。 “我是说我。” “你有什么情绪?” “你配合我,我就有情绪,我担心被你害死。” “你……” “好了,你们都少说两句。”马博川出言将二人对话打断。 他作为旁观者,看的明明白白,房沛民担心魏定波此行凶险,想要一同前往加以照顾,但作为魏定波,他不愿让房沛民陷入危险之中。 “任务要紧,至于人选组织会给出答复,服从命令便可。”马博川总结发言,不让两人因此事过多争吵。 “服从组织安排。”魏定波并未生气笑着说道,房沛民冷哼一声,表达不满。 “你现在可以去见郑赐瑞,将安排告诉他,由他告知军统看军统是何反应。”马博川认为军统的反应是最为关键的。 “无非两种,一种顺水推舟让我去敌占区潜伏,一种就是让我回去军统局,不管是哪一种,都是我们所能接受的。” “总之你多小心。” “你们聊,我先过去。” 言罢魏定波起身离开,去乌江渡口见郑赐瑞,房沛民想和马博川说上两句,但马博川心知肚明他要说什么,借口书店有事离开。 来到乌江渡口,江面上摆渡船只来来回回不得停歇,江面运输能力不足肉眼可见,修建桥梁一事刻不容缓。 魏定波来到一处茶摊前坐下,要了一杯湄江翠芽,就是当地苔茶仿照龙井工艺制作,色泽翠绿香气清芬悦鼻,栗香浓并伴有鲜花花香,滋味醇厚爽快回味甘甜。 牛嚼牡丹似得痛饮一杯,没心情细细品味。 郑赐瑞还在忙,给他上了一杯茶之后便不得闲,魏定波也不急坐在江边自顾自的饮茶。 忙过一劲郑赐瑞得空,借着给魏定波添茶之际低声问道:“有事?” “有大事。” “大事?” “对。” “去江边系着红绳的小船上等我,我们船上聊。”大事不容耽误。 将茶资放于桌上魏定波移步江边,找到绑着红绳的小船,跨步上去。 等了大概一刻钟,郑赐瑞也来到船上,他并未言语而是将固定船只的绳子解开,撑船向着江中心驶去。 “什么大事?”做完这一切郑赐瑞才开口问道。 “不要站在船边,我劝你靠里站些。” “无须担心,我水性很好。” “我不是担心你的水性,我是担心你心理的接受能力,因为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对你冲击很大。” “有话直说。” “那我可说了。” “讲。” “共党培训班课程已经结束,他们安排我去武汉搞潜伏。” 话音刚落,船只左摆,只因郑赐瑞一个踉跄,一只脚都踩在江水之中。 稳住身形,握紧手中船桨,郑赐瑞定了定神问道:“你刚说什么?” 都一个样,房沛民初见他时,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是说培训结束了,共党安排我去武汉搞潜伏,对付伪政府和日本人。” 这次听的真切,郑赐瑞将船桨随手扔在船上,过来蹲在魏定波面前说道:“你的任务是通过考核,去往他们后方,完成渗透计划。” “我是通过了他们的考核,可他们没有安排我去后方,而是让我去武汉潜伏!” “为什么会这样?” “你问我我问谁?” “现在怎么办?” “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来找你。” “什么时候让你走?”郑赐瑞问道,他自认自己也算经验丰富,可这种情况他属实第一次遇到。 “就这两天。” “你先稳住,我联系局内。” “我拿什么稳住?我已经表达了对后方的向往,表达了想要深入学习的意愿,可他们认为前线更加缺人,我还能怎么办?” “总之先稳住,局内的消息很快就会过来。” “麻烦你和局内说清楚,尽快让我回去,伪政府内可有人认识我,我去了就是送死。” “我知道。” 郑赐瑞撑船靠岸,魏定波现行离开,片刻之后郑赐瑞跳下船,开始送这一次的情报。 等了两个月之久,头一个大消息就如此劲爆,郑赐瑞只觉得头疼。 渗透计划,现在弄成什么了? 给共党送了一个人去打击日寇吗? 这都叫什么事! 培训结束,学员各自被安排,只有魏定波还在湄潭。 一方面是等军统这里的消息,好做下一步的安排,另一方面是等组织这里安排的搭档。 潜伏卧底,联络人和上线是必不可少的,哪怕这个联络人一出现就会暴露给军统,你也必须要有,不然不符合潜伏任务的章程。 魏定波心知与自己搭档的这位同志,运气不算好,但一切都是工作需要。房沛民毛遂自荐,翘首以盼组织的通知,不过魏定波认为大概率组织不会安排他与自己搭档。 因为马博川已经将魏定波的意见一五一十的汇报上去,组织定会有万全的考虑,确保任务可以顺利进行不出差错。 此时还未安排,其实是在等军统这里的消息,知己知彼百百战不殆。 第十章 唐立送计 军统局消息来的很快,毕竟此事太过颠覆远远超出预料,且时不等人必须尽早做出决断。 乌江渡口茶摊绑上红绳,魏定波见状直接来到江边坐在船内,等待郑赐瑞。 他这几日培训课程结束闲来无事,就会出来在湄潭四处走走,自然关注茶摊情况,红绳出现表明要求见面。 在船上并未等候太长时间,郑赐瑞就跟了过来,还是老样子将船驶入江中。 “上面怎么说,让我回去吗?”这一次魏定波率先开口,他的心情更迫切,所以需先开口方合理。 “上峰让你继续执行任务。” “继续执行任务?” “是。” “任务都已经失败,我没有被选中送去后方,任务还如何继续?” “是前往武汉,潜伏伪政府和日军这里的任务继续。” “疯了吗?”魏定波带着一丝怒意。 “这是上峰的安排。” “他们不知道我去了就是送死吗?” “我只负责传递消息。” “假传圣旨?” “我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如此。” 其实郑赐瑞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同样疑惑,共党不知道魏定波的身份安排他去伪政府潜伏也就罢了,军统明明是知道的还让他听从共党安排,这可不就是送死吗? 但他作为军统局成员,需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务,其他的并不会过多理会。 今日船只并未停在江中,而是一直向着对岸驶去,魏定波问道:“怎么回事?” “你不是需要一个解释吗,岸上有人会和你解释。” “谁来了?” “一会你就能见到。” 船只靠岸,郑赐瑞带着魏定波前行,走了十分钟左右在一处门前停下。 郑赐瑞抬手敲门赋予节奏。 “谁?”屋内有声音传来。 “对岸送茶水的。” 闻言门被打开咯吱一声,里面的人正是之前送魏定波和郑赐瑞过来的司机,他让开身子放两人进去。 来到会客室,魏定波看到情报科科长唐立端坐其中。 “老师,学生想您。”不等唐立开口,魏定波便急走两步来至身前,不敢说声泪俱下可这一声老师也叫的包含真情。 “苦了你了。”唐立起身拍了拍魏定波的肩膀说的语重心长。 “学生不敢言苦,只是未能完成老师和局内交代的任务,学生深感愧疚。” “局势千变万化,也不能全怪你。” “多谢老师体谅。” “坐。” “学生站着就行。” “让你坐你就坐,你们两个先下去。”唐立让郑赐瑞与司机先离开。 两人点头示意退出房间,魏定波正襟危坐反而显得坐立不安。 “为何没能通过考核?”唐立语气并不严厉,好似只是好奇。 “离开局内时,处长交代学生要好好完成任务,学生心中不敢有丝毫怠慢,在考核时不是表现不好,而是表现太好,让共党认为不必再送去后方深造,应该直接拉上前线去,才导致今日局面。”魏定波说的懊悔不已。 可字里行间也表达出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情报处处长敲打我,导致我心里紧张想要确保渗透计划完成,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变成这副模样。 这你让唐立说什么? 说处长的不是? 还是说魏定波的不是? 努力认真对待考核,这出发点没错,可谁成想共党明明是为后方选拔人才的培训,居然直接送人去前线,始料未及啊! “共党看来此时人手捉襟见肘,培训两月就拉去前线。” “谁说不是呢。” “你也不应该表现太过优异。” “考核名额有限,只有三人可被选中,学生是担心藏拙太多名落孙山。” “那三人是?” “郑恒、方淼、江大力……”魏定波将三人资料如实汇报。 与唐立见面至今,对方闭口不提来意,魏定波忍耐不住,主动开口道:“老师,局内真的安排我听从共党的命令吗?” 看到他提及此事,唐立眉头一皱面色一苦道:“定波啊,这一次渗透计划的重要性你十分清楚,现任务失败你负首要责任,这样回去局内下场如何你能料到。” “老师我……” “我知道你并非故意如此,可架不住那些风言风语背后小人,倒时我想保你都不容易。” “老师救我。” “我现在就是在救你,让你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 “不错,虽不能前往共党后方,但他们对你已经信任,不然也不会安排你潜伏到武汉去,只要你听从他们安排日后想办法取得他们信任,不比直接去后方差多少。” “可是老师,那些叛逃出去的人知晓我的身份,我如何能潜伏啊。” “老师这里尚有一计,你可愿听?”唐立说的神秘。 愿听? 当然愿意听了。 唐立心中一计是何内容,魏定波此时已然心知肚明,在唐立手下多年对其很是了解。 这一计策就是用来解决伪政府知晓他身份之事,不然他如何敢去武汉潜伏,只是原以为唐立会通过郑赐瑞告知自己这个计策,谁成想他是亲自前来,可见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 “学生洗耳恭听。” “共党可安排你具体打入何处?”唐立开始询问细节。 “并未安排,只是让前去武汉,想办法打入伪政府和日军之中,毫无章法粗糙至极。” “他们资源能力有限,都是野路子不足为奇。” “说是让我先去观察寻求机会,他们也会在适当的时候暗中提供帮助,不知道是不是空头支票。” “如此甚好。” “好?” “先前我说我有一位学长,原在防空司令部就职,后叛逃到伪政府你可还记得?” “记得,叫靖洲。” “靖洲此人此时就在武汉。” “他见过学生,学生岂不是更加危险?” “非也,正因为他见过你,你可以利用他打入伪政府之中。” “请老师明示?”魏定波心中明白,不过此时却要装作不解。 倒不是说聪明与否,而是说魏定波心中抗拒服从共党安排,自是不可能静下心来思索如何完成共党任务,所以此时脑海之中没有对策才是正常。 “你去武汉找到靖洲,告诉他你从局内叛逃。” “他会信吗?”魏定波充满疑惑。 “靖洲的叛逃导致我遇到麻烦,继而连累你被选中去共党后方搞渗透,你觉得不公平又担心遇到危险,从而半路潜逃。”唐立说完一脸淡然,不过嘴角细微的弧度显示出,他对自己这份计划很是满意。 合情合理! 原本魏定波和房沛民初次见面时就说,遇到那样的情况半路叛逃不是不存在。 “老师高明。”魏定波语气来了一丝精神,好像看到了自己活命的希望。 “到时靖洲会想办法调查你所说的话,局内会配合你演好这场戏,不会露出破绽。” “就怕靖洲宁杀错不放过。” “这点你大可不必担心,伪政府成立在即他们不停的拉拢党内成员,加之你身份是军统局成员价值不低,靖洲为稳固自己现如今的地位,不仅不会杀你很有可能会重用你。”对于自己这位学长,唐立自认为还是足够了解的。 “还有最麻烦的一点,靖洲如果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用于宣传,那么共党这里就会知晓,我的身份岂不是不攻自破。”魏定波依然觉得不保险。 面对这个问题,唐立同样觉得棘手,好在来时路上他想到了应对之法。 第十一章 贴心唐立 “老师这里还有一计。”唐立端起手边茶杯浅饮一口。 “望请老师指点。”魏定波配合的恰到好处,只觉得唐立此时贴心的很。 “你担心靖洲利用你给伪政府做宣传,从而这件事情传到共党耳朵里面,到时共党再将消息放出来,你两头得罪没有活路。” “正是如此。” “靖洲不会以此作为宣传。” “为何?” “伪政府成立在即,各个职位竞争激烈,明争暗斗起此彼伏,此时他给你宣传不是平白无故为自己树立一个强而有力的竞争对手吗?” “是有些道理,可就怕不保险。” “军统局各地外勤组,已经展开对伪政府叛徒的铲除工作,你不愿做出头鸟担心惹祸上身,靖洲定会顺水推舟,你们二人可各取所需。” 伪政府成立在即,党内倍感羞辱,针对叛徒汉奸的锄奸行动,早已展开。 在魏定波学习这两月之内,军统局已经策划实施了几次暗杀任务,均取得了不错的的效果。 “哪怕靖洲不宣传,在共党这里依然存在隐患。” “潜伏工作,怎么可能丝毫隐患都没有,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我们要做的只是将隐患降到最低。” “老师教训的是。” “共党在武汉急需展开工作,若你能依靠自己的能力打入伪政府之中,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你有价值才有了自保的能力,至于关于你如何打入伪政府之中,局内会帮你安排,可以给共党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 魏定波认为根本就不需要,只要不是太过敷衍的解释,组织就可以全盘接下。 你让我是瞎子我就是瞎子,你让我是聋子我就是聋子,大不了你让我是傻子我也可以演傻子给你看。 唐立认为靖洲这里好应付,难的是共党这里。 可在魏定波看来,只要靖洲与军统这里可以说过去,组织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军统帮着魏定波,骗伪政府和组织。 组织帮着魏定波,骗伪政府和军统。 看似复杂,实则简单。 “等到时机成熟,靖洲此人可除,确保你的安全。”唐立说道。 “多谢老师。”魏定波心中清楚,除掉靖洲不仅仅是确保自己的安全,唐立也有私仇要报。 靖洲叛逃前可谓是摆了唐立一道,他心中自是记恨。 “功劳苦劳局内都记着,事成之后该给你的不会少。” “明白。” “你不便出来太久,早些回去,等到了武汉稳定下来,局内会安排负责你工作的人。” “人选还请老师亲自把关,送来可靠之人。” “这一点你放心,人选我亲自安排。” “那学生就先回去了。” “自己小心些。” “是。” 从房间内出来,郑赐瑞跟在身后,两人来到江边上船,渡江而去。 船上郑赐瑞并没有开口询问任何问题,该你知道的你会知道,不该你自己的你别好奇,都不是新手自是知晓。 船靠岸郑赐瑞并未直接出去,而是说道:“今日一别怕难再见面,你自己多保重。” “你要走了?”魏定波问道。 “任务完成,自是要走。” “你的任务是完成了,我的任务这才刚刚开始。” “总之保重。”郑赐瑞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只能再言一句保重,下船先行离开。 稍等片刻之后,魏定波才从船上下来,去见马博川。 找到马博川时,房沛民也在,可见这几日他对潜伏之事很是上心。 “军统的消息来了?”房沛民见他回来直接询问,因他今日出去的时间,比往常长一些。 “不仅消息来了,连唐立都来了。” “唐立亲自前来,看来很重视此事。” “他在军统局内被调查,想着我来执行渗透计划好给他建功立业,谁成想渗透计划失败,没能建功立业不说还要再受牵连,他如何还能坐得住!又听闻我被组织安排去武汉潜伏,就想要亡羊补牢,军统局重心也在打击日寇这里,我去潜伏是一举两得,既打击日寇又能在组织内搞渗透,他何乐而不为。”魏定波对唐立再了解不过。 不管是让他参与渗透计划,还是此时安排他继续执行任务,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 “你这老师,师德堪忧。”马博川在一旁说道。 “老师你说呢?”魏定波不答话,转而对房沛民问道。 房沛民瞪了他一眼道:“少贫嘴,说说今日见面都聊了什么。” 魏定波将今日之事详细复述一遍,房沛民听完后立马问道:“你早就猜到了唐立会有此一计对不对?” “是。”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 “这个计策只能从唐立嘴里说出来,而不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哪怕是引导都不行。” “你可以提前告诉我们二人,我们可以早做打算。” “唐立若是不提出这样的计策,我们的打算就是浪费时间,只有确保他有这样的计划,我们的打算才有用。” 魏定波此前不提,是担心事情出现变故,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不如按部就班的好。 马博川并未在意魏定波提前没说这件事情,而是说道:“这样看的话,组织不提供任何帮助,你也可以打入伪政府之中是个好消息。” “坏消息是唐立现如今很重视我,想我为他立功提升他在局内地位,恐怕日后也会注意着我。”魏定波觉得今日是好坏参半。 “重视也有好处,起码不会轻易牺牲你。”房沛民认为凡事都有两面性。 “你到了武汉可以放手去做,组织这里会全力配合,装作不知道你的事情。”马博川认为这一点不算太难。 潜伏情报人员,单线联系居多,理论上讲魏定波需要骗的人只有自己的上线,完成难度在可控范围之内,这也是唐立认为他的计策可以施行的原因。 话题说到这里,上线人选这个问题还未得到解决,魏定波看了看房沛民,却发现他兴致不高,这一发现转而让魏定波来了精神。 “马同志,是不是上线人选已经有安排了。”魏定波问的语气轻快。 面对这个问题,马博川同样看了一眼房沛民,后才说道:“是有了安排。” “当着房主任的面,说来听听。” “魏定波我劝你不要太得意。”房沛民忍无可忍。 “房主任何出此言,这不是大家一起商讨商讨。”魏定波委屈。 “我商讨你个屁。”房沛民抬手就要打,魏定波急忙闪躲。 还是马博川将房沛民拉住,同时对魏定波说道:“你少气房主任几句。” 魏定波笑着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是故意气房沛民,只是心中松了口气。 他不愿送房沛民最后一程,更不愿房沛民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十二章 无人幸免 “经过组织上的慎重考虑,最后南方局认为房主任并不适合配合你此次任务。”马博川的话,与魏定波方才猜想一致。 “房主任,这是组织的决定。”魏定波嘚瑟说道。 “用不着你提醒,我服从组织命令。”房沛民没好气说道。 马博川解释道:“配合定波行动的同志,会暴露在军统眼中,若是你配合那么军统就会得到你的消息,继而会调查到你之前在湄潭专科学校任职。我已经暴露,再加上你也暴露,那么湄潭之中和我们二人同时有所接触的人,都将是军统的重点怀疑对象,对组织开展工作不利。” 马博川暴露是板上钉钉,房沛民此时身份保密,他要是跟着魏定波一同去了武汉,身份将不再保密,组织在湄潭的工作就会受到影响。 可招收知识青年是组织指定的方针,不能被波及,所以房沛民不合适这一次的工作。 组织言之有理,房沛民无法反驳,只得服从命令。 “那么安排的人选是?”魏定波询问。 “既然是演戏就要演全套的,一切都按照程序来走,会给你接头暗号以及接头地址,等到了武汉你们就会见面。”马博川回应道。 “等到武汉才能见面,是原本就在武汉工作的同志?” “原是武汉特委联络组成员,现抽调出来单独负责你,本身就是武汉人,有真实身份和背景,不易被伪政府和日本人怀疑。” “是互相掩护潜伏,还是暗中联络?”魏定波询问。 配合的方式很多,常见的有搭档互相掩护潜伏,也就是假扮夫妻,同吃同住互打掩护,还有就是互不相见,有消息了暗中传递,明面上彼此并无交集。 两种搭档配合方式各有利弊,具体情况具体选择,魏定波不知这一次组织是怎么安排的。 “在组织眼中你是刚接受完培训的新人,第一次去执行任务,出于各方面考虑都应该安排有经验的人带着你,可就怕伪政府这里难以解释。”马博川说出一个麻烦。 军统这里不用解释,他们知道组织安排魏定波潜伏,给分配搭档配合行动是无可厚非的。 可魏定波是要通过靖洲打入伪政府之中,到时候靖洲调查发现魏定波身边的搭档,肯定会奇怪怎么他在武汉还有关系? 不管是伪装成朋友,还是伪装成夫妻,都面临被怀疑的麻烦。 “可不安排搭档,军统首先就会怀疑。”房沛民言道。 军统和伪政府,谁都不能起疑心,所以如何安排成了棘手的事情。 魏定波思索后说道:“我们就按照最合理的方式来。” “最合理的方式?”马博川不解。 “组织就按照以往的习惯,该怎么安排搭档,就怎么安排搭档,不要去考虑伪政府。” “你的意思是站在什么样的视角上,就做什么样的事情。”房沛民率先反应过来。 “不错,组织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军统送过来的,那么安排我去武汉潜伏怎么可能会去考虑军统这里的问题呢?” “但如此做的话,伪政府这里怎么办?”马博川问道。 “那是军统应该考虑的问题,而不是我们。”魏定波挑了一下眉头说道。 组织只需要做好应该做的,出现了军统意料之外的事情才合理,留下的麻烦军统会想办法解决。 “这小子说得对,他去武汉联系不联系靖洲是他自己说了算,他完全可以先联系上军统的人,告知这个情况,等军统解决掉这个麻烦之后再去联系靖洲。”房沛民虽然心气还不顺,但不得不说魏定波这样的提议是最为合理的。 你首先要做的是让军统相信一切都是真的,若是连军统都开始怀疑,那么潜伏任务将寸步难行。 魏定波没能去往后方,转而去了敌占区,唐立心中不可能丝毫不生疑,若此时组织这里再出现一反往常的行事风格,唐立定会有所察觉。 与其解决问题还要被怀疑,不如将问题留给对方解决! “既然如此,那么你与你的搭档就配合潜伏互相掩护,你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叔嫂关系。”马博川决定说道。 “叔嫂关系?怎么不伪装成夫妻?”对于是女搭档魏定波并未奇怪,这个行当里面并不少见,可大多数是假扮夫妻作为掩护,倒不是魏定波想要假扮夫妻,只是说这叔嫂关系不是绕的弯弯道道更多,人际关系更复杂嘛。 “不能假扮夫妻,她有孩子了。” “有孩子?” “她丈夫去世,她独自拉扯孩子长大,周围的人都知道,你如何和她假扮夫妻。” 此时魏定波明白,选择女同志,甚至于是带着孩子的女同志,就是为了告诉军统,组织并未发现魏定波是军统安排来的。 因为组织但凡察觉到魏定波有丝毫可疑,就绝不可能安排一位带着孩子的女同志作为他的搭档,这是要给军统吃定心丸。 但如此一来,女同志暴露给军统不说,孩子同样面临这样的情况。 “我知你在想什么,可国难当头无人能得以幸免,且只要军统不怀疑你的身份,她们就不会有危险。”马博川只能站在大道理的角度说这个问题。 房沛民此时开口道:“是冯娅晴同志主动请缨,你在工作中多加小心,才是对她们最好的回报。” “是,我明白。”魏定波并未过多的优柔寡断多愁善感。 正如马博川所说一样,国难当头谁能幸免? 不管你是女人、孩子还是老人,都身处滔滔洪流之中。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保持敬畏时刻小心,持有这样的工作态度,才能避免危险降临。 “一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好多。”魏定波笑着说道。 “现在知道我去的好处了?”房沛民冷哼说道。 “是我不识好人心,要不你也去主动请缨一下?” “你还敢笑话我。”房沛民吹胡子瞪眼。 明知道自己就是主动请缨被拒,现在再去不是自讨没趣,这话可不就是笑话他。 “只是说担子重,又没说扛不动,你着什么急。”魏定波话锋一转。 “好,就是要有这样的精神干劲。”马博川出言肯定。 “老马你别夸这小子了,一会就蹬鼻子上脸,得意忘形。” “年轻人有冲劲有勇气是好事情。” “马先生再多说两句。” “你还听起来没够了,好好准备准备,明天启程。”房沛民打断魏定波的自我陶醉。 第十三章 骗人先骗己 互相逗了几句三人安静下来,马博川开始强调细节。 首先这个冯娅晴今年三十三岁,丈夫叫陈玄微九年前去世,留下一个女儿今年十岁。 陈玄微去世以后,冯娅晴独自拉扯女儿长大,后加入组织成为同志。魏定波的掩护身份就是陈玄微的表亲,早年间和陈玄微以及冯娅晴见过一面,多年已不联系,此次是上门投奔。 这是组织给魏定波安排的身份,理由是陈玄微去世多年,人际关系早就无从查起,且陈玄微家中亲戚都断了联系,现在兵荒马乱的,就更加不可能调查清楚了。 只要冯娅晴承认魏定波和陈玄微的关系,也不会有人去刻意调查。 毕竟组织可不知道魏定波认识伪政府的人,所以这样的安排是完全足够的,至于军统这里作何感想,那是他们的事情。 “冯娅晴是组织的好同志,而且工作的时间比你还要长,虽没有潜伏敌中的特殊经历,可在敌占区的潜伏也并不容易,关键时刻有什么事情,你可以与她商议。”房沛民嘴上骂归骂,可心里总归是担心的。 “我记住了。”魏定波此言也是想要房沛民放心。 “但有一点,你与军统的关系不能告诉她!” “不能告诉她?”房沛民的话,让魏定波显得吃惊,组织安排的同志不就是配合他工作的嘛。 马博川此时解释说道:“你的情况特殊,组织出于安全考虑,认为让冯娅晴不知晓更好,如果某一天冯娅晴发现你的异常与组织汇报,那么你的潜伏工作就出现了重大失误,要及时做出调整。” 想要骗敌人,就要连自己人一起骗。 冯娅晴是魏定波最后的保险,如果某一天冯娅晴都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说明他离死已经不远,需及时做出应对。 “朝夕相处,同一屋檐,想瞒住她难度很大。”魏定波苦笑。 “若是连她都瞒不住,在敌人那里也是寻死。”房沛民厉声喝道。 “虽然很难,却是对你的一种警惕,也是一种锻炼。”马博川认为这个安排很有必要。 冯娅晴不知真相,工作起来压力小,更自然。 魏定波为欺瞒冯娅晴,不仅仅是在潜伏工作上需要时刻注意,甚至于在一些为人处世上也不能让冯娅晴看出端倪。 这些是非常细微的存在。 举个例子而言,魏定波通过靖洲加入伪政府,组织不会怀疑他,组织知晓他的身份,会视而不见。 可冯娅晴呢? 她可不会视而不见。 所以魏定波的借口,以及军统的安排,首先要骗过冯娅晴一人,若是连她都骗不过,组织这里想要装个傻子,都难! 组织此举深意颇多,魏定波暗自点头心中佩服,只是他的工作难度增加,却也增加了生存的几率。 但突然念头一转,魏定波对房沛民问道:“你说冯娅晴是毛遂自荐主动请缨,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暴露在军统眼中,何来毛遂自荐一说?” “她知任务危险,也知会有暴露风险,只是不知细节罢了。”房沛民回答。 “未知的危险也敢一马当先,这冯娅晴果真是女中豪杰。”魏定波感慨说道。 人的恐惧往往来自未知,可冯娅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巾帼不让须眉。 “有关军统方面的情报,你密写之后教给冯娅晴,再由她转交给组织。”马博川开始安排情报传递的方式。 魏定波与军统脱不了关系,所以有关军统的情报肯定是要汇报给组织的,但冯娅晴又不能知晓此事,所以密写传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情报对联络人保密,是为了安全起见并不是特例,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这是有关陈玄微的资料,情报书写加密的方式也在其中,你记下后烧毁。里面还有冯娅晴的住址以及接头暗号,你要一字不差的背下来,明天便启程出发。”马博川拿出一个档案袋递给魏定波。 马博川知道今夜房沛民还有话要与魏定波谈,给了东西之后便借口离开,将独处的时间留给两人。 “别来那一套生死离别的说辞,俗套。”不等房沛民开口,魏定波就先出言说道。 房沛民并未生气的吹胡子瞪眼,而是语气平缓说道:“到了武汉,莫要急功近利,切不可先行联系靖洲,一定要等到与军统建立联系,让其解决伪政府这里的麻烦,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最后的唠叨,最后的叮嘱,无非是心中担忧的体现。 魏定波并未贫嘴,与房沛民认真交谈任务细节,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推敲假设,为的只是让房沛民能心安些。 “时间不早,你还有资料要看,我就先回去了。”房沛民看了看时间说道。 “你路上慢些,明日就不用来送了。” “明日有课。” “那就安心上课,莫要误人子弟。”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我还以为是你最气人的学生呢。” “能教出你,我很欣慰。” “你还年轻再教些学生出来。” “今夜过后我不会再打听有关你的任何消息。” “有纪律所限你当然不能打听了。” “希望永远收不到你的消息才好。” “刚才不是还说最得意的学生是我?” “走了,路上小心。” 两人对话似是而非,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可望着房沛民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魏定波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渐渐收敛,最后端坐桌前翻阅马博川留下来的资料。 心无旁骛,认真记忆,这是潜伏必修课。 博闻强记是魏定波的特长,却不是只属于他的特长,在军统局做情报工作时,遇到过很多这方面的人才。 记忆力超群在他们这个行当之中,已经算不得稀奇,一抓一大把。 不过也有个高低之分,只是相差不大的话,影响细微。 魏定波在军统局内刻意暗中比较过,他的记忆能力大概排在前五,这里依据的是记忆的速度、记忆的准确度以及记忆的内容长度。 还有一项标准则是瞬时记忆保存时间。 说的就是你很快将这一部分内容强行记住,但不给你任何加强巩固记忆的时间,那么这一部分记忆能在脑海之中保存多久呢? 三分钟还是五分钟,一小时还是两小时,一天还是两天。 只不过这个比拼是没办法暗中进行的,所以魏定波也未得到答案,今日马博川给的资料虽多,却不限时间不限次数翻阅,记忆起来对魏定波来说难度不大。 多看了几遍加深记忆,便将资料放在铜盆之中烧掉,免得留下隐患。 反正军统也会知晓这件事情,还担心资料被看到吗? 就是因为军统会知晓此事,资料才不能被军统看到,因为你不烧才奇怪。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便是情报工作。 第十四章 嫂子 休息一夜天亮启程,未等马博川送行,更没有等房沛民。 将随身需要携带的东西装好,魏定波便独自离开湄潭,启程前往武汉。 可明明说了今日有课的房沛民,在马博川的陪同下,站在远处目送远去的魏定波。 “明明想送,何必如此。” “为了安全起见。” “军统的人都撤了,小心些便可。” “容不得半分差池。” “嘴硬。” “我不日便启程去重庆,湄潭交给你,多保重。” “都走了好,留我一个人清净清净。” 魏定波此行路况十分复杂,前一段路是安全区,中间有一段路则是会战区,最后进入的是敌占区。 为避免节外生枝,他是走一段看一段,挑选最安全的路线。 索性从湄潭出来先坐船,与同样赶路的人在船上晃荡了两日,眼看速度提不起来便到有铁路的县城,改乘火车。 可战乱四起,炮火连天,铁路沿线被炸毁的情况时有发生,铁路到了中间停滞不前,魏定波只能继续坐船。 这一路说辛苦谈不上,却让人着实着急,时间硬生生被拉长很多。 好在一路上魏定波行事谨慎,不曾与人起争执冲突,也未曾见到需要拔刀相助的场面,称得上无惊无险。 辗转一路武汉近在眼前,魏定波立于甲板之上,翘首以盼。 轮渡在汉口码头靠岸,船上众人一涌而下,魏定波随大流来至码头。 对岸便是武昌码头,隔江相望轮渡来往频繁,许多人住在汉口工作却在武昌,每日都要乘坐渡轮。 这里的渡轮比湄潭的渡船要大很多,不过魏定波无心观赏,只是回头望了一眼,便迈步离开。 码头出口有日军的哨卡,盘查过往行人与车辆货物,且须提供安居证。 日军占领武汉,要求第三特区居民必须办理安居证,所有哨卡见到安居证才能放行,没有安居证的人会被当作抵抗分子或难民拘留。 组织自是给魏定波准备了安居证,伪造的罢了,不过足以以假乱真。 过哨卡被盘查时,魏定波表现的很坦然,并未紧张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顺利通过哨卡从码头离开,按照马博川提供的地址太平中街09号,去见冯娅晴。 在日军广播电台不停鼓励恢复生产、店铺恢复营业、工人正常上班的宣传下,汉口现在街面上比刚沦陷时繁荣了许多,当时是家家闭门不出,店铺闭门谢客,萧条无比。 拦了一辆人力车,报了太平中街09号,坐在车上观察一路见闻。 街面上日军伪军很常见,荷枪实弹巡逻频繁,在加强统治这件事情上,日军尤为重视。 并未遭受太多轰炸,比起重庆的满目疮痍断壁残垣,好上很多,欧式西式建筑偶尔也能映入眼帘,彰显宏伟。 “先生到了。”车夫将车停下。 “谢谢。”从车上下来,付了车资魏定波抬眼望去。 一处寻常民房,并非居民楼,冯娅晴在汉口生活多年,有自己的一处房产。 暗红色木门,风吹雨打年久失修,没了本来的靓丽颜色。 只从外面看,也知里面空间不大,好在是个小二层。 抬头拍门,咚咚作响。 可不见有人回应。 稍停片刻,魏定波继续拍门。 眼前房门未开,隔壁的门却从内打开,一位大妈探出头来喊道:“拍什么拍,搅得人心神不宁!” “大妈抱歉啊,吵到您了。”魏定波陪着笑脸。 “小伙子面生的很,你找谁?” “我找这户人家陈玄微。” “陈玄微?” “大妈认识?” “这陈玄微都死了多少年了,你跑来找他。” “死了?” 组织给魏定波安排的身份,是陈玄微的表亲,早年间一别再无相见,此次寻上门来自是不知人已经去世,不然人家孤儿寡母的,你上门叨扰个什么劲。 恰到好处的吃惊表情,难以置信的眼神闪烁,略带悲伤的轻叹口气,魏定波来到汉口的初次表演献给了隔壁大妈。 “那冯娅晴还在这里住吗?” 大妈沉浸在魏定波的演技之中,听闻这个问题,才回过神来答道:“娅晴上班去了,现在不在家中,要等到晚上才能回来。” “晚上几点?” “你是她什么人?”大妈警惕性还挺高。 “我是她家亲戚。” “五点,别再敲门了。” 大妈说完,啪的一下将门关上,干净利落。 魏定波咽了口唾沫,自己这模样怎么说也是一表人才,就如此不招人待见吗? 五点! 此时才不过二点,还早得很,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最后魏定波决定,在街头四处闲逛一下,一方面是熟悉熟悉环境,另一方面则是想要让军统的人知道自己已经来了,该联系就联系,毕竟他这里还有麻烦要等着军统解决。 潜伏初期,变数最多的时候,切记不可乱出风头,免得影响大局。 魏定波的安危,直接牵连到冯娅晴与她女儿的安危,使得他更是谨慎小心,所以闲逛半天,任何突发事件都没有。 眼看快到五点,他回到冯娅晴门前,开始等待。 可眼看五点都过了,却不见冯娅晴回来,又等了二十分钟,还是不见人影。 难不成不知道自己今日过来,晚上有事耽误了? 着急也没用,魏定波只能继续干等。 一直等到六点,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之久,也未见人。 就在魏定波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有一人从远处走来。 来人穿着蓝色呢子大衣,内衬白色袖衫,搭配黑裤子脚上棕色皮鞋,乌黑长发盘起用一个朴素简单的发夹,夹在脑后。 没有耳坠项链等饰品,素面朝天清爽干净。 虽不施粉黛却难掩姿容,皮肤白皙面容姣好,年纪比魏定波大上不少,一副邻家姐姐模样。 她好奇的看着魏定波,魏定波同样打量着她。 她走近魏定波,淡淡的肥皂独有味道迎面而来,一缕发丝俏皮的从发夹中逃脱出来,悬与耳边。 “嫂子?”魏定波的语气带着一丝心虚。 他不知道自己认的对不对。 冯娅晴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巾帼英雄,和面前这个气质温柔的女人,魏定波怎么都难以挂钩。 “你是定波?”面前女人同样露出吃惊说道。 “多年未见,嫂子还认识我?” “变化不小,差点以为认错了。” “嫂子倒是多年未变。” “你哥哥他……算了进屋说。” 暗号结束,冯娅晴上前开门,邀魏定波进去叙旧。 第十五章 初次交谈 跟随进入屋内,冯娅晴摸黑拉线将灯打开,进门左手边是厨房,右手边则是墙壁。 步入进去算是客厅,不过看起来也是吃饭的地方,有一间小屋子关着门不知里面情况,饭堂侧面靠墙的位置有一楼梯可上二楼。 能看到的空间不多,却干净整洁一尘不染,有孩子的家庭其实很难整理的如此整洁,看来冯娅晴本身是爱干净的人。 “不好意思,不知你何时会来,不能在家等待。”冯娅晴进门之后带着抱歉说道。 “路上情况复杂,没个准信。” “安全到达就好。” “今天怎么回来晚了,有遇到麻烦吗?” “晚了?”冯娅晴不甚明白。 “隔壁大妈说你五点就会回来。” “你看的是外面的大钟?”冯娅晴注意到魏定波并未佩戴手表。 “对。” 手表在从军统离开时就摘掉了,流亡学生身份佩戴那种价位的手表不太合适,到湄潭是培训学习也不是上班还给开工资,所以手表一直没有再购买。 冯娅晴一听就明白了,解释说道:“日军占领汉口之后,施行了‘新时’制,比原来的时间快了一小时,与东京时间相同。” 隔壁大妈说的五点,是原本的时间,但外面街上的大钟时间已经被日军调成了东京时间,大钟上的六点就是大妈口中的五点。 “你在汉口潜伏工作,要掌握的东西还很多,我一会慢慢告诉你,现在先给你做点饭菜算是接风洗尘。”冯娅晴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便要去厨房忙碌。 “不麻烦了。” “应该的,你坐下等会。” “我给你帮点忙。” “你会做饭?” “简单的会一点。” “洗菜切菜会吗?” “会。” “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快一点。” 冯娅晴没有推辞显得生分,两人是同志是战友,也是相互掩护结伴潜伏的搭档,没必要太过客气。 魏定波蹲在厨房外,在盆里洗菜,看着冯娅晴在厨房内忙碌。 与冯娅晴接触不多,可他认为对方能很敏锐的捕捉把控到他人的心思,此时让魏定波帮忙做饭,便是出于对他的考虑,让他能更加自在一些。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不别扭吗? 说是帮忙,也就是洗了洗菜,至于切菜冯娅晴顺手就完成了。 切菜干净利落,刀功可见不错,洗完菜的魏定波并未离去,就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冯娅晴大展厨艺。 “今日没有准备,食材有限简单吃点。”冯娅晴手上不停,嘴里说道。 “少做点也吃不了。” “就两个菜,不多。” 很快两个菜便出锅,魏定波将菜端去饭桌,冯娅晴端了两碗米饭过来。 “不够吃锅里还有。” “谢谢。” “不用客气,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色香味,色香现在皆有,想来味道不会太差。” “这盘是清炒洪山菜薹,这盘炒鸡蛋就不用介绍了。” “我尝尝。”魏定波伸出筷子夹了一筷放入碗中,与热腾腾的米饭一同送入口内。 “好吃。”魏定波不算客套夸赞,是真觉得好吃,简简单单的清炒也别有一番滋味。 冯娅晴一直未动筷子,直到魏定波评价好吃,她才脸上带着一抹微笑,拿起筷子吃饭。 说是吃不言寝不语,可两人并未死板客套,在吃饭之际冯娅晴说道:“一些注意事项我与你细说一下,你好有个了解。” “好。”魏定波点头。 “‘新时’制的事情你已经知道,和时间有关的另一件事情便是宵禁。” “宵禁我有听说。” “宵禁是从每天下午七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任何人都不许出门,除非有特别通行证。”冯娅晴此时说的时间,是汉口时间,毕竟日军的‘新时’制,很少有人习惯。 “还有就是安居证,组织应该给你伪造的有,不过你想要在汉口长期潜伏下去,就需要去办理新的安居证。” “我可以办理吗?” “战乱四起,汉口每日人流量很大,只要身份没有问题,就可以办理安居证。” “那我找个时间去看看。” “不急,先住几日,到时我证明与你的关系,帮你办理安居证。” “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不会。” “那就听你安排。” “还有就是法租界的问题,日军占领武汉之后,法租界戒备森严,四周用铁丝网竖起高两三米的围墙,只留下几个进出口,需要法租界居民证才能自由出入。” “没有居民证呢?” “进去办事的人也需要有证明,法租界当局担心租界内出事,日军借题发挥进入租界挑起事端。” “日军的手伸的够长的。” “日军华中派遣军司令部设在汉口盐业银行大楼、汉口宪兵队在原中原银行大楼、新放送局在黎黄陂路41号……” 冯娅晴又将日军机关单位所在的一些位置与魏定波说了说,让他有所注意。 她说的很详细,魏定波问道:“你之前负责调查这些情报?” “不是我,是整个特委在武汉沦陷之后,首要任务就是调查清楚,日军陆军在武汉及其周围地区的各部队驻地,番号和人员武器配备,海军军舰数量和空军飞机数量以及日军后勤仓库的地点,后勤补给线。当然也包含日军在武汉的各级司令部地点,各部队长和各机关负责人是谁。”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魏定波低头笑了笑,他其实也能看出来,冯娅晴与自己的合作搭档同样紧张。 她照顾魏定波的情绪,可也担心魏定波小瞧了她,所以方才一番言论也有体现自己能力的意思。 魏定波自然不会揭穿她的小心思,点头表示自己都记住之后,问道:“怎么不见孩子?” “送去学校住宿,每星期放假才接回来。”冯娅晴说道。 她要工作维持生活掩护身份,还要负责组织的情报工作,照顾孩子分身乏术,住校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你做什么工作的?”魏定波还真不知道,组织给的资料上也并未记录。 原因在于,他和冯娅晴多年未见,她现在做什么工作你自是不可能知晓,所以请报上不写反而更加真实。 “在百货大楼的柜台内卖东西。”冯娅晴做的是销售。 “日后你忙,我来做饭。”虽是组织安排,可也不好白吃白喝,总觉得别扭。 “你的任务……”冯娅晴不便询问,可也怕耽误正事。 “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担心。” “组织能安排你来,你的能力我不怀疑,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告诉我一声就行。” “有需要我是不会客气的。”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冯娅晴明亮的眼神在灯光下更加闪耀。 “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 “年轻有能力,深得组织信任,有自己的想法观点……” “其实你想说的是年少轻狂、不听人劝、不好相处。” 冯娅晴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第十六章 安心 “其实你与我想象中也相差颇多。”魏定波对微笑着的冯娅晴说道。 “哦。” “不好奇?” “无非就是人老珠黄之类的,说来无趣。” “不全是。” “性情火爆也没什么好说的。” “我来洗碗。”魏定波起身收拾碗筷,送去厨房洗碗,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看到好似落荒而逃的魏定波,冯娅晴嘴角的微笑更浓,眼神之中闪过一丝俏皮的得意。 等到魏定波将碗筷洗漱完毕回来,冯娅晴已经将桌子整理好,给他泡了杯茶。 “晚上喝茶,不怕睡不着吗?”魏定波端起茶杯浅饮一口。 “今夜就没打算睡。” 手中茶杯微微晃动,杯内茶水泛起层层涟漪,晃至杯沿将出不出。 “这是怕我?”魏定波好笑。 “不全是,家中多年未进生人,一时半会怕不习惯。” “那还是有。” “一楼有个房间,你睡一楼,我在二楼休息。” “放心,我不会上去。” 安排完之后,冯娅晴起身上楼,楼梯被踩的咯吱咯吱作响,在夜里显得刺耳,也算是一层保护。 等到冯娅晴上去,魏定波将客厅的灯关掉,进入一楼房间。 推门进去,房间不大,里面只放着一张床和一个桌子,没有衣柜墙角摆放有一个衣架。 看起来许久没有人住过,不过冯娅晴有打扫的习惯,倒是一尘不染。 褥子被子枕头之类,应该是趁着他在洗碗时铺好的,不是新的却洗涤的干干净净,和冯娅晴身上的肥皂味道如出一辙。 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拖了外衣挂在衣架上,魏定波也打算早早休息,一路奔波至此,今日能睡个安稳觉。 至于冯娅晴,上了楼梯进入房间,反手就将门锁了起来。 不是说她对魏定波有意见,更不是今日与魏定波初次见面之后心生反感,只是出于正常女人的反应罢了。 并未脱去衣物,和衣躺在床上,冯娅晴松了口气。 不惧危险主动请缨接受任务,她也想过很多次要与来人如何相处,却迟迟没有答案。 考虑到她有孩子,组织向她保证来人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同志,可年纪却不大。 一时间让冯娅晴心中不安,担心对方不好相处难以交流,武断专行持才傲物。 好在今夜看来,魏定波与她想象中并不一样,能听进去她的劝告,也没有傲气凌人,这让第一次配合搭档行动的冯娅晴,安心了不少。 冯娅晴说是不睡觉自是玩笑之言,放松下来的她反而睡的比前几日更加安稳,早上睁眼起床整理了一下衣服,开门从楼上下来。 楼梯还未下完,精巧的鼻子耸动,闻到了一阵香味。 进来客厅,看到魏定波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桌边,桌子上用纸包着一些东西,香味就是从纸包内传出来的。 “你醒了,我出去买了早点,你洗漱完吃点再去上班。”魏定波招呼说道。 冯娅晴点头去洗漱,完事之后坐到桌边,几缕头发被水打湿贴在额头,好似很不舒服被冯娅晴用手随意拨弄到一边。 “趁热吃。”魏定波将东西推了过去。 “你吃了吗?” “我在外面吃过了。” “那我不客气了。” 冯娅晴将纸包打开,里面是一个面窝,武汉的一种传统早点,是用油炸的。炸好的面窝呈圆形,色泽金黄,外圈厚、中间薄,溢满葱花和黑芝麻的香味,看起来让人很有食欲。 面窝已经不烫,冯娅晴小口吃着,同时说道:“钥匙我给你留一把,你可以随时出门,不过多注意安全。” “好。”钥匙魏定波确实需要,不然冯娅晴一走一天,中午也不回来吃饭,他总不可能在家一直待着。 不大的面窝吃完,魏定波将另一包也打开,递给冯娅晴。 “欢喜坨。”冯娅晴见状说道。 “你喜欢吃这个?” “不是,是我女儿喜欢。”说起自己女儿,冯娅晴眉间带笑,可见心中十分喜欢。 欢喜坨也是武汉的一种传统小吃,是用桂花糖芯汤圆外粘上芝麻后油炸的,同样色泽金黄,香脆爽口。 冯娅晴拿起咬了一口,笑着说道:“是不是张伯家买的?” 面窝吃不出来,可这欢喜坨她是一口就尝出来了。 “就在不远处路边摊上买的,闲聊了几句摊主人是姓张,叫张永顺。”魏定波今日出门没走几步,就看到路边有一手推车,推车上有炉子,炉子上架着油锅,锅中热油炸着东西。 看买的人不少,魏定波就排了会队。 “就是张伯,你买个早餐的功夫,连张伯叫什么都打听到了。” “习惯使然。” “我去上班了,百货公司就在出门左转一直朝前走,招牌很大你能看到,有什么事情可以来找我。” “知道了。”魏定波没有不耐烦冯娅晴的叮嘱,她的心意是好的。 冯娅晴出门去上班,魏定波今日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原本他是应该去找靖洲的,只是此时军统还未出面,让他不能按照计划进行。 可他觉得军统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他。 毕竟军统在武汉区下分汉口组、武昌组、汉阳组、武昌郊区组、直属小组和法租界特别行组以及行动队。 甚至于直属小组和武汉区并列存在,配备电台和报务员,完全独立。 正是因为如此庞大的规模,唐立才没有提前给魏定波安排接头任务,就是自信只要魏定波到了武汉,军统的人就可以找到他的行踪。 魏定波此时是不满军统安排,叛逃出来的,军统找他的行踪亦合情合理。 不过说到底是昨天刚到,才过了一晚上而已,军统再快也不至于快到如此地步。 魏定波打算出门继续走走,给军统一些找到自己的机会,毕竟他来武汉的真正目的不是找冯娅晴叙旧,而是背叛了军统找伪政府的靖洲庇护。 他要是在武汉多日之后才找靖洲,怕靖洲此人心中起疑,还要平添麻烦。 从冯娅晴家中出来,将门锁好,魏定波挑了一个方向随意走着看着。 沦陷前工厂和商家搬迁了很多,导致百业凋零一片萧条,失业人口急剧增加,使得大部分市民生活陷入困境。 日军也知道如此情况之下,武汉治安问题是很难得到解决,所以抛出了很多优渥的条件,吸引工厂和各大商人来武汉投资开厂。 和日军刚占领武汉时的严重萧条相比是在慢慢好转,以往的商业景气也有所恢复,但总归是没有战前的繁荣景象。 第十七章 昔年同窗 此刻时间还早,街面上还能看到过早的人,热气腾腾的热干面和重油烧麦香味扑鼻,魏定波打算明早换个口味尝一尝。 今日的闲逛和昨日略显不同,魏定波开始有意的主意起街面上巡逻的日军和伪军,以及一些站岗设置哨卡的警务人员。 巡逻频繁哨卡遍布是直观感受暂且不提,可除了日军之外的伪军和警务人员,居然也是有模有样,不似半路出家的假把式。 从湄潭过来,一路上魏定波见过其他伪军,流里流气吊儿郎当最为常见,可这汉口的伪军与警务人员却显得纪律严明像模像样。 日军在人选和培训上,看来是下了一番功夫。 难怪这里的地下工作不好做,敌人众多且还都不是乌合之众,难度可想而知。 就在魏定波暗中观察伪军汉奸之时,街边哨卡突生变故,耳闻哨声不断响起,眼见一人向着远处逃离。 伪军汉奸随后紧追,沿途听到哨声的警务人员围追堵截,片刻消失在魏定波眼前,不知道奔跑之人,能否逃过一劫。 周围百姓不敢说见怪不怪,却也有了一定的适应性,除了刚开始听到哨声时躲避起来,担心被流弹所伤,追击渐行渐远之后就又都恢复正常。 不过从百姓张嘴嘀咕中,不难看出他们对伪军汉奸的谩骂,用再恶毒的言语在众人看来都不为过。 可转念一想,他自己弄不好几日之后就是汉奸中的一员,恐怕也会出现在众人谩骂的名单之内? 想到这里,魏定波紧跟着众人狠狠骂了几句,先感受下。 “这位先生,能借个火吗?”就在魏定波痛骂汉奸畅快之际,一人走上前来手里夹着根烟借火。 来人年纪与魏定波相仿,浓眉大眼一表人才,不过魏定波觉得与自己比还是差了些许。 从怀里拿出火柴递与面前之人,那人将烟放入嘴中,熟练的拿起火柴划着,将烟点燃后甩了甩手中火柴,随手扔在地上,嘴里已经吐出了第一口白烟。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好似锻炼了千百遍一样。 “借了火,不给我让根烟吗?”魏定波望着眼前之人开口说道。 “我这船牌香烟,我担心先生抽不习惯。” “使馆驿,大小英我抽得惯,土产自制烟卷我也抽的惯,你就是舍不得你兜里的烟。” “哪里话哪里话,快点上。”面前之人急忙给魏定波让了根烟。 “火柴不给我,我怎么点?” “我来我来。”来人划燃火柴,魏定波伸手护着将烟点燃。 一段对话结束,魏定波看着眼前之人,笑着说道:“怎么是你?” “你见我不是应该欣喜万分才对,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失望。” “我还指望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呢。” “貌美如花?多得是心狠手辣,杀人无形,你想试试不?” “你挺好。” “那你真是慧眼识珠。” “识猪?” “你这嘴上毛病还是一如以往。” “怪只怪你石熠辉当年格斗课调戏人家,被打成猪头肿了半月有余,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打住,今日不叙旧。”石熠辉急忙阻止。 “那行找个地方聊聊。” “随我来。” 这个石熠辉是魏定波的老熟人,在33年军训时两人就是同班同学,后因军训成绩不错被唐立看中,两人又进入了唐立负责的深造班,依然是同班同学。 同窗之谊关系不错,只是毕业之后魏定波进了复兴社,石熠辉被安排做了特务外勤。 特务外勤工作辛苦危险,当年分别时还让石熠辉保重,多年未见没成想唐立这一次给他挑选的人选,居然是石熠辉。 看来唐立说亲自把关挑选,不是假话。 石熠辉能力魏定波有所了解,当年在特训班就名列前茅,经过这几年的工作锻炼经验积累,定是更上一层楼。 而且与魏定波熟识,配合工作更加方便,其次是石熠辉也算是唐立的学生,值得信任。 跟随石熠辉来到一处茶楼,两人要了一个包间坐下,魏定波开口问道:“老师有什么安排?” “按照计划行事。”石熠辉回答。 “你的具体工作呢?” “当然是配合你。” “你的住所?” “汉景街微渊斋。” “微渊斋?” “做些古玩生意。” “这年头还有人玩古玩?”乱世黄金盛世收藏,现在战火四起民不聊生,谁有闲工夫搞这些。 “这店是我老子临死前留给我的,一直没打理过,这不是被调来配合你工作了,才收拾收拾开业。”石熠辉解释说道。 原本就有的店,可以让石熠辉的身份更加真实,生意不好归生意不好,总要有个营生,不然不是等着饿死。 唐立确实下了一番功夫,如此一来石熠辉的身份根本就不怕调查,查来查去一切都是真的。 “你的情况怎么样,共党给你安排了什么人?”石熠辉还没忘记自己的工作。 “我现在住在太平中街09号,共党给我安排的联络人叫冯娅晴,年纪三十三岁有一个十岁的女儿……”这些消息早就注定了要告诉军统。 “有个女儿?” “是。” “共党怎么想的?” “可能是为了安全起见。” “由此看来共党的人很信任你。” “或许。” “这件事情我会汇报上去,算是一个好消息,第一次见面就能传递一个好消息,我们是开门红。” “别高兴的太早,还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消息?” “共党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若是和靖洲见面,他一定会查冯娅晴,很容易暴露。” “确实是个麻烦,我会汇报给老师,你等我消息。” “尽量快一点,我担心时间拖得太久,到靖洲这里难以解释。” “你说说你怎么摊上怎么一个任务,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别说了,这任务现在你也摊上了。” “我就是倒霉催的,遇见你我是一点没好,当年要不是你说那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不似手上有功夫的主,我能调戏她吗?” “你自己自找的,我只说柔柔弱弱,我说让你调戏了吗?” “你是没说,可我叫好一顿打,家传八极拳差点没把我打死。” “活该。” “后来我想明白了,你小子是故意的,那姑娘军训时明明就主动找过你,你们还聊过几句她的功夫你岂会不知。” “不是你自己说的不提往事,你现在长篇大论什么。”魏定波不理会石熠辉的控诉。 第十八章 现在换人还来得及吗 “不提往事可以,你先承认当年是故意坑我。” “你有证据吗?” “我……” “没证据的事情你别信口开河,这样血口喷人到了老师面前,我可要参你一本。” “我来配合你工作,你不感激就罢了,还想着告状。” “是局内让你来工作,可不是我让你来的。” “要不是听到你魏定波的名字,我能自己上赶着来吗?” “你能拒绝吗?” 魏定波才不吃石熠辉这一套,石熠辉来武汉就和他被安排去湄潭一样,无力回天。 眼看说不过,石熠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让自己平复一下心情,不过手腕上的手串映入魏定波眼帘。 “这成了古玩店老板就是不同,手串都带上了。” “算你识货,让你好好开开眼,老金丝楠木庙里开过光的。”石熠辉将手串撸下来,递给魏定波。 入手光滑,略带香气,不过手指摩擦时有划痕,魏定波拿起细看,每一颗珠子上面都有细微小字。 每颗珠子上一个字,孙、李、明等。 “这是什么?”魏定波问道。 “我之前的搭档。” “你挺有心,专门记着。” “都牺牲了,算个念想。” “你一共几个搭档?” “八个。” “全牺牲了?”魏定波刚才可不就看到了八颗珠子上都有字吗。 “无一例外。” “那怎么还多一颗?”手串共有九颗珠子。 “多准备一颗,谁知道什么时候又有了新搭档,以备不时之需。” “我……”魏定波将手串直接扔了回去。 “你慢点,别摔着。” “到底是你倒霉还是我倒霉,我怎么就碰上你这么一个丧门星。”魏定波哭笑不得。 “我还没嫌弃你呢。” “你还有脸嫌弃我!” “我们半斤八两。” “我现在换人还来得及吗?” “应该是来不及了。” “我告诉你石熠辉,第九颗珠子你赶紧给我卸下来扔了,下次再让我看见,我全给你烧了。” “现在戴着刚好,不然勒手腕。” “少给我废话,不知道是我坑你,还是你坑我。” “你是承认特训时坑我了?”石熠辉还没忘这茬。 “你小子就是故意恶心人。” “我这是未雨绸缪。” “滚蛋。” “怎么骂人呢。”石熠辉嘴角的笑容,有些欠打。 “有消息了通知我。”魏定波懒得和石熠辉继续废话。 “后天你去微渊斋找我。”石熠辉知道唐立很重视这次任务,消息一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有答复。 “安全吗?” “门庭冷落生意惨淡,只要你来时没有尾巴,自是安全。” “军统的人还盯着我吗?”他叛逃不执行军统命令,军统现如今是在追捕他。 “这我不知道,不过甩掉他们,对你来说不难。” “甩掉是不难,我担心的是他们不会对我进行暗杀。” “暗杀任务需要上面签字,还需要行动处指定计划,老师在上面把关你怕什么。” “局内暗流涌动,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老师不见得能掌控全局。” “局内都到如此地步了?” “难不成是我危言耸听!” “这一次汇报消息,我也提一提这个问题,让老师多注意些。” “谢了。” “从你嘴里听到谢字不容易。” “你就是贱骨头。”魏定波笑骂一句,先行从包间离开。 在街上随便吃了口午饭回到家中,用冯娅晴给的钥匙将门打开,坐在客厅之内。 从今日石熠辉的出现,魏定波可以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个结论,唐立很重视甚至于是想在这个任务上有一番作为,不然不会安排石熠辉来配合他。别看石熠辉好似不着调,可能力没的挑,至于和他搭档过的同志都牺牲,他却好好的活着,这更加能证明他的能力。 第二个结论,则是唐立不是很信任他。 石熠辉的到来,除了配合他工作之余,还存着监视之意。 毕竟石熠辉同样是唐立的得意门生,比起多年未见的魏定波,他自然是选择站在唐立这边。 情况糟糕吗? 恰恰相反,情况还不错。 与他和组织预料的相同,且第二天就和军统建立联系,能大大缩短与靖洲见面的时间,减少一些隐患。 总体来说,进展顺利。 下午在家中原本是想听听广播,掌握些资讯消息,却发现冯娅晴家中没有收音机只能作罢。 便将房间中的桌子移开,在空地上锻炼起来,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魏定波深知这个道理。 热身锻炼,拉伸休息,系统学习带来的好处体现出来。 完事之后休息片刻,魏定波出门买菜,他要肩负起晚饭的职责。 傍晚的菜场热闹程度与早上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加之宵禁将近更是人迹稀少,若不是为了多挣几个钱维持生计,剩下这两三家也早就收摊了。 “蘑菇怎么卖?”魏定波询问。 “一分七厘。” “莴苣呢?” “二分三厘。” “一样来点。” “好嘞。” 没多少选择,魏定波就买了一些蘑菇和莴苣回去,在厨房洗净切好。 你让魏定波杀人,刀刀毙命干净利落,可你让他切菜,这刀在手里便没有那么听话。 切自然能切,就是卖相不太好,好在蘑菇不用切,掰掰也成。 在家中看了一眼表,觉得冯娅晴快回来了,开始热油炒菜。 魏定波身处厨房奋战不休之际,冯娅晴从外面进来,第一眼便看到了这一幕。 “你还真的做菜?”冯娅晴手里同样拎着菜,还有一条被麻绳穿鳃而过的鱼,这是她下班之后买的。 虽然魏定波此前说过他做饭,可在她看来无非是客套之言,且也不是待客之道。 谁成想回来第一天,魏定波就在厨房之中忙碌,大有一副说到做到的认真模样。 “做的不好,简单吃点。”魏定波头都不回说道,因为他无暇回头,这烧菜可是个技术活。 冯娅晴站在外面静静看着,没再说话给手忙脚乱的魏定波增加难度。 好不容易大功告成,魏定波将菜盛入盘中,闻起来还不错,就是卖相不太好。 一手端起一盘,扭身说道:“让你见笑,随便吃点。” 他知道冯娅晴一直没走,在后面看着自己。 可是当他看到冯娅晴手中拎着菜和鱼时,魏定波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今日是有口福的对吗?” “现在口福换成我了。”冯娅晴还未吃,便一句话就夸赞了魏定波做的菜,心思玲珑。 “小心大失所望。” “你莫妄自菲薄。” 第十九章 软饭 相对而坐,魏定波有些期待的说道:“快尝尝。” 做菜他会,却多年未做,但一番忙碌下来,自然是想知道他人对自己评价如何。 冯娅晴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莴苣,送入口中细细品尝。 “很好吃。” “当真?” “发自肺腑。” 魏定波将信将疑自己尝了一口,只能说是不难吃,哪有冯娅晴表现出来的美味。 可冯娅晴确实吃的津津有味,不似假装。 “你就算是为了安慰我,用不着吃的这么认真。”魏定波好笑说道。 “时隔十年,回家能有一口热乎饭吃。”冯娅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魏定波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女人。 表面柔弱,内心坚强,具有迷惑性,可转变成长的过程恐怕并不容易,付出的代价外人也无从得知。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两盘菜已经被冯娅晴吃的差不多,原本做的也不多。 放下筷子,冯娅晴起身说道:“剩下这些你先垫垫肚子,我去把鱼给你做了。” “我随便吃点,明天再说。” “摊位老板把鱼给处理好了,今日不做放到明天晚上可就不新鲜了,给你做一道武昌红烧鱼,很快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魏定波心知昨日的饭菜在冯娅晴看来是简单了点,没有接风洗尘之意,今日便准备了鱼想要丰盛些,谁知魏定波已经在家炒了菜。 冯娅晴年长几岁,很是照顾他人,她不仅是吃了大半魏定波做的菜,没有让他白忙活一次,捧足了场。 还给魏定波留了肚子,吃她做的红烧鱼。 有些人的照顾很强势,会引人不满,可冯娅晴的照顾让人如沐春风。 系上围裙冯娅晴开始在厨房忙碌起来,其他的菜放在一旁明晚再吃,只是单做一条鱼。 对于她来说并不难,且鱼肉不能煮的太老,红烧之后稍煮片刻便好。 一阵香味扑鼻,冯娅晴已经端着一盆红烧鱼放在桌上。 “尝尝,今天刚从江里打捞上来的,晚上去就剩了这一条。”冯娅晴脱了围裙坐下说道。 “好吃。” “那你多吃点。” “你也吃。” “我吃饱了。” “让我一个人吃吗?” “吃不了你明天中午热一热。” 一顿饭吃的意犹未尽回味无穷,晚上睡觉时鼻子隐约还能嗅到香味,魏定波都怕长此下去身体发福。 第二日一早,冯娅晴下楼魏定波同样买好了早餐放在桌子上等她,今天买的是热干面和重油烧麦,毕竟昨天他就想要尝尝了。 洗漱完坐下吃饭的冯娅晴察觉到今日的早餐,比昨天的热乎很多,看来魏定波已经掌握了她起床的时间,算着点买回来的。 从这一个微小的细节上,她便能看出来,魏定波的能力确实如组织所说,出类拔萃! “你的经费够用吗,以后还是我起床做早餐。”冯娅晴边吃边说。 “你工作辛苦早上多睡一会,至于经费的问题无需担心,而且我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白吃白喝白住不是。” “工作需要,怎么能是白吃白喝。” “可你买菜的钱,是你上班赚来的。” “年纪轻轻,怎么为人死板?”冯娅晴被烧麦烫了一下,微微吐了下舌头。 “怕人说我吃软饭。” “啊?” “晚上别卖菜了,把昨天你买的先吃掉,做饭交给我。”最难的鱼已经被冯娅晴处理掉,剩下的魏定波还是可以凑合做的。 “哦。” 吃完饭冯娅晴出门上班,魏定波苦笑着想道:“石熠辉说自己这张嘴没变,还真没说错。” 今日无事继续锻炼身体,晚上将昨天剩的菜炒了炒,和冯娅晴简单吃了顿,就各自休息。 第二天冯娅晴吃过早餐去上班,魏定波也出门见石熠辉,今天是他们约定好的时间。 汉景街微渊斋。 他没有直接过去,而是漫无目的的闲逛,绕来绕去确保没人跟踪监视自己之后,才朝着汉景街而去。 在进入微渊斋时更是小心,确保万无一失,才迈步进入。 果真是门可罗雀无人问津,就石熠辉坐在柜台里面看小说,店内是一个客人都没有。 货架上面摆放的东西不少,但缝隙里面的灰尘更多,一看就是打扫的不仔细。 有人进门,石熠辉抬头望去,看到魏定波他将手中小说放下,起身相迎说道:“这位先生想要看点什么?” “看灰尘。” 石熠辉自是明白魏定波的意思,低声说道:“我又不爱好这行,现在是就业机会太少,逼得没办法开门营业,若是打扫的太干净,才招人怀疑呢。” “你为你的懒惰,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路上安全吗?”石熠辉转移话题。 “安全。” “借一步说话。” 朝着里面走了几步,这个角度如果有人进来,两人能第一时间看到,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们。 “老师有何安排?”魏定波直接问道。 “共党这里冯娅晴的问题,老师已经解决,靖洲不管怎么查,你和冯娅晴的关系都是真实的。”石熠辉说道。 靖洲能怎么查? 找人询问?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你找谁询问? 靖洲只能利用关系,调查魏定波在国民政府内的档案,唐立对他的档案做些手脚,还不是轻而易举。 你说靖洲怎么调查国民政府的档案? 伪政府的眼线,可不是吃素的。 “共党给你安排的身份现在不怕靖洲调查,且共党会以为是他们身份工作安排的好,也不会对你有所怀疑,所以老师认为你现在可以去接触靖洲了。”石熠辉传达了唐立的意思。 唐立怕魏定波畏葸不前,已经是在催促。 “我知道了。” “你不能让靖洲宣扬你的事情,免得被冯娅晴知晓,导致你在伪政府处暴露。” “事关我的性命,我自然会小心。”魏定波没有抱怨任务难度,事已至此抱怨起不到任何作用,尽力而为才是根本 “冯娅晴局内帮忙调查了,她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可能只是共党的一名普通联络员,以你的能力瞒着她应该不难。”石熠辉手里把玩着一个玉石摆件说道,被人看到会以为是给魏定波介绍商品。 军统给冯娅晴这样的评价,魏定波是乐意看到的,可他心中明白,他们小瞧了冯娅晴。 “正如老师所说,共党都是野路子。”魏定波顺着石熠辉的话来说,让他们对冯娅晴失去兴趣。 “你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背后还编排人家。” “你这话里有话。” “我是想问你软饭好吃吗?” “羡慕?” “半老徐娘,人老珠黄,我羡慕什么。”石熠辉看来是没见过冯娅晴的照片。 “肤浅。”魏定波提出批判。 石熠辉可不管魏定波说什么,只觉得他是死鸭子嘴硬,继而说道:“上面为保证不打草惊蛇,对冯娅晴不会采取任何监视,调查也到此为止,你自己小心点就行。” 这个消息是魏定波愿意听到的,不动声色点了点头算是知晓。 第二十章 王家墩飞机场 “靖洲如今在王家墩飞机场,为日军航空大队提供帮助,你可以去联系他。”石熠辉透露出靖洲现在的情况。 王家墩飞机场! 有一千五百米的跑道,和巨大的停机坪,日军占领汉口之后,就将此处划为军事管制区,轰炸雾都的飞机都是从这里起飞。 靖洲作为之前重庆防空司令部成员,为日军提供的帮助可想而知。 “靖洲就不怕那些冤魂索命。”魏定波亲身经历过轰炸,血肉横飞触目惊心。 “他连祖宗都不要了,还怕什么。” “就让我为他敲响丧钟。” “到时候带我一个。” “看有没有机会。” “你就是想吃独食。” “你再说连口汤都不给你喝。” “小弟知错。”石熠辉认错的速度倒是快的惊人。 “我今日便去联系靖洲。” “今天?” “时不待我。” “那你小心。” 从微渊斋出来,魏定波什么都没有买,古玩这玩意看不上不出手也是自然。 决定今日就找靖洲,是担心夜长梦多,魏定波此时的状态是军统索命,不得不急。 王家墩机场军事化管理,想要靠近并不容易,刚走近几步便被日军用枪对准,呵斥他离开。 “不要误会,我是来找人的。” “日本人?”魏定波的日语说的很标准,让日军士兵都产生了怀疑。 “不是,学习过日语。” “说的不错。”对于会说日语的人,军日士兵表示亲近,手里的枪已经放下。 “你要找谁?” “靖洲。” “你叫什么名字。” “魏定波。” “等着。” 一名日军进入岗亭,拿起挂着的电话拔打出去,对着话筒说了一番。 “跟我们进去。”士兵看魏定波的眼神,发生了些许的改变。 靖洲听到他的名字,定会吃惊,日军有这个反应不足为奇。 被士兵搜身后,跟着进去,并未进入机场,而是去了外围的一处房子。 刚走过来,便看到了靖洲,唐立的这位学长。 年纪比唐立年长几岁,身材已经发福,大腹便便稍显臃肿,头顶发量稀少靠着前面的头发梳在后面用于遮挡,能看出来年轻时候也是英俊之人,只可惜岁月不饶人。 “靖洲所长,我可见到您了。”魏定波激动的想要向前,靖洲却警惕的往后。 他担心魏定波乘人不备将自己杀掉为唐立报仇,毕竟魏定波是唐立的心腹,他离开军统时给唐立带来了麻烦,同归于尽说来勉强可总归要小心不是。 魏定波前进的脚步尴尬的站在原地,靖洲后退半步的样子,着实伤人。 “靖所长您是有所不知。”魏定波叹了口气,似是有满腹委屈。 “别叫所长,都过去了。”靖洲之前是防空司令部,防空情报所的所长,本是个富得流油的职位,可也正因如此才不得不叛逃出来。 不叫所长还能叫什么,魏定波一时间也不知道,难不成日本人还给了靖洲什么职位不成。 好似是看出他的想法,靖洲开口道:“还无正规的一官半职,算作顾问主任。” “日后定会平步青云。” “借你吉言。” “是靖主任能力出众有真才实学,到哪都能有一番作为。” “先不急夸,你找我做什么?”靖洲心中还有疑惑。 “说来话长。” “长话短说。” “就在这里吗?” “那进去说。”靖洲让人将魏定波带入房间。 可是进入房间之后,他立马被日军士兵按坐在凳子上,还被拷住双手不得动弹。 “靖主任这是?” “安全起见,你应该不会介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介意有用吗? “如此乱世,谨慎小心些好,靖主任行事风格滴水不漏,是我等需要学习的。” “场面话少说,现在说说你一个军统的人,怎么跑来这里找我,不怕死吗?” “和靖主任一样,都过去了。”魏定波轻叹一声,好似与昨日种种做出别离,虽有不舍却无可奈何。 “怎么回事?” “靖主任离开民国政府后,我的老师唐科长便被司法处暗中调查,麻烦缠身。”对于魏定波现在说的这些,靖洲是知道的,他其实也算是故意给唐立留下麻烦,想逼他就范,只是效果不好。 可这和眼前的魏定波有何关系? 魏定波作为唐立的得意门生心腹之臣,靖洲与唐立聚会时他有几次也在场,难不成是唐立受不了军统调查,打算投靠自己,让魏定波来探探自己口风? “继续说。”靖洲耐着性子。 “就在这个时候,军事情报处接到命令,要挑选一人执行针对共党的渗透计划……” 一口气将问题说完,靖洲听后眼睛微微瞪大,片刻之后才说道:“因为司法处的调查唐立被其他两科科长阴了一手,最后选择牺牲你去完成针对共党的渗透计划,你不愿去可唐立以及情报处处长不答应,所以你半路给跑了?” “靖主任,共党后方面朝黄土背朝天,缺水缺粮条件艰苦,且稍有不慎连命都没了,我招谁惹谁了他们让我过去,我冤枉不冤枉。”魏定波为自己打抱不平。 你说冤枉,靖洲觉得确实冤枉。 他叛逃给唐立带来麻烦,可最后牺牲的却是魏定波,这确实是没地方说理去。 “我一口一个老师毕恭毕敬,多年来尽心尽力侍奉左右,尽职尽忠绝无二心,可到头来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让自己少那么一点麻烦,对我的性命是不管不顾,我寒心啊。”说起唐立魏定波咬牙切齿。 “所以你就叛逃了?”靖洲还是心中有所怀疑。 “他都那样对我,我还去共党后方给他卖命,让他建功立业换取他的荣华富贵吗?”魏定波不屑说道。 靖洲觉得也对,换成他自己,他肯定是想要跑路的。 “你怎么跑掉的?”靖洲再问。 “他们安排人送我去共党培训班,到了地方之后担心共党有所察觉,就让我独自前往,我趁着这个功夫跑掉,一路辗转才来到这里。” “怎么想着来找我?” “我也想要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可军统不会放过我,一定会追查到底,我实在是无路可走,才想到靖主任您。” 军统的手段靖洲有所了解,确实不会轻易放过魏定波,尤其是他这么一跑,唐立在军统内是雪上加霜,定会暴跳如雷,恨不得扒了魏定波的皮。 “那你怎么不去找共党?” “靖主任这句话不是玩笑嘛。”魏定波说的委婉,其实表达的意思就是觉得靖洲是傻子,我能去找共党吗? 第二十一章 鹿屋航空队 不管是新仇旧怨,还是统一抗日战线,魏定波怎么可能去找共党。 共党对军统的人持有怀疑,军统又不可能承认统一抗日战线时期,还背地里搞渗透。 两边不靠,魏定波可不就只能来找伪政府,寻求一线生机。 靖洲摸了摸下巴,心里判断魏定波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可思来想去没个答案,他虽不是搞情报工作出身,但同样耳濡目染非门外汉,自是不会轻信魏定波。 三言两语就想换取信任,魏定波也没有如此天真,他只是将自己该做的做完罢了。 “来找主任前我踌躇良久,预想到会有此等结果,靖主任不信我,我无话可说。” “你与唐立的关系,让我不得不多加小心。” “我明白靖主任之意,可唐立若是想要报复您,怎么可能安排我呢,我与主任是熟识的,并非好人选。” “反其道而行之呢?” “可我不想送死。”魏定波之言另一层意思就是,唐立安排自己渗透到共党之中自己跑了,安排自己潜伏伪政府自己一样会跑。 没人想要送死。 根据靖洲之前与魏定波的几面之缘,他心中的初步判断,魏定波此人擅长溜须拍马,尤其是对唐立那是嘘寒问暖鞍前马后。 为人正直可从没听说过,都是花花肠子那一套,该拿的可不会手软,由此判断的话,魏定波确实不会愿意以身犯险。 靖洲对他的了解很片面,起码唐立就不是这样认为的。 “你的身份我需要核实一下。”靖洲最后说道。 “应该的。” “这几日就委屈你先住在这里。”说的好听是住下,其实就是软禁。 魏定波面露难色说道:“我嫂子还在家中,我怕我不回去,她担心我。” “你嫂子?” “将近十年未见,初到汉口担心被日军调查,就重新联系上,现在住在她家里。”魏定波解释说道。 没有见到靖洲之前,他的身份同样不能被日军识破,不然都是麻烦。 “我派人和她说一声。” “麻烦说的隐晦些,她还不知道我的身份。” “这点你放心。” “谢谢靖主任。” 魏定波今日前来,就知靖洲不会轻易放他离开,心中有所准备。 “你安心待着,饭菜会有人给你送来,饿不着你。” “能松开我吗?” 靖洲闻言想要日军将魏定波解开,可他不会日语,魏定波察言观色主动用日语对日军说道:“帮我解开。” 日军士兵听懂了,却没有反应而是去看靖洲,靖洲点头他们才将魏定波松开。 靖洲从房间离去,两个日军士兵在门外站岗,魏定波独自一人被关在房间之中。 一直等到晚上,有人来送了顿饭,就没人再搭理他。 此时靖洲一方面安排人去重庆打听,看看魏定波所言是否属实,另一方面安排人给冯娅晴送消息,同时调查这个女人。 重庆的消息来的慢,冯娅晴的消息当天晚上就调查到了。 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这样的搭配靖洲觉得不似军统的风格,冯娅晴清清白白从未离开过汉口,街坊邻居相识十几年,军统想要培养她都没有机会。 此时靖洲认为冯娅晴这里没问题,或许只是魏定波进入汉口担心日军找他麻烦,给自己找到的避难所。 真正需要调查的,还是重庆这里的消息。 就在他分析情报时,手下一人从门外进来,俯身在靖洲耳边说道:“靖主任,鹿屋航空队副队长望月宗介大佐,去了看押魏定波的房间。” “看来他们还是不够信任我们。”靖洲面露不悦说道。 “魏定波会不会借着日本人,爬到我们头上来?” “他的身份还未确定,此时考虑这些太早,且机场这里需要我提供重庆大大小小防空洞的具体位置,魏定波怎么可能比我知道的清楚。”靖洲在专业情报上面,还是很有自信的,防空司令部防空情报所的所长可不是白干的。 魏定波在房间之内,准备早早休息,他觉得靖洲今日是不可能再过来。 不过房间内却没有床,只有凳子和桌子,类似审讯室。 他动手将桌子上的东西拿到一边,晚上打算在桌子上凑合一晚,心里暗骂靖洲不是东西,也不知道差人送个被子枕头过来。 好在汉口的天气热,晚上并不冷。 他刚躺到桌子上门就响了,从外面走进来几人,魏定波的模样很不雅观。 前面进来之人中年模样,穿着日军军装,个子不高却站姿挺拔,不胖不瘦看起来颇为干练。 他见魏定波躺在桌面之上,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上前两步说道:“怎么能让魏先生睡在这里,实在不是我们的待客之道。” 这话给魏定波弄的迷茫,这人是谁,来干嘛? 翻身从桌上下来,魏定波露出微笑,后才说道:“这挺好的。” “魏先生的日语果然不错,我们的交流定会非常愉快。” “多谢夸奖,不过您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望月宗介,是鹿屋航空队的副队长。”望月宗介自报家门。 “早就听闻鹿屋航空队是日军王牌战队,今日能见到鹿屋航空队的望月队长,在下实属荣幸。”拍马屁这功夫,现在不就用上了。 好话谁不爱听? 哪怕知道你是假的,故意拉近关系,可这听了心里的舒服是真的啊。 望月宗介摆了摆手说道:“帝国还有木更津航空队,同样十分强大,我们还需进步才是。” “望月队长居安思危……” “我要打断魏先生一下,居安思危用在这里并不合适,我们现在可不安稳。” “对于成语望月队长也有研究吗?”魏定波表现出惊奇。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我从小就很向往,中文能简单说几句,但和魏先生的日语比起来反而是学艺不精。” “望月队长谦虚,能在百忙之中学习知识,还能达到如此成就,在下不及。” 望月宗介此刻心情不错,他学习中华文化,能讲不少成语,可平日里都是对牛弹琴,没什么意思。 至于和靖洲交谈,中间还需要个翻译,远没有与魏定波这样交流起来舒服。 气氛看似融洽,魏定波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别看望月宗介和颜悦色,可心里恐怕对他没有丝毫信任,若是他表现的稍有异常,对方可不会留他多活一秒。 笑面虎,更难对付! 第二十二章 前来印证 客套几句,望月宗介进来坐下,让魏定波也坐在一旁。 魏定波显得拘谨,还带着一丝紧张,毕竟他不知道望月宗介所为何事而来。 “魏先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对于你的选择我十分支持,只是核实调查身份一事并不归航空队管,我也不能出一份力。”望月宗介主动说道。 “有劳望月队长挂念,在下理解。” “魏先生是从重庆过来的?” “是的,之前在军统局情报处情报科工作。” “那对重庆的防空工作以及防空洞的资料了解多吗?” 听到这个问题,魏定波猛然反应过来,看样子靖洲在日本人这里,并非是深得信任。 不然望月宗介没必要询问自己这些问题,他这样问无非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回答,来印证靖洲提供的情报是否正确。 “靖洲靖主任,主管防空工作,知道的肯定比我多比我详细。” “你不用考虑太多,想到什么说什么。” “还是望月队长您问,我怕我说不到点子上。” “重庆的防空工作做的如何?”望月宗介也不废话,直接询问。 “专门成立了防空司令部负责,下辖通信队、防护大队、担架营、工程大队、机踏车排、警报台、对空联络哨、防空情报所等单位。” “看起来规模不小。” “却也存在问题。”魏定波当然是要说一些望月宗介愿意听的话。 “哦,说来听听。”果然望月宗介来了兴趣。 “其实很多队伍都是由卫戍部队充任,通信队是由卫戍总司令部的通信连顶替,担架营则是由卫戍部队下辖的劳动总队的一个营组成,然后按月凭伪造名册领取双份军饷,吃空饷问题严重。” 魏定波身在军统这些消息有所耳闻,靖洲身在内部更是一清二楚,在日军这里恐怕早就交代了,所以魏定波此时不管说什么,都不用担心泄露情报。 毕竟他所知道的有关防空司令部的东西,还能比靖洲多不成? “靖主任所处的防空情报所呢?”望月宗介继续询问,从他的表情你看不出来这些消息,他提前是否已经知晓。 “我议论靖主任不太好。”魏定波面露难色。 “我给你保密,你还信不过我?” “在下不敢,那我就说了。” “放心说。” “防空情报所有专人和设备,负责向各大机关和重要人员所在的防空洞,报告敌机情况,可是他们又背地私设通信网接入专线,暗中替有钱人服务,甚至于纵容专门对外卖防空证的私营防空洞……”防空情报所这些龌蹉勾当,早就传开引起很多人不满。 靖洲为什么叛逃? 就是这些事情要被捅出来,他兜不住了,索性捞了一笔赶快脱身。 不然靖洲愿意来汉口做什么狗屁顾问? 他在重庆肥差在手富得流油,有钱人还要巴结他,用得着跑这里低头哈腰的给人装孙子? “靖主任看来是爱财。”望月宗介笑呵呵的说道。 魏定波不好评价靖洲,只能笑笑没出声,可望月宗介却突然问道:“魏先生爱什么呢?” “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惜命。”魏定波言道。 “爱财爱权爱美人,不如爱命来的实在,没命一切就成了过眼云烟。” “望月队长说的是。” “继续说说防空洞。” “防空洞大致分为三种,公共防空洞、专用防空洞、秘密防空洞,不过这些我了解不多,靖主任肯定清楚。”就靖洲那模样,魏定波觉得他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全说出来,肯定是一点秘密也没留。 好在靖洲叛逃之后,防空司令部做出了相应调整,不然定会损失惨重。 “还设有监视网,监视区东起石柱、梁山,西通璧山、合川,南经南川、綦江,北抵南江、通江。在28个县设立监视队26个,监视哨所112所,还在不断扩大中。”魏定波继续说道,这些消息算是人尽皆知,监视队用悬挂不同颜色球的方式发出警告。 红球预警,绿球解除预警,算不上什么秘密。 和望月宗介又聊了片刻,他心满意足准备离开,通过魏定波所说印证,靖洲是没有说谎的。 虽说魏定波没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说的无非都是靖洲之前说过的,甚至于还不如靖洲说的详尽,却也能反映出靖洲是真心投靠他们。 “今日打搅魏先生,等有机会请你尝一尝日本料理。”望月宗介作势要离开。 魏定波急忙起身相送,嘴里说道:“听说汉口开了好几家日料店,等我出去还请望月队长赏光,一起去尝尝味道。” “日后都是为天皇陛下和帝国效力,有的是机会。” “望月队长说的是。” 望月宗介带人离开,魏定波却没了睡意,在房间之中静坐思索。 今夜此举可以看出,靖洲这些叛逃出来的人员,地位处境很是尴尬。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急于想要成立伪政府建立政权的原因。 就在他思考之际,房门再度被打开,这次进来的是靖洲和他的跟班。 两人进来,跟班将门关上,靖洲直言问道:“望月宗介队长前来见你?” “刚走。” “聊了什么方便说吗?” “问了一些有关重庆防空方面的事情。” “你怎么说的?” “照实回答。” 听到魏定波说照实回答,靖洲便先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也没有隐瞒说谎,两人说的都是真实情况,对他自然有利。 “有提起我吗?”靖洲再问。 “问了防空情报所的事情,我说差事富得流油,靖主任捞得盆满钵满,眼里只有黄白之物。” 魏定波刚说完,靖洲还未答话,手下跟班便出言骂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货色,今天没对你用刑是给你面子,你还在望月宗介队长面前说主任的坏话,难不成是想要爬到主任头上来,你这是找死。” 跟班说话间便上前几步,想要对魏定波动手,谁知半路被靖洲一个巴掌甩在脸上,腿上一软跌坐在地上,捂着脸一脸吃惊。 别看靖洲胖,手上可有劲,跟班那脸颊肉眼可见肿了起来。 “你是猪脑袋吗,滚出去。”靖洲呵斥道。 跟班一头雾水,可看靖洲发火不敢反驳,连爬带滚跑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靖洲心思 等跟班人离开之后,靖洲扭头对魏定波说道:“谢谢你。” “担不起一个谢字,靖主任今日待我不薄,算是我的回报。”魏定波表现的知恩图报。 “你安心等着,只要身份没问题,会放你出来的。” “有劳。” 谢完之后靖洲从房间离去,他来就是想要知道望月宗介说了什么,日本人对他的态度至关重要,你现在端的可是人家这碗饭。 门外跟班看到靖洲出来,委屈低头默不作声,靖洲冷哼一声道:“此地不比原先,需处处小心,把之前作威作福的习惯都收一收。” “我是气不过他说主任坏话。” “那是坏话吗?” “啊?” “之前越是不堪日本人就会越信任我,我是民国政府的罪人,叛逃是无奈之举,且根本无路可退难生二心,还爱财如命,有弱点被日本人掌控供他们驱使,这才是日本人想要看到的。 你难道还想魏定波在日本人面前,为我歌功颂德,说我之前工作做的好,政绩突出?”靖洲心中叹气,手下之人,跟着自己一起吃空饷捞好处,个顶个的精明。 到了现如今这种场面,脑子就和猪脑子一样,这能活多久? 今非昔比,靖洲心里感叹归感叹,却又无可奈何,说了两句便作罢。 魏定波今日此举确实存着帮助靖洲之心,他有一瞬间也想过,要不要利用日本人踩到靖洲头上。 念头一闪而过,被他当即否决,望月宗介的出现无非只是想要印证一下靖洲之前说的话,其次便是魏定波对望月宗介来说是没有用的,远不如靖洲重要。 他初来乍到身份还未核实,此时得罪靖洲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不然靖洲一句身份存疑,日本人宁杀错不放过的行事风格,就会让他大祸临头。 野心不要太大,步步为营最佳。 晚上靖洲差人送来了被褥枕头,魏定波见状嘴角浅笑,将被褥铺在桌面上睡了一夜。 第二日无人问津,安静度过一天,晚上吃着日军士兵送来的饭菜,明显比昨日的好。 转眼翻过天来又到一天中午,日军再度送了饭菜过来,吃饭时心中想到了冯娅晴,不过魏定波之前给她打过招呼,想来她不会乱了阵脚。 等到魏定波吃饱喝足,让人将碗筷收走,却看到靖洲匆匆而来。 “靖主任,快请进。”魏定波好似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房间一样。 靖洲进来之后,一脸歉意说道:“这两日委屈你了。” 由此可以判断出,自己的身份已经经过核实,且没有问题。 魏定波表现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凑近靖洲笑着说道:“我还真的担心出问题,听说日本人喜怒无常,宁杀错不放过,这两日心里慌的要死。” “你的身份是我负责核实,还担心那些做什么。”靖洲此言就是告诉魏定波,你是死是活重点在于我,此次脱困理应感激我。 “多谢靖主任,日后有在下能出力的地方,主任只管言明,必不敢推辞。”魏定波很上道,你想让我感激你,自然没问题。 靖洲闻言很满意,招呼魏定波从房间离开,去他办公室。 两人联袂出来,来到靖洲办公室,上下两层下面办公上面住宿。 墙上挂着重庆地图,中间长方形桌面上同样是铺着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注了很多地方,想来都是防空洞和重要机关单位所在地。 魏定波并未久看,仅是扫过一眼,好似对这些东西没有兴趣。 “上茶。”两人坐下,靖洲喊道。 还是昨日的跟班,给两人沏了杯茶,便被指挥到门外去。 “魏老弟,你现在处境可不太好。”靖洲端着茶杯也不喝,故作严肃说道。 “请主任指教。”魏定波配合的眉头一皱。 靖洲故意压低声音说道:“我调查到你叛逃之后唐立暴跳如雷,在情报科发了雷霆之怒,好些科员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因为我的问题,加之你的问题,司法处对他的调查还在持续。” “他想要我的命,我给他带来点麻烦,都算是便宜他了。”魏定波提起唐立,心中依然满是怨言。 “话虽如此,可唐立记恨你我,且还想要证明自身清白,从而要对你进行锄奸暗杀。唐立几次找到行动处,要求外勤行动队先对你动手,好解他心头之恨。” “靖主任,您可要帮我啊。”魏定波自然怕被暗杀,抓到靖洲就如同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们投靠日军后被不停暗杀,日本人也颜面无光,会对我们提供保护。” “靖主任是有功之臣,对日军价值重大他们自然是会保护,可我可有可无,怕是不会得到重视。”魏定波可不会傻到说自己去找日本人,越级是职场大忌。 “我会保护你。” “多谢主任,定波无以为报,只愿日后能为主任鞍前马后。”魏定波站起来认真无必的说道。 “快快坐下。”靖洲满脸微笑。 魏定波再度感谢之后,才重新坐下。 靖洲继而说道:“你生活问题能解决吗?” “唐立让我出来的匆忙,身上的东西全部交公,说是担心被共党怀疑,连家都没让我回,家里那些钱财恐怕都便宜了别人。”魏定波恨得牙痒痒。 至于靖洲是心中得意,他叛逃时的财产可是暗中转移了大半。 “弄的我现在成了吃软饭的男人,在嫂子家中混吃混住,还为了一点男人的颜面,每天早上硬撑着买早点,若是再不来找主任您,我这面子可就挂不住了。”魏定波讪然一笑说道。 好像他主动来见靖洲,一方面是军统索命,另一方面则是口袋空空坚持不住了。 “既然如此我给你介绍个营生,先解你燃眉之急。” “什么营生?” “你日语不错,来给我做翻译怎么样,现在的翻译是个日本人,总觉得别扭,很多东西他说不明白,我说的很多东西,我也不知道他翻译清楚没有,还是有个自己人在身边放心。”靖洲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魏定波就说靖洲今日怎么老是想要自己念着他的好,弄了半天是在这里等着自己,让自己做翻译。 日本人准备的翻译不好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靖洲想要拉拢魏定波,让他手下好有一个可用之人。 其实最重要的则是,靖洲想要知道日本人都说了什么,他听不懂只能干着急。翻译员翻译多少,他听多少,且还不知道内容和日本人说的是否一致。 哪怕内容一致,还有语气用词问题,说这句话时态度如何? 这些都是靖洲想要知晓的,所以他需要一个自己的翻译! 第二十四章 抱团 翻译! 这个工作如何? 目前来看很不错,因为现在魏定波本身是接触不到日本人,更加接触不到日本人的情报机构和情报人员。 指望日本人给你安排工作,不太现实。 现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依靠伪政府,报团取暖最为关键。 伪政府做跳板,日后定能有机会与日军接触,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多谢靖主任提供机会,我一定好好工作。”魏定波欣然接受。 “每月薪资一百元,我再以个人名义每月多给你一百元。”靖洲很是大气的说道。 魏定波嘴里感谢,心里骂娘,你从重庆贪了那么多钱出来,现在想要收拢人心,每月才多给一百元,当真是爱财如命。 两百元薪资其实不少,购买力还不错,只是和靖洲的财产比起来,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魏定波的状态是随时待命。 “明天就开始。” “是。” “你的住处……” “住处不麻烦主任,我回去嫂子家住就行,这里到处都是日本人,挺不自在的。”冯娅晴是他的搭档,方便转达组织命令,以及给组织汇报工作。 两人不住一起,这些便利就不复存在,搭档的意义会小很多。 对于魏定波的提议,靖洲并未多虑就同意下来。 靖洲是出于两点考虑,第一点是冯娅晴此人没有问题,这是调查得出的结论。 第二点考虑则是,靖洲担心魏定波抢自己风头,魏定波经常能见到日本人,他可不放心。 靖洲现在看魏定波是越看越满意,有眼色知进退识时务。 就是在离开前,魏定波犹犹豫豫好像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 “靖主任能不能预先支付薪资,一半就行。”魏定波脸上挂不住,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靖洲闻言脸上一笑,拉开抽屉抽出二百元放在桌上说道:“什么一半不一半的,全拿着。” “从我薪水里扣。”魏定波将钱收起来,挽回颜面似的说了这句话。 拿着钱从靖洲办公室离开,被日军士兵带着出了机场,这里不允许胡乱走动,日军看管极其严格。 甚至于靖洲都进不去机场内部,他的办公室在边缘地带,距离机场还有一定距离。 毕竟飞机都停在机场内,且内部还储存了多罐汽油柴油这样的易燃易爆物品,日军戒备森严极为重视。 他刚离开机场,靖洲的跟班便问道:“主任,要盯着他吗?” “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算了。”魏定波军统情报科出身,自己手下吃拿卡要出身,跟不住不说,还平白无故交恶,得不偿失。 “不怕他跑了吗?” “他无路可逃。” “魏定波要是说谎呢?”跟班还不甘心。 “那我巴不得他快点跑,免得惦记我。”靖洲瞪了跟班一眼说道。 从王家墩机场出来,魏定波便在暗自观察,想要看看是否有人跟踪监视自己。默默观察后发现,无人跟踪监视,这更加说明日军不在乎他,以及靖洲手里无可用之人。 既然无人跟踪,他打算先去见石熠辉,之后再回去。 组织给他的任务之中,还有瞒着冯娅晴这一条,他担心两天没回家让冯娅晴心生警惕,到时候不便和石熠辉相见。 且石熠辉知道他去了王家墩机场见靖洲,肯定等着他的消息复命呢。 并不着急,走走看看,确保万无一失,才朝着微渊斋走去。 乱世这古玩的生意是真的冷清,魏定波趁机走了进去,石熠辉看他回来面露喜色,两人站在老地方。 “我都打算好了,你三天不回来我就撤了。”石熠辉笑着说道。 “你是怕我将你出卖给日本人。” “那我也能理解你,珠子都给你准备好了,到时候亲自刻上一个魏字。” “你跑什么跑,跟我一起做汉奸不就行了。” “你让我吃软饭行,做汉奸还是算了。” “吃软饭你有那张脸吗?” “靖洲相信你了?”石熠辉转移话题,免得再被打击,明明一表人才可在魏定波这里,底气不足啊。 “他调查核实了我的身份,目前来看是信任我的,同时让我为他做翻译。” “做翻译?” “日军并不是很信任靖洲,靖洲也有自己的私心,所以想找一个知根知底的翻译。” “你能接触到日军?” “接触是能接触到,可想要引起他们的注意很难,目前来看还是要和伪政府抱团才行。” “这么说的话靖洲短时内不能除掉?” “是不能除掉,可靖洲在伪政府内地位不高,不然不会被留在汉口。”协助日军航空大队不是主要原因,资格不够才是。 “高层都在上海与日军商议成立政权呢。”石熠辉也有耳闻。 “但靖洲不愿坐以待毙,从他拉拢我就能看出来,他是想要争取的。其次是他手里有钱,就有了敲门砖,日后还真不好说。” “他的敲门砖,不就是你的敲门砖,养肥了再杀也不是不行。” “且行且看。” “靖洲信任你算是好消息,我会和老师汇报的。”石熠辉认为第一步走得不错,起码没有一上来就遇到麻烦。 “我在靖洲办公室看到一张地图,上面标注了很多地方,猜测是防空洞和机关单位所在,应该就是日军下次轰炸的重点范围。” “能画出来吗?”石熠辉急忙问道,这个消息很重要。 “需要一张重庆地图。”魏定波点头表示可以。 “我就知道你小子能行,等着我给你拿。”石熠辉培训时,可是为数不多几个见识过魏定波能力的人。 很快石熠辉拿出一张藏在暗处的重庆地图,在地上铺开,给了魏定波一根笔。 握着笔闭目回忆,当时目光仅仅只是一触及走,可画面印入脑海深处,不敢轻易忘记。 猛地睁开眼,魏定波急速下笔,一个又一个圆被他标记在地图上。 几分钟之后,将笔放下,对石熠辉说道:“就这些了。” “这么多东西,你到底看了多久记下?”石熠辉将地图小心翼翼收起,口中赞叹不已。 “一瞬。” “你少吹牛能死?” “说了你也不懂。” “我听听你怎么说。” “瞬时记忆更像是将一张图片定格。” “你说照相机?”石熠辉首先想到的就是照相机。 “这个比喻很恰当,那一瞬间只是用眼睛将图片定格记忆在脑海深处,只有当开始回忆的时候,图片才会慢慢浮现逐渐清晰,再从中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你说的神乎其神,那你岂不是人眼照相机。” “局限性很大,通篇文字就不行,需要长时间的阅读记忆才可以,这种只能用来记一些图片,和有标志性的东西,没太大用。” “你这句话虽然谦虚,可听完了还是有一种欠打的感觉。”石熠辉冷哼道。 “你也不必羡慕,我这样的要身陷敌营步步凶险,你这样的当个联络人就行,每天还能看看小说。”魏定波毫不掩饰的讥讽道。 “谁说不是呢,所以都死了八个搭档了,就我还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第九个呢,刻刀都饥渴难耐了!”石熠辉说的那叫一个阴阳怪气。 第二十五章 怪叔叔 每次听石熠辉提起搭档这事,魏定波就头疼,要不是他不迷信,那是强烈要求唐立换人的。 “情报送上去记得给我请功。”该要的功劳不能忘了,不然你无欲无求,其他人就该担心了。 “我就算是想要吞你的功劳,也吞不掉。”石熠辉笑着说道。 “免得共党那边起疑心,我先回去了。” “你这两天没回去,他们……” “他们给我的任务也是对付日本人,靖洲小心思又多,不会宣扬我的事情,麻烦不大。” “有需要就通知我。” “走了。” 从石熠辉这离开,魏定波朝着住处走去,他这次提供了日军轰炸方面的情报,只是不知道重要与否。 但不管是否重要,都能让军统这里对他更加放心,且初步体现出了他潜伏在伪政府之中的作用。 当唐立在这方面尝到甜头之后,便不会逼迫他对付组织,有利于潜伏工作的展开。 回到太平中街,魏定波拿出钥匙开门,这门却打不开。钥匙没错严丝合缝,锁芯感觉已经跟着转动,可就是推不开。 应该是里面的插销插住了,也就是简易版的门闩。 但这个动作只能屋内有人才可以操作,冯娅晴白天上班并不在家,她之前说过的。 “谁在外面?”奶声奶气的质问,突然从门内传出,魏定波手中钥匙一僵。 他这才反应过来屋内之人是谁,冯娅晴的女儿今日放假,魏定波被关了一晚都忘了这茬。 “是……”魏定波想叫名字,却愣在原地,他不知道冯娅晴的女儿叫什么。 组织给的资料上没写,是为了真实性,他和冯娅晴聊天时也没问。 “你在干嘛?”想要大声质问,可奶声奶气的声音,却没有什么威慑力。 “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里面没有声音。 “你开门让我进去。” 还是没有声音。 “听得到吗?” “你再不走,我叫我妈妈了。”坚定的声音仿佛自己妈妈真的在家一样。 “我真的是你妈妈的朋友。” “我真的叫人了。”声音很大,可魏定波能感受出来,里面的孩子还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独自在家的十岁孩子,听到有人开自己家的门,不得已出言打断伪装大人在家,已是莫大的勇气,丝毫不紧张是不太可能的。 “好好好,我走我走。”魏定波缓缓退开,他担心吓坏里面的孩子,没有继续叫门。 这进不去家魏定波也不能在门口干等着,免得小家伙在门缝里看到自己没走,以为自己盯上她,再吓坏了就不好。 顺着路走了一段,看到了百货公司,魏定波直接走了进去。 这百货公司卖什么的都有,他瞎转悠起来,走了半圈看到了冯娅晴,在一个卖日用品的柜台内招呼客人。 冯娅晴抬头间也看到了他,展颜露出一个微笑,春风拂面。 魏定波上前隔着玻璃面的柜台对冯娅晴说道:“我可能吓着你女儿了。” “什么?” “就是我忘了今天……” 听完魏定波的解释,冯娅晴笑着道:“小丫头精着呢,没事。” “你不回去看看吗?”魏定波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对于小孩子,他没什么经验。 “放心。”冯娅晴爱孩子却不溺爱,她教会孩子保护自己,但不会听风就是雨。 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孩子早就锻炼出来,不会和魏定波说的一样脆弱。 “我还担心成了罪人。” “那倒不至于。” 说话间顾客上门,魏定波说道:“你忙,我在这里转转,晚上一起回去。” 此处人多眼杂不是说正事的地方,他离开也没地方去,不如等着冯娅晴一同回去,路上还能聊聊工作上的事情。 冯娅晴已经去招呼客人,魏定波转了几圈跑去了卖手表的柜台,他需要一块手表,不然很不方便。 靖洲刚好给了钱,现在买的话顺理成章。 兜里资金有限,没什么好挑的,选了一块性能不错的手表,花了将近一百元钱,模样还不错。 表戴在手上之后,魏定波又买了些孩子喜欢的点心和糖果,还有一个不大的蛋糕,一百元钱算花个干净。 等到百货商场下班,他返回冯娅晴所在柜台等她。 冯娅晴换下制服出来,看到他手中拎的东西,有些责备的说道:“你买这些做什么。” “给孩子买的,初次见面,总不能空着手。” “又不是小孩子。” “十岁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再惯坏了她。” “今天吓着孩子,补偿补偿。” 两人一同从百货商场出来,冯娅晴边走边说:“以前下班很晚,现在有了宵禁,早早街上就没了行人。” “又不太平,早早回家也好。” 走出一段距离,周围没什么同行之人后,冯娅晴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了?” 先前有人给她送来消息,说魏定波不回家过夜,她问为什么,对方回答是见了熟人叙旧。 冯娅晴猜测是魏定波任务开始,心中带有担忧,今日看到他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这颗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我已经开始接触伪政府的人。” “接触顺利吗?” “还算不错。” “具体情况要汇报给组织吗?” “没必要冒险。”汇报本身带有风险,魏定波此时又没有掌握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让冯娅晴联系组织是多此一举。 至于日军轰炸的情报,给军统便可,对组织没用。 不等冯娅晴问,魏定波就说道:“组织计划进展顺利,等稳定下来再汇报不迟。” 这句话其实隐晦的告诉对方,我现在做的一切都是组织的安排,毕竟组织让自己连冯娅晴一起骗,他可不就要找个借口吗? 最好的借口就是组织安排,他不信冯娅晴能去求证,就算是她去求证,组织还能给他拆台不是。 两人步行回到家门口,冯娅晴抬手敲门。 “谁?”熟悉的稚嫩声音。 “是妈妈。” 冯娅晴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露出里面一个粉嘟嘟白嫩嫩的小女孩。 圆圆的脸蛋晶莹剔透,大眼睛长睫毛忽闪忽闪,鼻子小巧樱桃小口,眼睛透亮闪着精光,看起来聪明伶俐。 就是脸颊上的小肉肉,让人有想要捏一把的冲动。 “还认识我吗?”魏定波上前一步笑着问道。 “怪叔叔。”小姑娘不怕生,张嘴说道。 “这孩子怎么说话,叫叔叔。”冯娅晴上来打圆场。 “他下午在家门口奇奇怪怪。”小姑娘拉着冯娅晴的手告状。 “这位是妈妈的朋友,也是你的叔叔,以后住在家里知道吗。” “妈妈的朋友?”小姑娘不记得妈妈有这样一位朋友。 “你妈妈是我嫂子,我们多年未见,我是前些日子刚到汉口。”魏定波晃了晃手里的礼物解释说道。 “给你买的,拿去吃。”魏定波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谁知小姑娘后退一步,不接东西歪着头说道:“妈妈说不能要陌生人的东西。” “我不是陌生人。” “可我才第一次见你。”小姑娘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第二十六章 作业是要自己布置的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名字,我们不就认识了。”魏定波觉得自己有一种骗孩子的感觉。 “我叫陈禾苗。” “禾苗好名字。” “怎么好?”陈禾苗天真的问道。 魏定波就是一句客气,谁成想陈禾苗还反问一句,成年人的客气大家不会反问,可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个孩子。 冯娅晴在一旁开始看戏,不出来帮忙搭腔,她倒要看看魏定波怎么回答。 “禾苗茁壮成长,必然五谷丰登,这名字当然好了。”魏定波硬着头皮说道。 “和老师说的一样,让我茁壮成长。”陈禾苗却眼睛一亮,好像能和老师说出一样的话,就是特别棒的人。 魏定波是万万没有想到,拉近两人距离的契机,居然是说了和老师一样的话语。 “魏叔叔给的东西可以拿,但记得说谢谢。”冯娅晴对陈禾苗说道。 “谢谢叔叔。”陈禾苗这一次伸手接过东西,嘴里甜甜说了声谢谢。 可她却没有立马去吃,而是用询问的目光去看冯娅晴。 “少吃点,一会还要吃饭。” “妈妈先吃。”陈禾苗拿出一块递给冯娅晴,后又拿出一块递给魏定波说道:“叔叔吃。” 冯娅晴并没有拒绝,而是微笑着接过来,魏定波也是一样,三人回到房间之中坐着吃心。 吃了一块,冯娅晴起身说道:“我去做饭。” “我来帮忙。”这话可不是魏定波说的,而是陈禾苗。 “你就好好吃东西,吃完了去做作业,帮忙的事情交给我。”魏定波觉得自己帮厨地位不稳。 “作业已经做完了。”陈禾苗得意的说道。 “作业有做完的时候吗,学校布置的老师布置的做完了,就没有想过自己给自己布置一些吗?” “作业还有自己给自己布置的?”陈禾苗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这便是你能否超越同学的秘密。” “我考试总是第二,是不是因为晓玲自己给自己布置作业了?” “很有可能哦。” “不行,我也要给自己布置作业。”陈禾苗放下点心,立马跑上楼去拿书包。 魏定波笑的开心,一回头看到冯娅晴望着自己,心虚的说道:“激发一下孩子的学习能力。” 冯娅晴眼眸白了他一下,朝着厨房走去,魏定波急忙跟在后面。 在厨房忙碌时,冯娅晴说道:“比不过晓玲她心里一直惦记着,这次听了你的话还没比过,她可是要记恨你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无妨,下次就教教她越挫越勇之道。” “你怎么和个孩子一样。” “我?”魏定波一脸诧异。 “明天还要出去吗?”冯娅晴转移话题问道。 “我现在是伪政府的翻译,日后恐怕每日都要出门工作。” “知道了。” 很快做好了饭菜,将埋头苦学的陈禾苗从书本中揪出来,逼着吃了饭。 然后她又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里,陈禾苗现在好像认定,只要自己完成额外的课业,下次考试就一定能超过晓玲,这样的认知给她带来了无穷的动力。 魏定波见状苦笑,看来冯娅晴说的对,自己确实应该好好想一想,到时候作何解释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魏定波就出去在张伯摊位上买了欢喜坨,拿回去之后陈禾苗见到自然是开心。 “叔叔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陈禾苗双手捧着,烫嘴还忍不住一直往嘴里送,烫着了就呼呼呼的吹气。 “叔叔猜的。” “骗人,肯定是妈妈告诉你的。” “不信你问你妈妈。” “妈妈是不是你告诉叔叔的?”陈禾苗问道。 吃着面窝的冯娅晴,哭笑不得,以前在家只用哄一个孩子,现在倒好变成两个。 “是妈妈告诉的。” “叔叔是骗子。” “你这可拆台啊。”魏定波不满的对冯娅晴说道。 “难不成让我说你能掐会算。” “羞羞羞。”陈禾苗手指在脸上划着,笑话魏定波,欢喜坨上的油都弄到了小脸蛋上,明晃晃的。 “那个叫晓玲的可能已经过完早,开始学习了呢。”魏定波轻飘飘的一句话,唤醒了陈禾苗深处的记忆,开始加速吃饭。 “你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冯娅晴手里的面窝都不香了。 “不是较劲,是帮助成长。” “不出门吗?” “走,一起。” 今日陈禾苗依然是放假在家,两人出门时冯娅晴给陈禾苗交代了一番,她送两人出来,之后关门反锁插入插销,就如同昨天一样外面的人是打不开的。 “妈妈再见,叔叔再见。” “再见。”魏定波笑着回答。 两人方向不同,在门口便要分道扬镳,魏定波趁着这个机会说道:“我是依靠日语技能,找了一份翻译的工作,如果有人打听你就这样回答。” “明白。” 在冯娅晴眼中,她与魏定波的身份都是保密的,当魏定波接触伪政府之后,那么变成了她不知情,所以表现出被欺瞒才合理。 她以为自己在表现被欺瞒,殊不知魏定波就是在欺瞒她。 冯娅晴与陈禾苗,同病相怜。 分别之后,魏定波赶去王家墩机场,在门口被拦截搜身确保安全,再由日军带领他进入。 他来的时间尚早,可靖洲这里的办公室已经有了客人,是望月宗介。 他原本不想进去,打算在外面等,可里面的人看到他的身影,示意他进去。 示意他进去的人是望月宗介,靖洲原本心中有些不满,可魏定波却没有进来,而是用眼神询问他。 这个询问的眼神,让靖洲心中那丝不满烟消云散,笑着点头让他进来。 得到靖洲的首肯后,魏定波才进入其中,嘴里说道:“望月队长早,靖主任早。” “吃饭了吗?”望月宗介问道。 “吃过了,却也惭愧,以为自己来的够早,没想到队长和主任已经在探讨工作。” 望月宗介来靖洲的办公室,是因为靖洲的身份不方便进入机场内部,倒不是说靖洲地位多高。 “是望月队长严于律己,我比不了。”靖洲顺了一句自己的马屁。 这一句马屁,靖洲都心中感谢魏定波,因为他听不懂日语交流,还是魏定波小声提醒他,方才加了这么一句。 他刚说完,魏定波就翻译给望月宗介听。 望月宗介闻言说道:“靖主任工作认真,大家有目共睹,我们互相学习。” 魏定波翻译给靖洲,乐得他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 第二十七章 表的时间 “聘请你做翻译的事情我已经与望月队长提议,队长采纳同意,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上岗。”靖洲说道。 “谢谢主任,谢谢队长。” “还要麻烦望月队长给定波办理一张通行证,不然每次来机场,都太麻烦。”靖洲说道。 “这个没问题,一会去照张相,今天通行证就能办理好。”望月宗介处理此事不难。 两人对话,都由魏定波翻译。 之后望月宗介和靖洲聊的更多的是有关重庆防空方面的事情,还有就是打听重庆航空军事力量的消息,多少架飞机多少飞行员,配备的炮弹情况等等。 你问防空方面的情报,靖洲说的头头是道,可有关航空军事力量,靖洲知道的就很片面。 且民国政府方面,得到了外国航空志愿军的支援,具体情况靖洲确实不太清楚。 他们还问了魏定波几句,他同样表示不知道。 之后勉励几句,望月宗介起身离开,靖洲带着魏定波起身相送。 “跟着我去照相。” “队长让我去照相办理通行证。” “去。” 跟着望月宗介来到另一处房间,这里有照相机,还有洗相片的暗室。 照了相之后,魏定波就从中出来,之后相片洗好会送去办理通行证的地方。 “麻烦队长。”魏定波对等在外面的望月宗介说道。 望月宗介眼神看到了魏定波昨日新买的手表,不是什么好货色,引不起望月宗介的关注。 可此时他却盯着手表在看,吸引他的不是手表本身,而是手表上的时间。 时间是与东京相同的‘新时’制,日军施行‘新时’制,可很多人并不习惯,手表时间没有做出调整,只是心中知道时间提前了一小时。 反观魏定波,上次见还未佩戴手表,此时的手表一看就是新买的,却在第一时间便调成了‘新时’制,可见用心。 “你的安居证是不是也没办理?”望月宗介目光从手表上挪开问道。 “是的。” “一会办好我让人一起给你送去。” “太谢谢队长了。” “不必客气。” 望月宗介原本不管安居证的事情,可手表一事让他心情不错,就顺手给解决了,毕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 魏定波昨日在百货商场,买到手表的第一时间,就将时间调成‘新时’制,柜台销售暗中鄙夷的目光犹在眼前。 但魏定波并未在意,他需要考虑的是每个细节,方才望月宗介目光在手表上做出短暂停留,他便知道自己的细节,起到了作用。 别小瞧这一个细节。 往往一个人对你的印象,就是从每一个微小的细节开始积累。 回到靖洲办公室,看到他在吃东西,倒不是说他早上没吃,而是靖洲就喜欢吃。 “要不要一起吃点。” “不了。” “别客气,坐下。” 魏定波依言坐下,却没有动筷。 “你说我要是能提供一些有关重庆空军方面的情报,日本人这里会不会刮目相看?”靖洲问道。 “日军现在很需要这些情报,如果真的能提供,必然会让他们刮目相看,可这些情报难以打探。” “说的也是。”靖洲嘴里好像放弃,可魏定波总觉得他心里还有打算,难道说他真的能打听到这些消息? 日军机场内部戒备森严铜墙铁壁,民国政府同样如此,靖洲凭什么打听? 可他的反应又让魏定波不得不起疑心。 只是接下来靖洲将话题岔开,魏定波不好再问免得引起怀疑,只能心中留一个问号,打算再观察观察。 翻译的工作很轻松,日本人不来找靖洲,魏定波就没有工作。 他也没有办公室,靖洲就在自己办公室内给他找了一张桌子,算是临时办公室地点。 下午日军士兵就将机场这里的通行证和安居证给送了过来,日后魏定波在江城活动再不用担心路口哨卡。 “有了通行证,宵禁时你也能在外活动。”靖洲在一旁说道。 “宵禁都闭门闭户,商家也不开业,在外面还不如回家。”魏定波笑着说道。 “谁说不是,搞了个宵禁,夜总会歌舞厅俱乐部全不敢开业,晚上一点乐子都没有。”靖洲抱怨。 “晚上不出去也好,军统虎视眈眈,免得被他们算计。” “是这个道理。”魏定波的话得到了靖洲的肯定。 突然靖洲又问道:“军统在武汉的规模,是不是很大?” “有六个小组之多,所以能不能给我配把枪。”魏定波提出要求。 他同样是军统榜上有名的暗杀目标,没有枪防身就没有安全感,现如今通行证和安居证都拿到手,是时候配备一把枪了。 “我给你开个条子,你晚上去枪械管理室领一把手枪和子弹。” “是主任。” “日军之前给了一本手册,你下午没事给我翻译一下,手册在桌子上。” 靖洲下午上楼休息,魏定波在下面翻译手册,手册内容就是日军制定的一些规则,和需要遵守的条例。 手册不大却挺厚的,翻看到后面变成了日军宣传的语录,其实整本册子没什么价值,只是靖洲让翻译,他就照办。 翻译不难,难在还要工整的书写到另一个本子上,其次是减少错字和避免错字,不然整体不美观。 一下午魏定波什么都没干,就独独翻译这本册子,还没弄完。 晚上到了时间,靖洲从楼上下来说道:“下班了,明天再弄。” 魏定波也不表现的好像自己爱加班一样,和靖洲打了声招呼就走了,离开机场前拿着条子去领了手枪和子弹。 走在回去的路上,魏定波心里觉得,这靖洲是不是花了钱雇佣自己,看自己轻松心疼钱白花了,故意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毕竟靖洲可是视财如命的人,弄不好还真有这样的想法。 今天回来得晚,回到家中时冯娅晴已经在做饭,陈禾苗在帮忙打下手。 看到魏定波进来,陈禾苗立马停下手里的工作说道:“我给自己布置的作业,我已经完成了。” “那可以继续布置。” “妈妈说要劳逸结合,不然适得其反。” “你知道劳逸结合和适得其反的意思吗?” 陈禾苗歪头眼球滴溜溜的转动,然后居然是真的将劳逸结合与适得其反的意思给说了出来,虽然说的磕磕巴巴,但意思全对。 魏定波目光越过陈禾苗去看冯娅晴,冯娅晴果然露出得逞的笑容。 这冯娅晴猜到了自己会这样问陈禾苗,就提前让陈禾苗将两个成语的意思背下来,好让魏定波吃瘪。 结结实实被算计了! 第二十八章 小小年纪的心魔 “还请外援?”魏定波这句话是对冯娅晴说的。 冯娅晴系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嘴角含笑。 对于魏定波的控诉她回答道:“你都欺负孩子,还不允许孩子请个外援。” “你们联手对付我。” “和孩子你还非要挣个高低。” “别把我也当成孩子哄行不行?” “行。” “你这句就很像哄孩子。” “像吗?” “像。” “那不好意思。” “我……” 魏定波吃瘪,低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陈禾苗,出言说道:“晚上要不要叔叔辅导辅导你的功课?” “不要。” “不想进步了?” “妈妈说少听叔叔的话。” “嫂子你背后说我坏话。”魏定波再度控诉。 “你背后说我坏话,还说的少吗?”冯娅晴这句话没别的意思,无非就是说魏定波和伪政府以及日本人接触,谈论到她的时候不可能全是好话。 但听在魏定波耳中,让他想起了与石熠辉的交谈,立马心虚哑火。 “我去洗手吃饭。”魏定波从陈禾苗面前走过,小丫头开心的跳起来,回头给冯娅晴做了一个鬼脸。 可冯娅晴对于魏定波这反应,心里反而是泛起嘀咕,不禁去想:“他到底说了什么?” 三人吃完晚饭,陈禾苗这个小丫头明天就要上学,被冯娅晴赶去早早睡觉,免得第二天赖床不起。 两人独处时,冯娅晴问道:“今天第一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事情。” “工作就是这样,要有耐心。”冯娅晴隐晦的表达了一下自己对潜伏工作的看法。 她是知道魏定波的脾气才会这样说,不然如此说只会引人不快,尤其是对魏定波这样富有经验的同志来说。 知心冯娅晴并非倚老卖老,是发自内心的关心自己,魏定波心头温暖,自然不会不满。 “我很有耐心。” “早点睡。” “晚安。” 冯娅晴上楼,魏定波进入一楼房间,各自睡下。 第二天一早,魏定波还没出门买早餐,冯娅晴和陈禾苗就已经醒了。 陈禾苗洗漱完毕,却还睡眼朦胧,恍恍惚惚。 “今天我送她去学校,在路上买着吃你不用管了。”冯娅晴拎着陈禾苗的书包对魏定波说道。 “她昨天睡那么早,怎么还这副模样?”魏定波问道。 “都怪你要招她,晚上不睡觉缠着我问这次开学能不能超过晓玲。” “小孩子心魔都这么严重了。” “换成你年年第二你受得了吗?” “我受得了。” “那你心态真好。” “所以孩子需要开导。” “我求你放过孩子,你不开导还好,这才开导一天就这样了。” 看到两人对话没完,陈禾苗眯着眼睛说道:“妈妈走不走,上学快迟到了,不能比晓玲去的晚。” 冯娅晴闻言,又瞪了魏定波一眼,带着陈禾苗出门。 看着离开的小丫头,魏定波觉得这心魔好像更重了,自己有必要下次帮忙开导。 至于冯娅晴说他起反作用,他不认同,心魔这东西不破不立。 魏定波自己在街上吃了口东西,前去机场继续工作,今日有通行证在手,日军士兵没有阻拦也没有搜身,他独自进去。 没有四处乱逛,直奔靖洲办公室而去,今天望月宗介没来,靖洲还未起床呢。 他也不打搅靖洲,独自在一楼开始自己昨天没有完成的翻译工作,至于靖洲的跟班,看魏定波是很不顺眼。 一方面是因为魏定波导致他被靖洲打了一巴掌,另一方面则是魏定波的到来,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他将魏定波视为竞争对手,可魏定波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甚至于连他叫什么名字都没去关心。 境界不同,何必放在心上。 一直等到快中午,靖洲才姗姗来迟,从楼上下来问道:“今日有人过来吗?” “没有主任。”魏定波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说道。 “休息一下,一起吃个饭。”靖洲是起床就吃。 吃饭日军这里有食堂,不过里面多是日本士兵,靖洲总觉得不自在。 所以都是让人去打饭,拿回来舒舒服服的吃。 寻常这个工作都是跟班去做,今日魏定波起身说道:“我去。” 看到他自觉,跟班心里暗道他识相。 魏定波拿着饭盒离开,跟班殷勤的给靖洲倒了杯茶说道:“我还以为他想要我去给他打饭,不知道个先来后到。” “察言观色的能力他还是有的。”靖洲很满意魏定波主动去打饭。 虽说这个跟班能力不行,可他毕竟是靖洲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呢,魏定波若是一上来就不将这个人放在眼中,那靖洲脸上无光。 拿着饭盒来到食堂,里面人已经很多,并没有太多人注意魏定波,都自顾自的吃饭聊天。 魏定波前去打饭,菜的种类还不错,且有几个荤菜他都一样要了点。 然后装了米饭和几个馒头,就离开食堂,趁热拿回去吃。 路途不算遥远,回来还是热的,放在桌上打开往靖洲面前推了推。 “主任吃米饭还是馒头?”魏定波问道。 可靖洲却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桌上的饭菜出神,别说靖洲出神跟班脸色也难看。 “食堂的饭菜?”靖洲问道。 “是啊。”这里除了食堂,也没有其他地方有饭。 “今天还真是丰盛。”靖洲却看着跟班说道。 “我问了他们说天天如此。”魏定波低头盛饭回答。 跟班低着头不敢去看靖洲,因为平常他打回来的饭菜,种类少不说数量也不多,看起来就像是残羹剩饭。 靖洲以为大锅菜都一样,没有挑三拣四,嘴馋了就让人出去买点回来打打牙祭,反正他有钱。 可今天魏定波打回来的饭菜,种类多数量多,与往日形成极大的反差。 要是食堂饭菜天天都是如此,跟班之前打回来的那叫什么? 跟班是有苦说不出,那些日本人压根就瞧不起他,每次他去打饭都是随意给一勺,他想再要一点对方就大声呵斥。 虽然听不懂日本人说的什么,但是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话,跟班以为魏定波今日去食堂打饭的待遇会和自己一样,谁知道截然不同。 当然截然不同,魏定波一口流利的日语,打饭的日军以为是自己人,那能一样吗? 靖洲不动声色开始吃饭,总不能当面批评自己的人,让魏定波看笑话不是。 可这心里对他是越发不满,现在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丰盛的饭菜吃在嘴里,跟班如同嚼蜡,他真后悔今日让魏定波去,自己乖乖去不就没这些麻烦了吗。 魏定波好似全然不知道两人心中所想,坐下一同吃饭,还让跟班多吃点,可谓杀人诛心。 第二十九章 首次任务 昨日吃饭跟班只打了他和靖洲的饭,没给魏定波打饭,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 魏定波只好自己到食堂吃饭,进了食堂一看,这饭菜和跟班打回去的好像是两个食堂的一样,所以今日才有了主动包揽打饭工作一事。 他不将这个跟班放在眼里,可也要警告跟班不要找自己麻烦。 中午饭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跟班再不敢托大,主动收拾碗筷逃离现场。 魏定波继续自己的工作,靖洲闲来无事听广播。 一直等到晚上快下班前,魏定波才算是将册子翻译好,递交给靖洲审阅。 靖洲原本给魏定波这个工作,也存着磨磨他锐气的打算,只是没成想他不急不躁老老实实完成。 现在看着手里书面整洁,字迹工整,毫无错漏的翻译笔迹,靖洲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做的不错。” “谢主任夸张。” “让你翻译也是让你有所了解,里面都是日军规定,日后需要遵守不能逾越,不然惹了麻烦我也救不了你。” “属下明白主任良苦用心。” “明白便好,早点回去。” 完成工作,魏定波收拾了一下桌面,后从办公室离开。 跟班这个时候冒了出来,可怜兮兮的询问靖洲要不要吃饭,他去食堂打饭。 “去外面买些饭菜来。”靖洲原本计划魏定波走了,好好将他批评一番,可看他这可怜模样,心里的怒气所剩无几。 其实靖洲也清楚,日本人瞧不起他们,日本人需要他们和瞧不瞧得起,那是两码事。 看似望月宗介客客气气,不过是御下之术。 你和一名日本普通士兵发生冲突,望月宗介都不会帮着你,这才是现实。 此刻责怪手下心腹没有意义,同病相怜之人罢了。 跟班诧异,他都做好了被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准备,突然没了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他也不是贱骨头,立马跑出去买饭,免得靖洲反悔。 此时的魏定波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面上行人不多,都趁着宵禁前回到家中,免得惹上麻烦。 但他却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石熠辉。 石熠辉与他遥望一眼,便扭头离开,魏定波没有立马跟上去,而是走向不同街道。 最后目的地走到了微渊斋,石熠辉早就回来,等候多时。 “快宵禁了,长话短说。”魏定波有通行证不怕宵禁审查,可他从机场到家的时间赶不上宵禁,不想留下不必要的隐患。 “你上次汇报上去的情报,立了大功,老师让我对你代为嘉奖。”石熠辉说道。 “口头的?” “你的身份特殊,奖金给你来路不明,担心给你带来麻烦,都记录在案,到时候一并再算。” “无本买卖。” “你也别发牢骚了,当归大功记录在案,日后好处还能少得了。” “大功?” “那份地图上标注的点,不仅有秘密防空洞还有各个工厂所在地,以及高层要员居所,且这些地方已经被渗入重庆的敌人做了标记,下次轰炸肯定逃不掉,好在及时发现给制止了。”石熠辉解释说道。 地点靖洲知道,日本人知道,可飞行员不知道。 你告诉飞行员,他也弄不明白,日军飞行员又没有在重庆生活过。 所以需要有标记,给高空之中的飞行员提示,告诉他们炸弹应该落在什么位置。 提示一般都是一些明显的东西,晾晒的鲜艳衣服,鲜明的横幅标语,甚至于悬挂民国政府的旗帜等等。 防空洞防轰炸,可也怕不停的狂轰乱炸,还有工厂如果被炸,损失将会极其惨重。 魏定波提供的消息,破获了敌人的阴谋,军统将那些带有提醒标志的物品全部清除,难怪石熠辉会说是大功一件。 这是魏定波自己都没想到的。 莫名其妙就立功了? 他只是不想军统对他起疑心而已,现在阴差阳错无心插柳柳暗花明,成了大功臣。 “不值一提。”魏定波心中惊叹,表面上云淡风轻。 “你装的挺好。”石熠辉还不了解自己这位老同学。 “都是口头奖励,再大的功劳,能有什么用?” “日后都会有用的。” “能活到日后再说。” “我刻刀呢。” “我先给你一刀。”魏定波笑骂。 石熠辉不再玩笑,继续说道:“你潜伏到汉口的第一份情报,就立下如此大功连处长都被惊动,老师说我们现在至关重要,上面会尽可能对你提供一切帮助,帮助掩护你潜伏。” “这还算是一个好消息。”军统越重视他,组织这里的事情就越安全。 “不过靖洲这里消息泄露,会给你带来麻烦吗?”石熠辉担心这点。 “我就看了一眼,他们怎么可能怀疑我。”魏定波认为麻烦不大。 其次就是,靖洲作为防空情报所所长叛逃,他所能给日军提供的消息民国政府大致也能猜到是这方面的,做出反应也没什么不合理。 只是反应的如此准确如此迅速,出乎了日军的预料而已,毕竟重庆方面的工厂机关单位可不止靖洲地图上所标注的,想要全不调查一遍,非常花费时间,魏定波的情报起到的作用就是准确节约时间。 按照唐立的性格,肯定会安排军统继续大肆搜查混淆视听,给日本人表现出一副地毯式搜查才找到疑点,而不是目标明确,这对魏定波就能起到保护。 “既然没影响的话,你就趁热打铁,继续执行一个任务。”石熠辉道。 “什么任务?” “找到叛逃人员刘朝君的行踪。” “刘朝君不是原政治部的人,在叛逃人员中地位很高,现如今应该在上海开会。”魏定波对刘朝君这个人有耳闻。 “伪政府成立之事闹得沸沸扬扬,社会各界都有所关注,且伪政府想要社会各界派出代表参加政府成立一事,表现出他们受到各方拥护,是合法政府。 此次安排刘朝君来武汉,说动社会各界人士和其他党派成员,参加日后伪政府成立庆典。商界大佬,文坛巨匠都在他们邀请之列,实为狼子野心。”石熠辉说起此事满是不屑却也忧心忡忡。 “打算暗杀刘朝君?”魏定波猜测军统打算。 艳电叛逃国民政府颜面扫地,当即命令军统不惜一切代价,大规模暗杀叛逃人员,以挽回颜面。 起初军统暗杀计划取得巨大成效,几次暗杀任务杀鸡儆猴敲山震虎,可随着时间推移伪政府的人也有了防备,暗杀计划难以成功不说还折损了外勤行动队不少好手。 刘朝君作为重要人物,早就在暗杀名单之内,可惜他行踪不定又有人保护,使他苟活到今日。 但此时伪政府想要邀请社会各界参加观礼,民国政府岂能答应,便计划将刘朝君杀死在武汉,以表抗日决心和让众人看清叛徒之下场。 “刘朝君在上海行迹飘忽找不到暗杀机会,此次得到消息要来武汉,上面认为可以尝试一下,且在他努力游说各界人士之时被除掉,能起到更好的效果。”石熠辉将任务说完。 第三十章 谁瞒着谁 “我怎么能找到刘朝君?”魏定波认为军统暗杀计划没有问题,可让他打探刘朝君的行踪,实在是难为人。 “刘朝君为人小心,行迹隐秘,来武汉多日都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石熠辉说道。 “人已经到武汉了?” “是的。” “他是来联系社会各界人士的,还有一些党派代表,可以从这些人这里下手打听,怎么让我调查。”魏定波不解。 “刘朝君最先联系的人都是亲日人员,不会透露他的行踪,且这些人可能也不知道他的行踪,至于让你帮忙,则是因为刘朝君和靖洲是旧识。” “你的意思是刘朝君会和靖洲见面?”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所以才会安排你调查,不过老师暗中有交代,尽力而为不要暴露。”石熠辉给了魏定波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那就是这一次的任务,不是唐立安排的,是行动处施压。 唐立为确保魏定波安全,自然是要和行动处处长通气,免得魏定波被自己人给锄奸了。 代价便是这一次行动处为除掉刘朝君,秘密要求唐立配合,唐立只能答应,可心里不愿魏定波因此暴露。毕竟他刚刚立下一功,唐立岂会杀鸡取卵,所以暗中让石熠辉转达,尽力而为自保为首。 简单讲任务完成更好,失败也不打紧,单纯碰碰运气。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靖洲的。” “那就不耽误大功臣建功立业了。” “小嘴挺甜,当赏。” “八大胡同你没少去。” “仅是听曲。” “呵。” 赶在宵禁之前魏定波回到家中,冯娅晴已经做好饭等着,陈禾苗今日住校只有两人吃饭。 别说才相处两日,可晚上少了这么一个小丫头,魏定波还有点想她。 “下次放假我去接她。”魏定波边吃边说。 “准备开导?”冯娅晴还没忘记这茬。 “心魔岂能不管。” “你打算怎么管?” “俗话说得好,不破不立。” “怎么个不破不立法。” “就破罐子破摔,认命第二习惯第三接受第四,生活美好。” “你试试!”冯娅晴笑眯眯的看着魏定波,并未生气也不着急,可话却阴森森的。 “玩笑玩笑。”魏定波急忙解释,他怎么可能那么对陈禾苗,简直丧心病狂。 “是玩笑最好。” “肯定是玩笑。” “那多吃点菜。”冯娅晴莞尔一笑道。 吃过饭魏定波躲在房间内写东西,用加密的方式将今日石熠辉说的有关伪政府以及刘朝君的事情汇报给组织,同时汇报了一下此前靖洲地图的事情。 地图有关民国政府不用专门汇报给组织,但在汇报必要情报时,顺道可以一同交上去。 伪政府这里的情报至关重要,目前情况可以判断,伪政府与日军的商议有了一定的结果,且伪政府成立也有了一定的章程,不然他们不会开始邀请各界人士。 将情报汇报给组织,看看组织会不会有所安排,其次就是刘朝君的事情,他想要听听组织的意见。 很快一封加密书信写好,在笔迹上魏定波也使用了一些小手段,和他的笔迹是截然不同的,哪怕信件被截获也不必担心直接受到影响。 叠好塞入信封之中,从房间出来交给冯娅晴说道:“交给组织。” 冯娅晴没有问里面是什么,她深知组织纪律,不该她问的她不会问。 同时魏定波也不知道,冯娅晴究竟是如何将情报送给组织的,各司其职。 将信封小心收好,冯娅晴说道:“消息明天会送上去,上面的指示需要隔一天才有,到时我转交给你。” “麻烦你。” “这是我的工作。” 互道晚安冯娅晴上楼休息,将门关住打开桌上台灯,后从怀里拿出魏定波刚交与她的信封,居然当场拆开。 是的冯娅晴将信封当场拆开,然后将信件摊在桌上,拿出一支笔开始在另一张纸上书写起来。 很快,魏定波的加密内容被冯娅晴全部破译,写于纸上。 冯娅晴将纸上内容看了几遍记在心里,后将魏定波书写的书信以及她破译的内容,全部烧毁在房间的铜盆内。 加密? 欺瞒? 若是魏定波看到这一幕,恐怕下巴都要掉下来。 冯娅晴知道加密内容,岂不是也知道他和军统的关系? 因为这个加密方式是组织告诉魏定波的,冯娅晴能知道必然也是组织告诉她的,别无他法。 房沛民说要瞒着冯娅晴,冯娅晴是魏定波最后的保险云云,弄了半天全是假的? 远在重庆的房沛民是用心良苦! 冯娅晴带着孩子,怎么可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她参与如此复杂危险的工作。 定是在冯娅晴了解清楚事情的利害关系,还主动接受任务,组织才会同意她来配合魏定波。 其次便是魏定波身份复杂,需要传递的情报肯定也复杂,依靠书写的方式存在隐患。 冯娅晴没有亲人很多年,和谁会有书信来往呢? 有纸张就有把柄,远不如记在脑海之中保险,所以冯娅晴必须要知晓情报,才能更好的传递给组织。 从一开始,冯娅晴就不是那个被隐瞒的人,也不能被隐瞒。 房沛民之所以那样说,是担心魏定波死在武汉,给他头上戴的一道紧箍咒。 冯娅晴做完这一切躺在床上,美目之中闪过吃惊、好奇、还有佩服。 她早知魏定波身份特殊,夹缝中求生存,如刀尖跳舞。 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魏定波在如此凶险之中,还给军统提供了那么重要的情报,立了大功。 更加没有想到,还有关于伪政府的消息。 冯娅晴越发觉得魏定波这个人,不同寻常。 原本在接受这个任务时,她已经做好了,对方是一个冷酷自我的人。 因为环境导致。 身处危险之中,军统和伪政府还有日军都是索命的鬼,在这样的日子里多活一天,都要提心吊胆一天。 所以她猜想中的魏定波,是精神紧绷带着一点神经质,甚至于不苟言笑老成持重,将自己封闭在面具之下,如同一台机器一样精密的活着,或者说是运转着。 可见面之后的结果呢? 完全相反! 所以当晚初次见面,她才说魏定波与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并不是单单指年少轻狂自傲自大。 后来看他和陈禾苗都能斗嘴较劲,更让冯娅晴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身陷险境刀尖舔血的人难道不是他吗? 现如今魏定波又接连送出消息,冯娅晴更是捉摸不透。 第三十一章 跟班王雄 辗转反侧,不得入眠。 心中疑惑颇多猜测颇多,又不能一一求证,只得藏于心中。 冯娅晴觉得魏定波脸上蒙有一层面纱,轻薄透亮却不漏真容,一时间让她分不清虚实。 夜深人静方才入睡,清早醒来将昨夜的剩饭热了热,与起床的魏定波一同吃饭。 原本魏定波觉得早餐在街上吃就行,可冯娅晴却认为不是长久之计,潜伏敌营活动经费有限,不易铺张浪费。 看她坚持,魏定波没有拒绝,毕竟她做的饭比外面可好吃的多。 别看是剩饭,味道依然美味,让人大快朵颐。 做饭之人最乐意看到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自己辛苦忙碌做出来的饭菜,能被人喜欢。 魏定波吃相雅观,可又让看到之人食指大动,不免也要多吃几口。 吃完饭冯娅晴说道:“你收拾一下碗筷,我去送情报。” 魏定波眼神从冯娅晴身上一扫而过,他认为自己书写的信封应被对方贴身收藏,以确保安全。 “小心点。”魏定波关心提醒。 身上有信封,虽然加密,可被搜查到一样会有麻烦。 冯娅晴惧怕被搜查吗? 并不会,因为她身上没有信件,情报在她脑海之中,这是魏定波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他注意细节,欺瞒冯娅晴,殊不知对方陪他演戏罢了。 “不用担心我,不过今日要麻烦你。”冯娅晴说的麻烦,就是指这些碗筷。 “应该的。”魏定波勤快的去收拾碗筷。 其实冯娅晴就是想要使唤一下魏定波,她想要看看让人琢磨不透的魏定波,使唤起来是什么感觉。 你别说,挺顺手! 在他洗碗时,冯娅晴出门,给组织传递情报。 将碗筷清理干净摆放整齐,魏定波也去王家墩机场继续他的翻译工作,难怪这工作靖洲只愿意多加一百元,着实是轻省了些。 但今日与往常略有不同,刘朝君赴汉一事靖洲是否知晓? 靖洲和刘朝君已经见过面了吗? 两人还会再见面吗? 这些是魏定波此时急于要解开的疑团,组织安排还未下达,可他心中猜测应该是会让他配合军统完成任务。 配合军统行动能掩护自身身份,其次就是伪政府的成立对整个抗日局势都是重大打击,组织不会坐视不理。 直来直去的问是找死,旁敲侧击的打听,靖洲也能有所反应。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魏定波将目光放到了靖洲的那位跟班身上。 经过昨日敲打,这跟班不敢再给魏定波找麻烦,现在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的心态相处,今早见面居然还笑脸相迎。 魏定波趁机想要打个招呼拉近关系,以便之后从此人这里获取消息,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此人姓甚名谁,些许尴尬。 只能点头微笑,以表心意。 早上靖洲又是起的很晚,中午才从楼上下来,难怪身材发福,满面油光。 而且起来就要吃饭,大手一挥让人去食堂打饭,跟班面露难色。 昨日魏定波珠玉在前,他今日再去打饭,回来又是残羹剩饭靖洲能满意? 可他不去,等着魏定波去,就怕人家故意让他难堪。 谁知在跟班还未纠结完时,魏定波就已经主动起身,到后面拿起餐盒说道:“主任稍等,我这就去。” 跟班松了口气,向魏定波投以感激目光。 “你和我一起去,我和负责打饭的日军说一声,让他日后不要为难你,别我什么时候有事不在,耽误了主任吃饭。”魏定波路过跟班时出言说道。 跟班一听立马起身,跟着魏定波离开,靖洲见状很是欣慰。 若是魏定波不知好歹和自己的人针锋相对,他还真不好办,现在这样的情况挺好,他心里不禁又要念叨魏定波有眼色。 带着跟班一同来到食堂,魏定波朝着一个熟识的负责打饭的日军走了过去,从怀里掏了根烟递给面前日军。 之后两人愉快的交谈,昨日便是此人给魏定波打饭,算是认识。 跟班听不懂两人说的是什么,却看到了魏定波指了指自己,对日军说了什么,日军频频点头。 之后打饭依然是丰盛,离开时魏定波将半盒烟留给了这个日军,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送的也非常随意,好似是朋友间的动作一样。 饭盒跟班早早拎在手里,出了食堂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多有得罪,多谢魏翻译不计前嫌。” 还能说两句软话! 倒是有些能屈能伸的意思,魏定波高看了此人一眼。 “说句难听话,现在都是摇尾乞怜之人,中国人戳着我们的脊梁骨骂,日本人眼高于顶瞧不上我们,若我们这些人还不团结一心,日后下场可想而知。”魏定波语重心长道。 跟班一听,只觉得说到了心窝里。 “魏翻译所言极是,在重庆时那些有钱人求到防空情报所来,挥舞着钞票我们都爱答不理。来到日本人这里,说话也不对不说话也不对,连一个小小的食堂打饭伙夫都踩到鼻子上来,心里憋屈。” “慎言。”魏定波皱眉说道。 跟班也吓了一跳,急忙四处打量,发现周围没人才放松下来。 “和魏翻译聊天真情流露,差点酿成大错。” “日后要谨言慎行,此处不比往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主任也经常教导我要谨言慎行,可总是反应不及。” “没事,慢慢来。” “日后还多指望魏翻译帮忙。” “方才都说了我们要团结一致,这点你大可放心。” “多谢魏翻译。” 在回去聊天的路上,魏定波得知这个跟班名叫王雄,外号黑熊。 倒不是说长得体格异常彪悍,是说皮肤黑,黝黑黝黑的,晚上不点灯可能都看不到人。 最早是货运行的苦力,身上有一膀子力气,后来走了歪路开始拉帮结派,在货运行有了一些地位,手下集结一帮兄弟。 国民政府迁到重庆之后,他们这种小打小闹被镇压下来,他带着手下的兄弟进了管教大队,防空司令部为吃空饷,将他们这些人安插到不同的地方,多数都去了担架队。 王雄相比较之下还是机灵一些,搭上了靖洲这条线,去了防空情报所,还成了靖洲的心腹。 靖洲之前叛逃,带了王雄一起走,可见对他的信任。 第三十二章 暗中打听 没聊几句就回到屋内,和靖洲一同吃饭,今日三人心情都不错,这顿饭吃的就美味许多。 吃完饭王雄主动收拾,靖洲则是和往常一样听广播,今日魏定波也没有翻译工作,闲来无事看报纸。 王雄收拾完之后将饭盒放回原处,摸了一本画册翻看着,王雄识字不多看书对他来说很吃力。 听了会广播内容无趣,靖洲就关了收音机,跑楼上睡觉去了。 当真是睡了吃,吃了睡。 看到靖洲离开,王雄摸了根烟跑过来递给魏定波,拉了一张椅子在旁边坐下。 他也无聊,想和魏定波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 魏定波今日想从王雄这里下手,见状自是来者不拒,接过烟点燃两人吞云吐雾起来。 聊天就是天南海北想到哪里说到哪里,魏定波有意顺着王雄的话说,让对方觉得聊的非常投机。 交谈一段时间之后,魏定波问道:“你和主任来汉口这么长时间,就一直待在机场吗?” “主任身份对日军有用,来了之后就被安排在这里。”王雄回答。 “那不是挺无聊的,也不出去走走吗?” “最早的时候还出去,主任带着我去酒楼吃饭,去歌舞厅喝酒。”王雄回忆这些,满脸的满足和向往。 “只是后来军统暗杀计划启动,有几个一起来的官员都死于暗杀,主任担心危险就没怎么再出去了。”王雄继续说道。 靖洲看来不仅爱财,还惜命。 原本在这里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可身边朋友死于暗杀让他老实下来,躲在日军机场之内以求安全。 “主任多久没出去了?”魏定波看似闲聊,其实他想要通过王雄的回答,来判断对方是否和刘朝君见过面。 “挺久了,上一次出门差不多是一个月以前。”王雄作为靖洲心腹,每次出门都会随行,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一个月以前? 刘朝君来武汉定不会超过一个月,也就是说靖洲没有和刘朝君见面? 为什么不见? 军统的情报不是说两人是朋友吗。 难道是因为刘朝君行踪隐蔽,连靖洲都不知道对方来了武汉,或者是说刘朝君不愿和靖洲见面。 还是说没来得及! 各种可能皆有,魏定波现在还不好判断。 之后与王雄的聊天,让魏定波得到了更多的消息,从王雄的只言片语之中能听出来,靖洲是不满于现状的。 靖洲有野心,想要在伪政府之中,有上一席之地。 那如何才能有一席之地呢? 让魏定波来说,刘朝君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刘朝君在伪政府内位高权重,政权现在还未正式成立,便有一定的话语权。等到伪政府成立之后,刘朝君必定身居高位,若是能搭上这条线,靖洲何愁不能改变现状。 他与刘朝君还是旧友,此时对方又来到武汉,天时地利人和,靖洲没理由闭门不出。 你说担心出门遇到暗杀? 军统暗杀强度比之前明显降低,和石熠辉交谈时就知道,暗杀任务进展不顺失败不少,此地又在日军掌控之下,靖洲不至于胆小怕事到如此地步。 根据现有条件判断,魏定波认为只有一种可能。 刘朝君为保密行踪,确保自身安全,知道他身赴武汉的人不多,起码靖洲并不知道。 靖洲要是知道,不可能不想见面,哪怕刘朝君不愿见面,靖洲都会想办法见上一面,为自己的前途奔走。 且靖洲不是空手套白狼,他手里有钱,不怕敲不开刘朝君的门。 与王雄接下来的聊天魏定波没有继续刻意打探,该掌握的情报已经掌握,剩下的王雄也不得而知。 王雄还和魏定波约好,说是有空了带他找找乐子,魏定波笑着答应。 晚上下班时间到了之后,魏定波就起身离开,也不多留。 手里有没工作,你留下来干嘛,装模作样吗。 在路上魏定波就一直再想,军统想要让自己通过靖洲,找到刘朝君的踪迹,好让伪政府的成立之路受到打击。 但现如今的问题在于,靖洲并不知道刘朝君来了武汉,魏定波也没有办法直接去告诉靖洲。 局面陷入僵局。 魏定波根本没打算解开这个僵局,他只需要将自己现在得到的情报交给军统,让他们来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唐立之前暗中交代的是尽力而为,那么魏定波就不可能全力以赴,遇到问题便自己绞尽脑汁解决问题,这不奇怪吗? 遇到问题往往伴随着危险,遇到危险没有上赶着的,尤其是在唐立允许你后退的情况下。 所以魏定波此时是以退为进,将消息送上去,让唐立来想解决办法。 并未前往微渊斋,而是找了公用电话,打电话过去用密语告知石熠辉情况,由他转达军统。 魏定波与石熠辉见面安全是安全,但能避免见面的情况下,尽量少见面。 所以电话交流也是他们之前约定好的。 公用电话的选择魏定波是随机的,不怕被人盯上调查,且与石熠辉的通话是加密内容,被人监听对方也听不懂,只觉得就是正常聊天。 而且现在两人是刚到武汉,没有太多人注意他们,联络的风险不大。 日后这种联络方式不能单一固定,魏定波和石熠辉的想法就是常用常换,不能让人掌握到规律。 尤其是微渊斋这种古玩店,魏定波认为此时是不错的掩护,但不能长久。 店铺是石熠辉老爹给他留的,现在武汉就业机会少,开门营业以求糊口,有因有果身份真实利于潜伏。 但古玩店门可罗雀,十天八天没个客人上门,每次上门的客人都是魏定波,这同样足够奇怪。 所以石熠辉的掩护身份,日后也要变,但不是现在,现在这个身份很好用。 日军不在乎魏定波,靖洲没能力安排人监视他,所以寥无人烟的古玩店,是很好的见面场所。 但要未雨绸缪,提前为日后做打算。 石熠辉很认同魏定波的话,他有多年潜伏经验,对这方面比魏定波还要敏感。 在石熠辉看来,你开店是为了糊口,可久久做不成买卖,没有收入来源你怎么糊口? 只能是眼看生意不行,要么换个营生,要么关门打工。 两人想法一致,搭档起来得心应手,石熠辉会和唐立商议日后身份掩护的变化,但此时石熠辉要汇报的消息是,靖洲不知刘朝君来了武汉。 石熠辉都没想到,魏定波昨日接到任务,今日就有了进展,虽然提供这个情报有临阵退缩之意,但不能否认得到情报的速度之快。 第三十三章 继续跟进 每日按部就班工作,说是工作其实无非是插科打诨,靖洲将自己所知消息,已经一股脑的全部告诉日军,从而他的价值一落千丈。 望月宗介已好几日不来找靖洲,便是最好的证明。 没日本人,魏定波这个翻译显得无用,之前他还觉得二百元少,现在想想心里还心虚。 每天就在办公室里闲坐,中午还管顿饭,轻松至极。 今日倒好,王雄不知从什么地方又找了个人,四人在办公室里打起麻将。 魏定波故意输给靖洲,却赢王雄两人的钱,一来一去靖洲开心,他也不输还赢了不少。 打到下班时间,摊子就散了,魏定波也收拾离开。 离开机场,向前走了一段距离,便听到后面有人叫喊。 “魏翻译。”王雄从后面奔跑而来。 “魏翻译,晚上一起吃个饭。”王雄提议说道。 “主任呢?” “吃完饭给主任带点回去。” 原本魏定波打算答应,毕竟他现在想要从王雄这里下手,可目光看到一人,到了嘴边的话语一改说道:“还是主任为大,今日你先照顾主任,明日提前给主任准备好晚饭,我们再一同吃饭。” 王雄确实是临时起意,此刻听魏定波建议暗自点头,理应先照顾好靖洲,不然怪罪下来他首当其冲。 和王雄约好之后,魏定波扭身离开,不多时与石熠辉见面。 今日的石熠辉没有回微渊斋等魏定波,因这次的消息简短,在无人地方稍等片刻便能说完。 快要宵禁,想找个偏僻的无人地方并不难。 两人凑在一处墙角之下,左右有格挡,背后是高墙,前面是一处胡同,不进来也看不到他们。 就算真的有异常,两人同样可以从背后高墙翻墙而走,别看随随便便一个地点,都是经过石熠辉勘察的。 时间紧迫石熠辉长话短说:“老师会利用军统将刘朝君赴汉的消息告知靖洲。” 靖洲此前打听魏定波消息时,便是从军统打听,换言之就是说靖洲的眼线能收集到军统的消息。 当然了,魏定波的消息是闹的沸沸扬扬,唐立被牵连雷霆大怒,容易打听。 刘朝君的消息理应要保密,不可能弄的人尽皆知,不然就算是靖洲的眼线打听到了,靖洲这里也要起疑心。 猜到魏定波心中所想,石熠辉继续说道:“之前打探你的消息,老师已经盯上靖洲眼线,这次不必闹的风言风语,可暗中透露给他,让他以为是保密消息被他无意得知。” “老师好手段。” “你的任务继续,靖洲这几日便会知晓刘朝君在武汉,极有可能会与之见面,你要探听到具体情报。” “不是极有可能,是一定会见面。” “如此肯定?” “靖洲此时地位尴尬,他比任何人都着急。” “那你就更不容有失。” “可老师之前不是说尽力而为吗?”魏定波稍显不满。 “伪政府之事牵扯重大,直接影响到抗日局势,不能不放在心上。”石熠辉非常认真的说道。 魏定波心里认为,唐立就是想要再立一功,好乘胜追击。 之前看不到机会,便让魏定波尽力而为,稍微能看到希望,又让他全力以赴。 魏定波冲锋陷阵,唐立坐享其成。 但魏定波与石熠辉的想法一致,能打击伪政府,帮助稳固抗日局势,他必当全力以赴。 此时的牢骚,无非是借石熠辉之口告诉唐立,让其对自己更加信任罢了。 消息很快说完,魏定波先行离开,他知道接下来几日,自己要开始忙碌了。 回到家中冯娅晴刚将饭菜做好,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跑去楼上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魏定波,说道:“组织回信。” 组织回信与军统消息,凑到了一起。 魏定波并未着急查看,装在身上之后,先与冯娅晴一同吃饭。 吃完之后,回到房间之中将信件打开,解密其中内容。 字迹工整纸面整洁,看来书写之人文学功底不错,不过笔锋太露,棱角峥嵘可窥此人性格一二。 此时魏定波不是来欣赏字迹的,并未太多留意,就将加密内容解析出来。 组织告诉魏定波,让他配合军统完成对刘朝君的锄奸工作,抗日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伪政府成立对组织同样不是一个好消息。 要用刘朝君的死,为社会各界人士、各民主党派敲响警钟。 后段部分组织对魏定波的工作给予肯定鼓励,让他万事小心。 看完信件之后,魏定波将其烧掉,免得留下隐患。 从房间出来与冯娅晴聊天,两人心照不宣很是默契,都没有提信件上的内容。 在魏定波看来,有关军统之事不能告诉冯娅晴,且她只是联络人,不用知道组织安排。 可魏定波做梦也想不到,这些消息是组织告诉冯娅晴,再由冯娅晴在房间内加密书写到纸上,转交给他。 那字迹就是冯娅晴亲笔。 只是与冯娅晴的性格,截然不同,魏定波丝毫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在字迹上冯娅晴自然会做手脚,可反差之大,让人难以想象。 “你工作顺利吗?”冯娅晴一副大姐姐关心的模样。 “每日清闲,吃喝打牌,也不知道是顺利还是不顺利。”魏定波很难讲。 就目前情况看来,这工作简直不要太好,但他们是情报人员,要的是掌握敌人的重要情报,这些清水衙门提前养老,你去什么地方掌握情报去。 “不要心急。” “你别哄孩子。” 也不知道冯娅晴是不是和陈禾苗独处太多年了,言谈话语之间总有一种哄孩子的感觉。 可陈禾苗十岁,哄就哄了。 魏定波今天都多大了! 闻言冯娅晴一愣,又忍不住想笑,抿着嘴压抑着。 “你想笑就笑。”看她忍得辛苦魏定波说道。 对于魏定波生无可恋的表情,冯娅晴更是想笑,却硬生生忍住说道:“没有想笑啊。” “你就装。”魏定波觉得冯娅晴有些明目张胆。 “再说你和禾苗不是一样的嘛。” “我和她能一样?” “一样让人不省心。” “你这可是血口喷人。” “是谁和她较劲来着?”冯娅晴的一句话,让魏定波难以回答。 “我是逗她玩。”魏定波硬着头皮说道。 “我也逗你玩。”冯娅晴跟着说道。 “那还不是把我当孩子。”魏定波气的站起来说道。 他逗陈禾苗不就是大人逗孩子,现在冯娅晴说也是逗自己玩,意思不是一样的? 第三十四章 打探 面对冯娅晴充满母爱的眼神,魏定波知道她是故意的。 “陈禾苗是不是快放假了?”魏定波自顾自的问道。 “你想干嘛?” “开导开导。” “你少来。” “你也少来。” 两人僵持,冯娅晴败退,美目瞪了魏定波一眼,上楼休息。 他得意洋洋,好似打了胜仗。 冯娅晴其实是真的担心魏定波,双重身份潜伏敌营,任务一个接着一个。 可今日魏定波的表现,让冯娅晴放心不少,躺在床上脸上带着笑容,心中担忧被魏定波的乐观冲的烟消云散。 一觉醒来,早上再见面,冯娅晴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魏定波警惕,难不成是想报昨夜之仇? 好在风平浪静相安无事,互道再见各自前去上班。 可能是昨日打麻将来了精神,今天靖洲起的大早,招呼着打麻将。 王雄上次找的人,今日有事来不了,就随便拉了一个过来,大家都不是很熟悉。 这个人牌技一般,打了几圈输急了便不来了,麻将一推人跑了,放以前靖洲的脾气肯定是忍不了,如今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只能生闷气。 抱怨了几句,三人就各自忙起来,靖洲跑去楼上睡觉,魏定波闲来无事给王雄要了本画册。 听到他要画册,王雄表情一喜,偷偷摸摸给魏定波递来一本,表情非常神秘说道:“好东西。” 魏定波拿过来一看,上面还都是洋妞穿着清凉,再看王雄对他挤眉弄眼,搞得自己好像与王雄是一类人一样。 画册看了一下午,中途看完找王雄换了一本,一直看到下班。 将画册随手扔给王雄,对方则是急忙双手接住,生怕弄坏了一样。 “我在外面等你。”魏定波对王雄说道,两人昨天就约好了,今日要一起吃饭。 王雄点头,急忙将画册藏好,然后给靖洲准备晚饭。 魏定波没有走远,就在机场外面站着,点了根烟等着。 王雄来的也很快,帮靖洲在食堂打了饭菜之后,就急匆匆的出来。现在他在食堂打饭,待遇提升很多,这都要感谢魏定波。 “魏翻译,我们走。”王雄走过来说道。 “去哪吃?”给王雄递了根烟问道。 “前面就有家不错的饭馆。” “麻烦带路。”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饭馆,名字叫特色酒家,王雄看似是常客和伙计打了声招呼就进去坐下。 “别看生意冷清,是因为快宵禁了,大多数都是打包带走的。”王雄担心魏定波觉得地方不行,提前解释。 “怎么还有几桌人?”魏定波问道。 王雄望了一眼说道:“应该都是日军机关内的人,不是宪佐队就是警局的,要么和我们一样有特别通行证。” 酒楼老板伙计晚上就住在店里,所以过了宵禁的时间也无妨。 “粉蒸肉、板栗烧仔鸡、藕夹、霜打油白菜……,魏翻译想吃什么?”王雄连菜单都不看,张嘴就来。 “我们就两个人,少来点多了吃不了。”魏定波今日可不是专程来吃饭的,他约王雄无非是想要掌握靖洲和刘朝君见面的时间。 靖洲只要得到刘朝君在武汉的消息,就一定会去见刘朝君,而且绝对不会一人去见,肯定是要带着王雄。 别看靖洲认为魏定波比王雄聪明有能力,但论起信任他比不了。 所以魏定波的计划就是每晚都和王雄约一下,如果有一天王雄借口不赴约,那么原因显而易见,要与靖洲一同去见刘朝君。 魏定波断言是在晚上见面,首先晚上人少安全,其次是白天还要上班,靖洲从机场离开日本人肯定知道,他恐怕也不想让日本人知道他的心思。 王雄却不知魏定波此时心中所想,最后点了四菜一汤,规格算是很高。 “魏翻译快尝尝,还有这个藕煨排骨汤,招牌菜。”王雄热情招待。 原本王雄还想要喝点酒,可魏定波提醒说在日军机场谨慎些好,不要因两口马尿,惹了麻烦丢了性命。 两人吃饱喝足,菜还剩下不少,王雄没有打包的习惯,付了饭钱和魏定波一同出来。 王雄并不缺钱,他同样是防空情报所出来的,捞了不少好处。 “今日让你破费,明天我来请。”魏定波为明日还要约王雄做准备。 “应该的,魏翻译客气。” “时间不早我先回去。” “魏翻译路远快回去,我几步路就到。” 与王雄告别,魏定波走在回家的路上,此时已经是宵禁时间,路上没什么行人。 偶尔会看到巡逻队,每一个巡逻队都拦住魏定波,看到通行证之后才放行,路卡也是如此。 一路回到家中,被查了有五次之多,没有特别通行证在晚上还真是寸步难行。 进门看到冯娅晴坐在餐桌前,桌子上摆放着两个菜,但却没有动过。 “你一直在等我?”魏定波问道。 “菜凉了我去热热。”冯娅晴起身要去热菜。 他想说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了,可冯娅晴为了等他饿到现在,话在嘴边就说不出口。 等到冯娅晴热了饭菜过来,魏定波只能再吃一顿,同时说道:“我工作时间不稳定,日后回不来你自己先吃饭,不用等我。” “没等多久,我也不饿。”伴随冯娅晴这句话而来的,是非常不合时宜的肚子叫。 魏定波看着她说道:“不饿肚子叫什么?” “不是肚子叫。”冯娅晴嘴硬。 “难道是嘘龚?” “吃饭呢!” “日后可能应酬会变多,在外面就吃了,真的不必等我。” “今天在外面吃饭了?”冯娅晴敏锐的问道。 “今天没有。” “那你多吃点。” “你肚子饿,你多吃。” “你就是在外面吃了。” “我没吃。” “那你现在吃。” “我吃就吃。” 魏定波一个大小伙,还能被几口饭给撑着! 好,最后坐在凳子上,是有点涨肚。 愿以为就两盘菜,谁知道冯娅晴还准备了一大碗米饭。 今天魏定波都没帮忙收拾,坐在凳子上默默消化,冯娅晴洗碗结束回来说道:“以后我做饭晚一点,三十分钟不见你回来,我就自己先吃。” “好的。”魏定波说话都想打嗝。 缓了一口气说道:“禾苗要是放假在家,就不用等,别饿着孩子。” “你倒是个好叔叔。” “嫂嫂也不错。” “睡觉。” “晚安。” 第三十五章 伪装跟踪 后几日魏定波依然会约王雄,不一定是吃饭可能就是随意聊聊,王雄却一次都没有拒绝过。 中间见过望月宗介一面,无非就是勉励几句。 剩下的便是每日听着机场内,飞机的起降轰鸣,不知道又派去了何处执行任务。 在食堂打饭时,魏定波听到一个消息,说日军占用了一个赛马场准备改建成机场,用于飞行员的教学培训,王家墩机场内挑选了教官去授课。 这个消息没什么情报价值,赛马场改建动静不会小,随意留心一下就能得到消息,所以他没有向上汇报。 今日下班还不等魏定波想借口,王雄就自己跑过来说道:“魏翻译,我今晚有事,提前给你知会一声,免得你再等我。” 两人这几日相处甚欢,王雄来到武汉没什么朋友,在日军管控的机场更是不自在,魏定波刚出现时他还担心争宠,谁成想居然是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你忙正事要紧,我们这闲聊,什么时候都行。”魏定波随意说道。 他从办公室离开,却没有立马回家,王雄今日之举,定是靖洲叫他一同出去,不然他自己能有什么正事? 靖洲多日不出门,此时要出去,必然是要见刘朝君。 苦等多日便是等这个机会,魏定波岂能放过,他打算冒险跟踪。 其实这样的行动存在隐患,他是情报人员,不是行动人员,按理来说应是他提供情报,交由行动队成员负责跟踪,一举两得。 首先靖洲和王雄不认识行动队之人,哪怕不小心被看到,也不用慌张。 其次便是行动队就算跟踪暴露,魏定波也不会被怀疑。 可此时获取情报和负责跟踪,都由魏定波负责,就会遇到此等麻烦。 不能被靖洲以及王雄看到,不然没有辩驳的机会,便会直接暴露。 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很多,最根本的原因是魏定波的身份需要保密,不能透露给太多人知晓,军统是为了保险起见。 加之还有组织因素,唐立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多方原因导致魏定波要亲自负责跟踪。 其实说句实话,他宁愿自己亲自负责。 背后有冯娅晴以及十岁的陈禾苗,魏定波要对她们母女的安全负责,交由他人之手魏定波不放心。 魏定波负责跟踪虽然危险,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 躲在暗处的魏定波,已经乔装打扮,好似换了个人。换装化妆易容之术,在培训课上有老师系统讲过。 军统沉浮多年魏定波掌握的很熟练,利用方才在手边找到的东西,他的年纪仿佛长了十岁,身高也矮了一截,习惯性的弯腰驼背区别于军人的挺拔。 他却没有戴帽子。 帽子在化妆潜伏上能起到奇效,可往往也会成为败笔。 只有大檐帽才有遮挡面部特征的效果,但大檐帽也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魏定波的总结很简单,伪装就是要让自己融入其中,而不是鹤立鸡群独树一帜。 但这副打扮,在宵禁时会很麻烦,虽说兜里有通行证,那你怎么解释伪装? 说自己在执行特殊任务。 可巡逻队若是前去机场求证呢? 这点自然在魏定波的考虑之内,他推断的是靖洲会在宵禁前就出发,毕竟靖洲也不愿意被盘问审查,与刘朝君的见面他希望是保密的。 果然如魏定波所料,不多时靖洲与王雄从王家墩机场出来,靖洲有钱不假,可此时地位不高自是没有汽车做代步工具,只能在街边叫上一辆人车。 靖洲坐在车内,王雄跟在侧面与车夫一同跑着前进,一方面是视野好王雄可以观察四周情况,另一方面则是起到一个保护的作用,遇到危险可以随时做出反应。 魏定波并没有叫一辆人力车坐在上面,让车夫跟着前面的车。 因为机场门口的人力车车夫,不一定仅仅只是车夫,可能还是宪佐队、宪兵队或是警局养的暗探,为保险起见魏定波在后面远远跟着。 人力车目标大,不用担心跟丢。 车夫拉着车子不停前进,可十来分钟之后,魏定波觉得是在绕圈。 倒不是说靖洲发现有人跟踪,而是警惕性让他多绕几圈,同时让王雄观察是否有人跟踪。 这方面魏定波是专家,王雄连半路出家都算不上,能发现什么? 最后人力车绕到了阜昌街,一直跑到湖北街,在路口处停住。 靖洲从车上下来,王雄付了钱,两人进了前面大楼。 大楼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魏定波放眼望去,上写着“华中派遣军汉口宪兵队汉口分队。” 一瞬间魏定波就反应过来,刘朝君隐藏在汉口宪兵队之中。 刘朝君身负重任来到武汉,却也明白自己是军统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后快。 为求安全,躲在宪兵队内最为保险,且出门还有宪兵负责保护。 难怪军统在武汉的力量找不到刘朝君,弄了半天是灯下黑,可能你在路上看到的某一个宪兵,就是伪装的刘朝君。 确定靖洲进入汉口宪兵队,魏定波便转身离去,去和石熠辉汇报此事。 刚好有伪装,去见石熠辉也安全,不然总是同一个人去微渊斋,也显得奇怪。 来至微渊斋,见到石熠辉,他都愣了一下才认出是魏定波。 石熠辉立马问道:“遇到危险了?” “没有。” “那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调查刘朝君的消息。” “有消息了?”这几日石熠辉一直在等,可迟迟不见魏定波的消息,唐立都催了一次,石熠辉顶住压力没有主动去见他,免得节外生枝。 “刘朝君躲藏在日军汉口宪兵队。” “汉口宪兵队?” “就原大孚银行。”汉口宪兵队的办公地点,就是原先的大孚银行大楼。 “能确定吗?” “我是亲眼看到靖洲走进去的,应该不会错。” “也就是说刘朝君很有可能,这段时间都伪装成宪兵活动,还能不动声色的受到宪兵的保护。”石熠辉的反应很快。 刘朝君对日军来说,与靖洲的价值全然不同,日军会非常重视他。 他来武汉游说社会各界人士,日军必然是要对他提供保护,但大张旗鼓进行保护,无疑也是告诉军统的人,刘朝君在这里。 索性刘朝君直接混入宪兵之中,不仅能隐藏自己,身边出现大数量的宪兵也不会引人注意。 第三十六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混入宪兵队,隐藏行踪得到保护,一举两得安全可靠。 “今日就算有人看到靖洲去汉口宪兵队,恐怕都不会联想到刘朝君。”石熠辉分析说道。 靖洲的身份去汉口宪兵队见日本人也能说得过去,尤其是在你不知晓刘朝君在宪兵队的前提下。 可军统是故意放出消息安排魏定波调查,加上他从王雄这里得到的消息,靖洲多日没有出门,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去汉口宪兵队。 机场方面的日本人,这几日同样没有见过靖洲,更不可能给他安排什么工作,这些消息加起来,足够确定刘朝君身处汉口宪兵队之内。 “这个任务我就不再跟进。”魏定波说道。 他是潜伏谍报人员,不是行动队。 今日负责跟踪靖洲已经算是冒险,若连暗杀任务都需要他这样的情报人员出手,军统也就不用混了。 “消息我会送上去,你的任务到此为止。”石熠辉自然也不愿意魏定波继续跟踪,两人是搭档,看问题的立场是一致的。 “能打听一下,上面打算怎么行动吗?”魏定波有些逾越的问道。 “你是担心刘朝君的死,让日本人和伪政府怀疑靖洲,从而怀疑你?” “我是担心靖洲怀疑我,他之前让在民国政府内的眼线调查核实我的身份,这一次有关刘朝君的消息同样是这个眼线给他的。在他见过刘朝君之后人就死了,日本人到时候盯着他不放,他为求自保肯定什么都会说,我难免不会被日本人审讯。”魏定波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并不是无迹可寻,同一个眼线送出来的消息,日本人这里肯定会抓着不放。 再加上魏定波是军统叛逃而来,身份到时就更加可疑,他现在说这些无非就是提醒唐立,不要光想着立功,杀鸡取卵。 “上面应该会制定一个对你影响最小的计划。”石熠辉打算汇报的时候,将这件事情说一下,免得行动队这里速度太快。 “你最好打听一下行动计划,好让我们两个有个准备,不然我被日本人抓进去了,你也难跑。”魏定波笑着说道。 面对这样的威胁,石熠辉无所谓道:“你忘了,我只死搭档。” 魏定波直接离开,虽然石熠辉说的玩笑,但是他一定会打听,毕竟事关两人的安危。 锄奸刘朝君,魏定波全力支持,只是这留下的隐患,他希望唐立能尽量帮忙消除。 此时已经到了宵禁时间,魏定波将行头换回自己本来面貌,这样哪怕路上遇到盘查,他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也不存在为何伪装这个问题。 昨日回来时被盘查过,魏定波用心记下这片范围之内有几个巡查队,时间间隔是多久,这样方便他日后避开。 现在魏定波就开始验证自己的推断,卡着时间经过各处,确实是没有遇到巡逻队,连路口处的哨卡都是能避就避,他想要试试能不能不被任何人遇到,在宵禁时回到家中。 低头看着手表,掐着时间前进,魏定波已经快到家中,还没有被盘查过一次。 可就在到了家门时,迎面遇上一只巡逻队伍,魏定波也不闪避,大大方方迎上去,拿出特别通行证表明身份。 于此可见巡逻时间虽然有规定,可行进速度不同,遇到需要盘查的人数不同,还是会出现细微的差异。 想要无人知晓的一路回来难度很大,不过今日挑战魏定波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更好的掌握了夜间巡逻队的情况,为日后可能会遇到的麻烦做打算。 因为实验耽误时间,回来时冯娅晴已经吃过饭了,昨日就说了等半个小时不会来,就不让她继续等了。 “这是在外面应酬吃好的了?”冯娅晴看他回来晚了出言说道。 昨天是吃过了还吃,今天难不成是没吃也没得吃? “工作上耽误了点时间。” “那就是没吃?” “不麻烦,我随便吃口就行。” “等着,都给你留着呢。”冯娅晴跑去厨房,将在锅里保温的饭菜给端了出来。 “故意给我留的,还不直接拿出来。” “这不是怕某些人吃了好的,吃不下我这些粗茶淡饭。” “能吃下,就是撑得慌。” “什么?” “没什么,明天是不是禾苗就要放假了。” “你少打她的注意。” “说的好像我有什么坏心思一样。” 吃过饭便早早休息,第二日魏定波照常去上班,来的并不早,而且和王雄见面,根本就没有问他有关昨夜的任何事情。 在魏定波看来,他现在没必要找王雄去确定,昨夜靖洲是否见了刘朝君。 如果真的见了,王雄不会知情,虽说一同跟着去了汉口宪兵队,但靖洲去见谁做什么,王雄肯定是被瞒在鼓里。 到了宪兵队,刘朝君也只可能见靖洲一人,王雄在外等候,能知道什么? 靖洲也不会告诉他,恐怕还要交代他保密。 既然问了无用,就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定波来了。”靖洲今天起的很早,魏定波还有些不习惯。 “主任早。” “早早早。” 靖洲今天看起来心情大好,一改往日之颓废,破天荒的看起书来,还看当下报纸,时不时对如今局势发表两句看法。 从靖洲此时的状态,魏定波可以完全确定,昨天靖洲不仅是见到了刘朝君,同样还得到了想要的承诺。 魏定波的猜测没错,靖洲今天心情很好,看什么都顺眼。 只因他的现状得到了改变,刘朝君已经答应他,伪政府成立庆典上会让他出席,同时伪政府成立之后,会让靖洲在他手下工作,留个一官半职给他。 刘朝君看重靖洲的能力? 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刘朝君答应与靖洲见面,看中的可不是两人的感情,而是靖洲手中的钱。 如果靖洲一穷二白,他哪怕是知道了刘朝君来了武汉,对方恐怕都不会给他见面的机会。 实在是靖洲给的价钱,让人难以拒绝。 爱财吝啬之人,舍得花钱? 靖洲贪财是不假可却不傻,贪污之事东窗事发前就转移财产叛逃出来,可见他对局势判断准确行动足够果断。 来到日本人这里,他认识到自己地位不够,如此处境之下还手握巨额财产,怀璧其罪! 早晚会被惦记,被人吃干抹净,甚至于招来杀身之祸。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换取利益,等到稳住阵脚,钱怎么没的,就怎么拿回来。 等他做了官,下面的人不得孝敬孝敬! 烫手的银子换了稳稳的位子,既将麻烦出手又改变现如今的处境,你说说靖洲今日怎么能不高兴。 第三十七章 突发 靖洲高兴。 王雄和魏定波的日子也好过。 中午都没去食堂打饭,让到外面酒楼买些菜回来吃。 路途不远但需要用食盒去提,这里有两个食盒每个四层,也就是说能提八个菜。 索性魏定波就和王雄一起出门,一人拎上一个。 路上王雄有几次忍不住,想要和魏定波说昨夜的事情,毕竟他也好奇靖洲为何如此开心? 想着让魏定波帮忙分析分析。 可又想到靖洲交代他保密,所以王雄几次欲言又止。 魏定波根本就不想从王雄嘴里知晓任何消息,靖洲的反应已经足够他确定,此时王雄告诉他这些不仅不会给他带来帮助,事后还会成为麻烦。 一路上不给对方机会,快去快回。 回来之后同桌而坐,靖洲招呼大家吃喝,气氛融洽客尽主欢。 靖洲算是有城府,没有着急将这个所谓的好消息公布出来,他心中也明白,不能暴露刘朝君的行踪。 三个人八个菜剩下很多,王雄提议晚上拿去食堂热一下,他现在和食堂的日军混熟了,这点小事还是能办好的。 小钱王雄不差,一来二去给些好处,算是建立了一点初步的人脉。 “行,先收起来。”靖洲吃饱喝足懒洋洋的。 将菜放进食盒拿到一旁,下午闲来无事,三人又开始消磨时间。 王雄这里珍藏的图册,魏定波都看了个遍,现在没什么新鲜玩意。 无所事事一天,回家睡觉第二天继续上班,日复一日。 他这潜伏工作,搞成这个样子,着实让人没有想到。可偏偏就是这样的潜伏工作,还为军统提供两次重要情报,导致唐立现在的心情和靖洲差不多,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今夜回到家中,见到了久违的陈禾苗,小丫头见他回来,甜甜的喊道:“叔叔好。” “禾苗好。” 小孩子就是忘性大,上一次还心心念念要自己给自己布置作业超越晓玲,这次回来冲劲淡了不少。 这是孩子的天性,很正常。 魏定波还准备逗一逗陈禾苗帮她回忆一下,却感受到一阵寒流。 抬头一看,冯娅晴一脸微笑的望着他,可目光之中的寒影闪烁,搞得他不敢乱说话。 家里多了一个小家伙,热闹了不少,配合小丫头疯到很晚,才哄她上去休息。 “还要麻烦你帮忙哄孩子。”冯娅晴出于感谢说道,她能看出来,魏定波的到来让陈禾苗开心了很多。 “我们互相哄。” “小肚鸡肠。”冯娅晴岂能不明白魏定波话外之音,还是对自己将他当成孩子哄,耿耿于怀。 “倒打一耙。” “穷追不舍。” “追什么。” “睡觉。” 第二日冯娅晴早早起来做了早餐,三人吃完两人就出门工作,留下陈禾苗一个人在家。 站在家门外,魏定波问道:“她一直都这样吗?” “是。” “不带她出去玩吗?” “她年纪小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我白天要上班没时间带她出去,之前没有宵禁的时候,偶尔晚上带她出去转转,现在有宵禁就没办法了。” “要不明天我带她出去转转,一直关在家里不是个办法。” “你不是要上班吗?” “我这工作轻松的很,请个假应该不难。” “算了,别影响工作。” “真没事。” “工作要紧。” 冯娅晴说完便朝着百货公司走去,她明白魏定波的意思,也心疼陈禾苗。 可她同样是一名战士,她首先要考虑的是工作,她不想因为陈禾苗耽误魏定波的工作,这是她的坚持。 魏定波只能建议,不能强行,说到底那是冯娅晴的孩子,他不应该指手画脚。 见她态度如此,魏定波只能作罢,打算再有合适的机会,和冯娅晴好好聊一聊。 今日来到机场,刚踏入办公室,魏定波只觉得气氛截然不同。 前几日融洽开心,氛围极好。 可今日呢? 靖洲居然是早早起来坐在楼下,黑着脸一言不发,王雄站在一旁低头不语,大气都不敢喘。 看到魏定波进来,王雄给了他一个慎言的眼神,搞的魏定波连招呼都不敢打。 可就这么默默的走到工位上坐下好像也不合适,弄的他是进退两难。 实在没有办法,魏定波只能出言问道:“主任,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面对这个问题,靖洲抬眸看了魏定波一眼说道:“把门关起来。” 王雄反应很快,立马跑到门口,将门关住并且锁上。 “过来坐。”靖洲叫两人过去。 上前坐下,魏定波脸色全是疑惑,不知今日为何如此。 “刘朝君你听过吗?”靖洲开口第一句,就直接提到了刘朝君的名字,魏定波瞬间联想到,军统已经动手了。 且看靖洲这脸色,军统应该是得手了。 不过魏定波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知道什么的样子,只是点头说道:“在军统的时候听说过。” 他现在大致能猜到靖洲为什么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应该是打算让自己帮忙出谋划策。 靖洲接下来,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与魏定波知道的其实一样,但适当的吃惊还是要流露出来。 不过演技不能浮于表面,就算吃惊魏定波也只是微微张嘴点头,不会惊呼出声。 可最后靖洲提供的消息,魏定波的吃惊是真的,一点演的成分都没有。 那是因为靖洲说,刘朝君没死! 靖洲一大早就收到消息,说刘朝君今早遇军统暗杀,身受重伤被送去医院抢救,并未身亡! 没得手? 这才是让魏定波真正吃惊的地方。 但此时不能表现出来,反而是要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显得松了一口气说道:“刘朝君委员没死,主任的钱就没白花,这是好事。” 钱靖洲方才说已经给了刘朝君,若是人死了,靖洲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现在人既然没死,那钱就没白花,所以魏定波用这样的话来宽慰靖洲是没问题的。 可是面对他的宽慰,靖洲脸色丝毫没有好转,而是说道:“刘朝君委员是在与我见面之后便遇到暗杀,日军一定会盯上我。” 这才是靖洲现在最担忧的地方,此时日军还没调查过来,但他相信很快对方就会冲上门来。 为何将事情原原本本一五一十的告诉魏定波,就是想要对方帮自己想想对策,三个臭皮匠能顶上一个诸葛亮,更别说魏定波还是军统情报科出身。 靖洲不太适应这些事情,此时说白是慌了神的,他需要魏定波帮他出谋献策。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便在今朝。 第三十八章 引导 靖洲接触这方面事情少,王雄干脆就没接触过。 此时听完靖洲所言,王雄脸色难看的不行,将目光全放在魏定波身上,想寻求一丝安全。 听完这番言论,魏定波脸色同样不好,再无半点笑容只留严肃僵硬。 “主任有无意中将刘朝君委员的身份,透露出去吗?”魏定波问的委婉。 “此事关乎我身家性命,前途地位,我又岂会大意。”靖洲不假思索回答。 “也就是说委员遇害,和主任没有任何关系。”魏定波开始引导靖洲。 “我心里清楚没用,一切都赶的太巧,怕日本人不信。” “主任或许不必担心,可能日军很快就能调查清楚刘朝君遇害一事,说不定早已锁定罪魁祸首。” “难道坐以待毙?”靖洲心态可没有这么好。 魏定波其实心中同样着急,担心这件事情牵扯上靖洲,再将自己也牵连其中。他不知道军统这里是如何帮他降低嫌疑的,但不管是做了什么样的安排,前提都应该是建立在刘朝君死亡之上。 现在的问题是刘朝君没死,人还活着。 那么军统的安排,还能起到效果吗? 此时见不到石熠辉,没办法得知军统之前的安排,事情还没到千钧一发之际,也不能立马通知冯娅晴撤离。 可真的到了需撤离之时,还有机会给冯娅晴送消息,让她带着陈禾苗走吗? 一时间,魏定波心头压力剧增。 三人围坐,面色阴沉。 靖洲要让魏定波想办法,魏定波也要自救,称得上殊途同归。 “主任,接下来我问的问题,我希望您能如实回答,至关重要。”魏定波神情严肃道。 “你问。”靖洲此刻没有欺瞒之意。 “主任是如何得知刘朝君委员会来武汉,在我们的认知中,委员此时应该身处上海才对。” 面对这个问题,靖洲意味深长的看了魏定波一眼,后回答道:“从重庆得到的消息。” “重庆?” “我有眼线留在重庆,他会给我送一些具有价值的情报。” “主任之前确定我的身份,是不是也是通过这个眼线?”魏定波急忙问道。 “是。” “坏了。”魏定波用力一拍双手喊道。 “怎么坏了?”靖洲询问。 魏定波看了一眼王雄,欲言又止,靖洲开口道:“都是自己人,谁也跑不了,有话直说。” 王雄看到靖洲如此信任自己,现在是丝毫喜悦都没有。 “我的消息只有军统知道,军统局成员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再通过系统培训,考核毕业之后方能进入军统局工作,没有一个是酒囊饭袋的花架子。 主任的眼线打探我的消息,恐怕早就已经被军统注意,所以主任得到刘朝君人在武汉的消息,很有可能是军统故意通过这个眼线,告诉主任您的。”魏定波一口气说完。 他其实今天隐约能感受到,靖洲对他有所怀疑,毕竟靖洲是唯一一个知道来龙去脉之人,能将两间事情联系起来。 刘朝君当场被杀,军统可能有解决麻烦的手段,毕竟死无对证。 坏就坏在刘朝君没死,之前的准备便不能用,靖洲这里的怀疑就没法打消,魏定波此时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洗清他的嫌疑。 “故意告诉我?”靖洲问道。 “主任您有所不知,我是军统局出身,他们那一套我最了解不过。我从军统叛逃之事闹的沸沸扬扬,您的眼线能打听到情报不足为奇,可有关刘朝君的消息,在军统内都属于机密,您的眼线何德何能,轻而易举就探听到如此重要之消息?” 魏定波说的合情合理,靖洲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打听魏定波的消息也就罢了,刘朝君的消息还能掌握? 当时他收到这个消息,开心之余没想太多,此时仔细回忆,只觉得尽是疑点。 “那岂不是说,刘朝君委员遇害一事,真的是因为……”王雄的话没敢继续说下去,面如死灰的看着靖洲。 这件事情坐实,靖洲活不了,他当夜陪着靖洲一同去的汉口宪兵队,他同样难逃一死。 王雄坐立不安,面如土色。 靖洲此时同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之前是担心日军误会他和刘朝君遇袭有关,现在他干脆就是遇袭事件的罪魁祸首。 这能有好下场? 别说日本人,刘朝君也不会放过他,差点被他害死,岂能不报复? 现在的靖洲心里,哪还有功夫怀疑魏定波是否有问题,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怎么办?”靖洲急切的问道。 “这……”魏定波为难,好似不想趟这趟浑水。 “你别忘了,这件事情和你也有关系。”靖洲出言威胁。 “怎么会和我有关。”魏定波不明所以。 “眼线是因为调查核实你的身份才会暴露给军统。” “是主任您安排眼线调查的。” “日本人可不会管这些。”靖洲如今为了让魏定波死心塌地的帮忙,说什么都要将他拉上同一艘船,船要是沉了大家便一起死。 靖洲担心力度不够,继而说道:“或许眼线之前核实你的身份,就是被军统故意给骗了呢?” “主任是怀疑我?” “都有可能。” “如果我真的是军统派来的,这样做不是陷我于死地,他们不傻。”魏定波着急解释。 他其实就是故意将话赶到这里,要将这个结论告诉靖洲,从而让自己更加清白。 靖洲一听心中暗道有理,魏定波如果是军统安插进来的,军统此次不会用负责打探魏定波情报的眼线给他送刘朝君的消息,这样哪怕刘朝君被军统杀了,魏定波也会被靖洲所怀疑。 当这一刻,靖洲是完全排除了对魏定波的怀疑,可为了将人拉上船,他不会承认魏定波说的话。 只是说道:“这些话你可以与日本人去讲。” 日本人在气头上,和他们说这些,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主任收留我,我心存感激,我很想要报答主任,但这件事情牵扯到日本人,骗他们的后果属下实在是承担不起。”魏定波不可能稍微一被威胁便就范。 理由很简单,魏定波自认为不是军统派来潜伏的,不会心虚。 其次就是,骗日本人风险太大,他不想自找麻烦。 靖洲的威胁确实存在,可他还在权衡利弊,心里还在琢磨,究竟是欺骗日本人来的危险,还是配合日本人调查,证明自身清白来的危险。 二者取其一,避重就轻。 第三十九章 主任听我的 权衡利弊,避重就轻。 靖洲岂能让魏定波如愿,紧接着说道:“军统恨你入骨,唐立想要将你除之后快,等到日军大张旗鼓调查你时,你觉得军统会配合谁?” 这仿佛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魏定波说道:“主任,我们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靖洲看到魏定波答应,立马许了好处,他也知道单纯只有威胁,难让人死心塌地。 其实最后不管怎么样,魏定波还是会答应靖洲,只是戏要饱满。 “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主任能听我的安排。” “这点你放心。”靖洲答应的很干脆,魏定波的性命安危也在此举,他自然放心。 “宪兵肯定会抓人审讯,主任到时需一口咬定,有关刘朝君委员的消息,是委员主动告诉您的,而不是您打听来的。” “委员告诉我的?” “你们是朋友,他来到武汉想要让你前去叙旧。” “这个谎言不怕日军拆穿吗?” “那就要看刘朝君委员什么时候醒了。”最开始靖洲就说了刘朝君身负重伤,在医院做手术,虽然抢救过来可人还在昏迷之中。 靖洲心有顾虑道:“怕只怕刘朝君醒的很快。” “有人此刻会急着让刘朝君闭嘴。” “军统?” “不错。”军统行事风格魏定波最为清楚,暗杀是杀鸡儆猴敲山震虎之举,若是没成功让刘朝君活着,反而日军就可以对外宣传,在日军的保护之下投靠他们的人都是安全的,对抗日局势影响很大。 “在外面都没有暗杀成功,让人给跑了,现日军宪兵将医院层层看护,军统哪里还有机会。”靖洲这句话,其中不乏抱怨军统之意。 觉得刘朝君直接被军统杀掉,他现在一口咬定是刘朝君主动见他,也没这么多麻烦。 “刘朝君什么时候醒我们说不准,军统能不能让其闭嘴我们也不清楚,可若不这样说,主任与刘朝君的见面,便解释不通。” “我现在这样说,日军就会信吗?” “主任不是给刘朝君汇了款,日军一查便知,让他们认为刘朝君是想要主任的钱。” 让日军相信是刘朝君主动约见靖洲不难,难点在于刘朝君不能开口说话,不然前功尽弃。 “难道只能听天由命,看是刘朝君的命大,还是军统的催命符快。”靖洲无奈说道。 “主任不信我?” “我是怕刘朝君醒来。” “只要主任按照我说的做,哪怕刘朝君醒来,一口否定主动约见主任,日军也会怀疑他说的话。” “为什么?” “因为那些钱。” “说明白些。” “日军或许会认为,是刘朝君不想让人知道他收了主任的钱,所以拒不承认。” 行贿受贿,暗地里的勾当,拿不到台面上。 刘朝君矢口否认,极有可能是不想被人知晓,尤其是不想被日军知晓。 日本人也是雁过拔毛的存在。 “日军能信吗?”靖洲意动,却还是担心。 “那就要看主任给的钱,够不够多。” “不是汇款,给的是金条,足足二十根。” “二十根!”魏定波都大吃一惊。 知道靖洲有钱,可没成想这么有钱,二十根金条说给就给。 “这是大数目,刘朝君恐怕也担心日军见财起意,不愿说明可以理解。”魏定波说道。 “那就一口咬定,是刘朝君约见的我?” “不能松口,不然必死。” “好。”靖洲狠了狠心道。 魏定波现如今就需要靖洲一口咬死,不然麻烦会跑到他身上,宪兵队的日军可不好骗。 就在此时,办公室的门被人在外面拍打,动静不小。 靖洲身体肥胖,加之紧张,已满头大汗。 “主任擦擦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魏定波提醒说道。 靖洲擦汗之际对王雄指挥道:“去开门。” 王雄脚步都有点发软,也强打精神,不让自己显得心虚。 不知道刘朝君是因靖洲遇害前,王雄还能好点,现在知道了心里发虚的厉害。 但人只要是为了活命,潜力是巨大的。 “主任,不要着急说给刘朝君送了钱,只说是他要见您,如果日军逼得厉害要用刑,或是刘朝君醒了矢口否认,您再将金条的事情说出来。”魏定波趁着日本人进来之前,最后交代道。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中间做个翻译也好?”靖洲提议。 魏定波心里骂娘,他还打算去找石熠辉一探究竟,跟着靖洲被日本人关起来,能有什么好处。 魏定波摇头说道:“我在外面可以帮忙观察刘朝君的情况,如果他一直昏迷不醒或是被军统再度暗杀,我还能给主任您送个消息,我进去除了翻译几句话之外用处不大。” 转念一想靖洲觉得是这个道理,与其大家都进去,不如留个人在外面,还能掌握事态发展。 王雄此时已经将门打开,望月宗介带着宪兵冲了进来。 宪兵进来之后,不由分说直接将靖洲与王雄控制要带他们走,只因他们当夜去汉口宪兵队见过刘朝君。 靖洲对望月宗介求情,魏定波立马翻译,可望月宗介表示无能为力。 宪兵队的事情,他插不了手。 靖洲要被押走,路过魏定波时说道:“一定要来看我。” 言外之意便是告诉魏定波,有消息了一定要告诉他,好让他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例如刘朝君已死的消息,靖洲如果知道,在日军面前就一定能咬紧牙关,哪怕用刑他都不会开口。 “主任您放心,我会去看望您的。”日本宪兵听不懂两人说什么,也不理会,押着人就走。 王雄基本上是让人架出去的,腿软无力。 倒不是说王雄这个人胆小怕事,而是日军宪兵队威名在外,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岂能不怕。 闹哄哄的人散场,只留下魏定波与望月宗介。 望月宗介离开时对他说道:“你不要多管闲事。” 其实这算是望月宗介好心,知道这件事情牵扯颇大,给魏定波提个醒,免得他招惹麻烦。 可魏定波已经身处麻烦之中,想要抽身而去现在已来不及。 索性说道:“靖主任对我有恩,我不能如此无情,且现在事情还未尘埃落定,一切都只是一个未知数。” 望月宗介闻言,心中更看重魏定波,有情有义不是危急关头只求自保之人,现如今这个世道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但越是如此,望月宗介越是想要帮魏定波一把,耐着性子说道:“听我一句劝,老实一点,我还能护你一护。” “多谢望月队长,属下感激不尽。” “今天你早点下班。”望月宗介觉得这里哪还有工作需要做,不如让魏定波回去,躲一躲是非。 第四十章 重拾 听望月宗介让他早些下班,魏定波也不推辞,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从王家墩机场离开。 他要趁此机会去见石熠辉,询问清楚这件事情,以便应对。 可还未等他去找石熠辉,刚出机场便看到人已经在不远处等着,可见石熠辉同样意识到了现在问题严重。 两人眼神片刻交汇一触即分,各自行进一前一后来至偏僻之地,石熠辉并未停下脚步,而是进入一处民居。 魏定波紧跟着进入,回身将门锁上。 这里不用问,是石熠辉准备的应急见面之所,平常不会用,只有危急时刻才会启用,而且用过一次之后就会弃用,下次另寻他处。 都是军统出来的,这些没用的话就不必在紧要关头的时候去说,石熠辉直接问道:“事情你知道了?” “刘朝君没死。”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刘朝君已经醒了!”石熠辉说出了此刻两人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情报确定吗?” “千真万确,所以上面之前准备降低你嫌疑的办法,可能不会奏效。而且我刚在机场门口看到,宪兵将靖洲抓走,你此刻十分危险。” “之前准备的办法是什么?” “杀掉刘朝君,抓捕一名这几日与刘朝君见过面的亲日派代表,让他消失不见,从而让日本人认为,是这个亲日派代表出卖了刘朝君的消息。虽说等到那时因为刘朝君的死,见过他的靖洲还是会被宪兵队审讯,但此时有了替罪羊,你又不知道他们去过宪兵队,嫌疑大大降低。”石熠辉将之前计策说了出来。 不等魏定波回答,石熠辉就继续说道:“可现在刘朝君没死,他心里肯定明白这个亲日派代表不会出卖他,所以他大概率会怀疑靖洲,到时你也跑不掉。” 魏定波比石熠辉此刻显得淡定一些,他依然很冷静的问道:“这个亲日派代表,已经消失了吗?” “再对刘朝君动手之前,便已经将他抓走,可刘朝君不死,抓了人也没用。我现在来见你,是通知你撤离。” “撤离?上面的命令?”魏定波问道。 “上面的命令不会下来的这么快。” “没有上面的命令,你就敢让我撤离,不怕老师找你算账?”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等死。” “回去通知上面,计划不变,亲日派代表一定不能出现,脏水泼到他身上。”魏定波说道。 “可靖洲这里。” “放心,靖洲在宪兵队,会一口咬定是刘朝君主动要求见他。” “啊?”石熠辉先是不解,后反应过来看着魏定波说道:“是你让他这么做的。” “对。” “他怎么会听你的?” “为了活命。” “可信吗?” “还有别的选择吗?真的听你的话现在撤离,我们两个下场如何,你我都清楚。” 石熠辉咬了咬牙说道:“我会和上面汇报这件事情。” “行动队恐怕还在找机会杀刘朝君,告诉他们快一点,我们这里可拖不起。”魏定波提起行动队也是有些气,毕竟都有了暗杀刘朝君的计划,最后关头却失手。 “医院之内,怕是困难。”石熠辉觉得想要完成,并不容易。 “已经为他们争取到了时间,再把握不住,我们就只能听天由命。” “人在医院,行动队人多无用。”石熠辉此时认为,魏定波在险境之中创造的机会,争取的时间,可能会被白白浪费。 “行动队内的狙击手呢?”魏定波询问,此时只能让狙击手找找机会。 “行动队只有枪没有人,那位战友在一次行动中,贪枪撤离不及时被日军打中,后来只找回了他藏的枪。”石熠辉说的情绪低落。 贪枪,是每一位狙击手必要面临的一关。 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不能贪枪,只有开一枪的机会,成功与否都要撤离。 但很多时候,他们不仅仅负责暗杀,同样负责掩护战友,他们每多开一枪,战友便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狙击手的守则,在那时便被抛之脑后。 你可以说他们不是一个合格的狙击手,但他们一定是位合格的战友。 有枪! 没人! 魏定波与石熠辉陷入沉默,难不成今日大势已去,唯有撤离? 呼吸声在安静的房间内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魏定波叹了口气,打算按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可就在这时,石熠辉出言说道:“我来。” “你来?” “对。” “可你不是已经封枪多年?”魏定波听唐立提过一嘴,说石熠辉在最初执行任务时遇到了一些事情,从而导致他封枪,唐立还总念叨损失了一名优秀的狙击手,大为惋惜。 一晃多年,石熠辉没再摸过狙击枪和步枪,只有手枪防身。魏定波都快忘记,他还有神枪手的身份。 石熠辉强压下脑海中的回忆,露出一抹笑容,可魏定波一眼便看穿此时石熠辉的笑容,无非是强颜欢笑罢了。 “少废话。”石熠辉不愿多聊。 看出石熠辉神情严肃不似玩笑,魏定波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认真说道:“你只有一枪的机会。” “这么多年没开,不多给两枪找找感觉。”石熠辉嬉笑着道。 “少他娘给我嬉皮笑脸,就一枪!”魏定波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语气严厉,眼神关切,石熠辉嘴角勾起一抹讨人嫌的笑容,耸了耸肩膀说道:“你魏定波既然这么求我,我答应你。” “需要我去给你做二号位观察手吗?”魏定波询问。 “你水平有限,就别去连累我。” “你一个人能行吗?” “等着小爷的好消息。” 石熠辉言罢,开门离去,好似走的潇洒。 可只有魏定波心中明白,封枪多年的石熠辉,此刻愿意再度拿起枪,需要多大的决心与勇气。 魏定波心中明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所以此刻他越发担心石熠辉的安危。 亲日派代表失踪,此刻日军恐怕还没有调查到这一点,所以派人先抓了靖洲,但并不是认为就是靖洲所为。 刘朝君已经从昏迷中醒来,不过人肯定还很虚弱,应该不会第一时间便立马告诉日本人靖洲有问题,毕竟他也需要反应推辞一番,不会一上来就怀疑靖洲。 可只要宪兵审讯靖洲,靖洲说是刘朝君主动约他,日军找刘朝君一求证,他必然马上反应过来,定会否认。 那么日军就会再审靖洲,在靖洲撑不住时,他会说出金条之事,石熠辉最好能在这个时候将刘朝君灭口。 到时靖洲所言之事,便会死无对证,日军搜到金条只会认为是刘朝君为保护金条,才不愿承认主动约见靖洲。 换言之刘朝君必须要死在日军调查到亲日派代表失踪之前,不然刘朝君心中就会明白整件事情都是军统的障眼法,因为只有他最了解这个所谓的亲日派代表。 第四十一章 黄鱼 魏定波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给军统这里争取补刀的机会,补刀人则是封枪多年的石熠辉。 所有技能,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多年封枪,此时再战,魏定波心中对石熠辉并非全然有把握。 他此刻还要另行打算。 赶往百货商场,魏定波借机与冯娅晴碰面,两人避人耳目只听魏定波说道:“今日请假,回去带禾苗上街玩,不要回家。” “发生什么事情了?”冯娅晴面色一凝,心知大事不好。 “来不及细说,总之不要回家,若是看到有宪兵到家搜查,立马找组织转移,片刻不得耽误。” “你呢?” “我自会小心,不用担心我。” 事情真到了不可挽回之地步,他也只能随军统撤离,而非与冯娅晴同行。 冯娅晴不是优柔寡断之人,更不会在此时拉拉扯扯难舍难分,表演一出生离死别的戏码。 她只是提醒魏定波多加小心注意安全,后立马请假回家,将今日放假在家的陈禾苗,带去街上游玩。 陈禾苗非常惊喜,乐呵呵的跟着妈妈上街,却不知今日的冯娅晴,心神不宁。 交代完冯娅晴,魏定波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可他还有事情要做。 他才来潜伏不过几日,便遇到此危险之事,虽心中早有预料此行凶险,可来之快之猛实属让人意想不到。 好在刚到武汉,身处边缘没有深陷,还有脱困之机。 可现在撤离心有不甘,但又怕石熠辉失手,到时不得已只能撤离。 虽现如今被迫撤离军统无话可说,是行动队暗杀失败,错失魏定波提供良机,才导致他暴露不得不撤离,他并没有责任。 却不甘心! 保家卫国,抗击倭寇。 多年夙愿得偿,岂会甘愿离开。 但魏定波并非不理智之人,事不可为只能避其锋芒,只是在此之前,能否再换取一些东西? 魏定波此刻心中所想,便是靖洲所言的二十根金条。 金条! 二十根! 武汉周边的游击队,一年的活动经费恐怕连一根金条都没有。 这笔钱能卖多少枪支弹药打击日寇? 又能购买多少药品,挽救受伤战士? 由不得魏定波不惦记。 万般无奈必要撤离的情况下,能取得二十根金条,同样算是一笔收获。 战争是烧钱的! 当靖洲说起二十根金条给了刘朝君之时,魏定波就在心中思索,刘朝君会放在何处? 放在宪兵队内? 那是放在贼窝里,刘朝君有这个胆子吗? 怕不是连睡觉都睡不好,整日提心吊胆,夜不能寐。 所以刘朝君在武汉必然还有住处,而且距离汉口宪兵队不会太远,这个住处只有宪兵知道,毕竟他们负责保护刘朝君。 至于刘朝君选择在宪兵队和靖洲见面,全然是出于安全考虑。 狡兔三窟,刘朝君是宪兵队和住所两头跑,而且两处距离不远,他只要出门都是伪装成宪兵混淆视听。 此时魏定波乔装打扮一番,赶去汉口宪兵队,他认为在刘朝君遇袭之后,行踪就不再是秘密。 那么刘朝君在武汉的住所,宪兵不会继续暗中看守,而是会明着把守起来。虽然人在医院,但房子内可能有伪政府的资料,以及亲日人员参加成立庆典之名单,宪兵也不能掉以轻心。 果然不出魏定波所料,在汉口宪兵队附近徘徊一番,看到了一处洋房门外有两个宪兵站岗。 他在附近稍加打听一下,得知此前这个洋房门口还没有宪兵,今日突然出现。 看来这就是刘朝君的住所。 金条不出意外定在其中,日军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恐怕不会搜查。 魏定波早些时间已经交代靖洲,到了宪兵队不要先说给了刘朝君金条,而是等到对方否认主动与他见面时再交代。 此举一方面是为军统补刀拖时间,一方面则是为魏定波获取金条拖时间。 在当时从靖洲口中得知刘朝君未死,自身陷入险境千钧一发之时,魏定波居然不仅是想着怎么度过眼前难关,还惦记上了靖洲的金条。 不知道是说艺高人胆大! 还是说和靖洲一样爱财如命? 争分夺秒时间不等人,石熠辉已经告诉魏定波刘朝君醒了,日本人很快会找刘朝君求证靖洲的事情。 按照靖洲的德行,恐怕撑不住多久,宪兵队距离此处极近,必须赶快动手。 至于金条消失,宪兵搜查不到,不信靖洲之言怎么办? 那不是魏定波现在需要考虑的,刘朝君不死,拿了金条跑路。 刘朝君若死,转机很多,再想不迟。 洋房门前有两个宪兵看守,魏定波绕到其后面,三米多的高墙将院子护住。 砌墙师傅手艺不错,墙体垂直墙面平整,一看就是多年经验的老瓦匠。 可总归是砖砌的墙,表面并不光滑具有摩擦。 魏定波后退几步冲刺向前,脚掌在墙上连踏三步,好似武当梯云纵,手掌稳稳抓住墙沿。 双臂收紧头伸出墙外观察,发现内部无人,腰身用力翻过墙头一跃而下,落地悄无声息,地上翻滚一圈将冲力化掉。 马不停蹄开始找寻金条,卧室书房是魏定波的重点搜查区域。 这处房子是宪兵为刘朝君准备的,不是他自己的久居之所,所以并没有密室暗格之类的东西,最后魏定波在卧室的柜子之中发现保险箱,想来东西都在里面。 打开保险箱的密码锁,对魏定波来说具有一定难度,他在军统接受过这方面的培训,但实战的机会不多。 此时魏定波趴在地上,将耳朵贴在保险箱上,用手转动密码锁,用心去听那一闪而过的细微差别。 时间仿佛静止,连手腕上腕表的声音都开始在空间内无限放大,滴答滴答表针走动的声响,异常清晰。 不得已魏定波只能将手表摘下放进兜里,免得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保险箱终于啪的一下打开,魏定波在其中翻找起来。 刘朝君来武汉没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但在其中确实找到了靖洲给他的二十根金条,内还放着一些文件,魏定波快速翻阅。 最后发现都没有价值,无非就是这一次要邀请之人的名单和喜好还有背地里的勾当,必要时刻刘朝君可以用于威胁这些人。 魏定波将文件放好,拿上金条便从房间退了出来,装金条的布袋很沉,可你若知道其中是金条,一样能健步如飞。 只是翻越高墙成了阻碍,魏定波换了一条路径,从洋房二楼背后的窗户爬了出去,他刚离开洋房走到正门,便看到了一队宪兵进入。 “靖洲,你这速度也太快了。”魏定波心里感叹,这靖洲莫不是一点都没有拉扯,比他预料的时间快了不少,好在他出来的够及时。 手表! 魏定波慢悠悠的从兜里掏出手表戴在手上。 一名经验丰富的特工,能犯这种错误吗? 在现场留下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那是低级失误,魏定波自会避免。 第四十二章 吃惊的冯娅晴 将手表戴好魏定波拿着金条并未回家,冯娅晴都带着陈禾苗在外面不敢回去,他现在回去做什么? 金条他也没有藏,而是找个包装在其中,背在身上。 他有特别通行证,不怕有人对他搜查,拿在手里更加安全。毕竟一时半会,你让他找个合适安全的地方存放,也找不到。 晃晃悠悠来到刘朝君所在医院附近,此处原本就是医院,被日军占领之后变成了日军管制,现在四周全部戒严,宪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由此可见石熠辉还未动手。 石熠辉很有耐心,挑选了一处能观察到刘朝君所在病房的制高点,已经趴在这里一动不动良久。 仅有一枪机会,必须一击致命。 多年未摸枪的石熠辉,此刻手心出汗,他在衣领上蹭了蹭免得影响开枪时的手感。 此刻握着枪的石熠辉,有生疏感吗? 他必须承认有! 可也有一种血脉相融的熟悉感! 两种感觉莫名纠缠在一起,他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多年前的一幕在脑海之中不停浮现,石熠辉额头渗出汗水。 他无路可退。 半小时前,一队宪兵来到医院,进了刘朝君所在病房,停留了大概十分钟便匆匆离开。 石熠辉心中明白,这群宪兵是来询问有关靖洲的事情,时间越发紧迫,可石熠辉反而越来越平静。 心无杂念,只有手中之枪。 魏定波在医院附近徘徊,突然听到一声枪响,医院附近宪兵抬枪御敌。 可就一声枪响戛然而止,再无任何攻击,宪兵追着枪声的方向跑了出去。 街道上行人被吓的四散开来,魏定波同样随着人流离去,他在微渊斋不远处的路口,找了一个茶摊坐下,他需要确认刘朝君是否已死。 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看到石熠辉从远处走来,有行动队配合他行动,他的狙击枪交给行动队,他从另一个方向脱离宪兵追踪。 回来的石熠辉看到了喝茶的魏定波,他脚步没有停留,只是微微点头告诉对方,刘朝君已死。 魏定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对石熠辉遥遥举杯,算是庆祝。 石熠辉看到了魏定波背后的背包,可只想着是魏定波提前收拾好的行李,担心他这里行动失败准备跑路,并未想其他的。 付了茶钱魏定波转身回家,他用钥匙开门进入家中,他相信冯娅晴在不远处一定是看着他进来的。 果然不一会,冯娅晴就带着陈禾苗回来。 陈禾苗手里还举着糖人,一脸开心,在魏定波面前炫耀。 “一路都舍不得吃,说是非要回来给你看一下。”冯娅晴摸着陈禾苗的脑袋说道。 “给叔叔吃一口。” “不给。” “小气鬼。” “我不是小气鬼,我要带去学校。” “那就化了。” “那怎么办?”陈禾苗的眉头皱成一团,可见这个问题将她难住了。 “快吃,下次想吃叔叔给你买。” “听叔叔的话,快进去吃。”冯娅晴着急问魏定波情况,想将陈禾苗打发进去。 陈禾苗闻言,伸出舌头在糖人上舔了一下,美得不行。 等到小丫头屁颠屁颠的进去,冯娅晴低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危险基本解除。” “那就好。”冯娅晴高度紧绷的神经得到放松。 “但我要出门一趟。” “去哪里?” “工作上的事情。” “不要大意。”工作上的事情冯娅晴不便多问。 “我出门的时候,你帮我照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跟我来。” 魏定波带着冯娅晴,走到厨房之内,打开一个陶瓷罐子说道:“东西在里面。” “是什么?”冯娅晴向着里面望去,发现被布包着,她想要拿起陶罐一探究竟,可是罐子起手很沉,她一下居然没能拎起来。 因为罐子就这么大,里面的东西只到罐底,她错误的估计了罐子的重量。 手上一用力,将罐子抱起,把布打开。 刚一掀开,冯娅晴手中陶罐就脱手而出,向着地面滑去,魏定波眼疾手快一把将罐子接住,笑着说道:“怎么还抓不稳了。” “你故意的。”冯娅晴咬着玉齿说道。 魏定波猜到了她会吃惊,所以做好了接住罐子的准备,可不就是故意想要看她出丑。 “我不在家的时候,看好这些东西。” “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黄鱼,还是大黄鱼?” “现在不便解释,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好。” 魏定波交代完之后匆匆出门,他要去宪兵队见靖洲,刘朝君已死的消息要告诉对方,免得他撑不住。 冯娅晴站在厨房内,此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钱。 尤其是现在还放在她手里,只觉得烫手,总害怕出事。只能将陶罐藏在厨房角落,也不敢进去房间,就坐在厨房门口守着。 她如今心里百爪挠心,她不知道魏定波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弄来这么多金条。 大场面冯娅晴不是没见过,她更加不是贪财之人,只是魏定波给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今日魏定波找到她,让她带着陈禾苗随时做好撤离的准备,那说明事态已经是万分危急。 可揪心一天到头来,魏定波居然弄到这么多金条,这前后反差可想而知。 做好撤离准备,得到大量金条! 谁能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 她早就认为魏定波特别,可这吃惊是一趟接着一趟,一次比一次让她意想不到。 陈禾苗看到妈妈不进去,舔着糖人出来找,嘴里问道:“妈妈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你快进去。” “我也要在这里陪妈妈。” “乖。” 冯娅晴将陈禾苗搂在怀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守在厨房外面,她们在街上已经吃过饭了,现在便不用做饭。 陈禾苗不停的问东问西,冯娅晴都耐心解答,可脑海之中魏定波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 此时的魏定波,已经到了汉口宪兵队,他没有犹豫拾阶而上。 被门口的宪兵拦住,就用日语说明来意,拿出特别通行证表明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想要见靖洲。 靖洲的审讯现在陷入僵局,他说是刘朝君主动约他见面,可医院内的刘朝君矢口否认,靖洲又说刘朝君想要他的金条才约他见面,说的言真意切。 宪兵又开始搜查刘朝君居住的地方,想要找到金条可查无所获,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二十根金条,刚想找刘朝君询问,人却死了。 就死在医院里面,宪兵队本部震怒,命令汉口宪兵队必须要调查清楚,他们一方面搜捕今日暗杀刘朝君的凶手,另一方面追捕医院外开枪杀人的狙击手。 却在调查过程中,发现前几日与刘朝君有过会面详谈的一个党派代表失踪,且失踪的时间很蹊跷,就在刘朝君遇袭的前一天。 一时间事态扑朔迷离,靖洲反而是被先搁置在一旁。 第四十三章 主任破财免灾 见到靖洲不难。 靖洲身份日军不疑,重庆叛逃而来,恶名昭彰无容身之地。 审讯靖洲无非是担心他无意中泄露刘朝君消息,或是被军统利用,只是靖洲说是刘朝君主动见他,加之刘朝君已死审讯没了进展,索性先放在一旁。 宪兵队众人重点放在抓捕军统行动队,以及军统狙击手,和失踪的亲日派代表这几件事情上。 靖洲看到魏定波深夜而来,激动的从审讯室站起来,隔着铁栏杆看着他。 急匆匆几步跑到面前,隔栏相望魏定波双手握住栏杆,好似要与靖洲互送衷肠。 宪兵放他进来后便独自离去,给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至于王雄被关在别处。 “主任,您受苦了。”魏定波真情流露,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可手却握住靖洲手腕微微用力,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独处? 宪兵没有如此好心肠,监听设备恐怕已经启动,两人谈话都将落在日军耳中。今日他们如此轻而易举放魏定波与靖洲见面,未尝没有存着监听调查的心思。 靖洲心领神会,嘴里说道:“配合调查,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主任吃饭了吗?” “吃过了。” “吃了就好,等过几日出去,我为主任您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过几日出去? 靖洲立马意识到,这是魏定波在给自己传达消息,刘朝君已死! 有些不敢相信,靖洲用眼神去找魏定波确认,只见其一脸肯定微微点头,靖洲松了半口气。 为何只是半口? 因为宪兵今日并未找到他送与刘朝君的二十根金条,便怀疑他所言真假,不然靖洲认为自身麻烦已除。 “你不必担心我,机场内的工作还要用心……”靖洲一边大声说话作掩护,后小声微不可察的说道:“日军并未找到金条。” 闻言魏定波一边回答会在机场协助望月宗介队长工作,另一边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好似根本就不相信金条会找不到。 别说魏定波不信,靖洲更是想不明白。 金条是他亲手交于刘朝君,这几日对方并未离开武汉,金条岂能不翼而飞? 靖洲做梦都想不到,金条会被眼前的魏定波拿走,在他看来是天方夜谭。 所以靖洲此时皱着眉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莫非是刘朝君将金条藏匿,宪兵找寻不到。”魏定波借着聊其他话题时,问了这么一句。 “刘朝君初来乍到,就算是再能藏的耗子,宪兵还能寻不到?”靖洲压根不信。 日本人想找,刘朝君怎么藏? 可此时确实没有找到,魏定波疑惑的看着靖洲。 谁知靖洲脸色微变,咬了咬牙道:“怕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主任何意?”魏定波表现出不解。 靖洲瞟了他一眼,意思显而易见,让魏定波不必再装,好像要给日本人留面子一样。 因为靖洲方才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意思便是,日军人找到了二十根金条,却矢口否认。 是为何意? 贪得无厌! “不会。”魏定波面露尴尬神色。 不会? 靖洲心中冷笑,侵略者姿态,攻城略地、割剥元元、乘机打劫、占为己有。 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拒不承认找到二十根金条,便是要贪墨此物,靖洲对这种事情那是轻车熟路,自认已经看透日军把戏。 接下来要如何做? 日军便是要让他再拿出二十根金条来,才能破财免灾。 连吃带拿,可恶至极! 殊不知靖洲叛逃前也是如此,有过之而不无极,不然何至于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可靖洲如何能心甘情愿,任人宰割。 给刘朝君二十根金条,那是换取前途之用,花在刀尖上。 可现如今刘朝君已死,二十根金条落入日军口袋,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前途还能指望吗? 白白亏损不说,还落得一个牢狱之灾,此时再出二十根金条,一来一去那就是足足四十根,饶是靖洲这样的大户,都觉得肉疼难耐。 四十根金条亏损,前途一片黯淡。 可又能如何? 若想活命,哑巴吃黄连。 恨得靖洲咬牙切齿,魏定波一副同仇敌忾,可若靖洲知道二十根金条不翼而飞是魏定波所作所为,怕是能将面前铁栏杆硬生生掰断,也要出来要他看好。 “主任,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魏定波言道。 何意? 就是让靖洲隐忍,破财消灾。 今日魏定波来找靖洲,就是为此事而来,金条他已经拿走,石熠辉又狙杀掉了刘朝君,那么就要处理这些琐碎之事。 琐碎? 靖洲都从来没有觉得二十根金条是琐碎啊。 魏定波今日来前便猜到了靖洲心中所想,毕竟这金条之事没几个人知道,魏定波虽说知道,可也不过是靖洲今早方才告知。 且金条藏在刘朝君住所之中,在靖洲看来,魏定波又如何能获得呢? 那必然是日军找到,却不承认罢了。 深夜而来,就是要劝靖洲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靖洲痛心疾首! 他有钱归有钱,可也是爱财如命,此时无疑是用刀子割他身上的肉,刀刀见血白骨森森。 但归根结底,命还是比钱重要。 “办公室二楼,卧房之内床榻之下,密码。”靖洲说完此言,眼神之中悲痛欲绝,好似亲爹亲娘驾鹤西归而去。 “主任放心。”魏定波明白靖洲之意,立马保证会照办。 靖洲没了和魏定波继续言语的心情,情绪低落的示意他离开,魏定波今夜事情办的顺利,自然是心满意足而去。 负责监听的日军,倒是没有发现异常,只觉得魏定波和靖洲情比金坚。 宪兵没有为难魏定波的意思,放任他从宪兵队离开,魏定波觉得这其中应该有望月宗介的功劳。 这个日本人,对魏定波的好感并不深,却真真实实存在好感,此刻便体现出来。 靖洲坐在审讯室之中,生无可恋,虽说马上便能离开,但这心情一时半会是好不起来的。 对于一个爱财如命的人来说,你这是用他的命,换了他的命,这能好受吗? 好在靖洲还算是理智,知道孰轻孰重,不然死当一个守财奴,那才好玩。 踏着夜色回家,魏定波并未躲避巡逻队,他今日从汉口宪兵队出来,宪兵皆知,若是一路并未遇到巡逻队,反而是引人好奇,虽然可能不会有人注意这一点,但没必要多此一举平添麻烦。 第四十四章 睡眠质量下降 到家开门迈步而入,回身关门的身形半路而止,映入眼帘的是冯娅晴与陈禾苗一大一小两个身躯,坐在厨房门外。 “你们怎么坐在这里?”魏定波完成关门的动作,出言问道。 冯娅晴瞪了魏定波一眼,这不是明知故问。 眼看魏定波回来,她才拉着陈禾苗起身,却因蹲坐时间太久双腿发麻,一时间有些趔趄。 魏定波眼疾手快想要上前搀扶,可冯娅晴却背靠墙壁稍缓片刻,便能正常行走。 此时陈禾苗手中孤零零的抓着一根竹签子,上面的糖人早已消失不见,但黏糊糊的嘴角让人可以追溯到糖人的前世今生。 “签子给我,拿着多危险。”魏定波伸手,将陈禾苗所握签子拿走,免得一不小心伤到她。 小丫头略微不舍,好似这竹签上的甜味,还能舔很久一样。 “明天叔叔给你买。” “少让她吃点糖。” “偶尔没事。” “谢谢叔叔。” 冯娅晴宠溺的看了陈禾苗一眼,转而问道:“还没吃饭?” 魏定波忙了一天,做了很多时间,哪有时间吃饭。 “我去做饭。”冯娅晴起身去厨房做饭,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总觉得待在厨房自己心安不少。 很简单的做了一些饭菜,陈禾苗这个小丫头闻到味道又饿了,跟着魏定波一起吃,但没吃几口就饱了,典型的眼大肚子小。 冯娅晴督促小丫头洗漱,后打发其上楼睡觉,她心里还有诸多疑惑想要询问魏定波呢。 送陈禾苗上楼休息,安排妥当冯娅晴下楼坐在魏定波对面,也不言语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冯娅晴眼睛好看吗? 自是好看。 但不含遮拦直来直去目中仅有一人,使得魏定波不自在的问道:“今天你终于发现我玉树临风、貌比潘安,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那里来的?”冯娅晴不理会魏定波的插科打诨。 “靖洲这里骗来的。” “怎么骗来的?” “机缘巧合。” “说来听听。” “说来话长。” “夜色尚早,洗耳恭听。” 换作一般情况下,冯娅晴不会追问,组织纪律也好,工作安全也罢,不该问的不问。 但这一次不同,她太好奇。 可魏定波好似是故意欣赏她的好奇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却不回答。 “你故意引起我的好奇,此时却不解答,居心叵测。”冯娅晴眉头微挑。 “血口喷人,告诉你是需要你将金条交到组织手里,并非故意如此。” “全部交给组织吗?” “难不成我们两个半路截胡。” “我是说目标太大。”冯娅晴瞪了他一眼,嫌他乱说话,不分轻重。 “每次五根分四次交于组织,目标会小一些,但次数增加也要注意安全。” “好。” “我会给组织写封信,在信中解释。”魏定波不愿与冯娅晴详谈这件事情,这其中牵扯到了伪政府、军统行动队、刘朝君等信息,免得她多想。 说完之后,魏定波就回到房间之中,用加密的方式将汇报内容写好,交于冯娅晴。 “你还是将陶罐放在你房间里,在厨房离大门太近。”冯娅晴提醒。 “好,就在我床底下,你交于组织的时候,自己去拿。” 魏定波拿着陶罐回到房间之中放好,冯娅晴握着信封同样回到房间之中,看了一眼在床上熟睡的陈禾苗,后一脸得意的将信封拆开。 “你不愿告诉我,现在还不是要被我知道。”冯娅晴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将所有内容翻译结束,冯娅晴读了三遍才停下,着实又被惊到。 她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 “我冯娅晴好歹也是经验丰富的战士,这几日吃惊的次数,是不是过于多了。”冯娅晴心中苦恼。 可偏偏又忍不住不吃惊。 帮军统找刘朝君的线索,完成对刘朝君的暗杀,以打击伪政府成立之气焰。 军统行动队暗杀失败,魏定波在危急关头,说服靖洲在日军面前说谎,以争取挽救之机会。 军统方面为魏定波安排的联络人,还是一位神枪手,在宪兵重重看护之下,狙杀刘朝君挽大厦之将倾。 魏定波趁此机会,居然将靖洲送与刘朝君的金条给收入囊中,这还不算完,他又让靖洲不得不再拿出二十根金条,以求自保! 内容看完了,冯娅晴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千钧一发事态复杂危在旦夕! 在如乱麻一般的情况下,魏定波还在想着利益最大化,且真的让他成功了。 陈禾苗在房间之内,她此时没办法烧毁信件,只能先放好明日再说。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夜难以入眠。 伴随魏定波的到来,冯娅晴认为自己的睡眠质量有所下降。 好不容易睡着,魏定波今夜居然入梦,在梦里挥之不去。 一觉醒来冯娅晴气色不佳,睡得晚不说还睡得不踏实,反观陈禾苗倒是精神。 打发陈禾苗下去洗漱,冯娅晴在房间之内将信件烧毁,不留任何隐患。 早上三人吃过饭,冯娅晴示意魏定波拿出五根金条,她装在包内夹层确保安全。 今日便要给组织送金条,且还要汇报魏定波的所作所为,冯娅晴猜想组织同志得知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反应和她恐怕差不多。 出门之后,魏定波提醒道:“多加小心。” 往日只用藏信件,纸薄便于藏匿,且内容加密哪怕被发现也能有回旋余地。 可今日金条体积大重量大,明晃晃金灿灿没有掩饰,若是被发现百口莫辩,哪怕想要破财免灾都难。 毕竟宪兵队现在找刘朝君的金条没有发现,冯娅晴的工作也不可能拥有五根金条,难免不被联想怀疑。 冯娅晴心中明了,自是会多加小心,让魏定波放心两人便分道扬镳。 今日的魏定波,同样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那便是靖洲所交代给他的任务。 去马家墩机场,办公室二楼,卧室床榻之下,保险箱之中,拿取金条二十,喂日军这些贪得无厌之辈。 昨日靖洲将此重任交付与魏定波,是出于信任吗? 并不见得。 更多的是他们坐在一艘船上,谁也不愿意让船沉了。 可靖洲就不怕魏定波拿了金条,甚至于将保险箱之内的钱财全部拿走,不告而别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见财起意实属平常,靖洲为何不怕? 第四十五章 往事 怕魏定波携款而逃? 靖洲更怕日军吃干抹净。 唯有一个心腹王雄,此时同样身陷囹圄,不找魏定波完成这件事情,难不成选日本人。 此时在靖洲心中,日军是贪惏无餍忿纇无期之辈,让日军去拿金条,那指定席卷一空,弄不好还要杀了他灭口。 让魏定波去取金条,起码大家现如今在一条船上,还有一丝可信。 且魏定波从军统叛逃,和共党关系并不和谐,如今若再背叛伪政府和日本人,那从今往后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怎么看靖洲此时能相信的只有魏定波。 一大早来到马家墩机场,回到办公室之中,往日三人的办公室,现在冷冷清清只有魏定波一人。 从来没有上过二楼的他,今日踏上楼梯向着二楼而去,进入靖洲卧室,将床板移开露出下面的保险箱。 “。”转动密码,打开保险箱,魏定波很好奇里面会有什么。 金条自不必多说,数了数二十根不多不少,但这应该不是靖洲的全部家当,魏定波推测应当还有一些钱存在银行账户之中。 其中还有留在重庆为靖洲提供情报的那位眼线的资料,但却没有价值,这眼线军统早已掌握。 还有些钞票,数量不大应该就是靖洲平常花销开支,魏定波并未去动。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靖洲地位不高日军情报不可能交给他,他自己又并非情报人员,保险箱内更多的是黄白之物。 取了金条将保险箱锁好,把床板恢复原样,从二楼下去。 金条装在公文包内,魏定波闲坐一早,下午直接离开机场算是翘班。 可靖洲都不在,谁还管他上班不上班,自是想去哪都行。 夹着公文包,七转八转之后,迈步踏入微渊斋。 多日未来,这微渊斋货架生尘,先前仅是缝隙之中藏污纳垢,现在正大光明之处薄灰一层。 可见生意之冷清。 石熠辉坐在柜台之内,手串握与指尖把玩,可手指在其中一颗念珠上摩挲良久不愿离去。 魏定波见状心有所感,走进之后找了个地方吹了吹灰尘坐下,今日并未打算很快离开。 “怎么还打算等我请你吃饭?”石熠辉见他这般动作出言问道。 伸了伸腿,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魏定波说道:“关心关心某人。” “关心?” “对。” “我?” “难不成还能是谁?” “用不着。”石熠辉笑的不屑,好似关心这个词语用于他身上,显得多余一样。 “别死鸭子嘴硬行不行。” “你别多管闲事行不行。” “怎么能是多管闲事,你为了我再度握枪开枪,我岂能恍若未闻。” “什么叫为了你?”石熠辉瞟了魏定波一眼。 “不是为了我?” “为了抗日救国。” “那之前几年抗日救国,怎么不见你开枪?” “时机不成熟。” “现在怎么就成熟了?” “我说你魏定波是不是有什么龙阳之好,家里嫂子的软饭吃不够,还有了新爱好不成?” “恼羞成怒?”魏定波不理会石熠辉的阴阳怪气。 “你有事说事,没事滚蛋。”石熠辉下逐客令。 “就聊聊你为什么封枪?”魏定波之前只是听唐立嘴里嘀咕过,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并不清楚。 石熠辉满脸不乐意说道:“与你无关。” “那就是和姓孙的有关。”魏定波接言道。 石熠辉摩挲珠子的手指一僵,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道:“你连自己人都观察分析,你有意思吗?” “挺有意思。” “跑我这玩游戏来了?” “说说。”魏定波依然不愿放弃。 并不是说魏定波非要揭开石熠辉的伤疤,他更不是没有眼力见的人,平白无故惹人生厌。 只因石熠辉再度开枪,他此时需要一个宣泄,除了魏定波他无人可说。 好似烦不过魏定波的纠缠,石熠辉重新坐下,开口道:“很俗套的故事,确定要听?” “洗耳恭听。” 石熠辉目光望着屋内一角,仿佛对梁上结网吊灰很感兴趣,目光渐渐涣散陷入回忆。 “培训班毕业我被安排做外勤。” “有耳闻,因为调戏女学员被打成猪头,选做外勤降低影响。” “是能力出众,枪法出神,你到底听不听。” “听听听。” “闭上嘴好好听。” “好的。” 石熠辉整理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老师派我去东北执行任务,天寒地冻不习惯的很耳朵差点没冻掉,负责我工作的是一位叫孙鹏志的前辈,教会我不少实战方面的知识。” “次年冬天关东军围山抓捕行动队,原本理应我去送情报,但孙志鹏前辈说我经验不够,抢了送情报的工作,却途中遭遇日军被俘,我心里明白他是知道此行危险,才不让我去。 上面收到消息下了命令,让我在日军押送他回到县城的路上将其击毙,因他知道很多情报,上峰担心他投敌泄密。 可我知道他不会,他不会出卖任何人,我拒绝执行命令,但上峰连下三道金令,要我必须执行。说由我亲手送他上路,不仅仅是担心他泄密,更是给他一个痛快,让他免受日军残害之苦。” 石熠辉说到此处,长舒了一口气,魏定波并未出言打搅,默默等着。 “我心想也是,他嫉恶如仇刚正不阿,面对日军定会宁死不屈,那样的话要受多少苦?日军刑罚手段层出不穷残忍至极,一套下来连个人的模样都没有,何不来个痛快! 天降鹅毛大雪我趴在楼顶,不多时埋在雪中不露痕迹,看到孙志鹏被日军押着走进县城。 他是我亲手送走的,在走出城门楼子的一瞬间,我就开枪了。当天我只带了一颗子弹,因为我怕会忍不住想要杀光楼下日军,可我也知道那不可能。 亦师亦友教导我毫无保留,危险的任务替我承担,最后却是我亲手送走了他。” 言罢石熠辉对魏定波笑了笑,可笑容之勉强,各种心酸滋味恐怕只有亲身体会才能理解。 上峰做的对吗? 站在大局之上做的没错,不管是担心投敌泄露重要情报带来不可挽回的损失,还是担心受苦受难给个痛快,都没错! 可错就错在动手之人是石熠辉,这对他来说无疑是残虐的,心灵上的折磨往往更加刻骨铭心。 但当时情况紧急,除了他之外再无人选,由此导致石熠辉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虽完成任务却从此封枪。 看似不专业,实则内心承受太多! 了解到事情全部经过的魏定波,更加明白石熠辉当天选择开枪的决心与勇气,和需承受的压力以及悲痛。 非是三言两句足以形容。 魏定波收敛心神,起身站直对石熠辉道:“谢谢。” 第四十六章 全盘想法 当日雪中一枪,划过长空血染洁白,点点滴滴如腊梅绽放。 那一枪不仅杀了孙志鹏,同样杀死了石熠辉手中的枪,大雪埋葬了孙志鹏的尸骨,同时埋掉了一位神枪手。 可想而知石熠辉再次握住枪,究竟需要经历什么。 石熠辉当时并未多说,可内心深处的挣扎与煎熬,只有他自己明了。 石熠辉不需要何人出言安慰,更无须说大道理,此时的他只是将压抑在心底的话诉说出来,便足矣放松囚禁已久的灵魂。 魏定波打开了他的宣泄口,却并未过多言语,最后仅是道谢。 面对他的感谢,石熠辉觉得矫情,瞥了他一眼说道:“孙志鹏前辈是我刻在珠子上的第一个人,我不想你做最后一个。” 选择再度握枪天人交战内心煎熬,脑海之中回忆闪烁,太阳穴青筋暴起手抖如耆耄老人巍巍颤颤,是石熠辉独自一人克服这些。 石熠辉却并不打算说这些,现在说来他觉得无趣。 谢字不必再言,且大恩不言谢。 “日后还能开枪吗?”魏定波问道。 “我要告诉你我的手指现在还在发抖,你信吗?” “我信,从我进门到现在,你的手指就没有离开过念珠。” “倒是让你见笑了。”石熠辉将手串放在柜台之上,想要避免。 “不行就别为难自己。”见状魏定波有些心疼他。 “从东北到全国,我若再难为下去,怕日后连想为难的机会都没有了。”石熠辉此言表明,他想要重拾丢掉的一切。 “前路艰险,同去同归。”魏定波报以微笑,给与支持。 石熠辉皱眉打了一个机灵道:“我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莫不是家里嫂嫂年长几岁,对你善解人意照顾有加,让你乐不思蜀?” “全对。” 魏定波如此大方承认,反倒是让石熠辉没了话语。 石熠辉心中告诉自己,这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己说啥都没用。 “你今天找我,应该不至于闲到就是来听故事的,还有什么事?”石熠辉大有赶快说完,让魏定波赶快滚蛋的架势。 “接好了。”魏定波将公文包朝着石熠辉扔去。 石熠辉单手去接突然猛地一坠,但他臂力腕力极强,收紧肌肉骤然发力,公文包被稳稳抓住。 “什么东西如此沉?”石熠辉诧异。 “打开看看。”魏定波笑的一如既往。 石熠辉看完之后的反应与冯娅晴相差不大,将公文包拉链瞬间拉住,低声问道:“怎么来的?” “靖洲的。” “上交?”石熠辉问的疑惑。 毕竟在他看来,这等东西魏定波完全可以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军统又不缺钱,在不影响潜伏任务的情况下,全算自己所得。 这在特务外勤很常见,石熠辉早就司空见惯。 魏定波自然知道上交给军统奇怪,他今日来也不是为上交而来,此时说道:“你想多了,这金条动不得,乃是靖洲……” 听完魏定波解释,石熠辉才明白这来龙去脉说道:“日本人还真的是心黑,贪心不足蛇吞象。” “日军嘴脸不足为奇。” “靖洲同样让人大吃一惊,四十根金条全是民脂民膏,发的都是国难财也不怕断子绝孙。” “那你想多了,听说他儿孙满堂,全在老家。” “老天无眼。” “靠老天不如靠自己。”魏定波不信神佛多年。 “你想让我将金条暗中交给日本人,喂饱他们好让他们放人?”在石熠辉看来,日军宪兵是找到了藏在刘朝君家中的二十根金条,现在无非是想要多吃多占。 可魏定波心中清楚,宪兵并未找到任何金条,现在金条凭空出现平添怀疑。 “我想让你将金条藏在被我们抓走的亲日派代表家中,让日军发现。”魏定波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藏在失踪的亲日派代表家中?”石熠辉微微不解。 “上峰之前的安排太过草率,就算与刘朝君有过会面交谈的亲日派代表失踪,靖洲可能也会怀疑我,只是不会怀疑的那么凶罢了。 可现如今靖洲已经知晓刘朝君之死与他有直接关系,那么这个亲日派代表的失踪,看起来更像是军统自导自演,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将金条放在这个亲日派代表家中,让靖洲误认为是日军为将之前的金条占为己有,瞒天过海的一种手段。”魏定波解释说道。 “可你不是说日军已经发现刘朝君的金条,现在将金条藏在亲日派代表这里,不是很矛盾吗?”石熠辉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 魏定波却不慌张,淡定说道:“发现金条的宪兵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亦或者是一班人,但总不至于是全宪兵队的人。” “你的意思是发现金条的宪兵,并未上交给汉口宪兵队,而是选择私吞?”石熠辉若有所思的问道。 “二十根金条,换成你作何选择?” “诱惑难挡。”石熠辉很老实的说道。 这不是一根两根,整整二十根,你真当宪兵队的宪兵都是圣人不成。 “拿了二十根金条,那些宪兵恐怕已经提心吊胆,此时再发现二十根金条,他们一定不敢再吞,宪兵的胃口没有那么大,他们也会担心被噎死。”魏定波分析说道。 “这二十根金条的发现宪兵会上交宪兵队,从而证明靖洲清白,也能消除你这里的隐患。”石熠辉此时明白了魏定波的意思。 可他却没有完全看透魏定波想要的! 魏定波心知日军没有发现金条,此时让日军在亲日派代表这里发现金条是一举两得,不仅可以打消靖洲的疑虑,同时还可以打消日军的猜忌。 亲日派代表,为何出卖刘朝君? 这不符合一个亲日派代表应该做的事情。 可如果是见财起意呢? 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刘朝君获得金条,放在身边担心不保险,他与亲日派代表达成合作,交由亲日派代表代为保管,在他离开武汉时再还给他。 金条当前蒙蔽双眼,亲日派代表为将金条占为己有,故意将刘朝君的消息泄露给军统,只要刘朝君一死,金条之事便无人知晓。 可天算不如人算,刘朝君并未当场身亡,亲日派代表一下子就慌了神,担心刘朝君猜到是自己见财起意,所以急忙跑路以求活命,慌张之中连金条都忘了带。 这是魏定波的所有安排,会让亲日派代表的失踪在日军这里,显得更加合乎情理,而不是和现在一样无缘无故就出卖了刘朝君。 魏定波提醒石熠辉,石熠辉反应到这一点,立马说道:“一举两得。” “所以麻烦你。”魏定波不可能自己完成这个任务,他去放金条风险太大,只能交给石熠辉来完成。 “你这个想法不错,但存在两处隐患。”石熠辉举一反三。 “说来听听。”魏定波何尝不知这个计划还有隐患,他告诉石熠辉,就是等着对方帮自己解决隐患。 第四十七章 工具人 “第一个隐患,你怎么保证在亲日派代表这里发现金条的宪兵,与在刘朝君住处发现金条的宪兵是同一伙人?如果不是,那么他们会不会和第一伙宪兵一样,选择私吞?”石熠辉翘着二郎腿,说的很是嘚瑟,能发现魏定波计划之中的漏洞,他如三伏天喝了一大碗凉水一样畅快。 “言之有理,宪兵胃口不足以吞下两次,可若都是第一次结果难说。”魏定波顺着石熠辉的话回答。 石熠辉兴致更高,继续说道:“第二个隐患,亲日派代表为金条要借刀杀刘朝君,哪怕刘朝君未死他担心事情暴露急于跑路,又岂能忘了心心念念的金条不拿?其次是日军已经搜查过亲日派代表的住处,并未发现金条,后续再发现也容易让人怀疑。” 魏定波心里暗自叫好。 这隐患他心中明了,可因为其中牵扯到了他教给组织的二十根金条,他没办法言明。 所以他将皮球踢给石熠辉。 没成想这石熠辉很是上道,这不已经将隐患讲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那么接下来做什么? 魏定波皱着眉头道:“事态发展太快容不得人细细思索,隐患虽有却也能为之一试,哪怕失败并不影响大局,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最后一句话,魏定波问的阴阳怪气,好似觉得石熠辉不可能有解决之道。 “你瞧不起谁呢?”石熠辉冷哼一声。 “呦,真有办法?”魏定波自是不信。 “亲日派代表为保险起见将金条存入银行保险柜之中,东窗事发之后急于逃命时间不足以去银行取金条,同时担心银行之行暴露行踪被人掌握从而插翅难逃,且宪兵从银行之中找到金条,银行职员皆可作证,宪兵想要私吞也是不成。”石熠辉微微仰头,此时是拿着下巴看魏定波,不可一世。 谁知魏定波听完之后,直接起身拍了拍石熠辉的肩膀说道:“好办法就按照你说的办,我先走了。” 说完,魏定波就真的走了。 石熠辉坐在原位,越想越不对劲。 “自己是不是被这小子给玩了?”石熠辉满头问道。 魏定波离开微渊斋心情舒畅,这次危机留下的隐患基本全部消除,至于能不能将金条存入亲日派代表在银行的保险柜之中,他并不担心。 石熠辉自然敢提出这样的办法,军统就一定能解决这样的麻烦。 出来时间尚早,也不打算回去机场磨洋工,魏定波便在街上转悠,找到了一卖糖人的师傅。 晚上回到家中,冯娅晴照常在厨房忙碌,陈禾苗趴在里面学习认真辛苦,若没有时不时咬着笔头皱眉苦恼的模样,当真是个聪明孩子。 “已经做好了,叫她停下来先吃饭。”冯娅晴最后一个菜结束。 魏定波走进去弯腰对陈禾苗说道:“明天都开学了,这作业还没完成吗?” “早就完成了,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布置的。”陈禾苗仰着头说道。 魏定波偷看了冯娅晴一眼,好在她没听到陈禾苗所言,急忙说道:“先吃饭,劳逸结合你忘了。” “好。”陈禾苗倒是从善如流。 在吃饭前,魏定波将自己今天买的糖人拿了出来,递给陈禾苗。 陈禾苗眼睛一亮,嘴里甜甜说道:“谢谢叔叔。” 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怪叔叔了,给的东西还是可以收的。 冯娅晴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切,可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魏定波递给陈禾苗一个糖人之后,又拿出一个递到冯娅晴面前。 “你这是?”冯娅晴问道。 “给你的。”魏定波回答。 “我?” “当然了,我专门让师傅给你做的,嫦娥仙子。” “嫦娥仙子?” “我说糖人。” “我说的也是糖人!” “那你接着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 “谁规定只有小孩子才能吃糖人。”魏定波说的理直气壮。 两人眼神在空气中交锋,魏定波笑颜以对,冯娅晴银牙暗咬。 你不是把我当成孩子哄,今天让你看看谁是孩子,魏定波心里暗自道。 不就逗了你一次,用得着这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嘛,冯娅晴心中说道。 陈禾苗舔着糖人,瞪着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小小的脑袋全是大大的问号。 “妈妈吃糖人。”陈禾苗说的天真无邪。 魏定波闻言笑着说道:“快接着,孩子都让你吃。” 冯娅晴抿了抿嘴唇,突然伸手将糖人接过,魏定波脸上浮现笑容,大获全胜。 可他的笑容,伴随着冯娅晴的话语,戛然而止。 冯娅晴接过糖人之后说道:“谢谢你啊,禾苗也常常让我吃她的东西,真是有孝心呢。” 孝心? 孝心! 魏定波再去看冯娅晴,美艳夺人的眼睛笑成了一道弯弯的月牙,勾起的嘴角衬的脸颊上的酒窝引人沉醉,可魏定波此时一点欣赏的心情都没有。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赔了夫人又折兵! “真好吃。”冯娅晴将糖人放在嘴里,舔了一口,好似人间美味。 陈禾苗有样学样,也跟着说道:“真好吃。” 冯娅晴得胜的挑衅眼光望着魏定波,使他握着筷子的手,都不知道该吃哪盘菜。 “长嫂如母,应该的。”魏定波回应道。 “哦,如母啊。”冯娅晴重音用的不错,母字清晰可闻。 “吃饭吃饭。”魏定波觉得今日时运不佳,冯娅晴有陈禾苗帮衬,自己双拳难敌四手,今日作罢改日再战。 冯娅晴望着陈禾苗,好像再问魏定波,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也算双拳吗? 魏定波视而不见,避其锋芒,大丈夫能屈能伸。 见状冯娅晴心情大好,哄着陈禾苗先将糖人放下,吃完饭再吃。 陈禾苗很是懂事听话,将糖人放在一旁开始吃饭,不过吃饭的时候却问道:“叔叔,为什么我的糖人是猪八戒?” “小小年纪都懂的美貌攀比了。”魏定波说道。 “猪八戒用的糖没有嫦娥仙子用的多。”陈禾苗的话将魏定波逗笑,冯娅晴也在一旁浅笑。 这小丫头是嫌弃吃到嘴里的糖少了。 不过陈禾苗所言非虚,这嫦娥仙子的糖人,比猪八戒的可贵了几分钱。 “下次给你买齐天大圣。” “糖多吗?” “多。” “比嫦娥仙子多吗?” “多得多。” “好。”陈禾苗心满意足。 第四十八章 接风洗尘 第二日冯娅晴起得早,要送陈禾苗去上学,见到魏定波依然是笑意盈盈。 昨日大获全胜,睡觉起来依然神清气爽。 “今天还送金条吗?”魏定波为了打击冯娅晴的嚣张气焰,开始公事公办。 第一次的五根金条已经安全送出,组织给予嘉奖肯定,鼓励他们继续潜伏。 魏定波来武汉潜伏伪政府以及日军之中,最开始属无奈之举。 可现如今看来,是皆大欢喜。 首先唐立开心,有关地图的情报唐立就扬眉吐气,加上此前刘朝君之事,他何止是扬眉吐气,简直是风光无限。 刘朝君行踪的情报是魏定波提供的,行动处外勤行动队行动失败,最后是石熠辉负责灭口挽救颓势。 这样看来,从头到尾都是唐立的学生立功,他如何不春风得意。 现在唐立心中都在想,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安排魏定波渗透共党,直接送他对付伪政府和日本人岂不美哉。 现在倒好,还要提防共党,多此一举。 多此一举? 唐立现在还真是这样想的,生怕共党发现魏定波的问题,导致他损失一员建功立业的大将。 再说组织这里,获得二十根金条的经费,可谓解燃眉之急。 “三天送一次。”冯娅晴回答刚才的问题。 每天都送,风险太大。 “我建议时间间隔随机,三天一次规律性太强,免得被有心人察觉。”魏定波提议说道。 “好。”冯娅晴点头答应,后又有些担心的问道:“我们都去上班,东西放在家里,安全吗?” 安全? 这个世道很难讲安全不安全,偷鸡摸狗之辈并非没有。 可除此之外再无安全之处,魏定波说道:“你住的看起来并不富裕,梁上君子可能不太会光顾,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之后每次多拿几根,早早送完免得夜长梦多。” “只能如此。”冯娅晴并无其他太好的办法。 简单商讨结束,两人各自上班,冯娅晴先去送陈禾苗。 今日来到马家墩机场,坐在办公室内,魏定波闲来无事,等待消息。 石熠辉办事效率定不会慢,快的话今日便能有消息,靖洲那贪生怕死的性子,能早出来一天大家都安心。 早上没什么消息,中午魏定波前去食堂吃饭。 就他一人,便没有带走,直接在食堂吃。 好巧不巧遇到了望月宗介。 望月宗介来到魏定波所在的桌子坐下,魏定波笑脸相迎说道:“没想到望月队长也来食堂吃饭,当真官兵上下一心。” “偶尔也开小灶。”望月宗介大大方方。 “望月队长工作繁忙日夜操劳,开小灶是应该的。” “靖主任可能无碍,你也不必太过着急。” “是吗?”魏定波面露惊喜。 “只是听到只言片语,在银行……” “多谢望月队长提醒。” “不必谢。”望月宗介对于靖洲的事情并不关心,只因魏定波他才出言提醒。 从望月宗介的提醒中,魏定波现在可以确定,石熠辉已经将金条处理妥当,且日军宪兵已经发现。 那么靖洲最快可能今日便会被放出来。 日军为何放过靖洲? 其实归根到底,是他们认为靖洲不会背叛,更加不会出卖刘朝君,他给了刘朝君二十根金条,如果对方出事他的钱就会打水漂,损失巨大。 日军的怀疑,无非是担心靖洲无意间泄露消息。 可魏定波提前让靖洲一口咬死是刘朝君主动约见的他,那么结果就截然不同。 若靖洲承认自己主动! 此时怕不是魏定波也在宪兵队审讯室之内了。 吃完饭,又感谢了望月宗介两句,魏定波便离开食堂。 他在办公室内枯坐一下午,下班时间也并未离开,等候良久终于看到有人从门外进来。 “主任,您可算回来了。”魏定波小跑上前,激动溢于言表。 王雄跟在靖洲身边,此时劫后余生大起大落,不管不顾上来便给了魏定波一个拥抱。 魏定波回以拥抱,双手在王雄背上重重拍了拍,嘴里念叨:“回来就好。” 三人关门坐下,靖洲靠坐在椅子之上,几日牢狱之灾脸都瘦了一圈。 靖洲心里苦啊! 回是回来了,可足足四十根金条出去,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这不是拿刀在他心上捅窟窿眼嘛。 “主任,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还活着,这乱世之中还怕没机会吗?”魏定波出言相劝。 王雄紧跟着点头符合,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他肯定是想要命啊。 靖洲闻言叹了口气后说道:“这次多亏了你。” 事已至此回天乏术,靖洲只能听天由命,暗自苦恼也就罢了。 “主任哪里话,是我应该做的。” “患难见真情,你二人与我共度此劫,日后定不会亏待你们。” “先行谢过主任,日后主任若有驱使,定鞍前马后义不容辞。” “我也一样。”王雄跟着表忠心。 后魏定波有些疑惑的说道:“主任我今天在食堂听望月队长说,金条是从银行找到的,这是什么情况?” 面对这个问题,魏定波表示自己想不明白,靖洲却冷哼一声道:“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在重庆都玩烂了,在这班门弄斧。” “主任的意思是宪兵故意为之?” “无非就是见钱眼开,找个由头合理贪污,还找出一个亲日派代表用于背锅,倒是有头有尾。” “说来可气。”王雄忍不住道。 “气又能怎么样,还能揭发他们不成,能活着从宪兵队出来就烧高香了。”靖洲如此安慰自己。 魏定波看到靖洲自己脑补结束,且都是他想要听到的,便转移话题提议说道:“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我去叫些饭菜来,为主任接风洗尘,去去晦气。” 在宪兵队吃的不好,靖洲又是爱吃之人,此时食指大动。 “和上一次,八个菜。”靖洲说道。 “是主任。” “我和你一起去。”王雄起身说道。 魏定波摇头道:“你去打点热水让主任洗漱,换身干净衣服,我一个人去就行。” 两个食盒,一手一个,重量不算什么。 等到魏定波从饭店将菜提回来,靖洲和王雄都收拾干净换了衣服等着。 急忙将菜摆上,三人推杯换盏,是靖洲提议喝点,魏定波自是不能拒绝。 靖洲此时看魏定波,眼中透露出来的都是信任,因为在魏定波出去打包饭菜期间,靖洲就查看了自己的保险箱。 其中只少了二十根金条,其他财物分文未少。 在宪兵队靖洲是无可奈何只能将重任交于魏定波,可心中未尝没有担忧,此时只觉得自己慧眼识珠看人颇准。 至于你说二十根金条是给了日军吗? 废话! 不给的话,今日靖洲能出来吗? 若非魏定波献计,后又没有见财起意,靖洲觉得自己凶多吉少。 “我敬你一杯。”靖洲端起酒杯。 魏定波急忙举杯,比靖洲酒杯低上些许碰杯,一饮而尽。 “我也敬你一个。”王雄紧跟其后。 今日气氛到位,魏定波来者不拒,从今往后他彻底得到靖洲信任,与王雄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不相上下。 可魏定波心里暗道:“你还有敲门砖吗?” 第四十九章 眼线问题 敲门砖的问题靖洲并未多言,且此时也是拿着香找不到庙门,刘朝君已死这钱该给谁?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靖洲与王雄各自清醒,看来都是酒场好手,想醉没那么容易。 给靖洲酒杯满上,魏定波吃了口菜,便听靖洲开口道:“重庆眼线之事,你怎么看?” 靖洲询问眼线之事,无疑是想要灭口以绝后患,称得上心狠手辣。 这次死里逃生,靖洲骗了日本人,他心中自然担心事情败露。王雄是当事人,不可能主动将真相透露出去,主意是魏定波出的,他算是教唆,更不敢对外人言明。 远在重庆的眼线便成了唯一漏洞。 且军统已经盯上他,眼线此时毫无价值只有隐患,要来何用? “军统并未对他下手,存着放长线钓大鱼之意,若是让军统察觉我们已经知晓他们的意图,他们可能就会收网抓捕从而利用此人打击我们。”魏定波不是危言耸听,靖洲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现在才会提起这个问题。 “杀了。”王雄抹脖说道。 靖洲不理会王雄,看着魏定波问道:“怎么杀?” “借刀杀人的法子行不通,在军统眼中活口更为重要。”魏定波放下筷子认真说道。 无人言语魏定波继续道:“让眼线离开重庆,最好能开武汉,我们亲手除掉他。” “军统会放他离开吗?”靖洲询问,毕竟此人已经被军统盯上。 “方才说过,军统想要从长计议,应当不会阻拦眼线离开,但会派人暗中跟踪监视,以便掌握更多情报。” “你来负责?”靖洲问道。 魏定波摇头道:“在军统眼皮子底下,怕是不容易。” “我来。”王雄可能是喝了酒,此时处于亢奋状态,主动请缨。 见有人毛遂自荐,魏定波顺水推舟说道:“王雄与眼线熟识,可以约在无人之处,让眼线避开军统跟踪相见,从而暗中灭口。” “主任可以用保护眼线安全之由骗他来武汉,从而让他将全部身价都带上,到时……”魏定波并未说完,可靖洲已全然明了。 告知眼线军统盯上他处境危险,让其来武汉投奔日军共享荣华富贵,此行后不会再回重庆,家底自会全部带着。 到时王雄手起刀落,这钱还不是落入靖洲口袋,刚刚大出血心如刀绞,若能捞些回来何乐而不为。 靖洲看魏定波越发满意,笑着说道:“军统想要跟踪监视,那么不管眼线在重庆如何收拾家当,他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主任所言极是。” “那就这么办。” 靖洲心中最明白眼线有多少家当,别的不说,光靖洲给的钱就不是一笔小数目。 让其在重庆给你通风报信,不是重赏之下何来勇夫? 一举两得,既杀人灭口消除隐患,又窃取财产中饱私囊,先前还闷闷不乐的靖洲,现在眉眼之间多了些许笑意。 饭局到最后,都各自开心起来,一扫之前颓势。 喝到这会靖洲可能喝高了些,扶着魏定波的肩膀说道:“早知今日,先前见刘朝君就应该与你商议,也省的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机会还多,主任不急。” “不错,还有机会,慢慢来。” “送主任上去休息。”魏定波对王雄说道。 时间不早,喝的也算尽兴,这样收场挺好。 王雄面露难色,靖洲这庞大的身躯,在微醉的情况下,他都难搀扶。 “一起。”魏定波与王雄,一人一边将靖洲搀起,架上二楼扶到床上。 两人退出房间将门关好,来至一楼王雄握着魏定波的手道:“定波兄弟,这次哥哥能死里逃生全靠你,你的好哥哥记着。” “日后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魏定波毫不居功。 “说得好,一家人。” “刚从宪兵队出来多日未休息好,你先去休息,这些我来收拾。” “时间已晚,你先回家莫要路上耽误,放着我收拾就行。” “我们不要推推搡搡,你去休息便是。” “那多谢定波兄弟。” 王雄在宪兵队提心吊胆几日,确实没有休息好,生怕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且日军有时审讯到深夜,用刑的惨叫声直贯入耳,后半夜都还在耳边好像不曾散去,王雄如何能睡得着。 此时喝了点酒不醉归不醉,可是架不住困,回房睡觉途中心中暗道魏定波的好,只差磕头拜把子。 收拾起来不难,将盘子放入食盒,明日送还给饭店,盘子是饭店的所以不用清洗,将押金拿回来便好。 大概收拾完,魏定波离开,顶着月色回家。 回到家中他轻手轻脚的开门,天色已晚他不想打搅冯娅晴的休息。 可谁知门一打开,冯娅晴还在客厅坐着,但已经依偎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听到有人进来,立马醒来,看到是魏定波回来,紧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 冯娅晴吸了吸鼻子问道:“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胃里难受吗,我给你煮碗面?” “不用麻烦,喝的时候吃了点。” “那喝杯热水。”冯娅晴起身倒了一杯热水放在魏定波面前。 “这么晚了还不睡,没必要等我。”魏定波端起热水喝了一口说道。 “睡不着。”冯娅晴随意说道。 近几日发生如此多的事情,魏定波今夜久久不归,心中自是担心,哪能安然入睡。 此时见人回来心中石头落地,困意来袭。 “我先上楼睡了,你早点休息。” “好。” 看着冯娅晴睡眼朦胧打着哈欠上楼的样子,魏定波觉得心里就和手中的热水一样,暖暖的。 将热水喝完,魏定波也回房间休息,今日对他来说都是好消息。 靖洲被释放,他也得到了靖洲的信任。 其次就是唯一的隐患留在重庆的眼线将被解决,那么魏定波的身份日后就不会再出问题,这点尤为重要。 最后魏定波心中考虑的点,便是要不要对眼线所带财物下手,他可以通知组织拦截眼线,抢夺财物。 在床上思来想去魏定波决定放弃,首先知道这件事情的就是魏定波和王雄以及靖洲,如果出现问题,靖洲首先怀疑的就是王雄与魏定波。 王雄作为行动的负责人,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魏定波的嫌疑便最大。 至于你说军统也知道,可是军统的行事风格是从长计议,不可能提前出手打草惊蛇。 而且你让组织出手,到时军统这里可能也会有所察觉,所以魏定波选择放弃。 刚得到二十根金条,没必要在为蝇头小利冒此风险得不偿失,能解决身份隐患的问题,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