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太平犬也有错吗》 第一章 药铺小掌柜 苏御幽幽醒来,映入眼帘的,是一间样式古老的药铺。 一个个写满药材名字的小抽屉,密密麻麻的挂在墙上。 随着一股纷乱的记忆插入脑海,苏御很快从记忆中明白, 自己这是穿越了 大乾王朝,清河县,一个名叫一心堂的小药铺。 前身和自己同名同姓,也叫苏御,今年十八岁,父母双亡。 缓了老半天, 苏御慢悠悠从地上爬起,看着柜台上即将燃尽的油灯。 摸了摸仍在疼痛的后脑勺,凭借记忆,他从柜台下面取出一壶灯油,舀出一勺添进油灯里面。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铺子外,更夫敲梆的吆喝声传了进来。 苏御这才知道,原来已经是半夜了。 外面还在下雨,淅淅沥沥。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穿越已成事实,自己只能接受。 拿起门板去封铺子,苏御下意识的瞥了一眼门板上那张已经泛黄发白的符纸。 符纸上描画着许多奇奇怪怪的纹路,很多都已经褪色,变的不再清晰。 他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是有鬼的。 想到这里,苏御身上忍不住起了一阵白毛汗,赶忙将铺子从里面封死。 虽然前身并没有真的撞见过什么鬼怪,但不可否认,鬼怪在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要不然县衙那边,也不会售卖这种专门辟邪的符纸。 返回柜台,苏御拉开一个小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今天一颗铜板都没进账啊。 自从前身的父亲死后,铺子里没有了能够坐诊开方的大夫,生意一天不如一天。 虽然苏御从小就是学徒,很多方子也会开,但百姓们不认可你的医术,毕竟年纪摆在那,又没有真正看过什么病人,谁会来找你啊? 苏御托着下巴,在柜台发呆一阵,完全没有睡意。 毕竟刚穿越过来,要是能睡着的话,那心该有多大? 胡思乱想一阵,他转过身,借着油灯微弱的光亮,望着身后诺大的一排药柜。 凭借原身的记忆,苏御清楚的记着每一味药材在什么位置,以及它们的功效, 药柜呈横七竖八排列,每一个小抽屉分三格,摆放着三味处方中经常会搭配使用的药材。 苏御随手抽开一个写有枸杞子、四叶参、白蒺藜的抽屉, 抓起几粒枸杞子。 这里的枸杞子好像比前世见过的更大啊,也更饱满。 都说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这东西对那方面,真的管用吗? 心里想着,苏御就要吃几粒尝尝,保养身体,要从少年做起。 忽然,一道机械般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这是系统? 苏御一下子精神了, 前世看过的小说中,主角的系统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的,都能帮助主角走上人生巅峰。 “汲取!” 苏御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一缕细微的光华从手上的枸杞子中游离出来,钻进苏御胸口。 一霎那,苏御觉得全身上下轻松不少。 眼神似乎也变得好使很多,原本油灯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此刻却能看的很清楚。 耳边还能听到后院里“唧唧唧唧”的蟋蟀叫声。 “真的太神奇了!” 再看手心里的那几颗枸杞子,此时像是被抽光了精华一样,缩成了米粒大小的黑色颗粒。 “只是几颗就有这么大的效果?” “抽屉里,可是还有满满一格子呢。” “反正也卖不出,与其留在铺子里发霉,还不如都汲取了。” 想到就做,苏御直接抓起一把放在面前,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汲取!” 一缕缕灵气钻进苏御体内,暖洋洋的气流在身体里四处游走,充实着每一寸经脉窍穴。 那种感觉,像是温柔的女子,轻柔的按捏着你的每一寸肌肤,实在太舒服了。 一会功夫,格子里的枸杞子就被苏御汲取一空。 他呆呆的站在柜台后面,目光在铺子里四处打量着,一脸的不能置信。 他现在,可以将屋子里任何角落都看的清清楚楚, 哪里有蜘蛛网,哪里有蚂蚁窝,所有细微的地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甚至是从地上的脚印,他都可以判断出最近有多少人进来过铺子。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不过好像有点鸡肋啊?只是眼神和耳朵好使了吗?” 想到这里,苏御转过身,凝视着拉开的那只抽屉, 抓起一把四叶参,系统没反应 再抓起一把白蒺藜,还是没反应 “这么说这三味药材里,只有枸杞子有灵气残留吗?” 苏御沉吟一阵,直接拉开所有抽屉,一个一个的去尝试。 数百种药材里,只有一颗巴掌大的灵芝,检测到有灵气残留。 可是放有灵芝的小格子里,明明有三颗,结果却只有一颗可以检测到。 “这可是珍稀药材啊,这么大的一颗灵芝,少说也得四五两银子,自己如今所有的积蓄,好像也就五十多两银子了。” 联想到自己眼下的窘迫困境,苏御竟然一下子舍不得了。 “算了,汲取,反正还剩下两颗,就当是送给自己的穿越礼物。” “汲取!” 随着心念一动,灵芝上,一缕浓稠的紫色光芒钻进苏御身体。 “获得法术:望气术。” 除了一股暖洋洋的气息进入体内,还有一篇密密麻麻的文字出现在苏御眼中: “望气术:可辨阴阳五行,可察山川形势,可解藏风纳水,可观人身气色。” “气色光明则发兴,气色暗淡则败落。气呈红色则富贵,气呈黑色则有祸,气呈紫色则大贵。” 当苏御这篇注解阅读完之后,这些知识仿佛自明一般,瞬间了然于胸。 “这么看的话,自己可以做一个风水先生,给人看宅院墓穴赚钱?” “不行!这样一来脱离老本行了,既然望气术可以观人身气色,这不就是中医里面望、闻、问、切的望吗?” “也许凭借这门术法,自己可以一眼就看出病人的病症所在呢?” 不管怎么样,苏御对于学会望气术,还是非常满意的。 只要运用得当,肯定是可以赚钱的。 这时候,苏御双耳一动,他听到外面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很小,听起来不像是整个脚掌着地,仿佛是脚尖点在地面的声音。 “真奇怪!”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苏御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人好像来到了自己门前的台阶下” “这深更半夜的,谁会来抓药呢?” 第二章 有礼貌的美少妇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声音并不大,只敲了三次就停下。 说明对方很有礼貌。 苏御没有多想,就要去开门,当他手掌触碰在门板的时候,突然想起了那张掉色老旧的符纸。 “应该不会有问题?难道我运气这么好?穿越过来第一天就撞鬼?” 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他还是透过门板间的缝隙向外看去。 放在以前,门外的情形他肯定看不清楚。 大半夜的,街上黑灯瞎火,又没有路灯照亮,黑漆漆一片。 但现在的他,眼神非常好使。 门外台阶上站着的,是一名少妇,模样端正,发髻高高挽起,皮肤白皙挺着一个大肚子,手里还拎着一盏灯笼,散发着微微的光。 但落在苏御眼里,就又是另一副光景了。 脸庞如同破碎的瓷器,随意的拼凑在一起,一双瞳孔彷如两个黑洞,拎着灯笼的手掌,明明就是森森白骨,而她肚子里,是一个死胎,一个全身黑青,已经成形的小婴孩。 苏御吓的一个踉跄,连忙后退,只感觉自己全身汗毛,一瞬间全都立了起来。 “运气这么好?来到这里第一个见到的,竟然不是人?” 他轻手轻脚的来到柜台后,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双手紧紧抓在一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能出声,绝对不能。 也许她敲不开门,就会离开呢?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苏御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像是擂鼓似的。 “苏小哥,我是来抓药的,不好意思啊,大半夜的吵醒你。” 女人的声音很柔和,任谁听到,都觉得这是一位娴雅平和的妇人。 苏御要不是在系统的帮助下,眼力变得不同寻常,早就去开门了。 因为门外那位,是他的常客,虽然不知道对方家住哪里,但是许夫人已经连续一个月来这里抓安胎药了。 苏御在脑海中仔细回忆,似乎这位许夫人每次来抓药,都是在城门关闭后的傍晚,半夜来的,今天还是头一次。 既然来过这么多次,都没有伤害前身,也就是说,对方并不是一只害人的鬼? “不行!说什么也不能给她开门。“ 苏御壮着胆子道:“额我已经睡下了夫人明天再来。” 他着急想把对方打发走。 听到屋里终于有了动静,台阶上的许夫人焦急道: “不好意思,真的是叨扰你了,苏小哥辛苦一下,我可以多给钱的。” “额我真的累了,明天,明天一早我就给你抓。” 苏御是铁了心不会给她开门的,加钱?这根本就不是加钱的问题好不好? “苏小哥,真的求你了,妾身最近身体非常不适,急需吃药稳住肚子里的孩子,妾身求你了” 妇人语气中带着哀求和哽咽。 你哪还用稳胎气啊?那孩子都已经死的透透的了。 苏御无奈的要死,看样子不给对方抓药的话,她是不会轻易离开了。 怎么才能打发走呢? 忽然,苏御抬头看向墙壁顶上的角落,那里有一个一块砖大小的通风口。 药铺是需要时常通风的,为的就是避免药材过早腐烂失效。 苏御灵光一闪, “好,那你等一下。” 苏御飞快的铺开几张桑皮纸,拿起药称,飞速的开始抓药。 许夫人原先就来过几次,药方他早已经记在了脑子里。 老样子,三副安胎药抓好后,苏御搬来梯子,爬到通风口那里,将药塞了出去。 “扑通”一声,药包摔在了台阶上。 “好了,你拿着药快走,额不用结账了,我明天铺子就关张了,你下次去找别人。” 苏御说完这句,躲在柜台后等着对方的反应。 “谢谢苏小哥,真的谢谢你。” 妇人弯腰拾起药包,珍而重之的抱在怀里,脸上是满足的笑容。 接着,她从腰上的绣袋中掏出一锭银子,疑惑的看了一眼药铺门后,手臂一甩。 “哐当!” 那锭银子准确无误的被她从通风口掷了进去。 “妾身谢过苏小哥。” 当她说完这句后,满足的抱着药包离开了。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 铺子里,苏御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才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 “好险好险,人生头一次撞鬼。” 这下子他更不敢睡了,硬生生的趴在柜台后面,不停添加灯油,一直熬到了清晨。 当早晨的光亮透过门板缝隙射进铺子里,街道上,小贩们的吆喝声越发嘈杂之后。 苏御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将门板一块块卸下, 站在台阶上,看着繁华热闹的街市,心里一阵恍惚。 湿漉漉的街面,在阳光下快速蒸发着。 门板上的符纸,仍是好端端的贴在那里,只不过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越发惨白。 再看对面的酒铺,那张巴掌大小的符纸,是崭新的黄色,上面的黑色问路清晰显眼。 苏御突然反应过来, “我擦,是我的符纸过期了?” 怪不得撞到鬼呢? 仔细回想的话,自己铺子上的符纸发白该有一个月了,而许夫人,刚好就是在一个月里,频频来他这里抓药。 “嗨!”苏御一拍额头,这原身也太大意了,明明知道这世上有鬼,还不及时更换符纸?找撞呢不是? 想明白这些,苏御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返回铺子里,将地上的那锭银子放进怀里,他打算去衙门买点辟邪符纸。 女鬼给的钱,不能久留,还是得及早花出去。 去了一趟县衙,苏御用这一两银子买回来一摞符纸。 按照衙门那位官爷的话来说,他这是把两年用的量都买回来了。 一心堂的门脸不算大,但贴几张符纸,还是完全不会影响美观的。 苏御搬来梯子,在路人疑惑的眼神下,上下左右各贴了一张。 铺子里三个药柜,也各贴了一张, 还有阁楼,后院柴房,厨房,卧室,就连院子里那颗桃树,也照顾到了。 做完这一切,苏御满意的拍了拍手掌, 银子诚可贵,小命更重要。 “符纸啊符纸,千万保佑我别再撞鬼了啊。” 收拾好心情,苏御在院子里洗了把脸,然后来到街上,叫停一个小贩买了一张芝麻烧饼,然后就这么坐在自家铺子的台阶上,啃着烧饼,观望着形形色色的路人。 “苟全性命于世间,不求闻达于诸侯,只要衣食无忧,财富自由,在这个世界做个小老百姓,也没有什么不好” 第三章 你在想屁吃 “如何才能让药铺起死回生?” 这是摆在苏御面前的头等难题,至于依靠系统的帮助修行,总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前身祖上就是开药铺的,到苏御这里已经传了七代,如果老爹死的再迟上那么十几二十年,苏御就可以完成无缝交接,继续将一心堂发扬光大。 可惜现在,账房伙计四五个人,就剩下苏御一个,一心堂的那些老主顾们,如今也都去德济堂看病了。 吃完了烧饼,苏御拍拍屁股返回铺子, 前脚刚迈进门槛,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数不清往来进出的脚印,交叠在一起, 其中,一共有三个人的脚印最为清晰。 苏御眯眼打量着地面,根据前身的记忆得知,铺子里已经有四天没有开张了。 而这三种脚印的清晰程度,明显没有四天那么久远。 抬脚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底,首先可以将那个脚印呈横纹的41大脚排除。 那么,还剩两个。 苏御努力回忆,四天里,似乎只有自己最好的朋友,李小辉来店里给他送过一碗饺子,再没有第三个人来过了。 循着另外两种脚印的路线,苏御一步步在铺子里踱着步。 其中一个,只是在柜台前就停步,看脚印交叠的厚重程度,似乎呆了很久, 然后,这个脚印的主人就出门离开了。 “这应该是小辉的脚印,当时他是在柜台前端给我那碗饺子,等我吃完后,他才端着空碗离开。” 而另一个脚印,竟然直接来到了柜台后面? 不会? 要知道,这里除了自己,别人是不能进来的,毕竟柜台下就是账目,以及存放零钱的抽屉。 “嗯?地上还有几滴血?” 昨晚只顾着打量铺子里环境,苏御并没有留意自己脚下, 此刻他不免蹲着柜台后面,伸手沾了一点血渍,双指摩挲一阵,仍有湿湿粘稠的感觉。 “看血液的新鲜程度,应该并没有过去多久。” “这又会是谁的血呢?” 忽然,苏御浑身一震,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后脑勺, 手掌稍微用力按下,都能感受到那股让人头裂的剧痛。 “这是我的血?” “我当时穿越过来的时候,是从地上爬起来的” “这么说” “我擦,难道前身是被人打死的,才有我现在的穿越?” 别啊能别搞这么恶俗的穿越套路吗? 苏御此刻的脑子有点懵。 原本他还想着怎么利用望气术,更好的经营药铺,多赚点钱,雇个漂亮小丫头什么的。 这下好了,竟然还有生命危险? 如果是仇杀的话,杀死自己的那个人,发现我还活着 苏御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 “不行,我得想办法自保,死了一次,不能再死一次了。” 虽然他现在完全搞不清楚是谁要杀他,但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需要一把趁手的家伙。 回到后院卧房,取出五两银子揣在怀里,苏御就出了门。 在去城东的路上,他还在路边买了一些糕点吃食。 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坐落着一间铁匠铺, 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密集刺耳。 “小花,看苏哥哥给你买什么了?” 进了铺子,苏御笑嘻嘻的将手里的糕点递给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女。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找我什么事?” 少女解下腰上的牛皮围裙,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坐在板凳上吃着甜甜的糕点, 瞥了一眼沉默寡言的杨铁匠,苏御小声道: “给我打一把短刀,价钱好” “什么?”没等苏御把话说话,少女忽的起身,将糕点塞回给苏御, “我就说嘛,没事你是不会主动来找我的。” 少女叫杨铁花,和苏御打小就是玩伴,一个女娃娃家,不会做家务,却天天跟在老爹屁股后头打铁,二十多斤的铁锤抡的虎虎生风,白瞎了一副姣好的容貌。 “不吃拉倒!” 苏御顿时拉下脸来,转身就要离开。 “回来!”杨铁花见他要走,心里一急,赶忙将他叫住。 苏御心里偷笑,果然,这个小花同志好像挺吃这一套。 炉子边的杨铁匠看在眼里,忍不住心里叹息一声:闺女你可长点心眼。 转过身来,苏御皱眉道: “你就说帮不帮?我又不是不给钱。” “这,不是钱的问题,”杨铁花偷瞥了父亲一眼,又从苏御怀里拿走糕点。 “官府不让私造兵器,你又不是不知道?好端端的要什么短刀啊?” 苏御既然敢来铁匠铺,心里自然是有把握的,朝廷虽然明令禁止,私人不准贩卖兵器,但那满大街的刀剑斧钺又是从哪来的? 他又不是不知道,杨铁匠背地里不知道给人打造过多少兵器,只不过价格比较贵罢了,毕竟要冒着被官府追究的风险。 “我肯定是有用啊,杨叔,给我搞一把呗?” 说着,苏御从怀里拿出三两银子,放在桌面上。 杨业冷哼一声,继续埋头打铁,眼角都不带瞥苏御一眼的。 开什么玩笑,三两银子就想买刀?短的也不行。 “你拿回去,铺子里还剩下些碎料,应该够用。”杨铁花把银子塞给苏御。 “额?” 杨铁匠本来还想着往上提提价,结果眼睁睁的看着闺女把银子又还给了人家。 败家啊 他知道两个年轻人打小长大,交情不浅,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拒绝苏御, 关键是,现在的生铁价格涨得很厉害,想要打一柄质地不错的短刀,没有七八两银子,想都别想。 这还不算误工费的。 “小花,那些碎料也是用钱买来的,”杨业忍不住提醒闺女。 “那不是给城南许家打造铁剑剩下的吗?爹,小苏哥又不是外人。” 杨业无奈叹息,闺女你可真够实诚的。 这时, “检测到有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嗯? 苏御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杨铁匠身边的一个牛皮袋子。 “这个袋子里装着什么东西?”苏御好奇问道。 “里面装的是几块矿石,”杨铁花吃着糕点,含糊道:“铸造铁器的时候混入一点这种矿石,可以镇邪驱秽,斩妖杀鬼。” “这么玄乎吗?” 苏御完全可以无声无息的汲取走袋子里矿石的灵气,但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坑人也不能坑自己朋友。 “什么价格?我想买点,”苏御笑道。 “你在想屁吃!”父女俩异口同声。 第四章 土遁术 原来,城南大户许家,在铁匠铺定制了七十二柄铁剑。 包括那袋矿石,也是许家留下的,是为了让杨铁匠淬炼之后,熔进铁剑里面。 按杨铁花的话说,这袋矿石的价格,三千两银子打底,这还是因为矿石纯度不高,如果是质地更好的矿石,价格还得翻番。 这种矿石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雨花石。 既然价格死贵死贵,苏御也只好暂时打消念头。 临走前,他还是将怀里所有的五两银子拿了出来, “杨叔,不够的,将来我会补上,您尽快帮我做好。” “好!”杨业抢先一步将银子收起,痛快答应。 看着苏御离开,杨铁花埋怨的瞪了自己老爹一眼,不满道: “苏叔叔过世之后,小苏哥的铺子里没有进项,这种时候,我们应该多帮衬着点,爹你怎么能收钱呢?” 杨铁匠不屑道:“你帮他,是因为你们是朋友,我凭什么帮他?他又不是我儿子?” “唉懒得跟你说了,我自己去给小苏哥铸刀,” 说着,杨铁花系上牛皮裙,将几块生铁碎料扔进了火炉子里。 杨铁匠看在眼中,从身边的牛皮袋子里挑出一块花生粒大小的石头。 这块小石头半石半玉,呈现出玉的那一面,清澈通透,就是龟裂纹太多,显然质地不算好。 “把这块熔了,给他淬炼进短刀里,最近清河县有点不太平。” “我就知道,爹其实还是向着小苏哥的,”杨铁花喜滋滋的接过雨花石。 “别乱说,我只不过看在他死去的老爹,经常请我喝酒的份上而已。” 回去的路上,苏御一直在思忖。 到底哪些东西上面,会有灵气残留呢? 铺子里的枸杞子有,灵芝有,还有那种名叫雨花石的古怪矿石也有。 这三样东西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吗? 如果自己能够找到它们共同之处,或许就有办法收集这些带有灵气的宝贝。 苏御知道,整个清河县,修行者不多,但也不算稀罕。 衙门里有几位捕快,就是修士,而且县城里的几个大户人家里,也都供养着一些通晓法术的仙师。 苏御很想从这些人身上打听打听,可惜的是,这些人未必会甩他。 回到铺子,苏御先是从柜台后拿出那本厚厚的账簿。 上面除了记载着每日进项之外,还有各类药材的收购途径。 “找到了!” “天启十三年,五月初三,购置枸杞子三斤,王家庄老刘,合计白银三两四钱,结清。” 天启十三年,也就是去年,那时候苏御的父亲还活着,而且铺子里的账房伙计都在,所以苏御不知道这笔采购记录,也是正常的。 “天启十二年,八月十二,购置灵芝两颗,合重三两二钱,神眼村李大山,合计白银七两九钱,结清。” “天启十三年,五月初三,购置灵芝一颗,合重一两八钱,王家庄老刘,合计白银四两四钱,结清。” 嗯? 苏御找到华点了。 枸杞子和那颗灵芝,全都是从王家庄老刘那里采购的。 王家庄,地处县城南面四十里外的邙山中,庄子由于地处深山的缘故,没有耕地,村民们几乎都是依靠采药维持生计。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老刘大名叫刘三宝,邙山地界十里八乡的药材,都是由他统一从村民手里收购,然后贩卖至清河县以及周边县城的医馆药铺。 一心堂铺子里的药材,至少有三十种以上,是从老刘那收购来的。 其它的都没有灵气残留,唯独枸杞和灵芝。 每隔两个月,老刘就会来清河县一趟,苏御决定,下一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好好打听一下这两味药材的来历。 返回后院,苏御从卧房里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当,白银四十七两,大钱十五贯。 按照他如今的开销,一个月一两银子足够用了。 保险起见,他留下五两银子,将剩余的装进袋子里,再次出门去了。 清河县,共有药铺十七家。 原先生意最好的,就是德济堂和苏家的一心堂。 如今嘛,德济堂一家独大。 拐过两条街,苏御径直走进一家名叫回春堂的医馆。 “哟,这不是小苏爷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稀客。” 所谓同行是冤家,医馆伙计的语气,多少有点挖苦讽刺的意味,脸上还挂着一副嫌弃的表情。 “我就是随便看看,”苏御笑道。 本来呢,他还打算花银子买点枸杞或灵芝。 这下好了,就你这态度? 买个。 不出意料。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苏御负手站在医馆内,目光看向装有枸杞和灵芝的抽屉。 他感应到,灵气残留就是来自于那两个地方。 枸杞是常用药,一旦汲取,立时就会变成暗黑的小颗粒,容易被伙计发现。 灵芝就不一样了,正常情况下,半个月,都未必会被开进方子里。 于是苏御心念一动,选择汲取灵芝的残留灵气, “汲取!” “获得法术:土遁术。” 嗯?好家伙,这可是一门保命的好术法啊。 接着,关于土遁术的注解,浮现在苏御脑海,使得他瞬间明了该如何施展此术。 满意的笑容洋溢在脸上,苏御笑呵呵的摆了摆手, “你们忙。” 说完,就径直离开。 “真特么不要脸,这小子有脸来咱们铺子里?”那名伙计向账房先生抱怨道。 “呵呵不出意外的话,一心堂最多也就能撑两个月了,到时候咱们掌柜的,估计会出手盘下来,”账房先生捋须微笑。 苏御依法炮制,也不在意那些同行们的冷眼与嘲笑,除了德济堂之外,其他的药铺医馆,全都去了。 当然,不是每间铺子里都能检测到灵气残留。 不变的是,灵气残留全都出自于枸杞和灵芝上面。 “获得法术:穿墙术。” “获得法术:隐身术。” “获得法术:房中术。” 苏御:“” 房中术是什么鬼?这玩意也讲究个技巧? “闺房之乐,本无邪淫,阴阳调剂,还精补脑” 当苏御看完关于房中术的注解之后,惊叹不已。 “这也太全面了” 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不过没事,自己迟早会讨个漂亮媳妇的。” 找了一处无人角落,苏御在心中默念口诀,施展土遁之术,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出现在了漆黑的地底,身形如梭般穿梭,不消片刻,便从自家后院冒出头来。 身上并没有粘上任何泥土,淡青色的长衫依然清爽干净。 好一个e技能! 苏御心情大好,回到房间,看着镜子里的少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英俊如斯?!” 第五章 美女捕头 一上午的时间,收获了四门法术, 土遁术,穿墙术,隐身术,房中术。 没有一个鸡肋法术,全都是实打实的好技能。 苏御俨然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术法超凡的仙人了。 有了穿墙术,他现在都不习惯走正门了,去哪都是走直线,反正是在自己家里,穿堂过室省事不少。 至于隐身术,苏御的第一反应,就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窥别人。 这没有什么羞于启齿的,换成是你,也是这样的反应?别害臊,要勇于承认。 一个未经人事的大小伙儿,对男女那方面憧憬好奇,是很正常的事,反过来,你要是没兴趣的话,那你可得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了。 自从前身的父亲过世后,厨房的灶火就没有点着过。 一日三餐,都是在外面解决。 苏御自己也不会做饭,只好出门,去对街面馆解决午饭。 傍晚时分,天还没黑,苏御便早早的准备封上门板。 实在是昨晚发生的事,让他心有余悸。 这时候,苏御远远瞧见,长街尽头,杨铁花正背着一捆皮布包裹着的东西,朝他这里走来。 “怎么这么早就关门啊?小苏哥,你不能自暴自弃啊。” 做为苏御打小的玩伴,杨铁花对于他眼下的状况很是担忧,药铺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日子一长,金山银山也会吃空的。 “没事,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对于朋友的关心,苏御很领情。 “是吗?呵呵” 进了铺子后,杨铁花直接去往后院,然后解下背后包裹,从一堆散发着寒光的铁剑中,拿出一柄精致小巧的短刀, “喏~~做好了,刀鞘的话还要晚一点,大概十天左右。” “谢谢啊,” 苏御接过短刀,只觉入手轻盈,刃口锋利异常,轻轻一弹刀身,还能听到清脆的鸣音。 确实是一把好刀。 “改天我请你去大悦楼吃顿好的。” “别,你还是省着点银子顾好自己,” 杨铁花撇嘴道: “刀身上面,淬炼有雨花石的晶沫,有辟邪驱秽的作用,我爹说,最近清河县不太平,你可把刀收好了。” 苏御谢过之后,皱眉问道: “不太平?怎么回事?” “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清河县的外来人实在太多,什么样的人物都有,你最好还是小心点。” “噢知道了,你这是给去给许家送铁剑?” “是啊,那里正有个方外道士在做法事,用得上这些东西。” 城南许家?道士? 苏御心生好奇,继续追问, 不过杨铁花好像也就知道这么点,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他只能好心提醒道:“那你快去送,趁着天还没黑,送完就赶紧回家。” “哈哈”杨铁花笑嘻嘻的背上包裹,“看你那胆小的样子,怎么?见到鬼了?” 苏御笑了笑,没有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而是帮着小花从背后系好包裹,一直将她送出门外。 “快去快回。” 抬头看看天色,夕阳渐渐西垂,苏御将铺子封好,回了后院。 刚刚插好卧房的门栓,苏御忽然想起。 城南许家?会不会与那位许夫人有关呢? 虽然许夫人在他这里抓过几回药了,但是除了知道该怎么称呼之外,对方的来历,苏御一无所知。 想了想,苏御决定跟着小花去看一看。 就算出现意外情况,自己有土遁术,自身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苏御默念口诀,施展隐身术,连带着身上的短刀也一并隐了去,然后穿过墙壁,直追小花去了。 穿墙术就是穿墙术,不能穿人。 苏御一路上,也需要躲避着人群,真要撞上别人,对方只怕会被惊吓到,以为撞邪了。 城南许家,是清河县排的上号的大户人家,书香门第,听说以前还出过一位进士。 只看宅院的构造布局,处处透露着一股淡雅的书香气息。 许宅内,到处可见两人高的黄幡,上面画着奇怪的符文。 杨铁花在家丁的引领下,径直去了后院园子。 幽静的一汪湖水,波光粼粼, 湖边摆放着一张长长的香案,点有两支胳膊粗的红蜡烛,烛火摇曳。 香案正前方不远处,有一栋造型精致的二层阁楼,阁楼周围的草地上,插着一柄又一柄铁剑。 “道长,这是第二批铁剑,下一批得等到三天后。” 杨铁花将背后包裹放在地上,然后打开,等他验货。 香案旁,站着一位身穿淡黄色八卦法袍道士,头发斑白,精瘦精瘦的, 他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铁剑,便点头微笑道: “杨师傅好精湛的手艺,大大出乎贫道预料,只不过,进度能不能再往前提一提了?许宅的事,拖不得啊。” 杨铁花无奈摇头:“这已经是最快了,我爹每晚都熬到子时,实在是抽不出多余的时间了。” 道士闻言皱眉,“算了,辛苦小姑娘了。” 杨铁花告辞一声,转身离开。 苏御就站在香案边上,抬头望了一眼阁楼方向,施展望气术一看。 好家伙!煞气冲天,血雾弥漫。 一股浓浓的危险感觉涌上心头。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此地不宜久留。” 趁着天色还未全黑,苏御也赶紧开溜了。 傍晚的清河县,还在营业的地方不多,就算是最热闹的酒馆青楼,最迟亥时,也是要关门的。 回家的路上,一些铺子已经陆续开始打烊。 当他回到自家药铺所在的街道时,忽然浑身一震,彻底愣在原地。 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背影,正款款向前走着,手里拎着一盏灯笼。 “许夫人?” 苏御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这特么不会又是去抓药?” 这时候,一道人影从他身旁闪过,速度奇快。 青衣青靴,腰佩长刀,此刻正蹲在一处石墩后面,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的许夫人。 这个人苏御认识,是县衙里的三位捕头之一,名叫秦清,听说是长安钦天监下派到地方的修士,本事不小。 有她在,苏御顿时觉得安心不少,好奇走上前,来到秦清身边蹲下。 只见对方那双好看的剪水眸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前方。 显然,她并不能发现苏御的存在。 秦清是出了名的臭脾气,放在往常,若是被男人这么盯着,对方绝对少不了一顿毒打。 不过现在嘛,苏御倒是可以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位来自长安的冰山美人。 肌肤光洁如皎月,乌黑的马尾束在身后,平添几分英气。 明眸皓齿,秀色可餐,怎么看,都是一位天生丽质的大美人。 前方的许夫人终于停下脚步,她所立之处,恰好就是一心堂所在位置。 苏御看在眼中,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我已经换了新的符纸,她肯定不敢再敲我的门了?” 这个念头还没落下,远处的许夫人已经抬起脚步,登上台阶。 “咚咚咚” “苏小哥在吗?妾身来抓点药。” 苏御:“” 我尼玛 第六章 合理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些符纸都是摆设吗? 县城里十七家药铺,为什么单单只敲我一家的门啊? 苏御欲哭无泪, “这次绝对不能再给她抓药了,不然以后会没完没了的。” 打定主意后,苏御转头看向秦清,心里直嘀咕:你倒是上啊?杵在这一动不动,你伏地魔啊? 秦清仿佛雕像般缩在石墩后,要不是眼睛时不时会眨一下,还以为她是个假人呢。 天色渐黑, 街道上零散的几个路人,经过药铺前时,也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台阶上的少妇,便匆匆赶路。 整整半个时辰,许夫人仍是没有离开。 苏御急了,自己这是有家都不敢回了吗? 这位秦捕头既然出现在这里,那说明,她是知道许夫人有问题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都没能解决掉这个问题呢? 你们钦天监不是号称什么降魔卫道,正气长存吗?你倒是上啊? 这时候,苏御耳边听到秦清的一句低声呢喃:“她为什么不撞开门呢?” 苏御一愣, 突然,远处“嘭”的一声。 药铺的一块门板断成两截,那位许夫人提着灯笼迈入门槛。 “这才合理啊”秦清点了点头。 合理吗?合理尼玛啊 苏御脸都绿了,真是个乌鸦嘴。 这么看来,自己如果不给对方抓药的话,还真就打发不走了? 原本还以为隔着一张门板很安全呢, 苏御不由的庆幸,幸好昨晚及时抓药给对方,要不然出现眼下这种状况?怎么解? “苏小哥在吗?妾身又来叨扰你了。” 许夫人在铺子里的说话声,远远的传入苏御耳中。 礼貌,是真有礼貌,吓人,也是真吓人。 眼瞧着那位秦捕头一点动静都没有,苏御猛一咬牙,施展土遁术返回后院。 摸着胸口深吸一口气,苏御压下紧张的情绪,来到铺子里。 “夫人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真的麻烦你了,”许夫人嫣然一笑,在铺子里的椅子上坐下,端庄娴雅。 这次苏御学乖了,昨晚三副药你一天就吃完了? 好,今天给你来十副。 他以最快的速度抓好药,放在柜台上,示意许夫人自己拿。 这时的他,并没有施展望气术,因为他怕看到真正的许夫人后,会让自己的情绪出现波动。 许夫人修长的玉手伸进绣袋,取出纹银十两,放在柜台, “真的麻烦苏小哥了,还打坏了你的门板,不好意思啊,多余的钱,是赔偿给你的。” “没事没事,夫人慢走。” 许夫人盈盈一笑,提着灯笼离开。 今晚这样的近距离接触,反倒让苏御没有那么害怕了,主要是对方实在是太正常。 当然,除了打坏门板。 这位少妇的一举一动,处处透露着一股大家闺秀独有的恬静淡雅,说话时语调轻盈,不急不慢。 要不是苏御能看透对方本质,他还是很乐意为这样一位成熟美少妇服务的。 望着许夫人渐行渐远的背影,苏御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当他回头看到铺面外张贴的那四张符纸时,顿时呆住了。 早上刚买的崭新符纸,此刻已经泛白,原本清晰的黑色符文,也已变得暗淡模糊。 “我明白了,不是符纸失效,许夫人才会来我店里抓药。” “而是许夫人的出现,导致了符纸失效” 怪不得姓秦的像个缩头乌龟,敢情是斗不过许夫人啊? 苏御一脸无奈,人家这是缠上自己了,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一想到往后还会经常见到这位许夫人,苏御一阵头皮发麻。 收拾好破碎的门板,留着可以当柴烧,苏御从后院找来一面大小勉强合适的木板,打算先应付一夜。 这时候,一道高挑的身影出现在铺子前。 面容清冷,眉眼如画,正好奇的打量的苏御。 看什么?人家撞破门的时候你怎么不来?苏御心里嘲讽。 “秦捕头这么晚还在巡逻啊,辛苦了,”苏御随口客套了一句。 “不辛苦!” 秦清说话的语调,和她的人一样清冷,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苏御懂,臭美、清高加自恋的人,就是这样的。 眼见苏御没再搭理她,秦清微微蹙眉,抬脚迈上台阶,也不打招呼,就这么直接进了铺子。 目光在铺子里四处打量。 “刚才有人来过?” 你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有没有?你不知道? 苏御点头道:“嗯,是一位夫人来抓药。” “噢?你抓给她了?” “秦捕头,我这是开药铺的,病人来抓药,难不成我不给抓?” 秦清双手负后,斜眼瞥向门板, “你这门板又是怎么回事?” “门板啊,风吹雨淋的,时间久了也就烂了。” 秦清顿时皱眉,“你觉得这个解释合理吗?” “不合理吗?”苏御反问道,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秦清在心里,已经给苏御下了定义。 “那位夫人来过你这里几次了?” “我想想,大概有六次了。” “每次都是抓完药就走?” “是的。” “她没有再干别的?” “秦捕头觉得,她应该干些什么呢?” “噢我也就是随口问问,”秦清冷声道: “给你提个醒,铺子先关了,暂时去其他亲戚家住一段时间,一个月后再回来。” 苏御“震惊”道:“秦捕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多问,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说完这句,秦清径直离开。 还算有点良心啊,知道提醒我出去避避难。 既然衙门里的捕头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么清河县,就没人可以解决了。 靠人不如靠自己, 苏御觉得,既然秦清笃定一个月后会没事,那自己想办法熬过这一个月就好了。 拥有土遁术、隐身术这两套保命法术,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坐在铺子里沉思一阵后,苏御返回柜台,按照许夫人那张方子,一口气抓了二十副药。 他打算在每晚关门前,将五副药包放在台阶上,让许夫人自取。 钱不钱的无所谓,只要能将对方打发走就好。 “我真是个小精灵鬼!” 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再和许夫人照面了。 “戌时一更,小心火烛。” 门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苏御返回后院,关门睡觉。 第七章 流鼻血 第二天清晨,苏御起了个大早,先是去了一趟板材铺子,定制了一块门板。 接着又去了一趟县衙口,买了一本皇历,挂在柜台后。 今天是天启十四年,六月二十四,再过几天就是立秋了。 街上已经有小贩开始挑着煤块售卖了。 煤块就是煤和土混在一起的杂煤,价格比较便宜,也耐烧,过冬只靠烧柴禾的话,还是很难熬的。 这个时候的煤块相对比较便宜,苏御花了四百文,购置了四筐堆在后院柴房。 中午刚过,随着一阵清冷的风吹过,天空瞬间阴暗下来。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屋檐上,汇聚成万千雨帘垂下。 “哗”的一声, 有人收伞进了铺子, “你怎么还没走?” 清冷的腔调,清冷的人。 与秦清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全身被雨淋湿的汉子,苏御也认识,捕快蒋虎。 一心堂所在的这条街道,就是蒋虎的辖区,每隔三四天,蒋虎才会来这边巡逻一次。 清河县是大县,人口三万户,衙门里的捕快却不到五十个人,所以蒋虎一个人承包了四条街道的治安。 “我在清河县没有亲戚,不知道该去投奔谁,再说了,昨晚秦捕头那句话没头没尾的,我实在没听明白,” 苏御对这位美女捕头的印象不太好,一来对方太过清高,看谁都觉得比她矮一头似的。 再者,昨晚一直等到许夫人离开药铺,她才敢现身, 幸好许夫人没有害人的心,否则她岂不是眼睁睁看着苏御倒霉? 秦清当然听出了苏御语气不善,她只是比较奇怪,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当她蹙眉看向一旁的下属时,后者捂着胸口咳嗽几声,笑呵呵的解释道: “苏老弟是咱们清河县本地人,家里好像没什么亲人了,就剩他一个。” “哦原来是个孤寡之人,”秦清恍然。 苏御:“” 秦清一脸傲气的点了点头:“既然这样,你给他安排一个去处避避风头,药铺是不能待了。” “好的头儿,咳咳”蒋虎说完,又是一阵猛烈咳嗽。 “我哪也不去!”苏御道。 “嗯?你在质疑我?”秦清顿时拉下脸来,面若寒霜。 脸色蜡黄的蒋虎,连忙偷偷给苏御使眼色。 苏御摇头道:“那倒不是,只不过我实在搞不清楚,秦捕头为什么老是让我搬出去?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啊?” “呵呵想知道吗?说出来我怕吓死你,” 秦清撇了撇嘴,不客气的在椅子上坐下,腰背挺的笔直, 或许是因为那身捕头制服过于贴身的缘故,玲珑有致的身材一览无遗。 苏御看在眼中,心里连连叹息,玉骨冰肌,既圆且翘,多好的美人坯子,可惜长了张嘴。 展开望气术,瞥了一眼蒋虎后,苏御离开柜台,在诊桌前坐下, “蒋捕快近来是不是常常觉得呼吸不畅,气短,胸闷?浑身无力,甚至偶尔失禁?” “嗯?是的是的,苏老弟一眼就看出来?” 蒋虎赶忙在诊桌前坐下,主动撸起袖子,递出胳膊。 半个月以来,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有时候甚至连走路都抬不起腿来,更丢人的是,还会尿裤子。 在别家医馆吃了几十副药都不见好,反而每况日下,今天要不是秦清来他的辖区视察,他都懒得出门。 其实他对苏御,并不抱多大希望,换做是苏御他爹还差不多。 不过对方既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病症,蒋虎还是期盼着瞎猫撞上死老鼠。 其实对于苏御来说,诊脉已经多余了,不过他还是一本正经的将双指搭在对方脉搏上, 方才以望气术窥探蒋虎身体,发现其体内有邪气侵蚀。 外邪侵袭首先伤肺,时间一久,气阴俱伤,可波及脾肾。 脾虚则运化失调,积液成痰导致呼吸不利,肾为先天之本,主纳气,气不归根,容易大小便失禁。 那么问题来了,蒋虎是武者出身,一身修为已是不弱,体魄筋骨打熬的非同一般,等闲不会受外邪侵袭。 苏御沉吟半晌,试探着将自身灵气,通过双指导入蒋虎体内, 刹那间,蒋虎浑身一震,只觉一股温煦如和风的灵气钻入手臂经脉, “好精纯的灵气!苏老弟是修行者?” 苏御摇了摇头: “气功而已,学医不炼气,终究是儿戏。” “是吗?别人怎么就” “别说话!”苏御装模作样的闭目皱眉,锁死了话题。 对面的秦清心生好奇,来到蒋虎身后,蹙眉望着苏御。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嗯? 苏御睁开眼,瞥向秦清胸口位置。 秦清一愣,正要开骂,结果见对方只是匆匆一瞥就闭上眼睛。 也许他是无意的秦清这样想到。 苏御自身的灵气进入蒋虎体内之后,以极快的速度游走于对方的经脉之中,但凡遇到寒凉邪气,直接绞成虚无。 只不过蒋虎受邪气侵袭,已有不短的时间,想要立即根除,以苏御现在灵气的浑厚程度,只怕得三四个时辰,消耗巨大。 “好舒服啊”蒋虎神情陶醉的享受着体内的邪气被一点点驱除,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反观苏御,却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这是灵气透支的表现。 “亏大发了,姓蒋的体内邪气竟然这么多” “真要亏死,不管了!反正是给你的下属治病,收你点酬劳不过分?” 想到这里,苏御心念一动:“汲取!” 刹那间,一道无比醇厚的灵气从秦清胸口位置钻出,源源不断的进入苏御体内。 “好家伙!不愧是钦天监出身的大佬,这是什么宝贝?灵气这么多?” 感受着数量庞大的灵气汇聚于体内丹田,苏御欣喜若狂,足足一刻钟才汲取完毕。 此时的体内灵气盎然,浑厚无比。 “苏老弟?你怎么流鼻血了?”蒋虎一脸诧异的问道。 “嗯?” 苏御下意识的抬手,擦了擦鼻子,嚯!真是大补啊,都补到流鼻血了? 忽然,苏御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正看向自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刚才盯着我胸口看,他现在又流鼻血?他他竟然还哆嗦?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秦清顿时芳心大怒,银牙紧咬,眼神仿佛要杀死苏御一样。 好啊,果然是个色胚! 苏御看清她的脸色后,瞬间意识到对方想歪了,心叫无奈, 女人一旦自恋起来,实在太可怕了 第八章 击掌 秦清强忍着怒气,不愿在下属面前发飙,这样有失风度。 冷哼一声,返回椅子坐下,茫然不知师尊赐下的通灵宝玉,此刻已经变成了凡玉一枚。 “多谢苏老弟,苏老弟辛苦了。” 良久,蒋虎站起身来,舒展的伸了个懒腰,浑身爆发出一阵骨骼脆响。 半个月来,他从没有像眼下这样,通体舒泰,体内真气再不受丝毫阻塞,运转自如。 “神医,真是神医,我感觉我的病已经好了,太谢谢苏老弟了,”蒋虎发自肺腑的连连惊叹。 “别用嘴巴谢啊,我是开药铺的,” 苏御擦了擦额头汗水,眼神示意对方该掏钱了。 “好说好说,苏老弟只管开口,”蒋虎拍着胸部大气道。 “一百两银子。” “多多少?” “一百二十两银子。” “不是,你第一句话说多少银子?” “一百两银子。” “成交!” 蒋虎是有见识的,他知道自己的病症不是寻常的外邪侵袭,要不然也不会吃了那么多药都不见好。 半个月来,光是看病吃药,他已经花费了不下二百两银子了。 “我出门急,身上没带银子,下次路过的时候,一定给你结了,” 苏御摇了摇头:“小本买卖,概不赊欠,蒋捕快可以现在回家去取,我等你。” “额这个嘛”蒋虎看向自己的头儿。 秦清没好气道:“快去快回,巡街也不差这点功夫,别让人以为咱们衙门的看病不掏钱。” “得嘞,我马上回来。” 等蒋虎走后,秦清冷哼一声,“你练的什么气功?” 说实话,对方能治好蒋虎的病症,她还是很意外的,心里的苏御的医术也高看了几分。 “玉女心经。” “御女心经?哼!果然,邪门歪道。” “秦捕头别乱扣帽子啊?” “我乱扣了吗?刚才你为什么流鼻血?” “我最近上火不行吗?” “上火?我看你是精虫上脑?” 苏御彻底无语了 眼神瞥向屋外,再不搭理这个自恋的娘们。 “呵呵,你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平时看起来道貌岸然,实则是个伪君子,老色胚。” “老色胚怎么了?”苏御怒了,“老色胚招谁惹谁了?” 既然帽子被扣的死死的,苏御的眼神,索性大大方方在她身上游视,专挑重点部位, 你还别说,只要对方不开口说话,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臭小子色胆包天!” 忍受不了这种赤果果的眼神挑衅,秦清起身就朝苏御走来。 苏御抬头,一瞬不瞬的与其直视,“秦捕头要打人吗?” “大乾律哪条规定?眼睛不可以看女人的?” “我规定的!”秦清已然怒极,直接抬手就扇。 在她觉得,对方只是一个会点气功的小郎中,自己真要用上力道,恐怕对方会吃不消, 所以她这一巴掌,只是普通的一巴掌。 “啪!” 苏御下意识的抬手,巴掌对巴掌,拍在秦清手掌心。 “你敢还手?” “我是自卫。” 秦清银牙一咬,转身取来门板,将铺子封死。 她多少还是要注意一下形象的,自己身为捕头,殴打辖区百姓,传出去影响不好。 屋子里瞬间昏暗下来。 苏御一动不动坐着,任由对方封门。 严刑拷打嘛,我懂,衙门里的捕快都是这么干的。 美女捕头表情阴鹜的重新站在苏御面前,嘴角一翘,掌心用上了一分力道, 再次扇下。 “啪!” 又一声清脆的击掌。 苏御气定神闲。 秦清目瞪口呆。 怎么会?他竟然能挡下? 好个色胚,气功果然有点门道。 暗地里,秦清又加重了一分力道,心里想着,这一掌要是拍实了,一头猪都能拍昏过去。 虽然下手有点重,但是对付老色胚,就得让他长点记性。 青葱如玉的手掌,再次拍下。 “啪!” 不可能! 秦清愣住了, 这一刻,她只觉对方脸上的笑容,是对自己最赤果果的嘲讽。 心里憋着一口气,她还真就杠上了, 我堂堂四品融神境,难不成会栽在这小子手上? 再加重一分! 蒋虎的家距离一心堂不远,何况他也不敢让顶头上司久等,所以这一去一回,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 但是临到门外,他又不敢进了。 “怎么封上门了?” “这啪啪啪的是什么声音?” “不会头儿应该不是这种人啊?她的眼光很高的,” “不过以苏老弟的相貌人才头儿还真说不定就能看上。” “放屁!看上了也不能这么快啊。” 蒋虎在门外淋着雨,也不敢敲门, 当他注意到街道上几个看热闹的好事之人也登上台阶偷听时,顿时大怒: “滚滚滚,都特么看什么看。” “蒋捕快,这是谁在里面办事啊?” “是我们头儿嗯?不对不对,办尼玛的事,滚,都特娘给我滚。” “嘿嘿嘿” 铺子里,秦清气的面红耳赤,胸口急剧起伏, 这小子什么来路,竟然能接下我七分力道?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八分力道会打死他的。 可是难道就这么便宜他? 秦清内心挣扎,打又打不到,气儿又消不了,这可怎么解? 她紧握双拳,站在原地,牙齿都快咬碎了,这可真是来了清河县之后,所遇的最大挫折了。 苏御呵呵一笑,慢悠悠的从诊桌起身,心里异常开心。 看样子,自己眼下的实力还是很不错嘛,都能把姓秦的气成这样了? 当然,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留有余力的,这说明姓秦的本质还不算坏,就是这臭脾气实在是惹人厌。 拆下一块门板, 苏御和蒋虎面面相觑, “来了怎么不进来?”苏御诧异道。 “你关着门我怎么进来?” 蒋虎反问的同时,眼神偷摸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头儿。 嗯应该没什么事,制服依然穿在身。 “钱呢?” “钱在这,” 接过沉甸甸的一百两银子,苏御脸上笑开了花,这可是自己的第一桶金啊。 学医就是赚钱! “头儿?头儿?”蒋虎站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喊道。 秦清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像是泄愤一样,上前几步,一脚踢在门板上, 嘭的一声,一块门板被她踢成了稀巴烂, “呼我爽了,咱们走,” 说罢,秦清随手将一锭银子扔在地上,抬步迈出门槛。 “等等,我这块门板十两银子,” “什么?”秦清愕然转身,怒道:“你这门板是镶金的?” 苏御淡然道:“昨晚人家许夫人打坏,就是赔了十两银子。” 秦清恶狠狠的拍了拍腰上长刀:“再敢讹我,把你抓进大牢。” 撂下一句狠话,秦清带着蒋虎撑伞离开。 还没走多远,她忽的停下脚步,表情僵滞。 许夫人赔了十两银子? 这小子!他昨晚在跟我装傻? “蒋虎,” “头儿,我在呢。” “这小子叫什么名字?到底是哪路神仙?” “回头儿的话,不是什么神仙,他叫苏御,祖上好几辈都是郎中,他爹的医术非常了得,当年还被请去长安医过病人,可惜死的太早。” “那他娘呢?” “他娘?我没见过打从我认识他爹那会,就没见过他娘。” “呵!果然是个孤寡之人。” 第九章 许三爷 板材铺的老板还奇怪,“你怎么又来了?干脆我全给你换了得了,省得你一趟趟跑。” “不,这是最后一块了,”苏御笑嘻嘻的付了钱,嘱咐老板傍晚前务必做好。 日薄西山, 当傍晚的余晖照射进一心堂的时候,苏御也刚好吃罢晚饭回来。 点上油灯,打算消消食后就封铺子。 崭新的门板已经送来,刷着黑漆,苏御拿出一张新的符纸贴在上面。 结果这时候,讨人厌的那位又来了。 秦清穿着那身贴身制服,墨色的腰带像是一条分水岭一样,束在纤细的小蛮腰上,将上圆下翘的景色区分开来,却又不失整体的曲线玲珑。 搭配上秀美的面庞,真是一个撩人的36d小妖精。 进来之后,她将一个小袋子扔在柜台上,便在椅子上坐下,一声不吭,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苏御好奇打开袋子,里面是九两银子, 呵呵姓秦的还挺讲究。 这下好了,今天一天就赚了一百一十两银子,足够请杨铁花到大悦楼吃顿奢侈的了,到时候再叫上小辉。 “秦捕头有病?”苏御问道。 “你才有病!”简单一句话,秦清立时炸毛。 “没病你大晚上来药铺做什么?” “嗯?你管得着吗?整个清河县都是我的辖区,我乐意在哪就在哪,” 得,不能让她张嘴,不张嘴的话,苏御权当她是一个能让人心情愉悦的花瓶。 其实秦清今晚能来,让苏御对她的印象改观不少。 虽然她很嘴硬,但苏御看得出,她来这里,多少有点保护自己的意思。 或者说,她想正面会一会许夫人。 又过了一刻钟,苏御等不了了, “秦捕头,你还不走?我要关门了。” “随便!” 苏御摇了摇头,在对方奇怪的眼神下,拿出五副药放在门口台阶,然后封上铺子。 “这倒是个好办法啊,”秦清心语道。 白天苏御能接下她的七分力道,在秦清心里,对方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虽然搞不清楚他的御女心经是跟谁学的,但不可否认,对方是一个值得自己正视的存在。 眼下的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苏御和美女捕头。 两人谁也不想搭理谁。 有她在,苏御也放心不少。 其实也就第一次见到许夫人的时候,苏御给吓毛了,毕竟从来没见过什么妖魔鬼怪。 昨晚是第二次见面,没有施展望气术的情况下,还算比较轻松。 说到底,是许夫人没有害他的心。 而秦清这边,今晚之所以会来一心堂,也是想亲眼见见,许夫人来药铺买药的整个过程。 像许夫人这种阴魂不散的鬼物,对她来说,其实不难解决,但关键问题是,她肚子里有个鬼婴。 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苏醒的鬼婴。 大乾《降妖录》中记载,鬼婴,厉鬼最凶,尤其是胎死腹中者,一旦苏醒,荼毒一方生灵,危害甚大。 而许夫人肚子里的,是一个仍未出世的鬼婴。 母凭子贵,许夫人之所以在清河县四处飘荡,不受拘束,说到底,是县衙那边害怕一旦对许夫人动手,会刺激到鬼婴提前苏醒。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想办法让许夫人认为,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 只要许夫人认定孩子已经死去,就等于掐断了鬼婴的先天胎气,使其无法成长,也就杜绝了苏醒的可能。 苏御坐在柜台后,静静的等待着, 他其实也不确定,许夫人今晚会不会来, 但既然秦清陪在这里,索性壮着胆子瞧瞧,自己将药包放在铺子外的方法,到底管不管用。 时间一点点过去。 当秦清仍在四下打量药铺里的环境时,苏御忽的心神一紧。 他感应到,许夫人来了, 仍是那种独特的,脚尖点地的声音, 只不过奇怪的是,许夫人身边,还有一个人, 苏御并没有听到那个人的脚步声,但听到了他的说话声,而且声音很耳熟。 “婉儿再忍一忍,一心堂就要到了。” “嗯,辛苦夫君陪妾身跑一趟。” “唉你又说这种话,为夫有什么好辛苦的,辛苦的是你才对。” “夫君,是我连累了你,” “婉儿,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片刻后,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苏小哥在吗?我家夫人晚些时分动了胎气,腹痛不已,已有出血症状,还请苏小哥医治,许某人必有重谢。” “苏苏小哥,妾身又来打搅你了,不好意思啊。” 苏御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了,许家三公子,许万霖,清河县的大才子。 原来许夫人是他的妻子? 只不过,怎么感觉许三爷也不像活人啊? 秦清此刻,也是眉头紧蹙。 他怎么也来了?他不是被张道士给困在许府吗? 秦清下意识的看向苏御。 苏御也下意识的看向了她, 两人面面相觑。 苏御摊手指着门外,似乎在问:怎么办? 秦清脸色凝重,摆手示意苏御:不要开门。 “咚咚咚!” “苏小哥,求你了妾身快坚持不住了” 屋外许夫人的话音很是虚弱,仿佛随时都会晕厥过去。 “咚咚咚,咚咚咚。” “苏老弟,苏老弟,帮帮忙啦,”男人的话音急迫而烦躁。 苏御觉得,今晚如果不开门,是别想善罢甘休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离开柜台,就要去开门, 秦清见状,一把上前将他拽住, “你是不是找死?” 这时候,只听“嘭”的一声, 刚换上的两块崭新门板,又被拍碎了。 屋外,一名身着儒衫的清瘦男子,怀里抱着虚弱不堪,眼帘半睁的许夫人, 男子看到屋里的这一幕时,双目一眯, “好啊,怪不得苏小哥不开门,原来是你在拦着。” “找死!” 说完,男子张口一吐,喷出一道血雾, 血雾带着一阵凄厉的哀嚎,向秦清席卷而来。 苏御见状,心中了然,得,许三爷也不是人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没吃过他的席啊? 秦清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身形仿若夜猫一般,凌空一个后翻,长刀猛然劈出, 刺眼的刀芒一瞬间,将血雾斩成虚无。 “住手!” “在我这里伤人,恕我不会出手医治。” 苏御站在堂中,直直的盯着许三爷。 这时候,许夫人无力的抬起胳膊,抓在男子手臂上,摇了摇头。 “哼!算你走运,” “走运的是你,”秦清面带冷笑,反唇相讥。 许三爷冷哼一声,匆忙将许夫人放在摇椅上,求助的看向苏御, 他这时的目光里,再没了原先的凶戾,而是身为丈夫的惊慌失措,和惶惶不安。 “苏小哥,你赶紧给看一看。” “嗯!” 苏御点了点头,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人家既然将自己说的话当回事,说停手就停手。 苏御自然也不会推辞不医。 不过,当他展开望气术,看向许夫人高高隆起的腹部时, 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十章 鬼婴 前天晚上见到许夫人肚子里的胎儿时,苏御非常肯定,那是一个死胎。 没有丝毫生机,死的不能再死的死胎。 可是眼下,许夫人腹中的胎儿,身上的黑青色荡然无存,换之而来的,是泡在羊水里的红润皮肤,和细嫩的小胳膊小腿。 还是个不带把的。 只不过,眼下的胎儿,似乎非常痛苦,娇小的身躯不停的在母胎里翻滚着,像是挣扎一样。 苏御几乎是下意识的伸出手掌,缓缓贴在许夫人肚皮上, 双目微闭,送出一道灵气,试图去安抚躁动的胎儿。 “没用的,许夫人,别怪我说话难听,你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死了,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保得住?” 秦清还是第一次与许夫人近距离对话,从前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眼下觉得,对方好像对苏御特别信赖,这才适当的出言提醒。 同时也是提醒苏御,你在给一个死人看病。 “贱人,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狗嘴,”许三爷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秦清,眼中血芒凌厉。 “你骂我?”秦清秀目一瞪,傲娇的公主病又犯了。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苏御突然冷斥一声。 两人同时噤声。 秦清被苏御斥责,虽然心里很不服气,但她寄希望于苏御能开口点破许夫人,只好咬了咬牙,退回原位。 苏御送入许夫人体内的灵气,柔和而温顺,包裹胎儿全身,轻柔的安抚着她。 效果很明显,胎儿不再奋力挣扎,但面色仍然痛苦, 小嘴鼓鼓的,像是含着什么东西。 苏御试探着将一缕灵气送至胎儿嘴边,轻轻的撬开她的小嘴。 一粒暗黑色,仿佛种子模样的东西,被苏御引导出胎儿嘴巴。 一瞬间,胎儿脸上的神情舒缓下来,原本紧握着的小拳拳,也渐渐舒展。 苏御没办法隔着肚皮取物,只好以灵气包裹那枚种子,导引向许夫人上面的出口。 “咳咳” 随着许夫人一阵剧烈的咳嗽,那枚种子被她呕吐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秦清见状,赶忙走过来,端详着苏御掌心的那枚种子。 “你都不知道,那我就更不知道了,”苏御没好气的一翻白眼。 其实,当这颗种子落在他掌心的那一刻,似乎想要钻进他的皮肤,还好苏御及时用灵气将它包裹。 苏御能感觉到,这颗种子里蕴含着极重的煞气,显然不是什么好玩意。 再看许夫人,脸上的神情已经舒缓不少,正一脸感激的望着苏御。 “据我观察,夫人临产,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苏御淡淡说道,同时注意着许氏夫妇的表情变化。 许夫人喜极而泣, 而许三爷,此刻也是热泪盈眶,温柔的抚摸着妻子的手背。 “不行!” 站在苏御背后的秦清,脸色瞬间苍白,失声道:“这孩子不能生下来。” “你快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 苏御摇了摇头:“孩子一切安好,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是正常的胎儿。” “你懂什么?”秦清脸色苍白,大喊道:“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旦出世,危害会有多大?” “那是鬼婴,厉鬼中最凶的。” 苏御皱眉道:“谁跟你说她是鬼婴?” 秦清表情一愕:“你什么意思?” 苏御耐心道:“我不会看错的,虽然我也很奇怪,许夫人身为亡灵,为什么仍可以好端端的怀着孩子,但她肚子里的婴儿,千真万确,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秦清表情僵滞,“原来你一直在跟我装蒜?说!你到底是谁?” 苏御笑呵呵的看向许夫人,“她竟然问我是谁?” 许夫人丰润的面庞柔和一笑,配合着说道:“苏小哥是我们清河县最好的大夫,” “的儿子。” “一个大夫又会气功,又能看穿妖魔,呵呵,我怎么就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夫?” “那你可真走运,你今天就见到了,”苏御站起身来, “两位,阴阳相隔,当孩子出生后,你们也该走了。” 原本沉浸在喜悦中的许氏夫妇,闻言同时黯然, 默然半晌后, 只见许三爷不舍的点了点头,“苏小哥放心,我夫妇二人本就是凭着一股执念,强行留在世间,若孩子能平安落地,我夫妇二人心念已了,自当魂消魄散。” “那就好,”苏御点头道:“三天后,还是这个时辰,我在铺子里等你们,我来引产。” 一身书生傲骨的许三爷砰然跪地,泪流满面,“苏小哥大恩,许万霖来世再报。” “不用,” 苏御摆手道:“医者当存父母之心,我只是尽了我的本分,对了,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带上诊金,我最近有点拮据。” 许三爷瞬间莞尔,被逗笑道: “非是万霖没有想到,只是如此大恩,实在不是黄白之物可以报答一二。” “不,可以的,银子是万能的。” 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之后,许三爷搀扶着妻子离开药铺。 秦清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苏御,冷然道: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苏御打了一个请的手势,下了逐客令, “还有三天时间,胎儿到底是不是鬼婴,秦捕头可以去问一问那个告诉你这话的人,调查清楚。” 秦清本想反驳一句:人家可比你的道行高多了。 话到嘴边,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并不知道,眼下这位俊逸的少年郎中,道行究竟有多高? 秦清芳心暗想:这小子处处透着股神秘,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以前我怎么就不知道,清河县还藏着一个这样的人物? 他们两人之中,到底谁在说谎? 终究是出身钦天监,冷静下来的秦清,智商又重新占领高地。 狠狠的瞪了一眼苏御后,身形掠出药铺,如同夜枭般消失在长街上。 苏御望着地面破碎的门板木屑,忍不住摇头叹道: “这可倒好,赚的钱都给板材铺了。” 门是关不上了,苏御只好找来一条厚被子,就这么在铺子里的摇椅上躺下。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拎着那枚奇怪的种子,端详半天后,苏御抠开脚下一块青砖,将种子埋了进去。 十一章 大悦楼 原来,也不是所有的鬼怪妖魔都会害人。 许氏夫妇的言行举止,让苏御对于鬼魅之物的印象稍有改观。 从第一次见到许夫人的胆战心惊,到这一次的坦然应对,苏御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所以在铺子里睡的这一晚,反倒是他穿越过来后,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当然,那柄短刀一直都在他身边。 大早上的,他被街道上卖豆汁的吆喝声惊醒,这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将门板全都打开。 开门做生意。 “不对?我为什么要说是生意呢?” 苏御望着自家门口的那副牌匾: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 “是啊,这并不是一门生意。” 联想到前身的父亲,经常会为那些付不起诊金的穷苦人诊治,苏御顿时有些汗颜。 自己所在的这一行,好像不应该把金钱看的太重,正如前身父亲时常教诲的那句话:“医者,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当存济世之心。” 苏御本身,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但他觉得,如果在不影响自己生活的情况下,适当的为一些看不起病的穷苦人诊治,还是完全可以的。 自己眼下的积蓄,足足有一百七十多两银子,按照清河县的物价水平,就算奢侈点花,也能坚持两个月。 所以苏御决定,今日诊治,试试水,顺带可以打出点名气,让附近的居民认可自己的医术。 有望气术,再加上从小到大背的滚瓜烂熟的无数个药理方子,他绝对有信心。 在此之前,他先去了一趟板材铺。 “我说苏老弟,你这能不能行啊?谁家的门板是天天坏啊?” “这次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苏御决定,以后谁再敢砸自家门板,我就跟他刚上了。 在街边买了一些杨铁花最爱的糕点,苏御去了一趟铁匠铺,和小花同志约好了,晚上大悦楼见。 然后又去了城东的李记布庄,和自己最好的朋友李小辉约好晚上见面后,这才返回药铺。 取来一个小木牌,写下【今日诊治】,挂在门外。 整了整衣衫,在诊桌上坐下后,苏御准备迎接第一个病人的到来。 “老兄,你这只是闪了腰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什么?肾亏?不会不会,就是腰肌损伤而已,吃几服跌打损伤的药就好。” “求子?我说大娘,你这个年龄,生孩子很危险的,我建议你还是别想了,抱养一个也挺好嘛。” “你这是湿气重导致的,我开几副除湿的药就好,放心,今日诊金,药也是。” “张开嘴,伸舌头,嗯嗯,我知道了。” “老弟,你这是真肾亏,冒昧的问一句,一夜几次????嘶~~~~” 让苏御意想不到的是,整整一个上午,他一共诊治了三十多位病人,连带抓药,都是他一个人在忙活。 等中午算账的时候才发现,单是药钱,就搭进去了三两银子还多。 “我终究是低估了这两个字的威力啊。” 怪不得前世的药店门口,白领一袋洗衣粉,都能排上百人的长队。 不过他倒是没怎么心疼,毕竟这两天在许夫人和蒋虎身上赚了不少。 寻常百姓吃药,少有超过五百文的,基本在五十文和两百文之间。 只有那些有钱的富贵人家吃药,才会挑精细的药材。 苏御决定,诊治这种事情,一个月最多一次,或是两个月一次,等到名声彻底打出去之后,自己就只会给那些真正看不起病的穷苦人家诊治。 要赚钱,还得是在富贵人家身上。 下午的时候,他又接连诊治了四十多位病人,好在都是些小病,用药都很普通。 而且有几位对苏御的医术不是很放心,压根就没打算吃他开的药。 傍晚时分,刚摘了诊治的牌子,板材铺老板亲自扛着两块门板,给苏御送来了。 除了门板钱,苏御额外又加了五枚铜钱,算是感谢老板辛苦一趟。 关了铺子,苏御径直去往大悦楼方向。 清河县,位于大乾王朝山南道东南方向。 道,相当于前世的一个省份,按照这个世界的交通情况来看,那是相当的大了,很多百姓甚至一辈子都走不出县城,州府的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更别说京城长安了。 大乾王朝的京城也叫长安,皇帝也姓李。 清河县南依邙山,东有沧澜江环绕而下,地理位置十分优越。 尤其是一年前,朝廷拨下巨款,打算在清河县以东的绿水堡修建一座河运码头。 码头一旦建成,将会成为整个山南道数一数二的漕运枢纽。 一时间,周边郡县,甚至是其他州府的诸多百姓,纷纷朝着清河县涌来,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大悦楼是整个清河县,最好的酒楼。 听说掌柜的以前在山南道总管府当过厨子,厨艺一绝,不过苏御肯定是吃不到了。 因为当一个人赚到钱后,很多事情都不会亲力亲为了。 区别于其他地方的冷清,大悦楼所在的大北街,热闹的的不像样子,三教九流龙蛇混杂,很多都操持着外地口音。 妖精鬼魅这种东西,也就寻常百姓唯恐避之不及,像那些武者修士,仗着艺高人胆大,根本就不带鸟的。 比如苏御,仗着隐身术穿墙术,都开始计划哪天晚上去青楼见见世面了。 远远的便瞧见小花同志和一个相貌平平的布衣少年,正等在大悦楼外左右张望。 “喂!你们俩中午吃饭了没?”苏御摆手招呼两人。 见到苏御后,杨铁花小麦色的清秀脸庞微一愣神,“为什么要问中午吃饭没?” “他的意思是,晚上要胡吃海喝,中午最好别吃饭,空着肚子,”布衣少年表情无奈说道。 “还是你懂我,”苏御大力一拍小辉肩膀,“走,进去呗,在外面杵着干什么?” 说着,苏御带头就要迈上台阶,却被李小辉一把拉住, “我刚才和小花合计了,今晚咱们去对面的香满楼吃,我请。” 苏御听了,心里忍不住一阵感叹,什么叫朋友?这就是! 小辉肯定觉得自己如今过的比较拮据,才想着给自己省点钱。 几天前,一碗羊肉馅的饺子,硬是被小辉跨了半个县城给苏御端到了铺子里。 饺子不值钱,情义值千金。 这也就是为什么,赚了第一桶金后,苏御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带小花和小辉吃顿好的。 苏御直接上前,一手一个,拽着小花和小辉就登台阶, “放心啦,我有分寸的,咱们仨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别墨迹了,跟个娘们似的。” 李小辉一脸不情愿的被苏御硬生生拉进了大悦楼。 至于杨铁花,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因为她在出门前,跟自己老爹苦苦求了五两银子,打算最后结饭钱。 十二章 血口喷人 原来的大悦楼,只是一栋三层小楼,后来随着生意越做越大,掌柜的不断扩大规模,以至于形成了如今三楼一园一湖的大格局。 苏御也知道,自己这点银子,老老实实在大厅吃就可以了, 至于楼上包厢,后园雅台,湖畔亭榭什么的,想都不敢想。 人穷志气短啊。 眼下的大厅内闹哄哄的,客人不少。 苏御他们在跑堂的招呼下,在一处不显眼的角落里落座。 屁股刚挨着凳面,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嚯,好家伙,今晚没白来啊。 苏御隐隐觉得,随着自己体内灵气的提升,似乎对于灵气感应的能力,也在增强。 第一次感应到灵气残留,是在枸杞上面,需要自己抓在手里的时候才能感应到。 后来去了回春堂那些医馆药铺,只需站在店里,就能感应到药柜中枸杞灵芝的灵气。 直到偷摸摸汲取了秦清胸前物件的灵气后,如今对灵气的感应距离,更是成倍数增强。 他坐在凳子上,目光相继看向对面二楼包厢,大厅中央一桌坐了七八个人的台子,以及不远处,正与秦大美女聊天的年轻男子身上。 怎么走哪都能遇到她? “客官,吃点什么?” 听到小二的呼唤,苏御回过神来, 虽然今晚是自己请客,但苏御完全没有要他们俩点菜的意思,直接从跑堂小二手里拿过食牌,点了三荤三素六道菜,外加一份羊肉萝卜汤。 杨铁花只是听了一遍菜名,心里忍不住叹息,看样子自己兜里这点银子,是兜不住了。 私底下连忙给李小辉使眼色。 李小辉看在眼中,不动声色的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两人的眼神交流,苏御都看到了,不过他也没有点破。 反正吃完了,谁敢跟他抢着结账,他跟谁急。 要么说大悦楼是清河县最高档的酒楼呢,别的酒馆茶肆,说书先生都是干瘦的小老头,人家大悦楼却是一位曼妙少女。 而且掌柜的非常了解客人的心思,以至于这位说书少女身上的裙衫,很薄,薄到肉肉若隐若现。 配合上颇为撩人的嗓音,真是勾的人心窝窝直痒痒。 “你看什么呢?” 杨铁花见苏御的眼神,老是往人家少女身上乱瞥,忍不住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看美女啊,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脸皮了?我还以为你会编个其它借口呢?”李小辉笑呵呵道。 苏御道:“为什么要编借口呢?看美女又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事情?” 杨铁花苦笑摇头,“苏叔叔不在后,真是没人能管着你了,你可注意着点,别忘了你可是有婚约的人。” 一说起婚约,苏御倒是想起来了。 自己身上确实是有婚约的,这种形式听起来有点俗套,实际上在大乾王朝是普遍现象。 所谓婚约,其实就是两个家庭之间早早缔结的盟约,目的一般都不单纯。 而且不会跨越阶层,权贵找权贵,富商找富商,同行找同行,大多都是存了强强联合、互帮互助的心思。 苏御的这个婚约,早在他十四岁的时候就订下了,德济堂掌柜的独女,原秀清。 德济堂图的是苏御父亲的高超医术,而苏御爹的目的就很单纯了, 他只是单纯的想给儿子找个漂亮媳妇, 而原秀清,是清河县公认的美女。 不过,随着苏御的爹,苏云岚过世之后,德济堂那边已经再也没有提过这回事了。 前身是个舔狗,对原家小姐念念不忘,冷不丁就会去一趟德济堂,跟人家原掌柜提一嘴这门婚事。 但是对方的反应已经非常明显:这事凉了。 现在的苏御可不会舔着个脸去找那位原小姐,没有这个必要。 真要有需求了,烟雨楼的小姐姐们不香吗?温声细语,技巧又多,服务又好,听说新来的花魁还是从江南来的,皮肤嫩的都能掐出水来。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一饱眼福的话,看看秦捕头也好啊,人家那身段万中无一,看着都下饭。 前提是她闭上嘴。 最不济,自己不还有隐身术呢吗? 嘿嘿 嘿嘿你懂的嘿嘿嘿 好像有点不道德啊。 不大一会,饭菜上全了。 这么好的一桌子菜,没有酒就可惜了。 于是苏御又点了一壶青州特产秋露白,单这一壶酒,就得二两银子。 李小辉看的心里直肉疼,“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很久了,” 苏御前世已经是一个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了,白的、啤的、红的都能喝的了,而且酒量还不错。 “你们也来点?” “我不了。” “我来点,”小花同志的爹,杨铁匠是个好酒之人,所以从小就没约束杨铁花不能喝酒,甚至有时候,父女俩就着一碟子花生米,都能喝几壶。 三人边吃边聊,大多聊的都是一些清河县最近发生的奇人异事, 今时不同往日,随着河运码头的兴建,清河县人口剧增,听说都有扩建外城的打算, 五湖四海来的人多了,新奇的事自然不会少,饭桌上的谈资也就多了。 聊天的同时,苏御的眼神仍是冷不丁的打量着那位说书少女。 他这不叫色,而是好奇。 有了望气术的加持,他一眼就看到藏在少女屁股底下,那条毛绒绒的尾巴, 妖物已经普遍到这种地步了吗?大悦楼说书的都是一位成精的小狐妖? 好奇归好奇,苏御可不想掺和,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吃穿不愁就很不错。 至于什么修炼成神仙人物,长命百岁什么的,能则欣慰,不能亦坦然。 前世看过的小说里,主角哪个不是本事一大就到处惹事,仇家一个挨着一个,不间断的上门寻仇, 小说里看一看,觉得爽就完了,现实中,苏御可不想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不过话说回来,有些东西要是上赶着给你送上门来,怎么能忍心拒绝呢? 所以 “汲取!” 数道灵气,从酒楼内多处方向,朝着苏御涌来。 一缕缕如同和煦春风的灵气进入身体,带给他一种说不出感觉的舒爽惬意。 浑身上下酥酥麻麻,像是被少女的青葱手指轻轻的挠着 苏御忍不住闭目享受起来, “咦?你怎么流鼻血了?”李小辉诧异的看着他。 “是吗?” 苏御下意识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脸寒霜,脸上仿佛结了一层薄冰的秦大美女。 “怎么?今天又上火了?” “不是,是昨天的火还没下去。” “小色胚!” “秦捕头不要血口喷人。” 十三章 娘 站在秦清身边的,是一位英俊的年轻人。 月白色的云纹长袍极为修身,肩宽、背阔、蜂腰,长臂,有着略输于苏御的挺拔身材。 眉清目朗,玉树临风,俊逸而不俗气,这颜值,足足有苏御六分风采,端的是一表人才。 “这位小兄弟是你的朋友?”男子面带微笑,儒雅的向秦清问道。 “不是!” 秦清直视苏御,语气冷冰冰道:“他是一心堂的掌柜。” “一心堂?”男子顿时皱眉,显然并不知道一心堂是什么地方。 “一心堂是城里的一家药铺。” “噢~~~” 竟然只是一间药铺的小掌柜?男子顿时对苏御失去了兴趣, 原本他还以为如果是秦清的朋友,想必和钦天监有什么关系,存了结交之心。 如今嘛,眼角余光都不带瞥苏御他们一眼的。 呵!凡人。 杨铁花和李小辉,明显能感觉到英俊男子对他们三人的无视,心想好大的架子啊,嘚瑟什么呢? “我先上楼与师兄知会一声,你刚才托付我的事情,需要仰仗师兄帮忙才行。” “那就有劳高兄了,”秦清客气道。 “欸~~秦姑娘嘱托的事情,为兄哪有不帮忙的道理,好了,我上楼去了,”男子儒雅一笑,潇洒转身去往二楼。 等他走远后,苏御朝小花同志说道: “看清楚了,以后这种男人千万不能要,看似道貌岸然,实则不是什么好鸟。” “你说的是你自己?” 秦清冷笑一声,一点不客气的在苏御对面坐下,“刚才没吃饭,借你这桌填填肚子。” 苏御愕然道:“秦捕头这算是吃拿卡要吗?” 秦清蹙眉抬头,“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小二哥,加双碗筷,”李小辉深知秦清在清河县的地位非同一般,不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县衙是地方衙门,而人家秦捕头,可是从长安来的,据说县令老爷都不敢和人家说句重话。 苏御当然也没有那么小心眼,一顿饭嘛,谁吃还不是吃。 “刚才那小子是谁?趾高气昂的挺神气啊,”苏御小声问道。 “琉璃宗高汉卿。” 秦清虽然一向高傲不近人情,总给人一种生人难近的距离感。 但眼前桌上三人,都算是自己的同龄人,感觉没有多少隔阂,所以她难得的回答了苏御。 一旁的杨铁花,一直在偷偷打量着秦清,这是来自女人的艳羡。 她自己其实也算一个很秀气的小美女了,但跟秦清一比,瞬间就被秒杀。 “琉璃宗是什么地方?”苏御接着问道。 “青霞山琉璃宗,你没听说过?” “我一个小老百姓,上哪听说人家这样的地方啊,”苏御的话酸溜溜的。 “呵呵小老百姓?” 小老百姓会御女心经这种邪门功法?还能看穿鬼魅本质?你唬谁呢? 秦清阴阳怪气道:“你苏老弟也不简单嘛,每天都会上火。” “呵呵” 苏御不想再问下去了,他发现,只要和秦清聊天,三句话之内必然起火药味。 杨铁花和李小辉诧异的听着两人对话,只觉的云里雾里,心里疑惑,小苏什么时候和秦捕头这么熟了? 大厅中央的狐妖少女,今天讲的故事挺俗气,书生和女鬼那种的烂大街套路。 但人们还是听的津津有味,准确点说,是看的津津有味。 吃完饭,杨铁花和小辉抢着结账,苏御一人一个巴掌拍开他们,抢先结了账,十九两银子。 三人在酒楼外分别, 因为时间还早,路上仍有零星的行人,苏御也放心他们各自回家。 “陪我走走!” 说完这句,秦清直接跨刀迈入街道。 呵呵你这是什么语气? 苏御肯定不会听她的,而是径直来到长街另一侧,晃悠悠的走着。 秦清见状,蹙眉喊道:“你是不是有病?” 苏御也不搭理她,自顾自的走,想什么呢?我七尺男儿会听你颐指气使? 秦清气的不轻,很想上去给这个小色胚一脚,但转念一想,这小子可不像表面那么简单,自己未必能踢中他。 心里挣扎一阵,终于还是妥协,快步追上苏御, “我有事跟你说。” “说,听着呢,” 苏御头也不转,昂首阔步的走着。 秦清气的直咬牙,还从没有哪个男人,敢这么无视自己的。 通常情况下,他们不应该追在自己屁股后头,疯狂献殷勤吗? “我是想说许夫人的事情,刚才的高汉卿你也见到了,他给我的建议是,不论许夫人肚子里的胎儿是不是鬼婴,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雷霆手段,将其直接抹杀。” “我呢,是因为有所顾忌,不方便动手,但是他和他的师兄,可以帮忙。” 苏御忽然停步,“是有所顾忌?还是能力有限呢?” 秦清愤然道:“你瞧不起我?”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为什么不等确定孩子是不是鬼婴,再决定动手呢?” “如果孩子不是,那你不等于扼杀了一个小生命吗?” 秦清无奈道: “两害相较取其轻,我也是没有办法,你根本不懂鬼婴有多么可怕,十多年前,剑南道有一个县城就闹过鬼婴,当时一个县的百姓活下来的不足五百人,多少修士赶去除妖,都栽在里头,最后硬是出动了钦天监一位观海境大修士才将其剿灭。” “观海境?什么是观海境?”苏御很好奇,自己眼下应该属于什么境界呢?算是入门吗? “观海境是修士的一种境界,炼气士第七境,入得此境,寿元可达三百岁,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踏入仙途。” “那秦捕头又是什么境界呢?” “我是双修,武道四品融神境,修行上嘛草根境。” “草根境?听名字,你这是刚刚入门啊?” “不!入门是灵枢境,草根是第二境,”秦清赶忙转移话题:“嗯?你修有灵气,竟然不知道这些?” 苏御摇头道:“我都是跟我爹学的,他教我练气,也是为了能更好的判断病情。” “噢这么说,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境界?” 秦清秀眸眯起,疑惑的看着他,虽然不清楚一个药铺大夫是怎么懂得炼气的,但她也没有深究。 “确实不知道。” 秦清诡谲笑道:“要不要我教你?” “那感情好。” “叫声姐姐来听。” “娘!” 秦清绝美的脸庞上表情一滞,忍不住噗嗤笑道: “你是真不要脸啊。” “乖儿子。” 苏御:“” 怎么?你敢叫!我就敢认! 看着对方一脸吃瘪的表情,秦清心里一阵得意,颇有眼眉吐气之感。 爽! 十四章 灵枢 草率了 苏御本以为,女人都不喜欢被人往大了叫,不管什么年龄,都喜欢被人叫做小妹妹、小姐姐。 这是一种自我欺骗,不愿面对现实的心理暗示,因为女人最好的风华,其实也就那么十来年。 结果姓秦的竟然硬生生接下了。 他本来还想顺着抬杠:娘,我要吃奶奶。娘,我要抱抱。 转念一想,对方不像是能开得起这种荤玩笑的人,所以还是算了。 这个亏,我认了。 苏御的沉默,换来了秦清更加的得意, “走,儿子,去你铺子里,为娘给你讲讲修行一途该注意什么,你那个什么御女心经趁早摒弃,不然说不定哪天,为娘就得大义灭子了。” “呵呵” 苏御听的出,她也就是嘴上占占便宜,所以也不会真的跟她计较什么。 玩笑这种东西,适可而止就好,秦清在去药铺的路上,并没有再继续占苏御的便宜。 来到清河县一年多,也没交下什么朋友, 男的见到自己的时候,一个个眼睛都看直了,胆子大,敢上前撩拨自己的,也不在少数,不过他们后来都长记性了。 至于女人见到她,一个个那嫉妒的小眼神,秦清每每想起来就觉可笑。 嫉妒,本姑娘就是这么天生丽质、风华绝代,气死你们! 在秦清看来,苏御的性格并不讨喜,但对方给她的感觉,像是回到当初在钦天监,和师兄弟们嬉笑打闹的时光。 在这样一个远离长安的异乡,有一个能斗斗嘴的同龄人,其实也挺不错。 “你一个人住,不觉得冷清吗?” 进了铺子,秦清将长刀放在一边,在椅子上坐下。 “还行,晚上会觉得冷清,不过铺子临街,白天时候还是挺热闹的,” 苏御点上油灯,在秦清对面坐下。 修长的手指敲打着桌面,秦清蹙眉道:“客人来了,也不给倒杯茶?” “我这里没茶。” “呵呵那给我泡点枸杞。” “这个也没有。” “你唬弄鬼呢?开药铺的没枸杞?”秦清显然不信。 “喏~~~你自己去看,”苏御指着写有枸杞子的抽屉。 秦清还真就去了,拉开抽屉一看,三个小格子,唯独应该存放枸杞的格子空空如也。 还真没有啊? “枸杞养肝,滋肾,润肺,是常用药,你一个开药铺的竟然能缺了这味药?” 秦清悻悻然坐回原位,语气嘲讽。 “生意太好,卖光了,下面的药贩子最近没来清河县,所以没有及时补上货。” “秦捕头讲讲呗,应该如何修行呢?” 秦清挑了挑眉,眼神促狭道:“你我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我为什么要教给你呢?” “娘,教教我呗?” “好的,乖儿子。” 嘻嘻,又占了一回便宜,秦清芳心窃喜。 苏御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心道:你等着,这场子我早晚会找回来,下次让你叫爸爸。 秦清不知道苏御此时脑中的龌龊想法,得意的笑了笑,摆好坐姿,好整以暇道: “修行一途,分支众多,大体上分为十三个境界,灵枢、草根、柳筋” “其中以佛、道、儒三家的修行法门最为正宗,除此之外,还有武修、符修、丹修、药修、剑修、器修、魔修、鬼修、邪修、妖修等众多派系。” “你那个什么御女心经,应该算是邪修,趁早别练了,我要不是打听清了你的底细,就冲你修炼这种邪门功法,按大乾律,我随时都能斩你。” “等等”苏御抬手打断道:“我只是随口编了一个名字糊弄你的,你现在还当真呢?” 额? 秦清额头顿时起了一道黑线, 也是啊,对方如果真的修炼邪门功法,身上多少会带点邪气,自己不可能察觉不到。 可是眼前这位俊逸脱俗的小掌柜,眼神清澈,面相端正平和,甚至明知许氏夫妻是鬼物的情况下,仍肯耐心医治,这份情怀,确实称得上医者仁心。 就是嘴巴贱了点。 “咳咳我当然知道你是在糊弄我,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 “是吗?”苏御挑眉道。 秦清立时直起腰板,“怎么?你以为我看不穿你那些小伎俩?小子,姐姐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还多,你还嫩着呢。” 不等苏御接话,秦清赶忙继续说道: “本姑娘姓秦名清,出自道家太清一脉,修炼的是太清云笈诀,当然,我之所以才是炼气士二境草根境,是因为我是去年才刚刚迈入修行,到现在也就大半年,这样的天赋已是极为罕见。” 说完,秦清故意停顿下来,等着对方的称赞。 “你不是钦天监来的吗?怎么又成了道家的了?”苏御直接忽略了她的后半句。 真没劲,秦清一翻白眼。 “你是什么都不懂啊” “钦天监本来就是太清一脉设置在长安的道场,这件事应该是个人都知道?” “我不是人,”苏御道。 “看得出来。” 这臭丫头说话挺呛啊?不过我喜欢。 苏御笑道:“那么如何鉴定一个人的境界呢?我从小跟着我爹练气,境界应该不会低?” 之所以这么说,也是为了打消对方的狐疑,他看得出,秦清对他的修为很好奇。 “呵呵你可要点脸,”秦清嗤之以鼻, “虽然我听说你爹的医术非常了得,但一个民间郎中,最多也就是不知从哪里捡来一套练气法门,稀里糊涂给他看懂了,这才侥幸在体内聚拢了一丝灵气,当爹的就是个大糊涂,教出来的肯定也是小糊涂。” 说的好!我还不知道你怎么圆,你给我圆上了,苏御在心里给秦清竖了一个大拇指。 秦清继续挖苦道:“像你们这样的,我们称之为野修,走的不是正统路子,而是一些旁门左道的野路子,将来的成就非常有限。” “至于如何鉴定境界,非常简单。” “炼气士第一境,名为灵枢境,何为灵枢?就是人身体内蕴养出一处可收纳灵气的窍穴,你既然有灵气,不用说,肯定是有灵枢了。” “你现在试着让意念放松,不要刻意导引灵气,然后静下心,默默观察灵气走向,看看灵气汇聚于哪处穴道。” “我试试,” 苏御缓缓闭目,按照秦清的指导,全身心放松。 他能感觉到,一缕缕温和的气息,正有条不紊的在他体内缓缓游走着。 他默默感觉着,灵气会在哪些地方汇聚停留 半晌后,苏御睁开眼,伸手指向身体的几处部位, “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秦清俏脸抽搐,表情僵硬, “你跟我玩呢?灵枢只能开在一个窍穴,你这指了几个了都?” “是吗?”苏御愣了愣,旋即指向肚脐下面,“那就是这里。” 以前看武侠小说,丹田穴,应该是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一个穴道。 秦清这才释然,点头道:“不错,开在气海穴,气海穴收纳灵气要比其它穴道强很多。” 丹田就是气海。 接着,她忽然狡黠笑道: “灵枢是炼气士的命脉所在,一旦被毁,全身修为丧尽沦为废人,所以每个炼气士,都绝对不会告诉别人他的灵枢位置。” “小老弟,以后千万别再惹姐姐不开心噢?” 苏御“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苍白。 秦清笑的花枝乱颤。 十五章 此女只应天上有 今晚,大概是与秦大美女接触以来,相处最融洽的一次。 虽然期间两人仍是免不了斗嘴挖苦,但苏御也从对方口中知道了不少东西,算是对这方世界的修行体系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其实秦清之所以肯和苏御聊这么多,主要还是自己在清河县的生活实在太枯燥了。 来了一年多,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没有一个像苏御这样和自己说话的,这让她感觉新鲜又有趣,仿佛一味生活的调剂品。 再者,对方生的实在太过好看,女人嘛,也喜欢欣赏养眼的男人。 最最关键的是,秦清忽然觉得,对方似乎并没有被自己的魅力所吸引,整晚都在问东问西,目光清澈,看自己的眼神绝没有丝毫lsp该有的样子。 这让她不服气了 看也不对,不看也不对。 “他好像从来没有夸过我长得好看?” “不好意思夸?不会,他脸皮很厚。” 什么叫自恋,就是她觉得,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应该认可自己。 秦清干咳一声,打断了苏御的继续发问, “苏老弟相貌堂堂,在清河县极为少见,就算放在长安,也是不俗之辈,应该到了试婚之龄了?就没有哪家姑娘小姐登门求亲?” 苏御先是一愣,心想你问我这种问题干什么?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这臭丫头是等着商业互吹呢 看在你夸哥哥的份上,就捧捧你的臭脚。 “秦捕头呢?咱俩应该是同龄人?你刚到清河县的时候,市井坊间都在传言,说是长安来了一位大美女,长的跟天仙儿似的,我心想,有那么夸张吗?” “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远远的看到了秦捕头,立时惊为天人。” “心里不免感叹:此女本该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秦清愣住了,这夸的也太 棒了! 知音啊, “此女本该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多好的句子,这不就是在形容我吗? 秦清心里激动不已,表面波澜不惊,摆摆手道: “没有苏兄说的这么夸张啦。” 这都改苏兄了? 呵!女人。 苏御摇头道:“不夸张,秦捕头来清河县之前,男人们私底下谈论女人时,大多是那几位大门大户家的少妇小姐,直到你来了之后,立时便成了唯一谈资。” “秦捕头呢?你在长安,应该也有不少的追求者?” 秦清淡然道:“很多,但我都看不上,你呢?” 你可真能吹苏御道:“我啊?我是别人看不上我。” “你说的是德济堂的原秀清?” “你连这都知道?” “我刚才说过,我把你祖上八代都查了了底朝天。” “你查我干什么?” “一个药铺郎中懂得使用灵气,我不该查吗?” “好” 眼见对方表情似乎有些落寞,秦清安慰道: “听说你以前经常去纠缠原秀清?以后不要去了,那姑娘已经被一家仙府宗门看上,有望收做嫡传弟子,以后你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苏御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原秀清被宗门收做弟子的事情,县城里并没有流传啊?看来姓秦的知道不少内幕。 “以前的我缺根弦,脑子有问题,现在不会了,她爱嫁谁嫁谁,爱给谁做弟子做弟子,都不关我的事。” 秦清点头道: “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过话说回来,我并不看好那个姓原的,都十七岁了,对于修行一途来说,年龄太大,而你不一样,从小跟着你爹练气,虽然路子不对,但好在根底扎实,你有没有兴趣进入宗门修行?” “姐姐我路子很广的,说不定可以给你牵线搭桥。” 进宗门修行?苏御想了想,觉得自己兴趣不大。 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让自己变的有多么强大,什么手握日月摘星辰,什么大帝之姿,什么天不生我苏小御,什么试问天上仙人,谁敢来此人间 我只想做个衣食无忧的平凡人,吃好的,穿好的,睡好的 “不用了,谢谢秦捕头好意。” 苏御看来,秦清这丫头知道的实在太多,以后非常有必要好好拉拢一番。 “我练气只是为了看病救人,不是为了飞天遁地修成神仙,当然了,能延年益寿固然是好,谁会嫌自己活的长呢?” “难得,有你这样想法的人很少,”秦清笑道:“这都源自于你所在的阶层,你如果再往上爬一爬,兴许就不会这么想了。” “当然了,想往上爬也没那么容易,未来的清河县,将是虎踞龙盘,风云聚会的大场面,到时候你见识到那些人的风采后,希望还能这么想。” “风云聚会?什么意思?”苏御好奇道。 秦清笑了笑:“这个嘛,就不方便跟你说了,你以后会看到的,清河县如果不是那么特殊,本姑娘怎么会愿意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对了,许夫人的事,你不要再管了。” 说完,秦清起身来到门口,抬手轻轻拍了拍门板,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今天心情不错噢~~” 等到对方离开后,苏御封上门板,给油灯里又添了一些灯油,坐在椅子上怔怔发呆。 按照秦清的描述,自己眼下所处的境界,应该是草根境巅峰,距离第三境柳筋境只有一步之遥。 秦清修行大半年时间,才进入的草根境,按她的话,似乎这已经是极强的天赋。 那么自己几天内就进入草根境,岂不是更为恐怖? 系统在手,顶十年苦修。 问题在于,去哪里寻找更多的灵气来源呢? 算算时间,王家庄草药贩子老刘,也该来清河县了啊? 等不到他,难不成自己亲自去一趟邙山? 还是算了,念头刚起,苏御立即打消。 听说邙山那里可不安全,不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据说进了山就出不来了。 一想到许夫人,苏御就觉得头疼。 望气术应该是没问题的,自己也曾在城里见到过几位孕妇,以望气术观察后,发现她们腹中的胎儿与许夫人肚子里怀的,没有任何区别。 但万一自己错了呢? 如秦清所说,鬼婴所带来的后果,没有人能够承担的起。 苏御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圣母,对许夫人和许三爷的同情心也只有那么一点点。 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那可是一个还未降生的小生命啊。 独自沉思半晌后,苏御决定遵循自己的本心,无论孩子是否是鬼婴,只要自己尽心了,心中才不会留下遗憾。 于是,他施展遁地术,离开铺子。 十六章 清雅小筑 苏御本身,是不愿意晚上出来的。 虽然有遁地术和隐身术这种究极保命技能,但架不住他胆小啊。 现在不害怕许夫人,是因为接触过几次后,对方给他的感觉,实在和生人无异。 但其它妖精鬼怪呢?如果长相过于恐怖,自己的小心脏能不能受得了? 当初看僵尸先生,都是捂着眼睛看完的,吓得不停往女朋友怀里钻,装了那么久的大男子气概荡然无存。 在使用过几次遁地术之后,苏御发现了一个弊端。 或许是自己眼下的修为不够,遁地术的距离,最远也就只能达到五百米,而且灵气消耗比较大。 许宅距离一心堂,路程可不算近。 几次施展遁地术之后,苏御干脆不钻地了,改成隐身术,沿着街道前往许宅。 路上,他见到了那位打更人。 头发斑白,身形伛偻有些驼背,腰间挂着一个大酒葫芦,手里拄着一根木杖。 他是个瞎子,整个县城就这么一位打更人,好像还不是本地的。 今夜无云,残月高挂夜空,像一条弯弯的小船。 穿过高墙,进入许宅后园, 幽静湖畔, 香案上的两支红烛仍在燃烧着,那位老道士也不嫌地上凉快,就这么靠着一块景观石打盹。 远处那栋二层阁楼,依然煞气冲天,插在周围的铁剑,比上次苏御来的时候,更多了一些。 苏御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暗中观察一下许氏夫妇。 这对夫妻俩已经死了一个月了,许家在清河县又是少有的书香世家,却没有传出一点风闻。 这本身就很奇怪。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苏御带着好奇,缓缓向阁楼走去。 楼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苏御眼下的目力极强,夜间视物如同白天。 一楼正中央位置,摆放着两口棺材,棺材板斜放在一边,并没有合上。 正前方有一张香案,立着两个牌子,上面有许三爷和许夫人的名字。 原来许夫人叫崔婉儿。 桌子上,香炉里没有点香,两支白色蜡烛也都燃尽,看样子,似乎很久没人进来过。 苏御壮着胆子来到棺材前,朝里望去,许三爷和许夫人穿着丧服躺在里面,脸上抹着厚厚的白粉,像是覆盖着一层冰霜。 与自己见到两人时候的样子,完全不同,穿着也不一样。 但苏御可以肯定,这就是去自己药铺抓药的许氏夫妇,因为他用望气术看到了许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凝神静听的话,他甚至都可以听到胎儿的心跳声。 “真邪门啊,这完全就不在自己的认知范围之内啊。” “他们俩这是睡着了吗?” 就在这时,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苏御浑身一颤,心脏嘭嘭直跳。 他下意识的看向屋里的一处角落,只见一个模糊的人形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正缓缓朝棺材走来。 对方整个人像是一团浓浓的黑雾,完全看不清真容,即使苏御施展望气术,仍无法看到。 那人立在许夫人的棺材前,直接将许夫人身上的衣服掀开,露出隆起的肚皮。 仿佛黑雾的手中,拎着一颗种子模样的东西,直接从许夫人的肚脐眼塞了进去。 “是那个玩意?” 苏御看的很清楚,对方塞进许夫人肚子里的,就是自己那晚从胎儿口中取出来的种子。 “这枚种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做完这一切,那道人影开始向角落走去。 刚走出几步时,忽然转过身来,望向苏御所在的方向。 “卧槽!” 苏御喉头一动,一阵心悸,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施展土遁术, 刹那间,他便已经出现在五百米外的一所民居院中, 接着,再遁地, 发疯一般,一口气遁回了药铺。 “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了?” 站在铺子里,苏御直冒冷汗,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煞气冲天,绝对不是一般的妖物。 自己的隐身术施展多次,这还是头一回被人感应到。 可想而知,对方有多么恐怖。 稳定了一下情绪,苏御抠开地砖,用灵气包裹着那枚种子放在袖中,一路穿墙朝着县城北面狂奔而去。 秦清所住的竹篱巷,是清河县的贵人区,能住在这里的,是贵人,不是富人,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 苏御很清楚,一年俸禄不过一百两银子的捕头,之所以能在这里买的起房子,是因为有灰色收入。 别看秦清清高,捞钱的时候一点不手软。 苏御是知道她住哪的。 因为美女捕头刚到清河县的时候,城里不少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都会跑去竹篱巷,幻想着能够抱得美人归。 当然,他们的下场都很惨。 在竹篱巷饶了一圈,苏御终于看到了那座挂着【清雅小筑】牌子的幽静小院。 因为太过着急,他干脆也不敲门了,直接穿墙进去。 厢房中,秦清穿着一身贴身睡袍,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背后,正坐在梳妆台前,用毛巾擦干头发。 罗裘薄纱半遮胸,清水出芙蓉。 此时的秦清,美的不可方物。 “秦大姐,你睡了没?我有事儿跟你说。” 门外骤然响起苏御的声音,秦清表情一愣,旋即长长的秀眉皱在一起, 这小子能耐啊,比我以前见过的老色胚胆子都肥,竟然敢翻墙进我院子? 秦清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将屋门打开, 她本来想怒斥几句,但看清苏御脸上的神情时,顿时诧异道: “你这是怎么了?” 苏御脸色凝重的拿出那枚种子,“秦大姐不是路子广吗?能不能找人看看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秦清认出苏御手里的玩意,见对方煞有其事的样子,让开门口, “进来说。” 苏御闪身入内,一股沁人的芳香飘入鼻中。 房内的布局很清雅,清爽温馨,摆放着很多紫色的物件,可以看出主人的偏爱。 那身捕头制服正挂在角落里的衣架上,衣服上胸口位置,褶皱很多。 “我也不瞒你了,我刚才去了一趟许宅,”苏御赶忙将目光从她的胸口挪开, 秦清一愣,惊讶道:“你小子胆可真大。” 苏御随即将自己在许宅内看到的一幕,叙述出来,其中隐去了自己会法术的事情,只说是翻墙进去的,躲在角落里看到的这一切。 秦清听完后,眉头紧皱,“不对啊,妖物对生人的气息很敏感的,没理由发现不了你啊?” 大姐,你这聪明劲别用在我身上啊? 苏御赶忙岔开道: “眼下当务之急,是查清楚这玩意到底是什么?对方既然将它塞进许夫人肚子里,肯定有所图谋,你不是说绿水堡那边很多高人吗?你可以找他们打听打听。” 默然半晌后,秦清抓起那身制服返回卧房, 随着一阵让人心生遐想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秦清换上制服,拿起长刀。 “你先回一心堂等我,最迟天亮之前,我应该就可以赶回来。” “好,”苏御将那枚种子递给她, “记得以灵气包裹,这玩意有点邪门。” 十七章 关门弟子 离开清雅小筑,苏御隐去身形,步行向家中返去。 今晚接连施展土遁术、隐身术、穿墙术,导致灵气消耗不少。 秦清只告诉过他,如果有养气培元的功法辅助,打坐入定是可以更快的恢复体内灵气,而且有助于夯实根基,提升修为。 可惜,苏御并不会什么功法,而秦清更不会将【太清云笈诀】传授给他。 那是道门太清一脉的不传之秘。 不过秦清还是给他指了一条明路,在绿水堡那边,有炼气士会出售一些简单的修行功法,只不过价格非常昂贵。 夜里寒凉,萧瑟的冷风吹起尘土, 苏御行走在街道上,只觉这天地之间,似乎只有自己孤零零一人。 当他距离一心堂还有大约五十米的时候,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苏御一愣,赶忙停下脚步,惊奇之下赶忙施展望气术,看向自家铺子的方向。 浓浓的仿若黑雾的煞气,笼罩着整个一心堂。 “他竟然找到我家来了?” 苏御心脏一阵抽搐,怎么可能?我明明是施展土遁术逃离的,怎么会留下痕迹呢? 这个妖物这么厉害? 苏御这下是真的怕了,对方的感应能力实在太强大了,不但能察觉到隐身的自己,更是不知道以什么办法,竟然追踪到了自己的行踪。 “家是不能回了。” 苏御不假思索的迅速后退,想要趁着对方还没发现自己之前,赶紧逃命, “我也真是贱,好端端的去什么许宅,这下好了,惹上了不该惹的东西。” 他还能逃到哪去?当然是秦清的清雅小筑。 进到秦清的厢房,苏御也不敢点灯,就这么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如果这个妖物处理不掉的话,自己是回不去家了,这可是个大问题,可是以秦清草根境的能耐,似乎也不够斤两解决掉这个麻烦。 怎么办?找谁求助呢? 自己认识的修行者,也就秦清一个啊。 虽然靠汲取灵气,自己的修为可以飞速暴涨,但是面对那个未知的妖物时,苏御完全没胆子汲取。 无法预料后果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 现在,只能等到秦清回来之后再说了。 天刚微微亮,苏御就离开清雅小筑。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尤其是那些出早摊的,苏御在距离自家铺子挺远的一间包子铺坐下,要了碗豆汁和一笼包子。 然后展开望气术,观察着自家铺子。 煞气没有了。 说明对方离开了。 即使这样,苏御仍是不敢回去。 万一对方正悄悄的躲在铺子里等自己呢? 大约半个时辰后,苏御远远看到,秦清带着一位白发白须,仙风道骨的老者,登上了一心堂的台阶,抬手敲门。 “秦捕头,我在这,” 苏御遥遥冲着秦清招手。 “我不是让你在铺子里等我吗?你竟然还有心情出来吃早餐?” 苏御赶忙压低声音道:“事情有变,去你家说。” 清雅小筑,会客室, 当秦清为苏御介绍了身旁的老者后,苏御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六境洞府境修士?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秦清道:“我在绿水堡问过很多人,他们都看不出这颗种子的来历,这位墨仙师,是山南道一带有名的野修,没有宗门来历,是我专门请来对付那个妖物的。” 老者拈须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秦小姐只管安心,有老夫在此,些许妖物不足挂齿。” “老前辈霸气啊,”苏御溜须拍马道:“那就全都仰仗前辈了。” 说着,苏御向二人解释了,自己为什么有家却不敢回。 由于他刻意将自己会土遁术隐身术的事情隐瞒,导致了那位墨仙师,似乎并没有将那个妖物放在心上。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苏御加重语气道:“那个妖物煞气冲天,非常恐怖,老前辈您千万得小心啊。”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小兄弟且安心,待我先去一趟一心堂,布下法阵,若那妖物敢再来,就是老夫降妖之时。” 说罢,老者长袖一卷,化作一阵清风飘离。 苏御看在眼中,双目放亮,“这位老前辈不简单呐。” “呵呵没见过世面。” 秦清在苏御对面坐下,将那枚种子抛还给他, “这老头只是个野修,我曾经跟你说过,野修的成就是非常有限的,不过有一个好处是,他们这类人手段颇多,做事不讲原则,只要给钱,什么事都敢做。” 苏御好奇道:“那你这次请他,花了多少钱?” “一万两银子,”秦清云淡风轻道。 “多少?”苏御直接从椅子上站起,骇然道:“一万两?” “大惊小怪,” 秦清对苏御吃惊的表现非常满意,小家伙,你什么都不懂。 “世俗金银,本来就不被修行者放在眼中,也就是这类自知今生不会有多大成就的野修,才会看的上,如果我请的是正统宗门的修士,那可就不是银子的事了,而是要消耗人情。” “消耗人情?”苏御诧异道:“钦天监出身,关系这么硬吗?” “你以为呢?”秦清挑眉道:“道门三脉,太清、上清、玉清,执天下道法之牛耳,钦天监做为太清一脉设置在大乾王朝的道场,门内弟子行走天下,谁敢不给面子?” “那想要成为钦天监的弟子,需要什么条件?”苏御小声问道。 秦清嘴角微翘,“这个嘛,简单。” “师尊收徒,只有两个条件,” “第一,看缘法,我家大师兄二师兄,就是师尊游历天下时收的弟子,不看根骨秉性天赋,只看缘法。” “第二嘛,就是看背景出身,弟子拥有强大的背景,可以为钦天监带来不少便利,比如当朝首辅的孙女,就是我的九师姐。” 这就是你说的简单? 你个凡尔赛! 看来自己是没戏了,苏御嗤笑道:“那秦大姐肯定是第二类弟子喽?” 秦清冷笑道:“小子,别挖苦姐姐,你恰恰看错了,姐姐当年是被师尊一眼看中,收做关门弟子的,我与师尊他老人家是有道缘的。” “知道什么叫关门弟子吗?” “知道,”苏御点了点头,“每天晚上负责关门的弟子。” 秦清:“” 十八章 各自安好 苏御赖在秦清家里不想走,那未知的神秘妖物没有解决掉,他实在没胆子回去。 而秦清也不愿意将一个陌生男子长时间留在家中,传出去会给人说闲话的。 清河县关于她的风言风语,一直就没有消停过。 “走,去你铺子里,放心,有我在,你一根毛也不会掉。” 那可不一定,有的地方的毛,你不动它也掉,苏御这样想着。 “秦大姐,不能大意啊,那妖物很不简单的,”他实在是担心秦清过于轻视对方,小觑敌人可是大忌。 秦清不屑的咧了咧嘴,“别看我是草根境,真要出了事,姐姐有一个保命的法宝,别说一个小小妖物,就算是对上鬼婴,我都可以保住你的小命,走,别磨蹭了。” 看她那样子,不像是在吹牛,毕竟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冒险。 苏御稍稍安心一些。 两人联袂出了竹篱巷,一路上,苏御又向她打听了一些绿水堡那边的情况, 秦清只是简单的介绍一番后,便没有再多言,只是说,反正离得不远,以后苏御可以自己去绿水堡瞧一瞧。 跟在秦清身边,苏御似乎成了一面靶子, 城里那些仰慕秦清的年轻公子哥们,不敢把目光过多的投在脾气差劲的梦中情人身上,全都一股脑的投在了苏御身上, 嫉妒、抓狂、白眼、愤恨、不屑 各种各样的眼神聚焦在苏御身上,像是万千支利剑。让他浑身不自在, “这小子特么的是谁啊?竟然跟在秦姑娘身边?他配吗?” “呵呵这样的小白脸,中看不中用,秦姑娘定是被蛊惑了,呜呼哀哉” “哼!瞧他那副穷酸样,青衫布衣,估计又是一个脑子不开窍的读书人,我就纳闷了,为什么总是读书人” “哟,这不是苏云岚的儿子吗?他老子年轻那会就迷倒了清河县万千少女,这小子青出于蓝啊,连长安来的大美女都能勾搭上,老苏家的坟埋在哪?这风水也太好了” 胭脂斋前,一名秀气淡雅的貌美少女,正在丫鬟的陪同下挑选着胭脂。 她的睫毛弯弯,一眨一眨的,浓黑修长,犹如跳舞的少女,灵动轻柔。 身穿湖水绿的长裙,给人一种淡雅的出尘气质。 双颊上那对浅浅的梨涡,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盛满了馥郁的佳酿,令人感觉如沐春风。 “小姐,你快看那是谁?” 丫鬟戳了戳自家小姐的纤细腰肢,一脸诧异的指着远处街道。 少女盈盈转身,望向远处,顿时愣住, “是他?” “他怎么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少女蹙起眉头,美眸中的不满之色显而易见。 你苏御身有婚约,却和别的女人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也太不顾及我的颜面了。 半晌后, “由他去。” 原秀清转过身来,埋首继续挑选胭脂,只不过,玉容上原先的欣然之色如今仿若笼罩着一层寒霜。 “不久之后,我就会进入宗门修行,你我此生缘分已尽,还是各自安好” 少女芳心一叹,再没了选购胭脂的兴趣,带着丫鬟汇入人流,由小巷悄悄离开。 回了铺子,苏御从里面将门板封上,与秦清径直去往后院。 街道上,恰巧路过的蒋虎见到秦清后,正打算上前打招呼,结果眼睁睁的看着苏御鬼鬼祟祟的关了铺子。 “这” “苏老弟是个人才啊,长安多少青年才俊都拿不下头儿,清河县多少男儿眼睛望出了血,结果让苏老弟捷足先登了?” “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关于鬼婴的事情,蒋虎并不了解,秦清有自己的顾忌,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只怕半个清河县的人都会跑光,影响太过巨大。 所以这件事在衙门里,只限于少数几个人知道。 一心堂后院, 那位姓墨的仙师,此刻正盘膝坐在一张纤尘不染的蒲团上,手里拎着一只盛有清水的翡翠绿碗, 时而以手指沾水,然后屈指轻弹,射向院中某处。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苏御轻描淡写的瞥了一眼对方手中的翡翠玉碗,便岔开了目光。 这是友军,不能汲取。 苏御和秦清并没有出声打扰对方布阵,而是绕过他,坐在房间内静静等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临近中午的时候,墨道鸣布阵完毕,手腕一抖,翡翠碗从他手中凭空消失。 “好了,一切妥当,老夫这阵法一旦开启,可撕裂一切鬼魅妖魔,当然,洞府境以下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苏小弟晚上再去一趟许宅,将它引至此处,介时由老夫出手拿它。” 听了对方前半句,苏御还挺兴奋,但听完后半句,他就不乐意了, “秦大姐,我这水平当诱饵,是不是太危险了?” 秦清笑了笑,“没事,晚上我去。” 你去?你会土遁术吗?你会隐身术穿墙术吗? 不会的话,你还是别去了。 苏御大概清楚,如果抛开武道单论修行,秦清和自己半斤八两,说白了就是不咋地。 任凭秦清再嘴硬,二境炼气士就是二境炼气士,这就相当于一门功课满分一百三,他俩都是二十分水准的选手。 这都垫底了,还是不要充好汉了。 “墨前辈,要不您老去一趟?”苏御还是觉得,姓墨的去最合适。 “我去嘛,不是不可以,”墨老头笑呵呵道:“如果我亲自去,只怕会打草惊蛇,使得那妖物隐匿的更深不敢露面。” 这比让你给装的苏御内心吐槽。 有这能耐你别布阵,直接去除妖啊? 既然布了阵法,还不是说明你心虚? 不过这样也好,说明这老头起码当回事,没有轻敌。 “那还是我去”苏御摇头叹息一声。 秦清闻言,秀眉一动,诧异的看了一眼苏御后,唇角上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那就这么定了!”秦清最后拍板。 苏御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得,人家连让都没让一下,估摸一开始就打算让我去。 “其实老夫去一趟,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 说着,墨老头笑嘻嘻看向秦清,“得加钱。” 苏御心里重新燃起了希望。 “没钱!”秦清冷冰冰两个字,犹如一盆冷水浇在苏御头顶。 得!靠人不如靠自己。 傍晚时分,苏御离开一心堂。 十九章 大天都雷印 这一次许宅之行,苏御非常的小心翼翼,一步三回头,施展望气术,时刻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路过柴房时,小厮和丫鬟的嘿咻声,都吓出他一身冷汗,颇有点杯弓蛇影。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他就打算跑路了。 谨慎点总是没错的,毕竟小命只有一条。 湖边的那个老道士,简直就是一个工具人,苏御完全看不懂对方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按秦清的话来说,老道是负责封印许三爷的,但结果显而易见,对方做的都是些无用功。 白瞎了那袋子雨花石。 你还有脸在这喝酒? “嗝~~” 老道打了个酒嗝,面红耳赤的抱着酒葫芦又靠在了景观石边,不一会,鼾声响起。 苏御无奈的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壮胆子,缓缓向阁楼走去。 这一次,他躲在一处书架前,猫下身子,眼睛四处张望着,有望气术的加持,他可以看清楚楼内的每一处角落。 一旦察觉到那股煞气的存在,他会毫不犹豫的施展土遁术逃走。 时间一点点过去, 苏御精神高度集中,茫然不知到底过去了多久,眼睛都发酸了。 屋子里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许三爷和许夫人仍是好端端的躺在棺材里。 寂静的深夜,楼内落针可闻,只能隐隐听到楼外湖里断断续续的蛙鸣。 又不知过了多久,许夫人所在的那口棺材里,突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苏御身子一颤,双手紧握,只觉手心里都是汗水。 “这是什么声音?难道是许夫人要从棺材里起来了?” 他眼下所面对的,是从未见过的诡异,所以一点不敢声张,老老实实的蹲在原地, 不过片刻,棺材里传来一声痛苦的呻吟。 苏御听的出,这是许夫人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 忐忑过后,苏御慢慢移步,来到棺材前,朝里一望,顿时皱眉。 许夫人还是以原先的姿势躺在棺材里,脸上的表情异常痛苦, 而且,在她下半身位置,一摊猩红的鲜血异常显眼, 而许夫人肚子里的胎儿,浑身呈现出一片渗人的黑青色,正在许夫人的肚子里疯狂翻滚着。 这一幕苏御见过,那晚许三爷带着许夫人来药铺的时候,腹中胎儿的症状与眼前的一幕完全一致。 “难道是那颗种子的缘故?” 对了,昨晚见到那个妖物时,他正是将种子种进了许夫人的肚子里。 一切都是那颗种子在作怪! 想明白这一点,苏御再次以手掌贴着许夫人肚皮,送出一缕灵气,延伸向胎儿嘴边。 不消片刻,黑色的种子从胎儿嘴边掉落,再由苏御小心翼翼的引导向许夫人的喉咙。 最后,他将手伸进棺材,捏开许夫人的嘴巴,将那枚种子取了出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苏御浑身一颤,全身汗毛一瞬间倒竖,目光不可思议的望向楼内一处阴暗角落。 那道黑雾般的身形,不知何时出现,正朝着他猛扑过来。 “要命了!” 苏御想也不想,直接施展土遁术,身体于一刹那钻入地底,朝着自家方向疯狂逃命。 这一次,他可不会吝啬体内的那点灵气,而是全力施展, 我遁,我遁,我遁遁遁 “他来了!” 苏御从自家后院冒出头来,着实把正在椅子上吃葡萄的秦清吓了一跳, 只见他神情骇然道:“我感觉的到,他就在我背后,墨仙师,快开启阵法。” 秦清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失声惊讶道:“你你你会五行遁法?” 坐在院中蒲团上的墨老头忍不住喉头一动,咽了口唾沫,嘴角抽搐道: “娘希匹,土遁都能被对方尾随,点子有点硬啊,” “秦小姐,不加钱老夫可不干啊。” 秦清狠狠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苏御,冷然道: “少废话,姐不差钱。” “得嘞,压箱底的功夫都得使出来。” 说着,墨老头手腕一翻,掌心处顿时出现一枚铜铸的道门天师印, “法印照处!魅邪消亡!” 只见他朝着印文哈了一口气,随后,重重的印在了身前的地面。 刹那间,七色霞光仿若从天而降,将整个小院罩在其中,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汲取你妹啊,都说了这是友军。 苏御周身被霞光萦绕,说不出的泰然舒适,整个身心都仿佛沉浸在一种难言的玄妙感觉当中。 稳了,这老小子有一手啊。 这时,苏御贴在院中各处的符箓,突然间燃烧起来。 顷刻间便化为灰烬。 “来了,你站我背后,” 秦清脸色凝重,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位置,随即拔出长刀, 她见苏御没有动静,只好向前两步,挡在他身前。 苏御眉头一动,望着秦清的背影, 不得不说,秦大姐毛病虽然不少,但她是个好人。 一团黑雾骤然出现在院中,渐渐的,聚拢成一个高大的人形。 随着妖物的到来,周遭的景物一瞬间变得模糊不堪。 墨老头桀桀怪笑一声,取出翡翠玉碗放在身前,随后十指仿佛织网一般在胸前不停挥动着。 罢了,只听他口中低喝一声: “起阵!” 刹那间,一支干枯的手臂从地下钻出,利爪般的手指直接抓向那道人形黑雾。 “嗤~~~” 在接触到黑雾的一瞬间,那支手臂仿佛抓在了烧红的铁水中一般,瞬间消融,化作白气。 墨老头嘴角一抽,双指并拢,猛然向前一指, 地上,桃树里,墙面,水缸 数不清的黑色怪爪像是腐朽干枯的槐树枯枝,朝着黑雾暴抓而去。 嗤嗤嗤的渗人声音响彻不绝,墨老头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 “你行不行?”秦清也看出问题,赶忙发问。 “放心,他不敢动的,我有大天都雷印在此,只要他敢向前一步,必遭雷殛,”墨道鸣硬着头皮道。 秦清蹙眉道:“放屁,你怎么会有大天都雷印?” “老夫这又不是真品,而是道门一位真人按照大天都雷印的样子仿制的,即使是仿品,其中也有一丝雷法道蕴留存,对付这个妖物搓搓有余。” 似乎正如墨老头猜测一样,当那些鬼爪全数消融之后,那道黑影仍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上前的样子。 “瞧见没,他根本不敢动,”墨老头脸上的神情舒缓不少。 还好还好,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就在这时,三人同时一怔, 只见那人形黑雾缓缓抬起右脚, 三人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那条腿,缓缓落下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让苏御毛骨悚然的咔擦声, 姓墨的那枚宝印,裂了 接着,轰隆声中,一道紫色滚雷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击在黑影的头顶, 二十章 道心种魔篇 “轰!” 刺眼的电光闪过,苏御下意识的抬手捂眼。 当他再次放下手臂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 不单单是他,墨老头和秦清此刻的表情,也很怪异,就好像滚雷是轰在她们头顶一样,两个人一动不动,仿若泥塑木雕。 黑雾已然消散,如今站在院子中央的,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 准确点说,是一位气势渊渟岳峙,相貌万中无一的英伟男子。 一拢黑衣,玄纹云袖,黑发无风自动,飘散在背后,头上还带着一顶造型精致的玉冠。 这气质,妥妥的大佬啊。 只不过,此人却没有眼睛,双目处是一对漆黑的眼窝。 “莲莲花冠秦小姐,你要害死我啊”墨道鸣语声颤抖,赶忙从怀里摸出一张千里神行符往胸口一贴, 别说神行千里了,一寸都没挪动,就好像符纸失效一样, 墨老头欲哭无泪,“秦小姐,你快想想办法,此人已经在周围设下禁制,我的符纸都失效了。” 此时的秦清也是心如乱麻,谁能想到,藏在黑雾之下的,竟然是一位头顶莲花冠的道门大真人。 道门有三冠,太清鱼尾冠,玉清莲花冠,上清芙蓉冠,唯有术法通神的大真人可以佩戴。 此人竟是来自玉清一脉? 而且看样子,他已经不是活人了。 难道是被人操纵成了傀儡? 秦清现在,别说是除妖了,她都想好怎么跑路了。 人在这个时候,除了自己的小命,没有什么是她在乎的。 “苏御,如果我抛下你走了,你死后会不会怨恨我?” 当听到这句话时,苏御已经什么都明白了,先是墨老头将一张奇怪的符箓贴在身上,神情焦急不安,再听到秦清这句话, 不难想到,这两人都想跑路了 怨恨什么?有什么好怨恨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不是很正常吗? “秦大姐有机会跑掉的话,尽管走。”苏御万念俱灰,他的土遁术也失效了。 不然的话,他早溜了。 他猜到对方很恐怖,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恐怖。 秦清和墨老头一定是看出此人的来历,知道惹不起。 只不过,秦大姐你以后别吹牛了,上午才说有你在,保证我不掉一根毛的 “别啊,秦小姐,”墨道鸣焦急道:“你把我带上,我知道你们钦天监一定要保命法宝的,带我一起,只要能离开这里,老夫从今往后什么都听你的。” 他话才说完,那道伟岸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他身前,大袖一拍, 墨老头连一句应景的惨叫声都没有发出,就这么化成了一团灰烬。 秦清浑身一震,意味深长的瞥了眼苏御后,第一时间摸向自己胸口,取出一只造型精美的双鱼玉佩, 这枚通灵宝玉,是师尊赐给她的,师兄弟姐妹人手一只。 此玉别无它用,保命而已,它可以帮助自己从任何阵法禁锢之中脱离出去,远遁千里之外。 其实,不是不可以带上苏御,只不过,一旦带上他,她可能连清河县都出不去。 这样一来,一旦被这位莲花冠大真人追上,自己有死无生。 “对不起” 秦清朱唇轻启,幽怨的望了苏御一眼后,口中默念法诀。 嗯? 怎么回事? 秦清瞬间面无血色,怎么会不管用?口诀没念错啊? 一旁的苏御见到这一幕后,心知秦清也完了。 你的保命法宝如果是其它的话,你今天说不定真就跑了,如果是这枚玉佩的话,不好意思我流鼻血都是因为它。 苏御摇摇头,取出自己那柄短刀,挡在六神无主的秦清身前, 此时的秦清已经彻底凌乱了娇躯不由自主的跌退几步,两串晶莹的泪珠滑下脸颊, “我我要死了吗?我我才十七岁啊,呜呜呜~~~” 这时,那位莲花冠妖人,已经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朝着苏御走了过来。 “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了。” “汲取!” 苏御心念一动,随即整个人猛地扑出,以短刀刺向对方胸口。 “轰!” 一声如同爆炸般的巨响,在苏御脑中炸响,接着,他能感受到一股汹涌的气息如同海浪一般撞入自己体内。 一连串的清脆裂音在他体内响起,苏御能感觉到,这是自己的筋脉在寸寸撕裂,骨头在一点点崩碎。 “我完了” 他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自己和那妖道同时向后跌倒。 那柄短刀就插在对方胸口,而对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变成了一张干瘪的人皮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是一瞬间,也许是沧海桑田, 苏御像是做了一场大梦,梦中的他,与一位超尘脱俗,笑容儒雅的中年道人聊了很久很久, 最后,两人挥手作别。 随着一阵钻心的剧痛,榻上的他忍不住痛苦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帘。 “获得功法:大黄庭。” “获得功法:十七页手抄之道心种魔篇。” “你醒了”脸色苍白的秦清,就坐着床榻一角,见到苏御醒来,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欣喜, 反而无比落寞,似乎在有意的回避苏御的目光。 见状,苏御忍不住皱眉,双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 秦清赶紧上前将他扶着,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 “这这是” 苏御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双臂,以及果露的上半身。 一块块皮肉仿佛干裂的河床拼接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伤痕如蛛网般密布于全身上下。 血丝不断从伤口溢出,就像弗兰肯斯坦一样。 下一刻,他摸向了自己的脸 “怎么会?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死样?” 秦清不忍再看苏御,别转过头,幽幽道: “你救了我一命,我会记得,先不要灰心,我会带你去钦天监,师尊他老人家术法通神,也许能帮你恢复” 苏御默然无声。 屋内陷入长久的沉默,秦清几次想开口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如何启齿。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漫长的凄凉过后,苏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感觉的到,眼下体内的灵气,是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昏倒前断裂的筋脉骨骼,现在也已经全部愈合如初。 如果说自己以前的灵气流转如同涓涓细流,那么现在,就是大江大河。 看来,自己汲取成功了,并且杀死了那个妖道。 可是身体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反应呢?以前只是流鼻血,现在成这副鬼样了? 难道与汲取的灵气多少有关? 是因为这次汲取的太多,导致身体承受不住? 一定是这样。 苏御闭上双眼,默默的观看着脑海中那副还未来得及浏览的两副画卷, 【大黄庭】 “吐纳行气,勤于咽津,时时保精,巩固守一” “存思黄庭,炼养丹田,积精累气,执行不殆” 【十七页手抄之道心种魔篇】 “第一卷,道心之微。” “第二卷,神炁合流。。” “第三卷,心田道种。” “第四卷,魔由心生。” “第五卷,道心种魔。” “第六卷,阴神阳神。” “第七卷,由道入魔。” “第八卷,由魔入道。” 二一章 你那里还能用 如果说穿墙术、土遁术、隐身术、房中术是一些生活技能的话, 那么大黄庭和道心种魔篇,就是职业技能了。 这两套功法直接给苏御定了性:修道之人。 从大黄庭的注解中不难看出,这是一套道门炼气宝典,苏御只是稍微试着按照功法中的运气路线,来引导体内灵气流转, 不过片刻功夫,前胸处的一道伤痕便由原先的疼痛转为麻痒。 苏御能感觉到,伤口处的肌肉正在一点点的愈合,这让他顿时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我猜的没错,是因为这次汲取的能量太过庞大,身体一时间承受不住,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想通这些,苏御心情轻松不少,再看秦清时,发现对方正脸色凄然的低着头, 秦大姐平时虽然表现的生人难近,终究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罢了,从她棱角分明的侧脸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充满朝气的青春少女。 “我昏迷多久了?” 听到苏御问话,秦清赶忙抬起头来, “你昏迷三天了。” “三天?”苏御大惊道:“那许宅那边” “不用担心,一切都结束了,”秦清柔声道:“许万霖和崔婉儿的尸身已经开始腐烂,张道士已经在做法事超度亡魂,” “看样子,这一切的根由,都是来自于这位道门大真人,如今他残存的那道灵识已经被你杀死,一切都结束了。” “残存的灵识?这是什么意思?”苏御皱眉道。 “我们所见到的那名道人,其实不过是他原身的一缕神识残留,准确点说,叫做仙人遗蜕,” 或许是因为苏御当时拔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太过印象深刻,所以眼下的秦清,对待苏御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真正的将苏御当成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候选人。 至于以后关系如何,还需加深了解。 “换句话说,那位道门大真人早已身死道消,而我们见到的那副仙人遗蜕,不过是他留在世间的一缕残念,但他的遗蜕为什么会盯上许氏夫妇,这我就搞不懂了。” 苏御点了点头。 其实,在他浏览完毕道心种魔篇之后,已经发现了一丝端倪。 在种魔篇第五卷道心种魔的内容中,提到了将自身道心转化为魔种的数种方法,其中一项,便是以心念凝聚出魔种,种植于炉鼎(道胎)之内, 至于道胎的选择,方法有很多种,需要契合很多条件才有资格成为炉鼎道胎。 这样看来,苏御从胎儿嘴里取出来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位道人以心神凝聚成的魔种,而胎儿应该是在某一项中,符合道人的炉鼎条件。 总之,道心种魔篇是一种玄之又玄,别辟蹊径的神奇功法。 “你知道这个道人的来历吗?”苏御问道。 秦清摇头道:“除了知道对方出自玉清一脉,其它的一无所知,那副遗蜕我已经收起来了,打算等你醒后,就带你一起回长安,一是为你治疗,二是将遗蜕交给师尊,他老人家说不定会知道此人来历。” “去长安?” 苏御可不想去,起码眼下不想去。 长安那是什么地方?卧虎藏龙,谁知道自己这点底细,会不会给人一眼看穿呢? 到时候别人问起,你怎么会大黄庭,你怎么会道心种魔篇? 你怎么回答? 难道说小时候在山中遇到一位无名道士,对方觉得和他有缘,就传授给他了? 自从秦清告诉他,钦天监收徒的条件之一是看背景出身,苏御就觉得这个世界的道士,恐怕不是那么好打交道。 “长安我就不去了,我感觉自己的伤口正在恢复,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如果留下满身的疤痕,恐怕我以后要打光棍了。” 秦清秀眸一亮:“真的吗?看来我给你擦的灵药是有用的,三师兄的炼药术在整个大乾都是排的上号的,这次给你用的,就是他独门秘制的灵药。” “至于留疤,你不用担心,我这次回长安,会找三师兄找点除疤的药,再说了,男人身上有点伤疤其实也挺有气概的嘛,我检查过了,你那里还能用,不会打光棍的。” 苏御表情一愣,下意识的掀开被子, 卧槽! 我特么是光着身体的?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秦清似乎也有点害羞,赶忙移开目光道:“我要你给上药,总不能隔着衣服?怎么?被我看到,难道你还觉得吃亏不成?” “不,这是我的荣幸,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怎么样?没有惊到你苏御笑道:“谢谢啊。” “该说谢谢的是我,是你救了我一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瞎猫撞上死老鼠,杀死对方的,但你在那种时候能挡在我的身前,这就足够了,” 秦清笑意盈盈,白皙的脸蛋上红润光泽,俏皮又可爱。 “对了,这件事不要和外人提起,只限咱俩知道,” “明白。” 这三天来,秦清一直守在苏御身边,前前后后一共给他上了六次药, 此刻见到苏御状态不错,她也稍稍安心一些,不管如何,对方当时确实是挡在了自己身前。 这份义气,不能忘。 她出门打包回来几碟子小菜,回来时,苏御已经穿好衣服下了床, 除了能看到脸上和手上密布的伤痕外,其它地方都被衣服遮盖住了。 两人就这么坐在房间里,一起吃饭,聊了很久。 当天下午,秦清离开了清河县,直奔长安,按她的话来说,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并且答应回来的时候,给苏御带点长安的特产。 自家后院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一切如常。 或许正如秦清所说,是那道人以法力设下的禁制,将整个小院与外界隔绝,所以那道惊天动地的滚雷声,别人是听不到的。 苏御觉得,自己眼下的这副样子,是不能出门了,会吓坏小朋友的。 所以也就安心的待在家里,开始修炼大黄庭 时间如流水般过去, 当沉浸在入定修行中的苏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天。 镜子前,苏御赤身果体, 身上的疤痕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肌肤如玉般光泽, 肌肉线条棱角分明,八块腹肌,深邃的人鱼线沟壑,平滑微隆的胸肌,这身材,比于晏还要强上几分。 就连气质都迥然一变。 如果说从前的苏御是一个俊逸脱俗的英俊少年,那么现在的他,只是随意的站在那里,便足可令万千少女砰然心动。 “我这该死的容颜,” 苏御只觉一阵神清气爽,体内灵气雄浑厚重,流转不绝。 换了一身清洁的干衣之后,只见他左脚迈出一步,下一刻,整个人已经出现在药铺的门板前,如同移形换影,神鬼难测。 如果按秦清当时所说的境界标准来看,他现在应该是五境筑庐境。 只需勤加修习大黄庭,蕴养体内灵气,等到灵气在身体里寻到一处窍穴,开洞设府,便可一举突破,进窥洞府境。 二二章 洗个澡 清河县是有澡堂子的, 规格低的叫澡堂,池子里的水十天八天不带换的,主要是那些外地来的,常年干的都是些脏活累活的苦力才去的地方,本地人很少会去,大多都是在家烧一盆热水,挂个帘子也就洗了。 规格差不多点的叫浴馆,池水一天一换,床铺干净,还有修脚按摩的伙计,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图能够痛痛快快搓个澡,就是要那种能搓掉几层皮的感觉。 最好的,当然还得是大悦楼这种地方,单人单间,清爽的环境,干净的橡木盆子,水里还会撒上香料,关键是还有美女服侍沐浴。 说白了,就是高端会所。 所以,苏御根本就不会选择,而是直奔大悦楼。 一路上,碰到不少熟人,都在问他为什么这么多天铺子没开门,是不打算干了? 苏御都以外出探亲搪塞了过去。 他发现,捕快蒋虎一直在暗中鬼鬼祟祟的跟着自己,至于什么缘由?他不知道,也没有点破。 大悦楼三楼一园一湖,其中的烟雨楼便是洗浴和导引按跷的地方,导引按跷其实就是一种推拿按摩之术,包含着一定的中医理学在内。 听说里面有个瞎子师傅的按穴本领是一绝,城里很多达官贵人都会专程来找此人推拿。 “来个单间,洗个澡,”进了烟雨楼,苏御双耳微一恻动,便听到了楼内好几处房间传来的霏糜之音。 啪啪啪的,大白天的,这些人精力真是旺盛。 柜台后的老账房笑道:“客人要洗什么价钱的?” “怎么个标准?” “沐浴的规格是一样的,都是一两银子,主要是看什么姑娘来伺候客人沐浴,客人是第一次来?咱们烟雨楼的姑娘分为四个档次” “那个姑娘接客吗?”苏御抬手打断道:“就是那个在芙蓉楼里说书的小姑娘。” “阿黎?”老账房从上到下打量苏御一遍后,说道:“阿黎嘛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得是这个数” 说着,老账房掩在袖子里的手伸出三根指头。 苏御皱眉道:“你别告诉我是三百两银子啊?” “客人好眼力,不瞒您说,”说着,老账房压低声音道:“阿黎还没有接过客,还是个雏,而且,傍晚之前必须完事,因为她还要到前院的芙蓉楼给客人说书呢。” 呵呵这特么可真是天价。 苏御虽然没干过这种事,但清河县的大概行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私底下和小辉没少聊过这个话题,正常来说,像大悦楼这种高端场所,十两银子就能有侍寝的,姿色好点的二十两也能搞定,就算是头牌,也就七八十两左右,只不过要排队,诀窍就在这“排队”二字上面。 出的起价,那么姑娘已经沐浴完毕,等候公子多时了。 出不起,那就是真不巧,前面还有好几位贵人等着呢。 一个说书的丫头,也就长相清秀,穿的妖娆点,这特么竟然要三百两银子? 难道这老头知道阿黎的底细? 苏御小声试探道:“敢问,为什么这么贵?” “这我就不知道了,掌柜的就是这么吩咐的,他说如果有客人点阿黎的话,就是这个价。” 很显然,账房并不知道阿黎的底细,知道的,是大悦楼的掌柜。 但是这三百两银子,苏御实在是拿不出来,看样子,想让妖狐伺候自己沐浴的美妙愿望要落空了。 “算了,我就是洗个澡,不需要姑娘服侍,” 说着,苏御从怀里拿出一两银子, “你来这干什么?” 蒋虎突然跨进楼里,一只手大大咧咧的拍在柜台上,脸色深沉道: “不是我说你啊苏老弟,人不能得意忘形,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头儿在一心堂整整呆了三天三夜,蒋虎是清清楚楚,别人不知道头儿的底细,他可是门清。 再说了,头儿回长安前特意交代他,照看着点苏御。 什么叫照看?不就是盯着点他,别让他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吗? 他懂 自己的仕途可是全指望头儿的,怎么可能让苏御在自己的监视下犯错呢? 苏御眉头一皱,很是诧异,这人是干什么啊?什么碗里锅里? 他将手里的银子放在柜台上,皱眉道:“我洗个澡蒋捕快也管吗?” 蒋虎见他掏出来的是一两银子,顿时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大悦楼什么行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咳咳苏老弟在这里的一切花费,都记在我们头儿的账上。” 说完这句,蒋虎一脸尴尬的转身就走。 “原来公子是秦捕头的朋友?那这银子咱们大悦楼是不会收的。” 老账房赔着笑脸,将银子推了回去。 还是公家人好啊 既然是记在秦清的账上,那么 “我还是要那个叫阿黎的,让她来我房间,” “没问题,公子您先回房稍等。” 苏御领了牌子,在一名秀气的小丫鬟领路下,登上二楼一间厢房。 一盆盆热水被灌入浴盆,房间里顿时泛起氤氲,香料在热水的熏疼下,弥漫整个房间, 苏御吃着烟雨楼提供的水果,挥退丫鬟,静静的躺在舒适的软塌上,等待狐妖阿黎的到来。 现在的他,可是筑庐境。 炼气士修行一共分为十三境,乍一听筑庐境才是五境,也许会觉得不怎么样。 但是反过来说,足足比秦清高了三境,是不是就会觉得很了不起呢? 苏御眼下就是这种感觉,秦大姐一个草根境,在清河县都是耀武扬威横着走,那么自己身为筑庐境,怎么说,也该算是个人物了。 至于为什么来见那个小妖狐,主要原因还是好奇。 一个妖狐,却在人类生活的地方,大摇大摆的在酒楼里说书,这本身就很奇怪,而且他感觉,秦清也是知道此事的。 那么为什么,衙门的人并没有插手呢? 那晚他用望气术观察对方,发现妖狐阿黎的身上,妖气很平和,并没有那种杀气和血腥味。 自己现在又是五境筑庐境,一个小小妖狐,完全构不成威胁。 “咚咚咚” 一道柔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奴家阿黎,敢问贵客,我可以进来了吗?” 苏御嘴角微翘:“请进!” 吱呀一声,一位俏生生的少女,出现在苏御面前。 二三章 好羞人的呀 见到苏御的第一眼,阿黎双眸瞬间放亮,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来之前她还忐忑,第一次接客,万一是个糟老头子,又或是酒糟鼻麻子脸的粗汉,那可如何是好啊? 当她看清了苏御的脸庞时,先是惊讶,接着心里竟有一股小窃喜,这么俊俏的小公子,倒贴我都愿意。 她在打量苏御的同时,苏御也在打量着她。 阿黎今天穿着紧身绸缎的浅蓝长裙,是个标准的瓜子脸,容貌清秀,但颜值最多也就算是中等。 别说是和秦清比较了,就是原秀清她也比不过。 但难得的是,对方有着不弱于秦清的身材,这可是加分项, 肌肤细腻骨肉均匀,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股若有若无、恰到好处的媚态,很多男人都好这一口。 毕竟脸蛋长的再漂亮,也比不上那丝柔软的充盈肉感。 关了房门,阿黎甜甜一笑,径直来到苏御身边,弯身为他倒了一杯香茶,双手奉上。 “公子请喝茶。” 声音甜美,娓娓动听。 苏御笑着接过茶盏,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她屁股后头那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 随着修为的提升,他的望气术如今已经是全天候无死角的开启,所耗费的灵气微不足道。 阿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看穿,而是挪步到浴盆边,探出如莲藕般的手臂试了试水温。 “温度刚好合适,公子可以入浴了。” “好!” 苏御站起身,任由对方来到自己背后,笨拙的为他宽衣解带, 害臊?不存在的。 我花钱享受服务,有什么好害臊的? 苏御赤果着进入浴盆,双臂趴在盆沿,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 “呼~~~爽啊~~~~” 这是他来到这方世界后,第一次洗澡。 也许是修行的缘故,他的身上几乎没有污秽,也就是一些残存的血渍而已。 一旁的阿黎看的呆了,俏脸红扑扑的,清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苏御的身体。 这身材也太完美了 棱角分明的肌肉线条,肌肤晶莹如玉,皮肤上没有痣,没有疤痕,紧绷着的每一寸肌肉,都尽显男儿阳刚气概,给她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她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我先泡会,呆会给我搓搓背,”苏御舒服的呻吟一声,放松身体,阖上双眼。 “好好的,” 阿黎手足无措的答应一声,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 她是第一次伺候人沐浴,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她只清楚,掌柜的怎么吩咐,自己就怎么做。 奶奶曾经说过,要忍,要熬,咱们狐族的寿命长,早晚熬死那帮王八蛋。 等到那一天,自己会逃进深山里,再也不来这险恶的人间了 阿黎小手握在一起,垂着脑袋胡思乱想着, 苏御其实一直在注意着阿黎的动静, 他虽然刻意闭上双眼,但耳朵灵啊,周遭每一丝细微的响动,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甚至能从各种入耳的声音,判断出周围物体的移动变化。 比如几声轻微的搓地声,他能察觉到,这是阿黎挪了挪脚,换了个站姿。 再比如,阿黎时而平缓,时而急促的呼吸,不难看出,她在胡思乱想着什么。 甚至,他能察觉到,阿黎一直在偷偷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呵呵,小丫头动春心了? 最重要的,是苏御在观察,对方会不会对自己的构成威胁?毕竟她是狐妖。 “你来这里多久了,”苏御闭着眼,冷不丁的问道。 “啊?” 阿黎赶紧抬起头来,一双天真的大眼睛呆呆的看着苏御的脸, “我?我吗?我来这里四年了。” “四年?满掌柜好像也是四年前回来的?” 阿黎不迭点头道:“是的,我原先是在总管府,掌柜的回乡时,大夫人将我赐给了掌柜的,于是我就跟着来了清河县。” 这丫头似乎挺老实的苏御继续问道:“大夫人是谁?” “大夫人啊,大夫人就是总管夫人啊,公子不会不知道总管大人是谁?” 苏御笑道:“怎么会不知道呢,山南道谁不知道咱们王奎让王总管。” 大乾王朝,分天下为十三道,每一道的行政地域,都相当于苏御前世三个省的面积那么大。 当然,抛除疆新和藏西, 一道总管,官方说法叫节度使,但念起来不顺口,加上这个位置总领一道军政要务,是权柄极大的封疆大吏,所以人们习惯称之为总管。 意思就是,在这里,他什么都能管。 很多山南道老百姓不知道皇帝叫什么,但一定知道总管大人叫什么。 “你原先在总管府是做什么的?家乡又是哪里呢?” 阿黎乖巧答道: “跳舞啊,在总管府的时候,每逢有贵客登门,我和姐妹们,就要出来跳舞给客人们助兴,我的家乡嘛,我已经忘记在哪了。” 也不知道她是不愿意说,还是真忘记了,苏御无法判断,对方给他的感觉,像是一个懵懂天真,不经人事的少女,但他又隐隐觉得,或许这只是表象。 “你还有姐妹啊?她们都在哪里呢?” 阿黎俏生生道:“姐姐们大多都被老爷送人了,妹妹们年龄还小,应该还在总管府。” “你们姐妹有多少人?” “三十多人。” “噢” 苏御点了点头,看样子,总管府豢养了不少妖狐, 他为什么会养狐妖呢?当做玩物?又或是疏通门路,巩固关系的礼品? 咱们这位王总管很会玩嘛。 只不过,满掌柜以前不过是总管府的一个厨子,大夫人为什么会将专门给贵客助兴的狐妖,赏给他一个下人呢? 妖狐又不是小猫小狗的,应该算是很稀罕了? 实在是不合理,但苏御并没有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其它要问的了,他本来就是来洗澡的,目的很单纯。 是那位老账房问他要洗什么标准,他才会联想到这位狐妖姑娘。 “好了,你给我搓背,” “好的公子。” 阿黎拿起湿润的毛巾,细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苏御后背的肌肤,一丝不苟的为他揉搓着。 心里在偷偷想,待会上了塌,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狐族在那方面的欲望,本就比人类旺盛的多,不过她们很挑剔,只有真正入了眼的,才会勾起她们的爱欲。 阿黎觉得自己很幸运,比姐妹们都幸运,因为她的第一次,会交给一个能让自己产生欲望的俊俏公子。 自己在总管府的时候,和姐妹们私底下也偷看过不少春宫艳本, 今天,也许可以用的上? 嘻嘻,好羞人的呀 二四章 许夫人的故事 苏御也不脸红,任由对方拿着干毛巾,为自己擦干身体,然后在阿黎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穿回了衣服。 有美女,我不上,唉~~~就是玩儿。 “其实其实公子可以留下的”阿黎怯生生道,她已经被苏御的颜值和身体勾起了爱火,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不说,浑身上下还有一阵奇怪的瘙痒。 甚至都产生一股念头,要不上去扑倒他? 洗完澡,苏御只觉身上一阵清爽,脑子里一点那种念头都没有,仿佛圣人一样。 不是他对女人没兴趣,而是对狐妖没兴趣。 人妖之恋?开什么玩笑,我可玩不起。 “走了,”苏御笑着摆了摆手,推门离开。 独留下房间里浑身燥热的美丽少女,秀气的眸子直直盯着苏御离开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都脱了衣服了怎么还能穿上呢?”泪水在少女眼眶打转。 柜台后面的老账房,笑呵呵的将苏御送出门,刚转过身,笑脸瞬间转为鄙夷, “这么快?切,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想我年轻时候,折腾一晚上,第二天仍是生龙活虎,就算现在,偶尔也会聊发少年狂。” “啧啧啧中看不中用啊” 苏御径直来到了前院的芙蓉楼,打算在这里把午饭给解决了, 三百两银子什么都没干,虽然想想觉得有点亏,但好在花的不是自己的钱。 话说回来,秦大姐是真讲义气,看来她是把自己当朋友了。 既然不是外人,苏御也就乐把饭钱又给记在了秦清账上。 蒋虎跟芙蓉楼的管事也已经打过招呼,所以苏御记账的时候,对方并没有感到意外,甚至临了还说了一句:欢迎下次光临。 一定一定,我下次一定还来。 这可是饭票啊 看来自己以后十分有必要,巴结好秦大姐,以后不能再跟她怼了,要献媚奉承,留住这张长期饭票。 眼下午时刚过,苏御没有回铺子,而是直接施展土遁术,片刻功夫便来到许宅。 他当然不会让别人看到自己,而是展开隐身术,来到了许宅后园。 道士做法的黄幡,香案,包括那些铁剑,已然全部撤去,那栋阁楼也已没了任何煞气,楼门上了锁,看样子短期内,许家不会有人再住进这里了。 苏御穿过阁楼墙面,进入楼中。 许三爷和许夫人的牌位还在,没有香火,但棺材已经不在了,应该是下葬了。 其实这件事,苏御直至此刻,仍是觉得云里雾里,前因后果诸多事情,仿佛一副笼罩着迷雾的画卷,让人看不真切。 莲花冠道士是怎么盯上许三爷的?许氏夫妇又是什么原因突然暴毙? 许夫人为什么会说,是自己连累了许三爷? 那晚过后,许三爷和许夫人又是否再次醒来? 胎儿也随着许夫人的尸体,一同腐烂了吗?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层又一层的谜团,让苏御很茫然。 看不透,也想不明白, 苏御伫立良久,摇头叹息一声,来到夫妻二人的牌位前,抽出三支香,双指一捻,灵气在指尖化成火焰, 点燃,插入香炉。 “红尘滚滚,往事云烟,望二位来世还能结为伉俪,再续前缘。” 说完,苏御朝着二人牌位拜了一拜。 香烟凫凫,笔直而起, 只听“扑通”一声,角落一侧的书架上,一本厚重的书籍突然从书架掉落,露出一个灰布包裹着的物件。 “这是什么?” 苏御心生好奇,来到书架前,将那灰布包裹之物取在手中。 解开之后,发现是一个精巧的檀香木盒子,盒子上绘有一对戏水鸳鸯。 打开盒子,里面摆放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 册子下面,还压着一叠厚厚的银票。 苏御没有细看银票上的数额,这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应觊觎。 翻开册子,第一页, “我在师父的帮助下,逃离昆仑顶,一路南下,为掩人耳目,改换容颜,化名崔婉儿,捣毁灵枢穴,自废三百年苦修。” “嚯~~~”只是看了一句,苏御心里便泛起惊涛骇浪。 许夫人来历不简单啊 三百年苦修?秦清说过,炼气士踏入七境观海境,寿元可达三百岁,这么看来,许夫人原来的修为至少在七境以上。 昆仑顶又是什么地方呢?许夫人为什么要逃离? 带着好奇,苏御继续往下翻看, 越看越触目惊心。 “天启十年,三月初一,逃至大乾王朝,于关内道惊闻师父噩耗,我自独身逃离,以至连累师父受剥皮点灯之刑,思及痛彻心扉,如刀剐我髓。” “天启十年,三月十八,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我休书一封送往不周山天官楼,揭露赵无极罪行,静待回音。” “天启十年,六月二十九,不周山来信,楼主亲至昆仑顶,斩杀赵无极,闻信喜极而泣,大仇得报。” “天启十年,七月十三,进入关内道,此生已沦为凡人,别无心愿,只等寿元消逝了却一生,游览山水时,于秀水湖畔偶遇徐万霖,他脸皮真厚,总是缠着我。” “天启十年,九月,他纠缠我已经一个多月了,好烦啊” “天启十年,十二月,三个月就想把我拿下吗?徐万霖你做梦。” “天启十一年,四月,他在我身上已经花掉了一万两银子,连自己的马儿也卖掉了,就为了给我买盒名贵的胭脂,我应该感动吗?好像暂时没有,所以我给了他两万两银票,他当时吃惊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 “天启十一年,八月二十一,山南道首府,巨阳城,我被纨绔调戏,他明知道惹不起对方,却仍是舍身护着我,他被打断了一条腿。” “天启十一年,八月二十二,老娘虽然这身修为没有了,但法宝仍在,夜半,以飞剑斩去恶少双腿,未避免被其他炼气士发觉,连夜带着许万霖离开巨阳城。” “天启十一年,八月二十九,我本炼药士,修行于昆仑,断条腿嘛,小意思,七天时间,我就帮他治好了,他叫我神医姐姐,说了好多俏皮话,啧啧,我好像还挺吃他这一套的。” 二五章 许夫人的信 “天启十一年,十一月初,我接受了他的求婚,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不能自拔的爱上了他,并且,我将自己从前的过往,全都告诉了他,他很惊讶,好像吓傻了欸~~~~” “天启十二年,嫁与许郎,余生相夫教子,恩爱白头。” “天启十三年,七月,我怀孕了,哎呀,好可怕,一想到肚子里有个小东西,夜里都睡不好欸~~” “天启十四年,五月初三,当我来到许郎书房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当然,我也逃不了,因为我看到了赵无极,准确来说,是赵无极的仙人遗蜕。” “看来,天官楼主当时斩杀赵无极时,还是被他的一缕残念逃掉了,当我在写这段话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亡魂,和许郎一样,被赵无极的遗蜕剥离出了身体,我知道他想做什么。” “我是天生道胎,与道祖生辰一致,他想将我炼化为炉鼎,修习道祖手抄的十七页真经中的道心种魔篇,” “现在,他又盯上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因为他知道,孩子一旦出世,将继承我的道胎,我该怎么办” “天启十四年,五月十四,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赵无极的遗蜕并没有自我意识,他只不过是在履行赵无极死前交代给他的任务,仙人遗蜕的修为,不及原身十分之一,我在想,他应该没办法凝练出魔种?” “天启十四年,五月十六,孩子还活着,只不过状态很差,身为亡魂又没了修为,我不知道该怎么保住孩子,还好,赵无极会想办法,他每天都会离开,去寻找天心草,为我腹中的孩子延续生命。” “天启十四年,五月二十,天心草本就是稀世仙药,赵无极似乎也寻不到了,孩子的气息越发微弱,好在距离临盆应该不足一月,天心草残留在孩子体内的灵气,也许能让孩子熬到那一天。” “这似乎是一场赌博,身为母亲,我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无法出生,睁眼看看这个世界,但是一旦出生,有可能会被赵无极当做炉鼎,我在赌,赌赵无极的遗蜕根本无法炼出魔种。” “天启十四年,五月二十一,清河县周边是块宝地,这里生长的药材,比别处都要好,于是我自己写了一个保胎方子,到一心堂抓药,赵无极的遗蜕并没有阻止我,服下药后,效果还行。” “天启十四年,六月二十二,今晚的苏小哥很奇怪,他似乎不敢给我开门,而是将药包从通风口扔了出来,还说药铺明天就要关门,让我以后不要再来,真的很奇怪” “天启十四年,六月二十三,孩子闹腾的厉害,我需要更多的药材,于是我又去了一心堂,敲了很久的门,苏小哥都没应声,不得已,我只好硬闯,想着自己抓些药,将银子留下就好。” “这时候,苏小哥出现了,我能感觉到,他变得很不一样,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以前的他眼神中有一丝呆滞和无奈,但现在,却变得非常灵动,甚至有一丝狡黠。” “不对劲这不是同一个人” “他很快为我抓好了十副药,放在桌子上,让我自取,从前,他都是将药包递给我的” “我猜想,他很可能已经看出了我的根脚,他是被人夺舍了吗?” “最近绿水堡那边正在修建一座河运码头,我知道那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原因,是朝廷坐地起价,打算将绿水堡旁边,灵气极为浓郁的净落山,划分成数块区域,卖给出得起价格的修行者,因此,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修行者来到了清河县,也许,苏小哥就是被一个外来的修行者占据了身体。” “但我能感觉到,他没有恶意。” “天启十四年,六月二十四,孩子的情况很糟糕,天心草的药力彻底消失,安胎药也已经无济于事了,我很着急,自身魂魄被孩子牵连,随时都可能烟消云散,不得已下,我在许郎的搀扶下,又来到了一心堂,希望求助苏小哥。” “我知道他就在里面,但上前敲门却无人回应,许郎失了耐性,砸烂了门板。” “原来,是钦天监的秦捕头在拦着他,秦捕头还说我肚子里怀的是鬼婴,呵呵真是可笑,亏你们钦天监还是出自道门太清一脉。” “苏小哥的灵气精纯柔和,绝对是正统出身,我猜的不错,他确实变了,当我将那枚种子咳出来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多么的傻,原来,赵无极的遗蜕早已将魔种不知不觉的种在了孩子体内。” “离开铺子后,我知道许宅是不能再回去了,赵无极一旦发现魔种不在了,后果不堪设想,于是,我只能冒险带着许郎逃离清河县,但还是被赵无极抓到,他禁锢了我夫妇的魂魄,扔进了棺材,并且再次将一枚魔种,种进了孩子体内,我万念俱灰书于六月二十六。” “天启十四年,六月二十六,我身上的禁锢突然消失了身体也开始了正常腐烂,夫君的亡魂已然消散,而我的魂魄,也在快速消亡着我能猜到,这是赵无极的遗蜕被人收拾了。” “天呐,我的孩子就躺在我的身边,千辛万苦,我们母女终于见面了,我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小脸蛋,还有她幼小的胳膊。” “她好漂亮,像我小的时候。” “我的眼泪滴在了她的小脸蛋上,我笑着帮她擦掉,” “乖孩子,你要记住,你的父亲叫许万霖,你的娘亲来自昆仑顶,她叫司纯。” “后来,门外那个傻道士带着许家的人进来,看到了棺材里的孩子,那道士竟然说孩子是死人生出来的,有邪气,最好还是封死在棺材里。”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钉上棺材,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我的亡魂,马上也要消散了” “不!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要救我的孩子。” “我写下一封信,信中写明,只要将此信交给一心堂的苏小哥,就可以拿走信封里的这一万两银票,我将这封信,塞进了柴房中正在偷欢的小厮阿明怀里” “我就要离开了,我的魂魄,已经不足以支撑我提起笔” “许郎,妾身对不起你孩子,娘亲对不” 良久, 苏御合上册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他将小册子贴身放进怀里,并且拿走了盒子中的银票。 苏御回头看了一眼许氏夫妇的牌位,身形一闪,出了阁楼。 他要找到那个孩子 二六章 女婴 苏御记得小厮阿明的声音,包括和阿明在柴房里草垛后面嘿咻的丫鬟。 虽然当时只听到零碎的几句: “你没吃饭吗?就这点能耐?” “嘘~~你能不能小声点?别让人听到。” 简短几句,但苏御只要再次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就能辨认出来。 他转遍了许宅,只找到了那个丫鬟,却没有了阿明的身影。 眼下的当务之急,似乎不是寻找许夫人那封信,而是到他们夫妻俩合葬的地方,挖出棺材,看看孩子是否还活着。 如果是正常婴儿,闷在棺材里必死无疑。 但显然,这个婴儿她不正常,虽然苏御不是很清楚,天生道胎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他找到许宅管家,从背后将其制住,逼问出墓地位置后,一拳将他打昏。 清河县南郊,有一片乱葬岗,隐在半山腰的树林当中。 远远看去,能看到一块块腐朽的墓碑和一个个隆起的小土包。 树冠如华盖,遮的林中光线昏暗,一阵阴风吹过,让人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苏御随意一打眼,就知道这不是什么风水之地,不过就是一处阴气颇重,适合埋人的地方。 许家做为清河县少有的书香门第,是有家族墓地的,但是许三爷夫妻俩死的蹊跷,又闹过诡异,所以许家长辈不敢将他们埋进家族墓地,怕坏了风水。 但是苏御清楚,像许夫人,不,应该是像司纯这样的修行者,埋骨之地非但不会破坏风水,甚至还可以乘风纳气,蕴养风水形势。 要不然,你以为人家那三百年是白修的吗? 人家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严格意义来说,就已经不是普通人了。 在【大黄庭】中有描述:修行者,纳天地灵气,蕴养根骨窍穴,脱胎换骨,易经洗髓,开灵枢,修洞府,炼金丹,化元婴,谓之人身小天地,自成灵体。 一颗百年老山参,尚能维护方圆十米,草木旺盛,土壤肥厚, 何况人家三百年苦修的灵体。 许三爷夫妻的土坟很好找,因为是新坟,覆盖着的土壤还是新的。 苏御不敢拖延,直接将背上缚着的五把铲子扔在地上,随后十指挥动,以灵气操纵着五把铲子,飞速开挖。 不得不说,修为高了就是好。 这要是放在没得到大黄庭之前,苏御得自己亲自动手挖, 挖坟开棺,从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拨开浮土,露出了两具崭新的棺材。 苏御唏嘘不已,不给葬个好地方也就算了,连口像样的棺材都不给弄。 真特么的!许三爷好歹也是你们许家的嫡子嫡孙,就是这么对待的? 他以双指抠住铆钉轻轻一拔,正常情况需要耗费很大力气才能打开的棺材,被他轻轻松松的解决了。 开棺的第一时间,苏御闭住呼吸,转为胎息。 许夫人的尸体应该已经腐烂了, 他不想看到,也不想闻到那个味道。 他希望许夫人留在自己心里的模样,永远都是那个端庄淑雅,温柔如水的美丽女子。 棺材板被打开的那一瞬间。 苏御脸上的期盼转化为惊喜, 一大一小,一内一外,两人大眼瞪小眼。 一个光着小身子的女婴,莲藕般的小腿胡乱蹬着,粉嘟嘟的小嘴里,在吮吸着自己的手指, 那双乌黑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苏御, 小眼神里写满了好奇,似乎在说:你是谁呀? “不愧是天生道胎,憋在棺材里这么久,还是活蹦乱跳的,真是个奇迹!” 苏御拿起准备好的小棉被,将女婴从棺材里抱起,小心翼翼的裹好放在一旁松软的草地上。 而当他封棺的一瞬间,他注意到,女婴粉嫩的手臂脱出襁褓,伸向了许夫人棺材的方向。 “小家伙挺有灵性的,是在和自己的娘亲道别吗?” 苏御笑了笑,以最快的速度将坟墓恢复原状。 他并没有打算给许氏夫妇另寻一处风水宝地,没有那个必要,许夫人埋在哪,哪里就是风水宝地。 抱着孩子回城的路上,苏御的心情很好。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像是一种满足感,又略带些许骄傲, 幸好有我,孩子才能活下去。 不过他没高兴多久,一个犯难的问题就出现在了脑海。 “我才十八岁,还没娶媳妇,怎么养活一个女婴呢?” “先不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养孩子,再说了,她这么点大,出生才几天功夫,正是母乳喂养的阶段,我也没奶啊?” “上哪找个有奶水的呢?” “欸欸欸~~~小家伙,你别扒拉我胸口啊” 将孩子放在自己的卧室后,苏御第一时间出门去找蒋虎。 秦清不在,只能找他了,身为衙门里的人,应该路子挺广。 一条街转了个遍,终于在一个酒馆里找到了蹭酒的蒋捕快。 苏御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 “蒋老哥,跟你打听个事,最近有没有听说,城里哪家的妇人有奶的?” 这小子又是抽了哪根筋了?这问题是人问的吗? 蒋虎道:“哪家的妇人都有奶。” 苏御一听,就知道他想岔劈了,“我说的是奶水。” 蒋虎诧异道:“难道我回答错了吗?确实是哪家妇人都有奶水啊?” 苏御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 “我要的是新鲜的,就是刚生完孩子那种。” 蒋虎皱眉道:“你要那玩意干什么?” “我捡了个孩子,想找位哺乳期的妇人喂奶,” “什么?捡了个孩子?我说苏老弟,你别跟我打马虎眼啊,孩子是不是你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被人家找上门来了,不得已才将孩子留下了?” 苏御顿时拉下脸来,“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条街上有什么事是能瞒过你蒋大哥的?我要真跟哪家姑娘有一腿,您能不知道?” “这倒也是!”蒋虎点了点头:“没看出你苏老弟还是个善人,你就不怕身边带着个弃婴,受拖累?” 苏御一摊手,“那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她被遗弃在大街上,饿死?冻死?” “嗯嗯,小事一桩,我来安排,”蒋虎挺着胸膛,右手习惯性的搓了搓。 苏御顿时意会,赶紧掏出一两银子塞了过去。 “咳咳咳,别别别,苏老弟别这样,蒋某人身为捕快” “蒋大哥你就别推脱了,帮我找奶娘又不是您的职责所在,这叫仗义援手” “唉你这个人,这样,今晚之前,事我给你办了!” 二七章 奶娘 当苏御回到自家后院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卧房门是打开着的。 他顿时吓了一跳,不至于,这才出去一小会,孩子就被偷了? 不过当他打量地面的脚印时,发现了满院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手印 就连桃树上都有 不会不会,这才出生几天都能爬树了? 眼下已经是七月初五,树上的桃子已经接近成熟,当然了,你要不怕酸,现在也能吃。 刚进卧室,苏御就看到了地上的几个桃核,以及光着小屁股的女婴,正在床上啃着一颗桃子,见到苏御进来,龇嘴笑了笑,露出了里面洁白的两颗小牙齿。 “不是这什么时候都长牙了?还能吃桃子?你就不怕拉肚子?” 念头刚落,只听噗嗤一个响屁,苏御眼睁睁看着对方,拉在了自己床上。 要命了要命了,苏御捏着鼻子跑到后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我还要给她刮屎?还要给她换尿布?天呐,这日子怎么过?” 苏御对养孩子是完全没有经验的,一下子也有些慌了。 站在院子里挣扎半天,没办法,他又硬着头皮回去了, 找出几件自己不穿的内衣,撕成小布块,用那柄淬炼有雨花石的短刀,闭上呼吸,一点点将床褥上的翔刮起来,甩进布块里, 然后烧开一盆水,倒提着女婴,给她清洗了一下小屁股,然后裹上布块,以防她再拉到床上。 这小丫头也不嫌冷吗? 苏御不懂怎么包孩子,只能是里一层外一层的给她裹上,直到他觉得应该不会再冻着她。 将孩子摆在床上,苏御忍不住笑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张粉扑扑的小脸,活像一个小木乃伊。 “这下子你可动不了了,让你再熊,嘿嘿嘿” 苏御拿起一颗桃子,对着女婴摆手道: “这个,不能吃,我给你找了奶娘,以后吃奈奈,吃奈奈懂吗?那才是你该吃的。” “奈奈奈奈”女婴口里咿咿呀呀的叫着。 这丫头学的挺快啊, 苏御托着腮帮子蹲在床边,心想着这熊丫头还没个名字呢。 要不?我给她起一个? 叫什么好呢?自己身边也没个新华字典。 绞尽脑汁想了半天, 有了! “就叫许司纯怎么样?你爹姓许,你娘叫司纯,” “这名字简直太棒了!”苏御直呼自己是个天才。 “奈奈奈奈”女婴龇牙咧嘴的笑着,似乎对这个名字也很满意。 不过苏御转念一想,叫这个名字固然是好,但是,也许会给自己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许夫人出自一个叫昆仑顶的地方,本身又是苦修三百年的修士,应该不是一般人,如果孩子起这个名字,又姓许,落在有心人眼里,这也太好猜了。 昆仑顶是个什么地方,苏御不清楚,但直觉感到自己应该惹不起。 万一那里的人对许夫人是有敌意的,找上门来的话,自己怎么应付? 一个赵无极的仙人遗蜕,没有自主意识,修为不及原身十分之一,都能抬手间将墨老头灰飞烟灭。 这是什么水平? 这是惹不起的水平。 稳妥起见,苏御觉得,还是给孩子起个别名,至于许司纯这个真名,只限自己知道。 叫什么好呢?百姓家,赖名好养活,叫个阿猫阿狗的? 城东不是有家肉铺,老板叫狗肉,他的婆娘叫膘肉吗?这可是人家货真价实的本名。 “既然你这么熊,以后就姓熊。” “名字又该叫什么呢?” “有了!” 苏御灵光一现,惊喜的看向小司纯, “小家伙,你以后就叫熊初墨,初墨,初墨,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也不枉你爹出身书香世家。” 女婴的小眉头明显皱了一下下。 傍晚时分,蒋虎来了,身边还领着三个妇人。 “嚯~~苏老弟,你这么包着孩子,不怕把她勒坏?” 当蒋虎看到被裹成小木乃伊的初墨时,着实吃了一惊,这是裹犯人呢? 苏御心里冷笑,勒坏?这都入秋了,人家能光着屁股摘桃子,还怕勒坏? “这三位就是蒋大哥给我找的奶娘?” “不是给你找的,是给孩子找的。” 蒋虎觉得,确实非常有必要给孩子找个奶娘了,只看苏御包裹孩子这一手,只怕没几天,他能把孩子玩死。 “这个是刘氏,浙水镇人士,在城里染坊做活” 苏御听着蒋虎的介绍,开始打量着三名妇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拥有望气术的他,很容易通过眼神来判断一个人的品性好坏。 三个妇人年龄都差不多,大概二十出头,身体也都健康,那里不小,奶水应该还不错,看样子都是蒋虎精心挑选后剩下的。 蒋虎这个人,苏御还是清楚的,虽然爱贪小便宜,但办事很稳, 通过观察,苏御最后选定了浙水镇的刘氏,不单单是因为她那里最大,主要是因为对方的男人和孩子都不在了,身世挺可怜的。 “既然这样,你们两个走,” 打发走另外两人,蒋虎瞥了一眼黯然垂首的刘氏,叹气道: “刘氏是早产,孩子生下来就没保住,家里的男人上个月去了绿水堡做苦力,给人打死了,她在城里又没有住处,苏老弟你得安排一下啊。” “这个没问题,”苏御点了点头。 其实他早就想好了,给孩子找的奶娘,也是自己的厨娘,既要带孩子,还得做饭。 自己总不能一日三餐老是去外面解决。 院子东侧有间配房,收拾一下刚好让刘氏住下。 既然完事了,蒋虎也就不多待了,跳起来摘了几颗酸桃,告别离开。 “姐姐怎么称呼?我总不能老是刘氏刘氏的叫?” 少妇诺诺道:“我叫阿玉,苏公子以后可以叫我小玉。” “好的,就叫你小玉姐。” “首先,孩子叫初墨,以后就有劳小玉姐照看了,除此之外,院子里的卫生和一日三餐也都需仰仗你,每月工钱嘛,三百文,怎么样?” 苏御思量过,三百文绝对是个很高的价钱了,封建社会,女人做工的工钱一直都很低,这里没有什么男女同工同酬一说。 “多了,奴家在染坊,月钱也就八十文。” 人还挺实诚苏御笑道:“染坊是染坊,我这里是我这里,就这么说定了,我去给你将屋子收拾出来。” 二八章 嗝~ 东侧这间配房,是苏御小时候住的,一应家具齐全,稍微打扫一下就能住人。 他先是去外面购置了一些新的被褥铺上,接着又找来一块大木板把井口给盖上,免得这熊孩子又偷爬出来,不小心落井。 初墨可不是一般的孩子,皮上天了。 他收拾房间的功夫,阿玉已经将初墨重新裹好,缚在背上,在厨房的炤台前生火烧水,准备晚饭。 米缸面缸都是半满,只不过家里没有新鲜蔬菜。 苏御又出去买了点菜,顺道去铁匠铺那里,买了一个火炉放在配房。 阿玉和自己可不一样,孩子早产是上个月的事,眼下还没出了月子,身子骨弱禁不起风寒,再说初墨还小,屋子里还是需要生火取暖的。 杨铁花听到苏御说捡了个孩子,吵嚷着要过来看看,被苏御硬生生拦下了。 我这还乱成一团糟呢,你就别过来添乱了。 傍晚时分,一锅热腾腾的粥上桌了,还有两个可口的小菜。 家里总算有了点烟火气。 苏御心满意足的坐下,开心的吃菜喝粥, 别说,味道还挺不错。 阿玉则是一点不避嫌的撩开衣服,当着苏御的面就给孩子喂起奶来。 啊这 苏御赶忙端着粥背转过身去,虽然他知道这里的女人在喂养孩子的时候,很多都不怎么避嫌,尤其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妇人。 但他觉得不好意思啊。 阿玉的相貌只能说普普通通,算不上好看,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唧唧的吮吸声持续了老长时间,半晌后,阿玉啊呀一声喊痛, “公子,初墨这孩子应该有六个月了?” 阿玉的判断,是基于孩子长牙了,而且头顶也长出了些许头发,她刚才那一下喊痛,就是被孩子咬的。 这熊孩子长的也太快了,这就是天生道胎吗?这么神奇? 苏御支支吾吾道:“我也不清楚,孩子是我捡的。” “苏公子真是个善人,”阿玉笑了笑,垂头打量着小初墨,一脸的怜爱。 她在清河县举目无亲,孩子早产而亡,男人又被人给打死了,她在城里已经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所以,她分外珍惜当下, 给孩子喂饱奶,口中吟唱着家乡的歌谣,等到哄孩子睡着以后,她才端起一碗粥,蹲在角落里吃着。 苏御看在眼里,不由得感叹,封建社会普通人家的女人,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啊。 “小玉姐,别蹲着啊,上桌吃,这还有菜呢?” “不了公子,我在这吃就很好了。” “来来,我这里可没有那么多世俗的破规矩,”说着,苏御将阿玉拉回桌子前,笑呵呵道: “小玉姐,我希望呢,你能将初墨当成自己的孩子养,甚至等她长大以后都可以让她叫你干娘,这孩子皮实,犯了错该打打该骂骂,你可别不忍心。” 阿玉点头道:“晓得了,公子放心。” 回到卧室,关了房门,屋子里隐隐还飘着一股小初墨的翔味儿,苏御忍不住摇头悲叹。 还好,有了阿玉,自己以后不用再给她刮翔了。 这时候,苏御才有功夫拿出那一叠子银票。 “嘶~~~~~” 他的这一口凉气,差点没把油灯的火苗给抽灭了。 “三百万?” “嗝~” 苏御都差点抽过去。 拢共四十五张银票,总计白银三百二十万两。 这是什么概念?听说当年朝廷拨款开建绿水堡的河运码头,就是三百万两。 这些钱,可是能修建一座高规格的河运码头啊? 许夫人的家底这么厚? 不过等到苏御细细的翻阅每一张银票后,他傻眼了。 “大夏王朝,延庆通宝,存正大钱庄,足银一百万两。” “照夜国,京都正大票号,存银十万两。” “鹅晴国,江州府正大钱庄,存银四十万两,” 整整四十五张银票,唯有一张写着“大乾王朝,青州府隆庆钱庄,存银八千两。” 大夏王朝、照夜国、鹅晴国,还有什么正大钱庄,苏御完全没有听说过,但是青州府他知道,清河县就是青州府辖下郡县的其中之一。 “敢情只有八千两我可以支配啊?这把我给激动的。” 不过,八千两也不是个小数目了,以苏御目前的开销,八千两够他活好几辈子。 油灯下,苏御默然良久,抽出那张八千两的票子,将其余的妥善收起, 我帮你养孩子,花你点钱不过分? 孩子将来的嫁妆都得我给张罗呢。 苏御觉得这个钱,他拿的心安理得。 接下来,就要考虑小厮阿明的事情了。 白日里,苏御在许宅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阿明的身影。 正常情况判断,这小子应该是携款潜逃了,毕竟莫名其妙的被一万两银票砸你头上,搁给谁,还能继续忍心吞声的给人当下人? 有钱就是爷,这句话放在任何时候都行得通。 不得不说,一向聪慧的许夫人临了还是百密一疏,你如果在信中写明:将此信笺交给一心堂苏小哥,他会给你一百两银子做报酬。 这样的话,只怕自己现在已经拿到信了。 吹熄油灯,苏御施展遁地术,前往许宅。 阿明不在,不是还有那个叫阿珍的丫鬟吗?也许能从她身上找到什么线索。 许家虽然落魄了,但靠着祖上蒙荫,还是经营着清河县周边乡镇里的几处煤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清河县妥妥的大户。 所以许宅的丫鬟仆人足足有六十人之多,分工各有不同。 这个和阿明偷吃禁果的丫鬟阿珍,是许家大老爷的暖床丫鬟,命格属火,这小身体脱光了钻进被窝里,妥妥的一个小太阳。 这个时辰,阿珍还在给许大老爷暖床,苏御百般无聊的在院子里等待着。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巧不巧的,苏御看见了原先做法的那个张道士,正鬼鬼祟祟的躲在一座假山背后,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不大一会,吱呀一声,阁门打开,阿珍整了整凌乱的衣服,眼神瞥了一眼假山方向,踩着小碎步朝后园匆匆去了。 同一时间,道士也离开假山,紧紧跟在阿珍后头。 “不是?这俩人还有一腿?阿珍可以啊”苏御也悄悄跟上。 果然,还是老地方,柴房里的草垛后面。 张道士一脸猴急的宽衣解带,嘴里喘着粗气, 阿珍则是摆弄着风骚,象征性的反抗几下,欲拒还迎的娇嗔道: “人找到了没?东西拿到了吗?” “先办事,办完事我再告诉你。” “真是个色鬼” “啊” 苏御饶有兴趣的坐在一边的草垛上,欣赏着眼前的活春宫。 不得不说,阿珍的身材和三上老师有的一拼,就是颜值差了许多,怪不得能让一个出家人欲火难耐。 啧啧 啧啧啧 二九章 审问 不可描述的场面很快结束,张道士满身大汗的翻身躺下,喘着粗气道: “放心,人已经解决了,至于东西嘛,银票在我手上,至于那封信,内容涉及重大,我交给了一个绿水堡的好友,由他带着信前往一处地方,那封信可以换取丰厚的酬劳,介时他也会分给我们一份。” 阿珍边穿衣边说道:“那封信上面到底写着什么?我和阿明不识几个字,只知道这封信是让转交给一心堂苏云岚的儿子。” “别问了,问了你也不懂,”张道士换了一个舒服的躺姿,“其实我不也不太能看明白,只不过上面涉及的几个地名非常敏感,我要不是早年间游历天下的时候听说过,差点就把那封信烧了。” “银票呢?说好了一人一半,”阿珍摊开手掌。 张道士一巴掌拍在她的tun儿上,笑道:“我的可人儿,着什么急啊?说好了对半分,等我将银票换成两份,再给你。” 这两人在那里打情骂俏,眼看着又要再战三百回合, 苏御脸色铁青。 原本想着只要设法找到小厮阿明,就可以取回信笺,顺带拿回银票,谁能想到还有这么多波折? 看来信上的内容不简单啊 眼瞅着张道士一个翻身,就要再行ohantuiche之事, 苏御一步上前,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啪! 张道士两颗门牙夺嘴而出,两眼一翻,直接就给扇晕了过去。 “嗯?你怎么了,喂?喂?” 偷吃的场所怎么可能会有光亮呢? 昏暗中,阿珍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张道士用力过猛,抽搐呢 “现在开始,我问你答,答错一句话,你就去死。” 苏御是动了真火,如果许夫人那封信上的内容真的涉及重大,若是落在有心人手里,会不会对自己和小初墨不利呢?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骤然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阿珍吓了一跳,战战兢兢道: “你你是谁?” “别跟我废话,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信封的事情,阿明去哪了?” 一听到对方问起信封的事情,阿珍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怎么回事?是谁走漏了风声? 这个该死的臭牛鼻子,办事也太不牢靠了,早就跟你说,那可是一万两银票啊,千万要小心谨慎。 这下好了,被人给盯上了? “大大爷,您在说什么啊?什么信封?我听不懂啊?” 苏御笑了,这特么还嘴硬呢? 于是他一把拽起阿珍手臂,轻轻一拧,咔擦一声,直接将她的手臂拧断了。 阿珍还没有来得及惨叫,已经被一根木棍塞进了嘴巴里,疼的她一阵呜呜呜呜。 手臂断了,痛彻心扉,阿珍浑身冷汗直冒,颤颤巍巍道: “大大爷,我说我说” “那封信是阿明告诉我的,他不识字,看不懂信上的内容,于是才让我帮着看看。” “我识字也不多,大致只知道信是让转交给一心堂的苏御,信封中还附带有一万两银票。” 苏御问道:“银票呢?” “阿明一直死不认账,说他没有见到什么银票,但信里明明是写着的,我知道他是在骗我” “于于是” “于是什么?” “于是我就让张道士悄悄跟着阿明,想办法从他身上找到银票的下落,大大爷,我只知道这么多啊”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苏御一个巴掌将阿珍拍晕后,转而从张道士身上搜出了那张银票,顺带将对方身上那袋子雨花石的灵气全部汲取殆尽。 灌输灵气助其苏醒过来,苏御用刮屎刀抵着张道士的脖子道: “阿明呢?” 张道士是个明白人,瞥了一眼昏迷的阿珍后,立时便清楚,对方这是分开审问呢。 只要自己说错一句话,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就会让他好看。 “阿明死了。” “怎么死的?” “贫道杀的,然后一把火将尸体烧了。” 嗯嗯,毁尸灭迹,很合理。 “那封信呢?” “信我交给了一个朋友,他现在已经启程离开了清河县,” “他带着信要去哪里?” “昆仑顶,景烛楼。” 苏御知道,自己下一个问题,绝对不能问什么是昆仑顶景烛楼,这样一来,对方绝对会认为自己所知有限,开始糊弄自己。 “信上的内容你看过了?” “看过。” “说。” 张道士默然片刻,道:“你先放了我,我会将信的内容默写下来,放在某一处,到时候你自取便知。” 呵呵果然老奸巨猾。 “你在跟我谈条件?” 张道士油然道:“我怕你杀人灭口。” 苏御笑道:“你觉得我会关心信上的内容吗?银票似乎更切实际一点,而且我已经拿到了。” “我不知道你关心不关心那封信,”张道士想了想道:“但我似乎只有这一个筹码了,想要活命,我只能赌你真的在意那封信。” 不得不说,这老道士的脑子很清醒。 苏御确实不打算放过这对狗男女。 阿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至于张老道,只冲对方当初建议许家的人,将小初墨封死在棺材这一点,苏御就不会饶了他。 “你赌对了,说,我该去什么地方拿?” 张道士闻言,心里长松了一口气,“三天后,你到铁匠铺子找杨铁匠,他会告诉你应该去哪里取信。” 苏御:“” 瞅瞅?说假话撞到铁板上了不是?你特么大概不知道我和杨铁匠家什么关系? 不谈这点,只说苏御以望气术观察对方说话,就已经知道了他在说谎。 “你和杨铁匠是朋友?” “生死之交。” “巧了,我和他闺女杨铁花,也是生死之交。” 张道士脸色顿时铁青一片,完了,被拆穿了 当人说出第一个谎言的时候,往往不会去承认这是谎言,而是用更多的谎言去圆那个谎言。 张道士也是如此。 “那可真是好巧我和杨铁匠论交情的时候,铁花那丫头还没出生呢” 呵呵这老道心还挺黑。 这幸好是自己在审问他,如果换成别人,杨铁匠岂不是遭了无妄之灾? 狗日了,坑老子朋友? 苏御一记手刀,直接将对方的右臂削断,鲜血喷涌而出,洒在草垛上。 张道士第一时间想要大喊救命,却被一根木棍塞住了嘴巴。 只见他疼的牙齿只打颤,青筋暴起,目眦欲裂。 “恭喜你,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眼睁睁看着我将你身上的肉一寸寸剐下来,一是给你个痛快,你选择?” 苏御取出他口中的木棍。 “我选nlgb!”张道士口吐芬芳。 苏御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棍子将其敲晕,放了一把火点燃草垛后,拎着张道士遁入地底。 三十章 打比方 这道士不能死,因为他手里有苏御很在乎的东西。 阿珍就比较不幸了,因为人一旦失去价值,很容易就会被抛弃。 苏御将道士带回自家后院,锁进了柴房里,为了避免对方逃脱,他干脆将道士的两条腿打断了。 他检查过对方的身体,依照灵气的运转速度来看,应该也就是一个刚入门的灵枢境,对自己完全构不成威胁。 接下来他要考虑的,就是怎样撬开对方的嘴。 审问犯人这种事情,他是不在行的。 但有人在行。 这方面,秦清肯定不如蒋虎,后者有着多年的办案经验,审问经验丰富, 但有一个问题, 许夫人那封信上的内容,苏御是不愿让外人知道的,这也就注定了,无论秦清还是蒋虎,都不会有机会审问张道士。 这些天来,苏御隔山差五的就会进入柴房,或威逼利诱,或动手上刑,但结果都是一样,张道士除了客气的问候苏御家人之外,其它的一个字也不说。 这到不是因为他骨头硬,而是他很清楚,这封信上内容,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得已下,苏御只好去求助蒋捕快。 如今半条街的人都知道,苏云岚的儿子不务正业。 药铺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开门了,上一次诊治效果不错,有几位病人每天都会从一心堂门口路过,来瞧瞧诊治的牌子挂上了没。 当然了,他们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疾,只想贪个小便宜,真要有大病,早去别处医馆瞧去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苏御捡了个孩子的事情,街坊邻居已经都知道了。 永远不要小看闲话的威力,即使蒋虎已经多次重申:苏御家里的孩子确实是捡来的, 但实际上,谣言已经传的没谱了,说什么的都有,都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苏御当然也不在乎这些,他到不是信奉什么流言止于智者,而是非常笃定人类的“三分钟热度”。 热度一过,人们也就淡忘了。 蒋虎自从被苏御治好怪疾之后,巡街比以前勤快多了, 一来呢,是因为看病花了好几百两银子,他得找地方补上亏空, 二来,上次秦清巡视他的辖区,发现有一户独居的老嬷嬷已经死了半个月了,蒋虎竟然完全不知道,还有两伙地痞流氓打架死了人,蒋虎竟然也不知情。 气的秦清劈头盖脸骂了他一顿,这才让他老实了不少。 “老李,我最近牙口不好,喜欢吃酸的,来串糖葫芦,” 蒋虎不害臊的直接从小贩手里拿了一串,“先说好,我不是不给钱啊,先记账,等我有钱了就给你。” 我知道,您老人永远不会有钱的小贩心里腹诽。 苏御远远的便看到蒋虎,直接拉着他进了街边的一家茶馆, “苏老弟又有什么麻烦了?”蒋虎不知廉耻的舔着糖葫芦,叫过茶小二,点了一壶好茶, 他最喜欢别人主动来找自己,找他就是有事,有事就是财路。 苏御笑呵呵的主动给他斟茶,“有些事情得请教一下蒋大哥。” “欸~~请教谈不上,咱又不是外人,苏老弟尽管直言。” 非常痛快的开场白, 苏御心里清楚,接下来蒋虎会不会痛快?就得看自己的有没有表示了。 “我是想请教一下,怎么才能让一个人说实话呢?蒋大哥干了十几年捕快,审问过那么多犯人,一定很有经验?” 蒋虎咧了咧嘴,似有深意的看了苏御一眼,“经验肯定是有的,这还用说?怎么?苏老弟是想套别人的话?还是直接审人呢?” 套路啊这姓蒋的在套我话呢? 苏御直接拿出一两银子,从桌底下偷摸摸的递了过去,他现在可是有一万八千两的身家,这点小钱,洒洒水啦。 蒋虎嘿嘿一笑,从底下接过, “苏老弟你真是太客气了,咱俩这关系,你有什么事情请教,我能不告诉你吗?我也就是最近手头紧,要不然肯定是不会收的,下次别这样了啊。” 开开心心的将银子揣怀里,蒋虎不忘小声道: “对了,你给我银子这事,不要让外人知道。” 苏御点头道:“你瞧着我像是那种蠢人吗?” “哈哈,肯定不是,”蒋虎笑道:“苏老弟一表人才,人又聪慧” 嘟嘟囔囔一阵吹捧后,蒋虎鬼鬼祟祟的小声道:“尤其是不能让我们头儿知道,明白吗?” 不能让秦清知道? 苏御纳闷了,秦清不也吃拿卡要吗?只不过人家针对的是县城里的高门大户,吃的是肉,你也就是啃点苍蝇腿,这不都是明面上摆着的吗? 再说了,你一个月那点月俸,当初跟你要一百两银子的诊金,当着秦清的面,你不也利利索索的掏钱了吗? 人家秦捕头又不是不知道你每天在干什么? 好像不对苏御猛然间反应过来,上次蒋虎专门跟着自己跑到大悦楼,叮嘱管事的不能收自己的钱,而是记在秦清账上,这说明什么? 说明秦清临走前是有交代的 这老小子,阳奉阴违啊。 “嘿嘿,只要蒋大哥能为我解惑,我一定不会告诉我的好朋友秦捕头,” 他说这句话时,特地将“好朋友”三个字加重语气。 蒋虎嘴角一抽,听出了苏御话里的意思,完了苏老弟的羊毛以后是薅不下去了。 “苏老弟,你跟我们头儿是什么样的好朋友呢?” 苏御笑道:“就是你认为的那种好朋友。” 得!不但往后薅不成了,说不定以前吃了的还得吐出来, 蒋虎笑嘻嘻的将那一两银子还了回去, “早说嘛,那就是自家人了,苏老弟有什么疑问尽管问,老哥我知无不答。” 苏御当然不会真的将银子再拿回来,而是笑眯眯的推了回去, “打个比方,我是说打个比方啊?” “嗯嗯,我知道苏老弟是在打比方。” “比方说,某一个人身上带着一个秘密,是我需要的,那么我该用什么办法撬开他的嘴呢?当然,有个前提,就是这个人心里知道,一旦说出这个秘密,他就会死。” 蒋虎听了后瞠目结舌,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苏老弟文质彬彬的,原来也是个狠人啊, 只见他一拍桌子,肃然道: “这个比方打的好!苏老弟有所不知,这世上有比死掉更恐怖的事” 三一章 刑讯逼供 蒋虎教给苏御的这一套,没什么技术含量。 总结成两个字就是:用刑, 精髓是四个字:生不如死。 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的一套刑罚下来,按蒋虎的话来说,从来就没有撬不开的嘴,如果还是撬不开,那就再来一遍。 苏御当时就好奇了,难道就不怕屈打成招,冤枉好人吗? 蒋虎笑呵呵的解释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很多案子其实线索早就断了,除了刑讯逼供之外,没有其它可行的方法。 苏御一想也能理解,毕竟这里没有前世的那么多高科技手段来辅助办案,完全是依靠捕快的经验和智慧。 说白了,你是不是凶手?其实已经不是看事实了,而是一个概率问题,你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完全取决于县衙怎么定夺。 不得不说,还是生活在前世的社会主义新中国自在,这里的人活的好像没什么安全感。 在蒋虎看来,苏御是肯定不会杀人的,至于他向自己打听这些干什么?拿人的嘴短,他也就不多问了。 何况人家和头儿还有那么一层关系在。 苏御又塞给他一两银子,想要借用一下刑房的刑具,蒋虎笑纳之后痛快答应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能想象到,一辆骡车从刑房里拉出一车刑具,把守的刑吏微笑着和苏御挥手道别的场景吗? 只要有钱,那就是“自己人”。 苏御驾着租来的骡车,车后的刑具上铺了一层油布,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住上面的血腥气。 用刑肯定是不能在家里做的,吓着小初墨怎么办?让阿玉看到也不好啊。 所以苏御一路驾车来到城南一条偏僻破败的巷子里。 这条巷子叫泥泞巷,原先住着的,都是些破落户,就是那种穷到不能再穷的人家。 后来绿水堡那边动土之后,衙门里开始安排这些人到码头那边做活,不管挣得多少,起码有口饭吃。 所以眼下的泥泞巷,连条流浪狗都见不到。 苏御晃悠一圈,找到一间门没上锁的土坯房,将刑具一一搬了进去。 干完这些之后,直接施展土遁术,将张道士拎了过来。 如今的张道士已经发臭了,阿玉私下已经跟苏御抱怨过几次,屎尿味熏的苏御家里整个院子都是一股子臭味, 好几次阿玉在院子里给小初墨喂奶的时候,小初墨刚喝几口就给吐了,都是给熏的。 当张道士被摘掉蒙着眼的布条,看着满屋子的刑具后,脸都绿了,这特么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些都是给他准备的。 老虎凳,盘头枷,指枷,站笼,尖凳子,油壶,钢针 “嘿嘿” 苏御脸上挂着邪魅的笑,找来些柴禾点着炤台,然后将油壶放在上面。 “听说这玩意一烫一个窟窿,不知道道长能不能受得住?” 说着,他又拿出一包钢针,脱掉张道士的鞋子, “人的双脚是脉络最多的地方,也是疼痛神经最敏感之处,道长您是硬骨头,应该不怕这些?” “等你扛过这两样之后,我再把您倒吊上房梁,下面放一个火盆” “别别你别说了”还没上刑,张道士已经是吓得浑身打颤,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苏御对张道士的表现非常满意,靠谱啊蒋虎诚不欺我,“你知道我想想知道什么,你痛快点,我也能痛快点,时间就是金钱我的朋友,” 眼下是白天,戴了好多天的眼罩也被摘掉,张道士终于看清了苏御的模样, 他只觉对方从头到脚怎么看,就连一根头发丝,都是妥妥的一副谪仙人姿态,就是这做事手段下作了点,失了仙人风度。 上次他是被苏御打晕后施展土遁术带回的药铺,但这次,他是在清醒状态下,被苏御拎着钻地的。 对方竟然会土遁之法? 不难猜,肯定是名门大宗出身的嫡传弟子,而且修为不低。 “敢问仙师出自何处?咱们没什么冤仇?您老人家要是真心肯放我一马,贫道早就说了,” 修行路上,不看辈分,只看境界, 张道士觉得,就算自己叫对方一声大爷,也是完全叫得滴。 苏御循序善诱道:“你瞧你这人,你要是一开始就交代了,我也不至于打断你的腿不是?一个小小的灵枢境,本仙师犯得着跟你计较?”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您如果不介意的话,以师门起誓,我就相信你。” 发誓?简单! 苏御点了点头,伸出三根手指,肃然道: “我高汉卿,以琉璃宗历代祖师起誓,如果道长将信上的内容坦诚说出,我绝不会为难,若违此誓,让我受雷殛之刑。” 原来是琉璃宗出身?怪不得这么下作阴险, 张道士已经信了一半,琉璃宗的名声一向差劲,这在山南道的修行界不是秘密,而且琉璃宗收徒向来只招收俊男靓女,眼前少年的条件完全符合, “说,”苏御笑呵呵道。 张道士长叹一声,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资格再谈条件了, “小厮阿明,是我杀的,拿到信后,我拆开瞧了瞧。” “书信之人托付,将信交给城里一心堂的小掌柜,贫道肯定不可能一字不差的背出信上内容,但上面大致上讲的好像是托孤,说什么孩子是天生道胎,不会轻易死掉,希望那个叫苏御的小掌柜寻到坟墓,开棺将孩子救出来,” “信中说,之所以选中小苏掌柜,是因为她察觉到苏掌柜体内的灵气是非常正宗的道门路子,唯有身心皆无垢,才能修出这么纯正无暇的灵气,她完全信的过小苏掌柜。” “还说千万不要让孩子接触修行,苏小哥如果觉得累赘,可以将孩子送给一户普通人家抚养,只求孩子能平安度过一生,作为回报,阁楼有一物,请苏小哥自取。” “然后呢?”苏御追问道,这老小子没有说到重点啊。 张道士支支吾吾道:“看完信之后,贫道也大概猜到书信之人是谁了,应该就是死去的许夫人无疑,于是我找到阁楼,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许夫人所谓的那件回报之物。” “我能猜想到,那件东西一定是件宝贝,我当时很不甘心,心想也许是因为我修行低微发现不了宝贝,于是就找到身在绿水堡的一位好友,请他帮忙。” 三二章 休书 苏御呵呵一笑,这姓张的道士看完信的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开棺救孩子,而是找宝贝,可想而知是什么货色了。 “继续说!景烛楼又是怎么回事?你的朋友为什么会带着信前往景烛楼?” 张道士赶忙道:“我可说了啊,事情有点离奇,您可别认为我在说谎?” 苏御指了指自己的双眼,“是真是假,瞒不了我。” 张道士只觉对方的眼眸灿灿生辉,神光内敛,顿时猜到对方应该是通晓望气之术,更不敢含糊了。 “我的那位朋友来阁楼帮我一起寻找,他是六境修士,法力深厚,以神识搜索阁楼之后,发现了一颗奇怪的种子,” 其实张道士的朋友只是四境骨气境,他刻意提高两境到六境洞府境,其实就是想威慑一下苏御,让对方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杀自己。 听到这里,苏御双目一眯,这特么怎么还有魔种?这个赵无极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啊? 张道士继续道:“当我那位朋友捡起那颗种子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种子里竟然飘出一道残影,那道残影是道士打扮,头顶白玉莲花冠。” “不瞒您说,贫道和我那位朋友都是修道之人,真要往上追溯师门传承,我们也都是同属于玉清一脉的,所以当时一眼就认出,能戴莲花冠的,那是我们玉清派祖师爷一辈的了,于是我俩赶忙跪拜祖师爷。” “不过,那道祖师爷残魂的灵力似乎正在消亡,他当时只说了一句:‘将信送往昆仑顶景烛楼’后,残影便消失了。” “昆仑顶景烛楼在哪?我们俩也不知道,但我那位朋友说,祖师爷法驾现身,这是一次天大的机缘,无论怎样,这封信都必须要送到景烛楼,说不定介时会有一场大造化临身,许夫人信中提及的东西,肯定就是这个,于是我那位朋友打算先去长安打听打听。” 苏御冷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呢?既然是一场大造化,你没理由不去啊?” 张道士一脸黯然:“您老人家别挖苦我了,我就一入门的灵枢境,平时也就给人驱驱邪算算命勉强糊口,让我长途跋涉,就我这老胳膊老腿,哪能经受的了?” “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模样如何?” 张道士嘴角一抽,心想着,怎么?就算告诉你,你敢去找洞府境修士的麻烦? “他叫蒋风月,左眼下有颗痣,青衫道衣,很好认的。” 迫于对方可能通晓望气之术,张道士还是决定把朋友卖了。 能问的也都问了,该说的对方也都说了, 该送对方上路了。 苏御是绝对不可能留下这个活口的,关于小初墨的所有事情,他绝不会让外人知道。 至于那个前往长安的蒋风月,说不得还是得请秦清帮忙找一找。 “你还是想杀我?”张道士浑身一震,战战兢兢的望着起身的苏御。 “你怎么看出来的?”苏御笑道。 张道士目眦欲裂,咬牙切齿道:“你可别忘了,你可是发了师门毒誓的。” 苏御一脸无所谓的从炤台下拎出冒着火焰的柴禾, “那就让天雷殛了我高汉卿。” 张道士仰天栽倒,死不瞑目,尸体被烧成了灰。 傍晚前,苏御驾车将刑具还了回去,给换班的刑吏每人塞了几十个大钱。 小钱给小鬼,大钱给大鬼。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心里并没有留下什么不适和阴影,或许是因为张道士的存在,危害到了自己的人身安全,所以他杀的很干脆。 人就是这样,大家彼此没有利益纠葛,怎么都好说,我叫你大爷都成,但是一旦触碰到某根线,那就是你死我活的场面了。 这就为什么,很多丈夫捉奸时,经常会暴怒杀人,因为你过线了。 回家的路上,苏御买了点排骨,吃的好坏直接决定了阿玉的母乳质量,这方面不能含糊。 自己可是拿了人家许夫人的银票,这钱就该花在小初墨身上,虽然孩子现在才屁点大,但苏御已经想好了,这些钱一大半,将来都会给孩子留着当嫁妆。 按照大乾王朝的习俗,女子十六岁就可以出嫁了,按照小初墨的发育速度,怕不是没几年就会出落的亭亭玉立。 这丫头一口牙已经全长齐了,说出来能信? 接下来的日子,苏御照常开门,虽然病人不多,但他白天里还是安安稳稳的坐在诊桌后面。 有病人了就给看病医治,没有病人的时候,他就闭目修习大黄庭。 至于道心种魔篇,他连功法的注解都没敢看完,这篇功法太过玄奇,有时候只是在脑海中打量一眼,就会有种心烦意乱的感觉。 再加上赵无极练的就是道心种魔篇,他就更不敢碰了。 系统的特性是,只要苏御将功法的内容阅读完毕,便等于学成了,至于往后的修炼,是一种循序渐进,不断加深的过程, 举个通俗的例子,你会做宫保鸡丁,但并不能说明你做的就一定好吃,想要做好吃,就要不断的研究不断的做。 修行也是如此。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秦清回来的日子也越发近了。 你还别说,苏御还怪想她的,这整个清河县,就没有一个比秦大姐看着还养眼的。 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将来自己要是能娶这样一个媳妇,房中术也算有了用武之地,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好的一门法术,被他摆在书架上吃灰。 这天清晨,苏御刚打开铺门,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冷着个脸站在台阶下,那表情,像是苏御欠了她二百两银子似的。 丫鬟迎春看到苏御的第一刻,先是惊讶,觉得对方怎么越看越顺眼了?就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浑身上下的气质都变了,脸还是那张脸,但却越发的俊俏了。 呸呸呸,我想什么呢? 迎春摇了摇头,登上台阶,将手里的一封书信递了出去, “这是休书,你照着写一遍,然后落上款,押上手印。” 迎春是原秀清的贴身丫鬟,这一次,她是替自家小姐来递休书的。 大乾王朝律法,只能丈夫休妻子,不能妻子休丈夫,所以她才会让苏御抄写一遍,落款写苏御的名字。 苏御笑着接过书信,打开瞧了瞧,内容是以他的语气写的, 大概意思是苏御自觉与原家嫡女原秀清性格不合,难以生出情愫,所以才休书一封,主动解除婚约。 “你最好快点,三天后我来取,”说罢,迎春就打算离开, 在她觉得,苏御肯定会经历一段非常痛苦挣扎的过程,才能下决定,甚至极大可能,他不肯写。 “别走啊,休书而已,一会功夫就好,” 苏御笑呵呵的招呼迎春,然后自己来到柜台下,取出一张宣纸,磨墨提笔。 迎春整个人呆住了 不会?虽然很奇怪,对方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来纠缠小姐了,可是,他不是一直都爱慕小姐的吗? 怎么会这么快就变心了呢? 至于苏御,压根就不在乎这些,见过了秦清这样的星辰大海,老子还会在意那点点荧光? 三百万两银子的身家,老子去当舔狗?想什么呢? 只见他龙飞凤舞,一蹴而就,吹干墨水装入信封,笑着递给对方, 迎春一脸呆滞的接过休书,诧异道: “你你就没什么想说的?比如,让我给小姐带个话?” “带话?” 苏御想了想,“那就希望原小姐,过的没我好,死得比我早,吃不好也睡不好,还特别的显老。” 迎春呆若木鸡 三三章 鲫鱼汤 德济堂一直以来都是清河县最好的药铺,即使苏云岚还活着的时候。 苏云岚靠的是自身医术高超,医德高尚,而德济堂靠的是祖上流传下来的几个秘方。 其中有一个方子,叫八宝醇香丸,最适女子体质,服之有养颜奇效,但因其制作过程繁琐,配料难寻,所以德济堂每年只能炮制一百丸。 求购者,无一不是来自长安、洛阳、金陵、成都、扬州等地的达官贵人。 一般人想吃都吃不着。 清河县首富原济棠,从小学医,通药理,知药性,识百草,如果没有苏云岚,绝对是清河县最好的医者。 既生棠,何生岚? 或许是因为他这辈子接触的草药实在太多,不小心被哪味药材伤了身体,导致一妻四妾,拢共就只有原秀清这么一个闺女,自然是视作掌上明珠,捧在手里都怕化了。 当他在府里接过迎春递来的休书后,欣慰的点了点头, “他能想明白最好,说明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把休书给小姐过目一下,然后送至大夫人处保管。” “是,”迎春缓缓退下。 原济棠医者出身,穿着朴素,生活也极为节俭,相貌颇为儒雅,白面长须,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他和苏云岚交情匪浅,属于那种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苏云岚也是他这辈子最服气的医者。 所以他早早就提议,给两家孩子订下亲事,亲上加亲。 奈何苏御烂泥扶不上墙,除了继承他老爹那副极为出彩的皮囊外,医理学术一塌糊涂。 即使如此,他也未曾动过悔婚的念头,直到半年前,琉璃宗的人找上门,说要带女儿进入仙门,修习长生之术。 原济棠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家族内一旦出现一位修行者,至少可保家族百年兴盛。 况且清儿身为女子,本就不能继承家业,如今既然被仙府宗门看中,他自然是全力支持。 所以,才有了悔婚的念头。 “苏老弟啊苏老弟,别怪当哥哥的不守约,清儿成为修行中人,已经注定了两孩子将会是南辕北辙,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强扭的瓜不甜,当老哥百年之后,自当在九泉之下,亲自向苏老弟请罪。” 原府在清河县城北,占地极广,依山傍水,背靠依山势而建的清河县北城墙。 诺大的一座后花园中,有一青石小筑最是显眼,篱笆围成的院子里,高低错落的圆形竹篱内,晒制着各式各样的药材。 原秀清打从记事起,就跟着父亲学医,如今十七岁,医道上的成就,在府中年轻一辈中独占鳌头, 奈何是个女子 所以府中各个长辈,如今都是倾力培养自己的堂哥做接班人。 倒不是说女子的地位不堪至此,而是因为医者这个行业太过特殊。 你看病可不是隔着衣服看的,很多时候需要病人褪去身上所有衣物,从这方面讲,女子极为不便。 临近中午,她正坐在院中的摇椅上,怀里抱着一只通体无杂色的白猫,晒着暖洋洋的日光。 雪白的脖颈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细腻的光泽,清瘦的瓜子脸上,五官精致。 “小姐小姐,我回来了,”丫鬟迎春一阵风般跑进院子,惊的原秀清怀中的白猫喵呜一声,跑的无影无踪。 原秀清缓缓坐起,笑道:“看你那慌里慌张的样子?把小白都吓跑了,怎么?小苏哥没有同意?” 迎春怅然若失的摇了摇头,从袖子里拿出那封休书, “同意了,而且非常痛快,一点不拖泥带水。” “嗯?” 原秀清秀眉一蹙,接过休书, 她认得苏御的字, 两人从小在双方家长的刻意撮合下,经常见面,说是青梅竹马也不过分。 但她一直以来,其实对苏御都没有那方面的情愫,只是将他当做自己的大哥哥。 从小一起长大,说是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何况苏御一直以来,都对她千般万般好。 悔婚一事,她也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原本以为苏御肯定不会同意,她还想着,等他找上门来的时候,自己亲自去劝。 怎么?他这次会如此干脆? 合上休书,原秀清只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一件极为宝贵的东西,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娇躯久久不动。 “他他当时是什么样子?是心如死灰吗?自轻自贱吗?” “不是,”迎春摇了摇头,“他好着呢,笑的可开心了,还骂小姐呢?” “骂我?”原秀清惊讶道:“骂我什么?” 迎春随即转述了一遍苏御当时说的话, “他才显老呢”原秀清忍不住笑了,笑容很怪异,皮笑肉不笑。 “小姐,你怎么还能笑的出来啊?” “为什么会笑不出来呢?他看到休书都能笑得出来,我为什么就笑不出来呢?” 说着,原秀清狠狠的将休书扔在地上, 发泄一通后,她怅然若失的躺回摇椅,长长叹息一声。 这天,李小辉拎着一个食盒,一路小跑着穿街过巷,累的满头大汗,只为在鲫鱼汤冷掉之前,送到一心堂。 自从他知道苏御捡了个孩子后,已经来过一心堂三次了,每次都带着娘亲精心烹饪的美食。 他也劝过苏御:要不把孩子寄养给别人,你还没有成亲,带着个孩子,红娘都不敢上门啊。 苦劝无果后,他也就放弃了。 “你拿什么筷子啊?又不是给你喝的?” 李小辉擦着额头的汗,拿起水瓢从缸从舀起清水就喝, 眼见着苏御的筷子就要下手了,赶忙一个飞步,拍在苏御手上, “别不要脸啊,爷们喝什么鲫鱼汤啊,这是给小玉姐准备的。” 苏御恬不知耻的笑道:“我不得尝尝咸淡吗?万一齁着小玉姐呢?” “呵呵,你这是信不过我娘的手艺?”小辉一把将筷子夺过,邦的一下敲在苏御脑袋上。 苏御咽了口口水,只好作罢。 “哟呵,好香啊,先别说,让我猜猜,” 这时候,只见一位身着雪白武士袍的绝美女子进入后院,双眸闭起,琼鼻轻动,嗅着院子里飘散的香味。 整个人就这么简单的站在那里,却让苏御和李小辉的目光,久久不肯收回。 白玉腰带束起仅盈一握的小蛮腰,修长有致的身段近乎完美,脚踏登云小蛮靴,乌黑如瀑的长发用一个漂亮的红色丝带束起。 这特么,真养眼啊 “切,鲫鱼汤啊,这玩意刺儿多,本姑娘不爱吃。” 秦清大大咧咧的将手中的一个大包裹放在院中石桌上,笑盈盈的看向苏御,眨眼道: “快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三四章 见过这么大个的吗 秦清的出现,让原本很随意的李小辉一下子拘束起来,尤其是被秦清无意的瞥了一眼后,脸庞唰的一下子就红了。 “嘿嘿,这是我的好朋友小辉,一个羞涩的少年,这是小玉姐” “我知道!” 还没等苏御介绍完,秦清直接摆了摆手道: “李小辉嘛,知道,李记布庄的少掌柜,至于阿玉的事情,蒋虎已经都告诉我了,不用介绍了。” 秦清的眼里好像只有苏御一个人似的,指着面前的包裹道: “快猜啊,我刚才都猜到你们在吃鲫鱼汤了。” 苏御嘿嘿一笑,“我要猜着了有什么好处?” 秦清双臂抱肩,俏皮的撇了撇嘴:“猜到了,姐姐晚上请你去大悦楼吃饭,随你点。” “吃饭能不能带上我的两个朋友?” “想什么呢?我为什么要请他们吃饭呢?”秦清似有深意的朝苏御眨了眨眼。 晓得了,苏御顿时意会,这是秦大姐想要私底下跟自己说事情。 看样子无论猜到猜不到,这顿饭都跑不了了。 放在以前,苏御肯定直接破口说出包裹里的东西,因为有望气术嘛,隔着一层布哪能瞒的了他? 但现在嘛,给秦大姐留点面子,只当是哄她开心了,毕竟自己在大悦楼给人家记了三百多两银子的账呢。 “我闻闻” “嗯?是好吃的?” “废话!难不成我会给你带金银玉器,古玩字画?” 苏御装傻的看向一旁的小辉,“长安的特产都有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小辉双手一摊,“我这辈子最远也就去过青州府。” “那我也猜不到喽”苏御无奈的朝着秦清耸了耸肩。 秦清得意的笑了笑,抬手解开包裹,小眼神闪着狡黠的光芒, “喏~~见过这个没有?” 这不就是甜瓜吗?小瞧特么的谁呢? 苏御心里直翻白眼,不过话说回来,山南道是不产甜瓜的,大部分老百姓别说吃过,见都没见过。 这玩意到了山南道富贵人家的餐桌,也算是一道高规格的待客之物了。 “我知道,这是甜瓜,我在书本上看到过,”李小辉举手抢答道。 “谁问你了?我问的是他,”秦清没好气的白了小辉一眼,顿时让这羞涩的孩子垂下了头。 接着,秦清又从她那宝贝包裹里拿出一颗石榴, “见过这么大个吗?” “没见过,”苏御像是被老师问话的学生的一样,乖巧的摇了摇头, 放心,秦大姐你就算拿出一个馒头来,我也没见过,你开心就好。 果然,秦清得意的笑了笑,双手轻轻一掰,分成两半,递给小辉半个,递给没有抱孩子的阿玉半个。 接着,她又拿出一件东西出来, “这个,叫火晶柿子,这可是贡品,就算在长安,也不是寻常人能吃到的,你小子有口福了。” 一件又一件的东西被秦清从包裹中拿了出来,全都是吃食。 看得出,这丫头是个吃货。 因为东西明明是给苏御带的,她自己倒是先吃上了。 水果都很新鲜,说明秦清返程的路上必然是快马加鞭,这份诚意,苏御必须心领。 所以,他从树上摘下一颗桃子,洗了洗,递给秦清, “请你吃桃子。” 秦清呵呵冷笑一声,“我家院子里有两颗果树,一颗是桃树,另一颗也是桃树。” 苏御尴尬一笑,唧唧自己吃了。 阿玉喝完鲫鱼汤,将盘子洗干净,向小辉连连道谢。 李小辉呵呵傻笑几声,拎着食盒走了。 兴许是肚子饿了,屋子里的小初墨哇哇哇的哭了,哭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我瞧瞧孩子去,” 秦清洗了把手,来到床榻前,俯身盯着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初墨, “还真别说,是个美人儿坯子,差点比得上我小时候了。” 你看,本性难移啊 苏御皱眉道:“秦大姐知道你小时候长什么样子吗?” “知道啊。” 你知道个屁!你有照相机吗? “呵呵”苏御没什么好说的了。 “怎么?不信?”秦清起身,一脸不屑道:“打从本姑娘降生开始,每隔三个月,便会有画师为我作画,知道吴真卿吗?大乾画坛巨匠,丹青妙手,笔下山水人物栩栩如生,就是他,给我画的。” “吴真卿?不知道,”苏御是真的不知道, “咳咳,这个可以知道。” “噢~~~”苏御恍然道:“是吴真卿大师啊?听说过听说过,如雷贯耳。” 他好像隐隐把握到,该怎么和秦清相处了。 秦清笑了笑,伸出青葱般的食指,在哇哇大哭的小初墨嘴唇上,飞快的上下拨弄, 哇哇哇的哭声,瞬间变成了乌拉拉乌拉拉乌拉拉 接着,她又没脸没皮的捏了捏孩子脸蛋, “我下午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晚上大悦楼见。” “好的!”苏御点了点头。 他确实有事情求助秦清,而且他觉得,以秦清的性格,一定会痛快答应。 虽然和秦大姐认识时间不长,但两人眼下,多少勉强算是生死之交了,只看秦清对他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可想而知,人家真的是将自己当朋友的。 既然是朋友,就要忍受朋友的一些小毛病。 再说了,人家清高怎么了?人家骄傲怎么了?你要有那颜值,你也可以。 “咦?我好像已经开始替她说话了” 这段时间以来,清河县仍是不断有外来人口涌入,或许是阳气过盛的缘故,没有再听说哪个地方闹过邪秽。 修建一座河运码头,可不是简单的铺设廊桥,设立河运衙门那么简单。 听说还要挖渠开凿,引水入湾,开山修路。 反正苏御听路人说,绿水堡那里的人流,已经比清河县多出好几倍了。 来的有谋生的穷人,自然也有不少权贵人物。 所以眼下的清河县,县令大人已经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人物了,听说他老人家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大悦楼吃饭了。 为啥不敢去?兜里没钱了。 大悦楼现在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县令老爷见了都得巴结,如果撞见人家吃饭,你张县令身为地主,不得意思意思请个客什么的? 这些人吃饭玩耍,可不是几十两银子就能打发的。 所以,张县令病了 三五章 一点都不晚 今晚的大悦楼,热闹的有点不像话,不但楼上的包厢客满,就连大厅的散座也都是座无虚席。 苏御刚跨进门,见到这一幕顿时就给愣住了。 这一桌桌的吃酒正酣,没有哪桌像是可以翻台子的。 难道今晚在这吃不成了?得换地方?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密密麻麻的文字出现在苏御脑海,足足有几十个之多。 嚯~~看样子今晚大悦楼卧虎藏龙啊。 苏御暂时不敢汲取,心想万一惊动了哪位高人,被发觉了,自己可不一定能兜得住。 他就这么站在柜台边上,耐心的等待秦清。 话说,秦大姐是真不守时啊 半个时辰后, “咦?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苏御:“”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你迟到反倒怨我来早了? 仍是穿着那身雪白武士服的秦清,英姿飒爽的出现在苏御背后。 像是一颗璀璨的明珠骤然降临尘世,美的不可方物。 苏御目光下意识的又看向了她的胸口位置。 哟呵,这是回了一趟长安,又换了一块玉佩? 秦清察觉到他的目光,冷哼一声,一脚踢在苏御小腿上,压低声音道:“注意点,这么多人呢。” 她已经习惯了苏御无耻的眼神,再者说,那次给他上药,自己早已将他的身体看了遍,所以她现在已经完全不把苏御当外人了。 同样是被盯着胸口看,但秦清两次的表现却是截然不同,上一次是勃然大怒,直接就要抽苏御嘴巴。 而这一次,却是带着一股少女的嗔怪,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 “你来的太晚了,都没地方了,” “晚吗?一点都不晚。” 秦清呵呵一笑,抬步进入大厅,随意来至一桌坐有四名食客的桌子前,以刀鞘轻轻点了点桌面, “让个位置。” 其中一名大汉,闻言脸色一变,直接站起来,“你特么谁” 身子还没站直了,就被他身边的同伴给拉的一屁股坐下, 只见那人一脸赔笑道:“我们让,我们让,姑娘您请便。” 不一会,四个人离开了座位,跑堂的小二飞快的将桌子收拾干净。 秦清朝着苏御招了招手。 “这么豪横的吗?” 苏御方才施展望气术观察,发现那四人体内都有真气流转,是实打实的练家子,而且修为应该比蒋虎只高不低。 要知道,武者很多都是桀骜不驯,无法无天的,他们竟然会怕一个捕头? 秦清接过小二递来的食牌,推给苏御, “今晚你点,随便点,别客气。” 你想多了,我才不会客气。 点了几个硬菜,一壶最好的美酒,苏御小声道: “忘了对你说声谢谢了,上次我来这里洗澡” “我知道!” 秦清抬手将他打断,亲自给苏御倒酒,“几百两银子而已,姐姐我这条命都是你救的,怎么可能在乎这些?以后你来这里的一应开销,只管记我账上。” 大气啊,巾帼不让须眉,秦大姐威武。 “不过嘛”秦清狡黠一笑,“我有点好奇欸。” 苏御奇怪道:“好奇什么?” 秦清道:“你既然点了那个叫阿黎的小丫头,为什么不办事呢?这不像你啊?” “你这话说的,看来秦大姐对我误会很深啊?小弟我从来都是正人君子好吗?” “切,你可拉倒,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你大概是看出对方是只妖狐,苟合时怕被吸取阳气?” 果然,秦大姐确实是知道阿黎底细。 “天地良心,我当时真没有那种想法。” “你觉得我会信吗?” 完了自己竟然给秦大美人留下这种印象?苏御不吭声了。 “默认了?哼!妖狐天生媚骨,最懂得在床上取悦男人,满掌柜手握这么一张好牌为什么不用?还不是因为怕客人被吸取走阳气,到时候找他的麻烦吗?” “不过你应该可以的,毕竟你的灵气很纯正,又是草根境,交合的时候注意点,阳气就不会消散。” 苏御无奈道:“我真没有那种想法,秦大姐爱信不信。” 秦清嘿嘿一笑,没有再继续挖苦他,能让苏御吃瘪,她已经很开心了, 于是她转移话题道: “听说你主动解除了婚约?” “不算主动,是人家把婚约拿给我,让我照着写一遍,我也不想和原家有太多纠葛,于是就痛快答应了。” “干的漂亮!男人就应该有骨气一点,”秦清朝着苏御竖大拇指道:“就凭你这副相貌,以后会遇上更好的。” “好虚伪的安慰啊”苏御一翻白眼。 秦清顿时挺胸道:“我是真心的好不好?你是我的朋友嘛。” “别说这些了,说正事,”苏御岔开话题。 这时候,菜也上齐了,两人边吃边聊,言语间热络的很,再没有丝毫隔阂。 殊不知,二楼的一间包厢内,正有一道阴冷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苏御身上。 从秦清刚进到酒楼的那一刻,高汉卿便已经注意到了她,本想着上前打招呼,却又看见了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小白脸,正陪在秦清身边。 眼瞧着两人有说有笑的聊着天,高汉卿妒火中烧。 在他身旁,坐着一男一女,男的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女子明眸皓齿,温婉可人。 只听那坐着的男子摇头笑道:“师弟你就是想不开,秦小姐不是你可以惦记的。” 高汉卿闻言叹气道: “不瞒师兄,我还真没那个高攀的想法,只不过是意难平罢了,你瞅瞅那小子,一个开药铺的小白脸,竟然能和秦小姐同桌共饮,言语甚欢,看着真让人不服气。” 药铺?小白脸? 女子诧异起身,循着高汉卿的目光向下看去, “是他?” 高汉卿见状愣道:“怎么?原师妹认识那小子?” 原秀清轻轻点了点头,“都是在清河县行医济世,同行罢了。” 她不愿挑明自己和苏御的关系,看得出,这位高师兄对小苏哥很有成见,她心想,也许自己有机会了,可以去劝劝小苏哥,以后不要多和秦捕头接触,避免这位小心眼的高师兄将来给他使绊子。 毕竟琉璃宗,马上就要在绿水堡旁边的净落山设立下宗,叶师兄高师兄,还有自己,多半会在那里修行。 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 “害,不提这扫兴的家伙了,原师妹咱们喝酒,” 说着,高汉卿又给她倒了一满杯。 “高师兄,我真的不能再喝了”原秀清早已是微醺状态,她本就不胜酒力,何况今夜还被两位师兄劝了那么多杯。 “欸~~师妹这是不给师兄面子啊?” 原秀清无奈,芳心一叹,只好举起酒杯 高汉卿和叶明生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三六章 真的吗我不信! 随着一声悦耳的琴音响起,大厅内所有食客的目光,同时望向中央的戏台。 阿黎今晚不说书了,改抚琴了。 她今夜穿着一身薄纱长裙,香肩半露,垂首拨弄琴弦。 那娇滴滴的模样楚楚动人,玉容上又似乎透露着一丝哀怨,极易勾起男人强烈的保护欲望。 很多男性食客的眼睛都看直了,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啧啧,这小丫头也算得上是个尤物了,你真的没兴趣吗?可以记我帐上的,趁着这丫头现在还没给人。” 秦清这个人,一旦不拿你当外人,多么露骨的话都敢跟你说。 苏御知道她是在逗弄自己,没好气道: “你快少说几句,我还不至于和一只狐狸上床,不过我挺好奇,总管府怎么会养了那么多狐妖?” 秦清撇了撇嘴,“玩呗,能干什么?” “妖狐有什么好玩呢?” “你没玩过怎么就知道不好玩呢?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秦清嗤笑道:“狐妖是天生媚骨,又是痴情种,大多生的都很漂亮,只要把她们弄至床榻上,可任你摆布,男人不都喜欢这种征服的感觉吗?” “所以啊,妖狐在权贵阶层中,是被人当做礼物送来送去的。” 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苏御对于这种现象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虽然妖狐是妖, “朝廷不会管吗?” “会啊,”秦清爽利道。 “那为什么不管呢?”苏御奇了怪了。 秦清撇了撇嘴:“因为知道的装不知道,不知道的是真不知道。” “那皇上不知道吗?” “我告诉你啊,在大乾王朝,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瞒的了皇上的。” “那皇上为什么不管呢?” 秦清朝苏御招了招手,苏御随即意会,附耳凑了过来, 只见秦清呵气如兰道:“不痴不聋不做当家翁。” 苏御顿时呆若木鸡。 这是他第一次,对秦清心服口服,短短一句话,却将帝王权术尽数囊括其中。 “秦大姐今年贵庚?” “姐姐未满十八。” 苏御摇头叹息道:“这句话不该是一个不足十八岁的姑娘,应该懂的,我记得秦大姐说过,钦天监收徒有两个条件,一看缘法,二看背景,秦大姐,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个好爹?” “我爹当然很好啊,”说完,秦清笑的花枝乱颤,那模样,端的称得上一笑倾城。 不过奇怪的是,苏御发现,周围的食客,几乎没有一个人朝他们这里看来。 是秦清不够漂亮,不够吸引人吗?显然不是!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惹不起! 能经常来得起大悦楼吃饭的,很多都不是一般人,也许他们知道秦大姐的背景也说不定。 苏御猜测,秦大姐除了钦天监弟子这一层身份外,很有可能还有另外一个显赫的身份。 她不是说过吗,当朝首辅大人的孙女,是她的九师姐?单是这层关系,秦大姐已经足够在山南道横着走了。 这是一条又粗又长,又丰满的大腿啊 “秦大姐,我敬你一杯!” “哟呵,少见啊,”秦清笑嘻嘻的举杯,与苏御的酒杯撞在一起。 几曲抚毕,阿黎盈盈起身,朝着满堂客人行礼。 接着,她从一名女侍的托盘上,取下一只酒壶,朝着苏御所在的方向款款走来。 “啧啧,长得好看这么吃香吗?那丫头似乎是来找你的,”秦清朝着苏御俏皮的眨了眨眼,笑容玩味。 “公子,阿黎敬您一杯。” 阿黎半蹲下身子,堪堪与苏御面庞持平,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蒙着一层水雾,轻灵秀气。 然后,秦清发现苏御的眼神瞥了一眼对方敞开的襟口, 哼!果然是lsp。 苏御是个俗人,今夜的阿黎穿的这么妖娆,su胸半遮,他实在是没忍住,于是多看了一眼。 不过好在他及时瞥了一眼对方屁股后头的尾巴,瞬间便又转换成了坐怀不乱的圣人。 苏御面无表情的举杯,然后饮尽。 阿黎浅浅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公子今晚沐浴吗?由阿黎服侍你好不好?” 虽然她与苏御相处的时间,拢共还不足一个时辰,但是苏御留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尤其是那几乎每晚入睡前,都会出现在脑海的完美体魄,实在是挠的她心痒痒。 妖狐多情也痴情,当苏御不经意的撩拨起对方的欲望后,眼下的阿黎,已经是一发不可收拾。 “可以啊小子,” 秦清惊讶的合不拢嘴,她对妖狐还是了解的,看得出,眼下这只小狐狸对苏御动了春心了。 关键是她很清楚,妖狐对男人,其实是很挑剔的,不是长的俊俏就可以让她们看上眼的。 “今晚就不需要了,改天再说,”苏御笑着婉拒。 阿黎脸上流露出明显的失落,默然半晌后,撅着小嘴离开了。 “是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才拒绝了人家?”秦清笑问道。 苏御呵呵一笑:“如果换成秦大姐邀请我,我肯定不会拒绝。” 秦清一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双目生寒。 这可真是说翻脸就翻脸啊?你听不出来我是跟你开玩笑呢? “我是跟你开完笑呢,”苏御尴尬的笑了笑。 “真的是开玩笑,” “没意思啊秦大姐,这么经不起玩笑吗?” 这时候,秦清忽然脖子一歪,嘴角的弧度愈发上扬,瞪着剪水般的眸子道: “没意思啊苏老弟,这么不经吓吗?” 苏御大呼上当, 这完蛋丫头,越来越喜欢拿捏自己了。 不妙啊当自己越来越了解该怎么和她相处的时候,实际上,人家也正在进一步的了解自己啊。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的心思。 这时候,只见一个面色深沉的中年人来至秦清身边,俯身像是说着什么。 苏御并没有偷听,这是对秦清起码的尊重。 只见秦清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蹙眉瞥了一眼苏御后,摆了摆手, “知道了。” 中年人快步退下。 秦清转身望向不远处的沙漏,皱眉道: “不出意料的话,半个时辰后,你的那位心上人,会被她的那位高师兄给破了瓜,她已经被人家给灌醉了,眼下就在后院的一间厢房里。” 苏御眉头一动,一声不吭。 秦清收回目光,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苏御, “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管的,毕竟这是人家师门里的自家事。” “但只要你点头,我就会帮她解决掉这个麻烦。” 苏御沉默半晌后,抬头看向秦清, “我欠你个人情。” 在他看来,无论怎样,前身和原秀清总归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还是有的。 如果自己不知情的话,原秀清落到怎样的地步都是她的命,但既然知道了,只当是替前世补上这笔感情债。 秦清笑了,意味深长, “还是忘不了她?” 苏御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愿看到一个恶棍,糟蹋良家少女罢了,这应该算是打抱不平?” “真的吗?我不信!” 秦清眯眼笑着。 三七章 苹果 离开大悦楼的时候,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门童小二很有眼力的递给苏御一柄伞。 道谢之后,苏御撑伞跨入街道。 吃饭的时候,苏御托付秦清帮自己在长安找一个人,名叫蒋风月,道士打扮,左眼下有颗痣。 秦大姐也没有多问,直接就答应了,并且拍胸脯保证,只要这个人出现在长安,她绝对能帮苏御找到。 由此可知,秦大姐在长安,门路应该挺广。 至于赵无极的那具仙人遗蜕,秦清对此缄口不言,说什么这件事事关重大,师尊对她也没有细说。 关于许夫人的那封信,以及赵无极的事情,苏御也没有告诉她。 许夫人的信中曾说,希望孩子做个平凡的人,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其实苏御又何尝不是这个想法。 他现在只想着,解决掉蒋风月之后,自己和小初墨就算是没有了后顾之忧,踏踏实实经营好自己的药铺,做一个俗人不好吗? 尤其大乾王朝可是一妻多妾制,到时候买间大宅子,娶几个美娇娘暖被窝,她不香吗? 不过话说回来,许夫人留下的那些银票里,又是大夏王朝,又是什么照夜国,以后自己还真说不定得出趟远门,把钱给取回来。 当然,前提是自己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出门在外,可以应对一切风险。 大悦楼三楼一园,吃饭的地方叫芙蓉楼,沐浴的地方叫烟雨楼,为客人提供住宿休憩的地方,叫夜香楼。 夜香楼是一个口字型的四合楼,中央有假山曲桥,遍植奇花香草, 其中长廊萦绕,回环曲折,数十盏宫灯悬挂于长廊中间,整夜不熄。 秦清腰间挎着长刀,踏入长廊,对面不远处,一个中年人悄无生气的负手而立,朝她点了点头。 这次返回长安,秦清将清河县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描述给了自己的老爹,。 一听到自己的宝贝闺女,差点将小命丢在那里,当时就把秦某人吓出一身冷汗,说什么也要让孔渊陪她一起返回清河县,随身护卫。 这个中年人,就叫孔渊。 等秦清走近之后,孔渊主动将身后的玄字三号的房门打开。 屋子里点着灯盏,高汉卿被五花大绑的扔在角落里,眼睛也被蒙上了,嘴里还塞了一颗苹果。 一颗拳头大的苹果,也不知道孔渊是怎么给塞进去的。 秦清来至床榻边上,俯身观察着这位醉的不省人事的娇滴滴大美人。 身上衣衫一切完好,呼吸均匀,胸口轻微的起伏着。 “这个男的怎么处理?杀了?”孔渊向秦清请示道。 “呜呜呜呜呜~~~” 一听到自己可能被灭口,角落里的高汉卿疯狂的摇着脑袋,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脖子以下十八处穴道,已经被人给封死了,他能感觉到,出手的是一个武者,比自己境界高出很多的武者。 “没有那个必要。” 秦清话才出口,角落里的高汉卿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他听出了声音的主人。 一把扯掉高汉卿脸上的眼罩,秦清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我说高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呜呜呜呜,”嘴里塞着苹果,高汉卿说不出话来。 孔渊一步上前,一个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这一掌极有水平,看似很重,其实力道拿捏的恰到好处,只是将对方嘴里的苹果拍成了粉碎。 “你敢吐出来,我捣烂你的鼻子,” 孔渊一句轻描淡写的威胁,让正准备将碎苹果吐出来的高汉卿,赶忙闭紧了嘴巴, 嘴里疯狂嚼动着,将苹果咽了下去。 “秦姑娘,误会啊,都是误会,你要相信我” 秦清笑着指了指自己额头,“高兄,我最讨厌别人拿我将傻子,男人不应该是敢作敢当吗?既然做了,就不要否认。” 高汉卿顿时噤若寒蝉, 秦清的来历,他一清二楚,人家要是跟你好好说话,怎么都好说,人家如果真想要收拾你了,琉璃宗可保不住他。 “是我醉酒糊涂,才做出这样的事” 秦清笑道: “本来呢,琉璃宗花了大价钱,向朝廷在净落山买了一座山峰,你们在清河县做什么事情,原本我都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何况你想睡的,还是你刚入门的师妹,至多不过是你们琉璃宗的一桩丑闻罢了。” “但是呢” 见秦清久久不言,高汉卿忍不住好奇道:“但是什么?”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秦清冷斥一声,吓得对方赶忙低下头去。 她可不会将苏御的事情说出来,免得为苏御招来琉璃宗这样的敌人。 琉璃宗每年交给朝廷的供奉不少,而且宗门背后还有一个不弱的靠山,秦清也没必要跟他们过不去。 “接下来该怎么做,高兄明白吗?” “明白明白,”高汉卿忙不迭的点头道:“高某以后绝不敢再染指原师妹了,并且还会帮她打发掉宗门内其他对她有兴趣的人。” 秦清朝身后摆了摆手, 孔渊上前,一脚踢在高汉卿胸口。 体内被封死的十八处穴道,瞬间解封。 高汉卿肩膀一抖,绑着他的麻绳寸寸碎裂。 “多谢秦” “滚!” 高汉卿浑身一颤,灰溜溜的走了。 秦清看都懒得看他一眼,苏御说的没错,这姓高的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虚伪小人,关键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小姐,床上那个女的该怎么处理?” 秦清嫌弃的瞥了一眼榻上的原秀清, “不用管她,路是自己选的,该怎么走是她自己的事情,今晚我只是帮小苏的忙而已。” 说着,秦清忽然笑了,“让这小子欠我一个人情可不容易,我得好好想想,让他怎么还。” 身后的孔渊忍不住笑道:“小姐别忘了,您可是还欠人家一条命呢?” “一码归一码好不好?我们是各论各的,你不懂。”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不过话说回来,小姐知道这位苏兄弟是什么境界吗?” 秦清脱口道:“知道,和我一样,草根境。” “呵呵”孔渊笑容玩味。 “怎么?不是?”秦清愣住了。 孔渊摇头道:“我瞧着不像,虽然我也看不透,但绝对不只是草根境。” 秦清很清楚,孔渊眼力极为高明,他说不是,那多半就不是了。 “好啊~~”秦清一拍桌子,紧咬银牙,佯怒道:“这小子一天到晚跟我演戏呢这是。” 三八章 悬崖 苏御手上,只有两张银票可以在大乾王朝兑换,一张是青州府隆庆钱庄,八千两。 另一张是从张道士手里夺回来的一万两银票,存地是在山南道首府,巨阳城。 隆庆钱庄在清河县是有分号的,苏御拿着那张八千两,去钱庄兑换成了一叠子小额兑票。 二十张一百两的,六张一千两,这样花起来也方便。 秋意深浓,落叶纷飞, 近来天气渐凉,家里用的散煤实在太呛人了,苏御打算买点精炭,给小初墨那屋子里烧。 精碳的价格可不便宜,而且是从许家开办的煤场购买,他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十担,让送炭的小贩从后门给送进来。 免得给街坊邻居看到,又要说一些挖苦讽刺的话了。 这些天来,李小辉偶尔还会送来他娘亲手烹制的美味菜肴,秦清来的更是勤快,除了晚上不住这里,几乎每天都来。 苏御也知道,人家不是对自己有意思,而是觉得自己有意思,加上她在清河县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苏御反倒成了秦清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人。 这天,阴云密布,秋风阵阵,天地间昏沉沉的,等了一天,雨水也没落下一滴。 苏御给铺子挂上厚帘,又点了一个小火炉在诊桌边上,开始闭目修习大黄庭。 其实以他现在的体质,根本不惧寒冷,但是他觉得,清冷的屋子里点个小火炉,才会显得有生气。 一阵冷风刮进,有人掀帘进来。 是个年轻人,顶多十五六岁,穿的青袄棉鞋,看起来很臃肿的样子。 来人也不客气,直接来到火炉边上蹲下,搓着双手笑嘻嘻道: “这鬼天气,还没到冬天呢就这么冷,小苏哥,需要不需要补什么药啊?” “你小子怎么来了?你爹呢?”苏御笑着给他搬来一个小板凳让他坐下。 这个年轻小伙子他认识,是王家庄老刘的小儿子,名叫刘小宝, 就是那个药贩子老刘。 说起来也有点可笑,老刘大名叫刘三宝,大儿子叫刘大宝,小儿子叫刘小宝,不知道的一听这仨名字,还以为老刘排行老三呢。 “我爹上次进山给摔断腿了,养了一个月了都下不了床,这才让我带人跑一趟。” “这样啊” 苏御回了趟后院,拿了一颗石榴进来,递给年轻人, “谢谢小苏哥,”刘小宝赶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双手接过石榴,他也舍不得吃,笑呵呵的塞进怀里, “小苏哥,我听说上次给你们送的枸杞都出问题了?我进城后路过几家药铺,人家掌柜的逮着我让我赔偿呢,说是我家的枸杞不好,你这的出问题了没有?” “没有啊,我的全都开进方子里了,早没了,对了,这次你还带着枸杞吗?” 刘小宝一脸苦恼道:“何止是带着,整整两百来斤呢,今年枸杞的长势很好啊,个大饱满,晒干了上称都不掉斤两的,多好的东西啊,怎么会这么快就腐烂了呢?真是奇怪。” “我还想着你们肯定都用光了,这才多带了点,结果人家一个个都不要我的枸杞了,唉” “他们不要我要,”苏御笑道:“两百斤都给我留下。” “啊?” 刘小宝嘴角一抽,“不不是小苏哥,我虽然很愿意将枸杞都卖给你,但这可是两百斤啊?什么地方能用得着这么多枸杞入药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苏御随口扯谎道:“我在绿水堡有点门路,不愁卖,你也知道,眼下绿水堡那边的有钱老爷可不少,他们喝水都是泡着枸杞喝的。” “那感情好,既然这样,我成本价卖给你,只要不赔本就行。” “可以,对了,带着有灵芝吗?” 刘小宝一拍大腿道:“要么说还是小苏哥有眼光呢,咱的灵芝可比神眼村老李的灵芝强上太多了,个头也大,这可是我们庄上的人,带着麻绳,从一处悬崖上给采回来的。” “说起那片崖,那可真是奇异,白天时候那是一点太阳光都照不到,一到了晚上,月光落在上面,像是一面镜子似的,还会发光呢,都能照见树的影子。” “咳咳说话就说话,别喷口水哈,”苏御抬袖抹了把脸。 “嘿嘿,不好意思啊,”刘小宝摸着后脑勺傻笑。 “那片悬崖在什么地方?”苏御听到对方这么说,几乎可以肯定那片悬崖很不一般,灵芝之所以含有灵气残留,说不定原因就出在那片悬崖上。 刘三宝警惕的看了眼苏御,笑呵呵道:“那地方啊,只有我们村几个汉子知道位置,外人进了山是找不到的。” 草率了不该这么问的。 人家明摆着不愿意告诉你,也是,人家本来就是靠山吃山,你又算半个同行,肯告诉你才有鬼了。 苏御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听说邙山一带常有虎豹出没,像你们这样经常进山采药的,要多加小心才是。” “不要紧的,虎大王都是有地盘的,只要避开那些地方就好,小苏哥,那我现在就把药送进来?” 苏御笑道:“送进来。” 不一会,刘小宝带着一辆驴车,从后门进了院子,然后帮着车夫一起卸货。 苏御除了购买了两百斤枸杞之外,还补充了一些其它药材。 至于灵芝,他没买。 留着让刘小宝卖给其它医馆药铺好了,自己不过就是费点功夫跑个腿,汲取一下就完事了。 而枸杞,也确实是以成本价给他的,不但如此,刘小宝最后还给他抹了个不小的零头。 刚送走刘小宝,秦清来了, 她是混饭来了,说是这几天胃口不好,想要喝阿玉煮的粥。 “哟,这枸杞很不错嘛?” 当她看到院子里整整一麻袋的枸杞后,立即抓了一把跑进厨房, “阿玉,把这个也煮进粥里,以后每顿都记着煮点,这东西补血养颜,好着呢。” “干脆我送你点算了,”苏御知道她喜欢用枸杞泡茶。 “好啊,那就暂时先存放在你这里,反正我也不会熬粥。” 秦清已经在厨房坐下,等着开饭了,一点都不见外,跟自己家似的。 阿玉自从知道秦清的身份后,特别的恭敬,每次对方来蹭饭,第一碗总是先端给秦清。 而秦清每次都会说声谢谢。 由此可见,秦大姐家教极好。 正当三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后院传来敲门声, 只有熟人,才会敲后院的门。 “小苏哥在家吗?” “怎么是她?”听出声音的主人,苏御眼神奇怪的看向秦清。 秦清正拎着勺子喝粥呢,见状香肩一耸,“你别看我,我当时只是让高汉卿滚蛋了而已,她当时醉的跟个死人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苏御皱了皱眉,起身出去开门。 三九章 打听点事 门外的原秀清,身上披着一件连帽斗篷,是黑熊皮做成的,这玩意很是遮风挡雨。 她整个人罩在斗篷里,只露出那张白皙的俏脸, 见到苏御的一瞬间,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避开他的目光,小声说道: “我来找你说点事情。” “说,”苏御扶在门框上,神情冷淡。 “你难道不让我进去吗?”原秀清柳眉蹙起,心想着他怎么变化这么大?连和我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有什么就在这里说,”苏御完全没有让她进门的意思,事实上,他根本不想和对方再有任何瓜葛。 也许原秀清是前身的菜,但绝不是他的菜。 原秀清顿时觉得自尊心受到伤害,自己瞒着家里人偷跑出来,就是为了提醒他以后少和秦捕头接触,一番好心,却落得个连门都进不去的下场。 不由得心里有些发酸,甚至恼恨自己瞎抄心,热脸贴在了冷屁股上。 “呵呵我知道,你在记恨我,” “你想多了,没有的事。” 原秀清愣住了,一脸不能置信的直视苏御的双眼, 他的眼神也变了变的如此淡漠, 他以前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我的 “你在骗我?对吗?你是想报复我悔婚,也想让我伤心对吗?” 苏御无奈的一摊手,“随你怎么认为,有事说事,我的粥都快凉了。” 原秀清目瞪口呆, 半晌后,她猛一跺脚,气恼道: “好!好!苏御,有你的,算我原秀清自作多情了,今晚我就不该” “嘭”的一声,苏御直接把门关上。 算算时间,粥真的快凉了。 原秀清玉容僵硬,整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外,良久后,她紧咬朱唇,恨恨道: “好!从今往后,我原秀清要是再舔着个脸找你苏大爷,就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 说完,气呼呼的走了。 等苏御重新坐下吃粥,发现秦大姐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 “你看我干什么?” 秦清嘿嘿一笑:“这一招是否就叫做欲擒故纵呢?” “你脑子也生锈了?瞎想什么呢?”苏御有点无语, “呵呵呵呵” 秦清笑的阴阳怪气,自打孔渊告诉她,苏御的境界绝对在草根境之上后,她现在对苏御说的话,最多只信三分,剩下七分,她是一个标点符号也不信。 当然,这并不影响她是真心将苏御当成朋友。 早些时候,她已经把苏御的底细查了个底朝天,自然知道苏御打小就喜欢这位原小姐,十多年的暗恋,哪有这么快就变心的? 这小子鬼着呢,一定是在耍手段,这招欲擒故纵着实用的漂亮。 “对了秦大姐,你能不能帮我弄一份清河县地理图?” 苏御已经想好了,等到有了长安蒋风月的消息后,自己就去一趟邙山,指望刘小宝带路那是不可能了,只能靠自己摸索。 山里的豺狼虎豹,对眼下的自己来说,是完全没有威胁的。 “没问题,小意思,我明天就给你送来,不过呢姐姐是否能多嘴问一句,你要那东西干什么?” “我如果说,我打算去外边郊游,秦大姐信否?” “嘿嘿嘿,你说我会不会信呢?” “既然不信,那你还问什么?” “我也没说不信啊?” 苏御:“”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秦清起身擦了擦嘴, “我明天要去一趟绿水堡,那边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对了,你如果需要修行一类的功法或是法宝,可以到绿水堡一家名叫素芳斋的地方购买,当然了,价格可不便宜,你现在还没有这个能力,所以还是老老实实赚钱。” 切!小瞧谁呢?你面前坐着的,可是一位百万富翁, “那个叫素芳斋的地方,可以记秦大姐的账吗?” 秦清正要出门,闻言猛的转身,大声道: “想也不要想!” 蒋虎百般无聊的坐在一家酒馆里,听着说书先生编造的漏洞百出的鬼怪故事, 今晚他得值夜,不能回家了。 酒馆里也待不了多久,再过一个时辰,人家也要关门了。 头儿来了清河县之后,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事是,自己有了一个大靠山,腰杆也可以挺直了。 坏事是,以前值夜到了亥时,自己就可以偷跑回家,抱着媳妇睡大觉,现在却不敢了,得老老实实的巡夜。 正觉的无聊时,一道人影在他面前坐下。 “哟,这不是琉璃宗的叶仙师吗?” 蒋虎赶忙起身抱拳, 他只是一个小捕快,跟人家的身份可是天差地别,在大乾,只要是受朝廷约束的仙府宗门,地位都不低。 像琉璃宗这种的,宗门弟子身上甚至有朝廷专门颁发的腰牌,是不受当地官府约束的。 “叶某想和蒋捕快打听点事情,” 叶明生神情高傲的扫视了一眼冷清的酒馆,抬手阻止蒋虎给他倒酒, “我不喝酒。” “嘿嘿” 蒋虎讪讪一笑,只好作罢, 嘚瑟尼玛呢 摆这张臭脸,是求人打听事情该有的样子吗? “叶仙师尽管问,蒋某必当知无不言,” 说着,蒋虎手指在桌面上来回摩擦着,像是手痒痒了, 叶明生怪异的瞥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动作,淡淡道: “那个一心堂的苏御,跟秦姑娘关系如何?” 真没个眼力劲,这要是苏老弟,早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子跟你可一点不熟,别指望能用身份压老子一头,蒋虎心里直接就骂上了。 “苏老弟啊,我们头儿和他一点都不熟。” 想白嫖老子的消息?没门! 叶明生皱眉道:“可是我发现,他们私底下好像经常见面,秦姑娘去一心堂,似乎也太勤了点?” 好啊你敢盯梢我们头儿? 蒋虎哈哈一笑:“叶仙师有所不知,前段时间有桩案子,涉及到了一心堂,苏老弟身上有重要线索,我们头儿之所以经常去一心堂,也是为了案子。” “噢~~这个我倒是听说过,”叶明生点了点头,“听说是关于许家的?秦姑娘当时还邀请我们帮忙,后来好像也不了了之了。” “没错!” 叶明生又问道:“这么说,秦姑娘和那个叫苏御的,并不是朋友?” “朋友?”蒋虎表情夸张道:“就凭他苏御?配吗?” 叶明生笑了,这下他放心了, 他已经打听到了原师妹和那个苏御的关系,所以自然猜到,肯定是对方在暗地里撺掇秦清坏了高师弟的好事。 毕竟正常情况下,秦清是不会管这类闲事的。 虽然不知道那小子以什么手段,使得秦清插手,但既然对方不是秦姑娘的朋友,那一切就好说了。 我辈修士不知寒暑,苦修长生之道,不就图一个逍遥自在吗? 岂能容忍一个蝼蚁凡人在暗地里使坏? “告辞!” 眼瞅着对方离开,蒋虎一口浓痰唾在地上,“连特么句谢谢都没有,什么东西?” 四十章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 夜香楼,玄字六号房。 叶明生来到灯盏前,将里面的劣质灯油取出,换上自己带来的鲸香油。 他闻不了劣质灯油那股味。 洗了把手,用手帕擦干,随手便将才用过一次的手帕扔进了纸篓。 师门里的人都说他这是穷讲究,但叶明生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是对生活的一种态度。 就像他在修行上一样,也许就是源于自己对一切都近乎完美的追求,他才能以二十七岁的年纪,成为下宗的首席弟子。 高师弟在秦清手下吃了不小的亏,原本这和自己并无瓜葛。 谁让你连自己师妹的主意都打呢?连裤裆里的玩意都管不住,呵呵你在修行上的成就,几可预见。 高师弟是个蠢人,吃了亏,稀里糊涂就认了,根本就没有动脑子想想,怎么吃的亏? 但他叶明生不一样,他有脑子,会思考。 “我不是为高汉卿出头,我只是在做我想做的事情。” 修行即修心,顺从本心,方才能使心境圆满,对大道裨益良多。 他和苏御无冤无仇,心里唯一的芥蒂,就是对方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搅和修行者的事情。 这个不能忍, 这就像是一个令人厌恶的乞丐,与他同桌而食。 只见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副一尺宽的卷轴打开, 这是一幅画,画中有一白衣女子,在一处绿意盎然的花园中孤芳自赏。 “出来。” 话音方落,画中女子飘然出现在房间里,朝着他盈盈拜倒。 女子的出现,使得屋内寒意骤升, “见过主人。” 这画中女鬼,是他前些年出门游历时收服的,当时对方的魂魄已近消散,是他用这副百花灵图将其魂魄收养其中。 女鬼感其恩惠,立誓为奴为仆。 “城里有一个名叫一心堂的药铺,那里有个年轻人,你去一趟收了他的魂魄,记得小心谨慎,不要被巡街的捕快们发现。” “奴婢晓得。” 说罢,女鬼穿墙而出,飘飘然飞入夜空。 整整两百斤的枸杞,苏御并没有打算汲取其中的灵气。 主要是被秦清那丫头给看到了,关键那货又特别喜欢拿这玩意泡水喝, 算了,留着每顿熬粥,还别说,今晚的粥味道确实比平时好了很多。 再者,自己如今有了大黄庭,对灵气的需求度不是那么迫切。 只要每天抽出一些功夫静心打坐,体内真气就会越发凝实,增长缓慢不要紧,只要增长就行。 吃完饭后,苏御抱着小初墨玩了一会,反正晚上也没什么好玩的,只能玩孩子了。 直到小初墨崩出一个响屁,才把他吓回了自己房间。 说实话,现在这个时候,也就相当于前世的八九点,实在是没睡意。 他只好盘膝坐在床榻上,安静的修习大黄庭。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苏御于打坐中被惊醒,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移动的灵气残留,少见啊 苏御察觉到,那股灵气所在,已经出现在药铺门外的长街上。 然后,它进来了 “还是穿墙进来的?” 苏御双目一眯,赶忙隐去身形,穿出屋子。 只见一道幽魂轻飘飘的落入院中,径直朝着他的屋子走来。 以望气术观察之下,苏御发现,眼前这个女鬼似乎由灵气聚拢而成,她本身的魂魄非常虚弱。 这样的妖物,他一掌就能拍死。 但是他还不能这么做。 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家院子里?她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偶然过路? 这很有必要搞清楚。 苏御悄悄的跟在女鬼后头, 对方在自己屋子里搜寻一遍后,又转去了小初墨所在屋子。 只要她敢做出任何有可能伤害阿玉和小初墨的举动,苏御直接就会将她汲取掉。 可是没有,女鬼离开屋子,继续搜寻,柴房、厨房、茅房,前铺子,包括铺子二楼,她全都搜寻了一遍。 这特么好像是冲着我来的啊? 苏御算是看明白了,只不过,她找我干什么呢? 女鬼站在院子里,脸上一副郁闷的表情, 该搜的地方全都搜了,外面挂着的招牌也确实写着一心堂三个字,地方肯定是没错的,但是人不在。 她在院中徘徊一阵后,只好飘然离开。 跟上她! 苏御毫不犹豫的运转周身灵气,汇聚于脚底涌泉穴,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升上半空,紧紧跟着女鬼而去。 夜香楼,一层的某个房间还亮着灯光,女鬼穿墙而入。 苏御却没有跟着进去,因为他察觉到,里面还有一个人。 在不知道对方深浅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贸然行事,于是他躲在一处回廊下,侧耳倾听。 “翻过来。” 嗯?苏御心中一动,这是高汉卿的声音,只不过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另一个房间,并不是女鬼进去的房间。 这家伙,又在干那种不可描述的事情。 “李记布庄那个寡妇可真有味道,我观察好多天了,那娘们应该没什么后台,我打算明天下手。” “随你的便,但是不要耽误正事。” “睡个娘们能耽误什么正事?快睡你!” 苏御浑身一震,目光诧异的望向园中南侧的一间厢房, 李记布庄?寡妇?他们是在说小辉他娘? lgb的,两个狗玩意儿,老子特么呆会收拾你们。 苏御排除杂念,将心神集中一点,一瞬间,除了女鬼所在的房间之外,其它声音全部消失。 “什么?他不在?” “是的主人,我搜遍了,只发现一个妇人和孩子。” “嗯,也许他今晚去了别的地方,那你明天再去一趟。” “好!” 接着,苏御察觉到属于女鬼的那道气息,彻底消失在了房间里。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女鬼消失的一瞬间,苏御感应到了另一股完全陌生的灵气,只不过也是刹那间的功夫,那道气息也从房间里消失了。 很古怪啊 苏御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自然也不敢贸然行事,毕竟房间内剩余那个人,一呼一吸之间,相隔足足有一刻钟之长, 气机如此绵长,由此可以判断,对方的修为不低,起码比那个嘿咻嘿咻高汉卿强多了,姓高的都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 “等白天再来,瞧瞧这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苏御悄悄离开回廊,来到园子南侧。 屋子里传来两个人的呼吸,一重一轻, 苏御眼下判断一个人能惹不能惹的唯一方式,就是凭借呼吸, 修行者的呼吸分外绵长,吸的是天地精华,吐的是腹中污秽,而武者的呼吸则是平缓有力,吐纳自然。 看得出,这两个王八蛋是武者,一强一弱。 远不如秦清修为深厚。 这还等什么?这事还能让他过夜? 苏御毫不犹豫的穿墙而入,以最快的速度一手拎起一个,在对方还来不及发出叫喊时,苏御直接施展土遁术。 “你们俩去地底下叫唤。” 两人直接被他拉至了二十丈深的地底,被厚重的坚土所埋没,没多久就断了呼吸。 苏御从两条街外的一条巷子里钻了出来,拍了拍手,返回家中。 四一章 失踪的宣读使 翌日,苏御起了个大早,直接隐去身形,赶往大悦楼,他要瞧瞧,到底是谁在打自己主意。 足足在夜香楼等了半个时辰,他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高汉卿换了一身湛蓝色的对襟长衫,从房间内走出,来到了离他不远的一间屋门外, “师兄,起来了吗?” “稍等!”门内传出一道清冷的男声。 原来这个人是高汉卿的师兄?苏御微微皱眉,我哪里得罪了他了?让他派女鬼来找我麻烦? 秦清私底下好像提过那么一嘴,说是高汉卿有个师兄是个怪胎,修为很高,大概是四境灵骨境,性格却很奇葩。 应该就是这个人?这比自己还低一境啊,苏御顿时轻松不少,不虚了。 欺软怕硬,人之本性。 这“稍等”两个字,直接就让高汉卿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随着吱呀一声,房门由内打开,一个身穿精致墨色云纹长袍,穿着看起来十分讲究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面庞清冷,眸若星辰,确实是一副好相貌,就是个子不太高,好像不到一米七?或许一米六五? “今天第一批资源就会送至清河县,上宗那边交代,由咱俩负责接应送往净落山,我们早点去城外等候。” “好的师兄。” 接着,两人离开了夜香楼。 等到确定二人的气息走远了,苏御穿墙进入对方的屋子。 “嚯~~这特么布置的跟个娘们似的。” 床榻是淡粉色的帘帐,枕头上嗅着蔷薇,屋子里点着熏香,单是衣服,就足足挂了十多件。 整个屋子里一尘不染,就是纸篓里的手帕有点多。 “他用这么多手帕做什么?” 果然是个奇葩。 苏御并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房间里除了布置的奇葩外,并没有检测到任何灵气残留,说明昨晚察觉到的灵气,很可能就在此人身上。 以苏御现在的修为,根本不会留下脚印,所以即使对方回来,也不会察觉到有人来过房间。 当他还没走出夜香楼,就发现一队捕快出现在院子里,领头的年轻人苏御也见过,是清河县三位捕头之一的赵携,听说是青州府一位官老爷的私生子。 五个捕快正在挨门挨户的敲开房间,似乎在询问着什么,而赵携,则是陪同一位锦衣老者,进入一间敞开着门的厢房。 原本打算离开的苏御,看到这一幕后,决定留下来看看热闹。 因为赵捕头进去的那个房间,刚好就是昨晚被苏御送到地底的那二位的房间。 锦衣老者进入房间后,冷着脸对赵携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张县令还在病榻上躺着?” “县令大人确实病的不轻,不过属下已经将此事告知,张大人眼下正在往大悦楼赶的路上。” “哼!” 锦衣老者冷哼一声, “这两位可是礼部派来的宣读使,身上有礼部批红的山水文牒,事关重大,你们即刻带人封锁整个大悦楼,一应人等细细盘问,我只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找人,明日此时,我会将此事立即奏报总管府。” 一听到宣读使这三个字,赵携已经是吓出一身冷汗,这两人要是找不到,别说是他,就是县令大人,只怕也得掉脑袋。 “属下明白,立刻组织人手全城搜寻,希望二位大人平安无恙。” 这时候,月形拱门外,穿着捕头制服的秦清也来了。 “怎么回事?” “董武泉见过秦小姐,”不同于对待赵携时居高临下的态度,锦衣老者见到秦清后,神态非常恭敬。 秦清点了点头,这老头她认识,山南道总管王奎让的幕僚之一,没有官身,但地位不低。 赵携赶忙小声的将事情向秦清叙述一遍,语气间很是焦急, “我们来前已经询问过大悦楼的人,没有人看到二位大人从正门或是偏门离开,两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秦清蹙眉道:“既然是礼部派来的宣读使,怎么没跟衙门打过招呼?” 打招呼?跟清河县衙?想什么呢?人家是上差,为什么要和一个小小的县衙打招呼呢? 锦衣老者拱手道:“二位大人此番是便衣出行,早前礼部那边曾和总管府打过招呼的。” 秦清道:“既然如此,你们总管府为何不加派人手,保护两位大人周全呢?” 啊这 这是要将责任甩到我们总管府身上?这也就是你秦小姐敢说这话,换了其他人,看老夫不打死他。 “我们当然是有准备的,就在这大悦楼,隐匿着十位总管府高手,专责保护二位大人周全,董某方才也已询问过,他们并未发现二位大人离开房间一步。” “这么说人是从房间里消失的?” “很有这个可能。” 秦清沉吟片刻,抬脚迈入房间,手掌一翻,掌心上顿时多出一尊小巧精致的莲花灯盏。 她将灯盏放在屋子中央,挥手一拂, 一瞬间,并没有灯芯的灯盏中,绽放出温和炫目的白色光芒,无数的光点在房间里四处飘然着。 “有人来过!”秦清双目一眯,指着房间里的床榻道:“两位大人并没有离开榻上,而是在床上就被人带走了。” “什么?”董武拳一脸惊骇道:“什么人可以在十名高手的环视下,悄无声息的从房间里将人带走呢?” 秦清没有说话,而是围绕着灯盏转了一圈,眼中接收着灯盏传递出的,只有她才能看懂的信息。 “此人是炼气士,应该是使用了某一种遁术。” 一想到遁术,秦清立即便联想到了一个人。 会不会是那小子干的? 不会,绝对不会,他没理由这么做,昨晚我还在他家里吃粥呢。 既然是有人以遁术将人带走,那么以自己修行上的水平,够呛能查到, 这个时候,只能甩锅了。 “既然两位大人来清河县,是跟总管府打过招呼的,那就请董先生上报总管,派高人前来调查,我们县衙都是一干武者,没有这个能力。” 董武泉愣道:“人是在清河县丢的,县衙和秦小姐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秦清瞬间变脸:“怎么?你想往我身上泼脏水?” “不敢不敢,董某不敢,我只是觉得” 秦清直接打断道:“别我跟说什么你觉得,你觉得管用吗?你算老几?清河县是归青州府管?青州府是归王总管管?人家来这里又没跟我打招呼?关我们什么事?” 漂亮!一边的赵携,在心里给秦清竖起大拇指。 其实秦清心里门清,一旦人找不到,总归要拉出一个顶包的,最合适的肯定就是张县令。 但是呢,自己来清河县之后,这位张县令待自己不薄。 而且秦清也看得出,张县令虽然也贪,但没有一分贪的是国帑民财,顶多就是压压那些大户。 清河县在张县令的治理下,没有盗匪为患,没有帮派欺压百姓,这已经很不错了。 顶包这种事情,不能让一个好官来顶。 董武泉其实早在心里盘算好了,人如果找不到,这个罪就得落在张文远头上,但他明显从秦清的话里听出维护之意, 这可怎么办?秦清肯定是得罪不起,可是张文远不顶又该谁来顶呢? 董武泉一愣,他忽然想到了自己 苏御就站在不远处一颗琵琶树下,听的直摇头。 这就是官场出身的人,出了事,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盘算后事,想着怎么把自己摘干净了。 这是一种缺乏责任的表现,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秦大姐甩锅甩的这么六? 董武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敢拖沓,赶忙去往驿站,打算将这里的消息紧急送往总管府。 姗姗来迟的张县令脸如死灰,怔怔的站在事发房间,一动不动。 苏御以望气术观察,发现这位张大人压根没病,就是心跳的特别快,嘭嘭嘭跟机关枪似的。 看样子吓的不轻。 “秦小姐救我!”张县令哭丧着个脸,眼瞅着就要给秦清跪下。 堂堂县令,给捕头下跪,说出去谁信? 秦清赶忙将他托住,一脸不耐烦道:“看把你吓的?多大点事?不过就是两个宣读使而已,丢了就丢了,重要的是他们身上的东西,我们得想办法找到。” 嚯~~秦大姐好大的口气啊,苏御心里异常兴奋,秦清的大腿越粗,他就越兴奋。 “秦小姐,人如果找不到,老张我肯定跑不了,我那几位夫人还有孩子,可怎么办啊” 张县令老泪纵横。 “我会尽力为你开脱的,不过,王奎让未必会卖我的面子,真要保不住你了,你可别怨我。” 张县令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不会不会,王总管肯定会卖秦小姐面子的。” 一边是苦苦哀求,一边是不走心的安慰。 苏御看了半天,才想起来,他们好像是说,那俩人身上有件东西特别重要? 叫什么山水文牒? 想到这里,苏御直接施展土遁术遁入地下二十丈。 不出意外,那俩人已经死在地底下了,窒息而死,浑身上下呈现出一片黑青色。 该!打我李姨的主意,我能放过你们? 苏御从其中一人身上搜出一份金色封皮的折子,打开一看, 嚯~~ 一个拳头大小的方形印章异常醒目,印文是:大乾受命之宝。 这是皇帝的印章? 四二章 道心崩了 苏御仔细阅览折子上的内容, 大概意思是,共有十三家宗门,花费令人咋舌的巨额黄金,购买了净落山一带的三十余座山峰。 其中赫然便有琉璃宗的名字,花费黄金三十四万四千二百八十五两,购买了望月峰。 嗬~这还有零有整的。 最猛的,是一个叫仙农园的宗门,直接买了四座峰,花费黄金一百万两。 一座峰三十四万,四座峰一百万,看样子买的多了还有折扣。 这封折子,大概相当于合同一类的文书,代表着这些宗门得到了朝廷认可,可以在净落山一带开府修行。 怪不得他们这么重视,这玩意相当于地契啊, 这封文牒的最后一页,还有一个朱批的半圆。 苏御就算历史学的再不好,电视剧看多了,也知道这是皇帝的披红,御笔一勾,表示已阅或者同意的意思。 当初许夫人的信中就有说明,说什么朝廷坐地起价,将灵气最为浓郁的净落山一带卖给那些出得起价格的仙府宗门,至于绿水堡的河运码头,看样子只是一个附加品。 三百万两银子的码头,还不如琉璃宗的一座山峰值钱。 苏御觉得,这东西自己可不能留着,这是个烫手的山芋,应该想办法交给秦清。 当然了,自己是不能暴露的,杀了两个朝廷命官可是死罪。 得亏自己做的干净,没有留下马脚,这要是被查到了,脑袋都得搬家。 返回地面之后,苏御看到秦清正在询问夜香楼的管事, “昨晚到现在,都有谁进出过夜香楼?” “回秦捕头的话,夜香楼眼下住的都是常客,昨晚并没有新人入住,今早时分,玄字三号房,玄字六号房的两位客人曾匆匆离开,至今未归。” 苏御听在耳中,顿时双目一亮,你这“匆匆”二字,用的妙啊,高汉卿和他的师兄就算是清白的,你这两字很容易让人遐想啊。 果然,秦清皱起眉头:“这两个客人叫什么名字?” “回秦捕头的话,一位叫叶明生,一位叫高汉卿。” “是他们?”秦清眸子眯起,转身向身旁的赵携吩咐道:“立即去查,这俩人去了哪里?” “明白!” 好家伙!有嫌疑人了?赵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溜烟的窜出酒楼。 张县令更是兴奋的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脚一个,踢在那些捕快的屁股上, “还特么愣着干什么?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两个人给我找出来。” “是!” 苏御返回凉亭坐下,脑中开始思索。 如果将这封文牒,想个办法放在秦大姐很容易就可以看到的地方,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妥善的办法。 如果别人问起,文牒怎么找到的?难道秦大姐回答:我捡到的? 这无法令人信服啊。 说不定还会给秦大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学秦大姐,将包袱甩给别人。 秦姐,吾师也。 至于甩给谁,都不用他多想,叶师兄责无旁贷,高贤弟当仁不让。 这两人离开前,曾说要去城外接应什么人,于是苏御直接施展土遁术离开了夜香楼,赶往城外。 清河县城的地理位置,北靠山峦,西面是荒无人烟的沼泽地,往东的话是去往绿水堡的方向。 不用猜,这两人一定是去了南面。 出城之后,苏御一路向南,路过葬有许氏夫妻的乱葬岗时,发现这里的风水正在悄悄的发生改变,半山坡上,一条两寸多宽的溪流从山里渗出,弯弯绕绕的经过乱葬岗,一路向下流去。 别小看这顶多两掌宽的水流,按望气术上的说法,这叫水龙走穴,葬于此处,利家中晚辈福寿安康。 苏御远远的朝着二人的墓穴拜了拜,心想着将来等小初墨长大了,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跟她提这回事。 自己没有权利,也没有理由不让小初墨来拜拜她的亲生爹娘。 再往南走了十余里,苏御在官道的树林里,发现了正在闭目打坐的叶、高二人。 高汉卿盘坐在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上, 叶明生更是绝,整个人盘膝漂浮在半空,方圆十丈内,蚁虫绝迹。 逮着空就修行,这两人好像都比自己勤奋啊 不过,勤奋有用吗? 苏御就这么躲在不远处的树下窥探着,脑子里在想,找个什么办法栽赃给两人呢? 这似乎并不容易。 不知过了多久,打坐中的叶明生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双掌向下,缓缓平放在膝盖上。 当他的眼神望向不远处的高汉卿时,明显流露出一丝鄙夷, “高师弟,我体内灵气已经循环了十个大周天,你呢?” 一个大周天相当于十个小周天, 一个小周天,就是灵气从头顶灵台穴开始,经过脚底涌泉穴返回,期间经过体内各处窍穴循环一遍。 而苏御的一个小周天,不过就是眨巴下眼的功夫。 高汉卿颓然的收起吐纳,“我只是循环了三个大周天,还是师兄厉害。” 叶明生嘴角微翘,当然是我厉害,你把时间都用在了女人身上,而我,都用在修行上面。 “秦清那晚坏了你的好事,八成是那个叫苏御的怂恿的,我会帮你处理掉他。” 高汉卿神情一愣,“师兄是打算杀了他?” “没错!” “可是难道师兄不怕因此得罪秦清吗?这两人的关系好像有点不一般。” “多虑了,我私下调查过,这两人没有任何关系,杀了他,秦清根本不会在乎,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会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高汉卿笑道:“一个蝼蚁竟然让师兄动了杀心,这小子九泉之下也该觉得庆幸。” 叶明生冷笑道:“我不会亲自动手,那会脏了我的手。” 呵呵 偷听到一切的苏御,在树底下连连冷笑。 这两个自大狂,完完全全把自己当成蝼蚁了啊这是? 曾几何时,他以为秦大姐已经够自大了,直到今天见到卧龙凤雏二位,才觉得秦大姐甚至有些低调。 再怎么说,人家秦大姐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又是出自人尽皆知的钦天监,自大也是有资本的。 你们俩呢?琉璃宗也就是在山南道有人把你们当回事,离了山南道,谁认识你俩? 真是癞蛤蟆插鸡毛冒充大尾巴狼。 大约半个时辰后,苏御心神一动,抬头望向半空, 只见十余道身影御空而来,在半空上划出十数道弧光, 这些人有男有女,各个衣衫飘摇,好不潇洒。 男的风流英俊,女的姿容绝佳。 苏御看在眼中,心想有点意思啊,这琉璃宗招收弟子,难道是看脸的?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行。 为首一名缚剑中年,落地之后,右手掌心漂浮着一尊九层玲珑金塔,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苏御瞥了一眼那尊散发着金色光芒的宝塔,在心里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能汲取,免得打草惊蛇。 只见那持塔的中年人,朝着叶明生笑着打招呼, “让叶师侄久等了,” 叶明生低头看了一眼阳光照射在树下的影子,皱眉道:“确实久等了,柳师叔足足迟到了一个时辰。” 嗯? 我就跟你客气一句,你还跟我杠上了?你还知道我是你师叔? 中年人呵呵一笑,“既然如此,我们便早些动身,等到了望月峰后,将此琉璃宝塔放置于山顶,我等便可返回宗门复命。” “好!那”忽然,叶明生皱眉看向山脚。 唰唰唰嗖嗖嗖 三十余道身影,动若脱兔般,朝着他们所在之地飞速掠来。 其中有人朝着树林这边喊话道:“衙门办事,都给我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这是赵携的声音, “衙门?什么衙门?”柳师叔皱眉望着山脚下赶来的这帮穿着捕快制服的粗鄙武夫,心想着一群小捕快,怎么也敢跟我们叫板? “谁叫叶明生、高汉卿,给老子站出来。” 赵携在清河县作威作福惯了,加上他又不知道叶、高两人的底细,语气中多少有点不知好歹。 虽然眼前的这些人穿着都很不寻常,应该是修行中人, 但是,今天这件案子涉及到了礼部,就算是炼气士,我特么也照查不误。 叶明生最不能忍的是什么?就是一个凡人跟自己叫阵,尤其还是个粗鄙不堪的武夫。 只见他一声不响,长袖一卷,一抹肉眼难查的虹光朝着赵携激射而来。 这是一柄一寸长的小巧飞剑, 赵携要是被这玩意射中,十死无生。 “不好,他敢拒捕?”赵携心中大骇,下意识的拔刀就斩,希望能挡住这支“暗器”。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必须汲取!” 再迟一步,赵携的小命就交代了。 一抹所有人都无法看到的绿色虹光从那柄飞剑中飘离,钻入苏御胸口。 “获得法术:驭剑术。” “剑虽外物,然可驾驭,以气驭剑,身剑合一,驭剑飞击,快同电闪” 终于 我终于有了一门攻击性法术了,苏御内心的狂喜可想而知。 “哐当”一声。 失去灵气的飞剑,被赵携一刀斩落, 叶明生和赵携,都懵了 赵携呆呆的望着跌落在草丛间的那柄小巧飞剑,脸颊抽搐, “这这是飞剑?” 他就是再没见识,也知道飞剑不是一般炼气士可以拥有的。 我竟然在飞剑下活下来了?还将它斩落?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 反观叶明生,隐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心中更是掀起惊涛骇浪, 我我竟然失手了 还是面对一个粗鄙不堪、顶多二品的下三滥的武夫? 我我的道心崩了 四三章 临 修行即是修心,一个人的心境不稳定,极易导致修行上跟着出岔子。 这一点,不论炼气士还是武者,都适用。 正如那句在大乾武者中流传极广的谶语:唯能极于心,方能极于剑。 试想一下,一个肌肉壮汉全力一拳打在孩童身上,对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他的心境能不出现变化? 叶明生是一个偏执狂,这种人在修行上,进境神速,但也有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容易想不开。 驾驭飞剑竟然被一个小捕快一刀斩落, 他急眼了。 我特么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只见他双指并拢,朝着地上一勾。 飞剑脱出草丛,御空而起, 在叶明生的驾驭下,那柄早已失去剑灵的飞剑在半空环绕一圈后,再次朝着赵携激射而来。 “嘿嘿,来的好!” 此刻的赵携,自信心爆棚,心想老子能接下你一次,也能接下第二次。 只见他摆开架势,就要硬接飞剑。 就在这时,一道凛冽的刀芒凌空斩落,挡在赵携身前。 刀气之盛,所过之处,草木山石皆化为灰。 “叮”的一声, 那柄飞剑被一刀斩成两段,掉落草丛。 “好大的胆,敢抗拒官府?” 秦清骤然出现,持刀而立,飒气逼人。 她怎么来了?事情有点不妙啊高汉卿忍不住浑身一颤,这特么逮住我不放了?没完了是? 紧随秦清而至的,还有那位总管府幕僚,董武泉,以及十名气息相当不弱的武者。 “秦捕头,这些人拒捕!我还没说话,那小子直接就用飞剑射我,” 赵携恶人先告状, 虽然他和秦清同属清河县衙三位捕头之一,但他心里清楚,自己这个捕头身份,是托关系走门路混来的,别说跟秦清比了,另一个捕头他也比不过。 何况秦清出身钦天监,背景更是大到天上去了。 所以他对秦清,是发自内心的犯怵。 “呵呵!” 董武泉闻言,冷笑一声,朝身后打出一个手势, “把他们给我围喽。” 十名总管府高手呈扇形散开,将琉璃宗一干人围在其中。 一时间,剑拔弩张。 飞剑被斩成两截,叶明生已经气的快岔气了。 要知道,炼制一柄飞剑,何其之不容易,耗费大量宗门资源不说,飞剑本身便是有价无市之宝。 本来对付一个小捕快,根本用不到飞剑。 但是 当着柳师叔和诸位同门师兄弟们的面,他原本想露一手。 结果 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柳师叔做为此时此地,琉璃宗辈分最高之人,当仁不让的率先站出来,冷笑道: “山南道琉璃宗,受大乾敕封,不受当地官府约束,你们哪来的胆子,敢管我们?” 听到琉璃宗三个字后,赵携和一众捕快腿已经软了,琉璃宗在山南道大名鼎鼎,绝对属于第一流的仙府宗门。 怎么可能是他们这些小捕快可以招惹得起? 于是他下意识的看向秦清,等她拿主意。 “少特么废话,总管府办事,今天就算是你们宗主来了,也得把东西给我交出来。” 董武泉反正是想好了,得罪你们琉璃宗,自然有总管大人在前面顶着,但如果找不到人和东西,可没人会给自己顶着。 两位宣读使,可是自己一路从巨阳城护送过来的,查不清楚,我特么能跑的了? “总管府?” 柳师叔一愣,诧异的看向叶、高二人。 很明显,这帮官府中人是冲着他们俩来的,他们干了什么竟然招惹到总管府? 高汉卿面对询问的眼神,表情无辜的双手一摊,“我什么都不知道。” 柳师叔又看向叶明生,后者更是罕见的直接爆粗口:“我特么更不知道。” “也许是个误会,” 柳师叔看向董武泉,话中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没办法,总管府高手如云,王奎让身为山南道第一武者,更是不好惹。 “误会?呵呵” 董武泉冷笑道:“是不是误会?等我们将人带走审问一番,自然知晓。” 柳师叔眉头皱起,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虽然自己对这位叶师侄平日里的作风,颇为反感,但如果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官府中人将他俩带走, 琉璃宗颜面何存? 回去之后,宗主他老人家必定会问罪自己。 宗门荣辱,大于天。 今天就算和总管府死磕到底,也万万不能把人交出去。 “事情都不说清楚,就要拿人,你这老头,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说着,柳师叔手掌一翻,一粒通体晶莹的宝珠直射上天,然后在半空中,炸出一图绚烂的火花。 这是摇人呢?事情好像越来越大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苏御,在秦清她们出现后,心里就一直盘算,这封烫手的金封折子,到底该怎么送出去? 悄悄扔到叶明生脚下?不合适!这种栽赃也明显了。 想个办法塞进他衣服里?等着被人搜出来? 可是看样子,人家压根就不可能让别人搜身。 好难啊 我真想一把火烧了算了 眼瞅着对方打出信号,董武泉勃然大怒,大手一挥: “动手!” 十名武者鬼魅般前扑,或掌或刀,直奔叶、高二人。 琉璃宗这边也不甘示弱,纷纷出手。 一时间,树林内劲气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各种眼花缭乱的法器纷纷登场。 草木皆摧,山石纷飞, 场面极为震撼。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不,我不汲取,小心驶得万年船。 苏御敏锐的感应到,就在山的另一边,有一道极难察觉的气息存在,若有若无。 如果不是自己一直在留意周围的动静,根本就察觉不到。 而且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道气息却是稳得一批,颇有些泰然自若。 而且看那道气息移动的方向和速度,好像是在溜达 对方身上没有灵气, 是一个武者。 这个人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 所以苏御强忍下汲取的欲望,静观其变。 秦清有一次在他家里蹭吃蹭喝的时候,曾和他解释过武者的品级。 武者分为九品,一品最低,九品最高,每一品又分为三层境界,颇为复杂。 如果单论杀伤力,武者是不弱于炼气士的, 但两者的区别在于,武者修的是自身体魄,而炼气士是引天地灵气为己用,术法也是五花八门。 所以同阶武夫和炼气士之争,武夫是处在下风的。 除非进入武夫七品,也就是所谓的武道分水岭。 秦大姐是四品融神境,苏御能感觉到,对面山坡下隐匿的那道武者气息,比秦大姐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这个人来路不明,自己可得提防着点,万一对秦大姐不利,自己随时准备带着她钻地遁走。 见到了眼前这种眼花缭乱的大场面之后,赵携总算了有了点自知之明,现在就算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敢上了。 不过还好,秦捕头似乎也没有下场的意思 “我这可不叫怂啊?我这是唯秦捕头马首是瞻,”赵携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秦清当然不会趟这趟浑水,她比谁都看的明白,今天这件事,就不是清河县衙能掺和的。 责任甩的越干净,张县令才越安全。 双方之间都没有留手,杀的你来我往,各有死伤。 算是难分焦灼的局面, 由此可见,柳师叔这边的修士,也都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最猛的竟然是叶明生,虽然没了飞剑,但他周身灵气外放,化作如有实质的杀器,威力比之真刀真枪还要可怕。 双袖一卷,地上落叶翩飞,尽数化为他的武器。 一枚叶片,可将一人粗的大树齐腰斩断。 他已经连杀两人。 就在这时, 一道刺耳的清吟从极为遥远的地方传来,声音越发清晰,也越发刺耳。 单从声音由远及近的速度判断,来人身法之快,已经不是恐怖二字所能形容。 赵携等一众捕快最先忍受不了,纷纷痛苦的捂住双耳。 苏御的整个心神高度集中,目瞪口呆的望向远处。 无数的飞剑, 是的,数不清的飞剑从山脚下贴地来而,速度之快如白驹过隙, 苏御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骇人的场面,他第一时间看向秦清,只见她此刻的脸上,除了略微皱眉之外,竟然没有一点惊骇之色。 你是心真大啊 眨眼功夫,飞剑已进入树林,所过之处,林木皆摧。 这要是不跑,怕不是要死在这里苏御猛一咬牙,施展土遁术瞬间来至秦清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襟口,就要带她走。 突然, “嗯?” 苏御浑身一颤,遍体生寒,因为就在秦清身边,不知何时竟然多出了一个中年人。 来人就好像是瞬间出现在这里,而且身上的气息很熟悉,是对面山坡上溜达的那个人? 最让他心惊胆战的是,对方好像在冲着他笑。 不是?他能看穿我的隐身术?苏御浑身直冒冷汗。 “苏老弟别怕,自己人,放心,就冲你搭救我家小姐举动,我不会点破你的,这事你别管了,放着我来。” 对方明明没有开口说话,但这道声音,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了苏御脑海。 心语传声?聚音成线?高手啊这是 秦清此刻已然暴怒,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胸口位置像是被什么东西触碰到了。 只见她反手一个横切,刀锋直接斩向苏御手臂。 苏御赶忙缩手,连连后退, 他出手救人,中年人心语传声,秦清抽刀,苏御缩手。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那铺天盖地的飞剑,已至身前,声势骇人。 董武泉那边,已经吓傻了。 这时候,只见那背着竹篓的中年人,双手在身前捏出一个奇怪的手印,口中低喝一声: “临!”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仿佛天钟敲响, 石破天惊,震耳欲馈,整个山体都为之一颤。 而那绚烂无匹的万千飞剑,像是受到某种恐怖的外力挤压一般,于一瞬间,崩成粉碎。 苏御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科幻片吗?这特效,得花多钱啊? 四四章 我说个数 出场可谓惊世骇俗的漫天飞剑,消弭的无影无踪,如同天王巨星惨淡落幕。 随着飞剑消失,落入众人眼帘的,是一位女子仙师,背上缚着一副半人多高的画轴,面庞冷艳,身形高挑。 “弟子拜见白宗主!” 琉璃宗一干人等,纷纷朝着女子仙师抱拳行礼,神态恭敬。 而董武泉这边,四死三伤,狼狈不堪,如果不是背着竹篓的中年人及时救场,只怕他们会全军覆没。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苏御的眼神,则是落在了女子仙师背后的画轴上,看得出,那件东西,应该是一件法宝。 他对炼气士的法宝了解不多,只是听秦清说起过,法宝的炼制过程极为不易,被持有之人视若珍宝,当成第二条命。 他真的很想汲取那副画轴上的灵气,但是中年人的存在,让他有点投鼠忌器。 目前看来,对方应该是友非敌。 只不过,对方都能看穿自己的隐身术,万一自己汲取时也被发现怎么办? 被人知道自己会土遁术隐身术,影响还不算大,如果被别人知道,自己可以肆无忌惮的汲取任何带有灵气的物件,这可是件要命的事。 正如你用98k一枪爆头,这不算稀奇,但你隔着房子一枪爆头,那就有问题了,会被封号的。 怪不得秦大姐由始自终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感情是有所倚仗。 场内这么多人,但凡长眼睛的,都知道突然出现的这位其貌不扬的强者,是秦清的人。 “佛门金刚?”女子仙师一双凌厉的眼神,足足在孔渊身上打量许久,才终于出声。 她知道秦清的底细,在她看来,眼前这么多人,除了秦清万万不能碰之外,其他的都无所谓。 “呵呵” 孔渊没有搭理她,而是皮笑肉不笑的转身,望向不远处一名琉璃宗弟子的脚下,他的眼神中所流露的出,是一种发现心爱之物的惊喜之色。 刹那间,苏御只觉眼前一花,中年人突然出现在那名琉璃宗弟子面前。 冲着对方嘿嘿一笑,然后一个巴掌拍了下去。 那名可怜的琉璃宗弟子,完全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拍晕了过去,身形摔飞出二十丈开外,挂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 中年人缓缓蹲下,粗糙的双手扒拉开草丛,挖出了一颗与他本人同样其貌不扬的野草, 撸掉草根上的湿泥,如获至珍的放进了背后的竹篓中, 秦清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一脸嫌弃道:“丢人!不就一颗野菜,看你那饿死鬼样子。” “嘿嘿~”孔渊咽了口口水,嬉皮笑脸道:“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咳,我和你爹最好这一口,一蓬曲曲菜,连干三碗白米饭,那滋味儿,真叫一个地道。” 说罢,孔渊的眼神开始在周围打量起来, 一瞬间,所有人纷纷后退几步,开始检视自己脚下,是否也有同样的野菜。 就连苏御也不意外,心想着我要是踩着一根曲曲菜,会不会也得挨一巴掌? 女子仙师就这样被人无视,脸上的寒霜愈发浓郁,狭长的眸子中杀气萦然, 当她在净落山收到宗门信号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她并不在乎眼下的局面是如何形成的,她只在乎,怎么解决。 自己受师兄之托,成为琉璃宗下宗宗主,望月峰的宗门选址才刚刚结束,如果这个时候,下宗在清河县地界吃这么大一个亏,对于宗门名望损失太过巨大。 她自己也有负师兄托付。 管你什么佛门金刚,我今日便要一剑破万法。 心念及此,只见那副画轴缓缓升起,在她背后铺展开来,由原先的半人多高,眨眼功夫化作一副长达十丈的巨大画卷。 画卷之中,是大小不一,造型各异,数之不清密密麻麻的——剑。 这便是琉璃宗镇山之宝之一的,【万剑归宗图】。 “嗯?” 孔渊挑了挑眉,嘴角挂着冷笑,缓缓解下背后竹篓,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做了一套热身运动。 女子仙师双目一眯,手指做剑指,轻轻一点, 画卷中,一前一后飞出两柄小巧飞剑,一掠空,一贴地,闪电般激射出去。 苏御看到此处,心念一动,既然我学会了驭剑术,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练习机会啊。 于是他躲在暗处角落,同样的右手做剑指,按照驭剑术心法所讲,遥遥指向那两柄飞剑。 飞剑速度奇快,电光火石一般, 孔渊泰然自若,右拳缓缓推出。 异象陡生! 只见那两柄飞剑在距离孔渊还有不足两丈时,突然转变方向,朝着不远处的叶明生和高汉卿疾飞而去。 只看飞剑速度之快,两人八成是躲不过了。 “嗯?”孔渊皱眉。 “嗯?”白凝玉大惊失色,赶忙操纵飞剑躲避。 叶明生终究不愧为下宗的首席大弟子,他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心中骇然下,脑中下意识的侧身躲避, 飞剑从他右胸贯穿而过,带出一蓬鲜血。 也就是在这时,耳边传了“扑通”的倒地声。 叶明生一脸惊骇的看向身旁,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尽。 “高师弟?” 可怜高汉卿,平日里把光阴都浪费在了女人身上,躲剑的时候自然就没有那么麻利。 飞剑在他眉心开了一个小洞。 两柄飞剑重新返回画卷,琉璃宗一干人不能置信的看向白凝玉。 “有人捣鬼?”白凝玉狠狠的瞪向孔渊,“有你的!” 不!这不关我的事,孔渊眼睁睁看着苏御鬼鬼祟祟的来到那具尸体边上,将一个金色的小折子塞进了尸体怀里。 然后,苏御还冲着他眨巴了下眼。 这小老弟,够阴的啊 孔渊脚下移动,来到尸体边上,从高汉卿怀里取出那副金封折子,打开一看,心中顿时明了。 栽赃陷害!苏老弟,你行啊。 董武泉见到孔渊手里折子的时候,激动万分的凑了过来,连连抱拳道: “这位兄台,此物乃朝廷所有,可否交于在下?” 孔渊斜眼瞥了他一眼,转而看向秦清, 秦清点了点头。 接过对方抛来的折子,董武泉打开检查一遍后,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多谢秦小姐了,我董某欠你一个人情。” 接着,董武泉狠狠瞪了白凝玉一眼,大手一挥:“我们走!” 白凝玉没有出手阻拦,而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叶明生和柳师叔他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和朝廷牵扯上了?” “白师姐,我真不知道啊,我也是刚来,”柳师叔一脸沮丧的摊了摊手。 “我来给你们解释一下,”说着,秦清添油加醋的将事情描述了一遍, 说完后,冲着白凝玉笑了笑:“你们琉璃宗完了。” 琉璃宗众人脸色大变,一个个怒目看向叶明生。 叶明生脸色剧变,带着哭腔道:“师尊,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高师弟身上,我完全不知情啊,” 白凝玉双目一眯,叶明生是自己弟子,身为师父,她怎会不了解自己的弟子? 虽然叶明生平日里太过装逼,又有洁癖,但从没跟自己撒过谎。 这明摆着是有人陷害。 于是她看向秦清:“这一定是个误会,我们琉璃宗花钱买的山头,怎么可能会去劫山水文牒?” 招惹到总管府,她还能处变不惊,但牵扯到礼部,就由不得她不担心受怕了。 秦清笑着耸了耸肩:“姓董的可不会在意是否误会,两位宣读使的死活,他估计也不在乎,只要拿到山水文牒,诸位的笔录,他都会替你们写好,介时此案卷宗上报礼部之后,琉璃宗就等着朝廷派人剿灭你们。” 事情的严重程度,已经超出了白凝玉的想象,她心里也认同秦清所说的话。 官场那些魑魅魍魉的下作手段她早有耳闻,屈打成招,歪曲事实的案子屡见不鲜。 当官的是一家,那个总管府的家伙绝对会将此事硬栽到自己头上, 事关重大,白凝玉猛一咬牙,说道: “秦小姐,我们可否做个交易?” 秦清笑了,抬手将赵携等一众捕快都打发走之后,嘟着她那烈焰红唇,满不在乎道: “这就看白宗主的诚意如何了?” 苏御在远处看的一愣一愣的,什么情况?秦大姐这是要干什么? “三万两黄金。” “低了,”秦清摇了摇头。 “三万两黄金,外加一枚破境丹。” “还是不行。” 白凝玉脸庞抽搐,时间不等人,等那帮总管府的进了县城,再灭口就不容易了。 “三万两,外加两枚破境丹。” 秦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样,我说个数。” “五万两黄金,两枚破境丹。” “成交!” 当苏御眼睁睁看着琉璃宗众人朝着董武泉他们离开的方向,疯狂追去之后,心中不免悲叹:我还是太嫩了 秦大姐这黑白通吃的水平,当一个捕快,属实是屈才了。 四五章 分赃 “苏老弟,你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孔渊以心语传声给苏御。 苏御立时意会,自己已经多余了,人家接下来要说的话,恐怕不愿被外人听到,于是他知趣的施展土遁术,返回县城。 等苏御走后。 “小姐,这次闹的是不是有点大了?” 孔渊嘴上说着事情闹大,脸上却是笑嘻嘻的,一点担忧的样子都没有。 秦清笑着将长刀送回刀鞘, “想要赚钱,胆子就要大,赚大钱更需要胆量,礼部向来跟我爹不对付,我才不怕招惹到他们,至于王奎让,他这个总管位置坐的本就不稳,要不然也不用靠着送美女妖狐来笼络京城那帮人。” 孔渊笑道:“那小姐打算怎么收尾呢?死了两个宣读使,还有总管府的人,朝廷和王奎让那边必然会派人彻查。” “收尾肯定是不不容易的,白凝玉就是清楚这一点,才舍得花这么多钱买平安,” 秦清想了想说道:“长安那边不久肯定会派专人下来,你给我爹去封信,让他在朝堂想点办法,把这位下派查案的专员,换成我们自己人,顺带派人来一趟清河县,将黄金带走,交给太子殿下。” “这个好办!”孔渊点了点头:“虽说死的是礼部的人,但办案总归是大理寺的分内之事,目下太子领旨督查大理寺,只需一句话就可以换成咱们的人。” “只不过,王奎让那边又该怎么打发呢?” 秦清道:“想个办法让他知难而退,死了个幕僚而已,又不是死了老婆,他不会在意的。” 孔渊点了点头:“说的也是,王奎让也不傻,就算知道事情有猫腻,也犯不着因为这点破事跟咱们过不去,” 秦清目光望向远处,淡淡道:“净落山那边事关重大,我需要一个听话的宗门做狗腿,琉璃宗这样的最合适不过,呵呵白宗主,我会吃你一辈子的” 秦清迎风而立,嘴角挂着冷笑。 苏御在返城的路上,远远观望了那场一边倒的屠杀。 董武泉一干人被琉璃宗追上,杀了个一干二净,尸体也被扬了灰,现场处理的很干净,没留下丝毫痕迹。 总管府这帮人,就这样被灭口了 起因竟然是因为自己杀了两个宣读使,又嫁祸给了高汉卿。 人心诡测,莫过于此,谁能想到秦大姐还有如此黑暗的一面? 一次凑巧下的偷听,竟然造成眼下这么大的局面,完全超出了苏御的想象。 “算了算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以我的智慧,以后还是尽量少掺和这些事。” “不对!” 苏御猛然间醒悟过来, 我我特么当时也在现场,秦大姐那个手下也认出了我 她们该不会也灭我的口? 苏御越想越后怕,仿佛看到秦清提着刀,舔着嘴角的鲜血,正冲着他狰狞的笑着。 不过他多虑了。 赵携那帮捕快秦清尚且未杀,又怎么会对他下手? 县衙大堂。 当赵携笑嘻嘻的转身将大门关上的时候,大家心里就跟明镜似的,知道这是要有好事了。 果然,秦清手里拎着一碟子银票,拍在张县令面前,然后拿出那封山水文牒举在手里, “这件东西我们找到了,至于怎么找到的?大家各抒己见,想想咱们应该编个什么借口应付上面,对了,别往琉璃宗身上扯,我收了人家的钱了。” 张县令望着面前厚厚的一叠银票,一脸为难道: “这可是涉及到总管府啊?”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秦清大大咧咧的坐下后:“朝廷和总管府那边我来兜着,你们要做的只有两点,第一,编个完整的故事,第二,把今天发生的事彻底忘掉,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只会有一个下场。” “这个秦捕头只管放心,老李我这张嘴,严实得很,就是把衙门那套刑罚给我来上三遍,我都不会说,嗯?说什么?今天发生什么了?” 说话的,是县衙一位老捕快,人精一个。 赵携也拍着胸脯义正言辞道:“秦捕头放心,这种事情弟兄们也不是头一遭干了,哪回出事情了?” “就是就是,今天我可什么都没看到。” 秦清呵呵一笑, 衙门这帮捕快口风紧,她是知道的,因为大家吃的就是这碗饭,嘴巴漏风的,也干不了这一行。 但如果说对他们用刑,还能闭紧嘴巴的,属实没有几个。 不过好在,秦清要做的,就是永远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当然了,主要是因为这帮人都是市井出身,确实讲义气,如果换成一帮读书人,秦清说不定真要灭口。 话说回来,她也不会当着读书人的面,讹琉璃宗的钱。 接着,大家开始分钱。 张县令拿了一万两银子,是大头,因为将来上面派人下来彻查,还得靠他的演技在前面撑着,能者多劳,一向如此。 赵携身为捕头,估计也免不了被上差询问,所以他拿了三千两,剩下的二十名捕快,每人六百两。 分账很均。 大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开始讨论怎么编造故事。 傍晚时分,秦清卡着饭点来到一心堂。 “你今天不是去绿水堡了吗?”苏御装傻道,今天发生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秦大姐求放过。 “城里出了点事,所以没去成。” 秦清神情轻松的在餐桌前坐下,打开拎来的饭盒,取出一碟子青黑色的野菜。 “凉拌的曲曲菜,来尝尝。” “噢~” 苏御在她对面坐下,心里多少有点紧张,偷偷关注着秦清脸上的表情变化, 那个神秘的中年人曾说过,会替他保守秘密,也不知道那家伙信不信得过? “奇怪?”秦清忽的蹙眉。 苏御惊讶道:“哪奇怪了?” 秦清道:“我刚才说城里出了点事情,你怎么不问我出什么事了?这不像你啊?” “是吗?呵呵” 苏御尽量让自己保持正常,笑道:“那秦大姐说说呗。” “我突然又不想说了,”秦清执筷夹菜,眼角余光偷瞄着苏御。 “噢~~”苏御也没多问,埋头吃粥。 “你有问题!” 秦清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剪水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苏御, “放在平时,你问我问题,我不告诉你,你肯定会回我一句:不说拉倒,今天怎么不吱声了?” “不说拉倒!”苏御头也没抬,继续吃粥,嘴里嚼着东西,含糊道:“不是没说,只是晚了一点。” 四六章 你在几层 令苏御感到意外的是,大悦楼发生的这桩案子,秦清并没有瞒他。 她只不过是将真实情况隐去,说是事情比较棘手,不得已只能按照老规矩,编造个流程来应付上面。 苏御听完之后,多少有点汗颜,秦大姐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或许是心里愧疚,苏御夹起一大筷子曲曲菜送入口出,连连称赞“好吃好吃,人间美味”。 “得了你,虚伪!这玩意一点都不好吃,”秦清撇了撇嘴,脸上虽是一副鄙夷的表情,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对了,你要找的那个姓蒋的道士,至今没有音讯,不是我不出力,实际上,我想在长安找个人,简单的很,目下仍没有消息,只能说明对方还没有进了长安。” “嗯,知道了,辛苦秦大姐了,这个人对我很重要,如果秦大姐能帮我找到,我会记住这个人情的。” 蒋风月这个人,直接牵扯到了苏御和小初墨的人身安全,属于重大通缉犯。 人找不到一天,苏御就一天都不安心。 但是他又没办法自己去找,因为没有这个能力。 找人这种事情,还得是像秦大姐这种有官方背景,门路又特别广的人才能办到,如果把他扔到长安,别说找人了,自己都会迷路。 秦清吃饱喝足,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只是小忙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倒是帮你救下原秀清这个人情,你可得记得,姐姐说不定哪天就要让你还债了。” 苏御点头道:“没问题。” 秦清笑嘻嘻道:“对了,眼下清河县的外来人口越来越多,外城正在扩建当中,大致上是北控南扩西移东进,不出三年,常住人口可能会翻上三番,所以衙门人手急缺,有没有兴趣进来做个捕快呢?” 这个真没有苏御已经习惯了眼下自由自在的生活,当捕快的话,很多方面都会受到约束,他完全没有兴趣。 “不想去,安心经营好我这家铺子就挺好。” 秦清劝道:“当捕快比你开药铺要赚的多很多,何况姐姐会当你的引荐人,介时可以把你划拉到我手下,每天去衙门点个卯就行了,剩余时间你想干嘛干嘛。” “还是不想去,”苏御摇了摇头。 秦清皱眉道:“能给我个理由吗?” “我不想在你下面,”苏御笑道。 “这也算是理由?”秦清愣道:“你想爬到我上面,你也没这个能力啊?除非” “除非什么?” 秦清狡黠笑道:“除非你境界比我高。” 小样,你就跟我装,看姐姐哪天把你识破了。 苏御道:“那还是算了,我对当捕快真没什么兴趣。” 无趣秦清耸了耸肩,没有再继续问下去,站起来在院子里消了消食,与苏御道别离开。 小初墨已经睡着了,阿玉在将碗筷洗刷之后,也回了房间。 苏御独自一个人坐在厨房,毫无睡意。 高汉卿虽然死了,但是叶明生还活着。 这小子对自己来说是个威胁,既然是威胁,就要斩草除根,但是问题在于,琉璃宗那帮人已经返回净落山,自己想要登门杀人的话,难度颇大。 但是,某位大人物曾经说过:有困难要克服,办法总比困难多。 报仇不隔夜。 苏御想都没想,拿出秦大姐给他的清河县地理图,记清楚净落山所在的位置后,直接遁地离开。 秦清前脚刚迈进自家所在的竹篱巷,后脚孔渊便出现在她背后, “信已经送出去了,最快十五天后,朝廷那边就会派人下来,至于王奎让,他肯定会先行派人来清河县调查。” 秦清脚步不停,闻言点头道:“无妨,故事已经编好了,信不信由他们。” 孔渊笑了笑,岔开话题道:“苏老弟大约是五境筑庐境,目下所知,会土遁术、隐身术,甚至还懂得一些驭剑的法门,年纪轻轻已是非常难得,是个可塑之才,小姐还是有眼光的,在清河县只交到这么一个朋友,竟然还是隐藏这么深的修行天才。” 苏御肯定想不到,这位面相憨厚的中年人大哥,转手就把他卖了。 秦清听罢,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我交朋友,可不在乎他是什么境界,那小子也真是的,救人的时候一双手都不老实。” 孔渊哈哈一笑:“情急之下的举措,可以理解,毕竟动机是好的。” 秦清嘴角微翘,俏丽的玉容上,是无法掩饰的笑意,那傻小子肯定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呢,哼!你在一层,姐在五层,小老弟,你还嫩着呢。 “对了,那个蒋风月的事情,要抓紧办,既然长安找不到,就扩大范围,清河县北上至长安的这条线,都要查,我一定要替臭小子将人找到,让他欠我这个人情。” 孔渊好奇道:“小姐就没有多嘴问苏老弟一句,为什么急着找这个人?” 秦清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不肯说,所以我就不会问,正如今晚在他家吃饭,他明知道我对他隐瞒了很多,但却一句都没多问。” “他怎么会土遁之法?我也从来没有问过,朋友之间不就是这样吗?大家心照不宣就好,有些东西,没必要刨根问底。” 孔渊点了点头,又忽的哑然失笑道: “事情我也都查清楚了,那两个宣读使,八成就是苏老弟下的手,我打听到,此二人最近常去一家叫做李记布庄的地方,调戏那位姿色不俗的女掌柜,而那位女掌柜的儿子,与苏老弟是发小,两人是极为亲近的朋友。” “这个我知道,”秦清点了点头,“李小辉嘛,我在苏御家里见过这小子几次,挺憨厚一个人。” 孔渊道:“苏老弟既然懂得隐身之术,那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那两个宣读使,也就很好解释了,至于如何与叶明生结的仇,应该与原秀清这件事情有关,要不要我跑一趟净落山,把姓叶小子办了?” “不必,”秦清忍不住笑道:“以我对傻小子的了解,姓叶的肯定逃不脱的,傻小子胆子倒是挺肥,为了朋友连朝廷的宣读使都敢杀,” 接着,她顿了顿,笑靥如花: “不过,正因如此,我才会更喜欢他,也完全信赖他。” 四七章 记账 绿水堡之所以叫绿水堡,顾名思义,最早的时候这里是一处屯兵之所。 沧澜江由北往南蜿蜒而下,水势不疾不徐,灌溉两岸三道十一州的肥沃土地。 绿水堡早在几百年前,是一处兵堡,扼守于沧澜江一处狭窄的河道,居高俯视,过往船只可尽收眼底。 后来经过数百年的演变,如今的绿水堡,也就是一个普通的乡镇,直到朝廷颁布法令,在这里大兴土木。 当苏御赶到绿水堡的时候,不免有些震惊。 朝廷这三百万两银子可真没有白花,如今的绿水堡和苏御印象中,已经是天差地别。 一眼望去,屋宇鳞次栉比,数不胜数,江边停泊的巨桅翻船白茫茫一片。 万家灯火,如繁星点缀,热闹程度比之清河县有过之而无不及。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茫茫多的提示出现在苏御脑海,数量之多,根本数不过来。 苏御短暂的犹豫过后,还是没有选择汲取, 循序渐进的修炼大黄庭,已经可以给他提供足够的灵气,而且他在经过今天这件事情之后,已经不想再随意招惹麻烦。 在大悦楼杀了两个觊觎李姨的混蛋,结果牵连出这么多事情,已经让他很头疼了。 进入绿水堡之后,苏御找了几个路人,打听清楚素芳斋所在的位置,径直去了。 素芳斋位于绿水堡边缘,背依一座小山包,周围长满了批把树。 一栋雅致的二层小楼,就隐在这片枇杷林当中。 刚一踏入屋门,脑海中便又收到了茫茫多的提示。 看来秦大姐说的不错,这里确实是一处售卖法宝器物的地方。 “客人需要点什么?” 屋子里,只有一名美貌少妇,发髻高挽,露出雪白的脖颈, 身上的穿着也很是讲究, 蓝色的翠烟衫,散花绿草百褶裙,水汪汪的眸子如有清水流转,一犟一笑,撩人心魄, 脸皮稍嫩点,都不好意思直视对方。 “我也是从朋友处听说了这个地方,刚巧路过,便过来瞧瞧。” 苏御看得出,对方也是一位修行者,修为高低,他暂时看不出深浅。 “我们店的物品,是不会摆放在眼皮底下的,客人比较倾向于哪些,可由我来介绍。” 少妇的声音很甜美,语气也十分的客气。 “怪不得,”苏御笑着打量着满屋子的书架,“不知底细的,还以为这是间书屋呢。” “这里确实也是书斋,山南道眼下流行的志怪小说,言情话本,轶事小录,在我们这里都能找到。” “是吗?”苏御愣道:“有那种正在连载的吗?” “当然有,” 少妇缓缓挪步,将几根生柴添进炉火中,开始烧水煮茶, “那边书架上的,都是目前仍在连载当中的,上层的每十天便有新稿送来,下层的需一月,” “租书是什么价格?”苏御来到书架前,随意拿起几本翻阅着。 “我们这里只有买卖,没有租赁,书籍也同样如此。” 苏御诧异道:“竟然不能租?万一我买了正在连载中的,结果作者突然不写了,我岂不是很亏?” “那没办法,”少妇笑吟吟的为苏御沏了一壶香茶,解释道:“不过大多都是会完结的,除非特殊原因。” “我不看了,”苏御将手上的书放回书架。 “小姐姐这里除了书,还售卖些什么东西呢?” “小姐姐?”少妇掩嘴笑道:“公子的称呼到是挺有趣的,如今绿水堡的人都称呼我雅夫人,公子也可以这样叫。” “我还是叫小姐姐,听起来亲切,”苏御在竹椅上坐下,呷了一口茶水。 雅夫人笑了笑,淡淡道:“公子还未讲,你比较偏爱哪一类的物品呢?符箓,法宝?炼器?功法?旁门?法袍?还是其它” 嚯~这么多? 看不出这位小姐姐,原来是一位大老板啊。 “有飞剑吗?”苏御来这里,就是来找飞剑的,不然自己的驭剑术岂不是也要像房中术那样,英雄无用武之地? “飞剑?”雅夫人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这么说,公子是位剑修?” 剑修是什么?我不知道。 “是的,我是一名剑修,”苏御大言不惭道。 雅夫人笑道:“既然是剑修,公子应该知道,飞剑这种东西是买不到的,如果是佩剑,又或是法剑的话,我这里倒是有几件。” 佩剑好理解,法剑又是什么?苏御听的直犯懵。 “我瞧瞧。” “好的。” 雅夫人起身搬来一张小方桌,抬袖一拂,桌子上立即出现了三柄长剑,几张符箓,以及一个长方形的墨色小匣子。 苏御看在眼里,心里嘀咕,看样子又是一个拥有储物法宝的修士,当初那个墨老头就有,秦大姐多半也有,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呢? “这柄剑名为春寒,取自冰川千年玄冰制成,剑长三尺六寸,无鞘,剑柄由雨花石打造,削金断玉不在话下,杀人无血。” “这一柄名为青藤,剑身由万年乌木制成,可变幻大小,大则三丈有余,小则” 说着,雅夫人竖起自己青葱般的中指,“大概这么点。” 苏御心里直翻白眼,你就不能换个指头比划吗? “这个呢?” “这柄剑相对来说,就比较一般了,是一柄斩龙剑,曾悬挂于某座石桥下,用做镇水之用,只不过岁月久了,再普通的剑也就不普通了。” 接下来,雅夫人又为苏御介绍了符箓以及那个小匣子的用处。 符箓名为剑符,使用时,符中所画之剑会化为实质,十里之内取人首级,属于是一次性用品。 那方剑匣,就比较复杂了,名为养剑匣,需要将数量足够多的长剑折断放入剑匣,喂养剑气,积累到一定数量,匣中才会生成一枚二尺小剑。 目前匣子里是空的。 苏御也就是一打眼,就能分辨出这些东西里面,哪件的品级更好。 毫无疑问,是那柄锈迹斑斑、平平无奇,带在身上十分有损形象的斩龙剑。 不夸张的说,剩下那些东西可这柄斩龙剑比起来,灵性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真好,我识货,雅夫人不识货,我要捡漏了。 苏御面无表情的指着斩龙剑道: “这玩意你也卖?哪个剑修会买这样的一件破烂呢?” 雅夫人笑而不语。 苏御想了想,指着青藤剑道:“这个什么价格?” “一千两黄金。” 黄金?这玩意都是用黄金计价的吗? 苏御又指向春寒剑,“那这个呢?” “一千五百两黄金。” 嚯~这价格真硬啊。 接着,苏御一脸嫌弃的指向斩龙剑,“这个应该便宜了?” “三千两黄金!” “多少?”苏御目瞪口呆:“你刚才不是还说它很普通吗?” “相对普通,是相对,”雅夫人解释道。 苏御讶然道:“你这相对,不是跟另外这两柄比较?” “当然不是,是和别的斩龙剑比较。” 我尼玛 买不起买不起,三千两黄金,相当于三万两白银,我可没这么多钱。 “可以记账吗?”苏御试探着问道,他确实看中这柄斩龙剑了,也没什么理由,就是想要。 “不好意思,小本经营,概不赊欠,”雅夫人婉转拒绝。 忽然, “给他记上,就记在清河县一心堂苏御苏掌柜名下,” 孔渊笑呵呵的走了进来,拍了拍苏御肩膀,然后冷笑着看向雅夫人: “要么给他记上,要么滚出绿水堡,你自己选。” 一盏茶的功夫后,苏御和孔渊联袂离开素芳斋,临走他还不忘回头朝着雅妇人说道: “雅夫人放心,钱我肯定会还上的。” 雅夫人站在门口,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但愿” 四八章 牌子 其实在素芳斋的时候,苏御就发现,这位自称孔大叔的中年人,与雅夫人之间并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而雅夫人当时的表情,也从最起初的愠怒,逐渐转变成惊骇,直至最后的无奈。 由此不难猜到,孔大叔估计又是用了他那种心语传声的术法,警告了雅夫人。 秦大姐到底什么来头啊?连身边的一个手下都这么霸气侧漏。 对方这么帮自己,想来应是看在秦大姐的面子上。 孔渊在前领路,神情悠哉,仿若远游的旅人,欣赏着夜色下的绿水堡。 苏御则是握着刚到手的这柄斩龙剑,跟在对方屁股后头,像是一个小跟班一样。 “苏老弟,你瞧远处的山脉轮廓,那里就是净落山,”孔渊站在一处建有凉亭的小山包上,指向远方。 苏御随着对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巨龙之脊盘踞于大地之上, 云雾萦绕山间,仿佛蒙上了一层面纱,让人看不清全貌。 嗯?他为什么好好的指给我净落山? “我知道那个地方,净落山算是邙山的余脉,也是山势最高的地方,应该是龙首之处,”苏御漫不经心道。 孔渊回头看了一眼苏御,笑了笑, “苏老弟看的很准,很多人都以为邙山以北的绝龙岭才是龙首,实则大错特错,净落山位于邙山以东,中间有沧澜江相隔,看似余脉,实则按【山经】中的描述来看,这叫做龙回首,此等地势天然便是聚灵之所,” “苏老弟一眼就能看穿,应该是懂些风水望气之术?” 这位大叔脑子转的太快了? 苏御摇头道:“不懂,我也是听别人说起过。” 孔渊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很明显,他不相信苏御说的。 小姐曾经在私下叮嘱过,苏老弟撒谎时表情自然,浑然天成,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如今的净落山,与往日大有不同,苏老弟可知原因?” “不知道。” 睁眼说瞎话好吗?孔渊不以为意道: “像净落山这等宝地,最适合修士用来做修行之所,灵气之浓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朝廷当年封禁此山,禁止一切人等靠近净落山,所以清河县周边的百姓只知净落山奇峰陡岭,叠嶂峰峦,却不知其中乾坤内敛。” “苏老弟既然看过山水文牒,就不要再装傻了,” “噢~~”苏御恍然道:“原来孔大叔是在说那件事啊。” 不是这件,还能有哪件?孔渊翻白眼道: “此刻的净落山,已有仙府宗门十三家,瓜分灵峰三十七座,其中以天都峰灵气最盛,由剑崖占据,以望月峰灵气最差,归琉璃宗所有。” 说着,孔渊眼角余光看向苏御,发现对方正一脸神往的望向净落山方向。 还挺能装的孔渊继续道: “这十三家宗门,受朝廷敕封,可以在各自山峰结庐修行,他们每人身上,都有一块净山牌,只有持此牌者,才可以安全进入净落山地界,否则会被山中布置下的山水大阵视作外侵之敌,直接绞杀。” “苏老弟是个明白人,应该懂我话的意思?” “懂了~~” 苏御是真懂了,从对方不明不白的出现在素芳斋的时候,他就猜到对方绝对是有目的的。 先是无缘无故指给他净落山方向,接着又暗示他,没有那个什么净山牌,最好别往山里走。 人家这是在好心提醒自己。 只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要去净落山的? 对了! 当时我以驭剑术驾驭飞剑射向叶、高二人,已经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和这两人有仇怨。 高汉卿已经死了,但叶明生还活着,这位大叔估计是猜到我会收拾叶明生,才会在这大晚上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个大叔心智很高啊 “那我不去了,”苏御只好作罢,为了杀一个叶明生贸然进入净落山,被那什么山水大阵绞杀,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老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孔渊笑呵呵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不知由什么材质制成,上面写真【山水净明】四个篆字的牌子,递给苏御, “我是来给苏老弟送牌子的。” 啊这 什么来头啊?这牌子都有? 先是帮忙赊剑,又是好心提醒,然后还送牌子? 这是一条龙服务啊。 “这是秦大姐的意思?” “当然是我们小姐的意思,要不我孔某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大晚上跑这里来?被窝里头不暖和吗?” 苏御收下牌子,点头道:“帮我谢谢秦大姐。” 孔渊摆手道:“朋友之间不要谈‘谢’字,这是我家小姐说的,” “孔叔难道不好奇,为什么山水文牒会在我身上?”苏御终于将这句话问出口,对方可是唯一一个看到,自己将山水文牒塞进高汉卿怀里的目击证人。 “好奇?”孔渊摇了摇头:“我年轻时候好奇心很重,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想管,因此吃了不少亏,现在年龄大了,身外之事也就看淡了,谈不上好奇,毕竟” 说着,孔渊指了指自己脑袋,“我已经猜到了。” 明白人说话就是这么含蓄,什么都也不跟你说透,点到为止。 苏御笑了,“秦大姐还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 孔渊表情严肃,义正言辞道:“孔某人一言九鼎,说给苏老弟保密,那就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家小姐。” “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 话音方落,孔渊身形一闪,整个人就这么原地消失。 苏御惊骇的发现,只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已经出现在二十丈之外, 再眨眼,四十丈,再再眨眼,他就已经感应不到对方的存在了。 绝对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苏御不由的长叹,秦大姐这个人啧啧真是义气啊, 自己欠了人家这么多,以后可怎么还? 这大晚上的,都不忘让手下跑来给自己提醒送牌子,这份心意,必须心领 “嗯?” “不对?” 苏御隐约觉得,好像哪个地方有点问题,但他一下子又想不起来。 沉吟半晌后,他忽的一拍额头。 “秦大姐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去净落山?她可是不知道我和叶、高两人有仇的” “好嘛孔叔啊孔叔,你跟我玩阴阳人这一套?” 真是人不可貌相,你孔大叔这浓眉大眼的家伙,竟然 四九章 何苦呢 地图上没有标注进山的道路,好在有一些蝇头小字标注着那些山峰的具体方位。 望月峰大概在净落山的西南,以苏御现在的位置想要到达那里,需要穿过六七座山峰。 当他离开绿水堡,到达净落山山脚下时, “检测到灵气,是否汲取?” 这次的提醒,干脆连“残留”两个字都没有了。 其实都不用提醒,苏御已经感应到茫茫多的浓厚灵气,或漂浮在半空,或隐于山林之中,或聚于溪涧之下,或依于草木之上。 这可怎么汲取?蚂蚁吃象? 当初在自家后院,汲取赵无极的仙人遗蜕,都差点没把自己撑死,何况眼前这种数之不尽的灵气。 系统也是真不负责,直接一口气打包让自己处理,就不能分开点吗? 比如:是否汲取方圆多少丈之内的灵气? 这样的话,自己就可以小口小口的吃了。 慢慢向山中走去,苏御并没有察觉到所谓的山水大阵的存在,不过既然能安全进山,想来应该是身上的牌子发挥了作用。 老孔虽然已经被自己列入不可靠名单,但是苏御清楚,只要不是事关秦清,老孔应该不会骗自己的。 催动体内大黄庭,他开始边走边缓缓的吸收着周围的灵气,每一次呼吸,都仿若鲸吞海饮,大量灵气经由他的身体发肤被吸入体内。 灵气入体后,经由大黄庭炼化,在体内循环往复,去芜存菁,最终转化为予取予求的自身灵气。 “其实这样的效果就很不错。” 从大黄庭的记载中,苏御也大概明白,当初汲取赵无极遗蜕之后,为什么会出现身体被撕裂的情况? 人身自成小天地,这方天地有多大,在于自身经营。 简单的打个比方,苏御眼下身体,最多也就容得下一方池塘的灵气,如果一口气灌入一汪湖水,身体各处的窍穴经脉便会像大坝决堤一样,寸寸撕裂,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现在的他,需要按部就班的积聚灵气,提升修为,只要进入洞府境,在体内开洞设府,灵气的存储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拎着手里平平无奇,甚至有些丑陋的斩龙剑,苏御隐去自己的身形,以土遁之术,朝着西南方向靠近, 这期间,他偶尔会停下来,欣赏无边大山中的奇异风光。 奇花异草满山间,芳香弥漫。 这里的草木已经完全脱离了四季,青翠欲滴,傲然绽放。 林荫下,无数仿佛萤火虫一般的小小飞虫,散发着淡淡的星芒,小动物无拘无束的行走于山间,渴饮山泉。 俨然人间仙境。 “住在这样的地方确实不错,就是有点太冷清了,还是市井当中的烟火气更对我的胃口。” 苏御愕然抬头,发现半空中有数道弧光划过, 以他现在的目力,自然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数名御剑飞行的修士。 很壮观! “我要能像他们那么潇洒就好了” 苏御知道,此刻自己正在以一个外来人的身份,进行一项刺杀计划,从头到尾都是不能暴露行踪的。 念及于此,他不再耽搁,专挑一些偏僻之地,快速向望月峰方向靠拢。 不得不说,净落山实在太大了。 直到晨辉照入山间,苏御才终于进入望月峰, 远远的,便可以看到峰顶之上,一尊金身琉璃顶的九层巨塔巍峨耸立。 “嚯~这不是柳师叔手里那个金塔吗?竟然能变成这么大,看如今的样子,怕不是有百丈之高?” 苏御脑中,已经接收到了来自金塔的灵气提示。 “等我办完事,我就带你走。” 他开始逐寸的在山上搜寻叶明生的身影。 山腰腹地,一排竹房外,一位少女正费劲的拎起一桶清水,倒进了院中的水缸, 放下空桶后,她口中喘着粗气,扶着腰,抬起袖子擦着满脸的汗水。 “臭丫头!提桶水都这么费劲,还不快过来择菜洗干净,耽误了早饭,你负得起责吗?” 竹房里,一个穿着白色围裙的肥婆,正拎着汤勺,冲着少女一阵嚷嚷,口水跟喷雾一样。 少女叹息一声,赶忙跑进竹房。 “小东西,扫把精,都是因为你,高仙师才会被人暗害,叶仙师才会受重伤,我们琉璃宗因为你,损失有多大?你知道吗?” 少女一脸凄然的坐在小板凳上,卷袖洗菜,闻言道: “嬷嬷,那都是师兄师姐们私底下胡乱说的,怎么能怪到我头上呢?再说了,宗主已经下令,不准大家再对此事胡乱揣测。” “呸!”肥婆一口唾沫喷在少女脸上, “你当我不知道?你有个小姘头,跟长安来的姓秦的丫头不清不楚,私底下怂恿姓秦的打伤高仙师。” “我都听说了,叶仙师本来是想为高仙师出口气,打算弄死那个小白脸,但是没得手,转过天来,就被人陷害冤枉,糊里糊涂的被人扣了一个天大的罪名,害我们宗主赔付了那么多钱。都是你这贱丫头惹的祸!” 少女气的俏脸通红,胸口不住起伏着,银牙一咬反驳道:“这和小苏哥没关系!他只是一个开药铺的,如何能使唤的动人家千金小姐?” “你还嘴硬?” 说着,肥婆放下汤勺走过来,伸手一把一把的掐在少女柔嫩的手臂,肋下,胸口, 少女连连惨叫,泪水夺眶而出。 “来,我瞧瞧你的皮肉有多金贵?怎么就不能让高仙师睡了?” “怎么?只能让你那个小姘头扒了你衣服?别人就睡不得?” “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少女梨花带雨,泣不成声。 疯狂挣脱之后,原秀清红肿着眼眶,逃离竹房,脚下一绊,跪倒在水缸前, 只见她一脸凄苦的紧紧抱着双臂,泪水簌簌而下。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嬷嬷殴打了。 门里的师兄师姐们都知道,但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 因为当她这一次跟着回山之后,宗门内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一刻都没停歇过。 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家私底下也都在议论,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玩阴的,坑了琉璃宗一把。 宗主对于叶师兄的话,是完全信任的,自然隐约猜到,这是叶、高二人得罪人了,才会被人家摆了这么一道。 而宗主是比较倾向于怀疑秦清,似乎只有她,才有这种手段,只不过,对方的来头实在太大,就连宗主也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可惜在私底下,师兄师姐们经常会拿自己那次醉酒说事,说什么在她醉酒后,被高师兄扔在了床榻上,欲行好事时,被秦清撞到,胖揍了一顿。 才会招惹到这位钦天监大国师的关门弟子。 少女清秀的脸颊贴在冰冷的缸面,泪水顺着滑下, 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姐,如今落的连个丫鬟都不如的凄惨下场。 不远处的树下,苏御从头至尾观看到了这一幕,心里也不免有些惋惜, 好好的日子不过,来遭这份罪,何苦呢? 苏御表情阴鹜的望向竹房,那个死肥婆还在骂骂咧咧。 瞥了一眼不远处泪雨滂沱的原秀清,苏御施展遁术离开。 打小交情一场,我能看你这么受欺负? 等我收拾了叶明生,再来收拾你这个死肥婆! 五十章 四句话 一座望月峰,占地一千八百丈,苏御在山上找了很久,才从几个琉璃宗弟子的议论中得知,叶明生那小子被关禁闭了。 这简直太好了,对方落单,不是更便于自己行动吗? 苏御在后崖的一个洞窟中,见到了叶贤弟。 他还有心情下棋?和那个女鬼? 棋桌旁还放着一幅散发着灵气的二尺画轴。 叶明生似乎心情还不错,手执黑子落入棋盘,抬头看向女鬼, “你输了。” 女鬼一脸沮丧,正要收拾棋盘, 忽然间,她整个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趋于透明,手中抓起的棋子再难握住,叮叮当当的跌落棋盘。 女鬼整个身体,像是被风吹散的雾霾,消散一空。 叶明生愣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下一刻,他忽的喉头一动,下意识的看向自己胸口,一截锈迹斑斑的剑尖已然穿透他的胸膛,接着在他的胸腔内一阵疯狂搅动,直接将他的心脏绞成粉碎。 叶明生瞳孔逐渐消散, 苏御从他身上搜出一张金券,三千四百两,然后抓起叶明生的尸体,遁入地底深处,随后独自返回洞窟,拿起那副卷轴直接向山顶遁去。 说实话,在杀死叶明生之前,他其实很想露面,说几句嘲讽对方的话,因为这样比较解恨,也很痛快。 比如:想不到?是我。 再比如:你不是想杀我吗?今天我给你个机会。 或者:小子,你招惹到的,是一个不该招惹的存在。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还是少说废话,前世看过的电影中,那些废话多的很多都被反杀了。 当他越来越接近山顶时,终于接收到了来自九层金塔的灵气提示, “汲取!” 没有灵气进入身体,而是, “获得法术:袖里乾坤。” “天地芥子,芥子天地,阴阳万物,皆可收纳,乾坤倒转,尽入一袖耳” 袖里乾坤?这是一种收纳之术?这不正是我需要的吗? 不过,现在还不是兴奋的时候, 苏御心念一动,斩龙剑和别在腰上的画轴瞬间消失,落入他袖口内一处神秘的独立空间。 接着,那座九层金塔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 苏御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那排竹房,粗暴的抓起肥婆的头发,以土遁之术,将她送至地底和叶贤弟作伴。 这肥婆只是个刚入门的武者,不到一息时间,就断了气。 当原秀清背着一捆柴禾从屋外进来的时候,苏御刚好与她擦身而过。 “最后一次帮你了,或者说,我只当是见义勇为。” 原秀清不知为何,忽的鼻头一动,诧异的转过身来,呆呆的望着空旷的屋外 事情做完,苏御不敢多有停留,沿着进山时的路线,飞速离开。 这趟收货颇丰。 了结了叶明生这根心头刺,又得到了自己眼下最需要的收纳法术,这简直是一趟完美之行。 出于新奇,在返程的路上,苏御双袖一卷, 刹那间,方圆百丈之内的灵气,如同决堤的河流般,朝着苏御双袖疯狂席卷而来。 源源不绝,无有穷尽。 萦绕在半山间的云雾,像是被什么东西扯动一般,不停涌动翻滚。 苏御双袖,如同黑洞的旋涡一般,疯狂的汲取着周围的灵气。 “阴阳万物,皆可收纳,这也太猛了!” 苏御心花怒放,一路汲取,顺带着还卷走几头小鹿,几只兔子,还有林荫下,那种会发光的小虫子。 “当当当” 急促的钟声在山峦间回荡,天空上,密密麻麻的修士如蝗虫过境般御剑飞过,像是在搜寻着什么。 而这时候的苏御,已经抵达绿水堡郊外。 从叶明生身上搜出的这张金券,落款为“长安正大钱庄”,与当初从许夫人那里得来的银票落款一致。 怎么自己完全没听说这个钱庄呢? 正常来说,大乾境内的钱庄,是不可以兑换黄金的。 获得黄金的唯一途径,便是拿朝廷印发的金券,或是等量白银,到户部下设在地方的地官司衙门换取。 还没听说过钱庄能换黄金的。 但苏御可以肯定,手中的金券肯定不会是假的。 素芳斋,当坐在竹椅上读书的雅妇人,再次看到苏御时,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心里则是打定主意,我是什么宝贝都不会再拿出来了。 “嘿嘿,小姐姐早啊,”苏御笑呵呵的打招呼。 “早?现在都快中午了,”雅妇人换了一个坐姿,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脚上是一双绣着白荷的绣鞋,晶莹白皙的脚背露出大半。 “我是来抹账的,”苏御一点不客气的在她对面坐下,笑道:“怎么?还账就没有茶水了?” 雅妇人将书本合上,瞪着一双好看的眸子,疑惑的看向苏御,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这笔账,苏御确实没打算赖,毕竟眼下整个清河县地界,这里是唯一已知的出售法宝灵器的铺子, 第一笔账就赖了,以后还怎么打交道? “那你把钱拿来?只要还钱,别说茶水,午饭我亲自下厨,留你吃饭,” 雅妇人面无表情的朝苏御摊开手掌。 “啪”的一声,苏御笑呵呵的将她的手掌拍了下去,“还钱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 雅妇人眉头一皱,“先把钱还了,什么问题我都会回答你。” “我先问问题。” “你先还钱。” “我先问!” “你先还!” 苏御取出那张金券,刻意挡住正大钱庄的字眼,指着上面的数额让雅妇人看了一眼,笑道: “你看,我是很有诚意的,小姐姐要是再这么推来推去,那我就下次再来还。” 看到了实打实的金券,而是数额还是三千四百两,雅妇人这才稍稍安心,开始烧水煮茶, 望着对方妩媚婀娜的背影,苏御说道: “昨晚我那位朋友,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了什么,你又不是没听到?”雅妇人撩起裙摆,半蹲在地上,臀部弧线紧致,令人喷血。 “我问的是,他以心语传声,跟你说了什么?你又不认识他,不会因为他一句威胁的话,就给我记账?” 雅妇人笑嘻嘻的转身,“公子倒是机智,没错,他确实以心语传声跟我说了几句。” “说了什么?”苏御追问道。 “一共四句,最后一句话是:你要敢把我说的话透露给我这位苏老弟,我连你的宗门一锅端了。” “所以”雅妇人耸了耸肩,“就算苏公子拿‘不还钱’来威胁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前三句是什么。” 苏御愣住了 有你的啊老孔,你行! 他现在多少有点无奈,本来还想着从雅妇人口中套出老孔的身份来历,没想到老孔还留了一手。 行,我承认你在三层。 五一章 拿钱吧! 喝着雅夫人递来的香茶,苏御慢悠悠的品着,茫然不顾对方一双眸子,一直在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金券。 于是他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雅夫人的眼睛也随着左右转动。 “雅夫人,我给你等量的银票怎么样?我手里这张金券还有其它用处,”苏御试探着问道,他想确定一下,银子在这里是不是不管用。 雅夫人收回目光,嗤笑一声,“苏公子想什么呢?我要银子有何用?哪听说过拿银子买法宝的?” 果然,银子在修行界是不流通的。 苏御为难道:“我手里有些银子,想要兑换成黄金,雅夫人有没有什么门路?” “银子换黄金?”雅夫人呵呵笑道:“按大乾律,你可以到各个州府的地官司衙门兑换,每人每年可以换取五两黄金,当然,前提是库里得有黄金,不出意外的话,你是换不到的。” 苏御皱眉道:“我问你怎么能换到,我可没问你怎么换不到,难道我不知道地官司可以换吗?” 雅夫人笑了笑:“苏公子既然是修行中人,难道不知道长安有家正大钱庄?是唯一一个非官方,却可以换到黄金的地方?” “这个用你说?”苏御指着金券上的正大钱庄几个字眼,“我这张金券不就是正大钱庄的吗?”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雅夫人多少有点不耐烦,我回答你问题可以,但你得先把钱还我啊,钱握在手里,我才能安心回答你的问题。 其实苏御的目的已经达到,第一,他想确定一下手里这张正大钱庄的金券来路有没有问题,第二,就是哪里可以换到黄金。 虽然他现在暂时还用不着黄金,但心里有个谱总是没坏处的。 “找钱,四百两黄金,”苏御将金券递给对方, 这钱是从死鬼叶明生身上搜到的,算是意外之财,加上还没捂热乎,所以给出去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心疼。 雅夫人终于将金券拿到手了,神情明显轻松不少, 当她鉴定过金券之后,抬手一拂,两人面前的小桌子上,出现一个墨色的小方匣, 打开之后,是满满一箱子金条。 “一根金鱼儿是十两,一共四十根,苏公子点一点?” “不用了,” 苏御抬袖一挥,将小黑匣收入袖中, 我还用得着点?你当我这双眼睛只能偷瞄你屁股? 对于苏御拥有储物法宝,雅夫人并不觉得意外,笑嘻嘻的将金券收起, 说实话,昨晚被吃了霸王餐之后,她在心里已经把苏御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 她就连账本上都没记,认定了这笔钱肯定是要不回来了。 没想到人家隔天就把钱送来了,这可真是令人意外 再看这位苏公子时,仿佛对方的脸上,写着“靠谱”两个大字。 “苏公子千万别急着走,我去炒几个小菜,很快就好。” 钱到手,雅夫人的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热情的挽留苏御吃午饭。 苏御也不推脱,与一位风华正茂的美少妇共进午餐,还是令人心情愉悦的。 两人就这么坐在院子里的枇杷树下,吃着雅夫人烹制的几道可口小菜。 “苏公子,其实我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兑换黄金,只是兑换的比例有点高,正大钱庄是八十两银子兑换一两黄金,我这里需要一百两银子。” “多少?” “你怎么不去抢?” 苏御震惊了,正常的兑换不是十比一吗?怎么到你这能离谱到这个程度? 雅夫人笑道:“事实如此,大乾朝廷虽然钉死了白银和黄金之间的兑换比例,但黄金可是紧俏货,你到各地的地官司衙门换,那是一两也换不到,” “他们也不是不给你兑,而是以各种理由推脱,比如:现在库里没有,改日再来,等你过几天去了,还是这句话,总之你是换不到的。” 苏御本想多问一句,为什么黄金会这么稀缺?但转念一想,这种问题还是问秦大姐合适, 就目前来说,秦大姐是他唯一信任的修行中人,虽然境界不咋滴。 吃饭期间,苏御拿出了从叶明生手里得到的那幅画轴,让雅夫人帮着鉴定一下。 得不到的法宝,自己完全可以将其汲取,来获得法术或是灵气。 但到手的东西,得先知道它的用途和价值,才好下决定。 雅夫人将画轴打开,鉴定一番过后,说道: “就是一个养鬼的小玩意儿,不值几个钱。” 叶老弟你是真不行啊,我还以为这是个宝贝呢,苏御问道:“不值几个钱又该值多少呢?” 雅夫人想了想,“七百两黄金左右。” 嚯~~没想到你雅夫人也是个凡尔赛?七百两黄金也叫不值钱? 苏御能感应到,这副画轴中的灵气并不算多,而自己眼下可是在净落山卷了两袖管子灵气,暂时不缺。 要不?把它换成黄金? “一千两我卖给你。” “想也别想!”雅夫人直翻白眼,搞价也不是你这么个搞法,“顶多七百两,多一分我都不收。” “再商量商量嘛,” “没的商量!” 好嘛,你这收了钱就不认人了?这年头肯还钱的人可不多,你竟然不知道珍惜? “雅夫人用的什么胭脂?好香啊” “这个嘛,当然是上等货,最主要还是我搭配的好,怎么样?是不是有股淡淡的荷花香味?” 苏御点了点头,“嗯,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神女。” 雅夫人娇躯剧震,双目生辉神采飞扬,惊声道:“苏公子大雅!” 呵女人, 就没有一个女人不吃这一套的, 只是可惜了,这句本来是给秦大姐留着的,一直没找到机会,谁让她总是素面朝天? 苏御抬头看了看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这样,八百两,姐姐要是肯收就收,不收我就自己留着。” “别走啊”雅夫人赶忙起身挽留:“公子若是再送我一首像刚才那样的佳作,我出一千两。” 嗬!还能这么玩? 苏御先是皱眉表示不满,诗词是这么容易就能做出来的吗? 后来在雅夫人再三央求下,他故作沉吟半晌,想了又想, 对不起了先贤们,小弟厚颜借用一下。 “绿云影里,千重文绣,把明霞织就;” “半怯春寒,半宜晴色,养得胭脂透。” 好了,拿钱! 五二章 我们是无能的 等苏御走后,雅夫人来到书桌前,取出一踏手稿,在卷首之处,写下了那句诗词。 “【红灯记】第六卷,以这首诗做卷首语,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苏公子,我这可不是剽窃啊,奴家是出了钱的。” 雅夫人心满意足的将手稿收好,打算尽快将第六卷修订出版,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卷仍会畅销,给自己带来的收入,远远不止一千两黄金。 “苏公子这个人有大才,我当好生结交。” 苏御从杨铁花家里借了一块磨刀石,这几天闲了没事,就会在院子里磨剑。 别人的佩剑都是光鲜亮丽,剑鞘华贵,自己这柄单看外观的话,还不如把砍柴刀,属实是拿不出手。 可是经过这么多天,他发现剑身上的锈斑实在是太深了,怎么都磨不掉。 好在这柄斩龙剑虽然不是一柄飞剑,但苏御以驭剑术,还是可以操控长剑破空而出,御剑十里。 秦清已经连续五天没来家里了,苏御倒是能猜到,她多半是因为那两个宣读使的事情,在应付上面的询问。 但他现在已经有些着急了。 关于蒋风月的消息至今没有音讯,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许夫人三百年的修为,尚且需要在师父的帮助下,才能逃离昆仑顶,可想而知,那里的人,绝对不是自己可以应付的。 一直以来,他都很想问问秦大姐,昆仑顶景烛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但又实在问不出口,你一个平头小老百姓,又怎么能知道那种地方呢?秦大姐听了不怀疑才怪。 关于小初墨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即使是秦大姐。 苏御回到房间,将门关上,取出那两枚种子。 当初盘问张道士的时候,对方曾说在许夫人的阁楼内,见到过这样的一枚种子,而且就是种子里飘出的赵无极残影,指示他们将信送往昆仑顶景烛楼。 而自己汲取了赵无极的仙人遗蜕之后,曾在昏迷的梦境中,与一名超尘脱俗,极为儒雅的中年道士聊了很久。 但是醒来之后,聊天的内容完全记不住了。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苏御以双指捏起一枚种子,他能感觉到种子里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意念,急迫的想要钻进自己的身体。 想要了解这玩意,就必须要好好看一看道心种魔篇了。 他曾经粗略的看过一眼开篇,但在那股暴躁难耐的情绪逐渐无法抑制之前,就赶忙将目光挪开了。 许夫人的日记中曾说,赵无极修习的便是道祖手抄十七页真经中的道心种魔篇。 既然这套功法来历这么大,还是道祖手抄,按理说不该这么邪门才对。 苏御最终还是没有敢浏览这篇功法, “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不能贸然涉险,谁知道看过之后,自己会不会走火入魔?” “算了,还是保险一点。” 小初墨长的很快,已经开始学习走路了,阿玉将一条带子从小初墨肩膀绕过,然后自己抓着另一头,防止小初墨跌倒。 饭点的时候,苏御会接替阿玉,在院子里溜孩子, 这种感觉真的很糟糕 主要是小初墨太皮了,对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这也想去那也想去,但凡被她抓到手里的东西,直接就往嘴里塞。 苏御认为,这丫头小时候不打,只怕长大以后压不住啊。 阿玉对于小初墨的真实年龄一直都很怀疑,私底下也和苏御讨论过,她认为,小初墨应该有一岁多了,也许是因为孩子被抛弃的时候挨冻挨饿,才会导致发育不好,看上去这么小。 苏御告诉她:你说的很有道理。 几天后的傍晚,秦清终于来了,只不过看上去心情有点不太好。 “怎么?你们编的那个借口,没有应付过去?” 苏御给她泡了被枸杞茶,两人就这么坐在桃树下的石凳上。 “怎么会?衙门里那帮捕快什么案子没见过,编个故事而已,不算什么难事,这次的事情比较大,主审官是长安大理寺来的,人还没到,总管府的人也不好越俎代庖,现在大家都在等主审官来了拿主意。” 苏御笑道:“你们到底编了一个怎样的故事?能说给我听听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又不是外人,”秦清呷了一口茶水,爽快道: “礼部下来的两个宣读使,在大悦楼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负责保护他们安全的总管府高手,除了在城外的树林里找到两具尸体外,其他的也失踪了。 “这两个宣读使身上有件东西很重要,但是我们最终还是找到了,只不过找到的方式见不得光,需要隐瞒。” “最后还是蒋虎编的故事,被我们采纳。” “说说看,”苏御笑着追问, “首先,总管府的董武泉第一时间发现宣读使失踪,并将消息报给县衙,在勘测现场过后,一致认为宣读使是被炼气士以某种遁术从房间带走。” “于是县衙和总管府的人分开行动,查找线索。” “直到后来,衙门捕快在城外的小树林发现了总管府两名高手的尸体,从尸体上搜出了这件东西,至于其他人,城里城外搜了个遍,仍是毫无所获,完了,就这。” “就这?”苏御觉得,这个故事属实有点太普通,这能用来糊弄人吗? 至于那两具高手的尸体,他倒是知道,这是叶老弟的佳作。 秦清道:“当然,听上去似乎觉得,这都是什么啊?要线索没线索,要结果没结果,” “其实你仔细想,这个故事反而是最容易应付过去的,一来呢,体现了县衙的无能,试想,我们一群小捕快,修为都上不了台面,既然事情牵涉到了修士,我们哪有能力破案?所以,我们无能是在情理之中的,而上面对我们的印象,就是无能。” “再者,也给总管府留了些面子,东西是从总管府高手的尸体上搜出来的,我们完全可以说,是总管府的人发现了眉目,一路缉凶,大打出手后虽然身死,但还是拿回了东西,不辱使命。” “以这样贬低自己捧高别人的手法,其实是最容易过关的。” 苏御听的一愣一愣,衙门里这些人,都特么是心理学大师啊? “你就不怕长安那位主审官下来之后,找到破绽?” 秦清一撩鬓角青丝,不以为意的说道: “主审官是我表哥。” 苏御:“” 环环相扣,滴水不露,有你的啊秦大姐。 五三章 这个道士到底做了什么 “既然上面差不多应付过去了,那秦大姐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秦清表情神秘的看向苏御,俏皮的眨了眨眼道:“本来还在犯愁,但是看到你的时候,我突然又不愁了,我现在手里有个差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 “不愿意!” 苏御一口拒绝,他现在对于秦清能否找到蒋风月,已经不怎么抱希望了, 他最多再等一个月,如果还是没有消息,他就打算自己上路了。 在此之前,他想要静下心来冲击洞府境,修为高一点,将来行走江湖才更稳妥。 “我都没说是什么差事,你直接就拒绝啊?” “我真的有正事,”苏御也不瞒她,“一月之内,如果还没有蒋风月的消息,我就打算出趟远门,自己去找。” 秦清一脸愕然,“这个人就这么重要?人海茫茫你去哪里找去?你都没出过清河县?” “苏御,你最好跟我说清楚,我帮你找,绝对比你自己找强上万倍。” 苏御陷入沉默。 秦清看到他的表情后,幽幽一叹,“你还是信不过我啊?” “这样秦大姐,”苏御沉默半晌后,“你帮我打听个地方。” 秦清一愣,惊喜道:“行!你只管说,我要是打听不到,我跟你姓。” “昆仑顶,景烛楼。” “嗯?”秦清俏脸愕然道:“景烛楼我知道,昆仑顶是什么地方?” “你知道景烛楼?”这下轮到苏御惊讶了。 “别急着惊讶,我只是听过而已,”秦清耐心的解释道:“道家有句谶语,叫做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这景烛楼便是十二楼之一,属于玉清一脉。” “但它具体位置在那里?谁也不清楚。” “你该不会是想找景烛楼?那地方是找不到的,我劝你还是死心,” “不对!你有事情瞒着我?” 秦清忽的起身,双眸死死的盯着苏御,“你是从那具仙人遗蜕上知道景烛楼的?” 被看穿了秦大姐脑子转的是快啊, “差不多,”苏御点了点头。 秦清垂头叹息一声,神情似乎有些恍惚,眼神的游离的望向头顶的桃树,幽幽道: “其实你一直都没有把我当朋友?对?” 在她觉得,什么景烛楼昆仑顶都不重要,她在乎的是,苏御一直对她都有所防备。 苏御皱眉道:“我不把你朋友,我会跟你说这些?” 秦清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表情委屈的看向苏御: “你如果骗我,我会很伤心的。” 苏御心底一震,忍不住身子后仰,不能置信的看向秦清。 此时的她绝对是真情流露,做不得假,望气术看的明明白白的, 最恐怖的是,在苏御的眼中,此刻的秦大姐,周身正散发着淡淡的红芒,很微弱,时有时无若隐若现。 这是红鸾星动?命主姻缘! 不是小弟何德何能? 苏御多少有点懵,秦大姐竟然看上自己了?不过从她身上的红色光芒不难看出,应该只是处在起始阶段,也就说,秦大姐自己也并不知道。 什么特么的叫惊喜? “你先坐下,我瞒着你也是有原因的,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秦清竟然信了,老老实实坐下后,双臂托在桌面上,“那你跟我讲讲。” 于是苏御七拼八凑,编了一个完整的故事线描述出来。 许夫人的三百万两变成了一万八千两,至于张道士杀小厮阿明,蒋风月带信北上长安的事情,苏御并没有隐瞒。 眼下的秦大姐既然对自己生出情愫,不用说,肯定是靠得住了。 而小初墨天生道胎的事情,苏御没有说,只告诉秦大姐小初墨就是当初许夫人肚子里的胎儿。 秦清在一旁听的瞠目结舌,脸色不住变幻,这也太玄乎了? 苏御接着道:“你想啊,这个叫蒋风月的道士一旦找到景烛楼,那里的人说不定就会来找我和小初墨的麻烦,收拾那个仙人遗蜕的时候你也在场,对方的实力你也看到了?” “不告诉你,是想把你撇在事外,免得把你也牵扯进来,懂吗?” 秦清恍然大悟,表情释然道:“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你找一个道士干什么?” 接着,她甜甜一笑,像一朵盛放的蔷薇,“不过,还是谢谢你为我着想,只是以后这种大事不要瞒我了,你一个人扛不住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在这个叫蒋风月的道士身上,只要我们能找到他,来自景烛楼的威胁就不复存在。” “对!所以这个人必须找到,”苏御加重语气道。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的话,我也不至于才派这么点人手帮你找,” 秦清没好气的瞪了苏御一眼,抬手打了响指。 “哟,苏老弟,我们又见面了,”孔渊凭空出现在院子里。 “老孔啊,快坐快坐,”苏御笑着招呼, “不用了,”孔渊笑呵呵的摆了摆手,看向秦清,“小姐有什么吩咐?” 秦清一脸严肃道:“你现在立即传信给长安,让我爹写一道手令,着令,山南道至长安一线,捉蜓大营,烽火大营,崖山大营,派出游骑兵,沿线寻找一个左眼下有痣,名叫蒋风月的道士,跟御林军也打个招呼,让他们帮忙找一下,再从我爹的甲子院中拨出一些高手,要得力的,在长安周边地毯式搜索。” “我只说一句话,这个人必须找到!” 孔渊目瞪口呆,“这个道士他到底做了什么?” “不要多问,立即去办,” “好!”孔渊也不废话,怎么来的,就怎么走了。 秦清收起脸上的严肃,笑嘻嘻的看向苏御,“我会给师尊他老人家写封信,让他帮忙打听打听景烛楼的具体位置,就算长安找不到,我们起码也该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找,你说对?” “对!”苏御放心了,放了大心了。 秦大姐不是一般人啊,连军中大营都能调动? “敢问秦大姐,你爹叫什么名字?” “秦晖!” “秦晖?没听说过长安有秦晖这么一号人物啊?” 秦清白眼道:“你可算了?你还好意思提长安?别忘了,你连清河县都没出去过,反正我是没骗你,就是叫秦晖,你不知道,那也是你孤陋寡闻,” 苏御身子探前,直视着秦清的眼睛,来确认对方是不是在骗他。 秦清也瞪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弯着嘴角与苏御对视, “好玩吗?苏大哥?你这是用望气术窥探我呢?”秦清俏皮的眨了眨眼。 苏御讪讪一笑,收回目光,“老实交代,你还知道我些什么?” 秦清抿嘴一笑,“该知道的都知道,我的苏大修士,你到底是什么境界啊?姐姐很好奇欸?” 苏御耸了耸肩:“应该是筑庐境” 秦清眉眼笑成弯月,俏丽的脸庞上是掩盖不住的喜悦,“我们早该这么坦诚的,今天过后,我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 苏御呵呵一笑,那感情好。 房中术为谁而留? 五四章 表哥驾到 苏御是老色胚吗?他自认为不太算。 他对女人感兴趣吗?这特么不是废话? 穿越一回,如果只顾修行,心中无女人,他认为这样的人生,不要也罢。 我并不指望自己变得有多强,但我希望我过得一定要爽。 秦大姐今晚一直待到子时,才恋恋不舍的从苏御家里离开。 这期间,两人坦诚相待,秦清什么都说了,苏御把该说的都说了。 秦清欢欢喜喜的离开了,雀跃非常。 不得不说,秦大姐在御女和可爱之间的转换,一点都不突兀,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口味。 至于她想交给苏御的那件差事,也被苏御一口拒绝。 秦大姐想钱想疯了,她竟然想在清河县成立一个帮派,专干黑吃黑的事。 如果苏御一旦答应,就会形成以下局面: 秦清在明,苏御在暗,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称霸清河县。 这并不夸张,因为秦清告诉苏御,老孔可以给苏御打下手,而老孔,是七品远游境武者。 单说老孔是七品,或许听起来也没什么,但如果拎出一个人来作比较,你就会明白,老孔其实非常牛比。 山南道第一武者,总管王奎让,也是七品远游境。 感觉没什么睡意,苏御在院子里坐下,拿出那柄小短刀,开始削木头。 角落里摆放了一大堆圆木,都是他这些天从城外收集来的。 他打算在院子里围个栅栏,将从净落山带回来的花鹿和兔子豢养起来。 原本是打算吃肉的,但是回来的第一天,他从袖子里放出一只兔兔,自那以后,小初墨每晚都是抱着兔兔睡觉。 可怜的兔兔的被阿玉拴在了床上,跑也跑不脱,坎坷的兔生 不大一会,围栏便扎成了,很结实。 苏御将七头花鹿和十一只兔子都放进了围栏里,以后阿玉做饭的时候,自己就不用再溜孩子了,直接把她扔进围栏里就行。 做完这一切,苏御御空而起,飘然离开院子。 秦大姐动用这么庞大的力量帮他寻找蒋风月,苏御安心不少,如果这样都找不到一个臭道士的话,那只能说是天意了。 退一万步想,就算将来景烛楼的人真的找到自己,而他只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又有何惧呢?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不断的提升自己。 除了德济堂之外的所有医馆药铺,他都去了个遍,如今只需站在门外,便可以随意汲取。 可怜这些药铺刚刚从刘小宝那里购买的灵芝,又被苏御汲取走了精华。 “获得法术:拔苗助长。” “获得法术:一叶障目。” 收获还不错, 他之所以从来没有对德济堂下手,也是因为德济堂从来没有给一心堂使过绊子,而其他铺子里,无论学徒伙计还是掌柜大夫,私底下就没停止过对一心堂的诽谤。 苏御漫步在街道上,抬手一拂,角落里一根寸余长的小草猛然拔高,完全违背自然规律的疯长到了一丈之高。 巷子里,一户人家的梨树,枝叶冒出墙外, 苏御将手指轻轻点在一截梨枝上,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时值深秋,梨树的果子早已成熟,被人摘取一空,枝上的叶子也落了大半。 而苏御手指触碰的地方,却萌生出了一抹新绿, 发芽,开花,结果,一颗比拳头还大的青梨瞬间结成。 很不错的法术,苏御摘下梨子,一口咬了下去,满嘴都是甜甜的汁液。 以后不缺桃子吃了。 当他返回自家铺子所在的街道时,发现蒋虎正孤零零一个坐在石墩上,波次波次的抽着旱烟,表情享受。 今晚他得值夜。 苏御从他面前走过,而蒋虎却犹若未见一样,继续抽着烟,发着牢骚。 一叶障目,顾名思义,影响对方的视线,从而让对方看不到自己。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凭此术法闯荡江湖,可为“盗圣”。 接下来的这些天,苏御足不出户,安心冲关。 所谓洞府境,便是在体内窍穴之中,开凿出一座极大的容纳空间,“洞府”两字只是形容词,意为别有洞天。 苏御眼下的灵气储备能力,已经接近饱和,所以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洞府境,这样自己就可以再去一趟净落山。 盘膝坐在榻上,苏御如老僧入定,双袖中,源源不绝的灵气化作肉眼可见的白雾,将他整个人围绕其中。 身上的每一寸毛孔张开,大肆的汲取着灵气。 这期间,阿玉敲过几次门,屋子里没有任何反应,阿玉猜测苏御估摸是不在家,便没有再来。 不知过了多久。 入定中的苏御只觉气海穴有一点亮光闪过, 接着,出现了一个芝麻大小的黑洞,随着洞口不断扩大,体内灵气仿若被磁力吸引一般,疯狂的朝着气海穴奔涌而来。 苏御知道,这是到了破境的紧要关头,于是他不再控制双袖中灵气的流出速度,而是一股脑的全部释放出来。 刹那间,他感觉到气海穴的黑洞仿佛被填满一样,正悄然发生着变化。 一座庭院由黑洞中拔地而地,青砖黑瓦,绿树红墙。 只见一个与自己模样近似的小道士,头顶莲花冠,正在院子里清扫着落叶。 这就是我的体内洞府? 苏御内视气海穴,发觉所有的灵气全都钻进了院中的两尊巨大的八脚铜炉当中, 铜炉生紫烟,凫凫萦绕,然后将这些紫色的灵气,重又反馈给了各处经脉窍穴。 紫气东来,大功告成!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苏御幽幽醒来,刚好听到了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一个是秦大姐,另一个不知道是谁。 “表妹,我这才刚到清河县,总管府和县衙的一个没见,怎么这么急着带我来见一个与案子不相干的年轻人呢?” “案子有我朋友重要?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这件案子你按我说的来就行了,” “哟呵?你这性子还能交到朋友?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那我可得见见。” “小苏,小苏,别躲着了,我知道你在屋里。”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秦清和一名清瘦的年轻人就站在院子里,目瞪口呆的望着苏御。 “神华内敛,锋芒内藏,好一个仙人之姿,表妹,你有眼光啊,” 年轻人神情夸张的看着苏御,连声称赞。 “那是当然,”秦清一脸的得意,心里非常受用,仿佛是在夸自己一样。 “你好,”年轻人上前揖手道:“在下韩魁,魁梧的魁。” 苏御赶忙还礼,“在下苏御,苏御的御。” “苏老弟俊逸不俗,仙风道骨,当的上万中无一。” “韩老哥英伟不凡,帅气逼人,端的是人中翘楚。” “苏老弟” “韩老哥” 秦清:“Σ(°△°|||)︴” “行了哈,你俩没完了是?” 五五章 最可爱的人 阿玉知道秦清好哪一口,于是早早的泡好枸杞茶,还做了几个凉拌的小菜,放在院子的石桌上。 因为小初墨需要跟上营养的缘故,苏御每个月给阿玉的买菜钱,足足二十两银子,比大户人家小姐的伙食标准都高。 “苏老弟这小院子很不错啊,在清河县前有铺子后有院,算的上是不错的人家了,” “还行还行,”苏御谦虚的点了点头。 韩魁四处打量着院子,语气间很是随和, 苏御看得出,这位韩老哥也是一位双修,只不过境界比秦清还渣,但是人家说话得体,儒雅随和,一看就比秦大姐有素质多了。 大户人家出来的,就得是这个样子才对。 三人围着桌子聊天,韩魁嘴里说的也都是一些客套话,直到秦清不耐烦的打断他, “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了,苏御是自己人,在这里没有什么是不能聊的,放自然点。” 韩魁一愣,先是看看苏御,又看了看自己表妹,惊讶道: “什么都能说?你俩这关系已经到了这一步了?” “算是算是无话不谈的知己,”秦清摆了摆手道:“宣读使这桩案子,他从头到尾都知道,以后你在清雅小筑找不到我的时候,那我多半就是在这里了。” “嘶~~”韩魁倒吸一口凉气, 半晌后, “早说啊,害的我特么装了半天,” 原本正襟危坐的韩魁,瞬间放松下来,翘着二郎腿,手指敲打着桌面,冲着苏御挑了挑下巴道: “苏老弟,给整杯酒啊,娘们才喝枸杞茶呢。” 嗬一下子变得这么不见外,我还有点不习惯。 “阿玉,拿壶酒来。” “不要杯子,要碗,”韩魁冲着阿玉强调了一句。 “德行!”秦清瞪了一眼自家表哥,冲着苏御笑道:“表哥是个粗人,十四岁就被送到边关从军,二十四岁才返回长安,什么本事没学到,但是军伍中那些不好的习惯,他全都有,别介意啊?” 什么本事没学到,这只是一句谦虚的话苏御笑道:“怎么会介意呢?戌守边关的将士,是这世界上最可爱的人,能认识韩兄是我的荣幸。” 韩魁一愣,低头回味片刻,啧啧道:“你还别说,苏老弟这个说法很新奇,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把可爱这两个字用在边关士卒身上的,” “不过我喜欢!” “别看边关这些大老粗一个个粗鲁到不行,三句不离脏字,但他们见到大姑娘的时候,脸也会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半天也崩不出个屁来,想想还确实挺可爱的。” 苏御好奇的发现,秦清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诧异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秦清奇怪的笑了笑,破天荒的头一次给苏御倒了一杯酒,并且煞有其事的起身,双手举杯, “就冲你这句最可爱的人,我敬你一杯。” 苏御皱眉看向韩魁,“秦大姐有点不对劲啊?” 韩魁愣道:“有吗?挺正常啊。” 苏御疑惑的摇了摇头,举杯与秦清酒杯撞在一起, 他确实觉得有点奇怪,秦清这还是第一次表现的这么庄重,就因为自己称赞了边关将士一句? 她又为什么会在意这个呢?最可爱的人又不是她? 嗯? 苏御忽的灵光一闪,“秦大姐的爹,该不会也是出自边关?” “好家伙!”韩魁朝着苏御竖起大拇指,“苏老弟的脑子转的挺快啊。” 苏御愣住了边关?姓秦? 不是 “你该不会是那位的闺女?”苏御就算再孤陋寡闻,但大乾北疆的那一位,那可是妇孺皆知,如雷贯耳,别说他听说过,就连阿玉都听过。 “不是”秦清笑嘻嘻的摇了摇头。 韩魁也跟着摇头:“我突然又觉得,苏老弟的脑子不太好使了。” “她爹是叫秦晖?”苏御看向韩魁。 “没错!是我老舅!” 苏御诧异道:“北疆那位也不叫秦晖啊?” 韩魁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摊开指向秦清,眼神却是看向苏御, “北疆那位多大年纪?我表妹多大年纪?” 苏御顿时恍然大悟,苦笑道:“明白了,我真是一根筋。” “是我爷爷,”秦清终于说出口。 “是我姥爷!”韩魁又干了一碗酒。 苏御以手托额,哭笑不得, 我特么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真丢人啊 秦清见苏御一副沮丧的样子,笑着安慰道: “秦是大姓,姓秦的本来就多,别说边关,就是在朝堂上,姓秦的大臣都有四五个,不怪你猜不到,怪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你刚才这句对边关将士的评语,非常新奇,我会立即写信,着人送往长安,爷爷和父亲听到后一定会喜欢的。” “你爷爷不是在边关吗?” “目下在长安。” 苏御没什么好说的,只顾低头喝酒,耳中听着秦大姐对韩魁一顿猛夸自己。 “小苏是筑庐境,没想到?他才十八岁欸,整个钦天监,有这种天赋的师兄师姐,不超过一只手掌的,” “真的吗?这么厉害?恐怖如斯?” “当然是真的,而且他为人很真咳咳,真诚,还很有善心,经常给穷苦百姓医治,还收养了咳咳一个弃婴。” “大善!” “所以呢,你完全可以信赖他。” “了解!” “好了,我们开始谈正事。” “没问题。” 韩魁一把拎起酒壶,像是喝白水一样,咕噜咕噜一口气干了,这才擦了擦嘴道: “我来之前,老舅都吩咐了,让我一切都听你的,这件案子你说怎么了结,咱们就怎么了结,我现在头上顶着个大理寺丞的头衔,等案子完结之后,我会去绿水堡,朝廷那边打算将绿水堡划为郡城,直接跳过青州,归王奎让管辖。” “而我,是绿水郡的第一任郡丞。” “净落山事关重大,多方势力已经掺和进来,不仅有朝廷党派,还有仙家宗门,甚至江湖上的一些人物也都在暗中盯着这里。” 说着,韩魁看向秦清,“苏老弟知道不知道净落山的事情?” 秦清点了点头,“我昨晚刚告诉他。” 苏御确实已经知道了,秦大姐说,净落山中有一处上古的仙人府邸,这十三家宗门明面上是来此结庐修行,实际上是遵从他们背后势力的指使,来这里寻找那座仙府。 苏御对此兴趣极大,但他一点也不着急,让你们先找,等你们找到了,我再下手。 对了,我这叫汲取,可不叫偷,修行者的事情能叫偷吗? 五六章 布庄 苏御眼下和秦大姐的关系,已经非常熟稔,于是秦清怂恿苏御明晚在大悦楼订个包厢,给她表哥洗尘接风。 苏御答应了,但是强调必须得带上自己的两个好朋友,秦清这次倒是答应的挺爽快。 花了人家秦大姐那么多钱,礼尚往来也得回请人家一次,再者说,主要是因为秦清知道了他有钱,否则也不会让他破费。 送走了秦大姐贤兄妹,苏御从围栏里把满身泥土草屑的小初墨抱了出来。 小家伙的手掌紧紧抓着一只兔子的耳朵,死不松手,苏御又不敢用力掰,只好连人带兔给拎了出来。 落地之后,小初墨指了指兔子,又指了指自己的小嘴巴,阿巴阿巴的嘟囔着一堆苏御听不懂的神仙语。 “你想吃兔兔?”苏御好奇问道。 “啊扑吐个扑”小初墨回答道。 苏御咧着嘴角,冲着厨房里的阿玉喊道:“初墨现在能吃肉吗?” 阿玉笑道:“炖得烂一点,应该是可以的。” “那把这只兔子给她炖了。” 小初墨大眼睛轱辘一转,撒开肉嘟嘟的小腿跑进了厨房。 孩子现在身上穿着的,是阿玉熬夜给她缝制的碎花小棉袄,开裆裤,头上还带着一顶虎头帽,毕竟头发还没长长,不带帽子怕吹着孩子。 刚才秦清就曾埋汰,说是孩子这一身土里土气了,白瞎了这么灵动秀气的样貌,还说等她得空了,会去青州府给孩子置办一套好料子的。 午饭苏御没有留在家里吃,而是打算出去溜达溜达。 刚从打坐入定中醒来,正是神清气爽、精神饱满之时,完全没有一点食欲。 一心堂现在的名声都快烂了,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人家苏小掌柜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一个月有半个月的时间,铺子都不开门。 苏御多少有点汗颜。 不是我不开门,是我真的没时间。 去了一趟铁匠铺知会了杨铁花一声明晚见之后,苏御径直去往李记布庄。 此刻的清河县,称得上是人满为患,听说外城眼下正进行着在轰轰烈烈的造城运动,扩建规模比内城还大了一倍。 所以这段时间,内城的商铺民居,不断有外来者前来求购,房价也随着水涨船高。 李记布庄是老字号,从前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但自从李小辉的爹去世之后,家里没了顶梁柱,孤儿寡母受人排挤,虽然仍是守着祖上留下来的大铺子,但生意早已不如从前。 裁缝绣娘也都走了大半,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苏御进了布庄的时候,生意很冷清,只有一位绣娘在柜台后整理着布匹。 “小苏哥啊,是来找我家少爷吗?”这位绣娘在布庄干了大半辈子,自然认得苏御。 “是滴,小辉他人呢?” “少爷大清早就去北市了,看时间的话也快回来了,要不小苏哥就在布庄等等?” “行,我等等他。” 绣娘端来茶水点心招待苏御,接着又去了一趟后院,等她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一位容貌清秀的美丽妇人。 小辉他娘,李张氏, 李张氏的五官不算精致,拼凑起来之后,也算不得多大的美人,但很奇怪,对方整体看起来超级顺眼,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或许是她身上那股子哀愁的气质,再加上她说话时总是软软糯糯,无形之中会给男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望。 有一种女人就是这样,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风韵独特,别具一番风味。 怪不得那两个长安来的宣读使,都会打她的主意。 “李姨好,我是来找小辉的,”苏御赶忙起身。 “小苏快坐,” 李张氏穿着一袭枣红色的宽大长裙,将她姣好的身材完全掩盖了下去,即使穿的如此保守,但苏御清楚,自打小辉他爹过世之后,清河县打李张氏主意的,就从未断绝过。 “小辉清早去北市了,青州来的蚕商正在那里拍卖一批上等的蚕丝,虽然我们肯定是买不到,但还是想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苏御知道布庄眼下不景气,但这绝对不是因为李姨的绣工不好,而是因为没什么背景依附,被同行排挤所至。 李张氏的绣工极为出彩,尤其是女子的衣裙,无论彩锦刺绣,印染花纹,还是款式风格,都颇受富家女子喜爱。 但是她所擅长的这些衣衫,偏偏需要上等的原材料,才能完全体现出来。 最好的料,当然价格不菲。 苏御突然说道:“李姨,我从前听小辉说起过,你最擅长的就是织绸,但是好丝的价格一直都很高,而且货源紧缺,各家布商一直都是争相抢购,青州的蚕商一年也就来这么一次,错过了怪可惜的,你这里的资金如果紧张的话,我可以赞助一些。” 原本愁容满面的李张氏闻言一愣,摇头浅笑道: “小苏玩笑了,青州府盛产蚕丝,出产的丝是整个山南道品质最好的,价格更是不菲,我这里的缺口,你是填不上的。” “说说看嘛,万一我填的上呢?”苏御笑道。 李张氏噗嗤掩嘴一笑,权当苏御是在跟她开玩笑, “小苏既然好奇的话,李姨也不妨告诉你,一两生丝是五钱银子,做成一匹,需要三十两至三十二两之间,也就是说,一匹丝绸单是成本,就要十五两银子,这还是普通的纱丝或绡丝,花纹也不能太复杂,但如果是这次青州府的缎丝,做成一匹的话,足足要一百五十两银子。” “事实上,一匹丝绸,只够织出一套外衫加内衫,以咱们布庄目下的水平,年前最多也就只能做出三十件缎锦成衣,但是我们的存银,却只够支持做出五件,人工材料都算上,也需要耗费银一千五百两左右。” “关键是,你只买这么点丝的话,人家青州蚕商都不带正眼看你的,所以我才说,小辉这次去,只是碰碰运气罢了。” 苏御听完之后,脑子里的算盘已经开始打得叮当响, 五件成衣,成本一千五百两,三十件的话,那就是九千两,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不过小辉那傻小子曾经傻了唧的跟自己透露过,一件上等的丝质成衣,利润怎么也在五十两左右。 这么看的话,赚头其实还不小呢。 如果这一次只是赞助李记布庄的话,只能赚一手快钱,不合适,最好还是能 “李姨,你看这样行吗?我花一万两银子,在你这里入个股,一来呢,能摆脱你眼下的资金困境,二来也可以让布庄的资金流动起来,分红我只拿三成,你看怎么样?我这个人你总该信得过吗?” 李张氏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瞪得老大,不能置信道:“我当然是信得过你的,但是小苏,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 苏御很想说,这是我爹留给我的遗产,但是转念一想,你一个开药铺的,黑了多少病人的钱才能赚这么多?这不是给老爹脸上抹黑吗? 真要这么说了,只怕苏云岚的棺材盖要压不住了。 “我没有,但我可以借到,我有一个很有钱的朋友的,非常义气,一万两银子对她来说那是洒洒水。” 五七章 让他出来走两步 正与李张氏聊着天的时候,李小辉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只见他直接拿起苏御面前的茶水一口干掉, “没戏了,已经有人开价到一两一钱银子了,吗的,这群人疯了吗?” 李张氏闻言,忍不住摇头叹息,眉眼中满是失落。 一两缎丝,就要一两一钱银子,这价格属实太硬了,苏御纳闷道: “这缎丝真有这么好吗?” “肯定啊!” 李小辉直接拖来一把椅子在苏御边上坐下, “咱们山南道产的缎丝质地极好,在整个大乾的丝里面,都是排的上号的,当然,这些丝将来织成的绸子,也都是卖给那些富贵人家,老百姓可穿不起这玩意。” 越贵的东西,利润越高,难怪李张氏明明没多少存银,也想硬着头皮买点。 赚穷人的钱,你能赚多少?真正赚大钱的,哪个不是赚富人的钱? 于是苏御将自己的想法跟小辉叙述了一遍,后者听完后,猛地一拍桌子,看向自己的老母亲, “娘,你忘了我跟你提过吗?小苏哥现在和那位长安来的秦捕头关系可不一般,秦捕头可不是一般的有钱啊,我看这事能行。” 李张氏的心里,也确实迫切的希望能买到一些缎丝,这样一来,就算铺子里那些普通料子卖的不好,只要能卖出几件缎锦,今年也算是能熬过去了。 “小苏,你真的能借到这么多钱吗?这可是一万两啊?”李张氏小声问道,眼神中带着些许小小的期盼。 苏御道:“李姨放心,要不这样,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找一下秦捕头,你们在布庄等我一等。” “快去快去,”李小辉直接拉扯起苏御,就往门外推,“再迟点,就被别人全买光了。” “好!” 苏御出了门,拐进一条巷子后,直接施展土遁术,满城搜寻秦大姐的影子。 结果找了一大圈,最后在清雅小筑,人家自己家里找到了。 秦大姐还在睡午觉,撅着个大屁股。 苏御不好意思的穿墙退出房间,礼貌的敲了敲门, “快起床快起床,有点事跟你说。” 秦清穿着质地极好的睡袍,懒洋洋的揉着惺忪的睡眼打开屋门,一句话也不说,就返回屋子洗脸去了, 这是一点都没把苏御当外人啊。 秦大姐的洗脸的同时,苏御在边上将事情述说一遍, “我打算自己入股,但我得跟别人说,钱是跟你借的,你看成吗?” 秦清拿起一面巾抹了一把脸,蹙眉道:“怎么有好事你就想不起我来呢?我就不能也入个股?” “你不行,你跟小辉他们家又不熟,再说了,你有官身背景,人家压根信不过你,” 秦清不满道:“有什么不行的?这样,你也别出钱了,李张氏的绣工我还是听说过的,你在中间当个掮客就行了,她缺多少,我补多少,但是分红我得拿七成。” 苏御立即反驳道:“你开什么玩笑?我这入股,有一半是想着帮持自己朋友,你这可得好,直接来个鸠巢雀占?这不是违背我的初心了吗?” “我说苏大哥,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秦清拍了拍苏御肩膀,笑嘻嘻道:“你想啊,我拿七成,里面有两成可是你的,够意思?再说了,只有我,才能帮她买到更多的好丝,帮她找到更好的销路,怎么?我不该多拿吗?” “还是不合适,”苏御摇头:“你再降降,你也不缺这点钱?” “我当然不缺,要不是看你面子,我才懒得用这种方式赚钱呢,”秦清来到苏御背后,停下脚步,下意识的帮他整了整领口,这个小小的举动顺乎自然,两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那你说,我该降多少?” “三成,你拿两成,我拿一成,没的商量,大不了就按原先的,我拿自己的钱入股,”苏御一口咬死。 秦清笑了,模样娇俏动人,千姿百媚。 “人家不过就是隔三差五给你送几个小菜,就换来你这么报答?那我呢?我对你也不薄?” 苏御皱眉道:“你这又扯到哪了?说正事。” 秦清俏皮的耸了耸肩,“你对朋友真的是没的说,好,冲你苏大哥的面子,三成就三成。” 这下苏御满意了,在他看来,自己不用出钱就能拿到一成,已经很不错了。 “走,去北市,”秦清换上捕头制服,与苏御一道离开。 清河县北市,相当于一座大型的批发市场,小到杂物铁器粮食,大到古玩房产字画,在这里都能买到。 每年的深秋时节,青州府那边都会有蚕商来这里卖丝,丝的质地从低劣到优良,各有不同。 其中以缎丝最为有名,价格是寻常蚕丝的十倍以上。 当然,好丝也都被青州府的几家蚕商所垄断,你只有从他们手里才能买到。 眼下北市的珍奇阁内,就正在举行着一场有官方参与的缎丝竞卖,卖家是青州府的三大蚕商。 大厅内人满为患,挤满了来自清河县各个乡镇,甚至是其他郡县的布商。 人们不停的交头接耳,厅内嘈杂不堪。 秦清进来之后,也不废话,直接用刀鞘拨开人群,来到最前面, “还剩下多少?我都要了。” 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人们的喘息声。 台上主持竞卖的,本来就是衙门里的一位监生, 当他突然听到竟然是秦清要买丝后,都不带和身后的那些蚕商们商量,直接将手中的惊堂木猛的拍下, “好了,诸位请回,丝卖完了。” 全场哗然, “搞什么鬼啊?凭什么还没竞价就全都卖给她?” “呵呵,你没见人家小姑娘穿着捕头制服吗?这叫官商勾结” “怎么?一个捕头也特么叫官?我表舅可是安平县哎呀哎呀,你抓我干什么?放开老子,撒手,听到没有?哎呀哎呀” 这时候,几个持棍捕快阴沉着张脸走进大厅, 刚才谁冒头说的话,捕快们手里的棒子可不挑人,管你表舅是谁,二话不说就是一棒子, 苏御看在眼中,心里不由感慨,在这世道,没点官方背景,做生意都难。 秦清最后撂下一句:“把丝都送到李记布庄,点货后自然有人结账。” 她的一句话,落在那位衙门监生耳中,跟特么圣旨似的, 只见那位监生急忙转身,催促着身后那些一脸懵逼的蚕商立即送货。 秦清进来之后,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就把对于李记布庄来说是天大的难事,给轻轻松松解决了。 没办法,谁让人家秦大姐的爷爷是当朝镇北公,封天下兵马大元帅,大乾朝唯一的一位上将军。 你表舅呢?让他出来走两步? 五八章 明白人 整整五车上好的生丝,被拉至李记布庄后院,见此情形,李张氏和李小辉激动万分,就连院子里的几名染娘也赶忙停下手里的活计,前前后后的帮着卸车入库。 秦清也没有压榨那些布商,而是按照一两一钱银子的价格,买下了所有缎丝, 按照她的话来说,以后还要和这些布商打交道,坑他们一回,以后生意就没得做了。 总计四万七千两银子。 秦清从袖子里拿出卷成纸卷的银票交给苏御,“股东就写你的名字。” “还是写你的名字,怎么?有什么忌讳?”人家秦大姐出的钱,苏御觉得落自己名字不合适。 “忌讳?没有,我名下的产业多了去了,”秦清潇洒的一撩鬓角秀发,嘴角微翘,“你又欠了我一个人情,这下总该答应我一件事了?” 苏御愣道:“当捕快?” “不是,当帮主。” 苏御一脸为难道:“这个我真干不了,我推荐老孔,我觉得以老孔的条件,帮主之位非他莫属。” “我希望你来做,”秦清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御。 “为什么?” “需要理由吗?” “没理由吗?” “当然没有。” 苏御无奈道:“我再想想” 秦大姐也真是的,你想要组建一个帮派,替你干一些见不得光的事,随便在清河县找一些地痞流氓多好?人家业务也熟练。 干嘛找我啊?我祖上八辈就没这个基因。 这时候,秦清忽然上前几步,与苏御之间的距离仅仅相隔两寸,只要再迈出一步,她整个人就要贴在苏御身上了。 只见她伸手在苏御的衣衫上摩挲一阵,抿嘴笑道: “我托人在巨阳城给你定了几套衣服,明天大概就能送到,我希望你明晚穿上,可以吗?” 苏御赶忙后退几步,摆脱秦清揩油的魔爪,目光在扫视周围,说道: “这么多人呢,秦大姐矜持一点。” “哈哈~~” 秦清爽朗一笑,一掌拍在苏御胸口,“哟?老色胚还会害臊呢?好啦,不逗你了,我走啦” 苏御察觉到,秦大姐周身散发红芒,比上一次,更加明显了几分。 小丫头是真的动情了啊? 秦清出了李记布庄,打算再回家补个觉,她一直觉得,女人保持美丽的秘诀,就在睡眠上。 只要睡得好,皮肤不会老。 没过几条街,她就发现临街酒楼的二层,正有几道赤果果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嘴里还不停的拿自己打趣。 竟然还是一些不堪入耳的荤话。 秦清哪能受的了这个? “几个不知死活的炼气士!” “找个粪坑扔进去!” “得嘞!” 老孔不知由什么地方钻了出来,神出鬼没,箭矢一般射进酒楼,接着便听到几句杀猪般的惨叫声。 随后,酒楼后院的粪坑满了 苏御留在布庄,与神情激动的李张氏签下契约, 原本他是只打算拿三成的,但是在李张氏和小辉的执意要求下,契约上最终敲定为五五分成。 有了钱有了丝不说,还有了一个足够硬的背景,李张氏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样,亲自下厨吵了几个拿手小菜,从来不喝酒的她,硬是陪苏御喝了一壶。 最后,脸色红润,已是微醺的李张氏不胜酒力,返回房间休息去了。 独留下苏御和李小辉。 “小苏,你行啊?下午时候在院子里,我可是都看到了,人家秦捕头对你很是亲昵啊?快交代,你俩什么关系?”李小辉一副八卦的语气。 “你想多了年轻人,”苏御拍着他肩膀道:“秦大姐对男人没有兴趣。” “噗~”李小辉一口酒喷出来,辣的嗓子直难受,赶紧喝了几杯水压一压。 “不是?她她是那个?” “嗯哼,”苏御笑眯眯道,朋友不就是用来坑的吗?这不是基操吗? “可惜了,太可惜了”李小辉听的拍桌嗟叹,“这么一个大美人唉啥也不说了” 苏御又和小辉分喝了一壶酒,直到将对方喝的不省人事之后,才动身离开。 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径直去了一趟净落山,以他现在的脚程,半个时辰就可以抵达净落山脚。 苏御并没有深入腹地,而是在边缘地带卷了两袖管灵气,当听到漫山响起的钟声之后,才开溜回家。 他走后不久,半空上,如蝗的仙人御风飞过,四处搜寻。 “山门的灵气又有波动,这是怎么回事?听说仙农园有座山头的灵气直接被汲取走了三分之一,这是他么谁干的?” “上一次就出现过这种情况,与这次的情形如初一辙,净落山虽说灵气浓郁,只需时间便会自然生成,但也禁不住这么汲取啊?咱们的弟子可还得修炼呢。” “师兄,目前吃亏就三家,仙农园,剑崖和咱们,你说,是不是其它宗门在搞鬼?” “八成是了,外人没有净山牌,进山之后会被护山大阵直接绞杀,绝对是其它宗门有人在玩阴的,走,禀告掌门去。” 回家之后,苏御打坐入定,开始巩固刚刚进入的洞府境。 气海穴中的庭院里,那个头顶莲花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小道士,正一手托腮,在殿门外的台阶上打瞌睡。 苏御试着打了几声招呼,对方好像完全没有反应。 不知不觉中,苏御进入忘我境界,灵台一片清明,体内灵气循环往复,悠游不绝。 整个房间内,弥漫着如同点点星光的纯粹灵气,如云似雾,将苏御整个笼罩其中。 翌日, 大概快中午的时候,蒋虎双手捧着一个盒子来到一心堂。 “苏老弟,这是我们头儿让我交给你的,你收好。” “有劳蒋大哥亲自跑一趟了,快坐,” “欸~~苏老弟恁个见外?”蒋虎拿出几样从外面“买”来的孩童玩物,去了偏房逗弄了小初墨半天, 直到被小初墨喷了几口口水之后,这才讪讪的返回院子, “最近很多外来户来咱们清河县购置宅子,你旁边这家杂货铺子,禁不住人家开的高价,似乎有意出售,我看苏老弟这院子也不大,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意思。” “如果有的话,这件事交给老哥。” 你个掮客,又想从中间赚钱?苏御摊手道:“我哪有钱置办宅子啊?” 蒋虎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现在衙门里,谁人不知苏老弟是我们头儿最要好的朋友,买个宅子哪用得着老弟破费?这不是打咱们兄弟的脸吗? “老弟放心,这钱都是弟兄们凑的,张大人也有一份心意在里面,苏老弟给个机会啦” 说完,蒋虎冲着苏御眨了眨眼,意思是:以你苏老弟的智慧,应该懂? 是的,苏御懂了, 这不就是变向行贿吗?拉拢自己,实际上是为了巴结秦清。 既然别人白送一座宅子,不要白不要,落了人家一片好心,自己也过意不去啊。 “那就多谢弟兄们了,日后小弟会在秦大姐面前,多为弟兄们美言几句。” 蒋虎双手一拍,“老弟果然是明白人!” 五九章 不就洗个澡吗 蒋虎抱来的大盒子里面,拢共有三套衣服。 一套墨色云纹长衫,质地柔软极为贴身,苏御穿上之后,再系上那条中间有玛瑙点缀的墨玉色腰带,简直是霸气侧漏。 一套是月白色的织锦长袍,光泽很润,恰如满月之夜的月芒,穿上之后,更显的超凡脱俗,仙气十足。 最后一套是淡青色的长衫,料子非常考究,针织细密,轻盈柔软,摸上去手掌沁凉沁凉的,一看就是最上等的料子。 就穿这件了。 盒子里还有三双鞋子搭配,苏御选了那双青灰色的短靴。 午饭也没吃,苏御就直接前往大悦楼去了,晚上有大餐的时候,他习惯中午不吃饭。 此时的清河县,外来人口已经是随处可见,苏御行走在大街上,自然而然的吸引到无数少妇少女流连的目光。 他本身就生的极为俊俏,个字又高,关键身材还不是那种纤瘦的弱不禁风,而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极具阳刚之气的完美体魄。 路旁的少女们驻足围观,掩着小嘴偷望着苏御,口中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胆子大的,甚至故意与苏御擦肩而过,手臂看似无意的在他身上轻撩一下。 更有甚者, “这位公子,小妹晚上请你吃个饭,如何?” 苏御笑着离开, 不好意思,今晚不行,要不明晚? 他之所以这么早来大悦楼,其实是想舒舒服服的洗个澡。 当你享受过大悦楼的这种服务后,其它地方就很难再吸引你。 虽然他自从修行以来,已是无垢之身,身上干净的不像话,甚至皮肤都在悄无声息中变得愈发光洁。 但他还是想洗澡。 没有理由,就是想洗。 今天很奇怪,大悦楼的生意好的不像话,前面吃饭的芙蓉楼外停满了马车,后免享受服务的烟雨楼也是客人爆满。 柜台后的老账房忙的不亦乐乎,当他见到苏御后,连忙热情的打招呼, “哟,客人又来了?” 苏御笑着点头:“这次就不给秦捕头记账了,对了,她在你们这有多少账,我给她抹点。” 老账房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秦捕头在我们这的账,就是你上次来的那些。” “咳咳是吗?” 好尴尬啊。 “既然这样,那这次也记账,等凑个整了,我一并还掉。” 老账房赶忙道:“别啊公子,我现在就给您抹个零,三百两,怎么样?等于您上次白洗个澡。” 你这老头 算了,欠账不还不是人, 苏御还是把上次的账给清了。 老账房笑眯眯的收了银子,递给苏御一个手牌, “公子这次想要哪位姑娘服侍,还是阿黎那丫头吗?” 苏御赶忙道:“不了,那丫头手脚太笨,换个手艺好的,记住,不求多贵,但求最好。” “明白~~您先楼上请,姑娘稍后就到。” 苏御来到二楼一处雅间,舒舒服服的躺在长椅上,安静的等待着。 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啊,洗个澡都有人伺候,不像自己以前,洗澡都得带上朋友,就为了有个搓背的。 不一会, “咚咚咚~~” “进来~~” “公子好,奴家虞茶,来侍奉公子沐浴。” “嘶~~~” 这老头,这是给自己来了一个什么标准的啊? 肌肤胜雪,眉如远山,黛泉流瀑,美不胜收,眉心还有一点红痣。 这完全和秦大姐不相伯仲啊? 这得什么价钱? 苏御疑惑的坐起, “额~~虽然这个时候谈钱有点太煞风景,但我还是想问下,姑娘是什么那个你懂的。” 他是真有点心疼了,这位比起阿黎,至少高了两个档次啊,价格肯定也不低。 上次是出于好奇才点的阿黎,这次可不一样,他就是单纯的想洗个澡。 红裙女子摇头一笑,脸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径直来到苏御身边坐下, “公子不是要最好的吗?我就是最好的。” 不对啊这是个雏鸟啊 这一点是瞒不过苏御的眼睛的,而且你这身鲜艳的大红裙,料子也太华贵了,楼里的姑娘能穿的起这个? “算了,还是我自己洗,” 肯定贵,要不起。 “如果我不要钱呢?”虞茶轻轻笑道。 苏御一愣,还有这好事? 就在这时候,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苏苏公子,我是阿黎,我可以进来吗?” 苏御疑惑的看向那位自称虞茶的女子, 红裙女子冲着他俏皮的耸了耸肩,“哎呀,被揭穿了。” 接着,她抬袖一拂,门外的阿黎顿时僵住,整个人一动不动。 苏御双目一眯,他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灵气外放, 就凭自己一直没有发现对方是修士这一点,这个女人的境界,至少和自己持平。 “我不认识你,”苏御沉声道。 虞茶笑了笑,挥袖在自己脸上一抹,像是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全新的面孔,一脸小雀斑。 “是你?”苏御忍不住笑出声,他认出来了。 “是我,”虞茶重一挥袖,恢复了刚才的本来面目,“想请公子吃个饭,公子不赏脸,小妹天生的脸皮厚,只能主动来寻你喽。” 这姑娘,就是苏御走在路上时,从街边楼上冒出头来,喊着要请他吃饭那位。 “姑娘是修士?打哪来的?” 虞茶笑道:“看样子公子也是修士了?我就说嘛,凡人哪有你这种相貌的,让人看一眼就欲罢不能,小妹自何处来,就不与公子说了,不过眼下嘛,就在这一带结庐修行,也许呆个十年八年,也许百年。” “净落山?” “别多问了好吗?有这时间,公子何不与我共饮一杯?” 于此同时,县衙内,蒋虎拼着老命一路飞奔回来, “头儿,头儿,不好了” 秦清打开值房门,皱眉道:“怎么回事?” 蒋虎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苏苏老弟又去大悦楼了。” “大悦楼?”秦清不解道:“去个大悦楼怎么了?” “头儿,苏老弟这次去的是烟雨楼,洗澡去了。” 秦清噗嗤笑道:“不就洗个澡吗?多大点事?看把你急的?” 头你心可真大,这还不叫事?蒋虎一脸焦急道:“关键是,有个长的跟天仙似的大美女,进了苏老弟的房间,那女的我没见过,肯定不是咱们本地人。” 嗯? 秦清脸上的笑容刹那间凝固 蒋虎看在眼中,心中窃喜,得,我又立一功。 苏老弟啊苏老弟,你多干点这样没屁眼的缺德事,老哥我才能前程似锦啊。 六十章 非法 苏御在房间里,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对方聊着,几次委婉的表示:姑娘你可以走了,我还要洗澡。 结果这位虞茶姑娘脸皮确实是厚的可以,死活赖着就是不走,像贴狗皮膏药似的。 “改日行不行?改日请你吃饭?” “为什么就不能是今天呢?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晚就很合适。” “姑娘,你要再这么下去,会很让人反感的。” “不会的,我师父告诉我,女孩子只要生的足够好看,再多的毛病也不会让人反感。” 你这意思,是三观跟着五官走?苏御呵呵道:“我已经反感了” 好看的相貌不能代表一切,有趣的灵魂才会让人爱不释手。 就在这时, “嘭”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秦清穿着捕头制服,面带微笑的跨入房间,看也不看身后的妖狐阿黎一眼,反脚一勾,将门关上。 “好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怎么来的这么早?” 苏御心中苦笑,别看秦大姐一副笑脸,胸口那可是憋着一股子气呢。 “这不是想着早点来洗个澡嘛。” “这样啊衣服合身吗?” “非常合身,”苏御仿佛已经听到天空有雷声炸响,暴风雨随时倾盆。 “那就好。” 这时候,秦清才终于将目光转向虞茶, 而虞茶,也在饶有兴趣的看着秦清。 苏御仿佛能看到两人目光交接的中心,正有一道电弧闪过,噼里啪啦的。 半斤对八两,貂蝉见西施,谁也不服谁。 “哪来的?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干什么?”秦清像是讯问犯人一样问道。 “关你什么事?怎么?我好端端在这里坐着,你一个捕头也要管?”虞茶针尖对麦芒。 秦清沉声道:“是的,我现在怀疑你跟一桩非法卖淫案有关,现需将你带会衙门盘问,跟我走一趟。” 虞茶一愣,眼角余光瞥了苏御一眼,她大概也猜出来,这是小情人来找情郎了, 还别说,这女捕头的模样还真是不俗,也就比自己差了点。 只听她冷笑道: “在大乾,卖淫不算违法?” “那得看怎么个卖法了,”秦清直接从腰上解下一副铁铐扔在对方面前,“你这个卖法就违法。” 虞茶失笑道:“我是怎么个卖法呢?” “哄抬市价!” 说着,秦清掏出一张银票在手里一甩,“这张三千两的银票就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人证物证俱在,跟我走一趟。” “哈哈~~~” 虞茶捧着小腹,笑的花枝乱颤,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在藐视我?”秦清皱眉道:“那好,你现在多了一条拒捕的罪名。” 虞茶捂着胸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有意思,你这个小捕头真有意思。” “那我要是不跟你走呢?”虞茶目光挑衅的看向秦清,看得出,她从头至尾都没将秦清放在眼里。 或许在她看来,一个俗世中的小捕头,连让自己生气的资格都欠奉。 但苏御却知道,这位厚脸皮的红裙姑娘要栽跟头了。 这下子秦清也笑了,冷酷的笑, “我不管你来自哪家宗门,也不管你是什么境界的修士,落在我手里,老老实实去牢房里待三个月。” 虞茶脸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现变化,眸子一眯,奇怪的看向苏御, “这小捕头口气很不小啊?” 苏御以怜悯的目光看向她,“已经很小了” 虞茶一愣,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敛去, “带走!” 秦清话音方落,神出鬼没的老孔已经出现在了虞茶背后,粗糙的右手一把捏在她的后颈上, 虞茶娇躯一震,只觉颈部一凉,一股暴戾的真气瞬间涌入体内,几处要命的大穴瞬间就被制住。 这 厚脸皮姑娘终于花容失色,脑中意识到,今天这是阴沟里翻船了。 “小姐,怎么处理?” 秦清翘了翘嘴角:“牢房尽头里有一间地下渗水的房间,阴冷潮湿,把她扔那里面去。” “得嘞!” 孔渊一把拎起虞茶,像是老鹰拎小鸡一样,正要离开, “等等,” 秦清忽的抬手,一脸诧异的看向笑容古怪的红裙女子, “你笑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 虞茶咯咯笑道:“刺激啊真好玩啊公子,等小妹出来了,还来找你哟” “是吗?”秦清银牙一咬,一字一字道:“带走,好吃好喝伺候着。” “明白,老鼠屎,泥水汤,长毛的囚衣,再给她找个满身生疮的牢友,” 孔渊大笑一声,拎着人走了。 半晌后,秦清收回目光,面无表情的看向苏御, “现在我也怀疑你和一桩非法卖淫案有关,” “是吗?”苏御一脸无辜的双手一摊,“那我一定是受害者喽。” “噗嗤~~” 秦清被逗笑了,努力紧绷的脸,也如同冰山消融,狠狠的瞪了一眼苏御后,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 “你不是洗澡吗?去洗。” 苏御咧了咧嘴:“秦大姐,男女授受不亲,你在这里,似乎不方便?” 秦清挑眉道:“你身上有哪个地方,是我没看过的?” “倒也是啊” 苏御不再说什么,进了浴室把门闭上,脱衣泡入浴盆。 “门外面还站着个小丫头呢,要不要请进来,伺候你苏大爷沐浴啊?”秦清阴阳怪气道。 “不用了不用了” 哼! 秦清冷哼一声,要不是孔渊以心语传声告诉自己,你和那个女的什么都没做, 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现在嘛表现还不错 竟然还知道拒绝这种送上门来的妖艳贱货, 不过话说回来,这臭女人属实长得不赖,也就比自己差了那么点, 面对这种姿色的女人,仍能坐怀不乱,老色胚可是做不到的。 秦清喜滋滋的拎起果盘中的一颗葡萄,正要放进嘴里,却一下愣住了 不对啊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为什么听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位会生气? 不是不是 秦清猛的扔掉手里的葡萄,双手捂着滚烫的脸颊,俏丽的玉容上满是不能置信。 我我 不可能的 她猛的站起,结结巴巴道: “那那个什么衙门里还有点事,我先走了。” 说完,秦清也不等苏御答复,直接夺门而逃。 快走快走,绝对不能让那小子看到我眼下的这副样子, 天呐我竟然会脸红? 六十一章 上车吧 苏御舒舒服服的洗完之后,换上浴袍,这才打开房门,手掌在门外被“罚站”许久的阿黎肩上轻轻一拍。 灵气输入对方体内,找到了几处禁制所在,然后冲破。 “咳咳”阿黎身子一颤,长久不能动弹的身体早已僵硬,只见她脚下一个踉跄,就要往苏御怀里倒去。 苏御赶忙让开。 扑通一声,阿黎跌倒在地上, 几声喊痛之后,少女阿黎双手撑着地面站起,幽怨的瞥了苏御一眼,便赶忙低下头去,口中喏喏道: “我我是来伺候公子沐浴的,刚刚才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一下子就不能动了?” 苏御笑呵呵的拍了拍她肩膀,“没什么,刚才的事情别想了,是有个修士跟你开了一个玩笑。” “修士?”阿黎一脸惊骇,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花容失色道:“修士最坏了,他们会杀了我的。”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呢?”苏御笑了笑,转身来到椅子上坐下,“帮我梳头。” 阿黎顿了顿,俏生生的来到苏御背后,拂起他湿漉漉的长发,先是用毛巾小心翼翼的擦干,这才拿起牛角梳,耐心的为苏御梳头。 “公子来这里,为什么不找阿黎呢?为了等你,我已经拒绝了好多客人了” 不出意外,这小狐狸身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芒,只不过她的这种红色,是紫红的,更多代表着欲望。 像秦大姐是纯粹的喜欢自己,而阿黎,一多半是想上自己。 “你为什么那么怕修士?” “嗯?”阿黎手上一颤,像是受惊的小鹿般支支吾吾道:“我这听说听说他们都很坏啊?” “我也是修士,我坏吗?”苏御笑道。 “啊?” 阿黎吓得后退几步,手中的牛角梳都摔在了地上。 苏御弯腰捡起梳子,然后递给她, “不是每个修士都是坏人,我知道你是狐妖,不也没对你做什么吗?” “啊?” “这这” “呜呜呜呜” 阿黎忽的蹲在地上,掩面痛哭起来, “好了,别哭了,赶紧给我梳头,我还要去前面芙蓉楼吃饭呢。” “不梳不梳”阿黎将脸埋在膝盖,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别哭了!”苏御猛的大喝一声,把个阿黎吓得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娇躯轻颤着,惊恐的望着苏御。 这招还真管用! 哄小孩就不能来软的。 “梳头!”苏御板着个脸,把梳子又往前递了递。 阿黎一句话都不敢说,连抽噎都不敢了,可怜兮兮的撅着小嘴爬起,接过梳子,小心翼翼的为苏御梳头, 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他,他就会杀了自己。 苏御嘴角微翘,闭上双目,享受着对方冰凉的五指捋过他的头发。 良久后 “公公子,梳好了” 阿黎双手贴在小腹,垂头立在一边, 苏御起身照了照镜子, 嗯嗯,很不错。 “平时空暇的时候,多跟楼里的前辈学一学推拿按摩之术,等你手艺好了,我再来找你。” 说完这句话,苏御便离开了。 留下一个小阿黎可怜兮兮的站在房间里,久久不动。 今晚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要不然芙蓉楼不会有这么多客人。 而且这些人,一个个都非常不简单,有武者,有修士,还有一看装扮便是身份很高之人。 苏御在芙蓉楼外,被管事的给拦下了, “苏公子,今儿个真不巧,酒楼被包场了,您多多见谅。” 王管事是认识苏御的,蒋虎曾经打过招呼。 “包场?谁包的?” 王管事的可不敢得罪苏御,悄悄把苏御拉至一边,小声道: “具体的我一个下人也不清楚,好像是一个挺厉害的江湖帮派,面子可大呢,今晚不单有青州府来的贵人,巨阳城那边都有大人物来了,苏公子要不明天再来?” 苏御手腕一转,抓出一粒碎银塞进管事手里,“既然是包场,肯定有空余的房间?王管事能不能行个方便,我今晚答应了请朋友吃饭的。” 王管事一脸为难的将钱推了回去, “放在平时,这绝对是小事一件,您不说,我也一定安排,但今晚这场面,说实话,小人心里都有点虚啊,您也瞅见了,这进门的,一个个那都是什么人物啊?单是人家今晚订的菜,咱们酒楼足足准备了一个多月,这种场合,小人属实不敢造次。” 听到这里,苏御也不再为难他,反手将碎银塞进对方怀里,“王管事收下,只当是喝个茶,” “嘿嘿,那就多谢苏公子了。” 接着,苏御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大大方方的进入芙蓉楼。 而王管事,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一样,继续不停的弓腰,招呼着其他入门客人。 一叶障目,就是我不想让你看到的,你就看不到。 包场这种事情,很少有坐满的,因为包场的主人出于考虑,请来的客人势必要少于座位。 不然的话,人来多了,没座位了,这就是落了客人的面子,是不尊重。 苏御找来一张白纸,写下:“此间维修”四个字,然后找了一个位置不错的二楼包厢贴上。 幸好自己今天来的早,能提前占个位置。 眼看着傍晚临近,苏御又出了酒楼,在门外的台阶上,等着小辉和杨铁花。 自己不在这等着,他俩肯定也进不去。 至于秦大姐和她表哥,苏御完全不需要考虑,这俩人要是进不去这个门,趁早别在清河县混了,哪凉快哪呆着去。 日落西山, 杨铁花和李小辉相跟着来了,他们俩知道今晚还有秦捕头在场,所以刻意捯饬了一番。 “哟,我家小花今天好漂亮,” 苏御远远的瞧见两人,笑呵呵的跑上前,一手一个,抓起他们的手臂夹在腋下, “你俩中午吃饭了没?” “没有!”两人笑呵呵的异口同声。 “这就对了!” 苏御拉着两人,与王总管擦身而过,径直前往二楼那间包厢。 长街尽头, 韩魁独自一人站在一处面摊前,静候着自家表妹, 不多时,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而驾车的车夫,是孔渊。 本来还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韩魁,见到孔渊之后,猛地直起腰板,朝着孔渊行军礼道: “鹞子营韩魁,见过孔将军。” 孔渊笑呵呵的甩了甩手里的马鞭,“小韩爷不必拘谨,我已不当将军好多年。” “上车” 六二章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来到二楼之后,苏御将包厢门上的纸条撕下来,招呼小花和小辉入座。 这是一间大包厢,可以坐八九个人,而且视野极好,正对着下方的舞台中央。 苏御摆手招来一名女侍,问道: “今晚的菜是自己点?还是包餐?” 女侍总觉得眼前的公子有点面熟,可却又想不起来,不过既然能坐在二楼包厢,那一定是贵人了。 “回公子的话,是点餐,而且菜品比往日多很多,您现在就要点吗?” “是的,先把菜单拿来。” “好的,公子稍等。” 杨铁花坐好之后,接过苏御递给她的茶水抿了一口,笑道: “路上的时候小辉都跟我说了,没想到啊小苏,你竟然和长安来的秦捕头关系这么好?” 苏御笑着解释道:“日久见人心,相处的多了,互相了解之后,秦捕头觉得我这个人善良仁义,又稳重可靠,所以才会成为朋友。” 杨铁花点了点头,像是管家婆一样小声嘱咐道: “既然这样,你以后在人家面前,更要处处小心,有点眼力劲,人家秦捕头可是长安来的贵人,你要是拉拢好了这层关系,说不定会飞黄腾达的。” “对的对的,”李小辉也跟着插嘴道:“我娘就老是说,人这辈子,肯定会遇到一个贵人,有的人把握住了,那便是享福一生,有的人把握不住,命里的气运都会被人家贵人带走的,你可长点心。” “哎呀,你们俩能少说两句吗?” 苏御不耐烦道:“朋友是什么?是相互的,不是其中一个只知一味付出,另一个坐享其成,这样的友情是不长久的,” 话音刚落, “说的好!” 走廊上,秦清一身雪白武士长袍,俏生生的伫立在门外, 乌黑的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背后,贴身的武士袍将她傲人的身形曲线,展露无疑, 再搭配上她那张气死万千少女的娇艳脸庞,英姿飒爽的风采。 苏御愿称之为【大乾敏敏特穆尔】。 秦大姐风格多变,时而明艳不可方物,时而端庄严谨,令人不敢逼视。 比方说李小辉和杨铁花,见到秦清的第一时间便赶忙从座位站起,或许是知道地位差距巨大,两人只是偷瞥一眼后,便赶忙避开目光让座。 “小花今天好漂亮啊,怪不得苏御经常跟我提起你,” 秦清进来之后,亲昵的拉着杨铁花坐下,像是小姐妹一样,咯咯咯的说个不停,态度十分亲近。 接着,孔渊手里捧着一个长长的匣子进来,笑呵呵的放在桌子上, 秦清指了指匣子,对杨铁花说道: “小苏常跟我说,他的铁花妹妹最喜欢舞刀弄枪,巧了,我打小也是如此,这剑匣里的宝剑,原主是北夏的一位将军,如今归我所有,虽然咱们俩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还请小花收下姐姐这份见面礼。” “啊?这个?”杨铁花受宠若惊道:“这礼物是不是也太贵重了?” 秦清笑着摇头:“小苏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你又是小苏最好的朋友,所以咱们俩没理由不能成为好朋友啊?” 孔渊笑着在一旁坐下,“丫头就收下,我刚来清河县的时候见过你爹,杨宗万当年是我鹞子营的铸刀师,咱们不是外人。” 杨铁花一愣,惊喜道:“这位大叔,您您也是鹞子营的?” 孔渊笑道:“是的,我和你爹是袍泽兄弟。” 这下子,杨铁花像是见到亲人一样,赶忙起身给孔渊行长辈礼, 打小时候,杨铁匠就总是跟她提及当年的一些军中往事,耳濡目染下,杨铁花虽然从未去过边关,却比清河县任何人,都熟知边关的一切。 因为孔渊的这番话,包厢里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杨铁花频频给孔渊添茶,俨然当做自家长辈。 苏御诧异的看向秦清:“小辉的礼物呢?没有吗?” 秦清秀眉一斜,“没有啊。” 苏御问道:“为什么?就因为小辉没有一个鹞子营的爹?” “是的,”孔渊插嘴道。 “这不怪你,”苏御安慰的拍了拍小辉的肩膀,“都怪你爹。” 李小辉肩膀一抖,瞪了一眼苏御,“你快别拿我打趣了。” 这时,女侍将今夜的食牌送来,在包厢里扫了一眼后,非常有眼色的将食牌放在了秦清面前。 “今晚这一顿是我蹭来的,功劳在我,所以我来点菜,诸位不介意?” 秦清笑嘻嘻的看了一眼小花和小辉。 “当然不介意,理应是秦捕头点。” 秦清得意的瞄了苏御一眼后,开始点菜。 苏御无所谓的笑了笑,你点你点,反正今晚这顿,也不是我花钱。 果然,秦清也不管能不能吃得下,直接点了十三个菜四个汤,五大坛子最好的美酒, 点完之后,秦清将食牌交给女侍,笑嘻嘻的看向苏御: “今晚是鱼龙帮帮主千金订亲的日子,大悦楼也被他给包下来了,无论你点什么酒菜,都不用花一两银子。” “但是” 秦清终于憋不住了,噗嗤笑道:“但是最后人家会挨桌的收份子钱,苏大哥,你准备了吗?” 苏御唰的一下脸都绿了,还有这回事? “呵呵,份子钱能有多少?十两银子顶破大天了?” “苏老弟小气了不是?”孔渊就坐在苏御身边,忍着笑道: “鱼龙帮是山南道第一大帮派,帮主洪寿的武道成就,放眼整个山南,也只在王奎让之下,此人嫁女,算的上是近来山南的一件大事,咱们要是坐在一楼散台子,四五百两银子兴许是可以交代了,但是苏老弟这么客气,挑了一个位置这么好的包厢,没有一千两银子,只怕人家没什么好脸色。” “这样啊” 苏御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一千两而已,小钱。” 李小辉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连忙在底下拉扯苏御:“小苏,一千两可不是小钱啊,要不咱们走?” “啪”的一声, 苏御一巴掌拍在李小辉手背,“别碰我,我的大腿只有美女才能摸。” “你只管安心的吃饭就好,又不是让你请?” 这时候, 坐在他对面的秦清,眸子一转,不动声色的忽然抬起桌子下的大长腿,向前探了出去, 脸上挂着坏坏的笑,一脚踩在苏御脚背,然后,用力一碾。 苏御察觉到秦大姐使坏,不甘示弱的以另一只脚踩在秦大姐的脚背上, 秦清一愣,气鼓鼓的又抬起左脚,踩在最上面。 脚背叠脚背, 秦清得意的笑了,怎么样?你两只脚都被我压住了。 苏御呵呵一笑,秦大姐你是想社死吗? 于是他拍了拍李小辉,指着桌下道: “你看看下面是什么?” 秦清一呆,赶忙收腿,却发现自己一只脚已经被苏御紧紧夹住,怎么也抽不回来。 当李小辉弯下腰时,秦清的脸庞唰的一下红了,垂下脑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看到什么了?”苏御坏笑道。 李小辉面不改色的直起腰来,“什么都没有看到。” 六三章 份子钱 “你这个人废话太多,不乐意跟你坐一块,” 李小辉鄙夷的瞪了苏御一眼,直接起身,来到对面的杨铁花身边坐下,与秦清一排,这样一来,自己刚好处在秦清视线之外,秦捕头就不会觉得尴尬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 秦清等李小辉换座之后,才缓缓抬起头来,气呼呼的看着苏御,说道: “我进门之前,你不是说了吗?朋友之间是相互的,如果其中一个一味付出,另一个坐享其成,这样的友情就不会长久,苏大爷,你什么时候对我付出一点呢?” “我没有付出吗?”苏御反问道。 “你有吗?”秦清音量拔高。 苏御笑了笑,“不要着急,我早晚会对你付出亿点点。” 秦清一翻白眼,不满的撇了撇嘴,递给他一个“小样,才一点点啊?”的眼神。 他们这桌是最早点菜的,对比于外面闹哄哄的场面,仿佛一股清流。 今晚的芙蓉楼,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能来此参加鱼龙帮洪寿女儿订亲大礼的,都不是一般人。 秦清也不能将这些人认全,只是挑了其中几个向苏御描述了一番。 有独龙观的观主,一个黑衣道士,洞府境修士。 最惹人注目,是被人像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紫衣少女,王奎让的小女儿,王傲珺。 有山南道经略使的长公子,徐明达。 那些巨阳城和青州府来的显贵人物,秦清懒得介绍。 至于琉璃宗下宗宗主白凝玉,苏御是见过的,陪在她身边的,赫然竟是原秀清。 至于其他那些,一眼看去便是境界很高的修士,其身份地位,绝对不比白凝玉低。 这洪寿好大的面子啊。 秦清拍开一坛子美酒的封泥,给苏御倒了一碗,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现在的清河县可不比从前,大人物们连番登场,至于所图为何,你心里也清楚,比如这鱼龙帮,刚到清河县,便将城南许氏的所有煤窑收购一空,并且派人深入邙山地界,开采药材,而且会在城东一带,以及绿水堡,修建两座规格比大悦楼还要高出几个档次的酒楼,他们这是打算在清河县扎根了。” “至于洪寿的女婿,也是个厉害人物,在山南道年青一代的武者中,位居第一,这个人眼高于顶,经常主动挑衅他人,动则断手断脚要人命,奈何手底下确实太硬,没人奈何的了。” 苏御闻言皱眉,这些人竟然去了邙山开采药材?难道他们知道那里的秘密? 这些天自己属实是耽搁了,一直没有时间去邙山一趟,看样子非常有必要早点准备了。 刘小宝说过的那处神奇的崖壁,苏御一直都很有兴趣,怎么舍得让别人捷足先登。 “这些人目的相同,怎么能凑到一块呢?”苏御好奇道。 秦清饮下一碗酒后,笑道:“虚与委蛇,逢场作戏,他们或许也是想借此机会,瞧一瞧自己的竞争对手都有哪些。” 这时候,一个年轻汉子手里捧着一个纯金托盘,来到包厢外, 先是鞠身行礼,随后笑呵呵道:“愿几位客人春风得意,大业千秋。” 说着,手中的托盘往前递了递。 秦清笑嘻嘻的看向苏御,她想看看,苏大爷怎么应付。 以她对苏御的了解,这份子钱肯定是不会给的, 结果 苏御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牌,大大方方的放在金盘上, “恭贺洪帮主千金缔结良缘,愿二位新人白首到老。” 年轻汉子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银票数额,点头笑道: “接您吉言,几位贵客请慢用。” 说完,人便去了下一个包厢。 秦清瞠目结舌,一脸埋怨的看向苏御,“你真给啊?有我在,不用给钱的。” “可不就真给吗?”苏御夹筷吃菜。 一旁的孔渊笑了笑,对自家小姐说道: “苏老弟给的是一张十两的银票。” “十两?”秦清一脸惊讶。 而李小辉更是吃惊道:“就是你刚才偷偷跟我借的十两银票?” “别胡说,我明明给的是一千两,” 苏御将秦清面前的盘子和自己面前的盘子调换了一下,埋头继续吃。 “给十两银子,人家怎么没有揍他?”秦清哭笑不得。 “应该是障眼法,咱们还是低估了苏老弟,他的底牌还有很多啊,”孔渊以心语传声,为秦清解释了疑惑。 秦清听罢之后,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苏御一脚,接着又把苏御正在吃的那盘菜抢了过来, “姓苏的,你以后再敢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可不饶你。”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的杨铁花,诧异的看向身边的李小辉, 李小辉赶忙冲她使了个眼色: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抱歉抱歉,一进门就被人给拖住了,不得已只能应付他们一下,” 姗姗来迟的韩魁先是冲着孔渊点了点头,然后一屁股在秦清身边坐下,看着满桌子吃了一半的美味菜肴,疑惑道: “不是给我接风吗?你们怎么倒先吃上了?” 苏御头也不抬,“快吃,再不吃没了。” “好嘞,” 韩魁也不客气,直接撸起袖子就干,筷子夹的飞起,无影手一样,左手也不闲着,给自己满满到了一碗酒,都溢出来了。 “这两位是” 秦清赶紧为他介绍道:“小花和小辉,小苏最好的朋友。” “噢~~~你好,我叫韩魁,魁梧的魁,是秦清的表哥。” “你好,” “你好,” 韩魁眼神落在杨铁花身上,惊讶道: “小花姑娘很有英气嘛,这样的女孩在山南可不多见,山南的女子大多柔弱无骨,像是一阵风就能给吹到似的。” 秦清解释道:“小花的爹,年轻时候是鹞子营的铸刀师。” “怪不得!”韩魁猛的一拍桌子,“我就说嘛,山南道的水土,哪能养出小花这样刀剑一般的女子,原来是我们鹞子营的。” “你起开,” 韩魁一把扯开秦清,换了个位置来到杨铁花身边, “有机会了,我去拜会一下你爹。” “额?嗯?好的”杨铁花被对方直勾勾盯着,有点手足无措, 韩魁则是没脸没皮道:“以后清河县这一带,都是你韩哥罩着,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咱可不是外人,别不好意思。” 杨铁花头垂的更低了 这时候,秦清忽的蹙眉,望向对面, 隔着一座大厅的对面包厢外,一抹红色的身影正伫立在走廊外,笑吟吟的看向她们这里。 “把人扔进地牢里,我就走了,至于她怎么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孔渊双手一摊,笑着解释道。 秦清银牙一笑,冷笑道:“她是在挑衅我” 六四章 舔狗 酒楼内忽的安静下来, 鱼龙帮洪寿于三楼正中位置的豪华包厢走出,身后跟着一男一女。 “承蒙诸位赏脸,参加小女订亲之礼,洪某人在此谢过了。” 接下来就是一些互相吹捧的客套话,客人们纷纷起身恭贺, 那对准新人在洪寿的授意下,开始挨桌敬酒。 走廊上的虞茶,众目睽睽之下,飘然而起,身形轻盈无比,跨过大厅中央,稳稳落在苏御包厢外的围栏上。 大红色的罗袖一卷,虞茶嘴角一翘,露出那对精致小巧的梨涡, “你瞧,我说话算话,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来寻公子了。” 或许是虞茶的风姿过于耀眼,不论是二层三层的包厢外,还是一楼大厅,有不少人的目光都朝着这里看来。 就连那对敬酒的新人,此刻也停下脚步,好奇的观望着。 “这女的是谁?想捣乱?”女子微微蹙眉,轻挽着男子手臂道:“林哥,我们走,还有很多客人要敬酒的。” 林萧嘴角微翘,缓缓摇头:“欸~不着急,看看这位姑娘想做什么。” 眼见未婚夫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红裙女子身上,洪小婷面露不满,却也没有继续阻止,林萧什么性格她很清楚,容不得别人反驳违逆。 林萧当然舍不得收回目光,因为他看到,就在包厢里面,还坐着一位姿色与红裙女子不相伯仲的大美人儿。 少见啊今晚竟然一下子见到两位绝色。 “要不直接打死?”孔渊看向秦清,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秦清摆了摆手,“她是冲着我来的,你这次不用管,我自己解决。” 她可咽不下这口气,对方明摆着是盯上了苏御了,这不就是挑衅自己吗? 虽然外人暂时还是看不出来,但她心里隐约察觉到,自己对苏御的感情,好像已经有点不一般了。 她这就叫自欺欺人,谁跟你说外人看不出来? 就连最后来的韩魁,此时都若有的深意的看了苏御一眼,心想这可了不得,自己得赶紧写封信,给长安那边打小报告,标题就叫:惊!表妹恋爱了,对方竟是 秦清冷冷的瞥向苏御,“人家跟你说话呢?没听到吗?” 苏御呵呵一笑,秦大姐吃的哪门子醋啊?你要再这样,我可就继续让你吃下去了啊? “不在牢里好好呆着,找我干什么?”苏御没好气的说道。 漂亮!对于苏御这句话,秦清感到很满意,这无疑是在向自己示好,表示他眼里没有别的女人。 “哎呀,公子这话可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可是不知道,那牢房有多臭多脏,一股子屎尿味,老鼠遍地跑,这位大叔也是,直接把我扔进了带有臭水坑的那间,我连前天吃的饭都给呕出来了。” 这下好了,苏御和韩魁两人同时放下筷子,人家都这么恶心你了,哪还能吃得下去。 “咱们俩是打一架呢?还是你主动滚呢?” 测出了苏御的心意之后,秦清打算自己把这臭娘们收拾了, “奇怪了” 虞茶俏皮的歪着脑袋,蹙眉瞪向秦清, “我来找这位公子,关你什么事?怎么?你是他媳妇?还是他的小情人呢?” “你要是的话,本姑娘拍拍屁股就走。” 苏御听在耳中,心里偷笑,以秦大姐的尿性,肯定是不敢认的,这局“当然了”(某种游戏),虞茶暂时位居上风。 秦清的出身,决定了她城府还是有的,虽然心里气得要死,但面子上不能认输。 还要反杀,不但反杀,还要诛心。 “你看不出来他在追求我吗?”秦清笑呵呵道,一让不让的与对方对视。 秦大姐,咱不能睁眼说瞎话啊,苏御同时面对了老孔、韩魁、杨铁花、李小辉四人惊讶的目光。 但他不能否认,他得助秦清赢下这局。 “是吗?我怎么就瞧不出来呢?” “你眼瞎啊。” “噢?你仔细瞧瞧,本姑娘这双眼睛,可比你水灵多了。” “呵呵,没事,挖出来就不水灵了。” 虞茶笑了,袖子一卷,“不与你一般见识了,没趣,公子啊,明晚我请你吃饭,还是这里,咱们不见不散。” “不好意思,你没空,”秦清冷冷道。 虞茶一脸惊讶:“为什么是我没空?” 秦清眼角看向孔渊,“这一次把她看牢了,你哪也不用去,就在地牢里盯着。” “没问题,”孔渊耸了耸肩。 虞茶闻言娇笑一声,有恃无恐的扭着小蛮腰,口中说道:“师父啊,有人又要欺负你徒弟呢?你就不管管吗?” “哈哈,尽管欺负,我家的阿茶特别欠揍,老头子我是管不了,诸位若是能帮我管教管教,李玄霸不胜感激。” “嚯~~~” 闻李玄霸之名,大厅内一时嘈杂起来。 人们左顾右盼,仍不知说话声由何处传来。 苏御记得这个名字,当初他翻看山水文牒上,曾经看到过剑崖李玄霸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很霸气,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秦清这时也皱起眉头,感情这恬不知耻的臭丫头是李玄霸的弟子? 孔渊笑道:“两条街外的一间茶肆,李老鬼就在那里。” “哟,高手啊,”虞茶听在耳中,一脸诧异道:“这位大叔到底什么来头,武道修为竟强悍至此?” 包厢内没有人回答她。 但是她脑中的一道心语传声回答了她:“阿茶不想挨揍的话,就别招惹这些人。” 虞茶听罢,嘟起鲜红的朱唇,幽怨的瞥了苏御一眼,心里一万个不甘心,见到一个对眼缘的容易吗我?就这么错过? 就算走,也不能这么走。 “我选择跟你打一场,你敢吗?”虞茶双手合掌,然后一抹,一柄湛蓝色的长剑出现在她手上。 这是剑修,修士中杀力最大,最变态的一类人。 秦清多少有点虚了,自己有多大能耐,她比谁都清楚,孔渊曾告诉她,对方不过是三境修士,自己刚才才敢大放厥词。 但此刻眼见对方竟然是剑修,她有点不敢打了。 这可怎么办?平时在小苏面前总是吹牛皮,这下好了,露馅了多丢人啊? “巧了,我也是用剑的,不妨就让我跟虞姑娘比划比划?”苏御笑着起身。 秦清内心狂喜,不单单是因为苏御替自己解了围,更是觉得,他这样做明显是在保护自己, 哎呀,我的心跳的怎么这么快?开心死了。 反观虞茶,却是气的直咬牙,直接破口道: “你个舔狗。” 说完,手中长剑一闪消失,大袖一卷飘然飞出酒楼。 剩下苏御僵立当场, 这个我特么可忍不了。 苏御直接从包厢里消失,一瞬间出现在两条街外的茶肆,当着一个老头的面,直接从背后抓起正打算进门的虞茶,遁入地底。 六五章 你还算个男人吗 “好家伙!” 青衫老头一个箭步跨出门外,双手握拳,然后一摊,手掌上,数不清的光点仿佛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向着天空飘散而去。 这是类似于仙人指路的一种术法,专门用来追踪敌人气息,天上地上皆可探查。 一时间,半个县城都被这种奇妙的光点所萦绕,绚丽非常,煞是好看。 李玄霸不理路人奇异的目光,凝聚心神窥探周边,自己眼巴前,宝贝徒弟被带走,这丢人丢的可大发了。 那小子是谁?五行遁术?他抓阿茶干什么? “小王八蛋,你敢伤着阿茶一根毛,我剥了你的皮。” 清河县,地牢。 准确来说,是女子牢房。 牢房很小,建在地底,女子牢房本来就没几个犯人,加上苏御施展一叶障目,所以没有任何人发现,走廊尽头的那间渗水的牢房内,出现了两个衣着光鲜的男女。 “哎呀,小哥哥想和我单独私会,也不用挑选这种地方啊?” 可怜的虞茶再一次全身受制,被不同的人扔在了相同的地方。 但她竟然笑的出来,可想而知心有多大。 苏御道:“小丫头,以后骂人,不要乱用词,你骂我个王八蛋,我都不至于生这么大气,” “这次吃了亏,就当一个教训,下次注意了。” 猜到对方要走,虞茶赶忙道: “你别走,陪我待一会呗?你当着我师父的面把我抓走,现在他老人家一定在外面满城搜寻你的踪迹,你要是出去了,我师父肯定饶不了你。” 苏御笑道:“不用拿你师父压我,我既然敢抓你,自然就不会顾忌你师父,大概二十四个时辰后,你自行冲穴离开。” “你别走,我怕黑,”虞茶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表情,撅着小嘴道:“小哥哥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喂!喂!你别走啊” 牢房里,哪还有苏御的身影。 虞茶坐在水坑里,屁股上凉飕飕的,身上这件好看的大红裙也被泥水浸污。 但她还能笑得出来。 “人又好看,修为又高,说话又好听,哎呀,这样的小哥哥谁不喜欢?” 虞茶眉眼弯弯,翘着嘴角,冲着牢房外喊道: “师父,师父,我在地牢里,快来救我,这里臭死了” 不多时,数不清的光点,从地底,墙面涌入牢房, 接着,李玄霸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地牢里, “怎么又是这?上次也是这小子把你扔这的?” 虞茶嘟着小嘴催促道:“别啰嗦,我身上七处大穴受制,快给我解开,” 李玄霸摇头一笑,屈指一弹,一缕灵气被弹入徒弟肩头, 他看得出,人家既然把自己的宝贝徒弟扔在这里,说明没有害人之心,最多也就是教训教训。 小阿茶什么脾气他不知道?又不是第一天在外面惹事了。 “那小子是谁?你告诉我,师父给你出气去。” 虞茶起身之后,罗袖一抖,身上污渍荡然无存,撇嘴道:“你别管了,我俩闹着玩呢。” “闹着玩?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谁有功夫跟你开玩笑,走啦,这里臭死了。” 李玄霸苦笑摇头,得!你玩的可欢了,把我给吓的不轻。 等这对师徒俩离开之后,躲在阴影中的苏御这才离开。 他发觉,进入洞府境之后,自己的隐身术也越发难以被人窥探到。 看样子所有术法的精粹程度,完全取决于修为高低。 吃饭的时候,他放在托盘上的银票,数额是二十两,根本就不是从李小辉那里借来的十两。 一叶障目已经可以将孔渊这种级数的武者都糊弄过去了。 至于留在牢房的原因,也是想看看这位虞茶姑娘到底是什么路数,眼下看来,她和她的师父,应该不算坏人。 至于那句“人又好看,境界又高,说话又好听,哎呀,这样的小哥哥谁不喜欢?”,苏御还是非常受用的。 “这小丫头,嘴巴还挺甜。” 芙蓉楼,苏御的突然离开,秦清一直都很担心,不过孔渊劝解她,说是苏老弟这个人隐藏的很深,做什么事情都很稳当,不会出事的。 秦清这才稍稍安心一些,事实上,是她不知道苏御去了哪里,要不然早就去找他去了。 臭小子,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今天晚上我非得好好盘问盘问你,看看你到底对我都隐藏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瞒你啊? 这时候,鱼龙帮林萧携未婚妻洪小亭,来到了包厢外敬酒。 “这位姑娘很面熟啊?” 林萧一进来,目光只落在了秦清身上,虽然自己的未婚妻已是难得的美人,但是和眼前这位穿着雪白武士服的女子比起来,好像哪哪都比不过啊,差距有点大。 他真的觉得秦清面熟吗?肯定不是,套近乎的开场白而已。 别说孔渊和韩魁这种老江湖,就连李小辉和杨铁花都看出来,这个一脸阴鹜相的年轻人,好像对秦捕头有了兴趣。 “谁跟你面熟?” 秦清不耐烦的回了一句,她现在的心思都在苏御身上,哪有功夫搭理这个人。 鱼龙帮了不起吗?惹毛了我,我一根指头碾死你们。 “欸,真的很面熟,我一见到姑娘,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与姑娘,已是相识多年的知交好友一样,分外让人亲切。” 他这句话,不单单包厢里这几个人不高兴了,就连他身边的洪小婷,一张脸也瞬间阴沉下来。 “林哥,我们去下一桌?” “等等,这一桌也是客人,我们作为东道主,总该都敬到的。” 林萧笑呵呵的推开未婚妻的手, “我就奇怪了?”秦清一脸鄙夷道:“当着自己未婚妻的面,跟别人搭讪?你还算个男人吗?” 我算不算男人,小姑娘,到了床上你就知道了, 哥哥我吃定你了。 洪小婷听在耳中,脸色更加难看。 林萧皮笑肉不笑道:“这怎么能叫搭讪呢?姑娘完全是曲解我的一番好意啊。” 话才说完,林萧忽然感觉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不打招呼就近身的,是敌非友。 林萧也确实不含糊,反手便是一肘向后击去,同时腰肢一拧,疾速转身, 一道圆月般的弧光由他瞳孔划过,下一刻,他只觉手臂一凉,低头一看,手掌被齐婉削断,跌在地上。 “啊?” 洪小婷捂嘴惊呼一声,顿时引来楼内所有人的目光。 而包厢内的秦清,却是眉头舒展,笑靥如花。 “回来了?” 苏御点了点头:“回来了。” 六六章 别说脏话 兄弟,讹人可不是这么个讹法? 苏御一开始可没打算砍掉他的手掌,是这小子一言不合就动手,以至于苏御下意识的驭出斩龙剑。 偏偏斩龙剑出现的位置,剑锋刚好指向对方击来的手臂。 你看,就是这么巧。 林萧也是个狠人,手掌被削掉,一声不吭的用脚尖一挑,将断掌挑在手里,随后塞进怀中。 绿水堡那边有位“缝补匠”,干的就是缝补身体的活,只要自己三天内赶过去,断掌重接不在话下。 这时候,包厢外的动静已然引来了数不清的鱼龙帮高手,粗略一看,怎么也有百余人开外, 这些高手迅速涌至二楼,只待林萧一声令下,就要动手砍人了。 林萧闪开之后,秦清终于看到了苏御身边游拽着的那柄长剑,剑身锈迹斑驳,剑锋上豁口不少,模样如此平凡的一柄剑,却能干脆利落的削断林萧的手腕。 那就说明,这柄剑并不普通。 林萧是五品百炼境武者,早已刀枪不入,别说是寻常刀剑,就是修士炼化的仙剑,等闲也难伤他。 没想到 “你竟然是剑修?你竟然不告诉我?” 秦清气鼓鼓的看着苏御,嘴里说出来的话似乎是在抱怨,其实心里开心的不得了,在她觉得,苏御虽然一直瞒着他,这一点会让她有些许的不开心,但苏御越优秀,她心里反倒是越高兴。 这就是为什么“心口不一”这四个字,总是用来形容女人。 “你又没问过我?”苏御反手就把话堵了回去。 秦清气的抿着嘴唇,嗔怪的瞪着苏御。 “好小子,敢特么阴我?” 断了一只手掌,林萧跟个没事人一样,扭了扭脖子,浑身上下发出一阵清脆的骨骼爆响。 一身浑厚的真气化作金芒,覆盖于周身,澎湃的气息犹若实质般席卷周围, “刚才不算,咱们再来!” 这小子还真是好勇斗狠,看气息,多半是个五品武者。 苏御笑了笑,“生死自负?” 在苏御看来,这小子已经对自己有了杀意,看样子是不能留了,毕竟我可是拖家带口的。 林萧咧了咧嘴:“你有那个能耐吗?” 他一直觉得刚才是自己大意,撞在了剑锋上,眼下既然是有所准备,自然就不会再吃同样的亏。 这一次,他全力一拳,游龙般捣出, 一身修为尽聚于拳头之上, 雷声于拳头上炸响。 震得整个大厅内的宫灯疯狂摇曳。 苏御右手一拂,将游龙剑握在手中,然后随意的一剑,斜斩而下。 “嗤~” 林萧浑身金芒消散一空,仿佛蒸发的水气,自左肩开始,一路斜下至腰,整个人被一剑斩成两段。 上半截身体斜着滑落,摔倒在地面,而林萧那张面孔,仍是瞳孔睁大,死不瞑目。 苏御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这么脆? 洪小婷一脸呆滞的望着未婚夫的尸体,仍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片刻后,她终于放声大哭, 林萧在山南道被誉为年青一代中的第一武者,前途无量,谁能想到,会在自己的订亲宴上,被人给砍了。 远处包厢外的洪寿脸色阴沉,他之所以刚才没有出言阻止,也是因为对林萧有信心,自己的这位乘龙快婿,在山南道连挑三十多名武者,未尝一败,谁能想到今夜会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眼下事实摆在面前,林萧已死,这已死无法挽回的局面。 但他鱼龙帮初到清河县,不能认这个栽,否则今后还怎么在这龙虎盘踞的地方立足。 只见洪寿打出一个手势,那些鱼龙帮高手朝着苏御冲杀过来。 包厢里,孔渊看向秦清,眼神中好像在说:要不要我去打发掉? 秦清微笑摇头:“趁着这个机会,我倒要看看这臭小子有多少底牌,关键时候你再出手。” 孔渊点头笑了笑:“也许根本不用我出手。” 当鱼龙帮的一众高手杀过来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因为苏御不见了,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这些高手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左顾右盼,像是一群无头的苍蝇。 “这是一种隐匿身形的幻术,这小子还在附近,并没有离开,你们可以挥刀砍向空处。” 说话的,是穿着一身黑色道袍的老道士,毒龙观观主。 他之所以出言提醒,并不是因为和鱼龙帮关系不错,纯粹就是为了显摆自己的眼力高明。 关键是,这楼里能看出这是隐身术法的,可不止他一个人,但开口插刀的,只有他。 “管闲事的狗东西,”秦清嘴里低骂了一句,目光阴冷的瞥向远处。 在她心里,已经将这老道拉进黑名单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毒龙观观主以后在清河县地界,将会寸步难行。 这时候的苏御已经来到了毒龙观观主的包厢内,方才秦大姐跟他提过,说是这个老道可不是什么好人,明面上修行问道,背地里却是干着贩卖童男童女的勾当。 第一,你背后插我刀,这个不能忍。 第二,拐卖儿童,你死不足惜。 你不是插我刀吗?那就让你见识一下盗贼的终极奥义, 背刺! 灵气灌注于刮屎刀上,苏御一步踏前,瞬间来至走廊的老道背后,一刀捅了进去。 咱俩都是洞府境,我要阴你,你能躲得过? 当短刀破开毒龙观主的护体气罩之后,插入对方后胸的一瞬间,直接将他的心脏绞成了粉碎。 得手之后,苏御立即开溜。 毒龙观主的尸体直挺挺的杵在那,屹立不倒。 楼里眼力高明的,已经发觉到不对劲,纷纷看向毒龙观老道。 “我又低估苏老弟了,”孔渊苦笑摇头, 他是什么层次?今晚这栋楼里,杀力最大之人。 他当然看出毒龙观观主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做到这点的,还能是谁? “苏老弟多半是洞府境,再加上还是剑修,人又阴险狡诈,今晚这些人里,没有谁能奈何他。” “还凑合”秦清得意的摇动着腰肢,少女的俏皮感显露无疑。 “洞府境是什么?”杨铁花诧异的询问道, 如今的苏御给他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熟悉是因为对方没变,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陌生,是因为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本事了啊?大家好像都在夸他啊。 “洞府境啊”韩魁歪着脑袋想了想,“我师父跟我说过,洞府境就是很diao的意思。” 秦清蹙眉向他看来:“你能别说脏话吗?” 韩魁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失礼失礼,习惯了习惯了” 六七章 我不杀女人的 手下们满楼搜寻,洪寿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此时的他全神贯注,心神高度集中,时刻提防着自己后背。 以他的武道修为,自然看的出毒龙老道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人从背后暗算,与女婿的遭遇如出一辙。 “这小子应该是实力不济,才会背后玩阴的。” “呵呵,跟我来这一套,你会死的很难看。” 洪寿的自信是有理由的。 武者相比于修士,更擅长近身厮杀,何况洪寿本身是七品远游境的武道宗师,金刚体魄,龙象之力。 他巴不得苏御主动来找自己。 “嗯?他来了” 苏御出现在了三楼的走廊上,右手执剑,缓缓朝着洪寿所在的位置走来。 一路上擦身而过的,无一不是修为高深的大人物, 这些人全都是抱着看热闹的态度,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可以看到苏御。 因为这个苏御本来就是不存在的,只存在于洪寿的视野中。 真正的苏御就坐在一楼大厅中的一张椅子上,秦大姐曾说,洪寿在山南道的武者中,是仅次于王奎让的存在,而武者又是金刚铁骨,最擅近身厮杀。 苏御当然不会给对方这样的机会。 他本身性格比较淡泊,没什么大的追求,但他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对自己动了杀心的人存在于这个世上。 这是麻烦,麻烦就需要解决。 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洪寿一脚踏地,身形快若奔雷,眨眼间出现在三楼的“苏御”面前,一拳轰出。 “嘭!” 走廊瞬间坍塌,而那个“苏御”却消失不见,背后的包厢,被整个轰出一个大窟窿。 洪寿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这是幻术?对方到底什么境界?施展的幻术竟然能影响到我? 他这辈子身经百战,死在他手里的修士不在少数,心中笃定,对方肯定是不敢和自己近身,才会耍这种小聪明。 “呵,小丑,” 洪寿身形一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大厅的舞台中央,眼神在四周不停游拽,寻找可疑的地方。 忽然,洪寿眼角一动,左臂轮圆,仿若巨锤般砸向身侧,顿时便将一剑刺来的“苏御”捣成粉碎。 “嘭!” 气劲在半空炸响,震的人耳鼓声痛。 还是假的 洪寿双目一眯,凝神静气。 此刻的酒楼,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而那些鱼龙帮高手却是不敢妄动,纷纷占据芙蓉楼的各个出口, 秦清他们几个,此时也站在走廊外,注视着场内的动静。 “姓洪的这是怎么了?撞邪了?怎么老是打空气?”韩魁一脸的诧异。 孔渊摇头道:“是中了苏老弟的幻术,可惜了,七品武者被人玩的团团转,虽然苏老弟是自己人,但我还是想说一句,去特么的修士,竟是些花里胡哨的手段,” 秦清闻言,不满的瞥了他一眼,你竟然当着我的面说小苏坏话? 说完这句话后,孔渊自己也笑了,他当年在修士手底下吃过一次大亏,耿耿于怀。 就像今晚的场面一样,对方的修为明明不如他,却依靠着让人眼花缭乱的法宝,硬是把他玩弄于鼓掌之上。 武者看不上修士,修士也同样看不上武者。 正如同曼联和利物浦的关系。 只听他长叹一口气,最终释然道:“两人放对,各显其能,输了当认。” 大厅中,洪寿一脚踢爆了一名手下的脑袋,因为在他眼中,这名鱼龙帮高手,是苏御的模样。 一时间,鱼龙帮人人自危,因为他们发现,自家帮主又冲着徐堂主去了。 一声惨叫过后,徐堂主一命呜呼。 当洪寿看到地上的尸体后,脸色阴沉, 不能再随意出手了,不然就中了那小子的奸计。 “你们都出去。” 洪寿一声令下,鱼龙帮做鸟兽散,飞快的退出酒楼, 与此同时,绝大部分客人随之仓惶离开,避免被殃及池鱼。 二楼和三楼包厢外的走廊上,却还是站着相当一部分大人物。 敢留下来看热闹的,不是胆子大,就是能耐高。 这时,洪寿的眼中,原本空旷的大厅,每一张桌子,每一个座位,坐着无数个苏御, 他们都面朝自己,在冲着他笑。 “可恶!” 洪寿终究也是见过大风浪的,自知面对这种情况,自己虽立于不败之地,却也拿对方无可奈何。 武者入了七品,对灵气的感应已经非常敏锐,但他仍是无法察觉到对方的真身所在。 今天只能先这么着了,等我查到这小子来历,再慢慢收拾他。 洪寿已经有了退意, 只见他拔地而起,朝着出口方面电光般掠去。 而实际上,他眼中的世界,已经全都变了。 他所奔向的出口,也并不是出口。 “嗯?” 孔渊脸上一抽,眼瞧着洪寿直挺挺的朝自己撞来。 “这小子,玩我呢?” 只见他嘴角一翘,横臂收肘,腰膝笔直不动,看似极为缓慢的一拳,却蕴藏着他的毕生拳意。 两个七品远游境,一个懵逼向前,一个全力出手。 结局可想而知。 “咔擦”的渗人骨裂声,在楼内响起, 饶是洪寿金刚体魄,就是拿铁锤不停的抡他脑袋,都别想伤其分毫的钢筋铁骨,被孔渊一拳击碎。 洪寿血流满面,跌落在地,以仅余的一口气撑地站起,看向孔渊方向。 “呼~” 孔渊冲着拳头吹了口气,甩了甩手腕,笑道:“不好意思,确实有点胜之不武,但你要相信,我也是被逼无奈。” 身边就站在自家小姐,我怎么可能让你莽里莽撞的从这过去? 洪寿嘴角一抽,仰天栽倒。 山南道一代枭雄,就此身死。 “我特么背锅了,”孔渊无奈一笑。 秦清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谁让你刚才说他坏话,一定是被这小子听到了。” 孔渊苦笑道:“就这么小心眼?” “是的,他生来如此,”杨铁花说完,一旁的李小辉跟着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芙蓉楼外, 苏御大大方方的走出酒楼,出现在洪小婷和一众鱼龙帮高手面前。 洪小婷骤然见到对方完好无恙的走出来,脸色大变,惊骇道:“我爹他” 苏御笑了笑:“他已经死了。” 鱼龙帮一众高手截然色变。 洪小婷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后退几步,“你你是来杀我的?” 苏御笑道:“别傻了大姐,我不杀女人的。” “你走。” 六八章 原来是这么赚钱的 苏御在周围的人群中扫视一圈,以望气术观察发现,对自己生出杀心的鱼龙帮众,至少有二三十个之多。 他们一个个个目眦欲裂,已经在移动脚步,打算围杀自己。 其中也包括洪小婷。 面对这样的法外狂徒,苏御没的选择。 如果自己孑然一身,大可潇洒的一走了之,没必要斩尽杀绝。 但是家里还有小初墨,还有小辉和小花两个朋友,这些人拿自己没办法,万一将主意打到自己的亲友身上呢? 帮派中人的行事作风,不是一向如此吗? “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安安稳稳的活着。” 苏御抬起手中剑,一斩而下。 满地的尸体,刺目的鲜红,当苏御离开后,捕头赵楷抚着胸口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这一剑的风采,他完全看在眼中, “怪不得能成为秦捕头的好朋友,原来这么猛?” 赵楷摇了摇头,朝身后打出一个收拾,“扫地了。” 十余名捕快从角落里走出,开始收拾地上的尸体。 远处一座钟楼上,虞茶师徒俩将苏御杀人的一幕尽收眼底, “瞧瞧,这小子也就面相瞧着随和,杀起人来一点都不手软,徒弟欸,你可别打他的主意啊?你降不住他的。” 虞茶一肘捣在自己师傅肩上,不满道: “说的是什么浑话,你又不是没瞧见?但凡溜走的,或是没有拔刀的,不都好好的活着吗?死的那些都是咎由自取,自己找死能怨得着旁人?怎么?难道有人想杀我?我还得把脖子伸出来让他砍?” “你这丫头,数落起我来了?” 李玄霸嗤笑一声,“你回不回山门?你不回我可回去了啊?” “我还没玩够,你先回去。” “那你可别再惹事了啊?” “晓得了晓得了,你快走。” 此刻的芙蓉楼,已是遍地狼藉,管事和小二们吓得都躲了起来,不敢冒头。 一场大热闹算是散场了,有人兴致缺缺,御风离开,有人却仍是坐回包厢,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该吃吃该喝喝。 琉璃宗白凝玉坐回座位,冲着自己新收的徒弟招了招手, “秀清坐。” “弟子不敢。” “师傅让你坐你就坐。” 原秀清犹豫片刻后,终于还是在白凝玉对面坐下。 白凝玉笑吟吟说道:“刚才那位年轻人,就是你曾经的未婚夫婿?” 原秀清默然半晌,缓缓点了点头,她不敢否认,更不敢在白凝玉面前撒谎。 白凝玉笑了笑,继续说道: “前段时间在宗门里,有很多风言风语,大家都在传,说是你叶师兄和高师兄的事情,源头都出在你身上,当时师父还不信,但是现在由不得我不信了。” “刚才的年轻人,精通隐匿术法和幻术,偏偏还是剑修,更关键的是,他和秦清是一起的,现在如果有人跟我说,叶明生的失踪和高汉卿的身死与他无关,呵呵,你猜我会信吗?” 原秀清浑身一颤,手心里满是汗水,在今晚见识到苏御的手段后,她心里也已经倾向于白凝玉的猜测。 毕竟那天在竹房外,她确确实实闻到了他的味道。 她不会认错,她和苏御自小一起长大,对他的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原来他一直都在默默的守护着我 白凝玉忽的叹息一声: “秀清不必害怕,为师并不会怪罪你,修行之路多坎坷,唯有小心谨慎方才能活的长久,你叶、高两位师兄的下场,师父早有预见。” “厨房的崔婆子,多半也和叶明生一样,已经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我听人说过,崔婆子平日里动则对你打骂,来,让为师看看你的伤。” 说罢,白凝玉抬手一拂,一缕袖中清风,将包厢门缓缓关上。 “把衣服拖掉。” 原秀清不敢违抗,缓缓褪去身上衣物, 原本白皙无暇的身体,此时已是遍体鳞伤,黑一块肿一块,身上没有一处囫囵地方。 白凝玉抬手,轻轻的抚摸在原秀清的伤口上,手指所过之处,那些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恢复,直至彻底消失。 “今晚随我回山之后,你便可进入琉璃塔中修行,每隔三天,师父便会进塔为你指点疑惑,如今叶、高二人已然不再,咱们宗门需要韬光养晦,暂时不要和净落山里的其它宗门产生纠葛,你的天赋很不错,短短时间便已入门,未来成就可期,好好把握这次入塔修行的机会。” “多谢师尊,”原秀清忽的跪地,哭的梨花带雨。 而她心底深处,却对白凝玉防备颇深。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对你好,如果有人这么做了,那她一定是另有图谋。 原本天真无邪的少女,经过在琉璃宗这段时间非人的折磨,早已心机暗藏。 或许在她心里,唯有苏御,才能获得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白凝玉茫然不知眼前徒弟的心思,还以为自己已经成功的拉拢到了原秀清的心, 以后通过原秀清,或许能从秦清那里探听到非常宝贵的消息。 净落山里的巨大宝藏,人人志在必得,琉璃宗也同样如此。 至于叶明生和高汉卿,死两个弟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边厢,苏御早就回到包厢,筷子不停的夹菜。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他怎么能忍心看到这满满的一大桌子菜剩下, 韩魁见状,一声不吭的拿起筷子,一夹一大把,嚼个三两下之后直接就咽,生怕苏御都吃光了。 他是军中出身,饭量本来就大,而且还不挑食,他自认为人生两大乐事,就是吃饭和拉屎,他怎么可能让苏御一个人独乐乐呢? 秦清本来还想着插嘴说话,但眼瞧着这俩人狼吞虎咽,好像自己就算说话,也没人会搭理她。 但孔渊可没这么想,只见他故作深沉道: “我说苏老弟,做人不能这么小心眼啊?你可别忘了,绿水堡素芳斋,是我帮你赊的账。” 苏御忽的抬头:“老孔,你也别忘了,我还请你吃过饭呢。” 孔渊嘴角一抽,“什么时候?” “现在!” 苏御说罢,奇怪的瞥向秦清身旁的大箱子,好奇道:“那是什么?” 秦清笑嘻嘻的拍了拍箱子,“鱼龙帮今晚的份子钱。” 苏御双目放光。 “你想什么呢?”秦清娇笑道:“别惦记啊,没你的份。” “凭什么?”苏御挺直腰板。 “就凭锅是我背的,”孔渊呵呵怪笑, 一旁的李小辉猛然间恍然大悟,原来秦捕头是这么赚钱的? 六九章 我有病,给我治治吧 鱼龙帮在山南道树大根深,势力遍布各州府郡县,眼下在清河县的,不过是帮主洪寿的一些亲信罢了。 按照秦清的话来说,洪寿一死,鱼龙帮其他几位当家的,必定会抢夺帮主之位,介时这些人必然会打出“为帮主报仇”的旗号来清河县找麻烦。 所以孔渊这个锅,是背的实实在在,因为目击者实在太多。 至于洪小婷和林萧,苏御也是逃不脱的,因为他留活口了。 “今天晚上运气真背,麻烦一个接一个,”苏御抢在韩魁之前,将最后一块红烧肉吃进嘴里,然后脸色难看的擦了擦嘴。 秦清见他这副模样,笑着对孔渊道: “鱼龙帮帮众多达一万八千人,其中可有曾在北疆服役的?” 孔渊冷笑道:“一个没有,一群孬种罢了。” 秦清道:“既然这样,跟捉蜓大营的项将军打个招呼,就说鱼龙帮为祸一方,聚众图谋不轨,让他率兵清剿,缴获的一应物资,他可以留下四成,剩余的上交兵部,介时兵部那边还会给他记一笔功劳。” “好,”孔渊点了点头。 对苏御来说是一个大麻烦的鱼龙帮,对秦清来说,却是一颗摇钱树。 这就是有权和有钱的区别。 谁能想到,洪寿刚到清河县,红事便成了白事,胸中的宏图大业也成了一场空。 所以说,做人真的要低调,有时候一点点看似微小的事端,很有可能成为燎原之火,焚烧己身。 人生在世,谨慎为上。 饭毕, 韩魁酒意上头,说什么也要今夜去拜会一下杨铁匠,于是就由他送小花回家。 至于李小辉,单身狗不配有人陪,当然是与星辰日月为伴,形单影只。 而老孔,今夜会化身天魔王,将逗留在清河县的鱼龙帮众赶尽杀绝,对此,苏御不是很理解,在他看来,你老孔已经这种级数的大佬了,为什么还会跟一些小喽啰计较呢? 韩魁用一句话回答了他:在我们北疆,只信奉一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苏御走出大悦楼时,门口已经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几名捕快提着水桶正在洗地, “这种事情你们是不是经常做?” 面对苏御的询问,秦清俏皮的耸了耸肩,“吃的就是这碗饭。” 言罢,秦清望着天边的圆月,舒展的伸了个懒腰, “我一点都不困欸,走,去你家聊会。” “我困了,”苏御婉转的拒绝了她。 “是吗?”秦清无所谓道:“我还想着将那箱子钱分给你点呢,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吊我?我会上你的当?苏御呵呵道:“钱财乃身外之物,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爱钱。” “呵呵” 秦清冷笑一声,扭头就走。 走出大概十丈距离后,发现苏御并没有追上来挽留她, 这才愕然转身,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气的一阵跺脚, “好你个臭小子,看我三天不理你。” 不,最好五天别来骚扰我在远处听到这句话的苏御会心一笑, 今晚睡个好觉,明天就去一趟邙山,希望能有所收获。 当他步行转入自家铺子所在的街道时,远远的便看到一抹红色的身影, “小姐姐,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虞茶嘻嘻一笑,指了指一心堂的招牌, “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郎中?那巧了,我生病了,需要小哥哥给我把把脉。” 这绝对是名牌厂家的狗皮膏药,贴的你是死死的啊。 “抬起手来我看看,”苏御一脸肃然,露出一副医者仁心的慈祥面孔。 虞茶依言抬起手臂,还将宽大的袖子撸至手肘,笑嘻嘻的看着他。 苏御三指一合,捏在对方动脉上,皱眉道:“你这是热病,呆在这里凉快一夜就好了。” 说罢,他转身返回铺子。 一阵萧瑟的冷风吹过,卷起一片巴掌大的枯叶,啪的一声,拍在了虞茶俏丽的面庞上,将她的大半张脸遮住。 在地牢的时候,她被苏御制住了七处穴道,现在,是十八处。 “我的妈呀,” 远远走来的蒋虎突然一个踉跄,一身酒劲醒了大半,下意识的拔刀,望着前面那道无面的红色身影, “何方妖孽?” 呼~ 虞茶轻吹一口气,将覆在脸上枯叶吹掉,挑眉望着眼前的老捕快, “怎么说话呢?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妖怪吗?” 月色的映照下,蒋虎瞥了一眼少女背后的影子,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大半夜的不睡觉,站在这里吓人,我看你非奸即盗,老实点,跟我回衙门一趟。” 叮的一声,只见一粒硕大的银锭摔在少女脚下,看上去足有十两。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小女子就是在这里吹吹风,凉快凉快,捕快大人千万不要误会。” “咳咳这样啊” 蒋虎走上前,用刀将银子拨了过来,收进怀里,“今晚的天气确实挺凉快的,姑娘好兴致,那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蒋虎哼着小曲儿走了。 虞茶扭头看了一眼药铺,嘴角一弯,扯开嗓子唱道: “小船儿摇啊摇,撑过小河湾,小哥哥划桨从门前过” 少女音色清脆如黄莺,悠扬动听,如潺潺流水般时而浅吟低唱,时而高亢嘹亮。 半条街的人都被她吵醒了。 已经脱衣上床的苏御,只觉耳边一阵聒噪,忍不住翻了个身,手臂伸出被子,屈指一弹, 一缕灵气被他弹出屋外,笔直的射向长街上引吭高歌的少女。 “小河湾,小河湾,妹妹在溪边额?” 歌声戛然而止。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蒋虎也不用再纠结,要不要过去以“扰民”为由,再讹点。 清晨时分,城门打开,外城的百姓涌入城中,摆摊的摆摊,干活的干活。 人们在路过一心堂的时候,总是会从心的放慢脚步,悄悄打量着站在街道中央,那位貌若天仙的美少女。 虞茶才不会在乎这些,她脸皮厚, 此时的她已经冲破喉咙处的禁制,可以开口说话了。 “看看,你们也只能看看而已,” “喂!这位大叔,看归看,别流口水啊。” 一刻钟后,只见少女身子一震,双唇微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揉了揉小腿,少女蹦蹦跳跳的登上台阶, “小大夫,快开门啊,我快不行了,快救救我。” 此时的苏御,已然进入邙山地界。 七十章 这小子脑瓜子一向不好使 邙山是山南道地界的第二大山脉,第一嘛,肯定就是九公山了,山南山南,说的就是九公山以南地区。 曾经有一位名气极大的诗人游览邙山过后,写下了一句非常唬人的句子:天下奇峰聚,何须五岳攀。 不得不说,吹的有点过了,诗人嘛,最擅长用夸张手法了。 邙山虽也是巍峨挺拔,雄伟壮阔,山势峥嵘,但和大乾五岳比起来,还差的很远。 苏御在路边搭了一辆进山的驴车,坐在车板上,和驾车的老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山路狭窄,两侧都是高不可攀的悬崖峭壁,时不时便有山顶碎石簌簌落下。 这要真的砸在人身上,能把你砸成肉泥。 而老伯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一点没觉的害怕,还和苏御打趣笑道: “这条山路老头子走了几十年,塌方都遇到过七八次,绿豆大的石头都没砸中过我,你知道为啥子吗?” 苏御道:“约莫是老伯八字够硬。” “那不可能,”老伯挥了挥蒲扇大的粗糙手掌,笑道:“八字硬的都克亲人,老头子一家老小都过的好好的,跟八字硬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御看出对方是在故意卖关子,于是配合着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老伯笑道:“这邙山里啊,有座山神庙,住在这山里有一个说法,只要在十三岁的时候去庙里拜拜山神老爷,送上一个大猪头,那么山神老爷就会庇护你一辈子。” 怪不得苏御忽然记起,王家庄老刘每次来清河县贩卖药材,回去的时候都会买一些小猪仔,按说山里的野味不少,不比圈养的猪肉香吗?而且又不用花钱。 此刻听老伯这么说,他也大概明白了,感情是山神老爷爱吃猪头。 秦大姐给他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山神庙的具体位置, 于是苏御问道:“山神庙大概在什么地方?” “就在你要去的王家庄南面,老爷庙四面环山,只有一个入口,很好找。” 苏御道:“老刘在这十里八村,算的上是个名人?” 老伯咋咋呼呼道:“那是当然,那王八羔子本是个外来户,给老王家当了上门女婿,但是脑子特别好使,能吃苦,靠着收药材,硬是赚了不少钱,他家那俩小子原本是跟着母亲姓王的,硬是被这王八羔子改回姓刘,切,不讲规矩,那小子回回来我们村收药材都把价格压的很低,最近听说进山给摔断腿了,这感情好,哈哈” 苏御听的出,对方这是在打趣开玩笑,山里的人淳朴,有什么都挂在嘴边,嘴上毒舌,其实一点心眼都没有,这是他们特有的生活方式。 “这里距离王家庄还有老远吗?” 老伯抽着旱烟道:“真要说距离其实也没多远,也就隔着一座山头,但是走山路的话,从我们村到王家庄,全靠两条腿的话,得走一天。” 苏御又大致问了下王家庄的具体位置,和地图上对照无误后,抓了一把大钱扔进老伯身旁的竹篓,消失离开。 “吁~~~” 老伯听到背后没了声音,一转头发现人不见了,赶忙勒住驴子,左右张望, “妈呀~大白天的见了鬼了。” 邙山里的村落很多,大概有三十多处,其中王家庄人口最多,也最热闹。 这一切都归功于老刘,刘三宝。 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刘三宝便是将这一优势发挥到最大化,如今整个王家庄,家家屋顶都晒制着药材,远远望去,皆是苏御耳熟能详的药材品类。 他可没打算大大方方的去见老刘,人家不可能告诉他枸杞和灵芝都是从哪采摘来的。 不论什么样的交情,一旦有利益纠葛,那就没了交情。 于是他隐去身形,进入庄子里,看似漫无目的的闲逛,实则在暗中倾听着每一个人的谈话。 只要将这些谈话的内容收集汇总,那处崖壁的具体位置很容易就能知道。 不得不说,老刘是真的赚大发了。 青石垒成的四层小楼,像是一座石堡一样坐落在庄子正北,院子更是大的没了边,晒制着琳琅满目的药材,院子东侧搭着一长排的猪圈,足足有七八十头之多。 大门边上,还放置着两尊石狮。 好家伙,村支书的排场啊,够牌面。 此刻的老刘正拄着拐杖,来到院子里的竹椅上坐下,一名相貌平平的妇人端来一碟子花生米,又拎来一壶酒,放在老刘身边。 做完这些,妇人蹲在老刘身边,任劳任怨的为他按摩着双腿。 老刘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脸上挂着一副人生巅峰的笑容。 “你早上没吃饭吗?一点劲儿都没有。” 妇人被埋汰一句,一点都不生气,而是加大手上力道,“这样呢?” “再重点,” “这样呢?” “嗯,差不多了。” 老刘抓起身旁的烟袋,妇人赶忙从屋子里拿了油灯出来,给他塞上烟叶, “哧~~~” “呼~~~~~~” “大宝和小宝晚上就回来了,整几个硬菜,我们爷仨晚上喝一杯。” “成!屋子里还有些腊肉,我再整几个菜就好,” 妇人揉着腿继续说道:“也真是奇怪,为什么别的县城药铺里的枸杞和灵芝都没问题,就清河县出了这档子事,上次要不是一心堂的小苏掌柜把枸杞都留下了,咱们可要赔不老少。” 老刘呵呵冷笑道: “估摸着是有人在捣鬼,整个县城,就德济堂的枸杞灵芝没出问题,一心堂嘛,自从苏云岚走了之后,一直就没进多少货,苏御那小子也是个愣货,脑瓜子一向不好使,估计药出了问题他都不知道。” 好嘛,背后说我坏话?该你老小子摔断腿,苏御在院子里听的直乐呵。 妇人皱眉道:“这么说,你怀疑是德济堂的原掌柜在捣鬼?” 老刘摇了摇头: “不好说,原济棠不像是这种人,再说了,自从苏云岚不在了,清河县那些医馆药铺加起来都没德济堂的药走量多,他没必要在背地里使绊子。” “算了,这种事情咱们没必要管它,大不了以后不卖枸杞灵芝给他们就是。” 说完,老刘抬头望向南面,只见南方群山上空阴云密布, “那边要下雨了,到时候山路会不好走,希望这俩孩子不要出什么事。” 妇人赶忙朝地上啐了几口:“呸呸呸,乌鸦嘴,山神老爷保佑,能出什么事?” 一直都待着院子里的苏御心头一动,朝着南面御空而去。 七一章 大胆妖孽 王家庄以南,是连绵深山,山势挺拔巍峨。 自从可以御空飞行之后,也治好了苏御的恐高症,这种气流从耳边疾速掠过的感觉,超棒。 居高俯视大地,加之他耳目超凡,山中一应事物,都逃不过他的探查。 天上的乌云越发浓郁,黑压压一片, 一道滚雷骤然在苏御身边炸响,把他吓得不轻,赶忙降低飞行高度,避免被雷电击中。 不大一会,豆大的雨点倾盆洒下,哗啦啦的雨势极大,仿佛天上银河开了口子。 苏御在深山中搜寻一遍后,在一处山坳的背阴处,找到了正在避雨的刘小宝一干人。 他们这一行共有二十多人,各自背着一个竹篓之外,还缚着各种绳索工具。 此时的他们正躲在一座老猎人留下的石屋中避雨,雨水太大导致山路泥泞,山林中更是弥漫起浓浓白雾,这种天气赶路,确实是很危险的。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苏御就站在石屋外面,透过打开着的老旧木门,望着地上的那些竹篓, 是灵芝 看样子他们这些人是从那处崖壁回来的? 苏御当然没打算汲取这些灵芝上的灵气,这是人家千亲万苦采来的,自己没必要这么干。 再说了,眼下距离神奇的崖壁应该很近了,到时候还不是随便汲取? 这时候,屋子里有人说道: “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照这架势如果下上半个时辰,咱们即使呆着这里,也很危险啊。” 这话说的没错,苏御身旁不远处,雨水已然汇聚成了数条胳膊粗的水流朝着山下流淌而去。 这要是再下上一阵,怕不是要汇聚成小河了。 苏御抬头望向天空,展开望气术。 乌云厚重凝实,水气浓郁,再看一看风向,别说是半个时辰,就是两个时辰恐怕都停不了。 这些人继续留在这里,会更危险。 刘小宝从屋子里探出头来,望向天空,可惜雨水太过密集,他就连顶上的树冠都看不清楚。 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后,刘小宝沉声对众人道: “谁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这里地势低,一旦雨水汇聚成河,我们都跑不脱,下山是不可能了,我们往山顶走。” 众人纷纷应声。 说走就走,一行人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扛起竹篓沿着山中一条一人宽的小径,艰难的往山顶摸去, 山路崎岖不堪,加上脚下湿滑,稍微不注意便会失足滚落,这可是要命的事。 毕竟交情一场,苏御打算跟上这帮人,帮扶一二。 果然,才没爬多久,五大三粗的刘大宝踩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脚上力道没有拿捏好,身子顿时失衡,直接滚落下来。 万幸他在队伍最后,要不然这一摔不知要连累多少人。 苏御身形一动,抬手一拖,将刘大宝身形扶正,稳稳的放在路边。 原本听到刘大宝的惊叫之后,前方的刘小宝等人已经吓得脸无人色,可是身处这样陡峭的山路,他们却也有心无力帮不上忙。 结果,刘大宝从地上爬了起来,冲着他们咧嘴一笑, “我的命硬着呢,山神老爷可不会收。” 这牛皮让他给吹的苏御会心一笑。 “小心点你,”刘小宝厉声斥责几句,这才继续在前面带路。 当哥的被弟弟呵斥,刘大宝也不在乎,傻笑一阵后,集中精神往上爬。 这期间,又有几人出了状况,好在苏御眼疾手快,在他们还没对身边人造成影响时,就已经将他们扶正, 苏御的手法很巧妙,这些人并没有觉出蹊跷,反倒是嘴上一个劲的感谢山神老爷保佑。 这特么关山神老爷什么事? 整整半天时间,一行人终于抵达山顶,在一颗巨柏下围成一团,抵御着山顶的强风。 也就在这时,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视线透过重重雨雾,苏御看到远方一处反射着强光的光滑崖壁。 崖壁陡峭挺拔,表面光滑如镜,像是刀劈斧砍一般。 上面有几条依稀可以数的清楚的斑驳裂纹,而在那些裂纹中央,长着一颗颗大小不一的灵芝。 苏御笑了 这可是一顿饕鬄大餐。 只见他向前探出几步,整个人直挺挺从山顶坠落,直下三千尺。 触底时,脚尖在一颗狗尾巴草的叶尖轻轻一点,身形再次拔高,散去隐身术,笔直的朝着那面崖壁射去。 正当他心里一阵小确幸,幻想着能从灵芝中汲取到什么样的法术时, 心头忽的一震,人在半空,前掠的身形一个急停,赶忙折返。 只见一条足足有两丈粗的巨大尾巴,从崖底的深渊中席卷而出,猛然鞭打在苏御原先所处的位置。 “嚯~~这是什么东西?” 那条巨大的尾巴上,布满了闪光的黑色鳞片,直接将半空中的雨雾劈成两半,声势惊人。 “草率了,” 苏御隐去身形,漂浮在半空,静静的观察着。 不多时,只听深渊中发出一阵巨大的响动,一颗硕大的脑袋冒出头来, 猩红色的双眼比磨盘都大,嘴里吐着长长的信子,在它腹部位置,竟然还有一对四趾小爪, “长爪子的蛇?” 此时的苏御居高临下,看的很清楚,这条巨蛇,约莫有数十丈之长,应该是一直就盘踞在崖底深渊, 看来对方是被自己所惊动的。 只是奇怪,为什么刘小宝他们没事,自己作为修士,反倒会惊扰出这种怪物呢? 刚想到这,苏御心中警觉,赶忙望向来时的方向。 只见一个渺小的身影,正以不弱于自己的速度朝着这里飞掠而来。 等到近前,苏御才看清楚了,是一个拄着拐杖,个头还没拐杖高的白发苍苍的老太婆。 “不对,这也是一条蛇。” 苏御心中一惊,望气术之下,看得清清楚楚,对方的真身,竟然是一条白蛇。 这么说,她跟崖底的黑蛇是一伙的? 只见那老太婆飞至深渊上空,皱着眉头看向那条黑蛇, “怎么回事?” 黑蛇那颗硕大的头颅冲着老太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像是在交流。 “有修士?” 老太婆双目一眯,拐杖横在胸前,谨慎的望向四周, 片刻后,她那双小眼睛,锁定了下方一颗参天古松树下, “小朋友,我看到你了,”老婆婆桀桀笑着,满脸褶子挤在了一起。 没意思啊这真没意思啊 先是被孔渊看到过,如今又被一个白蛇老太婆看到,这也有脸叫隐身术?不如叫掩耳盗铃术,或是自欺欺人术好了。 苏御现出身形,尴尬的一批,双手一摊说道: “你是怎么看到我的?” 白发老太婆嘴角一勾,指了指自己脚下, 苏御诧异道:“是我露出了什么马脚?” 老婆婆脸色阴鹜,摇了摇头:“这深渊底下有不少修士的枯骨,你现在可以下去陪他们了。” 你这答非所问,不讲套路啊 看来是不能善了了,人家都想弄死我了, 苏御手腕一翻,斩龙剑已然握在手上, 自古蛇龙是一家,我用这柄斩龙剑杀你,不算跨界? “大胆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七二章 什么是洞天 苏御一剑斩出,剑芒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巨大的圆弧,将雨幕拦腰斩断。 这一刻,周遭事物仿佛静止一般,唯有那道半月剑光席卷而去。 老太婆眉角一动,似乎也没有想到对方的剑术强横至此,手中拐杖点在半空,只听“当”的一声,一条火龙从拐杖中窜出,刹那间暴涨至十余丈。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嗤嗤声中,火龙周遭的雨幕被蒸发殆尽,以巨大的龙角迎向剑芒。 “嘭!” 漫天的火星洒落,仿佛降下一场火雨。 原本十余丈的火龙,身形骤然缩小数倍,神态萎靡的溜回至老太婆身边,低声哀鸣着。 而苏御手中的斩龙剑,也出现了一个指头肚大小的豁口, 呵呵这也敢叫斩龙剑?我真是高看你了。 苏御握剑之手转向后背,然后笑呵呵的望着游拽在老太婆身边的那条火龙。 “汲取!” “获得法术:火部。” “天地鼎炉,日月水火,阴阳化机,息念养火,” “火,炎而上,凡火之属皆从火,大而下,消化万物也。” 只见老太婆身边那条火龙忽的蜷缩,发出一阵战栗,仰天咳出一口白气之后,火红色的身躯瞬间化作黑色的灰烬洒落。 咔嚓一声,拐杖上发出一声崩裂的脆响。 老太婆不能置信的后退几步,吃惊的望向苏御,自己炼化了数百年的法宝,就这么被对方一剑给斩没了? 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实际上是被汲取没的。 苏御抬手打出一个响指,食指指尖上骤然冒出一团火焰,接着,那团火焰或作一条筷子粗细的幼小火龙,在他五指间游来窜去。 远处的老太婆看的目瞪口呆,几乎是下意识的身形一闪,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那条黑蛇的头顶, “嘶~~” 巨大的嘶鸣声中,黑蛇彻底爬出深渊,蛇形走位,碾碎无数山石,朝着苏御掠来。 苏御手掌一翻,源源不断的将灵气灌输进火龙体内, 刹那间,手中火龙身躯暴涨,巨大的龙吟声中,一头浑身覆盖着金色鳞片的巨大火龙撑天而起, 周遭山峰簌簌震动,落叶纷飞,山石滚落。 老太婆心底一颤,连忙以心语与身下的黑蛇交流:“快跑!” 只见那头黑蛇紧急调头,转变方向,朝着东面疯狂逃窜。 斩龙剑接收到主人心意,电光般激射而出,一剑斩向蛇头。 “不好!” 危急关头,老太婆也顾不得许多,猛一咬牙,将手中拐杖抛出, 此杖出自一位儒家圣人亲手所削,是一根行山杖,自具浩然气,虽已半毁,但其上至阳至刚之气硬是将斩龙剑磕飞出去。 当然,这跟行山杖也随之化为木屑,彻底损毁。 不过经这一下阻拦,老太婆和黑蛇也算是脱离险境,眨眼功夫便消失在深山中。 苏御手臂一抬,接住斩龙剑放入乾坤袖,随手一招,那头火龙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瞬间消失,只留下满地的狼藉,和焦黑的土地。 苏御御风跃下深渊,搜寻一遍后,除了满地的枯骨外别无所获。 “武侠小说看多了啊,以为这种地方肯定有宝贝呢,” 升空之后,他伫立在崖壁前的半空,脑中接收着一个个灵气残留的提示。 其中有一个提示,竟然就是来自崖壁之上。 就属这玩意最神秘,当然优先选择, “汲取!” “获得法术:缩地山河。” “茫茫天地,山遥水远,尽在脚下方圆。” 这 苏御大喜过望,不过还没高兴多久,一幅更为震撼的画面出现在他眼前。 只见崖壁上的灵芝像是被瞬间抽干了生机一样,快速的枯萎掉落,眨眼功夫便落了个干干净净。 而那面石壁上,竟然显化出一幅巨大的画卷。 山水盈然,仙雾弥漫,白玉堆砌的宫殿鳞次栉比,仙鹤由云海穿过,展翅翱翔, 如果不是有望气术的加持,苏御根本看不到这些。 崖壁上,潺潺流水蜿蜒而过,清风吹拂竹林,花海蜂蝶翻飞,宝塔香烟凫凫, 其中最高的那处悬崖上,隐约可见四个斑驳的大字: “霞举洞天。” 洞天?什么是洞天?洞天福地的洞天?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的洞天? “呼~~~” 苏御长出了一口气,自己这是捡到宝了啊,本以为能够获得缩地山河这样的法术,这次就已经是不虚此行了,没想到撞了大运,竟然遇到了这种地方? 秦大姐曾经说过,净落山中有一处仙人府邸,和自己眼前看到的,应该不是一回事? 对,肯定不是一回事,一个是府邸,一个是洞天,单听字面意思,明显是我这个更高大上。 灵芝全部枯萎所带来的失落感,因为眼前这幕画卷的出现一扫而空。 苏御飞的近些,手掌缓缓贴在崖壁上, 坚硬的触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手臂能够伸进去。 苏御又用拳头敲了敲, “咚咚咚,”和敲在石壁上没什么区别。 “这怎么才能进去呢?遇宝地而不得入,这和遇美女而不能上,同样让人懊恼啊。” 拿出斩龙剑,苏御一剑砍下, 叮~~~ 不行! 手掌摊开,森然的火焰向着四周席卷扩散开来, 火烧崖壁, 还是不得行, “这” 以各种奇怪的方法试了半天,毫无头绪,苏御沮丧的漂浮在半空。 不行!这种地方在别人发现之前,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进去,绝对不能便宜了别人。 想到这里,苏御返回地面,入目所见,尽是被火龙烧烤过的焦黑之色, “这种痕迹太明显了,很容易会被发现。” 趁着眼下大雨未停,苏御飞来飞去,从其它山峰拔来无数的小树苗,挖个小坑栽了进去。 然后, 拔苗助长, 参天大树拔地起,荆棘树丛平地生。 片刻之后,满目新绿。 消耗过大,苏御只觉身体像是被抽空一样,腰酸背疼,赶忙将乾坤袖中存储着的灵气放出,打坐汲取, 调息一阵后,身体上的困乏感觉稍稍好了一些,然后他随手点在身旁的一株藤蔓上, 接着,藤蔓忽的暴涨起来,张牙舞爪,开枝散叶,在苏御周围围拢成了一座藤蔓小屋, “我就守在这里,总会有办法的。” 苏御闭上双目,运转大黄庭,吐纳调养。 七三章 黑白双棍 入夜时分,苏御调息完毕,走出藤屋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雨已经停了,山中森林里那些躲雨的野兽,此刻也都走出藏身之地,找到水坑饮水。 “也不知道刘小宝他们怎么样了?” 苏御心念一动,右脚踏地,施展缩地山河,只觉身体仿佛从无尽的光阴长河中走过,眨眼间便出现在了刘小宝一干人待着的山顶。 他们还在这里。 夜里下山危险系数太高,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此时的刘小宝他们躲在一块巨石背后,生起一团篝火,奈何一场大雨浇湿大地,他们寻来的柴禾扔进火里,半天都点不着。 再加上山顶风大,那团篝火的火苗,最多也就比巴掌大点。 “白天那阵响动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塌方了?” “多半是了,这场雨实在是太大了,估摸着把哪里给冲塌了,等到明天太阳升起,我们就能看到了。” “你能看到个狗屁,今天才下了一场大雨,未来几天山中必起大雾,我们能顺顺利利下山就不错了。” “这山顶可真特么冷啊,”说着,刘大宝又往大石后面缩了缩。 二十多个人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竹篓摆放他们背后,用来挡风, 刘小宝不停的往篝火了添柴,“火不能灭,大家就靠这点火苗取暖了,狗剩、驴蛋、虎子,你们仨值前半夜,其他人可以先眯一会,” 被叫做狗剩的愣道:“这么多人,为什么就我们仨值夜?” 刘小宝嘿嘿笑道:“你们是年轻人,火气旺,不像我们几个,老早就虚了。” “嘿嘿” “嘿嘿” “嘿嘿” 一连串的怪笑声过后,刘大宝的呼噜声已经响起, 苏御悄悄送出一缕气息,将堆在一旁的柴禾烘干一些,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忽又心头一动,凝神望向山下。 不远处的隐蔽树丛中,蜷缩着一个矮小的身影,一双小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那些竹篓。 它倒是很有耐性,就那么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大部分人都睡着之后,才悄无声息的饶了一个圈子,来到了一个已经熟睡的汉子背后。 由于光线太弱,加之它的行动确实毫无声息,狗剩他们三人并没有发觉。 小个子小心翼翼的掀开竹篓,正要伸手,忽然间它只觉身体一阵翻滚,头晕目眩的出现在了一处黑洞洞的空间内。 苏御袖子一卷,返回藤屋, 随手摄来一些柴火点燃,藤屋内一下子亮堂起来, 小个子扑通一声摔在了火堆前,一双小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苏御。 苏御也在一眨不眨的看着它。 好家伙,这玩意的本体是什么啊?有点看不明白啊,望气术下,这小东西所显化出来的,是一根墨玉般的棍子。 棍子成精?不至于?没听说过棍子还能成精的啊? 你说他像猴子?身上又没有毛,像人,屁股后面又有一根毛茸茸的尾巴。 身子光溜溜的,皮肤跟瓷器似的,还露着小jj。 这是个雄的? 小家伙瑟瑟发抖的站在火堆前,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学生,挺着小jj,战战兢兢的望着苏御。 苏御意识到对方在害怕自己,温和笑道:“别怕,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小家伙看样子只是盯上了刘小宝他们竹篓里的灵芝,又不是要害人,苏御当然不会将它如何。 天生万物,自有其灵, 这小家姑且就先叫小男孩, 小男孩似乎听懂了苏御的话,嘿嘿的挠了挠后脑勺,一屁股坐在篝火边上,转头看了一眼旺盛的火苗,眉头一皱,又往远处挪了挪。 苏御问道:“你刚才是想要拿灵芝吗?” 小男孩点了点头, “你不会说话?” 小男孩又点了点头。 “你要灵芝做什么呢?” 小男孩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悲戚的面容,小嘴撅起,滴答滴答流下两滴泪来。 苏御看得出,这小玩意绝对属于人畜无害的那种天生灵物,再说了,如果这小家伙一直就生活在邙山深处,他悄悄的去拿灵芝的行为,也就不能叫偷了。 什么叫偷呢?苏御在小家伙的面前凭空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支灵芝。 这才叫偷。 刘小宝他们的竹篓里有不少灵芝,苏御觉得,自己好歹护送你们一程,收点好处不过分? “给你。” 小男孩在见到苏御手里的灵芝后,小脸上顿时露出一副期盼神色,小眼泪汪汪的, 眼见对面这人将灵芝递了过来,毫不犹豫的一把抱起,卟的一声,钻进了地里消失不见。 “哟,同行啊?” 苏御展开望气术,追踪着小男孩的气息一路向西, 小家伙的遁术似乎也不能维持很久,大概半里路,便会从土里钻了出来,扛着灵芝一路飞奔,冬瓜大小的身体灵活的很。 苏御一路跟随,大约翻过两座山头之后,小家伙终于在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停下,然后举着灵芝朝着洞口不停的挥舞着。 “灵芝拿来了?进来小东西,”洞内传出一阵嘶哑的声音,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 小家伙兴奋的一个蹦跳,奔进洞里。 大约数百米后,依稀看到了洞里的一点亮光, 尽头处,一个铺着金黄色垫子的石床上,趴在一个虚弱不堪的女人,身上盖着的一张奢华的毯子, 石窟壁上挂着一盏宫灯,将洞窟内照亮。 小家伙一路来到石床边,双手高举着将灵芝递了出去, 脸色苍白的女子嘴角翘起,接过灵芝,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不消一会,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上也出现了一抹红润, 苏御疑惑的站在洞内,怎么?这小伙弄来灵芝,是给这个狼妖送的? 石床上的女人,在苏御眼里,是一头毛色灰白相间的狼妖,而且对方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气息很是微弱。 这时,狼妖说道:“一颗太少了,下次你得给我弄来五颗,我才让你见她,明白了吗?” 小男孩垂下头,委屈的点了点头。 只见那女人从被窝里一掏,拎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笼子,而笼子里面,关着一个穿着粉裙的小女童,屁股后面也有一条尾巴。 苏御一怔,他终于明白了,望气术下,小女童背后显化的,是一根白玉般的棍子。 小男孩是黑,女童是白,这俩是一对啊? 笼子被狼妖放在地上,小男孩冲到笼子前,眼泪啪嗒啪嗒的流,里面那个小女童也是泪眼汪汪, 两人隔着笼子,小手紧紧的抓在一起。 “好了好了,见也见过了,赶紧去给我找灵芝去,记住我的话,下次没有五颗,你别想见到她。” 说罢,狼妖重新将笼子放进了被子里。 “还不快去,”眼见小男孩呆呆的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开,狼妖忽然厉声呵斥,“找不到灵芝,我就把她先吃了。” 小男孩一怔,调转屁股就跑,嘴里哇哇哇哇的哭着。 石床上的女人桀桀冷笑一声,“等我用灵芝上的灵气恢复身体,再吃掉你们两个小东西。” 呵呵苏御心中冷笑。 忽然间,她只觉身上一凉,被子被人猛地掀开, 洞窟内不知何时,竟出现了一位俊俏到没了边的小郎君。 当她正准备说话时,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眼中世界不停旋转,等到停止时,她的脸正贴着地面。 随即,瞳孔消散。 苏御一剑斩掉狼妖头颅,发现被子下,是本人半狼的身体。 笼子里的小女童战战兢兢的望着苏御,一双小手蜷缩在胸前,一脸惊恐。 苏御微笑着提起笼子,“你自由了,小家伙。” 将笼子收入乾坤袖,苏御离开洞窟,在不远处的森林中,找到正垂头丧气的小男孩,一并收走。 藤屋内,两个小家伙终于团聚,紧紧的抱在一起,嘴里乌拉哇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苏御则是在火堆前,不打扰这两位的重逢,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那个金色的小笼子。 小男孩会遁术,那么小女童多半也会了,这么看来,纯金的笼子可以隔绝小女童的遁术?使之无法逃跑? 这也就解释的通,为什么在修士之间,只有黄金才是硬通货,感情还有这种用处? 苏御掌心冒出一团紫色火焰,藤屋内温度骤升。 两个小家伙似乎有点怕火,连忙躲得远远的,一脸诧异的望着苏御。 不消片刻,纯金打造的笼子被火焰熔成了一块金砖,苏御拿在手里掂了掂,少说也就七八斤重, “啧啧,今夜小赚一笔。” 七四章 笑纳笑纳 苏御从袖子里取出两个素馅包子,还有一壶大悦楼的果酿, 袖中乾坤可纳万物,东西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出来就还是什么样,不但保鲜,还保温。 手里这两个鸡蛋韭菜馅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呢。 “你俩吃吗?” 小男孩乌拉拉说了一通,摇了摇头,小女童则是指着苏御手里的果酿,又指了指自己嘴巴。 “你喝这个吗?”苏御将果酿递了过去。 小女童笑嘻嘻的着接过来,拔开塞子闻了闻,然后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之后,又递给小男孩,小男孩仰着脖子把剩下的都给喝光了。 “你小子倒是真不客气,也不给我留点,”苏御笑呵呵的吃着手里的包子,他一点都不饿,但就是想吃点东西,这大概是人类本能。 两个小家伙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饶有兴趣的看着苏御吃东西。 “你们俩现在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过要小心,别再被人给逮着了。” 苏御可没想着对两个小家伙寻根问底,人家既然已经有了灵性,又会钻地,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生活方式, 他更不会想着把两个小东西留在身边,人家又不是宠物。 两个小家伙不会说话,但好像完全能听懂苏御说的,闻言非常同步的摇了摇小脑袋。 小男孩指了指藤屋外,小指头又在地上画了一个长长的曲线,大概是这样子的: ﹣?~~~~~~ 苏御托腮皱眉,打量半天后,好奇道:“如果我法眼无差,这应该是一条蛇?” “呱唧呱唧,”两个小家伙兴奋的鼓掌,然后指了指屋外,又指了指地底。 苏御挑眉道:“你们是在说悬崖底下那条大蛇?” 两个小家伙疯狂点头。 “大蛇怎么了,跟你俩有什么关系?” 小男孩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在地上画了起来, 画的实在是不堪入目,不会说话还真是没法沟通啊。 不过苏御倒是大致看明白了,“你俩要去那面崖壁,可是深渊底下有条大蛇,所以你俩不敢去?”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双目放光,小脸上满是兴奋,显然对苏御的智慧感到非常惊讶。 苏御也惊叹自己机智过人。 他们竟然是要去那面崖壁? 苏御心头一动,两个小家伙该不会与那个霞举洞天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他们有办法可以帮自己进去, 于是他又掏出一壶果酿递了过去,笑嘻嘻道:“相逢何处不相识,巧了,在下苏御,也是要去那处崖壁,而且深渊底下的那条大蛇,已经被我赶走了。” 两个小家伙明显愣了一下,一脸的不能置信,片刻后,小女童拉着小男孩的手来到角落里,背着苏御呜哩哇啦说了一通, 呀,还背着我说悄悄话? 不一会,小女童率先转过身来,莲藕般的小手臂冲着苏御摆了摆,那意思好像是:跟我来。 接着,两个小家伙同时跳起来,一脑袋扎入地底。 一大两小出现在悬崖边上,两个小家伙战战兢兢的望着崖底,似乎是寻找大蛇的踪迹。 为了让他们俩放心,苏御一手一个,直接拎着他俩跃入深渊, 在深渊底下小心翼翼的搜寻半天,确认那条巨蛇真的不在后,两个小家伙相拥而泣, 苏御笑呵呵的看着俩人,“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那条大蛇真的被我赶跑了。” 两个小家伙抬起头来,泪眼汪汪的看了苏御一眼后,有模有样的朝着他鞠了个躬。 然后,小男孩跑至崖壁最底处,手掌在墙面上四下摸索着什么,而小女童则是腿脚并用,如同壁虎一般,贴着崖壁飞快的向上爬。 苏御静静的等待着,他已经隐隐猜到,这俩小家伙多半和这霞举洞天有关系。 看样子,今晚自己就有机会进入秘境当中了。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终于,苏御耳中听到崖壁上空传来一声“哧拉”的脆响,赶忙御空而起,一眼就在顶处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小女童。 而对方的手里,此刻正抓着一面材质像是布匹的一角。 这特么 苏御上前仔细打量半晌,终于彻底明白了 什么特么的狗屁洞天啊,原来是 “哧拉哧拉哧拉” 小女童双手不停,手中的布匹越扯越大, 在苏御的眼中,原本山水盈然的洞天画卷的最上方,正被小女童一点点从崖壁上撕下, 然后,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小女童嗖的一下钻进了画卷中,接着,一支比画卷还宽的巨大白玉画轴出现在最上方,然后卷起画卷,轱辘轱辘的一路向下滚去, 场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而下崖壁下方,也传来了一阵哧拉哧拉的声响,小男孩化身为墨玉色的画轴,向上卷来, 两者在崖壁中央位置合拢,接着,两根小绳子从画轴中冒出,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苏御看的目瞪口呆。 这原本就是一幅画?根本不是什么秘境入口? 这特么就是一幅画? 长约百丈,宽二十丈,上白下黑天地款的一幅画? 随着画卷从崖壁上脱落,此刻的崖壁表面,哪还有一点特殊之处? 坑坑洼洼,怪石嶙峋, 也不知道这幅画贴在崖壁上,是怎么保持那么平整的。 苏御御空来到画轴前方,虽然这画轴实在是有点大,但自己的乾坤袖更大,完全可以容纳的下, 只不过,那俩小家伙呢? 自己要拿走东西,总得先打个招呼啊? 这时,只见一黑一白两个小身影出现在画轴上, 小女童身着白裙,头上扎着羊角髻,俏生生的朝着苏御作揖,身后的尾巴也没有了,完全就是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模样,粉嘟嘟的,可爱极了。 再看小男孩,一身黑衣,帅气逼人,咧着个嘴角盘坐在画轴上,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学着江湖礼仪冲着苏御抱了抱拳,嘿嘿直笑。 苏御也跟着嘿嘿笑着,“画轴归我?二位觉得怎么样?” 小男孩和小女童对视一眼后,同时点了点头,然后钻进了画轴中消失不见。 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巨大的画轴瞬间缩小至正常大小,漂浮在苏御身前, 苏御笑的合不拢嘴, “嘿嘿,嘿嘿” “笑纳笑纳” 七五章 绝世高人 苏御返回藤屋,一直呆到清晨时分,起身浇灭了那团篝火,他时刻谨记野外应当谨慎用火。 至于怎么浇灭的就不细说了。 返回刘小宝所在的山顶,这些人也开始动身下山,昨天一场大雨,导致山中雾气极大,上山容易下山难。 苏御打算好人做到底,继续看护着他们下山。 一路有惊无险,刘小宝等人终于在正午时分下到山脚,剩下的路就好走了。 施展缩地山河,转眼间苏御已经出现在了王家庄,因为大雨的缘故,百姓家中晾晒的药材已经全都收了起来, 本来苏御只是路过瞧瞧,偏巧遇到了一些意外状况。 几十匹骏马就拴在庄子中央的戏台边上,随处可见身着黑衣,携带着兵器的壮汉, 这些人身上的服饰苏御认识,鱼龙帮的人。 洪寿是两天前死的,这些人应该还不知道。 秦大姐说过,鱼龙帮不单单盘下了许家所有的煤窑,还派人在邙山地界大肆采购药材。 这么看来,这些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老刘院子里的人最多,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人马。 一边是以老刘为首的王家庄村民,几百号人,老弱病残都有,手里拿着铁耙锄头,簸箕扫把, 反观鱼龙帮这边,皆是身体魁梧、携刀带剑的壮汉, 高下立判,民兵和正规军的差距。 鱼龙帮为首的中年汉子,手握刀柄,满脸不屑的扫视村民一圈后,忍俊不禁道: “老乡,别这样,我们鱼龙帮是很讲道理的。” “呸!” 刘三宝腿脚不好,不能起身,坐在椅子上,手里拎着一把柴刀,冷笑道: “我管你什么死鱼帮鲶鱼帮,想要采我们庄子山头的药材,我们就跟你们玩命。” “哈哈哈哈” 鱼龙帮这边顿时笑成一团, “我说瘸子,周边几个村子都已经答应了,就差你们了,虽然他们里面也有几个硬骨头,但是他们现在的状况可比你惨多了,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 领头的汉子压根就没把刘三宝放在眼里,这都是一帮子什么货色啊?瘸的瘸老的老, 得亏是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不然的话,被人看到了他们鱼龙帮跟这么一群刁民在讲道理,这脸可丢大发了。 刘三宝嘿嘿冷笑道: “十里八乡的山民全靠采药为生,一没耕地,二没活计可做,全指着山里的药材和山货,你现在让我们给你们采药拿工钱,可以啊,但你给的工钱总得和我们平日里的收成差不多?可你们给多少?一个月十二个大钱?我呸!干你niang啊。” “干你娘啊干你十八代组宗。” “去尼玛的狗土匪,” “我日你先人姥姥,我日你大姨、小姨、大姑、小姑,” 村民们一个个拿出看家本领,像对方展示着王家庄最“淳朴”的一面, 刘三宝是邙山地界最大的药材采购商,虽说平日里经常恶意压价,讨个小便宜,但终究没脱离出大致的框框, 老百姓们采来的药材,那也是论斤论两卖给刘三宝的,收入自然还算过得去, 但眼下突然冒出一帮子强人,要他们将每月上山采来的药材如数交上,才换得十二个铜板的工钱,搁给谁能同意? 所以眼下半个庄子,但凡能走得动道的,都集中在了老刘家的院子里,打算跟这帮土匪干一仗。 别看他们人数多,气势足,但还禁不住鱼龙帮这边个人的拳脚。 刘大宝也天真的以为,不过是几十个土匪,自己这边这么多人,吓也把他们吓走了。 面对村民们漫天的口水谩骂,鱼龙帮这边早就有人沉不住气了,拎着刀冲了出来,就打算动手伤人了。 “等等,” 领头的嘿嘿一笑,抬手阻止众手下,“一帮窝在山沟沟里的刁民,见过什么?” “马三,你去,让这帮傻子见识见识,刀是怎么玩的。” “好的老大,” 人群中,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年轻人走了出来,肩上扛着一柄大朴刀,指着村民道: “说砍胳膊不砍腿,不要命的尽管上,大爷我一个人招呼你们。” 别看村民们嘴上一个比一个厉害,真要动真章的时候都成哑巴了。 “老许,你上,你可是咱庄上的第一摔跤好手。” “哎呀,老了老了,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了,前两年不是中风了吗?现在我这条胳膊连桶水都提不起来,我看还是老赵上,他年轻时候在城里跟着师父,那可是正儿八经学过几手把式的。” “别别别岁数不饶人,我也不中用了,可惜我家狗剩跟着大宝小宝上山去了,要是他在的话,呵呵,能容得这个土匪说大话?” “我家驴蛋不比狗剩差,他要是回来,呵呵,打不死这帮狗日的。” “都给我闭嘴,我来!”说话的,是一个满头银发,身影伛偻,还拄着拐杖的瘦小老头。 “啊?王伯?您老都八十了啊?” “王伯,您这是又犯痴呆了?” 刘三宝也赶紧跟着劝道:“叔啊,你快别凑这热闹了,” 小老头蹒跚着来到刘三宝跟前,一拐子打在他肩上,“不让我上,那你上?” “没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小老头一棍一棍的敲打着刘三宝,由于手上没几分力气,所以打起来也就不痛不痒。 “老东西,滚一边去,” 马三眼见一个快进棺材的老不死家伙,都敢冒出头来调侃自己,早就不耐烦了,几步上前,一个鞭腿踢向小老头的脑袋。 这一脚,直接就能送这老家伙见阎王。 结果,小老头忽的转身,手中拐杖看似随意的一扫, “咔擦!” 马三踢出去的右腿,膝盖位置被拐杖扫中,直接来个直角大转弯, 腿折了, 紧接着一声惨叫,小老头手里的拐杖,不知何时,已经扫在了马三的脑袋上。 “嘭!” 像是被捣烂的西瓜。 院子里雅雀无声, 刘三宝彻底懵了,不是老叔他竟然是一位绝世高人?隐藏的够深啊?几十年了,村里硬是没人知道? 鱼龙帮这边也懵了 “好家伙,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老不死的还是个硬茬啊,弟兄们上!” 领头的一挥手,数十名鱼龙帮高手朝着一个慈祥的老人扑杀过来。 “快帮忙!” 刘三宝一个单腿跳,从椅子上跳起,拎着柴刀就往前冲, 其他村民见状,也被激起了野性,嘶喊着加入战场。 七六章 我是你大哥 王伯的疯魔杖法不讲套路,就是一个字:快。 你眨眼的功夫,脑袋上已经挨了一记,他老人家下手也没个轻重,鱼龙帮这帮人是死是伤,全看命。 拐杖要是砸你脑袋上了,那是你命不好,争取下辈子做个好人。 砸你胳膊上,恭喜你,你还有跑路的机会,如果不珍惜的话,那你也争取下辈子做个好人。 不大会功夫,鱼龙帮的人死的死残的残,等到领头的被一杖打死后,纷纷作鸟兽散。 赶走了土匪,村民们兴奋的呼喊着,将王伯围在当中,献上他们没有一点技巧的溜须拍马。 “王伯您老人真厉害,老当益壮啊。” “王伯刚才好威风啊,牛比大发了。” “牛比牛比” “太牛比了。” 王伯呵呵一笑,用拐杖拨开人群,“闪开闪开,老头子去撒泡尿。” 村民们主动为他让开一条道路,一脸崇敬的目送着他去往茅厕,像是看着一位将军登上封禅台。 而此刻的茅房里,也蹲着一个王伯,只不过没脱裤子,一双小眼睛透过茅房门板的空隙,瞅着院子里的动静。 那帮土匪刚进院子的时候,他就躲这里了,心想我老胳膊老腿,可不参与这种场面, 结果他竟然看到那些土匪莫名其妙的就被打倒在地,像是庙会时戏台上唱戏的武生,村民们手里的家伙并没有打到他们啊?他们这是怎么死的? 是我老花眼了? 这个时候,他发现所有村民的目光全都向茅厕这边看了过来,他陡然一个激灵, 他们知道我藏在这里? 呵呵知道又怎么样,我一把年纪了,辈分又高,他们难道敢和我说难听话? 王伯扶着茅厕墙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冷喝道: “看什么看?拉屎有什么好看的?” “都别看都别看,”刘三宝在人群中小声嘀咕着,人们赶忙收起他们崇拜的目光, 王伯重重咳嗽几声,看着地上的十来具尸体,沉声道: “三宝,你带人把尸体都拖到村外,然后派个人到城里报官,等官老爷来了再处理。” “叔您放心,侄儿知道该怎么做,”刘三宝点头哈腰,一脸恭敬。 这小子吃错药了?平时也没见他对我这么尊敬啊?王伯也没多想,毕竟老了,脑瓜子也糊涂了,拄着拐杖就这么走了。 苏御在庄外的一处山坳中,打坐调息,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身上施展一叶障目,体内灵气几乎消耗掉一半。 杀人的是自己,但所有人眼中看到的,是老当益壮的王伯,挥舞着他那根桃木拐杖赶走了土匪。 邙山之行算是结束了,原本还打算去那座山神庙看一看,后来一想,山神庙有什么好看的?随即也就打消了主意。 他在村子里溜达的时候,其实已经获知了那片枸杞林的位置,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就选择了放弃。 枸杞子只能汲取到灵气,并没有法术,对眼下的自己来说,有些鸡肋了,何况王家庄的百姓靠这个吃饭呢。 再说了,净落山里的灵气不是更纯粹?自己需要的话,随时都可以去卷它两袖管子。 接下来,苏御施展缩地山河,在整个邙山地界巡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那个白蛇老太婆和大蛇的踪迹,也就作罢。 兴许她们已经离开这里了 那晚在大悦楼外分别的时候,秦清赌气说三天不会来找苏御,而实际上,她第二天中午就来了。 因为她当时有一个非常完美的借口, 给小初墨订做的衣服回来了,上一次是从青州府定制的,秦清觉得不满意,这一次,直接是出自巨阳城最好的裁缝, 而且秦清很细心,她发现小初墨长大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于是一口气订做了春夏秋冬四季,大小不一,共三十多套衣服,满满一大箱子。 当她将衣服送到的时候,发现苏御不在,心底多少有点失落,于是她当天晚上又来了,结果苏御还是不在。 这家伙到底去哪了?他是故意躲着我? 秦清不甘心,她要等苏御回来。 偏巧蒋虎这些天,正带着衙门里的捕快,给隔壁的杂货铺子搬家, 秦清当时就好奇了,捕快什么时候都干搬家这种事了? 于是她好奇的询问蒋虎,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蒋虎神秘一笑,什么都没有说,他怎么可能说呢?我给苏老弟买房子,是为了讨好你,这叫间接行贿,我要是告诉你了,这不就是直接行贿吗?痕迹也太明显了。 秦清当时呵呵直笑,就你们这点小伎俩,也想瞒过我? 于是她干脆从绿水堡找来一拨工匠,按照她的思路,将杂货铺连铺子带后院,整个翻修一遍。 时间一天天过去,苏御去了一趟净落山,躲在那里足足修行了半个多月,这才返回家中。 当他站在自家铺子的台阶下,看到焕然一新的杂货铺时,蒋某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苏老弟,这是杂货铺的钥匙,你收好了。” “哎呀,这多不好意思,”苏御假迷三道的推让,最后在蒋虎一番“情真意切”的说辞后,才“勉强”收下。 “兄弟们的心意,我记下了。” 蒋虎神神秘秘的小声道:“原本我们的预算是一千七百两,最多不能超过两千两,但是后来出了一点意外,严重超标了,现如今一共花了八千两,当然,大头是县令他老人家出的,将来苏老弟美言的时候,别忘了着重提一提咱们张大人。” “有这么多?”苏御多少有点不能信,八千两什么概念,能买四个杂货铺子了。 “苏老弟进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衙门里还有点事,就不叨扰了,咱们回见。” 说完,蒋虎乐颠乐颠的走了。 苏御一脸狐疑的回了铺子,当他来到后院的时候,整个人足足愣了五秒钟。 此时的自家后院,已经和杂货铺子的后院完全打通,整个连在了一起。 古树盆栽,流水锦鲤,大理石砖铺地, 五颗大古松,亭亭如盖。 精致的厨房,上好木料的餐桌,纤尘不染的青瓷餐具, 目中所见,全部焕然一新。 小初墨的头发,乌黑浓密,已经有一尺多长,此时正坐在一个小木马上,摇摇晃晃,身上穿着漂亮精致的粉色小棉裙,上面绣着数朵清雅的白荷。 使得小初墨整个人看起来,像小仙女似的,除了她那头乱糟糟的头发。 见到苏御后,小初墨赶忙从木马上爬下来,一溜烟的小跑过来,拉起苏御的衣角, “爹爹” 苏御猛的一震,赶忙纠正道:“别乱叫,我是你大哥。” 七七章 这孩子小嘴儿真甜 傍晚时分, 苏御坐在重新翻修后的厨房里等着吃饭,小玉姐系着围裙在炤台边上,炖着一锅红烧肉,白腾腾的雾气弥漫在屋子里,香气扑鼻。 小初墨趴在餐桌上,嘴里的哈喇子已经流成瀑布状,右手紧紧攥着一柄勺子,水灵的大眼睛死死盯着铁锅,一眨不眨。 苏御看在眼里,顿觉不妙,不好!等这丫头再长大点,自己就要多一个抢饭的了。 “小玉姐,初墨这几天的饭量怎么样?” 苏御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铁锅里,整整炖了七八斤的红烧肉,这足够七八个人吃了。 可他们只有三个人啊,准确来说,还是两个半,哪能吃得了这么多? 阿玉在炤台边笑道:“初墨的饭量已经快赶上一个小伙子了,比我都能吃,白天的时候,秦捕头说是想吃红烧肉,所以我今晚才做了这么多。” “她想吃?”苏御愣道:“我还以为是给我接风呢?她什么时候都能在我家里点菜了?” 阿玉道:“秦捕头对咱们小初墨很关心啊,你看初墨的衣服,听蒋捕快说,这身小裙子就要二百多两银子呢,房间里可是整整一大箱子呢,那料子,我见到没见过,好着呢” “而且,咱们这院子,这些天来都是秦捕头监工张罗的,院中的古松,是从绿水堡那边的山里移植过来的,院子里铺的大青砖,我亲眼见到,锤子都敲不烂的” 阿玉嘀嘀咕咕说了半天,都是称赞秦清的好话,快夸上天了都, 殊不知,秦大姐此刻已经不请自来,就倚在门框上,也不吱声,洋洋得意的冲着苏御直眨眼睛, 那意思好像在说:听见没?都是我的功劳。 苏御这下子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蒋虎会说,预算两千两,结果超标到了八千两,感情是秦清从中作梗? “来都来了,杵在门口干什么?当门神啊?” 阿玉比较碎嘴,此刻正说到秦清的脾气不好,所以苏御才赶紧出声打断她。 看到秦捕头就站在门口,可把阿玉吓得不轻,赶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给秦清搬开椅子。 秦清笑了笑,将手里拎着的食盒递给她, “这是我拿的曲曲菜,红烧肉太腻了,吃的时候得搭配点清淡的,你放点香醋调制一下。” “好的好的,”阿玉返身忙活去了。 秦清坐下后,先是帮小初墨将胸前的围嘴系好,这才笑吟吟的看向苏御, “你这段时间都去哪了?” 苏御道:“我在净落山找了一处隐秘地方修行,老孔呢?肉马上就炖好了,你让他也来啊?” “别给我岔话题,”秦清双臂抱肩,刚好将胸前挤压的有点变形,烛光下,这种朦胧的诱惑,属实有点撩人, “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 苏御摊手道:“这个真没有。” 秦清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你是不是讨厌我?也觉得我脾气不好?” “这个也没有,” “为什么呢?” 秦清眨着那双动人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苏御:“就像阿玉说的,我的脾气确实不好,这一点我自己也清楚,大家平日里,也只不过都是在让着我罢了,说心里话,在你面前,其实我一直都在刻意收敛自己的脾气。” 这句话从一个女孩子口中说出,无异于表白了,虽然秦清并没有这个意思。 苏御笑了,有时候真的觉得秦大姐还蛮可爱的。 “秦大姐别多想,我怎么可能讨厌你呢?” “人嘛,谁还没有个缺点?我们既然是朋友,就是要挖掘对方身上的优点,比如说,秦大姐对我很大方,我在大悦楼可以记你的账,小辉家的布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肯出那么多钱,你会细心的给初墨挑选衣服,会帮着我家里翻修,还会动用那么多人力物力,帮我找人。” “你想啊,这么多的优点,难道还抵不上脾气不好这一个缺点吗?” 秦清听的神采奕奕,笑的小嘴儿都合不拢了,这可比阿玉夸她的那几句,更能被她放在心上。 “你很有眼光嘛,没错,我就是这么优” “你先别得意,” 苏御将她打断道:“不过话说回来,秦大姐身为女孩子,脾气太差的话,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缺点,在大乾,男尊女卑,这是事实?你这么强势,将来嫁了夫君不会惹人嫌?” 秦清立时挑眉道:“怎么可能?谁敢嫌弃我?” “你看看,又上头了?”苏御呵呵笑着。 秦清一愣,意识到自己确实有点小激动,顿时泄气般说道: “我好像改不了诶,怎么办?” “暂时没办法,”苏御摇了摇头:“老话说,不吃亏不长记性,秦大姐将来栽个大跟头,或许就可以改变了。” 秦清沉吟一阵后说道:“那在我栽这个跟头之前,你不准讨厌我,行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该讨厌讨厌,并不能影响咱们的交情,”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秦清乐呵呵的拎出一壶酒来,给苏御倒上,“那我就不追问你这些天都去哪了,来!咱俩喝酒。” 这时候,红烧肉也做好了, 秦清挨着小初墨,时不时便会给她夹一块最烂的肥肉。 红烧肉吃的就是肥肉相间的那种感觉,秦大姐小嘴吃的油汪汪的,更增几分俏皮美感, 有苏御在身边的时候,她感觉特别的放松,其实心里也隐隐猜到,自己很可能已经对他生出那方面的好感, 她并不会因为自己不同寻常的出身,而去排斥或是避讳这份情感,在大乾王朝,虽然很多高门望族,大官巨贾家的女儿,婚嫁之事几乎都被家里一手包办。 这辈子嫁给谁,根本由不得她们做主。 但秦清不是,正如他爹说的那句话一样:只要我家闺女喜欢,嫁谁不是嫁? 所以秦清从来不会隐藏自己的情感,我讨厌的就是我讨厌,当我喜欢了,那也是真心喜欢。 吃饭期间,秦清忽然好奇问道:“初墨这孩子长得也太快了,一天一个样,这都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话了,你想过没有?孩子该怎么称呼你呢?总不能叫你爹?” “当然不会!”苏御笑嘻嘻的看着小初墨,“我家初墨该叫我什么呢?” “哥,”初墨吃的满嘴流油,含含糊糊的回了一句,心思都放在面前的肉上面。 秦清听了,也笑嘻嘻的凑过来,“初墨初墨,那你该叫我什么呢?” 小初墨头都没抬,完全把秦清忽视了。 苏御一把按住初墨手里的勺子,皱眉道:“没礼貌,快告诉秦阿姨,你该叫她什么?” 初墨没好气的翻个白眼,耷拉着眼皮看向秦清,一字一字道: “秦……阿……姨,” “这孩子,小嘴儿真甜,”苏御幸灾乐祸的笑着。 秦清冷哼一声,桌底下,抬起大长腿,狠狠踩了下去…… 七八章 慈音,景来 吃完饭,又在餐桌上聊了一会,见到秦清似乎有些乏了,苏御道: “早点回去休息。” “好的,”秦清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傲人的那啥更显坚挺, 苏御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很正常啊,正常人都会看这一眼的,毕竟那里太醒目了,很圆很润很饱满。 秦清当然察觉到了苏御的目光,不过现在的她已经不介意了,看看,反正你也只能隔着衣服看一看。 当苏御跟着秦大姐出了厨房后,秦清忽然转身道:“你干嘛?” “我送送你啊,”苏御一脸诧异。 “不用,”秦清指了指院子另一侧重新翻修的精致小屋,“我这段时间,暂时就住在这里。” 苏御愣了,白天的时候他还特地去那间屋子里转了转,那里原本是杂货铺一家子住的地方,如今里里外外彻底变了样。 屋内布置的非常淡雅,还有专门的浴室,一应家具全都是崭新的好料打造, 本来还想着让阿玉带着小初墨搬进去,搞了半天,这是人家秦大姐给自己准备的? “不合适?” “不合适也没办法啊,”秦清耸了耸肩道:“老孔眼下不在清河县,我没有安全感,只有住你这里,我才能睡得踏实。” “老孔去哪了?”苏御诧异道。 秦清故意没有回答,而是迈步向那间小屋走去,当她没有听到苏御跟来的脚步时,嗔怨的回头瞪了苏御一眼, “不进来坐坐?” 苏御摇了摇头:“男人即使在家,也要保护好自己。” 说完,苏御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嘭的将门关上。 “不解风情的家伙,人家只不过想和你多相处一会儿罢了,你竟然还怕吃亏?切~~” 秦清俏皮的哼了一声,也回房间去了。 眼下才是酉时,苏御当然不可能现在就睡,而是来到书桌前,取出那副画轴,在桌子上摊开。 说它是一幅画,其实不准确,因为画中的事物是在移动的,而且还有白天黑夜之分。 苏御凝神打量画卷,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既然画中崖壁上,刻有“霞举洞天”四个字眼,那这处仿若人间仙境的地方,应该就是叫这个名字。 两个小家伙也再没有现过身。 这幅画轴究竟有什么奇妙之处,或许只有两个小家伙可以为自己解答,但问题在于,他们不会说话。 小初墨都会说话了 一想到初墨,苏御又犯愁了,孩子眼下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三岁稚童的样子,按照初墨的发育速度,只怕再过一个两个月,她就能长到七八岁的样子了。 自己和阿玉来教育孩子,肯定不妥,应该把孩子送进学堂里读书,由先生来教育。 他可不希望小初墨成为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 阿玉曾提过那么一嘴,说是街坊邻居在背地里,一直都在议论小初墨,说孩子是怪胎,哪有娃娃长这么快的,他们也不允许自己的孩子和初墨玩耍。 导致初墨现在,只能一个人窝在院子里,要么一个人孤零零的跑来跑去,要么就是和围栏里的兔兔小鹿玩儿。 这让苏御很不舒服,初墨这孩子原本有着很好的出身,结果呢,落得个生下来就没见过自己爹娘。 自己现在做为孩子唯一的监护人,十分有必要为孩子将来的成长多加考虑,还要在平日里多加引导,避免孩子养成秦大姐那种性格。 “你们不和我家初墨玩,我们还不稀得跟你们玩呢。” 苏御越想越生气,目光刚好落在画卷中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清幽的湖水上,有一乌蓬小船慢悠悠的晃荡着,船头立着一个渺小的身影正在悠哉划桨, “是那小子?” 船头划桨的,正是一身黑衣的小男孩,而小女童则是坐在船厢外,仰着小脑袋注视着郎朗星空。 要不是苏御眼力好,根本就不可能发现她们俩,正常人就是给他个放大镜,也绝对不可能发现的。 因为这艘乌篷船在画卷上,也就是米粒大小。 她们俩既然有办法进入画中,那说明这幅画一定是有入口的,只是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打开。 苏御手指点在画中的乌篷船上,小声呼喊道: “喂,喂,小家伙,能听到我说话吗?” 湖上的两人明显听到了苏御的声音,小女童开心的跳起来,冲着画卷外点了点头, 下一刻,两人已经出现在了苏御的房间里。 不同于小女童的彬彬有礼,小男孩出现之后,好奇的在房间里左翻右翻,上蹦下跳,一点不见外,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摸摸那个,就没有停下来过。 苏御也不跟他们见外,如今整幅画都是自己的了,他们俩身为画轴所幻化的灵童,自然也就不是外人。 本来他是想问问,怎么才能进到画里面,但当他看到两个活泼的孩子后,突然想起了自家的小初墨。 嗯?这不就是现成的两个玩伴吗? 初墨小时候如果没有朋友,很容易养成孤僻的性格,这样可不好。 “你们等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个朋友。” 说着,苏御便出门去了隔壁屋子。 小初墨每天很晚才睡,小孩儿嘛,精力旺盛,刚吃完饭,此刻正在屋子里摆弄着蒋虎送来的一堆小玩偶, 而阿玉,刚刚洗涮了碗筷,正在屋子里的油灯下,给孩子缝补衣服。 初墨太皮了,基本上两天就会给衣服上搞了破洞,这样不好,一点都不淑女。 “走,跟哥来,”苏御直接拉起小初墨就走。 当初墨来到苏御房间,看到两个个头比自己还高的小哥哥小姐姐后,顿时呆住了,粉嫩的小手揉在一起,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苏御看在眼里,心底不是滋味,孩子没怎么见过生人,导致只会家里横,眼下突然看到两个勉强算是同龄人的小哥哥小姐姐,立时便腼腆害羞起来, 还是小男孩率先打破沉闷,一个大跨步跑过来,伸出双手,捏了捏初墨滑溜溜的小脸蛋,嘿嘿嘿的傻笑着。 然后又挺直腰板,手掌放在初墨脑袋上,比划起身高来, 小初墨的个头,只到小男孩脖子根,差着整整一头高。 小女童此刻也走过来,拉起初墨的小手来到小板凳前坐下,就要给初墨扎头发。 苏御看到这一幕后,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一片温馨。 他也不插嘴,就这么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许久后,苏御突然想起,两个小家伙还没名字呢,以后总不能老是小女孩小男孩的叫啊? 这里可是没有新华字典的,自己不好发挥啊? 沉吟片刻后,他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诗词集,开始在里面找一些美妙的好字。 不求有什么寓意,好听就行。 半个时辰过后,苏御执笔磨墨,在宣纸上写下了两个名字, “慈音。” “景来。” 啧啧啧 完美! 七九章 赚钱嘛,不丢人 小男孩和小女童似乎都对这个名字不太满意, 但苏御非常自信的说,这绝对是两个好名字,并且很庄重的向小初墨介绍道: “这是你慈音姐姐,这是你景来哥哥,以后你们仨就是好朋友了。” 小初墨操着她那口稚嫩的童音,脆生生叫道:“慈音景来” 景来猛翻白眼,虽然心里不服,但最后还是无奈接受了这个被强加的名字。 三个孩子第一次见面,加上小孩子间本就是自来熟,不大会功夫就已经闹成一团。 得!他们仨耍的欢实了,影响自己休息了。 苏御无可奈何的走出屋子,在跟阿玉打了声招呼之后,来到一颗古松的树冠下,瞥了一眼仍亮着灯的秦大姐房间。 要说刚开始获得隐身术的时候,他脑子里确实产生了那么一丝丝邪念,心想着这个法术好啊,可以那什么,嗯,就是那个什么。 不过,在他三观很正的人性光辉照射下,那种念头转瞬即逝, 以至于像秦大姐这么诱人的大美人就躺在不远处的房间内,他竟然没有生出一丁点偷窥的想法。 简直不可思议。 放空思绪之后,苏御就这么闭上双目,以站立的姿态,在院子中入定,进入一种浑然忘我的修行姿态。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帘的时候,已是清晨, 当阿玉做好早餐,来到苏御房间,想要唤醒小初墨吃饭的时候,目瞪口呆看着床上四仰八叉躺着的三个孩子, “啊这”阿玉惊讶的看向苏御。 “额这两个孩子也是捡来的,”苏御还能有什么借口呢? 阿玉半信半疑,但也知趣的没有多问,在一心堂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大致了解了苏御的不同寻常, 整个清河县无人不仰慕的秦捕头,唯独对自家的苏公子上心,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初墨这孩子真的是捡来的吗?世上真的有像初墨这样发育这么快的小孩吗? 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别问,阿玉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 苏公子待她不薄,小初墨又依赖她,这就足够了,至于其它的,管它呢,公子给了她一个家,她就要把这个家操持好。 于是阿玉又返回厨房,另外多熬了一锅粥。 秦清也睡醒了,穿着睡衣,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背后,就这么眯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进了厨房。 “啊?” 意料之中,秦清也呆住了。 “这是慈音,这是景来,是我这次出门在外遇到的两个孤儿,他们不会说话,我见两个小家伙怪可怜的,就带回家了,”苏御笑呵呵的为她介绍。 秦清足足愣了半晌后,摇头叹息一声,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你不用解释了,反正我也不信。” 孤儿?糊弄谁呢?谁家孤儿长得这么清秀白净,还穿的这么讲究? 你当我是傻子? 这时,初墨忽的放下手中勺子,左右拍了拍慈音和景来的肩膀,然后指着秦清道: “这是秦阿姨。” 慈音赶忙冲秦清点头微笑。 景来则是嘴角微翘,斜眉瞄了一眼秦清后,继续喝粥,那副高傲的小模样,秦清心里直呼欠揍。 “初墨啊,别听你哥瞎说,”秦清凑近乎道:“我比他还小一岁呢,你应该叫我姐姐。” 初墨装聋作哑,埋头喝粥。 “初墨,你叫我姐姐的话,以后我会给你买更多漂亮好看的衣服,还会给你买更多玩偶噢。” 初墨继续当聋子。 “你不是喜欢吃糕点吗?姐姐以后每天都给你买糕点,还有糖人,还有芝麻球,还有” 秦清展开诱惑攻势,她就不信,自己连个小孩都哄不了。 可惜,任她舌灿莲花,初墨始终保持着一种贫贱不能移的优秀品质, 最后,秦清放弃了。 算了,我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正当苏御他们其乐融融的吃早餐的时候,一道深沉的声音传入厨房, “山泽野修,想从秦小姐这里购得一块净山牌,请您开价。” 苏御双耳侧动,他听的出,声音虽然已传至屋内,实际上说话之人,远在另一条街, 这种传音之法,在他进入洞府境之后,便已学会,实际上一点都不难,不过就是声音在灵气的加持下,破除一切障碍物,高速传达的一种方式。 而阿玉和孩子们,此刻则是一脸的茫然,院子里没人,铺子关着门,这又是谁在说话? “你还卖牌子?”苏御好奇道。 “怎么?不行吗?”秦清笑嘻嘻道:“赚钱嘛,不丢人。” 苏御道:“这牌子不是朝廷发放给净落山那些宗门的吗?你怎么能有多余的?” 秦清狡黠一笑:“应报请净山牌一千一百二十块,实际报请一千两百块,虚报一点不就好了吗?反正这种净山牌是由钦天监打造,兵部发放,巧了,本姑娘两边都有人。” 说着,秦清嗔怪的瞪了一眼苏御:“也就是你苏大公子,能让我白送你一块,可惜啊,某些人还不领情呢。” 收起你的小撒娇,我可不吃这一套,苏御压根就没接她的茬。 “五千两黄金,爱要不要,”秦清冲着屋外喊了一句,让阿玉又给她盛了一碗粥。 阿玉手腕一抖,差点把碗给摔了,五千两黄金?我的天呐。 不一会,只听“叮叮叮叮叮”接连五声脆响,五枚金灿灿的钱币从外面飞来,钉入秦清面前的餐桌, 这是正大钱庄的精金钱,是炼金术士将黄金高度压缩之后炼制而成,一枚精金钱便是一千两黄金。 这一点,秦清和苏御讲起过,只不过精金钱的存世数量极为稀少,很少见到。 秦清自己都没有见过几次。 只见她拔出一枚精金钱放在眼前,打量一阵后,说道: “这个人来头应该不小,有意思,目前我已经卖出十七块牌子了,净落山那边越来越热闹了。” 说着,她取出一块净山牌拍在桌面上, “自己来拿。” 她倒想看看,这一次买牌子的是何方神圣。 “无名小卒,就不叨扰秦小姐了。” 声音刚落,桌上的净山牌飘飞而起,飞向屋外。 苏御能察觉到,这是对方以深厚的修为,施展的隔空取物之术,这一点,他也可以轻松做到。 随着心底起了一股较劲的心思,苏御送出一股极为隐秘的暗劲,追上半空的那块牌子,与对方的那股力道撕扯在一起。 净山牌被定在了空中,一动不动。 实则在外人难察的情况下,正有两股极大的力道,围绕着这块净山牌,一让不让的角逐着。 苏御神情轻松,泰然自若, 而在临街的酒铺里,一位青衫年轻人,直挺挺的坐在座位上,双拳紧握,冷汗直流。 片刻后,净山牌飞回厨房,稳稳的落在原先位置。 秦清诧异的看向苏御, 苏御冲她眨了眨眼睛。 秦清会心一笑,她知道是苏御在捣鬼,不知为什么,苏御的修行之路走的越远,她就越开心。 为了能让苏御得到正统的修行传承,她甚至在给师尊的信中明言,她想将太清云笈诀传给苏御。 太清云笈诀,是道门不传之秘,秦清想要得到师父同意,只有两种例外,一是秦清收徒,但也需进入洞府境之后才有收徒资格,二是成为秦清的道侣,便可共修此法。 所以,当钦天监监正,当朝国师丘神绩拿到秦清的来信后,心中已是了然,于众弟子面前痛心疾呼:谁人坏我弟子道心? 于是,二师兄唐斩出了长安,连夜南下。 餐桌前,秦清一脸傲娇的小表情,猛的一拍桌子,朝屋外喊道: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你自己来拿。” 八十章 你真香啊 临街酒铺,一袭青衫的年轻人长出了一口气,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好家伙,不想见面都不成了,钱都给了,牌子又被扣下,草率了” 年轻人将二十个大钱拍在桌上,随后便离开酒铺。 一心堂后院,是阿玉给开的门, 年轻人非常有礼貌的冲着阿玉揖个了手,道了一声“多谢”, 在阿玉的引领下,年轻人来到厨房外,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秦清对面的俊逸少年。 好家伙,这小子气质不俗啊 而苏御也在打量着对方,青衫布鞋,头裹纶巾,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书香之气,多半是个读书人了。 “噢~~~原来是你啊,面熟面熟,我想想哈,叫什么来着?”秦清一脸恍然,眼前的人她见过,就是记不起名字。 “在下蓝羿,”年轻人十分客气的冲着秦清和苏御揖手后,目光不经意的在三个孩子身上一瞟而过。 嗯?一个是寻常小孩,另外两个是成精的小精怪? “蓝羿?寒桥书院薄万农的弟子?”秦清听到这个名字后,一下子就对上号了,怪不得这人不敢露面,感情是书院来的。 蓝羿尴尬的站在原地,心想着好嘛,连个座位都不给? 苏御笑着冲阿玉使了个眼色,后者赶忙搬来一把椅子,请蓝羿坐下。 “我为什么来清河县,想必秦小姐心中明了,现在我来了,还请秦小姐将牌子交付给在下。” 年轻人说话彬彬有礼,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非常给人好感。 但苏御看得出,秦清好像十分不待见对方, “既然是书院的,那么我这牌子就不卖了,”说罢,秦清将五枚精金钱抛还给对方,“净落山那边已经够乱了,书院就不要再插手了。” 蓝羿也不动气,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了出去,“这是家师的亲笔信,请秦小姐过目。” 秦清顿时皱眉,大乾王朝有四大书院,囊括了大乾半数的读书种子,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都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书院山主皆是受儒教敕封的博学大儒,同时也是境界极高的修士,寒桥书院薄万农虽没有官身,但其影响力,完全不亚于自己父亲。 秦清见到其本人,尚需执弟子之礼。 无奈之下,秦清起身双手接过信笺,拆封打开,普通的纸张,上面却写着极不普通的两个字: “礼让!” 秦清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心烦意乱,体内气血也随之翻腾不休,赶忙将信合上,这才稍稍平息一些。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苏御也看到了那两个字,比划简单,字体古朴,表面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异样,实则内中蕴含着书写之人气势磅礴的浩然正气。 不简单啊不简单,读书人都这么厉害了? 寒桥书院山主的面子,秦清不敢不给,这还是苏御第一次见到秦大姐吃瘪的样子,心里只觉有趣。 秦清将信和那块净山牌一起递还,蓝羿也笑呵呵的将精金钱重新放回桌上。 “秦小姐无需担心,朝堂上,山主虽与上将军政见不和,但在这里,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在下这就进山,如有发现,必当第一时间知会秦小姐。” “请,”秦清冷眼送客。 蓝羿在临走时,朝着苏御点头微笑,同时,也在试探着苏御的深浅,只不过,他没有任何收获。 似乎眼前这位年轻人,除了气质斐然之外,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那刚才跟自己较劲的又是谁呢?绝对不会是秦清,因为整个长安都知道,秦小姐是草根境。 不入流的 等蓝羿走后,秦清挪了个位置,在苏御身边坐下,凑过来小声道: “收拾这个小子,你有几分把握?” 由于离得过近,苏御只觉鼻中传来一阵如兰清香,闻之令人清爽, “秦大姐好香啊。” 秦清一愣,抬手拧在苏御大腿上,娇嗔道:“跟你说正事呢,” 这时,秦清忽的发现,对面一排的三个孩子,此刻也在挺着小鼻子嗅来嗅去, 这让她更是无地自容, “一成把握都没有,”苏御笑呵呵的看着秦大姐难得的娇羞模样,说道:“书院跟朝廷不是一回事吗?怎么听你口气,好像他们是敌人一样?”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秦清双手拍了拍滚烫的脸蛋,默默的等待着三个孩子吃完早饭,被阿玉带去了院子里。 她随即一个箭步上前,将门关上,转身瞪着苏御: “别当着孩子的面这么说,你们以为他们听不懂啊?” 苏御一想也是,这方面自己确实需要注意,为了孩子嘛,于是他一脸肃然的点了点头。 秦清这才嘟了嘟嘴,露出一个“好,原谅你”的表情, “朝堂的关系很复杂,之所以我从没跟你提过,是因为我自己也捋不清楚,爷爷和父亲也很少会跟我讲这种事情,大致上来说,眼下的大乾,实际上分成了三股势力,而皇上他老人家,看上去仿佛置身事外,每逢大事的时候,却又能起到拨乱反正的作用,王霸之术,淋漓尽致。” “首先便是太子党,我们秦家便是太子的拥趸,接着就是以内阁和四大书院为首的儒家一派,最后的就是佛门三家,至于钦天监,则是超然世外,完全不掺和。” “至于这三股势力到底是在争什么,这涉及到一桩极大的秘辛,由我表哥来表述最合适不过,他比我知道的更多,怎么样?你想知道的话,我跟表哥约个时间?” 苏御本来是兴趣不大的,前世看过那么多宫斗剧,其中有一部神作,他自认把自己放进去的话,活不过一集。 但问题是,他现在经常会去净落山汲取灵气,而眼下的净落山,各方势力盘踞,自己确实有必要搞清楚,哪些势力是万万不能招惹的。 就比如刚才那个叫蓝羿的书生,或许修为不如自己,但对方的背后是寒桥书院,这就需要他谨慎对待。 苏御问道:“蒋风月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秦清黯然的摇了摇头:“仍是没有眉目,奇怪了,这个人就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苏御默然不语,修行的进度确实要加快了,只有自己拥有足够的自保能力,才能坦然面对找不到蒋道士所带来的后果。 “今晚就在家里,见一见你表哥。” “没问题,”秦清爽快答应。 八一章 离开 当晚,秦清便把韩魁叫来,三人在苏御的屋子里聊了很久。 大概戌时左右,韩魁告辞离开。 苏御坐在房间,很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实在是对方今夜这番话,过于骇人听闻。 “老孔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苏御突然问道。 秦清将满头长发往后撩了撩,说道:“也就是这几天,怎么了?” 苏御也不瞒她,“我打算去一趟净落山,在那里安心修行一段日子,争取早一点冲破七境观海境,等老孔回来后我就走。” “你什么时候入的洞府境?”秦清双目大亮,对苏御的修行天赋大为惊讶,他已经这么厉害了? 只听她兴奋道:“你想等老孔回来再走,是在担心我吗?” 苏御道:“你想多了,我是看你什么时候离开我家,” “切~~”秦清俏皮的撇了撇嘴:“嘴硬心软,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啦。” “不过,破境非同小事,你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你现在的修为,称一声天纵之才都丝毫不过分,很多修士终其一生都无法进入洞府境,而你这么年轻,已经可以冲击观海境了,这已经非常了不起,如果你不是我的朋友,我只怕会嫉妒死,但现在,我只会替你高兴,你这次进山需要准备些什么?只管跟我提,我会给你张罗。” 秦清现在对苏御已经是敞开一切,只等收到长安师尊的回信后,她就打算和苏御坦言,是否愿意和她成为道侣,携手共同修行。 其实这次住进一心堂之后,好多次她都忍不住想要开口,但最后还是放弃。 因为她害怕,害怕苏御会拒绝她。 她没有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接下来的日子,苏御照常营业,可惜一心堂几乎已经没什么病人登门了。 苏家几代人经营的这块招牌,算是砸他手里了。 有了慈音和景来的陪伴,苏御准许小初墨跟着一起出门,去街道上玩耍,别整天憋在家里。 最近清河县外城,正在紧锣密鼓的扩建当中,衙门里的捕快增添了不少新面孔,秦清特意调来两人,协助蒋虎维持辖区治安,其实说白了,就是在背地里照看着点小初墨。 这叫公权私用。 秦大姐说过,清河县的太平,得益于绿水堡的兴起,大批修士如今都在清河县周边活动,这才使得一些鬼魅妖邪不敢露头。 像在山南道其它地方,入夜之前,百姓们早早便会关门,门上贴着的符箓也换的很勤。 至于那两名宣读使的案子,在韩魁到来之后,连一点水花都没溅起,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被消弭于无形。 这就是权力的可怕之处,当权利不受监督时,公平便是镜花水月。 好在秦大姐从未用手中的权力坑过百姓,甚至可以说,清河县盐粮价格之所以比其它地上低上很多,其实都是秦大姐的功劳,源自于她对那些商贾们的不断敲打。 清河县有秦清,百姓之幸,权贵之噩梦。 几天后,孔渊回来了,与他同时进入清河县的,是一百多名鱼龙帮好手。 他这段时间,就是跑去收编鱼龙帮了, 他从其中挑选了一些性格稳重,品性不坏的武者,带至了清河县。 这些人对孔渊,那是心服口服,因为他们眼睁睁看着,鱼龙帮的那些不可一世的长老堂主,是如何连孔渊一拳都接不下的。 老孔出身北疆,官至鹞子营大统领,是秦晖的心腹爱将,本就极擅御下,这一百多的鱼龙帮好手,如今也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按照秦清的意思,这些人被分派至清河县和绿水堡各处,负责监视和收集消息。 秦清希望苏御为这个新成立的帮派起个名字,苏御随口说了一个“青帮”,结果秦大姐又多想了。 她还以为,是苏御将她清字的三点水去掉,改的名字,殊不知,苏御只是比较崇拜某位杜姓大佬罢了。 自从老孔回来之后,秦清便像是有心事一样,将公事全都推掉,每天都缠在苏御身边, “净落山太大了,你总得告诉我你会在什么地方修行?也好让我容易找到。” 傍晚时分,茶馆里,秦清与苏御相对而坐,以喝茶来掩饰自己不舍的神情,心里更是如同小鹿乱撞,纠结的要死, 因为今晚,苏御就要走了。 苏御摇头道:“地方肯定不会固定,我需要避开那里的宗门修士,找一些隐秘的地方,这样才会不被打扰。” 秦清紧抿着嘴唇,默然不语,修士破境非同儿戏,有人闭关数载仍是一无所获,谁知道苏御这次进山,多久才会出来? 她心底清楚,自己对苏御,已经生出一种很深的依赖, “怎么不说话了?舍不得我走?”苏御打趣道, 此时的秦大姐,身上所散发着的红芒,已经到了瓜熟蒂落的地步,也就是说,眼下的秦清,已然对自己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这算是御姐养成吗? “怎么会?”秦清猛的挺胸,心口不一的反驳道:“你少臭美了,你走了以后,就没人跟我抢好吃的,阿玉那里,我想吃什么就让阿玉给我做什么,别说有多滋润了。” “这样啊那就好,”苏御目光狡黠。 秦清笑骂一阵后,突然拿出那五枚精金钱,“你拿着,说不定会用的着。” 苏御笑着拒绝,“真的用不着。” 秦清沉吟片刻后,竟然将自己脖子上的玉牌取来下来,握在手心时,玉牌上仍保留着自己身体的温度。 “净落山里有几家宗门极不好惹,以防万一,你拿着这个,用法口诀是” “不用!” 苏御抬手打断她,这块玉牌可以说是秦大姐身上最重要的东西,苏御怎么可能会收? “我真的不需要,还有,这件东西你不要再拿出来,也不准再交给任何人,听见没?” 苏御的语气有点重,但秦清听在耳中,心里却是暖暖的,双眸生辉,忙不迭的点头道: “嗯!我听你的!” “可是我总想送点什么东西给你” 苏御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你就送我一句祝福,比如:祝苏大哥越来越英俊,或者,祝苏大哥早日破境之类的。” 秦清秀眉微蹙,陷入沉思, 半晌后, 她抬起头来,直视苏御双眼,一字一字道: “苏御,愿你有一份无悔的爱情” 苏御双目一眯,嘴角微翘,消失在茶馆。 秦清呆呆的望着眼前空空的座位,心中怅然若失 八二章 馒头山 净落山具体有多大,苏御也没丈量过,总之,极大。 从秦大姐口中,苏御大概知道了盘踞在净落山的这些宗门里,哪些能惹,哪些尽量不要去招惹。 毫无疑问,琉璃宗是最差劲的,而只有四个人的剑崖,实力是最强横的。 那个叫虞茶的小姑娘和她师父李玄霸,便是来自剑崖。 苏御漫步行走在山中,依照地图上的位置,找到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峰。 当然,是相对不起眼,相对。 这座不大的山峰名为馒头山,因其形状像极了圆滚滚的满头而得名,山峰不大,灵气也相对稀薄,位置紧邻仙农园的秀圃山。 当初仙农园曾与朝廷交涉,希望朝廷能将这座不起眼的小山划进他们的地盘,但是被拒绝了。 仙农园又舍不得再花钱买个鸡肋般的山头,于是馒头山便成了无主之地, 秦清就曾建议,说这里是最佳的修行之所,属于是别人看不上也懒得去的地方, 实际上她也是存了一些小心思在内,想着将来进山之后,方便找到苏御。 苏御在围绕馒头山转悠一圈后,也确实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泉水淙淙,林木葱郁,鸟语花香,单论景色来说,不比其它地方差。 至于灵气稀薄,这根本就不叫个事,袖中乾坤难道是摆设吗? 苏御找到一处避风的山坳,刚好是向阳处,随后抬手点在一株参天古树上, 古树顶上的树枝垂落而下,在地面聚拢成一座鲜枝绿叶的树屋。 远远看去,浑然一体,巧夺天工。 去了一趟山脚,砍伐了一些绿竹,撸掉枝叶削剪整齐,铺在树屋的地面,可以防止地面潮气涌入屋内。 苏御的体质当然不惧这些,但关键是,他袖子里连火炉干柴,锅碗瓢盆都准备了。 他要自己做饭吃,热食才是王道,油盐酱醋皆不可少。 忙活完这些,已是傍晚, 苏御在屋子前架起篝火,上面吊了一口大铁锅,烧着热水,准备今晚来顿大餐。 一顿老虎肉。 兔子肉和鹿肉吃腻了,今天来点新鲜的,恰好白天在山脚下砍竹子的时候,遇到了一头偷袭他的大虎,于是一并砍了。 以前倒是吃过五毛钱一袋的老虎肉,不知道真正的老虎肉,会是什么味道? 腥骚 味道很冲, 苏御在溪边将老虎肢解洗净,鲜红的虎血顺着溪流向山脚流去。 切下一块块大肉,放入锅中,然后添加上一些佐料,静静等待着, 剩下的肉,苏御跃至古树顶,晾晒在树枝上,留着以后吃。 随着一阵肉香味弥漫开来,苏御直接抓起一块大肉,就着一壶美酒,大快朵颐。 味道不算好,真的不如鹿肉。 只当是尝个新鲜了。 吃饱喝足收拾完,苏御返回树屋,进入第一天的入定修行。 乾坤袖中储存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出,经由身体发肤被苏御吸纳至体内。 体内气海穴的那座庭院当中,两尊八角铜炉不断的汲取着入体的灵气,随后转换成紫色灵气,反哺经脉穴道。 而那位与苏御一模一样,头顶莲花冠的小苏道长,则是不停的搬来柴火,堆在铜炉底下,手中拿着一个硕大的扑扇,点火扇风。 苏御汲取灵气的力度越大,小道士便扇的越卖力,汗流浃背。 仔细读过大黄庭之后,苏御得知,这小人应该就是自己的一缕心神化身,入住体内洞府,帮着打理家院。 院中尘埃过多,便是自己心尘不净,地面青砖龟裂,便是自己心境不稳。 总之,庭院里发生的一切,都映射着苏御自身的变化,而小道士的存在,便是一个看家护院的缝补匠。 七境观海境,算是修士中一道不小的门槛,此处的“海”不是字面上的意思,而是形容此境修士神识敏锐洞若观火,即使身居大海,亦可寻到那渺不可察的沧海一粟。 苏御依照目前修为的提升速度,大致有了一个判断,想要进入观海境,至少需要五年左右。 这已经是非常恐怖的速度, 秦大姐以钦天监为例,大师兄从六境洞府境进入七境观海境,耗时十一年,这还是在名师指点,灵药充足,消耗二十多颗破境丹的情况下才勉强做到。 而秦清从琉璃宗白凝玉那里讹来的两颗破境丹,并没有留着自己用,而是送往了钦天监,用她的话来说,草根境服用破境丹,便如用乞丐喝一碗珍珠翡翠白玉汤,好吃不顶饱。 苏御没有那么多资源来辅助修行,但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汲取灵气。 但是汲取,也需要掌握在一个合理的区间内,避免出现像上次汲取赵无极仙人遗蜕那样的情况出现。 有多大胃,就吃多少饭,吃的太撑了对胃不好,胃一旦不好了,就只能吃软饭了。 整座净落山的山根灵气,提供给苏御的提示只有一个,那就是“检测到灵气,是否汲取?” 苏御可没有这么大胆子去蚂蚁吞象,只能像是吃饼一样,一小口一小口的去咬。 时间缓缓流逝, 当乾坤袖当中的灵气被苏御汲取一空后,已经过了十天。 这样的速度,他当然不会满意。 于是他施展望气术,试探着将整座馒头山的灵气分作十份, 先以乾坤袖卷走其中的一份,然后在树屋外,以灵气设置下一道与外界隔绝的壁垒,接着,一口气将袖中灵气释放在树屋当中。 刹那间,屋内的空气浓稠入浆,仿佛置身于灵气淤泥当中。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果然有用!苏御兴奋了。 看样子,只要将灵气高度压缩,置于一处独立空间内,系统的提示就会出现, 这样的话,比自己按部就班的修行,要快上不知道多少倍。 “汲取!” 刹那间,屋内浓稠如浆的灵气转瞬消失,一口气涌入苏御体内。 气海穴中的庭院,眨眼间就被白色的灵雾填满。 院子中,小苏道长干脆站起身,疯狂的冲着八角铜炉扇着风,汗水湿透衣背。 而苏御自己,则是流下了两串鼻血,除此之外,身体并没有其它异样,看样子自己的身体,完全能承受得住馒头山十分之一的灵气一次性灌入。 大概也就半刻钟时间,院中的灵雾被铜炉转化一空,反哺于各处经脉窍穴,修为也随之提升一大截。 小苏道长精疲力尽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样子累的不轻。 苏御内视庭院,嘿嘿笑着,我流血你流汗,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接着,苏御施展袖中乾坤,又卷来一份灵气释放进树屋, “打铁趁热,流点鼻血算什么,汲取!” 气海穴庭院当中,小苏道长看着满院子的白色灵雾,一个翻身趴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干活。 苏御对此无可奈何,既然对方是自己的一缕心神显化,那么性格多半也是随他了。 打死都不加班。 八三章 吃席 “阿哥呢?” 自从苏御离开之后,这是小初墨每天早上醒来的第一句话。 别看孩子小,与苏御相处的时间远不如阿玉,但小初墨心里很清楚,谁才是她的亲人。 所以说,永远不要低估小孩的心思,她们的脑袋远比你想象中更加复杂。 苏御离开之后,小初墨明显没有往常那么开心,即使有一位捕快伯伯给她买来了数不清玩偶玩具, 这天,阿玉将初墨、慈音、景来都叫来,小声嘱咐道: “对面酒铺马掌柜家的儿子娶媳妇,公子不在,我已经把份子钱出了,今天中午咱们就去吃席,孩子们记住了,上菜的时候下筷子一定要快,不然会被别人抢光的,记住了吗?” “嗯!” 初墨三人,像是即将出征的士兵的一样,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茫然不知,将会面对怎样的炼狱场面。 慈音取来小板凳,在院子里为初墨梳头发,给她扎了两个和自己一样的羊角髻,区别在于,慈音系的是绿色的发绳,初墨是红色。 阿玉给初墨换上了一身青竹色的小棉裙,脚上是俏皮的墨绿小短靴,还给系上了围嘴。 收拾妥当之后,阿玉将门都锁上,带着三个孩子出门了。 酒铺今天关张,喜事是在马掌柜家里办,阿玉现在对这条街上街坊邻居的熟悉程度,完全不亚于苏御, 她牵着小初墨的手,小初墨牵着慈音,至于景来,则是从路边买了一串糖葫芦,跟在三人屁股后头舔着, 马掌柜家所在的巷子比较偏僻,临近城墙,放在以前的话,绝对算不上好地方,但现在清河县有了外城,而且外城的规模比之内城足足大了两三倍,所以马掌柜家相当于住在一环,算是很好的地段了。 巷子里此刻已是红幔高挂,宾客如流。 流水的席面摆了整整一条巷子。 这是清河县的习俗,红事是流水席,白事是大锅饭。 当初墨她们进到巷子里后,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餐桌早已坐满了人,杀猪菜的香味弥漫在整条巷子里,景来顿时觉得手里的糖葫芦,它不甜了。 唉来的迟了,阿玉叹息一声,开始拉着三个孩子挤过人群,找地方坐。 可惜从巷子这头走到那头,竟然没有一个空位子。 三个孩子第一次吃席,就被狠狠的上了一课。 正当阿玉一脸沮丧的时候,捕快余米推开人群找到她们, “小玉姐,是不是找不到位置?” “是啊,余小哥能帮帮忙吗?”阿玉一点不跟对方见外,因为这位捕快新上任的第一天,就被蒋虎带着去了一心堂, 当时蒋虎对余米说的很明白,你什么都不用干,每天盯着三个孩子不要被欺负就行。 秦清更是将余米的俸禄提了一倍,这在整个县衙里的捕快当中,还是头一份。 “姐你跟我来,” 余米带着阿玉她们来到一张桌子前,眼神在四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身上扫视一圈后说道: “城东玉器铺子失窃,是不是你们干的?” 这四个人是清河县本地的地痞流氓,平日里也没个正事,哪家吃席都会去蹭,小偷小摸没少干,在衙门里有案底,所以余米才会盯上他们。 “哎哟,这是新来的捕快?瞧着眼生啊?” “我说捕快大人,没证据可不要乱说,感情清河县谁家失窃了,都是我们干的呗?” “哟,这三个小娃娃真可爱,衣服很漂亮嘛,让我摸摸。” 锵的一声,余米拔刀三寸,“别特么给脸不要脸,跟我衙门里走一趟,麻利点。” 这四人见余米都动了刀,嘴上也不敢乱说了,嘀嘀咕咕骂街几声,离开了座位, 余米赶忙给阿玉姐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带着孩子坐下。 四个小流氓被余米押着走了,阿玉从筷桶里拿出三双筷子擦干净,分给三个孩子每人一双,小声道:“记住我出门前说什么了吗?”三个孩子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小初墨如今筷子用的贼溜,在家里吃饭,慈音和景来根本抢不过她。 只见她一副紧张的小表情,手里紧紧攥着筷子,水灵灵的眼睛扫视着同桌的敌人。 有老头老太太,有中年妇人,还有一个年龄和景来差不多的半大小子。 小初墨微微一笑,心想着,这些人肯定抢不过我。 “上菜喽~~” 主宅那边一声吆喝,接着,便看到一个个端着盘子、系着白围裙的人进入巷子,开始上菜。 小初墨很明显的感觉到,这一刻,整个巷子里的气氛都不对劲了。 第一道菜,八宝烧鸡, 烧鸡刚上桌,小初墨第一时间踩在板凳上,筷子飞速夹向鸡腿位置。 慈音和景来则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结果,对面一位阿婆速度更快,电光火石一般夹在鸡脖子上,然后将整只烧鸡都拖走了,另一只手像是变戏法一样,拿出一张油皮纸,迅雷不及掩耳的将整只烧鸡卷了进去 然后,这位阿婆咧着嘴,露出零星的几颗牙齿冲着众人一笑,颇有些“承让承让”的意思。 小初墨目瞪口呆,再看其他人,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悻悻然放下手中筷子。 “呼~~” 小初墨深吸一口气,蹲回凳子上,不要紧,没关系,这次是一整只烧鸡,换成其它菜,自己怎么也能夹到一口。 第二道菜,凉拌猪头肉。 初墨眼睛一亮,左手托着桌面,整个身子前仰,筷子飞速夹去。 “呸!” 一名妇人忽的站起,冲着猪头肉喷了一大口唾沫,其它夹到半途的筷子纷纷后撤。 小初墨小脸一抽,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妇人,笑嘻嘻的将猪头肉拖走。 阿玉也没赶上趟,更别说慈音和景来了,他俩现在完全是垫底货。 初墨紧咬着牙退了回来,喷唾沫这种事情她可做不出来,平时在家里吃饭,唧嘴的声音大了,脑袋都会挨阿哥一筷子。 “啪”的一声,景来直接摔筷子了,老子不吃了,什么啊这是, 小初墨却是斗志昂扬,眼睛死死盯着桌面,她就不信了,我今天能饿着肚子回家? 第三盘菜,酸辣包菜, “呸!” “呸!” “呸!” 有三个人同时下口,于是这盘菜没人吃了,被阿婆收走,说是回家喂狗。 第四盘,第五盘,第六盘 初墨一口都没抢到,此时她小脸憋的通红,气鼓鼓的看着眼前这帮人。 “算了初墨,回家我再给你做好吃的,咱家地窖里什么菜没有?不稀罕这些,” 同样没有吃到一口的阿玉,话里透着一股酸味。 初墨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踩着凳子上,嘴里小声叨咕着几句从苏御那里听来的话,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第七盘,第八盘,第九盘,第十盘菜同时端上, 酱猪蹄,红烧鱼鱼,爆炒猪肠,猪肉炖粉条子。 小初墨没有再下筷子, 而是小脚一抬,猛地踏在桌沿上, “嘭”的一声, 整张桌面掀起45度斜角,所有人的筷子全部落空,四盘硬菜滑落至初墨四人面前。 景来眼疾手快,一把抱住酱猪蹄和红烧鱼,阿玉则迅速收起另外两盘, “呸呸呸呸!” 四人同时往面前的菜里啐了一口, 这下子,终于可以安静的吃饭了。 小初墨蹲在凳子上,秃噜秃噜的吃着炖粉条子,她只觉这顿饭吃的,简直不能再香了 八四章 佳作抵万金 气海穴庭院里的小苏道长,是需要休息的,一旦趴地上,没有个时辰根本就不带给你起的。 苏御也拿他没办法,他又不是恶毒的资本家。 不过即使这样,也远比他修习大黄庭提升的快上很多。 趁着闲暇功夫,苏御摊开地图,配上秦大姐曾经的讲解,开始研究净落山里这些宗门的底蕴。 大致可以划分为四个档次。 第一档:仙农园,明心馆,这两个属于只可为友不可为敌的范畴。 仙农园算是大乾王朝数的上号的炼药宗门,门内修士极擅炼药铸丹,处事风格属于那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算是半隐状态,很少入世行走。 很多修士极为依赖灵药灵丹来帮助提升,自然与仙农园来往颇多,苏御大致上得出一个结论,仙农园或许不怎么厉害,但仙农园的朋友都很厉害。 明心馆是佛教宗门,但门内弟子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出家人,也没有佛门那些所谓的忌讳,吃肉喝酒七情六欲全无禁忌,要不是因为他们修行的是佛门功法,很难将他们与佛教联系在一起。 秦大姐之所以再三提醒,不要招惹明心馆,是因为明心馆馆主,与大乾佛门三家之一的净土斋,同属佛门四大圣地中的小极乐天一脉,属于后台硬的没谱那种。 第二档,叫做尽量不要招惹, 剑崖,阙云宗,皇极斋,雨霖宗, 这四家宗门,就比较符合真正意义上的修仙门派,行事乖张,作风强硬,属于那种我行我素、百无禁忌的宗门。 之所以不能惹,是因为四家宗门坐镇净落山的,都是七境观海境修士,而且其上宗在大乾王朝,都算是一流的顶尖宗门,是具有正统传承、底蕴丰厚的仙门大宗。 第三档,按照秦大姐的话来说,叫做“有我兜底,你可随意”。 这一档有两家宗门:古砚宗,空蝉庙, 一个的后台是儒家书院,一个的后台是大乾佛门三家中的洗念禅院,都算是秦清她爹政敌的狗腿,论实力强横不比第二档差,关键是秦大姐看他们很不爽,将来秦大姐与这两家之间的冲突在所难免。 其实苏御那晚,从韩魁口中知道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之后,很难判断大乾王朝斗得你死我活的这三股势力,到底谁对谁错,听起来似乎各有各的道理。 儒家是为天下着想,佛门为生民立命, 而太子这一派,则是只考虑大乾,这一点无可厚非,人家是大乾的储君,难道会考虑别人? 最后一档第四档,属于垫底的货色, 首先,这三家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名声很差,实力在这十三家宗门中也是最不济事的, 琉璃宗,血龙宗,玄光谷, 琉璃宗的白凝玉,就是六境洞府修士,别看她那次在清河县郊外那招万剑归宗看起来挺唬人,苏御现在对上她,可是一点都不虚。 因为苏御知道,她那是法剑,不是飞剑。 剑之一物,在修士中极为常见,不夸张的说,大多数踏入修行的人,都希望自己成为一名剑修,为什么?因为最能打。 这和你玩lol的时候,抢着选亚索,是一个道理。 剑修所使用的剑,同等品质下,飞剑最强,佩剑次之,接下来才是灵剑、法剑、符剑, 苏御手里这柄斩龙剑,虽然是柄佩剑,但品轶实在太低,想要将其炼化成为高品轶的仙兵,需要耗费极多的炼器,关键他也不懂得怎么炼化。 境界的提升当然是首当其冲,但一柄趁手的家伙也是必不可少。 气海穴中的小苏道长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看样子休息的差不多,于是苏御又卷了馒头山十分之一的灵气汲取进体内,交给小苏同志炼化。 而他自己,则施展缩地山河,前往绿水堡的苏芳斋。 “小姐姐,我又来了,” 苏御踏进素芳斋的那一刻,门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寒气清冷。 这应该是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了。 雅夫人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摇椅上,手里正拿着一卷书,津津有味的读着,见到苏御后,眸子一亮,赶忙起身沏茶。 她待见苏御,并不是因为苏御是一名潜在顾客,而是因为苏御会做诗,而且是极美的诗。 “好久不见苏公子,今天有空啦?” 苏御点了点头,一点不客气的坐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既然来了,肯定有事,就是不知道小姐姐能不能帮上忙?” 雅夫人俏生生的在苏御面前坐下,刻意挺起傲人的胸脯,娇笑道: “一回生二回熟,不瞒苏公子,只要你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我这里什么都可以换到。” 苏御道:“你可别吹牛啊,我上次来,你就没拿出几件像样的货出来。” “今非昔比嘛,上次是生客,这次是熟客,肯定不一样喽,”雅夫人笑意盈盈。 “我还是想要飞剑,”苏御直视对方的胸脯,反正这位小姐姐一点都不在意,不看白不看。 “飞剑啊,有!” 苏御诧异道:“上次你还说没有?” 雅夫人笑嘻嘻道:“我不是说了吗?生客是生客的待遇,熟客是熟客的,两者不一样。” “噢~~我明白了,”苏御恍然大悟,感情是因为我充值过,成了? “拿出来我瞧瞧。” 雅夫人抬手撩了下鬓角青丝,淡淡笑道: “我手头没有飞剑,但是我这里有炼化飞剑所需要的一应炼器法宝,公子的那柄斩龙剑只需将其开了剑灵,是完全可以炼化飞剑的,只不过成功几率一看运气,二看炼器的品质,品轶高的,价格肯定也高,苏公子,你有钱吗?” 苏御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拿诗换可不可以?” 雅夫人一愣,顿时蹙眉:“苏公子想什么呢?你觉得几首上佳的诗词能值这么多钱吗?” “为什么不值?”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身着青衫的年轻人收起手中的雨伞走进屋中,先是冲着苏御微笑点头,旋即看向雅妇人: “文章传千古,诗书继世长,岂是金钱所能衡量?” 雅妇人不屑一笑:“你是在跟我抬杠?我本身也独爱诗词文章,我承认,真正的传世佳作乃无上之宝,但我并不认为苏公子可以做出一首够资格置换炼器的经典佳作。” 是吗?呵呵苏御心中冷笑,别的不敢说,我李白李大爷随便挑一首出来,都足够传世, “不试过怎么知道呢?”苏御嘿嘿直笑,今天我便用李太白斩你。 蓝羿本身出自书院,自然对诗词文章情有独钟,闻言顿时也来了兴趣,笑道: “雅夫人不妨出题,蓝某不才,可做见证。” 雅夫人眸子眯起,陷入沉思, 许久后,只见她从书架上取下一踏子厚厚的手稿,放在圆桌上, “这套书,叫做红灯记,我会将书中大致故事讲给苏公子听,由你来为故事做卷尾语,怎么样?” “说来听听,”苏御笑道, 雅夫人请蓝羿也坐下之后,开始娓娓道来:“故事讲的是” 八五章 曹某人申请出战 苏御和蓝羿两人耐心的听着,期间并没有出声打扰, 还别说,雅夫人这个故事曲折离奇,百转千回,非常引人入胜,其中有好几个节点,苏御差点忍不住发问:女主一最后怎么样了? 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 苏御取来一碟瓜子,悄悄递给蓝羿,蓝羿抓起一把,小声嗑着,瓜子皮全都扔进了一旁的小火炉。 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傍晚,雅夫人的故事终于讲完了,这才端起一旁的凉茶靠在椅背上,闭上眸子陷入沉思,似乎她的心神还没有从故事中走出。 蓝羿也跟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双眼直愣愣的盯着炉中火苗,默然不语。 只看桌子上那厚厚的一叠手稿,这个故事一定是一个长篇巨作。 故事主角是一位风流潇洒的世家公子,与大多数书中的主角一样,帅的一塌糊涂,钱多的花都花不完。 主角于上元节,在京城内带着家仆,于河边赏灯时,偶遇女主一,当时的女主一手里提着一盏红灯笼,书名便是由此引出。 主角父亲是藩镇节度使,权柄极大,相当于山南道王奎让那个级别,率军出征时将主角送至京城,实际上就是当人质,避免皇帝猜忌他拥兵自重。 与女主一的偶遇,自然引出一段风流潇洒的爱情故事,可惜当主角父亲得胜回朝后,皇帝许诺将公主嫁给主角。 于是女主一被主角藏在家中,以丫鬟的身份做掩饰,不然被他父亲知道的话,女主一必然难逃被杀的结局。 皇帝金口玉言,是万难违背的。 于是,大婚如期举行,主角成了当朝驸马,连带家族也成了皇亲国戚, 但他对公主并没有什么感情,除了像机器人一样每晚例行其事外,他的心思还是全放在女主一身上。 公主蕙质兰心,当然察觉出驸马的口不对心,于是暗中派人调查,发现驸马经常会半夜跑至一个丫鬟的房中。 她本可以将丫鬟吊死,淹死,闷死,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跑去主角父亲面前哭诉,将这个恶人交给主角父亲来当。 果然,主角父亲得知之后,大发雷霆,先是下跪连连给公主道歉,发誓今后一定全力约束儿子,然后立即着侍卫将女主一拖出屋子,准备杖死。 这个时候,主角出现了,向公主求情,并坦言想纳女主一为妾,恳求公主同意。 公主在乎的不是主角睡了多少女人,她在乎的是主角睡她的时候,心里想着别的女人, 而且公主本身对主角,是有真感情的, 皇家子女,天生的工于心计,故作几番为难姿态,使得主角又是发誓又是情真意切的苦苦哀求之后,公主“勉强”同意了, 于是女主一成了驸马妾室。 从前在暗,现在在明,女主一在公主的眼皮子底下能翻出什么水花?别说同房,在公主的刻意谋划下,她连主角的面轻易都难见上。 主角在公主的帮持下,一路青云直上,官至兵部左侍郎,连带着家族内不少子弟也接连入仕,一时间,家族势力日益壮大,威望一时无两。 最鼎盛时,门庭若市,入府拜谒者皆是朝中显贵。 后来,老皇帝为储君上位铺路,下令处决了当朝太傅之后,一时间,朝中没有了可以制衡主角家族的力量,于是皇帝开始打主角的主意。 先是令主角父亲出征,然后暗中授意户部延缓粮草供给,最后编了个贻误军机的罪名,把主角父亲砍了。 三军主帅贻误军机,是一人之罪,祸不及家族,所以主角安然无恙,家族内也并未伤筋动骨。 知女莫若父,公主看出皇帝有对付自己夫君的意图,赶忙规劝主角约束家族,一应访客,全部谢绝,日常行事也需多加低调。 主角也看出事情的严重性,可惜眼下的家族,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最多也就能管好自己,至于其他人,根本就不听他的。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主角堂哥,官至御史大夫,一次酒宴中醉酒,在后院调戏主家的小妾,主家都选择忍气吞声,却被有心者上报给了皇帝。 放在从前,这根本就不叫个事,说不定皇帝看完弹劾的折子后,还会微微一笑,道一声:我辈中人。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帝一旦盯上你,没罪也有罪,于是主角堂哥被安了一个“行事放荡,有损国体”的罪名给撸了,撸下来不久,就又被流放三千里,连带一家老小全都遭了殃。 这下子,主角的家族察觉到不对劲了, 可惜晚了, 因为老皇帝身体每况愈下,眼看随时都有可能龙御归天,收拾主角家族已经是迫在眉睫。 没罪名?多的是。 主家家族在鼎盛之时,没少干那些欺压良善,贪污腐败的事情,当时皇帝睁一眼闭一眼,但现在,不但两只眼都睁开了,还要抬起手中刀了。 往事种种的阴暗丑事,全数被光明正大的摆在朝堂上, 皇帝不过是做一做“龙颜大怒”的样子,大手一挥,该杀杀,该抄抄,该流放流放,该充作官妓的充作官妓。 唯独公主一人幸免,主角连同家族一应首脑,全部斩立决。 老皇帝安心闭眼,太子登基。 太子与公主乃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本就不算亲近,后来随便找了一个粗鄙的武将,便将公主又嫁了出去。 主角在家族败亡的最后关头,早已将女主一悄悄送走,以至于女主一逃过一劫。 后来,新帝在一次秋狩时,在一座村庄歇脚,偶遇了提着红灯笼的女主一, 此时的女主一风华不减当年,立时被太子惊若天人,强行掳回宫中。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留下了一个可供读者臆想的开放式结局, 到底最后女主一是杀了皇帝替主角报仇?还是其它?就不得而知了。 不得不说,这个故事很多地方有点狗血,但又有很多地方非常贴近现实。 苏御大致翻了翻面前的手稿,挑选了几处重要的节点细细品读,文笔绝佳,行文如流水,情节跌宕紧凑, 这其中,描述主角家族鼎盛时期的诸多事宜,占据了很大的篇幅,情景之细致,彷如身临其境。 蓝羿一直没有出声打扰苏御,直到苏御将手稿缓缓合上之后,才沉声道: “这个故事的卷尾语,不好写,其中涉及太广,既有寻常百姓家的世俗生活,也有权贵们挥金如土奢靡往事,牵扯到朝廷纷争,又有家族内斗,情感部分描述的相当到位,即使其中一名普通的丫鬟仆人,都给人以有血有肉的感觉,好书,确实是好书。” 对于蓝羿发自肺腑的称赞,雅夫人无动于衷,似乎觉得这是意料之中。 “怎么样?苏公子需要多久时间准备?” 准备?开什么玩笑,当你讲到一半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用什么对付你了。 苏御呵呵笑道:“我在手稿中,发现了一篇卷首的开篇非常熟悉,雅夫人不解释下吗?” 雅夫人顿时脸红,“我当时是付了钱的。” “这么说?红灯记是雅夫人的大作喽?”苏御不以为意的笑道, 雅夫人没有否认,一旁的蓝羿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赶忙起身揖手, “早前是蓝某冒犯了,没想到如此大作竟是出自夫人之手,失敬了。” 雅夫人摆了摆手,直视苏御,“公子需要多久酝酿呢?” 苏御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开口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蓝羿听了双目一眯,坐了下来,沉吟道: “笏满床是否意指家里做官的人太多?这倒是符合主角家族鼎盛时期的状况,而曾经的歌舞场,如今满地衰草,便是指家族破败后的景象,由这两句引出,确实绝妙。” 就连雅夫人,此刻也坐直了身子,一脸期盼的聆听苏御下一句, 苏御故作沉思一阵后,悠悠道: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 听到这里,蓝羿浑身一震,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屏住呼吸,不能置信的望着苏御。 雅夫人更是双手一颤,此刻的她,已是泪眼婆娑。 苏御接着道: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说到此处,苏御故作停顿, 素芳斋内,唯有屋外雨点打在树叶上的滴答声,以及炉中火苗燃烧的声音。 雅夫人和蓝羿此刻,已经是直勾勾的盯着苏御,他们俩本身对诗词便很有研究,自然看得出,苏御还剩下最后一句盖棺定论。 前面已经是如此神作,那么这最后一句,该是多么的惊世骇俗? 蓝羿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样一个地方,闻听一首惊世大作。 好了他们的感情已经到位了, 苏御收起望气术,缓缓吟道: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雅夫人忽的嘤咛一声,捂脸痛哭,泪水从指缝溢出,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苏御完全理解,身为作者,她的感情应该是最饱满的。 至于蓝羿,则是深吸一口气,转身出了屋子,抬头望天,任由雨水打湿全身。 苏御对他们俩的反应,感到非常满意, 怎么样?震惊到了? 我拿四大古典名着对付你,你就偷着乐 八六章 炼器 屋内出齐的安静,只剩下苏御嗑瓜子的声音。 足足半个时辰过后, 雅夫人擦干脸上泪痕,破涕为笑,“让苏公子见笑了。” “没有没有,主要是雅夫人故事写得好,引人入胜的同时,我才能将自身代入其中,希望这篇卷尾语没有让你失望,”苏御恬不知耻说道。 “公子此篇结语,可以传世,妾身已没有资格点评,”接着,雅夫人起身道:“夜已深,两位都还没有吃东西,待妾身煮点吃食,咱们在慢慢细聊。” “好!客随主便,” 苏御目光望向屋外,那位读书种子,还在外面淋雨,兄弟,你这震惊过头了? “这位兄台,雨夜湿冷,还是进屋。” 蓝羿听到呼唤,这才回过头来,整个人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头发贴在脸上, 不过当他踏入门槛的那一刻,浑身一阵白气蒸腾,发肤衣衫瞬间干燥如初, 蓝羿在苏御旁边坐下,揖手道:“老师常言,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蓝某平日里对自身才学已非常自负,今夜闻听苏兄大作,顿觉汗颜,苏兄请受蓝某一拜。” 读书人就是知书达理,好的我替曹大爷收下你这一拜, 苏御笑呵呵道:“三人行,必有我师,蓝兄无需妄自菲薄,” 蓝羿又震惊了在脑中不停的回味着苏御这句话, 许久后,只见他摇头苦笑:“苏兄之大才,若是进入书院,前途无量。” 苏御实话实说道:“我不是那块料子,读书使人瞌睡。” 蓝羿被逗笑了,“苏兄是剑修?我好像听到,苏兄来这里,是为了购买炼化飞剑的炼器?” 既然人家都听到了,苏御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是的,但我对炼化飞剑一窍不通,而且还是个穷鬼,蓝兄对这方面可有钻研?” “巧了,我也是剑修,”蓝羿呵呵一笑,“咱们前段时间在县城里已经见过了,当时秦小姐也在场,相逢即是缘,待会我可帮着苏兄把把关。” 说着,蓝羿忽的顿了顿,苦笑道:“苏兄不必以望气术窥探于我,我家山门虽与秦小姐家族不和,但那也是君子之怨,蓝某人还不至于因此坑人。” 呵!有两把刷子啊,竟然能看穿我的望气术?苏御道:“我和秦大姐只是普通朋友。” 蓝羿促狭笑道:“苏兄过谦了,在下已经打听过了,苏兄和秦小姐的关系好像很不一般啊。” 这么八卦吗?苏御呵呵笑着。 蓝羿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一本正经的岔开道: “飞剑炼化,步骤繁多,想要提高炼化的成功机率,炼器的品质乃重中之重,好的炼器也直接决定了将来飞剑的品轶,” “蓝某当初炼化时,失败十余次方才成功,期间耗损了大量炼器,所以苏兄千万不要寄希望于可一蹴而就。” 良心建议,苏御虚心接受, 这时,雅夫人端来几碟精致小菜,拎了一壶酒,三人就这么围在圆桌前,边吃边聊。 “苏公子那柄斩龙剑,五行属水,想要炼化成飞剑,需要水属炼器才行,我这里倒是有几件,待会任凭公子挑选。” 苏御笑道:“这么看来,我这篇卷尾语算是过关了?” “何止过关?简直有点睛之妙,”雅夫人盈盈一笑:“妾身会不断为公子提供炼器,直至公子的飞剑炼化成功,算是报答苏公子赠诗之情。” 竟然能白嫖?苏御眼前仿佛看到了一条发家致富的康庄大道。 蓝羿也跟着附和道:“书好,结语更好,不出意料的话,雅夫人这部大作必然会大卖,蓝某但以此酒,先行恭贺了,” “同喜同喜,” 三人举杯相庆, 饭罢,雅夫人收拾干净桌子,手腕一转,凭空取出三件宝贝, 一截枯枝,一颗鹅蛋大小,却光泽暗淡的珍珠,一个葫芦水瓢。 苏御直接傻眼了这就是炼器?虽然他脑中收到了灵气残留的提示,但这也太貌不惊人了? 蓝羿也是皱眉,觉得这位雅夫人不太道德啊,就拿这玩意糊弄人呢?那截枯枝,眼看都秃噜皮了,轻轻一掰只怕都会掰断。 雅夫人看出二人脸上的狐疑,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修士法宝,都是有品级的,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大品,每一品又有十个阶段,具体的评测,是以法宝的来历为主,神通次之,灵性最末。” “所以说,法宝好不好,首重来历,随便打个比方,佛祖手腕上的念珠,就算再怎么平平无奇,其上所蕴含的佛法念力,足以将其放进天品一阶。” “你说的这个我懂,”蓝羿直接插嘴道:“但是雅夫人,你这小小的素芳斋,提什么来历出身啊?难不成这三件东西还有什么来历说法?” 雅夫人冷哼一声,懒得搭理对方,而是望向苏御徐徐道: “这截枯枝,确实是一根寻常的断柳,但是当年有位大剑仙,于河边柳树上信手抓来一截枯枝,以此连断十余名剑修手中的玄品仙剑,于是此截枯枝自身便诞生了杀伐剑气,因其生于河边,同时又是水属法宝,用来炼化公子的斩龙剑,非常合适。” 蓝羿没想到这截枯枝还有这种来历,点了点头,“如果事实如此,确实合适。” 雅夫人一翻白眼,直接将蓝羿当成空气,继续道: “这颗珍珠,是一位修成人形的千年蚌精的本命物,自带辟水神通,要不是因其损毁程度不小,根本就不会拿来做炼器。” “而这个水瓢,来历更大,相传世俗中某一座王朝内,由于暴雨连连导致江河泛滥,淹没村庄无数,有一仙人偶然路过,手执此物,于滔滔江水中只取一瓢,竟使得江河断流改道,水患一日消除,要不是时间过久,水瓢上有数道龟裂之痕,妾身恐怕都不会拿出来。” 蓝羿听罢皱眉道:“有没有这么玄乎啊?这是你雅夫人一家之言,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雅夫人顿时冒火:“做生意讲究诚信,我岂会编排故事糊弄我的客人?你觉得玄?那是你见识浅,井底之蛙的臭书呆子。” “我只是阐述我一下我的想法,至于动火吗你?”蓝羿连连冷笑。 一男一女就这么杠上了,一个嘲笑对方没见识,一个嘲笑对方吹牛皮。 苏御将那三件东西拿在手里把玩一阵后,抬头说道:“请问,我可以插句嘴吗?” 雅夫人仍未消气,气鼓鼓的转过脸来,“你不是已经插了吗?” 苏御愣道:“这就算插了?” 雅夫人冷哼一声,泄愤般将蓝羿面前的茶水泼掉,然后抿着红唇看向苏御: “插。” 八七章 白色火焰 “那么究竟该怎么炼化呢?”苏御问道。 既然炼器已经有了,而且雅夫人拍胸脯答应,会一直提供炼器直到飞剑炼化成功,那么现在,就需要考虑如何炼化的问题了。 雅夫人详细为苏御描述一番后,还赠给他六枚炼化丹做为引子, “这三件炼器的品轶分别是玄品四阶,玄品六阶,玄品三阶,苏公子无需担心品质,只管按照我教给你的方法炼化即可,期间遇到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 “那就多谢了,” 苏御起身要走,又被蓝羿叫住, “苏兄可是去净落山?” “当然不是,我是回家,”苏御道别一声,消失在门外。 蓝羿皱眉望着屋外,身后传来了雅妇人冰冷的声音,“你是不是也该走了?” “嗯?”蓝羿赶忙回头道:“我来也是想买点东西。” “不好意思,打烊了,请,” 雅妇人下了逐客令。 苏御施展缩地山河,返回树屋,随手弹出一缕火苗点燃油灯。 然后将三件炼器以及炼化丹摆在地上。 按照雅妇人说的,世间万物皆可炼化,而炼化一事,离不开火,不论是真火、邪火、妖火还是一缕心头火,总之得跟火沾点边。 而炼化丹之所以能成为引子,便是因为此丹是由地脉深处的地火凝练而成的,可以将凡火中的杂质祛除,使之更为精粹,这样才能方便炼化。 苏御试探着将一枚炼化丹扔进身旁的小火炉中,只听噗噗几声,原本金黄色的小火苗瞬间转化为红色。 屋内的温度也一下子提升了数倍,照的整个屋子通亮一片。 “才是红色啊?这炼化丹也不怎么样嘛?” 他之所以一点不心疼的就这么浪费一颗炼化丹,是因为他压根就没打算用这玩意炼化。 因为他有更好的替代品,法术:火部。 火部的描述非常清楚: “天地鼎炉,日月水火,阴阳化机,息念养火,” 这才是最好的炼化引子。 而且苏御很清楚,自己以灵气显化出来的真火,其精粹程度,根本就不是炼化丹能比的。 “先试一试。” 苏御抬手一招,那截断柳枯枝漂浮在他身前,接着,一个响指,掌心处,一团火红色的火苗骤然而生。 随着苏御不断将体内的灵气输送至掌心,那团火苗也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起初是火红色,接着转化为赤红色,然后是明亮的蓝, 到最后,苏御额头冒汗,全力催发,只听他掌心传来“卟”的一声轻响。 蓝色火焰消失不见,转为刺目的白。 白色的火焰刚一出现,整座树屋眨眼间枯萎收缩,像是被一瞬间烤干了水分。 如此大量的消耗,苏御无法持久,赶忙移动手掌,将那截枯枝置身于火焰当中。 只是一瞬间,这件玄品四阶的炼器化为一滴白色的水珠,漂浮在火焰上空。 苏御赶忙取出斩龙剑,手指将那枚炼化完毕的水珠拈来,点在剑身之上。 先是一抹淡淡的荧光从斑驳的剑身浮现,接着迅速包裹整个剑身, 那些丑陋的锈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亡, 苏御熄灭掌中火,慢慢凝视着斩龙剑的变化, 大约一盏茶后,剑身忽的一颤,没来由的发出一声低吟,然后嗖的一声掠出,在树屋中快速游拽, “这是开了剑灵了?” 苏御隐约察觉到,斩龙剑似乎已经具备了最简单的灵性,因为此时的他,并没有施展驭剑术。 但这只是第一步,想要将其炼化成一柄真正的飞剑,还需要以炼器将剑身中的凡尘杂质彻底清洗掉, 最后,再以自己的一滴心头血,使飞剑完成认主过程,这样一来,就算是一件真正的本命物了。 接着,苏御再次卷了两袖管灵气,来补充刚才的消耗。 调息一阵后,他如法炮制,将剩下的那两件炼器也全部炼化。 两天后,苏御又去了一趟素芳斋,带回来七件水属炼器,品质不如第一次那三件好,不过胜在数量多。 其实斩龙剑已经炼化成功,一次性成功的,至于原因,苏御认为是自己的火部法术起了作用。 最为精粹的白色火焰,当然可以更加有效的祛除杂质。 后来苏御发现,不断以炼器炼化,斩龙剑的品轶也会随之提升, 既然如此,自己好像也没必要停下来啊? 修行炼化两不误。 苏御一次次的谎称炼化失败,雅夫人一次次的信了, 在她看来,这才是正常的,完全是意料之中。 苏御没敢去的太勤快,而是每次白嫖都刻意间隔一段时间,免得雅夫人生疑。 直到他将整座馒头山的灵气汲取一空,新生的灵气正以缓慢的速度复苏着, 而雅夫人在一口气送出四十多件水属炼器之后,终于表露出一副不舍的态度,后悔当初自己夸下海口。 这是嫖到头了 苏御也适可而止,在最后一次前往素芳斋的时候,告知了雅夫人飞剑已经炼化成功的喜讯。 雅妇人当时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笑问了一句:“是吗?拿来我瞧瞧?” 当苏御心念一动,全新的斩龙剑出现在雅妇人面前时, 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行家一过目,立时认定了苏御手中的飞剑,已入地品, 苏御对于法宝品阶的概念是模糊的,所以只能肤浅的问了一句:“能值多少钱?” 雅妇人嘴角抽搐:“能值一条命。” 这下子,苏御彻底满意了。 如今的斩龙剑,湛蓝如水,剑身泛着淡淡的晶莹水雾,就颜值来说,已经堪称完美。 又因为其在炼化过程中,使用了几件自身拥有神通的炼器,所以此时的斩龙剑也具备了三样神通:辟水、凝冰、化雨。 而苏御也不打算再用斩龙剑这个名字,多老土啊?至于起个怎样的新剑名,他得再搜肠刮肚好好想想,不需要多么霸气,有逼格就行。 返回净落山之后,苏御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选择一处可以继续汲取灵气的地方。 被他分作四个档次的宗门,前三个暂时不能动,那就只能从第四挡里面挑了。 柿子要找软的捏,苏御第一时间想到了琉璃宗。 八八章 偶遇 秦大姐说过,她一共向朝廷虚报了八十块净山牌,也就是说,眼下的净落山中,除了那十三家宗门弟子之外,还有八十个人可能会进来。 目前已知的,只有寒桥书院的蓝羿,但苏御知道,以秦大姐的尿性,这八十块牌子肯定会卖光的。 自打进入净落山,苏御除了在树屋时,大部分时间都是隐身状态,好在以他现在的灵气浑厚程度,即使不停的使用隐身术,消耗也是微乎其微。 这段时间,苏御走马观花般在净落山里闲逛了一圈,摸清楚了那些宗门的大概位置,甚至还偶遇了几场小摩擦。 这些宗门之间,本就是竞争关系,所以暗中大打出手也就再正常不过。 一日深夜,苏御在重新生出新芽的树屋内打坐修行,消化着从琉璃宗望月峰卷来的两袖管子灵气。 他隐隐判断,距离七境观海境,自己已经走了十分之三的路,越到后面,所需的灵气数量就越庞大。 任重道远。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一道气息正在以极快速度冲上山坡,朝着自己所在位置破空而来。 紧随这道气息而至的,还有三人,都是不弱的身手。 其中一人在半山腰停下,从发髻中取出一支银白小针,随手弹射进地底。 瞬时,一张半圆形状的巨大灵网在馒头山上空结成,密集如蛛丝,将整座山头完全与外界隔绝起来。 最先的那道红色人影掠上山头时,目光只是好奇的在树屋匆匆一瞥,速度不减,继续向前掠去, 待她察觉到前方出现的灵网时,毫不犹豫御出飞剑, 光寒如秋水的三尺长剑化作一道剑芒,电光般刺向灵网一角。 当剑尖触及到那些细如蚕丝的白线上时,灵网随着剑势凹出一个半弧,仿若拥有弹力一样。 飞剑乃至刚至强之刃,但遇到这种绵柔的法阵时,一时间也奈何不得。 红衣少女轻哼一声,御回飞剑,转身朝着追来的三人冲杀过去。 苏御虽然呆在树屋里,但在望气术的加持下,屋外发生的一切都逃不出他的窥探。 逃跑的那位,是老熟人了,那个脸皮奇厚,名叫虞茶的少女。 只不过苏御奇怪的是,你明明修为不如那三人,为什么还敢掉转头来,一挑三呢? 剑崖在净落山里,属于不能招惹的宗门,有这层出身,还能被人追杀?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出乎苏御的意料,厚脸皮姑娘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剑术之高绝,令人大感意外, 另外三人,观其术法手段,怎么也得是五境筑庐境打底, 这位小虞姑娘原来这么猛吗? 苏御凝目观察着四人的厮杀场景,霞光烁烁,动静不小,半个山顶被摧平了一半。 再这么下去,自己这座馒头山岂不是要被移平了? 苏御手腕一转,一缕白色真火出现在指尖,然后屈指一弹。 至炎至烈的真火射在灵网上,便如同燎原之星火,刹那间,那张密布的巨网上被烧出一个宽达三丈的缺口。 红衣少女见状,不再与那三人纠缠,身形化作一道红芒,由缺口射出,远遁它处。 “有高人插手,先退!” 另外三人见状,知道是有人捣鬼,不敢恋战,收起灵网法阵之后,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速遁离。 山顶上,重新又安静下来。 苏御望着屋外满目疮痍,不免苦笑,本来风景如画的馒头山,被这四人一通乱搞,如今仿佛被房地产开发商挖掘过一样,多少古树被连根拔起,地表坑坑洼洼,不堪入目。 大约半盏茶功夫,红衣少女去而复返,御风在山顶盘旋一圈后,落在了苏御所在的树屋前。 苏御无奈的一翻白眼,收敛浑身气息的同时隐去身形,他可不愿意让这位厚脸皮姑娘发现自己,不然会被像狗皮膏药一样被缠上的, 少女推开由树枝纠缠在一起形成的木门,进入屋内,目光好奇的在屋子里四处打量着。 在外面的时候,她已经看出,这整座树屋,实际上与它背后的大树是连成一体的, 也就是说,是有一位术法高超的仙师造就了这座树屋,并且在此处结庐修行。 只是奇怪,怎么锅碗瓢盆一应俱全?难道这位仙师境界不高,仍离不开五谷之物? 少女来到木床前,审视一遍,又查看了一番桌子上摆放着的酒水等杂物,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墙壁上了一个小洞上面, “完蛋,忘了这茬了”苏御知道,现在再施展一叶障目的话,反倒更会让人起疑。 少女猫腰蹲下,目光透过圆孔看向屋外,所指方向,刚好就是方才灵网上出现破洞的地方。 没错了,刚才屋子里必然有位高人在此,是他仗义出手,自己才能有溜掉的机会。 那么他人呢?这一会功夫人就走了?还是刻意不想见我呢? 少女蹙眉沉吟一阵,心中笃定,帮忙之人应该是不愿暴露身份,避免招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应该是这样了。 既然如此 少女从袖中取出一张金券,放在了桌上,以酒壶压好之后,退出屋外,就此御风离开。 啧啧啧没想到这丫头还挺讲究? 这让苏御对虞茶的印象,顿时改观不少, 抬手一招,那张金券落在苏御手上,黄金两千两。 “讲究人!”苏御在心里给厚脸皮姑娘竖起大拇指。 将金券收入乾坤袖,苏御继续闭目打坐,重新进入那种忘我的心境当中, 当他再次醒来时,气海穴庭院当中的小苏道长又闲下来了,正常工作时间,苏御打算给他找点事做。 这次他打算光顾血龙宗, 上次从琉璃宗卷走两袖子灵气,那边已经察觉到了,毕竟山中这么大数量的灵气突然消失,对方不生疑是不可能的。 好在琉璃宗目前只是处于戒备状态,如果自己再去薅一回羊毛,只怕会惹得对方抓狂,开始四下搜寻,那就不太好了。 苏御走出树屋,迎着初升的太阳慵懒的伸了一个懒腰, 忽然,他心念一动,诧异的望向不远处一颗古树背后。 只见那阴魂不散的红衣少女,收起身上的一件雪白斗篷,非常矜持的冲着苏御抿嘴笑着。 苏御眉角一动,看得出,自己之所以一直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应该是对方手上那件斗篷起了作用,估摸着应该是一件隐匿身形和气息的法宝。 这特么的 苏御没好气道:“最近没吃饭吗?瘦了不少啊?你最好别再来烦我,不然的话,再把你扔进地牢。” 扔进地牢?少女神情一怔,忽的蹙眉,沉吟片刻后,似乎想通了什么,忽又展颜一笑,眉眼如弯月,可爱的一批。 苏御真受不了对方这副矫情做作的模样,转身正要离开时,忽然又猛的转过身来,直勾勾的望向红衣少女。 不对啊 瘦是瘦了,怎么连那地方也瘦了? 以前不是d吗?现在怎么成了一对a了? 苏御嘴角一抽,猛然间意识到,这特么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好? “你是谁?” 红衣少女羞赧笑道:“你应该就是苏公子?我叫虞绮,姐姐经常跟我提及你。” 八九章 天真不是傻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 少女抿嘴道:“八天了,我的腿都蹲麻了。” 说着,少女脚下一个踉跄,扶着一旁的大树,敲打着自己修长的小腿。 真够有毅力的啊,整整在这蹲了八天?你难道就不能坐着吗?怕不是脑子不好使? 苏御挑眉道:“你怎么猜到我在屋子里?” 少女摆着小手,声若蚊呐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其实是在等你回来。” 呵这丫头脸皮好像有点薄啊?看自己一眼竟然都会脸红? 这么一个害羞的妹妹,怎么会有那么一个臭不要脸的姐姐啊? “你姐跟你提过我?” 虞绮忙不迭的点着小脑袋,“是的,姐姐说她在清河县遇到一位苏公子,仿若神仙中人,模样没的挑,修为还高,就是公子身边有一个女捕头,特招人烦。” 瞧瞧秦大姐这人缘,忒差了也苏御问道:“你姐现在也在山里?” “嗯!在哒,苏公子要找她吗?” “别,我不找她,你也别告诉她我在这里。” “为什么呢?姐姐如果知道苏公子在这里,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会不高兴的。” 虞绮小脸一愕,随即想到,自己似乎也挺烦姐姐,想必苏公子也是被没皮没脸的姐姐缠的厌烦了? “苏公子放心,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一言为定?”苏御觉得对方不像是在说谎,眼前这位妹子和那个虞茶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一个清纯天真,给人好感,一个恬不知耻,像贴狗皮膏药。 “一言为定!”虞绮笑嘻嘻的跑至苏御身前,举起晶莹如玉的手掌。 苏御咧了咧嘴,啪的一声与对方击掌, “咱们是君子之约。” “公子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虞绮笑嘻嘻道:“其实这处地方灵气稀薄,用来开垦些药田,种植点灵药倒是挺合适,但若是修行的话,就没有多大用处了。” “我们剑崖的狮子峰灵气浓郁,占地又广,公子只要愿意去,我们随时欢迎。” 瞧瞧人家这话说的,多漂亮? 苏御一改先前的淡漠态度,凑近乎道:“我倒是听说过,你们剑崖留在净落山里的,只有四个人?” “嗯!是哒!”虞绮笑眯眯道:“我和我的师父,还有我姐和我姐的师父,一共就我们四个。” 怪不得 苏御觉得,这两姐妹的修为明显不在一个层次,眼前的这丫头能和三个筑庐境纠缠厮杀,那至少也是同境了,至于臭不要脸的虞茶,好像是不太行。 感情是出自两个师父,那就不奇怪了。 “那天晚上追你的三人,是什么来头?”苏御好奇的随口问问。 虞绮不假思索便直接回答,在她看来,人家仗义搭救,自己没理由隐瞒。 “那三个人出自皇极宗,前段时间他们山门的灵气出现波动,没来由的损失了一大片灵气,出现同样状况的,还有我们剑崖和琉璃宗,” “他们怀疑是其它宗门在捣鬼,于是想联合我们和琉璃宗私底下查探一番。” “被我师父拒绝了,因为我们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狮子峰的灵气,对于我们四人来说,完全是取之不尽,虽然丢失了不少,不过也是九牛一毛。” “我师父脾气差,当时拒绝对方的时候,说话有点难听,结果皇极宗这些人恁个记仇,离开的时候竟然将我师父种植在半山腰的一片剑竹林给毁了,苏公子不知道,那片竹林可是我师父精心栽培了一百多年的灵竹啊,一下子没了,我师父能不动气?” “于是,我姐姐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叔,直接就杀上皇极宗,将砍伐竹林的一干人等杀了个干干净净,两家也因此结了仇。” 这孩子,真实诚,我就问了一句,结果她像只大白鹅一样,咯咯咯的说了半天。 苏御直接请她进屋:“屋里坐坐,咱们细聊。” 在他看来,靠自己一个人摸索净落山里的情况,远不如从一个本地户口中打听来的容易。 而且这丫头问一答三,简直是最好的消息来源。 “喝酒吗?”苏御问道。 “不喝的,苏公子请便,”虞绮在屋子里的蒲团上坐下,安安静静的看着苏御。 天真不是傻,虞绮自然从苏御前后的态度变化中,看出他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听些什么。 但她并不会介意,因为姐姐说过,苏公子的人品也没得挑。 苏御煮了一壶开水,泡了点枸杞茶,端给对方一杯, “既然你们两家结了仇,就你姐那点修为,恐怕都不敢下山了?” “是哒,”虞绮眯着那双秀气的眸子,俏生生道:“这段时间可把我姐给憋坏了,苏公子知道的,我姐这个人闲不住,可关键是,她才四境灵骨境,皇极宗的弟子众多,她下山很容易会被盯上的。” 苏御正打算问一句,你又是什么境界呢? 结果还没问出口,人家已经抢答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比她高了两个境界,在净落山里,除非那些大宗门的宗主供奉出手,其他人留不住我。” 哎呀,同境中人啊? 这丫头竟然和自己一样都是洞府境?苏御有点酸了。 “妹子竟然是洞府境,失敬失敬,” 虞绮赶忙揖手,“不不不,苏公子,小妹这点修为在您面前,只是贻笑大方罢了。” 她心里认定了,苏御至少都是她师父那个级别,毕竟皇极宗的雀笼阵,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破掉的。 苏御厚着脸皮露出一抹高深笑意,没有否认, 这下好了,别人都是扮猪吃老虎,自己这次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了。 我有系统,竟然都干不过这个小妹妹?这得是什么天赋啊? “妹子是什么时候开始修行的?这么厉害?”这都改口叫妹子了。 虞绮俏皮的耸了耸肩,吐了吐舌头道: “我是运气好,小时候捉迷藏,溜进了宗主的炼丹阁,把她老人家炼制了三十年的破境丹当成花生豆给吃了,六岁便入了四境,苦修十一年,才到了如今的境界。” “原来是这样啊,” 这下苏御心里平衡了,大家都有buff,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家宗主就没揍你?” 虞绮一点不见外的道: “哪能呢?把我屁股都打肿了,每天敷药,足足三个月下不来床,我现在屁股上都有一个红色的掌印,后来宗主她老人家估摸着也是拿我没办法,吃都吃了,反正是吐不出来了,就送了我一柄飞剑,把我扔给我师父了。” 屁股上还有个巴掌印?啧啧 “妹子,哥想跟你商量件事。” “苏公子只管说,你救过我,只要我能办得到,绝不推迟。” “欸~~别叫什么苏公子,见外,叫哥。” “嗯好哒哥哥。” 这两人相识才不过一个时辰,就好像已经很熟悉了。 九十章 心理战 有些人,虽然相处时间很短,却很容易交心, 有些人处个十来八年,在一起时是却仍是互相提防。 这属于人格魅力的范畴。 相较于虞茶,这位妹妹虞绮明显更讨人喜欢,说话的时候声音软濡,像是有人在用棉棒掏你的耳朵,很让人舒服。 关键是,苏御问什么她答什么,一点不藏着掖着,就连很多在苏御看来,应该是不方便回答的问题,小姑娘全部坦诚相见。 看得出,对方眼中,对自己应该是有先入为主的良好印象,才会表现的这么亲近。 这样看来的话,厚脸皮姑娘还是有点功劳的。 两人整整聊了一个上午,虞绮才告辞离开。 剑崖之所以在净落山地界,被秦大姐列为尽量不要去招惹的存在,原因当然不在虞氏姐妹身上,也不在李玄霸身上, 而是虞绮的那位师父,七境观海境剑修江清惠。 论杀力,此女在净落山,应该是稳居前五的存在。 苏御和小虞妹子约好了晚上碰头,介时虞绮会带着他到狮子峰南侧的三座山峰走走瞧瞧。 按她的话来说,她们剑崖所占据的山头,狮子峰为主峰,另外还有十一座附属山峰,灵气之浓郁,在整个净落山都排在前列。 苏御如果愿意的话,虞绮会带他走一走其中的三座陪峰,然后选择一处结庐修行。 因为这三座山峰,她们剑崖四人是完全不会去的,原因是位置偏僻,风景差点意思。 虞绮之所以这么大方,一来是苏御有搭救之恩,二来姐姐时常在嘴边念叨苏公子,身为妹妹,她当然看得出,姐姐这次是玩真的,所以心里多少有点撮合之意。 最最关键是,她们真的不稀罕这点灵气,单是一座狮子峰,就已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何况她们来净落山的主要目的,本来就不是修行。 当然,她如果知道苏御汲取灵气如同鲸吞海饮,也许就没这么痛快了。 而对苏御来说,这是最保险的一种方式,他暂时会当做首要选择。 毕竟他来净落山的目的是为了破境,可不是惹事。 排在第四档的三家宗门,琉璃宗,血龙宗,玄光谷,苏御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但关键是,这只是下宗。 自己去这三家宗门汲取灵气,需要多加注意,以免暴露行藏,真要惹来人家上宗的高手,自己未必有好果子吃。 苏御去了一趟血月峰,带走了两袖管子灵气,等他刚刚离开山脚,山顶上便传来的急促的警示钟声。 看样子他们已经发现了山上灵气的波动变化。 下次再去的时候,肯定不会这么容易了。 修士的术法和法宝千奇百怪,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办法,堪破自己的隐身术。 苏御站在树屋前,正打算将其一把火烧个干净,结果山脚下又来人了。 四道气息,其中三人的气息很熟悉,正是那晚追杀虞绮的三人。 另外一人,气息非常微弱,几乎到了难以察觉的地步。 苏御心里清楚,越是微弱的气息,修为越高,正如同隐身轰炸机,雷达越是难以发现,威胁程度越恐怖。 这个时候再施展隐身术已经迟了,苏御直觉感到,那人应该也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眨眼间,三男一女登上峰顶。 为首者,是名看样子约莫四十出头的桀骜中年人,身上的穿着极为奢华讲究,鹰隼般的锐利双目,此刻正在苏御身上打量着。 苏御从小虞妹子那里已经大概知道,皇极宗这个宗门比较特殊,门内一干核心人物,全都是一个姓氏:皇。 皇姓原本是大乾王朝西南向的一家世俗王朝的国姓,灭国之后,此姓氏的人流落至大乾王朝,成立了皇极宗。 “兄台是哪家宗门的?看着有点眼生,” 中年人说话的语气,自具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势,嘴上说瞧着苏御眼生,不过是一句开场白罢了,在净落山,他眼生的人多了去了。 只要心理素质足够好,这种场面很容易应付苏御笑道:“在下琉璃宗李云玺,诸位应该是皇极宗的人?” 既然敢毫不犹豫报出姓名,那就是不怕被查,皇纣心中的狐疑消散不少, 但他明显对李云玺这个名字感到陌生,神情疑惑的看向身旁手下, 那名手下赶忙答道:“琉璃宗弟子一百多人,属下也不是全都认识。” 苏御闻言,一点不带脸红的,冷哼一声,露出一副不满的表情道: “我也瞧着诸位眼生的很,” 他这副表情落在对方眼里,立时便让皇纣以为,这小子应该是觉得没人认识他,感觉被轻视了,才会拉着一副臭脸。 呵呵宵小之辈。 “此山是李兄的修行之地?”皇纣皱眉发问, 苏御呵呵冷笑道:“本人岂会选择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只不过是恰巧路过,见有一树屋,好奇下来瞧瞧罢了。” 皇纣已经信了大半,虽说暂时不知道对方修为深浅,但瞧着神情谈吐,实在不像是什么高人。 “诸位请了,” 说罢,苏御表情自然的御风而起,飞往琉璃宗方向,走的很潇洒。 一名属下明显想要出手阻拦,却被皇纣抬手阻住, “不入流的货色罢了,就凭他也能破的了雀笼阵?” 那名属下接着道:“护法大人,需要不需要属下调查一下,琉璃宗到底有没有李云玺这一号人物?” 皇纣冷笑道:“不必,白凝玉尚且不被我放在眼里,何况是其他人?琉璃宗,挑梁小丑罢了。” “你们三个在暗处盯着这里,一有情况立即通知我。” “遵命。” “秦姨,阿哥真的住在这里吗?” “都跟你说了几遍了,别叫我秦姨,叫姐姐。” “如果能找到阿哥,我就叫你姐姐。” “你这丫头,改个口这个费劲吗?” 山脚下,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缓缓登山, 年龄大的,穿着一身雪白武士长袍,灵秀天成,年龄小的,双眸狭长,眉如远山,一看就是天生的美人坯子。 秦清带着小初墨爬至山顶后,见到满目疮痍,先是一愣,接着,便看到不远处的那座树屋。 苏御进山之前,她曾让老孔调查过这个山头,那时候可没有这个树屋, 他会不会出事了?这里有明显的打斗痕迹,难道他已经惹上什么仇家了? 心急之下,秦清牵着初墨的小手就往树屋跑去, 忽然间,三道人影分作三个方向,将秦清二人围在其中。 秦清骤然见到三个修士拦路,而且看穿着,多半是皇极宗的人, 难道是皇极宗的人在对付苏御? “都给我滚开!”秦清双目一眯,俏脸生寒。 “嘿嘿,这娘们口气倒不小?”一人开口调笑道。 “正常,你没看见人家xiongqian那两团肉吗?那地方大的人口气也大,” “啧啧咱们护法大人最喜欢这一口了,要不咱们嘿嘿嘿” 这时候,只听吱呀一声,树屋的木门由内打开, 三人同时骇然,因为他们一直守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发现屋子里什么时候竟然有人了? 老孔笑呵呵的走出树屋,冲着秦清点了点头: “苏老弟确实在这里待过。” 秦清瞬间转怒为喜,“那我们就在这里等他,” “这三个怎么处理?”老孔斜眼望向三人。 “嘴巴太臭,杀了。” “好嘞!” 皇极宗这三个炼气士,根本就知道对方是怎么近的身,一身修为还来不及施展,就被一掌削掉了脑袋。 当一个炼气士被武者近身时,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何况老孔还不是一般的武者。 九一章 扛打 老孔手掌一拍,送出一道金色罡风,直接将三具尸体扬了灰。 如果有皇极宗的人寻到这里,他打算来个一问三不知,你要是信就信,不信的话,爱特么怎么着怎么着。 于是三个人就这么留守在馒头山,静静的等待苏御回来。 其实秦清这一次来找苏御,还真是有正事, 苏御离开前,曾经交代过她一件事,由于小初墨长得实在太快,苏御嘱咐秦清,孩子一旦到了入学的适龄阶段,自己还没回去的话,就将小初墨送至城里的芝兰学馆读书。 眼看着小初墨已经出落的像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秦清就按照苏御交代,给初墨以及慈音、景来置办了一套书简笔墨, 结果当她带着孩子来到学馆,办理入学事宜的时候,馆主先生说了一句,按照规矩,必须是由孩子的血亲来办理入学事宜才行。 这当然是件小事,那位馆主老先生架不住秦清几句恐吓,就把规矩抛诸脑后了, 但是初墨不乐意了。 她认为秦清没资格给她签入学契,嚷嚷着必须苏御亲自来签才行。 所谓一物降一物,秦清还真就拿初墨没办法,而且慈音和景来也与初墨保持高度一致,认为秦清确实不够格。 这才有了她们的净落山之行。 月上枝头, 馒头山那边,秦清和初墨翘首盼着苏御归来。 而苏御呢,则在一座无名山峰上,与虞绮喝酒赏月呢。 “苏大哥,其实在净落山,赏月最好的去处就是望月峰,但毕竟那里是琉璃宗的山头,等闲也去不了。” 苏御笑着饮下一杯美酒,“其实月亮也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有时候大有时候小,看起来会觉得有点不一样。” 虞绮已经带着苏御逛过了三座无名陪峰,最后苏御选择了脚下这一座, 暂且就叫它茄子峰,因为它的形状像是一个长长的茄子。 出于感谢,苏御执意将那张两千两黄金的金券还给对方,但虞茶只是笑着摇头,死活不收。 这就难办了,这世上最贵的就是人情, 她要是肯收下,苏御反而会心安理得一些,但人家不收,就会下意识的觉得欠了一份人情。 虞绮坐在一颗大树的树杈上,摆动着双腿,双手托腮仰起细长的脖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天上圆月, “苏大哥不觉的月亮很美吗?仿佛是有千般模样,怎么看都看不够,我打小时候,便喜欢独自一人,找个静悄悄的地方望月,一看就是一整晚,每当看到天上有星辰陨落,我都会掉眼泪哩。” “姐姐就不一样了,说什么月亮够不着摸不到,有什么好看的?所以她宁可找个热闹的地方吃一大桌子好菜,听几场小曲,也不愿陪我望月。” 苏御算是听出来了,眼前的丫头,应该是一个具有浪漫情怀的幻想主义者,而厚脸皮虞茶,应该是更看重实际。 “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 “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苏御脑中下意识的想起了这首诗,不自觉的便吟诵了出来。 当他察觉到树杈上的虞绮娇躯猛的一颤,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后,顿时意识到自己在无意之中,又装了一个暗比。 对不起李大爷,此情此景,我忍不住想起了您老人家这首诗。 不过您不要介意,我就记得这两句。 “好美的诗” 虞茶低声赞叹,不同于素芳斋雅夫人流于表面的称赞,虞绮的表达方式,不是在语言上,而是肢体。 她竟然哭了 脸上挂着浅笑,两串晶莹的泪珠滑下脸颊。 苏御也愣住了,这应该是激动的泪水? “望月峰赏月最佳,是因为高吗?”苏御忽然问道。 虞绮擦干泪痕,笑着点了点头,“一来是因为望月峰山势挺拔,二来是因为望月峰所处的位置,周围并没有雄峰遮挡,” “那就好办了,” 苏御心里总觉得欠人丫头一个人情,一直想不到该怎么还, 你不是喜欢望月吗? 那就送你上去。 苏御来到树下,手掌贴在古树的树干上, 一刹那,脚下的土壤都为之一颤,古树深扎于地底的根系,拼命的向下延伸着。 而在地表之上,一颗真正的参天古树不断疯长,向上,向上,再向上。 坐在树杈上的虞绮忍不住樱口一张,兴奋的发出一声惊呼,随着古树的树冠突破云雾,冲天而去。 当大树终于停止生长的时候,少女不能置信起身扶着树干,望向远方硕大的月轮, 长发飘飘,少女怔怔的看着。 她又哭了 “好了,下来,免得被人发现,”虞绮脑中传来了苏御的心语传声, “嗯嗯!” 她轻轻点了点头,纵身一跃,整个人跃下云海,身形飞速下坠, 落地后,苏御抬手打出一团白色火焰,拍在树干上, 参天大树连带地底的根系,瞬间燃成灰烬。 “动静太大,已经被人发现了,咱们快走。” “不用,”虞绮雀跃着手臂一扬,拿出了那件雪白斗篷,然后靠近苏御,往两人身上一遮, 山顶上,再也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远处山峰,一道流光划过,白衣如雪的身影,踏足在苏御两人曾经驻足的地方。 她眯起那双狭长的眼眸,神识扩散开来,探查着山上的每一处角落。 斗篷下,虞绮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这就是我师父了,刚才动静太大,其它山头的宗门应该也察觉到了,不过这是我们剑崖的地盘,他们不敢随意进来查看。” 苏御一脸诧异道:“在这斗篷里说话,外面听不到?” 虞绮笑嘻嘻的点了点头,“这件斗篷,出自佛门一位佛子之手,是其斩断情根之物,在斗篷下做任何事情,外面都不会察觉到。” “斩断情根?这是什么意思?”苏御好奇道。 “这个嘛我也不懂啦。” 苏御想了想道:“这地方不能呆了,已经被你师父盯上了,咱们换个山头,” “好哒,那咱们去老鳖峰?” “先等等,你师父啧啧颜值很扛打啊?” 虞绮表情奇怪道:“颜值?扛打?” 苏御嘿嘿笑道:“颜值就是脸蛋,扛打就是漂亮的意思。” “噢”少女笑嘻嘻点头道:“师父确实很扛打。” 九二章 秦大姐怒了 孔渊感应敏锐,虽然馒头山与茄子峰相去甚远,但那边的动静岂能瞒过他锐利的双眼。 他先是好奇的瞥了一眼树屋,皱眉想了想之后,朝屋子里的低声道: “小姐,我出去一下,很快就会回来。” “好的,”屋子里,秦清也没有睡意,和小初墨隔着一个火炉,大眼瞪小眼。 “秦阿姨困了就去睡,我来守着,”初墨揉了揉困乏的双眼,逞强说道。 秦清噗嗤笑道:“没事,咱俩一起守着,” “嗯嗯,”初墨将下巴撑在膝盖上,强打着精神, 老鳖峰, 这又是苏御给起的名字,因为整座山头看起来像是一个大王八伸着它的头部。 当他和虞绮刚刚踏足山顶,茄子峰那边就传来了一声震天巨响。 接着,数十丈的剑光冲天而起,划破长夜,整座山头瞬间崩碎。 “这是”虞绮惊讶转身,不能置信的望向远方。 苏御双目一眯,他看清楚了, 是老孔! 他怎么会在这?难道秦大姐也来了? 苏御立时意识到,老孔刚才应该就在左近,察觉到自己闹出的动静后,这是赶过来查看,结果和那位江宗主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是我师父跟人打起来了,我得去帮忙,”虞绮一脸焦急。 苏御赶忙道:“别去,是个误会,那人是我朋友,你待在这里,我去把我朋友带走,对了,咱们俩之间的秘密,不要和任何人讲。” 不等对方回答,苏御直接施展缩地山河,眨眼间便出现在孔渊背后, “老孔,别打了,跟我走,” 脑中收到苏御的传声,孔渊心中一动,自己猜的不错,这里方才的动静,果然是苏老弟搞的鬼。 “江宗主,咱们改日再” 话还没说完,老孔直接就被苏御带着遁地离开, 双眸狭长的江清惠,忽的双目一眯,在她眼前,一面如同透明玻璃板的光罩崩成碎片, “障眼法?” 江清惠眉头一皱,身形拔地而起,莅临半空,开始在群山之间四下搜寻。 而苏御早已带着老孔,远遁百里之外, “秦大姐也来了?”两人重新出现在地面,苏御皱眉问道。 老孔低头拍着身上的泥土,“苏老弟这土遁之法厉害啊,这才多大功夫就能跑这么远。” “是的,不但小姐来了,初墨这孩子也来了。” “初墨?”苏御顿时不满道:“孩子才多大?秦大姐就给我带着往深山里走?磕着绊着怎么办?” 老孔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孩子是骑在我脖子上来的,” “噢~~~”苏御脸色瞬间缓和,“那还行,初墨跟着来干什么?” 于是老孔将孩子入学的事情跟苏御讲了讲, “咱们先别说这个话题,苏老弟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下,刚才站在那颗大树顶上的姑娘是谁?” 苏御愣道:“这你都能看到?” 老孔笑呵呵的指着自己双眼,“没有什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你可别吹牛了,不就是凑巧看到了吗?苏御呵呵道:“一个普通朋友罢了。” 普通朋友?我会信你?老孔冷笑道:“我说苏老弟,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恐怕不好?” 苏御挑眉道:“谁是碗里的?” “我家小姐。” 苏御摇头道:“不,秦大姐是鱼塘里的。” 孔渊明显有点听不懂,只是提醒道:“我家小姐对老弟可是情深义重,你俩现在没确定关系,我不好多管,但苏老弟如果对我家小姐始乱终弃,呵呵” “别呵呵了你这威胁太无力了,”苏御拍了拍老孔肩膀,“回去再说。” 于是,孔渊又被苏御带着钻了一回地。 书屋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苏御愣住了, 老孔更是虎躯一震,双拳指节咔咔直响。 “有人来过!”老孔咬牙道。 “废话!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苏御脸色大变,全力展开望气术,不放过山顶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有脚印,但却是断断续续,完全无法掌握线索。 刚才老孔提过那么一嘴,说是在这里杀了三个皇极宗的人,难道 “去皇极宗!” 撂下这句话之后,苏御也不顾老孔,直接缩地山河,一瞬间出现在皇极宗所在的睥睨峰。 山顶上,坐落着十余座恢弘大殿,就连中央的广场,都是白玉铺就, 由此可见,皇极宗财大气粗。 苏御隐去身形,踏足在中央广场,体内灵气狂聚,将耳目的敏锐程度提升至最高, 耳内瞬间传来数不清的杂音,苏御要做的,就是从这些声音中,找到属于初墨和秦大姐的。 忽然间,山顶上警钟大鸣, 接着,数十道身影眨眼间出现在广场,御出各种法宝,朝着登山而来的一道雄伟身影疯狂砸去。 老孔人在半空,口中一声暴喝,如下山之猛虎,双拳交叠而出,砸向那些修士法宝。 七境远游境,金刚不坏身。 “当当当”的金铁之音不绝于耳,老孔全身皮肤泛起金色罡气,状若神人,一个猛子扎入人群,拳打脚踢之间,所遇修士,没有一合之将。 几道剑光从几处大殿内射出,剑气霸道至极,直逼老孔。 而这个时候,苏御全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全力的搜查着山顶。 终于,被他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呼吸声。 是初墨! 苏御心神一动,直接赶赴其中一座大殿。 进入大殿之后,一道熟悉的人影与他擦身而过,飞速掠向广场。 “果然是这个王八蛋,你特么给我等着。” 苏御现在还没工夫收拾他,先找到人再说。 循着初墨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苏御绕过十余道回廊,终于在一个装饰极为奢华的房间内,找到了嘴里塞了东西,被绑在角落里的秦清和小初墨。 秦清被制住了穴道, 苏御现出身形,手指在秦清身上一拍,后者立时恢复自由。 秦清双目含着眼泪,直勾勾的盯着苏御,一脸委屈道:“我要杀了他。” 苏御哪有功夫跟她说这些,赶忙转身给初墨解开绳子, 孩子很坚强,不哭不闹,只是轻轻的叫了声:“阿哥”。 “先离开这里,” 苏御抓起秦清手臂,另一只手揽着初墨,直接施展缩地山河返回树屋。 秦清站在屋子里,没敢抬头看苏御一眼,而是垂首盯着地面,胸口因急怒攻心而急剧起伏着, 她是被偷袭的,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甚至没来得及使用玉牌。 如今被自己喜欢的人,看到了那样一副可耻的场景,她心中的愤怒已经完全压制不住了。 这次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阻止她杀人。 只见她咬牙切齿道: “你喊老孔回来,剩下的你们都不要管,” 顿了顿,秦清一把扯下胸前玉牌,声嘶力竭道: “我要灭了皇极宗。” 说罢,她猛的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一旁的初墨看在眼中,给苏御递了个眼色:你不哄哄? 苏御回了她个眼神:你不懂,女人不能这么哄。 九三章 秦清的背景 秦清这一哭,可就没完没了了,直到老孔回来,秦清还蹲在地上抱头哭呢。 “小姐” 孔渊话到嘴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安慰屁用不顶,小姐的性格实在太好强了。 于是他胳膊肘顶了一下苏御, 苏御察觉到,馒头山已经被包围了,上百名修士或林中,或半空,神识已经完全锁定了树屋。 如果只有自己和老孔,是完全可以正面硬刚的,但是孩子和秦清在,就不得不暂退一步。 “先回去,” 有了第一次带人缩地山河的经验,苏御驾轻就熟的将小初墨背在背上,然后一手一个,抓着老孔和秦清离开了净落山。 缩地山河的最远距离,由苏御目前的境界决定,接连施展十余次,四人才终于返回了一心堂, 灵气消耗巨大,原因出在老孔身上。 看样子,带着的人修为越高,灵气的消耗也随之增加。 回到后院,秦清跑回她那间屋子,“嘭”的一声关上屋门,再也不出来了, 只能隐隐听到屋子里传来的抽泣声。 “皇极宗完了,小姐从来没有这么哭过,” 孔渊已经笃定了皇极宗的下场,就算你是大乾王朝一流宗门又怎样? 可曾见过漫山遍野的铁骑冲阵?可曾见过十步杀一人的甲子院宗师? 老孔现在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石桌前,等待着这场即将降临在净落山的大风暴。 山南道首府,巨阳城, 街道上有个摆夜摊的羊杂摊,生意极好,做的就是夜里晚归和早起那些人的生意, 锅里的肉汤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看的让人直流口水。 一个模样看起来不足四十的瘦小青年,已经喝了十四碗羊杂了。 在他身旁,斜放着一柄比他人还高的无刃重剑。 剑宽三尺,长十一尺,剑身上刻有两个古篆:巨阚。 唐斩也不嫌烫,平均扒拉四口就能吃一碗羊杂,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忽然,他眉头一皱,下意识的摸向胸口。 在他衣襟内,有一块玉牌, “小师妹出事了?” 唐斩双目一眯,杀机大起,抛下一锭银子后,连人带剑,原地消失。 巨阳城上空,一抹流星般的弧光划过,朝着南方疾速坠落。 长安, 白玉堆砌九层塔,君王入此亦摘冠。 钦天监,长安最高建筑,六层以上便入白云间。 顶层窗口,一白发白须的白衣老者,抬起袖袍内晶莹如玉的手掌, 书案上,一张宣纸无风自动,翩翩飞至老者面前, 只见他手掌一抹,白纸上立时出现几行小字, “去。” 话音刚落,白纸自动折成纸鹤模样,扇动着翅膀飞出窗外。 径直飞往坐落在宫城脚下的一座恢弘府邸,看其府门规格,已然超出亲王规制。 大约一盏茶后,一只通体雪白的鹰隼离开府邸,飞入皇宫。 东宫拙政殿,太子李兖正坐在龙案后处理奏章,他临朝干政已有十四载,除非遇到大事需请示父皇之外,其余诸事他一言可决。 这时候,一名身着大红霞披的宫装妇人走进大殿,将一个未拆封的小纸卷放在李兖面前。 “是哥哥的信,” “嗯?” 李兖闻言一愣,放下手中朱笔,任由妇人来至他背后,为他轻柔的按捏着太阳穴。 “秦大人也真是的,”太子哑然失笑道:“秦府距离皇宫也就一步之遥,有什么事情他大可入宫来见我,怎么还写起信来了?” 妇人蹙眉想了想,柔声笑道:“或许大哥有什么急事?” 李兖笑了笑,拿起纸卷拆开,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散一空,转为阴沉。 “清丫头出事了。” “什么?”妇人娇躯一颤,从太子接过信来,“怎么会?孔渊一直在清儿身边啊?难道山南道有人敢对清儿不利?” “难说!”李兖皱眉道: “净落山里的东西被各方势力觊觎,牵扯很大,秦大人这次做的确实欠妥,他不该将清丫头一个人放在那里,幸好我让韩魁也跟着去了,但如今看起来,还是有欠考虑。” “你现在就给秦大人回信,告诉他,本王同意他调兵。” 妇人一脸焦急道:“不用写信了,我亲自回去一趟。” 太子笑道:“婉儿无需担心,清丫头应该并没有生命危险,不然的话,大国师那边已经坐不住了。” “不行,我这心跳的厉害,我必须回去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好,早点回来。” 一心堂,傍晚, 小初墨经此一遭,完全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苏御心里不得不感叹,孩子这心理素质是真好。 三个小家伙并排坐在餐桌前吃饭,很安静,至于老孔,仍是坐在院中,仿佛老僧入定,油盐不进,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阿玉端来一碗枸杞粥递给苏御,小声道:“公子去给秦捕头送去,我去送了几次,屋子里都没有回应。” 苏御道:“我也去送过啊,你也看到了,她也不肯搭理我。” 阿玉叹息一声,“公子还是不懂女人心啊,秦捕头就是在等你去找她,只要你在门口多呆一会,她肯定会给你开门的。” 苏御无奈的摇了摇头,端着粥来到秦清屋门外, 秦大姐也是三天没吃东西了,虽然武者扛饿,但平日里,她可是一顿都不肯落下的。 这三天苏御也过来送过几次,但屋子里完全没有回应。 他本打算自己一个人返回净落山,将那个绑架初墨和秦大姐的王八蛋收拾了,但老孔将他拦下来,说什么这桩仇得秦清亲自了结才行,不然以她好强的性格,会留下心病的。 苏御这才作罢,算了,秦大姐这次受的委屈不小,这口气还是得让她自己出了才行。 “咚咚咚,” 苏御敲了敲门, “我只说一次,你不开门的话,我扭头就走,再也不来敲你的门。” 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 正当苏御打算离开的时候,屋子里有脚步声响起, 接着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一丝缝隙。 苏御内心偷笑,闪身进了屋子,对付性格好强的女人,就要以硬碰硬,你越软,她越是拿捏你。 古松下闭目盘坐的老孔,眉角一动,忍不住在心内叹息一声: 臭小子这是把小姐捏的死死的啊 妈了个巴子的 睥睨峰, 皇纣战战兢兢的跪在一名刚刚回山的华服老者面前,不停磕头, “师叔,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老者脸色阴沉,暴怒道:“废物东西,你竟然敢绑她?祸已经闯下,现在就看拿你的人头,能不能将此事了结了。” 皇纣浑身一震,瘫坐在地。 九四章 我相信你 进了屋子,苏御将粥放在桌子上, 秦清面向墙壁,背对和他,乌黑的长发凌乱的披散在背后,一声不吭。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出了这口气就行了,过来先把粥喝了?” 苏御话才说完,屋子里又响起了抽泣声。 秦清双目红肿,直勾勾的盯着墙壁,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将胸前染湿一片, 她希望苏御过来哄她,亲口告诉她,他相信自己。 可是苏御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屋子里一片静默。 片刻后,她听到苏御起身离开的声音。 秦清顿时心若死灰,眼睛一眨,豆大的泪珠断线般滑落。 “吱呀”一声,门又被打开了。 苏御端着两碟子小菜和一碗粥返回屋子, “刚才忘了拿菜了,快点秦大姐,趁热吃。” 背对着苏御的秦清,忍不住咬了咬嘴唇,三天来,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原来他是回去拿菜了? 接着,她听到背后吸溜吸溜的喝粥声, 苏御自己一个人吃起来了。 “你瞧?吃亏了?修为不济的时候就要小心谨慎,秦大姐你这明显属于没有自知之明啊?老孔才离开多久?你就出事了,这以后身边没个人护着,你都不能出门啊?” 秦清银牙紧咬,默不作声。 苏御继续絮叨道:“净落山里形势复杂,我走之前,你几次三番劝我小心,你自己呢?反倒这么粗心大意?” “靠人不如靠自己,老孔总不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自打咱俩认识以来,我就没见你修行过,这么懈怠不太好?” “亏你还说,关门弟子是师门中天赋最高的,你瞧着你天赋也是一般般啊?” 说着,苏御端起粥,来到秦清身边,看着她那张苍白憔悴的面庞,心里多少有些不忍,柔声道: “快吃,再不吃该凉了。” 听到苏御这句话,秦清小嘴一抿,强忍着眼泪不要流下,倔强又委屈。 苏御没办法,干脆搬来一张凳子坐在她身边,舀起一勺粥送至她的嘴边。 秦清娇躯一颤,嘴角动了动,缓缓张开樱口, “欸~~” 苏御嬉皮笑脸的将勺子收回,让她咬了个空。 秦清愣住了,一脸委屈的看向苏御,可怜兮兮的。 苏御笑道:“好啦好啦,别生气了,世道险恶,尤其是像咱们这种修行中人,有时候稍微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吃了大亏,你这脾气以后真得改改,稳当一点,听到了没?” 秦清噘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苏御笑着将勺子重新递至她嘴边, 秦清犹豫了一下,忽的抬起双手,用力的抓紧苏御手臂,这才将那口粥吃进了嘴里。 “你看,这就对了,这次就明显谨慎多了嘛。” 秦清抿嘴一笑,娇俏可人,沉吟半晌后,终于开口道: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难看?” 苏御点了点头:“你这一次算是有自知之明了,所以呢,不要再哭了,因为你这副样子,实在没法见人。” “坐到桌边一起吃?” 秦清摇了摇头:“我喜欢你喂我吃。” “好!” 苏御干脆将桌子拖过来,筷子夹菜,勺子舀粥,一口一口的喂给秦清。 “我都没喂过我家初墨,你看,你连初墨都不如,还得人喂。” 秦清脸颊升起两团红晕,只觉心里一阵温暖。 “你说的对,我的性格有很大问题,这次的教训真的太大了。” 苏御问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下的秦清,因为苏御在身边的缘故,心情轻松了很多,闻言小声答道: “当时我和初墨在屋子里,孩子很疲惫,虽然在硬撑,但随时都会睡着,我怕炉子里的煤烟呛着初墨,就起身去开门,结果,就被人制住了” “后来我和初墨就被那人带回了一座大殿中,那人刚把初墨绑上,就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警钟,然后他就出去了。” 说完,见到苏御没有应声,秦清心脏砰砰直跳,最后猛一咬牙,鼓足勇气道: “我不会让除你之外的任何男人碰到我,你会相信我吗?” “当然会!”苏御回答的很干脆,秦清从来都没有骗过他,这一点他很清楚。 秦清呼吸瞬间急促起来,胸口不住起伏着,只感觉心脏快跳到嗓子眼, “苏御,我心里很在乎你” 说完,秦清红肿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着苏御的眼睛,她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 她在期盼着一个答案。 秦大姐终于表白了 这对于一个特别好强的人来说,相当不容易,苏御笑了笑: “我也在乎你。” 秦清身子一软,只觉这三天来萦绕在心头的乌云,终于消散,眼泪再一次不争气的流下,嘴角却挂着无比幸福的微笑。 “我以后会听你的话,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三思,要谨慎小心,不要让你为我担心。” 苏御笑着将最后一口粥喂进她嘴里,“闲暇时候也要注意修行,你这草根境实在是太不入流了。” 秦清只是抿嘴笑着,没有答他。 屋子里的氛围,愈发的融洽起来。 一道笔直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前铺的屋顶,双臂抱肩,背扛巨剑,皱眉看向坐在院中的老孔, 老孔睁开眼睛,随手丢出一块净山牌,嘴唇微动,送出一道心语传声。 背剑之人接过牌子,双目一眯,眨眼间消失在屋顶。 睥睨峰,一柄巨剑从天而降,笔直的插在中央的白玉广场上, 唐斩双脚踏在剑上,抱肩闭目,一声不吭,茫然不将围拢而来的皇极宗修士放在眼里。 正殿中,做为下宗宗主的老者大步跨入广场,皱眉道: “阁下是谁?” 伫立在巨剑上的年轻人,仍是闭着双眼,只是云淡风轻的说道: “我来这里,不杀人,只是确保这座山里的每一个人,不得离开一步。” 老者闻言,双拳一握,心知这是找茬的来了, “这是个误会” 无论他怎样解释,唐斩都无动于衷,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接下来的几天,不断有人出现在一心堂,什么也没干,什么也不说,只是接了牌子就走。 而在大乾北疆,一支两万人的全甲铁骑,浩荡南下。 九五章 乌烟瘴气甲子院 “呼~~~” “憋死了” 睥睨峰的一座大殿旁,一个身形魁梧如铁塔,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肉都充斥着爆炸般能量的虬髯大汉,背对着广场上的人群,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之后,身子抖了抖,表情忽的放松下来。 “别特么乱甩,” 原本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一个清瘦老头,赶忙一脸嫌弃的躲开,鄙夷道:“一泡尿你能从长安憋到这里,我特么也是服了。” 大汉没脸没躁的嘿嘿一笑:“我这不是着急吗?当时听到清丫头吃了亏,我特么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咱家的姑娘在大乾地界被人欺负了,我还有脸找地方撒尿?” 说着,大汉咧着嘴巴,在广场的一众皇极宗修士身上扫视一遍后,冷冷道: “什么时候开杀?” 清瘦老头笑了笑,像是一个老无赖一样蹲在地上,嘴里咬着一支狗尾巴草: “等咱家的囡囡来了再说,丫头气性大,你不让她自己消了这口气,怕是不行。” 此刻出现在睥睨峰的外来人,足有十四个之多,抛开唐斩是一名修士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武者。 山南道总管王奎让,七境远游境,便可稳坐山南第一人宝座。 而这十三人,全部都是七境,每一个人的名字都是如雷贯耳,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甲子院。 随意的站在那里,自有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周边,这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才能具备的杀伐之气。 一个从头到脚密布着如蛛网般疤痕的光头汉子,直接抓起一名女修, “给大爷们做吃的去,好酒好菜伺候着,呆会能给你个痛快,” 那名女修早已吓得浑身哆嗦,跌在地上只是一味的哭,梨花带雨。 可惜光头汉子脑袋里,完全没有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于是抬起一脚,直接将女修的脑袋踢爆,然后望向另一名女修, “你现在可以去做了。” 皇极宗下宗宗主皇狐,早已带着门内核心退回正殿,他算是看明白了,今次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发给上宗的求救信号已经过了五天,算算日子,那边的援手也该到了。 这次明摆着和上将军府是死磕的局面,单靠睥睨峰的这些人手,都不够外面那几个收拾的。 甲子院名气极大,其内高手如云,大乾王朝素来便有“天下武者出甲子”的谶语。 这里面的“甲子”二字,准确来说指的不是甲子院,但你也可以理解成,就是甲子院。 八年前,甲子年, 北疆四十万大军布防北境一线,与北夏王朝的百万雄师决战于边境, 战斗之惨烈亘古未有, 大乾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交战初期,常常会出现完整编制的大营被杀戮殆尽的场面, 尸骸遍野,血流成河,用人间炼狱四个字来形容,都略显单薄了。 在后来,大乾江湖人士纷纷自发北上,加入北疆军,在上将军秦广的调配下,帮着镇守过门。 其中有一支甲子营,战力彪悍,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以两万人手连破北夏大军三层防卫,长驱直入直取中军大帐,斩杀北夏主帅。 自此,北疆军由守转攻,开始扭转局面。 双方不断投入兵力,历时六个月,最终以战损二十一万的代价,将北夏大军赶出边境。 甲子营,便是如今甲子院的雏形,其中有战绩彪悍的大将,有威名赫赫的江湖宗师,有佛门罗汉,也有魔门巨孽。 此战过后,甲子营就地解散,一帮五湖四海汇聚而来的英雄好汉,干了最后一碗英雄酒,就此各奔天涯。 剩余留下来的,便是如今的甲子院。 皇狐能不慌吗?这完全就是踢在最硬的铁板上了好吗? 又过了几天,秦清脸上的憔悴之色终于一扫而空, 呆在苏御身边时,她像是小鸟依人的邻家少女,对苏御百依百顺,这副情景落在老孔眼里,自然把他气的不轻。 谁都希望自家丫头是被偏爱的那一方,但孔渊怎么看,都觉得小姐吃亏了,整天被那臭小子糊弄的团团转。 关键是他还不能去劝,因为他的话,在小姐那里鸟用不顶。 这天,阿玉帮着烧热水,秦清沐浴更衣。 换上一身崭新的雪白武士长袍,英姿飒爽,长发上还束着一个可爱的大红蝴蝶结。 “你去吗?” 苏御站在院子里,笑着摇了摇头:“不行,我晕血。” 秦清嗔怪的白了他一眼,“等我回来!” “好!”苏御笑着点头。 睥睨峰山脚下,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驮着一位吊儿郎当的俊美青年,缓缓登山, 山顶上,原本或趴着,或蹲着,或站在树顶,或聚在一起打牌喝酒的甲子院高手,全部起身,目光望向山顶入口处。 “哒哒哒” 马蹄声越发近了, 马背上的青年,四十出头,模样英俊的不像话,皮肤白皙,相貌与秦清有几分相视。 都说孩子像舅,这一点不差。 隋棠嘴里咬着一块干牛肉,一只手提着一个方形盒子,策马来到广场中央,目光望向正殿方向, “皇极宗皇狐何在?” 大殿内,皇狐听到声音之后,赶忙跃出殿外,只是粗略的瞥了一眼马上的青年,再看其他人此刻脸上肃然的神情,心里已经隐隐猜到对方的身份, “可是隋大将军?” “欸~~~别乱叫,” 隋棠嘴里嚼着干牛肉,呵呵笑道:“没去过北疆的,一律不准这么称呼本人。” 说着,他顿了顿,咧嘴道: “还是叫隋大爷,这个称呼比较合适。” 皇狐喉头一动,没敢出声,别看他是皇极宗的下宗宗主,七境修士,但在此人面前,完全不敢造次。 “一个都没少?”隋棠俯下身子,询问不远处的铁塔壮汉。 大汉笑道:“回大将军的话,死了一个娘们,其它的一个不少都在这里。” “那就行,” 隋棠收回目光,一脸鄙夷的看向巨剑上方的那道身影, “你小子特么给我滚下来,跟谁面前装相呢?” 唐斩闻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巨剑上下来,没办法,长安四大恶少,又是正三品的军方大将,看在师妹的面子上,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隋棠撇了撇嘴,将手里的盒子扔在了皇狐面前,缓缓道: “昭山王朝皇氏余孽,丧家之犬,入我天国之后,行事不知收敛,屡屡逾制犯禁,保留忤逆姓氏,擅自将自家山头改为龙庭山,其罪昭昭,令骠骑将军隋棠,领军剿灭,一应违禁之物,冲入国库。” 说罢,隋棠冲着地上盒子扬了扬下巴,“你们宗主,皇曌的脑袋就在里面,你不打开瞧瞧?” 皇狐骤然一个踉跄,面如死灰。 九六章 银枪小霸王 “隋将军你听我说,” 皇狐此刻哪还有一丁点身为一宗之主的威严,完全就是一副摇尾乞怜的低下姿态。 “你说,”隋棠笑了笑。 “事情真的有误会,当时我门内三人失踪,我这位师侄察觉到情况后赶去查看,他根本不认识秦小姐,当时误认为秦小姐是凶手,这才请来山上询问,这真的是一场误会,” “是吗?”隋棠托着下巴道:“这么说,我不该领兵剿灭皇极宗?圣上旨意里好像说的不是这回事啊?” 皇狐一愣,心里意识到,对方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此时就是因秦清而起,结果到最后,硬是给他们皇极宗扣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罪名, 跑不了了,上宗都完蛋了,他们这些人如今已成了真正的丧家之犬,无根之水。 “准备迎敌!” 皇狐后退几步,发布命令, 而实际上,在他身后的皇极宗修士,大多面若死灰,毫无斗志。 宗主皇曌的头颅就在地上扔着,这一幕对于他们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一时间,哭喊求饶的声音充斥山顶。 这时, “嘿嘿” “嘿嘿嘿” “哎哟哟,囡囡出落的愈发标致了” “唉我怎么有点想哭啊?丫头生的越来越像夫人了” “啧啧啧,也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小子?” “吾家有女初长成”隋棠坐在马背上,呵呵笑着,视线所及,满是宠溺。 他常年坐镇北疆,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自己的亲外甥女了, 此刻见到清丫头在孔渊的陪同下登上山顶,赶忙翻身下马,嬉皮笑脸的凑了过去, “嚯~~~丫头现在快有舅舅这么高了。” 秦清骤然见到亲人,小嘴一噘,委屈的让人心疼, 隋棠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刺痛,丫头生于战场之上,自打生下了,北疆数十万铁骑便将她视作心头宝,那可真是舍不得让孩子受一点委屈, 就算在长安,那些个皇子公主,有哪个敢在清丫头面前使架子,摆脸色, 一个都没有, 这次可到好,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特么的吃亏了? “我说孔愣子,你特么是吃屎的?” 隋棠这句呵斥,其实已经很客气了,毕竟孔渊是自己姐夫的部下,他才忍着脾气,没有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末将无能,连累小姐受委屈,”孔渊朝着隋棠行军礼,脸色肃然。 “我当时就说,应该让我来保护小姐,老大不同意,说我脑子不好使,现在看来,老大看错我了,”铁塔汉子与孔渊是生死莫逆,此刻见到孔渊被训斥,心里那叫一个乐,忍不住埋汰几句,落井下石。 清瘦老者也桀桀怪笑道:“别看孔愣子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我早就看出来,这小子办事很不牢靠,我建议,由我来替换他。” “别啊,北疆没仗打,我快憋死了,还是让我来替孔愣子。” “都特么给我闭嘴,” 隋棠笑着呵斥众人几句,大家伙儿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生死兄弟,日常打闹也都习惯了,口无遮拦, 但就办事稳妥来看,其实还得是老孔。 秦清与众人打过招呼之后,来到那名满身伤疤的汉子身边,指着对面人群中的皇纣说道: “我要他一千刀不死。” 疤脸汉子笑道:“这个我拿手。” 隋棠哈哈一笑,扫视身边众人,“还特么杵着干什么?杀人!” 一时间,惨叫声四起。 任你是几境修士,任你法宝神通如何玄奇,在这帮一力破法的武者面前,全都不堪一击。 隋棠甚至都没用动手,小场面,完全没必要,杀个皇曌还凑合活动下筋骨。 瞥了一眼身边的孔渊,隋棠以心语传声道: “我家丫头在清河县过的怎么样?” 孔渊一愣,沉吟片刻后,老老实实的都交代了出来,其中大部分关于苏御。 隋棠是越听越心惊,越听心里越着急,恨不得现在、马上、立刻就去清河县,看看那小王八蛋长什么德行, 不行!老子身为娘家人,今天非得给他来个下马威。 傍晚,一心堂后院, 苏御在院子里制作了一个跷跷板,慈音抱着小初墨在这头,景来在另一头,三个孩子荡来荡去,玩的不亦乐乎。 玩玩,过几天就把你们送进学馆,有你们哭的时候,苏御心里丧良心的偷笑着。 这时候,院子里忽然进来一个留着两撮八字胡的大白胖子,肩上扛着一头比他体型足足大两倍的黄牛,见到苏御后,只问了一句:“厨房在哪?” 苏御正打算回一句:你谁啊?你管我厨房在哪? 结果,他又看到老孔和一个铁塔般的巨汉,扛着数十坛子美酒进了院子, 你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啊老孔? 接着,一个又一个的陌生面孔进了院子,有男有女,身上的杀气一个比一个浓,尤其那个满身伤疤的光头,怎么看都像是阴间走出来的杀神。 秦清回来了,第一时间偷偷给苏御使了个眼色, 苏御领会到了,秦大姐这是提醒他:小心点。 果不其然,最后进来的那个,吊儿郎当没个正型,怎么看都让人很不顺眼,但苏御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才是这帮凶人的头头。 此人进来之后,眼神就没从苏御身上离开过,像是打量一件物品一般, 关键是,你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是怎么个意思? 厨房里,响起一阵“当当当”的剁骨声,阿玉无奈的从里面出来,冲着苏御摇了摇头,过去照顾孩子去了。 这可是我的家,怎么感觉我成外人了?苏御满脸疑惑。 “你小子就是苏御?” 隋棠大大咧咧的在院子里坐下,四下打量着院中场景,入目所见,真特么寒酸,委屈我大姑娘了。 苏御呵呵道:“你又是谁?” 隋棠朝着秦清扬了扬下巴,“告诉他,我是谁。” 秦清赶忙来到苏御身边,为他介绍道: “这是我老舅,亲的,” “厨房里的白胖子叫白正光,别号血手人屠,光头大叔叫霍青,最高最壮的是倪坤叔叔,那个瘦老头叫恒宣,那个叫姚宗道,这是公孙甫,邢无心,烈开,宇文显,蓝解语,米雅、封元春、杨夜菱。” “至于那个背大剑的,是我二师兄唐斩。” “丫头你也太啰嗦了,”隋棠翻一脸不满道: “只介绍我一个就行了,其他人说他们干什么?你老舅我就不配拥有姓名吗?告诉他,我叫什么。” 秦清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舅舅叫隋棠,就是北疆那个隋棠。” 苏御恍然大悟,你还别说,秦清刚才介绍的那些个名字,他是一个都没听说过,但是这个隋棠,确确实实是如雷贯耳。 北疆出名将,其中有一位,名声极烂,战功极高。 人称银枪小霸王, 感情就是眼前这位?这可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确实像个烂人。 九七章 叫大哥 “隋将军好,”苏御非常客气,毕竟眼前这人再怎么看不顺眼,但人家在大乾百姓心中,是有很高地位的, 大乾云台十八将,国之豪杰,令人敬仰。 “欸~~别乱叫,还是叫我” 说到这,隋棠瞥见自家丫头瞪了自己一眼,好家伙,胳膊肘往外拐是? 他这心里更不爽了,就像喝了一缸子醋似的。 “我就吃亏一点,还是叫隋大爷。” 苏御一愣,好家伙,嘴巴还挺臭, 秦清知道苏御的脾气,怕他犯起犟来,和舅舅闹的不愉快,赶忙拉扯一下苏御袖子, “别听他的,爱怎么叫怎么叫。” “我的吗!” “噗” “” 院子里一圈人愣住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清丫头怎么这么维护这小子? 眼瞧着外甥女拆台,隋棠毫无办法,谁叫他就剩下这一个血肉至亲了呢? “丫头,你给我回屋子里去,老爷们说话,你掺和什么?” 隋棠意识到,如果丫头继续待在院子里,自己不好对那小王八蛋下手。 秦清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朝院子里一众人说道: “这是苏御,我的好朋友。” “最好的朋友!”末了,她又强调了一句。 大家又不傻,什么特么的叫好朋友? 男女之间也有特么的好朋友吗?这不就是丫头害臊,不好意思说吗?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中满是不能置信。 这可真是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秦清在这帮人心里的地位,和自家闺女没什么区别,所谓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爽,就是这个道理。 铁塔大汉倪坤,脚尖在石桌上轻轻一挑,重达五六百斤的石桌翻了个跟头落在苏御面前, 倪坤撸起袖子来到桌前,咧嘴道: “小子,按咱们北疆的规矩,我得先试试你的膂力,看看你小子是适合当个游弩手呢,还是刀斧手,没事,有咱家丫头这层关系,至不济也给你捞个伙夫当当。” 话语里明显有挖苦的意思。 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纷纷跟着起哄吆喝。 军中最重一膀子力气,力气大小,决定你会成为什么样的兵种,膂力最强者,可为扛纛,倪坤就是干这个的, 每逢国战,秦字王旗,就是扛在倪坤肩上。 这是要跟我掰手腕?苏御瞅了一眼对方那条比他大腿还粗的手臂,皱眉道: “我又不参军,你考校我膂力干什么?” 倪坤顿时拉下脸了,“说的什么屁话?你小子将来真要走了狗屎运,娶了咱家丫头,能不上战场?” “我也没说我要娶啊?”苏御一脸无辜的摊手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院子里鸦雀无声。 半晌后, “呼~~~” 隋棠长长出了一口气,一脸自嘲道:“真特么英雄出少年啊,今天真是让我开眼了,感情咱家丫头受的最大的委屈,在特么这小子身上。” 说着,隋棠一脸期盼的看向秦清,“丫头,你可别告诉你老舅,你在倒追这小子?” 秦清抿着嘴唇,耸了耸肩膀,算是默认了。 隋棠瞠目结舌 好家伙,真特么好家伙, “我尼玛” “不是?” “” “草!” 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望向秦清,他们多么希望丫头能换一个答案。 北疆明珠,竟然上杆子倒追一个小郎中? 整个院子里,萦绕着一种浓浓的悲伤,人人一副苦瓜脸,像是闷了一大口盐巴似的。 就连大厨白胖子,也是呆呆的站在厨房外,手里还拎着那把斩骨刀,他现在有股子一刀砍了那小子的冲动。 苏御看在眼中,心想道:不行,这种场合多少得给秦大姐留点面子,女孩子嘛,脸皮薄,再者说,我要就这么认了,好像很危险, “其实不是这样的,准确来说,是我主动的。” 听到苏御这句话,秦清娇躯一颤,眸子亮了,俏脸上满是惊喜, 天呐,他这是跟我表白吗? 秦清下意识的伸手握住苏御,紧紧抓住。 得!秦大姐,你这副样子是在拆我台啊?苏御知道,自己刚才这句话,没人会信了。 果然,大家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人人都看得出,苏御是在放狗屁。 隋棠则是陷入沉思,不行,丫头已经这么被动了,我身为亲老舅,不压一压这小子的话,丫头将来被欺负了怎么办? 这小王八蛋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瞧他那嘚瑟样?我怎么越看越不顺眼呢? “老子认栽了,丫头既然看上你,我无话可说,霍青,刚才在净落山,你在那个贱种身上剐了几刀?” 光头疤脸汉子答道:“小姐让剐一千刀,我觉得不够,来了一千三百刀。” “人死了没?”隋棠翘起二郎腿道。 “当然没死,我把他吊在大殿的梁上了,血一滴一滴的流,很慢的,没有七八个时辰死不了。” 隋棠意味深长的看向苏御,“这就是欺负我家丫头的下场。” 呵!感情这话是冲我说的?苏御一脸的无奈。 隋棠继续道:“既然丫头都认了,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将来不从军是不可能了,倪坤,试试这小子的膂力?但凡能有个两百斤,我都破例让他进我的骁骑营。” “得嘞!” 倪坤一把将胳膊肘撑在石桌上,咧嘴笑道: “不要怕输,因为你是不可能赢的,我只是试试你的膂力,是个爷们你就跟我掰一场,我知道你是修士,但千万不要以为用灵气就可以掰赢我,因为那也是不可能的。” 秦清偷偷的拉了一下苏御,小声道:“没事的,你就跟他掰一下,这是北疆的规矩,我也没办法。” 苏御看得出,这场掰手腕,似乎对这些人来说,意义有些不一般,自己如果拒绝的话,会让秦大姐难堪的, “我要是赢了呢?”苏御笑道。 “哈哈哈哈哈” 院子里响起一阵狂笑,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苏御这句话非常可笑。 倪坤强忍着笑道:“你要是赢了我,你以后就是我大哥。” “行!”苏御痛快道。 一场掰手腕,在北疆相当于新兵入伍的第一道考核,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的。 其实也没多大作用,但这是一种传承,意义非凡。 在秦清看来,舅舅他们嘴上虽然不停的挖苦讽刺,其实心里已经将苏御当成了自己人, 只有自己人,才会跟你掰手腕。 秦清笑嘻嘻的为苏御搬来凳子,小声的喊了一句:“加油。” 苏御一屁股坐下,与倪坤铁钳般的大手握在一起。 “小子你是知道的,在北疆,老哥们几个说句话还是管用的,你要是能有四百斤的力气,直接给你个都尉当当。” “呵呵”苏御干笑一声,没接他的岔。 隋棠走过来,轻咳几声,然后手臂一扬,猛然挥下, “开始!” “当!”倪坤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把苏御掰倒了。 隋棠一愣,这小子不行啊?整个一绣花枕头? 秦清也忍不住笑了,苏御实在是输的太快了,她本来还抱期望能坚持一下下呢。 接着,满院的哄笑声响起,一个个的,都在埋汰苏御,一个比一个说的难听。 而苏御自己,则是一脸的笑呵呵。 “我输了!”倪坤一脸沮丧的趴在石桌上,神情萎靡。 “傻子,”隋棠猛的一拍倪坤肩膀,“你说什么胡话呢?你特么赢了啊?” “嗯?”倪坤呆愣道:“我不是输了吗?” “你赢了笨蛋,发什么癔症呢?”恒宣一脸嫌弃的骂道。 这时候,孔渊一下子反应过来,忍不住叹气道: “都怪我,一开始没把规矩定好,”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向他。 老孔面对众人目光,苦笑着摊了摊手:“苏老弟会障眼法,而且是很高深的那种。” 隋棠整个人呆住了,直接破口大骂道:“你特么不早说?” 而苏御,则是笑眯眯的看向倪坤,“叫大哥。” 倪坤老脸一抖,说不出话来 我特么叫不出口啊孔愣子,我他么真要锤死你。 九八章 扯呼! (厚颜无耻向大家求点推荐票) 这帮人嘴巴里虽然脏话连篇,但为人方面绝对够豪气。 输了就要认,虽然输的很憋屈。 “大”倪坤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起,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 苏御赶忙摆手道:“算了,我开玩笑的。” 倪坤一愣,顿时拉下脸了,我需要你给我台阶下吗? “老子输了就是输了,不就是叫大哥吗?大哥好!” 说完这句,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倪坤灰溜溜的躲角落里去了。 这一关,苏御算是过去了。 眼瞧着外甥女对那小子的态度亲昵的不得了,隋棠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姐姐走的早,自己虽然睡得女人不少,但至今没有成亲,所以丫头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肉至亲。 以前,还不觉得什么,心想着丫头还小,出嫁那天还早球着呢。 但现在不一样了,眼巴前就有一个小王八蛋,把丫头的心都给勾走了。 姐夫也真够扯淡的,把孩子放这地方干什么?隋棠越想越气, “姓苏的,我听孔愣子说,你是筑庐境修士?” “不是!”秦清一脸骄傲的小表情,抢着答道:“小苏哥现在是六境洞府境,他今年可是只有十八岁噢” 说完,秦清洋洋得意。 甲子院这干人面面相觑,很显然,他们对于苏御的境界还是非常惊讶的。 隋棠心里其实是满意的,十八岁的六境修士,称一声天生的修道坯子都不过分,我就说嘛,清丫头眼光一向很高,怎么会在一个屁大点的小地方找到心上人?感情这小子除了皮囊好,还是有能耐的。 “六境啊,很一般嘛” 年轻人是禁不起夸的,必须鞭打。 隋棠冷笑着举起拳头:“一拳就能打死。” “你这就没意思啊,”秦清翻白眼道:“武者和修士是两个概念,武者进阶迅速,但是上限太低,修士虽然修行缓慢,但是随着境界提高,寿元不断增长,神通术法根本不是武者可以比拟的。” 隋棠脸上一抽,直接反驳道:“修行缓慢就是天大的短板,我现在真要一拳打死他,任他天赋再高,前途再好,也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秦清一让不让那道:“你一个七品小宗师境的武者,打一个六境修士,你可真好意思说出口。” “反了反了,”隋棠气的拍大腿道:“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是不是?” “姐姐啊”隋棠仰天长叹:“你看见了吗?丫头有了心上人,就不认我这个老舅了。” 秦清无奈的摇了摇了,走过来亲昵的挽着隋棠胳膊,“瞎胡说什么,老舅永远都是老舅。” 今晚的后院里,热闹的不像话, 牛肉的香味远远飘出,半条街都是流口水的声音。 血手人屠王胖子的烹饪手艺,真是一绝,关键是花样还很多。 这一顿饭,直接吃空了苏御的地窖。 甲子院这些武道宗师们,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在院子里随便找地方坐下,喝酒吃肉。 苏御今晚成了所有人的焦点,几乎每隔十分钟,就有人过来跟他喝酒,还不是拿杯子喝,是拿碗。 武者和修士,其实喝酒都是不容易醉的,但是依赖真气和灵气来消化体内酒劲,就违背了喝酒的初衷。 要的就是喝醉的感觉,不醉还喝什么酒啊?喝水不好吗? 所以,苏御是第一个喝醉的,醉的不省人事,被秦清和阿玉搀扶着回了房间。 院子里,只剩下了甲子院这帮人。 隋棠一掌拍开第三坛子的酒封,仰天猛灌了几口之后,皱眉道: “大家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倪坤喝了四坛子,却是一点醉意都没有,闻言第一个答道:“脑瓜子应该比我好使。” “废特么什么话?在座的哪个不比你脑子好使?”隋棠嗤笑几句,转头道:“恒宣你说。” 清瘦老头正秃噜秃噜吃着碗热腾腾的面条,闻言想了想后,说道: “模样很不赖,耐看,和咱们老大有的一拼,虽然我知道囡囡不会这么肤浅,但这么俊俏的话,出门在外,好像不太保险啊?” “有道理,”隋棠点了点头,“就像我,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一群女人在背地里觊觎我的身体。” 默契的静谧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似乎是在努力的憋着笑。 “霍青你说!”隋棠再次询问。 光头疤脸汉子挑了挑没有眉毛的眉角,沉声道: “有心机,有城府,很滑头,丫头斗不过他,吃亏是在所难免的。” 隋棠叹息一声:“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丫头打小就被大家宠着,虽然脾气被大家给惯坏了,但是天性是单纯的,跟他娘一个样,认准了一个人,死都不回头,” 说着说着,这位战功彪炳的沙场悍将,抬手擦了擦眼角, “吃亏就吃亏,反正两口子之间,总得有一个吃亏的,不是她吃亏就是你吃亏,这是丫头自己的选择,鸟儿翅膀已经长大,从今天开始,这小王八蛋就是咱们北疆的人了,孔愣子你继续盯着,丫头若是掉了一根汗毛,我特么剁了你。” 孔渊赶忙行军礼道:“小姐若是再有闪失,孔渊提头来见。” 隋棠起身道: “好了,弟兄们虽然许久未见,聚在一起不容易,但大家都有军务在身,骁骑营还在北方等着我呢,睥睨峰的一应资源,老孔你得空清点一下,给丫头留着,我就不充公了。” “好!”孔渊点了点头。 隋棠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圈后,抱拳大笑道:“弟兄们扯呼!” “扯呼!” “扯呼!” 刹那间,院子里空无一人,只留下满地狼藉。 阿玉先是照顾三个孩子睡下后,才返回院子,不紧不慢的收拾着。 屋子里,秦清将苏御的衣服一件一件脱掉,为他盖好被子, 在听到院子里“扯呼扯呼”的声音后,她赶忙跑了出去, 可是外面,再也没有了老舅他们的身影。 北疆一线,事关大乾国运,舅舅身为一镇之守将,偷跑来清河县看自己,这一来一回,已是万里之遥。 秦清呆呆的站在门口,望着舅舅曾坐过的地方,小嘴一噘,忍不住哭了 自己长大了,便会与亲人越来越远。 儿时的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秦清转身望向熟睡的苏御,目光神情而柔和, 小苏哥,你愿意做我的亲人吗? 九九章 万事开头难 城中一座塔楼顶上,唐斩独自拎着一壶酒,就着一碟子牛肉,唧唧的吃着。 他这次来清河县,是带着任务来的,就是替师尊考察那个姓苏的小子。 只是没想到,会撞上甲子院那帮人,甚至就连隋棠都来了。 隋棠做为小师妹的亲舅舅,别看在院子里的时候,极尽挖苦之能事,连唬带吓的,但唐斩看的出,人家心里其实已经点头了。 这就难办了, 两拨人下来考察,人家那拨已经是半默认了,自己这边该怎么做呢? 小师妹可是关门弟子,师尊对她可是寄予了极大的期望,选择道侣一事非同儿戏,自己绝不能像那帮子粗人一样,喝顿酒就同意了? 你们当这是做生意呢? 我可不能轻易让这小子过关,心性人品、根脚天赋,我都得一一考验才行,求道之心要坚,处世之心要稳,还不能有花花肠子。 额有了师妹这么漂亮的道侣,这小子应该不会朝三暮四? 任务艰巨啊 唐斩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闷了一大口酒之后,掀起衣角蒙上脸,就这么在塔楼顶上沉沉睡去。 苏御睡的很熟,完全就是正常人喝多了的状态,人家全靠一个肝跟你喝,你能偷奸耍滑用灵气来消化酒劲? 显然不能!那样做的话就没意思了。 秦清一直呆在苏御房间,舍不得离开,尤其是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心里总是有股燥热的冲动, 黑暗的房间里,一颗心脏嘭嘭直跳,秦清几次身子探前,又强忍着缩了回来。 “秦清啊秦清,你的胆子都哪去了?怎么连亲他一口都不敢了吗?” 她轻抚着胸口,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想起,第一次给苏御上药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自己多大胆啊,毫不犹豫就把他衣服脱光了,看着他的身体时,没有一点害羞的感觉,现在怎么这么不堪啊?” 秦清越想越气,生自己的气,没出息, 院子里,阿玉终于收拾完返回房间,算算时辰,该有子时了。 今晚如果亲不到他,等明天他醒来,就更不可能了。 挣扎半晌,秦清银牙一咬,缓缓俯下身子,蜻蜓点水般在苏御的嘴唇上轻轻一点,便赶忙缩回。 “天呐我亲到了” 秦清紧咬着粉嫩的嘴唇,舌尖上感受着属于苏御的味道,心花怒放,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于是,秦清再一次鼓足勇气 日上三竿,苏御才幽幽醒来,只觉嗓子干的都快冒烟了,嘴里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打开屋门,刺眼的阳光照射在脸上,苏御赶忙以手遮挡。 “嗯?人都走了?” 阿玉正在院子里缝补着什么东西,见到苏御醒来,微笑道: “昨晚就走了,秦小姐正在厨房里给你准备酸梅汤呢。” “不是?”苏御浑身一震:“她煮的东西能喝吗?” “额这个就不知道了,我想帮忙来着,秦小姐不让,”阿玉无奈笑着。 以前还叫秦捕头,现在已经改口叫秦小姐了,不用猜,苏御也知道这是秦清的主意,以阿玉的性格,秦清不点头,阿玉肯定不敢改口。 “来了来了,” 秦清笑嘻嘻的从厨房里端着一个大碗出来,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有点烫,最好是等凉了再喝,” 说着,秦清张开小嘴,呼呼呼的吹着碗里的汤,那小模样,可爱极了。 秦大姐改性了啊?这么殷勤的吗? 苏御都有点不适应了, “孩子们呢?” 阿玉笑道:“一大早就出去玩去了,秦小姐给了孩子们没每人十个大钱,兴许是买糖葫芦去了。” “不错嘛,”苏御笑看着秦清,“我还以为你给钱,会几两银子几两银子的给呢。” 秦清甜甜一笑:“怎么会啊?孩子还小,不能养成大手大脚的坏毛病,要懂得赚钱不易,将来长大了才不会败家。” 苏御皱眉道:“这话如果是出自寻常百姓口中,我倒是能理解,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感觉怪怪的?以你的出身,小时候应该挺能花钱的?” 秦清一脸娇俏可爱的模样道:“不是啊,我十四岁以前,一个铜板都没花过,去哪里都是吃白食。” “不是?”苏御一脸震惊,“堂堂上将军的孙女,这么没有道德的吗?你难道有一个写着‘奉旨吃白食’的大碗吗?” 秦清微笑摇头:“我表哥,韩魁,也就是我姑姑家,是巨商,在长安有很多产业的,无聊的时候,我就去上林苑听听曲,还能去他家的马场打打马球,茶苑酒楼棋馆赌坊什么都有,我去了都是随便玩的。” 苏御忍不住问道:“有青咳咳,有那种小姐姐扎堆,气氛融洽又欢快的场所吗?” 秦清瞬间眯起眸子,假装恶狠狠道:“有啊,上林苑就是,不过你以后想去的话,得有我陪着。” “有你可以不花钱?”苏御道。 秦清道:“甚至还会倒贴钱。” “那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得去瞻仰一番,” “没问题!我爹和爷爷都在长安,他俩也喜欢去那种地方,也许你们可以碰到。” 苏御干咳几声,赶忙尴尬的转移话题,“阿玉你这是缝什么呢?” 阿玉笑道:“孩子还小,书箱背不动,所以我想着给她们做几个书包,这样可以挎在肩上,省力气。” “噢~~~”苏御这才想起,自己这次回来,是解决孩子们的入学问题来的。 “那就明天,今天让她们再疯玩一天,明天我带她们去书馆。” 这时候,酸梅汤凉了,秦清双手端起递给苏御,感觉还挺有仪式感。 苏御知道,这是家中内人服侍丈夫时的姿态,唯有面对长辈和一家之主的时候,才会摆出这样的恭敬姿势。 不得不说,这一点是真好。 如果放到前世的话,男人可没这待遇。 我真是赶上了 “多谢,”苏御接过汤,一口气喝光。 我,这汤 “怎么?不好喝吗?”秦清小鹿乱撞的望着苏御的表情,心里突然生出些许难过,一碗酸梅汤我都做不好,真是没用。 良久,苏御忍不住惊叹道:“我的舌头好像在跳舞,这汤真是太好喝了” “还有吗?” 秦清双目大亮,灿灿生辉,喜滋滋道: “有的有的,我这就去给你盛。” 一百章 上学 下午时分,三个孩子终于背上了心爱的小书包, 小初墨的书包里装的是干粮,慈音的里面装的是一叠秦清为她准备的金粟笺纸,这种纸非常名贵,薄如卵膜,细薄光润,价格离谱。 至于景来的书包里面,零零碎碎装着一堆铜板和碎银子。 这些天来,景来经常会帮着阿玉做家务,或是打扫庭院里的卫生,这是人家的劳动所得,苏御不好意思没收。 毕竟三个孩子背地里偷吃零嘴吃食,全指望景来的这些血汗钱。 至于笔墨纸砚,都是普通货色,装在一个竹编的书箱内,由苏御明天帮他们送到学馆。 老孔将苏御拉至一边,打了个招呼,说是要去一趟净落山,将皇极宗留下来的一应资源归置一下,让苏御守着点自家小姐。 苏御一听资源两个字,赶忙自告奋勇说自己乐意帮忙。 老孔鄙夷的瞪了他一眼,说了句:没事,你不帮忙也有你的份。 那要这么说的话,我好像还真没空苏御觉得,孩子入学是大事,于是他整个下午,都像一位说教先生一样,让三个孩子站成一排,唠唠叨叨嘱咐了一大通。 一直到傍晚,苏御越说越兴奋,将前世老师们的那套说辞,言传身教的传授给了三个孩子。 除了慈音一直在认真的听着之外,景来直接站着睡着了,鼻孔冒着气泡,时不时嘴角还笑一下,似乎做了一个美梦。 至于初墨,完全就是心不在肝上,小眼珠轱辘直转,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好了,孩子们都站了一下午了,别说教了。” 秦清从衙门里回来,见到三个孩子仍像自己走之前那样站着,赶忙上前拍醒景来,递给他一只最爱吃的烧鹅。 “让阿玉帮你们切了,分着吃。” 三个小吃货屁颠屁颠的跑了。 “二师兄这次来,带来了师尊的回信,”秦清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苏御,“里面就四个字:漠北以北。” 苏御拆信的动作停下,皱眉道:“漠北以北?这是什么意思?” 秦清似乎心情不太好,淡淡道:“这四个字,应该是指昆仑顶景烛楼的位置,漠北在北夏王朝以北,那漠北以北,就是更遥远的北方了,至于具体位置,师尊应该也没有打听到。” “有那么远吗?”苏御的心情忽然不好了,许夫人啊许夫人,你可真能跑,从漠北跑到清河县? 秦清点了点头:“师尊要么不开口,开口便一定是真,错不了的,不过还有一个更坏的消息。” “你说!我能承受的住。” 秦清道:“蒋风月根本没去长安,而是径直去了北疆,剑门关那边有信传来,说是曾经有过这么一个道士,曾在边境一座小镇逗留过几天,之所以那边的守军会对此人有印象,是因为这个道士在四处打听,漠北该怎么走,此人眼下已经出关进入北夏国境,我们与北夏连年交恶,很难派人追踪蒋风月的下落。” “呼~~~”苏御长出了一口气,“这是最坏的结果了。” 景烛楼一旦知道小初墨的存在,必然会找到清河县,那个时候,靠自己肯定是应付不了的。 秦清忽的起身,来到苏御背后,双手轻轻放在他的肩上, “你也不用太担心,师尊他老人家会庇护咱们的,你只要我跟我一起回长安,就没有人可以伤害到咱们。” 武者九品,共有三境,分别是通玄、雄霸、山巅。 而秦清的祖父,上将军秦广,是大乾唯一的九品通玄境武者,再加上钦天监大国师丘神绩, 所以说,秦清完全有说这话的资格。 “靠人不如靠己,修行方面我真的需要加快进度了,” 在苏御看来,只要自己的修为不断提升,就算将来打不过,倚仗缩地山河、隐身术、土遁术、袖里乾坤这些法术,自保应该还是可以的? 苏御沉声道:“等老孔回来之后,我会返回净落山,没什么事的话,你就不用去找我了。” 听到这句话,秦清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给师尊的信中提及两件事情,可是师尊却只回复了一件。 另外关于传授给苏御太清云笈诀的事情,师尊只字未提,秦清也向唐斩询问过,后者一问三不知。 师尊不点头,就等于不同意苏御做自己的道侣,而她酝酿了许久的话,也就无法开口了。 最关键在于,她到现在都摸不清楚苏御对自己的心意。 “我能陪你一起去吗?我在衙门里也没什么事情,你放心,你修行的时候我一定不会打扰你,”秦清小声问道, 苏御为难道:“真的不方便,你在我身边,我无法静心的。” 开什么玩笑,我能让你看到我汲取灵气? 秦清试探道:“你是说,有我在,你会心烦意乱?” 这句话是以退为进,苏御听的出,这是秦大姐在试探自己的心意,于是他选择了一个秦大姐听了一定会满意的答案, “不是,你在我身边,我会意乱情迷的。” 果然,躲在苏御背后的秦清,闻言娇嗔一声,撒娇般锤在苏御后背,芳心一阵窃喜。 “你会听我话吗?”苏御道。 “嗯!会的,”秦清俏生生的答道。 “听话,不要跟着我,” 秦清小嘴一噘,可怜兮兮道:“好啦,不缠着你了。” 晚上的这顿饭,很丰盛,算是庆祝三个孩子终于要向自己的快乐童年说再见了。 虽然初墨的童年很短暂。 第二天一大早,苏御背上书箱,牵着初墨和慈音,景来在屁股后头跟着,四人一起去往芝兰学馆, 清河县眼下人口暴增,这些外来人口中,商贾权贵不占少数,毕竟绿水堡那边的码头一旦建成,清河县必将成为整个山南道的漕运枢纽,对于经商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原本只有不到两百人的芝兰学馆,随着外来人口的涌入,眼下学生的数量倍增,足足超出了五百之数,单是教书先生,便有三十人之多。 学馆在几位大商贾的资助下,不断扩建,规模不同往日,馆中林荫参天,小桥流水,长廊花亭,书香气息浓厚。 苏御很快便将入学事宜办妥,毕竟前些日子秦大姐亲自来过,馆主被吓得不轻,所以对小初墨三人印象很深。 这一路上,苏御隐隐有种被跟踪的感觉,但是他又无法准确的掌握到那道气息, 于是他来到一处没人的地方,收敛全身气息,直接施展隐身术,静静的在原地等着。 不大一会,他就看到远处一座塔楼上,有个脑袋冒了出来 一零一章 吃面 苏御能感受到那股偷窥的目光,而且塔楼上那张脸,也很面熟,是那个扛大剑的。 心念一动,苏御转瞬来至塔楼,静静的呆着角落一角,看这小子到底想闹什么幺蛾子。 唐斩失去了苏御的踪影,皱眉探查一番,发现再也无法把握到对方的气息后,这才确定自己确实是跟丢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懂得遁术?” 唐斩蹲下来,靠在塔楼墙壁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以一支精致的小狼毫写下: “备注二:会遁术,具体何种遁术,未知。” 苏御悄悄的来到他背后,看着唐斩那页小本本上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备注一:六境洞府境修士,十八岁,会障眼法,可以瞒过七品武者。 另外,上面还记载了乱七八糟一大堆,什么小师妹已泥足深陷不能自拔,此子英俊无匹,心机深沉, 其中还有苏御的籍贯来历,祖上家谱,非常详细。 除此之外,还有一行被浓墨划掉的小字,苏御以望气术看的一清二楚: “呜呼哀哉,小师妹竟然是倒追?” 至于为什么会被划掉?苏御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这位二师兄觉得没有必要,又或是给小师妹留点面子。 做完这些,唐斩收起小本本,又从怀里拿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铜盘。 铜盘上密密麻麻的刻着无数看不懂的符文,正中央还有一根指北针,红色箭头指北,白色指南。 接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头发放在铜盘上,头发瞬间化作一缕白气被铜盘吸入。 指北针开始摇晃。 “嘿嘿,会遁术就能逃的过我的追踪吗?苏老弟,天外有天。” 唐斩一个翻身跃下塔楼,开始跟随着指北针的方向,追寻着苏御的气息。 刚走出没几步,铜盘上的红色箭头忽然疯狂旋转起来,然后直挺挺的指向唐斩背后, “嘿嘿,找到了,” 唐斩转过身,结果没走几步,指北针又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嗯?不会?罗盘坏了?” 乓乓乓的敲打一阵后,罗盘仍然指向自己背后。 唐斩有点懵了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沉吟半晌后,开始前前后后的来回踱步,街道上的行人像是在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一步两步,一步两步, “不对啊向北走两步,指北针就会掉头,转过来再向南走四步,指北针又掉头,也就是说,目标是在四步的中点?” “就是这里?”唐斩一脸茫然的指着苏御脚下,呵呵不可能 他自己都笑了。 别啊老哥,继续啊,真相就在你面前,苏御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只有在唐斩每次掉头的时候,才会闪身避一下。 “这小子隐匿的本事可以啊,罗盘竟然都找不到,估计是距离已经很遥远了,罗盘探查不到?” 心里这样想着,唐斩摇了摇头,算了,跟丢就跟丢,反正他还是要回药铺的, 将罗盘收起,扛着他的大剑,来到街边一个阳春面摊前, “老板,三碗面。” “您是三个人吃?”面摊老板好奇问道。 “不是,就我一个人。” “其实是两个人,”说着,苏御笑呵呵的在唐斩身边坐下,“多加点葱花啊老板。” “得嘞!” 唐斩心脏一抽,努力使自己镇定,微笑着转过脸来,“好巧啊苏老弟,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是啊,好巧,”苏御笑嘻嘻的道:“这会才吃早饭吗?听秦大姐说,唐老哥爱吃面?” “嘿嘿是啊,北方人,离不开面食,”唐斩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自然,实际上内心的震惊已经快压不住了。 好小子!反追踪! 原来罗盘并没有坏,那小子当时确实就是站在那个地方? 这是隐身术?好家伙,底牌不少啊? “苏老弟大清早的,这是做什么去了?” 苏御笑道:“你猜?” 唐斩呵呵道:“这我哪能猜到啊?” “不,你能猜到,”苏御似有深意的笑了笑,以至于唐斩尴尬的差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弟说笑了,小师妹呢?她去衙门里了吗?” 唐斩赶忙转移话题,嘴上说话的同时,手脚也不干净,悄摸摸的送出一缕灵气,卷走了苏御的几根头发。 唐斩知道苏御知道,苏御也知道唐斩知道自己知道。 但两人非常默契的,什么都没有说。 “秦大姐在家里,她现在迷上了烹饪,说是午饭要张罗一大桌子好吃的,唐大哥一起去?” 烹饪?天呐,小师妹竟然都开始下厨了?唐斩大笑道: “那我可一定得去尝尝,不过话说回来,苏老弟为什么总是称呼师妹叫秦大姐呢?据我所知,小师妹可是比你还小一岁啊?” 这或许是一个癖好苏御笑道:“秦大姐喜欢我这么叫。” “噢”唐斩表情古怪,师妹还有这癖好? 嗯嗯,也许是因为门里排行最小,师妹不服气,才会希望有一个小弟弟?什么特么乱七八糟的,我想什么呢? “我从长安来,在这里也没个落脚地方,我见苏老弟家里还有很多空房间,能不能” “不能!”苏御断然道:“家里有女眷,不方便。” 唐斩愣道:“我又不是外人?那可是我小师妹啊?” “防火防盗防师兄,唐大哥没听过这句话吗?” “呵呵苏老弟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知道,七十一。” “我都这把年纪了,你防着我干什么?” “怎么?唐大哥已经对女人没兴趣了?” “有啊。” 苏御咧嘴笑道:“那不就得了?再者说,我说的家里有女眷,指的是阿玉姐,我怕你对阿玉姐有非分之想。” 呵呵我眼光有那么差吗?唐斩皮笑肉不笑,我在长安,那也是上林苑的常客好不好?就算空虚寂寞了,我也不会委屈自己的。 这时候,面上来了,苏御并没有吃,而是端给了唐斩,“唐大哥多吃点。” “老弟不饿?” “不饿!”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斩一口气吃了八碗阳春面,这才意犹未尽的拍了拍肚子,“嘿嘿,见笑了,八分饱。” 苏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那就刚刚好了,剩下两分,去我家里,秦大姐中午准备了一大桌子菜,别浪费了。” 唐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我尼玛忘了这茬了。 一零二章 有点眼力劲行吗 当一个人用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算不能一次性成功,也不会差到哪去。 秦清整整忙活了一上午,才整出了八个小菜,由于食材受制,口味偏山南道一些。 厨房里,每一碟子菜上都扣着一个大碗用来保温,秦清像是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娇妻一样,眼神时不时的望向屋外,期盼着那道熟悉的身影早点归来。 苏御从面摊离开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去了一趟李记布庄叫上小辉,又去了铁匠铺,等着杨铁花打完一副火炉,三人这才联袂向铁匠铺走去。 布庄最近的生意好的不得了,李张氏足足新雇了十一个伙计,才堪堪忙的过来,这当然都得益于秦清。 做出来的十六件质地最上等的锻锦成衣,李张氏原本定价五百两银子,每件净赚二百两。 但架不住韩魁自愿当托,当他在清河县和绿水堡官场一阵吹嘘渲染之后,一件成衣直接被炒到了七百两银子。 秦清看准时机,直接来了句已经售罄,我不卖了,大张旗鼓的将十六件成衣封存,派人送往长安,说是哪位侍郎家的小妾买走了,又或是哪位权贵家的小姐提前预定的, 总之,经这对兄妹俩一闹,锻锦的价格直接飙升到了一千两银子一件,这还得先付定金排队。 用秦大姐的话来说,有钱女人的钱就是这么赚的,不求最好,但求最贵。 而且以秦清在长安的门路,这十六件成衣完全是不愁卖的,至于卖给谁?当然是大姑家里,单是老韩家的上林苑,消化十六件奢侈成衣,跟玩似的。 厨房里,没等来苏御,把唐斩给等来了。 秦清皱眉道:“我说二师兄,你可真会卡点啊?我刚做好饭,你就来了。” 唐斩没好气道:“你可拉到,在长安时候也没见你亲自下厨给师兄师姐们炒几个小菜,来了清河县,成厨娘了?” “我瞧瞧都有什么菜?” 说着,唐斩就要去掀扣碗, 啪的一声,秦清直接拍掉他的手,“苏御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一起吃。” 唐斩咧嘴道:“我才是客人啊?不应该先紧着客人吗?” 秦清笑嘻嘻的摇了摇头:“客随主便。” 唐斩咬了咬牙,无奈的将大剑放至一边,压低声音道:“这小子会隐身术,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 “除了障眼法,隐身术,这小子还会什么?你先告诉我,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秦清一脸天真的摇了摇头, 唐斩愣足半晌,长出了一口气,叹道:“你已经靠不住了。” 苏御回来了,人终于齐了, 开饭! 秦清亲自为苏御盛汤,至于其他人,你们有手有脚,自便好了。 唐斩每一碟子菜都会夹一口尝尝,还别说,味道还挺不错, 时不时的,他就会神情古怪的偷瞄秦清几眼,心里总觉得自己的小师妹好像变了。 但是苏御不在的时候,又好像没变。 女人啊 至于三个孩子,她们的午饭是在学馆解决,只有晚上才会回来, 苏御虽然心急返回净落山,但是老孔没回来,他又不好意思走,毕竟老孔走前可是将秦大姐托付给他了。 最先放下筷子的,是唐斩,心里很想继续吃,但他的胃劝他不要这么做。 看着其他人其乐融融的聊天吃菜,他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于是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走了。 秦清是不会洗碗的,打死都不会, 苏御送走小花和小辉之后,返回房间入定打坐。 现在的他一有空闲时间就会修行,以前是没有这么勤奋的,虽然在家里修行和在净落山,完全是两个概念。 苏御大致得出判断,只要返回净落山修行两个月,自己应该就会破境了,介时自身所掌握的这些法术,也会因为修为提高的缘故,威力大大增强,更多了一分保命的资本。 隐藏在净落山里的那座仙人府邸,苏御兴趣很大,万一能从中得到一两桩机缘呢? 至于那幅霞举洞天的画轴,苏御在私底下曾经询问过慈音和景来,能不能带自己进去? 得到的答案是摇头。 苏御又试探着让孩子从里面带出点东西出来,答案还是摇头,至于这次摇头的意思是“我带不出来”还是“我不给你带”?苏御就不知道了。 三天后,老孔回来了,手里拎了一大串净山牌,这些都是皇极宗那些死人身上的, 这些牌子秦清不方便私吞,毕竟长安那边是知道情况的,想靠着这些牌子赚些外快,不太实际。 何况老孔说,仙农园已经给朝廷去信,希望能买下睥睨峰这座山头,长安那边一旦答应,这些牌子就是人家仙农园的了。 老孔这次回来,感觉怪怪的,总觉得自家小姐看自己的眼神中,似乎有点怨恨的意思。 我怎么了这是?孔渊有点懵。 “苏老弟,皇极宗搜刮出来的所有东西,都在小姐的清雅小筑,由青帮弟子看守,你可以去挑选几件中意的,剩下的,我会派人送往长安。” 什么都没干,白落一桩好处,苏御心花怒放,挤眉弄眼的看向秦清: “您老给个话,我能挑几件?” 本来正沉浸在苏御即将离开的哀伤情绪中的秦清,闻言心头一动,娇笑道: “我陪你去挑,慢慢选。” 苏御乐道:“那感情好。” 秦清甜甜一笑,在她看来,苏御这次离开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见面,自己能多陪他一会儿算一会儿。 傍晚吃过饭后,秦清和苏御一起来到了竹篱巷的家中。 客厅偏房里,全都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苏御自打进来后,脑海里就没有停止过灵气汲取的提示, 这可真是来到一座宝库啊。 将二十余名负责看守的青帮弟子遣散之后,秦清眼神古怪的看向客厅里正打算开箱的孔渊, “你怎么还不走?” “嗯?” 孔渊一愣,我也得走?东西是我清点出来的,我要走了,苏老弟分得清哪个是哪个吗? “那我走?” 秦清蹙眉道:“怪不得都叫你孔愣子,老孔,求求你有点眼力劲儿好吗?” 孔渊老脸一红,瞬间恍然大悟,直接来了个原地消失,眨眼功夫已经出现在了另一条巷子里。 边走边低声骂道:“孔渊啊孔渊,亏你一把年纪了,连这都看不出来?” 一零三章 不提也罢 苏御完全不需要别人指点,就挑走了七件品质最高的宝贝,一来有灵气提示,二来有望气术加持,东西好坏,一眼可辨。 秦清根本不在乎苏御挑走的是什么,她在乎的是苏御能否多待一会。 事实上,她失望了,因为苏御很快就挑好了东西,这让她几次三番想要找机会牵苏御手的愿望落空。 我们俩现在的关系,究竟算什么? 秦清茫然的看着苏御把玩着手里的法宝,芳心一阵恍惚,初识时,这家伙老是盯着自己的胸口看,那时候误以为他是个老色胚,现在看来,自己大错特错。 他好像对我没有欲望? 秦清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胸口,这才悄悄松了口气,不会的应该是我多想了 苏御袖子一卷,收走那七件法宝,笑呵呵的看向秦清: “我要走了。” “啊?”秦清娇躯一颤,无助的垂下头,“那那你走?” 苏御点了点头,从客厅内消失。 他真的走了? 秦清怅然若失的盯着苏御原先坐着的位置,委屈的流下了眼泪,抽噎道: “你个死人,苏御,你是个不解风情的笨蛋。” “骂谁呢?” 啪的一下,秦清屁股上脆生生的挨了一巴掌,她激动的赶忙转身,轻声呼喊着苏御的名字。 院子里空空如也。 苏御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秦清呆呆的站在原地,只觉俏脸上一阵火辣,被苏御拍到的部位更是滚烫燥热,酥酥麻麻的, 半晌后,她忽的掩嘴失笑,脸上是幸福的光。 苏御返回净落山之后,径直前往睥睨峰。 这才几天功夫,皇极宗山门已经是一副破败景象,广场上飘满落叶,大殿内落针可闻,一片萧瑟。 这里已经是无主之地,净落山里的这些宗门都比较守规矩,没有擅自登山,所以眼下整个山上,只有苏御一个人。 听秦清的意思,朝廷一定会将睥睨峰卖给仙农园,而且价格也不会太高,毕竟朝廷的目的本来就不在此。 所有在净落山里买下山头的宗门,其实都经过朝廷精挑细选的,一切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换句话说,一旦发现了那座仙人府邸,朝廷有绝对的把握,确保从中获得最大的好处。 秦清在售卖多余的净山牌时,也是着重考虑这一点,进去的人修为绝对不能太高,太高了便会失去掌控。 趁着眼下睥睨峰无人,苏御在林中找了一处僻静之地,如法炮制出一座树屋,然后按照老样子设置下屏障,开始大肆汲取灵气。 两个月后 苏御出关,体内灵气之澎湃,如汪洋大海,似是取之不尽。 内视身体,仿若观海,条条脉络如同无数条涓涓细流在体内流淌,将灵气输送至身体的每一寸角落。 七境已成,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修行中第一座天堑关隘,八境龙门境。 鲤鱼跃龙门,一入此境便化龙,龙门境也是真正意义上的成仙成道,寿元绵延可达五百岁。 想要进窥龙门境,需要的不再是无休止的修行,而是契机,一个虚无缥缈的大道契机。 大黄庭中的记载很模糊,只有八个字:“水到渠成,瓜熟蒂落”。 苏御茫然无头绪。 一把火将树屋烧掉之后,苏御返回馒头山。 前脚刚落地,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苏大哥你回来了?这段时间你都去哪了?” 就在苏御原先住着的树屋边上,不知何时搭起了一座草庐,“虞绮”掀帘走出,正笑嘻嘻的望着他。 “家里有一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你怎么会在这嗯?” 苏御忽的一愣,不对呀这不是对a。 于是他想也不想,直接施展遁术落荒而逃。 “喂喂喂,你跑什么啊?” 虞茶眼见苏御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开溜,气的在原地一阵跺脚。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和小妹生的一模一样啊?破绽出在哪里?是我声音模仿的不像吗? 哼! 既然我知道你在山里,早晚都会找到的。 刚刚突破至观海境,苏御打算给自己放个假,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根本不懂龙门境所需要的破境契机,到底是怎么一个玩意? 随意在群山中溜达时,苏御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越来越多形单影只的独行侠,正游拽在山中不停寻觅着什么。 这应该都是秦大姐放进来的,看这些人的样子,不像是净落山里的宗门。 应该也是进来寻宝的。 一条足有五丈宽的瀑布下,苏御跳进水潭里摸鱼,如今虽已入冬,潭水沁寒,但他肯定是不惧的。 他发现,自己以火部法术烤出来的鱼,外焦里嫩,无需放任何佐料便香的不得了。 一口气摸了三条,返回岸边,苏御身子一抖,以灵气烘干衣服,然后将鱼烤熟,以斩龙剑贯穿,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忽然,他心神一动,察觉到前方林中,来了一个人,观其气息,应该是六境洞府境。 苏御装作并未发现对方一样,继续吃着手里的鱼。 足足一刻钟, “小兄弟,可否买条鱼尝尝?” 苏御这才诧异抬头,装作一脸吃惊的模样道:“买鱼?” 驼背老头笑了笑,朝着苏御弹出一粒金豆, “对,买鱼,我离着很远就闻到了小兄弟手里的鱼香味,我这个人又比较嘴馋,所以想着买条解解馋。” 这可是一粒金豆啊,这人什么来路?出手这么大方。 这钱能不赚吗?苏御指着一旁的烤鱼道:“我这还有两条,要不你都买了?” 老头一愣,嘿嘿道:“不用了不用了,一条就行,解解馋嘛,又不图吃饱。” “也行,”苏御将那条个头小的扔给对方,“在下琉璃宗李云玺,敢问前辈出自哪家宗门?” 嗯?这小子还挺谨慎的,可惜,以为琉璃宗的名头能压住人?老头嘿嘿笑道: “原来是琉璃宗的高徒?失敬失敬,小老头山泽野修,姓名不提也罢,” “噢那不提也罢前辈,来净落山里做什么呢?” 嗯?什么特么的不提也罢前辈?这小子是拿我开涮呢?还是真傻? 驼背老头呵呵道:“既然能进来,自然和贵宗门的目的是一样的,小兄弟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对了,你对净落山里熟悉吗?” “还行,有时候熟有时候不熟,”苏御低头摩挲着手里的金豆子, 此技师传自某位蒋姓捕快。 驼背老头看在眼里,心中冷笑,贪钱的废物最好掌控了,于是他又弹出一粒金豆, “跟小兄弟打听一件事,在净落山里,哪座山峰最适合望月?” 苏御笑呵呵的收了钱,答道:“哪座都合适。” 一零四章 白富美 琉璃宗所在的山头,就叫望月峰,听名字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这老头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 望气术告诉苏御,他是真不知道。 就这? 进来寻宝连最基本的消息都不打听清楚?这不等于士兵上了战场才发现没带枪? “小兄弟这就没意思了啊,我可是付了钱的,你这么糊弄我是不是不太好?” 驼背老头一口咬在烤鱼上,两排大黄牙直接撕扯下一大块肉,刺儿也不吐,就这么嘎嘣嘎嘣的咀嚼着。 “前辈进山就是为了望月?” “怎么?就不兴我游览下山中景色?” “呵呵没看出前辈还有这份情操,可是,各大山头都是有主之地,前辈想要登山望月,只怕是做不到。” “你甭管我能不能做到,你就告诉我哪里最适合望月就成。” 苏御埋头想了想,说道:“那应该就是皇极宗所在的睥睨峰了,立于山顶广场,净落山景色尽收眼底,望月毫无阻碍。” 睥睨峰?老者心头一动,自己虽然进来的晚,但是也听说了皇极宗好像招惹到了北疆军,被一锅端了的事情,那么眼下,睥睨峰就是无主之地,更方便自己探寻了。 “小兄弟没骗我?” “前辈说笑了,不就是看个月亮吗?我至于糊弄你吗?” 老者眯眼端详苏御半天,确定对方没有说谎之后,笑呵呵的伸出手掌, “拿来?” 苏御装傻道:“拿来什么?” 老者桀桀怪笑道:“小兄弟别装傻,你这鱼一点都不好吃,不值我一颗金豆子。” 苏御笑呵呵的将金豆子放进袖子里,“不,这是我的金豆子。” 话音方落,就在苏御背后,一团人形黑雾突然扑向苏御,将他整个人紧紧包裹在内,浓浓的煞气将周边草木尽皆腐蚀。 驼背老头笑了笑,“傻小子,你见过拿金豆子买鱼吃的吗?天上掉馅饼不是圈套就是陷阱,你还太嫩。” “是吗?” 黑雾中,苏御的声音传出,接着,一阵刺眼的白色火焰出现,眨眼间那团黑雾烧为虚无。 遭了看走眼了,驼背老头大叫不妙,抬手遮眼的同时,第一时间向后飞窜,几步之间已然窜出几里之外, 然后,扑通一声倒地,背上插着一柄湛蓝如水的长剑。 苏御抬手送出一缕白色火焰,将对方的尸体烧成灰烬,斩龙剑“啾”的一声返回袖中。 他为什么要找望月最好的地方呢?难道他有什么线索? 唉要不是自己的拷问水平实在有限,他也不会这么急着杀死对方, 虞绮那丫头说过,望月峰是最佳的观月场所,那里到底有什么端倪,还得自己亲自探索一番才行。 苏御皱眉沉思片刻,一脚踏出,前往望月峰。 琉璃宗下宗,共有弟子百余人,人数在净落山不算少了,但是实力相当不济。 宗主白凝玉才是个洞府境,连苏御都不如。 那座琉璃宝塔仍然伫立在山顶,只不过没有苏御第一次见到时那么灵气盎然,毕竟其真正的神韵,已经被苏御汲取走了,成了法术袖中乾坤。 临近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山顶,一片金黄。 零零散散的一些修士,分布在山顶各处,呼吸吐纳,汲取着落日精华。 苏御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琉璃塔中走出。 原秀清。 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她竟然已经是三境柳筋境修士了? 这才多久? 秦大姐啊秦大姐,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亏你当初还不看好人家,汗颜不汗颜? “弟子拜见师尊,” 山顶一座凉亭中,原秀清恭敬的朝着白凝玉行礼, 原本正痴痴的望着远方天际的白凝玉,微笑转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弟子后,满意点头, “很好,底子非常扎实,且先休息几日,下次闭关时,为师当亲自为你护法,助你一举突破灵骨境。” “弟子拜谢师尊大恩,” 白凝玉笑着点了点头,自己这位最小弟子在修为上的进境,确实出乎她的预料,这也让她对原秀清格外上心,视为衣钵传人。 原秀清犹豫片刻后,又小声询问道:“弟子可否下山一趟?每日闲暇时常思及家中老父,想前去探望。” 白凝玉一身月色长袍,负手而立,闻言皱眉道: “你是想去见那个姓苏的小子?” “不是的,”原秀清小声道:“小苏哥恐怕不会再见我了。” 白凝玉叹息一声,说道: “傻丫头,修行一途最忌讳为情所扰,你是天生的修道种子,切勿因此耽误前途,要不是姓苏那小子有后台,师尊早去将他杀了,好除了你这个心头魔障。” “师尊千万不要,”原秀清大骇道:“是我负他在先,这不怪他的” 白凝玉双目一眯。沉声道: “我不准你下山,因为我知道你会去找那个小子,别怪师尊没提醒你,据我所知,人家现在已经是有主的人了,知道皇极宗的下场?就是那个小妮子干的,你拿什么跟人家争?” “大乾多少男儿想要娶了这个小妮子,好进入秦家一步登天,他们眼睛都望出了血,结果这种好事,竟然落在一个穷小子身上,世事难料,莫过于此。” 原秀清在一旁听的一阵恍惚,她只觉这段时间的经历仿佛活在梦中一样,让人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幻。 “弟子受教了,我不下山了。” “这样才乖,去,别乱想了,去散散心。” 原秀清黯然点头,向着山脚下走去, 曾几何时,她和苏御,以及李小辉杨铁花,是最好的朋友,如今因为悔婚的缘故,三人都与她渐行渐远。 修仙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能长生久视,成仙成圣,可身边再无可信赖之人,这样的人生真的好吗? 原秀清很茫然,是的,正如师尊所料,她原本想着下山,确实是为了去见苏御。 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他一眼,不去打扰。 一想到那位姿容绝世的美女捕头,原秀清没来由的心头一痛,躲在一块大石后面,悄悄垂泪。 白凝玉收敛气息,站在远处静静的窥视着自己这位得意弟子。 想当初,她还寄希望于利用原秀清来接近苏御和秦清,好方便从那里探听消息。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白凝玉放弃了这个念头,不单单是因为原秀清品性纯真,资质绝佳,更是因为她从原秀清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傻孩子,情字最伤人,能不碰,就最好不要碰。” 白凝玉悄悄离开, 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苏御,心中毫无波澜,爱慕原秀清的是前身,并不是他。 他现在的心里,住着一个白富美。 一零五章 写字 放着舒适恬静的清雅小筑不住,秦清天天住在一心堂。 刚开始的时候,街坊邻居说闲话的不少,后来蒋虎带人挨家挨户的教训了一顿,这才让那些人嘴巴老实了点。 秦清从没有像这两个月一样,觉得日子竟然如此难熬,每天夜里都是想着苏御才能入睡,梦呓时,也只会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段时间,她像是一个管家婆一样,每天傍晚,都会监督三个孩子在房间里抄书。 当孩子不听话的时候,学馆里的先生不敢打,她敢。 小初墨挨的打最多,但每次都是咬着牙一声不吭,把个秦清给气的。 景来呢,则是怎么打好像都不会痛,甚至每次都嬉皮笑脸的主动伸过手心。 最让人怜爱的,反倒是慈音,秦清还没打呢,孩子已经可怜兮兮的在一旁垂泪了,使得秦清一阵心软,打手心的时候,力道也会放轻些。 这天夜里,韩魁急匆匆的来找她,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两人在房间里坐下,秦清皱眉道:“怎么回事?” 虽然有老孔在,韩魁根本不怕被外人偷听到,但他还是压低声音道: “太子殿下那边传来消息,关于那座仙人府邸的线索,有眉目了,线索有一句半:‘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以及海上生明月,至于最后半句是什么,无从得知。” “礼部那边已经动身了,来的是四位掌灯人,汪振,南瑾,沈东阳,焦禾,听太子的意思,消息好像已经被人故意散播出去,四大书院,佛门,以及各大宗门已经在蠢蠢欲动,事情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秦清凤目一眯,表情狠戾道: “仙人府邸,据传是十二境仙人的修道之所,不谈其中宝物,单是秘境中所蕴含的大道神韵,便会让天下修士趋之若鹜,在咱们大乾,想要压制这些修士,就必须断了他们的登天路,太子殿下的意思是,除了师尊,大乾不允许再出现另一位十一境修士,所以净落山我们是志在必得,而且要抢在儒家和佛门之前,对了,我爹那边什么意思?他怎么没给我来信?” “额这个嘛”韩魁结巴半天,终于讪讪一笑道: “你爹本打算亲自来的,但是已经被殿下派至北疆坐镇,避免北夏王朝的修士潜入咱们大乾,也来趟这趟浑水。” 秦清皱眉道:“什么意思?咱们这边就没什么动静吗?难道眼睁睁看着礼部他们捷足先登?” 韩魁耸了耸肩,小声道:“小姨来了。” “啊?”秦清瞠目结舌:“小姑贵为太子妃,这种事情也能劳动她的大驾?” 秦清父亲秦晖,上有一个姐姐,也就是韩魁的母亲秦素,下边还有一个妹妹,嫁给了当朝太子,名叫秦婉,八品真武境武者,一身修为由上将军秦广一手调教。 “还不都是因为你?”韩魁鄙夷的瞥了一眼秦清道:“你和苏老弟的事情小姨都知道了,这次下来,我看呐,一多半是冲着苏老弟来的。” 秦清先是皱眉,随即洒然一笑:“知道就知道呗,早晚的事,反正她们谁也别想拦我,我想嫁谁是我的事,她们敢拦,我就去爷爷那闹去。” 韩魁嘿嘿冷笑道:“那你有没有想过?苏老弟愿不愿意娶你呢?据我观察,还挺够呛!” “苏老弟这个人可是个奇葩,不能以常人度之,没有师门传承,靠着自己一个人硬生生修成洞府境,呵呵,这种人可不一般呐,要不是因为我从铁匠铺的杨老哥那里,帮你打听过他这个人的底细,我早就不让你跟他来往了。” 秦清忽的冷然道:“韩魁,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再敢私底下调查他的任何事情,我跟你没完。” 韩魁愣住了,小妹可从来没有这么跟他说过话的 “我我这可是为你好。” “用不着!”秦清冷冷道:“我喜欢的是他的人,无论他什么过往,无论他什么品性,我喜欢的是他的全部,听明白了吗?” 说着,秦清忽的垂首,语气转柔: “娘亲在世时,曾跟我说过,当爱情破门而来,是无路可逃,因为那道门设在心里,我既然认定了他,纵使将来被他无情抛弃,我秦清也永不言悔。” “嘶~~”韩魁闻言倒吸一口凉气,“你疯魔了” 秦清嘴角微翘:“你不懂的,” 沉默许久后,韩魁啧啧道:“得!我算是看出来了,苏老弟八成就是我将来的妹夫了,从今往后,我就拿他当妹夫看待了。” “你早该这么做了。” 送走韩魁,秦清去往三个孩子的房间, 当她推门的那一刻,原本吵闹的房间里,忽的安静下来。 秦清故意慢些进门,好让这三个熊孩子来得及收拾纷乱的场面。 果然,当她彻底跨入房间后,初墨三人像是最乖巧的孩子般,正专心致志的趴在桌子上练字。 而角落里专门放置玩偶的大箱子,还没来得及关上。 练字,这是秦清每日交代的必修课,因为这三个孩子的字,实在是不堪入目。 小初墨的像八爪鱼,景来的像蚯蚓爬爬,慈音可倒好,像是在画画。 天呐,我还没嫁人呢为什么要派三个熊孩子来折磨我? 苏御!你这个甩手掌柜当得可是舒坦了。 秦清苦笑着摇了摇头: “每人再写一百字,才准睡觉,” 三声叹息同时响起, 秦清一脸严肃,内心却在窃喜,这才刚开始噢让你们也体会一下,姐姐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足足半个时辰,三人陆续交作业。 秦清挨个检查,还不错,有点进步。 当她看到慈音写的其中一篇时,有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霞举共潮生?这是什么意思?没头没尾啊?” “慈音,你哪里听来的这句话?”秦清好奇询问。 慈音只是摇头微笑,景来则是在一旁皱了皱眉。 小初墨虽然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总觉得听起来好像瞒好听的,于是举着小手道: “我也想学这几个字,让我看看怎么写。” 秦清不疑有它,将纸稿递了过去,“句子是挺不错,你既然想写,那就多写几遍。” 啊?小初墨脸色铁青 一旁的景来见状,忍不住捧腹大笑, “你笑什么?你也得写。” 嗯?他笑不出来了 一零六章 猜对了 你看这月亮它又大又圆,除此之外,好像也没什么奇特的地方。 苏御可不像虞绮那样,看个月亮还能看出那么多道道出来, 这些天来,他每晚都会来望月峰观月,景色是真不错,尤其是当月轮初升的时候,整个净落山里的云海都拂上了一层月白色的光。 那么线索到底应该在什么地方呢?苏御茫然无头绪。 离开清河县,从秦清那里挑走的七件宝贝已经被他汲取了,从中获得了三种法术。 【点石成金】,这是一种幻术,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可以将石头变成金子,这个法术和一叶障目之间有所重合,有没有都没所谓。 【追星逐月】:身若流光,遨游天宇,追赶星辰,这是一种飞行术法,效果比缩地山河差上很多,区别在于一个是天上飞,一个是地上走,勉强还算有用。 第三个就完全是鸡肋了,叫【喷火术】,大概讲的是以某种特殊法门,将灵气运转至喉咙,然后口中默念一字口诀,就能喷出火来。 当得到这个术法的时候,苏御脸都绿了,我都有了【火部】了,要这玩意儿还有什么用?你要喷的是三味真火,还值得我不惜形象喷一喷,你这种火比起火部可是差得远了。 一直在望月峰呆了十多天,苏御毫无所获,开始后悔不该莽撞的杀死那个驼背老头。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那个老头都有一丝线索,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其他人多少也知道一些呢? 想到这点,苏御开始流转于各大山头,偷听秘辛。 净落山里的山水法阵,由钦天监一手打造,八境以下的修士没有净山牌,一遇法阵屏障,轻则重伤,重则灰飞烟灭, 而八境以上,压根就没把这个法阵放在眼里。 此时的净落山周边,虎踞龙盘,强者云集, 不单单有佛门大能赶来此地,就连寒桥书院的山主也亲自来了。 礼部这个衙门,地位很特殊,掌管着整个大乾修士的身份谱牒,是皇权为了制约修行者而专门设立的。 其下有四大门类的修士,分别是掌灯人,提灯人,熄灯人,养灯人,司职各有不同。 这次赶来净落山里的四位掌灯人,便是专职敕封谱牒仙师的大修士, 只要你是在大乾境内修行,唯有得到四人认可,颁发身份谱牒,才等同于得到大乾朝廷认可,从而可在境内自有行走,官府一概不准过问。 油水非常大,属于富得流油的衙门。 除此之外,净落山中除了已经被灭门的皇极宗之外,其它十二家宗门的上宗都有大佬赶来, 剩下的除了散修,还有一些臭名昭着的魔道中人。 甚至就连一些武者,都来看热闹来了。 秦清手里还剩下几块净山牌,但她不敢卖了,毕竟这种赚钱方式是见不得光的,礼部和书院都跟自己不对付,万一被现场抓包,回到长安参自己一本,麻烦还是不小的。 现在关于仙人府邸的线索,已经流传很广,净落山里的秘密是藏不住了,秦清不会傻到依靠老孔一个人在山外拦路,于是她直接带着老孔进山,着急的想要寻到苏御,免得他撞到什么厉害人物。 绿水堡,准确来说叫绿水郡,韩魁身为第一任郡守,自然是留守坐镇。 长安来的人不需要他招待,因为他不想看到人家,人家也不想看到他。 大乾朝堂,除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之外,剩下三方势力之间,斗的很厉害。 午时刚过,韩魁在大堂上打盹,这几天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只有深夜他才能返回住所休息。 “咚咚咚,”一只晶莹如玉的修长玉手敲打在堂案上,把韩魁惊醒。 “嗯?” 韩魁看清来人之后,赶忙起身,匆匆绕过堂案,“下官给太子妃请安。” “少废话!” 秦婉一身大红武士袍,英气逼人,姿容绝世,狭长的双眸不怒自威,浑身上下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概。 八品武者,当有此气魄。 只见她鄙夷的瞥了一眼韩魁,冷笑道:“换成是丫头,她可不会跟我来这种虚的,这里只有小姨,没有太子妃。” “嘿嘿”韩魁傻笑一声,赶忙沏茶,“小姨您快坐,丫头眼下已经进山了,不在绿水郡。” 秦婉坐下后,蹙眉道:“她着急进山做什么?难道你没告诉她,咱们的策略,是让别人先进去趟路,咱们黄雀在后?” 韩魁一脸为难道:“丫头当然知道了,他进山是寻那位苏老弟去了,眼下形势紧迫,她怕苏老弟在山里有什么闪失。” “这孩子”秦婉不满道:“一个大男人如果还需女人为他抄心的话” 说着,她忽的顿了顿,旋即又失笑道:“算了,丫头的性格随嫂子,天生操心的命。” “小姨有什么打算呢?”韩魁问道。 秦婉沉吟片刻后,说道: “我既然来了,净落山的里秘密就决不允许落在别人手上,我脚程快,先到一步,甲子院的随后就到,介时一起进山,一旦发现那座仙人府邸,让别人先进,我们押后,这样一来,就算他们有所收获,也得看他们有没有能耐留得住。” “小姨这是打算硬抢?万一得手的是书院或是佛门的人呢?直接起冲突的话,会不会给太子殿下惹麻烦?” 秦婉笑道:“换个词儿不就行了?抢改成借,有借无还也叫借,至于是动口借来的,还是动手借来的,那就没所谓了。” “小姨智慧!”韩魁一阵溜须拍马。 “不跟你废话了,我进山一趟,瞧瞧那小子长什么模样。” 话音方落,秦婉人已消失。 秦清在净落山里,是横行无阻的,皇极宗的反面教材就摆在眼前,眼下山里的修士没人敢招惹她, 带着老孔找个整整一上午,都没发现苏御的行踪,秦清多少有点气馁, 忽然间,她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双眼。 秦清嘴角上翘,她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味道,于是赶忙以心语传声老孔:“你赶快走。” 老孔这次走的很快,几乎是看到苏御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该消失了。 “哎呀,让我猜猜,这是谁呢?”秦清俏皮的歪着脑袋道。 “猜对了有惩罚噢~~”苏御笑道。 秦清抿嘴一笑,双手握住苏御手腕,笑嘻嘻道:“我猜站在我背后的是一个王八蛋,这算猜错了还是猜对了呢?” “当然是猜对了。” 秦清一愣,娇嗔道:“无耻!” 一零七章 这是高手 秦清俏生生的转过身来,清莹秀澈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直视苏御,柔情似水道: “破境了吗?” “嗯哼!”苏御嬉皮笑脸的耸了耸肩。 “瞧你这德行!”秦清甜甜一笑,轻轻在苏御胸口上拂了拂,“最近外面乱成一团糟,很多大人物都来了,我怕你有危险,所以来找你。” 苏御笑道:“找我保护你?” 秦清嘴角翘起,左手抓起苏御的手掌,接着右拳虚握,像是攥着什么东西一样,然后轻轻拍在苏御掌心, “那我就把秦清交给你了,你可要保护好她啊?” 苏御听了,差点融化了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 秦大姐真是越来越淑女了啊?这我有点扛不住啊?房中术在暗中蠢蠢欲动。 苏御笑道:“刚才你猜对了,所以你输了,所以你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秦清骄傲的挺起胸脯,俏皮道:“反正我早晚是你的人了,我也懒得反抗,就让你为所欲为喽。” “那就好,”苏御坏笑着凑至秦清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秦清听到一半,就已经是面红耳赤,一颗小心脏嘭嘭直跳。 “你你这是什么癖好?” “嘘,这是咱俩之间的小秘密。” 秦清羞红了脸蛋,像是一朵娇艳的蔷薇,咬牙沉吟片刻,楚楚可怜的抬头道: “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啊,这种事情还得找李小辉他娘帮忙,我开不口了啊?” 苏御笑嘻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相信以你的智慧,轻易可以办到。” 秦清撇了撇嘴,气呼呼道:“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一个老色胚。” “那算了,当我没说,”苏御扭头就走, “别啊,我又没说不做?”秦清赶忙跟上。 瀑布下,水潭边上, 苏御给秦清烤了一条鱼,这次火候没掌握好,有点焦了, “好吃吗?” 秦清皱着小眉头,摇了摇头:“有点糊了,不过还是挺好吃的。” 于是苏御又烤了一条,把那条糊了的从秦清手里抢了过来,“你吃这个。” “嗯!”秦清甜甜一笑,脆生生的点了点头。 这期间,两人挨着一颗大树坐下,边吃鱼,边交换着各自打听到的一些消息。 关于那一句半的谶语,苏御也已经知道了,他是从净落山的一家宗门议事中偷听到的,眼下各大宗门也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净落山里最大的一条河流,源头便在望月峰周边的数座山峦之间,河流一路南下,汇入沧澜江。 至于那句海上生明月,望月峰周边云雾厚重,层层交叠,如波澜壮阔的云雾之海,圆月穿透云海冉冉初升时,那可不就是海上生明月吗? 于是所有人都将视线集中在了琉璃宗身上。 而身为风暴中心的琉璃宗,已是风声鹤唳,宗主白凝玉开启了一座护山大阵,暂时将山外的人阻隔在外,但也撑不了多久。 秦清千叮咛万嘱咐,希望苏御这次不要掺和,因为在她看来,各大势力之间,恐怕会在净落山里大打出手。 单是目前已知的八境强者,就已经不下七八人,像苏御这种毫无来历的修士,很可能会成为炮灰。 苏御听完之后,也觉得事情有点玄乎,他这段时间一直窝在净落山,根本不知道外面竟然来了这么多大佬? 自己目前虽然已经是七境修士,但他还真没胆子在境界比自己高的人面前撒野。 这不是怂,这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苏御问道:“那你呢?你来清河县的任务不就是盯着净落山吗?” 秦清吃完烤鱼,来到谭边洗手,“我也不掺和,长安那边有主事的过来,轮不到我指派了,我陪着你回药铺。” “也行,安全第一嘛,” 苏御话才说完,秦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软倒在地,就此昏迷过去, 而此刻的水潭边上,骤然出现了一名身形高挑,容貌倾城的红衣大美人。 苏御心神一紧,知道来人级别太高,自己从头到尾都没有感应到对方的气息。 斩龙剑骤然出现,悬在苏御身旁,剑气暴涨之间,周遭水雾弥漫。 “呵!剑修!” 美女话音方落,苏御整个人凭空消失,刹那间出现在秦清身旁,心念一动,便要将秦清卷进乾坤袖里。 这时候,一只红色的绣鞋轻抬,以一个奇诡的角度踢向苏御胸口,随之而来的,是周遭空气彷如凝固一般,苏御无论心神还是动作,全都为之一滞。 武者?强悍至此? 长腿未至,苏御便觉体内灵气运转,似乎刹那间停滞下来,就好像自己故意停下动作,等着对方踢在胸口一样。 竟然能影响到自己体内的灵气流转?太可怕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硬挨这一脚,尽全力突破对方设下的劲气屏障带走秦清,要么闪开。 苏御想也不想,就做出了选择。 秦清原地消失不见,而苏御整个人则是如同出膛炮弹一样,笔直的跌飞出去。 “砰砰砰!” 接连撞断几颗大树,苏御才终于感觉到脱离出了对方的气场范围,体内真气也随之快速流转, 此刻身受重伤,体内灵气涣散,只够维持他施展一次缩地山河, 狂喷一大口血之后,苏御转瞬之间已经来到了数十里之外的睥睨峰,卷轴两袖灵气,一声汲取,高度集中的澎湃灵气被他一口气汲取进体内气海穴。 庭院里的小苏道长,似乎也知道情形紧迫,发疯一般跳起来,狂扇着八脚铜炉。 一瞬间得到补充,苏御再次施展缩地山河, 就在他消失的同一时间,一抹腿影扫来, 却扫了个空。 “小家伙,逃命的本事倒还不错,” 秦婉嘴角一翘,身形再次消失,缀着苏御的气息狂追而去。 身法之快,毫无痕迹。 强行施展几次缩地山河,终于到达净落山边缘,苏御彻底扛不住了,扑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呕着鲜血。 伤势实在是太重,谁能想到,对方看似随意的一脚,能把自己打成这样? 斩龙剑就连人家周身的那道屏障都刺不穿,这得是什么境界的武者? 秦大姐啊,你什么时候得罪这样的人物了? “跑啊,继续!” 冷冽的声音传至耳边,苏御都快抓狂了,吗的,这次小命可真悬了。 苏御撑地站起,望向不远处渊渟岳峙的高挑美人, “大姐,咱们没仇?” 秦婉完全不接他这句话,而是冷笑道:“你现在已近油尽灯枯,我抬抬手指都能把你碾死,把那个女孩放下,我就让你走。” “换个条件行吗?”苏御咧嘴道。 秦婉冷笑道:“你没得选择。” “这样啊” 苏御垂下头去,内视着气海穴中的那座庭院, 小苏道长和他心意相通,自然明白苏御此刻的所思所想。 只见小苏道长叹息一声,整了整胸口衣衫,扶正头顶莲花冠,朝着苏御微笑点头。 “好兄弟!” 苏御猛地抬起头来,嘴角不断有鲜血渗出,脸色狰狞恐怖。 秦婉看在眼里,心中诧异,怎么?难道这小子还有杀手锏? 正当苏御打算豁出去玩命,一口气把整个净落山的灵气彻底汲取时, “别动手!自己人!” 一声呼喊从远处传来, 老孔如同一道电光般射入场中,瞥了一眼狼狈不堪的苏御后,赶忙朝着红衣美人行礼道: “娘娘且慢动手,苏老弟是自己人。” 娘娘?自己人? 苏御愣住了 “本宫知道。” 秦婉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一遍苏御,随手弹出一粒珠玉般的丹药, “算你小子过关,把本宫的侄女还回来。” 苏御:我日 一零八章 隋江南 有疗伤药,我不吃,欸~~~就是看你们内斗。 药铺后院,苏御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感觉全身上下的骨头都快散架了,那粒珠玉般的丹药被他收进袖子里,并没有吃。 开什么玩笑,绝对不能吃,必须让秦大姐看清楚,你姑姑把我打成什么样了都? 隔壁秦清的屋子里,吵架声震天。 秦清的哭喊声撕心裂肺,估摸着那位大乾太子妃,还是头一遭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指责。 “你必须给他道歉。” “丫头,你想什么呢?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就是把他打成半死不活?” “夸张了啊?我根本没用全力,再说了,造化丹我都给他了,不出半个时辰他就会伤势痊愈。” “我再说一遍,你必须给他道歉。” “呵呵你想多了,你见过你姑姑给谁道过歉吗?” “秦婉,你太霸道了。” 嘭的一声拍桌子的声音。 “反了!你敢直呼我的名字?” “我就叫了怎么着?没你这么当姑姑的,那是我的男人,用的着你来试探?” “你你” 院子里的老孔听不下去了,但他又没胆子去劝架,只好苦笑着来到苏御房间, “苏老弟,你还是把药吃了。” 苏御呵呵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开玩笑,当太子妃就能玩的这么大吗?他当时被逼到那种险境,真要是将整个净落山的灵气都汲取了,后果如何不堪设想,说不定真的就一命呜呼了。 他能不记仇? 这仇大发了好吗? 也就是自己实在打不过对方,才只能借秦清的手稍微出口恶气,不过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老秦家的女人都是这么豪横的吗?”苏御好奇问道,他和老孔可没什么仇怨,相反,要不是老孔及时赶到,自己说不定就玩完了。 老孔不敢明说,隔壁那位的耳目可灵着呢,只好聚音成线道: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是世俗凡人,秦家脾气最差的,就是咱们这位太子妃,下来才是小姐,秦公长女秦素,性格最是温婉,有大家之风,算是秦家难得的一股清流,就是嫁的不好。” 苏御嘴角一抽:“嫁给长安首富,也叫嫁得不好?” 孔渊反而愣道:“你觉得以秦公的地位,长女嫁给一个商人,也叫嫁得好?再者说,韩家没有秦家的照拂,能在长安站的这么稳?商人而已,就算你再有钱,也是被别人拿捏在手心里的,这就是为什么韩魁没有选择接手家业从商,而是早早被秦公扔到了北疆历练。” 苏御想了想,继续问道:“那秦晖呢?脾气怎么样?” 老孔呵呵笑了,“苏老弟如今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妨直说了,八年前的甲子国战,秦公坐镇后方统筹指挥,算是最大程度上保证了大军的后勤保障,让我们前线这帮弟兄们没有了后顾之忧,但真正扭转乾坤的,是我们老大,而威震天下的甲子营统帅,是夫人,也就是小姐的娘亲。” “大战刚过,皇上的封赏第一时间送至北疆边境,册封我们老大为天赐上将,开府仪同三司,地位比肩秦公,但老大当时不愿受封,以一个‘不敢与父同阶’的理由推辞了,最后受领了一个兵部左侍郎,让弟兄们很是不忿。” 你们不忿个毛啊?人家这是怕功高盖主,才选择和光同尘,开府仪同三司,那不就是可以自置幕府,相当于一个独立小朝廷? 他当时要敢接,说不定皇帝就要对他动手了。 苏御接着道:“你继续说。” 孔渊道:“你觉得一个统帅四十万儿郎的战场统帅,脾气能好到哪去?甲子院那帮人你也见过几个了,别看他们在外面横的跟个螃蟹似的,在老大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所以啊苏老弟,你最难过的那一关,还在后头呢,相比之下,秦公就要好说话的多了,基本我家小姐想做什么,秦公都完全支持。” 太复杂了,老秦家实在是太复杂了 苏御继续问道:“那秦清的生母呢?” 听到这里,孔渊忽的神色黯然,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般不能自拔, 良久后,只听他长长叹息一声,幽幽道: “甲子营两万精英,对我们老大马首是瞻,无敢不从,但对夫人,却是愿效死命,甲子营这帮老兄弟来自五湖四海,桀骜不驯自视甚高,除了夫人,换做任何人,都不可能镇得住这帮孙子,两万人攻取北夏中军大帐,活下来的只有六千人,夫人虽然亲手击杀北夏主帅,但也受了不可挽回的重伤,返回长安疗养两年后,便过世了。” “所以啊”孔渊忍不住一阵唏嘘感叹: “小姐只是草根境,有什么大不了的?武道只是四品,也很无所谓啊,因为在她的身后,有大乾最强的一群武者,在默默守护着她。” 苏御听完之后陷入沉默,秦大姐的背景也太硬了,以后会不会吵个架,暗地里都会蹦出一个武者来收拾自己? 那也太惨了这非常影响自己将来的家庭地位啊。 “对了,”老孔忽然道:“夫人生于寒门,名叫” “隋江南!”秦清推门进来之前,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微笑着看向苏御:“母亲的灵位就在长安,以后我带你去祭拜她老人家。” 孔渊知趣离开,顺带把房门闭上。 院子里,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孔渊身上,令他遍体生寒,吓得一句话不敢说,匆匆就走。 秦婉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正好见到一个,哪能就这么放过, “孔愣子!” “嗯?”孔渊赶忙停步,“娘娘有什么吩咐?” “你现在去一趟巨阳城,给本宫弄几坛子槐花酿,本宫晚上之前就要喝。” 啊?巨阳城,两千三百里?晚上之前? 我这是要跑断腿啊, “是!” 老孔硬着头皮答应一声,全力提速直往北方而去。 院子里,秦婉连连冷笑:“竟然敢在背后说我坏话?你以为能瞒的了我?” 凤目一挑,秦婉望了一眼苏御和秦清所在的房间,收回神识,选择不去偷听。 “是我用错方法了吗?我本意只是想试一试那小子,会不会为了丫头拼命,虽然因此和丫头生了嫌隙,但目的是达到了,” “嗯嗯,只要对丫头好,人品修为的什么,都没所谓了,总体来看,还不错噢” “至于让我道歉?呵呵下辈子。” 一零九章 线索 夜里酉时,老孔回来了,双肩分别扛了两坛子槐花酿,浑身大汗淋漓,累成狗,而太子妃却不见了。 秦清淡淡道:“别管她了,她已经进山了,我们吃。” 厨房里,阿玉是给老孔留着饭的,还热乎着呢。 “算了,我吃不下,”老孔颓然的放下酒坛,一屁股在门外坐下,拿袖子扇着风。 主子张张嘴,下人跑断腿。 苏御在秦清软言细语下,还是将那粒据说是最强疗伤圣药的造化丹吃掉了,还别说,真管用,不到半个时辰,体内的伤势便痊愈了,神奇的很。 晚饭过后,苏御返回房间修行,秦清则是照例监督几个孩子抄书习字。 自打苏御回来,三个孩子规矩的不得了,那乖巧的小模样让秦清大感意外, 这让她不得不自我检讨,难道是我方法用错了?为什么我拿板子打手心都不管用,苏御一个眼神就做到了? 如今后院的空房间不少,但老孔却是住在原先杂货铺子的前铺阁楼上,环境还算凑合,但他很少在这里过夜。 因为苏御在家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家小姐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劲。 于是干脆找个由头,每晚都去戏院听戏,要么就是去大悦楼潇洒潇洒,期间总会偷跑回来几次,看看家里出没出状况,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反正听说苏老弟现在已经是观海境了,再者太子妃就在左近,小姐的安全无须担心。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年关将至, 秦清每天都会去一趟绿水堡,打探净落山里的事情。 各大势力早已经进山了,有八境修士开路,在大阵屏障开了缺口,根本不是问题。 听说望月峰那边,已经大打出手了,琉璃宗上宗宗主徐昭南带着四位供奉亲自压阵,到目前为止,望月峰还算是铜墙铁壁,并未被人攻破。 但这并不代表望月峰上面没有外人。 比如说太子妃秦婉,寒桥书院山主于师道,洗念禅院了空禅师这类人,属于是琉璃宗不敢拦。 而魔门巨孽楚光南,剑仙薄万农,散修魏良子,属于是拦不住。 慑于望月峰山顶有这些行事乖张的超级大佬存在,外围的这帮宗门散修暂时偃旗息鼓,双方陷入胶着状态, 自有名望极高,德高望重之人前往望月峰与琉璃宗谈判。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眼下是因为琉璃宗尚未找到秘境入口,山外的这些人才能沉得住气,一旦出口找到,就凭琉璃宗也想守住山头?痴人说梦而已。 这些天来,苏御除了修行,就是置办年货,家里的地窖都堆满了,有荤有素品类丰富,就是没有一个好厨子。 阿玉,只能做一些家常便饭,偶尔炒几个菜味道只能说一般,至于秦大姐,呵呵,那是概率问题,有时候做的那是咽都咽不下去,色香味一样不占。 要是甲子院那个白胖子在就好了,人长的是寒碜了点,做的菜那可真是没得挑。 这天晚上,苏御闲来无事,点上油灯,将那幅霞举洞天的画轴铺设在书桌上, 而秦清就在隔壁房间沐浴,一点都不避讳,甚至 “水有点凉了,外面的水烧开了吗?” 苏御抬头瞥了一眼屋里的火炉,上面放着一个铁盆,专门就是用来给秦清添水用的, 屈指一弹,一粒白色火焰射入炉中,顷刻间,盆内的水便烧开了。 “烧开了,需要我进去给你添水吗?” “你想什么呢?让阿玉进来。” 苏御无奈的耸了耸肩,只好去喊阿玉,得!多好的机会,没了 等秦清沐浴完毕,穿着一身淡褐色的丝质浴袍走出房间,歪头擦拭着湿漉漉的长发, “你在看什么?” “一幅画。” “我也瞧瞧,”秦清凑了过来,亲昵的将胳膊贴在苏御身上,低头看向书桌, 如兰的香气弥漫房间。 苏御只觉得鼻子有点痒痒。 起初时,秦清的目光中只是好奇,因为整幅画上的风景全部在动,这已经不是栩栩如生了,可以说画中的一切,完全仿佛一个真实的世界。 不过对于见惯了灵物法宝的她来说,并不觉得有多么新奇。 但是渐渐的,她的脸色变了,指着画上一处,惊骇的看向苏御: “这里的霞举洞天是什么意思?这幅画慈音是否看过?” “当然看过,”苏御淡淡道。 秦清一愣,对于苏御的回答颇感意外,但是心中仍是狐疑, 一直以来,她都没有深究慈音和景来的来历,因为苏御不说,她也不愿勉强,但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两个孩子是精怪化形,并不是人, 这里只有“霞举洞天”四个字,而慈音当时写下的,是“霞举共潮生。” 秦清深吸一口气,眸子直视苏御,柔声道:“你如果不愿意解释,我不会强迫你的。” 她的心跳在加快她希望苏御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正如她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一样。 苏御笑了,这有什么不能解释的?真心换真心,秦大姐这人看似坚强,实则在感情上脆弱的一批,人家这么掏心窝的对自己,就是一块冰也该捂热了。 于是他将王家庄刘小宝如何说漏嘴,吐露邙山腹地山中有一面神奇的崖壁,苏御这才跟秦清借了清河县地图,进山查看,从而遇到了由画轴幻化成人形的两个孩子,以及眼前的这幅画。 秦清听完之后瞠目结舌,芳心内的欣喜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 苏御所说的每一个字,她都没有丝毫怀疑。 而事实上,苏御确实说出了八分真相。 “我明白了,” 秦清忽的扑进苏御怀里,重重的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接着兴奋道: “一切都说的通了。” “什么啊这是?”这下子轮到苏御懵了, 秦清故作神秘一笑,取来纸笔,写下了“霞举共潮生”五个字, “你瞧瞧这句话,有没有什么感悟?” 苏御愣住了,他这次的脑子非常好使,一瞬间就掌握到了华点, “你是说这是那后半句?” 秦清忙不迭的点头,大喜道: “这是慈音有天晚上练字时写下来的,你今晚要是没跟我解释这么多,我根本就不可能猜到这句话会和净落山有关,” “小苏哥,净落山里的秘密要归我们了。” 苏御的情绪也被秦清带动起来了,心里激动的一批,大手一挥, “把人犯慈音给我带上来。” 一一零章 坦白从宽 事实上,苏御并没有将慈音叫来,因为眼下已是亥时,三个孩子睡得正熟。 虽然是大事,但也并不急在一时,毕竟有好多地方,他和秦清都需要多合计合计。 比如说:“霞举共潮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应该怎么解读? 慈音和景来是否和净落山里的仙人府邸有关? 就算真的找到进入秘境的方法,以苏御他们俩的水平,是否能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下,偷偷潜入呢? 还有,该不该告诉太子妃秦婉? 秦清倾向于坦白,因为她觉得自己和苏御,没有能力应付秘境内发生的状况,而秦婉和这次赶来的一众甲子院宗师,是一股可以应对任何突发情况的强悍实力。 但苏御倾向于暂时不说,因为他还有慈音和景来这个杀手锏。 秦清思忖半晌后,觉得还是一切按照苏御的计划来,夫唱妇随嘛。 清晨一大早,秦清按照苏御的吩咐,找来蒋虎,让对方跑一趟芝兰学馆,给三个孩子请假,理由是吃坏了肚子,拉稀。 吃过早饭后,三个孩子被秦清带到了苏御房间, 小初墨诧异的看着秦清将门栓插上,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以她对苏御的了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于是她赶忙举手坦白道: “罗小翔总是扒拉我,我才打的他,这可不能怪我。” 哎呀,还有意外收获? “还有这回事?”苏御奇怪的看向秦清, 后者微笑点头,“不是什么大事,小孩子间的勾心斗角罢了,赔了点医药费,事情已经了了。” “还赔钱了?伤的很严重吗?”苏御觉得,初墨是女孩子,可不能打小就养成暴力倾向,应该要淑女,要知书达理温文尔雅,这才是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不严重,就是磕破点皮,留了点血,那个罗小翔的母亲赶来后,非要讹点钱,我想着毕竟是初墨先动手的,于是就赔了三两银子。” “噢~~~”苏御点了点头, 小初墨低垂着脑袋,小手摆弄着衣角一声不吭,她非常害怕苏御生气,虽然苏御从来没有训斥过她。 苏御笑呵呵道:“孩子做的很对,当然了,我不是说你打人就对了,而是你今天坦白的态度,是正确的,诚实的孩子理应得到原谅。” “真的吗阿哥,你不生我气?”初墨咧着两排洁白的牙齿,嘿嘿直笑。 “真的,”苏御笑眯眯的点了点头,首先看向景来,若有深意的笑道: “慈音不会撒谎,是好孩子,初墨知错就改,也是好孩子,那么咱们景来呢?” 我是坏孩子呗?你不就是想说这个吗?景来心中腹诽, 他现在虽然还不能说话,但并不代表什么都不懂,平时和初墨交流是最省事的,比划几个手势,初墨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至于秦清,就笨一点了,需要他写在纸上才行。 景来双臂抱肩,翘着嘴角,脚下稍息,满不在乎的看着苏御,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其实苏御之所以针对景来,是因为秦清说起过,当时慈音写下那半句话时,景来的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不满的样子, 当时秦清并没有在意,昨晚想起时,才联想到,景来很可能不愿意让慈音吐露关于霞举洞天的事情。 “景来,我问你啊,霞举共潮生是什么意思?”苏御一脸坏笑道。 景来一愣,埋怨的瞪了慈音一眼,嘴里呵呵呵的一阵冷笑,抬头望着房梁,一声不吭。 “今晚吃红烧肉,慈音和初墨都有,但你没有了,”苏御直接撂下一句“狠话”。 事实上,最喜欢吃红烧肉的,是景来。 果然,景来一听这话,双手紧紧握拳,怒视着苏御,气的直跺脚。 满屋子里,就初墨一个糊涂鬼,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听不明白。 不过她看得出,景来是有什么事情瞒着阿哥,才会惩罚他不准吃红烧肉。 于是她胳膊肘顶了一下景来的腰,小声提醒道: “阿哥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一顿红烧肉吃不到,不要紧的,怕的是以后都吃不到。” 景来听了,更是气的哇哇大叫,嘴角直抽抽,牙齿咬的咯咯响, 初墨又补刀道:“你要是欺瞒阿哥,以后就算天天打扫庭院,都么得工钱了。” 景来一愣,心理防线彻底被击溃,他可是全指着工钱买糖葫芦吃呢。 “景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咱们家的家规,”初墨这个小狗腿,几句话帮着苏御把景来给收拾了。 “多么科萨拉木,”景来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脸沮丧的冲着初墨叨咕几句,比划了几个手势。 初墨点了点头,看向苏御:“他需要画下来,准备笔墨纸砚,还有五串糖葫芦,晚上的红烧肉他要吃三碗,否则他不交待。” “准了,”苏御大手一挥,朝秦清使了个眼色,后者赶忙出门,买回来五串糖葫芦。 景来倒是也够意思,他吃三串,初墨和慈音也跟着沾光,都有份。 初墨屁颠屁颠的给景来搬来凳子, 景来踩在凳子上,瞥了一眼书桌上那张长约三寸的宣纸,一脸深沉的摇了摇头, 初墨在一旁翻译道:“纸太小,不够!” 秦清一愣,赶忙返回清雅小筑一趟,取来一幅长三十多尺的空白画轴, 景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提起笔来,琢磨半晌后,跳下凳子,将笔递给了慈音。 苏御嘴角一抽,感情你小子在这跟我装犊子呢? 我就说嘛,你那会画条蛇都能画成﹣?~~~~~~这德行,还不如我呢。 慈音先是将凳子搬至书桌最左边,然后将最后的三颗糖葫芦一口气塞进嘴里,这才鼓着腮帮子趴在画卷上,一点一点的勾勒起来。 这一画,直接就画到了傍晚,慈音的午饭,都是秦清拿勺子,像是老妈子一样,在旁边一口一口的喂下去的。 整个过程,苏御和秦清都被震惊到无以复加。 按秦清的话来说,慈音的画艺,已经完全不输画坛巨匠吴真卿。 更让人吃惊的是,慈音画出来的巨幅山水大观,其中只有零星几处,与那幅霞举洞天内的景色重合,至于其它地方,简直匪夷所思。 “呼~~~”秦清呆呆的站在书桌旁,视线从未离开过那幅画卷,整个人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苏御鼻子一动,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 “饭做好了,孩子们先去吃饭,” 这话一出口,景来直接一个飞奔就往门外窜,慈音也不甘示弱,毛笔往笔架一搁,跳下凳子就跑。 苏御诧异的看向动作慢吞吞的初墨, “迟了就没了,你不着急?” 刚走到门口的初墨回眸一笑:“阿哥放心,他们抢不过我。” 一一一章 熊翻译 民以食为天,小孩子尤其如此,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吃的更重要。 红烧肉这种东西很腻的,尤其是阿玉做出来的,更腻。 要是换成大悦楼的厨子,就会好上很多。 以初墨和慈音的饭量,一碗红烧肉刚刚好,多吃的话,就会不舒服了。 所以,连吃三碗的景来,此刻正蹲在菜园子边上,想吐。 不过苏御清楚,再有下次的话,景来还是会选择吃三碗,宁可吃了再吐,也得先吃进肚子里。 书桌前,摆放着三个凳子,三个孩子并排踩在上面,初墨身为翻译,站在中间。 屋子里点了六盏油灯,光线很好。 苏御指着桌上画卷,问景来道:“慈音画的这个地方到底在哪?” 这次景来倒是不用初墨翻译了,指了指崖壁上那四个字, “这里也是霞举洞天?”苏御有些不可思议。 景来点了点头,说道:“拜袄德,噢夫皮kg布烂德死” 苏御和秦清同时看向熊翻译。 初墨似乎也不太能理解这句话,皱着小眉头说道:“景来,你说慢一点。” 景来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重新说了一遍。 “噢明白了,他说画里的地方,才是整个霞举洞天的全貌,他和慈音是住在这里。” 说着,小初墨指向图中那座最高的悬崖顶上的白玉宫殿,“景来说这里叫天鸡哥,景来,哪个鸡?哪个哥?这个你得写下来啊?” 秦清赶忙取来纸笔, 景来一脸骄傲的小表情,大笔一挥, “天玑阁。” 嚯~好名字,秦清秀眸大亮。 苏御继续问道:“景来,这霞举洞天和净落山里的仙人府邸,有什么联系没有?” 这个问题可把景来给问懵了,于是他也看向熊翻译,脑袋顶上满是问号。 初墨道:“景来说,你问的这叫什么问题啊?什么是净落山?什么是仙人府邸?” 苏御这才反应过来,景来和慈音并不知道净落山里发生的事情,于是他编了个故事,说是东面有座山,山里有个神仙庙,里面有好多宝贝,引来了很多寻宝人, 这些人都是因为那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海上生明月”才找来的。 这时候,一旁的慈音点了点头, 初墨翻译道:“慈音说了,这几句说的就是霞举洞天。” 苏御和秦清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两人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兴奋, 果然,这两者是一回事,那座传说中的仙人府邸,就是慈音和景来的家,霞举洞天? “怎么才能进去呢?入口在哪里?”秦清着急问道,这应该是她最关心的问题了。 景来呵呵冷笑 初墨翻译道:“景来说,你算老几?凭什么告诉你?” 景来小脸一呆,眼瞧着秦清沉下脸来,赶忙在底下拉扯了下初墨, 初墨嗯嗯道:“景来说,刚才那句不用转述。” 景来:“” 秦清:“” 初墨:“???” “呵呵”秦清抱肩冷笑道:“糖葫芦没了,工钱也没了。” 景来怒哼一声,猛的一拍桌子,赌气的从凳子上跳下来,搬了个小板凳在墙角坐下,翘着二郎腿再也不说话了。 这个号废了,下一个, 苏御转而看向慈音,柔声道:“慈音知道吗?” 慈音嘟着小嘴沉吟半晌后,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凑到初墨耳边,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初墨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半天过后,这才拍了拍慈音的小肩膀,“晓得了。” “有没有净落山里的地图?”初墨看向秦清, “我有,”说着,苏御将秦清当初交给他的地图,在桌子上展开。 接下来,就是初墨大展神威的时候了,只见她撸起袖子,指着地图右上角的圆月,然后斜着比划了一条直线,斜线的终点,就在地图上标注的的那汪明镜般的湖泊上, 苏御曾去过那个地方,不过并没有多待,那里好像是明心馆的地盘。 “慈音说,湖水涨潮的时候,将湖心月亮的倒影打碎,入口就会在湖上出现。” “里面危险吗?”秦清着急问道, 在她看来,如果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找到入口,其他人势必也会察觉,到时候竞争在所难免, 如果秘境之中危险重重,那么山外的这些人暂时便不会内斗厮杀,如果里面没有危险,这些人必定争个头破血流。 初墨闻言,皱眉道:“慈音说,里面有很多像他们这样的精怪妖魔,对他们俩来说那里是家,怎么可能有危险呢?但是对其他人来说,那危险可就大发了。” 这里面竟然有妖魔?秦清一脸的不能置信,传闻说,这不是一处仙人修行的府邸吗?堂堂仙人道场,竟然会有妖魔的存在? 不过她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换句话说,只要慈音和景来在身边,那么这些妖魔对自己来说,就会变得没有威胁? 苏御沉默半晌后,又询问了初墨一些问题,眼看着三个孩子一脸困意,眼皮都在打架,他才赶紧让孩子们回去休息。 “小苏哥,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做?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好像有必要带上慈音和景来一起,”秦清将画卷都卷好后,递给苏御。 苏御手指一动,画轴和地图被他收入袖中,皱眉“我不太愿意让两个孩子涉险,就算秘境中对他们来说没有危险,可是那些修士呢?” “可是”秦清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原先觉得,有慈音和景来引路,进入秘境之后会很安全,这不是会省去很多麻烦吗? 但她一瞬间就想明白了, 她对三个孩子的情感,和苏御对三个孩子的情感,是不一样的。 在她心里,三个孩子是需要照顾的晚辈,而苏御这里,是亲人,是一种责任。 或许在苏御看来,秘境中再多的宝贝,都不如三个孩子来的重要。 秦清心思细腻,虽然有时候嘴上不说,但她看的出,慈音和景来虽然出身特殊,但是苏御平日里对待三个孩子时,是一碗水端平的,这一点从景来和慈音的态度上就能看出端倪。 景来的小脾气最是倔,虽然常常顶撞苏御,但实际上,每次吃饭时,景来都会将第一碗端给苏御,直到苏御下筷子,他和慈音才会动筷。 这一点初墨就做不到,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实际上秦清很清楚,在初墨心里只认苏御一个,自己包括阿玉,就算平时再宠溺她,但和苏御比起来,都是外人。 因为初墨看苏御的眼神,和看其他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一一二章 挑衅 就算里面再危险,秦清都执意要闯一闯,当然,不是她和苏御去闯,而是让小姑秦婉她们去。 苏御知道,净落山里的得失对于秦清他们这一派的势力来说,至关重要,自己虽然没有去的打算,但是既然晓得了进入秘境的方法,执意隐瞒的话,秦清心里多少会有点失落。 为此,苏御专门找慈音和景来,征求他们的同意,那里是他们的家,理应征求主人的意见。 出乎预料的顺利,两个孩子对此好像并不怎么上心,就说了两个字“随便!”。 秦清大喜过望,拍胸脯答应以后的糖葫芦她全包了。 “小苏哥,我现在就进山一趟,将此事告知小姑她们,让她们做好万全准备,咱们已经占得先机,没有理由让别人抢先。” 苏御点了点头:“早去早回。” 正打算离开的秦清忽的停步,重又来到苏御身边,轻轻靠近他的怀里,声若蚊呐道:“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暖被窝吗?”苏御调笑道。 秦清凑近苏御耳边,嘴唇触碰到他的耳垂,娇媚道:“清儿的身体比被窝更暖。” 这个撩人的小妖精,苏御大力在她臀上一拍:“快去。” 秦清娇笑一声,在苏御肋下一拧,一阵风般离开。 在孔渊的陪同下,秦清马不停蹄的赶往净落山。 所有人都搞错了,入口是在明镜湖,而不是望月峰。 此时的净落山,修士如蝗虫过境,数不胜数,山水大阵的屏障早已成了摆设,三四处缺口位置,仍有修士不断进入,眼下的山里,已经是人满为患。 斗殴厮杀更是随处可见,做为山里最大的一支官方力量,太子妃秦婉对眼下的这些乱状并未多加理会,反倒是礼部那四位跑断了腿,游走于山中各处,处理争端。 望月峰被数千修士围得水泄不通,山脚下,秦清带着孔渊登山,无人敢拦。 山顶上,数十间草庐凭空而起,这是各方势力首脑的歇脚之处,望月峰顶面积不小,所以并不显得拥挤。 这些人在山顶已经观望有一段时间了,但仍未找到任何线索。 峰顶东侧的凉亭外,十六七个杀气十足的男男女女,或站、或蹲、或打盹,在凉亭外围成数圈。 凉亭内,独有一道高挑的身影,身穿大红武士袍。 秦清登顶之后,顿时引来上百道窥视的目光, 九层金塔最顶处,有一仙风道骨的青衫男子迎风而立,其人风姿卓越,万中无一,眼角的皱纹非但不能拉低他的气质,仿佛更增几分洞察秋毫的睿智。 于师道捋着颚下长髯,遥遥冲着百丈外的秦清微笑点头,他并未开口,低沉浓厚的声音却响彻周围, “清丫头,好久不见。” 寒桥书院坐落在长安,为大乾四大书院之一,先后几任山主,皆为帝师,即使秦清见到,也需行弟子之礼。 “末学后进秦清,见过于山主,”相隔甚远,秦清朝着金塔之顶,恭敬行礼。 于是道点了点头,转过身去,再未开口。 凉亭内却是传出一道冷哼,“站那么高就不怕摔死吗?” 仅凭这句话,就能看出,太子党与儒家之争,已经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了。 盘膝坐在塔下的蓝羿,心中冷笑:好男不跟女斗,我家先生会跟你一般见识? 这下子,峰顶之人也都大抵知道了秦清的身份,大乾武道第一人,上将军秦广的嫡亲孙女。 秦清没有理会周围人的示好,而是径直来到凉亭, “你来干什么呢?” 秦婉这句冷冰冰的话语说给任何人听,只怕都会吓对方一个激灵,但在秦清这里完全不管用。 太子妃是秦广幺女,足足比秦晖小了十余岁,如今也就三十出头,和秦清从小斗到大,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秦清的性子是随了母亲,但这臭脾气,不得不说是近墨者黑。 “好心当成驴肝肺,” 秦清冷哼一声,在太子妃身后的廊边坐下,随手从铁塔汉子倪坤手里抢来一壶酒,以心语传声道:“我知道入口在哪。” 秦婉凤眉一动,不动声色的回音道:“噤声。” 事实上,就在此刻, 九层塔顶, 崖边巨石, 谭边钓鱼, 大醉酩酊, 山中栈道, 共有五人,听到了秦清这句话。 草根境的心语传声,就是这么容易被窃听。 秦婉右拳虚握成爪,一团肉眼可见的白色罡劲出现在她掌心,然后,被她直接捏爆。 紧接着,一抹圆形光罩将整个凉亭包裹在内,光罩上,数不清的雷弧游拽其中,但凡靠近之物,会被直接绞杀成灰。 凉亭外的甲子院一众高手,默契天成,纷纷四散开来,杀气弥漫周边,靠近者无不遍体生寒。 “怎么回事?”秦婉蹙眉问道。 其实秦清从刚才小姑的那句警告中,已经意识到自己很可能说漏嘴被人偷听了去, 于是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一遍后,沉声道:“我们还需演一场戏,骗过其他人。” 秦婉点了点头,“那小子为什么不来?既然都是自己人了,理应出一份力。” “我怕他有闪失,”秦清直白道。 太子妃瞬间愕然:“你就不怕我有闪失?” 秦清嗤笑道:“这种醋你都能吃得下去?我也是服你了。” 秦婉冷哼一声,泄愤似的一拳捣出,屏障四分五裂。 “冲塔!” 秦婉一声令下,甲子院一众宗师级武者,二话不说,一个个化作流光残影,朝着金塔飞掠而去。 这是姑侄俩商量好的,以那座金塔为饵,扰乱别人视线,然后静等湖水涨潮之日,再趁乱离开。 果然,随着甲子院的出手,峰顶上的其他人也都动了。 一场大战就此展开,杀声四起,霞光烁烁,漫天的法宝跟不要钱的似的,纷纷被修士祭出。 自从来到山顶,就一直守在塔外的蓝羿,见状直呼“我的妈呀”,他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直接遁走, 当炮灰也不是这么当的。 琉璃宗宗主徐昭南,眼见情况有变,虽然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冲塔,但还是点足宗门高手,驻足远处观望,时刻准备见机行事。 山脚下茫茫多的修士,在听到山顶的厮杀声后,再也不跟你讲什么规矩了,全都朝着山顶潮水般涌去。 仙农园、剑崖、明心馆、阚云宗、雨霖宗 一个不少。 秦清坐在凉亭内,喝酒看热闹,目光在场中这些修士身上不停游拽, 终于,她双目一寒,看到了一个让自己非常讨厌的身影, 奇怪的是,那道身影远离战场,也在一让不让的与她对视。 秦清冷笑一声,朱唇轻启却并未出声,而是遥遥冲着那人,缓慢的吐出几个口型。 只见那人秀眉皱起,一脸寒霜的转身离开。 原秀清低头疾走,只觉心在滴血,因为她看懂了对方挑衅的口型: “苏_御_是_我_的。” 一一三章 宝成寺 下雪了,好大的雪啊。 苏御望着漫天的雪花,心里有点纳闷,大冬天的湖水怎么涨潮呢?难道净落山与外面还不一样? 管它呢,反正我也不去。 秦大姐已经走了七天了,还没回来,估摸着把暖被窝的事情已经望到脑后了。 学馆也放假了,因为天寒的缘故, 天气实在太冷,就算每间学堂里都生着火炉,但是孩子们还是冻得手的伸不出来。 三个孩子都有过冬的棉袄,是秦清早早就准备好的,不得不说,这方面苏御不如她来的细心。 街道上冷冷清清,摆摊的商贩也减少了,景来已经七天没有吃到糖葫芦了。 这天,趁着难得的大雪,苏御心血来潮,嘱咐阿玉中午不用做饭,他要带着三个孩子出门,去一趟外城。 听说那里刚刚修建了一座寺庙,他想去给三个孩子求一个平安符。 平安符是否真的保平安,苏御认为够呛,但是学堂里其他孩子都有,没理由自家孩子没有啊? 初墨还是六七岁的模样,身上裹着红色的小棉袄,色彩虽艳却不失秀气,加上初墨本就天生丽质,粉雕玉琢,是天生的美人坯子,走在大街上,是个人都会瞅两眼, 她紧紧抓着苏御的手,踩在一尺厚的雪地上,蹦蹦跳跳, 这时候,刚好有个汉子,脖子上骑着一个小女孩从她们身边走过,身旁跟着一个布衣妇人。 小女孩骑着父亲脖子上,不停的为父亲拂去头顶的白雪,小初墨自打看到,目光痴痴的,就没有挪开过眼神。 她的这一举动,苏御自然看在眼里。 二话不说,直接抱起初墨扛在自己肩上。 初墨顿时笑的合不拢嘴,一双小手紧紧抱着苏御的脑袋,口中哼唱着学馆里学来的民谣。 路过一个烧饼摊,苏御买了三个刚出炉的烧饼,这下子,初墨露在外面的小手就不会觉得冷了。 “阿哥,”初墨嘴里嚼着烧饼,含含糊糊道:“听学馆里的人说,宝成寺里面住着狐狸精,阿哥见过狐狸精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见过喽,”苏御抓着初墨一双小腿,笑呵呵道。 这时候,走在最后头的景来,嘴里又嘟囔了一句奇离古怪的话。 “景来又乌拉拉什么呢?”苏御问道。 初墨没好气道:“他说他也见过。” 嗯,人家景来还真就见过苏御笑了笑,没有太当回事,学堂里孩子们私下的玩闹话,没几句是真的,自己小时候,不也有同学说一泡尿能射到家里灯管上吗? 这可能吗?你以为你那是水枪? 寺庙里是求神拜佛的清净之地,怎么可能有狐狸精呢?难道方丈好这口? 一大三小,嘻嘻哈哈的谈笑着,行走于风雪之中。 清河县外城仍在扩建当中,但此刻的规模,已经远远超出了内城,而且繁华程度不相上下。 苏御找路人打听之后,带着三个孩子前往新近建成的宝成寺。 其实内城当中也是有寺庙的,但是自打宝成寺建成之后,内城那座庙里的香火每况愈下。 大家都说宝成寺灵验,听说不少人在这里求子如愿, 苏御原本想,这不是砸我们医者的饭碗吗?但转念一想,自己都快把一心堂经营倒闭了,有脸说这话? 或许源于大雪天,寺庙里没有几个人,这一点从地上的脚印就能看的出。 进了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有迎客僧接待,一切都显得如此安静。 庙外和庙里,仿佛两个世界。 这里,确实是一处清净之地,安详而平和。 佛殿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里面空无一人,正中有佛祖金身像,案上点着长明灯,两边则是护法罗汉像。 非常奇怪的是,苏御先行燃香祭拜之后,三个孩子却兀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们仨杵着干什么呢?快过来给佛祖磕个头,佛祖会保佑你们平安的。” 慈音和景来扭扭捏捏半天,最后还是老老实实跪下了。 但初墨却是一动不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金身佛像,嘴角上似乎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屑。 “初墨?”苏御皱眉喊道。 “嗯?怎么了阿哥?”初墨回过神来。 “过来磕头。” “嗯嗯,好哒,” 初墨笑嘻嘻的来到蒲团前,非常利索的,扑通跪了下去。 此时,于虚无缥缈间,佛祖金身像下颚低垂,一双佛掌,手势也略有变化。 似在还礼。 苏御没有看到,他也看不到。 往功德箱里塞了几粒碎银子后,苏御带着孩子去往后院。 其实刚刚踏足后院时,苏御已然察觉到,整个寺庙里,一共就三个人。 准确点说,两人一妖。 而且那道妖物气息,非常熟悉,是大悦楼的阿黎。 她怎么会在这?庙里还真有狐狸精啊? “有人吗?”苏御在院中喊话, “来了来了,” 一间偏房内,跑出来一个青衫小和尚,哆哆嗦嗦的,离着老远的便朝着苏御等人合十行礼, “施主是来上香的话,前院即可,香案上是备有燃香的。” 苏御眼瞧着对方冻得那哆嗦模样,笑着摆手道:“我们是来求平安符的,小师傅屋子里没生炭火吗?” 小和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檀越们求的多,给的少,修这座庙把师父的老本都花光了,实在没钱买炭烧。” “你师父呢?” “在被子里窝着呢。” “哈哈哈哈哈” 初墨她们仨忍不住笑了,景来笑的更夸张,跟仰天长啸似的, 小和尚也跟着傻笑,“嘿嘿嘿嘿见笑了见笑了。” 初墨抬头看了苏御一眼,苏御微笑点头, 于是小初墨伸进怀里,将自己存了好久,捂得热乎乎的一两银子掏了出来,递给小和尚, “喏~给你。” “不敢不敢,”小和尚连忙推却,“出家人不收银钱,” 初墨皱了皱眉,再一次看向苏御, 苏御笑道:“箱子。” “嗯?”初墨一愣,瞬间明白了,一溜烟的跑回大殿,将银子放进功德箱。 小和尚双手合十: “小施主大善之人,必有福报,几位稍等,我这就去请师父出来。” 一一四章 狐妖 宝成寺的主持,是一位白白胖胖的老者。 大多数僧人都会给人以慈眉善目的印象,这或许源于他们常年潜修佛法,修身养性的缘故。 主持方丈法号了印,小和尚法号明空。 了印将苏御等人请至自己的禅房,那里点着一炉劣质煤火,整个屋子里乌烟瘴气,怪呛人的。 三个孩子一进屋,就不停的咳嗽,不得已下,了印赶忙将门窗打开通风。 “见谅见谅,”了印合十抱歉。 苏御笑道:“没什么的,我只是好奇,寺庙规模不小,一应布置也都在标准之上,显然花费巨大,大师既然在这上面舍得花钱,为何舍不得买点过冬的炭呢?” 了印讪讪笑道:“庙建所需,老衲不敢含糊,毕竟佛祖也是要脸面的嘛,至于过冬之炭,非是舍不得,实在是平日里计算失当,超支严重。” 换句话说,这是没钱了,苏御笑了笑,没想到这位方丈说话还挺直白, 这时候,明空小和尚也回来了,背回来一篓子碎炭,添进火炉。 不大一会,屋子里的空气便没那么呛人了,暖洋洋的,三个孩子的小手也终于舍得从袖子里伸出来。 明空搬来几个小板凳,和初墨她们一起围坐在炉边烤火。 了印将几个红薯放在炉子上,搓了搓手,笑呵呵的问道:“施主是来求平安符的?” 苏御点了点头:“听说贵寺的平安符灵验,所以想给孩子们求一个。” 坐在板凳上明空,闻言笑道:“灵与不灵,在人心,符是死的,人是活的,向佛之心虔诚,自有造化。” 你别给我整这些虚的,你这不就是正宗的套话,两头堵吗? 若是灵验了,就是心诚,不灵验,就是不诚心呗? “嗯,小师父说的有道理,”苏御其实压根就不认为这个平安福管用。 了印看出苏御眼中的怀疑,微微一笑,并不以为然,只见他出门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四枚黄色的小荷包。 荷包是缝好的,只有核桃大小,至于里面装着什么,苏御也不晓得,他没有用望气术看,因为没必要。 苏御接过之后,随意的塞进袖子,三个孩子却是珍而重之的,妥善收进怀中, 初墨更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里小声念叨着:“岁岁平安,岁岁平安。” 还挺有仪式感的。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 见苏御要走,明空赶忙起身道:“红薯就快烤好了,几位吃了再走。” 苏御低头看了一眼三个孩子,只见他们嘴角的哈喇子都在反光,只好道了一声多谢,重新坐下。 这时候,了印忽的耳垂一动,诧异的看向苏御: “施主认识阿黎?” 嗯?苏御顿时皱眉,但他也不想否认,点头道:“认识,方丈又是如何知道的?” 了印笑道:“是阿黎刚刚告诉我的,她说她闻到了苏施主的气味,希望能与苏施主见上一面。” 看样子,阿黎也是以一种心语传声的方式,向老方丈点破自己的身份。 这或许是他们狐族天生的能力,就苏御知道的,阿黎的修为还不如秦大姐呢。 其实苏御是没打算见她的,虽然心里也在狐疑,她怎么不呆在大悦楼,反倒跑寺庙里来了? 不过,既然阿黎想见自己一面,那就见一面,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让她过来。” 不多时,明空带着阿黎进了禅房。 此时的她,一身朴素的布衣,再没有当初在大悦楼时的浓妆艳抹,鲜艳服饰,脸色苍白憔悴,萎靡不振,甚至就连身上与生俱来的狐媚,都消减了不少。 当她看到苏御的第一眼,顿时泪眼汪汪,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簌簌滚落。 “苏公子” 面对一进门就泣不成声的阿黎,苏御顿时懵了,这是怎么了吗? 三个孩子也是左看看阿黎,右看看苏御,心里在胡乱猜测二人的关系。 这时候,慈音凑近初墨耳边,小声嘀咕几句,初墨双目一亮,“阿哥,这就是狐狸精吗?” “你怎么知道?”明空顿时愣住,他倒是听到了那个穿着雪白棉袄小女孩的悄悄话,关键是,他听不懂。 初墨蹙着小眉头,说道:“学馆里都传遍了啊,说是寺庙里藏着一只狐狸精,你和方丈师父肯定不是?那就肯定是她喽。” 方丈点了点头,确实,经过上次那么一闹,阿黎的事情在清河县,已经算不上什么秘密了。 “初墨,别乱说,人家是有名字的,她叫阿黎,”苏御纠正道。 在初墨这里,只有苏御的话最管用,只见她吐了吐小舌头,俏生生的看向阿黎道: “阿黎阿姨好。” 明空听了嘴角一抽,这小丫头,长的挺甜美可人,嘴巴却不怎么甜。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在寺庙里?”苏御请阿黎坐下之后,好奇问道。 了印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明空,你给苏施主讲讲。” “好的。” 明空站起来,将阿黎如何逃出大悦楼,又是如何进入寺庙寻求庇护,详细的描述出来。 这中间牵扯到了很多耳熟的名字,大总管王奎让,大悦楼满掌柜,捕头赵携,至于其他的一些人名,苏御就没有听说过了。 大概意思,苏御也听明白了, 总管府从各处收罗狐妖,供人淫乐,利用狐妖天生妩媚,xgyu旺盛的特点,将她们当做礼物或是货物,赠卖给权贵之人,订立一种特殊的血契之后,为奴为仆,成为贵人们在床上玩乐的一种工具。 阿黎姿色一般,所以才会被送给在总管府做了一辈子厨子的满掌柜,而事实上,满掌柜之所以能获此馈赠,源于他曾经帮着王奎让的夫人,在背地里淹死了王总管的一位宠妾。 原本阿黎是认命的,只想着安安稳稳的熬死满掌柜,然后再想办法逃掉, 谁知道半月前,从青州府高门望族赵家中逃出来的小姐妹告诉她,她们订下的血契,会与主人的寿元捆绑,主人一旦身死,她们也会跟着丧命。 阿黎的血契,就是满掌柜。 而满掌柜身体一向不好,今年已经六十八了,所剩时日无多,阿黎不甘心自己这么短命,这才与小姐妹一起,打算逃出清河县再想办法, 结果,青州府赵家那边已经有人追来了, 眼看着阿黎那位小姐妹就要被抓回去,身为捕头的赵携插手阻拦,被赵家的打手打断了一条腿,这才引出张县令,派出县衙三十多名捕快,将赵家人在清河县的落脚之地团团围住。 而张县令自己,则去信青州府,与赵家交涉,但目前仍是没有结果。 很显然,张县令官帽子太小,人家不鸟他。 捕头赵携是信佛的,所以才将阿黎暂时安置在宝成寺,而他自己,右腿膝盖骨被彻底打碎,终生残疾。 一一五章 你玩什么命啊 “阿哥,我们能帮帮她吗?秦阿姨好像很厉害的,也许她能帮的上忙,”初墨扯了扯苏御袖子,目光中带有一丝期盼, 平常苏御不在家的时候,秦清经常会在初墨面前吹嘘自己小时候,你想啊,秦清那臭脾气再配上她的身份,小时候能不是个刺头吗? 而秦清之所以时常在初墨这里炫耀自己的往事,其实也是源于初墨打从认识她起,就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这让她多少觉得有点没面子。 对于初墨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善意,苏御其实心里是比较开心的,但他也知道,孩子太过善良的话也不是好事,人善被人欺,这句话比任何至理名言都要来的真实。 本来苏御是不愿意管这种闲事的,毕竟牵扯到很多大人物,但是初墨开了口,做为第一监护人的他,决定以身作则,给初墨树立一个榜样。 阿黎此刻,也是眼巴巴的望着苏御,那副楚楚动人的模样我见犹怜。 苏御安慰她道:“我尽量试试,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你的小姐妹救出来,至于其它的,我多半也帮不上什么忙。” 仅此而已,至于总管府里被关着的那些狐妖,苏御可没那个能耐去救,正二品的封疆大吏,他可没资格掰手腕。 阿黎听了,忙不迭的点头,泪如泉涌,小姐妹从赵家逃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遍体鳞伤,被抓走时更是奄奄一息,她躲在寺庙里每每思及,心如刀绞。 到了现在,什么血契短命,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只希望小姐妹平平安安,回到她身边。 “苏施主大善,”方丈了印微笑点头。 苏御淡淡道:“至于阿黎,暂且先住在寺里,等我想办法把另一个救出来,再商量她们的后路,大师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我也可以将阿黎安顿到别处。” 寺庙里住着个女的,外面的风言风语已经不少了,何况还是个狐妖,这对宝成寺的影响不可谓不大。 苏御对于方丈肯收留阿黎,心里其实是敬重的。 了印闻言,摇头笑道:“没有什么不方便,我自心不乱,谁能乱我心?” “大师才善。” 回家的路上,苏御笑着对肩膀上的初墨说道: “初墨觉得,对待这世上的坏人,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初墨骑在苏御肩上,手里啃着红薯,闻言随口道: “杀光!” “什么?”苏御猛的停步,皱眉看向初墨,“你再给我说一遍?” 初墨察觉到苏御动气,赶忙嬉笑道:“我瞎说的嘛,阿哥莫生气,其实我也不知道啦。” 这时候,后面的景来嘴里又嘀嘀咕咕说了一句,初墨直接扭头道:“闭嘴!” 景来悻悻然一笑,真的就不说话了。 “景来说什么?”苏御皱眉道。 初墨嬉笑道:“景来说,阿哥觉得应该怎么对付坏人,就怎么对付坏人,” 好啊,你长大了,都能做两面人了?苏御猜得到,景来肯定不是说的这个,不然初墨不会直接训斥他。 多半是说自己坏话,然后初墨帮着圆谎。 这就没必要拆穿了,不过苏御心头却蒙山了一层阴云,初墨那句“杀光”,实在是震撼到他了。 孩子戾气这么重? 一直以来,苏御其实在潜移默化中,都将初墨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孩对待,不知不觉便忘了,初墨无论出身还是成长,都不是寻常人。 天生道胎,到底什么是天生道胎? 越是乱想,苏御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会不会有一天,初墨完全脱离他的认知,成为一个让他感到完全陌生的存在呢? 一切的不可能,似乎在初墨身上,都有可能。 这时候,雪白的小手抓着烤红薯递至苏御嘴边,“阿哥咬一口,很香的。” “是吗?”苏御心里一暖,抓住初墨的小手,张大嘴巴咬了下去,直接咬走了一大半。 初墨呆呆的看着手里的红薯,陷入沉思 赵携的膝盖骨碎了,至今仍下不了床。 张大人找来医术最好的原济棠为他接骨,得到的答案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这条腿了。 生无可恋的赵携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屋顶,伤好之后,自己就是一个瘸子了,捕头是干不下去了,只能在衙门里找一份闲差,浑浑噩噩度此残生。 他不是那种见义勇为的人,从来都不是,虽然身为捕快,实际上脑子好使的很,什么场合能上,什么场合不能上,他拎得比谁都清。 当时之所以冲冠一怒救红颜,其实源自于他和赵家的恩怨。 他是赵家二房的私生子,母亲原本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天生的好容貌。 未出阁时一次春游,被赵家二老爷盯上,赵二爷博学之才,风流英俊,几番花言巧语便将母亲蒙骗到手。 直到赵携六岁,母亲仍是没有名分,身为赵携生父的赵二爷,对他们母子俩不管不顾。 少女未出阁却生下孩子,这可是奇耻大辱,街坊邻居的冷嘲热讽,像一把把尖刀扎在母亲心口。 终于,外祖父受不了这些流言蜚语,将赵携和母亲赶出了家门。 母子俩一路乞讨,来到清河县的马尾镇,赵携至今都忘不了一个场景。 一个六岁的孩子,于荒郊野外,用木块和石子挖了一个土坑,亲手将病故的母亲埋葬。 那天过后,少年成了一个木匠,独自一人面对人生。 至于成年后的这个捕快身份,确实是赵二爷帮着安排的,倒不是他老人家突发善心,而是因为当初升迁时,被政敌抓住痛脚,挖出了他有私生子的事情。 于是赵二爷上下打点,将麻烦摆平,为了避免再被人将此事拿来对付他,这才顺带着将赵携安排进了县衙,并且将赵携母亲的坟茔迁回了赵氏祖坟,算是勉强给了一个名分。 所以当时赵携才会螳臂当车,从赵家人手里强行救人。 一多半,源自于他对赵家的切齿之恨。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苏御笑呵呵的走了进来。 赵携见是苏御,忍不住苦笑道: “原来是苏老弟,我就说嘛,丫鬟怎么也不知道通禀一声,老哥现在腿脚不便,就不迎客了,苏老弟随便坐。” 苏御搬来椅子坐下,笑望着床上的赵携,说道:“月俸几个钱啊?你玩什么命啊?” 一一六章 万事皆可通融 “苏老弟此言差矣,我赵携身为本县捕头,理应守护一方平安,除暴安良更是职责所在,青州府赵家当街强抢民女,人神共愤,我岂能因畏惧权势而置之不顾的道理?” 苏御没有搭话,而是笑呵呵的看着对方。 良久后,赵携噗嗤一笑,自嘲道:“秦捕头将来问起的话,苏老弟千万将老哥刚才的原话转述一遍,将来能不能混个有油水儿的闲差,全都指望苏老弟了。” 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明白人,你玩什么虚的?苏御这才点头道: “这点老哥放心,我知道蒋捕快替我购买隔壁杂货铺子的时候,老哥也是出了大头的,这个人情我记得。” “多谢了,”赵携长长叹息一声:“想我赵携英雄盖世” “别别别,老哥就别盖世了,”苏御连忙打断道:“我来这里是想问下,那个妖狐现在在哪?” 噢原来不是专程来探望我的啊?我就说嘛,怎么是空着手来的? 赵携答道: “原本在赵家人手里,后来咱们张大人亲自去交涉后,这才将那妖狐带回了县衙后院的禁狱里,目前由白捕头看守,禁狱原先是用来收押各类妖魔鬼怪的,后来咱们清河县没怎么再闹过邪门事,近两年便一直空置着。” 就冲苏御和秦清的关系,赵携就不会对他有任何隐瞒,现在整个县衙里谁不知道,秦捕头已经搬到一心堂住去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眼前这位苏老弟,将来很可能成为上将军的孙女婿啊。 现在不巴结?什么时候巴结? 其实苏御刚进门的时候,就大致看了一眼赵携的伤势,菠萝盖儿碎成了渣,腿上的筋脉也全都断了,普通医者肯定救不了的,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比方说那位蛮横霸道的太子妃,打伤自己之后给的那颗造化丹。 不过,赵携肯定是吃不到的。 秦清其实也算是有情有义的人,但是她的情义分人,如果是苏御,就算是十颗百颗,秦清都会想办法弄到,但赵携嘛他在秦大姐眼里压根没什么分量。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杆秤,在秦清心里,如果将赵携放在左边的称上,将一颗造化丹放在右边的称上,那么造化丹的那一边,一定是重重的落在底处。 如果左边的称上换成苏御的话,那么右边的称上,除了秦广秦晖,其他人都没资格上称。 闲聊了几句之后,苏御告辞离开。 事情比想象中顺利,如果阿黎的小姐妹仍是在赵家人手里,说不得他就需要来硬的。 但眼下嘛,找张大人说几句好话,应该就差不多了。 至于那位白捕头,也算是清河县的一个奇葩,早先的时候,整个县城都仰仗此人除妖降魔,毕竟也是三境炼气士,放在县城里,够看了。 但是后来随着绿水堡码头的兴建,无数修士武者涌入清河县,导致邪秽之物越发减少,听说都跑到隔壁县城去了。 于是这位白捕头便没了事做,除了钓鱼就是打牌,衙门点卯都不带去的,完全就是吃空饷。 对了,这位白捕头,名叫白展吉。 苏御来到县衙,那些当值的差官见到他,都会非常客气的打招呼,完全就把他当成自己人一样。 一个平民老百姓,在衙门里随便走,没人管。 难道他们都认为我胃不好? 随便找人问了一句,不凑巧,张大人眼下刚好不在,于是苏御只好前往县衙后院,找那位白捕头打听一下情况。 怎么说也是一县的最大行政机构,衙门的规模还是不小的,尤其是有了外城之后,衙门又朝东面扩建了一大截, 衙门最后面,就是赵携所说的禁狱了,隐在一片杨树林下,直通地底。 禁狱外的值房,开着门,隐约能听到里面的呼噜声。 苏御走上前,敲了敲门, “谁?”床榻上的白展吉一个翻身,怔怔的望着苏御,名字姓白,脸却黑的跟锅底似的,满脸的胡茬子像根根倒竖的铁刺。 真是好一副凶神恶煞的相貌。 “白捕头你好,我叫苏御,一心堂苏云岚的儿子。” “噢~~~”白展吉恍然大悟,赶忙起身,热情的邀请苏御坐下,“原来是秦捕头的好朋友,苏老弟啊,你不开口,我还以为是哪位谪仙人来找我了呢,啧啧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好俊的相貌。” 惭愧惭愧,小弟这颜值,属实不值一提,随便拎出一位读者老爷,哪个不压我一头? 苏御笑问道:“我刚从赵捕头那里过来,听说白捕头最近一直守在这里?” “欸~见外了不是?叫白大哥,叫什么捕头啊?又不是外人?” 白展吉埋怨了一句,然后给苏御倒了杯茶水,笑呵呵道: “苏老弟是第一次来衙门,以前没遇到过啊,在老哥这里,不用绕弯子,有什么事只管说,” 苏御也直率道:“老哥敞快人,那我可就真说了啊?” “说!” 苏御道:“听说禁狱里关着一只妖狐?” “没错,有这么回事。” 苏御继续道:“我想把她带走,老哥能不能做的了这个主?” “带走?”白展吉愣道: “嘶~~~这就有点小麻烦了,苏老弟不知道,这只妖狐牵扯不小,是从青州府赵家逃出来的,眼下事情还没个结果,私自放人的话,老哥确实没有这个能耐。” “噢这样啊”苏御一脸失望的表情。 白展吉见状,好奇道:“老弟要这妖狐干什么?” 苏御笑道:“也没什么,我是从赵捕头那里听说了这件事,纯粹觉得她可怜。” “老弟是个善人啊” 白展吉陷入沉思,人家这可是第一次求自己办事,这要是办不成,以后肯定是不会再找他了, 没了交集就没了情分,自己今后真要有事求人家帮忙,都开不了口啊? 至于为什么要带走妖狐,人家不愿说实话,自己也没必要多问。 蒋虎那龟孙子不就是因为会来事,又是给人家买铺子,又是买一些不值钱的小玩偶哄骗人家的小孩,如今都被秦捕头调去外城做了总捕头了,前途一片光明。 反观自己呢? 沉吟半晌后,白展吉从桌下取出砚台笔墨,写了一张签收令,拿给苏御看了一眼后,问道: “万事都可通融嘛,老哥就想问一句,苏老弟如果在这张签收令上写上秦捕头的名字,将来秦捕头知道了,会不会认?” 苏御看懂了,人家这意思,是让自己顶着秦清的名义将人带走,那么上头如果问起来,他尽可推在秦清身上,只要是秦清认这笔账,那就没有人敢说什么。 “我觉得秦大姐一定会帮我这个忙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白展吉笑呵呵的将笔递给苏御。 苏御洋洋洒洒,在签收令下面写下了“秦清”二字。 字迹不一样,不要紧,只要秦清认就行, 万事皆可通融嘛 一一七章 帮人帮到底 县衙后院的禁狱不同于别处,一共只有六间牢房,精铜浇筑,给人以一种金属的厚重感。 里面各个角落,都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镇妖符文,走廊中间,还挂着一只纯金打造的铃铛,只要铃声一响,被关在牢房里的妖物就会如遭雷击,痛不欲生。 眼下的地牢里,只关着一只妖狐,如果没有这只妖狐的话,白展吉又可以打牌钓鱼去了。 白展吉以玄铁密匙打开牢房,冲着里面喊道: “出来,有人来捞你了。” 足足片刻,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麻利点,怎么?不想走?”白展吉催促道。 半晌后,一位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女,战战兢兢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从头至尾都没有敢抬头,光着的脚丫上满是泥泞,头发凌乱,裸露的肌肤上遍布伤痕,模样看起来确实是够凄惨的。 苏御微一侧头,看到了对方屁股后的两条毛茸茸尾巴。 这只的道行要比阿黎强点,但模样看起来,也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啊。 唉那些该死而恶臭的腌臜权贵。 苏御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别害怕,是阿黎让我来的,” 少女闻言,猛的抬起头来,苍白憔悴的脸庞上满是不能置信,虽是满脸污垢,但很明显要比阿黎漂亮多了。 “真的吗?” 苏御没有答她,而是微笑看向白展吉:“麻烦老哥了。” “欸老弟见外” 话还没说完,白展吉的面前哪还有苏御和妖狐的身影。 足足愣了半晌,白展吉苦笑摇头,自己在清河县当差二十年,怎么就不知道苏云岚的儿子这么厉害? 前段时间听说这位苏老弟很不一般,他还不信,如今再看,属实是自己孤陋寡闻了。 也是,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能被秦捕头看上眼,想必自有其过人之长处。 宝成寺, 两姐妹相拥而泣,见者动容。 苏御和方丈师徒俩离开禅房,在一处偏房内相对而坐。 了印沉默半天后,终于还是问道:“苏施主是修士?” “嗯,”苏御点了点头,他看的出,方丈师徒俩并不是修行中人,但以望气术观察之后,二人身后又隐隐有金色佛光显现。 这很奇怪,苏御看不明白,也许是因为二人佛心虔诚,自有佛光庇护。 了印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苏施主有没有想过,如何能解除阿黎姐妹俩身上的血契呢?” 苏御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懂,我很想帮忙,但无从下手啊?” “或许有个人可以,”了印淡淡道。 苏御皱眉道:“谁?” “洗念禅院的了空师兄,据说目下正在县城以东的净落山,师兄佛法高深,一定有办法帮助阿黎她们解除血契。” 关于洗念禅院,苏御是听说过的,秦大姐的死对头之一, 大乾佛门首推三家,滴尘宗,净土斋,和洗念禅院,其中最特殊的是净土斋,里面全是女子,而洗念禅院,则是坐落在大乾陪都洛阳,为天下香火最盛之处。 “咳咳大师的意思是,想让我做回跑腿,去一趟净落山?你有把握吗?” “是的,了空师兄佛法精湛,解除一个小小的妖契,举手之劳,苏施主见到他之后,只管说是宝成寺了印有请,师兄自当前来。” 这可不一定啊人家在净落山里可是办大事的,救助两个妖狐,未必能请得动啊。 秦大姐早就说过,大乾佛门三家中的臭秃驴,可不怎么慈悲为怀,人家真的会来吗? 思虑一番过后,苏御点了点头,自己这次,是真的动了恻隐之心。 阿黎和那个叫晴婉的小狐狸,从来没有害过人,却遭此下场,确实怪可怜的。 虽然说眼下的净落山里全是猛人,但自己可是有全套的逃命术法,跑腿送个信,应该不成问题。 “那我试一试。” 望月峰, 这段时间以来,已经有不少修士死在了峰顶,尸体因为碍眼的缘故,也都被化成了灰。 高高兴兴来寻宝,凄凄惨惨入轮回。 刚一进入净落山,苏御就发现山里确实没有下雪,与山外的银装素裹相比,判若两个世界。 这里仍是一副四季常青的盎然景色。 秦清一直就呆在望月峰上没走,她想等到明镜湖涨潮的那天,不然心里总觉的不踏实。 这几天,望月峰上的厮杀越来越少,聪明人已经不会再去冲塔了,而甲子院这边目的已经达到,本来就是做做样子,何必真的冲塔玩命呢? 一时间,那座九层琉璃塔方圆五十丈之内,再无人靠近。 除了那位依然像座雕塑般,伫立在塔顶的于师道。 这是一种焦灼的对峙局面,谁都想第一个进塔,但谁都不愿第一个冲塔。 这时,一道陌生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峰顶,距离九层金塔只有二十丈的距离, 这一突发事件,顿时吸引来无数的目光。 苏御并不知道,他眼下所立之处,其实很危险,但他之所以选择出现在这里,是出于谨慎考虑,离别人远一点,自己不就更安全一点吗? 他根本就不知道,秦婉和秦清这对姑侄俩,玩了一出无中生有,已经将他置身于极其危险的境地。 不远处,已经有数家宗门内的修士蠢蠢欲动,随时打算出手,将那突然出现在场中的陌生少年扬了灰。 凉亭内,秦清一声惊呼,欢呼雀跃的跑了过来,顿时打断了那些人的举动。 “这个女的不能动!” 这是包括于师道、了空、魔道楚光南、剑修薄万农、散修魏良子在内,所有人的一致共识。 毕竟,没有人愿意招惹到秦广。 更可况,太子妃秦婉霸道无匹的无形劲气,已然锁定场中,谁敢动手,谁就先死。 “你是来找我的吗?”秦清一脸欣喜的问道。 苏御道:“你可以这么想,但我不这么认为。” 秦清笑容凝固,楚楚可怜道:“哄都懒得哄我吗?” 大姐,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狗粮啊,拉仇恨呢这不是? 苏御赶忙小声道:“我有急事,哪个是了空?” 自打出现在这里,苏御便如芒在背,因为他能感应道,起码有十余道可怕的目光正在打量着自己,这些人的境界绝对比自己高出不少。 另外还有三道熟悉的目光,也在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狗皮膏药是其中之一。 秦清不忿道:“你来这里,就为了找一个秃驴?” 水潭边,正襟危坐的光头老者嘴角一抽,脸色难看。 不过片刻后,他的脸色又重新舒缓,继续拨弄着手里的佛珠, 算啦,也不是第一次被叫秃驴了。 一一八章 师兄你着相了 秦清努了努了嘴,朝着水潭那边指了指,一个醒目的大光头就坐在谭边,不用说,这个肯定就是了空了。 苏御走过来蹲下,小声道:“了空大师,有事情找你帮忙。” “秃驴没空!”了空双目微阖,一对细长的白眉垂在胸前,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呀,还挺记仇的?苏御耐心道:“是宝成寺的了印大师让我来找你的,有急事,” “嗯?” 了空听到宝成寺了印这几个字,这才睁开那双小眼睛,眯着道:“真假?” 苏御肃然道:“年轻人不打诳语。” 佛门高僧最擅观人,了空看的出,眼前的年轻人并没有撒谎,只不过,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眼下山顶上的诸多修士,都是为了那座仙人府邸而来,这种关键时刻,自己怎么能走的开呢? 于是皱眉想了想之后,问道:“了印师弟找我,是大事还是小事?” 如果是小事,大可等这里的情形明朗之后,自己再亲自去一趟,如果是大事,那就只能快去快回了。 苏御听出了对方的意思,一脸深沉道:“天大的事。” 了空一愣,长眉一抖,身体化作一道金光,转瞬之间便消失在谭边。 此刻的苏御,心里多少有点发慌,这老和尚要是发现自己诓他,会不会收拾我啊? 大意了啊,以后做人还是诚实一点好。 “你跟他说了什么?他怎么走了?”其实秦清一直就在一旁偷听,之所以明知故问,是想向苏御证明自己没偷听。 苏御起身,转移话题道:“你还不回去?” “我能再等几天吗?”秦清的语气里,多少带着点请示的味道。 苏御是一刻都不想在山顶呆了,那十余道锁定在自己身上的气息,如有实质,像是刺骨的锥子,让他浑身难受, “那你别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苏御便从山顶消失。 秦清撇了撇嘴,悻悻然返回凉亭。 “没出息,你就这样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吗?我们老秦家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太子妃朝着刚入凉亭的秦清,一阵冷嘲热讽。 “你懂什么?”秦清一让不让的反驳道:“你没听出来吗?他这是埋怨我怎么还不回去呢?” “呵呵” “别跟我呵呵啊?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嘴脸。” “呵呵女大不中留。” “呵呵咱俩彼此彼此。” 十里之外的苏御,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身上,仍被数道气机锁定,其中一道气机,是太子妃秦婉,这个女人啊,你老是盯着我干什么? 剩余数道,他在山顶上的时候,已经通过望气术窥探到,一个是来自塔顶那个很会装b的儒生,一个是悬崖边上站着的黑衣中年,还有靠着一块大石睡觉的醉汉,最后一个,是一名杀气凛然的缚剑男子。 这几个人,应该就是目前望月峰上,修为最强悍的几位的。 苏御再行出十里,这些气机仍是不依不饶的粘着他, 这样下去,自己的行踪会暴露无遗,虽然他眼下不会去干什么大事,但总是这样被人盯着,会有种洗澡时被人偷窥的羞耻感。 于是他心念一动,斩龙剑出现在手上,然后一剑斩出。 几道气机如同丝线般,被剑气一斩而断。 “嗯?” 悬崖边上,黑衣男子嘴角微翘,不出所料,这小子是观海境修士,他和秦家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不留在峰顶呢? 楚光南之所以一直将心神锁定在苏御身上,是出于多方面考虑。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相信那座烂塔会和仙人府邸有什么联系, 问题就出在秦清这丫头身上。 秦清刚刚登山,秦婉便下令冲塔,但甲子院那帮粗鄙武夫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很明显是收力的。 如果那座被琉璃宗当成宝贝的烂塔真有什么价值,秦婉绝对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暴露出来。 这说明她肯定是知道点什么?而且消息来源,很可能就在秦清身上。 所以,她才会虚张声势! 而刚才登山的那小子,好像与秦清的关系很不一般,自然而然便会引起楚光南的注意。 尤其是对方几句话就将了空那个秃驴引走, 这又说明了什么? 秦婉在明压阵,那小子在暗,想办法将我们这些人引走? 呵呵你们也太小瞧我楚某人了。 楚光南心中冷笑,我倒要瞧瞧,你们能用什么办法,把我引走? 其实,寒桥书院于是道与另外几人,也抱有与楚光南同样的怀疑,但他们每人脑补出来的故事线,又各不相同。 于是道则是心中笃定秦婉什么都不知道,之所以下令冲塔,不过是扰人耳目,引起峰顶的自相残杀而已。 大家都是从长安来的,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呵呵我也不知道。 月轮初升, 秦婉抬头看看天色,脑中传来甲子院擅长观星术的姚宗道的心语传声: “五天之内,湖水必涨潮。” 秦婉心中大定。 苏御离开时,路过剑崖,在老鳖峰卷走了两袖子灵气,还抓了一些那种类似萤火虫的小虫子。 上次抓回来的那些,隔天就死了,苏御大概能猜到,这种小虫子只能生活在灵气旺盛的地方。 初墨很喜欢这种小玩意,而自己袖子里的这些灵气,应该足够养着这些小虫子了,时不时拿出来还能让孩子们开心一下。 返回宝成寺的时候,整座寺庙里就后院亮着点灯光。 不得不说,这师徒俩是真寒酸啊,和尚当到这个份上,也算是一股清流了。 了印和明空在偏房内等待着,见到苏御进来,连忙给他搬凳子坐下。 “了空师兄正在禅房施法,苏施主稍等片刻。” 苏御坐下后问道:“能不能行?” 了印笑呵呵的点头道:“当然,了空师兄说了:就这点小事?这不耽误我时间吗?” 苏御尴尬的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不大一会,对面禅房的屋门打开,了空急急忙忙走了出来, “了印师弟,血契已经解除了,我还是要事在” “嗯?你也回来了?” 了空嘴角抽搐的望着苏御,“这就是你说的天大的事?” 不行!我得继续装下去苏御脸色肃然,沉声道:“事关她人之性命,难道不是大事?” 一旁的了印也跟着点头道: “苏施主所言极是,了空师兄,你着相了,出家人四大皆空,师兄法号里带着空字,却被凡尘俗世所牵累,这样不好。” 了空嘴角又抽了一下,好好好,我没你佛法高行了? “我还有事” “师兄!”了印拦阻道:“还请你进殿,入定打坐,诵念静心咒五百遍,消除心障,否则,师弟绝不放你离开。” “你”了空愣在原地。 一一九章 因果 明明他才是师兄,但了空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依言进入大殿中静坐。 这就很奇怪了。 方丈了印看出苏御的疑惑,笑着解释道: “佛门不讲辈分,只讲对错,弟子不必不如师,有错当改,善莫大焉。”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了空和了印一比较,苏御顿时觉得,这位了印方丈,佛法更高。 小狐狸晴婉,换了一件不太合身的僧袍,由阿黎牵着手来到院子,两人同时朝着苏御等人跪倒。 “苏公子大恩,方丈大师大恩,阿黎无以为报。” 了印赶忙上前搀扶,“你们应该谢的是苏施主,没有他,你们姐妹二人想要团聚谈何容易。” 嗯?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位了印方丈还挺会做人的,苏御赶忙道: “你们俩应该谢谢里面那位大师,是他解除了你们身上的血契,没了这种妖法束缚,你们姐妹才能重获新生。” 阿黎姐妹俩对视一眼,重又朝着大殿方向跪下。 “莫跪莫跪,莫要让贫僧沾了因果。” 了空一步跨出大殿,抬袖送出一缕清风,将二人扶起, 狐族最重报恩,了空可不想掺和进来,“你们要谢的是这位苏施主,是他把贫僧诓咳,请来的。” 阿黎和晴婉偷偷瞥了苏御一眼,意味深长,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苏御一看,不得了,晴婉还好,不过就是生出一股报恩的情绪,至于阿黎,她还是不死心啊。 这下可如何是好? 此时的了空,面色相较于之前,平和不少,看上去宝相庄严,再没了方才的焦急之色, 苏御见状,心想着这五百遍静心咒还真没白念啊, 忽然间,他计上心来, “了空大师,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据我所知,受此劫难的狐族,不单单只有阿黎和晴婉两人,就在这山南道某处冠冕堂皇之地,私底下不知关押着多少无辜的狐族,大师慈悲为怀,还请救她们一救。” 秦大姐说,你们洗念禅院的和尚都挺能打?那你去跟王奎让碰一碰呗? 了空心在抽搐,好你个小子,你要拖死我? “苏施主所言甚是!”方丈了印再一次附和道:“世间万物,皆有其灵,只要未做伤天害理之事,我佛自当庇佑,我佛门中人,焉有见死不救之理,师兄以为然否?” “自然,”了空硬着头皮微笑点头,他还能说什么?你都拿佛理压我了? 这件事要是不办了,了印这家伙肯定会跑去洗念禅院告我的状,介时方丈师兄怕不是又要关我禁闭? 算了,反正净落山里还有净土斋那丫头在,自己还是先把眼前这件事早早了结。 “咳咳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不妨跟贫僧讲讲,” 接着,阿黎就将总管府扣押着数十位狐族姐妹,被强迫学习各类技艺供人玩乐的事情一股脑抖搂了出来。 了空听完之后,气的吹胡子瞪眼,好你个王奎让,身为封疆大吏,私底下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我能容你,佛祖不能容你。 “我佛慈悲,亦有金刚一怒,这件事贫僧义不容辞。” 了空是动真火了,不过王奎让经营山南道多年,树大根深,自己一个出家人想要跟对方碰一碰,有点螳臂当车的意思,这件事还需知会禅院一声,看看方丈师兄是什么意思。 那个姓苏的小子想撇责任?嘿嘿,没门,这种因果贫僧可不沾。 “苏施主,狐族最重报恩,既然她们俩是你所救,那么就暂且托付给你了,等我回一趟禅院,将此事禀明方丈师兄,再从长计议。” 苏御愣住了,“嗯?不是,阿黎她们俩呆在宝成寺就挺好的啊?” 了空道:“欸~~苏施主此言差矣,佛门清净地,总是是住着两位女檀越,这样不好。” 苏御无所谓的笑道:“没事,了印方丈不在乎这些。” “在乎,”了印双手合十,淡淡说道。 我是不在乎风言风语,但我也不想沾因果啊?苏施主多担待担待。 苏御脸都绿了 而阿黎则是芳心窃喜,赶忙朝着苏御纳万福道: “阿黎什么都会的,不会给苏公子添麻烦。” “苏施主就不要推却了,帮人帮到底嘛?贫僧告辞。” 说完,了空直接开溜了,甩的一干二净。 这可是摊上事了 苏御无奈之下,只好领着两个小狐狸离开了寺庙。 这往哪安顿呢?自己家里肯定是不行的,三个孩子已经够闹腾了。 再说了,就秦大姐那脾气,够呛能容得下阿黎她们。 最可怕的是,阿黎她贼心不死,老是觊觎我的身体啊 “走,我带你们去见见真正的恩人,”苏御想到甩锅对象了。 “恩公!” 阿黎和晴婉扑通一声跪在赵携床前,泣不成声。 赵携懵了你把禁狱里的人犯带我这来是什么意思啊?张大人同意了你将人带走? 面对赵携询问的目光,苏御在椅子上坐下,笑呵呵的看向床榻, “人呢,我从禁狱给带出来了,你放心,秦捕头签的字,没有后顾之忧,赵老哥你是知道的,狐族最讲究报恩一说,这俩个丫头死活非要让我带着她来找你,于是我就来了。” 赵携恍然道:“是这样啊。” “快起来,本捕头当时救你们,也是职责所在,煌煌天日之下,岂容那些强人放肆。” “说的好!”苏御朝着赵携竖起大拇指,“赵捕头不因她们是妖狐,便放任不管,实乃我清河县百姓之福。” 说着,苏御看向晴婉,“如今赵捕头因公致残,腿脚不便,你们俩可要好生照顾啊?” 小晴婉抹着眼泪,不迭点头道:“晴婉必当尽心竭力伺候恩公。” 而阿黎,则是一脸呆滞的看着苏御,她是想跟苏御走的,因为她的这份恩果,在苏御身上。 妥了!这事儿算是解决了,苏御露出满意的笑容。 赵携也笑了,得,凭白多出两个使唤丫头,好事啊,反正人是秦捕头弄出来的,那肯定没什么后顾之忧。 “得,赵大哥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苏御起身就走。 刚出巷子没多久,他就听到背后急促的脚步声,扭头一看,阿黎追来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 阿黎梦的停下脚步,一脸委屈的站在雪地里,垂首摆弄着衣角, “阿黎真的什么都会做的,苏公子不要嫌弃我。” 唉苏御还能说什么呢? “饭做的好吃吗?” 阿黎听到事情有转机,顿时眸子大亮,拼命点头道:“不比满掌柜差嘞。” “那就走。” “嗯!”阿黎喜滋滋的答应一声,快步跟上。 一二零章 你也配姓赵 铺子后院的空房间其实不少,但一半被秦大姐占了,她没事了就会从清雅小筑往这边倒腾东西, 又是书房,又是花房,还有一间屋子里装的都是私密物品。 苏御把阿黎安顿在了药铺的阁楼上面,里面虽然有点乱,但明天让阿玉好好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阿黎来做饭的话,伙食改善了不说,也能分担阿玉的压力,毕竟又要做饭又要照顾三个孩子,确实太累。 大晚上的,阿黎没有去休息,反倒是趁着雪停,开始归拢起院中的积雪,苏御劝了几句没用,也就不再劝了。 第二天清早,大家都早早的起来吃早饭。 三个孩子穿好衣服后,看到了俏生生立在院子里的阿黎,以及堆在院子里的三个雪人。 “阿黎阿姨,这是你堆的雪人吗?”初墨笑嘻嘻的说道。 “嗯!”阿黎腼腆的答应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想要融入这里,就必须要和三个孩子打好关系,尤其是那个红棉袄小姑娘。 景来突然摆开架势,一个箭步上前,飞起一脚, “啊打!” 竟是一脚将其中一个雪人的脑袋踢碎了。 初墨和慈音对视一眼,“打他!” 接着,两个孩子兴奋的攥起雪球,在院子里追着景来打。 景来也不甘示弱,敌退我进,敌进我退,一时间,刚刚归拢好的院子,又乱成一团糟。 苏御刚从屋子里出来,迎面一个雪球砸在脸上。 “嗯?” 三个孩子同时停手,偷偷扔掉手里的雪球。 “谁干的?”苏御沉声道。 初墨和慈音默契的指向景来,景来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指向了阿黎。 啊?阿黎不知所措的看向苏御。 苏御指了指阿黎,“打她!” “好嘞!”初墨第一个攥起一个雪球,朝阿黎掷去,其他两个赶忙火力掩护。 阿黎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雪球砸在胸口,砸在腰间 “停停停,你怎么不知道躲啊?”苏御的本意,是希望阿黎和孩子们打成一片,谁知道对方初来乍到,压根不敢还手。 这不像你啊?这么腼腆的吗? “好了好了,这是阿黎姐姐,以后就住在咱们家里,你们不准欺负她,听见没?” “听见了!”初墨挺胸抬头,大声说道。 今天的早饭,很丰盛,是阿黎准备的,三个孩子见到之后,惊讶的合不拢嘴。 阿玉在得知之后,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觉得自己干的活被别人干了,而且干的还比我好,那我留着还有什么用啊? “阿玉,做饭的事以后交给阿黎,剩下的还得是你,对了,今天把药铺楼上收拾一下,弄条新被褥,阿黎暂时就住在那里。” “好的公子,” “还有,秦大姐的花房你可照料好了,免得她回来跟你置气,记得再添个火炉” 苏御絮絮叨叨安排了一大堆,阿玉则是越听越开心,公子安排的事情越多,那么她就越有用,就不用担心会被赶出去了。 事实上,苏御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阿玉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把初墨当成自己闺女一样照顾,家里大小事宜,费心劳力。 苏御更希望她能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而不是奶娘。 像往常一样,景来将第一碗粥放在苏御面前,等苏御动筷子了,三个小家伙才风一般的下筷如飞。 “嗝~” “嗝~” “嗝~” 都吃撑了 阿黎看在眼里,心里暖暖的,主动去为苏御夹菜,谁知半中间,一双筷子突然将她拦住。 小初墨冲着她摇了摇头:“这样不好,秦阿姨看到,会揍你。” 县衙,县令张文远风尘仆仆的来到后院,一脚踹开禁狱外的值房, “还特么睡?给我滚起来。” 白捕头一个翻身,赶忙从床上下来,恭敬道: “大人这是怎么了?动这么大气?” 张文远气呼呼的坐下:“你还有脸说,我问你,苏公子将妖狐带走,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 白展吉无奈道:“您当时不是不在县衙吗?再说了,苏公子要带走人,我能不同意?” “你懂什么?” 张文远沉声道:“眼下秦小姐不在县城,但青州府赵家那边可是又来人了,如果妖狐还是关在咱们这里,本官大可想办法拖着,与其周旋,等秦小姐回来再做定夺,但你让苏公子把人带走,这不是把火引到苏公子身上了吗?” 白展吉顿了顿道:“我还真就不信了,他赵家敢找苏公子麻烦?” 他在张文远手底下干了二十多年,是张县令正儿八经的心腹,要不然吃空饷也轮不到他,所以在张文远面前,白展吉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拘束。 张县令道:“你知道个屁,如今赵家可是傍上了总管府,人家现在强行要人,而咱们呢?反倒把人给交出去了,就凭这点,上面都能治我的罪,别等到秦小姐还没回来,咱们俩的脑袋先搬家了。” “这么严重吗?”白展吉猛的起身,拿出那张签收令,“这玩意或许可以帮着咱们拖一拖,赵家人如果连秦小姐的面子都不给的话,不太可能?” 张文远一把抢过签收令,“别特么废话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谁签的字?现在要保的不是苏公子,而是赵携这个笨蛋,妖狐现在在他那里。” “啊?”白展吉瞠目结舌。 “啊什么啊?快走,赵家人已经进城了。” “好好好” 事实上,赵携家里,此刻确实来了“客人”,不多,就四个。 屋外的丫鬟瘫倒在台阶下,七窍流血,已经没了呼吸。 而小狐狸晴婉昏迷不醒,被一个大汉拎在手里,像是老鹰拎小鸡一样, 屋子里,一个书生模样的白面郎君,一脸嗤笑的望着床上的赵携, “小贱种,你这是吃里扒外啊?六爷的暖床丫头,你都敢收?” 赵携脸上刚挨了一拳,鼻青脸肿的,嘴角流血,咬牙冷笑道: “赵家人伤天害理,坏事做绝,早晚会遭报应的,到时候,你们这些狗腿子一个也跑不了。” “是吗?就算遭报应也是你这个小杂种先死,” 白面书生阴鹜道:“咱们这次下来,不单单是要抓回晴婉这个死丫头,顺带着还要请你上路,二老爷放话了,你的尸首会被带回祖坟安葬,小子,这是你的造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姓赵?” 赵携遍体生寒 虎毒不食子,赵甫臣,你够狠! 一二一章 道歉要有诚意 “围了围了,都给我围喽!” 院门嘭的一声被撞开,张县令带着一干衙役捕快冲了进来。 白展吉看到台阶上的丫鬟尸体后,心叫不妙,几个箭步向前,一脚踹开屋门。 “哪里来的贼人?敢在捕头家里杀人?拿下!” 一干衙役拔刀涌入屋内。 眼见来了救兵,赵携终于松了一口气, “谁敢?”白面书生冷喝一声,望着走进屋里的张县令冷笑道:“张文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县令打量了一眼屋内,沉声道: “原来是杨先生,你这话可把本官问住了,赵捕头家里出了人命,难道本官不该来吗?我倒是想问问,杨先生怎么会在这里?门外台阶上的死人,又是否是杨先生干的呢?” “呵呵呵呵”杨渠连连冷笑,“张文远,胆子越来越肥了啊?赵府的事情你都敢管?” 张县令冷喝道: “本官身上这件袍子,可不是赵大人给的,我张文远承蒙圣上恩典,做了清河县的父母官,辖地内出了命案,本官也是按照我大乾律来办,怎么?杨先生的意思是,事关赵府,就可以将大乾律法置之一边?” 他这番话,等于是公然与青州府赵家撕破脸了,起初,他也曾试着与青州府那边交涉,想给赵携讨个说法。 试问,一县之捕头,执行公务时当街被人打断了腿,官府颜面何在? 结果呢,他给府衙的信如石沉大海,没有一点回音,也是,整个青州官场,都被赵家把持着,新上任的刺史大人,想必也不敢随便开罪。 本来张文远打算等秦清回来之后,再看这件事该怎么了结, 结果秦清没等来,赵家人先来了。 匆忙之下,张县令先是派人知会苏御一声,自己则亲自带人前来,打算能拖多久算多久。 杨渠根本就没有将张文远放在眼里,冷笑道: “张文远,你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可当不起,我今天来,是我们家老爷的意思,那小狐狸是从赵家跑出来的,怎么?我把自己家的下人带回去,你也要管?” “再说了,赵携是我们二老爷的私生子,你们不是不知道,赵携忤逆尊长,二老爷做为父亲实在看不过眼,这才让我们教训一下,怎么,父亲管教儿子,你们也要管?” “张文远,你私下将妖狐从牢里放出来,这叫知法犯法,等我回去禀明我家老爷,你就等着被摘掉脑袋上这顶帽子。” 张县令气的心里直骂娘,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只见他拿出那张签收令,举在杨渠面前。 “不知道杨先生眼神是否好使?能否看得清楚这上面写着什么?” 杨渠大致瞥了一眼,当看到“秦清”两字时,表情瞬间阴鹜下来, 这么说,人是秦家小姐带出大牢的?她怎么也掺和进来了?好你个张文远,仗着秦家的势,都敢不将赵家放眼里了? 这么看来,今天我还真不好随便将人带走? 不行,这点小事都办不了,回去怎么跟老爷交代? 念及于此,杨渠一把将签收令夺过来,直接塞进嘴巴里,然后生生了咽了下去。 “张大人要让我看什么?” 张文远懵了 好家伙,毁灭证据? 杨渠笑呵呵道:“人,我今天必须带走,这是我们赵家的私事,就不劳烦张大人费心了,请?” 张文远嘴角抽搐,人家都把签收令给吃了,到时候就算秦捕头回来问罪,对方也大可推个一干二净,说没看到什么签收令。 关键是,这张签收令,还真就不是人家秦捕头的亲笔。 这可怎么办? 就在这时, “小子,我家小姐的亲笔手令,你都敢吞肚子里?” 一道声音骤然在屋内响起,所有人为之一惊。 张文远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赶忙上前行礼,“下官见过孔将军。” 来人正是孔渊。 得到苏御的消息后,孔渊率先动身,先一步赶来。 至于秦清,随后就到。 孔渊还没进院,刚好看到那个小白脸将签收令吞进肚子里。 “怎么?青州府什么时候出了这么厉害的人物了?我家小姐的手书都不放在眼里?” 杨渠喉头一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只看张文远朝着此人行礼,口中还称呼什么孔将军,那不用说了,这特么绝对是北疆出来的。 这可不是他能招惹的。 “没没有,小人没有看到秦小姐的手书啊?” “是吗?”孔渊冷笑道:“有没有,我将你开膛破肚,一看便知,如果没有,那就是冤枉你了,如果有,呵呵” 杨渠听的浑身打颤,这特么,本以为这趟差事很轻松,不过就是解决了赵携,再将小狐狸带回去就行了。 这下好了,落在北疆军手里了,老天爷都救不了他。 “将军将军饶命啊,小人也是奉命办差,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开罪秦小姐啊?” 这时候,孔渊闪开门口位置,秦清大步走了进来。 只看其他人此时的恭敬态度,再看那身雪白武士服,杨渠彻底吓瘫,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下了, 其他三个见状,也赶忙跪地。 “秦小姐饶命,秦小姐饶命” 张文远心里长松了一口气,好了这下没事了 秦清打量了一眼床上的赵携,又瞥了眼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的杨渠, “赵家官威好大啊,怎么?欺负我一个小姑娘家?” “没有啊,秦小姐,我们哪敢” 嘭的一下,孔渊抬起一脚,踢在杨渠面门, 后者两排牙齿尽碎,混着血沫,再也说不出话来。 秦清淡淡道:“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我都知道了,如果我书信一封递往长安,只怕赵大人会睡不着觉,但是呢,我这个人又一向大度,赵大人不过就是欺负我一个女流之辈罢了,其实也不算大事,对不对?” 杨渠面如死灰,疯狂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秦清接着道:“算了,也不是多大个事儿嘛,你回去告诉赵大人,只要他能给我道个歉,我觉得,我还是会原谅他的,记住,道歉一定要有诚意噢?” 杨渠拼命点头,明白明白,绝对有诚意。 秦清嘴角微翘:“滚。” 四人连声道谢,夹着尾巴朝门外挪去, “等等,杀人者留下。” 刚刚踏出屋门的一个清瘦汉子,心里咯噔一下。 孔渊抬手一挥,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在地。 杨渠等三人看在眼里,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低着脑袋走出院子后,拼命施展施法,落荒而逃。 一二二章 一大三小一家人 苏御在收到县衙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赶往净落山,将秦大姐给请回来了。 这种事情自己不是不可以解决,但是由秦大姐出面,当然是最好的。 晴婉是他给赵携送过去的,以至于连累人家,自己哪有不顾之理?而且他在路上和秦清说的很清楚,一定要一劳永逸的将这件事情解决。 就算苏御不说,秦清也绝对不会不管不顾,在她眼中,赵家不过就是一州之地的地头蛇而已,远远上不得台面,给个警告讹点钱,以后抓住把柄了,再捎带手收拾掉。 秦清不缺钱,但她一直在用各种方法搞钱,至于缘由,苏御知道,也完全支持。 回到家后,秦清就没正眼瞧过阿黎一眼,斜眼瞧的。 苏御和阿黎是怎么认识的,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她门清,所以她也知道,阿黎在惦记苏御。 找死呢不是?我的男人你也敢妄想? 要不是回来之前,苏御苦口婆心的跟她解释了一通,她绝对会把阿黎一脚踹出去。 很明显,阿黎也非常畏惧秦清,别的不说,单是秦捕头身旁那个男人给她的那种无形的威圧感,就差点让她透不过气来。 所以晚上这顿饭,气氛很压抑,虽然菜很精致美味。 幸好气氛组三大成员不停在拼抢着美味菜肴,战况胶着,筷子交击声噼里啪啦,这才算是稍稍缓解了一下。 眼瞧着阿黎将一碗香味远超阿玉手艺的枸杞粥端至秦清面前,后者耷拉着个脸道: “既然来了,就规矩一点,如果被我发现你动什么歪心思,谁也救不了你。” 阿黎双手一抖,战战兢兢的点了点头, 她知道秦清的来历,那是比王奎让更可怕的存在,她也清楚对方说的歪心思是指什么,所以这一次,她离的苏御远远的坐下,小心拨弄着碗里的饭粒,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苏御一把拨开初墨抢猪蹄的筷子,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猪蹄夹到了自己碗里, “晚饭别吃那么多,会长肉肉。” 初墨赌气的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垂头丧气,眼观鼻鼻观心,这要是换成别人,她肯定抢过来。 慈音和景来见她那副吃瘪的模样,在一旁窃笑。 秦清将自己盘子里那块夹给了初墨,然后笑嘻嘻的看向苏御,吐了吐舌头道: “小苏哥,明镜湖涨潮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了,吃完晚饭我想再回去,可以吗?” 苏御点了点头道:“去。” 秦清皱了皱眉,小心观察着苏御的表情,“你没生气?”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你没骗我?” 苏御:“” 老孔看不下去了,干脆端起碗蹲炤台那边吃去了,小姐对待这份感情也太小心翼翼了,你这么被动,将来要吃亏啊? 被整个大乾军方小心呵护的北疆明珠,就这么在苏老弟这条阴沟里翻船了? 兄弟们意难平啊 晚饭过后,秦清恋恋不舍的走了,临走前瞪了阿黎一眼,吓的阿黎刚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 今晚负责监督三个孩子抄书的,是苏御。 所以她们三个眼下,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时候,景来忽的一愣,赶忙怕了拍初墨肩膀,咿咿呀呀说了一通。 初墨皱眉看向苏御:“阿哥,景来说,那个老太婆和大黑蛇又来了。” 苏御眉头一挑:“在什么地方?” 景来摇了摇头。 初墨道:“总之是在县城,具体位置不清楚,景来说,这俩个是他当初从画里放出来的,为的是看守崖壁,不让外人接近,结果那老太婆以为吃了他和慈音,就能够随意进出霞举洞天,所以一直缠着不放。” 这样啊苏御点了头,当初在邙山里,他和那个老太婆是交过手的,对方几斤几两他很清楚。 何况眼下的自己已经是观海境,更是完全不惧。 “阿哥,那老太婆到底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吃景来?” 苏御笑道:“这些事情,让景来跟你解释,阿哥到屋子外转转。” 初墨接受事物的能力堪称恐怖,出生到现在,了解的东西比正常人多很多,而且无论多么诡异离奇的事情,到了初墨这里,似乎都会心安理得的接受,心智之成熟,和成年人无异。 苏御前脚刚出门,三个孩子的目光,同时望向装有玩偶的木箱,景来和慈音撺掇初墨去打开,取出几件来耍一耍, 初墨犹豫了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苏御跃至屋顶,全力施展望气术,探查着整座内城。 那个老太婆和大黑蛇,他是打过照面的,如果察觉到对方气息,苏御绝不会认错。 整座内城,化作一副微型地图出现在苏御脑海,什么地方的人在做什么事,在说什么话,都瞒不过他的耳目。 七境观海境,寿元可达三百岁,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踏入仙门,在那些普通宗门里做个一宗之主,都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景来能确定对方就在城里,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应该源自于他们同是出自霞举洞天, 虽然景来和慈音从未说过他们到底在霞举洞天算什么,但只看他们俩能做为画卷的天地轴这一点,不难看出,地位绝对不低。 尤其还能随意的将洞天里的妖物给放出来,这和管家有什么区别? 足足半个时辰,苏御没有丝毫收获,难道他们在外城? 这俩个人对景来和慈音是有威胁的,所以,必须除掉,而且要快,孩子们的安全在他这里,是头等大事。 但是自己离开家赶去外城寻找的话,他又不放心三个孩子。 早知道应该让秦大姐和老孔多留一会了。 回到屋子里,孩子们已经抄书完毕,苏御检查过后,微笑点头: “孩子们要吃宵夜吗?我听说外城有个地方不错哦?” 三人原本萎靡的精神,瞬间为之一震,疯狂点头。 “好呀好呀。” “那就走。” 长街上,人影寥寥。 苏御抬袖放出数百只发光虫,这些虫子在他刻意的灵气牵扯下,始终围绕方圆,他们走到哪,虫群跟到哪。 “哇!” 初墨两眼放光,兴奋的蹦蹦跳跳,不停的用手去抓,可惜每次都抓不到。 景来就比较野了,他是用手去拍,一拍死一个。 至于慈音,则是笑嘻嘻的伸出手掌,自有火虫落于指尖, 三个孩子在前,欢呼雀跃的玩耍,嬉笑声打破了宁静的街道。 苏御在后面看着这一幕,只觉心内一片祥和, 平平淡淡是为真。 一二三章 你认错人了吧 老太婆和大蛇既然是冲着景来和慈音来的,那么苏御便以两个孩子为饵,钓一钓对方,反正学馆放假了,晚一点睡也没关系。 这种方式会将孩子置于危险之中吗?不!完全不会! 遇到危险,将孩子们直接装进袖子里就好了。 虽然目前为止,苏御还不是很清楚,袖里乾坤装活人的话,最高可以将什么境界的装进去,但是孩子们进去后,绝不会窒息又或是感到害怕,因为他试着装过初墨几次。 而得到的反馈是,初墨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清河县外城不但大,而且人口密度非常高,加上如今的县城内没有妖邪作祟,整个外城看上去太平祥和。 尤其是眼下快过年了,很多乡镇上的商户,正忙不停的从清河县置办年货,好回去售卖。 绿水堡码头虽然还未完工,但河运买卖已然开张,而且是由官方设置的河道衙门统一监管,沧澜江上的商船千帆而过,络绎不绝,像是一条条动脉一样,滋润着清河县的商贸经济。 外城有一处夜市,兴建不久, 蒋虎曾经派人来铺子告知过阿玉,说是外城现在由他罩着,夜市里很多吃食都是从外地传过来的新鲜吃法,嘱咐阿玉有空了,可以带孩子们过来解解馋。 事实上,夜市不光有吃的,还有各种戏曲班子,杂耍班子,皮货铺子,山货铺子,以及做皮肉生意的。 在大乾,像这种游击队似的皮肉买卖,是明令禁止的,为什么?因为你没缴税。 但又屡禁不绝,因为很难抓到现行,你总不能随便在一处犄角格拉逮到一对嘿咻男女,就说人家是piao?人家倒要反问你一句:难道就不允许我两情相悦,情不自禁吗?哪条法律规定,偷情也犯法? 夜市的人非常多,单是维持治安的值夜捕快,就不下七十多人。 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富贵人家,辛苦一年,也就是这几天开销最大。 苏御带着孩子们来到夜市的时候,都惊呆了, 这人也太多了,我在清河县住了快二十年,就没见过这么热闹的时候,蒋虎现在应该如愿了,这地方油水可不小啊。 每一条街巷都是人头涌涌,拖家带口的,像初墨这么大年纪的孩子更是不少。 “属实不能老在家里憋着啊,一个清河县我都还没整明白呢。” 苏御先是给孩子们每人买了一个小风车,然后带着她们前往夜市最深处的酒铺饭馆。 这期间,各种见不得光的小偷小摸,都一一暴露在苏御的视野之下,也是,这种地方没有扒手怎么可能。 因为望气术的缘故,苏御一眼就辨认出这些扒手中,哪些是吃这行饭的老手,哪些又是迫不得已的临时为之。 不过,不论你动机如何,苏御所过之处,障眼法遍地开花,所有扒手全部走空。 没有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如果有,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蒋虎现在是真的膨胀了,吃的是最好的肉,喝的是最好的酒,撩的是最美的妞,关键是,还不花钱,你说气人不气人。 戏院里,蒋虎正大大咧咧的坐在包厢里听戏,身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熊皮大衣,怀里还抱着一只小暖炉,神情慵懒,生活腐化。 这时候,一个捕快蹬蹬蹬的跑上楼,在蒋虎耳边悄声道: “头儿,苏公子和孩子们进夜市了,正赶去劈柴巷,看样子是要去吃宵夜。” “嚯~” 蒋虎猛的起身,酒醒了一半,一把将身上的熊皮大衣扔到一边,露出里面的捕头制服, “苏老弟可是稀客呀,今晚我可得招呼好。” “初墨啊,我的小初墨,可把蒋伯伯想死了,” 蒋虎一阵风般赶至劈柴巷,在人群中找到了苏御等人,跑过去抱起初墨就要亲, 苏御赶忙抬手,一巴掌遮在他的嘴上,“住口!初墨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亲。” 蒋虎嘿嘿一笑,这才把一脸嫌弃的初墨放下,“老弟是来吃宵夜的?” 老朋友见面,苏御自然也比较开心,笑道:“我带着三个孩子出门,你觉得我还能干什么?” 蒋虎哈哈一笑,“走,前面有家馆子,老板是从剑南道来的,他们店里的招牌菜叫做涮火锅,苏老弟没吃过?” “火锅?”苏御惊讶道,这感情好,没想到还能在清河县吃到火锅。 看着苏御惊讶的表情,蒋虎一阵得意,边带路边说道: “这火锅的吃法啊,很别致,这么大一只铜锅摆桌子上,上面熬着” 蒋虎说的口舌生津,指着半空道:“你闻闻,香不香?这就是火锅的香味,” 再看三个孩子,已经是双目冒着精光,哈喇子都流到嘴边了。 这家火锅店,名叫谢氏老锅,一共二层,客人早满了,外面排队的都有不少。 不过还好,有蒋虎在,无论他用了什么方式,总之是让老板给腾出来一张空桌。 锅子上的非常快,几乎是苏御前屁股刚坐下,菜就已经差不离上全了。 一层鲜红的辣椒漂浮在汤中,麻辣的香味弥漫整个馆子,即使苏御,都已经忍不住要大快朵颐了。 这可是鲜羊肉,可不是合成肉。 “开吃!” 苏御一声令下,孩子们的筷子就再没有停下来过,就算初墨被辣的直吐舌头,但该吃还是吃。 至于景来就不要提了,我宁愿吃了吐,也得先吃进肚。 蒋虎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时不时和苏御碰一杯酒。 他是真心不把苏御当外人,做人嘛,要有一颗感恩的心,头儿在将他调至外城的时候说的很清楚,是苏老弟力荐他来这里当总捕头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 馆子外面,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慕名而来吃火锅的,其中有一人分外显眼,身后背着一柄巨剑。 唐斩其实老早就望见了苏御他们,心里一寻思,我可是排了有半个时辰了,眼瞅着至少还要排半个时辰,实在是煎熬啊。 找苏御蹭一顿?好想又有点抹不开面子?不管怎么说我都是长辈。 挣扎了好一阵,他的自尊心终于落败,咬咬牙,进了馆子。 “呀,苏老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好巧。” 巧吗?苏御心里呵呵道,早就看见你在外面排队了,路过的时候,你还跟我装不认识,那我现在也不认识你。 只见他一脸疑惑的皱眉道:“兄台是不是认错人了?” 一二四章 帮个忙 唐斩表情僵住,怔在原地,好嘛,你小子翻脸不认人? 只见他呵呵一笑,转而看向初墨,小孩子是不会撒谎的,“初墨,你见过唐伯伯?那天在街上碰到,我还给你买了一串糖葫芦呢?” 瞧瞧,又一个低估小孩儿的,苏御心里偷笑。 初墨蹙着小眉头道:“大叔,我真的不认识你欸~~” 唐斩嘴角抽搐 一旁的蒋虎毫不客气的打量一遍唐斩后,呵斥道: “滚他么一边去,少来这里套近乎。” 唐斩怒了, 我唐某人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眼见这位年龄都能给自己当爷爷的唐兄这么禁不起玩笑,苏御赶忙笑呵呵的对蒋虎说道: “我想起来了,这位兄台名叫唐斩,是秦大姐的师兄,来自钦天监。” 啊?蒋虎一愣,瞬间脸无血色,老弟啊,坑人不是这么坑的。 “唐仙师快请坐,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你见谅则个,”蒋虎低头哈腰的搬来椅子,垂首恭立一旁,“小人蒋虎,是秦捕头的得力心腹。” 刚才还让人家滚,现在转脸就套近乎。 唐斩冷哼一声,表情阴沉,脸色难看。 苏御笑呵呵道:“开个玩笑嘛,唐兄别介意啊,初墨你瞧,你唐伯伯这个人好像肚量有点小啊?” “不会哒,唐伯伯肚量大着呢,”说着,初墨跑至唐斩身边,硬拉扯着对方坐下,“唐伯伯快坐。” 唐斩会和初墨计较吗?当然不会,他是和苏御计较, 坐下后,接过初墨递来的碗筷,唐斩笑着揉了揉初墨的小脑袋, “排队等不了,过来蹭顿饭。” 苏御笑道:“早看出来了。” 说着,苏御主动给他递过来一大盘羊肉, “蒋老哥你也坐,唐兄知道咱们是在和他开玩笑。” 蒋虎可不想再呆下去了,刚才还嘲讽人家呢,这位可是钦天监来的啊,能躲多远躲多远, “啊?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有点公务要处理,你们吃,你们吃。” 蒋虎嘻嘻哈哈的告罪几声,一溜烟跑了。 初墨一直等到蒋虎出了馆子,这才转头看向苏御,“蒋伯伯结了账了。” 苏御笑道:“那你还不多吃点?” 唐斩自打来到清河县,就和一街溜子差不多,晚上睡在客栈,白天四处闲逛,净落山里的事情他知道,但是懒得插手。 钦天监地位超然,向来在三方势力之间保持中立,除了有数几位弟子之外,其他人大多都是闲云野鹤,随遇而安。 尤其是大国师丘神绩最早的几名弟子,那可都是得了真传的。 唐斩偏向于剑修,实则各类术法也多有钻研,更由于入门早的缘故,身上的法宝不在少数。 苏御自打进入外城,就始终在没有停下来过探查周边,至今没有察觉到任何老太婆和大蛇的踪迹,这让他有点疑惑,几次询问景来,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两人就在清河县。 于是, “唐兄,你那个铜盘子,可以追踪任何人的气息?” 唐斩纠正道:“黄金罗盘,金的,不是铜的,只不过是岁月久了,光泽暗淡罢了。” 苏御笑道:“好,黄金罗盘可以” “可以!”唐斩打断道:“但是需要引子,比方说,我当初跟踪你,靠的是你的几根头发,你如果想要用它追踪别人,就需要以对方身上发肤,或是经常接触的东西为引,来触发罗盘的神通。” 还有这种条件啊?苏御陷入沉思。 半晌后,“唐兄,能帮我个忙吗?” 唐斩嘿嘿一笑,放下筷子,小子,你终于有求于我了?这就对了嘛,人生在世,本事不济就要学会低头, “说,但我不能保证答应,得看心情。” 苏御咧嘴道:“帮我看会孩子,不多,两个时辰足以。” “看孩子?”唐斩愣住了,眼神在三个孩子身上扫了一圈,就这?你还真是拿豆包不当干粮啊? “辛苦唐兄了啊,”苏御笑呵呵的抱了抱拳,转身出了馆子。 有唐斩在,孩子们的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那么自己就可以趁着这段功夫前往邙山一趟。 那条大黑蛇常年窝在崖底,必然会留下一些痕迹,自己上次在崖底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些蛇蜕一类的东西。 有了缩地山河,再加上自己眼下的七境修为,这一去一回,两个时辰,足够了。 一个时辰后,苏御出现在了原先挂有霞举洞天画卷的悬崖底下,搜罗一阵后,找到了两块巴掌大小的蛇蜕,看其上面的鳞片形状,应该就是那条大黑蛇的了。 找到所需的东西,苏御一刻不停,返回了清河县。 这时候的唐斩,正百无聊赖的带着孩子们扎在人群堆里看杂耍,又是喷火,又是胸口碎大石,孩子们兴致很高。 苏御来到唐斩背后,小声道:“唐兄,黄金罗盘借用一下。” 嘿嘿这次真的有求于我了? “呵呵,不借!” “那我租呢?给钱。” “不好意思,我不差钱。” 好家伙,在这卡着我呢?苏御笑呵呵道:“我家里新来了一个厨子,手艺那叫一个绝,随时欢迎唐兄来蹭饭。” 唐斩嘴角微翘, 这就对了嘛你别忘了,你和我小师妹八字还没一撇呢,别指望我白帮忙。 唐斩一脸“为难”的想了想,“这样啊好,” 苏御一把接过罗盘,道:“再帮我看会孩子。” 说完人就消失了。 苏御找了处僻静角落,取出罗盘,然后将一片蛇蜕放在了罗盘上面。 眨眼间,蛇蜕消失不见,化作一缕烟雾钻入罗盘,随后指针飞速转动,红色箭头最终停下,指向城西方向。 果然在城里?景来没有说错。 看样子我这望气术也不是万能的,遇到那种刻意收敛气息的家伙,还真不好发觉,幸好有这玩意。 苏御循着罗盘的指示,一路向城西遁去。 最终,在一户门口摆有两尊石狮的朱漆大门外停下, “贾府?没听说过,应该又是一个外来户。” 看这围墙倒是挺气派的,比起内城许家阔气不少啊。 瞥了一眼门外挂着的大红灯笼,苏御隐去身形,穿墙而入。 一二五章 要守妇道 “夫人,刚找门房问过了,老爷在外会友,还没回家呢。” 梳妆台前,一妆容精致的美丽妇人,身着淡粉色的轻纱罗裙,正在卸下头顶繁杂的发钗,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幽幽叹息道: “自打来了清河县,老爷每晚都有应酬,我都好久没有见到他了,唉算了,帮我梳头。” “好的,”身材丰腴的丫鬟放下手中的盒子,小心翼翼的拆解着美妇头上复杂的发髻,笑眯眯道: “清河县可是个好地方啊,这里不闹妖邪,大晚上的外面都很热闹,老爷年纪轻轻,做事八面玲珑,听说都已经和河道衙门的河务官马大人攀上了交情,咱们贾府的生意如今是顺风顺水,夫人应该高兴才对。” 薛晗玥秀美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黯然,苦笑着摇了摇头: “做生意要懂得居安思危,如今咱们贾家初到清河县,老爷便大刀阔斧的盘产业收铺子,时间久了难免会被人视作眼中钉,跟官家打交道更是如履薄冰,当你对人家没有用处的时候,随时都会被一脚踢开。” “更何况,我至今未给老爷诞下子嗣,所谓无子不立业,老爷的步子迈的实在是大了点。” “夫人言之有理。” 丫鬟嘴角微翘,一双眼睛在美妇雪白的脖颈上不停游拽,羊脂白玉般的肌肤,快要嫩出水来,再加上平时保养得当,不施粉黛便有一股沁人的芳香, 这样的皮囊,远比自己眼下这副强上太多了。 她忍不住咽了口水,将薛晗玥如瀑的长发披散下来,细细梳理着。 这时候,门外响起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夫人,老爷回来了,喝了不少,是马大人送回来的,夫人要不要去前厅接待一下?” “啊?” 薛晗玥秀眉紧蹙,自己才刚刚卸下发髻,怎么见客? 可是马大人身份不同寻常,贾府在很多地方都需指靠人家,不见的话,不免失了礼数。 “我马上就去。” 薛晗玥匆忙套了一件貂裘,用一条丝带将长发束起,这才急匆匆赶去前院。 “有劳马大人亲自将我家老爷送回,还请小坐片刻,妾身为您沏杯醒酒茶。” 贾文仲已经是醉的不醒人事,薛晗玥看在眼中,连连摇头,赶忙吩咐两个下人将老爷扶回卧房休息。 马三寮摆了摆手道:“欸~~弟妹见外了不是,我和贾老弟一见如故,相交虽短却引为知己,今日属实是为兄的错,多劝了几杯,把贾老弟给灌醉了,是我该赔罪才是,” 说着,这位马大人朝着薛氏躬身揖手, “不敢不敢,大人严重了,”薛氏赶忙上前搀扶。 马三寮起身时,似在不经意间,大手在薛氏如霜雪般的皓腕上轻轻一撩, 薛晗玥顿时像受惊般赶忙缩手。 “贾老弟今晚与我是谈正事,等他明日酒醒,弟妹切莫怪罪,” 马三寮大大咧咧的在椅子上坐下,呷着茶水,眼神时不时在薛氏诱人的娇躯上打量着。 他注意薛氏已经很久了,不求能霸占如此尤物,只求能春宵一刻便足矣。 “贾老弟确实莽撞了”他见薛晗玥始终俏立一边,沉默不语,便直接撂下一句惊人之语。 果然,薛晗玥闻言,玉首抬起,一脸惊讶道:“我家老爷怎么了?” 马三寮现出一脸为难之色,啧啧道:“我现在虽然是绿水堡河道衙门的河务官,按理说不受郡守管制,可是咱们绿水堡眼下这位郡守大人,来历极大,是长安韩家的嫡公子,又是太子殿下的亲信,我不敢不给面子。” 薛氏蹙眉道:“你是说韩大人?我家老爷与韩大人素未交集” “欸~~~”马三寮挥手打断道: “弟妹看的浅了,长安韩家乃是京城首富,世代经商,人家在经商这一道里可是行家里手,贾老弟使的那些手段,哪里能瞒得过人家的眼睛。” “你们贾府这次共有十三条货船到港,每条船的税银是八百两银子,但是贾老弟报到河道衙门时,只说有十一条船,当然了,此事放在往常,就冲咱们之间的交情,老哥我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但是这次不一样,因为韩大人知道了。” 薛晗玥在一旁听的,已是遍体生寒,商人与官家打交道,步步艰险,稍有不慎便会翻船,这位韩大人这般天大的来历,一旦揪着此事不妨,夫君恐怕要出事啊。 自己私底下劝过多少次,贾府在清河县没有靠得住的后台,千万不要乱来,夫君怎么就不听呢? 薛晗玥一脸焦急道:“马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我家老爷?” 马三寮笑呵呵的摇了摇头: “弟妹也无需太过担心,我这边已经向韩大人求过情了,贾老弟也把那漏报的两条船税银给补上了,至于接下来韩大人会不会给我这个面子,又或是揪住此事不放,啧啧,说不准。” 薛晗玥虽然不插手家中生意,但她本事也是经商世家出身,心灵剔透,自然听的出这姓马的说话留有余地,多半是想要搏一份好处。 “马大人,此事若能消弭于风波,贾府必当重谢,” 马三寮笑了,“弟妹以为马某人是想从你这得什么好处?” 难道不是吗?薛晗玥赶忙走到前来,小声道: “妾身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贾家在清河县,就只有大人一个倚仗,如今出了这等大事,妾身早已心乱,只能央求大人多多费心周旋。” 马三寮指着一旁的椅子,“弟妹坐,你也不用着急,万事都有个周旋余地,老哥尽心便是。” 薛晗玥依言在一旁坐下,心乱如麻,她打小生的一副好容貌,倾慕之人不在少数,见得多了,自然看懂了马三寮此刻的眼神, 他在打自己的主意 马三寮忽的抬手,将薛氏鬓角的几缕青丝拂至耳后,“弟妹清减不少。” 薛晗玥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又怕因此而得罪他,银牙紧咬,一动不动的坐着。 前厅里光线昏暗, 马三寮酒意上涌,早已忍受不住眼前这具风韵撩人的身体。 只见他身子前倾,凑至薛氏耳边,“弟妹知道我想要什么,只要你答应,这件事包在我的身上。” 薛晗玥娇躯一颤,赶忙起身躲开,玉容生寒,“马大人请自重。” 马三寮咧嘴一笑:“按大乾律,瞒逃税银,可是要杀头的。” 薛氏银牙紧咬,冷声道:“夜深了,马大人请。” “哈哈,”马三寮潇洒起身,“你只有今晚一晚的时间考虑,等明天韩大人的官兵来了,一切可就晚了。” “滚!”薛晗玥冷然呵斥道。 “哈哈,有味道,马某告辞,”马三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扬长而去。 独留一个妇道人家,目光呆滞的立在厅中。 苏御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从头至尾看了这出好戏,这特么是以势压人,强行讹炮啊? 这姓马的,倒是不陌生,他以前听韩魁提过那么一嘴,对方是河道总督衙门下派下来的八品小官,隶属于工部, 对方刚到清河县的时候,知道秦清住在自己家里,于是便想要前来拜访, 韩魁什么性子?直接撩了一句“你算老几?”,就把姓马的给踢回去了。今晚这场戏,如果最后这位少妇答应了姓马的要求,又或是心中稍有摇摆,苏御都不会管这档子事, 但现在嘛,少妇最后那个“滚”字,让他听的特别痛快。 女人嘛,贞洁二字,比天还大。 一二六章 八字一撇一捺 老太婆的踪迹,苏御目前还不知道,但是大黑蛇找到了,在后院一根木桩上拴着,如今成了一条大黑狗。 距离如此之近,苏御才通过望气术隐约看出,这是对方不知以什么诡异术法,披了一层黑狗皮,摇身一变,从狰狞可怖的四蛟大蛇,变成了一条护院黑犬。 看样子,正是因为这层黑狗皮,才掩盖了其身上的气息,导致自己没有发觉,要不是借来这个黄金罗盘,还真就不好找。 大蛇在这里,老太婆肯定离得不远。 苏御耐心的贾府里搜寻着, 薛晗玥回到丈夫所在的卧房,坐在塌边,俯身看着呼噜打的震天响的贾文仲,为他紧了紧被子。 马三寮算是彻底得罪了,以后想要指望对方多加关照已经变得不切实际,眼下的重中之重,是要想办法处理漏报税银的事情。 姓马的说,等到明天,韩大人的官兵就会来贾府,介时木已成舟,一切都晚了。 眼下夫君醉的不省人事,估摸着还指望姓马的为他们开脱呢 唉 薛晗玥幽幽一叹,返回自己屋子,开始梳妆打扮。 两刻钟后,薛晗玥登上一两马车,在车夫和四名护院的陪同下,于深夜中,前往绿水堡。 事关贾府安危,成与不成,她都必须求见一下韩大人。 苏御几乎见过了贾府所有的家眷和下人,仍是一无所获,但他可以肯定,大黑蛇只要在这里,那老太婆早晚也会露出蛛丝马迹。 很可惜,自己这里并没有老太婆身上的发肤之物,以至于黄金罗盘没了用处。 苏御并没有打草惊蛇先收拾掉大黑蛇,而是打算老太婆出现后再来个一锅端,于是他先是返回夜市,找到了唐斩和孩子们。 初墨她们疯玩了一晚上,此时已经倦了,眼皮子直打架,唐斩则是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处台阶上,等着苏御来领孩子。 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太累了,太操心了,关键这三个娃娃还不听他的话,皮的快上天了都。 “唐兄,再帮个忙呗?” 唐斩斜眼瞟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苏御,没好气道:“你现在就算让我帮你吃饭,我都不干了。” 你想得到美,吃饭这种事我也不会让你帮我,苏御嬉皮笑脸道: “唐兄这段时间先住在我家,帮我守着三个孩子,不用你照顾,家里有阿玉和阿黎在,你只需确保三个孩子的安全就可以,吃住我都管了。” 唐斩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会打三个孩子的主意?” 苏御道:“这不是为了安全起见吗?我要离开几天办一些事情,唐兄想吃什么,尽管让阿黎给你做,她的手艺不比大悦楼的名厨差。” “这样啊”唐斩看的出,苏御在跟他说很严肃的事情,毕竟谁也不会拿三个孩子来开玩笑,于是他点了点头:“那行,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我在,你不用担心孩子会出事。” “那就多谢唐兄了,” 苏御来到角落里,发现初墨她们已经依偎在一起睡着了,他没有吵醒孩子,而是直接收入袖中,转瞬间返回了药铺后院,将三个孩子并排放在床榻上,盖上被子。 一道虹光射入后院,唐斩跟来了, 苏御拱手道别之后,直接去往绿水堡。 唐斩默默的取出他那个小本子,写下了:“备注十七:精通可装活人的收纳法术,通晓缩地成寸,如果全力比拼身法,我可能会输。” 想了想,他又提笔将“可能”两字给划掉了。 合上小本本之后,唐斩微笑着点了点头:“可造之才。” 绿水堡,郡守衙门, 韩魁早早就睡下了,不过又被苏御给吵醒了。 只见他一脸怨气的披了一件外衣,点上灯盏,缩在火炉边上,没好气道: “我说妹夫,大半夜的你跑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事?漏报两船税银而已,把钱补上,交点罚银就行了,哪有马三寮说的那么严重。” 苏御搬来小板凳,在他对面坐下,烤着火道:“按大乾律,漏报税银不是杀头的罪吗?” 韩魁呵呵冷笑道:“那也是因情况而异好不好?两船税银拢共才一千六百两银子,我因为这点钱就把人杀了?那他贾文仲也死的太冤了?” “再说了,绿水郡眼下正是起步阶段,我下来的时候,太子殿下有过吩咐,凡事都可便宜行事,贾家的生意做的不小,产业又多,每年上缴的税银可是有近十万两银子,像这种大户,我不但不会重罚,还会小心呵护,所以啊,你今晚白跑一趟。” “原来是这样,”苏御点了点头:“我也是实在看不过姓马的那副嘴脸,仗着权势就想睡人家媳妇,你不得管管?” 韩魁摇头笑道:“我的好妹夫,这世上的阴险小人遍地都是,你管得过来吗?姓马的是河道总署衙门下派下来的,按理说我没有管辖权限,更何况我在很多地方都用的着此人,所以平日里虚与委蛇各取所需罢了。” 苏御听了,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皱眉沉声道: “这一点你不如秦大姐,如果今晚换成是她,姓马的绝对完蛋了。” 韩魁笑道:“你错了,如果是表妹在,也不会着急杀了马三寮,一只瘦羊和一只肥羊,你宰哪个?” 苏御顿时恍然:“你们兄妹俩,真是够阴的啊。” 韩魁哈哈一笑,摆手道:“别别别,当不起,我表妹可是栽你手里了,所以说玩阴的,还得是你苏老弟。” “马三寮这小子在绿水郡,那是黑白通吃,这种人我是非常喜欢的,所以暗地里甚至向他透露,我韩魁会为他做保,让他尽管放心大胆的干,等他养胖吃肥了,我再把他宰了,到时候罪名他来背,钱我来赚,不亦乐乎啊。” 苏御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长安首富家的嫡公子,捞钱真有一套。” “不敢当不敢当,”韩魁连忙拱手道: “日不过三餐,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我韩魁弄来的所有钱,一个子都不会用,将来都会被太子殿下送至北疆前线,姥爷有句话说的好,北疆城墙上多一块砖,弟兄们这条命就多一重保障,我本事不济,杀敌不行,但添砖加瓦这种事,还是游刃有余的。” 苏御笑道:“经常听你和秦大姐谈论北疆,我现在都有点向往了,有机会了到要去见识一下。” 韩魁忽的肃然道:“你跑不了的,我老舅一定会把你扔到北疆前线。” “不至于?我和秦大姐八字还没一撇呢?” “不,当表妹住进你家的时候,八字那一捺都有了。” 一二七章 各取所需 这时候,有侍卫来报,贾府薛氏求见。 “让她等着,” 韩魁挥退侍卫,抠着脚丫子,看向对面的苏御,“妹夫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苏御想了想说道:“没什么了,我起初过来也是想着替他们跟你求个情,既然你并没有什么想法,我这趟确实是白跑了。” 韩魁呵呵道:“妹夫倒也是性情中人,跟贾府素无交集,却愿意帮这种忙,” “其实贾家的来路,我也在私底下调查过,贾文仲出身江南世家,祖上世代经商,家族里也出过不少读书种子,此人曾数次想要进入南湖书院,奈何缺了那么点才气,人家书院不收,这才在家族内领了他那份股金,跑来清河县做买卖。” “这样的人,又会做生意,背景又干净,正是我需要的,待会妹夫你只管瞧着,看我是怎么来解决这件事的。” “我已经猜到了,”苏御翻白眼道:“先是恐吓,将事情往大了吹,然后再勉为其难的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让人家对你感恩戴德,接下来贾家就可以任你拿捏了,换成秦大姐,应该就是这个套路。” 韩魁嘴角一抽,“其实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复杂,不过你这个办法,好像很不错。” 前厅大堂, 苏御和韩魁一起出现, 他想混个脸熟,好方便自己以后在贾府搜查老太婆的下落。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薛晗玥,赶忙起身,朝着苏御和韩魁纳万福。 先是苏御,接着才是韩魁。 因为两人的气质,一个天一个地,韩魁又没有穿官服,这让薛氏误认为,苏御才是郡守大人。 韩魁随意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朝着薛氏摆了摆手,“坐。” 薛晗玥一愣,诧异看了一眼那位俊逸脱俗的年轻公子,这才朝着韩魁行礼道: “妾身不敢,深夜叨扰韩大人,还望恕罪,实在是夫君闯下的祸事太大,妾身万分焦急,这才唐突求见。” “呵呵”韩魁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打算采取苏御的意见,彻底将贾家变成自己手底下的一张牌,所以先吊着再说。 他不说话,苏御又是四处闲逛着也不吭声,这让薛氏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一时间,大厅内静谧非常,落针可闻。 突然,苏御指着角落里的一口大水缸道:“你这老鳖的个头不小啊,有多大岁数?” 韩魁悠然回答道:“反正比我大,最多也就四五十年,” “这玩意好像不适合拿给初墨她们玩?” “废话,这玩意牙口好着呢,咬一口能把你骨头咬碎。” “噢那算了” 薛氏规规矩矩的站在大厅中央,一动不动,听着两人之间的谈话, 很显然,那位俊俏的公子既然能在衙门大堂随意走动,与韩大人之间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 而两人看似随意的闲聊,实际上是在等自己说话。 自己说话便会表露心意,他们也好对症下药。 人家既然肯见自己,那么这件事便多少有些转机。 半晌后,薛晗玥终于抓住二人说话的空档,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大人,此番漏报两船税银,是我家老爷昏了头,如今为了弥补,贾家愿意奉上十倍罚银,只希望大人能从宽发落。” “呵呵”韩魁又是一声冷笑:“大乾律上面可不是这么写的。” 薛氏娇躯一颤,心知自己的拿出的诚意不够,赶忙道:“贾府愿拿出十万两白银,充入府库,做为郡守府的日常开销之用。” “荒唐,”韩魁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冷笑,道:“你想对本官行贿?” “不敢不敢,妾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薛氏连连后退,拼命摆手,脸上已是花容失色,自己稍有不慎说错句话,就会被这些官老爷抓住痛脚,到时候能整死你。 韩魁沉声道:“你看我像缺钱的人吗?就你们贾府那点银子?在我面前够看?” 薛氏愣住了,是啊,人家可是长安韩家的嫡公子,腰缠万贯,十万两银子人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可是,家里眼下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么多了,其它的都堆在货上面呢。 这可怎么办? 接着,韩魁开始演戏了,先是拍桌子怒斥贾家狗蛋包天,连税银都敢漏报,接着又痛骂贾文仲,为了一千多两银子都敢铤而走险,能有什么出息。 直把个薛晗玥吓的眼眶通红,娇躯不停地颤抖,连连哀声求饶。 这时候,苏御忽然插了一句嘴:“得饶人处且饶人,意思意思罚点算了,只要贾府以后规规矩矩做生意,此事大可网开一面。” 韩魁听了这句话,眉头深锁,陷入沉默,配合着苏御唱双簧。 薛晗玥看在眼中,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看向苏御,她看出来,这位公子在韩大人面前说话极有分量。 “贾府可以保证,这种事情今后绝不再犯,韩大人若不放心,我府中账目,请韩大人每月前来调阅。” 薛氏也确实冰雪聪明,看到事情出现转机之后,便以调阅账目的理由,使得贾府可以有机会接近韩魁,等到时间久了,运筹得当,自然而然便会攀上这颗大树。 这是一种示好。 韩魁听了这句话,心里也乐了,什么叫聪明人?什么叫借坡上驴?这薛氏明显比贾文仲更适合做生意啊。 于是他给苏御使了个眼色, 苏御配合道:“我瞧着贾府的生意做得也还不错嘛,年轻人嘛,谁还不犯点错?若是因为一件小错,就一杆子打死,好像没有必要,但罚钱了事的话,道理上又站不住脚,旁人会说闲话的。” “我看这样,他们漏报的那两条船,划到我青帮名下,就说这两船货是青帮的,只不过管事的不在绿水堡,所以没来及的缴纳税银。” 薛氏在一旁的听的芳心大喜,人家这话已经很明白了,两船货换平安, 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关于青帮,她也听说过,好像和清河县衙的关系很不一般。 于是她赶忙道: “贾府的货船中,有一条上面装的都是皮货,冬日严寒,妾身想送给青帮的弟兄们做件暖衣,还望公子万勿推辞,” 苏御一脸嫌弃的挑了挑眉,摆手道:“你想多了,我不会要你一点好处,不要以为我说话是意有所指,实际上,就是字面意思而已。” 薛晗玥愣住了 这他竟然不要任何好处就肯帮我?这世上有这种人? 韩魁冷笑着看向苏御道:“你又不认识贾家,这么帮他们做什么?” 苏御笑呵呵的看向薛氏:“只当是交个朋友嘛。” 薛晗玥娇躯一颤,不能置信的看向苏御,难道他也是 只看对方眼神,苏御就知道她又想歪了, “我说这位夫人,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乱想?我家里那位,可比你漂亮多了,你这点姿色还不足以让我惦记。” 韩魁在一旁点头附和道:“这一点我可以证明,因为那是我表妹。” 韩大人的表妹?就是这位公子家里那位?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位公子绝对不敢在外面偷吃。 薛晗玥莞尔一笑,彻底放心了 “能交到公子这样的朋友,贾家三生有幸。” 大圆满。 三人各有收获,最开心的当属薛氏了,在她看来,如果能傍上韩魁这条大船,比那姓马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离开时,她主动邀请苏御同乘,想要套近乎。 苏御拗不过对方的盛情邀请,“勉为其难”的登上了马车。 车厢内,两人相视而坐,薛晗玥仪态端庄,嫣然笑道:“不知公子明天可否有空?妾身想在家中摆下酒宴,以答谢公子的大恩。” 当然有空,苏御已经将贾府搜了个遍,几乎用望气术窥探了每一个人,并没有发现那个老太婆的踪迹, 那么现在,就需要从大黑狗身上寻找细节。 这些细节,是需要找人打听的,薛氏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比如说:那条大黑狗,平时都有什么爱好? “这个嘛我考虑考虑,”对于薛氏的邀请,苏御一脸为难。 一二八章 矜持 薛氏坚持要将苏御送回家去,当马车停靠在一心堂的门口时,她终于知道苏御是谁了。 也因此,她心目中的巴结对象,一瞬间由韩魁转移到了苏御身上。 丈夫贾文仲时常在清河县的权贵人物之间交际应酬,人们茶余饭后自然逃不过一个话题,那就是长安来的秦捕头,上将军他老人家的嫡亲孙女。 众所周知,长安韩家背后的靠山确实是北疆军,这么说,韩大人口中的表妹,指的是秦捕头? 听说一心堂的这位小苏掌柜,可是秦小姐的心上人啊,果然,只有如此逸群之才,才能入得了秦小姐的眼。 薛晗玥按耐下心中的兴奋,率先下车,态度恭敬的不得了。 “苏公子,明日晌午,妾身会备好酒菜,还望公子千万赏光,听说公子家里还有孩子,能一起带来吗?妾身会特意准备一些孩子们喜欢的吃食。” “这个嘛再说”苏御笑了笑,转身拐进巷子里,从后门回家。 他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拒绝,明天贾府都必然会派人来接的。 薛晗玥伫立原地,脸上笑靥如花,她当然听的出,人家的拒绝是留有余地的。 她曾经听说,城东的李记布庄,就是靠着秦捕头的关系,生意做得顺风顺水,她们所订制的成衣,全都是青州府和巨阳城来的富贵人家争相购买,甚至都远销长安。 如果能和苏公子秦捕头攀下交情,贾家又何须看马三寮的嘴脸? 念及此处,薛氏撩起裙摆登上车厢, “回府。” 她今晚就要开始准备了,贵客不能怠慢,一定要显示出自己的诚意才行。 苏御隔着窗户看了看三个熟睡的孩子,这才返回自己屋子,打坐修行。 清晨十分,苏御早早醒来,洗漱过后,来到三个孩子的房间, 因为不上课,所以孩子们最近起的都很晚, “起床起床,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初墨和慈音揉着惺忪的双眼,慢悠悠的坐了起来,一脸的不乐意。 至于隔壁房间的景来,苏御一把将他的被子掀掉:“起床啦。” 在苏御的监督下,三个孩子飞快的洗漱完毕,战成一排,两头高中间低,等着苏御训话。 苏御拿来一张纸,写下两个字,然后问道: “这两个字该怎么理解?” 初墨眯着小眼,左看右看,看了半晌,摇了摇头:“不认识。” 景来抱着肩膀,冷哼一声,咿咿呀呀说了一通, “噢~~”初墨这才说道:“这俩个字叫矜持,指的是女孩子应该端庄大方,彬彬有礼,言行张弛有度,举止温文尔雅。” “对了,”苏御点了点头:“不单单是女孩,男孩也是一样,今天中午,咱们会去别人家里做客,这是你们第一次到别人家里吃饭,所以呢,要时刻谨记这两个字,矜持,不能像在家里一样,一盘咸菜都要抢着吃,听到了吗?” 初墨皱眉道:“可是阿哥,抢着吃才香啊?” 苏御加重语气道:“那是在家里,在家里你就是抱着盘吃我都不管,但是出门在外,就要注意了,不然会被别人笑话的,我这次主要针对的是你和景来,慈音这里我是放心的。” 一旁的慈音羞答答的垂下头, “切!”初墨不服气道:“阿哥放心,这次我一定矜持,小口小口的扒拉,细嚼慢咽,口不露齿,对不对?秦阿姨早就教过嘞。” “那就好,”苏御满意的点了点头, 院子里,苏御和唐斩随意的聊着天,中午这顿饭,他打算也叫上唐斩。 因为他想让阿玉和阿黎也一起去,这俩走了,二师兄的午饭就没有着落了,所以只能带着。 巳时一刻,大概就是上午九点多的时候,铺子外的街道上,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 听声音,好像是冲着铺子来的, 苏御和唐斩对视一眼,都有些纳闷,谁会来找自己呢?而且好像很多人的样子。 巷子里脚步声响起,有人敲响院门。 “请问秦捕头在家吗?青州赵甫臣,前来赔罪。” 嗯?青州赵家的?赵甫臣?那不就是赵携那个不负责任的老爹吗? 苏御使了个眼色,阿玉过去将门打开。 好家伙,为首一人穿的也太朴素了,粗布麻衣,就差打几个补丁了, 不过苏御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这是刻意这么打扮的, 越是有钱人,越是能装穷人,尤其是被人讹上的时候,越是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有钱。 只不过此人身后,足足七八个贴身侍卫,有武者也有炼气士,境界都还凑合,很是气派。 苏御笑呵呵的起身迎接:“原来是赵大人,秦捕头眼下不在家中,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赵大人恐怕是空跑一趟了。” 赵甫臣的相貌,与赵携有七八分相似,要么说是亲爷俩呢, 他的眼神飞快的打量一遍苏御后,赶忙笑呵呵的拱手, “这位公子风神俊逸,想来应该就是苏公子了?赵某就算是在青州,也是久仰公子大名啊,今日得见,足慰平生。” 虚伪!唐斩忍不住翻了白眼。 “不敢不敢,赵大人老当益壮,龙行虎步,不输年轻人啊。” 听说你老小子一把年纪了,还是经常在外面乱搞?苏御一眼就看出,对方气血亏得厉害。 “比不得苏公子,比不得苏公子。” 苏御什么来路,赵甫臣早就打听清楚了,此番来清河县道歉赔罪,秦清不在那是最好。 这样一来,自己放下东西就能走,至于秦清满意不满意,那都是后话了,就算不满意,应该也不至于再找他麻烦了。 “将东西带进来,” 接着,一口一口的大箱子,源源不断的搬入院子, 赵甫臣在一旁笑呵呵的对苏御说道: “一点点心意,还望笑纳,这是账目,苏公子可以清点一下,等秦小姐回来之后,还望转交。” 苏御一点不客气的收下,笑道:“既然是给秦捕头的,那我就暂且替她收下。” 说着,他将账单递给唐斩,“清点一下。” 你特么使唤我?唐斩愣住了 好小子,我特么可是二师兄,你等着,你俩拜堂那天看我不整死你? 唐斩没好气的起身,冲着赵府下人吼道:“都打开!” 一时间,珠光宝气,金玉争辉。 黄金白银,玛瑙翡翠,珍珠玉器,古玩珍藏,琳琅满目。 而这时候,贾府的马车也在长街上停下,薛氏掀开车厢帘子,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壮汉将一箱箱重物搬进一心堂后院。 薛晗玥目光呆滞的望着这一场景,好奇的问向一旁的夫君, “这些都是什么人?” 贾文仲目瞪口呆道:“我看到了赵家二房的刘管事,这应该是青州府赵家的马车。” 薛晗玥芳心大喜,一把握住丈夫手,“瞧见没,就连赵家都需巴结,咱们千万千万要和苏公子打好关系。” 贾文仲一脸茫然道:“我有点害怕了咱们是不是有点攀的太高了?” 一二九章 阿姨就是阿姨 等唐斩将赵甫臣送来的“诚意”清点完之后,姓赵的又客套了几句,就匆匆走了,马不停蹄返回青州,生怕突然撞到秦清回来。 唐斩将清单交给苏御,撇了撇嘴:“世俗黄白之物,没什么意思。” 呵呵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听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苏御耸了耸肩,“我觉得很有意思。” 这时候,他发现薛氏夫妻二人,正小心翼翼的站在院门外,朝里面张望着, “二位什么时候来的?快请进!” 苏御赶忙上前迎接。 贾文仲看到满院打开着的箱子,心里估摸着,这里面的金银珠宝折算下来,怎么也得有十多万两了,就这么被随意的扔在院子里? 这位苏公子不是一般的财大气粗啊。 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赶忙拱手道: “小弟是专程来答谢的,多谢苏兄在韩大人面前替小弟美言,才能免除这桩祸事,大恩大德,贾文仲永世不忘。” “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苏御笑着摆了摆手,将两人请至书房。 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之后,薛氏托辞想去见见孩子,离开了书房。 在她看来,请苏御赴宴,和请苏御一家人赴宴,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前者流于表面难以进一步交心,唯有带上家人,才能使得私交更进一步。 薛氏在院中,见到了一位身材极好的少女,正在井边打水,于是赶忙卷起裙摆上前,一句话不说,帮着少女摇动着井辘轳, 阿黎知道家里来了客人,见状赶忙道:“客人不用帮忙,我能行的。” 薛氏虽穿着体面的华衣,摇辘轳却很是熟练,胳膊上也有劲,闻言笑道: “我见姑娘累了,上前搭把手,不要紧的。” 提上来一桶井水,薛氏弯腰抓着另一边桶臂,笑道:“厨房在哪?咱俩一起提。” 阿黎推辞不过去,只好和对方一起将水桶抬起厨房,倒进水缸。 “姑娘生的好美,身段可真好,敢问姑娘芳名?”薛晗玥没有胡乱打量厨房里的光景,只是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柔媚入骨的少女。 阿黎感受到对方的善意,笑答道:“我叫阿黎,夫人叫我阿黎好了。” 薛晗玥笑嘻嘻的点了点头:“妾身来自外城贾家,闺名叫薛晗玥,虚长妹妹几岁,便厚颜以姐姐相称了,我今天来,是想请公子到鄙府赴宴,阿黎妹妹一起去好吗?” 阿黎闻言蹙眉道:“这我可做不了主,我家公子让去,我就去。” 薛晗玥笑了,“一定会的,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请妹妹赏这个脸。” 阿黎腼腆的笑了, 接着,薛氏主动牵起阿黎的手,小声道:“我听说公子家里有三个孩子,姐姐不好意思主动打搅,妹妹能帮我介绍下吗?” “可以啊,孩子们又不怕生,没事的,”说着,阿黎将薛氏带至初墨房间,推门进去。 阿玉不在家,出门去了, 眼下就三个孩子躲在屋子里玩耍,满地的玩偶,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 初墨见到有陌生人进来,脑袋里立时想起了阿哥的嘱咐:在外人面前,要矜持。 只见她猛的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皱眉望着乱糟糟的屋子,说道: “景来,看你把屋子搞成什么样子了?这样不好,快收拾一下。” 坐在地上,正和慈音玩抛石子游戏的景来,一下子愣住了,抛起的石子也忘了接,咚的一声砸脑袋上了。 你什么意思?玩偶是我拿出来的吗? 面对景来嘟囔囔的发泄不满,初墨无动于衷,无奈的摇了摇头, “唉总是不听劝。” 慈音在一旁掩嘴偷笑,嘴里似乎在和初墨说着什么。 薛晗玥完全听不懂, 阿黎正要解释两个孩子不会说话,却被薛氏一把抓住手臂, “我来收拾,” 说着,薛晗玥蹲下来,一个一个的将玩偶捡起,抱在怀里, “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她看得出,三个孩子里,只有最小的这个姑娘会说话,模样那叫一个灵秀天成,仿佛天地间的灵气都集中到她一个人身上似的,让人看一眼,就再也难以忘记。 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质地最好的料子,而且薛晗玥隐隐有种感觉,跟这个小女孩说话的时候,一定不能将对方当成孩子, 初墨礼貌的弯了弯腰,矜持的笑道:“我叫初墨。” 薛氏愣住了,“是初遇的初,文墨的墨吗?” 初墨甜甜一笑,一双小手收在小腹,“是的。” “真是好名字,” 阿黎帮着薛氏重新将玩偶放进箱子里,这才依次介绍起三个孩子。 薛晗玥郑重其事的听着,而且她和每一个孩子说话的时候,都会撩起裙摆蹲下,和孩子们保持一样的高度。 小心翼翼观察一番后,她得出一个结论,初墨是这三个孩子的头儿,景来性子野,但也很有礼貌,慈音是最招人喜欢的,腼腆可爱的小姑娘。 “今天中午,姐姐家里摆了酒宴,现在想邀请初墨,景来、慈音一起去姐姐家里做客,如果你们不去的话,姐姐一定会很伤心的。” 虽然一开始,她接触孩子的目的不纯,但是薛晗玥觉得,真要与谁相处,就必须交心,这世上傻子不多,如果你虚情假意,换来的只能是虚与委蛇的心口不一。 更何况她一见到三个孩子,是发自真心的喜欢。 一来她婚后多年没有子嗣,本就喜欢孩子,二来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灵气,特别招人待见。 初墨完全不担心慈音和景来沉不住气,一口答应邀请,因为他俩的话,没人能听懂, 于是她矜持的沉思半晌后,慢悠悠答道: “这个嘛好呀。” 薛晗玥喜笑颜开, 不过初墨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她脸上的笑容有点僵了, “薛阿姨家在哪里?咱们什么时候去?” 阿阿姨? 我有那么老吗? “初墨,你应该叫我薛姐姐,阿姨是对年龄大的女子的称呼。” 初墨摇了摇头:“就是阿姨。” 薛晗玥愣住了,在称呼上孩子是有什么忌讳吗?为什么会这么坚持呢? 阿黎在一旁无奈笑道:“初墨叫我也是阿姨,称呼秦捕头也是阿姨,没见她叫过谁姐姐。” “这样啊好,初墨怎么叫都可以,”薛晗玥认了,既然人家秦捕头都是阿姨了,自己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不过,初墨为什么会对姐姐这个称呼,这么执着呢? 一三零章 吓坏孩子了 阿玉出门,是去买腊肉去了,老朱肉铺的腊肉,唐斩点名要的,他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等阿玉回来之后,苏御这一大家子终于准备动身了。 人家贾文仲满怀诚意的来邀请,苏御哪好意思拒绝呢?盛情难却嘛。 不过当苏御走出屋子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因为站在贾文仲身旁的,是一个身形消瘦,脸色蜡黄,模样很一般的少年书生。 贾文仲笑着对一脸诧异的薛氏解释道:“苏公子不愿引人注目,所以乔装打扮了一番。” 薛晗玥这才恍然道:“苏公子竟还懂得易容之术?果真是惟妙惟肖,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公子若还有其它不便之处,尽管告知,以免我夫妇二人无意之中冒犯。” 苏御笑呵呵道:“没什么了。” 他也没有多做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反正贾文仲夫妇肯定不会追问。 而且他也不会什么易容术,不过就是群体施展的一叶障目罢了,灵气消耗微乎其微。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老太婆和大黑蛇见过自己,避免被她们认出来。 出了门,女眷坐一辆马车,苏御唐斩和贾文仲同乘一辆, 路上的时候,苏御以心语传声给唐斩:“唐兄,进了贾府之后,你和孩子们坐一起,如果出现意外情况,你千万护着孩子周全,剩下的我来解决。” 唐斩面不改色的答应一声,心里却是震惊万分,他这是什么意思?吃顿饭难道还能有危险?而且还是冲着孩子来的? 怪不得,我就说嘛,他好端端的易什么容?还跟一个商人交道?原来这贾府是有问题的。 呵呵我唐斩在此,谁能在我面前伤人? 马车驶入贾府的第一时间,厨房内十几个厨子便飞快的忙活起来,食材早就备下,就等贵客登门了。 贾文仲夫妇二人,先是带着苏御他们在贾府内逛了一圈,介绍府中各处风景。 不得不说,贾府还是有底蕴的,府中假山流水,亭台造景,别具一番特色,颇具江南之风。 府中几乎每个下人,在看到初墨三个孩子的时候,都会多打量一眼,这属于正常范畴。 毕竟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俊,太过显眼。 苏御也在暗地里观察着贾府中人的举动,每一个眼神和表情变化,苏御全部看在眼中,并没有什么异常。 直至来到后院, 那条大黑狗自打看到景来和慈音,一双猩红的眼睛便冒着贪婪的光,狗嘴大张,舌头赫嗤赫嗤的往外吐着,一道哈喇子流在地上。 景来第一时间就往苏御背后躲,因为他认出了大黑狗是谁, 慈音也吓坏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苏御赶忙以心语传声,安抚着两个孩子,然后让阿黎带着孩子们再去别处逛逛。 唐斩是什么人?离得远了或许察觉不到,但眼下和那条大黑狗距离不足三丈,自然一眼看出对方真身。 于是他赶忙以心语传声道:“就是这条长虫在作怪?也不怎么样啊?我一巴掌就能打死。” 苏御回复道:“还有一个道行更高的,我目前还没有找到,他们都是冲着景来和慈音来的,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引出另一个,咱们再下手。” “好!” 说完,唐斩便跟着孩子们去了,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苏御带着三个孩子来贾府,是为了钓鱼,大黑狗是其中一条,另外一条隐匿的更深,应该就在不远处。 景来和慈音是精怪出身,这一点,唐斩打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知道,看样子,应该是两个孩子的仇家寻上来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山水精魅,天地孕育,只要行为得当,不祸害生灵,钦天监是不会管的。 后院里,就剩下了苏御和贾文仲,以及几名贾府的下人。 苏御指着这条大黑狗道:“贾兄吃过狗肉吗?” 景来和慈音离开之后,已经重新趴回地上的大黑狗,听到这句话之后,忽的狗躯一震,恶狠狠的看向苏御。 贾文仲点头笑道:“狗肉虽上不得台盘,但我小时候还是吃过几次的,味道嘛,还算不错。” 苏御道:“贾兄这条狗养了几年了?” “六年了,是我从江南道带来的,我家夫人喜欢猫狗,除了这条,西侧柴房那边,还养了两条黄狗。” “噢~~~贾兄这条狗,好像对我很有敌意啊?” 贾文仲一愣,旋即皱眉向身后吩咐道:“这畜生怎么养的?给我打!” 接着,便有两名下人上前,拎着木棍就朝着黑狗身上抡, 嗷呜嗷呜的惨叫声响彻后院。 这时候,有丫鬟过来通报,酒宴已经备好。 “苏公子,咱们入席?” 苏御点了点头,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客厅内,摆放着一张造型精致的大圆桌,两旁的侍奉丫鬟足足有十余个之多。 琳琅满目的精致菜肴被一一端上,香气弥漫。 苏御被贾文仲夫妇请上主位,而唐斩则是紧挨着三个孩子坐下。 虽然有苏御在场,景来和慈音还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原先在邙山的时候,几次差点落到大黑蛇手里,实在是让他们心有余悸。 洞天内的妖物,只要还在洞天之内,就没有敢伤害他们俩的,但是一旦出了洞天,景来和慈音就无法约束对方。 当初若不是因为应付不了强敌,景来也不会将这俩个妖物放出来,谁知道这俩家伙出来就反水。 初墨看出两人的不对劲,安抚半天仍是没有效果,只好皱起小眉头,求助苏御, “阿哥,景来和慈音自打从后院离开之后,就总是这副模样,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到了,怎么办?” 初墨这句话一出口,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望向景来慈音。 薛晗玥心中更是忐忑,她其实也发觉不对劲了,这两个孩子在马车上的时候,还是活蹦乱跳,兴奋的不得了,怎么去了后院一趟,就蔫成这副模样? 这可如何是好? 薛晗玥一脸关切的来到两个孩子背后,弯腰道:“景来,慈音,到底怎么了?你们和薛阿姨说,是不是有谁欺负咱们了?” 两孩子只是低头摆弄衣角,一声不吭, 薛晗玥越发的焦急,莫不是家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吓着孩子了? 这时候,苏御突然道:“是不是后院那条大黑狗吓着你们了?” 听到苏御说话,两个孩子这才抬起头来,拼命点头, 孩子脸上那副受惊的模样,看的薛晗玥一阵心疼, 不过见到两个孩子点头,薛晗玥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只要知道源头,那就好解决了, “柳青,你现在就去吩咐管家,把那条狗就地打死,扔出城外埋了。” “啊?这”柳青表情呆滞,有些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薛氏呵斥道。 “是”名叫柳青的丫鬟匆匆离开。 苏御心中一动, 自打景来和慈音进入大厅,这个女人的眼神就很不对劲,贪婪而充满欲望,眼下的表现更是让人怀疑。 既然有了嫌疑人,苏御直接锁定对方的气息,暗地里悄悄窥探着。 片刻后,苏御嘴角翘起,主动举杯,向贾文仲夫妇敬酒。 他放心了。 因为丫鬟柳青将大黑狗放了 “唐兄,动手!” 唐斩脑中一直都在接收着苏御的消息,自然早已将柳青和大黑蛇的气息锁定, 不夸张的说,这两个妖物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唐斩的手心了。 初墨身旁,唐斩凭空消失。 后院里,一柄巨剑凌空斩下, “大胆妖孽!” 一三一章 谁是猪 “把酒倒满!” 唐斩身后的丫鬟,赶忙拎起酒壶将酒碗添满,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一口气喝光, “再满上!” 唐斩这一去一回,不足一盏茶功夫,他的离开早已被苏御以障眼法掩盖,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异常。 回来之后,他递给苏御一个得手的眼神,便自顾自的吃喝起来。 苏御看得出,唐斩应该是用什么法宝,将两个妖物给收走了。 这时候,管家惊慌失措的冲进客厅,战战兢兢道:“老爷夫人,刚才后院里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妖孽,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发发现” “发现什么?”贾文仲眉头紧皱,追问道。 “我们发现了一张人皮和一张黑狗皮,那那具人皮,是夫人身边的丫鬟柳青。” “啊?” 薛晗玥手臂一颤,手里的汤勺叮的一声摔在桌上, 难道府中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贾文仲夫妇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慌失措。 “杨仙师他们看过没有?怎么说?” 贾文仲口中的杨仙师,是贾府花重金养着的其中之一位炼气士,术法手段高超,擅降妖杀鬼。 权贵巨贾之家,都会雇佣一些修士,保宅院安宁,贾家自然也不例外。 “看过了,杨仙师说柳青和大黑狗是被妖物附体,早就死了,而就在刚才,应该是有路过此地的仙人顺手降妖了,目下杨仙师正带人在府中四下探查,确保没有其它妖物隐藏在咱们府中。” 贾文仲闻言大怒,自家府中出现妖物,惊扰了客人不说,竟然还有一个日夜陪伺在夫人身边,竟然没有被发现? 如果今天不是两个孩子受到惊吓,恐怕以后遭殃的就是夫人了。 “废物!妖物藏在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你去告诉他们,府中的每一个角落都要给我仔细检查一遍。” “是,”管家领命退下。 贾氏夫妇一脸愧疚,连连向苏御道歉。 自打他们来到清河县,就没遇到过妖邪之事,他们哪想得到,不是没遇见,而是没发现。 唐斩呵呵一笑,放下酒碗道:“放心,你们府里我探查过了,没有其它妖邪之气,” 贾文仲一愣,好奇道:“这位兄台也是修士?” “忘了介绍,这位兄台叫唐斩,来自钦天监,是秦捕头的师兄,”苏御心想,你唐老哥既然都帮忙了,那我就捧捧你的臭脚。 果然! “嘶~~~” 大厅内的空气,突然燥热起来,因为人们都把凉气吸走了。 贾文仲夫妇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如果说大乾最厉害的武者,来自北疆,那么术法最强的修士,便是出自钦天监。 “原来是国师高徒,失敬失敬,” 贾文仲连忙拿起酒杯,来到唐斩身边,躬身敬酒, 唐斩嘴角微翘,与贾文仲对饮了一杯,淡淡说道: “清河县比起其它地方,太平不少,两位选择这里开辟家业,还是有眼光的。” 接下来,便是一个拼命的溜须拍马,一个故作高深莫测。 原来唐兄吃这一套?嗯嗯,看来我也得记在小本本上,苏御不免感叹,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景来察觉到那两个妖物的气息消失,终于恢复正常,几次站起来想要夹远处的菜,都被初墨的小眼神给瞪回去了, 矜持,说了多少遍了?要矜持。 这顿饭,终于在其乐融融中结束。 有了唐斩一句话,贾氏夫妇比吃了什么定心丸都安心,既然人家说府里已经没有妖邪之物了,那肯定就是没有了, 更何况,或许是被捧舒服了,临走时,唐斩还在府门的影壁上,画下了一道隐形符箓。 好像叫什么镇宅符,直把那姓杨的修士惊的直呼:仙师法驾降临,还请指点一二。 苏御看的直翻白眼,好家伙,原来还喜欢装比?你怎么不给我家里也画一个?就因为我没拍你马屁? 贾氏夫妇送了很多礼物,装在两辆马车里,不算多么贵重,但一看便是用心了。 其中以江南特产居多,接下来便是孩子们喜欢的玩物,阿玉阿黎也没漏下,都有薛晗玥专门准备的心意。 这家人不错! 苏御可不是因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才会得出如此评价,而是在望气术的观察下,大抵能看出,贾文仲身上虽有铜臭之气,却也隐隐有一些书生之傲骨正气,而薛氏,心善婉约,待人真诚,那道旺夫之气,啧啧,不得了。 贾氏夫妇直到把苏御一行人送至巷子外,等到马车消失在视野中后,这才携手返回, “夫人,以前在家乡的时候,算命先生说我是‘临到深渊遇贵人’,当时我还不相信,不过现在嘛,我觉得苏公子就是咱家的贵人。” 薛氏温婉一笑,挽着丈夫的手臂,“咱们经商之人,结交广泛,见的人多了,自然最擅长逢场作戏,日子久了也便养成了习惯,但夫君切记,只有真心才能换得真心,以后千万不要在苏公子面前,有任何违心之言。” “为夫晓得了,”贾文仲温柔的拍了拍妻子手背,“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绿水堡,郡守府, 马三寮像条哈巴狗一样,从侍者手中接过香茶,嬉皮笑脸的端给堂案后处理卷宗的韩魁, “韩大人,贾家漏报税银的事情,交给属下处理怎么样?” 按大乾律,商船是归河道衙门管的,但是涉及到税银,马三寮就不得不请示一下韩魁, 韩魁心里跟明镜的似的,你不就是想睡人家媳妇吗?就这么管不住裤裆里的玩意?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本官自会处理。” 嗯?马三寮愣住了,不对呀,前段时间韩大人不是还说,让我尽管放手去干吗?怎么今天又不让我插手贾家的事了? 难道贾家走后门了? 不会给谁送礼都比给这位韩大人送礼强,人家压根就不在乎钱。 “大人,能方便告知属下,这是为什么吗?”马三寮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自问还算是韩魁的心腹,所以有些话也敢问出口。 心腹当然是心腹了,整个郡守衙门,都以为自己是韩魁的心腹, 实际上,自打韩魁离开北疆之后,就再也没有遇到可交心的人了,如果有的话,苏御算一个,毕竟是将来的妹夫嘛。 韩魁笑了笑,合上卷宗,神神秘秘道: “猪要养肥了杀,明白了吗?” 马三寮一脸恍然道:“属下明白,您的意思是,贾家目下正在清河县绿水郡一带大刀阔斧的扩张生意,咱们眼下最好不要针对他们,甚至在很多地方还要多帮忙,等他们的生意做大了,再” 说着,马三寮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明白就好,”韩魁微笑点头,猪就是这么想的。 马三寮虽然觉得有点遗憾,但他也没办法,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好饭不怕晚,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毕竟贾家目前为止,还没有脱离出他的手掌心。 一三二章 扬灰 大家刚吃过晚饭,苏御和唐斩待在初墨的屋子里消食,赵家送来的财物已经都被苏御收进了乾坤袖,至于贾家送的,阿玉和阿黎正在隔壁屋子里分类。 唐斩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个孩子摆弄着新到手的玩具。 “按照你的意思,两个妖物都还活着,被我收进了本命箓碟之中,你先告诉我这两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历,我才会交给你。” 跟我来这一手?苏御呵呵道:“唐兄留着。” 唐斩一愣:“口风这么紧?这都不能说?” 苏御摇了摇头:“我只告诉过秦大姐,其他人,我都没有说过。” “噢~~既然这样,改天我问小师妹好了,”说着,唐斩拿出了那个折子一样的小本本。 这是他本命箓碟,也可以称之为法箓,他从进入修行的第一天开始,生平大小事宜,全都记载其中, 成为剑修之后,为了一身剑意更加纯粹,唐斩将自身所学的驳杂术法全部复刻在法箓当中,别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黄皮小本本,搬山、倒海、降妖、除魔神通万千。 唐斩翻开其中一页,纸面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和一条泥鳅般大小,半人半蛇的鬼东西,像是被禁锢在牢笼中一般,拼命的挣扎着。 眼角余光偷瞥到苏御一脸震惊的表情,唐斩心里暗自得意,没见过?开眼了? 只见他托着腮帮子,冲着苏御挑了挑眉道:“这两个妖物我该怎么交给你呢?苏老弟也没地方关押啊?啧啧,犯愁。” “呵呵” 苏御笑了笑,手腕一转,几十斤黄金凭空出现在屋子里, 这是赵甫臣送来的。 黄金可以禁锢妖物,这一点,苏御专门和秦大姐求证过。 接着,只见他随意拿起一根金条,双手握着,森白的火焰由手掌冒出,刹那间,金条被白色火焰熔成面条一样柔软,然后双手往两边这么一撸, 一根金条,硬生生被他扯成了一支粗不过小拇指的金棍子。 唐斩嘴角一扯,目瞪口呆,好家伙,这是什么控火术? 苏御如法炮制,将一根根金条熔炼成细长的棍子,然后将接口处融合,不大一会,一个一人多高的金笼子出现在屋子里,只留下一个缺口,等把老太婆大黑蛇装进去之后,苏御就会直接焊死。 三个孩子也停下手里的动作,在一旁都看呆了 “阿哥好厉害,阿哥会变戏法,”初墨兴奋的拍手。 看见没?我有后援团,你没有,苏御朝着唐斩挑了挑眉,法箓是你的本命物,你都把底牌亮出来了,那我也跟你打明牌。 “把那俩玩意放出来?” 唐斩不服气的冷哼一声,手掌在法箓上一拨,老太婆和遍体鳞伤的大黑蛇扑通摔进了笼子里。 苏御眼疾手快,直接送出几缕火焰,将笼子焊死。 “是你?” “是我。” 老太婆认出了苏御,她在唐斩手底下吃了大亏,身受重伤,神情萎靡的缩在笼子里, 至于那条大黑蛇,以前多威风?现在呢,半人半蛇,上半身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年轻男子,下半身的尾巴上,鳞片都快没几片了,皮肉外翻,惨不忍睹,好好的大蛇不当,你去当狗?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景来直接从地上跳起来,指着笼子里的两个妖物破口大骂, 初墨刚要张嘴,被苏御急忙拦下:“别翻译。” 唐斩不满道:“何必呢?这都不让我知道?” 苏御笑呵呵道:“唐兄,西侧阁楼是老孔住着的,东侧是阿黎住着,” “嗯,这我知道,”唐斩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半晌后,他嘴角一抽,终于反应过来,“你这是卸磨杀驴啊?孩子我也帮你看了,妖物我也帮你抓了,你现在就不管我吃住了?” “误会误会,”苏御笑道,“院子里的空房间多的是,唐兄只管挑一间住好了,不过呢,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才行。” 唐斩抱肩冷哼一声,没好气道:“说。” 苏御道:“不能偷听,不能偷看,只要唐兄能做到这两点,你大可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就这?”唐斩爽快道:“多大点事,没问题,我的好奇心又不重。” 还不重呢? 苏御其实对唐斩的为人还是信赖的,但是对方毕竟是有师门传承,钦天监里虎踞龙盘,自己才认识几个?至于那位国师大人,更是神秘莫测。 关于景来和慈音的来历,他不愿泄露出去,即使告诉秦清进入洞天的方法,但他也嘱咐过,千万不能透露关于景来和慈音的任何情况。 两个孩子能随意进出霞举洞天不说,还能随意将洞天内的妖物放出来,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不觊觎才怪。 唐斩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多余了,知趣的离开了房间。 至于他会不会偷听呢?当然不会,我唐斩是那种人吗?我什么没见过?至于偷听你个这? 等唐斩离开之后,苏御这才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摇椅上,朝初墨点了点头, 初墨直接开始同步翻译: “你们俩个没良心的,在洞天里的时候叫我大爷,出了洞天叫我小鬼,你大爷的,竟然还想吃了我?” “我现在就告诉你俩,洞天之中只有我和丫丫能随意出入,其它人没有我俩的同意,谁都别想出来,好嘛,大爷我瞧你俩可怜,被禁锢了几百年,这才放你们出来透透气,你们竟然敢反水?” “我,我,我,” “呸呸呸!” “好了好了,别翻译了,”苏御赶忙打断初墨绘声绘色的翻译,好家伙,景来这小子骂起人来跟旁泼妇骂街似的,可别让初墨给学去了。 苏御赶忙捂着初墨的耳朵,冲着景来道:“好了,好了,别骂了,你说该怎么处理?杀了?还是烧成灰?” 景来气的双手叉腰,小胸口不住起伏着,反观慈音,倒是心平气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这时候,笼子里的老太婆说话了,语气哀怨: “童童,丫丫,我们在洞天里被囚禁了几百年,你们知道这几百年我们是怎么过的吗?里面的每一天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好不容易等到主人霞举飞升,以为终于熬到头了,结果呢,你俩把持着洞天,不让大家伙儿出来,你说,我们能不很你们吗?” “其实,只要你们俩肯让大家伙儿随意进出,我们依然会像在洞天里那样,将你们高高在上的捧着,童童,婆婆心里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景来和慈音一声不响的默默听着,似乎有些动摇,毕竟和洞天里那些老家伙相处了几百年。 但初墨听不下去了,转头望着苏御:“阿哥,烧成灰。” 苏御愣道:“这是景来的意思?” 初墨点了点头:“我可以替他做主。” 苏御笑了,他看得出,景来和慈音似乎有些心软了,但初墨看的是明明白白,两个妖物在这打感情牌呢。 苏御抬手弹出两粒火焰,笼子中的老太婆和大黑蛇,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转瞬间便化成了白灰。 一三三章 入世修行 太阳缓缓由西边下沉,东方,圆月初升。 傍晚的净落山,明镜湖涨潮了, 湖水直接漫过了半山腰。 湖边一座峰顶上,迎着夜风,一袭青衫随风拂扬,说不尽的潇洒飘逸,背上挂着造型典雅的古剑,十分的英凛之气又添三分。 那双美眸清丽,与晚霞交相辉映,又似乎保持着某种神秘不可测的平静。 姜沛宁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湖面,像是发呆,又像是思考。 她是碰巧路过这里,遇到湖水涨潮,这才好奇的停下脚步。 了空已经走了,也就是说,净落山的事情落在了她的头上,是得是失,她不是特别在意,此番入世,便是于红尘中历练修行,所遇种种,在她重新闭关之后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想着想着,她闭上眸子,进入一种忘我的修行状态当中,神情肃穆,宝相庄严。 是时候了,太子妃秦婉一声令下,甲子院一众宗师悍然出手。 十余人像是巨石落深潭,将望月峰顶这潭深水彻底搅动。 一时间,厮杀遍地,各路人马纷纷响应,望月峰规模最大的一场大战拉开帷幕。 秦婉依然负手立在凉亭,她知道,那几个老家伙时刻都在盯着自己,自己想要脱身去往明镜湖,颇为不易, 目下来看,想要独吞的可能性不大,只能尽可能的捷足先登,抢获最大机缘。 “孔愣子,你带丫头离开,”秦婉沉声吩咐道。 “不,事情办成我再走!”说完,秦清也不等小姑反驳,率先下山,朝着明镜湖掠去。 孔渊想也不想,紧追其后。 “你给我回来!”秦婉顿时火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玩性子? 殊不知,秦清是故意这么做的,目的便是将秦婉引走,这样一来落到别人眼中,就成了姑侄俩闹别扭,一个负气离开,一个紧追不舍。 果然,太子妃怒火中烧,直接化作一道虹光追了出去,半途中得到秦清的心语传声后,这才故意放缓速度,开始配合演戏。 “呵呵可笑” 楚光南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嘴里连连发笑,了空自打被那个臭小子引走之后,至今没有回来,现在这姑侄俩又演戏呢?这次又想把谁引走? 甲子院这帮粗鄙武夫,这次看来是动真格的了,不出意外的话,仙人府邸的线索应该马上就要有眉目了。 他独自一人伫立于崖边,也没有人敢来找他麻烦,反倒是他自己时不时的虚空击掌,将就近的一些修士直接拍死。 闲着也是闲着,只当是活动活动筋骨。 寒桥书院的于师道,在太子妃秦婉离开之后,便眉头紧锁,在他看来,秦婉不是那种唐突的人,如此关头怎么能说离开就离开? 虽然他也清楚,这对姑侄俩时常闹别扭,这在长安人尽皆知,但闹别扭也要分场合?眼下这种场合合适吗? 秦广和秦晖都是老谋深算,运筹帷幄的超卓人物,家里的女眷怎么会 “不对劲!” 于是道幡然醒悟,“这是演戏呢?” “蓝羿,走!” 说罢,于师道身形一动,整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全力追去。 于是道也走了? 楚光南这才觉得有些蹊跷,不对啊,姓于的难道是看出点什么? 接着,剑修薄万农御剑升空,朝着秦婉离开的方向电光般射去。 自打来到峰顶,不是在喝酒,就是在睡觉的魏良子,此刻也将覆在脸上的斗笠取下,身形一动,消失不见。 楚光南嘴角抽搐,怎么都走了?难道是我想错了? 正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做为峰顶最厉害的几个大人物相继离开,其他人也发现不对劲了, 仙农园,明心馆,剑崖,阙云宗,雨霖宗,古砚宗,空蝉庙,琉璃宗,血龙宗,玄光谷所有宗门修士,包括那些外来的修士,纷纷停手,仿若蝗虫过境一般,御空而起,赶往明镜湖方向。 整个望月峰顶,除了一地狼藉的尸体之外,就剩下楚光南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崖边,伫立于寒风当中。 明镜湖上空,晚霞落幕,随之而来的是层层叠叠的云霞, 浓重的水雾漂浮于湖面之上,氤氲弥漫。 月轮缓缓升起,穿透厚重的云雾,将一抹月影倒映在了仿若明镜的湖面。 秦婉率先赶到,脚尖在湖面轻轻一点,整个人莅临于月影上空,丫头不是说,只要打碎月影,入口便会出现吗? 于是她不再多想,全力一拳轰出。 “轰!” 整座湖面为之一震,凛冽的拳罡直接轰出数道十丈高的巨浪, 哪里还有月影? 这时候,一条白玉铺就的通天台阶出现在半空之上,一直延伸而下,插入湖底。 “果然是这里?清丫头消息无误。” 秦婉双目放光,神情激动的仰首望向半空, 只见那台阶的尽头处隐在云雾当中,但是以她的目力,当然可以看到,那是一扇青铜巨门。 紧接着,一阵咔咔咔的巨响,巨门缓缓打开, 秦婉回头看向岸边的秦清,“你们俩先回去,等我出来自然会去找你们。” 说完,秦婉头也不回,飞入大门。 这一切,自然被紧随而至的于师道等人看在眼中, 于师道伫立半空,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在等蓝羿,秘境中究竟是怎样的情况?完全不知道,安全起见,还是师徒俩一起比较稳妥。 薄万农后来居上,直接越过于师道,御剑掠进大门,魏良子也不甘落于人后,紧随其后进入。 “唉”秦清叹息一声,摇头道:“动静太大,没办法瞒过别人的。” 一旁的孔渊建议道:“要不让甲子院的弟兄们拦一拦?大鱼拦不住,小鱼还是可以的。” “不!”秦清断然道:“让他们进去之后,先找到小姑,聚合一处以策万全,里面的妖物到底是怎样的境界,目前还不得而知,应该把安全放在首要位置。” “但凡想进去的,都让他们进,进去之后各凭机缘,但是出来后能不能将宝贝带走,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了,” “走,我们先回去,再不回去,苏御这个坏蛋又不知道要怎么挖苦我了。” 秦清刚刚转身,忽然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就在对面的峰顶上,一名青衫女子伫立其上,面容清秀绝伦,宝相庄严,一身朴素布衣,不惹尘埃, 孔渊立时皱眉,小声道:“连我都没察觉,此人境界不低,似是出自佛门。” 秦清点了点头,她现在关注的已经不是境界问题了,而是此女身上那股钟天地灵气而生,仿佛不属于这尘俗之地的超然气质, 这样的女子,最是能撩动男人心魄,可惜的是,她们对男人没有兴趣,当然,对女人也没兴趣。 对方的身份已是昭然若揭。 秦清蹙眉道:“净土斋这次的入世弟子,叫什么名字?” 孔渊想了想之后,道:“应该是斋主梵如意的唯一弟子,姜沛宁,佩剑名:孤影。” 这时候,远处的姜沛宁似是听到两人间的谈话,微微侧身,冲着秦清二人点了点头。 一三四章 公忠体国 又下雪了,除夕的前一天。 阿玉在家里熬好浆糊,苏御搬梯子,三个孩子一个端浆糊,一个拿刷子,一个负责举对联。 一大三小,开始贴春联,先是临街的铺面,接着是后院大门,然后每一间屋子。 对联由唐斩出字,慈音书就,红底黑字,年意盎然。 等对联贴完,就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点炮仗环节。 炮仗是蒋虎派人送来的,有不老少,景来打头阵,手持火折子,将炮仗引线点燃,随后砰的一声,雪地上被炸出巴掌大的空地。 街坊邻居家的孩子也过来凑热闹,一时间,一心堂门外的空地上,成了整条街最热闹的地方。 贾文仲夫妇早早过来拜年,带来了独具江南特色的美味年糕,还有春卷。 薛晗玥穿着厚厚的貂裘,早早便下了马车,拎着食盒快步登上铺子前的台阶,然后从盒子里拿出两块糕点, “初墨,慈音,张嘴。” 两孩子的小手脏兮兮的,自然不能用手抓糕点,乖巧的张开小嘴,任由薛氏将两块糕点塞进她们的小嘴巴。 至于景来,正和邻居家一个小男孩在雪地里摔跤呢,想来是顾不得吃了。 秦清回来了,她从净落山离开之后,去了一趟绿水堡,从韩魁嘴里得知了关于贾家的事情,虽然好奇苏御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帮贾家,但她知道其中必有缘故。 “秦阿姨,” 离得老远,初墨便迎着秦清跑了过去,正常情况下,初墨可不会这么客气,但是秦清此刻的手里正握着一根木棍,木棍上方一层层的草编上,插满了糖葫芦。 秦清笑嘻嘻的取下两串,递给跑来的初墨和慈音, “妾身贾薛氏,见过秦捕头,”薛晗玥遥遥朝着秦清弯身行礼。 秦清只是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然后在周围一群小孩咽口水的声音中、望眼欲穿的眼神中,拿着糖葫芦从后门回家。 大过年的找个卖糖葫芦的可不容易,我怎么可能给别人家小孩吃呢? 面对秦清冷漠的态度,薛晗玥的心里多少有点忐忑,与苏公子的平易近人相比,秦小姐似乎有些盛气凌人啊。 后院的书房里,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除了贾文仲和唐斩之外,杨铁花和李小辉也来了,他们俩在苏御家里是很随便的,此刻正围坐在火炉边上,尝着阿黎做好的红烧肉。 秦清刚一进门,他俩才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笑呵呵的和秦清打招呼,秦清当然也热情回应,毕竟小花和小辉是苏御最好的朋友, 但贾文仲明显就有些拘谨了,因为他的热情问候似乎被完全无视,这让他很是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秦清在唐斩身边坐下,诧异道:“师兄,拜年来了?” 唐斩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我才是长辈,要拜年也是你给我拜年?再说了,我最近就住在这里。” 说着,他从一旁的棍子上取下一支糖葫芦, 秦清挑眉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长安?” 唐斩舔着糖葫芦道:“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我出来一趟也不容易,等我觉得无聊了再说。” 苏御为了避免贾文仲过于尴尬,赶忙向秦清介绍道: “这位是外城贾家的文仲兄,是我最近结识的朋友。” 什么是朋友?围在炉火边上吃红烧肉的那两个才是朋友,至于苏御嘴里说的这位,秦清很清楚,这是面子朋友。 “嗯,贾兄你好。” “不敢当不敢当,”贾文仲连连摆手,笑嘻嘻道:“没想到秦捕头竟然也是苏公子朋友。” 秦清蹙眉道:“是没想到?还是装糊涂?” 啊这贾文仲一脸尴尬,这让他怎么接? “好啦,说话别那么冲,贾兄夫妇是真的良善之人,值得交往,”苏御赶忙打圆场。 秦清嘴角一翘,摆了摆手,“坐,人家苏御才是一家之主,贾兄既然是贵客,大可随意。” “额好好” 贾文仲表情尴尬的坐下, 这时候,薛晗玥进来了,先是和苏御他们点头打过招呼之后,茫然无视丈夫的频频使眼色,朝着秦清纳福道: “妾身这里有江南口味的年糕和春卷,大家都已经尝过了,秦捕头要尝尝吗?” 秦清淡然道:“我不吃甜的。” 唐斩侧头愣道:“嗯?” 薛晗玥笑容依旧,“妾身这里除了甜的,还有其它味道的。” 秦清转过头来,直视对方双眼,“我不吃年糕,也不吃春卷,听到了吗?” 苏御看在眼里,眉头微皱,秦大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像是吃了火药一样,一句比一句呛人。 薛晗玥并未放弃,她清楚,人的第一印象非常重要,如果自己夫妻两人今日给秦捕头留下不好的印象,今后势必将很难挽回。 “听说秦捕头的娘亲就是江南人士,妾身会做一些江南口味的菜系,日后给您送来尝尝?” 秦清冷哼一声,手指敲打着桌面,“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你这么执着,院子里有厨房,现在就去做,我要吃卤鸭,醋鱼,油焖笋,八宝饭,烧河鳗,食材不够自己想办法,总之,我晚上要吃到。” 面对秦清的刁难,薛晗玥不怒反喜,“妾身这就去准备。” 苏御看得出,秦清如此大的变化,自然有其深意在其中,所以并没有插嘴, 果然,等薛晗玥走后,秦清冷笑着看向贾文仲, “有大多肚子,吃多少饭,你贾文仲什么能耐啊?一个马三寮都能把你们玩弄于股掌,你竟然敢往我这里攀?” 贾文仲垂下头去,脸色铁青,不敢吭声。 秦清继续道: “一个小小的商人,不知远离官场险恶,反倒一个劲的想要掺和进来,怎么?野心就这么大?那你倒是拿出点和你野心匹配的本事出来啊?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秦清这么一通臭骂,吓得炉火边上的小花和小辉都不敢吃东西了,秦清看到后,忍不住噗嗤笑道: “你俩吃你俩的,我又没说你们。” 贾文仲此刻的脸色,已是极为难看,但又不敢发作,甚至都不敢将一丝愤怒表现在脸上。 秦清觉得差不多可以了,这才淡淡道: “忠言逆耳,如果不是苏御拿你们当朋友,你贾文仲也值得我秦清跟你说这些?看在你们贾家往日的生意还算干净的份上,我今天送你们四个字,想要将生意做大,日子又过的太平,牢记‘公忠体国’四个字,只要你能做到这点,就没有谁敢为难你们。” 贾文仲一愣,低头沉思,似在品味秦清这四个字的含义, 半晌后,他拱手抱拳道:“贾某一定将这四个字牢记在心。” 秦清嘴角一动,不再理会对方,而是来到杨铁花身边,“我也尝尝,刚才闻着好香啊。” 接下来,秦清的态度明显放缓许多,这也让贾文仲揪着的心情慢慢舒缓下来, 唐斩和贾文仲,都不明白秦清这四个字的意思,只有苏御隐隐把握到一些。 其实秦清这四个字,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金玉良言,做为商人,生意做大到一定地步,势必会成为很多人眼中的肥肉,没权没势只能任人宰割,这就是为什么贾文仲急着想攀上秦清这颗大树,有了后台,才不用担心成为别人粘板上的鱼肉。 但秦清这四个字的用意很明显,就是要告诉贾文仲,赚的盆满钵满的同时,切莫忘了为国家出一份力,如果你一心为国,试问,谁还敢给你们穿小鞋? 为了准备晚上这顿饭,薛晗玥着实忙坏了,不但要吩咐府里的人想办法找全食材,自己还要亲自在炤台后面准备七八人的晚饭。 幸好阿玉和阿黎在一旁帮着打下手,这才这她让轻松不少,三个人关系也更进一步。 饭桌上,薛晗玥在听到夫君转述给她的那四个字之后,顿时双目大亮,频频向秦清敬酒, 秦清觉得,自己白天的时候,说话那么刺,这薛氏都能这般反应,看起来还算是勉强上得台面。 对饮几杯之后,秦清借口累了,偷偷给苏御使了个眼色,返回房间。 不久后,苏御也借口离开, 刚一进屋,秦清便从背后一把将他抱住,惬意的闭上眸子,轻轻嗅着苏御身上的味道。 “小姑她们已经进去了,关于景来和慈音的事情我只字未提,你安心了?” 苏御问道:“其他人呢?” 秦清轻轻的在苏御脸颊亲吻一口,一脸倦意的离开苏御怀抱,边向浴室走去,边脱下外衫, “动静太大,都进去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现在只能静观其变,我先沐浴,呆会等人都散了,我想问问景来,洞天里的那些妖物厉害不厉害。” 苏御点了点头,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既然这么多人进去,机缘便各凭本事了,我们好像很吃亏啊?打开门,让人家进去寻宝?” 耳边传来秦清入水的声音,这家伙浴室门都没关?苏御多少有点心跳加速。 秦清舒舒服服的躺进浴盆,畅快的呻吟一声,只觉近日的疲乏一扫而空,淡淡道: “看情况,如果小姑都不能镇得住场面,那就只有请爷爷来一趟了。” “啊?”苏御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秦清也刚好转过头来,氤氲中,笑靥如花,“帮我递下毛巾,可以吗?” 一三五章 打发要饭的 毛巾是递了,但是苏御非常不争气的,一眼都没有乱看。 主要是秦大姐那句“请爷爷来”,多少有点震住他了,自己上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人物,也就是大学校长了,再高点,什么局长市长,电视里倒是经常见。 可是人家秦大姐的爷爷,可是相当于大乾国防部长,这级别,属实是太高了。 先是银枪小霸王隋棠,接着太子妃秦婉,来了清河县之后,都想给自己个下马威, 谁知道秦广如果来了,又会闹什么幺蛾子? “切,没胆鬼!” 秦清接过毛巾,将长发裹起,露出雪白的脖颈,一双大长腿时不时的伸出水面,拍打着水花。 “正常情况下,是请不动爷爷的,再说了,以他的脾气,会觉得来净落山跟这些小辈争东西有点跌份,所以啦,你不用担心。” “呵呵呵”苏御尬笑着。 秦清忽的一个翻身,双臂托在盆沿上,湿漉漉的脸庞仍在滴水,娇笑道: “小苏哥,你听说过道侣吗?” “道侣?”苏御背对浴室坐着,诧异道:“怎么?你想跟我做道侣?” 秦清笑道:“修道之人长命百岁,寿元绵长,活的岁数久了,大多看破红尘,但也羡慕像世俗百姓那样结婚生子,恩爱白头。” “道侣指的是在志同道合,生死与共的前提下,结伴修行,两者之间可以是夫妻,可以是师徒,可以是异性,亦可以是同性,彼此互补长短,砥砺修行,携手逍遥世间,小苏哥,如果我希望你做我的道侣,” “你愿意吗?” 苏御嘴角翘起,打趣道:“我一个七境,你一个二境,如果成为道侣,你是不是要拖我后腿了?” 秦清忽的陷入沉默,片刻后,“如果我会拖你后退,你还愿意吗?” 苏御笑了笑,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道: “愿意。” “啊~~” 秦清忍不住娇嗔一声,双手捧着脸庞,一脑袋扎进水中,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答案,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了。 这丫头,什么时候脸皮这么薄了?苏御心里一阵暖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人家秦大姐怎么对自己的,自己心里能没个数? 最难消受美人恩,拖后腿就拖后腿,你拖我我后腿,我扛你大腿,不吃亏。 “客人们好像要走了,我去送一送,”苏御听到隔壁的动静,站起身来。 “好的,”秦清钻出水面,清脆的答了一句,然后开始擦干身体。 大过年的,虽然很晚了,但是孩子们一点都不困。 一来是早上起的太晚,二来是因为礼物太多,兴奋的睡不着。 秦清在家里的时候,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虽然是蹩脚的草根境,但毕竟也算修士,是不惧严寒的。 只穿了一件贴身睡袍,秦清任由主动请缨的阿黎为自己梳理着长发, 初墨在一旁踮着脚尖,直愣愣的看着, 秦清笑道:“怎么了初墨?是不是觉得秦姐姐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呢?” 初墨笑嘻嘻道:“秦阿姨真漂亮。” “哟~瞧见没,还是咱们初墨有眼光,”秦清笑的花枝乱颤,夸她漂亮的多了去了,可这话从初墨嘴里说出来,让她异常开心。 “今晚秦姐姐陪初墨睡觉好不好?” “那肯定是不好的,”初墨吐了吐舌头,转身找慈音玩去了。 苏御只是将贾文仲夫妇送上马车,目送他们离开,然后便转身返回家里,拎着大包小包一大堆,非说自己身为晚辈,快过年了,怎么也要去拜会下杨叔和李姨。 李小辉家里离得远,于是三人先去了布庄,闲聊了几句之后,李张氏忽然神神秘秘的将苏御拉至角落里,小声道: “秦捕头让我做的衣服,比较复杂,估摸着年后才能做成,小苏记得跟秦捕头说一声。” “衣服?”苏御皱眉道:“秦大姐衣服多的都穿不完,怎么还来你这做衣服?” 李张氏小声道:“不是的,是秦捕头长安的一位朋友订做的,衣服的款式有点有点太新颖,或许秦捕头这位朋友不好意思在长安订做。” 苏御恍然道:“噢~~想起来了,秦大姐是有这么一位朋友托她订做衣服,原来是在你这啊?” 这位朋友应该叫吴中生?没想到秦大姐在这件事上,还挺雷厉风行的嘛。 啧啧,年后?嘿嘿嘿 拜别了李张氏,苏御和杨铁花相跟着往回走, 路上的时候,杨铁花突然小声道:“过完年,我爹打算送我去北疆了。” “什么?”苏御震惊道:“你一个女孩子去那里干什么?那是老爷们呆的地方。” 杨铁花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其实,我是现在才告诉你,其实打小我爹就跟我说过好多次,说是他没儿子,那就把闺女当儿子养,等我长大了,就让我去北疆历练一番,见识见识我大乾最雄伟壮阔的边塞风光,” “这件事情我还没有跟小辉提,我怕他伤心,小苏哥你先替我保密啊?” 苏御叹息一声,沮丧道:“你就不怕我伤心啊?” 杨铁花停下脚步,笑眯眯道:“不用伤心,我也就是历练两年就会回来的,再说了,我是铁匠,铸剑师,又不上前线,没有生命危险。” 苏御试着劝阻道:“你一个女娃娃家,放着太平日子不过,去边疆凑什么热闹,怎么?那么多人就差你一个铸剑的?要不我劝劝杨叔,咱不去了?” 杨铁花摇了摇头,洒然一笑:“正因为北疆无数儿郎抛头颅洒热血,才有咱们的太平日子过,如果人人不愿守卫边疆,又何谈太平一说?别劝了,我自己也想去。” 小花是什么性格,苏御清楚的很,换成李小辉,自己说不定还能劝得动,但小花打小就很有主见,自己认定的事情,别人是很难动摇的。 苏御的心情突然不好起来, “那你走的时候千万告诉我一声,还有,去了北疆在哪里落脚,记得给我来信报个平安,说不定我和小辉哪天想不开,就跑去北疆找你了。” “没问题。”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话,到了铁匠铺,苏御也只是强颜欢笑的说了几句新年好一类的祝福话,便放下东西离开了。 杨铁花一直将他送至巷子外,站在雪地里,与他挥手道别。 直到苏御的身影隐没在道路尽头,杨铁花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回到家里,阿玉已经睡下了,阿黎的房间里还亮着灯,估摸着又在看那些志怪小说,她最近迷上了那种东西,经常半夜从阁楼下来找灯油。 唐斩现在睡在阿玉隔壁的房间,没办法,老孔回来了,他得腾地方。 书房里,秦清正和孩子们聊着天,屋里只点着一盏油灯。 见到苏御回来后,秦清的脸色很不好看,皱眉道: “景来说,在霞举洞天里,有一个九境金丹境的妖物,就住在那个叫白玉楼的地方,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得想办法通知小姑一声。” 苏御听了,皱眉来到书桌前,注视着秦清手指所指的地方。 慈音当初绘制过一副霞举洞天全景图,其中地域之广,相当于大乾的一座州府的面积,数不清的妖物分布其中。 “他们从入口进去之后,首先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听到苏御询问,秦清赶忙指着图中左下角的位置,说道: “在这里,景来说,进去之后,先是会通过一条峡谷,然后会看到一颗大柏树,柏树下有一间酒馆,里面住着一对夫妇,是黄鼠狼修成的人形,不过景来说,这对夫妇很和善,不会害人,以前是专门为洞天的主人酿酒的。” 苏御看了一眼酒馆与白玉楼的位置,一个在西南,一个在正南,地图上看着距离不算远,但实际上真要置身其中,怕不是足有千里之遥。 “这里面竟然会有九境妖物?” 秦清面色凝重道点头道:“景来刚才告诉我的,而且景来还说,这个妖物脾气非常的差,白玉楼方圆三百丈,除了景来和慈音,其它妖物根本不敢靠近,怎么办?我要不要让老孔跑一趟,知会小姑她们一声?” 苏御沉声道:“洞天里这么大,就算老孔去了,也未必能及时找到她们,” “那怎么办?”秦清着急道:“九境金丹境,不是小姑能应付的了,一旦起了冲突,咱们这边必然会有大的伤亡。” “不如让景来去?”趴在书桌上的初墨,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她从一开始就跟着苏御了解了整个事情的经过,虽然小脑袋里很多东西暂时还想不明白,但是景来和慈音可以随意出入洞天,初墨是知道的。 一时间,大家的眼神都看向景来。 景来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双臂抱肩,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 初墨翻译道:“怎么样?现在用得着我了?不就是通风报信吗?小事一桩,但是得给跑腿钱。” 秦清顿时大喜,直接将一锭足足十两的银子拍在桌子上,豪爽道:“拿去!” 景来脸颊一抽,一脸的不屑,还朝地上啐了一口,态度极其恶劣。 初墨翻译道:“瞧不起谁呢?打发要饭的呢?” 秦清一愣,都学会讨价还价了? 从前的时候,景来帮着阿玉做家务,一般也就十来个大钱,最多一次赚了一粒碎银,那还是他跳进井里,帮阿玉将断了绳子的水桶给找回来,才赚到的。 所以秦清错误的以为,十两银子景来肯定是满意的。 苏御在一旁笑道:“景来心里是有杆秤的,付出和回报,得是两头一样平。” 秦清笑了笑,直接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拍在桌子上,“都是你的,不用找了。” 景来无动于衷,嘴角挂着招牌式的冷笑。 初墨道:“不够!” 秦清目瞪口呆,“这都不够?” 苏御苦笑着拍了拍她肩膀,“我都说了,付出和回报两头平,你小姑这边十几个人的安全,值多少银子?” 秦清佯怒道:“好啊,他这是讹我是?” 苏御笑了笑,冲着景来挑了挑下巴,“咱们这交情,打个折?” 景来这才嘚瑟的耸了耸肩,慢悠悠的将那五千两银票揣进怀里,骄傲的瞥了秦清一眼, 这下好了,从今往后,你还能用糖葫芦要挟我们仨吗? 一三六章 大柏树下的小酒馆 霞举洞天的画卷被摊开在桌子上,景来的小手刚一触碰在画上,整个人便消失在屋子里。 以苏御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到,景来已经出现在了湖面上那艘小船上,嘴里咬着一支糖葫芦,后颈还插着一支,正摇着船桨向山里划去。 “我突然有点后悔了,虽然洞天里的妖物不会伤害景来,但是现在洞天里,可是有不少外来修士,如果景来撞到他们怎么办?”秦清脸色凝重的看向苏御。 苏御还没有来的及回答,慈音说话了。 初墨翻译道:“不用担心,在洞天里,景来是不会受到伤害的。” 接下来,便到了慈音的表演时刻。 只见她踩在凳子上,双手在画卷中这么一拨,画中的景象瞬间为之一变,满眼皆是湖水,而景来所乘的小舟,清晰的出现在画卷当中,秦清和初墨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还能这么玩?”这不相当于拿着平板电脑,看高德地图吗?可以放大缩小,还可以调整位置?苏御震惊了,我就说嘛,这副画轴一定是有大用处的。 苏御道:“慈音,能看到大柏树那里的景象吗?” 慈音乖巧的点了点头,手指在画中一拨,整个画面走马灯般飞速倒卷,最后随着慈音的手指一点,画面停顿。 一颗遮天巨柏出现在画卷当中,枝繁叶茂。 柏树下,坐落着一栋二层小楼,楼外摆满了半人多高的大酒坛子,一杆大旗杆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 此时的酒馆外,站满了修士,其中有一些熟悉的面孔,剑崖的那对孪生姐妹就在其中。 场景一转,进入酒铺。 一对个子矮小,身材瘦弱的夫妇,正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被几个持剑修士拿剑指着, 慈音看到这里,顿时火起,嘴里咿咿呀呀说了一通后,竟然哭了。 一旁的初墨赶忙用自己袖子给慈音擦着眼泪, “慈音说了,酒馆掌柜夫妇,男的叫刘二黑,女的叫孙二娘,都是极好的人,平时喜欢酿酒,胆子很小,从来都不会招惹别人。” 苏御和秦清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安慰,慈音这孩子向来心软,多愁善感,初墨打死一只兔子,她都能哭老半天。 洞天内,秦婉第一个进来,只是在大柏树下驻足片刻,察觉到那对黄鼠狼成精的妖物修为低下之后,便直接离开。 接下来,薄万农、魏良子先后出现,在大柏树下也没有多做停留,便向洞天腹地摸去。 一拨拨的修士陆续来到酒馆前,有的忧心宝贝被别人抢得先机,匆匆忙忙便离开了,有的则是出于谨慎考虑,暂时留在酒馆。 血龙宗的修士在探查过大柏树周边之后,发现附近好像也就酒馆里面那两个活物,于是几名弟子在宗主的授意下,闯进酒馆,将刘二黑夫妇逼至墙角。 “从这里往前应该怎么走?里面还有没有像你们这样的妖物?老实回答,不然本仙师剥了你的皮做围脖,”其中一名年轻修士,声厉色荏的恐吓着夫妇俩。 刘二黑两撇小胡子垂至下颚,瘦小干巴,瘦的跟柴禾似的,颤抖着求饶道: “大仙饶命,我夫妻俩没出过远门,在这大柏树下酿酒已经数百年,除了常来酒馆里的常客之外,认识的人真不多,路途也不甚熟悉啊。” “撒谎!”年轻修士一脚踢在刘二黑面门,疼的后者扑通倒地,哇哇惨叫。 孙二娘也吓傻了眼,颤颤巍巍道:“我丈夫句句属实,请大仙明鉴。” 那年轻修士嘴角一勾,正打算也给孙二娘来一脚, 这时候, “不对劲,你们快过来看。” 一名血龙宗修士站在柜台后,手里捧着一坛开了封的美酒,刹那间,整座酒馆里,弥漫着浓郁的酒香味。 几人凑了过来,望向坛子里,皆是目瞪口呆。 坛中美酒呈琥珀色,香醇甘冽,散发着浓厚的灵气,一看便不是凡物。 “尝尝?” “我来!” 一人拿起酒勺,从里面舀出一点,一口喝进嘴里,唧几下嘴之后,顿时双目放光, “好东西,快拿给宗主和长老们尝尝。” 浓郁的酒香早已飘出酒馆,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酒水之中都有如此灵气,可知不是寻常之物,留几坛尝尝,”说着,剑崖下宗宗主江清惠,直接将酒馆外的三个大坛子收入储物法宝。 与她有同样心思的不在少数,一时间,这些酒坛子成了人们争相抢夺之物,斗殴厮杀也在所难免。 于师道和弟子蓝羿,也来到了酒馆, 蓝羿这个人脾气硬,本来就是那种嫉恶如仇的性子,眼瞧着一帮血龙宗弟子正在恐吓殴打两个小妖,呵呵一笑,在酒桌上坐下, “血龙宗也就是这副德行了,欺软怕硬。” “你特么说什么?你再给小爷说一遍?”年轻修士骤然见到有人口出狂言,正要发作,一眼瞥见那名中年儒生之后,脸色大变,悄咪咪的朝着身后摆了摆手,一众人退出了酒馆。 于师道坐下之后,微笑着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刘二黑夫妇,道: “天生万物必有其灵,二位尽管继续卖酒,没有人再敢找你们麻烦。” 他的这句话,在这群外来修士之中,掷地有声,原本正哄抢酒坛的那些人,也纷纷停手。 读书人不但脾气大,还很阴,尤其是这位寒桥书院的山主,你要是得罪了他,比起落在魔兽巨枭楚光南手里,下场好不到哪去。 一时间,能坐在酒馆里的,基本也就剩下一下大人物了,其他人自问上不得台面,也就不敢进来凑热闹。 “掌柜的,你这酒水怎么卖?劳烦给我和我这位弟子沽个半斤尝尝。” 刘二黑从地上爬起来,摸着酸痛的胳膊,“仙师大人喝酒,小人怎敢收钱。” 说着,他从柜子后抱来一坛子酒,拎着两个酒碗,给于师道师徒俩倒满。 “买卖嘛,哪有白送的道理,掌柜的只管开口便是。” 刘二黑傻乎乎的笑了笑,“钱肯定是不收的,仙师大人刚才救了小人,如果连坛子酒都收钱,那小人也太没良心了,” 蓝羿笑着插嘴道:“掌柜的,你这酒可不是一般东西啊,灵气如此浓郁,对修士来说可是大补之物,想来价格不菲?” 刘二黑笑道:“价格确实不便宜,而且我这里只收金精金,正常来说,像二位眼前这坛子,得一粒精金豆子才成,不过小人这酒馆里,来的都是熟客,给多给少其实都没所谓,很多都是赊账。” “确实不便宜,”于师道抚须微笑。 一百两黄金,才能提炼出一粒精金豆子,而一粒精金豆子大约也才一钱重。 修行界中,黄金是硬通货,所以精金豆子更是非常稀少,许多法宝炼器,其中都掺有精金,用来增加品质或是加强杀力。 于师道手腕一转,双指拎出一粒金灿灿的金豆子,放在桌子上, “酒,我不能白喝,掌柜的尽管收钱。” “不敢不敢,绝不能收,”刘二黑连连推辞, “那不如这样,我跟掌柜的打听一个消息,这粒金豆子,就当是我买消息的钱。” 刘二黑陷入为难,“不瞒这位仙师,您从我这,还真就打听不出什么消息来,我夫妇俩除了上山采药之外,从不离开这里,认识的人虽多,但对外面的世界并不怎么了解。” 于师道笑呵呵道:“掌柜的放心,我并不是向你打听路径,我是好奇,既然能在这里遇到贤夫妇二位,想必这处山水地界,也还有很多像二位一样的存在?那么修为最高的,大约是在什么境界?” 他这句话,使得酒馆内一众强者纷纷凝神静听,这也是他们所好奇的, 听到竟是这种问题,刘二黑顿时释然道: “来我这的客人们倒是经常会谈论起,最厉害的,当属白玉楼主温候,还有秀清池的初言姑娘,以及苍龙岭商君大人,至于他们的境界,大约在龙门境或金丹境之间,” 龙门金丹?那就是八境和九境了?这座仙人府邸当中,竟有这么厉害的人物? 在场之人,人人咋舌,也在心底暗暗记下了这几处地名和人名,好避开这几个地方,以免将来碰到。 于师道微微皱眉,心里意识到了此番进入秘境寻宝,必定坎坷棘手,需要多加小心才是。 “掌柜的,这座仙人府邸原先的主人是什么境界,如今又去了哪里?” “仙人府邸?”刘二黑摇了摇头:“这里不是什么仙人府邸,而是霞举洞天,我家主人的修道之地,主人已飞升远游不知所踪,想来不会再回来了,” 既然飞升而去,那便是飞升境了,大道第十二境,变通自在,神飞天外,是为飞升。 酒馆内落针可闻。 许多人脸上现出难掩的兴奋,既然是飞升境大仙人的修道之地,想来这洞天之中,必定遍地是宝,虽然危险与机遇共存,但修行一途,不就是从险象环生中砥砺境界吗? 只要诱惑足够大,这世上不缺玩命的。 “叮”的一声,一粒精金豆子落在掌柜刘二黑面前,原先倚在门廊上的青衣少女,道了一句“多谢”之后,转身离开。 “是她?”蓝羿呆滞的望着门外远去的倩影。 于师道提醒道:“不要招惹,净土斋的女人,脑子都有问题。” 一三七章 我的建议是:切勿登山 大柏树这里的景象,苏御他们在屋子里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但声音肯定是没有的。 慈音见到掌柜夫妇终于没事,这才安心下来。 本来秦清还希望慈音将画中景象切换至小姑所处的位置,但慈音明显已经非常困了,一双眼皮直打架,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秦清从苏御这里学到了一点,那就是永远不要强迫孩子。 “我送孩子回去睡觉,”秦清抱起慈音,然后牵着初墨的手离开书房。 安顿好孩子以后,两人站在书桌前,注视着画卷中停顿的场景,大柏树下的小酒馆。 “刚才那个女的是谁,挺漂亮啊?”苏御随口问了一句。 秦清诧异道:“女的?哪个?我没注意啊?都差不多,没什么特别出彩的。” 哼!男人! 她在画中不过只是出现了匆匆一瞥,就让你给看到了? 别惦记了,你身边这个不比她差。 苏御听出了秦清话里的酸味,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有那么肤浅吗?只不过就是看一眼漂亮女人而已,最多也就是心情愉悦,但是你,可以让我身心都愉悦。 秦清今晚不打算睡觉了,干脆搬来椅子坐在苏御身旁,依偎进他的怀里。 她今晚本就穿的单薄,除了内里的亵衣之外,就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深褐色睡袍, 苏御能清晰的感觉到,手臂上那一弹一弹的感觉,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尤其是他微微侧头的时候,秦大姐敞开的襟口内,壮阔的风景一览无遗,竟是难以难控。 “你咽口水?”秦清目光挑逗道。 “没有的事。” “怎么?敢想不敢认?” “我能想什么?” “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为什么咽口水” 大柏树往北,是一条长达八百里的蜿蜒峡谷,宛如一条巨蛇般盘踞在霞举洞天的西南位置,两边是悬崖峭壁,奇峰陡岭,云海缭绕, 多数山峰隐于云雾之中,难见真颜。 秦婉御空在峡谷上方,通过敏锐的感应,她察觉到,隐藏在下方的妖物,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此时的她距离入口位置,已然行进了三百余里,一路上所遇妖物,境界各有不同, 但是她察觉到,西面一座高可如云的巨峰,霞光环绕,云雾吞吐涌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一般,越是靠近那个方向,妖物的气息越强。 秦婉狭长的凤眉皱在一起,就目前看来,尚未遇到任何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一味的再向前走,不是长远之计, 看得出,这座仙人府邸的面积绝对不小,自己如果一味贪图行程,未免会因小失大。 这时候,剑修薄万农,也在距离秦婉不远处的半空停下,脚踩飞剑,循着秦婉的目光,望向远处那座高峰。 “你可以继续向前,那个地方是我的了,”秦婉淡淡道。 薄万农听在耳中,微微一笑,转身朝着正北方向继续掠去,无论是在秘境中还是秘境外,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是不愿意和这位太子妃正面冲突的。 八境修士与八品真武境武者,伯仲之间,但他胜在“剑修”二字,输在没有一个像秦广一样的爹。 等到甲子院一众高手赶至,秦婉落入山中树林,与大家汇合一处,开始朝着那座巨峰方向快速推荐。 甲子院这帮人,于实战中磨砺出来,本身境界又高,彼此之间心有灵犀配合默契。 十余人分散各处,呈扇形推进,一路上所遇小妖,只要是没有冒犯到自己的,一律不管。 茂密的原始森林中,一颗参天大树下,一块长满绿苔的大青石忽然动了动, 就在大石旁,一个拥有人手人脚,却是满身背刺的刺猬精,顿时吓了一跳,握着手里的半枚果子,惊讶的望着那颗大青石。 忽然间,大石旁边的草地上,突然冒出来一颗小脑袋,接着,景来整个人从地底下钻了出来,泄愤般的朝着大青石踹了两脚。 刚才在地底的时候,一脑袋撞石头上了。 “呀,童童,是你啊,吓了我一跳,”刺猬精从背后的刺上拔下一个新鲜果子,递给景来, 景来揉了揉脑袋,接过果子,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指着远处的巨峰道: “刚才是不是有一波人,往苍龙岭去了?” 说的还是苏御听不懂的景来语,但是在霞举洞天,人人都能听懂。 刺猬精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十来个,领头的还是个女的,这些人老凶了,面目狰狞,离得老远,我就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太可怕了。” “你也有汗毛?”景来鄙夷的瞪了刺猬精一眼,“来不及了,我得再快点。” 啃完最后一口,景来一脑袋扎进了地底。 如果是在洞天外,景来的土遁实在不值一提,但是在洞天内,这就是他的地盘了, 不夸张的说,整个霞举洞天,景来一天能打个来回,这是他自己说的,苏御没有求证过。 景来这次进入洞天前,苏御是有吩咐的,多加小心,切记不要在那些外来修士面前暴露。 就算让景来进去通风报信,苏御也不愿意让秦婉这帮人知道景来的存在。 雪山巨峰的山脚下,有一羊肠小道一路向山顶延伸而去,路旁有一块巨石,上面写着三个字“苍龙岭”。 盘踞在山顶的,是一位蛟龙化形的八境龙门境妖修,商君。 当景来赶到山脚下时,秦婉他们还没到呢。 于是景来掏出苏御送给他的那柄短刀,走到大石头前,开始刻字。 “此处地界有主,八境修士,脾气不好,暴躁易怒,不建议登山。” 非常委婉的警告,景来想了想,苏御似乎说起过,秦大姐那个小姑也是个猛人,对方如果看到这句话,会不会知难而退呢? 够呛啊秦大姐的脾气多臭?她的小姑想必也好不到哪去。 于是景来又加了一句:“建议你们听从我的建议,切莫登山。” 刻完之后,景来一脑袋扎进地底,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半山腰的一处地方,爬上一颗最高的大树,站在树杈上眺望山脚, 山脚下来人了。 山顶上的巨大宫殿,一条巨大的苍龙盘踞在宫殿的琉璃顶上,一呼一吸之间,周身云雾翻滚。 血盆巨口,龙角狰狞,此刻它的一双竖瞳缓缓睁开,望向山脚方向。 树顶上的景来微微皱眉,他察觉到了商君的怒气, 想了想,他将插在颈后的糖葫芦取下,跳下大树,一头扎进地底。 片刻后,一个渺小如花生豆的身影出现在了商君视线中, 景来举着糖葫芦,站在宫殿前,笑呵呵的冲着商君道: “打个商量,这帮人如果不上山,你就别动手,成交的话,糖葫芦就是你的了。” “噗!” 苍龙巨口一张,喷出一口龙唌,吐在景来身上。 黏糊糊的透明液体,将景来整个小身体包裹其中,腥臭无比。 “反了反了,”景来从那团龙唌中钻出来,直接弯腰就吐, “呕~~” 回洞天前吃的那顿大餐,全给他吐出来了。 景来抬手抹了把脸,英俊无匹的小脸蛋上,满是粘稠之物,只见他叉腰指着上方的苍龙道: “行,你个老泥鳅,给我等着,我叫人去。” 说完,景来一头扎进地底。 山脚下,秦婉一干人在路旁的巨石前停下,注视着大石上那歪歪斜斜的两行大字。 “这字写的,还不如我呢,”铁塔巨汉倪坤,一脸嗤笑的望向同伴,“这都好意思拿出来丢人现眼?” 一旁的恒宣沉声道:“八境修士?应该是妖修了,咱们自打进来,所遇到的全都是妖物,想来这座山应该是有主之地,殿下怎么看?” 秦婉皱眉道:“字是新的,刻上去不久,很难不让人怀疑,大家怎么看?” 大厨白正光笑呵呵道:“我看呐,这俩句话多少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以我们目下的实力,对上八境修士是完全占据上风的,还暴躁易怒?切勿登山?咱们弟兄难道是吓大的?” 满身伤疤的光头汉子霍青,脸上古井不波,最是沉稳,闻言沉声道: “目下我们行进不过三四百里,就遇到一个不知真假的八境修士,想来在其它地方,说不定会有境界更高的,殿下,我们需多加谨慎,狮子搏兔亦尽全力,还是小心为上。” “霍青说的不错,”秦婉赞同的点了点头,“老规矩,我打头阵,霍青和烈开左右策应,其他人伺机出手,呵呵,八境修士?甲子院什么时候把八境修士放在眼里了?” “登山!”秦婉玉手一挥,率先向山头掠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十余道身影快如流星,直奔山顶。 一三八章 嚣张跋扈太子妃 当秦婉一众人刚刚掠至半山腰时,周遭异象陡生。 无数的透明泡泡不知由何处出现,密密麻麻的漂浮在眼前。 “事出蹊跷,不要触碰到这些东西。” 武者炼体,肉身强横无匹,加之甲子院这帮人都是七品以上的境界,劲气外放的同时,化作护体罡劲, 那透明气泡刚一触及到他们的护体罡罩,“卟”的一声炸开,消弭于无形,而他们的护体气罩上,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小坑。 “雕虫小技!” 霍青冷笑一声,撤去护体气罩,单以肉身凡躯,硬扛着无数气泡在身边爆炸。 一条条新的疤痕重新在他的身体上涌现,而伤口却又以神奇般的速度,迅速愈合。 而霍青的整个气势为之一变,杀气滔天。 他走的是横练路子,抗打的功夫比同境武夫高出不少,满身的伤疤一半来自北疆,一半来自秦广。 要想抗打,先得挨打,当年在北疆,每天硬抗秦广一拳,不是骨头断了,就是内脏破了,把个其他人看的是胆战心惊。 正是这种变态的修炼方式,才造就他如今“同境不败”的称号。 为避免在路上过度消耗,秦婉身形不停,冷喝道: “霍青开路!” “得令!” 霍青双脚踏地,整个人拔射而起,来到队伍最前方,双臂向外平举,脚下疾如飞影,飞速登山, 硬是以肉身,在数不清的泡泡中撞开一条宽阔大路。 对他来说,挨打就是修行,这是一种享受。 有他在前顶着,其他人也可避免在未到山顶之前,体内真气被过度消耗。 再行进了一段路途后,眼前景象豁然一变,原本满山的气泡荡然无存,换之而来的,是白雪皑皑,苍松劲柏密布山坡,被白雪覆盖,周遭空气陡然下降,寒风刺骨。 随着一阵奇怪的咔咔声响起,密林中,无数的披甲傀儡,从雪地上站起。 它们有的手持巨斧,有的手持弓箭,还有持盾持刀者。 “公孙甫,邢无心,烈开,开路!”秦婉一声令下。 “得令!” 三道人影掠至最前方,一剑、一刀、一拳,冲入那看似数之不尽的傀儡大军中。 公孙甫一拳轰出,首当其冲的持盾傀儡被一拳轰成了粉末。 三人全力施为,在前开路,丝毫不影响身后队伍的登山速度。 甲子院这帮人,于战场上形成的默契,早已深深刻在了他们的骨髓里。 秦婉做为境界最高者,体内真气如同大江大河,循环往复,滔滔不绝。 做为攻伐主力,在并不了解山顶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时,她是不会消耗自己的,要以最佳状态,应付最危险的情况。 傀儡大军没有丝毫影响到她们的登山速度,临近山顶时,一面仿若水墙般的湛蓝色气罩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对于身经百战的他们来说,当然认得出,这是山水阵法的外部屏障。 “倪坤,凿阵!” “得令!” 只见铁塔倪坤一声暴喝,双臂一振,在他背后,隐约出现一抹巨熊光影,然后一步踏出,铁拳如陀螺般捣在水墙之上。 “轰!” 整个山顶,似乎都为之一颤。 水墙之上,被轰然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一行人飞速掠入。 秦婉率先进入,缓缓踱着脚步,笔直向前,身后跟着霍青和烈开,其他人则是默契的向两侧散开。 眼前这那头巨大无匹的苍龙,盘踞在白玉宫殿之顶,秦婉凤目眯起, 原来是蛟龙之属,皮糙肉厚又抗打,幸好这山中无水,是条旱龙,若是在近水之地,这玩意还真不好对付。 秦婉感应敏锐,已然察觉那座宫殿之内,灵气极盛,应该是藏着不少好东西。 自己这趟进入秘境,好听点叫寻宝,难听点就是当土匪。 好的坏的,我都要! “老东西,趁早滚的远远的,省得让本宫出手。” 这种挑衅又侮辱人的话,姑侄俩都是信手拈来, 秦婉继续往前走着,闲庭信步,随时准备出手。 苍龙商君懒洋洋的撑起爪子,在脖颈处挠了挠,随口张口一吐,一道森然火焰疾吐而出。 笔直的火柱狠狠砸在秦婉身上。 “嘭!” 秦婉周围,被炸出无数火坑,霍青和烈开早已知机的闪至一边,面对八境妖修的妖火,他们俩还是老实点。 秦婉毫发无伤,无所谓的弹掉身上的火星,咧嘴冷笑道: “姑娘我自打二十岁起,就没受过伤,你不会是例外。” “给我压阵!” 秦婉冷喝一声,整个人原地消失,眨眼间出现在龙头前方,一记鞭腿扫出。 “当!” 明明是血肉之躯,这一脚踢在龙首上时,却发出了天钟般的震天巨响。 苍龙被这一脚直接踹下宫殿顶上,巨大的身躯翻滚几圈后,发出一声音浪震天的咆哮, 秦婉一击得手,哪肯停下,身形一闪,再次出现在龙首上空,双腿并拢,整个人仿若一柄锥子般,笔直扎下, “轰!” 阿黎将早饭端至书房,然后就去照顾三个孩子洗漱去了。 苏御和秦清整晚没合眼,却是一点不困,她很好奇,自己都这么主动了,为什么苏御整晚都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这不合理? 难道我是诱惑不够?那更不可能了。 气死我了! 好在苏御虽然不够主动,但是她几次按捺不住,亲吻在苏御唇上的时候,他倒是也挺配合的。 不对,技巧还很熟练,他以前是不是有过其她女人? 算了,一步一步慢慢来,反正现在人是我的。 孩子们洗漱完毕,都在书房里吃早餐。 慈音精神了,嘴里咬着一块香喷喷的芝麻烧饼,开始踩在凳子上,拨弄着画卷。 先是找到了景来,这小子眼下正光着屁股,在一条巨大的瀑布下面洗澡。 这条瀑布水势浩大,既高且宽,流水从高处跃下,砸进湖水之中,溅起漫天的水雾。 就在瀑布边上,星罗棋布的分布着一些高脚小楼,其中一栋楼内,走出一个相貌平平的少女,抱着几件衣服来到景来所在的岸边, 两人似乎在聊天。 好嘛,让他去通风报信,怎么去洗澡去了?这小子拿钱不办事啊? 苏御好奇的看向慈音,“慈音,这是什么地方,那个女的又是谁?” 慈音咿咿呀呀说了一通, 初墨翻译道:“这里叫秀清池,那个女孩是初言姐姐,性子温婉,和慈音关系最好,” 苏御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秦婉她们,避免她们撞上那头九境大妖。 “慈音,想办法找到秦大姐的小姑她们。” 慈音点了点头,开始在画卷中飞快的拨弄着。 不一会,只见她眉头一皱,将画中景象拨至苍龙岭, 雪山顶上,一抹红影与一头巨龙撕打在一起,拳拳到肉,两者之间完全是以硬碰硬,只把个山顶砸的满目疮痍。 秦清看的瞠目结舌,“小姑也太不谨慎了,这就打起来了?这条龙好大啊,洞天里还有这种东西。” 初墨在一旁边吃边翻译道:“这里是苍龙岭,商君的山头,那条龙是商君的本体,真身是个白胡子老头,行踪诡秘,不容易见到。” “白胡子老头?”秦清蹙起眉头,蛟龙之属在妖族中,向来以肉身强横,杀力巨大而着称。 寻常妖修对上武者,一旦被近身就会很危险,但蛟龙属恰恰相反,是完全不惧近身的。 画面中,秦婉和那头巨龙以硬对硬,双方都不落下风,似乎在伯仲之间。 但是秦清明白,时间一久,随着小姑真气的损耗增大,吃亏的必然还是她,毕竟蛟龙属靠的便是一副天生的强硬体魄,体力更是如同无穷尽一般。 果然,甲子院其他人似乎也看出些端倪,霍青和烈开两翼齐上,攻向巨龙之尾。 这时候,苏御眉角一动,忽然道:“停下,拉回去,就在刚才的那颗松树下面。” 慈音依言,赶忙将画卷场景拉了回去。 只见一颗巨松之下,一个白胡子老头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在他身前不远,就是甲子院的恒宣。 “不好!”秦清看出不对劲了, 以恒宣的修为,背后就站着一个人,不可能发现不了,但是看恒宣此刻的神情,完全专注在场内的厮杀中。 “他就是商君?”秦清赶忙问道。 不用初墨翻译了,因为慈音点了点头。 下一刻,那白胡子老头身形动了,双指并拢,一指点向恒宣的后脑勺。 “啊?” 秦清失声尖叫,赶忙捂住嘴巴,甲子院每一位叔伯,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在她的心里,这就是家人。 恒宣魔道出身,行事乖张,出手但凭喜好,不过手段再毒辣,当面对秦清时,便是一位和蔼可亲的长者,任凭秦清打骂,从来都是笑脸相迎。 秦清已不忍再看。 苏御眉头紧锁。 山顶上,恒宣仍是专注于场内光景,茫然不知背后死神已至。 就在这生死一线间, “闪开!” 一抹红影骤然出现在恒宣身后,那记鞭腿速度之快,就算是七品武夫,也无法察觉。 一指一腿,无声无息的交接在一起。 白胡子老头身形疾速后退,飘入身后密林,消失不见。 秦婉落地之后,一个指头大小的小洞直接洞穿了她的小腿。 “殿下!”恒宣遍体生寒,这才意识到,自己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 秦婉嘴角一勾,小腿上原先的洞口眨眼间愈合如初,透过破洞看去,里面的肌肤白皙如常。 八品武者,肉身不灭。 一三九章 出发,前往霞举洞天 见到恒宣被救,秦清终于长松了一口气,即使如此,胸口仍不住起伏着,显然刚才惊吓不轻。 随着白胡子老头消失之后,秦婉她们原先击碎的屏障破口,重新合拢,似乎比以前变得更加坚固。 倪坤几拳下去,像是轰在软绵绵的海水当中,丝毫不起作用,柔可克刚, 一行人算是被暂时困在了山顶。 接着,无数曾在半山腰见过的气泡,由山水屏障上飘离出来,朝着众人涌去。 书房里,落在苏御他们眼中的画面,除了气泡之外已再无其它。 这时候,初墨将慈音的话翻译出来, “商君是八境修士,蛟龙之属,原先是洞天主人的座驾,这些泡泡很厉害的,千万不能碰到,慈音以前见过,一个泡泡碰到一块大石,直接就能将石头炸的粉末都不剩。” 秦清叹息一声,“很显然,这个叫商君的妖修,是想先消耗小姑她们,武者全凭体内一口真气,擅长速战速决,如果老是被这么吊着,我在明敌在暗,情形有些不利。” 苏御看得出,武者对阵全靠自身杀力,一旦遇到难缠的术法,会很头疼,偏偏太子妃这一拨人,清一色的武者,看似实力最是强横,其实短板也非常明显。 如果秦婉不能早点找到白胡子老头隐匿之处,这么耗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他们。 画卷中的内容已经没什么看头了,除了泡泡还是泡泡。 到了这个时候,秦清才终于端起一碗清粥,在一旁椅子坐下,一勺一勺的吃着,脑中思绪飞快转动。 如果小姑身边,有一个像二师兄这样的修士,那么行程将会顺利很多,可惜的是,二师兄肯定不会掺和进来。 钦天监地位超然,向来不插手三方势力间的角逐,就算一座神秘莫测的洞天府邸摆在面前,他们也不为所动。 再者说,如果自己在小姑身边的话,多少能对小姑的决策起到一点制衡作用,免得她仗着一身修为带着这帮人横冲直撞,她倒是不怕死,其他人呢? 念及此处,秦清忽然抬头道: “我想进去一趟,有老孔陪着,我再多加小心一些,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其实在她心里,当然希望苏御能一起去,只不过洞天中太过危险,她又不愿让苏御跟着涉嫌,心里非常矛盾。 苏御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去。” 秦清愣住了,感觉心脏在那么一瞬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他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为什么答应的这么痛快? 苏御心里其实已经盘算好了,进去这么多人,谁知道洞天里面的宝贝还能剩下几个? 指望秦婉这拨人带出宝贝分给自己点?似乎很不现实,她们自己都玩不明白呢。 何况自己这边有张王牌,那就是慈音。 只要让慈音在地图上详细标注出来,哪些地方住着的妖怪,是不能惹的,哪些又是比较好打交道的,然后自己刻意规避一下,人身安全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秦清落寞起身,一声不吭的就往门外走,你不稀罕我,我自己走。 “你去哪?我话还没说完呢?”苏御愣道。 秦清一愣,嗯?是我误解他了?只见她表情不变道:“我喊一下老孔。” 推开门缝,秦清朝着对面阁楼喊道:“老孔,你过来一下。” 接着转过身来,笑眯眯的看向苏御,“那你接着说啊。” “那还是等老孔进来,” “不用等了,我来了。” 老孔进了屋子,诧异道:“小姐有什么事情?” 没等秦清说话,苏御直接道:“我们也要进去一趟了,但是话说在前面,景来和慈音的事情,老孔你要替我保密。” 一旁的秦清芳心大喜,原来他也打算一起去啊? 老孔扯着嘴角道:“你还信不过我?” 我信的过你个鬼!苏御呵呵冷笑,“你说呢?” 秦清似乎想起什么,忍不住笑道:“放心,这一次老孔绝对可靠。” 孔渊这才恍然想起,当初在清河县城外,苏御隐身将礼部的山水文牒塞进了琉璃宗那小子怀里,自己在素芳斋的时候,可是答应过替他保密,不告诉自家小姐的,但自己当时转头就和小姐说了。 这应该不叫出卖?这叫没有诚信,完全是两码事嘛。 解下来,苏御三人开始商量进入洞天后的路线, 相较于其他进入洞天的修士,苏御这里是开了地图的,这就是先天优势。 苏御的打算是,他们从大柏树进入,先与秦婉汇合,然后想办法让秦婉她们离开苍龙岭,洞天里地界那么大,何必一进去就跟一位八境妖修硬刚呢?凭白让别人得了其它地方的好处? 接下来,苏御希望秦清与秦婉的大部队呆在一起,自己则孤身一人到其它地方晃悠,他有灵气感应的提示,比别人更容易发现宝贝。 他这套计划刚一出口,就被秦清全盘否认, 当然,秦清眼下完全将自己当成了苏御未来的妻子,所以在否认的时候,语气非常委婉,更像是在建议。 “既然动上了手,小姑她们是不会轻易罢休的,和苍龙岭老龙这一仗,必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甲子院的人不知后退为何物,所以小苏哥说的劝她们离开,主意是好的,但是行不通。” “没错!”孔渊点头道。 秦清继续说道:“其次,以我们三人的实力,未必能够破开这道山水屏障,倪坤既然做不到,老孔肯定也做不到,小姑有这个实力却不会做,因为她打定主意要硬碰硬。” “这场仗,嬴的肯定是我们,只不过会付出一些代价,我所忧虑的,是不希望出现这份代价,所以我的打算是,先去苍龙岭,我有秘法可以隔着屏障与小姑对话,让她从内部打破屏障,其他人先出来,她自己跟那条老龙死磕好了。” 这是侄女应该说的话吗?怎么听起来甲子院的才是亲人,你这小姑不是啊? 苏御道:“你继续说!” 秦清似是读懂的苏御的意思,笑道: “小姑是八品真武境,想死都难,杀条八境老龙,肯定会受伤,但不会有大碍,她底子太好,伤势恢复速度惊人,何况她还不知道带着多少造化丹,所以不用替她担心。” “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你刚才说的分道扬镳,这一点我是完全不同意的,我必须在你身边,哪怕遇到不可抵挡的危险,我也希望站在你身边的人是我。” “还有我!”初墨忽然兴奋的举着小手道:“我跟慈音商量好了,我俩也去。” “你俩去凑什么热闹?”苏御三人异口同声。 初墨眉头一皱,不满道:“慈音说了,有她在,里面没人敢伤害我。” 一旁的慈音飞快的点了点头,一把抱住初墨的小肩膀,一脸期盼的望向苏御。 苏御摇了摇头,加重语气道:“不可能,你俩绝对不许去,老实在家呆着。” 慈音撅了噘嘴,一脸的失望,片刻后,又突然凑在初墨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苏御一脸疑惑道:“慈音在说什么?” 初墨嘿嘿一笑:“慈音说,不去就不去,我们俩在家玩。” “真的?”苏御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俩孩子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阿哥,我俩能骗的了你吗?” 初墨表情正常, 慈音也表情正常, 但苏御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不过转念一想,初墨是从来不会在自己这里说谎的,这才稍微安心。 接下来,苏御暂时认同了秦清的计划,没办法,秦大姐比自己更了解甲子院那帮人。 至于最后的分到扬鞭,苏御是肯定会独自离开的,到时候悄咪咪的走就行了。 三人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带上慈音绘制的那副洞天全景图就好,上面被慈音密密麻麻的做了很多标注, 哪里最好别去,哪里的果子最好吃,哪里的河水最清澈,哪里的风景最好看,全的不能再全了。 至于那幅霞举洞天的画轴,初墨一再央求让苏御留下,她的理由是,自己想阿哥的时候,可以让慈音帮忙在画中找到阿哥的身影,看看阿哥有没有饿肚子,有没有被冻着。 苏御一听,心想着还是妹子心疼哥啊,于是痛痛快快将画轴留下了,主要是自己也玩不转,拿着也没用,只有景来和慈音才能切换画中的景象。 临走前,苏御再三嘱咐唐斩,千万给我看好这俩孩子,唐斩的回答与老孔如出一辙,“你还信不过我吗?” 一切就绪,三人当即启程,直奔净落山。 在他们走后不久,初墨将慈音拉到房间,小声道: “不好,阿哥防着咱俩呢,给咱们留下一个拖油瓶,怎么办?有没有办法甩掉他?” 慈音也陷入苦恼,洞天之外,她的遁术遇到修为高的,很容易就会被看穿,何况还要带上初墨, 那个背大剑的叔叔,境界好像不低啊? 两人小声的在屋子里议论着, 半个时辰后,慈音打开画卷,一脑袋扎了进去, 接着,初墨赶忙将画轴卷起,藏到床底下,自己一个人跑到院子里溜达。 实际上是替慈音把风,不准其他人进入屋子。 唐斩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看着一本从阿黎那里借来的志怪小说,茫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两个小家伙算计了。 一四零章 放着我来 苏御三人直奔净落山, 秦清的草根境确实不值一提,但她好歹还是四品融神境的武者,所以脚程嘛,还凑合。 按老孔的话来说,双修者都是天才,因为她们体内会存在两股气,先天真气和后天灵气。 苏御觉得,老孔完全就是在捧秦大姐的臭脚。 路上的时候,苏御刻意放缓速度,从背后观察着秦清,不得不说,秦大姐的四品武者境界,确实要比寻常四品扎实很多,体内真气的运转平和而稳固,强劲而霸道,和那位太子妃的路子是一样的。 正常来说,女子修炼武道,大多着重于技击之术,对体魄的打熬再下功夫,终究在先天上与男人是有差别的。 但秦大姐这对姑侄俩,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完全走的是刚猛路子,不过谢天谢地,秦清并没有因此练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肌肤依然是少女该有的柔嫩光滑。 “老孔,秦大姐的武道修为,也是她爷爷带入门的?” 两个大老爷们刻意缀在秦清背后,当然是因为顾忌秦清的面子,毕竟某些人的自尊心不要太强。 “老弟这不是问的废话吗?秦公身为大乾第一武者,难道将孙女送给别的武者培养?先不说谁有这个资格,关键还得要看谁有胆子接手?” 苏御接着道:“既然先走了武道路子,那还不如心无旁骛,一条路走到黑,可是秦大姐怎么半途中间又去了钦天监?” “苏老弟,这不难猜?难道你就想不到为什么吗?” “大概能猜到,秦大姐说过,国师收徒,一看天资缘法,二看背景,看样子国师也不能免俗,看上了秦大姐的背景,才收为弟子。” “苏老弟为什么不觉得,是因为我家小姐天资太高,国师求着想要收作弟子呢?” “呵呵可能性不大。” “但事实如此。” “不会?我怎么觉得秦大姐的天赋,很一般啊?” “呵呵苏老弟知道遗传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吗?” “怎么?你在教我读书认字?” 老孔撇了撇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些人生下来,就比别人拥有更多的优势,这种优势,甚至会成为他人一生都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秦公是大乾唯一一位九品武者,而我家小姐又是秦家单传,是老秦家的独苗,想要分点爷爷身上的武运,不过是举手之间。” “我实话跟你说,我家小姐的四品融神境,一天都没修炼过,吃吃饭喝喝水,欸~~境界自己就来了,你说气不气?” “这么厉害?”苏御愣道:“武运又是什么?” 孔渊摇了摇头:“武运这玩意玄之又玄,一时半会说不明白,改天再和你细聊,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为什么大国师舔着个脸,也想将我家小姐收为关门弟子。” 苏御配合道:“为什么呢?” “因为我家小姐的娘亲,是大乾第一剑修,十一境玉璞境大剑仙,小姐把夫人的修行天赋也遗传上了,你见我家小姐练过气吗?没有?欸~~境界它自己又来了?你气不气?” 你欸欸欸,欸你个头啊? 我为什么要气?那是我女人,该气的是别人? “老孔说的是真的?”苏御心语传声给秦清。 秦清身形疾掠,回复道:“嗯!” “那你以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秦清油然道:“我怕你认为我在胡扯。” 有道理苏御心想道,这件事如果从秦大姐嘴里说出来,自己还真就未必会信,但老孔说出来,应该是不假了。 当然了,老孔这匹夫的话,也得分时候,秦清在场的情况下,老孔是不说假话的,其他时候,呵呵,够呛。 三人进山之后,发现仍有数不清的外界修士陆陆续续的进入净落山, 没办法,已经拦不住了,净落山的山水屏障已经被打开好几处缺口,最喜欢维持秩序的礼部那四位,也已经悄咪咪的进入洞天, 眼下除了各家宗门留有一些守山弟子之外,净落山事实上已经是乱成一团糟。 半路中间,苏御当着秦清和孔渊的面,卷了两袖管子灵气。 “还能这么玩?”孔渊瞠目结舌,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被苏御卷走的灵气,数量之庞大,简直匪夷所思。 早已知道事实的秦清反而很坦然,虽然苏御将所有的法术,都归功于他爹苏云岚的教导,但秦清肯定是不信的, 除非你爹根本不是寻常的医者,而是隐匿极深的修行界大佬,但是这个可能性又有多大呢?基本和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可能性差不多。 明镜湖到了,那座登天白玉石阶依然矗立在湖水当中,外面留守着数百名年轻修士。 这些人的修为大多都不怎么样,为了宗门的传承延续,门内长辈不愿他们进去涉嫌,所以这些人只能在外面守着。 慈音说过,当湖水退潮之后,洞天的入口就会关闭,好在礼部那四位精通天象术算的掌灯人放话了,湖水退潮还在两个月之后,所以里面的人,有大把的时间寻宝。 苏御三人一刻不停,直接登上石阶,在众目睽睽之下,进入霞举洞天。 进入那扇青铜大门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幽静的峡谷,这条峡谷也就不到二里路程,穿过之后,就是那颗大柏树了。 事实上,苏御已经将慈音绘制的那张地图,牢牢记在了心里,包括其中的那些备注。 这要是放在以前,他没有这么好的记性,或许是因为修为提升的缘故,他现在几乎是过目不忘。 三人的首要目的地是苍龙岭,所以在大柏树下的酒馆一刻都没有停留,直奔北方。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面对密密麻麻的灵气提示,苏御无动于衷,当着别人的面,他是不会汲取的,袖里乾坤可以暴露给别人知道,但汲取灵气,可是他的底牌,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再行出近百里之后,秦清体内真气已竭,苏御毫不犹豫将她背在背上,施展缩地山河,一步踏出,直接就将老孔远远甩在了身后。 秦清舒舒服服的趴在苏御背上,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颈,将脑袋埋在苏御肩上,长发被风拂起,四散飘摇。 “小苏哥好快啊。” “不但快,且持久,”苏御话才说完,几步之间已然莅临山脚。 两人呆呆的望着路旁的那块大青石, 秦清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景来的字,看样子景来提前警告过小姑她们了,是小姑没有当回事,唉我要在的话,还能拦她一拦,倪坤叔叔他们,根本不敢违逆小姑的意思。” 苏御笑道:“只要知道景来拿钱办事就行了,至于她们听不听,那就赖不着咱们景来了,反正景来这钱赚的心安理得。” “嗯!”秦清点了点头,“我们登山!” 苏御脚下一动,直奔山顶。 路过半山腰时,无数的气泡由林中飘散而出,向着两人飘飞过来,早已得到慈音警告的苏御,当然不会让这些诡异的玩意近身,一个土遁,钻地里去了。 当他们再次出现在地上的时候,仍是在山脚,因为老孔还没跟过来,苏御总不好将人家老孔一个人落下。 足足等了半晌,才远远看到了老孔疾奔的身影, “苏老弟什么身法啊?这么快?” 秦清趴在苏御背上,笑道:“不但快,且持久。” 孔渊一愣,嘴角抽搐道:“咱们还是登山。” 三人沿着登山小径,一路飞奔向上。 当面对那数之不尽的诡异气泡时,苏御沉声道:“老孔跟在我后面,我来开路。” 老孔赶忙道:“还是我来” 话还没说话,只见苏御张口一喷,一道火柱从他嘴里喷射而出,直接将挡在正前方的气泡全部烧成虚无。 算了,还是你来,孔渊乖乖跟上。 喷火术终于派上了用场,苏御还以为永远也用不到了。 “干得漂亮!”秦清兴奋的在苏御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三人速度不减,苏御一路喷火, 当气泡消失无踪之后,映入三人眼中的,是满山的皑皑白雪, 无数的披甲傀儡正从松柏林中走出,手持利器,朝着苏御等人冲杀过来。 苏御抬脚一跺,施展拔苗助长,顷刻间,只见那满山的松柏忽然间剧烈抖动起来,枝叶不停疯长,张牙舞爪的卷向林中那些披甲傀儡。 即使如此,仍有数量庞大的傀儡早已离开树林,逼近三人。 苏御意念一动,斩龙剑脱袖飞出。 自打斩龙剑炼化成功之后,便具备了三样神通:辟水、凝冰、化雨。 其中化雨神通,便是剑气化成细密如雨珠,从天而降。 斩龙剑出手,杀力巨大,顷刻间,剑气所化的剑雨铺天盖地洒下,将那些披甲傀儡全部绞碎。 孔渊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好家伙,隐藏的够深啊?你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秦清则是紧紧的贴在苏御身上,双臂搂着他的脖颈,不停的抿嘴笑着, 三人最终来到那道巨大的屏障前,湛蓝色的屏障如同海水所化,涟漪阵阵,波光粼粼。 秦清贴着苏御的耳朵道:“我通知小姑一声,让她从里面将屏障击破。” 苏御想了想道:“等等,让我先试试。” 说着,他双臂用力,紧紧抓着秦清的一双大长腿,忽的抬腿,一脚踏在屏障上, “轰”的一声, 森白色的火焰由他脚掌处喷涌而出,沿着整个山水屏障的巨幕,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景象壮观。 秦清脸上的表情彻底僵住, 因为眼前的巨大屏障,竟然融化了 爆裂的高温,直接使得山顶上的白雪疾速消融,露出里面黑色的土壤。 一四一章 三层障眼法 经过一路上这么折腾,苏御体内的灵气消耗也很巨大,体内新生的灵气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恢复。 但他又不好当着别人的面,汲取袖内的灵气来完成补充。 随着巨大的屏障消失,映入苏御他们眼帘的,是极为惨烈的一幕。 那头巨大的苍龙,此刻已是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整个躯干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龙鳞碎了一地,皮肉外翻,两支龙角也都断了。 不过甲子院这边,看起来也挺够呛,人人挂彩,只不过却不见秦婉的踪影。 秦清一惊,赶忙从苏御背上下来,“小姑人呢?” 奇怪的是,甲子院一众宗师,见到秦清之后,他们的眼神都很奇怪,似乎带着一层怀疑, 最后还是恒宣朝着身后摆了摆手,“错不了,是咱们家丫头。” 众人这才释然,赶忙打招呼, “丫头你怎么来了?快回去,这里很危险。” “孔愣子,我特么就说你这老小子不靠谱,你怎么能带丫头来这里?” “哟,这不是苏老弟吗?” “不对劲啊,屏障怎么碎的?老孔你干的?” “呵!你真瞧得起我,”孔渊撇了撇嘴。 秦清直接挥手打断众人说话,皱眉道: “到底怎么回事?我小姑人呢?” 恒宣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吐了一口血沫,指着场地中央那口巨大的铜钟道: “殿下被那老不死的关在那口大钟里面了,这玩意结实的很,应该是某种品轶极高的法宝,我们从外面打不烂。” “老不死?什么老不死?”秦清故意问道,她当然不会暴露出自己其实在一心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了。 倪坤三下两下的将山顶上发生的事情解释了一遍,然后说道: “殿下将那条苍龙收拾之后,一个不注意,被那个白胡子老家伙扣在了钟里,老家伙诡异的很,会变成咱们自己人的模样,伺机偷袭,关键是,他如果变成我,那么真正的我就像是消失在大家视野中一样,非常诡异难防,丫头千万小心。” 一身黑衣劲装的烈开,恶狠狠的插嘴道:“不过那老家伙后来扮成我的模样偷袭霍青,被霍青这小子拼着重伤,硬锤了他一拳,眼下已经有两刻钟没有出现了,” 苏御三人这时候才注意到,一向站立如山的光头霍青,此刻正坐在一块小石头上,嘴角不断有血丝滴落,神情已是非常萎靡。 “我这还有一粒造化丹,”秦清赶忙跑了过去,掏出丹药,递给霍青。 “霍叔” 突然,异变陡生, 只见“霍青”忽的抬头,五指成爪,扣向秦清头顶。 “小心!”众人心胆俱寒,拼命朝着秦清掠来。 可惜,秦清与“霍青”之间,距离太近,就算是恒宣也来不及阻止了。 电光火石间,只见一只白皙的手掌,出现在秦清头顶,掌心向上,与“霍青”扑来的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苏御一脚将秦清踢开,森白的火焰由手掌冒出, “啊~~~” 一声不属于霍青的惨叫,从“霍青”的嘴里发了出来, 只见“霍青”面目狰狞,额上青筋暴起,想要将手臂从苏御手中扯出,奈何对方握的太紧,无奈之下,只能依靠自身法力,全力抵抗着从手臂上蔓延而来的蚀骨火焰。 秦清人在半空,被赶来的孔渊一个巧劲拂在肩上,稳稳落地,然后一伙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异常诡异的一幕。 苏御和“霍青”面对而立,两人的手握在一起,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在互相问好。 只不过一个面带微笑,一个咬牙切齿。 一股烧焦的味道传入众人鼻中。 “霍青”猛一咬牙,一掌劈在手肘,拼着断臂向后飘退,瞬间消失不见。 苏御甩掉手上烧焦的断手之后,赶忙盘膝打坐,尽可能的恢复灵力, 其实在刚才,他差点就要顶不住了,就目前的所有法术来看,灵气消耗最大的,就是白色火焰,接下来才是缩地山河。 幸好对方比自己更先一步扛不住,要不然吃亏的还得是他。 这时候,另一边,真正的霍青,仍是好端端的坐在一块石头上,诧异的看向众人, “你们这么看老子干什么?我特么脸上长花了吗咳咳我特么咳咳” 倪坤哈哈笑道:“没跑了,脸上长花这种话,也就这小子说的出来。” 秦清这次学乖了,直接屈指一弹,将造化丹弹给霍青, “赶紧吃下去。” 霍青一把抓住丹药,点了点头,一口吞了下去。 秦清默默的来到苏御背后,双目眯起,环视场中一圈后,冷冷道: “大家现在都散开,每人相隔足够的安全距离,如果其中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靠近,杀无赦。” “好!” 众人依言,纷纷四散开来, 接着,秦清取出一只精致的莲花灯盏,放在地上,然后抬手一拂,并没有灯芯的灯盏中,绽放出温和炫目的白色光芒,无数的光点从灯内飘出,飘向四方。 这只灯盏,自打来到清河县之后,秦清便只在大悦楼,寻找那两名失踪的礼部宣读使的时候使用过, 她的这件法宝,与唐斩的黄金罗盘作用相同,都是用来追踪气息的,区别在于,黄金罗盘需要引子,而莲花盏靠的是那数不清的光点。 一旦被光点粘上,将无处遁形。 苏御察觉到异常,微微睁开双眼,将这一幕都看在眼中。 于是他心语传声道:“你这玩意有什么用?” 秦清眉角一动,赶忙将莲花盏的作用,同样以心语传声的方式告知苏御。 苏御听完后,心中一动,传声道:“你现在通知所有人,从现在起,一句话一个字,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我自有办法。” 秦清现在对苏御是无比信赖,他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是有办法了。 于是她赶忙传声给所有人,都噤声闭嘴,收敛起息,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一叶障目,虽然有时候也可以将声音抹去,但是面对境界很高的修士时,一丁点的响动都会被对方感应到。 苏御深吸一口气,立即施展一叶障目之术,将山顶上甲子院一众人,包括秦清和自己在内,全部以障眼法从山顶上抹掉。 如果现在有人登山的话,除了看到将死的巨龙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活物。 这样的群体施展,消耗非常之大,原因是这种施展手段,是面向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外人, 但这还不够。 苏御在已经施展障眼法的前提下,再次施展, 下一刻,自己落在秦清他们眼中时,是正在盘膝打坐的模样,而实际上,苏御以灵气在周身设置下一道屏障,将自己与外部隔绝,然后一口气将一只袖子中的灵气全部释放出来。 “检测到灵气残留,是否汲取?” “汲取!” 整整一袖子的灵气,被苏御一口气汲取进体内,弹指一挥间,苏御已经完全恢复了巅峰状态。 接下来,他撤去自己身上的障眼法,然后第三次施展一叶障目,这一次,他将那从灯盏飘飞出来的无数光点也彻底抹掉了,这一次施展损耗巨大。 一切准备完毕,只等对方上钩了。 隐匿在远处林中的白胡子老头,断掉的右臂,正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重生着, 八境修士,已通造化之术,只要不是重要部位被砍掉,是完全可以白骨重生,血肉重聚,只不过这种术法,使用一次之后,损耗极大,短时间内无法再用。 名为商君的白胡子老头,一直等到整条右臂恢复如初,这才从林中缓缓飘出。 他也懂隐身术。 一点一点的慢慢接近山顶后,商君愣住了 人呢? 什么时候走的?同伴也不管了? 那口大钟是他的本命法宝,他自然清楚,那个比自己还跋扈的臭娘们,眼下还在钟底下压着呢。 这是怎么回事?有诈? 商君心里很是狐疑,不过他仗着自己精通隐身之法,还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山顶。 只见他一脸狐疑的来到大钟旁,谨慎的望向四周,确实都走没影了啊,奇怪 转头看了一眼那头奄奄一息的苍龙,商君忍不住在心底骂道: “这帮王八蛋,差点打死自己的本体,不过还好,还有一口气,损耗几十年修为,还能救过来。” 此时,甲子院一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懵逼。 因为他们眼中的景象,是另外一个样子。 他们眼睁睁看着一团光点聚拢于一处,像是黏在了什么东西上面一样, 接着,光点所附着的东西显出真形,竟然是那个白胡子老家伙, 只见对方鬼鬼祟祟的左右张望,像是完全看不到他们一样, 有的人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动手了。 幸好这个时候,秦清的心语传声及时提醒,才使得他们没有轻举妄动。 然后,那个白胡子老家伙一步一步的靠近大钟,走进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金色笼子里,接着,那位苏老弟从背后将笼子关上,并且焊死。 “得手了!” 苏御撤掉所有障眼法,长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望着笼子里的商君, “前辈厉害啊,胳膊这么快就长好了?” 商君脸色铁青,恶狠狠的怒视苏御,“小杂种,玩阴的。” 黄金做成的笼子为什么能关住妖物?苏御不清楚,但作用是摆在眼前的。 妖物并不惧怕黄金,而且黄金也无法对他们造成杀伤,只不过,他们被关进由黄金打造的笼子后,无论怎么折腾,都出不来,所有术法,也都不灵了。 也没人给苏御解释过,这到底是为什么? 秦清收起莲花盏,笑呵呵跑了过来,朝苏御竖起大拇指,“有你的。” 其他人这才知道,原来刚才这更诡异的一幕,是这位苏老弟搞的鬼, 当然了,孔渊并没有怎么意外,因为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四二章 请不要洗脚 “老家伙,把你这口大钟给我挪开,”烈开手持长刀,刀尖伸进笼子里,在商君身上“噗嗤”捅了一刀。 一道伤口顿时出现在商君的后腰上,鲜血刚刚渗出来一点,伤口转瞬间就愈合了。 甲子院众人只觉不可思议,这家伙的肉身也太强横了,不愧是妖族中最古老的妖物。 商君不屑的狞笑一声,鼻子一动,冷笑着看向苏御,“我在你身上闻到了童童和丫丫的味道,你和他们俩什么关系?” 鼻子还挺灵,这都能闻到?童童和丫丫,当然说的就是景来和慈音了, 苏御笑道:“前辈认错人了,你说的这两个我都不认识。” “是吗?”商君嘿嘿冷笑,目光在周围的这帮粗鄙武夫身上打量一眼后,一咧嘴:“我记住了你们每个人的脸,所以,你们最好给我小心一点。” 话音刚落,笼子里的商君突然消失,连带着那条巨大的苍龙一起,彻底从山顶失去踪影。 秦清顿时大惊,赶忙再次取出莲花盏,释放出无数光点, 可惜,再也没有对方的踪影。 苏御不能置信道:“不对啊,黄金打造的笼子不是可以关押妖物吗?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他,因为众人此刻与他有同样的疑惑。 商君人是走了,但却给苏御他们留下了一个烂摊子, 那口大钟。 秦婉还在里面压着呢。 孔渊忽的上前几步,来到巨钟前,深吸一口气,全力一拳捣在大钟上。 “duang!” 刚猛的一拳带出一声刺耳的钟鸣,大钟本身却连颤都没颤一下。 “别试了,没用的,我都打不烂,你就更不行了,”倪坤双臂抱肩,沮丧的在一旁坐下。 秦清神情凝重的望着那口大钟,脸色难看道: “如果小姑从里面破不开,你们在外面再怎么用劲也是徒劳,你们这次也太莽撞了,人生地不熟的,刚一进来就和别人起了冲突,这下好了?哼!” 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开口教训一群修为高深的武道宗师,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没有人会觉得不正常。 因为他们已经被教训惯了。 “解除这种法宝,单用蛮力是不可能的,”说着,秦清望向苏御,“小苏哥你试一试?” 苏御点了点头, 他现在唯一能试的手段,也就是法术火部,至于斩龙剑,根本就做不到。 这口大钟并没有给苏御提供灵气提示,也就是说他无法汲取, 有些法宝能有提示,有些却没有,苏御觉得自己今后有必要搞清楚,区别到底在哪里? 苏御将手掌贴在大钟上,然后全力催发,爆裂的白色火焰砰然涌现,周遭空气瞬间变形。 炽热无比的温度,导致苏御方圆的碎石,在一阵砰砰声中化为粉末。 其他人还好,但秦清已经抵挡不住热浪的侵袭,赶忙向后飘退。 一口青铜大钟,完全被白色火焰覆盖。 良久后,苏御收回手掌,摇了摇头, 没用,那口大钟的外壁依然好端端的,没有一丝受损的痕迹。 意料之中,秦清皱眉道: “看样子这件法宝已经有相当的品阶了,眼下山里,有可能帮得上忙的没几个,而且其中几人,想来小姑宁可被关着,也不愿意让他们帮忙,这样,老孔,倪坤、恒宣、霍青跟我走,找到礼部那四个家伙把他们带过来,其他人留在这里,看守着这口大钟。” 秦清的计划里,当然是希望苏御跟自己一起,不过随着脑海中传来苏御的心语传声后,她沉吟片刻,朝着苏御点了点头。 苏御微笑着冲着众人抱了抱歉,随后一步踏出,人已离开。 秦清本不愿意与苏御分道扬镳,但眼下迫不得已还是分开了,因为苏御要去找景来,也许最能帮上忙的,反倒是最熟悉霞举洞天的景来和慈音,后者不在洞天,而前者眼下的位置,她和苏御是清楚的。 霞举洞天的地图,苏御已经记在了脑子里,慈音在家里说过,景来出现的那座瀑布,叫做秀清池,想来这名字是从瀑布底下那汪清澈的湖水而得来的。 秀清池距离苍龙岭不算太远,就在正北方向,但苏御这一次却没有着急赶路。 那位被困的太子妃,自己肯定需要帮忙的,毕竟人家是秦清的亲小姑,但是对方眼下被压在大钟下,外面又有一群武道宗师守着,安全绝无问题。 所以苏御并不是很着急,谁知道她出来之后,又会怎么祸祸自己? 这样的女人竟然能成为太子妃?这位太子殿下口味也是蛮重的。 霞举洞天中的景色,可谓复杂多变,一年四季掺杂其中, 刚离开苍龙岭,地势陡然一变,不再是巍峨挺拔的雪山,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雨林。 雨水跟不要钱似的漫天洒下,落在雨林当中,在树林上空聚成层层雨雾, 慈音说过,这片地方叫做迷雾森林,是一个名叫徐徐的妖物的地盘。 姓徐名徐,一只狐妖,慈音当时曾嘱咐,一旦遇到徐徐,不要与她对视,就不会出事, 苏御伫立在雨林边缘的一座小山顶上,向远处眺望,可以依稀看到,雨林当中,已经出现了不少修士的身影。 他现在是七境观海境,想要再次破境,依靠的已经不只是灵气的提升,而是大黄庭中的那句“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又或者说叫机缘。 机缘不会等他坐在家里的时候砸到他头上,更不会不请自来,这需要苏御自己一步步去探究摸索。 说白了,就是增长见识,磨砺自己,从中获得体悟。 如果没有景烛楼这座大山压在苏御的头顶,他宁可选择在大悦楼,喝着小茶泡个澡,优哉游哉听个曲,过着每天腐化奢靡的生活。 他一直都认为,绝大部分的人们所努力为之奋斗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两个字:享受。 当然,排除那些有理想有抱负的人,这种人是真实存在了,而且令人敬佩。 但苏御不是这种人,他曾经的理想是成为一名企业家,说白了还是为了享受,因为他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体验一下有钱人的生活。 进入雨林之后,苏御优哉游哉的漫步其中。 林中景色不同于外界,树木千奇百怪,很多都是叫不上名字的。 有完全透明,类似水晶一样的大树,还有大如磨盘的一整颗火红色果实,也不知道这么重的果子,是怎么吊在树上的,树能承受的了? “嗨~~我想什么呢,树能不能承受的了,那也是树的事。” 脑海中接收到一连串的灵气提示,苏御只选择了汲取其中一小部分, 令人失望的是,除了获得自己眼下并不需要的灵气之外,一个法术都么得。 路过一条清澈的小溪,苏御弯下身来洗了把脸,喝了口沁凉微甜的溪水,然后脱掉鞋子,惬意的将双脚泡进了溪水里。 舒服啊 忽然, “不要用溪水洗脚。” 这时候,一道好听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把苏御吓了一跳,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苏御赶忙转身,看到的却是一张面熟的脸庞, 是她? 就是那个容貌美到犯罪,在酒馆里打赏给刘二黑一粒金豆子的缚剑少女。 “我这是泡脚,不是洗脚,再说了,我就算是洗脚,也碍不着你?”苏御淡淡道,他看得出,对方并没有恶意。 女子闻言,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不怒不喜,让人无法从她的神情上判断她的心情, “碍着了,因为我在下游喝水。” 啊?这可真是不好意思,苏御讪讪一笑,赶忙将双脚从溪水里伸出,踩在青苔石上, “抱歉,我并不知道” “没事!”少女直接打断道:“不要再洗就好了。” 说完,少女径直来到小溪上游,学着苏御的模样脱掉鞋子,将一双晶莹如玉的双脚泡进了溪水。 这 不让我泡,她自己倒是泡起来了,这个双标女。 苏御没有多说什么,穿上靴子离开。 这位姑娘论模样,绝对是比秦大姐还要高出一筹的,可惜身材不行,有点太瘦了,要啥没啥,看样子上天把这扇窗给她关上了。 按照地图上的标注,从这里一直向北,大概八百里左右,就是秀清池, 苏御也不绕道,只是察觉周围有其他修士的时候,会刻意的回避一下。 树林里不缺灵药灵果,苏御虽然都叫不上名字,但还是每样都收走了一些,汲取是没必要了,留着卖钱。 但也不能太过贪婪,毕竟这地方是有主的,苏御不想招惹麻烦。 慈音说过,这位狐妖徐徐,属于那种你不招惹她,她也不会招惹你的主子,对于这种人,苏御觉得大家还是相敬如宾为好。 他可不是那位太子妃,一上来就开干。 一路欣赏着风景,苏御像是游人般悠哉踱步,心境如湖水,体内的灵气悠游不绝,循环往复。 在行出数十里之后,东侧方向,传来了一阵打斗声, 接着,动静越来越大, “听声音好像人还不少?” 苏御眉头一动,隐去身形,施展追星逐月身法,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一四三章 洗脚大汉 林中的一片空地上,大约有十名修士,剑拔弩张, 看他们身上的服侍,大多都是有师门来历的正统修士,这些人分作六七拨,正彼此对峙着。 在外围的边缘地带,还有一些看热闹的散修。 这片树林与别处还不一样,周遭的古树,枝干歪歪斜斜,长成了各种各样奇诡的形状,叶子呈掌状,分作五裂片,上面泛着星星般的光点,就像是水珠在太阳折射下的反光一样。 关键是,这里古树参天,树冠之浓密,遮天蔽日,几乎没有阳光洒下。 光亮全都来自于长在树上的一些会发光的果实。 苏御来到一处足有一人多粗的树杈上坐下,随手从近处摘下一颗果实,望气术一看就知道这是无毒的,甚至还是带有些许灵气的灵果。 再看场中,那些修士间骂骂咧咧,好像是在争论着什么,而且看他们的模样,显然刚才有过一番剧烈的打斗,其中有几个已经挂彩, 甚至还有两个挂了的。 “东西是我们先找到的,正所谓先到先得,你们这些人也太不讲理了,出手抢夺不说,还伤了我门内弟子的性命,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说话的妇人,看年龄大概四十许间,就站在那座由几片硕大树叶搭建而成的简易树屋外,在她身后,还立着六七名与她身着同样服侍的年轻修士。 一侧的地上,则躺着那两个挂了的,口鼻已没了气息,一人伤在胸口要害,一人直接被抹了脖子。 “呵呵辛苦修行为哪般?不就是为了能肆无忌惮的不讲道理吗?”另一边,一拨全身都穿着黑色长袍的修士中,一名模样清秀的青年嗤鼻笑道: “大家都是聪明人,别在这扯什么大义,你们仙农园不过是因为眼下势微,才拿什么先到先得来当幌子,如果咱们交换一下位置,想必你们的所作所为,和我们阚云宗没什么差别。” “没错!”另一拨身着银色长袍的修士,也有人站出来说道: “王师弟说的在理,这可不是在外面,大家多少还给你们仙农园一点面子,眼下能进来这里的,谁不是抱着玩命的心思?拼一把,若能侥幸得了一桩机遇,修为大涨,好过在外面累死累活,曲长老,我们敬你是长辈,这才先礼后兵,是您老人家看不清楚形式,不识抬举。” 这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目标全都指向了仙农园那拨修士。 原来是邻居啊苏御当初初到净落山时,结庐而居的馒头山就在仙农园隔壁,而且仙农园是被秦大姐列入净落山第一档宗门的,也就是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仙农园算是大乾王朝数的上号的炼药宗门,门内修士极擅炼药铸丹,术业有专攻,因此门内修士的修为大多不怎么样,但是他们靠着炼丹这种极为吃香的行当,结识了不少厉害人物。 其实这一点非常好理解,仙农园炼的丹药,武者和修士都用得着,这世上不乏那种靠嗑药来提升修为的氪金玩家。 试想,如果我辛苦修炼十年,才能到达某种境界,但是如果我嗑药一年也能达到,而且我还有这个财力的话,你选哪个? 大部分人还是会选择走捷径的嘛。 苏御眼下的关注的重心,自然放在了仙农园那名妇人背后的树屋里。 屋子上有一个小板凳,上面摆放着一盆绿植,这盆植物看上去比较奇特,没有枝干,只有一片仿佛粽子叶似的狭长叶片, 叶片很薄,无风自摆。 苏御脑中并没有接收道来自那盆绿植的灵气提示,但他是看得出,那玩意是件很不错的灵物。 这不废话嘛要是没有价值,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争夺了。 客气话难听话,包围仙农园的那几拨修士也都说过了,看样子接下来,又免不了要有一场厮杀。 偏巧就在这个时候,苏御察觉到,有一道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赶来, 是妖气? 虽然不易察觉,但苏御还是隐隐感应到了。 单纯以接近的速度来看,是无法判断出对方境界的,但是从妖气的浓厚程度来看,比起苍龙岭那位要差上不少。 片刻后,一名身穿墨青色短裙,一双小腿裸露在外,有些婴儿肥的可爱少女,出现在林地边缘,一双好看的眼睛好奇的在周围的人群中扫视着。 有人注意到了她,也好奇的打量着她, 有人没注意到,又或是根本就不在意。 苏御眉角一动,察觉到少女的那双眼睛似乎有点不对劲,明明看上去水汪汪的,清灵通透,却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短裙少女似乎也很好奇,正仔细的打量着场中的每一个人。 苏御心中一动,施展望气术之下,果然证实了自己的判断,少女屁股后面,足足飘散着四条尾巴。 怪不得那双眼睛越看越不对劲。 四尾妖狐,多半就是徐徐了,这整片的迷雾森林,都是人家的地盘,估摸那盆绿植也是人家的东西,如今被人争相抢夺,才会引起她的注意,着急赶来查看。 徐徐的出现,并没有引起过多人的注意,毕竟这里看热闹的闲散修士也有不少。 可是苏御观察到,至少有七人,已经和徐徐的眼睛对视过了。 慈音提醒过,只要不和徐徐的眼睛对视,就不会有问题,看样子的对方的神通很奇怪,竟然在眼睛上? 这么看来,那七个人,其实已经中招了?中招之后到底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苏御一下子来了兴趣,打算好好的看一看,徐徐的眼睛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阚云宗这边的几拨人,想要强抢,而仙农园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仍是寸步不让。 苏御多少有点觉得,这个妇人有点看不清形势了,难道没听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句话吗? 何必逞强呢?拿命开玩笑实属不智。 徐徐小心翼翼的来到身前一名年轻修士的身旁,吐着舌头笑嘻嘻道: “这位大哥,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啊?我刚来,不知道情况欸。” “滚一边去,野修杂种,这里轮不到你掺和,” 同样是年轻人,徐徐说话礼貌而客气,但那名年轻修士,可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了。 人家问句话,你不想说就别说,用得着骂人? 不过徐徐一点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转而又跑去另一人身边, “大叔,他们在干什么啊?看样子似乎要打起来啊?” “小丫头,你最好站远一点,刀剑无眼,免得呆会动起手来殃及到你,” 中年修士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是人家这句话说的很客气,而且还好心提醒徐徐站远一点,与先前那名年轻修士一比较,高下立判。 徐徐在那边挨个的找人打听,苏御则是坐在树上,默默的替她数着, “八个,” “九个,” “十个,” “十一个,” 与徐徐有过对视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喊话道: “既然曲长老这里说不通,那么咱们只能不客气了,宝物唯有能者居之,诸位动手。” 话音方落,人群中已有几人提剑走出, 看样子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等一下!” 就在这时,一名短裙少女忽然跑向场地中央,伸开双臂拦在仙农园诸人身前,面向人群道: “诸位请听我一句。” 看来徐徐这是都打听清楚了就目前来看,苏御觉得这位妖狐徐徐的性格,其实和阿黎、晴婉差不多,都是那种活泼可爱,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那种。 徐徐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接下来,就没有内容了。 当身前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她这一句吸引过去的时候,徐徐的眼神也已极快的速度看向众人。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众人见到横里冒出一个不知死活的丫头拦路,纷纷破口大骂, “哪里来的野丫头?是不是找死?” “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不对劲,我怎么感觉这丫头身上有股子妖气?” “是吗?我拿照妖镜一试便知,若是妖物,直接打死。” 徐徐听到这里,忽的摇头一叹,幽幽道: “诸位都散了。” 接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苏御坐在树上,瞪大眼睛看着下方的场景, 只见那些宗门修士,彼此之间,纷纷抱拳道别,什么王兄告辞,李兄慢走,改日浮一大白之类的客气话。 不过片刻功夫,徐徐身前,只剩下了七八名目瞪口呆的修士,这几个人刚才很幸运,并没有与徐徐的视线直接接触到, 所以他们眼下正一脸懵逼的看着众人四散而去。 不过接下来,他们还是奇怪的看向了徐徐,而徐徐也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诸位快走,林子里很危险。” 然后,剩余的几人像是中了迷魂药一般,纷纷朝着徐徐抱了抱拳,笑呵呵的离开了。 这时候,徐徐才缓缓转过身来,望前面前的仙农园诸人, 那妇人见多识广,心里已经隐隐猜测到,这么多人不明不白的离开,多半是中了妖术,而施术之人,很可能就是面前的少女。 “大姐,那花盆是我的,你们不要拿走,林子里灵草灵药多的是,你们大可采摘便是。” 徐徐这话多客气?苏御在树上看的不停点头,这丫头心肠好像很不错,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伤人的举动。 妇人嘴角一动,赶忙朝着徐徐揖手道: “不知此物有主,多多打搅,还请姑娘见谅。” 徐徐笑嘻嘻的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一遍后,笑道: “诸位也该离开了。” 随着仙农园一干人,也在徐徐神通的影响下,带着那两具同门的尸体离开,徐徐这才走进树屋,将那盆绿植抱在怀里, 只见她抬头望向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冠,神色黯然, “唉多好的极阴之地,就这么浪费了,看样子要换个地方养了,奇怪,怎么进来这么多外人,童童和丫丫这是搞什么鬼啊?” 说着,徐徐抱着花盆跳下台阶,正打算离开时,忽然侧身,一脸惊骇的望向自己背后, 只见一名缚剑少女,缓缓从徐徐原先待过的树屋走出,眼帘半睁,瞳孔中的视线始终望着地面, “这盆花,我要了。” 徐徐顿时皱眉,接连退出几步之后,紧紧抱着怀里的花盆道: “这位姐姐,这盆花是我的。” 缚剑少女点了点头,视线依然望着地面,“我知道,所以开价。” “多少钱都不卖,”徐徐的眼神直勾勾的看向对方堪称绝色的脸庞,可惜对方的眼神始终在回避。 缚剑少女犹豫半晌后,淡淡道:“一盆两百年份的剑草,如果卖的话,我愿意出八十粒精金豆子,姑娘,我真的需要,还请通融一下。” 徐徐叹息一声,对方一直在躲避她的眼神,多半是瞧破了自己的神通,而且自己刚才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多半修为在自己之上,这可如何是好? 对方既然能一口叫破此草来历,一看就是识货的,很可能就是冲着剑草来的,只不过与先前那帮人相比,区别只是一个想白拿,一个肯花钱。 “这位姐姐,真的不好意思,我这盆剑草真的不卖,”徐徐好言好语道。 缚剑少女道:“这片林子我逛过了,一共找到十九盆剑草,想来都是姑娘的?不过姑娘放心,我都没有拿走,只不过眼前这盆年份最高,品轶刚好合适滋养我的佩剑,所以,还是希望姑娘肯忍痛割爱。” 徐徐仍是摇头:“姐姐莫要再逼迫我了,不卖就是不卖。” 缚剑少女陷入沉默,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人家都说了不卖了,你再纠缠就没意思了,” 缚剑少女和徐徐同时一愣,转头望向不远处一颗古树的树冠上。 已经撤去隐身术的苏御,赶忙抬头望天,只留给两人一张侧脸, “东西是谁的就是谁的,人家不愿意卖,你还赖着不走干嘛?” 缚剑少女双眸直视苏御,嘴角一动,淡淡道:“我买东西,关你一个洗脚大汉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 说话还挺刺?怎么?就我洗脚了?你没洗? “呵呵我这个人太正直,看不过某些人在这里强买强卖,再说了,一个洗脚大妞也好意思说我这个洗脚大汉?” 姜沛宁双目一眯,狭长的细眉微微蹙起,沉默良久后,朝着身侧微微点头, “打扰姑娘了。” 说完,她整个人原地消失,来时无踪去无影。 一四四章 你看我这双拳头 徐徐站在树下,冲着苏御甜甜一笑:“谢谢大哥喽。” 苏御依然呈45°角斜望上空,摆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必客气,” 徐徐笑了笑,飞身一跃,跳上一颗大树,从上面摘下一颗发光的果实,然后脱手甩给苏御,接着转头飞掠,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御将果实接着手里,也跟着笑了笑,一颗果子当然不算什么,但这是人家答谢的一种方式。 就目前见到的妖狐来说,好像品性都不错啊,阿黎,晴婉,还有这位徐徐,都是好妖怪。 苏御又摘了几颗果子放进袖子里,打算回去让初墨她们也尝尝。 殊不知,初墨和慈音即将进入霞举洞天。 慈音那天钻入卷轴后,不是去干别的去了,而是找到洞天内一位擅长炼药的妖修,要了一包迷药。 这位妖修是八境龙门境修士,而唐斩也是八境。 这就意味着,这包迷药用在唐斩身上肯定是有效果的。 毕竟人家八境修士炼制的迷药,总不会是专门用来迷倒一些低境界的修士?因为人家对付比自己境界低的,根本用不着迷药。 唐斩喜好吃喝,而且对初墨她们又不设防,所以被迷倒也是意料之中了。 堂堂大国师的二弟子,八境龙门境修士,在吃下一串糖葫芦之后,栽了个大跟头 慈音直接带上画轴,牵着初墨的小手,一路施展土遁,进入净落山地域。 洞天的入口处,如今已经不让外人进去了。 那些留守在入口外的宗门修士达成一致,不管自家长辈在里面打成什么样,但他们在外面要守好这个大门, 进去的人越少,对自己越有利, 这就导致了,迟一步进入净落山的那些散修,很难冲破这股新近结盟的庞大势力进入秘境, 至于一些迟来的仙府宗门,实力强横、有师门长辈陪同的,自然畅通无阻没人敢拦,毕竟留守入口的这帮修士,也都不是什么硬角色。 实力不济的,好话说尽,也难登上那道台阶。 慈音带着初墨在净落山里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明镜湖。 刚一现身,她们俩就被很多人给盯上了,至于原因,当然是因为慈音是精怪之身, “有意思,小小精怪都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呵呵,捉回去当丫鬟使倒是挺合适。” “欸~~~咱们可先说好了,谁先抓到就是谁的,至于旁边那个丫头,就当是彩头,抓一送一。” “这个主意好,反正大家在外面闲着也是闲着。” 眼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打量着,慈音见势不对,赶忙牵起初墨的手遁入地底。 “小小遁术,可笑可笑。” 一名修士忽的凌空跃起,手捧照妖镜,一道白光从镜面射出,打在地上,直接便将藏在地底,正疯狂疾奔的两个小姑娘映照了出来。 接着,嗖嗖嗖数道身影掠入半空,像是猫捉老鼠般缀在慈音身后, 有人持剑想要投掷出去,却被其它人给拦住, “欸~兄台,咱们说好了要抓活的,死了可就没意思了。” 慈音的遁术在外面,施展距离实在是有限,才过了几十丈的距离,两人便从地底冒了出来, 而此刻,她们的身后身前,甚至是头顶,都已经被人给包围了。 照妖镜的白光直直打在慈音身上,刺眼的光使得慈音下意识便抬手遮眼,被照妖镜钉住,她已经无法在施展遁术了。 忽然, “挡路了,蠢狗!” 一声惨叫从慈音她们背后响起,只见一名修士横飞出去,撞断一颗大树,身体像是一摊肉泥一样跌落在地上,就此断气。 其他人目瞪口呆的望向两个小女孩的背后。 “楚光南?”有人惊呼道。 “找死!”话音方落,刚才那说话之人的身体砰然爆炸,四分五裂。 初墨战战兢兢的转过身来,看到了身后那道威风凛凛的挺拔身影。 “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本尊名讳?” 楚光南斜着嘴角打量了一眼身前的两个小丫头,与此同时,其他人一声不响,纷纷转身逃命。 “嘭嘭嘭” 并不见楚光南如何作势,那些逃跑的修士无一例外,身体全部崩碎,血肉四处飞溅,场面恐怖。 慈音已经吓呆了,身子哆哆嗦嗦的挡在初墨身前,护着初墨不停后退。 楚光南冷笑一声,双目眯起:“挡道了,还不闪开?” 慈音一愣,赶忙抓着初墨闪远一点, 楚光南收回目光,负手向前走去,脚步缓慢,渊渟岳峙,自有一股冲天霸气, 初墨躲在慈音背后,小声嘀咕道:“这位大叔好英俊啊,跟我阿哥有的一拼。” “嘘!”慈音赶忙打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这时,前方的楚光南忽然停下脚步,什么?竟然还有人跟我有的一拼? 是不是我听错了? 只见他慢悠悠的转过身来,看向初墨,挑眉道:“小丫头,看仔细了,你家阿哥够资格跟我比?” 初墨见对方突然回头,而且还听到了自己刚才的话,吓得一动都不敢动了, “好好回话,本尊恕你无罪。” 初墨小脸一抽,小声道:“大叔确实是英俊的不像话,一万个人里面找不出一个像大叔这样的,” 楚光南笑了,这句话让他很受用,不过还不够,应该是十万百万人里面,挑不出第二个能和自己相比的。 “现在看清楚了?你口中的阿哥还有资格跟我比吗?” 初墨一双眼睛轱辘的转着,片刻后,“大叔只比我阿哥弱上那么一点,就一丁点,指甲盖这么小。” 嘴上这么说,初墨心里却是牢骚道:呵呵,你比我阿哥差远了,要不是阿哥嘱咐我,遇到危险一定要拍马屁,我才不会捧你的臭脚呢。 楚光南不高兴了,“你口中的阿哥在哪?让他出来我瞧瞧?” 这时候,慈音心头一动,赶忙小声在初墨耳边说了几句, 楚光南听的直皱眉,这是哪个地方的方言?怎么没听过? 片刻后,初墨咧嘴笑道:“我阿哥就在那个大门里面,大叔想要见他的话,我带你去哦。” 两个小家伙合计好了,眼下想要进去洞天,靠她们自己肯定是不行了,眼前这位凶巴巴的大叔,好像很不好惹的样子,也许能带她们进去? 只要能够进去,里面就是慈音的天下了。 果然,楚光南冷哼一声,“带路!”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手牵着手向前跑去。 楚光南在她俩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看似闲庭信步,却始终落在初墨背后半丈距离。 慈音和初墨笨拙的跳进湖水里,以狗刨式向前慢悠悠的游着, 初墨的游泳是景来教的,三个小家伙平时经常会去秦清的清雅小筑玩耍,那里有一个室内的大浴池,而且初墨学东西很快,基本上景来演示几遍,她就能学会。 楚光南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手一个将两个孩子拎在手里,整个人飘飞而起,直直的落向台阶上方。 入口处守着的数百名修士,像是完全看不到楚光南一样,纷纷扭头各干各的, 这种绝代凶人,谁也不愿横生枝节去找不痛快。 就这样,慈音和初墨顺利的进入霞举洞天。 楚光南刚将俩孩子放下,结果两人转瞬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无影无踪,察觉不到丝毫的气息残留。 他愣住了 这特么的,玩了一辈子鹰,竟被鹰啄瞎了眼,这两个小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在外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进来,就连自己都察觉不到她们的气息了。 他就这么呆呆的站在原地,脑中思绪万千, 吃瘪了,毫无疑问,我特么被利用了 苏御自从听到徐徐对仙农园妇人说的那句“树林里遍地灵草灵药,大可采摘便是”之后,他也就不客气了。 人家主人都放话了,那自己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于是他也不着急去秀清池了,而是在树林里到处闲逛,碰到灵草灵药,直接装进袖子。 绿水堡素芳斋里的雅夫人,可是收这些东西的,等自己出去之后看看能卖个什么价钱。 那边厢,秦清带着恒宣几人,在洞天里四处寻找礼部四位掌灯人的身影,这四人都是境界极高的炼气士,精通各种阵法术法的破解之道,关键是,背地里再不和,明面上秦婉都是他们的主子,哪有不救的道理? 他们如果真的敢不帮忙,那就不要回长安了。 收集了数量很多的灵草之后,苏御打算离开了,其实乾坤袖完全可以装下更多的灵草,但是苏御发现,很多灵物周边,其实都有一些小精怪在守护着, 当苏御当着它们的面采药时,那些小精怪明显流露出伤心的情绪,这让苏御动了恻隐之心。 一颗灵药对自己来说或许是鸡肋,但对于那些小精怪来说,肯定非常重要。 刚刚离开森林,一条宽阔的大江横亘在苏御眼前,水流湍急, 按照地图上的路线,沿着这条江水一直往东,就是秀清池所在的那条巨大瀑布, 也不知道景来那小子还在不在那里? 正当苏御打算沿江而下时,眉头忽的一皱,望向身侧的林中。 “出来,你好像跟着我很久了。” “嘿嘿,原来老兄一直知道我在左近?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呢,” 从树林走出一位黑衣少年,看年龄约莫十六七岁,但苏御从对方眼角隐约可见的鱼尾纹看出,此人的年龄恐怕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年轻。 少年身上的衣服很简单,料子是寻常的亚麻,袖角裤脚都向上挽起,脚上是一双草鞋,头发随意的用一根草绳绑在脑后,看上去似乎有点不太讲究,却给人一种粗犷豪爽的感觉。 苏御皱眉道:“跟了我一路了,说,图什么?” 少年朝着苏御竖起大拇指:“老兄敞亮人,小弟对灵药一物不太敏感,有时候就算脚下踩到,都分辨不出来,不过我看老兄似乎很懂这些,而且还收集了不少,兄弟斗胆想问个寻药的诀窍?” 苏御笑了笑:“没什么诀窍,看着像,也就采了。” 少年咧了咧嘴,“嘿嘿,老兄糊弄我,既然不肯说,那小弟只能厚颜无耻,请兄台割爱,把你收集的那部分灵药,挪给小弟一部分,不多,正所谓见者有份,给五成就行,” 苏御忍不住笑了,“小老弟还真是够厚颜无耻的啊?别人辛苦收集来的东西,凭什么给你呢?” 少年笑了,右手握拳冲着苏御摇晃了摇晃,“就凭这双拳头!” 这是打算明抢了?苏御皱眉摇头: “这恐怕不太够” 一四五章 一筏渡江 “够不够,试过就知道,” 说罢,少年双肩一振,双手呈爪,随着脚下一踏,一圈龟裂之痕出现在他所立之处,接着,整个人仿佛出膛炮弹般砸向苏御。 七品武者?苏御挑了挑眉。 对方身上爆发出的真气,刚猛霸道,双爪之上,更是有一阵虎啸之声。 随着眼前少年的突然出手,一圈环形气浪朝着四周扩散开来,所过之处,林木皆摧。 苏御想也不想,身子向右侧横移几步,同时施展一叶障目。 少年一爪刺在“苏御”胸前,直将对手胸前的衣衫撕下一大块,眼瞧着对方身法诡异,飘向一侧树林, 少年如影随形,如跗骨之蛆般紧随而至, “哪里逃!” 双爪齐出,罡气炸裂,爆豆般的音浪响彻江边。 这狗日的,下杀手啊?真正的苏御依然好端端的站在岸边,皱眉望着那位正与空气敌人厮杀的七品武者。 一叶障目是建立在别人没有提前预防的情况下,才会有最大效果,如果对方提前便有警觉,加上再有一定境界的话,还是不难找到应对方法的。 障眼法毕竟是一种幻术,真要被人堪破,作用也就随之消失了。 比方说老孔,如果孔渊这时与苏御放对,必然不会太依赖耳目所见,更多是靠神识感应。 少年越打越狠,招招全力以赴,在苏御看来,自己真要被对方近身击中,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这时候,苏御微微侧头望向上游方向, 只见江面上一条竹筏顺流而下,缚剑少女卓立其上,迎着江风,长发飘摇,衣衫紧贴身子,向后拂摆,胸前再不是一路坦途,而是绝对的横看侧岭侧成峰。 走眼了原来不是没货,而是衣衫略显宽大了, 苏御在望向少女的同时,少女也在奇怪的望向他,顺带着,还瞥了一眼与空气单打的怪异少年。 少女似乎对苏御的印象极差,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秀美脸庞,在看到苏御的时候,隐隐间露出一抹鄙夷, 是的,苏御非常确定,那就是鄙夷。 眼瞅着洗脚大妞的竹筏渐行渐远,苏御觉得这个办法好啊,扎一条竹筏沿江而下,既省力,又可以欣赏两岸的风景,而且速度也不慢, 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打发身边这个暴戾少年了。 人善被人欺,你如果退步,换来的只能是别人的更近一步,于是苏御取出斩龙剑,握在手中,撤掉障眼法。 眼看着自己这一拳就要锤在对方脑袋上,布衣少年嘴角微翘,谁知下一刻,刚刚翘起的嘴角又缩回去了。 因为他这一拳击了个空气。 少年愣神间,忽的转头,眼角一颤,咬牙切齿的看向江边的那道俊逸身影, “障眼法?嘿嘿,雕虫小技。” 苏御撇了撇嘴,也不说话,一剑斩出。 “来得好!”少年暴吼一声,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苏御身前,拳头旋转击出,带起一道龙卷罡风, 竟是要以纯粹肉体,硬刚苏御手中佩剑。 “叮!” 拳剑交接,发出一阵金铁之音, 少年脚下的地面寸寸碎裂,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连连后退,直到退出五丈距离方才停下,右臂无力下垂,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在脚下的土壤中。 “完蛋!硬拼一记,老子这边已经受伤,虽然不碍事,但终究是落在下风,再看那小子,像个没事人一样,手中的宝剑能接我全力一拳,看样子品阶也绝对不低,” “综上所述,我不是对手,吗的,走眼了,遇上个硬茬,我先闪人,日后再徐徐图之。” 少年心思电转直下,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身形化作一道弧光,转瞬间已然出现在百丈之外。 一口真气已竭,少年脚掌触地,借力换气,就在这旧气刚消,新气未生的紧要关头,一粒白色的光点伴随着令人心悸的极度高温电射而来。 少年心中大骇,身体急忙一个拧转,躲过身上要害, 光点从肋下穿过,带出一蓬鲜血。 扑通一声,少年身子栽进草丛,摔了个狗吃屎,惊悸之下,哪还顾得了多想?身形拔起,逃之夭夭。 岸边的苏御收起斩龙剑, 穷寇莫追, 虽然看起来对方在自己手下不堪一击,实则不然。 七品武夫韧劲强悍,早已是金刚不坏的体魄,对方突然遁走不过是审时度势之下的决定而已,真要分个生死的话,这场架有的打。 不过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想来对方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 苏御御空而起,开始在下方的树林中寻找竹林的存在。 有竹必成林,竹子生长的地方必然是一整片的竹林,这和它的生长特性有关。 向南十多里的地方,有一片堪称广袤的竹林,苏御御空落下,取出斩龙剑,刷刷几剑将七八根粗细相同的竹子砍成长度一致的竹管。 随后送出法术拔苗助长,地面上无数的藤蔓迅速窜起,将一排竹管紧紧缚在一起,结实而稳固。 斩断藤蔓的根茎,苏御将竹筏收入袖中,重新返回江面。 天色渐暗,随着天上一阵滚雷炸响,瓢泼大雨落在江面,溅起万千水花。 苏御立在竹筏上,随手从岸边扯来一片比磨盘还大的叶子遮在头顶,哗啦啦的雨点打在叶片上,发出一阵悦耳的脆响。 就在江面不远处,苏御远远的望到了那位穿衣显瘦、淋湿有肉的缚剑少女,对方浑身上下淋的湿透透的,一身朴素布衣紧紧贴合在身上,身材凹凸有致的程度虽不如秦大姐,但也相差不远, 看起来,这姑娘是故意淋湿的,修士有无数种方法避免淋雨,而她选择一种都不用。 挺奇葩的,感觉和别人还不太一样。 循着少女的目光,苏御发现,对方此刻正控制着脚下的竹筏浮在江面,玉首微抬,望着头顶上方, 一根粗大的树枝由岸边斜长而出,呈拱形架在江面上空,树枝上拴着两个秋千,此时此刻,正有两个小家伙在荡着秋千。 离得近了,苏御才看清楚,这哪是两个小家伙?分明是一对身材矮小如童子的老头老太太。 小老头一副富家翁模样,白发白须,老太太满头银丝,手腕上有一对极为醒目的翡翠玉镯。 姜沛宁察觉到苏御到来,尤其是看到对方脚下的竹筏时,秀气的长眉明显皱起, 这人,怎么我去哪他跟哪? 我在溪边喝水他洗脚,我买剑草他说风凉话,我竹筏渡江,他有样学样,额 好奇怪的人 苏御脚下送出一道灵气,控制着竹筏停在江面,眼神透过头顶的叶片,望向那两个荡秋千的精怪。 望气术的探视下,老头是榕树成精,小老太太暂时看不太明白,但身上水气浓郁,应该是来自水里。 看俩人恩爱的模样,这应该是一场跨越种族的爱恋。 那小老头,时不时便从怀里摸出一种类似花生豆的小零食,喂给一旁的小老太太, 小老太太眯着眼睛,吃的嘎嘣香,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两个精怪在雷雨之中,于滔滔大江上荡着秋千,这一幕多少看上去有些奇幻。 但在霞举洞天,这样的场景似乎随处可见。 不得不说,这里真是一处物杰地灵的宝地。 苏御和缚剑少女,就这么站在下方看着两人荡秋千,老头老太太也不怕生,偶尔还会冲着他们笑一笑。 “喂,小伙子,香豆,来一点?”小老头抓出一把豆子,冲着苏御摆了摆手。 “那感情好,我尝尝,” 一把豆子朝着苏御洒来,却没有漫天散落,而是聚成一团,稳稳的落在苏御手上, 苏御随手尝了一粒, “嗯嗯好吃,”苏御微笑点头。 小老头露出满足的笑容,然后同样的也送给了缚剑少女一把豆子, 姜沛宁拈起一粒,缓缓送入口中嚼了嚼,片刻后,摇了摇头: “味道一般。” 小老头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一旁的苏御忍不住心里偷笑,这姑娘还是个直肠子?客气话都不会说一句? 这豆子的味道却是一般,像是没有炒过的松仁,吃在嘴里没什么味道。 “老伯,您尝尝我这个?” 说着,苏御从袖子里取出一碗红烧肉,肉香弥漫还冒着热气。 年前的时候,阿黎每天做的菜都会有剩余的,扔了可惜,留在下顿吃又会变味儿,所以苏御干脆都收进了乾坤袖。 食物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出来就是什么样子,比冰箱还保鲜。 小老头和小老太太鼻子灵得很,早就闻到了浓浓的肉香,两人干脆连秋千也不荡了,直接跃到苏御所在的竹筏, “好香啊,小伙子,我再给你一把香豆,换你这碗肉怎么样?” 苏御笑呵呵道:“老伯太客气了,这就是送给您解馋的。”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小老头凌空一抓,直接便从虚空中抓来一张小木桌,还有三个小板凳, “坐坐坐,美味的食物大家一起分享。” 老太太将手探进水中,出来时,手里拎着一把白玉酒壶,笑眯眯道: “有肉没酒,你个老家伙又该说我了。” 小老头傻乎乎的笑着,“还是你懂我,还是你懂我。” 缚剑少女诧异的望着苏御拿出来的那碗红烧肉,满脸的不可思议,心想这人果然是奇葩,出门在外,竟然还带着红烧肉? 眼瞧着酒肉都有了,而且眼下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到了晚上的饭点, 苏御干脆也不客气了,直接从袖子里拿出卤鸭,醋鱼,油焖笋,八宝饭,烧河鳗 这些都是薛氏那天专门为秦大姐做的江南风味,很多都有剩余,当然了,不是剩菜啊,是剩余,没出锅的。 自己怎么可能拿剩菜招待别人呢? 看着满桌的美味菜肴,老头老太太乐开了花, “小伙子太客气了,弄的老头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一把豆子换了一桌子菜,小伙子很吃亏啊。” 苏御连忙笑道:“老伯说的哪里话,萍水相逢也是缘,来,我敬您一杯。” “来来来,”两个精怪笑呵呵的举杯,与苏御畅饮。 不远处竹筏上的姜沛宁,鼻中嗅着各种香味,只觉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苏御从袖子里拿出一双筷子,朝着缚剑少女招了招手:“洗脚大妞,你也吃点?” 姜沛宁眉角一动,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吟半晌后,脚尖一点,轻飘飘的落在了苏御的竹筏上。 当她落地的一瞬间,原本淋得湿透的全身,一瞬间蒸发殆尽,干燥如初。 姜沛宁从苏御手中接过筷子,道了一声“多谢”,便坐下来开吃, 自打进入秘境,她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虽然不觉饥饿,但还是被苏御这里的香味勾起了食欲。 只见她手腕一转,将一粒精金豆子放在桌上, “饭钱。” 苏御愣住了,什么家庭啊这是?这么阔气的吗? 一四六章 阿彪和阿娇 “算了,一顿饭而已,不用破费,”苏御将金豆子推了回去,他还不至于见钱眼开到这个地步。 缚剑少女又给他推了回来,“收起,不想欠人情。” 苏御笑了笑,也没动桌上的金豆子,而是和那对精怪夫妻聊起天来。 姜沛宁则是由始自终一言不发,只顾埋头吃菜,在山门修行的时候,吃的都是素斋,这倒不是因为净土斋弟子忌荤腥,只不过是大家习惯了素菜而已。 此次下山历练之后,姜沛宁逐渐喜欢上了吃肉,她只觉得,肉这么好吃,师父她们为什么总是吃素呢? 小老头聊天的时候,倒是什么也不避讳,直言自己是修炼五百年的榕树精,名叫胡涂,小老太太是江中的一条大白鲤,这里人们都称呼她为白姨, 妖物的修行速度比不得人族,别看他们一个个动不动就是成百上千年的修行,实际上真要仔细计算的话,显化人形之前的时间都可以忽略不计。 天生万物,人的身体结构最为复杂,仿佛是天道精雕细琢的一件宝物,经脉窍穴,骨骼血肉,灵智思维之精密,都不是其它物种可以比拟的, 所以不论山精水魅还是妖精魔怪,都以显化人形为大道之始。 说白了,能变成人的妖物,才算是多少有点道行。 闲谈期间,苏御忍不住提醒胡涂他们,眼下山中进来不少外来客,很多人居心不良,希望两位还是多加谨慎,免得被有心者盯上。 因为接触之后,苏御觉得两人似乎对陌生人并没有多少防备,这样不好,防人之心终归还是要有的。 一顿饭吃完,小老头胡涂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朝着一旁的白姨努了努嘴, “咱不能白吃苏小弟这顿饭,老太婆,你得意思一下。” 白姨笑着点了点头,伸手在水中一捞,抓住一颗核桃大小的半透明水球递给苏御,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苏小弟若是推辞,我可就要生气了。” 苏御看得出,对方手里的晶莹水球,是水运凝聚而成的水之精华,这种东西对自己的斩龙剑,是有滋养作用的,因为斩龙剑五行属水。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御郑重其事的双手接过。 接着,胡涂和白姨双手握在一起,依依惜别之后,一个跃上岸边消失不见,一个返回水域。 姜沛宁是第一个吃完的,但她却没有提前离开,因为觉得这样不太礼貌。 看到苏御弯腰在江水中清洗碗筷,她赶忙卷起袖角,蹲了过来, “我帮忙。” “不用。” 苏御这句不用是多余的,因为人家已经开始洗了。 “刚才听你说,你叫苏御?清河县人氏?”姜沛宁似乎也觉得两人间太过沉默,于是率先开口,打破尴尬的气氛。 “嗯,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姜沛宁道:“姜沛宁。” 既然人家开口了,苏御也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对方闲扯起来, “看你年龄不大,似乎境界不弱,要不然也不敢一个人进来这洞天。” 姜沛宁一愣,迅速看向苏御道:“你也知道这里是一处洞天福地?” 日,说顺嘴了,苏御笑呵呵道:“应该很多人都知道?” “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知道,”姜沛宁摇了摇头,将洗净的碗筷叠好放在桌子上,“师父又骗我,还说让我千万保密,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也叫秘密?真是” 接着,姜沛宁盘膝坐在竹筏上,似乎因为和苏御聊开了,所以心里那层陌生的戒备也稍微放下一些,只听她喃喃道: “我自打进来之后,就发现这里精魅之物极多,山水有灵,草木有灵,禽兽有灵,可知洞天福地不是白叫的,能在这样的地方修行,应当是极好的。” 苏御好奇道:“你进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地方修行?” “不然呢?”姜沛宁反问道:“我是剑修,那些花里胡哨的宝贝对我来说都没多大用处,唯一人一剑而已,洞天福地当中,最大的宝藏算了,没什么。”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交浅言深了, 虽然名义上,她是代表佛门净土斋一系,前往洞天与别人争夺这里最大机缘,实际上,她对这些都不太感兴趣,因为洞天福地真正的最大机缘,谁也带不走。 苏御将碗筷收回袖中,对于少女口中的最大宝藏,倒是并没有怎么在意,在霞举洞天,应该没有比景来和慈音更熟悉这里的人? 雨势小了,淅淅沥沥, 姜沛宁那条竹筏早就被冲走了,苏御也没有赶人的意思,而是将那粒金豆子重新递还给对方。 少女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金豆子收起,坐回船头,将双脚浸泡在水中,重新淋雨。 不消片刻,少女浑身上下已经湿透了。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嗜好,竟然喜欢淋雨? 竹筏顺流而下,苏御以灵气操纵方向,非常轻松。 姜沛宁坐在船头,歪着脑袋道:“先前在岸边与你打斗那人,名叫阿彪,七品武者,他也偷袭过我,只不过没有得手,我私下里观察一阵,发现他在那片森林里,至少已经杀了近二十人,抢夺了数量可观的灵药。” “本来呢,我也打算一剑送他归西,结果后来发现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自己的妹妹,这才动了恻隐之心,于是我告诉他,想要抢东西,不要欺负弱小,找那些同等境界的去抢,否则我会杀了你,” “哈,他还挺听话,找到你这么一个观海境修士,可惜命不好,撞上一个剑修。” 苏御一声不响的坐在后面,凝视着眼前这道曼妙的背影,虽然从背后看,对方的身材极佳,腰肢纤细仅盈一握,坐在竹筏上时,臀瓣受挤压之下,仿若一颗蜜桃, 但是奇怪,苏御心里并没有生出任何遐想,自打和秦大姐确定关系之后,自己似乎再见到漂亮美女,基本都没什么感觉了。 他将原因归结于,自己应该是一个比较专情的人。 不管别人信不信,他自己信了 苏御意识到,眼前此女的境界,一定比自己高,只凭一点:自己看不穿人家的境界,而她能一语道破自己是观海境。 “那个叫阿彪的,年龄到底多大?看上去挺年轻,却又总觉得不年轻了。” 姜沛宁点了点头: “你看的很准,此人应该是修炼了一种魔门的速成功法,才能在小小年纪进窥七品宗师,至于代价,应该就是寿元的极大消耗,据我观察,他原本年龄应该和外表看起来差不多,但眼下这具身体的年龄,应该已经超过六十了,” “原来是这样”苏御点了点头。 两人同乘一筏,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慈音和初墨眼下已经进入了迷雾森林,这个时候,慈音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保护不了初墨了, 因为霞举洞天,是她的地盘,在这里,她想护着的人,谁也伤不了。 之所以连大柏树下的酒馆都没有去,就第一时间带着初墨直奔迷雾森林,一来因为慈音从画轴上已经看到,苏御曾来过这里,二来这里好吃的果子遍地都是,她要让初墨大饱口福。 两个孩子一路上手牵手的游逛在树林内,路上所遇之精怪,无不在向慈音打招呼,甚至就连那些奇形怪状的古树,在慈音经过时,都会摇摆起枝叶,沙沙作响。 慈音随手采下一颗七叶灵草,装进了自己背后的小竹篓, 她和初墨背上都背着一个,头顶还插着两支用来避雨的大叶子, 竹篓是从徐徐那里借来的,至于为什么她们会采药,是因为初墨路上见到很多修士都在这么做,于是她认为阿哥也一定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东西。 因为她已经意识到,当阿哥见到自己的时候,一定免不了一顿毒打,如果手里有些东西能讨好阿哥的话,说不定能少挨几下。 初墨不认识灵药长什么模样,但是有慈音啊,所以她们俩背篓里装的,都是这迷雾森林里年份最久,品质最好的灵药。 两个小家伙走累了,坐在林荫下的歇脚,嘴里啃着鲜嫩多汁的果子。 这时候,一名少年背着一位脸色苍白的小女孩,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来到慈音她们面前。 慈音只是瞥了对方一眼,便不在理会,这可不是在外面,在洞天里,她和景来没有天敌。 “小姑娘,你们背篓里装的是灵药吗?”少年很客气的问道。 其实他已经在暗中跟了两个孩子一路了,他注意道,那名个头稍高的女孩在采药时,与别人完全不一样。 其他修士采药,总是小心翼翼的刨出根茎,细细打量半天,确认无误后才会小心收起。 但眼前这个小女孩,一路上像是茫无目的似的,总是随手抓起草药就往背篓里扔,看似随意,实则是因为太过精通。 慈音没有答他, 初墨说话了:“不是的,就是一些花花草草而已。” “嗤~”少年笑了,好蹩脚的理由,“小姑娘,你看我们能不能商量一下,你拿背篓里的花花草草,可以和我交换一样东西。” 说着,少年不好意思道:“其实我现在身上,也没啥值钱的玩意,但是我眼下急需灵药救命,所以,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情做为交换条件。” 初墨还是摇头:“就是普通的花花草草而已,真没什么的,大哥哥需要的话,可以自己去采啊?” 少年苦笑摇头,我要是自己能采的话,何必杀人硬抢呢?这些灵药的模样和寻常花草,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自己不通此道,属实难以分辨, “小姑娘,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真的是拿来救命的,可我又实在不认识哪些是灵药,哪些是普通花草,你能帮着我找一找吗?你指给我哪些是就行,我自己来挖。” 初墨蹙起小眉头想了想,看向慈音道:“阿哥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帮帮他?” 慈音扔掉手里的果核,从大石上跳下来点了点头, 少年大喜, “辛苦两位了。” 慈音在前带头走着,手里拎着一根小木棍,一路上四处指指点点。 少年依照她所指的方向,将一颗颗草药收进了一个不足巴掌大小的黑色匣子中。 这种方圆匣,是一种收纳之物,需要口诀才能开启。 半天功夫过后,少年的方圆匣已经快装满了。 “足够了,”阿彪长松了一口气,始终紧绷着的神经终于舒缓下来,谁能想到,自己辛苦这么久抢来的灵药数量,还不如跟着一个小女孩晃荡半天得到的多。 “咱们之间的约定依然有效,我叫阿彪,我背上昏迷的女孩是我的妹妹,叫阿娇,我现在需要拿灵草去换救命的药,你们俩要是怕我不履行约定,可以跟我一起去,那些人也在这片树林里。” 初墨笑嘻嘻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小女孩,说道:“不用了,希望小阿娇早点好起来,” 说完,初墨与阿彪道别一声,和慈音手牵着手,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阿彪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赶忙弹出一道气息,依附在初墨身上, 这样一来,自己办完事后,就可以追踪这道气息,从而找到这俩孩子。 一个是小精怪,一个是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女童,竟然敢在这地方四处游荡?也不怕危险? 自己得了人家好处,没理由不报答,等治好了妹妹的伤势,自己此行便算是圆满了,介时再追上她们,暗中一路护着,就当做是报恩。 想到此处,阿彪脚尖一点,整个人疾掠而去,在林中搜寻仙农园弟子的身影。 足够的灵药,才能换到那枚救命的丹药。 当他终于找到依然在林中采药的那拨仙农园弟子后,打听清楚她们宗主目前所在位置,便背着小妹朝着东方狂掠而去。 而此时大江上的苏御,与缚剑少女一样,正诧异的望向江水下游。 只见雨雾中,一艘挂着数十盏宫灯的巨大画舫,正以极快的速度逆流而来。 大船最前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矮小的身影,迎风而立,脸上挂着欠揍的笑 一四七章 你是真不行 画舫高四层,只从外面看便已十分奢华,宫灯摇曳之间,这艘画舫距离苏御所在的小筏已不足五十丈距离。 景来站在船头,本就好奇远处江面上怎么还有一条竹筏?直到距离近了,才认出竟然是苏御? “罗柯托夫,洛克托” 这应该是在招呼自己 苏御远远望到船头的景来正兴奋的冲着自己招手,转而对缚剑少女道: “竹筏送你了,咱们有缘再见。” 不等少女答话,苏御飘飞而起穿过重重雨幕,落向那艘巨型画舫。 姜沛宁双脚在水中轻摆之间,操纵小筏避开画舫的行进路线,然后与画舫擦肩而过。 “你小子办事不牢靠啊,你知不知道,苍龙岭那边已经打起来?” 苏御一上来就开始训话,在秦清面前的时候,他当然会维护景来,但现在嘛,就不得不说这小子两句了, 让你进来,就是阻止太子妃那帮人与洞天里的厉害人物起冲突,你可倒好?留下两行字就跑去洗澡去了?这五千两银子就是这么赚的? 景来也是个二皮脸,任由苏御怎么说他也浑然不在意,只是拉着苏御往船舱走,嘴里叽哩哇啦不知说的什么。 不得不说,初墨不在身边,自己是真的听不懂景来和慈音的语言,就是意会也意会不出来。 船舱内,苏御见到了那位曾在画卷中瀑布下见过的白衣少女,相貌一般,看上去很安静的样子,浅绿色罗裙,发髻上插着一支半寸长的碧玉发簪,面庞白皙。 像这样的人物,真正的年龄和外表看起来,根本就是两回事,别看人家是少女模样,说不定都是你祖奶奶那一辈的了。 “苏兄请坐,童童经常跟我提及你,初次见面,我叫初言,” 少女说话开门见山,安安静静的跪坐在一方蒲团上,抬手请苏御坐下。 初言,八境修士,秀清池主人,这一点慈音曾对苏御讲过。 苏御坐下之后,礼貌的揖手道:“初言姑娘好。” “苏兄客气了,”初言忍不住掩嘴笑道:“苏兄是童童的大哥,那在咱们霞举洞天就不是外人,一切随意就好。” 说着,她给苏御倒了一杯酒,“我虽也会酿酒,但味道总是差了很多,可偏偏又喜好这杯中之物,没办法,只能去大柏树下买点,苏兄是否已经在刘二黑夫妇那里尝过了呢?” 苏御举起酒杯,“还没有,只是路过,并没有进去。”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景来嘟嘟囔囔了几句,初言听了忍不住笑道: “童童说你在假正经,苏兄还是不要再拘谨了。” 苏御笑了笑,点了点头。 初言道:“方才你在舱外教训童童的话,我也听到了,事实上,童童到秀清池找我,就是搬救兵去的,他和商君那家伙已经接触过,奈何对方不听劝说,还喷了童童一身的口水,我此番南下,也是去找商君理论理论,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应该欺负童童。” 苏御嘿嘿一笑,大力拍了下景来的小肩膀,“我还以为这小子在洞天很吃得开呢,原来也会吃亏啊?” 景来不屑的撇了撇嘴。 “凡事总有例外嘛,”初言继续为苏御斟酒,“自打主人霞举飞升之后,我们洞天里的这些老家伙,唯有得到童童和丫丫的同意才能离开洞天,可他们俩始终不肯点这个头,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有人不耐烦了,” “商君大道亲水,想要破境,必然要寻一些入海的大江大河走水,而咱们洞天里的江河,是不符合这个条件的,所以憋在洞天内时间久了,自然对童童他们生出怨言。” “原来是这样,不过姑娘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初言愣道:“为何?” 接下来,苏御将苍龙岭发生的事情,对两人叙述了一遍,当然,主要是对景来说,眼下那位暴躁的太子妃还被压在大钟下面呢,或许景来可以帮得上忙。 景来听完之后,抱肩冷笑,私下的时候,他从阿玉那里听说过苏御被打的事情,所以对那位太子妃的观感很差,再者说,自己明明在山脚下已经有过警告,是她们不听而已。 怎么?真以为洞天里的人都是面团捏的? 初言听完后,不禁皱眉道: “这口青铜钟是商君的本命物,是当年主人赐给他的,乃地品三阶的道门重宝,钟内刻有道门镇守铭文,想要以外力打开,何其难矣,不过这件法宝商君轻易不会祭出手,看样子苏兄口中的那位朋友小姑,修为一定不凡,要不然也不会逼出商君的撒手锏。” 地品三阶?看样子太子妃真是撞到铁板上了。 苏御当初为了炼化斩龙剑,曾在素芳斋雅夫人那里换来几件玄品炼器, 雅夫人曾经说过,无论法宝炼器灵物,市面上流通的基本都是玄品和黄品,因为品质一旦上了地品,是金钱无法衡量的,自然也就不存在买卖一说。 听初言的意思,似乎想要救出太子妃,解铃尚须系铃人。 这可就不好办了,一来白胡子老头眼下去了哪里,不得而知,再者说,两方人马已经结了仇,想要对方主动撤回法宝,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初言接下来的这一话,则是实打实的将苏御吓坏了。 “三天之内,如果人还出不来,那就再也出不来了。” 呼~~~苏御长出了一口气,神情凝重的望向景来,“你有什么办法没有?” 景来摇了摇头,嘟嘟囔囔说了几句,这次替他翻译的,是初言, “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商君自己情愿撤掉法宝,苏兄刚才说关在里面的是位八品武者,恕我说话难听,寻常法宝还好说,这口青铜钟曾是主人之物,被主人贴身蕴养多年,其威力不能简单视同于普通的地品三阶法宝,如果是九品武者或可一试,八品嘛,是绝对不可能靠自己的能耐脱出束缚的。” 听到这里,苏御已经心凉了半截,眼下的办法,似乎只有尽快找到商君,彻底制住对方,逼迫他主动放人, 可是,秦婉和十余位甲子院武道宗师都奈何不了的人,自己能行吗? 初言安静的打量着苏御脸上的神情,一直都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半晌后,才故意卖关子道: “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办起来不太容易。” 苏御皱眉道:“姑娘请讲。” 初言笑了笑,眼神瞥向一旁的景来, “想要商君放人,就要拿商君想要的东西做为交换,而商君想要什么呢?苏兄应该能猜到?” 苏御双目一眯,只看对方若有深意的看向景来,就不难猜到了, “离开洞天?” 初言微笑点头:“苏兄睿智。” 呵呵想必你也是同样的想法? 景来和慈音把守霞举洞天,整整三百多年,这期间,景来也只不过放出老太婆和大黑蛇两个上不得台面的蹩脚吓,那还是为了应付觊觎画卷的修行中人的不得已为之。 两个蹩脚虾出了洞天便立即反水,真要让商君这种级别的妖修出去,那还了得? 虽然一直以来,苏御都不清楚,景来和慈音在霞举洞天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但两个孩子始终不肯将这些妖物放出去,自然有他们的道理。 别的不说,这么多妖物放出去,一旦为祸人间,大乾朝廷也会很头疼? 这时候,景来忽的一拍桌,朝着初言嘟囔了几句,后者笑了笑,起身站起, “那我先离开一阵,你们俩慢慢聊。” 说着,飞身飘出船舱,消失在夜雨中。 苏御心神一动,意识到景来刻意将对方支走,很可能是要跟自己说一些外人不能知道的秘密, 于是他赶忙将乾坤袖中的笔墨取出,交给景来, 景来坐到苏御身边,先是歪歪斜斜写了四个字:“表里不一。” 苏御先是一愣,这是说谁呢? 接下来景来又写道:“亏得慈音将她当成好朋友。” 噢~~原来说的是初言,看样子,景来这小子也不是个愣头青嘛,小脑袋里还是能分得清好坏的。 接着,景来又写道:“危言耸听。” “青铜钟根本就没有她说的那么厉害,她胡说八道。” 苏御看到这行字,顿时轻松不少,小声道:“别说这些了,不管真的假的,我都必须尽快将秦大姐的小姑救出来,你有没有办法找到商君?” 景来点了点头,提笔写道:“么得问题,” “我来找人,你负责阴他,只要制住商君,让他撤回法宝即可。” 苏御顿时皱眉道:“我说景大爷,你说的倒轻巧?我这些小手段已经在人家面前暴露过了,下一次就不灵了,而且金笼子都关不住他,这是怎么回事?” 景来写道:“你个棒槌,” “你只关押了他的真身,又没关他的本体,等于只关了一半,这是没用的。” 本体?那条苍龙?开什么玩笑?多少金子才能把那么大一条龙关进去啊? 苏御虽然有些无语,但起码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那怎么办?咱们试一试?事先说好,只能智取不能力敌,你可悠着点。” 景来嗤笑一声,写道: “你是真不行,还是看我的。” 苏御愣住了,佯怒道:“你说谁不行?长能耐了啊?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有钱了?糖葫芦就可以随便吃了?” 景来了咧了咧嘴,写道:“没错!我就是这么觉得。” 苏御呵呵冷笑:“那行,回家以后,一天三顿你都吃糖葫芦。” 景来握笔的手一颤,赶忙写道:“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 一四八章 甘拜下风 接下来,景来写,苏御看,两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之后,苏御直接背起景来离开了画舫。 很明显,景来对那个叫初言的姑娘,并不怎么信任,看的出,景来心里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谁信得过,谁不可信,人家心里门清。 景来趴在苏御背上,给苏御指明道路,两人一路向东御空而去。 江面上,缚剑少女忽的抬头,望着半空上苏御掠去的身影,任由雨水打在清秀的面庞。 初言足足等了了半个时辰,心想着这两人应该说完悄悄话了?结果返回画舫之后,她愣住了,哪里还有人? 走了?他们会去哪? 初言眸子一眯,心里猜想肯定是去找商君去了, 想要商君放人,除非答应让他离开洞天,以童童的脾气肯定不会这么做,那多半是想别的法子去了。 呵呵能放外人进来,却不准自己人出去,这是什么规矩? 看样子,我得在暗中助商君一把,只要他能开个好头,我们剩下的,也就好办了。 只见她御空而起,在半空中伫留片刻后,朝着苏御他们离开的方向飞去。 她猜测,商君既然离开了苍龙岭,那多半就不在南面了,自己又是从北方下来,再往西又是洞天最西面的尽头,这么看,两人很有可能是往东去了。 她确实猜对了。 一路向东,初言一直观察着下方的动静,一旦发现苏御她们的身影,自己便立时隐匿起来,悄悄跟踪。 江面上,一条竹筏孤零零的顺着江水往下游飘去,初言察觉之后,眉头一动, 船上那个丫头与苏御是一起的,看样子境界也不弱,想来苏御他们如果是从这个方向离开,筏上那丫头应该可以看到。 于是她御空而下,飘在竹筏斜上方,微笑打招呼道: “姑娘,看到苏兄和童童从这里离开了吗?” 姜沛宁坐在船头,斜望上空,苏兄?她指的是苏御?童童?那个小男孩? 人在你的船上做客,你倒反问起我来了? 呵呵多半有问题。 不过她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初言心中大喜,问道:“他们往东去了?” 姜沛宁摇了摇头,指了指北面道:“北!” 惜字如金。 初言微微蹙眉,去了北面?北面是我的秀清池,秀清池再往北是无用镇,童童去那里干什么?难道他察觉到商君在那里? “多谢!”初言还是选择相信,因为下方女子那种目中无人,似乎还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说谎的人话都很多,表情也没有这么拽。 眼瞧着对方御风向北,姜沛宁心想,那顿饭的人情我算是还你了,两不相欠。 苏御按照景来的指点,向东飞行足足两千里左右,才在清晨十分,来到了一处一眼都望不到边的群山附近,重峦叠嶂,山势一直向北绵延。 高耸的群山连绵起伏,如同巨龙之背脊,镶嵌在大地之上,云雾漂浮在半山腰,让人看不到山顶的风景。 与这里相比,苍龙岭就跟坟头差不多。 这时候,趴在苏御背上的景来,张口发出一阵啸声, 不大一会,云雾中一声鹤鸣响起,似在回应。 哗~~~ 一只巨大的白鹤从云团冲出,俯冲而下,朝着苏御疾飞而来,速度奇快, 当白鹤与苏御并肩齐飞后,景来松开苏御的脖子,一个蹦跳,跳在了白鹤背上, “亚拉索!” 随着景来一声指令,白鹤调转方向,朝着北方疾飞, 苏御全力施展追星逐月,才勉强能跟得上,可知白鹤的速度有多快了。 大概又飞了一刻钟,白鹤开始急速下降, 准确点说,是笔直下降,脑袋朝下,直直的向下扎去。 苏御也跟着一脑袋扎下,穿过一层又一层的云雾之后,一栋巨大的宝塔出现在下方的视野中。 飞檐五层,攒尖楼顶,顶覆金色琉璃瓦,气势恢宏至极, 粗略一看,此塔至少有百丈之高。 正当苏御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下方宝塔时,“嘭”的一声,脑袋像是撞在什么东西上一样,当场一阵眩晕,眼冒金星。 整个身体被这巨大的撞击之力,震的向后跌飞出去, 白鹤及时赶至,景来一探手,一把将苏御拉到白鹤背上,两人一鹤继续向下,落在了宝塔最底的台阶上。 景来看着脑袋发懵的苏御嘿嘿一笑。 苏御也朝着景来嘿嘿一笑,小样,故意阴我是?刚才撞上的,应该是类似于山水屏障一类的东西? 这小子故意不告诉自己,想让我出丑?你等着,来日方长,我回家再收拾你。 不知道为什么,景来看到苏御在笑,心里总觉得有点瘆得慌,打出一个让苏御在这里等着的手势后,自己则一溜烟的钻进了宝塔下方的塔门。 门是关着的,景来是穿门进去的。 巨大的门楣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天玑阁”三个字, 苏御顿时恍然,原来这就是景来和慈音的家?位于整个洞天正中心位置的天玑山顶上。 白鹤就在一旁战着,低头梳理着羽毛,苏御百般无聊,开始环顾周围的景象。 宝塔外一圈空地,铺着一些老旧的青砖,砖缝里生出很多杂草,看样子长时间没有人打理了。 再往外,就是茂密的树林,只有一条青石铺就的台阶,一路绵延而下。 周遭灵气的浓郁程度,根本就不是净落山能比的,时不时便有通灵的小动物来至塔外。 白色的巨鹿,通体白毛的白猿,翅膀张开足足两丈的巨大苍鹰, 还有一头状若麒麟,比寻常猛虎还要大山三圈的奇异怪兽。 这些灵物在见到苏御之后,似乎并不怕生,那头白鹿甚至还慢悠悠的踏着模特步登上台阶,鹿角在苏御的怀里拱了拱。 苏御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取出袖中小老头胡涂送给他的那把豆子,摊在白鹿面前, 白鹿探过头来,伸出温热的舌头,舔在苏御掌心,将豆子吃下。 半个时辰后,景来从塔里出来了,背上背着一支画轴,一柄长剑,手里捧着一套衣服,衣服上面还放在一顶金色宝冠。 这什么玩意? 苏御第一时间看向那柄无鞘长剑,剑身如日光,剑鞘似龟鳞,吞口挂青蛇,剑气冲斗牛。 那顶宝冠只是随意打量一眼,便会让苏御有种立即远离此地的心悸感觉,不简单啊,这可不是寻常东西。 “这什么意思?”苏御指着景来手里的衣服问道。 景来摆了摆手,在台阶上坐下,要来纸笔,缓缓写下, “待会你穿衣戴冠,扮做我家主人的模样,至于接下来戏怎么演,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事成之后,东西要还我。” 假扮别人?苏御皱眉道:“这种小伎俩只怕瞒不过商君?我连你家主人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扮?再说了,行为习惯,说话语气,肢体语言,什么都不知道啊?” 景来将背后的卷轴拿下,然后打开,指了指上面的道人画像,写下: “没事,你用障眼法就好,我这里有张符,可以短时间内将你的境界拉至九境金丹境,介时商君就窥不破了,但是符箓的法力只可以维持半天时间,只要你一句话不说,就没人能看得穿。” “装高人会不会?就是那种仙风道骨,儒雅风流,渊渟岳峙,不苟言笑,气质深沉,目光深邃,波澜不惊那种?你会吗?” 苏御咧嘴一笑,悠然道:“区区不才,你这形容的不就是在下我吗?” 真特么不要脸景来嘴角一抽,写下:“甘拜下风。” 一四九章 冒牌神仙 接下来,景来给苏御解释了一些应该要注意的细节。 虽然临时的九境金丹境冒充一个飞升境,实在是挺够呛,但是只要让对方看不透你的境界,他们的怀疑就会减少很多。 毕竟霞举洞天的原主人是离开了,又不是羽化了,虽说突然出现在人们眼前,肯定会让人觉得很突兀,但是只要气质到位,还是很容易糊弄过去的。 尤其是有景来这个小帮手。 为苏御穿戴好之后,景来亲自操刀给苏御梳了一个道门发髻,然后将那顶金冠郑重其事的束在髻间,最后以金钗插好。 再好的障眼法,也需要货真价实的玩意,头顶金冠,身上的黑襟白底道门天师袍,可是做不得假。 景来捧起那柄长剑,唏嘘的拍了拍剑身,用苏御听不懂的语言说了句:“好好配合一下,半天就行。” 仙剑仿佛通灵一般,发出一声低吟,自动漂浮在苏御背后,从苏御身前望去,只能看到右肩处露出的剑柄。 苏御左手负后,右手贴于小腹,伫立于台阶之上,直把个周围的小动物们看呆了。 法袍很合身,再加上苏御本身的气质就极为脱俗,骤然看去,可不就是一位活脱脱的谪仙人下凡吗? 景来又拍了拍大白鹤,低声嘱咐了几句,然后写下道: “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打探一下商君的具体位置。” 说完,景来直接遁入地底。 两个时辰后,景来回来了, 商君在大赏园,至于大赏园的具体位置,苏御是知道的,那副地图已经被他熟记于心。 最后一道工序,便是那枚符箓了, 景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打开之后,一张黄的发白的符纸被他给拿了出来, 苏御双目一眯,一眼就看出符纸上荡漾着极为恐怖的法力。 景来拎着符纸,掀开苏御衣角,啐了口唾沫,然后啪的一声贴了上去。 苏御诧异道:“这么好的符箓还需喷口水?” 景来耸了耸肩,在纸上写下道:“习惯了。” 苏御本想再和他掰扯几句,这时候,体内出现的巨大变化让他忽然呆住了。 气海穴的庭院当中,一粒金灿灿的圆球,仿佛一颗微型太阳般,挂在庭院上空,金光照耀之下,气海穴的庭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原先就只是一处孤零零的小院落,接着,一座奇峰陡然出现,将庭院挂于半山腰上,层层云雾不知从何处飘来,萦绕在山峰周围。 庭院里的小苏道长打开院门,走下台阶,一脸诧异的望着周围景象,时而托腮皱眉,时而冥思苦想,他似乎也在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御双目微闭,缓缓吸气,只觉体内的真气运行速度比之以往,不知快了多少倍。 如果将以前的速度比作长途打巴,那么眼下就是g2650。 太厉害了,这就是金丹境吗? 正当苏御还沉浸在身体所发生的巨大改变时,景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大腿,将手中的一张纸举给他看, 上面写着: “傻愣着干什么?时间有限。” 噢也是啊, 苏御深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他就要彻底融入角色当中。 正所谓不疯魔不成活,浮夸的演技流于表面,真正的影帝即使一句话不说,眉眼间也全是演技。 重新看了一眼那副画像之后,苏御施展一叶障目。 由现在开始,他整个人落在别人眼中时,已经成为一个相貌清癯,下颚留有长须,双目如鹰隼,不怒自威的中年道人形象。 好在他现在是金丹境的底子,所以在施展一叶障目时,灵气的消耗微乎其微,即使这一次,他的施法对象,是所有见到他的人。 景来在一旁都看的呆了,仰着脖子,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苏御,一眨不眨, 似乎在这一刻,站在自己眼前的,就是主人。 那头白鹤更是欢快的扑扇起翅膀,口中发出阵阵低鸣。 苏御轻抚颚下“长须”,双目一眯,施展缩地山河,眨眼间便出了天玑山地界。 刚一落地,差点栽一跟头,实在是眼下的他,还不习惯金丹境的磅礴法力。 还好还好,没人看见。 一身雪白道袍,唯有袖口和襟口镶有墨边,层层法力如同微波荡漾其上,隐有山水真形流转, 苏御负手漫步在一处不知名的树林当中,神态悠闲。 景来说过,原主人喜欢在洞天内散步,跋山涉水乐在其中。 苏御要维持好这个人设,不,我现在不是苏御,我就是霞举洞天的主人。 九境金丹境,足够用了,在眼下的洞天内,应该算的上是战力天花板,之一, 除了白玉楼的那位。 白玉楼在洞天最南边,而商君所在的大赏园,在洞天中部位置,相距甚远,想来应该不会撞上。 苏御所过之处,那些小小的山精水魅们争相奔走相告,一时间,整座林子里,百鸟齐鸣。 有长嘴尖耳的小鬼,主动托着一枚灵气极盛的果实,献给苏御。 有金翅鸟儿嘴衔花环,戴在苏御头顶, 还有一位全身罩在黑袍中,脸上带着一副狰狞面具的怪人,朝着苏御躬身行礼。 妖怪多的数都数不清, 干脆别叫霞举洞天了,叫群妖洞天好了。 苏御知道,自己不能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洞天原主人在洞天内,地位至高无上,而且少言寡语,甚至不近人情,说白点就是高冷范。 别看这成群结队的妖怪们争相献媚,看着挺热情的,如果换做原主人的话,只怕对这些都是不屑一顾。 于是苏御果子也没接,花环直接抬手扔掉,对任何妖物的献媚,都选择直接无视,时刻保持着一张“你这个月房租还没交”的房东脸, 至于背后的这柄仙剑,纯粹就是个道具,景来千叮咛万嘱咐,千万别碰它,人家知道你是冒牌货, 半天合约到期之后,仙剑自己就会飞回天玑阁。 苏御时不时的施展缩地山河,朝着大赏园方向飞速接近。 所谓大赏园,是一片占地极广的超大型园林,曾经是洞天主人交友待客之地,其中的妖物多达三千人,从丫鬟仆人,歌姬舞娘,乐府琴师应有尽有。 当初慈音第一次跟苏御形容大赏园的时候,他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长安的上林苑。 瞧见没,神仙也是很会享受的。 一五零章 这娘们太猛了 大赏园四面无墙,环抱于山水之中。 苏御从一狭长的画廊进入,路过的掌灯侍女纷纷朝他弯腰行礼。 这里是很热闹的,灯火通明,是整个霞举洞天最大的娱乐场所,音律之声从远处飘来,凫凫绕梁让人陶醉。 苏御所过之处如众星捧月,吸引到所有人的目光,人们眼神中的诧异已经完美的表达了他们心中的震惊。 时隔三百年,主人回家了? 芙蓉冠、水秀山明袍,仙剑和光同尘,这三样仙物,打消了他们心中仅有的疑惑。 一时间,原本极为热闹的大赏园,因为苏御的到来,变得安静异常,人们尽皆俯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苏御现在是金丹境的底子,又和商君打过照面,所以在走出画廊,登上一座跨湖拱桥的时候,已然感应到了商君的气息。 受伤之后的商君,其实并没有走远,一直就躲在苍龙岭附近,他这个人睚眦必报,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后来他在山脚下,看到新来的那个丫头片子带着一拨人下山,于是他便一路尾随,想要趁着对方有落单的机会,再下杀手。 那个奇怪的年轻人不在队伍中,这让他放心不少,障眼法这种下三滥的玩意儿防不胜防,想要解决那个少年,还是需谨慎一些。 一路跟踪期间,他几次出手,只打伤其中三人,没办法,武夫皮糙肉厚太抗揍,不过他也发现了一些端倪,那些武夫似乎都是拼死守着那个蝼蚁般境界的小丫头。 这就有意思了 于是他将目标集中在那个丫头身上,最后一次偷袭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来个一个儒家修士,和自己硬拼了一记, 水仪八象钟不在身边,自己身上又有伤,明显有点干不过,不得已下,他只能暂时撤走,来到大赏园养伤。 这时候,他正坐在一座凉亭下,悠哉喝酒,亭外的湖底深处,自己的本体苍龙正潜匿其中,依赖湖水中的水运精华疗伤, 一名侍女进入厅内,小声说了几句。 “不可能!”商君浑身一震,满脸的不可思议。 侍女只是笑了笑,便离开了。 商君目光呆滞的沉默半晌后,赶忙站起来整理了下衣衫,吃了几个果子压了压酒气,然后脚步匆匆,朝着那座湖上廊桥赶去。 苏御伫立廊桥,远眺天边,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既然发现商君的位置,他此刻也就不急于去找对方,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等对方来找自己。 在霞举洞天,能拥有自己山头的,多半也都算是一号人物,何况商君身为洞天原主人的坐骑,知道主人现身之后,没理由不来请安。 这就好比领导的司机,当看到领导打算出门的时候,你最好站在一个领导随时都能看得见你的地方。 不消片刻,商君来了,他不敢登桥,就这么低着脑袋站在桥的那一边,俯首请安。 “商君拜见主人,主人您回来了?” 这是一个问句,但他不会得到答案。 因为苏御是不能说话的,一说话就会露馅,好在原主人的人设,就是一个寡言少语的人,就算不说话,也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怀疑。 商君自打来到桥头,其实根本就没有怀疑桥上人的身份,别的不敢说,仙剑和光同尘,试问谁能驾驭? 唯主人一人尔。 主人不说话,他也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就这么像个仆人一样老老实实的站着。 而苏御此刻的脑子里,一直在不停的思索着,怎样在不说话的情况下,利用肢体语言,让商君撤掉那口大钟呢? 这真是一个技术活。 既要维持人设不崩,又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好难啊 两个人,一个桥上一个桥下,就这么耗着。 足足一个时辰后,苏御缓缓迈开脚步,朝着商君所在的桥那头走去。 商君以为主人要下桥,赶忙让开桥下位置,躬身伫立一旁, 结果这时候,一只大手出现在他面前, 商君一愣,抬头望向苏御: “主人这是?” 你意会身为领导的司机,你应该有这个觉悟才对,苏御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是将手摊在商君面前,眼帘下垂,掌心向上,像是在索要什么东西。 “主人需要我去取什么东西?” 苏御仍是一言不发。 商君皱了皱眉,赶忙垂下头颅,脑子飞快的思索着。 主人从没有跟我摆出过这个手势啊?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跟我要东西?要什么东西? 片刻后, 不会难道是要收回水仪八象钟? 你还别说,商君真就还想到点子上了,因为在他这里,唯有水仪八象钟,是主人赐给自己的法宝,除此之外他可是一穷二白,主人此刻若是跟自己索要东西,那也只能是它了。 商君越想越不对劲,怪不得童童那小子亲自去苍龙岭找我,让我不要和山下那帮人起冲突,如今看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啊。 当时我没答应,那小子扭头就走,还说让我等着,他要去叫人? 感情闹了半天,是去叫主人了? 吗的,你早说啊,你早跟我说的话,我特么也不敢不听啊? 这小子,我日 “主人是否在指水仪八象钟?”商君小心翼翼的问道。 苏御手掌向后弯了弯, 果然,商君看在眼里,我猜中了,原来如此。 童童当初上山警告我,多半也是主人的授意了,那个贱娘们难道和主人有什么关系? 一定是了 虽然眼下要交出青铜钟,他心里一万个舍不得,但是只要主人回来,自己往后服侍周全,鞍前马后,只要让主人开心了,说不定能得到更好的法宝。 念及此处,商君赶忙行礼道:“主人稍等,水仪八象钟在苍龙岭,小人这就去取来。” 苏御缓缓收回手掌,从商君身边擦身而过,继续在大赏园中漫无目的的溜达。 只等商君回来,他立即就溜。 商君不敢怠慢,一阵风般赶往苍龙岭。 苍龙岭,山顶, 甲子院一干人一直守在大钟周围,静等着秦清能将礼部那四个家伙喊来,说不定有办法救出殿下。 大家不吃不睡,时刻凝神戒备,不敢放松, 就在这时,始终没有动静的大钟,忽的震动了一下。 所有人为之一惊,互相对视一眼后,赶忙凑前查看, 公孙甫将耳朵贴在钟壁上,打出一个噤声手势,然后凝神静听, “当!” 一声低沉的闷响由钟内传来,公孙甫双目一亮,赶忙道: “有声音,” 大家伙也为之振奋,“都别说话,你继续听。” 公孙甫耳朵贴在钟壁,一双眼瞪的老大,“又一声。” “又一声,声音越来越密集” “像是擂鼓!” “这是殿下的雷神击鼓式!” 公孙甫大喜过望,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声音了,因为那声音越来越大,巨钟也随之震荡起来。 “都散开!” 众人纷纷后退。 “当!” “当!” “当!” 最后这一声,仿佛天钟敲响,整个山顶为之一颤,瞬间飞沙走石, 而那口大钟的钟壁上,也随之出现了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缝。 公孙甫兴奋道:“殿下要出来了。” 接着, “当!” 大钟四分五裂 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大钟原先的位置,身形狼狈,长发迎风狂舞,状若魔神。 秦婉表情狰狞,银牙咬的咔咔响,胸口不住起伏着。 关在这里面整整一天一夜,她已经快气疯了。 “啊~~~” 只见她仰天大叫一声,狠狠一拳轰在脚下地面, “大家快闪开!” 众人赶忙施展身法,逃离山顶。 “咔擦!” “咔擦!” “咔擦!” 数不清的裂缝由秦婉拳下,朝着山顶四面八方延伸而去, 接着,轰隆隆的一阵巨响过后, 山体崩裂,碎石翻飞, 苍龙岭被抹平了 正在向这里赶来的商君,远远望到一幕后,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本命物被毁,自身必遭反噬。 只见他瞠目结舌的伫立半空,脸上一阵抽搐,这娘们什么来头啊?特么的这么猛? 一五一章 变故 主人跟我索取水仪八象钟? 钟没了怎么交差? 商君顿了顿,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还能怎么办?老实交代。 望着苍龙岭的遗址,商君眼中射出滔天怒火,片刻后,咬了咬牙,返回大赏园去了。 这娘们下手够狠的,把老子的家都给砸了,我得请主人为我做主。 而仍在大观园那边溜达的苏御,将迎来一场大考。 身为霞举洞天主人,洞天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应该洞若观火,但眼下的苏御并不知道,苍龙岭已经没了。 身在迷雾森林的慈音第一时间感应到,急忙带着初墨朝苍龙岭方向赶去,而后知后觉的景来,以为是苏御在那边出事了,鬼使神差的没有第一时间来大赏园,反而也去了苍龙岭。 苏御安静的漫步在园中的一处林荫小道,没有人敢上前打扰他,生怕饶了主人的雅兴。 不得不说,做霞举洞天的主人,真的是一件极美的差事,受群妖膜拜,仿佛太上皇一般,诺大的一片地界一个人说了算,啧啧,太了。 关键原主人还是个道士,不是说道士不追求身外之物吗?怎么还能占山为王,拥有这么大一片小天地呢? 看来自己对“神仙”这两个字的理解,还是不够透彻啊。 与此同时,净落山中,正有一道人影朝着入口处飞速接近, 此人身披贴身软甲,背后插着三面小旗,分别写着“极、冲、急”三字。 身形快若闪电,蜻蜓点水般掠入明镜湖, 守在入口处的宗门修士纷纷让开道路,规规矩矩的伫立于两侧,没有一点上去拦阻的意思。 来人畅通无阻的进入霞举洞天。 唐斩不是自己醒来的,而是被阿黎不停的往脸上浇冷水,又是抠人中,又是啪啪打脸,这次把他弄醒。 醒来之后,他才知道,孩子丢了 脸也肿了。 唐斩可不傻,第一时间便意识到,是两个孩子动的手脚,问题就出在那串糖葫芦上, 妈的,我竟然栽在一串糖葫芦上。 不管两孩子是出于什么目的将他迷倒,他的首要任务是先孩子找到,然后才是打她们的小屁股报仇。 苏御这个人,别看平时跟我嬉皮笑脸,真要知道我把两孩子弄丢了,不当场跟我干起来才怪。 于是他从初墨房间的床榻上,找到两孩子遗留的发丝,依照黄金罗盘的指引,一刻不停的来到净落山,进入那座被多方抢夺的仙人府邸。 两个小短腿还真能跑啊?都跑这里来了? 孩子就在里面,这一点确切无误,但是他却止步于大柏树下的酒馆。 因为罗盘上的红色箭头,一会指北,一会指西,跨度之大瞠目结舌。 “不可能?罗盘又坏了?怎么一会在北一会在西,就算飞也没这么快?” 正当他站在大柏树下满脑子迷糊的时候,眼瞅着一道人影从他眼前飞快掠过, “极、冲、急?” “皇上的御前传令使?三面旗子全了?难道是长安发生了什么大事?” 唐斩认出这三面旗子的来历,其中“急”字旗代表事情紧急,日行千里送达,若在加个“冲”字,那么这送信的速度便需再快上一番,如果加上最后这个“极”,那不用说了,天大的事。 眼下在这座仙人府邸中,值得传令使这么玩命送信的人物,只怕唯有太子妃一人,寒桥书院那位,还有礼部那四个,都不够格。 正当唐斩打算跟上那位传令使,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 “二师兄!” 唐斩闻声一愣,转身看向峡谷入口, 五道熟悉的身影来到他跟前,三男两女, “你们怎么来了?”唐斩一脸惊讶,五个师兄妹同时现身在这里,这什么情况啊?自己也没收到师尊的消息说他们要来啊? 卓一行微笑上前揖手:“来的匆忙,没有及时向二师兄禀告,还望二师兄见谅。” 唐斩双目一眯,“到底怎么回事?” 这位排行老九,风度翩翩的卓师弟,以心语传声道:“这是师尊的意思,令我们五人前来配合二师兄,接手霞举洞天。” “什么霞举洞天?”唐斩一脸懵逼, 卓一行微笑着指了指脚下,“就是这里。” 秦婉的脾气,整个长安出了名的臭,嚣张跋扈,横行无忌,按理说这样的人,怎么能做太子妃?将来还要母仪天下? 可是没办法,人家生的倾国倾城,打小就是那些王公贵胄们家里小公子的相思对象。 当然,没人抢得过太子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太子的身份最为尊贵,而是人家撩妹的水平技高一筹, 像秦婉这样的百炼钢只有在太子面前才会化作绕指柔。 此时她已经与秦清汇合, 原本还想着此番若能救下太子妃,也许会与太子那边的关系稍微缓和一下的礼部四位,骤然见到一脸凶相的太子妃后,吓的都不敢说话了。 正打算找个借口离开的时候,远远的便看到一道人影风驰电掣,朝这里疾速奔来, “有旨意!” 来人远远的喊了一声,甲子院一众人先是感到诧异,在看清楚来人之后,赶忙与礼部四人下跪接旨。 秦清也同样如此,虽然满腹疑惑,但她还是赶忙跪下。 “太子妃无需跪迎圣旨。” 来人走到近前,平复了一下呼吸后,右手高举一道黄色卷轴,沉声道: “圣上旨意,着:太子妃秦婉,寒桥书院于师道,礼部掌灯人,秦晖嫡女,接旨后即刻返京,不得有误,钦此。” 说完之后,来人双手高举圣旨,跪在秦婉面前,“请殿下接旨。” 秦清接过黄轴,皱眉道:“怎么回事?本宫这才刚来?圣上为何急召我回去?” “回殿下的话,”来人高声禀告道:“小人接了旨意便星夜兼程赶来,至于何故?不是小人可以知道的。” 秦清站起来,凑至秦婉身侧,看向那名传令使,说道: “长安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又或是边疆?为何圣上也让我回去?” 来人道:“小人属实不知,还请殿下及诸位即刻返京。” 圣旨不可违,就算秦婉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此时也没有办法了, 她心底叹息一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仍未踏足过的秘境,果断道: “回京!” 一五二章 你做梦呢 “你还愣着干什么?走啊?”秦婉蹙眉看向一旁的侄女,她知道,丫头是想等苏御回来, 可惜圣旨上即刻返京中的“即刻”两字可不是闹着玩的,既然是让你立即返京,你最好不要有任何拖沓。 传令使就在一旁看着呢,此人回京之后还要去皇城复命。 见侄女无动于衷,秦婉叹息一声:“走,先回长安,介时再给他写信,让他来长安见面,” 秦清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忧心忡忡的四下张望着,她不想就这么与苏御不告而别。 礼部的掌灯人已经通知了寒桥书院的于师道,此时于某人也已带着弟子蓝羿赶来,打算与那位传令使一道启程。 圣旨已经宣读,人却迟迟不动身,传令使好言提醒道: “殿下,三旗旨意十万火急,拖延不得,还请及早上路。” 秦婉点了点头,直接抓起秦清手臂,“走!” “等等,”忽然,秦清双目大亮,她看到了远处藏身在一个树荫草丛下的慈音和初墨。 “我交代几句就走,” 说着,秦清掠向初墨所在的位置, 临到跟前,秦清立即板下脸来,“谁让你们进来的?胡闹,等你阿哥知道了,非收拾你不可。” 初墨窝在草丛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秦清忽的上前蹲下,抱了抱慈音,又抱了抱初墨,小声道: “我领了旨意,需立即回京,可是我找不到你阿哥,好孩子,你见到你阿哥知道,记得告诉他,我回长安了,让他带着你和慈音景来,来长安找我,听到了吗?” 听到秦阿姨竟然要走,初墨先是呆住,直愣愣的看着秦清, “秦阿姨为什么要走?” 秦清无奈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是皇上的旨意,我也没办法。” 初墨抿着嘴,乖巧点头道:“秦阿姨放心,我一定和阿哥去长安找你。” “乖孩子,”秦清温柔的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满脸的不舍, 她倒不至于为两个孩子的安全担心,因为她知道有慈音在,初墨肯定不会有事。 秦清返回队伍,朝着小姑点了点头,“可以走了,” 太子妃一声不吭,率先朝着入口方向掠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出了洞天, “恒宣,立即传信长安,让咱们的人打听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让他们将消息留在潼关外的杨柳驿,我们心中有数之后,再入京。” “好!” 收到太子妃心语传声的恒宣,袖子向后一拂,一只银喉长尾山雀脱袖飞出,眨眼即逝。 知道一切后的唐斩,暂时与众师弟师妹分开,开始在洞天内找寻两个孩子的下落,当他刚刚到达原先苍龙岭的位置后,黄金罗盘的红色指针直接来了个大转弯,重新又指向另一个方向。 唐斩气的捶胸顿足,咬了咬牙,重又朝着指针所指方向寻去。 而身在大赏园的苏御,终于等来了商君。 “主人,您应该已经知道了?天可怜见,我这次吃了大亏了。” 我应该知道什么?苏御心头一动,完了,一定是出了什么突发状况? 大钟呢?他怎么没把大钟带回来? 不能说话,全靠肢体语言,这可怎么交流?自己现在也不能一走了之啊?不然秦婉怎么办? 而且自己也不能像与景来交流那样写字啊,对方肯定认得原主人的笔迹。 苏御只能选择沉默,然后悠哉悠哉的往前走着,寄希望于商君自己能把话交代清楚。 商君见“主人”没有说话,也不敢再继续聒噪下去,主人什么性格他很清楚,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也闭嘴。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在大赏园内逛来逛去,一个不敢说话,另一个也不敢说话,就这么奇怪的僵持着。 眼瞧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半天时间就快到了,苏御心里越来越急, 对了,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自己何不亲自去看看?时间有限,这一来一回恐怕是来不及,必须让商君也跟上自己, 想到这里,苏御忽然抬手指向西方, 那里是苍龙岭所在的方向, 然后,施展缩地山河,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苍龙岭方向赶去。 见到主人指了指西面之后,就这么消失不见,作为一个合格的司机,商君立时意识到,主人指的是苍龙岭?他老人家要去给我做主? 商君大喜,连忙化作一道遁光,朝着相同的方向离开。 苏御需要抓紧时间了,景来可是说过的,这种符箓只有一张,过期后 “嗯?初墨?” 人在半途,苏御竟然感应到了初墨的气息,不会认错的,孩子自打出生就在他身边,初墨的气息他是最熟悉不过了。 苏御骤然停下,眉头紧锁, 这时,一个小脑袋冒出地面,接着,将另一个小脑袋也从土里拉了出来。 初墨战战兢兢的躲在慈音背后,看都不敢看苏御一眼,而慈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次玩大发了,低垂着小脑袋摆弄着衣角,一声不吭, 苏御的障眼法在慈音这里不管用,而苏御压根也没对初墨施展一叶障目。 “你们?” 苏御气的肝都快炸了,指着两个孩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憋了半天, “放肆!” 苏御气的浑身颤抖,这什么地方?你一个小屁孩也敢进来? 不用脑袋想,也知道一定是初墨怂恿慈音这么干的,于是苏御直接走过来,一把将初墨拽过来,一巴掌扇在她的屁股上。 “让你不听话,让你不听话,” “还敢骗我?长能耐了是?” “啪啪啪” 初墨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任由苏御一巴掌接着一巴掌, 苏御也是气急败坏,初墨是他唯一的亲人,真要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这次不打的她长记性,说不定还有下次。 一旁的慈音哭喊着抱住苏御手臂,想要拦着他不打初墨,结果苏御转过头来,狠狠瞪着她道: “别着急,打完她,下一个就是你。” 这时候,苏御察觉到商君的气息正在飞速接近,不得已下,猛一咬牙,将两孩子收进乾坤袖,继续朝着苍龙岭方向接近。 等事情办完,再收拾你们两个。 半晌后,当苏御看着脚下已然崩碎成一座平顶山的苍龙岭后,瞠目结舌。 这什么情况啊这是? 这时,一条小手臂从土里钻出,抓住苏御小腿, 苏御低头一看,是景来? 景来打出一个噤声手势,赶忙抓着苏御遁入土里。 苏御刚刚消失的一刹那,一道足足三丈高的披甲身影,出现在苍龙岭废墟上空, 头戴双叉束发紫金冠,身穿燕翎八宝鱼鳞铠,腰系蛟筋龙首带,背挂披风大红锦,手中一支银杆红缨方天戟。 威风凛凛,气吞山河。 这时候,商君也赶来了,见到此人之后,赶忙隔空喊话: “温老大,见到主人没有?” 温候剑眉微皱,嘴角微翘,嗤笑一声: “你是不是做梦没睡醒?” 一五三章 返家 苏御坐在天玑阁外的台阶上,景来已经将宝冠、法袍、仙剑还回塔中。 符箓的法力已经失效,化成虚无,就像是它从来未曾存在过一样。 慈音和初墨就在台阶下站着,像是被老师罚站的学生,两人就连低头的角度都是一模一样。 苏御看了一眼边上的两个小背篓,里面都是两孩子采来的灵药,不得不说,孩子是有心的,就是胆子太大了。 虽然他也明白,以慈音的稳重,敢将初墨带进洞天,肯定是有办法护其周全,但是万一呢? 这世上的事情,不就怕一个万一吗? 苏御这次不打算轻饶两个小家伙,必须让她们长记性。 “今天咱们就回家,你们俩哪也不准去,乖乖给我在房间里读书写字,直到学堂开学,” 秦清他们的突然离开,苏御已经从初墨口中得知,如此大的变故绝对不是小事,实力最强的几个人就这么离开,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只怕也不保险,何况初墨还在身边。 他自己倒是不怕冒险,但是不愿意带着孩子去冒险,老孔也走了,姓唐的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现在只能是自己老老实实回家带孩子了。 景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站在台阶上,一脸偷笑的打量着慈音和初墨, 苏御忽的扭头:“你也一样。” 景来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不服,这不公平, 苏御长身而起,带着三个孩子就这么下山了。 他首先需要搞清楚,是什么原因导致秦清的突然离开,甚至就连一声道别,都来不及亲口对她说。 他会不担心秦清吗?不可能的。 就算洞天里再多的宝贝等着他去发掘,也不如秦清的安危来的重要。 有些人,一直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往往会忽略她的重要性,一旦离开,便会让你牵肠挂肚。 霞举洞天一直在这,又跑不了,自己以后还有机会进来,但秦清一旦出了事情,可没有后悔药让你吃。 离开天玑山之后,苏御将初墨和慈音装进乾坤袖,然后在景来的引路下,避开洞天内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抄近路朝着入口方向离开。 曾经在慈音的帮助下及时凑够灵药,从仙农园换到救命药的阿彪,此时也正带着情形稍微好转的妹子满洞天的找寻着慈音她们的下落。 他是七品武者,深知在这样未知的危险地域,一定要多加谨慎,不同于先前的疯狂树敌,现在的他,三步一回头,机警而小心,就算遇到寻常妖物,也是躲着走,尽量避免一切麻烦的可能。 唐斩又停下了,原本正在朝着天玑山方向疾掠的他,忽然止步不前。 因为罗盘上的红色指针彻底不动了,箭头上的红色也暗淡下去,这代表着罗盘也失去了初墨她们的踪迹。 “完蛋了!孩子真丢了,这下子我可怎么交差啊?” 唐斩此刻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他并不知道慈音的底细,以为就连罗盘都停止指引,那只能代表着两个孩子已经出事了。 “我竟然连两个孩子都看不住,我特么真是个棒槌,” 一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扇着自己耳光,手掌上沾满了鼻涕眼泪。 “唐兄这是干什么呢?”苏御站在不远处,正跟景来笑呵呵的望着唐斩, 他知道事情怪不到唐斩头上,慈音这丫头表面看起来善良的一批,越是这样的人,阴人的时候别人越是没有防备。 骤然见到苏御,唐斩一张老脸挤在一起,咧着嘴哭喊道:“苏老弟,我对不住你啊” 苏御本来打算逗逗他,跟他开个玩笑,但转念一想,这种事情上还是别开玩笑了。 “好了,慈音和初墨我已经找到了,唐兄不必自责,这事也不怪你,但是唐兄以后需谨记,不要低估小孩,一个七十一的老人家栽在一个八岁小女孩手里,说出去怪丢人的。” “找到了?” 唐斩先是一愣,直到确认苏御没有骗他之后,直接来了个一秒变脸, 只见他一把抹掉脸上的鼻涕眼泪,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哪呢?在哪呢?让她们出来,看我怎么收拾这两个小鬼,” 苏御咧嘴笑了笑,想什么呢?你想揍我孩子? 他赶忙转移话题道:“她们已经提前一步回家了,对了唐兄,秦大姐她们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两个孩子找到,唐斩算是放下了心里一块大石,抚着胸口在一旁坐下,掏出一壶酒压了压惊,道: “长安那边来了旨意,似乎是十万火急的大事,说来也奇怪,我都很少见到三旗传令使,接了旨意后,小师妹她们就走了,包括于师道和礼部那四个,看样子应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要不然不会一下子把人都叫走。” 苏御也凑了过来,接过唐斩递来的一壶酒,皱眉道: “秦大姐家里不会出什么事?” 前世看过那么多朝堂大戏,苏御一直觉得像秦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其实非常的不保险,别看家里有个当太子妃的,真要到了皇帝收拾你的时候,你家里就是有个皇后都没用。 唐斩嗤笑一声:“苏老弟你这脑袋里想什么呢?小师妹家里能有什么事?具体什么事情,你可以去问问韩魁,他说不定知道。” 苏御点了点头道:“我正打算离开这里,那咱们一起走。” “别,”唐斩赶忙站起来挥了挥手: “我既然进来了,就打算在这里逛一逛再说,你们要走就赶紧走,那些仙家宗门的自打知道小师妹她们离开,行事也没有原先那么莽撞了,原本分散各处的弟子,眼下也都聚拢一处,避免意外发生,这里面藏着境界不低的妖物,苏老弟还是不要蹚这趟浑水了。” 苏御虽然想不通一向对洞天漠不关心的唐斩,为什么会突然选择留下,但他也不没有多问。 两人道别之后,苏御和景来一刻不停的离开霞举洞天,直接赶往绿水郡。 去了郡守衙门,韩魁不在,听说是去了巨阳城,大概十天半月才能回来,这让苏御更着急了,不过按唐斩的话来说,似乎自己并不需要担心秦清的安全,既然这样,那就静心等上十天,等韩魁回来,一切就知晓了。 回到家中,已是大年初三的傍晚,苏御直接提来满满一壶灯油放在初墨房间,责罚她们今夜不准睡觉,整夜抄书。 慈音和初墨哭丧着脸,欲哭无泪,不管一旁的阿玉阿黎怎么求情,苏御都如同铁石心肠,甚至连晚饭都不准她们吃。 至于景来,刚一回家,他就找来纸笔,奋笔疾书为自己申述着,说什么自己劳苦功高,又没有与慈音同流合污,理应免罚。 苏御想想也是,一碗水要端平,这一次景来确实是出力了,不能让功臣寒了心不是? 于是他特意让景来端来晚饭,就在初墨房间里,当着她们俩的面吃。 这是苏御见到过,景来吃的最香的一次,那种刻意唧嘴的声音,把他都给听饿了。 于是他自己去了厨房开小灶去了。 等苏御一走,初墨忽然冷笑着抬起头来,盯着景来放在板凳上的两碟菜, “拿来?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和慈音饿肚子?” 景来桀桀笑道:“不能够,老大让我盯着你俩,我不能让他失望,没事,才饿一顿而已,坚持一下,明天早晨多吃点找补回来。” 初墨一咬牙,直接扑过去就要抢, “呸呸!” 景来潇洒的冲着两碟菜啐了两口,然后继续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睛露出碗沿,得意的看着她俩。 初墨怒了, 直接就把板凳给掀了,“咣当”一声,两碟子菜摔在地上,再也不能吃了。 “好啊,你等着,” 景来放下碗就要去告状,慈音冷不丁伸出腿来,绊了他一个狗吃屎, “哎呀,反了反了,老大的话都不听了,”景来哭丧着脸。 初墨双臂抱肩,冷笑道:“你最好现在就去厨房,给我俩端点吃的,不然的话,嘿嘿” “嘿嘿,”景来躺在地上,还以冷笑:“你能拿什么威胁我呢?” 话音才落,只见慈音小手一甩,手里攥着一张银票抖了抖,然后收进怀里。 景来一愣,赶忙摸向自己怀里, 坏了她什么时候把我银票给偷走了? “嘿嘿,两位稍等,我瞧着厨房里剩饭剩菜不少,我这就给二位爷端来。” 景来起身拍了拍屁股,开门去了。 一五四章 我要叫人收拾姓唐的 翌日, 苏御起了一个大早,热了一口昨晚的剩饭,草草吃了点就出门了。 刚过完年,整个县城仍是年味十足,街道上行人如织,将还未消融的积雪踩踏的仿佛石头般坚硬,小孩们大多集中在有坡的地方滑冰,一个抓一个像是排火车一样从坡顶滑下。 满脑子的汗水化作白色蒸汽,孩子们乐此不疲。 苏御之所以选择离开霞举洞天,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年前见到小花的时候,她说过自己大概会在正月初七初八左右,从码头坐船北上,大冬天的走陆路显然不切实际,还好绿水郡的码头,初三就会开市,介时自可搭乘路过的南北商船。 小花和苏御自小一起玩大,虽然长大以后见面的时间越发少了,但友情只会因为岁月的积淀而越发深厚。 拐进巷子,铁匠铺关着门, 苏御上前敲了敲门板,没有回应,他此时的心情已经跟着紧张起来,因为他察觉到,铺子后院也没有人。 “也许是刚过完年,小花跟着杨铁匠出门探亲了?” 苏御只能选择这样的借口安慰自己, 他穿墙进了铺子,发现整个铺子里已经是空空如也,一切的一切都整整齐齐的归置在角落里,这是他这辈子见过铁匠铺最干净整洁的一次。 苏御穿过前铺进入后院,低头打量着院中地面的脚印,一大一小两种,是小花和杨铁匠的,只不过最近的几行脚印,都已经是两天前的了。 厢房配房都已经上了锁,院门也从外面给锁上了, 当苏御站在院门口的台阶上,望着吊在门栓上的两个信封时,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将面对一个最坏的结果。 苏御将信取下,其中一封是留给他的,另一封是小辉的。 “小苏哥,见字如面,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与爹爹启程北上,年前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找好船了,听爹爹说,我们会从水路直达洛阳,然后再转陆路,大概三个月后就可以抵达北疆的大同府。”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因为我不想见到你和小辉伤心的样子,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会舍不得离开,北疆是我打小的梦,我想去见一见我梦中的世界,安顿好之后我会及时给你们写信报平安。” “勿念,杨铁花。” 苏御在台阶上坐下,攥着手里的信笺陷入沉默。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李小辉说,那小子如果知道小花已经去了万里之遥的北疆边境,想必会大哭一场。 想了很久,苏御拎着壶酒去往李记布庄,将还没起床的李小辉拉出门,径直去了大悦楼。 酩酊大醉的李小辉,哭的眼睛都肿了,叫喊着非要让苏御今晚给他找个最美的妞。 苏御满足了他的这个愿望,找来了大悦楼的花魁,可惜人家进门之后,李小辉已经醉死过去。 这位花魁上去就要给小辉脱衣服,苏御赶忙阻止,别这样,这样毫无情趣可言。 将小辉送回布庄,李张氏拿出了秦清年前订制的衣服,全都封存在一个上锁的小箱子里。 苏御接过箱子,睹物思人。 可惜了如果秦大姐没走的话 这一次去大悦楼,苏御曾跟管事的聊了会天,得知满掌柜好像病的越来越重,快不行了。 阿黎就住在自己家里,这件事很多人是知道的,满掌柜当然也知道,但他肯定不敢上门去要人。 他怕撞到秦清,别到时候阿黎没要回来,自己再被敲一笔竹杠, 清河县在秦清手底下吃过亏的富商可不在少数,他只能认这个栽。 听管事的说,自从满掌柜意识越发不清醒后,他的几个儿子便闹着要分家,但是商议来商议去,谁都觉得吃亏,于是最后干脆达成一致,把酒楼卖了,产业分不均,银子总能分的均。 苏御知道这个消息后,就一直盘算着怎么才能将大悦楼盘下,要知道,这样一个高端娱乐场所,在眼下的清河县绝对是坐着收钱的行当,也就是满掌柜那几个不学无术的儿子,才会想要将其变卖。 这就是吃了没底蕴的亏,满掌柜厨子出身,几个儿子当年是帮厨出身,都没什么大的见识。 管事的说,大悦楼打包售卖,要十四万两银子。 苏御自己一个人肯定是吃不下的,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 其实苏御不在家的这几天,贾氏夫妇也曾来拜会过,即使得知苏御和秦清都不在,夫妇俩也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和阿玉阿黎唠起了家常。 阿黎的那些话本,据说好多都是薛氏送给她的。 苏御来到外城贾府,贾文仲倒履相迎,夫妻二人赶忙将苏御迎至专门接待贵客的书厅。 “贾兄家里的藏书不少啊,”苏御也不见外,在厅内四处踱步,打量着书架上厚厚的藏书。 书册上纤尘不染,看的出有人精心打理。 “唉让苏兄见笑了,”贾文仲笑叹道:“寒窗苦读二十载,只中了个秀才,曾打算去南湖书院读书,可惜一位教谕在考校了一番我的学问之后,认为我读书读偏了,劝我还是早点回家生孩子去,你听这话多气人?” “哈哈”苏御忍不住笑了,若论挖苦埋汰人,恐怕还得是读书人, “贾兄应该感谢那位教谕,正是听了他的劝说,贾兄才能遇到嫂夫人这样贤惠的妻子,” 贾文仲哈哈笑道:“苏兄所言甚是。” 接下来,苏御直接切入正题,他不会像秦清一样那么多弯弯绕绕,而是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有意盘下大悦楼,但对生意一道不甚精通,想请两人帮忙。 他现在身上是有一笔巨款的,就是青州府赵甫臣孝敬秦清的那些,虽然钱是秦大姐的,但苏御觉得自己动用的话,她应该不会说什么。 再说了,他原本的打算就是,如果真的收购大悦楼,会在产契上写上秦清的名字,赚的钱也都归秦大姐,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为什么秦大姐那么玩命的搞钱了。 谁曾想,贾氏夫妇也听说了满掌柜的事情,心里也有盘下大悦楼的打算,奈何眼下能动用的银子不是很足, 两人听到苏御也有此意,顿时一拍即合。 于是苏御当天便留在了贾府过夜,三人秉烛夜谈,最终敲定,由苏御出资六万两,贾文仲出资四万两,凑齐十万整数,由贾家出面收购,并且负责后续经营。 至于满掌柜家儿子开出的十四万两,薛晗玥认为价格还有周旋余地,就算对方咬死不肯松口,那后续的四万两尾款,完全可以约定半年或是一年付清,以减缓她们这边的资金压力。 事情就这么定下,只等贾氏夫妇与满掌柜那边接触了。 接下来的日子,捕头赵携带着小妖狐晴婉来家里做客,苏御赶忙让阿黎整几个硬菜,他要和赵携喝上几杯,小晴婉赶忙跑去厨房帮忙去了,姐妹俩有说有笑。 苏御请赵携在书房落座,看着他放在一旁的拐杖道:“还习惯吗?” 赵携嘿嘿一笑:“刚开始肯定是接受不了,毕竟我赵携英雄盖世” “别盖世了,”苏御笑呵呵的打断道:“我瞧着恢复的还不错嘛,听秦大姐说,修仙宗门里有专门炼药的大修士,他们所炼制的丹药可活死人生白骨,以后有机会了,让秦大姐帮你弄点试试。” 赵携摇头苦笑:“算了,我没那么大的面子值得秦捕头为我张罗的,你说的这种药我也听说过,不过,你就是把我卖了,也买不起那玩意。” 苏御呵呵道:“你想多了,把一百个你卖了,也换不到。” “较真了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赵携拎过酒壶,给苏御满上,突然神神秘秘的小声道:“苏兄,咳咳我说件事,你可别笑话我啊。” 苏御呵呵道:“放心,我肯定不笑。” 赵携又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晴婉这丫头还小,我打算再过几年就明媒正娶将她娶过门,我问过晴婉了,丫头是同意的,我看得出她早就喜欢我了,毕竟我赵携英雄盖” “说正题,”苏御赶忙抬手, 赵携道:“我是想问问,人和妖狐能不能生出孩子来?” 苏御愣住了 我了个去你行啊,人妖之恋这种事情,你都敢玩? “你这个问题还真是触及到我的盲点了,这个我得给你打听打听才行,你应该不着急?毕竟晴婉那丫头还小。” 赵携挺胸道:“当然不着急,老弟你是不知道,这段时间晴婉对我的照顾,那真是没的说,我觉得,我能恢复的这么好,都是晴婉的功劳,反正我也想明白了,只要她不在乎我是个瘸子,我就不在乎她不是人。” “爷们!”苏御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承让!”赵携笑嘻嘻的拱了拱手。 其实当初在洞天的时候,苏御从姜沛宁口中听到关于阿彪兄妹的事情之后,就曾经想过,既然仙农园那边只要有足够价值对等的灵药,就可以从那里换取炼制成的丹药,那么自己以后完全可以这么干。 毕竟他是不缺灵药的。 眼下见到赵携之后,苏御忽然想到,是不是也可以从仙农园那里换一颗能治好断腿的丹药呢? 赵携这种情况,寻常医者自然束手无策,但是在修仙界来说,好像都不叫个事。 之所以想帮忙,一来是因为自己搞点灵药并不费事,洞天里遍地都是,二来赵携这个人是值得交往的,别看他阴别人的时候挺有一套,本质上是个良善之人,而且有义气。 和赵携分喝了一壶酒,又聊了半个下午之后,赵携带着晴婉道别离开。 苏御将景来叫至书房,准备好纸笔,开始询问景来,是否能从洞天中带出灵药。 景来说没问题,但是一次最多一背篓,多了就带不出了来, 于是苏御开来一个价,十两银子一背篓灵药, 景来刚听完就炸毛了,怎么?辛苦采一背篓药才能换十两? 不行,少了三十两我不干, 苏御循序善诱道:“想不通了,一天一趟,那是十两,但是你一天跑三趟,那不就是三十两了吗?” 景来想了想,好像也是啊,虽然他知道自己肯定血亏,但没办法,苏御的价格咬的太死了,一点没有商量余地。 眼下慈音和初墨出不了门,他一个人也是闲得发慌,既然有钱赚,只当是打发时间了。 于是乎,景来每天背上小背篓,按时按点的从卷轴进入洞天,回来的时候带回满满一背篓灵药。 明日复明日,直到苏御觉得灵药的数量差不多了,这才让景来打开画轴,打算找到唐斩的位置,让唐斩帮着出面和仙农园的谈一谈买药的事。 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画卷中,唐斩正和身边的五名男女,在大江上联手追杀初言, 什么情况啊这是?这五个人又是谁?境界好像都不低啊? 初言是实实在在的八境修士,修为和商君在伯仲之间,这样都被人追着跑,可想而知唐斩这边的人实力强横程度,肯定不在当初太子妃那帮人之下。 这老小子不肯离开洞天,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不肯告诉自己而已。 但他眼下追杀初言又是为了什么?苏御疑惑的看向身边的景来, 此时的景来,正咬牙切齿的盯着画卷,他虽然看不惯初言虚伪的作风,但说到底,大家都是洞天的人,眼下被一帮外人追杀的如此狼狈,这让他多少有点不爽。 洞天里的都是他老乡,就算平时有矛盾,但他也不愿看到老乡被欺负。 于是景来猛一拍桌,在草纸上奋笔疾书, “我要叫人,收拾姓唐的,你看着办,你向着谁?” 苏御皱了皱眉,这可真是婆婆媳妇两头难,老唐是秦大姐的师兄,算是半个自己人,但另外五个肯定不算,景来这边的感受,他又不能不顾及,难道向着老唐,不向着自家景来?这也说不过去啊?” 景来一直望着苏御,等着他的答案。 苏御沉吟片刻后,“不要闹出人命来。” 景来扔下笔,哇呀呀大叫几声之后,一脑袋扎进了画卷当中。 整个霞举洞天,八境修士足足有九个之多,除了已知的商君、初言之外,还有七个,更何况,白玉楼那边,还有一个更狠的九境金丹境妖修。 景来真要把这些人都喊全的话,苏御觉得唐斩这边非常不乐观,所以那句“不要闹出人命”,其实是为唐斩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