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医妃是满级大佬》 第一章 重生归来 “快搭把手,好不容易迷晕,赶紧送上花轿,等生米煮成熟饭,这死丫头想反悔都来不及!” “养了这么些年,也算是派上用场了,罗员外那老骨头一死,我们再将她接回来,还能卖一次。” “是啊,这些银子加上从颜家弄来的,足够摆平咱们坤儿惹下的事,还能剩余些置办大宅子……” 姜雨笙意识还不清醒,头疼欲裂,迷糊间听到有人在说话。 艰难的睁开眼,就看到她的父亲姜大成和祖母姜老太,正准备将她抬上花轿。 场景有些眼熟,姜雨笙揉了揉太阳穴,顷刻间反应过来——她不是死了吗? 被她那好夫君南奕铭和便宜妹妹颜雨烟联手折磨死了! 姜雨笙惊疑下,忍着周身酸痛推开面前两人,一口气跑到院子里的水缸旁。 水面平静的犹如镜子,倒映着一张涩如青梅,满是惊疑的脸,虽然干瘦了些,却掩不住年轻朝气。 这时,从屋内追出来的姜大成粗声粗气呵斥道:“小贱蹄子,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乃是天经地义。” “嫁给罗员外有什么不好,让你寻死觅活?” 听着熟悉的对白,姜雨笙深吸一口气,终于清醒。 ——她蒙冤含恨而亡,却不知为何回到了十四岁! 回到一切开始之前! 难道是老天爷也觉得前世过于悲惨,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姜老太见她怔怔的,趁机帮腔劝道:“罗员外家财万贯,嫁过去那是享福的,好不容易给你求来的姻缘,别人想要还没机会呢。” “说的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当他第十四房小妾?”姜雨笙回过神,盯着可憎的老脸,反问道。 “罗员外七十好几,半截身子入了土,和你倒是相配。” “还敢顶嘴?”姜大成倒是有孝心,一听这话立刻毛了:“又想挨打了!” 说着,顺手操起屋旁的竹笤帚,朝姜雨笙打过来。 还当她是前世那个人人拿捏,说打就能打的受气包呢! 前世不知反抗,委委屈屈上了花轿,虽然保住身体清白,却污了名声,最终因此付出一生的代价。 姜雨笙冷笑一声,轻巧的避开,笤帚打在水缸上,水溅出来一下子把姜大成浇成了落汤鸡。 姜大成抹了把脸上的水,恼羞成怒道:“一觉醒来本事倒是渐长,竟然敢躲?看我不打死你个孽女!” 姜老太见姜大成动了真格,赶紧阻拦道:“她可值三百两银子,打坏了罗员外不要怎么办。” 姜大成哪里听得进去,急头白脸的再度打过来。 姜老太担心当真打坏姜雨笙换不到银子,急忙上前拉扯。 姜雨笙侧身躲开,姜大成没收住力,狠狠打在劝架的姜老太身上。 姜老太哎哟倒地直哼哼,姜大成吓得丢掉扫帚去查看。 慌乱间踩到地上的水,一头撞在水缸上,登时殷红的血就流了出来。 母子俩摔在一块,哎哟连天,好不狼狈。 前世姜大成和姜老太一不顺心,动辄就打骂姜雨笙,她从未反抗,如今瞧着这场景,心里很是痛快。 早该如此,姜雨笙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灾星,早该死的赔钱货。”姜大成捂着额头,恶狠狠看着她;“还笑的出来?” “不关我的事,有什么笑不出来的?”姜雨笙停住笑意,大眼无辜的眨了眨:“姜老太是你打的,你是自己摔倒的。” “好,好得很。”姜大成几下爬起来朝她扑过来,目光阴狠:“叫你伶牙俐齿,看你嫁给罗员外那老骨头后还能不能这么厉害!” 这一次,姜雨笙站在原地没有躲,甚至脸上再度浮现些许意味不明的笑意。 姜大成心觉异样,来不及收回手,就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他的手,竟然断了! 还没看清,竟被姜雨笙轻轻松松的扭断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 从前连虫都怕,怎么昏迷了半晌,醒来性格大变,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姜大成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姜雨笙,又低头看着耷拉着的手,呆滞半晌才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小贱蹄子反了天了,也不怕遭天谴!”姜老太连滚带爬到姜大成身边查看他伤。 “他配做我父亲吗?”姜雨笙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或者说,他是吗?” 姜老太不知姜雨笙皮囊下是历尽千帆的重生之人,道:“他不是你父亲是什么,养你这么大,就这么忘恩负义?” “养育之恩?”姜雨笙脸沉下来,冷哼道:“这些年难道不是我在伺候你们?” 话还没说完,院子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哼。”姜大成听到动静,忍住手腕的剧痛,阴沉沉道:“罗员外的人来了,不嫁也得嫁,你反抗不了!” “是吗?”姜雨笙一步步走近,蹲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大成的手,点了点他断了的手。 “我可不认为,你们有本事留住我。” 就在姜大成和姜老太不明所以时,门外的人开口了:“是姜大成家吗?” 声音听上去是四五岁女人的,并不是罗员外派来抬花轿的人。 姜大成回头和姜老太对视了一下,彼此都带着疑惑。 姜雨笙心里却是门清——灵州颜丞相府派人来接她回去了。 她并不是姜家的孩子。 当年丞相府大夫人周芷兰怀孕八月,来长清县长青寺拜佛祈福,突遇大雨摔跤引起早产。 来不及赶回灵都,只能就近在农户姜大成家歇息,当晚,周芷兰与姜大成的媳妇吴慧恩同时产下女婴。 姜家世代贫苦,邪念滋生,调换了两个襁褓中的女婴。 从此,本是颜家大小姐的女婴,成了农户姜大成的女儿姜雨笙。 农户诞下的女婴摇身一变,成了颜家捧在手心的大小姐颜雨烟。 而姜大成的媳妇吴慧恩,出月子后找到灵州颜家,凭着一宿之恩做了颜雨烟的奶妈。 本来这事一辈子都没人知道,可吴慧恩的儿子姜晓坤惹了大祸,需要很多银子摆平。 吴慧恩偷颜家东西变卖时,不识货将传家宝也偷了出来,颜家发现后细细追查,这才牵连出当年偷换孩子的事。 第二章 接回颜家 就在姜雨笙脑子里闪过前世记忆时,姜老太已将门打开。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考究的嬷嬷,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那嬷嬷开门见山道:“我是灵州颜丞相府大夫人身边伺候的梁嬷嬷,奉命来接小姐回去的。” “什,什么小姐。”姜老太脸色骤变,支吾着准备狡辩:“我们这没有……” “得了,吴慧恩已经全部承认。”梁嬷嬷轻蔑的冷哼着打断,带着几分警告,道:“真要计较起来,你们后半辈子都要在牢狱中度过。” “不过看在雨烟小姐的份上,相府暂且不追究,你们也别试图耍花招。” 姜老太哪里还敢应声,颤抖着转身看向姜大成。 梁嬷嬷的声音不大,姜大成离得近,倒也听得很清楚。 他不敢多言,哆哆嗦嗦推脱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吴慧恩干的!那小贱……哦,不对,颜家小姐完好无损的在这呢!” 梁嬷嬷的视线,这才转眼看向姜雨笙。 只见她略显呆滞的站在水缸旁,身材消瘦,粗布麻衣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像是颗没长开的黄豆芽。 巴掌大小的脸倒是白净清秀,尤其是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水盈灵动,和年轻时美貌动人的颜夫人如出一辙。 不过像又怎样。 如今颜相府已有一位名动灵都,还有望成为太子妃的雨烟小姐。 这位乡下上不得台面的小姐,注定只能充当牺牲品了。 思及此,梁嬷嬷面上淡了几分,走到她身边,言简意赅道:“当年大夫人因着意外,在姜家生产,家奴却不小心抱错孩子。” “如今真相大白,小姐收拾下,随老奴回去。” 抱错? 姜雨笙心里止不住冷笑。 分明是姜家故意掉包,相府为了颜雨烟的名声,竟能这般轻巧的一笔带过,也难怪不追究姜家人的作为。 她心如明镜,也不戳破,顺从的点头:“好,走之前,我想和姜大成再说几句。” “快点。”梁嬷嬷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回灵都要几日路程,老太君和大夫人都等着呢!” 说完,也不管姜雨笙,自顾带着两个丫头先上了马车。 断手的痛让姜大成一直蜷缩在地,见姜雨笙一步步走近,他下意识的躲避:“你,你想干什么!我对你可是有养育之恩的!” “几次三番说养育之恩,且不说没有,便是有,十几年做牛做马,也早还清了。”姜雨笙微微的勾起嘴角。 说着,手缓缓的沉在姜大成受伤的位置,狠狠按下去:“这只不能复原的手算是给你的教训,此后,该你们姜家偿还欠我的债了!” “你,姜老太,一个也跑不了,包括,你那占了我位置的好女儿!” 姜大成的手已经扭曲成了诡异的弧度,只顾着惨叫,压根没空细想她话里的深意。 等细品发现不对时,只见到她依旧清瘦的背影。 好像,和从前并无两样。 但,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听着车轱辘的响动,姜雨笙闭眼假寐,心中盘算着回去后的计划。 前世回去后,作为相府嫡女,她依照皇帝赐婚嫁给了六皇子南奕铭。 南奕铭的母妃是皇帝酒后宠幸的丫鬟,到头也只是个不得宠的贵人,连带着南奕铭也不得皇上喜欢。 姜雨笙嫁过去后拼尽全力,帮野心勃勃的南奕铭登上皇位。 谁知南奕铭反手就将她那便宜妹妹颜雨烟扶上皇后位置,非但如此,两人还联手将她残害,连偌大的颜相府都没放过! 她这才清醒,棋子成弃子,联姻开始就是一场阴谋。 既然重活,那些害她之人,一个也不会放过! “铛。” 忽然,疾驰的马车像是撞到了什么,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打断她的思绪。 打盹的梁嬷嬷被惊醒,直接越过姜雨笙,不悦的问车夫:“怎么回事?” “嬷嬷。”车夫稳住马车后下车查看后,道:“车轴不知怎么断了。” 梁嬷嬷掀开马车帘子朝外看了眼,天已经完全黑了,除了马车两角挂着的灯笼外,只余一点月色。 不由怒声道:“天已经黑了,这荒郊野外的谁知道有没有野兽,难道要歇这儿!” “小的也没办法,只有等明儿一早看有没有路过的马车帮忙。”车夫讪讪的解释:“好在刚才小的瞧见有一处破庙,将就着能对付一晚。” 梁嬷嬷还要发怒,姜雨笙幽幽的睁开眼,道:“既然走不成,就去破庙休息。” “哼。”梁嬷嬷闻言,冷哼一声,讥诮道:“是,你在乡野呆惯了,哪怕是泥地也能睡上一宿……”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就对上了一双黑沉的眸子:“梁嬷嬷身娇肉贵,住不惯大可自行离去。” 那眸色比月色还清冷几分,让她莫名生畏,后背瞬间爬上一层冰冷的寒意。 梁嬷嬷哪里还敢争辩,狼狈的移开视线,看向一旁默默的小丫鬟,恼羞道:“还不下去提灯笼照路!” 破庙年久失修灰尘遍布,屋顶还破了个大洞,除了结满蜘蛛网的佛像外,只有角落中散着几个看不清颜色的蒲团。 梁嬷嬷嫌弃连下脚的位置都没有,左右没将姜雨笙放在眼里,干脆带着两个丫头去马车上对付一宿。 车夫要避嫌,自然不会待在破庙里。 相府的马车过于招摇,容易被歹人盯上,比破庙还不安全,姜雨笙索性抖干净蒲团,在佛像后坐下。 她刚吹灭灯笼,就听到佛像另一头似乎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无比清晰。 姜雨笙随手抓了个木棍,缓缓靠近,还没扬起,手却被人摁住了。 同时,尖锐的匕首抵上她的脖颈:“别出声!” 还真多虑了,马车离破庙还有五六百米,就算是出声,按照梁嬷嬷的死性子绝对充耳不闻,不会来救她。 那人在身后,身手敏捷,她没有胜算,不过应该暂时不会伤她,毕竟要有歹意,会直接下手。 姜雨笙冷静下来的同时,闻到一股鲜血的味道,夹杂着一股莫名的腥味在幽幽传来。 她下意识道:“你受伤,还中毒了!” 姜雨笙的话刚出口,就察觉到脖子上一紧,那锋利的刀刃几乎嵌进肉里。 随着动作,身后那人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哑着嗓子厉声问:“你怎么知道!” 第三章 破庙救人 身上的血腥味掩盖不掉,知道受伤并不奇怪,可她怎么敢断言他中毒了! 如此想着,手上的力道也增加了些,刀刃下压带出一条明显的血线。 姜雨笙吃痛,赶紧道:“血中带着紫腥花的味道,紫腥花花如其名,带着特殊的腥味,乃为剧毒!” 那人微微低头,嗅了嗅手臂上的伤,除了浓浓的血腥味,好像并无其他的什么。 再说那劳什子紫腥花,闻所未闻,谁知道是不是捏造的? 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姜雨笙接着道:“你受伤时间不长,却浑身乏力,头昏眼花,对吗?” 那人眉心紧皱,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是,可这难道不是流血过多引起的?” “不,此为中毒初始,等真正毒发,你会神志不清,意识模糊,悄无声息的死去。”姜雨笙顿了顿,道。 “你将我放开,我有法子替你治疗。”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毕竟。”那人冷笑道:“那几个奴才虽叫你小姐,却半点没将你放在眼里。” “还是说,你想耍花招逃出去?” “信与不信随你。”姜雨笙也跟着轻笑一声:“难道,你就没发现伤口处半点疼也感受不到?” 她这么一提,那人握着匕首的手明显僵硬了一瞬。 的确! 受伤到现在,怎么也有大半个时辰,虽然不是什么致命伤,可流了不少血,为何一点痛觉都没有! 那人将信将疑道:“我将你放开,休要耍花招!” 灯笼早就灭了,借着屋顶破洞透下来的月光,姜雨笙这才看到身后男子的样子。 身长玉立,一袭黑衣,蒙着黑色面巾,唯独露在外边的一双眼,似盛着浩瀚星辰,熠熠生辉。 姜雨笙无端觉得有几分眼熟,也没多想,转身将灯笼点了,仔细查看伤势。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覆下,被灯笼投出阴影随着灯笼里的光摇曳,像蝴蝶的翅膀,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那人眼神微暗,移开视线,问:“如何?” “伤处没大碍,主要是体内的毒需尽快解开。”姜雨笙移开灯笼,抬眼看着那人。 “紫腥花两个时辰不解定会毒发身亡,我手边没有药草,只能暂时将毒逼出来一些,延缓发作时间。” “之后我给你说方子,你自己想法子去弄到药就行。” 那人默了默,算是应了姜雨笙的话。 姜雨笙将灯笼支好,随即从荷包中拿出绣花针,在火苗上漂过。 那人见状,嘴角抽了抽:“你不会想用绣花针逼毒!” “是啊,手边没有行医工具,只能用它代替。”姜雨笙扬了扬针,嘴角的梨涡为笑意添了些俏皮:“放心好了,在我手中,什么针效果都一样。” 还不等那人反驳,针已经稳稳的扎在虎口处。 不知是中毒的缘故,还是她下手轻柔,绣花针所过之处,除了带出浓黑的血,当真一点也不疼。 而她的手法更如行云流水般娴熟,每过一个穴位手起针落,半点没有犹豫。 能行针之人,整个南虞国也找不出来几个,何况她还用的绣花针,再说单凭闻就诊出中毒所在,看来这丫头医术当真不错。 那人眼睛微眯,再度打量起眼前的人来。 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瘦瘦巴巴,脸色苍白,倒是腮边的一对梨涡微漾,衬着水光盈盈的眼,多了几分调皮灵动。 明明被称作小姐,却穿着粗布麻衣,连手上都带着一层厚厚的茧,看上去并不像养尊处优的千金。 有点意思。 那人正在想的时候,姜雨笙已经收针,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道:“绣花针粗,不似灸针能入体,只能游离行针。” “引出毒素的效果还算不错,接下来,以五钱灵犀草为药引,佐以龙须藤,在用金蟾研粉……” 一口气说完,见那人还意味不明的盯着她,姜雨笙不由抬手摸了摸脸,狐疑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那人收回眼神,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体内的毒虽然延迟发作,但也要尽快解开。”姜雨笙将灯笼提起,再度将方子重复一遍。 “多谢。”那人想了想,随手将刚才威胁过她的匕首递过去:“寒铁所铸,仅此一把,算是给你的谢礼。” “将来遇事,可凭此匕首去灵州云鹤楼,会有人帮你解决。” 匕首握在手中,还带着他手上的温度。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姜雨笙叹了一声:“帮人到底,这儿距离最近的云州也得一个时辰。” “你不能运功,等走过去定要半道毒发身亡,我们的马车坏了,你索性骑马走。” 那人想到刚才看到的情形,不由问道:“我骑马走,你呢?那婆子瞧着就不是善类,定要为难。” “我还怕她不为难呢。”姜雨笙狡黠一笑,拿着匕首比划了下,似乎意有所指:“顺便试试锋不锋利。” 两人从破庙出来,并未打灯笼。 车夫在旁边草丛睡的正酣,车内亦是悄无声息,姜雨笙割断绳索都无人发现。 那人接过马绳,低声说了句多谢,正要走,视线却定格在印在车帘中间的“颜”字上。 随即,剑眉微拧,问:“颜相府的标志,你是颜相府的人?” “算是。”姜雨笙嘴角闪过一丝戏谑:“你再磨蹭一会,小心毒发。” 那人这才深深看了姜雨笙一眼,骑马扬长而去。 夜风拂过脸颊,马背上的人不知为何,脑中盘旋的全部都是刚才那女子的模样,尤其是那对俏皮的小梨涡。 云州早有人接应,对上暗号后,南虞国第一侍卫奔雷迎过来,跪下请罪:“爷,属下护主不利,自请责罚。” “陷阱天衣无缝,他们早有准备,怪不得你。”那人摘下黑色面巾,声音清冷如月:“后续可处理干净了?” 面巾之下的脸如古雕刻画般完美,赫然是端王南鹤峥,当今皇上的嫡亲幼弟,南虞国战神十三爷! “回爷,已经处置妥当。”奔雷依旧跪着,不敢抬头,低声道:“此番陷阱,似乎有宫中那位……” 南鹤峥扬起修长的手指,止住奔雷的话:“都知道本王虽打了胜仗,却身受重伤。” 说着,星眸中划过一抹讽刺,声音沉了几分:“看来本王之前的决定都是错的,传下去,本王归来半道遇袭,旧患新伤,已成废人!” “是。”奔雷起身,视线落在他略微包扎的手臂上:“您这伤势,是不是要尽快找大夫?” “不用,你按照方子赶紧寻药材来。”南鹤峥走到桌前写下刚才那女子说过的药名,递给奔雷。 奔雷接过,正要离去,又听南鹤峥问:“颜正廷家里,有几位小姐?” 奔雷不知道这位近乎不近女色的爷为何突然问及,赶紧回答道:“回爷,颜相共有嫡庶四位小姐。” “当中可有会医术的?”南鹤峥想起那女子的处境,又改口道:“罢了,着人去查最近颜相府有何动静。” 第四章 回府遇阻 夜晚寂静,马儿奔跑的动静吵醒了马夫。 等他彻底清醒,只见一阵扬起来的灰尘,还有在一旁站着的姜雨笙。 “这,这是咱们的马?”车夫揉眼一看,登时慌了,起身急急的追去。 车厢内几人也被吵醒,梁嬷嬷边下马车边嘀咕:“来这穷乡僻壤本就够苦的,还要睡在马车上,好不容易睡着,鬼喊鬼叫个什么劲儿?” “嬷嬷,马被人偷了!”车夫眼看着追不上,又急忙跑回来,哭丧着脸道:“这下彻底走不成了。” 梁嬷嬷定睛看了看,一把抓起割断的缰绳,质问道:“睡在外边看守还能叫人把马偷了,相府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车夫支支吾吾,忽然瞥向一旁的姜雨笙,道:“小的醒来只看到贼人骑马离去,倒是小姐站在一旁,应该知道些什么。” 梁嬷嬷几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姜雨笙身上。 “是。”姜雨笙面色清冷,语气平淡:“我不仅知道,还帮他割断了缰绳。” “你疯了!”梁嬷嬷满是惊讶,随即冷哼道:“难不成那贼人和你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才帮他盗马?” “嬷嬷慎言。”姜雨笙略微抬头,白皙的脖颈上横着一条殷红的血线,无比清晰:“如果我不帮他,就要命丧于此。” 梁嬷嬷看到她的伤并未关心,反而埋怨道:“没有马我们还怎么回去,要是雨烟小姐在,肯定不会这样!” “可我不是你们的雨烟小姐。”姜雨笙眉眼微扬,语气却是冰冷:“嬷嬷百般抱怨,难道你觉得,一匹马还没本小姐的命重要?” 梁嬷嬷憋着一肚子火,低声道:“小姐的命重要。” “离天亮还早,折腾这么久都累了,明儿再说。”姜雨笙没理会她,转而吩咐道:“夜里不安全,轮番守夜。” “梁嬷嬷脾气不好,肝火旺盛,想必一时半会睡不着,就由你先守着。” “凭什么!”梁嬷嬷压根没将她放在眼里,想也不想顶撞道:“不是还有春花夏荷两个丫头在?” “方才不计较,是懒得和你一般见识,既然你问凭什么,那我明确告知你。”姜雨笙走到梁嬷嬷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凭我是小姐,而你,再怎么得主子喜欢,也不过是个奴才!” 随着她的动作,梁嬷嬷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但她没在意,而是眼带恨意的盯着姜雨笙。 姜雨笙笑意灿烂,收回手上了马车。 梁嬷嬷是颜大夫人周芷兰身边伺候的,哪被人这般羞辱过,气的脸都绿了,奈何姜雨笙身份到底是小姐,她再不忿,也不敢如何。 守在马车边,心里将姜雨笙骂了千万遍,撑不住昏昏欲睡时,遇到了灵都连夜押镖的马车。 对方听是颜相府的人,立刻挪了一匹马出来,一行人在云州停下休息后,紧着赶路到了灵都。 知道重生那一刻起,姜雨笙就知道回府的路没那么容易。 和前世一样,还在相府大门口就遇到了麻烦——颜家早就知道她今儿要回来,派人守在门口,倒不是为了迎接。 守门小厮行礼过后,讪讪的看了姜雨笙一眼,转身对梁嬷嬷道:“嬷嬷,大夫人下令,小姐得经柳叶洗礼,狗血泼身才能进门。” 梁嬷嬷隐隐猜到缘由,眼底带着得意,问道:“这是为何?” “大夫人接了您的飞鸽传书,听闻小姐半道遇到贼子。”小厮声音小了些,看向姜雨笙的目光带着同情,道:“说小姐生来坎坷,自带晦气,直接进门怕是府上要沾染霉运。” “柳叶水去晦气,黑狗血去煞气,两者用了,小姐缠身的霉运也就去了。” 难怪连小厮都同情,还没见过哪个亲生母亲,会如此刁难素未谋面的女儿。 细想也不奇怪。 周芷兰的祖父父亲官拜镇国将军,立下汗马功劳,大哥二哥虽无先辈厉害,却也是镇守边关的将领。 她作为镇国将军府唯一嫡女,夫君位极丞相,心里骄傲的很,哪里容得下乡下来的女儿,玷污了自己名声,扰乱平静。 梁嬷嬷显然知道周芷兰对姜雨笙的态度,等小厮说完,便道:“大夫人也是为相府着想,雨笙小姐,请。” 这话说的,好像她反抗就是自私自利似的。 且不说黑狗血泼下来的狼狈样,若真迎着柳叶水黑狗血进门,今后在府上还怎么立足? 姜雨笙面色平静,缓缓开口:“一切皆因当年错抱,追究起来,晦气的根源在颜雨烟身上,真要泼,就得一视同仁,请她过来一起受着!” “这……”小厮哪料到乡下回来的小姐会直接拒绝,一时不知道如何,只能道:“小的奉命行事。” 姜雨笙眼神平淡:“你说不上话,就叫说得上话的人来。” 小厮不敢硬来,只能请管家前来。 管家远远瞧着,姜雨笙衣着寒酸,淡定的站在门口,不悲不喜,周身的气势浑然天成,丝毫没有乡下来的小家子气。 他心下惊讶,不过态度倒是恭敬,上前几步表明身份,劝道:“雨笙小姐,命令是大夫人下的,小的们必须执行。” “您过后梳洗一番,也没什么损失。” “既然没损失,就叫颜雨烟前来一并去了晦气。”姜雨笙淡淡一笑:“管家通情达理,想必也理解我的意思。” 管家心里一怔——谁都知道姜雨笙才是正经颜家血脉,可现在颜雨烟就算是个假货,那也是太子看中的人! 不然也不会查出抱错孩子的事,过了两个多月才去将正品低调接回。 管家轻咳两声,侧面提醒道:“雨烟小姐身份高贵……” 话没说完,姜雨笙就柔声打断,不卑不亢道:“我不想攀高枝,既然如此,我不进颜家门,依旧回去做无名小卒便是。” 颜雨烟当真得太子喜欢,有望成为太子妃,颜家大可将错就错不去寻回姜雨笙。 省得弄出个真假小姐损了颜雨烟的面子是小,传出去丢了太子妃位事大。 可颜家不但寻了,还接回来,肯定有别的想法。 姜雨笙的话看似退却,实则试探。 果然,话音刚落,大管家就笑道:“您是颜家血脉,哪有流落在外的道理,小的这就去禀了大夫人,您稍候。” 梁嬷嬷看着管家的背影,无声的冷笑着。 作! 乡下来的野丫头,没进门就摆上大小姐的谱儿,不尊大夫人的命令还挑衅雨烟小姐,作死! 越惹大夫人生气越好,赶出去是迟早的事儿! 第五章 遭到嫌弃 管家步履匆匆,很快就从门廊走来,却并未带来梁嬷嬷想听的话:“雨笙小姐,去晦气这事稍后再说,您先进门。” 梁嬷嬷一愣,下意识问:“大夫人不曾发怒责骂?” 管家皱眉,反问道:“梁嬷嬷说的这叫什么话,雨笙小姐是大夫人的嫡亲闺女,还没相认,哪能责骂呢?” 大夫人最不喜欢别人顶撞,挑衅她的威严,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姜雨笙? 梁嬷嬷不敢多问,跟在几人身后心中泛着嘀咕。 从大门进去,要穿过长长的连廊才到正厅,颜家上下知道正经大小姐今儿回府,不少奴婢小厮探头探脑的张望,甚至窃窃私语起来。 “管家身后那个就是大小姐吗,瞧着好普通,连衣裳都没换,粗布麻衣还没咱们相府婢子体面。”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位回来,雨烟小姐算什么身份?” “老太君和大夫人不是下令,雨烟小姐依旧是相府嫡小姐,不会因为这位回来而改变!” “也是,这位瘦瘦巴巴,哪有雨烟小姐才貌双绝,对比之下雨烟小姐更像相府嫡亲小姐。” “这位再不好,身体流的也是颜家的血,就是不知道,雨烟小姐和这位谁才是大小姐。” “肯定是雨烟小姐,有太子这层关系在呢,要不是出了端王这档子事,怕是将错就错不会接这位回来……” “嘘,你不要命了,刚才相爷急着回来,才下令不准提!” 最后那话虽咽了下去,姜雨笙还是从中得到了为什么非要接她回来的答案——和端王南鹤峥有关。 她能听到下人低声八卦,管家自然也能听到,一个眼神扫过去,那些小婢子就如飞鸟般散去。 姜雨笙似没听到一样,目不斜视,进入正厅。 正厅早就坐满了人,老太君一身绛紫色福寿纹对襟华服,端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颜正廷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挨着老太君手边坐着。 紧随其后的便是大夫人周芷兰,大小姐颜雨烟。 其他几位夫人小姐或坐或站,无一例外视线全部落在刚进门的姜雨笙身上。 “奴婢带雨笙小姐前来复命。”梁嬷嬷开口打破沉寂,跪下行礼,又对姜雨笙道:“雨笙小姐,您该行礼了。” 声音很大,整个正厅都能听见。 姜雨笙垂着头,闻言行大礼道:“孙女拜见祖母。” 又对颜正廷和周芷兰道:“女儿拜见父亲母亲。” 连行礼都不懂,还需要人提醒? 周芷兰满是厌恶,斜睨着打量姜雨笙——一身破烂,定然粗鄙,连头都不敢抬,满是小家子气,哪里配做她的女儿?! 在看乖巧坐着的颜雨烟,端庄秀丽,那才是她女儿该有的样子! 越想越气,周芷兰高声道:“还没拜宗嗣,也无滴血认亲,这声母亲不合规矩!” 她话就如平地惊雷一般,在场的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接话。 鸦雀无声中,二夫人周汝兰掩嘴一笑,打破僵局:“姐姐吓到小孩子了,再怎么喜欢雨烟小姐,堂下这位才是嫡亲血脉呢。” “眉眼间与姐姐年轻时相似,错不了。” 这话,明着劝慰,暗带讽刺,句句直戳周芷兰的痛点。 果然,周芷兰面上乌云幕布,黑的都能滴出水来:“不验证谁知道真假,随便找个和我眉目相似的女孩儿进府,就能说是我亲生的?” “再说我年轻时礼仪周全,哪里是这般模样?!” “母亲别气,都是女儿不好。”颜雨烟带着哭腔给周芷兰顺气,乖巧懂事道:“若不是女儿,颜家血脉也不会混乱。” 她虽得太子喜欢,可亲生就是亲生,血脉上占不到便宜,就得想法子牢牢抓住颜家人的心才能稳固地位! 果然,见她泫然欲泣还懂事的可怜模样,周芷兰心都要碎了! 她仅有颜雨烟一个女儿,自小捧在手心长大,费心费力娇养着,怎么一朝就什么都错了? 周芷兰心乱如麻,一把将她拉近怀里抱着,心疼的安慰道:“雨烟别哭,不是你的错,你也是无辜的,事情还没完全清楚呢。” “母亲,雨笙姐姐能回您身边尽孝是大喜事。”颜雨烟头埋在她怀里,眼泪扑簌簌掉下来:“将来便是离开相府,我也不会忘记您和祖母,还有父亲的养育之恩,疼惜之情。” “只恨女儿没有福分,不能常伴膝下,以全孝道……” 说到这,颜雨烟再也控制不住,语不成调,剩下呜呜咽咽的动静。 周芷兰愈加心疼,安慰颜雨烟的声音里也带着哭腔:“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不会被送走的。” 再抬眼看向姜雨笙,眼神像是淬了毒,仿佛姜雨笙是个十恶不赦,拆散骨肉的仇人一般! 姜雨笙行大礼后没人叫她起身,还保持曲蹲着的姿势,腿已然麻了,冷眼瞧着这对母女演戏,心比双腿还要麻木。 屋内金玉满堂,奢华无比,在坐的都是锦衣华服,将她彰显的格格不入。 尤其是颜雨烟,一席粉色玲珑淡花百褶裙,笼着薄纱,翠珠佩环,簪花带珠像是高贵的公主一般。 这一切,本该是她的! 前世她委曲求全,处处小意,给居心叵测歹毒不仁的假货让路,不但没换来真心,连命都搭进去。 这一世,她不会退让半分! 她看向颜雨烟的时候,颜雨烟也正好微微抬头,从周芷兰怀抱缝隙看她。 四目相对,姜雨笙眼神幽幽,一眼看不出情绪,颜雨烟没来由心虚,埋头哭的更加厉害。 颜正廷从姜雨笙进门开始,就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孩子也就胆小些,没半点逾越,包括难受的曲蹲着,安安静静,倒也还规矩。 到底她也是受害者,再说还有那件事,颜正廷心头微软,朝啼哭不止的母女道:“好了, 没人说要送走雨烟,重逢是喜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父亲说的是。”颜雨烟坐正,扶着周芷兰道:“母亲还没叫雨笙姐姐起来呢。” 周芷兰别过脸似没听到,只抚着颜雨烟的手,倒是老太君,蹙着眉道:“起来。” “多谢祖母。”姜雨笙忍住腿上的酸麻,缓缓起身。 “有件事大夫人说的没错,没拜宗嗣前称呼上不要乱了。”老太君面色平静,随口说道:“我们颜家是大家族,不兴因为谁坏了规矩。” 老太君是庶女扶正,眼界短浅,自私自利,颜家几位小姐在她眼中只分两种,一种是可以和皇族联姻的贵女,另一种就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无用品。 姜雨笙前世就知道,并不意外,应声道:“是,老太君。” 话音刚落,前脚才走的管家再度急匆匆进门,道:“老爷,老太君,皇上身边的何公公来宣旨了。” “果然还是来了。”颜正廷眉头紧锁,起身吩咐众人:“去接旨。” 第六章 赐婚圣旨 颜家人都穿的体面,唯独姜雨笙寒酸,只能站在最后。 刚跪下,就听何公公尖着嗓子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幼弟文武并重,尊长礼下,谦和有序,于国立下汗马功劳,悉闻爱卿颜正廷之长女,品貌端正,秀外慧中,堪称佳偶天成。” “今赐婚二人,实为良配,于颜正廷长女及笄后三日成婚,钦此!” “臣颜正廷携全家接旨,谢主隆恩。”颜正廷上前接过圣旨,对何公公道:“有劳公公跑这一趟。” “颜相客气。”何公公眼睛瞥了眼端正跪着,相貌出尘的颜雨烟,意有所指道:“相府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一切还得多谢公公提醒,将来事成,必有重谢。”颜正廷回头示意,他身边的小厮赶紧上前,将一叠银票塞给何公公。 何公公捏着不薄的银票,笑着离开相府。 老太君起身后带了几分庆幸:“看来我们之前的担心都是真的,好在你有先见之明,不至于折了雨烟。” “嗯。”颜正廷回头,在人群末尾瞧见姜雨笙,道:“赶路几日你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午歇后再说。” 说完,又警告周芷兰道:“提醒众人,不该说的别说,别生事端,我出去面见太子。” 圣旨的事似乎让老太君和周芷兰都松了一口气,没再为难,吩咐散去后,留了梁嬷嬷和春花夏荷伺候姜雨笙去听水阁安置。 “雨笙姐姐。”等人都散的差不多了,颜雨烟叫住姜雨笙,眼睛还红着,娇娇弱弱道:“母亲只是担心我才情绪激动,你别和母亲生了嫌隙。” 赶不及就开始耀武扬威,暗着说周芷兰更喜欢她,可笑前世姜雨笙不懂,还以为颜雨烟当真好心安慰呢! 姜雨笙掩住心里的冷意,笑的无害:“我与母亲到底连着血脉,有误会也总会解开,多谢你关心。” 颜雨烟脸色猛然一白,眼睛再度泛红。 这时,四小姐颜青墨走过来,冷笑道:“大家都走了,你这幅样子给谁看?” 颜雨烟似乎不想和颜青墨起冲突,委委屈屈抿了抿嘴,带着丫鬟走了。 “雨笙姐姐别介意,她就这样,一副永远柔弱的样子。”颜青墨说着,自我介绍道:“我是三夫人的女儿颜青墨,雨笙姐姐,欢迎回家。” 颜青墨性子直率,倒是和前世一样古道心肠,姜雨笙笑了笑,回礼道:“多谢青墨小姐解围。” “雨笙姐姐客气。”颜青墨停下,道:“我在姐妹中行四,姐姐叫我四妹就行。” 除了姜雨笙外,颜家四个女儿年岁上只相差一二,各有所长。 大小姐颜雨烟是灵都出了名的才貌俱佳。 三小姐颜芊月擅长抚琴,师从南虞国第一琴师凉煜。 五小姐颜青姝善舞。 眼前的四小姐颜青墨则重文墨,与颜青姝是双生花,机缘巧合下,拜在国学大师容则名下做关门女弟子。 也正是因此,颜青墨结交的都是文人墨客,颜雨烟不敢与她正面硬刚,怕坏了口碑。 本来还有位二小姐颜铃儿,乃梦姨娘所出,六岁那年夭折,梦姨娘也因此一蹶不振,整日在相府小佛堂闭门礼佛。 “四妹。”姜雨笙清楚颜青墨的性子,也不推脱,只道:“人都避我,倒是你愿意亲近。” “许是有眼缘,一见到大姐便觉得亲近。”颜青墨执着姜雨笙的手,缓缓朝前:“我喜静,住的竹苑偏远,倒是和听水阁相邻,正好顺路回去。” 一路上说了些关于相府的事,等到听水阁门前,颜青墨并未离去的打算,而是看着梁嬷嬷和两个丫鬟欲言又止。 姜雨笙自是看懂了她有话要说,打发梁嬷嬷和春花夏荷进屋收拾。 余下两人时,颜青墨将自个儿身边的丫鬟支走,才低声道:“姐姐听了今儿的圣旨了。” “是。”姜雨笙心里有底,故作不知问道:“可有不妥?” 颜青墨四下看了眼,确定无人后,声音再度压低:“皇上幼弟乃端王南鹤峥,手握号令三军的虎符,生的金质玉相,实乃人中龙凤。” “南虞国上下多少千金巴巴的盼着,给他做妾都趋之若鹜,换做从前,赐婚端王这般荣耀定是颜雨烟亲自接旨。” 颜青墨说到这,重重叹了一声,惋惜道:“可此番与北凛国交战,端王险胜却被重伤,半道又遭了歹人埋伏,皇上为表安抚才赐婚。” “父亲知道端王成为废人后必风光不再,甚至是废弃之身,也从宣旨的何公公那儿得知,皇上有意要颜家女儿出嫁。” “端王废了尊位还在,必要嫡女相配,父亲立刻快马加鞭紧着将姐姐接回来,我这么说,姐姐懂了吗?” 前世端王归来皇上也曾赐婚,不过未曾说赐婚与谁,端王直接拒绝,自交虎符选择归隐。 刚才听丫鬟们议论,她就猜到个中缘由,但从别人嘴里直白的说出,姜雨笙还是觉得无比讽刺! 她这嫡出血脉被迎回,竟是因相府想保全颜雨烟,叫她替鸠占鹊巢的赝品出嫁! 姜雨笙掩住眼底的自嘲,道:“听闻端王恣意狂妄,此前多次拒绝赐婚,想必这次也会拒绝。” 颜青墨苦笑着摇摇头:“父亲下令不准提此事,明显想隐瞒,我在书斋听人说端王昨日凌晨抵达灵都,连夜进宫面圣,已应下亲事。” “端王失势,相府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加上大夫人对你回来的态度全府皆知,今后的路,怕是不会比流落在外时轻松。” 姜雨笙眼睛微眯:“我们初见,你原是没必要和我说这么多的。” 颜青墨知道姜雨笙怀疑她的用心,轻声道:“唇亡齿寒,同为相府女儿,姐姐的今日未必不是我的明日,我不愿看到这些罢了。” “姐姐先做休息,我也好回去了。” 姜雨笙瞧着颜青墨远去的背影,略微思忖,眼神微暗。 “听水阁常年不住人,打扫起来还真费劲。”屋内传来梁嬷嬷抱怨的声音:“咱们几个也是命苦,只去接一趟,就成甩不掉的贴手货。” “满府上下,谁愿意来这费力不讨好的地儿,真是晦气!” 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姜雨笙收回思绪,走向屋内。 第七章 教训刁奴 听水阁屋后是莲花池,先前住这儿的莲姨娘舞姬出身,住进来一年就病死了。 空置许久,光是灰层都落了几指厚,更别说遍布四处的蜘蛛网。 “我说小姐。”梁嬷嬷见她进屋,阴阳怪气道:“您也瞧见这屋子多脏,还有闲心和四小姐聊天呢。” 姜雨笙手指拂过桌面上的灰,微微一笑:“知道脏你就快点打扫。” 梁嬷嬷闻言,皱眉问道:“小姐这话什么意思?你不一起打扫?” “你也叫我小姐了,哪有与下人一起打扫屋子的道理?”姜雨笙走到春花刚收拾干净的椅子上坐下,幽幽道:“在什么位置做什么事,看来你还是没长记性。” “哟。”梁嬷嬷仗着周芷兰的态度,想将之前的委屈找回来,将扫把往旁边一丢:“说您胖还真喘上了,还没进府就端着小姐架子,如今什么情形还没个自知之明?” 姜雨笙冷笑着问:“我还真不知道眼下的情形,来,说给我听听。” “嬷嬷,您少说两句。”春花见状,弱弱的开口,劝道:“先收拾屋子。” “小贱蹄子滚一边儿去!”梁嬷嬷一把挥开春花,手差点指到姜雨笙脸上来:“你不过是个乡野长大的野蹄子,能回相府还要多谢端王。” “可惜,端王成了废人,不然哪能便宜你!” “说完了?”姜雨笙面上笑意不减,嘴唇微勾。 黑白分明的眼底并未多少情绪,却像是一眼能将人看穿,梁嬷嬷没来由想起凶狠的豹子,脊背发凉。 但转念一想她之前给的难堪,又料定现在的处境她不敢反抗,胆大起来,:“难道我说的不对?” “大夫人和老太君不认你,还被安置在这破落的听雨阁,全府上下都在看你笑话,就这,还端着架子以为自己是什么菜呢!” 梁嬷嬷的手还没收回去,姜雨笙忽然一把抓住她如捣蒜的食指,狠狠朝后按去:“我再不好也是相府血脉,你满口辱骂,活腻了吗?” 梁嬷嬷没想到豆芽般瘦弱的姜雨笙竟有如此力气,食指都快弯成月牙弧度,痛的动弹不得,连连哀嚎:“哎哟,你这野蹄子,赶紧给我放开!” 姜雨笙不但没松,反而下压施力。 梁嬷嬷眼泪鼻涕一大把还不松口:“我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敢这么对我就是打大夫人的脸,大夫人不会放过你的!” 眼瞧着焦灼不下,一旁不语的夏荷默默溜到门边闪身出去,姜雨笙余光瞥到,也当没看见——她正愁无人去通报呢! 等那身影走远,她嗤笑道:“大夫人叫你过来跟我,就不可能再召你回去,伺候十多年还不清楚主子的性子,活该一直是个不得宠的三等嬷嬷。” 说着,手下猛然使劲,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梁嬷嬷食指耷拉下来,已然断了。 她撒开手,收起笑意,声音骤然变冷:“我这人睚眦必报,先前饶你不代表次次饶你,如若再犯,就不仅是一根指头这么简单了,记住了吗?” 梁嬷嬷哪里还有先前骂人的神气,眼带惊惧,连连点头。 “一会该怎么回答,懂了?”姜雨笙斜睨着她,问。 梁嬷嬷痛的冷汗涔涔,说不出话来,嘴里呜咽应了声是。 周芷兰和颜雨烟回梅香园还没坐热乎,就见夏荷一路小跑进门。 颜雨烟知道是出事了,假意训斥道:“急急慌慌成何体统?” “大夫人,雨烟小姐。”夏荷跪下,语气慌张:“雨笙小姐在听雨阁对梁嬷嬷大打出手。” 开始作死了,颜雨烟压住眼底的笑意,柔声道:“姐姐被训斥了几句,心头不快,多半是撒气,原也没什么。” 夏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芷兰,道:“是,可奴婢瞧着,大小姐怕是指桑骂槐,下手也重……” 后面的话没接着说,周芷兰猛然暴起,将手边的茶盏丢出去:“梁嬷嬷是我院里拨出去的,她哪里是想打梁嬷嬷,分明是要打我的脸!” “在乡下过的猪狗不如,刚回来就作威作福,我倒是要去瞧瞧,她有多大能耐!” 一行人赶到听雨阁,就见梁嬷嬷伏在地上颤抖着哼唧,姜雨笙好整以暇的坐着。 瞧这场面,周芷兰气不打一出来,怒斥道:“反了天了!你这野丫头,竟敢在相府伤人!” “大夫人。”姜雨笙面带笑意,起身行礼。 “别叫我!”周芷兰厉声呵道:“如此顽劣,定是将乡下的粗鄙劣根带进府了,今儿不教训你,往后还不得翻天!” “来人,姜雨笙无故伤人,品行顽劣,掌嘴三十!” 姜雨笙起身,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周芷兰:“大夫人细想下,这巴掌打得吗?” 周芷兰被说的一愣,一时间竟是没反应过来,怒极反笑道:“我是府上主母,还教训不得你?” “大夫人就算是不遵相爷出门前的警告,也该想想圣旨。”姜雨笙轻笑一声,视线落在烟雨神身上,意有所指道。 “雨烟大小姐嫁给端王是福气,大夫人此时动刑,传出去叫人以为您是不满圣旨呢。” 颜雨烟生怕这话被人听去,传到太子耳中生了误会,忙接过话道:“姐姐回来自然是大小姐,赐婚圣旨说的也是你和端王,怎么就扯到我了?” 姜雨笙轻笑一声:“我这乡下回来的野丫头连小姐都不算,怎么配做端王妃?” “姐姐是相府嫡亲血脉,正经的大小姐,谁敢说你不是府上小姐。”颜雨烟脸色微变,扯了扯周芷兰的衣袖:“母亲,您说是吗?” 周芷兰脑子转得慢,这下也反应过来,皱眉道:“你既然回来,就该你嫁给端王,事情都定下了。” “这么说,大夫人承认我是相府小姐了?”姜雨笙反问道。 周芷兰顿了顿,再不甘愿也只能顺着道:“是,但依旧要等拜宗嗣后才作数。” “哦。”姜雨笙拖长了尾音,道:“既然我是相府小姐,教训以下犯上,侮辱皇族的婢子,没错。” “侮辱皇族?”周芷兰皱着眉,视线从姜雨笙身上转到地上的梁嬷嬷身上:“怎么回事?” “对我大肆辱骂,此乃以下犯上。”姜雨笙慢条斯理的道:“公然就敢议论端王是废人,此乃侮辱皇族。” “梁嬷嬷,我可有冤枉你半句?” 第八章 反败为胜 梁嬷嬷才被姜雨笙教训了一顿,十指连心疼得麻木,不敢否认也不敢做声,身子伏在地上颤抖的更加厉害。 颜雨烟了解梁嬷嬷的性子,见此情景,料定梁嬷嬷被姜雨笙威胁了,于是侧头朝心腹婢子秋菊使了个眼色。 秋菊会意后去扶梁嬷嬷,安慰道:“嬷嬷别怕,您可是大夫人房里出来的婢子,有什么直接说出来,大夫人会为您做主的。” “是啊,梁嬷嬷。”姜雨笙笑了一声,紧跟着道:“说说我为何教训你,也叫大家瞧瞧谁对谁错。” 她开口了,梁嬷嬷不敢再沉默,哆嗦着跪好,道:“多谢大夫人和雨烟小姐关心,雨笙小姐说的都是实话,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 “辱骂了雨笙小姐不说,还……还贬低了端王。” 梁嬷嬷在梅香园伺候十来年,周芷兰知道她粗俗势力满腹算计又泼辣的很,才派她去接姜雨笙,顺便将之打发出去。 以她的泼皮,就算犯错怎么可能乖乖应下? 周芷兰也觉得另有隐情,看了心腹红嬷嬷一眼。 红嬷嬷立刻上前,与秋菊一左一右架着梁嬷嬷:“梁嬷嬷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夫人在这呢,尽管说就是。” 梁嬷嬷心头微动,差一点就忍不住说了,但一抬头,就撞上姜雨笙似笑非笑,意味深远的眼神。 刚才她下手时的狠辣还历历在目,梁嬷嬷悚然一惊——眼前这位是乡下来的,做事不讲规矩,颜家还需要她替颜雨烟出嫁,不会真的将她如何。 这么一想,梁嬷嬷更是觉得不能得罪姜雨笙,挣脱秋菊和红嬷嬷的搀扶再度跪着,磕头道:“奴婢以下犯上出言不逊,有辱大夫人教导,本就该罚,一切都是奴婢罪有应得。” 这时,红嬷嬷注意到她肿胀变形的食指,惊呼道:“天哪,你的手怎么了!” “如此可怖,是被雨笙小姐伤了吗?”秋菊配合着大声道:“你是不是因着这个,不敢说实话?” 她们二人的叫声,引得众人全部看来。 周芷兰看了眼猛地别开脸,又惊又怒:“姜雨笙,你竟敢下手如此歹毒!” “不,不是雨笙小姐,是奴婢抬箱子时不小心压的。”梁嬷嬷赶紧抬头辩解,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怎么可能压成这样!”颜雨烟实在忍不住,开口道:“梁嬷嬷尽管说实话,我和母亲在,会护着你,没人敢再对你如何!” 夏荷见状,带着哭腔补充道:“奴婢临出门前,瞧见雨笙小姐抓着梁嬷嬷的手……” 梁嬷嬷已经自认,就没有第二次开口反扑的机会,与其左右逢源讨不到好,还不如顺从姜雨笙。 她打断夏荷的话,道:“当真和雨笙小姐无关,大夫人要是不信,可以去看那口箱子,上面的灰还没来得及打扫,留有奴婢的指印。” 红嬷嬷连忙走到门后查看那口大箱子,随即回来,低声对周芷兰道:“的确有指印。” 要真无事,夏荷怎么可能说谎? 颜雨烟总觉得哪儿不对,视线转向一边瑟瑟不语的春花:“你来说当时的情景。” “回雨烟小姐的话。”春花咽了口口水,避重就轻,小心翼翼道:“梁嬷嬷着实辱骂雨烟小姐,羞辱了端王殿下。” “不是,我是问你梁嬷嬷的手。”颜雨烟带了几丝不耐:“到底是被大箱子压了,还是其他缘故。” 姜雨笙看着春花,心里一紧——这丫头老实本分,若是实话实话,今日的局就白做了! 春花手紧紧握着衣裳一角搓捻着,良久像是确定了什么,抬眼道:“奴婢正在打扫,忽然听着梁嬷嬷惊叫一声,再来看时,嬷嬷的手已经被箱子压住。” 姜雨笙心里松了口气。 颜雨烟眼睛微眯,视线在春花,梁嬷嬷和姜雨笙身上兜了一圈,半信半疑:“这么说,确实是梁嬷嬷不小心所致?” 春花和梁嬷嬷几乎同时应了声是,颜雨烟猛然转向夏荷:“那你慌慌忙忙的通报,说雨笙姐姐在殴打梁嬷嬷,难道是想挑拨什么?” 夏荷也想不到她去报信前梁嬷嬷还嚣张至极,句句挑衅姜雨笙,怎么才转瞬功夫就会全然反转了。 被颜雨烟一问,脑子嗡嗡作响,下意识道:“奴婢千真万确瞧见雨笙小姐钳住梁嬷嬷的手,就是断了的那根指头!” “保不齐是梁嬷嬷害怕,不敢说实话,春花也许是被收买的!” 梁嬷嬷心一横,索性道:“奴婢用手指着雨烟小姐,雨烟小姐气不过钳住奴婢的手,没多时就松开了。” “听雨阁脏的厉害,三个人打扫起来很费劲,你又不知去向,剩下我和春花,我一时心急想着自个儿抬起箱子,才被压了手。” 春花也道:“奴婢说的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倒成了夏荷的不是,夏荷脸色苍白,猛然跪下不敢做声。 应该真的有隐情,但眼下梁嬷嬷和春花沆瀣一气,是查不清了。 颜雨烟心中清楚,不想继续追究折了夏荷这个眼线,打着圆场道:“母亲,看来都是误会。” 周芷兰跑了这一趟,什么好也没落下,反而承认了姜雨笙的身份。 她心下有气,偏生挑不出姜雨笙的错,只能转身对夏荷斥道:“搬弄是非的婢子,也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掌嘴三十,再有下次,直接逐出府去。” 说完就要走,却听姜雨笙叫住她道:“大夫人,听雨阁需要打扫,梁嬷嬷伤了手,您看……” 这是在逼她表态! 周芷兰咬了咬牙,吩咐红嬷嬷道:“姜雨笙回来毕竟是小姐身份,按照其他小姐的配置,给姜雨笙配齐。”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径直走了。 闹剧到现在,反而是姜雨笙讨了好! 颜雨烟的手藏在长袖下捏紧了,刚回她的雅苑,就忍不住将桌上的杯盏茶具全砸了:“不入流的野蹄子!竟然公然摆了我们一道!” 秋菊赶紧将无关紧要的婢子遣走,安慰道:“小姐不要生气,许是误会。” “误会什么,梁嬷嬷那般泼辣的人,都能在短时间内被她拿捏住。”颜雨烟越说,越觉得惶恐不安: “要是个任凭我们摆布的草包便罢,可她有脑子,万一她不甘心嫁给端王那个废人,想要我的太子妃位怎么办?” “假以时日,她凭着血脉得了父亲母亲和祖母的喜欢,还有我什么事?及笄还有三个月,我一定要在这三个月内,将她赶出去!” 秋菊低下去收拾碎瓷片,闻言一顿,小声道:“圣旨都接了,雨笙小姐定要从府上出嫁,您将她赶出去,端王那边怎么交代?” “让她从别院出嫁,或者。”颜雨烟绽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换个人代替她!左右她养在乡下十几年,没人见过!” 第九章 心生怜惜 听雨阁内,人都走完后,春花继续收拾桌椅,梁嬷嬷左手痛的麻木,也撑着拿起扫把在扫地。 夏荷刚被掌完嘴,脸肿的像猪头一样站在姜雨笙面前。 而姜雨笙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明明脸上挂着笑意,夏荷却觉得如芒在背,终于忍不住咧着嘴解释道:“雨笙小姐,奴婢并非有意多嘴,奴婢想着梁嬷嬷是大夫人身边出来的,万一闹得难堪没法收场,所以才去通报……” 姜雨笙并未搭话,只收回眼神看向梁嬷嬷。 梁嬷嬷拿着扫把的手一顿,惴惴不安道:“小姐,奴婢知错,今后绝对对您忠心耿耿,不生二意!” 姜雨笙轻笑一声,视线落在梁嬷嬷肿胀的手上:“你和夏荷二人都受了伤,没法子做事,先去找大夫看看。” “奴婢不碍事。”梁嬷嬷生怕姜雨笙再度发怒,一边做着扫地的动作,一边道:“等收拾完再去看大夫不迟。” “将来我这听雨阁都要你操持,断了手指怎么行。”姜雨笙坐在之前那个干净椅子上,挥了挥手:“赶紧带着夏荷去。” 梁嬷嬷定定站着,思考她话里的意思,良久才反应过来,面带惊喜跪下,重重的磕了个头:“是,奴婢明白!” 夏荷见状,巴望不得这会不和姜雨笙照面,行了礼跟着梁嬷嬷看大夫去了。 她们二人离开,屋子里就剩下姜雨笙和春花。 春花心中忐忑,连抹桌子的手都微微颤抖。 姜雨笙看在眼里,幽幽的问:“既然怕成这样,刚才为什么帮我说话?” 春花放下抹布,跪在姜雨笙面前表明心意:“奴婢被指派伺候小姐,这辈子就只认您一人为主,万事也只能向着您。” “再说事本来就是梁嬷嬷挑起的,您不过是为了保护自个儿,没做错什么。” 虽然木讷胆小了些,是非观倒是没错。 姜雨笙笑了一声:“起来。” “是。”春花起身,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姜雨笙看出她有话要讲,但又胆小不敢主动说,便道:“有什么问题直说便是。” “奴婢斗胆说一句,夏荷之前是伺候雨烟小姐的,刚才去通报定是有意为之。”春花深吸一口气,问:“您为何不直接处置了?” “我刚回来,还没坐热呢。”姜雨笙慢条斯理的起身,道:“刚惩罚了梁嬷嬷,再处置夏荷怕是要惹出争议,你都看出夏荷居心不良,她以后还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春花似懂非懂,点了点头:“还是小姐英明,那梁嬷嬷呢?您当真要重用?” 姜雨笙还没回答,屋外响起红嬷嬷的声音。 相府除了颜雨烟院子里有一个主事嬷嬷,四个大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八个三等丫鬟外,其他小姐的配置都缩减了一半。 “雨笙小姐。”红嬷嬷见姜雨笙出门,赶紧换了个笑脸,道:“您身边已经有梁嬷嬷做主事嬷嬷,还有春花夏荷两个大丫鬟。” “奴婢便依照其他小姐的份例,给您带了三个二等丫鬟四个粗使丫鬟,再有不够的,您可以去和大夫人说。” “好,多谢红嬷嬷。”姜雨笙也笑了笑:“劳烦嬷嬷跑一趟,我这儿倒是没什么能给的。” 红嬷嬷虽然不喜欢姜雨笙,但面子上做的极好,挑不出错来:“瞧您说的,奴婢还要回去伺候大夫人,先告退了。” 又来了七个人,打扫起来快了不少,而且梁嬷嬷的事传遍了相府,这些个丫鬟倒也老实,没再说三道四表示不满。 倒是老太君那边,知道消息后颇为狐疑:“她当真制住了梁嬷嬷?” “千真万确。”老太君的心腹慧嬷嬷低声将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道:“不过当时屋内就是春花,梁嬷嬷还有雨笙小姐。” “雨笙小姐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旁人无法知晓。” 老太君若有所思,道:“梁嬷嬷起初是咱们给周芷兰的,她的性子你我都清楚,不然这些年,也不会不得周芷兰重用。” “姜雨笙回来才多久,就能让她乖乖听话,你难道不觉得里面有蹊跷,依你看,她的断指,是不是那丫头做的?” 慧嬷嬷顿了顿,声音再度小了几分:“奴婢愚见,极有可能是,不然震慑不住梁嬷嬷。” “动辄断人手指,倒是个狠的,有我年轻时候的果敢。”老太君面上浮出些意味不明的神色:“可惜了,端王为皇上所忌惮,这次成了废人,注定将来无所用。” “是。”慧嬷嬷跟着应了一声:“您呐,就别多想,左右有雨烟小姐在,她姓颜又得您和大夫人多年宠爱,将来飞上枝头变凤凰,照例是咱们讨好。” 老太君深吸一口气:“雨烟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我就是担心将来有一日,她会失了本心。” 慧嬷嬷瞧着老太君面色不好,正要相劝,却听老太君道:“一切都是命,就像当年错抱的孩子一样,且边走边看。” “你送些衣裳银子给她去,到底是相府的血脉,不能落人话柄。” 慧嬷嬷一怔,隐隐觉得老太君因为这件事,对刚回来的小姐多了几分疼惜。 另一边,梁嬷嬷带着夏荷出府找大夫,她们下人本就没多少月银,也只能随便找个便宜郎中看,药自然也是些差的。 夏荷脸上又青又紫,肿的连眼睛都只剩下一条缝,上药后火辣辣疼,不由边走边艰难张嘴抱怨:“这新来的小姐,下手也太狠了些。” “不是大夫人下令打的你?”梁嬷嬷接上断指上了药,整个手又肿了些,疼得难耐,压根不想搭理夏荷。 夏荷一怔,停下脚步道:“那你呢?我走之前明明看到小姐凶狠的握着你的手,这会子没外人,你跟我说说,手指到底是不是被她弄断的?” 梁嬷嬷也停下脚步:“是我自己不小心压的。” 夏荷哪里肯信,撺弄道:“乡下来的野丫头罢了,梁嬷嬷到底是在怕什么,大不了,咱们闹到老太君那儿去,我就不信她敢顶撞老太君!” “夏荷,断指和小姐无关,此事到此为止。”梁嬷嬷语重心长道:“咱们既然跟了雨笙小姐,就是她的人,不该做旁的肖想。” “看在从前都是大房的人,我劝你一句,小姐或许不像你看的那般好欺负,听雨阁还有很多事要做,赶紧回去。” 说完便走,留下夏荷在原地,缓缓抚上自己的脸。 这三十巴掌虽不是姜雨笙打的,却是因她而起,什么不像看上去好欺负,大夫人和老太君都不待见她呢! 这笔账,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第十章 没安好心 正午颜正廷未回,暑天又热,老太君索性吩咐各自在院子里用膳,倒是省事。 打扫完院子,慧嬷嬷送了东西来,姜雨笙正打算洗漱后出去一趟,颜雨烟再度登门。 “姐姐院子虽偏僻了些,却是真凉快,难怪母亲将这儿拨给你用。”颜雨烟进门亲昵的拉住姜雨笙的手,头上换了根鎏金点翠玉珠簪子,随着她说话来回晃动着。 “刚才来去匆匆,忘了姐姐才回来,屋子里首饰衣裳短缺,母亲正在气头上,可能没想到这层,我带你出去置办些,反正母亲父亲时不时就给我银子,也花不完。” 又开始明里暗里炫耀周芷兰的偏爱,低级! 姜雨笙心里冷哼着,面上还是如常:“方才慧嬷嬷送了些衣裳来,还是不麻烦你了。” “慧嬷嬷?”颜雨烟的视线越过她,落在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托盘上。 除了几匹布料和几套衣裳,还有一小盘首饰,耳环项链头饰都有,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可慧嬷嬷代表的是老太君的意思! 先前第一面,老太君还对姜雨笙不冷不热,甚至帮腔周芷兰拒绝她的称呼,这才几个时辰,怎么会送东西来? 颜雨烟走到桌前拨了拨,仍旧不死心:“祖母叫慧嬷嬷送的?” “估摸着是,没老太君的命令,慧嬷嬷哪能给我送东西?”姜雨笙微微一笑:“所以不麻烦你了。” 果然还是血脉亲,打落骨头还连着筋,她终究是外人,这么下去她的担忧怕是都要成真! 颜雨烟暗暗咬着后槽牙,脸上不得不支起笑意:“哎呀,咱们都是姐妹,说这些多见外,祖母送的是祖母的心意。” “我带姐姐去买的,又是另一回事,就别推脱了,姐姐不去,就是在怪我。” 她不去,布好的局不就白瞎了! “那好。”姜雨笙抿了抿嘴,为难道:“你稍坐,我去换身衣裳就来。” 夏荷伤了脸,这几日伺候不了,贴身的便只有春花,还有残着手的梁嬷嬷。 刚进内屋,梁嬷嬷就压低声道:“雨笙小姐,您当真要跟着雨烟小姐去?” “是。”姜雨笙褪下身上的粗布麻衣,别有深意道:“她一番好意,不去不就糟蹋了?” 不管什么原因,梁嬷嬷既然下定决心跟着姜雨笙,也不藏着,劝道:“您别怪奴婢多嘴,自打知道自己的身份,雨烟小姐就惶惶不可终日。” “生怕您回来夺了她现有的,奴婢先前在大夫人院子里伺候,再清楚不过,此番叫您出去,怕是没安好心。” 面对突然改性子的梁嬷嬷,姜雨笙不可能完全相信,她换好衣裳,半真半假道:“也不见得,万一她醒悟了呢?” “真要醒悟,之前也不会在大夫人面前装腔作势。”梁嬷嬷念叨了一句:“还有上午……” “没事。”姜雨笙穿好衣裳,对着铜镜理了理发鬓:“这次不去还有下次,总不能一直躲着,再说,颜雨烟现在吃的穿的用的,哪怕再好,本来都该是我的。” “既然银子多,我不介意帮她花掉。” 梁嬷嬷动了动嘴,还想再劝,颜雨烟已经派丫鬟在门口催了,她只能将话咽下去。 因着梁嬷嬷手不利索,姜雨笙出门只带了春花一人,与颜雨烟四大丫鬟全跟着,形成了鲜明对比。 下午太阳虽然没正午大,暑气却更厉害,坐在马车上像蒸笼一样。 “这天儿还真是热,可惜只有一把冰丝团扇,还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颜雨烟瞧着姜雨笙脸红扑扑的,摇着扇子道:“我也不好给你,你不介意的。” “既然是皇后娘娘给你的,我岂敢肖想。”姜雨笙瞧着她那嘚瑟样,心中只觉得好笑。 都说颜雨烟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这牙尖嘴利的小人模样,恐怕只有她能看到! 见姜雨笙并不生气,颜雨烟摇着扇子的手逐渐慢下来,试探道:“姐姐怪我吗?当年若不是抱错,享受这些的就是你。” 姜雨笙撩开马车窗帘子朝外看了眼,漫不经心道:“不怪你。” 她从未怪过颜雨烟鸠占鹊巢,她怪的,是颜雨烟鸠占鹊巢后还不安分,恨的更是颜雨烟百般陷害的歹毒心肠! 许是见她的确没攀谈的欲望,颜雨烟装模作样拭去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没再说话。 马车走到于氏布庄,缓缓停下,颜雨烟还没下马车,就有布庄的人满是笑意迎上来:“颜大小姐,您可算是来了,交代的布料小人可帮您留着呢。” “嗯,多谢掌柜的。”颜雨烟笑颜如花,温和有礼,和刚才在马车上委委屈屈的样子,全然是两个人:“今儿是带我姐姐来的。” “对了,往后可别叫我大小姐,我身后这位,才是大小姐呢。” 谁都知道皇上为端王和颜大小姐赐婚了,颜雨烟哪怕再想坐稳大小姐的位置,也是有心无力! 颜家刚接回流落在外的女儿,昨日开始已经传遍了灵都,颜雨烟这么说,掌柜好奇的朝她身后看去。 只见姜雨笙不急不缓的下了马车,虽不敌颜雨烟貌美,可模样也不差,尤其是眉眼间和颜大夫人有几分相似,倒也清秀动人。 做生意的人最擅长便是察言观色,和颜雨烟身边四大丫鬟比起来,姜雨笙身边那一个丫鬟简直叫寒酸,连普通小姐都比不上。 尤其是穿着打扮,衣裳还是去年的款式,满头就一根金银纽花簪,掌柜的转念想到颜雨烟和太子的传闻,心知这亲生的怕还没养了多年的好。 转头朝着颜雨烟热情道:“您几位里面请。” “这掌柜的!”春花在后面瞧着,心中不平,低声啐了一口:“真是势利眼。” 姜雨笙却是毫不在意:“一介女流能坐上掌柜的位置,靠的就是心思玲珑,会看局势,连府上的丫鬟小厮都知道我不受喜欢,更何况她。” 颜雨烟费心一趟,为的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相比掌柜的态度,姜雨笙更想知道,颜雨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第十一章 抬手反打 掌柜的引着颜雨烟率先进门,姜雨笙跟在后头,抬眼看了下于氏布庄的烫金牌匾。 于氏布庄在整个灵都很有名气,里面的布匹衣裳都是最新最潮流的不说,客户也是针对千金贵妇。 有时候一匹布就价值大几千两,差的也是百两起步,抵得过普通人家十年的开销。 颜雨烟对她带着天生的敌意,会舍得花这个银子? 见她迟迟没进门,颜雨烟去而复返,声音足够整个大厅的人听见:“姐姐还站在门口干什么?你放心,今儿花销银子我出,尽管买。” 周围的人不知道姜雨笙是谁,听到这动静,都朝她看去。 见她第一眼的印象,都和掌柜的看她差不多,和这屋子里的人格格不入,略显寒酸。 有相熟的小姐靠过来,问颜雨烟:“颜姐姐,这是你家远房亲戚?” “这是颜家新回来的大小姐。”颜雨烟很满意她的言语,笑颜如花的解释:“哦,对了,还是御赐的端王妃,等我姐姐及笄便成婚。” “啊?圣旨不是赐婚你和端王?”那位小姐明显消息落后:“我们姐妹们私下还议论来着,说颜姐姐和太子郎才女貌情投意合,拆了姻缘可惜了。” “羞不羞,我云英未嫁,这话岂是乱说的。”颜雨烟羞红了脸,拿起团扇遮住半张脸,又想起什么似的,几步上前拉过姜雨笙:“对了,我给大家介绍下。” “这位。”颜雨烟放下扇子,指着姜雨笙道:“是颜家刚接回的大小姐姜雨笙,还没改名。” “姐姐养在乡下十来年,什么都不了解,诸位姐妹往后可都要看在我的面子上,多照顾着些。” 众位小姐附和道:“那是自然。” 达到了满意的效果,颜雨烟又转向刚才说话的那位小姐,对姜雨笙道:“这位是御史大夫家的嫡小姐赵如玉。” “这位穿浅紫色衣裳的是两广总督家的千金魏晴晴,和她挽着手的,是召安侯爷家的云玲郡主。” 其实无需介绍,姜雨笙前世归来就认得这些人,也了解她们的习性。 尤其是云玲郡主,召安侯爷和其封号一样,是被招安回来的异姓侯爷,之前是部落首领,从被端王招安之后,云玲郡主便爱上了金质玉相又文武双全的王爷。 算着日子,也有两三年之久,为此她曾还大着胆子恳求召安侯去皇上面前求过赐婚,不过被端王以战乱未平无心儿女情长拒绝。 如今姜雨笙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云玲郡主想要的位置,自然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果然,刚介绍完,云玲郡主就走到姜雨笙跟前,上下打量了个遍,眼底的不屑不加掩饰:“养在乡下十来年,果然粗鄙又不懂规矩。” “这身打扮还没我家下人体面,丢了相府的人不说,横看竖看,都没半点配得上端王殿下!” 这就是颜雨烟大费周章布下的局? 姜雨笙神色依旧,勾起浅浅的笑意,不急不缓道:“配不配得上得皇上说了算,圣旨在前,郡主如此说,是不满皇上赐婚?” 圣旨对错,岂是她们能质疑的? 云玲郡主显然不傻,脸色大变,看着姜雨笙的笑意只恨不得撕碎她的脸:“我可没那样说,只是觉得你……” 剩下的话,说出来又要被曲解成对圣意不满,云玲郡主气鼓鼓的咽下去,冷哼道:“别得意的太早,我会让端王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会娶你的!” “拭目以待。”姜雨笙笑意更甚。 一拳打在棉花上,云玲郡主气的牙痒痒也没办法,最后也没能说出个什么。 这,这就没了? 云玲郡主性子嚣张跋扈,曾在茶馆遇到爱慕端王的九品官员家的小姐,她找茬将那位小姐门牙都打掉了一颗。 怎么到了姜雨笙这儿,三言两语就熄火了? 颜雨烟看着眼前的景象,满是错愕! 难道是惧怕姜雨笙相府大小姐的身份,担心闹大了牵连相府与召安侯府的关系? 想到这,颜雨烟柔声开口打着圆场:“云玲郡主何苦与姐姐闹得不愉快,姐姐先前在的人家穷苦,穿的是连婢子都嫌的粗布麻衣。” “这会身上穿的还是祖母赐给她的,过气是过气,好歹比之前要强一点。” 魏晴晴听到这,有些怀疑:“相府老太君又不缺银子,会给她一身过了气的衣裳?” 颜雨烟看似难堪,抿了抿嘴,声音也小了几分:“这些话原是不该说的,可又怕你们再度为难,姐姐还没拜宗嗣,身份有些尴尬,不然也不会连像样的衣裳首饰都没有。” “老太君那边怎么会备年轻人的衣裳,还不是之前给我挑选剩下,临时给她的。” “再说母亲也不知道怎么上了脾气,不闻不问,更别说记得给她添置什么,我这才带她出来买点物什。” “哦,原来是这样。”云玲郡主一听,恍然大悟似的,奚落道:“我还以为失而复得,会捧在手心娇养着。” “不过另想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是大字不识女红不会,琴棋书画更是接触不到,说的好听叫粗鄙,说的难听就是个草包!” “颜大夫人身份高贵,年轻时出了名的貌美,养出来的女儿更是才貌双绝,名动灵州,哪里瞧得上乡下回来的,定然气的不轻,也是可怜哟。” 光说还不解气,云玲郡主忽然抬手,动作利索,周围的几人没反应过来,巴掌就已经快挨到姜雨笙的脸了。 哪知姜雨笙更是迅速,左手抓住云玲郡主,右手狠狠一巴掌反打在她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让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云玲郡主什么时候被人这般羞辱过,捂着脸发出一声尖叫:“你,你竟然敢打我!” 姜雨笙一脸无辜,摊开手掌:“郡主脸上有只苍蝇,嗡嗡嗡嗡,实在是令人讨厌,我在打苍蝇呢,没想到郡主的脸也在呢。” “你!”云玲郡主一手捂脸,另一只手颤抖着举起,厉声问:“哪儿有苍蝇,我怎么没见到,分明是你故意的!” 魏晴晴边替云玲郡主查看脸,边气愤道:“我们可没听到嗡嗡的响动,我看这草包就是借机报复!” “是啊,姐姐,这么多双眼睛瞧着,谁都没见到有苍蝇。”颜雨烟适时补充,为难道:“云玲郡主说话难听了些,可她到底是郡主。” “姐姐这挟私报复的手段,真是粗鲁又低级,上流小姐哪里兴动手打人,只有乡下那些野蹄子,才这样做呢。” “哼!”云玲郡主放下手,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姜雨笙你敢打我,这事没完,今儿你要不跪下磕头道歉,我非划花你这可憎的脸!” “来人,抓住她!” 第十二章 莲里莲气 云玲郡主下令完,她身后两个嬷嬷满脸阴沉,朝姜雨笙走来。 春花吓得语不成调,还侧身挡在姜雨笙面前,哆嗦着道:“云玲郡主发怒,被她抓住就完了,小姐,奴婢挡着,您赶紧走!” “没事。”姜雨笙忍不住笑了一声,推开春花,伸出打人的右手,道:“不管你们听见没有,是真的有苍蝇在。”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姜雨笙的右手上,那两个嬷嬷拿不定主意,回头看向云玲郡主:“郡主,这……” 姜雨笙的手掌上,摊着已经瘪了的黑色苍蝇。 “就算是有苍蝇又如何!”云玲郡主反应迅速,抚着脸冷笑道:“你打我是逃不掉的事实,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既然打了就要付出代价,刚才我说划花你的脸都是轻的,既然巧舌善辩,我就切了你的舌头!嬷嬷,将她抓住,出了事算我的!” 两个嬷嬷再度动手,就在她们要挨到姜雨笙的时候,却听她笑了一声:“郡主没觉得脸痒?” 姜雨笙使得劲儿不小,现在被打的半张脸还疼得厉害,听到她这么说,云玲郡主皱眉问:“什么?” “刚才苍蝇落下的位置已经红了。”姜雨笙将苍蝇随手一丢,拿出帕子将手仔细擦了擦,道:“这苍蝇可不是普通的蚊蝇。” “所落之处是有毒的,也正因如此,我才打死它。” “苍蝇有毒?你当我是小孩子般好骗呢,别耍花招。”云玲郡主冷哼一声:“也别想着我会饶了你!” 颜雨烟看着眼前的场面,心里好笑,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歉意的样子,对云玲郡主道:“郡主,她不懂事,你可别和她一般见识。” 说完,又回头教训姜雨笙:“打人原就不对,还用谎言遮掩,郡主如花似玉的脸被你打后本来就是红的,还找拙劣的借口忽悠人,真是让人失望!” “也难怪母亲不喜欢你,想来她已经料到你带着劣根,本性难改!” 云玲郡主一听,更是火大:“还等什么?给我抓起来狠狠的教训她!” “不对。”这时,站在她边上的魏晴晴脸色一变,眼睛瞪的老大:“巴掌印的确是红的,可那巴掌印子下,还有一小块更深的印子,颜色明显不一样,郡主,你真的没感觉?” 这么一说,大家的视线转向云玲郡主的脸。 只见她白皙的脸上有个五指红印,而那五指印的中间,有指甲盖大的一团黑紫色。 “郡主,是真的。”这时,赵如玉惊呼道:“难道姜雨笙没说谎?” 云玲郡主这才觉得脸上除了被打的痛感外,似乎还有刺痒的感觉。 被大家确认后,她还是心存怀疑——从未听过有什么苍蝇能落在人脸上就这般厉害的! 她将信将疑道:“赶紧取铜镜来!” 于氏布庄除了布料外,还卖成衣,店内放着铜镜,掌柜的很快拿来铜镜,举在云玲郡主面前。 铜镜里,那块黑紫色的印子清晰可见! 云玲郡主一把拂开铜镜,狠狠盯着姜雨笙:“是你,是你做了手脚!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 “纠正一下,不是我,是那苍蝇。”姜雨笙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都知道我在乡下长大,见过的东西,自然比你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多。” “之前我就见过那样的苍蝇,所落之处,都沾染着毒液,要是不处理,轻则烂脸,重则要命。” “不然我也不会看见在你脸上,还去打。” 云玲郡主眼睛微眯,显然还没完全相信她的话:“你就在这等着,我去找大夫。” 说完,又吩咐身边那两个粗壮的嬷嬷守在姜雨笙身边,不让她离开于氏布庄,自个儿则是匆匆忙忙带着丫鬟直奔医馆。 “城里的大夫哪见过这些。”姜雨笙瞧见她似见鬼后奔逃的背影,补充道:“肯定是瞧不了,别耽误功夫!” 云玲郡主早已奔出门外,哪里还有心思管她说什么。 人是走了,布庄大厅却安静异常,赵如玉和魏晴晴显然忌惮,携着手朝边上退了两步,不敢作声。 连颜雨烟,也不知道姜雨笙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愣着干什么?”姜雨笙轻笑着,转向旁边的布匹:“不是带我来买东西的?” “是,可云玲郡主……”颜雨烟试探着问:“是不是和你有关?” “说是苍蝇,你怎么不信?我要有那本事,府上的人怎么敢欺负我,再说云玲郡主还会回来的,到时候就能知道了。”姜雨笙随手翻开一匹布点了点,道:“就这个了。” 也对,姜雨笙要能用苍蝇教训人,回来后早就翻天了,哪会甘愿去住听雨阁? 颜雨烟的心放下来几分,却在看到那布料的时候抽了抽,下意识阻止道:“这颜色配你老气了些,要不你换个别的?” 姜雨笙似笑非笑,手缓缓的从布上摸过:“触手生凉,正适合暑天,就这个了,颜色老气些没什么,我要的是舒服。” 颜雨烟带她来,事先已经和魏晴晴打过招呼,要在这相见,自然也约好了云玲郡主,为的就是利用云玲郡主的善妒野蛮,狠狠教训姜雨笙。 至于布匹,反正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也不懂,随便买点,既打发了姜雨笙还能博个大方友善的名儿,何乐而不为? 可眼下,姜雨笙手下那匹土黄色的布匹,是于氏布庄的招牌冰蝉丝,一尺好几百两! 这一匹布下来,要大几万两银子! 周芷兰和颜正廷是经常给她金银,多年下来也攒了不少。 可买完这匹布也就掏空了她,甚至还要变卖些首饰才能堵住窟窿,要是有能力买,还等现在?! 她脸色难看,姜雨笙一下子就猜到其中缘由,抿了抿嘴,学着她莲里莲气道:“要是买不起就算了,我也知道你没多少银子,左右有老太君送的,对付着能穿。” “不是,只是觉得颜色不适合你。”当着众人的面,颜雨烟哪能承认自己没银子,今后还怎么混? 打肿脸也要将这胖子装起来,她咬咬牙道:“你喜欢就好,掌柜的,包起来!” “好嘞。”掌柜的牙花子都笑出来了。 虽然于氏布庄布料本就昂贵,冰蝉丝难得,除了御贡的,外头鲜少见。 今年也就余红黄两种颜色,除了公主府买走了红色的那匹,剩余这黄色因着颜色不鲜亮,都搁置两月了,来买的人听到价格都被劝退,今儿终于销出去了! 第十三章 十二皇婶 颜雨烟自个儿舍不得的东西,却要充大方买给别人,那人还是她最不待见的姜雨笙,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姜雨笙心如明镜却故作不知,开始挑起了下一匹料子。 “姐姐还要买?”颜雨烟瞧见她的动作,脸色惨白,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问。 姜雨笙点点头:“之前觉着老太君送的衣裳极好,可方才被云玲郡主奚落了一番,才明白咱们出门代表的是相府脸面。” “要是穿的太差,人还以为相府穷困潦倒成什么样子了。” “刚才你买的那匹布。”颜雨烟生怕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顿了顿才道:“可以裁制两身衣裳。” 姜雨笙却是道:“一个颜色哪里够,我瞧着那边浅粉色的料子也不错。” 这么下去,颜雨烟当真要吐血了! 那浅粉色的料子是金丝云锦,价格仅次于冰蝉丝,一匹也是几万两银子,能差吗?! 到底还是掌柜的会察言观色,见颜雨烟的神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便上前道:“颜大小姐,金丝云锦已经被人预定了,要不,你再看看别的?” “那好。”姜雨笙视线从金丝云锦上挪开,惋惜道:“掌柜的推荐几身就是。” 掌柜的按照姜雨笙的身份,推荐了几身成衣,正好也是她穿的尺码。 不过成衣都是好料子,价格也不低,加上那匹金蝉丝,总共近十万两银子,普通老百姓,便是一家人一辈子也花不完这么多! 颜雨烟都要心梗了,秋菊扶着她,偏还低声戳着她的痛处:“小姐,这些年包括娘舅镇国将军府给的银子,加起来也不到七万两。” “十万两不是小数目,显然超过了咱们荷包能承受的范围,要不还是不买了。” “不买怎么行,你没瞧见魏晴晴和赵如玉都在看着。”颜雨烟翻着白眼,话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魏晴晴是个装不住事的大嘴巴!” “被她知道我连十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转眼就得传的整个灵都都知晓,我还怎么在千金中混下去!” 为了面子,她不得不咽下自己造的哑巴亏! 姜雨笙正是知道她的性子,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要那匹冰蝉丝。 这才哪儿跟哪儿,既然在她面前装了大头鬼,就要自尝恶果! 姜雨笙微微一笑,再度开口:“哎呀,这么多好衣裳,前所未见,可惜没有首饰相配。” 魏晴晴听到这话,看向她头上那金银纽花的簪子,冷笑道:“你不是相府大小姐,出门连个头花都没有,这扭花簪子不会是你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都知道我刚从乡下回来,哪里有什么好物件。”姜雨笙索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雨烟心疼我这做姐姐的,说要给我买呢。” “对,雨烟?” 颜雨烟身形晃了晃。 首饰不是金银便是玉石,不管是哪一种,价格都低不到哪儿去。 光是布庄,就差了三万两银子,再去买点首饰,那还得了?! 可魏晴晴与赵如玉都盯着她呢,她也不好说不去,只能装作无谓,道:“是,姐姐这些年吃苦了,买完衣裳就去看首饰。” 偏偏这时,掌柜的将账单递过来,道:“雨烟小姐,布匹衣裳一起是九万八千两银子,您看……” “一会送到府上去,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颜雨烟勉强一笑,抬手拢了拢头上的赤金孔雀步摇掩饰心虚。 掌柜的不疑有他,应了声是,姜雨笙紧跟着道:“那我们看首饰去,一会还要回去吃晚膳呢。” 颜雨烟脸色青白交加,好在云玲郡主留下来的那俩婆子,听说她们要走,伸手拦下:“郡主吩咐了,要等她回来,你们才能走。” 颜雨烟松了口气,趁机道:“也对,郡主的脸到底是你打的,万一有个什么咱们得负责,还是等一会。” 姜雨笙倒是无所谓,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在布庄二楼客间坐下等着。 于氏布庄对面就是云鹤楼,从姜雨笙下马车开始,就有一道视线锁定在她身上。 云鹤楼二楼拐角处,正对着于氏布庄的大厅,从掌掴云玲郡主到让颜雨烟吃哑巴亏,里面的动静一览无余。 “倒是一场好戏。”一身淡蓝色锦衣的少年倚在窗口,道:“云玲那嚣张跋扈的性子,好几次让几位公主都吃瘪。” “这丫头瞧着上不得台面,却很厉害,不声不响的摆了云玲一道,十二皇叔,你说,云玲的脸真是因为苍蝇吗?” 南鹤峥一身黑袍,闻言微微勾了勾嘴角,淡淡的道:“或许。” “十二皇叔。”蓝袍少年,也就是八皇子南知行,忽然想到了什么,瞧着自家皇叔的样子多了几分狐疑:“不对!” “之前都是在顶楼你的专属雅间谈事,今儿倒是稀奇,只瞧见颜相府的马车停在布庄门口,就非要坐这儿,是因为跟在颜雨烟身边的那女子!” “那女子瞧着普普通通,甚是还有些清瘦,也没什么惊世绝貌,到底是谁啊?” “你的十二皇婶。”南鹤峥端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上扬的弧度再度加深。 十二皇婶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在南知行的脑袋上,他从窗口收回身子,八卦的看着南鹤峥:“谁都知道父皇下令赐婚。” “圣旨说的可是十二皇叔和颜大小姐,颜大小姐不是颜雨烟吗?!” “还有不少人私下揣摩父皇这决定是要散了颜雨烟和太子,免得让颜正廷那老狐狸的势力更为壮大,皇叔刚才难道在看颜雨烟?!” 南鹤峥剑眉微蹙,放下手中的茶碗,道:“颜正廷的确是老狐狸,他从何公公口中得知皇上有意赐婚于颜家,于是紧着将自己的亲长女接回来了。” 这下,南知行彻底晕乎了:“亲长女?颜雨烟不是他唯一的嫡长女?怎么又来一个?” “这件事除了颜相府上下,外人都不知晓,颜正廷不知道用什么法子瞒下来了。”南鹤峥嘴角漫过一丝讽刺。 “明明是抱错孩子,却因颜雨烟和太子的关系,生生说成颜雨烟与颜家亲生女儿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之所以流落在外,是因为当年被奸人所害,遗落了一个。” 南知行心里飞快的理着关系,也皱着眉:“这么说,颜雨烟不是颜家亲生的,那个瘦瘦巴巴……” 话还没说完,他就瞧见自家皇叔凌厉的眼神,于是讪笑着改口:“那聪明的小姐,才是颜家正经的嫡小姐?” 南鹤峥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视线再度看向于氏布庄。 不过这位置也只能瞧见一楼大厅的动静,二楼客间的窗户紧闭,压根瞧不见什么。 第十四章 误打误撞 南鹤峥知道看不见,索性收回眼神。 才垂眸倒茶,就听南知行压着嗓子兴奋的道:“皇叔,云玲怒意冲冲杀回来了,您说颜家刚回来的那个小姐能搞定吗?” 南鹤峥闻言看去,就见布庄二楼窗户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云玲郡主骄纵的声音传了出来:“我要让大家都听到,颜家回来的是个妖女!” 南知行眼疾手快,赶紧将纱窗帘放下来,他们能瞧见对面的动静,对面却只能看到一层薄纱。 云玲郡主浑身都冒着火,叉腰怒目瞧着姜雨笙:“说,你用了什么巫术!” “云玲郡主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姜雨笙目光幽幽,慢条斯理道:“去看大夫之前,我就说这种苍蝇有毒,是你自个儿不信。” “哼!”云玲郡主眼睛微眯,道:“大夫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蚊虫叮咬的痕迹,却成了这个德行,不是你用了巫术又能因为什么!” 姜雨笙缓缓起身,道:“苍蝇不咬人的,云玲郡主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怎么大夫也不知道?看来为你瞧病的是个庸医啊!” “我说过,苍蝇身上带着毒,它在你脸上爬了,你的脸自然要出问题。” 云玲郡主脸上又痛又痒,被噎了一顿,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这妖女,休要狡辩,我问过大夫,大夫说从未听闻哪种苍蝇还带着毒!” “他只能诊断出是中毒了,却不能看出到底是什么毒,只有你打了我的脸,不是你做的手脚,还能有谁?” “你怕不是个聋子。”姜雨笙睁着圆圆的眼睛,无辜的样子颇为可爱:“或者,是个傻子?我说了多少遍了,怎么就听不懂?那苍蝇有毒!” “乡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这种苍蝇我还真见过两次,也着过毒苍蝇的道,所以瞧见它在你脸上,伸手给打了。” 好像有点道理,可云玲郡主还是觉得不对:“你说你见过,倒是将那苍蝇弄出来,我们大家都看看和普通苍蝇有什么不一样!” “这玩意儿恶心啦,谁会拿在手里,早就丢了,你们要找就去楼下大厅找。”姜雨笙说着,目光落在云玲郡主红紫交加的脸:“郡主可要尽快了。” “这种毒短期内不要命,可不清理,哪怕后面能治好,也是要留疤的。” 一听要留疤,云玲郡主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脸,但刚碰着就似针扎一样疼。 她赶紧放开,道:“你方才说也被毒苍蝇挨过,如今却好好的,肯定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解毒,赶紧告诉我!” “知倒是知道。”姜雨笙说着,拉长了尾音,道:“不过……” “不过什么?”云玲郡主面色不耐,急吼吼的走到姜雨笙面前,道:“瞧你这寒酸的样子,不就是想要银子吗?治好了我给你白银五百两。” “呵。”姜雨笙冷笑一声:“银子是万能的,可在我这行不通。” 云玲郡主火气再度冒了上来,可她的脸连裕和堂最好的大夫都治不了,唯一的希望只能压在姜雨笙身上:“嫌少?我再加一千两,可够?” 姜雨笙没理她,转身看向颜雨烟,若有所指的嗤笑道:“云玲郡主银子还没你多呢,刚才你给我买衣裳,出手便是九万多两银子,啧啧,在我们乡下,够人家花几辈子了。” 哪怕心里不忿,恨不得杀了姜雨笙,此时被点名说出,颜雨烟也觉得面上有光,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装作无谓道:“这么点银子,小意思。” 这群千金,表面上是闺中密友,暗地里谁不互相比较? 颜雨烟勾搭上太子,已经在她们几人中胜了一筹。 云玲郡主哪里肯再让她压一头,想也不想便道:“我父亲从前可是一族首领,归顺后也是堂堂侯爷,还缺银子不成?” “那就怪了。”姜雨笙幽幽的道:“云玲郡主扣扣搜搜,难道是觉得自个儿的脸面,只值这么点银子?”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激将之下,全是莽夫。 云玲郡主丝毫不知对方在下套,冷哼道:“不就是银子,她给你买衣裳花了十万两,这样,只要你治好我的脸,我给你二十万两银子做报酬!” 姜雨笙却是摇了摇头:“先前这么说,我肯定一口答应,现在不行,你侮辱了我的人格,要想我帮你,除了二十万两银子外,还得道歉。” “道歉?”云玲郡主没受伤的半张脸也涨的通红:“不可能!” “那你就等着全脸溃烂,无奈死去。”姜雨笙无所谓道:“左右痛痒难耐的人不是我。” 听到这,云玲郡主不得不信了,她双目气的通红,似要着了一般又不得不压制着,声如蚊蝇问道:“怎么道歉?” “随便,只要是对我道歉。”姜雨笙指了指大开的窗户,道:“就去那儿说!” 窗户是云玲郡主开的,现在却要因为窗户丢人,她抿了抿嘴,还想讨价还价,但瞧着姜雨笙的表情,又不敢再多言。 云玲郡主不情不愿的走到窗户口,小声道:“我误会了颜家大小姐,是我不对。” “诚意不够,我听不清。”姜雨笙微微一笑:“还有,我叫姜雨笙。” 云玲郡主又羞又恼又是无可奈何,眼睛一闭,咬牙大声道:“刚才全是我在胡言乱语,误会了姜雨笙,在此,我诚挚的对姜雨笙道歉。” 这还差不多,她可不再是前世的软柿子了! 姜雨笙满意的点头:“掌柜的,拿绣花针来,顺便带盏油灯过来。” 掌柜的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瞧着这阵仗也不敢多言,紧着将东西取了过来。 姜雨笙又吩咐云玲郡主的婢子去裕和堂买了草药回来捣碎。 依旧是针刺放血,再敷草药,哪怕这么多人瞧着,也有条不紊。 等包扎好,姜雨笙头包成粽子的云玲郡主道:“天气热,注意饮食清淡,伤好之前别出门晃悠,按照刚才的草药,换上三天就行了。” “还有,那二十两银子别忘了。” 云玲郡主嗯了一声,带着婢子婆子仓皇逃离这丢人的地儿。 只有颜雨烟,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低声问秋菊道:“先前打听清楚了吗,这丫头会医术?” 秋菊同样低声回道:“会一点,姜家的人把她当粗使下人对待,她经常受伤,跟着村里的大夫学过一点。” 许是瞧见自家小姐的脸色不对,秋菊又补充道:“乡野大夫能有什么本事,不过是野路子毛医罢了,再说乡下脏乱,有毒苍蝇不奇怪,您别多想。” 也是,误打误撞。 颜雨烟的心放下了些,重新支起笑脸,对姜雨笙道:“今儿耽搁了,首饰改天再买。” “好。”姜雨笙平白得了二十万两银子,心里高兴,决定放颜雨烟一马。 目送颜家的马车远去,南知行禁不住拍手道:“有趣,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