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汉室再兴》 第一章 你怎么是这样的常山赵子龙 汉灵帝光和七年仲春,甲子年三月初。 春分已过,但幽州境内依旧草木枯黄。 涿水穿行在沟壑纵横、林木蔽天的涿鹿山中,成为范阳和涿县的天然分界线。 河水冲破刚刚解冻的冰层喧嚣着,似乎在发泄着一冬被压迫的闷气,将冰块冲得狼狈翻滚。 上游的一处草滩之上,有两匹马正在低头吃草,马鞍和缰绳挂在背上,全身在朝阳下泛着亮光,原来浑身已被汗水湿透,长长的鬃毛上汗水凝结成水滴,不断滚落。 一位白衣少年站在不远处的岸边,身形如古松一般挺拔,拄着长枪笔直而立,与奔腾的河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岁左右,头戴方巾,一张国字脸,白皙如玉,浓眉大眼,神情冷峻,晨风微寒,他额头上却冒着汗珠。 “再有三十合,我就能打赢你!”忽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原来在他脚下的草丛中还躺着另一个少年,这人穿着暗紫色的衣衫,与岸边干枯的苔藓融为一体,看起来年纪稍微长。 他仰面向天,双手交叉着枕在脑后,一双新月眉使整个人显得俊逸清秀,漆黑的眸子里透出睿智而又内敛的光芒,脸上也是汗水涔涔,皮肤像喝了酒一样变成淡紫色,迎着朝阳泛着霞光一样的亮光。 “难!”白衣少年的声音冷静而干脆,带着无比的自信。 紫衣少年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你不累吗?” “累!”白衣少年似乎被波涛中的冰块吸引,盯着河面头也不回。 “我看你都累!”紫衣少年叹了口气,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那你还不躺着歇会?哪怕坐着也行啊!” “好!”白衣少年嘴上答应着,标枪一般的身躯却一动不动。 紫衣少年一阵无语,翘起了一条腿,摇晃着脚尖,埋怨道:“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能!” “说来听听?” “师兄!” “妈耶!”紫衣少年一声哀嚎,气得坐了起来,用手抓着头发痛苦哀嚎道,“你可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人家是男的!” “我靠!”紫衣少年猛地抬头,用一只手支着地才没倒下,撑着身躯仰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白衣少年,像见到了怪物一样,满眼的不可置信。 一阵风吹过河岸,卷动白衣少年的衣襟,打在对方的脸上,他才回过神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有余悸地说道:“你可不许学雨儿妹妹说话,太吓人了。” “嗯?”白衣少年终于动了一下,低头看着紫衣少年,剑眉微蹙。 他双目漆黑如墨,却又像是装满了星辰,似乎有些不太理解,平日里师兄和小妹说笑不也是这样的吗? 小妹说的是“人家是女的!”用到自己身上改成男的,应该没毛病啊? 紫衣少年仰头看着他,愣了半晌之后才扭动着发酸的脖子,哀叹道:“子龙啊子龙,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常山赵子龙?” 白衣少年愈发疑惑,忍不住多说了几个字:“子龙是谁?” 紫衣少年被彻底打败,又无力地躺在了草地上,这个时代男子二十而冠,行加冠、取字之礼,一般由长辈或者大宾赐字,而白衣少年现在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 他哪里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的这五个字将会名贯九州,甚至为后世之人所景仰。 而眼前的这位师兄,其实灵魂早已是来自一千多年之后的一名大学生,对他同样也有崇拜和喜爱。 紫衣少年也在愣愣地想着心事,转眼到这个时代已经三年了,但他期待的常胜将军还在懵懂发育之中,真是又急又气。 那年他趁着暑假到河北涿鹿县的黄帝文化城去游玩,在合符坛看到五十六个民族图腾柱,不禁心潮澎湃。 当时恰逢朝阳升起,忍不住激动得大吼了一声:“此生无悔入华夏,来世还做中国人——” 可能因为太激动喊得声音过大,觉得有些缺氧,眼前一阵发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汉末时代,现在的身份是大宗正刘虞之子刘和。 原来刘虞任幽州刺史期满,回程时在涿鹿山中遇到强盗打劫,恰好被经过的大侠童渊所救,一家人才幸免于难。 打斗之中刘和为保护刘虞头上挨了一棍子,昏迷三日才醒转,其实这个醒过来的人早已灵魂改变,只是外人看不出来而已。 听说眼前的老者竟是三国奇人之一的大侠童渊,刘和当时就愣住了,这不是常胜将军赵子龙的师傅吗? 于是他果断地以继续养伤为由不走了,同时请刘虞说情想跟随童渊学艺! 想拉拢赵云当然不假,但他也也明白,乱世即将到来,自身的实力才是安身立命的保障。 刘虞久在边境,深知外族之患,加上刚被强盗打劫,正叹息无力保护家人,而且他也听过童渊之名,便答应了刘和的请求。 刘虞为官清廉仁厚,幽州百姓无不拥戴,又是皇室宗亲,童渊见刘和有意学武,再加上受伤不能远行,便答应代为照顾。 但刘和是汉室宗亲,童渊不敢收于门下,只收为记名弟子。 和刘虞分别之后,刘和才知道童渊这次下就是为了去找赵云,赵云在五岁便被童渊收为关门弟子,三年前赵云母亲病故,要在家守孝三年,今年正好孝满。 刘和满怀激动地跟着童渊去见这个三国历史中人气最高、英俊潇洒的白袍将军,却看到了个挂着两行青鼻涕,满脸污泥的小屁孩。 还好那两道浓眉和漆黑灵动的大眼睛让他稍有些安慰。 两个人跟着童渊上山,才正式拜师,这一年刘和十五岁,赵云十二岁,捡了个现成便宜成为师兄。 山中日月长,不觉三年已过,到了东汉末年极其重要的一年:甲子年!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这一年黄巾起义爆发,正式拉开了汉末乱世的序幕,从此群雄并起,汉室凌迟,鸷搏狼抗,江山沉雄。 刘和不是不想早出山想办法改变这乱世,实在是年龄太小,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在这个门阀士族观念极其严重的时代,他一没名气,二没身份,谁会听他的建议? 更何况大汉积重难返,不是一两个人就能改变的,所以他只能先求自强,再求自立。 俗话说得好: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 现在已经有了赵云这个现成的师弟,做大事至少还需要再找两个帮手。 刘和知道,涿县恰恰就有两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关羽、张飞。 张飞就在县城里卖猪肉,是有名的大户人家,颇有些义举,跑不了他的。 但关羽却是个流动小摊贩,有些不太好办! 第二章 你这枣保甜吗 其实准确说起来,历史上涿县有名的豪杰有三个,还一个便是刘备。 刘和既然想得到这两名好汉,自然就不能让那位大耳朵的同宗兄长手伸得太长,哪怕他号称双手过膝也不行。 所以刘和下山后凭借刘虞在幽州的人脉,在涿县谋了个兵曹史的差事,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发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尊长爱幼、助人为乐。 经过几天时间在街上“巧遇”了还处于困厄之中的同宗兄长、中山靖王之后、汉景帝的玄孙,刘备刘玄德。 兄弟见兄弟,两眼泪汪汪! 刘和在听了兄长一番哭诉之后,也感动得涕泪交流。 作为新时代的好青年,发扬传统美德是早就融在血液里的,更何况都是一家人,怎么能忍心看着兄弟受难呢? 他当下写了一封举荐信,连同家书让刘备带到洛阳去见刘虞,为他在朝中谋个官职。 刘备千恩万谢,第二天便借了盘缠喜滋滋地上路了,听说随身还携带着一本家谱。 送走了这个隐患之后,刘和便开始耐心等待关羽,历史上关羽在解良杀人之后一路逃亡到了涿县,与刘备和张飞相遇,随后一同起兵镇压黄巾起义。 这一个多月时间,刘和每天都守在范阳和涿县的边境上,和赵云边练武边等人。 从南向北,这条官道是必经之路,涿鹿山中其他的小路曲折难走,除了本地人砍柴打猎,很少有人敢贸然进山。 眼看三月过半,按照时间来算,张角三兄弟已经在广宗焚香祝告,发动起义了,关羽却迟迟没有出现,这让刘和心中患得患失。 “该不会在半路上碰到大耳备,反被他给截胡了?”刘和念叨着,猛然又坐了起来。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本想半路截胡,如果阴差阳错又让他们碰到一起,那岂不是一番辛苦白费了? “糊了?”赵云没有等到刘和的回答,见他脸色忽然有些难看,终于关切地蹲下来。 “啊——你,你不要过来!” 忽然一双大眼睛出现在面前,刘和吓了一跳,双手撑着草地向后避开。 就在这时,从涿水下游跑来一骑马,马上之人远远便大喝道:“刘兵曹,那个红脸长胡子的人来啦!” “终于来了!”刘和浑身一震,猛地从地上弹跳起来,一把抓起地上的长枪,对一脸茫然的赵云喊道:“师弟,快快,跟我去抓逃犯。” 赵云赶紧起身,二人跑到岸边牵过马,轻巧地翻身上马,跟着来人沿着河谷向下游疾驰而去。 涿鹿山位于涿县东南处,邻接范阳县,一条宽阔的黄土大道在山中曲折蜿蜒,此时官道上不见差役车马,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 汉灵帝卖官鬻爵,十常侍作乱,安插他们的父兄子弟出任州郡太守,贪婪残暴,百姓们苦不堪言,加上连年天灾欠收,只能四处流亡躲避苛捐杂税。 距离涿水北岸一里处,边是进入涿县的关卡,从范阳北上的百姓都要在这里报名检查,商人还要按照货物收取一定的税钱。 此时关卡前排了三条长队,等待检查的百姓们看上去都疲惫不堪,一个个饿得皮包骨头,神色茫然,他们只是顺着人群一直走,自己也不知道终点在何处。 检查的几位官兵正在例行公事,忽然看到刘和骑马到来,个个都打起了精神,呵斥那些百姓们都排好队。 一名兵长赶紧跑上前去,低声说道:“刘兵曹,你看东边这群人中,那个身形最高的红脸大汉,他用黑巾蒙着下巴,但刚才刮风,属下正好看到他留着长须,都长到腹部了。” 刘和看那兵长比划了一下,微微点头,下了马背着手向哨卡走过去,一边观察着排队的人群,目光扫过东面的长队,便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身躯,即便他借着推车刻意弓着腰,还是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刘和不动声色地来到哨卡前,推开了检查的两名士兵,坐在半截磨得光秃秃的木墩上,对刚刚走近的一个百姓挥挥手,示意他赶紧过去,后面一连好几个人,都被他不闻不问放走了。 很快便到了那个红脸大汉,他推着一辆独轮车,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八尺开外的身躯将那件衣服撑得领口的扣子都扣不上,更显出他的虎背熊腰。 枣红色的脸上布满风尘,两道漆黑如墨的眉毛如卧蚕一般,一双丹凤眼似闭未闭,似开未开,偶尔有精芒闪过,却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忧郁和寂寥。 刘和看到他的这幅容貌,无需再看藏在黑巾下的长须,就肯定这是关二爷无疑了,不由心头一阵狂跳。 二爷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刘和赶紧低头看向那辆独轮车,掩饰着自己的激动和紧张。 车轮在地上压出一道两指来深的印痕,说明这辆车不轻,但在他手中却好像没有重量一般,双臂稳稳地把住车辕,随意推动。 关羽看眼前的少年没穿官服,随手就放过了几个人,以为是哪个官家的少爷一时兴起来玩耍,正暗自高兴,这样他就不必被盘问了。 正松了一口气,想低头推着车通过关卡,却被刘和伸手拦住了。 他哪里料到,眼前的这少爷在千里之外,就是在等他而来! 关羽的丹凤眼猛然一张,旋即又缓缓合上,稳稳地停了下来。 刘和早就看到了关羽的神色,却不以为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关羽耐心答道:“草民关羽,字云长,从河东来,往涿县去。” 刘和抓着马鞭的手不觉握紧了一下,又问道:“做什么营生?” “贩枣!” “贩卖货物,是要交税的。” “军爷,实不相瞒,枣还未卖出,在下身无分文。” “没钱?”刘和翻了翻眼皮,马鞭指着他的车辆说道,“那就拿枣抵?” “也好!”关羽倒也不争执,解开车上的一个麻布带,从里面捧出来一大捧放在了桌上,问道:“不知军爷收要多少。” 刘和却未回答,看着桌上棕红色的枣子问道:“你这枣保甜吗?” 关羽的卧蚕眉微蹙,不悦道:“在下不远千里来贩枣,能带生枣来吗?” 刘和用手指扒拉着一颗枣,又问道:“我是问你这枣能保甜吗?” 关羽微微一顿,看到他蒙着下巴的长巾动了一下,似乎是吹了一口气,答道:“这是河东有名的沙枣,精心挑选过的,保甜!” “好,那就留这些!”刘和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多谢!”关羽正为刘和的纠缠隐隐动怒,没想到他转眼又如此好说话,愣了一下赶紧将麻袋放好,来不及绑口袋就急匆匆地通过关卡。 就在他经过刘和身旁的时候,刘和忽然叫道:“冯寿长?” “何事?”关羽下意识地答了一声,忽然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来。 第三章 为什么最底下的总是我 原来关羽原名叫冯贤,字寿长,河东解良人,他的父亲冯毅一名铁匠,冯贤自幼学习铁艺,好结交豪杰,并自学《春秋》,博学多识。 十八岁时,冯贤娶邻村胡氏为妻,次年生子冯索,数月之后他打算外出闯荡,正好遇到勾结十常侍、鱼肉百姓的恶霸吕熊,怒而杀之,遂后便被官府通缉,被迫改名换姓四处逃亡。 这么多年已经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却被刘和叫出来,他刚才被对方搅闹,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就答应了。 关羽见被识破身份,猛然间丹凤眼圆睁,寒光乍现,整个人身躯直起来,比刘和竟高出了一头,即便是破衣衫也掩饰不住他威风凛凛的气势。 “哈哈哈,果然是你!”刘和起身大笑,伸手往怀中摸去。 却见关羽沉喝一声,双臂骤然发力,将独轮车猛地推出去,他立即转身就跑。 独轮车直往后面检查的士兵撞过去,倒地后不断翻滚着,枣子撒了一地。 砰砰砰—— 监视排队的几名兵卒见状大怒,叫喊着上前阻拦,被关羽举手投足之间就放倒了,关羽高大的身形如巨猿一般,几下分开人群往涿水岸边逃去,百姓们一阵大乱。 刘和手伸到怀里却愣住了,摇头失笑道:“身手如此娴熟,果然是惯犯啊!” 兵长大叫道:“刘兵曹,那人跑了。” 刘和拉了一把赵云,喊道:“师弟,去抓那个红脸的。” 赵云赶紧跟上刘和,二人飞身上马,越过哨卡向南打马追去,身后的守军也都拿起兵器跟上来。 关羽跑得虽然够快,但两条腿肯定跑不过四条腿,转眼就被刘和追上,两人早有默契,刘和一个手势,二人便一左一右超过他,调转马头拦在了大路中央。 关羽停下来,丹凤眼寒光闪闪,沉声喝道:“你两个小娃娃莫要逼人太甚,关某可是杀过人的,快让开。” 刘和本来要劝说,此时忽然改变主意,大笑道:“哈哈哈,杀过人也唬不住我们,你既然承认杀人,还不束手就擒?” 关羽微哼一声,冷眼看着二人:“哼,在下杀的都是恶霸,仗势欺人之辈,他们草菅人命者,比强盗更可恨,杀人偿命,死有余辜!” “废话少说,打得过我们,就让你走!”刘和一抬腿,轻巧地从马上跳下来,将长衫的衣襟掖到腰带里,拍了拍手笑道:“你年长,我们年少,两个打一个,算公平?” 关羽冷冷扫了一眼围上来的士兵,沉声道:“一言为定?” 刘和撇嘴一笑,从士兵手中取来三杆长枪,抬手将枪头卸下,三根木棍分给赵云一根,另一根向关羽抛过去。 关羽稳稳接在手中,刚后退半步摆开架势,身形如同虎豹一般,随时都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听好了,你们谁都不许插手!”刘和向士兵喊了一声,向赵云招手喝道:“师弟,上!” 二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同时迈步向前,以棍为枪,向着关羽从左右猛刺了过去,一个快如闪电,一个猛如狂风,棍头发出呜呜的破风之声。 关羽渊渟岳峙,傲然看着二人逼近,他看刘和二人年少稚嫩,以为是哪个官家的公子少爷出来胡闹,想要给予雷霆一击,再夺了马匹逃走。 等看到二人出手,忽然脸色微变,瞪大丹凤眼爆喝一声上前招架。 梆梆梆—— 两个少年的招式不但迅猛,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个回合便将关羽逼得节节败退,一阵急促的棍棒碰撞声中,便见好几截木片麻绳飞出来,三人手中的枪杆竟全都被打断。 围观的士兵吃了一惊,这枪杆虽然是木头的,但都是用山中最柔韧的整根木杆为芯,外围包裹一层竹片,竹片外又用浸过油的藤条紧紧缠绕。 而且那关羽手中拿的是兵长的兵器,枪柄外面还裹了一层麻绳和丝线,又用桐油浸泡过,十分柔韧,用了三四年都没断过,在他手里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三人的枪杆只剩半截,又当作剑来使用,不想如此一来,关羽反倒占了上风,反倒逼得二人不住后退。 刘和没想到关羽的剑法如此高超,这可是大出意料,自己这三年突击枪法,剑法只是平常,勉强接了几招就被关羽把手中的半截木棍给击飞了。 “刘兵曹!”兵长正被这一场激烈的战斗惊得目瞪口呆,猛然看到刘和退出来,吃了一惊,就要上前帮忙。 刘和甩着震得发麻的手,退开两步大喝道,“谁也不许过来,都去关前检查,不要耽搁了百姓的行程。” 兵长略作犹豫,留下十个人在这里守着,将其余士兵都撤走了。 咔嚓—— 就在此时,关羽和赵云两人手中仅剩的半截木棍也被打断,二人赤手空拳又打在了一起。 赵云此时身体还未长成,个头才到关羽的胸口,身体也不如对方壮硕,拳脚相加,马上便落了下风。 “师弟莫慌,我来帮你!”刘和吐了口唾沫,跑向关羽,从他背后猛地跳起来,大喝道,“近身,放倒他!” 赵云虽然力气没有那么大,但胜在身法灵活,闻言立刻会意,看对方一拳打来,不退反进,猛地一低头,冲上前便抱住了关羽粗壮的腰身,双手竟然无法环抱。 关羽身形受阻,踉跄后退半步,正要一掌拍下,刘和已经飞身过来,一把便搂住了他的脖子,两条腿死死地缠住他的膝盖,二人合力如同伐木一般,将关羽向后推倒。 关羽双腿一时不能动,被赵云全力顶着腹部一推,再也站立不稳,高大的身躯如山岳般轰然倒下。 砰的一声闷响,官道上尘土飞扬! “哎哟,你想砸死我吗?”刘和被压在下面,疼得一声怪叫,双手双脚却如铁箍一般死死缠住关羽庞大的身躯,比抱着一棵大树还吃力。 前后被两个少年死死抱住,关羽怒吼一声,抓住赵云的肩膀向外猛推,没想到对方的力气也不小,死死抱着他的腰不放手,三人就在官道上翻滚起来。 早春时节,气候干燥,大路上尽是被车辙和脚步踩踏的虚土,三人一滚,便见黄土飞扬,转眼就变成了一个滚动的石碾。 从官道滚到一旁的草坡下,终于停在了一处凹坑里,满头满脸都是尘土,头发也散落开来,若不是身形有差别,已经分不清彼此了。 停止翻滚之后赵云突然松开双手,一屁股便跪坐在了关羽的肚子上,抓着他的双臂压在了膝盖底下,不让他再挣扎。 刘和已经被关羽庞大的身躯完全压在下面看不到人,只听他闷声喊叫:“唉呀,为什么最底下的总是我?” 赵云勉强控制住关羽的手臂,双手握拳便要朝他的脸打下去。 “慢,先不要打!”刘和正好艰难地探出头来,见状赶紧喝止。 他用力勒了一下关羽的脖子,吐着嘴里的沙土,大叫道:“老兄,沙包大的拳头见过没?” 第四章 这个名字够霸气 关羽冷哼一声,忽然全身发力,竟差点挣脱了他的手臂,将赵云推得一个踉跄。 刘和赶紧喝道:“你再挣扎可要打脸了。” 关羽闻言身躯一僵,旋即一声长叹,果然很是在乎脸面,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眼睛。 刘和见他不再反抗,终于长出一口气,额头上汗水和黄土和成了泥,却不敢擦一下。 从侧面看去,关羽的眼皮在剧烈地抖动着,显然十分不甘心。 他喘着粗气问道:“你可心服?” 关羽又哼了一声,偏过头去并不答话,下巴上的黑巾早被扯掉,一尺多长的黑须凌乱地搭在脖子里。 刘和先松开了手臂,对上面还举着拳头的赵云说道:“你还不让开,想压死我不成?” “哦!”赵云愣了一下,收起拳头一翻身坐在了旁边,马上开始整理头发,拍打身上的尘土。 关羽也随后翻身坐起,抓着长髯顺了顺,丹凤眼微开一条缝,冷冷地扫了一眼身边的两人,却没有再起身逃跑的意思。 刘和像是被压得嵌在了草坑之中,四仰八叉地躺着,形成了一个大字。 准确来说,是一个“太”字。 三人许久都没有说话,赵云正拢着头发,正好转过头来才发现还躺着的刘和,愣了一下:“师兄可好?” “好——能不好吗?”刘和翻了个白眼,龇牙咧嘴地自己坐起来,揉了揉肩膀,痛苦哀嚎,“差点没给我压散架了……”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身躯,扭头看向的关羽,忽然叹了口气,用中原话埋怨道:“我等了一个多月,你咋才来勒?” 关羽一怔,听不出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微哼一声:“既被识破,要抓要杀,悉听尊便,何必多言?” 刘和又叹道:“唉,大丈夫生于天地间,既已快意恩仇,又何必藏头露尾郁郁而行呢?” “大丈夫”三个字让关羽浑身一震,丹凤眼又一次睁开,但看到坡上还在持枪守望的士兵,又一声轻叹,缓缓闭上了眼睛。 刘和又在怀中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块绢布来递到对方面前:“你看看这是什么?” 关羽接过来展开一看,猛然又睁大眼睛,吃惊道:“这是平反官文?” “不错!”刘和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本有些自傲,但满脸的泥土让他看上去又有些滑稽。 转而又摇头道,“不过这官文上写的是冯贤、冯寿长为民除害,功过相抵,不予追究。阁下叫关云长,恐怕是我认错人了。” 关羽紧紧地握住绢布,缓缓说道:“这‘冯贤’,确实就是在下。” 刘和也觉得冯贤这个名字太过平凡,问道:“因何改为关羽?” 关羽答道:“先前经过潼关,被守关士兵盘问,临机指关为姓,望鸟为名,蒙混过关,便用此名,取字云长。” 刘和竖起大拇指:“这个名字好,比原来的霸气多了?” 关羽捻须微微点头,他取此名也有警示自己不坠青云之志之意,这么多年的历练,眼界早已与以往不同。 “虽然你已经平反,但将来恐怕会被小人利用,还是用这个名字好!” 刘和不敢想象关羽在两军阵前报出“冯寿长”的画面,这恐怕不但会让关羽的战力大打折扣,还会使整个精彩的三国历史失色。 其实关羽也没想过要换回来,他用现在这个名字行走江湖多年,快意恩仇,结交好汉,在绿林道上那是响当当的。 他又展开绢布看了一眼,忽然觉得冯贤反倒有些陌生! 暗叹一口气,起身向刘和躬身抱拳道:“在下多谢公子平反昭雪之恩,但你我素昧平生,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何以在千里之外出手相助?” 刘和也起身还礼道:“在下刘和,家父刘虞!因在官衙海捕文书中看到壮士嫉恶如仇,为民除害,深为敬佩,特请家父在朝中打点,平反此事。” 关羽狐疑地看着刘和,显然还有点不信,刘和远在幽州,之前并没有任何交情,怎么会关注他,而且还说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月? 多年行走江湖,关羽经验何等老道,也十分警惕,捻须沉吟片刻,问道:“官府的海捕文书在下也曾见过,但当年在下因为常年打铁,火星飞溅,须发常被烧断,捕文上的画像并无长须,公子如何认出在下?” 刘和面不改色,笑道:“壮士虽然蓄须,然而凤眼蚕眉却未改变,又用黑巾蒙住长须,反而欲盖弥彰了。” 关羽一怔,他遮住胡须是因为一路上风沙太大,妨碍走路,而且长须很容易惹人注目,他只有在官兵盘问的时候才拿出来消除嫌疑。 但这样反而确实让容貌更接近捕文上的画像,刘和说的有些道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却听刘和又说道:“再说了,壮士身上有些东西是永远无法遮掩的!” 关羽低头看了看自己,忙问道:“何物?” 刘和重新审视关羽,笑道:“英雄气!” “英雄气?”关羽又一怔,捻着长须微微闭上了眼睛,虽然满脸灰尘,但看出来依然颇为受用。 果然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和心中暗笑,抱拳言道:“在下正是被这英雄侠义之举而感动,壮士豪气干云,大快人心,真是快哉。” 关羽叹道:“可恨十常侍作恶多端,官匪沆瀣一气,使恶霸横行,欺凌良善!若非出于无奈,我又何尝愿意逃难江湖,置家人于危难之间?” 刘和笑道:“壮士尽管放心,我先命人去河东打听,方知你往幽州来避难贩枣,家中人已经平安无事了。” 关羽神色一凛,再次躬身抱拳道:“公子为在下昭雪,又使家人免于责难,此恩没齿不忘。” 刘和一声长叹,指着官道上那些佝偻而行的百姓,苦笑道:“只可惜阉宦当道,乱我大汉朝纲,壮士能杀一个恶霸,却除不尽天下恶人。在下势单力薄,能救阁下一人,却难救天下这受苦的百姓。” “不想公子竟有如此大志,”关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抱拳道,“公子既为汉室宗亲,自当为国出力,若公子真有救困扶危,报国安民之心,关某愿追随左右。” “如此方为大丈夫本色!”刘和面露喜色,用手抓着关羽粗壮的手臂,大笑道,“我早有除奸报国之心,壮士若能助我惩恶扬善,破贼安民,你我志同道合,一定能成就大事。” 第五章 某誓与主公患难与共 关羽也被刘和一番话激起了豪情,抱拳道:“关某虽一介武夫,亦颇知忠义二字。公子为关某昭雪平冤,恩同再造,实在无以为报!从今往后,关某之命即是公子之命,关某之躯即为公子之躯,今后但凭驱使,绝无二心!” 刘和正自激动,却见赵云猛然起身,也凑过来抱拳大声道:“云也一样!” 刘和皱了皱眉,推了他一把:“你是我师弟,不要胡说。” 关羽怕刘和也拒绝他,又躬身抱拳道:“正所谓择木之禽得其良木,择主之臣得遇明主,能随公子为天下如在下同受冤难者举事,关某平生之愿足矣!关某誓与主公患难与共,生死相随,望主公不弃!” 这一声“主公”叫得刘和双目放光,赶紧伸手搀扶,正要说话,赵云又抢着说道:“云也一样!” “你还小呢!”刘和不禁失笑,摇了摇头,转头对关羽言道,“你我肝胆相照,不以宾主仆从论,当以兄弟相称。” 关羽却岿然不动,依旧躬身说道:“主公乃汉室宗亲,关某不过贩夫走卒,又有恩于在下,能与主公共成大事,余生已然无憾,又怎能僭越?若有渝此言,背义忘恩,天人共戮之!” 不等刘和再劝,赵云又跟着说道:“云也一样!” 原本一个很感动的场面,刘和反被他给惹笑了,无奈道:“云云云,再不多读书,你都要变成云玩家了。” 他也知道关羽的性格,不再纠结此事,指着赵云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弟,姓赵名云,以后我们当情同手足,不分贵贱。你若不愿以兄弟相称,我也不勉强,但叫主公我也尚未立业,干脆就以公子相称!” “遵命!”关羽拱手答应,又向赵云抱拳道,“这位兄弟武艺非凡,实令关某佩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刚才一番打斗,关羽也认可了赵云的实力,虽然他对付两个人还略胜一筹,但赵云此时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再过几年长大成人,到了他这个年纪必定实力不俗。 关羽自己是过来人,最清楚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成长有多快。 赵云羡慕地看着关羽高大魁梧的身躯,抿了抿嘴抱拳道:“多谢!” “行了行了!”刘和对赵云的寡言少语实在无奈,趁机教训他道,“师弟,你以后不能只是一心练武,还要跟师傅多读书,多说话,不然将来也只是个武夫,怎么带兵打仗?” 赵云似有所悟,也被刚才关羽的一席话触动,才知道自己识浅言迟,郑重地点了点头:“师兄,我记住了。” “哈哈,你终于肯多说几个字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刘和满意地拍了拍赵云的肩膀,又安慰他道:“不过你也不必着急,束发时才就大学,学大艺,履大节,你现在开始读书,还不算晚。” 赵云微微点头,关羽在一旁问道:“二位武艺高强,枪法精妙,不知师承何人?” 刘和言道:“家师童渊。” “原来是童大侠!”关羽吃了一惊,目露钦佩之色,叹道,“久闻童大侠武功盖世,侠义无双,只恨不能一见,今日能与弟子过招,果然名不虚传,也算是聊慰平生了。” 刘和见关羽也听过童渊的大名,反倒有些尴尬,干笑道:“我这个徒弟不太合格,赵师弟才是继承家师衣钵的人,武艺远在我之上。” “赵贤弟实乃练武奇才,为关某平生仅见,”关羽抚须点头称赞,又问道:“但我看这位小兄郁郁寡欢,似乎有什么心事,难道这天下还有让童大侠为难之事么?” 刘和叹道:“师弟自幼父母双亡,兄妹三人相依为命,他兄长年前又被猛虎所伤,医治不及亡故,故而如此,此次师傅让我带他下山,也是为了散心解闷。” 关羽想不到这个白脸少年是个孤儿,更多了几分同情和爱护之心,抱拳道:“冒犯了。” “无妨!”赵云神色略微暗淡,还未从失去兄长的悲恸中缓过来。 他是被兄长带大的,兄弟感情极深,那次意外出事之后就一直寡言少语,刘和虽然经常故意插科打诨逗他开怀,但始终难解他的忧伤,只能等时间慢慢弥合伤痛了。 关羽忙引开话题问道:“半月前进入范阳,我才听说幽州刺史已换任郭勋,公子因何没有随令尊还朝,还滞留在幽州?” “唉,此事就说来话长了!”刘和一声轻叹,看看三人的模样,忽然笑道,“你看我三人信誓旦旦要除贼扶弱,我们此等模样,倒变成‘土匪强盗’了,还是先回去洗漱更衣,再把酒长谈!” 三人各自看看浑身沾满的尘土,再想到刚才的打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刘和带着二人走上草坡,招呼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士兵牵着马走回哨卡。 守关的士兵远远看到三人抱拳作揖,相互行礼,就知道已经化敌为友,早将地上沙枣收了起来,独轮车摆在那里,孤零零地等待着它的主人。 兵长见三人浑身是土,形容狼狈,暗自好笑,故意问道:“刘兵曹,这人冲撞关卡,要如何处置?” 刘和笑道:“他是我在洛阳时认识的故交,刚才故意相戏,现在没事了。” 兵长又问道:“那这枣子……” 刘和笑道:“这枣子就分给弟兄们!我用它换匹马借用一下,你看如何?” “遵命!”兵长大喜,赶紧让人去牵马,就算刘和不送那些枣,要用马他也不敢违令。 三人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翻身上马向涿县县城赶去。 关羽经过哨卡,忽然停下来,回身抱拳道:“诸位放心,这沙枣保甜!” 刘和回头相视,二人仰天大笑,赵云也在一旁露出了一丝笑意,三人纵马而去。 看得出来,赵云对关羽的武艺和气度都十分敬佩,他从小就在山中长大,至今还没有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确实太过单纯,甚至有时候显得呆头呆脑。 刘和可不想要的这样的常山赵子龙,与常胜将军这个名号也差得太远了。 现在有关羽这样一个经历过重重磨难的英雄侠士在身边,让他感受到完全不同的江湖气息,应该会对他有所改变。 过几天再给他安排一位充满市井气息的豪爽义士,或许还能冲淡他的忧伤。 英雄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第六章 同榻而眠 三人回到府衙,洗漱一番,刘和已经让人从街上买好了酒肉,就在他小营房里吃喝畅谈起来。 其实除了穿越这个神奇的话题之外,刘和和赵云的身世极其简单,甚至如同一张白纸,除了在山中练武,还未经世事,比起关羽丰富的阅历,二人只有感叹和羡慕。 人家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铲强惩恶,游历江湖了,他们两个还在山里练武,自己人打得不亦乐乎。 关羽从最初的逃亡到后来成名江湖,自中原到河北,这一路上已经留下了关云长的赫赫威名,他性情刚烈,打抱不平,为人又极为仗义,深受各地绿林中人的敬重。 如果不是心怀大志,不甘心落草为寇,凭他的本事早就能执中原绿林之牛耳。 刘和听着这些史书和记载中没有的事迹,心中暗暗感叹,怪不在汝南时周仓、廖化等黄巾贼要主动追随关羽。 甚至后来关羽镇守荆州时,水淹七军,降于禁、斩庞德,大败曹军之后,洛阳、许昌一带的绿林豪杰纷纷响应,遥受关羽印号,可见他在当时中原绿林中的地位和威望。关 关羽当时威震华夏,或许就是因为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才吓得曹操准备迁都。 看来任何时候,人脉都是极其重要的! 刘和心中感慨着,看着一脸憧憬的赵云,乱世即将到来,他是没有机会闯荡江湖了,但会有更大的舞台等他去发挥。 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大多时候都是关羽在讲,刘和和赵云两个在听,刘和对关羽的崇拜自不必说,赵云在听了一段像武侠小说一样的精彩故事之后,很快也变成了小迷弟。 三人促膝谈至后半夜,连赵云都忍不住喝了两碗酒,再加上白日一场打斗,各自昏昏沉沉地挤在一起睡了过去。 晨鸡报晓之时,关羽马上就睁开了眼睛,这是他多年闯荡江湖养成的习惯,不管有多累,只要听到任何一点响动,他都会马上警醒,时刻保持着警惕。 丹凤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他正要起身,忽觉得两臂沉重发麻,低头看到两个人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正香,不自觉地轻轻呼出一口气,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两人都是少年英雄,一个是皇室宗亲,一个潜力无限,对他一个素昧平生的江湖草莽竟如此信任,毫无芥蒂,关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多少年流落江湖,大多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血腥厮杀,这久违的一幕让他的钢铁雄心泛起了柔情。 或许,从此之后,便不用四海为家,胆战心惊了? 关羽心中慨然一叹,丹凤眼又轻轻合上,双臂已经近乎麻木,却不忍心动一下,怕惊醒了二人,破坏这温馨的一幕。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有人在门外大喊:“刘兵曹。” 关羽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刘和和赵云也同时被惊醒,二人坐起来揉着眼睛,同时一声惊呼:“哎呀!” 这是他们自从拜师之后第一次睡过头,错过了练功的机会,两人愣了半天,看到靠在卧榻边的关羽,又相视而笑。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刘和只好下地打开房门,穿着衣服问道:“谁在敲门?” 外面一人答道:“刘兵曹,是邹校尉来了,有一封你的官文和家书,请你到县衙议事。” “好,马上就来!”刘和答应着,转身对他们二人说道:“府衙有事,我先去一趟,你们洗漱之后在这里等我,今天我们上街去买猪肉。” 刘和擦把脸急匆匆地走了,关羽用手整理着杂乱的胡须,蹙眉问道:“你们吃饭,还要公子亲自去买肉么?” “以前可从来没有过,”赵云揉着眼睛摇摇头,对关羽说道:“关兄先洗漱,我要去练功了,今天错过时辰了。” 看赵云也匆匆出门,关羽坐在床边不由一愣,这是兄弟两个似乎……有些怪? 刘和来到县衙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爽朗大笑道:“请邹校尉放心,下官保证在三月之内召集五千鲜卑骑兵以供调用。” 这个声音刘和再熟悉不过了,他就是涿县县令公孙瓒,这也是刘和下山讨了涿县兵曹职位后最郁闷的一件事,他事先并不记得公孙瓒还当过涿县县令,是到了涿县之后才知道的。 更让刘和憋气的是,公孙瓒这家伙因为是庶子出身,从小受到轻视,因此心底里看不起贵族子弟,自己又是凭着刘虞的面子在涿县谋了个差事,自然也就被他列入了鄙视链的末端。 或许是因为血缘关系的影响,刘和也对这个杀了刘虞的大嗓门发自内心的抵触,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自然也就混不到一起,上任之后几乎是各干各的。 为了避免历史重演,他至今都没让赵云和公孙瓒见过面,赵云下山的这段时间,要么就是带他在外面等关羽,要么就在院子里让他练功。 反正只要是到府衙办事,是绝不会让赵云跟着的。 听公孙瓒说要去整兵,刘和心中一紧,难道是黄巾起义爆发的消息传来,朝廷下令征兵了? 但历史上好像公孙瓒没有参加镇压黄巾起义的战斗,反倒是趁着这次征兵机会,刘关张三人从涿县正式崛起了。 心中想着历史是不是已经出现了偏差,人已经走进了大堂,除了身形高大、一身戎装的公孙瓒之外,涿郡太守刘其和另一位将领正坐在上首。 右首客位的便是破虏校尉邹靖,他一直担任幽州刺史的副手,和刘虞同僚时相处融洽,刘和的官职就是他给安排的。 历史上,也是邹靖带着刘关张三人征讨黄巾军,他在幽州的威望也是极高的。 见过礼之后,邹靖笑问道:“贤侄在县衙带兵,可还习惯?” 刘和听到公孙瓒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脸上不动声色,抱拳笑道:“每日检查县界边卡,倒也颇为有趣,只是近日流民又增了许多,莫非是有了变乱么?” 邹靖闻言眉头微蹙,却摇头道:“幽州聚集的流民虽多,但各县境内安定,并无暴乱。但长此以往,恐怕又要和凉州一样了,此事要尽快呈报上去。” 刘和不解道:“我刚才听公孙县令要征招鲜卑军,难道不是冀州发生民变求援么?” 第七章 可否给个县令当当 不等邹靖回答,公孙瓒便冷笑道:“若是区区几个刁民闹事,几个差官就能摆平,何须到辽西去征招外族骑兵?” 刘和淡淡说道:“历朝最大的隐患都在民变,如今十常侍闹得民怨沸天,人心不稳,公孙县令莫要小看了众百姓。” “哈哈哈,鲜卑、乌桓某尚且不惧,更何况那些手无寸铁的刁民?”公孙瓒傲然一笑,向邹靖和刘其抱拳道:“就这涿县境内,虽有不少流民,但有哪一个敢大胆闹事的?” 公孙瓒这一点的强势刘和倒是颇为佩服的,涿县境内其实也有太平教,但被公孙瓒直接带人给剿了,要么逮捕入狱,要么驱逐出境,或许这也是涿县没有黄巾起义的缘故。 不过从另一面也能看出公孙瓒这时候就不懂得体恤百姓,他在涿县诸多政令都十分强势,主要还是在军事方面,另外政事、民事方面的很多事情其实是涿郡郡守刘其处理的。 有这么一个老岳父给他擦屁股,公孙瓒自然干得顺风顺水。 看刘和不说话,公孙瓒愈发得意,晃了晃手中的圣旨,对刘和言道:“不过某已升为行军都督,另有要事为朝廷效力,就此要别过了。” 刘其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婿的为人,忙解释道:“汉阳贼边章、韩遂与羌胡作乱凉州,东侵三辅,车骑将军皇甫嵩奉命讨伐,征幽州突骑五千人前往助战,伯圭在边塞颇有威名,由他去征招兵马最为合适。”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看来是西凉那边先出了乱子,这也是整个大汉开始动荡的预兆,从此皇甫嵩也开始东奔西走,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大汉王朝补窟窿。 邹靖也说道:“我这里除了令尊家书之外,还有一道朝廷诏书,拜贤侄为侍中,不日你也将要前往洛阳了。” “侍中?”刘和微微一怔,皱起了眉头。 果然还是和历史上一样,刘和官拜侍中,虽说这个官是在皇帝左右,相当于皇帝身边的顾问,但其实不在正规的官职范围内,同样也是个闲职。 这显然是刘虞在接到自己的书信之后给儿子谋了个差事,留在皇帝身边那可是肥差,而且同是汉室宗亲,自然有机会得到重用,甚至一步登天。 不过刘和此时想的却是,刘大耳还是顺利到达洛阳了。 这次改变了刘备的命运轨迹,不知道他和曹操、袁绍这些人会不会早早产生交集,甚至改变后面的历史走向。 心中正想着,却听公孙瓒微哼一声,瞥了一眼刘和,眼神颇为轻蔑。 他向邹靖抱拳说道:“军情紧急,在下即刻启程前往辽西征兵,自当全力讨贼,保护朝廷安危!” 公孙瓒最后这句话是转头看着刘和说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就靠着你老子在朝中混吃等死,我要去建功立业了,你的荣华富贵还不是要靠我来保护? 邹靖见二人似乎不对付,点头道:“皇甫将军已经誓师出兵,救兵如救火,此行有劳都督了。” “告辞!”公孙瓒一抱拳,转身大步走向了县衙之外,对这小小的县令毫无留恋之意。 其实他担任涿县县令也不过是镀金而已,就是在等待领兵的机会,这都是刘其为他安排好的。 公孙瓒本是辽西人,虽然出身贵族,但因其母地位卑贱,时常被人耻笑,只当了个小吏。 但他因为长得帅被涿郡太守刘其赏识,将女儿嫁给他,后来又被举孝廉,升为辽东长史。 不管在哪个时代,其实都是看脸的社会! 公孙瓒长相貌英俊,身形高大魁梧,说话又声音洪亮,有着燕赵男儿的慷慨之风,就算到了后世,也不是那些小鲜肉可比的。 而且公孙瓒武艺高强,在巡逻关塞时以一己之力杀退鲜卑人,让鲜卑人不敢再轻易越境,才因功被升为涿县县令。 公孙瓒能到涿县,刘和猜测也是他老丈人刘其帮忙走了关系的,不然不会这么巧跑到老丈人手下做事。 这小子吃软饭上位,居然看不起自己这个吃干饭的,真是岂有此理! 公孙瓒走后,邹靖将书信也拿给刘和,笑道:“贤侄冒死与贼相斗,勇气可嘉,救父受伤,孝感天地,已被举为孝廉了,可喜可贺。” 刘和将信接过,抱拳道:“当时贼人极多,情急之下只好以身相护,所幸家父安然无恙,至今想来心有余悸。” 汉代的官员选举是察举制,主要靠名士和大臣的推荐,孝廉和茂才是当官的敲门砖,汉代以孝治天下,不做出点什么孝敬父辈亲友的大事来,很难出人头地。 到了汉末更是被门阀士族所掌控,名人点评也至关重要,基本让寒门士子入仕无望,连曹操都要去找许劭搞个月旦评,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 刘和知道这个孝廉肯定也是刘虞帮忙弄的,不过本主救人确实是真事,倒也没有作假的成分。 但是这个侍中,他确实没兴趣,中央虽是权力中心,但现在的洛阳已如泥潭一般,那里的每个人都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那么多重臣都改变不了灵帝信任十常侍,自己人微言轻,去了也是无济于事。 在即将到来的乱世,只有发展自己的实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去洛阳只会被洪流淹没。 不是拳头大才有道理,而是拳头大才能讲道理。 否则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邹靖和刘其夸奖了几句,问道:“不知贤侄何时启程?” “我想留在幽州!”刘和却摇了摇头,看着二人问道:“公孙县令去征兵,涿县空缺,可否给我个县令当当?” “这……”邹靖愣住了,见刘和说得如此轻巧,以为当县令是征辟个小吏,过家家那么简单呢? 他看向刘其,刘其无奈一笑,揪着山羊须摇了摇头。 邹靖问道:“贤侄为何不去洛阳,陪王伴驾何等荣幸?却情愿留在这边塞苦寒之地?” 刘和言道:“幽州边患已久,我练武三年,就是想抵御胡人,如公孙都督那般征战沙场,保护边境,不让胡儿踏入我疆域半步,并不想入朝为官。” 听刘和夸赞公孙瓒,并以自己的女婿为榜样,刘其露出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抚须说道:“以公子之才,任一县之长绰绰有余。只是郡县以上官员任命,需要呈报朝廷批复!若公子真有如此雄心,在下倒可代为举荐。” 第八章 猪肉又涨价了 刘和以公孙瓒为榜样,刘其甚是满足,脸上泛起了红光,看刘和的目光也亲近了许多。 毕竟公孙瓒是他发掘的人才,又是自己的女婿,因没有子嗣,刘其将他当亲儿子一般对待,能被刘和这样的皇室宗亲推崇,他怎能不高兴? 这倒不是刘和完全敷衍恭维,虽然不喜欢公孙瓒,但对他在边塞的功绩还是很认可的,中原大乱,是公孙瓒挡住了乌桓和鲜卑的入侵,否则五胡乱华恐怕早就上演了。 只是公孙瓒太过偏狭残暴,又不懂得体恤百姓,最后导致众叛亲离,兵败自杀。 邹靖不知道刘其为什么忽然改变口风,见他作为郡守愿意用刘和,自然也不好再拒绝,只好说道:“吾等都可代为举荐,只是……还要公子另外写信向令尊说明情况才是。” 刘和知道他们是担心刘虞误会,马上点头道:“这个无妨,我马上写信。” 当下刘其命人拿来纸笔,刘和看过家书之后,又写了一封回信,表明自己的决心和志向,愿意主动留在幽州保卫边疆。 随后又对邹靖说道:“西凉发生贼乱,幽州边境之地也要多加防范,否则胡人趁机入侵,后果不堪设想!我听说太平教近来活动频繁,经常聚众议事,将军要多派兵监视。” “不过是那些流民用符水治病罢了,公子不必担忧。” 刘其也把举荐信写好,一起交给了邹靖,显然他也知道太平教,但并没有当回事。 邹靖收好书信,笑道:“贤侄不必担忧,我们在设法安置那些流民了,回去之后我再请郭刺史写信一封,一并送到洛阳去。” 邹靖请幽州刺史郭勋写举荐信,也是卖个顺水人情,至于如何决策,还要看刘虞的决断。 刘和看他们不以为意,只能无奈暗叹,这就是人微言轻的结果,抱拳道:“二位还有要事商谈,晚辈就不打扰,先告退了。” 刘和走后,邹靖疑惑道:“刘兵曹涉世未深,不懂政令,恐难胜任县令之职,使君为何不劝反荐于他?” 刘其笑道:“将军不必担忧,有下官在涿县,自当为他分忧,政事无需他操心。” 邹靖吃惊道:“如此岂非叫使君繁忙?” 刘其抚须笑道:“将军该不会以为,伯圭在涿县的这两年,他会处理政事?” 邹靖当然知道这两年公孙瓒在涿县只管带兵训练,很少过问政事,因为涿郡治所也在涿县,政事都是由刘其一并处理了,但公孙瓒是女婿,刘和却和刘其没什么关系。 刘其见邹靖皱眉,又笑道:“我看刘公子不过是年轻人心性,一时兴起罢了。不出数月,自会改变主意往洛阳而去,将来伯圭之事,还要多仰仗刘兵曹他们呢!” “原来如此,以伯圭之能,定不会辜负使君一番苦心。”邹靖恍然,刘其这是想借机攀上刘虞这根高枝。 在门阀士族盘根错节的时代,刘其只是一郡之首,能帮公孙瓒的也就到此为止了,要想再进一步,就非他能力所及,他的背后并没有强大的势力支持。 这时候刘和正好留在幽州,趁机帮他一把,等刘和回到洛阳,自然也会反过来帮公孙瓒,最主要的是搭上了刘虞这层关系,那才是前途无量。 朝中有人好办事,更何况还是有名望的皇室宗亲呢? 从府衙出来,刘和赶回住处,心中想着要是能当上涿县县令该做些什么。 历史上的刘和担任侍中,灵帝死后跟随汉献帝流落长安,后来暗中派出来到幽州请刘虞出兵勤王,结果在路上被袁术和袁绍先后拦截软禁,直到刘虞被公孙瓒杀死,袁绍才派兵帮刘和报仇,后来就没有了记载,大概也是没有什么作为。 但现在自己穿越过来,自然不能再受命运的摆布,身为正宗的皇室宗亲,又有刘虞这个大靠山,如果在这乱世没有一番作为,岂不是枉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回到院中,赵云已经练完一趟剑,和关羽正在喝粥吃早饭,这个时代只有大饼,还没有馒头包子什么的。 刘和咬了一口发硬又带点酸味的饼子,勉强嚼着咽下去,想着以后有了地盘,也要教教厨子改善一下伙食。 吃完早饭,三人出门上街,这是刘和第一次正式逛街,涿县只有两条街,东西通往城外的田地,南北是城门和府衙,两条大路交汇的十字街最为繁华。 即将开春耕种,集市上摆着很多农具,但样式都很笨拙粗糙,耕犁上只有尖端包了一层铁皮,锄头、犁耙等等用的铁都很少,大多还是以木头为主。 信步来到街口,这里便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左边菜市,右边是百货,也有卖早点的,但门可罗雀,连年灾荒,商客行旅锐减,这些人也就没有了生意。 关羽扫视左右,叹道:“一郡之首尚且如此凋零,其他县乡可想而知了。” 刘和微微蹙眉,汉末民生凋敝,除了见到的流民之外,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市场,从上到下确实看不到一点活力。 “嘿,猪肉来了,刚宰杀的黑猪肉,快来买了!” 就在此时,一声充满底气的大喝在街上回荡,比起那些有气无力的吆喝,这人的嗓门如同大喇叭一般,整个街口都能听到。 人群一阵骚动,都往左边的街口走去,那边有一个肉铺,摊前的架子上一排铁钩,正有一个中年大汉半卷袖子吆喝着,熟练地切着肉条,挂在那些钩子上。 猪肉一看就十分新鲜,五花肉还冒着热气,摊前早已站了十几个人,显然他们是老主顾,早就等着买肉了。 这摊主看起来孔武有力,但没有一点粗豪之气,刘和不禁眉头微蹙,目光再扫过摊子,右边几步远的地方看到一口井,上面盖着一张货车轮胎大小的石磨,周围好像只有这一家肉铺。 “走,去看看!”刘和迈步走向肉摊。 “还真要买肉啊?” 赵云一愣,关羽捻须皱眉,二人相视一眼,只好跟了上去。 “猪肉又涨价了?”才走到摊前,就听到有人埋怨。 摊主无奈解释道:“唉,这也没办法不是?现在粮食都买不到,喂猪也难啊!” “又多了三钱,唉……”那人摇头叹息,“给我二两得了,这个月只能吃这么多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摇头,有些人已经转身离去,这个时代能吃得起肉的人本就不多,这一涨价,除了大户人家和官衙,也没几个人能吃得起猪肉了。 摊前很快冷落下来,摊主叹了口气,摇头道:“看来这头猪也只能存到井里咯!” 正在此时只听有人问道:“猪蹄怎么卖?” 摊主闻言一阵激动,能买猪蹄的可是大主顾,抬头看刘和面白稚嫩,衣服鲜亮,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子弟,赶紧放下刀指着割好的四根笑道:“三十钱一只,公子要几多少。” “要两只,包起来。” “好嘞!”摊主很高兴,特意挑了两根看起来个头大一些的,麻利地用草叶包好,扎了个草绳,可以像药包一样提着,很是方便。 刘和提过猪蹄看了一眼,不满道:“这上面怎么这么多毛,是不是以次充好骗我的?” 第九章 买肉的钱到底去哪了 “公子有所不知,刚下来的生猪肉都这样,”摊主解释道,“回去后交给厨房,他们还要用火燎,钳子烫毛,洗过之后才能下锅呢!” “哦……”刘和点点头,似乎想发火又没发出来。 龇着牙齿一脸地嫌弃地看着上面的毛,又指着板上的排骨问道:“这上面毛太多了,我能用猪蹄换排骨吗?” “当然可以,排骨猪蹄一个价,肉都还没剔过呢,这头猪肥瘦正好……” 摊主看刘和面生,但看他穿着又不敢轻易得罪,又砍了一掌宽的排骨,这个份量的价格其实已经超过猪蹄了。 正准备包排骨的时候,走来两位女子,一位是三十多岁的夫人,看上去温文尔雅,另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弯眉杏眼,琼鼻小口,一身鹅黄衣衫显得出尘脱俗,似乎为这萧瑟的大街添了几分春色。 她们显然是老主顾,摊主忙堆笑说道:“夫人来得正好,今早才杀的猪,今日要买些什么肉?” 夫人还未开口,那小姑娘指着刘和手里的猪蹄问道:“这猪蹄是新鲜的吗?” 摊主笑道:“当然,这是刚下来的猪蹄,我家庄主还在后面收拾内脏呢!” 刘和却眉头一皱,小姑娘个头不高,葱葱玉指从她那个角度指过来,正好对着自己的鼻子。 他移开猪蹄,苦笑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该指着我?” “你又不是猪蹄!”小姑娘傲娇地一仰下巴,翻了个白眼。 “小玥,不得无礼!”夫人拉住了她的手,对摊主说道:“老夫人这两天想吃炖猪蹄,那剩的两个给我包起来!” 刘和一听干脆把手里的猪蹄递过去说道:“正好我这个不要了,要换排骨,给你们!” 摊主也笑道:“夫人,这是刚包好的,这位公子要换,你要是不嫌弃……” “那就这两只,我们也赶着回去做饭呢!”夫人转身将猪蹄接过,笑道:“多谢公子。” “不客气!”刘和点点头。 那夫人付了钱,临走又诧异地扫了一眼刘和三人,不说刘和和赵云相貌英俊,就是身形高大,红脸长须的关羽也足以引人注目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 刘和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转身问道:“这两位是?” “公子是新来涿县?”摊主笑道:“她们是卢尚书家眷,夫人是大公子的发妻,小的便是卢公之女卢玥。”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原来是尚书卢植的家眷,怪不得这么有气质。 卢植可是汉末的大儒,名气与蔡邕不相上下,是刘备和公孙瓒的老师,而且他还会带兵打仗,镇压过黄巾起义,是范阳卢氏的老祖,现任当朝尚书。 “卢公可是我们涿郡的骄傲呀!”摊主脸上带着自豪之色,摇头叹道:“他老人家这么大的名望,但家里一直清贫,没有几个下人,买菜做饭都是几位夫人亲自动手,比那些狗官强多了。” 不久的将来,涿郡将会出一个更厉害的人物,就在你小子的身后! 刘和心中暗笑,看了一眼摊主身后,油光发亮的铺面里黑黢黢的看不清,他等的人还不明白。 正在愣神之际,摊主包好了排骨递过来:“公子,排骨包好了。” “哈哈,今儿吃排骨火锅咯——”刘和提过草绳,转身就走。 “嗳,公子,你还没给钱呢!”摊主赶紧大叫。 “钱?”刘和转过身来,晃了晃排骨说道:“这是我用猪蹄换的,给什么钱?” 摊主一愣,说道:“可猪蹄你也没给钱啊?” 刘和笑道:“猪蹄我没要啊,给的什么钱?” “这……”摊主懵了,半张着嘴巴看看刘和,又看看他手里的排骨,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走咯!”刘和笑了笑,提着排骨就走。 他身后,赵云瞪大了眼睛,关羽掐着一缕长须,两个人也傻了,站在那里没动。 摊主又大喊道:“公子,你没给钱不能走啊!” 刘和再次转回来,笑着问道:“排骨是我用猪蹄换的,对不对?” “对!”摊主点点头。 “可猪蹄我没要,是被卢夫人买走了,不该我付钱啊!” “可是……这,这这……”摊主凌乱了,一双油手在空中抓来抓去,虽然刘和说的似乎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两个愣着干嘛?”刘和推了一把愣着的赵云,“走啊!” “对……对吗?”赵云迷迷糊糊,跟着刘和走着。 关羽一双卧蚕眉都要拧成疙瘩了,一股胡须在手指间绕了好几圈,如同脑子打了结,反应不过来。 “猪蹄换排骨,猪蹄他没要……”摊主在那里两只手转来转去,低头盘算着,等抬头的时候,刘和已经走远了。 看到他手里提的排骨,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转身跑向了后堂,大叫道:“庄主,庄主……” “师兄,买肉的钱到底去哪了?”赵云追上刘和,很是想不通刚才的问题。 “我怎么知道?”刘和耸耸肩,把排骨递给赵云,笑道:“今天我教你们吃火锅。” 关羽揪着胡须走了一阵才说道:“公子,此举似乎……不妥。” 刘和擦了擦手指,问道:“哪里不妥?” “这……”关羽微闭的眼皮一阵抖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子,你给我站住——”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炸雷般的爆喝,整条大街都能听得到。 三人回身,便见一个身形高大魁梧,半卷着袖子的虬髯大汉大步追来,几步就到了近前,这人比关羽稍矮,但更加粗壮,黑脸上一双大眼珠子闪烁凶光,带着一股杀气。 黑脸大汉咬牙切齿,怒喝道:“敢白拿我老张的肉,活得不耐烦了?” 关羽一看到这人逼近,猛然丹凤眼爆睁,浑身肌肉绷紧,两根手指顺了一下凌乱的长须,已经微微向前探出半步,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这是高手的直觉,加上来人常年杀猪,自有一股凶悍之气,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引起了关羽的警惕。 黑脸大汉走过来,向提着排骨的赵云伸出手,沉声道:“给钱!” “我……”赵云被对方彪悍的气势所慑,委屈地看向刘和,“师兄——” “这位想必就是张屠户了,误会了!”刘和抱拳笑道,“我这排骨是用猪蹄换的,猪蹄我没要……” “放屁!”黑脸大汉双目圆睁,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抹袖子指着刘和大骂道:“敢在涿县糊弄老张,看老子不打烂你这张油嘴滑舌的狗嘴。” 第十章 怎么不一样了 刘和看此人脾气爆裂,反而心中暗喜,抱拳道:“敢问张屠户大名可是张飞,张翼德?” “呸,老子的名号你不配来叫,找打——” 来人果然就是张飞,说话间已经冲到近前,一拳直接就向刘和的面门打来。 呼—— 拳如流星一般,带着破风之声,势不可挡。 这才是沙包大的拳头! 刘和心中念头才起,眼前身影闪过,便听砰的一声闷响,关羽已经弓步上前挡住了这势不可挡的一拳。 “嘿呀——”张飞被震得向后退开数步,发出了怪叫。 关羽也被震得身躯一阵摇晃,黑色长髯向后飘开,秀发一般披在肩膀上。 一个有心全力防备,一个以为志在必得,张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喂,红脸的,我劝你少管闲事,惹恼了我,打伤你概不负责。” 张飞甩着手腕,环眼警惕地打量着关羽,显然没想到这人能挡住他愤怒的一拳。 “哼!”关羽微哼一声,两只手抬起,从耳边缓缓将长须顺下来,双手合拢停在腰部,斜睥着张飞,“区区屠夫,也敢大放厥词?” 张飞怒极反笑,大笑道:“哈哈哈,好生狂妄,你若打赢我,今日这排骨相赠。” 刘和依然坚持他的歪理,说道:“这排骨是用猪蹄所换,不用给钱……” “呸!”张飞再次吐了口唾沫,怒骂道:“好个无赖小白脸,还在这里耍奸猾,那猪蹄你原本就没给钱,不属于你的东西,凭什么要换排骨?” “唉呀?!”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张飞怎么看就看出了破绽,不知道他是旁观者清,还是真的精明。 关羽闻言也恍然大悟,收回了准备交手的姿态,回头皱眉看着刘和:“公子,这……” 既然刘和不占理,这仗就没法打了,关羽显然觉得很丢人,赵云提着排骨低下了头。 “咳咳……”刘和轻咳一声掩饰着尴尬,强笑道:“你刚才说打赢你,这排骨也给我,可说话算话?” “这也算!”张飞显然是个好斗的主,听说要比武,马上不再追究刚才的是非,指着关羽说道:“就这个红脸的,打赢我别说是排骨,整头猪都给你又何妨?” 刘和看关羽还在皱眉犹豫,说道:“云长,你看这街上许多百姓整年或许都吃不了一口肉,若能将赢下这头猪分给他们,岂不是劫富济贫,侠义之举?” 关羽丹凤眼再次睁开,精光爆射,看着远处看热闹的百姓,大多都面黄肌瘦,终于向前跨出一步,将衣衫掖进腰带,抱拳道:“请!” 张飞的黑脸在阳光下泛着光,兴奋大笑,也卷着袖子做准备:“哈哈哈,我在涿县还没有像样的对手,但愿你能撑过三十合!” 关羽微哼一声,二人同时上前,拳脚相加,打在一起,刘和拉着还在发愣的赵云躲在街边的屋檐下。 前天他们两个斗关羽,自知不是对手,用无赖手段才把他制住,当时关羽已经走了十几里路,还饥渴难耐,现在养足精神,才看出他真正的实力来。 二人看得直咋舌,即便没有武器,这两人也上演了一场精彩的厮杀,简直就是龙争虎斗。 给人的气势仿佛两头猛虎相拼,爆喝声中拳打脚踢,发出阵阵闷响,周边的摊子也被打翻了好几个。 那些扁担、木棍被他们抄在手中,不到三个回合就被撞得粉碎,整个西街一片大乱,看热闹的不断叫好,可都苦了那些摊贩,一个个叫苦不迭。 两人旗鼓相当,从东打到西,又从西打到东,把个街上东西撞得的东倒西歪,狼藉满地。 他两人身强体重,势大力猛,刚才一拳打空,把半扇石磨打得粉碎,这种场面,别说是那些普通百姓,刘和和赵云也看得心惊肉跳,不敢上去劝架。 转眼半个时辰过去,终于惊动了府衙的官差,十几名衙役惶急赶来,刘和赶紧上去拦住他们,告诉他们此处自己处理。 那些官差巴不得省事,公孙瓒早上刚走,县衙无人管辖,马上就到午饭时间,见刘和在这里,全都转身走了。 此时二人打得满头大汗,衣衫撕烂好几处,脚下也有些站不稳了,依然没有分出胜负,到后来扭打一处,相互抓住胳膊角力,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想把对方放倒在地。 刘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跳下台阶飞步来到当街,近看这两人的脸色愈发鲜明,一个红得发紫,一个黑得发亮。 好个红与黑! 刘和点头暗赞,一手攥住关羽的胳膊,一手攥住张飞的胳膊,朝两边用力分开。 拉了一下,纹丝不动! 咬牙用力又分,还如铁箍一般! 此时太阳升起,刘和已经没有了那股怪力,只好全力拉扯,但两人的胳膊仿佛焊接在一起的钢筋,丝毫不动。 刘和反倒累得额头上青筋直冒,神情狰狞,关羽和张飞则四目相对,像雕塑一般。 用尽吃奶的力气,还是没有分开二人,刘和心中叫苦不迭! 按照民间说的一龙分二虎,他这上前一分,一按,把两人分开,然后大家把酒言欢,高高兴兴结拜兄弟,皆大欢喜,匡扶汉室,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到这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难道刘备真的天生神力,或者他们三人之间的缘分早就注定的? 但刘和才是正牌汉室宗亲,光武帝刘秀之后,可比刘备那个西汉的旁宗后裔根正苗红,匡扶汉室的资格更足才对呀! 还是找到张飞的时机不对? 毕竟黄巾起义的消息还没传到,朝廷也没有出榜文征兵,公孙瓒也刚刚离开涿县,关羽可能还推着独轮车在赶路。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关张二人忽然停了手,向后退开,刘和噔噔噔从二人中间跑过去,差点没摔在地上。 “哼,原来是昏官之后!”张飞瞪了刘和一眼,又半转过脸不服气地看着关羽,摇头说道:“阁下虽有好身手,却甘为这纨绔的爪牙,可惜了。” 说完话一甩袖子大步而去,也不再追究排骨的事情。 刘和一看这是有了误会,弄巧成拙了,赶紧上前解释道:“张庄主,误会了,我们是慕名而来……” “公子,我们的摊子砸了,你要赔……” 才走两步,那些摊贩全都围上来了,他们都知道张飞脾气暴躁,不敢去招惹,但刘和刚才赶走了官差大家可都是看到的,自然都来找他算账。 第11章 误会闹大了 北方的初春,天气还泛着寒意,煮一盆排骨火锅,滋味别提多美了。 三人围着红泥炉子对坐,铜盆里切好的排骨煮得噗嗤嗤直响,没有火锅,更没有高级的铜鼎,只能用铜盆代替。 刘和把端上来的山药和萝卜倒进去,嗅了嗅味道,微微蹙眉,还是不太满意。 这时代吃的蔬菜本就不多,北方的冬天也只有这两样了,另外调料什么的就更不用提了,一把盐几滴菜籽油就是全部了。 没有辣椒的火锅,简直没有灵魂! 刘和忍不住摇摇头,端碗拿起筷子:“好了,开吃!” 汉代还是分餐制,关羽和赵云还是第一次这么吃,尤其刘和现在是主人的身份,和他们同坐一桌,同吃一锅饭,总觉得很是怪异。 “快吃啊!”在刘和的催促下,二人也拿起了碗筷,学着刘和的样子夹起了排骨。 赵云吃了几口,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为何今早要去戏弄那卖肉之人?” 关羽听到这话,也停下了筷子,自从街上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没说话,显然也对刘和的行径大为不满。 “唉,吃完了再谈不行吗?”刘和无奈地叹了口气。 今早被百姓围着,赔了三千多钱才摆平街上的事,又让人给摊主送去六十钱才回来。 张飞没招揽到,反而被他当成了纨绔子弟,误会闹得更大,还赔上家底,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云饭桌上旧事重提,刘和手里的排骨也不香了。 关羽却也说道:“公子所为,确实孟浪了些。” 刘和看看关羽,他这是高情商的说法,不就是说自己纨绔么? 停杯投箸不能食,放下排骨心茫然,他现在心中也郁闷着呢! 顿了一下问道:“云长今日与他交手,你看此人实力如何?” “高手!”关羽轻抚长须,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缓缓说道:“此人身有千斤之力,等闲之辈非其对手。” 果然不愧是闯荡江湖的高手,说话也是八面玲珑,在夸张飞的时候,无疑也抬高了自己。 等闲之辈不是张飞的对手,他和张飞打了个平手,自然不是等闲之辈。 刘和微微点了点头,能得到关羽认可的对手确实不多,苦笑道:“我早就听说张庄主之名,为人仗义,性情豪爽,又胸怀大志,有心结交此人,一同兴复汉室,铲除恶党,不料弄巧成拙了。” 关羽没想到刘和原来是这个目的,蹙眉道:“既为豪杰,何不登门造访,言明大志?若真是志同道合之人,自会追随公子,报效朝廷。” 刘和摇头道:“云长有所不知,此人桀骜难驯,粗暴鲁莽,若不先将他收服,将来恐难听从号令,反而铸成大错。” 关羽想到今日一战未分胜负,显然心中也不服气,当下起身抱拳道:“公子若有意收服此人,云长愿全力以战。” 刘和示意关羽坐下,笑道:“我若能得你二人相助,天下何处不可去?” “还有我!”赵云也赶紧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刘和失笑道:“你还没有出师,将来自然也有你一席之地。” 赵云愣了一下,有些不甘地点点头。 他还有年才能出师,这次刘和带他下山是来散心的,作为关门弟子,学艺未成,童渊怎么会放他下山? 刘和再次端起碗,大笑道:“快吃,你看肉都烂在锅里了!” 旁边还摆着两坛酒,三人暂时放下心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只是这酒……刘和实在难以大口喝下去。 这个时代的酒还是发酵酒,带着一股酸味,汤色浑浊,按后代的标准来看,根本就不是酒,最多就是醪糟。 吃饱喝足,三人商量一阵,又出门上街,直奔肉铺,那摊主看到刘和三人,顿时一脸紧张,尤其是关羽。 就他所知,来庄里的那些豪杰壮士,没有一个是庄主的对手,以前来庄上切磋的三拳两脚就被庄主给放倒了,这个红脸大汉竟然打了一早上未分胜负。 庄主此时还在后院生闷气呢,喝了好几坛酒,饭也不吃,谁也不敢进去劝。 挨骂那是轻的,说不定还会挨打! 刘和听说张飞因交手醉酒,心中暗喜,这说明张飞也不服气,当下让摊主传话,说明天一早到庄上拜访,让他做好准备一决胜负。 反正已经出门,三人便在城中闲逛,熟悉涿县的情形,战乱将至,他更注重四周的城墙防护。 到了城上却发现守军减少了许多,一打听才知道,公孙瓒走的时候,居然带走了五百精锐,涿县仅剩的三百匹战马也被他带走了。 刘和大骂公孙瓒过河拆桥,关键抽调了军中主力,刘其居然也没当回事,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 怪不得后来黄巾之乱,各地的官吏被杀了许多,估计各地都是差不多的情况,但愿邹靖回去之后能稍微重视一下太平教的事情,不至于酿成大祸。 征兵的官文还没下来,刘和虽然是兵曹,但也不敢私自募兵,这可是谋反大罪,只能无奈回家,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先把张飞收到帐下。 晚上又是一番畅谈,关羽的江湖经历很丰富,也很精彩,估计还能讲几天。 第二日一早,天色才蒙蒙亮,三人就出门来到张飞的庄院,就在肉铺后面,院落并不大,但后面有一个很大的园子。 才到门外就有家丁迎接,却不走正门,而是从偏门带进了园子里,看来张飞还是不欢迎自己,这误会可闹大了。 这里果然是一座桃园,除了菜圃和杀猪棚外,种了许多桃树,枝头上桃花含苞待放。 张飞正在一棵树下打拳热身,见三人进来,才迎上来,抱拳开门见山说道:“请!” 刘和还礼,无奈笑道:“听说张庄主豪侠仗义,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张飞冷哼一声,沉声道:“我庄上都是杀猪屠狗之辈,市井草莽之徒,公子乃官宦名门之后,在下区区一名屠夫,高攀不上。” 刘和听张飞一番挖苦,只能无奈摇头,看来要想赢得他的信任,只有先收服,再慢慢解释了,不然他是半句话也听不进去的。 当下说道:“昨日拳脚未分胜负,不知庄主可会用剑,我来和庄主比剑。” “你?”张飞一怔,环眼扫过关羽,显然不想和刘和交手,摇头道:“比‘贱’?那比不了,比不了。” 他这个贱故意说得很重,刘和当然听出来了。 想不到古人也会顽梗,微微蹙眉道:“我怎么听庄主像是骂人呢?” “骂你又如何?”张飞冷笑道,“老子连昏庸皇帝都敢骂,你算什么东西?” “放肆!”关羽闻言大怒,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刘和拉住了关羽,此时东方亮起一抹霞光,身体中血液沸腾起来,抱剑上前朗声道:“手底下见真章——庄主,拔剑!” 第12章 我太难了 见刘和执意要出战,张飞大笑道:“也好,我正想教训教训你这个纨绔,等收拾了你再对付那个红脸的不迟!” 说话之间,他转身从一棵桃树上取下一把剑,竟是一柄没有开刃的重剑,这种重兵刃类似于铁锏,但用的招式却是剑法。 东方霞光渐浓,刘和只觉得热血沸腾,战意勃发,一瞬之间连叶子抖动的声音都清晰传来,立刻将剑出鞘,长啸一声强攻过去。 “来得好!”张飞原本还对刘和颇为轻视,等到出手,见刘和身手如此敏捷,顿时眼睛一亮,将铁剑如鞭子一样横扫过来。 当啷—— 刘和剑尖朝上,抄住张飞的铁剑,猛然向外格挡。 他知道对方兵器重,又天生神力,用剑自然不能和他硬拼,一剑划开,早已半步跨过张飞身侧,挥手便削向张飞的肩头。 张飞身躯微蹲,横剑向上,便架住了这一剑,同时向上弹开,准备将刘和的兵刃震开,趁势反击。 刘和脚下一动,稍沾即走,转眼绕到张飞身后,借着刚才的力量挥剑而至,后向下劈斩过来,斩向张飞的后脑勺。 张飞的壮硕的身躯显然没有刘和灵活,但招式凶猛,敌人绕到身后,他似乎已经有所预料,向前跨出一步,扭腰反手刺过来。 如果张飞此时是个女子,这个犀牛望月的姿势便颇为妖娆好看,但他一个壮汉用出来,便如蛮牛一般。 转眼之间两人已经打了十余合,张飞的招式凌厉,如惊涛骇浪,刘和身法灵巧,腾挪跳跃,只见剑光闪烁,不时传出兵器撞击的声音,在桃树下杀得眼花缭乱。 关羽抚须看着二人交手,卧蚕眉弯曲着快扭成了麻花,问身旁的赵云:“公子上次城外交手,可出了全力?” “当然!”赵云点点头,这几天和关羽相处,话终于多了起来,说道:“师兄带我在山中等了近一月,就是为了等你,当然不会让你走脱。” “哦?”关羽眉毛一动,想不到刘和之前说的话竟不是戏言,心中愈发感动,再看场中情形,疑惑道:“以公子的实力,那日在城外足以与我一战,何须你二人联手?” 赵云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再说话,刘和的秘密,童渊曾再三叮嘱过他,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哪怕是他的兄长也不行,这可是关乎刘和身家性命的。 关羽在一旁越看越吃惊,刘和的剑法显然以轻灵见长,身法也十分敏捷,但偶尔与张飞的铁剑接触,却也丝毫不落下风,好几次硬架张飞的招式,还是稳稳地挡住了。 张飞的实力如何,他早已清楚,但今日的刘和与前几天扭打的情形却判若两人。 不觉间朝阳升起,晨光照耀,刘和忽然爆喝一声退出战圈,擦着汗水抱拳道:“庄主果然武艺高强,在下佩服!” 张飞正打到兴头上,见刘和忽然撤招,顿觉得意犹未尽,不满道:“公子剑法也很精妙,为何忽然不战?” 刘和抱拳笑道:“在下慕名而来,比武只是切磋而已,何必生死相拼?” “慕名?”张飞脑袋微微一偏,这才问道:“公子何人?” 刘和言道:“在下刘和,家父刘虞。” “竟是刘使君公子?”张飞有些意外,似乎也没想到刘虞的儿子还在幽州。 刘和心中暗叹,他其实也不想这样报名,总觉得很有“我爸是李刚”的味道…… 但奈何自己还不为人知,而刘虞在幽州深受百姓爱戴,威望极高,只能如此了。 此刻忽然理解了刘备为何总要报上“汉室宗亲”的身份,实在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可说了。 如果不这样贴金,资格不够,谁会重视你? 刚才一番比武,张飞对刘和的看法大有改观,知道他并非那种无所事事的浪荡子弟,再听他自报家门,神态便改变了许多。 刘和又介绍了关羽和赵云,言道:“在下到涿县,久闻庄主武艺高强,又无由拜见,故而昨日相戏激怒庄主,以试虚实。冒犯之处,还望见谅。” 张飞抱拳道:“我不过卖酒屠猪之人,岂敢劳刘公子登门?不知有何见教?” 刘和叹了口气,仰面向天,缓缓道:“十常侍扰乱朝纲,蛊惑天子,家父在洛阳深感朝廷之危,故而命我投笔从戎,留守边境。但我势单力薄,故而招纳天下英雄,庄主有万夫不当之勇,有如樊哙再生,可愿随我从军?” 张飞目光一阵闪烁,等刘和说完,忽然又大笑起来:“哈哈哈,想要老张做随从,你得先让我服气才行。” 唉,我太难了! 刘和无奈摇摇头,心中有些郁闷,怎么刘大耳招这两人都是一见钟情,到自己这里就这么难呢? 先和关羽打得灰头土脸,现在到张飞这里,也屡次受挫,难道真是角色代入不对,没有化学反应? 关羽在一旁按捺不住,抚须上前道:“好狂妄的口气,让关某再来领教领教!” “哈哈哈,我正想会会你!”张飞大笑,再次仗剑上前,“拔剑!” 关羽却不动,冷声道:“容你歇息半个时辰。” “不必,刚才不过是热身罢了!”张飞摇了摇肩膀,果然体力无穷。 关羽见他果然桀骜张狂,微哼一声拔剑出鞘,便向张飞刺了过去,二人在园中又厮杀起来,这一场大战比刚才更加激烈凶猛。 刘和主要练枪,这几年抽空练剑,也是以自保为主,但关羽不同,他的剑法可以独斗刘和和赵云联手,加上游历江湖经验十足,十分老辣。 二人一交手,便听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剑光闪闪,无数桃枝被斩断,枝叶纷飞,散落一地。 又是一场龙争虎斗,看得一旁的赵云跃跃欲试,刘和看他们恐怕又难分出胜负,问道:“师弟,一会你来会会他!” “当真?”赵云一阵惊喜,下山时童渊叮嘱赵云不可与人轻易交手,除非得到刘和的允许。 “一会试试马战!”刘和盯着场中,心中却在暗自盘算。 按照历史排名,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五马六张飞。 如果关羽还制服不了张飞,只能让赵云上了,只是还未成年出师的赵云,现在能打得过张飞么? 第13章 关二爷不会用刀? 关羽和张飞换剑相斗,比拳脚更加凶险,也更为刺激,半个多时辰过去,依然未分胜负,地上桃叶落了厚厚一层。 看他们满头大汗,刘和担心有人不小心受伤,因此结下仇怨,那可就亏大了,赶紧大叫几声喝止了二人。 这一次谁也没有逞强,各自向后退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身上衣服也全都湿透,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像两头蛮牛一样! 对视片刻,张飞忽然扔下铁剑,大步走到角落里,抱过来两坛酒放到花架下的石桌上,大笑道:“痛快,先来饮酒歇息片刻,再决雌雄。” “恭敬不如从命!”刘和朝着二人扬了扬下巴,一起到石桌旁坐下。 张飞取碗倒酒,大家一饮而尽,大汗淋漓之后喝一碗类似于醪糟的水酒,确实觉得浑身舒畅。 “哈哈哈,再来!” 张飞大笑着,再次倒酒,除了赵云,每人都喝了三大碗,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刘和趁机问道:“怎么样,庄主可愿与我等共事?” “喝酒是喝酒,共事是共事,咱一码归一码!”张飞摆摆手,根本不上当,一手把着酒坛笑道,“三位固然都是高手,但要让老张心服才行。” 刘和无奈一笑,问道:“庄主拳脚、剑法都已领教,不知可能马战?” “马战?没问题!”张飞眼睛一亮,拍着结实厚重的胸膛笑道,“现在就来比过,你们谁来?” 刘和看看桃园,笑道:“此处窄小,施展不开!我们傍晚过后,到城外一战,如何?” “好,正合我意!”张飞一口答应下来,又开始倒酒,嘿嘿笑道,“从来没这么痛快的交过手了,马战想必更过瘾。” 刘和当下约定酉时过后,在东门外涿水岸边会面,大概就在五点左右,那时候天气凉爽适合厮杀,也给张飞足够的时间休息恢复体力。 三人告辞回衙门,刘和想着这时候青龙刀和蛇矛还没打造出来,不知道张飞会用什么武器,也不知道他马上功夫如何。 想到此处,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关羽,见他一路神色凝重,低着头闷声走着,猜测大概是两次交手没有拿下张飞,心中还不服气! 不过不打不相识,他相信以这二人的羁绊,一定会惺惺相惜,肝胆相照。 在街上吃过饭,关羽还是闷闷不乐,刘和也不好劝解,他现在担心的是赵云打不过张飞,又该怎么办? 昨日就给关羽配了一把剑,原本想着张飞会欣然加入他们这个三人组,然后开始打造兵器,准备轰轰烈烈干大事。 现在事情进展不顺利,得先给关羽配一把刀,让他先熟悉熟悉,公孙瓒离开,练兵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 涿县的军营并不大,只有两千兵力,被公孙瓒抽调了精锐之后,除去每日巡逻守城的士兵,营中只剩下老弱残兵。 刘和三人来到军营,看到歪七八扭的旗号,懒洋洋坐在角落里晒太阳的懒散士兵,全都皱起了眉头,除了穿着兽皮制成铠甲之外,这些人和东街的那些难民没什么两样。 “刘兵曹!”守门的一名老兵认出了刘和,赶紧站起来整整盔甲,慌忙问道:“你,你怎么有空来军营?” 刘和心中暗叹,涿县的士兵都是公孙瓒统率,他虽然是兵曹,但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军营。 还未回答,就听到北面不远处传来一阵鼓响,紧着便是阵阵杀喊之声,一股股沙土随着春风扬起,弥漫在空中。 老兵见刘和看着远处,脸上一阵尴尬,小声说道:“刘兵曹,那边是……郡里的军营。” 涿郡的郡治在涿县,郡中兵营也在东城,两座军营只隔着一条车路,只是那边看起来旌旗飘展,透过栅栏看去,一排排士兵整齐而列,手握刀枪,寒光闪闪。 三人羡慕地看着对面,远远便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对面的这才是正规官兵,而涿县的只是民兵,这个时代叫“土兵”,士兵一般驻守重镇,地方上以土兵为主,一般州县以里坊管理各地,有保丁掌治安。 刘和再回头看看那些县里的士兵,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天安门前卫兵和保安的对比图来。 收回心思,还是干正事要紧,对那老兵吩咐道:“去挑一匹最好的马来。” 老兵去牵马,刘和来到府库,里面凌乱地摆着一些器械,锣鼓旗号等等落满了尘土,军中的兵器都以木杆的长矛为主,只有少数几杆枪,枪头已经生锈。 正在翻找大刀,却听关羽说道:“公子,这把矛将就可用。” 回过头来,见关羽挑了一根手柄较粗的长矛,拿在手里掂量着。 刘和一愣:“你……不用刀么?” 关羽也一愣,又皱起了眉头:“我……不会用刀!” 铛啷啷—— 刘和手中的枪掉在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关羽,震惊得无以复加,连退了好几步。 关二爷不会用刀? 开什么国际玩笑? “公子?” “师兄,你没事?” 赵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刘和手臂。 刘和一阵凌乱,咽了口唾沫,看着关羽问道:“你真不会用刀?这可万万开不得玩笑!” 关羽摇头叹气:“云长落魄江湖,只会近身功夫,不会马战……恐怕要让公子失望了。” 刘和心中一沉,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了。 收了个不会用刀的关云长,怕不是穿越了个假的三国? 此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提到马战之后关羽忽然闷闷不乐,一路上心事重重,原来是为这件事。 跟着刘和,以后肯定是要上阵杀敌的,他不会马战,不能冲锋陷阵,武艺再高也只是个护卫,能有多大用处? “不不不,这不重要!”刘和回过神来,看关羽一脸惭愧,明白他心中的忧虑,笑道:“今后营中练兵,以云长的武艺,练习马上功夫还不是轻而易举?” 关羽深吸一口气,抓着长矛抱拳道:“云长一定不会辜负公子厚望!” 刘和实在不忍看这违和的一幕,说道:“好了,先回去歇息,下午我们再去会会那个张翼德。” 出了武库,那名老兵牵着两匹马在营门外等着,虽然不算神俊,但喂养得还不错,关羽挑中了左边的枣红马。 牵着马出了军营,到住处和原来的两匹马栓在一起,叫士兵喂饱草料,好好洗刷一番,为下午的交手做准备。 第14章 一丈长的杀猪刀 斜阳残照,田地里百姓们还在忙着松土翻地,准备耕种。 岸边的一处草坪上,张飞早已在此等候,一匹高大神骏的乌骓马,身长足有一丈,驮着张飞壮硕的身躯,丝毫不见吃力。 刘和三人催马过河,才几天的工夫,涿水里的冰已经完全解冻,河水也欢腾了许多。 但刘和的心情却多少有些沮丧,收了个不会刀的关羽,又遇到个棘手的张飞,一时间竟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 一下午他都努力回忆着历史,很多人都说关羽青龙刀和张飞蛇矛都是后人加工改造的,真实历史上关羽不用刀,但这并不是刘和想看到的完美组合。 张飞性情桀骜难以收服,费点周折也不算什么,毕竟好事多磨,只要拿下关、张、赵这三人,后面就轻松多了,甚至可以说能够横扫天下。 一劳永逸,刘和当然高兴,但关羽不用刀,这让他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比如现在眼前的张飞,手里拿的并不是蛇矛,而是一根钢钎。 这根钢钎极长,粗如儿臂,前端是一尺来长的刀刃,刀尖比较直,造型更像放大的匕首,往后是中空的铁把,里面套了根木头,看起来不伦不类。 这造型让刘和不禁想起了园丁剪高空树枝的那种长柄刀。 正观察的时候,张飞催马上前,抱拳道:“三位果然是守信之人,我看这位赵小弟尚未成人,不如还是关兄来战!” 这是怕胜之不武呢! 但张飞把关羽当对手,却让关羽更加尴尬,抓着长髯惭愧低头。 刘和赶忙抱拳笑道:“我这位师弟年纪虽小,但枪法造诣却在我之上,实不相瞒,他乃是大侠童渊的关门弟子。” 张飞闻言吃了一惊,再次抱拳道:“唉呀,原来是童大侠的高足,失敬失敬!” 刘和指着他手里的钢钎问道:“不知庄主这是什么兵刃?” “嗐,这是把杀猪刀。”张飞将钢钎横在马上,抖了抖,大笑道:“我又不打算从军打仗,哪里来的什么兵刃?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武器,只好拿着它来了。” 刘和一怔,一丈多长的杀猪刀,怕不是屠龙的? 张飞看出三人的疑惑,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解释道:“我杀猪与别人不同,不需别人帮忙,只要将猪放出,任它奔跑,我只需一刀便刺中它的要害,再将整头猪挑起来,猪血顺着血槽流入桶中,干净利落!” 刘和听得一阵咋舌,看来张飞杀猪也是在练武,这么杀猪不但要讲究快准狠,还要双臂力量大,把几百斤的猪挑起来可不容易。 怪不得后来上阵总说要把敌将“一矛刺死”,敢情是把对手当猪呢? 如此说来,关羽看敌将都如插标卖首,张飞看敌将个个都是猪头。 看了一眼同样发愣的赵云,一甩下巴:“师弟,上!” “师兄,要不……你来?” 赵云原本一路上兴致勃勃,听了张飞一番介绍之后,有些不情愿。 刘和没想到赵云还这么好面子,失笑道:“他杀不了,你就不是猪,怕什么?” 赵云抿了抿嘴,终于催马上前,抱拳道:“请赐教!” 张飞听说赵云是童渊的徒弟,便没有了轻敌之心,当下轻磕马腹,挺着杀猪刀冲过来。 “少年,接招!” 张飞一声断喝,猛地抖动钢钎,刀尖闪电般直向赵云刺过来,果然简单粗暴。 叮当当—— 赵云并不吭声,只是抬手抖动枪尖,瞬间便挽出朵朵枪花来,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只听一阵雨点般的金铁交鸣声,他不但将张飞这凌厉的一招化开,还刺向了他的肩头。 “好一个凤点头!” 刘和赞叹一声,他之前一直都是和赵云对战,此时从旁边看得更加真切,这本是连续抢攻的招式,但他此刻却用快速的撞击化解对方的蛮力,实在出人所料。 赵云果然不愧为仅次于吕布的高手,在枪法上的悟性和造诣确实高出自己。 但他的对手张飞也是万人敌,沉喝一声身躯微侧避开枪头,挥舞杀猪刀又抢攻过去,但见刀头寒光闪闪,发出阵阵破风之声,好像狂风扫叶一般,霸气凌厉。 赵云此时已经将百鸟朝凤枪施展开来,面对张飞惊涛骇浪般的猛攻,丝毫不见慌乱。 只见他枪密如林,进攻如白鹤展翅,防守如孔雀开屏,枪急手快,滴水不漏,竟丝毫没有被这狂暴的招式压制。 转眼间两马杀到了岸边,各自向左右分开,随后圈马掉头又战。 二人在马上迅速逼近,张飞抬刀向前疾刺过去,快如闪电分心便刺,果然像是在直捅猪的心窝。 赵云嘴唇轻抿,往外一拨对方的刀头,同时把自己的枪往上一提,枪头反向对方的咽喉刺过去。 张飞双眼猛地瞪大,断喝一声身子猛地往后仰,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将这一招险之又险的避开。 此时两马已经交错而过,两人带转马头又战斗在一起,走马灯一般旋转着,战马奋蹄如飞,二人也在马上全力交战,震得坐骑也不时发出嘶鸣。 刘和看得十分过瘾,历史上赵云和张飞没有交过手,虽然现在的赵云还未出师,但这场战斗已经十分精彩了。 河岸边一直回荡着金铁交鸣声,如打铁般密集,刀枪如龙飞凤舞,上下翻飞,只见寒光点点,枪影重重。 战到后来已经看不清赵云的枪身,他将枪法的扎、刺、抨、缠、压、拦等招式用得淋漓尽致,逼得张飞有些手忙脚乱,怪叫连连。 不觉夕阳半边已经下山,两人至少杀了五十余合,河水泛起了点点霞光,一片殷红。 张飞忽然爆喝一声,猛提丝缰,胯下马嘶鸣着扬起前蹄,夕阳映照下如天神降世,狠狠一刀向赵云凌空劈斩下来。 此时赵云已经避无可避,只好一咬牙横枪遮挡。 咣——唏律律—— 一声巨响,伴随着马匹的哀鸣,赵云的坐骑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前腿一软跪在地上,将赵云也掀落下来。 “哈哈哈,痛快——咦?” 张飞在马上举起杀猪刀兴奋大叫,忽然觉得手感不对,抬头看时,刀柄竟然在三分之一的位置折弯了。 刘和一看,杀猪刀变成了死神之镰? 第15章 打又打不过,能怎么办 赵云的那匹马挣扎了几次,因为脱力最终没有站起来,只好卧倒在草地上。 再看赵云手里的枪,也变成缺了一边的三角铁。 张飞的坐骑浑身被汗水湿透,他翻身下马上前搀起还坐在地上的赵云,将两人的兵器放在一起,大笑不已。 刘和和关羽也下马上前,刚才的战斗确实精彩激烈,看得十分过瘾,尤其是对关羽触动更大,眼神愈发复杂。 张飞依然精神抖擞,叹道:“可惜坐骑不行,武器太差,否则还能再战一百合。” 赵云抱拳道:“庄主武艺高强,云已全力而为,自愧不如。” 张飞拍着赵云的肩膀笑道:“赵小弟潜力无限,前途不可限量,跟着刘公子,将来必为一员良将。” 这一点张飞和关羽的倒是极为相似,赵云虽然还年纪小,但实力已经得到了两人的认可。 只要假以时日,等赵云成人之后,孰强孰弱还真不好说。 刘和趁机说道:“以庄主的本事,若能为国出力,也能成就一番功名,何不与我等一同共事?” “哈哈哈,我这脾气不适合做官!”张飞却摆摆手,笑道:“与三位交手切磋,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只要不提此事,我们交个朋友也无妨。” 刘和一阵蹙眉,只好问道:“非要让庄主心服,才肯共事么?” “那是自然!”张飞点头道:“只要公子能做一件让老张佩服的事来,我情愿追随。” “也好!”刘和无奈点头,抱拳道:“我还会再到庄上拜访,天色不早,就此告辞。” 张飞点点头没有说话,目送刘和三人过桥,背影渐渐消失在暮色之中,眼神波动着,激动而又复杂。 在河边愣愣地站了许久,直到家丁提醒,才俯身捡起杀猪刀,牵马缓缓往城中走去。 天色昏暗,刘和三人骑马并排走在空阔的官道上,城头的角楼上已经亮起了灯笼,夜风吹来,阵阵微凉。 关羽还回想着刚才的交战,忍不住说道:“张翼德实乃一员猛将,若能为公子所用,定当如虎添翼。” “我又何尝不知?”刘和在马上扭头一笑,叹道:“有你二人相助,我才算肋生双翼,少了一个都难以腾飞。” 赵云忙问道:“那我呢?” 刘和又看向赵云笑道:“你是隐形的翅膀!” 赵云剑眉微蹙,似乎不太理解,但对这个比喻却也颇为满意。 他从小离家上山学艺,与刘和一起相处三年,互为对手切磋成长。 加上刘和对赵云有着后代人发自内心的喜爱和关照,赵云自然也能感觉到,尤其是兄长死后,他就把刘和当成亲兄长一般看待,二人的交情早已超越师兄弟的关系。 “只恨云长不曾练习马战,不能为公子分忧。” 关羽一声轻叹,显然还在为这件事烦忧,他和张飞两次见面切磋,不分胜负,已经惺惺相惜,但唯独不能上马一战,自然遗憾。 刘和暂时放下心事,安慰他道:“放心,以你的实力,不出半年,也会弓马娴熟,我来想办法。” 关羽眉头紧锁,问道:“那张飞性情刚烈,桀骜难驯,接下来公子有何打算?”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服……”刘和在马上一声长叹,仰望角楼自言自语道:“能怎么办呢?” 三人回到住处,赵云去洗漱,关羽抚须垂首而坐,刘和在院子里背着手来回踱步,没有了交谈的兴致。 不多时,小兵端来饭菜,还有一坛酒,说是张飞让人送来的。 三人坐在桌前吃饭,关羽的胃口很不好,吃了几口便打开酒坛开始倒酒。 赵云不能多喝,刘和也喝不惯这酒,两人端起碗只是抿了一口。 关羽却连喝了三大碗,酒水顺着长须滚落下来,他擦了擦嘴,深吸一口气说道:“公子,明日可否请派一小校教我马战。” “云长……”刘和一愣,抬头看着眼神坚定的关羽。 以关羽高傲的秉性,说出让一名小兵教导他这种话,需要多大的决心和运气。 “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他端起酒碗,笑道:“名师才能出高徒,何须用小卒?等我们说服张翼德,四人一同切磋岂不更好?” 关羽一阵感动,碰着刘和的酒碗:“遵命!” 干了一碗酒,寡淡的酒水入喉,呛得刘和一阵咳嗽,吃饭都没了胃口。 今日一战,对赵云来说也获益匪浅,他之前的对手都是童渊和刘和,招式大多相似,甚至刘和不是他的对手,年轻人多少有些自满得意。 但今天遇到张飞这种迥然不同的风格,才知道自己的实力不济,此时再想起童渊的教诲,方知人外有人,他确实离出师还差得远。 关羽原本踌躇满志,一腔热血,突然却被马战困扰,他没有名师指点,一时间竟有些茫然了。 刘和则想着怎么收服张飞,总不能让他从眼皮子底下跑到别人手下? 三人各想着心事,忽然咣当一声,酒坛翻在桌上。 “欲求一醉,难啊……”关羽摇头苦笑。 刘和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把坛中酒独自喝光了。 不禁也摇头失笑,虽说酒入愁肠人易醉,但眼前这玩意喝多了只会胀肚子,要想喝醉可不太容易。 看着倒下的酒坛,他忽然眼睛一亮,抓起坛子快步出门,对外面的兵卒喊道:“快去再买十坛酒来!” 关羽忙劝道:“公子不必了,不喝也罢!” 刘和却不管他,又叫来伙夫,让他们把伙房的大锅洗刷干净,再找个大木桶来,另外还要手臂粗细的竹竿半截,全都拿到伙房备用。 关羽听他还要这些奇怪的东西,跟出来问道:“公子要木桶、竹竿何用?” 刘和回头笑道:“醉人的酒,只需一斤足矣!” “一斤?”关羽摇了摇头,刚才那一坛足有三斤,他喝下去也只是觉得身躯微微发热而已。 “收服张翼德,全在这一斤酒上了!你们先睡,我去伙房看看。”刘和却神色激动,话没说完,人已经消失在了院门口。 赵云跟出来问道:“喝酒为什么要去伙房?” 关羽一阵蹙眉,也想不通这个道理,二人原本就有心事,又被刘和勾起了好奇心,哪里还睡得着,都跟着去了伙房。 第16章 三顾桃园 刘和在伙房里鼓捣了半晚上,折腾得那些伙夫也休息不成,劈了竹竿,拆了木桶,砸了铜锅的锅底,谁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直快到子时才在灶台上架起了个蒸笼一样的东西,因为是拆掉底的木桶做架子,它远比蒸笼要大得多。 最上面不盖盖子,却用砸得凹了底的铜盆盖着,铜盆底下开了个口,竹竿一半削成水槽状,另一半疏通,管子从木桶通到外面。 十坛酒早买来摆放在地上,他却一口不喝,做好这些之后,让伙夫将酒倒进锅里用大火煮,将酒坛摆在竹管出口的下方。 关羽和赵云看得莫名其妙,看看已到后半夜,问刘和又不肯说明,只让他们去睡觉,两人看得无聊只好先回。 刘和还守在伙房,让伙夫们一直烧火,将这十坛酒全部烧干,上面铜盆里的水要是热了马上换凉水。 一顿饭的功夫,看到竹管里有水滴落下,刘和凑上去嗅了嗅,随后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 马上用包了软布的木塞把坛口盖好,让伙夫们连夜烧火蒸煮,漏气的地方尽量用布和茅草盖住。 饶是如此,半个时辰之后,伙房里还是充满了着淡淡的酒香,刘和不时指挥调整着,后来竟坐在柴草中睡着了。 被伙夫叫醒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还有三坛酒没有煮,刘和让他们继续烧火,现在一切正常,先回房歇息。 关羽和赵云正在洗漱,看到一身酒气的刘和,都吃了一惊,难道他在伙房喝了一晚上酒? 刘和却不作解释,让赵云先带关羽去校场,练习骑马使用武器的技巧,中午吃过饭后再去拜访张飞的桃园。 等中午他二人从校场回来,刘和已经洗漱完毕,正等着一起吃饭。 吃完饭后,刘和从桌上拿过一个小酒壶,给关羽倒了一杯酒,笑道:“云长请!” 关羽微微蹙眉,昨夜明明买了十坛酒,现在却倒这么一小杯酒,未免太小气了? 但刘和毕竟是主公,他不能失利,端起酒杯抬了抬说道:“多谢公子!” 酒杯送到唇边,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关羽不禁一愣,丹凤眼猛地睁开又缓缓眯了起来。 鼻翼煽动,深深地嗅着,然后小心地呷了一口,唇齿间是难以言喻的滋味,忍不住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烈酒入喉,如火焰一般,嗓子发热,旋即顺着喉咙、胸口,清晰地感觉到它流入胃中。 旋即,腹部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让人精神振奋。 这一切其实只是在片刻只见,关羽举着空杯停顿半晌,丹凤眼睁开,大赞道:“好酒!” 刘和颔首笑道:“当然是好酒。” 关羽忍不住端着杯子伸过去:“可否再来一杯?” 刘和笑道:“喝完这杯,还有三杯!” 桌上还有两个酒杯,全部满上,三人一同举杯。 烈酒入喉,刘和觉得这才有了几分滋味。 关羽抚须长出一口气,暗红色的脸庞泛起了红光。 赵云却连连咳嗽,吐着舌头用手扇着,一张脸更加红润。 一人三杯酒下肚,竟已有些微醺,如此烈酒,实在让人欲罢不能。 刘和拦住了关羽,是时候再去一趟桃园了。 春日融融,喝了几杯酒之后照在身上别提多舒服了,连关羽都将这两人的烦心事抛之脑后,显得意气风发。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去见张飞,带着关羽和赵云,颇有种三顾茅庐的味道。 春风醉行客,三顾桃花园! 桃园的后门打开着,门口打盹的伙计见到刘和三人,忽然跳了起来,大叫道:“庄主,庄主,来了,他们来了——” 刘和一愣,看这情形,张飞其实也在等他们,但为什么一直拒绝邀请? 走进门,张飞正穿着短衫大步迎出来,过完年之后生意不好,杀一头猪要好几天才能卖出去,这两天都无需他动手了。 “今日怎么个比法?” 张飞有些迫不及待,这两天和高手过招,但总搞得他意犹未尽,实在难受。 “今天不比武,”刘和晃着手里的酒坛笑道:“比酒。” “比酒?”张飞一愣,旋即大笑道:“哈哈哈,有趣有趣!” 他带着三人来到草棚下坐定,里面摆满了酒缸和酒坛,底下全是大缸,向上依次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全都封着泥封,显然都是装满了酒的。 “说,怎么个比法?”张飞指着那些酒说道:“随便你们喝,今日算我请客,不收钱。” 刘和将半坛酒放在桌上,笑道:“我比你这里所有的酒都不如我这点好。” “哈哈哈,刘公子此言差矣!”张飞仰天大笑,对三人说道:“我除了练武,就只有喝酒这点爱好!不是老张吹牛,整个涿县乃至幽州,哪怕是塞外之地,只要是有名的酒,都被我买来在这里收藏。就是皇宫御酒,也很难与我所藏相比。” 听到这话,赵云忍不住撇了撇嘴,关羽捻须淡然一笑,长髯下的喉结一阵滚动。 刘和也不和他争执,只是说道:“拿酒杯来!” “要什么酒杯?”张飞不耐烦,扭身从背后的桌上取来四个碗,摆在桌上,“我们喝酒就要用大碗,酒杯那是酸儒才用的。” 刘和看着比脑袋还大的海碗,会心一笑,却故意叹道:“只恐我这酒,庄主喝不过三碗就要醉了。” “什么酒三碗就能灌醉我?”张飞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顿时一脸不满。 这比说他武艺差还难受,当即梗着脖子瞪大眼睛,拍着桌子说道:“别说三碗酒让我醉倒,就是站起来打个趔趄,便算我输,从今之后任凭公子差遣!” 刘和把着酒坛的盖子问道:“此话当真?”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张飞端起碗看向关羽:“关兄替我作证。” “也好!”关羽捻须微微点头。 酒量和武功一样,都是一点一点练出来的。 他可知道这坛中的酒有多厉害,以前从没喝过这么烈的酒,忽然爆饮,以自己的酒量恐怕一碗就要醉了,张飞再厉害,最多也就两碗。 刘和小心取下木塞,给张飞倒酒,还没倒满,就见张飞双目圆瞪,大吼道:“好酒!” 这一嗓子,吓得他瞬身一颤,差点把手里的酒坛摔在地上。 第17章 这是我的词儿 闻到浓烈的酒香,张飞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伸出另一只手,双手小心地捧着酒碗。 刘和为他倒满,笑道:“庄主,请!” 张飞唧了一下嘴,也是先嗅了一下,旋即张大嘴巴,双目放光,整张脸上的胡茬都在兴奋地抖动着。 刘和他小心翼翼的一幕,不禁想到了一个词: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但下一刻,只见张飞深吸一口,捧起酒碗,咕咚咕咚一阵响,转眼之间一大碗烈酒就下了肚。 “哈——”张飞仰着头,胡须上酒水滑落,顺着脖子到胸口,他才大笑道:“爽——” “原来世间竟有如此佳酿……” 张飞用手掌上下抚摸胸膛,从喉咙到胃部,整个胸口滚烫无比,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滋味。 “如何?”关羽忍不住抚须动问,这就他才喝了几杯,张飞却如此猛灌,总觉得有些浪费了。 “过瘾,哈哈哈!”张飞大笑,再次捧着酒碗伸向刘和,“再来!” 刘和淡淡一笑,抓起酒坛再次倒上,酒水清如山泉,看着就让人舒服。 张飞死死地盯着,快到碗口的时候才赶紧说道:“好好好,够了够了,不要浪费!” 他小心地端着碗,生怕洒出一滴来,放到嘴边先用力吸了几口,又开始狂饮,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光。 “嗝——”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张飞的黑脸已经发亮,双目渐红,眼神有几分迷离,抓着酒碗虚空一挥,大笑道:“痛快——” “嗷呜呜……” 笑了几声,他忽然把碗朝地上一摔,竟趴在石桌上哭了起来。 张飞的声音本就粗壮,这趴着一哭,真如狼嚎一般,听起来反觉有些好笑。 “庄主,你这是怎么了?”刘和吓一跳,赶紧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我恨啊!”张飞用拳头捶打着桌面,“我虚度光阴二十余载,今日才喝道这等美酒,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白活了呀——哇呜呜……” 刘和一愣,看向关羽,两人都傻了眼,赵云更是疑惑得直瞪眼。 没想到世上竟会有人因为尝到美味而嚎哭! 几个大男人都不会安慰人,只好尴尬地坐在一旁看着,等他情绪稍微平稳一点再说。 刘和心中暗笑,酒鬼遇上了烈酒,不这样才奇怪呢! 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 张飞这是遇到挚爱的东西,太过激动,再加上酒精刺激,所以才真情流露,足见是个赤忱之人。 这个时代的人喝的都是发酵酒,酒精度数其实很低的,而刘和只是做了个简单的提升,用蒸馏法提纯,这其实是提取酒精的一种办法。 酒精的沸点比水的要低,如果设备精良,这种蒸馏法得到的酒精含量一般在70度至85度之间,这种原酒是无法直接饮用的。 但他拼凑的设备太过粗糙,水分和其他物质也会掺杂在酒精中,只是形成质量很差的酒液,也就三十度左右,如果还要更纯,需要采取多次蒸馏法。 只是现在的蒸馏法太粗糙,十坛酒只蒸出来半坛,出酒率太低了。 不过这对关羽、张飞他们来说已经提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要知道仅仅这个酿酒办法的改进,就需要几百年的时间,刘和直接拿来用,那可是跨时代的技艺。 张飞酒量再好,也只是这个时代的浊酒,突然喝到提纯的酒液,再加上喝得太猛,哪里还经受得住? 毕竟不是什么伤心事,张飞哭了几声也就停了,等他抬起头的时候,只见满脸泪痕,涕泪交流,双目通红。 这一顿折腾,加上情绪激动,已经醉了七八分,他用袖子擦着泪水,扶着桌子坐起来,身躯一阵摇晃。 刘和趁机说道:“在下诚意请庄主相助,铲除阉宦,保护流离百姓,庄主幸勿退却。” 主要现在黄巾起义的消息还没有传开,天下并未大乱,不好直言振兴汉室、共成大业这样慷慨激昂的话,没有朝廷的征招令,说这话就是大逆不道。 “公子……美意,我,我张飞岂能不知?”张飞摇晃着身躯,舌头已经有些发硬,直勾勾地看着刘和。 忽然又指向关羽和赵云说道:“关,关兄武艺高强,赵云老弟也……也有好本事,他们——还不够么?” 刘和摇头道:“如今恶党欺君,变乱四起,胡人觊觎中原,蠢蠢欲动,只以我三人之力,如何整顿这天下不平之事?” “承蒙……公子器重!”张飞摇晃着身躯抱拳,欲言又止,看看关羽和赵云,忽然低头按在桌上,叹了口气。 关羽抚须问道:“大丈夫不为国家出力,何故长叹?” 这词,有些耳熟啊? 刘和心中一动,这不是当年朝廷发榜征兵,张飞在刘备看榜文叹息时说的话? 果然张飞猛地抬头,醉眼迷离地瞪着关羽,似乎在说:这是我的词儿! 他默默地摇头,指着酒坛说道:“好……好酒,再来……一碗!” 刘和微微蹙眉,不知道张飞为何有意,却总是拒绝,忍不住说道:“我听闻庄主好结交天下豪杰,必然胸有大志,故来相请,何必屡次拒绝?莫非是在下不够资格么?” 关羽对张飞本也惺惺相惜,此时见他却不识好歹,不由冷笑道:“我看张庄主是放不下这偌大家业罢了。” 刘和心中一沉,终于也有些泄气了,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其实有关羽和赵云也足够了,以后还有机会再收其他名将,还是自己太过自信,太贪心了! 命里无时莫强求,他安慰着自己,重新取过一只碗,默默地为张飞倒酒。 坛中酒所剩无多,已经不满一碗。 刘和暗叹,这半碗酒正如他不圆满的计划。 最后几滴酒落入碗中,张飞猛然身躯一震,重重一叹:“我张飞……今日要食言了?” 刘和笑道:“先前之言,不过是玩笑罢了,能与庄主相识一场,在下已经满足,倒不必当真!” “刘公子——”张飞一怔,扶着桌子站起来,到一旁跪在地上说道,“张飞……辜负公子一片心意,着实惭愧!只是,只是我师命难为!” 刘和闻言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赶紧将张飞搀起,说道:“大丈夫相交,贵在知心,庄主既有难言之隐,千万不必勉强。” 第18章 生米煮成熟饭 张飞坐下,此时酒劲已经上来,醉得身形不稳,呼吸也粗重了几分。 他强打精神说道:“实不相瞒……家师临终之时有过交代,我……脾性暴躁,难以……自控,非天下大乱,不可,不可为官,否则,否则……嗝——” 刘和忙让赵云去打水,张飞却拦住了他,继续说道:“否则有杀身之祸,实在是……师命难为!” “原来如此!”刘和终于明白了,是自己来的时机还不对。 既有师命在身,关羽也不好再劝,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三位都是……英雄,好样的!”张飞吐出心中块垒,又抓起半碗酒,大声说道:“来,干!” 也不等刘和几人的回应,仰头又把剩的酒全喝了。 刘和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无奈摇头,不过心中却踏实了许多。 现在看来,要得到张飞,只是时间问题。 按照历史时间,黄巾起义应该就在这个时间段,但古代消息传递极慢,从各地起义爆发到传到洛阳,再被十常侍遮掩,等到征兵的榜文发下来,估计至少还要一个多月。 “好酒,好……酒!”张飞趴在桌子上,自顾大叫着,断断续续念叨着:“刘公子,对不起,我……我食言了,食言了。” “庄主不算食言,”刘和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醉了,好好歇息!” “不——我没醉,没醉!”张飞忽然一把抓住刘和的手,迷离着眼睛说道,“公子是皇室贵胄……我张飞是个……屠户!三次相请,我不是不识抬举,但是我……我没办法,没办法啊!” 刘和笑道:“庄主一片豪情,我早已知道,既有师命,我自当遵从,不过其实乱世已起,只是庄主还不知道罢了!” “真 ……真的?”张飞抬了抬头,硬着舌头大声说道,“我何尝……不想报效国家,杀,杀死那些宦官,他们……他们都是我的仇人啊!” “他们是你的仇人?”刘和吃了一惊,看来张飞还有一段隐藏身世。 而且张飞的师傅必定也是一位高人,不然张飞不会如此尊敬他,一直恪守遗训、 更主要的是,他这位师傅的见地,对张飞的评价颇为准确。 历史上张飞正是起于乱世,但在蜀国实力巅峰的时候却被亲兵所害,果然只能冲锋陷阵,做不了大官。 “刘公子,我也想从军打仗……想征战沙场,我喜欢烈酒,更喜欢战斗……” 张飞趴在桌上,已经醉得抬不起头来,瓮声瓮气地说着酒话:“关云长……你是一条……好汉,我张飞……谁都没服过,就,就服你一人……” 关羽闻言一怔,眯着的丹凤眼猛然睁开,又缓缓闭上,抚须看着张飞壮硕的身躯,轻声一叹。 “张庄主,你觉得在下如何?”赵云忍不住问道。 等张飞评价的时候,他却发出了长长的鼾声,不禁有些懊恼,和张飞一战,对他刺激极大,少年人意气风发,好胜心极强,他希望得到对手的认可。 刘和哑然一笑,晃了晃空荡荡的酒坛,心中却满是感动。 张飞是真性情的人,酒后真言足见他这几日的不易,表面上豪爽狂妄,内心深处却十分纠结。 毕竟是身怀英雄豪胆之人,哪会甘于平庸? 对刘和的邀请,张飞其实早就心动,再加上有关羽这样对手的吸引,更是迫不及待,但又不能违背师傅遗命。 设身处地来想,张飞心中的煎熬比自己的企盼更难受。 沉默之中,关羽开口说道:“张翼德乃真英雄豪杰,先前打赌,如今要食言,只恐今后难以释怀,公子可有两全之策?” “自古忠孝难两全啊!”刘和慨然一叹,抬头看向天空,现在只能等黄巾起义的消息,过一段时间再让张飞实现誓言了。 赵云忽然说道:“师兄,张庄主只是说任凭你差遣,并未说一定要从军,让他去做其他事即可。” “对啊!”还是旁观者清,赵云一句话让刘和茅塞顿开,看到枝头上已经开了几朵的桃花,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云长,我若让你和翼德结拜,你可愿意?” 刘和决定,要成就一段佳话,桃园结义在后世饱受争议,不如直接坐实了。 既然暂时得不到张飞,先把他们捆绑起来,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他跑了,征兵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到时候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关羽略作思索,起身抱拳道:“能与翼德结为兄弟,乃关某之幸也!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赵云也赶紧站起来:“师兄,也要算我一个。” 刘和一怔,这几年他对赵云也有所了解,这是个外冷内热之人,这几天和关张交往,他现在急于想融入这个团队之中,生怕将来会被排挤出去。 原本桃园三结义,是刘备、关关羽和张飞,但关羽不愿和自己平起平坐,刘和本打算成全他们两个人,如果再加上赵云正好还是三结义。 关张赵……似乎也不错? 按照五虎上将的排序,这个顺序也对,刘备其实也把赵云当兄弟,经常称呼为“四弟”,只是没有再行大礼罢了。 关羽说道:“我三人若将来都要追随公子左右,本当同心协力!若结为异性兄弟,自会同气连枝,肝胆相照。” “也好,不过此事还要先问过家师才行!”刘和向赵云说道。 这事虽然可行,但他不好做主,童渊现在是赵云唯一的长辈,必须要征得他的同意。 赵云抿着嘴点点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刘和看了看张飞又说道:“待翼德醒来,我们也要和他商议才是。” 关羽微微点头,这件事不是他们几个单方面说了就行的,虽说刘和是成全张飞先前的赌约,但结拜之事非同小可,还要征得他的同意。 招呼庄里的人扶着张飞去休息,三人从桃园出来,已经是下午时间,走在大街上,发现这几日明显衣衫褴褛的百姓增多,听口音大多都是从河北来的。 刘和知道各地的形势已经极其严峻,即将朝纲崩塌,战乱四起,但身在局中的人豪无所觉,还在日复一日地照旧过着日子。 张飞虽然还没收到,但结果已经明确,反正也跑不了,有空闲时间就到他庄上喝酒切磋,加深感情即可。 而朝廷从幽州征兵也是一个强烈的信号,战乱将起,成功拆散刘关张,接下来该为正事做准备了。 第19章 张飞的身世 下午在城内转了一圈熟悉情况,以南城流民乞丐最多,公孙瓒曾经下过令,没有文凭不能进城,城外汇聚了大量的饥民,这其实也是十分危险的。 晚上正准备吃完饭再去找张飞商量结义的事情,张飞倒先差人来请了。 刘和马上会意,立刻找了几名士兵,除了大锅之外,将那一套蒸酒的道具全部装车,带到张飞的家中。 张飞带着几名庄丁在门外等候,见刘和拉着一车东西来,上面那个木桶格外显眼,以为是一大桶白日喝过的酒,眼睛都发光了。 但他还是上前行礼客套,抱拳道:“张飞失礼、食言在先,公子还带这些东西来,实在愧杀我也。” 刘和笑道:“别的东西庄主恐怕不会接受,但这件东西却是制酒的,庄主务必留下。” 张飞一愣道:“制酒的?” 刘和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今日的酒正是此物所制,特来送给庄主。” “当真?这……”张飞眼睛瞪大,他明白这东西有多宝贵,说成是不传之秘也不为过,刘和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送来了。 这么大的恩惠,再加上食言在先,他心中有愧,更不敢再收! 却又馋那酒的滋味,刚才醒来之后,他喝了一口收藏的最好的酒,忽然觉得没有滋味了,越想念越馋,这才忍不住派人去请刘和。 赔罪当然是其一,另外也是希望刘和能再带点酒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刘和居然带着制酒的器具来,还要传授他这个秘密,反倒愣住了。 杀猪还要拜师学艺呢,更不要说酿造这种时间罕见的美酒了。 刘和笑道:“我们还是进去详谈?” “对对对,请,快请!”张飞让几人进屋。 客堂中已经摆下酒席,颇为丰盛,甚至还有一盘牛肉,这让刘和大感意外。 他问道:“朝廷严令不能宰杀耕牛,庄主何来的牛肉?” 张飞笑道:“公子尽管放心,这都是从塞外胡人那里换来的牛肉,可不是耕牛。” 刘和点点头,自从刘虞开放胡市以来,幽州边塞的交易更加频繁,这也是乌桓、鲜卑各族首领对刘虞敬重的原因之一。 宾主入座,先举杯见礼,一口酒下去,大家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这酒,实在难以入喉! 张飞叹了口气,抱拳说道:“承蒙公子厚爱,张飞实在无以为报,深感惭愧!公子既有招纳天下豪杰之心,我虽不能追随左右,但可助公子一臂之力,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刘和有些意外,忙说道:“庄主若有认识的高人贤士,只管推荐,只要有心为国者,我都愿意结交。” 张飞大笑道:“我自到涿郡之后,以卖酒屠猪为业,颇有些积蓄,又加上师傅所留财物,购置了不少庄田,只为救济那些江湖落魄之人,结交许多天下豪杰,今后公子需要,我可代为引荐。” “这再好不过了!”刘和闻言大喜,这不是多了个招贤馆吗? 张飞叹道:“是我食言在先,能为公子略尽绵薄之力,心中稍安了。” 刘和笑道:“我们虽有约在先,但并未说明要庄主做什么事,怎么算是食言呢?” 张飞一愣,疑惑地看着刘和,他早已明白刘和的来意,自己又遵从师父之命不能追随他,难道还有别的事? 刘和看了一眼关羽,笑道:“我等一见如故,虽然机缘未到,尚不能共事,但也不妨碍彼此结交……” 说着便将张飞喝醉时商议结拜的事情说了一遍,问道:“庄主意下如何?” 张飞愣了片刻,忽然离席而起,躬身抱拳道:“张飞不过区区屠夫,能得公子及关兄如此高看,实在三生有幸,能与二位结拜,我求之不得,我马上就让人摆香炉……” “哈哈哈,看来翼德比我们还着急!”关羽抚须大笑,扶着张飞落座,言道:“我三人既然肝胆相照,便不必急于一时,当另择良辰吉日。” “嘿嘿,是我太心急了!”张飞挠挠脑袋,又向关羽抱拳道:“以后关兄就是大哥了,我听你的。” 关羽微微点头,卧蚕眉却微不可查地皱了起来,右手抓着长须半天未动。 刘和心中高兴,又疑惑张飞的身世,问道:“翼德祖上不是涿郡人么?” “唉,此事说来话长,”张飞慨然一叹,示意大家吃饭,说道:“我们边吃边说,容我慢慢道来。” 桌上的酒没人动了,大家都吃着饭菜,听张飞叙说身世,今后要一同共事,彼此了解是第一步。 原来张飞的父亲曾为白马县令李云属下官吏,后来李云上书批判阉宦,为大将军梁冀鸣不平,被阉宦囚禁害死,张飞的父亲受到牵累,被诬告成同党,获罪族诛,要满门抄斩。 他的老友张偃义气深重,冒死救出还是幼儿的张飞,带回宛城抚养,因两家同姓,张偃夫妇膝下无子,便收为义子,取名张飞,悉心抚养。 张偃虽是文士,但他的妻子却是个侠女,手中一杆大枪,横扫中原从无敌手,人称凤茹夫人,见文士屡被宦官陷害,却又无力反抗,从小便教张飞练武。 而张飞从小身体壮硕,臂力超群,是块练武的好材料,凤茹夫人便将绝学“狮吼凤鸣枪”传授于他。 但张飞自小性情暴躁,又好酒仗义,性如烈火,豪侠闹事,失手杀死了当地的豪族之子,官府下文捉拿,张偃夫妇只好带着张飞连夜出逃,一路北上逃至凤茹夫人的娘家涿县避难。 凤茹夫人家道中落,只剩下一位杀猪的兄长,他们便让张飞学杀猪卖酒掩饰身份,才算安定下来。 数年后张偃夫妇先后病逝,叮嘱张飞牢记教训,不可用所学的武艺仗势欺人,更不许入朝为官,但若到天下大乱,诛杀宦官奸臣之时,也可从军匡扶正义,为死去的家人报仇。 张飞牢记教训,数年间不动声色地购置田产,感叹自己身世流离,时常救济那些落魄之人,结交天下豪杰也是为了打听各地的情报,其实他随时都在准备轰轰烈烈大干一场,只是一直苦等时机不到。 众人听罢一阵唏嘘,随后各自又简单说了经历,当然还是以关羽为主,刘和和赵云的阅历太浅,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说起来关羽和张飞的身世还颇有些相似之处,都是为奸佞豪强所逼,两人又多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 第20章 只能有一个老大 酒虽不好,但说到至情高兴之处,大家不免又端起了酒杯。 喝了一阵愈发怀念刘和所制之酒的滋味,刘和干脆带着他们去搞蒸馏酒,一边教授方法一边交谈,几人越说越投机。 前半夜谈天说地,骂阉宦奸臣,怜百姓流离,年轻人都满腔热血,矢志报国。 后半夜把酒言欢,从刚开始接满一碗酒,四人抢着分喝,到后面只剩关羽和张飞端着碗对饮。 天还未明,四人都在酒坊的草铺中沉沉睡去,这一睡就是一整天。 晚上吃饭的时候,已经蒸出一坛酒,四人又边吃边喝,宿醉加上酒意,醉得更快,又是一天过去。 赵云第一天便不敢再喝,刘和第二天实在招架不住,这玩意不光醉人,还头疼呢,别提多难受了。 第三天关羽和张飞也终于过了瘾,闻到酒香就头晕恶心,大家都跑桃园去了,这里空气新鲜,鸟雀在枝头欢鸣,令人心情愉悦。 数日交谈,四人一见如故,虽然结拜的礼仪还未执行,但大家心照不宣,把彼此都当做兄弟来看待。 按照约定的时间,一月之期已过,还不见童渊来领赵云回去,大概是路上耽搁了。 不过让刘和欣慰的是,这段时间赵云终于话多了起来,渐渐走出了丧兄的阴霾。 关羽的沉稳老练,张飞的豪爽乐观,都让他深受感触,二人都把他小弟照看,让赵云重新感受到了兄长的温情,不再感觉孤单。 招纳人才之事也都商量好,刘和让张飞尽管招用,不管是英雄豪杰还是普通百姓,只要有一技之长的都留在庄中,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挑选擢用。 张飞听说西凉大乱,公孙瓒去征兵,也意识到了危机,暗示刘和只要时机成熟,他愿意卖出所有家产追随左右。 这几日大家同桌吃饭,同屋饮酒,同榻而眠,感情与日俱增,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从庄中出来,四人依依惜别,回府的路上,关羽忽然说道:“结义之事,当听公子做主,但我当老大恐怕不合适。” 刘和一愣:“三人中以你年纪最大,你不当老大谁当?” 虽然关二爷变成了关大爷,似乎有些不顺口,但这个结局刘和还是比较满意的。 自己没有像刘备那样参与结拜,就可以避免蜀国后期因兄弟之情而意气用事的情况,这三人都是忠义无双之人,一旦效忠,结不结拜都一样。 游戏里都很难劝降,更不要说现实之中了。 分神之际,关羽却说道:“我若为长,翼德二人便会听从于我,于理不合,今后公子恐不便号令。” 关羽毕竟是历经江湖的,见惯了人心险恶,也深知豪杰忠肝义胆,那日酒席上张飞一句“听大哥的”,让关羽心中有了顾虑。 刘和这段时间煞费苦心就是为了收服张飞,结果自己当了大哥,以张飞的性情,要是以后只听自己,不听刘和的,那可就麻烦了。 关羽既然拜刘和为主,当以忠为先,义次之,帮刘和招贤纳士理所应当,但招成自己的手下就不对了,必须只能忠于刘和一人。 这个组织之中,只能有一个“老大”! 刘和很快明白了关羽的忧虑,走着路沉思片刻,笑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们以我为主,名义上就以我为大,结拜时云长只为二哥,以天为长,不设尊长,如此可好?” 关羽轻抚长须,点头道:“此法甚为巧妙。” 刘和也心中畅快了许多,虽然没有了刘大耳,但关二爷还是关二爷,张三爷也是张三爷,只是这赵四…… 想到这里,他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眉清目秀的赵云,他这个排行貌似有些不妙呀? 看刘和还若有所思,关羽问道:“公子可还有需要招纳之人?” 刘和回过神来,摇头失笑道:“天下哪有那么多英雄啊,有你们三人,便足矣!” 关羽眉梢一挑,问道:“那公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当然是练兵了!”刘和带着二人走向兵营,说道:“西凉已经有了贼乱,我看各地不忿十常侍者极多,流民渐多,迟早必有大乱,我们要早做准备。” 公孙瓒一走,涿县县令空缺,县丞和县尉似乎也都没什么作为,只要城中不乱,便各自混日子,这两日明显巡察松懈,混入城中的乞丐越来越多了。 三人从街上来至军营,士兵还如上次一样懒洋洋地晒太阳,有些在嬉闹赌钱,有些在帐中睡大觉,十分懒散。 守在门口的还是上次那个老兵,刘和奇怪道:“今日又是你当值?” 老兵无奈叹道:“大家都不当值,营门口没个人守着也不像话,小的还有一年退伍,张都统不让我去守城,就帮兄弟们多分担一些。” 刘和心中一动,想不到这懒散的军营中还是有责任心的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老兵答道:“小的高成,就是这涿县人,二十岁就当了兵。” 几十年还是个兵长,不是太老实就是没什么本事。 刘和又问道:“家中可有妻儿老小?” “有两个儿子,都长大成人了,现在为商队赶车送货,”高成满足一笑,叹道,“等小的退伍,拿些抚恤金,为他们购置二亩地,娶上媳妇,就再也不用这么累了。” 刘和微微一怔,笑道:“难道种地就不累么?” 高成说道:“种地总比当兵好啊,总不至于被人欺负,上头没人,一辈子也没什么盼头了。” 这是典型的只见他人好,不知他人苦! 种地的百姓何尝不羡慕吃皇粮的士兵? 刘和摇摇头,笑道:“你去城外看看那些流民,他们恐怕也在羡慕你们这些守军呢!” 被挡在城外的流民,每日也在咒骂守军,想着如果他当了守军,又如何如何等等。 高成一愣,不明白刘和这句话什么意思,说话之间他们已经走到军营的围栏边,对面的涿郡士兵正在热火朝天的训练之中。 高成赶紧跟上去,小声劝道:“刘兵曹,你……还是不要在这里的好。” 刘和诧异道:“为何?” “对面是卢都尉……” 高成还未说完,便听对面有人大笑道:“哈哈哈,公孙县令一走,你们就不训练了吗?” 看见有人催马飞奔而来,高成脸色大变,赶紧催促道:“刘兵曹,快走!” 第21章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刘和背着手没有动,那人已经到了近前,在马上傲然俯视着几人,脸上尽是不屑嘲弄之色。 这人三十上下,两道浓眉,两鬓稀疏的络腮胡,全身戎装,倒也不乏英武之色,只是眼神中却透着一股敌意。 刘和正暗自奇怪,却见那人忽然指着自己大笑道:“这不是前几日骗吃猪肉的刘兵曹么?你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哈哈哈——” 刘和一阵尴尬,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那天的事居然都传到军营中去了。 涿县的人可真够闲的! 本待以礼相见,见这人如此傲慢,也没必要自讨无趣,转身走向营房,身后又传来一阵大笑。 到了营中,刘和才问道:“方才练兵的是什么人?” 高成慌忙答道:“那是郡尉卢都尉,乃是卢尚书的大公子,因之前常与公孙县令练兵较劲,故而结怨,所以……” 原来是公孙瓒留下的烂摊子,刘和无奈摇头,既然是卢植的儿子,秉性应该不会太差,还是想办法化解误会的好,问道:“卢都尉如何称呼?” 高成答道:“卢都尉名雄,字本伟!” “卢……卢本伟?!”刘和猛地怪叫一声。 “是,就是他!”高成不知刘和为何突然失态,赶紧解释道:“卢都尉出自名门,原本也不会耻笑我们。其实都是公孙县令来了之后,非要让我们在气势上压过对方,屡次挑衅,双方才结怨。” 刘和无奈叹气,公孙瓒最痛恨的就是曾经耻笑过他的那些世家子弟,自尊心从小受到伤害,所以他见到世家子弟都没什么好脸色,遇到卢植之子自然也不买账。 以公孙瓒的性格,估计没少嘲讽过卢雄,久而久之,双方就结下了梁子,但他们又顾及刘其的面子不好撕破脸,便暗中在军营中练兵较量。 忽然又想到公孙瓒是卢植的学生,问道:“公孙县令不是卢尚书的门生么?” 高成苦笑道:“这确实不假,但据有人说,公孙县令当初还未学成,不知为何,就被卢公赶出门了。” “竟有此事?”刘和一愣,想不到其中还有其他隐情,那这两人结怨也就在所难免了。 但公孙瓒得罪了人,自己遭了池鱼之殃,估计还要为他擦屁股,真是够冤的。 关羽看不惯卢雄刚才的嚣张,沉声道:“此等世家之后,某看他必无多少本事,公子若能招来一军,我定能练得胜他十倍。” “当真?”刘和闻言大喜,刚才的不快一扫而光,问道:“云长也懂兵法么?” 关羽点头道:“某虽不懂马战,但自学《春秋》,也曾得高人指点过兵法,所以略知一二。” “太好了!”刘和还担心关羽这么多年流落江湖,是个草莽英雄,转为领兵大将需要一个过程,没想到他早有积累准备,这可就方便多了。 他转头问高成:“营中还有多少士兵,战马、军器可都有?” “大概还有一千多人,”高成答道:“具体要问张都统,公孙县令带走了他训练过的士兵,剩下的人都由张都统代管。” 刘和言道:“快去把张都统叫来。” 高成答道:“张都统今日领兵巡逻,带兵去守城了。” 刘和微微蹙眉,营中的这些士兵只够守城巡逻,要想练兵,他就要和公孙瓒一样重新招募,但他没有征兵的权力,必须要征得刘其的同意。 见刘和不说话,高成以为刘和不悦,只好说道:“刘兵曹稍后,小的马上派人去传信。” “不必了!”刘和摆摆手,又问道,“高成,涿县和涿郡的事情,你应该都熟?” “熟,都熟!”高成挺了挺胸膛,自信一笑,“小的从小就在涿县长大,又一直当兵巡逻,这大大小小的事情,从坊间到县衙,基本没有我不知道的,公子要打听什么尽管问。” 刘和点头道:“我初来涿县,人生地不熟的,正需要你这样的人……将你调为我的随从,你可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高成大喜,当下便单膝跪地,“能为刘兵曹效力,是小的荣幸。”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刘和示意他起身,说道:“晚上和张都统说明情况,明日你便到署衙找我。” “多谢刘公子!”高成满脸激动。 他本以为此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完了,没想到临退伍却被刘和看中,别看刘和现在只是个闲职的小小兵曹,但他父亲刘虞可是九卿之一,跟着他说不定又有机会了。 以后一定要好好表现! 看着刘和离去的背影,高成暗自握紧了拳头,抓着长矛的手禁不住有些发抖。 出了军营,刘和让赵云和关羽先回住处,他去拜见刘其商量招募士兵的事情,这可是个培养势力的好机会,如果能网罗到几个人才就更好了。 招兵不止是需要人手那么简单,还要发放军饷,吃喝住用等等都是问题,可不是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情,用钱用粮没有刘其的支持,刘和也是孤掌难鸣。 另外城外的流民越聚越多,城内也跑进来不少乞丐,这些都是隐患,刘和打算用安抚流民的方式来招兵。 先建议刘其开设粥厂安置流民,再从这些人中挑选兵卒,有用的留在军中,年轻的分派去做事,以此来稳定人心,招募士兵,两全其美。 转眼已到三月下旬,如果历史进程没有改动,黄巾起义应该已经正式爆发,只是消息还在滞后,如果这些人听到黄巾起义,再被有心人鼓动,马上就会围攻县城, 而更让刘和担心的是,太平教的信众中不乏豪强、官员、宦官,张角被百姓奉为活神仙,许多人为了投奔张角,不惜变卖家产,千里迢迢,争先恐後,据说半途被踩死的就有万多人。 公孙瓒虽然打压了一部分信众,但那都是表面上的,暗地里涿县或许还有漏网之鱼,一旦牵涉到官家和那些大族豪强,后果不堪设想。 邹靖回到蓟城后也没有了消息,不知道公文送到洛阳没有,能不能在涿县或者幽州立足,关系到自己以后发展的根据地。 刘和现在需要尽快组建自己的小团队,为将来的乱世生存做准备,最好能尽量减少诸侯之间的战乱厮杀,保住大汉元气,他的目标可不仅仅是这九州山河。 三国时期诸侯乱战,百姓因天灾人祸死亡极多,人口锐减,中原元气大伤,也为后来的五胡乱华悲剧埋下了伏笔。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话可不只是说给高成听的。 第22章 刘其的算计 刘其这几日正为流民之事烦心,眼看就要春种,流民越来越多,势必会影响出城干活的百姓。 一旦饥民过多,很可能会出现抢劫暴乱,前几日从青州来的差役说那里的饥民将百姓的种子全抢了,吓得大家不敢出门种地。 白日和卢雄及郡丞等人商量驱赶流民之事,却被卢雄言辞拒绝,认为百姓无辜,应该将其妥善安置,若一味驱赶,迟早会发生暴乱。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刘和找上门来,刘其命人带到书房,两人相见,他本以为刘和是来问县令之事,却没想到刘和一开口就说安置流民的事情。 刘其一愣,想不到刘和竟会关心民间疾苦,转而猜测他可能是为了博取名声,如果能开粥厂救济百姓,传出去对刘和的名声大有好处。 他正和卢雄争执不下,此时正好借坡下驴,又卖给刘和一个人情,将来他因此事再升迁,自然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全力支持。 刘其正愁没人去办事,刘和主动请缨,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开仓放粮,县衙仓库交给刘和全权处理。 随后刘和又建议发动郡县富户一同救济灾民,不管他们自愿开设粥厂,还是出钱出力,都可减轻官府的压力,只让官府承担救灾之事,钱粮恐怕支应不了多长时间。 刘其这次却大摇其头,抚须叹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世家豪族只顾自家利益,哪管百姓死活?这几年灾荒不断,粮价不断上升,他们更不会把自家的粮食白送出去的。” 刘和言道:“此事自然不会强求,但官府也该先行发出公文,以示表明府君一片爱民之心,他各家就算自私,也会多少有所表示,聊胜于无?” 刘其心中暗笑,毕竟是个毛头小子,还是太嫩了,他哪里知道那些人脸皮之厚,心里之自私?而且各家又都有背景,有些人甚至不会将自己一个小小的郡守放在眼里,哪会听他的号召? 刘和见刘其捻须沉吟,便知他的顾虑,抱拳道:“府君可先将公文发出,先在全郡宣传号召此事,以示府君一片救民苦心,再邀请城内士族大户到府衙赴宴,属下来让他们表态。”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刘其答应下来,既然刘和一心想出头,让他碰碰壁也好,让他明白人心复杂,世间险恶。 酒宴定在明日下午,救济灾民的事情先定下来,刘其嘱咐刘和仓库中必须要留三分之一的粮食备用,这是朝廷规定,怕他万一全都放出去可是要治罪的。 另外又派了五名官吏和一百精兵帮助刘和,从流民中招兵倒确实是好办法,因公孙瓒带走五百骑兵,便给了刘和八百名额的征兵权力。 刘和走后,郡丞在一旁疑惑道:“刘兵曹从未做过政事,游手好闲,恐难担此大任。” 刘其笑道:“这不妨事,我看刘公子只是想博个爱民仁义的名声罢了,过不了几日,他自会知难而退,卖他个人情又何妨?” 郡丞皱眉道:“但城外流民恐有数千之多,这些刁民贪得无厌,一旦放粥,便如跗骨之蛆,一发不可收拾,若中途而废,只恐会激发民变,弄巧成拙,反而不妙啊!” 刘其抚须冷笑道:“吾本意驱散这些刁民,奈何卢都尉执意不肯。待刁民闹事,正好以暴乱为由出兵镇压,便可借机一举扫清境内流民。” “府君妙计!”郡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刘其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妙计。 既卖了刘和一个人情,又有了出兵的理由,一旦刁民聚众闹事,卢雄也就不得不出兵了,再以流民隐患为由将其彻底驱赶出境。 “呵呵,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刘其深沉一笑,言道:“举荐刘兵曹为涿县县令的文书已经发走,趁此机会正好也可检验一下他的能力如何。” 郡丞微微点头,又皱眉问道:“府君答应明日发公文,又宴请城内世家大族,此事宣扬出去,若半途而废,岂非被人笑话?” 刘其却不以为然,捻须笑道:“此事有刘和出头,自有他去应对,我要让刘和明白一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买他老子刘虞的帐。” “府君高明!”郡丞恍然,原来这也是刘其有意为之。 等刘和碰一鼻子灰,他就会明白,刘虞这个招牌并不是处处都管用,有了这个对比,自然会更加感念刘其对他的支持和恩情。 “没有什么事是理所当然的!”刘其抚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且记住,事后上报救济流民之事,要将责任头推到这些大户头上,就说府库粮仓耗光,他们袖手旁观,导致粮食供应不上,才引起了民变,请求下令惩治。” “遵命!”郡丞耸然动容,没想到刘其还有这一招。 此事从始至终,受益最大的还是刘其,只用刘和一个毛头小子便不动声色地立了大功,就算不能升迁,将来收拾这些豪族,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刘和回到住处,将明日开粥厂的事情告知关羽和赵云,县衙军营中除了巡逻的士兵外,其他的兵丁全都带出城维持秩序。 关羽听说刘和要主持宴会,皱眉道:“世家豪强向来贪婪自私,不欺压百姓已属不易,若叫他们救民,只恐难于登天。” “这不重要,”刘和摆手笑道:“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不见棺材是绝不会落泪的,现在我求他们不应,他们将来有求于我,才好谈条件啊!” 关羽不解道:“他们怎会反来求公子?” “现在还不好说,等我们将粥厂开好再看情况,”刘和淡淡一笑,对关羽说道:“流民固然可怜,但其中必有刁滑之徒,尤其前几日务必手段强硬,若有不服从管理者,全部驱逐出去,杀一儆百,万不可心慈手软!” 关羽双目微凛,对付刁民他最有心得,抱拳道:“公子放心!” 至于赴宴之事刘和并不放在心上,他知道这样的做法肯定收效甚微,甚至可能没人响应,但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 刘和是给自己争取机会,只要官府下文,张飞那里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招纳人才了,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招兵,如果能从流民和豪杰中选出几个人才就更好不过了。 第23章 伶牙俐齿 翌日一早,高成早早便等在了院门外,刘和让他领着关羽到营中去带兵,给那些散兵游勇找些事做。 他和赵云先出了城,沿着涿水观察一番,将开粥棚的地方选在涿县城外十里处的空地之上。 这次开设粥棚可不只是为了救助流民,刘和有更深的打算,战乱将起,人口和钱粮都是根本,或许这些人将来就是他的家底了。 幽州境内最大的河流是巨马河,出于涞山,也称涞水,因水大流急如巨马奔腾之意,改名巨马河,而涿水是巨马河的支流。 巨马河在涿县西部一分为二,南巨马河流向范阳方向,北巨马河流向涿县城北,在县境内称为涿水。 涿水像一个“几”字从北绕过县城,随后南北两条河又在涿县东南处汇合,将整个涿县环绕其中。 刘和选的地方就在河水向东北流转的位置处,这里地势开阔,取水方便,也好搭建营房,当然更主要的是这里没有涿县百姓的田地,更方便开垦建设。 很快关羽带兵赶到,刘和划出了一片区域,让关羽负责扎营部署,正好可以锻炼以后安营扎寨的能力,赵云则带着抽调的三百士兵负责巡逻治安。 诸事都安排之后,刘和带着高成到府衙赴宴,高成主要是介绍涿县各家的势力和平日作为,心中也好有个准备。 刘其一大早便将官文发下,衙门和几条大街上都张贴公文告示,官兵也出城扎营,开仓救民的消息传来,城内百姓一片哗然。 有人摇头不信,也有人主动请命拿着工具到城外帮忙,同为种地之人,看到这些流亡的人,不禁有兔死狐悲之感,能帮一把是一把。 大多时候,最善良的还是这些普通百姓。 刘和感叹着,走进府衙,酒宴已经摆的差不多了,早有差役安排接待。 几个人正簇拥着卢雄走进来,他是卢家的长子,又是涿郡都尉掌握兵权,自然威望最高,各家以他马首是瞻,在涿县的影响力其实已经超过了卢雄。 两人在门口相遇,卢雄挑眉一笑:“刘兵曹,不去练兵,怎得管起流民了?” 身旁几人也都点头冷笑,他们都已经知道这个建议是刘和提的,都怪他多事。 城外那么多流民,大家心照不宣地各守自家一亩三分地,不闻不问,任其流亡。 偏偏刘和一个刚上任的小小兵曹竟敢出头,就你长眼睛了? 刘和有什么目的倒是其次,但这会显得涿县无人主持大义,其他人岂不是冷漠无情了? 尤其卢雄更是如此,他是卢家的长子,涿县的名士,这两日正和刘其据理力争,没想到却被刘和抢了风头,虽说两人的目标一致,但这并不是卢雄想要的局面。 刘和淡淡一笑,抱拳道:“练兵和安置流民都是为了保护涿县安全。我身为汉室宗亲,又食朝廷俸禄,自当为朝廷做事,安民正是头等大事,自当分清轻重。” “哼,好一副伶牙俐齿!”卢雄脸色一沉,刘和这时候说出他的身份,显然是故意打压自己的,有暗笑自己不知轻重,脸色阴沉,冷笑道:“我劝阁下还是多做实事,少慕虚名,最后成为他人笑柄。” 刘和不以为意,笑道:“在下向来只做实事,不会逞口舌之利。” “我卢本伟没有虚妄之词,咱们走着瞧!” 卢雄大怒,冷哼一声带着众人先进了宴厅,马上便引来一阵欢迎恭维之声。 刘和神色自若随后而进,众人都在远处指指点点,并没有人上前打招呼,差役将他引到左边第三排的位置坐下。 高成站在一旁,向刘和低声介绍着前来的宾客,大多数家主并没有前来,只是打发宗族子弟敷衍,张飞虽然有些家产,但他是屠户,并不在邀请之列。 很快刘其赶到,众人见礼之后落座,刘其让郡丞将赈济流民之事又重复了一遍,随后当众宣布,因为县令空缺,此事由刘和全权主持,一下子便将刘和推到了前面。 刘和无奈,只好起身说道:“诸位,城外流民极多,只凭朝廷府库恐难救助,一旦暴乱,后果不堪设想,为了涿县及诸位的安全,还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渡此难关。” 话音才落,对面赵家的公子便冷笑一声,问道:“数千流民,每日南来北往不知道还有多少,刘兵曹想要救人,如果灾民都闻风而来,全都聚在涿县城外,我看才是最大的隐患?” 赵家在涿县是第一豪族,听说背后是十常侍的亲戚,这几年突然发迹,财大气粗,现在急需和世家结交来抬高身份,刚才看到卢雄和刘和争执,自然抢着帮卢家出气。 马上有人附和道:“对啊,赵公子所言极是,招惹流民,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刘和笑道:“赈济只是第一步,还要将他们妥善安置,这样才是长久之计,涿县人口增多,将来对大家不也有好处?” 卢雄身旁一人大笑道:“将来的好处不好说,刘兵曹的好处倒是立竿见影,你博了个好名声,我们却损失了钱粮。” “李茂才此言大谬,”刘和摇摇头,叹道:“阁下既为才能秀异之士,却不管百姓疾苦,只知钱财粮食,只恐名不副实啊!” 此人是涿县的茂才,汉代是察举制,每年公卿、诸州各举荐秀才一名,意为优秀人才,因避光武帝名讳,遂改称茂才,作为官员候补。 被刘和当面奚落,顿时脸色大变,作为一名茂才开口闭口都是钱财,确实落了下乘。 “诸位稍安勿躁!”刘其见募捐搞成了争辩,这样下去大家不欢而散,就算有人想出钱粮,也要被刘和气得收手了。 他示意刘和坐下,举杯言道:“诸位恐怕有所不知,前几日差役来报,青州一带饥民遍布,粮食种子都被哄抢,各地州县百姓都不敢出门种田。眼下就要耕种,若不能及时救助,只恐涿县也会重蹈覆辙,望各位三思。” 赵公子得意笑道:“我们有家奴仆从,区区流民怕他何来?” 刘其蹙眉道:“你赵家固然势大,但其他人的死活就不顾了吗?那些普通百姓又当如何?” 有人马上抛来不满的目光,赵公子自知失言,轻咳一声低下头端着酒杯掩饰尴尬。 另一人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不把那些流民都赶走?” 刘其要的就是这句话,看了一眼卢雄说道:“赈灾其实并非刘兵曹一人提出,卢都尉也有此意,我前几日有意驱散流民,好让大家能够安心耕种,但卢都尉认为此举不仁,不可为之。” 第24章 往自己脸上贴金 卢雄没想到刘其会当众说出此事,顿时神色尴尬。 不过刘其也保住了他的颜面,将赈灾建议的功劳分了一大半到自己身上,卢雄也勉强能够接受。 见大家都看过来,他只好轻咳一声说道:“各地流民极多,陆续而来,只是驱赶并非长久之计,恐还会被家父责骂!在下以为堵不如疏,还是妥善安置为妙。” 众人一听卢雄支持刘和,全场顿时沉默下来,全都愣住了。 刘其毕竟老辣,三言两语就把威望最高的卢雄架住,让他和刘和站在一起,马上便瓦解了各大家族之前的联盟。 随后他又说道:“若要驱赶流民,卢都尉半月前就可出兵了,但他迟迟未动,就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 卢雄此时骑虎难下,只好干笑一声说道:“只因涿县县令空缺,无人主持大局,故而诸事耽误至今。如今既然刘兵曹愿主动担当大任,同是为众百姓和涿县安危,由他替我做成此事也是一样。” 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听卢雄说成是为他做事,刘和心中冷笑。 卢雄说白了还是魄力不够,否则以他卢家的声望和都尉的官职,早就可以主持赈灾了,甚至因为卢植的威力,大家都会一呼百应。 但他也担心因此引发的问题,比如越来越多的流民赶来,危机也就会更大,他只想赈灾,没有办法去安置这些人,更不敢承担因此带来的后果,所以一直在犹豫之中。 这时候忽然刘和出头做事,他又后悔起来,思前想后似乎他也能做成这事,所以为此懊恼不已。 这时候被刘其用话拿住,也只好强行说是让刘和替他做事,算是保住了最后的一点颜面。 不过刘和并不在意卢雄的说辞,只要能办成事就行,他现在要的是这些人口和其中的人才。 但一听卢雄竟支持赈灾,跟他一起来的人有些措手不及,纷纷低头思索对策。 赵公子马上转变口风说道:“刘府君,非是我等不愿赈灾,实在是家中粮食紧缺,马上就要种地,哪有余粮开粥厂?” “对啊对啊,我家的粮食只够吃到夏天,剩的钱还指望着买点粮食呢!” 一时间大家都纷纷摇头叫苦,有说家中人口太多,粮食不够的,也有说流民太多,根本救不过来,与其招惹他们,还不如早点驱逐干净的好。 看到大家都倒苦水,说得好像马上就要揭不开锅了一样,刘其无奈地看了一眼刘和,这个局面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刘和淡然一笑,向卢雄抱拳道:“卢都尉既然说要做些实事,不知卢家可否支持一二?” 卢雄暗自咬牙,笑道:“我家中虽不富裕,但余粮还有一些,自会开设一个粥棚,每日可救济百余人。” 刘和点头笑道:“我已在城外选好地址开设粥厂,卢都尉只管安排人前来,自会留好地方。” 那赵公子立刻又说道:“卢都尉既然要开粥棚,我赵家虽无余粮,倒可捐赠一些布匹钱财。” 李茂才也改口道:“卢都尉不愧为卢公之后,实乃吾等楷模,既为救助困苦百姓,我们李家省吃俭用也要凑些粮食出来。” 大家又纷纷附和起来,但都说得极为勉强,各家无不是把保命的家底拿出来捐赠,显得大义凛然。 刘和今日来,就是想见证一下这些人的真面目,原本还希望有一两个良善之家,或者有鲁肃那样目光长远,能够尽散家财的豪爽之人。 现在看来这样的人确实稀有,都是些只顾眼前利益的市侩,即便是卢雄,格局也没有多大。 很快大家都围着卢雄敬酒,恭维他仁德仗义,好像这场赈灾事情是卢雄主持的一样,完全把刘和晾在了一旁。 刘和无奈一笑,起身向刘其告辞:“粥棚还有事要做,属下先告辞了。” 刘其举杯相送,卢雄偏在此时大声说道:“在下军务繁忙,诸事有劳刘兵曹帮我去完成了。” 没完没了了? 刘和神色一冷,抱拳长叹道:“城外百姓困饿交加,生死徘徊,他们若是能吃上这样的酒席,又何必在下辛劳去救呢?” 说完带着高成扬长而去,厅堂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端着酒杯十分尴尬,默默地放在了桌上。 刘其轻叹一声,起身说道:“今日酒宴到此为止,将这些饭菜都送到城外,去给那些搭建营房的士兵用!” 众人神色讪讪,低头匆匆而去,留下卢雄看着刘其,两人无声相对,神情复杂。 涿县数千流民的赈灾大事,竟是一个才来不到两个月的少年主张去办,两人其实都面上无光。 城外一切顺利,两日之后,三个粥棚和一排简易的营房搭建完成,早就得到消息的流民全都集中到这里,有些还有体力的自发上前帮忙。 刘和先让官吏统计人数,将流民依次按照户、男、女、老、幼分类安置,并请来城中所有的大夫为那些受伤和生病的百姓治病,否则一旦传染,后果不堪设想。 征兵的人选先从男子中二十岁到三十五岁里自愿报名,等他们吃喝休养几日,恢复体力之后再做选拔。 另外只要有一技之长的人,不管男女老少,所有的工匠单独登记,哪怕是会编个竹筐也行,铁匠、木匠等等更要重点罗列出来。 其余的只要有体力的成年人,不分男女都要在先在粥棚里帮忙,可不能每天白吃白喝养活这些人。 流民在入住帐篷时就已经下令,但凡有打架闹事、不服从调度的,一律驱赶出去,不再给他们饭吃,既然还有力气闹事,也没必要在这里混吃混喝了。 官府粥厂开了三天,涿县中自愿开粥厂的只有卢植一家,他们日子虽过得勤俭,但大户人家必定有存粮,吃喝还是有保障的。 其余各家只是捐赠少量粮食布匹,有些送点钱财,更甚者派来几个下人帮忙,都只是应付一下,算是给刘其一个面子。 这么看来卢雄在大局上还算比较公正,虽然被刘和抢了风头,又被刘其架住,还是让他的兄弟亲自带人来搭粥棚,这点气度让刘和有了几分钦佩。 在营房西面给他们划了一块地,让那些各家派来的下人都去卢家粥厂帮忙,他们相互熟悉,也更愿意听从卢家人的调遣,免得故意捣乱。 第25章 骑虎难下 放粥的消息传出去,远近的流民听到消息都往涿县聚拢过来。 城外的营房越搭越宽,几日统计下来,人数已经超过五千人,堪比一座军营了,正在极大地考验着关羽的统筹能力。 只可惜这些人中青壮者却不到三分之一,自愿从军者只有五百多人,事实远比想象的残酷。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这段时间竟召集到了两百多名工匠,五花八门的还真不少,甚至连会杂耍口技的,刘和也照收不误,全都单独集中,每日多给一碗肉汤,和新兵的待遇差不多。 每日登记的名单刘和都要亲自过目,就是期待着能有什么名人流落至此,能捡个漏,但这显然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但凡能识文断字的,刘和都会找来和他们闲谈,了解他们的学识本事,虽然都是平庸之辈,但这个时代能识字写字就很不容易了,能识文断字的,曾经也算是殷实之家。 至于张飞那里,他不用开设粥厂,只响应朝廷,在肉铺外挂起旗号,到他庄中的外乡人,可以暂做休息补给,这样可以筛选掉进不了城的流民,更方便从豪杰和商人中寻找人才。 另外粥厂一开,张飞的猪肉便不愁卖不出去,去年养的十几头猪全被刘和预定下来,这样张飞也有钱去做更多的事情。 这一日正和关羽商议增加营地之事,刘其终于带着几位官员出城来巡视,毕竟粥厂是以郡守的名义开设的,他不出现一下也说不过去。 刘其骑着马从西面巡视过来,本为城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不料士兵来报却有条不紊,他好奇之下才出城,这一路看来,不由心中暗惊。 见刘和前来迎接,刘其颔首笑道:“刘兵曹调度有方,筹措得当,这粥厂布置得极好,流民也都稳妥安置,实在出乎本官意料。” 刘和抱拳笑道:“还要多谢府君全力支持,百姓都感激府君仁德,百口称赞。” 刘其抚须而叹,神情有些复杂,城外的人越多,他就越担心,不管刘和用什么手段管住这些人,一旦断粮,饥民可不会听他的话。 下了马一同到草棚坐下,刘其言道:“只可惜那些世家富户,只顾自家享乐,却不管百姓死活。” 刘和点头道:“如今流民已近七千,每日消耗极多,如此下去,府库中有多少粮食也不够用,一旦断粮,后果不堪设想。” 刘其正为此担心,皱眉道:“这正如塞池截流,一旦崩塌,洪水难当,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说道:“流民自中原、河北各地而来,每日源源不断,堵不如疏,必须要尽快想出安置之策。我看涿水北岸下游诸多平地荒田,无人耕种,可让他们去开垦种地,眼下正是春耕时期,到了年底便可丰收了。” “唉,这谈何容易?”刘其摇头道:“不说等到秋收还要半年时间,就是这种地的种子,我们也没有多少,再去收购,府库也没有银钱了。” 刘和言道:“只要府君同意这么做,剩下的事情属下去解决,近万流民,若不早做安置,恐怕积重难返。” 刘其忽然有些后悔,不该听刘和之言,为了一点虚名开设粥厂,流民散落各地,还能将他们驱散,现在集中了这么多人,轻易不敢动了。 此时骑虎难下,只好说道:“幽州本是苦寒之地,每年尚需冀州、青州拨运钱粮接济各地,今年的钱粮六月才会运到,你能有什么办法?” 刘和淡淡一笑,说道:“这件事还要着落在城中那些大户身上。” 刘其看他的笑容透着古怪,忙提醒道:“他们要么是本地豪族,要么在朝中有人,你可不能乱来。” 刘和笑道:“这我自然明白,但他们可曾想过,一旦这些流民造反作乱,他们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刘其摇头失笑道:“百姓作乱,自有官兵平叛,他们纳了税,便觉高枕无忧,哪管得这许多?” 刘和缓缓说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不做善事,必会遭到报应的。” “只凭天意恐难做事,”刘其觉得刘和还是太天真,摇头失笑。 转头看了一眼密密匝匝的营房,正色说道:“涿县城外之事,你全权定夺,切忌不可逼反这些流民。府库粮食还能支应一个多月,若一月之内还想不出妥善之法,我只能另想办法,将他们分批遣散各地去了。” 刘和抱拳道:“请府君放心,我自有办法。” “你可不能乱来!”刘其再次提醒刘和。 刘和点头答应,带领刘其在营中转了一圈,在一片感恩声中半忧半喜地回城去了。 得到刘其的支持之后,刘和马上开始制定屯田方案,这是为将来的军屯和民屯作试验。 这段时间他带着高成将涿县周围的地形熟悉了一遍,发现涿县周围地势平坦,水源充足,不但有田地荒芜,还有许多可以开垦的区域。 涿县是后代的保定北部区域,原本就是燕国的城邑,这里一马平川,良田沃野,水利丰富,在春秋时便是富冠海内的膏腴之地。 刘和决定将开垦的地区定在“几”字左下角的位置,先在在河岸两侧种地,保证灌溉方便,先把今年的粮食问题解决。 等局势稳定,人口增多以后,再逐步向东开拓,在城南开辟出一大片官田,让这个“几”字下方形成闭合,这样开渠也会更为方便。 这是一片试验田,所以刘和格外认真,先找来涿县的地图参考,将那些挑选出来的读书人集中到一起,大家一起商议规划田地和房屋,预留官道、河道等等。 做好了初步的草稿之后,便让熟悉地形的人带着这些人去实地考察,最后绘制出一副完整的田舍图。 在规划的同时,将所有的百姓集合起来,除了老少之外,全都派去挖渠修路,先把主干道做好,老人和孩子则做后勤,让这些人有事做,才不会闲得生乱。 分派任务的同时,刘和传下一道命令,田地开垦出来之后,将会按照各家人口分与田地,由他们自行耕种,十年不会改变。 消息传出,全营一片震动,盖房子分地,这无疑是让这些流民有了栖身之所,而且还有十年不变的土地耕种,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一想到这些房子和田地都是自己的,根本无需鼓动人心,大家都干劲十足,尤其经历了流亡的人,对此机会格外珍惜。 第26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分地的消息传开,邻近的流民更如闻到血腥的鱼群一般,蜂拥而来。 甚至还有邻县邻乡的官员大肆宣传,主动发放干粮,让当地的流民都赶来涿县,减轻自己地盘的压力。 随着聚集的流民增多,征兵终于也有了气色,已经招了一千三百人,都交给关羽训练,人越多才越容易挑选精锐,其中淘汰的部分则作为民兵协助治安。 一场万人大生产运动在涿县城外浩浩荡荡地开展起来,大家分工明确,连妇女老人都下河打渔,谁要是偷懒不积极,不但吃的少了,以后分地也会少,更甚者被当场揪出来轰走。 这边荒地里干得热火朝天,河岸边有不少富家子弟都来看热闹,他们鲜衣怒马,踏青游玩,在远处指指点点,显然不相信刘和能做出什么结果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修路的、挖渠的、盖房的、打铁的,甚至连帮忙推车捡柴禾的孩童们,都喊着这样的口号。 百姓们热情似火,他们的希望正如这春草一般,不断生长着。 只要有了土地和房屋,谁还愿意流亡造反? 刘和深知这一点,现在只要粮食供应得上,暴动的隐患就会逐渐消除。 刘其听到消息大怒,忙到城上察看,只见沿河两岸黑压压一大片营房,百姓如蚂蚁一般聚拢,他吓出了一头冷汗。 顾不上去责怪刘和,反而立刻下令,从邻县的府库中调拨粮食来支应,不管土地用多久,先保住县城的平安才最重要。 但刘和还不知足,竟又主动来找他要种子和耕牛,另外农具不够用,县衙府库里能用的东西都调拨了,依然十分紧缺。 刘和想把郡县府库中那些暂时用不上的兵器全都拿出来,召集铁匠打造农具。 刘和的理由也很简单,只有先保住这些百姓,才能继续征兵,有了士兵才会有人使用这些兵器。 刘其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但耕牛之类的确实没有办法,这玩意涿县也没有多余的,不能造也不能产,只能请邹靖帮忙。 最头疼的自然还是粮食种子,没有耕牛可以用人力代替,农具不够可以让百姓轮流干活,但种子没有,这一切可就白忙活了。 百姓家中的种子并无多少,彼此之间还要借用,那些富户更是一毛不拔,他们已经捐过一次钱财,显然不会再支持了。 刘和派人把府库中的铁器全都运走,召集铁匠和工匠连夜赶造农具,自己又来找张飞。 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转眼就过了七八天,四人连见面喝酒的机会都没有了。 张飞已经打造了一套蒸馏器具,不过他秘密保存起来,蒸馏酒虽然能赚大钱,但产量实在太低,现在又是缺粮食的时候,可不能随便浪费。 这套模具除了酿造他自己喝的之外,并没有大量酿造,另外也是为了找出器具的不足以便以后改进。 刘和顾不上喝酒,从张飞这里挑选了二十名绿林人带回营中,将关羽叫来一同分派任务,当夜这些人各带着一队新兵离去,悄悄潜入到周围的山林之中。 接下来的几日,涿县周围忽然盗贼四起,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行人,好几家的公子被打得鼻青脸肿,抢得只剩一条内裤回家。 另外还有些人冲入正在耕作的田地里,将种子和农具全部抢走,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不仅县城外骚乱,城内也同样不得安宁,今日赵家被偷了,明日李家的钱柜被撬了,偏偏涿县没有县令,有冤无处诉,搅得满城风雨,人人自危。 受害之人无处伸冤,都找到了郡守衙门,刘其闻报大吃一惊,埋怨刘和惹祸,如果不是他吸引了三教九流的人聚拢到涿县,哪会有这些事情? 县城的士兵只够守城,他将卢雄叫来,准备让他协助巡逻但警戒,刘雄却发现前来告状的竟都是城中大户,普通百姓却没有一人被抢,一家被偷。 刘其何等老辣,马上便猜到了这就是刘和所说的“报应”,当下心照不宣,以涿县县令还未上任为由推脱,打发了这些人。 卢雄也恨这些人自私自利,一毛不拔,活该他们倒霉,反倒觉得此举大快人心,也在军营中装作毫不知情。 但随后几日情况越发严峻,眼看到了三月底,这些大户人家的地里要是种不上粮食,到年底可就要喝西北风了。 各家每日派出家丁护院保护,但出城后被打得浑身带伤,叫苦连天,不少人直接逃走,有些竟混到流民中分地去了。 各家无法自保,损失惨重,只好又来求刘其,请他派兵剿贼,保护百姓安全。 刘其此时完全倒支持刘和,这也是帮他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当初自己设宴请客,笑脸相请,这帮人没一个买他的帐,吹嘘自家的护院有多厉害,现在终于撑不下去,反过来求自己了。 以郡里的兵力是戍边所用,不能随便调用为由,又推托了两天。 各家的护院和家丁接连受伤,无人可用,他们不敢出门,但盗贼进入家中如入无人之境,闹的大家日夜不宁。 他们再也忍耐不住,带着礼物上门,甚至好几家的族长亲自出动,这段时间他们也打听到了消息,被抢被偷的大多是刘其宴请过的人,哪能还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终于,刘其松了口,收下了礼物! 但涿郡的兵力他确实无权调动,要有刺史或者朝廷的调令才能出动,他们要想请官兵保护,就去找兵曹刘和。 那些人一听傻了眼,半月前他们奚落刘和,不肯支持救灾,现在要去请他帮忙,这小子会买账? 有人又私底下来找刘雄,想请他帮忙,或者代为说情也行,但刘雄躲在军营之中,谁也见不到他,无奈之下只好他兄弟卢俊帮忙! 众人又带着礼物,各家派出代表一起出城去找刘和。 刘其闻报大笑不止,既然是刘和下的套,就一定有一张网在等着他们。 此时才发现刘和人小鬼大,或许他在当初请自己设宴请客的时候就已经想好此计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剿匪”,非刘和亲自出手不可,就算派卢雄出兵也无济于事。 “刘公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啊!”刘其一声长叹。 这段时间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竟把一万多流民管理得有条不紊,还团结一心,他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 刘其此时反倒有些好奇,刘和想出来这个办法,到底会怎么对付这些人。 第27章 做最坏的打算 这一日刘和正在和几名组长商议采伐林木之事,高成来报,卢家二公子卢俊求见,还带着城中许多世家富户的人。 刘和知其来意,打发走了众人,到帐外迎接来人,城外的营房比较简陋,大家还坐在河边的草棚之下会面。 卢植目前有二子一女,老大卢雄领兵,次子卢俊在家中学文,但刘和却没听过这两人,他只知道卢家后来有个卢毓还不错,在曹魏当了大官,应该现在还没有出生。 他派出去的那帮人并没有抢卢家的人,也没有干涉卢家的事情,卢俊曾在城外开粥厂,这些人请卢俊为代表,才方便和刘和对话,也是看中卢家的声望,说话比较有分量。 但刘和显然不会买这个帐,他现在眼里只认钱和粮食,除了这两样,其他什么都免谈,这些人不出钱出粮,刘和也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他带着众人观看流民营房,一万流民活生生摆在眼前,大家也都看到了,管束这些人就已经不容易了,哪里还有余力去管他们这些人? 要想让城内外安定,大家就要赈灾,每家按照土地人口,提供相应的钱粮,将所有人都安置下来,只要流民有了吃喝,自然就不会偷盗抢劫了。 而且刘和还暗示,这还只是小打小闹,府库中的储粮不足半月,一旦粮食告罄,这些人没有了吃的,可就不只是在城外抢劫这么简单了。 若发生什么动乱,他是个外乡人,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本土之人。 这番话可把大家气得不轻,一个小小的兵曹,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卢俊见刘和不买他面子,也拂袖而去。 第一次会面大家不欢而散。 他这番话倒也不是完全是危言耸听,很快黄巾起义的消息就会传来,听了其他各地的情况,就不信他们不怕。 这几日各县又运来了一些粮食备用,赈灾的粮食暂时不缺,刘和也不着急,但受损失的是这些大户人家。 有官府保护,他们才是世家豪族,没有了官府保护,他们连个屁都不是。 显然这些人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吃一堑才能长一智,他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不过下次,条件可就不只是送钱粮那么简单了。 其实刘和已经做好了防御的准备,新规划的区域外修筑了一圈土墙,如果贼兵真的杀来,他只需要守住河边的土地,城里的死活可就顾不上了。 黄巾军虽然无组织无纪律,但城外的这些都是流亡百姓,想必他们也会有同情之心,不会强行攻打。 流民何苦难为流民? 再说了,现在手下有关张赵,自己也不是不能上阵,谁怕谁? 虽说刘和现在只在晨曦时分和关张赵勉强交手,但他已经知足了,这三人都是这个时代超一流的武将,能和他们对战三十余合,自己最起码也跻身一流武将。 如果连区区黄巾军都对付不了,何谈将来平定天下? 刘和做最坏的打算,也在抓紧时间做着最充足的准备,先想办法盖房种地,后面的粮食供应问题实在不行就去抢黄巾军的,以战养战。 在刘其等人看来,刘和这是作茧自缚,甚至引火烧身。 但在他们无法预料的未来,刘和却早已想好了出路。 接下来的几日,盗窃抢劫之事频发,甚至有些护院被杀,涿县再也不复往日的平静。 各家怨气冲天,惶恐不安,却也有百姓暗中拍手称快,虽然他们的日子也不算好过,但看到这些大户人家遭难,就会觉得莫名开心。 他们不愿向刘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低头,只好继续向刘其施压,请他出兵剿贼,甚至扬言官府再不作为,他们就要上告朝廷。 就在刘其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邹靖派人送来急报,广阳郡境内出现民变,暴民正是太平教的民众,他们以黄巾裹头,起兵造反,围攻蓟县,请刘其立刻发兵支援。 刘其闻报大惊,庆幸刘和及时安抚了那些流民,不然涿县此时恐怕也危险了,轰走了那些烦人的世家代表,马上派卢雄带领五千精兵驰援蓟县。 蓟县距离涿县不过二百里,这些人也终于意识到了危机,连夜又来找刘和,却发现刘和不在营中。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眼了,赶紧四处打听刘和的下落。 刘和此时正带着关羽和赵云在张飞家中饮酒,倒不是闲来无事,而是童渊到了,他是来接赵云上山的。 赵云因为还未出师,要先带回继续练武,多则五年,少则三年,等到出师之后自会下山来与他们会合,虽然不舍,也只能暂时分别。 张庄后院的桃园中,新增了一座香案,上面摆着猪头、羊头,鸡鸭鱼和鲜果等祭品,香炉内三炷香已经烧了一半,青烟在朦胧的月色下袅袅升起。 就在黄昏时分,童渊亲自为关、张、赵主持了结拜大礼,三人义结金兰,相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拯救苍生,匡扶汉室,矢志不渝! 礼毕之后,大家又以晚辈之礼见过童渊,童渊在太行、幽州一带颇有威名,关羽和张飞也都慕名已久,如今又是赵云的义兄,拜见理所应当。 酒过三巡之后,童渊长叹一声,告知众人,冀州太平教教主张角起兵造反,自称大贤良师,九州同时响应,天下震动。 各地州府官员被杀,但朝廷却还未及时出兵,恐怕要天下大乱,生灵涂炭,让他们早做准备。 刘和心中震动,关羽抚须闭目,张飞则眼睛一亮,他们各自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刘和叹道:“黄巾之乱,虽由张角三兄弟蛊惑人心所致,但也是朝政糜烂,官逼民反,将来平定贼乱,也要肃清朝纲才行,否则治标不治本,各地还会民变不断。” 童渊抚须颔首道:“此言有理,但太平教众遍布天下,恐难一时平定,最好能擒杀贼首,方能拯救苍生。” 刘和心中一动,问道:“师傅此时下山,想必定有指教。” 童渊笑道:“公子虽在枪法悟性上略逊于云儿,但为人聪慧,处事干练却远超于他,我此行耽搁,确实是因听说太平教之事,临时做了些其他之事。” 刘和蹙眉道:“莫非是与徒儿有关么?” “正是!”童渊缓缓点头,将他来时拿着的一捆东西放在了桌上。 刘和问道:“这是何物?” 这是个四五尺长的青布包裹,看起来有手臂粗细,童渊缓缓地解着上面的麻绳,并未回答。 刘和抬头看去,发现他神情凝重,眼眸深处,似乎还有一丝……犹豫? 第28章 童渊的大礼包 三人凝神观看,随着童渊缓缓打开包裹,却见里面是两截铁棍,在灯下散发出幽幽冷光。 半截为枪柄,半截为枪尖,枪头处为紫色的龙头,枪尖从龙头里伸出来,更像半截剑刃,上面寒光如水波一样流转着。 “这是……枪?”刘和心中疑惑,这杆断枪有什么来历? “不错,枪!” 童渊认真地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将两截枪柄抓在手中,前后相对,对准之后双手用力,只听咔的一声轻响,整个枪身便融为一体。 “龙首……轩辕枪——” 童渊单手将枪抓在手中,微微斜举指向天空,双目微凛,一股顶天立地的气势浑然天成。 “龙首轩辕枪?”刘和心中一阵狂跳,听名字够霸气,猜测这应该就是送给自己的。 呼—— 轻轻抖了枪花,童渊将枪重新放回桌上,从尾到头又扫试了一遍,目光最后停在了枪尖的位置。 半晌之后,他才看向刘和,抚须介绍道:“此枪长一丈一尺三,重三十二斤,枪柄为陨石寒铁打造,枪端龙头乃是炼铁红铜雕勾而成,枪头……”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缓缓说道:“枪头为龙舌,乃是轩辕剑的残片!” “轩辕剑?”刘和惊呼出声,一旁的关羽和张飞也吃了一惊,彼此相看一眼。 轩辕剑传说中是一把圣道之剑,由轩辕帝采首山之铜铸剑,其内蕴藏无穷之力,为斩妖除魔的神剑,这玩意真的存在? 童渊点头道:“此乃轩辕剑之残片,三年前我在涿鹿正是为寻找此物,正好遇到公子一家人返回洛阳,大概也是天意。” 刘和咽了口唾沫问道:“这杆枪真能斩妖除魔不成?” “这倒未必!”童渊摇了摇头,笑道:“但此枪头锋锐无比,可破坚甲。” 刘和松了口气,倒不是说这杆枪多厉害,而是这个世界还算正常,否则还要和妖魔鬼怪战斗,那可要彻底迷糊了。 童渊抓起枪送到刘和面前,言道:“你我师徒一场,临别之际,为师也没什么可送,便将此残剑打造为枪,赠与公子。” “多谢师父!”刘和老老实实跪倒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接住。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加上童渊这三年的照顾和授艺,值得自己认真一拜。 枪柄冰凉,上面居然还有一圈圈细小的螺纹,大概是怕出汗防滑用的,肉眼却看不出来,可见工艺精湛。 双臂微沉,长枪便接在了手中,虽然略微有些沉重,但不影响使用,如果早上有了那股怪力,应该会更加趁手。 这时候的重量和后世不同,三十二斤远没有后世的重,刘和常年练武,现在已能使用,更何况以后还要继续练武成长,显然童渊早已将这一切算在其中了。 “起来!”童渊拍拍刘和的肩膀,说道:“若机缘巧合,你能用此枪杀死张角,用他的法杖之血浸泡断口三日,枪柄缺口便可浑然一体,无坚不摧。” 刘和一怔:“张角的法杖还会流血?” 童渊双目微凛,说道:“张角以治病为名蛊惑人心,实则暗中杀人以祠天,此法杖便是用活人之血献祭,所用皆邪术耳!” “原来如此!”刘和握紧枪柄,咬牙道:“此等恶贼乱我大汉朝纲,蒙骗坑害百姓,徒儿一定手刃贼酋。” 童渊点头道:“这几日你们所作之事,为师都看在眼里,公子贵为皇室宗亲,兴复汉室义不容辞,将来铲除凶恶,必有一席之地。” 刘和抱拳道:“多谢师父栽培,徒儿一定铭记在心。” “时辰不早,为师先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童渊背着手转过身,不知为何叹了口气,带着赵云就往外走。 刘和忙说道:“天色已晚,师父不如休息一夜,明日再走不迟。” 童渊已经迈不出门,笑道:“为师与人相约清明相会,这几日行程已有耽搁,要尽快赶回去了。” 刘和无奈,推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张飞,低声道:“快去给师父准备一壶酒来!” “哦,是是!”张飞会意,赶紧跑到后面去装酒。 到了桃园门口,刘和正准备去牵马,童渊却说道:“不必了,此马也是为师送你的,此乃乌孙西极马,名曰紫电骕骦驹,极通人性,你要好生照看。” “多谢师父!”刘和心中感动,没想到童渊的大礼包还挺齐全。 这匹马刚来的就发现它神骏高大,只是身上盖了一层青布,也不知道具体怎么样。 说话之间,张飞装了一皮囊蒸馏酒拿出来,这种皮囊是出入塞外的商客常用的水囊,也有用来装酒的,携带十分方便。 “师兄,二位兄长,云告辞了!”与肝胆相照的兄弟分别,赵云有些不舍,眼里泪光闪闪,抿着嘴说道:“我一定早日学成武艺,下山来与你们会合。” “下次再回来,我恐怕就不是你的对手了。” 刘和笑着,几人一直将童渊送出东门,城外居然还有人接应,目送他们骑马扬长而去,大家才怅然回城。 到了园中,张飞迫不及待地跑向那匹马,大笑道:“公子,这匹马比我的乌骓马还高大,我看一定是匹千里良驹。” 唏律律—— 张飞还未靠近,那匹马便扬起后蹄踢了过来,吓得张飞赶紧向后退开。 刘和也心中激动,之前进城的时候,童渊特意让他骑过这匹马,大概就是为了适应,他走过去时,果然那匹马昂首低声嘶鸣,刨着前蹄摆动长颈。 月上中天,刘和深吸一口气,将它身上的青布扯下,顿时三人都瞪大了眼睛,望着这匹矫若游龙的骏马震惊不已。 只见这马毛色为银灰色,并不是纯白,高大威猛,体态遒劲,鬃毛也是卷着的,如同大波浪一般,马头正中心有一道闪电模样的紫毛,更显得气质高贵,傲气凌人。 “好马,果然是好马!”张飞回过神来,大叫道,“好一个紫电骕骦驹,这比我那乌骓马强多了,不愧是西域天极马,哈哈哈!” 关羽也在一旁捻须频频点头,丹凤眼开阖之间,精光闪烁,没有英雄不爱宝马的。 刘和喜爱至极,忍不住轻轻抚摸着坐骑的大波浪,这马也低下头,用马头触着刘和的肩膀和脑袋,蹭来蹭去,显得十分亲昵。 “请问刘兵曹在庄上吗?” 就在三人品评紫电骕骦驹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小心翼翼地叫喊着。 第29章 你这是抢劫 “什么人?”张飞一声暴喝,如雷名一般滚滚而出。 “张庄主……我们,我们是来见刘兵曹的。”外面的人受了惊吓,语气有些慌乱。 张飞看了一眼刘和:“公子要不要见他们?” 刘和笑道:“这段时间多亏翼德找的人办事得力,不然他们也不会又来找我。” 张飞大笑道:“这些人别的本事没有,劫富济贫都是好手,除了我指的那几家,绝不会骚扰别的百姓。” 刘和微微点头:“那些平日为恶的家奴也都杀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和他们谈谈了,庄上可有地方?” 张飞说道:“园子后面有一间我平日练字的书房,可以谈事。” “翼德还练字?”关羽猛地瞪大了眼睛,抓着长髯不可置信地看着粗豪如熊的张飞,似乎很难想象这个场景。 刘和对张飞善书画倒是有所耳闻,此时听他自己说起,倒也好奇起来,笑道:“如此我们先去,翼德派人将他们都引到书房来。” 张飞点点头,马上招呼家丁去把那些人从后院带进来,前面的院中这段时间住了许多外来之人,万一被他们碰到个晚上外出过的,可就麻烦了。 张飞带着刘和和关羽来到书房,房间并不大,但显得十分雅致,四周的墙上挂满了字画,有美人,也有山水,隶书工整,和草书豪迈,与前堂杀猪卖肉的场景简直是两个世界。 “这……这些都是翼德所作?”关羽惊得长髯在手里打了好几个卷,瞪大眼睛四处观望。 “嘿嘿,平时闲来无事,偶尔写写画画,”张飞倒有些赧然起来,挠着头干笑道:“不登大雅之堂,所以只敢在这里偷偷消磨时间。” 刘和看着那些草书遒劲张扬,自己根本认不出来,倒是美人图画极多,各具神韵,几幅山水画也十分逼真,不禁赞叹连连。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呐!”关羽慨然长叹,他以为张飞只是个杀猪卖肉的武夫,现在对他的印象又大为改观。 刘和笑道:“如此说来,翼德将来必是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了。” 正说话之间,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家丁领着七八人进了书房,这次不再是先前的那些公子管家,全都是各家的主事之人。 这段时间他们的护院被打,种子被抢,钱财被盗,甚至几位得力的家丁被杀,没有了这些护卫之后,他们胆战心惊,度日如年,再等几天,恐怕自己的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这些人虽然平时势力不小,但从不敢和张飞作对,张飞从不犯事,但更不怕事,惹了他的人无不被他打上家门,讨回公道。 有几家曾和张飞起冲突,被他一人打得所有家丁屁滚尿流,偏偏又不能告官,从此再也不敢冒犯。 连夜打听到刘和在张飞庄上,不得不硬着头皮来找,虽然张飞让他们进来,却有些胆战心惊。 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房间里有些拥挤,刘和负手扫视众人,这次卢家的人没来,看来也是不想掺和此事了。 关羽和张飞站在他身后,身形高大,灯下一个眯着眼,一个瞪着眼,神情愈发可怕,如同两尊凶神一般。 赵家主咽了口唾沫,强笑道:“刘兵曹,今日涿县内外盗贼猖獗,危害百姓,刘府君请你尽快派兵剿贼,人命关天,千万不要再拖延了。” 刘和长声一叹:“是啊,人命关天,我可是半刻也不得闲暇。” 赵家主诧异道:“那刘兵曹在这里是……” “我这是来请张庄主帮忙啊!”刘和看向张飞,笑道:“府库中粮食不够,工具也缺乏,诸位家中也缺粮,我只好来求张庄主,请他资助一些钱粮、猪肉等等,也好解燃眉之急。” “不错,我已经答应送出十头生猪,五百石粮食,”张飞上前一步,冷然扫视众人,“我可不像某些,平日里只知道欺压百姓,哪里会顾他们的死活?” 李家主忙笑道:“我们和他们不一样,我们也愿意捐赠钱粮,助刘兵曹赈灾,还望刘兵曹把城里的事情也管一管。” 刘和挑眉一笑,问道:“不知各位能出多少,如果还和上次一样只救一两百人,杯水车薪,不要也罢!” 赵家主赶忙说道:“我们各家愿出粮食三百石,钱五千,另外再出五亩地的种子,你看如何?” 张飞闻言大怒,沉喝道:“哼,我一个屠户,都要出五百,你们才出三百,岂有此理?” 李家主推了一把赵家主,赔笑道:“那我们也出五百石。” 刘和微微蹙眉,叹道:“城外一万多百姓,他们性命攸关,你们这些粮食只够吃一天的,不要也罢。” 赵家主脸色微变:“那刘兵曹的意思是?” “我还是原来的条件!”刘和淡淡一笑 ,“每家按人口和田产捐赠,一亩地五石,一人一石,这样大家都公平。” “你……你这是抢劫!”赵家主大怒,指着刘和抖抖索索地说道:“刘兵曹,你可知道,一亩地丰年才产粟一石半,你要收五石,与那些强盗何异?” 刘和笑道:“强盗会杀人,在下却不会,还会保护你们,而且我早就说过,等秋收之后,各家捐赠的钱粮,我会照数分三年返还。” 这些大户家族下面都分了许多家,动辄土地上千亩,甚至有良田万顷,家中人口上百,刘和的这个条件是要拿走他们一半的家产,谁能接受? “抢劫,你这是抢劫,”李家主气得脸色铁青,大叫道:“三年后我们要这些钱粮还有什么用?” 刘和冷笑一声,扫视众人:“各位若不顾城外那些人的死活,不出数月,涿县的下场和蓟县就会一样,我想知道,到时候饥民围城,你们的命重要,还是钱财重要。” 赵家主脸色涨红,指着刘和说道:“当年刘公仁慈宽厚,人人称颂,没想到刘公子却如此心狠手辣,你你……” “主人,大事不好了,强盗杀进家里去了,杀人……杀人放火——”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闯进来好几个人,全都满头大汗神色惊慌,有两人身上还沾着血迹。 “刘和,与贼人勾结,你好大的胆子……” 这里面好几家的家丁,众人闻言大惊,再也顾不上颜面,大骂刘和一顿,急匆匆地离去。 耳边清静下来,刘和摸了摸耳朵,对张飞说道:“你要叮嘱那些人,千万不要滥杀无辜,更不可胡乱放火搞破坏。” “嘶——”张飞吸了口气,蹙眉道:“今日兄弟们都在家中喝酒,没有人出动啊!” “有人浑水摸鱼!”刘和一阵蹙眉,马上反应过来,连日出现盗窃之事,很可能有人借机而动,对张飞说道:“翼德快去清点,看看所有人是否都在。” 张飞赶忙去查点人数,刘和和关羽则继续欣赏张飞的大作。 第30章 黄巾之乱 月过中天,已到半夜,涿县城内忽然几处大火,喊声四起。 郡丞连夜来至府衙报信,刘其穿着睡衣在房中睡眼朦胧,不耐烦地听着。 听罢慵懒说道:“区区盗贼,何足挂齿?你追随我这么多年,怎么遇事还如此慌张?” 郡丞忙道:“这次可不同了,贼人直接撞门闯入,不但放火,还杀人。” “嗯?”刘其眼睛一整,旋即又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道:“不必惊慌,遇事要冷静,为官者当喜怒不形于色,方能纵观全局,先派人去查查!” “遵命!”郡丞急匆匆地去了。 刘其蹙眉道:“刘和这小子……搞得什么鬼花样?” 他叮嘱过刘和不可杀人放火,把那些世家豪族得罪的太过,更不能伤及无辜,怎么出现了强闯宅院的情况? “府君,大事不好——”刚准备回去再睡,郡丞又惶急跑回来。 “还有何事?”刘其懊恼起来。 郡丞满头大汗,比先前更慌张,声音颤抖:“禀府君,城中民变,四处烧杀,请速速出兵镇压。” “什么民变?不就是几伙盗贼么?”刘其大怒,沉声道,“速去找刘和,让他带兵处理,不可再闹了。” “好像……是黄巾军。” “什么?”刘其脸色大变,怒喝道:“你怎么不早说?快快快,快让赵都尉出兵。” “遵命!”郡丞忙去传令。 “来人,来人呐——”刘其大喊,准备更衣出去查看情况。 他没想到黄巾军会在这个时候叛乱,早上卢雄带兵刚走,晚上他们就起事,显然是早就蓄谋已久,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主人,属下恭候多时了!” 门口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刘其浑身一震,转过头来,见是护卫向远,他头裹黄巾,手拿钢刀,狰狞而笑。 刘其吓得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床上,厉声喝道:“向远,你……你敢谋反,你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你们这些狗官,只会贪赃枉法,欺下瞒上,”向远横刀走进来,狞笑道:“这几年我见了多少肮脏之事,也该送你上路了。” “向远你敢……来人,来人……救命啊——” 刘其脸色苍白,躲进床帏里,声嘶力竭地大叫,他哪里想到自己的护卫会成为黄巾军。 “主人,叫你死得明白,小人名叫程远向——”那人冲到床前,举起钢刀嗔怒大喝道:“五年前被你诬陷害死的程家一门,你还记得吗?” “你……啊——” 刘其大惊,当年他为了给公孙瓒报军功,将程家诬陷为暗通乌桓的奸细,没想到身旁隐藏着仇人之后。 一声惨叫,刘其被程远向一刀刺进心窝,咬着牙狠狠地转了两圈,转身扬长而去。 郡丞再回到府衙的时候,看到刘其被人杀死,吓得直接晕了过去,等差役赶到,城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此时刘和还和关羽、张飞二人还在商议,这段时间确实是张飞找的人去捣乱,但今晚并没有行动,到底是什么人浑水摸鱼? 不多时外面忽然传来吵闹之声,几人出门一看,见是一群头戴黄巾的百姓来冲张飞的肉铺,正和家丁打斗。 “不好,是黄巾贼趁乱闹事!”刘和见状心中一沉,马上对关羽说道:“云长速速出城,召集士兵看守营寨,若有闹事者,格杀勿论!” “公子小心!”关羽知道事态紧急,赶紧出城。 刘和回到桃园,拿起还没试过手的轩辕枪,准备牵马赶往府衙,张飞也拿着杀猪刀赶来,说道:“我随公子一起去!” 刘和摇头道:“贼军就在庄外,我看他们早有预谋抢劫各大豪宅,你还是守住庄院。” 张飞冷笑道:“庄中有五六十豪杰在,区区蟊贼,还奈何不了这里。” “好,出发!”刘和牵马出了桃园,二人翻身上马,直奔府衙。 此时城中的三条街道上已经到处起火,满城都是喊杀之声,尤其是北城的几家豪宅更是大火冲天,黑烟滚滚。 刘和的马快,直冲过大街,看到追杀百姓的黄巾军,爆喝一声,长枪抖动,便将眼前的三人刺杀,战马飞驰而过,当街的十余人被冲散。 贼军正破口大骂,张飞尾随而至,杀猪刀横扫,直听砰砰几声闷响,那些人便惨叫着飞了起来,撞到两旁的墙上。 刘和的枪法以快为主,用巧力撕破缺口,如穿针引线,张飞的招式则刚猛霸道,横冲直闯,如洪峰过境。 两人飞奔至署衙,里面已经乱成一片,黄巾军冲进府院,只见到处都是头裹黄巾的人,只有少数官兵在奋力厮杀抵抗。 催马杀进,与张飞左右冲进府衙,所过之处贼人纷纷跌倒,一直来至大堂门口,见一名文士正指挥差役抵抗,虽然神色紧张,但调度得还算不错。 刘和杀散门口的贼人,进了大堂,张飞则守在门口,一人舞动杀猪刀,便将意图冲上来的黄巾贼杀得全都滚到台阶下去了。 “刘兵曹,你来得正好,快带兵平叛!”那人看到刘和如此勇猛,赶紧从桌案后面跑过来,手中拿着一块铜牌说道,“这是郡守的令牌,可调动城中兵马。” 刘和问道:“刘府君在哪里?” “他……他已经被贼人所杀。” “什么?”刘和大吃一惊,问道:“那你是何人?” “在下纲纪吏刘放,其实与兵曹同宗,只是……” “你是刘放?”刘和吃了一惊,这不是曹魏后期的权臣么? 刘放受曹操器重,在曹丕、曹叡时代为中书令,权倾一时,也是曹叡最后的托孤之臣,就是他和孙资力主曹爽、司马懿托付大政,把夏侯一家的势力彻底排挤出去。 刘放见刘和吃惊,以为他是怀疑自己冒充皇室宗亲,赶紧解释道:“在下西乡侯刘容之后,已是末支了。” 刘和接过令牌,但他手里无兵,正在此时,门外人喊马嘶,郡中兵马终于赶到,一名将领带兵杀进来,很快便将府衙中的贼人冲散。 来人正是赵都尉,卢雄出兵之后,营中的两千守军由他统率。 刘和举起令牌,大喝道:“贼人想攻陷府衙,掌控全城,你带五百人兵守住此处,其余人随我平叛。” 赵都尉见刘和是个少年,正自犹豫,刘放厉声大喝道:“此乃刘兵曹,有府君令牌在此,不得违令!” 赵都尉认得刘放,不敢大意,赶紧分派五名小校跟着刘和向外赶去。 第31章 刘和很生气 刘和带兵出门,派人向守城的张都尉传令,让他死守城门,不许放任何人出城,说实话到现在还没见过这个张都尉,刘和略有几分惭愧。 同时向关羽报信,如果营中无事,便带新兵到四个城门外协助驻守,黄巾贼都在城中潜伏,这次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府衙外,他和张飞兵分两路,各带八百士兵从东西街出发清剿贼军,二人骑马在前开路,守军随后跟上,一路上畅行无阻。 涿县的精锐都被卢雄带走,剩下的这些士兵原本还有些惊慌,但看到刘和和张飞如此勇猛,所向披靡,也都激发了斗志,奋力冲杀。 黄巾贼在城中叛乱,就是看到涿县防守空虚,他们的主要目标是府衙和那些大族富户,杀死官员控制府衙,冲入豪宅抢夺钱财,双管齐下,显然是一场精心布局。 这段时间让人假扮强盗贼人给那些大族施压,打伤了他们的护卫,顺便剪除一些平日恶贯满盈的家奴,却间接帮助了黄巾军,这是刘和没有想到的。 穿越到乱世,正准备大显身手,却先被贼人利用,刘和很生气! 刘和带兵先从南城包抄往北城清剿,最后赶到那些大户人家会合,此时已经天色渐亮,各家被抢得七七八八,大火弥漫,不少房屋被烧毁,家中伤亡惨重。 随着东方亮起,满城的贼军如见了光的老鼠一般,忽然全体消失,除了满街的尸体之外,只剩伤者的痛哭哀嚎! 刘放和赵都尉带着剩余的士兵和衙役四处搜捕,但即便是黄巾贼,他们除去头巾,和受伤的百姓没什么两样,根本无从抓起。 赵家、李家等大户遭到重创,几家的家主在昨夜回家的街上就被贼人杀死,这也是他们平日为恶,仗势欺人,被百姓痛恨,一旦起事,第一个遭到报复的就是这些家族。 另外贼人尸体最多的便是府衙和西、北两个城门,贼人急于打开城门,但被张都尉带兵死守,他们虽然人数不少,但有城墙和兵器优势,最终倒下了无数尸体。 朝阳升起,原本就死气沉沉的涿县更加苍凉,百姓们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街上尸体遍布,血流成河,城中黑烟滚滚,火势都已经扑灭,但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刘和召集众人在县衙中,他浑身血迹,脸色苍白,乱世已到,他早有心理准备,但亲眼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还是内心翻腾,差点就吐出来。 这还是被公孙瓒打压清理过的涿县,贼人潜伏如此之深,其他地方的官府就可想而知了。 经过昨夜一场清剿,大家都看到了刘和的实力,此时郡守刘其被杀,郡丞活生生吓死,刘放建议刘和暂代县令之职,先管好城中治安,众人无不心服。 “查,务必要查清楚!”刘和一拳砸在桌案上,沉声道:“刘府君竟被贼人杀死,真是胆大包天。” 刘放掌管郡内纲纪,这几天盗贼频发,他彻夜难眠,昨夜正和衙役们商议案件,才得以及时防备,想到刘其和郡丞之死,依然心有余悸。 他摇头叹道:“昨日蓟县求援,也是这头裹黄巾之贼,不想在涿县也有,兵马才调动,贼人便起事,何其狠毒?” 刘和深吸一口气,沉沉说道:“这些都是太平教众,被张角三兄弟蛊惑,其人遍布各州,众徒数十万。共分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每方设一渠帅指挥调度,早已蓄谋已久了……” 刘放吃了一惊:“刘兵曹何以知晓?” 如此重大的情报,他在郡中从未听刘其说过,看刘其昨日派兵,显然也不知道这黄巾贼声势如此浩大,不然也不敢让卢雄把城中精锐全部带走了。 刘和并未解释,叹道:“是我掉以轻心了,不过还好行动及时,没有让贼人走脱,先将城内贼首除掉,胁从者加以惩处。” 赵都尉蹙眉道:“贼人夜间行事,白日混入百姓之中,该怎么抓捕?” “这还不简单?”刘放冷然一笑,“杀死的贼人都是城中百姓,将尸体全部收整起来指认,抓捕各家家人审问即可。” 刘和却摇头道:“如此大肆抓捕,导致人心惶惶,恐怕还会大乱,擒贼先擒王,我们要先将贼首抓获,其余从者大多是被蛊惑,稍作惩处,让他们改邪归正即可。” 刘放见刘和不采纳他的建议,心中不满,淡淡问道:“贼人藏匿,不将其抓捕审问,如何找出贼首?” 刘和正要说话,忽然想到衙役和军中很可能也混入了贼人,先对赵都尉吩咐道:“有劳赵都尉分兵巡视全城,先将尸体收整,洒扫街道,我自有办法。” 赵都尉带着手下离去,刘和才低声说道:“贼众数十万,三十六方各不相同,他们必有联系的暗号,只要找到这暗号标记之处,便可一举拿获。” 刘放还是不服气:“刘兵曹又不是黄巾渠帅,你怎知他们的标记?” 刘和言道:“太平教的谶语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我料他们的暗号必在这几个字中,必须要可靠的差役以调查各家损伤为名去找,千万不能泄露。” 刘放微微蹙眉,马上明白了刘和的意思,点头道:“此事交给在下去办,马上张贴榜文,分队调查。” 用差役调查比官兵方便得多,这些差役平日和城中百姓最熟悉,大街小巷全都清楚,他们进入百姓家中调查,不会像士兵一样引起恐慌,反而能够安抚人心。 官衙的事情刘放比自己更清楚,刘和没有过多干涉,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出了府衙马不停蹄赶往张飞的庄上。 今早看到赵家那些宅院被烧得焦黑一片,死伤惨重,他也担心张飞这里出事,昨天刚准备的几车粮食还没运出城,被坏了也怪心疼的。 催马直奔东门,远远便听到一阵阵大笑,只见那里站着一群人,墙角下尸体堆成了一座小山,他们正准备点火焚烧尸体。 “死了这么多人还笑得出来?” 刘和在马上一愣,看到整个庄园安然无恙,稍微松了一口气,策马近前去。 第32章 这是个隐身猛将 张飞天亮就赶回来,此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见刘和满身血污,就知道他忙到现在,赶紧迎上来。 刘和问道:“庄上没事?” 张飞将兵器和马匹接过来交给庄丁,笑道:“我这小门小户的,昨夜竟有五百多人来围攻,真是太看得起老张了。” “看来翼德在涿县还是颇有威名啊!”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黄巾军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对付张飞,看了一眼门口的众豪杰,言道:“五百多人没有打进庄里,看来诸位都是高手了。” 张飞摇头道:“单打独斗他们可拦不住,全仗徐壮士调度得当,是他把大家分队指派,才杀退了贼人。” “哦?”刘和吃了一惊,没想到还有如此能人,不知道会不会是哪个名将,赶紧说道:“快引荐引荐。” 张飞带着刘和走过去,众人散开,中间簇拥的是一位身形高大的中年大汉,两鬓络腮胡,双目明亮,背后背着一把大刀。 一番引荐之后,壮汉抱拳道:“在下徐荣,辽东襄平人,久闻刘公大名,公子智勇双全,不愧为名门之后。” 刘和心中一动,抱拳还礼,再次仔细打量着徐荣,目光热切。 这可是三国前期的一位猛将,历史上跟随董卓对付关东联军,大败曹操,击破孙坚,比华雄等人还要猛。 徐荣早年的事迹记载不详,但他能被董卓所信任,以外来人员的身份成为西凉军大将,必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在关东联军讨董期间,先围攻击败了最被董卓忌惮的江东猛虎孙坚,为了引开追兵,孙坚折了大将祖茂,只带着十余名骑兵突围。 随后董卓撤出洛阳,曹操领兵追击,中了负责断后的徐荣伏击,曹操大败,被流箭射中,逼得曹洪让出战马,才得以连夜逃离险境。 随后董卓被诛,西凉军内乱,互相攻伐,结果在惨败死在西凉军手中。 连续击败过曹操、孙坚两大军阀,徐荣的能力足以跻身三国一线大将行列,只可惜明珠暗投,没有遇到明主,大概因为是董卓的部下,史书中连个传记都没有留下。 而在《三国演义》中,徐荣更是被当做酱油党来塑造,成为一名三流将领,被夏侯惇交马数回,斩于马下。 这是一名隐身大将啊! 刘和心中感叹着他的遭遇,不知道一个辽东人怎么成了西凉军统帅,现在还是一名江湖豪杰,看来正是他人生重大转变的时刻。 脑海中闪过他的经历,抱拳问道:“不知徐壮士欲往何处?” 徐荣抱拳道:“在下听说西凉战乱,正在幽州募兵,有心前往投军,因路上盘费无多,听说张庄主慷慨仗义,慕名而来,暂住几日。” 刘和问道:“你到此处便没有了路费,如何能赶到西凉去?” 徐荣言道:“在下同乡好友公孙度正为冀州刺史,正要去投奔他。” 刘和一怔,忽然想起来公孙度之所以能出任辽东太守,正是得力于徐荣向当了丞相的董卓推荐,看来这两人的交情还不错。 正准备挽留之际,却听张飞大笑道:“刘公子正在招募豪杰,准备铲除阉宦奸臣,匡扶正义,拯救百姓,徐兄文武双全,何不就近留在此处?” “这……”徐荣眉头微皱,看着张飞,又看了看刘和,没有说话。 刘和知道徐荣是看自己年纪小,又没有什么官职,心中犹豫,他投军自然是为了打仗立功的,可不只想当个差役什么的。 “徐壮士有心平贼报国,眼下就是大好机会,”他指着堆积起来的贼军尸体说道:“如今黄巾贼于九州叛乱,朝廷已经下旨数路大军征讨,各州府招募勇士平叛,阁下何愁没有用武之地?” 徐荣略作思索,抱拳道:“刘公宽仁爱民,公子又有如此大志,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徐荣毕竟是老江湖,很快便想通了,虽然刘和的官不大,但他是汉室宗亲,又是刘虞之子,就算刘和能力不行,将来也能跟着刘虞,这可比自己去西凉前途迷茫强多了。 刘和大喜,又对门前的众人抱拳说道:“诸位,黄巾贼作乱,正是报效国家之时,何不一起共成大事,光耀门楣?” 这些人都慕张飞之名而来,他们早已知道张飞已经投效刘和麾下,此时刘和亲自邀请,自然高兴,纷纷跪地效忠。 一下子就收了几十名高手,刘和心中高兴,立刻让张飞在庄中摆宴庆贺,自己先回家洗漱换身衣服,将关羽一起叫来,与众人正式会面。 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个徐荣,虽然不是名将,但刘和已经十分满足了,幽州毕竟是在边境,那些名将名士都在中原,谁没事往边塞跑? 徐荣有领兵的天赋,更是一员有潜力的大将,只要用得好,最起码不输曹操的五子良将。 稍作休整之后众人把酒言欢,此时桃花已经盛开,庄外焚烧尸体,血迹凝固,庄内花香鸟语,酒宴丰盛,权当杀贼庆功了。 昨夜城外的百姓倒是十分平稳,大概没有什么太平教的势力,就算有也很难鼓动那些人,他们现在有吃有喝,又马上要分到房子和土地,谁还会造反? 酒宴之上,刘和让张飞将庄园改名“聚贤庄”,正式打出招募豪杰乡勇从军的旗号,让庄中的人也将消息散布出去,邀请他们的好友一同来杀贼立功,报效国家。 除了徐荣之外,这些人都由张飞统领训练,他要以这一批人为基础,打造一支比燕云十八骑还厉害的骑兵,他们不止是一个杀手部队,而且还要能够统领兵马,组成一支强悍的精骑兵。 自古燕赵多出慷慨悲歌之士,这是个英雄豪杰的诞生之地,因为在边境,又与胡人交往频繁,练就了幽州人悍勇好战的个性,他们从小就练习防身武艺,尤擅长马术射箭,这可是个优质的兵源地。 张飞听了刘和的计划,顿时豪情万丈,他自愿先以家财招募勇士,购买战马,先组织核心干将,再逐步扩充队伍。 众人信心满怀,把酒言欢,不觉已到傍晚时分,刘放派人来报信,已经找到黄巾贼的暗号,他们在门上用白土涂写“甲子”字样,作为集合起义的信号,在城中总共找到七八处。 第33章 高傲的二爷 刘和让士兵继续巡逻警戒,官兵还是一副无从下手的样子,让那些人放松警惕,暗中则在这几处地方增加了巡逻兵力。 等到黄昏时分,关羽带一千新兵进城协助,与城内守军一起出动,涿县城内再次大乱,但很快就被平定,各家院中的贼首被一网打尽。 这次行动迅速准确,贼人毫无防备,还在商议晚上继续作乱,就被突然冲进来的官兵抓获,没有一人逃脱。 刘和把郡县的守军合并在一起,重新整合挑选精锐,由赵都尉带领守城,张都尉则负责巡逻,城外的新兵由关羽和徐荣训练,继续征招新兵。 安排好城防之后,刘和与刘放等人连夜审讯黄巾贼,这次行动总共抓获四十余人,其中一人竟是刘其的护卫向远,刘放怀疑他就是杀死刘其的人。 向远对杀死刘其之事供认不讳,并自报真名程远向,但对于其他情报却闭口不提,其余首领也都是一脸决然,慷慨赴死的神情。 刘和命兵卒当场斩杀三人,但这些人依然毫无惧色,又将他们关在偏房逐个传唤,逐个击破,结果只指认了几位头领,至于在上面的事情,他们一无所知。 刘放叹道:“想不到贼人组织如此严密。” 刘和略作思索,命人又把程远向传来,淡淡地看着他,用手敲着桌面,直到程远向神情不安的时候,才缓缓说道:“程远志!” “什么?”程远向大惊失色,盯着刘和:“你……你怎么知道?” 刘和心中一动,冷笑道:“你小子敢利用本兵曹,胆子不小,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谁,谁干的?”程远向嘶声大吼,“是谁出卖渠帅,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果然有程远志这个人,还是一个渠帅,刘和也是从记忆中找到这个名字,又和程远向相近,故而试探,没想到还真诈出来了。 刘和命人将程远向看押,明日斩首示众,其余从者贬为奴隶到城外去修路。 刘放不解道:“公子如何知道贼人渠帅叫程远志?” “近日不少豪杰到张飞庄上,我正好听来,”刘和敷衍一句,旋即蹙眉道:“涿县贼军只是部分残余者,前日邹都尉请求增援,黄巾主力必在蓟城,立刻派人报信,不只要防城外的贼军,还需防城内有贼人接应,若能抓到程远志,立刻斩首。” “我马上就去!”涿县的内乱让刘放心中震惊,如果蓟城也是如此,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大乱,也让涿县的势力重新洗牌,各大家族损伤惨重,加上处置了一部分城里的贼军,有了许多空房空地,可以安置部分城外的百姓。 一夜过去,刘和正和刘放商议安置哪些人,忽然徐荣亲自进城来,见了刘和便跪倒在地:“属下有负公子厚望,请公子责罚。” “什么情况?”刘和吃了一惊,赶紧把徐荣搀起来,“发生何事?是云长欺负你了,还是新兵不听调度?” “都不是!”徐荣低着头,缓缓说道:“关都尉他……他昨夜不辞而别了。” “什么?”刘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徐荣,关羽怎么会不辞而别? 徐荣答道:“关都尉让人留下口信,只说不忘盟誓,少则三年,多则五年,还会归来,再无其他消息。” “这个云长啊——” 刘和一声长叹,已经猜到了关羽的意图,他这是跑去学艺了。 自从结拜之后,童渊带走赵云回炉重造,临走时给刘和留下了一个大礼包。 赵云有名师指点,回来之后也必定武艺大进,成为刘和的左膀右臂。 张飞不但实力不俗,而且资产雄厚,他在庄中帮刘和招贤纳士,甚至自散家财招募兵马,组建骑兵。 唯有关羽是落魄而来,还蒙刘和托人平反,又不会马战,看起来不但对刘和没什么帮助,反而成了累赘。 关羽还是那个高傲的二爷,他深感自身的不足,现在又有徐荣能练兵,便连夜不辞而别。 三到五年的时间,正是童渊说过赵云下山的时间,关羽也想在这段时间里提升自己。 徐荣抱拳道:“关都尉若是因在下而去,在下情愿立刻离开涿县,请公子马上派人追回关都尉。” 他一来,关羽就走了,这在外人看来,不是自己排挤关羽么? 现在整个涿县的人都知道刘和和关羽、张飞等人关系密切,他一个外来者,自然有自知之明。 “此事与你无干!”刘和拍拍徐荣的手臂,叹道:“云长秉性如此,他是去学艺了,城外的新兵就有劳徐壮士多费心训练了。” “这……”徐荣一怔,想不到刘和依然信任他。 刘和笑道:“怎么,区区两千新兵,徐壮士就怕了?” 徐荣一挺胸膛,傲然道:“别说两千,就是两万我也能练。” “那太好了!”刘和笑道:“眼下城中守军不足,将招兵的名额扩充到五千,云长不在,这个都尉就由你来当!” 这是他作为一个代理县令,能封的最大武官了,甚至还有点越权。 “遵命!”徐荣也不是个矫情的人,见刘和如此坦诚相待,心中感动,领命而去。 关羽的不辞而别,让刘和有些措手不及,历史上刘关张三人在涿县招兵买马,随后参与黄巾之战,现在只剩下一个张飞了。 大概那时候刘备也是个落魄卖草鞋的,就张飞算个土豪,关羽还能接受,现在刘和和赵云都有名师,刘和又是名门之后,垫底的身份让高傲的二爷难以接受。 本以为兄弟们踌躇壮志,齐心协力,转眼就各奔东西,实在令人唏嘘。 幸好又来了个徐荣,不然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刘和勉强安慰着自己,调派部分新兵进城,和城中守军整合起来,张飞那边招募来的人也派到城外,由他们带人修筑防御工事,借此来锻炼能力。 另外经过一番商议,刘和决定将这次新招募的士兵先安置到城内,有家属的优先分大宅,没有家属的士兵分小院子。 安置之后又给他们安排媳妇,女人从城外流民和那些大户人家的家眷中挑选,先让他们自由选择,剩下的再由官吏撮合。 这些士兵安家结婚,有了归属感安定下来,才会在作战的时候更加卖命,至少每一次作战立功,知道赏赐该怎么用了。 消息传出,甚至还有百姓自愿将家女儿出嫁的,因为刘和又给所有的士兵分了土地,将来立功还会增加,谁不心动? 第34章 刘备的贵人 涿县黄巾军起事,再加上广阳求援,让大家意识到了危机,全城加强戒备,加紧训练,随时准备应战。 城中政事由刘放处理,他把贼军搜刮的钱财以及各家族抄来的钱粮全部运到府库,这样又能支应外面的灾民一段时间。 正让差役们挑拣种子,安置那些家丁和仆从,忽听刘和在全城张贴榜文招兵,号召百姓参加义军讨贼。 刘放大吃一惊,赶忙来劝刘和,言道:“公子私自募兵,于法不合,若被人追查起来,恐有谋反之罪。” 他对刘和私自募兵的做法多少有些担心,虽然刘其已死,刘和代理城中之事,但他的身份不过是个兵曹,是没有征兵权限的。 刘和挑眉一笑,言道:“黄巾贼众杀害官吏、四处劫掠,此时州郡失守,天下大乱,大家只求自保,我总比那些逃跑的官吏强多了?” 刘放还是担心,言道:“别人还好,但公子为皇室宗亲,令尊在朝堂身居高位,贸然征兵,只恐被人诬告。” 刘和笑道:“如今京师震动,朝廷顾此失彼,哪里会顾得上我们?此乃权宜之计,我们先求自保,想必陛下已经下诏出兵平叛,命各地召集义军严防贼军,只是消息还未送到罢了。” 刘放还要再劝,但榜文已经发出,也无可奈何,而且刘和说的也有道理,先把城内治安管理好最重要,不能再让贼人有机可乘了。 这一日终于等到朝廷使者,连同刘虞的书信一并送到,原来他们在冀州被黄巾贼耽搁,延误了半个多月。 除了任命刘和为涿县县令之外,另外还有重要诏书要送给幽州刺史郭勋,朝廷以何进为大将军镇守京师,派出数路大军平叛,并下诏各州郡召集士兵训练防备,整点武器随时准备听令作战。 听了使者之言,刘放心中暗惊,这一切居然真都在刘和的预料之中,回想要是所有的黄巾军都和涿县这样从城内起事,其他各地必遭重创。 刘放将郡守刘其被贼人杀死只是告知使者,并说前日哨马回报,蓟城被贼军包围,消息根本无法送达,卢雄也被贼军挡在城外,两下正在设法联络,准备里应外合破贼。 刘和也劝使者不用再去,但使者不敢耽搁,休息一阵后马不停蹄赶往蓟城,刘和只好又派一百士兵沿途带路护送。 送走使者之后,刘和接待了和使者从洛阳同来的十名家将,刘和不回洛阳,刘虞只好派人来保护他,做他的护卫。 护卫长名叫尾敦,字子厚,这个人是刘虞在幽州时搭救的一位豪侠,追随刘虞后弃武从文,算是刘虞的半个门生。 历史上刘虞被公孙瓒诬陷勾结袁绍篡位,胁迫使者将刘虞斩首,并送首级到京师,就是尾敦从半路上劫走刘虞的首级并安葬。 当时除了刘和在外,刘虞一家大小全部被杀,现在这个便宜老爹对自己颇为关照,刘和心中感动,自然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原本还指望尾敦能去带兵,但他只愿奉命做随从保护自己,刘和只好让他和高成两个跟在身边,以后做事也方便了许多。 有背景就是不一样,部下一下子就壮大起来,刘和让他们住在府衙后院,公孙瓒走后这里一直空着,清扫打理倒也方便。 中午大家在后堂吃饭,刘和打听家里和洛阳的情况,也想知道刘备改变命运之后,现在混得怎么样了。 刘虞现为宗正,其职务是掌握皇族的名籍簿,分别他们的嫡庶身份,每年排出同姓诸侯王世谱。 刘备送信到洛阳,自称与刘和是好友,刘虞不但为刘备证明了身份,还将他留在宗正府担任内官长。 半月前黄巾之乱,各地征兵讨贼,刘备请命随军出征讨贼,刘虞见他忠心报国,便举荐给皇甫嵩编入到五校中去了。 刘大耳这是要起飞的节奏啊! 刘和听了刘备的消息,不禁眉头微蹙,这家伙肯定在刘虞面前说了不少恭维之词,以刘备的那张嘴,如果再掉几滴眼泪,得到忠厚老实的刘虞器重易如反掌。 这个难度比起和曹操煮酒论英雄,简直是小儿科。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是金子,迟早都会发光的。 刘备这种枭雄,凭借他的本事和人格魅力,只要不把他干掉,到哪里都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正交谈之际,忽然张飞派人来请,说庄上来了两位贵客,准备大力资助,想和刘和会面。 能让张飞重视的人必定非同一般,刘和立刻赶往桃园,这几日张飞已经招集了三百多名青壮勇士,在庄里演练武艺,干得热火朝天。 桃园中桃花盛放,刘和到时,正在大摆筵席,张飞带着两位中年商人前来介绍,竟是帮助过刘备的贩马商客张世平、苏双。 刘和心中暗惊,旋即大喜,这两位可是刘备的贵人啊,刘备最早发家就是靠这两人资助,才得以组建人马讨伐黄巾军。 两位财神爷的出现,意味着不但有了钱,还会有一批战马。 这两人三十五六年纪,张世平稍长,他们是中山大商,以贩马为主,每年都要经过涿郡到北方塞外做马匹,这次因为黄巾贼在围攻继承,阻断了他们北上贩马的道路,因此滞留在张飞的庄上。 往年他们偶尔也会在庄里歇脚,张飞的那匹乌骓马便是张世平所赠,这次听说张飞聚集乡勇,准备跟随讨伐黄巾军,有意资助,更想借机见刘和一面。 众人寒暄一番,来至庄中坐下,酒宴已经摆好,席间张世平说起贩马之事其实全仗刘虞成全,如果没有刘虞招抚异族,开放边塞,他们的生意不会这么好做。 这次愿意倾囊相助,一来感谢刘虞,二来也是痛恨贼人阻断商路,早日平定叛乱,他们才好继续做生意。 这种好事,刘和当然不会拒绝,收了三百匹好马,五百两银子,另外还有一千斤镔铁过几日就从范阳运来。 有了这些资本,第一批骑兵便可组建起来,张飞乐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刘和谢过二人之后,和他们讨论起了一个更大的商业计划。 战争打得是钱粮,但幽州贫寒,每年需要青、冀两州补贴官务开支。 今后作为大后方要想发展起来,打通边关外贸极为必要,刘和一直在想组建一支贯穿幽州和漠北,从北方大漠直通西域的商队。 在无法掌控中原的时候,先打通北丝绸之路赚钱,如果这两人能够胜任,便省了很多事。 第35章 关张标配武器 对于刘和的建议,苏双二人十分心动,但没有立刻答应,刘和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唯有刘虞点头,这事才有谋划的可能。 刘和倒也不急,只是先给他们一个想法,也好早做准备,苏双和张世平在资助刘备以后没有了任何记载,下落不明,他只是想让这两个人有个继续发挥的机会。 送走了两位商客之后,张飞立刻将马匹关在后园的地里,周围建造木桩马棚,着手装配马具,等镔铁运来之后打造兵器。 刘和将张飞和几位铁匠叫来,一起商议骑兵的武器,既然是精骑兵,就要先从武器上做改动。 这时候的骑兵主武器还以长矛为主,刘和打算改造为唐代使用的陌刀,陌刀本身也是汉代的斩/马刀演变而来,但刘和所要的陌刀为双刃厚脊、长丈余,威力极大。 陌刀在唐代可是骑兵部队克星的存在,它的斩击破甲效果极佳,可以步骑两用,大唐的步军就是在这种神兵的加持下,击败东西突厥,赢得万国来朝。 另外骑兵佩戴的兵器也由剑改为刀,同样是唐代的横刀,这种刀刀身笔直,是在汉朝环首刀的基础上加以改良而成,再参考胡人用的马刀造型,改为可以双手使用的长柄,使其变为可以双手使用的窄刃厚脊的长直刀,基本形状和日本刀有点像,同样能够步骑两用。 张飞的这支燕云骑不但要挑选精锐,刘和还打算将他们作为试炼新兵器的队伍,幽州虽然穷,但购买战马方便,骑兵将来也是作战主力,只要赚了钱,打造出一支像蒙古军一样的铁骑,便可横扫天下。 汉代战马还没有装备马蹄铁和马镫,马鞍也十分简单,只是在木架上裹了一层毡布和皮革,不像成熟时代的鞍桥和马镫作用那么大。 另外还有连弩、标枪、投石车等等,但这些目前还不到研发的时间,刘和目前还只是个小小的县令,随时都可能被调离。 没有固定的地盘,资源和资金也不足,做出来也只是给别人做嫁衣。 用三亩地换来隔壁的铁匠铺,张飞招来的人中就有铁匠,再从流民中选几个学徒,一个简易的兵工厂就完成了。 两日后镔铁运到,开始着手打造兵器,刘和为张飞设计的丈八点钢矛,其实就是马槊,矛长丈八谓之槊,只是把槊锋打造成了蛇形,更显得与众不同。 战车退出历史舞台之后,骑兵在战场上的作用越来越大,骑兵的主要武器就是弓和矛,马槊就是重骑兵矛的重型精制产物。 槊起源于汉朝,兴起于骑兵为主的战争朝代,在魏晋五胡乱华,胡人进入中原之后,骑兵成为争霸天下的决定性力量。 马槊正是为了适应汉末以来越来越强大的重装骑兵、披甲战马而生产,马槊长达半米的锋刃,和效果极佳的破甲能力,成为了武将主流武器,曹操横槊赋诗拿的便是马槊。 上等马槊,往往使用柘木,所用其他材料也很昂贵,而且需要长达三年之久制作周期,在隋唐时期也只是高级将领的武器,现在更难广泛使用。 刘和先给张飞打造一把纯钢武器,其余士兵还是以陌刀为主,至于马槊,还是等到局势稳定之后,先做材料储备,再慢慢研发装配。 不管后世有什么争论,现在是刘和给关张设计兵器,当然标配青龙刀和丈八蛇矛,不然这两人以后上战场,形象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丈八蛇矛倒是让张飞期待不已,但青龙偃月刀却让刘和犯了难,关羽不辞而别,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他练不练刀,实在有些难办,只好先留下一百斤铁备用。 这一天正在铁匠铺打造兵器,忽然差役急匆匆前来,说邹靖回到涿县,请刘和立刻到府衙相见。 刘和心中疑惑,黄巾军围攻蓟城,卢雄带兵去救到现在还没回来,邹靖不在广阳郡守着,跑到涿县来做什么? 赶紧来到府衙,却见门口和庭院中来了许多士兵,个个萎靡不振,他们或坐或卧,铠甲破烂,甚至还有不少伤兵。 刘和心中一沉,快步走进大堂,便见邹靖须发凌乱,脸色十分难看,一旁的刘放眉头紧皱,神情紧张。 “发生什么事?”刘和才进门就问道:“该不会是蓟城……” “蓟城……被贼军攻破了,”邹靖抬起头来,看着刘和苦涩一笑,“我本要带兵出城,与卢都尉会合杀散贼军,不料贼人在城中有内应,刚出城就……” 刘和脚下一顿,叹道:“如此说来,城中百姓恐已遭难。” “何止是百姓,”邹靖痛苦地摇了摇头,“郭刺史和刘太守都被黄巾贼所杀,卢都尉也……也被贼人围困而死。” “什么?卢都尉也死了?” 刘和大惊,想不到卢雄这么快就送命,三国中他只知道卢植的儿子叫卢毓,不知道他原来的两个儿子怎么死的,会不会就是因为幽州的黄巾之乱? 邹靖默然点头,随后又说道:“陛下下旨发兵镇压各地乱事,拜卢尚书为北中郎将,率北军五校正往河北而来,叫我……有何颜面去见他?” 刘和劝道:“卢都尉为国捐躯,非麾下之过,卢公绝不会怪你,眼下我们还是要设法平叛才是。” 邹靖看了一眼刘和,苦笑道:“广阳郡各县贼起,已聚众五万之多,涿郡援军被灭,眼下能守住涿郡已是万幸了。” 刘和言道:“贼人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既无大将指挥,又无粮草接应,只是抄掠州县为生,只要城内不给他们可乘之机,平叛其实不难。” 邹靖蹙眉道:“涿县如今自保都难,还有余力平叛么?” 刘放在一旁说道:“近一月刘都尉安抚流民,招募兵马,已有新兵五千,若加以训练,可当贼军。” 邹靖吃了一惊,诧异地看着刘和:“城外涿水边那些营房,便是安置流民的么?” “正是!”刘和点头道:“这几日涿县也有黄巾贼起事,幸好镇压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邹靖又一次沉默了,前一段时间刘其派人来说刘和请求分派一些耕牛农具,他还没当回事,原来已经初具规模。 刘和竟真的做了实事,难道他和刘其之前都猜错了? 第36章 正式进入乱世轨道 广阳黄巾军杀了幽州刺史郭勋和太守刘卫,涿郡太守刘其也被心腹背叛杀死,整个幽州核心之地群龙无首,形势极其严峻。 刘放将这段时间刘和所做之事简要说了一遍,邹靖越听越吃惊,这哪里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能做的事? 如果说这些事是他老爹刘虞所作,他倒还能信,刘和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能力,将来岂不是比刘虞还要厉害? 再想起前段时间公孙瓒征兵,刘和便以为是百姓叛乱,难道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想到这里,不禁问道:“广阳郡被贼人占据,他们很快就会进犯涿郡,公子有何良策?” 现在整个幽州最高统帅应该是邹靖,这一声“公子”的称呼,显然是把刘和放在了上位。 邹靖遭遇大败,此时心中烦乱,完全没有了主意,看刘和应对有方,又是刘虞的长子,不自觉地将他当做了主心骨。 刘和皱眉思索片刻,问道:“朝廷下旨,可还有其他诏令?” 邹靖言道:“除了各州郡招募乡勇防守,响应朝廷各路兵马平叛之外,陛下还传旨大赦党人,发还各徙徒,要求各公卿捐出军器,推举有识之士到公车署待命,量才录用。” “大赦党人么?”刘和略作沉吟,言道:“眼下先求保住涿郡,请邹校尉先传令各县稳定人心,招募乡勇加强巡逻,清剿城内黄巾贼,同时推举人才到涿县,不论身份贵贱,唯才是举,我们都会量才录用,贤才可举荐至公车署。” “也只好如此了,”邹靖点点头,又皱眉道:“若不分贵贱,唯才是举,恐有不仁不孝之徒,只恐贻害无穷。” 刘和叹道:“如今朝堂腐败,官吏无能,诸多英雄蒙尘,名士隐遁,非常时期,唯有用非常之人,大将军何进不也是屠夫出身么?” 邹靖见刘和有如此见地和胸襟,愈发心惊,点头道:“公子有令尊之仁厚,又不乏大将之雄烈,这幽州安危,便指望公子力挽狂澜了。” 刘和忙说道:“在下何德何能,只是不忍看这汉室江山崩裂,全力而为,还要仰仗诸位同心协力破贼。” 邹靖问道:“你可有破贼之策?” 刘和言道:“擒贼先擒王,黄巾军分为三十六方,于各地均有渠帅统领。我已经查明,幽州方渠帅乃是程远志,若能将其斩杀,其余贼众自会溃散。” 邹靖苦笑道:“贼军已有五万之众,要杀程远志,谈何容易?” 刘和答道:“贼人抢劫州县,他们必会往巨鹿和张角会合,定从涿郡经过,必是程远志带头,犯境之时可除之。” 刘放这段时间和刘和交往,深知其能,在一旁说道:“昔日刘使君威着于幽州,名望极高,百姓歌悦,至今各地还感念刘公之德。如今州县大乱,不过是被贼人蛊惑,公子领大军平叛,贼首一除,其余百姓自会望风而降。” 邹靖猛然眼睛一亮,点头道:“此计甚妙,今后各处兵力,都由公子调度指挥,以刘公之名招抚百姓,定能尽快稳定局势。” “这……也好!”刘和摸了摸鼻子,无奈一笑,点头应承下来。 虽说他现在做了点实事,但说来说去,还是有个好爸爸更管用,这时候打出刘虞的旗号,确实比自己毫不知名一个毛头小子管用。 邹靖立刻让刘放派人向各县传令,将“甲子”暗号告知各县,寻找暗号清查贼患,推举人才到涿县听用,以防备广阳郡的黄巾贼,如果涿县守不住,其他各县也同样要遭殃。 刺史郭勋一死,只有邹靖能向各地传令,刘和又请邹靖派人将圣旨传达渔阳、右北平等郡,这些地方比较偏远,太平教很可能还没有渗透,如果郡内安定,立刻派兵到涿郡支援,响应朝廷号召剿灭黄巾贼。 郡里的事情由邹靖和刘放处理,刘和则加强练兵,将府库的兵器全部发放出去,多派出斥候监视贼军动静,发动百姓准备守城器械,随时备战。 倒不是刘和不想去平叛,而是精兵被卢雄调光,剩下的两千士兵还算正规外,其余都是新兵,能自保就不错了,哪里敢带出去打仗? 演义中刘关张首战以五百士兵就破了五万黄巾军,那是直接杀了贼首程远志,贼军树倒猢狲散。 现在贼军散布广阳郡各地,找不到程远志去剿贼,就是送人头。 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预示着乱世开启,自己也被卷入历史的洪流,步入到这天下纷争的轨道之中。 要改变历史,就要先改变自己,唯有强大的实力才能扭转时局,如果自保都难,何谈匡扶汉室? 广阳郡的贼患的消息传来,各县官吏惊慌不已,急忙加强清查防戍,与广阳郡邻接的良乡、方城等地,有人怕县里兵力不足,干脆携带家眷跑到涿县来避难。 刘和又打出刘虞的名号号召各地义士讨贼,来涿县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街巷人满为患,变得十分热闹。 城外徐荣将兵力扩充到五千,依然保留了关羽留下的八百精锐,其中五十兵长和十名百夫长是关羽亲自挑选的精锐,另外的士兵也有选拔标准。 如身高、体力、弹跳能力等等,关羽都规定了标准,刘和让徐荣继续按照原先的训练方式优胜劣汰,这支步兵和张飞的骑兵将会成为以后征战的主力。 这段时间刘和亲自到涿县边境察看地形,熟悉地利,以便更好地对付黄巾军。 丈八蛇矛也终于打造完成,这杆兵器可刺可砍,比杀猪刀用起来更加得心应手,张飞爱不释手,每日拿着蛇矛亲自操练人马,声势浩大,各地来的豪杰闻讯纷纷到庄上应招。 虽然结果都是投军,但在这些人看来,张飞招纳豪杰,大家都是同道中人,跟着张飞是仗义为民,而去官府投军便显得有些谄媚之态,有失身份。 这也是刘和坚持让张飞以普通百姓身份招募人才的主要原因。 这一日正在查看招募人士的名单,探马飞报黄巾军果然往涿郡开进,漫山遍野都是贼军,声势极其浩大。 刘和立刻到府衙和邹靖商议出兵之事,并派人向张飞传信,叫他带本部人马到城北涿水岸边会合。 第37章 报仇的代价 府衙中,官员和差役全都神情紧张,广阳郡的沦陷让他们如临深渊。 刘和进入大堂,便见邹靖背着手焦灼地来回走动,一脸凝重。 刘放迎上来说道:“公子,探马来报,这段时间广阳贼军越来越多,已有十万之多,只怕……” 邹靖停下来,看着刘和问道:“公子,你怎么看?” 这几天看刘和安置流民,训练兵马,一切都布置得有条不紊,邹靖虽然官职最大,但遭逢挫败之后,隐然已经把刘和当做最后的希望了。 刘和神色冷静,言道:“贼人数量虽多,但大多都是老弱妇孺,能战者只是其中一二罢了。” 刘放蹙眉道:“即便如此,他们也有两三万兵力,我们的守军不足一万。” 刘和笑道:“贼人乃是乌合之众,兵甲残破,都是普通百姓,不过是趁势而为,我有精锐在手,一旦击杀其头部首领,贼兵自散。” 邹靖叹道:“要斩贼将,谈何容易,我当日从蓟城杀出,欲与卢都尉会合,就是被几名贼首缠住,其人十分凶悍,只怕不好对付。” 刘和言道:“二位不必惊慌,你们只管守城,待我去迎敌,定能传回捷报。” 刘放吃了一惊:“公子要去迎敌?” 刘和点头道:“军情紧急,二位安抚百姓,守好涿县,切莫让贼人余孽再捣乱。” 邹靖点头道:“公子要去,千万小心行事,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退,我们守住涿县,可往冀州求援。” 刘和领命而去,刘放忧心道:“刘公子从未带过兵,五千新兵能只恐难以退敌。” 邹靖叹了口气:“我早已派人到冀州求援,想必援军已在路上了,就算能拖延几日也好,但愿公子能够平安归来,否则叫我有何面目再见刘公?” 刘放无奈摇头,言道:“我听说刘公子拜名师,武艺高强,应能自保。” 危机临近,城里人心惶惶,安抚百姓重要,他亲自去分派士兵加强巡逻。 刘和披挂整齐,带着尾敦等亲兵直奔北门,这里竟有百姓为他们送行,有些惊慌张望,有些还拿着吃食。 看着他们紧张而期待的眼神,刘和明白,这是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了,愈发觉得责任重大。 保护百姓,为国而战! 霎时间强烈的使命感涌上心头,刘和在激动中又多了几分自豪。 就在此时,忽然几个人站出来,全都穿着素衣,头戴白孝,跪在了城门口。 刘和吃了一惊,轻提丝缰,坐骑轻声嘶鸣,打着响鼻缓步上前。 “你是……”看清这几个人,刘和眉头一皱,抱拳道:“你是卢姑娘?” 跪在地上的竟是上次见过一面的卢植幼女卢玥。 “正是小女。” 卢玥身穿孝衣,少了上一次的天真烂漫,多了几分凄楚哀思,反而愈发动人。 要想俏,一身孝! “呃,咳咳……恕我甲胄在身,不便下马!” 刘和暗骂自己这时候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赶紧抱拳问道:“姑娘这是何意?” 卢玥说道:“愿公子旗开得胜,为我兄长报仇。” 刘和抱拳道:“姑娘放心,吾此去就是为了讨贼,保护涿县。” 卢玥拿出一个荷包,双手捧起来说道:“我兄长被贼所杀,含愤而死,小女只女儿身不能为他报仇!若公子能斩杀贼酋,取回首级祭奠家兄,小女愿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刘和一怔,再次打量着卢玥。 他自然能明白卢玥这句话的意思,示意护卫上前收过荷包,叹道:“姑娘放心,卢都尉是为保护涿县而死,我一定会为他报仇!” 倒不是他现在有什么别的想法,而是此时若不接过,卢玥会更加难堪。 一个弱女子甘愿付出所有为兄长报仇,谁能忍心拒绝? 将荷包接过来放入怀中,随后抱拳对众人朗声说道:“诸位父老乡亲但放宽心,在下也会誓死保护涿县众百姓,请大家待我凯旋而归。” “愿刘公子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百姓们被刘和的自信感染,纷纷举手呐喊助威,卢玥也起身让在一旁。 “告辞!”刘和在马上向四周拱手,催马直奔城外。 看着刘和出城的背影,卢玥轻咬着嘴唇,神色紧张而又决然,想起前一阵他在街上骗张家猪肉的事情,又微微蹙起了眉头。 春风拂面,旌旗猎猎,数千士兵在涿水岸边严阵以待, 张飞和徐荣站在桥头,等刘和赶到,立刻下令全军进发,向北直奔大石河与涿水交界之地。 从涿县至蓟城,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其间河道纵横,沼泽芦苇荡极多,按照方位来看,这里应该是后世的琉璃河湿地一带。 出城五十里便是两河交界处,西边是一群矮山,东边是芦苇荡,只有一座石桥,河中还有一些废弃的渔船,百姓们早已逃到涿县去了。 刘和带兵过河,就在这里列阵以待,此处进可攻、退可守。 若击败贼军,可趁势追杀,前方是沼泽湿地,贼人无处可去。 若不能胜,可退过大河守住石桥,据河御敌,再继续寻找战机。 首次带领这么多人马,听身后铠甲铿锵,战马嘶鸣,再看到征尘飞扬,旌旗招展,刘和忍不住热血沸腾。 全军列阵,步卒在前,骑兵列于两翼,弓箭手守住阵脚,兵刃铠甲在阳光反射寒光,一派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左边徐荣,右边张飞,三军严整,刘和心中却略有遗憾,如果将徐荣换成关羽,这将是一个完美的开局。 张飞带领精骑斗志昂扬,目视远处,忽然大声道:“来了!” 刘和抬头看去,果然人头攒动的芦苇荡中,不少贼人在探头探脑,很快便见左边大路上尘土飞扬,喊声震天。 霎时间漫山遍野尽是黄巾军,到处都是奔跑的身影,这些人衣衫褴褛,头发散乱批落,头戴黄巾,手中多是农具和木棍,除了气势吓人之外,和涿县收留的那些流民没什么两样。 “御敌!”徐荣一声大喝,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先有零散的贼人直冲过来,徐荣指挥前排放箭,只是一轮箭矢,便全部倒下。 但这还不足以阻挡接连大胜的贼军,他们继续冲来,徐荣冷静指挥,弓箭手交替放箭,只听一片惨叫声中,前方的尸体倒下了一大片,还没有一人冲到阵前。 后面冲过来的贼军终于发现不对劲,这股官兵并没有和以前遇到的一样逃走,渐渐停下来,簇拥在远处,惊疑不定地看着前方。 第38章 解锁!二爷完全体 这些只是前军零散的贼军,根本激不起大家的斗志,刘和的目标只在贼酋程远志,静静地等贼军回去报信。 贼军越聚越多,很快便有数千人,阵势超过了汉军,各自簇拥在一起,却没有人再敢冲过来,那些尸体成为最好的警告。 现在虽然是冲杀的良机,但贼人斗志尚在,一旦陷入混战,贼人就会拼死而战,造成两败俱伤。 如果直接在阵前斩杀贼首,贼人群龙无首,军心大乱,便和那些逃难的流民无异,则可一战而定。 不到半个时辰,空旷的平原上便人满为患,吵闹声越来越大,如同一个热闹的集市,终于出现了穿戴铠甲的贼军,他们的兵器都是从府库中抢来的。 贼军声势浩大,但汉军依然纹丝不动,刘和左右观察着将士们的神色,见他们眼神坚定,毫无惧色,不禁暗自点头。 这不仅是因为关羽和徐荣训练有方,而且临行前已经传下将令,他们不仅是杀敌,还是在保护身后的家人。 一旦被贼军冲过去,先遭殃的便是城外的那些百姓,这些新兵都是从流民中选拔出来的,他们必须誓死保卫身后的这片土地。 终于看到黄巾军的旗号出现,人群一阵骚动,很快便看到一队骑兵出现,随着旗号分开人群直往阵前而来。 高头大马之上,十几名贼军将领穿着汉军铠甲,头戴黄巾,一个个神色桀骜狂躁,轻蔑地扫视着眼前的官兵。 贼军还在陆续向涿县进发,如大迁徙的羊群,虽然还未完全会齐,但数万人散布在旷野上,五千官兵便显得势单力薄。 居中一名满脸胡茬的贼将催马上前,大笑道:“哈哈哈,你们这些无能的官兵,还敢在这里阻拦神兵,找死吗?” 接连的大胜让贼军骄狂不已,尤其夺了蓟城杀了太守和刺史,更觉得官兵软弱,整个幽州已经无人能挡。 轻松取胜和烧杀抢掠不断滋长着他们的凶性和贪婪,早已忘了起义的初衷,每到一处不但烧杀官员,还抢夺残杀和他们同等命运的普通百姓,与强盗没什么两样。 刘和催马上前,扬鞭指着对方沉声大喝道:“逆贼,你可是幽州渠帅程远志?” “你……你怎么知道本帅的名字?”程远志一愣,似乎没想到刘和能认出他的身份,厉声道:“你是何人?” “吾乃涿县县令刘和,家父便是前幽州刺史刘虞,”刘和无奈地报出刘虞的名号,对所有贼人说道:“诸位都知道家父宽仁爱民,你们都是被贼人蛊惑,若能早降,可既往不咎,我分给你们田地耕种。” “嘿嘿,原来是刘虞的儿子,胆子倒是不小!”程远志上下打量着刘和,冷然一笑,摆了摆手中大刀,“小子,看在刘虞当年在幽州名声还不错的份上,老子饶你一命,你快走!” 刘和大骂道:“你这反国逆贼,害死多少人命,还不早降?” “哼,黄口小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看你一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程远志嘿嘿冷笑,扭头对身后的副将一甩下巴,“邓茂,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旁边立刻冲出一员粗壮的黑汉,这人的铠甲不太合身,拿一杆枪闷声便冲过来。 “这个猪头交给我啦!”张飞早就等的不耐烦 ,大吼一声挺丈八蛇矛直出。 刘和转头对徐荣说道:“看张飞斩了敌将,立刻冲杀。” 徐荣一怔,正要问能不能胜,就听场中一声惨叫,刚上阵的邓茂就被张飞刺中心窝,直接挑了起来,人在半空中挣扎。 程远志又惊又怒,指着张飞大喝道:“好你个黑汉,周常、李四,你们几个一起上,宰了他!” 身旁的几员副将一起出动,围攻向张飞,程远志则猛催战马,舞刀直往刘和冲过来,大叫道:“刘和,今天老子把你劈为两半。” “御敌!”徐荣看到,立刻传令弓箭手准备,同时也将将刀横在手中。 嗒哒—— 战马奔驰而来,地上翻起一阵阵灰尘,在春风中打着旋儿,向远处飘去。 程远志越过张飞,直扑向刘和,就在此时,忽然从西面山坡上冲了来一匹马,马上低伏一人,如飞而来。 刘和看到那匹马,忽然抬手大叫道:“不要放箭!” 徐荣的手在半空中没有放下,也疑惑地看向远方,那人的目标显然是程远志。 只见来人衣衫破烂,与贼人相似,只是头戴柳枝编成的头环,身上也沾满了草叶,衣袍多半被草木染成青绿色,像个野人一样。 “这是……”等那人到了近前,徐荣猛然眼睛瞪大,半张着嘴巴吸了一口冷气。 “休伤吾主!” 来人飞马而来,转眼就到两军阵前,沉喝声中,手臂扬起,手中却是一柄破旧的青铜大刀,刀刃参差不齐,锈迹斑斑。 “滚蛋!”程远志正到近前准备斩杀刘和,见一个乞丐骑马拦截,兵器也残破得不像样,怒喝一声挥刀扫过去。 噗—— 一声轻响,绚烂的血花冲天而起,一颗脑袋便飞上了天空。 程远志一刀扫过,还未碰到对方,那人手中的刀也已经挥下,快如闪电,带着破风之声,竟先将他的脑袋砍下。 铛啷啷—— 程远志的兵器坠落在地上,坐骑受惊,驮着无头尸体掉头就跑,尸体好半天才跌落下来。 噗通—— 人头落地,刘和才反应过来,又惊又喜,大叫道:“云长,你……” 关二爷,这是完全体解锁了? 关羽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刘和马前,单膝跪地:“羽不辞而别,请公子恕罪!” “快快快,快起来!” 刘和见关羽忽然出现,惊喜地无以复加,刚才那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连他都看得心惊肉跳,这可不像不会用刀的。 不到半月时间,他哪里学来的武艺? 正疑惑之时,徐荣大声道:“公子快看,贼军大乱了。” 渠帅程远志被斩,围攻张飞的几名副将也全都被刺死在马下,后面的黄巾军一片哗然,有人已经转身逃窜。 刘和对关羽说道:“云长快上马,先剿贼!” “遵命!”关羽起身,捡起身后程远志的大刀,翻身上马。 刘和下令道:“全军出动!” 徐荣也欣喜不已,立刻让原先的八百军跟到关羽身后,大喝道:“擂鼓!” 咚咚咚—— 震天的鼓声响起,官兵全体出动,直冲向混乱的黄巾军。 第39章 春秋大梦 刘和一马当先,左翼关羽,右翼张飞,三支骑兵如同利剑一般直冲入贼军后部,刀枪抖动,无数人便惨叫落马。 徐荣也不甘落后,带领马步军随后追赶,此时黄巾军士气全无,倒戈弃甲纷纷逃命。 “降者不杀!” 刘和挑翻几名骑马的贼将,直挑有兵器铠甲的贼军挑杀,对其余的贼军则进行劝降。 贼军本就混乱,哪里能跑过骑兵,尤其是刘关张三人的骑兵,所过之处如秋风扫叶,摧枯拉朽一般,哪里还有半点斗志? 转眼间贼军就被三人的骑兵杀了个透,一直追到前方的芦苇荡边上,只杀得尸横遍野,惨叫连天。 看着惊慌失措蜷缩在一起的黄巾军,刘和不禁想起了被惊吓的羊群。 他举起长枪,再次大喝道:“降者不杀!” 见眼前三人凶神恶煞,闻声纷纷抛下兵器,跪倒在地,沿途之上投降者不计其数,徐荣带兵将他们分组看押,押解而回。 此一战贼军大败,数万人被官兵冲杀,屠戮极多,半个芦苇荡水池映红,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如同炼狱一般。 刘和三人在马上冷冷地看着战场,首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心中各有所思。 关羽神情冷漠,闯荡江湖的他,虽然没有见过这么多死人,但心性已经坚韧无比。 张飞虽然没有杀过多少人,但常年杀猪,见惯了血腥,身上早有了胆气和杀气,对生命的敬畏之心自然少了许多,或许在他眼里,杀了这些贼军,和杀头猪差不了太多! 但刘和就有些难以适应,虽然他拜师练武,几年时间基本融入到这个乱世,但首次见到近万人征战的场面,还是心中震惊。 不只是刘和,那些新兵在战争结束之后,整个人放松下来,不少人都蹲在路边不停呕吐,他们曾经也不过是普通的百姓而已。 一直铁血之师必须要经过血的洗礼! 刘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让徐荣和张飞指挥士兵和俘虏清扫战场,将关羽叫到一旁询问他这几日的行踪。 果然如刘和所想,关羽看到张飞和赵云都能为刘和出力,唯独他没什么大的贡献,又不会马战,心中愧疚不已。 而此时来个徐荣也会练兵,他更觉自己作用渺小,便将新兵交接给徐荣想拜访名师学艺。 赵云还要年时间才出师,他相信这几年自己也能学成武艺,到时候三兄弟在一起辅佐刘和不迟,故而不辞而别。 由于走得仓促,身上没带任何东西,到了范阳交界处便走不动了,只好夜宿麻姑庙,晚上梦见一只白猿传授刀法,醒来后惊疑不定。 正好看到麻姑身旁的护卫手中有一把生锈的青铜刀,便拿来演练,竟然颇有章法,不禁喜出望外,赶紧加以熟练。 因为担心时间隔得久了把刀法忘记,他干脆先暂住庙里,带着青铜刀到山中打猎,顺便熟悉武艺,十日之后招式熟练,马上就来找刘和。 就在他准备进城的时候,却见大军向北行进,便一路跟到了这里,看到张飞出战,便杀将出来,正好一刀斩了程远志。 刘和听罢也惊叹不已,他倒是知道京剧中有一段《白猿教刀》的红生剧目,正是关羽梦中得白猿大仙传授刀法,看来传说也并不全是空穴来风。 这可真是一场春秋大梦! 不知道这个成语是不是就是由此而来,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比起自己的穿越,关羽的这个奇遇也不算什么了。 想到此处,刘和不由慨然一叹:“云长有此奇遇,定是上天指示你扶保汉室,我们一定能完成中兴大业!” 此时的关羽信心十足,踌躇满志,抱拳道:“公子于在下有救命知遇之恩,又是为国家出力,自当粉身碎骨!” 刘和十分高兴,问道:“你这刀法可有名字?” “此为春秋刀法!”关羽点点头,顿了一下又说道:“若能多读春秋,自能体悟刀法精妙,只是这书恐怕……” 汉代的经学都掌控在世家手中,形成"家学",累世传经,成为入仕的重要途径之一,世家也都通过传经注经来稳固势力,如袁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就是如此。 所以普通人想要得到一本经书,和江湖人得到宗派的武功秘籍一样,简直难于登天。 “春秋我帮你去搞!”刘和一口答应下来。 这事对刘和来说应该不算难,毕竟他就是世家子弟,历史上关羽读春秋,大概也是到后来刘备有了一定实力之后才搞到的。 关羽已经无需再多说客套之词,抱拳道:“多谢公子成全。” 总算得到了一个完全体的关羽,可以放心打造青龙偃月刀了。 激动的同时,刘和忽然又有些郁闷,敢情自己费尽心机半路截胡,是挡着二爷做春秋大梦了? 正感叹之时,却听关羽问道:“公子果真料事如神,你怎知我会用刀?” 不想关羽心中竟也有疑惑。 刘和轻咳一声,答道:“刀为百兵之帅,善用刀者多为霸气英杰。我看云长雄壮虎烈,梗亮而有骁锐之气,用刀最合适,才有此猜测。” “公子过奖了!”关羽微微躬身谦虚,但神色却十分愉悦,显然心中颇为受用。 作为一个后来者身份的三国迷,刘和怎么夸关羽都不为过。 但想到他自傲凌人的性格,以后还要想办法劝告才行,这次不辞而别已经出现端倪了。 此时远处的空地上堆起了三座山丘般的尸体堆,下面架着干柴芦苇点火焚烧,不尽快处理掉,很容易引发瘟疫。 到了傍晚时分战场才算清理完毕,将士们收好物资,押送俘虏退回涿县城中。 邹靖早已得到消息,带领城中官员亲自在门口迎接,刘和带领大军入城,传令赏劳军士。 俘虏则安置在城外的营房,程远志和十几名头领都被斩杀,这些贼人不过是趁乱跟风的,没有人带头,又有士兵看守,自然不敢再作乱。 进城之后,百姓们列于街道两旁,欢呼响应,有些人还提着鸡蛋酒肉,颇有种箪食壶浆的盛况,让刘和大受感动。 原先想着建功立业,中兴汉室的宏伟目标,此刻忽然明白:要成大事,就是从这些小事一件件做起,保护这些普通百姓,便是争雄的基础。 得民心者得天下,便是如此道理! 第40章 为兄草率了 刘和仅以五千新兵便击败五万黄巾军,凯旋而归,百姓欢呼,全军士气大增。 庆功宴上,邹靖和刘放对刘和更为敬佩,虽然他年纪尚轻,但做事老辣沉稳,涿县的一切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 刘和能防患于未然,完全得益于他救助流民,招募新兵,再加上先前和公孙瓒的对话,邹靖如今想起来,才心中震惊。 这个有先见之明的少年已经初露峥嵘,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程远志一死,贼军群龙无首,刘和建议邹靖第二日便带兵收复蓟城,重新召回逃散的官员,安抚百姓,征兵安稳境内。 刺史被杀,现在整个幽州就邹靖一人官职最大,幸好他还算有些担当,不然形势会愈发严峻。 刘和虽然有心发展势力,但让他一下子接管两个郡,还算有些力不从心,眼下还是先把涿县这个地方管好作为根基最重要。 第二日邹靖和徐荣带领三千士兵前往广阳郡,关羽继续在城外练兵,并扩大征兵数量,贼患四起,除了精锐出击之外,各地也需要兵力驻防。 张飞则跑回去打造青龙刀,他不让刘和先告诉关羽打造兵器之事,要给二哥一个惊喜。 刘和独自前往卢家,那一夜黄巾军作乱,贼人感于卢植的贤明,并没有抢劫卢家,府中安然无恙。 院门口还挂着白色的灯笼,护院认得刘和,立刻进去通报,很快卢俊便亲自迎出来。 一夜之间,刘和已经成为涿县的英雄,再加上他是刘虞之子,大家对他更为拥戴,比先前的刘雄更得人心。 望着走进厅堂的一行人,卢玥躲在厢房的窗棂后轻咬着嘴唇,眉梢之间带着几分羞涩和期待。 没有女子不爱慕英雄的,更何况刘和是汉室宗亲,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如今一战成名,与那些纨绔子弟已经截然不同。 程远志的人头已经放在了卢雄的墓前,昨夜卢俊带着家人连夜祭奠,卢玥答应刘和的条件,该到兑现的时候了。 卢玥在涿县乃至涿郡都是有名的才女,再加上卢植的名号,二八年华之际,登门求亲的人每日络绎不绝,冀州和青州也不乏大家族来问聘。 如今卢玥为了给兄长报仇,答应刘和任何一个条件,他这么迫不及待第二天就找上门,卢俊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心中很是不快。 虽然刘和帮卢家手刃仇敌,又保住了涿郡百姓,但卢雄刚死,还在服丧期间,未免有些太过了。 心中的一丝感激又被刘和的冒失给冲散了,寒暄落座之后,卢俊开门见山问道:“刘明廷莫非是来讲条件的?” 卢俊神色不虞,但卢家并不会食言搪塞之人。 “不错!”刘和点点头,将卢玥的荷包取出来,叹道:“出征之时,卢姑娘为兄报仇,留下信物在此,着实令人敬佩。” 卢俊眉头微蹙,冷哼道:“服丧期间,明廷便如此迫不及待,未免太有些乘人之危了?” “啊?”刘和一怔,将荷包放在案上,解释道,“原本在下并无任何要求,只是不忍拂了令妹的面子,才收下此物!如今恰好有一事相求,故而登门拜访,虽然莽撞了些,也不算乘人之危?” 卢俊冷笑道:“我卢氏并非食言之徒,请明廷放心,此事我自会禀明家父应承下来的,绝无反悔。” “还要禀明卢尚书?”刘和有些意外,笑道:“此事卢公子作主即可,我只是问一句,若是没有,也不必勉强。” “刘公子,你这是何意?”卢俊以为刘和故意奚落他,怒道:“活生生的人就在家中,我怎能说是没有?” “什么……人?”刘和反倒吃了一惊,抱拳道:“在下只是来求一样东西。” “东西?”卢俊愣住了,蹙眉道:“明廷这是何意?” 刘和也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问道:“你有春秋么?” “春秋?”卢俊愕然。 “对,《春秋经》——”刘和点点头,顿了一下又道,“左传之类的亦可。” “这……”卢俊一时见有些发懵,敢情闹了半天,刘和不是为了求亲而来? 刘和进门就看到卢俊神色不悦,以为他还在记恨之前的事情,也没必要自讨无趣,起身抱拳道:“若是没有,公子也不必勉强,打扰了。” “有有,”卢俊终于回过神来,赶紧说道:“左传没有,却有《公羊传》和部分《谷梁传》残本,明廷若是需要,我马上叫人送去。” 卢俊神色十分尴尬,闹了半天,原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羞愧不已,索性一股脑把所有的经卷都送给刘和。 “如此甚好!”刘和大喜,抱拳道:“如此慷慨,在下感激不尽,看完之后一定完璧归赵。” 卢俊干笑两声,叹道:“想不到明廷不但武艺高强,能统御雄兵,还研究经典,如此文武双全,实在叫我等惭愧。” 卢家果然还是有不少藏书,能求来公羊传,刘和已经心满意足,就是不知道这不是春秋原着的书,对关羽有没有帮助,先拿回去再说。 这时候的书籍大多都是竹简,这两本书有十几卷,刘和让高成先带人送回府衙,等到青龙刀打造好之后,一并送给关羽,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从卢家告辞出来,刘和赶往东城的铁铺,青龙偃月刀的打造,可半点马虎不得。 “二哥,他……走了?” 卢俊怔怔地站在门口目送刘和远去,正心中自愧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走了!”卢俊缓缓转过身,叹了口气,摇头失笑道:“是为兄草率了。” 卢玥低头咬着嘴唇,忽然问道:“二哥,我长得不好看么?” “哪个大胆敢这么说,看我不撕烂他的嘴!”卢俊脸色一沉。 卢植不在家,兄长二人对卢玥十分照顾,加之她聪慧可爱,视如掌上明珠。 卢玥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卢俊:“可是……为什么刘公子他……” 昨日刘和凯旋而归,卢玥一颗芳心便狂跳不止,将这段时间对刘和的所见所闻在脑海中过了好几遍,又和之前来求亲的各家子弟做了多次对比,竟没有一个比得上刘和。 她几乎一夜未睡,越来越觉得两人无论从身世、相貌和年龄,都是最为匹配的,再加上那个早已豁出去的条件,她已然芳心暗许。 谁都知道自己的那个条件意味着什么,但偏偏刘和居然无视于她! 这对一个众星捧月的少女来说简直无法理解,更是不能忍受的。 卢俊猛然明白了卢玥的意思,愣了一下再次摇头叹道:“小妹,刘和乃是汉室宗亲,大兄曾说他胸怀大志,矢志要匡扶汉室!我看此人也并非好色之徒,是我们小看他了,此乃真英雄也!” “英雄……” 卢玥秀眉微蹙,摩挲着被刘和退回来的荷包,目光渐渐明亮起来。 第41章 青龙偃月刀 刘和并不是不知道卢家人的想法,他更明白卢玥所说的条件指的是什么。 卢玥确实也是个美女,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刘和岂能不动心? 但他不想动手,一来不想趁人之危,二来根基不稳,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好不容易穿越到乱世,建功立业,中兴汉室乃至兴盛华夏才是男儿大丈夫该做之事,而不是一开始就沉迷在儿女情长之中。 想到不久之后的五胡乱华,后世的八国联军,刘和就心中不忿,既然有此机会,不尽全力改变大汉的命运,岂不是辜负上天一番美意。 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女人只会影响我征服世界的速度! 不能一见到美女就觉得自己魅力无限,对方一定会投怀送抱,像发情的动物一样紧追不舍,这只会让人鄙视。 刘和警示着自己,一想到刚才卢俊前后愕然的表情,在路上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这次一副大公无私的表演,想必不但卢俊吃惊,卢玥也会疑惑甚至生气,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圣人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远近需要把握一个度,这招虽然算不上欲擒故纵,但也是顺势而为,一切顺其自然最好! 铁匠铺里烈焰升腾,叮当声中,点点火星飞溅。 张飞亲自监督着几名最好的工匠正在锻造,青龙刀的模具早就做好,只等着开工,一大早便开始忙碌起来。 汉朝是冶铁业大发展的时期,这时候已经有熟铁和百炼钢技术,铁兵器全部取代了铜兵器,冶炼技术在当时世界领先,汉朝的国力空前强盛与冶炼技术的提升不可分割。 这间铁匠铺采用高炉冶铁的方式,三个鼓风炉同时运作,大大提高了火力的温度,熔炼的铁器也更为精纯,但刘和还是不太满意,因为这些毕竟都是柴火,如果能搞到炭火还会再提升一个档次。 不过这个时代还没有大规模的开采煤炭,大概是开采的危险系数太高,也没有合理利用,现在只能将就目前最好的条件。 刘和也不知道幽州哪里有煤矿,只能等以后拿下并州再说了,听说并州很多地方随便挖点土就能当煤烧,当真是家里有矿。 朝廷募兵征讨黄巾的诏书已经传下,刘和打算等邹靖平定广阳郡的贼军之后便南下支援卢植,这几日让关羽又扩兵两千,涿郡合计兵力已经达到一万人。 听说刘和大破贼军,又安置流民,临近各县都主动送来钱粮,有些甚至将多余的兵器都送来,帮他安抚百姓,增强守军。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也不敢再藏私心,如果涿县再出问题,涿郡也会和广阳郡一般下场。 有了这些钱粮和兵器,刘和信心大增,将俘虏来的贼军又安置在靠北的另一个营地,这些人听说能分地安家,个个感念刘和,哪里还会再想作乱的事情。 除了开辟新田地之外,还将那些大家族的田地分配给涿县的百姓,能耕种的先种地,以免错过了时节,这都是为来年发展打基础,半点马虎不得。 目前的粮食还是五谷为主,产量高的小麦、玉米、马铃薯什么的还没有引进,蔬菜更是少得可怜,这也是刘和最头疼的问题。 粮食是限制人口发展的最主要因素,如果能解决这些问题,中原战乱引起的人口损失也能尽快弥补回来。 打仗打的就是人口、粮食和金钱,没有这些东西,一切都是空谈。 五日之后,邹靖顺利取回蓟城,徐荣将士兵留下守城,只带了一百亲兵返回涿县,蓟城被贼人烧杀抢掠一空,邹靖正在出榜召回逃散的官员和百姓。 这一日傍晚,刘和将城外练兵的关羽调回城中,在张飞的桃园里摆宴,转眼间三人相识已经整整一月。 酒过三巡,已然微醺,蒸馏酒大大提高了张飞的酒量,现在没有这东西,他就是喝到肚子胀破也不会醉酒。 两名庄丁抬上一口大刀,刀柄粗如儿臂,刀刃如弯月,吞口处铸造龙头,如蟠龙吞月状,背上铸就一条青龙张牙舞爪。 张飞起身大笑道:“二哥,看看这是公子为你打造的兵器,你看如何?” “给我的?”关羽在看到这把刀的时候丹凤眼已经睁大。 听到张飞这么说,霍然起身,快步上前,先用手摸了摸刀柄,手绰来至刀头处,用手指滑过闪着寒光的刀锋,惊呼道:“这是……百炼纯钢?” 关羽从小就是打铁出身,一眼便看出了这刀头的质地,神色激动,他明白这样的纯钢来之不易,需要经过无数次锻造和熔炼才能提纯出来。 张飞点头笑道:“哈哈,二哥,快试试是否称手。” 关羽抚须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抓住刀柄,先试了试重量,猛然卧蚕眉微蹙,凤目大张,低喝一声将刀抓在手中。 “好刀!”饶是冷静傲气的关羽,此时也忍不住神色激动,大喝一声挥动了好几下,空气中发出呜呜的破风之声。 刘和此时的神情才放松下来,这把刀用一百斤镔铁打造,经过几次提炼之后只剩下不到七十斤,比他听说的八十二斤轻了一下,但关羽用得趁手就好。 关羽对刘和愈发感激,提刀走过来躬身一拜,依然无需多言,只是问道:“此刀可有名?” 刘和笑道:“我取名青龙偃月刀,也可叫冷艳锯,你看如何!” “青龙……偃月刀!”关羽念叨着,将刀横在手中来回观看,点头道:“好刀,好名字,多谢公子!” 张飞笑道:“二哥先别忙着谢,公子还有别的东西给你呢!” 关羽一怔,刘和像旁边示意,高成便端着一个盘子走过来,上面是五卷书和一套铠甲。 “这是……”关羽一手提刀,翻开竹简,不禁须发飘动,惊呼道:“《春秋公羊传》?” 刘和遗憾道:“目前只找到了公羊传和谷梁传残本,你先用着,其他的等我慢慢收集。” “多——谢——” 大恩不言谢,但关羽除此之外,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刘和点点头,又笑道:“另外……这件铠甲你试试是否合身。” 第42章 一些小遗憾 关羽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勉强控制着自己,将青龙刀交给张飞,抓起铠甲抖开来,却是一件绿袍金铠。 这件铠甲并非全用武将所用的铠甲来设计,前胸后背用黄金大叶甲,左臂用文袖,右臂用武袖,肩配啸天狻猊铠,显得威风凛凛。 关羽爱不释手,感激道:“知我者,公子也!” 自从上次在山中练刀,浑身被树叶草木染绿之后,关羽回城将衣服的装扮也换为绿色,以随时警示自己莫忘天恩,记住那段艰辛难熬的日子。 他面如重枣,性烈如火,而青色属木,如此装扮也有木生火之意。 这也是他偶尔闲聊自己感悟说起,没想到刘和居然记在心上,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张飞看关羽眼中泪光隐现,赶紧上前大笑道:“哈哈哈,二哥,你既梦得神功,又得此兵刃,何不试一试?” “呼——”关羽长出一口气,将心中的激动压下,接过青龙刀点头道,“正要一试!” 此时明月升起东山,当下就在桃园的练武场中,关羽舞动青龙刀,将春秋刀法演练起来。 刘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关羽演练刀法,这可是三国时期最强的武功之一,只见他的招式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势大力沉,招招式式非攻即防,防中寓攻,防攻并举。 不觉渐入佳境,此时再看他的大刀招威式猛,给人一种长江大河奔腾的气势,有一种无坚不摧,势不可挡的感觉。 这种狂猛的招式看得刘和热血沸腾,历史传言关羽的武功只是前三招猛,甚至有摸须一刀斩,挡住前三刀就能打平的传言。 但此时再看,却并非如此,春秋刀法如下山猛虎,刚猛霸道,讲究爆发,尤其是头几刀,一刀更重一刀,遇到逊于他的或是轻视他的,绝对干净利索的解决。 并不是关羽不擅长持久战,而是他的前几刀太猛,八十斤的大刀再加上战马的冲击力,这迎面砸下来,一般人根本挡不住。 历史上关羽也不是没有持久战,如大战北海黄巾首领管亥五十回合不分胜败,后来围困土山的时候,杀退许褚、徐晃联手,又杀退徐晃、乐进联手,这显然都是持久战的案例。 但从另一方面来讲,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李小龙的功夫就是如此,搏击运动员的招式也不过是刺拳,直拳,摆拳,勾拳几种,花架子根本用不上。 尤其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两军交战,通常是双方士兵拿着兵器往前冲刺,一下就见分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武将冲杀也是如此,尤其是战马速度极快,不过是一照面的功夫,哪里有时间让你花里胡哨的耍招式?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力气越猛,使用的兵器越重,就越有优势,再加上每个人的速度和反应,既要能避开敌人的进攻,又要能抓住机会进攻敌人。 倒也不是说招式完全没有用处,任何技艺都是有技巧的,杀猪尚且要拜师学艺,更何况是杀人? 有了武艺的辅助之后,关羽、张飞这些天生神力的大将便更占优势,如果再配备宝马良驹,更是如虎添翼,万人敌的称号可不是随便就能取的。 思索之间,关羽一套刀法已经练完,只见满园灰尘飞扬,又落下无数桃叶,看来周边的这几棵桃树今年是结不了果了。 朦胧的月光之下,见关羽汗水涔涔,气喘吁吁,显然青龙刀对他来说还是十分消耗体力的,加上刀法还不够纯熟,已然用尽全力。 “好一个春秋刀法,果然不俗!”张飞在一旁抚掌大笑,斗志昂扬,大声道:“一个人练武忒也乏闷,明日我与二哥一同练武切磋,有对手才有意思。” 汗水顺着长须滚滚而下,关羽将刀放在一旁,点头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三弟枪法精妙,我疏于马战,正好一同切磋。” 此时的关羽只缺赤兔马了! 看二人惺惺相惜,十分满足,但刘和心中还有一些小遗憾。 不过关羽得到赤兔马需要很多偶然条件,如今历史已经改变,赤兔马还在董卓手里,吕布都不知道在哪呢,搞到这匹马可着实不易。 张飞安排人带着关羽去洗漱,过来走过来问道:“公子,如今二哥的兵器也已打造好,我们何时出发?” “再整备两日即可出兵!”刘和对张飞说道:“你将庄中之事安排好,这里将来还有大用!另外要继续招募人才,每月将招募的名单送到军前。” 其实刘和也等待多时了,若是青龙刀早打造好,此时已经出兵了,这段时间练兵打造兵器,都是在为驰援冀州做准备。 据最新的情报,卢植已经带兵进入冀州,接连数战大破张角,斩杀贼人过万,冀州的黄巾军正在不断退缩。 据刘和所知,张角根本不是卢植的对手,很快就会退守老巢广宗,但随后朝廷派宦官督查,卢植因为没有贿赂来人被谗言所害,免职押送洛阳。 下一个调换的将领,正是东汉王朝的终结者——大魔王董卓,由他来接管冀州战区的军务。 而此时的董卓尚未露出狰狞的爪牙,他还是一位能征惯战的武将,曾大破羌人、匈奴等外族,战功卓着,出任过并州刺史、河东郡太守,有这样的战绩,让他接替卢植也在情理之中。 但在刘和心中,董卓此人毕竟生性残暴,只是还没有给他发泄的平台,这种人像隐藏的恶魔,最好能扼杀在摇篮之中,就看自己有没有机会了。 但从另一方面来想,如果真的先杀了董卓,没有了朝纲混乱,废立天子和后来的诸侯大乱,自己还有没有发展的机会?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关羽洗漱完毕出来,暂时不去想那么多,或许杀了一个董卓,还会有另一个董卓出来。 东汉王朝的腐朽已经无可挽回,宦官和外戚,再加上世家,这已经是不破不立的局面,唯有打破陈规,才能建立新的秩序。 出战在即,三人商议接下来的出兵事宜,征讨黄巾只是第一步,后期的发展才更重要,既然选择在涿县生根,幽州这个大后方就要好好布局谋划一番。 这一点可不能像刘备那样,到了一个地方见势不妙,便溜之大吉,成为丧家之犬。 第43章 江表虎臣之首 刘和以五千新兵大破五万黄巾,斩杀黄巾渠帅程远志,一举荡平幽州贼患,消息传开,州郡震动。 连日来从各地前来投军的乡勇增多了一倍以上,刘和猜测其中肯定还有不少逃走的黄巾军,他们走投无路,取下头上的黄巾便是普通百姓。 但这都不重要,他们原本就是被逼无奈的百姓,只是被张角三兄弟蛊惑,如果换做刘邦或者朱元璋之流,或许黄巾起义就能成功。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黄巾起义是被官府压迫之后走投无路的正义之举,但它借用宗教旗帜蒙骗百姓,蛊惑人心,注定就要失败。 百姓们笃信死后会到黄天太平世界,起义军其实已经变成了邪教徒,到最后张角兄弟一死,起义军成了无头苍蝇,也变成烧杀抢掠的强盗,害人害己。 邪教在任何朝代都是毒瘤,只是为私欲罢了! 先受到官府压迫,又遭逢天灾,再被张角三兄弟蛊惑,除了那些故意为恶者,其余都是穷苦百姓,沦为战争的烟灰。 刘和对这些人都既往不咎,凡是前来投顺的,全部留下来安置,不管是种地还是从军,遵从政令即可,只要大部分人稳定,就算混进来一些害群之马,也能及时除掉。 除了流民和投军的人之外,各地支援的士兵也陆续赶到涿郡,这些官兵和新兵不同,基本都是老兵油子,刘和不想留在军中。 既然都是响应邹靖的号令来支援,便让他们都去蓟城帮邹靖安定广阳郡,广阳现在缺人缺兵,也急需大量的兵力。 还有一日就要出发,刘和召集关张、徐荣和刘放等在府衙议事,这次是为响应朝廷号召讨贼,加上涿县粮草本就不足,无法多带兵出战,最多只能带一千兵。 河北的黄巾军集中在巨鹿郡,距离涿郡并无多远,刘放建议不用带粮草辎重,派人沿途从各县筹措,减轻行军的压力。 涿郡的范阳自然没问题,再往前进入冀州便是中山国,贼军就在临近的巨鹿,刘和领兵去帮他们剿贼,凭他一战破贼的名声,从当地募捐钱粮应该不难。 刘和认为此计甚善,贼军随时就能进入中山国,他们必定日夜恐慌,听到援军到来,如果不支持官兵,等贼军杀到,可就不是出钱粮的事了,而是灭顶之灾,这点道理想必他们能懂。 如此一来,就需要一个打头募集粮草的人,这个人必须要能带兵,又要能说会道,善于和官府及当地豪族交涉,人选问题又犯了难。 关羽太傲,张飞太暴,显然都不合适,刘放要处理州郡事务,安置百姓,眼下正是春种时期,关乎长久大计,半点马虎不得。 想来想去,也只有徐荣能胜任此时,原本想留下他继续征兵训练,同时帮助防守涿县,万一再有黄巾余孽,也好从容应对,但现在只能带上他了。 就在几人商议之时,尾敦前来禀告,有从右北平来的援军不愿去蓟城,声称是来征讨黄巾军的,想见刘和一面,如果刘和不愿收留,便自己带兵去冀州。 张飞一听大怒道:“什么人如此狂妄,我去收拾他。” 刘和拦住他,说道:“朝廷从各地募兵讨贼,此人所说并无不妥,他能来涿郡,实在是给邹校尉和我面子,岂能无礼?” 各郡派来的援军都听从调度去了广阳郡,唯独这支人马坚持目标,如此有主见的将领,刘和觉得有必要一见,命尾敦将来人带进来。 不多时便见一位三十上下,相貌沉稳的武将跟着尾敦走进来,这人身躯虽不如关张粗壮,但与徐荣差不多,浓眉络腮胡,看起来颇有风度。 来人进门,躬身抱拳道:“在下右北平从事程普拜见刘县令。” “程普?”刘和眼睛忽然瞪大,愣了一下,上前问道:“你是哪个程普?” 程普不是江东孙家的人吗,怎么跑到幽州来了? 来人一怔,再次答道:“在下乃右北平土垠人,姓程名普,字德谋,现为右北平从事,奉诏招募乡勇来讨贼。” “哈哈哈,来得好!”刘和一怔之后,忽然大笑起来,上前一把抓住程普的手臂,热切问道:“从事因何来到涿县?” 程普对刘和的一惊一乍有些莫名所以,退后一步答道:“在下听闻各州叛乱,朝廷下令招募义军讨贼,故而请命来平叛。原本想就近从南皮去冀州,听闻刘使君公子在此招募义军,又大破广阳黄巾贼,故而慕名前来。” “原来如此,来得好,来得妙啊!”刘和兴奋得直用拳头击打手掌。 这时候忽然想起来孙坚讨董卓的时候,手下有四大将领:程普、黄盖、韩当、祖茂,祖茂是孙坚的老乡,黄盖也在江南,唯有程普和韩当是幽州人。 很多人都十分不解,两人怎么从最北方跑到江东阵营,现在看来大概就是讨黄巾的时候,辗转到了孙坚手下。 孙坚此时已经有些名声,被朱儁奏请为佐军司马,以他的人格魅力,收服没有主将的程普不算什么难事。 程普可是东吴奠基的股肱老臣,最高跟随孙坚的武将,资格比黄盖还要老,“江表十二虎臣”中位列第一位,赤壁之战与周瑜分任左右都督抗击曹兵,可见地位之高。 最可贵的是程普是一员智将,可谓文武双全,颇多计谋策略,善于应答论对,早期为孙坚多次出谋划策。 幽州本就人才匮乏,这次终于没有流失,刘和暗自庆幸,看来前一段时间招募义军的决策没有错,大概刘虞的名号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程普见刘和年纪轻轻,见了自己又神色不定,以为他还是不愿接受,抱拳道:“若公子不愿收留在下同往冀州讨贼,在下可独自前往。” “不不不,从事误会了!”刘和赶紧摆摆手,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道:“我们打算明日出兵,正为人手不足发愁,德谋既然有心讨贼,我们正好一同前往。” “哦?”程普没想到刘和这么痛快又答应了,看了看关张和徐荣,便知道是不可多得的勇士,抱拳道:“能与公子一同杀贼,乃在下之幸也!” 刘和点点头,对刘放几人笑道:“看来我们筹措粮草的人手不缺了,徐都尉还是留在涿县继续征兵,这件事交给德谋去办,定能万无一失。” 徐荣性情敦厚,是个不争不抢的人,当下抱拳道:“愿公子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这才初次见面,就给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程普心中疑惑,忙问道:“敢问公子,在下担当何事?” 第44章 驰援冀州 刘和现在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程普已经是右北平的从事,官职比自己还要高,说是慕名前来,刘和深知这个“名”更多还是占了刘虞的光。 在这个门阀士族为框架的时代,没有出身和名望,要想草根起家,没人才来投效,就和黄巾起义差不多,着实有些难了。 刘和请程普坐下,一起重新商议出兵之事,刘放将他的计划又说了一遍,程普闻言也大为赞同。 刘放刚才还担心程普不能胜任,此时见他十分健谈,又在郡中担任过官吏,与官府和豪族打交道再适合不过。 心中大定的同时,对刘和的识人之能暗自震惊,拦截要犯关羽,结交屠户张飞,提拔豪杰徐荣,这些他在涿县早已听闻。 年轻人好弓马争斗,交结豪侠,这还算情理之中,此时见刘和看一眼人便知道他的用处,这岂不是相马的伯乐? 吃惊之中,刘和让大家各去准备,并让刘放派人跟随程普前去登记与他同行的士兵,发放兵器铠甲,明日启程前往冀州。 程普辞官招募乡勇来讨伐黄巾,显然是心怀大志,刘和庆幸截胡孙坚的同时,还希望能见到另一位江表虎臣,排名第三的韩当! 韩当是辽西令支人,虽然和右北平分为两郡,但与程普的出生地土垠是邻县,而他的出身是一名军旅陪隶,这两人同时早期效命于孙坚,很可能就在这批征招的乡勇之中。 这也是一员冲锋陷阵的猛将,跟随孙坚四处征伐,数次冒险犯难,陷敌擒虏,后来成为东吴解烦营的统帅,这可是孙权时代的精锐特种兵之一。 出征的消息传来,涿县上下一片震动,竟有人自发到府衙门口请命,阻止刘和出兵,他们已经把刘和当做靠山来看待,很是担心刘和一旦离开,再有贼人作乱,可就没人能当了。 刘和无奈,只好让刘放再出榜文安抚百姓,这次出征只为协助朝廷平叛,并不带大军前去,人马依旧留守涿县,让他们但放宽心。 晚上一份名单送到,刘和只挑姓韩的看,果然找到了韩当,顿时拍着大腿狂笑,这买一送一可真是赚大了。 先截胡刘备收了蜀汉五虎上将中的关羽、张飞,这次又阴差阳错先一步得到江东虎臣的程普和韩当,加上赵云,岂不是又能组一个“五虎大将”了? 程普和韩当虽然武艺比不上黄忠、马超,但统军方面应该不相上下,尤其是程普,统率能力至少与关羽相当,在智略上应该还要更高。 “公子,你没事?”尾敦来到后院,听到刘和的怪笑,赶紧进来询问。 “呃……没事,没事,”刘和摆摆手,“第一次领兵出征,多少有些激动。” 尾敦捧着一个包裹说道:“这是卢俊带来的包裹,托公子送书信给卢公,你看……” 刘和问道:“卢公子人呢?” 尾敦答道:“重孝之人不能入其他家门,他已经回去了。” 刘和忽然想起来后世好像也有这样的规矩,点头道:“东西你先带着,到了军中我会交给卢公。” 尾敦领命而去,刘和又研究桌上一份简单的河北地图,韩当虽然在军中,但不着急去找他。 他现在还是一名普通新兵,不适合重点提拔,以免引起其他人的不满,以韩当的本事,这次出征一定会大放异彩,到时候论功行赏不迟,孙坚大概也是在讨黄巾的时候发现韩当的。 第二日一早,刘和领兵出发,关张随行,官员百姓在城门处欢呼相送,这次总共带领一千五百兵马,其中有五百骑兵,全军轻装简从直奔巨鹿郡。 程普一共招募两百多人,刘和为他凑齐三百军,配齐装备带着公文先行,按照行程与当地官吏交涉,安排大军食宿事宜。 听说刘和领兵讨贼,一路上各地官府豪族果然慷慨相助,甚至还多送了不少钱粮,刘和将剩余的物资全部分发给当地穷苦百姓。 训练新兵之时,刘和就让关羽和徐荣再三申明军纪,这一路人马齐整,士卒又都是从流民中招募,所过之处秋毫无犯,百姓无不交口称赞,称其有刘虞的爱民仁德之风。 从涿县到巨鹿广宗五六里,平原之上每日行军七十余里,第五日来至安平国境内,程普将营寨选在滹沱河北岸,方便明早过河,再有一日行程便可到巨鹿境内。 中军帐中,刘和正在听安平县令介绍冀州的战况,冀州刺史公孙度因为黄巾之事被免官,新任刺史王芬,是灵帝解除党禁之后任命的官员。 黄巾军主力分布在巨鹿、颍川、南阳等地,他们各自为战,攻城夺邑,焚烧官府,扫荡豪强地主坞堡,闹得人心惶惶。 贼军巢穴就在巨鹿,这里由大贤良师张角亲自统领,冀州损害也最为严重,安平王刘续和甘陵王刘忠都被贼军俘虏,至今生死不明。 直到北中郎将卢植到来,形势才有所逆转,卢植连战连胜,数战大破贼军,斩杀万余人,张角无奈只能退守广宗,与北部下曲阳的张宝遥相呼应。 此时卢植正带兵围攻广宗,附近的贼军闻讯纷纷前去支援,而张宝也传令召集北部的贼军,各地的压力才稍微减小。 县令走后,程普言道:“此处距广宗还有四五日路程,卢中朗善于用兵,只恐贼军旦夕便破!而下曲阳仅百里,我们若能击溃张宝,则如断张角一臂,剪除贼军羽翼,也是助卢中朗。” 刘和蹙眉道:“贼势极大,数万之众,大军主力都在广宗,我们这些人马只恐是飞蛾扑火。” 张飞大笑道:“贼人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怕他何来?待我取了张宝人头,他们还如广阳贼军一般散去了。” 刘和摇头笑道:“此次形势不同,张宝退守城中,定不会出面。我们孤军深入,若无大军相助,一旦陷入重围,形势反而不妙。” 程普捻须沉吟,刘和所说的也是事实,一千多人去攻几万人的城池,确实有些异想天开了,更何况这次轻装行军,也没有攻城器械。 刘和顿了一下又说道:“另外,我还担心朝廷临时换将,若卢中朗被调走,形势可就不容乐观了。” 程普诧异道:“卢中朗数战告捷,我军士气大振,张角不过是困兽之斗,怎会被调走?” 关羽也不解道:“临阵换将乃军中大忌,朝廷不至于如此糊涂?” 第45章 河北第一谋士 广宗在巨鹿和安平国最南端的交界处,下曲阳则在滹沱河上游巨鹿最北面。 从这里前往下曲阳,逆流而上不到百里地,但要去广宗,则要穿过整个安平境内,到这里其实才走了一半路程。 刘和担心卢植被小人谗言所害,先被免官押走,不但书信送不到,还会影响整个冀州的战局,不如早去帮他除掉张角,就不会有这个问题了。 但程普和关羽不知历史,他们疑惑地看着刘和,实在想不通他这个担忧是从何而来。 刘和叹道:“如今朝政混乱,被阉宦把持,不知害了多少忠良,卢中郎为人刚直,我担心他被小人进谗,但愿是我多心了!” 关羽沉吟片刻,以为刘和是想急着给卢植送信,便道:“既如此,我们便先驰援广宗,只要擒杀张角,贼军便军心大乱,张宝孤立无援,迟早必亡,我们再来取功未迟。” 众人计议已定,决定还是继续南下和大军会合,最主要的是这一千五百军确实很难去撼动十万人的城池。 这一日过了漳水到下博城外休整,前军消息传来,卢植已经将贼军围困在广宗,正建筑拦挡、挖掘壕沟,制造云梯准备攻城。 而此时汝南的战事却遇挫,朱儁被黄巾波才所败,与皇甫嵩进驻长社防守,又被波才率大军围城,士气低落,形势严峻,朝廷又派曹操率军救援。 刘和心想刘备就在南路大军中跟着皇甫嵩,不知道有没有发挥作用,孙坚也是朱儁的参军,再加上前去支援的曹操,三家这是首次要会面了。 正听着县衙送来的消息,忽然尾敦来报,有一名文士求见,乃是奉了巨鹿太守郭典之命前来。 刘和有些意外,立刻将来人请进,只见来人风尘仆仆,穿一件灰色麻布长衫,浓眉大眼,双目有神,留一撮短须,气度沉稳。 来人见刘和竟是个少年,神色微怔,抱拳道:“在下田丰,奉郭太守之托来请刘公子往下曲阳助其破贼!” “田丰?”刘和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这位袁绍手下的首席谋士。 田丰先是冀州牧韩馥的部下,袁绍取冀州后任其为别驾,消灭公孙瓒时为袁绍出谋划策,在平定河北中立下大功。 官渡之战,田丰几次为袁绍谋划,可惜都未被采纳,错过良机,后来献计持久战,极力劝阻袁绍出兵,却被认为败坏军心,关押在邺城,后来官渡之战失败,恼羞成怒的袁绍将田丰斩杀。 纵观田丰的经历,他在河北谋士中首屈一指,几次献策都有可能击败曹操,只可惜因为性格刚直,直言犯上而触怒袁绍,没有机会在精彩纷呈的三国时期大放光芒。 在刘和的心中,田丰的谋略可能不如郭嘉、荀攸,但和程昱、庞统这些人应该不相上下。 “公子?”关羽见刘和发愣,在一旁低声提醒。 “哦,咳咳,”刘封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问道:“敢问先生现任何职?” 田丰答道:“在下白身,乃是主动请命而来。” “哦?”刘和上下打量着他,眼中再次发出了光芒,先请田丰入座,问道:“先生既非官身,何以主动请命前来军中?” 田丰见刘和不以他为白身而轻视,反而以礼相见,倒有些意外,坐定之后言道:“在下此来,一来是为郭太守,二来是为己,三来也是为了刘公子。” “哦?”刘和对田丰的建议十分好奇,点头笑道:“愿闻其详。” 田丰沉稳答道:“郭太守临危受命,招募人马抗贼,各地乡勇纷纷前往助战,在下家在巨鹿,如群狼环伺,寝食难安,虽无力杀敌,也可帮他做些文书筹策,追随左右。 然近日贼人聚众下曲阳,势力极大,大有南下反攻之势,郭太守恐力有不逮,为此烦忧不已。 听闻公子在幽州大破数万黄巾军,今引援军南下,故在下请命来见,若公子领兵去支援,既是保巨鹿,也是保在下家小及父老。” 刘和点点头,问道:“先生说是为我而来,敢问这是何意?” 田丰言道:“如今张角被困广宗,卢中郎围堑攻城,旦夕可破,公子此去,不过是锦上添花,若卢中郎攻城得力,或许公子指挥空跑一趟。与其如此,何不去助郭太守,此乃雪中送炭,除掉张宝,便是大功一件!” 刘和看了一眼程普,二人的意见大致相同,却又叹道:“先前在安平县之时,我等已有商议,但此次只有一千五百兵马,何以对抗十万贼军?若张宝不愿出城来战,这不过是杯水车薪耳!” “公子所虑即是!”田丰微微颔首,言道:“若公子独自去下曲阳,确实难以见效,今若与郭太守联手,必能大破贼军,成就大功。” 刘和挑眉问道:“何以见得?” 田丰答道:“郭太守在巨鹿颇得人心,已招募人马近万,故而贼军迟疑不敢南下。只是军中无有大将统领,破贼力有不逮。吾观公子左右皆是熊虎之将,此去可谓珠联璧合,贼军乃乌合之众,必能瓦解。” 张飞闻言大笑道:“先生眼光不差,先前我就说先去宰了张宝,只因兵力不足而放弃,既然巨鹿有兵马,我看此计可行。” 关羽则抚须微微颔首,显然对田丰的眼光很是赞赏。 程普也抱拳道:“去广宗延误战机,不如去下曲阳助郭太守一臂之力。” 刘和此时也有了决心,卢植得罪小人,早就有人劝过,但卢植不肯听劝,自己去了也是无济于事,如果朝廷已经下令,他又能改变什么? 想到这里他慨然一叹,故作沉吟之后说道:“贼军势大,我初次领兵,只恐力有不逮,若先生愿助我一臂之力,我才敢前往下曲阳。” 田丰一怔,抱拳道:“在下何德何能,敢蒙公子如此器重?” 刘和笑道:“行军交锋,并非只凭勇悍,还需权谋奇策。我知先生有大才,胸藏韬略,有先生谋划,我才敢闯一闯这狼窝。” 田丰心中一阵感动,起身拜道:“承蒙公子高看,于公于私,丰愿追随公子前往破贼。” 刘封大喜,立刻传令明日折转西进,往临平和巨鹿太守郭典会合,先攻下曲阳,又派尾敦亲自将书信送去广宗,向卢植报信,打探前军军情。 第46章 我打的就是精锐 兜兜转转,转眼已经进入五月,一片空阔的河北平原上绿草茵茵,但田地荒芜,放眼望去令人惋惜。 巨鹿境内地势平缓开旷,下曲阳周围更是空阔,除了河道和水泽之外,再无任何遮挡,黄巾军在这里作乱,官兵的防守压力极大。 郭典带兵守在临平县,此处距离下曲阳不过五十里,在此布下兵力,可以防止贼军南下侵犯各地。 人马傍晚到临平,郭典见田丰果然说动刘和来支援,亲自迎出城外,见刘和身边几员武将虎背熊腰,愈发欢喜。 刘和看此人四十来岁,为人沉稳冷静,也是解除党锢之后才被起用,此番临危受命,虽然历史上并不出名,但敢到黄巾军的巢穴巨鹿来当太守,也有一定的魄力和勇气。 郭典见刘和如此年轻,却在幽州大破黄巾军,斩杀渠帅,让幽州免于战乱,慨然道:“当年刘公在幽州广布恩泽,百姓歌颂,胡人感恩,如今公子又一举铲除贼患,实乃幽州百姓之福也!” 刘和笑道:“幽州贼军不过一渠帅而已,不足为惧,倒是府君深入贼巢,镇守巨鹿,不畏强御,独挡张宝大军,令人钦佩。” “天下贼乱,吾受诏攻贼,有死而,”郭典淡然一笑,又向田丰抱拳道,“此次多亏先生谋划,亲自去请刘公子前来,否则只我一人,恐难保住巨鹿。” 这一路上刘和与田丰闲谈,才知道他早年就被太尉府征辟,推荐为茂才,选为侍御史,因愤恨宦官当道,许多贤臣被害,愤而弃官归家,这次黄巾之乱,危及家乡父老,才来帮助郭典。 田丰博学多才,在冀州很有名望,郭典自然也知道他的名号,故而十分器重,选择在临平招兵布防就是田丰的建议。 刘和叹道:“只可惜阉宦擅朝,英贤被害,否则岂能导致百姓离心,让张角他们有可乘之机?” 郭典言道:“我听说公子在涿县安抚流民,训练兵马,招纳豪杰,防患于未然,方能大破贼军,若朝廷多有此等见识之人,又何至于如此?” 刘和无奈摇头,言道:“我本汉室宗亲,目睹朝纲崩摧,恶党欺君,心中不忿,除贼安民理所应当,有朝一日定要铲除阉宦,兴复汉室!” “壮哉!”郭典闻言大赞,转头向田丰说道:“我素知先生大才,心存匡救王室之志,可惜未遇明主!在下力不从心,不敢妄请先生相助,如今公子有如此大志,先生何不助他?” 田丰神色冷静,抱拳道:“王室多难,在下自当为国效力,只是眼下贼军四起,居无宁日,不齐家,何以报国?还是先铲除贼首再说!” 刘和猜测田丰大概是看自己年纪小,又只是个县令,只凭一场胜利和刘虞的名号,还不足以让他看好,忙说道:“同是为国家出力,我等自当以破贼为先。” 眼下军中武将足够,唯独缺少谋士,要想得到田丰,接下来就要好好表现了。 郭典知道田丰性格刚直,也不强行推荐,点头道:“我们在此布防,就是防止贼军南下,只等卢中郎击败张角,便可合力消灭张宝。但据探马来报,下曲阳已经聚众十余万,城内城外皆是贼人,似有南下援救张角之意,所以请公子前来相助。” 刘和笑道:“贼军人数众多,若不出城,我们还不好强攻,只要他敢在城外,定叫其有来无回。” 郭典蹙眉道:“十万之众,谈何容易?” 田丰在一旁说道:“贼势虽然猖狂,但他们生性残暴,不禁抢掠官吏,也残害百姓,远近相邻俱都痛恨,注定必败,虽然人多,若有统兵大将,破之容易。” 刘和点头道:“各地叛乱四起,其中也有不少善良百姓,他们只是饥寒交迫,故而铤而走险,并非得已,只是被张角等人蛊惑,只要铲除贼首,其余实则不足为惧。” 田丰问道:“贼军屡胜官军,进来心骄气浮,许多渠帅头目自命无敌,公子可敢与之一战?” 刘和大笑道:“这有何难?明日看我先破城外之兵,先灭其锐气,带贼人军心大乱,再定计取城杀张宝” 郭典也想试探一下刘和的实力,想了想言道:“出城向西三十里为束鹿乡,有近万人在此,乃是贼军精锐,与下曲阳互为唇齿,公子若能取此地,则可进逼贼巢。” “贼军也敢号称精锐?”刘和冷然一笑:“我打的就是精锐。” 郭典言道:“此处贼首乃是张宝副将高升,颇有些勇力,公子千万小心。” 刘和一听是个无名之辈,笑道:“府君但放宽心,明日保证旗开得胜。” 顿了一下又道:“只是我轻军前来,并无粮草辎重,军器粮草方面,还要请府君多多照应。” 郭典笑道:“公子前来助我,此事便无需担心,此贼所据束鹿,地方甚大,四野开阔,公子只有一千五百军,可需再增兵力?” 刘和答道:“兵贵精而不贵多,只要想好破敌之策,斩杀贼首,众贼立可瓦解,我这些兵力还有些多了。” 郭典见刘和谈笑自若,颇有轻敌之意,言道:“公子在幽州以少胜多,大破贼军,若能再有此壮举,自然再好不过。但还是不可轻敌,以免误事。” 刘和知道郭典是好意,点头道:“府君放心,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田先生本是此地人氏,还要与他仔细筹谋,绝不会冒失行事。” 郭典不便坚持,便请田丰助刘和先取束鹿,看看双方胜败如何,再商议后续军事,军中一切需用,只管开口调用。 刘和请田丰和程普一起商议军情,关羽、张飞训练人马,时刻准备出击,另外派韩当带一百人去打探敌情,顺便观察束鹿周围的地理形势。 是金子总会发光,这段时间程普已经发现韩当的实力,见他骑术精湛,膂力极大,善于骑射,箭法十分精准,便将他提拔为百人将,并向刘和推荐此人。 刘和对程普如此胸怀深感钦佩,果然能成为江东虎臣之首就有非凡的魄力,光是这大胆举荐下属,没有刻意打压排挤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正愁不好重用韩当,此番正好顺水推舟,派韩当独自带兵,就是给他一个表现的机会,同时也是对程普举荐人才的肯定。 第47章 里应外合 韩当第二日天未明便带领一百部下出城,往束鹿方向行进,刚到半路,便遇到大队黄巾军,随行士兵见敌人有近千,多半胆怯,劝韩当撤退。 韩当横枪冷笑道:“诸位莫慌,敌人虽多,但不知我军虚实,正好出其不意杀出去,看我杀他两员贼将,贼军自散!诸位弟兄紧随我来,杀几个贼军也好立功。” 这些士兵都是程普从辽西等地找来的豪杰,他们知道韩当勇猛,个个也都身手不弱,见他如此说,全都答应下来。 韩当叫大家列好阵型,藏在芦苇之后,贼将都骑马而行十分好认,等贼军过半,他认准其中一名将领,先张弓搭箭。 一箭射出,便见马上一人应弦而倒,惨叫声中滚落马下,贼人顿时大乱。 “杀!” 韩当一声爆喝,手提长枪催马杀出,坐下快马飞奔而出,单枪匹马直冲往敌阵之中。 只见韩当手中兵器舞动如飞,远近都被长枪挑飞刺杀,所到之处,无人能敌,身后的士兵也趁势冲杀。 贼军敌兵彻底大乱,有些奔逃,有些回头厮杀,但他们的装备不如官兵精锐,哪里是对手,被杀得倒下一大片。 韩当催马在敌军中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专门盯着骑马的贼将追杀,连杀死了数名骑将,看最后一名贼将催马逃奔,被他生擒过来横在马上。 此时贼军已经彻底大乱,主将被杀,全都作鸟兽散,向四野逃奔,韩当才回马断后,招呼同来的士兵从容撤走。 黄巾军仓皇四散,不知官兵虚实,纷纷逃回束鹿报信去了。 韩当大胜回城,此番斩杀数百贼人,还擒来一名贼将,刘和十分高兴,从郭典处要来酒肉和一些精良的兵器赏赐下去。 郭典和田丰闻报也欣喜不已,只是一名百人将就如此勇猛,其他几位将领可想而知,看来刘和手下果然是卧虎藏龙。 当下几人审问那名贼将,将贼军的营寨、兵力虚实和粮草所在全都问明,命人押送大牢等候处置。 郭典蹙眉道:“想不到束鹿的贼军已近两万,看来这段时间他们又汇聚了不少贼人,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略作沉吟,问田丰道:“先生可有计策破敌?” 田丰言道:“贼军收拢四地流民聚众,虽声势浩大,实则形容散沙,公子麾下若有精勇胆大之人混入贼巢,趁乱在营中放火,外围大军攻杀,里应外合破之不难矣!” “此计正合我意!”刘和抚掌大笑道,“贼人不过是数量庞大而已,然无人统领约束,一旦造乱,便如山洪倾泻不可收拾,此乃用兵大忌。” 郭典蹙眉道:“公子手下可有可用之人?” 刘和笑道:“府君但放宽心,破贼就在数日之间。” 又和田丰商议一番,将那名贼将提来,又问了一遍贼人的口令等等细节,让韩当再次带领部下扮做黄巾军混入束鹿。 扮官兵不好扮,扮贼军却轻而易举,只要脱下铠甲,将衣服撕烂,沾点污秽草叶,再找来黄布裹在头上,便与那些贼军无二。 接下来的几日,郭典多派哨马打探各处消息,兵马依旧在训练,刘和经常与田丰商讨巨鹿的地形和贼势,偶尔讨论朝廷宦官之事,颇为投机。 这一日尾敦从广宗赶回来,将书信顺利交给卢植,并带来了回信,同时卢植正式命刘和帮助郭典守巨鹿北部,与张宝周旋,等他攻破广宗,便率军北上,一举消灭黄巾贼。 听说广宗已经被卢植派兵围住,只等攻城器械造好便可发动总攻,众人欣喜不已,唯有刘和暗自叹息,朝廷监察的官员已经来过,乃是小黄门左丰,恐怕情况不妙。 但这些并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能改变的,眼下还是先杀贼立功重要,只有地位更高,权力更大,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 同时刘和愈发感受到名声的重要性,这次一定要打出个名号来,只有这样前来投靠的人才会更多。 这次他的目标,便是张宝的人头! 数日之后,韩当派人来报信,束鹿贼营已经查探清楚,他在营中得到贼将高升的重视,现管东营以前贼军,今夜可为内应。 刘和闻报知道时机成熟,立刻召集关张和程普,叫关张挑选精锐,各带一百士兵,以轻骑进攻,自己和程普领五百精锐接应韩当,里应外合连夜攻破束鹿大营。 郭典还要派兵增援,刘和担心人多反而暴露踪迹,让他在城中等候消息,等杀散贼人之后便来报信,大军再进驻束鹿。 当天晚上,关羽和张飞各带一百精骑先出城,从东、西两个方向埋伏在贼军大营之外,刘和和程普随后出发,往贼巢赶去。 大家早已计划好了时间,到了大营附近已是夜半,人马休整吃喝,等到三更时分,忽然东面大营火光亮起,营中传来呼喊之声。 刘和翻身上马,与程普各领一军,从南面直扑贼军大营。 贼军已经接连两月不与官兵交战,前几天的一点小摩擦根本没有引起他们的重视,加上原本就是流民组成,只是聚众闹事,根本没有什么军纪可言。 此时东面火起,大多尚在梦中熟睡,有些出营还在张望火势,忽然官兵杀到,被杀得措手不及。 刘和马快枪狠,当先而至,把守营门口的贼军猝急不防,才听到马蹄声响,就被刺死。 突如其来的官兵让他们措手不及,刘和和程普所领的都是精锐,如下山猛虎一般,面对的其实不过普通百姓而已,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此时东面大火烧起,火势冲天,浓烟滚滚,关羽和张飞也率领东西两路骑兵杀到,混乱之中一番冲杀,简直是摧枯拉朽。 韩当点火扰乱视听之后,便直扑中军大帐,此时贼将高升还在睡梦之中,被喽啰叫醒十分不满,正在喝骂之时,听到外面喊杀之声,才慌忙起身。 高升又惊又怒,赶紧带领喽啰出营,正看到韩当冲来,竟是他提拔的属下,顿时大怒,催马就杀过去。 韩当此时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是贼军临时分配的一把木柄破刀,但挥舞开来也同样无人能敌,见高升冲来,赶紧让开一旁,大刀扫向马腿。 高升怒吼一声,赶紧带马让过,招呼身边的贼军围攻韩当人马。 贼军众多,此时胆气还足,纷纷喝骂着围攻向韩当,就在此时,斜刺里一马冲到,火光下浑身黢黑,如天神一般。 第48章 新手村任务 “各位来得正好!”韩当看张飞杀到,抖擞精神带兵奋力杀敌。 “狗贼,看我蛇矛!” 高升抬头看到来人连人带马竟冲撞倒无数黄巾军,如同一块翻滚的巨石一般冲撞而来,一路上竟有人被挑得飞上半空。 “大胆!”高升大怒,催马喊杀上前,看声势倒也十分凶恶。 “你给我去……呃啊——” 高升抬刀横扫过去,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张飞的蛇矛一个猛刺,正中心窝,被挑上了半空之中。 张飞在马上跑了半圈,才将高升的尸体远远地抛出去。 呼——噗—— 尸体向前飞出去,还未落地,就见一匹马疾驰而来,一道寒光闪过,便将尸体砍瓜切菜一般斩为两截。 看到高升一招被刺死,剩下的贼军一片哗然,再也顾不上打斗,纷纷四散奔逃。 马上之人横刀抚须,大笑道:“三弟,还是被你先到一步。” “哈哈哈,还有几个头领,二哥快来!” 张飞一声大笑,催马带人往北面追杀那些骑马的贼军,关羽微哼一声,也带兵从左路冲杀。 兄弟二人一左一右,如同两把利刃穿行在砂砾之中,畅行无阻。 刘和和程普领兵赶到中军之时,韩当也带兵尾随关张杀去,三人如犂庭扫穴一般追得贼军四散逃窜,整个大营已经空下来。 此时不仅关羽和张飞如虎入羊群一般追着贼军乱杀,韩当也带人追杀黄巾军,贼军见自己人互相砍杀起来,愈发惊慌,一时间分不清敌我,各自分头逃窜,四散奔逃。 等到天明时分,束鹿已经被官兵控制,几座着火的大营火势扑灭,将营中粮草辎重保护起来,虽然所剩无多,但足够奖赏部下。 刘和命人打扫战场,一边派人向郭典报信,等到关张他们领兵回来,就在中军帐中休整庆功。 中午时分,郭典领五千精兵赶到,见刘和如此轻易就剿灭了一伙贼军,不禁感慨连连,他兵力虽多,却对贼军无可奈何,可见领兵大将的重要性。 田丰对刘和所部的战力也十分震惊,抱拳道:“公子文武双全,大破贼军,此举鼓舞士气不说,还能震慑贼军。” 郭典言道:“公子立下大功,我定会如实上报,以公子之才,有统兵大将之能,区区一县之主,实在是大材小用。” 自从见面,他们没有以官职称呼刘和,就是觉得县令实在太小,不适合刘和的身份,以公子相称,其实更是看重刘虞的名声。 说白了就是给刘虞面子,现在这个面子刘和已经慢慢自己挣回来了。 刘和谦逊两句,言道:“贼军自起事以来,连杀官吏百姓,啸聚为患,早已骄狂成性,我看他们此败必不肯善罢甘休,还要早做防备。” 郭典点头道:“张宝副将高升被斩,他们定会来报仇,一切有劳公子。” 刘和笑道:“府君放心,贼军于我如土鸡瓦狗耳,定叫他有来无回。” 带着关张、程普和韩当这四人,如果连黄巾军都对付不了,何谈以后争霸天下? 在刘和看来,现在征讨黄巾军,就是给他们练手,积累经验的,这只是新手村的任务罢了! 等刘和出去部署兵力,郭典摇头叹道:“年轻人,还是有些轻狂了啊!” 田丰却沉吟不语,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这或许就是少年人的意气奋发?” “意气奋发?”郭典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也有道理,刘公子如此年纪面对数万贼军谈笑自若,不愧为光武之后,中兴汉室者,或许非他莫属。” “中兴汉室……”田丰双目微眯,掐着山羊须半晌不语。 郭典正亲自写战报准备送给卢植,忽然外面鼓声大作,军卒呐喊,知道是贼军到来,二人赶忙出营来看。 只见北方尘土大作,数千黄巾军漫山遍野蜂拥而来,当先一员贼将身穿皮甲,手持大刀,正在远处叫骂。 很快营中一员绿袍武将疾驰而出,长刀斜举,那贼将狞笑着冲上来,嘴里还在喝骂,二马接近,大刀闪处,贼将的兵刃便飞上天空。 才一个照面,耀武扬威的贼将就被斩首,大刀斜劈而下,脑袋连同半个肩膀都被砍下。 咚咚咚—— 营中鼓声愈响,刘和所部兵马冲杀而出,在一名黑脸大汉的率领下直冲贼军,二人脸上,杀得贼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这……”郭典在营前愣住了,喃喃道:“刘公子麾下,果然卧虎藏龙。” 田丰捻须点头道:“吾观此二人乃万人敌也,刘和能破幽州数万贼军,绝非虚言。” 郭典大喜道:“有此熊虎之将,恐贼酋张宝也非其对手,何愁不破下曲阳之兵?” 田丰点头道:“看来此去请刘和来援,实乃明智之举,保住家乡父老有望矣!” 关羽和张飞又大杀一阵,直追出四五里才领兵回营,捡来军器辎重无数,郭典传令犒赏军士,将他们的功劳全部记下,一并上报卢植。 传令兵马休整三日,便准备进逼下曲阳,一举剿灭张宝所部,此时张角和张梁被卢植围困,眼看冀州黄巾军就要被一网打尽,形势一片大好,众人欢喜不已。 第二日又有三路贼军前来搦战,要为死去的同伴报仇,但都被关张轮番上阵,没有一合之敌,杀得大败溃散而逃。 几次之后贼军已然胆寒,不但不敢前来搦战,据探马来报,城外的许多贼军都争相入城躲避,生怕官兵杀来抵挡不住。 刘和与郭典、田丰几人商议破城之事,此时郭典麾下总共一万六千多兵马,强攻十多万人的城池还是有些困难。 就在此时,前去报信的士兵转回,禀告卢植因作战不力,灵帝大怒,下诏免除卢植职务,用囚车押送洛阳,处减死罪一等,另派东中郎将董卓前来督军。 郭典闻言大怒,骂道:“这定是左丰小人谗言所致!” 程普想起刘和先前所说,大吃一惊,忙问道:“大敌当前,左丰为何要进谗?” 郭典一阵咬牙,沉声道:“陛下派左丰到督军,向卢中郎讨要好处,当时被卢中郎拒绝,必是此人没讨到半点好处,怀恨在心,故而回洛阳之后进谗,才会如此。” 张飞气得一拍桌子,大怒道:“唉呀,这可恨的狗阉人,果然如公子所料换了卢中郎。” 田丰诧异道:“刘公子早就料到卢中郎会被撤换么?” 刘和看了一天田丰,同样是叫“丰”的,做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无奈叹了口气说道:“卢中郎在朝中得罪宦官,眼看大功要成,就算没有左丰,那些人也不会让他得此大功的。” 郭典眉头紧皱,这事已经不是他能改变的,也摇头道:“但愿那董卓能继卢公之威,一鼓作气攻下广宗!” 第49章 故技重施 刘和闻言却摇头道:“董卓此人,好大喜功,又不肯居于人后,卢公围攻广宗不下被陛下惩治,董卓若见广宗难攻,只恐会分兵来打下曲阳。” “这……”田丰吃了一惊:“卢公围困贼人,只等破城,若此时撤兵,一旦包围除了纰漏,岂不是给贼人可乘之机?” 郭典蹙眉道:“董卓曾大破胡人,在西凉颇有战功,未必会如此冒失?” 刘和叹了口气,言道:“为今之计,只好我们尽快先破下曲阳,才好让董卓专心攻打广宗。” 郭典问道:“公子可有破城之策?” 刘和言道:“下曲阳比束鹿更难攻打,贼人又多,最好的办法,还是故伎重施。” “故伎重施?”田丰皱眉道:“公子的意思是再混入城中去?这样太危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和却淡淡一笑,言道:“这几日我们已经杀得贼军胆寒,只要大军靠近下曲阳,我料贼人必定争相入城逃避,我们便可趁机混入城中,见机行事,里应外合一战而定。” 张飞起身道:“这次派我去,保证把那张宝的人头揪下来。” 刘和失笑道:“你和云长这几日杀了多少贼将?贼人早已将你们记住,再说我还需要你二人继续威慑贼军,如此才好围城行事。” 郭典问道:“上一次那位壮士也已被贼人认出,这次该派何人去?” “我亲自去!”刘和站起身来,看着程普问道,“德谋可敢与我同去?” “公子不可!”众人吃了一惊,全都起身相劝。 程普抱拳道:“此等冒险之事,在下一人前去即可,公子千万不可以身试险。” 刘和环视众人,笑道:“区区黄巾贼,我还不看在眼里,诸位不必担心,我只是假扮贼人,不会轻易暴露,你们只管在城外接应即可。” 众人还要再劝,刘和抬手阻止大家,对关张说道:“军情紧急,半点耽搁不得,我进城之后,你二人要听从田先生调遣,随时准备在城外接应,绝不能让张宝逃脱。” “遵命!”关羽和张飞抱拳领命。 田丰也抱拳道:“多谢公子信任,在下一定鼎力相助。” 众人坐下又商议了一番,到傍晚时分,关羽、张飞和韩当三人各领一军,向下曲阳进发,沿路又斩杀许多贼军,贼人惶恐不已,纷纷往下曲阳聚拢。 刘和带着程普和一百精兵混入乱军之中,一路来至下曲阳城外,天色已晚,昏暗的灯光下,贼人簇拥在城下,四门外人数极多,大家叫喊着地公将军,希望放他们入城避难。 听说官军杀来,守军哪敢开门,站在城头喝骂,刘和等人辗转到北门,发现这里人少,正观望之时,忽然城门打开,赶紧向内挤去,他们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比那些流民强壮得多,保护着刘和很快进入城中。 此时闻讯赶来的贼军越来越多,那守城将领见势不妙,赶紧下令关闭城门,见人群蜂拥,不得不下令放箭,将人吓退之后,才将城门关上。 刘和带着程普到城墙脚下暂避人群,就见几名将领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人埋怨道:“周部帅,我早就不能开门,你看这一下差点出了事,上面怪罪下来,我们可担当不起。” 一个粗豪的声音说道:“唉,我们一同举事,都是大贤良师的弟子,同为兄弟,怎么能忍心看他们受苦,被官兵追杀?” 刘和抬头看去,只见火把之下,当先之人身形高大,袒露的胸口长满黑毛,一张脸上钢须竖起,布满整个面颊,比张飞的还要凶猛几分。 喽啰说道:“听说官兵中来了几个大将,十分厉害,好几名头领都被他们给杀了,高头领就是死在他们手中,看来只有地公将军能对付他们了。” “周仓,你搞什么乱子?”就在此时,从街口传来一声怒吼,几名黄巾军走过来。 刘和心中一震,想不到这人居然就是周仓,这家伙在张宝死后,与裴元绍啸聚山林,关羽千里走单骑时,二人想投靠关羽,关羽因人多不便,只留下了周仓。 周仓于是成为关羽的贴身护卫,而裴元绍留在山寨,后来因欲抢赵云的马被赵云杀死,同时黄巾军出身,命运差距有点大。 周仓也是一员猛将,关羽水淹七军时,周仓曾生擒庞德,关羽被孙权斩首之后,周仓在麦城大哭失声,拔剑自刎而死,可算是忠义之人。 “杜帅……”那壮汉快步走下楼梯,上前抱拳说道:“城外的兄弟们太多了,他们都是来投靠地公将军……” 那人断喝道:“放屁,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擅自开门,要是官兵杀进来,你吃罪得起吗?” 周仓眉头一皱,低着头不再答话,显然对来人将城外的同伴拒之门外大为不满。 “哼,我看你这部帅也不称职,还是换了!”那人冷哼一声,对刚才的那位喽啰说道:“裴元绍,从现在开始,由你来做北门的部帅,一定要给我守好了。” “遵命!”旁边那人躬身答应,等那姓杜的人走后,才回头说道:“周兄你看,我就说要出事,果然如此。” 周仓扫视周围惊慌无措的百姓,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们起事的初衷,就是为了害人吗?” 裴元绍大惊,赶紧低声说道:“周兄,千万不要乱说。” 刘和想不到在这里碰到这两人,低声吩咐程普将人组织起来,就在北门这片街上随时待命,随后起身拄着木棍,装作腿部受伤的样子走过去。 弓着腰站在当街,刘和连连作揖,说道:“多谢兄弟开城让我们进来,要不然我们就要被关羽给杀了。” 裴元绍大怒,厉喝道:“你他么少废话,再敢乱说,小心我们把你轰出去。” “什么?”周仓却脸色大变,上前一步问道:“你说,你们遇到谁了?” “官兵中有个叫关羽的,太厉害了,杀了好几个头领……”刘和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了几句,一屁股坐在地上,“要是不躲进城里,都会被他杀了,太可怕了……” “关羽?真的是关羽么?”周仓愕然,盯着刘和看了一阵,对裴元绍说道:“把这人带到住处,我有话要问他。” 裴元绍虽然升职了,但对周仓十分敬重,马上命人扶起刘和跟着周仓往西街走去,吩咐守城的士兵严加看守,不许再私自开门。 第50章 命运的羁绊 周仓的住处是一座小庭院,虽然窄小,但比起外面难民营一样的大街,这里已经显得干净清静多了。 进了庭院,将几名喽啰全都轰走,裴元绍命人端来饭菜,吃得也极为简单,都是野菜和杂粮,看来黄巾军在下曲阳的日子也不好过。 周仓看刘和年纪不大,身体受伤,分了他一碗粥,边吃边问道:“你说的关羽长什么模样,可都见过了?” 刘和点点头,将关羽的容貌说了一遍,又说他手持大刀,上马冲阵,如何英勇等等,听得周仓须眉抖动,竟已入神。 裴元绍诧异道:“周兄,听到敌将如此厉害,你害怕了?” “唉,你有所不知啊!”周仓回过神来,叹道,“那关云长乃是响当当的英雄,当年在中原、关西大大有名,此人忠义无双,只恨我当年无门路相见。” 裴元绍吃了一惊,他知道周仓本身就武艺高强,很少有敌手,如果不是他的脾气太耿直,当一名渠帅绰绰有余,除了三位天师,他没有服过任何人,没想到居然对这个官兵如此敬佩。 喝完剩下的半碗汤,裴元绍说道:“这人有什么本事,周兄说来我听听。” 周仓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刘和,放下碗筷,开始讲述关羽过往的事迹,从他杀赃官豪强到流落将军,竟然如数家珍,和关羽说的大致无二,甚至还有一些是夸大成分,大概也是道听途说听来的。 刘和听得心中好笑,不管是关羽自谦,还是别人夸大,果然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 太行绿林中人大多都以见到关羽为荣,没见过的添油加醋,见过的更要吹嘘一番,照这样传下去,关羽的事迹怎不会越来越夸张? 原来周仓也是关西人,天生神力,从小喜欢打架斗殴,听了关羽事迹之后也将当地土豪杀死,远走江湖,期待着能和关羽会面,但他哪里知道关羽早已去了幽州。 后来黄巾起义,便跟着加入其中,原本以为是杀赃官恶霸为百姓出气,没想到黄巾军到后来无恶不作,连普通百姓也抢劫杀害,比那些山贼强盗还要可恨,周仓为此十分忧闷,后悔不迭。 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裴元绍听他的一番介绍,也十分向往,叹息道:“那关云长胸怀大志,为人正义,不肯落草为寇,终究为国家出力,我们却失身贼党,只怕再难和他相随了。” “唉——”周仓一声长叹,拳头砸在桌子上,十分懊悔。 刘和看他二人果然心怀正义,在一旁说道:“其实二位现在能改邪归正,还不算晚!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弃暗投明我想不是没有机会。” “哼,好大的胆子!”裴元绍闻言大惊,指着刘和骂道:“你个无知小儿,在这里胡言乱语,小心老子割了你的舌头。” 周仓却拦住了裴元绍,问道:“这位小兄弟为什么这么说?” “实不相瞒,我是从幽州逃过来的,”刘和答道,“我们幽州渠帅程远志就是被关羽所杀,但他们并没有怪罪其他人,而是把所有的兄弟都收编了,还分给了土地,所以说……” 裴元绍冷笑道:“你从幽州逃过来,为什么不投降官兵?” 刘和答道:“我当时和兄弟们在范阳,听说渠帅被杀,兄弟们逃散,大家都跑到巨鹿来了。” 裴元绍盯着刘和,问道:“这么说,你也有心投降官兵吗?” 刘和看了一眼周仓,无奈叹道:“大贤良师起义之时,说是铲除恶霸,保护百姓,现在大家谁还记得初衷,都是为了抢掠财物,杀害和我们一样的百姓,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大胆!”裴元绍猛地站起来,指着刘和大笑道:“原来你是背叛大贤良师的人,我现在就把你抓去下油锅。” “慢着!”周仓起身拦住了裴元绍,先到门口看了看左右无人。 这才回身对刘和说道:“小兄弟,这样的话可不敢到处乱说,否则就有杀身之祸。我是个粗莽之人,虽然失身为盗,但绝没有滥杀无辜,如果有机会见到关羽,只要他愿意收留,我情愿执鞭坠镫,死而无憾。” 裴元绍在一旁提醒道:“小心他是杜渠帅派来的眼线。” 周仓笑道:“他刚才说过的话,足以遭到天打五雷轰的惩罚。我们当初恨奸贼当道,不肯降顺官军,如今关云长所投之人,我想一定是位明主,如果能追随他,或许就是一条明路。” 裴元绍叹道:“只可惜当初入教,我们在神龛前发下毒誓,地公将军用道法掌控我们的魂魄,一旦背叛,他杀死我们的魂魄,连投胎转世都不行了。” 刘和奇怪道:“地公将军有什么神术?” 裴元绍瞪大眼睛:“你不知道天师的三大神术吗?” “这……”刘和一愣,忙说道:“我才入教,还没见到渠帅,就被官兵杀了,还没有正式祭拜。” “嘿嘿,你小子还真是走运啊!”裴元绍忽然摇头失笑,低声道:“每个人入教之前,都要交出三魂六魄中的一魂二魄,如果背叛天师,这一魂二魄就会被打散,永世不得超生。” 刘和吃了一惊:“还有这事?” 裴元绍冷笑道:“三位天师都有三大神术,第一是符水治病,救人性命,第二是斩妖除魔,驱邪请神,第三是能取出滚油中的摄魂法器,把收集的魂魄打散。” 刘和越听越觉得像后世骗人的那些假把式,脸上却松了一口气庆幸道:“还好我没有入教,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周仓缓缓坐下,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我看你还年轻,今夜我想办法把你送出城,早点逃到安全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去!” 裴元绍赶紧劝道:“周兄,你又要冒险,不要再犯糊涂了。” 刘和笑道:“放心,我不会连累二位,官兵很快就会杀到,如果地公将军打不过官兵,我们该怎么办?” 二人神色一怔,都低下头不说话了,说实话他们也不知道何去何从,已经成为贼人,要想摆脱这个身份可就太难了。 刘和之所以如此大胆劝说二人,就是知道周仓和关羽之间命运的羁绊,先让他们两个动摇意志,再慢慢策反,当下也不着急,便聊起了其他事,三人彼此谈得十分投机,不觉竟已到天明。 正当三人准备休息的时候,忽然外面门响,紧接着便听到杜远的声音传来:“裴元绍,你出来一下。” 周仓赶紧让刘和藏在后堂,和裴元绍一起出去,只听杜远说道:“官兵最近有些猖狂,地公将军这两天要做法请神灵相助,你去问问有没有会写字的弟子,让他们都来帮忙写符文。” “遵命!”裴元绍送走了杜远,回到房间低骂道,“屁事真多,在这些人里找个识字的人谈何容易啊?看来又休息不成了。” 刘和笑道:“实不相瞒,小弟学过几年书,认得几个字,就让我去!” “真的?”裴元绍大喜,笑道:“我看你长得白净,不像个干粗活的,正好,哈哈哈,睡觉睡觉!” 周仓对刘和说道:“你如果要去,千万小心,不要乱说话。” 刘和点头道:“二位大哥放心,我是和二位一见如故才倾心相交,地公将军那里我会注意的。” 二人都是直爽之人,见刘和如此信任,心中大受感动,看这个年轻小子愈发顺眼了。 第51章 老江湖骗子了 裴元绍对上面下达的任务并不积极,睡了一整天,由此可见黄巾军从上到下如一盘散沙。 而且据刘和了解,除了张角三兄弟为将军之外,便是三十六方渠帅,下面只有个部帅,每个人所管的人数各不相同,其余再无官职。 数十万人不到一百位管理者,和放羊没什么区别,黄巾军其实只知道大贤良师张角一人,如果不是所谓的控制魂魄,恐怕早就四散逃亡了。 第二天官兵已经杀到下曲阳城外,城外黄巾军无法抵挡,又不能进城,纷纷四散逃走,张宝派出去三名将领都被斩杀,城内贼军愈发惶恐,士气极为低落。 中午吃饭之时周仓和裴元绍回来,周仓一脸激动,嘴里不住念叨着关羽的名字,今天在城头他亲眼看到关羽斩杀两人,威风凛凛,那长须赤面的形象牢牢刻在脑海之中。 官兵分三路围攻城池,北门外关羽,东门外张飞,南门外郭典带领一万大军,铠甲鲜明,连胜之下官兵士气高涨,谁也不敢再出城交战。 “那个黑脸长得几分像你的也不弱!” 裴元绍无奈地叹气,张飞在东门外同样单挑数人,都是一合刺杀,看得裴元绍心惊肉跳。 周仓低头沉思良久,才对刘和说道:“地公将军准备拜请神灵帮忙,你去可能是帮他画灵符的,你愿意吗?”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我听人说过大贤良师他们都是骗人的把式,这次去正好看个究竟。” 周仓看了一眼裴元绍,一咬牙说道:“如果你真能证明地公将军是骗人的,我们一起去投奔关云长。” 裴元绍重重地拍了拍刘和的肩膀:“小兄弟你千万要小心!” 等到晚上吃过饭后,裴元绍才把刘和带到府衙去,这里便是地公将军张宝所在之处,只见府衙周围摆设香炉,每日都有人烧香燃纸,搞得和寺庙差不多。 里面的黄巾军穿着稍微整齐了一些,铠甲兵器都比较精良,头上裹着黄绸缎,倒也光彩照人,到这里才有了几分宗教的气派。 听说裴元绍找到个会写字的,杜远大为高兴,昨天一天整个下曲阳城里就找到一位老头识字,还是老眼昏花的,这比出去抢粮食还困难。 杜远夸奖了裴元绍一番,却将他留在院子里,自己带着刘和到大堂来见张宝,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说是找了一夜才找到的。 张宝坐在大堂上,留着两撇髭须,浓眉之下一双三角眼,身穿黄袍,神色看起来颇为憔悴,显然在为这段时间的兵败发愁。 听了杜远介绍,张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此时已经心烦意乱,根本没有问刘和的身世,就让侍从带到后堂去准备灵符。 刘和跟着到了后堂,见只有三个人在这里,正拿着纸笔在上面画着,看上去数量极多,听那侍从介绍,刘和已经心中了然。 黄巾军接连失利,人心散乱,士气低落,急需要鼓舞士气来与官军交战,张宝不得不再次使用这种法术来蛊惑人心。 其实所谓的灵符就是在纸上事先画好符文,符文必须要一笔画完,不能中断,其实上面蘸的是硝水,干后纸上便无痕迹。 等到要做法的时候,在画了记号的地方与燃香接触,即现出神符,这在后世早被揭穿的江湖把戏,在这个时代却是极为灵验的。 有人拿来黄纸和硝水,就是所谓的神水,让刘和照样画符,刘和倒也灵巧,很快便画了几张符文,那侍从见刘和心灵手巧,十分高兴,将他带到了另一旁。 这边的符文更为复杂,主要是画符篆和鬼形,用的是姜黄水,画在黄纸上晒干后根本看不出来,这玩意应该就是斩三魂六魄用的。 这种骗术也极为常见,常用桃木剑喷上碱水斩下,姜黄水与碱水起反应,生成红色,便会显出血淋淋的妖尸。 刘和一看便明白,张角三兄弟这是老江湖骗子了! 一边照命行事,一边想着该如何当场揭穿这神棍,如果张宝被打落神坛,便能彻底瓦解贼军的斗志,城中的黄巾军不战自乱,便可见机行事。 一上午画了四五十张灵符,侍从送进去拿给张宝看,张宝见了大喜,立刻召见刘和。 刘和谎称是官家之后,因被十常侍诬陷下狱,自己在外读书侥幸逃脱,要为家人报仇,所以加入了黄巾军。 张宝见他聪明伶俐,又会读书识字,有意将刘和为弟子,当场先封刘和为神使,随从左右,许诺他见了大贤良师后另有好处。 刘和没想到一步登天,心中暗喜,跟着张宝去布置道场,一天下来,终于摸透了张宝的套路,此时他身份大涨,更能方便行事,真是天道昭彰。 原来张角三兄弟用符水治病,就是用的第一道符纸,喝下符水之后的弟子便是交出了自己的一魂二魄,听从大贤良师的号令。 第二道符纸画了怪兽和人形两种不同,怪兽符文常用来驱邪,但如果有违令或者逃走的弟子,便用人形符文将这些人的“魂魄”斩杀,让背叛之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候就要请出摄魂法器,看似放在油锅之中,其实底下装的是醋,上面一层油,醋遇热时向上浮动,看上去是滚油,实则温度并不高。 因为法器在油锅之中,谁也不敢去偷那法器,所以只能乖乖听令,在看到张角三兄弟时常从容自若地从滚油中拿东西,大家更加敬畏,不敢有丝毫亵渎。 道场搭建完毕,张宝假装掐算一阵,算好良辰吉日就在明天,叫弟子们严守法台,不许任何人靠近,等到他到时候请神做法。 连日来战败的消息让张宝心力交瘁,此时准备拼死一搏,诸事安排好之后,让刘和继续监督画符文,自己先回去歇息了。 到了晚上,刘和以保护道场为由,将裴元绍和周仓调来守卫这里,裴元绍想不到刘和一步登天,十分羡慕,请他以后多多照顾。 刘和暗中对二人说道:“地公将军已将做法之事传给我,确实都是骗人的把戏,我们都被他给骗了。” 裴元绍和周仓大惊,忙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言道:“既然张角他们骗人,必定难以成事,我们不妨弃暗投明,去投靠关云长,此人既然义薄云天,我想他会收留我们的。” 裴元绍犹豫道:“你怎么知道地公将军做法会失败?万一他真的斩了我们的魂魄,岂不是……” 刘和说道:“明天傍晚地公将军登台做法,你们一看就都知道了,如果他做法失败,大家一定会十分慌乱,到时候我们再见机行事,二位意下如何?” 裴元绍一咬牙,点头道:“好,如果他们真是骗人的把戏,胆敢糊弄老子,我一定要算这笔账。” 周仓也点头道:“能追随关云长左右,是我平生之愿,如果真能弃暗投明,我一定会带着你这位小兄弟。” “好,一言为定!”刘和与二人约定,击掌为誓。 第52章 偷梁换柱 刘和让裴元绍继续看守道场,让周仓带着几名喽啰到后堂,看那三人还在画符,让他们下去吃饭歇息,趁机将部分画好的符文收走,换了普通的黄纸,又将神水换成清水,等他们吃完饭继续画符。 最后来至书房改造的神堂,这里面挂满了经幡,点着一排香烛,中间一口铜鼎,里面滚油噗嗤嗤作响,便是放置摄魂神器的地方。 刘和正准备让换油,忽然外面一阵脚步声响,却是张宝的另一位亲信副将严政,见刘和在里面,问道:“神使在这里做什么?” 刘和答道:“明天就要做法,我奉将军之命检查灵符和神器,这里面的油烧了几天了?” 严政答道:“已经有五天了,每天都要添一点油进去。” 刘和说道:“地公将军吩咐过了,明日做法非同小可,里面的油要全部换成新的,你马上找人更换。” “这个……”严政一愣,神器除了添油的侍从,谁也不能靠近,换油也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他不敢作主。 “怎么,还要让地公将军亲自来下令吗?”刘和神色一冷,沉声道,“我现在就去把师傅叫醒。” “且慢!”严政知道张宝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这时候把他叫醒,还不得把自己皮给扒了,赔笑道:“神使不要生气,油属下派人去抬,但换油的事情,关乎神器,还是神使亲自动手的好!” “也好!”刘和点点头,吩咐道:“找最可信的人来守住这里,不准走漏任何风声,否则我先把你的魂符给烧了。” 严政浑身一颤,赶紧答应一声快步跑出去准备了。 刘和带着周仓站到高台上,将手伸向铜鼎,周仓看着翻滚的油锅,惊叫道:“兄弟小心——” 话音未落,便见刘和已经将手伸进去,在里面搅动了几下,呲着牙甩了甩油水说道:“还真有点烫。” “有……有点烫?”周仓双目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和,这滚油里面搅动,岂止是有点烫? 又看了一眼翻滚的油锅,周仓惊疑不定地问道:“小兄弟已经得到将军真传了?” “什么狗屁真传,”刘和翻了个白眼,擦着油渍对周仓说道:“你上你也行!” “我……”周仓指了指自己,默默摇头,他可不想一只手变成油炸猪蹄。 就在此时严政带人抬着一桶油进来,另外准备了一个木桶,刘和让他们都退出去,将门窗关好,小心守护,不许偷看。 刘和找了一些碎布,和周仓将铜鼎抬起来,把里面的滚油全部倒出来,猛然一股浓浓的醋味溢散开来,只见上面只有一层油水。 周仓一愣:“这是……” 刘和冷笑道:“这底下煮的其实是醋,并不是滚油,所以虽然有点烫,但并不会伤人。” 周仓似懂非懂,伸出一根手指试了试,果然没有那么烫,顿时大怒,咬牙低骂道:“这混蛋,敢骗老子这么久。” “精彩的还在后面呢,嘿嘿!” 刘和一阵阴笑,看到铜鼎底下放着一件一尺来长的铜器,大概就是所谓的法器,也懒得去看,让周仓把一桶油全都倒进去,重新装满了铜鼎。 二人把铜鼎放回原位,刘和故意合十做诵经状,让周仓开门,严政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继续到其他地方巡视去了。 把半桶醋倒到后院的下水沟里,二人重新回到道场,此时大街周围已经聚拢了许多贼军,大家都在期待着地公将军赐予神水,保佑他们平安。 刘和在人群中看到程普,借着安抚贼众的机会,暗中将他介绍给裴元绍和周仓,只说是在幽州时结识的好友,这一路上多亏他照顾,裴元绍将他一并带回住处。 晚上周仓说了铜鼎之事,裴元绍大骂不已,二人已对张宝将信将疑,刘和以取行李为借口返回,四人暗中商议,如果明晚张宝做法失败,便趁乱动手,程普则暗中派人出城报信。 翌日一早官兵又在城外骂战,但无人敢出战,官兵用弓箭攻城,贼军死伤无数,城内哀鸿一片,都在期待着晚上张宝登坛做法,反败为胜。 好不容易盼到日落西山,此时城中的大街上已经挤满了贼军,甚至房屋、树木上都爬满了人,大家都在盯着道场,看张宝一显神威。 张宝休息一整日,稍微恢复精神,此时身穿道袍鹤氅,手持拂尘,身背桃木剑,八名侍从随身跟着,刘和则端着那些符纸站在香案旁边。 张宝披发跣足,仗剑来到高台之上,环视众人,朗声说道:“诸位弟子,官兵猖獗,杀我兄弟,天帝震怒,昨夜托梦于我,要狠狠地惩罚他们,我们反击的时候到了……” 一番慷慨陈词之后,张宝开始焚香制造符水,将那些摄魂符焚烧,看着一道道红线出现,附近的弟子纷纷下跪磕头。 张宝当众宣布,等这些符纸烧光,城里所有的泉水都会变成神水,喝了之后不但病痛痊愈,而且刀枪不入,便可开城与官兵作战。 百姓无不激动,纷纷再拜,张宝又厉声说道:“自起义以来,不少人叛教逃走,我们绝不饶恕,要将他们的魂魄打散,永世不得超生。” 众人听了无不悚然,全都愣愣地看着法台上的那些黄纸,除了神水符之外,便是这些摄魂符最可怕,一旦被斩,即便是死去的人也不能超生。 万众瞩目之下,刘和将第二盘符纸端上去,只见张宝拿起桃木剑指向空中念念有词,随后焚香烧纸,脚踏罡步,转了三圈之后才站在香案前合什行礼。 将桃木剑十分虔诚地举在手中,张宝大声诵念:“南华大仙在上,弟子要代为斩杀这些背叛太平教的弟子了!” 随后拿起桌上铜碗喝水,水喝进嘴里,他端碗的手忽然微微一顿,这水……怎么有些麻? 但此时已经容不得他去思考,猛地一口水喷出来,喷到剑刃上,取出一张符纸斩下去…… “咦?”张宝一愣,那张纸居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眉头紧皱,又取过另一张纸斩下,还是没有反应,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刘和,刘和指了指铜碗,示意他多喝水。 张宝有些慌神,急忙端起碗猛灌了一口,凑近桃木剑狠狠地喷在上面,又去过符纸斩下,依然只有一道水印,没有出现血迹。 “个(这)……个呵(这是)等么(怎么)肥四(回事)?” 张宝厉声大喝,却发现嘴里已经完全麻木,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顿时神色狰狞。 刘和其实也没听懂,但他知道张宝的意思,赶紧上前大声说道:“师傅,快拿法器,取法器——” 张宝双目充血,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后的侍从,这神水都是侍从准备的,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居然口腔舌头发麻,让他难受至极。 做法失败,又说不出话来,他大步走向铜鼎,现在唯有取出法器来威慑这些教众。 第53章 祖师降罪收法啦 周围一圈火把的照耀下,铜鼎里的油在翻滚,甚至冒出了一股股黑色的油烟,大家再次虔诚跪拜,周仓和裴元绍则瞪大了眼睛。 刘和搀扶着张宝,缓步踏上青石摆成的八卦,再次仗剑做法,口中念念有词,焚烧纸钱,气派十足。 随后他大喝一声,五指向天,似乎在虚空引导什么神秘的力量,然后将道袍的袖子卷起,刘和在一旁帮忙拉住衣襟。 张宝双目微眯,神色虔诚,引导着那股力量将手伸进铜鼎之中。 刺啦啦—— “啊……”油炸的声音才响起,张宝便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师傅,你怎么了?”刘和大惊,赶紧上前扶住张宝。 看似是在搀扶张宝,实则暗中用力,将张宝的肩膀按住,反将他的整条手臂按进了铜鼎之中。 “啊——” 张宝浑身颤栗,神色狰狞,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惨叫之中奋力想要抽回手臂,但他的力气哪有刘和的大? 噗嗤嗤—— 铜鼎中的滚油煎煮着他的手臂,油水飞溅,一股股黑烟随之冒起,发出了焦糊的臭味。 张宝的惨叫声如同厉鬼一般,吓得周围的侍从向后退开,正跪拜的教众愕然抬头,惊恐地看着这一幕。 其实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张宝便疼得昏厥过去,刘和将他扶起来,整条手臂已经被滚油煎熟,惨不忍睹。 “不好了,祖师降罪收法啦!”刘和看到张宝的手臂,失声大叫。 几名侍从围上来,看到张宝被滚油所伤,顿时脸色大变,惊慌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严政带着护卫围上来,看到张宝的惨状,吓得倒退两步,惊问道:“这……这该怎么办才好?” 刘和大声说道:“祖师爷收了法术,地公将军现在是罪人,大家快跑!” 严政大惊,提刀指着刘和怒吼道:“你胡说什么?” “都是骗人的把戏!”周仓造在一旁注意良久,猛地冲过人群,一声暴喝横刀斩向严政。 “你敢……”严政才回头,来不防备,便被周仓砍了脑袋,咕噜噜滚倒一旁。 “地公将军法术不灵了,大家快跑——” 此时隐藏在贼军中的程普一声大喝,周围的随从也跟着叫喊起来,街上一片大乱,贼军惊慌逃窜。 刘和此时还扶着张宝,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虽然他已经醒转,但说不出半句话来,疼痛加上口舌麻木,只能怒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 刘和事先将那碱水换成了花椒水,张宝情急之下连喝了几口,舌头发木,无法下令,这才稀里糊涂来拿法器,不想醋水换成了真的滚油,自食恶果。 “祖师爷降罪,收去了地公将军的法力,肯定是他背叛了教门——” 刘和抓着张宝的肩膀,对周围的侍从说道:“快杀了他,帮祖师爷除掉叛徒!” “呜呜呜——”张宝脸色大变,极力挣扎着还要说话。 “快动手!”刘和一把抽出旁边呆愣的侍从的弯刀,一刀斩下,便将张宝的脑袋砍下。 噗嗤—— 鲜血喷洒,张宝的尸体倒下,刘和提着他的人头,顿时吓得周围的侍从向后退去。 终于有人反应过来,抽刀围攻上来,大喝道:“杀了他,这是个叛徒!” 刘和提着人头躲到铜鼎后面,一脚将其踢翻,顿时滚油飞溅出来,当先冲过来的几人被油水溅伤,顿时惨叫着向一旁跑去。 随后又抓起几支火把扔向了铜鼎,滚油遇到火,呼啦一声燃烧起来,整个法台燃起大火,黑烟滚滚,乱成一团。 此时周仓已经杀了守卫道场的严政,杜远还在远处维持秩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看到火焰冲天,赶紧带人冲过来。 此时程普已经带兵靠近刘和,与周仓会合之后,向北门杀去,裴元绍已经带人在北门接应。 几人边走边杀,并未遇到太大的阻滞,城里贼军已然大乱,远处的更不知道发生何事,只是跟着惊慌逃避。 周仓提刀冲在最前面,看到裴元绍在城头张望,大喝道:“快开城门!” 裴元绍早有准备,马上命人打开城门。 轰隆隆—— 随着一阵沉重的开门声响起,便见一支人马迫不及待地冲进来,当先一人赤面长须,手持大刀,威风凛凛。 “啊?是关云长——” 周仓激动得张嘴惊呼,关羽已经带领骑兵呼啸而过,直杀向府衙之中。 刘和推了一把呆愣的周仓:“快去打开南门!” 周仓回过神来,招呼裴元绍冲杀向南门,刘和则和程普带兵往东门而来,此时贼军一片大乱,各自逃命。 东门守城的将领也不明所以,被程普冲到近前,一刀便砍了脑袋,其余贼军大乱,彼此之间分不出敌我,各自逃散。 刘和命人打开东门,张飞早在外面等候多时,催马飞奔而入,向城上的刘和大笑道:“哈哈哈,公子真有你的!” 来不及行礼,便直冲向大街,张飞麾下的骑兵可都是精锐,到了街上横冲直撞,无人能挡,只杀得贼军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刘和在城楼上看去,张飞所率领的骑兵和一辆坦克差不多,所过之处只留下断臂残肢,一片狼藉。 下曲阳城只有西门没有官兵,贼军纷纷向西逃走,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城池便被官兵占领。 此时还未到半夜,刘和来至府衙,关羽、张飞等都来会合,每个人浑身浴血,却又意犹未尽。 张飞擦着蛇矛上的血迹直摇头:“这些贼人,实在不够杀,没什么意思!” “关都尉,我给你带来两个好汉。”正在此时,程普带兵走进来。 关羽正寻找刘和,见程普先来,疑惑道:“什么好汉?” 周仓和裴元绍跟着程普走进来,正心中忐忑,见程普居然认得关羽,愈发疑惑。 程普拍了一把周仓:“还不去见过关都尉?” 周仓此时心中激动,顾不上想那么多,赶紧带着裴元绍来到关羽面前,跪地拜道:“我二人仰慕关壮士已久,情愿投降麾下,望能收纳。” “什么情况?”见这二人忽然跪在面前,关羽愣住了。 周仓抱拳道:“在下周仓,是个粗莽之人,因被张宝哄骗,失身为盗,早已仰慕英雄许久,今日相遇,如重见天日,愿弃暗投明,终生跟随左右,虽万死不辞也!” 裴元绍也赶紧说道:“俺也一样!” 第54章 害群之马 “这……”关羽卧蚕眉紧皱,抓着长髯莫名所以,一时间还搞不明白情况。 “哈哈,云长,这二人都是忠义之士,仰慕你的威名许久,就收下他们!” 关羽抬头看去,见刘和从人群中走出来,手中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公子!”关羽上前两步,躬身抱拳。 “公子?”周仓一愣,看了一眼裴元绍,问道:“这位小兄弟,你认识关壮士么?” 刘和颔首而笑,将人头交给亲兵,对关羽说道:“此次能够如此快成事,全仗这二位义士相助,若不是仰仗你的名号,还要大费周折呢!” 关羽略作犹豫,抱拳道:“既然是公子吩咐,我自当遵从。” 刘和叹道:“其实黄巾军中多杀敌有心,却进身无路的忠义之士,他们只是被张角三兄弟所骗而已,若都能加以招抚,引导其来归顺,必能练成一支劲旅。” 关羽微微点头,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周仓二人,言道:“绿林中非豪杰托身之处,尔等今后若要随我,要改邪归正,不可再自陷其身。” “遵命!二人大喜过望,赶紧起身,见关羽对刘和十分恭敬,疑惑道:“不知这位小兄弟究竟是何人?” 就在此时,郭典和田丰也带兵进城,来至府衙,见众人都在,郭典慨然笑道:“十万贼军蚁聚下曲阳,吾等束手无策,畏之如虎,不想公子到来,却转眼间灰飞烟灭,公子这份胆略和气魄,实在叫人汗颜。” 刘和抱拳道:“府君谬赞了,此全仗诸将和田先生之功,我岂敢居功?” 郭典点头笑道:“田先生此番为三缺一,瓦解贼人军心,确实精妙。” “不敢当!”田丰看向刘和:“若非公子智勇双全,深入虎穴,焉能如此轻易破贼?” 此时对刘和的评价大为改观,有勇有谋却不居功,年纪轻轻却有如此气度,比其父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张飞提着张宝的人头走过来,无奈笑道:“可惜这张宝的人头,被公子先下手抢了,我只杀了个渠帅,好像叫杜远来着?” 郭典吃了一惊,问道:“公子是如何受人贼首?” 刘和知道张飞刚才看似发牢骚,实则是为自己争功,笑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到大堂去,边休息边说。” 郭典对亲兵传令,叫他们连夜巡视城池,抓捕还未逃走的贼党,其余将士休整庆功,等候将令。 府衙内,刘和说起进城之后的种种,将周仓和裴元绍夸奖了一番,双方这才恍然,周仓知道了刘和的身份,关羽也明白了周仓的心意,各自疑云解开。 张飞听罢疑惑道:“公子所说的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我怎么听得稀里糊涂?” 刘和笑道:“他日有空,我给诸位演示一番,你们也就明白,其实我的‘法力’,并不弱于那大贤良师张角。” 众人闻言顿时大笑起来,明日还要出兵剿贼,商议完军情之后便各自去休息。 黄巾军三大将军之一的地公将军被杀,这对下曲阳的贼军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他们本就士气低落,经此一战,已然人心涣散,无力再战。 斩杀张宝,便是断了张角一臂,不仅对张角打击极大,对困守广宗的贼军也必有影响,郭典一大早便派人向刚上任的董卓送去捷报,只要他那里再加把劲,便可一鼓作气消灭冀州的黄巾军。 经此一战,官兵士气高涨,刘和的声望也变得极高,郭典再也不把他当做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人来看待,凡事都与刘和商议,甚至有点言听计从。 为了彻底消除隐患,郭典听从刘和的建议,将人马分作四部,由关羽、张飞、程普和韩当各领一军,出四门到周围剿灭还在盘踞的贼人,能收降的押回城中,负隅顽抗的给予打杀。 两日时间便抓获俘虏近万人,将巨鹿境内的贼军基本清剿干净,黄巾贼一旦分散,便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百姓和那些豪族都恨之入骨,见了便杀,他们军无处落脚,都逃往太行山中去了。 刘和经过郭典允许,让周仓从其部下和俘虏中挑选五百精壮,编入到自己麾下,这部人马也由关羽统领,作为损失兵力的补充。 其实他的胃口远不止这些,但奈何没有兵粮,又加上官职太低,不宜大量征兵,这五百新兵郭典能配发兵器已经是捡了大便宜了。 这一日正在训练新兵,正准备前往广宗支援,忽然探马来送信,接管冀州战区事务的东中郎将董卓,竟放弃围攻广宗,传令来攻打张宝据守的下曲阳县。 郭典闻言大惊道:“攻城次日,我已将此处军情禀告董中郎,张宝已死,下曲阳的贼军不足为惧,他怎得还会带兵北上?” 田丰反应极快,一眼便看穿了董卓的意图,马上说道:“只恐董卓来此,是想分一份功劳……” 说到这里,他吃惊地看了一眼刘和,董卓的行径,居然和刘和所料的不差分毫,即便下曲阳被拿下,此人居然还要来争功,刘和到底是怎么料到的? 刘和冷笑道:“我早就说此人好大喜功,董卓见广宗久攻不下,恐又被陛下怪罪,所以跑来下曲阳分一杯羹,只怕我们的战报还未送到洛阳去。” 关羽脸色一沉,微哼一声,张飞怒道:“这个狗东西,想抢我们的功劳,看我去捅死他。” 刘和拦住张飞,叹道:“本以为我们先杀了张宝,董卓会专心攻打广宗,未料此人还是如此自私,完全不顾大局,真是害群之马!” 郭典也气不过,言道:“我马上将战报再呈报一份送到王刺史处,请他发往洛阳,并上陈董卓之过。” 刘和蹙眉道:“这些都是小事,主将离开中军,势必影响军心,只恐卢公一片苦心,要付诸东流了。” 郭典吃了一惊,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思索片刻,言道:“为今之计,只好我先带兵去驰援广宗,若是一切如旧还好,若贼军反攻,也好及时救援。” 郭典点头道:“事不宜迟,我再助公子五千人马,明日即刻赶往广宗。” 刘和当即点动人马,叫他们连夜准备出征,粮草还由郭典供应,只是下曲阳已经被贼军掏空,粮草只够安置俘虏,并无多余。 郭典与刘和、田丰商议,决定派人向周边各县征集钱粮,并将刘和枭首张宝、击溃下曲阳贼兵的事情宣扬出去,以此来增加大家讨贼的信心,也对那些还在盲从的百姓形成一定的打击。 第55章 狗熊配宝马 刘和整备人马往广宗进发,次日来至巨鹿境内,中午正休息之时,忽然探马来报,前方大队贼军正在追杀一队官兵。 刘和急忙带关张到山上观看,只见山坡后喊声大震,数百败逃的官军骑兵正惊慌逃窜,后面无数黄巾军追杀而来,漫山遍野,尘土飞扬。 “哎呀,好一匹宝马!”正观察之时,旁边的关羽一声惊呼。 刘和仔细看去,果然见官兵前方一员身体庞硕的大将,胯下一匹火红的坐骑,那匹马比身后的坐骑高出一头,奔跑起来如一条游走的火龙,与后面的坐骑拉开数丈距离。 “赤兔马?”刘和心中一惊,这匹闻名三国的宝马果然神骏非凡,马上之人应该就是董卓了。 程普指着远处说道:“公子,这支人马没有旗号,想必是被贼军杀败,要不要救他们?” 刘和看董卓马快,就算他的护卫被黄巾军全杀了,董卓也能逃掉,袖手旁观只会让程普等人心生疑惑,点头道:“同为朝廷官兵,当然要救。” 张飞马上说道:“好,看我去杀散这些贼军。” “且慢!”刘和看了一眼关羽,见他丹凤眼圆睁,死死盯着飞奔的赤兔马,这可是命运的相逢! 忽然心生一计,言道:“我去救那名武将,你们从中部拦截贼军,斩杀贼军,则追兵自散。” 程普点头道:“公子小心!” 刘和带众人下山,却没有骑自己的骕骦驹,让尾敦看守,而是换了随从一匹普通的战马,招呼周仓带着十名士兵从斜刺里追赶董卓。 张飞一愣:“公子怎么不骑他的坐骑?” 关羽双目微眯,摇头道:“且不管他,我们自去杀敌。” 说话之间刘和已经飞奔而去,关张等人也领兵从山中杀出,直冲杀向追来的黄巾军,将贼军拦腰斩断,往来路追杀过去。 刚才在高处,刘和已经看清了地形,催马从斜刺里追过去,正好拦在董卓的前方,只见董卓满脸长须,长得十分凶恶,只是此时盔歪甲斜,满头大汗,十分狼狈。 到了近前才发现董卓死死勒着缰绳,怪不得赤兔马跑得这么慢,敢情是这家伙已经承受不住颠簸之苦了,如果让赤兔马全力飞奔起来,可能将他摔下马来。 可惜了一匹盖世良驹,简直是狗熊配宝马,明珠暗投! 刘和一声暗叹,赶紧催马上前,大喝道:“来者可是董中郎么?” 董卓正埋头逃路,看到前方一支人拦住去路,都是官兵装束,大叫道:“是,正是,快……快来救我。” 刘和催马靠近,见他后面的卫兵正被追上来的贼军杀得惨叫连连,不断落马,忙说道:“董中郎,在下刘和,本要去广宗助战,不料在这里碰上你。” “你就是杀了张宝的刘宗正公子?”董卓吃了一惊,想不到刘和竟还是个少年,忙说道:“你快去杀散后方追兵,我一定为你表上一功。” 刘和无奈道:“董中郎,我这里只带了十名哨探,大军还来不及赶到,恐怕拦截不住。” 董卓脸上的肥肉一抖,看刘和身后再无士兵,惊慌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刘和抱拳道:“我看贼军紧追不舍,是想杀董中郎立功,是你这匹马太过显眼,所以他们一路追来,不如你换了我的坐骑,我来引开他们。” “这……”董卓一阵犹豫,这匹马可是羌人送给他的马王,无数次在乱军中救过他的命,要交给别人,实在舍不得。 刘和看他犹豫,指着远处大喝道:“董中郎,贼军追来了!” 董卓回头看去,随从已被杀得只剩十余人,追赶的贼军都是骑兵,狂奔而来,大片烟尘飞起,气势汹汹。 “好,快,快来换马……哎吆——”董卓吓了一跳,赶紧翻身下马,却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刘和赶紧下马搀扶,才发现董卓浑身软肉,已经筋疲力尽,本想就此一刀将这恶贼杀了,但此时董卓还是主将,没有露出狰狞面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他可是大罪。 “快,快扶我上马!”董卓见刘和扶着他忽然不动,自己赶紧爬起来。 刘和回过神来,让周仓几个人上前,七手八脚扶着董卓上了自己的坐骑,累得那匹马在原地直转圈,不断打着响鼻。 董卓在马上坐定,对刘和说道:“刘公子,你……你记得要,要还我……宝马——” 这狗贼,到这时候居然不谢自己救命之恩,还想着赤兔! 刘和心中暗骂,却抱拳笑道:“董中郎放心,引开贼军,我自会来找你,你快往西面去。” 董卓这才催马往西面而走,刘和上前抓住赤兔马的缰绳,轻抚着它长长的鬃毛,这匹马与他的骕骦马不相上下,气势非凡,轻轻昂首嘶鸣。 周仓忍不住大喝道:“公子,贼军杀来了!” “随我杀!”刘和拄着轩辕枪翻身上马,赤兔马忽然抬起前蹄一阵嘶鸣,猛地向冲过来的贼军飞奔而去。 周仓等人赶紧上马跟随,只见刘和端坐马上,轩辕枪抖动,当先冲过来的两名贼军便被挑落马下。 唏律律—— 赤兔马仿佛被压制许久的怨气宣泄出来,昂首长嘶,前蹄跃起,竟把迎面来的一匹马踢中脑袋,当场冒出一股血花。 “哈哈哈,痛快!”刘和纵声大笑,催马在乱军中往来冲突,枪舞如风,马飞如龙,如入无人之境。 果然宝马良驹就是不同,在这种马背上冲杀,人借马力,力气和招式都能发挥到极致,那种遒劲有力的感觉让人心中踏实无比。 “狗贼,敢伤我家公子?” 混战之中,张飞带领燕云骑杀到,很快便将围攻的贼军冲散,贼军挡不住这么多人官兵的冲杀,四散败走。 刘和看远处关羽和程普正领兵追杀贼军,对张飞言道:“速去追敌,告诉云长他们,到巨鹿城下会合。” “公子小心!”张飞诧异地看了一眼刘和胯下的赤兔马,来不及细问,带兵追赶而去。 刘和带着周仓几人来至山谷之中,下马将赤兔马交给周仓,言道:“此马是我为云长准备,但此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先将它带回涿县去。” “公子,这……”周仓一愣,想不到刘和转手就将这么一匹宝马交给他。 “我相信你个重义气之人,更相信你对云长的敬重,”刘和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和裴元绍带着原来的部下快走,若被董卓知晓,又要生出许多是非来。” 周仓和裴元绍心中十分感动,他们本是贼军出身,又刚刚投降,刘和就如此信任,当下跪倒在地,发誓绝不背叛。 刘和让尾敦派了两名亲信带他们回涿县,自己则赶往巨鹿与大军会合。 第56章 恩将仇报 刘和赶到巨鹿,城外的贼军早被关羽他们杀散,冀州刺史王芬派人将兵马接入城内,对刘和再三感谢。 大堂内分宾主落座,王芬叹道:“想不到刘公子年纪轻轻便能斩杀张宝,又收得如此猛将,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刘和谦逊一番,言道:“董中郎放弃围攻广宗,叫贼军死灰复燃,还要早做防备才是。” 王芬闻言怒骂道:“董卓这个武夫,好大喜功,急于求成,几乎又使巨鹿陷入贼手,我已派人向洛阳报信,早些撤换此无用之人。” 只见旁边一名文士言道:“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张宝被杀,贼军余孽必往广宗聚拢,张角若闻之消息,必会举大军来报仇。眼下还要早些找回董中郎调集兵马布防为是。” 刘和看此人三十上下年纪,留着一撮山羊须,小眼睛闪烁精光,一副精明的样子,知道河北多名士,点头道:“这位先生所言极是,不知如何称呼?” 王芬一拍脑门,失笑道:“说起董卓,便被气得糊涂了!此乃冀州别驾许攸,南阳许子远是也!” 刘和吃了一惊,抱拳道:“许先生,久仰久仰!” 这许攸可是官渡之战的关键人物,本为袁绍帐下谋士,生性贪财,官渡之战时其家人因犯法而被收捕,因此背袁投曹,并告诉曹操袁绍的屯粮之所在乌巢。 才有曹操偷袭乌巢,袁绍大败于官渡,后随曹操平定冀州,因自恃其功而屡屡口出狂言,触怒曹操而被杀,颇有些小人得志的意思。 许攸还礼,王芬言道:“董卓本西凉人士,向来贪婪军功,自来骄傲,只恐将他未必会听我等之言。” 刘和言道:“三军不可无帅,董卓毕竟是朝廷命官,他若不来,我等也无法 调动其他各路兵马。” 王芬无奈叹道:“可惜国难当头,吾等受制于这粗鲁武夫,时也命也?” 嘴上虽然不满董卓的行径,但还是让许攸安排士兵去寻找董卓,请他来巨鹿主持大事。 王芬位列“八厨”之一,是当时的清流,厨者,指的是那些能以家财救济世人的名士,受党锢之祸不得不流亡藏匿。 此次黄巾之乱,汉灵帝废除了对党人的禁锢,一大批忠正之臣重新被起用,王芬也被任命为冀州刺史。 这段时间里,王芬推举郭典等人临危受命,收纳流民,安抚叛乱,治军理政,使冀州暂时安定下来,没想到刚刚有点起色,董卓就把负隅顽抗的黄巾军给放了出来,他怎能不怒? 历史上王芬在冀州四年,使得民生富饶,后来因为灵帝实在昏聩,意图谋废灵帝失败而自杀,但冀州富庶的基础正是这个人打下的。 此时的王芬显然还没有想过谋反,一心励精图治,每日为了安置流民辛劳不已,听说刘和在涿县收纳流民,招降贼军,两人一起讨论天下名声,竟相谈甚欢。 傍晚时分,士兵找了董卓回城,王芬带刘和他们在府外迎接。 董卓衣衫褴褛,有些狼狈,见礼之后便问道:“刘公子,我的坐骑现在何处?” 一上来就找马? 刘和眉头暗皱,忽然明白过来,董卓这是担心刘和提起救他之事,身为三军统帅如此狼狈,实在丢人,所以先发制人。 当下答道:“实在惭愧,我为救将军,骑马引开贼军,仓皇逃入山中,不料那匹马性烈,不听驾驭,将我摔下马来,自己逃走了。” “什么?你放走了我的赤兔?”董卓闻言脸色大变,怒喝道:“赤兔乃是千里良驹,世所罕见,你必须要赔我。” 张飞在一旁看不下去,上前一步大喝道:“我家公子不惜冒险引开贼军,浴血奋战,救了中郎一命,你竟敢如此无力?” 董卓吓得倒退两步,厉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胆敢冲撞某家?” 他本身也身形魁梧,一脸凶相,但和张飞的彪悍之气比起来,便差了许多,被张飞一唬,心中有些惊怕,按剑色厉内荏地叫嚣起来。 王芬赶紧上前拦住,笑道:“二位不必争执,刘公子舍身相救,实因董中郎乃是三军统帅,难道中郎一命,还不如一匹马么?” 董卓浓眉微皱,王芬看似在为他说话,但总觉得这是有意嘲讽他,微哼一声言道:“若是我的飞熊军和西凉兵在此,早就杀光了黄巾贼,何至于此?” 说完话恶狠狠地瞪了刘和一眼,当先迈步进了府院。 “哼!”关羽微哼一声,攥着三尺长髯,身上竟散发出一股杀气。 “不要动怒!”刘和却淡淡一笑,这次搞到赤兔马可不算吃亏,低笑道:“人家‘妈’都没了,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王芬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甩了甩耳朵,想不到刘和作为世家子弟,骂人竟是如此高明。 众人进入府衙,王芬早已命人摆好酒宴,大家各自坐下,董卓一脸阴沉,丝毫不感谢刘和救命之恩,还为丢了他的赤兔马耿耿于怀。 其实刘和心中也能理解,如果自己丢了赤兔马,恐怕也恨得牙痒痒。 但这是从董卓手里骗来的,他一点不觉得亏心,反而董卓越生气,他越觉得好笑,要不是在酒宴上,他忍不住要大笑起来。 王芬见董卓埋头喝闷酒,竟对救命之人不为礼,暗自摇头叹息,愈发觉得董卓这粗莽之人难成大事。 反观刘和,竟然坦然自若,对董卓恩将仇报丝毫不以为意,不禁暗自佩服,如此胸襟,再加上文武双全,将来必成大器。 一场酒宴不欢而散,王芬请董卓立刻调兵保护巨鹿,抵抗贼军,董卓草草答应一声便先离去。 刘和也带着关张等人回到临时住处,张飞气不过,在屋子里困兽一般来回走动,怒道:“我们救了这厮,他却如此无礼。若不杀之,实在难消我心头气!” 刘和言道:“董卓是朝廷命官,你杀了他就是谋反,岂不是陷我于不义?” 张飞不甘道:“这混蛋记恨在心,要在他部下听令,我心中着实不甘!不如公子在这里,我到下曲阳去帮郭太守守城。” 刘和其实也不想听命于董卓,这家伙记恨丢了赤兔之事,只怕会暗中使坏,思索片刻言道:“我们是来讨贼,自当以大局为重,稍后我去找王刺史,让董卓留在巨鹿,我们去守其他城池!” 张飞这才点头道:“这还差不多,我一刻也不想见到这厮。” 第57章 吸引主力 叫大家早些休息,刘和连夜又来找王芬,见王芬也还未睡,正和许攸商议政事。 王芬对刘和印象不错,笑道:“明日还要对敌,公子不去休息,还有何事?” 刘和言道:“我今日救了董卓,却不小心将他坐骑丢失,恐他会公报私仇,想明日另到别处守城,不知使君可有安排?” 王芬吃了一惊,忙道:“我观董卓此人好大喜功,恐难对抗贼军,公子若离开巨鹿,将置巨鹿百姓于旋涡之中矣!” 刘和言道:“我身为汉室宗亲,自当全力讨贼!只是不想听董卓将令,可于巨鹿附近安置一支兵马,如此一来可与巨鹿形成掎角之势,分散贼军兵力,也是个求全之策。” 王芬还在犹豫,一旁的许攸忽然说道:“刘公子此计甚好,我看可去驻守曲周,一来两地可随时接应,牵制贼军,二来可防贼军南下,祸及其他郡县。” 王芬见许攸如此说,只好点头道:“既如此,公子可引本部人马驻守曲周,我自会派人调度粮草接应。” “多谢使君!”刘和征得王芬同意,便告退出来。 王芬皱眉道:“我看董卓此来,只为贪功受赏,并非一心讨贼,留他在巨鹿,实在难以放心。刘和不在城中,若董卓又领兵而去,我们该如何是好?” 许攸掐着山羊须笑道:“使君勿忧,董卓此番挫败,被贼人追杀,必不敢轻易离城,更何况下曲阳之事已经人尽皆知,他就算想用兵,也只能再往广宗去。” 王芬微微点头,叹道:“我已经连送三道公文到洛阳,料想不日便有天使到来,早些撤换此人才好,才能保巨鹿安宁,早日平定冀州贼患。” 许攸撇嘴一笑,言道:“其实此番让刘和去曲周,实则也是为保巨鹿也!” 王芬一愣:“何出此言?” 许攸笑道:“刘和在下曲阳杀了张宝,张角兄弟闻讯,必会倾力报仇,此时刘和去了曲周,我料贼军主力必会前往曲周围攻刘和,巨鹿有董卓在,即便他无心破贼,却可保城池无忧矣!” “原来……他是香饵!”王芬眼睛睁大,愣了一下又摇头叹息。 忽然明白了许攸刚才为什么赞同刘和离开,原来是担刘和吸引贼军主力来,干脆让他引到曲周去,却未多说什么,虽然将刘和当做诱饵于心不忍,但生死存亡之际,只能各谋前程了。 曲周和广宗都位于漳水岸边,广宗在上游,曲周在下游,与巨鹿形成一个三角形,如果黄巾军主力围攻曲周,不但可以解除巨鹿的危机,还能趁机出兵,就看刘和的五千多兵马能不能挡住十万黄巾军了。 翌日一早,刘和去向王芬辞别,却见王芬唉声叹气,一脸愤慨,原来是董卓一大早便派兵出去寻找他的坐骑,对贼军布防之事竟然毫不上心。 刘和心中暗笑,不过此时城中的守军已经足够防守,再加上广宗的兵马正调往巨鹿,足以自保,也不去和董卓打招呼,吃过早饭离开了巨鹿。 半个时辰之后,许攸便将城内的俘虏放走数百人,将刘和前往曲周的消息散播出去,大家都是为了自保,也顾不上许多了。 曲周距离巨鹿近六十里,人马到达城外,已是黄昏时分,刘和让他们就在漳水岸边洗漱休整,带着程普等人沿河观察地形。 这段时间刘和大破黄巾军,尤其是斩杀地公将军张宝之后,在名声在巨鹿和冀州传扬开来,百姓无不称颂。 曲周县令闻报,亲自出城来迎接刘和,五千人在巨鹿看来不算多,但在曲周却无疑是雪中送炭,曲周县令待刘和如上宾,直言军中一应所需,尽管随他调用。 战事频繁,转眼便到了六月,天气炎热,蝉鸣如噪。 中原战事终于传来消息,皇甫嵩用火攻大破敌军,与曹操的援军三面夹击,斩杀数万人,汉军大胜,继续进击汝南,波才退守阳翟,城破被诛,颍川黄巾被灭。 同时南阳太守秦颉斩杀了张曼成,在皇甫嵩与朱儁军的帮助下,成功讨平豫州一带的黄巾军。 中原形势一片大好,而原本该早早取得胜利的冀州战事,却因为临阵换将导致崩盘,董卓放弃广宗,让张角有了喘息之机,与逃到河北的张梁合兵一处,召集各地贼军开始反攻。 六月中旬,黄巾军重振旗鼓,张梁领三万兵马攻巨鹿,而天公将军张角则带领十万人马直逼曲周,要杀死曲周守将刘和为兄弟张宝报仇。 消息传开,巨鹿境内一片震动,贼军卷土重来,纷纷痛骂董卓无能,与此同时,讨黄巾有功的刘和则名声大涨。 这一日正在部署兵力,忽然尾敦带着田丰来见,刘和吃了一惊,问道:“先生不留在下曲阳帮助郭太守安民,怎会涉此险地来?” 田丰叹道:“董卓果如公子所料放弃广宗,致使贼人死灰复燃,公子冒死抗敌,我岂能退缩?愿在军前效犬马之力。” 刘和之前并不敢强行将田丰带在身边,心中略有遗憾,此时见他自动上门来,心中暗喜,笑道:“先生能来,哪怕张角十万大军,又有何惧?” 田丰却神色凝重,问道:“贼军势大,张角所领之兵虽非精锐,想必也非先前那般还有老弱,诚不可轻敌。” 刘和言道:“水来土屯,兵来将挡,张角亲自带兵来曲周,这是天助我等成功劳也!且先看他兵力如何,再做打算。” 正在商议之时,忽然外面鼓声大作,大概是贼军先部已到,刘和立刻传令各将迎敌,与田丰来至城上观战。 巨鹿附近是黄巾军战斗的腹地,漳水两岸荒草萋萋,许多田地都被踩踏荒废,放眼望去,满目荒凉。 一支两千多人的贼军沿河而来,打着无字的黄色旗号,当先只有三人骑马,后面是衣甲不整的贼军,正闹哄哄地逼近城下。 今日守城的正是程普,上前向刘和禀告道:“此不过贼军先驱,不妨迎敌。” 刘和点头道:“让韩当去!” 韩当此时已被提拔为都尉,与关张几人相当,实在没办法,刘和一个小小县令,能提供的武将官职只有这么大了。 程普前去传令,韩当带领一千士兵出城,曲周城上鼓声大作,旌旗飘展之下,韩当全身披挂,手持刚配发的钢枪,冷眼扫视来敌。 正在此时,城上的田丰指着远处说道:“公子,后面有大军!” 第58章 潘凤大爷来也 巨鹿是黄巾军的巢穴,境内破坏极为严重,漳水两岸荒草萋萋,许多田地都被踩踏荒废,放眼望去,满目荒凉。 就在这两千多贼军后面三四里,只见高矮不一的旗号随风飘动,黑压压的人群正簇拥而来,一路上尘埃散漫,声势十分浩大。 刘和将关羽和张飞叫来,吩咐道:“你二人各领一千精兵,分别藏在东、西两门之内,若听到鸣金之声,立刻从左右杀出,包抄贼军。” 二人领命而去,刘和又对田丰说道:“先生先在城上观战,我去试试贼军实力。” 田丰还要再劝,刘和已经拿着兵刃下城而去,他只好和程普守在城头,准备随时接应兵马。 此时前部的贼军已经到了城下,见左右五百官兵分列城门左右,马上一员武将守在门口,那三人催马上前,扬言交出刘和,要为地公将军报仇。 韩当冷哼一声,催马出战,贼将大怒,左首之人先杀出,被韩当一枪挑落马下,另外两人大惊,呼喊声中同时杀上来。 韩当怡然不惧,力敌二将,战鼓声中,不到十合,便将另一人刺死,另一人见势不妙,掉头就跑。 韩当也不追赶,横枪在马背上,取下宝雕弓,张弓搭箭,瞄准敌将,还不等对方逃回本阵,便射中其后心,落马而死。 后面的贼军见状大乱,掉头撒腿就跑,留下一地的旗鼓,官兵发出震天欢呼之声,经过多次交战,他们对贼军已经没有了畏惧之心。 此时贼军越多他们越高兴,看贼军脑袋上像挂着待领的功勋值,都想着能多上场杀敌立功。 军心的重要性便在于此,一旦有了必胜的信念,便能爆发出强大的战力。 刘和通过多次的鼓舞和实战,正在将这支新兵逐渐锻炼成一支精锐之师。 从行伍中提拔起来的韩当就是他们的榜样! 韩当原本不过是一个军旅陪隶,地位比他们还要低,只要有实力和本事,不问出身来历,都会公平升赏。 刘和带兵出城,韩当已经转眼斩了三名贼将,官兵在欢呼声中等待着下一波贼军的到来。 不多时,先前败走的贼军又簇拥着一队人马杀到,这次的阵势显然比刚才要强盛得多,非但骑兵有两百余,旗号、盔甲和兵器也都基本配齐,阵容也相对整齐。 正观察之际,见一名黑脸大汉催马而出,怒喝道:“刘和在哪里,给老子滚出来。” 韩当闻言大怒,横枪立马大喝道:“无知反贼,安敢口出狂言?” 那人上下打量着韩当,看到他枪尖上的血迹,咬牙道:“是你……杀了我的兄弟?” 韩当冷笑道:“叛贼而已,何足道哉?” “今天——你们都得死!”那人用大刀指着城内外的官兵,咬牙道:“我卞喜不血洗曲周,誓不为人!” 说话之间,他催马直向韩当冲来,气势看起来倒也凶恶,但在刘和眼里,却和跑来送死没什么两样。 卞喜在黄巾军破灭之后归顺曹操,曾镇守汜水关,关羽过五关时欲设计埋伏,反为关羽所杀,现在耀武扬威,口气倒是不小。 思索之间两人已经交手,卞喜虽然有些招式,但哪里是韩当的对手,勉强撑过十合,便有些招架不住,好几次险些被韩当刺中。 惊慌之间,卞喜回头大喝道:“潘凤,还不上场?” “潘凤大爷来也,不要伤害我大哥!” 只听一声粗豪的声音响起,骑兵之后旋风般冲出一员贼将,这人身形壮硕如山,手持一把开山斧,不合身的铠甲挂在身上,胸前的三颗扣子扣不起来。 河北上将潘凤? 刘和吃了一惊,这家伙不是后来冀州牧韩馥的部下么?韩馥可是御史中丞,怎么会和黄巾军有勾连? 疑惑之间潘凤庞硕的身躯已经进场,刘和向韩当大喝一声:“义公宰了他,我来对付这胖子。” 骕骦驹速度极快,刘和话音未落,人马已经冲入场中,潘凤只觉眼前一道白影闪过,眼前便寒光乍现。 叮当当—— 一阵清脆的金铁交鸣声,潘凤劈下来的大斧就被刘和连续几枪给震开,人在马上一个趔趄。 潘凤勒住战马,肥嘟嘟的脸上两只绿豆眼睛只盯着刘和,惊问道:“你……你是什么人?” “嘿嘿,你不配知道小爷的名号,接招!” 刘和冷然一笑,催马挺枪又冲了上去,这算是碰到的第一个三国“名将”,想以此来检验一下自己的实力。 潘凤大怒,挥舞大斧杀过来,沉重的开山斧在他手中轻如无物,转动得如同风车一般,一大片绚烂寒光形成了光幕。 叮当—— 刘和的枪法自然也不弱,此时没有朝霞,他完全是凭借自己的硬实力与对方交战,用招式化解大斧的撞击之力。 五六合过去,他已经看出潘凤只是天生力大,并没有什么成型的招式,只凭着一股蛮力交战,怪不得会被华雄转眼斩杀。 这样的蛮横鲁莽,在经验丰富的武将面前,不过是纸老虎而已! “呃啊——”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一声惨嚎,却是卞喜被韩当一枪刺中小腹,惨叫着滚落马下。 “大哥——”潘凤回头一看,气得目眦尽裂,转身就要去杀韩当。 “先顾好你自己!”刘和一枪陡然刺出,直刺向潘凤的面门。 潘凤怒吼一声用大斧格挡,想策马避开刘和,但没想到刘和猛然收招,枪尖如蛇信一般收回,陡地又刺向他的胸口。 霎时间抖出点点枪花,如梨花绽放,看得他眼花缭乱,竟分不清虚实。 惊险之下,潘凤低吼一声,竟将自己手中的巨斧猛地脱手而出,狠狠地砸向了刘和。 呜呜—— 大斧旋转着,带着沉重的破风之声,转眼便到了近前。 两人距离很近,大斧的角度又极为刁钻,冲着刘和的腹部打来,就算刘和能躲过,战马也会受伤甚至被砸死。 很少有人知道,这是潘凤的绝招,当年他在太行山中打猎,就是用飞石砸中猎物,久而久之,便能百发百中,连飞窜的兔子都躲不过。 第59章 独断专行 潘凤突然用出个两败俱伤的招式,倒让刘和出乎意料,情急之下猛地撤回长枪,此时已经来不及回枪格挡,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枪柄横过来,架向大斧。 骕骦驹也十分灵性,感受到了危机,嘶鸣一声向侧边躲避,手中传来剧震,枪柄将大斧架开。 “嘿呀,我打不过你!” 潘凤一看他百发百中的绝招被刘和破掉,卞喜又被杀死,掉头就往本阵逃走。 这就是韩馥眼中上将的实力么? 刘和心中冷笑,也不去追潘凤,此时后面的黄巾军将领已经围杀上来,叫嚷着要为卞喜报仇。 二人在阵前抵住二十多人,两杆枪如怒龙脑海,只杀得贼军人仰马翻,转眼便又倒下数名将领,后面的贼军顿时一片哗然。 叮叮叮—— 就在此时,城头上传来急促的鸣金之声,顺风传出老远。 贼军对这个声音颇为熟悉,知道官兵就要撤退,刚刚惊慌的神情顿时松懈下来,纷纷转身往回撤退。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东西方向各冲出一彪人马,两千骑兵轰然而至,携裹着雷霆之势,杀向了散乱的贼军腰部。 卞喜被斩,贼军本就军心慌乱,此时前方的将领又被刘和和韩当压制,全军无人指挥,正自松懈。 这两支骑兵的出现,如猛虎冲入羊群之中,只杀得贼人鬼哭狼嚎,抱头鼠窜。 咚咚咚—— 战鼓声再响,程普也带领城中守军杀出,与刘和二人会合,杀散贼军将领,随后掩杀。 漳水岸边顿时一片混战,只见无数骑兵来回飞驰,如入无人之境,贼军惨叫连天,躲不开的直接跳入滚滚河水中逃命。 城头之上,曲周县令已经看傻了眼,掐着半截胡须久久未动,喃喃道:“刘县令手下,怎会……有如此多的猛将?” 田丰抚须叹道:“刘公子乃当世翘楚,英才豪杰,将来平定战乱,中兴汉室,非此人莫属也!” 曲周县令不自觉地点点头,只以三千人便大败过万贼军,战力惊人。 只见兵马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处都是断臂残肢,这场面比两月前卢植来的时候还要惨烈 一场混战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刘和带兵直追杀出去十里地才停住,一路上收获军器无数,带回来一千多名俘虏,让他们在城外清扫战场。 这一战直接将贼军前部人马杀得溃散,沿途再无贼军靠近曲周,倒不是刘和不会用计,而是对付这些乌合之众,用来练兵再适合不过了,就该以最直接的办法摧枯拉朽击败,干脆利落。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其实都没用! 当夜全军在城内庆功犒赏,城中也有大族豪强送来钱粮感谢,有些人甚至希望借机与刘和会面,有意结交,但刘和不愿应酬,都婉言推辞了。 这场大败,似乎让贼军意识到了官兵的危险,一连几日不见再派兵前来,但大家都知道张角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是在计划更猛烈的攻击。 这一日忽然王芬派兵护送一队人来至曲周,却是洛阳来的使者,众人到府门外迎接,来的居然又是左丰,由许攸作陪。 这家伙尖嘴猴腮,双目阴沉,稀疏的眉毛中间有颗黑痣,让他看起来更显得阴鸷,神态倨傲地宣读圣旨。 刘和听罢,原来是给自己的,还是奖励先前大破幽州贼军的奖励,邹靖上表推荐自己为涿郡郡守,但朝廷认为刘和太过年轻,下诏试守涿郡郡守。 试守便是试用之意,汉代官员均有试守之制,一般试守一岁,称职者即可为真,即真除实授,简称除授。 这办事效率真高! 刘和心中吐槽着,接过诏书,毕竟已经是一郡太守,也算是有了一定的权利,接下来再做其他事情就方便多了。 虽然气愤左丰进谗卢植,导致冀州黄巾军死灰复燃,但大家也都意识到了这家伙的权势,谁也不敢轻易得罪,连卢植都能干下去,要害死其他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许攸告诉刘和,因为董卓擅自调兵,灵帝派左丰再次视察冀州,已经将董卓押送洛阳问罪,并调皇甫嵩北上平叛,总算把这个害群之马给除掉了。 曲周县令设宴款待使者,不免一番恭维敷衍,散席之后,刘和单独请左丰到行馆做客,事先把关张和田丰打发走了,不然这几个人肯定会坏事。 左丰上下打量着刘和,尖声笑道:“刘公子讨贼有功,朝廷奖赏,可喜可贺。” “岂敢岂敢!”刘和客套一番,直接将早已准备好的包裹取出来,笑道,“天使冒险来这战乱之地,不辞辛劳为我等传达圣意,在下要感谢你才是。” “嘻嘻,刘公子真是个聪明人,嘶——” 左丰也不推辞,翘着兰花指不动声色地挑开包裹,看到里面一串串的珍珠玛瑙和几根金条,顿时三角眼睁圆,倒吸了一口冷气。 饶是他收过不少贿赂,见过不少金银珠宝,也被刘和的大手笔吓了一跳,这么多金银珠宝,就算送给他的上司张让,也会让他爱不释手。 “刘公子,你这是?”双手按在包裹上,左丰的声音都变了。 “实不相瞒,真都是从贼首张宝处缴获所得……”刘和淡淡一笑,言道:“此等赃物,在下不敢私自扣押,有劳天使带回洛阳,上呈陛下。” “刘公子,说实话——”左丰看刘和如此灵活,笑得三角眼又眯成了一条缝,摇头叹道:“公子可比令尊机巧多变多了。” 说到这里,他又从怀中掏出另一封诏书递给刘和,笑道:“这是陛下奖赏公子杀张宝之功,拜你为骑都尉,可与邹校尉一起统领幽州兵马,防备贼乱及边患。” 刘和愣了一下,赶紧接过诏书谢恩,左丰却顾不得这些礼节,只是将手伸进包裹里摩挲着,对那些金珠爱不释手。 打开诏书又看了一眼,刘和心中暗骂这个阴阳人,敢情自己要是不送这点好处给他,一个骑都尉就被他给昧了? 一个小小的太监就敢如此独断专行,可见朝堂之上的十常侍霸道到了什么程度。 暗自将心中的怒气压下,刘和笑道:“此次升任郡守,在下受宠若惊,但我年纪尚轻,经验不足,还需一些贤才相助,如今涿县太守空缺,想举荐一人,还望天使能多多相助。” 左丰头也不抬,笑道:“好说好说,公子尽管说来,只要他不是朝廷大员,我一定帮你促成。” 刘和抱拳道:“此人乃是琅琊人诸葛珪,现为泰山郡丞,治境有方,百姓称颂,足以胜任县令之职,若能得其相助,我这一年试守之期才好得过。” 第60章 这个官职意义非常 左丰这才抬起头来,会心一笑:“公子尽管放心,既然这诸葛珪善治郡县,我到洛阳一定帮你办好。” 显然他以为刘和年纪轻轻,并不想真的去当什么郡守,只是想出点政绩好将来升官,刘和调诸葛珪只是想找个做事实的人罢了,这样的事情在官场上也屡见不鲜。 但他哪里知道,刘和不惜血本送他的这包金珠,正是为了诸葛家的人。 另外刘和也说幽州黄巾军作乱,杀死许多官员,郡县无人管理,若公车署还有待命的人才,可派到幽州上任,左丰都是满口答应。 正闲聊之时,忽然守军急匆匆进来禀告,张角发广宗八万大军倾巢而出,往曲周杀来,前军已经到了三十里之外。 左丰一听脸色大变,赶紧收起包裹,起身言道:“公务紧急,我还要回复圣命,就不打扰公子对敌了,愿你擒杀贼首,再立大功。” 刘和倒是不急不忙,笑道:“承蒙天使吉言,若真斩杀张角,定有一份好处送上。” 左丰眼睛一亮,想起大敌当前,不敢再停留,赶紧带着随从离去,许攸听说张角领贼军主力来攻打曲周,也随后离城去复命。 刘和带人来到营中,众人正在点兵整备,张飞迎上来问道:“公子为何要招待那阉人?此等小人害了卢中郎,才有如此大祸,该将他送给贼军惩治才解恨。” 刘和笑道:“小人自有小人的用处,左丰固然可恨,但于我还有用处,大可不必。” 张飞一瞪环眼:“公子该不会与这小人勾结,同流合污了?” “那怎么会?”刘和摇头道,“我于左丰,不过是定向投资而已,迟早会有大回报。” “投资?”张飞挠了挠头,没有听懂。 关羽和程普几人也走过来,抱拳道:“恭喜公子授任郡守。” 刘和笑道:“此皆诸位相助之功,除了郡守之外,陛下还任命我为骑都尉,诸位也都可以再升一级了。” 众人闻言大笑,刘和升官,他们才有机会跟着升职,这可是皆大欢喜,尤其骑都尉掌兵,在这乱世之中意义非常。 东汉以来将军一般不常置,即使加重号将军衔比如大将军、骠骑将军等也大都只是作为殊荣加赠而已,并不主征伐,所以将军之下的中郎将、校尉、都尉等往往手握较大的兵权。 比如西园八校尉,甚至可以管制大将军何进,这段时间讨黄巾的将领也都是以中郎将衔出征,如北中郎将卢植、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儁等。 都尉一职其实在汉末除了边郡之外大都已被撤销,黄巾起义后命州郡兴义兵讨贼,才又开始被起用,不过骑都尉略有不同,名义上是归朝廷直管。 骑都尉属光禄勋,俸禄与郡守差不多,比中郎将、校尉略低,但兵权却比郡守要大,郡守固然有兵权,但只能调动本地兵力,而骑都尉则有权调动各地兵马,和邹靖的兵权差不多了。 总之现在的都尉和骑都尉还是很值钱的,不像在曹操迎接汉献帝之后滥封,各种名号的将军遍地走,中郎将、校尉就成低级武将了。 说话之间众人出营,大军都在北门内列阵等候,刘和与众人来至城上,只见沿着漳水东岸皆是密密麻麻的贼军,烟尘飘荡,气势汹汹。 一杆明黄色的大旗十分醒目,远远便看到旗号上写着“天公将军”四个大字,周围簇拥黄罗伞盖,旌旗彩带,道幡符纸,仿佛天神过境一般。 “果然是张角亲自带领大军而来,”刘和在城头观察一阵,对众人笑道:“此番若能斩了张角,又是一场大功劳。” 张飞闻言大笑道:“哈哈,这个人头必是我的!” 关羽和程普等人也都,目露精光,斩杀黄巾军的首领,必能名扬天下。 曲周县令已经额头冒汗,言道:“贼军势大,我们还是深沟高垒,以避其锋,派人向宗中郎将求救,请他派兵来解围。” 宗中郎将是此次北征大军的副将宗员,任护乌桓中郎将,是卢植的副将,现在卢植和董卓都被撤换,大军都由他指挥调度。 “巨鹿尚有张梁三万贼军,恐宗中郎无力分兵!”刘和摇了摇头。 程普言道:“兵临城下,将至壕边,岂可束手待毙!某愿请军出城。” 张飞上前一步瞪着眼睛:“这次让我来打头阵。” 刘和制止众人争吵,看向田丰问道:“先生意下如何?” 田丰沉吟片刻答道:“贼军屡败,其实并无战心,故此张角才不得不亲自出战,若能再挫其锋,或可一战而定。” 黄巾军数量虽多,但田丰这段时间已看到刘和手下的都是猛将,兵精将勇,只要指挥得当,对付贼军其实并不吃力。 “我正有此意,”刘和点点头,对张飞言道:“头阵交给翼德,但切记骄兵必败,贼军虽弱,却不可轻敌。” “遵命!”张飞大喜,立刻下城去带兵,就在城门口准备。 刘和曲周县令害怕,让他回城去安排差役安抚民心,小心巡逻,以防还有贼人混在城中闹事。 不多时贼军前部已经靠近城池,数万人马漫无边际,尘埃之中竟看不到他们的后军,铺天盖地簇拥过来,远远地将曲周城包围过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不多时一名贼将引军三千,催军来至城下,于漳水岸边布阵,看这支贼军又比前几天卞喜的人马精锐,至少阵型看起来整齐多了。 来将出马,提刀大喝道:“刘和杀地公将军,又害死我许多兄弟,速速出城受死。” “又是这套说辞,要我命的都把命留在这了!”刘和撇撇嘴,示意张飞出城迎敌。 城头上鼓声大作,张飞领麾下骑兵呼啸而出,黑甲黑马威风凛凛,丈八蛇矛直指敌将,暴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那人答道:“我乃青州军渠帅张饶是也,你是何人?” “原来是本家,”张飞大笑道:“念在都是张家人的份上,你若投降,我饶你不死。” 张饶大怒,呸了一口大骂道:“放屁,你这黑头好大的口气,先报上名来!” “听好了——”张飞深吸一口气,大喝道:“我乃燕人张翼德!” “阉人?”张饶一愣,疑惑道:“阉人都是阴阳怪气,也有似你这般雄壮的吗?” 第62章 河北四庭柱 黄巾军中军忽然出现变故,帅旗倒下,伞盖坍塌,贼军立刻失去了调度,全场一片惊乱。 刘和虽然不知道前方发生何事,但先突围要紧,立刻让关张开路,程普、韩当断后,自己居中指挥,一路向东冲杀。 贼军原本就挡不住这几人的冲杀,只是以人数优势不断来围堵,此时各部混乱,自然无法形成有效的阻击,很快便被几人合力冲杀出来。 此时再看黄巾军,竟全都大乱,簇拥着向来路逃走,转眼间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地尸体。 刘和看看左右,所有人都浑身都被鲜血浸透,变成了血人,即便有人受伤也看不出来。 难道真是天助我也? 正纳闷的时候,忽然看到远处河湾方向转出一支兵马,几名将领正向这边快速而来,却是官兵装束。 刘和松了一口气,看看左右,这次损伤恐怕在千人左右,叹道:“德谋,你先带领大家回城休整疗伤,查点伤亡人数。张角可能还会再来,要尽快布防。” 程普领命而去,只有关张还在身边陪同,带着一百多亲兵在马上静静地等着来人,大家都猜到是这支兵马救了他们。 当先一员武将身形高大,方面剑眉,上唇留着一撇髭须,盔甲上沾染血迹,手提长枪,整个人看起来英武不凡。 那人打量着浑身血迹的刘和等人,抱拳道:“阁下可是涿县县令刘和?” 刘和点头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张合,现为清河都尉!”那人抱拳道:“久仰刘公子大名,先大破幽州贼军,又深入贼窟斩杀张宝,实乃河北百姓之幸也!” 刘和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张合,这家伙可是后期河北四庭柱之一,先是韩馥的部属,归属袁绍后,击破公孙瓒有功,在官渡之战被迫投降曹操,成为曹魏五子良将之一。 张合在曹魏前期功勋并不显着,而且屡吃败仗,到后来张辽等名将相继死后,才发挥出了实力,几乎少有敌手,是一位老而弥辣的猛将。 刘和心中惊喜不已,问道:“刚才可是你们冲乱了贼军中军?” 张合点头道:“我等奉卢中郎之命招募人马镇守界桥,以防贼军再扰乱清河国,近来见贼军屡屡南下,方知公子带兵镇守曲周,今日张角大军出动,围攻曲周,在下领兵来助战,正好见其中军后撤,便从后击之,侥幸取胜。” 张合的武艺虽不如颜良、文丑之流,但从他这次偷袭张角的时机和角度来看,已经显示出一员上将的胆略和嗅觉。 刘和抱拳道:“方才我等陷入贼军重围之中,多谢都尉相助,可否进城一叙?略备薄酒以表谢意。” 张合抱拳道:“多谢公子美意,奈何大敌当前,恐贼军还会侵扰清河,不敢擅离职守,今日能见公子一面,三生有幸,待破贼之后再会。” 张飞甩了一把手上的血水,知道刘和一向敬重人才,大笑道:“多谢壮士相助,你我都是本家,见面就是缘分,以后有机会切磋切磋!” 张合看向身形如山岳般的张飞,目光熠熠,抱拳道:“阁下也姓张么?” “哈哈,我乃燕……张飞,张翼德是也!” 张飞报上名号,忽然发现这个“燕人张翼德”不好听了,赶紧改口。 “日后定要领教!”张合又看了一眼长须被血水结成一股股小绳的关羽,抱拳道:“告辞了!” 三人拱手送别,见张合打马而去,张飞摇头叹息道:“只可惜没有趁机杀了张角,此仇我一定要报。” 关羽用衣襟擦着胡须上的血水,忽然说道:“三弟到处认本家,那张角也是你本家,若能把他劝来,岂不是一劳永逸?” “二哥,你……”张飞一愣,摆手说道:“妖言惑众的,必定是其他张家,和我不是一脉。” 刘和哑然失笑,招呼众人回城,城外一片狼藉,白骨森森,血肉模糊,满地都是血水,腥臭之气冲鼻。 田丰在城下迎接众人,见刘和平安归来,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这次深陷重围,但对贼军也造成了重创,杀敌万余,暂解燃眉之急。 出城清扫战场的士兵和百姓将贼军尸骨堆积起来,足有三座小山,当夜点火焚烧,掩埋血迹,天气炎热,要是处理不及时,很容易引发瘟疫。 等洗漱休整一番,已经是黄昏时分,刘和与众人同坐府衙,个个神色凝重,虽然侥幸取胜,谁也高兴不起来,大家都在做战后总结和检讨。 此战杀敌过万,但守军死伤近两千,关羽和张飞带来的幽州兵战死六百多人,加上受伤的士兵,人马折损近千,这对装备精锐的官兵来说还是损失惨重。 不过反过来想,一支铁血之师就是在这样的历练中不断成长,淘汰弱者加以补充,让强者更强,百炼成钢,才能打造出真正的精锐。 战争就意味着伤亡,尤其是冷兵器时代,更是生与死的搏杀较量,只在于战术和策略运用得当,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胜利。 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受挫也是对一向顺风顺水的众人当头棒喝,长了一次教训。 刘和并没有过多责备,只让登记名册,将所获的物资优先抚恤伤亡将士,准备下一场战斗。 众人散去之后,田丰与刘和商议军情,言道:“这几日审问俘虏,听说张角病重,闻张宝被杀,竟昏死过去三日才醒,故而发兵迟缓。” “有此事?”刘和吃了一惊,摸着下巴沉吟不语。 忽然想起来历史上朝廷调皇甫嵩领兵北上,还没到广宗张角就病死,后来击败张梁之后,将张角剖棺戮尸。 田丰言道:“我看此人已然油尽灯枯,只需坚守待其身亡,则贼军不战自败矣!” 刘和点头道:“先生此计最是稳妥,皇甫中郎将即将渡河北上,贼军只剩广宗所部,迟早必败,只是这大好的立功机会,却要错过了。” 田丰自然明白刘和的意思,摇头道:“看今日贼军阵势,那张角似乎还会用兵,要杀此人,谈何容易?” 刘和微微蹙眉,沉声道:“此等事自然强求不得,但张角若敢再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田丰言道:“今日眼看困住诸位,却被后军袭击,我料张角定不会心甘,还会重振旗鼓再来,这次要早作部署才是。” 刘和双目微眯,言道:“先前迎敌,是我太过轻敌,显得有些急躁了,这次我们详细部署一番,叫那张角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谋略。” 第61章 古人绝非弱者 张飞刚在城里骂过左丰,马上便明白了张饶的意思,顿时黑脸涨成了紫黑色。 “我是个杀猪的,专宰蠢猪!”暴怒之下,张飞催马直冲过去。 张饶冷笑数声,打马迎上,尘土飞扬之中,二马交错,便听张饶一声惨嚎,被张飞从马上挑起,人在空中手足乱舞。 “杀——” 暴怒中的张飞怒吼着,挑着张饶挣扎的尸体直冲敌阵,瞬间便到了近前。 爆喝声如炸雷一般,震得前排的贼军双耳轰鸣,纷纷捂住耳朵,再加上张飞挑着尸体冲来,前军已经大乱。 呼的一声,将蛇矛上的尸体抛出去,坐骑飞奔而至,丈八蛇矛横扫,眼前的数名贼将便惨叫着从马上被扫落下来。 “这就是狮吼凤鸣枪的威力?” 刘和在城头目瞪口呆,凭借怒气和士气,张飞在这一刻爆发出来的战意着实令人心惊! 关羽抚须的手微微一顿,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缝,他和张飞经常演武,但都是切磋,并没有激发出张飞怒意来,今日才算是见识了他的真正实力。 转眼之间,张飞已经砍杀了阵前十余名贼将,只身冲入乱军之中,左右冲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追得贼军狼狈逃窜。 “擂鼓,助威!”刘和看得心潮澎湃,对关羽吩咐道:“云长速去接应,杀散贼军。” 关羽领命而去,城头上鼓声如雷,张飞率领的骑兵也冲入贼军阵中,随他冲杀。 等到关羽再出城的时候,贼军已经溃不成军,兄弟二人领得胜之兵,长驱大进,只杀得黄巾军四野奔逃,尸横遍野。 酣战之际,程普忽然指着左方惊呼道:“不好,贼军包围过来了!” 刘和看去,果然左边有一支人马正从远处包抄上来,将关羽和张飞冲散的后军缺口堵上,聚拢败军向中间围杀。 刘和双目微眯,传令道:“你和义公速去接应,背后杀散贼军,会合之后即刻回城。” 程普和韩当领命下城,各领一千精兵杀向贼军,此时黄巾军如同蚂蚁一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将关张团团围住。 田丰双手扶着城垛,神色凝重:“此莫非是张角之计?” 刘和言道:“岂有用渠帅做诱饵的计策?” 田丰摇头道:“张角欲用诱敌之计,只是没有料到翼德勇猛,故而折了一将,但其左右两翼兵马随后包抄,显然早有预谋。” 刘和微哼一声:“哼,想杀他二人,谈何容易?” 黄巾军虽然人多,但能和关张交手的武将却没有,只要没有人能缠住他们,就能突围出来。 田丰言道:“云长、翼德有万夫不当之勇,或能脱困,只是那些麾下将士……” 刘和闻言脸色一沉,说起来还是自己太过轻敌了,虽然出兵前提醒张飞,但自己在内心深处,也没有将黄巾军放在心上。 蚁多咬死象,更何况还有其他士兵! 想到这里,刘和猛然转身,田丰却拦住了他:“公子乃三军统帅,岂能身处险境?” 刘和退开田丰,正色道:“身为统帅,更要身先士卒!” 不等田丰再劝,快步下了楼梯,带领最后的五百随从出城,尾敦等护卫也都相随。 此时程普和韩当的第二梯队也被贼军包裹进去,黄巾军的阵势像是一层层的旋涡,不断吞噬着冲进来的官兵。 刘和在漫天烟尘中冲入贼军阵中,轩辕枪连点,用最省力的方式刺杀贼军,骕骦驹似乎也感受到主人的焦急,撒开四蹄奋力狂冲,一路上撞倒无数人。 很快和刚被包围的程普二人会合,刘和招呼他们分列左右,三人为箭头直入贼军腹地,直冲得整个黄巾军众将中军阵型大乱。 此时在城上看去,只见贼军的人潮左右摇摆,前后簇拥,从前后不断将刘和他们重重围起来,瞬间便淹没在乱军之中。 田丰在城头看得焦急,大喝道:“擂鼓!” 咚咚咚—— 鼓手已经换了三批人,烈日下赤膊上阵,浑身的腱子肉抖动着,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他们也为战场中的厮杀而焦急,咬牙奋力擂鼓。 不觉间刘和已经浑身浴血,终于和关张二人会合,看他们二人同样浑身是血,竟在贼军最密集的地方杀出个四五丈方圆的空地来,满地都是尸体和踩踏城血泥的内脏。 “往前冲!” 刘和料到张角必定在后面设置了重重拦截,此时最好的办法就是直冲中军,才能杀散贼军。 “公子随我来!” 张飞一声暴喝,和关羽在前方开路,带兵先走,刘和三人随后跟进,在数万人的贼军中如一叶扁舟,不断向前行进。 耳边是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兵器撞击声如雨点般密集,所有人都是憋着一口气,机械地挥动兵刃,跟着前方的人埋头冲杀。 幸好贼军的兵器不够精锐,弓箭也没有多少,普通的农具还伤不了穿戴铠甲的士兵,不然损失会更加惨重。 刘和居中指挥人马,不断靠近张角的黄旗,但张角显然也发现了他的意图,马上将中军后撤,那杆大旗越退越远。 此时他心中暗暗后悔,虽然自信和这几名大将能够突围杀出,但这样下去那些士兵可都受不了,恐怕要变成光杆司令了。 没有了兵力便守不住曲周城,辜负了城中百姓一片信任,他们将面临黄巾军的疯狂报复,后果不堪设想。 哪怕自己带人就此一走了之,在涿县同样能够东山再起,也要背负这些士兵和城中百姓的愧疚。 骄兵必败! 古人留下的都是经验之谈,但奈何没有亲身经历,总是当做一句警示而已,就像长辈对晚辈的教训,总要等到吃了亏之后才猛然领悟。 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自己还是仗着穿越的优势太过自信了,事事顺利以至于有些轻狂,但古人也绝非弱者,他们只是吃亏在认知和信息差上。 就在他接连挑翻几名贼军,心中乱想的时候,程普忽然惊呼道:“公子快看,贼军中军自乱了!” 抬头看去,果然远处正在后撤的黄巾中军一片大乱,不但旌旗纷纷掉落,连张角的黄罗伞盖也正被冲散,那杆帅旗正缓缓倒下。 刘和精神大振,大喝道:“天助我也,快,向东面突围!” 第63章 自掘坟墓 六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下个不停! 一场大战之后,连日阴雨绵绵,似乎是苍天为这场惨杀奏响的哀殇,等到雨过天晴,已是六月下旬。 曲周兵败的消息早已传开,官兵在城外被黄巾军围杀,损伤惨重,数名大将重伤,城内兵力不足,有些百姓和大族冒雨逃往邯郸。 道路稍微干燥一些,张角便迫不及待地再次挥兵南下,直扑曲周城,此次他分出一万兵力防守界桥官兵,其余主力全部出动,将曲周城团团包围。 曲周城虽然不大,但因为靠近漳水,护城河引漳水而建,河道十分宽阔,仅有的几座桥都在弓箭手的防护之下,贼军一时无法靠近城下,双方对峙起来。 三日之后,探马来报,张角派人到上游将护城河的入口堵塞,等河水流走大半,便准备填河攻城。 刘和闻报,对田丰笑道:“贼军果然中计,待其堵塞入口,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田丰点头道:“张角报仇心切,以为城中空虚,中原援军即将渡河北上,其自然急于进攻。” 刘和言道:“此次击败张角,可直取其广宗老巢,占了广宗,张梁便是无根之萍,可一战而定。” 田丰笑道:“张角虽有些机巧哄骗百姓,但终究不知兵法,不懂谋略,此战若顺利,不等皇甫中郎将北上,我们便可一举剿灭冀州贼军,公子将一战成名!” 刘和微微点头,却又叹道:“只是如此一来,恐天下纷乱,盗贼四起,再无宁日了。” 田丰抚须沉吟,这个后果他其实也早就想过,这一切的根据还在朝廷的那些宦官身上,这些人不除,天下永无宁日。 正谈论之时,程普派人来报,贼军已经截断河流,运土石填河。 刘和来到城上观看,贼军并没有什么营寨大帐,夏天天气炎热,除了数百头领有营帐之外,其余都是席地而卧,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如同难民营一般。 城外四周飞沙漫天,贼军就在附近挖土,袋子不够用的,甚至将衣服脱下来包土,干劲十足。 田丰抚须道:“贼军此乃自掘坟墓也!” 刘和双目微凛,问程普道:“城中防备可都准备好了?” 程普抱拳道:“四门各由一员将领守卫,弓箭、檑木、灰瓶等皆已准备充足,以贼军的装备,防守三日绰绰有余。” 刘和看着那些破衣烂衫,甚至赤膊上阵的黄巾军,不禁眉头微蹙,这些人铠甲兵器都不齐全,让他们来攻城,无疑就是送死,但战争就是如此残酷,现在可不是心软的时候。 前几日中原战报传来,朱儁竟然不接受南阳黄巾军的投降,破城之后斩杀数万人,听得刘和一阵心惊肉跳,还是古人够狠决! 在门阀士族眼里,那些造反的百姓和猪羊没什么区别,甚至危害更大,在这个时代,起用寒门和打破世家,也是一项大难题。 贼军数量极多,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将护城河填平,城外方圆三四里的地方都被挖成了大坑,全军休整开始攻城。 第二日,贼军向四门同时进攻,但早已蓄势多日的汉军气势如虹,器械充足,守城的四人又都是大将,防守密不透风。 一上午时间,贼军便损失数千,从护城河到城墙脚下,都是横七十八的尸体,身上插满了羽箭,有些被踩踏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贼军所带的云梯和冲车都是从官府武库中抢来,半天时间便用光了,此时再看那并不算高大的城墙,却显得无能为力。 张角随即又分出人手去伐木,但这平原之地都是芦苇田地,树林却不多,很快便将方圆十里的树木全都砍伐一空。 又一晚时间过去,贼军连夜赶制云梯,加上白日还搬运沙土,已经疲惫不堪,第二日又来攻城,依然无人能够爬上城头,贼军士气愈发低迷。 当夜饭后,刘和召集众将议事,言道:“贼军连日奔波冲杀,士气低落,已是强弩之末,明早便是破敌之时!” 众将闻言精神一振,纷纷请令,刘和让田丰分派任务,各将自去准备。 是夜三更时分,关羽先与韩当领五百军从南门杀出,冲得贼军一阵大乱,随后向南扬长而去,周围很快便恢复了安静。 贼军将情报报知张角,张角以为是城中派去求援的,这正说明曲周城已经快守不住了,让各部好好休息,明日一鼓作气破城。 即将到天明时分,张角忽听得营外一片大乱,到处都是吵嚷之声,正要喝问,侍从惶急而进,报告外面人马都被大水淹没,全军陷入泥潭之中。 张角于病中惊坐而起,不可置信! 护城河明明已经填堵,哪里还会有水蔓延到军营中? 就在此时,他中军的营帐中已经渗入泥水,侍从赶紧将张角搀扶出营,晨光下只见四野白花花一片,全都是一汪一汪的水潭。 此时的士兵如同搁浅在沙滩的鱼虾,陷入泥潭之中,挣扎喊叫,寸步难行,漫天洪水正在不断涌来。 咚咚咚—— 曲周城上忽然鼓声大作,四门各杀出一支人马,远远地向陷入泥潭中的贼军放箭,转眼便倒下无数。 张角惊怒不已,此时才明白这是官兵的诡计,气得当场喷出一口老血,昏死过去。 侍从大惊,赶忙将张角扶到马上,有亲信同乘一匹马,看沿漳水岸边洪水漫延,急忙向东撤退。 此时根本不用官兵追杀,贼军已经自身难保,有些人为了避风,就躲在先前挖土的坑里,被洪水灌入,淹死无数。 侥幸在坑外的,也因为这里的泥土被挖得稀松,又多是田地,被水一泡,便变成了泥沼,别说进攻厮杀,逃跑都十分困难。 数万贼军被困在泥潭之中,官兵只在城外擂鼓叫喊,放箭惊吓,许多人挣扎得精疲力尽,坐在泥沼中绝望哭喊。 黄巾军主力被困住,只有中军的数百精锐护送张角向东撤退,绕过洪水再折转向北,残军败将往广宗逃回。 刚转向北来至一处山坳,忽见眼前闪出一彪军马,尽打官兵旗号,阵容肃整,兵器铠甲在晨曦下闪着寒光。 为首走出一将,身长九尺,卧蚕眉,丹凤眼,三尺长髯洒于胸前,横刀立马,枣红色的面容与朝霞交相辉映,如同神祗一般。 第64章 二哥杀大哥 张角刚在马上恢复一点精神,见前方一支官兵拦路,气势凌人,不由心中暗惊。 身旁侍卫问道:“来者何人?” “关羽!”马上之人轻抚长髯,冷声道:“还不授首?” “放肆,见了天公将军还敢放肆……” 旁边的大弟子大怒,正在喝骂,却见对方忽然猛催战马,提刀就冲了过来,顿时吓得后退几步,赶紧拦在张角前面。 马蹄声如雨点一般,关羽催马疾冲到贼军阵前,贼军大乱,互相簇拥后退。 张角才举起法杖,青龙刀已经呼啸而至,在一片惊呼喝叱之中,披头散发、带着金丝带的脑袋便飞了起来。 此时朝阳正好升起,照在青龙刀的刀刃之上,鲜血淋漓而下,青龙朝天飞舞,似欲腾空而去! “杀——” 一刀便将张角枭首,关羽此时才一声大喝,顿时炎热的天气为之一寒,贼军大叫奔逃。 稍有反抗的都被关羽举手投足间便斩杀,后面的士兵催马赶来,追杀奔逃的贼军,只杀得鬼哭狼嚎,数百人死伤大半。 关羽冷然四顾,命人将张角的道袍、法杖和首级收起来,收集了一些贼军衣甲,立刻赶往广宗,他将在那里和刘和、张飞会合,一举剿灭贼窟。 原来早在降雨之前,刘和就已经和田丰定计,在漳水上游堵塞河道,准备用水淹之计,这场小雨虽然没有增加多少水量,但很好地掩饰了河水变浑浊的迹象。 张角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在行军打仗方面却差了许多,加上生病和张宝被杀的打击,早已心神疲惫,哪里会想到这许多? 贼军堵住护城河的河道也在刘和预料之中,这样更方便了放水,贼军挖土填河,将自己的扎营地挖了无数大坑,因为营房不够,大多都在坑里过夜。 韩当和关羽一起杀出城,假装是去求救,实则是兵分两路,关羽在路上埋伏拦截逃兵,韩当去上游开渠放水。 城外本是荒废的田地,等洪水顺着水渠流下,淹没整片田地的时候,贼军还在睡梦之中,那些土坑则变成了水塘,全部被淹。 此时曲周城外的贼军都已被困,没有反抗之力,大多走投无路,只能选择投降,刘和留下程普收编安置俘虏,带着张飞出城与关羽会合。 如果关羽行事顺利,斩杀张角,除掉贼首,黄巾军群龙无首,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人马扮做黄巾军,来至广宗十里之地之外,不多时便见关羽领兵而来,看他的态势显然已经得手了。 张飞老远便看见张角的法杖,大笑道:“二哥出马,果然天公将军也得授首。” 刘和点头道:“三公将军已去其二,只剩人公将军张梁苟延残喘,平定黄巾贼不远了。” 张飞晃了晃丈八矛,大声道:“公子取了老三张宝的人头,二哥杀了老大张角,这老二张梁该交给我了?” 刘和闻言不禁失笑:“二哥杀大哥,三弟杀二弟,听起来倒也有趣。” 正谈论之时,关羽已经飞马赶到,将法杖拿在手中,欣喜道:“关羽取得天公将军张角人头,幸不辱命。” 张飞接过法杖转了两圈,笑道:“拿着这玩意要是能号令黄巾贼该多好。” 刘和无奈一笑,对关羽说道:“云长骑兵来得快,贼军此时还在后方,可选一人扮做张角,伏于马上,就说病重回城,你二人赚开城门,我领骑兵一起杀进广宗。” 关张二人领命,当下选出一人和张角身形相似,让他披发戴上金丝带,手拿法杖趴伏在马上,命人牵马往广宗奔来。 黄巾军本就散漫无军纪,相认都是以头戴黄巾为主,加之他们一直抄略官府,大多数人也抢了官府的武库,有些有兵器铠甲,和官兵装束无二。 关张二人赶到城下,守城之人见大多数人都是散发黄巾,并未怀疑,城门守军见张角病重回城,大吃一惊,赶紧开城迎接。 官兵进入城内,关张二人暴起发难,杀死守城将领,抢了城门,其余贼军还莫名所以,刘和已经领骑兵冲到。 守军只来得及放了几根稀疏的箭矢,骑兵已经杀入城中,想来阻挡的都被关羽和张飞杀死,满城贼军也找不出这二人的对手,瞬间便被冲散。 刘和命人挑着张角的人头、道袍和法杖分头,三人各领一军,分头杀向府衙,一边命人大喊“张角已死,降者不杀”,所过之处,贼军惊疑不定,四处逃窜。 到了府衙门外,将张角的人头和道袍悬挂在门口,三人冲进院里,里面的人早已乱作一团,竟还有人在诵经烧纸,希望南华老仙显灵来帮助他们! 刘和举着张角的法杖来至内衙,命人将上面供奉的神像、香案等等全部搬到府衙外的大街上,当场砸毁焚烧。 关羽押着十几名张角的心腹信徒来至大堂,将他们搜刮积攒的钱财全都抄出,先放在妥善的地方存放。 广宗城的贼军已经所剩无多,精锐又被张角和张梁调走,守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又见张角被杀,逃的逃、降的降,不到半日时间,就被一千多官兵彻底控制。 张飞笑道:“卢中郎一个多月攻不下的广宗城,我们半天时间就拿下了,公子真是神机妙算。” 刘和言道:“若非张角急于报仇,倾巢而出,要攻广宗确实不易。” 关羽抚须道:“如今广宗攻破,张梁就在巨鹿城外,何不挥兵杀去,一举破之?” 刘和摇头道:“贼窟已破,此时反而不能过于急躁,张梁尚在,我们骤然杀至,张梁必不肯信,还会负隅顽抗!此时城中贼军逃走大半,他们将消息送到,贼军自会需瓦解军心,不战自败。” 关张二人点头,刘和命张飞守城,关羽巡逻看押俘虏,另派人向曲周送信,同时也给界桥的张合报信,那里还有一万贼军,是时候发动反击了。 大堂内,刘和拿着张角似金非金,似铜非铜的法杖,杖头是个阴阳鱼的八卦雕刻,只是本该黑色的区域为暗紫色,应该就是人血浸泡所形成的。 想起童渊说要用这法杖之血浸泡轩辕枪断口三日,枪柄上的缺口就能浑然一体,但这铁片一样的杖头上根本找不到存血的地方,怎么浸泡? 研究了半天也没找出个头绪来,便将其先交给尾敦带着,等拿回涿县交给工匠去处理。 第65章 三颗人头 晚上田丰和韩当赶到广宗,曲周城内已经安定,程普留下两千军守城,其余人马都带来广宗驻防。 田丰见刘和部署城防,再无举动,言道:“张梁闻张角被杀,必会倾力来广宗报仇,府君为何不早做准备?” 刘和一怔,言道:“张角一死,贼军人心大乱,士气低迷,张梁还敢来广宗?” 田丰蹙眉道:“张角三兄弟起事,自然同为一体,先前张角为张宝报仇便是如此。此番张梁必会鼓动士气而来,邪教做事,最善蛊惑人心,他若说继承大贤良师之位,要为张角报仇,信众必坚信无疑。” 刘和略作沉吟,点头道:“先生言之有理,若非先生提醒,险些错过破敌良机。” 田丰言道:“张梁若来报仇,可沿途设伏,再禀告巨鹿兵马随后出兵,则贼军可破。” “此计甚善!”刘和大喜,立刻派人向巨鹿的宗员报信,同时多派斥候打探贼军动静。 第二日探马来报,人公将军张梁果然在营中号令贼军,焚香祝告,齐喊为天公将军报仇,五万黄巾军放弃攻打巨鹿,正往广宗浩浩荡荡杀来。 刘和马上分派关张二人出城埋伏,留韩当守城,正在此时,东门外一军赶到,正是守卫界桥的张合,声称前来助战。 刘和喜不自禁,赶紧命人将张合放进来,原来张合在界桥收到张角被杀的消息,便随时关注贼军动静,果然黄巾军连夜逃走,他在凌晨时分领军冲杀,防守界桥的贼军一哄而散,便来广宗助战。 刘和亲自将张合迎进府衙,笑道:“守卫广宗正缺人手,儁乂来得正好。” 张合抱拳道:“刘公子连杀二贼,攻破广宗,功莫大焉,在下为保护相亲父老,略尽绵薄之力,倒要先替冀州的百姓感谢公子才是。” 刘和这时候才知道张合原来是河间鄚县人,叹道:“鄚县与涿县一县之隔,果真是幽燕之地多英雄,恨不能与君早些相识,便可一同杀敌了。” 田丰也知道刘和有意接纳贤才,笑道:“张壮士独破界桥一万贼军,勇略有加,如今与府君一同破敌,同兴汉室,为时未晚。” 刘和看张合点头,心中暗喜,又向田丰抱拳道:“二位都是为保家乡而抗贼,如今贼军将灭,但势必天下大乱,涿郡之事,还要劳烦先生指导才是。” 其实邀请田丰到幽州去,刘和已经提过多次,但田丰都以破贼为先搪塞,言辞之间还有些犹豫,显然并不太好看才年仅十八岁的刘和。 现在张角被杀,张梁败亡在即,又有张合这样的老乡,刘和再次适时提出来,确实是不想让田丰这样的人才跑掉。 田丰略作思索,离席拜道:“公子再三相请,在下岂非不知轻重之人?今王室多难,公子既有中兴汉室之心,田丰甘愿效力。” 刘和大喜,起身扶着田丰的手臂,笑道:“能得先生相助,我以后定能少犯些错误,若有不妥之处,先生尽管指出来。” 田丰脾气刚直,历史上的结局并不太好,袁绍优柔寡断,又好面子,曹操生性猜疑,他到哪里应该都不会吃香。 这家伙说起来倒和后世的魏徵有些相似,田丰刚而犯上,魏徵直言敢谏,虽说田丰的整体能力可能不如魏征,但性格却极为相似,而且这二人好像还是老乡,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能随时提醒自己,这对穿越来的刘和有极大的帮助,至少将来改革的时候能把握好一个度。 三人坐下休息闲谈,刘和知道河北还有许多名士武将,颜良、文丑不知道在哪里,估计现在也和袁家有关系,另外沮授、审配等都是高级谋士。 但奈何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跟着自己去幽州,便让田丰和张合推举介绍他们相熟之人,等黄巾之乱平定之后,到涿县一同会面,看能不能引来几条大鱼。 正商议之时,探马来报,张梁已经挥兵东进,五万黄巾军浩浩荡荡往广宗杀来,刘和让张合先带本部人马到营中休息,与田丰商议军情。 广宗在漳水上游东岸,下午黄巾军前部已经到达漳水西岸,沿河黑压压一大片,纷纷下水渡河,直扑广宗城。 田丰闻报,叹道:“贼人不知兵法,如此仓促渡河,焉有不败之理?” 刘和冷笑道:“如此看来,昨日辛苦部署,还是高看了张梁了,既如此,我们还是主动出击的好。” 田丰点头道:“半渡而击之,贼军必败。” 刘和立刻传令召集人马,带领韩当、张合二将领兵出城,直往漳水岸边杀来。 黄昏时分,河岸边沙尘漫天,贼军前部刚过河,有些还在岸边休息,刘和便带兵杀到,三人分头进军,直杀得贼军四处逃窜,挤落河中者不计其数。 后面的贼军见官兵杀到,赶紧催促人马渡河进攻,就在此时,后方左右杀出一支人马,正是关羽和张飞的伏兵,冲得贼军后方大乱。 残阳斜照,腥红的晚霞之下,漳水岸边杀声震天,烟尘弥漫,两岸贼军都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各自奔逃,落入水中者不计其数。 不多时后方又有一支官兵杀到,正是宗员派来的大军,这支生力军的到来,让贼军彻底失去抵抗之力,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 刘和在东岸收押一千多俘虏,让韩当押送回城,过桥来与关张会面,见张飞手里提着一颗人头,兴奋不已,原来正是张梁的首级。 官兵是宗员亲自率领,几人在河边会面,望着岸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宗员感慨不已。 从跟随卢植北征,到替换董卓,他亲眼见证了冀州贼军的局势。 谁又能想到,久攻不下的广宗,震动天下的三公将军,竟会败在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手中,而且三人都是被刘和极其部下枭首。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宗员叹道:“当年霍骠骑十七岁便领兵深入大漠,功冠全军!公子飚勇敢任,又是汉室宗亲,将来必能立功建号。” 刘和谦逊一番,言道:“张角三兄弟被杀,贼军群龙无首,朝廷当趁机扫灭各地贼军,永绝后患。” “公子放心,此事连同诸位功劳,我自当连夜禀告朝廷。” 宗员将官兵留在东岸扎营,看押俘虏,命刘和回广宗守卫,以防那些流窜的贼军聚拢起来反攻。 第66章 农村包围城市 刘和在广宗整兵休息,从俘虏中挑选精壮者编入军中,重新补充队伍,出发前的两千兵力增加到三千。 这一日中原捷报再传,皇甫嵩到达东郡仓亭,在此大破黄巾渠帅卜己,斩杀七千多人,听说冀州黄巾被击破,继续东进青州剿贼。 广宗贼窟攻破,张角三兄弟被杀,冀州黄巾军彻底被打散,南阳黄巾军也被朱儁扫平,唯有青州还有数万贼军。 刘和原本想等皇甫嵩到来,会师之后见见诸位东汉末期的名将,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此时冀州贼军已经没有威胁,便向宗员告别,返回涿郡。 张合将部下带回界桥重新部署之后,只带了十余名亲信跟随刘和,众人一路北上,沿途各县乡听说是刘和大胜而回,无不箪食壶浆相送。 空旷的田野之上,到处一片青葱,但大多都是荒草,百姓们正忙着翻新土地,虽然今年耕种赶不上了,也要为来年做准备。 看着左右的关张兄弟、程普、张合和韩当,还有留守涿县的徐荣,刘和此时有些踌躇满志,这个小班底可以组个小型的五虎将了。 眼下谋士有田丰和刘放,虽然这二人不算顶级,但目前来说足够用了,尤其是田丰,在谋略和眼光方面也是一流。 如果左丰够给力,能把诸葛珪调来,顺便再把他三个儿子接到涿县,有诸葛瑾和诸葛亮兄弟两个,以后岂不是稳稳的? 但又想到诸葛亮早年丧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诸葛珪还活着没,或者已经生病不能远行,可就白费了那一包珠宝了。 诸葛亮现在应该才出生不久,要指望他还得等个二十年,目前还是先收罗其他人才要紧。 只是灵帝还活着,董卓没有把持朝纲,不能大肆招揽人才,只能尽力而为了。 田丰在马上看刘和忽喜忽忧,神色古怪,忍不住问道:“府君此番大破黄巾,必然名震天下,为何还患得患失?” 刘和叹道:“黄巾之乱,皆因十常侍而起,阉宦不除,祸根未尽,只恐从此之后天下永无宁日了。” 田丰蹙眉叹息,朝中之事,他不好多做评判,更不能说灵帝昏庸无道的话,停顿片刻说道:“府君此番到涿郡,可好好整顿郡治,收纳流民,安抚百姓,以为天下之榜样,若各地能效仿,则天下可安。” “这谈何容易?”刘和看了一眼田丰,苦笑道:“我把那些世家、豪族的土地都分给百姓,由官府统一官职,你说他们能答应么?” “这……”田丰一愣,低着头不说话了。 他只是听说刘和在涿县善待百姓,却没想到是如此举措,这也只有在地广人稀的幽州能执行,到了中原都是分封之地,恐怕寸步难行。 “不破不立啊——”刘和慨然长叹,仰头看着天空,淡淡说道:“不打破陈规,如何能扭转这乾坤?” 田丰吃了一惊,愕然抬头看着刘和,这个年少明朗的少年,虽然只是淡淡的一句话,却透着坚定的信念,似乎早有了打算。 他却不知道,刘和已经不知不觉改变了许多人的道路,连同他自己在内,甚至连黄巾之乱都早平定了几个月。 但刘和心里清楚,虽然目前的局势有所改变,但东汉王朝的腐朽却是不可避免的,宦官和外戚,再加上世家,整个社会秩序已经彻底腐朽了。 从灵帝到宦官,再到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豪族,他都无法改变,唯有打破陈规,才能建立新的秩序。 刘和明白,他现在走上的,已经是另一条路了! 田丰对刘和打破陈规颇为好奇,问道:“府君计划如何行事?” 刘和笑道:“农村包围城市!” 田丰一怔:“农村、城市……”显然对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清楚。 刘和大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将来我们还需详细讨论。此行冀州,吾不喜杀了张角兄弟,独喜得到先生与儁乂二人,便不虚此行了。” 后面正与张飞闲聊的张合闻言愣了一下,先前与刘和见面,便觉他对自己十分器重,此次竟将自己和名士田丰相提并论,顿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此时的田丰虽然隐居在家,但他自幼天资聪慧,博学多才,在冀州很有名望,被举为茂才,而张合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军卒,得到刘和如此高的评价,怎能不高兴? 不一日来至范阳,刘和决定暂时在范阳停留,此处与冀州相邻,因为幽州太过偏远,收纳人才极为不便,刘和想迁至范阳发展。 这魏攸是右北平人,曾为刘虞的东曹掾,刘虞欲讨伐公孙瓒时作劝阻,认为公孙瓒尚有利用价值。 魏攸早就闻之刘和大胜归来,亲自在城外迎接,百姓们在城内外观看。 刘和不但及时剿灭了幽州黄巾军,击败巨鹿黄巾,也是为范阳解除隐患,在此之前,范阳不少百姓都逃往涿县去了。 如今刘和斩杀张角三兄弟,名声大振,再加上幽州百姓原本对刘虞十分敬重,现在对刘和也极为拥戴。 魏攸带领大小官员站在城下,看到这支兵马与出征时的气势又有不同,心中暗惊,果然经过战场厮杀的士兵就是与新军不同。 等人马到城下,魏攸迎上去说道:“昔日刘公治理幽州,百姓歌颂,如今公子又保护我等免受贼患,两世之恩,众人无不铭感于内。” 刘和笑道:“非诸位鼎力相助,难成此奇功,不知最近可还有百姓北上逃难?” 魏攸正为此事担心,闻言叹道:“半年来流民愈发多了,其中还有许多黄巾余孽,只是混杂其中不好分辨,只恐将来还会生乱。” 刘和笑道:“张角等已死,他们也不过是被蛊惑的百姓罢了,只要有土地钱粮,安居乐业,谁又愿意冒险叛乱?” 魏攸知道刘和在涿县广收流民,其实将一大半的人引导去了涿县,边迎接众人进城,边说道:“公子治民有方,以后还要多讨教才是。” 来至府衙,刘和将任命诏书拿给魏攸看,魏攸才知道刘和被任命为郡守,赶紧重新见礼。 刘和言道:“幽州原本苦寒,地广人稀,如今许多百姓都来避难,此乃治政之良机也,我等非但不能驱赶,还要善待其众,吸纳更多的前来。” 第67章 推行屯田政策 魏攸没想到刘和有如此大的胃口,吃了一惊,忙说道:“府君有宽仁爱民之心,但涿郡各县本就贫瘠,府库不足,若是收纳流民,恐无法全部救济。” 刘和笑道:“钱粮之事,只是今年有些紧张,待来年秋收之后,便能稍解燃眉之急,这件事自有办法。” 魏攸蹙眉道:“府君如此做,不知有多少百姓闻风而来,该如何安置?” 刘和言道:“我此次经过范阳,正是要与诸位商量此事,先以易水两岸之地推行屯田之策。” “屯田?”魏攸一愣,看着刘和十分疑惑。 田丰在一旁说道:“屯田之事,自秦便已有之,蒙恬北击胡人,迁徙军卒戍边便是这个道理,文帝时期,晁错建议屯田,移民充实边防,阻止了匈奴入侵,可保证粮饷需要,府君此乃长远之计也!” 刘和点头道:“此事我早已思虑良久,眼下流民极多,边防又空虚,朝廷无力支援,我们自当屯田戍边,先防外患,方能安心去除内忧。” 魏攸这还是第一次和刘和如此深入交谈,想不到他不但能上阵杀敌,还有如此深的见地,忙说道:“眼下该如何执行,还请府君明示。” 刘和言道:“此事我与田先生已经商议许久,初步有了策略,先在固安、范阳交界处的易水东岸试行,待成熟之后逐步推广。” 魏攸知道事关重大,有田丰主导去做,心中安定不少,抱拳道:“田先生之名,下官早有耳闻,定当全力配合。” 当下田丰便将和刘和商议的屯田之策与魏攸商议,其实说到具体的操作,刘和还不如田丰,他只是提出策略,让田丰主导去做,如果能挖掘一些有用的人才来便再好不过了。 先前刘和在涿县安置流民,是划分给他们土地自行耕种,和屯田有所区别,毕竟当时只是个小小的县令,哪有那么大的权力,现在推行屯田,才是幽州发展的长久大计。 其实屯田并非曹操首创,只是曹操推广的更加广泛而已,早在秦汉时期,就已经有了屯田措施,只是多在边防之地,内地很少施行。 屯田最大的好处就是集中较多人力、物力,可以兴修较大的水利工程,推广先进的生产技术,和后世的量化生产有些相似。 其中又分为官屯、商屯和民屯,官屯是选好移民之地,修筑城防房舍,安置百姓,供给农具、种子,配备生活所需等等,让百姓们生活下去,从中再抽取一定的收成。 现在流民极多,正是执行官屯的好时机,如果发展得好,重新建设起一个小城市都是极有可能的。 刘和与田丰经过多次商议,决定先以官屯为主,等体系成熟之后,再向商屯和民屯逐步推广,先保证粮食和人口,才谈得上将来的发展。 其实刘和还有一个目的没有告诉田丰,不久之后中原大乱,许多百姓、世家和人才都逃离中原避乱,他们首选荆州和徐州,到江东和益州的也有不少,只有少数北方人才会避难辽东。 他现在早做准备,将幽州打造为平静祥和之地,边防稳固,百姓安乐,只要名声打出去,将来才会吸纳更多的人才前来,这才是另一个重大的目标。 人马休整一日,刘和顺便将涿郡的官职任命先颁布下去,以关羽为都尉,田丰为郡丞,程普为长史,刘放为主簿,刘放在诸葛珪还未上任之前暂代涿县县令。 军事方面,以张飞为兵曹,张合与韩当军司马,主要负责招募、训练兵马,其余官职还按原先所定,等年底之后再做考核任用。 算来算去,手下人才还是太少了,涿郡下辖七县,刘和所认识的就是魏攸一人,其他各县令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也都是平庸之辈,要想把涿郡乃至幽州发展起来,还是任重道远。 经过一番商议,他们将屯田之地选在易水和巨马河交汇之处,这里土地肥沃,水源丰富,不但利于开垦灌溉,而且两边山中草木茂盛,便于放牧,对骑兵训练也大有好处。 选好地址之后,刘和亲自与魏攸等实地勘察,将房舍、营地和田地等等都做了初步规划,大致可屯驻两万人,足够这后半年折腾了。 回城之时忽然天降大雨,岸边一处土台上有废弃的房屋,众人在此避雨。 魏攸站在屋檐下望着,忽然说道:“府君可知此为何地?” 刘和看着这间破旧的房屋不像民舍,倒有些宫殿的风格,中堂宽大,足有四间,外面似乎还有厢房,只剩下断壁残垣,荒草丛生。 观察一阵,刘和问道:“这莫非是哪个名士的居所?或者哪位先生讲学之地?” “非也!”魏攸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此乃燕国黄金台也!” “黄金台?”刘和一阵蹙眉,不自觉地用脚尖踢了踢脚下的黄土,难道这下面埋着黄金不成? 燕国可是战国七雄之一,要是有这么大一大堆黄金埋在这里,治理涿郡可就不愁了。 田丰看刘和的眼睛有些冒金光,赶紧解释道:“府君,此黄金台又名招贤台,战国时期燕昭王筑,为燕昭王尊师郭隗之所。” “哦?咳咳……这我知道,我知道!”刘和一阵尴尬,敢情这是个历史遗迹。 转念一想也是,要是这里埋着这么多黄金,魏攸早就派人挖走了,魏攸不挖,也早被前人掏空了,哪轮得到自己享用? 燕昭王金台招贤的故事很多人都知道,正是因为这个举措,留下了千金买骨的故事。 随后乐毅、剧辛先后投奔燕国,一个内忧外患、满目疮痍的弱国,逐渐成为一个富裕兴旺的强国,最终击败了强大的齐国。 黄金台还有个名字叫做幽州台,怀才不遇的陈子昂在这里借古讽今,留下了着名的《登幽州台歌》。 雨声如注,刘和一声暗叹,眼下幽州的局势与当年的燕国何其相似? 燕昭王为寻不到治国安邦的英才,整天忧心不已,和自己此时的心情大概也差不多。 只是燕昭王想的是兴国报仇,自己的目标更大,不但要中兴汉室,甚至要将华夏之名传遍世界,消除五胡乱华的隐患,甚至避免后来人受到列强外辱。 有一日能让大汉雄风威震全世界,凡日月所照,皆为汉土;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如此才不枉这穿越一世! 想到这里,刘和回头看着田丰,目光熠熠:“黄金台上再建招贤馆……有没有搞头?” 第68章 英雄配宝马 燕昭王求贤人人皆知,如果在黄金台上建招贤馆,刘和的求贤之意不言而喻,更省了许多宣传的力气,这可比在涿县招人方便多了。 “府君万万不可!”田丰却赶紧打断了刘和,将他请进房间,正色言道:“在下自知眼下确实乃用人之际,府君也求贤若渴,然此举却大为不妥!燕昭王乃一国之主,若效其制举措,在外人看来,岂非有不臣之心?此举非但府君冒险,只恐也会将令尊置于险地。” “唉呀,是我着急了!”刘和闻言吃了一惊,一心忙着招纳那些名人,却忘了自己的处境和眼下的局势。 田丰见刘和闻过能改,暗自点头,又耐心言道:“眼下不可大肆张扬,在下认为其因有三。” 刘和深吸一口气,抱拳道:“请先生指教!” 田丰双目微凛,缓缓道:“其一,眼下局势未明!虽有宦官弄权,却也是陛下传令,若有人敢天下冒大不韪,则如黄巾之贼一般,受群愤而遭攻,此诚非自立为主之时也!” 刘和点头道:“时机未到,这一点我也有所认知,眼下看来只能就地招募人才了。” 田丰又道:“其二,府君年幼,尚难以取信于人!虽有诛黄巾之功,然有识之士却并不知府君鸿鹄之志,若非与府君相处,便是在下,也难以相信公子乃可托付大事之人。” “这个……”刘和一愣,不禁无奈苦笑。 年纪轻确实给人一种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感觉,而且只杀了张角三兄弟还不足以让那些高人觉得自己足以投靠。 这确实是一时无法改变,最好的办法当然是能把刘虞尽快调来,以刘虞的官职和名声招人可就方便多了,这个大树才好乘凉。 田丰言道:“其三,方今朝堂混乱,阉党弄权,又得陛下信任,虽卢尚书、皇甫将军等亦难以撼动局势,府君不易锋芒太露,否则被召入宫中,便是身陷泥潭,难以自拔。” “先生之言,我自当铭记在心,先韬光养晦,静待时机,”刘和向田丰抱拳,言道:“只是眼下郡县及军中都急缺人手,只好私下收拢人才,先生若有可用之才,一定要多多推举。” 田丰点头道:“分类之事,自当全力而为。” 刘和又将魏攸等人叫来,让他们也多招揽举荐人才,魏攸毕竟是幽州人士,人脉更广一些,另外从各地来安置的百姓,依然要把名单定期送来,千万不能疏忽漏了大鱼。 几人又在废墟中商议今后治理涿郡之事,决定先将这里重新修葺,先用来做官衙军营,等将来时机成熟,便改造成招贤馆,效仿燕昭王广纳天下贤才。 刘和将田丰和程普留在范阳,将这次剿黄巾带来的战利品全都留下,用来执行屯田,其余不足的由范阳和固安两县提供。 先留两千兵马,随后再从涿县调拨三千新兵,总共五千人在这里屯田,顺便也是防备从冀州逃散的黄巾军,如果他们北上捣乱,也好及时防范。 诸事安排完毕,等回到涿县的时候,已经将近中秋时分,此时的拒马河两岸,房屋鳞次栉比,麦浪滚滚,一派丰收景象。 刘放带人在城外迎接刘和,全城百姓夹道欢迎,如今刘和俨然已经成为涿县的英雄,尤其那些流亡来的百姓,更是伏地不起。 众人来至府衙,刘放为众人接风洗尘,此番刘和升任骑都尉、涿郡太守,终于不用再掣肘,可以名正言顺地开垦田地了。 刘和当众任命刘放为主簿,主簿为门下群吏之长,郡内其他官吏的任命和管理都由刘放管理。 让刘放即日便将任职文书和安置流民的文书发到各县,新一年的政令考核就以百姓数量和开垦田地为主要指标。 刘放这个人的特长就是善于撰写书简与檄文,从曹操到曹丕再到曹睿,诏命有所招喻,基本都是刘放所为,虽然不如陈琳,文笔也是当代佼佼者,这样的人做主簿记室都是不二人选。 第二日一早,刘和带着关羽和张飞神秘兮兮地赶往张飞庄院,径直来到后院的马厩,才进门,便被一团火红的光芒吸引了眼球。 赤兔马在朝阳之下昂首摆颈,前蹄轻轻踢着地面,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 “这……此马莫非便是那董中郎的坐骑?” 关羽长须飘动,一眼便认出了赤兔马,当日匆匆一瞥,他便难以忘怀。 “嘿嘿,正是,此马名曰‘赤兔’,渡水登山,如履平地,”刘和得意一笑,推了推关羽的手臂:“这便是我给云长的惊喜,你看如何?” “什么?”关羽耸然动容,回头惊愕的看着刘和:“此马……送与在下?” “当然了!”刘和正色点头道:“我和翼德都有良驹,唯有云长只差坐骑,那日我看到董中郎骑此马,简直是暴殄天物……” “关羽多谢公子成全!”话还未说完,关羽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虽然不知道刘和怎么搞到这匹马,但把董中郎的马骗来,冒的风险可着实不小,而且还是为自己着想,关羽怎能不感动? “云长快起来!”刘和赶紧扶起关羽,又把住张飞的手臂,笑道:“我三人虽未结拜,但我们与子龙情同手足,些许小事,就不必见外了。” 张飞重重点头,大笑道:“二哥得此千里马,一定如虎添翼,以后与他厮杀,再也不必担心坐骑不支了。” 三人走向赤兔马近前,只见这匹马长一丈,高八尺,浑身上下如火炭一般,赤红油亮,全身没有半根杂毛,神态比刘和的那匹骕骦驹还要威猛。 关羽颤抖着手,上前抓住辔头,轻抚赤兔马的鬃毛,赤兔马竟十分乖巧,用头蹭着关羽的胸膛,不住打着响鼻,似乎对这个新主人颇为满意。 终于配齐了关羽的装备! 刘和舒了一口气,对张飞笑道:“这才叫英雄配宝马,董卓骑乘此马,简直是鲜花长在了牛粪上。” “鲜花?牛粪……哈哈哈!”张飞一愣,旋即捧腹大笑起来。 第69章 买一送一 重回涿县,诸多事情便纷至沓来,刘和对政事并不精通,愈感人手不足,暂时都由刘放先按部就班去做。 此外广阳郡的官员也迟迟未到,此时全国各地都缺官吏,即便解除党锢,那些士人也都争相往中原各地上任,没几个愿意到幽州来的。 只能让邹靖暂代广阳郡守,县令先行委派代守,广阳郡被贼军搅乱多处,说起来邹靖的这个郡守比刘和的还要艰难许多。 韩当虽担任督邮,但刘和并未让他去巡察各地,而是从流民中选出十岁到十八岁的孤儿百人,将这些人加以培养,作为将来的细作培养。 这段时间张飞庄上也招纳了不少人,但并没有什么有名之人,有武功的都留在斥候营培养这些少年,观察其品行再酌情选用。 韩当的统率能力确实不算出众,曾与臧霸交手失败,但他作风优良,可能是由于出身的关系,他能让部下上下同心,遵守法令,能出事公平公正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韩当能率领东吴后期的解烦营,他在统率亲卫、组织细作方面应该有潜质,先让他准备一段时间看看,等以后有人手了再做调整也不迟。 另外韩当箭术不错,领完又分出三千弓箭手由他训练,一支精锐的弓箭营在军中的作用也是举足轻重的。 至于改造兵器等等只能先放一放,现在急需解决的百姓生存问题,所有的工匠都在改进农具、水车等等,等钱粮充足,才能搞军备研发。 争霸的时代,人才和钱粮都极为重要,刘和深知只靠自己知道的那些名人还远远不够,从当地选拔录用才是解决之道。 所谓时势造英雄,很多人只有在特定的条件下才能发挥出其能力。 三国乱世英雄辈出,那是表现的机会多,到了后期也人才匮乏,其实除了那些名士武将之外,未必就没有其他被埋没的人才。 即将中秋,田地也快到收割季节,满地都是忙碌的百姓,这次秋粮下来,便能解决眼下粮食紧缺的问题,劫后余生的人们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这一日刘和正在视察田地,与几位官员商讨改良水渠和水车的方案,忽然地头上走来几位百姓,穿着灰色衣衫,戴着斗笠径直来到刘和面前。 负责屯戍的徐荣马上介绍道:“府君,此人便是属下说过的王圭王先生。” 这王圭是半月前举家来到涿县避乱的,他不愿住到城中,主动要求到城外的田地干活,徐荣给他家分了两间房,这人对种地和引水灌溉似乎颇有心得,提了许多建议。 刘和今天来视察也是想见见王圭,但听说他一大早就去山中了,直到此时才回来。 刘和看王圭四十左右,须发花白,但眼眶发青,身躯干瘦,刚才走路的时候不时低头咳嗽,应该是有病在身。 近前看此人神情中透着儒雅干练,完全不像是那些普通逃难的百姓,忙抱拳道:“我已听过王先生改良渠道之事,确实受益匪浅,待秋收之后立即改善。眼下各县安置流民,急需善农事之人,先生有如此之才,可愿在郡中任职?” 那人淡淡一笑,躬身抱拳道:“实不相瞒,老朽乃琅琊诸葛珪是也!” “啊?原来是诸葛先生!”刘和吃了一惊,旋即大喜,赶紧上前扶起他,问道:“先生既来涿县,为何不到府衙上任,却在这田间行走,岂非埋没大才?” “府君恕罪!”诸葛珪笑道:“老朽患病多年,本待今年泰山丞任便告职还乡,未料又有任命公文发到,又闻公子破黄巾,斩张角兄弟,于幽州安置流民,故而慕名而来,这半月所见,果然非同凡响,公子将来必为麒麟之才也!” “先生过奖了!”刘和谦逊一番,与诸葛珪等人一同回城。 一路上聊着田地之事,心中却在叹息,从诸葛珪的暗中考察来看,果然还如田丰所料,外人还是觉得自己太年轻了,若非亲眼所见,显然是不相信自己能有一番作为的。 连诸葛珪都有这样的想法,其他那些自命不凡的名士就更可想而知了,大概这段时间若是诸葛珪考察不满,恐怕就偷偷回去了。 想到这里,刘和愈发觉得要尽快把刘虞再调到幽州来,让他担任刺史,再招纳人才可就方便多了,而且对整个幽州的治理计划也能尽快提上日程。 不过这件事的结局还是满意的,只要能想办法让诸葛珪留在涿郡,过两年中原大乱,在劝他把家人迁到幽州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且看诸葛珪年纪不大,身体患病才导致早逝,如果能帮他治好病,再多活几年,到时候诸葛亮可就没跑了。 来到府衙之中,刘和命人摆宴接风,才知道诸葛珪跟在诸葛珪身旁的那名少年竟是诸葛瑾,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内政高手。 买一送一,刘和愈发喜不自禁,这下可赚大了! 诸葛瑾温厚诚信,通达治体,在治政方面颇有建树,甚至在后来孙权称帝后还出任过大将军,在内政方面应该不属于荀彧、张纮等人。 只是现在的诸葛瑾还只是个十岁的少年,也需要一番耐心地等待。 后世对诸葛三兄弟有龙虎狗的称呼,龙还未长大,先养只虎也是很划算的嘛! 几日相处,诸葛珪对刘和的屯田想法大为赞同,并建议在城外另外开辟官田,采用军屯的方式为来年准备,两人一拍即合,马上便着手规划土地行动。 中秋临近,大家都在张罗着过节,这段时间张飞让酒坊断断续续酿造了十坛蒸馏酒,随着铁质蒸馏器的打造,蒸馏酒更纯了几分,要是再高一些就需要勾兑了。 这个时代治疗伤口等消毒还都以盐水为主,没有盐水的用沸水或者火烧,根本不能彻底消毒,要是酒精做出来,以后在军中作用可就大了。 张飞的庄院现在完全变成刘和的实验室了,吃喝用度,一些秘密兵器也都在研发打造之中。 这一天刘和正在庄中教那几个伙夫发面,教他们做包子、月饼等等,为了自己能吃点顺口的,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眼看一笼包子即将出锅,一名亲信急匆匆跑来禀告:“公子,蓟县来信,派人求援了!” 第70章 鲜卑入侵 刘和回到府衙,才知道求援的并非邹靖,而是护乌桓校尉箕稠,鲜卑军入侵上谷郡,邹靖刚平定广阳,手下无人无兵,请刘和领兵到蓟城议事。 刘和二话不说,马上命徐荣召集三千兵马,带领关张及张合直奔蓟城,两地相隔不远,半日时间便到城下。 邹靖迎出府衙,数月不见,刘和变得更加沉稳历练,暗自嘉许,叹道:“公子此番破黄巾、斩张角兄弟,名震天下,想必刘公闻讯也十分欣慰。” “张角兄弟作乱,迟早必亡,我只是机缘凑巧罢了,”刘和笑着谦虚两句,问道:“上谷形势现在如何?” 邹靖蹙眉道:“形势不容乐观!鲜卑人入关占据广宁之后,校尉部已从宁县迁至沮阳,然其势力扩张极快,进逼向东,乌桓人抵挡不住,如今箕稠校尉已经退守居庸关了,恐鲜卑人有叩关入侵中原之意。” “哼,好大的胆子!”刘和一声冷哼,言道:“当年家父在幽州,鲜卑、乌桓、夫余、濊貊等随时朝贡,不敢侵扰,何以又来作乱。” 邹靖言道:“鲜卑人早已不是当年的鲜卑了,自令尊离去之后,最敬重刘公的鲜卑单于檀石槐也随后便死,其子和连继立,和连无才力而性又贪淫,断法不平,部众大半叛离,如今各部各自为战,已不听单于号令了。”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如此说来,他们此番步步紧逼,是听到中原大乱,想趁机分一杯羹。” 邹靖点头道:“大概如此!如今刘公不在,幽州又遭贼乱,中原各地被黄巾军搅得大乱,无力北上支援,鲜卑人才有觊觎之心。” “这是欺我幽州无人么?”刘和冷然一笑,“邹校尉放心,我即刻前往居庸关,帮助箕校尉破贼。” 邹靖言道:“我已请人去渔阳求援,他们的援军不日也将到南口,军前形势,箕校尉自会详细说明,你们会合之后可共同商议。”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如今天下人心不稳,黄巾岁灭,余孽尚存,恐将来各地叛乱不断,幽州人心不稳,如今又遭外族侵袭,中原若不能支援,迟早必酿成大祸,还需派威望极高之人前来治理,邹校尉可否上书,再请家父来镇守幽州?” “我早有此意!”邹靖闻言站起身来,却又叹了口气:“自刘公去后,百姓无不怀念,广阳贼变,更让吾等深知刘公威德。前几次上报战事,我已经几次说明,奈何迟迟未有诏令下达,如今幽州刺史空缺,刘公未至,人心惶惶,叫人心焦啊!” 刘和微微蹙眉,言道:“看来是钱送的不够到位啊!” 邹靖猛地转过身来:“公子此言何意?” 刘和苦笑道:“如今朝堂上下,十常侍把持,一片乌烟瘴气,若无金银钱财,想要调任到一个好官员简直难比登天!这幽州又是边远之地,更不会有人重视,若非真到危急时刻,恐怕也就如此了。” 邹靖一怔,蹙眉道:“但就算我们送去钱财疏通,只恐令尊听闻此事,也断然不会答应。” “这倒也是!”刘和点头,以刘虞清廉刚正的脾气,如果知道有人花钱让他当幽州刺史,恐怕死也不会来上任的。 邹靖重重叹了口气,忧心道:“公子此番破黄巾立下大功,不久朝廷升赏,恐也会调往洛阳,将来幽州之事,何人来平?” 刘和笑道:“此事但放宽心,我早已向家父表明志向,若想去洛阳,早就去了……” 想到这里,他忽然心中一动,对邹靖言道:“邹校尉可立即再向朝廷上书,说明鲜卑入侵之事,再说我已经带兵去平叛,但恐兵力不足。如今幽州无人主持大事,再请家父前来,或许会有效。” 邹靖一怔,忽然明白了:“外族之患强于民变,而且刘公若听公子亲自去平叛,必定放心不下,或许会主动请命来幽州。” “正是此意!”刘和点头道:“非常之际,也只好用这非常之策了。” 如果按照历史进程,刘虞要等到张举、张纯在幽州造反之后才会派来,至少也要两三年的时间,这期间局势的变化谁又能说得清楚? 更何况现在幽州和整个天下的形势已经变化,也不知道张举和张纯跑到哪里去了,有没有再起兵的机会,这一切都成了未知数。 刘和心里很清楚,要想振兴汉室,不但需要借助自己的先见之明做事,根据条件让自己处于更有利的位置。 但更要尽快改变时局,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战乱和伤亡,这样才能保住中原的元气,三国后期人口锐减,土地荒芜,哪里还有什么兵源和钱粮。 一个破烂的江山,没有个几十年难以恢复生机,就算能成霸业,这一生大概也就在中原打转了,哪里还有时间向外扩张? 邹靖对刘和的这个计策颇为赞同,言道:“我立刻写书上奏,鲜卑军不仅在幽州作乱,听说并州各地也有侵扰,希望能将令尊早早调来。” 刘和收回思绪,言道:“此事有劳邹校尉,破贼要紧,我这就出发。” 邹靖抓住刘和的肩膀,认真嘱咐道:“外族不比那些黄巾贼,他们彪悍善战,公子此去千万小心,若不能击破,只需守住居庸关即可。” 刘和领命,等士兵休息吃喝完毕之后带兵北上,直往居庸关而来。 居庸关从古至今都是幽州的门户,建在军都山之上,是天下九塞之一,这里还有太行八陉之一的军都陉,也是当年燕国最主要的关塞。 居庸关、紫荆关与倒马关又称内三关,这是幽州境内的第二道防线,一旦有一处被攻破,则广阳、涿郡和渔阳等地无险可守,十分危险。 居庸关作为北面的门户之地,一直都有驻兵把守,刘虞在幽州之时,因幽州人口稀少,将代郡、上谷郡的民众迁徙到居庸关以东,如今两郡基本荒废,都留给乌桓人居住,由护乌桓校尉统一管辖。 此时的匈奴已经没落,三国后期外族最大的隐患就是鲜卑,甚至五胡乱华的主力也是鲜卑和鲜卑后裔。 现在趁着他们还未发展起来,如果能扼杀在摇篮之中,便可一劳永逸。 第71章 天下九塞 刘和带兵来到南口,是一座小瓮城,方圆十余丈,此处便是军都陉的入口。 正有渔阳的粮草运到,士兵们进出繁忙,城内守军早已探到动静,才到城外,便有几名将领迎接出来。 当先一人满脸络腮胡,脸色暗红,三十上下年纪,不等刘和下马,那人便抱拳迎上来:“阁下想必便是刘使君之子了,如此气宇非凡,果真是英雄出少年!” 刘和明白这是他们看重刘虞的面子,人已经离开三四年,这些人还如此给面子,可见刘虞在幽州果真是深得人望,怪不得后来被公孙瓒逼死,还有那么多人为他报仇。 “在下正是刘和!”刘和上前行礼,问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那人答道:“在下鲜于银,奉家兄之命在此等候公子,他们已经到居庸关去了。” 刘和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便先入关去!” 鲜于银答应一声,带人当先带路往居庸关而去。 鲜于家族是渔阳世家大户,鲜于辅和鲜于银两兄弟都是刘虞的旧部,历史上刘虞被杀后与刘和向公孙瓒复仇,令公孙瓒元气大伤,可以算刘虞的心腹。 这些都是可用之人! 刘和心中暗自盘算着,走入了两山夹峙的军都陉,军都山属于太行余脉,再向北便是燕山山脉,一路上山高谷深,下有巨涧,十分险峻。 一路上刘和向鲜于银打听分布幽州最多的乌桓人情况,了解这些胡人的动静,原来乌桓人和他们和鲜卑都是曾经的东胡部落。 东胡部落被匈奴攻破之后,乌桓人一度向南迁徙,在两汉时先后两次南迁,最终被迁至塞内的辽东、渔阳及朔方等边缘十郡。 迁徙在后的乌桓人被分成若干部落,各自为政,每一部乌桓首领称为“大人”,他们接受大汉侯、王、君长的封号,受汉护乌桓校尉管辖,每年都要朝贡朝廷。 因为被划分开来,他们无法形成统一的部落联盟,所以没有发展壮大,其中以幽州境内居多。 幽州境内的乌桓人主要分布东西的山中,西部在代郡和上谷两地,东部的主要集中在辽东、辽西,右北平北部也有部分乌桓部落。 军都山的通道约四十里,走过一半之后,便见一座雄关险踞其上,便是居庸关,只见两边悬崖峭壁,地形极为险要。 刚到关外,便有几人迎接而出,分别是护乌桓校尉箕稠,鲜于银的兄长鲜于辅,现为渔阳郡都尉,另外一人是代郡太守程绪。 这程绪也是刘虞部下,当年刘虞集结兵马欲讨公孙瓒,程绪认为公孙瓒罪名未正,宜兵临城下令公孙瓒自动投降,却被刘虞以临事阻议,扰乱军心处斩,算起来也够冤的。 众人一番寒暄,大家对刘和都颇为恭敬,一方面因为他是刘虞之子,都对刘虞十分感恩,另一方面也是刘和剿灭幽州黄巾,又斩杀张角三兄弟,证明了自己。 入关之后,箕稠言道:“诸位及时来援,又有刘府君调度,只要吾等同心,区区鲜卑军,不足为虑也!” 刘和忙道:“此番对敌,还要仰仗诸位用兵,我初来乍到,岂敢号令诸位?” 箕稠笑道:“近闻府君大破黄巾,斩张角兄弟立下大功,实在为刘公高兴,公子文武双全,就不必谦虚了。” 鲜于辅也说道:“我等不过是武夫而已,深感刘公之恩,又知公子本事,甘愿听从调遣。” 程绪也说道:“公子在涿郡上任,我等本该前往拜访,奈何郡内事多,实在脱不开身,如今能与公子一同抗敌,便是荣幸,请公子不必推辞了。” 刘和再三谦让,奈何众人不听,最后众人商议,还是由箕稠统领全军,刘和负责带兵筹策,大家一同商议用兵。 不过经此一事,刘和愈发意识到了汉代门阀士族的影响力之大,在这个时代要想白手起家,可着实不易。 要不是刘虞的影响力,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就算破黄巾有功,也不会得到这些老油条如此推崇,就算有所重视,也不会让他来调度全军。 后来袁术能够称霸淮南,袁绍能让韩馥轻易便让出冀州,这和袁家门生故吏多不无关系,刘备口口声声要声明自己是汉室宗亲,也都是这个时代的需要。 但这些世族的力量越大,对朝廷的威胁也就越大,这个隐患在晋代尤为明显。 休息之时,箕稠和程绪将上谷郡的形势向大家做了简要介绍,此次入侵上谷的鲜卑兵力超过两万,兵强马壮,进攻十分犀利。 上谷乌桓部落有九千余人,首领难楼也不算弱,但此次抵挡不住鲜卑人的进攻,无奈退到了代郡境内。 程绪言道:“檀石槐死后,和连不得人心,在西部带领部众钞略各地,剩余部落跟随檀石槐长兄之子魁头向东侵袭,这次攻杀关内,是想抢掠过冬的物资。” 刘和点头道:“军都陉是通往漠北草原的唯一通道,此地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魁头想趁中原大乱入侵,打得一手好算盘。” 箕稠蹙眉道:“据探马来报,进入上谷的鲜卑军不止这两万,其后还有不少部落跟随而来,击败难楼的并非魁头所部,贼势极大,我们兵少,只能据险而守。” 刘和却摇头道:“鲜卑军此番有觊觎中原之意,若不迎头痛击,给他们一点教训,必将成为大患,而且代郡之地恐怕也会遭其抄略。” 程绪抚须言道:“我所忧虑者,也在于此,若不将上谷之地的鲜卑驱散,则代郡之地也难保,乌桓人一心归顺,寻求庇护,若此次保护不住,其余各部落恐也会生出异心,趁机起事。” “所以必须要主动出击!”刘和对众人言道:“我们虽然兵力不多,但兵精将勇,非鲜卑乌合之众可比,只要筹谋得当,破之不难。” 箕稠言道:“若公子有破敌之策再好不过,此番临阵,关乎幽州安危,千万不可大意。” 程绪言道:“战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我看公子刚才入关之时,身后几员武将皆熊虎之将,有如此精兵强将,再加上公子谋略,何惧那些蛮夷之辈?” 箕稠终于下定决心,点头道:“既然诸位有心出战,我等当同心协力,且看首战如何,再做打算。” 第72章 棍棒加糖果 人马休整一日,众人决意主动出击之后,以刘和为主将,带领众将出军都陉直往上谷郡而来。 军都陉北面出口便是明代所建的八达岭长城,此时与南口相对,当地人称“北口”,虽然此时八达岭长城还未修建,但燕国在此早就修筑过城墙,秦后已经废弃,但仍有不少残墙和墩台。 明之后便有居庸之险不在关而在八达岭之说,刘和北上先一步沿山守住北口,便是想掌握主动权。 出北口便是一大片盆地,在后世是拱卫京师的怀延盆地,此处为幽州的外围防线,历代莫不在此设立军镇机构加以管控,上谷郡郡治沮阳便在此处。 刘和与程绪等人在山上观察地形入关,细作回报,乌桓人退到代郡之后,鲜卑军长驱直入,前部已经占据沮阳,正准备集合兵力进入军都陉,另外还分一支人马沿治水南下攻入代郡。 程绪闻报蹙眉道:“鲜卑人此来其志不小,恐有意关外这所有土地,甚至有觊觎并州和幽州之意。” 刘和冷笑道:“这魁头胃口倒真是不小,只怕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吃下这许多地方。” 程绪言道:“如今代郡有乌桓三部兵马,乌桓人全民皆可为兵,再加上两千守军,合计兵力三万余,只要能击退上谷鲜卑军,则代郡之敌孤掌难鸣。” “嗯,我正有此意!”刘和观摩着地图,沉吟道:“当务之急,先趁鲜卑大军未到,先取沮阳为据点,再与鲜卑军周旋。” 程绪闻言点头道:“公子之言甚善,只是鲜卑前军就有数万,我军不足一万,可有把握?” 刘和笑道:“兵贵在精,胡人以骑兵为主,不善攻城,我们只要守住关隘,可先立于不败之地,在慢慢与之周旋不迟。” 程绪赞道:“公子果然思虑周全,此战就算不能全胜,待到冬来降雪,鲜卑军没有粮食,岂有不败之理?” 刘和微微一笑,却不再多说,这个稳妥之策只是安抚程绪等人的心理,让他们不必过于紧张。 对于入侵的鲜卑人,刘和自然有他的打算,对付这些外族要采取棍棒加糖果的方式,打拉结合才能让其心服。 刘虞用他的宽仁证明这些人也能感恩戴德,但也不能一味地安抚优待,这只会助长他们的贪婪,终究会养虎为患。 对于贪婪残暴者绝不心慈手软,却又不打压过度,以免激起他们的仇恨,像匈奴那样几百年为患边塞,融合安抚才是长久之计。 这次既要杀鸡儆猴,又要拉拢安抚,做给其他鲜卑人和乌桓人看,只要遵从政令,自有好处,但不知进退,等待他们的只有灭亡。 正商议之时,守军来报,鲜卑军自沮阳出兵往关下杀来,看人数约有一万左右。 “他们终于来了……”刘和长身而起,传令道:“鸣金擂鼓,全军迎敌!” 关头上钟鼓之声大作,在远山回荡,惊起无数飞鸟,关羽、张飞等将已在关头上带兵严阵以待。 关墙上旌旗招展,秋风吹拂,旗帜猎猎作响,一片肃杀之气。 箕稠见刘和到来,迎上来说道:“公子,鲜卑前部已经出动,你看远处——” 刘和抬头看去,只见远处尘土飞扬,漫山遍野群鸟飞起,轰隆隆的马蹄声如闷雷一般,声势浩大。 张飞大笑道:“听说鲜卑人都是骑兵,我们正苦于坐骑不够,这是给我们送马来了。” 箕稠言道:“鲜卑人骁勇善战,妇孺皆可为兵,兵力也参差不齐,他们以部落为众,就是不知是哪部兵马。” 关羽抚须冷笑道:“不管来者何人,既为乌合之众,只管一刀斩杀,叫他不敢再冒犯我中原。” 徐荣也说道:“鲜卑军长驱直入,乌桓及守军皆挡不住,其心必然骄纵,胡人畏强欺弱,当以雷霆之势败之,以威慑贼军。” “好,就叫他们知道我大汉雄兵之威武!”刘和点点头。 这些家伙只畏惧强者,征服他们之前,必须要先展示一下实力,没有震慑力,光和他们讲道理是听不进去的。 并不是拳头大才有道理,而是拳头大了才能让别人听你讲道理! 不多时便见鲜卑军如同潮水一般簇拥而来,全都是纵马驰骋,远远便听到马嘶人喊,气焰十分嚣张。 众人在关城上看去,一万多骑兵看过去黑压压一片,原本空旷的一片区域瞬间被填满,这些人如浪涛般一涌而至,簇拥着中间的几名主将,完全没有阵型可言。 徐荣笑道:“胡人只懂得攻杀抢掠,却没有攻城之术,只有骑兵,却无攻城器械,纵来十万又如何?” 正观察之际,便见阵前走出一人,那人身形高大,头戴狐皮帽,身穿皮甲,在马上打量着关上的守军,一连桀骜不驯。 那人催马在关下徘徊,大笑道:“你们这些只知道逃跑的绵羊,还不赶快开城投降,非要我们杀入城中,才肯跪地求饶么?” 这人的中原话虽然不是很流利,但十分清晰,在秋风中远远传开,身后的鲜卑军听到,齐齐指着城上哈哈大笑。 那人见关上无人应答,斜眼睥着刘和等人,傲然叫道:“你们就会躲在城中,可有人敢出关一战?” 张飞怒道:“就这几个毛贼,胆敢在此嚣张,都交给我!” 徐荣等人也看不惯鲜卑军的嚣张,纷纷请求出关去应战。 刘和言道:“此战要尽挫鲜卑军士气,让他们知道我兵力之盛,头阵交给儁乂足矣!” 张合早就在关门下候命,听刘和令下,便纵马冲了出去。 自从追随刘和以来,张合在军营中和张飞等人也没少切磋,彼此敬重,这是他首次上阵对敌,张飞也不好强争。 随着鼓声震天而起,张合领兵出关,后面有徐荣掠阵,虽然汉军只有两千,但装备精良,军容肃整,丝毫不弱于敌军气势。 刘和对略显懊丧的张飞吩咐道:“翼德和云长各带两千骑兵,但见关下斩将取胜,便立刻冲杀出去,从两翼包抄。” “遵命!”张飞这才转忧为喜,领命拉着关羽快步下了关头。 第73章 只要跑得比同伴快 关下的鲜卑头领正提枪喝骂,忽见关门大开,看迎战之人也用长枪,大喝一声便催马迎上。 两马交错间,兵器相撞,对了一合不分胜负,各自退开,圈马又战。 那鲜卑头领本以为张合稚嫩瘦弱,一枪就能将他扫下马,不料刚才对方居然连攻了三招,速度极快,不由心中暗惊。 回马再战,两人又杀在一处,张合不但招式凶猛,而且招式十分凌厉,这是他首次上阵,自然毫无保留,一连串的攻击,便将鲜卑头领逼得手忙脚乱。 鲜卑头领虽然力大,但动作笨拙缓慢,张合的招式防不胜防,十余合才过,已经被杀得左支右绌,有些招架不住。 那人见势不妙,低吼一声架开张合兵刃,催马便直奔本阵,张合随后急追,但对方骑术精悍,坐骑极快,始终无法追上。 张合将长枪收起,从背后取下弓箭,猿臂舒张,弓如满月,搭箭射向鲜卑头领。 那鲜卑头领刚刚逃到阵前,正松了一口气,忽然有人大喊“小心”,还未明白过来,顿觉后心一痛,便惨叫一声坠下马来。 鲜卑军似乎没想到这人会如此快便落败,顿时一阵骚乱。 “敢放暗箭伤人,找死!”军前一名光头将领怒吼着,直接杀向了张合。 徐荣横刀大喊道:“儁乂且退,看我来会他。” 张合正在收弓,见徐荣出阵,顺势退了下来,抬头看到关上刘和举手下令,心神领会,马上到关下招呼士兵暗自做好冲锋阵型。 刘和看徐荣出战,就知道局势差不多了,马上带着鲜于辅和鲜于银两兄弟下城,命二人将关内所有人马聚齐,稍后趁胜追击。 关上箕稠还在担心刘和倾巢而出会有些危险,正要劝阻,忽听关下一声惨呼,回头看时,却见那光头将领也被徐荣一刀斩落马下,鲜卑军相顾失色,全军哗然。 楞了一下之后,箕稠大喝道:“擂鼓——”这可是一鼓作气冲击鲜卑军的大好时机。 咚咚咚—— 张合早已蓄势待发,鼓声响起的同时,马上招呼着部下向前冲杀,很快与徐荣合在一处,二人领兵直冲敌军中路。 鲜卑军听到鼓声才猛然叫喊,有些想迎战,有些已经调转马头逃走,场上乱成一团,张合和徐荣斩将在先,看到二人杀来,都不敢迎接,纷纷向旁边躲避。 汉军如下山猛虎,直冲而进,霎时间惨叫声响彻山谷,鲜卑军中军一片大乱。 与此同时,隐藏在关门下的关张二人也领兵杀出,分左右向敌军两翼冲击,此时鲜卑军士气低落,各自为战,哪里能挡得住这四员猛将的冲杀,纷纷掉转马头狂奔。 前军大胜,在鼓声中奋力冲杀,刘和带领鲜于辅二人也随后杀出,跟随徐荣的中军之后一路掩杀,将三路人马的空缺补上,杀得鲜卑军抱头鼠窜,猛催战马奔逃。 守军几乎倾巢而出,转眼之间关内只剩下寥寥数百人,关前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主的战马徘徊嘶鸣。 “这……”程绪抓着胡须愣住了,愕然看向箕稠:“刘都尉麾下何来如此多的猛将?” 箕稠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一片凄惨场景,摇头失笑,慨然叹道:“刘公有此后生,汉室中兴有望了。” 程绪默然点头,刘虞宽仁爱民,但仁德有余,强硬不足,这在乱世难以立足,如果再有刘和这样一个善于统兵治军的儿子,文武相得益彰,可就不得了了。 想到此处,他对箕稠言道:“若刘公能重回幽州,人心争附,胡人顺从,他们父子御外安内,幽州比之中原,反成为安稳存身之地了。” 箕稠眼睛一亮,马上领会了程绪的意思,点头道:“鲜卑大军入境,边关告急,难以抵挡,非刘公不能主持大事,我这就上书请大将军支援。” 程绪点头道:“邹校尉已经上书,再有乌桓校尉部的军情,此事便有七八分把握。” 箕稠等人对刘虞都十分敬重,深知他在幽州的威望,不仅可以安稳人心,这些鲜卑和乌桓人也会有所收敛,面对当下幽州空虚混乱的局势,刘虞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后方收拾残兵,前军各将挥兵掩杀,鲜卑军纵然骁勇,也挡不住关羽、张飞、张合、徐荣这四人的联合冲杀,再加上刘和的后军,一路如秋风扫叶,横冲直闯。 鲜卑军被杀得胆寒,只顾疯狂逃窜,将骑术发挥到了极致,此时不求跑得有多快,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 很多人眼看后军要追上,奔逃之中干脆将身旁的同伴拉下马,让他们阻挡追兵,沿途不少鲜卑军惨叫怒骂着从马上滚落。 汉军一路掩杀,一直杀到沮阳城下,沮阳的守军还在吃喝休息,四门大开,城内城外都是鲜卑军,根本没想到前军败得如此之快。 败回的士兵心惊胆战,争相进城,来不及入城的从两旁往西狂奔而去,城中守军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张飞一马当先紧随败军冲进去。 关羽领兵杀向北门,张合往南门冲杀,城外的鲜卑军甚至还来不及上马,就被刀枪所杀,四散奔逃。 等刘和带领后军赶到之时,城内的鲜卑军也被杀得纷纷逃窜,向西而走。 这一场冲杀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停下,鲜卑军除了城中休息吃喝的来不及逃走,其余皆逃散,留下无数战马辎重无数。 刘和命徐荣分兵守城,张合带两千士兵往回一路收拢兵器和战马,这可都是军中最急缺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战马,看着就让人激动。 城内共抓获一千三百多俘虏,鲜于辅兄弟精通胡语,刘和命他二人分批审问,打探鲜卑军的军情。 掌灯时分,刘和与关羽等人正商议军情,鲜于辅来到府衙抱拳道:“都尉,我们在俘虏中抓到一位少年,并非鲜卑后代,说原本是广阳郡人,想见都尉。” “哦?”刘和倒有些意外,问道:“叫什么名字?” 鲜于辅答道:“阎柔。” “阎柔?”刘和吃了一惊,忽然面露喜色,忙道:“快带进来。” 第74章 被拐卖的边塞名将 昏暗的灯光下,眼前的少年披发而立,眉宇之间透着刚毅和倔强,因为在长期在塞外,面容微黑,显出与年纪不相称的成熟和冷峻。 同为十八岁,只从神态和容貌上看,阎柔看起来比刘和大了好几岁。 阎柔年少时曾被乌丸、鲜卑俘虏,后来却得到他们的信任,刘虞死后,阎柔与鲜于辅等联系鲜卑为刘虞报仇,官渡之战时归曹操。 随后统率幽州兵马,抗击胡人的入侵,为曹家坐镇北方,守卫整个北方防线,曹操待其如子,曹丕也视其如亲兄弟,足见其为人和能力。 看着这位被拐卖的边塞名将,刘和欣喜的同时,却又感慨不已,阎柔的经历确实不幸,但也锻炼出他柔韧坚强的性格。 命人给阎柔看座,刘和问道:“你说你未满十岁便被乌桓人卖到塞外,可有证据么?” 阎柔抿了抿嘴,言道:“上谷乌丸大人难楼的妹夫经常劫掠中原人,将他们的钱财收为己有,人全部卖到塞外去当奴隶,至今依然如此,都尉一查便知。” “难楼……”刘和双目微眯,想不到寄居上谷的乌桓人居然有如此行径,点头道:“很好,此事我自会查明,若真有此事,一定严惩不贷。” 阎柔看着刘和,顿了一下问道:“你真是刘刺史的公子吗?” “不错,如假包换!”刘和笑着,忽然说道:“这次鲜卑入侵上谷,莫非便是你的建议?” 阎柔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问道:“公子怎么知道?” 刘和笑道:“你虽然现在得到魁头的信任和喜爱,但先前被卖到塞外,必定吃了不少苦,一定还记恨着被乌桓人所害,所以想报仇。” “不错!”阎柔双目一阵黯淡,低下头缓缓说道:“除此之外,我也想……回家。” 刘和问道:“你家里可还有人?” 阎柔点头道:“当年我是跟着叔叔进山打猎,在军都山碰到了乌桓人,家里还有父母兄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刘和问道:“你既然如愿说动魁头带兵来上谷,为何刚才不趁乱逃走,莫非是故意留在城中?” 阎柔似乎对刘和能猜到他的举动颇为震惊,再次抬起头来,看着这位儒雅干练的少年,抿着嘴点了点头,常年在塞外生活,他一向寡言少语,甚至连中原话都有几分生涩。 刘和并不着急,耐心地等着他整理思绪,对于一个小时候被人拐卖的少年而言,此时的心境和决策对他来说想必也十分艰难。 阎柔在三国中并不出名,因为他帮助曹魏守卫北方,带兵打仗也都是对外战争,对于当时纷乱的中原来说,对外战争在历史记载并不详细。 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能力,他所做的贡献不容小觑,没有阎柔镇守北方,抵挡当时数十万之众,最强盛的鲜卑军,曹操哪敢放心东征西讨,百万雄兵下江南? 正是阎柔的智勇双全,加上在鲜卑和乌桓人中的威望,镇守北方一片安宁,魏国才能在三国之战中没有后顾之忧,若放到中原前线,想必也是一员大将。 “魁头他更相信轲比能!”沉默片刻之后,阎柔再次开口,眼中神色复杂:“乌桓人已经撤退到代郡,但他们不愿攻打乌桓,听说中原黄巾军造反,想趁机进攻中原,我不能让他们伤害我的同族。” “轲比能……”刘和念叨着,点头道:“你能意识到胡人的危害,也算是迷途知返,等击败鲜卑军之后,报仇的事情我来帮你完成。” 阎柔起身拜倒:“公子如果能为我报仇,今后阎柔愿意追随左右。” “快请起!”刘和赶紧扶起阎柔,笑道:“对抗胡人,你我本都有责,你先说说如今鲜卑人的情况,以及魁头带来的这些部下实力如何。” 阎柔答道:“自檀石槐单于死后,三部六十八邑都不愿听从和连的调令,五月在弹汗山的会盟,各部首领都没有前来,鲜卑人其实已经四分五裂了。” 檀石槐建庭于弹汗山,东起辽东、西至敦煌,南接汉边,北邻敕勒都是鲜卑人的领地,檀石槐划分为三部六十余邑,诸部都要听从号令,这是鲜卑人第一次最强盛的时期。 “哦?”刘和问道:“那追随魁头的都是那些部落,实力如何?” 阎柔答道:“魁头所部是三部之一的中部,以拓跋部和柔然部为主,大小部落共有八万多人。” 这个情报和箕稠提供的差不多,如今鲜卑各部都有独立之心,西部和连主力为吐谷浑部、乞伏部;东部则是宇文部、段部和慕容部等,他们在鲜卑山守卫鲜卑人的根基。 刘和微微点头,问道:“轲比能是哪个部落的?” 阎柔言道:“轲比能是乞伏部的邑长,他与部落大人不和,又厌恶和连为人,便跟随魁头左右,这个人懂得一些兵法谋略,聪明狡诈,被魁头赞为‘草原之狐’,深得其信任。” “哼,草原之狐?”刘和一声冷笑,缓缓道:“这次我要将他的狐皮扒下来。” 轲比能是鲜卑第二次强盛的头领,此人作战勇敢,执法公平,不贪财物,很会招纳人心,而且他还十分好学,阎柔所说的懂得兵法大概就是学习了中原文化。 鲜卑在此之后经过几次的内斗合并,最终又被轲比能完成统一,控弦十余万骑,为害边境,重新建立起强大的鲜卑政权,最终被幽州刺史王雄派刺客韩龙刺杀,鲜卑族才再次陷入混战之中。 这样一位枭雄人物,将来必定是极大的威胁,刘和自然不想留到后期,最好趁其羽翼未丰早早除掉。 思索片刻之后,刘和言道:“魁头属下各部想必也其心各异,我自有计策除之,你可敢再回到魁头身边,助我先破鲜卑之军。” 阎柔愣了一下,旋即起身言道:“公子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很好!”刘和对阎柔的胆气和决断十分满意,对他言道,“鲜卑军首战虽然遇挫,但他们毕竟实力强大,不可力敌,还需从中逐个击破,你先将各部大人极其相互之间的关系告知于我,我自有安排。” 阎柔当下便将魁头部下的头领及其兵力详细告知刘和,这可比鲜于辅审问那些俘虏方便详尽多了。 刘和与阎柔交谈一个多时辰之后,才命人其重新押回俘虏之中。 第75章 黑货速速投降 汉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占沮阳,鲜卑前军大败,退至涿县。 箕稠等第二日来至城内,对刘和的部将及兵马大加赞扬,有如此精兵良将,何愁边关不稳? 刘和命鲜于银派人将所缴获的战马圈至沮阳东北的峡谷之中,现在妫水两岸水草正丰,不需要太多的草料,另外找人及时救治受伤的马匹,这些马不管当坐骑还是劳力,都有极大的用处。 箕稠虽然官职比刘和高,但此时却对他言听计从,问道:“接下来是否要继续进兵?” 刘和摇头道:“鲜卑气势汹汹而来,前军遇挫,必不心甘,自会举兵来报仇,我们以逸待劳,一月之内保证叫他分崩离析。” 程绪言道:“若鲜卑军敢全军进发,可联络乌桓人马自代郡再出兵,断其归路,叫他们有来无回。”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鲜卑军中也有狡诈之人,此举想必已有防备,他们分兵攻打代郡便是怕被断了后路,乌桓人只要拖住这支兵力便足够了。” 程绪言道:“乌桓虽不敌鲜卑大军,但一支偏师料想无妨。” 刘和微微点头,看向箕稠问道:“箕校尉,我听说乌桓人时常暗中劫掠百姓,甚至将他们卖到塞外去,你可知此事?” 箕稠猛然一震,吃惊地看着刘和:“此事……此事我也略有耳闻,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都尉如何得知?” 刘和眉头微蹙:“我经过蓟城时邹校尉曾提起,此事必需要严查,一旦找到证据,定严惩不贷。” 箕稠点头道:“战事结束之后,我马上派人调查此事,若他们不识好歹,当按律法处置。” 刘和沉声道:“昔年乌桓人如丧家之犬,是我大汉仁德,给他们落脚之地,如今胆敢反噬,执迷不悟,就让他们去和鲜卑人争地盘!” 箕稠等人看着刘和冷峻的神色,顿时心中凛然,从他身上看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气势,同样是为百姓,但刘和表现出来的果决和刘虞的居中调停却是完全不同的。 计议已定,派鲜于辅带斥候打探鲜卑军消息,徐荣负责城防,其余将领各自整备人马,为下一场战斗做准备。 鲜卑骑兵速度极快,第二日便闻讯赶到涿县,前军的轲比能十分谨慎,竟没有独自领兵来攻打沮阳,等魁头领大军到来之后,才兵分三路进发。 桌案上摆着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延怀盆地的地形,涿鹿和沮阳都在?水岸边,这是一条流经上谷郡的大河,穿过军都山流经蓟城入海,看流向应该就是后世的永定河。 ?水上游两条支流,代郡境内的治水便是桑干河,另一条支流洋河这时候叫做修水,两条河在涿县境内汇聚。 而且涿鹿县也是怀延盆地和张家口盆地的交汇之处,是一处极为重要的地理位置,明朝着名的土木堡之变便发生在此处,朱祁镇在此被瓦剌军队俘虏。 拿下此地,便守住了上谷东部和代郡两地的门户。 马驻扎在涿县与沮阳的交界处,鲜于辅亲自带着劝降的俘虏查探敌情,将鲜卑兵情形查探得极为详细,回来之后标注在地图之上。 中路便是轲比能的乞伏部人马,此时的轲比能只为邑长,还未当上部落大人,左右分别为柔然部兵马,三营共有五万多兵马,沿河驻扎,相隔三四里,彼此之间可相互照应。 张飞看他们在地图上指指点点,有些按捺不住,言道:“公子,鲜卑军在外安营驻扎,离此不过四五里,只需我等杀出,便可将其击败,何必如此费尽心思?” 刘和言道:“鲜卑人骁勇善战,可不比那些黄巾军,前次兵败不过是轻敌罢了,正面交锋,还需谨慎,诸位都不可大意。” 张飞急得直搓手,关羽捻须闭目,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眉头微蹙,刘和时常提醒他要多用兵法,此时大概也在想如何用兵。 正讨论之时,忽然外面鼓声大作,徐荣派人来报,鲜卑军又派将前来搦战,众将顿时精神一振,跟着刘和赶往城头。 只见城下来了三千多骑兵,当先一名穿着虎皮袄的光头大汉,黑脸横肉,只在前额处留了一撮头发,看上去像头独角犀。 徐荣本是辽西人,对胡人也颇为熟悉,见刘和到来,禀告道:“公子,这是乞伏部的兵马,来人便是轲比能的弟弟苴罗侯。” 刘和微微点头,笑道:“轲比能急于在部落立威,此必是他派来打头阵立功的。” 程绪点头道:“鲜卑人以强为尊,前部大败,若苴罗侯能取胜,定能被其他各部敬重,我看此人身强力猛,唯有翼德能敌之。” 张飞闻言大笑道:“哈哈哈,程郡守之言说得不错,这个黑货就交给我!” 关羽在旁边微哼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虽然他不满程绪的评价,但也不能和自己的兄弟争功。 刘和也吃不准这苴罗侯到底实力如何,对关张二人言道:“翼德去打头阵,云长出城掠阵,切记务必将此人活捉进城,不可追杀敌军。” 张飞拍着胸脯大声道:“公子放心,无需二哥出手,只我一人便足够。” 关羽默然抱拳,和张飞二人下城去了,就算苴罗侯不敌张飞逃走,关羽有赤兔马也能追上。 刘和相信,鲜卑军中,没有人能挡住这兄弟二人的联手。 鼓声之中,张飞领兵出城,将人马摆开,出马大喝道:“黑货快快下马受降,免得你张爷爷亲自动手。” 苴罗侯一看张飞比他还黑,顿时气得双目圆睁,叽里咕噜大骂一声,催马便向张飞杀来。 张飞舞动丈八矛上前,二人交锋,两人都以气力见长,但苴罗侯还是弱了许多,不到十合,便被张飞挑飞了狼牙棒。 苴罗侯被杀得满头大汗,惊慌失措伏在马背上便往本阵败走,张飞随后追赶。 若不是刘和要他生擒,刚才早就将这家伙刺死在马下了,从后面包抄过去,怒吼一声抓住苴罗侯的腰带,将他从马上提了起来。 观战的鲜卑军大惊,有几人赶紧前来营救,却见眼前闪过一道红光,却是关羽催马而至,青龙刀横扫,便将两人拦腰斩断。 鲜卑军虽然残暴,但哪曾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顿时吓得惊慌逃窜,关羽横刀立马冷眼扫视,也不去追,直到张飞到了城下,才领兵回城。 第76章 不杀人,交个朋友 张飞生擒苴罗侯凯旋而归,关上守军一片欢呼。 到了城中,徐荣命士兵押着苴罗侯到府衙,苴罗侯满面羞愧,脑袋垂到了胸口。 他自以为自己在部落中实力排得上前五,对付汉军手到擒来,没想到首次出战就当了俘虏,简直是奇耻大辱。 关键这次是他向轲比能私下请命出兵,想立头功来打压其他部落,结果适得其反,心中慌愧不已。 正忐忑之时,却见有人过来为他解绑,并搬过来一张案几,上面摆着酒肉,苴罗侯一脸茫然,疑惑地看着一众汉军。 眼前的人用鲜卑语说道:“在下鲜于辅,我们都尉有几句话要问你,若据实回答,这些酒肉便赏赐给你,并放你一条生路。” 苴罗侯看了一眼那位一脸温和的白脸少年,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刘和问道:“我听说轲比能执法公平,不贪财物,与部落人共患难,是难得的英雄。” 鲜于辅传话,苴罗侯听他夸奖轲比能,倒有些意外,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兄长当然是英雄,若不是和连那个混蛋太没用,我们乞伏部将成为鲜卑的贵族。” 刘和言道:“我知道轲比能心怀大志,苦学中原文化,有心归汉,我不想杀人,只想和令兄交个朋友,他现在屈居魁头之下,想必也心有不甘?” 苴罗侯冷笑道:“哼,我兄长做事自有他的道理,不是你这个小娃娃能想得到的。” 鲜于辅不敢直接翻译,叱责苴罗侯道:“放肆,刘都尉乃是刘刺史的公子,深明大义,若不是他仁慈,你刚才在城下就被杀了。” “刘……是刘虞的儿子吗?”苴罗侯吃了一惊,重新打量着刘和,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刘和丝毫不以为忤,笑道:“轲比能文武双全,又深爱中原文化,我相信他是忠义之士,如今不得已屈居魁头之下,我今日不杀你,就是想结交这个朋友,助他登上单于之位。” 苴罗侯听罢惊疑不定,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乌桓人能在幽州与我们和平相处,鲜卑人为什么不行呢?”刘和言道:“只要轲比能愿意合作,我当奏报天子敕封正位,只要将来鲜卑不要犯境,我们就是最好的盟友。” 苴罗侯当然知道轲比能的志向,兄长常年为此忧闷,暗地里唉声叹气,只恨没有合适的时机,现在刘和主动结交,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但他不敢替轲比能做主,只答应回去后尽量劝说兄长,刘和并不需要他承诺什么,酒肉吃喝完毕,便让鲜于辅将苴罗侯放走。 张飞不解道:“辛苦抓来的敌将,怎么又好吃好喝给放了?” 刘和笑道:“这顿酒肉好吃,只怕他不好消化!” 张飞揪着胡须一瞪眼,惊呼道:“公子下毒了?那还不如阵前捅了他来得痛快。” “我有这么无聊卑劣么?”刘和无语失笑,难道在张飞眼里自己是个阴险小人? 正在此时,鲜于银来报,这两日出去修建马场的鲜卑俘虏逃走了一百多人,都是阎柔暗中联络之后故意放走的。 刘和叮嘱他此事不可声张,在剩余的俘虏中放出流言,汉军不杀乞伏部的鲜卑,这几日故意放松警惕,让他们都陆续逃走。 苴罗侯逃回大营,见轲比能正为兵败之事发怒,赶紧上前相劝,言说汉军将领如何骁勇,领兵的刘和有结交相助之意。 轲比能闻言大喜,将苴罗侯私下带到帐中,详细问军前之事,苴罗侯对刘和感激不已,自然都说刘和的好话。 轲比能听罢,喜悦之后却皱起了眉头,自语道:“刘虞虽然有仁德,但刘和却不一定,谁知道他是不是离间计?” 苴罗侯言道:“什么离间计?” 轲比能沉吟道:“汉军故意把你放回来,要是其他部落的人来问,我如何回答?” 苴罗侯一怔,恼怒道:“难道我就该死在汉军手里才对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其他部落就不好说了……”轲比能背着手来回走动,思索着刘和的诚意。 这几年在魁头手下确实谨小慎微,凡事谨慎再三,就是怕引起他们的猜忌和不满,所以只能通过赏罚公平、身先士卒来收买人心。 每次的战利品也都分给大家,逐渐取得族人的认可,这一切都是在暗中进行,就是在效仿勾践卧薪尝胆之举。 刘和此举,无疑一下子将他从暗地里推到了明面上,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苴罗侯却不耐烦道:“哼,每次打仗我们死的人最多,东西却都分给大家,他们还把我们当和连部众来对待,我们受的窝囊气还少吗?” “不可乱说!”轲比能打断了苴罗侯,正在此时,外面亲兵报告,左营的素利来见。 轲比能让苴罗侯躲在后方,自己出来迎接,落座之后素利直接问道:“听部下禀告,邑长早上派兵出战,苴罗侯被汉军所擒,人马大败而过,他怎么回来了?” 轲比能双目微眯,不动声色地说道:“汉人向来诡诈,这必是他们的离间之计,想让我们不和。” 素利冷笑数声,笑道:“离间计么?我倒听人说你对曾经的幽州刺史刘虞十分敬重,现在他的儿子来了,似乎对你的部下也不错啊?” 轲比能言道道:“我敬重刘虞,是因为他宽仁爱民,对我们塞外各族都能一视同仁,当年大单于对他也很敬重,这在整个部落都不算什么秘密?” 素利冷眼看着轲比能半晌,随后起身说道:“我们三人奉命来攻打沮阳,希望以后派兵的时候也通知我们一声,不要总想吃独食,容易硌牙!” 先派兵抢功,轲比能自知理亏,这一点倒无法和素利相争,点头道:“我只是想试探一下汉军虚实,甘愿冒险打头阵,以后自当同进退。” 素利冷哼一声扬长而去,轲比能送出帐外,站在门口脸色阴沉,眼下部落之中除了魁头之外,其余人都对他十分排挤,确实是举步维艰。 但他对刘和的话有半信不信,心中犹豫,如果刘和真有意帮他,就不应该把苴罗侯大白天放回来,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刘和说敬自己是英雄,他又是刘虞之后,似乎又值得可信。 虽是翻身的机会,但也意味着要和魁头决裂。 这是个关乎存亡的抉择! 第77章 正式指挥调度兵马 当日天黑,大家吃完饭正准备休息,忽然刘和传令各将到府衙议事。 众人都聚齐,都疑惑不解,程绪问道:“都尉莫非想连夜出兵?” 鲜于辅蹙眉道:“哪有晚上打仗的道理?” 刘和笑道:“中秋刚过,将士出征在外来不及过节,这几日半夜月明风清,岂非出兵良机?” 张飞大声说道:“只要能出兵,管他白天黑夜,公子快传令!” 张飞这家伙最难得的就是体力充沛,任何时候都干劲十足,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不愧为以持久战闻名的大将。 三国中许褚、马超和张飞这三个,武力相当,体力恐怕也不相上下,在游戏里应该是血槽比较厚的角色。 刘和对众人言道:“轲比能此次擅自出兵受挫,回去之后必会受到猜忌,本部人心不稳,其他二部心有怨愤,败敌就在今夜,诸位要谨遵将令,不可有误。” 众将见刘和要传令,各自敛容而立,齐声称是。 看着桌上的地图,刘和心中多少有些激动,这是他真正意义上正式指挥调度兵马,军前调兵遣将的豪情让他忍不住热血沸腾。 将事先整理好的思路重新回顾一遍,轻咳一声传令道:“张合听令。” 张合第一个被点将,神情激动,赶紧出列抱拳道:“末将在!” 刘和吩咐道:“你与鲜于辅二人率两千兵马,今夜三更出发,埋伏于左路素利大营之外,待中路喊杀声起,若素利出兵救援,可从后追杀,夺其营寨;若其不肯出兵,则待其大营喊杀声起,再率兵杀入。” 二人领命而去,鲜于辅虽然官职比张合高,但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张合武艺高强,情愿与之合作。 刘和又看向关羽,言道:“云长领本部人马埋伏于鲜卑右路大营,如张合一般行事即可。” 关羽抱拳领命,下去准备,他麾下现在有周仓和裴元绍二人,无需再配备副将。 刘和看剩下的张飞很是着急,笑道:“翼德不必焦急,今夜四更,你带三千兵马与我一同出动。” 张飞大笑道:“能与公子并肩作战,那才痛快,我先叫儿郎们去准备。” 各将先后去整兵,箕稠有些不放心,言道:“鲜卑军加起来共超过三万人,公子只分派不到一万兵马,只怕兵力不足。” 程绪笑道:“箕校尉多虑了,鲜卑军虽多,三部之间却各怀心机,今夜袭营,其必无防备,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兵马,只会逃散。” 刘和言道:“今夜还请箕校尉分兵巡查全城,以防有奸细作乱。” 箕稠见刘和成竹在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要能打胜仗就是好事,当下也去安排部署。 夜里二更时分,沮阳城的兵马已经开始暗中调动,张合和关羽先后领兵离城,趁着月色向西悄然而进。 一个时辰之后刘和与张飞、徐荣也出发,沿河悄然来到鲜卑中路轲比能的大营,月色下只见整座营寨静悄悄地没有声音,稀疏的火把在夜风中摇摇欲坠。 显然轲比能白日受挫,又被素利等人猜忌,心中烦闷,甚至还在思考刘和的条件,营中防备十分松懈。 巡逻的士兵三三两两地聚到一起,有些打着瞌睡,有些嬉笑相谈,丝毫没有意识到远处敌军临近。 “他们都在睡梦中,现在杀进去定能取了轲比能的脑袋。”张飞一看敌军毫无戒备,便忍不住了,立刻就想进攻。 刘和言道:“翼德且慢,此次偷袭,不必过多追杀,更不能伤了中路的将领,轲比能和苴罗侯必须要放走。” 张飞不解道:“杀敌不斩将,这是何道理?” 刘和看看月色,缓缓道:“轲比能现在还有大用,你只需将他兄弟二人惊走即可,以后有的是杀敌机会。” 刘和随后命徐荣分兵准备点火,不多时带着引火之物的士兵点火放箭,火箭、火把一股脑地全都抛进了鲜卑大营中。 刘和看时机成熟,向后一招手,张飞在左,徐荣在右,众人一声呐喊,向鲜卑大营冲杀进去。 此时即将天明,鲜卑军尚在睡梦之中,守军正准备换职回去睡觉,忽见大火烧起,顿时惊慌,赶紧起来观看,忽见汉军杀入,全都错愕,乱成一片。 鲜卑军的营寨不像大汉的军营那般严密有度,都按照各小部落搭营休息,为了方便战马出入,围栏、路障什么的都没有,人马冲杀进去畅行无阻。 三人杀进大营,枪挑刀砍,营门口的守军转眼就被杀散,惨叫声终于惊醒了贼军,他们大声叫喊,四处乱窜。 火势顺风而起,浓烟滚滚,朦胧的月色下看不清究竟有多少敌兵,鲜卑军纷纷找马奔逃,竟无多少人抵抗。 轲比能在睡梦中惊醒,慌忙披衣而起,还未出帐便见苴罗侯一脸惊慌的冲进来:“大哥,汉军袭营了。” “什么?”轲比能大吃一惊,“看清楚是汉军吗?” 刘和昨日还说有意联手,晚上就来搞偷袭,简直不讲信用。 苴罗侯催促道:“除了汉军还有谁,大哥,快撤!” 轲比能抓起头盔,怒吼道:“快组织人马抵挡,向素利和弥加求援。” “唉呀,来不及了!”苴罗侯急得直跺脚,上前一把拽住轲比能就往外冲。 走出营帐,便见四下浓烟滚滚,到处都是喊杀之声,正有一路人马想中军冲杀过来,沿途之上巡逻的士兵根本抵挡不住。 苴罗侯在火光中看到马上之人身形高大,手持蛇矛,正是昨日擒他的张飞,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急喝道:“大哥,快快快,那个黑脸的十分厉害,被他追上就死定了。” 轲比能还是第一次见到苴罗侯如此惧怕敌人,见此时大势已去,无法调动各营人马,只好向后方仓惶逃走。 “黑货,休走!” 张飞直冲过来,如天神降世般,蛇矛舞动,接连挑翻了挡在前面的几个鲜卑军,直奔中军大帐。 “快,快拦住他!” 轲比能招呼着混乱的士兵拦截汉军,抢过战马翻身而上,与苴罗侯二人往西逃走。 第78章 连破三营 张飞外表粗犷,性情豪放,但内心却极为细腻,既然刘和又安排,他自然也不会鲁莽行事。 看轲比能狂奔而去,也不去追赶,只将中路的敌军杀散,鲜卑军就本来心慌嘈乱,无心恋战,此时轲比能逃走,全都跟着一哄而散。 来不及逃走的鲜卑军抵挡不住,放下武器跪地投降,大家指挥兵马劝降鲜卑军,忽然北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火把齐明。 刘和言道:“此必是右营的鲜卑军来救援了,翼德速去迎敌,与云长招降贼军。” 张飞问道:“右营的敌将如何处置?” 刘和一摆手:“能杀则杀!” “哈哈,这回可以放开手脚了!”张飞一阵大笑,带兵向北而去。 刘和让徐荣留守中军,收押俘虏,自己带两千兵马杀向左营。 此时在左路埋伏的张合和鲜于辅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眼看远处火光冲天,喊杀声隐约传来,却始终不见眼前的营寨派兵救援。 东方渐渐发亮,鲜于辅有些焦急,言道:“会不会是刘都尉在中军遇阻,这素利不肯增援,等天亮我们就要暴露,不如先行杀入,再去接应他们?” 张合却摇摇头,牢记着刘和的吩咐,说道:“公子吩咐,定有安排,我们还是依计行事为好,若擅自行动,坏了大局反而不妙。” 鲜于辅对刘和的好感完全来自于刘虞,见张合对刘和十分信任,心中暗惊,也只好耐性等待。 不觉一场秋霜落下,将士们身上泛起一层灰白,远山轮廓愈发清晰,鲜于辅正要再次催促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营中大乱,顿时精神一振。 张合其实也早就等不及了,马上跳了起来,跑过去挽住坐骑缰绳,大喝道:“快,出兵!” 二人上马,带兵向后迂回,杀向鲜卑军大营后方,与前营来的人马形成夹击之势。 鲜卑左营之中,素利早就闻报,正在箭楼上观望中路的厮杀,那里浓烟滚滚,喊声连天,他却不愿分兵去救,要是借机能灭了轲比能的乞伏部才好。 正观察之时,忽然看到一支人马杀到,直冲向大寨而来,马上传令迎敌,此时营中士兵早已惊醒,都在列队戒备,马上便冲了出去。 刘和一马当先,轩辕枪抖动,冲在最前面的两名鲜卑将领便被挑落马下,骑兵的速度极快,瞬间便冲开一条血路,杀到了营门前。 素利正指挥士兵拦截来敌,忽然后营一片混乱,喊杀声起,方知后面还有伏兵,他将主力都部署在前面,后营空虚,很快就被汉军杀到了中军。 此时背腹受敌,已然乱了阵脚,素利惊慌失措,知道大势已去,连忙下了箭楼爬上战马夺路而逃。 刘和早就看到高处指挥调度的素利,知道他必是主将,见他要逃,立刻催马直追,大喝道:“贼将哪里走?” 素利回头看到一员白马小将追来,如风驰电掣一般,心中慌乱,猛催坐骑狂奔,招呼左右的鲜卑军上前阻挡。 东方渐渐发亮,刘和只觉得身体中一股暖流涌起,气力突然暴增,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仰天一声长啸,轩辕枪再次舞动,便如风车一般,杀得眼前的鲜卑纷纷掉落马下,瞬间便冲散了他们的防线。 骕骦驹感受到了主人的战意,嘶鸣着奋蹄狂奔,如风一般穿过乱军之中,素利的马才跑出营寨,骕骦驹已经尾随而至。 不等素利回头,刘和一枪扫过,砰的一声击中肋部,闷哼一声从马上直接飞了下来,人还在地上翻滚,就被亲兵冲上去生擒。 此时张合也率兵杀到,看到刘和拿了主将,立刻分兵追杀其余鲜卑军,周围的鲜卑军见状,投降溃散无数。 鲜于辅刚才正好看到刘和大杀四方的一幕,惊得无以复加,想不到刘和看似温和文弱,在战场上竟是如此骁勇,恐怕比那公孙瓒还要强不少。 素利嘴角溢血,昏死过去,刘和命人将他押解起来,架在马背上,让鲜于辅带人四处大喊:降者不杀。 等到天色大亮,素利的左营已经完全拿下,刘和来至中营,关羽和张飞等在营门外迎接,这里总共抓获俘虏三千余人,右营的柔然部邑长弥加被关羽斩杀。 刘和传令就在鲜卑大营的基础上部署防线,徐荣与张合守左营,关羽守右营,将缴获的辎重、马匹连同伤兵送回沮阳,将三营的俘虏分开看押。 鲜于辅问道:“为何不将这些俘虏也送到沮阳,让他们修城、修路岂不更好?” “养着他们浪费粮食,”刘和却摇摇头,问道:“前几日放回去的俘虏,大概已将那些谣言散布出去了?” 鲜于辅点头道:“昨夜素利不肯救援中路,必是谣言已经生效,他们彼此之间有了猜忌。” 刘和笑道:“还需再加一把火。” 鲜于辅此时对刘和完全敬服,忙问道:“公子有何妙计?” 刘和言道:“如今三营俘虏分开关押,你稍后再暗中放出谣言,就说乞伏部的人可免死,其他部落的都要处死。” 鲜于辅领命而去,刘和命人将弥加的首级放在帐下,再将素利押来。 素利此时已经苏醒,腰腹生疼,但脑袋却十分清晰,进帐一眼便看到弥加的脑袋,顿时脸色大变,跪在地上一脸惶恐。 刘和问道:“我大汉一向与鲜卑相安无事,为何忽然发兵来犯?” 素利垂首答道:“马上就要过冬,各部混战,材料和过冬的粮食都不够,是轲比能那个混蛋出的主意,他说中原胡乱空虚,可以趁机抢劫一番。” 刘和冷然一笑,审视着素利,缓缓说道:“我昨日抓获轲比能的兄弟,他的说话……可正好与你相反啊!” 素利才明白眼前的少年就是刘和,暗骂轲比能果然与他暗中勾结,忙问道:“他说了什么?” 刘和言道:“轲比能知道家父乃是仁德之人,不想侵犯中原,只因魁头贪心,想趁机劫掠,他跟随而来,是身不由己。” “好个狼日的混蛋!”素利气得破口大骂,涨红了脸大声说道:“抢劫幽州原本就是轲比能的计策,他倒还反咬一口,岂有此理……” “这些都不重要了,”刘和打断了素利的咒骂,笑道:“我昨日放了苴罗侯,现在同样也给你一个机会:或死或降,自己选!” 第79章 浑水摸大鱼 素利闻言脸色数变,已然明白苴罗侯被放回,肯定是投降了汉军。 低头思索片刻,他咬牙道:“我……愿降。” 刘和言道:“苴罗侯投降,曾对鲜卑山发誓,并留下契约文书,你敢么?” 素利微微一怔,点头道:“我敢!” 刘和立刻命他对天发誓,并派人拿来文书,上面用鲜卑和中原文字写着誓约,如果违背誓言,将要被乱箭射死。 素利看到下面有苴罗侯的名字,用鲜血写成,还有手印在上,心中更是大骂苴罗侯。 他咬破手指写下自己的名字,心中却在向鲜卑山祈祷,自己是为了报仇,除掉轲比能这个隐患不得已为之,这个誓言并不算数,请求得到山神的原谅。 等契约完成刘和这才放心,收起文书,命人摆上酒宴,为素利压惊。 刘和举杯笑道:“轲比能已经打算归降,昨夜出兵就是有他配合,故意让我们靠近中营,吸引两侧来救,再逐个击破,弥加便是死在救援的路上。” 素利心中暗惊,愈发痛恨轲比能,却强笑道:“不知我能为都尉做些什么?”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鲜卑军此番退去,魁头必会引大军前来,我已与轲比能约好,只要他献了魁头的首级,便助他登上大人之位,并奏报天子敕封单于之位,你此番回去,也可如他一般行事。” 素利心中震惊,表面上假意答应下来,此时再想起昨日轲比能在营中含糊其辞,原来是早与刘和有了勾结。 只听刘和又说道:“你现在是柔然部的邑长,此事若成,我也可助你登上大人之位,你和轲比能谁能取得魁头的首级,便是下一任的鲜卑单于。” 素利闻言心头猛地一跳,说实话这个条件他也极为动心,但想到自己在部落的影响力不如轲比能,恐难成事,还是除掉轲比能最要紧。 刘和又许了诸多条件,如可开放上谷集市,允许他们和乌桓人一样用兽皮、牛羊等交换粮食等等,素利强颜欢笑附和着。 等酒宴结束,刘和允许素利将弥加的人头带回,并将左营的俘虏一起放走。 昨夜一场厮杀,右营的弥加领兵来救援,被关羽从背后追杀,折损最为严重,部下士兵大多逃散,俘虏仅有两百多人。 素利将左营的俘虏放走,柔然部的俘虏便所剩无几,再听说轲比能部下的乞伏人不会被杀,纷纷都说自己乞伏部的人。 汉军在营中分押俘虏,吃饭的时候大家乱成一团,鲜于辅故意将几十名乞伏部的俘虏赶到柔然部,说他们为了活命故意谎称,将至责打一顿。 不多时刘和到营中察看,果然便将乞伏部的人全部放走,剩下的一百多俘虏更是叫屈不止。 等俘虏全部送走之后,刘和对众人说道:“你们虽是柔然部的人,但我也可以放你们回去!” 一众俘虏十分吃惊,看着刘和不明所以。 刘和又说道:“素利已经答应投降,并求我放你们一条生路,我已让他将你们邑长弥加的首级带回,你们回去之后要记得素利的活命之恩,听他的调度配合行事。” 被误认为柔然人的乞伏部俘虏闻言大惊,他们先前对轲比能投降将信将疑,因为乞伏部的人的确被放走了,但此时听到素利也投降,侥幸活命的同时,也深感意外。 刘和言道:“家父时常教导我要宽仁为上,我不忍杀害各位,放你们回去之后若能立功,将来自有厚赏,若再作恶,下次被我擒住,决不轻饶。” 众人劫后余生,欣喜不已,纷纷跪地求饶,都说要愿意帮助素利。 刘和让鲜于辅赐给柔然部的俘虏酒食,好言安抚,等他们吃完之后,到黄昏时分才放回去。 箕稠带兵来到大营,见刘和竟将俘虏全部放走,疑惑道:“好不容易大破贼军,却又将其放走,岂不是纵虎归山?” 刘和笑道:“这些人算不得虎,顶多算鱼虾,放他们回去,将池水搅混了,我们才好浑水摸大鱼。” 箕稠还不知刘和的许多安排,忧心道:“如今先锋被破,魁头定然不肯罢休,他们至少还有五万兵马,我还这里扎营不妥,还是回城防守为好。” 刘和笑道:“我在此处扎营,并非是为久计,反正是鲜卑军所立,就算丢了也损失不大,且看魁头如何行事,再想对策。” 箕稠深知这次要击败鲜卑军,还需仰仗刘和,见他如此自信,也不再多劝,主动担任起巡逻的职责,让出征的将士能多休息一阵。 轲比能带领残兵退至鸡鸣山下,沿北路山口扎下营寨,派人收拢败军,乞伏部是他唯一起家的本钱,哪怕是一名伤兵,也要想办法接回来。 到下午的时候忽然回来两千多人马,竟是被汉军放回的俘虏,负责召集人马的苴罗侯大喜,急忙接回大营。 轲比能叫来几名仟长问话,听了汉军的决策,不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脸色阴沉,低着头坐在帐中愁眉不语。 苴罗侯不解道:“刘和把我们的族人都放回来了,大哥为什么反而不高兴?” 轲比能长叹一声,捏着额头说道:“这就是刘和的离间之计,他先把你放回,又散布谣言说不杀乞伏部的人,这次把他们放回来,是让我们百口莫辩啊!” 苴罗侯冷哼道:“我看刘和和刘虞一样,是个仁义的人,跟着他比跟着魁头强多了。” “你放屁!”轲比能猛地抬起头来,冲着苴罗侯怒吼道:“刘和再仁义,他是中原,终究和我们不是一条心,你懂吗?” 苴罗侯吓得倒退两步,沉着脸背转身,看着大帐外面不说话。 轲比能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他这次用离间计,就是想把我们置于死地,我明知他是用计,却又解释不清,这才是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 苴罗侯梗着脖子说道:“万一他是真的想和我们合作,敬重大哥的为人,帮你当上大单于呢?” “唉……”轲比能再次叹气,摇头看着这个莽撞的兄弟,他的心思还是太过简单了。 就在此时,另一名心腹前来禀告:“邑长,素利也被放回来了,还有一千多柔然部的俘虏。” 轲比能闻言大惊,起身问道:“你可都看清楚了?” “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从西面的山路绕回去了。” 轲比能眉头拧成了疙瘩,喃喃道:“刘和这小子,到底搞得什么鬼花样?” 第80章 轲比能的野心 轲比能想不到素利也会逃回,正疑惑的时候,苴罗侯忽然转过身说道:“会不会素利也投降汉军了?” “投降?”轲比能吃了一惊,旋即双目眯成了一条缝,握着拳头轻轻点头。 上一次苴罗侯被放回,就是答应刘和愿意投降,那素利放回来,很可能也是一样的结果。 顿了一下又皱眉道:“但素利为什么还敢去见魁头大人?难道他还敢劝降魁头不成?” 苴罗侯一怔,他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给素利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劝降魁头。 兄弟二人正疑惑之时,忽然营外一阵骚乱,亲兵来报,又有几十名族人逃回,却是混在柔然人中回来的。 轲比能忙找来几人询问,才知道是素利求情放了弥加的部下,他们是被分错队伍逃回来的,此时已经确信素利投了汉军。 “好个素利,吃里扒外的东西!”轲比能咬牙怒骂,马上对苴罗侯说道:“你马上派人联络琐奴,让他查清素利回去的意图,他到底想做什么。” 苴罗侯问道:“我们何不也去见魁头大人,揭穿素利?” “魁头现在怀疑我们,我们去说,他不一定会相信!”轲比能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但素利如果真的反叛,这才是我们乞伏部真正的机会啊!” 苴罗侯不明白轲比能的意图,但他对这个大哥向来敬重,马上派人去大营联络琐奴。 琐奴是轲比能的心腹,这次加入到魁头部下,专门留在中军大营打探消息的,魁头还未完全接受轲比能,他也要随时有所防备。 魁头自从与和连离散之后,带领部众向东而行,准备回到鲜卑山和族人会合,到了幽州边境粮草不足,眼看又要过冬,听说中原大乱,便与众人商议劫掠幽州。 鲜卑军自上谷郡广宁杀入,乌桓人抵挡不住,不断撤退,一路上抢了不少物资,暂解燃眉之急。 占据上谷北部之后,魁头让族中老幼及妇女在这里居住,见汉军和乌桓人如此不堪一击,中原又有黄巾军作乱,便有意觊觎中原。 随后派乞伏部和柔然部兵马继续东进,准备拿下居庸关攻打广阳郡,命二弟扶罗韩领一部人马攻打代郡,三弟步度根留守后方,自领大军向前接应。 前方连战告捷,不到一月便拿下整个上谷郡,魁头大喜,正挥兵东进之时,忽然前军遇挫,准备攻打居庸关的先锋军大败,沮阳失守。 魁头急催兵救援,刚到鸡鸣山以西,忽然探马来报,柔然部和乞伏部也在涿县大败,上谷以东的地方又被汉军占去。 魁头闻报大怒,就要兴兵出动,却见一人出列阻拦道:“大人且慢,中原有句话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前军三万兵马失败,还是问明原因再出兵的好。” 魁头正要动怒,回头一看,却是他一向喜爱的阎柔,阎柔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明伶俐,又懂得汉人的文字,魁头留他在身旁做书吏,经常还能为他出些主意,对阎柔甚是器重。 前几日派阎柔去沮阳传令,旋即就被汉军攻下,阎柔没了消息,害得魁头担心了一整天,毕竟阎柔是汉人,如果被他们劝降回去,可就失去了一名得力助手。 就在他忧心之际,阎柔却带着十几个人从马场逃了回来,魁头虚惊一场,再也不敢让阎柔去前线,一直留在身旁做事。 此时见阎柔阻拦,微哼一声问道:“素利和轲比能他们打了败仗,我不该去救援吗?” 阎柔左右回顾,见没有什么外人,上前两步低声说道:“这段时间关于乞伏部的消息,大人想必也听说了?” “轲比能?”魁头脸色微变,旋即又冷笑道,“这是汉人的诡计,他们用离间计,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 阎柔神色不变,冷静答道:“大人,轲比能这个人暗地里收买人心,不但想当乞伏部的大人,还想当单于,他的心机和野心,想必大人也有所察觉?” “唔——”魁头一阵沉默。 他对轲比能的能力一向十分忌惮,之所以收留他是为了和和连对抗,但经常设法压制,阎柔所说的这些,正是他所担心的。 鲜卑各部都以实力为尊,以轲比能的能力,将来一定能壮大乞伏部,等他羽翼丰满,不但会骑到自己头上,甚至还可能反咬一口。 “前几天我听人说,轲比能将攻打幽州的罪名推到大人头上,向汉军说他是被大人调动,不得已而为之。” 阎柔对魁头的心思早就清楚,看他神色犹豫,很适时地又加了一句。 魁头闻言脸色大变,霍然起身,大怒道:“攻打幽州明明是轲比能的计策,他反怪到我头上?” “大人,这些都还不算什么,”阎柔眼眸深处一阵波动,继续说道,“轲比能诬告大人由他去说,但就怕他真有反叛之心,涿鹿兵败的原因和他有关联。” “什么?”魁头大惊,冷声道,“你是说……轲比能和汉军暗中已经勾结,故意失败?” 阎柔抱拳说道:“现在整个部落中都在传言,因为轲比能想投降大汉,汉军不会杀乞伏部的人,闹得人心惶惶。” 魁头摩挲着胡茬说道:“轲比能已经派人向我说明情况了,这是汉人的离间计。” 阎柔蹙眉道:“这次被汉军偷袭,弥加被杀、素利被俘,柔然部损伤惨重,乞伏部却没有太大的伤亡,我担心轲比能是趁机削弱其他部落的实力。” “他敢?”魁头双眉竖起,终于还是犹豫起来,对随从吩咐道,“马上查一下涿县三部兵马的损伤情况。” 斥候又去调查军情,魁头命人将兵马驻扎在鸡鸣山西山脚下等候消息。 到了晚上忽然属下来报,素利从涿县逃回,魁头忙命人带进来。 素利浑身狼狈,进帐便跪地大叫道:“大人,不好了,轲比能那个混蛋……他,他勾结汉军,叛变了。” “素利,不要胡说乱我军心!”魁头上前一把抓着素利的领口将他提起来,咬牙道:“没有证据诬陷其他邑长,可是要割舌头的。” 素利喘着粗气,低吼道:“是刘和亲口告诉我的。” “什么?”魁头吃了一惊,推开素利沉声道:“你最好能说出个让我相信的理由。” 第81章 狗屁的草原之狐 大帐内一片安静,只有松油火把燃烧爆出的噼啪之声,火焰不安地抖动着,照得魁头阴沉的脸上明灭不定。 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素利,半晌之后,将手掌按到了素利的头顶,素利浑身一震,满头大汗滚落。 魁头幽幽说道:“你是为了鲜卑的族人撒谎,鲜卑山的神灵会原谅你的。” 素利赶紧说道:“我对大人的忠心比鲜卑山还要可靠,轲比能那个混蛋害死弥加,害了我的族人,这个祸患一定要尽快除掉。” “这件事我会处理!”魁头收回手掌,“你先下去休息,把弥加的人头好好埋葬,重赏回来的士兵。” “是!”素利站起来,一个趔趄,浑身早被汗水湿透,慌忙退出帐外。 魁头站在原地面沉似水,他原本还想着借助轲比能登上单于之位,现在看来,这家伙一点都不可靠,他的野心比自己还要大。 “大人,看来轲比能让我们入侵幽州,是早有预谋的!”阎柔在一旁终于开口了。 魁头脸色铁青,沉声道:“我真心收留轲比能,让他乞伏部有生存的地方,没想到却成了害群之马,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阎柔言道:“大人既然还怀疑这是汉军的离间计,也不能全信素利的一面之词!我倒有个计策可以试试轲比能的忠心。” 魁头忙问道:“快说。” 阎柔答道:“大人可设下酒席,派人去轲比能来商议军情。如果他真没有异心,必会坦然而来,这样也好当面澄清误会!如果他不敢来,必定是做贼心虚,有了异心,再想办法除掉他。” “嗯,这个办法不错!” 魁头眼睛一亮,夸了阎柔两句,让他派人连夜去请轲比能,明日在中军设席议事。 轲比能听说素利投降汉军,先逃回魁头处,一直在帐中坐卧不宁,等候琐奴的消息。 半夜时分琐奴派人来报信,说素利假意投降汉军骗过刘和,又诬告自己事先勾结汉军,才造成前军大败,乞伏部安然无事,柔然部损伤惨重。 “好你个素利,居然恶人先告状!”轲比能闻言大怒,气得浑身哆嗦。 素利是魁头的旧部,而魁头又对自己有戒心,这一次的战事真让他百口莫辩。 正想如何解释之时,苴罗侯气冲冲地来到帐中:“魁头又派人来问我们部落的损伤情况,恐怕已经有所怀疑了。” 轲比能跺脚道:“素利这个混蛋,昨夜不来救我们,这时候还反咬一口,我一定要杀了他。” 苴罗侯说道:“大哥,不如你也连夜去大营,我们一起向魁头说明情况。” “一起?”轲比能一皱眉:“你是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苴罗侯一怔,委屈地低下头,劝他投降汉军又不肯,让他去解释清楚又害怕,到底该怎么办? 正在此时,忽然又有亲兵来报,魁头又派人前来,轲比能心中暗惊,魁头连夜接连两次派人来查问军情,看来确实是起疑心了。 来人进了账内说道:“邑长,大人听说前军兵败,在大营摆宴为邑长压惊,请邑长明早到营中赴宴议事。” “议事?”轲比能闻言眼皮猛地一跳,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明早我一定前去。” 送走来人之后,苴罗侯说道:“大哥,这会不会是那个红什么宴?” “鸿门宴……” 轲比能背着手仰天长叹,他现在进退维谷,到了做出生死抉择的时候了。 轲比能猜不透魁头的心思,更不敢轻易离开大营,想了一夜依然踌躇不定。 恰逢斥候来报,汉军又向涿县进发,忽然心生一计,派人向魁头报信,推说汉军逼近,要在前军调度,不便前来,请魁头领大军到涿县支援,一同商议进兵之事。 魁头见轲比能答应赴宴,愈发疑惑,正琢磨轲比能到底心思如何,忽然哨马送来轲比能的口信,改说在前军调度不能脱身。 魁头顿时大怒,认定轲比能畏惧不敢前来,立刻召集众将议事。 素利痛恨轲比能坑害柔然部,闻言大骂道:“轲比能算什么狗屁的草原之狐,我看他就是害群之马。” 拓跋部邑长阙机早就对轲比能不满,也大声说道:“养马的人都知道,为了整个马群的壮大,必须要把危害马群的马驱逐或者除掉。” 魁头一阵咬牙,思索片刻说道:“只是乞伏部还有一万多人,要除掉轲比能也不容易。” 阎柔在一旁说道:“大人,现在轲比能还以为在瞒着我们,不如将计就计除掉他。” 魁头忙道:“你有什么好计策?” 阎柔答道:“轲比能说汉军逼近,要在前军调度,大人可以立即发兵援助,到时候将人马分开列阵,到晚上偷袭乞伏部,他定然抵挡不住。” “嗯,这个办法好!”魁头点点头,问素利和阙机,“你们意下如何?” 素利咬牙道:“我一定要亲手抓住轲比能,将他碎尸万段。” 阙机也点头道:“轲比能想用我们族人的性命满足他的私心,绝不能饶恕。” 魁头终于下定决心,让几人暂时严守机密,不可告知部下,等大军到了涿县再做部署。 鲜卑大军当日越过鸡鸣山,来至涿县安营扎寨,魁头自领大军居中在山下扎营,素利领柔然部居左,传令轲比能本部依然在右。 这一次魁头没有再让轲比能前来议事,而是让他继续镇守北路要道,沿鸡鸣山布下防线。 随后又派亲信好言安抚轲比能,告知他那些流言不足为虑,只要乞伏部接下来能攻杀汉军,谣言便不攻自破,等击退汉军之后再一起庆功。 轲比能马上派人回信表明忠心,却未将素利叛变的消息告知魁头。 他甚至期待着素利真的勾结汉军对付魁头,如果魁头被杀,拓跋部群龙无首,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次建议魁头侵犯幽州,抢劫过冬的物资固然重要,但轲比能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乞伏部寻求崛起的机会。 素利如果叛变,柔然部也会受到重创,他便可趁机收服柔然部残余人马,再让镇守后方的步度根来为兄长魁头报仇。 让拓跋部和汉军斗得两败俱伤,自己在一旁坐收渔利,乞伏部崛起的机会便到了。 退一步来讲,就算素利是为了活命假装叛变,也可以等他们先和汉军争斗,到了合适的时机揭发此事,也能离间拓跋部和柔然部。 现在看来,这个机会越来越大了! “哼,不愧是我,草原之狐!”轲比能望着渐渐昏暗的天色,嘴角泛起了一抹诡笑。 第82章 不给发育的机会 当夜二更时分,魁头分兵三路,夜袭乞伏部营寨。 轲比能一天一夜不曾合眼,得到魁头的安抚之后才放心睡下,因有鲜卑大军在山下,全军都在休息,防备十分松懈。 素利一马当先杀入,另外阙机和阎柔也各领一军杀入如轲比能寨中。 乞伏部又被偷袭,军心慌乱,听得四下里喊杀声起,不战自乱,各自奔逃。 轲比能从睡梦中惊醒,苴罗侯冲进来大喊道:“大哥,是柔然部的人,快走。” “素利果然反了吗?”轲比能又惊又喜,旋即又疑惑道:“他为什么来攻打我们?” “唉呀,大哥,顾不得那么多了,快走!”苴罗侯拉着轲比能往外跑。 此时乞伏部人马大乱,轲比能兄弟二人上马往北面山中逃走,刚转过山坳,便见黑影晃动,一彪军拦住去路,月色下看得清楚,正是东部大人魁头。 轲比能满心疑云,惊慌失措,赶紧大喝道:“大人,素利投降汉军造反,你可知道?” 魁头大骂道:“好你个阴险的轲比能,我好心收留你,你却想谋反,勾结汉军害我。” 轲比能大惊,忙解释道:“大人,这是汉军的离间计,你不能听素利的一面之词。” 魁头冷笑道:“汉军偷袭,为何素利被擒,弥加被杀,你却安然无恙?乞伏部的人马损失不超过一百人?” 轲比能目瞪口呆,这明明是汉军的诡计,他却不能解释。 正在此时,后面素利带兵杀到,苴罗侯看进退无路,怒吼道:“大哥,魁头还是不信任我们,再不走难道要等死吗?” 轲比能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知道大势已去,拔刀沉喝道:“既然人人逼我,反就反了,取了魁头的首级去找刘和请功。” 形势紧急,兄弟二人立刻合力向前冲上,直取魁头。 魁头见轲比能如此胆大,不由大怒,指挥人马冲杀过来,两部鲜卑军就在山谷中厮杀起来。 此时素利也从后面杀到,乞伏部本就是残兵出逃,两路夹击,根本抵挡不住。 很快全军溃散,轲比能死命抵住魁头,大声呵斥苴罗侯去投汉军,召集族人为他报仇。 兄弟二人相让之时,素利骤马从背后赶到,轲比能措手不及,被其一枪刺中后心,滚落马下。 苴罗侯无奈逃入深山之中,弃马钻进山林躲过追兵,其余乞伏部的人马各自逃命。 柔然部的人痛恨轲比能坑害同族,来不及逃走的都被杀死。 素利将轲比能的首级割下,命人带回去祭奠死去的族人。 魁头见杀了轲比能,忽然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传令士兵收拾战场各回营寨,准备与汉军决战。 鲜卑军内战的动静,早被斥候探到,连夜将消息报知刘和。 天明时升帐,箕稠叹道:“此离间之计,叫轲比能百口莫辩,公子此计着实高明。” 程绪点头道:“鲜卑军自相残杀,不费吹灰之力便除去一个劲敌,吾等佩服。” 众将无不点头称是,此时再想起刘和故意放走的鲜卑将士,确实目光长远,比起看押那些俘虏,让他们自相残杀当然更值得。 刘和对众将言道:“魁头除掉轲比能,马上就会亲自引兵来战,该我们上场了,大家要随时做好准备。” 张飞大笑道:“一连休息了好几日,我们早就等候多时了。” 徐荣言道:“此处向前一片开阔之地,极利于骑兵冲杀,不可与之正面为敌。” 刘和笑道:“没有轲比能献策,魁头不过是个莽夫罢了,我自有办法对付。” 正商议之际,亲兵来报,前次放回去的轲比能弟弟苴罗侯在营外求见,还带着一百多残兵败将。 刘和命人带进来,苴罗侯浑身血污,脸上被荆棘划破,看上去愈发恐怖,只是神情委顿,少了原先的凶悍之气。 他跪于帐下,嘶哑着声音说道:“苴罗侯愿意投降,请刘公子收留。” 刘和高坐于帐上,冷眼看着苴罗侯片刻,忽然喝令左右:“来啊,推出去斩了。” 苴罗侯浑身一震,赶紧说道:“我诚心来投降,公子说过投降不杀,为什么要斩我头?” 刘和冷笑道:“我早叫你回去劝降轲比能,你却一去不回,此时又来投降,一定是来诈降,还敢骗我不成?” 苴罗侯连连叫屈,哭丧着脸说道:“我大哥之前确实不想投降,但魁头并不信任我们,昨夜反攻我们的营寨,我大哥已经……已经被魁头杀了,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哪里还有诈降?” 刘和双目微眯:“轲比能真的被杀了?” “是!”苴罗侯低下头,握着拳咬牙说道:“他的脑袋被素利这个混蛋割走了,我绝不会放过他。” 刘和叹道:“令兄要是早听我的话,何至于身首异处?” 苴罗侯趴在地上,也是懊悔不已,他这个兄长虽然聪明,但就是自视太高,看不起任何人,结果却落了个惨死的下场。 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刘和命人将苴罗侯带下去疗伤,那些带回来的鲜卑军也一并安置,让他们休息之后将同族都召集来。 轲比能一死,刘和心中放松了不少,这个人文武双全,又善于收买人心,成为三国时期最大的外患,必须要趁早除掉。 就算这次轲比能和苴罗侯一起逃脱,他也准备找借口杀掉此人,绝不给他发育的机会。 胡人不可怕,就怕胡人有文化,还学兵法! 轲比能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不仅自己有天赋,还善于学习,算是鲜卑的中兴人物。 不管今后中原的战局如何,鲜卑人的命运已经完全改变,再杀掉魁头,和连不久也会自己作死,鲜卑将来的威胁便会大大减小。 此时汉军的营寨就在太行山与燕山最相近的位置,向左进入太行山方向,便是黄帝大战蚩尤之处,刘和不小心穿越的黄帝城就这里。 不过此时的黄帝城却是一片废墟,早已荒芜,刘和来游玩前看了不少攻略,对这周围的地形颇为熟悉,甚至还记得山势走向的全景地图。 凭借对张家口和涿鹿、怀县地形的记忆,行军布阵也方便了许多。 第83章 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一场秋雨,天气逐渐转凉,遍山白霜,草木枯黄,江山一片萧索。 汉军大营中,刘和命人运来一袋沙子和泥土,在桌案上的木盘里摆弄着,上面已经堆出了不同的山脉地形。 “鸡鸣山以西的峡谷应该还要更宽些!”刘和指导着程绪勾勒几条算路。 箕稠等人在旁边提供线索,等沙盘初具规模的时候,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刘和这别开生面的地图,可比羊皮上画几条线精确多了。 尤其是箕稠和程绪,他们更是震惊不已,刘和对上谷郡的地形竟是如此熟悉,他们在这里十余年,对这里的山势方位还不如刘和记得清楚。 “嗯……差不多了?”刘和拍拍手上的沙子,对箕稠二人笑道:“大概地形就是如此,其余的小地方可在地图上标注。” “刘都尉……真乃神人也!” 程绪怔怔地看着这张沙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以后要是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地形图,行军布阵便很直观简洁。 张飞拍手大笑道:“哈哈,公子的鬼点子向来就多,这个东西太好了,以后带兵打仗可就方便了。” 众人纷纷称赞,指着地图上的地势对比当前所在的位置,两个盆地最为显着,接下来的目标便是占领鸡鸣山,把鲜卑军赶到西北的盆地里去。 正商议进兵之事,忽然涿郡来人,带着官文诏书,却是刘和的正式任命书,使者听说刘和在上谷与胡人作战,不敢前来,将官文留下之后便回去了。 这次一共有三份官文,一份讨黄巾的嘉奖诏书,一份正式任命涿郡太守的官文,另一份则是升赏文书,加封刘和为平难中郎将,封督亢亭候。 打开黄色丝巾包裹的一方大印,刘和心中激动,这才是真正的权力,印盒里是一方青绶银印,秩比一千五百石,这可是属于高级官员了。 当然更让刘和在意的还是圣旨中的那句话:刘和为汉室宗亲,可堪大任,着令统幽州兵马镇守边境。 这意味着自己不但是郡守,还有了兵权,甚至能调动箕稠和邹靖的人马,尤其是箕稠的乌桓校尉部,这是直属于大将军掌管的独立兵马。 东汉时期,在边境上度辽将军与乌桓校尉合称二营,一个在幽州西部,一个在辽西辽东,共同维护北部边防,职权基本与幽州刺史相当,不受各郡统属。 度辽将军的辖地一般接收流放的罪人发配,目前度辽将军空缺,以刘和为中郎将,统属幽州兵马,这就是给他带兵的权利。 众人欣喜不已,纷纷道贺:“恭喜公子封候拜将!” “同喜同喜,还仰仗诸位同心戮力才有此功。”刘和向众人还礼,对这次朝廷的反应十分满意。 不管官职大小,这个督亢亭的爵位却意义重大,在这个时代身份地位就是吸纳人才的金字招牌。 不过比起历史上皇甫嵩讨黄巾封槐里侯,领冀州牧,食邑八千户,自己这个亭侯就显得太寒酸,而且张角三兄弟都死在自己手下。 都是刘家人,却如此小气,这个功劳封个王不为过? 刘和心中腹诽着,暗叹还是吃了年纪的亏,十几岁的少年在那些老古董眼里,毕竟是难堪大任的,不便封那么高的官职。 但无论如何,以后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摩挲着微凉的印绶,刘和安慰着自己,他的目标,可不止是封王裂土。 其实半年来连升三级,在别人看来已经是飞黄腾达了,如果不是黄巾之乱,恐怕升不了这么快。 有人把黄巾军比作汉末群雄的经验宝宝,这话一点不假。 黄巾起义,应该是是历代农民起义中水平最差的一支,虽然七州二十八郡,近百万人声势浩大,震动京都,可惜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更主要的还是黄巾军忘记初衷,烧杀抢掠,目光短浅,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不得人心哪有资格得天下? 将印信官文收好,刘和谦逊一番,眼下不能出兵,便传令摆宴庆贺,这功劳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手下这些将官都要升赏。 准备之际,刘和升关羽为骑都尉,程普为军司马,张飞为讨寇校尉,韩当、张合为校尉,其他军卒按功升赏,命来人将命令传回各部。 不多时酒宴备齐,刘和举杯言道:“从破黄巾到征鲜卑,不过半年光景,我等虽立功升赏,但南征北讨,也足见天下人心不稳,我为汉室宗亲,匡扶汉室在所不辞,今后还要仰仗诸位多多相助。” 众人见刘和丝毫没有矜傲之态,反而时刻记挂朝廷安危,纷纷起身敬酒,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再也没有人把他当个少不更事的少年看待了。 转眼便到九月中旬,天气愈见寒冷,军士们快到更换冬装的时候,还没有得到过冬物资的鲜卑人愈发紧张,天晴一日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整兵准备出兵。 消息传到大营,刘和升帐,与众将围着沙盘讨论出兵之事,这段时间大家对各处的地形都了如指掌,只等着开兵见打仗。 刘和一连下了数道命令,关羽、徐荣先后领命去调兵,随后又派鲜于辅带领一千幽州兵马,从燕山绕到鸡鸣山埋伏,截断鲜卑军的退路。 诸事安排完毕,刘和亲自带领三千精兵出营二十里来迎敌,远远便见平原上尘土飞扬,鲜卑骑兵纵马飞驰而来。 两军相隔一条小溪停住,三千汉军在近三万骑兵面前,显得势单力薄,不堪一击。 刘和对张飞言道:“翼德去打头阵,先斩一将,若他们再派兵,则诈败回营。” 张飞领命而出,单人独骑跃马过了溪水,面对漫山遍野的骑兵竟毫无惧色,仿佛猛虎面对群狼,发出一声怒吼。 鲜卑人向来桀骜,哪受得了如此挑衅,立刻就有人打马出战,才交锋就被张飞矛刺于马下。 鲜卑军一阵骚乱,立刻又有人冲杀出来,张飞与之交手三合,记着刘和的嘱咐,假装不敌逼退来人,掉转马头便往回走。 鲜卑将领紧追不舍,刘和赶忙亲自上前接应,那人飞马直冲过小溪,大刀劈斩过来,人借马力,只一招便将刘和的兵器震飞。 刘和惊慌失措,赶紧退回军中,汉军阵中大乱,匆忙射出一轮弓箭,便狼狈撤退。 第84章 刘和毕竟是个雏儿 魁头正在军前观战,初时见汉军斩了一将,正自恼怒,旋即便被一名邑长杀退,立刻挥兵掩杀。 汉军退后十余里,到大营外集合人马重新结阵,数千人看起来依然显得十分弱小。 魁头催军来至近前,在马上昂然观望,对左右的素利和阙机说道:“轲比能说汉军兵精将勇,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素利面有愧色,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赶紧说道:“汉人诡诈,除了阴谋诡计一无是处,那天晚上要不是轲比能勾结汉军偷营,我们早就重新夺回沮阳了。” 阙机冷笑道:“大王请看,都说中原人善于练兵,我看他们旌旗杂乱,队伍也不整齐,看来是徒有虚名罢了。” 魁头纵声大笑,摸着腮边的胡茬言道:“刘和毕竟是个雏儿,早知如此,我们前几日就该出兵,何必准备这许多?” 阎柔在一旁适时说道:“说刘和善于用兵,都是轲比能一面之词,看来他的确是别有用心。” “哼,这只狡猾的狐狸,幸好已经被除掉了!”魁头脸色一冷,回顾左右问道:“谁敢去擒刘和,以振军威?” “大人,该我上场了!” 魁头话音才落,阙机便迫不及待应声而出,挥舞大刀催马直冲汉军阵前。 张合奉命出战,与阙机厮杀十余合不分胜负,两军阵中鼓声大作,号角绵延,在山谷中回荡着。 素利在阵前早就盯着刘和,刚才阙机与刘和交手,只一个照面便把他的兵器打飞,再想起那一夜稀里糊涂被他所擒,脸上一阵火热。 此时见刘和身边没有武将,不等请命便催马杀过去,想直接斩了刘和一雪前耻。 这边刘和早就换回轩辕枪,见素利杀来,上前接住,两人战得旗鼓相当,十余合之后,张合那边支撑不住,刘和也有些手忙脚乱。 二人狼狈退回本阵,带兵往营中撤退,魁头看得真切,立刻下令全军冲杀,直扑汉军大营。 营中守军放箭防御,看到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仓皇败退,丢盔弃甲退出营寨,往沮阳方向逃走。 鲜卑军冲入大营,见许多军器铠甲,还有不少粮草,纷纷下马抢夺,霎时间挤作一团,闹哄哄吵嚷争夺起来。 魁头随后赶到,这座里正是轲比能他们扎下的营寨,半日时间就夺回失地,不禁意气奋发。 就在魁头喝令各营上马,继续追杀汉军之时,忽然左右山中喊声大起,两路汉军杀出,直冲大营之中。 魁头脸色大变,急喝道:“敌袭,快准备御敌——” 但此时已经来不及了,骑兵的速度极快,左路一员绿袍大将催马舞刀,战马如火焰飞窜,冲入营中便燃烧起来,杀得鲜卑军七零八落。 右边的一员将领也不遑多让,挥刀冲杀,转眼就砍翻十余人,没有坐骑的鲜卑人根本不堪一击,如同待宰的羔羊。 鲜卑军正在抢夺物资,哪想到身边还有伏兵,顿时大乱,有些人来不及上马就被斩杀。 魁头喝止不住,看远处旌旗飘展,尘土飞扬,却是刘和率张飞、张合杀回,终于明白这是诱兵之计,赶紧招呼人马撤退。 汉军三路夹攻,鲜卑军溃败,只听到处都是惨嚎叫嚷之声,混乱之中的鲜卑军已经无法对敌,只能自顾逃命。 素利正在营中捡了一把刀,开刃极其锋利,正自欣喜,听到外面杀声四起,赶紧出营来看,却是汉军杀来,不禁大吃一惊。 等他上马对敌之时,正好被徐荣赶到,两人交战数合,素利见全军溃乱,无心交战,带部将死战逃脱,往鸡鸣山而逃。 另一边的阙机却没有这么幸运,他遇到的是势如猛虎的关云长,只一刀,便被斩落马下。 身旁的士兵只看到寒光从阙机肩头斩下,连头带半边肩膀都被砍得飞了起来。 鲜血四溅,鲜卑军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四散奔逃,关羽挥动青龙刀,赤兔马一往直前,无人能挡。 此时后面刘和三人杀到,张合、张飞的气势比之关羽不遑多让,冲入乱军之中如虎入羊群,杀得贼军人仰马翻,不少人看逃走无望,纷纷跪地投降。 魁头正奔走之间,猛听得后面惨叫声此起彼伏,声音越来越近,匆慌回头看时,却是那位绿袍红马的将军挥刀追来。 那匹马神骏非常,冲突的速度极快,如燃烧的烈焰蔓延过来,他的随从竟如同枯草一般被烧着,大刀过处,两三人便滚落马下。 魁头大惊失色,嘶声大喊道:“拦住他,快拦住他!” 一边呼喊一边猛抽坐骑,幸好他的坐骑也不算弱,奋蹄狂奔,很快便甩开了追兵。 关羽冲杀一阵,直追到小河边才停下,沿途鲜卑军死命阻拦,倒下一地尸体,只他一人便杀了数百人。 夕阳将落,关羽一人横刀立马站在岸边,腥红的披风迎风飘荡,身躯伟岸如神祗一般! 逃窜的鲜卑军无人敢近前,远远绕开逃走,实在跑不动的跪地投降,后军生擒无数。 魁头只带着一百多残兵败将逃回大营,正要招呼守军迎敌,却见一人出营大喝道:“魁头,你杀我兄长,我要为他报仇。” “苴罗侯,你怎么在这里?”魁头浑身一震,想不到苴罗侯竟带人抢了他的大营。 “哼,我乞伏部与你拓跋部势不两立!”苴罗侯怒吼一声,带兵直冲过来。 魁头此时惊慌失措,根本无心恋战,急忙带兵从左边逃走,从小路转入鸡鸣山中。 苴罗侯引兵追杀,看看天色将晚,前军钻入山林之中,才退了回去,此时获魁头身旁只有十余骑跟随,好不凄惨。 刚才惊慌失措只顾逃命,没注意方向,走了一阵没有大路,都是小路悬崖,马不能行,只好弃马翻山越岭连夜而逃。 虽然大家困饿交加,但谁也不敢停留,深山野林,别说后面有追兵,就是遇到野兽也十分危险,幸好秋天山中野果极多,大家采摘一些充饥赶路。 这一场大败让鲜卑军元气大伤,主力损失大半,魁头懊悔不已,想着回去之后该如何应对残局。 残月悬挂中天,鲜卑残军刚走出山谷,便听到一声鼓响,眼前一部人马拦住去路,张弓搭箭瞄准了他们。 魁头定睛一看,正是汉军装扮,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第85章 大人,时代变了 鲜于辅押解魁头到大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汉军占领了鸡鸣山下的鲜卑大营,得获物资无数。 刘和命人宰羊庆功,这都是鲜卑军的粮草,另外还有八百多头牛,舍不得宰杀,命人赶回涿郡去了。 酒宴摆好,魁头被押进大帐,便见一名年轻的少年端坐于帐上,清秀中透着一股英武之气,知道这便是刘和。 一夜之间,从座上主人变为阶下囚,魁头的眼角一阵抽搐。 刘和问道:“鲜卑向来在漠北游牧,两族向来和平共处,尔等为何犯我边境?” 魁头冷哼一声:“草原上都是弱肉强食,我是为了族人的生存。” “强盗逻辑!”刘和冷然一笑:“生而为人,就该自食其力,你们只想抢夺劫掠,有违天和,与禽兽何异?” 魁头大声道:“我为了族人的生存征战,这有什么错?要不是轲比能这个混蛋,我们早就进入幽州了。” “看来和强盗是没有道理可将的!”刘和摇头叹息,摆摆手道:“推下去斩了!” “什么 ?”魁头脸色大变,咆哮道:“你敢杀我?我是檀石槐的后代,天命之子,你不能杀我!” “大人,时代变了——”刘和冷笑道:“鲜卑早已不是檀石槐的时代,我大汉也将更为强盛。” 魁头闻言大笑道:“哈哈哈,中原已经大乱,我听说现在的皇帝昏庸无能,被那些割了卵蛋的家伙控制,连黄巾军都对付不了。” 刘和站起身来,指着魁头怒喝道:“内战之事,自有我们解决,无需外人插手,任何时候,中原都不是尔等妄想觊觎的。” 在众人吃惊的眼神中,刘和走下帅位,近前看着魁头,沉声道:“你可听说过,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这……”魁头一怔,他显然还不知道这句大汉曾经的豪迈之词。 “杀你,也是为了中原的万千百姓!”刘和冷然一笑,学着魁头的语气说道:“按照你的逻辑,那我也没有错咯?” “你,我……我愿意投降。” 魁头辨不过刘和,他本以为自己表现得强硬一些,会得到对手的尊重,接受自己投降,没想到适得其反,赶紧求饶。 “檀石槐的后代,怎么能屈膝投降呢?”刘和摇头笑了笑,摆手道:“推出去斩了!” 魁头见刘和忽然变脸,赶紧求饶,但徐荣不由分说,带人将他架了出去,任他叫喊求饶,刘和始终无动于衷。 片刻之后辕门外鼓声响起,魁头便在营前当众斩首,顿时引来一片欢呼之声。 箕稠不解道:“魁头若降,则鲜卑可尽为我所用,一举平定上谷,为何将他斩首,如此岂非激怒其余鲜卑军?” 刘和言道:“昔日檀石槐统一鲜卑,多次侵犯边境,攻打缘边九郡,多少将士百姓被他们所害?檀石槐甚至拒绝桓帝封王和亲,藐视大汉,魁头既以檀石槐为榜样吗,此人必定桀骜难驯,留之必为大患。” 箕稠蹙眉道:“若如此赶尽杀绝,只怕其余的鲜卑军会拼死一战,不好降服。” 刘和淡笑道:“杀魁头是为警告塞外各族:胆敢犯我中原,主使者决不轻饶!” 程绪抚须说道:“胡人向来欺软怕硬,上谷郡的鲜卑主力已灭,魁头又死,余者胆战心惊,纵然要报仇,也已经心存畏惧了。” 刘和点头道:“正要如此,要收蛮夷,先需武力征服,令其心存畏惧,再以大义教化……这和训马、训狗是一个道理。” “训狗?”箕稠等人无奈地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数百年来让中原头疼的胡人,在刘和眼里就是一条野狗吗? 其实还有一点他们并不知道,在刘和心目中,留守在后方的步度根才是最合适的联盟人选,步度根是魁头的兄弟,魁头死后他将是下一任头领。 后期的三个鲜卑势力中,步度根是主张亲魏,一心为魏守边,不为边害,后来被轲比能诱使和亲,在宴会上被杀。 棍棒之后给予甜枣,刘和打算扶持步度根,将他作为绥和戎狄的榜样,安抚教化鲜卑人,将来征服其他各族便有例可循。 汉军过鸡鸣山扎营,正商议对付最后的鲜卑军,忽然乌桓人来求援,鲜卑军攻至广灵,代郡百姓退至灵丘,形势十分危急。 “乌桓人都是吃干饭的吗,怎么如此不堪一击?”刘和气得大骂,三万多乌桓兵马竟挡不住一万鲜卑军,这样太弱了。 箕稠言道:“代郡及上谷的乌桓人经过多年教化,多种地耕田为生,已远不如辽东乌桓凶悍了。” 程绪急道:“贼军若攻下灵丘,则雁门关无用,并州危险!贼军亦可从蒲阴径直取中原,此为大患,必须要尽快分兵讨灭。” 刘和眉头紧锁,汉末以来,并州以北的云中、定襄等郡其实早已荒废,甚至连雁门郡北部的区域都被鲜卑人占领,百姓不堪其扰,都迁到雁门关以南的区域生活。 军都陉在鸡鸣山之后有两个方向可通行,向北翻过野狐岭长城便是大漠草原,而向西的路线则通往大同盆地,直接通往并州腹地。 正如程绪所说,鲜卑军进入代郡的这一路兵马一直南下,雁门关天险将失去作用,还会危及中原。 看了一下地图,刘和马上传令道:“我命云长带三千精兵前往代郡,程郡守随军引路,参赞军事,联合乌桓人马,务必将这支鲜卑军今早消灭。” 关羽眼中精光闪过,抱拳道:“公子放心,在下定不辱使命。” 这是刘和让他第一次独立带兵,足见器重和信任,但他也明白,这同样也是一种考验,绝不容有失。 刘和点头道:“对付区区鲜卑军,我相信你二人足以胜任,即刻出兵!” 关羽领命分兵向南而去,刘和传令全军继续西进,至下洛县境内驻兵,此处地势开阔,以修水为天险,进可攻,退可守,又截断了进入代郡的鲜卑军退路,正好逐个击破。 北方的天气越来越寒冷,必须要尽快结束战事,后期还要面临安置投降的鲜卑人,到了冬天就麻烦了。 第86章 碗里的羊肉不香了 秋雨绵绵,连下数日,早晚的天气已经泛起寒意。 这几日刘和将俘虏放回去一部分,让他们向步度根传信,只要鲜卑军愿降,朝廷将划割地盘给他们居住,如乌桓人一样安置,同时提供过冬的粮食。 未料步度根听闻魁头被杀,勃然大怒,又调集部落一万士兵来报仇,一路上召集逃散的败军,到修水岸边已是一万三千多兵,沿河扎下人马,与汉军对峙。 天晴之后,刘和召集众将升帐,步度根不撞南墙不回头,该给他一点教训了。 徐荣言道:“鲜卑精锐已经被灭,另一支兵力进入代郡,步度根所部都是临时抽调,不过强弩之末,可一举讨灭,在入冬之前平定上谷郡。” 刘和点头道:“长兴所言极是,步度根虽说是兴兵报仇,其实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他若不战而降,便无法号令部众,我看他并无意渡河,我们还要主动出击才是。” 箕稠言道:“鲜卑军沿河防守,不好强渡,沿河北上三十里有一处峡谷,此处滩涂开阔,水流平缓,乘马可过,就怕修水下游有一处浅滩可以渡过,就怕鲜卑军在此处有重兵把守。” 刘和言道:“箕校尉先派人去此地查探,若步度根果然派兵把守,我们再思对策。” 箕稠自去安排,刘和又命张合、徐荣、鲜于辅几人轮流到岸边搦战,激鲜卑军出战,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下午箕稠回禀,步度根果然在上游部署一千守军,沿河用石块垒砌围墙,又设下荆棘栅栏,一旦守军预警,骑兵片刻就能赶到支援。 刘和听罢,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马上写了一份密信,命尾敦派亲信天黑之后过河送给阎柔,叫他依计行事。 鲜卑大营中,步度根正提着装着马奶酒的牛皮囊呆坐,这段时间鲜卑军的连败让他如受重击,有些喘不过气来。 前军大败,有人说是轲比能暗中勾结汉军,也有人说是素利投降汉军,总之两人都脱不开干系。 前几日素利逃回本部,将魁头已经饶恕他的事情说了一遍,另外还有几名魁头的随从作证,步度根才暂去疑虑,但并未完全放心。 前军受到重创,乞伏部叛逃,柔然部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战,二哥扶罗韩攻打代郡一直联系不上,他不得不临时从各部落抽调士兵来为魁头报仇。 说是报仇雪恨,但步度根心里清楚,自己恐怕不是汉军的对手! 他自认武功不如魁头,聪明不如轲比能,他们两人尚且大败,自己部下这些临时召集的士兵,如何能与士气正盛的汉军交战? 这几日沿河步兵,步度根是以进为退之际,是在等待扶罗韩的消息,那里还有一万多精兵,只要扶罗韩及时赶回来,两面夹击,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正发愣之时,却见帘门打开,一股冷风吹进来,步度根缓缓抬头,正是阎柔端着一碗热汤。 “武平啊,你受了伤,就该好好休息,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去做。” 阎柔将羊汤放到桌上,言道:“大战将至,大人关乎全族的命运,你可要保准身体才是。” 步度根看着阎柔,忽然说道:“你毕竟也是汉人,我们现在两军对峙,你希望哪一方能赢?” 阎柔躬身道:“我从小就被卖到塞外,是二位大人收留我,这里也算我的另一个家,如果让我选的话,我希望……能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步度根一怔,旋即摇头苦笑道:“我们和中原人素来势不两立,谈何容易啊?” 阎柔说道:“南匈奴和乌桓人都臣服大汉,他们都有自己的领地,可以交换粮食,不用再受迁徙、流浪之苦,我想……” 说到这里,阎柔抬头看了一眼步度根,却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言道:“不管大人如何选择,我都认为没有错,但大人要和汉军交战,就要小心重蹈魁头大人的覆辙。” 步度根放下酒囊正准备端碗,闻言手下一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于素利邑长的传言……”阎柔抿了抿嘴说道:“大人不得不防。” 步度根微微蹙眉:“你是说素利会真的投降汉军?” 阎柔说道:“虽然我亲眼看到魁头大人原谅了他,但那天追杀汉军的时候,似乎有点不对劲。” 步度根双目微缩:“说说!” 阎柔答道:“那天我们都冲在最前面,所以才中了埋伏,魁头大人被俘,阙机邑长被杀,只有素利逃回来,会不会是他早就知道了什么消息?” “嗯?”步度根揪着颌下的山羊须,思索片刻之后看向阎柔:“你的意思是,我该杀了素利,除掉这个隐患?” “这倒不必!”阎柔忙摆手道:“素利毕竟是柔然部的头领,而且也得到了魁头大人的原谅,如果突然把他杀了,会引起其他部落的猜疑,现在正是齐心协力的时候,不能这么做。” 步度根眼神微微波动,问道:“那你说该怎么防备这个隐患?” 阎柔答道:“不管素利和汉军有没有关系,只要被他调离前方战场,给他分派个别的任务即可,这样既能保证前军安全,又能安定柔然部落的人心,最为稳妥。” “嗯,这个办法好!”步度根眼睛一亮,略作沉吟,言道:“就派他带人去守修水上游的河滩,那里只有一千人,我正担心人手不足,现在他去正好。” 阎柔心中暗喜,躬身道:“大人英明,如此部署一定万无一失,只要等扶罗韩大人回援,我们也可以从上游出兵接应,突袭汉军。” 步度根微微点头,端起碗喝了一口汤,点头道:“味道还不错!” 酒后喝一碗热腾腾的羊汤,别提多舒坦了,连喝了两大口,碗底便是杂碎,问道:“军中粮草还有多少?” “最多只够一个月了!”阎柔答道:“前军的粮草被汉军抢走,这些已经是各部落拼凑出来的过冬的食物,如果我们不能早点结束战斗,恐怕……” “这么少?”步度根猛地放下碗,顿时觉得碗里的羊肉不香了,盯着碗听了半晌,才问道:“放回来的士兵说,刘和愿意给我们粮食,你觉得可信吗?” “这……”阎柔猜不透步度根的心思,含糊答道:“刘和十分狡猾,难保他故意这么说,是为了瓦解我们的军心。” 步度根站起身来,背着手来回踱步,好一阵才转身看向阎柔:“你敢不敢去汉军大营,与刘和见一面?” 第87章 投降是不可能投降的 下落城中,阎柔终于光明正大地与刘和见面,他的身份是鲜卑的使者。 刘和摆宴相迎,对阎柔格外礼遇,外人或许不解,但阎柔明白,这是刘和对他的嘉奖。 阎柔将鲜卑虚实和步度根的情况如实禀告,按照刘和的指示,成功将素利调往修水上游,下一步他还不知该如何行事。 刘和冷笑道:“步度根想与我同盟,真是痴心妄想,他们没有别的选择:要么臣服大汉,和乌桓人一样接受朝廷管制,要么滚出塞外……” 阎柔摇头苦笑道:“马上就要下雪,现在去塞外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步度根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刘和摆摆手说道:“你回去之后告诉他,只要愿意和乌桓人一样归降大汉,也可以招纳其余鲜卑各部到幽州来安置。” 阎柔蹙眉道:“西部鲜卑大多逃散,东部散落各地,中部各部落都跟随魁头在此,只怕不会再有人愿意来了。” 刘和笑道:“和连一死,步度根的机会不就来了?” 阎柔失笑道:“和连正值壮年,与步度根不相上下,他是鲜卑的大单于,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刘和摆手道:“和连不仅才干和能力不如其父,而且贪财好色,部下离心,我看他一两年内必亡,步度根要是有些雄心,就该早做准备。” “当真?”阎柔吃惊地看着刘和,想不通他从未见过和连,更不了解鲜卑各部,怎么会如此笃定? “时间会证明一切!”刘和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张布帛递给阎柔,“这是素利当初留下的血契,你带回去交给步度根。” 阎柔接过,疑惑道:“在下已昨日建议步度根不要杀素利,这岂非自相矛盾?” 刘和笑道:“此物只需让步度根有疑心便足矣!如此他便不放心素利单独领兵,随后你可趁机请命去监视素利,两日后到营中将其灌醉,我们便可过河了。” 阎柔这才明白刘和的用意,抱拳道:“公子果然妙计,在下这就去复命!” 刘和将张飞偷偷留下的半壶酒拿给阎柔,叮嘱他只能给素利喝,命人将他送出城外。 随后召集众将商议进兵之事,命箕稠和张合选一支精兵,趁夜色到修水上游埋伏,张飞、徐荣等准备渡河之物,做出强攻的态势吸引鲜卑军注意力。 步度根其实心中已然放弃抵抗,只是还自恃身份想讨要好处,只需一战将其擒拿,摧垮他最后的奢望,便可将其降服。 砰—— 鲜卑大营中,步度根一脚踢翻了案几,铁青着脸双拳紧握,左右头领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投降是不可能的——”步度根咬着牙,挥舞着拳头大吼道:“这辈子都不可能投降,檀石槐的子孙没绝不投降!” “对,决不投降,誓死一战!” “我们要为魁头大人报仇!” “决不投降!” …… 那些部落头领站起来纷纷附和,举拳大喝,生怕声音小了会被当做叛徒对待。 “哼,至于素利这个混蛋……”步度根一脚踩在地上的血契,沉声道:“他向鲜卑山发下血誓,大萨满都不能帮他解除的誓约,我大哥就更做不到了,他不可原谅!” “大人,现在不是处罚柔然部的时候!”阎柔赶紧拦住了步度根,低声道:“汉军就在对岸,一旦我们和素利交战,他们会趁机进攻。” “哼——”步度根牙齿咬得嘎吱吱作响,充满血丝的眸子盯着阎柔:“如果他真的勾结汉军,让汉军从上游渡河该怎么办?” 阎柔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似乎在鼓足勇气,躬身道:“我愿意去监视素利。” “你?”步度根一愣,旋即一只手拍着阎柔的肩膀,点头道:“好,很好,你去监视他,我才放心!” 阎柔躬身说道:“我一定守住上游河道。” 步度根慨然一叹,从怀中取下调兵的兽骨,苦笑道:“没想到……到头来最值得信任的反而是你这个汉人,同族全他妈是害人的!” 阎柔见目的达成,心中暗喜,立刻向步度根建议,为了减少素利的怀疑,给他送去一些酒肉犒赏,等战事结束之后再慢慢算账。 步度根点头应允,命阎柔尽快赶去上游防区,同时又派人往代郡去催扶罗韩回援,这已经是第三批信使了,但至今却毫无音讯。 阎柔连夜准备酒食,第二日一早出发,路上却走走停停,一直到黄昏时分才到上游营寨。 素利在大营中也有眼线,早将步度根发火之事连夜报回,正心中忧闷,见阎柔前来犒劳军士,颇感意外,旋即明白了来意,不由冷笑连连。 阎柔命人将酒肉抬进大帐,见素利面沉似水,不动声色摆好东西,将其他人都赶出了大帐。 “中军的事情,想必邑长也听说了?”阎柔为素利倒上一碗酒,叹道:“邑长为了部落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和灵魂,结果却反遭误会,实在令人感到惋惜。” 素利冷冷地看着阎柔:“你不是来监视我的么?” “是!”阎柔点点头,无奈道:“但也是无奈之举,在下只是奉命而来,邑长不会迁怒于我?” 素利冷哼道:“前往汉营的使者也是你,难道不是你说的坏话?” 阎柔苦笑道:“使者并非只我一人,刘和将契约交给我,我若是藏匿,只怕下场比邑长还要惨。” 素利又微哼一声,瞟了一眼桌上的酒水,偏过头没有说话。 阎柔放下酒碗,叹道:“在草原上,兔子和狐狸都是狼群的猎物,兔子若被狼吃了,狐狸也会感到悲伤。” 素利眉头微蹙,转头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阎柔叹道:“邑长身为鲜卑人,尚且被他们如此猜忌,我本身就是汉人,谁知道同来的队伍中,有没有监视我的人呢?” “哼,你明白就好!”素利的脸色终于有所缓和,敌意减轻了一些。 阎柔心中暗叹,刘和给他讲的这个“兔死狐悲”的比喻果然再恰当不过了。 重新端起酒碗:“我们都是同样命运的人呐!” “干!”素利一咬牙,端起碗和阎柔碰了一下,仰头一口气便喝光。 第88章 是你把汉军引到这儿来的? 二人推杯换盏,说起魁头和步度根的不公平待遇,竟越说越投机。 素利心中烦闷,酒入愁肠,醉得更快,不觉间已经有些迷糊。 阎柔边劝酒边解释道:“我只是奉命行事,邑长不必在意,只要安心守住此处,步度根大人他就没话说了。” “哼,老子不干了!”素利拍着桌子冷哼道:“明天我就走,带人出塞外去找大单于,他会原谅我的。” 阎柔吃了一惊:“邑长若是离去,合力兵力不足,若出现纰漏……” “我管他死活?”素利再灌了一碗酒,冷笑道:“柔然部死伤惨重,步度根还在怀疑我,我何必再为他卖命?” “邑长,小声说话!”阎柔示意素利不要声张。 天色已黑,正有士兵到帐中点起火把,素利舌根已经发硬,告诉阎柔这些都是自己的亲信,不必担心。 阎柔也假装醉意微醺,看素利意犹未尽,将刘和送的酒拿出来,所剩不多,给素利倒了一碗,自己只剩下一口。 素利原本醉眼迷离,猛灌一口忽然眼睛一亮,猛地坐起来舔着嘴唇:“这是什么酒?” 阎柔吃了一惊,也轻啜一口,顿觉入喉清冽,一股难以言喻的香味在唇齿间回荡,这种酒他还真从未喝过。 素利将嘴角的酒渍用手抹到手里,深深嗅了一口,如获至宝,双手捧着酒碗喝光,咂咂嘴将碗捧到阎柔面前:“痛快,再来一碗!” 阎柔咂摸着这酒的滋味,回味无穷,回过神来晃了晃酒囊:“实不相瞒,只剩这些了。” “唉——你,你不够意思……好,好……好东西不拿出……来——” 素利将碗顿到桌上,还要说话,忽然摇摇晃晃趴在桌上,竟是醉倒过去。 “来人,来人——”阎柔装着醉意大喝几声,见有亲兵进来,迷迷糊糊河道:“邑长醉了,快……快扶他去休息。” 亲兵将素利搀扶去睡,另外有人将阎柔安排帐中睡下,几个眼馋的将剩下的酒肉分食干净,才恋恋不舍地退出大帐。 半夜时分,上弦月挂在西山头,阎柔悄悄地爬起来,用帐中干草破布裹了个人形塞到被窝里,溜出了大帐。 素利已经打算离开此处,早已下令柔然部士兵准备撤退,大家此时都在营中安睡,只等天亮就离开上谷郡,巡守营寨的是步度根的人马。 阎柔找到仟长,拿出步度根给的令牌,顺利接管营寨的防戍,带着十几名亲兵到岸边点起篝火,说是为了照明,实则是向对岸放出信号。 半个时辰之后,守军大多被阎柔调离,张合先带领三百精兵悄悄过河,将巡逻的士兵杀死,阎柔也帮着一起放火,营中顿时一片火光。 混乱叫喊声中,箕稠随后带骑兵直冲而过,杀入鲜卑军的营寨,转眼间河谷中火光四起,睡梦中的柔然部士兵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杀死。 阎柔找到仟长,大喝道:“素利勾结汉军,让他们过河了,快向步度根大人报信!” 仟长惊慌失措,只见火光冲天,人影幢幢,不知道有多少汉军杀到,慌忙往大营逃奔而去。 素利正在醉酒睡梦之中,被亲兵泼了冷水才惊醒,正待发怒,听说汉军杀到,连忙起身就往外跑。 “怎么又是汉军偷袭?”素利慌乱抓着马缰绳,因为宿醉好几下才爬上马背,一抖缰绳就往大营逃去。 几次交手,他深知汉军的厉害,妄图抵抗只是自寻死路,此时只恨自己没有连夜就走,至于阎柔这些人,更顾不上去招呼了。 鲜卑军两部留守人马各自撤退,竟无人留守阻挡,箕稠很快便拿下营寨,与张合即可从上游向鲜卑大营杀来。 此时下落城中刘和早已得到箕稠传信,此时众将都在营中暗暗准备,一声令下,全军立刻往修水岸边进发。 这几日舟船已经准备充足,趁着月色往对岸划去,对岸也有守军监视,正擂鼓示警的时候,忽然对岸传来喊杀之声,火光隐现。 张飞大声催促部下:“快,他们已经杀入鲜卑大营了,晚了可就没有立功机会了。” 士兵们奋力划船,此时沿河三四里都是汉军的木筏,黑压压连接成片,纷纷呐喊着也上岸上放箭。 黑夜双方都看不清人,只是乱箭齐发,鲜卑军铠甲不够精良,箭矢也弱了许多,很快便倒下无数。 张飞身先士卒,不等船靠岸便撑着丈八蛇跳上去,虎吼一声想岸边横扫,一片惨叫声起,守军便倒下一大片,其余纷纷逃窜。 张飞带人先攻破一条缺口,汉军陆续登岸冲杀,鲜卑军见抵挡不住,一哄而散往大营逃走。 徐荣和鲜于辅也都先后带兵过河,众人兵分三路,直冲向鲜卑大营。 步度根这几日为军务繁忙,后半夜才睡去,才迷迷糊糊入睡,便听到外边大乱,亲兵急匆匆地跑进来:“大人,素利……素利他叛变了。” “混蛋!”步度根一骨碌钻出被窝,揪着来人的脖子怒吼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那人脚下悬空,抱着步度根胳膊急忙说道:“上游的守军刚刚逃回来,说是素利把汉军放过岸边,正往大营杀来。” “快,准备迎敌!”步度根慌乱穿着衣甲,传令迎敌。 步度根又惊又怒,慌乱披着衣甲出帐察看,却见素利满身水渍,惊慌失措纵马而来,吓得他后退数步,将刀抽了出来。 素利到了近前滚落马下,狼狈大叫道:“大人,是我……是我,别拔刀。” “是你把汉军引到这儿来的?”步度根咬牙切齿,猛地上前一步指着素利厉喝。 “啊?”素利目瞪口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夜间被汉军偷袭,他逃回大营就是为了求救,步度根这么一问,他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步度根冷然一笑,怒斥道:“素利你这个卑鄙小人,居然还想暗算本王,去死——” 素利看一刀斩来,吓得向后坐倒,想要起身却因为饮酒过度而反应迟钝,竟无法避开。 噗嗤—— 素利的脑袋滚落地上,鲜血从脖颈处喷涌出来,在月色下看起来十分恐怖。 第89章 白受一场苦 轰隆隆—— 就在此时,远处响起马蹄声,汉军骑兵尾随而至,步度根脸色大变,赶紧传令全军御敌。 鲜卑军经过数战,精锐伤亡殆尽,逃回的士兵都说汉军厉害,新兵老兵对汉军早已畏惧,听闻汉军偷袭,已然慌了神。 虽说鲜卑号称人人上马可为战士,但从后方临时抽调的士兵哪里能和经常劫掠的骑兵相比? 箕稠和张合杀入鲜卑营中,左冲右突,四处放火,转眼间营中大乱,甚至有些被放回的还宣扬刘和仁德,与其父刘虞相差无多,见到汉军杀到,便抱头跪倒在地。 步度根慌忙整甲上马,守军又匆慌来报,汉军已经渡过修水,往大营杀来,鲜卑军士气低落,根本抵挡不住。 步度根闻报大惊,到营外果然听到喊杀声从传来,营中到处都是汉兵,鲜卑军胡乱奔走,立刻改变主意打马逃窜。 熊熊火光照耀之下,张飞率兵从南面杀来,在岸边抢了战马一人先行,蛇矛舞动,将贼军连人带马都挑得飞起半空,鲜卑军吓得纷纷逃避,生怕长矛落到自己的身上 随后徐荣和鲜于辅也领兵杀到,一边追杀贼军,一边沿途劝降,跪倒在地的纷纷免死,自大营沿河向西岸边趴伏无数贼军,像被巨浪冲到岸边的螃蟹一般,瑟瑟发抖。 张合在乱军中看到步度根,带人紧追不舍,步度根吓得冷汗直冒,向西北大营中逃窜。 正埋头狂奔之间,突然前面一阵马蹄声响,闪过一哨人马,步度根抬头看时,正是汉军,当先一人白马白袍,横枪而立,残月之下拦在山路之上。 “步度根,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 步度根大惊失色,见后面追兵赶上,一咬牙舞刀便催马猛冲过去,想强行杀出一条路来。 铛啷啷—— 战马飞奔而至,步度根挥刀猛砍,只觉得双臂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便将他的大刀震飞。 砰—— 不等他稳住身形,肩头便受了重重一击,打得他眼冒金星,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跟随而来的一百多鲜卑军早已精疲力尽,见步度根一交手便被打落马下,前后都有汉军堵截,只能无奈归降。 张合打马到近前,见是刘和截住归路,抱拳道:“公子好快的身手。” 刘和大笑道:“步度根要逃回老巢,这是必经之路,渡河之后我径直赶来此处,已经等候多时了。” 张合命人将步度根横在马背上,看押俘虏跟着刘和一起返回鲜卑大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营中黑烟还在升腾,河岸边黑压压跪倒一大片鲜卑军。 众人就在步度根的大帐中审问俘虏,此时步度根已经醒转,浑身酸痛不说,还做了阶下之囚,真是白受一场苦,悔恨不已。 颓然看了一眼跪在身边的阎柔和几位部落首领,知道鲜卑中部势力已经大势已去,现在就算回到塞外,凭他们这些残兵败将根本无法撑过这个冬天。 刘和问道:“步度根,你前番自恃有些兵力,尚不肯投降,如今成为阶下之囚,还要和魁头一样以死求荣吗?” 步度根浑身一颤,忙说道:“之前是我兄长妄图进军中原,我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现在自知实力不济,我愿降!” 阎柔跪在一旁撇了撇嘴,前两天在帅位上你说的可不是这话! 刘和冷笑道:“即便中原有战事,也不是尔等所能涉足的,如今罪首魁头和轲比能已除,其余人只要愿意归顺,皆可免死。” 步度根急忙拜谢,顿了一下小心问道:“那……君候所说的交换粮食的条件……” 刘和笑道:“你们诚心归降朝廷,年年进贡,天子降下恩泽,自会和你们交换粮食,若是不知进退,要强自进攻,只会自食其果。” 步度根暗自松了一口气,再次拜谢刘和宽仁,答应今后自己所部的鲜卑人绝不背反,情愿纳贡朝廷,接受朝廷管制。 刘和命人为众人解绑,让步度根带领几位头领去传令,顺便将阎柔留在军中听用,顺利转换了身份。 这一战的胜利,阎柔居功至伟,只是身份特殊,不足为外人道,刘和只将他当做随从先安排在尾敦手下听用。 当夜在营中摆宴庆功,刘和将准备在涿县和沮阳开设集市的计划告知众人,得到大家一致赞同,尤其是步度根等人,无不欣喜,这样一来他们过冬的物资就有了。 但刘和却没有权力分地安置鲜卑军,众人商议一番,命步度根写下降书,由箕稠连同捷报一起送往洛阳,并请求将鸡鸣山以西的地盘划分给鲜卑人,政令如乌桓人一样施行。 如今唯有代郡的鲜卑军还未有消息传来,步度根再次派人向其兄扶罗韩传信,大营以北汉军占据,劝扶罗韩马上归降,带兵回到下落城。 第二日鲜卑军先回营地,步度根留下来等候扶罗韩的消息,刘和顺便打听乌桓人买卖奴隶之事,果然此事时常有之,如今鲜卑营中尚有一百多汉人奴隶。 刘和闻言大怒,沉声道:“此事务必一查到底,不管查到谁的头上,决不轻饶。” 尾敦皱眉道:“此事原本该箕校尉调查,但他始终借故推诿,只恐他有难言之隐,公子三思而行。” 刘和罕见地动怒,一拍桌子冷冷说道:“哼,箕校尉若是残害同族,当罪加一等,更不可饶恕!” 尾敦忙道:“公子息怒,不妨我们先暗中查明此事,看看究竟是何人所为,再决策未迟。” 毕竟是护乌桓校尉,刘和虽然升职,但还无法管束到箕稠,一旦双方引发冲突,对刘和大为不利。 刘和深吸一口气,背着手在帐中走了一阵,回头对步度根说道:“以前我们调查此事多有不便,如今有大人相助,我们可自己调查!必须除恶务尽,否则今后还会有人受害。” 一日相处下来,步度根对刘和心悦诚服,躬身道:“君候只管吩咐,我一定照办。” 刘和言道:“等代郡消息传来,你二人便先回本部,将买卖奴隶所涉之人全都召集起来,查明情由和乌桓交涉之人,待我设宴相请,便将这些人都带来,我自有办法对付。” 步度根满口应承,这件事对鲜卑人没什么影响,最多也就是交还那些奴隶,但可借机打压乌桓人的气焰。 第90章 公子还没拉过你的手 这一日刘和正与众人商议开设胡市之事,忽然程绪派人报信,代郡的战事终于有了消息。 原来扶罗韩进入代郡之后,乌桓人节节败退,便在熊耳山兵分两路,一路沿治水南下直取并州雁门,另一路翻过熊耳山追杀乌桓人,两军约定在雁门关南北会师。 雁门向来是阻挡塞外胡人的重地,即便强悍的匈奴和伟大的檀石槐都没有越过雁门关,扶罗韩如果能拿下此地,他在各部落的声威必定会大涨,可以竞争新的大单于。 但扶罗韩的美梦很快便破碎,先是南下的人马在应县遇挫,被一股义军击败,随后退守浑源,当时连日湫水,河水大涨,在浑源又被义军放水淹死大半。 扶罗韩闻报大怒,正准备再分兵报仇的时候,关羽带领援军赶到,占住熊耳山险要,截断了鲜卑军的退路,致使双方音信断绝,所以步度根几次求救,都没有结果。 扶罗韩赶忙回师与汉军交战,在山前被关羽斩于马下,乌桓人也趁机反攻,等刘和的命令传到之时,鲜卑军已经溃不成军,散布在山中躲藏。 程绪马上将魁头被杀,步度根投降的消息告知俘虏,并将他们放走去散布消息,让逃散的鲜卑军投降。 即将过冬,鲜卑军藏在山中不是被饿死,就是被乌桓人发现杀了,他们走投无路,陆续到熊耳山归降,数日之间集合了五千多俘虏,正押回下落来。 步度根闻报悲伤不已,转眼之间两位兄弟被杀,部众精锐尽失,没有个十年时间别想恢复元气了,此时除了求助于汉军,他已经别无选择。 但经此一战,他对刘和愈发敬畏,这次趁虚攻打幽州,一路十分顺利,如果不是遇到刘和,此时只怕早已进入广阳等地。 这个人人小鬼大,比之刘虞更加可怕,千万不能得罪他! 步度根悲伤之余,告诫自己以后坚决不与刘和作对。 同时却又庆幸,两位兄长战死,他便是部落大人,得到刘和的帮助,说不定以后真能坐上单于的位置。 前军消息传到,刘和命徐荣和张合已经带兵先回涿郡,将缴获的物资一并带回,主要是兵器、牛羊和战马,这些都是眼下急缺的东西。 另外让步度根先回本部,准备安葬魁头和扶罗韩,接收代郡回来的残兵,暗中调查奴隶之事。 众人经过商议,将开设胡市的核心地点定在沮阳,这里接近居庸关,周围水源丰富,沿河都可以盖房修建集市。 刘和早已派人通知刘放和田丰,马上联络张世平等人,让他们告知同行商界,只要有粮食和过冬物资运到沮阳,今年不但免去关税,还能底价换购马匹、药材、兽皮等胡人的东西。 即将入冬,启动集市是当务之急,只要鲜卑和乌桓人拿出足够多的物资,就能交换到过冬的粮食。 雪花飘飘洒洒落下,关羽带领大军凯旋而归,刘和在城外亲自迎接,后面迤逦跟着鲜卑俘虏,一个个垂头丧气,深秋的严寒已经让人瑟瑟发抖。 刘和命鲜于辅接收俘虏,安排他们吃喝休息之后遣回本部,其余士兵进城庆功。 众人欢笑之间,却见关羽抱拳道:“公子,此番出兵,某招纳数百兵勇,皆是并州豪杰,请公子示下。” “便是那些在雁门郡击败鲜卑之人么?”刘和点头道:“他们既愿意追随云长而来,就编入到你的麾下!” 关羽言道:“其中一人文武双全,有大将之材,还请公子亲自问过才好。” “哦?”刘和微微一挑眉,关羽一向冷傲,能让他认可的人还真不多,忙问道:“人在何处?” 关羽回头向后摆摆手,颔首道:“文远,快来见过刘公子。” 从关羽身后走出一个年轻人,身形健硕,声音洪亮,抱拳道:“在下张辽,拜见刘中郎!” 这人只比关羽低了半头,面如古铜,剑眉星目,唇上留着淡淡的髭须,眉宇之间透着沉稳和肃杀之气。 “公子?”关羽见刘和忽然脸色大变,半张着嘴巴站在那里不说话,顿觉有些尴尬。 “哦,呃呃,好,很好,太好了……” 刘和回过神来,嘴角差点流出口水,一时间激动得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搓着手有些无所适从。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次派关羽出征,竟阴差阳错地把张辽给招来了,这可比他此次大获全胜还要高兴。 “哈哈,又是我们张家人,果然是出人才的姓氏!” 张飞见刘和失态,很适时地上前拍了拍张辽的肩膀,发出砰砰的响声,满意点头道:“二哥看中的人,一定不会差。” 关羽见张辽的眼角抽搐了几下,知道张飞下手有些重,赶紧介绍道:“这位乃我结义兄弟张飞,与文远是本家。” 张辽看了一眼刘和,以为他在敷衍,暗叹一口气向张飞抱拳道:“见过张都尉。” 张飞继续问道:“你是哪里人氏,今年多大年纪?” 张辽言道:“在下雁门马邑人,过冬月正好十七。” 张飞轻咳一声,摆出一副老大哥的姿态,背着手点头:“既然都是张家人,你以后也叫我一声三哥,我会罩着你的。” “翼德可不许欺负新来的,在这里喝西北风,岂是待客之道?”刘和终于回过神来,推了一把张飞,拉着张辽往城内走去:“文远,你且说说,是如何击败鲜卑军的。” “公子这是……” 张飞一怔,见刘和刚才还愣神,此时却又拉着张辽的手臂十分亲热,有些反应不过来,瞪眼看着关羽。 “进城再说!”关羽捻须而笑,刘和接纳张辽,这也是对他的信任,也拉着张飞的手臂向前走,边说道:“公子似乎……还没拉过你的手!” “说什么呢?”张飞浑身一颤,马上甩开了关羽的手,抱着胳膊扬了扬下巴:“我可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关羽抚须大笑,传令众军进城休整,和张飞并肩跟在刘和身后,再加上虎背狼腰的张辽,几乎要把刘和遮挡住了。 城头上鼓乐齐鸣,箕稠等人迎接大军凯旋而归,上谷的战事也正式告一段落了。 第91章 命运的相遇 酒席之上,刘和将张辽安排在自己身旁,比关张还要亲近,这让众人愈发疑惑,刘和怎会对一个少年如此看重,难道是因为年纪相仿的缘故? 张辽比刘和还小两岁,与赵云相当,刘和与他一见如故,大家都猜测他是不是想起了师弟赵云。 刘和让张辽自我介绍,让大家都知道他也是有身世的人,乃是当年马邑之谋的发起者聂壹的后人,家族为了避怨而改为张姓。 张辽出生之时,正是檀石槐最强盛的时期,鲜卑军经常雁门郡经常遭到胡人的杀掠洗劫,甚至每月有数次,如家常便饭一般,后来百姓不堪其扰,逐渐迁徙到雁门关以内。 张辽自幼经历边塞战乱,从小刻苦练武,十几岁便和郡内的同伴结交,经常偷袭落单鲜卑骑兵组队。 这次听说朝廷募兵讨贼,众人正准备去参军,因盘费不够而发愁,正准备去偷袭鲜卑军的时候,听说幽州的鲜卑军入侵,便北上来对敌,先用奇袭,再用水淹大破近万贼军。 众人听张辽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胆略,纷纷称赞不已,甚至觉得此人能文能武,与刘和似乎不相上下。 但刘和心中的激动却是其他人无法感受的,他们却哪里知道,张辽在刘和心中的地位,甚至还要在关羽之上。 这可是三国名副其实的顶级统帅,作为曹魏五子良将之首,论统兵和战力,排在第一都不为过。 尤其在合淝一战,以八百人击破东吴十万大军,一举威震逍遥津,名垂青史,也让孙权留下了“孙十万”的美名。 张辽能文能武,没有关羽的高傲,更没有张飞的暴躁,能够深谋远虑,放在外面也是最让人放心的统帅。 历史上他和关羽意气相投,私交极深,但奈何各为其主不能共事,也有人评价张辽失身于曹操,助纣为虐,是勇而无义,现在这些遗憾终于要解除了。 这是命运的相遇! 刘和看着一旁略显局促的张辽,心思却更加活泛起来:现在并州刺史还不是丁原,张辽还在打野,那吕布和高顺这几个人在哪里? 酒宴到深夜方休,这是刘和在招纳张飞之后第二次喝醉,嘴里却断断续续叫着“逍遥……十万”,这让关羽等人疑惑不已。 第二日酒醒之后,刘和让箕稠召集乌桓各部头领到下落会齐,一同商议集市之事,与各部落约定好条件,公平交易,不得相互攻伐滋事。 三日之后,乌桓各部落大人赶到下落,代郡乌桓首领对刘和出兵援助感激不已,又急着当年刘虞的好处,送来三白头羊,一百头牛作为谢礼。 唯有上谷乌桓大人难楼面色不虞,显然对刘和将上谷郡一半分给鲜卑人心中不满,浑然忘了一个多月前如丧家之犬的狼狈。 步度根也带了十几名头领前来,随从的部众之中带着所有的汉人奴隶,这次他们主动放人,就是对刘和的感谢。 回到本部之后,步度根马上召集亲信调查买卖奴隶之事,将所有参与的乌桓人全都找出来,等着向刘和禀告。 步度根深知乌桓人在上谷盘踞数百年,鲜卑人要想在这里立足并不容易,就算现在他们不敢做什么举动,但以后必会暗中报复,以现在部落的实力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如果能借此事打压乌桓人,他们就就不敢太嚣张,也算是为鲜卑部落的发展壮大争取时间和机会。 步度根很清楚,刘和越厌恨乌桓人,对鲜卑便越有利,所以这件事他不遗余力地亲自操办。 宴会之上,箕稠先宣布重新划分各部地盘,果然难喽第一个站起来反对,瞪着刘和问道:“上谷郡是朝廷分给我们部落的地盘,为什么要把一半分给鲜卑人?” 刘和眉头微蹙,这个蠢猪竟然真的没羞没臊,问道:“大人既然不欢迎鲜卑人,为何不早将他们挡在关外?” “这……”难楼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却说不出话来。 他自己打了败仗本就羞于告人,被刘和当面责问,更觉脸上无光,却又不敢向刘和发火,十分难受。 哼哧半天才说道:“乌桓部落在上谷生活了几百年,这是祖上留下的制度,朝廷的规定,刘中郎难道要违令吗?” 鲜卑军这次入侵幽州,他的部众死伤最多,难楼怀恨在心,哪里肯甘心和鲜卑人共处? “我和箕校尉代表的难道不是朝廷么?”刘和淡淡说道:“若不是朝廷发兵相助,敢问大人现在何处?上谷郡又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你……”难楼一阵咬牙,左右看看,各部落首领纷纷低下头,竟无人响应他。 现在连箕稠都要听刘和的命令,难楼自取其辱,箕稠更不能帮他说话。 示意难楼知难而退,箕稠赶紧将开设集市的几条重要公约告知众人,详细的公告榜文将会在沮阳正式发布,届时无论是汉人塞外各族之人,都要公平遵守。 此举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赞同,能和中原物资流通,一直是他们所盼望的,这些年虽然也有商队来往于上谷,但没有朝廷的支持,来的商人实在太少,只有贵族才能得到些许粮食和布匹,以后集市开放,大家都能去交换物资,生活也就方便多了。 难楼一人的不满并不影响大局,诸事商议已定,刘和命人将酒宴摆上,步度根向乌桓各部道歉和好,肇事之人魁头和轲比能已死,知道局势已定,也都敷衍而过。 酒过三巡,站在步度根身后的阎柔忽然至席前跪倒,向刘和放声大哭道:“上谷平定,乌桓与鲜卑和解,请君候也救救我们的同族!”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难楼脸色大变,箕稠手微微一颤,杯里的酒水洒了出来,紧张地看着刘和。 刘和调查买卖汉人奴隶之事,箕稠早已暗中告知难楼,让他立刻收手,并尽快消除证据,放了那些被抓的汉人。 出征之后军务繁忙,刘和再未问过此事的结果,箕稠以为他给忘了,毕竟那些人不过是些山野小民,刘和是王室公子,哪会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此时阎柔忽然当堂哭喊,箕稠才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不是如此简单。 刘和早就将阎柔收至麾下,阎柔的这番举动,是他主动所为,还是刘和授意,早有预谋? 箕稠的手指颤抖着,极力地思索着,细汗从额头上沁出。 第92章 还有谁? 宴会上忽然鸦雀无声,乌桓部的几人偷偷看到箕稠神色紧张,愈发惊慌起来。 刘和神色微冷,对阎柔说道:“你先起来,说说到底发生何事?” 阎柔站起来,愤恨地盯着难楼:“这十几年来,乌桓人经常在幽州、并州等地抓捕无辜百姓,将他们卖到塞外去当奴隶……” “什么?” “岂有此理!” …… 许多汉军官员还不知道此事,闻言勃然作色,想不到乌桓人竟然作出这等事。 张飞拍着桌子站起来,本就圆睁的双目似乎要凸出来,瞪着乌桓坐席大喝道:“是谁干的,看我不扒了他的皮!” 关羽和张辽也都面沉似水,他们出身江湖,深知百姓之苦,对这种事情更是深恶痛绝。 阎柔先将他从小被乌桓人抓住,辗转卖到塞外的经历说了一遍,听得大家目眦尽裂,好几人已经起身准备动手了 “如此行径,简直是令人发指!”刘和也拍案而起,指着乌桓人厉喝道:“还有王法吗——还有律令吗?” 难楼等人面面相觑,一个个低着头,这件事在乌桓内部其实人尽皆知,只是有些人胆大妄为,有些人默默观望。 众人见刘和动怒,都停止谩骂,看他如何处理此事。 刘和看着难楼等人,沉声问道:“阎柔所说,可有此事?” 难楼先前还有兴师问罪之意,此时神色慌张,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将目光看向了箕稠,希望箕稠能够帮忙。 刘和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向箕稠,冷声道:“箕校尉,此事虽发生在乌桓人身上,但那些无辜的百姓是我大汉子民,我等都有权过问,希望你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解释。” 箕稠浑身一震,没想到刘和会用这种方式来问他,之前的事情只字不提,此时面对大众,他已经无法搪塞了。 稍微稳定心绪,箕稠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向众人抱拳道:“乌桓在上谷所作之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苦于一直找不到证据,一旦查实,决不轻饶。” “没有证据是吗?”刘和微哼一声,:“阎柔,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阎柔指着难楼身旁一名光头头领:“兆邪易是罪魁祸首,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你……你血口喷人!”光头人大惊失色,色厉内荏地吼道:“没有证据敢污蔑我,你这是破坏民族团结。” “破坏团结?”刘和冷然一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兆邪易还不死心,大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 刘和向步度根抱拳道:“大人,每年鲜卑人从边关买走的汉人奴隶,都是从哪里来的?” “都是乌桓人卖到塞外的!”步度根看张飞等人火气很大,急忙答道:“这件事不止是我们部落,几乎所有的部落都有参与。” 刘和言道:“坦白从宽,只要你能指认乌桓的罪证,我们只惩罚始作俑者。” 乌桓人见步度根站出来,顿时一阵骚乱,魁头所在的中部鲜卑靠近并州和幽州一带,和乌桓人的交易最多,他来作证,这还了得? 步度根回头示意,马上就有三个人部落头领站起来,指着兆邪易说道“兆邪易大人,你每年都在云中和定襄交易,至少有两三百人,这几年赚的钱财和牛羊,足够养活一个部落了?” “你……你血口喷人!”兆邪易被指认,顿时脸色大变,大叫起来。 箕稠见状,猛地冲出席位,大吼道:“兆邪易你这个混蛋,竟敢做出这等事,不可饶恕。” 兆邪易正要向箕稠求饶解释,却不料箕稠走到近前,竟抽出宝剑,将他一剑刺杀,瞪着一双死鱼眼缓缓倒下。 难楼大吃一惊,猛地站起来抽刀怒喝道:“箕校尉,你敢杀我弟弟?” 他身后的乌桓人也都纷纷起身,拿出兵刃指向箕稠等人,关羽等人自然也不示弱,都站起来手按剑柄,席间顿时剑拔弩张。 箕稠恨恨地瞪了一眼难楼,沉声道:“兆邪易私下里贩卖奴隶,还是我大汉子民,死有余辜。” 难楼脸色难看,咬着牙欲言又止,终于将刀缓缓放下,握着刀柄的手指发白,缓缓道:“是……他,该死!” 刘和却并不打算就此收手,沉声问道:“还有谁?” 箕稠浑身一震,回头看向刘和:“刘中郎,此事我看还是……” “此事绝无商量,今日必须要一查到底!”刘和一摆手,根本不容置喙,盯着难楼说道:“令弟犯下如此滔天罪恶,大人不会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难楼赶紧摆手否认,但这话说出来,连乌桓的首领们都不相信。 刘和双目微眯,也不继续追问,扫视全场,再次沉声问道:“还有谁——” 乌桓人胆战心惊,看来今天这事不会善了,没有干过坏事的悄然后退,与那些人稍微拉开距离。 “看来还要继续指认了!”刘和冷笑一声,向步度根抱拳道:“有劳大人再为我作证。” 马上鲜卑坐席中又站起来七八个人,难楼身后的几位大人顿时脸色大变,后退数步,看这动静牵涉的不在少数。 箕稠终于忍不住,猛地转过身来,向刘和厉声大喝道:“刘中郎,你难道要逼反乌桓人才甘心吗?” “逼反?”刘和一撇嘴,冷笑道:“我大汉给他们地盘生存,乌桓人就该知恩图报,如今非但不报,还敢反噬,岂不是养虎为患?我留着他有何用?” “刘中郎——”箕稠一咬牙,打断了刘和:“这是我乌桓校尉部的事情,我自会调查处理,禀奏大将军裁夺,此事关乎乌桓和大汉的和平,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我保护大汉子民,难道不是以大局为重?”刘和一声断喝,直视着箕稠,缓缓道:“乌桓人安分守法,我自然不过问,但在我大汉的地盘上伤害大汉之民,岂能容忍?” 难楼见箕稠和刘和撕破脸,顿时胆气足了几分,跟着大喝道:“刘和,不要以为你打了胜仗就为所欲为,这样不公平的方式,我们不服!” “聒噪!”刘和忍无可忍,对张飞扬了扬下巴:“翼德,让这只鬣狗闭嘴!” 第93章 头给你打歪 张飞早就怒不可遏,闻言大步走过去,有两名护卫想要上前阻拦,被张飞伸手便推倒在地上。 “你……你敢?”难楼被张飞的气势所慑,吓得倒退几步,大喝道:“我是乌桓西部大人,你是什么官职?” 啪—— 张飞蒲扇般的巴掌甩过去,难楼急忙招架,却根本挡不住,狠狠地打在了脸上。 咔嚓—— 近前的人听到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便见难楼脑袋歪了。 只见难楼双目圆睁,嘴里咕咕冒出鲜血,竟被打断脖子,缓缓倒了下去。 乌桓人大惊,纷纷后退到一旁,惶恐地看着被张飞一巴掌拍死的难楼,全都将刀剑指向张飞。 “大胆!”箕稠大怒,也拔剑厉喝道:“刘和,你胆敢纵容手下,滥杀乌桓大人,该当何罪?” 刘和也没想到张飞下手这么重,一下子就把难楼给打死了,眼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却并没有半分同情。 见箕稠拔剑,关羽和张辽同时上前,站在了刘和左右,一个抚须眯着眼左右观察,一个剑眉倒竖按住剑柄。 “诸位不必惊慌,我今日只惩恶,绝不会仗势欺人!”刘和淡然一笑,扫了一眼箕稠,缓缓说道:“难楼今日敢纵容手下抓捕我大汉子民,明日就敢领兵造反,他这是罪有应得。” 箕稠微哼一声:“就算难楼有罪,也该押送洛阳处置,你我都无权治罪。” “箕校尉,明人不说暗话……”刘和脸色一冷,盯着箕稠说道:“你身为乌桓校尉,却纵容此事,已是渎职之罪,若此事还与你有关,我一样不会轻饶。” “刘和,你好大的胆子!”箕稠惊怒,剑指着刘和冷声道:“我乌桓校尉部镇守边关,守护乌桓部落,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能管的。” 刘和双目微凛,盯着剑刃,沉声道:“拿下!” 关羽丹凤眼猛然睁开,才要动手,就见张辽上前一步,一把便将箕稠的手腕抓住,手臂用力翻转,箕稠手里的剑便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人也惨嚎一声半跪下来,手臂被张辽反手扣在后背。 “啊——”箕稠疼得一声大叫,怒吼道:“刘和,你好大的胆子,你这是谋反……呃啊——” 张辽抓人的手段十分娴熟,手上微微用力,箕稠便痛苦大叫,额头几乎要触到地上了。 他久在边关,从小便看到胡人劫掠杀人,十分痛恨,箕稠纵容乌桓人做这种事,其行径比那些胡人更加可恨。 程绪见事态要失控,赶紧上前说道:“君候,此事还是慢慢调查为好,小心有人……铤而走险!” 箕稠也大吼道:“不过是区区几个贱民百姓,你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乌桓和边塞的稳定才是头等大事,你怎么不知轻重?” “闭嘴!”刘和大怒,要不是顾着箕稠的身份,一脚早就踢过去了,沉声道:“原来那些百姓在你们眼里,和牲畜没什么区别,真是枉为一方之主,算我看错你了。” “刘和,你远不及令尊,远远不及……”箕稠没想到刘和年纪不大,做事却如此果决狠辣,大骂道:“你心狠手辣,不及刘公万分之一,万分之一……” 刘和冷然一笑,却不做理会,刘虞宽政爱民不假,但那只能是在太平盛世,在乱世一味讲究仁政只是自取灭亡,最后被部下公孙瓒反攻惨死,搞得家破人亡。 转身对那些乌桓人说道:“与此事无关者,我绝不会为难,但凡参与者,也决不轻饶!罪魁祸首难楼兄弟已死,从者若主动站出来,可从轻发落,若被指认出来的,下场便和他们一样!” 乌桓人一阵骚动,程绪到席间安抚两名代郡乌桓头领,劝他们让部下也主动坦白,鲜卑人都不是刘和的对手,他们就更别说了,一旦惹怒官府,乌桓人就有被驱逐塞外的危险。 片刻之后,有几名乌桓人战战兢兢地走出来,其他人低头偷偷看着左右,活像要被叫上讲台解题的学生。 刘和命鲜于辅将这些主动站出来的人带出去,先审问指认一同行事者,再将其随从部众都找来,在府衙外等候发落。 随后再让步度根派人出面指认,很快那些试图蒙混过关的又被揪出十几人,另外又从这些人中盘问查出三十余人,涉事者竟超过百人。 刘和震怒不已,这么多人参与,箕稠竟然不加过问,就算他为了稳住乌桓人,也不能如此纵容,比那些不作为的尸位素餐者更为可恶。 在一片声讨声中,刘和直接传令将这些人在街口斩首示众。 另外那些主动先站出来的人及其部众,刘和命人先看押起来,等退兵的时候押回去,到涿县盖房修路当苦力,让他们也尝尝奴隶的滋味。 原本一场部落会盟和好的宴会,转眼变得腥风血雨,风声鹤唳,城中的守军却都拍手称快,刘和如此爱民,将来肯定是一位明主。 箕稠此时还不甘心,大骂刘和越权行事,刘和干脆将他也看押起来,让程绪将难楼和乌桓人的罪责写成公文,并将箕稠渎职害民之事说清楚,到时候一并押送到洛阳去。 步度根等人见杀了这么多乌桓首领,都暗自窃喜,尤其是上谷郡的乌桓部基本被清洗一遍,这对鲜卑来说可是大好事,接下来便可安心发展,但他们也明白,伤害汉人百姓的事情坚决不能做。 随后刘和再次摆宴,为乌桓各部首领压惊,告知他们今后在幽州必会执法公平,如果有汉人犯法,也一样治罪,将来集市开放,大家一律平等对待,任何作恶者绝不姑息。 代郡乌桓部的归义侯王同、大人王寄等唯唯诺诺,都对刘和的手段敬畏有加,听到这个承诺才稍微放心,自此对刘和俯首帖耳。 刘和这次针对难楼部下重手,一来确实痛恨他们抓捕贩卖百姓做奴隶,残害同胞的行径绝不姑息,另外也是为了打压乌桓人,给步度根他们发展的机会,只有两股势力平衡起来,才能更好地彼此牵制。 上谷和代郡的乌桓人只是一部分,而且实力最弱,分布在渔阳、右北平和辽西等地的乌桓人才是主力,后来曹操为了平定北方,不惜亲自远征乌桓,在白狼山斩了蹋顿才算彻底解除这个隐患。 刘和此举,也有敲山震虎之意,如果还有乌桓人敢作恶,难楼便是下场—— 头给你打歪! 第94章 蝴蝶效应引发的变化 乌桓人倒卖奴隶的事情查清之后,从各部落共救出百姓两百余,加上鲜卑退回的人,人数达到近三百。 刘和让阎柔安抚这些人,有家的回到幽州之后遣送回家,没家的一起跟着回到涿县,现在刚刚有了封地,正好可以安置这批人。 现在箕稠被关押,人手严重不足,关于集市运作的事情,只能暂时交给程绪处理,鲜于辅让其兄弟鲜于银暂时留下协助程绪。 其余官员空缺朝廷暂时无法调拨,只能请程绪和鲜于辅他们举荐人才补充,甚至从鲜卑和乌桓人中挑选一些人来辅助做事也无不可。 但开放市场也胡人有掠夺百姓的危险,选择在沮阳这样一座空城中交易再适合不过,另外再加强居庸关的防务,既可保证幽州安全,又方便收取关税。 与胡人互市,最重要的是执法公平,又能服众,目前最合适的人选只有阎柔,刘和让他先回家报平安,再来沮阳帮助维持秩序,等流程顺利之后,再调用别处。 投降的鲜卑乞伏部安置在沮阳西北,挑选两千精兵由阎柔统率,为保证公平,另外乌桓和鲜卑各部再出一千人马,一同维护集市治安。 从乌桓和鲜卑人中挑选精兵组成雇佣兵,这是刘和将来的另一个兵源计划,胡人骑术精湛,作战彪悍,经过训练之后的骑兵战力十分恐怖,将来在中原一定会有大用。 等诸事安排完毕,人马回到蓟城之时,已是初冬时分,北方已然寒气逼人,士兵们都换上了厚厚的衣甲。 邹靖亲自迎接大军回城,抱拳笑道:“贤侄半年来平步青云,威震幽燕,实乃幽州百姓之幸也!” 此次干净利落解除边患,再一次显示了刘和的治军能力,而且他升官进爵,转眼已经成了邹靖的上司。 刘和谦逊一番,将看押的箕稠带上来,邹靖命人将他关押大牢,等候洛阳的回复再做处置。 箕稠大声叫屈却无济于事,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请来的救兵,虽然击败了鲜卑军,却也将他变为阶下之囚。 边塞之地饱受胡人之苦,邹靖长年在幽州,其实也听说过此事,只是无权过问,对箕稠所作也十分不满,不会为其求情。 这件事刘和虽然是越权处理,但邹靖却暗自嘉许,刘和身上既有刘虞为百姓着想的仁德,又有刘虞所没有的杀伐果断,这才是能担起匡扶朝廷重任的人。 关于刘和主张互市的举措,邹靖也大为赞同,其实这件事刘虞在任上就曾讨论过,只是尚未实施便被调离。 胡人逐水游牧而居,不会种地储存物资,若不跟他们交换,一旦遇到危机,他们就会和鲜卑军一样铤而走险,侵犯边境。 随后刘和又把一部分缴获的物资留给邹靖,广阳郡遭受黄巾军洗劫最为严重,邹靖临危受命,收拾这个烂摊子也着实不容易。 对刘和的慷慨,邹靖深为感动,他能如此大公无私,体恤广阳百姓的辛劳,确实有刘虞的风范。 十几车物资陆续进城,邹靖与众官员不断感谢刘和之恩,正在此时,后面尘土飞扬,竟还有一大群牛羊驱赶而来。 邹靖抬头看去,惊问道:“这是什么牛马?” 刘和笑道:“这些牛乃是鲜卑人所养,既可产奶,亦可耕种;战马多是受伤无法编入军中的,都可作为劳力,来年开春大有用处。” 邹靖叹道:“不想君候思虑如此周全,广阳百姓将来富足,定不忘君候之恩。” 众人到了府衙,刘和命人宰羊庆功,虽说现在郡县物资紧缺,但士兵征伐辛苦,偶尔犒赏吃喝一顿还是有必要的。 席间邹靖将这段时间中原局势大概说了一遍,朱儁先在宛城大败黄巾军,于西鄂精山将孙夏斩杀,斩贼首万馀级,中原黄巾破散。 而河北黄巾军因被刘和击破,皇甫嵩沿大河东进,在青州大破黄巾军,一战斩获十馀万人,在高唐铸京观以示军威。 其余州郡黄巾军小数千,大者过万,悉数被破,朱儁和皇甫嵩班师回朝,灵帝大喜,犒赏三军及出征将士。 任皇甫嵩为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晋为槐里侯,食邑增至八千户;朱儁为右车骑将军,封西乡侯,增加食邑五千户。 相比于斩杀张角三兄弟的刘和,这个封赐多了不止两三倍,有人在席间为刘和鸣不平,破黄巾的首功都在刘和身上,封个将军、县侯也不为过。 但刘和并不在意,年龄是一方面,另外大概也和人不在洛阳有关,其次他将这次讨黄巾的功劳分了一半给卢植,让宗员回去之后多为卢植求情。 董卓霸权之前,三国时期的人物大多还处于查无此人或者隐身状态,这个时期的名将应该是卢植、朱儁和皇甫嵩等人。 如今加上了一个声名鹊起的刘和,他更关注的是蝴蝶效应引发的变化,曹操依然任济南相,但刘备和公孙瓒的命运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刘备跟随皇甫嵩征战有功,皇甫嵩见他仁厚爱民,又有武略,举荐为南阳太守,去治理刚刚被黄巾军洗劫的重灾区。 公孙瓒奉命到边塞征兵,到右北平的时候正逢皇甫嵩征讨青州黄巾军,奉命南下助战,因杀敌有功官拜骑都尉,命他带兵留守青州,继续扫灭残余贼军。 历史上公孙瓒没有参与黄巾之战的记录,一直活动在幽州,大概是不满刘和在幽州的号召力,直接跑到青州去了。 而刘备只任一个小县令,并在不久之后因为痛恨督邮,将其鞭打一顿后弃官逃走,直到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的时候,才跟着公孙瓒露面。 现在两人的命运都发生了变化,尤其是刘备,原本命运多舛,如丧家之犬的人,在认证了皇亲身份之后,也扶摇直上,成为南阳太守。 比起刘和的崛起,刘备的转运还是弱了许多,不过以刘备收买人心的能力,恐怕荆州一大批人才都要被他给收拢了。 不过这次也有个意外收获,历史上皇甫嵩回洛阳后,将平定冀州黄巾军的功劳推给卢植,于是卢植官复原职,仍任尚书。 但此次皇甫嵩在冀州没有作为,是刘和将功劳让了一半给卢植,并不足以抵罪,在皇甫嵩等人的求情之下,刘宏只将卢植免罪,却贬为庶民。 此时卢植正在回家的路上,这可是捡了个天大的宝贝。 要是让卢植在涿县指导关羽、张辽等人,这些人岂不是要上天了? 第95章 巡视领地 朔风之中,涿县的百姓在大道上迎接他们的英雄归来,有些人虽然冻得瑟瑟发抖,但脸上却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这一年历经波折,是刘和给了他们生机和安定,受过磨难的人对此格外珍惜,没有刘和,他们就算能熬到现在,也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在欢呼声中进城,刘和在马上伸手打着招呼,关羽等人也神态自豪,能被百姓如此拥护,实在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 众人回到府衙,免不了又是一番寒暄,面对这些已经熟悉的面孔,刘和终于有了一丝归属感,这种感情甚至超过了只有一面之缘的刘虞。 天寒地冻,屯田无法进行,田丰和程普也都回到涿县,大小官员聚齐,在府衙摆宴庆功,刘和升官封爵,直到此时才来得及庆贺。 这段时间田丰和诸葛珪都举荐了不少人才,但都没有刘和所熟知的,大概也就是郡县之才,至于能不能成长起来,还要看他们自己的能力。 唯有宗员推荐的族弟宗预是个已知人才,他是后期蜀汉官员,被诸葛亮赏识,曾做过丞相府主簿,尤其在外交方面表现不错,多次出使东吴并深得孙权的敬重。 不管宗预实力如何,由此可见宗员对自己还是比较认可的,这是个不错的信号,宗员回到洛阳之后再做一番宣传,名气也就逐渐打出去了。 郡内之事现在基本由诸葛珪、田丰和刘放三人来商议执行,刘和只负责出主意,提一些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方案,以便更好地促进发展。 虽说第一道难关已经度过,但钱粮短缺依然是头等难题,幽州本为穷州,每年需要青、冀两州补贴官务开支,这次再经过战乱和收纳流民,已经捉襟见肘,从上到下的日子都过得比较艰苦。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兵员已经足够,甚至还有些多余,但刘和并不想裁撤,在加强训练的同时,让士兵也加入屯田。 总之眼下的头等大事,便是赚钱、屯粮,没有这两样东西,其他的都是空谈。 冬日是农耕的空闲时间,百姓们也都闲下来,整日无所事事,因为天气寒冷,甚至连训练的将官也有所懈怠。 刘和与田丰等人商议数日,随后下了一道榜文,召集百姓和官兵全体出动,分派任务在各县整修官道,为将来的发展做准备。 要致富,先修路! 刘和提出的口号让田丰等人大呼精妙,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修路活动便在冬日开展起来。 一切应酬结束之后,刘和才有时间来巡视自己的领地——督亢亭! 说起此地,还和荆轲刺秦有关系,当年燕太子丹请荆轲出使秦国,为取得秦王的信任,荆轲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樊於期的人头,另一个便是督亢地区的地图。 战国时期,督亢地区富甲天下,这里有河汊、有塘淀等自然水利,再加上人工开凿的渠道,二者相结合,在当时是天下最富饶之地。 初来涿县的时候,刘基建议刘和将安置流民的区域选在这里,但因为此地许多沟渠破坏,田地荒芜,大片的死水塘都是淤泥散发着恶臭,一时间没有精力疏通而放弃。 现在成了自己的封地,当然要好好治理一番,从规模和痕迹上来看,这里阡陌纵横,渠道成网,只要将河道疏通,田地翻新之后,便成为旱可灌溉、涝可排泄的完整灌溉系统。 后来安禄山起兵反唐,即是依托督亢沃土、幽燕膏腴之地为后盾,先发展督亢亭,再加上涿县和范阳等地的发展,再吸引一批人口和人才,幽州也将成为富庶之地。 历史上刘虞在幽州的时候,有百余万青州、徐州人流亡至此,刘和不敢奢求太多,能来一半就不错了。 督亢亭北部有城池,规模也不算小,城墙虽然残破,但最高处有三丈之高,方圆近百步,因为人口稀少,里面房屋毁坏,到处都是断壁残垣,人口不过千人。 刘和带着尾敦和高成巡视,听着二人的介绍,大概明白了灵帝的意思,大概他们还以为这督亢亭是富饶之地,虽然爵位是亭侯,但在食邑上却可与县侯相当。 城中百姓喜出望外,刘和是当下幽州炙手可热的人物,能成为他们的主人这是何等荣幸? 刘和当即宣布免除大家一年赋税,用这段时间疏通渠道,恢复农桑,另外将带来的汉人奴隶,和投降的胡人都分区安置,暂时填补城内的空虚。 不过刘和的目标显然不只是这个小小的领地,对于整个幽州乃至大汉江山,他都会同等对待,只是这里作为私人领地,更适合做一些秘密工作。 如今整个汉末的局势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战乱纷争的局面依然不可避免,汉灵帝的荒淫昏聩、十常侍的专权跋扈没有谁能阻止。 卢植、皇甫嵩、朱儁这些人都无力回天,自己虽有先见之明,但一个边关将领又能如何? 这个腐朽的王朝就算是姜尚再世,恐怕也扶不住了,唯一解决途径便是重建! 刘和清楚,只要灵帝还活着,大汉的旗帜还未倒下,就不能大肆招兵买马,只能暗中发展软实力,等待时机再尽快重整河山。 划分好居民区之后,刘和又在南城划割出一片单独区域,引河水与北面隔离开来,这里是专门的研发工坊,武器、木工、酿酒、造纸等等将会在这里逐步诞生。 正安排高成将张飞庄园的工匠全都接过来,先把酒坊和冶炼所建起来的时候,刘放派人来报信,苏双和张世平带着几位冀州大商到了涿县,想见刘和一面。 刘和问了一下来人,其中中山无极的甄家和安平崔家的实力最强,都是世家豪族,这些家族都传了好多代人,不但在朝为官,还有丰富的产业链。 崔家出名士,刘和所知不多,有个崔琰颇有名气,因为得罪曹操被处死。 倒是甄家却记得很清楚,因为甄家出了个大美人——三国有名的“洛神”甄宓。 不知道现在长熟……呸,长大了没有! 刘和心中念叨着,匆匆赶回涿县。 第96章 该赚钱养家了 红泥火炉,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刘和煽动鼻翼,居然是葡萄酒的香味。 书房里坐了七八个人,老少胖瘦皆有,刘放亲自作陪,他们虽然商人身份,但都是世家大户,在当地乃至冀州都是名士。 见刘和进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大多都是惊讶的神色,都知道刘和刚过十八,但看到本人的时候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这样一个少年,嘴上连根毛都没长出来,真是斩杀黄巾贼首,转手又破了入侵上谷的鲜卑军的人? 张世平为刘和介绍众人,甄家来的是老三甄尧,二十五岁上下,面如冠玉,年纪轻轻却透着精明干练。 甄家一共有三子,长子早夭,次子甄俨举孝廉,现任曲梁长,三子甄尧继承家业,他能亲自来,足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另外崔家来的是一位中年人,名叫崔玉,经过介绍,刘和才知道崔氏家族分为清河崔氏与博陵崔氏两支,来的是靠近涿郡的博陵崔氏,也不知道崔琰属于哪一支。 除此之外还有中山、河间等地的大商,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能和这两人同来谈生意,家中资产定然不少,刘和一一与之见礼。 刘和在主位入席,笑道:“这葡萄酒的味道着实不错,不知是哪位带来?” 苏双吃了一惊,抱拳道:“想不到君候竟能嗅出这西域佳酿的美味,真是见闻广博,佩服佩服!” 刚才进来的之后,他便将酒壶放在火炉边上温热,顿时一股酒香已散开来,大家都纷纷称奇,猜不出这是什么酒,没想到刘和一进门就闻出来了。 刘和笑道:“昔日扶风人孟佗以蒲桃酒一斛送张让,即拜凉州刺史,你带来的这壶酒可是价值千金呐!” 众人一听这是葡萄酒,眼神更加迫切,再次看向了酒壶杯子,悄悄吞咽唾沫,这玩意可是稀罕之物。 苏双言道:“此物在西域其实并不罕见,只是商路不同,中原罕见,在下侥幸得到一壶,今日特意带来为大家品尝。” 刘和对苏双言道:“苏掌柜若还记得先前之言,这葡萄酒其实也不算稀罕之物了。” 苏双知道刘和是说开通西域商路的事情,但这件事风险太大,目前他和张世平还不敢涉足,只能苦笑摇头。 刘和也不勉强,命人取来酒杯,却都是瓷器,不由微微蹙眉,用这杯子喝葡萄酒,确实少了一种味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看着倒在瓷杯中的紫色液体,刘和慨然一叹,“此等佳酿,唯有通透的杯子才能与之匹配。” “夜光杯就更难得了!”苏双摇头笑道:“此物早在酒泉出产,现在极少能找到那种玉石,只怕在宫廷之中才有。” 哪怕是玻璃杯也好啊……玻璃? 刘和感叹之间,忽然心中一动,看众人有些迫不及待,举杯笑道:“诸位请!” 众人迫不及待一口饮下,有人蹙眉,有人咂嘴,回味着其中的味道,喝不惯的撇了撇嘴,默然放下酒杯。 刘和轻啜一口,也暗自摇头,这时候的葡萄酒还不够甘醇,苦涩味道稍浓,但余味悠长,只是闻起来味道确实不错。 苏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东西的好坏他早就知道,喜欢的人爱不释手,不喜欢喝的浅尝辄止。 刘和笑道:“诸位今日来,可是为商议上谷互市之事?” “正是!”张世平点头道:“吾等听说君候征服鲜卑之后,开放上谷互市,年前免除关税与胡人交易!但时间太过仓促,我等准备货物运到上谷,已是年关了,若再有大雪封路,还有延误,不知可否延至明年三月?” “唔……”刘和略作思索,点头道:“好,那就延长到三月。” 张世平又道:“另外……听说君候将沮阳城设为空城,全部留作集市,我们想购置一些田产,不知可否?” “这恐怕不行!”刘和闻言摇头道:“我眼下是涿郡郡守,只是暂管上谷军事,并无权处置国家土地,上谷集市场所,只能租,不能卖!” 购置土地在汉末已经成为极大的弊端,这些世家豪族就是不断并购、买卖,手中掌握了大量的土地,让百姓们无地可种,最终流离失所,朝廷赋税也大量减少。 刘和将来就打算要想办法处理此事,这个头绝不能开,再说他现在确实没有这个权力。 “这……”张世平没想到这个计划居然行不通,顿时蹙眉。 甄尧在一旁问道:“在下冒昧问一句,若我们租了集市场地,将来上谷换了郡守,还作不作数?” “当然作数!”刘和笑道:“实不相瞒,家父不日即将重任幽州刺史,诸位但放宽心。” “若刘公能来,届时一切都方便多了。” 甄尧等人听到这个消息,欣喜不已,显然他们对刘虞的信任远超过刘和。 刘和言道:“如今我来做主,最长租期也只能是三年,诸位想要长租我还不敢保证呢!” 众人纷纷点头,各自盘算着其中的利弊,毕竟眼下兵荒马乱,和胡人交易固然利润高,但其中的风险也不小。 最后大家商议一番,决定各家先带粮食、布匹等货物到沮阳交易,顺便考察沮阳城,如果确定要在沮阳开设店铺,再根据具体位置和面积大小议价。 听说刘虞重任此时。这些人信心大增,原本要问的一些疑虑也一并省去,大事议定之后,刘和摆宴请客。 此时议事赴宴都是跪坐,席前摆着低矮的案几,动不动要脱鞋入席,经常闹出穿错鞋的笑话,像曹操忘履迎许攸,蔡邕倒履迎王粲这样的美谈实在是少数。 另外经常跪坐腿脚发麻,腰酸背痛,刘和先前和关张喝酒,并不需要拘礼,还不觉得如何,近来应酬渐多,愈发想念太师椅和沙发了。 或许这又是一条生财之道! 心中再次闪过一个念头,先前他是官员,不好做这些东西,现在有了自己的领地,也该赚钱养家了,多一些生财之道总是好的。 “嘿呀,这是什么酒,竟然如此浓烈?” 就在此时,坐在左手的甄尧一声惊呼,看着手中的酒杯神色讶然,双目放光。 张世平也深吸一口气:“嘶——果真是好酒,此物莫非便是琼浆玉液?” 苏双端着酒杯的手颤抖着:“这等美酒,纵是葡萄酒也不如啊!” “这简直是人间美味,呜哇哇——” 崔玉一直显得老成持稳,此时喝了一口酒,竟激动得直接趴在桌上哭嚎起来。 第97章 不为赚钱,交个朋友 刘和没想到,继张飞之后,这崔玉也会尝到高度酒而哭,看来也是好酒之人。 喜欢喝就是好事! 暗中观察着众人的神色,刘和心中暗喜,这顿酒宴可不是让他们白吃白喝的。 每人桌上只有一两酒,有人还没品出滋味,便急匆匆地喝光了,不甘晃了晃酒壶,然后眼巴巴地看向刘和。 甄尧忍不住问道:“敢问君候,此酒从何而来?” “此酒是我无意间酿成!”刘和得意一笑,旋即又蹙眉叹气道:“只可惜这种酒需要耗费大量的粮食,成酒率极低,这半年时间也不过酿成一升而已。” “此等佳酿,实乃人间极品,自然不能轻易而成。”甄尧眼神波动,似乎在思考刘和这句话的真实性。 众人称奇议论之中,崔玉擦干眼泪站起来,抱拳道:“请问君候,此酒你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这……”刘和神色为难,无奈笑道:“实不相瞒,此酒只剩半升,是准备留给家父的……” “多少钱,我买!”崔玉神色激动,上前两步说道:“君候既有酿酒之法,尽可再造,待刘公归来再送也不迟,但我……我实在等不下去了。” 刘和低头思索,他原本定的价格是原料粮食的十倍,现在看来,似乎这个价格还有些低了。 物以稀为贵,不趁着现在赚钱,那才是笨蛋加三级! 后世有三斤粮食一斤酒的说法,但现在的设备太粗陋,加上还没有勾兑,远远达不到这个比例,基本是五比一的比例,纯度越高蒸馏的次数越多,这个比例还要减小。 这个时代1斗粱米大概在40钱左右,因为战乱已经涨到了100钱,1斗浊酒大概50钱,因为粮食涨价,翻了近十倍,甚至还无处买酒。 刘和本想把蒸馏酒的价格定在1斗酒1500钱左右,但要用10斗米外加500钱来换,主要还是为了换粮食,这才是最紧缺的物资。 但他忽然意识到,这个价格还是低了,浊酒都涨到500钱,这1500钱的价格简直是在侮辱这个跨时代的发明。 现在的蒸馏酒,比后世的茅台、五粮液还要珍贵,而且仅此一家,其价值并不能用成本价格来计算。 有些东西,卖得越贵,才越有价值! 比如五十元的二锅头和一万元的茅台。 苏双在一旁叹道:“实不相瞒,我这一壶葡萄酒,花了五千余钱才购得,君候能酿出如此美酒,恐怕要价值万金了。” 刘和闻言更不知该如何定价,暗叹自己的商业头脑还是太欠缺,虽然有主意、有技术,但在经营方面还是太过欠缺。 毕竟前世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学生,还没有那么高的思维。 崔玉见刘和神色为难,以为他不想卖酒,一咬牙说道:“我愿出五万钱,望君候割爱。” 刘和心中一跳,终于下定决心,笑道:“崔掌柜是好酒之人,我可以成全,但也不必五万,三万钱即可?” “当真?”崔玉喜出望外,想不到刘和居然会主动降价,躬身道:“多谢君候。” 刘和笑道:“今日送酒,不为赚钱,交个朋友而已!” 甄尧等人也有些意外,哪有做生意自己主动少钱的,一开口就让了两万,真是好大的口气。 另一人忙问道:“不知君候还能否酿造此酒?” “当然可以,只是需要不少粮食,”刘和微微点头,缓缓道:“还有……时间。” 崔玉从激动中冷静下来,忙说道:“只要君候能酿出来,有多少,我要多少。” 甄尧闻言坐不住了,也起身说道:“我甄家也想要这种酒。” 另外几人都纷纷起身,围在了刘和的案前,眼中冒着光盯着他,仿佛看到了闪闪发光的珠宝。 “咳咳,诸位请坐,先请坐!”刘和摆摆手,示意大家入座,言道:“诸位也知道,因战乱频发,我在涿郡收纳流民,并无多少余粮,其次……我身为一郡之首,当以治政安民为首,酿酒不过是偶尔为之,故而……” 崔玉已经完全不复初见时的冷静,第一个激动大叫道:“需要多少粮食,我出!” 甄尧也忙说道:“若君候不怕将技艺传于他人,我愿找人帮忙,可请到冀州乃至中原最好的酿酒师。” 其他人也争先恐后,不管出钱出粮,还是出人,都表示毫无问题,这种酒别说做生意去卖,找来一两去送礼,有时候比金银珠宝都管用。 众人的反响远超过刘和的预料,当下便和众人重新商议酿酒之事,目前还不能大规模生产,加上人手和精力有限,只能让他们采取预定的方式。 经过大家一番商议,最终将一升酒的价格定在五万钱,蒸馏酒比水稍轻,一升的重量大概在一斤左右。 这个时代的一斤和后世的市斤不同,以30斤为1钧,4钧为1石,也就是120斤,单位不同让刘和总是预估错误,干脆就记着比例来核算。 按照1升粱米最高1000钱来算,1斤酒就能换来50石粮食,而成本只需要5升粮食,算上人工和其他投入,也是一本万利! 但刘和并不只要钱,现在最缺的是粮食,他们最多只能出一万钱,剩余的要用粮食来兑换,而且预定周期为三个月。 这三个月的周期,就是为了解决春耕的钱粮问题。 商议完毕之后,崔玉当下便定了十升酒,以半年时间分批交货,甄家也定了十升,其余各家各定五升,并不是他们不想多定,而是刘和压制了数量。 首先是考虑生产力的问题,刘和不敢答应太多,其次也有饥饿营销的意图,等到粮食的价格降下来,再大批预定才更划算。 原本众人会面是商议上谷互市事宜,结果却为蒸馏酒讨论了大半天,有点本末倒置,不过结局却是皆大欢喜,这场推销酒会圆满成功。 崔玉留下三万钱,喜滋滋地抱着半壶酒当日便离去,生怕有人抢劫他,苏双等人则暂留在城中,刘和在涿县安置流民,已经传遍整个河北,大家都想看看政绩如何。 刘和打算将三万钱全都用来改造酿酒器具,从酒池到酒窖等都要在督亢亭城中规划好,这可是将来的摇钱树,或许还能吸引一批好酒的人才前来。 “三国中嗜酒如命的人还有哪些……” 刘和在脑海中搜索着,貌似除了张飞,就剩个淳于琼了?? 第98章 甄家联姻 有了第一笔资金,张飞庄园的酒庄和铁铺马上开始搬迁,所有的工匠全都在督亢亭安居,有了归属感他们才会安心做事。 自从加入张合和张辽之后,众人练武的情绪更加高涨,每日早晨都要比斗一番,哪怕大雪纷飞也不曾停止,张辽虽然年纪最小,但沉稳干练,也赢得大家的认可。 这一日刘和刚从营中练完枪回来,高成禀告甄尧又来求见,不禁有些疑惑,张世平他们早就离开涿县,回去准备钱粮运往上谷,甄尧怎么还没走? 洗漱之后来到客房,甄尧急忙起身相迎:“君候公务繁忙,屡次打扰,深感冒昧。” 刘和知道他是有备而来,而且对甄家也有期待,笑道:“不妨事,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甄尧言道:“在下此来涿县,其实还身负父命,不便当众言明,只好私下再来拜访。” 莫非是要联姻? 刘和心中一动,问道:“令尊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甄尧笑着,将桌上一方精致的木匣打开,言道:“宝甲赠英雄,君候在下曲阳大破张宝贼军,也保住无极百姓,家父命我将此物赠与君候,聊表谢意。” “宝甲?”刘和吃了一惊,他还以为甄尧带来的是金叶子,不想竟是一件软甲。 甄尧将宝甲取出来,抖手展开,却是一件类似于坎肩的衣服,只是前襟没有扣子,更像是鱼皮水靠。 他将软甲递过来,说道:“这是家祖曾在中山国偶尔购得的一件宝甲,乃是西域金蚕丝做成,冬暖夏凉,可避刀剑利刃,君候冲锋陷阵,若贴身穿此物,再适合不过。” 刘和伸手接过,入手微微冰凉,但很快就变得光滑温热,做工十分精致,竟看不出裁剪的痕迹。 金丝甲在晨光下竟闪着淡淡的光芒,上面金光流转,不禁想起了唐僧的“宝贝袈裟”。 用手摩挲一阵,他摇头笑道:“此物虽宝贵,但我出兵讨贼,乃是为国效命,理所应当,陛下已有封赏,岂能再受百姓之物?” 甄尧想不到刘和竟会如此回答,有些错愕,转而又笑道:“君候果真乃义士也!不过此物在我等手中,如宝珠蒙尘,实在是暴殄天物,此为家父诚心相赠,还望君候莫要收下,否则在下回去不能复命,岂非落个不孝之名?” 刘和笑道:“老先生既然如此说,我便是却之不恭了!正所谓无功不受禄,不知老先生还有何指教?” 甄尧轻咳一声,问道:“不知君候可曾定亲?” “这个……尚未定亲!” 刘和摇摇头,刚才已经隐约猜到了甄家的意图,果然甄尧就是为此事而来。 汉代世家豪族都喜欢互相结交拉拢,彼此之间盘根错节,形成强大的一股势力,尤其到三国期间,战乱纷纷,寻找可靠的诸侯才能保住家族利益,类似于后世的风投。 如东郡卫家助曹操起兵,徐州糜家帮助刘备、江东鲁家投孙策,都是全力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甚至……女人! 联姻一直都是最常用也比较可靠的手段,小到家族,大到国家莫不如此! 河北甄家也是豪族,与糜家应该不相上下,甚至实力还要强,因为甄家历代都有人在朝为官,但甄家在历史上的风投却并不顺利。 袁绍在河北称雄,得到甄家的支持,袁熙便是娶了甄姬,可惜后来本初战败,落了个人财两空。 幸好甄宓长得够漂亮,又被有人妻之好传统的曹家人遇到,曹丕将她收入后宫,成为皇后,生了曹叡才保住家业。 若不是有甄宓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儿,甄家的风投也许会血本无归。 现在还不到乱世,甄家就开始行动,看来这甄逸还是颇有眼光的。 这段时间刘和的表现可谓一鸣惊人,又拜将封侯,再加上皇室宗亲的身份,还有个威望极高的老爹刘虞,确实已经变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甄家就算看不到乱世到来,联姻也是必要手段,能和刘虞这样的世家相结,他们其实算是高攀了! 甄尧闻言大喜,忙说道:“实不相瞒,舍下六妹刚过及笄之年,虽不敢说貌如天仙,却也在郡内有美名,不知君候可有意娶亲?” “这……”刘和微微一愣,问道:“你还有其他姊妹么?” 及笄之年指女子满15周岁,在古代已是到了结婚的年龄,但在刘和眼里不过是个小萝莉,还是个初中生,这怎么下手? 甄尧哪里知道刘和的心思,以为他听了什么谣言不满六妹,忙说道:“我还有两姊,皆已出嫁,六妹七妹年纪相仿,只是七妹乃是侧室所生,面目有损,不敢许配君候,另有小妹尚在襁褓之中,恐怕……”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刘和赶忙摆手,心中惊叹甄尧这家伙精力充沛的同时,解释道:“我并非不满令妹,只是觉得年纪有些小了。” “这还小?”甄尧吃惊道:“实不相瞒,自六妹行及笄之礼以后,每日到府中问聘者络绎不绝,君候莫不是觉得甄家太过世俗了?” “这倒不是!”刘和暗自吸了一口气,问道:“可否请教令妹芳名?” 此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只是十八岁而已,古代成婚都很早,这其实不足为怪,另外古代人寿命也短,平均在四五十左右,要想子孙满堂,可不就得早早结婚? 甄尧答道:“六妹名道,待字闺中!” 刘和微微点头,这么看来,甄宓应该就是那个还在襁褓中的八妹了,按照年龄来算也是对的,毕竟此时袁绍正值壮年,袁熙估计也在吃奶呢! 能和甄家联姻,从长远来看,刘和内心还是愿意的,到了争霸期间,不论是打仗也好,治国也罢,最绕不过去的一个字就是“钱”。 招兵要钱、养兵要钱、打仗损耗更是花钱如流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钱粮是命脉,否则曹操也不至于搞出个“发丘中郎将”和“摸金校尉”,这在古人看来是极损阴德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做的。 就算要发展幽州,没有甄家这样的豪族支持,也是捉襟见肘,刘和这段时间脑子里都是酿酒,也都是被钱给逼的。 只是这件事他还不能自己作主,而且也不是最迫切的时候,当下言道:“婚姻大事,尚需父母之命,待与家父商议之后,才能再做答复。” 甄尧见刘和默认,心中暗喜,抱拳道:“这是应当的,待上谷集市部署之后,我再来拜访刘公。” 第99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接下来的几日,刘和又分出一千人去伐木,由百余名木匠带领,挑选材质好的木材运回,这个时代林木茂密,只要不是滥砍滥伐,都不会有多大影响。 另外派人去寻找铁矿、铜矿和煤矿,当然如果能找到金银矿更好了,矿产资源是提升科技的基础,没有这些原料,任何改革都是空谈。 煤炭在这个时代称作湮石或石涅,西汉时期煤炭已经被作为燃料来炼铁,只是还不够成熟,没有被广泛使用,大概是还没学会处理,煤烟太大的缘故。 凭借刘和的记忆,煤矿的重点勘探地点定在右北平和涿县的鸡鸣山,另外往代郡延伸,在太行山中寻找。 等将来拿下并州,煤炭便不会缺,哪怕是地表煤在这个时代应该也有不少。 右北平即后代的唐山,开滦煤矿世界有名,唐钢钢铁产量甚至占全国一半以上,要是能开发出一半来,也足够现在使用的。 河北的矿藏其实不少,刘和还记得邯钢比较有名,只是现在还不属于他管,等以后慢慢开采,其实以现在的技术,能找出唐山的部分煤铁矿就知足了。 今后以此为基础,有了经验和技术,不断培养人才,开发其他地方的矿藏便方便许多,工业技术没有发展起来,甚至可能还用不到那么多资源。 刘和将重点设在右北平,还有更深远的打算,此处南临渤海,北依燕山,地处华北与东北通道的咽喉要地,此地发展起来,将是北方的重要防线。 汉代右北平、辽西的要塞是卢龙塞,卢龙道在山中连通两地,如果能提前将沿海的山海关建立起来保护内地,再发展水军控制渤海湾,平定辽东等地便易如反掌。 其次刘和还在思考人才问题,这比找矿还要紧迫,矿产资源是为以后做准备,头等大事还是招贤纳士。 汉末战乱期间,不少中原名士避乱右北平、辽东、辽西等地,国渊、王烈、管宁、太史慈等都有记载,或许这些人现在已经出现,只是还没有被发现。 要网罗这些人才,只能等刘虞到来之后才能逐步实施,以刘和目前的权力和威望还远远不够,强行征招聘请只会适得其反。 原本一到冬日,北方的田野间便一片空旷苍茫,如今的涿郡却一派繁忙景象,各县都在忙着修路,官道上人头攒动,尘土飞扬,比春耕还热闹。 刘和已经向各地发下榜文,今后官府将会每季到各地买卖粮谷、食盐等等,哪里的路修得好,来往便捷,哪里便去得多,还有商队也会参与。 而每日干活还有工钱,管饭一顿,如此一来,谁不积极参与? 这一日天气晴朗,冬日和煦,自范阳的官道上来了一队车马,跟随男女老少约有两三百人,看到涿县的动静全都愣住了。 涿县和范阳不同,这里的百姓近一半都是刘和收纳的流民,自然对上面的号召最为响应,几乎是全民参与,尤其那些刚刚落户的百姓,他们家无余粮,闲着也是闲着,出来干活吃顿饭还有钱拿,何乐而不为? 平整的官道直通县城,拒马河已经结冰,两岸整齐的房屋,方方正正的田地,来往穿梭的人群、车马,喧腾如闹市一般。 车队过了山坳,涿县城远远在望,中间的两辆马车忽然停下,从上面走下两位老者,一位须发灰白,但透着沉稳干练之风,一位穿着朴素,三绺胡须随风飘动,显得沉静儒雅。 长须者抚须叹道:“子干兄,这还是我三年前离任时的涿县么?” 老者负手而立,扫视四周,朗声笑道:“城还是旧城,人已非旧人矣!” “父亲,为何不走了?”后面的车中探出一个脑袋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白皙的脸上还稚气未脱。 “平儿,你们先进城去,为父和卢公先在周围看看!” 原来这个车队正是新上任的幽州刺史刘虞极其随从,另一人便是涿郡名士卢植,免官之后归乡,刘虞便请他同行,一路上也方便照应。 管家刘福快步走过来:“主公,你还不进城歇息么?” 长须者摇头道:“我稍后便到,你到了城中,告知大公子,不要惊动任何人,一切从简。” “是!”刘福转身去向赶车的人传话,车队很快缓缓启动。 后面青布慢的马车中的一位夫人揭起帘子,看向卢植说道:“你也早些回家,别让孩子们久等了。” 卢植颔首笑道:“不妨事,北方天寒,要照顾好小儿,不要受了风寒。” 那妇人温婉一笑,低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婴儿,这是她为卢植去年才生的小儿,疼爱有加,忽然又想起了不久前战死的卢雄,又轻轻叹了口气,放下帘子走了。 走在熟悉的田地里,卢植觉得这一切亲切而又陌生,看着远处熙攘欢笑的人群,摇头道:“若非这一路所见,谁能相信,涿县的百姓竟比中原还要安乐,如此欢闹,竟似洛阳集市一般。” 刘虞显然也对这一切十分满意,脸色带着自豪的笑意,抚须道:“这小子收流民,破黄巾,又击败鲜卑军,我以为定有奇人相助,不想他还有安民治政的本事。” 卢植慨然叹道:“明公得此麒麟儿,当真可喜可贺。” “麒麟么?”刘虞双目微眯,却又摇头道:“才智杰出、德才兼备者方可比麒麟,这小子还稚嫩轻狂,差得远呢!” 卢植言道:“贤侄文韬武略,已然名震天下,假以时日,或许便可匡正朝堂,或关乎汉室中兴大任,明公要悉心培养才是。” 刘虞一怔,忽然回首笑道:“民间有句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调教犬子之事,子干兄当也有一半职责!” “这……”卢植一怔,旋即大笑道:“好好好,待此事定下,婚礼大成之后,我定要从严管教。” 刘和正在城中接待一群最熟悉的陌生人:两位夫人,两个弟弟,再加上一个妹妹,差点要认不过来了。 正手忙脚乱的时候,忽然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此时还完全不知道,他的婚姻大事早被两位长辈在路上给定好了。 第100章 家人团聚 一场简单的家宴在后衙摆好,刘和知道刘虞天性节约,眼下又是困难之际,不敢太过铺张。 原本空荡的饭桌忽然人满为患,反倒让刘和有些局促,这些人在原主的记忆中十分熟悉,但对他来说却又显得陌生。 刘虞共有两妻三妾,这对九卿大臣、皇室宗亲来说已经是极少的了,其中正妻王氏生长子刘和、三子刘康,侧室步氏生次子刘平,最小的幼女刘睿由一名小妾所生。 从刘虞给三个儿子的取名“和、平、康”就能看出他的政治理念,以忠厚宽仁,心系百姓为主,无论三国志还是资治通鉴,以及后世评价,都认为此人是个真君子。 比起刘备给个儿子取的名字“封、禅、永、理”,二人的志向可见一斑,刘备志在天下,本就有枭雄之心。 刘虞治理幽州,在政治外交上很有手腕,威望名声也很高,得到百姓和外族的拥戴,但不会打仗,缺乏威慑力,才被公孙瓒逐渐壮大并反噬! 刘虞最后战败,除了在外当官的刘和,一家人都被公孙瓒杀害,结局来看,乱世之中,仅凭仁义是不能保全自己的。 刘虞在治世算是个能臣,但在乱世却行不通。 刘和自认在治政和外交上远不如刘虞,这次动用多次手段让刘虞先来幽州,就是想把后方交给他来治理,自己负责治军,给刘虞一个稳定的环境,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他的能力。 饭菜已经备齐,但刘虞还不见回来,眼看已到掌灯时分,众人等得焦急,刘和派人去找,原来是和卢植去了督亢亭,竟是去看自己的领地去了。 主人未到,大家只能耐心等待,此时刘和已经封侯,一家人都以他为荣,一下午都在打听战黄巾、征鲜卑的事情,倒也其乐融融。 说起刘虞的这两个夫人,身世可都不简单,王氏与刘虞是同乡,都是东海郡郯县人,正是东海世家王氏家族的人,三国中最出名的便是司徒王朗。 侧室布氏也是淮阴大族,据说先祖是孔子七十弟子之一,刘虞之父刘舒曾任丹阳太守,刘虞也担任过郡吏,大概是这段时间在丹阳时定下的婚约。 刘虞的经历,也足见世家盘根错节的关系,先是本地大家族联姻,其后又是在上任之地与当地豪族联合,大概也是门当户对的缘故。 与大家交谈熟悉的时候,刘和却在想着这两个家族的名人,想来想去,除了王朗之外,还有个步骘,其他的好像都不出名,也不知道这两人现在多大年纪了。 王朗当过会稽太守,在江东的时候也很有政绩,虽然在小说中被诸葛亮骂死成为千古笑谈,但治政能力还是有的,在魏国钟繇都以治狱而知名。 步骘这个人更是文武双全,前期为武将平定交州,担任过骠骑将军、代替陆逊都督西陵,在东吴后期又任丞相,能力更是毋庸置疑。 能把这两人搞来也不错! 刘和心中盘算着,向王氏问道:“母亲,你可知道王朗么?” 王氏笑道:“你这孩子,景兴比你大十余岁,怎能直呼其名?他如今在朝为郎中,临行之前还曾送我们一程呢!” 原来已经当官了,只是不知道后来怎么跑到江东去了。 刘和心中一叹,笑道:“哦,我在冀州时曾听人提起过他的名字,却不知年纪有多大。” 王氏又笑道:“当初举你为侍中,就是想让你跟着景兴,能到杨太尉那里去学习,谁知你偏要守在边疆,此事便只能作罢了。” 杨太尉就是弘农杨家的扬赐,大概是王朗的老师,刘虞这是想让自己去沾沾娘家人的光呢! 刘和言道:“我若去当个文官,这三年武艺不就白学了吗?” 王氏显然对刘和如今的成就颇为满意,温和一笑,却又叹道:“你这孩子,原本性格温顺,这次变故倒让你刚强了许多,练武固然不错,但冲锋陷阵,刀枪无眼,难免磕着碰着的,让为娘我担心受怕。” 刘和正色道:“治世学文,乱世习武,如今天下盗贼四起,朝纲崩乱,那么多百姓受难,只讲道理是摆不平的,若大家都怕刀枪不敢从军,谁来保家卫国?” “大兄此言壮哉!”一旁的刘平猛地站起来,握着拳头说道:“我若有兄长的本事,也要上阵杀敌。” “平儿,你哪有你哥的本事?”步氏摸着刘平的脑袋,“你生性不喜欢争斗,连只鸡都不敢杀,以后能帮你大哥做些政事就不错了。” 最小的刘睿也凑过来抱着刘和的胳膊,大眼睛闪着光芒,骄傲地仰着小脸说道:“我大哥是大英雄,一路上我都听到大家在夸他呢!” 众人一阵欢笑,刘和又向步氏说道:“二娘可知道步骘这个人吗?” 步氏讶然道:“步骘是我小侄,他还是个少年,比平儿还要小两岁,你怎会认识他?” 刘和干笑一声,说道:“也是听人说起,听说他博闻强记,在家族颇有些名气。” 步氏却以为刘和是关心她,故而打听了她娘家的事情,心中涌过一丝温暖,点头道:“步骘是家族年轻一代的才俊,喜欢博研群书,十分聪慧,我也是前半年从家臣嘴里听说的。” 刘和心中暗喜,转头对刘平说道:“二弟,你要多与你这个表弟交往,最好能把他骗……哦不,请到涿县来,我送你一把宝剑,还教你剑法。” “真的?太好了——”刘平正羡慕刘和的武功,马上高兴得直拍手,转身就向步氏撒娇起来:“母亲,你快写封信送给外公,让人把表弟送来!” “你这孩子……”步氏无奈地摇摇头。 心中却在诧异,刘和为什么偏偏要步骘来涿县,这两个人年纪轻轻,天南地北隔着千里之地,不至于结仇? “刘和,你给我滚出来!”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沉喝。 屋里等人闻言脸色大变,全都紧张地站起身来,刘睿却已经扶着门框跑了出去,亲昵地叫喊着:“爹爹——” 但这无法掩饰众人心中的惶惑,王氏低声问道:“和儿,你做了什么错事?” “没有啊!”刘和也一头雾水。 到现在还没见过刘虞的面呢,怎么一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第101章 你生了个败家子 刘和迎出门来,只见刘虞背着手站在昏暗的屋檐下,面沉似水。 三年多未见,他比记忆中的更苍老了几分,穿着一件皮袍,沉声道:“逆子,还不跪下?” 刘和心下愈发疑惑,只能乖乖跪地:“不知父亲因何发怒?” “哼,你自己干的好事,你还不知道么?”刘虞怒道:“你在督亢亭都做了些什么?” 刘和茫然抬头,督亢亭现在都忙着安置百姓,准备酒厂、铁铺等等,唯一不同的就是在南门口规划了一个集市,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出格之事。 王夫人劝道:“夫君,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们父子才见面,就这样吵闹?” 刘虞指着刘和骂道:“这个逆子,才有些功劳,就贪图享乐,大兴土木,成何体统?” 王夫人疑惑道:“和儿他做了什么?” “夫人呐,你生了个败家子,你自己问问他!”刘虞哼了一声,俯身抱起受到惊吓的刘睿,转身便进门去了。 刘和无奈起身,完全不知道刘虞这话从何说起,看着王夫人苦笑一声,摇了摇头,众人一同进屋,老老实实站在堂下。 王夫人毕竟是世家子女,见识非凡,走上前说道:“督亢亭发生何事?你说出来也好大家一同商议,或许其中有些误会。” 刘虞冷哼一声,盯着刘和问道:“督亢亭木材堆积如山,近百亩之地划为酒池,可有此事?” 刘和点头道:“确有此事!” 砰—— 刘虞一拍桌子,怒喝道:“你才一十八岁,虽说封侯,但也不必如此急于大兴土木,建造宫室。百姓困苦无居,冻饿而死,偌大的酒池,要耗费多少粮食?小小年纪便如此劳民伤财,败坏门风,成何体统?” 刘和闻言一怔,旋即恍然,原来刘虞是为此事生气,果然是误会了,刘虞以俭素为操,天性节约,看到刘和如此铺张浪费,自然十分生气。 他让人伐木是为了盖房子不假,但不是为了自己,那百亩酒园更是为了长久打算,可是将来的聚宝盆。 但在刘虞眼里,这么折腾,确实和败家子没什么两样! “父亲误会了!”想通这一点,刘和也就不生气了,上前两步解释道:“百姓冬日闲暇,我让他们寻找木材,是为了盖房安置百姓,并非是修盖宫殿。” 刘虞冷笑道:“只是修盖民房,需要那么多木材?城外不是已有许多房屋了么?” 刘和摇头道:“督亢亭乃是燕国灌区,还需修建水车、水磨等等,另外孩儿还打算更换一批家具,这些都要耗费大量木材,并非为一己私利。” “好,就算如此!”刘虞抚须点头,又问道:“那我来问你,百亩酒池是为了什么?难道不是享乐?你可曾想过,那需要耗费多少粮食?” 刘和无奈一笑,言道:“修建这酒池,正是为了得到更多的钱粮。” 刘虞怒极反笑:“嘿嘿,难道酒池里还能长出粮谷来不成么?” 刘和言道:“父亲有所不知,如今所建的酒池与以往大不相同,这里的一斤酒能换50石粮食。” “什么?”刘虞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刘和,片刻之后才冷笑道:“难道你酿出来的是琼浆玉液不成?比金子还贵?” “实不相瞒,这第一批搬迁和修建的钱粮正是用这种酒换来的,”刘和笑着,来到桌前,将一个瓷瓶的木塞打开,给刘虞倒了一杯酒:“此酒当今绝世无二,确实可价值千金。” 刘虞的脸色愈发难看,他以为刘和是强买强卖,故意把酒的价格定高,强迫那些商家来买,这种事在十常侍身上常有发生,他最为厌恶,闻言猛地一拍桌子:“住口!” 刘和这段时间在洛阳没少给他长脸,甚至连汉灵帝都夸刘和是刘家的栋梁之材,河北一路上听到百姓们称颂,冀州刺史王芬的赞誉,当父亲的自然倍感有面子,看他私下里越是如此,就越痛心。 但刘和毕竟是他的儿子,而且还未长大,只要能及早劝诫,还为时未晚,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接过刘和双手端来的酒。 虽然气得手指微微颤抖,但他尽量用平静的声音谆谆教导:“和儿,为人要诚实,千万不能以权谋私,更不能仗势欺人……” “咦?”边说边将酒杯送到唇边的时候,一股浓烈沁人的酒香扑鼻而来,顿时愣住了:“嘶——什么酒如此浓烈?” 刘和笑道:“你先尝尝味道如何?” 刘虞在灯下观察着酒杯,只见酒水十分清澈,又放到唇边嗅了一下,才吸入嘴里,咂摸片刻之后,喃喃说道:“这酒……真香!” 刘和忙说道:“这还只是初步酿出的原酒,等酒窖等设备建成之后,经过一番处理,酒香会更加浓郁幽雅,口感醇厚圆润也会,真正余味悠长。” “有这等佳酿?”刘虞不可置信地咂摸着舌头,看着空荡荡的酒杯,旋即皱眉道:“这种酒,要用五十石粮食酿造?” 刘和笑道:“不必五十石,原料只需五升粮食而已,待技术纯熟,三升粮食便足矣!” “那你这……”刘虞大吃一惊,错愕地看着刘和,半晌之后又指着他骂道:“奸商,果然是奸商……真是无商不奸,无商不奸呐——” “父亲,这怎么是奸商呢?”刘和无奈,赶紧辩解道:“此酒世间仅此一处,我卖这个价格其实不为过,这叫物以稀为贵,为了酿制此酒,不知耗费了多少精力。” “狡辩,你这是狡辩!但这酒……确实也不错!” 刘虞总觉得这样做有违道德,不够仁义,却又觉得这种酒卖千金确实也不算贵,猛地将酒杯放到桌上:“倒酒!” 刘和会心一笑,边倒酒边说道:“如今定高价,是为了收集钱粮,为来年春种做准备,豪族大商钱粮极多,却唯缺此酒,两情相悦,何乐而不为?” “哼,这件事你自己解决,与为父毫不相干!”刘虞先把自己撇清,一口气喝光,又把酒杯递到了刘和面前:“再来一杯!” 刘和想他车马劳顿,晚上还没吃饭,此时又情绪波动太大,忙说道:“再喝就要醉了。” “三杯酒能醉倒为父?”刘虞一瞪眼,眼中已经出现血丝,眼神有些迷离,指着另一个酒杯说道:“三年未见,和儿当真长大了,你也来陪为父喝两杯。” 第102章 量才而用 五杯酒下去,刘虞便趴在桌上不动了,刘和赶紧让人扶到卧房去休息。 王氏吃惊道:“你爹平日饮酒一壶尚且无事,今日怎得几杯就醉了?” 刘和笑道:“这便是此酒的贵重之处,再加上父亲舟车劳顿,晚上还不曾进食,又怒火在胸,怎能不罪?” 王氏轻声一叹,吩咐管家上菜,其他人先吃饭,给刘虞留了一份宵夜,等他半夜醒来再吃。 吃到一半,刘平忽然说道:“大兄,刚才父亲之言,我觉得有些不妥,你可不能算奸商。” 刘和有些意外,笑问道:“此话怎讲?” 刘平略作思索认真说道:“陶朱公曾说过:损人之利以利已之利者,奸商也。大兄制酒,不但利己,而且利人,我看应该是大商。” 步氏在一旁嗔怒道:“小孩子满口胡言,怎能妄议大人的事?” 刘和却吃了一惊,赶紧问道:“你还知道陶朱公啊?他还说了什么?” 刘平擦了擦嘴,摇晃着脑袋说道:“于已有利而于人无利者,小商也;于已有利而于人亦有利者,大商也;于人有利,于已无利者,非商也。” “好好好,太好了!”刘和闻言大喜,拍着手大笑道:“看来二弟是喜欢陶朱公之人,你想不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想啊!”刘平眼睛一亮,想不到刘和居然会支持他经商,旋即又蹙眉道:“但父亲说商道是奸诈之道,不让我看这些书。” 刘和微微摇头,说道:“其实经商有如治国,一样艰难,要审时度势,赚钱也能为国为民出力,人各有志,当量才而用,岂能强求?” “大兄说的太对了!”刘平一脸欢喜,跑到刘和桌前,眼里尽是期待和喜悦之色,大声说道:“大商之经商,有如伊尹,姜子牙之于治国;孙子,吴起之于用兵;商鞅之于变法;以正和,以计胜……” “平儿,可不许再说这些,惹得你爹生气。”步氏吃了一惊,赶紧把刘平拉回去,生怕被刘虞听到,又要责骂。 她本身就是侧室,刘平的地位比不上嫡子刘和,却偏偏学这些经商之道,让刘虞颇为不喜,这不是雪上加霜? 但步氏是大家闺秀,见惯了家族中的争权夺势,自知刘平在继承家业肯定比不上刘和,所以教导他要谦逊低调,更不能和刘和相争,只希望他将来有个好的仕途,能够另立门户。 看到被拉回去低着头委屈的刘平,刘和起身来到他面前,摸着小脑袋笑道:“你不必气馁,如果真喜欢经商,我去向父亲说明,还找人带你去四处行走,或许将来超过陶朱公,也未可知呢!” 刘平猛地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眸中泪光隐现,脸上却带着笑容:“大兄,你说的是真的吗?” 步氏急了:“和儿,你……” “二娘,并不是我故意纵容怂恿他!”刘和笑了笑,将刘平拉到自己怀中,正色说道:“且不说陶朱公、白圭等人富可敌国,就说前朝的桑弘羊,也是为国出力,若没有他,武帝征讨匈奴之后的残局,恐怕无人能够收拾了。” 步氏吃惊道:“你不觉得商人卑贱,为人所鄙么?” 古代人对于商业及贸易并不重视,甚至打压,其实是担心商品经济对封建社会的侵蚀,从社会发展规律来看,一旦商品经济发展起来,对封建主的破坏是极大的。 甚至有人认为人人都去经商,会影响土地耕种,历代无不重唱“重农轻商”的老调,处心积虑地将农、工、商割裂开来,这种观念一直延续到后世。 但真正国力的强盛还要靠经济基础,中国经商贸易起源很早,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但一直没有大发展,可这种偏见和统治者的刻意打压不无关系。 “一解市头语,便无邻里情。” “莫作商人妇,金钗当十钱。” “巢许蔑四海,商贾争一钱。” 从历代的只言片语中就能看出来,士人对商人的鄙视,但当官当权者又有哪个不爱财的? 即便明朝时期朱元璋重刑惩治贪官,杀了无数人,却依然有人顶风作案,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比起这些不为民做事,只知受贿敛财的官员,刘和倒觉得那些凭自己本事赚钱的商人更高尚。 只是在古代时期,对商人收税的问题不好处理,他们对官府的贡献不大,若能解决这个难题,商贾的贡献也不可忽视。 “哈哈,这都是笑话!”刘和一阵大笑,问道:“若是二弟将来富可敌国,试问谁还敢轻视他?” “这……”步氏微微蹙眉,她一时猜不透刘和的意图。 不知道他是真为刘平着想,还是故意让他去经商,引起刘虞的不满,刘虞越厌恶刘平,对刘和和刘康自然越有利,毕竟他们两个才是一奶同胞。 “我并不是有什么私心,而是真想让二弟去做他喜欢做的事!”刘和怎能看不透她的疑虑,耐心解释道:“如今天下大乱,将来若要征战,钱粮乃是三军命脉,你若真想让二弟能帮我,就该现在让他学习历练了。” 王氏也过来说道:“和儿,你若是真心让平儿去经商,就该把你那百亩酒池送给他经营。” “姐姐,这可万万使不得,”步氏吃了一惊,赶紧摆手道:“那是你的封地,怎能随便送人,这可不行……” “好,我正愁这酒池将来无人管理呢!”刘和当即答应,抓着刘平的肩膀说道:“等你将来长大,能够真正经营生意之时,这酒池将是为兄送给你的礼物。” 王氏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刘和,只有这样才能让步氏放心,就算将来经营不成,有那百亩地,也足够他们母子衣食无忧了。 刘平十分激动,又跑过去抓住步氏的衣袖:“娘,你不说让我好好帮大兄吗?等我长大了,赚很多很多钱,买粮食、造兵器,帮助大兄去打仗。” 步氏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抉择,只能欣慰地点头,忽然又说道:“但你爹那里……” “父亲那里我去说!”刘和言道:“《管子》曰:士农工商,四民乃是国之石民,缺一不可,眼下却只重士,重农抑商,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王氏和步氏吃惊地看着刘和,三年不见,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沉稳干练,自信又有决断,哪里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第103章 包办婚姻害死人 第二日一早,刘和照例到校场练武,如今有关羽、张飞、张辽、张合四个人,再加上程普和徐荣偶尔也会参与,每天校场上都不缺对手。 通过这段时间交手,刘和对自己的武力有了初步的预估,在早晨那股怪力加持之下,他可以和关张交手,但平时只能与张辽打个平手。 后人对三国武将的排列是一吕二赵三典韦,四关马六张飞! 照此来算,自己还排不到前十,而且张辽正是快速成长的阶段,看来以后还要多加练习才行,最好能让那股怪力可以随时发挥,不再受限于清晨时间。 今日张辽去训练兵马,刘和让他在原先带来的三百多乡勇基础上增编到千人,练出一支精兵来,或许跟着张辽的这些亲信就是大战逍遥津的主力,未来可期。 校场之上,关羽和张飞、刘和与张合,四个人捉对厮杀,征服鲜卑和乌桓之后,千夫长以上的将领都配了良驹,整个军中战马也不缺了。 正厮杀之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稚嫩的欢呼:“大哥好厉害,大哥好厉害……” 四人各自停手,圈马退到场边,却见是刘虞正在点将台上观战,诸葛珪和刘放等人相陪,正指点着众人,应该是在介绍身份。 刘和翻身下马,将武器交给亲兵,带着三人来至台前,抱拳道:“父亲一路劳顿,该好好歇息才是。” 刘虞刚才看到刘和在马上飒爽英姿,十分威武,心中高兴,再看到他身后的三员将领个个身形高大,有熊虎之姿,暗自点头。 能得如此英雄相助,可见对刘和平日里为人也不错,当下抚须颔首而笑:“这三人便是随你破黄巾者?” “正是!”刘和点点头,指向三人说道:“没有他们相助,孩儿恐不能建此奇功。” 当下关羽、张飞和张合三人上前施礼,他们对刘虞只是闻名,今日相见,也十分激动。 尤其是张飞,他本就是幽州人,又敬慕名士,见到刘虞更是双目放光,暗想自己不过区区一名屠夫,若不是遇到刘和折节下交,又怎能与幽州刺史相见? 刘虞笑道:“吾儿有诸位相助,方能破黄巾,征鲜卑,今后幽州及边境安宁,还要仰仗诸位用力了。” 众人齐声答应,刘虞并不是来办公事,只是想了解刘和平日生活,见他如此刻苦训练,又有这么多人相助,心中也踏实不少。 勉励众人几句,便离开军营去了府衙,邹靖已经赶到涿县,正急着向刘虞禀告幽州的境况。 “大哥,你应该不是最厉害的?”刘和几人正卸甲的时候,台上又传来一个声音。 刘和回头一看,却是刘睿还未离去,正转圈摸着那些兵器,拿着一只马鞭蹦蹦跳跳地跑过来。 看了一眼关羽等人,刘和笑道:“那你说说看,我们几个人,谁最厉害?” 刘睿嘟着嘴扫视众人,小小的手指指向关羽:“这个长胡子老爷爷最厉害!” 关羽正暗自高兴,听到这个称呼却愣住了,哭笑不得:“呃,小姐,这……” 刘和失笑道:“怎么能叫爷爷呢?” 刘睿歪着脑袋:“母亲说过,见了长胡子的就叫老爷爷!” “白胡子的才是老爷爷!”刘和纠正道:“这位关叔叔可没那么大。” “那叫……长胡子爷爷?” “也不对!”刘和摇摇头,“应该叫叔叔……也不对。” 那自己不是矮了一辈? 关羽向来以美髯自傲,没想到今天却遇到这么尴尬的问题,赶紧说道:“小姐乃是女主,唤我云长即可!” 刘和笑道:“行了,这些俗礼就不必在意了,干脆叫官职,也方便些。” 关羽点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和张飞等人告辞回营去了。 刘睿嚷嚷着要骑马,刘和牵着马骑了一圈,告诉她以后长大了给送她一匹桃花马,刘睿十分高兴,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刘和回府。 兄妹两人虽然相处不久,但刘睿的童真无邪却让刘和倍感亲切,在这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的乱世,温馨的亲情才让他多了几分归属感。 到家中洗漱一番,换上衣服来到府衙,平日里空荡大厅竟然人满为患,临近各县的县令官员全都闻风而来,拜见刘虞。 刘和站在门口不由苦笑,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名声,竟还不如刘虞三年前的号召力,这些有几个县令他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呢! 不过由此可见刘虞在幽州的威望和名声,这次提前让他重回幽州,不但可以提早发展,还能避免后期的战乱,至少张举、张纯这两个人应该不敢明目张胆造反了? 看大家都在商讨政务,刘和干脆在外面晒太阳等候,他这个郡守确实有些名不副实,除了治军之外,其余政务都是诸葛珪和刘放在处理,有他们向刘虞汇报情况就可以了。 现在刘虞来到幽州,刘和也打算辞去郡守职务,让刘虞去治政,自己只需要提点改革意见,重点抓好军事和经济,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准备。 目前的战略便是朱元璋的套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不过一想到昨晚王氏说刘虞和卢植已经帮他定亲的事情,刘和就有些纠结,这个时代父母对于儿女的婚姻之事,具有至高无上的决定权,胆敢违抗就是不孝。 虽说汉代还没有发展到宋代程朱理学之后那么严苛极端的程度,但汉以孝治天下,父母之命岂能违抗? 卢玥刘和也是见过的,也颇为满意,甚至在为卢雄报仇的时候,卢玥也有暗示,只是刘和不想乘人之危。 能成为海内大儒卢植的女婿,自己的身价还会更上一层楼,以自己的功绩,再加上刘虞和卢植的双重名望,将来吸纳人才的光环可不比袁绍差。 但前脚刚答应了甄家的提亲,该如何向刘虞说明,如果刘虞不同意,又怎么向甄尧交代? 包办婚姻害死人呐! 刘和揉着脑门,甄家的钱粮和卢家的名声同样重要,一时间想不出个两全之策。 正为难之际,一名衙役走出来,说刘虞唤他一同议事,毕竟刘和也是一郡之守,而且掌管最多的兵马,很多事情还要征求他的意见。 第104章 一流大谋士 虽说只是涿郡官员居多,但因为广阳官员缺少,由邹靖代表,这次的决议关乎幽州初期的发展,大家都在集思广益。 刘虞听了广阳和涿郡黄巾之事,暗自庆幸,要不是刘和及时征兵平叛,幽州的情况恐怕比冀州还要糟糕,因为边境上到处都是胡人,他们一定会乘虚而入。 此次各县都有流民迁徙,再加上战乱影响,刘虞决定免去幽州一年的赋税,但只针对田地十亩以下及少于十口之家的百姓,其余大户依然要按时纳粮,否则各地官府库存要告急了。 随后众人商议治军之事,大家一致推举刘和,无论他的身份还是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实力,都足以统领各地兵马,再加上朝廷本就有诏书,选刘和再适合不过。 刘和顺便辞去涿郡郡守,举荐诸葛珪为郡守,宗预为涿县县令,刘放和田丰要留在身边参赞军事,闲暇时间可以帮助处理郡务。 各地官员尚缺,刘和建议刘虞从各郡选拔人才,并定期将逃至境内的百姓指定名册送到刺史府,若有中原名士,可征辟为官,治理幽州。 诸事暂定,幽州各郡都在等待刘虞的命令,他不能在涿县耽搁太久,准备明日就要前往蓟城上任。 议事结束回到家中,刘和才对刘虞说道:“今日议事,各地官员尚缺,除了从各地选拔之外,父亲何不请卢公相助?” 刘虞蹙眉道:“卢公虽被罢黜,但他名望极高,又是当朝尚书,岂能让他屈尊郡县之事?若被陛下知晓,也有违背圣意之嫌。” “倒不是让卢公亲自上任!”刘和笑道:“卢公乃是大儒马融的大弟子,其同门师弟才智出众者极多,郑公又着书讲学,门下也有不少出师的弟子,若能让卢公邀请举荐,幽州官吏不足的问题岂不迎刃而解?” “对啊,此计甚妙,为父真是身在宝山却不自知!”刘虞兴奋地一拍大腿,笑道:“如今党锢已解,许多士子寻求归处,卢公若能处理,必可举荐贤才,幽州何愁无人可用?” 刘和点头道:“此举是为治理幽州,卢公为家乡出力,想必也不会拒绝。” 刘虞微微点头:“嗯,我明日一早就走,来不及登门拜访,我这里先写一封信,由你代为转交,待幽州各郡安置之后,再来涿县商议两家大事。” 刘和知道他说的是结亲之事,稍作犹豫之后,还是将甄家有意联姻的事情告知刘虞,甄家是中山世家,在河北颇有名望,历代也有官员在朝,并不只是普通的大商豪族。 刘虞听罢,思索片刻正色说道:“这一路之上,卢公对你所作所为颇为赞赏,虽然小有误会,却也无伤大雅,你和甄家之事,为父不反对,但关乎两家身份,你自行考量,能让卢公首肯则最好不过。” 古代最讲究名分,尤其是正妻和偏房关乎后代的嫡庶名分和继承权,两家都是世家,同时提出联姻之事,确实需要慎重考量。 但只要先过了刘虞这一关,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先看看卢植的意思,再与甄家商量,从眼下的名望和地位来讲,甄家稍次应该也能接受。 这事还要再和甄尧商议,暂时放下,又说道:“孩儿在冀州之时,曾听过一位贤士,王刺史两次征辟不就,甚为惋惜,父亲若能亲自派人去请,或许会慕名而来。” 刘虞吃了一惊,问道:“此人为谁?” 刘和言道:“此人名叫沮授,广平人氏,少有大志,举茂才,曾历二县令,颇有政绩,王刺史说此人长于谋略,足以担当别驾之职,父亲若能征辟此人,将来治理幽州,便可省力许多。” “能得王刺史如此器重,必有大才!”刘虞抚须略作沉吟,点头道:“好,我立刻写信派人去请此人。” 刘和心中大喜,他之前就向田丰等人打听过沮授,但他们都不认识,一直以此为憾。 后人评价三国有四大战略家,分别是荀彧、诸葛亮、鲁肃和沮授,他们与郭嘉、田丰这种战场战术参谋者不同,其长于政治眼光和战略规划。 沮授为袁绍制定的战略也是极高明的,横大河之北,合四州之地,收英雄之士,拥百万之众,迎大驾于长安,号令天下。 如果袁绍有曹操的杀伐果断,统一河北之后马上就能横扫中原,匡扶汉室了,只可惜败在优柔寡断,不会用人之上,占尽地利,却败在了人和。 在刘和心目中,沮授算得上是一流大谋士,谋略水平绝不逊于荀彧、郭嘉、诸葛亮等人。 荀彧是个全才,战略、战术、内政都擅长,诸葛亮长于战略和内政,而郭嘉、荀攸更侧重于战阵之间的军事谋略。 从沮授对袁绍的谋划来看,无论是战略还是军略都比较全面,足以荀彧、诸葛亮一比。 只可惜一代盖世奇才沮授,因为侍奉了一位愚蠢的主公,不仅没能尽展平生抱负,还落得被杀的下场,实在令人惋惜。 由此可见关羽说过的“择主之臣,得遇明主”是何等重要。 如今以自己的威望可能还不足以让沮授前来,希望刘虞能招募到沮授,让这个战略家今后能够大放异彩,也算是成人之美。 晚上的家宴,刘和趁着吃饭的时机,请把刘平留在涿县,他与诸葛瑾年纪相仿,让他二人结伴一起学习,若有机会,还可随时到卢植家中请教。 刘虞正有让刘平拜师之意,选卢植当然是再好不过,便欣然答应。 王氏对步氏说道:“待和儿成亲,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卢公一定会悉心教导平儿的。” 步氏也欣慰而笑,刘和虽然没有直接向刘虞说明从商之事,但能留在涿县就有机会,而且是在卢植门下,她也十分放心。 刘虞对刘和言道:“不过昨日督亢亭之事,卢公对你也有误会,你要先去向卢公道歉,说明情况。” 刘和无奈一笑:“我与卢公初次相见,便有如此误会,只恐他……” “无妨!”刘虞瞟了一眼桌上的酒壶,笑道:“卢公好酒,且能饮酒一石,常以此为傲,若用此酒,定不会超过一斗!” 刘和连连点头,会心一笑:“孩儿明白了。” 这个时代的一石,相当于后世的三十多斤,虽然听起来酒量很大,但酒的度数也就和啤酒相当,放到后世的烧烤摊、酒和ktv中,能喝这么多的人不在少数。 但四五十度的白酒可就没人敢这么喝了! 第105章 老夫斗酒不醉 第二日送走刘虞之后,刘和带了一壶酒来拜见卢植。 此时的卢植已经位极人臣,名满天下,被称为海内大儒,文与蔡邕、郑玄齐名,武可比皇甫嵩、朱儁等,真正的文武双全。 卢植性格刚毅,忠贞为国,在三国演义里并不出名,只是个龙套角色,实际上他不但名着当时,其品德也为后世称道,配享孔庙,堪称一代完人。 历史上卢植官复原职后,因反对董卓乱政废黜少帝刘辩,几乎被杀,但因为忌惮卢植在士人中的地位,只将其解职,卢植从小路躲开董卓追杀逃到上谷隐居。 现在距离董卓专权还有三四年时间,何进与十常侍的矛盾正在激化,卢植早一步退出了政治旋涡之中,刘和希望他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思索之间,已经进了卢家的院门,看到院中冒着青烟的香炉,刘和脚下一顿,忽然想起卢雄之死,卢植大概是去祭奠了,自己这个时候找他,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正犹豫之时,卢俊和卢玥从后院走出来,看到刘和,卢玥忽然低着头躲开了,卢俊抱拳道:“君候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二公子这是故意羞辱我么?”刘和摇头笑道:“卢公在家么?” 卢俊神色淡漠,不似原来亲热,点头道:“正在书房,请随我来。” 刘和猜到大概是因为督亢亭的事情,看卢俊的态度,就知道卢植对自己也很不满,以卢植刚直秉公的性格,看到那一幕,和恐怕和刘虞一样震怒。 来到书房门口,卢俊转身便走了,刘和只好自己进去,只见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正在看书,身躯高大,腰背挺拔,一看就是个倔强的老头。 刘和轻咳一声,在门口施礼:“卢世伯,晚辈刘和求见。” 卢植抬起头来,双目闪着亮光,却透着睿智的深处,淡淡摆手道:“刘君候大驾光临,老朽岂能当得起?” 刘和干笑道:“前日督亢亭的事情,世伯和家父有些误会,在下特来拜访,顺便还有一封书信送来。” “哦?”卢植抚须打量着刘和,其实对于先前刘和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终于点头道:“进来!” 刘和迈步进门,将督亢亭的事情又解释了一遍,另外那百亩地也不是一次就全部做成酒坊,现在的生产量还没那么大,只是一个规划而已。 卢植听罢,看着刘和手里的一壶酒,轻声一笑:“你带来的便是新酿之酒?” “不错!”刘和将酒壶放在桌上,“这壶是特意带来给世伯品尝的。” “品尝?”卢植揪着胡须,显然不将这点酒放在眼里,拿在手里猛地抬起,显然是用力过度,蹙眉道:“只有半壶?” 刘和笑道:“只剩这些,只恐世伯还喝不完呢!” “哈哈哈——”卢植抚须大笑道,“你恐怕有所不知,老夫斗酒不醉……咦?” 话才说到一半,卢植忽然脸色大变,没有密封的木塞遮不住浓浓的酒香,摇晃酒壶的同时,两只眼睛像蛇盯住了瓶子。 “这什么酒?”卢植盯着刘和,眼睛里冒出了光芒。 “此酒还未取名,正要请世伯品尝之后,劳烦取个名字……” 刘和正说着,卢植伸手拿掉弥赛,凑上去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叫道:“好酒!” “当然是好酒!”刘和笑道,“若非好酒,岂敢带来给世伯品尝?” “不错,如此浓烈的就,即便皇宫所藏也无法相比,值得大兴土木,大力酿造。” 卢植大笑声中,忽然将酒壶抓起来,仰头就往嘴里灌。 刘和赶紧阻拦:“世伯,此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呀……” “嘿嘿,嗝——”卢植打了个酒嗝,竟一口气全都喝完了。 晃了晃酒壶,将最后几滴酒接住,舔了舔嘴唇,微眯着眼睛回味无穷。 “你小子可不要小看老夫的酒量,就算在洛阳,也没人敢和老夫拼酒,”卢植得意一笑:“这等酒壶,老夫能喝二三十,快……快去府中取来!”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刘和想不到卢植身为大汉的文学泰斗,喝酒竟如此豪放,这半斤白酒灌下去,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 “快去取酒来,等老夫喝得尽兴,便答应了两家的亲事。”说话之间,卢植已经有些眼睛迷离,面色泛起潮红,舌头也开始发硬。 虽然这蒸馏酒不够纯,但也有四十度左右,正常人都不敢这么喝,更不要说没见过这么烈的酒了,卢植的大酒量现在完全不管用。 刘和只好说道:“世伯,我此来一是为了解释误会,二是为了商议两家的亲事,但在此之前,甄家已经提亲,这该如何是好?” “什么真真假假,老夫……要喝酒,快,快拿酒来!”酒劲上来,卢植的舌头已经发直,抓着刘和只要酒。 刘和无奈道:“世伯,你醉了,实在不能再喝了。” “什么世伯?”卢植一瞪眼,抓着刘和的手:“要叫哥——” “啊?这个……”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卢植喝醉之后如此古怪,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看来今天是商量不成正事了。 “甄家的事……往,往后排,”正为难之际,卢植却又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从桌案后面取出一封信拍在桌子上:“你看看……这,这是什么?” 刘和看信封破旧,竟是出征时带给卢植的那封家书,疑惑之间拆开一看,其中有一段便是卢俊建议将卢玥许配刘和,卢玥也中意刘和之语。 再想到刘虞之前的话,或许他们在洛阳就已经商议过了,无奈笑道:“如此说来,世伯早就同意此事了?” “嘿嘿,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慕英雄的,你……你如今,如今也是年少成名呐……”卢植说着,忽然又留下两行眼泪,“可惜,可惜我的雄儿,他……他没有……这等福分……” 刘和看他酒劲上头,又想起伤心之事,知道后面的事没法商量,赶紧让人把卢俊叫来,扶着卢植上床休息。 “没醉,我没醉……” 卢植还在念叨着卢雄,一时在哭,痛骂十常侍,一时又在笑,夸赞刘和后生可畏。 卢俊听得一愣一愣的,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见卢植如此失态过,一度怀疑刘和是不是给他爹下了什么药,搞得如此神神叨叨。 第106章 家有一老 卢植对刘和其实并无多大偏见,消除误会,再加上送的蒸馏酒,一切商谈便十分顺利。 在刘和的请求之下,卢植为这酒取名瑶光,取酒水清澈,如瑶池波光之意。 另外关于举荐人才之事,卢植倒也爽快,一口答应下来,但有个条件,一升酒一个人,这让刘和哭笑不得,没想到这还是个有趣的老头。 都快成老丈人了,当女婿的还敢少了你的酒不成? 接下来的时间,涿郡各地依然忙着修路盖房,督亢亭的集市也初具规模,作坊中以酒坊和木工、铁铺为主,酒坊是为了赚钱,木工则是赶造农具、车辆等等,为来年的春耕做准备。 蒸馏酒还需要进一步改良,所以刘和只建造了三十个酒甑用来蒸馏,主要部分还是在酒窖和酒池之上。 蒸馏这种技术并不能长期保密,迟早会泄露出去,其他人也能模仿,但酒窖和酒曲就不同了,这才是真正的核心资源。 千年老窖万年糟,酒好还需窖池老,拥有一批连续发酵不间断使用的窖池,这才是关键,另外在不断开发其他粮食的酿造方法,只有不断进步,才不怕被超越。 不过具体的原理刘和并不懂,只是个门外汉,还需要专门的人来实践研究,等甄尧回来之后,马上召集各地酿酒师着手研发。 偶有时间,刘和便请卢植到军营中观看练兵,请他及时指导关羽等人,他们的练兵之法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有卢植这种正统大将的指点,每个人都受益匪浅,进步极快。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此言果然不假,卢植无论在治政还是治军方面,都毫无保留地与众人交流,但有所问,无不细心答疑,诸葛瑾和刘平也随之加入到讨论的行列之中。 一段时间的相处,卢植也发现这几个人个个才能出众,武有万夫不当之勇,文有治国之才,对刘和在幽州这偏远之地,还能吸纳这些才俊吃惊不已。 刘和与卢家定亲的事情已经在幽州传开,甄尧赶忙从上谷返回,但这事是刘虞和卢植在洛阳就定下的,确实无法改变,甄家若要结亲,只能为次,甄尧不敢做主,先回家中报信商议去了。 转眼已到年底,朝廷一道诏令发下,于己巳日,改元中平,大赦天下。 半月之后,左丰又带着一批官员来到涿县,这次却不是空手而来,五百军兵赶着八辆马车,声势浩大。 刘和与诸葛珪等迎接车驾,恭迎圣旨,原来是灵帝对刘和征服鲜卑的赏赐,这次并没有升官奖赏,而是送来几车书籍,共有一千二百余册。 这是刘和在上表战功的时候特别要求的,黄巾之乱,朝廷本就府库空虚,自己升官也够快了,如果还不知足,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猜忌。 便上书朝廷,说胡人不服王化,边民彪悍作乱,皆是因不知大汉礼仪,请灵帝赐下经书典籍,用以训教胡人和边民,服化蛮夷。 本以为能送来几本经文就不错了,没想到灵帝如此大方,竟送来七八车,倒是出乎刘和意料,大概是因为刘和不要封赏,便多送了些书籍。 汉灵帝不但荒淫无度,还是个爱财如命的家伙,因从小家里素贫,为帝后想方设法聚敛财物私藏,很早之前就开西园卖官,各地郡国的进贡也先挑选部分据为私有,甚至还贱买田地,搜刮钱财唯恐不尽。 所以对灵帝来说,不谈钱,一切都好商量,给刘和这么多赏赐也就不足为怪了。 亲自招待了左丰一行,刘和明白这家伙亲自来的意图,临行时又送了一批财物金钱,连那些随行的士兵每人都送了一千钱,权当一路的辛劳费,使者欢欣而去。 诸葛珪不解道:“宦官当权,人人厌恶,君候为何如此亲近,还送礼贿赂,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刘和笑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不送些好处,便重蹈卢尚书覆辙,被这小人进谗,殃及涿郡及百姓,岂非得不偿失?” 诸葛珪轻声一叹,却也无奈:“只是阉宦贪婪,如虎狼而不知足,若人人如此,岂非助长其恶,祸及天下?” 刘和冷笑道:“先生不必担心,他们吃的太多,迟早会被撑死。” 事已至此,诸葛珪也无奈,叹道:“倒是公子得了这许多典籍,比那千金万金还要宝贵,一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刘和笑道:“这些典籍我自有用处,将来吸纳人才,全仗这些典籍了。” 那些皇家藏书在世家眼里是传世之宝,随便得到几卷或许就能崛起一个家族,但在灵帝眼里,却是一分不值,而且送给刘和也算自家人,所以才没有什么顾虑。 命人把车辆运到家中摆好,这些典籍或许在历史上被董卓一把火给烧了,现在能保存一点是一点,以后若有机会,再向灵帝继续讨要。 虽说西汉时期蔡伦已经发明了造纸术,但这个时期的纸张还不能写字,只是用来包裹东西,能写字的纸比布帛昂贵,还未普及开来。 刘和早有改进造纸的想法,但现在百废待兴,钱粮不足,更没有余力去做这些事,只能往后搁置。 改进纸张质量,再把活字印刷术搞出来,大量书籍的发行,便能普及教育,培养人才,彻底打破世家的垄断。 马上就要到年底,三媒六证的流程进行得极快,但卢植有一个条件,聘礼不许用金银珠宝这些俗物,必须要别出心裁,还要让他老人家满意才行。 这倒让刘和为难了,卢植是达到过人生巅峰的人物,见的世面比自己还大,刘虞一生清廉,更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 早知如此,就不给他送酒了,若这时候再送蒸馏酒,保证卢植满意,可惜人家每天都喝,现在再送,便不值钱了。 眼看就到下聘之日,刘和还一筹莫展,思来想去,文人闲时所好者莫过于诗酒琴歌,古琴自己一窍不通,唯有“作”诗了。 一想到此事,刘和便多少有些心虚,但这也是无奈之事,谁让自己从后辈变成了前辈? 只是凭自己的记忆要选一首能打动卢植的诗,好像还不太容易! 第107章 卢门八义 腊月二十三,还有一天便是小年,经过了一系列似懂非懂的问聘流程之后,刘和跟着媒人刘德然前往卢家下聘。 刘德然和刘备是亲族,都是卢植的弟子,请他来只是做个现成媒人。 通过刘德然,刘和才知道卢植为什么忽然会给他出难题,原来是贿赂左丰的事情被卢植知道,气不过刘和所为,直言他今后不收刘和一文钱,才闹出了难下聘礼的事情。 卢植和刘虞作为幽州最有名望的两个人,两家的婚事自然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也都乐见其成,在这惶恐战乱的年末,总算多了一点年味。 卢家门外的街上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年底停止劳作,冬日暖阳下,吃饱喝足看热闹,是百姓们最舒服的日子。 刘和带着关羽、张飞、张辽、张合、诸葛瑾、刘平、阎柔七人,捧着聘礼在一片欢呼声中走进了卢家的大门。 卢俊在门口接待,看刘和身后跟着的这几人,不禁有些意外,再看聘礼除了必备的梳子、尺子、剪刀、镜子等物之外,便只有一壶酒。 卢俊看罢,不禁连连摇头,打趣道:“今日老爷子可不好对付,只凭你这一壶酒,恐怕难叫他点头啊!” 刘和笑道:“卢公不收俗物,我只好从命。” 卢俊摇摇头,带着刘和等人进了大堂,行过礼之后,卢植瞟了一眼桌上的盘子,抚须道:“刘和,今日带来聘礼为何物?” 刘和将其中一个红漆盘子端到近前:“一壶酒,一方绢。” “哦?”卢植眉毛一挑,淡然笑道:“仅凭此物,就想将我女儿娶走么?” 刘和笑道:“请世伯先看过,是否满意。” 卢植知道刘和绝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酒他倒是喝过了,但盘中一方白绢必定有文章。 闻言便将绢布拿起,在手中展开,只有一尺来长,只见上面写着竖行字,上下看过一眼,顿时神色大变,惊问道:“你……还会作诗?” 刘和抱拳道:“班门弄斧而已,贻笑大方了。” “好,好诗——”卢植却将绢布双手展开,仔细又看了一遍,连连点头点道:“工整而不失气魄,甚合老夫心意。” 刘德然等人十分好奇,没想到刘和居然还有这一个个伸着脖子张望,实在忍不住,催促道:“请卢公念出来,让大家都听听。” 卢植面色红润,眉宇之间喜忧参半,叹了口气将绢布递给刘德然:“德然,你来念给大家听。” 刘德然赶紧接过,看过一遍之后看了一眼刘和,显然也有吃惊之色,轻咳一声大声读道: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居塞边。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 离骚一曲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这是陆游被贬之后的一首诗,体现了忧国忧民的情怀,刘和只改动了部分词句,但诗中整体所写却与卢植当下的情景十分吻合。 尤其位卑未敢忘忧国这一句,卢植和陆游二人的心境大概相同,虽有被贬的挫折,但依然有忠心爱国的赤子之心,如此光明磊落、心地坦荡的描述,是对卢植恰如其分的评价。 国士无双,这便是爱国志士赤忱之心的真实写照。 此时的卢植遭遇挫折,壮志难酬,而年已老大,刘和这是以卢植的身份感触写诗,其中的慨叹和感伤自然能引起共鸣。 今日前来见礼的,都是涿县的名士,众人听罢无不点头称赞,没想到刘和年纪轻轻,竟能感受到卢植爱国忧民之心,眼光是何等老辣? 卢植慨然叹道:“老夫本以为自蔡中郎被贬之后,再无知音,却不料是你这个崭露头角的少年人。” 刘和干笑一声,抱拳道:“世伯自来涿县,每日指导将士,关心国事,记挂朝堂,晚辈有所耳闻,故而斗胆冒昧动笔,慌愧不已。” 卢植大笑道:“只此一首诗,便逾千金,当浮一大白,来人摆酒!” 此时心意被刘和说出,再看到那壶酒,卢植已经忍不住想痛饮一场了。 刘和却说道:“晚辈还有一件大礼送上。” “哦?”卢植倒有些期待起来,问道:“还有何物?” 刘和转身指着身后的关羽等人,笑道:“便是这七人,请世伯收为门生,耳提面命,让他们继承世伯之志,精忠报国,匡扶社稷,才不枉世伯今日之憾!” “好一个精忠报国!”卢植听的眼睛一亮,拍案而起,扫视关羽等人,满意颔首:“只要尔等愿意听教,老夫当倾囊相授!” 关羽等人大喜,在刘和的带领下,一起拜倒,有人端上酒盘,七人分别上前施礼敬酒。 整整七碗酒喝下,虽然这滋味已经远不能让卢植满意,但心中却十分痛快,这几人的本事他早已了解,此番忽然有种枯木逢春,踌躇满志之感。 刘和借机带这几人正式拜师,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这段时间卢植指导他们兵法,彼此已经相熟,这几人深得卢植喜爱,其中最器重的便是张辽。 私下与刘和闲聊,说起天下之势,心中忧虑,卢植已经隐约感觉到天下即将大乱,要刘和早做准备,更要善待这些豪杰勇士,将来若要匡扶汉室,铲除阉宦,还要靠这些人。 此时刘和先献诗一首,让卢植心中有共鸣,再让他收徒,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他壮志未酬,眼看朝堂混乱却又无力改变,早将希望寄托在这些后辈身上。 如今这些人成为他的门生,便可悉心教导,也算是一种传承。 认女婿加上收徒,可谓双喜临门,卢植格外高兴,立即传令摆宴庆贺,几位弟子又轮流敬酒,不觉间酩酊大醉,又开始称兄道弟起来。 从此之后,关羽、张飞、张辽、张合、诸葛瑾、刘平七人,再加上卢俊共八人,每日在卢家听讲两个时辰,他们将继承卢植之志,继续匡扶汉室。 这八人也没有辜负卢植之望,随后各自建功立业,成为大汉栋梁之材,功成名就,后人称之为“卢门八义”。 第108章 无极甄家 一场大雪降下,天地银装素裹,四野寂静。 忽然一群麻雀从林中飞出,震得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飞入一家高墙大院里,寻找残羹剩饭。 一名丫鬟端着热汤走出来,跺着脚驱赶,低声骂道:“人都没吃的了,你们还来抢食。” 另一个妇人从房间里探出头来催促道:“小翠,你快把鸡汤给主人端去,一会就冷了。” “刘妈,你出来看着点,鸡食都被麻雀抢走了。” 小翠说着话,快步走向了前堂,转过两道走廊,便是一间厅堂,她走进去将汤盆放在桌上,轻轻地舀着鸡汤。 房间里火炉烧得正旺,一位老者穿着锦袍偎坐在旁边,枯瘦苍白的脸上带着愁容,旁边作陪的正是甄尧。 瑞雪兆丰年,但对穷苦百姓来说,要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却不容易,能让鸟雀找到吃食的,大概也只有甄家这样的豪族了。 “唉,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啊!”老者轻声一叹,摇头道:“我们的名望远不如卢尚书,我看让道儿成为平妻也好,再错过这个机会,我怕……咳咳咳……” “父亲,你还是安心养病,”甄尧赶紧上前轻抚后背,劝道:“除了那刘和,王刺史的次子也年纪相当,你看?” 这老者便是甄家的家主甄逸,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王芬虽有名望,但此人自视甚高,目光短浅,远不如刘伯安,更何况刘和是汉室宗亲,前途不可限量啊!” 翠儿端着两碗鸡汤过来,递给甄尧一碗,另一碗端起来喂甄逸:“主人,喝点热汤!” 甄尧尝了一口,忽然笑道:“小翠,将来你跟着六小姐出嫁,你愿意选刘和,还是王广?” “这……”小翠看了一眼甄逸,低头搅动汤碗:“小翠听主人安排,此生只跟在六小姐左右,她去哪,我就去哪!” 甄逸喝完汤,也问道:“如果让你选呢?” 小翠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小翠当然选刘和,因为他是大英雄。” “呵呵,没有哪个女子不爱慕英雄的!”甄逸慨然一叹,缓缓说道:“刘和在下曲阳击破黄巾军,也是解除了我们的危机,对无极百姓也有恩啊!” 甄尧已经明白了甄逸的意思,点头道:“既然父亲心意已决,我马上就派人再去与刘和商议,听说他们和卢家的亲事已快定下了。” “要尽快!”甄逸摆摆手,“我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若临死之前能见一眼这个女婿,也就能瞑目了,咳咳咳……” “父亲,你这说的什么话?”甄尧大惊,赶紧说道:“你喝点汤,好好将养身体,我已经派人去寻找华佗了,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此人若来,必能药到病除。” “主公!”就在此时,门口又走进来一位家丁,禀告道:“张国相又来求见了。” “张纯,这个小人,”甄逸闻报,顿时大怒,指着外面怒骂道:“让他滚,让他滚……咳咳咳……” 甄尧忙拦住他:“父亲,张纯毕竟是中山国相,我们不能无礼,还是我去接见!” 甄逸气得直喘气,苍白的脸色涨红,怒声道:“你告诉他,想娶我甄家的女儿,妄想!” “父亲,你多喝点汤,好好歇息,和刘家的事情已定,我这就去回绝了他,让他死了心!” 甄尧赶紧站起身来,带着家丁出了门,快步前往客堂,一路上愁眉紧锁,想着该如何让张纯知难而退。 这张纯为渔阳人,张家是渔阳大户,仗着家中有钱,花钱通过宦官买了个中山相,在中山国两年没有什么政绩,一心只知道搜刮民财,导致盗贼频发。 张角兄弟被杀之后,许多贼军都逃入太行山中,聚众为寇,中山境内的贼军集结在黑山,时常下山劫掠,成为最大的隐患。 这让本就贫寒的百姓苦不堪言,有人被劫上山中落草,有人走投无路,干脆主动加入,也有的逃往他处,黑山一带的村庄十室九空,被贼军占据。 官府无力征讨,百姓大多迁徙到东南部,甄家主动献出五万石粮食救助流亡百姓,不料却被张纯盯上,中山国无钱可捞,便想和甄家联姻,甄逸怎会答应,为此事气得大病一场。 甄尧心中愤怒,却也不敢和张纯闹翻,毕竟他管理着整个中山,若不是甄家历代在朝为官,兄长还是官身,甄家早就遭到报复了。 客堂之中,张纯正翘着二郎腿等着,直到甄尧走到近前,才起身慢条斯理地问道:“甄老先生莫非不在家中?” 甄尧忍着气答道:“家父病重,不能见客,还请见谅。” 张纯挑眉问道:“听说甄兄现在接手整个甄家的产业,不知家中之事,你能做主么?” 甄尧言道:“国相有何要事?请道明来意,在下才好权衡。” “本相的来意你还不明白么?”张纯得意一笑,将桌上的锦盒打开,里面摆着两块玉璧,指着说道:“此乃西域于阗国的上好美玉,价值连城,便是我送来的聘礼。” “聘礼?”甄尧脸色大变,忙说道:“我们两家之事并未商谈,这未免太唐突了?” “怎么?难道我堂堂国相,还配不上区区民女么?”张纯眉头微皱,冷声道:“若论家世,我张家在渔阳的产业,也不亚于你甄家,你我两家联合,将来买个州刺史也不在话下,名利双收,岂不是两全其美?” 甄尧抱拳道:“这个……承蒙国相一番美意,我甄家深感荣幸,但此事只怕无法玉成。” 张纯一拍桌子,沉声道:“甄兄,我们两家实力相当,也是门当户对,本相三番两次登门,却屡屡遭拒,莫非是看不起本相不成?” 甄尧一咬牙,干脆说道:“实不相瞒,六妹早已与人有了婚约,眼下马上就要结亲了。” “什么?”张纯双目微眯,冷声道:“敢问六小姐许配何人?这中山国,还能有人比本相权势更高么?” 甄尧盯着张纯,正色答道:“小妹已经许配督亢亭侯刘和,刘中郎了!” “刘……刘和,幽州刺史刘虞之子?” 张纯脸色大变,吃惊地看着甄尧,旋即一阵咬牙,脸色数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109章 箭在弦上 如今的刘和在河北家喻户晓,因功封侯,又是刘虞之子,无论身世、地位还是名望,都比张纯高出许多,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张纯脸色阴沉,忽然冷笑道:“如此说来,甄兄此次去幽州做生意,便是与刘家商议结亲之事么?” 甄尧淡淡答道:“刘中郎在下曲阳讨贼之时,我们曾送过兵粮,彼时已有联络。” “哼!”张纯一声冷哼,甄尧这是暗指他无力平贼,沉声道:“你可别忘了,甄家是在我中山境内,刘和父子远在幽州,鞭长莫及。” 甄尧笑道:“国相也别忘了,渔阳是在幽州。” “你……”张纯见威胁不成,冷然一笑,点头道:“好好好,你们甄家世代官吏,看不上我这草野之民,告辞!” “慢走!”甄尧起身,将张纯送出门外,眉头紧皱。 张纯是渔阳豪族出身,起家就是与塞外胡人交往而起,性情跋扈,这次拒绝了他的请求,恐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沉思片刻,他赶紧回到后堂,将张纯愤怒而去之事说了一遍,甄逸言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立刻派人到涿县与刘和商议结亲之事,另外将你二哥从曲梁唤回,以防万一。” “是!”甄尧不敢耽误,马上派人行动。 原本他此次去见刘和,主要是为商议上谷的集市,顺便试探一下联姻的可能,现在被张纯这么一闹,已经没有了退路,而且要尽快完成两家的婚事,不然难保张纯又生事。 前院的骚动很快传到后院,左跨院是五夫人柳氏和七小姐甄荣所居,前厅闹成一团,人喊马嘶,派丫鬟前去打探,方知是为甄道的婚事。 柳氏拢袖坐在床边,不满道:“就为了老六的婚事,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么?” “娘,我和妹妹年纪一样大,为什么全家人都在给她张罗婚事,却没人管我?” 窗幔后面坐着一人,正是七小姐甄荣,见她身材玲珑,面容姣好,就是左眼眉梢到发际之间有一块紫色的胎记,破坏了整个人的形象。 “唉,我苦命的孩子!”柳氏一声轻叹,蹙眉道:“若不是这该死的胎记,你比甄道漂亮十倍,登门求亲的人不比她少!”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甄荣忽然尖声大叫起来,将枕头认出来,撕扯着纱幔,面目狰狞:“都怪你,把我生成了丑八怪——” 柳氏赶紧拦住她,劝道:“荣儿,你不要这样,为娘也不想你如此啊!”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为什么——”甄荣哭喊着,趴在床沿上哭嚎起来。 柳氏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我听说你哥去请华佗了,这个人是神医,或许他来了,就能把你的病治好。” 甄荣却不依不饶,尖声大叫到:“甄道,都是甄道抢了我的好处,我恨她——” 柳氏赶紧把她搂到怀里,低声劝道:“这话可不要乱说,万一被你爹听到,又要责罚。” 甄荣不依不饶:“责罚?他这些年对我的责罚还少吗?我不怕,干脆杀了我好了。” 柳氏也无声落泪,就因为这个胎记,让甄荣从小被人讥笑,变得性情偏狭暴躁,一点也不像大家闺秀,长大之后更是无人问津,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 张纯怒气冲冲回到府衙,想到被甄家三次拒绝,最后将甄道许配刘和,气得大发雷霆,却又无可奈何。 他虽然是中山相,但甄家在中山权势也极大,他们是东汉太保甄邯的后代,家中有世袭二千石俸禄的官职,甄逸曾官至上蔡令,家财更是不计其数。 甄家不仅有门客、家丁数百人,而且甄家次子甄俨举孝廉,为大将军掾,现任曲梁长,官职虽然不算大,但他是何进的门人,或许很快就会升迁,他也不敢得罪。 一口恶气难以下咽,却又无可奈何,张纯如困兽一般在府衙转来转去,将前来报案的几名差役劈头盖脸臭骂一顿,搞得属下战战兢兢,莫名所以。 在书房枯坐一下午,将近掌灯时分,张纯在从窗后的阴影中站起来,命人将亲信王政叫来,这是他最信赖的属下之一。 王政中等身材,离着络腮胡,他身上有乌桓人的血统,但因为母亲是被乌桓人掳掠之后所生,所以对乌桓人十分痛恨,张纯帮他报仇之后便一直跟随左右,因为办事干练,逐渐成为亲信。 昏暗的灯光下,张纯的脸色愈发阴沉,对王政吩咐道:“目前中山境内,哪一伙贼人的势力最大?” 王政以为张纯要出兵讨贼,忙说道:“目前贼军主要集中在黑山、上曲阳和唐县的山中,唐县贼首名叫张白骑,约有四千余人,黑山贼势力最大,贼首有三人,分别为于毒、睦固、白绕,各据山寨,这几月又收纳许多黄巾贼,人数恐怕超过万余。” 张纯握拳道:“哼,竟比我官兵还要多出两倍,好嚣张的气焰。” 王政点头道:“若想平贼,只是中山国的守军恐怕远远不够,还需向王刺史求援,请他派兵方可镇压。” “谁说我要讨贼了?”张纯一声低喝,冷笑道:“让本相浴血拼杀,去保住他们这些豪门大族安全,凭什么?” “国相,你这是……”王政愣住了,作为国相,保护境内百姓不是理所应当么? “哈哈哈,我恨不得他们马上杀到无极,把甄家抢光杀光才好,”张纯额头上青筋冒起,狞笑道:“到那时,我倒要看看,甄家人还如何在本相面前摆他们的臭架子。” 王政吃了一惊,想要出言相劝,但又想到张纯今日受挫,正在气头上,嘴巴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口,问道:“主人唤我前来,有何吩咐?” 张纯缓缓道:“我要你去一趟唐县,找那贼首张白骑,本相有事要和他商量。” 王政大惊道:“国相,这恐怕……” 张纯盯着王政:“怎么,你不敢去?” 王政一挺胸膛:“区区贼人,属下怕他何来?只是国相与贼人联络,若被人知道,恐怕对国相不利。” 张纯冷笑道:“所以我才唤你来,让你独自去办此事,不可让其他人知道消息。” 王政抱拳道:“主公吩咐,在下万死不辞,保证将口信带到。” “很好!”张纯拍了拍王政的肩膀,吩咐道:“你只说是本相有私事相商,与朝廷无关,自有他们的好处。” 第110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刘和的婚期定在正月初八,虽说刘虞和卢植要求一切从简,但全城还是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 大婚在即,百姓们殷切盼望,但刘和等人却每日忙着军务,尤其是诸葛珪,身体患病,却依然每日兢兢业业,甚至有些废寝忘食。 有时候为了一道沟渠,诸葛珪也要亲自下田间去看,让刘和一度怀疑,诸葛家事必躬亲的习惯是祖传的。 他设法把诸葛珪调来涿县,并不奢望能做出多少政绩,这是一个长期投资,只要诸葛瑾和诸葛亮留下便足矣,看到诸葛珪如此辛劳,心中颇感过意不去。 除了请名医为诸葛珪看病诊治之外,又安排田丰帮他处理政事,一般的琐碎小事交给下属去办,他没必要事事过问。 今日几人为赋税的事情争执起来,刘虞下令免去幽州百姓一年的赋税,但仅限田产十亩以下,少于十口之家的百姓,其余大户依然纳粮。 政令传下,便引起一些人的不满,很快便有人投机取巧,虚报田产和人口,以期得到免税的资格,上下相瞒,搞得乌烟瘴气。 田丰等人大怒,立刻就要派兵到各地查访,将这些人绳之以法,惩罚几个豪族杀鸡儆猴,让他们不敢欺瞒官府。 但诸葛珪等人却以为这样容易引起民变,郡县大户都曾登记在册,主要的豪族无法隐瞒,暗中耍手段的只是一些乡里富户,就算去查也收不了多少税,兴师动众反而得不偿失。 一方容不得刁民欺瞒作势,让百信心中不满,一方认为没必要大动干戈,等刘虞上任之后,逐步改善政令,这些弊病自会逐渐消除。 刘和最后让大家不必争执,马上就到年关,现在去核查此事,难免闹得鸡飞狗跳,人畜不安,大过年的实在没必要! 让诸葛珪传令各地,将各地报上来的名册各家签字画押,交到府衙好好保存,先把该收的粮税收上来再说。 出了府衙之后,田丰追上刘和,一脸愤慨:“君候,在下认为此事不妥,若人人如此欺瞒,必会失去人心,君候若是不便办理此事,可上报刘使君,彻查恶霸,清理赃官,方能保幽州清平。” 刘和看田丰还是耿直脾气,笑道:“先生不必焦急,欲速则不达,治病不也要一步一来么?这些自以为聪明之人,迟早会被聪明误的。” 田丰叹道:“在下以为君候文治武功,为民奔命,有济世保国之能,却不料如此纵容恶霸,若长此以往,积恶如山,形成痼疾,恐难再治。” 刘和笑道:“此事我已有对策,先生无需忧虑,等来年开春之后自见分晓,若彼时先生还不满意,我愿向你赔罪,上报家父由先生彻查此事。” 田丰见刘和对他如此尊重,怒气消了一大半,言道:“多谢君候信任,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刘和笑了笑,田丰这才满意而去。 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刘和心中十分欣慰,田丰一心为公,刚而犯上,这其实是好事,暗自提醒自己要有唐太宗的胸襟,从谏如流才能成为一代明主。 就算自己有先见之明,但对当下的局势和民情不一定能够准确把握,多几个田丰这样的诤臣,虽然做事有时候不太顺心,但能最大限度防止铸成大错,确实是不可或缺的。 从府衙出来前往督亢亭,大街上百姓其乐融融,远远向他打着招呼,刘和也心情愉悦,若能处处都做到军民同乐,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今日天色不太好,寒风料峭,刚走到大街口,便见城墙脚下围着许多人,在那里指指点点,有人摇头叹息,议论纷纷。 刘和以为百姓们又在讨论征税之事,让高成前去打听,不多时高成回转,说是有人卖剑葬父。 高成摇头叹息道:“寒冬腊月,年关当头,亲人逝去是何等悲哀,竟无钱下葬,还要卖武器,想来便让人觉得凄凉!” 刘和微微蹙眉,他明白高成的暗示,这情景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水浒中就有个杨志卖刀。 这人有宝剑在身,想必也是个练武之人,武器对于一个来说犹如第二生命,被迫售卖,可见也是走投无路了。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果他有杨志的本事就好了。 心中期待着,当下分开人群近前去看,只见是一位消瘦的年轻人低头跪在地上,衣衫破旧单薄,坐在半截木桩上,怀中抱着一柄剑。 “唉,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死了父母,一个人在外。” “看他也是个孝子,怎么没人帮他一把?” “家里连年货都买不起,谁还花钱买一把剑?” “我们都是种地的,一把剑确实没有多大用处。” 少年面前的空地上写着一行字,卖剑葬父,宝剑二百钱。 刘和沉吟着,轻咳一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听到终于有人问话,那人穿着单薄,微微缩紧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高耸的双颊让他的一张脸显得细长,微微发青的眼眶里,一双眼睛却很明亮,闪烁着不屈和希冀的光芒。 “在下韩龙,今年一十八岁” “韩龙?”刘和心中一动,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又问道:“听你口音,不是幽州人氏,为何来到此地?” 韩龙答道:“在下青州人氏,因贼军叛乱,和家父逃难幽州,未料家父病死涿县,无钱安葬,不得已卖剑葬父!” 刘和看他虽然穿着狼狈,但举止谈吐都很镇定,显然是久经江湖历练的,又识字孝顺,确实是个人才,努力思索着韩龙这个名字。 韩龙看刘和穿着华丽,知道是个有钱人,大概是等得太久了,觉得卖剑的希望不大,见刘和犹豫不决,一咬牙举起剑:“这是我家传宝剑,削铁如泥,吹毛断发,杀人不见血,一百钱也可卖与公子。” 这台词有些耳熟啊? 刘和打量着韩龙,忽然隐约想起了一些记忆,问道:“你练过武?” 韩龙点头道:“略知一二。” 此时周边百姓都认出了刘和,纷纷劝他买下这把剑,成全了少年的一番孝心,刘和是大将,又不缺钱,整个涿县再也没有人比他适合买了。 刘和摩挲着下巴,忽然笑道:“你……卖身么?” “啊?”韩龙脸色微变,有些错愕地看着刘和。 有人忍不住惊呼道:“咿呀,刘中郎,这可是的男的呀!” 第111章 三国最神秘的杀手 高成看着大家异样的眼神,也一脸尴尬,赶紧上前低声说道:“刘中郎,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年,瘦得还不如一把柴,烧火都旺不起来,你要他作甚?” 刘和却不为所动,再次问道:“人和剑我都要了,你意下如何?” “公子,你……”韩龙反倒吃了一惊,想不到刘和会有这等要求,听着旁边众人的议论,咽了口唾沫问道:“阁下便是涿郡郡守刘和么?” “不错,正是在下!”刘和微微点头,“你若不想零落天涯,便随我来!” 刘和说完话,背着手走向府衙,高成看那少年还在发愣,上前拉了他一把,低声道:“君候看中你,是你小子运气好,还愣着干嘛?” 韩龙略作犹豫,抿了抿嘴,用脚将地上的自己抹去,抱着剑跟着高成前往府衙。 身后百姓指指点点,有人感叹少年命运艰难,有人赞扬刘和善良,也有人讨论刘和为什么要买这个少年,该不会刘中郎将有什么别的爱好? 听说刘家历代都有这样的人才,从皇帝到诸王世子,没想到眉清目秀的督亢亭侯也有这毛病? 说着说着,大家引经据典,讨论得十分激烈,竟似乎已经坐实此事,刘和年少英雄的形象顿时大打折扣。 回到府衙,刘和命人端来一碗羊汤,让韩龙先吃饱喝足,看他狼吞虎咽,心中却在想着这个人的经历。 韩龙在历史上并不出名,三国演义中也没有记载,所以很少为人所知,但他却是一名出色的刺客,鲜卑头领轲比能就是被他所杀。 轲比能在魁头等人死后,吞并步度根部,正式完成对鲜卑各部的统一,从云中、五原以东直抵辽水,东西长达数千里,控弦十余万骑。 随后鲜卑军不断侵略,劫掠内地的财富和人口,成为北部边境最大威胁,此时魏军主力被牵制在南方前线,无力对抗鲜卑大军,其后幽州刺史王雄派遣刺客韩龙进入轲比能的王庭,伺机将其刺杀。 轲比能死后,鲜卑群龙无首,再度陷入内讧,鲜卑政权土崩瓦解,一举解除北部威胁,但韩龙此后再无记载,生死不明。 韩龙以一己之力换得中原近百年的和平稳定,可谓居功至伟,历史上却只有一句记载:三年中,雄遣勇士韩龙刺杀比能,更立其弟。 史料记载极为简略,所以刘和一时没有想起来,但可以相信,在佣兵数十万的鲜卑军中,刺杀轲比能的难度必然不小,必定是惊心动魄,凶险程度不亚于荆轲刺秦,但他却成功得手。 如果不是在三国这样一个精彩纷呈,群雄并起的时代,无数英雄的光芒太过于耀眼,韩龙敢只身去塞外行刺,不管是为了报恩还是报国,他这份胆气绝不亚于荆轲、专诸等人。 轲比能之后的百余年时间,鲜卑一直都处在诸部混战之中,直到西晋后期才开始整合,重新威胁中原,韩龙对整个历史走向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政治斗争中的斩首行动屡见不鲜,古今中外比比皆是,春秋战国时期自不必说,国外古罗马的凯撒、近现代的肯尼迪,这些刺客以一己之力撼动了整个王朝,实力不容小觑。 如今轲比能还未成长起来就被除掉,韩龙又被发现,这样优秀的人才刘和自然不会放过,历史上韩龙没有结局,大概很难全身而退。 韩龙父子是慕名来幽州逃难,也算是自己间接改变了他的人生,如今给他更好的发展机会,也算是对这些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无名英雄的致敬。 等他吃喝完毕,刘和又让高成找来棉衣给他穿上,并送给他一千钱。 “刘中郎,这……”韩龙愣住了,刘和不但给他吃穿,还多给这么多钱,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刘和安慰他道:“汉家以孝治天下,我敬你是至孝之人,才格外多送些钱,别无他意。” 韩龙抿着嘴,终于躬身抱拳道:“多谢主人!今日之恩,韩龙愿牵马坠蹬相报!” 刘和问道:“你父亲的尸首呢?” “在城外的一座废庙里。” 刘和点头道:“你拿钱先去将令尊好好安葬,事情办完了再来找我。” “多谢主人!”韩龙再次躬身,将宝剑留在桌上,拿起了钱放进怀中。 刘和言道:“剑你也带走,一人在外,防身要紧。” “这……”韩龙再次愣住了。 高成在一旁也傻了,把一个陌生少年带来,不问来历身世,给吃给穿,临了居然给钱还把人送走,哪有这样买人的? 刘和失笑道:“还愣着干嘛?早些让令尊入土为安!” 噗通—— 韩龙跪倒在地,泣声道:“主人之恩,感同父母,韩龙粉身碎骨也难以相报。” “罢了,不必多言,”刘和上前扶起韩龙,叹道:“你父子既是逃难至此,想必也无处可去,你早去早回!” 韩龙擦着眼泪,再次向刘和珍重施礼,才转身大步而去。 “君候,你这……”高成不放心,看着韩龙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担心道,“这小子会不会跑了?” 刘和笑道:“百善孝为先,但凡孝顺的人心地都不会太坏,最起码懂得感恩,韩龙有如此担当,绝不会撒手而去。” 高成一声轻叹,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他也觉得这个人的孝心不差,这是一个人最基本的人品,如果一个人连养育自己的父母都不去孝顺,还怎么指望他能对你忠诚? 自从刘虞到了幽州之后,尾敦便跟着他去了广阳,身边只有个高成,但高成只能做管家,却无法当护卫,正愁身边缺个亲信,忽然遇到韩龙,这是个值得信赖之人。 不管韩龙在历史上的表现,单是他的这一番孝心,都值得收纳,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担当,作为手下也一定忠诚。 正在此时,高旺快步走进来禀告道:“君候,无极甄家派人来了,正在府外求见。” 高旺是高成的次子,长子名叫高兴,半月前跟随商队回到涿县,高成便请刘和收下两兄弟,在府中做事,刘和安排父子三人掌管家事。 甄家此来应该是商议结亲之事,没想到他们比自己还着急,要过年了还派人来,让高成将来人带到书房休息,随后去见。 第112章 九州昌和,汉室再兴 甄尧派人送来书信,告知刘和家中问聘之人太多,需早日下聘,好拒绝来客,聘约定下之后,来年便可将酿酒师送到涿县。 关于酒坊之事,甄尧从上谷回到涿县之后又与刘和商谈,毕竟这事关商业机密,甄尧不敢冒昧提出合作,只说两家结亲之后,甄家可提供帮助。 结亲之后,刘和提供技术,甄尧提供钱粮和人力,共同将酒坊做大,这种酒一旦量产销往全国,利润之高简直不敢想象。 甄家的主要产业之一便是酿酒,仅甄家养的酿酒师就有十余人,再加上他们的人脉,重金聘请到一百位酿酒师不在话下,集合各地精英研发酿酒之术,一定能够达到目的。 刘和与来人简单商议之后,便将两家的亲事定下,由于相隔甚远,一切礼仪从简,年后再派一位媒人拜见刘虞,双方礼成便可选定良辰吉日成亲了。 来人匆匆而去,倒让刘和有些哭笑不得,这两桩婚事定得稀里糊涂,卢玥倒还有些交往,这甄道只闻其名,只是沾了甄宓的光才答应下来。 为了赚钱和大业,只好将就了! 刘和无奈地摇摇头,颇有点凡尔赛的意味。 虽说这个时代的婚姻不够自由,但对自己来说也不算吃亏,若是还在大学里,至今还是一条可怜的单身狗呢! “君候,该去督亢亭了!”高成送走客人,又来问道:“还要去府上么?” 刘和看看天色不早,摇头道:“不去了,一应事务都交给高兴去办,明早接了家人一起再去。” “遵命!”高成答应一声,转身传信去了。 马上就要成亲,但在此之前刘和还有一项成人礼没有办,就是冠礼,礼记有云:冠者,礼之始也;婚姻冠笄,所以别男女也。 自周以来,就有“男子幼,娶必冠”的说法,冠礼男子的成年礼,表示已经成年,可以婚娶,并从此作为氏族的一个成年人。 按周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加冠、取字,但因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后世逐渐放宽年龄限制,自十五岁至二十岁都可举行,但有一个条件,必须要在结婚前举行。 汉代自独尊儒术之后,极重冠礼,刘和马上就要成亲,因为独自留在幽州,所以冠礼一直未曾举行,刘虞便将时间定在过年的时候。 这几日刘和就是为此事奔波,又是选吉日,又是做衣服,虽说一切从简,但该走的流程却一个都不能少,繁杂的程序搞得有点头大。 刚才出城就是准备去督亢亭,看看准备得如何了,被这一阵耽搁,天色将晚,也懒得去了,明天刘虞就会赶回涿县,到时候大家再商议补充也不迟。 原本刘和准备到蓟城去过年,顺便举行冠礼,但半月之后马上就要成亲,刘虞不想劳烦太多人,让刘和就在督亢亭府中一并举行,节省人力物力,倒让刘和也省心了不少。 第二日刘虞带着一家人来到涿县,一家人准备过年,就安排住在督亢亭。 刘和的侯府是原来的府院修葺而成,有三进,五个庭院,虽说面积够大,但和真正的侯府比起来,还是有些寒酸。 不过这正符合刘虞的心意,他一向以俭朴为名,刘和能如此甘于清贫,他这个当爹的也引以为傲。 为了节俭,刘虞临时决定将刘平的冠礼也一并完成,刘和无奈,只好找人连夜赶制衣冠,这下连邀请礼仪宾客的过程也省了。 三日之后,督亢亭又变得十分热闹,虽说没有请太多的人,但光是刘虞的属下和卢植的好友,就有三四十人,再加上刘和请的关羽等人,人数过百,中庭的客厅坐得满满当当。 鼓乐响过之后,刘和身穿玄色长衫,两襟绣着金丝边,显得气宇轩扬,而刘平没有官爵,只能穿紫色长衫,以士庶冠礼执行。 整个礼仪由大宾卢植亲自主持,在整个大汉也少有人有如此待遇,若不是封侯,恐怕卢植也不会亲自动手,刘平倒是跟着沾了光。 等赞冠者唱完冠礼仪式,卢植将一顶白金镶玉的帽冠给刘和戴上,随后问道:“冠带已成,刘和,你可有字以明志?” 加冠之后取字,字作为名的补充,可由本人以明志、祈愿等方式自取,也可由大宾或者长辈代取,卢植直接问刘和明志,显然是希望他能以国事为重。 这也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刘和自然早有准备,答道:“家父取名为和,晚辈与家父一样,希望九州昌和,汉室再兴,想取一字:兴!” “九州昌和,汉室再兴……”卢植抚须赞道:“好,好一个汉室再兴,你身为汉室宗亲,就该有如此担当,妙哉!” 刘虞也点头道:“和儿不负为父之望,就叫伯兴!” 如今朝堂昏暗,天下大乱,卢植和刘虞就在朝中,深知弊病重重,却又无力回天,刘和能说出这样的话,让两位老人倍感欣慰。 卢植满意点头,又看向刘平:“二公子可有字?” 刘平是临时决定举行冠礼,哪里能想到这么多,局促地摇了摇头,看向刘虞。 刘虞捻须沉吟片刻,言道:“既然和儿叫伯兴,平儿就叫仲永!” 卢植笑问道:“使君取‘永’字,可有说法?” “当然!”刘虞笑道:“取山河太平,汉祚惟永之意也!” “九州昌和,汉室再兴……山河太平,汉祚惟永,”卢植念着两人的名字,连连点头道:“伯兴,仲永,好,好名字,当浮一大白!” 礼成之后,便是一片恭贺欢呼之声,酒宴摆下,今日基本都是熟人,大家开怀痛饮,畅所欲言。 刘和带着刘平到各席敬酒,想着给刘平取的这个仲永的字,总是不自觉想起来“伤仲永”,莫名地担忧起来。 这小子可别和王安石所说的那个“金溪民方仲永”一样,现在表现得聪明伶俐,过了几年变得平庸了。 不过方仲永是被父母当成摇钱树,导致学业荒废,泯然众人,刘平有卢植这样的大儒教导,又有诸葛瑾这样优秀的同门,想必他也飘不起来。 总而言之,从今之后,自己也是一个有名有字的成年人了,可以自立门户,建功立业! 第113章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冠礼对刘和意义非凡,虽然此前他已经带兵打仗,因功封侯,但在外人眼里,终究是个未成年的小儿。 而冠礼不仅表示男子成年,可以婚嫁,而且从此将由家中毫无责任的“孺子”转为真正的成年人,可为国效力,诸侯便也有了治人的权力。 从此之后,刘和以督亢亭侯的名义招纳幕僚、宾客,便顺理成章,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冠礼之后便到年关,一家人团聚,因为远在幽州,免了走街串巷给亲戚拜年的麻烦,刘虞早就告诫官员减少来往,倒也还算清净。 大年初三,刘和一大早便跑去工坊,一去就是一整天,刘虞让刘平跟着去看,回报说是整日和木工在一起,赶造各种木器。 刘虞闻言大怒,将刘和叫来,劈头盖脸大骂道:“你身为侯爵,又是中郎将,就该以国事为重,整天做这些奇技淫巧之事,岂不叫人耻笑?冠礼之后怎得反不如前?” 刘和无奈暗叹,古代对制造、科学类的东西打压极其严重,一句奇技淫巧,足见对工匠科学的抵制和轻鄙。 士农工商,历朝历代工匠们在制陶、冶金、铸造、建筑等多方面开天辟地,推动社会的发展,但统治者们却一无所知,甚至被士人鄙夷。 尤其儒家“重实业”,自然将制造工具等省力省时的器物视为不务正业的投机取巧,刘和天天和工匠在一起,在刘虞看来,自然就是不务正业了。 这种观念显然不是他现在能改变的,只好说道:“孩儿去工坊,是为了大婚之事做准备,许多工匠不知府中礼仪规矩,担心他们出错。” 刘虞这才脸色稍缓,沉声道:“此事可交给尾敦、刘福他们去做,你已经成人,今后不可再做这些荒唐之事。” 刘和躬身道:“此间忙完,孩儿便去习武练兵。” 刘虞以为刘和盼着成婚,有些迫不及待,才如此焦急,毕竟是娶正妻,年轻人激动也在所难免,叹了口气说道:“去!” 刘和退出来,看着阴沉沉的天空长出一口气,这种偏见和分歧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慢慢改变,先从培养普通工匠做起,再慢慢发掘人才。 回想历史,中国科技直到唐朝之后,才得到飞速发展,这也是经历了五胡乱华,隋唐大战等彻底的洗礼,打破了儒家思想的禁锢,才有了契机。 唐朝的包容和开放政策,让科技达到了一个高峰,唐宋时期就有四大发明之三,也有《天工开物》这样的巨着,这些便是最好的例证。 如果不是后来的大清朝盲目自大自视“天朝上国”,闭关锁国自甘落后,中国科技的发展或许一直能够领先世界。 科技先进才是真正制胜法宝,刘和自从领兵之后,从流民和俘虏中招纳的工匠已经超过千人,并对他们给予优待,并尽可能提供自己的一些思路,鼓励他们多多研发创造。 见证了数千年历史,刘和深知,唯有掌握先进的技术,才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刘和轻叹一句,走出府门正准备再去酒坊看看,却见高兴匆匆赶来。 高兴言道:“主公,我爹刚派人来报信,涿县的几个商户都已经到齐了,正在府衙等候。” “好,我现在就去!”刘和点点头,对高兴吩咐道:“你多多督促那些工匠,我早上说的东西要尽快做好,还有十天时间,耽误不得!” “主公,可是……”高兴脸上有些不高兴,为难道:“那些工匠的例钱……” 刘和笑道:“此事你不必担心,我让人找商户,不就是为了找例钱么?” “遵命!”高兴这才转忧为喜,快步而去。 刘和对那些工匠的优待之一,便是按月发工钱,这个时代叫工钱,让他们不必再下地耕作,保证衣食无忧,有优秀发明的还给予奖励,所以整个工坊工匠热情高涨。 但一千多人的用度,花钱如流水一般,前段时间卖酒的钱虽然不少,但修渠铺路、伐木挖石料这些都要花钱,为督亢亭做事,总不能用府库的钱粮,光这些就用去了一大半。 年前刘和大手一挥,又赏赐了大家一笔过节费,转眼由腰缠万贯就变得捉襟见肘,直到高成告诉他,府里的存钱不到两万钱,刘和才意识到了危机。 两万钱按照物价折算,在后世也就几千块钱,这婚可就没法结了! 刘虞清贫,家里没有什么财产,这个老爹靠不住,刘和只好靠自己了。 大过年的,又要马上结婚,还在为筹钱之事奔波,刘和一声苦叹,接过随从牵来的坐骑,飞奔涿县府衙。 府衙外,高成正带着一名少年等候,正是葬父归来的韩龙,看这个少年去而复返,高成放心下来,总算那顿饭和一千钱没有打水漂。 刘和打量着韩龙,原本想给他分派个任务,但看他骨瘦如柴,面有菜色,知道伤了不少元气,对高成言道:“韩龙从今日起便是我的护卫,你带他去做一身合身的衣服。” “主公,这恐怕……”高成吃了一惊,韩龙来历不明,就留在身边做亲信,未免太草率了? “他是至孝之人,我信得过!”刘和却摆摆手,迈步进了府衙。 韩龙眼中一阵湿润,冲着刘和的背影深深作揖,握剑的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此情此景,倒让高成想起来自己与刘和初次见面的时候,叹道:“小子,遇到君候是你的运气好,你可别忘了他的恩情呐!” 韩龙抿了抿嘴,郑重点头道:“在下明白!” “随我来!”高成对韩龙倒不是有偏见,只是担心刘和的安危,见刘和如此信任,也不好多说什么,带着他往东街的布庄走去。 府衙之中,田丰正在接待几位商客,刘放过年回家去了,诸葛珪在住所养病,过年期间都是田丰和程普在府衙当值。 一番寒暄之后,刘和指着公堂上一圈低矮的案几说道:“你们都是涿县做家具,看看这些案几能值多少钱?” “啊?这……”其中姓王的掌柜吃了一惊,忙说道:“君候见谅,这公堂之物,我等可不敢乱收啊!” 第114章 从家具开始改革 田丰疑惑道:“君侯,府衙公案器具,都由司曹统一检查置办,且要合乎规格才能置换。君侯不可擅自更改,若逾制,恐使君责怪。” 刘和没想到官场上还有这么多规矩,微微蹙眉,言道:“既然公堂的不能换,那书房、馆驿之中的没问题?” 田丰言道:“君侯为何忽然要变卖这些家具?”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刘和笑道:“年关之后,万物更新,府衙也该换换新气象了。” 田丰劝道:“使君曾再三交代过,眼下各县府库空虚,各官衙办公,一切从简,不可铺张浪费,君侯若带头换新,只怕……” 刘和言道:“放心,这次换新,不用多花钱,此事我已和家父商议过,只卖掉家具的钱便够换新了。” 田丰吃惊道:“有这等事?” 一旁的王掌柜担心刘和让他们换新,忙摇头道:“君侯此言差矣,旧家具已经用过,破旧并不值钱,折旧不过十之一二,哪能换全新的?” 刘和摆手笑道:“新家具我自会想办法,你们先去看看这些桌椅能值多少钱,谁出的价高,谁都搬走。” 当下也不顾田丰阻拦,叫差役带着几位掌柜到各院去看,最后给个总价打包带走。 汉代的家具叫案几,造型十分简单,一张矮小的长条桌,配一个跪坐的垫子,不管朝堂、官衙还是家中,议事、待客都是跪坐在桌前。 刘和看到这玩意就害怕,跪坐时间太长,双腿发麻,膝盖酸痛,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忍受的。 别的不说,长此下去,迟早会得关节炎! 为了自己舒适,也为了个官员和大汉万千百姓的健康,刘和决定先从家具开始改革。 公堂上的不好更换,可能会因为逾制被人说闲话,但其他地方的家具必须换掉。 趁着他们清点核算的时候,刘和问道:“这段时间各地大户的田地和人口都登记好了吗?” 田丰言道:“全都登记在册,只要签字画押的,便按照政令免去一年赋税,只是……” 刘和淡笑道:“只是百姓颇有微词,对那些大户上下欺瞒多有怨言?” 田丰点头道:“何止是怨言,连那些纳税的大户都多有不满。” 刘和缓缓言道:“百姓流离,大多都是这些大族世家兼并土地所致,百姓们无地耕种,偏偏还要纳粮,被迫流亡,走投无路之下,岂有不反之理?” 田丰吃了一惊,看着刘和半晌,才问道:“君侯既然知道弊病在此,为何还要纵容那些大户豪族?” “很快,他们就会得到惩罚!”刘和长出一口气,缓缓道:“这些人占用最多的土地,却缴纳极少赋税,甚至世袭之家还会免税,如此导致府库空虚,民生凋敝。与这些不合时宜,折磨人的旧家具有何不同?都该换新了……” 田丰愕然,实在想不通,天下民生大计,和这些家具有什么关系? 不多时,那几名掌柜转回,王掌柜言道:“君侯,实不相瞒,府衙中的家具并不值钱,只有一张书案是花梨,而且斑驳破旧……” “府里的东西,我心中有数,”刘和摆摆手打断他,“你们看能值多少钱,价高者得,我也绝不会漫天要价。” 王掌柜看了其他几人一眼,试探道:“君侯于涿县乃至涿郡有恩,草民为表谢意,高价收了这些家具,但希望新家具能让草民……” 刘和不耐烦道:“少啰嗦,新家具你们就别想了,只管收这些旧家具,若不是时间紧急,这些家具都轮不到你们来收,诸位赶紧开价!” 王掌柜一愣,沉吟片刻答道:“若这几个院子书桌、案几全部加起来,草民愿出三万钱。” 另一人观察着刘和的神色,抱拳道:“草民三万五千钱收了,不为赚钱,能与君侯结交,便是三生有幸。” 其他几人也忽然明白了这个道理,大家争执起来,到最后吵到了五万钱,但按照刘和的预估,大概已经是亏本了,其实都在打新家具的主意。 到最后只剩下四个人争,刘和才阻止他们,言道:“这样,五万钱你们太吃亏,府衙一共四个别院公署,每院按照一万钱,你们四人分了!” “多谢君侯成全!”四人一脸喜悦,眼巴巴地看着刘和,希望他能把换新家具的生意交给他们。 却见刘和摩挲着下巴,眉头紧皱,脸上并无喜悦之色,全都愣住了。 其实刘和心中在盘算,这四万钱根本不够一月之用,光结婚的酒宴恐怕就要用掉一半,这可不是长久之计。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恨刘虞没有万贯家财,如果有甄家或者糜家的实力就好了。 “可惜祖宅不在涿县……”刘和念叨着。 想起来刘虞祖宅里还有不少家具,堂屋桌角还是包金的,应该能值不少钱,但也只能想想,远水救不了近火。 田丰见刘和皱眉不语,忙问道:“君侯打算如何置换新家具?” “哦哦,新家具已经有了!”刘和回过神来,忽然心生一计,问王掌柜:“若是卢公用过的书案,能值多少钱?” “卢公的书案?”王掌柜眼睛一亮,忙说道:“若真是卢公用过,不管什么材质,我愿出一万钱,若是紫檀或者花梨,两倍亦可!” “哼,一万钱就想买卢公书案,你想欺骗君侯不成?”另一人冷笑数声,抱拳道:“君侯即将成为卢家门婿,若真想卖卢公的桌案,我愿出三万,能不受虫噬之材,加倍亦无不可。” 另一人也说道:“这可是能当传家之物的宝贝,我愿出五万。” 一时间大家又争执起来,这次连刚才那几个人也吵闹起来,可见卢植在涿县的威望之高。 刘和对田丰无奈笑道:“卢公的书案当真值钱呐!” 田丰叹道:“卢公乃是海内大儒,又是当朝尚书,曾为帝师,若能得其所用桌案,既可向宾客炫耀以示尊贵,又可供奉于高堂之上勉励后人,一举两得啊!” 刘和摩挲着下巴,这种名人效应,他在后世感触更深,且这些商贾向来被士人轻视,若是能得到一件大儒用过的东西,确实可以当传家宝供着了。 第115章 来自老父亲的担忧 刘和挑眉打量着这些肥头大耳的奸商,慨然道:“这些家伙,真是有钱啊!” 想起年前让他们捐点钱粮赈灾,一个个哭穷叫苦,好像马上就要去要饭了,现在为了一张桌子出手动辄数万钱。 这还只是涿县的本地小土豪,其他的那些士族大家就更可想而知了。 思索片刻,刘和起身对几人言道:“既然如此喜爱卢家的家具,那也一起卖了,明日一早,你们在府衙等我,我带你们去选。” 众人大喜,连连作揖:“多谢君侯!” 刘和言道:“卢家家具不少,我怕你们收不完,明日记得多叫几名资产充裕的来。” 几人脸色微变,敷衍答应着,但显然不想让别人分一杯羹,刘和也不说破,吩咐道:“马上找人去把府衙的家具收走,回去之后派人把钱交给高成即可。” 几名商户喜滋滋地去了,田丰却愣了,马上说道:“君侯,你私自变卖官府财产,这可是私用库银之罪,要充军发配的。” 刘和轻咳一声,干笑道:“我这不是去购置新家具么?哪里就私用了?” 田丰劝道:“君侯,此事有违律法,万不可犯,否则诸葛郡守问起来,可不好交代。” 刘和笑道:“先生放心,三日之内,我一定将所有的家具都补上,而且保证比原先的更好。” 田丰将信将疑,正色道:“若三日之后不见新家具,或者君侯以次充好,在下定要禀告刘使君。” “好好好,我怕了你了,到时候先生亲自过目!”刘和颇感无奈,第一次感受到了诤臣的厉害。 田丰胳膊肘往外拐,还是自己挖来的幕么? 离了涿县,刘和又马不停蹄赶回府中,所幸两地相距不过四五里,不算太远,骕骦驹一刻钟便到,否则这寒风中两头奔波也够受的。 到府中之后,命高兴叫人将做好的家具先运来一批,摆放在书房之中,包括一套书桌和书架、博古架,还有一套沙发茶几。 现在还做不出弹簧,沙发底下用牛筋、麻绳和藤条固定,再垫上一层兽皮,冬天坐起来也十分暖和,使用寿命短了一些,但也是划时代的作品。 到了晚饭时候,刘和将一家人带到书房,看到这里忽然摆满了奇怪的器具,刘虞等人吃了一惊,纷纷上前抚摸打量。 刘虞刚来侯府的时候,见许多房间都空荡荡的,以为刘和是节俭不愿铺设,他哪里知道,自己这个引以为傲的儿子在等着新家具呢! “大哥,这是什么?好软和呀!”刘睿坐在沙发上,晃动着小腿一脸惬意。 “喜欢吗?”刘和笑道:“这叫沙发,专门用来歇息解乏的。” “太喜欢了,比我的床都舒服,嘻嘻!”刘睿笑着,竟躺在了沙发之中。 “春来之时,这架子上若摆些花草,一定十分好看。” 王氏却喜欢那别出心裁的博古架,高低错落的设计,看上去玲珑精致。 刘和回头看刘虞背着手打量着书桌,走过去说道:“父亲,这是孩儿命工匠打制的书桌,你先试试感觉如何!” “书桌?”刘虞微微蹙眉,转头看了一眼其他摆设,终于还是走到了书案后面,这么大的桌案他从未见过。 刘和过去扶着刘虞坐到太师椅中,刘虞扭了扭身躯:“伯兴,你这是?” 刘和将刚刚撤下的文房四宝重新摆上,笑道:“父亲,你再试试?” 刘虞把着扶手摸了一阵,伸手取过一卷竹简,在眼前翻开,又拿笔在上面比划了几下,终于眼睛一亮:“嘶——” 刘和言道:“这样坐着读书写字,便不觉得劳累,腰不酸了,背也不疼了……” 刘虞眼中精光闪烁,看起来十分欢喜,听着刘和的介绍,频频点头。 刘和则像一个专业的销售顾问,比划着书案继续说道:“桌案更加宽敞,可以摆放公文、书信和更多书籍,起身行动也方便了许多。另外两边还有抽屉,可以放置私密之物,也可上锁保藏,这里还有暗格,一般人是不知道的……” “伯兴,这桌子是你做的?”不知何时,王氏他们都围了上来,听着刘和的介绍,全都一脸震惊。 刘和嘿嘿一笑,点头道:“这是孩儿和几位木工共同商议做成,就是为了做事更加方便,父亲感觉如何?” 刘虞扭动着身躯,双手把住扶手,点头道:“这……书桌确实比书案舒服多了。” “父亲喜欢就好!”刘和舒了一口气,果然每个人都喜欢更舒适的环境,只要刘虞觉得不错,要推广开来也就不难了。 “不过,这些都是贪图享乐的机巧之事,你以后不可耗费精力在此之上!”刘虞脸上的喜色很快消失,正色叮嘱道:“男儿大丈夫,要以国事为重,陛下为你进爵升职,要时刻牢记圣恩。” “孩儿一刻也不敢忘!”刘和见他又老生常谈起来,赶紧说道:“父亲再来试试这沙发,今天的晚饭我们就在这里吃。” 一家人围着茶几坐了一圈,刘虞蹙眉道:“这沙发倒也不错,只是没个尊卑长幼,成何体统?” “呃,这个……”刘和一愣,竟忘了这茬了,封建时代最讲究身份,在沙发上平起平坐确实不太适合。 刘睿嘟着小嘴不悦道:“爹爹,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嘛!” 刘虞看了一眼懒洋洋靠在沙发中的刘睿,目光柔和了许多,笑道:“罢了,我和二位夫人还回客堂去,你们兄妹就在这里吃!” 刘和赶紧相送,刘虞走到门口,忽然转身指着书桌说道:“哦对了,这书桌可还有?” 刘和笑道:“当然还有,明日我叫人送一套到父亲的书房去,等过完年再送一套到蓟城,随后还会派工匠到各地开厂制作。” “唔……看来伯兴是想以此为商,”刘虞微微蹙眉,言道:“行商赚钱为父自然不会阻拦,但你不可亲力亲为,消磨意志,要以大事为重。” 刘和不禁无奈,心说真要说出自己的志向来,只怕能把刘虞当场吓死! 不过也明白这来自老父亲的担忧,刘虞是担心刘和刚刚有了功名,如果沉迷这些事情不但可惜,还会惹人笑话。 当下保证此事以后会交给其他人去做,自己不会参与,刘虞这才满意而去。 将几位长辈送走,兄妹四人各坐一边,叫下人将晚饭端上来,每人一盘吃着,新奇地讨论着屋里的家具。 刘和却眉头微皱,古代人身份不同,讲究尊卑,吃饭喝酒也是分餐制,这沙发的设计和摆放看来还要重新考虑一下才行。 第116章 我来帮忙置换家具 第二日一早,刘和先在府衙的书馆等候,关羽和张辽已经在这里讨论兵法,大家闲谈之时,张飞几人也都陆续到来,都在等待卢植。 因为八人每日练完武都要去卢家听讲,多有打扰,刘和便建议卢植到府衙书馆讲学,这样空间也大,彼此也都方便一些。 每日从辰时开始一个半时辰讲学,偶尔程普和徐荣等人也会跟着一起学习,卢植除了经文之外,再花半个时辰讲授兵法。 亲密相处下来,卢植对这几人的实力愈发震惊,想不通刘和短短半年时间,如何招纳到如此多猛士,心中已将他们当做大汉未来的栋梁之材来培养。 朝堂的昏暗,各地的混乱,以卢植的眼光怎能看不出乱世即将到来? 他已经无力改变这一切,便将希望寄托在这群后辈身上,为国家之事,卢植绝不会藏私,都是倾囊相授。 这几人之中,张辽沉稳,张合干练,加以培养都是可造之材。 而关羽和张飞的性格太过突出,一个高傲,一个暴躁,常年跟着刘备流浪,根本没有时间学习沉淀,到后来功成名就,性格定型,已经无法改变。 张飞深知自己的缺点,所以经常练字来消磨心性,现在有卢植亲自教导,虚心学习经文典籍,对他是一个很好的熏陶。 关羽则不同,他出身江湖,性情高傲,虽然喜欢读《春秋》,但都是靠自己领悟,在刘和看来,其实就是野路子,或许还未领悟到春秋大义的精髓。 刘和认为关羽的狂傲来源于他的自信,只是这种自信随着地位的提高不断演变成了自负。 高估自己,便会看低别人,尤其水淹七军之后,威震华夏,自认天下无敌,过犹不及,最终便成为致命的缺点,以致于刚愎自用,一意孤行,铸成大错。 历史上这种人不乏其数,庞涓、李信、苻坚等英雄无不身败名裂,关羽的自傲导致荆州失守,蜀汉一蹶不振,而被后人一直诟病。 身为统帅三军的武将,自信不可或缺,但自信膨胀到自大,便绝非优点,而是缺点了。 如今的关羽拥有春秋全卷典籍,又有卢植这样的大儒讲解指点,整日如痴如醉,除了演武、听讲之外,便是研读经典,经常废寝忘食。 刘和与卢植私下里几次闲聊,特别将这二人的性格缺点说明,请卢植有意教导调教,打磨他们的心性,就算不能彻底改变,将来也受益无穷。 几人正闲聊之际,卢植和卢俊父子也到了,除了过年前后的十天休息之外,每日讲学的时间几乎雷打不动。 众人上前行礼,卢植见刘和也在,笑道:“伯兴大婚在即,不去准备婚礼,来此何事?” 刘和言道:“我正为此事而来,想为两家置办些新家具,特来向世伯说一声。” 卢植哪里知道刘和的主意,摆摆手笑道:“这等小事,找卢丰处理即可,家事老夫也并非事事过问。” 卢俊也笑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君侯若有所需,尽管吩咐卢丰便是。” 刘和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告辞出来,回到住处,高成早就找好了五个人在等待,刘和交代他们稍后看自己脸色行事,这才到府衙来见几位商家。 那几人正在焦急等待,果然还是昨天的几个人,这等好事他们可不想让别人沾光,看到刘和多带来几个人,顿时投来敌意的目光。 与众人商议收购卢家家具的工夫,高旺也从外面进来,向高成低声说了几句话,高成禀告道:“主公,卢夫人带着小姐刚刚出门,去麻姑庙了。” 刘和站起身来,对众人豪爽地一招手:“出发!” 一行人喜滋滋地跟着刘和前往卢家,这要是在平常,别说得到卢家的东西,连卢家的大门都没有资格进去。 虽说一切从简,但卢家府门内外已经张灯结彩,红灯笼、红绸布挂满走廊,上下一片喜庆之色。 管家卢丰正在张罗家丁丫鬟们摆设,见门口忽然涌进来一群人,正要呵斥,认出来是刘和,吃了一惊,赶紧迎上来。 “姑爷……君侯,你这来得不是时候,夫人刚刚出门……” “我知道……哦不,我瞧瞧,”刘和笑道:“我是来瞧瞧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刚在府衙见过世伯,来帮忙置办些家具。” 卢丰吃了一惊,赶紧躬身道:“这等小事岂敢劳君侯亲自过问?你只管吩咐一声,小的派人去办。” 刘和在庭院左右看看,言道:“主要是客堂和书房的书案,你带我去看看!” 卢丰不敢怠慢,亲自带着刘和到客堂和卢植的书房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刘和手中拿着一把戒尺和一支刻竹简的笔,看起来有些古旧。 在卢丰茫然和几位掌柜期待的眼神中,刘和举起戒尺说道:“这是卢公当年教学的戒尺,出价三千钱,价高者得!” 马上就有人大喊道:“我出四千!” “哼,卢公亲手训教用的戒尺,便值这么点钱么?”王掌柜义愤填膺,上前大声说道:“我出一万钱。” “我出一万五!” “我……两万!” 王掌柜大怒,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刘和带来的那位商家,这是涿县人的东西,自己人都不够分的,怎么能让外人买走? 他面色涨红,额头青筋冒起,咬牙大喝道:“我出三万!” 这一声吼,让其他人都闭上了嘴,那把戒尺固然宝贵,但三万钱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院子里暂时安静下来。 “三万钱,还有人加价吗?”刘和摇晃着戒尺,笑得牙齿在朝阳下闪着光芒,“没有人加价,可就是王掌柜的了。” 王掌柜急得搓手跺脚,额头上冒出细汗,恨不得过来将戒尺抢走。 等了片刻还是无人说话,刘和这才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将戒尺交给王掌柜,点头笑道:“恭喜王家又多了一件传家宝。” “多谢,多谢!”王掌柜赶紧双手接过,忍不住手中颤抖,竟激动得差点落泪。 其他人听到“传家宝”三个字,忽然又有些懊悔,刚才要是再坚持一下,可能这东西就属于自己了,暗下决心下一个物品绝不再让给他人。 卢丰在一旁彻底傻了眼,一把放在书房窗台上蒙尘许久的破竹片,平时都是用来扣窗子的,怎么就卖出了三万钱? 第117章 家具营销会 卢家的人听院子里热闹,都跑来围观,很快刘和便将那把刻字的小刀两万三千钱卖给了赵家,一个个目瞪口呆。 卢丰实在看不下去,走到刘和身边低声说道:“君侯,那把刀早就不刻字了,平时偶尔用来修修指甲,十钱都多了。” 刘和冷然一笑:“这些大户平日里欺负良善,赚了不少黑心钱,我这是打抱不平,惩罚他们呢!” 卢丰似懂非懂,刘和对他吩咐道:“你马上叫人把书房的案几、茶桌这些都搬出来,还有堂屋的桌案,全都要换新的。” “都卖了?”卢丰一怔,为难道:“老爷不让乱花钱,这恐怕……” 刘和摆手道:“我已经请示过了,你只管照我说的办,光卖掉戒尺和刻刀的钱都足够置办了,你怕什么?” 卢丰一想也是,反正又不花府里的钱,而且刘和马上就是卢家的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事他做主也没什么。 当下便招呼家人将书房、客堂连其他偏房的家具都抬出来,分门别类摆在院中,刘和让卢丰准备纸笔,由高旺记录每家的费用,领物的时候画押确认。 刘和知道时间不多,先挑最贵的来卖,指着书案说道:“卢公所用书案,这可是从洛阳宫中运来的黄檀,五万钱起价!” “我出八万!”有人一咬牙,直接叫出了高价。 “宫里的东西,我愿出十万!” “你……”那人大怒,回头瞪了喊话的人一眼,沉声道:“我再加三千钱。” “我加五千!” 那人被激怒,举着拳头怒吼道:“十二万!” 高成和卢丰等人听得心惊肉跳,刘和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居然把这张书案吹成皇宫里的东西,居然脸不红心不跳。 “十二万还有人加价吗?”刘和左右看看,等了片刻点头道:“书案由黄家所得,必能沾上卢公的书卷之气,看来胡家要出茂才咯!” “多谢君侯吉言!” 胡掌柜正有些懊悔,脸上的肥肉不断抽搐,听到刘和这句话,忽然又笑了起来,喜滋滋地到高旺那里签了字,将书案小心翼翼的抬到一旁,又伸着脖子打量其他家具。 “唉呀,啧啧啧,这个可了不得,这个砚台可不错啊……”正在此时,刘和拿起一方砚台,左右端详,看了好一阵不报价,众人等得焦急,却见刘和无奈地看向卢丰:“卢管家,这石砚是从何而来?” “哦哦,不不不,君侯这砚台可不能卖,万万不能卖……”卢丰终于回过神来,想起来刘和刚才在书房的交代,赶紧上前拦住他:“这可是洛河中捞出来的石砚,陛下赏赐给卢公的,卢公每要写字,都要用这砚台,这可不能卖,不能卖!” “现在我说了算,”刘和一只手推开卢丰,大声道:“洛河石砚……” “我出十万钱!”不等刘和报价,有人已经忍不住了。 “御用之物,岂止十万?我出十五万!” “哼,老子出二十万!” “嘶——” 卢家的人捂着嘴瞪大眼睛,都觉得跟着刘和来的这些人已经疯了,有人暗自后悔,早知道这些东西这么值钱,以前偷偷拿出去卖了多好? 卢俊从外面进来的时候,院子里一片闹腾,家具摆了一地,要不是走廊上的红灯红绸缎,他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 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拉过来一个看热闹的伙计,问过才知道刘和把他家的家具全都卖了,顿时大吃一惊。 “住手,都住手!”卢俊意识到不妙,推开人群冲进去,看到其中一张案几脸色大变:“君侯,这这这……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器物,你怎么能卖了?” “这……咳咳,”刘和一愣,没想到卢俊回来得这么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低声问道:“世伯他老人家呢?” 卢俊看着满院的家具,眼睛瞪得像铜铃,说道:“今早到了几位青州的同门,还有郑师叔的弟子,所以早课提前结束了。” “那他们快回来了?”刘和心中一紧,准备就往外走。 “家中正准备婚事,待客不便,父亲带着他们去酒楼了,”卢俊拉住刘和的袖子:“你先别走,把事情说清楚。” 刘和稍微松了一口气,还不等解释,胡掌柜跑过来问道:“君侯,你刚说那张案几是皇宫来的,卢公子又说是祖传之物,到底哪个才是真?” 刘和干笑道:“大概是我记错了,祖传的不是更好么?” 他瞪了胡掌柜一眼,低声说道:“我刚才是怕卢丰不肯卖,你再说话,小心卢公子给你收回去。” “那不行!”胡掌柜一甩手,梗着脖子瞪着眼睛:“白纸黑字画了押的,你可不许反悔。” “君侯,你要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卢俊一把将刘和拉到走廊边上,眼神凌厉地盯着他,大有种审问贼人的气势。 刘和笑得有些勉强,言道:“你别急,卖了旧的,才能换新的不是?” “你怎么能全卖了?”卢俊扭过头,指着那些案几厉喝道:“你知道那些家具有多宝贵?那可是曾祖留下的宝贝,我们一直舍不得换,你……” 早上刘和说要置换一些家具,他和卢植都以为是换个桌子花架什么的,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好家伙,转手整个家里的东西都给卖了,他自己都没这么大的胆子,刘和居然敢如此败家! 刘和示意卢俊不要吵闹,低声问道:“你知道这些东西卖了多少钱吗?” “能卖多少钱?”卢俊微哼一声,不满道:“你要知道,小妹还没嫁过去呢!” 显然他对刘和的做法大为不满,卢玥还没嫁人,刘和终究是个外人,凭什么做主把卢家的东西给卖了? 刘和淡淡说道:“确实没多少,加起来也就……一百三十万钱!” “一百三十——万?”卢俊惊呼一声,嘴巴大得能放进一个拳头,他万万没想到自家的东西这么值钱。 “嘘,容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事已至此,刘和只能想办法说服卢俊,不然这好不容易搞起来的家具营销会可就失败了。 一刻钟之后,刘和带着神情古怪的卢俊走回来,示意大家不必紧张,只要签字画押的都算数,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看到卢俊这一闹腾,大家反觉得这些东西值钱,原本还觉得吃亏的,此时终于舒坦了许多。 “好了好了,没剩多少了,”刘和看看左右,摆手说道:“接下来都是些小物件,想要的买回去做个念想!卢公子作证,这都是卢公用过的,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第118章 老泰山崩了 中午时分,卢家门口停满了大车小量,许多人在忙着进进出出搬家具。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由远及近,原来是夫人张氏进香回来,下了马车这一幕也愣了,问门口的卢丰:“这是在搬家吗?” 卢丰只好硬着头皮笑道:“夫人,是换家具呢,公子和姑爷打算把这些旧家具都卖了。” “全卖了?”张氏微微蹙眉,看到车上的一个案几,“这可是堂屋的桌案,也卖了?” 卢丰搓搓手,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说道:“公子他们还在院中,夫人问过便知。” “娘,怎么了?”卢玥抱着不满一岁的卢毓从马车上下来。 张氏紧了紧披肩,笑道:“是刘和来了,你带孩子去后院休息,我去看看。” 卢玥俏脸微红,想起庙里张氏为她祈祷早生贵子的情景,更不好去见刘和,从侧门转向后院去了。 “看好了,卢公所用痰盂一个,五百钱!” “我要了!” “我出八百钱!” “卢公所用毛笔一支,一百钱!” “卢公所用夜壶一个,二百钱!” “卢公所用恭桶一个,这个……也二百钱!” …… 张氏走进大院的时候,脸色忽然大变,看着这闹哄哄的一群人,许多人还在抢着要东西,连家里的下人也拍着手叫好。 这是赶庙会呢? 张氏看大家忙得热火朝天,吃惊道:“这……这是换新呢还是抄家呢?” 卢丰忙说道:“大过年的,夫人千万不可说这不吉利的话,姑爷说了,下午就把新家具换上,保证比原来的更好。” 张氏喃喃说道:“好几样物件是老爷一直舍不得换的,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各家已经将三成定金送到,不够的明日再补或者折合粮食补齐,卢俊正忙着数钱呢,抬头看到张氏,顿时手一抖,五铢钱哗啦啦地撒了一地。 张氏推开下人,快步过来抓住卢俊:“子清,你们这是做什么?你父亲他知道么?” 卢俊慌神地看向刘和,刘和只好说道:“伯母放心,我早上和世伯说过了,这些家具马上旧换新的。” 卢俊在一旁暗自撇嘴,你早上说的话那些话可不是这样的。 张氏焦急道:“可这有些家具,是祖上留下来的物件,一直都舍不得换!更何况全部置换要不少花费,你伯父已经被贬,家里的钱粮还想着用来救济灾民,这么乱花钱他定会生气。” 刘和笑道:“这些家具太旧了,已无多大用处,等我定的新家具送来先应急,等婚事完成之后,其他家具我打算还要再换呢,而且保证不让伯父出钱!” “唉,你这孩子!”张氏轻声一叹,看着刘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她对刘和本就很是满意,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到涿县见过本人之后,对其更是喜爱,但也担心卢植的脾气,生怕为此事吵闹起来,心中还是不安。 刘和安慰她道:“伯母放心,等新家具到了,保证伯父满意,很可能他还会主动要求换掉其他家具呢!” “真的?”张氏将信将疑。 刘和点头道:“我已经叫人准备好了,等这些家具搬走,马上新的就会送到,伯母一看便知。” 张氏这才放下心来,说道:“你尽快让人送来摆好,如果你伯父不满意,我们才好劝劝他。” “我现在就去看看!”刘和点点头,让那几位掌柜尽快把家具搬走,带着高成亲自回督亢亭去了。 工厂中,高兴正催着几个人装车,原本卢家的家具是定在后天才送,刘和忽然提前,车辆准备得不够,高兴又派人去借车,这才耽搁了半天时间。 刘和担心卢植提前回来,让他们赶紧先把客房的八仙桌、沙发和书房的书桌运去,其他的放到后面再说。 正装车的时候,却见卢丰急匆匆地跑来,满头大汗颤声说道:“君侯,大事不好了,主公他……他生气了。” “不必惊慌,有话慢慢说,”刘和安慰着卢丰,给他端上一杯茶,问道:“卢公这么快就回来了?” 卢丰擦着汗气喘吁吁:“早上去了酒楼吃饭,说那里的酒不好喝,便带着客人回家,结果,结果却……” 刘和心中一沉,想到卢植带着客人回家,看到空荡荡的房子,无法招待客人的情形,这是极伤脸面的事情,这下可不好收场了。 高成也紧张起来:“主公,这该如何是好?” “遇事不要惊慌!要做到泰山崩于眼前变色,像我这样……”刘和拍拍自己的胸口,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转头问卢丰道:“现在家里如何了?” “二公子被关进了柴房,”卢丰咽了口唾沫,“那几位客人走后,主人大发雷霆,将我等臭骂一顿,是夫人让我偷偷跑来报信的。” 刘和深吸一口气:“放心,我的家具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让人送去,世伯那里,我亲自去请罪解释,不会连累你们受罚的。” “小人受罚倒在其次!”卢丰哭丧着脸说道:“主人骂君侯你不成器,要退婚,正让人收拾聘礼退回来呢……” “什么?”刘和大惊失色,手中的茶碗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他没想到卢植这么大气性,泰山没崩,未来老泰山倒是真的崩了! 高成也慌了神:“主公,快去找老爷!” “不不不,不要惊慌,不要惊慌!”刘和拦住了高成,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地上走了几圈,吩咐道:“你立刻让高兴先把八仙桌和椅子用马车送去卢家,要尽快!” “是!”高成赶紧去催促,卢丰也不敢久留,让刘和赶紧准备,匆匆而去。 刘和也随后出门,快步走向酒坊,想着该如何向卢植解释此事,现在的关键不是卖家具,而是让卢植在客人面前丢了面子,这是万万没想到的。 汉代士族最重礼仪和颜面,有朋自远方来,大家都是应邀而来,卢植正在兴头上,却因为家中缺少家具无法待客,这不是当场给了他一耳光? 昨天先让刘虞试过新做的家具,得到的评价极高,这让刘和信心大增,所以今天才兴致勃勃地换家具,顺便从那些奸商手中赚一些钱。 原本想给未来老丈人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玩脱了。 再有几天就是两家大喜之日,几乎天下尽知,卢植却扬言要退婚,可见他是动了真怒,如果不能让他挽回颜面,这件事恐怕很难善了了。 第119章 合理的解释 傍晚时分,刘和再次来到卢家,原本热闹的院子里变得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卢植正坐在堂屋的门槛上,面沉似水,见刘和进来也无动于衷,此时应该冷静了许多。 刘和给卢丰和高成打了个手势,让他们赶紧把桌椅搬到客房去,并让卢丰安排人将酒菜摆好。 “世伯,我本想给你个惊喜,未料弄巧成拙,前来给你赔罪了。” 刘和走到台阶下,深施一礼,见卢植微微冷哼,并不理睬。 只好继续说道:“世伯,这些家具确实老旧,能卖一百四十万钱,也算是物超所值了。” “什么一百四十万?”卢植瞟了刘和一眼,终于开口了。 “子清兄没有告诉你吗?”刘和心说这卢俊是不是给吓傻了,竟然没告诉卢植卖价,解释道:“那些家具被几位商家如宝贝一样抢着收购,所以我们才自作主张多卖了一些,合计大概有一百四十多万钱。” “什么?”卢植一瞪眼,冷笑道:“我卢植虽有些虚名,但家中并无金贵之物,哪有东西能价值千金?” “事实便是如此啊!”刘和见他开口说话,就知道有转机,忙走到近前,举着酒壶说道:“我这里有新酿的三粮液,原本想做喜酒的,今日先来给世伯尝尝鲜。” “何为三粮液?”卢植的目光锁住了刘和手中的酒壶 刘和笑道:“此酒并非只用谷物酿造,而是采用高粱、大米、糯米三种粮食为原料,经过多次调配酿制而成,醇香悠远。” 五粮液原本是以红高粱、大米、糯米、麦子、玉米五种粮食为原料,汉代还没有这些作物,只好先酿三粮液,这已经是十分高端的酿酒技术了。 “还能如此酿酒?”卢植眼睛一亮,旋即又轻咳一声,沉声道:“今日之事,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刘和忙点头道:“那是自然,请世伯到客堂,我们坐下来边品酒边解释如何?” “哼!”卢植微哼一声,身躯动了动,准备站起来。 刘和赶忙扶着他,走到隔壁的厢房,里面已经摆好了方桌,还有四把椅子,这是高成让人快马驾车运来的。 “这是?”卢植看到半人高的桌子,还有带扶手雕花的椅子,站在门口愣住了。 “此为八仙桌,可做八人!”刘和将卢植扶进门,来到上位的椅子跟前,“这种家具叫椅子,我取名高堂椅,世伯试试,感觉如何?” 卢植缓缓坐下,用手扶着把手,神情与刘虞当时差不多,点头道:“这样做,确实舒服了许多,但……似乎有些不合礼仪啊!” 刘和笑道:“礼为人定,自当逐步改进,若人人都这样坐,分清主宾,岂非比原来更为方便?” “嗯,倒也有理!”卢植微微抚须,他本就不是那种迂腐古板的儒者,相反却极善变通,问道:“你所说要换的家具,便是指此物?” 刘和忙道:“另外还有书桌,条案、沙发等等,明日一早便能送到,我府中已经全部换新,家父很是满意,还想在蓟城也置办一套呢!” 卢植的脸色稍虞,冷哼道:“哼,你小子,该多花些心思在政事上,不要总想这些机巧之事,贪图享乐。” 刘和知道这个固执的成见一时改不掉,甚至可能在卢植这一代人中已经无法改变,也不和他们争论,先取过酒杯倒酒。 “今日是我做事唐突,惹世伯动怒,先敬世伯三杯赔罪!” 浓浓的酒香溢散开来,卢植的喉结滚动着,也不说话,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停杯半晌才睁开眼睛:“哈——好酒!” “还有两杯!”刘和继续倒酒。 这种经过勾兑之后的酒液更为甘醇,与之前的口感大不相同,虽然还达不到后世那种口感,但已经醇香浓郁,不再是先前那种火辣辣的了。 “这三粮液真可谓独出心裁啊!你们是如何想到的?” 三杯酒下肚,卢植脸色红润,整个人身上的阴郁之气尽去,重新变得随和儒雅起来。 刘和笑道:“这并非我亲手酿造,只是有此想法,让酿酒师去调制,花了三个多月才算口感纯正,还需要不断尝试。” 卢植点头笑道:“好好好,我卢某虽在庙堂不得已,但到涿县能饮此酒,也是因祸得福,哈哈——来,倒酒!” 酒桌之上最好谈话,刘和与卢植对酌,边说道:“我打算今后将所有的家具都换成这种桌椅,无论待客、吃饭还是读书写字,都会方便许多,那些老家具,其实已经无用了……” 卢植抿着酒,微微点头道:“还算有些道理。” 刘和又说道:“两家即将结亲,我府上家具已经全部换新,若世伯这里还用旧物,届时宾客见到,定以为晚辈吝啬,一边跪坐席前,一边却正坐椅上,于礼也不合!” 卢植拍了拍把手,慨然叹道:“这样坐着喝酒,确实痛快许多,读书写字想必也是一样,此物甚好,那就全换了!” 刘和笑道:“此次我们两家大宴宾客,来人都会见到这些桌椅,他们坐过之后自知好处,今后必来购买,便可解决部分钱粮问题。” “嘶——你小子原来意图在此?”卢植吸了一口气,又问道:“你刚说那些老家具买了一百四十万钱,可是真的?” “当然!”刘和点头道:“那些豪族爱慕伯父虚名,争先抢收,出手豪绰,拿回去当传家宝了。” “你这……”卢植微微蹙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样做是不是有失公允,又诓骗投机之嫌?” “价格都是他们自己所定,怎能怪我?”刘和耸耸肩,冷笑道:“年前叫他们赈灾,却一毛不拔,这次权当是以世伯之名请他们赈灾了,那些钱开春之后都会用在农事之上!” “这些恶霸,该罚!”卢植一阵咬牙,显然也对那些土豪十分不满,大笑道:“不想老夫这虚名还有如此用处,能为百姓做事,值!” 说话之间,半壶酒已经下去,刘和没喝多少,全都被卢植不停喝下,桌上的酒菜一筷子都没动,加上生了闷气,很快便醉眼迷离。 趁着他还算清醒,刘和赶紧说道:“世伯,今日多有冒犯……” 卢植端着酒杯大笑道:“什么世伯,要叫哥——” “呃,这个……”刘和倍感无奈,问道:“那两家的亲事?” “亲事当然要办,办得风风……光光!” “子清兄他还关在柴房呢!” “去……把他放出来,陪,陪老夫……一起喝——” 第120章 落地生根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刘和大婚的日子到了! 这几日的涿县格外热闹,虽然并非家家都被邀请赴宴,但百姓们却以此为乐,从卢家出聘之日,便由衷地为二人祝福。 一大早街上便锣鼓喧天,尚在五更天,花轿已经出门,执事者调度人员掌灯引路,出城往督亢亭而来。 朦胧的晨光之下,大红灯笼连成一片,如一条长龙缓缓行走在田野只见,震天的锣鼓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天明分时分来至刘和的府邸,围观的百姓站满大街,花轿到门前,刘和一身彩服在门外迎接,待新人下轿,牵着红绸绳进入大门。 鸣锣吹号,在一片欢呼声中,新娘跳火盆、踩瓦片一路折腾,终于到了大堂,条桌两旁,两家的长辈分列左右,端坐在椅子之中。 直到此时,大家才明白这椅子为什么叫“高堂椅”,此时高堂在座,后辈行礼的时候更显得庄重威严。 “一拜天地——” 执事的高喊声中,唢呐吹得愈发响亮,刘和二人朝外而拜。 “二拜高堂——” 刘虞和卢植满面红光,抚须看着两位新人跪拜膝下,欣慰的同时,也对刘和的这番布置深感满意。 在这椅子上坐着,把着扶手,靠着椅背,显得气派多了。 “夫妻对拜——” 刘和轻轻拽了拽红绳,卢玥也在回应,二人心中涌起异样的甜蜜。 转眼竟是一年过去,脑海中还记着肉铺前的那个少女,转眼间便一身嫁衣,站在自己面前。 在刘和心中,这才是真正的成人礼,从此之后,他将在这个乱世正式生根,有了自己的家。 两人缓缓拜下,被人簇拥着送往洞房,让刘和没想到的是,喊得最欢的竟是张辽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 将卢玥带到洞房之中,自有陪嫁的丫鬟伺候,新郎还要去见客敬酒,这才是让刘和最头疼的过程,但礼不可废,更何况卢植还真邀请来几位名士,这是必须要见上一番的。 外面院子里已经十分热闹,各席都坐满了人,今日除了刘和大婚之外,大家谈论最多的便是那些桌椅,新奇自不必说,方桌条凳坐着别提多舒服了。 每桌负责上酒端菜的都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人除了招待宾客之外,便是专门负责介绍这些桌椅功能的,个个能说会道,极力推荐这些家具。 刘和事先已经交代过,谁卖出去的家具,就分他一成的好处,有这等好事,每个人都干劲十足。 穿过吵闹的庭院,和相识不相识的人都打着招呼,来至正堂,几张八仙桌上,坐着的人无不扭腰晃身,啧啧称奇。 刘和先到主位向刘虞和卢植敬酒,同桌的几位名士都是二人亲朋好友,什么族人、娘舅之类的,叫得刘和嘴都麻了。 随后卢植亲自将刘和带到隔壁,这一桌便是卢植邀请的宾客,有他的同门,也有一些故交,刘和一一敬酒,心中暗喜。 这一桌他所知的就有三人,上首的便是卢植的师弟、青州名士华歆,面容清瘦,留着一撮山羊须,人称“一条龙”的龙首便是此人。 先前刘和便请卢植多邀一些人到幽州来入仕,并以一壶酒一个人为条件,虽说是玩笑之词,但卢植也知道幽州人才凋敝,用心办理此事。 首先想到的便是他的几位同门师弟,名士郑玄和一条龙的华歆、邴原、管宁三人,亲自写信派人送去,以嫁女大婚邀请他们来相聚。 卢植和管宁、华歆等同为前太尉陈球的弟子,大师兄邀请,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 只是因为黄巾之乱,龙腹邴原和龙尾管宁都避乱不在家中,书信没有送到,只有华歆在高唐县为吏,正为县令所妒,见到卢植的书信,便和好友陶丘洪相约一起来到涿县。 虽然一条龙只来了一人,但刘和已经很满意了,这三人当中就是以华歆最为实用,他为政清正廉洁,在豫章太守任上深得官吏百姓拥戴,其后为曹魏三公,政治能力还是很强的。 而管宁是个清高终生不仕的,甚至为此和华歆割席断交,邴原似乎成就也不算高,此时公孙度还没到辽东,那里比中原还混乱,他们应该还没去海外,找不到也就随缘了。 与华歆同来的陶丘洪也是名士,但刘和没什么印象,他更关注的是郑玄派来的弟子国渊,这可是三国时期的种田能手! 郑玄年轻时在中原已是饱学之士,便通过卢植的引荐,西入关中拜马融为师,以求进一步深造,卢植对郑玄的恩情绝不只是师兄弟这么简单。 党锢之禁,郑玄被禁锢十余年,其间在家乡隐居,聚徒讲学,专心经术,着书立说,门下弟子无数。 此次卢植邀请,郑玄因贼乱未平,身体抱恙不能远行,便让国渊代为送礼,他自然明白卢植的心意,此时国渊正好出师,便举荐他到幽州出仕。 有了这两人,别的不管名望本事如何,刘和已经心满意足了,华歆由刘虞带去治政,国渊正好让他负责屯田,今年的田地规划便不用发愁了。 一番应酬下来,饶是喝的普通酒水,刘和也有些醉意微醺,尤其是关羽那几人的桌上,被张飞强灌了两杯烈酒,酒劲发作得更快。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宾客逐渐散去,刘和才算消停下来,这一番迎送折腾,简直比校场练兵还要累。 重新洗漱稍微恢复精神,刘和再次来到洞房,房间里温暖如春,飘散着淡淡的脂粉味道,烛影摇红,卢玥静静地坐在床边,红盖头低垂。 深吸一口气,从桌上取过专门挑盖头的喜秤,轻步走过去,轻挑盖头,便露出一张白皙如玉、粉黛蛾眉的俏脸,房间里的灯光为之一暗。 “夫君……”卢玥面如桃花,声音在微微颤抖,不敢抬头。 “你别紧张,其实我也没怎么……没结过婚!”刘和轻咳一声,将喜秤交给一旁的丫鬟,摆手道:“你退下!” “主人……”丫鬟吃了一惊,很是慌张。 她是陪嫁过来的通房丫鬟,刚来就被刘和嫌弃,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刘和自然明白,安慰她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安排,外面有几只苍蝇,你帮我轰走即可。” 卢玥诧异道:“冬天哪来的苍蝇?” 刘和悄悄指了指窗子上重重叠叠的声音,卢玥俏脸一红,敢情是在说那些趴墙跟偷听的呢! 顿了一下又捏着衣角忸怩道:“可母亲说了,第一次……同房,要让梅香陪着,怕,怕……” “你放心,我是有驾照的人!”刘和缓缓坐下,握住卢玥光滑却因为紧张而冰冷的小手,低声说道:“为夫车技了得……” 第121章 保一方安宁 新婚燕尔,敬拜高堂,又到回门认亲,转眼数日过去,已经到了立春时节。 万物复苏,各地也即将准备春耕,刘虞的到来,让动荡的幽州暂时平静下来,但诸多人事政令亟待处理,马上就要返回蓟城。 卢植和刘和为刘虞践行,圆桌之上,两对父子对坐,都在为大汉的命运而担忧。 刘虞叹道:“黄巾之乱,州郡破坏甚多,幸好及时平定,但愿今年休养生息,陛下能够宽政养民,天下早日太平。” 卢植双目微缩,摇头道:“阉宦不除,朝堂不清,恐难息民怨,恶人不去,善人如何得进也?” 刘虞摇头道:“陛下宠信宦官,我等劝谏无果,诸多良臣反被其所害,纵观历代帝王之事,莫非又要祸起萧墙不成么?” 卢植言道:“天下之祸多不由外,而多兴于内,自吕氏到王莽等,无不如此,祸发萧墙而祸及四海,苍生何其不幸?” 二人默然对饮,一时间房间里沉寂下来,朝堂上的无力,他们身处其中,感触最深,深知灵帝不作出改变,其他的都是无济于事,但做臣子的又不能妄议天子,只能在心中忧闷。 刘和在一旁说道:“二位之言甚是有理,我也以为黄巾之乱,实不足为朝廷之患,只需遣上将即可讨平。然如阉宦弄权,忠臣被害,才是祸乱之根由,清源方能洁流,若谗佞不诛,只恐变乱不止?” 刘虞看了一眼刘和,似乎没想到他能看到这一层,叹道:“但愿经此一事,陛下能够有所明悟,远奸佞,亲贤臣,否则……” 卢植无奈道:“存亡荣辱,实则君臣一体!君用忠良,则王业昌隆,臣奸上暗,则覆亡之祸将至,你我生于此时,何其不幸也?” 刘虞愕然看着卢植,似乎没想到卢植会说出这等话来,愣了一下将酒杯顿在桌上,大声道:“我这就上书陛下,请君以此为戒,思虞舜四罪之举,整肃朝堂,详察真伪,诛除谗佞!” “父亲万万不可冲动!”刘和赶忙拦住刘虞,言道:“父亲才来幽州,实乃百万百姓所盼,若因此事获罪,岂非叫众人失望?” 刘虞怒道:“安忍叫天下百姓受苦,大汉江山被奸佞所害?” “孩儿担心的不止于此,”刘和微微摇头,看向卢植:“岳父大人,我听说为讨黄巾之乱,陛下忍痛拿出宫中私藏钱财赠予军士,并诏令各公卿捐出马、弩等以助军资,可有此事?” 卢植点头道:“当时黄巾大乱,州郡失守,京师震动,皇甫将军上谏召集兵马讨逆,仓促为之,今黄巾已平,为何有此一问?” 刘和无奈一笑,言道:“说句大不敬的话,我听说陛下惜财如命,耽于享乐,去年因民变而不得已出所藏之前用作经费,如今各地叛乱已平,只恐陛下对那些所用的钱财耿耿于怀,又要……” 说到这里,刘和停下了,刘虞和卢植果然脸色大变,汉灵帝的脾气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危机一过,他马上就会变本加厉地敛财补窟窿。 在此之前灵帝就有卖官卖地的壮举,现在又有十常侍鼓动,谁知道后面他还会想出什么办法来。 刘和缓缓说道:“孩儿劝父亲先以安定幽州为上,若陛下真有诏令加收租赋,那时候再上书劝谏,若能免去幽州的赋税已是万幸之事了。” “伯兴此言,可谓深谋远虑也!”卢植吃惊地看了一眼刘和,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能想得这么长远。 如果先上书不但没有效果,肯定还会惹怒刘宏,若再被十常侍进谗,刘虞还极有可能会获罪,幽州百姓就是白欢喜一场。 但等到诏书下达,刘虞再以幽州苦寒,战乱防止为由上书请免,灵帝经常敬佩刘虞的为人,这个面子肯定还是会给的,至少能保住幽州的稳定。 刘虞怅然半晌,将杯中残酒饮下,摇头失笑道:“这一切不过是小儿胡乱猜测罢了,陛下也未免真就如此昏庸,我还是先治理幽州,安稳边境,为陛下分忧才是。” 卢植也点头笑道:“贤弟在幽州深孚众望,官吏百姓无不敬重,只要秉公办事,定能保住一境安宁,在此收纳天下流亡之人,也算是为汉室尽力了。” 刘虞无声一笑,等刘和斟满酒,举杯道:“百废待兴,万民期盼,满饮此杯,我也该出发了。” 四人一同起身,举杯饮罢,送刘虞来至府衙外,车辆都已经备好,一家人往蓟城而去了。 车马远去,大道上黄沙飞扬,卢植负手望着远处,目光有几分怔忪,喃喃道:“贼军尚未除尽,只恐民变又起,四海离乱,但愿幽州尚有一方安宁之地。” 刘和言道:“岳父大人放心,有家父治政安民,孩儿领兵防戍,保证贼军不敢侵扰幽州,待各郡休养生息,一两年后府库充盈,若那时候奸臣难制,我一定进京勤王,以清君侧。” “清君侧?”卢植双目微蹙,回头看着刘和,颔首笑道:“汉室再兴,当应在尔等这些晚辈身上,你们可要戒骄戒躁,多加努力才是。” 刘和言道:“那就多劳岳父大人费心,好好指点那几人,将来他们功成名就,你这个当老师的也功不可没。” 卢植笑骂道:“你小子,激将法对老夫不管用,老夫尽力而为,至于能学几成,还在他们自身。” 此时车马已经不见,众人往城内走去,刘和又说道:“这几人之中,以云长、翼德最为雄壮威猛,有万人敌的本事,但性格也最突出,云长他……” “云长傲上而不忍下,善待卒伍而骄于士大夫,翼德则正好相反,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卢植一摆手打断了刘和,失笑道:“这番话我已经听你说过八百遍,耳朵都长出老茧来了!” 刘和嘿嘿一笑,无奈道:“这也和他二人出身经历有关,改掉这些习性可不容易,能让这两人虚心听教的,也就只有岳父大人了。” 卢植回到涿县之后,听刘和为结交此二人费尽心机,知道对他们十分器重,点头道:“贤婿放心,老夫一定会因材施教,将他们培养成大将之材!” 刘和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又对卢俊嘱咐道:“这番话可千万不能让他二人知道,否则会适得其反。” 卢俊摇头笑道:“这话你也对我说过数十遍了。” “有吗?”刘和一愣。 卢俊失笑道:“你若再说几次,恐怕全天下人都要知道了。” 第122章 惩治恶霸 刘虞回到广阳,表奏华歆为广阳郡首,邹靖为护乌丸校尉,陶丘洪为蓟县县令,传令各郡县稽查人口、田地准备春耕事宜。 刘和将国渊留在涿郡,官拜屯田校尉,逐步接管屯田事宜,等政令完善之后,将在整个幽州全面推行。 元宵节刚过,刘和便和诸葛珪、田丰等人商议春耕之事,去年接纳流民超过十万,各县的府库空虚,能否恢复元气全看今年的收成如何。 诸葛珪言道:“刺史有令,各地重新登记造册,清查人口……咳咳咳,核查田地,此事务必要在春耕前完成,就有劳诸位……咳咳……费心了。” 诸葛珪这段时间身体更加虚弱,刘和感觉他很可能就是在这一两年去世,今年诸葛亮才四岁,去年诸葛夫人刚刚去世,诸葛珪再早逝,确实对这兄弟三人压力不小。 刘放言道:“府君尽管宽心养兵,此等例常之事,我已经分发各县,叫他们严加排查了。” 刘和言道:“年前各地免税,有人投机弄巧,趁此机会一并全都解决了!” 田丰还以为刘和忘了此事,听他提起,赶紧问道:“君侯打算如何处置这些人?此时再去补缺,尚不算晚。” 刘和冷笑道:“不用补了,此次各地核查人口土地,就按照他们年前所报的数量登记,超出的部分全部收回,分发给那些表现良好的百姓!” “君侯?”田丰吃了一惊,想不到刘和有此深意,愣了一下之后大笑道:“此计甚妙,叫那些人自食恶果,也是罪有应得。” 刘放蹙眉道:“虚报土地者多为各县豪族,若如此执行,只恐引起不满,若有人闹事,该如何是好?” 刘和言道:“两个月前才呈报的田册,难道他们敢不认账么?不知道隐瞒人口土地,偷税该当何罪?” 刘放答道:“按其数量治罪,轻则罚钱下狱,重则充军发配。” 刘和笑道:“我们手里有白纸黑字,又有律法为凭证,让他们自己选择!” 诸葛珪蹙眉道:“乡间豪族,大多蓄养家丁,仗势欺人,有些地方甚至官吏不敢得罪,恐怕……咳咳咳!” 刘和一拍桌子,冷哼道:“我们养了这么多士兵,每日训练可不是做摆设的,叫各地尽管放心稽查,命韩督邮带兵相助,若人手还不够,我可调兵支援。这次一定要杀鸡儆猴,肃清这些顽固恶霸。” 田丰抚掌赞道:“若要政令清明,整顿吏治、惩恶扬善缺一不可,君侯此举,虽得罪了不少豪族,却叫百姓拍手称快,当以人心为重。” 众人见刘和心意坚决,也都纷纷赞同,他们原本对此事颇有不满,那些人欺上瞒下,分明是把各官员当傻子,如果不是刘和压下来,年前早就清查了。 如今方刘和早有预谋,这些恶霸自作聪明,也到了自食恶果之时,只要严厉惩处此事,今后其他的政令便不敢再有人胡作非为了。 计议已定,众人各去准备,新开辟的田地中还有一些沟渠没有完成,刘放带着国渊去查看,田丰和宗预负责处理那些豪族,这两人都是公正无私的性格,又不是本土人士,最适合整顿当地风气。 众人散去之后,刘和担心诸葛珪的病情,问道:“先生身体如何?” 诸葛珪摆摆手,笑道:“这是老毛病了,在徐州之时就医治无效,听天由命而已。” 刘和微微蹙眉,诸葛珪经常咳嗽,大概是肺部有问题,只可惜自己不懂医术,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肺炎之类的,其实就算确认了也是无可奈何。 汉代的医学还不算发达,一个流感可能就会死人,世家子弟经常夭折,更不要说普通百姓了,大多数都是硬抗着,婴儿存活率也低,再加上汉末常年战乱,天灾人祸导致人口锐减。 以后要打仗,人口和钱粮都是基本资源,政令是一方面,提升医疗条件也不可或缺,每当此时,刘和就想起了神医华佗。 只是华佗云游四方,在各地乱转救人,也不知道他现在何处,无奈叹道:“先生安心将养,我马上派人去请名医,为先生诊治。” “药石无用了!”诸葛珪慨然一叹,无声笑道:“自去年夫人病逝,我便觉病体沉重,本想在家度过残年,未料朝廷诏任涿县县令,不得已带病北上……” 刘和抱拳道:“当时不知先生病重,冒昧举荐,让先生受累了。” 诸葛珪摇摇头,咳嗽数声言道:“其时老夫本想托病推辞,然当时君侯斩杀张角三兄弟,以一己之力击破冀州黄巾,震惊河北!老夫闻讯,也想见识一番君侯雄姿,这才北上察看,到涿县见君侯安置流民调度有方,是我自愿留在此处的。” 刘和言道:“近一年来,先生为涿县之事操劳,如今又为郡守,诸事繁忙,千万要保重身体。” 诸葛珪笑道:“老夫此番北上,不敢妄想政绩卓然,再有升迁,能让犬子拜在卢公门下,便不虚此行了!此事还未谢过君侯举荐之恩呢!” 刘和忙说道:“先生不必见外,为汉室培养人才,乃卢公所愿,我看诸葛瑾谦逊敦和,将来一定能成大才。” 诸葛珪对诸葛瑾显然还是十分满意的,温和一笑,点头道:“瑾儿温厚知礼,我倒不担心,只是家中尚有二子,老夫病体加重,却有些放不下……” 刘和心中一动,趁机言道:“十常侍作乱,官宦弄权,导致流民四起,贼乱难平,只恐干戈将起,中原必会遭受重创,先生可有意将家中人都接到涿县来?” 诸葛珪神情一动,叹道:“老夫早有此意,只是担心二子年幼,家仆太少,河北尚有流寇,万一遇到歹人,只怕铸成大错。” 刘和闻言猛地站起身来,抱拳道:“只要先生有此意,我马上派兵去接,一定将他们安全护送到涿县来,保证毫发无伤。” “怎好又劳君侯费心?咳咳咳……”诸葛珪也感动得站起来,躬身道:“犬子能拜卢公为师,老夫已然知足,若再劳烦君侯派兵,我心中不安呐!” 刘和忙扶住诸葛珪,笑道:“我派人将他们护送来,正是要让先生心安,一家人远离战乱,在此团聚,诸葛瑾也才能安心求学!” “如此便劳烦君侯了!”诸葛珪再施一礼,:“君侯大恩,只能容犬子来报了!” “不不不,我应该感谢先生才是!” 刘和心中乐开了花,扶着诸葛珪坐下,请他写信安排,恨不得马上就派人去把诸葛亮接来。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从小培养的卧龙,应该能一飞冲天? 第123章 谋事在人 二月初,春回大地,天气渐暖,田地间的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 涿郡一道官文发下,各地一片哗然,豪族大户炸开了锅,按照去年上报的田产,谁也无法接受,纷纷到官府告状,但都被驳回。 涿县的几家人闹得最凶,被刘和直接关进了大牢,并派人清查家产,以漏税瞒报之罪抄家,其余各家才有所收敛。 有人看见刘和不好对付,偷偷跑到蓟城去向刘虞告状,却被刘和痛叱一顿,反传令各郡按照此法执行,幽州各地的土豪对这几个告黑状的无不痛恨,直接和他们断绝来往。 消息传出,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而平日里配合政令,积极交粮纳税的人家分到土地,都羡慕不已,各家都纷纷效仿,各地风气为之一振。 这一日刘和带着张合和韩龙出城,随行三十多人直到涿水岸边,才为二人斟酒践行。 先对张合言道:“儁乂此去琅琊,一定要将郡守家属安全护送来此,如果……如果遇到危险,誓死也要保住诸葛亮,你可明白?” 张合抱拳道:“君侯放心,哪怕在下送命,也会保住他们。” “你没命了还怎么保护他们?”刘和正色道:“此去中原,要见机行事,万事以安全为上,若遇到贼乱,哪怕多走百里路,也要绕路而行,千万不可逞能冒险。” “遵命!”张合饮过酒,带着三十名精兵,在诸葛珪家臣的带领下扬长而去。 春风卷着尘土,一年前正是在这个地方堵到关羽,望着重新修葺的官道,刘和慨然一叹,在幽州最大的不便,便是招纳人才。 “韩龙!”望着张合消失在山坳之后,刘和才回头看向韩龙。 “在!”韩龙背着剑,不近不远地跟在刘和身后,一直以亲兵护卫自居,平日里也少言寡语,听到招呼才近前来。 刘和笑道:“我也派你去一趟中原,你可敢去?” “主公差遣,在下万死不辞!”休息了半月之后,韩龙气色恢复,显得愈发冷峻,整个人仿佛就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 “怎么一个个都要死要活的?”刘和无奈一笑,言道:“此去倒也不算危险,我让去你找两个人!” “找人?”韩龙抬起头来。 刘和问道:“你可听过王越?” 韩龙眉毛一动,点头道:“大侠王越,擅使剑术,乃辽东燕山人士,十八岁匹马入贺兰山,只身取羌族首领之首而归,无人敢当其锋,后来周游各州,绿林中无人是他对手,只是……名声有些不好!” 刘和没想到韩龙对王越如此熟悉,看来王越在道上却确实闯出了一番天地,听到后来却又十分诧异,问道:“我听说此人剑术超群,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为何反而名声不好?” “只因……”韩龙抿了抿嘴,低头道:“只因他一心要仕官,投靠朝廷,所以为同道所不齿!” “原来如此!”刘和哑然失笑,果然还是江湖人的习气,投靠朝廷的会被鄙视,从韩龙的神色里便可看出一二。 “行侠仗义,不也是为了百姓么?”刘和笑道:“做官能为民做主,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是百姓痛恨贪官污吏,侠者嫉恶如仇,尤其如此,这也在意料之中。” 韩龙吃惊地看着刘和,似乎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他原本就出身绿林,心中一直觉得有些疙瘩,对自己信仰的冲突,对向刘和报恩的犹豫,让他一直处于矛盾之中,此时终于有了一些触动。 “我送你一句话: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刘和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将来能领悟这句话,或许会受益无穷。”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韩龙微微蹙眉,低声念叨着这句话。 刘和笑道:“说说正事!王越虽热衷仕途,在朝中为虎贲将军,号称帝师,但他依然嫉恶如仇,对那些阉宦十分不满!我向家父打听过此人,王越年前因告发张让反被免职,如今应该流落在洛阳,我要你去打听此人下落,将他请到涿县来。” 韩龙一怔,犹豫道:“只恐他不肯听我一个晚辈之言。” 刘和从袖中取出一沓书信,递给韩龙:“这其中有一封信是给王越的,你若见到他,将书信送上,我想他会欣然而来。” 韩龙接过信,拿起下面的看了一眼,见写的不是王越的名字,不解道:“这其他两封信是?” 刘和言道:“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寻找王越,若找不到便不必强求,自洛阳去南阳见太守刘备。我请他帮我找一人,这最后一封信便是交给那个人的,找到此人之后,他若愿跟随你来涿县,一路上要小心保护。” 韩龙将书信小心收好,抱拳道:“遵命!” 刘和举起酒杯:“此去是为寻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不顺遂,千万不可强求,中秋之前你要返回涿县,我另有安排。” “主人放心!”韩龙郑重答应,喝完酒接过刘和递来的包裹,上马扬长而去。 等韩龙走远,刘和才舒了一口气,喃喃道:“刘备啊刘备,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为你正名,现在发迹当了郡守,该是到还人情的时候了,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正感叹之时,忽见远处官道上又尘土飞扬,飞奔来一队人马,当先之人背上插着一杆杏黄旗,看着装束正是朝廷使者。 尾敦蹙眉道:“这是刺史令旗,不知朝中又有什么诏令传下。” 刘和摇头苦笑道:“只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刘和不想与他们纠缠,牵马躲在寨门后边,巡察的士兵也不敢阻拦,早早移开木桩,这些人催马疾驰而过,留下一片尘埃。 等那些使者走后,刘和才与尾敦慢慢往回走,问道:“年前选拔的那些孤儿,现在情况如何了?” 尾敦答道:“每日习文练武,已剔除桀骜不驯者十余人,他们都深知君侯大恩,绝对忠心无二。” “很好!”刘和点头道:“这批人以后就交给你来管理,等王越一到,便传授他们武功剑术。” “遵命!”尾敦明白刘和这是要培养亲信,对他的这份信任十分感动。 尾敦是刘和专门向刘虞要的人,一年相处下来,他发现尾敦这个人办事干练,为人机敏,因为是刘虞的门生,也颇有些见地,由他来组建情报系统最为合适。 乱世即将到来,一个完善严密的情报系统就是致胜的关键,越早布局,将来的优势就越大! 第124章 朝纲崩乱 中平二年二月,洛阳发生火灾,南宫被毁。 中常侍张让、赵忠等劝灵帝加收税钱以修宫室,灵帝诏令天下,除正常租赋之外,亩税增加十钱,各州郡准备木石,运送京师,助修宫室。 诏发各郡,天下又是一片震动,各地官员又私自增加赋税,百姓无不怨恨。 刘和在路上碰到的使者,便是前来传旨的,即便是贫困偏远的幽州都不放过,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刘虞接到圣旨大吃一惊,灵帝所为,竟和刘和所料相差无几,甚至还有过之,除此之外,各地刺史、太守及茂才、孝廉升迁调度,都要到西园交钱才能上任。 无奈之下,只好如刘和所言,立刻上书,以边境贫寒,又招纳许多流民,百姓未安,胡人侵扰为由,请求免去幽州钱税,请使者带回。 使者知道刘虞刚正清贫,以为他要上书劝谏,忙劝说刘虞,并将谏议大夫刘陶、乐安太守陆康因上疏劝谏被下狱,侍御史刘岱为其辩解也被免官之事说了一遍。 刘虞听罢一声长叹,将奏折交给使者,言明请免之意,请使者将幽州情形告知陛下,十余万流民吃饭都成问题,若再加税,只恐要逼反他们。 消息传到涿县,正在教学的卢植当堂大怒,痛骂十常侍祸乱朝堂,扰乱天下,听得关羽等人也须发皆张,张飞几人更是恨不得马上就要杀到洛阳去。 刘和正在官衙住处接待甄家来人,听到隔壁闹嚷,赶过来一看,卢植把桌子都掀了,师徒几人在那里吹胡子瞪眼。 当下劝众人各去休息,将卢植请到住处,劝道:“此事我们早有预料,岳父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 “坏我大汉江山者,皆阉宦之流也!”卢植拍着桌子,怒声道,“当初在洛阳,就该豁出这条老命杀了张让老狗才对。” 刘和不敢给卢植倒酒,倒了一杯茶,劝道:“只杀一个张让,其实于事无补,如今上下行事皆是如此。如段颖、张温等明公,他们虽功名,还需往西园输送货财,方可登上公位,此实乃陛下早有敛财之心,十常侍不过是出了些主意罢了!” “哼!”卢植一声冷哼,他虽然心中对汉灵帝不满,却不敢开口大骂,古人的愚忠有时候确实让人很无奈。 “如今我担心的并不是朝堂,而是各州百姓!”刘和叹了口气,“诏令加税,恐怕各地官吏还会层层相加,到时候亩税可就不只是增加十钱了。” 卢植一阵咬牙,拍着桌子痛心疾首:“如此作为,不顾天下苍生,百姓岂有不反之理?” 刘和蹙眉道:“那些准备调任的官员,因为在西园交了钱,新上任之后也会搜刮百姓,聚敛财富以为补偿,这是恶性循环,从上到下,朝纲已然崩乱了……” “老夫累了,先回去了!”卢植坐在那里沉默半晌,起身踉跄着向外走去。 刘和看着这个一向挺直高大的背影忽然佝偻起来,暗自摇头叹息,此情此景,大有一种英雄迟暮之感。 想起卢植当初被贬,刚来涿县的时候还不如此沮丧,想着或许还能被启用,这一次看来是让这位国士彻底失望了。 卢植武能带兵打仗,文为当代大儒,平乱还是治国都能胜任,这样的栋梁之材却得不到重用,还有皇甫嵩、朱儁等,都是未遇明主,生不逢时,令人惋惜。 或许正是这些名士大将的遭遇,才让三国时期那些人意识到明主的重要性,到诸侯割据之时,都在寻求能让自己一展抱负的明主! 正感叹之时,门口出现一人,小心问道:“君侯,卢公走了!” 刘和回过神来,见是甄家派来的管家,请他进来,言道:“两家的婚事方才我们已经说定,至于日期就请甄老先生来定,两地相隔甚远,等定了日期我再到府上拜见诸位长辈。” 管家欣喜点头,言道:“主人病情见重,他想早日成就两家姻缘,大概也就是三月份了,这桌椅……” 刘和笑道:“这桌椅我先送一套给你,先运回家中试试如何,另外我想在邺城、清河、魏郡三地开设店铺,不知甄家在这几处有产业么?” 管家连连点头道:“有有有,我们甄家的产业大多都在河北,君侯若是需要帮忙,我们定会倾力相助。” 刘和言道:“你回去之后与三公子商议,先在邺城买些地和铺面,将来酒和家具,还有其他产业,我们两家合作经营。” 管家将刘和的嘱咐一一记住,将运来的钱粮留在涿县,先回去复命了。 与此同时,张世平、苏双和崔家定酒的钱粮也都先后送到,在刘和府上见了那些新家具,每家各自又定了好几套,与刘和的合作越来越顺利。 家具厂的订单自从刘和婚礼之后基本就没停过,涿郡各地的世家子弟都见到了这种方便的座椅,听说卢植、刘虞等人都将家中矮几换掉,纷纷跟着置换,掀起了一股新的风潮。 城中其他家具店也都赶紧找工匠效仿生产,但销量远不如刘和,原因无他,刘和所售的家具都有名字,刻着“昌和家具”。 “昌和家具,卢公用了都说好!” 这句话早已传遍涿郡,并随着各家族的争相定做和炫耀,在各地逐渐传播开来。 用昌和家具已经成为上等家族的标配,用其他家具厂的,便有东施效颦之嫌。 古代人并不重视经商,更不会意识到品牌的重要性,一直到钱庄、当铺的出现才开始重视口碑。 刘和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保住商业机密,更不介意其他人效仿,大家都来生产宣传,才更有利于大面积推广,让大众都能接受。 但塑造品牌却是唯一的,一旦形成品牌效应,主抓高端市场,也就不怕别人来抢生意,那些豪族世家有的是钱,不赚白不赚! 虽然刘和不懂商业,更不懂技术,但只要凭借一些常识提供思路,让那些工匠不断去尝试,总能不断做出其他的商品来,根本不担心别人效仿。 做这些东西首先是为了方便自己,如果顺便能提升当代的生活水平,改善百姓的方式,何乐而不为? 第125章 甄家护卫 朝廷一道诏令降下,各地官员层层增加赋税,横征暴敛,百姓不堪重压,一时各地叛乱四起、 中原地区有山、黄龙等义军数十股,太行山一带贼军也趁势而起,大者有兵二、三万,小者六、七千,青州黄巾军残部也趁势而动,各地此起彼伏,声势浩大。 冀州北部,以常山、黑山贼军聚集最多,他们原本都是绿林豪杰,自黄巾军被破之后,又收拢贼军余孽,势力愈发强大,官府无力征讨。 中山无极县,甄家在两月间频频遭到贼人侵扰,无奈之下,以重金聘请三百护卫看护宅邸,杀退几股流寇之后,境内总算安宁下来。 婚期将近,甄家决定一切从简,让甄尧在范阳的甄家粮铺准备车马仪仗,待出嫁之日,将新人送到范阳,再用花桥嫁至涿县。 临行之时,甄尧对兄长言道:“二哥,我去范阳等候六妹,家中一切,就劳你多费心了,山贼自有官府处置,不足为虑,倒是那张纯,要倍加小心。” 甄俨冷笑道:“三弟放心,有我在这里,张纯他绝对不敢造次。” 甄尧点点头,又对旁边一位身形粗壮,满面络腮黑须的壮汉施礼道:“家中安全,全仗麹兄照应,待此事结束,我马上就带你去见刘刺史。” 那壮汉傲然一笑,抱拳道:“先生无需担忧,我在西凉之时,那些羌人尚且不怕,我这些部下都是豪杰出身,可不怕这些小小的蟊贼?” 此人名叫麴义,西凉武威豪族,经常与羌人贩马交往,部下私兵都是精锐,因去年羌人在凉州反叛,攻破州郡,麹义逃到并州。 因与甄家有些生意往来,便来寻求帮助,正好甄家被贼人骚扰,干脆暂请麹义住在家中,并花钱粮请他们保护宅院,双方一拍即合。 一月来麹义带人杀退几股蟊贼,又帮助官兵剿了无极县内的几个贼窟,境内暂时安宁,麹义听说甄家要和刘虞联姻,便有意到幽州投军,请甄尧代为举荐。 甄尧知道他本领高强,笑道:“以麹兄的本事,定能得到刘使君重用。” 那人目光闪烁,言道:“我听说令妹夫文武双全,麾下有许多英雄,倒想与他会一会。” “妹夫?”甄尧一怔,忽然反应过来,大笑道:“亲事完成之后,我还要请他前来帮忙讨贼呢,到时候自会见面。” 麹义微微点头:“先生尽管放心上路!” 甄尧与众人辞别,带着几位亲戚和护卫直奔范阳而去,甄逸病重,此番大婚,由他代替娘家长辈送亲。 虽说一切从简,但甄家毕竟是大户,府中已经张灯结彩,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也算是为老主人冲喜,这几日甄逸的精神似乎也有好转,竟能出门到院中晒太阳了。 后院的花架下,春草正顶破松软的地皮,露出一点新绿,甄逸坐在柔软的沙发中,捻须笑道:“道儿,听说这……哦沙发,是你夫君所做,看来他除了会打仗,还是个会享受的人,你嫁过去可就有福了。” “爹——”旁边正在倒茶的小女孩猛地一跺脚,圆圆的小脸上两腮微微鼓起,俏脸通红:“人家还没出嫁,你说什么呢?” “呵哈哈,你还害羞了?”甄逸对这个小女十分疼爱,笑了一阵,旋即又叹道:“如今朝堂混乱,盗贼四起,整个天下都不太平,你到了涿县,也就安全了。” 甄道捧着茶杯送上,说道:“等我到了涿县,就把爹爹和家人都接过去,再也不怕那些恶贼了。” 甄逸摇头叹道:“我甄家世代家业都在无极,又怎能轻易便去?为父年迈,恐怕不能远行了,你到了涿县,便为人妇,以后可不能再如此任性,要懂得谦让,更要好好照顾自己……” “爹!”甄道双目忽然泛红,趴在甄逸的腿上,泪水滚滚而下:“女儿……女儿不想嫁了,我要陪着你。” “傻孩子,说的什么话?”甄逸轻拍着她娇弱的肩膀,愈发觉得她娇小无助,缓缓道:“去年在下曲阳,我早就派人去见刘和,未料错过机会,未能让你成为正室,是为父之过。” 甄道擦着眼泪说道:“刘和是英雄,爹爹能让我嫁给他,我已经知足了,不怪爹爹!” “父亲!”正在此时,甄俨从外面走进来,面带愁容,“大将军派人来了。” “大将军?”甄逸放下茶杯,蹙眉道:“莫非要招你回朝?” “正是!”甄俨点头道:“听来人说,大将军在朝中与十常侍争夺权力,已经牵扯到后宫了,现在手下缺人,不但召回旧部,还打算拉拢士人相助。” 甄逸双目微缩,叹道:“既是大将军传唤,你有官职在身,就当听令!” 甄俨为大将军掾,原本年前就该去洛阳,因张纯出言威胁,才告假先回家中相助,现在何进派人来传唤,确实无法再推诿。 甄俨为难道:“可孩儿若去……家中,家中之事谁来管?” 甄逸为女儿擦了擦眼泪,笑道:“为父这把老骨头还能用,如今一切事宜早已备好,明日你二姐他们也该到了,公与做过县令,足以应付张纯,你尽管放心去!” 甄俨言道:“既如此,我先留使者一日,就说要准备准备,等明日姐夫他们到了,再出发不迟。” “如此也好,”甄逸点头道:“你再派人沿途去催,叫他们早些赶来。” 甄俨立刻派人去寻找,当夜便将二姐一行接到家中,这才放下心来,翌日一早与信使赶奔洛阳而去。 甄逸的长女甄姜远嫁广平,一年难得回娘家一次,加上历经黄巾之乱,冀州各地混乱,两地牵挂,家人会面自然是叙不完的家常。 正摆宴欢聚之时,忽然门人惶急进来,禀告道:“主人,张国相带着人又来了,说是奉命来征税。” “哼,岂有此理,难道欺我甄家无人么?”甄逸闻言大怒,扶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甄俨前脚刚走,张纯便赶来收税,显然早就派人在监视甄家了,如此仗势欺人,甄逸怎么能忍? 在一旁作陪的大女婿拉住了甄逸,淡淡说道:“岳父安坐,待小婿去打发了他!” 第126章 犯了众怒 甄家大门外,张纯带着无极县令和一众差役,正气势汹汹地叫嚣着。 自从被甄尧拒绝联姻之后,他一直对甄家怀恨在心,暗中唆使中山贼人报复,却不料反被甄家雇人杀了好几位头领。 张白骑大怒,以为张纯是故意设计害他,差点闹到衙门来,私下里又赔了好多钱才算平息此事,自此对甄家更为痛恨。 只是甄俨和甄尧都在家中,无极百姓对甄家又极为敬重,他一直找不到报复的机会,只能私下里派人监视,只要甄家嫁人,就总能找到机会。 此时闻报甄家兄弟忽然先后离家,张纯大喜,这可是天赐良机,马上来到无极县,强令无极县令带人来甄家催缴粮税。 张纯冷冷地看着大门,听到里面一片慌乱,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现在只有一个病危的甄逸,倒要看看他们谁还敢反抗? 正在此时,从影壁后面闪出一人,看上去三十上下,留着一撇髭须,穿着灰色长衫,气度沉稳,来到大门口,缓缓扫视众人。 张纯见这人神色中带着一股轻蔑,不禁恼怒,沉喝道:“你是何人?” “甄家女婿,沮授!”那人负手而立,淡淡答道:“敢问诸位公差,有何贵干?” “哼,原来是外门的!”张纯冷笑一声,“甄家的事,你能做得了主吗?还是快让本家人出来答话,免得误了公事。” 沮授言道:“在下正是替岳父大人而来,有何公事,请说!” 张纯见来人丝毫没有邀请他上门之意,顿时大怒,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下诏,各地田赋一亩增加五百钱,你们甄家人多地广,赶快补税!” “五百钱?”沮授冷然一笑:“张国相,你可知道,一亩地的产量是多少么?” 张纯脸色微变,厉喝道:“本相不管那许多,只是奉命行事,尔等若干抗命妨碍公务,便以谋反罪论处,全部都要抓起来充军。” “放肆!”沮授一声断喝,惊得张纯又退了两步,只见他冷笑道:“张国相,你这一套吓唬百姓的招式,想必用了不少了?只可惜,在我这里不管用。” “你胆敢抗旨?”张纯怒极反笑,对身后的衙役一挥手:“来人,给我将此刁民拿下!” “慢着!”沮授走下台阶,却向无极县令抱拳道:“敢问赵县令,朝廷下旨,加收多少税钱?” “这……我,本官……” 这段时间甄家帮助官差剿贼,赵县令对甄家十分感谢,再加上甄家在无极的威望,他可不敢如此乱说,但张纯在这里,又不好揭穿他。 “是十钱?”沮授冷然一笑,扫视着张纯和赵县令:“是也不是?” 张纯大惊,盯着沮授问道:“你如何得知?” 沮授冷笑数声,忽然又叹了口气:“你可知道,半月之前,在下也是内黄县令,正是因朝廷无故加税,收受贿赂,不忍向百姓盘剥,故而弃官回家。” “原来是内黄县令,失敬失敬!”张纯脸上堆起尬笑,干咳一声,抱拳道:“但就算是十钱,加上行商往来,甄家至少也要补交三万钱,你身为朝廷官员,自然知道拒缴的后果。” 沮授利剑一样的目光盯着张纯,沉声道:“为民父母,不知出兵讨贼,反来盘剥百姓,你于心何忍?” 此时周围许多百姓都来围观,听张纯私自加税,顿时大怒,纷纷指点喝骂,气得张纯面色铁青。 “都给我住嘴,你们一个都少不了!”张纯指着周围百姓大骂,回头瞪着沮授,大喝道:“我只知道忠于朝廷,奉旨办事,你若再敢啰嗦,法不容情。” 沮授双目微凛,扫视着一众官差,问道:“你可知道国家税收如何使用?” 张纯怒道:“当然是为陛下所用,你再啰嗦,我可要动手了。” “谁敢!”麹义已经带着护卫守在门口,他在武威的时候就没少被这些官员盘剥,见此情形,已经目露杀机。 沮授对众人大声说道:“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国家收税,是为治理家邦,百姓纳税,是为求生活安乐!如今盗贼肆虐,百姓不宁,尔等为官,不能讨贼,敢问一句,土地荒芜,入不敷出,我们缴税,又有何用?” “对,不交税,坚决不交!” “先把黑山贼军灭了,再来收税!” “还要加税?这不是逼老子上黑山吗?” “对,上黑山,杀狗官!” …… 张纯见犯了众怒,顿时有些慌张,指着沮授抖抖索索大骂道:“好你个胆大刁民,你……你一派胡言,妖言惑众!胆敢抗旨,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还不快将此贼与我拿下?” 赵县令赶忙劝道:“国相,百姓激愤,今日恐怕难了此事,还是改日再来?” “放屁!”张纯脸色涨红,指着甄家言道:“今日收不了甄家的税,我誓不为人!” 沮授冷笑道:“张国相,且不说圣旨如何,你私自加税,便是欺君,又纵容贼人在境内肆虐,乃是渎职,不知这两样罪名加起来,阁下的脑袋还能不能保得住?” “你……你敢?”张纯大惊,沮授这句话可是切中要害。 沮授向无极县令施礼道:“赵县令,张国相今日所为,你也见到了,中山国有如此国相,不知讨贼,却来逼反百姓,实乃此地百姓之不幸也!你身为父母官,就该与百姓休戚与共,何不与我一同上报王刺史,请他呈报洛阳,将此无用之人早日惩治,如此方能保中山境内安宁。” “这,下官……”赵县令一愣,顿时有些心动。 他也是中山国人,对张纯买官本就不满,再见他一年多无所作为,开口便私自加了几十倍的税钱,简直比那些山中贼人还要可恶。 “赵县令,你敢抗命么?”张纯见势不妙,厉声大喝道:“本相命你先将此狂徒拿下,还不动手?” 赵县令看了一眼沮授,又看看甄家大院,终于叹了口气,向张纯抱拳道:“国相要拿人,还是调兵马来合适,本官属下这些差役,只能稽查巡视,实在无能为力。” 张纯彻底慌了手脚:“你敢抗命?” “衙中还有公务未了,下官告辞了!”赵县令却不顾他的咆哮,转身就走。 那些差役都是本地招募,甄家对无极百姓多有照顾,人人感恩,近来又帮忙剿贼,谁也别想和甄家作对,更何况刚才听到张纯说要加税,他们自己家到时候也少不了,此时见县令一走,全都跟着走了。 “好,好……很好,你等着,你给我等着!”张纯见势不妙,指着沮授咬牙切齿,带着几名属下也赶紧离去。 围观的百姓一片欢呼,有人偷偷拿起石块木棍砸去,张纯几人狼狈打马而去。 第127章 打翻狗食碗 麹义已经做好准备和官兵动手,转眼便见官兵狼狈而走,不禁大笑道:“哈哈哈,先生真是能说会道,一席话就将这狗官给吓走了,真是痛快!” 沮授言道:“若非张纯是来蓄意报复,心中有愧,还真不好打发他们,朝廷加税,天下大乱不远矣!” 麹义叹道:“西凉彻底大乱,听说北宫伯玉等人已经攻下金城,聚众十万,正往长安而来,若再加税,各地百姓响应,关中之地将被羌人占去。” 沮授望着西方一阵沉默,转身回来府中,将刚才之事告知甄逸,府中之人一片惊慌。 甄逸言道:“张纯受辱而去,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派人将甄俨叫回来最好。” 沮授却道:“岳父不必焦急,我有一计,可叫张纯自顾不暇,无力再来找麻烦。” 甄逸知道沮授颇有权略,忙问道:“计将安出?” 沮授言道:“朝廷加税本就引起各地民怨,张纯又私增加,今日众百姓人人听见,可将此消息散播各处,叫百姓们如我所言,不平贼绝不缴税,张纯必会为此事焦急,若强行征调,惹了众怒,则更难自处,便无需惧他。” 甄逸皱眉道:“若逼反百姓,贼军四起,于我们也大为不利。” 沮授无奈笑道:“张纯加税,就算我们不鼓动,百姓早已不堪重负,他们也一样会暴起反抗,我们只是为了自保,添一把柴罢了。” 甄逸言道:“但征税毕竟是朝廷下令,我们率先抗旨,被张纯上报上去,将来追查下来,这可担当不起。” 沮授笑道:“岳父当真以为,朝廷还会顾及到一个小小的中山国么?不日黄巾贼之事又将重演,冀州大乱,王刺史能够调兵抗贼已属不易,征税之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甄逸眉头紧皱,抚须沉吟半晌,终于点头道:“就依公与之计,先安排人去散布流言,且看各地形势如何。” 沮授又道:“为防万一,岳父大人当立刻派人向刘和求援,请他派精兵到此保护,我担心……张纯会勾结贼军。” “怎会如此?”甄逸大惊道:“张纯乃是朝廷命官,无力讨贼也就罢了,他还敢与贼人勾结?” 沮授言道:“张纯本为渔阳豪杰,边塞之人向来粗野,中山相本就是花钱所得,他不为民,便是为敛财,如今弄巧成拙,非但加税不成,连朝廷所需也无法凑齐,无奈之下,难保他不会铤而走险。” 甄逸点头道:“事不宜迟,马上命人去见甄尧,让他与刘和联络。” 甄家忙着防备张纯,张纯狼狈回到卢奴,果然如雷霆震怒。 他原本想拿甄家开刀,先收五百钱的粮税,如果甄家不肯交,最少也能收一百钱,结果非但一分钱没收上来,反倒将朝廷诏令暴露,连其他地方都无法加税。 这本是一次极好的敛财机会,却因为沮授当场说破而浪费,张纯怎能不怒? 再加上买官的日期马上要到,他还要继续向十常侍送三十万钱才能保住这个职位,眼看中山境内已经乱成一团,这次买官的钱恐怕都难凑齐了。 张纯越想越气,怒吼道:“好你个甄逸,竟敢指使女婿当众羞辱于我,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功曹忙劝道:“甄家世袭两千石,甄俨又在大将军府下任职,国相千万不可冲动。” “放心,我不会蠢到亲手去对付甄家!”张纯深吸一口气,冷笑道:“甄逸老混蛋看不起我张纯,甄家不给我面子,我也要让他们颜面扫地,最好气死甄逸这个老东西。” 功曹问道:“国相有何对策?” 张纯握着拳头,恶狠狠地说道:“甄逸这老东西,一心想攀附刘虞,我要让他这个婚结不成,让甄家也颜面扫地。” 功曹眼珠一转,低声道:“国相的意思,是沿途阻截?” “不错,我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张纯一拳打在门框上,冷声道:“这叫打翻狗食碗,谁也吃不成!” 功曹一愣,忙说道:“国相此言不妥。” 张纯回头问道:“哪里不妥?” 功曹言道:“国相如此说,岂不是将你和甄家都比作狗了么?属下以为,此言应该换做打翻狗食碗,让他吃不成……” “滚,给我滚出去!”张纯闻言勃然大怒,一脚将功曹踢得跌出门外,怒喝道:“甄家有个女婿沮授,巧言舌辩羞辱我,你居然也敢在此弄舌,你也想当甄家的女婿不成?” 功曹摔得一声惨叫,却不敢再多言,低着头灰溜溜退去。 张纯看到功曹眼里的愤恨,怕他去向甄家报信,立刻命人将其抓起来,先关入大牢之中。 随后命书佐向各地下令,三日内收齐当地每亩三十钱的田赋,要尽快在甄家的消息传开之前收一笔钱。 张纯已经想好了,如果形势不妙,干脆拿着这笔钱弃官而走,中山国近一半被贼人占据,这个烂摊子已经没有油水可捞了。 到了晚上,派出去与张白骑联络的王政赶回,禀告道:“那张白骑因先前偷袭甄家损失了几名头领,不肯相信国相之言。” 张纯冷哼一声,咬牙道:“你再去与他联络,就说三日内我便调离上曲阳的守军,境内任他们劫掠,事成之后,望都也送给他们。” “主公,这……”王政大惊,忙劝道:“此事与那些百姓无干,此举是否欠妥?” “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张纯一声厉喝打断了王政,沉声道:“你只管如实向张白骑回话,我自有办法叫他们付出代价。” 王政犹豫道:“主公纵容贼人,若将来被张白骑说出去,岂不是留下万世骂名?” “骂名?哈哈哈——”张纯忽然仰天大笑,状若疯癫,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怪笑道,“我脸都不要了,还在乎什么骂名?” 王政低头一声叹息,张纯原本在渔阳,还多少有些豪杰之气,自从与十常侍勾连,买了这个官职之后,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每当看到那些被贼人所害的百姓,他总能想到自己的身世,小时候的噩梦便在脑海中回荡,甚至还会从梦中惊醒。 张纯发泄一通,见王政还站着不动,怒喝道:“还不快去,愣在这里作甚?” “是!”王政躬身退出,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张纯解救他,理当认主报恩,但如今要帮着他作恶,究竟是对是错? 第128章 士族垄断 春日融融,督亢亭的侯府中,再次洋溢着一派喜气。 还未完全撤去的红灯笼又重新更换,家丁们熟练地布置着娶亲的一切物什。 侍女春香过来问道:“夫人,这个灯笼挂在左边的桃树上如何?” 卢玥懒洋洋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慵懒地点了点头,面颊上带着一抹艳红,但眉宇间却似乎有疲惫之色。 嫁到刘家,摇身一变成了大夫人,大婚之事个个都来问她,需要卢玥来操持,她不得不强打精神外出照看,若是置之不理,就会落下个善妒的名声。 虽说刘和娶甄家女儿,她事先就已经知道,未过门之前还不觉得如何,只想着多了个姐妹,但拜堂的那一瞬间,她忽然心生悔意,不想让别人与她分享这个夫君。 洞房之日,她还在试探刘和的口风,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只宠爱自己一人,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刘和搞得脑海一片空白,到后来居然晕过去了。 其后数日,卢玥忽然又改变了主意,竟盼望着甄家的那个女儿赶紧嫁过来,好替她分担这让人又爱又怕的欢乐。 刘和不让通房丫鬟侍寝,却又精力充沛,尤其每天早上鸡鸣时分,更是龙精虎猛,提枪上阵,如金戈铁马一般,杀得她丢盔卸甲。 最可恨的是,这混蛋还喜欢骑马,再这样下去,人都要散架了! 甚至到后来,每听到鸡鸣声都会忍不住娇躯发颤,莫名兴奋。 卢玥已经近半月不曾出过大门,最多就是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前几日刘和将春香许配给了管家高成的大儿子高旺,她最后的希望破灭,只能盼着刘和尽快再娶一位夫人,好替她分忧。 “好妹妹快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卢玥抚着额头喃喃念叨着,她已经受不了了。 “哼,这崔家是真的有钱啊!”正在此时,刘和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背着手走向大门,身后跟着田丰。 卢玥想要起身回避,但浑身酸软,扶着椅子却没能站起来,刘和已经走过来,冲着他眨了眨眼,大有挑弄之意。 “哼,死鬼!”卢玥皱了皱鼻子低下头。 心中却一直疑惑,为什么他每日都像没事人一样,神采奕奕? 田丰目不斜视,在一旁说道:“崔烈原本在河北素负盛名,如今入钱为司徒,必会声名狼藉,为士人所不齿。” “他终究还是为虚名所累啊!”刘和感叹着,忽然又可惜地摊开手,“啧啧,崔家有这么多钱,给我多好呢?我请家父给他个别驾、治中什么的,也不错啊!” 田丰失笑道:“君侯,治中之职,可不值五百万钱!” “五十万也成啊……”刘和叹息着,两人走出了府门外。 “哼,自甘堕落!”卢玥心中恨恨地骂着,“弘农杨秉有三不惑:酒、色、财。倒被你一个人给占全了。” 三月初,一件震惊天下士人的消息从洛阳传来,河北名士崔烈,通过乳母入钱五百万,买了个三公司徒的职位。 朝廷卖官鬻爵本就为人所不齿,多为那些豪杰商家,以及十常侍亲信所为,崔烈此举,无疑是打了所有士人的脸,更助长了灵帝的贪欲。 听说拜官之日,刘弘亲自参加,甚至后悔卖的太便宜,直言三公之位可以卖到一千万钱。 刘和边走边问道:“去年博陵也有黄巾军,崔家没有收到任何影响么?” 田丰无奈笑道:“贼军四起,受害的大多还是百姓罢了,这些豪族大多都与官府关系密切,又有私兵保护,普通贼人奈何不得,一旦到危难之际,便将财产藏匿起来,损伤者不过皮毛而已。” 刘和闻言心中一动,忽然明白涿县那些豪族为什么在买卢家家具的时候出手阔绰,他当时还在疑惑,这些人家大多数都被程远向的黄巾军洗劫过,怎还会如此有钱,原来是早有准备了! 想到这里,不禁摇头叹道:“士族兼并土地最多,却权势极大,朝廷都奈何不得,贼人哪里知道其中的隐秘?” 黄巾之乱全国爆发,贼军烧杀抢掠,受害的大多还是普通百姓,最多也就是当地土豪,对于这些士族其实没有造成多大伤害,他们更懂得规避风险。 “世家不抑,恐天下不宁!”田丰虽不算寒士,但已是没落世家,对其中的弊端感触最深,这句话确实由衷而发。 刘和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汉代世家垄断,到晋代尤为突出,一直到五胡乱华,隋唐大战之后,这个格局才被彻底打破。 他们以宗族关系为纽带,盘根错节,干预政治、垄断文化教育,垄断经济,拥有数量众多的奴婢,彼此联姻,形成宗亲,甚至拥兵自重。 要打破世家的垄断,就是要改变这个时代的格局,相当于重新建构社会秩序,重新换血,谈何容易? 曹操启用寒门,得罪许多世家,到后期也不得不向他们妥协,司马懿能够成功发动政变,就是得到了士族的支持,到了晋代才形成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等级制度。 就像自己现在的联姻,同样也是宗族之间的联合,虽说讲究门当户对,但这股势力却不容小觑,要想打破士族垄断,还需要一个长远完善的计划才行。 正想着的时候,高兴带着一人急匆匆赶来:“主公,甄家来信,请你派人到无极保护家人。” “嗯?”刘和吃了一惊,赶紧将书信拆开,看了一眼冷笑道:“原来张纯是中山相,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善茬。” 田丰问道:“不是黑山贼军侵扰百姓?” 刘和言道:“无极在中山最东,与巨鹿相邻,要是黑山军杀到这里,整个中山国都要沦陷了,乃是中山相张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威胁甄家。” “癞蛤蟆吃天鹅肉?”田丰一怔,蹙眉道:“语出何典?” “民间传说而已!”刘和翻了个白眼,怎么又追究起典故来了,重点不应该是想办法帮甄家么? 田丰言道:“无极距此五百余里,快马日夜兼程明日便到,张都尉麾下有五百精骑,可调其赶奔无极相助。” “好,就派他带燕云骑去!”刘和点点头,命人去向张飞传令。 张举这家伙在历史上可是真的造了反的,不得不慎重应对,有张飞去甄家,至少自保不成问题。 “走,去看看新做的水车和水磨情况如何。”打发走来人,刘和带着田丰前往督亢灌区。 第129章 出嫁前的准备 锣鼓号乐声自甄家大院中传出来,整个无极县城都洋溢着喜悦之气。 甄家一向乐善好施,值此大喜之际,更为每户穷苦百姓送了一升米,也算是为甄逸积点阴德,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自从张飞带兵到来之后,甄家人才彻底放心,那些雄壮的士兵气势远超麹义带来的私兵,尤其张飞魁梧的身躯每日进出府门,让甄家上下心里都觉得踏实。 麹义心中不服,与张飞在院中比武,接连三次都被打败,连他最擅长的步战也没撑过三十合,自此对张飞由衷折服,方信刘和麾下藏龙卧虎。 娘家宴席摆过,第二日便是甄道出阁的日子,她十岁丧母,是乳母照顾长大,临行出嫁,原本有个哭嫁父母的流程,如今却没有了哭诉的对象。 女子出嫁前一夜,母亲会为女儿准备一个大箱子,并交代男女之事,红烛之下,甄道和乳母二人愣愣地看着那口箱子出神,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啪啪啪——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乳母赶紧起身开门,诧异道:“三夫人?” 来的正是三夫人柳氏和女儿甄荣,柳氏一向对甄道十分苛责,她深夜前来,倒让乳母有些意外。 柳氏走进来,扫视闺房,问道:“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出门了,都准备好了吗?” 甄道起身施礼,收去心中的悲伤,勉强一笑:“多谢三娘关心,一切都备齐了。” 柳氏看向乳母:“该教的规矩,都教过了?” “三夫人,奴婢……”乳母低下了头,那种事她不好说出口,甚至大户之家的规矩,有些她或许还不知道。 “唉,真是可怜的孩子!”柳氏叹了口气,“别看三娘平日严厉了些,但你终究是甄家的女儿,嫁过去怎么能不懂规矩呢?就由三娘来教你!” 甄道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柳氏,旋即俏脸通红,低下头声如蚊呐:“多谢三娘!” 柳氏缓缓坐下,对乳母呵斥道:“道儿一大早就要上轿了,到现在还没有梳洗打扮,你们也太不上心了。” 乳母慌忙说道:“奴婢这就准备。” “不必了,我让丫鬟来帮忙!”柳氏摆摆手,吩咐道:“明日赶往范阳,一整日都在马车上,你先去准备些吃喝,别让道儿在路上饿着,其他的我来安排!” “多谢三夫人!”乳母连声道谢,赶紧匆匆去准备。 今日应酬一天宾客,甄逸早上便劳累睡去,甄道的两个姐姐里外应酬,交代了几句便早早去睡了,将剩下的事都安排给她一个乳母,正感手足无措,没想到三夫人主动来帮忙,心中感激不已。 “姐姐,你看你都憔悴了!”甄荣笑着,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取端来一只碗说道:“这是我去年专门留的蜂蜜水,你喝一点,马上就要嫁人了,可不能这样。” “多谢妹妹!”甄道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捧起碗喝了几口,入喉甘甜,顿觉得好受了许多。 “我看看你的嫁妆可都备齐了!”柳氏到梳妆台前,检查着凤冠彩衣,一应首饰、脂粉都已经摆好,看来就等着梳妆了。 所有的东西挨个看了一遍,柳氏才说道:“道儿,你先坐过来,一边梳妆三娘一边给你讲讲规矩!” “三娘,我……我有点困了,头,头晕……” 甄道扶着额头,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再也支撑不住,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旁边的甄荣一直在死死盯着甄道,看她趴在桌上,兴奋叫道:“娘,她昏过去了。” “嘘,不许声张!”柳氏一声低喝,对一名丫鬟吩咐道:“去门口守着,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是!”丫鬟出门而去。 柳氏走到甄道旁边低声唤了几句,不见她有任何反应,对甄道和另一人说道:“快动手,先把你的衣服给她换上,马上梳妆打扮!” 甄荣一脸兴奋,尤其眉梢的那块胎记因为激动变成了暗紫色,两下便将外套脱下,迫不及待地坐在了梳妆台前,捧着凤冠在头上比划着。 柳氏和丫鬟先将甄道的衣服换了,连头饰一并换成甄荣的,让她继续趴在桌上,找了块毯子盖住。 柳氏也因为紧张而声音颤抖,嘱咐道:“荣儿,你可要记住,除非拜堂之后到了洞房,任何时候都不要让人掀开盖头。” “娘,我知道!”甄荣用手抚摸着胎记,忽然又担心起来:“如果……如果那刘和见了我,他不喜欢怎么办?” “你怕什么?”柳氏一边梳妆一边说道:“那时候已经拜堂成亲,生米煮成了熟饭,他刘家还能反悔不成?为了两家的颜面,刘和也只能认了你了。” “可我害怕……”甄荣毕竟是做了亏心事,心中不踏实,“万一他在洞房闹起来,就算认了亲事,却不理我,让我以后独守空房……该如何是好?” “为娘有办法!”柳氏将金钗缓缓地插入发髻之中,目光中忽然泛起了涟漪,低声道:“我教你一套房中之术,保证那刘和食髓知味,以后就会舍不得离开你了,说不定比那卢家的丫头还受宠。” “真的吗?”甄荣忽然眼睛瞪大,旋即脸色通红,忸怩道:“你的办法管用吗?” “男人都一个样!”柳氏得意一笑,眼中也有了几丝春情,柔声说道,“你看你大娘、二娘都生了儿子,但为什么你父亲偏偏对为娘特别偏爱?而且你从小任性,犯了那么多错都没有惩罚,这都是为娘的功劳呀!” 甄荣点头道:“好,那女儿一定好好学,将来也让刘和偏爱我。” “唉——”柳氏忽然叹了口气,蹙眉道:“这件事总归来说,还是我们母子太私心了,将来你爹知道,恐怕不会原谅我!你伺候好了刘和,可要尽早回门,帮为娘说话啊!” 甄荣不解道:“你不说父亲偏爱你吗?” “那是身体好的时候!”柳氏无奈一笑,叹道:“你父亲现在病情严重,哪里还有精力做这些?为娘那一套,也就不管用了。” “嗯,我一定早早回门!”甄荣轻咬着红艳的嘴唇,点头道:“娘,你快说!” 柳氏左右看看,将桌上的一根红烛拿来交到甄荣手中:“两只手握好,仔细听为娘的话……” 第130章 新娘被抢人走了 五更天的时候,新娘终于洗漱装扮完毕,乳母进了房间,见甄道已经披上了盖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柳氏拉了拉趴在桌上甄荣的外套,笑骂道:“这丫头,昨晚叫嚷着非要来给姐姐送行,结果自己先累得睡着了。” “小姐是觉得新鲜,她没熬过夜,自然等不了,夫人受累了。”乳母连声道谢。 柳氏言道:“道儿嫁过去之后很快就要回门,路途遥远,这次你就不要跟着去了,帮她把房间和衣物收拾好,下次来了一并带走,也方便些。” 乳母微微一怔,想甄道还有两位陪嫁的丫鬟,自己走了之后房间没人收拾,帮她整理衣物也是应该,便点头答应下来。 柳氏先让丫鬟扶着甄荣回房去睡,一直在房间陪着甄道,不多时两位姐姐也早早起来送行,看到一切都收拾完毕,纷纷感谢柳氏帮忙。 甄道坐在床边低着头不说话,柳氏说她初次远嫁,心中难过,大家都是过来人,自然明白那份心情,都在一旁相劝,甄道只是轻轻点头。 不多时外面鼓乐声起,天色还未大亮,迎亲的轿子就已经到了门口,大家搀扶着甄道上了花轿,甄逸听着外面远去的鼓乐声,长长舒了一口气。 帮忙的人吹锣打鼓将花轿送到庄外,算是正式出阁了,再将新娘转到马车上,目送车辆远去,送行的人才恋恋不舍回到家中。 除了送亲的人以外,这一日娘家人还要摆宴谢客,也还会有宾客前来送礼道喜,一大早便门外临时搭起的炊棚里烟雾缭绕,开始忙着做饭。 辰时过后,前来道喜的宾客不断增多,院子里人满为患,热闹非常,无论红白喜事,来的人越多,主人便越高兴,说明这家人的人缘好。 正吃喝欢庆之时,忽然外面的喧闹声突然停了下来,人都往门外跑去,负责接待宾客的沮授眉头微皱,也跟着来到门外。 却见竟是张纯前来,手中提着一个礼盒,无极的百姓都知道,年前张纯几次求亲,都被甄家拒绝,现在甄道出嫁,他上门道喜恐怕是黄鼠狼来给你拜年。 而且张纯前几日刚和甄家吵闹,来意更让众人不安,纷纷都来围观,暗想着张纯若敢闹事,这次绝不会放过这个狗官。 这次整个中山国一分钱的税钱都没补交,全仗着甄家出力,如果甄家扛不住,大家接下来还得交税。 张纯见沮授出来,不顾周围百姓的指点,上前抱拳道:“哈哈哈,大喜之日,下官前来道喜,莫非甄家不欢迎么?” 沮授不动声色,回礼道:“国相大驾光临,蓬荜生辉,里面请。” 张纯将礼物放在执事处,跟着沮授进了甄家大门,一直迎到大堂内,早有人让出上位,为张纯端上酒菜。 “咦,这是什么摆设?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张纯见到那些桌椅,大吃一惊,满堂满院的人都坐着,和以往的待客之道大不相同。 沮授笑道:“这些桌椅乃是家婿刘和派人送来,国相试试感觉如何!” 张纯大感新奇,坐到椅子里摇来晃去,左看右看,感慨道:“真舒坦,还是你们会享受。” 沮授言道:“国相若是喜欢,将来不妨订购一套,像这等桌椅一套,普通木材三千钱即可,换做花梨或者紫檀,则不止数万了。” 张纯一愣,才进门就想赚自己的钱,这甄家从上到下,包括外来的女婿,都钻到钱眼里去了? 打了个哈哈敷衍过去,问候了几句甄逸的病情,便与众人闲谈,丝毫不提前几日催缴粮税之事,大家见张纯不像是闹事的样子,渐渐都放松下来,继续吃喝闹嚷。 沮授在一旁作陪,张纯越是如此,他心中却愈发觉得不安,敬了几杯酒,便以迎客为由先退出大堂。 到左边的厢房将张飞和麹义叫到后院,神色凝重:“张纯前来贺喜,只恐出行的车马有危险了。” 麹义不解道:“这事和张纯有何关联?难道他敢派人拦截车马?” 张飞冷笑道:“先生放心,张纯这小子敢闹事,我一拳便将其打出去。” 沮授摇头道:“张纯不会亲自动手,就怕他撺掇贼人打劫,甚至与他们暗中勾结。” 张飞一瞪眼:“张纯乃是朝廷命官,他串通贼人,岂不是自寻死路?” 沮授苦笑道:“张纯求亲不成,前几日又在庄前受辱,此人桀骜跋扈,绝不会善罢甘休,此番却无故前来道喜,其实只有一个目的。” 麹义问道:“莫非是来向老先生赔罪,让甄家带头交了税,才好号令其他百姓?” “非也!”沮授摇头道:“张纯此来,是为了证明他的清白。” “清白?”张飞和麹义一愣,大眼瞪小眼,听不明白。 沮授蹙眉道:“人人皆知张纯与甄家有怨,若出嫁的车马被抢劫,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张纯挟私报复,但张纯今日到庄中吃喜酒,车马出了意外,便与他无关了。” “哪个狗贼敢如此大胆,看我不剥了他的皮。”张飞一听刘和的媳妇要出事,顿时着急起来,马上就往外走。 麹义也赶紧跟上:“我跟你一同前去。” “二位且慢!”沮授拦住二人,言道:“张纯深知犯了众怒,必不敢只身而来,我猜后面必有官兵埋伏,二位若同时去,他定会挟私报复甄家,只能翼德一人去保护车辆。” “我一人便足够了!”张飞拍拍麹义的肩膀,“庄院就交给长生你了。” 快步来到庄外,正招呼士兵们披挂备马,忽然门前一阵哭喊声,跑回来几个人,个个衣衫褴褛,有些人身上带着血迹,触目惊心。 只见他们神色惊慌,大叫道:“新娘被人抢走了,被山贼抢走了……” 宾客们闻言一片哗然,看着跑进大堂的几个人,整个甄家混乱起来,认得他们正是早上去送亲的队伍。 沮授冲进客堂,厉喝道:“发生何事?慢慢说来!” 其中一名家丁吓得浑身发抖,断断续续说道:“山贼,我们遇到山贼打劫……” 沮授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喝问道:“在何处碰到?” 那人答道:“就在刚出县境的地方,大沙河桥边。” “哎呀,这些贼人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竟敢抢劫,”张纯忽然站出来,义愤填膺地大喝道:“沮先生,你速派家丁去救人?我也马上发兵捉拿山贼。” 第131章 沮授献计截贼军 沮授瞪了张纯一眼,冷哼道:“张国相,贼军已在无极境内出没,你脱不了干系。” “什么?”张纯脸色大变,指着沮授厉喝道:“我与贼军没有任何关联,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沮授冷笑道:“在下并无此意!只是阁下身为中山国相,境内贼军如此张狂,难道于你无关么?” “这……”张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甩衣袖向外走去:“本相立刻调兵剿贼,但难保你们家人安全,还是先尽快派护卫去寻找!” 沮授微哼一声,快步来到跨院,张飞已经催促着士兵整备完毕,正要带着一名报信的家丁去追赶贼军,沮授先拦住了他。 张飞急道:“夫人被贼人抢走,形势紧急,先生不必再絮叨了。” “翼德不可鲁莽,当先谋而后动!”沮授劝道:“你若原路去追,反定会被贼人逃走。” 张飞翻身上马,怒喝道:“老子杀到他老巢去。” 沮授忙道:“翼德请听我一言,中山境内,自上曲阳以东,皆是平原之地,贼军啸聚在黑山,数日前刚刚劫掠上曲阳,我料他们必会沿大沙河退往此地,翼德当径北而行,沿途截杀贼军。” 张飞微微蹙眉,问道:“若按你所说,被贼人逃脱,如何担待?” 若不是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卢植的教导,此刻早把沮授推开一旁追出去了。 沮授抱拳道:“在下愿以人头担保,事关小姐性命安危,我岂敢妄言?” “好,就依先生之言!”张飞也觉得沮授言之有理,立刻催马冲出甄家庄院。 就在此时,家丁前来禀告:“先生不好了,老爷气得吐血昏迷了!” 沮授一声轻叹,命人立刻去请医师,又将嘱咐麹义小心看护庄院四周,随时注意官兵动向。 随后赶到后院来探视甄尧,却见丫鬟们也乱成一团,端水叫喊,进进出出,问甄姜道:“夫人,偏房又发生何事?” 甄姜叹道:“三娘听说六妹被贼人抢走,也急得晕了过去。” “三夫人?”沮授眉头紧皱,“她对甄道有如此关心?” “你呀——就不能想点人好吗?”甄姜白了沮授一眼,“三娘虽然平时苛刻了些,但毕竟是一家人,昨晚陪了六妹一夜,可能疲累加上紧张,气血不足才晕了,倒是没有大碍。” 沮授看了一眼忙碌的丫鬟,转身进了房门,见甄逸躺在床上,面如土色,有人正擦着胡须上的血迹,只能坐在一旁静等医者诊治。 无极县府衙之中,张纯听了差役的禀告,气得猛拍桌案:“沮授这个混蛋,居然留了麹义在家中,可恶!” 无极县令劝道:“国相,贼军如此嚣张,人心不安,当速速发兵征剿才是。” “你在教我做事?”张纯霍然起身,指着无极县令大骂道:“若不是你走漏消息,坏了本相的好事,各地的赋税怎会到现在收不上来一钱?” 无极县令叫屈道:“下官确实没有派人散布消息,大概是百姓自发相传的。” “无极县出了贼军,是贵县治理不力,你们自行剿贼!”张纯脸色铁青,带着属下扬长而去。 出了府门忽然又大笑道:“甄逸将女儿远嫁幽州,却被贼人抢去,这就是报应,哈哈哈——” 无极县令一声长叹,知道张纯是指望不上了,左思右想没有对策,只好换了官服来找甄家人,共同商议对付贼军之事。 张飞带领燕云骑向北直奔大沙河而来,一路上紧催战马,不敢有丝毫耽搁,他本是奉命来保护甄家人,防备张纯的报复,却没想到会有贼人抢亲。 从无极县东北便到安国境内,再向北即是范阳,这一带地势开阔平坦,贼军无处遁形,黑山贼要劫掠此处,必须越过治所卢奴,所以大家都没有防备,但偏偏就在此时出了差错。 事关刘家和甄家的名誉,未来夫人的安危,张飞心急如焚。 燕云骑的速度极快,在平原之地飞驰如风,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大沙河岸边,只见河水浑浊翻滚,岸边尽是沼泽和芦苇荡,群鸟起落。 张飞命士兵在芦苇丛后暂歇战马,派出探马沿河打探消息,不多时便来回报,正有一股贼军从下游簇拥而来,只有三百余人。 这些贼人驱赶着几辆马车,挂着红绸彩旗,显然就是送亲的车辆。 张飞早已怒不可遏,大喝道:“儿郎们,随我杀光这帮狗贼。” 校尉言道:“我们何不在此埋伏,待贼军靠近,一举消灭?” “听了几天卢公的兵法,个个都想用计策了?”张飞翻身上马,大笑道:“区区数百蟊贼,还不值得老张动脑子,杀!” 燕云骑纷纷上马,跟着张飞向东杀去,转眼便与贼军相遇,骑兵如钢铁洪流,在河岸边卷起一股沙尘,覆盖向惊慌失措的贼军。 张飞一马当先,直奔居中那顶红纱覆盖的马车,人还未到,便一声爆喝,如同天雷滚滚,竟将赶车的贼军吓得吐血滚落马车之下。 张飞从马背跳上车辕,掀开轿帘一看,只见一位红衣女子被麻绳五花大绑,捆得如虾条一般蜷伏着,身材玲珑,凹凸有致。 张飞钻进马车,想解开绳索,那女子呜呜大叫,挣扎不止,搞得他无处下手,赶紧说道:“夫人不必惊慌,张翼德是来救你的!” 那女子转过头来,张飞猛地一怔,只见她嘴里塞着红盖头,秀眉微蹙,不断蠕动娇躯,尤其眉梢那一块红色的心形胎记,此刻看起来十分妖艳,似乎能慑人心魄。 咣当—— 就在此时,忽然马车传来剧震,将张飞一下子震倒在车内,猝不及防,竟趴在了那女子身上。 “夫人,大大大……对不起!”张飞的嘴撞在对方的肩膀上,含糊不清地赶忙道歉。 “张都尉,小心——”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士兵惊呼。 张飞赶紧爬起来,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回身一看,顿时环眼瞪大,两个眼珠子快要蹦出眼眶来。 原来因为没人驾车,周围燕云骑和贼军又在厮杀,驾车的马匹受到惊吓,四下狂奔,竟已挣脱车辕逃走。 此时马车完全失控,轰隆隆向岸边直冲过去,前面便是浊浪冲天的大沙河水。 第132章 老张可不惯着你 大沙河本就河水浑浊,此时春水初涨,浊浪滚滚,马车已到岸边,士兵来不及救援。 形势紧急,张飞知道在马车里掉入河中十分危险,转身将甄荣抱起,一只胳膊搂住,爆喝一声,将车棚打得粉碎,在空中从车上跳出来。 噗通—— 两人落入河水之中,张飞奋力向岸边游去,岸上的士兵已将贼军杀散,叫喊着从岸边追下来,有人找绳索,有人用树枝来救人。 情急之下,几名士兵将贼军的衣服剥下,连结成长绳抛入河中,才将张飞合力拉上岸。 “快,快救夫人……”张飞将人放在草地上,抖这身上的泥水。 红色的嫁衣在泥水中浸泡,已经变得污浊不堪,士兵刚将身上的绳索挑开,甄荣便趴在地上哭嚎起来。 她本想偷梁换柱嫁给刘和,却没想到反被贼人抢劫,本以为要身陷贼窟,未料却又被救,刚才经历的一幕,让她受到无数惊吓,此时终于死里逃生,又是激动又是后怕。 士兵们也不敢检查,愣愣地围在旁边,张飞将铠甲卸下,拧着衣服上的水,赶紧过来问道:“夫人,你没事?” “不要叫我夫人,我不是,我不是……”甄荣趴在地上哭天抢地。 张飞也有些手足无措,忙说道:“夫人不必动怒,我们虽说护卫不力,但总算将夫人及时救出!你这么说,回去之后刘中郎可不会饶了我们。” “张都尉,不好了,贼军又杀来了!”正在此时,忽然远处的士兵大叫起来。 张飞回头一看,果然见一支人马沿河飞奔而来,看装扮和先前的贼军一样,当先有一百多骑兵,后面紧跟近千人,比刚才的这股贼人略显精锐。 “上马,御敌!”张飞一声暴喝,转身取过蛇矛,也不穿戴铠甲,只穿内衬便翻身上马。 燕云骑训练有素,一声令下,很快便集合完毕,张飞留下两人守护甄荣,带兵杀向了贼军。 甄荣听说贼军又来,吓得不敢再哭,赶忙坐了起来,便看到张飞带着燕云骑迎敌。 霎时间两军相遇,前军的几名骑兵被张飞直接扫落马下,更有两人直接被挑飞到河中,那么多贼军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燕云骑如猛虎下山,冲入贼军之中,直杀得贼军人仰马翻,转眼间贼人便四散奔逃,看得甄荣愕然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置信。 尤其是张飞那高大的身影,如同铁塔一般,人马所过之处,贼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倒下,往来冲突,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原本气势汹汹来报仇的贼军,转眼便只剩下满地尸体,只有少数几十人钻入芦苇丛中狼狈逃走,河边再次恢复了平静。 张飞打马而归,衣衫被鲜血浸染,虽然没穿铠甲,但他却毫发无伤,蛇矛上有血水不断滴落,看起来悍勇刚猛。 小校谨慎地观察四周,言道:“张都尉,此处贼军极多,我们还是保护夫人回去为好。” 张飞要答应,却见甄荣忽然又哭喊起来:“我不回去,我不能回去,你们杀了我!” “这……”张飞一愣,翻身下马,到近前抱拳道:“夫人有惊无险,并未被贼人所伤,又何必轻生?” “我不是你们的夫人,我假的,假的——”甄荣尖声大叫道:“回去爹爹肯定会打死我的,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你们杀了我!” 张飞脸色大变,瞪大眼睛急问道:“你不是甄家女?” 如果救错了人,在这里耽搁时间,那可就麻烦了! “我是甄荣,不是甄道,你们看清楚了吗?”甄荣叫喊着,指着眉梢的胎记,“我长得丑陋,不配当你们的夫人,你们回去,都走,不要管我!” “你叫甄荣?”张飞一怔,看着她脸上的胎记,急问道:“那甄道……甄夫人现在何处?” “六妹在家里,是我对不起她,你们去找她!”甄荣摇头哭嚎,竟往河中冲了过去。 “我费尽力气救了你,你却要跳河?”张飞大怒,上前将蛇矛一横,便将甄荣拦住,大喝道:“你要想寻死,也等我老张复命之后再死不迟,不然还叫别人以为老张敌不过贼军。” “放开我,放开我——”甄荣抓住蛇矛奋力挣扎,但蛇矛纹丝不动,躲了两次又躲不开,反被张飞轻轻用力,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哼,我不管先前发生何事,现在不容你胡闹!”张飞将蛇矛顿在地上,指着不远处的几十个俘虏,“再不听话,我把你送给贼人带走。” 甄荣娇躯一颤,咬着嘴唇看向张飞,大喝道:“你……你敢?” “我老张可不惯着你大户人家的臭脾气,”张飞的大眼睛此时看起来十分凶恶:“你要么乖乖跟我们回去,要么再把你绑起来带回去,自己选!” “你个臭黑子,你敢这么对我,我不活了……”甄荣受尽委屈,哭着又爬起来要跳河。 张飞一摆手,传令道:“把她绑起来,送给那几个贼人,我们撤!” 小校吃了一惊,赶紧上前低声劝道:“张都尉,她可是甄家千金小姐,如此恐怕……” 张飞冷笑道:“哼,这些人都是平日里刁蛮骄横惯了,欺软怕硬,半点也受不起惊吓,她会屈服的。” “你……黑脸的,我恨你!”甄荣脸色大变,指着张飞大骂起来。 但看一名士兵果然拿着绳索走过来,顿时花容失色,赶紧说道:“好,我跟你们走,我回家!” “嘿嘿!”张飞顺着腮边的胡须,得意而笑,有些人是不能顺毛捋的。 马上命人牵来一匹马,先把甄荣扶上去,将缰绳绑在自己的马鞍上,才吩咐将些贼人押来审问。 那些贼人早被张飞杀得胆寒,不等审问,便全都吐了实言,果然不出沮授所料,这股贼军果然都是黑山贼,主要集中在恒水上游唐县境内,头领名叫张白骑,手下有五千多人马。 张飞冷笑道:“张家又出了个败类,敢打我们君侯的主意,我一定要亲手清理门户。” 小校问道:“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张飞言道:“这些贼人有千余,竟能越过卢奴来到此处,必定还有蹊跷,连同那些马匹全都带回庄中,交给沮先生,他定能问出点名堂来。” “遵命!”士兵们收拾残局,押送俘虏一同返回无极。 第133章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刘和正在府中美滋滋地等着迎接新娘,想象着洛神甄宓的姐姐是何等花容月貌,忽然甄尧派人来报,新娘被人抢了! 消息传到,众人无不大惊,想不到黑山贼竟如此猖狂,连刘家的婚也敢抢,简直是胆大包天。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刘和大怒,立刻带关羽、程普领五百兵马直奔范阳,与甄尧会合之后赶往无极。 此时张飞已经将甄荣救回,甄家人也都愣了,等将关押起来的甄道找出来,才知道是甄荣母子的诡计,本想瞒天过海,却差点弄巧成拙。 柳氏见女儿归来,母子二人抱头痛哭,自觉无颜见人,整日躲在房中不敢外出。 甄逸醒转之后,听说人已经救回,情绪稍微稳定,沮授担心他知道柳氏的奸计又要动怒,暂时将此事瞒住,请医者先开药调治。 刘和拜见甄逸之后,第一个问话的便是沮授:“大姐夫,此事恐怕另有蹊跷,你意下如何?” 沮授一愣,刘和的这个“姐夫”叫的如此亲热,再加上其双目放光,竟让他觉得这督亢亭侯有些不怀好意,想要算计他一般。 顿了一下才蹙眉道:“贼军有千余人,岂能无声无息跨过整个中山境内?而在此之前张纯还有闲情来贺喜赴宴,他岂能不知贼人动向?” 刘和冷笑一声,言道:“张纯此等小人为国相,实乃中山国之祸,要想找到证据收拾他倒也不难!” 沮授忙问道:“君侯有何妙计?” 刘和笑道:“抓住张白骑,问一问就知道了。” “这……”沮授皱眉道:“张白骑藏匿黑山之中,手下有四五千贼军,声势极大,方圆数十里以他为首,官兵无可奈何,想抓他,谈何容易?” “不管张白骑是受人唆使,还是自己所为,这都是不讲我刘和放在眼里,”刘和寒声道:“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若还任其逍遥法外,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甄尧忙说道:“他们抢的是五妹,并非六妹……” “但总归是冲着我和甄家来的?”刘和长身而起,大声道:“翼德,准备兵马,出兵上曲阳!” “哈哈,我早就等候多时了,张白骑这个张氏败类,老张要刺他一百个透明窟窿才解恨!”张飞快步而去。 沮授担忧道:“君侯,此处兵马不过两千,会不会太鲁莽了些?” 刘和笑道:“姐夫勿忧,我有此二位勇将,皆万人敌也!更何况,还有麹壮士相助,区区贼人,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麹义见刘和要与他一起出兵,不禁大喜,抱拳道:“愿听君侯调遣。” 刘和点点头,又向沮授抱拳道:“姐夫,贼军散布于黑山各地,出兵还需筹谋策划,你要助我一臂之力,我们一起捉回张白骑,岳丈大人一定会老怀欣慰,说不定也就大病痊愈了。” 沮授本不想为官兵出力,但刘和一口一个姐夫,又说是为甄家做事,他这个大女婿哪里还好推辞,只能答应随军出动。 刘和又对甄尧说道:“我即刻带兵去剿贼,你要向无极县令及各地筹措粮草,如果后继不足,难保贼军会反扑报复。” 甄尧点头道:“君候放心,这半月粮草由我甄家一力承担,其余各地若听闻你们愿意讨贼,定会全力相助。” “很好!”刘和传令大家各去准备,私下里又对甄尧言道:“如今贼军四起,天下大乱,我手下缺人筹谋,大姐夫颇有权略,你要多向大姐说明,冀州局势不稳,让她劝大姐夫到幽州去助我一臂之力。” 甄尧知道刘和一向求贤若渴,点头道:“君候放心,大姐那里说不通,还有家父在呢!” “嘿嘿,还是你这个小舅子靠谱!”刘和拍了一把甄尧,又说道:“若是你们真请到了华佗来府上,千万别让他再走了,想方设法留住,一定要等我回来。” 甄尧吃了一惊:“莫非刘刺史生病了?” “是整个天下人都病了……”刘和慨然一叹,“拯救苍生,华佗这样的神医不可或缺。” 甄尧还未回过神来,刘和已经大步向外走去,朗声道:“叫令妹安心等候,待我凯旋而归之日,便是娶亲之时!” 甄道此时正在房中照顾甄逸,听到刘和这番慷慨之词,顿时娇躯一颤,双颊绯红。 人马在庄外齐聚,此去是剿贼,只需铠甲兵刃,无需携带辎重器械,众人各带了一天的干粮,其余的等候各县接应。 沮授选了一匹从贼军中缴获的青鬃马,随身佩着一把宝剑,虽然没有铠甲,但装束整齐,看起来英武不凡。 刘和暗自点头,果然不愧是袁绍帐下的首席谋士,而且沮授和田丰不同,他不是单纯的文士,在韩馥帐下担任骑都尉,这可是个武将的官职。 袁绍入主冀州后,表沮授为监军、奋威将军,监统内外、威震三军,监管河北兵马,说明沮授的统率能力也是极高的。 只可惜后来被袁绍怀疑,担心他军权太大、威望太高,难于控制,于是分兵为三都督,与郭图、淳于琼各领一军,埋下内乱的隐患。 刘和这次气势汹汹亲自来报仇,首先是对黑山军挑衅的不满,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听甄尧说起甄家的几个人,屁股早就坐不住了。 沮授竟是甄家的大女婿,而且麹义刚从西凉辗转来到冀州,正寄居在庄上,另外为了给甄尧治病,甄家遍请天下名医,一直在寻找华佗的下落,据说已经找到了行踪。 这样的三个人都在无极,若不是等着娶亲,刘和早就到甄家来了,现在正好贼军挑衅,怎能不亲自来一趟? 临行之际,沮授忽然言道:“贼军如今占据黑山一带,此地山势绵延,连接幽州,若将贼军杀败,恐其铤而走险,转攻幽州,君侯还需派一支人马驻守五阮关,以防贼军报复。” 刘和笑道:“姐夫放心,五阮关早在去年就已经派兵把守了,关内沿河正在屯田安置百姓,此处固若金汤。” 五阮关就是蒲阴关,长城的内三关之一,也是后来的紫荆关,是中山和范阳之间的咽喉要地,这样重要的地方,刘和怎能不防备? 沮授诧异地看着刘和,点头道:“君侯深谋远虑,如此便万无一失了。” “出发!”刘和一招手,与甄尧等人告别,带领兵马直奔上曲阳。 第134章 兵临城下 上曲阳位于太行山东麓,西面为群山丛林,东面为平原河道,山沟水路纵横,十分便于贼人藏匿。 中山境内的贼首张白骑,三年前就啸聚人马在常山之中,去年收拢一批从冀州逃散的黄巾军,声势逐渐壮大。 官兵几次征讨,反被贼军所败,张白骑由此气势更盛,抢了一些官兵的武器和物资之后,开始出山攻打官府,半年时间攻破唐县、下曲阳等地,成为常山实力最强的山贼。 常山便是五岳之一的北岳恒山,因避汉文帝讳改为常山,张白骑的巢穴便在恒山主峰天峰岭之上,此处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外人难以接近。 此时贼军人马分为两部,张白骑在北部唐县境内,南部上曲阳境内贼军由其结义兄弟刘石统领,偷袭甄家婚车的便是刘石的部下。 汉军在十名劝降的贼军带领之下,沿着大沙河一路西进,到上曲阳境内已是傍晚时分,刘和命人马就在河边稍作休整,与沮授等商议进兵之事。 沮授言道:“贼军占领县城多时,张纯从未出兵征讨,或许两下早有默契,必定守备松懈,君侯可派兵一鼓作气杀入城中,先占领上曲阳城,再与贼军周旋。” 刘和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待将士吃饱喝足,战马饮水完毕,今夜先占了城池,就算没有粮草辎重,我们也能自食其力。” 沮授言道:“君侯可是担心张纯不肯支援粮草?” 刘和冷笑道:“我根本就不指望张纯给予支援,他不勾结贼军,或者阻挠其他各县筹措粮草便是万幸了。” 沮授无奈叹道:“若各州郡郡守都如张纯这般,百姓岂有不反之理?” 刘和言道:“等抓住贼首,找到张纯勾连贼军的证据,此僚的死期也就到了,马上就要春耕,除掉此人,中山百姓才能安心种地。” 歇息片刻之后,刘和将关羽等人叫道近前,言道:“黄昏时分,我们从通天河直取上曲阳城,我听说麹壮士部下善于攀爬,不知登城如何?” 麹义傲然道:“我那些私兵皆是从大河以北翻山越岭而来,过河上山如履平地,君侯但将一门交给在下,在下必定能保证先登!” 刘和当然知道麹义后期先登军的厉害,点头赞道:“有麹壮士在,破城无忧矣!” 张飞不服气,上前一步说道:“我老张虽是骑兵,但也会攻城。” 刘和笑道:“攻城固然重要,但对付区区贼兵,若损兵折将便不划算了,贼军不过乌合之众,稍后听我吩咐进兵即可。” 众将领命,刘和先派麹义带领部下沿河绕道而行,在城北埋伏,待其他各门喊杀声起,立刻爬上城墙开门接应。 待麹义走后半个时辰,天色将晚,刘和命关张各领一支骑兵直逼下曲阳城东西两门,徐荣率领步兵攻打南门,吸引贼军注意,方便麹义登城。 各自分配已毕,关羽、张飞领骑兵先行,二人各有三百骑兵,不多时便到城外,贼军正凌乱地在城头聚集闲聊,看到官兵杀到,立刻向城内报信。 守将刘石正在城中一边大吃大喝,一边大骂张纯使诈,把他的兄弟骗出城外,却被官兵所害,部下都嚷嚷着要去卢奴找张纯报仇。 就在此时,忽闻喽啰禀告,听说是官兵杀到,刘石怒笑道:“我不去找他算账,张纯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渠帅王大计忙说道:“二头领,官兵从来不敢主动进攻,张纯又自知理亏,他怎么还敢发兵?会不会是其他地方的官兵?” 王大计因为认识几个字,又颇能出些主意,是刘石最信任的部下,听他如此说,刘石不得不谨慎,问道:“来了多少兵马?” 喽啰答道:“有三百骑兵,东西们外各有一支。” “哼,好大的胆子!”刘石闻言大怒,拍桌子大叫道:“三百人就想来对付老子,太不将我刘某人看在眼里了!” 众头领闻言也都狂笑不已,以往官兵两三千人都被他们杀得屁滚尿流,现在竟派了几百人来,还分开在两门,这不是找死么? 刘石指着座下的两人吩咐道:“李贵、常四,你们两个各带五百兄弟,去把他们给灭了,抢了他们的兵器和战马,权当前几日的补偿了。” 二人领命而去,刘石继续招呼众人吃喝,王大计眉头微皱,总觉得这次的官兵不同寻常,却也觉得三百多人不足为惧,拿起没吃完的半只烤鸡腿低头啃了起来。 “报,二头领,常四被一个黑脸大眼睛的官兵给刺死了。” “什么?”王大计拿着鸡腿的手抖了一下,这才吃了两口,迎战的人就没了? “报,李贵被一个红脸长胡子的官兵给劈死了。” 砰—— 刘石一拳砸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来,沉声道:“张纯好大的胆子,敢来杀我的兄弟,我与他誓不两立。” “二哥!”王大计手里的鸡腿掉在地上,赶紧站起身来,抓住刘石的手臂,低声说道:“恐怕这股官兵非同寻常,他们……不是中山的官兵。” “不是中山国的官兵?”刘石吃了一惊,问道:“那是从哪里来的?” 王大计不动声色地在衣袖上擦了擦手,缓缓道:“恐怕……是平难中郎将,刘和的人马,刘和他——他来报仇了。” “什么?”刘石后退半步,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大计,一连串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刘和他真的能来?来的这么快?” 王大计凝重地点了点头,言道:“年前有逃来的黄巾军说过,刘和身边有两个很厉害的帮手,一个红脸长须,一个黑脸大眼,张角和张梁就是被这两个人杀的,刚才……,” “嘶——”刘石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喽啰报告,两个头领就是被这样的两个人给杀死,顿时紧张起来。 “报——”就在此时,又有守军来报,“官兵又来一队兵马,正准备攻打南门。” 刘石浑身一震,忙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死守,赶紧先派人向老大请求支援。”王大计扣了扣手指甲,言道:“另外再派人去找张纯,让他立刻把刘和支走,否则我们就把他的丑事都说出去。” “好,就这么办!”刘石快步来到堂下,叫人准备兵器铠甲,对王大计言道:“你派人去报信,我去看看来的到底是不是刘和。” 第135章 我的膝盖很硬 刘石急匆匆来至东门,只见一位黑脸大汉在马上叫喳喳,声如巨雷,不敢应战。 又来至西门,却是一位绿袍长髯的武将,提刀在马上傲然而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令人心悸。 “都严加把守,不许出战!”刘石大声呵斥,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当初张白骑听了国相张纯的蛊惑,想去抢劫刘家的婚车,大家都担心刘和报复,为此犹豫许久,刘和可是以一己之力斩杀张角三兄弟的人物,得罪了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但张纯却说刘和远在涿郡,无暇顾及中山国的形势,而且幽州兵马没有大将军将令,是不能私自进入冀州境内的,刘和就算生气,也不敢贸然发兵。 随后又许诺调走沿途军兵,任由他们劫掠沿途各县乡,并先送来三千石粮食,张白骑才让刘石派人出动,不料非但损失惨重,还没来得及找张纯算账,刘和就已经杀到城下。 “二头领,官兵准备攻城了!”就在此时南门的守军大声呼唤。 刘石快步来至南门,顿时脸色大变,指着城下说不出话来。 “二头领,情况如何?”王大计此时也赶到了南门,爬到城上向外一看,失声道:“怎么会有如此多官兵?” 此时天色昏暗,官兵已经点起火把,张弓搭箭准备攻城,放眼望去,野外三四里都是火光,至少有五六千人。 “这一定是张纯早就算计好的!”刘石回过神来,怒喝道:“他故意让我们去打劫甄家的婚车,好让刘和有出兵的借口。” “我早就说张纯不可靠,唉——”王大计一声长叹,苦笑道:“死了那么多兄弟不说,现在惹来了刘和,这个大麻烦可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死守,只能死守了!”刘石咬牙道:“晚上他们无法全力攻城,只要坚持到明天,大头领的援军就能赶到。” 王大计望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火把,幽幽说道:“就怕大头领在半路上被他们拦截了。” 刘石脸色再变:“这……这该怎么办才好?” “守,先守一夜再说!”王大计无奈摇头,“听说刘和不杀俘虏,在下曲阳收了很多黄巾军,如果形势不妙……就投降!” “投降?我刘石虽然平时耳根子软了些,但膝盖却很硬,跪不得那些狗官!”刘石冷哼一声,转身指挥士兵防御去了。 鼓声响起,官兵呐喊着向城下逼近,黑夜中乱箭齐发,又放出无数火箭,但很少能够射到城头,威胁并不算大。 刘石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北面隐约传来喊杀之声,赶忙派人去问,部下还未出去,就有人惊慌来报,官兵爬上北面城墙,占据了城门。 “混蛋,一群废物!”刘石大惊,咬牙道:“撤,快撤!” 他自知不是关羽和张飞的对手,城门已破,留在城中只是送死,立刻带着王大计往北门逃走。 其他三门都有重兵把守,二人不敢出去,只想趁乱从北面逃走,才走过街巷,便见一将白袍白马带兵杀进城中,部下贼军正惊慌四窜。 那人指挥部下分兵搜查,喝令贼军投降,只要放下兵器者便可免死,几路骑兵往来飞驰,连声喝喊。 刘石咬牙问道:“此人莫非就是刘和?” 王大计点头道:“看他年纪不大,白马长枪,与黄巾军所说无二,应该就是刘和。” “原来是啊!”刘石双目微缩,按了按腰中宝剑,低吼一声便从暗巷里冲了出去。 “二头领,不要冲动……”王大计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刘石冲上刘和。 “刘中郎,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王大计目瞪口呆,只见刘石冲到刘和马前,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向前滑出数步,高声大叫起来。 “啊?这……”王大计愣在当地,半晌之后才啐了一口,恨恨骂道:“呸,这膝盖可真够硬的,路上都磨出槽来了。” 刘和正率众人从北门杀进,捉拿贼军,忽然从小巷里冲出来一个人,士兵还未反应就跪在马前,低头问道:“你是何人?” 刘石答道:“小人刘石,奉张白骑之命守下曲阳的。” “原来是贼首!”刘和冷然一笑,没想到这个头领如此胆怯,吩咐道:“你马上带人去劝降城中贼军,降者免死,算你大功一件。” “遵命!”刘石大喜,立刻招呼还在发愣的王大计和随从,带着官兵往府衙赶去。 城中贼军本就混乱,被官兵破城之后更是群龙无首,自相逃散,这些乌合之众,一听投降免死,全都放下兵器。 等刘石带兵赶到府衙的时候,一众大小头领正打算抢了财物逃走,麹义带兵围了官府,在刘石的带领下将其一网打尽,贼军聚在一处,听候落。 一个时辰不到,刘和便占领了下曲阳城,贼军尽数被拿住,三千多人跪在校场之中,火光下黑压压一片。 徐荣派人查点人数,将老弱和伤兵分离开来,壮勇之士竟连一半都不到,但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官兵却对付不了,可见大汉朝廷腐败到了什么程度。 正准备审问那几个头目,忽然贼军中一人排众而出,跪在地上大声说道:“刘中郎,我们有些人是常山和中山的百姓,因家人亲属都被贼人掳去,被迫从贼,都想回家,请中郎明察,将他们开恩释放。” “哦?”刘和倒有些意外,见到这么多全副武装的官兵,贼军早已战战兢兢,竟有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来说话,点头道:“你近前来说话。” “是!”那人起身来到近前,虽然略有紧张,但一脸刚毅,步履还算沉稳。 火光之下,看此人二十三四年纪,两腮长着淡淡的络腮胡,穿着粗布衣,腰间系着一条破旧的水火腰带。 刘和问道:“你是出家人?” 那人答道:“草民并未出家,只是从小在常山天峰岭的观中长大,因被贼军占了庙观,将家师囚禁起来,所以不得不与贼为伍。” 刘和看此人应对从容,心中有了几分期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秦梁,常山人氏,因在一棵柏树下捡到,师父取道号敬柏,便以此为字。” “秦梁,”刘和点头道:“你去把那些被迫落草的贼党分列开来,我自有道理。” 秦梁虽然不是三国名人,但他的这份胆略刘和还是比较欣赏的,三国乱世纷争,群雄并起,武将名士如群雄闪耀,但也保不准还有被埋没的人才。 一个人的机遇和机会都十分重要,三国中的无名英雄也有很多,比如和太史慈大战的曲阿小将。 所以刘和提拔人才,并不只以名人为标准,也要自己培养一些可用之才。 第136章 劫富济贫 下曲阳城中虽被贼军洗劫,一片狼藉,但府库中却粮食器械堆积如山,还有两座银库。 这都是贼军近半年洗劫而来,包括张纯命人暗中送来的三千石头粮食,都暂放在曲阳城中,还未来得及运走,倒是便宜了刘和。 钱粮问题得到解决,刘和心中踏实了不少,第二日便将那些被迫从贼的百姓全都释放,给了些钱粮,令其先在城中赞住,等救出他们的亲属,再各自还乡。 剩下的一些散兵溃卒,已经不足千人,选出五百愿从军的青壮者,其余全都遣散,让他们往五阮关去寻程普,在屯田之地安置。 沮授忧心道:“这些贼人凶性未改,贼首张白骑尚在,此时放走,只恐他们还会去投张白骑,岂非纵虎归山?” 刘和笑道:“愿从良的自会去找程普,该走的也留不住,我正是要他们去散布消息,让贼军知道我不但不杀俘虏,还会散发钱粮,分配土地给予安置,将来对战,正好瓦解其军心。” 沮授这才明白刘和的用意,点头道:“将军宽仁远虑,比刘使君多了几分武略,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刘和笑道:“一个篱笆三个桩,以后还要多劳姐夫指教相助。” “不敢当!”沮授抱拳谦逊,却没有答应刘和的邀请,显然还不想出仕。 刘和现在倒也不着急,反正他是甄家的女婿,将来都是一家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会将他征服。 当下让沮授去安置城中百姓,命麹义将贼军的几个头目都绑来,这些都是极恶穷凶之徒,是绝不能放他们走的。 大堂之下,交代了与张纯勾结的事实之后,刘石哭喊叫屈,他明明主动投降,还帮刘和劝降贼军,没想到也成为阶下囚。 刘和冷笑道:“且不说你害了多少百姓,就是胆敢抢本侯的新人,便是不将我放在眼里,如此挑衅本侯,给你留个全尸已是格外宽容了。” 刘石脸色惨白,哭喊道:“刘中郎,看在我们都是刘家人的份上,饶了我这条狗命!” “混账!”张飞在一旁大怒,一脚将刘石踢翻:“君侯乃是汉室宗亲,你一个落草山贼,也敢与他认作一家?罪该万死!” 刘石赶紧爬起来,以头触地,求饶道:“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妻儿老小……” “行了行了,你这山贼头领,当得一点骨气都没有,”刘和不耐烦地摆摆手,对徐荣吩咐道:“先押了出去!” “刘和,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小人,你不得好死,我化作厉鬼也要来找你报仇——” 凄厉的哭喊大骂声中,刘石被架了出去,其他几位头领更是瑟瑟发抖,瘫坐在地上,刘和直接传令斩首示众,以平民怨。 王大计一看形势不妙,赶紧说道:“刘中郎,我愿带人到天峰岭去救人,并将张白骑所得全部交给君侯。” “哦?”刘和看了一眼王大计,这个人面颊消瘦,眼睛里透着几分精明,问道:“你多大把握?” 王大计言道:“我手中有张白骑的令牌,山中兄弟也都认得我,只要能到天峰岭上,我就有办法收服他们。” 刘和沉吟半晌,点头道:“你若要去,先将刘石杀掉,你可敢动手?” “敢!”王大计一咬牙,他明白刘和这是断他的后路,杀了刘石,张白骑绝不会放过他,以后只能跟着官兵混了。 刘和点头道:“我刚才答应刘石给他个全尸,你去将他缢死!” 命人将王大计解绑,先去杀死刘石,再让秦梁带上投降的贼军,跟王大计去山上救人。 随后命沮授派人向无极县传信,将张纯勾结山贼,监守自盗的罪行一一说明,请无极县令号召各县一起上书,由王芬尽早上报朝廷惩治其罪。 其余将士整备人马,派斥候打探张白骑所部的动静,如果他不来下曲阳救援,三日后兵发唐县,彻底除掉中山境内的贼军。 众人散去,刘和留下关羽,对其言道:“云长,上曲阳城中有许多大户,都避乱逃走,但他们的家产尚在,你立刻带人找出来。” 关羽疑惑道:“城中早被贼军洗劫一空,房屋大多烧毁,若有家产,只恐早被贼人瓜分完了。” 刘和摇头笑道:“不不不,这些家伙狡猾至极,他们临走之际,将那些重要财物,都藏在隐秘之处,你先挑两家大户去搜查,寻找地窖、密室,水井这些都不要放过,一定会有所收获。” “遵命!”关羽将信将疑,领命而去。 刘和却信心满满,自从上次在涿县与田丰交谈之后,他已经渐渐明白了这些豪族世家的生存套路,以后不会再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了。 曹操为了筹措军粮搞个摸金校尉、发丘中郎将,挖人祖坟这种事刘和干不出来,但趁乱搜刮这些豪族的家底却是个不错的办法。 这些家伙一遇到危险便先自保,平乱之后又回到原处继续作威作福,还偷税漏税,压榨百姓,搜刮他们的财产就是劫富济贫,一点都不亏心。 刘和正忙着敛财,此时的卢奴城中的张纯,却惊惧交加,暴跳如雷,他也没想到刘和会来得如此之快,并且没有经过他的同意便出兵直取上曲阳。 张纯一早便派人去斥责刘和,无故兴师越境如同谋反,想让他退兵,却不料士兵回报,刘和已经攻下了下曲阳,顿时万念俱灰。 刘石被抓,他的那些丑行必会被揭露出来,不能再在中山待下去了,当即命王政等人收拾细软,直接弃官离开卢奴逃走。 张纯出卢奴先后一直向东而走,王政疑惑道:“主公家在渔阳,为何却向东走?” “你是猪脑子吗?”张纯正在气头上,破口大骂道:“幽州如今都是刘和父子管着,我们去渔阳不是自投罗网?” 王政被骂得哑口无言,只好问道:“不知主公意欲何往?” 张纯苦叹一声道:“我族兄张举现为泰山太守,只好先去投奔他了。” 随从不敢多言,跟着张纯沿滹沱河催马疾行,因担心王芬派人追捕,准备从河间绕道青州,从平原渡河前往泰山郡。 第137章 冀州危机 一日之间,关羽就从上曲阳城中找出八户豪族的私藏财物,金银之物足足装了五大车,粮食更是不计其数,县衙的府库竟然装不下。 刘和有一种在冬天忽然挖到松鼠窝,里面堆满了果实的喜悦,这还只是在上曲阳这样的偏僻之地,如果是冀州、中原的那些世家豪族,他们的私藏恐怕会更惊人。 关羽叹道:“不想这些豪族竟有如此多财物,若是能拿出十之一二赈济百姓,合力抗贼,又何至于被贼人驱赶?” 刘和冷笑道:“这些人大多自私自利,宁可弃家先避乱,也不愿散财救人,这些土豪确实该好好收拾一番了。” “明日我再带人去搜,应该还有收获。”经过一天的搜刮,关羽已经得心应手,甚至有些上瘾了。 刘和言道:“这些财物是我们辛苦得来,可不能留在这里,要设法运到五阮关去,交给程普,事关重大,此事就交给云长了。” 关羽抱拳道:“公子放心,我一定如数运回涿郡。” 刘和对关羽还是很放心的,让他继续在这里清缴财物,另外等王大计和秦梁运回常山贼窟的赃物,一并都运回涿郡。 现在正是缺钱缺粮的时候,各项改革也要花钱,有了这笔资金,可以暂解燃眉之急。 原来发战争财这么爽? 刘和心中咂摸着,有种食髓知味的感觉,就在此时,沮授派人来报,附近各县已经筹措兵粮送到城外,全力支持刘和出兵抗贼。 虽说军中钱粮已经足够,但这些在刘和看来都属于自己的私财,军中该用的一样也不能少,这次出征权当是做雇佣兵了,命徐荣接收钱粮,留一部分给下曲阳,其他的全都运走。 此时张纯弃官逃走的消息在中山传开,各县不但不慌,反倒欣喜相庆,送走了这个瘟神,不敢奢望下一任官员有多清正,但至少不要勾结贼军,能保护境内百姓。 人马休整完毕,刘和领兵向北而进,过通天河来至中人亭,斥候来报,张白骑领贼军在唐县集结,并请来一支黑山贼军助战。 刘和闻报,与沮授等商议道:“张白骑部下不过三千人,却请来近万黑山贼助战,他就不怕对方反客为主,鸠占鹊巢么?” 沮授言道:“或许张白骑早有投黑山军之意。” “哦?”刘和一挑眉,问道:“何以见得?” 沮授答道:“君侯轻易便杀了刘石,暗中支持张白骑的张纯又弃官而走,张白骑孤掌难鸣,自知非君侯对手,投靠黑山军是唯一出路。” “倒也有理!”刘和摩挲着下巴,沉吟片刻叹道:“这小子还是不开窍啊,我放回那么多贼军报信,他怎么就不来归顺于我呢?” 沮授笑道:“君侯若不杀刘石,张白骑或许会主动来投,如今刘石被杀,张白骑乃是指使之人,自然心中不安,岂敢自投罗网?” “倒也是!”刘和无奈点头道:“他挑衅我也就罢了,胆敢打家属的主意,绝不可饶恕,张白骑兵少,不足为虑,只要收拾了这股黑山军,便可平定唐县。” 沮授言道:“黑山贼于峭岭部署人马,此处地势险要,贼军人多势众,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刘和言道:“不错,若是空旷之地,正面交锋,莫说一万乌合之众,就是遇到官兵,翼德他们也无惧,但贼人躲进山中,确实不好对付。” 正商议之时,徐荣进来禀告,张白骑请的黑山援军头领名叫雷公,乃是黑山贼八大头领之一,其人武艺高强,部下有八千多人。 黑山贼首领名叫张牛角,数年前不过是个小小的山贼,接收各地流民之后逐渐壮大,趁黄巾起义之机聚众起义,随后自称将军,部下有八位得力干将,号称八大金刚。 徐荣言道:“据斥候所报,黑山贼已经超过十万之众,贼军钱粮不足,正筹谋攻打冀州!” 刘和吃了一惊,问道:“消息可准确?” 徐荣点头道:“麹壮士抓了一名贼军哨探,乃是雷公亲信,应该不会有错。” 刘和蹙眉道:“可知道他们的行动计划?” 徐荣言道:“只知道张牛角离开山寨去了前往常山,定是联合此处贼军起事。” “如此一来,冀州危矣!”沮授神色微变,皱眉言道:“吾闻常山有一支贼军,贼首名叫褚飞燕,乃真定人,在太行一带颇有威名,麾下数万之众,其实力不亚于黑山军,若此二人合兵一处,威胁不下于黄巾贼。” “常山褚飞燕?”刘和微微蹙眉,这家伙不就是张燕么? 沮授忙道:“君侯当速派人向王刺史报信,请他立刻布兵备战,关注常山境内贼军动向。” “嗯,”刘和微微点头,言道:“如此说来,这个雷公也是因为缺粮才下山,张白骑必是提供粮草供其所用,若能探到贼军粮草所在,便可破之。” 徐荣眼睛一亮,抱拳道:“君侯所言甚是,属下立刻派人去查探。” 徐荣走后,刘和马上派人向王芬送信,张燕在三国时期也是一方豪杰,闹得袁绍痛苦不堪,数年不能平定,最后被曹操招降,也不知道王芬能不能挡得住。 张飞刚才一直在出神发愣,直到徐荣走过身旁才回过神来,不耐烦道:“既然峭岭黑山军不好对付,我们何不绕路,从卢奴境内前往望都?” 刘和笑道:“区区几个蟊贼挡路,翼德便怕了不成?” “我会怕他们?”张飞的黑脸瞬间涨成了紫色,站起来大声道:“请君侯立刻下令,我老张愿誓死杀敌,到峭岭去取了那雷公的首级。” “翼德稍安勿躁!”刘和笑道:“我们此来是为讨贼,若是见贼而走,岂不被黑山军笑话?张白骑已然不足为虑,我们真正的对手,便是那张牛角!” 沮授听出了刘和弦外之音,吃惊道:“君侯莫非要牵制住张牛角,不让其与常山贼联合?” “我正有此意!”刘和缓缓点头道:“这二人一旦合兵一处,便有数十万人马,必将在冀州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若能将黑山军消灭于此处,便可减轻王刺史的压力。” 沮授皱眉道:“只是君侯这三千兵马,恐怕……” 刘和笑道:“我方才命人向王刺史报信,已然说明出兵相助之意,不日将会从涿县调兵前来,但钱粮要他拨付才是。” 沮授一怔,旋即摇头失笑道:“君侯当真会省钱算计。” “唉,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刘和也无奈一叹,摊了摊手,“我帮王刺史讨贼,出人出力,还要冒着折损兵力的风险,再要我出钱粮,这就不太合适了?” 第138章 目标转向黑山军 沮授无奈摇头,忽然有些看不透刘和,前几日的挥斥方遒,到现在的敛财自私,简直是判若两人。 一年前刘和在涿县收纳十万多流民,开设粥厂,画地安置,名望极高,讨黄巾之后更是声威日上,甚至被天子称赞为少年英雄。 但这几日的刘和却又像个势利小人,一边暗中将搜刮的财物运往涿县,一边又让中山各郡县提供钱粮,如今还让王芬拨付钱粮,简直是贪得无厌。 不过又想到刘和遣散那些贼军的时候又分发钱粮,沮授心中稍稍宽慰,问道:“君侯对付黑山军,有多大把握?” “自古邪不胜正,一个张牛角而已,最多半年可平!”刘和淡淡一笑,看向望着门外又开始出神的张飞,“他张牛角有八大金刚,我麾下也有精兵良将,正好用来练兵。” 沮授见刘和说起用兵,又恢复从容自信,抱拳道:“君侯有此决心,实乃冀州百姓之幸,我替他们谢过君侯。” “哈哈,这倒不必!”刘和缓缓道:“我身为皇室宗亲,匡扶汉室,保护江山乃是分内之事,倒是姐夫愿意助我,我该感谢你才是。” 沮授一愣,他岂能听不出刘和此言所包含的远大志向,当下不好多说什么,告辞出门去了。 刘和这次忽然改变主意,将目标转向黑山军,就是看中了这些人口,十几万百姓如果全部收降,迁徙到范阳境内,对正在开展的屯田就有极大的帮助。 将来征战中原,军事政治重心不能一直留在涿县,要逐渐南迁,刘和下一步的治理重心便是范阳,此处毗邻冀州,不管招纳人才还是调度兵力都会方便许多。 其实倒也不是刘和非要逼着王芬出钱粮,而是幽州确实没有多余的粮草,涿郡各县早被刘和抽调一空,最富裕的广阳刚被黄巾军洗劫,渔阳在征讨鲜卑军的时候也提供过一次粮草,范阳正在屯田安置流民。 总之来说,守着这样一个穷州,人力物力都是捉襟见肘,精打细算也是无奈之事。 冀州虽然是黄巾军的重灾区,但刘和知道那些世家却损伤极小,崔家的三百万钱让刘和彻底认识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现在只要将黑山军要攻打冀州的消息送到,他们一定会积极筹备粮草,就算再有自保之力,这些世家也无法连续经受贼军的洗劫。 家破人亡和破财免灾,刘和相信他们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每到此时,刘和甚至都想早出一个董卓这样的狠辣之人,不管你什么世家背景,看不顺眼就打杀灭门,将这些顽固连根拔起才解恨。 但他显然不能做这个恶人,只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设法逐步改变这个格局,这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过程,不能一蹴而就。 政事、战争和民生,远比刚穿越时在山中想的复杂得多,更何况这是一个强弩之末的大汉,大厦将倾,要力挽狂澜谈何容易? 无声一叹,刘和起身对张飞说道:“翼德,我们去查看峭岭的地形。” 取过宝剑转身,见张飞还在那里发愣,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翼德?” “哦哦,君侯,要出门?”张飞回过神来,赶紧站起来。 “翼德,可是想家了?” “没有没有,君侯说哪里话?老张家中就我一人,有什么好念想的?”张飞挠挠头,赶紧低头走了出去。 刘和心中疑惑,这几日总见张飞神游天外,和他以往无忧无虑的情形大不相同,既不是想家,难道是有什么心事? 峭岭位于中人亭西北方向,一直向北延伸,与太行山相接之地便是黑山,一行人出城到七百里之外,隔河便见一座绵延陡峭的山岭横亘眼前。 峭岭山势险要,仅有中间一条峡谷通往北部,东面大河环绕而过,要想从中人亭前往唐县,唯有从这一片山谷中经过。 徐荣指着远处的峡谷说道:“据土人介绍,此处峡谷有十余里,山路陡峭起伏,若贼军藏于山中埋伏,实难通过。” 如此复杂的地形,饶是刘和再自信,也不敢贸然进入,观察片刻之后回到城中,与众人商议破敌之策。 徐荣言道:“既然君侯决意与黑山军交战,不如暂且坚守,贼军本就粮草不足,张白骑就算劫掠再多,供应一万人也毕竟有限,待其粮尽,自然便退。” 刘和却摇头道:“此计虽稳妥,但不能击败贼军,我们此来是为讨贼,并非任其继续啸聚生事,而且只有此战先胜,王刺史才会放心拨发粮草相助。” 沮授言道:“君侯既已有意偷袭贼人粮草,何不一试?” 徐荣皱眉道:“只是贼军藏于山中,要找到屯粮之处谈何容易?” 沮授却道:“我料贼军粮草就在山脚大道尽头之处。” 刘和忙问道:“何以见得?” 沮授言道:“贼军若在山中埋伏,便不能起火造饭,只能交替轮守,或从山下做饭送到山上,若离得太远不便于上山,而张白骑自唐县供应粮草,只能从大路运送到最近之处,可沿山下大路查探,必能找到。” “此计甚妙!”刘和一拍大腿,笑道:“只要能找出屯粮之地,败敌之日便不远了。” 沮授又道:“贼人守住峭岭,必以为我军无法通过峭岭,粮草并无重兵把守,为免被贼人发现,君侯只需派一支精锐前去烧粮即可。” “姐夫料事如神,真乃张良再世!”刘和适时地送上一个马屁。 徐荣问道:“若烧了粮草,贼军退散,回到黑山该如何是好?” “这倒简单,”刘和思索片刻之后言咐道:“可先用长兴之计,先摆出久战之势,每日假装从上曲阳运送粮草,一来正好可迷惑贼军,二来贼军粮草一旦被毁,他们回去一样缺粮,必会孤注一掷来中人亭夺粮,便可趁机破之。” “君侯妙计!”徐荣闻言大喜,立刻安排人去部署车辆。 当夜麹义便带着部下悄然离城进入峭岭,由当地百姓带路,自砍柴小路穿过山岭,去往后山寻找贼军屯粮之地。 徐荣也分派兵力,从上曲阳押送十余辆粮车来中人亭,每日往返两次,叫贼人知道此处钱粮充足。 为免贼军不敢来攻城,刘和又命张飞在城外操演兵马,让贼军看到此处并无多少兵力,好让他们放心大胆的来抢粮。 此时的中人亭仿佛披着轻纱的妙龄少女,正不断地褪去神秘的面纱无声诱惑,只等麹义在后面拱拱火,贼军便会不顾一切地扑过来。 第139章 水火两重天 刘和等人在城中部署的时候,麹义也带领部下三百精兵来至峭岭山中。 麹义深知,此次破贼的关键便在他身上,所以行动格外谨慎小心,他原本是甄家雇佣的护院,原本跟着刘和来报仇,却稀里糊涂成了破贼的官兵。 虽然还未正式加入刘和麾下,但刘和的这份信任却让麹义甚为感动,他也明白,此行一旦成功,便可与关羽他们一样,正式成为刘和部下的将领。 夜深人静,月色朦胧,麹义一行悄悄穿行在山林之中,春风正紧,风声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动静,每个人都背着一捆绳索,跟在向导身后鱼贯而行。 这些私兵都是麹义亲自挑选训练的部下,常年和羌人打交道,不仅需要质量好的货品和诚信,还要有足够的实力才能震慑他们,这些人常年行走在西部山地之间,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山中行走多有不便,偶尔还要攀岩翻沟,一晚上才到半山之中,众人就在山谷中休息,此时春草已经长起,树木茂密,不到近前很难发现他们。 按照路程,明晚就能到达山北,主力休息的同时,麹义派出几名精明之人到前面探路,寻找贼军屯粮之地。 哨探傍晚方回,从一处悬崖上发现贼军的粮车,都运往山崖底下的一处浅滩之上,那里原本有瀑布落下,因为缺水而干涸,但有一眼深潭,正好可屯粮做饭。 麹义精神一振,黄昏时分便迫不及待地带兵出发,在哨探的带领之下,轻车熟路来至后山,果然看到悬崖底下亮着火光,有稀疏的人影来回走动,却不像是巡逻的模样,大概是在收拾东西。 麹义冷笑道:“果然如君侯所料,这些贼军非但毫无防备,留在此处的大多都是伙夫和老弱残兵,真是天助我等。” 随从言道:“老大,我们现在杀下去。” “先不急!”麹义却摇头道:“点火烧粮易如反掌,但如何阻挡前来援助的贼兵才是关键,若让他们救了火,岂不是功亏一篑?” 先命大家原地歇息休整,在山中多找干柴茅草等引火之物,麹义亲自下山到峡谷口来查看地势,三百人要想阻截成千上万的贼军是异想天开,唯有借助地利之便。 峡谷口虽说不大,但有三四丈宽,只凭这三百人,要想伐木或者搬运石块堵住谷口难度太大,更何况还要放火烧粮,而且伐木动静太大,必定会惊动贼人。 几个人坐在山谷口低声商议,想出了几个方案都无法执行,个个愁眉不展,只听夜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咽之声。 峡谷内的贼军早已睡去,几处篝火熄灭之后,一切陷入了黑暗之中,只有那一滩池水在朦胧的月色下泛着亮光。 “老大——”忽然间,身边的一名亲信凑过来低声说道:“我们一定要烧粮吗?” “废话!”麹义脸色一沉,低骂道:“不把粮食烧了,难道我们还能运走不成?” “我的意思是……”那人被骂得一缩脖子,还是大着胆子说道:“不用火烧,淹了成不成?” “淹——用水?”麹义浑身一震,猛地站起来,死死盯着远处的深潭,差点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他重重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一脸兴奋地转身招手:“走,先回去!” 麹义回到藏身之地,命大家立刻到深山处砍伐胳膊粗细的树木,再用刀剑削尖一端,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背着柴草下了山。 到了悬崖口低矮处,先有人潜入峡谷,找好位置发出暗号,所有人将随身携带的钩锁绑在树上,抛下悬崖,麻利地从上面溜下来。 贼军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来偷袭,营地外围只有一排低矮粗糙的木桩栅栏,大概只是为了防止野兽,营房中正此起彼伏地响着呼噜声。 麹义带人进入峡谷,立刻将部下分作三队,两百人去挖河堤,一百人隐藏在堆放粮草的石碓后面,等掘开河堤之后便马上放火。 原来这座深潭并非死水,虽然瀑布干涸,但周围山上还有山泉流下,贼军为了汲水方便,将下游的出水口堵住,连日来蓄了不少池水。 只要挖开这道河堤,洪水倾泻,就算不能冲掉所有的粮草,也能淹没整个峡谷口,让贼军无法进入其中,便可大功告成。 众人七手八脚上前挖掘河堤,响声终于惊动了贼军,但只有少数几个人探头出来,睁着朦胧的眼睛观察,待看到一群黑压压的人影之时,才发出惊叫之声。 但为时已晚,河堤被掘开四道两三丈宽的口子,蓄积的池水汹涌而出,与此同时,麹义命人将火把柴草点燃,一股脑抛向了对方的粮草之中。 “儿郎们,随我杀!”跑掉火把之后,麹义一声大喝,抽刀杀向了乱成一团的贼军。 麹义的这些人马,面对羌人尚且不惧,更何况这些留守的老弱残兵,众人十人一组,在营中冲突砍杀,贼军四散奔逃,鬼哭狼嚎。 随后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出路被洪水阻断,贼军无处可去,惊慌之中跳河逃生,整个峡谷中回荡着凄厉的惨叫,十分渗人。 麹义随时关注着谷口方向,听到外面人声喊叫,火光亮起,知道贼军闻讯而至,此时堆积粮草的地方已经全部起火,立刻招呼部下撤退。 众人顺着悬崖底部来至吊了绳索的位置,一个个如灵猿般攀爬而上,转眼间便都到了悬崖顶上。 困在山谷中的贼军被杀得胆寒,又忙着躲避洪水,根本顾不上救火,峡谷口的贼军被堵在外面,有些人虽然从边缘冲进来,但数量极少,等他们救火黄花菜都凉了。 麹义在悬崖上看着奔腾的河水和跳动的火焰,大笑道:“哈哈哈,让黑山军好好享受一下水火两重天!” 随从咦了一声,问道:“水火两重天不是龟兹舞女的绝活吗?老大你什么时候学会了?” “滚蛋——”麹义的笑声戛然而止,狠狠地瞪了一眼随从,怒骂道:“龟兹舞女的那叫冰火两重天。” 随从嘿嘿笑道:“夏天没有冰的时候,都是用井水代替……” “好小子,你总能给我整点新花样,”麹义笑骂道:“若非你刚才献计有功,老子一脚把你踹下去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麹义一摆手:“撤,我们还有任务呢!” 第140章 天赐良机 晨曦微启,峭岭之上的一个山坳中,并排搭着十几间茅屋,云雾升腾,萦绕其间,宛如仙境一般。 砰—— 就在此时,忽然一声巨响打破了宁静,居中的一间房屋轰然倒塌,从里面走出个身形如巨熊的人来。 只见这人面膛暗青,两道朱砂眉,目露凶光,一张雷公嘴喘着粗气,怒吼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周围的贼局都被惊醒,纷纷出门来看,不知发生何事 ,有人胆大问道:“老大,发生什么事了?” 原来此人便是埋伏在峭岭的黑山军头领雷公,为防止官兵过境,他亲自守在山上,每日巡察镇守,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料被人偷袭了粮草。 原本黑山军不缺吃喝,但自从去年吸纳了三四万黄巾军之后,粮食消耗极快,过了个冬便消耗一空,大将军张牛角去了常山,临行时命各大头领想办法筹粮。 但这黑山左右都是荒凉之地,西部并州早被鲜卑军洗劫一空,北部幽州有乌桓人镇守,东部的中山国被张白骑占去,根本没地方去抢劫。 恰在此时,雷公收到张白骑的求援,愿意提供粮草对付官兵,待官兵退后,愿将唐县等地让给黑山军,这才领本部人马下山。 山中的这些粮草是张白骑数月来搜刮所得,一旦被烧,便再无供给,雷公原本还想着回去表功,不料算盘落空,怎能不怒? 众头领打听消息,闻言一片哗然,山坳中顿时炸开了锅,人是铁饭是钢,粮草被烧,还怎么打仗? 一名渠帅走过来劝道:“老大,实在不行,兄弟么撤?” “撤?就这么饿着肚子撤回去?”另一人大吼道:“岂不是要被寨中兄弟笑死?” “笑死?笑死总比饿死的好?” “反正都是死,还不如和官兵拼一场,我看他们城中存了不少粮食。” “那可是杀了张角兄弟的刘和兵马,你确信能打得过?” …… “都给老子闭嘴!”就在大家争吵之际,雷公忽然一声怒吼,双目充血,握拳低吼道:“官兵烧了我们的粮食,不给兄弟们活路,老子和他们拼了。” 有人马上附和道:“对,拼了!杀赃官,抢粮食!” 支持交战的渠帅马上过来说道:“老大,官兵这几天运了不下一百车粮食,足够我们吃一两月的了,他们只有三千兵马,我们这么多弟兄,还怕他不成?” 另一人也道:“老大,要动手就尽快,否则到了中午,大家挨饿可都跑不动了。” “这可是天赐良机,趁着官兵还没起床,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传我的命令,全军集合,下山!”雷公卷起袖子,怒吼道:“杀了官兵,城中粮食随你们分。” 各渠帅一听精神大振,原本还犹豫的几人也都纷纷去拿兵器,只要抢到了粮食,接下来就不用挨饿了,而且官兵的那些装备也让他们眼馋了许久。 中人亭虽然是座城池,但早已废弃,只有剩断壁残垣稍微可以挡风,里面有座土山,除此之外再无险可守,众人才敢大胆攻城。 不多时峭岭山坳中人声嘈杂,黑山军在各渠帅的带领之下,直奔山下的中人亭而来,沿途之上杀声震天,惊得山中鸟兽乱窜。 此时东方已经大亮,泛起鱼肚白,贼军自西北方向漫山遍野而来,携裹着滚滚烟尘,冲向中人亭大营。 官兵营中响起急促的鼓声,但为时已晚,不等他们集合,黑山军已经到了营外,有人上前将栅栏木桩拆掉,官兵见势不妙,纷纷退走。 雷公手持一把铁锤,一马当先冲入营中,早在山上就看到中军所在,带人直冲过去,其余各部有些冲营,有些直接往后营去抢粮食。 轰—— 雷公一锤便砸开了中间大帐,正想去找一两件装备,只见里面放着一堆干草,不由愣住了。 “不好,狗日的刘和——”雷公脸色大变,立刻转身上马,大吼道:“撤,快撤——” 但此时贼军正在四处抢夺,喧腾之声如惊涛骇浪,根本听不见他的呼喊。 并不是所有的营帐中都对方柴草,有些确实放了这一些兵器铠甲,抢到装备的贼军兴奋大叫,而更多的人则是扑向了东北角的粮仓。 就在雷公大吼之时,东面的断壁口忽然冒起黑烟,紧接着熊熊火光亮起,春天的早晨东风正紧,立刻便向城内蔓延开来。 东北角聚集的贼人最多,全都蜂拥而至,争先恐后去抢粮食,这里的两道城墙还算保存完好,便于遮风挡雨,夹角里密密麻麻摆放着尖顶的粮仓。 他们扒开围栏,掀翻土墙冲进去,每个人都占住了粮仓团团围住,甚至为此还争执吵闹起来。 但等他们将粮仓揭开的时候,却发现里面都是干草枯木,顿时气得破口大骂,还不等反应过来,城头上便砸下无数树桩和木桶,将临时搭建的茅棚砸开,紧接着火箭如飞蝗一般落下。 原来茅棚上早就铺了厚厚的柴草,而那些木桶中装的全是硫磺和火油,在茅草中散落,遇火即燃,转眼便化作一片火海。 与此同时,雷公发现那土山忽然冒出无数官兵来,原来他们挖了土坑藏身其中,霎时间火箭齐发,甚至还有缠着干草火油的石头、巨木滚滚而下。 雷公眼看整个中人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被黑烟熏得无法开口,只好带着邻近随从想来路逃走。 朝霞映照东山,与城中的大火遥相呼应,将整个天空染成了暗金色,雷公狼狈退出营外,听着身后凄厉的惨叫声,恨得直咬牙。 轰隆隆—— 就在此时,一支人马从斜刺里杀出,挡住了他的去路,当先白马上一员小将,面如紫霞,横枪而立,显得飒爽英姿。 雷公认得正是刘和,怒吼道:“刘和你这个奸诈小人,老子要将你砸成肉泥拌饭吃!” 大吼声中,催马直冲过去,抡起大锤便狠狠地砸向刘和。 他身高力大,手中铁锤足有五六十斤重,加上借着战马冲击的力量,一般人根本挡不住他这一砸。 却见刘和毫不避让,竟也催马迎上,那匹白马昂首嘶鸣,撒开四蹄载着刘和飞奔而来。 雷公嘴角泛起一抹狞笑,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只要杀了刘和,他将名震天下,可与张牛角平起平坐了。 第141章 我还会回来的 雷公面目狰狞,将大锤狠狠地砸向刘和,想象着他下一刻被轰飞吐血的场景。 咣—— 巨响声中,刘和横枪架住了他的铁锤,一蓬火花飞起。 雷公脸色大变,双臂传来巨大的反震之力,虎口酸痛,再也把持不住,大锤居然脱手飞出。 只见刘和手中枪微微弯曲,便反弹回来,紧接着舞动钢枪,趁着雷公身形不稳之际,反手打过来。 雷公慌忙躲避,但左臂已中一枪,疼得一声哀嚎,兵器掉落,慌乱间掉头就跑,但刘和的马快,已经拦在他面前。 不等雷公再做反应,大枪横扫过来,顺势猛地往下一砸,雷公便惨嚎一声从马背上飞起来,噗通一声落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不等他挣扎起身,早有士兵一拥而上,用刀剑指着他,将其捆绑起来。 “八大金刚,就这?”刘和催马来到近前,俯视着浑身是土的雷公,冷然一笑。 此时城中各出口都有人把守,贼军被烟熏火燎,没有了反抗之力,惶急逃出来的,全被官兵捉拿,四面八方跪倒一大片,哀嚎不止。 刘和下马来至近前,问道:“尔等也是百姓出身,却落草为寇,又来打家劫舍,残害百姓,于心何忍?” “呸!”雷公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大骂道:“俺们躲进深山,还不都是被你们这些狗官害的?” 刘和微微蹙眉,叹道:“朝廷腐败,乃是阉宦所为,但也有清正廉明者,如今幽州境内百姓安乐,轻徭薄赋,你可愿归降?” 雷公冷笑一声,道:“俺雷公在道上好歹也是条好汉,谁不知黑山八大金刚之名?俺们兄弟齐心协力,焉有投降之理,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想不到还有几分骨气!”刘和淡然一笑,按住剑柄冷喝道:“好,我便成全你。” 说罢,仓啷一声抽出宝剑,便向雷公的脖子斩下去。 雷公浑身一颤,不觉紧闭双眼,额头上冷汗滚滚而落。 良久之后,却不见动静,慢慢睁开眼时,却见剑刃就在眼前,在朝阳下发出刺目的寒光。 “哈哈哈,既然不怕死,何必冒冷汗?”刘和朗声一笑,收起了宝剑,“我也不要你投降,问你几个问题便放你回去。” “当真?”雷公瞪眼看着刘和,眼中重现光彩,能有活命的机会,他自然也是不甘心去死的。 刘和问道:“先说说你们八大金刚都有哪些人?” “有于毒、睦固、白绕、左髭文八、青牛角、李大目、缘城,还有俺——”雷公傲然道:“俺八人当年跟着张将军到太行山起家,创下这一片基业,岂能说降就降的?” 刘和听了这八大金刚,都是些无名之辈,也就于毒、睦固二人有些名气,后期与袁绍在常山境内相持许久,吕布曾有一段时间帮袁绍讨贼,无束手无策,大概也是仗着山大沟深与袁绍军周旋。 听雷公一番慷慨陈词,刘和不由失笑,言道:“尔等连吃喝都成问题,还在这里妄想基业,真是天大的笑话。” 雷公惊道:“你怎么知道?” “张牛角为何去了常山,你以为本侯不知么?刘和淡淡一笑,也不做解释,又问道:“将黑山各部的部署说清楚,便放你离去。” “黑山绵延几十里,说给你又能如何?”雷公不以为意,冷笑道:“这山中三十多个山头都有我们的兄弟,张将军就在黑虎峰,你有本事就来拿。” 刘和微微蹙眉,贼军分散各处,进山清剿绝非上策,略作思索之后言道:“本侯放你归去,你向张牛角说明,只要他愿意率众归降,本侯可奏请免去尔等之罪,黑山军所有人皆可进入幽州,于涿郡、范阳划地安置。” “哼,白日做梦!”雷公冷笑道:“我们有十万弟兄,自立为王何等快活,凭什么再受官府欺压?” “我怕尔等饿肚子的时候可找不到饭吃,”刘和也不和他争执,只是说道:“涿郡的流民如何安置,你们去打听便知,如今家父治理幽州,宽政爱民,你只管将话带给张牛角,他但凡还有些志向,自会做出明智之选。” 士兵放开雷公,他起身言道:“刘和,你今日虽然不杀俺,但你记住,俺要为兄弟们报仇,还会再回来的!” 刘和笑道:“欢迎回来!” 命人将雷公连同十几名随从放走,其余的贼军则全部看押起来,这些人可不能再放回黑山去了。 营中大火烧了一上午,中午还有黑烟不断冒起,士兵们只好在营外暂时休整做饭,给那些俘虏的贼军也分了一份,个个感激不已,再劝降便容易多了。 随后张飞派人来报信,已与麹义拿下唐县城,刘和立刻传令全军往唐县进发,到那里之后再将俘虏送往范阳。 原来昨夜麹义烧了贼军粮草之后,马上连夜赶奔唐县,派人扮做贼军向张白骑报信求助,张白骑在城头看到山中大火,赶忙出兵,麹义却带人趁机取了城池。 张白骑赶到峭岭之时,雷公已然领兵下山,张飞早带燕云骑从贼军背后上山,正遇拦截住张白骑所部,两军混战,张白骑见势不妙,赶忙逃往唐县。 张飞领兵追杀,在唐县城外张白骑进退无路,想要请降,却被张飞怒斥为张氏败类,将其挑落马下,尽降贼军。 官兵拔寨起行,顺利穿过峭岭,当天晚上赶至唐县,刘和传令全军休整,将贼军劫掠的财物拨出一半犒赏三军。 庆功宴上,张飞亲自敬了麹义一杯,言道:“此战麹壮士居功至伟,何不与我等一同追随君侯,共成大事?” 麹义当即离席拜倒,抱拳道:“麹义从今愿听君侯差遣。” 刘和大喜,赶紧上前扶起麹义,笑道:“我素知你对付羌人颇有手段,将来可练一军,专门对付塞外胡人骑兵,从此边境无忧矣!” 麹义神情激动,抱拳道:“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其实刘和让麹义训练先登军,是为了对付所有的骑兵,但现在还不到诸侯割据的时候,将目标设定为胡人最为合适。 麹义在历史上因为居功自傲而被袁绍所杀,这种人只要掌控得当,有人能压得住他,就会乖乖听令,现在有关张等人,他哪里还有狂傲的资本? 第142章 一拳打在空处 刘和带兵在唐县休整,一边打探贼军消息,一边等候调拨的援军。 不一日秦梁和王大计也从上曲阳赶回,他们成功救出山寨的百姓,将贼窟一把火烧毁,有十几人无家可归,自愿留在道观,剩余一千多人一同来至唐县。 刘和将秦梁二人编入张飞麾下,命人将随从连同城中俘虏一起送往范阳,愿从军的入伍训练,不愿从军的自有官府安置。 放走雷公之后,黑山军一连数日不见动静,这倒让刘和疑惑不已,看那雷公五大三粗,性情耿直,莫非说来报仇是个谎话? 正疑惑之际,徐荣喜滋滋地进来:“君侯,又挖出了一箱金银,一千石粮食。” 刘和怒骂道:“哼,这些豪族真如硕鼠一般可恶,竟私藏这么多财产,宁死也不肯拿出来,就不怕家破人亡,闹个人财两空吗?” 徐荣言道:“硕鼠当道,正当猎人出动之时,这些人自以为精明躲过一劫,还想着回来继续作威作福,好让他们空欢喜一场。” “不只是这些财物,还有那些土地呢!”刘和慨然一叹,“只要他们回来还能拿回土地,便会变本加厉坑害百姓,能挖多少就挖多少,绝不手软。” “遵命!”徐荣在老家的土地就是被这些豪族强行侵占,才不得不从军入伍,对这些人深恶痛绝,让他挖宝简直不要太开心! 沮授进来,见徐荣出门时满面红光,不禁摇头失笑,言道:“君侯此番出兵,不但大仇得报,还人财兼得,一举两得。” 刘和苦笑道:“这也是无奈之举,若非如此,这军粮、安置百姓的费用在幽州的地里可挖不出来啊!” 沮授微微点头,抚须言道:“依我之见,君侯不必在此等候黑山军了,他们大概不会再来了。” “哦?”刘和吃了一惊:“何以见得?” 沮授言道:“这几日审问俘虏得知,那张牛角部下八大金刚固然勇猛,但他并非只靠这些匹夫成事,其后还有高人指点。” “何人?”刘和的目光凌厉起来,不会张牛角也得到什么谋士了? “此人名叫郭大贤,乃是黄巾余孽。张角等执左道,称大贤,以诳耀百姓,郭大贤恐非此人真名,只知其曾为张角筹谋,颇有些机谋。” “郭大贤?”刘和微微蹙眉,似乎没什么印象。 这家伙又去辅佐张牛角,难道就因为他比张角多了个“牛”字,便觉得比张角牛逼了? 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刘和又问道:“姐夫何以断定,黑山军不会再来交战?” 沮授言道:“中山一带,早已被张白骑洗劫一空,实无多少钱粮,否则张牛角何必舍近求远前往常山?” 刘和点头道:“确实如此。” 沮授又道:“如今君侯进驻此地,黑山贼若来交战,即便取胜,也是一片荒废之地,贼军粮草本就不足,君侯又有讨黄巾之威名,贼人岂会浪费时间,非要来碰这块硬石头?” 刘和恍然大悟,一拍手叹道:“以此看来,张牛角甚至可能放弃黑山,去更为富庶的冀州,冀州官府刚刚经受黄巾之乱,军丁疲惫,若与褚飞燕联合,将无人可挡。” 沮授果然不愧是战略家,这眼光比自己要长远许多,虽然拥有一些历史知识,但对时局的把握还是不如这些人。 越是深入这个时代,刘和便越觉得古人精明,他们并不是愚笨,而是囿于环境、时局的限制,若放在同等水平上,自己依然只是个平庸之人。 如果把古人当傻子看,那只能说明自己是个蠢货! 越是如此,刘和便越想招纳名士来辅佐自己,要想成就一番大业,没有这些英雄豪杰的助力,自己迟早也会淹没在历史大潮之中。 沮授抚须点头,缓缓言道:“黄巾贼起于巨鹿,郭大贤为其献计进驻冀州,也是熟悉地形,或许还能招纳旧部,其危害不下于黄巾贼。” 刘和皱着眉头思索半晌,问道:“依姐夫之见,我这兵马也无需调动,不必如此劳师动众了?” 沮授却摇头道:“君侯若想得到冀州运来的钱粮,人马还需继续调来此处。” “嘿嘿,姐夫真是越来越了解我了!”刘和嘿嘿一笑,点头笑道:“黑山军有十余万之众,就算要撤离黑山,也要数月时间,我将人马驻扎于此,也是保护中山百姓,想必各县也会鼎力支持。” 沮授抚须笑道:“中山遭逢贼乱,已如惊弓之鸟,君侯若要退兵,只恐各县还不答应呢!” 刘和摊开手无奈道:“既有人出钱粮为我养兵练兵,又能保护中山百姓,何乐而不为呢?” 沮授笑道:“此番君侯人财兼得,名利双收,可喜可贺。” 刘和嘿嘿一笑,却又轻声一叹,原本筹划的一场大战,却忽然化为泡影,有种一拳打在空处的无奈。 他眼馋十万黑山军不假,但也要贼军主动出击才能将其收服,要是派兵进山,这种冒风险的事情他绝对不干。 只凭一两句话和一个承诺,很难让张牛角来拱手来降,即便是刘虞的名望估计也不管用,任谁掌管十万人马,也不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还有个张角的亲信为军师,刘和杀了张角三兄弟,那郭大贤就算不想着为他们报仇,也绝不会让张牛角来投降的。 不过张牛角若如此选择,也是一条作死之路,应该在不久之后就会身亡,褚飞燕继承其位,改名张燕,成为黑山军的头领。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刘和也只能无奈。 正在此时,外面士兵来报,关羽押送着最后一批钱粮赶到,刘和命人将关羽带进来,为他接风洗尘。 酒席摆上,对关羽言道:“此次出兵以来,翼德经常失神忧闷,不似原先洒脱豪爽,大概是有什么心事,云长你私下里问问他。” “翼德能有什么心思?”关羽一怔,卧蚕眉拧成疙瘩,点头道:“今夜我便去找翼德谈心,看看发生何事。” 刘和微微点头,心中却暗自一叹,虽然他收了关张,一直都以兄弟相待,但彼此之间还是不如像刘备结拜那么亲密无间,多少有些隔阂。 在他二人眼里,大家还是主从关系,就像这次张飞的反常,刘和就不方便去问,问了也不一定会说,要让关羽这个当大哥的去了解。 也不知道这样的关系与桃园结义相比是好还是坏。 第143章 我有个心病 刘和没有想到,一向率性豪爽的张飞竟然也有思春的时候,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听了关羽的回报,刘和摇头笑道:“想不到这阴差阳错的安排,竟能成全两个人的婚事,如此说来,翼德这个本家张纯还做了一件好事。” 关羽抚须叹道:“翼德二十有五,尚未婚配,实与他身为屠夫有关,如今心有所属,也算是天意。” 按照历史进程,张飞要跟随刘备到中原之后,才抢了夏侯渊的侄女为妻,这还比历史上提前了好几年。 严格说来,这甄荣也算是张飞抢来的,只是夏侯家的媳妇换成了甄家女儿,不知道将来生的张苞会更强还是更弱。 不过一想到张飞如此壮硕高大的身躯,却娶了个只到他胸口,腰肢只有他大腿粗细的女子,这身材比例,成亲之后的有些画面实在不敢想象。 用力甩了甩脑袋,刘和笑道:“能让翼德动心,倒也不易,按照时辰,周仓他们也该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便可全员团聚了。” 自从刘和有了封地之后,便让关羽派人去将他的家人接来安顿,由周仓和裴元绍二人去寻找,过去将近两月,算路程也该到幽州境内了。 “应该快了!”关羽慨然一叹,还在为张飞的事情担心,言道:“只是甄荣母子私心调换新娘,只恐甄老会责罚她们,此事还要想个万全之策。” 刘和笑道:“沮先生是大姐丈,我请他帮忙,想必会全力玉成此事。” 关羽点头道:“沮先生颇有智谋,料事如神,君侯可莫要错过此人。” “那是自然,都是一家人嘛!”刘和理所当然地笑着,站起身来长出一口气,慨然道:“此间战事已了,我也该回去将婚事完成,否则新娘要等不及了。” 关羽闻言卧蚕眉一抖,微阖双目捻须不语,似乎已经看穿一切。 留徐荣镇守中山,由先登校尉麹义带兵辅佐,过几日韩当、张辽、阎柔也会带援军赶到,他们的任务就是在这里练兵,清剿周围的山贼流寇。 这几日麹义从贼军中挑选出七百善于攀爬,身形灵巧的精壮之士,与他带来的私兵编在一处,独立成为一军,用刘和的话来说,就是练习野战。 刘和一行凯旋归来,甄家再次办起酒宴,商议另择吉日举办婚事,刘和将张飞爱慕甄荣之事告知甄尧,请他代为转告。 甄逸病情稍微好转之后,听说甄荣之事,又气得差点晕过去,将母子二人关入柴房之中,只等病情稍好之后便休了柳氏。 甄尧为难道:“高堂正在气头上,若非华先生来得及时,只恐早已驾鹤而去……” 刘和惊喜道:“你是说华佗在庄中?” “正是!”甄尧叹道:“为了寻访华先生,我们派出去三十多人,多方托人打听,才在河内找到他的下落,总算将其请来了。” “来得好,来得好!”刘和连连拍手,言道:“此事由大姐夫前去劝说,保证老爷子欣然应允。” 甄尧不敢在这个时候去向甄荣母子说情,听说沮授愿意出面,才硬着头皮请示,甄逸对沮授十分器重,或许真能听进去他的话。 甄尧走后,刘和立刻让家丁带着他来见华佗,走到南面的跨院里,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药草味,左边的厢房里正冒着青烟,应该是在熬药。 刘和正在四下张望,忽然中间房中走出一位须发灰白的老者,穿着短襟粗布衫,头戴方巾,前额微凸,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愈发深邃。 忙上前施礼道:“敢问是华先生么?” 老者手中端着一盘中药片,疑惑道:“老朽华佗,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在下刘和!”刘和心中暗喜,打量着这位外科神医,抱拳道:“久慕先生医术高明,特来拜访。” “哎呀,原来是刘中郎!”华佗吃了一惊,赶紧转身将盘子放在窗台上,下了台阶躬身道:“老朽何德何能,能叫君侯登门拜访?” 刘和笑道:“先生有起死回生之术,自当拜访,还有一事要与先生商议。” “哦?”华佗有些意外,言道:“君侯可是出战受伤?快来给老朽看看。” 刘和摇头道:“我身体未损,却有个心病,想与先生讨教。” “心病?”华佗一怔,苦笑道:“君侯乃是领兵大将,若是治军安民之事,恕老朽无能为力。” 刘和却道:“先生不必自谦,我来见先生,此病自然只有先生能解。” “这倒要领教了!”华佗也十分好奇,赶紧将刘和让进屋内。 落座之后,刘和问道:“不知先生接下来意欲何往?” 华佗叹道:“如今天下战乱,百姓伤残者极多,导致瘟疫肆虐,老朽也居无定所,随到一处,能治病救人便可。” 刘和却摇头道:“但只以先生之力,又能救得了多少人?” 华佗无奈道:“医者就为救死扶伤,老朽尽力而为,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刘和笑道:“我良策,可叫先生能救天下万民,还能流芳百世,你可有兴趣?” 华佗白眉耸动,却又抚须笑道:“君侯好大的口气,但这天下之大,何止万里?恐老朽一生,也难以走遍,何谈拯救天下万民?” “一人之力固然薄弱,但百人、千人之力如何?”刘和看着华佗,缓缓说道:“昔日孔圣若无三千弟子,儒道岂能广大于天下?先生可有意效仿先贤,开馆授业,广收门徒,将医道传于九州之地?” “这……”华佗大惊,一手掐住胡须半晌不语,心中却震惊无比。 医者在这个时代也属于底层行业,甚至还不如农、商的地位,刘和却与孔子士者相比,华佗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历史上华佗临死之时,请狱卒将他的《青囊书》传于后世,可见也不是自守门户的吝啬之人,反倒有宽宏济世之心,所以刘和才来与他商议传播医道之事。 见华佗发愣,刘和继续说道:“只要先生愿意,我可在范阳为先生建设医馆,广收门徒,将先生毕生所学传授后人,先生以为如何?” “开馆传道?”华佗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扭头看着刘和:“老朽也有……开馆的资格?” “怎么没有?”刘和一撇嘴,认真点头道:“不管天下人如何看待,但在范阳,在幽州,我保证先生能顺利收徒,十余万流民之中,还挑不出几个像样的弟子么?” “这……”华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眼神激动,但神情却还是犹豫:“能行?” “行,当然能行!”刘和一拍大腿,“我这里正好有个医馆计划,与先生商议。” 第144章 这姑爷有些败家 甄尧没想到沮授三言两语就把甄逸给说服了,趁着翁婿二人闲聊之际,赶紧来向刘和道喜。 从后院找到华佗的住处,却见华佗蹲在药碾旁抱头痛哭,顿时愣在了门口,看着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刘和,目瞪口呆。 “这……这就是怎么回事?”甄尧赶紧进去扶起华佗,问道:“先生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并非难事,呵呵……”华佗擦着眼泪,却又笑了起来,“老朽漂泊半身,终于遇到知音了。” “知音?”甄尧左右看看,房间里没别人,目光落到刘和身上,一脸疑问,“君侯也懂医术么?” 刘和摇头笑道:“我不懂医术,却懂得如何光大医道,华先生有神技在身,我只是助他完成心愿而已。” “多谢君侯!”华佗双目发红,却容光焕发,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朽此番领教了。” 刘和忙道:“先生能为天下苍生,不吝技艺传授天下,此等胸襟,也叫人钦佩。” 甄尧云里雾里,问道:“不知君侯和先生聊了些什么?” 刘和看向甄尧,神秘一笑,问道:“华先生打算开一家医馆,大概需要资金百万……” “百万?”华佗惊得站起来,忙摆手道:“用不了那么多,用不了,用不了……” 刘和却不以为意,继续盯着甄尧说道:“此乃仁济天下的好事,三哥可愿支持一二?” 甄尧忽然听刘和叫他“三哥”,而且叫得十分亲切,没来由的心头一跳,颇有种当年去凉州贩药时,遇到狼群被盯上的那种感觉。 “唔——”甄尧看着二人,搓了搓手,言道:“我出……十万?” 刘和不说话,轻轻摇了摇头。 “那……三十万?” 刘和抬了抬眼皮,笑道:“三哥,你可曾想过,这医馆一旦开起来,需要多少药草?治病救人又能收多少钱?可都有你的一份利润呐!” 甄尧一咬牙,握拳道:“好,那就五十万。” 刘和微微蹙眉,言道:“我还打算在医馆上冠名,将来华先生弟子行走天下,都要挂着这个名号……” 甄尧眼睛瞪大,一跺脚:“我出八十万!” 刘和摸了摸鼻梁,问道:“我刚才看三哥进来是面带喜色,莫非老爷子同意张飞的婚事了?” “同意了!”刘和忽然改变话题,让甄尧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大姐夫让张飞将她们母子都接走,老爷子虽然生气,但毕竟是一家人,如此也正好保住七妹的名节,自然也就同意了。” “如此甚好,这便是双喜临门了!”刘和点点头,言道:“此次大婚,你两位亲妹妹,一人十万嫁妆不过分?” 甄尧点头道:“老爷子说要风风光光地办,十万彩礼确实要花费的。” 刘和却皱眉道:“如今各地战乱,流民四起,许多百姓食不果腹,如此张扬操办,对甄家的名声不太好?” 甄尧一怔,这一点他确实没有想过,问道:“君侯的意思是?” “依我之见,还是一切从简最好!”刘和拍了拍大腿,笑道:“我看这次的嫁妆,就不必准备了,全都算作医馆的费用,正好一百万。” “什么?你——”甄尧脸色大变,这回才明白过来。 刘和大笑道:“哈哈哈,做生意,最讲究信用,我想三哥不会出尔反尔?” 甄尧看了一眼旁边张大嘴巴的华佗,暗自咬了咬后槽牙,点头道:“先生救了家父一命,在下无以为报,若能在此事上为先生出力,理所应当。” 八十万都出了,也不在乎这二十万了,更何况华佗就在边上,这时候再拒绝,未免就显得有些小气了。 “哎呀呀,多谢甄先生,多谢君侯!”华佗反应过来,赶紧向二人躬身行礼。 刘和起身扶住华佗,言道:“待甄老先生身体痊愈,先生便可启程前往范阳了。” 华佗此时激动得无以复加,除了连连点头,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先去向翼德道喜!”刘和拍拍甄尧的手臂,笑道:“三哥放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直到刘和走出院子,甄尧才反应过来,他常年行商,与那些行商巨贾打交道,还从未如此稀里糊涂花过钱,转眼间就一百万钱没了? 看着同样发愣的华佗,甄尧问道:“我家这小姑爷,是不是有些败家?” 华佗也难以想象,却又不敢评价刘和,只是喃喃问道:“一个医馆,用得了百万钱么?” 两人各问各的,却谁也无法回答,半晌之后,甄尧才摇着头叹道:“真是千防万防吗,家贼难防啊!” 刘和脚步轻快地走出后院,这次找到华佗不说,还解决了开设医馆的费用问题,当真是春风满面。 女人也不一定会影响我征服世界的脚步,或许也有帮助,比如……有钱的女人! 心中感慨着,迈步来到客房,张飞正在关羽的陪伴下紧张地等着结果,见刘和进来,马上便站起身来,低下头搓着腰带。 “翼德,好消息——”刘和上前抓着张飞的手臂,大笑道:“从今之后,你要叫我姐夫啦!” “姐夫?”张飞一愣,旋即眼睛瞪大,一把便把刘和搂在怀里,跳脚大笑道:“多谢君侯,多谢!” “呃……咳咳,”刘和差点喘不上起来,赶紧挣脱出来,不满道:“要叫姐夫!” “姐夫,嘿嘿,姐夫……”张飞看着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刘和,实在叫不出口。 关羽抚须笑道:“翼德能成此姻缘,都是因君侯而起,如今亲上加亲,可喜可贺。” 张飞回身抓住关羽的手臂,笑道:“二哥,等嫂夫人接回,我们几人便可全家在一起了。” 刘和对张飞言道:“甄荣母女还关在后院的柴房,翼德,你还不快去看看她们?” 张飞一愣,顿时又畏惧起来,忸怩道:“我,我现在去……不太合适?” “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刘和推着他走向门外,笑道:“再有数日,我们二人便要同时娶亲了,你还不去问个聘什么的?至少也要见见丈母娘才对。” 关羽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交给张飞:“为兄没有什么贵重之物,这枚玉佩是从长安所得,送与你做个聘礼!” “多谢!”张飞深吸一口气,他毕竟也不是忸怩作态的人,转身大步走向后院去了。 第145章 辽东太守 佳期将至,刘和与张飞先返回涿郡准备,为防止万一,关羽主动留下来亲自护送两位新人。 五月时节,漫山遍野一片葱绿,野花遍地,田野整齐,看着满地庄稼长势喜人,再对比刚刚经历战乱的中山,简直就是仙境。 一年多的努力终于有了成果,刘和信马而走,成就感油然而生。 两月来中原各地贼寇四起,官府极力镇压,倒也没有再闹腾起来,最让刘和还是青州的形势,这里的局势已经与历史有所不同。 青州黄巾军被皇甫嵩亲自征讨,几乎灰飞烟灭,再加上公孙瓒督军,境内的贼军很快就被平定,如今整个河北的黄巾军基本已被剿灭。 想到历史上曹操因为讨青州黄巾,得到十万青州军而发家,如今这股兵力或灭或散,也不知道曹操以后还能不能崛起。 回到家中,卢玥早已倚门而望,现在有了家室,心中多了不一样的牵挂,刘和也觉得生活越来越充实。 休息一日,来到府衙与诸葛珪等人会面,涿郡的一切政事都十分顺利,尤其韩当这个督邮十分称职,颇有酷吏的味道,各县无不畏惧。 或许这也和韩当的出身有关,他本是陪隶,成长于社会最底层,深知百姓疾苦,痛恨贪官污吏,自然也就会全心为百姓办事。 诸葛珪的病情稍见好转,但气色依然不太好,不过华佗不久便到范阳,请他诊治,就算不能根治,能让他多活几年也是好的,这样至少能让诸葛瑾兄弟落稳脚跟。 散事之后来到后衙歇息,高成来禀告:“公子,徐都尉举荐一人,已在馆驿等了两日了。” “徐荣?”刘和一怔,“他与我刚在中山作战,为何军中不说?” 高成言道:“此人去中山寻找徐都尉时,公子正好已经离开,便从蒲阴北上来此,比公子先到了几日。” “原来如此。”刘和微微点头,“带人来见我。” 离开唐县之后,先在甄家滞留几日,又去范阳选择医馆的地址,再加上与官员会面,这一路上耽搁,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 不多时高成便带着一人进来,这人三十开外,留着一撮短须,面容刚毅,眉宇之间却透着疲惫之色,进门之后抱拳道:“草民公孙度,拜见刘中郎。” 公孙度? 刘和倒有些意外,笑道:“明公原为刺史,何以白身相称?” “唉,说来话长,在下如今却是是白身待命。”公孙度慨然一叹,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上,显然是徐荣所写。 “明公请坐!”刘和请公孙度坐下,不用看徐荣的书信,已然明白了他来这里的意图。 董卓当权之后,经同乡徐荣推荐,公孙度才被任命为辽东太守,现在倒是提前了两三年。 坐定之后,公孙度便直摇头,叹道:“我在冀州任上,为十常侍诬告免官,又去公车署待命,未料如今除职,却要数百万钱,唉——” 刘和问道:“所以明公便有回乡之意?” “此其一也!”公孙度的眼神忽然凌厉起来,“近日得到家书,襄平县令公孙昭辱我妻儿,征犬子为伍长,远调深山,吾身为人父,岂能容忍?” “竟有此事?”刘和吃了一惊,言道:“祸不及家属,此人如此行径,该当惩处。” 心中猜测大概是家族之争,公孙度从小官吏发迹,所以为同族轻视,但公孙度官拜郎中,又当了刺史,大概又刺痛了这些人的神经,便让其子做个小小的伍长,以此来羞辱公孙度。 从古至今的人性便是如此,很多人嘴上说希望你过得好,但谁都不希望你过得比他好,尤其是被曾经耻笑的对象超越时,心里会更加嫉恨。 公孙度起身再拜愤慨道:“若非家人受辱,在下早已回乡退隐,但此事却万不能容忍,请君侯上禀刘使君,在下若拜辽东郡守,得以雪耻报仇,定不忘君侯大恩。” “明公请坐!”刘和拉着公孙度坐下,言道:“以明公之能,担任郡守绰绰有余,如今幽州各郡正在整饬吏治,我一定向家父极力举荐。” 公孙度再次谢过,将带来的包裹打开,里面竟是珍珠玛瑙,还有不少金银玉器,光彩照人。 “明公这是何意?”刘和不悦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难道是那见钱眼开,贪财无度之人么?” “这……”公孙度一愣,颇为不解。 这几天他在涿县打听刘和的为人,听说刘和身为督亢亭侯居然还四处赚钱,虽谈不上爱财如命,但显然是个贪财的,便忍痛将这许多年的财产献出,难道自己打听错了? 刘和虽然眼睛隐隐发光,却不能收他的东西,正色道:“如今幽州亟待整顿,家父四处求贤,公能为国家效力,我该感谢你才是,若收钱办事,岂不与那十常侍一样了?” 公孙度觉得刘和愈发神秘莫测,赶紧将包裹收起,歉然:“是在下鲁莽了,君侯提携之恩,在下铭记在心。若能如愿,自当全力治理辽东,安定边境,为使君分忧。” “这才对嘛!”刘和咂咂嘴,拉着公孙度说道,“公既为徐都尉好友,我自当替他略尽地主之谊,你我把酒言欢。” 公孙度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 刘和留下他一同吃饭,也是为了打听一些辽东的消息,东北区域现在势力错综复杂,高句丽和夫余人都实力强大,确实需要一个杀伐果断的人去治理。 但辽东同样豪族盘根错节,尾大不掉,此事刘虞也曾提起过,他的威望还不足以威慑到辽东,好几任官员上任不满一年便待不下去,而公孙度生长于此,便能游刃有余。 历史上公孙度确实也有这个能力,他到了辽东之后打压豪族,厉行严刑峻法,推行政令,让辽东成为汉末大乱的一片净土,才有那么多人避乱其间。 至于他后来自立为王,也是因为朝廷无力掌控,如果将来局势稳定,又有徐荣这个老朋友在,再加上自己的举荐之恩,相信公孙度还是比较忠心的。 强龙难压地头蛇,就目前的形式来说,由公孙度这个本土人士去治理辽东是最为合适的。 退一步来讲,就算公孙度将来自立,再派兵讨伐也不算晚,先让他去稳定住辽东局势,稳固地盘,再去接手也省事许多。 第146章 国士无双 刘虞自蓟城赶回,刘和举荐公孙度,还未多说几句,没想到刘虞居然一口就答应下来。 原来这一年他也在为辽东太守的人选烦忧,一连派了四人都无法治理辽东,有人甚至不敢前往辽东,就是因为局势太过复杂。 现在公孙度愿意主动上任,他又是辽东公孙世家的人,在朝中当过郎中,又做过冀州刺史,确实是不二人选。 当下刘虞便将公孙度请来,一同商议治理辽东之事,见公孙度对辽东势力了如指掌,又颇有见地,愈发高兴。 边关刺史有先任命后上奏之权,刘虞此次来治理幽州,因各地官员空缺极多,一时无法补缺,灵帝也下旨让刘虞自主征辟任命,随后便任公孙度为辽东太守,着即上任。 辽东太守的事情定下来,整个幽州官员的空缺暂时都补上了,刘虞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刘和来拜访卢植。 卢植正在教导诸葛瑾和刘平,听二人来访,赶紧迎出来,如今在整个幽州,名望和资历能与卢植相比的也就是刘虞了,再加上联姻,二人早已成为知己。 书房之中,二人在沙发上对坐,刘和陪在下手煮酒,这是张飞家中窖藏一年的陈酒,味道更为醇厚,只剩两坛,被刘和软磨硬泡拿来一坛。 卢植抿着酒,脸上却无半分喜悦之色,叹道:“唉,不想果真应了伯兴之言,朝廷加税,各地百姓又造反,天下永无宁日矣!” 刘虞也眉头紧皱,这种事他也无能为力,现在能保住幽州不加税,官员升迁不收钱就不错了,上书劝谏根本没有用。 议大夫刘陶下狱自杀,司徒陈耽也因为得罪宦官,也遭宦官诬谄,与刘陶同时死于狱中,整个朝堂已经乌烟瘴气。 沉默半晌之后,刘虞言道:“近有传闻,大将军征招名士,或有图谋宦官之意,但愿他能有所作为。” “何进不过匹夫而!”卢植却摇了摇头,冷笑道:“何进屠户出身,向来被朝中公卿所轻,征招名士,不过是为了抬高身份,笼络人心罢了。” 刘和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果然卢植在政治方面要比刘虞强许多,尤其在看人和审时度势方面,这或许和他会带兵有关系。 刘虞通晓《五经》,说白了就是个书呆子,只注重治民经营,他的仁义过于理想化,甚至是迂腐,不善于纵观全局,这一点卢植就强很多,怪不得袁绍后来想请卢植当军师。 刘虞显然没想这么多,又道:“听闻郑公也在应邀之列,有他去朝中,或可肃清朝堂恶气。” “呵呵……”卢植却摇头苦笑,言道:“师弟一心着书,无意仕途,去年朝廷征辟,便羞与外戚阉寺为伍,又如何会应何进之邀?师弟求名而不求官,今生恐不会再涉足仕途了。” 刘虞叹道:“阉人弄权,如今外戚何进又来搅闹,朝堂崩乱,莫非又要重蹈覆辙不成?” 卢植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默然摇头,看着煮酒的刘和,问道:“伯兴为何一语不发?” 刘和无奈道:“朝中大事,多议也无多大用处,我倒是担心郑公的安危。” 卢植猛地眼睛睁大:“为何?” 刘和叹道:“岳父刚才也说,那何进是屠夫出身,如今又是外戚掌权,郑公定不会入朝为官,但因此也会激怒何进,若是强行征招,两下冲突起来,胳膊终究还是拧不过大腿啊!” “何进匹夫,他敢?”卢植闻言大怒,拍案低喝道:“竖子若敢谋害康成,老夫定不与他善罢甘休。” 刘和为二人倒酒,趁机说道:“岳父大人关心师弟安危,我倒有一计,或可保他平安。” 卢植猛地灌了一口酒,催促道:“快说。” 刘和笑道:“小婿不知郑公脾性如何,但此次何进征招名士,是为了抬高自己,必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只恐州郡官员也会胁迫郑公,岳父何不休书一封,请郑公到幽州来?” 卢植一怔:“来幽州?” “不错!”刘和点头道:“如今青徐二州贼患不断,也非安宁之处,郑公到幽州,一来可避乱安心休书,二来有家父挡驾,大将军也无可奈何了,岳父与郑公师兄弟相见,安度晚年,切磋技艺,岂不妙哉?” “嗯,此计甚妙!”卢植果然心动了,看向刘虞:“伯安意下如何?” 刘虞言道:“若郑公肯前来,我自当扫塌相迎,绝不容何进之辈欺凌。” “好好好,好策略!”卢植大笑,眼睛已经有些迷离,举杯道:“伯兴,来,我敬你一杯。” “小婿岂敢?”刘和赶忙起身,敬了卢植一杯酒。 刘虞看得一怔,等卢植稍微平静之后,又说道:“今年察举之期已到,幽州可举孝廉一人,茂才两人。我欲举卢俊为孝廉,其去年为兄长办丧守孝,卢雄又是为国捐躯,也算是慰藉兄长在天之灵,公意如何?” “本伟啊……”提起战死的卢雄,卢植神情一黯,很快又恢复正常,洒然笑道:“他是讨贼阵亡,死得其所!也好,就让子清继承其志,将来匡扶汉室。” “本伟生前也是个体面之人,没有辜负兄长一片栽培之心,”刘虞举杯安慰道:“这杯酒,既敬公,也敬本伟。” 卢植眼中的泪光隐去,大笑道:“哈哈哈,大丈夫身在汉土,为国家事,死而无憾,无需悲伤,当饮三杯!” 刘虞点头,也被卢植的豪情感染,指了指刘和:“伯兴,你也一起来敬本伟。” 刘和心中慨然,与两位长辈一起对空而饮,历史上卢植只留下了一个儿子卢毓,如今还在襁褓之中,卢雄和卢俊大概就是黄巾之乱被贼人所杀。 晚年丧子对任何一个人来说必定是沉重的打击,卢植却还能如此洒脱无怨,可见心境之高,他这种大公无私,一心为国的人,境界早已超出寻常人。 按照儒家境界的划分,应该到了治国平天下的最高境界,当真是国士无双。 想他失去二子尚能继续在朝中担任尚书,心性是何等坚定,如今能保住一人,也算不错了。 饮罢之后,刘虞问道:“如今茂才还需两人,贤兄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我……什么?”又几杯酒下肚,再加上勾起心事,卢植已经有些坐不稳了,大概还在想着卢雄,没有听清楚。 刘和在一旁说道:“岳父大人,家父是问……” “什么岳父?要叫哥——”卢植一把推开了刘和,“快倒酒!” “你说什么?”刘虞惊得站了起来,吃惊地看着卢植,“明公何出此言?” “不,不妨……事,呵呵——”卢植摆手笑道,“咱们……各论各的,各论各的,快倒酒——” 刘和一脸尴尬,赶紧解释道:“父亲勿怪,岳父他喝醉了就这样。” “你这老泰山……”刘虞哑然失笑,“竟是个老顽童。” 第147章 起用寒门破局 刘虞原本和卢植商议察举之事,但卢植已经大醉,只好暂时作罢。 刘和陪着刘虞回府,心中却在想着合适的人选,这可是个挖人的好机会。 汉武帝以后,察举一途成为入仕的正途,郡国每一年都要向中央推荐人才,并有人数规定,东汉之后改以人口为标准。 但察举制在后期已经成为大汉的痼疾,作为求仕者必由之途,举孝廉成为一种政治待遇和权力,逐渐为世族大家垄断,互相吹捧,弄虚作假,成为恶性循环。 士族通过舆论高地掌握了国家实权,士族的家族和门生势力,左右国家的时局,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就是这个缘故。 远的不说,就刘虞和卢植这样自称公正廉明的国士,举荐人才还是先考虑自己人,再彼此推荐合适人选,这还算是真实考量了人才,其他那些滥竽充数者就可想而知了。 汉末还闹出“察孝廉父别居”的大笑话,可见这种制度已经严重不适应政治需要,国家秩序在察举制的松弛下逐渐崩塌。 刘和一直在想一个破局之法,科举虽然更为合适,但这个时代书籍还未普及,经书典籍都被世家掌控,要开办学堂也非一朝一夕之事,眼下起用寒门便是最快的方法之一了。 这段时间刘和也在搜集三国时期的寒士,以郭嘉、戏志才最为有名,另外田丰、程昱、邓艾等也都是顶级实力,但除了田丰之外,其他人都远离幽州,要去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现在刘虞有举荐的名额,趁此机会找人征辟倒是个好办法,回到府中,命人沏茶醒酒。 休息一阵之后,刘和言道:“父亲举荐茂才,孩儿以为不应囿于幽州,何不从外地举荐,征辟来幽州任职?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外举内拔才是上策。” “哦?”刘虞眼睛一亮,沉思片刻却又叹道:“方今天下大乱,许多才俊避乱四地,为父久在边境,所知者又甚少,只恐所举之人,名不副实呐!” 看来刘虞也深知察举的弊端,并不相信其他人推荐的人才,所以才来问卢植,至少卢植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公正的。 刘和笑道:“孩儿倒有几个人选,若能辟来幽州,定能为父亲分忧。” “哦?”刘虞吃了一惊,疑惑道:“你从未离开过幽州,何以知晓人才?莫不是你那些部下贿赂于你,举荐些亲近之人?” “父亲冤枉孩儿了!”刘和一脸委屈,看来自己贪财的名声连刘虞都有所耳闻,忙说道:“这几人确有大才,孩儿是为治理幽州着想,怎会论及私情?” 刘虞不置可否,喝着茶说道:“你且说说看。”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此人名叫程昱字仲德,乃东郡东阿人。黄巾起时,因县丞造反,县中吏民奔逃,程昱却劝县令率众还城而守,其后有领百姓击败县丞及黄巾贼,东阿由此得全,此人乃文武双全者也!” 刘虞蹙眉道:“如此人才,恐东郡早已征辟,岂能闲待在家?” 刘和言道:“据我所知,程昱破黄巾之后,又回家隐居,称病不肯出仕,如今朝廷察举都要收钱,唯独幽州因苦寒而免去此礼,或可征辟此人前来。” “嗯,为父看你麾下许多人皆为俊杰,或许真有识人之能!”刘虞缓缓点头,算是对刘和的肯定,言道:“如此一来,两位茂才便齐了。” 刘和忙问道:“不知另一人为谁?” 刘虞笑道:“此人也是我刘氏宗亲,齐悼惠王之后,前太尉刘宠之侄,东莱人刘繇刘正礼,乃蓟县县令陶丘洪所荐。” “刘正礼?”刘和微微蹙眉,忽然心中一动。 这家伙后来为扬州牧,与袁术、孙策交战,最后兵败而亡,也算是个人才,但更让刘和心动的,还是他手下的太史慈。 太史慈在徐州为陶谦解围之后,并没有接受刘备和陶谦的邀请,而是去江东投靠刘繇,这两人都是东莱人,可见他们交情极深。 刘虞还以为刘和不知道刘繇,笑道:“刘正礼为人刚直,前年在济南为从事,那济南相乃是中常侍之子,见其贪赃枉法,便搜集证据奏请免之,遂后弃官而去,今年除任侍御史,因西园纳钱之事而未就职。吾欲举荐正礼,表其为上谷太守,治理鲜卑、乌桓部众,安定边境。” “这倒是个极好的人才……” 刘和微微点头,如此看来,曹操能当上济南相,还有一份刘繇的功劳。 原本还想再推荐戏志才,但既然刘虞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好再推荐其他人才。 找戏志才的目标自然还是郭嘉,此时郭嘉才十四五岁,还不到举荐征辟的年纪,但如果能找来戏志才,他就能推荐郭嘉,看来这个计划又行不通了。 不过程昱也是顶级谋士,如果这两个人都能来,刘繇再吸引来太史慈,也是大赚特赚了。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其他人才只能等明年的举荐名额,曹操现在还在认真地当济南相,这些人才慢慢发掘不迟。 卢植邀请郑玄来幽州更是个意外之喜,如果真能成功,有这两个大学士治经讲学,还愁吸引不到人才? 刘虞也有些不胜酒力,闲谈一阵便去歇息了,刘和准备去看看纸厂,为了尽快印刷书籍办学,造纸技术的提升迫在眉睫。 酒厂稳定下来之后,便解决了一部分钱的问题,真正的重心还是搞发展,要打破世家垄断培养人才,印书便是核心,只要能做出能印书的纸来。 只等大量书籍问世,那些世家所藏的经书便不是唯一的典籍,再开办学堂考试选拔人才,这才是将来争霸的核心资源。 “大哥,我的剑呢?”刚出房门,便见刘平从后院跑过来。 “剑?”刘和一愣,目光看向了他身后的一位少年。 那少年看上去十五六岁,身材瘦长,面容白皙,两道浓眉如弯刀一般,高鼻大眼,在消瘦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出。 “我把表哥叫来了,”刘平指着身后的少年,仰头说道:“你说过,只要表兄能来,你便送我一把剑,还教我剑法,可不能食言!” 步骘? 刘和没想到步骘这么快就来了,忙点头道:“好好好,我马上命人给你打造。” 步骘也在打量着刘和,眼中闪过一丝讶然,抱拳道:“君侯何以知道在下微名?” 第149章 洞房花烛夜 刘和选的这首诗,并不算惊艳出众,但很符合他当下的身份和情境。 男儿仗剑镇守边疆,这是英雄气,再加上所表现出的兴汉决心,正是少年意气奋发,与这大婚相配,正是人生得意之态。 片刻的沉默之后,便迎来一片喝彩,刘虞暗自松了一口气,卢植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个女婿真是太长脸了。 应酬到晚上,总算清净下来,这次是西院的洞房,卢玥早就派人布置停当,院子里也挂了几盏红灯,颇有几分浪漫气息。 来到房中,刚挑开盖头,便见甄道叉着腰站起来,白皙的面容吹弹欲破,却鼓着小小的腮帮子,杏眼瞪着刘和,娇咤道:“夫君,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刘和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甄道娇哼一声:“三哥说过,当初提亲的时候,你似乎对我不太满意,还打听其他姐妹,是什么意思?” 这个甄尧,什么都话往外说? 刘和心中叫苦,忽然明白早上甄尧说的话,敢情甄道就是为此事生气,他说漏了嘴,估计都推到自己身上来了。 “娘子误会了!”刘和赔笑道:“我并无他意,只是觉得你年纪尚小……” “哼,我很小吗?”甄道挺了挺胸脯,傲然道:“二姐都比不上我呢!” “呃,你这个……”刘和目光不自觉往下瞟,咽了口唾沫。 这才发现甄道居然比卢玥还要丰满,从这个程度来看,她低头应该看不到自己的脚尖。 “怎么样?”甄道傲娇地扬了扬下巴,忽然又转嗔为喜,得意笑道:“嘻嘻,别以为我从小没了娘,就什么都不懂。” 刘和反倒有些尴尬,吃吃问道:“你……懂多少?” “素女图——全套的,我都懂!”甄道说着话,已经抓住刘和的肩膀贴了上来,声音也变得柔媚起来,“夫君,该安寝了……” 刘和心中一阵悸动,万万没想到,甄道居然是个自动挡,那看来是留不住了。 看着双颊绯红的佳人,他再也按捺不住,俯身便将其抱了起来,扑进了红罗帐蔓。 同一天娶亲,张飞与刘和这边的情形大不相同,庄上来的都是左邻右舍,划拳喝酒,吆五喝六,多的是烟火江湖气。 张飞的脸兴奋得变成了猪肝色,在众人的频频劝酒之下,还未到中午便醉得不省人事,一直到黄昏时分才睡醒,此时宾客已经散去大半,赶紧洗漱了来见新娘。 红烛摇曳,张飞常年杀猪的手居然忍不住颤抖起来,头饰遮住了眉梢上的胎记,灯光下那张脸堪称完美无瑕,美眸中是惊喜,也有惧怕。 深吸一口气,张飞将她的头饰摘下,愣愣地看着那块艳若桃花的胎记。 甄荣眼中的惊喜变成了恐惧,很快便狰狞起来,尖声大叫道:“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娶我,为什么——” 张飞大惊,赶紧抓住她的肩膀,解释道:“不不不,我是真心要娶你……” “你是故意看我笑话,让我出丑的,你放开我,放开我——” “住口!”张飞忽然一声爆喝,震得甄荣娇躯一颤。 半张着红唇抬起头,见张飞抬起蒲扇般的巴掌,作势要打下来,眼中尽是绝望之色,两行清泪从面颊滚落。 张飞深吸一口气,嗡声道:“若不是看你有几分姿色,老子早就打你了。” “什么?”甄荣闻言大惊,不怒反有喜悦之色,追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张飞冷哼一声,按着甄荣坐下,自己也大马金刀地坐在一边,抱着胳膊说道:“二十多年了,能让老张动心的,只有你了!” “你……”甄荣脸色微红,用手摸着发烫的面颊,最终指头摸索到了胎记之上,转头怯怯问道:“你真不觉得我丑吗?我这该死的胎记。” “我倒觉得那胎记好看!”张飞侧过头,打量着甄荣,起身来到床前,指着外面的桃园说道:“你这个胎记,和我这庄中的桃叶形似,到了六七月,与那桃子也差不多了。” 甄荣疑惑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你不懂!”张飞叹了口气,拿起窗台上的一片桃叶,到甄荣面前比划着,缓缓说道:“看到你,我便想到了桃园……” 甄荣取过桃叶,对着旁边的镜子按在了眉梢,问道:“那又如何?” “桃园是我老张的家啊!”张飞低着头,圆鼓鼓的眼中尽是温柔之色,笑道:“你……就是我的家!” 甄荣浑身一颤,手中的叶子缓缓落下,抬头愣愣地看着张飞,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五大三粗,又霸道威猛的男人,竟会说出这样动情的话来。 张飞笑道:“过往不提,从今之后,你便是除了师傅之外,我最亲之人。” “夫君——”甄荣泪流满面,颤声呼唤着,扑到了张飞怀中。 自从懂事之后,这个胎记变成了她的心魔,没有女子不爱惜自己的容颜,更何况甄家四姐妹个个貌美如花,偏偏她容颜有缺,更成为心中最深的刺痛。 虽然其他人当面不敢说,但私下里甄荣没少听人议论,连母亲柳氏都觉得这块胎记丑陋,其他人就可想而知了,这才让甄荣的性格从小变得偏狭易怒。 但她没有想到,竟还能碰到一个包容自己,甚至欣赏自己容颜的人,而且张飞还是一位英雄,那日救她杀贼的一幕至今还深深印在脑海之中。 张飞抚平了她心中的创伤,这让甄荣感动无比,嫁给一位能欣赏自己的英雄,夫复何求? 张飞轻拍着完全挂在自己身上的甄荣,劝人的话他不会说,只好佯怒道:“大喜之日,洞房花烛,你这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再哭老张可要生气了!” 甄荣赶紧止住啼声,用力地擦着眼泪,虽然哭花了红妆,但泪眼含笑,愈发显得明艳动人,拉着张飞坐到床边。 “夫君,从今之后,奴家会用心待你!”甄荣从未有过的温柔,眼眸中尽是春波,猛地一下将张飞推倒在床上,脸红得似乎要滴出血来,柔声道,“让奴家来好好伺候你!” “呃,咳咳,熄灯,快熄灯!”张飞猛地坐起来,抬手便将桌上的红烛扇灭。 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床头传来咕咚一声闷响,伴随着低低的娇呼。 第148章 轻车熟路 步骘虽然在江东不算顶级谋士,也不是统兵大将,但他文武兼治,平定交州,驻守西陵二十年,威信极高,至少是个镇守后方的人才。 虽然出自淮南步氏,但步骘是旁,早已家道中落,此时淮南盗贼四起,他正准备到江南避乱,正好得到步氏的书信,便赶来幽州。 到了广阳之后,才知道是刘和极力邀请,这让步骘心中疑惑,自己刚刚冠礼未久,尚未被举,刘和远在千里之外,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刘和笑道:“我听夫人时常夸奖于你,十分仰慕,故而相请。” 步骘神色冷静,言道:“君侯破黄巾,斩敌酋,实乃少年英雄,在下学业未成,只恐不能相助,要让君侯失望了。” “不不不,子山多虑了!”刘和当然不指望步骘现在就能派上用场,笑道:“我打算开设学宫,请卢公等名士开馆讲学,子山可有兴趣?” “当真?”步骘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忙问道:“在下……有资格能听卢公教导么?” “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刘和摆手笑道:“卢公乃是国士,为朝廷培养兴汉之才,岂能囿于门户之见?” 步骘呼出一口气,躬身道:“如此在下便不枉此行了,多谢君侯。” “你我都是亲戚,何必见外?”刘和看着步骘,忽然脑海中浮现出的醉态,笑道,“要叫哥!” “大哥!”一旁的刘平却抢着叫了,抓着刘和的手臂叫道:“我的剑呢?” 刘和摸着他的脑袋:“三弟不必着急,待婚事结束,我马上派人为你打造。” “好嘞,又能吃喜酒了!”刘平又被婚宴吸引,舔着嘴唇说道:“我要吃红烧排骨,大哥亲手做的。” “这个简单,晚上就给你们做!”刘和笑了笑,抬头对步骘说道:“晚上子山一起来!” “多谢君……大哥!”步骘神色古怪,似乎没想到堂堂督亢亭侯还会做饭,而且是猪肉? 步骘性情宽弘,喜怒不形于声色,评价倒和刘备有些相似,也不知道他这冷静程度与刘备相比如何。 刘和满意点头,出门去纸厂看纸了,现在的造纸厂并不大,还在摸索阶段,等纸张质量提升之后,便会大规模生产。 数日过去,终于等到娶亲之期,天还未明刘和便与张飞早早等在等外的大道上。 不多时便见一队车马迤逦而来,火把照耀下,两顶大红轿子颤颤巍巍,锣鼓号角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在旷野间回荡。 队伍临近,便见当先一匹大红马,十余名身形高大的士兵开路,带路的正是一身戎装的关羽。 看到这一幕,刘和不禁感慨,历史上关羽跟着刘备东奔西走,流浪半生,曾经护送二位嫂嫂,如今换成护送弟妹。 “二哥,多谢!”愣神之间,张飞已经迎了上去。 关羽翻身下马,与二人相见,笑道:“所幸这一路平安,再无蟊贼闹事。” 千里走单骑,一段佳话也就此不存在了。 车辆很快分作两队,张飞没有家人,关羽便与他同行,长兄如父,去代表长辈拜堂了。 这一边刘和接住甄尧,看着两辆马车没有区别,低声问道:“这次不会再出错了?” 甄尧气得一阵哑然,故作不悦:“君侯这是羞辱我不成?” 刘和嘿嘿一笑:“我哪敢得罪小舅子?” 甄尧看了一眼轿子,低声说道:“快出发,小妹可发着脾气呢!” “什么情况?”刘和一怔,甄尧却不回答他,招呼鼓乐吹打起来。 两支迎亲队伍在大道上分开,远远地拼命吹打敲锣,彼此较着劲儿,热闹非常。 将新人接进府中,又是一套繁杂的礼仪,平妻不同于纳妾,依然要做全礼,而且这次大宾请了卢植,也算是给足了甄家面子。 流程依然复杂,还好刘和已经轻车熟路,很快便拜堂完毕,将甄道接入了洞房。 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一头的小萝莉,刘和摇头一叹,才只是15岁的小学生,还是养两年再说! 来至大堂敬酒,这一次上的全是新酿制的烈酒,口味比原先的还要甘醇,所有宾客无不啧啧称赞,都在打听这酒从何而来,甚至忘了是来吃酒贺喜的。 中间的一桌上坐着十余人,以刘虞、卢植为首,皆是高官名士,刘和正在敬酒,只见卢植身旁一人却不举杯,挑眉问道:“听说君侯文武双全,文采斐然,今日大喜,可否再献一首?” 刘和一怔,看这人留着三绺胡须,须眉飘逸,头戴灰色儒巾,眉梢之间带着一股清傲之色,坐在卢植身旁依然气度不减。 “伯兴,这位乃是师弟管宁,一条龙之龙尾管幼安是也!”卢植介绍着,指着隔壁另一位面容微胖的文士言道,“这位便是龙腹邴原邴根矩,前次想要,他二人避乱离家,此次来赴宴,也算是弥补先前之失。” “久仰久仰!”刘和心中暗喜,果然还是卢植的面子大,这两个名士先跑到诸县来避乱了。 不过这管宁是个隐士,只谈经典而不问世事,喜欢教化百姓,只能请他留在书馆了,邴原倒是应该可以征辟,就是不知道实力如何。 邴原回礼之后也笑道:“君侯先前所做之诗,实乃清奇之作,可否再赋一首?” 众人也都跟着起哄,有人是真心想听,也有人暗中冷笑,文人自来相轻,显然他们觉得刘和上次为卢植作诗,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背后有人帮他,现在让他临场发挥,就是等着他出丑的。 卢植此时举着酒杯不动声色,倒是一旁的刘虞有些紧张,大喜之日若是丢了面子,这一年多来积累的名声可就彻底废了。 刘和却心中冷笑,来到这个乱世,如果和这些老狐狸勾心斗角,阴谋算计,他还会有些担心,但说到吟诗作对,那不是来找死么? 不过为了表示作诗不易,他还是故作为难地皱了皱眉,侧首思索片刻,才抱拳道:“既然二位先生盛情,在下只好献丑了,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海涵。” 管宁微微颔首,抚须看着刘和,眼神中颇有审视之意。 邴原比较平和,笑道:“正要洗耳恭听。” 刘和轻咳一声,缓缓吟道:“上马带吴钩,翩翩度燕幽。小来思报国,不是爱封侯。 万里乡为梦,边关月作愁。早须清黠虏,汉祚续千秋。” 第150章 腿软的张飞 此次大婚,刘让甄尧请沮授代表娘家人送亲,连大姐二姐一同来到涿郡,分别陪送甄道和甄荣。 第二日会客之时,刘和便请沮授与刘虞见面,先前就曾请刘虞拜沮授为别驾,因被王芬先征辟为内黄县令,便只好作罢,这次因灵帝收钱买官辞去官职,终于有了合作机会。 二人同桌相谈,越来越投机,刘和趁机进言,两家亲上加亲,沮授终于答应为刘虞效力,当下便拜为别驾,总算又搞定了一位谋士。 三日之后,张飞带着甄荣母女来到刘和府上,正式向刘和和甄道道歉,在几位长辈的劝解之下,双方冰释前嫌,众人欢聚一堂。 正吃酒之时,高成来报,关羽接应家属,刚刚到庄上,刘和一听,立刻放下酒杯和张飞飞奔出门。 甄荣不满道:“哼,这个黑头,到底夫人重要还是他那个义兄重要?” 甄道无奈道:“莫说翼德了,你看你姐夫,把我们两位夫人都撇下了,招呼也不打一声。” 卢玥在一旁掩口而笑,言道:“这几人虽非一奶同胞,却情同手足,说起来,他们相识之时也十分可笑。” 甄荣忙问道:“姐姐,你快说说。” 卢玥想起第一次与刘和见面,目光也温柔了许多,缓缓道:“那日我们去翼德庄上买肉……” 督亢亭休整完毕之后,刘和就在府院对门给关羽置了一座大院,一直在等他将夫人接回来,将来家属留在后方,大家才能放心征战。 “二哥,二哥——”张飞还在大门口,就扯着嗓门大喊起来,跨步冲进院子,见周仓和裴元绍正在树下喝水歇息,问道:“嫂子呢?” 刘和在门口无奈失笑,这情景看上去,似乎张飞比关羽还急着见这位嫂子呢? “三弟!”关羽听到声音,从大堂出来,笑道:“你嫂子刚到,母子平安了。” “哈哈哈,真是太好了……唉呀!”张飞纵步一跃,原本想直接踏上台阶,却脚下一软,没有跳上去,小腿撞在了台阶上,疼得一声怪叫。 刘和在后面看见吃了一惊,古人正堂都比两旁的厢房盖得高一些,一般都会有个台阶,这座院子的台阶高约三尺,正对门口有四级台阶。 张飞不走寻常路,从侧面进来图省事,想直接飞身跳上去,这个高度也就一米左右,对他来说小菜一碟,怎么忽然腿软了? “三弟,你这……”关羽一阵无语,赶紧跳下台阶扶着张飞,对周仓喊道:“元福,快把金疮药拿来。” 刘和跟上去,见张飞疼得直吸冷气,拉起裤管一看,右腿迎面骨被刮掉了一尺长的皮,鲜血淋漓。 “嘿嘿,二哥,惭愧,惭愧……”张飞疼得龇牙咧嘴,吸着冷气呼通:“这位置还真疼,比挨一刀还难受。” 刘和在一旁看着关羽给张飞上药,忽然笑道:“翼德,你这新婚才三日,就有些腿软,以后还能不能带兵了?” “这是什么话?”张飞一瞪眼,胸口拍得砰砰响,“老张身体结实着呢,不信我们先比一场。” 关羽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拍着张飞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翼德,不可贪欲过度啊!” “嘿——”张飞的脸色变成紫色,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刚才忽然腿软,他自己也没想到,不然也不至于被撞得这么惨。 “这位便是翼德么?”正在此时,一声温柔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刘和抬头一看,见一位中年夫人正站在庭柱旁,穿着粗布麻衣,却掩饰不住她的温婉娴熟,多年来避乱在脸上留下了沧桑,但整个人的气度却十分娴静。 “嫂子好!”张飞忍着痛站起来,抱拳道:“三弟张飞拜见嫂嫂。” 胡氏点头笑道:“不必多礼了,伤的重不重?” “皮肉伤而已!”骨头被撞的痛感过了之后,张飞又精神了许多,擦着额头上的汗珠笑道:“这比挨二哥一刀轻松多了。” “夫人好!”刘和也起身行礼,他的目光更注意的是胡氏身旁一位十多岁的少年,应该就是关羽的长子关平了。 关羽赶紧介绍道:“这位便是公子刘伯兴。” 胡氏吃了一惊,赶紧还礼:“原来是刘中郎,快快请进!” 刘和笑道:“我府上刚刚摆下家宴,几位夫人都在,不如一起吃饭,再叙家常!” 胡氏看了一眼关羽,见关羽点头,这才说道:“那就打扰君侯了。” 刘和摆手笑道:“夫人可不要见外,我们三人情同手足,要不是云长执意要求,我也该称一声嫂子的。” “哈哈哈,全家团聚,快哉,”张飞拉着关羽说道:“二哥,今日不醉不归!哎吆,嘶嘶嘶——” 看着张飞拉着关羽的手臂,一瘸一拐地走着,刘和不禁摇头失笑,想不到张飞这么强壮的身躯,竟会被娇小的甄荣给搞得腿软,这才只过了三天而已! 看来女人真会影响男人拔剑的速度! 见张飞如此,不禁想起来排号第一的无双吕奉先,虎牢关前力压群雄,无人能敌,但在得到貂蝉之后,再返回中原时却如丧家之犬一般,屡战屡败。 虎牢关前战三英尚且不惧,但后来在徐州,竟有几次被张飞打败,虽说张飞肯定有成长,但吕布变弱,恐怕也是和酒色有关。 当然一个人的变弱和败亡不能完全归咎到女人身上,但酒色伤身,纵欲过度却足以毁掉一个人。 历史上的尚且不谈,就刘和亲眼见证的运动员也有不少,比如足球精灵罗纳尔迪尼奥、梅阿查国王阿德里亚诺等,无不令人惋惜。 正想着要劝张飞节制的时候,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唉呀,夫君,才出门就被人打成这样了?” “放屁,能打老张的人还没出生呢!” “痛不痛呀?”甄荣跑过来,蹲下去看他腿上的伤痕,小嘴轻轻地吹气。 “行了行了,这点小伤至于如此么?”张飞反倒弄得尴尬起来,一把抓住甄荣的手臂便将她提起来,“快来见过二嫂。” 甄荣这才整理衣衫,向胡氏行礼:“嫂子好。” 胡氏似乎也没想到张飞娶了个这么娇小的妻子,看二人的容貌和身形,倒和父女差不多,愣了一下才回礼。 卢玥和甄道也都闻声出门,大家在门口见面,刘和请众人进屋,一起吃喝叙叙家常。 第151章 这位女弟子如何 县衙后堂之中,华佗正为诸葛珪开药,刘和和诸葛瑾陪在一旁静静等候。 华佗是跟着关羽护送的送亲队伍一起北上,大概是天生的缘分,一路上与关羽交谈,二人竟十分投机。 到了涿县之后,关羽将他接在家中暂住,前几日因为喝多了蒸馏酒,每日醉得不省人事,这两天才有时间出门问诊治病。 良久之后,华佗才叹了口气,抚须言道:“府君乃是因诸事操劳,导致元气受损,在下开药调理即可。” 诸葛瑾大喜,在一旁躬身道:“多谢先生。” “救病治人,乃医者本分,”华佗笑道,“你们该多谢君侯才是,若非他请在下前来涿郡,老朽恐怕要转往徐州、江南去了。” 诸葛珪叹道:“不想君侯对老夫病情如此挂怀,瑾儿,替为父谢过君侯。” 刘和拦住了诸葛瑾,笑道:“先生能来涿郡助我,我早已铭记在心,但先生若因郡县之事操劳,积劳成疾,叫我如何能够心安?不如等家人接来,先生从此之后在家安心休养!” “君侯是嫌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么?”诸葛瑾不悦道,“若不能为君侯分忧,叫我等如何报答知遇之恩?” 看来恪尽职守,操劳勤勉是诸葛家的传统,刘和无奈,只好言道:“既如此,今后诸事,先生只管调度,不必再亲力亲为了!公膝下二子尚幼,万一患病,叫他们如何打理营生?” 提起两个小儿子,诸葛珪的眼神不再像原先那么坚决,点头叹道:“君侯所言甚是,今后我自会注意。” 华佗也点头道:“府君若能静养数月,待气血充足,便不会如此虚弱难受了。” 又劝说几句,让诸葛瑾好好照顾老父亲,刘和陪着华佗去开药。 出门之后,华佗言道:“诸葛太守常年患疾,元气大伤,已衰至腑脏,加之年迈血衰,恐难再恢复,只能以药调理,恕老朽无力回天。” 刘和言道:“先生妙手回春,能让诸葛太守稍微恢复些精力便好,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岂能违背天理?” 华佗微微点头,慨然道:“若人人都如君侯这般认知,医者便不似老朽这般不堪了。” 刘和言道:“这段时间就请先生先留在涿县,在东街坐堂治病,待名声流传开来之后,从流民和百姓中挑选可造之材。三月之后,范阳的医馆也就差不多了。” “好好好,一切但凭君侯安排!”一想到医馆开张,他也能开馆收徒,培养弟子,华佗就有些激动。 回到住处,华佗为诸葛珪开药,有几味药草如鹿茸等比较稀缺,刘和让他先开最好的药方,药草再想办法寻找。 “大哥,我回来了——”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刘平的声音,紧接着便带着一股风冲进来,只见他一身短打,倒提着一把未开刃的铁剑,额头上汗水涔涔。 刘和笑道:“今日练得如何?” 刘平一脸满足,点头道:“云长太厉害了,我以后一定要像他那样!” 刘和微微颔首,自从接回家人之后,为了弥补这许多年的离别遗憾,关羽决定亲自教授关平武艺,正好刘平想练武,便请关羽一同教导。 别看关平比刘平小四五岁,但他继承了关家人高马大的优良血统,体型上却和刘平相差无几,二人整日跟着关羽在校场练武。 “二哥,你跑……跑那么快干嘛?”很快门口又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竟是跟着来的刘睿,小丫头跑得气喘吁吁,赶不上刘平的脚步。 刘和吃了一惊,来到门口问道:“小妹,你没跟着父亲去蓟城?” “嘻嘻,蓟城不好玩,我跟二娘留在府里啦!”刘睿小脸通红,有些吃力地从台阶走上来。 刘和无奈摇头,因为刘平要留在涿县学艺练武,步氏便留在了涿县照顾他,她现在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刘平身上,没想到刘睿这丫头居然也留下来了。 不过想想也是,刘睿是侍妾所生,生母早早去世,是步氏将她一手带大,虽然刘虞对这个女儿视如掌上明珠,但母子总归更亲近一些,留在涿县也在情理之中。 “咦?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呀!”刘睿进了房间,小鼻子微微一皱,便走向了华佗开药的桌子。 “老爷爷,这些都是药草吗?”刘睿趴在桌子上,好奇地看着被分成一堆一堆的各种药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尽是好奇。 “对,这是为诸葛太守开的药方!”华佗呵呵一笑,将药方递给刘和,“君侯,这上面的几味药比较重要,我这里没有,还要派人尽快抓来。” 刘和点点头,将高成唤来,让他马上去买药,如果实在找不到的,就请甄尧帮忙,酒坊的事情刘和已经交给甄尧打理,他也要留在涿县一段时间。 “老爷爷,这个是什么呀?” “这是决明子。” “这个呢?” “这是苍耳。” “这又是什么?” “这是当归!” “当归?好奇怪的名字……那这个呢?” “这叫川楝。” …… 刘和回来的时候,便听见华佗耐心地点着桌上的药草介绍,刘睿在一旁认真地听着,问过一遍之后,竟用小手指着刚才的药草说了一遍,分毫不差。 华佗吃了一惊,白须一阵颤抖:“哎呀,不想小姐竟如此聪慧,竟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刘和失笑道:“她哪里能过目不忘,学过的字转眼就不认识了。” “那这……”华佗指着药草,不可置信,“难道小姐早就学过医术么?” “这倒没有!”刘和走过去,摸着刘睿的脑袋,叹道:“这……大概就是天分!” 华佗吃了一惊,捻须问道:“君侯的意思是……小姐对药草别有天赋?” “正是!”刘和微微点头,低头问抓着一片当归的刘睿:“要是让你跟着华先生学医术,你可愿意?” “哇——真的吗?”刘睿当时就跳了起来,歪着脑袋问道:“我也可以学医吗?” “怎么不可以?”刘和知道古代女医生很少,大概还是囿于偏见,回头又问华佗:“先生觉得这位女弟子如何?” “这,这……这可万万使不得!”华佗吓得连连摆手,“小姐乃是千金之躯,老朽何德何能敢教她?而且学这微末技艺,只恐令尊也不答应。” “只要先生愿意教,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刘和却摆手笑道:“先让小妹在医馆混几天,看看是否真有兴趣,再做决定不迟。” “这……好,好!”华佗哪料到刘和居然肯让自己的妹妹跟他学医术,虽然是女子,但这个身份非同一般,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 第152章 大家都是为国家效命 正和华佗商量开设医馆和选拔弟子的事情,忽然刘放差人来报,冀州刺史王芬派人来求见。 刘和便知必定是张牛角和褚飞燕会合,贼军攻打冀州,王芬又派人来求援了。 来至府衙,却见来的是许攸,这倒让刘和有些意外,看来冀州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 寒暄一阵之后,许攸便马上道明来意:“如今有三十余万山贼啸聚常山,正准备攻打瘿陶,冀州危如累卵,请君侯务必发兵救援。” 刘和微微蹙眉,无奈道:“先生也知道,我将兵马留在中山防备黑山军,如今再无兵可调了。” 许攸顿足叹道:“君侯有所不知,那黑山贼慑于君侯之威,已悉数进入常山,如今与常山贼合兵一处,此危非君侯不能解!”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芬和许攸便后悔不迭,本想援助刘和讨贼,没想到却把贼人赶到了自己家门口,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请刘和帮忙,让黑山军留在中山,往范阳一带去劫掠。 “既然黑山贼去了常山,中山人马倒也可以调动,但——”刘和沉吟道:“先生也知道,我幽州一直缺粮,先前的粮草已经用完,只恐……” 许攸马上说道:“所有的钱粮我们来出。” 刘和用手摸着额头,为难道:“钱粮倒是好解决,只是那些将士常年在外,原本该调回幽州,若让他们再远征冀州,只恐军卒有怨,军心不稳,除非……能多加犒赏,才好激励三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那就再加一倍钱粮,”许攸一咬牙,余光剜了一眼刘和,问道:“君侯以为如何?” “我并不是非要王使君出钱,实在是为了激励将士,”刘和无奈一叹,道,“救兵如救火,我立刻派人传令,调徐荣他们往冀州驰援。” 许攸吃了一惊,忙问道:“君侯不亲自出征么?” “我?”刘和指了指自己,又一脸地为难之色,“你看我这……正结着婚呢!” 许攸一听刘和不挂帅,顿时就急了,顿足道:“君侯,冀州危险,非君侯筹策不能解难,念在昔日共同讨贼的份上,务必请君侯亲自带兵才是。” “这个……”刘和犹豫半晌,叹道:“当此危难之际,我确实不该儿女情长,当以大局为重……” 许攸正频频点头,却见刘和话锋一转,又道:“眼下幽州各郡钱粮不足,家父命我整饬吏治,安置各地百姓,但依然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我为此事日夜难安,却无良策。” 许攸一怔,才听出来刘和说的大局竟是幽州的事情,疑惑道:“刘使君宽政爱民,又有许多官员辅佐,何须君侯去治理州郡?” 刘和叹道:“先生有所不知,幽州本是苦寒之地,往年钱粮不足,官府用度都是冀州、青州调拨救济,倒也可以维持一二,但如今各州都有贼患,府库无法调拨,这就……” 说到这里,刘和摊开手苦笑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许攸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刘和的话外之音,其实今年拨付幽州的钱粮早在三月份就已经备好,但冀州也被黄巾贼搅得一团糟,便都留下来治理各县。 刘虞又是个宽仁忠厚之人,他知道冀州是黄巾军的重灾区,也不好照例派人来领这份钱粮,双方心照不宣,便将此事压下,没想到刘和却在此时提了出来。 一月前刚将朝廷加收的赋税运走,刘和又来要旧账,再加上刚才答应的钱粮,这次恐怕那些豪族要大出血了,至少拿出一半的家产才能平息此事。 但战事迫在眉睫,冀州确实无力经受第二次贼人洗劫,许攸只好先替王芬答应下来,暗自咬牙道:“此为例行公事,大概是王刺史也忙于治理郡县,忘了此事,回去之后在下立刻提醒王刺史,将今年接济钱粮送来。” “大家都是为国家效命,王刺史也是太操劳了!”刘和慨然一叹,旋即抱拳朗声“你我皆是为保大汉江山,我身为汉室宗亲,贼人如此猖狂,岂有坐视之理?” 许攸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闷声赞道:“君侯大公无私,领兵抗贼,王刺史必会上报朝廷,为君侯请功。” “功名利禄倒是其次,能叫天下平定才是吾辈所愿!”刘和一脸慷慨之色,抱拳道:“先生原来劳顿,我这就命人接风洗尘。” 许攸摆手道:“军情紧急,在下岂敢耽误?我立刻就回冀州,请王使君备齐钱粮,恭迎君侯大军讨贼。” 刘和知道许攸心中着急,也不强留,刘放带其吃过便饭,便马不停蹄赶回去了。 送走许攸,刘放回转之后言道:“军情紧急,君侯却趁机要挟,恐会被王使君所恨。” 刘和冷笑道:“子弃有所不知,冀州豪族众多,光崔家就能出三百万钱买官,其他人可想而知,现在正是急需钱粮之时,不让他们拿出来做贡献,埋在地底下等着发霉多不好!” 刘放听刘和这一套歪理,不由愕然,忧心道:“但王刺史位列八厨,名声极大,能轻财救人,君侯若以形势相逼,难免被人所议论。” “虚名和实物孰重孰轻?”刘和耸耸肩,笑道:“那王芬名列‘八厨’,这些人都是缗钱千万之辈,既然能以财救人,救救我这幽州百姓又有何不可?” 刘放抱拳道:“君侯所为,是为百姓之利而不惜背骂名,吾等不如也!” “我是为了这大汉江山呐!”刘和拍拍刘放的肩膀,“你我同为刘氏之后,自当多为国家出力,若能中兴汉室,区区市井之论又有何妨?” 刘放浑身一震,正色道:“君侯之言,放受教了!” 刘和点头道:“你立刻去查前几年冀州供应的钱粮有多少,派人向程普送信,命他带一千人到巨鹿去运粮,一点都不能少。” 刘放吃惊道:“君侯不立刻出兵讨贼么?” 刘和背着手来到门口,缓缓说道:“若我所料不差,张牛角此去必死无疑,此人一死,贼军必乱,其自会退兵。” 第153章 灵帝的顺水人情 许攸走后,刘和立刻向徐荣传令,命他把所剩的钱粮全部运往范阳,兵马缓慢向无极撤退,等冀州的第二批钱粮送到之后再往下曲阳行进。 既然答应了许攸要亲自出兵,就不能继续留在涿县,安排县诸事之后,刘和也收拾起程去范阳,这是下一个重点发展区域,必须要好好准备一番。 正在家中与二位夫人道别,忽然高旺来报天使带圣旨来到,请刘和带关张到府衙接旨。 刘和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圣旨,竟然会提及关张,该不会哪里贼军实力太强,要把这两人都调走? 心中想着对策,命人将关羽叫来,一同往县衙去,张飞早在府门外等候,三人相视一眼,来至府衙。 见来的又是左丰,刘和心中稍安,看来这家伙是尝到甜头了,每次都不顾路途遥远亲自跑来幽州传信。 左丰能来,应该就是好事,也不至于要挖自己的人! 刘放早已命人摆下香案,三人上前接旨,却是一道封赏诏书,原来是朝中重封赏讨黄巾的功臣,升刘和为度边将军,关羽、张飞为骑都尉,并封关内侯。 三人大喜,接了圣旨,刘和命人摆宴接待使者一行,给左丰特意准备了一壶新酿的酒。 刘和的度边将军是个杂号将军,银印青绶,秩二千石,俸禄与原先的中郎将相同,但带兵的责权稍微大了一些,紧急时刻,从幽州到并州边境的云中一带的守军都可调动。 但此时云中等地早已荒废,他的职权和原先没有多大区别,这只是灵帝安抚人心而已,倒是关羽和张飞的这个关内侯还算稍微实用。 关内侯比刘和的列侯低了一个等级,只有名号,但无封国,一般是对立有军功将领的奖励,封有食邑数户,按规定户数征收租税之权。 汉代分二十级爵位,真正地位尊崇的是最高的第二十级彻侯,后来避汉武帝讳改为列侯,次高的是第十九级关内侯,列侯享有封地权力,可以对封地的农户享有很高的支配权,关内侯则只能享有俸禄食邑,不能支配农户。 虽说关张的侯爵没有食邑,俸禄也是刘和给发,但这个爵位却是实实在在皇帝给封的,意义重大。 汉代人都把封侯视为人生巅峰,不管爵位如何,总归是封侯了,这对关张来说,无疑将身份拔高了一大截。 原本关羽还在为是否要恢复祖姓纠结,这封侯的诏书发下,也彻底断了念头,天子认定,便是天命,是无上的荣耀。 这次灵帝也没有赏赐什么钱财布帛,依然命人运来三十几车书简,却是南宫失火之后搜集出来的典籍,有些已经烧毁大半,也懒得整理,全都送到涿县来了。 刘和听得一阵无语,自己先前说需要一些典籍,是为了搞个好名声,顺便借此来吸纳一些人才,为将来印刷书籍做准备。 这刘宏可倒好,不知道是当真了,还是故意装糊涂,干脆将那些书籍全都送来了,做个顺水人情,连关羽、张飞的赏赐也包含其中。 左丰喝了半壶酒,暗青色的脸庞也泛起了红光,问道:“哎呀,此等佳酿,便是瑶池玉液也不过如此了,不知从何而来?” 刘和神秘言道:“此酒是从辽东外的东海山中偶尔得来,为数不多,特意献给使君的。” 左丰咂咂嘴,点头赞道:“将军千里之外,还能想着咱家,这份恩情我一定记着,这半壶不能再喝了,我得留给张常侍!” 刘和笑道:“使君尽管放心喝,张常侍那里我专门留了二两,此酒有暖身壮阳的功效……” “哦哈哈哈——”左丰翘着兰花指,指着刘和会心笑道:“将军果然是有心人。” “此佳酿或许来自东海仙山,中原极为罕见,仅有这些,可是价值千金呐!”说到这里,刘和凑近左丰,低声道:“说句偏心的话,使君带回去之后,千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尤其是陛下……否则我便有欺君之罪。” “明白,明白!”左丰连连点头,会意道:“此事我只会私下里告知张常侍,却不知将军你……还有什么忙需要咱家帮的?” 果然皇宫里待过的人就是不一样,一点就透。 刘和心中感慨,却摇头道:“我父子二人奉命镇守边境,只要胡人不犯境,便别无所求,只是陛下赐下如此多书籍,且大多残缺,我恐怕难以整理出来。” 左丰一怔,没想到刘和居然不是讨要爵禄官职,反而关心那些书籍,只好干笑道:“若是整理书籍,恕咱家无能为力。” 刘和叹了口气,说道:“我倒是知道一人,或可助我,此人曾校书东观,因惧怕王甫旧党报复,避乱江湖,远走吴会之地,若使君能请张常侍向陛下进言,将其召至涿县勘校书籍,便是莫大的人情了。” “将军所说之人莫非是蔡伯喈?”宫里的事情,左丰可是如数家珍,蔡邕当年被害,他还只是个小太监,刘和一说便明白。 当年蔡邕因得朝中大臣和宦官被流放至朔方,遇赦后又因得罪五原太守王智,又密告蔡邕因囚放怀怨,诽谤朝廷,这王智是王甫的弟弟,王甫自然也诬陷蔡邕。 蔡邕担心灵帝听信谗言,无法幸免于难,于是亡命江海,远走吴会之地,算起来也有十多年了,如今王甫这一批宦官早被清除干净了。 刘和点头道:“正是蔡中郎,其学识渊博,曾与卢尚书一起在东观校书,他二人再次联手,或可将这些书籍重新校正补缺。” 左丰闻言笑道:“此事易耳!那王甫早已死去多时,朝中党羽铲除干净,蔡中郎其实无需忧虑了。” 刘和叹道:“既然陛下一片苦心将这些书籍送来,我打算建一座学宫将其收藏,并请饱学之士前来相助,将来书籍整理完毕,再送回洛阳,以报陛下厚恩,还望使君能美言几句才是。” “这有何难?”左丰拍着胸脯保证,忽然低笑道:“实不相瞒,陛下正欲封张常侍他们为列侯,唯恐有人反对,此时若能再下诏修书,倒也不失为一件大事,可分散那些人的注意力。” 刘和眉头暗皱,忽然明白灵帝为什么重提黄巾军的事情,给他们封赏,原来是为了给张让他们封侯做铺垫,不过这种事也不是自己所能阻止的,眼下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地索取好处。 想到这里,刘和心中一动,对左丰言道:“听使君方才之言,我有一计,可为使君做成一件大功劳。” 左丰赶紧言道:“将军快讲!” 第154章 小小的试探 刘和言道:“方才使君提醒,我欲将学宫取名‘燕京学宫’,一来是收藏校修书籍,二来也可教化胡人,使君可请陛下亲自书写匾额赐下,以示皇恩浩荡,沐及边民之功。” 左丰还没有领会到刘和的意思,蹙眉道:“何为教化胡人?” 刘和只好解释道:“便是让乌桓、鲜卑等胡人来学宫观瞻效仿,习我华夏文明,开其愚智,令其知礼仪,明是非,不敢再犯中原!使君回去之后献上此计,岂非是一件大功?” “哦?”左丰愣了片刻,终于明白过来,尖声大笑道:“将军果然妙计,咱家就愧领了。” 刘和极力忍受着刺耳的声音,又说道:“不过诸如蔡中郎,卢尚书等,恐怕会对张常侍他们封侯极力反对,有巨鹿太守司马直在先,可千万不能再让他们为官,否则这好事就做不成了。” 提起司马直,左丰便咬牙切齿,怒骂道:“哼,司马直这个混蛋,竟能做出死谏之事,实在可恶。” 年初灵帝为修南宫,下旨官员升迁变动都要到西园交钱,巨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除,因其在郡任上清廉,便减免三百万钱,但司马直仍然拿不出钱,于是称病不就。 后来朝廷再三催促,司马直无奈,在孟津上书死谏,然后服药自杀,刘宏看过遗书之后才有所醒悟,深深自责,才下诏暂缓催缴修宫钱。 刘和不想卢植和蔡邕又卷入汉末政局的漩涡之中,更不希望被这些阉人报复,担心矫枉过正,又说道:“卢尚书乃是在下岳丈,蔡中郎还要指望他修书,只要他们不在朝中便无威胁,我自会在涿郡劝说他们,使君放心。” 左丰笑道:“这二位可都是当今名士,只要他们不与我们作对,我等唯恐避之不及呢!” “学宫之事,就有劳使君美言了,”刘和言道:“另外我们从辽东抓了几位倭人,或许还能再找到这种佳酿,下次使君若来,我再收集一些。” 左丰大喜,抱拳道:“有劳将军费心了。” 他在皇宫或到其他地方传旨,所见之人要么是阳奉阴违,要么当面嗤之以鼻,但只有刘和看不出来半点逢迎之色,心中高兴不已,要不是碍于刘和宗亲的身份,差点要引为知己,称兄道弟了。 当晚左丰喝得酩酊大醉,睡到第二日才满足而去,送走使者之后,刘和来向卢植辞别。 卢植正在花园浇花,淡淡问道:“伯兴又招待阉人了?” “小人也有小人的用处!”刘和知道卢植为此事不满,上前笑道,“这次只送了半壶酒,却换来两桩大事,岳父你听了一定会开心。” 卢植冷哼一声:“哼,阉人所办之事,老夫厌恶至极,不要说了……” “是关于蔡中郎的!” “什么?你是说伯喈?”卢植猛地转过身,“你小子又想坑害他不成?” “哪有的事?”刘和赶紧摆摆手,便将半壶酒换来一座学宫建设权和名士蔡邕的事说了一遍。 “你小子总算办了一件好事,”卢植听罢,捻须点头,叹道:“如此说来,老夫又能与伯喈相见,共同校书了。” 刘和顿了一下,上前问道:“岳父大人,你觉得建设学宫加开馆讲学,有没有搞头?” “讲学?”卢植微微蹙眉,摇头道,“老夫有你带来的这八人,已经够忙的了,哪里还有精力再讲学?” 刘和笑道:“不必岳父亲自出面,不还有一条龙等其他名士么?待郑公、蔡公他们都到了学宫,偶尔抽空讲学,也是一件文坛盛事。” “唔——这倒不错,”卢植微微点头,却又说道:“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陛下圣旨未到,千万不可私自招纳门生,党锢之禁虽解,但前车之鉴,不得不小心。” 刘和言道:“岳父放心,这只是个筹谋而已,当下还是以修书校勘为主,学宫建设或许还要一年之久,将来这燕京学宫,便是第二个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卢植双目微凛,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和,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轻轻叹了口气回房去了。 刘和躬身相送,告别了卢植,刚才的话其实算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他想知道卢植这些人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稷下学宫算是世界上最早的官办学府,主要为培养人才,传播文化,当时名家荟萃,促成了天下学术在后期百家争鸣璀璨时代。 但稷下学宫在齐国也扮演着另一个更重要的智库角色,齐王向稷下学者咨询国事、天下事,稷下学者在讨论学术的同时,也发挥了智囊团的作用,这里也成为一个政治咨询中心。 所以从根本上来讲,齐国创办稷下学宫,招揽天下有识之士,根本目的还是为了成富国强兵、争雄天下。 卢植怎能看不出稷下学宫对齐国的重要性? 如果刘和只是想单纯举办学宫,大可说效仿最近的洛阳鸿都门学,这是十年前灵帝才创建的学宫,课试内容为“尺牍、辞赋及工鸟、篆”,这是纯学术的学宫。 卢植的这一声叹息虽然充满了无奈,但让刘和心中稍安,至少说明他对皇帝昏庸和汉室倾颓也是有过思考的,甚至对即将到来的乱世都有所预料。 但只要灵帝还活着,大汉的旗帜没有倒下,谁也不敢暴露出野心,否则引来的必是官府和那些世家豪族的疯狂打压,卢植刚才对刘和的提醒也正在于此。 这也是刘和一直不曾向灵帝索求封赏,只讨要书籍,突出自己喜好文学典籍,以此来掩盖他的野心,暗中蓄养人才,为乱世早做准备。 或许,卢植早就看穿了一切? 跨出卢家大门的时候,刘和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卢植刚回家的时候或许还不明白,但这一年时间,加上与刘和多次饮酒闲谈,以他的老辣深沉,岂能看不出刘和暗地里的这些手段? 想到这里,刘和忽然又庆幸起来,幸好自己的这个身份比较正宗,如果换了另一个身份,或许就要引来卢植的斥责痛骂,甚至还会举报告发。 当年公孙瓒在卢植门下求学,就是因为酒醉大骂灵帝,口出狂言,被轰出了门外,这事也是卢俊私下里说起,从未对外人说过。 如此看来,刘备逢人便说是汉室宗亲,也是不无道理的,刘家的人争夺天下,在这些人眼里,应该算家事? 第155章 以德服人 刘和带关张二人轻骑简从来至范阳,已是六月时分。 范阳境内一片辽阔,西部为巍峨太行山,东部为大片芦苇荡,便是后世的白洋淀。 烈日炎炎,刘和一路走在宽阔的官道上,看着四野田地整齐,庄稼丰盈,心中倍感踏实,只是今年,中原就有几次天灾,还好河北之地一切如常。 前几月讨贼缴获,再加上冀州的供应,今年军中钱粮已经充足,到了年底迎来一场丰收,幽州便可度过危机,缓过这口气再发展两年,便是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来至城中,县令魏攸和田丰等人都来迎接,这几个月时间田丰都在和程普负责屯田之事,等规划部署完成之后,移交给国渊管理。 到了府衙才坐下,田丰便问道:“先前许攸经过范阳,听说是向君侯求援,王刺史已经答应支援钱粮,君侯何故姗姗来迟,又只带数十从骑?” 刘和喝着茶,看看左右都是心腹,笑道:“张牛角离黑山去往常山境内,贼人合兵一处,虽说势大,但一山不容二虎,我料张牛角必亡,其实无需发兵。” 田丰刚才看到刘和的动静,就已经猜到他并不是真要援助,故而才有此一问,果然如他所料,马上说道:“属下以为君侯此举欠妥。” “哦?”刘和眉毛一挑,“先生请讲。” 田丰言道:“方今贼寇四起,天下大乱,君侯既有匡扶汉室之心,当以信取人,以德报人,以理服人。如此虚与委蛇,恐失信于人,图小利而失大义,窃以为不可取。” 关羽闻言冷哼一声,抚须道:“先生暗指君侯是那反复小人么?” 田丰神色不动,点头道:“圣人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正其心、修其身,君侯讨黄巾、征鲜卑,名望日盛,为天下人所瞩目,此时若存私心,必为人所笑,还望三思。” “田先生,你这话似乎有些过了?”张飞也有些不满,瞪眼说道:“徐都尉他们已经领兵出发了,我们这也不算食言失信。” 田丰三言两语就把刘和说成两面三刀的小人,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一旁的魏攸甚至有些担心,紧紧地看着刘和,想着他一旦发怒,该如何劝说。 却不料刘和忽然起身,向田丰深施一礼,正色道:“先生之言,如当头棒喝,我受教了。” “君侯?”关张二人吃了一惊,想不到刘和竟会认错。 田丰赶忙起身还礼,言道:“王道艰深但奥妙在于以德服人,望君侯谨记。” 刘和认真点头,拉着田丰坐下,对关张言道:“出兵之事,我确实耍了点小聪明,只想让贼人二虎相争,但这只是猜测,却将冀州百姓置于危险之地,确实不该如此。” 魏攸看得一阵心惊,叹道:“君侯能有如此胸襟,何愁大事不成?” 刘和叹道:“吾为汉室宗亲,理应匡扶汉室,维护一统,不该坐视贼人猖狂,害我百姓!以后若有不妥之处,诸位一定要及时提醒才是。” 田丰点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海纳百川,方能成其大,君侯从谏如流,将来必是一位明主。” 刘和趁机对关张二人言道:“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勇气承认错误,吾等今后都要谨记。” 田丰又道:“幽州贫寒,钱粮不足,君侯体恤将士,也是为大局着想,属下有一计,可两全其美解决此事。” 刘和问道:“计将安出?” 田丰显然早有准备,当下答道:“据我所知,冀州并不缺人马,只是少了统兵之人,君侯只需先带一支精兵前往,大军可随后而行。若能斩其贼首,则贼人不战自乱,两厢争斗,贼势自然瓦解。一来可显君侯大公大义,二来也能节约钱粮,无需损耗过多人马。” “哈哈哈,先生果然妙计!”刘和大喜,这才是一个顶级谋士该具备的能力。 田丰在劝谏的时候就想好了预案,而不是一味地指责过失,以此来凸显自己的存在,这样就和后世那些假清高的键盘侠没什么区别了。 当下几人商议,刘和派人送信,命韩当、麹义带精兵驰援瘿陶,自己与关张二人随后也星夜前往冀州。 如此十足的诚意,就算王芬明知自己趁火打劫,心里也会好受一些,权当是做一回雇佣兵,自然就该让雇主满意。 此时再想起之前与刘放的那番谈话,刘和顿觉汗颜无比,与这些名士相比,自己的眼界还是太低了。 趁着休息之时,刘和与魏攸几人讨论学宫的选址,原本只打算建医馆,现在胃口越来越大,在范阳城里显然是做不了了。 经过几番讨论,最终将地址选在范阳西南的北新城,此处距离冀州最近,是冀州通往幽州的必经之地,百姓在年前大多都迁往涿县,正好可以用来重新规划。 一百万钱建一座医馆绰绰有余,但要建学宫可就远远不足了,只能先修葺城墙,规划用地,第一步将书院和医馆建好,其余的容以后逐步完善。 短暂的休息之后,刘和马上从范阳出发,此处距离巨鹿尚有五百余里,上一次行军讨黄巾,几乎走了半个月,这次都是骑兵简从,快马一日应该能赶到。 趁着月色,众人纵马奔驰在空旷的原野之上,进入冀州境内,便见不少田地依然荒芜,但近水的地方还是庄稼整齐,可见王芬的治政能力还是颇为不错的。 第二日中午时分,刘和已经到了巨鹿城外,王芬闻报大惊,许攸才回来不到三天时间,大小官员都在怒骂刘和趁机要挟,甚至有人担心他不会出兵支援,却没想到粮草还未筹备完毕,刘和后脚赶到了。 王芬赶紧亲自到城门处迎接,虽说刘和只来了几十人,但都是精兵强将,再看一行人风尘仆仆,如此诚意十足,反倒让他深感惭愧。 在府衙休息一阵,刘和问了常山和瘿陶的敌情,果然如田丰所料,冀州守军也不少,这段时间瘿陶已经聚集了一万多守军,唯独缺的便是统兵大将。 刘和来不及吃饭便马不停蹄赶奔前线,王芬感激不已,叹道:“如今方知刘伯兴乃大义之人也,是吾等以小人之心度之,惭愧,惭愧呐!” 众官员目送刘和一行远去,都赧然不语,许攸轻叹一声,摇头失笑道:“使君,快准备钱粮!” 王芬马上命人准备钱粮连夜送往范阳,刘和要的是多了些,但都在情理之中,比起保护冀州,这点付出也是值得的。 第156章 以静制动 刘和来至瘿陶,见这里城池高大,防守严密,城头上守军簇拥,兵力还算充足。 瘿陶为钜鹿郡治所,因黑山军攻入常山郡,常山官兵百姓全都退往钜鹿,守军都集结于此与贼军相抗。 命人将王芬的书送给守军,很快东门打开,一众官员全都迎出来,领头的却是老熟人,原先的钜鹿太守郭典。 刘和抱拳笑道:“不想在此又与明公相遇,当真是缘分呐!” “唉——惭愧,惭愧!”郭典一声长叹,却只是摇头,先将刘和一行接入城中。 路上听郭典一番介绍,刘和才知道原来郭典升为常山郡守,还不到半年又被贼军攻打,无奈撤退,此时恰逢钜鹿太守司马直升迁,王芬便让他继续留守钜鹿。 去年遭遇黄巾军,今年又遇到黑山军,郭典大概心里也很苦! 来至府衙,郭典长出一口气,言道:“将军能亲自来助,瘿陶可保矣!” 刘和言道:“方才进城,我看这里一切部署得当,人马齐整,明公有此治军之能,何不反攻贼军,坐以待毙?” 郭典摇头苦笑道:“我一介书生,哪里会统兵?能收拢常山守军,调集各处兵马镇守此地,实乃朱都尉之功也!” 刘和眼睛一亮:“此人治军有方,颇有统兵之能,请问如何称呼?” 郭典对这人也十分满意,点头道:“此人姓朱名灵,字文博,乃是清河国人,因其治军有方,王刺史拔为骑都尉,若非有他,只恐瘿陶难以守住。” 原来是朱灵,刘和先是暗喜,旋即又眉头暗皱,这可是魏军中仅次于五子良将的大将,现在是冀州骑都尉,看来是挖不了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挖墙脚的时候,当下问道:“不知贼军现在形势如何?” 郭典言道:“贼军行事,朱都尉尽知,我已派人去请,请将军暂歇,稍后便到。” 朱灵在三国演义中并不出名,多次都是作为副将出战,一直没有得到曹操的重用,一直到曹丕时期才当上后将军,这大概和他的出身和经历有关。 朱灵原本为袁绍部将,曹操在征陶谦之时,袁绍派其领兵协助曹操,战事结束之后,朱灵认为曹操是明主,便直接留下来投靠曹军。 这个决策多少有些不厚道,张合和高览是被人陷害不得已投降,朱灵好端端地弃了旧主,如此投诚显然让多疑的老曹不敢放心任用,甚至可能将他当做了袁绍派来的监视自己暗旗。 从结果来讲,朱灵的眼光确实不错,选择也无疑是明智的,但时机却抓得不好,以至于终究没有混过五子良将。 在刘和心目中,朱灵的实力和于禁差不多,比李典等人还要强一些。 正感慨之时,一员全身披挂的武将大步走进来,身形八尺开外,唇上留着一撇髭须,面容刚毅,眉宇之间透着一股冷峻之色。 其人进了大堂,一眼便看到坐在首位的刘和,脚下微微一顿,抱拳道:“阁下莫非便是刘将军么?” 刘和起身还礼,笑道:“正是在下,朱都尉调度有方,以一己之力抵挡数十万贼军,佩服!” 朱灵却摇头道:“守城有余,进军却不足,刘将军来此相助,必有破敌之策。” 刘和与众人坐下,问道:“如今贼军形势如何?” 朱灵答道:“据斥候所报,贼军声势浩大,恐有近二十万人马劫掠常山,其主力沿济水一带东进,还有一支人马在栾城,如今正往高邑集合,似欲合力攻打瘿陶。” 刘和看着桌上的地图,高邑是常山和钜鹿的交界之处,两地相隔不过百里,这一代都是开阔的平原地带,几十万贼军铺天盖地,确实不好对付,问道:“可曾向朝廷求援?” 郭典叹了口气,无奈道:“使者回信,因凉州兵乱不解,自去年至今,从武威一路东进,斩杀金城太守陈懿,北宫伯玉领数万骑兵入寇三辅,侵逼园陵,朝廷派皇甫将军镇守长安讨贼,已经无力再发兵,命吾等自行征兵讨之。” 刘和摇了摇头,思索片刻言道:“常山贼与黑山贼合兵一处,既有二十万之众,且大多都是青壮,比之去年黄巾贼更为强悍,若非朝廷发兵,我等难与之正面为敌,唯有以静制动,固守以待其变,方可破之。” 朱灵点头道:“将军此言与在下不谋而合,我军兵力不及贼军十之一二,若贼军合力劫掠各地,唯有固守,待其分散之时逐一破之。” 刘和言道:“我等先前在中山之时,黑山军就已经粮食告罄,如今其流窜至常山,恐常山贼的粮食也要告急了,待其粮草不足,自会生乱,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郭典蹙眉道:“贼军自知粮草不足,故而集合人马来攻钜鹿,近日必会大举来攻,还要小心防备。” 刘和点头道:“诸位放心,我看城中守军足够,只是统兵之人少些,我已调中山精兵兼程来助战,等他们到来,人手便充足了。” 郭典稍微松了一口气,问道:“接下来当如何?” 刘和言道:“立刻吩咐人马准备守城器械,弓箭、檑木、灰瓶、滚油等务必充足,能从邻近之地抽调的,让他们连夜运到。” 朱灵抱拳道:“此事在下已经催办,各县器械即将陆续运到。” “朱都尉准备充分,我们便可全力抗贼了,”果然不愧为名将,见朱灵已经事先有了准备,刘和对郭典言道:“请明公再发榜文,号召常山各地乡勇都来城中相助,合力对抗贼军。” 郭典点头道:“我这就去办!” 诸事安排下去,刘和跟着朱灵到城中巡视,查看兵力及安排部署,众人来至城头上,见弓箭等器械都摆放整齐,士兵个个肃整威严,巡逻有序,并无惊慌之色。 刘和暗自点头,果然不愧为名将,朱灵将一切部署都做到了最好,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就这个阵势来看,贼军来攻城并不容易。 记得张牛角就是在攻打瘿陶流箭射中,重伤身亡,临死前将黑山军交给褚燕,遂后褚燕改姓张,便是大名鼎鼎的黑山军头领张燕,后来主动归顺朝廷,还封了官职。 眺望远处苍茫的常山区域,刘和不禁想起赵云来,如果这时候有一位白马将军横空出世,七进七出,不知能否杀散这如潮水般的贼军。 第157章 不符谋士形象 瘿陶城中,连日来运送许多军资钱粮,从城中和周边招募的乡勇也陆续汇集,合计兵马超过两万。 刘和命朱灵守城,关羽负责整编训练刚刚招募的新兵,张飞巡逻全城,以防有贼人混入城中作乱。 这一日正在一家大院中检查完弓箭出门,便听到一人大笑道:“久闻刘将军骁勇善战,杀贼如破竹催山,如今却龟缩城中不敢出战,看来徒有虚名也!” 刘和双目微凛,停下脚步看过去,只见不远处小巷口的一棵树下,一位身形高大的黑须壮汉,正啃着半颗青涩的桃子。 “何人如此大胆,找死!”亲兵闻言大怒,冲过去便要将那人抓起来。 “慢!”刘和喝止士兵,转身走了过去。 他知道这个时代总有这种怪人,以非常言论或者行径,故意引起别人的重视,这种人通常都是有些本事的。 上下打量着来人,见他四十开外,衣衫略显破旧,三绺乌黑长须十分顺滑,虽然只有关羽的一半长,但十分浓密,从腮边到下颌都长在了一起,更像挂着一片蒙面黑巾。 刘和想不起来哪个武将还留长须,抱拳道:“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那人却先朝着远处吐了一口渣子,才淡淡说道:“将军举荐于我,却不认识在下么?” “这……”刘和一怔,想了想前一阵向刘虞举荐的人,问道:“阁下莫非刘正礼乎?” “嘿嘿,非也!”那人摇了摇头,站直了身躯言道:“在下程昱是也!” “你……你是程德谋?”刘和傻了眼,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五大三粗的大汉,竟会是曹操手下五大谋士之一,这和荀彧、郭嘉这些人的形象也差的太远了? 眼前的程昱身高八尺开外,浓眉大眼,长须过胸,如此巨塔一般的外表,怎么看都像是一位孔武大将,说他是颜良或者文丑刘和倒是更容易接受一些。 程昱笑道:“将军请令尊举在下为茂才,这莫非还能有假不成?” 听到这句话,刘和就相信眼前的人确实是程昱,只是和自己想象的形象有些差距,反应过来后失笑道:“吾闻先生保护东阿县城,临危不乱,料敌在先,以为是……失敬,失敬了。” 程昱也一怔,旋即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将军以为在下是那有些智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么?这倒要叫将军失望了,在下虽读了一些书,但自小练武,倒有两膀气力。” “先生谦虚了,”刘和忽然觉得先生这两个字叫的有些别扭,言道:“方才先生之言,必有所指教,我们先到府衙再谈。” 程昱点点头,跟着刘和前往府衙,刘和却在想此时的程昱已经四十多,这还是提前被自己举荐出仕,要等他数年后被曹操提拔,大概要到五十岁左右了,看来也是一位大器晚成的人物。 不过程昱倒是个长寿之人,一直到曹丕称帝之后才死,应该能活到八十岁左右 看到程昱此时的形象,刘和倒是想起了老将黄忠,按照时间来说,黄忠现在也差不多四五十岁,两个都是大器晚成的长寿之人,就是不知道现在是否去了长沙。 一路上问话,原来程昱接到郡吏送来的诏书,才知道自己被刘虞举为茂才,却是得自刘和的推荐,他本不想应征,却又对刘和十分好奇,便先打算到涿郡私下打探一番。 到安平境内时,听说黑山贼攻打冀州,便折返钜鹿,想助官兵讨贼,正好听说刘和援军到来,便直接来到瘿陶,在城中已经停留两日了。 从程昱这性格来看,也是一位嫉恶如仇,路见不平一声吼的豪杰,也不知道后期怎么会转变为谋臣的。 不过想到这家伙敢用人肉充作军粮,也确实是个狠人,一般的文士估计还真做不出来,估计连贾诩都做不到,也只有他这样的形象才符合那等手段。 心中感慨着,二人到府衙坐下,刘和言道:“方才听仲德之言,莫非以为我该主动出击么?” 程昱言道:“今贼军势大,士气如这六月骄阳盛烈,城中军心、人心不稳,将军若不先迎头痛击,挫其锐气,将来兵临城下,就算死守,贼军趁势日夜攻打,恐也伤亡惨重。” 刘和叹道:“我何尝不想主动出击?但黑山贼与黄巾贼不同,其军中皆为青壮之士,又无大军牵制,我兵力不足,贸然出击,岂非如石投大海?” 程昱言道:“将军此言差矣,常言道:擒贼先擒王!然将军若要擒王,当先令王现,若贼首不出,如何破之?” 刘和深以为然,抱拳道:“先生来此,乃是天意也!请教我以破黑山军之策。” 程昱见刘和谦逊有礼,丝毫不以刚才的冲撞而动怒,暗自嘉许,言道:“贼人乃草寇鲁莽之徒,并无远虑,其又是二部会合,吾料其不能齐心协力,将军可先挫其先锋,贼人一旦遇挫受损,必相互推诿,攻城之时便再无锐气了。” “仲德此言大妙!”刘和一拍大腿,言道:“我先前就想出征,奈何不得要领,如今茅塞顿开。” 他先前其实隐约就有这种想法,只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具体操作,正后悔没有带田丰一起来商议,现在有了程昱,一下子便找到关窍了。 程昱言道:“黑山贼粮草不足,故来常山与贼会合,贼人并无大志,贪图私利,常山贼必有不忿者,如今大胜,尚能同心而进,一旦挫败,久必生变。” “我固守城池,便是欲待贼军自相生乱也!”刘和缓缓点头,言道:“若主动出击,当先如何布置?” “自当先破张牛角,”程昱言道:“张牛角来投常山,本为客位,却因其威望被举为头领,乃鸠占鹊巢也,若能叫其数败,当其威望不足以服众,则贼军自乱矣!” 刘和点头道:“张牛角屯兵高邑,褚飞燕领兵于后,可见此人确实想先立功服众,正好攻之,先败了张牛角,等褚飞燕驰援的时候再退守不迟。” 程昱言道:“将军所言甚是,今贼军尚屯在徐水以北,将军可沿河拒守。张牛角急于立功,又恨将军在中山破贼之仇,必会催兵来攻,可设计破之。” 第158章 主动出击 刘和在城中与程昱定计,正准备出兵,忽然探马飞报,贼军在徐水搭设浮桥,前军已经过河,在千秋亭集结。 程昱言道:“贼军已经渡河,不日将会攻城,不可令其尽数过河,正好可趁其半渡击之,此乃良机也!” 此时已到下午时分,刘和立刻召集关张和朱灵议事,命他们各带两千兵马准备,黄昏时分出城杀敌。 三人领命而去,刘和也披挂整齐,请程昱助郭典守城,四人出北门直往徐水而进。 红日坠落西山,霞光逐渐暗淡,徐水之上一片橙光,黑山军正在浮桥上争相过河,已经渡河的贼军忙着扎营,丝毫没想到官兵敢主动出城。 刘和远远在马上看到贼军毫无阵势,立刻命关羽从左而出,张飞引一军从右包抄,自引中军和朱灵左右冲击中路。 此时两军相隔三四里,暮色之下看得不甚清楚,直到大道上尘头大起,贼军才猛然大叫起来,喊叫着仓促迎敌。 先过河的正是黑山军头领雷公和李大目,二人见官兵杀到,急忙整备兵马迎敌,见官兵人数不多,让李大目左右分兵相迎。 雷公招呼人马在营前仓促结阵,士兵还在慌乱之中,便见当先一人白袍白马,气宇轩扬,不禁瞪大了眼睛,惊呼道:“刘……刘和?!” 刘和催马来到近前,帅旗在夜风下招展,看到雷公,不禁大笑道:“吆呵,这不是雷公吗?我们又见面了。” 雷公神色尴尬,强自一笑,怒喝道:“刘和,你不在幽州,跑来冀州作甚?” 刘和大声道:“你枉称八大金刚,说要再来与我决战,却逃至中山来,你不来找我,本将只好来找你了。” 雷公面色涨红,大怒道:“刘和,若不是你奸诈耍滑,老子怎会兵败?今日我要杀了你,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其实雷公来常山也是无奈之举,原本他确实想请张牛角发兵报仇,但奈何说不过军师郭大贤,张牛角弃了黑山,他一个光杆司令也只能跟着来到常山。 没想到到这里居然还能遇到刘和,再想起被擒之耻,羞怒交加,话音未落,便纵马杀出,直取刘和。 刘和正要上阵,一旁的朱灵出马道:“无需将军动手,看我擒杀此贼。” 朱灵纵马而出,与雷公杀在一处,这雷公倒也有些本事,十余合不分胜负。 此时关张已经从两翼杀到,关羽纵马杀入贼军之中,青龙刀左右挥斩,贼军根本抵挡不住,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向河岸边桥头。 另一边张飞正遇上李大目,这李大目确实双眼极大,如同蛤蟆一般向外鼓出,在夜色下看起来十分渗人。 张飞蓦然看到,挺矛大喝道:“环眼贼,你的眼睛为何比我还大,报上名来!” 李大目看着黑汉双目圆睁,怒声道:“我乃黑山八大金刚之一,李大目,你叫什么名字?” “听好了,爷爷张翼德在此,”张飞长矛指着李大目,大叫道,“眼睛如此之大,该死!” 话音刚落,便纵马直取李大目,李大目不知张飞厉害,上前相迎,才交手,手中青铜刀便被震飞。 李大目吓得魂飞胆破,惊叫声中措手不及,被张飞一矛刺中,翻身落马而死,其余贼军见状,纷纷四散奔逃。 此时在正面交战的雷公也招架不住,不到二十合,便被朱灵一枪刺中肩胛,疼得一声惨叫,知道抵敌不住,引军便走。 刘和立刻麾军掩杀,过岸的贼军被杀得鬼哭狼嚎,纷纷又往对岸逃走,在桥上挤作一团,落水者不计其数。 雷公仓皇往岸边而逃,正要下马上桥,忽然旁边一军杀到,领兵之人,正是舞刀乱杀的关羽。 关羽冲杀一阵,此时气势正盛,长须飘洒,凛然如天神一般,雷公吓得动弹不得,还未回过神来,便被关羽一刀斩于马下。 贼军彻底大乱,争相逃命,来不及过河的被刘和派人喝令投降,官兵沿着河岸追杀,不少贼军走投无路,跪地投降。 杀散岸上的贼军,刘和立刻命士兵守住桥头,准备弓箭防御,另一部分士兵拆毁浮桥,不让贼军接应。 不多时夜幕降临,河面上人头攒动,死尸漂浮,对岸的贼军终于集合起来,鼓声之中,向南岸冲杀过来。 刘和立于马上,冷静地看着贼军,待其过到一半,拔剑发令,士兵们弓弩齐发,桥上的贼军惨叫着纷纷倒下,一片箭雨之中,无人存活。 朱灵招呼士兵加速拆桥,将搭营的帐蔓、木材全都运来,抛到桥面上,放火点燃,以此来阻断贼军的进攻。 贼军在对岸叫喊,几次冲锋无果,眼看对岸大火烧起,又有弓箭压制,只能无奈暂退,将过河的贼人接应过去,在岸边点起火把大声喝骂。 刘和见断了浮桥,马上命人带俘虏收集岸边的军器辎重,留下关张领兵断后,其余人马押着擒获的贼人班师而回。 人马来到城中,百姓夹道相迎,此一战大破贼军,对守军士气激励极大,城中百姓也都信心大增,连夜又有数百人前来投军。 刘和与郭典商议摆宴庆功,稿赏三军,又将头功让给程昱,若没有他的建议和谋划,此时大家还在城中练兵呢! 关张回城后,酒宴已经摆好,三军尽欢庆贺,对程昱也愈发敬重。 酒席之上,程昱言道:“此番黑山军挫败,张牛角必会起大军来战,将军宜早做准备,再败其两阵,则贼军士气衰竭,守城无虞矣!” 刘和笑道:“若不是贼军数量太多,今日我便带兵杀到对岸去了,我有诸将相助,迎敌无惧贼人也!” 正在此时,忽然守军来报,中山援军赶到,刘和大喜,知道必是韩当和麹义带兵到了,马上派人迎接进城。 程昱看到又来两员虎背熊腰的武将,吃惊道:“不想将军麾下猛将如云,能斩黄巾,破黑山贼,诚非偶然也!” 刘和笑道:“猛将虽多,却少运筹帷幄,阵前调度之人,今后还要请德谋多多相助才是。” 程昱自然明白刘和之意,举杯言道:“将军如此诚意,在下岂能不知轻重?只此半截残躯,任凭将军驱使。” 刘和大笑,叫关张一同向程昱敬酒,又多了一个文武兼备的全才之人。 第159章 贼军围城 贼军在徐水受到重创,斩杀两名头领,败军逃回,将情报报知张牛角,张牛角大怒,立刻连夜调集所有黑山军,星夜渡河,意欲踏平瘿陶。 第二日一早,五路黑山军五万多军马,渡河来至瘿陶,远远将城池从北到南包围起来,黑压压人潮汹涌。 守军早有准备,立刻报知刘和,刘和对程昱言道:“果然不出先生所料。” 众将来至城头,便见城外尘土飞扬,人潮汹涌,各色旗号在晨风中飘展,贼军分作五阵,对瘿陶形成合围之势。 郭典脸色难看,蹙眉道:“贼军倾巢而出,看来对瘿陶志在必得。” 刘和冷笑道:“他志在必得,也要看我等答不答应,要取瘿陶,可不是容易之事。” 正观察之时,便见贼军中拨出一支兵马,打着一杆牛头大旗直奔城下而来,当先贼将持大刀,头戴牛角盔,大声叫阵,指明要刘和出军迎敌。 张飞大笑道:“张家出了这等败类,交给我清理门户!” 朱灵也请命道:“在下奉命守城,今贼军来犯,自当去打头阵。” 二人争执起来,旁边的一名俘虏小声说道:“将军,这不是张牛角,他是八大金刚之一,名叫青牛角!张牛角头戴银色牛角盔……” 刘和仔细看去,果然这人魁头上的牛角是真的黑牛角,对张飞言道:“翼德,你可认错人了,此人并非张牛角,头阵就交给朱都尉!” 张飞争了半天,发现找错了借口,只好将第一阵让与朱灵。 城上鼓声大作,朱灵领兵出城,两阵对圆,朱灵出马,沉声喝道:“逆贼猖獗,劫掠百姓,还不速速下马受诛?” 青牛角举刀大笑道:“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你便是刘和么?” “尔等有何资格见刘将军,受死!”朱灵大喝一声,抬枪杀了上去。 青牛角大怒,催马与朱灵交锋,二人在城下厮杀,约战十余合,青牛角心中震惊,想不到这将领比常山郡的守军厉害得多,心知不敌,匆忙拨马回阵。 朱灵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贼军阵前忽然乱箭齐发,两翼护住了青牛角,将他接回阵中,向后退走。 朱灵无奈回阵,两下各自罢兵,张飞在城上跺脚叹气,直言刚才若是他出战,必将贼人一矛刺死。 刘和在一旁说道:“贼人极多,只凭翼德一人又能对付多少?此话万不可在朱都尉面前说起,徒惹他人厌恨。” “遵命!”张飞神情一凛,抱拳答应,收了声静静地站在一旁。 他只是心直口快,并不是贬低打压朱灵,被刘和提醒,忽然惊醒过来,熟悉之人这么说无可厚非,但在外人听来,岂不是在说朱灵无能? 贼军阵中,张牛角刚在搭好的账中坐下,屁股还没坐热,青牛角便打了败仗回来。 张牛角不由大怒,大骂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非要老子亲自上阵才行吗?” 郭大贤言道:“将军息怒,那王芬请了刘和来援,此人军马精锐,斩了两位头领,不可轻敌,不如即刻攻城!” 提起两位死去的头领,张牛角愈发怒不可遏,怒吼道:“我张牛角有如此多兄弟追随,就是以义气为先,如今兄弟被杀,若不报仇,将来如何服众?” 正发怒之时,从帐外进来一人,这人身形高大,如同铁塔一般,只在左颊长着一道髭须,右半边脸皮肤微红溃烂,看起来十分渗人。 那人进帐言道:“将军,刘和也太狂了,从中山追到常山,这是不讲我黑山兄弟放在眼里,让我去对付他!” “丈八,好样的!”张牛角满意点头:“你带两千人去叫战,本将亲自为你掠阵。” “遵命!”此人正是黑山军八大金刚之一的左髭丈八,是八人中最勇猛的一名头领。 张牛角随后调青牛角领后军,亲自引兵为前部,点动三千人马来到城下,教军士把住阵角,命左髭丈八引军上前叫阵。 城内正在搬运弓箭、檑木等守城器物,忽然贼军又来叫阵,这次张飞当仁不让,领燕云骑出城迎敌。 才出城便指着阵前的张牛角大喝道:“张牛角,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丢尽了张家的脸面,见了你张爷爷,还不快滚过来跪下谢罪。” 张牛角大怒,叫左髭丈八立刻出阵,左髭丈八得令,舞刀跃马,径往张飞杀来。 两军阵前鼓声大作,呐喊声不断,左髭丈八一刀斩下,张飞横矛架住,震得他双臂一沉,顿时激起了斗志。 “来得好!”张飞爆喝一声,将大刀架开,长矛便横扫过去。 左髭丈八冷哼一声,与张飞举刀正面相迎,两人厮杀十余合竟不分胜负,贼军的呐喊声愈发响亮。 刘和想不到贼军中还有能与张飞交手的人,笑道:“黑山军八大金刚,倒也有些实力。” 关羽却抚须冷笑一声,言道:“此人身强力大,刀法却稀松平常,若在平日,此人当在五合被翼德斩杀。” “嘶——”刘和吃了一惊,关羽经常和张飞比武,自然更清楚张飞的实力,而且对刀法的认知也超过常人,听他如此说,倒有些好奇,蹙眉道:“翼德与之如此纠缠,难道是为了戏耍么?” 程昱在一旁忽然说道:“不好,张都尉有意捉拿贼首。” “什么?”刘和才转头,便听城下传来一声爆喝,紧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之声。 再转头的时候,却见那左髭丈八竟被张飞一矛刺穿胸口,直接挑起来抛向贼军阵前。 不知何时,张飞与左髭丈八交战的时候,竟不觉靠近贼军阵前,此时一招杀了左髭丈八,催马便直取张牛角。 “儿郎们,随我杀——”张飞怒吼声中,眼前的贼军猝急不防,被他长矛扫飞数人。 燕云骑蓄势待发,顿时如下山猛虎一般,直冲向贼军本阵,左髭丈八的那些随从早已惊叫着向四周逃散。 张牛角哪想到张飞如此勇猛,最厉害的左髭丈八转眼被杀,见张飞直奔他而来,立刻调转马头就跑 张飞认准张牛角,带兵呐喊杀入贼军之中,径直突入中军,盯着张牛角一路追杀,从东南转杀到西北方向,杀得贼军鬼哭狼嚎。 第160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黑山军大乱,张飞麾军冲击,张牛角大败而退。 刘和等人在城上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飞刚才与左髭丈八交手,故意将他逼得逐渐靠近贼军阵前,才将其击杀,目标却是张牛角。 这小心思,简直比针尖还细! 刘和感叹之间,看到左右大营的贼军都来接应,立刻下令收兵。 清脆的鸣金之声响彻全场,张飞领兵冲杀一阵,从容退到城下,贼军兀自乱作一团,没有人敢追来。 张牛角狼狈退回军中,大叫道:“黑金刚杀来了,黑金刚杀来了!” 郭大贤命各部头领小心防守,准备攻城,在中军劝慰张牛角,自从来到黑山军中,他还从未见张牛角如此惊慌过。 这次阵前亲眼所见,张牛角方信郭大贤之言,再也不敢有叫阵比斗的心思,与郭大贤商议道:“刘和军中果然有高手,左髭丈八死得可惜,这该如何是好?” 郭大贤言道:“只是折损数百军卒,并无大碍。如今官兵军少,我军兵多,超过官兵十倍有余,就该将瘿陶围攻起来,不分昼夜轮番攻打,官兵支撑不住,兵将疲惫,破城之后任由将军报仇不迟。” 张牛角一阵咬牙,点头道:“好,依照此计,全军攻城,给我拿下瘿陶,我要抓住那个黑脸的,把他的黑头割下来当夜壶。” 半个时辰之后,贼军重新结阵,分作八队四门对瘿陶发起了猛攻,张牛角亲自来回巡察督阵,咬牙切齿地看着城上的守将,想起刚才的狼狈情形,恨不得立刻就杀进城去。 城内张飞退回之后,刘和让朱灵、麹义、韩当、程昱各守一门,任凭贼军如何冲击,高大的城墙和密集的箭雨将是他们难以逾越的防线。 张飞这次虽然鲁莽,但差点斩了张牛角,也确实出人意料,刘和只是提醒他要小心,却没有严令以后不得如此。 一员上将的能力,也要看其临阵发挥,如果限制太严格,反而会束手束脚,没有了锋芒的大将会逐渐失去光彩。 这一点在拥有意大利炮的李云龙同志身上最为直观! 关羽今日还未出阵,又不用他守城,多少有些不悦,问道:“将军为何不让在下领兵?” 刘和笑道:“贼军气势汹汹来攻城,到了晚上必然疲惫,我欲今晚去劫寨,由你二人带兵前去,且先叫人马休息,养精蓄锐,晚上才好行动。” 关羽这才明白,与张飞先回营中歇息,等着晚上再来厮杀。 刘和再次来到城头,便见到了最惨烈的战场,城头上箭如雨下,滚石檑木不断抛出,城下便传来凄厉的惨叫声。 云梯密密麻麻搭在城墙上,贼军如潮水一般向城下涌来,如蚂蚁一般向上攀爬,迎接他们的就是檑木、灰瓶,和一盆一盆的滚油。 这等凄惨的场面,比先前与黄巾军交战更加恐怖,惨叫声不断换来,城下死尸扑了一层,最先冲杀的贼军已被踩踏城肉泥,白骨森森,好不恐怖。 浓烟弥漫,阵阵皮肉烧糊的味道扑鼻而来,刘和忍不住有些作呕,用衣袖掩住口鼻,在四门转了一圈,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冷兵器时代的冲杀,都是以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为代价,尤其是这种攻坚战,必须先以士兵消耗敌军的器械,最后才能真正的发动进攻。 一般情况下,前几波攻城的士兵基本都是炮灰,他们大多是俘虏或者无辜的百姓,所以优良的攻城器械便显得尤为重要。 转到东门,这里是程昱指挥,只见他手持一把长弓,背着箭壶,一边指挥士兵防守,一边亲自放箭杀敌,竟和武将没有什么区别。 看到刘和走来,程昱收弓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笑道:“贼军所用的器械,都是从官府武库中所得,待其弓箭用尽,云梯毁坏,便束手无策了。” 刘和看着这个面不改色的三国狠人,面对尸骨堆山的贼人竟谈笑自若,心中不由一颤,自己的心境比起程昱,还是差得远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眼前的景象正在印证着这句话。 城里的防守器械充足,士兵们也都轮番守城,物资搬运由新兵和百姓协助,源源不断地送上城头,到现在为止过去半个时辰,还没有一名贼军能爬到城上。 刘和实在不忍心看这凄惨的场面,让郭典指挥人供应前线,先回府衙休息去了。 贼军从早上攻城,一直持续到黄昏时分还不停止,瘿陶城四周血流成河,护城河早已变成了血泥,一脚踩下去,便噗嗤作响。 夕阳之下,城墙上的鲜血、脑浆和内脏在缓缓滑落,黑山贼在付出近万人的伤亡之后,终于撤退了,留下一片地狱般的战场。 守军换下来在城中休整,瘿陶城暂时恢复了平静,到了子时,一支兵马从营中悄然而出,来到北门内候命。 今日贼军攻城,北门的黑山头领青牛角被韩当放箭射伤,刘和便决定偷袭北营,这叫趁你病,要你命! 当夜二更时分,刘和亲自引军为前队,与关张二人一同出城,直往北门外来劫寨。 贼军攻打一整日,伤亡极多,将士疲惫,此时都无防备,其营寨构筑十分简陋,大概以为官兵不敢出城,连巡逻的士兵也没有几个。 刘和带兵靠近贼军营寨,于山坳处伏兵等候,等斥候查探贼军部署,马上与关张分作三路,一声喊起,直杀入贼军营中。 三人各领一军,前军冲杀,后军放火,贼军猝不及防,顿时一片大乱,有些还在睡梦之中就被杀死。 北营中一片大乱,火光四起,三人如利剑一般穿行其中,直扑向中军大帐。 青牛角受了伤早早休息,在睡梦中被惊醒,听说官兵袭营,知道把守不住,立刻弃营而逃,正奔走之间,被关羽横刀拦住。 青牛角抬刀厉喝道:“我不与你争斗,快给老子让开,后面的随你杀!” 关羽早就盯着他脑袋上的牛角,掀须冷然一笑,丹凤眼暴睁,轻磕马腹,赤兔马便如离弦之箭冲向了青牛角。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啊——” 青牛角惊慌失措,肩部受伤本就用刀不灵,更抵不住关羽这凌厉的冲击,叫喊声中还来不及抵抗,就被一刀枭首。 好大的头颅在空中飞起,嘴里还残留着凄厉的惨叫。 第161章 逮着一只羊使劲薅 刘和与关张三人在贼军北营中一番冲突,斩杀贼军无数,直到城头上鼓声响起,知道是贼军来援,才退回城中。 北城外火把大亮,形成了一片火海,各部贼人都往这里涌来,叫喊声此起彼伏,刘和却带着士兵回营休息去了。 第二日天色微明,黑山军便迫不及待发起了进攻,昨夜的偷袭激怒了贼军,他们疯狂地进攻,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猛攻。 大营之中,张牛角面沉似水,双目赤红,握拳低吼道:“好个刘和,诡计多端,害死我这么多兄弟,岂有此理!” 郭大贤在一旁言道:“将军,如今四位头领被官兵所杀,士兵连日攻城疲惫,只恐刘和还会出兵袭扰,当需请褚燕起兵来助。” 张牛角怒道:“我与褚燕结盟,他拜我为头领,出战不利像什么话?我四位兄弟阵亡,又折了许多军马,此仇不可不报。如果我们黑山军连小小的瘿陶都攻不下,我的面子往哪里放?” 郭大贤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劝道:“可请褚燕先带兵前来,由他驻防,我们负责攻城,叫官兵不得停歇,如此方为上策。” 张牛角沉吟片刻,言道:“今日且先攻一阵,若还无法破城,再请褚燕不迟。” 贼军又猛攻一日,伤亡更多,瘿陶城下尸骨堆山,却还是无法破城。 黄昏时分,张牛角下令暂退,命人向褚燕报信,请他带兵一起来攻城。 郭大贤言道:“刘和诡计多端,恐怕今夜还会偷袭,将军可在四门外埋伏兵马,待其出城之后拦截,叫他们有来无回。” 张牛角狞笑道:“此计甚妙,抓住官兵,老子要亲手把他们剁成肉酱。” 一夜过去,城里的守军却没有任何动静,倒让黑山军紧张了一夜,连日不曾好好歇息,将士疲惫,士气逐渐低落,张牛角也愈发暴躁。 次日贼军又来攻城,明显攻势已经不如前两日,加上弓箭和云梯消耗极多,攻城器械也已经不足,到下午的时候只能分作两队攻城,被守军从容击退。 褚燕也闻报渡过徐水,尽起常山之兵来助战,褚燕麾下有六七万人马,看到瘿陶的情形,大吃一惊,如此惨烈的场面在整个常山境内从未见过。 褚燕倒也极为义气,并未同意张牛角独自攻城,而是主动请命攻打北门,接替了青牛角原来的位置。 三更时分,忽然北门方向鼓声大作,火光亮起,张牛角知道官兵又来偷袭,立刻带兵支援,赶至营中,却见褚燕安然无恙。 褚燕笑道:“大哥不必紧张,这是官兵的疲兵之计,只有鼓响,却无人出动。” 张牛角大骂刘和卑鄙,正在此时,忽然士兵匆忙来报:“将军,大事不好,官兵偷袭西营。” “岂有此理,气煞我也!”张牛角大怒,立刻带兵往西门来支援,等他赶到之时,官兵早已撤退,只留下一片混乱的大营。 西营守将于毒还算小心,这几日加强巡逻,总算没有损伤太多,但饶是如此,也有一千多人被官兵斩杀。 张牛角怒气冲冲回到营中,传令明日攻城,至夜不得休息,叫士兵准备柴草火把,将大营四周全都点亮,准备彻夜攻打瘿陶。 这次褚燕又带来一些攻城器械,但依然支撑不了这么多消耗,迄今为止,冲车只撞破了南门和东门,城内早用木桩石块封住 ,要想破城,还是要登上城墙才能成功。 所幸黑山军兵力极多,当日攻城的士兵全部退后休整,第二日马上便换新的士兵继续攻打,如此源源不断,第四日已经有人爬上城头,但人数不足,都被守军砍翻在城头,功亏一篑。 虽然伤亡超过五万,但张牛角知道,官兵也只剩最后一口气,今日城上明显箭矢减少许多,滚油也变成了开水,檑木灰瓶中夹杂着石块和瓦片,守军也没有多少武器了。 眼看胜利在望,贼军架起篝火连夜攻城,张牛角亲自在阵前督战,被韩当放箭射中肩头,退到后营疗伤去了。 刘和等人暗自叹息,这小子命还真大,战事紧急,关张也在城上轮流防守,这几日受伤的士兵过半,新兵和百姓都在城上帮忙,郭典也亲自动手,帮忙提桶打水,手上磨起了水泡。 这对双方来说是最严峻的考验,贼军毕竟人数及多,若不是他们组织不够严密,装备也不算精良,如果用弓箭手和步兵配合攻城,恐怕早就守不住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三更时分,贼军终于退去,守军们齐声欢呼,随后便一屁股坐在了城头上,也不顾地上流淌的鲜血,就那么直挺挺地躺下去。 城墙脚下的尸骨堆起三四尺厚,在夏日的暴晒下腐烂发臭,郭典等人还担心会引发瘟疫,连夜将火把柴草扔下去,焚烧尸体。 连续日夜的交战之后,瘿陶城内外恢复了短暂的平静,东方已经渐渐发亮,城池四周黑烟滚滚,恶臭扑鼻。 麹义来至府衙找到刘和,禀告道:“将军,已经探明,张牛角就在南城大营中。” 刘和点头道:“擒贼先擒王,不除掉张牛角,贼军不退,出发!” 带着麹义来到军营,关羽、张飞、韩当和朱灵都已经整装待发,挑选了城中仅有的精锐,准备斩首行动。 南城门下,张飞一马当先,刘和和关羽两翼策应,韩当居中用弓箭护卫,朱灵为后队,组成了一个紧凑的锥形阵,在城下蓄势待发。 随着城门悄然打开,两千兵马呼啸而出,在朦胧的晨光中直扑贼军大营。 麹义随后带着先登军出城,在城门口守住阵脚,程昱则将守军全都召集到城上,弓箭手严阵以待,准备接应大军归来。 贼军日夜攻城,退下之后也都倒地休息,他们哪想到官兵还有精力来偷袭,而且还是在天亮的时候。 一股热流在全身涌起,刘和全身充满了力量,足以与关张媲美的实力,组成了最强的“刘关张”冲锋阵型,无声地杀进了贼军大营。 如钢铁洪流澎湃向前,凄厉的惨叫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营中一片嘈乱,三人已经带兵连踏无数营帐,逼至中军。 张牛角迷迷糊糊中被亲兵叫醒,听说官兵又来袭营,握着拳头仰天怒吼道:“为什么又是我?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第162章 意外之喜 “大头领快走,红脸和黑脸的都来了!”郭大贤在帐门口招呼一声,一闪身便先走了。 张牛角浑身一震,这才反应过来,知道官兵那两个武将的厉害,此时将士疲惫,恐怕守不住,遂取过兵器,出营骑马望西而逃。 此时刘和等人已经杀到中军,正好看到张牛角上马,张飞怒声叱道:“好小子,还不乖乖受降,更待何时?” 张牛角头也不回,拨马狂奔,关羽微哼一声,猛催赤兔马,如一红光闪过,冲开士卒,直赶上去。 韩当在军中看得清楚,昨日在城上未能射杀张牛角,甚为遗憾,此时见关羽出阵猛追,猜测张牛角在劫难逃,急忙拈弓搭箭,向其背后连放三箭。 箭矢破空飞出,后发先至,三支全都射中张牛角后心,正疼得惨然大叫,又被关羽飞马赶到,横刀便斩了脑袋。 “撤!”刘和见张牛角被杀,丝毫不恋战,立刻传令后退。 此时后面喊声起处,其他几处大营的贼军赶来救援,几人合兵一处,杀回城门口,营中贼军早被杀得胆寒,无人敢上前阻拦,纷纷退避。 众人退到护城河边时,此时河道早被填平,左边褚燕、右边于毒、白绕等领兵赶到,叫喊着追杀过来,要为张牛角报仇。 战马踩踏着地上的血泥呼啸而过,贼军追到城下,忽然城上箭如雨下,无数人落马而死,但后续贼军拼死往前冲,此时城门大开,想趁机杀入城中去。 “列阵!”麹义在城门口冷静等候,直到最后一名士兵进城,才喝令布防。 一千先登军已经初具规模,前部三百人大盾守住城门口,后方有长枪兵和戟兵掩护,左右则是弓弩手张弓搭箭。 “放!”贼军冲到近前,麹义一声令下,箭如飞蝗一般射出,贼人再次倒在了城门口,零散的冲到近前,都被枪兵刺死。 接连挡住贼军的三次冲击,再加上城头守军的掩护,贼军终于无奈退去,麹义这才从容收兵,缓缓退入城中,将城门紧闭。 众人回到城中,刘和将斩杀张牛角之事告知郭典,城中官兵无不欢呼,此一战贼首被杀,贼军久攻不下,不日必将退去。 当日城中犒赏三军,郭典将此处战事派人飞报王芬,请他立刻报与洛阳为刘和请功,此时冀州无法给刘和好处,只能尽力让朝廷封赏。 张牛角被杀,果然贼军暂时放弃攻城,守军也趁此机会休息,两日之后,忽然天将大雨,贼军在城外扎站不住,退回栾城去了。 王芬亲自赶到瘿陶慰问三军,又带来粮食一千石,酒肉十几车,这些都是他私人所出,八厨财大气粗,做事就是这么豪横。 刘和正夸赞王芬仗义疏财,却不想王芬一声长叹,怒道:“我这些钱粮,赏给浴血奋战的将士,总比送给阉党强上数百倍,这些祸国殃民之徒,竟也会封侯升爵,天理何在?” 灵帝终于还是给十常侍封侯了,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确实让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寒心,但封建时代的天子就是一言堂,谁又能奈何得了? 刘和也十分无奈,灵帝虽然昏庸,但是所有人依然听他的号令,自己要是敢打清君侧的旗号,第一个收拾他的恐怕就是刘虞。 要让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灵帝的行径确实越来越荒唐了。 众人正商议如何对付剩下的贼军,忽然探马来报,栾城的贼军在一番争吵之后,各奔东西,黑山军又返回太行山去了,常山贼依然留在栾城。 王芬言道:“今冀州守备不足,纵使黑山军离去,恐也无力对付常山贼军,还请将军多留几日,将贼人诛灭,以保常山百姓。” “这个……”刘和为难道,“我此次紧急出兵,其实是私自调动兵马,并未禀告家父,本就心中不安,只恐不宜长期在外滞留。” 郭典忙道:“将军万不可就此弃我等而去,黑山贼畏惧将军虎威散去,若闻将军退走,只恐会卷土重来,而且常山贼军尚在栾城,非将军不能征剿,还望将军以常山百姓为重。” 王芬也说道:“令尊那里,我立刻派人去说明,至于粮饷,吾愿捐出百万家资以助将军。” 刘和眼角猛地一跳,忙说道:“使君万万不可,都是为国效命,我自当全力而为,岂能再叫使君私自出钱?” 王芬叹道:“唉,实不相瞒,前几日到洛阳报捷,吾已输八十万钱到洛阳为将军请功。” 刘和吃了一惊,想不到王芬竟会为他买官,赶紧说道:“功劳自有征杀得来,何劳使君破财?陛下才下令暂缓收钱,为何还要如此?” “我是为将军不平呐!”王芬苦涩一笑,“将军出征在外,恐怕还不知道,陛下虽暂缓修复南宫,却又下令在西园造万金堂,引司农金钱、缯帛等存于堂中,小黄门、十常侍家中各存钱数千万,于河间买田宅建造府邸,以供其享乐。” “这……”刘和一怔,想不到这灵帝爱财到了发狂的地步,比那守财奴还可怕。 刘宏居然把国家的钱财据为私有,这四处不断的战乱,他居然没有一点危机感,不过从黄巾起义前期可以看出,也有可能是被十常侍暗中压下,在皇帝那里粉饰太平呢! “将军祖上本是太子一脉,若是……”王芬看着刘和,话说到一半,忽然又转而说道:“我在东平的家产,已被赵忠盯上了,此贼多次派人勒索,我今已将其尽数变卖,财物尽数运到了钜鹿。” 刘和记着田丰的提醒,摇头道:“即便如此,我也不好就收使君私人之财,若传出去,岂非叫人议论,说我趁机要挟使君?” “将军真乃大义之人也!”王芬抱拳道:“听闻将军欲在范阳建设学宫,修注南宫烧毁残籍,我以家财捐赠将军修建学宫,也算是为天下士人尽一片心意,这总该不会招人非议了?” 刘和点头道:“使君有此心意,卢公他们也会感念使君,将来学宫建成,当请使君为上宾道谢。” “哈哈,一定前往,一定前往!”王芬大笑一阵,言道:“至于将军升职之事,大可无忧,此钱财乃是以我之名送入朝中,与将军无干,定不让将军英名受损。” 刘和又谦逊一番,想不到田丰一番建议,竟会得到意外之喜,看来光明正大做事更容易得人心,以前从后世带来的耍小聪明那一套该收敛着点了。 第163章 有得有失 数日之后,韩当派去混入栾城的细作回报,贼军经过几番商议,奉褚飞燕为帅,要为张牛角报仇,褚飞燕为表决心,改姓张,名为张燕。 王芬闻报,忧心道:“这褚飞燕改名换姓,实为拉拢人心,若贼军齐心协力,卷土重来报仇,该如何是好?” 刘和笑道:“使君无需担忧,不管那张燕如何收买人心,但黑山军缺粮,却是定局,数十万贼军在常山,他们攻不下瘿陶,缺少粮食,自会散去。” 正在此时,忽然城外有人求见,说是从真定而来,王芬命人请进,却见是一名青年百姓,原来是常山众百姓趁着贼军走后,自发组织人马占领城池,等候官兵来援。 王芬叹道:“燕赵之地,多慷慨之士,常山也有英雄,是本官用人不当,亏待了他们啊!” 郭典言道:“如今断了贼军的后路,前后夹击,可一鼓作气破之。” 王芬言道:“一切还请将军相助。” 刘和答应下来,命各将整顿兵马,待雨过天晴之后,准备与贼军交战。 这一日正在疏通河道,掩埋尸体,忽然细作来报,贼军趁着雨住,已经连夜撤退,回到山中去了,官兵百姓无不欢欣,历时近一月,常山贼患终于解决。 刘和却暗自叹息,这次杀了张牛角,解除了冀州危机,但也得罪了黑山军,历史上张燕最后率百万之众投靠曹操,以后想收张燕估计也难了。 庆功宴上,王芬也极力夸赞刘和,两次破贼,刘和在冀州的威望也直线上升,甚至超过了刺史王芬。 酒宴之后,郭典忧心道:“贼军躲入太行山中,地势险要,难以清剿,难保还会卷土重来,将军若离去,吾等心中难安。” 两次遭到贼军冲击,郭典心中已经有了阴影。 刘和笑道:“明公但放宽心,朱都尉统兵有方,有他镇守常山,谅贼军再难发难,我此番回到涿郡,打算在范阳练兵,随时可以支援冀州。” 郭典这才舒了一口气,抱拳道:“仰仗将军来去奔波,我替冀州百姓谢过将军。” 王芬却蹙眉道:“贼军退入山中,常山、黑山皆是贼窟,朱都尉只能守常山,这中山该如何是好?” 刘和言道:“朝廷自会委派官员上任,莫非至今还未选定常山相么?” 王芬摇头道:“将军有所不知,此前我已两次上书,然两月前尚需纳钱方可出任,故而一直不曾定下。如今虽免了除授之钱,但中山境内黑山军数十万,朝中无人敢上任,如今连钜鹿太守也无人选,叫我等自行征辟举荐,这……唉,太难了!” 郭典在一旁说道:“此番贼人退回山中,也有不少回到老巢,中山形势危急,非善统兵之人不能镇守,将军可否借一人,令其担任中山相?” 刘和一怔,这是明着要挖人了,蹙眉道:“这个……恐怕不妥?” 王芬略作思索,言道:“将军无需忧虑,只要将军举荐人才担任中山相,保住中山百姓,其人可由将军调度,境内赋税尽可归属幽州,你看如何?” 刘和问道:“如此作为,十分有越权之嫌疑?” 王芬言道:“只要下官不上报朝廷,谁又知道中山相归属何处?就算朝中有人查问下来,也可解释为补贴幽州官府开支所用,此乃历年惯例,合情合理。” 郭典忙道:“使君既有此意,何不写下公文送与刘刺史,以为凭证,也好让将军放心,回去才好复命。” 王芬点头道:“若将军没有意见,我们可如此约定,不知将军可有合适人选举荐?” 这是变相把中山划给了幽州,刘和心中暗喜,王芬无力治理这个烂摊子,自己替他分担,一两年的时间中山发展起来,一年的赋税也不是小数目,更主要的是,黑山境内还有贼军,正好可以用来练兵。 想到此处,他将几位将领梳理一遍,这个人不但要会统兵,还要能治理境内,更要忠于自己,不至于将来背叛或者自己成为一方诸侯才能举荐。 思索片刻,对王芬言道:“右北平人程普程德谋文武双全,可担当此任。” 关张还没有治政能力,徐荣虽然能统兵,但不知道治政能力如何,只有东吴大都督程普最合适了。 程普这一年主持屯田练兵,由他在中山境内继续屯田养兵,作为将来的一个兵源最合适,最主要的一点,就是程普没有野心,值得信任。 王芬只在讨黄巾的时候见过一次程普,那时候还不过是一名校尉,并未交谈过,不知道他实力如何,但既然是刘和举荐,想必自有他的道理,便答应下来。 翌日郭典和朱灵带兵去收复常山各县,刘和也告辞王芬赶回范阳,临行之时,王芬直接将一百万财物送给刘和,让他用车马运走,倒是个痛快之人。 这次虽然没有得到多少俘虏,但赚得盆满钵满,接下来修建学宫,搞研发的钱足够了,武器的改进也是迫在眉睫。 这次的攻坚战,让刘和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必须要尽快改进攻城器械,如投石车、冲车和连弩这些大杀器,科技的进步,才能碾压对手,将来征战四方,也不至于要用人命去堆。 来到范阳,田丰便报告了一件喜事,心心念念的诸葛亮终于到了,半月前张合顺利将诸葛珪一家接到涿县,一家人终于团聚。 刘和恨不得马上就赶去涿县,但奈何范阳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想想诸葛亮还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孩童,暂时压下心中的激动,让关张先回去了。 麹义带兵去中山协助程普,程昱留在范阳暂任县丞,今后的改革重心都在范阳,刘和准备将魏攸调到刺史部,由程昱来担任范阳令,方便军政调整。 随后众人来到燕京学宫,城墙正在修葺之中,学馆和医馆都在建设之中,因为部分是用原来的官衙府邸,只需重新装修即可,一月之内,医馆便可投入使用。 刘和现在腰包鼓了,自然底气十足,立刻让魏攸派人将城中的房屋和店铺清理一遍,将来好租售给商客,学宫一旦建成,北新城的繁华可想而知。 魏攸忧心道:“北新城虽在南北交通要道之上,但距离范阳却有十余里,恐行动多有不便。” “此事我已有预案,”刘和摆手笑道:“待医馆建成,华先生搬来之后,我马上就会开通连接各县的公交车,去年修官道,可不是徒耗人力物力的。” 程昱皱眉道:“何为公交车?” “做成之后,诸位自知,”刘和神秘一笑,缓缓道:“今后不仅有公交车,还会有公家医馆、商号、钱铺等等,民生大计,可不能全指望那些世家豪族啊!” 第164章 强扭的瓜不甜 虽说各地贼患不断,但除了朝廷下令,各地招募兵马讨贼之外,谁也不敢私自扩兵,刘虞在渔阳一带开通盐铁都要上报朝廷,更不要说招兵买马了。 作为边关守将,你在这里大肆训练兵马,很容易引起朝中猜忌。 刘虞到来之后,追求宽政,劝督农植,甚至还与刘和商议裁撤兵力之事,如果不是卢植劝说,再加上推行屯田,刘和辛苦编制的三万多兵马要撤掉一半。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解决经济问题,胡人也都十分敬重刘虞,所以刘和也不急于扩充兵马,先以训练精兵,研发装备为主,准备厚积薄发。 幽州地处边境,常年遭受胡人侵扰,在汉代时期还属于贫瘠之地,一直到唐代才有所发展,安禄山做范阳节度使时,敢造反的资本就是借助了幽州的资源。 这个时代想发展幽州,刘和有三个计划,其一便是开通外贸,与胡人互市,这一点刘虞也想到了,上谷市场已经全面开展,只要鲜卑人和乌桓人听话,市场会繁荣起来。 第二个计划便是借助冀州资源,冀州在汉代是整个河北的核心,人口、钱粮和土地都不亚于徐州、荆州这些中原之地,汉末时期袁绍正是借助冀州的资源优势才统一河北,争雄天下。 第三个计划是开通航路,开发渤海湾的发展,从这里可以连通辽东、徐州乃至江东,甚至到东海的那座岛,不过训练水军是个长远计划,最快估计也要到统一河北之后。 古代人只注重山河区域,对大海探索极少,一直到明代海军才有所发展,现在连扩军都难,更不要说让刘虞组建水军了,他们并不知道海外的天地有多么广阔。 所以眼下首要发展之地便是与冀州相邻的范阳,修建学宫的目的是为吸引人才,有了人才,再收纳流民加以治理,经济便会随之发展起来。 没有人口,一切都是空谈,历史上刘虞在幽州接纳青、徐百姓百余万口,现在能有一半刘和都满足了。 袁绍在冀州时许多名士前来投靠,荀彧、郭嘉等都是先投帐下,只可惜袁绍不能用人,最后都跑到老曹那里去了,如果这些人都能被袁绍所用,曹操恐怕最后也只能投降袁绍,更不会有三分天下的局势。 今后幽州发展起来,只要局势稳定,想必也会有人来避乱,冀州吃肉,幽州跟着喝口汤总还是可以的? 这一日正和甄尧商议开设酒楼和粮行的事情,忽然士兵来报,郑玄到了范阳,魏攸他们正在接待,请刘和前去会面。 刘和不禁大喜,上次和卢植商议将郑玄接来,没想到还是被何进先一步下手,竟让州郡官吏胁迫郑玄动身,将他一直送到了洛阳,只能无奈放弃,没想到这么快又来到幽州了。 郑玄如今在士林中的威望比蔡邕还要高,他从四十五岁被禁锢,到了五十八岁才蒙赦令,这十四年时间着书立说,打破了经学的家法,着书几百余万言,已有“郑学”的美誉,逐渐为天下所宗。 何进为对付十常侍拉拢士人,郑玄自然首当其冲,只可惜郑玄看不起何进,终究还是跑到幽州来了,此时连刘和也分不清,到底是卢植的同门之谊还是刘虞的宗亲身份吸引了他。 赶至府衙,便见一位须发灰白的儒雅老者正在上座,宽大的太师椅让他的身形显得愈发消瘦,但整个人的气度却浑然天成,身后还站着两人陪同,一名少年与自己不相上下,另一人三十上下,留着一撮山羊须。 刘和走进大厅,魏攸赶紧介绍,郑玄起身抱拳道:“久闻君侯之名,今日一见,果然英武不凡,真可谓英雄出少年” 刘和上前见礼,问道:“先生何以如此快便到了范阳?” 郑玄长声一叹,抚须摇头道:“老夫隐居十余年,早已不复当年之志,如今能专心着书,将那些经术之解流传后世,便足矣!” 刘和笑道:“先生洪雅高古,不畏权贵,志宣圣范,实为当今之楷模!我已奏请陛下建学宫以修南宫残籍,望先生能相助一二。” 郑玄抚须道:“君侯讨贼取功,却不图利而取典籍,实令老夫敬佩,此来一为拜见师兄叙旧,二来则是看看学宫规格如何。” 刘和明白郑玄这是想眼见为实,大概还是怀疑自己沽名钓誉,虚张声势呢,恐怕和他一样想法的人大有人在,正好可借郑玄之口宣传此事。 当下抱拳言道:“先生车马劳顿,暂歇半日,明日我们一同去学宫参观,正好也请先生指教。” 郑玄微微点头,对那些桌椅也颇为赞叹,他一生时常久坐看书,已经落下了膝盖和腰疼的毛病,坐在这高大的椅子上顿觉舒服了许多。 酒宴之上,刘和才知道陪同郑玄的两人有个名士,一个是其独子郑忠,字益恩,另一人则是北海孙乾,原本追随刘备的元老之一。 孙乾和简雍是最早跟随刘备的文士,自徐州开始,多次作为刘备的使臣与诸侯做外交,刘备定益州后,其待遇仅次于麋竺,与简雍相同。 此时孙乾还未与刘备相识,先被郑玄推举给州里当值,此次郑玄被强行征辟,孙乾感念郑玄提携举荐之恩,便与其子陪同前往洛阳,辗转来到了幽州。 一路奔波,郑玄也有些劳累,吃喝之后先去歇息,刘和与孙乾闲聊,才知道郑玄被胁迫到了洛阳之后,对其礼敬有加,设几杖之礼相待。 但郑玄却不买账,拒不穿朝服,与何进相见,当日酒宴结束之后,第二日不等授予官职就离开洛阳,又担心何进会派人来追,直接北渡黄河到河内,再从冀州赶到范阳来。 果然强扭的瓜不甜! 刘和听罢不由失笑,何进位高权重,但毕竟屠户出身,加之又是外戚,要想得到这些清高之人的效忠可不容易。 正闲谈之际,一名衙役进来禀告,府门外慕名来见郑公的人排成了长队,足有两三百人之多,由此可见郑玄名望之高。 这些人消息比狗仔队还灵通! 刘和无奈摇头,正准备让人将其轰走,忽然灵机一动,叫衙役去告知众人,明日郑玄要去燕京学宫,想见郑公的到北新城去等候。 第165章 这个小伙子有前途 翌日清晨,馆驿外车马早已备好,刘和带兵与郑玄同行,往燕京学宫出发。 虽说昨日郑玄要到北新城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城,但依然有近千人在馆驿和城门口等候,与车队一起同行,一路上浩浩荡荡,好不热闹。 刘和在马上看着这一幕,不禁感慨,后世的追星场面也不过如此! 不过郑玄已是一代宗师,追随者大多都是世家子弟,与追星族还是有本质区别。 虽说这些人大多都是为了名利,但也比那些无脑追星族强许多倍,若后世之人能如此追捧学者名士,中华文明的传承必会更加辉煌。 辰时来至学宫所在之地,五百多亩的庄园已经在修筑宫墙,整个北面五间宫殿全都是文学院,这是对文士最大的尊重。 虽说刘和还想发展其他如医学和科技等方面,但人才先要以儒学为主来吸纳,在此基础上不断恢复和发展其他学问,初步争取能做到外儒内法。 任何一门学科的发展和完善都需要一个过程,不能急于求成,为华佗所建的医学院就十分低调,另外还有以墨家为主的工学院,这里将成为科技研发之地。 范阳没有多少名士,但前来看望郑玄的人却有两千之多,燕京学宫还未正式开张,已经显得十分热闹,这也是个极好的宣传机会。 居中的大殿里供奉孔孟之像,郑玄亲自上香祭拜,其他人也照样效仿,能和郑玄一起祭拜圣贤,这是莫大的荣耀。 等礼毕之后,刘和忽然灵机一动,对郑玄言道:“此处为正堂,将来为讲学之地,我想在门前挂一副匾额,还要劳烦先生题字。” 郑玄看着高大的门楣,抚须问道:“不知君侯要题何字?” 刘和答道:“万世师表!” “万世师表……好好好!”郑玄略作沉吟,连说三个好字,点头赞道:“先贤皆是大圣之才,乃世之楷模,吾等讲经传道,当以此为表率,万世师表可谓师者之鉴也!” 刘和暗自偷笑,等学宫建成,外面有汉灵帝的题字,正堂有郑玄手书匾额,再让卢植、蔡邕、管宁等人都写上一副匾额挂上去,学宫的规格瞬间就能提升了。 另外蔡邕在洛阳刻熹平石经,一天之内就有一千多车辆集中在此,可见其影响力之大,将来在学宫多刻一些碑文,何愁没有儒生来观摩学习? 汉灵帝现在忙着敛财享乐,也没有两年好活,只要自己不囤积粮草,招兵买马,做出一副热衷文学的姿态,既能吸纳人才,还不会引起朝中猜疑。 每一间学院中都有一间学堂,里面的桌椅都是仿照后世教室做成,黑板、课桌一应俱全,两边墙上的名人名言准备等建成之后请名士代书。 郑玄参观一周,用白垩制成的粉笔在黑板上先写了“万世师表”几个字,频频点头,对刘和的部署赞口不绝。 汉末时期的书法已经有了极大的发展,八分隶书成为当代主流,蔡邕等人都精通此法,这得益于造纸术和制笔工艺的提高,不过目前这种纸张的成本极高,普通人用不起,刘和正在让人尝试改进。 郑玄的隶书也十分工整,只是还不太习惯用硬笔,写的有些歪曲,但这并不影响他一代宗师的形象,反而写得越是偏离常规,越让人暗中猜测是不是又是一种新的书法。 有魏攸和田丰主持大局,整个学宫的建设布局都合乎规矩,刘和只是改善了内部的一些格局,变动最大的便是那些桌椅。 郑玄赞叹一番之后,指着那些课桌言道:“君侯所做这些桌椅,当真是奇思妙想,今后无论讲学还是听课,师徒都方便许多,再也不必受那腰酸膝痛之苦。” 刘和笑道:“这些桌椅都是昌和家具赞助提供,明公也觉得如此改造,有益于教学么?” “当然!”想起自己当年求学之苦,郑玄慨然道:“如此桌椅,每个读书之人应该都有一套才是。” 刘和闻言大笑,对教室里挤作一团的那些人大声说道:“诸位可都听到了?郑公方才说过,昌和家具,每个读书人都要有一套才是。” “听到了,我们回去马上购置!” “确实此桌椅方便读书写字,着实方便!” …… 一时间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一来这些桌椅确实比低矮的案几好用,二来这是郑玄亲口点评,买一套摆在家中也可作为吹嘘之资。 郑玄虽然是经学大家,但一生埋头研究经文着书,哪里明白刘和借势宣传的小心思,还在一旁频频点头,围着讲台转来转去。 就在此时,忽然人群中一人大声问道:“那么请问在何处订购这些桌椅呢?” 好小子,真会问话! 刘和高兴得一跺脚,刚才他正暗自后悔没有安排一个水军借势宣传,急得抓耳挠腮,这一声问话,正好像是挠在了最痒处,别提多痛快了。 当下轻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朗声说道:“方才我已经说过,学宫中的桌椅都是昌和家具资助提供,自然是去昌和家具订购,下月范阳的昌和家具即将开张,即可前往。” 那人又问道:“若现在订购,是否可以优惠?” 好家伙,预购会都搞出来了,这个小伙子很有前途啊! 刘和顺着人群看过去,只见一位二十五六的年轻人在说话,那人浓眉大眼,唇上留着一撇髭须,看起来一副憨厚模样,问话却十分激灵。 “咳咳,诸位——”刘和心中感慨,抱拳笑道:“今日难得郑公在此,我们谈商事未免显得俗气,这样,定桌子送凳子,其余之事到范阳再谈,如何?” 众人都纷纷点头,难得与大师会面交谈,不能一套桌椅吸引了注意力,而且此时谈价争吵,肯定会被郑玄鄙视,岂不是得不偿失? 回过神来之后,有人便提议郑玄就在这讲台上先试讲一番,顿时引起众人一致赞成,纷纷举手附和,比刚才声音还要大。 哪怕能听郑玄讲一两句,也可以说成有师生之谊,以后出去吹牛也有了资本,能听大师耳提面命,那是何等荣耀? 郑玄站在讲台上,扫视众人,也有些意动,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却将目光看向了刘和,笑道:“数月前吾得师兄短诗一首,乃是君侯所作,实为佳句也!老夫受邀而来,岂能喧宾夺主?开讲之前,可否请君侯再赋诗一首?” 第166章 名人效应 没想到卢植竟会将自己的诗抄送给郑玄看,看来这老头也难逃人情世故,在炫耀后辈方面和普通家长都差不多! 刘和心中暗自得意,脸上却一片谦虚,抱拳道:“在下只是偶尔乱作,岂敢与明公相比?” 郑玄摇头道:“君侯此言差矣,自鸿都门学创办以来,连偶俗语已成为士林新风,孔文举等皆善连偶诗句,君侯似乎深得其妙,老夫正要洗耳恭听。” 鸿都门文学虽然是宦官为了对付士族提议汉灵帝创办,但它与太学相反,打破了以往专习儒家经典的惯例,辞赋、小说和绘画都被罗列其中,同时也招收平民子弟,后期的三曹文学、建安文学便是受此影响。 而这个阶段的汉乐府诗歌已经十分成熟,所以刘和作诗并不显得违和,反而有一种引领新朝,开创文风的焕然一新之感,所以连郑玄这种经学大师,也十分期待。 到了此时,刘和不好再拒绝,低头思索片刻,扫视众人一圈,才向郑玄躬身道:“如此在下只好抛砖引玉,献丑了!” 郑玄微微颔首,抚须道:“请!” 刘和轻咳一声,缓缓吟道: “九州生气恃风雷, 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 不拘一格降人才。” 一首诗读罢,课堂内鸦雀无声,有人神色迷茫,还未完全听清内容,有人蹙眉低头,其实根本听不懂,也有人若有所思,显然有所触动。 “不拘一格降人才,好,好句!”郑玄微微闭目,旋即便抚掌赞叹,慨然道:“如今九州之地混乱,正如君侯所说,非变革不足以除弊政,也足见君侯一片报国之心。” 此时堂下众人议论纷纷,吵作一团,远处的人根本听不见在说什么,四处打听,又变成了一锅粥。 郑玄深深地看了一眼刘和,对身旁的孙乾吩咐道:“公佑,你将君侯方才所作之诗写在墙……哦,黑板上!” “遵命!”孙乾领命,走过来向刘和请教一番,转身将这首龚自珍的己亥杂诗写在了黑板上。 等看清全诗内容之后,课堂内再次炸开了锅,刘和可谓一语道破了他们心中的苦闷和无奈,无不拍手称赞。 龚自珍这首诗是对清政府的隐喻抨击,局势汉末十分相像,都是王朝的没落期,十常侍把持朝政,人人敢怒不敢言,士林多次被打压,无不期待改革,自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这首诗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不是一味地发泄抨击,而是一种强烈的呼唤,包含着爱国之情,同时也显出刘和期待人才和用人理念,这对接下来招揽人才大有用处。 足足一刻钟的讨论之后,众人才渐渐安静下来,郑玄不但没有动怒,反而频频点头,由此可见士子之中大多都有报国之心,这是对未来的希望。 等众人安静下来之后,刘和请郑玄开讲,大师开课,所有人都十分虔诚,有座位的端正坐下,没有座位的站在走廊之内,室内室外都挤满了人。 郑玄站在讲桌后面,虽然现在学生坐着比往日高了一些,但讲台比平地高出三四尺,讲师依然高高在上,倒也显得从容自若。 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忠、孝。 随后对众人缓缓说道:“老夫近来注解《孝经》,便与诸位分享一二……” 刘和与孙乾等人都坐在讲台之下,恭敬听讲,郑玄并未细说,只是讲述了一些忠孝全节的大义,倒与刚才的那首诗遥相呼应。 半个时辰转眼即过,众人意犹未尽,郑玄当即承诺,他以后会留在燕京学宫讲学,不但让众人欢呼,刘和也大感意外,没想到郑玄这么快就动心了。 此时已经将近中午,刘和让孙乾陪同郑玄去歇息,让魏攸和田丰带着差役组织众人排队预定桌椅,一千钱定金锁定名额,等家具店开张之后再自行选购。 有官府和刘和做担保,那些人争先恐后预定,十个人负责登记,依然排了很长的队伍,粗略估计,这一下就能收一百万钱,名人效应就是好用。 还未建好的大院里人声嘈杂,护卫将刚才喊话的那位年轻人请到后院。 刘和打量来人,问道:“听你口音不似范阳人,是哪里人氏?” 那人答道:“小人乔庸,字守中,乃是太原郡祁县人氏,祖父因避匈奴之乱迁至范阳,已有二十多年了。” “祁县乔家?”刘和眉毛一挑,这是巧合吗?笑问道:“你方才在堂中所言,暗合商道,深得买卖之精要,你家中是经商的么?” “正是!”乔庸叹了口气:“小人祖上三代都在并州和塞外行商,只因祖父得罪了匈奴人,不得不举家迁徙,遂叫我等后辈读书做官,但奈何时下……” 说到这里乔庸打住了,刘和毕竟是皇室宗亲,他要是乱说朝廷的不是,很容易惹祸上身。 刘和笑道:“我看你对颇知商机,可有意再去行商?” “当然愿意!”乔庸眼中发出光芒,忽然又黯淡下来,低头道:“只是祖父严训后辈不得再从商,要我等读书出人头地,恐怕……” “还记得我刚才说过的那句话么?”刘和笑道:“不拘一格降人才,只要你愿意从商,无需你重振家族事业,我可为你封官,你来为朝廷做事。” 乔庸疑惑道:“为朝廷……从商?” 刘和点头道:“此事还要从容计划,你回去之后,先将本侯之意告知长辈,在朝经商一样可以光耀门楣,若家人同意,再来找我。” “遵命!”乔庸喜出望外,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好不过,又是被刘和亲自提拔,想必家人一定会答应,喜滋滋地跑出去了。 休息片刻,刘和与众人返回范阳,经过这次考察,郑玄的精神也好了许多,甚至有意将家中的一些书籍运来,与天下士子共享。 当日下午,乔庸便背着行囊来见刘和,这份决断倒让刘和颇感意外,不过现在却不用他外出,主要是打点范阳的几桩生意,看他如此诚意,便让其留在府衙居住。 其实乔庸是与家人大吵一架,随后离家出走,却向刘和谎称家人全力支持,今日背水一战的决定成就了一段商业传奇。 数百年后,祁县乔家也在并州崛起,一位后辈俊杰为向乔庸致敬,取名乔致庸! 第167章 张飞被人打了 第二日刘和陪郑玄前往涿县,孙乾则留在范阳协助修建学宫。 卢植早已得知消息,在城外亲自迎接,师兄弟数十年未曾会面,再次相见,却是白发苍颜,再加上朝野混乱,唏嘘不已。 刘和告别二人,正想去看诸葛亮,出门却见张合守在门外,满脸焦急。 一见刘和急忙说道:“君侯,大事不好,打起来了,你快去劝劝!” “谁打起来了?”刘和一头雾水,笑道:“儁乂此次将诸葛一家人顺利接回,倒是大功一件,我要好好赏你。” “哎呀,铸成大错了!”张合却一跺脚,哭丧着脸说道:“诸葛一家人虽然顺利接到,但也带了个祸害,这几天闹得鸡犬不宁。” 刘和一怔,拉住张合的手臂:“有话慢慢说,我们上阵杀敌尚且不怕,还能有什么大事?” “唉——”张合摇头叹气,无奈道:“在下顺路带回来一人,不想将翼德给打了。” “什么?”刘和大惊,猛地推了一下张合:“你是说……有人把张飞打了?” 整个三国中,能打张飞的人能有几个? 刘和心中一阵激动,眼睛瞪大,手都忍不住发抖了。 “是!”张合退了半步,见刘和如此震惊,以为他是在生气。 毕竟刘和与关张关系最为亲近,加之同娶了甄家女,又是亲上加亲,自己带来的人打了张飞,这不是以客欺主么? 刘和眼睛里发出亮光,问道:“打得够不够狠?” “呃,这……”张合一怔,看刘和的神情,怎么不像是关心张飞,反而盼着他被打? 他低下了头,无奈道:“都是属下之过,原本我想将那人送走,但翼德却偏偏不让,这几天也不回家,每日都与那人在军营中同吃同住,争斗不休。” “你,你说说,这人……叫什么名字?”刘和深吸一口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此人乃是一位豪杰,姓典名韦,陈留人士,因杀人逃至曹县避难……” “走,快跟去我看看!”张合话未说完,刘和便一把拉住他向军营狂奔而去,拽得张合一个踉跄。 张合担心刘和震怒,跟在后面解释道:“君侯,此人性情豪爽,在路上多亏他帮忙才保住诸葛一家人,你可……千万莫怪。” 刘和快步走着,脸色涨红,眼睛里发着亮光,问道:“曹县真是个好地方啊,你怎地在那里碰到他?” 张合言道:“因青州贼军又起,我们便折转濮阳北上冀州,经过曹县之时忽遇猛虎,正惊慌之际,却冲出来一员大汉,三拳两脚便将那猛虎杀死……” 刘和猛地回头,张大嘴巴问道:“这么厉害?” “此人确实勇猛,”张合点头道:“属下与他相见,方知其为朋友报仇而杀人避难山中,我知君侯一直在招募天下英雄,此人豪侠义勇,便请他一同到幽州来见君侯,他倒也知道君侯之名,便一同北上,先在军营中练武,不想……” 刘和笑道:“不想遇到了翼德,两人谁也不服,便打了起来?” 张合苦笑道:“正是如此,翼德自范阳回来,第二日在营中见了典韦,两人二话不说便打了起来,不到三十合就将翼德放倒在地上……” “典韦这么厉害?”刘和脚下一顿。 张飞和许褚能打一百多合不分胜负,典韦和许褚交手三四十合没有分出高下,就被曹操制止了,不至于差距这么大? 张合言道:“翼德吃了亏,当日便不回家中,就留在军营,休养了一日,随后再与典韦交手,打了一整天不分胜负,至今还未分出高下来。” “哦!”刘和会心点头,想起那一日张飞在关羽院子里的腿软的情形,明白了其中的原委。 “你说云长也不劝劝,每天玩弄那一把长须在旁边看热闹,也不怕二人结仇,把事情闹大了,唉——” 张合边走边埋怨,听他那语气,要是能打得过关羽,估计能把人家的胡子给揪下来。 说话之时二人已经来到军营,在门口便听到一阵阵叫喊和欢呼,甚至还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刘和快步而入,便见关羽高大的身形正在人群中,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抚长髯,丹凤眼睁得老大,津津有味地看着。 “君侯,你看看,你看看,云长他……” 张合一看到关羽,就气得连连摇头,自己兄弟挨揍,他不去劝架,要是两人结仇可就麻烦了。 刘和明白张合的担心,毕竟典韦是他带来的人,本想举荐给刘和,如果和张飞因此结怨,不管典韦去留如何,他都里外不是人。 拍拍张合的肩膀,刘和笑道:“云长在这里,他自有分寸,你这是关心则乱,我们好好观战。” 二人悄悄来至点将台上,便见场中战马奔驰,尘土飞扬,两个铁塔一般的彪形大汉正缠斗在一起,兵器相撞,寒光闪闪。 典韦的身形与张飞不相上下,却是红发黄脸,一头红发和络腮红须长在一起,分不清彼此,蜡黄的脸上汗水涔涔,显然两人已经对战多时,正进入状态。 “看招!”张飞爆喝一声,蛇矛舞动得如车轮一般,向典韦接连发动进攻。 “来得好!”典韦不甘示弱,稳稳坐在马上,双手铁戟上下层叠迎了上去! 咣当—— 急促的兵器撞击声传遍全场,这是力量与力量的抗衡,双方谁也没有用巧。 张飞的蛇矛被荡开,典韦也在马上晃了晃,但他的坐骑在转身的时候突然一个趔趄,差点站立不稳。 两人的坐骑都汗水淋漓,长长的马鬃上汗如水出,这两人力量对冲,何止千斤之力,张飞的乌骓马都累得直刨蹄,典韦那匹寻常战马显然已经支撑不住了。 张飞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混着尘土顿时变成了花脸,他首先翻身下马,向典韦招手道:“下马下马,再来比过。” 典韦微哼一声,将铁戟交在左手,右手按住马背,一抬腿便轻巧地从马背上翻下来,顿时又引来一片喝彩之声。 刘和也没想到典韦这么粗壮的身材竟然如此敏捷,果然不愧是豪侠出身的人,与张飞这种马上武将略有不同。 张飞两把褪去身上的皮甲,胸口的护心毛有一寸来长,典韦的坎肩也早已湿透,黄色的护心毛上沾满汗珠。 两个肌肉猛男站在场中,还未动手,就给人一种要撼动山岳的震撼之感。 第168章 巅峰对决 张合在一旁叹道:“昨日如此,今日又是如此,已经伤了好几匹战马了。” “嗯,这两人,确实费马!”刘和点点头,摸着下巴好整以暇地观战。 按照三国武将的排名,只论力气的话,张飞和典韦这些应该算是巅峰王者,他们对战,一般的战马根本承受不住。 张合看了一眼刘和,犹豫道:“要不要喝止他们?” “不不不,这么精彩的战斗,不要打扰他们,”刘和摆摆手,笑道,“这等对决,看一场少一场了。” 张合一怔,无奈摇头叹气,不过现在刘和在这里,他心里踏实了许多,至少他看出刘和对典韦还是十分重视的。 咣当—— 说话之间,张飞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典韦再次提双戟架住,两人都是纯力量的比拼,动作看起来不快,但每一下都让人大呼过瘾。 不过典韦是豪侠出身,步战比张飞要纯熟许多,看似身形高大,却十分灵活,张飞则仗着兵器长度与之厮杀,两人各有优势。 近身厮杀一阵,张飞退开半圈,突然大喝一声,虎跃而上,蛇矛在他手中抖动着刺向了典韦,矛尖顿时出现无数残影,发出呜呜的响声。 这也是枪法中的一招凤点头,但比起赵云的招式则更加凶悍,赵云的招式快捷迅猛,张飞的招式则狂霸凌厉,如雷霆闪电一般。 当当当—— 一串震耳欲聋的爆响,典韦竟举起铁戟,硬接住了张飞的这一招,脚下不断向后滑,最终仅仅退了一步。 张飞蛇矛下压,典韦交叉双戟挡住,两人如斗牛般死死抵住,谁也不肯再退半步,僵持间竟在原地转起圈来,兵器不断摩擦,发出出令人牙酸的刺啦声。 “嗬——” 转动之间,典韦一声暴喝,铁戟猛地挑起,将蛇矛推开,两人同时退开几步。 典韦反应更快,左腿猛地一蹬,冲过去对着张飞便是一顿猛砸。 咣当——咣当——咣当—— 整齐而又有节奏的声音从场上传出来,典韦抡开了双臂,将双手中的铁戟轮番砸向张飞,像一个奋力锻造的铁匠。 张飞连退了四五步,双目圆睁,忽然张嘴发出一声怒吼,声如巨雷,竟震得典韦微微一愣。 高手过招,岂容半点疏忽,趁着这点间隙,张飞猛地抡起蛇矛扫过去,典韦左手的铁戟便被震飞。 典韦回过神来,急忙双手抓住另一只戟侧身挡住,两人胳膊上的肌肉剧烈颤抖着,将汗珠震得飞出来,如同雨水一般落入尘埃之中。 这一下蛇矛正好被锁在铁戟的小枝之中,这也是铁戟的用法之一,两人各自抓着兵器拉扯,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此时,典韦猛地伸出手抓住张飞的蛇矛,铁戟自动脱开,猛地砸向张飞的面门。 “唉呀——”这一下不仅全场发出惊呼,刘和也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张飞将脑袋一偏,躲过这一招,飞起一脚踢向了典韦,典韦用左脚挡住,两人在地上一阵猛踢,踩得尘土又飞起来。 但典韦一只手毕竟拗不过张飞的两只手,蛇矛眼看要被挣脱,铁戟又转过来,再次锁住了蛇矛,四只牛眼怒视着,凶光爆射,似乎再用眼神厮杀。 僵持片刻,典韦突然双手抓住铁戟,猛地向旁边用力撬动,同时飞起一脚踢向张飞的面门,这一脚比张飞的那一脚巧妙了许多。 张飞惊呼一声,被刚才的一股怪力扯动,身形有些不稳,此时再一脚迎面踢来,已经避无可避,只好放开蛇矛。 呜——呜—— 两人用力过大,张飞已撒手,蛇矛便旋转着飞上了半空,在空中转着圈,抛出一丈多远。 典韦虽然得势,却扔掉了铁戟,退开两步握了握拳头,张飞擦着汗水嘿嘿一笑,低吼一声便扑了上去。 啪啪啪—— 拳脚相加,肌肉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同汗水不断飞溅出来,场面十分激烈。 两人的腱子肉高高隆起,在太阳底下晶晶发亮,谁也没有花招,重拳狠狠的撞在一起,如同两头蛮牛争斗。 刘和半张着嘴巴看着,这两人完全是纯力量的比拼,比上次关羽和张飞的打斗更让人看得热血沸腾。 这两人更像是拳击手的对决,太阳底下,能清楚看到双方肌肉的颤抖和蠕动,每一下都结结实实,十分过瘾。 很快两人的对打便变成了角力,双方各自抓着对方的手臂扭动,僵持了快一刻钟,张飞终于在力量上略逊一筹,被典韦拽得转了好几圈,脚下开始踉跄。 “嘿——” 就在此时,典韦一声虎吼,猛地全身发力,右脚上前挡住张飞的去路,竟用了一招摔跤的技巧,将张飞放倒在地。 张飞跌倒,但依然不服输,死死抓住典韦的肩膀,低吼一声将其也拉倒,两人在地上又扭打起来,滚作一团。 一时间尘土乱飞,两人发髻散乱,汗水和尘土混在一起,顿时变成两个泥人,在地上翻滚,都想骑在对方身上将其制住。 这画面,不忍直视啊! 刘和摇了摇头,终究还是典韦厉害一些,终于将张飞压在了身下,按住他的双手将其牢牢锁住。 “服不服?” “不服——” 两人的鼻尖快要抵在一起,依然怒吼着,钢须交叉在一起,唾沫星子飞到了对方的脸上。 怒视之中,典韦忽然眼神一变,猛地推开张飞跳了起来,张飞愣了一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哈哈哈,痛快,痛快!”关羽抚须大笑,迈步走进场中。 先向地上的张飞伸出手,张飞嘿了一声,拉着关羽的手站起来,神情中带着一丝尴尬。 关羽又上前一步,抓住典韦的手,大笑道:“壮士真乃英雄也!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就此收手!” 张飞和典韦瞪了一眼,看到彼此的狼狈模样,突然指着对方大笑起来。 “呃,咳咳……”刘和正准备下场,却被关羽先到一步,尴尬地搓了搓手,看着张合说道:“我们是不是多余了?” 张合一阵错愕,终于明白典韦和张飞是惺惺相惜,激动大叫道:“典壮士,刘将军到了。” 关羽三人转过身,才看到走下点将台的刘和,赶紧迎上来行礼。 刘和满意点头,对张飞说道:“你二人先去洗洗,洗干净了来见我。” “是,呃……”看刘和与关羽并肩而去,张飞挠了挠头,总觉得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太对。 第169章 意外之喜 桃花园中,张飞和典韦又开始比酒量,两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张飞拉着张合,不满道:“儁乂,你……你不厚道,招、招来个比我,比我还……能打的,让我受、受罪,你不、不像张家的人。” “是我不对,我赔罪,我给你敬酒!” 张合在一旁无奈赔罪,只能频频敬酒,最后把张飞惯得不省人事,才算稍微清净下来。 关羽也醉意微醺,叹道:“儁乂此番又招来一员虎将,功莫大焉。” 关羽性情高傲,普通的武将他根本不看在眼里,但对典韦却十分敬重,甚至还有几分惺惺相惜。 一来是典韦武艺高强,二来是两人身世颇有些相似,都是路见不平仗义出手,为了躲避官府追捕四处避难,对 刘和点头笑道:“此次儁乂满载而归,典韦才是意外之喜,我要敬你三杯才是。” 张合赶紧起身说道:“这万万使不得,属下焉能受君侯敬酒?” 刘和亲自给张合倒酒,两人共饮三杯,典韦到来,直接将刘和要见诸葛亮的冲动给冲散了。 毕竟此时的孔明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屁孩,还需要慢慢练级,哪比得上成型的典韦好用? 虽然后人为三国武将的排名为吕布第一,赵云和典韦紧随其后,后面才是五虎上将,但在刘和心目中,吕布是骑战第一,但步战第一绝对是典韦。 典韦并不是正统的领兵大将,而是一位侠肝义胆,忠心耿耿的大侠、护卫,他的人生虽然短暂,但十分精彩,在他身上完美的展现了一个侠客、勇士、猛将和保镖多重身份的光辉形象。 他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忠心护主、至死方休,做到了一个军人的圆满与极致,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在那个精彩纷呈的三国时代出场短暂,却人气很高的原因。 甚至在后期曹魏建立太庙建之后,先后封赏二十多位开国功臣,典韦力压活得更长的许褚配享太庙。 典韦就像那个时代璀璨明星中的一颗流星,虽然转瞬即逝,却照亮了整个夜空。 如果没有被曹老板坑一把,典韦的战绩也一定会十分辉煌,现在他的命运已被改变,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实力了。 几人在庄上一呆就是三四天,桃园中的桃子也熟了,吃喝充足,整日切磋交谈,仿佛又回到了刚在桃园结识的那段时光。 这一日正在讨论刘和新改进的马鞍,忽然差役来报,朝中来了使者,刘和猜测应该是修建学宫的事情,来至府衙相见。 这次来的并非左丰,原来左丰已经升官,被派到长安去做监军了。 刘和打听详情,才知道是皇甫嵩讨伐西凉叛军,数月不克,又因弹劾中常侍赵忠,拒绝张让索贿,被二人上奏连战无功,讨贼不力免去官职,削户六千。 随后朝廷拜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袁滂为副,以讨北宫伯玉,左丰的这个监军就是去监视张温积极作战的。 张温这次出征,倒是选了几员大将,拜中郎将董卓为破虏将军,还有荡寇将军周慎、扬武校尉陶谦、参军孙坚同往。 初次之外,张温还奏请从并州和中原等地抽调兵力西进支援,但刘和记得他这几位将领似乎不和,西征并不顺利,倒是给了董卓立功的机会。 左丰这小子少了一趟肥差,不知他有没有后悔升官,不过在长安也能捞到不少好处,说不定他也是有过权衡的。 但无论如何,左丰这趟差事还是办得不错,灵帝听说刘和要建学宫,修补那些典籍,龙颜大悦,不仅亲笔书写匾额,还派来两位五经博士帮忙,随从学生还有十名,虽然都不是名士,但这对刘和来说却是极大的肯定。 汉灵帝刘宏是个昏庸的皇帝,但有才艺,爱好文学,书法,他力排众议设立了鸿都门学,并增加书画尺牍、工书鸟篆,打破当下经学一家独大的局面,这对以后刘和增设其他专科有极大的好处。 另外鸿都门学还有一大创举,便是通过考试选拔人才,打破汉代已被世家垄断的察举制,这对为后来的科举和设立各种专科学校开辟了道路。 汉灵帝爱财荒淫,但或许不是笨蛋,他很可能已经意识到了世家对朝廷的威胁,这些举措就是为了打破士族对学校的垄断。 可惜鸿都门学从创建之初便遭到士族和儒生的激烈反对,而十常侍也不会重视培养人才,这个机构到现在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名存实亡。 在刘和的计划之中,将来推行科举也是打破世家的手段之一,汉灵帝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算是前车之鉴,以后要总结经验,谨慎布局。 除此之外,王芬的奏报也有了回应,刘和以讨黑山贼之功,升为平北将军,增邑五百户,这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重号将军。 四平将军在四安将军之下,是重号将军中最低的,上面还有四镇四征,但与杂号将军有着本质的不同,战时是可以持节钺出兵,甚至会有开府的特权。 灵帝的亲笔匾额留在了范阳,使者已经参观过学宫,对刘和所作大为赞赏,直言回去之后奏报陛下,多送些书籍到范阳,以充备学宫的实力。 看来大家都把自己当成喜好文学之人了,刘和心中暗喜,当然也明白使者的意思,临行之际,每人都送了厚礼,并有一小壶二道蒸馏酒,这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送走使者一行,天色将晚,刘和这才意识到回到涿县三日,竟还没有回家,赶忙赶回督亢亭,先去了一趟工坊,才回到府中。 夜色已深,刘和径直来到后院,见左边卢玥的房间里亮着灯,进去一看,正和甄道一起绣花闲聊呢! 看到刘和进来,卢玥嘴唇微张,红着脸又低下了头,甄道嘟着嘴娇嗔道:“哼,你还知道回来?” 刘和嘿嘿一笑,手从袖子伸出来,拿着两块石头一样的小东西:“这是为夫专门准备的礼物,你们一定喜欢。” 甄道不屑地瞟了一眼,琼鼻微皱:“也不是珍珠宝贝,有什么稀罕的?” “这东西叫香皂,没听过?”刘和神秘一笑,放到甄道鼻子前:“你闻闻这味道,洗澡更香哦!” “哇,玫瑰香——”甄道眼睛一亮,旋即又蹙眉道:“这东西怎么洗澡?” 刘和笑道:“稍后与为夫一起共浴,我教你们用。” “我才不要!”甄道猛然醒悟,起身就往门外跑。 刘和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大笑道:“今天谁也不许走。” 第170章 建安三神医 涿县这段时间十分热闹,但最有名的却不是大儒郑玄,也不是打败张飞的典韦,而是行医治病的华佗。 大儒圣贤虽然有名,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和普通百姓没有什么关系,典韦和张飞交手,也是在军营中,外人知道的并不多。 而华佗来涿县短短三个月,坐诊治病救人,几乎都是药到病除,甚至一眼就能看出病因,对症施治,从官吏军兵,到普通百姓,都一视同仁,深得众人追捧。 县衙的两名差役,都是身热头痛,症状相同,但华佗却开了不同的药方,一用发汗药,一用泻下药,但服药后均告痊愈。 城中也有医者,十分不解,找华佗请教,原来二人一为表证,用发汗法可解;一为里热证,非泻下难于为治,自此华佗之名在全城传开。 涿县豪族李家二公子一次生病,重金请华佗诊治,华佗治疗后只收部分钱财,告诫李公子病情虽愈,但元气未复,需要静养,切忌房事,不然将有性命之忧。 李公子却不以为意,自觉病已痊愈,与寻常没有什么两样,当夜便去了青楼,未料三日后病发身亡,乡人无不震惊。 随着华佗救治的人越来越多,再加上刘和授意刘放等人暗中宣传,一番推波助澜,神医的名号不胫而走,早已传遍整个涿郡。 随后华佗准备招收弟子的消息传出,数日之间就有近百人前来报名,华佗逐个过问挑选,只留下了七人,可见从医的条件还是极为严苛的。 如今华佗坐诊的医馆已经改名神医堂,整个涿县其他几家医馆都关了门,心甘情愿来给华佗打下手,年纪大些的医者将自己的后代送来,如果能成为华佗的弟子,那就是莫大的荣幸。 每日神医堂人满为患,从早上到下午都有人排队,刘和准备去探望华佗,也只能从后门而进。 “大哥,你哪来的孩子?”刚进门,便见刘睿提着药盒走过来,瞪大眼睛惊呼起来。 “这不是我的孩子!”刘和无奈一笑,看了看怀中抱着的诸葛亮。 这一路上不知多少人如此误会,也不想想自己结婚还不到一年呢,哪来这么大的孩子? “哇,这个娃娃好漂亮,给我抱抱!”刘睿凑过来,便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忍不住张开手臂要抱。 “小心点!”刘和将诸葛亮递过去,刘睿扔掉要和小心抱在怀中。 近看这小孩愈发疼爱,白皙的面庞,漆黑的双眸,长长的睫毛,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透明,一看就让人心生喜欢。 “啵——”不由分说,刘睿先亲了一口,笑道:“大哥,这个娃娃好可爱,以后给我带好不好?” “你自己还是小孩呢,小心伤了他,快给我……”刘和赶紧把诸葛亮接过来,好家伙,直接就上嘴了。 “哼,有什么稀罕!”刘睿不满地嘟着嘴:“我以后也生个比他好看的。” 刘和无奈摇头,抱着诸葛亮进了房门,刘睿在后面紧紧跟着,逗弄着小亮亮。 这家伙可能真是天生聪慧,从不怕生,不哭不闹,刘和抱着他出了家门,也不和其他小孩一样哭着找爹娘,而是大眼睛四下扫视,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因为刘睿带头来到医馆,华佗又多收了三名女弟子,刘睿善于分辨药材,便带着三人负责抓药制药,基本已经上手了。 坐了片刻之后,华佗才急匆匆回到后堂,右手的袖子还卷着,显然正在忙着治病,见了刘和赶紧施礼:“唉呀,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是我打扰先生了!”刘和笑道:“我此来是商议医学院开张的事情,打算定在九月中旬,一个月时间,先生要早做准备。” 华佗慨然叹道:“此事多劳将军挂怀,能与文学院同处学宫之中,实在是老朽的福分,只是与名士大儒同处一地,开馆收徒,老夫还是心中忐忑。” 刘和笑道:“先生多虑了,学宫各科我都是分开设置的,互不干涉,那些名士固然清高,但他们谁不会头疼脑热?先生药到病除,不怕他们不服气,谁要是敢故意挑衅,生病了不要来医学院就是。” “呃……将军还真是……恩怨分明!”华佗愣了一下,失笑道:“医者救人为本,岂能以私人恩怨而置之不理?” “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刘和摇头一笑,问道:“前几日我命人送来的酒精,先生可曾看过?若用此物做成消毒药液,是否可行?” “此物真乃良药也!”说起酒精,华佗便双目放光,连连点头:“老朽正在尝试不同的伤口,待确定之后,便可按照比例生产。” 刘和点头道:“此物我将来打算用到军中救治伤兵,另外还要做一些纱布、绷带等等,里面要配草药,一切还要劳烦先生了。” 华佗言道:“将军对老朽如此器重,岂敢叫将军失望?老朽自当倾力而为,只是一人之力毕竟有限,若在军中使用,恐怕……” “所以我让先生大量招收弟子,用意就在此处!”刘和将诸葛亮放下,刘睿拉着他去了外面玩耍,对华佗说道:“将来疗伤治病需要大量的医者,先生今后的重心应当在研制药物、培养弟子身上,这些诊治看病,寻常之事就交给弟子们去做,不必亲力亲为。” 华佗点头道:“将军之意,老朽深知,待到了范阳,一切自当重新部署,若非疑难杂症,老朽便不会亲自出诊了。” 刘和言道:“另外我听说先生正在撰写医书,燕京学宫有从洛阳运来的《神农本草经》三卷,或许对先生有所帮助。” “《神农本草经》?”华佗耸然动容,点头道:“好,太好了,有了这本医典,老朽便不用四处行走,去寻找那些药草了。” 刘和看华佗的反应,暗自点头,这是皇室所藏的医书,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去看,华佗如此激动,那说明另一个人也是如此,希望韩龙这次去能如愿将他请来。 韩龙这次去南阳,请的人就是建安三神医的另一人张仲景,张仲景是官宦世家,刘和担心他有官职在身,所以让刘备帮忙,而让张仲景前来的条件,便是送他《神农本草经》。 董奉现在应该还没有出生,等将来再想办法,集齐了建安三神医,害怕将来没人治病么? 第171章 家底太薄了 燕京学宫的开设,在河北乃至全国都是引人瞩目的,为此刘虞还特意夸奖了一番刘和,自己这个儿子虽然有些贪财,但做事还是分得出轻重。 但刘和心目中的燕京学宫,可不只是为了儒生和经学服务,文化传承固然重要,但科技也要跟上脚步,如果让聪明之人都皓首穷经,无疑是浪费资源。 后来的科举制度出现八股文等等,已经成为腐朽之制,那么多人为了几篇文章,几个文字枯研一生,若是能发挥在科研方面,那将是什么样的惊人成果? 所以燕京学宫的开张,文学院的老师刘和一点都不担心,只一个郑玄就能挑起大梁,更何况还有他的师兄弟卢植、管宁等,再加入一个蔡邕,河北的名士将来一定不亚于中原和荆州。 医学院现在有华佗坐镇,将来还有张仲景,这个人是治疗伤寒、瘟疫的高手,就算韩龙带不来,刘和也会另想办法,实在不行让他不用当长沙太守,转来幽州上任。 有这两位神医,一个主内科,一个主外科,他们本身就有一些弟子,再招收有经验的门徒,三年之内医疗方面的基础建设也差不多了。 唯独工学院至今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虽说从开始招纳流民就在收集工匠,至今已经有一千多名工匠,但能担当大任的却没有。 这些人只懂得按部就班,却没有多少创意,刘和需要的是发明家、改造者,说白了,就是希望能找到一位马均或者黄月英那样的人物。 这一年多来,主要改进的还是水车、农具等等,但在军器方面却进展缓慢,投石车等等都无法制造出满意的,更不要说什么连弩等更先进的武器了。 唯独让刘和满意的,便是战马配置的改进,马鞍、马镫和马蹄铁,这个时代的马鞍十分简单,只是在马背上铺一层羊毛毡或者兽皮麻布做衬垫,单边马镫也只是为了方便上马,辅助作用不是很大。 经过刘和的改造,打造出了鞍桥,不管是木质的还是铁质的,都有了模型,只等着将来时机成熟,便大量生产,配置给骑兵。 在临近边境的幽州,刘和最不缺的就是战马,甚至还为此烦恼,当初与乌桓、鲜卑人约定,刘和每年至少要收他们5000马匹,现在不能扩军,这马换来反倒成了累赘。 上谷沮阳的马场已经存了一万多战马,光是粮草消耗,就让刘和肉疼不已,无奈之下,他想出了个开设公交车的办法! 将换来的马匹中稍差的全都充作官马,先开通范阳到涿县之间的车辆同行,从单马车到四匹马的车辆全都配置,为了避免逾制引起非议,这些马车都用敞篷板车,也方便百姓乘坐。 公交车的设置一方面是为了便民,一钱起步,五里路只收十钱,看似亏本,但长远来看,却是极为划算的。 刘和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激活经济,古代交通不便,一般的百姓一年也进不了一次城,更不要说去邻近各地,现在有了这个便利,往来方便,有了人流,才会有生意。 这一日正和诸葛珪等人在府衙练字,评论新做的纸张质量,新任太守的邴原走进来,摇头苦笑道:“各郡县府库空虚,钱粮不足,将军怎还有如此雅兴?” 刘和放下纸笔,笑道:“先生有所不知,如今左伯纸比丝帛还要贵,我若是造出比他质量更好,价格更便宜的纸张,销往全国,你说能不能赚一笔钱?” 邴原一怔,这才明白过来,失笑道:“本以为将军造纸,是了给诸位儒者使用,原来也是为了赚钱。” “废话,没钱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刘和拍拍手,问道:“今年风调雨顺,各地庄稼长势都还不错,还不足矣充盈府库么?” 邴原摇头叹道:“将军呐——幽州本就是贫瘠之地,虽然招纳流民,但都是无根之主,家徒四壁,没有三年时间,他们难以自给自足,更不要说纳粮缴税了,更何况今年免了赋税。” 诸葛珪点头道:“邴太守所言不差,幽州地广人稀,虽有刘刺史宽政劝农,但要想与中原相比,还是差了许多,要想府库充盈,至少还需要十年时间” “这么久?”刘和一阵皱眉,看来自己还是太想当然了。 邴原叹道:“幽州比之于冀州、徐州等地,有如贫寒之家比于豪族。同样的天灾人祸,贫寒之家可能家破人亡,而豪族却非但毫发未损,还能转手重建家园,家底完全不同。” 邴原自幼家中贫穷,十几岁丧父,他对这方面深有感触,没有底子要想发展,谈何容易? 刘和闻言,摇头叹道:“如此说来,终究还是我们的家底太薄了。” 忽然想到冀州本是黄巾军的重灾区,但不到半年就恢复元气,王芬依然财大气粗,给自己提供了那么多钱粮,幽州虽然没有贼患,但依然入不敷出。 邴原言道:“府库充盈,方能治政安民,否则若再有天灾人祸,将招致大祸,今年无从纳粮,将军还是要购买一批粮食为好。” “买粮?”刘和双目微眯,问道:“按照现在的粮价,要收粮补充府库,恐怕也很难做到,再说了,各县也都没有多少钱?” “虽然如此,却也不得不做!”邴原言道:“储粮乃是治政之根本,其实每年各州郡都会买卖粮食,诸多粮商往来各地从中渔利。今年免了赋税,在下建议将军不妨效仿粮商,于秋收之际低价多收一批粮食,来年再视情形卖出,也不算吃亏。” “这倒是个好办法!”刘和眼睛一亮,一般官府不会参与粮食买卖,邴原却大胆提出这个建议,确实能解眼下燃眉之急。 诸葛珪蹙眉道:“但幽州远离中原,车马往来不便,恐怕那些粮商不愿辗转千里而来。” “那就提高价格!”刘和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一拍桌子站起来,笑道:“要做就做一笔大的,这次我们不但要买粮,还要炒粮。” “炒粮?”邴原反倒愣住了,疑惑道:“炒熟的粮食,恐怕要亏本了。” 第172章 秋粮涨价了 这几日涿县最忙的,还是督亢亭的家具厂。 不仅涿县各户定的家具不少,范阳忽然又增加了一大批订单,近千套家具的产量,让家具厂工匠忙得四脚朝天。 刘和来家具厂考察,见高兴亲自上阵,将他拉过一边:“你现在是昌和家具的主事,掌柜的,要以培养人才为主,不是去干苦力,懂吗?” 高兴急得快要哭出来了:“主公,实不相瞒,最近订单猛增,范阳的一千套家具只有一月时间,工匠们日夜不停赶工, 恐怕也难供应得上,属下不亲自动手不行了。” 刘和笑道:“你一人并不能改变什么,而是要想办法提高效率,范阳的家具数量虽大,但都是同等样式的桌椅,可以叫人分批、分类制作,有人专门负责桌面、桌腿等材料,有人专门组装,这不就快了吗?” “唉呀,主公真是聪明!”高兴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袋:“这等妙法,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以后要多动脑子,少动手,你是做管理的,懂吗?”刘和以大老板的姿态拍了拍高兴的肩膀,言道:“范阳还会有一家更大的家具厂,你要多培养人才,以后管理的可不止这一处,任重道远呐!” “多谢主公!”高兴见刘和对他如此信任,激动得无以复加。 刘和带着高兴转了一圈,大概指点了一下普通家具该如何批量生产,这种流水线的产品其实更好做,只要人力配置得当,不需要专门的木匠也能参与,这样招聘人工就方便多了。 这段时间光是家具就卖出了一千多万钱,刘和自以为钱已经够多了,但自从上次使者来,说张让开口就向皇甫嵩要六千万钱,刘和才知道自己有多么浅薄,自己的这点家底,还不够人家收贿的呢! 另外酒厂在甄尧派人管理之下已经逐渐步入正轨,在十几为酿酒师的共同努力之下,已经酿出三大系列的酒液,再加以调配、窖藏等工序,最高等级的酒一斤可以卖到一万钱,如今的酒池完全可以称之为聚宝盆。 至于刘和那天拿出来的香皂,目前效果还是不太满意,主要用羊油、猪油和草木灰混合制成,但调配比例还不满意,刘和又命人找来皂角,用皂荚粉末加上香料等物,做出来的香皂效果好多了。 但这些香料不容易找,上次拿的玫瑰还是甄家给甄道做嫁妆的礼物,这可是从贵霜国运来的香料,哪能这么浪费? 刘和让工匠们继续寻找各种不同材料的草木灰调制,他记得的还有橡树、山毛榉等木材,能提炼碱汁的树木效果会更好,这些还需要进一步尝试。 除此之外,刘和还单独开设了几个小厂,专门研究水泥、玻璃和炼煤的方法,以目前的条件,能做出这些东西来就足够先进了,目前铁器不够多,想进一步发展,还要提高炼钢技术才行。 临近学宫开张,卢植、郑玄他们都动身去了范阳,刘和在工坊忙了几日之后,却带着典韦去了右北平,这让众人甚是不解,那偏远之地能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秋收之际,各地都洋溢在丰收的喜悦之中,这段时间也是粮商们最活跃的时间,等秋粮下来,他们都会低价收购一批,等来年春种或者夏季哪里粮食不足的时候,再转卖出去。 大汉正常的粮价在400钱左右一石,近几年战乱四起,涨到了500钱,去年涿县粮价最高的时候将近700钱,直到这两月才逐渐降下来,恢复正常水平。 按照往年收粮的标准,秋粮的价格会稍低一些,大概在320钱左右,正当各家盘算今年卖多少粮食的时候,忽然发现粮价不但没有降价,反而涨到了420钱。 消息传开,众人纷纷打听,在官府中有些门路的人终于打听到了“内部消息”,原来因为连年出兵,幽州各地府库空虚,官府准备收购一批秋粮补充库存。 消息一出,稍微有些家产的豪族开始先一步走乡串村,暗中收购粮食,但大多数人将信将疑,还在观望之中。 就在此时,官府下发了一道公文,凡是今年免了赋税的所有百姓,都不许将秋粮卖出,若有余粮卖钱,先把粮税补齐再说。 这个公文一出,那些得到消息的粮商瞬间便嗅到了商机,马上开始收购粮食,此时粮价已经涨到了450钱,但他们并不在乎,甚至有些人家还未收割庄稼,已经先交了定金。 九月中旬,原本冷清的范阳城变得热闹无比,原本燕京学宫开张,就有不少士子儒生从各地赶来,想一睹大儒风采,再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入学宫。 如今粮食又悄悄涨价,附近的粮商押送着大车小辆往这里赶,通往范阳的官道上人满为患,甚至还出现了堵车现象,这在以往是从未见过的。 范阳九月新开张的艳阳楼极为火爆,不仅这是全城最高的一座五层酒楼,还因为它的酒水味道极好,而且几道特别的菜品更让人吃了之后念念不忘。 范阳好几家大户的主人每天晚上都要在这里吃饭喝酒,家里的饭菜根本咽不下去,有几家甚至定了一个月的包厢,将酒楼当做了自家的客房。 “唉呀,亏了亏了,亏大了!” “可不是吗,昨天还是480钱,今早就涨到五百钱了,我那三十石粮食哦!” “切,三十石还好意思叫唤,老子辛辛苦苦从清河运来两百石粮食,四百钱卖了,你说亏不亏?” “那你还不赶紧再收一批来,我看着粮价还要涨。” “你说得容易,现在粮食都在粮商手里,零散的早没了,想买只能到外地去运……” 酒楼中到处都听到这样的声音,每个人捶胸顿足,唉声叹气,都在讨论卖粮的事情,却很少有人提及燕京学宫。 艳阳楼三楼靠窗的一张桌子上,乔庸正和刘平、高旺二人闲坐,静静地听着四下的议论。 高旺低声说道:“五百钱一石粮食,这还是秋粮,价格太高了?” 乔庸笑道:“不高不高,这只是小打小闹,要吸引到真正的大商,至少还要涨一倍才行。” “嘶——”高旺倒吸一口冷气,瞪大眼睛问道:“这……会不会出问题?” 刘平年纪虽轻,但眼神中透着一股明锐和决然,抿着嘴说道:“涿郡各地的零散粮食都收完了,这个价格一定还会再涨。” “二公子所言极是!”乔庸赞赏地看了一眼刘平,拍了拍高旺的手臂,“明日让他们再收一批零散商户的粮食,直接涨到六百钱出头。” “这……”高旺手一颤,这么高的价格收粮,他自己都有些后怕。 乔庸笑道:“放心,此事主公已经交代过,在他来范阳之前,我自有计划。” 第173章 割韭菜的风险 中平二年九月,河北发生了三件大事,刘和奏请天子开设燕京学宫,汉灵帝刘宏亲自赠送匾额以示皇恩浩荡。 黑山军首领张燕使至京师,上书乞降,灵帝大喜,拜张燕为平难中郎将,领河北诸山谷事,自此河北贼患平定。 其三便是粮食暴涨,因为官府收粮补充府库,一月之间秋粮涨了一倍之多,黑山贼投降之后,各地粮商也开始行动,以最快的速度汇聚范阳,各处粮食堆积如山。 本以为燕京学宫会成为最热闹的盛事,却被忽然暴涨的粮价给掩盖了, 整个范阳城逢人无不在谈论粮价的事情,幸好此时秋粮已经下来,否则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要挨饿受冻。 十月初,粮食已经涨到近千钱,此时刘和才从广阳郡赶到范阳,与他同来的,还有十几辆大车,据知情人士透露,这都是从各府库筹集的钱,用来收购粮食的。 随着这些车辆进入范阳军营,范阳的粮食第二日又猛涨了一波,突破了一千钱,这在整个大汉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如此高的粮价,足以让百姓造反,但幸好只是在范阳城内。 府衙之中,刘和听了乔庸的禀告,暗自咋舌,叹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将军,范阳危矣!”屁股还没坐热,刚刚上任范阳县令的程昱就急匆匆地赶来,很难现象,他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狠人会如此焦急。 上个月刘虞听说举荐的程昱到了范阳,准备将他调到渔阳去管理盐铁之事,刘和建议派魏攸去,他是右北平人,更适合与当地人交流,由程昱代替魏攸担任范阳县令。 程昱新官上任三把火,半月内就把范阳的十几桩大案一口气给破了,同时整肃官吏,深受百姓爱戴,正准备组织秋收之事,没想到粮价飞涨,已经完全失控了。 刘和请程昱坐下,笑道:“先生不必慌张,我正是要以高价吸引各地粮商前来,如此才好收到粮食充盈府库啊!” “可这么高的价格……”程昱一拍手:“将军运来的那十几车钱恐怕也收不起。” “谁说我车里拉的是钱?”刘和喝了一口茶,缓缓道:“我拉来的是火炉和涅石,准备赚钱的。” “赚钱?”程昱一愣,收粮的钱都不够了,还拿什么赚钱,吃吃问道:“那,那粮食还收不收了?” “收,为什么不收?”刘和点点头,笑道:“等粮价降下来,我们照收不误。” “粮食怎么会降价,除非……”程昱急得站起来,忽然看到刘和神情自若,再看看旁边的乔庸几人,忽然明白了什么,惊问道:“将军,你该不会是故意操控粮价?” “先生大才!”刘和微微点头,程昱这些人在政事、谋略上十分聪明,但在商业方面还是差了许多,这种投机取巧的事情,他们从未将心思放在这上面,所以显得迟钝了一些。 “我正是担心此事!”程昱看着刘和,问道:“将军想等粮商到来之后,将粮价压下,彼时山高路远,他们无法再将粮食运回,便不得不低价卖出,但如此一来,恐怕激起天下人之怨!” 刘和冷笑道:“商人逐利,他们为了利益而来,若赚不到钱,也是粮食太多导致降价,做生意有赚有亏,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程昱一阵苦笑,无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商人逐利,哄抬物价固然可恶,但将军可曾想过,那些大商背后,其身份背景都非同一般,皆是世家豪族,若是将军将其算计,因此生怨,将来……恐对将军不利。” 刘和微微蹙眉,问乔庸道:“目前到范阳的粮商,有多少世家豪族的人?” 乔庸答道:“冀州就有五家,崔家、颜家都来了,他们还在收购粮食,徐州糜家、兖州卫家昨日赶到,最远的听说是南阳蒯家和江东张家,车马已经到了安平境内,不日即到。” 程昱闻言大惊:“如此说来,将军岂非要失信于天下?” 听了乔庸的汇报,刘和也陷入了沉思,这次只想吸引就近的粮商,割一批韭菜,没想到闹得动静这么大,这和黑山军投降也不无关系,河北没有了贼患,这些粮商才敢放心把粮食运过来。 据乔庸所知,没有遭到黄巾之乱的荆州,今年秋粮的价格才两百多钱,范阳粮价过千,蒯家这些豪族竟不远千里来卖粮。 不禁想起马克思在《资本论》中说过的话,资本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死的危险。 范阳的粮价早已经超过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这确实是个极不稳定的局面,程昱虽然不懂经济,但已经意识到了危机。 汉代的社会中层都是世家掌控,刘和自然明白这些人的威力,三国时期,曹刘孙三家的崛起,无不都是靠世家的支持。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陈登父子,为了家族利益,不管你来的人是谁,都会想办法暗中算计,防不胜防。 正如程昱所说,将来如果想征战天下,现在就得罪了世家,将会寸步难行,这不是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这一次算计了世家,不说今后征战天下,就是下一次想买粮食,恐怕也没人再会信刘和,甚至在其他方面也会失信于天下 能让程昱这样的狠人担心,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良久之后,刘和深吸一口气,忽然端起茶杯说道:“世家豪族如这茗茶高高在上,却要泉水烹煮才能显出它的价值来,百姓便如这清泉,一碗茶相比于一池水,孰轻孰重?” 程昱一怔,失笑道:“当然是一池水,茶可以不喝,但水却不得不喝。” 刘和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杯中茶水缓缓倒出,慨然道:“这些世家豪族,背地里坑害了多少百姓?迟早都是要得罪的,我今后要的……是民心,而不是世家之心。” “将军!”程昱猛地站起来,吃惊地看着刘和的背影,眼中精光闪烁。 “报——主公,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就在此时,高旺跌跌撞撞地从外面跑进来,满头大汗。 第174章 玩砸了 刘和微微蹙眉,沉声道:“何事惊慌?还有人胆敢在范阳闹事不成?” “不是,都不是!”高旺喘着粗气,扶着门框,“是粮车……粮车来了。” “粮车来了就来呗!”刘和淡然一笑,对着高旺摇摇头,叹道:“你将来是要主持大事之人,遇事便如此惊慌,怎能托付大任?” 高旺擦着汗水,赶忙说道:“主公,这可不是一般的粮车,太多……太多了!” “不就是荆州和江东的粮商么?”刘和一挑眉,一切尽在掌握,笑道:“管他来多少,照单全收便是。” 程昱此时也冷静下来,刘和有如此大的魄力,他自然更不怕,冷笑道:“世家豪族多以田产谋利,这次将军是给他们长点教训而已,不必惊慌。” 乔庸给高旺递上一杯水,笑道:“诸事都有主公做主,吾等为主公办事,筹策于商贾之间,就要做到遇事冷静,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 “不不不,不是那些,是从河间来的,”高旺连连摆手,打断了众人,总算将气喘匀了一些,大声说道:“是河间陛下购置的田产!” “什么?”刘和吃了一惊,上前一步问道:“是陛下的粮食?有多少?” “十里长的车队……”高旺快要哭出来了,“恐怕有一百万石!” 咔嚓—— 刘和手里的茶碗掉在地上。 咣当当—— 乔庸手里的杯子也撞在门槛上,水洒了一地。 “哎呀,这这这……大事不妙。” 程昱手中多了几根胡须,惊呼出声。 一时间,整个府衙落针可闻,每个人神色各异,谁也想不到此事会惊动爱财如命的刘宏。 砸了,玩砸了! 刘和退后几步,无力地坐在椅子中。 他不惜得罪世家也要储备钱粮,但谁又能想到,灵帝也会横插一脚,这可是他得罪不起的存在。 堂堂大汉天子,竟然会来赚臣子的钱,而且还是为了充盈府库的钱,这都好意思来赚? 而且一出手就是百万石,整个幽州的产量也没那么多,他也不想想,幽州也没有那么多钱? 刘和没想到刘宏在河间购置田地私宅,竟然存了这么多粮食,那么多百姓流亡各地,饿殍满地,不见他拿出来赈灾,居然这时候拿出来卖钱,简直是荒唐至极。 不过想起灵帝这么多年来所作之事,这也不算什么了,眼下要紧的是,这么多粮食,要怎么收? 程昱僵直地转过身躯,问道:“一百万石粮食,一石一千钱,要……多少钱?” “嘶……”刘和倒吸一口冷气,灵帝派人来卖粮食,粮价可不是说降就能降的,这是个庞大的天文数字。 乔庸靠着门槛,脸色煞白,缓缓说道:“十、十、十万……万!” “是啊,十万万——”高旺跪在地上,欲哭无泪,哀嚎道:“主公,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十万万就是十亿,刘和脑子一片混乱,一时想不出这后面有多少个零。 愣了半晌之后,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看向程昱:“先生,可有对策?” “我?恕属下无能,”程昱摇头,苦涩一笑,“或许……问问田元皓?” “元皓太过刚直,此事还是不要问他!”刘和无力地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片刻之后,起身说道:“我去找卢公,他或许有办法。” 卢植并不是传统的经学大师,他在商业方面也颇有研究,这一点从教导刘平就能看出来。 而且这件事闹得这么严重,刘和不敢去找刘虞,肯定会惹来一顿臭骂,还不能解决问题,现在能指望的也只有稍微能变通的老丈人了。 让程昱等人立刻联系甄尧和张世平他们,这几日内尽快将粮食抛售出来,压低粮价,另外命韩当加强巡逻,以防有人闹事。 匆匆安排完之后,刘和马上赶往北新城,卢植和郑玄他们都安排在学宫居中,也是为了避免被这件事影响,此时的北新城也十分热闹。 马不停蹄赶到住所,却见卢植和郑玄正陪着一位面容消瘦的儒雅老者,这人五十来岁,却已经须发尽白,比差不多年龄的卢植看起来仓迈许多。 “哎呀,贤婿来得正好,快来拜见蔡中郎。”不等刘和回话,卢植倒先开了口。 蔡邕终于及时赶来了,刘和一怔,上前施礼:“晚辈久闻蔡公大名,特请陛下赦免先生,到学宫着书,先生一路劳顿,不会怪罪晚辈?” 蔡邕抚须一笑,颔首道:“君侯乃大义之人,此举乃千秋功业,老朽该谢君侯才是。” 刘和连称不敢,虽然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和蔡邕寒暄几句,原来蔡邕避乱江东,就在张家隐休,这次跟着张家的商队一起来到涿县。 卢植毕竟是久经世故的人,很快便看出刘和心不在焉,便问道:“伯兴,我看你神色焦急,莫非有什么事找我?” “我确实又是找岳父,只是……” “但说无妨!”卢植一摆手,笑道:“此二位比我见识广博,你有什么难解之事,当众说出来便是。” 这两人一个是他的师弟,一个是他的挚交,卢植根本不当外人,以为刘和又要做什么给他长脸的事情,提出来大家一起讨论也好。 “呃,咳咳……”刘和尴尬一笑,“说出来岳父大人可不要生气。” “这是什么话?”卢植毕竟是领兵之人,性情豪爽,不满道:“我与你既有翁婿之情,也有师徒之谊,都是一家人,何必见外?” 刘和又看了看儒雅沉稳的郑玄和蔡邕,当着当今大汉士林三巨头,将在范阳收粮之事简要说了一遍。 话音才落,卢植便站起来,指着刘和大骂道:“混账东西,你你你……你这是自掘坟墓。” “这这这,这如何使得?”郑玄抖抖索索,叹道:“将军少有英名,天下称颂,此举岂非失信于人?” 蔡邕与刘和不算相熟,吃惊地看着他,忽然长叹一口气,摇头道:“此举无异于火中取栗,然惊动陛下,只恐是惹火烧身呐!” “滚,你给我滚,我没你这样的女婿!”卢植面色涨红,大骂不已,伸手就要打人。 “岳父,你一定要帮我啊!”刘和知道卢植生气,更多还是因为他没有在好友面前长脸,缩着脖子求饶:“岳父若不救,小婿真无路可走了。” “哼,你惹谁不好,偏偏惹了他……”卢植怒哼一声,偏过头去。 钱可是硬货,没有就是没有,这事他一时也难有对策。 “师傅,卢世叔,在下……有计,或许可化解此事。” 就在此时,忽然蔡邕身后一位年轻人站出来,向卢植和刘和施了一礼。 第175章 名利双收 蔡邕身后的年轻文士,看起来年纪与刘和相仿,面容白皙,两道剑眉,明亮的双眸透着江南人特有的灵性。 刘和一心想着秋粮的事情,刚才没有注意此人,以为他不过是蔡邕的随从,此时见他站出来气度不凡,不由心中一动,问道:“这位是?” 蔡邕介绍道:“此乃老夫门下弟子,吴郡人士,姓顾名雍,字元叹。” “来得好哇!”刘和一拍手,双目放光,似乎忘了刚才的烦心事,上前两步亲切问道:“元叹有何对策?” “呃……”顾雍还未来得及行礼,后退半步抱拳道:“在下顾雍,拜见刘将军!” “哎呀,不必多礼!”刘和脸上的笑容,像院子里刚刚开放的菊花,催问道:“秋粮之事,还请元叹指教。” 顾雍虽然是后期东吴的股肱大臣,但此时多少还有些稚嫩,刘和已经功成名就,又面对三大名士,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看了一眼身旁的蔡邕。 蔡邕颔首笑道:“刘将军礼贤下士,元叹但讲无妨。” 顾雍略作思索,抱拳道:“学生以为,将军所作,确有欺诈之嫌,若强行压价,必会为天下人所不齿,此时陛下运粮来,正好借机降价,诸商家自无话可说。” 刘和叹道:“压下粮价其他商家倒也简单,只是陛下那里恐怕不好降价,一百万石粮谷,就算将至五百钱,举幽州各郡县财力,也无法收下。” 顾雍言道:“将军自破黄巾斩张角兄弟、定边塞平鲜卑乌桓以来,名声大振,陛下赞为麒麟之子,近又阻黑山军于常山,陛下龙颜大悦,才赏这学宫修书之事,可见陛下对将军甚是偏爱。” 刘和苦笑道:“就算如此,恐怕陛下也不会降价售粮,说一句大不敬之言,你我都心知肚明,陛下这是来赚钱的,可不是给幽州送粮做慈善来的。” 卢植和蔡邕都摇头叹息,刘和这话说得虽然有些孟浪,但确实是实话,要想让刘宏减钱,那比割他的肉还难受。 顾雍言道:“学生有一计,可让陛下名利双收,以示天子仁德,或许能成。” 刘和叹道:“能让这粮价降到平时的水平,就皇恩浩荡了。” 顾雍言道:“今将军受陛下器重,黑山军又新降,将军可趁陛下尽兴之时,上书请拨粮草,一为充盈幽州府库稳定边塞,二为安置黑山贼平定贼乱,陛下所运粮谷极多,正好可补幽州不足。” 蔡邕闻言摇头道:“元叹不知陛下爱财,纵然百姓受苦,又怎会将粮谷白白送来?” 卢植和郑玄也都不住摇头,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会非议天子,只想着顺从应对。 刘和刚才路上就在想,如果此时干脆将所有运到范阳的粮草全部扣押,直接揭竿而起,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响应他。 恐怕第一个站出来收拾他的就是亲爹刘虞和老丈人卢植。 顾雍知道众人疑惑,已经胸有成竹,继续说道:“将军明着上书求粮,暗地里却再写一封书信,向陛下奏明:将这些粮谷平价收购,钱财暗中送到河间,却可昭告天下,称陛下体恤边塞,招平黑山贼,送于幽州粮谷百万石。如此一来,陛下既得人心以示皇恩浩荡,又得私利可充河间田宅,必能成功。” “妙计!”刘和听罢,一拍手大赞道:“此计甚妙,陛下名利双收,虽未大赚,却也没有吃亏,我看此计可行。” 顾雍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让刘和平价收了灵帝的粮食,却向天下人说是灵帝送给幽州,用来安定边塞、安置流民的,这样即赚钱又能赚名声的好事,再昏庸的皇帝也会答应? 卢植捻须沉吟半晌,点头道:“自黄巾之乱,陛下甚至百姓之怨,也想过要平息民怨,只可惜又被十常侍蛊惑,元叹此举,深得陛下之心矣!” 蔡邕也叹道:“元叹深知变通知道,如此一来,可解将军之危,又能保住将军名声,或许还能招安部分黑山军,可谓一举多得。” 刘和高兴得直搓手,抓着顾雍的手臂,感激道:“此事能成,元叹对在下乃至整个幽州官员百姓,皆有解救之功。” 此计另辟蹊径,不但化解危机,等解决灵帝的粮食之后,还能低价收购其他粮商的粮食,总体算来,其实还是大赚了一笔。 顾雍忙抱拳道:“学生只是就事论事,至于如何上奏天子,还要将军再三斟酌,不可触怒天威,弄巧成拙。” 刘和的印象中顾雍长于内政,没想到在谋略方面也如此厉害,看来和荀彧能有一比。 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刘和转身向卢植抱拳道:“岳父大人曾为帝师、尚书令、北中郎将,必知陛下心中所想,这奏折和书信,还要劳烦岳父大人费心了。” “你这臭小子,给我戴高帽子?”卢植笑骂道:“陛下其不知老夫字迹用笔?” 刘和又向顾雍说道:“元叹帮忙帮到底,就有劳你代笔了,事成之后,我请你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肉。” “这……”顾雍一愣,看刘和这神情,是把他当做自己人了? 蔡邕在一旁笑道:“元叹,你就帮伯兴代笔!百万石粮食,就算按照三百钱来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伯兴要去筹钱,可比下笔艰难多了。” “唉,先生所言极是!”一提到钱,刘和的心头又蒙上一层阴云。 即便是平价收粮,至少也要三亿钱,砸锅卖铁也拿不出那么多啊! 思索片刻,他对卢植说道:“信中说明,先按照一石两百五十钱收粮,看看陛下圣意如何,至于付钱之事……容我再想对策。” 二百五这个数字,很符合灵帝的形象! 卢植忧心道:“若陛下同意,却无钱支付,岂非犯下欺君大罪?” 他知道幽州的境况,今年已经几次听刘虞叫苦了,去年惶急内乱,又安置流民,各地府库空虚,今年又免了赋税,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车到山前必有路!”刘和忽然洒然一笑,言道:“岳父放心,只要陛下恩准,我一定能想办法如数支付。” 等刘和匆匆而去,三位老者相视一眼,都无奈叹息,灵帝的作为实在令人大失所望,但刘和刚才表现出的自信,又是从何而来? 第176章 墨家传人 刘和看似成竹在胸,实则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为了让卢植他们安心搞学宫的事情。 百万石粮食至少三亿钱,就算甄家和张世平他们肯出手相助,一时也难凑齐,加上幽州各地府库的库存,能凑一半就不错了。 迷迷糊糊走出大院,正往外走,高成在路上拦住了他,神神秘秘说道:“主公,我这里有一样东西,你看了一定喜欢。” 刘和满脑子都是筹钱,开口问道:“你是送钱来了?” 高成一怔,失笑道:“主公说笑了,小人一生从军,就那些抚恤金还不够给儿子娶媳妇呢,哪有钱送给主公?” “那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不好描述,却大有用处,主公随我去看一眼便知!” 刘和点点头,跟着高成出了学宫,来到北新城东街的一间大院里,这是刘和购置的第二个住所,以后要常在这里搜索人才,有个住处才方便接待。 正面的厅堂还在刷漆装修,院子里一棵两人合抱的核桃树,树影婆娑,树下的石桌前,坐着一位浅灰布衣的青年。 看到刘和二人进来,那人站起身来,略显局促地站在身旁,这人身材略显单薄,浓眉大眼,面色因为常年日晒微微发黑,看上去相貌憨厚。 “主公请看这个!”高成到石桌旁抬起一个木犁。 刘和看了一眼,蹙眉道:“这是……曲辕犁?” “正是,主公,这改造可非同寻常啊!”高成一脸激动,招呼那人抬着曲辕犁放在空地上,指着前端的曲辕介绍道:“主公没有下过地,不知道这里面的好处,将直辕改为曲辕,不仅犁架变小变轻,而且便于调头和转弯,耕地的人和牛都会轻松许多,十分省力。” 刘和看了看高成,问道:“所以现在都用的是直辕犁?” “对啊!”高成耐心解释道:“直辕犁我们用了几百年,若是如此改造,以往耕地一天,现在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完成了。” 他并没有鄙视刘和的无知,正是因为知道刘和虽然主张分地、屯田,但一直都忙于军事,但很少去地里考察,才专门要带他亲自来看。 刘和看着曲辕犁愣了半晌,才明白这个改造有多有用,他去地里的几次都是荒地还未开垦,去看水车时也在放水浇地,远远看到有人耕地,也没注意汉代用的还是直辕犁。 他也不知道曲辕犁到底是哪个时代出现的,但从高成的表情来看,便知道这东西非同一般。 虽然没有直观感受过曲辕犁好处,但刘和此刻却意识到,改造这曲辕犁的人才是最宝贵的,忙问道:“这曲辕犁是何人所作?” 高成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就是此人。” “哦?”刘和吃了一惊,刚进来的时候高成没有介绍此人,他以为新招的家丁,没想到竟是改造曲辕犁之人。 那人抱拳道:“在下莫轩,乃渤海南皮人氏。” 刘和暗自欣喜,问道:“你是木匠么?” 莫轩答道:“实不相瞒,小人祖上实乃墨家后代,因避乱改姓,迁徙到河北高唐,与族人隐居山中,世代耕种为生,改造此曲辕犁,已有数年时间了。” “原来是墨家传人,太好了!”刘和大喜拉着莫轩坐下,“你又如何到了范阳?” 他正愁工学院没有主事人,缺一个能主动研发工具的匠人,这莫轩来得正是时候,燕京学宫现在有文学院吸引人才,医学院救治病人和伤兵,工学院研究武器,初期布局基本已经完善了。 莫轩一番交代,刘和才知道他莫家族长之子,族人避乱隐世,因高旺几次跟商队去过他们村庄,故而相识,去年黄巾之乱加上遭到蝗灾,族人无法生存,便想迁徙他处。 通过高旺的商队打听到涿县招纳流民,还分与田地,而对读书人和有技艺的工匠还管吃管住,发放工钱,便举家迁往涿郡,经过范阳的时候正好赶上燕京学宫开设,便通过高旺求见刘和。 高成自知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不敢自作主张,便先让刘和看看莫轩改造的工具,让刘和自行抉择。 听完莫轩的经历,刘和笑道:“承蒙诸位能看得起我,你们既然举族来投,我一定妥善安排,如今学宫即将开张,工学院还缺主事之人,你先选十名技艺精湛的工匠,与其他工匠一起入驻学宫,其余之事再做安排。” 莫轩想不到刘和这么痛快,愣了一下才赶忙起身,跪拜在地:“多谢主公收留,莫家必将肝脑涂地以报大恩。” “快快请起!”刘和赶紧扶起莫轩,叹道:“其实比起那些工匠,我真正需要的,就是你们墨家之人。” 世人都知木匠是鲁班的传人,但鲁班学门主要是以建筑、工具为业,而真正研发武器的,其实是墨家传人。 墨子虽然主张“非攻”,被人称为布衣之士,却发明了许多厉害的战争武器,他制作守城器比当时的鲁班还要高明,墨斗便是墨子的发明。 将这两家的人才集中到一起,以后有条件搞来马均等人,搞科技研发将大有作为。 经过一番交谈,刘和发现这莫轩看起来木讷,大概是很少与外界接触的缘故,但思维十分敏捷,无论是水车、炼铁等方面,只要提起来,他都能说出一些独到的见解,的确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 聊了一阵,莫轩忽然说起,为了让族人迁徙,他借了不少钱,一时无法还清,分季度支付,每季还要增加利息,希望刘和能帮忙还账,欠的账他和族人做工偿还。 “你的欠款权当做改进曲辕犁的奖励,此事找高旺去办!”刘和被莫轩一句话提醒,忽然茅塞顿开,急匆匆地起身走了,临走时还吩咐道:“先带他看看那些桌椅,看看是否还有改进之处,最好能提高效率,节约木材。” 莫轩满头雾水,疑惑道:“主公他……不问多少钱么?” 高成摇头苦笑道:“你欠的这些钱,比起主公要用的钱,只是九牛一毛,已经无关紧要了。” 莫轩此时还不知道刘和背负巨额欠款,催促高成道:“请世伯速带我去看看家具。” 第177章 空手套白狼 艳阳楼,作为范阳唯一成规模的酒楼,这段时间几乎被各地来的粮商全部包下来了。 随着运来的粮食越来越多,粮价又开始下降,有人抛售,有人还在收购,基本维持在五百钱左右。 但忽然间灵帝派人从河间私宅运来百万石粮食,范阳的粮价再次暴跌一百钱,这一下所有的粮商都慌了。 他们很清楚,这一百万石粮食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幽州缺粮,如果有了这一百万石粮食补充,基本也就差不多了。 一方是各地与刘虞没有交情的粮商,一方是刘氏本宗的皇帝,还是当今天子,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官府会收哪家的粮食。 这么多粮食运来卖不掉,再运回去,一路上的损耗至少要三分之一,加之又是冬天,冰天雪地车辆也不方便行走,损耗还会更多。 运粮来卖的粮商还好,至少能暂时保本,实在不行,在范阳租个房子,将粮食存下来,过完年再卖出去也还能接受。 但那些倒卖粮食的粮商全都傻了,粮价直线下降,不到半月就降到了三百钱,亏得血本无归,听说已经有人在城外歪脖子树上上吊了。 所有的商家都在刘和,甚至跑到燕京学宫去围堵,却忽然得到消息,刘和连夜动身前往洛阳,被召进宫中去了。 众人听到消息,一颗心哇凉哇凉的,比这十月寒天的夜晚还要冷上几分。 数日之后,艳阳楼传来一道消息,幽州刺史刘虞带领各地官员赶至范阳迎接天使,同时还带来数千官兵。 圣旨传下:灵帝感念幽州百姓清苦,受贼患扰攘流落边塞,特拨送百万石粮食赈济百姓,同时招安黑山贼迁徙到中山、涿郡一带,都由幽州分发粮食安置。 消息传出,不啻于晴天霹雳,官员百姓感念天恩浩荡,那些粮商们彻底坠入冰窟之中,目瞪口呆。 不到三天时间,一百万石粮食由各地官员分批运走,范阳城虽然还到处可见堆积的粮食,却已经无人问津,显得一片凄冷。 府衙之中,刘和送走了来时怒气冲冲,去时笑逐颜开的刘虞,总算长出一口气,这次被灵帝横插一脚,反倒出了奇效,不然要把那些世家全都得罪死了。 短短半个月时间,过得简直惊心动魄,比他出征打仗还要惊险,快马都跑废了三匹,和灵帝两次讨价还价,总算以280钱的价格收了他的粮食。 堂堂大汉天子,与臣子讨价还价,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更何况刘和也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整个幽州的稳定,这事上哪说理去? 但即便是这样,刘和还是没有钱,那日与莫轩交谈,刘和被他提醒,终于想出了个分期付款的办法,总算化解了这次危机。 在付出十坛最纯的老酒、四名美女的代价下,灵帝终于勉强同意,先付五千万钱的定金,待幽州发展两年,赋税增收之后,每年增加一千万钱,五年后连同利息一次付清三亿钱,当然每季还要进贡美酒五斗。 酒倒是不成问题,关键是省了不少钱,五年时间付清,但按照时间来算,灵帝最多只能再活三年,也就是说,刘和只需要付三分之一的钱即可,剩下的都是赚的。 每年出五千多万钱,这对幽州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压力了,张让开口就向皇甫嵩要六千万钱,刘和自觉这点钱他自己都可以承担。 而这段时间暗中炒粮,乔庸他们手里有范阳和涿县的三十万石粮食,又用三百钱的价格收了十万石,以九百多钱的价格卖出,也狠赚了近四千万。 总体算下来,一千万钱搞到了一百万石粮食,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么? 美美地喝了一口茶,刘和笑道:“此事能做成,还仰仗诸位建言献策,重重有赏。” 田丰却皱眉道:“将军,这几日接连有人自杀身亡,虽与将军无干,却也是因将军而起,此事还要想个善后之策才好。” 程昱点头道:“前几日将军避于府衙内,谎称是去了洛阳,如今诏书已下,迟早还要与那些人见面,避是避不开的。” 刘和冷然一笑:“做生意,各家都是盈亏自负,此事与我并不相干,他们亏了钱要找我算账,那当时赚了钱的人,可有人分我一分半钱的?” 这事和炒股、买房一个道理,其实大家都知道可能是泡沫,但还是拼命赚钱,都觉得别人是韭菜,疯狂收割,当自己被割的时候,却要找人讨个说法,岂有此理? “这……”田丰一怔,虽然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但总觉得这事是刘和一手操作,事情因他而起,坑了这么多人从心理上过不去。 程昱叹了口气,缓缓道:“人人都想赚钱,因贪欲深陷其中,也是咎由自取,如今府库已经没有一分钱,就是想收粮也无能为力了。” 刘和思索片刻,言道:“这样,将范阳和北新城的租金给各地粮商减少一半,让他们先将粮食存放,明年再出手,至于那些炒粮的,他们咎由自取,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田丰无奈道:“也只好如此了。” 还有十天燕京学宫即将正是开张,眼下正是冬闲时间,前来观礼的人也有不少,刘和随后前往北新城。 刚出衙门,便听到有人大叫:“有人跳楼了……”人群纷纷往东街涌过去。 刘和无奈一笑,也不去看这个热闹,这样的事情,他在后世高楼大厦的时代早就听腻了,几十层楼的天台上,风比这还大呢! 刚走过正街准备上马,忽然斜刺里冲出一个人影,怒吼道:“刘和,还我钱来!” 这人身形极其魁梧,比刘和高出半头,手中拿着一把厚背大刀,从角落里冲出,一刀便向刘和的面门斩下来。 冬日的阳光本来暗淡,但在这刀光的映射之下,变得绚烂夺目,寒光乍现,夺人心魄。 刘和微微蹙眉,背着手冷眼看着这一刀,发梢被刀风吹得飘了起来,人却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就在此时,他身后猛地窜出一道黑影,如山岳一般将刘和完全挡住,沉喝道:“放肆!” 第178章 我二弟天下无敌 咣当——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麻,但见两人眼前崩起数点火光,那冲撞过来的大汉便噔噔噔连退数步。 挡在刘和面前的,正是典韦,在桃园相处几日,刘和以典韦雄武壮烈,侠肝义胆,拜为帐前都尉,带领亲兵护卫。 关羽等人都一致赞成,有这样忠勇的高手跟随,以后战场上大家都不用为刘和的安危担忧了。 那大汉似乎没想到有人能挡住他志在必得的一击,愣了一下之后,沉喝一声又双手握住大刀杀过来。 典韦横双戟上前两步,挡住那大汉,任凭对方如何进攻,就是无法撼动典韦半步,两人在当街打斗起来。 刘和在一旁看此人身高八尺开外,面色黝黑,浓眉络腮胡显得雄壮无比,转眼之间与典韦交手十余合,竟不分胜负。 步战能和典韦颤抖的为数不多,此人刀法精湛,力大招沉,连连大喝发动进攻,却被典韦一一接下,铁戟反打过去,那人便被震得向后退去。 不多时典韦已将那人从东街口逼退到西街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巡逻的士兵过来就要帮忙,却被刘和制止。 能胜过典韦的人屈指可数,正面交手,根本不必担心他的安危,倒是眼前这人与典韦厮杀三十余合,倒让刘和吃惊不已,这又是哪一名大将? 若只论步战,连张合也只能勉强与典韦打斗三十合,这人虽然进攻被典韦挡住,但典韦要将其制服,三十合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四十合过去,那人的刀法终于有些散乱,加上力气不如典韦,被逼到街角处退无可退,黑脸涨成了猪肝色,还在负隅顽抗。 “撒手!”典韦一声怒喝,右手铁戟狠狠地砸向了那人的大刀。 “就不!”那大汉瞠目大喝,双手握住大刀,狠狠地劈过来。 铛啷啷—— 清脆的撞击声中,大刀猛地脱手而出,撞到身后的墙上落地。 典韦左手戟已经架在对方的脖子里,冷笑道:“嘿嘿,小子,还有些本事嘛!” “哼,”那人根本没想到会败在典韦手中,惊问道:“你……你是何人?” 典韦并不回答他,转头看向刘和:“主公,此人要如何处置?” 刘和迈步上前,打量着来人,问道:“阁下何人,因何行刺本将?” 那人眼睛瞪大,沉声道:“哼,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安平颜家,颜良是我。” “原来是颜家的人!”刘和眼皮一阵狂跳,嘴上却冷然一笑,“听说颜家来范阳卖秋粮,却又收了不少粮食,这是输急眼了,玩不起?” “都是你在暗中捣鬼!”颜良额头上青筋冒起,厉喝道:“还我钱来。” 刘和冷笑道:“我来问你,若你颜家卖粮赚了钱,会不会分给我一些?” 颜良怒道:“凭什么要分你?” “对啊!”刘和耸耸肩,摇头笑道:“那你们亏了钱,凭什么要来找我?” “我……”颜良一怔,说不出话来。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刘和向颜良笑着点了点头,对衙役吩咐道:“来人,将此人押入大牢,严加看管,等我亲自审问。” “遵命!”衙役们围上来,在典韦的压制下,将颜良五花大绑,押到府衙去了。 没想到会抓到颜良,刘和心中窃喜,刚才对颜良说的那句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抓到这家伙,就没想将他放走。 河北四庭柱,现在找到两个,另外的文丑和高览还没有下落,现在有这两个也足够了。 这四人之中,以颜良、文丑武功最高,高览最弱,张合虽然居中,但胜在统兵能力强,比起两个莽汉,张合其实更为实用。 颜良的鲁莽,从刚才他的行径就能看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敢来找刘和拼命,简直是一根筋,这样的家伙当不了统帅,做个武将也是一流的。 其他人原本还想找刘和理论几句,但看到典韦收拾颜良场面,再也没有人敢近前,穿戴铠甲的典韦更加雄壮,再配上红发黄脸,简直如凶神一般,不但能防刺客,大概还能驱邪避煞。 刘和顾不得去管这些商客,自有程昱和乔庸他们去周旋,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让燕京学宫顺利开张,这可是人才的摇篮。 如今万事俱备,唯有一点遗憾,就是去请张仲景的韩龙至今未回,说好无论事成与否,最迟八月都要赶回,至今却音信全无,兵荒马乱的,刘和还担心韩龙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刘和骑马出城而去,范阳城才炸开了锅,冀州颜家也是有名的豪族,竟敢去找刘和拼命,结果被人关入大牢去了,看来要想找刘和理论是不可能的了。 艳阳楼三楼的包厢里,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跑进来,惊慌道:“大掌柜,大事不好,二公子被人当街打败,让官兵给抓走了。” “不可能!”正坐在桌前愁眉苦脸的一名锦袍中年人豁然起身,大吼道:“我二弟天下无敌,谁能打败他?” 那人忙说道:“二公子确实被刘和的护卫抓住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那人快步来到门口,抓着那人的衣领问道:“你可看清楚了?” 那人点头道:“我跟着二公子出门,看得一清二楚,二公子想刺杀刘和……” “你说什么?”大掌柜吓得一个激灵,后退两步扶着门框站稳,“这个混账东西。” 这人正是颜家年青一辈的管事,颜良的兄长颜冀,刚才颜良怒气冲冲出门,说要去找刘和算账,他拦也拦不住,没想到竟是去行刺,这下可闯了大祸了。 “快……快准备厚礼!”半晌之后,颜冀才回过神来,对身后的家丁吩咐道:“随我去范阳府。” 房间里一阵忙乱,家丁准备了一箱金银珠宝,还有许多玉器,跟着颜冀匆匆出门。 路上颜冀还是不可置信地问道:“二弟真是比武被刘和的护卫打败的?” “正是,是一名红发黄脸的护卫!”那家丁至今还心有余悸,说道:“我看到二公子的虎口……好像震裂了。” 颜冀脸色愈发阴沉,眉头紧皱,边走边自语道:“这世上……竟还有人能打败我二弟?” 第179章 超前广告语 刘和出城直奔燕京学宫,这半月时间,在孙乾等人的操持下,准备工作已经基本完成。 从范阳至北新城的公交车最先开通,每日往来在官道上最多的便是这种马车,沿途除了驿站之外,还有好几座休息凉亭。 凉亭左右是避风土墙,墙上用红漆写着不同的标语: 昌和家具,卢公大赞; 昌和家具好,学习真需要; 治学需问蔡中郎,昌和家具摆上堂; 郑公忠告:昌和来一套,读书学问高。 …… 凡此种种超前的广告语,有些是刘和所想,有些是乔庸和刘平他们所想,刘和告诉他们广告语无需深奥晦涩,要亲近百姓,大众化口语化,看来执行的还是很不错的。 当然借用这三人的名号,刘和也是事先和他们商量过的,这些广告可以激励天下学子,另外以后昌和家具两成的收入,都会用来补贴学宫用度,他们也是在为学宫做贡献。 卢植他们虽是大儒,但也明白有钱才能办事,在刘和的软磨硬泡,苦口婆心地讲理之下,终于点头同意,做了昌和家具的代言人。 一路来至学宫门口,匾额已经挂好,用红布遮盖,只等开张吉日,请大宾揭开牌匾,便算是开门大吉了。 学宫周围自然不能做广告,不然显得太过粗俗,一切布置都十分整齐,虽然一切从简,算不上张扬,但给人一种简洁有序之感,由此可见孙乾的部署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内部共有三进院落,外门为大院,主要为接待访客、参观使用,将来的名人名言、碑文等等,都将陆续摆在外门的走廊之上。 二进院落为医学院和工学院,三进院落占地最大,是文学院的地盘,首先目前来说儒生最多,其次也是给士子极大的牌面,数百年的观念不能一日改变,需要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 华佗将他的两名弟子吴普、李当之也都写信叫来,有这二人在,便可帮华佗减轻许多压力,也可一起商讨编着青囊书,师徒齐心弘扬医学。 反观另一边的工学院,则显得冷清低调了许多,工匠向来被人所轻视,莫轩又是个不善言辞之人,大家都在各行其是,还没有发挥出他们的作用来。 正往里走着,莫轩忽然从房间里冲出来,跪在刘和面前跪下,低头说道:“小人该死,请将军恕罪。” 刘和一愣:“发生何事?” 莫轩答道:“小人不知将军为粮草烦忧,四处筹钱,还让将军为小人还债,实在该死。” “原来是为此事!”刘和笑了笑,上前扶起莫轩,言道:“我早就说过,此事与你无干,筹钱买粮,是为国事,为你还债,是你我之间的私事,不必为此挂怀。” “多谢将军!”莫轩鼻头一酸,心中的感动无以复加。 想当初他为这一万多钱受尽冷眼屈辱,刘和却完全不当一回事,问都不问便奖励他,虽说曲辕犁重要,但贵在这份信任,以后只能尽力报答他。 前院还在忙着张罗,刘和直接来到后堂,见卢植正和郑玄下棋,蔡邕在另一边写字,顾雍为他研磨压纸。 新送来的一批纸质量很是不错,蔡邕等人十分喜爱,这几日都在这上面练字,此时流行八分体,但蔡邕自创的飞白体也已经十分有名。 蔡邕工篆书、隶书,而飞白体笔画中丝丝露白,很像后世的枯笔,看起来更加豪迈遒劲,给人一种大道至简之感。 顾雍本是江东四大世家顾家的子弟,拜蔡邕为师,主学琴艺和书法,这次随蔡邕北上,主要还是因为学业未成,此时蔡邕的飞白体刚有心得,顾雍追随学习。 顾雍的字元叹也是蔡邕所起,因二人名字同音,顾雍才思敏捷,深受蔡邕器重,为他取字元叹,意指顾雍才能为其所感叹,可见对这位弟子的偏爱。 刘和刚进门,卢植抬头便看到了,问道:“粮食的事情,可都解决了?” 刘和点头笑道:“陛下运来的粮食,全都收下了,至于两款,被我分期付款,陛下也已经答应。” 卢植蹙眉道:“何为分期付款?” 刘和笑道:“钱款分五年付清,多给陛下一些利息。” “嘶——”卢植吸了一口气,旋即摇头失笑道:“你这小子,总能搞出点新花样。” 蔡邕放下笔抬起头来,慨然道:“即便如此,能让陛下同意五年分批付款,也非易事,伯兴必是费了一番周折。” 刘和点点头,还是蔡邕了解刘宏,和灵帝谈钱,比向他求升赏还难,刘和居然能做到这一点,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刘和并没有说细节,有些操作,可能又会引来这几位老古董的指责,转身向顾雍行礼道:“此事能够妥善解决,还要多谢元叹出谋,否则难以善了。” 顾雍这次跟着张家的商队到范阳,却献策坑了所有的粮商,刘和此时在想,如果来卖粮食的是顾家,顾雍会不会献策? 顾雍还礼之后问道:“君侯解决陛下粮食,虽然化解危机,但那些范阳的粮商,必会怨恨君侯,甚至因此闹出人命,不知君侯如何处理?” “这也是无奈之事!”刘和叹道:“我已命人将他们准备存粮的租金减半,也算是做些安慰!” 顾雍言道:“君侯既然能说服陛下分期收款,何妨故技重施,将那些粮商的粮食也尽数收了?” 刘和眉头微皱:“可我已将能调用的钱财都送给陛下,身无分文,如何收粮?” 顾雍言道:“以君侯及令尊之名,再加上幽州官府公文,无需付款,也可将那些钱粮收下。” 刘和眼睛一亮,忙问道:“如此可行?” 顾雍点头道:“各地粮商远道而来,少则运粮万石,多则数十万石,已然无法运回,但幽州两三年内已经无需粮食。若将粮食存放仓库,来年也要转运他地出售,如此往复,损耗至少高达三成,再加上租金及人力物力,实则已经去了一半。若君侯愿付利息收粮,就算不用付款,他们非但欣然卖粮,还会感激君侯之恩,卖了个天大的人情。” “果然妙计!”刘和闻言,顿时有种柳暗花明之感,果然不愧为三国顶尖的内政人才,这账算得就是有水平。 谢过顾雍之后,孙安顾不上安排布置火炉、涅石等等,都交给孙乾安排工匠去办,带着典韦又马不停蹄赶回了范阳。 第180章 收购秋粮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十月的北方,天气愈发寒冷,但这都比不上前来范阳贩粮的那些粮商心境凄凉。 无奈和绝望之下,大商家开始租借厂房存放粮食,小商家只能将粮食低价出售,曾经一千钱的粮价只剩十分之一,一百钱也要拖人情才能卖出去。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送来书信,刘和邀请各位粮商三日后到艳阳楼会宴,说有重要之事商议。 众人议论纷纷,都猜不透刘和此举的意图,焦灼地等了三日,一大早便匆匆来到艳阳楼,带了请柬的有二十多位,全都上了五楼的问月厅。 负责接待的除了乔庸几人之外,还有涿郡郡丞刘放、范阳县令程昱几位官员,这座客堂的家具摆设也与以往大不相同,甚至见所未见。 正面上首摆着两张高堂椅,左右两排也各有十张,形状各不相同,中间一张长条方桌,居中留空,摆着三个铁桶一样的东西,里面正火光通红,整个房间里热气腾腾,十分舒服。 桌椅有些人已经见识过了,但对这三个铁通状烧火的东西却是第一次见,纷纷围上来一探究竟。 “这烧火之物叫什么名字?” “咦?里面烧的好像不是木炭,而是……石头?” “不是石头,我看倒像是涅石。” “涅石黑烟滚滚,其臭难闻,闻多了还会置人于死地,这可不像涅石。” …… 众人议论猜测的时候,乔庸才不紧不慢地上前介绍,中间烧火之物名叫火炉,里面烧的确实是涅石,但已经经过处理,煤烟都从烟囱排到室外,绝不会有毒。 大家啧啧称奇,近距离感受着火炉的热气,这可比他们平时烧的木炭暖和多了,忙问道:“这火炉多少钱?” “火炉可用铜或者铁铸成,铜铸的五千钱一个,铁铸的三千钱一个……” “嘶……这也太贵了?” “这么贵的火炉,有几人能买得起?” 乔庸笑道:“火炉虽贵,但十分耐用,至少可用年,铁铸的甚至能用十年,而这涅石可就便宜了,一斤不过二钱而已。” “这么便宜?”众人眼睛瞪大,开始各自开始盘算起来。 汉代时期取暖用的火盆和木炭,这是只有豪族才敢用的东西,木炭加工十分复杂,一斤价格要在三十钱左右,冬天还会涨到五十钱,比牛羊肉还要贵,普通百姓只能烧柴取暖,或者硬生生忍受寒冬,每年冻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乔勇说道:“经过加过的涅石不但煤烟小,而且火势更旺,你们伸手感受一下,一斤涅石可以烧半个时辰,还能烧水、煮饭等等,一斤炭火却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了。”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大家都是商人,还是很会算账的,一个冬天最少算一千斤涅石,算下来也比木炭少了至少三千钱,木炭可能用的还要更多,差不多就是一个炉子的价格了。 正要问怎么购买的时候,房门打开,却是刘和带着程昱等人走进来,与众人见礼之后,刘和和程昱坐在上位,其他众人按照位次以此坐下。 乔庸一一介绍,刘和颔首而笑,没想到这次吸引到范阳来的,居然还有几位三国名人,除了颜家老二颜良之外,南阳蒯家的代表是蔡和,蒯家和蔡家是姻亲,蔡和运送了两家的粮食,合计三十万石,数目着实不少。 另外一人便是徐州糜家的老二糜芳,糜家是汉末四大豪族之一,糜竺倾尽家财,甚至嫁妹支持刘备,最终也得到了回报,刘备自始至终对他极为尊重。 只可惜糜芳这个家伙吃里扒外,留守荆州时害了关羽,投降东吴导致后方失守,关羽进退无路,最终兵败身亡,成为千古憾事。 演义中在刘备伐吴时,二人杀马忠再次投蜀,被愤怒的刘备命关兴亲自剐杀以祭奠关羽,但实际上糜芳后来一直在为东吴效力。 介绍完一圈之后,程昱起身言道:“诸位此次北上贩粮,是对我幽州官衙的信任,但奈何陛下中途送粮,出乎吾等意料,如今各县仓廪充足,实在无力收粮,这也是无奈之事……” 众人闻言神色又黯淡下来,一个个低头不语,这事也不能全怪刘和,谁能想到灵帝会横插一脚? 沉默之中,程昱又说道:“半月来有人破产自杀,君侯闻知此事,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就是为商议收购粮食之事。” “君侯此话当真?”蔡和第一个站起来,目光热切地看着刘和:“若君侯愿意收粮,便是蔡某再世恩人,今后但有所驱,定当全力以报!” 众人也都纷纷起身道谢,向前涌过来,程昱赶紧招示意大家入座,缓缓道:“但幽州向来苦寒,并无多少钱粮,此次陛下虽说是送粮,却也付了五千万钱以报皇恩,所以这价格……” 灵帝派人送来粮食,走的时候又运走几车钱,这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彼此商议一阵,有人抱拳道:“价格都好商量,若能按照秋粮的价格,吾等也心甘情愿。” 程昱却摇头道:“按照秋粮价格,我们还是收不了许多,君侯已经请示过刘使君,从幽州各地县衙承担一些费用,收下诸位所有的粮食,最高只能两百钱一石。” 糜芳哭丧着脸说道:“君侯,两百钱实在太低了,我们从徐州收的秋粮,至少要两百二十钱,再加上损耗和人力,这……叫我等回去之后如何交代家主?” 程昱笑道:“范阳之事,想必早已传至各地,此非我等所能掌控,如今幽州粮食充足,恐两三年内无需收粮,诸位若是转运他处,只恐损耗还会更多啊!” “刘将军,能不能……稍微提高一点价格,也好让我等保本?”蔡和脸色发白,哀求一般看着刘和。 他这次运来的可不只是蔡家的粮食,还有蒯家的一半,当初是他和大哥蔡瑁鼓动蒯家北上贩粮的,现在别说赚钱,能保本就不错了,亏本的钱恐怕只能由他蔡家承担了。 “唉,诸位都是生意人,亏本的买卖实在谁也不愿意做!”刘和终于开口,扫视众人一圈,无奈苦笑道:“只是我纵然想平价收购诸位的粮食,但幽州已无资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第181章 君侯真乃大义之人 众人听到刘和有意提价,都激动起来,有人马上表示可以欠款,待来年再付,大家都跟着附和,现在只求不亏本就烧高香了。 刘和言道:“幽州新遭贼患,又收纳数十万流民,家父传令免去一年赋税,只恐来年也无法付清款项,不过……” 蔡和已经忍不住,来到刘和面前:“君侯有话但讲无妨,只要能收粮,一切条件我们都可以从容商议。” 刘和略作沉吟,对众人言道:“诸位所运的粮食,我粗略估计,已经超过百万石,无论运到哪里,恐怕也无人能一次付清,若是诸位能同意分期付款,倒也未尝不可。” 蔡和忙问道:“何为分期付款?” 刘和便将钱粮三年付清的计划说了一遍,不但将粮价提升到250钱,还额外支付他们一成的利息,借款由刘和与官府共同担保,双方写下契约,每年秋收之后前来收款。 众人一听无不大喜,250的价格收粮,至少他们能够保本,而且还有一成利息可赚,有官府担保,心中也踏实不少,关键是刘和帮他们解决了燃眉之急。 众人商议之后,刘和命程昱和乔庸准备笔墨纸砚,当场写下契约文书,盖上官印和双方的手印,借据便算生效了。 一家商户刚拿到借据,便噗通一声跪在刘和面前,大哭道:“刘将军,你真是太仁义了,若非将军出手,回去之后家主也不会饶了小人。” 若不是刘和三日前发下请帖,他也准备到城外找棵歪脖子树去上吊了。 “将军宽仁仗义,我等绝不会忘了将军解救之恩。” 一时间,大家都感激涕零,拿到借条之后纷纷前来致谢,心中一颗石头总算落地,如果不是刘和收粮,大家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蔡和也过来向刘和深施一礼:“君侯真乃大义之人,此番恩情,我蔡和铭记在心,日后必报!” 刘和笑道:“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能与蔡掌柜结识,便又多了个朋友,而且你我同名,岂非便是缘分?” 蔡和忙道:“这是蔡某的荣幸,君侯已然功成名就,在下岂敢高攀?” 刘和言道:“公不必如此自谦,我听说南阳一带贼患至今未平,能将三十万石粮食运到幽州来,亦非常人所能为也!” 蔡和笑道:“君侯有所不知,如今的南阳太守刘玄德,可是一位仁德爱民之人,其为人宽厚,深得人心,早将境内贼人清剿安抚干净,如今南阳一片清明,加之今年风调雨顺,丰收之后百姓自发纳粮,将府库补齐了。” 刘和没想到这刘备的手段如此厉害,不到两年时间就能恢复生机,不但因为那块地方好,也要有极好的治政能力才能做到。 心中暗自吃惊,脸上却一副感慨之色,叹道:“想当年我在涿县遇到玄德兄,尚在街头织鞋卖履,困顿江湖,不料举荐之后,已然飞黄腾达了,想必已经忘了我这位同宗兄弟了?” “刘玄德他……他是织鞋卖履之人?”蔡和大吃一惊,蹙眉道:“想不到他竟还有如此经历。” 刘和摇头笑道:“当年我看他是同宗,便举荐到洛阳去见家父,玄德兄本说查明身世后回乡厚报,未料其如今为一郡之守,竟连一封书信都未来过,实在……叫人失望啊!” “好个刘玄德,原来是个表里不一之人!”蔡和闻言大怒,低声骂道:“如此说来,他在南阳假装宽厚,只是为了收买人心,提高名声而已,可恶!” “此话万不可再向别人说起!”刘和赶紧拦住了蔡和,叹道:“或许他是忙于政务,便忘了此事,同为汉室效命,既然玄德有治政之能,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再忙也不能在腾达之时忘了举荐恩人呐!”蔡和义愤填膺,不满道:“就算他有能力,但德行有亏,也是个背义之徒,此人善于伪装,又能蛊惑人心,恐将来为荆州之患。” “嘘——”刘和赶紧拦住蔡和,低声道:“背后非议他人,非君子所为,我也只是一时感叹罢了,此话你知我知,万不可再向外人说起,否则……” 蔡和点头道:“君候放心,此事我绝不再提,只会提醒家兄要多加戒备,绝不会与君侯有任何瓜葛。” 刘和无奈一叹,却故意不再议论刘备,随便聊了一些荆州的情况。 原本不想黑刘备,但这家伙的发展太过顺利,实在出乎意料,不得不先给他上点眼药了。 要知道南阳不仅属于荆州,还和豫州相邻,隔壁便是大汉的人才基地颍川,要是让刘备挖了一些人,被他得了荆州,以荆州和中原的人才物力,实力恐怕还会超过老曹,只好让蔡家给他一点阻碍了。 不多时,各商家都已经签订契约,按了手印,各自拿着一份借据,小心收好,纷纷向刘和致谢,将他当做救命恩人一般。 刘和随后设宴款待诸位,等到酒宴摆上,每人面前一壶酒,举杯喝了一口之后,满屋都是震惊叹息的声音,满堂大惊。 这次上的酒都是新酿的醇酒,口感比去年又好了许多,这些人喝到嘴里,无不眼睛瞪大,以为喝到了琼浆玉液。 乔庸马上出场,举杯向众人致敬,将此酒的来历介绍一遍,并当场出售火炉和酒水。 愿用粮食相抵的,将粮价再提升三十钱,但每家买酒限量三坛,火炉最多两个,多了就没有了,涅石倒是没有限量。 很快酒宴又变成了售卖会,大家纷纷抢购,这次出来卖粮吃了大亏,虽然勉强保本,但回去之后肯定免不了责罚,都想着如何赔罪交代,这酒不就是最好的赔罪之物么? 如此好喝的美酒,世间难求,回去之后献给家主,只要他喝上三杯,保证心满意足,怒火还能减少一大半。 很快准备的酒和火炉都被抢购一空,有些能做主的掌柜,比如颜冀、糜芳和江东张家的人,听说此酒酿造极难,连明年一年的都预定下来,每个季度专门派人来运酒,路途不远的还定了好几套家具。 酒宴草草结束,但大家都心满意足,马上就要到燕京学宫开张之日,刘和邀请众人一同前去观礼,此时大家心事已了,倍感轻松,正要放松一下,回去复命也不在这一两日,都答应下来。 唯独颜冀,还记挂着被关在大牢的颜良,等到众人都散去之后,私下里又来找刘和,为他这个鲁莽的兄弟求情。 第182章 一言为定 燕京学宫的开张十分热闹,除了各地慕名而来的儒生士子之外,还有各行各业的人才,来到学宫之后都是大开眼界。 新奇的桌椅、热气腾腾的火炉,质量上乘又比布帛便宜的纸张,还有各式各样的农具、水车模型、风扇等等,这一次让工匠们大大长了脸。 当然最受欢迎的莫过于摆在席间的酒水,出自北新城外的杏花村,这酒也以此为名,非但味道醇厚,还有一股甘甜,饮罢之后,唇齿之间留着淡淡的杏花香味。 一时之间,酒席之上争相订购杏花村的人排成长队,甚至超过了买纸向蔡邕求字的人。 一片欢庆之中,唯有颜冀坐在角落里神情略显萧索,喝着闷酒想着心事,早知道刘和会主动为粮商解决难题,当时就该死死拦住颜良才是。 但他这个脾气暴躁的二弟,劝不住也拉不住,他本以为颜良只会找刘和争吵几句发泄怒气,要是以此能警醒刘和也不错,谁知道这莽夫竟会当街杀人。 打遍颜家庄无敌手,在安平国也无人能敌的颜良,竟会被刘和的护卫轻易抓捕,这让颜冀震惊无比,对刘和的实力又重新做了估量。 正当他向刘和求情,不惜代价救二弟的时候,没想到颜良又在狱中打死了一名囚犯,这下闹出了人命,不是杀头就是充军发配,颜冀当时气得晕了过去。 醒转之后刘和告知他,要为颜良赎罪也不是不可以,一百万钱买颜良活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必须要征召入伍,等他立功赎罪,才能释放。 无奈之下,颜冀只好先划去欠条上的一百万钱,先让兄弟安全活下来,再想办法赎人,此时颜良还关在狱中,他这做兄长的不知该如何回去复命,哪里能高兴得起来。 刘和陪着卢植几人待客,偶尔也到华佗的医学馆看看,那边招收的弟子已经有三百多人,比预期少了一些,这也是无奈之事,从医必须先要识字,只这一条就将许多人拒之门外。 到目前为止,诸事顺利,唯一遗憾的是蔡邕的女儿,三国有名的大才女蔡琰没有随父前来,原来半年前蔡邕的长女嫁给泰山羊衜,蔡邕为免小女遭受流落之苦,便将她暂寄在羊家。 如今有钱有粮,刘和的腰板也硬了许多,传令在燕京学宫大宴三日,自己则带着典韦等人回范阳,从监牢中将颜良带出来,直奔涿县去了。 颜良在监牢中受了些“关照”,已经不如前日那般桀骜,一路上脸色阴沉,要不是典韦在旁边跟着,估计还得跟刘和理论几句。 吃过饭后带着颜良来到军营外,刘和笑道:“我知道你打不过典护卫,心中不服,还想再比试么?” 颜良冷哼一声:“哼,步战并不是我的真本事,颜某从小练的就是马战,整个冀州无人敢与某叫阵!” “哦?”刘和微微一挑眉,言道:“若我再找两人,你还是打不过,可愿诚心追随于我?” 颜良一瞪眼:“你军中还有如此多厉害之人?颜某可不是吓大的,若真我再败,情愿甘心听你差遣。” 刘和笑得眼角弯成了月牙:“一言为定?” 颜良看到这笑容,心中忽然少了几分底气,皱着眉点头道:“一言……为定?” 三人随后进了军营,此时营中正在摆开方阵大练,鼓声隆隆,喊杀声震天,漫天尘土滚滚而起,刀枪林立,寒光闪闪。 左边是张飞的燕云骑,右边是关羽的青龙骑,中间两个步兵方阵,分别张合的大戟士,韩当的弓箭营,另一座大营中,徐荣正在调教新兵。 以前练兵,只是早上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在休息,学习兵法、阵法等等,不是将士们偷懒,而是粮草不够,无法支撑那么多消耗。 刘和也知道精兵是练出来的,可一天只吃两顿饭,而且还是谷米之类的粗粮,连油水都不够,要是全天训练,估计得放倒一大半! 没办法,高强度的训练,晚上只吃一顿饱饭的士兵,营养跟不上。 但月初刘和忽然传来一道将令,从十月起,军营中开始全天训练,每日三顿饭管饱,而且保证中午、晚上都能吃到肉。 消息传到涿县,全军上下一片欢呼,当兵的再苦再累都不怕,就怕吃不饱饿肚子,每天有肉,表现好的还能分一两小酒,谁不拼了命的训练? 要知道训练不仅是眼前的这点奖励,更主要的是将来能够杀敌立功,封侯拜将,现在不狠命训练,上战场就是去送命! 当然全天训练的这些士兵都是精锐,其他的守军还和往常一样,要是全都这么训练,刚搞到的那些粮食也经不住折腾。 “这……这都是将军的兵马?” 颜良看着杀气腾腾的战场,人都傻了,这和他在颜家庄训练护院完全不是一回事,就是安平国的守军,也无法和对面的新兵相比。 “怎么样?”刘和傲然一笑,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颜良,“这样的士兵,你不想带一队上阵杀敌么?” “我……”颜良咽了口唾沫,忽然反应过来,冷笑道:“只是些普通的兵卒罢了,纵使你有千军万马,能有一人是我颜某的对手么?” “唉,好!”刘和对这个还活在颜家庄第一人的莽汉实在无语,对一名士兵吩咐道:“去把云长和翼德请来。” “遵命!”那人领命而去。 刘和带着颜良来到比武场,这里摆了许多兵刃,旁边的马厩里二十几匹马正昂首嘶鸣,焦急地刨着蹄子,对那些训练场上奔驰的同伴很是羡慕。 颜良也不客气,上前先选了一把刀,掂了掂份量,微微点头,随后又来到马厩前,来回走了一遍,发现每一匹马都高大神骏,一时间反倒不好挑选了。 “将军,你终于回来了!”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粗豪的声音。 颜良回头看去,便见一位豹头环眼的黑脸将军催马而来,身躯如小山一般魁梧,脸上汗水涔涔,显得十分粗犷。 与此同时,另一边一道红光掠过,却是一位绿袍长髯大将赶到,只见他身穿鹦哥战袍,手中一把刀寒光闪闪。 看到此人,颜良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刀藏在身后,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发痒,十分不舒服。 第183章 我是心甘情愿的 颜良犹豫半天,最终却挑了最厉害的张飞,上马三十合,就被张飞打落马下,狼狈不堪! 又听张飞一声一个“二哥”的叫关羽,哪里还敢再战,灰头土脸来见刘和,再也不敢有半点傲气。 颜良垂头丧气,躬身抱拳:“今日来此,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颜良今后愿听将军调遣,还望将军不弃。” 刘和笑道:“文恒不必气馁,你虽非他二人对手,却也不遑多让,只要加以锻炼,还能更强。” 刚才观战,颜良的武艺着实不错,只是还缺少实战经验,加上武器和坐骑不够熟练,略显生疏,如果换了兵刃战马,大概能和张飞大战五十合,实力还是有的。 历史上被关羽千军万马中一刀斩于马下,估计还是意外因素过多。 后世有人猜测可能是刘备向袁绍介绍关羽,颜良以为是关羽阵前来投,未做准备,似乎也有些道理。 张飞在一旁大笑道:“哈哈哈,这颜黑子确实本事不错,以后校场上,又多了个对手,痛快!” 颜良浑身一震,抱拳道:“实不敢当,还望张都尉手下留情才是。” “嗳,不打不相识,今后都是兄弟!”张飞哈哈大笑,拍了拍颜良的背上的土,言道:“你用刀,我二哥也用刀,你们两个以后多切磋才有长进。” 关羽抚须微微张开双目,瞟着颜良的脑袋打量了一阵,缓缓点了点头。 颜良顿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背升起,干笑道:“请多指教。” 刘和笑道:“好了,今日又得一员猛将,训练暂时交给其他人,我们比比酒量!” 张飞一把摘去头盔,大笑道:“比酒量,那你们都输定了。” 典韦冷哼一声:“那可不一定。” 颜良还没尝过新酒的厉害,停了停胸膛:“颜某斗酒不醉,这我可不能输给张都尉。” 张飞一瞪环眼,左右扫了扫典韦和颜良,偏着头说道:“黄脸的加上黑脸的,也不是我老张的对手。” 刘和让关张二人先去卸甲收拾,稍后在张飞庄上会合,这里已经成为他们私人聚会之地了。 趁着两人都不在,颜良犹豫几次,才张口说道:“刘将军,方才那些兵马,能分多少给我训练?” “兵马么……”刘和微微蹙眉,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幽州一向贫寒,组建兵马并非容易之事,这些兵力都是精挑细选,由他们几人各自训练,并无多余可调之兵了。” “这……”颜良一阵失望,无奈道:“若如此,我去训练那些新兵也好。” “以你的本事,训练新兵未免太屈才了!”刘和却摇摇头,言道:“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为你做了些准备,你可知道,我向你大哥要了一百万钱的赎金?” “大哥已经告诉我了!”颜良微微低头。 其实他对刘和最大的不满,就是恨他趁机要挟颜冀,本来他们兄弟两个这次在范阳收粮食,就亏了好多钱,又被刘和讹诈一笔,这回去之后,恐怕老爷子要狠狠收拾大哥了。 刘和笑道:“那一百万钱,其实是为你所要的,这些钱我用来组建一支重甲骑兵,由你来统率训练。” “当真?”颜良吃了一惊,旋即又大喜,抱拳道:“原来将军早有谋划,这钱花的值,太值了!” 刘和却摇了摇头,叹道:“这一百万钱看似不少,但组建骑兵确是不够用啊,可能只有五百骑兵,要委屈文恒了。” “才五百?”颜良愕然张嘴,愣了一下,问道:“属下斗胆问一句,这支骑兵将军打算要多少人马?” “嘶——”刘和摸着下巴思索片刻,言道,“重骑兵重在中路突破,人数少了恐怕不行,就目前而言,至少要三千人马才能派上用场。只是战马、兵器和粮草等开销实在太大,现在只能打造基础了。” “钱我来想办法!”颜良忽然一咬牙,抱拳道:“请将军将重骑兵的建制先预定为两千人。” “两千?”刘和吃了一惊,蹙眉道:“打基础最难,一百万钱能组建五百骑,但两千人,最少要三百万钱,就算你能提供一些,恐怕也……你也知道,我刚刚欠款收了许多粮食,可是拿不出一点钱呐!” “剩的两百万钱,我来出!”颜良抱拳道:“只要将军能拨付人马给我训练,钱不是问题。” “这个……不好?”刘和一脸为难,苦笑道:“你能助我训练兵马,已是莫大的荣幸,若还再让你出钱,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将军,我是心甘情愿的!”颜良再次躬身,正色道:“颜良是个粗人,空有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如今得遇明主,自当全心报效,颜家——今后也会支持将军的!” 刘和扶住颜良的手臂,慨然道:“能得你这样的忠勇大将,是我刘和的福气,若再受颜家的好处,这恩情将来叫我如何酬报?” 颜良答道:“家父当年说过,若在下得遇明主,定倾尽全力支持,请将军放心,将来在下建功立业,光耀门楣,老人家自然欣慰。” “既然文恒一心要练兵,那先如此决定!”刘和拍拍颜良的肩膀,“这笔钱就当我欠颜家的,将来一定偿还。” “将军这是看不起颜某么?”颜良忽然脸色一沉,言道:“我听说张都尉当年献出桃园,捐献家财招募兵马,将军才能出兵征讨黄巾,为何不收颜家捐赠之财?” “好好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颜良一片赤忱,反倒搞得刘和有点羞愧了,刚才他耍了点小心思让颜良出钱组建兵马,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黑小子,又在背后议论我呢?”正在此时,张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颜良此时多了几分底气,笑道:“张都尉,你这张脸,可不比在下的白,被别人学了去,你也要挨骂的!” “嘿——你这小子!”张飞走进门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大笑道:“往日这营中有红脸、黑脸、白脸和黄脸,各自相当,如今我们有了两张黑脸,比他们可是强了一倍,哈哈哈!” 颜良听得一阵无语,愣神之间,已经被张飞拽着出门去了。 第184章 天下大乱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但在幽州大地上,却是一片火热,范阳开设燕京学宫,消息传出之后,各地士族都遣送弟子来求学,不惜重金希望能拜入到郑玄等三人的门下。 涿县忙着练兵,校场内整日鼓声不绝,喊杀声震天,滚滚烟尘弥漫在军营上空,百姓每见此景,心中便觉得踏实无比,尤其那些迁徙来的百姓,只要家中不是独子,都争相入伍,有女儿的,也优先考虑嫁给从军者。 督亢亭的工坊更是日夜繁忙,虽然范阳的酒厂、家具厂已经开设,但这里依然是最忙碌的,最新的产品都从这里研发,不断震惊着世人的眼球。 当然秘密进行中的兵器部等则从未向外宣布,所有新做出来的武器都藏于地窖之中,每一样都有模具和样式,一旦军中需要,便可马上投入生产。 这段时间刘和最上心的还是右北平的煤矿和铁矿,这才是将来发展的利器,有了煤炭,炼铁技术将会再次提升,刘和虽然不懂炼铁,但也知道需要加入碳等东西才能炼钢,给工匠们提了一点思路,让他们不断尝试摸索。 河北有煤矿的地方不少,除了右北平作为军事基地之外,其余地方的煤炭则主要卖给百姓,这也是一大经济来源。 刘和这一段时间的表现,已经完全取得刘虞的信任,他现在忙着治理各地百姓民生,只要刘和不谋反,不管做什么也不多过问,教化百姓、完善盐铁等,都是十分繁杂之事。 为了幽州的发展,刘虞也是绞尽脑汁,不过他不像刘和那样想着去赚钱,而是设法提高财政收入,新的一年上谷互市也即将收税,都需要委派官员治理,他同样忙得不可开交,父子二人各安其事。 转眼便到中平三年,春二月,江夏赵慈谋反,杀了江夏太守秦颉,荆州南部各地贼人响应,朝廷诏荆州刺史王叡与南阳太守刘备发兵讨贼。 此时进攻占据陈仓的西凉军还未平定,张温又从内地征招兵马,命并州南匈奴率骑兵对抗羌人骑兵,青州都尉公孙瓒领青徐两地五千精兵西进支援。 刘虞见西凉贼乱不解,正准备上奏天子,派刘和带兵去支援。 这半年涿县练兵,刘虞可是看在眼里的,让刘和出兵,既能保护长安帝陵报效国家,又能立功升赏光宗耀祖。 使者刚到范阳,忽然边塞传来急报,鲜卑西部首领和连在劫掠北地的时候被流矢所杀,鲜卑人转头向东,入侵到雁门一带,同时与东部鲜卑联合一处,有攻打幽州之意。 刘虞急忙召回使者,传令刘和带兵驻守边境,以防鲜卑军入侵,刚刚有了一点发展势头的幽州,再也经不起战乱的折腾。 刘和无奈,这镇守边塞的活本该由公孙瓒来完成,如今白马将军去了中原,边关的胡人只能刘虞亲自动手了。 不过这也是个练兵的好机会,用抗鲜卑军来实战,比在校场训练要强无数倍,经过一番商议,决定兵分两路,趁势出击零散的鲜卑军,不让他们会合之后死灰复燃。 刘和率颜良、张合、韩当、阎柔,以程昱为军师,同时征招部分乌桓兵力,从右北平出卢龙塞,在白檀一带攻打贼军,主要为切断东西两部鲜卑人的联系。 关羽率张飞、张辽、徐荣,以田丰为军师,从上谷征召鲜卑、乌桓兵力,出广宁以弹汗山为据点,征讨西部逃散的鲜卑部落。 同时让步度根以大单于的名义招降各部,和连、魁头相继死后,步度根成为鲜卑单于檀石槐唯一的后代,由他继任单于之位名正言顺。 此次出征,刘和与刘虞、沮授等人商议,决定以剿、抚相结合的手段对付塞外鲜卑军,争取通过此次练兵,将鲜卑各部彻底打垮,让他们再无余力进攻中原。 如今的大汉,可谓千疮百孔,贼兵乱起,不仅西边和北方边境不宁,中原、江南、扬州等地也贼患不断,官府征缴不尽。 徐州境内其实也不安宁,泰山贼与青州的黄巾余孽联合一体,公孙瓒几次征讨无果,也只能无奈放弃。 公孙瓒调往西凉,青州黄巾军又猖獗起来,与泰山贼劫掠周围各县,声势越来越大,百姓惶恐不安。 奉高县,县衙中忽然传来一声咆哮,案几上的简牍令牌全都撒落一地。 郡守张举脸色阴沉,原本就微黑的一张脸变成铁青色,两撇八字须忍不住颤抖着,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桌子上,胸膛不断起伏。 “兄长,张温这老东西,还是看不起你我啊!”旁边的柱子后面走出一人,正是从中山逃走的张纯。 张举咬牙道:“张温如此藐视我等,真是岂有此理。” 张纯狠声道:“朝廷招兵讨贼,你我兄弟主动自荐,一心想为国效命,张温老贼,却反以公孙瓒为将,看来你我在这朝堂,是永无出头之日了。” 原来张温征兵之后,张纯建议张举自荐为将,带兵去剿贼立功,岂料,竟然遭到了张温的拒绝,反而主动征招公孙瓒出征,张举热脸贴在冷屁股上,被人如此藐视,怎能不怒? 张举言道:“如今天下大乱,西凉军和鲜卑军都在作乱,朝廷自顾不暇,又有十常侍混乱朝纲,朝廷竟重用张温这等不识人才之人,我看汉家气数已尽了。” 张纯双目微眯,上前两步低声说道:“兄长,前几日传闻,洛阳有人生了个连体婴,这说明天下当有二主,公孙瓒又离开青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张举一锤桌子,冷哼道:“朝廷不肯用我,当向天下人证明你我兄弟的实力,有朝一日,我誓杀张温。” 张纯也面色狰狞,沉声道:“我的对手是刘和,等我有了兵力,刘和这黄口小儿,我一定要将他踩在脚下。” 张举深吸一口气,看看四周,将张纯叫道近前,低声言道:“如今遍地狼烟,泰山贼和黄巾军与汉廷势不两立,你可先与他们联络,若能共率泰山之众起兵,联合黄巾军,取青州便易如反掌。” 张纯点头道:“兄长妙计,与我不谋而合!我与大人丘力居关系深厚,取青州之后可联合乌桓趁势攻打河北,河北若定,则大业可成!” 第185章 各立天子 张举与张纯密谋造反,以手中之权将泰山郡各县钱粮调至奉高,同时与泰山贼臧霸、青州黄巾首领管亥暗中联络,准备车仗銮仪等,静待起事时机。 数月之后,南匈奴在并州叛乱,因张温先后两次从匈奴征兵,匈奴人恐朝廷征发无已,又加上连年增加赋税,匈奴右部与休屠各部起兵反叛。 匈奴兵聚众十余万人,先杀屡次响应朝廷派兵的单于羌渠,立其子于扶罗为南匈奴单于,攻杀并州刺史张懿,进攻西河、河东诸郡,声势渐盛。 次年二月,张举与臧霸等人暗中合谋,又在年底筹备粮草无数,此时正好荥阳义军叛乱,斩杀中牟令落皓,攻打荥阳震动京师,二人趁机起义。 选定良辰吉日,张举、张纯、臧霸、管亥等人登泰山而拜天地,张举自称天子,以张纯为弥天将军、安定王,臧霸为遮天将军、长宁王,管亥为昊天将军,永乐王,声言将代汉为帝,要求汉帝退位。 一时间,青徐二州境内叛乱再起,不仅有泰山贼、黄巾军余部,竟也有官员百姓响应,聚众近二十万,兵马屯于济南,抄掠诸县,震动中原。 此时各地贼乱不断,表章如雪片一般送往洛阳,但除了何进派兄弟何苗镇压最近的荥阳暴乱之外,其余奏章都被十常侍藏匿不奏,灵帝为了修建南宫,又开始卖关内侯,价值五百钱。 张举等人率军攻打青州,渡河攻入平原,冀州刺史深知贼军之害,原本想再向刘和求援,但刘和出征塞外未归,连发三道奏章到洛阳求援,却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此时冀州西面还有黑山贼虎视眈眈,常山兵马不敢轻易调动,王芬正与许攸商议布兵防贼之事,忽有人报故太傅陈蕃子陈逸求见。 王芬的冀州刺史正是太傅陈蕃学生举荐,二人有同门之谊,立刻将陈逸请进,与他同来的还有一位术士襄楷。 二人叙旧,王芬知道陈蕃被宦官所害,叹道:“如今四方盗贼并起,侵掠州郡。其祸皆由十常侍欺君害民,宦官弄权,实在可恨!” 陈逸自当年逃亡之后,对朝廷十分痛恨,闻言冷笑道:“家父被十常侍所害,实则与陛下昏聩不无关系,若有明君在世,十常侍又如何能弄权败乱朝纲?” 王芬双目微凛,看看四下无人,低声道:“今虽朝政愈坏,人民嗟怨,天下危在旦夕,但若出此大逆不道之言,恐惹来杀身之祸。” 陈逸大笑道:“天下百姓,无不欲食十常侍之肉,然陛下却敬之如父母,身无寸功,皆封列侯,如此颠倒黑白,狼狈为奸,在下倒以为,天子气数已尽矣!” 王芬大惊,沉声道:“明公欲陷我与不义也?” 陈逸却不动声色,指着身边的术士襄楷言道:“襄先生夜观天象,早有星兆,今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都有族灭之兆,此乃良机也!” 王芬蹙眉道:“然陛下宠信十常侍,诸多文武公卿尚奈何不得,吾等远在朝外,如何能诛杀阉宦?” 陈逸笑道:“使君有所不知,今王气早已不在洛阳,已经东移至江淮之间,另有明主降世。” 王芬大惊,猛地站起来:“明公莫不是说那张举?” “非也,非也!”陈逸拉着王芬坐下,低声道:“王气虽不在洛阳,汉室衰微,但汉家气数未尽,此事还要应在刘氏宗亲身上。” 王芬思索片刻,扬州江淮一带似乎没有太合适的人,问道:“敢问何人能应天命?” 陈逸看了一眼襄楷,缓缓说道:“合肥侯!” 王芬犹豫再三,猛地握拳道:“若天命果真如此,芬愿驱除!” 陈逸点头道:“此乃天机,非心腹之人不可外泄,当约有志之士共举大事,事成之后,吾等便是中兴功勋,如那云台二十八将一般,名垂青史矣!” 王芬思索片刻,点头道:“南阳人许攸智多善谋,对十常侍早已不满,可与之商议,沛国豪族周旌颇有家财,与我乃是挚交,可为外援。” 陈逸微微蹙眉:“此等皆文士豪强,不能统兵起事,还需领兵大将方可与官兵抗衡,使君麾下可有人选?” 每每提到此事,王芬便会不自觉地想起刘和,但那时宗正刘虞之子,显然不会响应他,此时王芬倒希望他在塞外被鲜卑人杀了,倒也少了个极大的威胁。 思索一阵之后,忽然眼前一亮,言道:“沛国还有一位豪杰曹孟德,此人痛恨十常侍,因恨朝堂卖官鬻爵,十常侍把持朝纲,朝中黑暗,遂弃官回归乡里,隐居不出,此人颇知兵法,足以胜任。” 陈逸大喜道:“曹操曾棒杀健硕叔父,可见痛恨宦官之甚,若能联合此人,则大事可成矣!” 当日王芬与陈逸、襄楷秘议许久,又请来别驾许攸商议,许攸也早对朝堂失望,此时眼看朝廷不发兵,冀州危在旦夕,还不如就势起兵。 许攸言道:“今朝纲崩坏,天子昏庸,确实唯有废立一途可救天下苍生,吾与曹孟德乃是挚交好友,此人胸怀大志,吾亲去劝说,当为当世韩信矣!” 王芬大笑道:“若那曹操可比为韩信,子远岂非便是选拔良将的张子房乎?” “妙哉妙哉,”陈逸抚掌笑道:“若曹孟德前来,使君下榻相迎,当为萧何再世,如此合乎高祖前事,岂非天意也?” 许攸甚为自得,抚须笑道:“吾闻曹孟德隐居谯县,与诸多豪杰结交,身边定然还有些可用之人,将孟德请到,只需精兵五千,便可斩关入内,册立新君。” 陈逸慨然道:“那张举自立为天子,朝中尚有公卿响应,可见陛下已失天下之望。吾等立合肥侯,名正而言顺,若举兵尽诛阉竖,则天下必会响应,可一举扫清朝廷,安定天下!” 王芬等人展望未来,越发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将要再次实现光武中兴之盛举,自以张良、萧何为喜。 随后王芬立刻亲自写信,命许攸带十余名护卫前往沛国,王芬的心腹去找周旌,许攸则亲自去拜访曹操。 与此同时,王芬又借自己八厨的名号,暗中连结故交、豪杰义士,预作准备起兵。 第186章 沉沦于天伦之乐 张举自号天子,徐州、青州各地响应,声势浩大,颇有当年张角黄巾军的气势,消息传开,中原震动。 中原虽遭受黄巾之乱的烽火,千疮百孔,但作为豫州治所的谯县有精兵守卫,并未受到波及。 沛国作为当年高祖起事之地,历代都受到朝廷照顾,各县豪族世家极多,大多都在朝中为官,权势极大。 若论当今沛国权势最大的豪族,当属谯县曹家,家主曹嵩为当朝大司农曹嵩,曾历任司隶校尉、大鸿胪,先后掌管国家财政礼仪,位高权重。 曹嵩位列九卿,多年为官,并不像养父曹腾一样清廉,他因权导利,积蓄家财,曹腾死后,曹家已是富甲一方。 一月前,太尉崔烈被罢免,曹嵩趁机向西园捐钱一亿万,贿赂中官官拜太尉,位列三公,仅次于大将军何进,从此曹家更是门庭若市,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 许攸来到谯县,根本无需打听,很快顺着车马人潮便找到了曹家,负责接待的乃是曹操二弟曹彬,曹操并不在府上。 原来曹嵩买官当上太尉之后,曹操丝毫不以为傲,正值夫人卞氏诞下一子,便搬出曹家府邸,到十里外的东园去陪夫人,整日与好友读书弋猎,不问家事国事。 许攸深知曹操嫉恶如仇,常怀大志,对阉宦和买官之事深恶痛绝,见他连老父亲的举动都如此不满,心中大喜,看来说动曹操易如反掌。 来至东园,却见这里并无多少家丁,庄园外有一间马厩,里面养着七八匹骏马,另外还有几个空槽,大概是骑出去了。 迈步进了大门,便是一个极大的练武场,有几名五大三粗的壮汉,正赤膊练武,两人打拳,一人在练箭,烈日之下汗珠滚滚,显得十分刚猛。 尤其那射箭之人,七八十步开外,竟能每一箭都射中靶心,许攸暗自吃惊,只这几人,便都是能统兵的悍将。 目光掠过旁边的凉棚,只见里面正躺着一位瘦弱的青衫文士,三十上下年纪,看到许攸走过来,淡淡地瞟了一眼,翻身朝里面侧卧。 “哼,什么东西?”许攸一怔,旋即大怒,低骂道:“区区穷酸儒生,也敢做清高之状?稍后便叫汝知道吾与阿瞒交情之厚,非尔等可比也!” 甩了甩袖子,许攸略微整理衣领,轻咳一声背着手昂首走进了大院,凭他与曹操的交情,到这里还不是和进自家门一样自如? “阿瞒,阿瞒在哪里?”走进大院,许攸便扯着嗓子大叫起来,“曹阿瞒,故友来访,何故迟迟不见来接?” “住口,你是什么人?”正走之时,从门廊中走出一位大汉,怒瞪着许攸,厉声道:“兄长乳名,岂是尔等随意便能叫的?” 许攸挑眉打量着这人,抚须傲然一笑:“吾乃阿瞒儿时故交,如此称呼已有数十年,有何不妥?” 那人噔噔两步下了台阶,眼中凶光闪烁,沉声道:“放肆,报上名来!” “子廉,不得无礼!”就在此时,后面又走出一人。 许攸凝目看去,这人身穿紫色长衫,身材并不高大,大概七尺左右,细眼长髯,正是许久不见的曹操,只是他怀中还抱着一名婴儿,不复当年的豪迈之态。 许攸一怔,走上前大笑道:“阿瞒,是我呀,南阳许子远,多年不见,便不认识了么?” “哦?哦……原来是子远兄,”曹操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迈步走下台阶,点头笑道:“恕我有幼子在怀,不能施全礼。” “你我之间,无需如此客气!”许攸上前抱拳,回头瞟了一眼刚刚呵斥他的人,叹道:“只是你这兄弟,似乎有些不懂待客之道啊!” “此乃族弟曹洪,不知子远,失礼莫怪,”曹操笑着,对那人说道:“子廉,还不向许先生赔罪?” “哼!”曹洪微哼一声,朝着许攸拱了拱手,大步出门去了。 许仪不以为意,这正是要让他们那些人知道,自己与曹操交情匪浅。 看着曹操怀中所抱婴儿,十分白嫩可爱,问道:“恭喜孟德有后,不知可曾取名?” 曹操狭长细小的眼中露出慈爱之色,笑道:“犬子曹丕。” 许攸称赞了几句,旋即抚须叹道:“孟德昔日有大志,如今膝下有子,莫非便沉沦于天伦之乐,丧志于田舍之中,忘了宏图之志么?” “子远此言何意也?”曹操微微蹙眉,招手叫来一名丫鬟,将婴儿递过去,请许攸往内堂走去,叹道:“方今朝堂混乱,某不愿与之同流,在家赋闲,以待时机也!” 许攸大笑道:“身居田园,常怀千里之志,如此方为曹孟德也!” 二人坐定之后,曹操问道:“听闻子远在冀州为官,何以又到了中原来?” 许攸问道:“吾闻朝廷征公为东郡太守,又拜议郎,既大志尚存,何以不为国效命,反而赋闲在家?” 曹操捻须叹道:“如今权臣专朝,贵戚骄横,吾性刚正,若去朝中,恐又得罪权臣,昔日得罪蹇硕,化险为夷已属侥幸,岂能屡屡犯上?若长久如此,必会招致家祸,与其胆战心惊,不如在家以自娱乐。” 许攸微微点头,缓缓道:“只是天下危在旦夕,孟德尚自避祸在家,窃以为非英雄所为也!” “子远此言,莫非有所指也?”曹操皱了皱眉,扭头问道:“国家之事,非曹某一人所能为之,阉宦当权,迟早必亡,只是时机未到,不可逆势而为也!” “不然!”许攸摇头道:“十常侍欺君害民,毁谤正臣固然不假,然根源不在于此,待宦竖自灭,无异于扬汤止沸也!” “哦?”曹操双目微眯,抚须问道:“莫非子远兄另有高见?” 许攸微微点头,起身到门口四下张望,见院中无人,才回转身来到曹操面前,缓缓说道:“宦官之祸,古今皆有,何如当今十常侍之猖獗,焉能封侯认作国父?此实乃世主不明,天子昏聩所致也,当今之局……不破不立!” “你说什么?”曹操惊得豁然起身,眼中精光乍现,愕然看着嘴角亲着一抹冷笑的许攸,沉声道:“你敢行大逆不道之事?” 第187章 曹阿瞒不识时务 曹操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昔日狂傲自大的好友,竟会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即便他对天子的昏庸大为失望,对朝堂的黑暗深恶痛绝,对十常侍等更是恨之入骨,但知道天道昭彰,恶徒多行不义必自毙,从未想过要另立新君。 许攸这一席话,把城府极深的曹操也给震住了,这是为人臣子该说的话? 许攸见曹操吃惊,冷然一笑:“今上昏庸,宠信奸佞,荒淫无道,堪比桀纣,德不足以君天下,行不足以奉宗庙,何不效伊尹、霍光故事?废帝而立新王,应天顺人,以慰天下之望,犹不失为汉室忠臣也!” “废立大事,岂容儿戏?”曹操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沉声道:“天下之乱,皆由张让等中官弄权蒙蔽圣上之故,若欲肃清朝纲,只除十常侍等元恶足矣,何须动荡根基,倾覆天下?此言只入吾耳,子远兄不可再向任何人提起。” “哈哈哈,想不到曹孟德竟是如此胆小怯懦之人!”许攸忽然仰天大笑,沉声道:“天子乃万民之主,无威仪不可以号令天下,如今陛下为万民唾骂,孟德赋闲在家,岂不闻只言片语乎?今天子无道,自当有德之人代之,孟德安忍见社稷崩摧么?” “住口!”曹操闻言大怒,拍案而起,立于庭前大喝道:“许子远,尔毁谤天子,冒渎圣上,出此妖言惑众之语,莫非是看天下还不够乱么?” “阿瞒,你何其不识时务也?”许攸急得直跺脚,痛心疾首劝道:“当今天子,贪财好色,统政荒乱,早已弃臣民于不顾,何尝有一事为天下社稷着想?” 顿了一下又道:“国家事尚且不说,公一心治理济南,大力整饬,政教大行,一郡清平,转眼却被泰山贼占去,与其成就那些乱臣贼子,何不兴大义匡扶社稷?” “子远兄不必再说了,”曹操抬手拦住了许攸,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废立之事,乃天下之至不祥也,窃以为不可为之。尔等纵有伊、霍之志,只恐无此二人之能,所立之人,恐不如当年七国之雄主,念在你我一场交情,劝兄好自为之,不可再提此事。” 许攸神色灰暗,想不到他信心满满来劝曹操,本以为他会欣然同意,共举大事,未料竟被断然拒绝。 如此愚忠,实在不像他原本所熟知那个嫉恶如仇、敢作敢为的曹阿瞒。 想到临行时向王芬信誓旦旦保证,此时心中挫败无比,慨然叹道:“吾声名如何实不足惜,可怜汉室天下,四百余年,到此狼藉一片,却无英雄能明时务,行大义,可悲可叹!” 曹操心知此时时机不成熟,见许攸不肯罢休,只好退而解释道:“家父尚在朝中,行此不义之举,岂非陷害他于死地?此实乃不忠不孝之事,恕我不能从命……” 许攸忙道:“何不将令尊接回,吾等一同举……” “子远兄!”曹操微微蹙眉,再次打断许攸,言道:“今日之事我就当你没有说过,我也不想听你们欲立何人,只有一句忠告,时机未到,不可莽撞行事!若不提国事,你我还是好友,吾自当兄长设宴接风。” “不必了!”许攸见说不动曹操,顿时心灰意懒,心中失望至极,拱手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子远兄……” “不必送了!”许攸一甩袖子,大步出门而去,冷声道:“曹阿瞒不识时务,待你看清天下大势,只恐为时已晚了!” 曹操站在门口,抬手想要召唤许攸,却见他已经扬长而去,手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才缓缓放下,望着院子里硕果累累的杏树怔怔发呆。 良久之后,曹操才回过神来,出门对随从吩咐道:“去将戏先生请来书房。” “是!”那人出门而去。 曹操轻叹一声,背着手缓缓走向书房,到桌前倒了一杯酒,却举在手中,迟迟没有饮下。 不久之后门口进来一人,正是刚才在凉棚下睡卧之人,手中拿着一把蒲扇,此人乃颍川人士,姓戏名忠,字志才,出身寒门,因受黄巾之乱,家园被毁,好友荀彧将其引荐给曹操,到曹家做了门客暂时安身。 戏志才进门便问道:“方才来的是许子远么?莫非是因张举叛乱,王芬无力征讨,欲请孟德出仕助之?” “比这可严重多了!”曹操请戏志才落座,边倒酒边苦笑道:“此人人小志大,是个狂妄之徒。” 自从戏志才来了之后,曹操与他交谈,发现此人善于筹画,对军国之事见解独到,颇为器重,二人相谈甚欢,逐渐成为知己。 “哦?”戏志才微微蹙眉,沉吟道:“许子远含怒而去,定是未能如愿,明公向来待人以善,莫非此人所图,乃是犯上之事?” “先生所言极是!”曹操点点头,便将许攸方才之言大致说了一遍。 “呵呵,好一个为天下社稷计……”戏志才听罢一阵冷笑,举杯轻轻呷了一口,摇头道:“今天下扰攘,英雄俊杰各思报国之计,尚遵奉天子诏令,许攸不自量力,焉敢说此大话?” 曹操看了一眼戏志才,笑道:“先生也以为,吾拒许子远,乃是明智之选么?” 戏志才点头道:“不错!如今天子尚在,天下莫不遵从王命,时机远不成熟,妄议废立,为篡逆事必是自灭之途也!” “先生之言,与我不谋而合!”曹操双目微眯,一道精光闪过,冷笑道:“时机暂且不论,这几人焉能与伊尹、霍光相提并论?且废立之事,如伊霍独掌朝政,尚且困难重重,战战兢兢,那王芬不过区区一州之主,且手中并无多少兵力,又无谋略,此事必败,吾若从之,恐有杀身之祸,还会祸及宗族,岂可冒天下之大不韪?” 戏志才笑道:“明公所言甚是,废立谋反皆乃篡逆之臣,难得人心,明公若要成大事,举大义,还需以讨逆建功为上策。” 曹操默然不语,半晌之后抓起墙上的宝剑,拔剑凝视剑刃,里面倒映出一张略显沧桑的面庞,弹剑高歌道:“汉祚中微日月寒,天下扰攘百姓残,叹英雄枉挂三尺剑,却不能灭阉宦荡狼烟,世无英雄挽狂澜,扶危济乱男儿愿。” 戏志才微阖双目静静地品酒,等曹操唱完,才缓缓道:“明公若欲仗剑除乱,眼下却有一个良机。” 第188章 可为朝廷外藩 戏志才轻轻喝了一口酒,先问道:“数日前明公说朝中来信,陛下病笃,消息是否准确?” 曹操目光闪烁,点头道:“此乃家父密信,确实如此,太医轮番诊治,并不见起色,恐怕……先生何以问此事?” 戏志才叹道:“如今朝中大将军何进掌兵权,招纳名士为其所用,其与十常侍势如水火,一旦宫中有变,必有一场明争暗斗!然太子年幼,非何皇后所生,若何进逞兵威执掌朝政,恐会招致大乱。” 曹操双目微眯,深吸一口气,问道:“先生方才所说时机,当在何处?” “徐州!”戏志才放下酒杯,将蒲扇展开,上面竟画着一张简陋的中原地图,言道:“张举自称天子,各地响应,朝廷忙于应对西凉兵马,无力东顾,明公此时若请命讨贼,朝中必欣然应允,如此可为立功业之地。” 曹操举杯未动,良久之后叹道:“昔日吾奉命逃黄巾,虽拜济南相,然朝堂黑暗,以至于此,就算讨平张举,又有何益?” “明公此言差矣!”戏志才笑道:“彼一时,此一时也。昔日陛下龙体尚健,朝中稳固,如今却大不相同,一旦朝中风云而起,天子暗弱,何进无谋,便是明公匡扶汉室,行伊尹之志之时。” “哦?”曹操双目微张,忙放下酒杯,抱拳道:“请先生赐教。” 戏志才略作沉吟,言道:“昔高祖之得天下,起于小沛,招降纳顺,进据关中,明公可自清为沛国相,据彭城扼徐州之咽喉,再发兵北上讨伐叛军,招降赏附,以劝百姓,可立为基业之地。” 曹操捻须沉吟道:“有家父在朝中周旋,取沛国相倒也不难。然昔日讨破黄巾,功业未遂,卒为阉宦所害。操虽有微志,欲济乱安世,又恐重蹈覆辙,先生以为,徐州四战之地,可安身立命乎?” 戏志才指着蒲扇上的徐州地形言道:“今青徐二地贼乱四起,以明公之骁武威名,若投徐州讨贼,如幽州刘伯兴一般招募乡勇,收兵于江淮,以顺讨逆,破贼易如反掌。” “刘伯兴……”曹操抚须看向窗外,刘和在冀州大破黄巾军,如今在河北颇有名望,想他招募天下英雄,抵外安内,年少成名,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戏志才继续说道:“昔日明公治济南,在青州深得人望,明公破徐州之贼,奋威德再入青州诛除余孽,百姓必会欣然来迎。如此收合流散,青、徐可一,北依大河,南据大江,若功成事立,可为朝廷外藩,如此便可一展雄志。” 曹操闻言大喜,起身抚掌大笑道:“听先生一言,操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方今世乱多难,大丈夫岂能郁郁居于田园乎?我即刻上书朝廷,请出兵讨逆。” 戏志才点头笑道:“明公高名远播,远近百姓无不怀归,张举之流,不过豪族草寇,久必不得人心,此行定能旗开得胜。” 曹操上前深施一礼,躬身道:“今日筹策,全仗先生谋划,若操微志得展,能建功兴邦,全仗先生之勋力,今后还要仰仗先生策划,幸勿推辞。” 戏志才起身还礼:“在下出身微寒,能得明公器重,自当知恩图报,与明公同符合契,追随左右。” 曹操大喜,马上请戏志才草拟文书,另外亲自修家书一封,命人当即星夜送往洛阳,同时将院中几位族人召来,一同商议讨贼之事。 这几人都是当年跟随曹操讨伐黄巾之人,有从弟曹洪,族子曹休,妹夫夏侯渊,及其族兄夏侯惇,个个勇猛善战,因不满朝堂黑暗,全都跟着曹操辞官回乡了。 曹操言道:“家父将许多钱输于十常侍,窃以为非明智之举,不如将家财用于救民,吾欲散资财,招募乡勇,与诸位同举大事,如何?” 夏侯惇第一个站出来,举着拳头大喝道:“大哥,我们等这一日等了太久了,天天在家中练武,白吃白喝,快待不住了。” 夏侯渊也点头道:“前几日夫人还说,整日寄居姐夫家中多有不便,正要让我去讨个营生,正为此事发愁呢!” 曹休言道:“伯父,子孝叔父早已在家憋不住了,一月前集结千余乡勇,游于淮、泗之间与贼人争斗,还曾约我同去,因家中有事耽搁了,小侄愿去传唤,他兄弟必会欣然而来。” 曹操自然知道曹仁之能,大笑道:“数月不出门,想不到子孝长本事了,有他那一千兵勇,我们便有了些根基了。” 曹洪言道:“兵源大哥无需忧虑,小弟与扬州刺史陈温是颇有交情,愿到丹阳募兵,此处多出精兵,必能助兄长一臂之力。” 曹操准备要重新上任讨贼,院子里瞬间热闹起来,曹洪等人各自忙碌一阵,全都出门而去,转眼又变得冷清下来。 曹操在书房中正取出徐州的地图观看,忽然门口闪进来一人,此人身高八尺,身形修长,比曹操的相貌俊秀许多,抱拳道:“父亲前去讨贼,孩儿也要一同前去。” 曹操抬头一看,正是年初刚刚举办冠礼的长子曹昂,笑着摇了摇头:“子修年纪尚轻,你学业未成,武艺还未练好,怎能上阵杀敌?” 曹昂不服气,上前两步大声道:“父亲,刘伯兴十八岁就能带兵讨贼,如今年不满二十便封候拜将,孩儿今年也已十八,还不能随父出征,难道孩儿不如那刘和之甚?” 曹操慨然一叹,怜爱地看着这个唯一长大的儿子,苦笑道:“为何人人都要与刘伯兴相比?” 曹昂生母早逝,由丁氏抚养长大,二人对他十分疼爱,从不忍责难打骂,便有些任性顽劣,一直到十五岁才稍微懂事,开始习文练武,起步太晚,曹操哪敢带他出去? 起身离座,来到曹昂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为父为你和安民请了拳脚师傅,这几年你们要安心练武,学习兵法,学成有用之身,将来才能报效国家。我曹家人,可不能做那无谋莽夫,建功立业不必急于这一时。” 曹昂抿了抿嘴,说道:“那好,最多两年时间,孩儿也要追随父亲左右,建功立业!” “好样的,有出息!”曹操欣慰地拍拍这个曾经让他头疼无比的儿子,欣慰大笑道:“虎父无犬子,我曹孟德有此虎子,人生何憾?哈哈哈——” 第189章 天意弄人 曹操在豫州联络旧部,招募乡勇,准备征讨张举之时,许攸也垂头丧气回到了钜鹿。 王芬听了许攸回复,皱眉道:“曹孟德不来,何人统兵起事?” 许攸一阵咬牙,沉声到:“想不到曹阿瞒如此胆小怯懦,却认为时机未到,不可轻动,吾等只好另谋他策,另外选人了。” 兴致勃勃赶来谋事的沛国人周旌一见如此,急得直跺脚,问道:“大事已行,冀州豪杰多知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有何人能当此任?” 许攸低着头不说话,这一路上他已经想了许多人,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王芬叹道:“吾在冀州历经三年,收纳流民,安抚叛乱,治军理政,才有当下大治,方今钱粮充足,民生富饶,奈何主上不明,一番心血付之东流,叫人如何甘心?” 众人一筹莫展,其他人或许有领兵的能力,但不足以信任,托付大事反倒容易出岔子,这可是废立天子的大事,一旦败露,就是灭门之罪,谁也不敢大意。 就在此时,负责打探消息的陈逸跑进来,一脸激动:“天意,天意也!天助我等成此功劳,哈哈哈——” 王芬一怔,赶紧问道:“贤弟因何如此激动?可是有什么人来投?” “不不不!”陈逸擦着汗水,坐下来喝了一口水,才对众人言道:“朝中传来消息,陛下即将北巡河间国旧宅,岂非自寻死路,天助我等?” “有这等事?”王芬猛地站起来,再问道:“消息可准确?” “千真万确!”陈逸点头道:“消息乃是中宫传出,此人原为家父旧臣,绝无二心,陛下今年龙体欠安,药石难治,太史认为乃是祖宅不利,当巡视旧宅祭扫先祖,日期已经定了,就在九月。” “哈哈哈,果真是天助我等!”王芬闻言大喜,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转身一把抓住许攸:“子远,此乃天意也,吾等当如何行事?” 许攸在短暂地激动之后马上冷静下来,揪着一撇八字须沉吟良久,才问道:“除此之外,朝中可还有其他消息?” “有!”陈逸点头道:“张温征讨西凉军不利,被征招还朝,又拜皇甫嵩为左将军,督前将军董卓前往拒敌。 张温部下参军孙坚出任长沙太守,往南郡以讨贼人区星;又派中郎将孟益率领骑都尉公孙瓒返回青州,率兵进讨张举; 另外徐州人丁建阳出任并州刺史,屯兵于河内,正招募兵马护卫京畿,准备征讨匈奴。” 王芬听罢,对众人言道:“如今四处贼乱,朝廷自顾不暇,吾等当趁机起事,若贼患平定,再要举大事,必会招来四方兵火,此实乃良机也!” 许攸思索良久,揪着胡须冷然一笑:“诸位,吾有一计,可成大事也。” 王芬急忙问道:“子远,计将安出?” 许攸得意笑道:“吾等虽人手不足,然陛下出巡,实乃天赐良机,可待其巡至冀州,出兵骤然发难,皆是京师兵马来不及救援,陛下一死,则天下大乱,吾等趁机举天子,便可一呼百应。” “嘶——”王芬倒吸一口冷气,许攸竟敢直接动手,真是好大的胆子,一颗心扑通狂跳,小心问道:“此计……稳妥否?” “当然!”许攸点头道:“陛下到了冀州境内,使君派兵相迎,各路人马不敢到此,我们趁机行事,先保住消息,便可从容行事。” 陈逸皱眉道:“陛下出巡,必有羽林军跟随,天子车驾有数千精兵护卫,岂能轻易得手?若贸然调兵,恐会引起陛下及文武猜忌,打草惊蛇。” “这有何难?”许攸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指了指西面方向,缓缓道:“待陛下启程之时,使君便上书禀奏,言黑山贼复反,攻劫郡县,求起兵进讨,于常山、钜鹿、邯郸一带设置兵马,待陛下到河间境内,便可断其归路,连夜合兵行事,” 王芬等人闻言大喜,立刻暗中准备各项事宜,王芬早早便写好奏章,命心腹之人带到洛阳等待时机,只要出巡时间确定,便马上贿赂十常侍上书。 半月过去,诸事准备完毕,陈逸和周旌带人秘密前往扬州,去迎接合肥侯来冀州,只等劫持灵帝,便迫他让位,再将随从尽数杀死,拥立新帝。 王芬与许攸商议道:“此次陛下出巡,十常侍必会有一半跟随出宫,我等先抓十常侍,诛杀数人以收天下之心,再废帝立合肥侯,上合天意,下顺民心,必将名垂青史!” 许攸在一旁频频点头,二人做着开国功勋的美梦,甚至还在筹划将来任什么职位,如何治理天下等等,说到得意之处,意气风发,大笑不止。 这一日正到秋分,忽然洛阳的眼线连夜来报,陛下刚出皇宫,便觉龙体不适,发病昏迷,又被接入宫中去了,出巡之事向后推迟。 王芬目瞪口呆,许攸瞠目结舌,天子推迟出巡倒没什么,他们这一番准备可就完全泡汤了,更可怕的是,消息也可能走漏。 正惊慌之际,旋即朝中来使,诏书敕王芬罢兵,征其入朝述职。 王芬听罢圣旨,惊惧交加,以为事情败露,当场昏厥过去,随从赶忙将他扶起救醒。 许攸见来使并未带多少羽林军,只是寻常传旨,便知一切都是偶然,命人款待使者,请他们宽限两日,待王芬病愈,再一同进京。 那使者收了不少金珠好处,欣然同意,暂住在馆驿之中,许攸派人暗中监视其动静,连夜来与王芬商议。 王芬躺在床上,面如土色,目光暗淡,无力道:“吾本欲拯救天下万民,奈何天意弄人,时也?命也?” 许攸言道:“来使仅有七八人,只是传旨而已,可见事情并未败露,陛下征公入朝,不过是担心冀州安危,或许也想问问河间旧宅之事,委托使君修复旧宅等等,只需坦然而去,不必多虑!” “唉,纵然此时尚未察觉,迟早必会败露,吾已是将死之人了!”王芬缓缓摇头,勉强坐起来抓住许攸的手,“此事我将一力承担,与先生无干,吾膝下还有一女尚幼,托付于先生。” 许攸深感王芬知遇之恩,深施一礼:“明公放心,我将视如亲生,使王家有后。” 第190章 有钱就是大爷 王芬慨然叹道:“方今天下大乱,吾自中原举家迁至冀州,只求有存身之地,看来此地亦难安身,眼下唯有幽州平静,刘虞父子宽政爱民,可往投之。” 许攸点头道:“明公之意与我不谋而合,刘虞仁厚,刘和又有统兵之能,虽不敢说能振兴汉室,必定自保有余,且为幽州为边塞之地,就算朝中有什么传言,也难以查到此处,在下一定将令爱妥善安置,许其成家,一世平安。” “如此多谢先生了!”王芬缓缓点头,对许攸言道:“那刘和虽年少成名,但十分贪财,先生此去,可将这些钱粮尽数带走,以为进身之资,纵有风言风语,我想刘和也会尽量保全。” 许攸问道:“不知明公准备多少钱粮?” 王芬言道:“此番为准备起事,周旌送来钱粮无数,加上我用田地置换之资,合计共有八千万钱,粮食三十万石,金银五万两,布帛十万匹,吾不用官府半分财物,只此所置资产,便足矣!” 许攸闻言大惊,许家在南阳也是大户,但也没有这么多钱粮,没想到王芬和周旌这段时间竟然聚集这么多财产,这要送给刘和,那贪财的家伙还不把自己奉若上宾? 心中激动不已,这么钱粮让他头脑发懵,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问道:“这许多钱粮财物,非数十车辆难以运走,在下去投刘和,如何搬运这些东西?” “先生一向智计百出,此时怎得反倒糊涂了?”王芬勉强一笑,言道:“历年冀州都要拨运钱粮往幽州以为官府支用,吾虽将中山国送于刘和作为抵偿,然此为私下约定,外人并不知情。先生便以转运幽州度支费用为由,将这些财物运到范阳,则无需忧虑了。” “明公妙计!”许攸一拍脑门,失笑道:“大事出了差错,我这心中便有些慌乱,失了方寸。” 王芬再次嘱咐道:“此事关乎小女,只可你知我知,不得泄露于外人,只求能保住王家后人,虽为女流,也聊胜于无。” 许攸向后退了两步,再次施礼,正色道:“明公放心,只要许攸尚有三寸气在,定保住侄女周全,如亲生之女一样对待,若有违此誓,当天打五雷轰。” “先生言重了……”王芬急忙下床,跪在地上,泣声道:“天子无道,百姓受苦,吾虽不能力挽狂澜,然此生再无遗憾,只恨天意弄人,先生今后多多保重。” 许攸也赶紧跪下,劝慰王芬几句,将他扶到床上,二人商议如何转运所有的资产,将后事都安排妥当。 计议已定,王芬连夜召集家眷,分发财物将其遣散,只留下两位心腹丫鬟照顾小女,并传令即日循旧例向幽州拨送前钱粮,用以补贴官务开支。 许攸第二日便调动士兵,将钱粮财物尽数装车,又暗中调了府库中两千万钱,五万石粮食,金银布帛两大车,带着王芬之女往范阳而去。 王芬此时早已无心管理政务,将政事托付钜鹿太守郭典,拖延一日之后与使者一同上路,前往洛阳。 一路上王芬以身体不适为由,沿途各县均在休息,半月之后才赶到荥阳,料想此时许攸已经顺利到达范阳,次日进了洛阳,未等面圣便在馆驿中自缢身亡。 许攸自与王芬商议之后,便连夜派心腹回转家中,命家眷只带细软,星夜乘马车登程赶奔幽州,自己离开钜鹿之后命车马徐徐而进,到范阳交界处与家眷会合。 来到范阳之后,许攸先将部分车马赶到县衙,拜见县令程昱,此时刘和还在塞北征讨鲜卑未归,言明自己举家来投之意。 程昱吃了一惊,没想到许攸好好的冀州别驾不当,竟会携带家眷和所有家财来到幽州,此人乃是南阳名士,便亲自接待。 许攸言道:“中原战乱,青徐贼乱又起,黑山军虎视眈眈,冀州非安全之地,王刺史被征召回朝,在下无处安身,故而举家来投。” 程昱这才明白许攸来意,笑道:“君侯求贤若渴,先生智高善谋,君侯若知,必会欣喜万分。” 许攸十分得意,揪着一撇胡须言道:“在下此番前来,并非只求安身之地,吾素知君侯治军安民,缺少钱粮,情愿献出部分家产以助君侯。” “哦?不知共有多少钱粮?”程昱倒有些意外。 许攸捻着山羊须缓缓说道:“倒也不算多,在下欲捐赠五千万钱,粮食二十万石,金银一万两,布帛三万匹。” “嘶——这个……”程昱听到这么庞大的数字,惊得站了起来。 “怎么?”许攸却淡然一笑,挑眉道:“莫非程公嫌少了么?” “不不不,这……足够多了,够多了。” 程昱连连摆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他虽然不算寒门出身,但从未有过这么多钱,就算当范阳县令这两年,府库中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许攸这才满意点头,傲然道:“听说刘将军建设燕京学宫,修书着经,广收天下士子,吾欲将家眷安置在北新城,仲德可否代为购置一间府院?” 程昱回过神来,听田丰曾说许攸贪财,没想到他竟如此慷慨。 当然程昱也明白许攸此举,是为了取得刘和信任,并在幽州能有一席之地。 当下抱拳道:“先生此番雪中送炭,君侯必有重用。至于府邸住所,不必另行出资,我自会派人选最好的位置,将家眷妥善安置。” 许攸抱拳道:“如此便多劳仲德费心了。” “客气了!”程昱笑道:“先生所捐赠资财,我自会命人罗列清单,待君侯从塞外归来,当如实上报,如此大功,君侯必有封赏。” “其实无需如此详细,只要君侯能明白在下一片投诚之心便足矣!” 许攸站起身来,背着手微微点头,言道:“家眷车马还在等候,在下先去北新城,安定之后再与仲德长谈。” “我马上派人相助。”程昱立刻将衙役叫来,安排他们帮助许攸安置家眷。 北新城正有许多空置府院准备租售,程昱自作主张,选了较大的一间送给许攸。 虽然许攸神态之间颇有倨傲之色,但程昱不以为意,人家捐了这么多家财,自得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此时忽然想起刘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有钱就是大爷,君侯诚不欺我! 第191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当天晚上,程昱亲自赶到北新城,与田丰等人为许攸设宴接风,并请卢植作陪,给足了许攸面子。 卢植现在对刘和十分喜爱,甚至超过了刘虞,外人都说刘和爱财,但卢植却知道,刘和千方百计赚来的钱,从来没有一点是为私利。 那些钱粮,要么补充地方财政,要么充作军费,甚至还将不少卖酒的钱都用在学宫,家中其实没有余财,只这一点大公无私,一心为国为民之心,卢植就十分敬佩。 所以程昱请他帮刘和接待许攸,卢植欣然应允,招贤纳士也是刘和的主张之一,于公于私,能帮着女婿做事,也是他这个老岳父的分内之事。 许攸见卢植在,确实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谢过,上桌之后,却又皱起了眉头,这饭菜看起来却不怎么样,他举家来投,捐赠家财,怎么盘中主菜确实猪肉? 许攸神色的变化,程昱早就看在眼里,笑道:“这一桌饭菜,可都是君侯亲自做出来的工艺,招待贵客才会做出来,一般人可是尝不到的。” 许攸吃了一惊:“刘将军还会做菜么?君子远庖厨,这……” 卢植自然明白许攸心中的疑虑,当初郑玄和蔡邕也是如此,到现在每吨没有猪头肉,都无心着书,当下大笑道: “哈哈哈,我这女婿,上得战场,下得厨房,自从他来,涿郡的猪肉都涨价了,光是养猪场,今年就多开了三十多家,子远你尝尝便知。” “哦?有如此神奇么?”许攸将信将疑,拿起筷子看了一圈,皱着眉头不知该从何下手,实在是不想吃这腥臊之物。 程昱马上介绍道:“这是红烧肉,这是烤排骨,诺诺诺,还有卤猪头,先生一定没听过?下酒可是一绝呀!” 许攸略作犹豫,还是夹了一筷子猪头肉,喂到嘴里小心咀嚼,旋即紧皱的眉头便舒展开来,很快满意点头:“不错,果真不错……” “来来来,大家共饮一杯,”卢植亲自举杯,对许攸言道:“先生能来涿郡,是对伯兴的信任,老夫先替他做东,先尝尝这些酒菜,保证子远满意。” 许攸赶忙躬身端酒,一杯下肚,眼中便露出了光芒,在程昱的劝说下连饮三杯,再吃那些酒菜,方才咂摸出其中的滋味来。 一块红烧肉下肚,许攸慨然叹道:“想不到刘将军如此会享受,这人间美味,也只有在范阳能吃到了。” 众人哈哈大笑,许攸的感叹,大家感同身受,大家都是过来人,如今的艳阳楼每日爆满,就是因为这几个招牌菜,但其他人没有刘和让人调制的那些酱料,永远也做不出这种美食来。 酒足饭饱,许攸喝得酩酊大醉,孙乾派人将他送回府中休息,如今北新城的县令正是孙乾,县丞为顾雍,也是为了方便学宫运作。 众人散去之后,程昱对田丰笑道:“元皓总说许子远虽有智谋,却性骄而贪财,如今他捐赠五千万钱,还有粮食财物无数,看来你是看错人了啊!” 田丰在席间一直眉头微皱,见程昱取笑他,一甩袖子:“许攸如此大度,恐怕别有所图。” 他始终想不通许攸为什么会捐赠这么多钱粮,许攸贪财吝啬,他是早有耳闻的,而且在钜鹿亲眼见过几次,难道有错? 程昱笑道:“元皓不必着恼,我看许攸迁徙家人北上,捐出钱粮,只是为了谋得一席之地而已。” 田丰摇头道:“你我之间,说笑无妨,我倒是宁肯自己看错,也不希望此人另有所图啊!” 程昱摆摆手笑道:“元皓多虑了,王芬已被调回洛阳,中原纷乱四起,许攸来此安身情理之中,然此人性情高傲,自然不甘于平庸,想一鸣惊人,知道君侯爱财,投其所好理所应当。” 田丰不忿道:“仲德所言也有道理,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许攸此举,实在太过反常,出百万钱倒还罢了,五千万钱,我甚至怀疑他许家有没有这个财力。” 程昱摇头失笑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许攸送来这么多钱粮,我已经如数存入府库之中,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难道不该欣然接受,反而要怀疑此人,将其拒之门外?” “唉,仲德倒也没有错!”田丰无奈叹道,“我只是觉得,我并未看错人,事出反常必有妖。” 程昱知道田丰向来固执,以为他是面子上下不来,也不和他争执,笑道:“前几日涿县传来消息,今年塞外大雪不止,无法练兵,鲜卑军已经七零八碎,君侯年底可能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向他如实禀告便是。” 田丰微微蹙眉,慨然道:“塞外练兵,事半功倍!你我去年先回之事,将士们已然军阵肃然,与以往大不相同,如今又过一年,想必已经练成铁血雄狮了。” 程昱点头道:“如今中原大乱,君侯此番回归,边塞平定,大概也可助陛下扫清宇内了。” 田丰微微点头,沉吟片刻说道:“许子远说冀州形势危急,将家眷接来此处,倒是提醒了我,将近年关,我也准备将家人接来范阳安置,这两月政事就多劳仲德费心了。” 程昱点头道:“元皓尽管放心前去,我派五百精兵护送。” 田丰摆手道:“我又非什么豪族世家,哪里需要这些兵力,只需二三十精壮差役,沿途帮忙赶车便足矣!” 程昱也不勉强,田丰家在冀州,离范阳不过日路程,确实也没必要大动干戈,便让他自己去调拨差役帮忙。 不多时孙乾回转,问程昱道:“范阳府库中,可还有多余的火炉?” 程昱问道:“许子远家中,我已派人送去四个,难道还不够么?” “非是为许子远家中用,”孙乾摇头道:“因并州被匈奴攻陷,抄略烧杀,百姓逃散,昨日并州名士王烈避乱来此,我这里的火炉不够用了。” 程昱抚须道:“原来是王烈,倒也有所耳闻,听说此人能以威德教化百姓,能来北新城,实乃我幽州百姓之幸也!” 当下命人到府库中去搬火炉,给王烈安置住所。 为名士准备家当,这是刘和临走时交代过的,先让他们住得舒服,才会心甘情愿为朝廷效力。 第192章 这三年过得怎么样 卢龙塞外,白狼山。 放眼望去,草木枯黄,残雪镶嵌在草原之上,如遍体鳞伤的创口。 三万汉军驻扎在此地,几座大营中青烟顺着烟囱冒出,在西北风的呼啸中翻腾消失,烧着火炉的营中温暖如春。 营帐内,刘和坐在帅位上,正煮着一锅羊肉火锅。 两年多的边塞征战,让他的皮肤从嫩白变成了古铜色,甚至还泛着黑红,显得愈发英武粗犷,眉梢之间多了几分霸气。 “诸位,不知不觉,快三年了,”刘和缓缓搅动着火锅,对坐在下面的几人说道,“这三年,大家过得如何?” “哈哈,痛快!”颜良大笑道:“如果不是跟着君侯出兵,我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出关的机会。” 张合也点头道:“此番我等出卢龙塞,从白檀一直杀到白狼关,辗转千余里,将士早已不可同意而语了。” 阎柔随之点头,经过这两年的历练,已经可以独领一军,他熟悉鲜卑和乌桓语,抓住俘虏审问十分方便。 两年多的时间,汉军兵出塞外,杀得本已四分五裂的鲜卑人胆战心惊,但有反抗者无不领地内血流成河。 多次的打击之后,桀骜不驯的鲜卑军终于害怕了,有些主动来降,有些退到阴山以北,有些龟缩进了鲜卑山,再也不敢觊觎中原。 步度根正式继任鲜卑大单于,在弹汗山发誓永世效忠大汉,年年进贡,不会被反。 刘和命人持书飞报刘虞,请他派人到洛阳报捷,同时命步度根领精兵出镇盛乐城,由他镇守漠北之地,收复各地零散部落,逐步推行大汉政令。 听着众人议论这段时间的练兵心得,刘和的目光有些复杂,按照时间来说,灵帝马上就要驾崩,大汉的历史,将会彻底改写。 汉灵帝驾崩之后,大将军何进和十常侍争权。 何进召集外藩进京,却被十常侍所杀,董卓随后兵进洛阳掌控朝政。 随着十八路诸侯虎牢关讨董失败,诸侯争霸正式开启。 下一年,将是大汉最为动荡的一年,刘和不能再置身事外。 舀了半碗羊汤,刘和轻轻喝了一口,现在的形势已经有些变化,与他熟悉的历史有所不同。 如刘备成为南阳太守,张举在青州起事,曹操起兵于徐州等等。 但无论未来如何改变,自身强大才是不变的真理。 鉴于先知的优势,麾下文臣武将已经收纳不少,基本的班底足以有底气与三国诸侯一战。 想到此处,刘和精神一振,笑道:“吃完这顿大餐,我们就该回归中原了。” 韩当点头道:“末将倒是真想念那些红烧肉了。” “报!”突然,大帐外响起一声高喊,人影闪处,韩当从帐门口疾步而入。 “将军,前方二十里出发现一部鲜卑军,正在攻打高柳边上的小镇。” 韩当本就是辽西人,现在来到辽西北部,对这一切自然熟悉,由他联络本地土人一同对付鲜卑人,最主要的任务就是打探敌军动静。 “杀了这么多人还敢来挑衅,好大的胆子!”刘和猛地站起身来,眼中寒光闪烁:“全军准备!” 咚咚咚—— 一刻钟之后,整座大营中将士们已经列队严阵以待,寒风呼啸,却挡不住他们眼中热烈的光芒。 韩当全身戎装,上前言道:“报将军,据斥候禀告,应该是慕容鲜卑的人,他们被公孙度击败,今年无处觅食,便折转向西了。” 刘和冷哼道:“哼,这群好吃懒做的东西,自己不储粮买卖,到了冬天就知道抢掠,该让他们知道,时代变了。” 颜良早已跃跃欲试,大叫道:“将军,这最后一战,我们要杀得痛快!” 战鼓之中,全军主动,颜良的玄甲骑兵当先开路,左右是韩当的弓箭兵和阎柔的突骑兵,刘和带领的人马只能随后跟进。 程昱临走之时,向颜良几人郑重交代,非必要紧急情况,不能让刘和身先士卒,如果有个闪失,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汉军骑兵快速冲刺,眨眼便见远处一座小镇浓烟滚滚,路上有几具尸体,死状极惨,其中有两个鲜卑人。 “蛮夷之徒,其罪当诛!”浓浓的杀机从刘和眸子里升起,原本冷冽的寒风让人觉得愈发刺骨。 人马转眼便到村外,看到村民正自发武装防御,在村口有石墙挡住了骑兵去路,房顶上有青壮正在放箭防御。 刘和冷艳看着正在后方调度指挥的鲜卑头领,沉声道:“韩当,把那个光头给我干掉。” 韩当微微点头,旋即张弓搭箭,控弦而发,两支箭同时射出。 咻—— 就在那名鲜卑骑兵舞刀指挥的时候,猛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尖啸声,下意识地骤然回头。 流星一般的箭矢飞到近前,箭头在他瞳孔内瞬间放大,还未反应过来,一支箭正好射中眼眶,瞬间穿透头颅,发出凄厉的惨叫,向后栽倒在地上。 “杀!”刘和拔剑怒吼,前面三人立刻催动人马杀了出去。 轰隆隆—— 鲜卑军还在慌乱之中,沉重的马蹄声已经到了近前,直扑向鲜卑军。 房顶上的百姓看到又有骑兵到来,正感绝望,待看清来人的装束后,全都眼睛睁大,瞬间化为狂喜之色。 “是官兵……官兵来救我们了!” “一定是刘将军的人马,他们在塞外两年多了。” “乡亲们,准备反击!” …… 颜良一马当先,新挑选的战马如飞而至,手中一把刀闪着森森寒光,眼中闪烁出的杀意比刀光还冰冷。 “都给我死!” 炸雷般的吼声轰然响起,震得鲜卑人耳膜生痛,颜良呼啸而至,横刀便斩过去。 鲜卑军自从经历过几次打击之后,已经没有大规模呃士兵,现在也只敢偷袭这些边境的小村落,大一点的城池根本不敢靠近。 但越是如此,越容易让颜良等人暴怒,这些贪婪残暴的混蛋,和草原上的鬣狗一样可恶,除之不尽,威胁不大,却让人十分头疼。 噗嗤—— 颜良手中的大刀撕裂空气,对着鲜卑军横扫而过,紧接着便传来骨肉碎裂的声音。 如砍瓜切菜般,颜良面前的两名鲜卑就,一人被拦腰截断,另一人被顺势砍了脑袋。 鲜血喷洒而起,形成一大片血雾,绚丽的色彩激发了后面大军的士气,骑兵如惊涛骇浪涌上。 第193章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颜良如猛虎下山一般,冲入敌军之中,大刀横扫,连续扫飞了数名鲜卑军,其后阎柔、韩当相继杀到,瞬间便冲乱了鲜卑军。 “呃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鲜卑军顿时人仰马翻,无数人滚落马下,哀嚎声响成一片。 战马所过之处,鲜血飞溅,倒在地上的被踩踏得血肉模糊,内脏挤压而出,腥臭味很快溢散开来。 “哪来的官兵?” “有人突袭,快,快跑——” 鲜卑军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看到出现如此装备整齐的官兵,吓得心胆俱裂,转头便跑。 “杀我大汉百姓,还想走么?” 刘和在后面观战,早已断了鲜卑人后路,一抖长枪,策马疾奔上去。 鲜卑人进退无路,嘶吼着冲上来,刘和的轩辕枪左右挥舞,每一枪扫过,就有敌人翻落马下,身后马上有士兵跟上,将其斩杀。 鲜卑军多穿的是皮甲,有些宽阔的兽骨遮盖要害的已属不错,青铜甲的更是少之又少,在轩辕枪之下宛如纸糊的一般,一触即溃。 颜良、阎柔也领兵从左右追杀,鲜卑军已经彻底大乱,还有韩当带领的弓箭手在远处瞄准敌人,伺机射杀,暗箭更是猝不及防。 这三人的一番冲杀,很快便将鲜卑军杀得七零八落,士气全无,尤其颜良那霸道的身姿和残暴的打法,更让鲜卑军失去了战斗意志。 直到此时,这股鲜卑军才算反应过来,却发现早已无力抵抗,退路被阻断,双方都是骑兵,他们唯一的优势失去,根本无路可逃。 一个个鲜卑军丢了武器,四散奔逃。 “鲜卑狗,别跑。” “杀了这群畜生。” 观战的百姓站在墙壁上,房顶上,挥舞着手臂大声怒吼,这一幕看起来十分解气。 鲜卑军四散奔逃,要么被弓箭手射杀,要么被围追堵截的汉军斩杀,不断有人倒下,很快便剩下零散的几百人,如这寒风中早已枯萎的草叶。 鲜卑小头领惊慌失措,俯身在马背上,四处逃窜,准备寻找薄弱之处逃命。 噗—— 就在此时,忽然眼角一道白影急速靠近,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忽然肋部传来剧痛,他整个人就被挑离马背,人在半空之中。 “啊——不要杀我,我愿投降,投降!” 小头领的中原话倒也颇为流利,在空中挣扎着,绝望大喊。 “晚了!”刘和冷哼一声,手腕抖动,那小头领便飞了起来,直往村中观望的人群飞去。 砰—— 小头领跌倒在地上,被摔得眼前阵阵发黑,加上肋部受伤,仰面喷出一道三尺来长的血箭。 “杀了他——” 愤怒的村名冲上来,拿着手中棍棒刀枪,鱼叉锄头,转眼间便将那人砍成了一堆肉泥。 鲜卑军奋力求饶,但汉军不为所动,头领死后片刻时间,便被汉军全部斩杀,哪怕丢掉兵器下马跪地的,也一样直接诛杀。 收降是有条件的,并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同情,否则无法向那些死去的百姓交代。 “我们得救了……” “感谢刘将军!” 百姓们欢呼着,冲出了石墙壁垒,不顾身上的伤势和疲惫,绽放着笑意,全都神色激动地跪拜了起来。 这群如野狼一般的鲜卑军,在汉军的面前,比兔子还不如,毫无招架之力。 刘和轻催战马,来到众人面前,俯视着这些只希望活命的普通生灵,心中慨然万分。 而此刻的刘和高高在上,身后“汉”字大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在百姓眼中如神祗一般。 刘和慨然道:“诸位快快请起,这些鲜卑人的马匹,还有他们身上的物资,都分给你们!” 百姓们一阵欢呼,纷纷起身跑向满地尸体的草滩之中,鲜血和白骨对他们没有丝毫威慑。 自古燕赵多出慷慨之士,这些百姓,何尝不是从这种生死挣扎中成长起来的? 刘和的目光扫过疯狂的百姓,对韩当吩咐道:“将这些鲜卑人的首级都割下来,筑成京观。” “遵命!”韩当看到同乡被人所害,早已义愤填膺,立刻带人收割头颅。 阎柔来到近前,对刘和言道:“鲜卑人向来记仇残忍,我们只杀了部分贼人,一旦离去,恐怕……” 刘和明白阎柔的担心,缓缓道:“我准备让你和韩将军暂留此处,待公孙太守平定辽东,步度根在盛乐城安稳下来之后再返回涿县。” 阎柔抱拳道:“末将愿替将军留守边塞,若有胡人犯境,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孙安沉声道:“很好,步度根很快将会向鲜卑各部传书会盟,若还有不识时务,妄图害我百姓者,定斩不饶!” 阎柔答道:“胡人历来欺软怕硬,唯有血债血偿,将他们彻底征服,才能施以教化。” “阎都尉所言甚是!”刘和点点头,看着远处云层中暗淡的日光,冷声道:“你和韩将军在塞外,对付鲜卑人可便宜行事,不必禀告,要让他们都明白一个道理,胆敢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遵命!”听到刘和冰冷的的声音,阎柔的眸子中却升腾出灼热的火焰。 收拾完战场,刘和让士兵原地休息,和那些百姓了解鲜卑人的动向,百姓想不到刘和会亲自带兵出现,无不神色激动,刘虞父子如今在幽州的威望,比天子刘宏还要高许多。 安抚一番百姓之后,刘和将受伤的战马送给那些百姓,只挑选了一百匹好马,带领大军返回营地,韩当待一千士兵暂时驻守此地,以防鲜卑人再来报复。 回应之后将军务交给阎柔,刘和与颜良先带五百精骑返回幽州,其余人马随后从卢龙塞慢慢撤回,这是一条曲折蜿蜒的山路,与大军同行太浪费时间了。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初,按照行程来算,回到涿县大概也要过年了,程昱派人送来几次主要情报,但对整个中原的局势,刘和心中还不是很清楚,需要回去尽快详细了解。 中平六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 而这一年搅动大汉政局风云的董卓,刘和还不知道他的命运有没有发生变化。 第194章 推行文武之道 瑞雪兆丰年,年关之际,一场大雪将幽州境内覆盖,四野无人踪。 刘和回到蓟城述职,刘虞听说鲜卑人被杀散,大感欣慰,深为这个刚满二十的儿子骄傲。 “表章半月前已经送出,至今不见回复,大概陛下龙体欠安啊!”刘虞眉头紧皱,眼中尽是担忧。 前一阵洛阳传来消息,刘宏病重,刘虞为此十分担心,如今各地叛乱不断,如果天子在这时候驾崩,后果不堪设想。 刘和笑道:“陛下继承天命,又有许多太医诊治,应该无事,孩儿猜测大概是北方降雪,使者在路上耽搁了。” “但愿如此!”刘虞微微一叹,言:“如今塞外已平,幽州近十万兵马,难免惹人非议,又耗费钱粮极多,吾意裁撤一半兵力,伯兴以为如何?” “父亲为何要裁军,孩儿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刘和吓了一跳。 好家伙,刚刚搞了个小班底,这就要拆台了? 刘虞蹙眉道:“如今幽州境内平定,鲜卑无力进攻,还要这许多人马何用?你我父子镇守边疆,若拥兵过多,朝中难免有人猜忌。今年青州、徐州又有数十万流民进入幽州,钱粮紧缺,裁撤兵力正好可以安置百姓,岂非一举两得?” 刘和心中叹息,言道:“正因为青徐二地贼患未平,黑山军虎视眈眈,我们需要人马镇守境内,保护那些来逃难的百姓,若连幽州也被贼人攻破,叫那些百姓去往何处?” 刘虞轻抚胡须,问道:“以伯兴之勇,还有麾下诸多将士,需要这么多兵马防贼么?” 刘和无奈地看着刘虞,这个仁义忠厚的三国君子,这几年治理幽州,为政宽仁,安抚百姓,深得人心,是个治理地方的高手,但在其他方面就显得太过迂腐了。 换句话说,刘虞有些天真,以为天下人都和他一样讲仁义,忠心耿耿。 这几年刘虞在幽州以身作则,以俭素为操,冠敝修补,食无兼肉,不仅境内官员纷纷效仿节约,连远近原本作风奢侈的豪族,都被他感化而改变风气,可见其人格魅力之高。 而且刘虞还有个优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的节约清贫仅限于自己,他自己修身养性,却不会要求家人也如此节俭,只要不浪费就行,甚至还给几位夫人购置首饰,更不忍心几个孩子受罪。 这要放在后代,简直是一个模范好丈夫! 这样的人如果是在盛世,绝对能成为一代名相,但在乱世,这就是作死之道。 从刘虞被公孙瓒攻杀的结局来看,乱世之中,仅凭仁义,是不能保全家小的。 刘虞的优点是仁德,凡事都希望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推行他的仁政,缺点就是对所有人都仁义,对胡人尚且想怀柔解决,其他人就更可想而知了。 刘和知道刘虞性格如此,倒也没有生气,耐心解释道:“如今青州贼军数十万,危及河北,鲜卑军随时也会寇掠边关,更何况如今并州匈奴叛乱,也要早做防备,只凭孩儿一人,恐怕……” 正在此时,沮授前来商议开春之后给流民划分土地之事,张举叛乱之后,青州、徐州几十万百姓北迁,都安置在广阳郡,广阳被黄巾军洗劫之后,人口一直不足,这些流民正好作为补充。 刘和知道沮授善谋,趁机便将裁军之事说出,希望他能劝止刘虞。 沮授听罢,抱拳道:“如今幽州境内虽平,但周围贼患未平,明公此时裁撤兵力,非为良机也!” 刘虞问道:“何以见得?” 沮授言道:“幽州仰仗明公之德,百姓安居乐业,若武备不足,则如文儒之辈怀宝,人人觊觎。尤其塞外胡人,生性桀骜难训,恃强凌弱,历代以来,汉强则胡人连年进贡,汉弱则侵扰边境,明公欲怀柔远人,若无兵力威慑,便如猎者无刀枪,胡人比之虎狼更甚,焉肯屈服听训?” “唔——倒也有理,”刘虞缓缓点头。 沮授见他还未下定决心,又道:“昔汉室大兴,窦太后以为文德可兴,武功宜废,息战阵之法,大儒马融谏止,以为当推行文武之道,方能圣贤不坠,五才之用,无或可废。更何况当今朝堂崩乱,天下乱起,非武备不足以保疆域也。” 刘虞这才点头道:“公与之言,确实有理,既如此,屯田之策还需继续推行,伯兴所用的涅石,当纳入赋税之中,以补府库之不足。” 这倒是无可厚非,刘和答应下来,暗中给沮授竖了个大拇指,会说话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既能讲道理摆事实,又能说服他人,谋士的高明就在这里。 正如沮授所说的,刘虞就算想用怀柔的手段解决边患,但也要自身够强硬才行,没有刀枪棍棒的威慑,凭什么人家要听你的话? 在刘和看来,如果刘虞和公孙瓒的政治理念能够互补,二人精诚合作,抚与剿、打与拉结合起来,河北可能就没袁绍什么事了。 现在自己弥补了这个空缺,不比公孙瓒更亲、更强? 扼杀了刘虞裁军的念头,刘和放下心来,在蓟城呆了数日,便马不停蹄赶往涿郡,那里才是他真正的根基所在,马上天下大乱,该做一番准备了。 这两年多燕京学宫招纳了不少学生,但名士却没有出现,不过想想也是,名士大多清高,这些人已根本不屑于再到学宫来学习,只能作为培养人才之地。 唯一让刘和欣慰的是,一年前韩龙将张仲景顺利接到了范阳,原来张仲景是母亲病故,守孝还有半年才期满,虽然对刘和的邀请十分动心,但也要等孝期满才能启程。 韩龙无奈,只好托人向刘和送信,因为之前没有找到王越,便又返回洛阳去找王越,却不料送信之人半路上出了意外,信没有送到,两下里便失去了联系。 拥有两大神医的医学院,让刘和充满了期待。 华佗主外科,张仲景主内科,又有皇宫送来的大量医书,他们二人能一同研习,肯定还会更有进步,或许会对整个医学史产生极大的影响。 《青囊书》和《伤寒杂病论》之外,或许还能再出一本医学经典。 第195章 那个人有病 中平五年三月,太常刘焉以天下兵寇不息,上书建议改刺史为州牧,以重其职,州牧掌握一州军政大机,成为最高行政长官。 刘虞在治民的同时,听从刘和与沮授的建议,同意将兵马增设到十五万,另外广招各地流民,征辟名士以治理幽州。 中平六年二月,春回大地,朝中终于传来一件喜讯,皇甫嵩击败西凉叛军王国,斩首万余级,班师回朝。 重病之中的灵帝回光返照,大封出征将士,封皇甫嵩为邺侯、冀州牧,董卓为斄乡侯、并州牧,其余出征官员皆有升赏。 与此同时,刘和平定塞外鲜卑军的犒赏也一并发下,刘虞因功封蓟侯、镇北将军,刘和升临乡侯,安北将军,又送来一百车竹简书籍,以补充燕京学宫,教化胡人。 刘和拿到诏书,不由苦笑,皇甫嵩和董卓都封的县侯,自己却是个乡候,大概是头上有个刘虞,不好官职高过老头子,这是变相被压制了。 不过这次阎柔如愿封拜度边将军,边境之患倒是不必担忧,等公孙度平定辽东之后,东北形势稳定,便可将韩当调回,留阎柔一人便足够。 三月时分,桃杏争春,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人人都为刘和的升赏庆贺,刘和心中却愈发紧张起来,灵帝命不久矣,必须要抓住先机做一些事。 尾敦派人时刻关注洛阳的动静,丁原已经被召进洛阳,被任命为执金吾护卫京城,朝堂之上此时必定云波诡谲,很可能灵帝已经驾崩,消息被隐瞒了。 而董卓这家伙,带兵向并州出发,到了河东却以粮草不足,将士连年征战疲惫为由不走了,就在河东整顿人马,显然也是在观望形势。 开春之后,刘和命田丰带人修葺黄金台,准备效仿燕昭王招贤,只等朝中大乱,便金台招贤,以汉室宗亲的名义召集天下英雄讨逆。 这段时间在范阳,刘和也感触颇深,原来那些名垂青史的名士英雄,大多数时候也都和普通人一样,喜怒哀乐,人情世故,不管是圆滑的还是古板的,都是有七情六欲,甚至有时候难以免俗。 比如卢植喜欢打呼噜,郑玄喜欢抠脚,蔡邕琴技为当今第一,却喜欢扯着破锣嗓子唱歌,邴原自命清高,却喜欢坐在大街口欣赏少妇风韵。 张仲景是个吃货,怪不得发明了饺子,华佗喜欢养老鼠,当然是用来做实验,这大概是最早的小白鼠实验者了。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当然最让刘和意外的,还是狠人程昱,这家伙居然喜欢吃蛇肉,一月不吃两次,便浑身不舒服,怪不得做事狠绝。 这一日刚在艳阳楼教完一道新菜,正准备去看看华佗新作的麻醉药效果,才出酒楼大门,便见大街上一位瘦弱的年轻人神色匆慌地跑过来,接连撞了两三个人。 那人头发散乱,一脸胡茬,穿着发皱的灰白长衫,怀中紧紧抱着一个酒壶,一边跑一边不时向后张望,似乎有人在追赶。 “呼哧呼哧——” 这人经过酒楼门口,身上飘着一股浓浓的酒气,嗓子像风箱一般,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跌倒。 “站住,别跑,你给我站住!” 后面传出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刘和听得十分耳熟,转过头去,却正是刘睿从后面追上来。 “哥,大哥,抓住他,快帮我抓住他……”刘睿看到刘和,赶紧大叫起来。 刘和微微蹙眉,刘睿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虽说跟着华佗学医,但也不至于如此莽撞,当街追赶一个乞丐,成何体统? 等他再转头的时候,那个人已经钻进小巷不见了,看跑过来的刘睿手里居然捏着三根明晃晃的银针,反倒把刘和吓了一跳。 “小妹,你这是做什么?”刘和指着她手里的银针:“那人抢了你的东西不成?” “不……不是!”刘睿也跑得气喘吁吁,站在那里扶着膝盖指着前方,“那个人他,他……有病!” “有病?”刘和一怔,摇头失笑道:“你这大街上拿着针追人,我看你才有病。” “他真的……有病!”刘睿一脸认真,“我,我看出来了,要给他……扎针,才……一针,他,他就跑了……” “行了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刘和无奈,见四周的百姓笑着指点,赶紧把刘睿拉进了酒楼,找地方坐下给她倒了杯水,问明情况。 原来刘睿这几年跟随华佗,医术大有长进,华佗见她对经脉、穴道认得十分精确,便让其学习针灸之术。 一年后华佗弟子樊阿来到范阳,樊阿擅长针灸之术并有所改进,针灸术已经超过华佗,便让刘睿跟樊阿在范阳开堂坐诊,加以实践。 刘睿秉承医者“望闻问切”的要义,每日除了帮樊阿坐诊抓药之外,自己也动手实践,她无需病人上门,而是自己到街上去找病人。 但凡看出来生病的,便抓住扎几针,自称帮助父兄为百姓治病,分文不取。 刘睿自以为大公无私的“义举”,可苦了范阳的百姓,知道她是一番好意,又是刘和的妹妹,真是又爱又恨,惹不起只好躲得远远的。 但只要被刘睿“望”出来有病的,基本都难逃被针灸的特殊照顾,于是范阳大街上每日都能听到莫名其妙的惨叫。 而时常被追得满街巷乱窜的也有不少,但大多都是不明情况的外地人。 刘和听罢,不禁又气又好笑,无奈道:“你为人治病固然是好事,但未经人同意便扎针,未免太过了?” 刘睿却不服气,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真说道:“治病要防患于未然,病人在发病之前都不自知,我这都是为他们好。” 刘睿这几年长大,出落得十分漂亮,大概是接触的病人多了,总喜欢助人为乐,加上性情率真,颇有些侠女的味道。 刘和笑道:“那你也该说明情况,这追得人满街乱跑,成何体统?” “刚才那个人,真的有病,大哥我不骗你!”刘睿握着粉拳说道:“那人年纪轻轻,已经病入肺中,还整日饮酒,这是在作死,我必须要阻止他。” 刘和问道:“你认识他?” “不认识!”刘睿摇摇头,秀眉微蹙:“三天前我看他醉卧在大街上,面色发青,便扎了两针,谁知道他现在……见我就跑,真是为他担心呀!” 第196章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刘和对这个古道热肠的妹妹实在有些无奈,只好说道:“你为人治病固然是好事,但也不好强迫他人,别再把人扎坏了。” “这倒不会,我扎的穴道都无碍的,最多也就扎不准稍微疼一点而已,”刘睿嘿嘿一笑,看着刘和娇嗔道:“有三师哥给我把关,再说了,不还有大哥你吗?” “我?”刘和一怔,苦笑道:“你要真惹出祸来,程县令可不会给我面子。” “不会有事!”刘睿趴在桌子上,下巴放在手上,嘟着嘴又叹息起来,“那个人到底去哪了呢?一个外乡人,生着重病还到处乱跑,真让人担心,这可是我发现的第一个重病之人,还没把他治好呢!” 刘和笑道:“你尚未出师,还是多在医馆学习!” 刘睿瞪大眼睛说道:“师傅说过了,只要我能治好一个重病者,就算出师了,这可是我出山之作呢!” “还出山之作!”刘和摇摇头,笑道,“快回医馆去,我要去一趟学宫了。” 说着站起来招呼典韦,准备前往北新城,很可能马上就要出兵,一切能想到的东西都要早做准备。 正要出门,刘睿忽然跑过来,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典韦,问道:“大哥,你这个红发护卫能不能借我两天?” 刘和不悦道:“小妹,怎么说话呢?这是典韦典护卫,又不是东西,还借用?” 刘睿吐了吐小舌头,赶紧道歉:“哦哦,对不起,典护卫。” 典韦反倒不好意思了,抱拳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刘和,认真说道:“将军,俺……俺是东西。” 刘睿好奇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典韦一怔,忙摆手道:“不不不,俺不是东西,不,俺是……嗳?这这这……” 他本想为自己证明一下,却越说越乱,反倒愣住了,挠着头转不过弯来。 “咯咯咯——”刘睿捂着嘴大笑起来,笑得眼角直流泪,引来酒楼里所有人的注目,待看清是那个扎针的四小姐,赶紧都缩着脖子转过身去。 刘睿擦着眼泪走过来,抱着刘和的胳膊撒娇道:“大哥,典护卫好可爱呀,借我两天好不好嘛?” 刘和皱眉道:“你在医馆坐堂,需要护卫做什么?” 刘睿眼珠一转,说道:“我这几天扎针,可是得罪了不少人,万一他们暗中报复我,也要有人保护我啊!” 刘和失笑道:“你还知道得罪人了?” 刘睿又说道:“就算有大哥保护,他们害怕,也难保会有人想报复你,万一……万一把我抓去当人质,以此来要挟大哥,你看看,这……多不好?” “你呀,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刘和笑骂着,心中倒有了警惕,点头道:“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这样,这几日先让典护卫陪着你,过几日我调两名女护卫保护你。” “还有女护卫?太好了,太好了!”刘睿拍着手跳起来。 刘和看向典韦:“典护卫,你看……” 典韦见刘和如此尊重他,心中感动,抱拳道:“保护小姐,在下心甘情愿。” 刘和点点头,又叮嘱刘睿不要乱扎人,却被刘睿推着出了酒楼,催着他上马出城去了。 看刘和消失在街头,刘睿才回过头来,问道:“典护卫,你武功厉害吗?” 典韦上前两步,抱拳道:“俺保证,十步之内,不让陌生人近小姐之身。” “那可不行,我还要治病呢!”刘睿摇了摇头,拢着一束头发问道:“我的意思是,你跑得快不快?” 典韦一怔,点头道:“半个时辰内,俺能追上一匹马。” “哇,太好了太好了!”刘睿大喜,小手招呼着典韦:“快快快,典护卫,跟我去抓病人。” 刘睿出了酒楼,她背着手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着,身后跟着一位红发黄脸的壮汉,周围的百姓见状,都纷纷避开,也不知道是怕刘睿还是怕那凶神恶煞的大汉。 刘和来到燕京学宫,医学院只有张仲景正在研制一个药方,华佗被人请去治病了,闲聊了几句,便去了文学院。 自从诸葛珪生病之后,刘和干脆让他管理燕京学宫,一来方便诊治,二来也是为小诸葛亮创造学习的环境。 说实话他现在还是有些担心诸葛亮的发展,虽说人的天赋不会变,但环境不同,成长可能也就大不相同。 也不知道郑玄、卢植、蔡邕再加上王烈这四老的组合,再加上一条龙等其他名士教导,能不能比得上水镜山庄那些人。 刘和最担心的是,这几位除了卢植有些韬略之外,都是经学大师,他可不希望把诸葛亮培养成一个皓首穷经的呆板大儒,那简直是浪费人才,暴殄天物。 但卢植教授诸葛亮兵法谋略,显然还是不够的,这个时期像黄石公那样的人物似乎也没有,水镜先生、庞德公更不可能跑到幽州来。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但为诸葛亮找一位深谙奇门、兵法的谋士做老师,却是个大难题。 刘和来到书院中,年仅五岁的诸葛亮,已经拿着毛笔在练字了,神情专注,蔡邕正在一旁亲自教导。 此时的小诸葛亮长得粉雕玉琢,眉如刷漆,双目清澈透亮,睫毛长得让刘睿大叫嫉妒,简直是个天仙童子降世,整个学宫中没有人见了不疼爱的。 如今的小诸葛在燕京学宫,可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郑玄想让他学经学,向诸葛珪保证,只要诸葛亮肯拜师,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蔡邕想让他学琴,甚至在教导诸葛亮练琴的时候,就把自己珍藏的焦尾拿出来给他用,这让顾雍很是郁闷,到现在他还没摸过那把琴呢! 卢植自然明白刘和的用意,如此天才,在乱世怎能治学?便教他治国、军略等战法。 更让人震惊的是,诸葛亮每天跟一位老师学习,小小年纪,竟能将当日所教的全部学会,还有时间到工学院去鼓捣那些器械。 每每看到那个小屁孩穿着开裆裤,颠颠地从回廊上跑向工学院的时候,那些还在蹙眉苦读的书生,就有种想撞墙或者跳池塘的冲动。 “刘大哥!”诸葛亮写完最后一个字,看到站在门口的刘和,奶声奶气地叫着,张开双臂跑了过来。 刘和俯身将他抱起,丢在空中转了一圈,逗得小家伙咯咯直笑,这个称呼是他特别要求的,想到以后诸葛亮这么叫自己,便颇有成就感。 “我教你的数字都学会了吗?”刘和抱着他走向花园,低声问道。 “早就会了,”诸葛亮翻了个白眼,不满道:“大哥教的总是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是不是一百以外的你不会啊?” “你小子……”刘和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大笑道:“那从今天开始,教你点更难的。” 第197章 你乖乖躺好 傍晚时分,范阳街头上,一片鸡飞狗跳。 街上的人眼睁睁看着那个红发壮汉捉了一名瘦弱的乞丐,像拎小鸡一样夹在胳膊中跟着刘睿走了,顿时一片哗然。 “坏了坏了,刘小姐有了那红发魔帮忙,跑得贼快,这下可跑不掉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虽然她治病,但这一针扎两三下可受不了。” “什么两三下,明明是七八下,都冒血了。” “不行,我得主动到医馆去扎针,病好了,刘小姐就不抓人了。” “嘿,这个主意好,樊大夫扎针,一点都不痛。” “我腿疼,能治吗?我也想去。” “别说腿疼了,你看我手上有个倒刺,也得去扎一针呢!” …… 百姓们闹嚷嚷地,远远跟着那壮汉,都往针灸馆前来。 樊阿扎针,只要不是什么大病,一两针的都不要钱,门口转眼便排起了长龙。 医馆后堂中,刘睿看着垂头丧气的小乞丐,不满道:“小乞丐,我好心给你治病,你还百般不情愿,真是不识好人心。” “在下可不是乞丐,我……”那人抬起头来,想要说名字,却又觉得丢人,叹道:“只恨杏花村的酒好喝,却又卖得太贵,我将身上的家当全都卖了。” “酒有那么好喝吗?”刘睿翻了个白眼,“命都不要了。” 那人坐在墙角,挥手洒然一笑:“能喝到此等美味,领略嘴里乾坤,此生足矣,足矣——” “嗤,杏花村的酒也叫好酒?”典韦撇撇嘴,抱着胳膊冷笑道:“没见过世面。” “你说什么?”那人吃了一惊,盯着典韦问道:“难道还有比这更好的酒?在哪,在哪里?” “你再喝就要没命了!”刘睿秀眉微蹙,对典韦吩咐道:“典护卫,麻烦你带他去洗个澡,治病要紧。” “我没病,不治——”那人向墙角缩过去,抬脚示威大叫道:“你别过来,简直欺人太甚,我要叫喊了。” “叫,随便你叫!”刘睿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笑道:“刚才在大街上都没人管,我看现在谁敢进来?” “啊——杀人啦!谋财啦!害命啦,谁来救我,救命啊——” 那人挣扎大叫着,几脚踢在典韦身上,根本不痛不痒,又被提起来带到隔壁洗澡去了。 医馆外面排起了两三里长的队,樊阿坐在馆中大感意外,见那些头疼脑热,需要开药的都来扎针,全都给轰走了,门口一片哀告之声,都希望樊阿能给他们扎一针。 不多时,典韦便带着那人走出来,重新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衫,披散着头发,眉清目秀,虽然面容消瘦,眼眶周围泛青,但两道剑眉斜入鬓角,嘴角带着一抹倔强之色,却掩其洒脱不羁的气质。 刘睿正整理那人的衣服,回头的时候,忽然愣了一下,看了半天才问道:“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郭嘉,字奉孝!”那人拱拱手,摇头叹道:“这位姑娘,在下虽知你一片好心,但在下身体康健,并无大病,请放过在下,另寻患者,如何?” “那可不行!”刘睿摇摇头,指着桌上几块黑色的小石块,肃容道:“你看看,你吃的这五石散,其实是毒药,对内脏损害极大,还敢喝酒,长此下去,最少少活二十年。” “这个……五石散是朋友所赠,不吃就不吃,”郭嘉暗自吃惊,挠了挠头问道:“那在下少喝点酒,少活十年行不行?” “你的病还未人肺腑,现在医治不算迟,”刘睿将五石散扔进垃圾桶中,拍拍手笑道:“等我给你治好病,就可以随便喝酒了。” “当真?”郭嘉眼睛一亮,不禁有些动心,又看了看抱着胳膊守在门口的典韦,只好点头道:“那……行!” “嘻嘻,这才好!”刘睿顿时高兴起来,指着旁边的木床:“快快快,快过来,躺好,躺平!” “什么?这……” 郭嘉有些犹豫,但他也是个懒散洒脱的性格,知道刘睿并无恶意,便走过去躺在床上。 刘睿紧了紧袖口,抓住郭嘉的衣领,哗啦一声,便将他的衣襟掀开了。 “哎呀,小姐,你……你这是做什么?”郭嘉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捂着胸口,慌乱扒拉着衣服。 “扎针当然要看穴道啦——”刘睿却毫无顾忌,蹙眉道:“你这人,不要讳疾忌医嘛,在我们医者眼里,眼前的都是患者,没有男女、牲畜之别。” 郭嘉指着刘睿,瞪大眼睛:“你……你骂人?” “对不起,对不起,是师傅这么教我的,你乖乖躺好就是。” 刘睿赶紧道歉,让郭嘉重新躺好,从旁边拿来箱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皮套,在桌上铺展开来。 郭嘉扭头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不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闭上眼睛扣紧床板。 等了半天却不见刘睿动手,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紧接着胸口传来点点冰凉,睁眼一看,刘睿正在用毛笔在胸口画了两排黑点。 “小姐,你这是?” “哦,我先标好穴道的位置,以免扎错了。” “什么?”郭嘉大惊,又坐起来,抬腿便下了床,“不治了,少活三十年也不治了。” “那怎么行?”刘睿杏眼圆睁:“我都准备好了,你想反悔?典护卫——” “在!”典韦二话不说,过来便抱着郭嘉,将他按在床上,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快放开我!”郭嘉惊慌大叫,挣得脸色通红,额头上青筋冒起,却无济于事,他一向游戏风尘,洒脱行事,从未如此害怕过。 见刘睿取出一根一指来长的银针,愈发紧张,情急之下大喊道:“小解,我要小解。” “本小姐就在这呢!”刘睿拿着针转过身,温柔笑道:“别动,乖乖,别怕啊——” “不是,我说的小解,是解手……”郭嘉扯着嗓子叫道:“我要去茅厕,快放开我。” “你这人,真麻烦!”刘睿微微蹙眉,让典韦放开他,冷哼道:“该不会是吓尿了?” “才没有!”郭嘉一骨碌下了床,从未如此敏捷过,拢好衣服跌跌撞撞向外走去。 典韦也跟着出去,房间里安静下来,刘睿忽然歪着脑袋想了想,自语道:“刚才有个穴道该不该扎呢?唔……我得去问问师兄。” 拍拍手,刘睿出了房门来到大堂,见里面闹哄哄的挤满了人,自己倒吓下了一跳,今天哪来这么多病人? 第198章 壮汉也晕针 刘睿正在向樊阿请教针灸之事,忽听得后堂传来一声闷响和惨叫,赶紧又转回来。 只见典韦又提着一脸痛苦的郭嘉走回来,将他放在床上,嗡声道:“这小子想翻墙逃走,摔下来扭了脚。” “唉呀,你还真是……”刘睿吃了一惊,看看他只是扭伤,并无大碍,笑道:“这回我看你还怎么跑。” 郭嘉生无可恋,躺在床上只叹气:“想不到我郭奉孝,浪迹江湖,周游四地,何曾潇洒快活,不想却在这里遭难,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了。” 刘睿不满道:“怎么说话的?我这是在救你呢!” 郭嘉苦涩一笑,指了指胸口的小黑点:“描点扎针,在下第一次见,难免紧张。” “你不必紧张,”刘睿安慰道:“我这也是第一次呢!” “什么?”郭嘉瞪大眼睛,又无力地躺下,摇头道:“时也命也,一切但凭天意!” 刘睿重新标记好,也叹道:“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只剩皮包骨,针都不好扎……” 转身取过针包,抽出两根针看了看,笑道:“不过你放心,作为我的第一个病人,我会好好照顾你,让你吃好喝好,一定将你治愈。” 郭嘉已经自暴自弃,但看到那闪着寒光的针头,还是咽了口唾沫:“你……你轻点!” “放心,不会痛的!”刘睿比划着位置,言道:“师傅交代过,病人紧张,就要和他多说话,不要看我扎针,你闭上眼睛,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郭嘉抿了抿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抓住床板,咬牙道:“来!” “这才像个男子汉!”刘睿点点头,第一针扎了下去,问道:“我刚才没记住,你叫什么名字?” “郭……嘶——嘉!” “什么撕家?我看你就是败家,”第一针很顺利,刘睿暗自高兴,责怨道:“为了几口酒,连外套都当了,酒有那么好喝吗?” “酒里有……哎吆,乾,乾……哈哈哈坤!” 郭嘉忽然坐起来,脸上是痛苦之色,却大笑了几声。 刘睿差点扎到他的脸上,赶紧说道:“哎呀,不小心扎错了一点点……你别乱动呀!” “这是一点点吗?”郭嘉红着脖子,青筋冒起,低吼道:“胸口都扎到咯吱窝了——” “噗噗噗——哦哦,不疼不疼!”刘睿有些心虚,吹着气安慰着他,对典韦说道:“典护卫,你来按住他,乱动可容易误伤。” 典韦走过来,不由分说便将郭嘉直挺挺地按在了床板上,铁箍一般的手抓住手臂,郭嘉便动弹不得。 刘睿拿起针,又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颍川——啊哟——阳翟人!” “今年多大了?” “一十——呃啊——九!” “哎呀,你别抖啊,”刘睿看着床板上抖成筛糠的郭嘉,蹙眉道:“你这么抖,我下手可不准了。” “不是我,”郭嘉急忙大叫道:“不是我抖,是他抖,这黄脸的大家伙!” 嗒—— 一粒豆大的汗珠掉下来,落在郭嘉的脸上。 刘睿愕然抬头,只见典韦不知何时,竟然满头大汗,两只手剧烈地颤抖着。 “典护卫,扎个针能把你吓成这样?”刘睿红唇微张,失笑道:“你这可不像上过战场的人。” “小姐,杀人……俺,俺不怕,”典韦连连摇头,“看扎针……俺,俺眼晕,头晕。” “想不到如此雄壮之人,也会晕针!”刘睿微微蹙眉。 晕针的病人,她见过不少,没想到典韦居然也如此,简直匪夷所思,无奈道:“那你把他的手绑起来。” “好,好!”典韦长出一口气,赶紧答应着,擦了擦冷汗。 从门口取来绑药草的绳索,不用郭嘉同意,便将他的手脚全都绑起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半点动弹不得。 刘睿轻咬着嘴唇看着,笑道:“典护卫这动作,还挺熟练嘛!” 典韦嘿嘿一笑:“翼德庄上杀猪,都是这样绑着。” 郭嘉原本已经放弃抵抗,闻言怒吼道:“我可不是猪!” “你是我的病人,要听话!”刘睿得意一笑,上前抓起银针,柔声道,“闭上眼睛,听我问话。” “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孑然——额啊啊——一身。” “颍川在中原,你怎得来了范阳?” “听人说起——嘶嘶嘶——杏花村,慕名而来。” “杏花村算什么?比这好喝的酒多了。” “果真还有比这更好的酒?” 再次听到这个评价,郭嘉睁开眼睛,刘睿连扎了两阵竟浑然不觉。 “当然了,我大哥亲手酿的酒,那才叫好喝,每季还要进贡给陛下呢!” “你大哥——哎哟哟——你大哥是何人?” “刘和,刘伯兴呗!” “原来是刘……”郭嘉大惊,就要坐起来,但胳膊被绑着,动弹不得,“那小姐你……你是?” “我叫刘睿!”刘睿的动作其实很熟练,后面的几针都准确无误,笑道:“大哥让我跟华先生学医的,就是为了救死扶伤,拯救天下受苦的百姓。” “刘伯兴,原来是刘伯兴,怪不得……”郭嘉的喉结滚动着,闭上了眼睛,问道:“比杏花村更好的酒,那是什么滋味?” “你安心治病,三师兄说了,大概半年就能治好!”刘睿笑道:“到时候我拿大哥最好的酒犒赏你,如何?” “啊?半年?”郭嘉吃了一惊,旋即又无奈摇头,叹道:“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刘睿高兴得点点头,满意笑道:“你是我的开山之作,到时候把你引荐给大哥看看,让他还小看我,哼!” “这……也好!”郭嘉无奈苦笑,他一向自命不凡,不想有一日竟会成别人的作品了。 刘睿拍拍手,长出一口气,说道:“好了,扎完了,你看看,一点都不痛?” 郭嘉抬头看了看胸口,两排密密麻麻的银针,龇牙咧嘴地笑道:“还真是……没有多疼啊!” 咕咚——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二人扭头看去,典韦竟然昏倒过去了。 刘睿惊呼一声,拿起一根针走过去,在人中上轻轻扎下去,转动手指,典韦便悠悠醒转。 “嗷吼——” 一眼便看到银针扎在自己的嘴上,典韦一声虎吼,猛地推开刘睿,爬起身来就往外冲。 咔嚓—— 房门根本来不及打开,直接被他硬生生撞破,夺门而逃。 “这……”刘睿愕然,坐在地上回头看着郭嘉,“一根针,有那么可怕吗?” 郭嘉咽了口唾沫,侧着头看着粉碎的门扇,勉强点了点头。 第199章 何进征召外兵 中平六年五月,汉灵帝驾崩的消息传至幽州,卢植、蔡邕等人无不悲伤。 听闻何进诛杀蹇硕,拥皇子刘辩即位,何皇后被尊为皇太后,临朝听政,大骂何进屠夫为乱臣贼子。 但大家都远离朝堂,为国担忧也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并不能改变既成事实,眼睁睁看着何氏除掉异己,执掌朝政。 刘和知道大汉这一年风云突变,但作为外官不能轻易用兵,更不能直接去洛阳,只能回想着历史,观望中原局势。 此时张举和张纯的叛军已被曹操和公孙瓒杀得大败,退守东莱苟延残喘,曹操因功被任命为徐州牧,原本该为徐州牧的陶谦却成了扬州牧。 刘和现在担心的最大变数就是曹操,因战功封官,没有再回洛阳,也没有官拜西园八尉,孟德献刀的经典将不复存在,不知还有没有人敢行刺董卓。 这一日正在和尾敦商讨各路情报,忽然高成来报,刘虞差沮授来见。 刘和赶紧迎接,沮授现在不仅是幽州治中,也是自己的姐夫,一般的命令刘虞自会派军卒传递,沮授亲自来,肯定有什么大事发生。 沮授刚坐下,还来不及喝水,便开口道:“伯兴,你恐怕要去一趟洛阳了。” “什么?”刘和吃了一惊,“发生何事?” 沮授蹙眉道:“何大将军派人传令,请刘将军发兵进京,以诛十常侍,除恶扶正,肃清朝堂。” 刘和愕然,问道:“幽州距离洛阳千余里,洛阳形势风云突变,这能赶得上?” 沮授摇头叹道:“何进屠户出身,并无谋略,遇事不决,只是忌惮宦官,故招外兵相助,此实乃取乱之举啊!” 刘和失笑道:“何进手握重兵,又诛杀蹇硕执掌西园八尉,手中兵力还不够么?幽州远隔千里,我看他必定不止向幽州招兵了。” 沮授点头道:“我也如此猜测,洛阳周边兵马极多,并州牧董卓迟迟不肯上任,在河东观望,便有觊觎之心,何进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所以将军才让你尽快前往洛阳,扶保天子。” “让我去阻止董卓?”刘和一怔,蹙眉道:“只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沮授叹道:“使君担心天子安危,汉室命运,我已劝过,但他执意要派兵,将军还是早做准备,即刻出发!” 刘和无奈,只好答应,刘虞的忠心毋庸置疑,却不会客观评估局势,既然有命令,提前到洛阳也不错,或许还能做点什么。 与其被动等候时局做事,还不如主动改变谋利。 何进征召四方兵力进京诛杀宦官,这个馊主意好像是袁绍出的,结果董卓进京,把袁家一门给宰了,也算是报应! 经过一番思量,刘和决定带三千人马前往洛阳,现在局势不明,带的兵多了万一出现变故,这远隔河北数百里,粮草就是大难题。 当日便带关羽、张飞赶往范阳,以程昱为军师,又带张合、颜良、徐荣三将,直奔冀州。 此时范阳县令已由孙乾接任,顾雍为北新城县令,张辽正训练逍遥军,在中山国与黑山军交战,田丰还要准备黄金台事宜,暂时不必大动干戈。 其实只这五名大将,刘和心中已经底气十足,哪怕遇上吕布,也能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兵马来至钜鹿,皇甫嵩亲自接待刘和,深为何进招外兵进京忧虑,他同样担心的还是董卓,作为曾经的下属,皇甫嵩对董卓颇为了解,此人面善心狠,残暴成性,一旦进入洛阳,必生祸患。 皇甫嵩同样不看好外兵,但唯有刘和是汉室宗亲,反而给予厚望,又送两千精兵,命朱灵随刘和一同进京勤王,传令沿途各县供应粮草,不得有误。 刘和领兵兼程而行,到魏郡境内已是七月,自白马渡河,来至荥阳境内,忽然消息传来,何进已被十常侍所杀,董卓进京,传令各部兵马原路返回,不得为乱。 事先响应何进的河内太守王匡,东郡太守桥瑁等都各自返回诸地,唯有刘和远隔数百里,进退两难。 程昱言道:“此时朝中必定大乱,人马既已到河南,不好进京,不如退守敖仓,此地粮草充足,可为久计,以观形势。” 刘和深以为然,立刻带兵来到荥阳东北的敖仓,敖仓太守郑浑,乃是名士御史郑泰之弟。 郑泰被何进征召入宫辅政,听说刘和是奉大将军之命勤王,将他迎至城中,供给兵粮。 郑浑叹道:“当日何进征招外兵,家兄屡次进谏,不可引狼入室,却不为何进所纳,招致杀生之祸。” 刘和无奈道:“何进做事迟疑不决,诛杀宦官,何须这些外兵?如今吾等未到洛阳,宫内宦官尽被诛灭,可见多此一举。” 郑浑蹙眉道:“然董卓却趁机进京,此人乃虎狼也,恐有大乱!” 刘和言道:“文公近处京师,可知如今朝中形势如何?” 郑浑摇头道:“家兄见何进进谏不用,便弃官而去,当时朝廷大臣也去者大半。如今何进被杀,下官也早有下野之意,只是一时无人接替,如今将军来的正好,吾欲将此地交于将军,将军意下如何?” “这可使不得!”刘和赶紧摆手道:“敖仓乃是中原、关中漕运枢纽之地,关乎长安、京师重地,此处仓务直属中央,你我岂能私下随便交接?更何况我远在幽州,也不会久留此处,恐多有不便。” 郑浑无奈,只好先让刘和在此驻兵,军中粮草随他取用,暂时帮助刘和安置兵马。 不得不说,程昱的眼光还是十分毒辣的,敖仓当关中与山东之冲,位于黄河和济水分流处,东出华北平原,从各个郡县征集起来的粮食,统一运到此处,再走陆路入关中。 此地是秦之后在敖山所置的粮仓,就是为了应对随时可能的战争,当时刘邦与项羽交战,为了粮食在敖仓也有过激烈的战斗。 虽然和平时期敖仓的位置没有那么重要,但依旧储粮丰富,对刘和来说正是最需要的,而且进可直逼洛阳,退可回转河北,战略价值极高。 这一日正带着典韦外出查探周围地形,忽然郑浑派人来报,后军校尉鲍信自成皋带兵前来,想与自己会面,刘和立刻赶回城中相见。 第200章 意外之喜 鲍信是受何进之命回乡招募兵卒,带了一千多士兵,回到成皋时何进已经死于政变,等他进入洛阳,董卓已经进京,掌控朝堂。 见礼之后,鲍信叹道:“董卓初进京之时,士卒疲惫,兵力无多,吾本欲请袁本初一同袭杀逆贼,未料本初优柔寡断,畏惧董卓,不敢行事,可惜可叹。” 刘和摇头笑道:“我听说当初征招外兵,便是袁绍的主意,但宦官之灭,终究还是宫中将士们所为,多此一举。” 鲍信怒哼一声道:“袁本初此人,心高气傲,却难以决断,我看其终究难成大事。” 刘和问道:“如今洛阳形势如何?” 鲍信答道:“如今董卓收拢何进旧部,拥兵自重,权势滔天,吾不愿为其所用,故而离开洛阳,本欲带兵回乡泰山,说将军兵到荥阳,特来相见。” 刘和抱拳道:“承蒙鲍校尉器重,在下远在幽州,迟来一步,如今也是进退两难。” 鲍信言道:“将军乃是汉室宗亲,理应为国除恶,若将军愿进京讨董勤王,鲍信愿助将军一臂之力。” 刘和皱眉道:“只是朝廷下旨命我退兵,师出无名,如之奈何?” 鲍信言道:“董卓,虎狼之辈也,如今手握重兵,必有异心,将军在此等候消息,不日朝中必有动乱,一旦董卓弄权,便可兴师勤王。” “明公此言甚是,吾为汉室宗亲,岂能坐视恶党欺君,败乱朝纲?”刘和微微点头,旋即又叹道:“我将人马驻扎在此,就是以备不时之需,只是眼下兵微将寡,仅带五千人马,只恐是杯水车薪啊!” 鲍信抱拳道:“将军勿忧,吾来此处与将军会面,正是为此而来。” 刘和心中一动,忙问道:“明公有何筹策?” 鲍信言道:“吾先前已招一千兵马,可供将军所用,请将军暂留此处,吾再回山东募兵,沿途号召各路人马准备,一旦董卓擅自专权,便兴义军以应将军,起而讨之。” 刘和的印象中,鲍信只是十八路诸侯之一,甚至为了抢头功让自己的兄弟鲍忠私自出兵,结果被吕布所杀,好像是个鲁莽之人。 现在看来,此人不但眼光独到,还颇有谋略,让自己在这里当一杆大旗,等着号召各路诸侯。 当下起身再拜道:“明公为朝廷之事奔波,和在此谢过!公此去山东,当早去早回,我在这里如约等候。” 鲍信大喜,也起身抱拳道:“久闻将军英勇绝伦,斩黄巾、平鲜卑,乃宗亲之翘楚!果然英明果决,我观能拨乱反正者,非将军莫属也。” 吃喝过后,鲍信带着刘和出城,将城外的一千兵卒交与刘和,言明回乡募兵之意。 说罢之后,鲍信指着军前一位身形高大的武将言道:“此人名叫于禁,字文则,与我乃是同乡,曾一同起兵讨伐黄巾,深知兵法韬略,颇为毅重,可助将军一臂之力。” 刘和心中一颤,没想到于禁竟会出现在这里,看他二十五六,面容刚毅,暗自窃喜,抱拳笑道:“既然是鲍校尉看重之人,我自当重用之。” 于禁上前两步,躬身抱拳道:“末将于禁,愿听将军号令。” 鲍信又嘱咐了几句,也顾不上歇息,只带了三十名亲信,当日便转回泰山去募兵了。 莫名就多了一员大将军,这可是意外之喜,虽然于禁现在还没有归顺,但总能想办法收拢,刘和喜不自禁,将人马带入城中之后,召集众将设宴欢迎于禁。 于禁本以为自己武艺高强,熟悉兵法,在刘和部下一定会大出风头,没想到酒席之上,看到关羽、张飞等人陆续出现,顿时有些傻了眼了。 这几人不用切磋,光看那气势,就知道是虎将,尤其那红脸长须,半闭着眼睛的关羽,总让人看着心中发毛。 今日于禁是上宾,坐在刘和的右手,左手正是关羽,两人对面而坐,于禁初时赴宴的一股傲气被压制得荡然无存,反而有些坐立不安。 所幸刘和带来的酒不错,喝了三杯之后,于禁已经有些上头,胆子也渐渐壮了起来,再加上张飞、颜良二人性情豪爽,很快便打成一片 这一日正在练兵,忽然探马来报,朝廷拜董卓为司空,董卓命胡珍为荥阳太守,带三万兵马出虎牢关而来。 程昱闻报,言道:“此必是董卓忌惮将军近在京畿,欲以兵力威慑。” 刘和失笑道:“我只有六千兵力,远离幽州,如无根之萍,值得董卓如此大动干戈?” 程昱却道:“董卓有西凉军十余万,又收拢何进兵力,何止数十万?自然无惧将军手中有多少兵马,其所忌者,乃是将军的身份。” 刘和知道董卓有废立之意,听了程昱的分析,点头道:“董卓欲将我驱回幽州,只恐别有所图。” 程昱此时显然还想不到董卓的野心,沉吟片刻言道:“昔日董卓滞留河东,以兵力疲惫为由不肯上任,胡珍若差人来问,将军何不效仿之?” 刘和抚掌大笑道:“妙计,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程昱皱眉道:“胡珍乃是董卓心腹大将,此来荥阳,若将军执意不退,恐会出兵,将军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刘和冷笑道:“我正愁出师无名,进退两难,胡珍若敢发兵,正好应之。” 正商议之时,忽然士兵来报,朝廷使者前来传旨,刘和大感意外,与郑浑一同迎接圣旨,却是升自己为黄门侍郎,到宫中辅佐少帝。 刘和听罢心中暗惊,董卓这一招确实够狠的,看似升了官职,实则是为了解除兵权,到了洛阳,还不得任他摆布? 当下先请郑浑招待使者一行,出门来与程昱商议,董卓没有按套路出牌,只能另寻他计。 程昱蹙眉道:“此乃董卓之计也,先以兵力威慑,再以圣旨征召,将军若从命,往洛阳如入虎穴,凶险重重,若不从命,则有抗旨违逆之罪,朝廷便可发兵征讨。” 刘和言道:“董卓凶悍寡义,刚到朝中便挟私报复,免了皇甫将军的冀州牧,改任韩馥,我先前在冀州讨黄巾,便与此人不和,这是想蓄意报复,岂能叫他如愿?” 程昱点头道:“为今之计,当还以先前之策推诿来使,就说边塞未平,鲜卑又乱,吾等休整数日,即将退回幽州。” “也只好如此了!”刘和无奈点头,董卓还没有暴露出恶行,暂时只能静观其变。 第201章 敢为天下先 入秋一场大雨,天气转凉,刘和也正好借口屯兵在敖仓,以待朝中之变。 果然不到半月,董卓又引诱吕布杀害执金吾丁原,吞并并州军,从此掌握洛阳所有军权,遂后便迫不及待废帝立陈留王,不从者全部诛杀,其余诸臣皆悲切惶恐,却无敢言者。 董卓专制朝政,鸩杀何太后,征辟名士,拉拢人材为已所用,任命许多官员出任地方,如兖州刺史刘岱、豫州刺史孔伷等,以求巩固地位。 西凉兵在洛阳肆无忌惮,劫掠富户,搜刮财物,欺凌妇孺,残害百姓,京师人人自危,不少人逃出洛阳,往中原而去。 这一日正听郑浑数落董卓恶行,忽然信使来报,朝廷遥封幽州牧刘虞为大司马,进封襄贲侯,着令刘虞派刘和入宫辅佐天子,刘虞的书信也一并送到。 刘和叹道:“董卓此贼,见我不肯入宫,便从家父那里下手,如今君命、父命在身,叫我别无选择啊!” 程昱言道:“董卓仰仗军威,乱国败政,倒行逆施,此乃自灭之途耳,将军何不振臂高呼,聚天下英雄豪杰讨逆?” 刘和总觉得时机还不够成熟,此时刘岱等反董的几个诸侯主力刚刚上任,还没有多少实力,自己若是做了出头鸟,会不会成为炮灰? 郑浑见刘和犹豫,言道:“将军与令尊维城燕北,刘公以仁德治民,将军以忠勇卫国,朝中尚有老成之臣,吾等亦有戴汉之心,将军若能起兵讨贼,区区不才,愿效犬马之劳,这敖仓粮草,尽归将军所用。” “好!”刘和见郑浑如此,大概也能代表部分官吏和百姓的心声,当即下定决心,起身言道:“事已至此,若不讨逆,我将成为不忠不孝之人,董卓乱权,天下切齿,吾当为天下先!” “好一个为天下先!”郑浑大赞,抱拳道:“董贼欺君害民,将军力扶社稷,天下有识之士,自当响应。” 刘和缓缓点头,此时终于改变了原先被动等待时机的观念,与其等着袁绍和曹操起事,还不如自己先行动,不管能否成功,这第一个匡扶汉室的名号将来必定受益无穷。 原本来到这个乱世,他战战兢兢,生怕哪一步走错,乱了这个时代的秩序,让自己无所适从。 但现在有了争霸的实力,无需参考历史,只要懂得识人、用人,也能与天下英雄一争高低,历史就是被人创造的,此时更应该抢占先机才对。 下定决心之后,刘和顿觉一股豪情充斥胸膛,从今之后,不管其他诸侯如何发展,只要自己稳扎稳打,便可立于不败之地。 当下便请郑浑草拟檄文,以敢为天下先为名讨伐董卓,同时让郑浑在文末加上一句让天下士子所推崇的名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这是每一位坚持进取,以天下为己任的仁人志士该有的情操,虽说很多人难以达到范仲淹如此高的境界,但一定会引起无数的共鸣。 还不等檄文发出,负责守卫的张合来报,胡轸派三千精兵到敖山境内,派人传令,欲护送刘和进宫扶保新帝。 刘和冷笑道:“看来董卓是要强行征召了,正好叫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实力。” 程昱点头道:“将军首破逆贼,若能重挫董卓之兵,则可鼓舞人心,以坚豪杰讨董之心也!” 刘和大笑道:“哈哈哈,好,那我就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张合一怔,言道:“我在河间,也常吃螃蟹,将军可不算第一人。” 刘和一阵干笑,正不知该如何解释,程昱笑道:“此乃一典故耳,典出于光武时期郭宪所撰《汉武洞冥记》,也有敢为天下先之意也!” 郑浑在旁边听到,慨然叹道:“想不到刘将军武功卓着,还能博览群书,此处多记载荒诞之事,将军竟也有所涉猎。” 刘和想不到这随便一句话,竟还真有典故,反倒把自己给搞糊涂了,只能嘿然一笑,不多做解释。 程昱看了一眼刘和,忽然说道:“文公有所不知,将军常以祖上世祖皇帝为榜样,仰慕其文治武功,故而光武时期之政令、典籍都有所涉猎,以求效仿先人,能匡扶汉室也!” “原来如此!”郑浑目光一阵闪烁,抚须打量着刘和,点头道:“将军有此远志,汉室再兴,安天下者,非将军莫属也!” “一人之力,毕竟有限,还需仰仗诸位相助才行。”刘和谦虚两句,心中却觉得十分舒坦。 想不到程昱这家伙,这种事也能扯到典故和刘秀的身上,身边跟一个谋士简直好处多多。 郑浑本就是开封人,在荥阳一带人脉极广,有一个名士郑泰为兄长,传播檄文之事,便由他找人去送,刘和则传令带兵出城,先给董卓一个下马威。 时值中午,秋高气爽,阳光明媚,遍野草木泛黄,枫叶在山间点缀嫣红。 一派秋景之下,却是兵甲曜日的战场。 刘和领兵来至济水边上,见前方一支人马兵甲鲜亮,阵容肃整,西凉军的气势果然和原先交战的对手不同。 胡轸派部下骑督胡畅前来接人,见刘和居然领兵出城,胡畅大怒,催马立于桥上,厉喝道:“刘和,陛下有旨,命尔即刻入宫伴驾,你领兵出城,难道想抗旨不成?” 刘和催马上前,来到桥边冷笑道:“不知这旨意到底是陛下亲下,还是那董贼所为?如今奸臣当道,荡覆王室,我要兴义讨贼,先拿你这走狗祭旗。”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胡畅仰天大笑,指着刘和骂道:“刘和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若敢违董公之命,当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望你自重。” “哼,无名小卒也敢在此狂吠?”刘和冷然一笑,转身大喝道:“谁可擒之?”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黑影从身边闪过,如流星一般直飞到桥上,转眼便到了胡畅面前。 胡畅大惊,忙举枪问道:“你……你是何人?” “燕北张翼德在此,安敢饶舌?” 眼前一声爆喝,震得胡畅耳膜发麻,还未等抬枪招架,便被张飞策马挺矛,刺穿心窝,直接挑在了半空之中。 第202章 卷土重来 桥头之上,胡畅被张飞一矛刺死,西凉军见状大惊,见张飞如此勇猛,不敢久留,一哄而散。 张飞将尸体抛入河中,调转马头回转本阵,不屑笑道:“这就是西凉军的实力吗?” 颜良在一旁言道:“将军命你擒拿此人,你却将他杀死,这是抗命。” 张飞一瞪眼:“颜文恒,我正杀得不过瘾,要不要过几招?” 颜良微哼一声:“我情愿和儁乂练武,也不与你过招,你那蛇矛,打中一下,生疼生疼的。” 众人忍不住大笑,于禁在一旁看得暗自吃惊,这几日大家一起练兵,他可是领教了这几人的厉害,原本和鲍信带兵,还颇以为本事不错,这段时间可是倍受打击。 刘和回转本阵,叹道:“翼德杀了敌将,连个情报也没问到。” 张飞大笑道:“将军若要打听情报,我现在就去抓几个人来问。” 刘和摆手道:“罢了,此人不过是爪牙而已,西凉兵逃走,胡轸定会再发兵来,到时候捉了大将再问不迟。” 关羽轻抚长髯,扫视众将:“下一个来将,由关某出手,谁也不许争抢。” 颜良忙说道:“云长兄,你刀法比俺高明,还是由俺来打头阵,若俺抵敌不过,云长兄再出手未迟。” 如今的颜良,再也不是那个颜家庄无敌手的自大莽汉了,深知人外有人,对关羽的刀法更是格外推崇,二人时常切磋,倒也关系融洽。 关羽捻须略作沉吟,对颜良的意见颇为受用,颔首道:“既如此,就由文恒对敌,某为你掠阵。” 朱灵和于禁对视一眼,无奈失笑,有这几个好斗之人在,根本轮不到他们上阵。 那胡畅正是胡轸的族弟,本想押解刘和到洛阳请功,没想到才出兵就送命,胡轸听到败军回报,顿时大怒,当即召集一万兵马就要报仇。 就在此时,帐下走出一人,抱拳道:“将军镇守荥阳,不宜轻出,刘和胆大妄为,违抗圣旨,末将愿为将军报仇,将刘和擒于阶前。” 胡轸一看此人,身长八尺,体格健硕,黝黑的脸上一道刀疤藏于钢须之中,正是西凉勇将赵岑,多次在阵前杀敌立功,此次奉命一同来守荥阳。 见赵岑主动请命,胡轸大笑道:“赵都尉武功高强,我看比那吕温侯并不差多少,可惜不为董太尉所知,若能在此立功,当受重用。” 赵岑微哼一声,抱拳道:“明日出阵,俺斩刘和部将,刘和便可手到擒来。” 胡轸点头道:“昔日在冀州,董太尉曾被那刘和羞辱过,还失了坐骑赤兔胭脂兽,至今怀恨在心,将军若为太尉雪耻,必有升赏。” 赵岑使一把开山斧,重五十斤,翌日一早,带领马步军五千往济水而来。 见刘和领兵出城,大骂道:“刘和小儿,抗旨不遵,敢杀朝廷使者,还不速速下马请罪?” 这次不等刘和问话,颜良便拍马而出,沉喝道:“尔等为董卓狗贼卖命,为虎作伥,恬不知耻,看刀——” 爆喝声中,颜良舞刀杀过去,赵岑大怒,催马来迎,两人就在桥头厮杀,战不到十余合,便挡不住,败阵而逃。 颜良紧追不舍,乘势追赶,直接冲入了西凉军中,一刀斩了前面几名将领,认准了赵岑追杀。 刘和见西凉军大乱,命关羽、张飞过桥接应,张合、于禁二人守住桥头。 此时只是颜良一人,便杀得西凉军措手不及,在军中来回冲杀,西凉军一片大乱,再加上关张二人杀入阵中,西凉军彻底大乱。 这三人可是当世一流武将,只出一个,便很难遇到对手,三人同时出阵,在军中往来冲突,无人能挡。 还有几名都尉上来阻拦,被颜良挥刀斩杀,直追着赵岑怒吼道:“逆贼,还不下马受降?” 赵岑此时早已心神慌乱,听到身后马蹄声响,丢了大斧猛催战马,往来路狂奔。 就在此时,忽然前路上尘土飞扬,赶来一支人马,赵岑认得是西凉军,大叫道:“快,快来救我!” 远处军前旋即一骑马如狂风般冲到,让过赵岑,爆喝一声,横刀便斩向颜良。 咣—— 巨响声中,二人的坐骑都人立而起,扬蹄嘶鸣不已。 颜良大惊,急忙勒马停下,横刀审视来将,见此人身形高大,身穿鱼鳞甲,手中也是一把大刀,正瞪着一双眼睛观察自己。 除了关羽和张飞之外,颜良想不到还有人能挡住他这志在必得的一刀,沉声问道:“来者何人?” “关西华雄是也!”那人提刀打量着颜良,“汝是何人?” “冀北颜良,砍刀!”颜良回头一看,关羽正催马杀来,怕他抢了功劳,赶紧出刀。 华雄微哼一声,舞刀相迎,二人就在大道上厮杀起来,转眼杀到三十余合,两柄刀虎虎生风,却是不分胜负。 此时关羽引一百骑兵赶到,华雄所带的人马也赶到,颜良见这边兵少,便拨马回走。 华雄本待追赶,但看接应颜良的长髯大将气度不凡,也提刀矗立道旁,不敢贸然追击,就在原地列阵,收拢赵岑的残兵。 关羽接了颜良,二人往回走,问道:“方才来将何人?” 颜良答道:“此人名叫华雄,刀法却也不错。” 关羽微哼一声,回头看了一眼还立于马上的华雄,淡淡道:“不错?某观此人乃插标卖首之徒,若不是见你与他厮杀一阵,刚才便可取了他项上人头。” “呃,这个……” 颜良有些尴尬,自己打了十合没有拿下,在关羽眼中就如此不堪一击? 正在此时,张飞也杀散西凉军前来会合,手中拿着一把大斧,叹道:“未能取得敌将首级,这把兵刃不知算不算功劳。” 关羽笑道:“三弟不必着急,稍后自有人前来卖首。” 三将回营,副将周仓和秦梁等人抓获数百俘虏,已经押到军中审问。 刘和听了颜良回报,不想华雄竟早一步出了虎牢关,能和颜良大战三十合,可见也是一员猛将,不知遇到克星关羽,还能打多久。 正审问俘虏之时,忽然远处尘土飞扬,刚刚退去的西凉军又卷土重来,华雄和赵岑的兵力合起来,已经超过万人,声势浩大。 第203章 大战西凉军 华雄再领兵来至济水,知道刘和麾下有猛将,并不上前叫战,却将人马摆开阵势,准备强攻大桥,来取敖仓。 刘和看到,对关羽等人言道:“敌军兵多,西凉军训练有素,非往日贼军可比,不可与之力敌,当需用计破之。” 众将抱拳道:“愿听将令!” 刘和言道:“这几日观察地形,此处向西北进入敖山,可从山中绕道漕河对岸,云长、翼德假装回城防守,却从山中绕到敌军背后,前后夹击,则华雄可擒。” 二人领命,各带一千军回城去了。 华雄见刘和分兵回城,心中暗喜,见对岸守军只剩三千余,立刻整顿士兵,传令渡河。 西凉军以骑兵为主,人马分作两队站在桥头,中间步卒整队上桥,只等冲过桥头,骑兵便冲杀过来。 刘和命张合带大戟士守住桥面,由典韦在军前领队,张合在后指挥,朱灵、于禁各引弓弩手左右守在桥头,颜良带五百骑兵随时接应。 华雄一声令下,阵中鼓声大作,步兵持盾上桥,来至桥中,弓箭手先放箭掩护,领头的步卒呐喊中直冲过去。 张合令士兵都躲在盾牌之后,只等敌军接近,才传令撤去盾牌,典韦当先出手,双戟舞动,便见几个人惨叫着从人群中飞起来,如麻袋一般被抛入河中。 大戟士也是训练有素的步兵,见典韦如此勇猛,个个持戟出动,前方盾牌遮挡,后方长戟刺杀,将冲过来的西凉军尽数挡住。 与此同时,守在桥头的弓箭手也发动反击,对准桥头敌军,箭如飞蝗,转眼之间,数百贼军便齐齐倒下,只留下一地尸体。 华雄见状大怒,立刻又派一千兵冲杀,但桥头位置毕竟有限,兵力优势并不能体现出来,如此三次冲突,依然不见成效。 桥面上尸体遍布,血水如注流入河中,赵岑见对方军中弓箭少了许多,上前说道:“华都尉,在下刚才阵前失手,请让属下带兵再去,愿戴罪立功。” 华雄沉声道:“步卒难见成效,你可领五百骑兵直冲向前,本督随后接应。” 赵岑领命,手中兵刃换了一把大刀,召集本部兵马,选精骑五百,直冲向桥头的步兵。 轰隆隆—— 马蹄踩踏在桥面之上,发出阵阵闷响,转眼便冲到近前。 “持盾!” 张合早已来到军前,一声怒吼,亲自抓住一块盾牌,与典韦左右居中,其他士兵也都并肩而立,将盾牌插入桥面的缝隙之中。 “放箭!”与此同时,朱灵和于禁也都命弓箭手一起放箭。 砰砰砰—— 战马奔腾而至,撞在半人高的盾牌上面,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将其踏破,反而如同撞在一堵墙上,嘶鸣声中纷纷倒退。 原来这些盾牌并非木质,而是用钢铁打造而成,每一个重大四五十斤,坚固无比,后面还有大戟士用长戟顶住,盾牌上还有半尺来长的尖刺,挡住了骑兵的冲击。 “持戟!” 张合再次爆喝,在骑兵混乱之中,盾牌前端的空洞之中,长戟猛地捅出来,那些受伤的战马还在挣扎,就被大戟刺中要害,纷纷倒地。 此时狂冲的骑兵已经无法停住,前排倒下,后排的还在冲过来,在桥头挤作一团,两旁弓弩齐发,人喊马嘶,瞬间便只剩下几十人。 赵岑见势不妙,在乱军中遮挡箭矢,急忙调转马头就走,典韦在阵前见到,虎吼一声快步而出,铁戟横扫,便将赵岑的坐骑砍翻。 赵岑跌落马下,慌忙拄刀起身,典韦已经冲到近前,吓得肝胆俱裂,叫喊道:“别杀我,我愿……啊——” 典韦来势太快,根本容不得他反应,左手铁戟扫过来,赵岑的脑袋便飞上了天空。 华雄见状大怒,就要催兵亲自冲杀,忽然身后一阵大乱,急忙回头观看,不知从何处来两支骑兵,分左右冲入后阵之中。 “擂鼓!”刘和在马上看得清楚,立刻传令进攻。 典韦此时杀得兴起,听到鼓声,挥舞铁戟先冲向桥头,张合先命大戟士站在大桥两侧,让过颜良的骑兵,才领兵跟进,其后于禁和朱灵也领步兵杀出。 西凉军收尾难顾,彻底大乱,后面杀来的张飞先冲入阵中,直杀到中军,华雄大怒,回马来战张飞。 “哈哈哈,这回可不能再失手了,看老张擒你。” 张飞催马上前,先将华雄身后的护旗手刺死,西凉军见帅旗倒下,愈发大乱。 华雄怒吼声中,舞刀跃马,直取张飞,二人就在河岸边厮杀起来。 此时关羽早已在军中冲杀,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杀得西凉军抱头鼠窜,争相奔逃。 西凉军虽然人数众多,但华雄被张飞挡住,其余人马阵型大乱,又有数名大将冲杀,根本无人能挡,被杀得大败。 华雄与张飞大战三十合,便觉支撑不住,没想到这个黑脸的比方才那个还厉害,心惊分神之际,被张飞一矛扫落马下。 还待挣扎,副将秦梁带兵一拥而上,将华雄死死按住,七手八脚便绑了起来。 华雄被擒,西凉军早已大乱,各自奔逃,颜良等人分兵追杀,叫喊降者不杀,一直追出五里之外,抓回来两千多俘虏,战马军器不计其数。 刘和与程昱在桥上观战,原本还想杀出去过过瘾,却被程昱劝住,身为三军统帅,非到万不得已,不可亲冒矢石,一旦有意外,挫动三军锐气,将会前功尽弃。 张飞先带兵回来,大笑道:“将军,这回可抓了条大鱼,任你审问。” “翼德一人,可抵千军万马!”刘和点头称赞,命其将华雄押入城中。 随后关羽等人也都缴获军器回转,刘和命人清理战场,带兵回城。 郑浑在城头看到刚才的厮杀,慨然道:“若非将军在此,何人能当西凉铁骑?” 程昱言道:“西凉军此番大败,损兵折将,胡轸必不敢再来,定会向洛阳报信,若是董卓再派大军前来,恐难以抵挡。” 郑浑言道:“檄文已经发出,不日就近应该就有义军前来。” 刘和笑道:“只管叫他发兵来,若是董卓亲来最好不过,先将那两千俘虏劝降补充兵力,我亲自去见见华雄。” 第204章 一箭双雕 胡轸正在荥阳等候消息,忽然败军来报,赵岑又被斩杀,都尉华雄生死不明,顿时又惊又怒,再也不敢贸然出兵,连夜派人向洛阳报信。 此时的董卓,已经自拜相国,封郿侯,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在朝中权势如日中天。 胡轸命哨马飞报洛阳,董卓正在宫中夜宿龙床,与十余名宫女嬉乐,兴致正酣,士兵不敢通报,第二日才由李儒报与董卓。 董卓闻言大怒,喝骂道:“好个刘和小儿,屡次三番抗吾命令,欲反焉?吾当亲自征之。” 李儒言道:“丞相息怒,刘和虽胜,却不过蚍蜉撼树,何须丞相亲征?” 董卓冷哼一声:“吾擢用名流,荀爽、韩融等无人敢抗命,唯独卢植、蔡邕恃远不至,还有那皇甫嵩,竟也去了幽州,此皆刘和父子所为也,不除此二人,吾恨难消也!” 李儒笑道:“丞相欲除此父子二人,无需动用刀兵,只要一纸诏书,刘虞父子便可手到擒来,任凭丞相处置。” 董卓不耐烦道:“先前已经发了三道诏书,那刘和竟不顾王命,反而起兵相抗,杀吾将士。此人乃东海恭王之后,恐比那袁绍还得人心,若豪杰响应此人,聚众而起,岂非大患?” 李儒捻须冷然一笑,言道:“刘和年轻气盛,难免桀骜不驯,然其父刘虞仁厚忠诚,刘和不遵王命,刘虞却心念朝廷。丞相何不再假天子之诏,差人往幽州,再升刘虞为太傅,召其入朝辅佐天子?今陛下年幼,刘虞又是汉室宗亲,请其效周公之举,刘虞必定欣然而来。” “哦?”董卓略作沉吟,抚须大笑道:“此计甚妙,只要刘虞到了朝中,刘和小儿,便不得不听吾号令。”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也!”李儒低笑道:“刘虞离开幽州之后,丞相便可另封幽州牧,一举断绝刘和根基,其进退无路,焉能不入宫父子相见?” “哈哈哈,好个一箭双雕,妙啊!”董卓抚掌大笑,问道:“刘虞若来,何人可任幽州牧?” 李儒昨夜早已想好计策,当下便道:“幽州乃是边境之地,胡人时常侵扰,虽为断绝刘和后路,却不可以名士儒生任之,刘繇如今为代郡太守,深知胡人习性,可升其为幽州牧,此二人皆是宗亲,刘虞纵有推却,也再找不出说辞来。” 董卓点头称善,沉声道:“还有那蔡邕、卢植、皇甫嵩三个老东西,也一并征招入朝,如若不来,当灭其族。” 李儒领命,立刻带人入宫,命人写下诏书发往幽州,另外派李肃往荥阳助胡轸守城,只需坚守不出,等候消息。 敖仓城中,将士们厉兵秣马,等了三日,不见胡轸来发兵,暂时休整。 刘和再次命人将华雄带到府中,对他说道:“董卓三日不见发兵,必是已经放弃你了,华都尉还要为恶党守忠么?” 华雄眉头紧皱,脸色深沉,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同乡周仓劝降无果,一时间束手无策。 程昱言道:“董卓欺天废主,秽乱后宫,比王莽之流更为可恨,天下共愤,尔等助其跋扈,危害社稷,必将遗臭万年,何其不明也?” 华雄微哼一声,言道:“董公于我有知遇之恩,我只知报恩尽忠,不论其他。” 刘和无奈摇头,叹道:“董卓欺君,乃是逆臣,你如此愚忠,岂非助纣为虐?我念你颇有勇略,有爱才之心,不忍命诸将以决死战,如今正是弃暗投明,将功补过之时,何必执迷不悟?” 程昱在一旁劝道:“刘将军乃汉室宗亲,今集兵练卒,兴义兵以扫清王室,董卓迟早必亡,汝祖宗亦食汉禄,当思大义以报国,而非尽愚忠而助恶。” 张飞看得不耐烦,怒道:“此贼已无良心忠义可言,便是狼心狗肺之徒,我看诸位不必再啰嗦,待我提了出去,一矛刺死倒也干净!” 刘和见华雄还是不开口,无奈道:“我念你是可用之才,所以屡次劝说,既然不明我一番苦心,却也不能放你回去为虎作伥,只好成全你这一片愚忠之心了。” 关羽反倒对华雄的坚定有些触动,微睁凤目,抚须言道:“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刘将军乃当世英雄,贵为皇亲,如此敬贤礼士,比那董卓何如?大丈夫遇可事之主,而失之交臂,悔之无及也!” 华雄见这几人屡次相劝,心中着实感动,闭目沉思片刻,长叹道:“在下不过阶下之囚,岂敢劳诸位如此费心?只是要我归降,却有一个条件,如能应允,愿从诸位之言。” 刘和欣喜道:“尽管讲来。” 华雄言道:“昔日在家乡,若非董公相救,我早已丧命,今虽弃暗投明,却不愿背反旧主,今后与西凉军交锋,我绝不出战。” 刘和大笑道:“华都尉真乃义士也,此事不难,我可马上派你回幽州,镇守边疆,对付胡人,你意下如何?” 华雄抱拳道:“自当从命!只是家中尚有妻儿,恐被董卓报复,请取回之后再去幽州。” 刘和叹道:“你明知董卓知情,必会报复,还如此愚忠,实在是……” 不过华雄已经归顺,也多做评判,问道:“你家在何处?” 华雄答道:“倒也不远,就在关西新丰,风陵渡口,接了家人,便可渡河北上,前往河北。” “风陵渡?”刘和微微蹙眉,忽然心中一动,对华雄言道:“你此去家乡,不必急于前往幽州,我倒有个安排,若能做成,便是大功一件。” 华雄也感念刘和一番苦心,忙说道:“将军尽管吩咐。” 刘和笑着摆了摆手,却不先说明,命人准备酒宴,先为华雄压惊,再详细部署。 此次收服华雄,也算是对这个三国着名龙套的最大安慰,华雄的武力虽然不如关张,但与颜良有一战之力,也是实力不俗。 而此时的关张早已封候拜将,无需再用温酒斩华雄提高名望,如果还有虎牢关之战,换个人给二爷磨刀也是一样。 第205章 场面一度尴尬 半个月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初冬,檄文发出许久,响应者却寥寥无几。 刘和心中多少有些失落,虽说他的身份不错,但人脉却差了太多,不像袁家那样四世三公,一呼百应。 此时董卓权势熏天,十几万西凉军进驻洛阳,人人自危,刘和忽然明白为什么曹操写檄文,要先联合袁绍起兵。 这一日从幽州发来几道文书,更让刘和心中不安,董卓升刘虞为太傅进京辅佐天子,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偏偏刘虞明知是计,还有意赶往洛阳,不忍年幼的天子被权臣掌控。 韩馥到了冀州之后,马上着令整顿郡县政务,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第一把就没烧起来,中山国相程普根本不听他的号令。 韩馥大怒,派人前往质问,程普将前任刺史王芬与刘和的约定告知来人,韩馥闻报,立刻又写信向刘虞问话,要将原来的文书撕毁,收回中山。 几份情报送到军前,刘和赶紧与程昱等人商议,这里刚刚起兵,后院便起了火,让大家的处境极为尴尬。 张合等人都劝刘和就此退兵,先回幽州守住根基,这样无论刘虞是否进京,都能自保,再携幽燕之兵讨贼不迟。 刘和却知道这是个扬名和收拢人才的机会,既然来了,便不能轻易撤退,若之前没有发檄文还能悄悄撤走,哪怕回去后安排诸事再来讨董也不迟。 但现在檄文发出,已经没有了退路! 这就像后世某些只会振臂高呼,义正词严的所谓公知名人,喊完口号便缩着脖子躲起来,不但不会受人尊敬,反而人人喊骂。 如此虎头蛇尾,必将会成为笑柄,今后谁还愿意追随自己? 思索再三,刘和言道:“中山国原先被黑山贼侵扰,冀州无力管制,我们才出兵相助,如今辛苦治理三年之久,刚刚有了起色,岂能拱手让人?” 张飞冷笑道:“这就叫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韩馥这小子,想捡便宜,这块刚刚长肥的肉,绝不能给他。” 刘和看了一眼张飞,这个比喻似乎有些不对劲? 程昱言道:“既然将军不想拱手让人,便如约回复韩馥:要拿回中山,便要将原先本该拨付幽州的钱粮补齐,按照往常惯例,每年一亿钱,三年便是三亿,钱粮付讫,我们便从中山退兵。” “哈哈哈,合理,合情合理!”张飞闻言大笑道:“还是仲德技高一筹,这原本就是一场买卖。” “咳咳,这是国之政事,怎么能是买卖?”刘和轻咳一声,暗想张飞是不是去过一些不该去的不良场所。 “韩馥那里,就请仲德写信回复。”他对程昱吩咐了一句,又皱眉道:“然幽州之事才是当务之急,如何能劝阻家父前往洛阳?” 程昱思索片刻,摇头道:“州郡之事,吾等远在中原,不知详情如何,实难有对策,吾料沮授他们定会设法劝阻,我们要先做好眼前之事。” “只怕有些难了!” 刘和深知刘虞的脾气,这也是董卓为什么敢下旨的原因,他吃定了刘虞仁厚忠贞,哪怕知道洛阳危险,也会义无反顾前往。 程昱双目微凛,低声道:“若实在劝不住……在下倒有个拙计:刘公若离开幽州,自知将军危险,定会先来荥阳嘱咐后事。到时候若形势危急,可将刘公先软禁起来,待除掉董卓,再做打算。” 刘和吃惊地看了一眼程昱,狠人果然就是狠人,非常之际,就要用非常手段,要想不受董卓控制,也只好如此了,不然袁家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将军,喜事,大喜事!”正在此时,郑浑一脸喜色地从外面快步走进来,才进门便抱拳道:“有人前来敖仓会合,义兵终于有了动静了。” “当真?”刘和心中一阵激动,无论如何,自己再也不是站在高处无人打理的那个傻子了。 “来者并不远,乃是中牟县令,”郑浑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另外南阳郡守刘玄德已经起兵,正往荥阳进发,听说山东也有了动静,曹孟德正招募人才,号召各路英雄讨贼,想必是鲍校尉的功劳。” “终于……有了一些动静。”刘和长出一口气,起身往外走去:“走,我们亲自去迎接这首位应招者。” 郑浑也神情轻松了许多,当初发檄文的时候,他也信誓旦旦,以为凭着刘和和他郑家的名头,定会有不少人响应,但半个月过去毫无动静,场面一度尴尬,他心里压力也着实不小。 “来者虽只是个县令,但此人乃是东郡名士,为人足智多谋,能力犹在我之上,定能助将军一臂之力。” 好不容易有人响应,郑浑不惜贬低自己来抬高来人,好让刘和加以重视,来的可不是无关痛痒之人,而是有识之士。 “哦?”刘和倒有些意外,问道:“来者何人?” “此人姓陈名宫,字公台,乃东武阳……” “你说什么?” 刘和正下台阶,被郑浑这句话说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旁边的典韦,一把便抓着手臂将他拉稳。 郑浑反倒吃了一惊,又说道:“此人乃中牟县令陈宫……” “哈哈哈,来得好,来得正好!”刘和闻言拍手大笑起来,两步便跳下台阶,快步向外走去。 刚才他为了幽州的事情烦忧,没有听清郑浑说中牟县,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曹操去了山东,自然就没有孟德献刀、中牟捉放曹的故事,所以陈宫还留在中牟等待明主,没想到被自己捡了个便宜。 陈宫虽然算不上三国顶级谋士,但也是智谋也是一流的,如果吕布当时能听成功之计,也不至于兵败身亡,甚至可能把曹操扼杀在摇篮之中。 刘和快步向外走着,忽然想起了吕伯奢,陈宫没有遇到曹操,吕伯奢一家自然也平安无事,如今整个中原的局势,已经与历史大不相同了。 只可惜,曹操那句“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名言恐怕再也听不到了。 思索之间,众人已经来到城外,只见外面停着几十辆大车,满满装载粮草,当先一位三十上下的文士正迎风而立,三绺黑须在风中飘洒。 第20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陈宫似乎没想到刘和会亲自出迎,有些受宠若惊,来到城中坐定,感叹不已。 再看刘和麾下几员大将,点头叹道:“将军斩黄巾,平边塞,如今又首倡义军,敢为天下先,实乃英雄也,汉室有将军匡扶,定能再兴。” 刘和摇头苦笑道:“先生过奖了,我身为刘氏宗亲,岂能眼睁睁看着朝纲崩摧,被恶党所害?此乃职责所在,无可退却之事,只可惜响应者寥寥无几,孤掌难鸣啊!” “将军此言差矣!”陈宫却摆摆手,笑道:“将军此举,已然搅动天下风云,响应者无多,实乃时机未到,太过仓促耳!” “哦?”刘和心中稍感安慰,抱拳道:“请先生明示。” 陈宫捻须叹道:“董卓乱国,置江山于倒悬,天下之人,无不切齿,然如豫州孔伷、兖州刘岱、陈留张邈等,皆乃董卓所派,纵有除贼之心,也难免有人还在犹疑之中,故而檄文虽先到,却迟迟不见动静。” 刘和微微点头:“先生所言甚是,倒是远在山东的曹孟德、南阳的刘玄德已经起兵,足见人心背向。” 陈宫又道:“况近处诸位诸侯,初到任上,立足未稳,就算有意,也要从容部署,此时将军便发檄文,各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如在下……” 陈宫指了指自己,言道:“下官自到中牟一年有余,此次招募五百义士,筹措数车粮草以助将军,也要半月有余,更何况他人乎?” “原来如此!”刘和舒了一口气,抱拳道:“先生明大义,能来助我,着实感激不尽,当为朝廷谢过先生。” 经陈宫一番分析,刘和一扫心中的颓丧,看来并不是号召力不够,而是时机不到,也要给人家一个缓冲准备的时间。 陈宫忙起身还礼:“食王爵禄,当报王恩,在下已经弃官而去,若蒙将军不弃,愿效犬马之劳。” 刘和大喜,抓住陈宫的手臂,大笑道:“吾得先生,比那些诸侯前来相助还要高兴,今日当一醉方休。” 程昱已经命人摆好酒宴,此次出来带的最后一坛酒也拿出来,喝完这一坛,可就彻底没了。 席间众人畅谈,尤其程昱和陈宫,本是同乡,便愈发亲近,讨论当下形势,陈宫近在洛阳,许多见解十分独到,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 刘和却在感慨,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才来中原两个多月,就见到了鲍信、于禁、陈宫、郑浑这样的名士,人才一抓一大把,比自己远在幽州,辛辛苦苦千方百计拉拢人才要方便太多了。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人能够青史留名也是不无道理的,看到檄文号召,最先行动的还是如陈宫、曹操、刘备这些名人,他们的眼光、胆识和魄力就非其他人可比。 历史的浪潮之下,或许埋没了不少人,但更多的还是这些弄潮儿、甚至改变潮流的人脱颖而出,其他人随波逐流,自然也就默默无闻了。 许多人感叹自己时运不济,生不逢时,其实只是嗅觉不够敏锐,眼光不够长远,胆识不够果决罢了。 怨天尤人,给自己一个继续碌碌无为的借口,在一腔哀怨中日复一日地蹉跎一生。 陈宫的到来,让刘和重拾信心,大家继续整备兵力等待时机,终于盼来了第一位诸侯——南阳太守刘备。 刘备带领一万兵马自南阳出发,行至陇城,将人马驻扎之后,便来敖仓拜见刘和,二人相见,自然唏嘘不已。 刘备感念刘和父子的举荐之恩,当年若非刘和一纸书信,刘虞在朝中引荐面圣,他现在或许还在卖草鞋。 见面第一句话便问刘虞身体如何,当时刘和请张仲景,便是以此为借口,也多亏了刘备全力周旋劝说,否则张仲景还不一定愿意背井离乡北上幽州。 如今的刘备可是实实在在的汉室宗亲,见到刘和所发的檄文,第一个便发兵响应,可见也是一位义气之人。 刘备感念恩情,慨叹汉室衰弱之时,刘和却在感叹刘备的命运变化之大。 如今刘备在南阳政绩突出,百姓称颂,得到了当地大族蒯家和邓家的支持,以蒯越为郡丞,邓芝为功曹,招募人才兵马,平定周边叛乱,麾下也有几员大将。 第一位便是义阳人魏延魏文长,此时的魏延还在新野,没有避乱长沙,第二位乃是汝南陈到陈叔至,这是名位仅亚于赵云的人物。 第三位是最让刘和羡慕的一位三国名将,南阳宛城人文聘,这可是和郝昭一样的屏障大将,为曹魏镇守江夏数十年,威震敌国。 除了这三人之外,还有刘备的同门牵招,蜀汉后期先锋大将廖化,魏延的老乡傅肜等,都算是三国名将。 除此之外,另外一人倒让刘和颇感意外,就是昔日的护乌桓校尉箕稠,箕稠因与乌桓勾结买卖奴隶,被刘和押送洛阳问罪,正好赶上灵帝大赦天下,在洛阳释放后便投到了刘备手下。 这阵容甚至让刘和都有些羡慕,果然还是中原人才济济,只要稍微有点名望,就能招揽到人才。 唯独五虎上将的黄忠至今没有音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去了长沙,刘和也不敢贸然动问。 这还是存了一点私心的,黄忠也是南阳人,万一刘备回去就寻访,被他在南阳找到,那不是亏大了? 不过总而言之,刘备虽说少了关张两个万人敌的兄弟,但多了这么多文武辅佐,而且有了稳定的根基,不必再寄人篱下,更不用受流落之苦,应该是赚了? 酒宴之上,刘和让关张上前敬酒,心中却在问自己,如果用关张换这些人,自己是否愿意? 喝惯了原来的好酒,大家对这普通的浊酒实在难以下咽,连陈宫的口味也养刁了,酒过三巡之后,便开始商谈正事。 陈宫言道:“方今各路诸侯蠢蠢欲动,其心未决,将军何不与玄德公先出兵讨贼,取荥阳以振人心?” 程昱蹙眉道:“荥阳乃关外第一重镇,护卫洛阳,城池坚固,又有两万多西凉军镇守,恐难攻下。” 陈宫抚须笑道:“强攻固然力有不足,然荥阳守将胡轸却是个无谋之辈,李肃又自视甚高,或可智取。” 程昱点头道:“若能取下荥阳,则可以此为根据,倡大义而迎天下豪杰。” 第207章 陈宫献计 刘备见陈宫谈吐自若,胸有成竹,忙道:“备新来军前,寸功未立,先生有何妙计,我愿为先驱。” 陈宫抚须笑道:“胡轸兵马,在刘将军手下吃了几次败仗,损兵折将,正忌惮不出,吾之计策,正要玄德公去打头阵。” 刘备抱拳道:“请先生赐教。” 陈宫言道:“胡轸乃是西凉豪族,向来桀骜,此番兵败,必然心有不甘,却畏惧刘将军麾下诸将不敢来报仇,若他人再去,胡轸有立功雪耻之心,定会出战。” 刘备言道:“吾麾下亦有虎将,可与西凉军一战,就怕胡轸不敢出城。” 陈宫笑道:“明公勿忧,纵然胡轸怯战,也有李肃激之。” 刘和听得有些奇怪,问道:“难道先生与李肃相识,会暗中助我们不成?” 陈宫摇头道:“吾若与李肃相识,便可暗中与他约定,里应外合取了荥阳,又何必多此一举?” 刘备不解道:“何以李肃会反激胡轸出战?” 陈宫言道:“李肃与吕布本为同乡,先前助董卓说降吕布,立下大功,却未有升迁。反观吕布,不但封侯拜将,还侍立董卓左右,视如亲出,今李肃被遣宫外出任地方,尚在胡轸之下,定然心怀不忿。胡轸若不出战,其必笑西凉诸将不如吕布之勇,胡轸焉能忍受?” 刘和闻言笑道:“先生此计甚妙,玄德兄此去,必能旗开得胜。” 刘备欣然领命,正要离去,忽然又蹙眉问道:“纵然斩了胡轸,我只有一万兵马,也无法攻城,该如何行事?” 陈宫言道:“明公斩胡轸,荥阳守将必士气低落,军心慌乱,只需围住东、南两门,刘将军再来接应,另有取城之策。” “如此我先去准备,我等在荥阳会合!”刘备抱拳而去。 刘备走后,程昱对陈宫言道:“公台此计,料敌先机,自叹弗如也!” 陈宫抱拳道:“仲德谦虚了,吾能先知者,不过是近在京畿,熟知敌情罢了。” 张飞等不及了,催促道:“先生,你为刘备设谋,也该为我们献计,到底该如何取荥阳?” 陈宫这才说道:“先前将军俘虏许多西凉兵,取荥阳,便要应在这些俘虏身上。” 程昱已然明白陈宫的计策,问道:“可是扮做援军赚城?” “正是!”陈宫点头道:“胡轸一死,荥阳便再无大将,军心大乱,李肃必不愿冒险独守,定会派人求援,李傕纵然发兵,也要等到翌日天明才出。此时再分一支人马,扮作虎牢关守军乘夜到荥阳,守军急盼援军,自会开城。” “此计甚善!”刘和大喜,当下便派张合、朱灵去组织人马,晚上到荥阳西边的要道埋伏。 军中正好有前几日收来的西凉军衣甲旗号,正好派上用场。 刘备回到陇城,召集魏延、文聘二将商议,翌日一早整兵出发,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荥阳城下,命人上前叫阵。 守军见来的不是刘和人马,急忙报于城内,胡轸与李肃来到城头观看。 刘备催马来至城下,魏延在左,文聘在右,指着城上大骂道:“吾乃汉室宗亲,南阳太守刘备,董卓欺君乱国,汝等反逆不道,吾今匡扶汉室,前来讨逆,尔等开城受降,可免死罪。” 胡轸闻言,蹙眉道:“昨日一个皇亲,今日一个宗亲,刘家人何其多也?” 李肃抓着山羊须在城垛看着下方人马,冷笑道:“吾闻南阳太守刘备原是织席编屦小辈,小小匹夫,也敢来与丞相作对?” 胡轸一怔,问道:“是个卖草鞋的?那他的宗亲身份岂非也是弄虚作假,花钱买来的?” 不等李肃回答,便指着城下大笑道:“刘备,你个卖草鞋的匹夫,也敢在军前叫嚣?老子不屑与你交手,速速退去。” 魏延闻言大怒,提刀大骂道:“我家主公乃是帝室贵胄,在皇宫对过宗谱的,倒是你这逆贼,有本事敢出城与我一战?” 李肃见魏延面色红紫,吃了一惊:“此人莫非便是刘和麾下那红脸大将?听说连华雄都非其对手。” “非也!”李肃见胡轸如此畏惧,眼中尽是轻蔑之意,指着魏延说道:“刘和麾下者乃是关羽,赤面长髯,此人虽为红面,却是络腮虬髯,都尉这就怕了?” “怕?我会怕他?”胡轸脸上微微发烫,却梗着脖子强笑道,“我只是确认一下,这刘备与那刘和是否同为一军罢了!” 李肃抚须长叹道:“若我那同乡好友吕奉先在此,又何必畏惧这区区关东匹夫?只他一人一马,早将刘和擒回洛阳,岂能叫这织席草民如此叫嚣?” “你是说我西凉军不如吕布么?”胡轸闻言大怒,沉声道:“我这就叫你看看,西凉军的威风。” 自从董卓将吕布收为义子之后,西凉军和吕布带来的并州军之间的矛盾愈发尖锐,双方都争强好胜,但偏偏没有人比得上吕布,全体被压制,地位也超过了所有的西凉军将领,这让众将心中愤懑不已。 此时李肃又吹嘘吕布之勇,胡轸怎能忍受? 又确认城下来的并非刘和,还是个织席卖履的假宗亲,心中愈发轻视 ,恼怒之下,便披挂上马,带兵出城。 刘备听到城上鼓声响起,带着亲兵暂退一里地,让魏延迎敌,自己和文聘各领一军分列左右,只等魏延斩了胡轸,便挥兵掩杀。 胡轸引三千西凉军出城,跑过吊桥来至场中,枪尖上却挑着一只破草鞋晃动。 在马上斜睥着刘备,大笑道:“刘备小儿,我这只草屑破了,你若帮我织好,不但饶你一死,还在丞相面前为你美言,封你个织席大匠如何?” 魏延闻言大怒,提刀纵马直冲胡轸,怒吼道:“无知狗贼欺人太甚,先取了你这狗头灌马尿给你漱漱口。” 胡轸也恼怒起来,催马迎敌,二人在阵前厮杀,未过十合,便惊出一身冷汗,魏延刀法迅猛,他抵挡不住,此时冷静下来,赶忙拨马回走。 魏延催马赶上,爆喝声中挥斩起一刀,便将胡轸的脑袋砍飞。 胡轸正纵马狂奔,忽然发现自己李迪而起,眼前的士兵竟越来越远,一匹马拖着无头尸体冲到了军前。 “那是我自己?”脑海中闪过一个疑问,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第208章 智取荥阳 刘备见魏延斩了胡轸,立刻拔剑传令,左右两路军同时杀出。 西凉军哪曾想胡轸败得如此之快,顿时阵型大乱,被刘备军一阵冲杀,丢盔弃甲逃往城中。 魏延和文聘领兵催兵追赶,只杀得西凉军尸横遍野,来至到吊桥边,城上李肃赶忙传令放箭,乱箭射下,连同来不及回城的西凉军一并射杀。 残余的西凉军绕城而走,魏延停在桥头,横刀驻马仰天大笑,胡轸几次羞辱刘备,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刘备传令收兵,自己屯驻东门,命魏延分一军到南门外扎营,休整之后又到城下叫战,守军闭门不出。 傍晚时分,刘和又带一万人马赶到,在北门外下寨,张飞又去城下骂了半个时辰,西凉军龟缩城中,惴惴不安。 此时的荥阳城中,人心慌乱,接连被杀了几员大将,胡轸又死于阵前,将士们士气极为低落。 三路人马围住城池,这些都是胡轸的部从,主将不在,军心涣散,他们暗恨李肃激怒胡轸出战,加之西凉军与并州军的恩怨,根本无人听令。 李肃在城中暗骂胡轸,本事不济,还去招惹关东军,此时城中没有大将镇守,迟早必败,趁天黑派人向虎牢关守将李傕求援。 一夜倒也平安无事,到了五更时分,冬日的天空依然漆黑一片,忽然北城外有人叫门,守军正躲在角楼下避风,赶紧探头问话。 城下十几人点起火把,当先一人催马上前叫道:“我等是虎牢关来的,速开城门。” 守军一阵犹豫,不敢作主,赶紧报知李肃,城外顿时一片咒骂之声,对守军的怠慢十分不满。 李肃披衣来到城头,见下面尽是西凉军装束,正准备命人开城,忽然心中一动,又拦住了那人。 在城上对来人喊话道:“黑夜难以分辨,天明再开城相见。” “放肆,我等冒着严寒连夜支援,还不开城相迎?”城下那人大怒,大喝道:“叫我们在城外喝西北风吗?” 李肃总觉得心中不安,李傕可不像是能及时发兵的人,以他的性格,只怕要等到天明才肯出兵。 正犹豫之时,那人冷哼一声,调转马头招手道:“诸位,看来是我等多心了,荥阳并不需要支援,还是退回去!” “且慢!”胡轸的部将赶紧喊话,大声道:“开城——” 李肃忙道:“小心有诈。” 正在此时,忽然东门和南门外鼓声大作,无数火光亮起,往北门靠近过来。 那部将冷笑道:“敌军都杀过来了,还有屁诈,开城开城!” 嘎吱吱—— 随着城上缓缓放下吊桥,城下的人也在大声催促,若被城外的敌军杀到,他们将进退两难。 李肃此时已经无法阻止,掐着山羊须左右看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吊桥放下,城门打开,援军鱼贯而入,就在此时,后面也有敌军杀到,守军赶紧催促进城,准备升起吊桥。 就在此时,忽然看到后面跑过吊桥的士兵忽然抽出腰刀,狠狠地向绳索砍去,几下便将绳索斩断。 “呃啊——”城门之下,也传来凄厉的惨叫,紧接着便是兵刃撞击之声。 “不好,中计了!”李肃浑身一颤,便扯下了几根胡须,转头就往南门跑去。 此时另外两门的联军已经到了西城外,一涌而上冲过吊桥杀入城中,荥阳城中顿时火光大起,到处都是叫喊厮杀之声。 当先进城的正是张合和朱灵,刚刚混进城中,张合便斩了接应的将校,朱灵则斩断吊桥绳索,接应后军进城。 北路张飞、颜良领兵杀到,南路文聘也带兵进城,几人各走一条大街,追杀那些逃窜的西凉军。 此时荥阳城中守军无人指挥,守军四处逃窜,张合带兵直奔府衙,将府衙的守军杀死,冲入大堂,却见空荡荡没有一人,又赶奔军营。 随后刘和和刘备也带兵进城,传令全军喊话,投降免死,西凉军早被杀得胆寒,纷纷弃戈投降。 天明时分,荥阳城已被顺利拿下,守军被杀死大半,俘虏八千余人,缴获辎重军器无数,三军欢庆。 刘和将所获物资分了一半给刘备,刘备推辞再三,破城首功是刘和部下出力,不肯接受,推让两次,才收了一小半,其余的又退回来。 这让刘和有些哭笑不得,都说刘备的仁厚是装出来的,反正他到现在却没有看出来,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不过在刘和看来,一个临死之前能说出“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的人,至少思想境界是极高的,哪怕那些修身养性的大儒学者,也未必有这么高的觉悟。 而刘备一生都以仁德处世,没有像曹操那样惨绝人寰的屠城,也没有像孙权那样晚年大杀群臣,如果被后人诟病的伪仁义做了一辈子,那也是在行仁义之事。 换句话来说,后人的评价只是猜测论断,但当局者却是亲眼所见,陶谦三让徐州,刘表也让荆州托付后事,这些人都是当世俊杰,属下也有文武辅佐,难道都是瞎子不成? 不过历史论断,总有争议,目前需要的是合作,刘备以诚相待,刘和自然也不会和他去算计,将敖仓的粮草全部运来,供全军使用。 安排好城防之后,众人到府衙庆功,现在有了荥阳城做据点,将士们都有了安身之地,再也不用寒冬腊月安营受罪了。 刘备言道:“吾等取得荥阳,斩了胡轸,此人乃是董卓心腹之人,若派大军来,如之奈何?” 张飞大笑道:“正要董卓老贼前来,我能将他捅一万个窟窿方才解恨。” 刘和拦住张飞,笑道:“方今天寒地冻,实不宜动兵,董卓在朝中势力未稳,未必便会发大军前来。” 陈宫点头道:“将军所言甚是,西凉军此番兵败,董卓只会增兵虎牢关,死守此地,吾等正好休整兵马,等各路诸侯会齐,再合力诛除国贼。” 正在此时,探马来报,曹操在山东起兵两万,与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三公文书,传送各州郡,数董卓罪恶,共释国难,恢复弘农王帝位。 檄文发出,各路豪杰闻风而动,都往荥阳来会合,渤海太守袁绍同时响应,说服冀州牧韩馥,自河北起兵,往河内与王匡会合。 第209章 知恩图报 初平元年,董卓使郎中令李儒毒杀刘辩,以断关东联军起兵的念头,却不料适得其反,天下震动,义军四起,都往洛阳逼近。 中原再一次烽火连天,而此时远在边塞的幽州,也人心不稳,刘虞离任的消息传开,官吏百姓无不紧张,每日都有人到广阳府衙门外请愿,不让刘虞离开幽州。 正值大雪封路,刘虞无法出行,同时刘繇也坚决不接任幽州牧的职位,再三推辞,留在代郡不来广阳,赴任之事一拖再拖。 范阳城,针灸馆的后堂里,炉火烧得正旺,茶水煮得噗嗤嗤作响,热气直冒。 郭嘉坐在火炉边的椅子中,目光怔忪,竟忘了添水。 房门轻轻推开,刘睿提着食盒走进来,惊叫道:“唉呀,水都煮开了,郭奉孝你聋了还是瞎了?” “哦哦,”郭嘉回过神来,赶紧将铜壶提到一旁,笑道:“刚才想些事情,忘记了。” “你最近老是这样,难道是针灸把你扎傻了?”刘睿埋怨着,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说道:“快来吃,这是我顺路从艳阳楼买来的卤肉,你最喜欢吃了。” 郭嘉起身来到桌前,看着摆在桌上的几盘菜,忽然长叹一声,言道:“不知这样的饭菜,我郭嘉还能吃上几日。” 刘睿笑道:“在你病好之前,想吃就能吃上,艳阳楼是我大哥开的,你去那吃也一样。” 郭嘉却摇头道:“只怕好日无多了。” “什么意思?”刘睿一怔,担心郭嘉怕人说闲话,又笑道:“你放心,这些菜钱,都从你的工钱里扣掉了,你以后多写一些药方,帮师兄多写几页书也就够了。” 自从留在医馆之后,郭嘉除了治病之外,每日便帮忙写药方、记账,樊阿空闲的时候帮他摘写针灸纪要的医书,每日倒也不是无所事事,白吃白喝,这段时间隆起的颧骨已经渐渐消失了。 “不是工钱的事!”郭嘉轻叹一声,看着刘睿问道:“我听说令尊即将到洛阳上任,你可想过今后到何处去?” 刘睿笑道:“父亲早就派人来传信了,他走了之后,家眷都去督亢亭,还有我大哥在呢,这你就不必操心了!” 郭嘉抓起筷子,虚空划了两下,却又放下,缓缓说道:“你大哥将有大难。” “你说什么?”刘睿一怔,旋即呸呸两声,嗔怒道:“马上要过年了,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我大哥在中原呢,那么多人跟在身边,还有典护卫在,能有什么事?” “唉,国之大事,说与你也无用,”郭嘉欲言又止,略作沉吟之后,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总不能白白受了这许多恩惠。” “什么国事家事的?”刘睿蹙眉道:“你一个流落之人,难道还懂国家之事?” “略知一二!”郭嘉终于点了点头,笑道:“漂母饭信,我虽不敢与淮阴侯并论,却也是知恩图报之人。” 刘睿满头雾水:“你到底想说什么?” 郭嘉的目光忽然明锐起来,看着刘睿说:“我想与卢公见上一面,小姐可否代为引荐?” “你终于想通啦?”刘睿眼中现出光彩,笑道:“我早就说让你去文学院学习,你几次拒绝,以你的聪明和才学,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郭嘉淡然一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只是说道:“我只想见一见卢公。” “那你赶紧吃,吃完了我带你去!”刘睿赶紧催促道,“我早上刚去学宫,他老人家正准备回涿县去过年,可能就这一两天走。” 郭嘉这才拿起筷子,匆匆吃了饭菜,与刘睿赶奔北新城,到燕京学宫来见卢植。 如今的燕京学宫有五大学者:卢植、郑玄、蔡邕、王烈、诸葛珪,人称五老,要见他们可不容易,但有刘睿带路,自然就不同了。 傍晚时分,刘睿带着郭嘉直接从后门来到卢植的书房,刚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郭嘉忍不住喉头滚动,咽了好几口唾沫。 刘睿进门便说道:“卢伯伯,我又来看你啦!” “小睿啊,你不是早上刚来过?”卢植正举着半杯酒看书,抬头笑道:“怕是有事找我?” “嘻嘻,我带了个朋友慕名而来,”刘睿眨眼一笑,指着郭嘉说道:“他叫郭嘉,会写字读书,想到学宫来学习。” “哦?”卢植这才注意到跟在刘睿身后的郭嘉,打量了一眼,点头道:“儒雅清正,倒也不错。” 郭嘉上前两步,面对名满海内的大儒,态度举止从容,抱拳道:“在下郭嘉,见过卢先生。” 卢植喝完半杯酒,点头问道:“你来学宫,欲学经,还是学乐,或者其他?” 郭嘉抱拳道:“晚辈来此,是为献计,保幽州,救刘和。” “什么?”卢植白眉耸动,又看了一眼郭嘉,旋即拂袖冷笑道:“年轻后生,无知无畏,真是好大的口气。” 若不是刘睿带来的人,恐怕早就把郭嘉轰出去了。 刘睿赶紧跑到郭嘉面前,低声警告道:“你在这乱说什么?不好好说话,我可要生气了。” 郭嘉却不为所动,再次抱拳道:“在下有一计,可将刘将军留在幽州,至少能拖到刘伯兴返回幽州。” “哦?”卢植双目微凛,重新打量着郭嘉,点头道:“你且说来看看。” 这段时间为了此事,卢植也没少犯愁,刘虞的去留,不仅关乎幽州的安危,还牵扯到刘和的命运,董卓的意图他们自然明白,但圣旨却不能违抗。 而且刘虞进京,意味着他和蔡邕也无法留在幽州,很可能被董卓强行征调到洛阳,去洛阳凶险重重,前途难料。 现在学宫正开张有了起色,都忙着着书立传,授徒弘道,谁还愿意去帮董卓提高名声? 这里面当属卢植最为忧心,刘和不但是他的女婿,而且是被卢植看好能中兴汉室的人,若被董卓控制,于公于私都是他不想看到的局面。 此时听到郭嘉说出这句话,心中的恼怒便消了大半,期待地看着眼前镇定的年轻人,他目光深邃,举止沉稳,或许真能有奇策。 “叛乱!”郭嘉轻飘飘地说出两个字。 “滚,给我滚了出去!” 卢植眼中的希冀瞬间化为怒火,将手中的书直接砸向了郭嘉。 第210章 此子必须要拴住 刘睿吓得一声尖叫,郭嘉却神态从容,伸手将书抓住。 他上前一步示意刘睿不必紧张,躬身道:“在下所说的叛乱,并非是让刘将军行不义之事,而是指边塞叛乱,一旦边塞胡人各部乱起,唯有刘将军坐镇幽州,才能稳定边境。” “呼——”卢植吹着胡子长出一口气,瞪眼道:“你这后生,说话要完整些,诚心气老夫不成?” 郭嘉知道卢植性情耿直,倒也不生气,无奈笑道:“是晚辈莽撞了。” 卢植指了指沙发,点头道:“请坐。” 其实不必郭嘉细说,卢植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他们这些人从来只用阳谋,根本想不到这些奇策,但只要一点,便马上意会。 郭嘉坐下,刘睿陪在一旁,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悄悄地踢了一脚郭嘉,示意他小心说话。 卢植正色问道:“你方才还说要救伯兴,他远在中原,正兴义兵讨伐董卓,你如何知道他有难?” 郭嘉言道:“小将军之难,并非是为讨董,而是在诸侯之中。” 卢植不解道:“这是何意?” 郭嘉言道:“此次诸侯皆往洛阳进发,若各自为战,号令不行,则如群龙无首,形同散沙,必会选出一位盟主,结盟讨董,先生以为,何人能当此大任?” “兵无将而不动,蛇无头而不行,此言倒也有理!”卢植微微点头,略作思索之后道:“盟主须能服众,又要号令群雄,公平对待,以老夫观之,有三个人选。” 郭嘉点头道:“愿闻高见。” 卢植答道:“伯兴首倡义兵,又是汉室宗亲,可堪重任,此其一也!袁本初诛杀宦官,又是四世三公,门多故吏,此为其二;其三便是那曹操,吾在洛阳时,曾见此人,颇知谋略,心怀大志,可为盟主。” “先生之见,晚辈深为赞同!”郭嘉点点头,却又说道:“然曹孟德出身不正,在京都常在袁绍之下,自不能为盟主。真正的人选,就在小将军与袁本初之间。” 卢植抚须道:“这倒也有理,他们二人谁都可任盟主,伯兴就算让于袁绍也无妨,何以会有危险?” “先生此言差矣!”郭嘉却摇头道:“袁本初虽出身名门,然遇事不决,性骄多忌,只恐就算小将军无疑争此盟主之位,袁绍也会从中作梗,打压小将军。” “这……”卢植双眉紧皱,抓着胡须说道:“若袁绍好言讲理,伯兴定会推让于他,若要瘠人肥己,以伯兴的性情,恐会适得其反。” 郭嘉点头道:“各路诸侯多于出袁氏门下,必会暗中相助袁绍,以此来孤立小将军,盟主未立,实则联盟已有嫌隙,小将军远在中原,若被孤立,于他大为不利。” 刘睿听得似懂非懂,赶紧说道:“既然他们都不帮大哥,赶紧写信给大哥,让他早些回来就好。” 卢植摇了摇头,又问郭嘉道:“以你看来,诸侯此次讨董,有多少胜算?” “恐怕连三成都不到!”郭嘉摇了摇头,苦笑道:“诸侯起兵,实为谋利也,一如战国时期六国诸侯会盟伐秦,如若在虎牢关外受阻,袁绍少决不断,诸侯必会因权夺利,久则自乱,甚至自相攻伐。” 卢植深深叹了一口气,其实他对这次联盟讨董也并不看好,半晌之后说道:“若诸侯互相攻伐,对伯兴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可趁乱而归。” 郭嘉言道:“此正是在下所担忧之事,韩馥自任幽州牧以来,为中山之事,多次派人交涉未果,必怀恨在心,其又是袁氏门生,必与袁绍一同对付小将军,冀州归路,其实已然断绝了。” “嘶——”卢植大吃一惊,此时才意识到刘和已经无法从冀州回到幽州了,忙问道:“可否从并州转回?” 郭嘉依然摇头道:“并州多山路,行军艰难,太行山有数十万黑山军,其首领张牛角被小将军所斩,黑山军矢志报仇,若袁绍暗中使人以金珠粮草资助,同样归途漫漫,危机重重。” “难道这是死局不成?”卢植脸色大变,皱眉思索片刻,忽然想到郭嘉刚进门时说的话,忙问道:“你说能救伯兴,到底有何对策?” 郭嘉言道:“对策还要应在刘使君身上,今朝廷封使君为太傅,以刘正礼代为幽州牧,为今之计,便是让刘正礼改任并州牧,前往晋阳,以接应小将军归来。” “唔——这倒是个破局之策,”卢植捻须沉吟良久,蹙眉道:“只是诏书已到,恐难更改,再上表请旨,时间又来不及了,这该如何是好?” “非常之际,当用非常手段,”郭嘉这次说得十分果决,“其一,看诏书可有能更改之处,直接改为任刘繇为并州牧;其二,先表后任,如今并州被匈奴扰乱,州牧董卓又进京,州事无人管理,可命刘繇带兵直接前往晋阳平叛,并州百姓正苦于胡人侵扰,定会欣然相迎。” “改诏书,这……”卢植还是有些犹豫,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 郭嘉冷笑道:“此诏书必是董卓假天子而发,其本就是欺君之举,将计就计,也是正天子之名也!” “嗯?你这一番道理,似乎有些……”卢植再次打量着郭嘉,目光与先前已经大不相同。 这个年轻人神态从容,对天下大事了如指掌,甚至连人性都细致入微,筹谋判断清晰合理,竟能看出天下大势,岂非张良再世? 郭嘉抱拳道:“在下承蒙小姐搭救,治病安身,无以为报,特冒险来献策,若有不妥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见谅。” 卢植却摇了摇头,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郭嘉叹道:“在下出身颍川郭氏,不过是旁支偏系,已然没落了。” “志高不在出身贵贱,”卢植抚须观察着郭嘉,忽然笑道:“看来老夫要亲自去一趟蓟城了……来,为了幽州和汉室,老夫敬你一杯!” 郭嘉赶忙起身:“在下怎敢当老先生相敬?” 刘睿也站起来拦住了卢植,瞪大眼睛说道:“卢伯父,他现在是我的病人,还在针灸,半年内不能饮酒。” “如此大事,不喝酒难平胸中之气!”卢植却不管她,自顾倒了两杯酒,递给郭嘉一杯,大笑道:“尝尝伯兴亲手酿的酒,这可是他临走时专门留给老夫的。” 郭嘉不顾刘睿狠掐他的胳膊,双手捧过,慢慢地饮下,一双眼睛顿时变得神采奕奕,咂咂嘴慨然道:“纵使为了这一口酒,在下也要竭尽所能救回小将军。” “哈哈哈,痛快!”卢植点头道:“等你病好之后,老夫与你一醉方休。” “卢伯伯,救大哥可就全靠你了,那我们先走了!”刘睿知道卢植不但好酒,还喜欢灌酒,赶紧拉着快要流出口水的郭嘉出门去了。 “好一个足智多谋的后生!”二人走后,卢植端着酒杯怔立半晌,才慨然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必须要为伯兴留住……不,拴住!” 第211章 酸枣会盟 董卓鸩杀弘农王后,改元初平,自此独掌朝政,文武莫敢违逆。 时年正月,关东诸州郡牧守起兵讨董,袁绍也聚麾下文武,引兵三万,离渤海到河内与太守王匡会合。 王匡于十里之外迎接袁绍,慨然道:“自诛杀宦官以来,与明公久未相见,听闻董卓在宫中妄议废立,明公于筵上与董贼拔剑针锋相对,何其壮哉?” 这王匡本是兖州泰山人,曾为何进部署,奉何进之命回家乡征兵,还未到京师何进便被杀害,后来与袁绍等人联手,率军杀入承明堂,成功诛杀宫中所有宦官。 袁绍得意大笑道:“哈哈哈,公节亦知此事乎?” 王匡笑道:“此事早已传布天下,何人不知明公一身胆气,一片赤忱之心?” 袁绍抚须叹道:“当日若非董贼麾下有武将守护,吾当一剑除此国贼,也不会有如今之患了。” 王匡接着袁绍往城内走去,言道:“如今天下豪杰皆恨董贼,又兴义兵来讨逆,足以慰将军平生之愿。” 袁绍却摇了摇头:“如今我不过区区渤海太守,焉能一力除贼?” 众人来至城中,王匡早已命人摆下酒宴,席间言道:“明公前有诛杀宦官之功,后有抗董之壮举,试问诸侯胆略豪气,何人能与明公相比?何况袁氏四世三公,诸侯多出袁门之下,此次号令诸侯,非明公莫属也!” “哦?”袁绍眉毛一挑,捻须沉吟片刻,蹙眉道:“诸侯之中,曹孟德定听吾计,只是那安北将军刘和,此人首倡义兵,大破西凉军,斩胡轸取荥阳,声望颇高,名位尚在我之上,又是汉室宗亲,恐难听我号令。” “那刘和已被董卓升为黄门侍郎,非为将军矣!”王匡笑道:“不日诸侯皆到河南,必要会面,吾等在酒席之上只称其为侍郎,再将他羞辱一番,看他还如何领兵?” “哈哈哈,此计甚妙,”袁绍大喜,又问道:“当用何计打压刘和,最好让此人名誉扫地,无颜与诸侯对坐才好。” 王匡言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明公请!” 袁绍举杯对饮,此次起兵,他是绝不甘心就留在渤海的,董卓乱国,正是做大事的好机会,自然要好好利用。 不一日,曹操派人来送信,诸路军马,各领文官武将,已经陆续皆至,约定要在酸枣会面,共同商议讨董之事,请三日后到齐。 袁绍言道:“河内乃你我屯粮之地,不容有失,还需派兵把守,以防董卓渡河袭扰。” 王匡言道:“此事我自有安排,明公尽管放心整备人马,我们明日赶往酸枣。” 遂后派从事韩浩率领兵马,于孟津驻守,又派先前招募的泰山兵到河阳津驻守,死守河岸以防董卓之兵。 翌日只带五百亲兵,由河内名将方悦统领,与袁绍渡河南下,赶往酸枣与诸侯会盟。 此时酸枣境内已经烽火连天,各路人马在此安营下寨,连接二百余里,曹操和桥瑁负责接应各路诸侯,又有陈留卫兹送来钱粮无数,当日宰牛杀马,大会诸侯。 袁绍到了酸枣,先与曹操会面,寒暄一阵之后,又来与韩馥相见,商议打压刘和之事。 韩馥此次出兵,先助袁绍两万兵力,却发现自己手下没有大将,赶紧临时征招勇士,但统兵大将一时哪里能找得到? 恰在此时中山国相程普派来一千人马,表明愿随韩馥前往中原,韩馥大喜,以为程普见刘虞父子失势,回心转意,犒赏众军,带兵来到酸枣。 却不料那些兵马第二日便悄然离去,并留下一封书信,言明此行是为了讨董,将与刘和同进退,气得韩馥一日没有吃下饭。 此时袁绍来商议此时,韩馥咬牙切齿,怒道:“莫说是打压刘和,就是杀了此人,我也愿意相助。” 王匡言道:“路上我已思得一计,定叫那刘和颜面扫地,再无法与各路诸侯相见。” 韩馥忙问道:“计将安出?” 王匡冷然一笑,将袁绍和韩馥叫到近前,三人一同商议如何在宴会上羞辱刘和。 不多时时辰已到,鼓乐响起,袁绍等人来至中军大帐,见各路人马都已经到期,大家装扮各不相同,有相熟的打着招呼,慕名的引荐相见。 袁绍进帐,便见一群人在左手聚拢着,似乎在谈论什么事情,有人拍手叫好,有人仰天大笑,气氛十分热烈。 袁绍的到来,自然也引起了一阵骚动,众人纷纷前来行礼,人群散开,便见曹操正和一位年轻人说笑,那人气宇轩扬,谈笑自若。 “本初兄来得正好,快快快,我来为你引荐!”曹操看到袁绍,赶紧走过来,拉着向前,笑道:“此人便是首倡义兵的安北将军刘和,真乃少年英雄也!” “少年英雄?”袁绍眉头微蹙,抱拳道:“听闻刘将军已升任黄门侍郎,久仰久仰。” “此乃董卓之计也!”刘和摇头一笑,拱手道:“袁公诛杀十常侍,功在社稷,久仰大名。” 曹操与袁绍从小相处,忽然发现袁绍的神色不对劲,赶紧说道:“董卓欺天罔地,狼戾不仁,吾等集义兵讨贼,皆是为扶持王室,拯救百姓,自当同心戮力。” 当下又介绍了其他几位诸侯,随后请众人就座,帐中并未设主位,刘和在左手上位,袁绍在右手上位,刘备在刘和之下,曹操先让袁术坐在袁绍之下,自己才入座,其余各人,都按名次落座。 曹操言道:“今日与诸位相会,乃是商议进兵之策,望能早除国贼,剿戮群凶,以泄公愤,诸位有何良策?” 王匡言道:“吾等今奉大义,英雄齐聚,愚以为当先立盟主,众人皆听约束,号令一统,才好进兵。” 众人都纷纷点头,议论着该当何人为盟主,刘和与袁绍自然成了讨论的焦点。 曹操转头看向上首的二人,见刘和神色自若,毫无争进之意,倒是袁绍目光锐利,不时看向刘和,甚至有些敌意,不由眉头微蹙。 汪汪汪—— 就在此时,忽然帐门口一声狗吠,竟从外面跑进来一只灰色大狗,吐着腥红的舌头直跑向主位,惊得好几人大叫,起身向后躲避。 第212章 狼狗之争 仓啷啷—— 一时之间,帐中皆是刀剑出鞘的声音,各人的护卫都呵斥着上前保护主人。 “诸位休慌,”袁绍上前两步,抓住那只灰犬的绳索,抱拳道:“这是家奴所养之犬,可能不小心让它挣脱,便来找我,实在抱歉,我一定重罚此人。” 曹操面色一沉,会盟如此大事,怎能让一只恶犬进来搅闹,这袁绍也太不像话了。 正要告诫两句,却见王匡忽然惊咦一声,大声道:“此犬如此高大,相貌凶恶,与柴犬大不相同,莫非是本初家里驯化的狼么?” 山阳太守袁遗摇头道:“本初一直在中原,哪里是狼?分明是狗。” 众人又争论起来,曹操大怒,上前厉喝道:“今日会盟,是为讨伐董贼,诸位却为了一头恶犬争吵,是狼是狗有何用处?” 众人也发现偏题了,赶紧低头讪讪坐下,王匡却说道:“其实是狼是狗,我看刘侍郎一定知道,他久在边塞,也曾出关征讨鲜卑,草原之上狼群极多,是狼是狗,刘侍郎一定再清楚不过。” 韩馥在一旁忽然大笑道:“对对对,是狼是狗,刘侍郎最为清楚。” “本初,你……” 曹操指着袁绍,正要让他赶紧把狗牵走,不要扰乱视听,这种事他和袁绍在洛阳没少干,但现在可不是捣乱的时候。 忽然见有人掩口而笑,猛地明白过来,原来这几人是在骂刘和,怪不得口口声声要说刘和黄门侍郎的职位。 王匡几人看似在讨论“是狼是狗”的问题,但听起来,却是在说“侍郎是狗”,分明是在骂刘和,当众羞辱他。 刘和身后,那红脸长须的大汉虎目圆睁,须发震动,如同一尊杀神一般,曹操看得心下一凛,也心中恼怒,便要起身呵斥袁绍。 就在此时,却见刘和抬手拍了拍身后的大汉,眉头微皱之后便十分坦然,拍手笑道:“诸位就在中原,是狼是狗果真分不清楚么?” 袁绍双目微凛,脸上却笑道:“此物虽是家中所养,但我时常也有此疑问,倒要领教。” 曹操原本要喝止此事,但见刘和神态从容,看他的神情,不似没有听出其中奥妙,倒也好奇起来,不知他如何应对。 此次会盟,虽然是刘和先向西凉军动手,首倡义兵攻下荥阳,但中原各路诸侯都是见了曹操的檄文,他们一路会合前来洛阳,加上刘和与这些人不熟,有曹操周旋,他也落得清净,一直在荥阳等候消息。 他和袁绍一样,也是今天才赶到酸枣,刚才正与曹操闲谈,第一次与袁绍相见,便发觉他言语神态之间似乎隐隐有敌意,以为是因为韩馥,倒也不以为意。 这次讨董,盟主之位他根本没想过,别的先不说,光这袁绍、袁术和袁遗三人恐怕就要当场决裂,所以默认盟主还是目前威望最高的袁绍。 但偏偏袁绍不这么想,想要打压刘和,刚才的敌意他可以忽略不计,但当众羞辱他,刘和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此时众人都已经心知肚明,那只狗是早就安排好的,就看刘和如何应对了,一个处理不好,必会名誉扫地,沦为笑柄。 此时典韦还没反应过来,关羽却听出了奥妙,就要动手,刘和将他拦住,淡笑道:“这个问题,其实王太守刚才已经回答过了。” 王匡一怔,冷笑道:“在下正是看不出是狼是狗,才有此一问!” 刘和言道:“方才王太守说,此犬与中原之犬大不相同,可能是驯化而来,无心之言,却已道明真相……” 说到这里,他缓缓起身,向袁绍和众人抱拳道:“所以这只灰犬,本初是狼,驯化而成狗。” “本初是狼,驯化……”王匡正要辩解,忽然意识到袁绍的字是本初,顿时脸色大变不敢再说话了。 袁绍却忍不住了,指着刘和厉声道:“你,刘和,你敢骂我?” 刘和却撇撇嘴,对众人说道:“狗本初是狼,经过鞭笞、驯养才成狗,此事人人皆知,何来骂人之说?” 众人捂着嘴想笑,却又碍于袁家的面子忍着,唯有曹操抚须冷笑,这次却不急于制止,倒要看袁绍如何收场。 就在此时,却见韩馥将桌上的一块羊骨头扔在地上,那黑犬便马上叼在嘴里,就地狂啃起来。 韩馥冷笑道:“诸位请看,狼吃肉,狗吃屎,这是狼(侍郎)是狗,一眼便看得出来。” 刘和看向韩馥,却摇头笑道:“刘御史此法虽然可用,但却无效。” 韩馥见刘和忽然称呼他原先御史中丞的官职,以为他也是借此打压自己州牧的身份,并不以为意,淡淡问道:“为何无效?” 刘和摊开双手,向众人说道:“众所周知,狼固然吃肉,但狗也不是不吃啊……” 众人都纷纷点头,却见刘和又说道:“但反过来却非如此,狼只肉,狗则不同了,它是遇肉吃肉,遇屎吃屎……刘御史,你可要记好了,御史吃屎!” “嗯嗯,倒也有理……” “哇哈哈哈……” 反应过来之后,众人再也忍不住,都捧腹大笑起来。 韩馥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抓着酒杯浑身颤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袁绍见用计羞辱不成,反而中计人吃了瘪,顿时恼羞成怒,怒喝道:“好你个刘和,出此粗俗肮脏之词,成何体统?吾等焉能与你这粗俗之辈合谋,告辞!” “都坐下!”一直冷眼旁观的曹操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沉声道:“诸位,我等都为国事而来,今日却为一只恶犬相争,若因此意气用事,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袁绍不服气:“哼,孟德,刘伯兴他……”。 “本初兄,若非你这只恶犬闯帐,焉能生出如此多是非来?”曹操一句话便将袁绍堵了回去,沉声道:“此恶犬擅闯大帐,犯了军法,还不命人牵出去宰杀了,以正军法?” “对对对,是该杀,该杀!” 王匡弄巧成拙,吓得满头大汗,不等袁绍反应过来,便让人将那只狗牵出去,在辕门外当众宰杀,以正军法。 第213章 兵发洛阳 曹操此举也是给袁绍一个台阶下,同时也给了刘和面子,一场闹剧,以将那只狗宰杀终结。 众人再次坐下,经此一闹,都低着头各想心事,气氛已经大不如先前热烈,这次会盟,从开始便已经貌合神离。 刚升任济北相的鲍信见势不妙,起身说道:“诸位明公,今汉室不幸,皇纲失统,吾等兴义师讨贼,当同心戮力,以国事为先,若再有二志者,当以董贼同党论之,天下共讨之。” 曹操微微点头,环视周围,这才说道:“方才尚未定下盟主之位,诸位可先推举,吾等共同商议而定。” 刘备见刘和占了上风,马上说道:“刘伯兴首倡义兵,大败西凉军,又是北海恭王之后,可为盟主。” 刚才他着实为刘和担心了一把,见刘和如此机智化解,深为赞服,此时举荐刘和,也是为了报先前的举荐之恩。 话音才落,便听王匡说道:“袁本初诛杀十常侍,仗剑与董卓相抗,又是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为盟主方可服众。” 众人再次又争吵起来,但总体看来,显然还是支持袁绍的人居多,袁家的人脉威望可见一斑。 曹操正蹙眉权衡,却见刘和站起身来,抱拳道:“在下才薄学浅,威望不足以服众,愿尊袁本初为盟主。” “这……”袁绍正不住怒视刘和,没想到对方竟将盟主之位相让,顿时有些意外,坐在那里愣住了。 曹操大笑道:“伯兴既然诚心退让,那这盟主之位,非本初兄不可。” 刘和也点头道:“董卓闻讯,想必已在洛阳召集人马,出兵在即,大家不必再谦让,早些发兵才是。” 袁绍脸上一阵讪讪,起身抱拳道:“多谢伯兴成全,先前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刘和淡淡一笑:“诸位都是为匡扶王室,拯救天下百姓,我们的目标乃是董卓,自当同心抗贼才是。” 袁绍点头,却又谦让了一番,众人都一致推举袁绍,这才答应下来,当日便在营外筑土台,袁绍自领车骑将军,众人歃血盟誓。 因诸路军马多少不等,有三万者,有一二万者,当晚先呈报兵马军情统计,决定第二日升帐议事,分配任务进攻洛阳。 这一次讨董的诸侯不止十八路,除了公孙瓒在青州征缴张举残余未到之外,又多了刘和和刘备这两支兵马。 袁术虽然不再是南阳太守,但他在鲁阳也招募了不少兵马,另外刘表因荆州新定,未能加入讨董联军,也送粮草支持刚刚北上的孙坚。 当天晚上回到帐中,陈宫等人都大感失望,叹道:“袁本初还未结盟,便百般算计,恐怕出师不利。” 关羽冷哼道:“若非当时将军阻拦,某一刀便取了此贼项上人头。” 典韦在一旁啃着羊腿,至今还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在帐中争吵,问了关羽两次,关羽不肯说,看刘和也没吃亏,干脆不管了。 正在此时,忽然刘备来访,进帐后神色凝重,言道:“长沙太守孙坚,先杀了荆州刺史王睿,半月前经过南阳,所要钱粮,似乎有反客为主之意,幸好有蒯良、邓芝在,请刘镇南调来粮草,才将他打发,现在已进兵梁县,我欲早回南阳,贤弟可有对策?” 刘和此时才想起来,孙坚也是个狠人,不仅杀了荆州刺史,好像还杀了南阳太守,现在南阳太守变为刘备的地盘,虽然没有杀人,但也让刘备感觉到了威胁,不过孙坚来得似乎慢了一些。 当下说道:“玄德勿忧,孙坚乃英雄也,其人恩怨分明!他此番北上,是为讨伐董卓,杀王睿是为轻视他人,自取其祸。既然军中有了粮草,便不会自相残杀,如今刚刚会盟,若未战先走,必会被人所笑,你只管叫他们小心看守城池,待时机一到,我便设法让你先回南阳。” “如此多谢贤弟了!”刘备无奈一叹,告辞而去。 回到帐中,思索再三还是不放心,与魏延等人商议,决定还是让文聘连夜返回南阳,先守住根基要紧。 第二日三军升帐,诸位依照爵位年齿分列而坐,刘和的爵位最高,那可是实打实的方城侯,依然坐在首位。 袁绍看了一眼刘和,朗声道:“绍虽不才,既承公等推为盟主,自当遵从军纪,赏罚分明,同为国家之事,望诸位遵守军法,不得违犯。” 曹操言道:“吾等以大义告天下讨贼,既立盟主,自当各听调遣。” 袁绍言道:“今早长沙太守孙坚派人来报信,他已在梁县进兵,准备攻打阳人取洛川以牵制董卓兵力,吾等要在正面迎战西凉大军,今刘将军已取荥阳,何人敢为先锋去虎牢关挑战?” 鲍信急于立功,当下出列言道:“某愿为前部。” 袁绍抚须道:“只鲍将军一人,恐难抵挡西凉军,还需一人为辅助。” 刘备也想尽快立些功劳,好早点返回南阳,便起身道:“在下愿助鲍将军同往。” 袁绍这才放心,颔首道:“既如此,就以你二人为先锋,刘伯兴在荥阳接应,吾等大军随后就到。” 刘和也出列领命,三人先离了大帐,各领人马先赶回荥阳准备。 袁绍随后命袁术总督粮草,应付诸营,其余各路人马随后拔营而起,往成皋进发。 鲍信此时已被举为破虏将军,从泰山又征招五千兵马,三人一同来到荥阳,于禁出城迎接,共同商议进兵之事。 刘和言道:“如今各路诸侯会齐,董卓想必已经有了准备,虎牢关守将李傕不足为虑,但前日被李肃逃走,此人颇有谋略,进兵要小心才是。” 鲍信闻言冷笑道:“昔日袁本初若听我之策,于董卓进洛阳之初便出兵,何曾有今日之患?此皆犹豫不决,延误战机所致,如今诸侯会盟,三军士气正盛,正是进兵立功之时,何必迟疑?” 刘备也记挂着南阳局势,言道:“我二人自请为先锋,若在此按兵不动,被大军赶上,岂不被他人耻笑?” 刘和无奈,只好让他们先出兵,于禁也跟随鲍信而去,城中只剩下自己带来的人马,连同西凉降军有一万左右,加紧操练等候前军消息。 第214章 许攸的忠心 刘和原本就不看好这次诸侯联盟,却没想象到最开始的嫌隙竟是因自己而起,不过由此可见袁绍也确是难成大事。 联军即将到达虎牢关,这将是个重大的转折,华雄已不在西凉军中,不知道董卓还会派什么人出马,倒是洛阳的变故,要早做准备。 想到此处,他将韩龙找来,问道:“这几日我让你挑选的三十名死士,可都找齐了?” “主公,俱已找齐!”韩龙躬身道:“他们都是涿县最早被主公收留之人,绝无二心。” “很好!”刘和点点头,让典韦在门外守着,对韩龙吩咐道:“洛阳城你已经熟悉,我要你马上从河内方向潜入洛阳,等到皇宫起火之时,便趁乱混入宫内。” 韩龙吃了一惊:“主公怎知皇宫要起火?” 刘和言道:“这只是猜测而已,你们只需静待时机,其他任何事都不用管。” 韩龙点头道:“不知主公要救何人?” “不是救人,是去寻宝!”刘和压低声音,说道:“皇宫起火,董卓将会带天子和文武百官迁往长安,你等他们走后,进入皇宫寻找宝物,在此之前,最好能探到皇宫内所有水井的位置,重点在水井之中。” 韩龙有些疑惑,但这是刘和的命令,也没有多问,抱拳道:“遵命!” “去!”刘和拍拍他的肩膀,“此行看似无关紧要,实则干系重大,能不能找到宝物,就看天意了,千万不能暴露。” 韩龙点头而去,刘和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韩龙能先找到玉玺,这对自己将来可是大有好处,就是不知道许多事情已经改变,那玉玺还会不会被宫女带走。 此时他还在担心另一件事,这次得罪了韩馥和袁绍,从冀州返回幽州恐怕是难了,唯一的归路是从并州返回,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正盘算之时,典韦进来禀告,程昱和许攸求见,刘和命人请进来,许攸是和麹义跟着韩馥一起来的中原,到了酸枣之后便直接来到荥阳。 许攸这次来,主要是为送礼推销,刘和让麹义随军携带了香皂、美酒、书籍等最新发明的东西,由许攸暗中送给诸侯。 尤其是那本册子,涵盖了纸张、刊印两大技术,上面印刷的是最新流传出来的《古诗十九首》中的经典,是由汉乐府诗演变而来,全都以五言诗为主。 刘和让人第一部刊印这本书,首先是为了展示书籍,另外也是推行五言诗,这对自己将来“作诗”也有极大的便利,抄诗比抄赋简单多了。 而许攸的身份,正是总编纂,这是既能博名又能赚钱的好事,他一口便应承下来。 进门之后,许攸眉开眼笑,抚须道:“不负将军所托,在下已将所有的东西都送出去了。” 刘和点头笑道:“先生在中原人脉广博,去会见诸侯轻而易举,此番送了礼物,将来所得利润,有一成当属先生。” “不敢当,实不敢当!”许攸连连摆手,抱拳道:“为将军效命,乃在下职责所在,我将这些东西送给他们,已经是天大的人情了,岂敢再收钱财?” 刘和笑道:“不不不,这是先生应得的,今后这些东西推行,还要多仰仗先生出力。” 许攸躬身道:“却之不恭,在下就愧领了。” 又寒暄几句,许攸便美滋滋地去搞订单了,有了一成的利润奖赏,也不顾半月劳累,反而动力十足。 许攸走后,程昱蹙眉道:“先前元皓就说许攸贪财,甚至亲自回钜鹿调查了一趟,很可能此人将王芬所得之财吞没大半,将军为何还要纵容他?” 刘和笑道:“此事元皓已经向我多次说起,但这无关紧要,试想许攸若是当时拿了钱财,不来幽州去了他处,我们连一分钱粮都得不到,他能来投,已是我们的荣幸。” 程昱蹙眉道:“我知将军不处置许攸,是担心落下个不能容人的非议,毕竟此人是捐赠家财来投,若将军惩处,外人不知情,便再无人前来投顺,但此人心术不端,将军还要提防才是。” 刘和笑道:“放心,正是因为许攸贪财,他才忠心,如今他百万家财都在范阳,又让其子娶了王芬之女,岂能轻易背叛?” 程昱想不到刘和竟是如此想法,反倒愣住了,抓着胡须想了一阵才点头道:“将军之言,倒也有理。” 刘和笑道:“王芬那些财产,就权当是其女嫁妆!至于我给他的利润,那是许攸应得的,商人做事,亦是如此,如若不然,许子远焉能尽心做事?” “将军高明!”程昱对刘和的奇思妙想已经习惯了,今天见他对许攸的处理,更是出人意料,让一个贪财之人去卖东西赚钱,可不得卖力去做? 刘和问道:“幽州那边,现在动静如何?” 程昱答道:“乌桓六部、鲜卑三部,都已经起兵,在边境各地出动狩猎,外人看来却是叛乱,我想老将军是走不成了。” 刘和笑道:“此必是沮授之计,有他们在后方周旋,我们才能安心讨董啊!” 刘虞在幽州的威望,比皇帝还要管用,如果不是有他坐镇,刘和都不敢出远门,尤其乌桓那帮人,对刘虞十分敬重。 历史上乌桓人曾被张举策反,但刘虞到了幽州之后,一纸书信便平定叛乱,甚至在公孙瓒的阻挠下,还派人来归顺,后来还为刘虞报仇,可见人心所向。 有了这样一个稳定的后方,刘和才能放心出征,否则像刘备这样,人在外面带兵,却总担心老家被偷袭,患得患失,难以做事。 程昱又道:“老将军已派刘繇带兵前往晋阳,平定并州匈奴之乱,若能取并州,吾等便归途无忧矣!” “好,这个安排十分绝妙!”刘和闻言一拍大腿,心中的一点忧虑烟消云散,他一直在想破局之法,原来幽州早就安排好了,笑道:“此番回去,我一定重谢姐夫。” 程昱也点头道:“沮公与运筹决胜,可比於良平也。” 正商议今后之事,忽然张合急匆匆进来,禀告道:“将军,大事不好,鲍将军他们在汴水中伏,兵败而归。” “什么?”刘和吃了一惊,摆手道:“赶紧开城,将他们接进来。” 第215章 兵进虎牢关 荥阳城外,聚集了一支狼狈不堪的人马,一个个盔歪甲斜,浑身带伤。 张合开城将人接进来,现在城门处救治,鲍信和刘备也都受了伤,满脸羞愧来至府衙,将兵败之事说了一遍。 原来西凉军早接到兵报,在汴水支流和荥水的交汇处埋下伏兵,荥水因荥泽而名,下游是一片湿地,西凉军便藏在此处。 鲍信引兵在前,刘备在后,等兵马渡河过半的时候,伏兵忽然杀出,二人措手不及,先过河的鲍信兄弟鲍忠被杀,刘备带兵救应,双方一场死战,折损人马过半,才狼狈逃回。 此一战,鲍信身受重伤,刘备坐骑阵亡,幸亏有魏延和于禁二将断后,才侥幸逃回,损伤惨重。 刘和听罢二人叙说,叹道:“袁绍命我接应二位,此战失利,也有我的过错,当一同向盟主请罪。” 鲍信嘴唇发白,面无血色,摇头道:“是我轻敌冒进,与将军无关,此事由我一力承担,请……请将军一定,一定要为我兄弟及死去的将士报仇。” 刘和点头道:“将军放心,讨董之事,我义不容辞,定为将军报仇。” 鲍信惨然一笑:“本待亲自讨贼,奈何首战便失利,受此重伤,恐不能再临阵讨敌,部下之事,就托付将军了。” 刘和劝道:“将军何出此言?我此次出来,带了医者随行,马上就为将军疗伤,不日你我将一同兵进洛阳,斩杀董贼。” “难了!”鲍信摇摇头,咳嗽几声,将于禁叫道近前,言道:“我此番恐怕只能回乡养伤,复仇之事,只能劳于文则替我,望将军能善待之。” 刘和忙说道:“于都尉破之兵法,练兵有方,若能与我并肩而战,定能遂将军之愿。” 鲍信抓着于禁的手说道:“文则与我共同起兵讨贼,至今没有出头之日,都是我无能所致,今刘将军少年英雄,又是汉室宗亲,追随于他,定能建功立业。” 于禁抱拳道:“将军尽管宽心养兵,待我杀了董贼,为三将军报仇,再回山东与将军相会。” 鲍信勉强笑道:“天下将乱,诸侯并起,将来之事,文则自行选择,万勿以我为念,大丈夫当以国事为先,今后你也要多多慎重。” 不多时李当之带人进来为鲍信疗伤,其余人暂时退出房外,刘和命人向袁绍报信,整顿人马准备前往虎牢关。 刘备言道:“西凉军中也有智谋之士,此番进兵,还要小心为上。” 刘和点头道:“贼军在前方埋伏,是为提升士气,此番大获全胜,想必已经退回虎牢关,我们既为先锋,就该先到关下,否则岂不被他人耻笑?” 刘备虽然有些害怕,但刘和如此说,他也不好再劝,本就失了一阵,再畏惧不前,以后在诸侯中可就别想抬头了。 等刘和准备好人马,刘备与魏延又选出三千士兵,再次往虎牢关进发,果然这次到了埋伏之地,西凉军早已撤退,二人领兵直到关下搦战。 张飞第一个按捺不住,催马来至关前,指着关上大骂道:“尔等欺君恶贼,还不速速快关投降?” 关上一阵鼓响,便杀出来一支人马,当先一员将领膀大腰圆,大笑道:“关东匹夫,刚才被我们杀了一阵,还不长记性,前来送死么?” 张飞大怒,催马挺矛直取宋果,那宋果是守将李傕的军吏,先前埋伏之时刚刚立功,以为关东军不过尔尔,横刀便杀了过来。 当啷—— 只听一声清脆的兵器碰撞声响起,宋果的大刀便飞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撞到了后面的关墙上。 宋果大惊失色,在马上还未稳住身形,就被张飞反手一矛刺中心窝,死于马下。 “杀尽逆贼!”张飞举矛大叫,带兵直杀向关前。 关上箭矢如雨,倾泻而下,张飞带的是骑兵,知道无法攻城,引兵转回本阵。 就在此时,关上又鼓声大作,只见还未完全关闭的关门再次打开,又一支人马轰然出城,旗号上是一个大大的“张”字。 刘和微微蹙眉,没有了华雄,来的应该是张济,他的侄儿张绣可是赵云的师兄,号称北地枪王,在三国中武艺不出名,不知道具体实力如何。 刘备急于挽回颜面,派魏延出战,前方阵中杀出一员大将,红须虎目,手使一柄大锤,看起来十分沉重,若不是一张黑脸,倒和典韦有些相似。 那人瓮声大叫道:“红脸的,看我胡车儿一锤将你脑袋砸开花,红脸变花脸。” 魏延大怒,举刀迎接,二人在关前厮杀,一时间旗鼓相当,杀得难分难解。 张飞刚回阵,看了看胡车儿,又看了看典韦,正要取笑他们是兄弟,听到胡车儿喊话,扭头对关羽说道:“二哥,这小子骂你呢?” “哼!”关羽微眯的双眼干脆阖上了,轻抚长须不予理会。 张飞讨了个无趣,又对典韦说道:“恶来,我看那人或许是你兄弟,不如抓来认个亲,你看如何?” “翼德之言有理!”没想到典韦却认真一点头,催马便冲了去。 “嗳?你这……”张飞反倒傻眼了,一双环眼差点掉出来。 原来典韦作为刘和的护卫,一直很少有出战的机会,他虽然性情耿直,但毕竟是游侠出身,偶尔也懂得取巧之术,顺着张飞的话,便找个借口上阵了。 西凉军见这边又来一将,马上又有人出战,想要拦住典韦,只见典韦挥动铁戟大吼道:“滚开!” 那人大怒,抬枪直刺典韦胸口,却被典韦连枪带人从马背上扫得凌空飞了出去,在空中发出一串凄厉的惨嚎,令人毛骨悚然。 胡车儿已与魏延交手三十多合,正相持不下,忽然见又来一员红发大将冲来,举手便将张绣的副将斩杀,心中大惊,奋力一锤逼退魏延,往本阵而回。 张绣提枪立于阵前,并未急于迎战,抬手下令守军放箭,关上也响起鸣金之声,西凉军徐徐退入关内去了。 刘和也收兵而回,选了扎营之地,一边派人打探守军消息,一边向袁绍报捷,虽然杀了两名无名小将,也算是对之前中伏失利的一点补偿。 第216章 吾有上将潘凤 第二日探马来报,虎牢关守将除了李傕之外,还增加了张绣一万兵马。 除此之外,西凉军又分兵两路,牛辅往鲁阳对战孙坚,段煨渡河从平津进兵河内,防止联军从侧翼偷袭洛阳。 袁绍听说前军失利,派曹操、韩馥领兵先来支援,众人在关前张望,要想强攻这座雄关,没有十万兵力基本没有可能,只能等待援军。 曹操听了刘备之言,抚须道:“西凉军历来凶悍,刘将军虽挫败前军,然精锐尚在洛阳,诸侯若不齐心,恐难破贼。” 刘和蹙眉道:“此地距离酸枣不过三十里,大军行动何以如此缓慢?” “唉……”曹操一声长叹,欲言又止,顿了一下说道:“人多事杂,号令难行,再有两日,应该就能到了。” 刘和暗自摇头,看来又是袁绍遇事不决的老毛病犯了,大军会盟,士气正盛,不趁机来进兵,不知道在路上搞什么幺蛾子。 就在此时,忽然探马来报,关中守将前来搦战。 “父亲,让孩儿出战!”曹操背后站出一人,二十上下年纪,剑眉星目,比曹操高出了半个头。 曹操双目微凛,拦住了他:“子修,两军交战,岂容儿戏?” 韩馥大笑道:“诸位便是曹公子么?先前在洛阳见过,还只是个孩童,如今已成虎将了。” “过奖过奖!”曹操微微颔首,向刘和几人介绍道:“犬子曹昂,此次随我出征历练,尚不知进退,让诸位见笑了!” 刘和打量着曹昂,果然生得一表人才,不愧为被曹操看做接班人的人,只可惜在宛城被老曹害死,现在宛城事变倒是不会再发生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再因老曹强搞人妇被连累。 曹昂看了一眼基本同龄的刘和,不服气:“父亲,为何不让孩儿迎敌?” “子修住口!”曹操脸色忽变,沉声喝止了曹昂:“军前交战,若是败于敌军,挫动三军锐气,你如何承担?” 刘和见曹操无意出迎,便笑道:“还是我派……” 就在此时,韩馥在一旁冷声道:“刘将军已经胜了几阵了,总该让些功劳于我等才好。” “哦?”刘和转头看向韩馥,问道:“韩御史准备出战么?” “你……”听到御史两个字,韩馥的脸色就十分难看,深吸一口气点头道:“然也,我麾下未尝没有大将迎敌,看我派人出战。” 曹操问道:“韩将军派何人出战?” 韩馥得意一笑,捻须缓缓道:“吾有上将潘凤,可斩西凉诸将。” 曹操抱拳道:“既如此,就请首战立功。” 韩馥瞟了刘和一眼,冷哼一声出帐而去。 他先前被刘和羞辱,心中早就不忿,又恨麹义欺骗他,想要在军前立威,挽回颜面。 这潘凤在出兵之前韩馥还不认识,直到酸枣会盟之后,韩馥还为军中无大将烦忧,让郭图到军中临时选拔。 不料郭图很快就选中潘凤,说在军中发现一人,双臂有千斤之力,万夫不当之勇,韩馥见后十分高兴,提拔潘凤为大将,统领冀州兵马。 刘和也没想到潘凤又跑到韩馥手下,当下便和曹操一同出营观战,此时营外已经鼓声大作,号角长鸣。 西凉军来了三千人马,当先一员白袍大将,横枪立于马上,整个人看起来气势凛然,正是昨天没有出阵的张绣。 关于这位师兄,还有远在西川的张任,刘和都曾向童渊打听过,他们二人出师很早,那时候童渊的枪法还未大成,但即便如此,两位徒弟还是成为统兵大将。 此时的潘凤全身披挂,手持一把雪花斧,比之前黄巾军的模样威猛许多,果然是人靠衣装。 潘凤早知道刘和几人就在军前,心虚不敢向后看,只想着先斩将立功,振奋士气,刘和也就不好说破他的身份,催马便杀了过去。 张绣身旁一员副将纵马出战,那人大刀斩来,被潘凤架住,二人交手五六合,那人大刀便拿捏不稳,惊慌之下,被潘凤一斧劈于马下。 “哈哈哈,如何?”韩馥得意大笑,回头瞟了一眼刘和,话却是向曹操说的。 曹操捻须道:“好一员虎将也!” 刘和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他知道张绣才是真正的对手,甚至可能比华雄还要厉害,潘凤这小子迟早要倒霉。 但他心中有个疑问,曹操自始至终似乎都没有派兵出战的意思,不管是在历史上,还是眼前,都是其他诸侯派将出战,老曹一直做和事佬。 他麾下也有夏侯惇、曹仁、曹洪这些大将,不知道为什么不出战,是为了隐藏实力,还是不想和诸侯争功? 思索之间,西凉军中又杀出一将,未过三合,就被潘凤斩于马下,韩馥愈发得意,士兵们也都纷纷举起兵器呐喊起来。 曹操言道:“连胜两阵,振奋士气,速速鸣金收兵。” “孟德此言差矣!”韩馥此时慢慢红光,笑道:“此时正是杀敌进兵之时,看潘凤再斩一将,便可挥兵杀入关内。” 此时张绣已经提枪出马,想要收兵来不及了,刘和也想看看张绣的实力如何,传令道:“擂鼓!” 咚咚咚—— 刘和阵中,也同时擂鼓诸位,关上西凉军一阵骚乱之后,看到张绣亲自出马,也奋力擂鼓摇旗,竟整齐地喊起了“北地枪王”的口号。 韩馥斜睥着关头,冷笑道:“哼,狗屁的枪王,今日便叫你做枪鬼。” 叮当当—— 就在此时,张绣已经催马而上,一出手便是杀招凤点头,将潘凤逼得手忙脚乱。 潘凤稳住身形,惊怒之中手提大斧横扫过去,气势倒也骇人,但他如此用蛮力,对于以灵活迅猛的枪招而言,就是破绽百出。 枪法讲究灵巧迅捷,张绣浸淫枪法数十年,早已十分纯熟,看到潘凤举斧冲来,不退反进,抬枪便冲了上去。 两人的兵器还未接触,便见张绣抖了个枪花,寒光乍现,猛地便刺进了潘凤的心窝。 枪头从后背露出来,潘凤的大斧还举在空中未曾落下。 噗通—— 随着张绣抽回钢枪,潘凤庞大的身躯便轰然倒地,军中的鼓声也戛然而止了。 “枪王,枪王……” 西凉军纷纷大叫起来,整齐的声浪在关前回荡,看来张绣在西凉军中还是颇有威名的。 刘和正感叹之时,却见曹操身边冲出一人,大喝道:“逆贼休要猖狂,看我取你人头。” “子修,你——”曹操大惊失色,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下来。 第217章 救命之恩 曹昂年轻气盛,刚被曹操训斥之后心中不服,见潘凤被杀,便迫不及待地出阵,想要证明自己。 这一下曹操没想到,刘和也没想到,他不知道曹昂实力如何,但应该不是张绣的对手。 此时人已经出战,曹操身为一方诸侯,自然不能强行将曹昂召回,如此袒护自己的儿子,以后谁还会为他卖命? “云长,准备救人!”看曹操急得直搓手,刘和对身旁的关羽低声传令。 关羽双目猛地睁开,青龙刀便提在右手,左手轻轻抓紧丝缰,赤兔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战意,甩着耳朵打了个响鼻,前蹄不住地刨着地面。 此时曹昂已经冲入场中,与张绣交手,别说他的枪法倒也纯熟稳重,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看来曹操为了培养这个儿子没少下功夫。 不过他毕竟初次临敌,战场上厮杀和平日里练枪大不相同,更何况面对的还是枪王张绣? 战了十合之后,曹昂的枪法明显赶不上张绣的招式,很快便被杀得左支右绌,招式散乱起来。 张绣双目微凛,猛然抬枪,挽出一个漂亮的枪花,点点寒光向曹昂的面门扎过来。 曹操大惊失色,闭目叫道:“吾儿命休矣!” 刘和见张绣用出绝招,低喝道:“云长!” 唏律律—— 与此同时,阵前一道震耳的战马嘶鸣声,赤兔马如离弦之箭飞窜而出,快得只看到一片红色的光影。 铛啷啷—— 张绣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红光,手中枪便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差点将他的钢枪震飞。 “啊——”曹昂一声惨叫,手中兵器掉在地上,狼狈打马而回。 张绣志在必得的一招被拦住,心中大惊,勒马连退数步,抬枪指向了横刀立马的关羽,枪尖上有一丝殷红的血迹,那一枪刺进了曹昂的肩胛。 “来者何人?” “关羽!” “找死!”张绣沉喝一声,抖枪又杀了过来。 关羽横刀架住,两人在阵前厮杀,一个枪法凌厉,如疾风骤雨,一个刀势沉稳,如惊涛骇浪,看得两军士兵心惊胆战,反倒没有人再呼喊了。 曹昂捂着肩膀退回阵前,曹操已经满头大汗,忙问道:“吾儿性命尚在否?” 曹安民接住曹昂,答道:“大哥无恙,我带他到后营疗伤。” 曹操擦着冷汗,长出一口气,在马上向刘和躬身抱拳:“多谢将军搭救,此恩孟德没齿不忘。” 刘和摆手笑道:“同为讨贼,何必见外?” 曹操此时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初春的冷风吹过来,不禁打了个寒战,再看场上厮杀激烈,叹道:“伯兴麾下竟有如此猛将,敢问尊姓大名?” 刘和淡淡笑道:“关羽,关云长!” 曹操长叹道:“果真虎将也!” 韩馥此时在旁边面沉似水,不住地暗自咬牙,不想他急于立功折了大将,反在心中暗恨刘和刚才为什么不救潘凤,心中对刘和愈发痛恨。 场上二人厮杀三十合未分胜负,就在此时,忽然关上传来鸣金之声,刘和也不想让关羽冒险,趁势收兵,双方各自退下。 收兵回营,刘和正和关羽等人说张绣的身份,曹操便带着绑着一条胳膊的曹昂来到帐中,却是来道谢的。 那一壶酒还是许攸先前送给曹操的,一直没舍得喝完,亲自倒酒端给刘和和关羽,言道:“今日幸得云长出马,否则犬子只怕要……危险了。” 说着话又让曹昂上前行礼,曹昂准备跪谢,关羽一把拦住,言道:“吾等同心破贼,便是同僚,不必如此。” 曹操父子对关羽愈发感激,几人就在帐中坐下闲聊,看到刘和身旁围了一圈膀大腰圆的壮汉,曹操羡慕不已。 韩馥听说曹操与刘和还在帐中饮酒,竟没有人来问候他,愈发恼恨,立刻派人向袁绍报信,说刘和打压同盟,故意不救人,害死麾下大将潘凤,叫袁绍尽快引兵到关前,不要被刘和、曹操抢了风头。 这一下袁绍的人马来得倒快,当天傍晚联军便到虎牢关外,各自安营扎寨,连营遍地,旌旗猎猎,瞬间从气势上便盖过了关上的西凉军。 当晚袁绍召集诸侯议事,刘和、刘备、曹操将交锋之事说了一遍,众人有人心惊,有人不屑冷笑,袁绍命桥瑁巡营,其余人马早些休息,明日正式迎敌攻关。 刚刚回营,留守荥阳的程昱便赶来军中,气得吹胡子瞪眼,大骂袁术无德。 原来袁术掌管钱粮,到了荥阳之后,不但将所有府库征用,还把原本、刘和带来的兵粮全都充公,美其名曰联军钱粮由他统一看管拨付,训斥刘和藏私。 程昱那耿直脾气当然毫不退让,若不是郑浑劝解,当下就要在荥阳内讧起来,最后大骂一阵,带着朱灵将人马撤出荥阳到军前来会合。 “好个袁公路,我要将他的皮剥下来,看看他脸皮到底有多厚。” 张飞闻言大怒,当下便抄起兵器就要出营,关羽和颜良都拿起了刀,几人嚷嚷着就要杀回荥阳讨个说法。 “慢着!”刘和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淡淡说道:“区区一些粮草,我们也无法带走,权当给联军做贡献了,没必要伤了和气。” “将军,这可不是粮草的事!”张飞瞪着眼睛,怒吼道:“袁术老贼,分明是在挑衅将军,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小不忍则乱大谋!”刘和叹了口气,对联军愈发失望,示意大家都坐下,言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如此争抢,岂非被董卓所笑?这笔账暂且记下,终有一日会讨回来的。” 关羽此时也冷静下来,伸手将张飞的蛇矛夺过,又瞪了颜良一眼,沉声道:“尔等还想抗命不成?” 张飞哼了一声,掀开帐帘出门去了,颜良不敢说话,默默地又坐在了张合身边,喝了一口闷酒。 陈宫叹道:“袁绍无谋寡断,袁术鼠目寸光,枉背了袁氏四世三公之名。” 程昱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将军,我看联军恐难成事,吾等还要早思退身之计。”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我看公台、文公二位先生先回幽州,回去之后与张辽他们到晋阳南下,随时准备接应。” 陈宫言道:“韩馥深恨将军,恐会暗中派人阻拦。” 第218章 北地枪王 刘和言道:“此去经过冀州,韩馥定会派人暗中阻挠,但文恒却不会,就说家中有事,要返回冀州,只带几十随从即可。” 颜良一怔,急道:“将军,我这次出来,还未立功,就要回去吗?” 刘和笑道:“保护二位先生顺利回到范阳,便是最大的功劳,另外到了幽州之后,你再领兵去晋阳,我们在并州会合。” 颜良这才起身抱拳道:“将军差遣,我一定完成任务。” 郑浑言道:“我家中还有一些钱粮护卫,我们先在开封稍作停留,准备充分再转往冀州,料想无事。” 程昱点头道:“韩馥还在军前,无暇顾及后方之事,诸位可放心前去。” 翌日一早,袁绍便升帐,三军一起动作,声势浩大,进进出出的士兵极多,还有探马、粮草等来回运送,颜良带着三十名护卫离去,根本没有人在乎。 袁绍言道:“今董卓兵分三路,一路对付孙文台,一路往河内进发,吾等必须要尽快攻下虎牢关,杀进洛阳,拯救天子,方能一举扫清中原,诸位有何良策?” 上党太守张扬出列道:“吾等拥兵数十万,军器辎重极多,可直到关下,强行攻打,半月即可破关。” 曹操却道:“虎牢关易守难攻,要强行攻打,不知损伤多少兵马,一旦兵力折损过多,西凉军趁势反击,如何是好?” 张扬怒道:“孟德另有妙计不成?” 曹操言道:“董卓恃强进驻洛阳,威压群臣,所仗着不过吕布耳,若能擒杀此贼,董卓畏惧,必会退兵,吾等便可长驱直入,营救天子。” 张扬冷笑道:“我在并州时,吕布不过区区一名主簿而已,有何本事?” 袁绍想起洛阳之事,颔首道:“孟德之言有理,吕布此僚,若非他杀了丁原转投董卓,洛阳形势未必便如此不堪。” 王匡蹙眉道:“然吕布在洛阳侍奉董卓左右,用以弹压群臣,如何能擒杀此贼?” 正在此时,忽然探马来报:“张绣又兵出关,来寨前大骂叫战。” 袁绍大怒道:“西凉贼,欺我军中无人么?何人敢去迎战?” 袁术因占了荥阳钱粮,被好几人暗中议论,此时正要立威,便暗中给身后的一员武将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上前抱拳道:“小将俞涉愿往。” 韩馥忙提醒道:“那张绣枪法厉害,将军千万小心。” 袁术扫视众人,在曹操脸上略作停顿,抚须笑道:“俞涉乃是一员骁将,曾在南阳斩杀近前黄巾军,诸位放心便是。” 袁绍大喜,终于到袁家长脸的时候了,点头道:“请俞涉出马迎敌。” 俞涉领命而去,很快外面鼓声大作,众人都在翘首等候消息。 曹操捻须听着,眼中不时闪过精光,曹昂昨天受伤的事情传开,被袁绍几人很是笑话了一阵,如果张绣被这俞涉战败,他的面子可就没地方放了。 念头还未消失,便见士兵匆匆跑进来,惊叫道:“俞涉与张绣战不三合,被挑落马下。” “什么?”袁术惊得站了起来,“不……这不可能。” 袁绍瞬间便沉下了脸,微哼一声示意袁术坐下,问道:“何人还敢出战?” 曹操则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衣襟,端然而坐,时候的夏侯惇等人虽有求战之意,却没有任何动作。 昨天曹昂贸然出战,回去之后被曹操狠狠训斥了一顿,同时告诫其他诸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得再私自出战,否则将以兵法从事。 王匡见袁绍脸色不好看,又无人响应,赶紧说道:“吾麾下有河内名将方悦,必能斩张绣。” “快请!”袁绍急忙传令。 方悦就在帐外领兵,听到将令,催马上阵。 帐外又响起震天的鼓声,不多时又传来士兵的呼喊之声,显然二人厮杀十分激烈。 鼓声经久不息,袁绍才稍微放下心来,王匡则面有得色,方悦斩将立功,他自然面上有光。 片刻之后,鼓声消失,袁绍见士兵进帐,忙问道:“战况如何?” 那人答道:“方悦也被张绣刺死在阵前。” “嘶——”袁绍倒吸一口冷气,颓然坐在帅位上,扫视左右。 众诸侯都脸色大变,此时才意识到张绣的厉害,潘凤被杀,曹昂受伤,今日又连折两将,西凉军果然名不虚传。 袁绍眉头紧皱,看向曹操,见曹操也微微低头,再看向刘和,刘和正目视帐外,看不出神情如何。 原本好战的张飞几人,因为昨夜被袁术所欺,对袁家兄弟厌恶至极,没人愿意再出力,都等着看袁家的笑话。 帐中一时间沉默下来,只有外面春风吹动旌旗的声音,哗啦啦地像是在狂笑一般。 “刘将军……” 袁绍暗自咬牙,轻轻叫了一声刘和,见刘和还在看着帐外,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刘君候!” “哦?盟主唤我?”刘和回过头来,抱拳问道:“何事?” 袁绍气得胡须抖动,但身为盟主,此时不得不顾及身份,强笑道:“某闻昨日君侯部下有人与张绣厮杀,未分胜负,可否出战迎敌?” 张飞大怒道:“我们在阵前厮杀,你兄弟在背后抢人钱粮,如今还要我等卖命,休想!” “放肆!”袁术脸色大变,起身厉喝道:“某既为运粮都督,所有粮草本该归我调度,尔等私藏粮草,有何居心?” “诸位不必争吵,”曹操见形势不妙,赶紧起身劝解,抱拳道:“吾等都是为国效命,何争彼此?那张绣号称北地枪王,在西凉大有名气,千万不可轻敌,我来派人出战。” 说到这里,他向袁绍再施一礼:“张绣不除,吕布不出,待我亲自去会会他。” 袁绍见曹操关键时刻救急,觉得还是昔日好友靠谱,抱拳道:“有劳孟德!” 曹操微微点头,却又转身向刘和说道:“请刘将军一同观战,如何?” 刘和明白曹操的意思,他不想在这里损兵折将,还想让刘和关键时刻救急,便抱拳答应。 曹操一招手,带着曹仁、夏侯惇几人出帐,刘和也带领关张众人出了大帐,营中众诸侯顿时面色讪讪,尴尬不已。 刘备见帐内气氛微妙,也起身言道:“备愿为曹将军掠阵助威。” 袁绍见此情形,只好起身说道:“吾等皆到帐外观战。” 众人纷纷点头,都出了大帐,各自来到军前,都想看看这北地枪王到底实力如何。 第219章 同门之谊 外面战场之上,曹操命夏侯惇先出战,两人厮杀三十合未分胜负。 曹操见张绣枪法凌厉,生怕夏侯惇有闪失,鸣金将其召回,张绣横枪立马,在阵前仰天大笑。 袁绍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了一眼不远处袖手旁观的刘和,咬牙道:“可惜吾上将文丑不在营中,若有他在此,岂能叫西凉军如此张狂?” 袁术冷喝道:“刘和小儿,仗着有些勇力,要挟盟主,不为朝廷出力,真是枉为汉室宗亲。” 这句话并无掩饰,顺着风便吹到了阵前众人耳中,刘和眉头微蹙,回头看了一眼怒目而视的袁氏兄弟,淡然一笑,毫无征兆便打马而出。 关羽等人大惊,正要劝阻,刘和却摆摆手,提枪催马进入场中。 张绣正在傲视群雄,忽然见出来一位白袍小将,气势不凡,沉喝道:“来将通名!” 刘和并无厮杀之意,抱拳道:“师兄,不想你我相见,竟会是在阵前。” “师兄?”张绣一怔,蹙眉道:“你是何人?” 刘和笑道:“在下刘和,拜童渊为师,想必师兄也有所耳闻?” “原来是你?”张绣双目微眯,眼中精光闪烁,冷声道:“你我虽出同门,但今日各为其主,就不必叙旧了,让我看看你本事如何。” 刘和却摇摇头,缓缓说道:“师兄下山之时,莫非忘了师傅嘱托,师门戒律?” “你……”张绣脸色微变,旋即冷笑连连:“我西凉军扶保天子,救陛下于危难之中,为国为民,何曾有半点违背师训?” “董卓所为,也是为国为民?”刘和微微一歪头,冷笑道:“其倒行逆施,天下怨愤,毒杀天子,祸乱宫廷,师兄在洛阳,不会不知道?” 张绣脸色一沉,强自辩道:“哼,那都是不遵圣旨之人,抗旨自然该杀。” “师兄啊,你何必执迷不悟呢?”刘和摇着头,长声一叹,言道:“今日你厮杀许久,我不与你交手,你且回去好好思量,若还要助纣为虐,我们明日再战。” “哼,我希望你不只是会耍嘴皮子,明日定见输赢!”张绣审视着刘和,先带兵撤退了。 张绣不知道刘和到底继承了童渊多少真传,生怕又有什么绝招传下,不敢大意,先入关休息去了。 曹操等人见刘和三言两语就把张绣打发了,心中疑惑,也各自收兵回营,到中军大帐商议军情。 曹操问道:“君侯与张绣说些什么,竟让他不战而退?” 刘和笑道:“实不相瞒,吾与张绣其实有同门之谊,方才在阵前好言相劝,叫他先回去好好想想。” “什么?”袁术闻言大怒,指着刘和大声道:“你既与张绣相识,为何却叫我等派人厮杀,白白折了好几员大将,是和居心?” 袁绍和韩馥等人也都面现怒色,都怪刘和事先不出手,害了他们的部将。 刘和无奈笑道:“出战之前,孟德就说过此人骁勇,非寻常武将可比,有些人非要逞能,如之奈何?” “刘伯兴——”袁术大怒,喝道:“我们为了朝廷拼死交战,你在这里作壁上观,先前歃血为盟,你敢背誓么?” 刘和冷笑道:“我在荥阳用兵之时,何曾见将军出兵?倒是将军无故占了我的钱粮,还未给个说法,这就是袁家四世三公的嘴脸么?” 袁术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刘和抖抖索索低吼道:“你……刘伯兴,你,你……你敢辱骂于我?” 刘和淡然一笑:“怎么,袁将军还想动手不成?” 曹操见势不妙,赶紧起身阻止道:“诸位息怒,公路不必争执,明日刘将军将与张绣交战,大家同心抗贼,切莫伤了和气。” 袁术面子上下不来,拂袖而起,大喝道:“既然诸位只重刘和这等奸猾之辈,我当告退。” 曹操对袁绍使了个眼色,说道:“吾等歃血盟誓,共讨董贼,若未战先乱,不仅为天下人失望,也必被董贼耻笑。” 袁绍猛地反应过来,对袁术说道:“公路稍安勿躁,且等明日战罢再做论处。” 袁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袁绍也对刘和十分不满,旋即宣布散帐,各自都去歇息,准备明日厮杀。 第二日张绣果然又出关来战,显然并不打算悔改,两军阵前鼓声震天。 朝霞映红半天天空,刘和打马上阵,大喝一声,不再叙话便杀了过去,张绣急忙抬枪招架,两人就在关下厮杀起来。 这二人师出同门,枪法颇有相似之处,初时打斗便十分精彩,只见枪花点点,枪影重重,看得人眼花缭乱,竟分不出真假来。 这一刻的刘和面色微微泛紫,气势如虹,加上骕骦驹的加持,如同战神一般,无论气势还是招式,都将张绣全面压制,二十合过后,便逼得张绣节节败退,招式渐渐散乱。 两人杀到四十余合,不觉朝阳初升,长长的影子拖在地上,在弥漫的烟尘中若隐若现,看得人心旌荡漾。 就在张绣心惊慌乱的时候,却见刘和忽然撤枪带马,跳出了战圈之外,不由愣住了。 张绣满头大汗,盔歪甲斜,战马更是累得直打响鼻,却见刘和气定神闲,横枪立马,脸上的一抹潮红也很快褪去,像是平时练武一般轻松。 “师兄,我的实力,想必你也见识到了,你我虽未谋面,但师出一人,何必同门相残?” 刘和在马上淡淡一笑,正色道:“师傅曾有戒律,学了武艺不得作恶,更不能害民,劝你莫要自欺欺人,否则就算我不杀你,你也难逃惩罚。” 张绣脸色微变,沉声道:“各为其主,身不由己,不必你在阵前羞辱于我。” 刘和摇头叹道:“你十余年前早已下山,真以为师傅的枪法没有精进?你的那些招式,有些早已破绽百出,我只是不忍心让你输得太惨,辱没了北地枪王的名号,对师门也大为不利。” 张绣冷笑道:“哼,休要说大话,我既为董公效命,死在阵前也是得偿所愿,尽管出手!” 刘和仰天一声长叹,忽然抬手舞出了一片绚烂的枪花,如水银泻地,流星赶月,长枪在空中发出呜呜之声。 “啊?这——”张绣看到脸色大变,张着嘴巴满脸震惊,如果刘和刚才用这招,他的枪招早被破解,横死在马下了。 刘和收回钢枪,打马缓缓走回本阵,朗声道:“师兄,我劝你好自为之!” 第220章 调兵遣将 刘和带兵回营,袁绍等人都面有不虞之色,显然是看到刘和明明占了上风,却又将张绣放走。 还不等说话,袁术便第一个大叫道:“好你个刘伯兴,阵前放走敌将,不为吾等报仇,是纵恶助敌,岂有此理!” 刘和早已对袁术的嘴炮不耐烦,瞟了他一眼,冷声道:“你行你上!” “你……”袁术为之气结,喘着粗气,咆哮道:“好好好,尔等都不尽心讨贼,这结盟还有何意义?我当告辞……” “慢着!”曹操起身拦住了袁术,对众人说道:“诸位难道看不出来,刘将军此乃离间之计也?” 袁术冷哼一声 ,冷笑道:“阵前放走敌将,算什么计策?” 曹操摇头叹道:“虎牢关守军如今由李傕、张济二人统领,斩了张绣一人,固然能装军威,却会引起张绣之恨,其必兴兵来报仇,然放走张绣,却可让张济就此退出虎牢关,这便是我们的取关之机。” 袁绍眉头紧皱,问道:“有何凭据?” 曹操言道:“董卓为人寡薄多疑,刘将军昨日与张绣在阵前答话,相叙同门之谊,今日又将其放走,董卓必会起疑,纵然不杀张绣,也会将其叔侄二人调离虎牢关,此乃一计也!” “哦?”袁绍轻抚胡须,也觉得曹操说的有些道理,便道:“既如此,当派人监视虎牢关形势,一旦张济退兵,便马上发兵攻打。” “报!”就在众人纷纷点头之际,忽然外面有人报进:“乌程侯孙坚求见!” 袁绍吃惊道:“孙文台在洛川用兵,怎会来虎牢关前,快请!” 江东猛虎进帐,众人都举目看去,却见孙坚衣甲受损,脸上还带着伤痕,面沉似水,挎着宝剑大步而进,步伐铿锵有力,隐隐带着一股杀气。 来到帐下,孙坚先向袁绍拱拱手,却未说话,转头看向袁术,沉声道:“袁公路,我与董卓本无仇隙,只为国家而奋不顾身冒险死战,将军却不发粮草,致使三军大败,豫州刺史阵亡,汝心何安?” “这……”袁术脸色大变,低着头惶恐无言。 “二弟,你干的好事?”袁绍闻言又惊又怒,沉声道:“为何不发粮?” 袁术早已没有了先前的气焰,低头道:“路,路途遥远……运粮不便。” 袁绍冷哼一声,知道袁术又动了私心,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既然孔刺史为国捐躯,吾表文台为豫州刺史,再招兵马继续讨贼,文台意下如何?” 袁术也忙说道:“我表……我亲自上表,请文台以大事为重,钱粮下次一定按时运到。” 孙坚听说升了豫州刺史,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点头道:“既如此,某当再集人马,往洛川攻打伊阙关,也愿诸位旗开得胜,我们洛阳再会。” 袁绍忙道:“文台远来,何不留下与诸位宴会再走?” 孙坚沉声道:“损兵折将,有何颜面赴宴?告辞!” 说罢冷冷地扫了一眼低头的袁术,一甩征袍,大步走出帐外。 经孙坚这么一闹,袁家兄弟面上无光,也不再提刘和刚才放走张绣之事,曹操宣布大家散去准备,只等张济退兵,便合力攻打虎牢关。 再说张绣退兵回到关内,躲进营门不与外人相见,他本想借此机会立威,展示自己的实力,让董卓知道他并不弱于吕布,却没想到遇到刘和,还提起童渊的训戒,倍受打击,心中忧闷。 李肃与李傕商议,生怕张绣真与刘和有什么勾结,担心虎牢关有危险,李肃暗中写告急文书,呈报洛阳。 董卓接到书信,急忙召李儒商议,如果张绣暗中联合刘和,里应外合举事,虎牢关必将不保。 李儒言道:“张绣与刘和虽有同门之谊,但久在西凉,未必就有二心,其虽有投敌之嫌,然查无实据,若贸然治罪,恐伤西凉诸将之心。” 董卓问道:“该当如何是好?” 李儒言道:“孙坚新败,吾料此人必不甘心,还会卷土重来,可将张济调往伊阙关镇守,那孙文台有一子孙策,甚是英勇,丞相何不将小女许配,与孙坚结亲,封拜大将,则可瓦解联盟军心。” “嚯哈哈哈,此计甚妙!”董卓抚须大笑道:“关东诸侯,吾所敬者,惟孙文台耳,若能与他结亲,何愁天下不定?” 李儒笑道:“恭喜丞相又收一员虎将。” 董卓得意大笑,旋即又皱眉道:“如今军中能挡关东诸侯者,唯有张绣一人,若将他调离,贼势浩大,如何应付?” 李儒捻须道:“关东诸侯,不容小觑,丞相若要一举将其歼灭,永绝后患,唯有亲征。如丞相亲领大军,有温侯出马剿捕诸侯,毕其功于一役,自此便四海皆平矣!” “好好好,甚合吾意,”董卓抚须大笑道:“吾儿奉先出马,可一劳永逸,倒也省心了。” 吕布拱手傲然答道:“相父放心,吾视中原群雄如草芥耳!” 李儒又说道:“丞相亲征,还需防朝中有变,诸侯以袁绍为盟主,其叔父袁隗现为太傅;倘或里应外合,实乃大患,需要先除之。” 董卓点头冷笑道:“此计甚善,袁绍欺君罔上,早该满门抄斩了!” 当夜便派中郎将董越领兵五百,围住太傅袁隗家,不分老幼,尽皆诛杀,命吕布连夜带着袁隗首级去关前支援。 第二日董卓起兵二十万,同李儒、樊稠等西凉诸将向虎牢关进发。 吕布带军马连夜来到虎牢关,将董卓书信取出,调走张济人马,将袁隗首级的首级挂在虎牢关上,养精蓄锐准备厮杀。 探马将消息中军,袁绍正指手画脚布置如何攻城,听到全家满门被抄斩,气得口吐鲜血,当场昏厥过去。 众人忙请医者救治,袁绍悠悠醒转,厉声道:“董卓狗贼,我与你势不两立。” 曹操言道:“今张济人马撤走,董卓大军未到,当立即出兵迎敌,并报国恨家仇。” 袁绍当即传令,兵分两路,一路沿大河往北面进攻,另一路向南出兵,合力攻打虎牢关,曹操、刘和领兵居中救应。 第221章 吕布关前逞英武 虎牢关内,李傕见调走了张济一万多兵,吕布只带来三千人马,担忧不已。 第二日便见诸侯果然发大军来攻,急忙来找吕布。 却见吕布正在饮酒,李傕跺脚道:“哎哟我的温侯,敌军都杀到关下了,你还在这里吃喝?” “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何必惊慌?”吕布这才缓缓起身,披挂征袍。 听了李傕的禀告,拿了方天戟向外走去,问道:“哪一路兵多?” 李傕答道:“北路兵多!” “你在关上守住,看某如何破敌!” 吕布翻身上马,带着麾下三千并州铁骑,飞奔出关而去。 “擂鼓,擂鼓!”李傕赶忙大喊,急急忙忙爬上关墙。 袁绍这次分兵,其实也是存了私心,北线的八路诸侯有王匡、韩馥、乔瑁、袁遗等人马,都是和袁家关系密切的,兵强马壮。 南路的刘备、刘岱、孔融等则是亲近汉室的,没有像样的大将统领,像刘备这些,更是残兵败将。 吕布飞马出关,朝阳之下,只见他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百花袍,披挂黄金锁子甲,手持方天画戟,坐下一匹卷毛黄骠马,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战马迎风扬蹄嘶鸣,吕布看着北面尘土飞扬,催马直杀过去。 王匡正和韩馥部将商议如何取关立功,忽然见一支骑兵杀到,冷笑:“贼军欺我太甚,谁敢迎敌?” 韩馥部将纵马而出,两马相交,只一合,便被吕布一戟扫落马下。 王匡吓得马鞭掉落在地,见吕布挺戟直冲过来,急忙掉转马头就跑。 吕布随后冲杀,部下人马大败,四散奔走,无人能挡吕布英勇,被他冲得七零八落,反倒搅乱了后军。 吕布带领铁骑在乱军中冲杀,红色的征袍往来飘动,如同红云一般,如入无人之境,王匡被乱军阻挡,被吕布身后一将飞箭射中后心,掉落马下,很快就被乱军踩踏成一滩肉泥。 曹操见北面旗号大乱,急忙带兵接应,此时骑兵的冲势早已不再,吕布见援军阵型整齐,引兵后退。 右路兵马,被吕布一人搅得七零八落,丢盔弃甲,曹操远远守住阵脚,保护军士撤退到中军。 震天的鼓声之中,左路刘备等人看到右路被冲击,正自迟疑,却见吕布要回关中,立刻催兵前来拦截,想将他擒杀。 各路兵马一起杀上去,魏延催马直取吕布,二人在关前厮杀,不过十余合,魏延越打越心惊,方知吕布之勇,知道非其对手,拨马便走。 吕布哪里肯舍,大喝道:“红脸的,纳命来!” 魏延的战马可不比吕布的坐骑,虽然不是赤兔马,但也是大宛汗血宝马,纵跃之间,便追上了魏延,一戟扫过来。 魏延急切间弯腰横刀招架,当啷一声响,手中兵器竟被震飞,刀柄打在肩头上,听得咔嚓一声脆响,竟打断了锁骨。 “唉呀!”魏延一声惨叫,趴在马背上奋力催赶坐骑。 但吕布紧追不舍,黄骠马如风驰电掣一般,就到了魏延身后,举起方天画戟,戟刃朝着魏延的后心便砸下来。 “文长——”刘备在乱军中看到,急得喊破了喉咙,却是无力救援。 当——咔嚓—— 就在此时,忽然斜刺里冲出一匹马,如狂风一般席卷而至,巨响声中,竟将吕布这志在必得的一招挡住了。 唏律律—— 吕布被震得在马上一个摇晃,胯下也人立而起,扬蹄嘶鸣。 “三姓家奴休狂,燕北张飞在此!” 炸雷般的声音甚至盖过了鼓声,眼前一道黑影,如山岳一般挡住了吕布。 “哪来的黑鬼?”吕布大惊,刚才那一下,竟震得他双臂发麻,至今还未曾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三姓家奴去死!” 来的正是前来救应的张飞,不等吕布问话,举丈八蛇矛便刺了过去。 吕布横戟架住,沉声道:“本将有名有姓……我呸——” 正要报名,忽然反应过来张飞这是在骂他,厉喝道:“环眼贼,你敢骂我?” “何止骂你,我还想宰了你!” 张飞双目圆睁,又一次抖动丈八蛇矛杀了过去,两人在乱军中酣战,十余合未分胜负。 此时援军已经赶到,吕布逼退张飞,打马而走,大叫道:“环眼贼,你给我等着!” 张飞紧追不舍,大吼道:“爷爷来了,你别跑啊!” 吕布气得咬牙切齿,但有张飞这样的劲敌,却也不敢久留关外,狂奔入关,弓箭手将张飞逼退,虎牢关的大门再一次缓缓闭合。 各路诸侯再次退回大营,已是傍晚时分,各都折损人马,有些甚至大将伤退,王匡更是尸骨无存,中军帐中一片沉默,士气十分低落。 曹操言道:“吕布果然英勇无敌,此一人便可挡我诸路诸侯,当先擒此贼,方可诛杀董卓。” 众人都纷纷摇头,今日大家都见了吕布之勇,简直如战神降临,无可匹敌,谁还敢再迎敌? 张扬言道:“诸位勿忧,吕布本事主簿出身,今日得利,不过是仗着骑兵锋锐,我等立足未稳被他冲乱阵脚,明日再战,未必便输给他。” 袁绍问道:“张太守与吕布同在塞外,可知此人本事如何?” 张扬冷笑道:“吕布英勇,所仗者不过部下六员健将,若无此六人相助,吕布便如猛虎失其爪牙,飞鸟折其双翼,不足为虑也,明日我当首战此贼!” 袁绍闻言大喜,重振精神言道:“诸公不必担忧,明日便可斩贼报仇!” 众人忧心忡忡,各自散去休整兵马,刘和回到帐中,几人正和张飞讨论吕布实力,忽然听到隔壁传来啜泣之声,正是刘备的军帐。 刘和来到隔壁,见魏延躺在床上,肩胛处鲜血淋漓,刘备正坐在一旁抹泪哭泣,魏延也忍不住落了几滴泪。 张飞怒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败了再战便是,何必哭哭啼啼?” 刘备垂泪道:“吾自起兵以来,一万人马损伤殆尽,文长又受重伤,却还未见到国贼,想陛下为此等恶贼控制,何等忧惧,故而悲伤!” 刘和正要劝慰几句,忽然曹操派人来请,说有要事相商,便让关羽他们先陪着,出帐来见曹操。 张飞看不惯刘备抹泪抽噎的样子,气得直翻白眼,转身对关羽说道:“二哥,华先生给你的金疮药还在么,分他一些。” 关羽从怀中摸出一个布包,上前递给为魏延包扎的士兵,叹了口气站在一旁,同时红脸之人,似乎有些惺惺相惜。 “多谢!”刘备谢过,看了看关羽和张飞,问道:“在下有个疑惑,你二人既为异性兄弟,云长行二,何以不见二位兄长?” 张飞哼了一声:“我只有二哥,没有大哥,我们结拜是以天地为长。” 刘备眼睛一亮,趁着擦眼泪功夫,起身到帐门口看了一眼,回身问道:“敢问二位英雄贵庚?” 第222章 杀猪捅屁股 曹操将刘和迎接进帐,坐下之后一声长叹,神色凝重,显然对眼下的情形极不乐观。 默然倒了两杯酒,无奈道:“方才河内传来急报,王匡所部兵马,被董卓虚张声势,以声东击西之计大败,几乎尽灭……” “这……”刘和吃了一惊,蹙眉道:“先有南线孙坚遇挫,今北线又被西凉军攻破,形势于我大为不利啊!” 曹操点头道:“为今之计,唯有擒杀吕布,攻占虎牢,进逼洛阳,方能挽回局面,然目下情形,人心各异,三军士气低落,国祚堪忧啊!” 刘和问道:“孟德兄找我前来,莫非是有破敌之策?” 曹操看着刘和,忽然说道:“眼下诸侯之中,能称英雄者,唯君侯一人耳!” 刘和摆手笑道:“贤兄谬赞了,在下何德何能,敢称英雄二字?” 曹操微微摇头,叹道:“君侯何必自谦?如今朝堂混乱,诸侯异心,君侯既为汉室宗亲,就该挺身而出,以匡正义,若再为私情而犹疑,待军心涣散,盟军瓦解,董卓将无人可挡了。” “贤兄所言甚是!”曹操一句话,倒是警醒了刘和,抱拳道:“明日出战,我当全力以赴,擒杀吕布。” 曹操点头道:“吾观君侯麾下,关张皆万人敌也,出一人可战吕布,若二人同出,必可擒杀此僚,关乎汉室江山,万望君侯三思。” 刘和言道:“孟德放心,先前只是有人想表现争功,我不与他相争而已,此次对付吕布,自当全力以赴。” 曹操这才长出一口气,慨然道:“袁本初性情寡断,恐难成大事,只恨当初未能一力举荐君侯,要进洛阳,还得仰仗尊驾!” 刘和想不到此时的曹操对朝廷如此上心,倒让自己这个汉室宗亲感到汗颜,当下起身行礼,二人约定明日合力诛杀吕布。 转回营中,却见关张还未回来,又来到刘备军帐,帐外便听到刘备哽咽说道:“备自涿县出走以来,虽入宫得见天颜,守备南阳,却总觉得人生有憾,心有戚戚,今见二位英雄,方知当日离开涿县,竟与二位擦肩而过,实在是天意弄人啊……” 刘和听到这里,眉头微蹙,掀开帐帘走了进去,只见刘备哭得稀里哗啦,看起来比先前还要伤心。 关羽在一旁抓着长髯,不住仰天长嘘短叹,张飞则眼眶发红,不住摇头叹息。 刘备见刘和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赶忙低头擦眼泪,强笑道:“吾与翼德乃是同乡,说起家乡之事,未免感伤,让伯兴见笑了。” “老乡见老乡,难免有情伤,此乃人之常情!”刘和淡淡一笑,对关张说道:“方才曹将军与我商议对付吕布之事,我们早些回去准备。” 张飞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明日正要捉那三姓家奴。” 三人向刘备告辞,转回了自己的大帐。 刘和转身看着眼眶发红的二人,深感刘备哭技之高明,笑道:“玄德与你们说了些什么,如此感伤?” 张飞摆手笑道:“说些涿县旧事,又说什么结拜义气,同生死共患难,他又比我们痴长几岁,似乎有心当大哥,嘿嘿,真是想多了。” 刘和双目微眯,却又淡然一笑,说道:“如此说来,我那兄长是看上二位了,想把你们招揽麾下。” 关羽闻言一声冷哼,张飞则嗔目大喝道:“他想挖我张翼德,那可是杀猪捅屁股,搞错了方向!” “嘘,小声些!”刘和没想到张飞反应这么大,赶紧拉着二人坐下,商议明日出兵之事。 第二日一早,帐外有人送来一封书信,却是刘备留下的,原来他昨晚便向袁绍辞别,连夜离开大营了。 信中说魏延伤重,需要回去休养,又担心孙坚威胁南阳,便先行告辞,深夜不便打扰,留下一封书信。 刘和想肯定是张飞那一嗓子让刘备听到了,他做事心虚,又确实损兵折将,受了不小的打击,便心灰意懒地撤了。 不多时中军升帐,袁绍没有将河内的消息告知众人,大概也怕影响军心,曹操主动请缨出战,刘和也随之附和,众诸侯再次出营列阵。 只见虎牢关上有一定黄罗伞盖,下面摆设桌椅,坐着一位身躯庞大的长须胖子,应该就是董卓。 关门之下,吕布已经引军而出,一队骑兵铠甲鲜亮,绣旗招展,傲然扫视着人山人海的关东诸侯。 张杨昨日夸下海口,先向袁绍请命,派部将穆顺出战。 穆顺催马挺枪,直冲向阵前,却见吕布只是打马向前走了几步,冷眼看着穆顺杀到,才挥动方天戟,大喝一声,只是一个照面,便将穆顺刺于马下。 众人无不大惊,张扬半张着嘴巴,被袁绍瞪了一眼之后,讪讪退到旌旗后面去了。 曹操正要派人出战,却见孔融指使陛下一员使锤大将飞马而出,得意道“吾部下大将武安国,曾斩张举数员贼将,定能除掉吕布。” 武安国怒吼上前,猛地砸了吕布一锤,吕布神色微微一凛,才挥戟拍马与之厮杀。 正当大家以为有希望的时候,却被吕布反手一戟,砍断了一只胳膊,铁锤掉落地上,仓皇打马而逃,前后不过十余合。 吕布也不追赶,将方天戟横于马背之上,取下弓箭,瞄准武安国张弦发射,阵前众人提醒不及,一箭射中后心,坠马而死。 吕布仰天大笑,神态愈发嚣张,众诸侯一片沉默,春风之下旌旗猎猎,三军震动。 袁绍脸色苍白,看着关头上悬挂的那颗人头,深吸一口气,咬牙问道:“还有何人可擒吕布?” 曹操原本还想派夏侯惇出战,看到吕布如此勇猛,只好转头看向刘和,以目示意,这时候再不派人出战,盟军马上就要瓦解了。 刘和微微点头,对一旁的关羽扬了扬下巴,关羽从身后迈步而出,抱拳道:“末将关羽,愿擒吕布!” 袁绍问道:“莫非是斩杀张角的关云长么?” “哈哈哈,正是此人!”曹操见刘和终于派出大将,抚须大笑道:“云长有万夫不当之勇,定能擒杀吕布。” 袁绍虽不愿让刘和出风头,但此时别无选择,点头道:“就请关将军出战!” “遵命!”关羽提刀往外走。 “且慢!”曹操站起身来,将桌上斟好的一杯酒端过来,言道:“云长请满饮此杯。” 关羽轻抚长髯,淡淡说道:“酒且留下,待某回来再饮不迟!” “壮哉!”曹操竖起拇指大赞,关羽救过曹昂,曹操对其愈发敬重 刘和却在座位上愣住了,二爷这次,可要玩脱了啊! 第223章 还我马来 董卓在虎牢关上,见吕布连斩二将,壮大军威,甚是高兴,命人赐酒三杯。 正在此时,见联军营中缓缓走出一员绿袍大将,座下一匹火红战马在征袍的衬托下十分惹眼,如怒放的山丹花。 董卓浑身一震,旋即指着关下大叫道:“麻麻……麻,额滴麻——” 李儒等人在一旁大惊,全都错愕地看着董卓,以为他患了失心疯。 两军阵前,哪有认妈的? 不说董卓老母现在长安,这军前也没有女性存在啊! “赤兔,那是赤兔——”董卓扶着桌案,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场下叫道:“兔兔——” 李肃双目微眯,猛然明白过来,原来董卓说的是那匹火红的战马。 在西凉人的口音中,马和妈的发音几乎相同,董卓刚才太过激动,大家都误会了。 明白过来之后,赶紧上前说道:“可是丞相在冀州所失的那匹宝马?” “对对,务四(那是)额滴麻!” 董卓连连点头,忽然猛地坐下,狠狠地砸了一拳桌子,案几上的瓜果酒水都被打翻。 李肃吓了一跳,忙问道:“丞相因何发怒?” 董卓深吸一口气,怒道:“定是刘和小儿,骗了老夫的坐骑,岂有此理。” 李肃眼珠一转,笑道:“昔日丞相备厚礼请奉先相助,许诺他一匹良驹,至今尚未达成,何不将此马赠予奉先?” “赠予奉先?”董卓疑惑道:“可马在敌将之手啊!” 李肃笑道:“刘和既然将赤兔赠予此人,必是其心腹爱将,丞相下令,奉先必会全力厮杀,非但斩去刘和一臂,又能加深丞相父子之情,岂非一举两得?” “嗯,此计甚好!”董卓点点头,咬牙道:“速去传令,将来人斩杀,取回赤兔。” 李肃还想借着吕布升官,亲自跑到关下去传令。 此时吕布正修正完毕,披挂上马,看到对面那匹坐骑,顿时双目放光,本以为他的大宛黄骠马足够神骏,等看到那匹马的时候,才发觉相形见绌。 李肃来到关门,将董卓之言告知吕布,吕布闻言大喜,仰天笑道:“原来此马是为某所留,今日正好取回,请丞相放心。” 战鼓声再次响起,吕布催马而出,来至近前打量赤兔,愈发喜爱,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哼,你便是忘恩负义,弑父投敌的吕布么?”就在此时,对面传来一声冷哼。 吕布这才将目光投到关羽身上,目露凶光,指着赤兔反问道:“可是你偷了丞相坐骑?” 关羽微微蹙眉,抚须道:“此马乃是我家主公相赠,何来偷盗?” 吕布大笑道:“既未盗马,为么面目赤红,莫非心虚?” “找死!”关羽大怒,须发皆张,挥刀催马便斩了过去。 吕布横戟架住,厉喝道:“长毛鬼,还我马来!” 关羽虎目爆张,凌厉的杀机透出,沉喝一声,舞动青龙刀兜手便向吕布挥了过去。 关羽的青龙偃月刀超过八十斤,这一刀斩下,一般的武将根本抵挡不住,吕布却轻松招架,连挡三刀,二人就在关前厮杀起来。 这一场战斗,比先前的场面更加激烈,超过了刘和与张绣那一战。 二人武艺高强,坐骑精良,都是大开大合的招式,震天的鼓声中,也能听到兵器撞击的声音。 转眼战到三十合,依然未分胜负,但场面却异常激烈,好几次刀兵舞过,都惊得观战之人暗吸一口冷气。 张飞见五十合过去,关羽依然战不倒吕布,急得在旁边直搓手,但刘和没有下令,他不能出马,只能连连叹息。 这一次与吕布厮杀,刘和就是想借机来消磨关羽的心性,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恐怕再难有人压制二爷。 关张二人的性情,刘和早就告知过卢植,卢植也有意开导,这几年的改变也有不小。 当属张飞的变化最大,他性情暴躁,不恤下人,但在和韩当、阎柔这些曾今身为奴隶之人接触之后,已经有所改观,后来又被典韦压制,自此这个缺点已经基本改正。 但关羽秉性高傲,在军中确实没有什么对手,在卢植推荐下又多读了不少春秋注,懂得谦卑中庸之道,但只对士大夫有所改观,却始终难消磨其傲性。 当今群雄之中,也唯有吕布能够压制关羽,来消磨他的傲气了! 就在此时,张飞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道:“将军,八十合了,我看二哥刀法有些不稳。” 刘和凝目看去,果然关羽此时已经没有攻势,只在被动防守,须发上汗水淋漓,若不是仗着赤兔马灵活,可能已经支撑不住了。 示意张飞小心戒备,立刻传令鸣金收兵。 这边阵前守军,关羽也有心退撤,但吕布却盯着赤兔马不放,大喝道:“留下马,你自行退去!” 弃马而走,对于一个武将来说,和杀头之辱没什么区别,关羽怎会答应,冷哼一声继续交战。 张飞见吕布纠缠不休,爆喝道:“三姓家奴,休要猖狂!” 呼喊之中催马杀入阵中,挺矛架住吕布的方天戟,大喝道:“二哥先退!” 吕布大怒,又与张飞厮杀,但毕竟已经打了近一个时辰,即便再勇猛,也有些力不从心,被张飞蛇矛一通突刺,逼得有些手忙脚乱。 张飞也不趁人之危,横矛喝道:“三姓家奴,容你休息两个时辰,午时来取你项上人头。” 吕布气得咬牙切齿,不甘地看了一眼退回本阵的关羽,沉声道:“黑鬼,你死定了。” 张飞仰天大笑道:“这话,老张昨日就听过了。” 此时关上也响起鸣金之声,双方各自收兵,暂做休整之后再来厮杀。 关羽打马回阵,才看到他全身上下被汗水湿透,马背上同样汗如雨下,提刀的手微微颤抖着,刘和让周仓牵着马直接带去了后营。 片刻之后,曹操亲自带着酒又来助威,刚刚卸甲的关羽须发皆湿,接过酒杯却洒在了地上,慨然叹道:“未能斩此逆贼,云长惭愧。” 曹操却摇头道:“云长英勇,恐诸侯各将,无人能及,除去吕布,天下何人能与将军匹敌?” 关羽双目微凛,抓着胡须将汗水缓缓捋下,看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水珠,缓缓道:“海不辞滴水,故能成其大!一人之力,终究有限,不过是匹夫之勇耳!” 第224章 三英战吕布 刘和见关羽终于有了感悟,深感欣慰,让他先去休息,与曹操商议接下来对付吕布之事。 张飞两次在吕布面前吃瘪,今日见关羽又战败,埋怨道:“这都怪那刘玄德,往常我兄弟二人出马,所向披靡,被他哭了一场之后,屡次遇挫,简直是个扫把星。” 刘和听罢摇头失笑,心想你二人在历史上比这还要倒霉,跟着刘备到处流浪,难不成都是因为被他哭的? 牢骚归牢骚,张飞也知道吕布强悍,听了刘和的计划,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去准备。 日转晌午,诸侯餐罢战饭,重新摆设旗号,虎牢关前鼓声大作,漫天的尘土之下,杀气腾腾。 那边吕布早已披挂整齐,端坐马上傲然出战,看他依然精神抖擞,气势不凡,果真是体力惊人。 而此时关羽只穿了便服,在刘和身后按剑观战,见吕布如此,抓着长髯半晌未动。 “三姓家奴,张飞来也!”战鼓声中,张飞纵马杀出。 吕布脸色阴沉,方天戟直向张飞的面门刺来,恨不得一戟先将其大嘴巴割裂。 双方军卒早就见识了早上一场龙争虎斗,此时见张飞出战,气势与关羽又大不相同,这两人一个如惊涛,一个如奔雷,场面激烈非常。 霎时间两军奋力擂鼓,将士们高声大喊,数十万人同时开口,真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惊得坐骑焦躁不安。 张飞的气势比关羽更加暴烈,如猛虎下山一把,蛇矛舞动,但见寒光闪烁,爆喝连连,竟逼得吕布接连防守。 吕布何曾受过此等压制,怒吼一声抡戟反攻,两人兵器碰撞声不时响起,甚至在太阳底下都能看到冒起的火光,可见力气之大。 张飞在场中抖擞精神,与吕布全力厮杀,大喝声连连不断,比吕布长了半截的蛇矛,如车轮般不停舞动,转眼二十合不分胜负。 诸侯们见状大惊,吃惊于吕布武艺的同时,也更吃惊刘和的实力。 他们部下找不出一人和吕布对战,没想到刘和手下竟有两员此等悍将,而且刘和本身武艺也不寻常,上次和张绣交手的情景依旧历历在目。 想到此仨人联手的情形,黄巾三兄弟败得实在不冤,诸侯中开始有了议论之声,对着场中指指点点,不时看向刘和,他身后那个黄脸红发的家伙,似乎也不是易于之辈!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已经杀到五十合,双方将士齐声呐喊,擂鼓的士兵也增加一倍,战鼓擂动,观战的人心脏也为之砰砰跳动,震得血脉贲张。 将近一百合,刘和看张飞势沉力猛的招式渐渐不足,已经无法与吕布对峙,知道他这次过足了瘾,对其武艺也大有帮助! 以张飞的实力,再杀三十合还不至于落败,但场面上就没那么好看了,当下微微一甩头,身后的典韦一声不响冲了出去。 这次交战,原本就不公平,吕布一日和关张接连交手,体力上本就不占优,此时又加入一个更猛的典韦,吕布肯定支撑不住。 这场对决,是刘和事先再三权衡过的,压制关羽的傲气,让张飞有历练的机会,消耗吕布之后,再让擅长步战的典韦出战,一举将其杀败。 虽说没有同时出场,但这也是一场更为激烈的三英战吕布! 典韦出战的时机,正是两人交战的平衡点,张飞正感有些吃力,典韦从刺斜里来助战,瞬间便减轻了他的压力。 这就像潜水一般,正好给了张飞换气的时间,如果口气换不过来,他将被吕布全面压制,最后结局可想而知。 吕布见典韦杀到,又是双手短兵刃,并不以为意,冷笑一声舞戟便扫了过去。 只听当的一声,典韦举双戟招架,竟将他的方天戟震开,吕布心中大惊,怎地又来一个怪物? 此时张飞已经挺矛刺来,吕布赶忙横戟遮挡,重新凝神厮杀,此时的吕布依然强悍无比,每一戟都能让张飞和典韦感到威胁。 但毕竟这两人也是高手,同时出手,吕布的摧枯拉朽的猛攻势头便为之一缓,三人在场中走马灯一般转圈厮杀,但见黄沙滚滚,人影幢幢,杀得难分难解。 这一场战斗,比早上的愈发激烈,而吕布左遮右挡,依然能应付二人,场面上不落下风,观战的诸侯各路人马,全都看呆了。 心中都冒出一个念头:这吕奉先,到底是人是神,真如战神附体一般! 西凉军中掠阵的几员大将见势不妙,他们都是吕布亲信,宋宪第一个催马出阵,想要上前助战。 “元让,前去助阵。” 曹操一直关注着场中的局势,目光更多的盯着吕布身后的那几员将领,不让他们帮助吕布。 夏侯惇闻令跃马而出,到场中拦住宋宪,与之厮杀起来。 西凉军见状,又有两人出阵,曹操也马上派曹仁、曹洪出阵,将吕布的几员副将挡住。 董卓见势不妙,生怕吕布有个闪失,挥动令旗传令军卒冲杀,让樊稠领兵出城接应。 这边袁绍站在高台之上,同样拔剑传令,各路人马一起杀出,顿时一场混战,在关下厮杀起来。 吕布再勇猛,终究也是肉身所成,张飞和典韦更是名列前茅的武将,渐渐便觉抵挡不住,看看形势不妙,已有撤退之意。 就在此时,典韦忽然虎吼一声,从马背上跳下,猛地左手戟扫过,吕布猝急不防,又忙着对付张飞,被典韦一戟斩断了战马的后腿。 那黄骠马惨声嘶鸣,噗通一声倒地,将吕布掀落马下,典韦跳起来飞扑而上,双戟狠狠地朝着吕布面门砸下。 吕布身形也十分矫健,半蹲而起,双手抬戟架住,此时张飞在马上反倒不好出手,吕布全力对付典韦,猛地爆喝一声,竟将典韦推开。 正要转动方天戟横扫,却发现扯不动,回头看时,手柄竟被典韦铁戟的小枝套住,挣脱不得。 典韦的铁戟有一招正是为了锁住对方兵刃,一下子套住吕布的兵器,另一只手铁戟便砸下来。 吕布咬牙怒吼,以手柄为轴,紧握方天戟摇动招架,便听得一连串清脆的打铁之声叮当响起。 曹性在乱军中见吕布落马,赶紧带兵来救,先向张飞连放数箭,不让他逼近。 纵马冲到近前,见二人兵器缠住,以为吕布不知道,大喝道:“将军,戟把,戟把……你戟把套住了!” 第225章 不破不立 此时联军三路冲杀,各自混战,夏侯惇、曹仁、曹洪三人抵敌吕布几员副将,众诸侯也调兵遣将,鼓噪直进。 吕布见势不妙,钢牙紧咬,双臂猛地用力,挡住铁戟的时候,悍然起身,只听咔嚓一声巨响,竟将典韦左手铁戟的小枝掰断。 呜—— 两寸来长的铁片旋转着横飞出去,发出刺耳的声音,正好打在迎面而来的一名士兵脸上,将其脑门直接打了个拳头大的血洞,仰面栽倒。 重获自由的吕布依然英勇,大喝一声,方天戟横扫,四周冲上来的士兵不论敌我都被他扫得飞了出去。 一片惨叫声中,吕布指着典韦等人厉喝道:“尔等卑鄙,不讲武德。” 话音未落,便倒拖画戟,撒腿狂奔回西凉军中,早有士兵围上来将吕布挡住。 张飞和典韦正要追杀,被吕布这一声喊,顿觉有些惭愧,杀退了眼前的数名西凉军,各自向后撤退。 西凉诸将见救回吕布,马上掩护兵马回营,此时关上也响起急促的鸣金之声,各路诸侯哪里肯舍,催兵追赶,一齐掩杀。 一直冲到关下,关上箭矢如雨,关门口早有樊稠把守,将联军强行逼退,双方才各自收兵,关前尸横遍地。 袁绍见冲关不成,也鸣金收兵,此时已到傍晚时分,人马退入大寨,略作休整之后,都来中军大帐议事。 袁绍端坐帅位,脸色终于好看了许多,朗声道:“诸位,今日大胜,全仗孟德与刘伯兴,当为二人设宴庆功。” 曹操言道:“董卓所依仗着,独吕布耳,今吕布大败,西凉军士气低落,董贼必定心慌,战败吕布,当记伯兴首功。” “嗳,若无孟德出马相助,胜负难料,我看功劳你二人各自一半!” 袁绍显然并不愿意让刘和独享功劳,原本刘和就曾威胁过他的盟主之位,此时如果被刘和一人占先,他这个盟主肯定要背后被人说闲话。 刘和却并不在意,抱拳道:“同为朝廷效力,我岂敢独居功劳?此皆诸位明公齐心协力之功。” “伯兴不愧为汉室宗,”袁绍脸上挂着笑,但眼神中却并无多少喜悦之色,对众人缓缓说道:“诸公功劳暂且记下,待吾等杀进洛阳,救陛下于与水火之中,吾当表奏诸位之功,再论功行赏。” 众人都纷纷点头附和,虽然袁绍许的是个空头支票,但心中却暗自高兴,功劳最大的刘和和曹操没有什么奖赏,他们也就不算吃亏了。 曹操双目微凛,暗自摇头,言道:“吕布战败,正是合力攻城之时,还需早做部署。” 袁绍点头道:“吕布败退,西凉军已无战心,吾军士气正盛,破关在即,以何人为先锋?” “某愿带兵攻打虎牢关。” 这次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刘岱,同为汉室宗亲,刘和、刘备都有表现,他若再不出力,面子上也拉不下来了。 “好!”袁绍点头道:“明日就以刘将军、桥郡守二人为先,另分五路诸侯接应,合力攻打虎牢关,一举杀进洛阳去。” “遵命!”此时众诸侯信心大增,吕布吃了败仗,张绣又撤走,西凉军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将,正是立功扬名的好时机。 袁绍随后传令摆宴庆功,刘和与曹操同坐,低声道:“董卓逞凶,唯仗吕布之威,今吕布一败,董卓必定心生惶恐,我看他迟早要退兵。” “退兵?”曹操微微蹙眉,“虎牢关乃京师门户,若弃此关,岂不是……” 曹操说到这里,猛然脸色大变,沉声道:“你是说……迁都?” 曹操是绝顶聪明之人,也算顶级谋士之一,一点即透,虽然不能预见历史,但只要稍微提示,便能猜得到大概趋势。 在刘和心目中,三国三位君主之中,以曹操最为全面,带兵打仗、运筹帷幄、阵前用计、任贤用能,又是建安文学的创始人,几乎是一位全才。 再看刘备和孙权,一个夷陵大败,一个合肥之战,成了一生抹不去的污点。 接下来洛阳将有一场火光之灾,数百年的都城化为灰烬,刘和却无力阻止,神色沉重地抿了一口酒。 “迁都之事,何其重要,一旦不慎,将会动摇国本……”曹操还在喃喃自语,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抬头问道:“董卓此贼,真敢如此大胆,冒天下之大不韪?” “董卓连废立之事都敢一人做主,更何况迁都?”刘和一声冷笑,“此贼滥杀朝臣,秽乱后宫,早就将皇权践踏于足下。如今畏惧我等联军,必回老巢躲避,迁都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道将令罢了!” 曹操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半晌,才缓缓说道:“此贼一旦逃回长安,关险重重,便再难征讨,这诸侯联盟,恐也难以长久,天子命途堪忧啊……” 曹操脸上一片忧虑失望之色,以他的眼力,岂能看不出袁绍其实难堪大任,诸侯又各怀心事,自保实力? 此时的曹操,还是怀着一腔热血的爱国青年,打算匡扶汉室,一展抱负,但眼前的形势,却让他深感无力,倍受挫折。 好好的一个治世能臣,硬生生被逼上了奸雄的道路! 不过汉室江山,确实到了不破不立的局面,即便是刘和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唯有利用董卓这个大恶人,来彻底推翻这座腐朽的大厦,重新再垒砌砖瓦,修建新的王朝。 刘和心中一阵叹息,说道:“明日观战,若吕布不出,董卓必有退兵之意,攻打虎牢关人多无益,我欲前往河内,望孟德替我向盟主建言。” “去河内?”曹操眼皮一抬,问道:“为何弃大军而去?” 刘和摇头道:“如今河内无人把守,白波贼、匈奴兵四处劫掠,百姓又遭无辜之祸,我进兵河内,一来可以平叛,而来可从孟津渡河进入洛阳,加上孙文台,我们便可三路人马取洛阳,或许能早日擒杀董贼。” 曹操叹了口气,苦笑道:“想必伯兴也看得出,盟主对你颇有忌惮之心,故而主动离去,袁本初外宽内忌,他定会欣然同意,此去千万小心。” 刘和笑道:“董卓、吕布大军再次,吾尚且无惧,何况小小的一支偏师?” “此言壮哉!”曹操眼中恢复了神采,举杯道:“祝将军旗开得胜,你我会师洛阳。” 第226章 董卓迁都焚洛阳 翌日诸侯各整兵马,齐攻虎牢关,果然西凉军紧闭关门,全力布防,吕布始终不曾出战。 傍晚退兵,刘和以河内兵乱,贼军、匈奴猖獗危急右翼为由,请命进兵河内,从孟津取洛阳。 曹操也在一旁帮腔,袁绍正忌惮刘和的威望,正中下怀,立刻同意此事,并亲自写信给袁术,让他拨付粮草供给。 刘和当日与曹操等人辞别,带兵先到荥阳休整,将原先的粮草挑选大半带走,气得袁术在城头跳脚大骂。 参军言道:“将军,刘和自会盟以来,便与韩冀州不和,又屡次轻视盟主,我看他是见势不妙,想趁机逃回幽州去。” “刘和小儿,你休想逃走!”袁术猛然醒悟,马上派人向袁术报信,让韩馥立刻分兵在冀州拦截,不能让刘和回到幽州去。 袁绍接到书信,才明白过来,赶忙找韩馥商议,韩馥早对刘和恨之入骨,立刻连夜派人向冀州传令,不许刘和人马通过境内。 韩馥参军郭图又道:“刘和此人,野心勃勃,恐不会就此轻易离去,以其兵将之勇,在河内击杀匈奴、讨平白波贼,又是一场大功,将军不可不防。” 袁术捻须沉吟一阵,言道:“王匡已死,河内无人管辖,吾表张扬为河内太守,随后牵制刘和,不予他粮草军器,我倒要看看,刘和还能有何本事耀武扬威?” 韩馥抚掌大笑道:“如此可叫刘和进退无路,将其困死在河内,若被匈奴人所杀,那才是大快人心。” 袁绍笑了一声,旋即抚须敛容道:“吾等同心讨贼,岂可自相生乱,此事万不可再提起。” 韩馥几人抱拳领命,回去准备第二日攻城事宜。 虎牢关内,一片愁云惨雾,吕布战败,差点被人生擒活捉,关下一场混战,西凉军折损千余人,士气极为低落。 董卓见势不妙,连夜退兵回了洛阳,留李傕镇守虎牢关,第二日又派人来传令,要他务必死守五日,否则以军法从事。 随之在洛阳的家将来报,董卓下令迁都,西凉军焚烧宫殿,抄掠洛阳富户,发掘帝陵,装载金珠财物,挟持天子百官往长安而去。 李傕闻报大惊,董卓弃了洛阳,他还在这里坚守,好处没捞到不说,若被联军攻破虎牢关,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当下便将几名部将召集前来,谎称董卓另有将令,要调他回洛阳,留一人镇守虎牢关,让诸将自行商议决定。 当日击退联军进攻,吃过晚饭之后,李傕传令升帐,众将都已听说洛阳之事,这留下来的守关之人,就是留下断后,极其危险,未免心中惴惴不安。 参将王方知道李傕向来贪财,暗中准备了一万钱,直接携带来到中军,见众人已经到齐,各自分配将令。 王方上前将包裹放在案几之上,抱拳道:“李中郎,末将家中还有妻儿老小需要照顾,不能留守断后,请将军格外开恩,另选其他几位将领断后。” 李傕脸色一沉,冷哼道:“这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王方看看左右,低声道:“一万钱。” “放肆!”李傕大怒,拍着桌案怒吼道:“大胆王方,你将本将当做什么人了?” 王方吓得退了一步,躬身道:“属下实出于万般无奈……” “住口!”李傕一声断喝,指着王方大骂道:“谁不知本将做事,向来赏罚分明,对部下莫不一视同仁,公平对待,你这是何意?” 其余众人也都纷纷点头,王方神情尴尬,只是恳请李傕不要让他留守虎牢关。 砰—— 李傕俯身,从桌下提起了五个布袋,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吓得王方一个激灵。 只见李傕冷笑道:“其余诸将,人人都给五万钱,你这一万钱是何意?看不起本将么?” “啊?这个,这个……”王方目瞪口呆,望着那几个袋子说不出话来。 李傕一摆手,冷声道:“本将向来不会偏袒任何人,既然你送的钱少,那虎牢关就由你来留守!” 众将无不点头大笑,帮着李傕拎起钱袋,纷纷出去整备行装,准备离开虎牢关。 王方面如死灰,无力地坐在地上,眼下军心涣散,就算虎牢关易守难攻,再坚守三天也不容易。 关东诸侯对西凉军恨之入骨,投降恐怕也难逃一死,要是逃走,势必会被董卓派人追杀,一下子将他逼入了绝境。 此时的洛阳城,已从辉煌的帝都变成人间炼狱,宫殿民房全被焚烧,火焰冲天,黑烟滚滚,连日不熄。 大街小巷,城池内外,遍地都是尸体,数十里之内,被西凉军洗劫一空,荒无人烟,鸡犬不留。 西凉军撤退之后,皇宫内一片死寂,断壁残垣,浓烟不绝,不时听到房屋被烧毁坍塌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片死寂。 傍晚时分,忽然有几个人影穿行在宫殿之中,他们行踪谨慎,仿佛狩猎的猛兽,四处小心寻觅,从大殿到太庙,整整转了好几圈。 不觉夜幕降临,只能借着火焰看到残缺宫墙的轮廓,这几人才聚到一处宫殿的墙角,有人打来井水,就怀中取出干粮吃喝休息。 其中一人嚼着风干牛肉,仰面向天,只见碧空如洗,星月交辉,如此晴朗的天空之下,竟是大汉国殇之时,不由一声长叹。 旁边一人问道:“韩都尉,我们都找了两天了,所有的井口基本都查探过,还是没什么宝物,到底在找什么?” 那人正是刘和事先派来潜伏在洛阳的韩龙,他将宝剑横在膝盖上,摇头道:“主公也没有明确交代,只说宝物极有可能是在井内,这四处宫殿都被烧毁,确实也只有井内能藏东西了。” 另一人叹道:“主公竟然能料到洛阳会被烧毁,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相信。” “主公连这事都能想到,真是神人……” “你们别忘了,主公可是东海恭王的后代,或许冥冥之中,上天有什么暗示给他。” “天子被董卓劫持,难道我们的主公真的是——天命……” “放肆,不可乱说!”韩龙一声冷喝打断了众人,沉声道:“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害死自己不要紧,连累了主公,你们于心何安?” 众人都纷纷低头,虽然不再讨论,但心中对刘和却愈发敬重,效忠于天命之人,岂非意味着荣华富贵? “韩都尉,你快看那里!”就在此时,旁边有一人猛地站起来大喊。 韩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南面殿角方向,有一道五彩光芒,随着火光的明灭若隐若现。 韩龙浑身一震,马上起身跑过去:“走,快去看看!” “是一口井!”有人激动地叫了起来,“彩光在井里,哈哈哈,果然找到宝……” “噤声!”韩龙一巴掌拍在那人的脑门上,小心看了看四周,沉声道:“快去把绳索拿来。” 第227章 种田小能手 刘和自成皋渡河北上,到温县稍作休整之后,挥兵直奔河阳。 此时的河内、河东也并不安定,去年十月,西河郡白波贼郭太领兵攻略河东郡,董卓派部将牛辅率兵进讨,被白波军击败,整个河东郡北部被贼人占据。 匈奴各部反叛之后,自晋阳到河内,并州各地都遭匈奴劫掠,匈奴单于於夫罗在诸侯联盟讨董之后,遣使欲与袁绍会盟,暂时驻扎在修武,纵兵扰民,百姓苦不堪言。 刘和带兵来到河阳县,城中仅有三千守军,守将正是王匡从事韩浩,听闻刘和大军到来,赶紧迎进城中。 刘和询问军情,韩浩无奈叹道:“说来惭愧,中了西凉军声东击西之计,有负王太守及盟主托付。” 原来李儒派西凉将领李蒙佯攻平阴,韩浩误认敌方会从平阴县渡河,带兵死守河岸,未料李蒙却带精锐却从小平津渡河,绕到后方袭击,最后兵马大败,只能召集残军和乡勇死守河阳。 这韩浩也是河内人,曾聚百姓保卫乡县,被王匡征召为从事,董卓曾抓韩浩的舅父要胁他投靠,韩浩不从,袁术闻其壮烈,表为骑都尉。 刘和见他统兵筹谋方面略逊一筹,但对此人却十分喜爱,因为韩浩正是曹操屯田制的发起一人之一,带兵不行,却是个种田小能手,今后要发展后方,韩浩是个不可或缺的人才。 当下与韩浩了解军情,顺便请他加入军中,一起讨伐董卓,韩浩此时正愁无处可去,便欣然应允。 刘和言道:“李蒙占了平阴,却不来进兵,显然是为了拱卫洛阳,以防我们袭击孟津。” 韩浩点头道:“西凉军在此驻扎近八千余人,皆是精锐,恐难对付。” 张飞大笑道:“华雄、张绣、吕布这些名将都被刘将军击败,何况小小的李蒙?只我一人前去,便可取下平阴津。” 刘和趁机对众将言道:“我等远离幽州,只有这一万兵马,如今独行于中原,更要懂得体恤兵卒,不可做无谓的牺牲,非到万不得已,不可逞个人之勇。”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张飞也只是一时嘴上痛快,赶紧躬身谢罪。 刘和言道:“将为三军统帅,勇猛固然重要,然刚则易折,也当有怯弱时,不可只恃勇而为。为将者,以勇为本,以智计为行,方可成为帅才,若只知任勇,不过一匹夫而已,与那吕布何异?” 张飞摆摆手,退到关羽身旁,低声道:“我可不想和三姓家奴比来比去。” 关羽抚须微微颔首,目光中若有所思,前几日他早有明悟,经刘和这番训戒,已经渐渐窥得为帅之奥妙了。 张合抱拳道:“将军,平阴兵力与我们相当,该如何对战?” 刘和笑道:“要败李蒙,还需韩都尉亲自出马。” 韩浩闻言一怔,摇头笑道:“将军取笑了,非是在下妄自菲薄,西凉军精锐,河阳守军一半为民夫,如何与其交战?” 刘和言道:“西凉军近万,不宜正面为敌,自当用计除之。” 韩浩早就听说刘和善于用兵,问道:“将军计将安出?” 刘和将韩浩绘制的地图铺开,发现这个位置应该是后世的小浪底附近,只是黄河在数百年间多次改道,可能地形早已大不相同。 他指着平阴津和河阳方向,问道:“这一带地形并无细节,可有桥面、山路可用?” 韩浩对这里早就烂熟于胸,点头道:“距离平阴河岸十里左右,有一座石桥,名为八里桥,周围水泽密布,可以阻挡敌军。” 刘和让韩浩简单画了个地形图,随即吩咐道:“我欲用诱敌之策,有劳韩都尉带城中守军前往平阴复仇。” 韩浩已然明白,抱拳道:“遵命。” 刘和又命张合、于禁各带两千军,在向导的带领下前往八里桥,分兵埋伏于桥头两侧,静候西凉军。 随后又传令朱灵引兵携带辎重,在抛撒在桥北之地的路上,关张率领大军随后接应,徐荣则留守河阳,以防西凉军中也有高人,分兵前来偷袭。 人马来至八里桥附近,各自都隐伏好,不多时便见韩浩带领残兵狼狈退回,那些守军大多都是民夫,哪里是西凉铁骑的对手,既是诈败,更是真败! 西凉骑兵纵马冲过八里桥,见士兵抛戈弃甲,路上许多军器辎重,韩浩所带人马仓皇逃入沼泽密林之中,骑兵无法追赶,都下马争抢。 西凉军本就个个好利,自从来到中原,四处抢掠烧杀,和那些贼军并无两样,早已贪婪成性,全都向前争取,顿时队伍大乱。 就在此时,后方一阵鼓声擂动,左右张合、于禁两军杀出,瞬间就被杀得大乱,二人带兵守住桥头,关张统帅大军杀到,西凉军哪里能抵挡得住。 李蒙见势不妙,带领亲兵强行冲上桥头,想杀一条血路逃回,被张合拦住交战,不到十合,便被一枪刺于马下。 西凉军三面受敌,李蒙一死,更是大乱,前有追兵,后路被断,顾不得沼泽危险,四散逃命,马陷淤泥之中,人还在挣扎,就被乱箭射杀。 “投降不杀!”张合守住桥头,命人大叫劝降,但此时人喊马嘶,远处的敌军根本听不到。 剩下的西凉军见桥上不得过,沼泽又十分危险,干脆退后数步,轻提丝缰,催马跳河,想从河中逃走。 霎时间只见人马如下饺子一般,从河岸上腾空跃起,投入河中,西凉军多不善水,直接被卷入浪底,随水淹没。 就算有些能泅水的,岸上还有弓箭手放箭,在水中毫无还手之力,又被杀死大半。 张合见桥头跪了不少敌军,立刻带兵过了八里桥,与朱灵直奔平阴津渡口而来。 李蒙出兵追敌被杀,守军尚不知情,被张合一马当先冲入寨中,往来冲杀,西凉军彻底大乱,后方关羽也带援军赶到,立刻四散奔逃。 只用了半日时间,刘和已经带兵占领平阴津,收押西凉军俘虏两千余人,全都关押在后营,营中还有钱粮军器无数,都是半月前才从洛阳运来的,正好可以解决军粮问题。 当夜刘和传令庆功,派人到对岸打探洛阳消息,探马回报,董卓已经焚烧洛阳,挟持天子迁往长安。 关羽等人又惊又怒,韩浩更是无奈叹息,辛苦一场大战,夺取平阴津却失去了意义。 第228章 一场空欢喜 董卓撤退,联军进入洛阳,再渡河南下已经没有意义,众人议论纷纷,都有退回幽州之意。 刘和却说道:“董卓迁徙洛阳百万百姓,携带辎重无数,行走必定缓慢,诸侯自洛阳追赶,我们何不从河东渡河拦截,以救天子?” 韩浩吃了一惊,问答:“这……可行吗?” 刘和也没有把握,说道:“吾等尽人事,但听天命!” 众人还在议论,忽然河阳派人来报信,袁绍命张扬为河内太守,新选县令走马上任,并传告各地,不许私自调拨府库钱粮,必须要经过张扬同意。 刘和冷笑道:“此必是袁绍兄弟怨恨于我,故意不发兵粮,想将我等困死在此处。” 张飞怒道:“若不是我等出力死战,袁绍焉能攻下虎牢关?不如先回转温县,杀了张扬,看他袁绍能奈我何?” 刘和摇头道:“董卓退守长安,联军必不能长久,我们在冀州归路已断,取河内并无多大意义,还不如进兵河东,进可保河东营救天子,退可往太行山到并州去。” 韩浩点头道:“将军此策最为稳妥,现有平阴津粮草辎重,足以支撑大军三月之用,若能助河东讨贼平叛,河东上下定会提供粮草以助将军。” 刘和当即拍板,言道:“即日将平阴粮草辎重尽数运往箕关,由韩都尉助徐将军镇守此处,待我兵进河东,看形势在回转并州。” 徐荣知道箕关是退回并州的中转之地,事关退路,干系重大,这是刘和对他最大的信任,当即领命。 部署好路线之后,刘和带兵离开河内,进入河东郡,在垣曲稍作停留,派人向安邑送信交涉,此时河东只有南部五县还算保全,北部各地都被白波军所占领。 河东太守王邑,正为白波贼之事焦头烂额,忽听得刘和带兵前来,不禁喜出望外,立刻派曹掾卫固亲自带人到垣曲迎接大军。 河东有两大世家,以卫氏实力最强,是大汉名将卫青后裔,另外还有一族裴氏,这两家是河东世家的代表,在三国魏晋时期也出了不少名人。 卫固是当今卫氏的佼佼者,王邑派他来接应刘和,足见对刘和的敬重,同时也代表了士族的态度。 刘和率领大军来到安邑,一路上旌旗招展、浩浩荡荡,王邑带领大小官员在汾水岸边迎接,见到如此阵势,无不心惊。 这刘和带领的人马,似乎比一年前牛辅的西凉军还要精锐,怪不得能斩黄巾贼首,横扫漠北胡人。 到了城下,刘和命人将兵马驻扎在城外,只带关张进城,王邑早已命人准备酒食粮草犒劳军士,城中也摆下了酒宴。 安邑是河东治所,城池修建还算高大,王邑也是一名能吏,前后来了几波西凉军,又被白波军威胁,但安邑境内依然井井有条。 众人来到府中,王邑请刘和坐在上首,另有几位文士作陪,倒有一人刘和十分熟悉,正是名士卫觊。 此次关羽算是重归故里,甚至可谓衣锦还乡,但因为身世的关系,不好道明身份,介绍之时一带而过。 寒暄一阵之后,王邑抱拳问道:“将军远来劳顿,是否要休整两日再出兵讨贼?” 刘和一怔,皱眉道:“我此次兵进河东,不为讨贼而来,是为拦截圣驾,营救天子。” “什么?”王邑大惊,愣了一下才吃吃问道:“将军……不是为了白波贼而来?” 刘和这才明白王邑为什么如此热情,原来是把自己当成救兵了,叹道:“董贼倒行逆施,迁徙天子群臣,我欲从蒲坂渡河南下,拦截西凉军,明日一早就动身。” “原来如此……” 王邑一声轻叹,和几位官员相视一眼,眼中尽是失望和无奈之色。 忙乎半天,原本以为救星来到,才知道是空欢喜一场。 但营救天子显然比讨贼更重要,谁也不好劝说刘和帮忙,席间顿时沉默下来。 刘和也看出了众人的神色,问道:“听说白波贼势头极大,董卓曾派牛辅征讨,却不敌贼军,如今形势如何了?” 王邑摇头叹道:“牛辅带兵来到河东,只知索要钱粮,却按兵不动,在稷山一战失利之后,恰逢诸侯联盟,便带兵去了洛阳防守,自此都是我等招募士兵抵抗贼军,如今贼军暂被挡在汾水以北。” 刘和问道:“贼军实力如何?” 王邑答道:“白波贼首领郭太,原本是冀州黄巾军出身,流窜河东之后,又暗中挑唆百姓起事,两年间响应者极多,如今恐怕不下五万人。” “郭太?”刘和微微蹙眉,忽然想到了那个在瘿陶逃走的褚燕军师郭大贤,或许就是这家伙。 “不错,此人不但善于挑唆,还颇知兵法,牛辅便是被其所败!”王邑继续说道:“如今贼军有杨奉,韩暹、李乐、胡才四人,悍勇无比,号称四大金刚!” “杨奉?”刘和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心中一动,这家伙手下是不是有个徐晃? 王邑问道:“将军认识杨奉此人?” 刘和摇头小道:“并不认识,只是想起了个阳奉阴违一词而已。” 王邑为之一滞,此时实在无心与刘和开玩笑,蹙眉道:“白波贼声势浩大,危及河东,四大金刚分布各处,若非都尉毋丘兴懂得统兵,恐安邑早已不保!” 毋丘兴? 刘和忽然想起来,毋丘俭也是河东人,毋丘兴应该是毋丘俭之父! 一个周亚夫之风的五子良将徐晃,就足以让刘和动心了,再加上魏国后期名将毋丘俭,这不得好好运作一番? 想到此处,刘和冷笑道:“昔日黑山军中有八大金刚,尚且被我杀得大败,区区四大金刚,有何惧哉?” “将军兵精将勇,深知兵法,固然无惧,但我等……” 说到这里,王邑离席而起,躬身抱拳道:“愿将军以汉室江山,河东百姓为念,能出兵讨贼,救这一方生灵,吾等感激不尽。” 卫觊等人也都起身求情,说实话最担心的还是他们这些世家豪族,一旦贼人攻入安邑,损失最大的还是这些人。 刘和摸着嘴唇犹豫半晌,蹙眉道:“既然贼军现在被阻在汾水以北,我想他们短时间还无法威胁到安邑,我先去弘农一趟,回来再帮府君讨贼也未尝不可,只是这钱粮用度……” 王邑见刘和意动,赶紧说道:“将军放心,所有军中所用,都由我们提供,讨贼缴获所得,但凭将军分配,我们分文不要。” 第229章 翼德你真细 刘和笑道:“同为保国安民,除暴安良乃是吾等职责所在,岂有见贼而视若无睹的道理?” 王邑见刘和答应,不由大喜,赶忙问道:“不知将军目下需要些什么?” 刘和言道:“我欲渡河拦截西凉军,自然需要船只渡河,准备快船五百只,另外这些兵马不必全部带去,可留下一部分帮助府君守卫安邑,需要一处屯兵之地,最好在垣曲附近。” 王邑不假思索便答应道:“蒲坂津原本就有渡船,足够军用,至于屯兵之处,可将垣曲暂借将军使用,粮草我们随后筹备送到,将军意下如何?” “这最好不过了!”刘和点头道:“我留一半兵力驻扎垣曲,以防白波贼,贼军形势,还要府君详细说明。” 王邑连连点头道:“贼军行事,伯儒最为清楚,其兄长卫宁就在稷山讨贼,我们边吃边说。” “也好!”刘和举杯,与众人吃喝休息,顺便讨论白波贼的形势。 白波军自从起兵之后,和黄巾军一样,攻略诸县,搅得河东郡不得安宁,少的两三万,多的四五万,以杨奉人马最多。 刘和特意问了一下杨奉部下都有何人,卫觊却摇头不知,只说人马就在稷山一带,看来此时的徐晃还没有成名,不过在遇到诸侯之前,在官府眼里都是贼军,谁会关注他们的能力? 河东属司隶校尉部管辖,属于京畿之地,向来富庶,但只要还是指南部黄河转弯处的平坦之地,此地平坦,水源丰富,向北方却是山势绵延、树林茂密,到了西河境内,甚至已经变成荒芜之地,被匈奴人占据。 刘和听罢众人讨论,言道:“我此去河南,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即可转回,在此之前,请府君及诸位将白波贼军情查探清楚,如各首领及部下渠帅的情况及兵力等,我想他们大多都是河东人,查探并不算难。” “此事易耳。”王邑点头道:“下官虽不懂兵法,却也知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将军只此要求,便比那牛辅高明得多了!” 宴会结束,刘和并未留在城中,而是带着关张回城外营中,与将士住在一起,此时王邑早已派人准备了酒肉犒赏三军,将士们得以好好休息。 刘和将众将召集帐中,言道:“此次渡河,只需一半精兵即可,其余人马由朱灵统率,驻扎垣曲,仲德统筹粮草,准备府库车辆,等候接应我们即可。” 程昱蹙眉道:“西凉军并未损失多少,有精兵十万,又有洛阳、长安守军十余万,将军以五千人马去拦截西凉,只恐兵力不足。” 刘和笑道:“若是兵力过多,反倒容易被西凉军发现,我们此去只是见机行事,并不与西凉军正面交锋,兵多无益。” 程昱眉头微蹙,还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抓着浓密的胡须不再说话,其他人自然也都没有异议。 当下刘和将人马分为两部,朱灵带领本部两千人,其余三千则是收服的西凉军,刘和带领的则是幽州精锐和于禁带来的泰山军。 第二日一早,军士们兵分两路,刘和带兵南下到蒲坂境内,王邑早已命人传令,蒲坂津的官兵准备好船只等候。 刘和先命张合驾十只快船,带一百士兵先渡河,到对面的风陵渡与华雄联络,先控制风陵渡口,其余人马陆续过河。 刘和先与张飞等人渡河,关羽带兵断后,关羽在三国后期镇守荆州,训练十万水军,有统领水军的潜质,让他调度船只运输。 过河之后,华雄早已和张合在岸边等候,自从刘和将他派来这里之后,华雄一直不解其意,只按照刘和的吩咐,召集父老乡亲赶造车马船只,随时等候消息。 此处位于华阴县以北,正是黄河南流向东的位置,大汉在此设置船司空衙门,专管黄、渭河水运、船库,后以船司空官名为县名,隶京兆尹。 后世所说的潼关是曹操在建安年间所建,主要为预防关西兵乱,此时的潼关当地人叫做桃林塞,因河水自龙门冲激至华山,又名云潼关,也叫潼关。 华雄早已将船司空的官员买通,张合到来之后,立刻带兵控制渡口,将其他兵马接应过河。 华雄向刘和说起西凉军的动静,董卓倒行逆施,焚烧洛阳,残害百姓,深为先前所作之事懊悔,此时董卓已经带兵过了函谷关,到长安境内了。 刘和却丝毫不着急,仔细询问着西凉军的行进情况,华雄早已派人打探清楚,将情报一一禀告。 张飞一直默默地跟在旁边,直到华雄说起西凉军的辎重,刘和问得十分详细,才摸着胡茬嘿嘿暗笑不止。 典韦正百无聊赖,问道:“翼德你笑些什么?” 张飞低声说道:“我明白了,我们此次渡河南下,恐怕不是为了营救天子,西凉军和官军几十万,这不是白白去送死么?” 典韦不解道:“既然不救天子,何必如此爬山涉水?” 张飞嘿嘿一笑,终于在典韦面前有了值得卖弄的地方,老气横秋地揪着胡须说道:“小典啊,你还是跟随君侯时间太短,不了解他的秉性,我看他呀……八成是看上董卓从洛阳搜刮的那些财物了。” “真的?”典韦吃了一惊,顾不上张飞的语气,皱眉道,“这样算的话,我们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正是!”张飞莫测高深地点了点头,抱着胳膊说道:“你看我们到了河东,君侯不着急出兵,反而准备了许多船只车马,华雄又在这里私造车船,这可不像是迎接天子的家当。” “劫财?这我熟啊!” 典韦抛起手中的铁戟旋转着,又抓到手中,看着缺了一角的小枝,喃喃道:“如果吕布能来……就更好了!” 张飞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若遇到三姓家奴,第一仗还是交给我!” “凭什么?”典韦一瞪眼。 张飞得意笑道:“就凭咱老张看穿了君侯的计划,让你有个准备。” 典韦虚空挥了两下铁戟,觉得张飞说得也有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 就在此时,刘和已经和华雄商议完毕,刚才他们两人的“小声谈话”全部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已经都是心腹之人,刘和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对张飞竖了个大拇指,笑道:“翼德观察入微,你真细!” 典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确实细,方方面面的细。” 张飞见两人都去牵马,赶紧跟上去,招手大叫道:“这可要说清楚了,咱老张是心细,心细——” 第230章 拦路打劫 等关羽领兵渡河之后,人马稍作休整,正好天近黄昏,留于禁守卫渡口,其余人马浩浩荡荡华阴而去。 有华雄带路哨探,一路上大家借着山岭树林掩护,来到一处黄土塬附近,人马隐藏在山中,再派斥候打探消息。 这一路上华雄和麹义为先锋,大家也见识到了先登军的实力,这一路上行军井然有序,哨探、开路、警戒等等都有条不紊,而且在山林中行动极其敏捷,可见麹义这两年的训练非同凡响。 休整之时,远远便看到黄土塬上长长的火光不时闪烁,显然洛阳的兵力还没有走完,依然在迁徙的道路上。 刘和指着远处的高地言道:“若在此处修建一道雄关,北部依山带河,南有秦岭禁谷,山峰相连,谷深崖绝,护卫两京,实则比函谷关更为实用。” 关羽抚须点头道:“此处若有一关,西可防备西凉兵马,东可扼守关中要冲,比之函谷关近洛阳而远长安,确实更为实用。” 正讨论山下地形的时候,华雄前来禀告:“将军,西凉军大多已经进入长安境内,因函谷关狭长难行,前几日又下了雨,所以行进缓慢,所有的辎重车辆都在后面,另外还有一支人马留守函谷关断后,不知何人率领。” 刘和心中暗喜,点头道:“好!如此看来,董卓还是在防备联盟的追击,却玩玩没想到我们会饶河抄截,继续哨探,我们只截车辆辎重,不管西凉军。” 张飞低声问道:“那董卓搜刮了皇宫及洛阳所有富户的钱财,甚至挖掘皇陵,不知这加起来有多少钱?” 刘和摇头道:“这倒难算了,不知董卓是否全部带走,我们若能截获一半,也不虚此行了。” 张飞笑道:“反正都是董卓抢来的,我们拦路打劫,也就不算抢了皇家之物,反倒是惩恶扬善,就算是皇陵的东西,也可以随意使用。将军这一步棋,实在是高啊!” 刘和却无奈一叹,仰头看着天空明月,不知道这一轮圆月,见证了多少王朝的更替和文明的兴衰。 董卓焚烧洛阳,损失的何止是钱财,那些书籍才是最大的损失,这对一个民族文明的传承影响太大了。 纵观华夏历史,这样的事情似乎每个朝代都无法避免,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文明消失在尘埃之中。 如今到了这个乱世,有些历史他改变不了,但力所能及的他还是希望做到最好。 “将军,前面十里处火光连天,车马簇簇,西凉军的辎重正走出函谷关。”正在闲谈之际,华雄再次派人前来送信。 “看来西凉军是准备连夜赶路了!”刘和双目微凛,站在高岗上在月色下眺望四周,言道:“按照原先计划,云长到前面埋伏拦截,其余人马随我来。” 关羽领命而去,张飞、典韦等上了马,跟着刘和往官道上前进。 跟随哨马,刘和带兵来至在一处山谷后面,将兵马屯住,华雄和麹义已经命人收集了木石柴草,只等车辆过去,便将道路截断,不让后面的士兵救援。 众将在月光下凝视远方,官道如一条匹练蜿蜒向东延伸,远处有火光闪烁,西凉军已经出现在视野之中。 看到一条火龙逐渐出现在视野之中,众人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那些大车销量塞满官道,牛马驴骡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车轱辘碾过官道,如闷雷一般响着。 整条官道之上,车辆竟然有十余里长,依然看不到头尾,这等壮观的阵势,看得刘和手心冒汗,如果这些车辆中全都是财物,那可是大汉一年乃至数年的国库收入啊! 随着两队探路的骑兵呼啸而过,车队在眼前缓缓穿行,押送车辆的有西凉兵,也有许多民夫,偶尔有鞭子抽打的惨叫声在山谷中回荡。 因为连日赶路,大家都十分疲惫,加上已到深夜,竟没有什么声音,庞大的团队就这么默默无声地前行着,看起来有些诡异。 “吕布?!”就在刘和想着如何分配这些钱的时候,突然听到张飞一声低呼。 刘和低头看过去,只见在车辆的中间,正走着一支千人骑兵,当先一人端坐马上,虽然离得有点远,但那标志性的装束和独一无二的方天画戟,在火光下十分醒目。 “吕布竟不是在断后?”刘和微微蹙眉,如此看来,恐怕曹操的追兵已经被杀散了,联盟距离解散也不远了。 张飞问道:“这该怎么办?”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吕布鲁莽,有勇无谋,你与典韦到方才来的山谷处埋伏,待我放火烧断西凉军前后之路,若吕布回来救应,你便上前将其截住,此人好斗,必会被你吸引。” “此计最妙!”张飞最喜欢这差事,眼睛发亮,招呼着典韦先带燕云骑下山去了。 张合在虎牢关之下见识过吕布之勇,叹道:“吕布之勇,恐当世无人能敌矣!” 刘和冷笑道:“奈何此人有勇无谋,见利忘义,终究不能成为英雄,如今助纣为虐,必将遗臭万年。” 张合点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和慨然叹道:“吕布方天戟专杀义父,丁原被其所杀,或许天道轮回,董卓也会死于此人之手。” 张合看了刘和一眼,却未接话,显然不相信刘和所说的话,毕竟董卓现在权力极大,又挟持天子,吕布怎会杀了这个靠山? 就在此时,刘和拍拍土站了起来:“该动手了!” 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车辆才基本走完,后面的略显稀疏,还有一支押后的士兵,车上装载的东西堆砌如山,应该是粮草和衣物,已经是不太重要的东西了。 “动手!”刘和一摆手,旁边的亲兵马上点起了火把,朝着对面山头挥舞几下。 马上两边山头上火光冲天,乱箭发射,巨石翻滚,燃起大火的滚木顺着山坡滚滚而下。 西凉军哪想到此处还有人会埋伏,前方大军早就通过,吕布在一日前刚刚击退追赶来的联军,加上连日赶路,十分疲惫,基本全军放松警惕。 此时听到山上呐喊,看到大火巨石落下,纷纷向后退避,惊恐地乱叫向后奔逃,想要厮杀却是没有多少力气。 华雄选的埋伏之地两旁皆为高山,中间有十余丈宽的通道,石块和木桩从两边山上滚落,转眼间就将道路填塞,加上草木燃烧,将西凉军断为两截。 “哈哈哈,成了,下山收货!” 刘和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期待和兴奋,带人从山路上下来,直扑那些车辆。 第231章 我来取回家中之物 从山谷口到黄土塬,十余里的山路上,一千多车辆首尾相连,乱成一片。 道路中被大火阻断,后面的士兵一时无法相救,前方关羽让过骑兵之后,守住黄土塬,在路口被张飞挡了个正着。 被困的辎重队无人救援,麹义和张合带领人马在山上大喊:“投降不杀,放开车辆!” 大戟士和先登军都是以步兵为主的精锐,他们从山上直冲而下,还在负隅顽抗的西凉军都被杀死,山路上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到半个时辰,路上所有人便惊慌跪地,民夫主动投降,帮着士兵将车辆从山谷口运往渡口方向。 “张飞,我今天誓要杀汝!” 一片草地之上,吕布被张飞引到这里,月光下气势桀骜,冷笑着扫视张飞。 “哈哈哈,吕布你这个无谋莽夫,中我家将军之计了,”张飞一阵大笑,蛇矛指着吕布:“三姓家奴,今日与你分个胜负。” 吕布向后看了一眼,见车辆都被劫走,便猜到了大概,但他毫不在乎,沉声道:“取了你这颗黑头,本将军会拿回所有的东西,杀——” 随着一声喊杀,吕布催马直奔张飞杀去,他也知道形势紧急,要夺回那些车辆,必须早点收拾张飞,这是要费一点工夫的。 张飞也毫不示弱,跨下马迎头而上,蛇矛连连突击,如同怪蟒一般呼啸着向吕布刺过去。 叮当当—— 两人早就交过手,彼此心存警惕,没有任何试探,上来就用出了全力。 两马交错之间,吕布未等坐骑完全转过身来,方天戟已经携天雷之势横扫向了张飞。 张飞出身于幽州,骑术并不弱于吕布,仰面躺在马背上,避过方天戟,蛇矛也刺向了吕布的肋部。 吕布微哼一声,横扫过来方天戟竟被他硬生生停住,向外一拨,便将张飞的蛇矛架开了。 这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较量,观战的士兵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典韦则提着铁戟站在路口看得清清楚楚,观战这二人的较量,对他的武艺也大有帮助。 “将军,车辆已经全部控制,要全部运倒渡口,恐怕需要一个多时辰。” 山谷口,张合向刘和汇报情况。 刘和略作思索,言道:“叫华雄指挥押送车辆,你和麹义等车辆全部转入山谷之后,在来路分两段设伏,以防追兵。” “遵命!”张合领命而去。 “报——”不多时,前方关羽也派人来报,“关将军已经杀退前方敌军,在黄土塬待命。” 刘和吩咐道:“再守一个时辰,随后到山谷口会合!” 探马领命而去,刘和看车辆过去近一半,暗自松了一口气,带人来到山谷口,那里正传来清脆的兵器交鸣声。 张飞和吕布两人已经杀了八十余合,战斗惊险刺激,偶尔还有士兵忍不住发出惊呼之声。 刘和打马上前,见典韦正在观战,问道:“恶来已经交过手了?” 典韦摇头道:“翼德马快,我让他先打。” 刘和淡然一笑,有这两人在,他根本无惧吕布,只要一人就能缠住吕布,至少能撑半个时辰,两个一起上就能收拾了他。 此时二人的交战已经进入白热化,战马在原地转圈,枪来戟往缠斗在一起,月光之下但见寒光闪烁,兵器的影子却看得不太清楚。 将近一百合,张飞的招式渐渐沉稳下来,不再如先前迅猛,反倒是吕布,竟越战越勇,方天戟竟能舞起朵朵枪花,朝着张飞的要害便打过来。 吕布不但天生神力,但并不只是以蛮力取胜,招式也十分精妙,可见他在武艺一途上天赋极高。 张飞见吕布招式凶猛,忽然一声爆喝,如虎啸山林,震得人心旌荡漾,同时蛇矛横架。 吕布稍微失神的空档,避开方天戟退出战圈之外,张飞大汗淋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尤其刚才那一声吼,耗尽了他最后的精气神。 “吕布,你还敢厮杀么?” 吕布正要追杀,却见一个壮硕的人影噔噔噔大步冲过来。 月光下看到来人正是上次伤了他坐骑的典韦,顿时勒马指着典韦怒喝道:“黄脸的,你可敢上马与我一战?” 典韦咣的一声碰了一下铁戟,微张双臂嗡声道:“你可敢下马与我一战?” “你上马来!” “你下马来!” “黄脸的,有种上马一战!” “白脸的,有种下马一战!” “啊——”吕布见典韦软硬不吃,气得仰天一阵大叫,虚空挥动方天戟,恨不得冲过来便将典韦打成齑粉。 但他已经见识过典韦的步战,加上与张飞一场大战,有些力怯,生怕不小心又伤了坐骑。 上次废了黄骠马,这是董卓又送给他的玉花骢,也是大宛良种,董卓一共三匹宝马,一匹被刘和骗走,再有个闪失,他可就没有坐骑了。 “吕布!”就在两人僵持之际,刘和催马上前,月光下白袍白马显得十分耀目,冷声道:“你屡次助纣为虐,还不知悔改么?” “刘和,那你这个卑鄙小人!”吕布早已看到了刘和,指着他大骂道:“除了埋伏偷袭,以多打少,你还有什么本事?” 刘和摇头笑道:“你们劫持天子,抄掠皇宫财物,我身为汉室宗亲,来取回家中之物,这很合理?” “放屁!”吕布瞠目大怒,“你这是强词夺理,这些财物都是运回长安修建宫室所用,你如此行径,与强盗有何不同?” 刘和沉声道:“董卓倒行逆施,滥杀无辜,你私掘皇陵,如此丧尽天良之事,是要断子绝孙,遗臭万年的……吕奉先,你已经臭了!” “刘和,休要逞口舌之利!”吕布脸色微变,面容扭曲着,指着刘和厉喝道:“你可敢与我决一死战?” “不敢!”刘和摇了摇头。 “你……”吕布一滞,指着刘和说不出话来。 刘和淡淡一笑,指着典韦说道:“我有典韦,猛如古之恶来,对付你绰绰有余,何须自己上阵?” “刘和,你,你无耻……”吕布咬牙切齿,气得语无伦次,指着刘和大骂道:“你这个地痞、无赖、强盗、小人、流氓、光棍、二流子,你不得好死!” 刘和摇头失笑道:“什么时候吕奉先也变成口舌之辈了?你要是再不走,关云长也马上要到了。” “你……放我走?”吕布正气得青筋冒起,被这一句话搞得愣住了。 “我方才说过,此次来只是为了取回我家的东西,并不打算杀人!”刘和摇了摇头,“再说我们以多胜少,想必你也心中不服,总有一日,我们会堂堂正正对决一次。” “好,刘和,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吕布恨恨瞪了一眼典韦和张飞,知道久留无益,车辆也已经保不住,打马从另一条山路扬长而去。 第232章 追兵来袭 张飞见刘和放走吕布,欲言又止,他拿不下吕布,强行杀他确实有些胜之不武。 刘和却知道要除董卓,还得靠吕布,如果只是因为道义之类的,他早就命人将吕布乱箭射杀了,这等狼心狗肺之徒,根本没有道义可言! 这一次吕布丢了这么多财物,爱财如命的董卓一定会雷霆大怒,就算他舍不得收拾吕布,心中肯定已经有所不满。 而且留下吕布,对关张二人来说也是一个勉励,知道还有人比他们更强,才不会狂傲自大,也有更多的动力练武。 此时已经过了四更,众人来到山谷口,关羽也带兵返回,等最后的车辆全部转入山谷,让关羽继续断后,其余士兵到前方帮忙卸车渡河。 张合引兵埋伏在一处山谷之中,上来行礼道:“将军,此番缴获车辆过千,价值不可估量,董卓闻报,恐会派人来追赶。” 刘和笑道:“我自有安排,儁乂就在此处埋伏,若西凉军追来,先行放过,看到其人马大乱,再从中杀出。” 向前走了一段,麹义埋伏在一处悬崖峡谷之地,吩咐他还是多准备柴草木石等,等西凉军过来,拦腰截断冲杀。 来到渡口时,已经天色大亮,华雄查点车辆,共有财物金珠缎匹一千两百多辆,有五车书籍,大多以金银珠宝为主,果然是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宝物。 刘和听得心里乐开了花,让华雄组织人夫运送过河,这么多车辆渡口摆不下,至少需要大半天的时间转运。 将士们轮换休息,都猜测董卓不会善罢甘休,并没有放松警惕,关羽带兵返回之后,由他和于禁二人守护港口。 “报——将军,前面山口有骑兵追来,其后还有大军赶到。” 中午时分,探马飞报,西凉军果然追来了。 “先收拾了前面的骑兵!”刘和马上命关羽守住要道,于禁带兵伏于两翼。 不多时便见一支骑兵呼啸而至,马蹄声响彻山谷,扬起漫天尘土,这支骑兵装备十分精锐,都是暗紫色的重甲,清一色的长枪,坐骑高大神骏。 当先一将身形高大魁伟,催马来至近前,指着关羽大骂道:“无耻强盗,还我丞相的东西来。” 来人正是董卓麾下飞熊军统帅杨定,杨定与胡轸一样,都是凉州豪族,与董卓同时起兵,是西凉军的主要人物。 吕布失了车辆,败军逃回禀告,董卓大怒,立刻派飞熊军前来追赶,后面还有郭汜的两万大军,这可是洛阳所有的辎重,怎能拱手让人? 杨定本与胡轸齐名,关系甚厚,但因为统领飞熊军,官职并不算高,四大中郎将都是董卓的心腹,如今胡轸战死在中原,正是他立功升职的好机会。 更让西凉军不满的是,即便吕布犯下如此大错,董卓也没有过多责罚,只是骂了几句,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早被杀头了。 此次杨定和郭汜奉命追回那些车辆辎重,两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将吕布丢失的东西追回来,一定会为西凉军大大长脸,也会让吕布更加难堪。 担心刘和已经渡河,杨定加紧催促兵马追赶,已经与后方的郭汜拉开一段距离,但他带领的飞熊军向来战无不胜,杨定并无担心,甚至还想着以一己之力抢回车辆。 此时看到前面黑压压的车辆,河面上船只往来,杨定又急又怒,指着前方的红脸大将怒骂。 这里的守军不足一千人,竟妄图挡住他的飞熊军? 正冷笑之际,却见那红脸长髯大将微哼一声,并不答话,舞刀跃马便直冲过来。 “找死!”杨定大怒,催马向前。 当—— 杨定的马才跑出十几步,对方已经如飞而至,刀刃上寒光闪烁,杨定手中剧震,长枪便飞了出去。 不等他反应过来,大刀斜劈下来,脑袋连同半边肩膀都被斩下。 后面的飞熊军甚至还未立马站稳,就见那绿袍大将飞马而出,一合斩了统帅杨定,全都愣住了。 咚咚咚—— 与此同时,港口中鼓声大作,两旁树林中杀声震天,乱箭齐出,随后便有人马杀出。 飞熊军这才反应过来,前方几名杨定的亲兵已被关羽斩杀,引军直闯入乱军之中。 飞熊军转战西凉,所向披靡,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主将被杀,两翼被突破,转眼便乱作一团。 他们兵甲精锐,那些箭矢伤害不大,但骑兵一旦没有了冲击的优势,阵型被大乱,在混战之中还不如步兵灵活。 不说关羽引铁骑掩杀,无人能敌,搅得中军大乱,于禁带来的泰山兵也都个个悍勇,全都是八尺开外的山东大汉,嗷嗷叫着便扑向了西凉军。 飞熊军尚未正式交战,便彻底大败,往回仓皇奔逃,逃至一处山崖之下,郭汜正好引兵赶到,传令聚集残兵,正要重新杀回港口。 就在此时,忽然山头上喊声大作,抬头看时,木石滚滚而下,着了火的箭矢铺天盖地射下来,郭汜兵马同时大乱。 悬崖之上,麹义引伏兵尽出,前方关羽和于禁带兵杀到,郭汜慌忙策马,在亲兵掩护下夺路奔逃。 麹义见郭汜在乱军之中,站在一处岩石之上,挽弓上箭,射中郭汜后臀,郭汜一声闷哼,在马上抽搐了几下,带箭打马狂奔。 此时西凉军前军被断,进退无路,到处乱窜,被杀得惨叫连天,后军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冲得大乱,自相拥挤踩踏,死伤无数。 郭汜仓惶转过山坡,未等松一口气,忽然前方一声喊,又杀出一支人马,正是埋伏在这里的张合,乱军中催马抬枪,直取郭汜。 郭汜趴在马背上动弹不得,见张合一枪刺来,吓得怪叫一声,直接翻身落马,堪堪躲过一劫。 还好飞熊军就在左右,骑术精湛,马上有人救起郭汜,将他抱在怀中坐在马上。 “啊——”郭汜屁股上的半截箭还未去掉,这一坐直接插了进去,痛得仰天发出凄厉的惨嚎。 那飞熊军哪知道郭汜尚在何处,死死抱着他催马狂奔,救回郭汜也是一件功劳。 那半截箭便在战马的颠簸下一寸寸深入骨肉之中,郭汜一路怪叫连连,不住吸着冷气,浑身战栗不止。 那名飞熊军以为他有龙阳之好,反应如此之大,好似高chao了一般,再也顾不得立功,将郭汜抛给了同行的另一人。 第233章 联盟解散 西凉军气势汹汹而来,刚刚交锋便被杀得大败,三路埋伏,人马溃不成军,郭汜带兵突围而走。 背后张合追杀一阵,获得辎重器械无数,关羽和于禁堵住来不及逃走的飞熊军,几乎全部杀散,其余人丢盔弃甲,下了马从小路逃走。 杀至傍晚时分,各自收兵回到港口,俘虏千余人,战马器械无数,全都运送过河,将港口所剩杂物一把火烧毁,人马才渡河而去。 刘和笑道:“董卓老儿,临走还为我们送来一份大礼,不知何时才能偿还。” 张飞大笑道:“将军放走了吕布,这就是董卓的回赠!” 众人无不大笑,西凉军战马个头高大,尤其飞熊军那些坐骑,膘肥体壮,体型十分雄壮,应该是从羌人处得来的优良品种。 另外飞熊军那些兵器和铠甲,也让众人羡慕不已,这基本属于重骑兵的装束了,比张飞的燕云骑还要好,可见董卓这些年没少搜刮钱财。 过河之后,将那些多余的战马,挑选一批用来拉车,又有俘虏和民夫帮忙,回程比想象的轻松了许多。 刘和张合、华雄押送撤退,直接运往垣曲,带领其余诸将及三千精兵赶奔安邑,准备商议对付白波军事宜。 于禁看着摆满一地的车辆,惊得目瞪口呆,问道:“将军,如此多财物,我们如何运回幽州?” 刘和笑道:“不必全部运回幽州,只要运到并州即可!” “并州?”于禁皱眉不解。 刘和言道:“家父已表刘繇为并州牧,他正带兵清剿并州匈奴,只要拿下晋阳、上党,便可接应我等。” 于禁恍然,抱拳道:“将军深谋远虑,原来早已计划好了。” “这都是幽州众人之功啊!”刘和慨然一叹,心中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和韩馥、袁绍结怨,取道并州这条路他也想过,但不等送信部署,幽州那边已经开始行动,这个预见实在高明,似乎不是田丰和沮授能想到的。 沮授的战略眼光毋庸置疑,他能想到取并州,但从哪里判断出自己后路被断,竟会事先布局? 而让鲜卑和乌桓人以狩猎袭扰边关,以胡人叛乱为由留住刘虞,这似乎也不是以稳重为先的田丰的计策,一旦弄假成真,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计划,也可能是众人集思广益筹谋的结果,卢植、皇甫嵩、华歆等人也不是不能谋划,想到这里,刘和也就不多猜测了。 原本想打劫结束就赶奔并州,现在王邑请求平定河东之乱,正好借此机会暂时立足,等并州形势稳定之后再出发,这样反而更加稳妥。 这时候的并州比幽州还要穷,又被匈奴人叛乱抢劫一番,恐怕已是千疮百孔,有了这些战利品,至少应该可以稍作补充。 一想到自己所占的两个州如此贫瘠,百废待兴,刘和就无奈叹息,接下来发展内政,同样任重道远! 并州本就地广人稀,被鲜卑人逼得退入雁门关内,如今又被匈奴人劫掠,恐怕十室九空,如果能收白波贼迁徙到并州,倒是个不错的补充。 刘和回到安邑,王邑派人出城迎接,听说天子早被董卓挟入长安,都不禁摇头叹息。 卫觊言道:“洛阳被焚,联军四散,如今董卓专权,天子又年少懦弱,被此贼挟持,诸侯各霸一方,恐不听朝廷号令,天下将会大乱矣!” 刘和想不到这卫觊还有几分眼光,问起洛阳之事,果然是联盟已经解散,先后离开洛阳,回关东去了。 原来董卓迁都之后,孙坚第一个进入洛阳,见宫内火焰冲天,带兵救火,袁绍到后也只顾救火驻兵,却不敢追击西凉军。 曹操无奈,自己带兵追击,被李儒于函谷关设伏杀得大败,死里逃生的曹操大怒,见诸侯不思进取,带兵回徐州而去。 留守荥阳的袁术见董卓逃走,带兵先占了豫州,自领为豫州刺史,却表孙坚为吴郡太守,让其返回江东。 孙坚的豫州刺史屁股还没做热,就被袁术抢去,知道诸侯各怀异心,在黄盖等人的劝说下,引军回江东养军,招兵买马重整旗鼓。 兖州刺史刘岱向东郡太守乔瑁借粮,桥瑁不借,刘岱杀死乔瑁,尽降其众。 诸侯各自离心,随后四散,袁绍与张扬领兵屯驻河内。 诸侯内乱,早在刘和的预料之中,但孙坚的变化还是出乎意料,没有了玉玺之争,孙坚不用和刘表结仇,但又被袁术坑了一把。 不过袁术让孙坚回吴郡,无异于纵虎归山,江东猛虎回到山中,那还了得? 众人感叹一阵当下局势,话题终归还是落在白波军身上,诸侯如何是将来之事,白波军的威胁却是燃眉之急。 王邑和卫觊将白波军的情况又说一遍,贼军驻守在汾水以北,自稷山到白波谷分布,近一月不曾再进兵。 卫觊言道:“据前军传来兵报,贼军一月未动,大概是因兵粮不足,他们占领各地田地,准备抢收秋粮。” “粮草不足?”刘和微微点头。 王邑言道:“贼军倚仗地势坚守,乃待秋时,届时必会兴兵抢掠,各地百姓惶恐,请求官兵相助,河东兵力不足,故请将军增援。” 刘和点头道:“那郭太我们先前也有交手,此人其实不知兵法,不过是鼓唇弄舌之辈罢了。” 王邑苦笑道:“虽是如此,然贼军势大,非官兵能讨,将军文韬武略,必能手到擒来。” 卫觊言道:“先前贼军兵力极多,我们守备不足,不敢纵贼过河,故而毁坏桥梁以汾水为界拒守。如今将军引大军到,或可用诱兵之计,诱其过河击之。” “此计恐难奏效!”刘和却摇头道:“我带兵来到河东,想必郭太早已探知,其数败于我手,岂敢贸然追击?且贼军兵粮不足,一心等着秋收,还要一月时间,定不会主动出击。” “莫非将军要渡河处击?”王邑眉问道,“汾水一带都有贼军把守,强行渡河恐于军不利。” 刘和摆手笑道:“用兵在于随机应变,此时谈论军情,为时尚早,待兵马到了阵前,我自有对策。” 王邑抱拳道:“河东安危,就托付将军了!” 酒宴结束之后,刘和传令人马先到闻喜会合,休整两日后征讨白波贼。 第234章 各凭本事 刘和命朱灵留守垣曲看守辎重财物,其余兵马来至闻喜会合,王邑早已命人送上地图。 白波军于汾水沿岸布防,白波谷向大河交汇方向共分四部,胡才在临汾,李乐驻兵绛县,杨奉占领稷山,韩暹在皮氏守入河口。 刘和召集众将议事,言道:“除郭太之外,贼分四部守卫汾水以待秋收,诸位都在卢公门下学习兵法多年,也该到检验的时候了。” 众将一听,便知刘和有练兵之意,张飞上前说道:“将军放心,我只需燕云骑,就能收拾一个头领。” 刘和言道:“此次出兵,杀敌降贼固然重要,但不可滥杀,以攻心为上,降敌为主,这些贼人原本是百姓出身,被郭太蛊惑而起事,若能劝降,才有大用。”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征讨黄巾军,对此深有感触,造反者大多都是被逼无奈,又被郭太之流的有心之人利用,稀里糊涂便当了炮灰。 程昱言道:“白波贼与黑山贼颇多相似,不过是乌合之众,其分兵各处,必是内部各自争强,互不相让,实非同心,将军何不先用疑兵之计?” 刘和问道:“仲德请讲。” 程昱抚须道:“将军自斩黄巾以来,已经威名四地,那郭太又被将军所败,必然畏惧,今将军既有招降贼军之意,何不以宗亲之名招纳各部,先以文书告示各渠帅,贼军必会自相生疑,败不相救,主将再用计逐个击破,那郭太纵有口舌之能,亦何能为也?” “妙计!”刘和笑道:“此计必会有用,劳烦仲德向四人各修书一封,先送去营中再说。” 别的三人不好说,刘和觉得杨奉动心的可能性极大,这可是后期主动逢迎献帝的人,显然是不甘心为贼的。 程昱前去准备,刘和传令道:“云长领兵往皮氏征韩暹,翼德往绛县剿李乐,儁乂往临汾讨胡才,你三人各领一万精兵,各凭本事讨贼。” 三人出列道:“遵命!” 略作思索之后,刘和对张飞言道:“绛县贼军极多,我再派仲德助你出兵,如何?” 张飞正要离去,听到这句话眼睛瞪大,问道:“将军唯独为我派军师,莫非是觉得老张愚笨不成?” 刘和笑道:“并无此意,只是有程先生参军,让你省点心而已。” “不必了!”张飞却一摆手,笑道:“我麾下有秦梁为将,王思聪为谋,对付区区白波军,足够了!” 刘和吃了一惊:“王思聪是何人?” 张飞大笑道:“将军忘了黑山军渠帅王大计么?此人归顺之后,改名王计,取字思聪,想做谋士运筹帷幄,这两年苦学兵法,已经颇有所得。” 刘和无奈一笑,见张飞执意不要人帮忙,只好让他自己出兵。 反正这些人迟早都要独自领兵,张飞在历史上的表现其实也不只是鲁莽无谋,醉酒擒刘岱,智败严颜,都说明他并不只是一味逞勇。 张合部下还没有副将,便让程昱和张合领一军前往临汾,万一张飞这里有了差池,两地邻近,也能及时支援。 三人各去准备,刘和才对一脸焦急的麹义和于禁说道:“你二人带先登军潜入白波谷,捣毁贼窟,郭太生死不论,但要尽量保住辎重粮草。” 二将领命而去,刘和让华雄整备人马,他要亲自到稷山对战杨奉,当然最终目标是其部将徐公明,换了别人去还真怕徐晃跑了。 不多时程昱已经写好书信,刘和命人快马送出,各将也都领兵出征,此次权当一次练兵机会,由他们自由发挥。 刘和带兵来到稷山,守将毋丘兴早已闻报,亲自将刘和接入大营,共商讨贼之事。 刘和将发书信到四部之事告知毋丘兴,言道:“吾已派兵三路出兵,贼军缺粮,我们不必再固守,要改变攻守之势。” 毋丘兴正自犹疑,言道:“贼军势大,数万兵力守卫河岸,恐难攻破。” 旁边一人却言道:“在下以为将军所言甚是,白波军皆是啸聚山林之贼,将军若以宗亲之位召之,各处贼人闻赦罪划地,必然心动,此时若能败其一阵,则可瓦解军心,一战而定。” 刘和看此人不到三十岁,留着短须,面貌儒雅,问道:“敢问先生大名?” 那人抱拳道:“在下贾逵。” 毋丘兴见刘和一愣,忙介绍道:“贾梁道本名贾衢,乃襄陵人也,从小立志从军,深知兵法,此次吾等召集乡勇抗贼,先生前来相助,现为参军。” “原来如此!”刘和点点头,再次打量着贾逵,问道:“如今攻守之势改易,先生有何计策破敌?” “欲破贼军,当先思渡河之计,”贾逵言道:“贼军虽据河占了地势利,然人马孱弱,兵不知战阵,军器残破不全,只需耗其箭矢,则可一举杀到对岸。” 刘和点头道:“先生之言甚合吾意,当先用舟船消耗弩箭,再登岸破贼。” 计议已定,毋丘兴命人又赶造舟船,原有的船只也加上顶仓,每日命两百船只在河中来回往来穿梭,作势强攻。 贼军不知是计,只要船只靠近,便乱箭齐发,官兵隐藏在船中,不等傍岸便匆匆返回,贼军以为大胜,在岸上欢呼不已。 白波军只顾放箭,两日之后才换做火箭,再有船只靠近,便用火箭攻击,但因军中缺粮缺油,没有点火之物,对船只威胁并无多大。 这边军中,毋丘兴每日命人将船上所得之箭收集起来,发现当日所收箭矢都变成了木箭,用刀剑削尖制成,料定贼军箭矢已经耗尽,立刻派人报知刘和。 此时刚到傍晚,正值东南顺风,刘和立刻兵分三路渡河,与毋丘兴、华雄各领一军,驾船直冲对岸。 官兵一齐放箭,如暴雨一般倾斜而下,岸上贼军本就没有弓箭防守,又缺少盾牌,铠甲不全,根本抵挡不住箭雨,顿时成片死伤。 贼军见抵挡不住,溃散退走,刘和领兵登岸,毋丘兴、华雄分兵两路,直取贼军营寨,三路夹攻,贼军大败,逃入翼亭之中。 毋丘兴带兵守住河岸船只,命副将卫宁统兵跟随刘和追袭贼军,不给贼军喘息之机。 白波军在翼亭重整兵马,在山坡上占住阵脚,一将引军出迎,身形瘦长,留着八字须,横刀怒视着追来的官兵。 不等刘和叫阵,卫宁先催马上前大骂道:“杨奉反贼,家兄保你为官,为何勾连贼人谋反,陷我卫家于不义也?” “哈哈哈,卫仲道,你休要在这里冒充好人,老子不吃这一套,”杨奉仰天一阵大笑,冷声道:“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要五十万钱,尔等可比那些拦路打劫的山贼心黑多了。” 卫宁沉声道:“官吏任命升迁费用,乃是朝廷所定,与我等何干?” 第235章 并非甘心为贼 杨奉闻言怒极反笑,冷声道:“就是这狗屁黑暗的朝廷,才逼得我们造反,既然官不为民作主,老子就为受苦的百姓作主,有何不妥?” 卫宁抬枪喝道:“杨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督今日就要擒你!” “哈哈哈,就凭你?”杨奉扫了一眼立于门旗之下的刘和,冷笑道:“放马过来!” “执迷不悟!”卫宁自觉在刘和面前失了颜面,大怒催马出战 杨奉不为所动,回头向阵中沉喝道:“公明何在?” “得令!”只见贼军中一员壮汉骤马而出,身躯如铁塔一般,手持大斧,直取卫宁。 刘和刚听到他二人对话,想起了蔡文姬的短命夫君卫仲道,这卫宁是卫觊的兄弟,字仲道,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 正分神之际,不料他居然杀到阵前去了,看到徐晃出马,刘和赶紧大喝道:“卫都尉,小心……” 话才出口,便见两马相交,只是一个照面,徐晃大斧落下,卫宁横枪挡不住,被一斧斩落马下。 “哈哈哈,官兵不过如此!”杨奉大笑一阵,带兵乘势从山坡上冲杀下来。 “御敌,放箭!”刘和无语,赶忙传令列阵。 阵前箭矢放出,杨奉冲到山坡之下停住人马,列成阵势,与徐晃并排立于阵前。 刘和万万没想到卫宁死得这么快,见徐晃威风凛凛,心中激动,但此时再劝降不合时宜,遂命华雄出战。 杨奉依然命徐晃出迎,两骑冲入战场之中,刀斧相交,战了三十余合不分胜负,两军齐声呐喊。 刘和微微蹙眉,华雄先前与颜良打了平手,历史上徐晃战不过颜良,本以为可以轻松取胜,没想到又进入了胶着状态。 一人是部下大将,一人是喜爱的名将,刘和不忍心他们两败俱伤,遂鸣金收兵,到河岸边休整。 此时天色将晚,杨奉似乎没想到有人能挡住徐晃,不敢贸然再战,也引兵退入翼亭之后。 毋丘兴听说折了卫宁,大吃一惊,这可是卫家重点培养的子弟,听说正向荀家问聘,如今死于两军阵前,他如何向卫家交代? 刘和却顾不上一个小小的卫宁,甚至连他是不是蔡琰的夫婿都无心深究,毕竟蔡琰现在被接到了幽州,和卫家没什么关系了。 对满面愁容的毋丘兴言道:“杨奉其实不足为虑,倒是那徐晃勇猛,恐难取胜,若拿下此人,平杨奉易如反掌。” 毋丘兴叹道:“将军有所不知,那徐晃本是河东郡吏,就是因为交不出买官钱,又不忍盘剥百姓,反被董卓派来的官差逼死了老母,才愤而起兵,若不是他在军中,我们也不必部署重兵守在稷山。” 刘和蹙眉道:“此人真乃良将,若能让他回心转意,将其劝降最好不过。” 毋丘兴摇头道:“难呐!” 贾逵忽然说道:“若让徐晃降顺河东,恐难逾登天,但刘将军若愿将此人收至麾下,倒也容易。” 刘和闻言暗喜,忙问道:“何以见得?” 贾逵言道:“徐晃所恨者,乃河东官吏及董卓耳!今将军首倡义兵讨伐董卓,荥阳数败西凉军,虎牢关前杀退吕布,董卓震怖迁都,将军为民除害,若愿招纳此人讨董,定会欣然而来。” 刘和点头道:“徐公明素有大志,并非甘心为贼,不知何人可前往劝说?” 贾逵抱拳道:“在下不才,愿前往贼营,冒险一试。” 刘和稍作思索,言道:“多谢先生冒险一行,天黑之后你扮做贼人偷入其营,暗中劝说徐晃,我后半夜带兵袭营,不管事成与否,都将其一句歼灭。” 毋丘兴疑惑道:“既然将军有意劫营,何不等后半夜出动,活捉徐晃,再劝降岂不更简单?” 刘和摇头道:“若徐晃在敌营之中,若想偷袭,却不容易,有贾先生去劝说,成则一举两得,不成则可分散徐晃注意,我们才好得手,我如此做,也是保徐公明之颜面。” 毋丘兴这才信服,明白刘和派人劝降,如果徐晃主动来降,是给他改邪归正的机会,也是一次试探,如果被俘之后再劝说,阶下之囚投降,便远不如弃暗投明的义气。 马上挑选精兵三千供刘和调度,同时遣卫宁的随从回安邑报信,卫宁是自不量力阵前送死,与他和刘和没有关系。 翼亭贼军大营中,因为匆忙撤退,原本就缺乏粮草的白波军晚上还没吃一口饭,到了天黑之后,到处都是叫苦之声。 中军帐中,杨奉与徐晃默然对坐,望着一团篝火吞咽唾沫,原本打算到秋收之后收割稷山的庄稼,没想到刘和偏偏来了河东,打断了全盘计划。 良久之后,徐晃终于抬起头,干涩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沙哑着嗓子无奈道:“老大,刘和是汉室宗亲,刘虞在幽州宽政爱民,他既然有心招纳,我们……” “不必再说了!”杨奉一摆手打断了徐晃,沉声道:“我们在白波谷起兵,忘了昔日的誓言吗?郭太让我们饮下歃血符水,背盟是要遭到天罚的。” 徐晃浓眉紧皱,叹道:“吾等起兵,是被官府所逼,恨董卓欺压百姓,如今刘和首倡义兵,讨伐董卓,深孚众望!西凉军尚非其对手,更何况我军粮尽,如何与之为敌?” 杨奉猛地站起来,怒吼道:“公明,你不要忘了,一旦起事,便终身为贼,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杀光那些赃官,我们永无出头之日。” 徐晃深深皱眉,抬头问道:“听闻刘和在幽州招降纳叛,连鲜卑异族尚能容纳,更何况我等?我看那郭太贪而无谋,只是蛊惑人心,为图私利,昔日他能背弃张牛角逃走,今后也会弃我等不顾。” “不必再说了!”杨奉脖子里青筋冒起,打断了徐晃,将那封书掏出来扔进火中,挥手道:“你先回营中,今夜小心防守,明日我们先退回白波谷,与郭太再商议不迟。” 徐晃无奈,看着燃尽的书信,心中叹息,黯然退出帐外。 夜风渐凉,月华如水,徐晃仰天长叹走回帐中,想着白日一战,刘和部下那员武将十分厉害,竟非关羽、张飞,果然猛将极多,脚步不觉又沉重了几分。 来到帐内,正准备穿戴盔甲去巡营,却见那烧火的小卒忽然走过来,躬身抱拳道:“公明本为朝廷之臣,如何附贼作乱?即便深恨董卓,亦当另寻明主报仇,万不可一失足成千古恨!” 仓啷啷—— 徐晃大惊,一把便将宝剑抽出,按在了那人的脖子上,沉声道:“你是何人?” 那人微微抬头,火光下半边脸十分冷静,淡笑道:“救英雄出水火之人。” 第236章 用心良苦 徐晃冷冷看着贾逵,沉声道:“你到底是何来历?” 贾逵答道:“在下贾逵,奉督亢亭侯、安北将军之命前来,以救将军。” “刘和?”徐晃双目微缩,将宝剑收起,问道:“刘和派你来,意欲何为?” 贾逵笑道:“刘将军的书信,想必公明也收到了?今董卓未除,诸侯异心,刘将军兴兵讨贼,知公明忠义,何不弃暗投明,以成大事,奈何屈身于杨奉、郭太贼徒之辈?” 徐晃看着贾逵半晌,才说道:“刘和之名,我倒有耳闻,何以独对我如另眼相看?莫非是离间之计,欲乱我军心?” 贾逵摇头道:“我只身冒死前来,岂有以死用计的道理?纵使公明不降,尔等军中缺粮,也必败无疑,刘将军这是给公明改过自新的机会。” 徐晃冷笑道:“我与刘和素不相识,何来器重之说?” 贾逵言道:“今日军前一战,刘将军不忍心叫华雄死战,便是见公明勇略,有了爱才之心,刘将军礼贤下士,何人不知?韩当、徐荣、阎柔等皆出身微末,刘将军举贤任能,看重公明,何不奉明主共成大业?” 徐晃沉吟片刻,言道:“刘伯兴首倡义兵,兴义兵以除暴乱,推诚信以招豪杰,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只是我与杨奉、郭太早已歃血盟誓,岂能背反?” 贾逵摇头道:“郭太所为,逆天害民,盟誓岂能作数?刘将军志在天下,招俊杰匡扶汉室,此乃不世之功也,公明乃当世英雄,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舍小义而行大义,方为俊杰也!” 徐晃沉吟良久,喟然叹道:“我亦曾为郡吏,奈何为官所逼,如今复又为官,岂非叫人耻笑?” 贾逵摇头道:“公明此言差矣,所为识时务者为俊杰,此一时,彼一时也,昔日公明不遇明主,难遂大志,今遇可事之主而失之交臂,方为天下人所笑也。” 徐晃按剑在帐中来回踱步,思索良久,忽然大步来到贾逵面前,躬身抱拳道:“晃落草为贼,承蒙刘将军抬爱,岂敢不知轻重,愿从先生之言。” 贾逵大喜,上前一步说道:“公明何不杀了杨奉去见刘将军,以为进身之礼?” 徐晃断然摆手道:“吾投刘将军,稍微国事而舍小义,却不能背反救主,否则与那吕布何异?” 贾逵见已经劝降了徐晃,不敢再有过多奢望,反正刘和已经出兵,点头道:“公明真乃义士也!你我这就偷偷出营,刘将军真该秉烛相待。” 徐晃长声一叹,转身拿起大斧,将帐外几名亲信带走,离了大营连夜,连夜来见刘和。 刚走出翼亭,便听得身后喊杀声起,四面八方火箭如飞蝗一般落入营中,贼军大营一片大乱。 徐晃勒马在山坡上观望,蹙眉道:“此必是刘伯兴之计也!” 贾逵点头道:“刘将军不忍让公明成为阶下之囚,用心良苦啊!” 徐晃一声轻叹,带马冲下山坡,往官兵大营而去,身后冲天的火光,一如他此刻澎湃的心情。 此时贼军大营中,杨奉刚刚躺下,迷迷糊糊还未入睡,听到外面一阵大乱,亲兵仓惶进帐禀告。 杨奉静坐而起,大怒道:“公明负责巡营,为何会被人偷袭?” 急忙穿衣披挂,刚刚跑出大帐,便见山上山下无数火把,伏军从四面营中杀进,也不知有多少人马。 只听有人大喝道:“活捉杨奉,降者不杀!” 杨奉大惊,急忙召唤士兵,命人去找徐晃,见官兵已经冲到中军,包围过来,赶紧转身逃走。 刚刚爬上马背,便见一支骑兵悍然杀到,当先一员黑塔般的大将,正是白日与徐晃厮杀之人。 杨奉自知不是对手,掉头撒腿就跑,大叫道:“公明何在?徐公明何在?” 华雄引骑兵紧追,大叫道:“杨奉反贼休走!” 杨奉吓得魂飞魄散,丢了头盔兵器,猛催坐骑,跑到营边却被大火挡住去路,惊慌之间,被华雄赶上,抬刀架在他的面前,沉声道:“投降不杀。” “降……我愿降!” 杨奉面如死灰,噗通一声翻落马下,坐在地上任由官兵捉拿捆绑。 杨奉被抓,徐晃又不在营中,白波军群龙无首,本就不是官兵对手,被杀得抱头鼠窜,在一片呼喊声中乖乖跪地投降。 华雄命人向刘和报信,分兵守住大营,看押俘虏,威胁河东半年多的稷山白波贼,不到十日时间便被剿灭。 官兵大营中,刘和接到徐晃,喜笑颜开,亲自将他请入帐内,摆酒设宴款待。 不多时华雄派人报信,毋丘兴想不到让他忌惮许久的杨奉兵,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亲自带兵前去接应,倒要看看这杨奉是什么表情。 帐内只剩下三人,贾逵言道:“将军剿灭杨奉,其他三路人马还不见音讯,何不发兵相助?” 徐晃马上起身道:“在下愿立头功。” 刘和摆摆手示意徐晃坐下,笑道:“此番分兵,就是为了练兵,诸将各凭本事平叛,如果连小小的白波贼都对付不了,将来如何统兵一方,讨伐不臣?” 徐晃缓缓坐下,心中暗自吃惊,没想到刘和竟把他们当做了练兵的对象,而且如此自信,由此可见其麾下人才济济。 贾逵言道:“将军高瞻远瞩,先天下之忧而忧,定能再兴汉室。” 刘和慨然一叹,问道:“白波贼缺粮,如今收降许多人马,先生以为,该如何安置?” 贾逵答道:“若以河东之力,断然无法安置这些降兵,然将军在幽州推行屯田,划分田地,早已有了先例,何不就近在并州效仿其制?” 刘和微微蹙眉,问道:“先生之意,我该兵进并州么?” “将军早已如此部署,何须明知故问?”贾逵抚须笑道:“刘繇带兵到晋阳平叛,便是为了迎接将军,若能扫平河东,沿汾水自西河郡便可返回太原,此为将军仗义平叛,也是一条归途啊!” “哦?”刘和双目微凛,贾逵的话让他心中有了警惕。 刘繇已经进入晋阳,贾逵看到了这一点,恐怕其他人也猜到了他退撤的途径,袁绍和韩馥会不会又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