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繁华何许》 第1章 乞丐可以有尊严吗? 元苻九年,天下盛世。 长安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络绎不绝,到处充斥着叫卖声和欢笑声,无一不彰显出长安城的繁华与百姓生活的安逸,仿若交织成一幅和谐的画卷。 然而如此祥和融洽的景象,却无端生起一阵燥乱。 “快跑!捉住他!” “别让他跑了!” 人群中,一个鹑衣百结的小乞丐慌慌张张推开前面挡路的几个人,拼了命地往前跑。 紧接着,身后便追上来几个大个子少年,蹿拳拢袖,咬牙切齿,似乎势必要将他抓住。 随着他们跑过去,街市游玩的人们也并没有因此而影响了兴致,当他们不过就是几个闹着玩儿的孩子。 拐过一个街角,小乞丐觉得自己一定会和往常一样被抓住一顿毒打,索性拦住一个男子,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袖哀求道:“叔叔,救救我……” “滚开,臭乞丐!”男子厌恶地甩开他,力道太大直接拽倒了小乞丐,胳膊重重磕在地上,疼地他龇牙咧嘴。 看着小乞丐摔倒在地,男子不止没有愧疚,反而解气似的,掸掸衣裳离开了,嘴里还念叨着:“脏死了,该死的臭乞丐。” 小乞丐绝望地看着男子离开的背影,也顾不得胳膊摔地痛,爬起来就要往前跑。 然而没等他起身,后背重重挨了一脚,身子前倾再次摔在地上,先着地的依旧是方才那只受伤的胳膊。 小乞丐痛极,再也爬不起来。 几个少年直接将他拖到旁边的空巷,为首的少年重重踢了他一脚,嘴里不住地辱骂着:“该死的乞丐,贱骨头!只要你求饶,我们今天就大发善心,放过你。” 可小乞丐并没有求饶,反而冷冽的眸光死死地定格在他们身上:“你们不也是乞丐?” “闭嘴,兄弟们,给我打!” 他们最恨的,就是平时里被那些衣冠楚楚之人骂臭乞丐,虽然尊严已经脚踏在他们脚底,可又怎么能容许受到比自己更下贱的乞丐嘲笑? “再问你一次,求不求饶?”大乞丐一边重重地踢着小乞丐的肚子,一边狠狠地道。 他看上去比小乞丐大不了两岁,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受到的凌辱,远比这小子多的多。 小乞丐用双手护住头,忍受着习以为常的被打场面,即使这样,也依旧咬牙,一声不吭。 “住手!” 一个清脆好听的女声传来,几个人纷纷闻声看过去,只见那少女约莫金钗之年,臻首娥眉,清眸流盼之际,双瞳剪水,绛唇映日,香肌胜雪。 顾南絮眉心微皱,提着华丽的裙子怒视着他们:“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对别人?” 大乞丐摆了摆手,示意几个人停下。 其中一个乞丐出头似的,不屑地看向顾南絮,接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小丫头片子,少多管闲事,他不过是个落魄的臭乞丐,我们教训他,是他的福分。” “放开我!”顾南絮挣扎着,却甩不开他那只手。 小乞丐疼地起不来,虚弱地道:“快走……” 可是没什么人听得到。 为首的大乞丐示意手下松手,走到顾南絮面前,挑衅地道:“怎么,你一个大小姐,还不是也在心里骂我们臭乞丐?” 他挽起左手的袖子,轻蔑地指着手腕上面的一处烫伤伤疤道:“看到了吗?为了拿到一个被踩过的脏馒头,挨了开水,幸好我用手挡了下来,类似的事不计其数。 我恨所有人,别人欺凌我是因为我没本事,而他,也一样。” “乞丐也是人,有自己的尊严。”顾南絮觉得眼前的人无可救药,从怀里拿出一些碎银子道:“拿着钱赶紧走,不然我便报官!” 为首的乞丐愣住了,平日里得到的钱,都是别人丢在地上或是砸在脸上的,依旧要赔着笑容感激涕零。 而如今手中的银子,沉甸甸的。 “乞丐……可以有尊严吗?” 看着顾南絮的穿着打扮,他们猜测其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说不定周围便有很多随从,惹不起。 几个乞丐很识趣地拽着失魂落魄的大乞丐匆匆离开了。 顾南絮赶忙扶起小乞丐,关心地道:“小乞丐,哪里受伤了?” 小乞丐哽咽着起身,硬是不让一滴眼泪落下:“谢谢。” 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赶忙推开顾南絮,双手不停地蹭着自己破烂的衣服,生怕自己弄脏了她的手。 她是那么纯洁善良,好似突然闯进生命中的那道白月光,无法触碰又令人向往。 那年,她十二岁。 他十三岁。 “赶紧找!别让她跑了!” 突然的一个声音,吓得顾南絮一激灵,直接拉着小乞丐拔腿就跑。 小乞丐觉得浑身都很痛,可还是咬牙坚持跟着她跑,也不问为什么。 双眼一直看着那只被顾南絮牵着的手,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一直跑到人烟稀少的小巷,两人找到一个角落躲起来。 顾南絮喘息着松了口气:“终于……终于安全了。” 这才顾得上看清小乞丐,只见他披头散发,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只有双眸满是清明,仿佛可以装下盛世繁华。 小乞丐抹抹脸,不安地道:“谢谢你。” 她听了,嫣然一笑,皎若秋月。 看的他慌乱地低下了头。 “他们一直都这么欺负你吗?”顾南絮关心地道。 小乞丐点点头,始终不敢直视她:“嗯,习惯了。” “你就没想过要反抗?”顾南絮有些气恼地看着他。 小乞丐苦笑着摇摇头:“想过,可是打不过他们。” “没事,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顾南絮拍着胸脯信誓旦旦,想着等顾长庚带人找到自己,她就带这个小乞丐回家。 “过一天算一天吧。” 小乞丐知道她不过只是安慰的话,依旧偷偷上扬起嘴角,心里很暖。 语气却是似有若无的疏离,他知道,他没有资格。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自己无以为报,又怎么能奢望她的保护。 “你现在跟着我反倒会连累你,拿着这个玉佩,到丞相府找管家吴叔,他会安顿你的。” 第2章 可别拿我当个小孩子 顾南絮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拉过小乞丐一只手,把玉佩放到了他手心,随之予他的还有一些碎银子:“记得,先填饱肚子。” 小乞丐感激地看着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他原以为会在这条繁华的长安街街角,不甘地被人打死。 是她,如同纯洁的白月光,飘飘然闯进他的世界。 “我们都是平等的,没有孰尊孰卑之论。”顾南絮由衷地笑起来,也不知怎么想的,抬手放在小乞丐头上。 小乞丐顿时愣住了,她……不觉得自己脏吗? 顾南絮提着裙摆跑开了,夏季微热的风拂过,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回眸一笑看着小乞丐:“我在丞相府等你!” 她怕追杀自己那伙人,会殃及无辜,所以急忙离开了。 小乞丐痴痴地看着顾南絮离去的身影,手中紧紧握着那块玉佩,眼眶通红:“滴水之恩,必定涌泉相报。” 他发誓,若有机会,定报此恩。 此时的顾南絮却只想着保住自己这条小命,至少要撑到顾长庚来救自己。 七拐八拐跑出了小巷,已经没什么人了,顾南絮大口地喘息着,跑进了不远处的树林。 丞相府附近都是等自己上钩之人,顾长庚不来,她恐怕无法活着回去见到爹。 “都已经到城边了,顾长庚,你要是再不来,我就要死在这儿了。” 顾南絮嘀咕着,恼火地薅了薅碍事的裙摆,脚步一刻也不敢停留。 突然前面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声音越来越近,紧接着便是刀剑相向,无情划破血肉的声音。 顾南絮皱皱眉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朝林中声源处望去。 这里是长安城最偏的地方,也是一个无名的小树林。 虽然与繁华的长安街只隔了几条小巷,却是少有人至。 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来,不远处是一伙黑衣人,正与一对衣着朴素的男女对峙。 “兰袖!当年那个孩子究竟在哪儿?”领头的黑衣人已经不耐烦了,威胁地对女子喊道。 兰袖紧紧咬着牙,宁死不屈:“我说了,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们!” “听不清啊……”顾南絮嘀咕着,能听到声音,可具体一个字也听不清。 顾南絮不时警惕地朝后望着,若是再这么耗下去,必定会进退两难。 前面那伙人最终还是挥剑杀了那男女。 随后便带着尸体离开了。 直到确定他们没了踪影,顾南絮这才提着裙摆朝前跑去,方才他们所在之地,只留下触目惊心的两滩血。 旁边还掉落了一个沾有斑驳血迹的香囊。 顾南絮迟疑了会儿,从地上捡起了这个香囊,上面绣着精美的兰花和一个“云”字。 她不懂,人与人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把对方赶尽杀绝? 她现在不亦是如此处境? 那位二姨娘已经坐不住了,现在就想要除掉她。 “二夫人,可别拿我当个小孩子。” 顾南絮紧紧捏着那个香囊放进怀里,朝四周看去。 这里几乎没什么藏身之地,可若是朝树林深处乱跑,一定会迷路。 她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子,沿途在树上留下了记号。 傍晚 天已经慢慢黑下来了。 一名黑衣少年手中握着剑,一路沿长安街朝小树林找来。 一直到了林中那两滩干涸的血迹旁,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脑袋嗡地一声。 四处扫视了一眼,这才注意到树干上面的记号,慌张地追了过去。 眼见着最后一丝阳光也渐渐如同熄灭的火把缓缓消失在灰色的云彩之间。 完了,天黑了,顾长庚根本不会看到自己留下的记号。 夜里风凉。 顾南絮蹲坐在一棵树下,闭上眼睛捂住了耳朵,心里默念着:“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可是越念心里越慌。 感觉到微风一阵儿一阵儿地吹过,分不清是脚步声还是风吹落叶的沙沙声。 顾南絮心里把赵书凝和顾浅芷骂了个遍,她一向记仇,这事没完! 突然顾长庚的声音如同救命符一般从远处响起。 “小姐!小姐!你在哪儿?” 顾南絮激动地起身,大声喊道:“顾长庚!我在这儿!” 顾长庚耳力十分好,听声辨别出顾南絮所在方向,飞身朝这边赶了过来:“大小姐,我终于找到……” 话还没说完,顾南絮立即起身,激动地扑了过去:“顾长庚!你怎么才来啊,我都要吓死了……有人要杀我……” “别怕,长庚会一直保护小姐的。” 顾长庚温柔地安慰着,两只手始终没有敢碰上顾南絮的后背。 他深知,主仆有别。 六年后,丞相府 飞絮院 “小姐,张员外家的公子前来提亲,您见吗?” 说话的是顾南絮的贴身丫鬟,星舒。 顾南絮听了,不耐烦地将手中的瓜子皮丢在地上,起身朝屋内走去,远远地抛出来三个字:“赶出去。” 星舒习以为常地点点头去回话。 大小姐一向秉持着谁提亲就把谁赶出去的原则,可自从过了及笄礼,这府上前来提亲的公子,依旧络绎不绝。 没人见过顾南絮的真实模样,他们图的,不过是丞相府这个靠山。 想着自己当初被顾长庚救回来的那天,丞相府上上下下从顾忌如到下人,轰动整个府前来迎接。 那场面,啧啧啧,有人欢喜有人怨,有的喜极而泣,有的怒极生悲,好看至极。 所有人都以为是自己贪玩跑出府迷了路,其实是那个婆娘蓄意谋害,想要杀了自己! 回顾这六年来,她可谓是如履薄冰,泥船渡河,甚至卧薪尝胆,艰难地很啊! 一向崇尚无拘无束的她,在历经大难不死后,被她可爱的亲爹各种威逼利诱,硬生生算是勉强精通了这琴棋书画。 顾忌如还说:“絮儿这一次差点被恶人所害,长庚,你日后定要拼命护住小姐!” “小姐,孟尚书替自家公子前来提亲了,您……” 星舒话还没说完,屋里便传来自家小姐中气十足的一声:“不见!东西都扔出去!就算是云外仙的人来了,也是一样,明白吗?赶出去!” “烦死了。”顾南絮叹了口气,百无聊赖地趴在了桌上,“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3章 汤里真的没有毒 “小姐啊,要是云外仙的人能来提亲,我才不可能把人赶出去呢!” 听着外面终于没了动静,顾南絮这才伸了个懒腰从屋里走出来,谁知迎面就是星舒那张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小脸。 “星舒啊,你知不知道我最近每次看到你,心里都犯怵啊?”顾南絮微微一笑捏着星舒的小脸。 这丫头自幼跟着她,虽然和自己年龄相仿,可顾南絮心里一直当她是个长不大的小妹妹。 星舒被捏地嘟起嘴巴,却也不敢反抗:“小姐……小姐怎么这么喜欢玩儿我的脸?” “因为你可爱啊!” 顾南絮直到玩儿够了,才肯满足地松开手。 星舒揉了揉脸,委屈地道:“是最近二房那边不安生嘛,今日二小姐又派人送来了汤,说发誓没有毒,希望小姐能见她一面。” “无所谓,我可真是被毒大的啊。” 顾南絮平淡地坐在石桌旁,自从六年前赵书凝害她不成,就一直在找各种机会下毒,这不,现在逼的她连玩儿毒都会一些了。 “让顾浅芷进来吧,正好我闲的无聊。”顾南絮活动着筋骨,顾长庚默默抱剑站近了些。 谁敢伤小姐半分,定要了她的命! 眼看着顾浅芷喜出望外带着贴身丫鬟环嫣朝这边跑来,顾南絮可真怕她一个不小心把自己栽个大跟头。 “姐姐,姐姐……自从六年前你回来以后便性情大变,对我好生疏远,六年来我见你次数屈指可数,姐姐莫不是忘记了还有我这个妹妹?” 顾浅芷说着,还伤心地执起手绢拭了拭似有若无的眼泪,柔弱地坐在了顾南絮对面的石凳上。 顾南絮并没有安慰她的意思,自顾自和星舒讨论着今天的苹果看起来多么有食欲。 时间仿佛顷刻间静止,将这一个小小的石桌分隔成两半。 好一会儿,顾南絮才面无表情地道:“顾浅芷,你每次来都是一般无二的说辞,你不烦,我都听烦了。” “姐姐……”顾浅芷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环嫣立刻笑嘻嘻地捧上鸡汤,试图打破这谜一样的氛围:“大小姐,这是我家小姐亲手熬的鸡汤,您尝尝……” 顾南絮连接下的意思都没有。 “长庚,给我削个苹果。” 顾南絮指尖轻点石桌,随意轻瞥了顾长庚一眼。 “是。”顾长庚恭敬地颔首,执起一个苹果丢在空中,拔出剑来潇洒地挥了挥,再接住时,苹果已经削好了。 “少侠好刀功。”星舒赞赏地道。 顾南絮闭着眼睛接过苹果,一边吃一边满意地赞赏道:“我教的好。” 的确……顾长庚这削苹果的本事,是顾南絮亲自教的。 顾浅芷有些不安,干脆直接开门见山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想嫁人,何不给个顺水人情于我?” 她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展开,放到了顾南絮面前,里面包裹的是一个玉镯。 “接着说。”顾南絮朱唇轻启,拿起那玉镯迎着光看了看,的确是上等玉镯,顾浅芷还真舍得下血本。 “姐姐,今日江尚书会替江公子前来提亲,我知道你不会同意,所以能不能劳烦姐姐出面为我美言几句?我已经爱慕江公子许久了。”顾浅芷楚楚可人地望着顾南絮。 顾南絮戏谑地挑了挑眉:“可以,把汤喝了。” “什么?” 顾浅芷有些跟不上她这跳跃的思维,怎么突然话锋就转到汤这里了? 顾浅芷紧张地吞咽口水,笑着道:“这本就是我做给姐姐的,若是姐姐担心有毒,我这就验给你看!” 她从发间取下一支银簪,轻点放入汤中,的确未有黑色呈现。 “姐姐这下该信我了吧?”顾浅芷委屈地瞪着顾南絮,仿佛蒙受了巨大的冤情。 谁知顾南絮一向不按常理出牌,无奈耸肩看着顾长庚:“她们不喝汤。” 顾长庚和星舒对视了一眼,一个持剑架在顾浅芷脖子上,一个帮她把汤灌了下去。 “小姐……”环嫣纵使心疼自家小姐,也只得颤抖着把汤自行喝下去。 顾浅芷却仿佛灌毒药似的,又想要挣扎不喝,又怕利刃划伤了她白皙的皮肤,呈现出的表情倒也真是好笑至极。 “好了,汤放下,你们走吧,答应妹妹的,我自然会做到。”顾南絮双手拄着脸无辜地看着她,仿佛刚才吩咐灌汤的人不是她。 顾浅芷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地拿起玉镯:“姐姐,妹妹亲手为你戴上,一会儿你可一定要为我多说几句。” 顾南絮也没有反抗,任由她给自己戴上,目送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们离开后,星舒盛了一勺汤闻了闻,又用袖中银针探了进去:“小姐,确实没有毒。” “是没有毒,不知放了什么药而已,端去倒掉吧。” 顾南絮心里是有些失落的,常喜欢看话本里的小故事,每每读到那些姐妹情深的段落时,她总会暗暗羡慕一番。 可惜自家妹妹,生来就与自己有二心。 顾南絮迎着阳光看着那个玉镯,的确是好货色,不过可惜那副黑心肠,脏了这镯子。 “长庚,一会儿趁人不备,放进锦盒,丢入荷花塘。” 听了这话,倒完鸡汤回来的星舒却是不解了:“小姐,好端端的玉,为何丢了?” “我虽不怎么出门,可亦有所耳闻,这江尚书家的公子风流成性,好饮花酒,是个草包,顾浅芷一向心高气傲,怎么可能甘心嫁给他?” 顾南絮耐心地道。 “所以……二小姐这是又想着新法子,来害小姐?”星舒感叹着,很快又自顾自念叨起来,“还好小姐聪慧,不然又要被害了。” “星舒,这哑巴亏我吃了一次,就不会再吃第二次,若不是长庚及时来救我,我六年前就暴尸荒林了。” 顾南絮美眸一滞。 她清楚记得,当年顾长庚将自己安全送回来时,终于撑不住晕倒在地。 后来大夫和她说:“这小公子受伤诊治不及时,伤口溃烂导致了发炎,后背划了这么深一刀,竟还能撑到现在……” 这个恩情,顾南絮始终铭记于心。 可顾长庚却觉得,这都是他应该做的。 第4章 哪家姑娘如此不幸? 安王府流光阁 江玮宸悠哉悠哉地倚靠在塌上,手持九玄揽月白玉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着。 “江玮宸,谁让你进来的?”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男子,温文尔雅自屋外走了进来。 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眸波光流转,仿若泛着点点星光。 他便是苻国赫赫有名的安小王爷,苻亦安。 江玮宸听了,利落地收起折扇,不羁地笑了:“怎么才回来,去哪儿混了?” 蓦地,苻亦安想起方才的事,泄气似的坐了下来:“你以为我是你?父皇宣我进宫。” 江玮宸其实并不感兴趣皇上有何要紧事找他。 可他能看得出来,苻亦安的脸色有些谜,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试探着开口:“圣上派你去和亲了?” 苻亦安:“……” 江玮宸憋笑着起身:“行了,不逗你了,圣上有何事派遣?” “并非如此,父皇命我在众大臣之女名单中选一人,为我赐婚,我情急之下只得承认倾心丞相之女,谁知父皇快刀斩乱麻,恐怕明公公这会儿已经在去丞相府的路上了。” “什么?” 江玮宸惊讶地起身感叹着,“太好了,你小子总算开窍了,日后别为难,有什么男女之事不解的,尽管问我。” 苻亦安满脸无奈:“我不想娶别人,一直以来,我的心里都只有她,可若她以后知道了,会不会恨我?” 若是她不喜欢自己,甚至深恶痛疾这场荒谬的赐婚,会不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六年前,苻亦安还是个小乞丐的时候,在长安街角遇到了一生中至为珍贵之人,那就是顾南絮。 直到后来被圣上寻回,成为了最宠爱的安小王爷。 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玉佩之主。 可是这六年生活宛如牢笼。 父皇说:“安儿,你只有变得强大,才能护住身边的人。” 所以他六年苦读圣贤,勤修武艺,直到最近才渐露锋芒。 江玮宸将手搭上苻亦安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兄弟啊,你听我说,只要你成亲之后以她为重,无微不至关怀照顾,再无情的女人,还不是会被你俘获?” “你如此了解,怎会至今未娶?”苻亦安嫌弃地拿开他的手,“碰过无数女人的手,少碰本王。” 江玮宸听了,立刻心中不悦了,赶忙反驳道::“什么叫至今为娶?那追我的女子,从安王府一直排到了长安城边的小树林你信不信?就今早,我爹还说为我去提亲呢。” “提亲?哦,又是哪家姑娘这么不幸?”苻亦安戏谑地挑挑眉。 他哪里会想到,“不幸”的这位,是他家姑娘。 “嘁,管他呢?我们快走,去见见未来的安王妃。”江玮宸早就坐不住了,拉着苻亦安就往外走。 自从上月苻亦安得到玉佩之主是顾南絮的消息,那份本来漫无目的的思念瞬间变地如痴如狂。 江玮宸也是由衷的佩服,苻亦安竟然能忍得住不去见她。 他说:“我要以最好的我和她重逢,即使她以为,这只是初见。” 丞相府前厅 顾丞相和江尚书寒暄了好一会儿,顾南絮这才姗姗来迟。 “爹,江叔叔,二姨娘。”顾南絮随意地问好,霸气地甩袖坐下,顾长庚和星舒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气场碾压在场一众人。 赵书凝听着顾南絮口中“二姨娘”三个字,怎么听怎么不舒服,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而顾忌如则一脸骄傲地道:“这就是我的大女儿,顾南絮。” 如今顾南絮十八岁,出落地越发水灵。 江尚书怎么看怎么满意,不住地点点头道:“好啊,是个好孩子,与我家宸儿很是般配啊。” 顾南絮礼貌地回以微笑,确定了对方的目的,也没有了继续寒暄下去的意思:“江叔叔,您抬爱了,絮儿自幼与爹和二姨娘很是亲近,还想多陪他们几年呢。” 赵书凝咬咬牙冷睨了她一眼:死丫头,一会儿你就得意不出来了。 江尚书听出了顾南絮话里的意思,却也不气恼:“没关系,交个朋友而已,江叔叔没有别的意思。” 他看了顾忌如一眼,老哥俩相视笑了起来。 江尚书和自己的随从低语了几句,那随从点点头离开了。 “姐姐!姐姐你别跟我闹了,能不能快把东西还给我!” 突然,顾浅芷哭嚷着跑了进来,看到厅里这么多人疑惑地看着她,佯装不知道今日来了客人似的,慌张地请安:“爹,娘,姐姐……芷儿无礼了。” “胡闹!不知道有客人在吗!”顾忌如一拍桌子,吓得顾浅芷直接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芷儿,这是怎么回事,平日里娘教你的礼数,都白教了是不是?”赵书凝冷着脸看着她。 顾浅芷委屈地抬眸,与赵书凝对视了一眼,而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又纠结地看了顾南絮一眼,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再次行了大礼:“求爹爹为芷儿做主。” “戏真多。”顾南絮轻声扬起嘴角。 她本想着,若顾浅芷能做件人事,她便既往不咎,可如今脏水都快泼到屋里,她顾南絮可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此时,苻亦安和江玮宸已经到了丞相府所在的那条街上,再走几步就到门口了。 苻亦安从未有过如此紧张之感,不知明公公是否已经到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江玮宸刚要出声安慰,却眼见自家爹的贴身随从慌里慌张朝这边跑来。 “刘未,你怎么在这里?”江玮宸晃悠着折扇,随意地问道。 刘未惊讶地请安:“王爷好,少爷好……少爷,我正要找您呢,老爷为您提亲,被人家姑娘婉拒了,老爷想让我找您过去,培养培养感情。” “什么?婉拒?”江玮宸觉得不可思议,居然有人敢拒绝他江玮宸! “亦安,你必须陪我去看看,什么人敢拒绝嫁给我江玮宸!” “我的人。” 江玮宸满脸问号。 “若我没看错,你是从丞相府跑出来的,拒绝你家少爷的,是顾家小姐,对不对?”苻亦安得意地看向江玮宸,静静等着他的解释。 第5章 谁诬陷本王的王妃? “是,王爷所言没错。”刘未恭敬地颔首。 江玮宸顿时尴尬了,连忙赔笑道:“亦安,朋友妻不可欺,这道理我最懂,况且这都是我爹的主意,我完全不知情,你可别迁怒于我。” 说话间,明公公的轿子从不远处而来。 “呦,安小王爷,江家公子,这是要往丞相府去吗?”明公公掀开轿帘下来,走至几人面前。 “是啊明公公,我们想去一睹未来王妃的风姿。”江玮宸嘿嘿一笑道。 “那随咱家一起进去听圣旨吧。”明公公满意地欣赏着苻亦安。 从容不迫,不急不躁,一看就是办大事者。 也是到了后来的后来,众人才知,看起来漠然沉稳的安小王爷不过是副面具。 只有在自家王妃面前,他才会卸下面具,阳光地面对生活。 四人刚踏进院里,耳边就传来厅里传来女子的哭泣声,且越往里走声音越大。 明公公示意旁边的小太监不要出声,几人十分安静地绕过走廊,来到了大厅门外。 没有露面,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顾浅芷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陷害会变成怎样的闹剧,自顾自哭着道: “方才姐姐传我去飞絮院说了两句话,见我的镯子好看,硬是让星舒夺了去,平日里姐姐要我的东西也就算了,可这个玉镯……是娘亲的陪嫁啊!” “什么?我祖母给我陪嫁的玉镯,被絮儿夺了去?” 赵书凝吃了一惊,又连忙意识到自己的措辞不对,深吸了一口气道,“芷儿,这件事……是不是你弄错了?” 顾浅芷紧紧捏着手绢:“娘,芷儿一直觉得姐姐为嫡出,不应该与之争夺,往常受辱都罢了,可这玉镯是您的陪嫁,芷儿不敢赠予姐姐……” 顾南絮无语地看着堂上女人这一出戏,心里恨得牙痒痒。 这二姨娘不愧是戏子出身,教出了个好女儿。 江尚书有些坐立不安,他倒是很赏识顾南絮的言行,举手投足,皆有大户风范。 如今看来,难不成是个纨绔大小姐吗? 顾忌如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这顾浅芷非要让他在客人面前失了颜面吗? “絮儿,玉镯是你拿的吗?” 顾忌如的语气并非质问,而是给顾南絮一个说出真相的机会。 谁知顾浅芷立刻将话截了去:“爹,莫非就因为芷儿是庶出,所以您诸多不信任吗?” “老爷……我嫁给您十七年了,您难道都不相信我教出来的女儿吗?” 赵书凝抽噎着,不住地用手帕擦拭本就没有泪水的眼角。 “谁诬陷本王的王妃?” 苻亦安再也听不下去了,一个破镯子,竟然影响他家王妃的心情! 厅里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只见两名男子如同踏着光而来,一个身着蓝色华服,高贵而温柔,一个手摇剔透玉扇,风流且活泼。 “丞相大人,您觉得王妃会抢夺一个破镯子吗?”苻亦安深邃的眸光定定地看着顾忌如。 顾忌如顿时懵了,谁是王妃? 顾南絮一脸茫然地看向来人。 听着话里的意思,难不成自己是他的王妃? “参见安王爷。” 顾忌如和江尚书还是一同匆忙行礼,其他人也都诧异地跟着行礼。 趁着众人都低头行礼,苻亦安偷偷瞧了顾南絮一眼,四目相对之时,悄悄眨眨右眼笑了一下。 而后很快恢复了之前的表情:“都起来吧。” 顾浅芷被这两名男子玉树临风的模样深深吸引住了,若是能嫁给他们其中一人,也就不枉此生了。 而顾南絮一度以为自己看错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瞅着苻亦安。 “她真可爱。”苻亦安偷偷朝江玮宸低语。 “咳咳……”江玮宸从未见过苻亦安这样的模样,赶忙转移了话题,“丞相大人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玮宸不停地冲自家老爹使眼色,让他千万别多嘴,没成想江尚书会错了意,笑呵呵地道:“安王爷,您怎么来了?” “本王来一睹未来王妃的风姿。”苻亦安微微一笑。 虽然过去六年了,还是能看出她当年的模样来。 顾南絮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比顾浅芷诬陷自己,还令人不安。 “王爷,不知我在场两名女儿,哪个是您的王妃?”顾忌如赶忙问道。 “圣旨到!” 明公公也在门外站不住了,带着一左一右两名小太监,颇有气场地走了进来。 众人皆跪地静静听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顾家有女南絮温婉贤淑,颇有大家闺秀之范,曾有缘一见,深得朕心,许是上天庇佑,朕六年前寻得小儿亦安,宠爱之至,思考良久,特赐二人成婚于七日后,封南絮为安王正妃,钦此。” 七日? 顾南絮滴溜溜瞪大了两只眼睛。 “谢主隆恩。” 顾家之人全都齐声应道。 顾南絮也恭敬地行礼接旨谢恩,基本的礼数不能失。 “丫头啊,恭喜啊。”明公公笑地眉眼弯弯。 从进府起,他就不喜顾家那个哭哭啼啼的二丫头,还是这大丫头看着讨喜。 一举一动都颇有王妃之范。 顾浅芷顿时愣住了,凭什么她生来嫡出,还可以嫁入王府享尽荣华富贵! 她踉跄着起身道:“恭喜姐姐,既然姐姐已经是王妃,荣华富贵享不尽,何不把玉镯还给我?” “什么玉镯?”顾南絮挑衅地看着她。 “玉镯明明就在你手腕上。”顾浅芷有些慌了,趁着现在人多,是毁了她名声的最好时候。 她焦急地走到顾南絮面前,拽过她的手掀开衣袖,见她果然戴着一个玉镯:“你们看!证据确凿!” 明公公等人都看向顾南絮,没有出声。 只见顾南絮十分沉稳地摘下镯子戴到了顾浅芷手上,乖巧地笑了:“妹妹,你喜欢什么跟我说就是,以后犯不着用这种卑劣手段,故意让姐姐下不来台。” “顾南絮,你什么意思?”顾浅芷眼中含着泪,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顾南絮古灵精怪地瞅着赵书凝:“二姨娘,您好好看看,这是那只陪嫁的玉镯吗?” 第6章 原来真实的小王爷是这样的 赵书凝不安地将顾浅芷拽至身侧,仔细端详着那只玉镯,这的确不是她的。 顾浅芷怎么肯如此善罢甘休,可是肚子突然翻江倒海起来。 刚才在汤里放的泻药居然这会儿起作用了。 “既然不是,那絮儿先行告退了。” 顾南絮喜滋滋地笑了,礼貌朝众人行礼,正准备朝外走去。 顾浅芷突然比她还快,疯了一样朝外跑:“芷儿失陪了!” 众人不明所以,只道是这顾家二小姐心虚,没了规矩。 顾南絮路过明公公面前时率真地笑了,“日后劳烦明公公多费心。” “王妃哪里话。”明公公笑着道。 “这七日,烦请诸位照顾好王妃,莫让她受半分委屈。” 苻亦安严肃地说完,一把拉住顾南絮的手腕离开了。 飞絮院前的小路 苻亦安紧张地松开顾南絮的手腕,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那模样似乎有些……害羞? 我终于找到你了。 六年前的稚嫩模样依旧近在眼前。 从方才第一眼相见,他就确定,一定是她。 顾南絮看不懂苻亦安脸红为何意。 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双手环抱瞪着他,那模样像极被惹怒的小狐狸: “小王爷,成亲可以,但我们要约法三章。” 她心里明镜似的,圣上赐婚,无力回天,更何况还要为爹和顾府着想。 可她心有不甘。 她一向不愿被拘束,所以她一定要在苻亦安面前,处处掌握主动权。 苻亦安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倒是十分喜欢看她这炸毛的样子,故意佯装回了那副傲然姿态:“约法三章可以,但你要叫我夫君。” 顾南絮愣了愣,下意识吞了下口水,装作没有听见似的继续道:“……第一、成亲之后分房睡,第二、不可剥夺我出府自由,第三、教我武功。” 苻亦安温柔地开口:“好,都依你。” 顾南絮依旧不解气,想了想又道:“还有附加条件,一旦你欺负我,惹我不开心时,条件可随时更改。” “那岂不是成了约法六章?”苻亦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六章就六章!你同意了就行。”顾南絮终于得意地笑了。 自古婚姻大事,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成亲,眼前的小王爷的确是最佳人选。 苻亦安真的对顾南絮的笑容毫无招架之力:“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顾南絮点点头:“嫁给你好像也不错。” 苻亦安难以抑制内心的欢愉,顿时回归了本性,原地跳一下阳光地咧开嘴:“不准反悔!” 从此,赫赫有名的安小王爷,踏上了漫漫妻管严之路。 “那你赠了我定情信物,我是不是也应该还你样东西?”苻亦安十分认真地道。 顾南絮一瞬间怀疑苻亦安是不是有两副面孔:“什么定情信物?” “这个玉佩啊。”苻亦安说着,从怀里掏出那视如珍宝的信物,挂在手指上来回晃悠。 那玉佩上面精致地刻着一个“絮”字。 “记得,先填饱肚子。”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我在丞相府等你!” …… 儿时的一些对话还历历在目,顾南絮愣神了好一会儿,这才试探着问道:“小乞丐?” 苻亦安点头如捣蒜:“是我是我,你当时说,在丞相府等我,此话可还作数?” 顾南絮含情脉脉地注视着他,慢慢笑着抬起手。 时间仿佛静止了。 当苻亦安以为她会像曾经那般抚摸自己头时,顾南絮一把揪上了苻亦安的耳朵:“好你个小乞丐,怪不得六年也不见你登门,合着一直就在骗我!” 深情款款,温柔似水,永远不会是顾南絮的形容词。 “哎呦疼疼疼!” 苻亦安白皙的脸又红了起来,嘴上不停喊着疼,手上却丝毫没有推开她的意思。 万一自己挣扎的时候,要是不小心伤到她,那可就不好了。 没办法,从现在开始,自己选的王妃,哭着也要宠下去。 “今天就先放过你!” 顾南絮终于松了手,拍拍手冷睨着他。 “多谢王妃手下留夫。”苻亦安揉着耳朵赌气似的恭敬作揖。 他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儿时随父亲入宫时,那些王爷大臣的冰山模样,仿佛谁都欠了他们八百吊铜钱。 “什么夫不夫的,成亲前我们应该保持距离的。”顾南絮轻轻推开他,面带礼貌的笑意。 “七日后,我一定会让你风风光光嫁入安王府!”苻亦安双手叉腰,微微俯视着比自己矮半头的顾南絮。 顾南絮摇摇头砸吧着嘴:“啧啧啧,亏我以为你很高冷。” “亏我以为你很温柔。”苻亦安不甘示弱地反驳道。 “选错人了?”顾南絮靠近了些,语气带着些许威胁,眼神似乎在说:小子,想好了再回答。 “没有没有,怎么会,求之不得。”苻亦安嘿嘿一笑凑到她耳边,“走吧,带你去买礼物。” 不错,孺子可教也。 “完全看不出来嘛,现在玉树临风,实乃翩翩公子是也。” 如今苻亦安和当时的小乞丐,举手投足,皆是天壤之别。 苻亦安停下脚步,抬手揉揉她的头:“夫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男大十八变。” 顾南絮摇摇头甩开他的手:“没听过,对了,这道圣旨是你请来的?” 苻亦安静静思考着这个问题,很认真地回答:“结果是我梦寐以求的,只不过时间上,父皇推波助澜了一番。” 我定会待你如初。 长安街集市 熟悉的这条街,除了更加繁华以外,没有太大的变化。 “小……” 顾南絮脱口而出差点又是小乞丐,寻思着总归不太好,迟疑了会儿道:“王爷,这几年,可还来过这条街?” “从未,一直不曾有时间和机会。”苻亦安有些怀念地看着这里,从那日进宫起,要学习和注意的东西太多了。 “喂!”顾南絮推搡着笑道,“有什么好惆怅的,无论何时来,这条街都在。” “说的也是。”苻亦安温柔地看着她。 无论何时来,你都在吗? 顾南絮嫌弃地道:“你这眼神看得我浑身不自在。” “走,带你买礼物去。”苻亦安十分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朝前走去。 余光瞥见顾南絮玲珑的步伐,低笑着道:“可可爱爱。” 第7章 成亲前一天最好藏点儿钱 飞絮院 “小姐,您可回来了。”星舒一听到门口的动静,赶忙迎了上来。 顾长庚紧随其后:“小姐,出门怎么未让长庚跟随保护?” “没事,我自己不是也能自保?况且小王爷武功蛮厉害的。”顾南絮把手中的小盒子高高抛起,又精准地接住,玩儿地不亦乐乎。 星舒虽然是个小丫头,可也明事理,一见自家小姐这样子,连忙玩笑着道:“小姐难不成一天就被小王爷拿下了?” 顾南絮立刻收敛了笑容:“那倒没有,我只是觉得缘分这种东西很奇妙,也许你生命里会认识谁,都是注定的。” 顾长庚静静站在顾南絮和星舒身后,始终未曾开口。 “长庚少爷,你今天怎么有些不对劲?”星舒疑惑地凑了过来。 星舒比顾长庚进府的时间要晚,又因佩服他高强的武功,所以一直唤他为“长庚少爷。” “没什么,替小姐高兴。”顾长庚有些踌躇,握着剑的手指紧了紧。 星舒仿佛知道顾长庚在想什么时候的,一下子凑过去笑着道:“你放心吧长庚少爷,小姐已经决定带着我们了。” “什么?”顾长庚迟疑地看向顾南絮。 “就算小姐嫁到安王府,也会带着我们两个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分配给别的主子。”星舒笑嘻嘻地道。 顾长庚没有开口,却突然在顾南絮转身准备进屋之时单膝跪地,十分严肃地道:“小姐,长庚誓死护您一世周全。” “你这是为何?”顾南絮不解地扶起他。 自己是嫁人,又不是殉葬,突然视死如归地吓唬谁? 顾长庚意识到自己行为有所不妥,低着头道:“若王爷待您不好,长庚舍命也要拉他下地狱。” “呸呸呸,长庚少爷,说什么晦气话呢?”星舒生气地推搡他一把。 沉默了会儿,顾长庚突然微微一笑恭敬地颔首:“小姐,我和星舒护您一辈子。” “对,小姐,星舒愿意一辈子陪着你,保护你。” 星舒迈着小碎步到顾南絮跟前。 顾南絮一下子捏起她的脸笑了:“星舒你可真是可爱。” “小……小姐……”星舒嘟着嘴巴艰难开口。 三人一起笑了。 安王府 苻亦安高兴地又跑又跳,一跃门槛进了流光阁。 一眼瞅见桌旁品茶的江玮宸,直接冲过去一把拽起了他。 江玮宸差点儿被这一口茶水呛死,咳嗽两下眨眨眼:“王爷,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提亲那事我是真的不……” 知情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苻亦安接下来的举动生生吓了回去。 “玮宸,她同意了她同意了!她真的愿意嫁给我了!”苻亦安兴奋地拽着江玮宸的衣领前后摇摆,笑地合不拢嘴。 江玮宸被摇懵了,头昏眼花地道:“她不是……一开始就领旨谢恩了吗?” “我的意思是,她是真心愿意嫁给我!”苻亦安喜出望外地盯着江玮宸,那双眼睛明亮地泛着光。 江玮宸从未见过苻亦安如此雀跃,也是真心为他高兴:“以后和嫂子好好过日子,成亲前一天最好自己藏点儿钱。” 看着江玮宸语重心长的模样,苻亦安一下子松开手,思考着道:“我不,都给南南保管。” “南南……行,你开心就好!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江玮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七日后 长安城这场空前绝后的婚礼,不仅沸腾了整个苻国的人,甚至连一同鼎立的袁国和夙国都人尽皆知。 从小颠沛流离被寻回,深得圣宠的安小王爷,迎娶了丞相府嫡出,才貌双绝的顾家大小姐,听起来倒是一桩门当户对的不错亲事。 花轿里 顾南絮不安分地掀起红纱喜帕,悄悄从帘子缝隙朝外看。 水灵剔透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目若秋波,好看至极。 花轿的右边,星舒和顾长庚并排往前走,两人的表情却道出了不同的心事。 星舒挺直腰板,笑逐颜开地走。 长庚紧握剑柄,若有所思地走。 安王府院落 圣上苻天颐、皇后南宫云,以及顾忌如和赵书凝,纷纷落座高堂之上。 这成亲的场面实在是隆重,众大臣、郡主以及太子等人,皆纷纷前来贺喜,足以看出苻亦安的地位。 只可惜,有两个重要的人无法到来。 明公公满意地看着苻亦安和顾南絮走至大厅,一甩手中的雪色拂尘,高声道:“吉时已到,新人一拜天地。” 苻亦安紧抓着手中的红绸,紧张地偷瞧了顾南絮一眼。 隔着红色的薄纱,他能清楚地看到顾南絮颔首微笑的样子,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二拜高堂。” 两人恭敬地朝高堂之上深深鞠躬。 “好啊,好。”苻天颐十分满意,和南宫云相视一笑。 顾忌如也是热泪盈眶地看着自家女儿出嫁。 唯有赵书凝,连个适宜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夫妻对拜。” 顾南絮优雅地转过身来,隔着红纱瞧了苻亦安一眼,四目相对,静止时光。 顾浅芷嫉妒地看着这一幕,凭什么所有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都被顾南絮争抢了去。 难道庶出之女就要一辈子被踩在脚下吗? 她不甘心。 不过想了想,顾南絮身边的星舒已经被自己收买,心里就舒坦了许多。 回想起前两日…… “星舒啊,这些珠宝都送你,我只求你告诉我玉镯在哪儿?可以吗?”顾浅芷身为一个二小姐,能对小丫鬟如此,也是不容易了。 星舒本来心中一阵窝火,可是想起自家小姐嘱咐的话,装作为难的样子:“若我告诉了二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出卖我。” “好,我发誓。”顾浅芷激动地笑了。 “玉镯被小姐丢进了荷花塘,您……”星舒言尽于此。 顾浅芷得意地笑了,拉着星舒的手道:“星舒啊,日后缺什么只管告诉我,你家小姐出嫁以后,我还有不少事想要麻烦你。” 星舒一副识相的模样点点头:“好,那星舒就多谢二小姐帮衬了。” 看着顾浅芷得意地离开,星舒抱着那些珠宝跑回飞絮院:“小姐,小姐,二小姐果真想要收买我,这是赃物!” 第8章 安王府的厨子是对我不满意吗? 顾南絮抿了一口花茶,拄着脸颊看向星舒笑道:“你拿着戴吧,顾浅芷的审美品位还是在线的。” “我不要。”星舒把那些珠宝放到了顾南絮面前的石桌上。 “怎么了?像你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应该会喜欢好看的珠宝啊?”顾南絮疑惑地拿在手里。 星舒赌气地吐吐舌头:“我才不要,谁让她总是找小姐麻烦,星舒坚决不要她的东西。” “好好好,对了,日后我嫁入王府,估计她不会安分,若是找上你,就暂且从了她。”顾南絮调戏的模样看向星舒,挑了挑她的下巴。 星舒娇嗔了一句:“小姐真讨厌。” 这件事早就是两日前发生的了,顾南絮和星舒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是此时成亲的局面,顾浅芷可是真切以为,星舒已经成功被自己收买了。 “送入洞房!” 顾南絮被众丫鬟簇拥着,送入了流光阁。 苻亦安巴不得立刻就去房间陪着顾南絮。 可是礼数面前,还是要先忙着应酬。 厅内外数不清多少宾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相比之下,流光阁内就安静了许多。 “总算是结束了,规矩可真繁琐。”顾南絮自顾自扯下喜帕,四处张望了起来。 “小姐,这里是您和王爷的住所,我不便多留,星舒就在门口守着,你有事叫我就好。”星舒笑嘻嘻地退了出去,回身关上门。 再转身之时,不由得差点儿就是一声惊呼。 还好顾长庚眼疾手快捂住了她的嘴巴:“嘘,别惊了小姐。” 星舒拍开他的手,拽着他来到院子一旁:“长庚少爷,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啊?” “没,我……我担心有人加害小姐,所以在这里守着。”顾长庚后退了一步道。 星舒早就习惯了顾长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性格,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妥。 入夜 宾客们差不多都离席了。 毕竟来人皆为皇室和大臣,明日多数还需要上早朝,自然不宜久留。 江玮宸可没有要走的打算,自家兄弟大婚,他可是要留宿闹洞房的。 可是一杯接一杯,没把苻亦安灌醉,直接把自己喝倒了。 流光阁 “夫人,我可以进来吗?”苻亦安带着一众人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搓搓手。 没等顾南絮开口,里面事先进去打点的喜婆和众丫鬟倒是先把房门打开了:“王爷,这是您自己家,我们哪儿有命令您的道理?” 谁知苻亦安的脸色一下子冷了:“王妃未开口,你们插什么嘴?” 众人顿时吓了一跳,连同门外的丫鬟小厮也都跪了一地。 星舒站在顾南絮床边,看到大家都跪下,也慌忙想要跪下,却被顾南絮拦了下来。 即使隔着喜帕那层红纱,顾南絮也能看清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苻亦安的目的很明显,给她立威。 她收敛起平时那副嬉笑嘴角,颇有威严地开口:“还不进来?不然人家该说我大婚之日将王爷拒之门外了。” “夫人哪儿的话。”苻亦安这才走了进来。 “你们也都起来,下去领赏吧。”顾南絮忍住不笑,摆了摆手。 经过这么一折腾,谁当家谁做主,心里都明镜似的。 喜婆按照规矩和礼仪都招呼好,忙带着丫鬟们下去领赏了。 星舒也跟了出去,喜滋滋一笑关上了门。 门关上那一刹那,顾南絮和苻亦安相视大笑了起来。 “你是怎么做到有两幅面孔的?”顾南絮笑嘻嘻地道。 喜帕已经被挑起,可盖在头上还是有些碍事,干脆扯下来扔到了一边。 “在宫里一言一行皆需谨慎,自然也需要立威,可在你面前就大可不必了。” “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有两个好看的小梨涡。”顾南絮伸出两根食指戳了戳苻亦安的脸。 “那你为什么都不肯叫我夫君?” “看你表现喽。”顾南絮挑挑眉,“今晚大婚之日,你可以睡塌上,明天起,你睡书房。” “可以是可以,但我不能容忍旁人说你不受宠。”苻亦安也有些为难。 思考了一番,苻亦安小小地提议道:“南南,那不然我们白天恩爱给众人看,晚上再各睡各的?” “说的对,就这么办。”顾南絮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从此,长安城内皆传言。 安王爷和王妃恩恩爱爱,可他们偶尔才会同房的小情调,让人难以捉摸。 转天日上三竿,顾南絮才无力地睁开眼,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寻思着睡觉果然不能睡太久,不然越睡越困。 滴溜溜眨着眼睛木讷了好久,这才缓过神,坐起来扶着腰道:“星舒。” 星舒立刻推门进来,笑道:“小姐,您醒了?” 随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丫鬟等着伺候顾南絮洗漱。 一通被人折腾打扮后,顾南絮总算清醒了:“星舒,我饿了。” 昨晚人生中第一回当新娘,连饭都没给吃,空空的肚子,一醒来就觉得饿了。 “就知道您会饿,厨房那边早就开始忙活了,说是先让小……先让王妃尝尝这碗粥,其余的一会儿送过来。” 星舒从旁边丫鬟手里端过粥,放到了桌上。 顾南絮饿坏了,直接舀了一大勺送到嘴里,难吃地差点儿没吐出来。 “怎么这么难吃,安王府的厨子……是对我不满意?”顾南絮嫌弃地看着那碗皮蛋瘦肉粥。 肉似乎都不熟,带着一股腥味,粥也有些糊了。 “星舒一直守在流光阁,不曾听说厨房那边的动静。”星舒有些自责地低下来头。 “没事,随我去厨房看看。” 看看是假,自己找些想吃的东西是真。 厨房大门紧紧关着,门口还守着两个小厮,前面站着一个中年大叔。 “王妃。”他恭敬地作揖。 “小姐,这是管家吴叔。”星舒偷偷附在顾南絮耳边嘱咐着。 “吴叔,这厨房是不让进吗?”顾南絮一瞬间觉得,不仅是厨房,也许整个安王府都对她有意见。 吴叔为难地回头望了一下,犹豫着开口:“王妃再稍等片刻,很快就有东西吃了。” “哎呦!” 里面突然传来苻亦安一声低呼。 顾南絮没有多问,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也没人敢阻拦。 第9章 我家南南厨艺精湛 “王爷,那是糖,不是盐!” “王爷,油太热了会糊的!” …… 眼前的薄烟稍稍阻碍了视线,朦胧之中,苻亦安手持大勺,气势如虹地对锅里的不明物体进行认真的翻炒。 旁边那几个厨子可是满头大汗,操碎了心哦。 “苻亦安,你刚才怎么了?” 顾南絮扇了扇面前的烟雾,走到他旁边。 苻亦安抬眼看到顾南絮,喜出望外地道:“南南,你怎么起这么早?没事,就是烫了一下。” 围观众人:“……” 早?是挺早的,王妃若是再不起床,一天的生活又拉下帷幕了。 “睡不着就起来了,你这是炒什么黑暗菜呢?”顾南絮嫌弃地看着锅里的鸡蛋,几乎看不到一丁点本身的金黄色了。 “虽然黑了点儿,但是味道应该会好的。”苻亦安将炒鸡蛋盛了出来,顾南絮这才看到,旁边的灶台上还放着好几个五花八门的菜。 顾南絮惊呆了:“这……都是你做的?” “对啊,我想让你吃我亲手做的东西,粥好喝吗?”苻亦安睁着两个大眼睛,想听到的回答只有两个字。 顾南絮微微一笑冲着那几个厨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来做些吃的。” “好。”厨子们纷纷退了出去。 一看王妃就是个贤妻良母,做饭水平一定差不了。 苻亦安也喜滋滋地看着,南南做给他的东西,他都要吃干净。 只见顾南絮手法娴熟地煮了几个荷包蛋,又把荷包蛋从锅中捞了出来。 换一口锅,倒油,洒葱花,一切都是那么安逸祥和,苻亦安十分享受地看着这一幕。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谁知顾南絮把煮好的荷包蛋放在油锅里的那一刹那,水进入油锅,鸡蛋如同要死一般翻江倒海,热油溅地到处都是。 “啊!” 顾南絮吓地一声尖叫慌忙退后,苻亦安赶忙紧张兮兮地把顾南絮拽了出来:“怎么了南南?” 屋外的人也听到了动静,还没等进去就看到王爷拉着王妃出来,慌张地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鸡蛋还在油锅里拼命地翻滚,发出恐怖的噼里啪啦声。 顾南絮其实只是烫伤了一点手背,并无大碍。 可是苻亦安直接将顾南絮打横抱起,恼怒地道:“把那口要死的锅给我拆了!以后都不准再用!” 看着自家王爷离去的背影,厨子们叹了一口气,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王爷王妃生来尊贵,不会做饭倒是常事。 可是此事一传出去,添油加醋地就变了味。 不出一个时辰,街上就传地沸沸扬扬。 说是王爷和王妃厨艺不精,炸了厨房,王妃不小心烫伤,王爷一怒之下砸了那口锅,吩咐众人谁也不许再用锅炒菜…… 流光阁 苻亦安悉心认真地为顾南絮上药,一边轻轻擦药,一边慢慢地吹着。 “疼不疼啊南南?”苻亦安担忧地看着她。 顾南絮却摇摇头:“别小题大做了,就是烫伤了一点点而已。” “那不行!我不会容许任何人任何物伤害到你,一点点也不行。”苻亦安紧张兮兮地看着她。 “王妃,王妃,怎么回事?”打水回来的星舒吓坏了,一着急直接把水桶打翻在地,慌张地跪了下来,“王爷恕罪。” 顾南絮瞪了苻亦安一眼。 苻亦安立刻会意,连忙道:“快起来,王妃烫伤一事是我的过失,和旁人无关,星舒,你去把吴叔叫过来。” “是。”星舒担忧地看向顾南絮,看到她默许地点点头,这才离开了。 门外,顾长庚来来回回在门口踱步,依旧不敢走进去。 毕竟王爷在里面,自己一个下人,跑进去关心王妃,算怎么一回事? 碰巧,头昏脑涨的江玮宸,一边摇晃着扇子,一边睡眼惺忪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顾长庚淡漠地颔首退到一边。 “嗯,听说厨房炸了?怎么回事。”江玮宸随口问了一句。 顾长庚摇摇头:“不知。” 都听说王妃身边有个不苟言笑的忠心护卫,今日一看果真不假,能说两个字的,绝对不说三个字。 江玮宸讨了个没趣,干脆大踏步走了进去:“呦,给安王爷,安王妃请安,听说二位刚把厨房炸了?” “胡说,我家南南厨艺精湛,你小子,喝的醉生梦死,倒是有力气挪过来,是不是把我安王府当成你的湘梦楼了?”苻亦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要不是江玮宸昨日一直拉着自己灌酒,他还能早些回房见南南。 “嫂子,你这是受伤了吗?怎么回事?”江玮宸关心地走过来。 苻亦安立刻起身拦在他面前:“以后距离你嫂子一米远。” “我?”江玮宸欲哭无泪。 “没什么大事,苻亦安小题大做,非要上纱布。”顾南絮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手。 江玮宸表示理解不了这种闺房情调。 不一会儿,星舒带着吴叔从门外走了进来。 苻亦安收敛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板一眼地道:“吴叔,吩咐下去,从今日起,王妃身边的星舒,就是大丫鬟了,只负责细心照顾王妃的起居。” “是。”吴叔恭敬地领命离开了。 “大丫鬟?那可是几乎与管家平起平坐的地位了,日后吴叔管男,你管女,也挺好。”江玮宸打趣着道。 “多谢王爷。”星舒恭敬地行礼。 苻亦安说完这些,立刻看向自家王妃。 顾南絮满意地道:“安安,做的不错。” 安……安安!!! 苻亦安激动地起身跺脚,努力平复着心情:“都出去都出去。” 江玮宸与星舒对视了一眼,会心一笑离开了。 “啊……安安……”苻亦安直接躺了下来,来回打滚。 坐在床边的顾南絮上去给了他一脚,忍不住也笑了:“苻亦安,你能不能正常点?” “我就是高兴而已,你再叫一声呗?再叫一声?” “不叫!” “南南~” “不!” …… 门外,江玮宸听着里面的动静,浑身嫌弃地道:“我还是去湘梦楼找乐子吧。” 顾长庚面无表情地走到星舒面前:“王妃怎么样了?” “我也不知道,看着手上缠着纱布,许是很严重。”星舒的小脸顿时皱成苦瓜。 第10章 让人浮想联翩的对话 当晚,苻亦安以处理公务为由,主动留在书房过夜。 顾长庚守在流光阁院里,悬着的那颗心始终放不下。 “长庚少爷。”星舒推门走出来,快步走到了顾长庚面前。 “王妃如何?”顾长庚紧张地问道。 “放心吧,王妃只是烫伤了一点儿手背,是王爷担忧小姐,才缠的纱布。”星舒赶忙解释着。 “那就好。” 顾长庚总算放下心来。 “长庚少爷,现在我倒是觉得王爷这人挺好的,对王妃也是处处体贴。”星舒自顾自觉得两个人站在一起,简直像一幅神仙画卷。 “嗯。”顾长庚点点头,神色自若地施展轻功,上树守夜去了。 星舒也早就习惯顾长庚这幅冷冰冰的样子,抬头望了望满天星辰,笑着道:“老天爷,希望我家王妃平平安安,快乐一世。” 树上,顾长庚也抬头看着繁星点点,暗自道:愿你如星,无忧无虑。 满天星辰,不及你回眸一眼。 两日后,回门之日 安王府一大早就开始折腾,吴叔和星舒一一查点要送去顾府的礼品。 要说这星舒不愧是丞相府里出来的丫鬟,做事的确是处处让人顺心。 吴叔对她也十分满意,想着若是日后自己老了,让星舒接管自己的位置,也不错。 三乘马车浩浩荡荡来到丞相府,顾忌如和赵书凝等人在门口恭候多时了。 “参见安王爷,安王妃。”众人纷纷行礼。 苻亦安宠溺地拉着顾南絮的手,温柔看了她一眼,而后才朝顾忌如作揖道:“岳父大人客气了。” 苻亦安的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笑意,嘴角两个梨涡仿佛承载了整日的晴朗,让人安逸舒适。 然而他只有面对顾南絮的时候,才会笑地如此灿烂,眼中也是让人憧憬的温柔。 顾浅芷站在赵书凝身侧,目光里充满着妒忌,挽着赵书凝胳膊的手紧了紧:“娘……” 赵书凝会意,拍了拍顾浅芷的手,端着架子,阴阳怪气地道:“看这架势,王爷王妃似乎带来了不少人呢?” “爹,后面两架马车都是我们孝敬您的礼品。”顾南絮十分孝顺地挽着顾忌如的胳膊,微微侧脸又道,“星舒,派人搬进府吧。” “是,王妃。”星舒恭敬地行礼,得意地看着吃瘪的二房母女。 “好,好啊。”顾忌如笑地合不拢嘴,由着自家乖女儿和好贤婿搀扶着进屋了。 赵书凝赶忙跟了上去。 当家主母的架势不能丢。 星舒招呼着王府的人搬礼物进去,自己跟在最后,却被顾浅芷直接拦在了大门外。 “主子没教养不懂规矩也就算了,下人都看不上我这个二小姐了是吧?”顾浅芷怒视着星舒,直接扬起手就要掌嘴。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骨直接重重砸在了顾长庚的剑柄上,钻心的疼痛迎面而来。 “二小姐失礼,长庚只是好心提醒您一句,星舒如今是安王府的大丫鬟,地位等同女管家,您掌她的嘴,不就等于掌安王殿下的嘴吗?” 顾长庚的话毫不留情砸在顾浅芷面前,堵得她哑口无言。 星舒感激地看着顾长庚,任由他拉着自己进了府。 顾浅芷憎恶地看着这一幕,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继而用手绢捂着嘴笑了起来。 环嫣站在她身后,觉得这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回门第一件事当然就是家宴了。 大厅的圆桌上,众人围坐在一起,假模假样地勾勒出一幅其乐融融的画卷。 “呦,絮儿,怎么出嫁回来反而面容憔悴了。”赵书凝巧笑嫣然地夹起一块肉放在了顾忌如面前的小碟里。 顾忌如这么一瞧,见顾南絮的面色果真不太好:“絮儿,是不是身体不适?” 顾南絮娇嗔地推了苻亦安一把:“都怪你。” 随之故意地紧了紧领口。 “是是是,都怪我,成亲那夜折腾地够呛,昨夜也没消停,反倒显得人憔悴了。”苻亦安自责地握住了顾南絮的手。 众人惊掉了下巴。 顾南絮却甩开他的手:“谁说这些了,定是你妆画的不行。” “是,我这不是第一次给夫人化妆吗?岳父大人,您瞧我这眉画的是不是还可以?”苻亦安坐等夸奖。 “是不错,就是唇色淡了些,脂粉也上的多了。”顾忌如还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苻亦安点点头捏了一下顾南絮的小脸:“是,晨时只是担忧,若是涂成二小姐那副样子,夫人生我的气了,该如何是好?” 顾浅芷听了,下意识用手绢蹭了蹭自己的唇。 苻亦安故意当着众人的面,贴心为顾南絮整理着衣领。 动作之际,那星星点点的红色痕迹,若隐若现在众人眼里。 赵书凝筷子夹起的那块肉直接掉在了裙上。 “哎呀。”她不由得一声低呼。 “去换件衣裳。”顾忌如瞥了赵书凝一眼。 王爷面前,竟如此无礼,肉都夹不住! 赵书凝的脸色僵住了:“是,妾身先告退。” “爹,我去帮娘整理一下。”顾浅芷行礼也离开了。 这顿饭,她是吃不下去了。 顾南絮得逞似的看向苻亦安,那模样像极了狡猾的小狐狸。 苻亦安回想起清早在房里,他手法笨拙地为顾南絮画脖子上的唇印。 “靠下点儿,靠下点儿,下面下面,对对对,深点儿,再深点儿。”顾南絮瞧着铜镜里苻亦安画的唇印,总觉得颜色不够深。 苻亦安手忙脚乱地听着顾南絮的话,这几处唇印他可是没少下功夫。 一下子瞅到了顾南絮胸口白皙的肌肤,嗅着那淡淡的香味,痴痴看入了迷。 “怎么停了?继续啊,不够。”顾南絮狠狠踩了苻亦安一脚,疼地他下意识一声“哎呦”…… 谁能知道门口守着的星舒和众丫鬟,听到这动静产生了多么大的误会。 顾长庚以拳掩饰轻咳了一下,站远了些。 星舒也是羞红了脸,也站远了些。 这让人浮想联翩的对话。 “贤婿啊,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这些菜还合口味吗?” 顾忌如看着苻亦安迟迟不动筷,以为是不合口味。 “南南爱吃的,我都爱吃。”苻亦安喜滋滋地偷看了顾南絮一眼。 第11章 南南抱我了! 墨染院 赵书凝屏退了左右,使劲地戳了一下顾浅芷的额头:“你这丫头,半分聪慧也没有随上我。” “娘,我已经想好办法怎么对付他们了。”顾浅芷气恼地反驳道。 “说来听听。”赵书凝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些。 顾浅芷轻执手绢遮着唇,附在赵书凝耳边说着什么。 大厅 赵书凝和顾浅芷姗姗来迟,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 “二姨娘,饭菜都凉了,您还吃吗?”顾南絮可爱地眨巴着眼睛,拄着脸颊认真地问道。 苻亦安的眼神片刻也离不开她,望着她微微嘟起嘴巴的可爱模样,心跳又无法抑制地加快了。 “不吃了,方才也吃的差不多了。”赵书凝尴尬地放下筷子,看了顾忌如一眼,“老爷,两个孩子新婚不久,让他们小两口去逛逛花园吧。” “也是,王爷,让絮儿带你去逛逛。”顾忌如笑呵呵地道。 “岳父大人折煞我了,日后称我亦安便是。”苻亦安恭敬地道,一点儿王爷的架子都没有。 “好了,你们别客套了,爹,我们先撤席啦,二姨娘好像没吃饱,您陪她多吃些。” 顾南絮得意地看了顾浅芷一眼,拉着苻亦安跑开了。 “这孩子。”顾忌如宠溺地摇了摇头。 顾浅芷嫉妒地看着顾忌如的眼神。 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她这个二女儿。 后花园 顾南絮伸了个懒腰舒了口气:“总算应付完了,和她们在一起吃饭,太影响心情了。” “小姐,方才你吃饱了没?”星舒笑嘻嘻地凑过来,“我让厨房给你留了桃花酥。” “快去拿过来,不饿也能吃下去,剩下的带走。”顾南絮轻推了星舒一把,拍了拍自己的胃。 自家大厨,那桃花酥做的堪称一绝。 待星舒走后,苻亦安心事重重地执起顾南絮的小手,许久才开口。 “南南,二姨娘对你不好吗?” “我不需要她对我好,你小心点儿,二房最喜欢下毒了,你这个尊贵的王爷要是在我院里出了什么闪失,我可担待不起。” 顾南絮挑了一下苻亦安的下巴,调戏似的笑了。 “她们若是再敢对你下手,那我是不是不需要对她们留任何情面?”苻亦安试探着道。 “不需要,最好送她们去大理寺看风景。”顾南絮牲畜无害的笑容里,有着不该在这个年纪出现的坚强。 飞絮院 顾长庚静静守在门口,等王爷和王妃回来。 这时候,院里一个扫地丫头山茶从外面跑了进来,不安地握紧手中的扫帚:“顾公子,王爷被圣上召回宫中,二夫人这就按捺不住,在后山想要害大小姐!” “什么?”顾长庚没有多想,立即施展轻功朝后山而去。 此时,星舒满怀欣喜走在去厨房的路上,心里想着小姐最喜欢丞相府的桃花酥了。 走廊拐角却突然出现一个大汉,一手刀打晕了她。 苻亦安牵着顾南絮的手,悠哉悠朝飞絮院走去。 “王爷,王妃!” 一个小厮小跑着从身后而来,恭敬行礼:“王爷,江公子来了,执意要您亲自去门口迎接。” “快去吧,不然江玮宸肯定可以掀了我丞相府的屋顶。”顾南絮扶额失笑道。 “他敢!”苻亦安傲娇地抬脸,“抱一下就去。” 没抱有多大希望的他,还是眼巴巴瞅着顾南絮。 反正四下无人,小厮也低头不语。 顾南絮索性揽过苻亦安的脖颈,让他枕在自己肩膀:“乖,美人,本妃去房间等你。” 顾南絮故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调侃着启唇。 女子将男子霸气搂入怀中,这一幕却并不违和,反而十分赏心悦目。 看着顾南絮潇洒地转身离开,苻亦安站在原地楞了好久。 “好啊,我让你出来迎接我,你就自己在这里抱得美人归!” 江玮宸突然出现在苻亦安身后,大吵大嚷地无理取闹。 然而苻亦安自动忽视了江玮宸,好一会儿突然跳了起来,激动地摇晃着江玮宸的肩膀:“南南抱我了,她抱我了!啊,怎么办!” 江玮宸:“……” 有没有忘情水,可以让他恢复正常的那种?我嫉妒了! 飞絮院 山茶始终心不在焉地扫地,这会儿,余光瞥见顾南絮,立刻丢下扫帚跑过去跪下:“王妃,您总算回来了!” “怎么?”顾南絮有些隐约不安,太平了这么久,还是出事了吗? “顾公子被人带去了后山。”山茶慌张地开口,动作之际,耳坠碰撞发出清脆的淡响。 顾南絮深深看了山茶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山茶,若是长庚出事,我定饶不了背叛我的人。” 山茶听了这些,更加慌张了,心脏砰砰直跳:“我……” 后山 顾长庚赶过来的时候,便觉得此处安静地有些不对劲,可是已经太迟了。 他突然觉得浑身无力,眼前也有些眩晕。 朦胧之际,有五六个黑衣蒙面壮汉,手中挥着木棍朝他而来。 开始他还能持剑与之争斗一番,可是随着浑身越来越无力,黑衣人一棍子挥在他背上。 他吃痛跪在地上,依旧强撑着咬紧牙根,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是重重挨了几棍子后,还是晕了过去。 顾浅芷淡然地从树后走出来,眼中带着寒光。 回忆着方才陪赵书凝换完衣服,特意派人以顾南絮的名义给顾长庚送了点心。 “顾公子,这是王妃特赐的,必须要吃。” 顾浅芷早就想教训教训顾南絮,可是她知道,对方如今有着“王妃”的头衔,她如此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顾长庚,你从小那么护着顾南絮,那就为了她,身败名裂吧!” 顾南絮平时最为护短,她倒是好奇的很,动她的人,会收获何反应。 “你小子倒是过的自在,可苦了我每日每夜在湘梦楼安慰那些为你痴狂的姑娘。”江玮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严肃地看着他。 苻亦安还沉浸在方才那个拥抱中傻笑,可是一瞬间意识到什么,笑容顿时收敛:“玮宸,南南回门之日,你来作甚?” 第12章 三个女人一台戏 “你这话说的,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还说要亲自在门口迎接我。”江玮宸爽朗地甩开手中折扇,得意地看着他。 苻亦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立刻朝飞絮院而去。 “亦安,你干嘛去啊?”江玮宸愣住了,连忙跟了上去。 苻亦安转弯之时,迎面被失魂落魄跑过来的顾南絮撞了个满怀。 “南南,你没事吧?怎么样啊?”苻亦安忧心忡忡上下打量着她,看到她安然无恙,这才放心下来。 “不是我,长庚可能出事了。”顾南絮焦急地拉着苻亦安的手,“长庚武功不亚于你,不可能轻易被人带走。” “嫂子啊,这是怎么了?”江玮宸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来。 他轻功不好,跑过来可是纯用腿啊! “王妃,王妃!” 一个小丫鬟匆匆跑过来拦在他们面前,大口喘息着道:“王爷恕罪,江公子恕罪……王妃,前厅出事了……” 前厅假山旁 “环嫣啊,环嫣你别怕,我在呢。”顾浅芷慌乱地拾起地上散落的衣衫,将目光呆滞的环嫣紧紧裹住。 环嫣衣衫凌乱,脸上带着惊恐,泪水不停掉落,仔细看脸颊还有红肿的巴掌印。 而她的旁边,顾长庚几乎赤裸着上身晕倒在地,嘴角依稀可见已经淤血的咬痕,额头还有一处流了血的伤口。 “长庚!”顾南絮匆匆奔过来,看到这一幕,心凉了半截。 原来今日,目的不在自己。 苻亦安一把将顾南絮拽至自己身后,看了江玮宸一眼。 江玮宸冷眼看向地上惺惺作态的主仆二人,摇摇头收起折扇,走至顾长庚身边为他整理好衣服。 “顾浅芷……”顾南絮无法宣泄难以控制的情绪,眼眶通红地看着顾浅芷,“我的人,你也敢动!” “爹,娘!姐姐再怎么对我不满,也不能任由手下欺负环嫣啊,环嫣自小同我一起长大,我们亲如姐妹啊!” 顾浅芷跪在地上,搂着环嫣泣不成声。 顾忌如双手背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众人。 他是一家之主,尽管心里再怎么疼爱顾南絮,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们糟蹋这个家。 顾忌如强压着心口的怒火道:“环嫣,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也就罢了,如今竟然都把脸丢到安王和江公子面前了! 环嫣紧紧抓着衣领抽噎着道: “顾长庚是大小姐的人,我从不敢招惹,平日里他对我动手动脚我都忍了,可今日他威胁我,让我同大小姐一起害二小姐,我不从,他就……” 环嫣很懂得见好就收,故意说了一半,后面的事,任大家想入非非。 眼看着环嫣哭成泪人,顾浅芷一边为她擦眼泪一边问道:“顾长庚武功不低,你是怎么打过他的?” “他将我按在假山后让我闭嘴,说旁边就是前厅,若是惊来人,丢的是我的脸。 可我不甘心,便用力咬破了他的唇,他一巴掌将我打倒在地并朝我扑过来,慌乱之中,我捡起石头砸向了他的头……” “可怜的孩子……”赵书凝心疼地看着环嫣,挽着顾忌如的胳膊仿佛都气地颤抖。 顾忌如轻拍了拍赵书凝的手,看向了顾南絮:“絮儿,如何也要给环嫣一个交代。” 感受到苻亦安一把握住了自己的手,顾南絮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爹,长庚从小同我一起长大,人品您最清楚,他一向不喜与人来往,更不会无故离开飞絮院。” 若是今日不为顾长庚平反,他这一辈子都完了。 “姐姐,”顾浅芷气地颤抖,从地上踉跄着起身,“如今你竟还要袒护顾长庚这个道貌岸然之人!往日你如何欺负我,我都可以不计较,可你……” “说完了吗?”顾南絮冷漠地如同看一个陌生人,果然,三个女人一台戏,唱的真是精彩至极。 “岳父大人,本王认为,不能听这姑娘一面之词,总得听听长庚如何说吧?”苻亦安挑挑眉,礼貌地颔首。 顾忌如点点头:“没错,可是长庚他……” 苻亦安轻笑,上前探了探顾长庚的鼻息和脉络,继而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白色药丸喂他服下。 不一会儿,顾长庚缓缓睁开眼。 在看清眼前之人是苻亦安后,焦急地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王爷,救救王妃……” “安王爷也是你可以冒犯的?”赵书凝拿出当家主母的做派,十分威严地出言提醒道。 苻亦安却是直接忽略了赵书凝,关心地道:“能撑住吗?为何让我救王妃?” 顾浅芷见此,趁人不备,狠狠用脚跟碾了一下环嫣扶地的那只手。 环嫣吃痛,却不敢惊呼,只是突然大哭了起来,发疯似的往地上磕头:“丞相大人,求您为环嫣做主啊!” 顾浅芷立刻跪下抱住环嫣:“爹,环嫣这一辈子彻底毁了啊!” “老爷,这事如何也要有个说法吧?”赵书凝楚楚可怜地望着顾忌如。 顾长庚立刻明白了自己身处何等险境,第一反应便是求得顾南絮的信任。 他毫不犹豫地跪在顾南絮面前,神色坚定地道:“王妃,我没有做这些事。” 顾南絮自然不会有任何怀疑,只是愧疚于自己没有保护好他:“长庚,我相信你,你来说,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顾浅芷抽噎着道:“姐姐,你……” “闭嘴!” 顾南絮厉声呵斥道。 吓地顾浅芷顿时不敢开口。 顾长庚恭敬地作揖道:“禀告王妃、王爷、丞相大人,方才山茶告知我,王爷受召入宫,二夫人与二小姐在后山刁难王妃,我听闻便立刻赶了过去。” 说到这里,环嫣立刻满眼泪水反驳道:“顾长庚你说谎!” “环嫣,等长庚把话说完,二房的人,也要懂规矩。”顾南絮冰冷地注视着她,心里积攒着怒火。 看顾南絮这个样子,顾浅芷也不敢多言,求助似的偷偷看向赵书凝。 环嫣吓地颤抖,立刻低下了头:“是,大小姐。” “老爷……”赵书凝挽着顾忌如的胳膊,委屈地道。 可顾忌如却皱皱眉:“说下去。” 第13章 不容许我的人受委屈 顾长庚冷静地继续道: “我赶至后山之时,便有几个蒙面男子手持木棍朝我袭来,我感觉中了药,当时浑身无力,咬着唇试图让自己清醒,可是几棍子下去,我便没有意识了。” “王爷,你难道相信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会如此低贱地诋毁自己的清誉来害别人吗?”顾浅芷再次跪下,泪眼婆娑地看着苻亦安。 她不相信,大名鼎鼎的安王,会被一个才新婚的女子管教地服服帖帖。 谁知苻亦安却执起顾南絮的手,眼神满是温柔:“长庚有个好主子,这个女子,我便不知了。” 而江玮宸始终云淡风轻地看戏。 此时早已围过来许多下人,山茶也被人带了过来。 她有些不敢抬头,死死地把头埋起来。 “山茶,方才二小姐说你同长庚一起害环嫣,是这样吗?”顾南絮泰然自若地问着,举手投足尽是王妃风范。 顾浅芷听了这话,立刻慌乱地道:“姐姐,你……” “本王妃说话,休要多嘴!”顾南絮凌厉的眸光瞥向顾浅芷。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动怒了。 山茶看到这样的情形,赶忙为自己辩解:“我不知道,王妃,我什么都不知道……” “哦?”顾南絮微微一笑蹲在山茶面前:“是吗?那你这耳坠上的珍珠,好像成色不错。” 众人立刻看向山茶的耳坠,平时没有仔细注意,这丫头竟然戴着珍珠啊! “这……这耳坠是大小姐您赏赐给我的,成色自然好。”山茶死死地握着扫帚,不安地捂着耳垂。 顾南絮冷冷扫视着众人:“我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吃亏,更不容许我的人受任何委屈,不然,我拼了命也要对方给出一个交代。” 山茶越听心里越慌,时不时瞥向环嫣,可环嫣始终蜷缩在顾浅芷怀里,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她被放弃了,是吧? 顾南絮眸中的光亮渐渐收敛,唇边挂着似有如无的笑意:“山茶,你忘了,我从不戴珍珠。” 此事,丞相府人尽皆知。 “丞相大人,容玮宸说几句吗?”江玮宸风流地笑了起来。 “江公子请讲。”顾忌如礼貌地客套道。 “今儿本来是王妃回门之日,可不知为何,丞相府之人一大早便假传王爷的话唤我前来,碰巧的是,我的到来好像只是为了支开安王,并同大家一起目睹这一出好戏。” 江玮宸如实地道。 今日,原来是鸿门宴。 江玮宸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蹲在山茶面前,用扇子挑起了她的下巴: “小姑娘,年纪轻轻别把自己逼上绝路,何必呢?说出实话来,兴许还能活命。” 山茶颤抖着低头考虑良久,突然将扫帚丢在一旁,双手扶地爬到了顾忌如面前,哭喊着道: “老爷,是环嫣姐给了我好处,让我将顾公子骗去后山,其他的,山茶并不知晓。” “什么?环嫣?”顾浅芷佯装难以置信的模样,却很快又自顾自安慰了起来,“不会的,不可能是环嫣……” 环嫣胆怯地避开所有人的注视,紧紧抓着衣角不语。 苻亦安从怀中掏出那个瓷瓶递给顾忌如:“岳父大人,这个你应该认识吧?” 顾忌如接过瓶子,打开看了看,又嗅了一下:“自然知道,这是清丸。” 清丸,御医所制,专用来解迷药。 “丞相大人,既然事情败露,我也挑明了说,唤我前来之人,就是她。” 随着江玮宸手中的折扇指向环嫣,此事不用多说恐怕也已明了。 “江公子,真的是环嫣吗?”顾浅芷带着最后的希望看向江玮宸。 牺牲掉环嫣,是最后的无可奈何。 “顾二小姐,如果是男人,我或许会认错,女人,无论她戴了几层面纱,我都不会认错。” 江玮宸的笑容仿佛有千斤之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环嫣,亏我对你那么信任,你竟然骗我!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啊!”顾浅芷一把推倒环嫣,怒不可遏。 在这一刻,她只想保住自己。 环嫣无助地哭了起来: “我……因为我恨大小姐抢走了我家小姐所有应得的宠爱,我恨她那副永远高高在上的样子,更恨连她身边一个下人都从不正眼瞧我,所以……” 环嫣说着,恶狠狠地抬起头瞪着顾南絮: “所以我鬼迷心窍了,我想教训顾长庚一番,我想让你们知道大小姐究竟有多令人厌恶,这才精心设计了这一切。” 环嫣抽噎着握住顾浅芷的手:“可是小姐,环嫣以后不能陪你了。” 没了清誉,又没了名声。 她早就想到自己的下场了。 不等众人继续逼问,环嫣直接从腰间掏出匕首,狠狠刺向自己心口。 “环嫣!” 顾浅芷这次是真的慌了,不知所措地捂住她汩汩流血的伤口。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死。 环嫣安慰地握着顾浅芷的手摇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艰难地转过头去看着顾南絮,眼神突然变地阴狠毒辣: “大小姐,你护住了顾长庚,就永远也不会知道星舒死在了哪里!” “你说什么?”顾南絮顿时慌了,甩开苻亦安温热的手走至环嫣面前,揪起她的衣领,“星舒在哪儿?你把星舒怎么了?” 顾浅芷手忙脚乱,泣不成声:“姐姐你放开她!环嫣啊,我给你找大夫,你不要死啊。” 顾南絮抬眼松开环嫣的衣领,不由分说反手就是一巴掌甩给了顾浅芷。 围观的众下人全都跪了下来。 安王妃动怒,王爷也在场,若是殃及池鱼他们这些下人,该如何是好…… “姐姐,你为何打我!”顾浅芷捂着脸哭了起来。 赵书凝岂能坐视不理,赶忙上前扶起顾浅芷,心疼地安慰着:“芷儿啊,我可怜的孩子,疼不疼?” “平日里为了爹所说的家和,我处处忍让你们三番五次的挑衅,可我说过,不容许我的人受任何委屈!” 顾南絮毕竟和顾长庚学过一些几年功夫,手劲比一般女子都大。 她毫不费力拽起赵书凝推到了顾忌如怀里:“爹,二夫人不知此事,就不要让她乱掺和了。” 赵书凝欲言又止,却无奈只能依靠在顾忌如怀里,继续装柔弱和不知情。 第14章 今夜王爷不回来 “老爷,芷儿从小心善,这事明显都是怨环嫣那丫头。”赵书凝没好气地道。 顾忌如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无论为人如何,都是当爹的管教不严,可手心手背都是肉,想着让絮儿出出气,此事也就揭过了。 顾南絮一步一步朝顾浅芷走过去,吓得她颤抖地不停向后挪:“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 赵书凝身旁的下人们想要上前阻止,却被苻亦安不咸不淡的声音叫住了:“回来,我家温柔贤淑的王妃正管教妹妹,我看你们谁敢上前?” 那几个人立刻腿软跪了下来。 顾南絮揪起顾浅芷的衣领,将她按在假山上: “顾浅芷,姐姐是不是教过你,人要学会知足,否则把自己推到那悬崖边上,我不但不会救你,反而会给你一脚,听到了吗?” “听……听到了……”顾浅芷低声啜泣,都不敢大声言语。 顾南絮低声附在顾浅芷耳畔,给了她最后一个台阶:“嗯,很好,我问你最后一次,环嫣害星舒之事,你是否知晓一星半点?” “我……”顾浅芷眼神处处躲闪,不安地看向赵书凝。 看见赵书凝眉心紧皱地摇摇头,顿时明白了似的,闭着眼睛哭喊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姐姐不要再逼我了!我也是受害者!” 顾南絮的瞳孔仿若顷刻间化为一潭深不见底的水,越瞧越瘆人。 她微微上扬起唇角,二话不说又是一巴掌,力度比方才那个重了一倍。 “顾浅芷,星舒若是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顾南絮此刻的嗜血眼神,是顾浅芷接下来多年的梦魇,久久挥之不去。 她举止大方地行礼道:“爹,女儿不孝,先离开了。” “去吧。”顾忌如叹了口气摆摆手,自己这身子骨,不知道还能看着她们折腾多少年。 “摆驾回府!”顾南絮霸气地甩袖,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家王妃今日所受屈辱,本王会慢慢让恶人偿还,岳父大人,告辞。” 苻亦安冷睨着众人,带着江玮宸和顾长庚一同离开了。 那日,听闻丞相府二小姐死了心腹,足足哭闹个把时辰,这才肯消停。 那日,听闻丞相府大小姐丢了心腹,眼看找遍整个长安,亦不知所踪。 一年后 安王府流光阁 “嫂子!嫂子!” 远远地便听到江玮宸的声音。 院里的顾南絮立刻堵住耳朵起身朝屋走:“长庚啊,就说我不在。” 顾长庚冷着一张脸点点头。 “嫂子,躲哪儿去啊?” 江玮宸一下子出现在顾南絮身边,笑嘻嘻地瞅着她。 顾长庚突然持剑拦在顾南絮面前,盯着江玮宸的眼神除了冷意还有森然。 江玮宸连忙作揖:“行了顾兄,真是怕了你了,我今日真的有要事。” “长庚,给我削个苹果。”顾南絮敛裙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拄着脸颊倚靠在桌旁。 顾长庚拿过一个苹果稳稳抛在空中,三两下便削好递了过去。 顾南絮闭着眼睛沐浴着阳光,一边吃一边轻启朱唇:“你说你整日不是去湘梦楼,就是神出鬼没来我这流光阁,怎么,上次被打的伤都好了?” 江玮宸立刻收起折扇捂住脸。 某日,他因夸奖了顾南絮一句“比湘梦楼的头牌好看”,被苻亦安和顾长庚好一顿胖揍。 江玮宸顿时觉得怂了:“嫂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你也知道我武功差,就别虐我了成不?” 顾南絮起身上前,一把夺过江玮宸手中的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吧,找我何事?” 顾长庚默默退下了。 江玮宸听了立刻嬉皮笑脸地凑上前:“下月初便是圣上大寿,如今还有半月时间,这各国前来贺寿的使臣已经陆陆续续前来苻国了,我们也该准备了是不是?” 虽说如今的局势,是苻国、袁国与夙国,三国鼎立。 可谁人不知,袁国与夙国是以苻国为首的。 顾南絮持扇一下一下地轻敲下巴,薄唇微嘟:“安安最敬重圣上,此次又是我们婚后赶上的第一次圣上寿诞,的确马虎不得。” 可越是荣华富贵享不尽之人,越是想不出究竟该送些什么为好。 江玮宸嘿嘿一笑道:“嫂子,我有第一手消息,黑虎寨抢去一个上古白玉雕刻而成的莲花砚台,据说常傍身侧还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江炜宸眨巴眨巴眼睛瞅着顾南絮。 顾南絮挑挑眉笑了起来,眼角的泪痣为她增添了好几分古灵精怪:“我们一同去取出来?” “今夜王爷不回来。”江玮宸贼笑兮兮。 苻亦安被宣入宫,助圣上与众皇子一同商议迎接使臣等大事,今晚回不来。 顾南絮点点头:“好,我们晚上见。” “子时,东巷口,不见不散。”江玮宸风流地甩开折扇,意味深长地笑着离开了。 他这最后一句话,和那欠打的眼神,都被顾长庚注意到了。 回头看着他已然离开,顾长庚进屋将手中的桃花酥放至桌上。 顾南絮一看到那盘桃花酥,眼神有些恍惚,她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还是那个味道。”她满足地道。 从小,顾南絮就喜欢丞相府那个神秘的糕点师傅做的桃花酥,他从不露面,可做得一手好糕点。 一年前,星舒离开后,她越发思念这桃花酥,许是睹物思人,每次都是星舒为她端来。 她更加喜欢吃桃花酥。 于是顾长庚干脆将那位师傅请至安王府,说是日后王妃吃起来,也就方便许多。 子时 漆黑的夜里总不会那么平静。 一个黑影似乎受了重伤,一路逃到了安王府旁边的小巷。 想着翻过这面墙便是王府,兴许那伙人不敢进门叨扰。 这会儿,顾南絮刚好悄咪咪走到了墙角,确定周围没人时,施展轻功一跃到了墙头,她几乎没有停留,足尖借力空翻而下落地。 这一年在轻功方面,顾南絮向苻亦安可“讨教”到不少。 不过这回确切地来说……她并没有成功落地。 谁知道下面还站着个大傻子? 顾南絮直接朝那人砸了过去,对方也没有反应过来会有人从天而降,一下子栽倒在地。 本来就受了重伤,这么一砸,对方直接昏了过去。 第15章 怎么大晚上还杀猪呢? 顾南絮捂着摔痛的胳膊肘,咧着嘴起身抱怨道:“真是的,哪个大傻子挡我路……” 迎着月光,她看到自己手上、衣服上蹭了好多鲜血。 “小子,你受伤了?” 东巷口 江玮宸远远地看到顾南絮,无奈地用扇子拍着掌心感叹着:“嫂子啊,你怎么才来?天都快亮了!” 顾南絮双手叉腰揪着江玮宸的耳朵:“哪儿有那么夸张?嗯?我遇上一个傻子而已。” 苦了江玮宸疼地直叫:“哎呦疼疼疼……哎,嫂子,你受伤了?” 江玮宸一眼就看到了顾南絮身上斑驳的血迹。 苻亦安若是回来发现嫂子受伤,非得扒他一层皮不可。 顾南絮松开手,一边朝前走一边从怀里拿出面纱戴上:“没有,不是我的血。” 江玮宸捂着耳朵跟了上去:“不是你的血?那是谁的血?” 顾南絮翻了个白眼:“猪的。” 江玮宸执意秉持着不懂就要问的优秀品质:“猪?怎么大晚上还杀猪呢?” 顾南絮:“……” 黑虎寨门前 两人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望过去,寨子阴森森的,门口还挂着两个红灯笼,映着月光,看起来越发显的诡异。 黑虎寨是有名的土匪寨,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听说这个白玉砚还是他们灭了一家一十三口夺来的。 而且黑虎寨早就放过话:只要有本事,黑虎寨的东西,随便拿! 从此,江湖上只要谁能抢来黑虎寨的东西,那可都是要被称上一句“大英雄”的。 寨门口看守的有三个人,每一个都是粗犷的大傻个,手里拎着带血的大砍刀、狼牙棒之类的武器,似乎很不好对付。 “我听说父皇也有端了黑虎寨的想法。”顾南絮低声道。 江玮宸点点头,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嫂子,你不会是想……” “先想办法拿到白玉砚再说,你武功不错吧?”顾南絮只知道他不如顾长庚厉害,具体是什么水平,一直也不得而知。 江炜宸听了,惭愧地以拳掩饰,轻咳了一声:“咳咳……我不会多少武功,其实只擅长一些用来逃跑的轻功。” 顾南絮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什么?那你还总嚷着要和长庚比试?” “额……嫂子啊,咱可不能打打杀杀啊,况且寨子里那么多人,咱们要智取。”江玮宸眼巴巴地瞅着顾南絮。 平时里,他最喜欢智取了,正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顾南絮有些无奈地道:“我当然知道不能这么冲进去,可是你坑我来之前,什么计划也没有吗?” 江炜宸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这……本来想着趁人不备溜进去,谁知道这么多傻大个,硬拼怎么能行呢?” 说话间,黑虎寨的寨门开了,七八个人秘密守着一架马车从里面走出来。 “这白玉砚要是出了差错,大哥一定把你们都喂狼!”手拿狼牙棒的大傻个厉声呵斥道。 顾南絮和江玮宸相视一笑:“白玉砚?” 江玮宸暗暗觉得,嫂子就是一颗幸运星! 马车一路出山,来到了一条空旷的小路。 “救命啊!救命啊!” 林子里传来几声女人的呼救。 那伙人立刻戒备起来,留下五个人看守马车,另外两个提着大砍刀朝声源处试探着走近。 进了林子,他们看到一个男子正在轻薄一个戴着面纱,身形曼妙的女子。 “你小子活腻了!?美人儿不留给我们黑虎寨!” 两人提着大砍刀要弄死江玮宸,江玮宸假装是因为听到了“黑虎寨”的大名,踉跄地起身跑开了。 顾南絮假哭地那叫一个可怜:“大爷,行行好救救我吧……” 那两个男子顿时起了色心,猥琐地笑着伸出了脏手。 顾南絮立刻止住哭声,安静地道:“长庚。” “小美人儿,我不叫王更,哥哥我叫赵二牛……” 然而,随着剑捅入后背的声音,赵二牛卒。 另一个男子惊慌地回过头,可惜在顾长庚面前,三招过不了就死了。 马车旁边的几人有些疑惑,领头的又派了一个人进林子,依然没有回来。 “不好,应该是有狼群之类的。”领头的大傻个开始大胆推测。 “不能啊哥,怎么会一点儿惨叫也没有?”一个手下总算是机灵了点儿。 没多久,顾南絮啜泣着从林子里跑了出来,无力地扶着树:“那三个禽兽侮辱了我,和你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好啊,原来他们三个是去逍遥快活了啊!” 四个人心里窝火,其中一个任人拎着棍子朝顾南絮走了过来。 离近时,毫无防备地被一把凭空出现的剑插入心口。 顾长庚淡然地从顾南絮身后走了出来:“王妃,躲远些。” 剩下三人赶忙戒备了起来:“不好,保护马车!” 可是太迟了。 “驾!” 江玮宸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马车,得意挥挥手,驾着马车驶远了。 顾长庚轻轻松松解决了那三个人。 “这黑虎寨,不止都是禽兽,还是一帮傻子。”顾南絮嫌弃地道。 “黑虎寨可是所有恶人的聚集地,对了王妃,你没事吧?”顾长庚关心地道。 “没事,这黑虎寨没一个好人,老娘早晚掀了他的寨子!”顾南絮双手环抱看着江玮宸架着马车又返了回来。 “果然还是我最了解顾兄,知道你什么时候就可以解决了这几个王八蛋。” 江玮宸得意洋洋地跳下马车。 顾南絮微微一笑:“江玮宸,你还好意思说?你今天帮什么忙了,就是多余的。” “嘿嘿,早知道一开始就把长庚兄带来,能省不少事。”江玮宸挠挠头笑道。 安王府 云沐紧皱眉头,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抓起身旁的剑,利落地起身。 他警惕地看着古色古香的四周,回忆着昨晚逃亡时候来到安王府旁边的巷子。 本想要翻墙躲进去,却不知道被什么鬼东西砸中了。 “竟然偷袭我。”云沐面无表情地起身穿鞋,准备离开。 江玮宸摇着扇子推门而入:“小子,你醒了?” 随即进来的还有已经梳洗干净的顾南絮,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原来不是个大傻子,是个小笨蛋。” “小笨蛋……” 云沐神情恍惚,眼眶湿润地看着顾南絮:“姐姐……” 第16章 恭祝父皇极寿无疆 “什么姐姐,你可别乱认亲戚。”顾南絮走过去揉了揉云沐的脑袋。 这小子倒是命大,身上多处刀伤剑伤,若是昨晚没有及时找大夫医治,恐怕早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云沐缓过神来,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藏在眼底。 “嫂子,你藏了个小白脸在屋,亦安回来会撒泼打滚的吧?”江玮宸用扇子挡住嘴,小声地道。 云沐耳力很好,想听的话一个字也不会落下:“嫂子?你嫁人了?” “小笨蛋管的还不少,安心养伤,养好了赶紧走。” 顾南絮拍拍手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前前后后折腾了一夜,累的很。 云沐脸上没什么情绪,从怀里掏了半天才凑出三个铜板递给顾南絮:“出门急没带银两,我饿了,钱我会还你的。” 顾南絮觉得好笑,还是收下了他那三个铜板:“我去给你安排吃的,你好生等着。” 墨染红尘炖排骨、楠飞糯汁炒玉米、荷香问柳烧香鸡、蜜叶枣汁煲天粥,还有金丝雪绒桃花酥。 云沐看着这一桌丰盛的美食,“准备这么多?” “你初来乍到,尝尝我家大厨的拿手美食,金丝雪绒桃花酥,我的最爱。” 顾南絮将那盘还温热的桃花酥推到了云沐面前。 “小子,你真走运,嫂子给你桃花酥,那就当你是自己人了。”江玮宸笑嘻嘻地凑过来,也拿起一块吃。 苻亦安风尘仆仆赶回来,自家夫人正在和一桌异性吃饭,重点是除了平常那两个碍眼的,今天还多了一个! “南南!”苻亦安抱着手中的锦盒,没好气地走进来,“我还没吃饭。” “那你吃呗。”顾南絮将自己的碗筷放到他面前,反正她也不饿。 苻亦安顿时泄了气,心痛地带着带着假笑开口道:“南南,我饿了。” 顾南絮葱白的手指持一块桃花酥喂了他一口,苻亦安这才满足地笑着,自己接过吃了起来。 云沐淡淡扫了苻亦安一眼,心里做了个打量。 “小鬼,你是谁?”苻亦安双手环抱看着他。 “你不需要知道。”云沐很快将碗里的饭吃完,拿了一块桃花酥起身,“我会尽快还钱。” “你伤还没好呢。”顾南絮眉心微蹙看着他。 云沐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睫毛微微颤了颤:“谢谢款待。”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江玮宸不由得感叹道,“这小子轻功上乘啊!不亚于我逃跑的功力!” 不,简直比他逃跑的功夫高太多了。 “南南,父皇赐了我一颗稀世夜明珠,你拿去玩儿吧。”苻亦安喜滋滋地把锦盒推到顾南絮面前。 盒中的夜明珠光泽纯净,玲珑剔透,上乘珍宝无疑。 “这这这是南疆进贡的那颗绝世夜明珠吧?你居然拿给嫂子玩儿!” 江玮宸激动地凑过来,当初他老爹花了大价钱也没搞到手,没想到居然在皇上手里。 顾南絮起身去里屋,很快拿了个锦盒走了出来:“给你的。” 苻亦安怎么也没有想到里面会是上古白玉砚。 “南南。”苻亦安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目光转向江玮宸。 江玮宸咽了咽口水道:“我承认,是我提议的,不过我已经派顾长庚保护好嫂子了,你看,是不是毫发无损?” 顾南絮伸出食指杵了杵苻亦安的脸:“放心啦,我没那么蠢,自然是智取,不过说来也算是运气。” 江玮宸收起扇子凑过来:“所以嫂子,送白玉砚的时候能不能挂我一个名字啊,我也出力了!” “我没打算送白玉砚。” “那你是?” “送父皇一个黑虎寨。” —————— 苻国乃三国之首,君主寿诞,夙国和袁国使臣纷纷前来祝贺。 大殿之上处处是寒暄。 当今圣上共有十三位皇子,一个被贬入狱,一个流放边疆,四位因各种意外先后离世了,还有三位镇守边关,保卫苻国。 所以在苻天颐身边的,只有四位。 三王爷苻梓坚,三年前弱冠之时被立为太子,办事利落,有股狠劲儿。 五王爷苻泽椋体弱多病,御医曾言他活不过二十二岁,而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 九王爷苻琦晏,生性活泼,渴望自由,不愿做笼中之鸟。 十三王爷苻亦安,六年前被寻回,深得圣宠。 还有六位公主,其中三位和了亲,一位才出生不久,只有两位出落地亭亭玉立,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顾南絮与苻亦安成亲一年以来,第一次为皇帝过寿,因而宫里的大多数人都不曾见过。 如此场合自然也是各大臣为自家儿女择良配的大好时机,谁也不愿意错过如此好的机会。 “太子献上曜变天目水晶夜光杯一个!” “顾丞相献上稀世锦绣山河图一幅!” “袁国献上翡翠雕龙尊一个,黄金万两,丝绸万匹!” …… 无论是丞相、各位王爷和公主,还是袁国和夙国的使者,均献上了丰厚的寿礼。 众人都已落座,苻亦安带着顾南絮、江玮宸等人,这才姗姗来迟。 “父皇恕罪,儿臣为了给您准备寿礼耽误了些。” 苻亦安一进大殿,便来到苻天颐面前请罪。 顾南絮:“参见父皇。” 江玮宸和顾长庚:“参见陛下。” “好好好,都免礼,安儿准备了什么啊?”苻天颐并不气恼,十分慈爱地笑道。 顾长庚恭敬地将两个盒子递给明公公,由他呈给了苻天颐。 在座的人都很好奇,这个被圣上独宠的小王爷,究竟能送出来什么好东西。 “这盒子也太寒酸了吧?”顾浅芷嫌弃地和赵书凝低语道。 不止是她,其他人也都开始窃窃私语,这两个一长一方的小盒子能装出来什么东西。 “这是上古白玉砚?”明公公惊呼。 浑然天成,洁白无瑕,的确是上古白玉砚。 苻亦安点点头:“不错,这白玉砚有延年益寿之功效,世间仅此一个,愿父皇极寿无疆。” “好啊,有心了安儿。”苻天颐满意地笑了,打开了长盒,里面是一堆纸。 “安儿,这是?” “这是黑虎寨的房屋地契,以及从中搜到的所有支票,另外还有众多宝贝在安王府,儿臣已经派人陆陆续续送至国库。” 第17章 天下我娘子最好看 苻亦安剿灭黑虎寨一举,震慑了整个殿堂之人,一下子巩固了苻国于三国之首的地位。 众人纷纷为苻天颐道贺,皆赞叹苻亦安有当年皇帝平边关的霸气风范。 惹地太子苻梓坚恼恨地饮下一杯闷酒。 他最讨厌别人出风头。 宴席期间,苻亦安和顾南絮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如同夺目的圆月,掩盖了所有星辰的光芒。 快要结束之时,袁国特使才迟迟从不起眼的角落端着酒杯起身,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 “皇上,在下袁国特使夜知兮,请容许我的心腹妍儿献上最后一支舞。” 悦耳的丝竹音奏起,一个异域风情的女子戴着面纱,身姿婀娜地携薄纱而来。 “好看吗?”顾南絮有些微醺,拄着红扑扑的脸颊望着他。 苻亦安嗅着顾南絮发丝上的淡淡香味,有些撒娇地捏捏顾南絮的脸:“天下我娘子最好看。” 顾南絮低头浅笑,又抿了一口酒:“我问的是舞。” “我答的是你。”苻亦安温柔地抢走她的酒杯,放在她够不到的位置。 顾浅芷有些不屑地瞥着那个搔首弄姿的妍儿。 明明方才她的舞更加出色,而这个妍儿只不过是露骨些罢了。 “芷儿,你若有倾心者就同娘说,娘自然给你安排。”赵书凝看着那些玉树临风的富家少爷,一个比一个满意。 当然,若是能把顾浅芷嫁给太子就更好了。 似乎察觉到丞相夫人的注视,苻梓坚举起酒杯朝赵书凝和顾浅芷点头微笑。 顾浅芷害羞地低下了头,若是真的能成为太子妃,那地位就在顾南絮这个王妃之上了。 随着乐曲变奏,场上的美人摘下了面纱,容貌虽不是那么倾国倾城,可那勾人的眼神却是令人销魂。 顾南絮美眸一滞,望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死死握住,无法呼吸。 “怎么了南南?”苻亦安不解地看着她淌下的泪水。 顾南絮有些无力地抓着苻亦安的衣角,惊喜又紧张地道:“星舒,是星舒啊……我终于找到她了。” 果然,那名为妍儿的舞女,生着和星舒一模一样的脸。 连顾浅芷和赵书凝也吓了一跳,不是说星舒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宴席一结束,顾南絮立刻起身追了过去,并告知顾长庚等人不准跟过来。 苻亦安准备跟上去,却被苻天颐留了下来。 “星舒!星舒!”顾南絮无法平复激动的心情,悲喜交集地拦在妍儿和夜知兮面前。 身着墨色衣衫的夜知兮,神色淡淡地开口:“你是谁?” “这位就是十三王妃,丞相府大小姐顾南絮。”苻琦晏笑嘻嘻地凑了过来,玩世不恭地调侃着,“方才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弟妹可真好看。” 夜知兮听了,眼底带着深不可测的意味深长,微微扬起嘴角笑了笑:“原来是十三王妃,失敬,在下袁国特使夜知兮。” 顾南絮没心思和他们逗趣,旁若无人地握住妍儿的手,有些愧疚地道:“星舒,我到处找你,你去哪儿了?我好想你……” 可是妍儿却冷淡地拿开顾南絮的手,陌生地看着她:“十三王妃是不是认错人了?初次随主子来苻国,我好像不曾见过你。” “你说什么?星舒,你难道失忆了吗?”顾南絮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明明就是星舒,她不会认错的。 世间怎么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呢? “王妃怕是真的认错人了,这是我的心腹,从小随我一起长大,若是她认识王妃,我不会不知晓的。”夜知兮适宜地开口,语气十分平缓,看样子有个好脾性。 顾南絮害怕了,她真的害怕了,她不敢面对接下来的结果。 或许人就是这样,明明有预感是自己不愿接受的事实,可还是执意掀开眼前遮挡真相的珠帘。 她一下子掀开妍儿的衣袖,葱白的胳膊,光滑地没有一丝瑕疵。 “王妃这是作甚?”夜知兮不解地将妍儿拉至身后,“我们会在苻国游玩时日,若是王妃感兴趣,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夜知兮说完,便带着妍儿离开了,袁国不比苻国势力小多少,因而不会对一个王妃太过顾忌。 顾南絮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可能真的是她认错了吧。 某一年冬天,顾南絮一句话惹恼了赵书凝,她执起瓷杯,将滚烫的热茶朝自己泼过来。 星舒毫不犹豫地替自己挡了下来,可是胳膊上却留下一处烫伤无法痊愈。 “弟妹,不过是一个婢女,你若是喜欢,九哥给你找上几个贴心的。”苻琦晏讨好地开口。 自己出去游山玩水了一年,没想到回来时,十三弟都已经完婚了,这做哥哥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 “不用了九哥,谢谢。”顾南絮望着妍儿离去的背影,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星舒单纯可爱,如同一块璞玉,未经雕琢,却让人一眼看地透彻;而妍儿妩媚多姿,如同一只狐狸,勾人心魄,却让人如何也猜不透。 的确,除了那张脸,妍儿和星舒一点儿也不像。 出神地走了许久,顾南絮来到了一处静谧的园子。 这里离方才热闹的大殿截然不同,安安静静,又有些悲凉。 眼前的梨花纷纷落下,和着朦胧的月色仿若雪花翩翩。 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香味和抹不去的忧伤。 “怎么一个人?” 苻泽椋从树后走了出来,淡青色的衣角翻飞,而又静地像一幅绝美画卷。 顾南絮享受地闭着眼睛,脸颊有些干涩:“是五哥啊,还是你这里安逸。” 苻泽椋走至距离顾南絮两尺处停下来:“每次看到你,好像都有心事,十三弟怎么没来陪你?” “我出来地匆忙,他被父皇留下了。”顾南絮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色花瓣。 苻泽椋是苻亦安最敬重的哥哥。 苻亦安大婚前,苻泽椋因病昏倒了数日,便因此没能参加。 不过两个月之后,苻泽椋身体差不多恢复,便立刻登门拜访,一直到现在都常常与安王府走动,和顾南絮的关系也很好。 苻泽椋常说:“我这个病秧子,再不多出来转转,恐怕以后连走路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18章 谁都曾想披上那道月光 “回去吧,夜里风凉。”苻泽椋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袍子解下来为顾南絮披上。 一阵凉风吹过,脸色苍白的他强忍住咳嗽。 这么温柔的一个男子,为何要遭受这些呢? “还是无解吗?” 顾南絮重新为他披上袍子。 “弟妹见笑了,我……恐怕也就半年的活头,还真是不甘心啊。”苻泽椋剧烈地咳嗽起来。 “五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他不该遭遇这些。 “咻!” 利刃划破长空的刺耳声令苻泽椋一下子警惕起来。 顾南絮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便被苻泽椋拽至身后。 “安静躲好,不要叫人。”苻泽椋从容不迫,轻声嘱咐。 月色朦胧,来人黑色遮半面,只露双眸,二话不说迅速持剑而来,出手狠辣,招招致命。 苻泽椋虽疾病缠身,可自小却在习武方面颇有造诣,为与命运作斗争,他偏偏下了不少功夫,这才练就一身不凡武艺。 高手过招之场合,顾南絮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帮不上什么忙,为了不添麻烦,她只好躲在梨树后观战。 早就听闻苻泽椋武功极高,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一场对决看地她热血沸腾。 就在她以为苻泽椋赢定之时,他突然喉咙痛痒难耐,撑不住猛烈咳嗽起来,仅仅分神一瞬足以丢了性命。千钧一发,顾南絮将手中捏了许久的银针飞了出去,蒙面人躲闪之时为苻泽椋争取了赢的可能。 可顾南絮的举动也暴露了她的位置,惹恼了对方。为了快刀斩乱麻尽快取了苻泽椋性命,那人直接持剑朝顾南絮飞身而来。 “快闪开!” 苻泽椋也立刻施展轻功而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暗器,他躲闪不及,暗器深深刺入左边大腿,苻泽椋重重摔在地上。 眼看着那人手中的剑已经抵上了顾南絮心口处的衣衫,只要稍加用力,利刃便可刺破心脏。 月光毫无顾虑地洒下来,洒在顾南絮因心慌而紧闭的双眼上,洒在她屏住呼吸憋地有些泛白的小脸上。那人在看清顾南絮后,呼吸一滞,突然止住动作,一个后空翻施展轻功利落离去。 顾南絮下意识摸着还在跳动的心脏,许久才缓过神来,焦急地朝苻泽椋跑去:“五哥!五哥你怎么了?” 东宫朝云殿 “哦?你说,你是丞相府千金?没听说丞相还有个女儿。” 苻梓坚看着前来拜访的顾浅芷,没什么好脾气。 她老子顾忌如整日在朝堂之上与他对着干,他咽不下这口气。 还有顾南絮和苻亦安今日得意的样子,可真是让他恨得牙痒痒。 “爹他眼里从来都只有姐姐,以姐姐为骄傲,我这个女儿存在还是不存在,似乎没什么必要。” “是吗?” 苻梓坚很理解这种感觉。父皇疼爱苻亦安到骨子里,常忽视他,即使他是太子,可他不甘心。 顾浅芷咬着唇行礼:“太子殿下,芷儿只是目睹您的玉树临风,今日已不虚此行,就此别过。” 苻梓坚冷哼一声:“你这么晚前来,不会只是想说这些吧?” “太子殿下,芷儿仰慕你许久了。” “有多仰慕?” 苻梓坚淡定地为自己倒上一杯酒,眼中的寒光毫无变化。 “芷儿知晓自己不配成为太子妃,此番前来只想说出心中思量,望太子殿下赏脸。” 顾浅芷沉稳地看向苻梓坚,一年的积淀和吃过的不少哑巴亏,足以令她改变不少。 苻梓坚轻摇酒杯的手顿了顿,眸底闪过一抹兴味。 “太子殿下与安王素来不和,宫里人尽皆知,而安王独揽皇恩,确是殿下继位之羁绊,芷儿愿凭丞相府之力,助殿下削弱安王势力。” 一番话彻底激怒了苻梓坚,这女子,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怕是留不得。 随着琉璃盏重重摔碎在顾浅芷面前,他一甩衣袍起身呵斥道:“大胆!非议皇室,可知何罪?” “殿下息怒。”顾浅芷从容不迫地起身,捡起一块碎片朝苻梓坚走了过来,“安王妃是我的亲姐姐,也是安王的软肋,芷儿愿成为殿下最忠心的一把刀。” 顾浅芷拉过苻梓坚的手,将碎片放至他的掌心:“安王宠妻无度,试想若是遭心尖上的女子背叛,殿下觉得是何滋味?” 看着苻梓坚沉默不语,面色似乎有所缓和,顾浅芷勾人地抚上苻梓坚的脸颊,握住他持碎片的手,慢慢抵上自己白皙的脖颈。 苻梓坚打量地看向顾浅芷,似乎终于生起了几分兴趣,不过可惜啊,他向来信不过外人。 虽说她的确与平日里那些爱慕虚荣的庸脂俗粉,整日妄想飞上枝头的女子不同。 可身为一介太子,还不至于心胸开阔到可以容纳所有投怀送抱的女子。 本欲一把将她推开,目光却一下子落到了她的胸口,那颗极小的红痣上。 “你……” 苻梓坚一下子拿开她的手,扯开她的衣衫注视着那颗红痣,仿佛生怕自己看错了一般。 “啊……” 顾浅芷惊呼一声,捂着胸口退后。 苻梓坚随意地丢掉手中的碎片,一把捏住她的小脸抬起,又仔细打量了一番,仿佛在欣赏什么物件。 顾浅芷真的害怕了,传闻中太子爷手段毒辣,若是惹恼他,会不会将自己五马分尸…… 苻梓坚常年带着猜忌的眼神,破天荒地有了几分缓和之意。 态度忽而变地柔和,调侃似的将她抱在怀里,附在她的耳边: “今晚,我要你。” 安王府流光阁 苻亦安匆匆归来,一进门便慌张地跑过来紧紧拥顾南絮入怀,仿佛在爱惜失而复得的易碎珍宝。 他真的好害怕失去她。 “放心吧安安,我没事。” 顾南絮心中很暖,莞尔一笑。一年以来,她被苻亦安放在心尖上宠着护着,她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好。 感受到顾南絮的体温和心跳,苻亦安这才放下心来,侧身看向塌上脸色苍白的苻泽椋,朝御医道:“怎么样了?” 谁知御医立刻跪在了地上,严肃地道:“回小王爷,五王爷本就体弱,这次刺入大腿的暗器有剧毒,虽已取出,施加金针,可毒性仍在扩散,这是在严重吞噬五王爷最后的寿命啊!” “无碍,我还能活多久?”苻泽椋淡然地道。 御医为难地道:“这……本来还有半年,现在……只有三个月左右。” “三个月……她们连这最后半年都等不了,呵,就这么急着送我去见阎王。”苻泽椋情绪过激,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王爷,吃点儿药吧?” 未经传唤,苻泽椋的心腹阿茗拿着药跑进来跪在他面前,心疼地擦了擦眼泪。阿茗从小服侍苻泽椋,他比谁都清楚苻泽椋有多么令人心疼。 “好。” 苻泽椋本来十分排斥吃药,可如今在乎自己的人都在身边。 “被刺杀,不是第一次了吧?”顾南絮有些薄愠。 五哥竟然一直瞒着他们。 苻泽椋却只是无奈地扶桌笑了: “这苻国的江山,怕是都成了南宫家的天下了。” 如今后宫最得圣宠的,便是皇后南宫云和贵妃赵覃嫣。 当年,身为贵妃的南宫云被御医诊出无法孕育子嗣,便将嫡亲的表妹赵覃嫣送入宫中。 一年后,赵覃嫣诞下一子,并自愿将刚出生的苻梓坚过继给她。 南宫云将苻梓坚视如己出,悉心栽培。 可此后没多久,这苻国就仿佛变了天。 大王爷苻权,也是上一任太子,其母韩皇后难产而亡后不久,便被查出伙同朝廷重臣贪污赈灾黄金,锒铛入狱。 后来,温润如玉的二王爷苻段鸣人面兽心,枉读圣贤,竟与怜妃有染,即刻废去王位,发配边疆,其母刘昭仪打入冷宫。 苻天颐先后遭两个儿子背叛,痛心疾首,又正临国难当头,贵妃南宫云凭借自家势力登上凤位。 同年,天下太平,三国鼎立,苻梓坚被立为太子,赐名齐王。 第19章 她的无邪抒写为我读不懂的万种风情 子夜时分,一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女子,身手敏捷地穿梭于墨色之中,来到了苻国第一大客栈酒楼——仙铭轩。 只见她飞身一跃,进入二楼最边上敞开窗子的房间。 “为什么让我回来?” 妍儿一把扯下面纱,大颗的泪珠从脸颊滚落,恨意编织成血淋淋的大手死死攥住她的心脏,痛苦地让人窒息。 夜知兮放下手中那盏茶,丝毫没有同情之意:“谁让你独自行动了?你今夜的任务只有苻泽椋,没有刺杀顾浅芷!我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我不是君子,我也没有十年可以等!” 妍儿隐忍到双脸煞白,嘴唇也咬破溢出了鲜红。 良久,她的眸光才由无尽的恨意缓和下来: “妍儿知错,只要能报仇,全听大公子安排。” 夜知兮微微抬眸,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丢给她:“妍儿,我答应助你复仇便不会食言,但也不能容许你坏我的事。” 妍儿接过瓷瓶,立刻抹抹眼泪跪地请罪:“属下愚钝,请大公子责罚。” “你本就不是合格的暗卫,好在你还听话,妍儿,控制好情绪,否则迟早会吃亏。” “是。” 翌日 顾南絮一个人在院落里荡秋千,随着秋千荡起,一层一层拨开微风上下,她又想起了那晚见到妍儿的种种细节。 “我们会在苻国游玩时日,若是王妃感兴趣,随时欢迎你来做客。” 想起那晚夜知兮留下的这句话,顾南絮忽然心生一计。 她足尖点地将秋千停下,两只眼睛滴溜溜瞅着顾长庚:“那位袁国特使,似乎城府极深。” “能坐上夜家大公子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秘密。”顾长庚抱剑守在一旁。 “有秘密我也不怕,在我的地盘还能让他吓唬了不成?” 顾南絮决定了,就从夜知兮下手。 这么想着,起身提起裙摆就要往外走,才走了三两步又想起什么,继而匆匆转过身回了屋。 很快,顾南絮大踏步将怀抱的木盒塞到顾长庚怀里:“长庚,随我走,今日成败在此一举。” 顾长庚一脸木讷地接过盒子,迟疑地道:“王妃这是去哪儿应战?” “仙铭轩,蹭饭。” “……” 仙铭轩上等雅间 “没想到苻国的王妃如此不尽地主之谊,来了便只想着蹭我的饭。” 夜知兮无奈失笑。顾南絮还真是不客气,来了没说上两句话,便开门见山挑明是来蹭饭的。 “我又不是皇后,谈不上什么地主不地主的,爽快点,这顿饭你请不请?”顾南絮敲敲桌子,衣袖顺势滑落,手腕雪白若藕。 “那可不一定。”夜知兮意味深长地轻声道。 “什么?”顾南絮没有听清他的话。 夜知兮难得地笑了:“没什么,我夜家富可敌国,这一顿饭,还是请的起的。” 顾南絮满意地点点头: “那就好,长庚,通知仙铭轩后厨,所有菜品糕点,一样一道做好送到安王府,既然有人请客,今天府中上下不必准备午饭了。” “是。” 夜知兮有些感兴趣地为顾南絮斟上一杯酒:“安王妃还真是不客气。” 顾南絮也不推脱,一饮而尽:“我这个人呢,从不做亏本生意,再加上昨晚大难不死,这脸皮就更厚了。” “让后厨可以上菜了。”夜知兮低声向身后的侍从嘱咐道。 “大难不死?昨日在宫中,我可没难为王妃,王妃何出此言?” 夜知兮听得出来,顾南絮这话,摆明了说给他听。 “我又没诬陷你,昨日只是遇刺被捅了一剑,索性我命大,无碍。”顾南絮摆摆手,状似随意地道。 妍儿一直孤傲地站在夜知兮身后,眼神里尽是妩媚,似乎是从骨子里透出的魅惑人心。 然而听到顾南絮遇刺,妍儿的眼神立刻不对劲了,本是低眉不语的她,担忧地朝顾南絮看去。 对上顾南絮试探的眸光,又赶忙戏谑地笑了,仿佛刚才只是错觉。 顾南絮敛敛眸,自顾自饮下一杯酒,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也算没白来。 “王妃可需要夜某帮忙?” “不需要。” 随着佳肴一道一道端上,顾南絮毫无顾虑地拿起筷子,将眼前的三道菜各吃了一小口,再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我吃完了,感谢特使款待,我想着你夜家富可敌国,也就没为你备见面礼,这个送给……你的心腹。” 看着顾南絮微笑递来的盒子,妍儿并没有收下的意思,只是疏远地道:“我不是什么星舒,王妃可别再认错了。” “我知道你不是了,你眼里,再也没有当初那份无邪,都是我读不懂的万种风情。” 星舒,你经历了什么? 顾南絮再也待不下去,起身抄起玉酒壶便离开了。 随着门“啪”地一声重重摔上,妍儿双手颤抖地拿起那个盒子,木盒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梅花。 当年飞絮院之上晴空万里, “星舒,你喜欢什么花?” “嗯……梅花!小姐说,梅花香自苦寒来,苦尽甘来。” 妍儿忍不住心痛的感觉,泪水啪嗒啪嗒滴落在盒子上。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昂贵的金步摇和一封未命名的书信: 今为我心中一纯善妹妹之生辰,亦为其及笄之日,不论她如今实为何名,再与我无关,我从不信何为缘灭则散,若她有苦衷,断不该瞒我。既如此,姐妹之情便就此作罢,她之事,我再不插手。 那年冬天,星舒毫不犹豫为她挡下那杯滚烫的热茶,顾南絮心疼地叫来大夫上药, “小姐,你的步摇可真好看。” “好看吗?待你及笄,我定给你打造一支独一无二的。” “小姐,对不起。”妍儿无力地跪地,失声痛哭了起来。 匆匆离开仙铭轩,顾南絮大脑一片混沌,强撑着走到无人的小巷,还是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王妃。”顾长庚心疼地皱起眉。 “长庚,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以背叛我。”顾南絮再也不想经历,同样冰冷的眼神了。 明明认识,却还要甩开你的手,疏远地留下一句:“我好像不曾见过你。” “长庚,誓死护您一世。” 第20章 不必你闲来无事多余言语 “我本承诺护她一世,可却从来没能护的住她,她敬于我,忠于我,到头来,堕于我。” 能把那份最美好的纯真通通埋葬的遭遇,顾南絮不敢继续想下去。 那是一种,从心底里透露出的恐慌,她真的害怕了。 就像迷失在午夜的静谧森林,惆怅又抑郁,是被迫面对无尽黑暗的未知恐惧。 当天,顾南絮喝地酩酊大醉,借着酒意大闹丞相府,砸碎了赵书凝好几件心尖宝贝。 “絮儿,莫不是你故意趁老爷不在,来给我一个下马威?”赵书凝摆着当家主母的派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森然笑意。 “姐姐,不过成亲一年就喝地烂醉如泥回娘家来,莫不是王爷他……”顾浅芷低头浅笑,不再多言。 下人们开始纷纷猜忌安王妃成亲后的生活有多么不如意。 “一年而已,二姨娘倒是把这丞相府翻新了,不错,从头到尾都是新面孔。”顾南絮仰头又是一口酒,霸气地蹭了下朱唇,下人们也不知为何,不再敢抬头直视她。 大小姐果真如传闻那般,举手投足皆是冷傲气质,即便没有注视你,也能生出一种敬畏之感。 单凭这一点,顾浅芷“东施效颦”多年,也未能领略半数。 “已为人妇却喝地酩酊大醉回来借酒装疯,我终归是你名义上的娘,你爹不在,我就好好替他管教一下你这个不孝女!来人,上家法!” 赵书凝一拍桌子斥责道,她最厌恶顾南絮那张目中无人的脸,从她进府以来,每每见了,都恨不得挖出她那双多余的眼睛,省的看了心烦。 丞相不在府中,下人自然对夫人惟命是从,不一会儿,几个小厮便恭敬地把丞相府家法——琉金鞭呈了上来。 可她顾南絮怕过谁?若不是让她几分面子,恐怕此时,手里的玉酒壶已经飞到她脸上了。 顾长庚默不作声,直接拔出剑挡在了顾南絮面前。 他不管赵书凝在丞相府什么地位。他的存在,从始至终,都是为了不让顾南絮受到分毫伤害。 为此,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好啊,这就是老爷十几年养出来的白眼狼,如今都敢拿剑对着我了……”赵书凝气地颤抖,脸上一副慈母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顾浅芷赶忙孝顺地跑过来扶住她,关心地道:“娘,您别动怒,当心身子。” 顾南絮慵懒地舒展下筋骨,脚下步子有些踉跄,脸上却浮现出戏谑的笑意。 这母女情深的戏码看了十八年,着实有些厌烦了,皱皱眉微微一笑,眼神略微惺忪:“顾浅芷,我找了她整整一年,你和环嫣,当初把她藏哪儿去了?” 顾浅芷一脸错愕,难以置信地拿出手绢,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哽咽地道:“姐姐……我最好的妹妹已经被你害死了,你偏要不停戳我的痛处吗?” 顾南絮的耐心消耗殆尽,她将玉酒壶重重砸碎在地上,从旁边小厮手里一把夺过琉金鞭指着她: “顾浅芷,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什么,不然,我要你命!” “姐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今我百口莫辩,若你能消气我倒也认了,可你不该如此对母亲,毕竟她是长辈……” 顾浅芷无助地哭了起来,那我见犹怜的无辜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顾浅芷,你用什么资格和我这样说话?”顾南絮霸气地甩袖,一鞭子抽到了顾浅芷胳膊上,“本宫堂堂安王妃,你等见我皆不行礼,还敢教训我!” “啊!” 顾浅芷下意识尖叫着捂住了脸。 “我的女儿啊!”赵书凝情绪过激,竟然直接晕了过去,府中顿时乱作一团。 “我竟不知,十三弟妹已经如此目空一切,不知道久了,会不会连父皇也不放在眼里?” 苻梓坚眼含深意将顾浅芷护在怀里,刚才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 “原来太子殿下喜欢躲起来看戏,好看吗?接着看吧,看……” 顾南絮心里有些不爽,想要回怼,可是这酒的后劲上来,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仿佛渐渐麻木了她整个人。 顾南絮摇晃摇晃脑袋,觉得脚下越来越站不稳。 顾长庚担忧地上前,恭敬地低声关心道:“王妃,您可还好?” “我很好,没事。”顾南絮摆摆手,示意他退后。 赵书凝很快自行苏醒,抱着顾浅芷痛哭了起来。 顾浅芷也只是倒在苻梓坚怀里不停地掉眼泪,仿佛蒙受天大委屈:“王妃姐姐是有多么厌恶我……” 苻梓坚心中恼火,自己的女人竟然被眼中钉的女人如此欺负,着实影响心情。 “十三弟妹,口出狂言目无圣上,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身为贤德王妃又如此妒忌妹妹,弟妹如此不守妇道,我是不是该替十三弟教训教训你?” 苻梓坚语气平和,却毫不留情,劈头盖脸一顿数落。 从宫中办事回来的顾忌如和苻亦安,下了马车互相说笑走了进来,却没想到府中乱作了一团。 顾南絮感觉到自己摇摇晃晃的身子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抬起头委屈地看着自家夫君:“他说要教训我……” “我……” 苻梓坚一脸错愕,这女人变脸倒是快,怪不得一张妖精脸迷地苻亦安神魂颠倒。 “太子殿下这是作甚?本王的贤妻,不必你闲来无事多余言语,告辞。” 苻亦安恼怒地揽着顾南絮离开。 “今后芷儿是我太子妃,十三弟妹记得行礼。” 第21章 原来我始终走不进你的内心 安王府流光阁 苻亦安有些恼怒地拽着顾南絮的手腕,迟迟没有松手的意思。 “放开!” 顾南絮一把甩开苻亦安,双颊绯红,美眸之中泛着波光,话中带着薄凉。 看着顾南絮手腕上泛红的痕迹,苻亦安心生歉疚,试图让自己的怒火平息下来:“南南,我们已为结发,在你眼里,我都没有保护你的能力吗?” 为什么所有事情都要自己去发现? 每多靠近真相一步,心就会再凉几分。 顾南絮踉跄地后退了几步,用力地闭上双眼再睁开,双手紧抓着旁边的纱幔勉强站稳:“我不需要!苻亦安,你明知道我在利用你,你明知道我有目的,可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越是这样没有理由,不求回报的付出,越让顾南絮心生愧疚,无法再直视苻亦安那双干净的眸子。 苻亦安无力地转过身去。 不知道是因为顾南絮醉了酒,视线模糊,还是因为……苻亦安的身子,的确在轻微颤抖。 “一年了,我始终走不进你的心。” —————— 一年前的大婚之夜 顾南絮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如实地道:“小王爷,其实你知道的吧,我还没有喜欢上你,嫁给你也的确是……” 苻亦安却笑着打断,看向镜子里的她,柔声开口:“尽管我都知道,也不愿听你亲口说出来。无论如何,我会一直对你好。” —————— 看着苻亦安落寞离开的背影,顾南絮只觉得头痛欲裂,心力憔悴,委屈地趴在桌上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被迫背负和承受的压力,是即使挣扎也无法摆脱的明天。 再度醒来,破晓将至。 顾南絮轻轻推开窗,注视着院落里的海棠。 曾经那个单纯的他问:“南南,你喜欢什么花?” 她说:“繁花似锦,看尽离愁。” 转天,苻亦安就为她移栽了百株海棠。 虽然差不多醒酒了,脑袋还是有些混沌。正要关上窗子,余光瞥见角落那个红色衣衫的曼妙女子,手就这么顿在了那里。 妍儿立刻跪在地上,红着眼眶哽咽着:“小姐……” 顾南絮移开视线,将窗子又推开了些,眼泪不听话地流了下来:“你终于肯认我了。” “小姐……” 看着顾南絮朝自己一步走过来,妍儿痛哭着跑过去抱住了她。这个拥抱,她等了整整一年,所幸盼到了,可惜一切都晚了。 “星舒辜负了小姐的好,日后不要再寻我,星舒已经死了,这世间顶着这张脸活着的,是妍儿,求求您,为我守住这个秘密。” “妍儿,你恨我不曾守住你吗?”顾南絮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妍儿摇摇头握住顾南絮的手:“小姐,我想要手刃仇人后再堂堂正正和您相认,我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身份,我不想放弃。” 顾南絮迟迟没有开口,良久才转身回屋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这是你入府时的卖身契,从今往后你自由了,我们的主仆情义也尽了。” 既然她百般推脱,不肯做回星舒,必然有她的难言之隐,顾南絮也不再勉强。 “妍儿多谢小姐。小姐……您要保重,桃花酥不能当饭吃,沾了很多水的荷包蛋不要直接倒入油锅,……” 妍儿嘱咐了很多很多。 顾南絮不想再听下去,她转过身忍住眼泪:“既然知道你无恙便足矣,我会让她们相信星舒已经死了,日后再见,我也断然不会认你。” “多谢王妃体恤。” 妍儿恭敬地对顾南絮行大礼,心情沉重地起身,双手紧握成拳,转身离开了。 顾南絮终于无法继续坚强,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哭地像一个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 那么纯真的姑娘,还是被这污泥般的世俗伤害了。 “王妃……”顾长庚心疼地握着剑走了过来,步子停在距离顾南絮一尺左右。 “厨房的大师傅是不是还没起来?”顾南絮随意地抹抹眼泪,顿了顿,“长庚,我想吃桃花酥。” “好,我立刻让厨房去准备。”顾长庚施展轻松朝厨房匆匆而去。 书房 这一夜,苻亦安毫无困意,天蒙蒙亮时,才趴在桌上小憩片刻,很快便醒来了。 心烦意乱的他,从书架的角落拿出一个木盒,里面放着的,是一封休书——顾南絮亲笔为自己写的休书。 ——————— “三年,如果三年我依旧无法爱上你,亦或者你后悔娶我了,王妃的位置我随时可以让出来。休书我已写好,当我再见它之时,便是我永不回安王府之日。” —————— 他依旧清楚地记得洞房花烛夜,顾南絮递给他的一纸休书。 苻亦安恼恨地将那份休书撕碎,坐在地上无助地哭了起来。 元苻九年四月初八,那是他一生最难忘的日子。 因为在那天,他最落魄无助的时候,他邂逅了人生中最珍贵的白月光,也找到了生命里最崇敬的好父皇。 可他其实很脆弱,始终被妒忌,被陷害,不计其数……苻亦安只是想有个人真心爱他。 “我还以为可以融化你,可是你始终不让我走进你的心。” … 弑魂楼 这里培养着天下最冷酷无情的人,他们将对这个世间的厌恶与仇恨之意深埋内心,化作利刃换来汩汩流淌的鲜血。 所谓弑魂楼出手,如同无常索命,无人能逃。 而此时的密室里,云沐正在遭受非人的虐待。 “顶级杀手云沐,竟然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连一个病秧子的命都取不来,留你何用!” 云沐毫不反抗,甘愿受罚,毕竟留在弑魂楼,就要守规矩。 六十鞭,身上早已皮开肉绽,又再次被泼上盐水,依旧一声不吭。 “废去武功,逐出弑魂楼。” 控制不住的棋子,便没有留下的必要。 云沐终于睁开双眼,漠然地注视着眼前众人。 “所有惩罚我都受了,可你们有什么资格废我的武功?”他用力挣开铁链,冷冷地朝外走去,“五年期限已到,用不着你逐,我自己离开。” 五年被奴役,不过是为了还一份人情,如今早已人去楼空,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 第22章 江大傻,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苻亦安宛如摄魂夺魄从书房走出来,明明滴酒未沾,眼前却仿佛蒙了雾。 他看到顾南絮在院子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秋千,沉思了许久,终于走到她身后,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似乎这样才寻得一点儿安全感: “可能最初我的确是想报恩,想满足你所有的心愿,想给你世上最好的温柔。 可是和你在一起后,我真的喜欢上了你。也许你心里暂时没有我的位置,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 南南,希望你还能遵守三年的约定,如果你依旧无法爱上我,那么我愿意放开你。” 顾南絮握住他温热的手掌,感受着他越来越快的心跳,还是挣开了他的臂弯:“苻亦安,我不想再利用你了。” 整整一年,苻亦安的确给了她世上最好的温柔,他明知道她不爱他,可是却依旧迁就她。 “我救你,从来没有想过要你报答什么。” 若是对方心里没有她,她大可不必如此愧疚。 “可我想被你利用。”苻亦安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丝,“在苻国,我就是你的靠山。” 我愿意在你失意的时候给予你拥抱,愿意在你需要我的时候被你利用,南南,我希望我可以在屈指可数的时间里,毫无保留地对你好。 顾长庚匆匆端来桃花酥,脸上本就不多的柔和笑意,在看到海棠花旁如画的这一幕后,瞬间褪去。 盘中的糕点用心雕刻出了栩栩如生的桃花模样,散发着诱人的香甜味道。 蓦地,顾长庚顿时警惕起来,只见一个面色冷淡的男子缓缓落地于他身后的方向,轻功绝不低于他。 “王妃身边果真有个靠得住的高手。”那人稳稳站在距离顾长庚一米处,而后淡扫了一眼,朝里走去。 这人,顾长庚见过。 他是苻亦安的心腹,辰枫。不过常常被派遣在外办事,倒是不常回来。 “禀告主子,王妃,江少爷在醉霄楼出事了。” 醉霄楼在长安城,那是仅次于仙铭轩的存在。如今十几个便衣侍卫拦在门口,摆明了不让做生意。 大厅被砸地一片狼藉,掌柜和众小二站在一边瑟瑟发抖。 “在哪儿?” 苻亦安拉着顾南絮的手,冷着一张脸迈进大厅。身后一左一右跟着顾长庚和辰枫。 “王爷,太子和江公子等人都在二楼含梅间。”掌柜的慌张地回答道。 梅兰竹菊四个雅间,相继坐落于二楼靠楼梯的位置,是最上等的房间。 含梅间 太子紧闭着双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用食指轻敲桌面,顾浅芷则在一旁慢悠悠地品茶。 他们旁边,江玮宸伤痕累累地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也愿意来我醉霄楼品茶了?” 辰枫一脚把门踹开,苻亦安仿佛逛花园似的拉着顾南絮的手,不紧不慢地走到了他们对面坐下。 而辰枫和顾长庚,则冷着一张脸守在了门口。 “原来醉霄楼背后的主子竟然是十三弟,早知如此……不过方才你这话,莫不是想要赶我走?” 苻梓坚嘴上说着吃惊,面上可是一丝一毫的感情波动都没有。 顾南絮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喝地神志不清,还被痛打了一顿躺在地上做梦的江玮宸,从桌上拿起一杯茶抿了一小口试试温度,接着,毫不留情地泼到了江玮宸脸上。 “谁!谁尿了小爷一脸!” 江玮宸本来就喝的不是特别醉,被顾南絮这么一泼,一下子清醒过来,嫌弃地用衣袖擦着脸大叫了起来,“啊!热乎乎的真恶心,谁尿……” 在看清眼前一脸黑线的众人后,短暂的愣神让他顺利感受到了浑身的酸痛:“哎呦……谁打的小爷,疼死我了……浑身疼!” “江大傻,让人算计了都不知道。”顾南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这场戏据说是醉霄楼临时负责人江玮宸醉酒调戏了准太子妃,太子怒砸醉霄楼,殴打了江玮宸,等着真正楼主给一个交代。 江玮宸一脸茫然地捂着屁股起身,怒视着苻梓坚,在顾南絮以为他要说出什么狠话之时,江玮宸哭丧着一张脸大喊道:“我记得昏迷之前,谁踢我屁股来着?还有,没听过打人不打脸啊!我的脸也疼……” 众人:“……” 此时,幽兰间 一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叔,正大口大口地吃着肉,接着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一大碗酒,暗自道了声“痛快”,这才用衣袖抹抹嘴,朝面前的公子道:“当真白送我一个美人儿,还给我五十两银子?这世上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面前的公子慢慢摇着扇子,眸色风流地抬起头,那张脸,分明是妍儿。 妍儿戏谑地冷笑起来:“张二虎,这馅饼又不是第一次掉了,有什么好诧异的。” 看着这诡异的笑容,张二虎心里竟有些发毛,想想可能是热酒暖了身子的缘故,这才笑着道:“我二虎记性是不怎么好,小兄弟,我们是第一次见吧?” “一年前,有人给你银两,还送了你一个女人,你毁了她的清白,还把她卖到了湘梦楼,我说的对吧?” 妍儿云淡风轻地说着,桌下的手却用力攥着那把折扇,颤抖的手似乎要把扇骨捏碎。 “哦!我想起来了,这事我可忘不了。”张二虎猥琐地摸着下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那小娘们看起来挺纯的,其实……啧啧,她不是个黄花大闺女。” “你说什么?”妍儿难以置信地道,“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张二虎这辈子就白捡过这么一个大美人,怎么会记错?我当时拎着酒壶路过一个巷子,就看到两个男的刚刚完事,还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把她处理掉,哈哈哈……” 张二虎带着恶心的笑容,挂着油光的嘴巴一张一合令人作呕。 “我抱起那个女人就往家跑,谁知道她醒了,那泼辣劲……啧啧啧,看虎哥脖子上的疤,就是她咬的!” 妍儿脸色有些发白,身体微微发颤。 第23章 我不喜欢和长得丑的坐一起 妍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镇定自若地开口:“之后你就将她卖给了湘梦楼,再没有经手他人?” 她说着,掂量着手里的钱袋,扔到了张二虎面前。 张二虎看到敞开的钱袋里白花花的银两,激动地抱在手里,一笑起来眼睛都被肉挤没了,只是敷衍地应和了两句:“对对。” 张二虎常年靠拐卖女子换酒钱,和他对接的人就是湘梦楼的尚花娘。 尚花娘……一想到这个名字,她就不自觉地颤,到底是因为愤怒呢?还是因为害怕。 她温柔地上扬起嘴角,脸上却没有半分笑意:“好,很好,你的遗言已经交代完了。” 张二虎诧异地抬头,不过刀子已经深深插入了他的心口,血汩汩往外涌。 “你……是谁……” 妍儿眼里充斥着恨意,又把刀子深入血肉几分,血喷涌而出,她白色的衣袍沾染了不少血迹,红色从脸上滑落。张二虎瞪大双眼,立刻没了呼吸。 既然确定仇人,便杀之后快,何必交代前因后果,夜长梦多。 妍儿大口喘息着,如释重负跌坐在地上,湿润的眼眶凝结成晶莹流下来。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死死地攥紧还在颤抖的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起身扫视着四周,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之后,她将怀中的一个木牌扔到桌下,用手指蹭了一下脸上的鲜血抹在床上,弄乱了被子,还在床角留下一个红色肚兜和一片衣角。 做完这些,她收起那袋银子,从窗子翻出去离开了。 含梅间 顾浅芷脸上挂着大方得体的笑意开口:“江公子,快起来坐下吧。” 江玮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了,我不太喜欢和长得丑的坐一起。” 他说完,拽了一把椅子到顾南絮旁边坐下:“嫂子,这才多久没见,你又漂亮了。” 顾浅芷云淡风轻地抿抿嘴,委屈地看向苻梓坚。 苻梓坚牵起顾浅芷的手,一把将她揽在怀里:“江玮宸,妄议太子妃,你是不是活够了?” “哪儿能啊太子殿下,我还想多活一两百年呢,不过您这太子妃选的也是过于有些草率,一瞬间形成的决定,圣上和娘娘同意了?”江玮宸认真地问道。 顾南絮自动无视他们,和苻亦安自顾自地低声浅笑谈论着什么。 顾浅芷傲气十足地拔高了声音:“顾南絮,我敬你是姐姐,可妹妹被调戏了,姐姐非但不帮我,反而由着这登徒浪子胡来!” “调戏?”江玮宸一脸诧异地看着顾浅芷,又指了指自己,“登徒浪子?” “我看你丝毫不像被调戏了,倒是像你调戏了人家太子。”顾南絮一脸认真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玮宸忍不住夸张地大笑了起来:“嫂子这话可真毒,不过也没毛病。顾浅芷,本公子是风流,可又不是眼瞎,放着嫂子这个大美人我都没有一点儿非分之想,我怎么可能对你饥不择食?” “江玮宸!”顾浅芷是真的生气了,眼眶里绕圈的泪水和平时装哭的样子明显不同。这话对她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苻梓坚也恼了,可是没等他发脾气,顾南絮倒是先发制人道:“太子殿下,且不说你们如何诋毁江尚书家的公子,你今日造成我醉霄楼的损失,准备如何赔偿?” “赔偿?你们要搞清楚,谁是受害者。”苻梓坚意味深长地看着顾南絮,太傲了,傲地让他反感。 苻亦安很合时宜地淡定开口:“无论谁是受害者,砸了父皇的店,都得赔。” “什么?苻亦安,这醉霄楼不是你的?”苻梓坚顿时愣住了,宫里谁不知道醉霄楼是苻亦安的产业,所以他才敢故意来找茬。 “这醉霄楼名义上是我的,实际上我并没有接受,我答应算是帮父皇打理生意,所以这里依旧不是我的。今日你砸了这里,损失惨重,不过只要你照价赔偿,我便不会追究。” 苻亦安话音刚落,顾南絮笑嘻嘻地朝门口喊道:“长庚,拿算盘来。” “刚才进来的时候随便数了数,四张桌子,十七把椅子,碗碟若干,就算二十个吧,加上太子殿下耽误的生意,总共六千两银子。” “六千两?”顾浅芷睁大眼睛诧异地重复着,这摆明了是敲诈。 可若是不给,闹到父皇那里就不是他的初衷了。 苻梓坚咬牙切齿给了六千两银票:“弟妹真是算得一手好账。” “过奖,随便算算,今日这事就此作罢,我们各回各家。”顾南絮满意地将银票放进怀里,轻笑着往外走。 好巧不巧,几乎是顾南絮等人刚离开,醉霄楼便来了一队绣衣卫。 绣衣卫,是苻国特有的维护皇宫乃至所有百姓治安的机构。大部分被安置在宫中,负责保护皇室的安危,其余分派给各城各县,主要负责协助官府办案,地位不容小觑。 “何人扰本宫安宁!” 苻梓坚推开门走了出去,方才受的气似乎想要一下子发泄出去。 “在下绣衣卫总领,司雪逸。有人报官,这里发生了命案。” 司雪逸礼貌地作揖,不卑不亢。 苻梓坚一把甩出手中的杯子呵斥道:“没有,都给本太子滚出去!” 可司雪逸听到“太子”的名讳,丝毫没有忌惮的意思:“给我搜!”随着杯子落地应声碎裂,九个绣衣卫迈着沉稳的步伐开始到处搜查,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张二虎的尸体。 司雪逸仔仔细细搜查了一下幽兰间,俯下身看着床单上的血迹,又用剑挑起了那个肚兜扔在了地上。 “司领,发现了太子府上的木牌。” “凶器也是太子府的。” “酒中没有毒,不过用过的酒杯有三个。” “没有其他痕迹。” 司雪逸若有所思地从屋里走出来,看着被押着的两个人,动了动手指道:“带走。” “放开!你们知不知道本宫是谁?本宫可是当今太子!” 借着酒意,苻梓坚十分失态地挣扎着。 第24章 这红彤彤的是什么宝贝? 依照苻国律法,皇室处死一条人命本无伤大雅,若无人知晓暗自处理掉也就罢了,可这桩命案偏偏发生在别国使臣尚未离开之时,本国太子无故牵扯,视若无睹如何也说不过去。 况且绣衣卫已经浩浩荡荡踏过长安街而来,若不给出一个交代,恐难以服众。 “太子殿下,得罪了。”司雪逸一掌打晕苻梓坚,连同顾浅芷一起带走了。 长安街的另一边,苻琦晏吃饱喝足拍拍肚子,买了支冰糖葫芦毫不拘束地边走边吃:“长安是很繁华,就是太一板一眼了,没有夙国有意思。”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穿浅绿色简单衣裙的女子,一次次对身边路过的各种有趣小摊发出惊叹: “哇,这个会转!” 卖风车的大叔:…… “这红彤彤的是什么?一个球一个球的。” 卖糖葫芦的年轻人:…… “小桃,你看这个糖好漂亮啊,这个是狗吗?” 画糖人的爷爷:明明是龙…… 小桃憨态可掬地笑着挠挠头凑过来:“小姐,这些东西小桃也都没见过。” “这个我要了,还有这个。” 谢安瑶站在工艺品小摊前,挑了好几个自己喜欢的摆件,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 摊贩双手颤抖地接过那锭银子:“姑娘,我找不开啊,其实你买的这些只需要……二十文钱。” “我没让你找啊。”谢安瑶小心翼翼捧着一只稻草编的小兔子,满心欢喜地朝前走。 小桃赶紧抱着其他东西追了上去。 别的摊贩见此,立刻两眼放光地看着招呼了起来,连老爷爷似乎都年轻了十岁:“姑娘啊!来看看我这里什么都有!” —“这是什么?” —“姑娘,是糖人,买一个吗?” —“糖人?真好看,要20个,送到仙铭轩。” 谢安瑶依旧大方地扔给老爷爷一锭银子。 —“姑娘,刚出锅的红豆酥,尝尝吗?” —“这些都要了,送去仙铭轩后院,趁热给大家分了,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小桃,你跟着去吧,我一会儿就回去。”谢安瑶轻推了小桃一把,笑嘻嘻地拿了一块红豆酥吃了起来。 “不行啊小姐,我要寸步不离地保护您。”小桃坚定地看着她。 谢安瑶满足地咬了一口红豆酥,鄙夷地看着小桃:“你会打架吗?” 小桃:“不会。” 谢安瑶:“你会轻功吗?” 小桃:“不会。” “那你留下还不是拖累我,快走快走。”谢安瑶嫌弃地推着她朝前走了两步,从钱袋里抓了一大把银锭子塞给小桃,“要什么自己买,别跟着我。” 小桃无助地看着脚边地上放着的一盒又一盒东西,委屈地叹了口气:“小姐又丢下我了。” 叫卖糖葫芦的人再次从身边路过,谢安瑶张开双臂拦住他:“那个,请问这红彤彤的是什么宝贝?卖不卖?” “宝贝?哈哈小姑娘,冰糖葫芦都没见过,是从乡下来的吗?这糖葫芦可是酸甜可口啊!”年轻人笑道。 谢安瑶立刻感兴趣地眨眨眼,憧憬地道:“虽然不是乡下,但也差不多,一锭银子给你,糖葫芦给我。” 其实谢安瑶只想要一串糖葫芦……谁知道对方一下子将整束糖葫芦,连同插糖葫芦的稻草棒都给了她,转身就要走。 “哎!我……” 谢安瑶为难地开口,谁知对方以为她要反悔,拔腿就跑,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些我也吃不了啊……” 谢安瑶小脸发愁地抱着稻草棒,样子十分可爱地嘟着嘴,好不容易把那么重的银锭子处理掉了,这下子又来了累赘。 接下来,谢安瑶竟然沿街送冰糖葫芦,见一个人分一串,后来干脆两三串往外塞,很快就送光了。 可如此阔绰的行为也引来了不怀好意之人的觊觎。路边一个吃汤面的男子,大口喝光碗里的汤,抹抹嘴笑着尾随谢安瑶而去。 “姑娘,前面巷子里还有更好玩儿的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汤面男眼含深意地笑了。 “好啊。”谢安瑶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 —“抱歉。” —“你小子不长眼睛啊!” 妍儿似醉如痴地走过,一路上撞了不少人,可是此时的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噩梦般的长街。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同时她也清楚地知道,她再也回不了头了。 “哎呦,你走路看着点儿,想什么呢!” 苻琦晏正吃着冰糖葫芦,被妍儿这么一撞,差点儿没戳眼睛里。 “抱歉。”妍儿只是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开了。 苻琦晏挠挠头,看着面前一晃而过装束奇怪的男子,明明是大热天,还紧紧捂着一个白色袍子,走路之间,里面的衣服隐约还带着些许红色。 那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也没多想,依旧悠哉悠哉吃着糖葫芦。 长安街是出了名的繁华,两边陈列着恒河沙数的小摊。 “你们说,方才那个姑娘,是不是脑袋有问题?沿街送糖葫芦。”一个手拿糖葫芦的男子,一副白白占了便宜的样子对旁边的男子道。 另一个男子咬了一大口糖葫芦摇摇头:“有钱人可能都不正常,不过刚才带走她那个人我见过,专门拐骗女子卖进花楼。” “像这样的女人,就是活该。” 苻琦晏听了,这才注意到前面几乎所有人手里都拿着糖葫芦,回想起刚才的对白,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一把揪起那人的衣领,毫不客气地道:“善心就要被你们如此践踏吗?吃着人家送的糖葫芦,还见死不救?” “你这不也是吃人嘴短!”那人嘴硬地道。 “说!他们去了哪儿?”苻琦晏不想再和他废话。 另一个男子站在一旁不敢惹事,立刻指着身后道:“他们进了那个巷子!” 苻琦晏丢下手里的糖葫芦,立刻追了上去。那两人嘴里骂着“有病”,还是很快离开了。 小巷 “这里都没有人啊?”谢安瑶握着那只草兔子,纳闷地回过头来。 汤面男不知何时浮现出了猥琐的模样,抡起棍子打了过来。 第25章 苻琦晏的桃花开了 “放肆!” 汤面男手中的棍子一下子被苻琦晏徒手接住,汤面男咬牙切齿挣扎不得,被苻琦晏夺下棍子,还挨下重重一脚,身子甩出去撞在墙上,一口老血差点没把自己撅死过去。 “元苻盛世,岂容祸害!”苻琦晏随意地将棍子朝汤面男扔了过去,汤面男避无可避,抱头又挨了一下,疼地在嘴里问候爹娘。 苻琦晏最讨厌动粗,可是竟没想到苻国最繁华的长安街会有如此下流之人企图拐骗无辜女孩,真是太给苻国丢人了。 一见苻琦晏还要再动手,汤面男腿一软直接吓晕过去。 谢安瑶抱着草兔子痴愣在原地,她从未见过如此潇洒不凡的男子,那一刻,她便下定决心,这辈子非他不嫁! “别害怕,我带你离开。”苻琦晏安慰着,第一次和女孩这么近距离接触的他也有些不知所措。 谢安瑶嫣然一笑,点点头乖巧地跟着他。 路过晕倒的汤面男面前,谢安瑶气鼓鼓地狠狠踩了他一脚,汤面男痛醒,刚要“哎呦”,可是谢安瑶比他更快,手指轻转,草兔子直接精准地飞到了他嘴里,堵上了他的呻吟。 苻琦晏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只见谢安瑶挡在汤面男面前,低头捂着脚踝惊呼。 “崴脚了?”苻琦晏赶忙关心地跑过来,心想这女孩子刚才一定是吓坏了。 “你背我好不好?”谢安瑶的眼泪说掉就掉,眨眨眼睛仰视着苻琦晏。 苻琦晏却为难地摇摇头道:“你等我,我给你安排一顶轿子送你回家,你我毕竟男女有别,总归是……” “可在我们夙国,没这么多规矩。”谢安瑶仰起巴掌小脸,傲娇地看着他,一瞬间觉得自己失态了,又赶忙低下头捂着脚踝委屈地落泪。 苻琦晏一向喜欢游山玩水,半年前他便去过夙国,那里宛如世外桃源,人间仙境。 夙国奉行男女平等原则,丝毫没有男尊女卑的低劣落后观念,平日也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那是他一直以来所向往的平凡生活。 “原来你是夙国女子?可是来一同为苻皇贺寿的?”苻琦晏欣喜地看着她。 谢安瑶点点头笑了:“是啊,我家小姐是夙国派来的和平使者。” “原来如此。”苻琦晏不再与她客气,毫不犹豫地背起了她,“我带你去医馆。” “我不想去医馆。”谢安瑶趴在他有力的背上,温顺地用玲珑下巴枕着他的肩膀,原来被人背,是这种感觉。 苻琦晏没有乘人之危的意思,心里只当她是个受伤的小妹妹,侧过头来单纯地关心道:“那你的脚?” “刚才的坏人就是从医馆出来的,我害怕。”谢安瑶委屈地搂着他的脖子转移话题。 她才不去医馆,来苻国第一天就惩恶扬善打了三个闹事的地痞,现在去了一定会被老板认出来。 “那……那我带你去我十三弟府上,让他请名医为你看看。”苻琦晏想着正好可以让弟妹和这个女孩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 “好啊。”谢安瑶乖巧地枕着他的肩膀,轻轻闭上了双眼。 安王府大厅 “南南,力道怎么样?” 苻亦安温柔体贴地为顾南絮揉肩,而江玮宸则委屈巴巴地蹲在一旁,瞅着数银票的顾南絮欲言又止。 吴叔带着众丫鬟小厮整整齐齐恭候在门外。 眼前这一幕,对于新来的下人来说,谁当家做主心里也有了分寸。 顾长庚从门外回来,将一个册子递到顾南絮面前:“王妃,这是安王府近一年来的支出收入账本。” 顾南絮随意地翻看了一下,周围安安静静,尤其是丫鬟小厮,大气也不敢出。 直到顾南絮终于露出了笑容:“吴叔。” “在。”吴叔朝前走了一步,行礼垂首。 “管理整个王府辛苦了,以后月钱翻倍。”顾南絮合上册子微微一笑,将账本扔给顾长庚。 “谢王妃。”吴叔憨厚地笑了。 “府里做事半年以上的,涨四两月钱,其余涨二两,都下去吧。”顾南絮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多谢王妃!” 众人喜滋滋地道着感谢的话,恭敬地离开去做自己分内的事了。 “嫂子,那我呢……”江玮宸委屈地蹲在地上,眼巴巴地抬头瞅着顾南絮,双手捂着还有些眩晕的脑袋。 见众人退下,顾南絮从怀里拿着那沓银票在手上拍了拍:“托你的福,除去损失,还赚了不少。” 江玮宸听了立刻起身笑道:“嘿嘿嘿,那么我……” “那么你以后长点儿脑子,别再让人骗了。”顾南絮把银票递给顾长庚,双手环抱就要朝外走。 “哎!嫂子!这?”江玮宸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苻亦安拍了拍江玮宸的肩膀,憋着笑跟了过去。 “王妃这是不计较了。”顾长庚面无表情地提示这。 偌大的厅一下子只剩下江玮宸自己,他幡然醒悟晃晃脑袋,潇洒地甩开折扇:“好嫂子啊好兄弟。” 刚走出来没几步,就看到苻琦晏背着谢安瑶匆匆进来:“亦安,弟妹。” “九哥,这是……”苻亦安有些好奇地和顾南絮互相看了一眼。虽然苻琦晏生性喜好自由,但从来不会和女子过多亲近,如今竟然…… 苻琦晏有些为难地开口:“亦安,请你帮我请个大夫,然后……我想弟妹借一步说话。” “好,放心吧。”苻亦安看出他有难言之隐,也不多问,点点头带着顾长庚离开了。 苻琦晏踌躇地看着苻亦安离开,这才艰难地开口:“弟妹,她……” 谁知本来趴在他肩膀睡着的谢安瑶醒了,揉揉惺忪的眼睛道:“这是哪儿啊?” 难为苻琦晏一个大男人,难以启齿谢安瑶的遭遇犹豫了好一会儿,谁知道这丫头倒是心大,居然睡着了,看样子也是忘记了方才的经历。 苻琦晏轻轻把谢安瑶放下来,贴心地扶着她,为她引荐道:“这位就是我弟妹,顾南絮。” 第26章 苻梓坚锒铛入狱 谢安瑶眼中划过一抹狡黠,十分自来熟地笑道:“弟妹你好,我是……” 她若有所思地回头瞅了一眼苻亦安,笑嘻嘻地踮起脚尖,凑到顾南絮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惹地顾南絮捂着嘴偷笑了起来。 “这是我弟妹,她明显比你大,以后还是叫姐姐吧。” 苻琦晏想要替谢安瑶解围,却下意识觉得氛围有些怪怪的。 顾南絮“别有深意”地看着苻琦晏:“没事九哥,叫什么都行,随心。” “九哥?”谢安瑶眨巴着眼思忖着什么。 “弟妹,这位是……” “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苻琦晏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顾南絮根本不敢相信:“不会吧九哥,你不记得人家叫什么名字?” 谢安瑶转过身来注视着他,握着苻琦晏的手一字一句地认真道:“你要听好,我叫谢安瑶,你要一辈子记得。” 那一刻,一定是因为天空快要下雨,才让人觉得又闷又热,需要深深吸一口气,才能缓解那种窒息感。 客房 “大夫,你看我这脚,崴地特别严重,九哥哥肯定也觉得特别严重对不对?”谢安瑶瞅瞅边上没人,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刘大夫粗糙的手心。 刘大夫秒懂,点点头收下银子:“好好,我知道了。” 所以当苻琦晏问起情况时,刘大夫那是极力地夸大啊:“崴地特别严重!要留下治疗!必须要有人照顾!” 苻琦晏听了,赶忙进屋:“安瑶,你脚伤这么严重啊。” “是啊,我也没想到,可能是因为……刚才下床的时候又扭了一下吧。”谢安瑶故作坚强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地厉害吗?” “还好,还好,不碍事。” “怎么能不碍事!” …… 荷花池旁 “已经按照您说的,在九王爷面前,我那是极力地夸大谢小姐的病情啊!”刘大夫露出了满意而自信的八颗牙齿。 苻亦安转过身一拂袖准备离开,辰枫会意拿着两锭银子递给刘大夫:“辛苦了。” “没事没事,不辛苦!这个我可不能收啊!我还收了谢小姐给的一锭银子呢!”刘大夫赶忙推脱道。 辰枫平日里嘴笨话少,只能尴尬地应付着:“您拿着,都拿着。” 刘大夫那给力的小手极力地推辞:“不行,不行,不能收。” 辰枫有些着急了:“拿着!” 刘大夫:“不行啊,这怎么能。” 辰枫:“拿!” “收着吧。”苻亦安憋笑离开。 “那就多谢十三王爷了。”刘大夫这才假装为难地收下了。 辰枫可算舒了一口气。 ———————— 绣衣司 众绣衣卫带着苻梓坚和顾浅芷直接进了刑房。 感受到自己被重重扔在地上,苻梓坚悠悠转醒,第一反应便是要施展武功,只感觉浑身无力。 “得罪了,太子殿下。” 司雪逸果真是人如其名,飘逸若雪,连语气都是柔和若雪花飞舞。 “殿下,殿下。”顾浅芷恐慌地握住了苻梓坚的手。 周围是数不清恐怖的刑具,上面还沾染了不少干涸的血,有的似乎是今天才用过的,鲜血一滴一滴掉在地上的声音,在静谧之中清晰可闻。 苻梓坚无力地起身,头昏脑涨,还是先把将顾浅芷揽在怀里,这才怒不可遏地道:“司雪逸!本宫犯了何罪你敢抓我?” 传闻中绣衣司的刑房,犯事进者以软骨散抑制武功,证据确凿拒不认罪者,不论身份,细尝刑具滋味。 “下官只是依照规矩办事,还请太子殿下见谅。” 司雪逸不卑不亢地说着,丝毫不顾及苻梓坚的怒气,手里把完着匕首继续道,“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太子。” 苻梓坚没有回答,双眼遍布恼恨死瞪着他,心想早晚有一天,会让司雪逸尝尝这里所有刑具的滋味。 “太子与旁边这位女子什么关系?她是否为烟花女子?”司雪逸静静地问道。 “放肆!好歹我也是丞相府千金,你竟如此羞辱我?”顾浅芷双颊泛红,冷静有声地反驳道。 “哦,那换个问题,这位尊贵的丞相府千金,你是否上了太子殿下的床?”司雪逸的话施以了很大的威严,让顾浅芷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 苻梓坚却是始终没有让顾浅芷离开自己的怀抱:“日后他便为本宫之妃,你最好对她态度好些。” 司雪逸依旧云淡风轻:“既然是日后的事,那态度也可以日后更改。你,认识这个吗?” 他用匕首挑起桌上那个从案发现场找到的肚兜,顾浅芷羞红了脸:“无赖!你竟然偷盗女子私物!” “看来的确是你的,那么,你就是顾浅芷了?”司雪逸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上面绣着的金色字体,厌恶地将它丢到了一边,“你们认识张二虎吗?” 苻梓坚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谨慎地道:“什么卑贱的草民,也配让本宫来认识吗?” 苻梓坚心里堵了一口气,处处看司雪逸不顺眼。 顾浅芷却是神情一下子恍惚,似乎惊讶于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独自陷入了沉思。 司雪逸立刻捕捉到顾浅芷微妙的表情变化:“那么姑娘,你认识吗?” “不认识。”顾浅芷想也不想,立刻反驳,当年之事,绝对不能败露。 “带去牢房收押。”司雪逸不再和他们兜圈子,转身衣袍飘逸地离开了。 “司雪逸!你别等我出去!”苻梓坚被两个绣衣卫拖拽着,送入了牢房。 不出两个时辰,长安城传遍了太子殿下与丞相府二千金关系暧昧,牵扯人命官司被抓进绣衣司之事。 第27章 他绝不会全身而退 仙铭轩 “回来了。”夜知兮在桌上画着什么。 妍儿恭敬地跪地:“多谢大公子相助,我已经杀了他。” 夜知兮没有开口,似乎静候下文。 “太子和顾浅芷已经被绣衣卫带走了。”妍儿继续道,欲言又止。 夜知兮静静添好最后一笔,满意地抿唇:“嗯,正好让太子在里面吃些苦头,至于顾浅芷,随你处置。” “大公子此举虽不会削弱太子势力,却能削减其应得民心,实在高明。”妍儿妩媚地起身打了个哈欠,“无论如何,他绝不会全身而退。” “至于顾家二小姐,公子是否要我留情面?” 提起顾浅芷,妍儿眼中的风情变得漠然和冰冷。 “让她受你所受。” “谢大公子。” 然而妍儿仅仅只回房休息了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绣衣司 微弱的烛光下,司雪逸阖眼回想近来的案件,揉揉眉心放下了手中的卷宗。 忽地,外面响起了喧哗声。 司雪逸立刻执剑起身,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禀告司领,卷宗阁失窃……” 眼见身着夜行衣的窃贼从房顶飞身逃离,手下话音还未落,司雪逸便施展轻功朝那人而去。 纵使对方轻功再好,也敌不过司雪逸如飘雪般出神入化的轻功。就在他距离那人仅一丈远时,对方却停了下来。 “不跑了?”司雪逸面无表情地拔出剑,“把卷宗交出来。” 那人背对着他,掂量着卷宗的重量,向后重重一抛。 司雪逸飞快腾空而起,稳稳接住那两轴卷宗,与此同时,两枚飞镖朝他而来。 他灵活敏捷地躲避,却清楚地听见飞镖撕裂皮肉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两声闷哼。 那人抬手指着右手边的那条巷子笑道: “你若是真的铁面无私辨忠奸,便去查一查,一年前六月十四日,张二虎、刘武明以及刘武亮,在这里做了什么好事,尚花娘、顾浅芷又是怎么助纣为虐的。” 她说完,将手中的一把飞镖全数朝司雪逸丢去,跑进了小巷。 司雪逸再追过来之时,只看到了被绑住手脚、堵住嘴巴的两个男子,身上插着数不清均未伤及要害的飞镖,鲜血淌了一地。 绣衣司大牢 迷香不知从何处漫来,本就中了软骨散的苻梓坚,睡地更沉了。 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顾浅芷的口鼻,将瞪大双眼、恐惧无助的她拖走了。 绣衣司刑房 “我说!我全都说!我只想活着!我不想死啊!”刘武明被绑在十字架上,崩溃地看着眼前人手里烤地通红的烙铁。 “是,我也说,求您留我们一天贱命吧!求求您了!”刘武亮被吊了起来,下面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钉板。 “说吧。”司雪逸淡淡地开口。 故事回到一年前…… 六月十一,黄道吉日,是顾南絮风光大嫁,成为安王妃的大喜之日。 而六月十三,是王妃回门之日,也是妍儿(星舒)所有崩溃的起始。 当日,这个无辜的少女被环嫣安排的人,藏进了顾家冰冷的地窖。 第28章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环嫣,你知道怎么做吧?”顾浅芷抬手摘下自己的镯子,温柔地戴在环嫣手上。 “小姐,你放心吧,环嫣拼死也会演好今天这场戏。”环嫣坚定地看着顾浅芷。 顾浅芷满意地扬起嘴角:“很好,还有那个死丫头,处理地干净些,姐姐不是最宠爱她吗?那就让我的好姐姐。永远见不到她。” “是,环嫣遵命。” “处理之前,弄脏她,越肮脏越好。” “环嫣明白。” 地窖 妍儿清楚地感觉到冰冷漫入肌肤,几乎如雪针刺入皮肉,眼前是无尽的黑暗,嘴里只能呜咽,手脚也缠上了沉重的锁链。 小姐……我好怕…… 小姐,你在哪儿……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顾南絮撕心裂肺的哭声。 地上,顾南絮拼命寻找,而地下,她拼命想要挣脱枷锁,直到光滑的皮肤被磨破,红色狰狞地渗出来。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她装进麻布袋里。 环嫣看着麻袋,冷哼道:“表哥,交给你们了。” “放心吧表妹,我们会找个地方,好好对她的。”刘武明和刘武亮拍拍麻袋,驾着稻草车离开了。 无力的她好不容易睁开眼,黑色的布条阻挡了一切视线。 那晚,那条幽深的巷子,是星舒永远无法抹去的痛苦记忆。 本以为那就是痛苦的所有,可却只是肮脏的开始。 —————— “我们就知道这么多了,后来没多久我们就回乡下了。” 刘武明慌张地瞥着那块红烙铁。 “表妹死了以后,二小姐借故给了我们不少银子,让我们回乡下去办丧事。”刘武亮紧闭着双眼,语速极快。 司雪逸厌恶地皱着眉:“那顾浅芷是否认识张二虎?” 刘武明连连摇头:“不认识,但是张二虎有一次跑来丞相府后门要钱,被二小姐打发走了,具体我们,我们也不清楚。” ———————— 处理过各种案件,司雪逸是最见过人心凉薄的,也是比认识人都清楚地知道,人心究竟有多肮脏。 可他如何也看不出,一个外表纯良的十七岁的女子,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阴雨一夜。 次日清晨,当第一缕曙光透过铁栏窗照进来,顾浅芷正抱着双腿,将头埋进膝盖。 “顾南絮……都是你害我落得如此,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顾浅芷死死攥着拳,嘴里默念着这句话。 身旁的苻梓坚头痛欲裂,捂着脑袋咬牙起身,视线落在顾浅芷身上。 “怎么坐在这里?夜里没睡好吗?”苻梓坚关心地道。 顾浅芷没有立刻抬起头,沉了会儿,才仰起憔悴的小脸笑道:“殿下夜里说梦话,我就想守着你,这才一夜没睡。” 苻梓坚抬手放在顾浅芷头上:“芷儿,若我们能离开这里,我便娶你。” 顾浅芷身侧攥成拳的手缓缓松开,受伤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殿下,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因为落魄之时才能看出来,是谁真心待我。”苻梓坚伸出温热的大手捧着她的脸,“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很快离开这里的。” 第29章 不沾片叶沾花香 “大消息大消息!两件大事!” 江玮宸一路举着扇子风尘仆仆地跑进来,连门都不敲。 “谁踩你尾巴了,还是火烧眉毛了?”顾南絮不耐烦地朝江玮宸伸手,对方十分自觉地把九玄揽月白玉扇递到她手里。 毕竟这也不是嫂子第一次拿他的宝贝扇风了。 “亦安,嫂子,跟你们讲,长安城果不其然出了个莫名其妙的替死鬼,这事算是解决了。” 江玮宸一掀衣摆坐下,啧啧地感叹着:“据说啊,当时的事情是这样的……” ———————— “圣上口谕,案件移交刑部打理,念在绣衣司查案有功,赏白银千两,钦此。” 明公公亲自出马传的口谕,谁敢违背?只得无奈接旨谢恩。 可司雪逸天生的倔脾气,固执地坚持道:“明公公,这案子摆明另有隐情,我已查出……” “司领,咱家给你个忠告,铁面无私也得看对谁,圣上英明,自然会派人秉公办理。” —————— “事情就是这样,老明直接将人押走了,说着是押走,其实啊,就是八抬大轿抬进宫的,审查没多久就立案了,太子和顾二小姐无罪释放。” 江玮宸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可心里也是觉得这次宫里插手地实在是太明显了。 “听听,你听听,多着急就给放出来了,我就说父皇偏心,你就不听。”顾南絮赌气地一口咬下苻亦安喂过来的葡萄,还咬了一下他的手。 苻亦安吃痛,轻弹了一下顾南絮的额头笑道:“南南,父皇从来都是明君,此事想来确与太子无关。” “我就是不明白了,都说你是父皇最宠的小王爷,这一年我怎么没觉得呢?还有母后也是,同样不是她生的,你看看宠的苻梓坚成什么样了!” 名义上苻国皇帝爱民如子,对自己孩子更是没的说。自从亲生儿子流落在外,不惜一切也要找到。 传言……很多很多,实际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苻亦安听了也沉默了。 顾南絮挑挑眉继续道:“我嫁过来一年了,都有所觉察,你不是不清楚,而是你一直把父皇放在你心里最高最重的位置上,所以可以忽略他的一切不好。”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便是顾长庚沉稳的声音:“王妃,有人求见。” “好!带去大厅,我一会儿过去!”顾南絮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 “嫂子,注意气质,气质!”江玮宸矫揉造作地学着女子撩头发,朝顾南絮抛了个媚眼。 苻亦安慢悠悠地剥好一个葡萄,喂到顾南絮嘴里,忍住将一盘葡萄扣向江玮宸的冲动。 “我哪儿来的什么气质?”顾南絮噘着嘴嫌弃地道:“本是同根生,苻亦安,那是你哥啊!” “那还是你妹呢。”苻亦安无所谓地拿起绢布为顾南絮沾了沾嘴角,又擦了擦手。 顾南絮看到苻亦安已经擦了手,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又瞪了一眼葡萄。 苻亦安无奈一笑,又剥了起来:“我提醒他多次,一天到晚揣着歪心思,百花丛中过,不沾片叶还能沾花香呢。” “我怎么觉得你这是说给我听的呢?”江玮宸敲敲桌子,以示“警戒”。 第30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就猜到父皇和母后那边不会没动作,毕竟我这赵姨娘来求安安无果,听说回去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顾南絮伸了个懒腰起身耸耸肩,“不管了,我去厅里看看谁找我。” 江玮宸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可是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面无表情地从顾南絮手里接过扇子,样子宛如短路了。 “第二件事呢?” 苻亦安执起绢布再此擦手。 “第二件事?”江玮宸一拍脑袋想起来,“哦对对对,第二件事,真的有毒医的行踪了,而且他已经出现了。” 大厅 顾南絮走过来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那里。 “云沐?” 顾南絮一下子认出了他,许久不见,云沐青涩稚嫩的少年脸又成熟了些。 云沐看到她,明明欢喜却也做不出任何表情,只是点点头:“嗯。” 顾南絮拉着他坐下:“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云沐有些不自在:“奔波。” 接下来的对话也是十分地简单: —“这么久不出现,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没,忙。” —“那要不要先去客房休息一下?” —“要。” “你这破孩子,一个字两个字地要气死谁?”顾南絮伸手轻推了一下他的头。 云沐没有本能地躲开,顿了顿十分反常地起身,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递给她:“还你钱,还有,收留我,可以吗?” 那一沓银票可不是个小数目,足足可以买下半个安王府了。 “收留你可以,银票不需要。”顾南絮把银票重新给他塞回怀里,“我拿你当自己人,辛苦赚钱不容易。” “长庚,派人尽快收拾出一间客房来。”顾南絮吩咐道。 “好。” 东宫 “坚儿!坚儿你怎么样?受委屈了吧?” 苻梓坚刚被送回宫中寝殿,南宫云便匆匆赶了过来。 她温柔地捧着苻梓坚那张憔悴的脸,眼眶很快湿润了。 苻梓坚心中有些恼火,不理会南宫云,惹地南宫云愧疚地握着他的手:“坚儿,你父皇身为天子,自然不可随心所欲,你的罪一日洗不清,他就无法在朝堂之上为你多说一句话。” 苻梓坚有些恼了:“母后,可我是你们的儿子,我虽不是你亲生,可我……” “够了!” 南宫云有些失态地坐下来,身体气地颤抖,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你非要伤了母后的心吗?我无法育有子嗣,可我一直视你如己出,从不舍得打骂。 如今我明知道你是被陷害,大臣的弹劾都已经让你父皇愁容满面了,母后怎能不为你担忧,你在里面多受一分苦,母后就……” “母后,儿臣知错了!”苻亦安双膝跪地握住南宫云的手,“母后,没有您就没有儿臣的今天,您的好,坚儿这些年看的清清楚楚,此次我受牢狱之苦,定是为苻亦安、顾南絮二人所害!儿臣不会放过他们!” “如此?”南宫云立刻冷下一张脸道,“坚儿,这公道母后自会替你讨回来,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还记得母后教你的吗?” “记得,为达目的,必要不择手段。” 第31章 他只对风花雪月感兴趣 傍晚时分,云沐睁开眼猛地坐起来,由于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左手腕处渗出了一点儿血。 他吃痛却并没有做出太过痛苦的表情,只是微微皱了下眉,起身推开了门。 “醒了。”顾长庚没有表情地看着比他脸色更冰冷的云沐,“王妃叫你去吃饭。” “吃饭?”云沐有些诧异。 顾长庚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大厅饭桌上,顾南絮坐在正中央,左手边是云沐、顾长庚和江玮宸,右手边是谢安瑶、和苻琦晏。 苻琦晏从进门扫视了一圈,直到坐下才疑惑地道:“十三弟呢?不吃饭吗?” “他啊,刚才父皇急召,进宫去了。”顾南絮说来也觉得奇怪,苻天颐能有什么急事要宣苻亦安傍晚速速进宫。 “哇,这个真好吃。”谢安瑶夹了一口小酥肉,喜滋滋地也给苻琦晏夹了一块,“阿晏,你尝尝。” “谢谢,你尝尝这个,我们这里的名菜呢。”苻琦晏也十分热情地招呼着谢安瑶。 “我们这里?那九哥,这位美丽的女孩子不是我们这里的人?”江玮宸满面春风地朝苻琦晏挑挑眉。 苻琦晏接收讯号失败,丝毫没注意到大家眼中的“撮合”,点点头道:“对,她来自夙国。” 谢安瑶十分随和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谢安瑶,是随我家小姐进长安的,有时间来我们夙国玩儿啊,风景秀丽,每个都好看。” “都像你这么好看?那我改天一定要去找寻我命中那个女子。”江玮宸十分夸张地看着外面的云彩。 “就你这性格,死了这条心吧。”顾南絮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嫂子,这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不够优秀吗?”江玮宸一度怀疑顾南絮的眼光有问题,当初才会一下子拒绝他,至少也应该……犹豫地拒绝! 苻琦晏摆摆手笑道:“优秀,足够优秀,弟妹的意思是,去了夙国,你若是这样一副风流的样子,会被打的。” “为什么?”江玮宸平日里只对风花雪月感兴趣,的确没有了解过夙国的风土人情。 “夙国崇尚男女平等,以及成亲自由,尤其划重点,夙国没有青楼,且人人对爱情有些志高的信仰,那里的男子,一生只娶一个妻子。” 苻琦晏说着,不难看出他对于夙国,总是有些难以言说的敬仰感,尤其是游玩过夙国后,更是难以忘怀。 “什么?天哪那我还是不要去了,我不想被打。”江玮宸悻悻地埋头吃了起来。 “不会的,别听阿晏乱说,我们哪儿有那么凶。” 谢安瑶笑嘻嘻地端起酒杯道:“感谢你们的盛情款待!” “你可以喝酒吗?”苻琦晏还是关心地道。 谢安瑶点点头:“当然了,我们夙国的女孩儿,酒量也都是不错的,至少心里有分寸。” 谢安瑶性格十分爽朗,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了一片。 一直默默吃饭低头不语的云沐显得格格不入,他只是安静地夹着面前那道素菜吃着。 “那么瘦,多吃点儿肉。”顾南絮看出了云沐的拘束,给他夹了一个鸡腿。 云沐抿唇讲鸡腿夹给了顾南絮:“你吃,好不好?” 周围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大家全都看向了云沐。 第32章 不要觊觎我嫂子! “这一桌菜呢,倒是你,多吃点儿。”顾南絮失笑看着他,这孩子难不成还怕自己没饭吃吗? “别用看小孩子的眼神看我。”云沐被盯地不自在,扭头瞪向看自己最明显的江玮宸,“你找打吗?” “喂,小孩儿,你要不要这么凶啊,好歹我是大你很多的哥哥。”江玮宸怄气似的仰头瞅着云沐。 “我没有哥哥。” 谁知云沐有些气恼似的把筷子拍在桌上,起身就要走,却被顾南絮一把拉了回来:“不吃完那碗饭别想走。” 顾南絮说着,咬了一大口鸡腿放回碗里,将烧鸡的另一只鸡腿夹给了他:“你夹给我的,我吃了,这个你也必须吃。” 云沐实在是太瘦了,瘦地让人心疼。而且他左手腕渗出来的血迹明显是受过重伤,不吃些好的补一补怎么行呢? “喂,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旁边这位大美人儿是我嫂子?”江玮宸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知道。”云沐难得地理会了他。 江玮宸“唰”地一下抖开扇子,敲敲桌面道:“那你还觊觎她?臭小子,我告诉你啊,我……” “闭嘴,不准你乱说。”云沐抄起碗里那个鸡腿就要朝外走,顿了顿又端起了那碗饭,迎面撞见苻亦安冷着脸回来了。 “安安,怎么一脸不高兴?”顾南絮放下筷子,拉着他的手走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先吃饭。” 云沐赌气似的咬了两大口鸡腿,坐在了江玮宸和苻琦晏中间空着的那把椅子上。 看到云沐一副快要吃了苻亦安的样子,江玮宸心道:完了完了,亦安有情敌了,而且对方才十六七岁,年轻气盛啊! 苻亦安叹了口气拉着顾南絮坐下:“明日,我要启程前往夙国。” 谢安瑶一听,眼睛眨巴眨巴回头瞅了苻琦晏一眼,心里不知道盘算着什么鬼主意。 “都是自己人,你说吧。”顾南絮示意苻亦安把话说完。 原来,苻天颐急召苻亦安入宫,是因得了确切消息,能治疗苻泽椋疾病的毒医,就在夙国。 苻天颐知晓苻亦安与苻泽椋兄弟之间最要好,所以派他带着苻泽椋一同前往夙国治疗。 “好事啊,那我们明日便出发。”顾南絮温柔地握住了苻亦安的手,“且随我回流光阁。” “嫂子!亦安!明日我也要一起去!”江玮宸激动地道,夙国听起来就很有意思,虽然很有可能会被打,不过一想到满街的美人,他认了! “十三弟,我也随你一同去,为五哥求医。”苻琦晏坚定地道。 “行了行了,你们谁想去都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出发。”顾南絮着急地拉着苻亦安离开了。 顾长庚立刻持剑跟了上去。 云沐看着顾南絮碗边的鸡腿骨,舒了一口气。 而看在江玮宸眼里,那一口气可不简单,那可是出自情敌的怒气啊! 云沐瞥了江玮宸一眼,把吃完的鸡腿骨丢下,便离开了。 “阿晏,明天我要和你一起去。”谢安瑶毫不拘束地抱着苻琦晏的胳膊,撒娇似的道。 第33章 夜里难眠,出来吹风 苻琦晏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是没关系,就怕你家小姐……” “其实……我当日是和小姐出城的车队走散了,小姐不可能因为丢了我一个丫鬟而返程回来找,可我迟早要自己回去的。” 谢安瑶“委屈”地低下了头,仿佛十分自责。 “这本来就不怪你!况且,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去的。”苻琦晏害怕谢安瑶哭,赶忙安慰道,“谁也无法预料会发生那样的事。” 江玮宸没让狗粮噎死,倒是被嘴里这一口花卷弄的呼吸困难,他直接下手抓起那只没有腿的烧鸡,灰溜溜离席了。 流光阁 “毒医是最后的希望了,可五哥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唯一的希望都破灭。”苻亦安无奈地叹了口气。 “父皇的旨意,五哥当真决定违背?”顾南絮不解地看着他,苻泽椋何时脾气变得如此执拗了。 苻亦安摇了摇头:“这么多年,父皇给他的希望还少吗?我们几乎遍访天下名医,都治不好五哥……” “那也要治啊,绝对不能白白浪费掉一个机会!”顾南絮一掀衣摆便要朝外走,却被苻亦安一把拉了过来。 “南南,没用的,让他自己想清楚吧,明早我再去看看情况。”苻亦安满是无力感,将顾南絮抱在了怀里,“从小他最疼我,我眼看着意气风发的哥哥就这样黯淡了眼里的光,我却无能为力。” “安安,你已经尽力了。”顾南絮回抱住苻亦安,只感受着两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夜深 顾南絮翻来覆去睡不着,依照她的了解,甭说一夜,就是给苻泽椋那个死脑筋三五年也无济于事。 她一掀裙摆下地,推开窗见四处静谧,披上衣服悄悄来到墙边翻了出去。 一路来到幽静的长安街,月色正好。 “多耽误一个时辰,毒医就多走远至少十里路,等他想通,毒医莫不是都归隐山林了。”顾南絮有些埋怨苻泽椋的执拗,她理解他内心的焦虑与担忧,但并不代表她认可他固执己见。 不知是不是心里觉得瘆得慌,便总是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她。 顾南絮逐渐放下了脚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步一步朝前走,后面的脚步好像也跟着放慢。 既然如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顾南絮立刻施展轻功朝远处而去,后面的人急了,也顾不得暴露,立刻追了过来。 她心道:完了,被人追杀了。 对方显然轻功极好,如此光明正大地跑是肯定无法脱身的,唯一的办法便是钻进巷子里,尽可能快地逃进巷子外的那边林子。 可是没等她跑出去,黑暗中便有一只手拽住她的袖摆,一把将她拉了过来,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握住她的纤腰。 顾南絮恼怒地推开他:“放肆!” “参见王妃娘娘。” 月光下,她看到夜知兮那头宛如披着银色的发丝,一双深邃的眸子戏谑地看着她。 “夜知兮,你这是作甚!”顾南絮有些恼火,还以为是谁追杀她,原来是这小子在开玩笑! 夜知兮挑挑眉看着暴躁的顾南絮,无奈地笑了:“夜里难眠,本是出来吹风,未曾想撞见了娘娘,真是巧。” 第34章 我是来保护你的 信你个鬼! 顾南絮在心里谩骂着,嘴上还是笑嘻嘻地:“夜大公子还没在苻国玩儿够吗?怎么还不回去?” “苻国如此热情好客,自然是想要多留些时日,王妃意下如何?”夜知兮回怼道。 “你随意。”顾南絮瞥了他一眼,眼看着说不过他,那就走好了。 夜知兮看着她转身,并没有拦她,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角落里,那一具刚刚才断了气的尸体。 傻姑娘,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 “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顾南絮嫌弃地看着后面的跟屁虫。 夜知兮耸耸肩,与顾南絮并排走在一起:“保护你啊。” “我用得着你保护?你不害我就不错了。”顾南絮随意地道。 谁知夜知兮十分认真地拦在她面前,脸上的表情完全不似印象中那副冷淡公子模样:“我不会害你的。” “知道了,开玩笑嘛,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顾南絮停下脚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那堵墙,“如你所见,我要翻墙了,你自己去溜达吧。” “翻墙?”夜知兮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是一个王妃该做的吗?” “我是王妃,我做的就是该做的,别人管不着。”顾南絮从来不想在意旁人的眼光。 这一点,倒是夜知兮不够了解她了。 “絮儿,你很特别。” 夜知兮脸上带着那如沐春风的笑意,可落在顾南絮眼里却并没有看出来半分浪漫,反而嫌恶地搓搓胳膊:“停!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别叫这么肉麻行不行。” “什么肉麻?絮儿吗?我倒是觉得甚至好听,是吧絮儿?”夜知兮兴味正浓,没完没了地叫着这两个字。 “絮儿,絮儿……” “夜知兮,你很闲吗?我们才认识了几天,你就无聊到只能缠着我没完没了了?”顾南絮推搡了夜知兮一把,“别跟着我。” “我送你到椋王府,便会离开。” 说完,夜知兮不等她拒绝,直接揽上她的杨柳腰,轻盈飞起朝前面府邸而去。 院里梨花纷纷落,依旧和着朦胧的月色仿若雪花翩翩,夹杂着淡淡的香味和抹不去的忧伤。 椋王府与宫中的椋园一般无二,都是如此伤感寂寥。 “五哥。” 他总是这样一个人在梨树下,静静看着花瓣落下,安静,怜惜。 “你来了。”苻泽椋转过身,泛白的脸毫无血色,“夜公子,怎么也一起来了?” “夜里难眠,出来走走,巧遇絮儿,共来拜访。”夜知兮的目光很快落到了苻泽椋的双腿上,“听说毒医在夙国出现了。” “传闻毒医可活死人,肉白骨,治疗你的疾病应该不是问题。”夜知兮静静地看着苻泽椋,“你是担忧,他不给治疗,是吧?” “嗯。让他出手,比活死人难多了。”苻泽椋淡淡应着,又道,“本来我就活不过二十二岁,如今这腿,连站都站不起来,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顾南絮走至苻泽椋身后,推着他道,“五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应该一试。” “还是不了,你们回去吧。” 第35章 一辈子的份量 “你可不可以先回去?” 顾南絮有些心烦,根本不想看到夜知兮在自己身边晃来晃去。 可夜知兮怎么甘心被无情赶走,十分合适宜地开口:“我倒是有办法让毒医出手。” 听了此话,苻泽椋黯淡无光的双眼,头一次发出这样带着希望色彩的光亮:“当真?” “我夜家之人,一言九鼎。”夜知兮俯身附在苻泽椋耳边说了些什么,苻泽椋双眸闪了闪:“可是我所不能及?” “并非,我从不与人为难。”夜知兮淡淡一瞥顾南絮笑了。 他没等顾南絮问起,直接扬起衣袖,施展轻功离开了。 “五哥……”顾南絮不在意夜知兮的不辞而别,心里倒还在想着如何说服他。 只见苻泽椋微微一笑道:“行了丫头,明儿我会早早起来的。” 顾南絮顿时喜上眉梢:“五哥这是同意去了?” “有你成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我能不去吗?”苻泽椋无奈地笑了。 翌日清晨 谁也不再赖床,纷纷早起开始收拾行囊……实际上,要带的东西昨晚就打包好了,现在只是一一查对装上马车,毕竟此行是远途跋涉。 “长庚啊,我那安神香你给我带了没?”顾南絮已经上了马车,又掀开轿帘问道。 “放心吧王妃,您必需之物,我都备齐了。”顾长庚垂眸恭敬回答道。 顾南絮没有意识到顾长庚主动的疏离,点点头放下了帘子。 有顾长庚在,去哪里都会觉得安心。 “这毛病还是没改?” 轿子里,苻亦安戳戳顾南絮的脸颊问道。 顾南絮伸了个懒腰枕上苻亦安的肩膀:“一换地方就睡不踏实,至少要点上三日的安神香,才能适应。” “我给你新定制的这批用着怎么样?”苻亦安关心地道。 “还不错,这还是上次母后临时安排住进宫里时,你发现我睡不着准备的,就用了两根,睡地很踏实。”顾南絮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不过你下次给我买东西,别总和不要钱似的,太多了……” “傻姑娘。”苻亦安轻点了一下顾南絮的鼻尖:我是按照一辈子的份量买的,不多。 谢安瑶与苻琦晏坐在第二辆马车,两人有说有笑地聊着夙国的风光。 “我们那里还会有情缘节,情缘节你知不知道?”谢安瑶激动地拍拍苻琦晏的大手。 苻琦晏感叹着道:“我知道,可是上次去恰好赶上情缘节结束,我深觉遗憾。” “不遗憾,这一次的情缘节快到了,到时候我带你出去逛夜市。”谢安瑶笑嘻嘻地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 反观第三辆马车,苻泽椋与云沐便显得安静了许多。 两人几乎无言,云沐觉得尴尬,便起身准备下去,却被苻泽椋一把拉住:“弟妹让我看好你,受重伤就不要到处乱跑。” 云沐一脸错愕地坐了回来,心想她怎么知道自己受了重伤? “这是她让我给你的药,皆为上等,听说是昨夜让御医拿来的。” 第36章 无名森林 而此时的东宫却是暗藏杀机。 南宫云一脸戏谑地听着探子前来禀告的消息,头也不抬地道:“下去吧。” “是。” 一旁的赵覃嫣有些坐不住了,不安地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南宫云一个手势打断了:“陆彦。” 身后的陆彦立刻会意追了出去。 陆彦是南宫云的心腹,可以说是除了表妹赵覃嫣以及儿子苻梓坚之外,唯一让她信任之人。 “姐姐,这是?”赵覃嫣不解,南宫云非人命等事宜,皆不会派陆彦出手。 “如你所想,好妹妹,探子这个东西,留不得,不然兴许哪天就出卖了你。”南宫云似笑非笑地低头抿了口茶。 为她卖命者,真的是卖命。 “参见母后、母妃。”苻梓坚匆匆走来,恭敬地双膝跪地行礼。 “坚儿,过来。”南宫云摆摆手又笑道,“妹妹思你许久,我便带她过来见见你。” “谢母后,母妃近来可好?”苻梓坚十分孝顺地问道。从小到大,他都把这两位娘亲,看的一样重。 “好的很,姐姐时常从皇上那里为我讨赏,绫罗绸缎用之不尽。”赵覃嫣说着,又十分感激地看向了南宫云。 寒暄了许久,陆彦这才从外面赶了回来。 “说吧。”南宫云在赵覃嫣和苻梓坚面前,凡事毫不避讳。 陆彦点点头道:“回皇后娘娘,已经解决了。那边也派人跟过去了。” “很好,最好让他们一个也别活着回来。”此时南宫云那狰狞可怖的笑容,实在无法和平日里雍容华贵、母仪天下的样子联想到一起。 “姐姐已经派人去为坚儿报仇了?”赵覃嫣看得出,南宫云从心底里疼爱苻梓坚。 苻梓坚也受宠若惊地握住南宫云的手:“母后,可是要铲除十三弟一众人?” “嗯,坚儿,你是我苻国未来的天子,一定要学会心狠,阻碍你者,一个不留!”南宫云拍拍苻梓坚的手,认真地嘱咐道。 “是,坚儿谨记。”苻梓坚一脸得逞地笑道,“那父皇那边?” 南宫云会意一笑,看向赵覃嫣:“妹妹今夜,同我一起服侍陛下吧。” “谢姐姐。” 赵覃嫣不争不抢的性格,是南宫云最看好的一点,她为皇上开枝散叶有功,又生出如此孝顺的好儿子过继给她,所以只要她听话好控制,日后荣华富贵定享不尽。 从苻国乘马车前往夙国至少需要三日的路程,且需要途径一片荒芜险恶的无名森林,也算是两国的交界处。 “王爷,前面就是无名林了。” 辰枫的声音响了起来。枕在苻亦安肩膀熟睡的顾南絮也揉揉眼睛醒了过来。 “被吵醒了吗?”苻亦安关心地问道。 “没有,睡醒了。”顾南絮伸了个懒腰坐直了身子,不免让苻亦安觉得肩膀有些空落落地。 “你完了。”江玮宸一跃从马上跳下来,拍了拍辰枫的肩膀道。 “何意?”辰枫木讷地眨眨眼睛。 “字面意思。”江玮宸不想再多言,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大喊道,“大家下来走走透透气吧,一会儿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 第37章 吃醋 众人从马车上下来,都看向了不远处的森林。 “这是必经之路?” 顾南絮由苻亦安抱下了马车,随口问了一句。 “嗯,娘娘,一般人都会选择绕行,可若是急行,势必要经过这里。”辰枫严肃地回答道。 江玮宸却毫不在意地甩了甩额前的碎发:“你们一个两个都武功超群,我这宝贵的性命可就靠你们来保护了。” “江公子自求多福。”辰枫微微颔首,走至苻亦安和顾南絮身后。讲真,他一直看不上这个顽劣成性的草包公子。 像王爷这样的人中之龙,才是他应当敬佩的对象。没错,在辰枫的心里,王爷迟早会是这一国之君。 江玮宸早就被辰枫质疑习惯了,可辰枫越讨厌他,他就越要在他面前转悠。 —“小辰枫,我好看吧?” —“……” 由于行动不便,苻泽椋并没有让手下把自己抬下来,而是掀开轿帘道:“还是绕行吧。” “不行,就算这林中有妖,今日也势必要从这里踏过去。”顾南絮心里比谁都清楚,不把握这次机会,苻泽椋真的可能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了。 苻亦安心中欢喜,一把将顾南絮揽在臂弯里:“休息片刻便出发。” “将备好的麝香拿出来。” 苻泽椋手中的轿帘还未放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倚靠在角落闭目养神的云沐淡淡开口道。 “麝香?在我这里。”谢安瑶古灵精怪地举着手里的锦盒道。 迟疑了会儿,顾南絮才试探地道:“云沐,难不成你闯过这里?” “嗯。” 听到顾南絮的声音,云沐这才睁开双眼,敏捷地翻下马车,声线也温柔了很多:“姐姐,我保护你。” ??? 苻亦安心里一百个问号飘过,这小崽子何时在自家娘子面前变得如此乖巧可爱?甚至比自己还要可爱! 果然顾南絮最吃这一套,提着裙摆笑着走至他面前,轻拍了下他的头:“我就说嘛,你笑起来很好看,以后也要这么阳光。” 云沐刚好比顾南絮高一点点,两人逆光这么站着,莫名有种般配的感觉。 而这一刻,云沐仿佛开窍了似的,也宠溺地将手放在顾南絮头上:“姐姐,你有点儿可爱。” 苻亦安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顾南絮拽了回来,没走两步,又将她打横抱起,朝马车走去。 “安安,你这是作甚?”顾南絮一脸茫然。 苻亦安赌气似的嘟着嘴停了下来,委屈地低头看向顾南絮:“我也要。” “要什么?”顾南絮不解。 “摸头。”苻亦安生怕顾南絮够不着,还把头又放低了一些。 顾南絮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苻亦安怎么会这么可爱? 她抬手揉揉苻亦安的发丝道:“像个小孩子似的。” 众人再次启程,朝无名森林走去。 第38章 逐兽 大概是出于赶路的紧急,谁也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当然,若是能顺利穿过这片传说中的可怖森林,定然是极好的。 马车磕磕绊绊地行驶在杂草丛生的路上,似乎是久未闯进过生人,他们的路过惊扰了两边树上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速逃离。 这片森林,静地可怕。 江玮宸不时看看身后,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弄得地后脊发凉。 许是出于为自己壮胆,他嘲讽似的开口: “不过就是个破森林,能有多恐怖,难不成还能出现野兽不成?” 话音刚落,马儿突然一声惊叫急刹了车,顾南絮差点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甩出去,好在苻亦安及时将他抱在怀里:“座位下有兵器,保护好自己,待在马车里别动。” “乌鸦嘴。”辰枫狠狠地瞥了江玮宸一眼。 眼前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群狼,看起来又和一般的狼不同,青面獠牙,凶猛地很。 “是麝狼。”云沐立刻拔剑走至顾南絮所在的马车面前,“把事先准备好的麝香全丢出去。” 江玮宸吓地发抖,躲在马车后面偷偷地看着那些狼,估摸着若是落在它们嘴下,能不能留个全尸。 答案当然是不能的。 这样的情况下,苻琦晏当然要义不容辞上前,却被谢安瑶一把拦了下来:“有武功硬拼直接等于送死,你待着不要动。” “安瑶!” 苻琦晏抓着谢安瑶的手不肯松开:“我堂堂男儿,怎能躲在你身后?” “那你跟出来,不要乱动。” 谢安瑶的眼神从未如此平静过,平静地让人害怕。 众人纷纷不敢乱动,全都盯着眼前的狼群,手里却都紧紧握着自己护身的兵器。 正在众人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时,云沐接过谢安瑶丢来的一袋麝香,举着剑冲了过去:“谁也别跟过来!” 在云沐眼里,谢安瑶当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可谢安瑶心里清楚地很,即使云沐可以成功控制狼群,也会受重伤,她不能再伪装了。 她飞身至众人面前,拿出了一个雕刻花纹十分诡异的玉哨,吹出了悚然的曲子。 麝狼听到这首曲子,加至云沐用剑砍碎布袋丢过来的麝香,它们宛如醉了一般,哀嚎着离开了。 众人:“……” 还以为要真刀实枪地干一场,结果这么轻松就被两人搞定了。 “谢了。”云沐帅气地收起剑,侧着脸看向谢安瑶,“能吹出无疆曲,你不是寻常人。” “见笑了。”谢安瑶心情复杂,不知道该如何与苻琦晏解释。 …… 顺利出了无名森林后,稳稳行驶了两个时辰,途径一座城池。天已经快黑了,大家找了一间客栈落脚。 “明天一早出了这座小城池,便到夙国了。” 作为一个慕名前去游玩儿过夙国的人,苻琦晏笑着道。 方才的路上,谢安瑶和自己解释过了,自家小姐会武功,所以她也跟着学了些皮毛。 还有方才那首曲子,夙国寻常的人都会吹。 谢安瑶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想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隐瞒到底……总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谁能知道呢,一切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第39章 一吻定情 此时的无名森林之中,夜知兮一脸戏谑地转了转手上的戒指,眼神淡淡瞥向衣角不知何时沾染的血迹。 随着最后一声死亡前的呜咽,被割破喉咙的死士重重倒下,从他手中滑落的剑砸向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禀告大公子,十一个死士已全部击杀。” “禀告大公子,搜出了一枚皇室死士令牌。” 夜知兮抬眸看向林子深处:“我的小狼群,饿坏了吧?” 十一条人命,于麝狼群来说,也算是一顿还算不错的食物了。 夜晚静谧如雾。 顾南絮倚靠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繁星点点,眺望着远方灯火阑珊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对还是错,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或许从她捡到那个不属于她的东西起,一切都改变了。 “南南,想什么呢?”苻亦安完全没有王爷的架子,此时的他脱去了外衣正准备铺床。 “没什么,我……” 顾南絮伸手想要关上窗子,却和窗棂边上那只漆黑的大蜘蛛对上了眼。 一秒的沉寂…… “啊!” 顾南絮尖叫一声朝苻亦安扑了过来,这一瞬,苻亦安刚好抖起了床单准备重新铺一下。 看到顾南絮朝自己过来,不由分说赶忙将她裹在被单里抱进怀里,同时看向那扇邪恶的窗子:“怎么了南南?出什么事了?” 一年很长,十年更久。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可以不问缘由用心护着她,他的怀抱,是那么暖,那么可靠。 怎么办?我好像心动了…… 顾南絮在心里对自己说,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她仿佛可以听到自己清楚的心跳声。 她抬眸看向苻亦安,想也不想就捧着他的脸,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苻亦安又惊又喜,手一松床单掉落在了地上。 他小心翼翼地揽着她的腰,生怕弄疼了她。 夜,寂静无声。 仙铭轩 妍儿闭着眼睛紧紧抓住被子,困在梦魇中无法挣脱,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 “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求求你……” 梦里,张二虎那张猥琐的脸如当年一般放大靠近她……她忘不了在那间破旧的草房子里,他带给她的折磨和凌辱。 后来,张二虎玩儿腻了,将她卖到了青楼。迎接她的,又是没日没夜的凌辱和毒打。 “救命啊!救救我……小姐!小姐救救我!……” 每次她趴在地上痛哭,她都坚信小姐一定会来救她的。 可是日复一日,她真的撑不住了…… 被迫绑在床上接客了几日后,她再也没有求生的欲望了。 “小姐,星舒等不到你来救我了,星舒好累,好想睡一个安稳觉……真的好累啊……” 刀子没插在你身上,你永远不会知道有多痛。 梦中,她成功将那把刀子插进了胸膛,鲜血奔涌而出…… “啊!” 妍儿从梦中惊醒,蜷缩在被子里看着眼前的人:“大公子……” “又做噩梦了。喝药吧。” 屋里燃着昏暗的光,夜知兮将手里饿药碗递给她,起身准备离开。 “大公子,请为妍儿派任务吧!”妍儿从床上下来,重重跪在地上。 “你确定你现在这个状态,不会坏事吗?”夜知兮的背影在月光下是那么令人钦佩。 “现在是妍儿杀人最好的状态。”妍儿微微一笑,抬眸之间早已不是方才做梦被吓醒的小姑娘。 夜知兮微微点头:“那件事,可以开始做了。” 第40章 恶灵作祟 丞相府闹鬼了。 有下人言,夜里总是能看到白衣女子的鬼魂在游荡,有时候还会从井里传出来女子的啜泣声。 “啊!有鬼啊!你别过来我求你了!” “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啊……” 大白天的,山茶却突然如同失心疯一般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时而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饶,时而闭着眼睛害怕地往后爬。 “饶命啊!饶命啊!” 山茶突然好似被什么掐住了脖子,窒息地脸颊发红,接着好像吓傻了似的拼命挣脱开往后爬,又再次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从池塘跌落下去。 再捞上来时,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三日的鬼魂作祟闹地整个丞相府人心惶惶,饶是不信鬼邪的顾浅芷,在亲眼见到山茶死亡的一幕也是被吓了一跳,当场晕了过去。 赵书凝吓地请了好多大夫来,听到顾浅芷没什么大碍,只是情绪过激导致了昏迷,终于放下心来。 “老爷,有我在这里照顾芷儿便是,快去休息吧。”赵书凝温柔地道。 “辛苦了。”顾忌如点点头离开了。 确定门窗紧紧关闭,顾浅芷这才害怕地道:“娘,死的都是和星舒的事有关的人,一个都没剩。” “嘘,你个死丫头,我早就告诉你那些人都要处理干净,你偏要心软留下他们。记住,做大事者,切不可软弱。”赵书凝猛点了一下顾浅芷的额头,似乎是恨铁不成钢。 顾浅芷泛白的嘴唇微颤:“娘,我不能再拖了,趁顾南絮等人不在,我要赶紧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这件事……娘拿不定主意,毕竟太子喜怒无常……你这边的把握有多少?”赵书凝压低了声音。 顾浅芷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二人相视一笑。 天亮了。 苻泽椋早早地便起了床,在桌前写着什么。 “五哥,写什么呢?” 苻泽椋的房门没关,苻亦安也没拘束,直接走了进来。 “亦安,你看。” 苻泽椋放下笔,将方才描绘的那张纸拿给他看。 “这是……地图?” “嗯,是毒医暂时落脚之处。”苻泽椋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激动,这一路都有贵人相助,而他清楚的知道,那个贵人是谁。 可他不会说出来的,他也只是说,晨起便在桌上发现一张字条,研究许久,才根据上面的提示画出了地图。 “太好了,无论谁给的,我先去一探究竟。”苻亦安想着,就算是圈套,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毒医的机会。 “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去。”顾南絮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淡淡一笑进门拿起那张地图,“五哥,我和安安一定会将他带到你面前的。” “什么?你们要单独前往?”苻泽椋心生担忧。 苻亦安点点头:“嗯,我可以保护好南南,你不必担心。” “我也早就嘱咐好了长庚,势必保护好你。” 哪怕只有苻亦安一人陪同,她也会觉得足够了,十分心安。 苻泽椋强忍住内心的感动之意,从怀中拿出了一把纯银的匕首递给顾南絮:“这是由千年酯银打造的匕首,是皇爷爷临终前赠予我防身的,弟妹,你收好。” 第41章 我就是毒医 “这太贵重了,五哥,我受不起。”顾南絮一再推辞,却拗不过苻泽椋。 苻泽椋拉着二人各一只手放在一起,安心地道: “你们知道吗,你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当我知道我有可能延续这所剩不多的生命,当我知道我的腿有机会站起来的时候,我又激动,又害怕……” “五哥,说这么多干什么,你好生等我们回来,你的病很快就能痊愈了。”苻亦安蹲下来,枕在苻泽椋腿上,“五哥,你也是我最亲的人。” 苻泽椋有些伤感地望着窗外:“小十三,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或许那个时候就注定了一切吧。” 起风了,微凉。顾南絮拿过一条毯子盖在苻泽椋腿上,苻亦安起身握住他冰凉的手道:“五哥,别害怕,你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嗯,临走前,喝口茶暖暖吧,还没有凉。”苻泽椋温润地倒上两小杯茶。 苻亦安和顾南絮点点头笑了,喝完便拿上地图出发了。 他们走后不久,一股力量将门猛地从里面关上。夜知兮叹了口气从里面走了出来:“五皇子今日,似乎比往常更忧伤。” 苻泽椋闻声回过头来,那日与夜知兮在椋王宫的对话依旧历历在目。 夜知兮:“我倒是有办法让毒医出手。” 苻泽椋:“当真?” 夜知兮:“我夜家之人,一言九鼎。” 夜知兮俯身附在苻泽椋耳边低声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苻泽椋双眸闪了闪:“可是我所不能及?” 夜知兮摇摇头笑着,趁顾南絮不注意塞给苻泽椋一块玉佩:“并非,我从不与人为难。” 也就是那个玉佩里,有最终呈现在地图上的若干线索。 如今,苻泽椋看着夜知兮,从怀里掏出那块玉佩:“你答应过我,我所做的,不会伤害到我在乎的人,十三是我至亲之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当他隐瞒一切的时候,心里就不是滋味。苻亦安和顾南絮一直掏心掏肺地对他好,可他却为了停止寿命倒数,而去…… 夜知兮打了个响指挥袖坐下道:“当然,何况我只是让你为他们倒杯茶,我和你保证过了,茶里无毒,把他们支走,为的是有充足的时间治好你。” 说罢,从窗户翻进来五个便衣高手,恭敬地单膝跪地道:“大公子。” “嗯,暗中守着这扇门,两个时辰之内,无论是谁也不准闯进来,否则自刎谢罪。”夜知兮冷眼下达命令。 苻泽椋皱皱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你……难道你就是……” “嗯,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毒医。”夜知兮一改方才的漫不经心,解下腰间的袋子,将要用的小瓶子一一摆在桌上,眼中写满了严肃。 云沐一大早便不知所踪。 辰枫和顾长庚奉命保护苻泽椋,这会儿日上三竿见苻泽椋始终未出门,不免有些惦记。 “去叫椋王吃些东西吧?”辰枫抱着剑道。 顾长庚回过神来道:“你不担心你主子吗?” 辰枫一脸自信地道:“你放心吧,主子和王妃,定能安然无恙回来。” 第42章 大哥你劫啥? 辰枫和顾长庚站在楼梯口,朝苻泽椋紧闭的房门望去,正说着,苻琦晏匆匆从楼上下来拽住辰枫的后衣领:“你们看到瑶瑶了吗?” “哎呦……怎么了九王爷?”辰枫知道来人是自己人,所以没有还手。不过猛地被一股力量扯到后面,着实有些惊讶。 顾长庚看着苻琦晏焦急的神情,心里也猜到了一二:“没看到。” 苻琦晏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不会出事了吧? “我听到隔壁房间茶杯碎裂的声音,我赶过去推开门,瑶瑶就不见了。”苻琦晏有些懊恼,自己住在隔壁,竟然都保护不了一个女孩子。初见时她就人生地不熟差点儿被害,这次…… “那肯定是被人掳走了!”辰枫一拍额头:“糟了,椋王会不会也……” 苻琦晏想要跟着追过去,却感觉有些头晕,一下子被人打晕拖走了。 顾长庚一皱眉立刻朝苻泽椋房门而去。然而没等他靠太近,一楼一个食客手中的筷子已经朝顾长庚飞了过来。 顾长庚敏捷地闪过,筷子死死地插上了旁边的柱子。 此人,定是高手。 随之而来的,是另外四个便衣高手,同他一起飞身而来拦在苻泽椋房门前。 “果不其然。”辰枫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挽起袖子上前帮顾长庚,苻琦晏紧随其后。 两波人很快打了起来,吓跑了一众食客。 郊外的一座马车急匆匆地朝前行驶,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只要马不停蹄就够了。 车轱辘被石块硌了一下,这一颠簸让顾南絮一下子醒了过来,她捂着被撞痛的额头慌忙打量着四周,掀起轿帘,车夫看起来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停轿!” 顾南絮记得自己明明和苻亦安一同前往地图所在地,怎么突然就睡着了,还醒在了一个陌生马车上! “吁~” 少年停下马车,回过头来。 “云沐?怎么是你?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顾南絮不解地道。 云沐向来没有温度的眼神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她:“我救了你。” 客栈,江玮宸正睡地酣畅淋漓,美梦正香。梦里,他被纱蒙住眼,和一众美人儿捉迷藏,忽然,周围女子银铃似的好听声音全都不见了。 他扯下纱,眼前是一片朦胧的雾。 “美人儿!美人儿!” 雾散现一亭,亭中佳人独立。 “你是谁?” 江玮宸朝她走过去,她也在慢慢转身,慢慢地…… “哎呦喂!” 不知道突然哪儿来一个庞然大物,直接把江玮宸砸醒了。 江玮宸骂骂咧咧坐起来,只见自己怀里是一个被打的半死的粗犷大汉。 “啊啊啊啊!我的清白!你这个狗男人!”江玮宸大喊大叫着,一脚把他踢下了床。 江玮宸这才看到,自己的房门已经被这个不速之客砸烂了!透过破碎的门,他看到外面打地十分激烈。 江玮宸吓地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喊:“天啊,这是怎么了!抢劫啊!来抢劫的了!小枫枫救我啊!” 其实如果他稍微安静一些,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可就是因为他这样大喊大叫,直接引来了一人想要解决了他。 江玮宸“妈呀”一声跳上床:“大哥你劫啥,你劫财还是劫色啊?” 对面大哥:“……” 第43章 少爷,请你相信我 辰枫踢开门,与屋内大汉打了起来,在江玮宸还算没有太坑爹的助攻下,解决了他。 五个高手,被解决了三个。 听着外面如此嘈杂的声音,夜知兮施完手上最后一根金针,眼神全然不似方才的平淡。 凌厉的眸光定格在门口,准备出手之时,妍儿及时赶到: “大公子。” 夜知兮收回手:“我只差最后一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拖住他们,一柱香的时间。” “好,大公子也要小心。”妍儿从袖中拿出面纱,再次从窗户离开。 夜知兮施展内力一拍桌子,桌上几个敞开盖子的小瓷瓶内液体随内力振动而出,各种颜色的毒在夜知兮内力的运作下好似龙一般游走。 直至化作了透明的白色,夜知兮操控着它们滴滴落在金针之上,缓缓进入苻泽椋体内。 “长庚少爷。”妍儿从其中一个房间妖媚地走出,长长的美腿在开叉的长裙中若隐若现,左边香衣衫滑落,香肩半露,拦在苻泽椋房门前:“你们吵什么呢?” 似曾相识的声音,截然不同的语气。看到妍儿,顾长庚总是又悔又恨,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算是背叛了王妃。 辰枫秉行主子的话便是圣旨,看到有人碍事,立刻持剑对准妍儿:“让开,小心刀剑无眼!” “哎!别别别,兄弟们,让我来。”江玮宸推开他们两个“木头”,甩甩头发笑了,眼前的美人真是绝啊。 她五官并不是绝色,可这身材和气质,那叫一个绝啊,说不出的绝啊,简直是又纯又欲。 他一向认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会儿自然也是不怕死地要主动抛出橄榄枝:“小美人,看到风流倜傥的我了吗?” “你没看出来她是谁吗?”顾长庚面无表情地盯着妍儿。 听顾长庚这么一说,江玮宸也确实觉得熟悉:“可能在哪里见过。” “嗯,在宫里见过。”顾长庚拽开江玮宸,上前朝妍儿道,“你让开,此时与你无关,莫要插手。王妃命我誓死保护椋王。” “王妃姐姐近来可好?”妍儿眨眨眼笑了。 “哦!你是袁国使臣身边那个……”话说到这里,江玮宸立刻捂住了嘴,手上的扇子因动作大抽到了额头,疼得他哎呦一声退后了。 “少爷,我有话和你说。”妍儿上前两步,揽着顾长庚的肩膀,身子朝前探去,对着他泛红的耳朵,“请你信我一次,一炷香的时间,我保证椋王安然无恙。” 顾长庚赶忙推开她,慌乱地注视着那双魅惑的眼睛,一下子好似中了邪一般:“你保证不会害人?” “我保证。”妍儿真诚地点点头。 顾长庚还是像平常那样木讷,可还是让人觉得有些不同。 他没有转过身,只是平淡地朝身后的两人道:“我相信她,也请你们相信我。给她一炷香的时间,出了事我负责。” “可是……”辰枫还想说些什么,妍儿却是点醒他似的道,“方才我的探子告诉我,王妃姐姐与王爷半路出了事,你确定还要在这里耗下去吗?” 第44章 我们中计了 “你说什么?”辰枫立刻紧张了起来,焦急地道,“他们在哪里出的事?” 妍儿朝辰枫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东边的林子,听说遇到劫匪了。不过你觉得真的会这么巧吗?背后谁在操控,我都能猜出来,想必你也可以。” “你们保护椋王,我要去救主子。”辰枫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江玮宸也有些担忧,方才的流里流气已然不见:“姑娘,他们情况怎么样?” 妍儿微微一笑:“还好,听说安王没什么大事,就是……王妃不见了。” “什么?嫂子丢了?”江玮宸顿时慌了,“长庚!听见没?嫂子丢了啊!” 顾长庚慢慢转过身来,双眼无神地重复着:“听到了,嫂子丢了。” 江玮宸察觉到顾长庚的不对劲,走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摇晃着他:“喂,顾长庚!你清醒一点。” “妖女,你对他干什么了?”江玮宸转过身,将顾长庚守在身后,怒视着妍儿。 妍儿玩弄着身上半披未穿的紫纱倚在柱子上,将掌中的粉末洒在地上,笑看着江玮宸:“你应该问,我对你做了什么。” 江玮宸顿时觉得浑身无力,一下子摔在了地上:“你……你这个妖……妖女……” 意识开始涣散,眼前清晰的影像也逐渐模糊,随着眼皮重重地合上,江玮宸倒在了地上。 妍儿挑眉一笑,拉着顾长庚的手走进了旁边一个空房间。 夜知兮拔下最后一根针,舒了口气:“记得遵守约定,不要说出来,是我救了你。” 苻泽椋迷迷糊糊点点头,而后彻底晕了过去。 夜知兮利落地收起自己的东西,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打了个响指道:“妍儿,走了。” 妍儿风情万种地出现,笑着随夜知兮一同离开了。 苻亦安赶回来的时候,便看到被砸地满地狼藉的客栈,奇怪的是,一个人也看不见。 他焦急地朝二楼跑去,看到江玮宸倒在了地上。 “江玮宸!发生什么了!” 可是江玮宸睡地太沉了,根本没有反应。 苻亦安拿出清丸喂给他,很快,江玮宸醒了过来:“亦安,对不起……出事了,我,我……” “五哥出事了吗?”苻亦安立刻起身去推苻泽椋的房门,可是似乎是从里面反锁了。 他运起内力,一脚踢开了门。 房间里,苻泽椋躺在床上,睡的地安详。 “五哥,五哥你还好吗?” 苻亦安和江玮宸赶紧过来,一通查看确定苻泽椋还有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到底怎么回事?嫂子呢?”江玮宸感觉自己的脑袋宛如熬了一锅粥,乱的很。 苻亦安自责地道:“我和她走散了。我们途径东边林子,碰到了一伙人,我让南南先跑,再行汇合。可他们不讲武德,对我下了迷药,我强撑着服用了清丸逃开,却没有在约定的地方找到南南,这才意识到,我们恐怕上当了。” “嫂子那么聪慧,一定会没事的。”江玮宸安慰地道,“对了,辰枫呢?他听说你出事,立刻去找你了。” 苻亦安意识到不对劲:“辰枫怎么会知道我们出事了?” 江玮宸叹了口气:“如你所想,我们中计了。” 第45章 苻国变天了 活死人肉白骨的毒医、派遣外出治病、凭空出现的地图……似乎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一个圈套。 最令苻亦安觉得心慌的,是一切恐怕都和他心目中敬重爱戴的那个人,脱不开干系。 苻泽椋悠悠转醒,看到苻亦安和江玮宸一脸忧心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小十三,你回来了,南絮呢?” 看到苻泽椋醒过来,苻亦安也算放下心来。拍拍苻泽椋冰冷的手道:“对不起五哥,我们没找到毒医,我……把南南也弄丢了。” “什么?南絮丢了”苻泽椋立刻坐起来,心中愧疚万分,难不成毒医的目标是顾南絮?那他就算被治好,良心也会受尽谴责,“我们快去找找啊!” 江玮宸一脸讶异地看着苻泽椋蜷缩的腿:“椋王,你的腿怎么可以动了?” “我的腿……我的腿又有知觉了!”苻泽椋也是才意识到自己腿的变化,激动地流下眼泪来,“我好像,好了,也不咳嗽了。” 苻亦安又惊又喜,难以置信。苻泽椋这才道:“你们走后,我便受了一击,昏迷不醒,再次醒来,我的腿就……” “难不成,刚才一直在你房里的,是毒医?” 江玮宸还想说些什么,可奇怪的是,刚才发生的其他事,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铃铛的清脆声音,和梦里那个看不清容貌的紫纱姑娘。 隔壁房间,顾长庚很快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裹在被子里,身上竟然什么都没有穿! 他慌张地穿好衣服跑了出来,看到苻泽椋的房门大敞四开,连忙冲了进来:“发生什么了?” “你也不记得了吗?我只记得有人告诉我们亦安和嫂子出事了,接着辰枫跑了出去,后面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江玮宸稀里糊涂地道。 “主子!主子你在吗!” 听到辰枫的声音,江玮宸赶忙冲了出去:“小枫枫,快上来,我们都在这儿。” 辰枫这才安心,跑进来恭敬地道:“主子,请责罚我。” 苻亦安:“你去哪儿了?” 辰枫却为难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东边的林子睡着了……刚才醒过来听说,长安城出大事了。” 要说这长安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便是那丞相府二女顾浅芷,一个庶出的女子,竟有幸许配给太子,一跃成了太子妃,成亲当日出尽了风头。 第二件,便是那顾丞相,夜里受害在书房,转天才被发现,为时已晚,众御医合力抢救,还是去世了。 圣上一脸悲伤地追封顾忌如为护国大将军,并在太子亲娘赵覃嫣的帮助下,立二夫人赵书凝之兄长为新丞相,全权负责操办前丞相丧事,将其风光大葬。 二房一下子掌权整个丞相府,纵使顾浅芷是庶出,地位也一下子提了上去,没人敢说她配不上太子。 苻国彻底变天了。 然而这些,顾南絮并不知晓。 云沐从那帮想要致她和苻亦安于死地的人手里救下她,直接带她来到了自己曾在夙国落脚的一处小草房。 “这里是……你家?” 四处静谧而安逸,周围没有其他房屋,抬头望去是蔚蓝色的遥远天空。 第46章 天黑了,起风了 云沐把手中的剑放在积尘许久的桌上,打开了破旧的窗子:“嗯,算是吧。” 毕竟他和姐姐在这里度过了最后幸福的时光。 “云沐,我们以前见过吗?”思绪万千,却突然被这一声制止,拉回现实。 云沐转过身来,眼神有些动容:“从未,可姐姐,你相信……缘分吗?” 顾南絮头一次见云沐这样一板一眼地说着不切实际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下一句可不要说,我长得像你娘亲,你姐姐之类的话,我在戏文里见多了。” 云沐话到嘴边,却突然沉默了:“我只想报恩。” 顾南絮摇了摇头,全然不信他说的话:“云沐,这话别人说出来,我可能还会信。可你是杀手,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就算我于你有恩,你也没理由为我出生入死。” “有。”云沐没再多言,提起剑朝外走去:“好生待着,我去觅食。” “喂!你可别走丢了!我一个人在这里会觉得……孤单!快点回来!” 顾南絮追到门口朝云沐喊道。看着他单薄的背影,本该是灿烂率真的少年,却十几年被迫以命相搏,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她回过头来四处看了看,这里的陈设过于简陋,几乎什么都没有……显然是久未有人气,到处都积着厚厚的灰尘。 往生客栈 “大公子,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似乎已经经历了一场生死。我们照您的吩咐,没有下杀手,可他们拼死反抗,分散逃离,两个人全都……不见了。” 前来禀报消息的人恭敬地说着,似乎意识到了空气里不寻常的静,连忙跪到了地上:“请大公子责罚!” 夜知兮微微一笑,看着跪地的三个人轻声道:“连个姑娘都请不过来,那你还活着回来干什么?” “求大公子饶命!” 三个人连连叩头。 “咻!” 茶杯从夜知兮手中飞出去,在半空时才被内力震碎,碎片割破三人颈上的动脉,鲜血汩汩流出,碎片掉落在地。 “咱们夜家一定是太过于悬壶济世了,净养一些废物。”夜知兮敛去双眼的狠厉,心里却是在想顾南絮,不知道她逃去了哪里,这药……恐怕要发作了。 —————————— 顾南絮简单收拾了一下,勉强可以住人。满打满算奔波了一天,她累地躺在那张硬床上睡着了。 夜晚降临,起风了。 风吹地破窗吱呀作响,一下子惊醒了她,可云沐依旧没有回来。 顾南絮真的慌了,她一个人待在这个黑乎乎的茅草房里,真的好害怕,简陋的破地方,别说油灯了,连一盏废烛台都找不到。 荒山野岭,伸手不见五指。闭上眼睛不去想,却也还能听到破窗吱呀吱呀的声音。 平日里读的一些灵异话本,一下子全都记忆犹新,越是害怕,就越记地清晰。 她还记得有一次偷偷在被窝里看这些,忽然外面路过一只野猫,吓得她丢开话本,尖叫一声钻进被子里。 与此同时,顾长庚立刻在门口敲门道:“王妃,怎么了?” 闻声赶来的苻亦安直接推开门冲进来:“南南,出什么事了!” 那个时候心里好暖啊……可现在他们全都不在。 第47章 姐姐,我好想你 黑暗里混杂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令人窒息,她好怕虫子……这样蜘蛛网丛生的地方,也许蜘蛛、蜈蚣都少不了…… 正胡思乱想着,顾南絮听到了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好想问一句“云沐,是你回来了吗?”。 可是她不敢,她怕来者不善。 顾南絮浑身发抖蜷缩到角落,堵住耳朵,闭上双眼,将脸埋进腿里。 一阵凉意握住了她颤抖的手,吓得她惊呼一声甩开,瞪大双眼盯着来人。 “别怕,是我。” 灯笼的光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云沐急忙放下灯,干净的双眼温柔,关心:“姐姐,别怕,我回来了。” 一瞬间,顾南絮的眼眶湿润了,她紧紧地抓着云沐的胳膊,眼泪不受控地落下来:“平日里,我好生厌烦那些哭哭啼啼的女子……可是我……我刚才真的好害怕,我怕黑,我怕鬼,我怕长着很多腿的虫子……” 许是一整天的委屈都在此刻发泄出来,而这一刻,于云沐来说,简直恍若隔世。 云沐死死地盯着顾南絮,继而紧紧抱住了她:“姐姐,阿沐会一直保护你的,姐姐你不要哭。” 五年前的今日,亦是在这个地方,他抱住奄奄一息的姐姐泣不成声。 她说:“阿沐,我以前怕黑,我怕鬼,我怕虫子……可是现在这些我都不怕了,甚至死我也不怕,我最怕离开你,失去你……如果我走了,只剩你了该怎么办?” 熟悉的一幕,熟悉的话语,熟悉的温度……这是梦吗? 本来从云清忌日过后,云沐再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此时,他仿佛感受到姐姐回来了,心态一瞬间崩了:“姐姐,我好想你,阿沐好想你,对不起,阿沐没能保护的了你……” “云沐,你怎么了?” 顾南絮想要推开他,可云沐抱地更紧了。 “姐姐别哭……姐姐别怕……你终于回来了……” 云沐痛心地说着那些痛心的言语,痛心地忆着那些痛心的往事,痛心地抱着令人痛心的她。 似乎生怕一切都是幻觉,怕她化作烟雾消失不见。感受到云沐的泪水吧嗒吧嗒掉在她脸上,顾南絮挣扎着推他:“云沐?云沐你这是怎么了?云沐!” 一声“云沐”将他拉回现实,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连忙松开了顾南絮,慌张地抹着眼泪,将脸扭了过去:“抱歉,唐突了……” 顾南絮的眼睛里都是泪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她拽过袖子随意一擦,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胳膊:“云沐。” 旧时的记忆仿佛与现在相重叠,曾经姐姐也是在他失意之时,如此戳着他唤着:“阿沐。” 云沐不想再忍了,是也好,不是也罢,她都太像她了。 “求求你,别推开我,姐姐。” 云沐回过头再次抱住了顾南絮,哭了很久,很久。 今晚月色醉人。 不知过了多久,云沐才从这巨大悲伤笼罩的阴影之下缓了过来,似乎又恢复了初见时那副清冷的模样。 “你姐姐她……” 云沐沉默了许久,真的沉默了许久,才艰难地开口:“今天,是她的忌日。” 第48章 已逝的过去 许是在这寻常而又不寻常的日子,云沐的话一下子多了起来,为顾南絮诉说着已逝的过去。 “她叫云清,是我曾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们是龙凤胎,同生于苻国一个平凡山庄,她只比我大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可她总说,既是姊,终为姊。为此,她拼死护我,只因为她是姐姐,比我只大一点点的姐姐。” 云沐哽咽着,继续道: “儿时我便对武功痴迷,各种招式过目不忘,姐姐对此不感兴趣,一窍不通。那时我便发誓,定要保护好姐姐,护她一生。” “八岁那年,山庄被屠,火海肆虐。我拼死带着姐姐跳进湖里得以逃生,可我们从此成了孤儿。” “姐姐被大火灼伤了双眼,加上长时间被水浸泡,从此失明。” 顾南絮好歹也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尽管各种被二姨娘陷害,她也难以置信眼前坚韧的少年,竟然历尽磨难和痛苦。 云沐泛红的双眼盯着地上,那里仿佛有什么,也仿佛什么都没有:“流浪了半年多,我们终于找到了归宿……可谁知道,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风似乎也沉寂了,四周静的可怕。 当年,无名组织答应帮他们报灭门之仇,条件是云沐接受长达两年的秘密特训,并完成一个任务,此外,他还可以得到很多银两,足够治好姐姐的双眼继而富裕过一生。 “你答应了?他们一定不简单。”顾南絮并不认为会有如此善良的组织,帮人报仇还白给钱。 “是的,可那时我太小了,不知人心险恶,我也没有把他们的条件告诉姐姐。我接受了两年暗无天日的训练,半年一次见姐姐的机会成了我苟延残喘的精神支柱。” 顾南絮摇摇头:“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她有知情权。” 云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自从姐姐失明后,精神越来越恍惚,她什么都不信,只相信我,可同时她又觉得是她拖累了我……我不能告诉她这些,只能骗了她。” ———————— “阿沐,阿沐你回来了?”云清紧握着手中的木棍摸索着朝前走,心急如焚的她差点因步伐太快跌在地上。 还好云沐及时将她抱在怀里:“姐姐,我回来了,别担心。” 云清十分没有安全感地抓着云沐的衣袖,眼泪不自觉掉了下来:“阿沐,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告诉我呢?我醒来找不到你,有些害怕。” “姐姐,怎么又哭了?”云沐心疼地将手放在云清脸上,轻轻擦去她的眼泪,“放心,这里很安全……姐姐,你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阿沐,你说。”云清心里有些不安,慌张地摸索到椅子,云沐拉开椅子扶云清坐下。 云沐有些艰难地开口,连声音都很小心翼翼:“姐姐,我还有一些钱,为你雇来了服侍的人,我答应你,半年回来一次,好不好?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可以……” “什么?阿沐你要离开吗?你要去哪儿?”云清慌张地拽住云沐的衣袖,眼泪从脸颊滑落。 第49章 你要牢牢记住 云沐顿时慌了:“姐姐,不要哭好不好?大夫说你的眼睛,再哭会……” “会瞎是吗?我已经瞎了,我还怕什么?”云清一直摇着头,晶莹的眼泪掉落,“云沐,不要走好不好?” ——“姐姐,你相信我,两年,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阿沐,我从来不奢求什么好日子。我只希望你快乐,心里不要有仇恨,平凡过一生,好不好?” …… ———————— 云沐闭上双眼静静道:“可那个时候我完全听不进去姐姐的劝说。我只想着只要两年,大仇得报,我还可以治好姐姐的眼睛,带她隐居。” “一年多如同炼狱般的日子,若是能挺过来,就能成为苻国少年使中的一员。” “什么是少年使?”顾南絮皱紧了眉头,她没听说过。 云沐冷冷一笑:“你觉得苻天颐是个怎样的人?” “圣上吗?” 突然被反问了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顾南絮一时没反应过来,“圣上他挺好的啊,很宠安安,所以对我也不错。” 云沐带着深意的笑容:“我说的,你可要牢牢记住。” 顾南絮怎么也想不到,原来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或许八九岁,十二三岁……就要为国捐躯,遭受惨无人道的死法。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没有人知道他们放弃了多少…… 而这些,都是苻国圣上苻天颐想出来的好办法,以十三岁以下的少年,接受惨无人道的秘密特训,成为卧底派遣至别国,同时以他们的至亲作为要挟效忠国家。 “后来我才知道,呵,什么少年使,其实从一开始,就是被放弃的棋子,拼死卖命,甚至还会死无全尸。” “你知道吗?后来我才知道,两年训练之期之日,便是你至亲逝世之时……因为苻天颐说,无牵无挂,才是最好的棋子。” 云沐摇摇头,他至今无法忘记那一幕幕残酷:“我背叛了组织,从夙国逃回苻国,归于弑魂楼,楼主答应为我救出姐姐,条件是我为他们卖命五年。” 顾南絮无法忍受这残忍:“经历了这么多,你还相信这三年五年漫长的条件吗?” “可我没有办法,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救出姐姐,难道要我看着姐姐去死吗!我别无选择!” 云沐有些失控地起身踢翻了桌子:“可原来在我赴夙国之际,姐姐就已经受尽了非人的虐待,奄奄一息!” 后来,云沐带着苟延残喘的云清逃到这个破草屋,在这里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也是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云清说着不想失去他的话,永远沉睡在了他的怀里。 “阿沐,你说地下会不会冷?会不会黑啊?那时候你还能不能为我掌灯?我好害怕……” “阿沐,我以前怕黑,我怕鬼,我怕虫子……可是现在这些我都不怕了,甚至死我也不怕,我最怕离开你,失去你……如果我走了,只剩你了该怎么办?” 云沐经历了别人可能需要花一生历经的变故,失去了所有至亲的他,后来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杀手,为弑魂楼卖命五年,杀人无数。 第50章 三千繁华望不见 “怎么会呢?皇上……是个明君才对,我……他是安安敬重的父皇啊……”顾南絮不敢相信,可是却不得不信。 想来,他或许是个好皇帝,富足百姓;他或许是个好父亲,宠儿爱女……可这些不能证明,他是一个好人。 谁也不知道他为了这样好人的人设,踩着多少尸体,饮下多少鲜血,细思可怖。 云沐颤抖的双手捡起踢翻桌子时,掉在地上的灯笼,铁制的生锈底座拖着半支烛火,上面的纸外罩已经有些散了。 “云沐,人死不能复生,我娘去世之时我亦如此痛不欲生,可我深知,只有我好好活着,她泉下有知,才会瞑目。”顾南絮起身走到云沐身后,“不管你出于什么心境叫我一声姐姐,既是姊,终为姊,如果你不嫌,我愿护你一世。” 一个默默守护自己的救命恩人,带着如此苦痛的经历重生,只因相像,便要拼死相护,如此单纯的少年,顾南絮怎能不感动,怎能不心疼? 云沐泪目。 即使千疮百孔也要解释那不是血,是红色;即使苦痛交加也要笑称并未窒息,是暂停;即使周而复始也要拼凑所谓快乐,是仇恨;即使向往死亡也要坚持苟延残喘,是宿命。 谁不想要一个亲人,在这冷漠的人世间得到几分关怀与温暖呢?何况还是酷似姐姐的一个人。 云沐转过身来,眼里闪着泪光:“初时见你,那双眼睛,生的十分像她。如今见你,依旧忍不住想问,你相信轮回吗?” 那时候想问的,终于问出口。 顾南絮温柔地笑了,朱唇轻启:“我信。” 云沐祈求似的看着她:“能不能……叫我一声阿沐?” 顾南絮温柔的眸光望着他,手轻轻拭去他的泪珠:“阿沐。” “姐姐……” 云沐红润着双眼无比坚定地看着她,一甩衣衫,铿锵有力朝顾南絮跪了下来:“云沐发誓,誓死护姐姐一生,若有背叛,天打雷劈,五马分尸,死于乱葬之岗!” 顾南絮有些欣慰地扶起来他。 顾浅芷的一次次陷害欲置她于死地,即使心寒,也依旧想要个弟弟妹妹,如今终于实现了。 两人朝着星空结为异姓姐弟,誓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夜深了。 云沐坚持让顾南絮睡在床上,自己简简单单地席地而卧。 有云沐守在床边,顾南絮心里踏实,很快就睡着了。云沐侧过身来,望着她恬静的睡颜,感慨万千。 此时的苻亦安如何也睡不着,他放心不下顾南絮究竟如何了,若是无恙,为何还不回来?可若是…… 他不敢多想,可又抑制不住思绪万千……身在异国,眼线带的不多,已经全派出去了,几乎搜遍了整座山以及周边几片山林,依旧杳无音信。 南南,你到底在哪儿? 苻泽椋艰难地站在窗前,看着夜风吹动树枝一颤一颤,心里百感交集。 苻琦晏躺在陌生的地方悠悠转醒,模糊的眼前,他仿佛看到了谢安瑶那张熟悉的脸,是真的吗? 夜知兮痛饮下一杯酒,双眼清明的很,摩挲着玉骨扇,眼神犀利。 如今,繁花落尽,亦不知长安现如何,有道是,三千繁华望不见。 第51章 云沐,主子有请 许是太累了,顾南絮很快睡着了。可是她认床,睡的并不踏实,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苻亦安给她准备的安神香,她几乎睡一会儿醒一会儿,后来干脆越来越清醒。 感受着后半夜的冷风一直睡,顾南絮几乎是天蒙蒙亮才再次入睡。 “姐姐,我们该走了。”云沐轻声唤着顾南絮,他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一夜的休息后便需要赶快离开。 可是顾南絮却怎么也叫不醒,似乎在很痛苦地做着噩梦。 他意识到了什么,试探着将手放在顾南絮的额头上,有些发烫。云沐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应该连夜将她送至苻亦安那里,至少安全些。 可昨日是云清的忌日,他不得不救下顾南絮后将她一同带过来,悔之晚矣。 他将佩剑插在腰间,打横抱起顾南絮准备离开,却听到外面有着令人不安的动静,连忙从怀里取出面纱,为顾南絮戴上,而后抱着她走了出来。 屋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众着装统一的黑衣人,唰唰拔剑指向他们。 “滚开!”云沐怒了。 一个黑衣人漠视着他们道了句:“云沐,主子有请。” 看了一眼怀里的人状况不佳,云沐心知,硬碰硬并不占优势。 “云沐,听说你离开了弑魂楼,重伤还带着一个女人,你是敌不过我们的。” 听了那人的话,云沐抬眼问道:“别动她,我跟你们走。” “休想。”黑衣人的眸光冷冽了起来,“她也得走。”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云沐将顾南絮稳稳放在门框旁坐下,让她可以借力倚在那里。自己则拔剑和他们打了起来。 若是单挑,他们每个人都不会成为云沐的对手。可是寡不敌众,再加上云沐重伤未愈,还要顾及保护身后昏迷的顾南絮,很快便败下阵来。 黑衣人拖着被打晕的云沐,抱起昏迷的顾南絮,一同离开了。 客栈 “亦安,我们的人在山上十分偏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破草房,门口有打斗过的痕迹。” 江玮宸从辰枫那里听到消息,立刻激动地跑来,快他一步告知了苻亦安。 苻亦安心中有了思量:“辰枫,快,立刻去查一下附近有没有什么组织、寨子之类的。” 可辰枫却并没有动作。 “枫,你怎么不动,傻了吗?快去查啊。”江玮宸不停地为辰枫使眼色,苻亦安现在阴晴不定,连他都不敢去招惹。 谁知辰枫反问道:“主子,您忘了吗?这里是夙国。” “夙国怎么了,不让查?”江玮宸戳戳辰枫,却遭辰枫一招擒拿将他那只手反锁在他身后,惹地江玮宸不住地大吵,“哎呦,疼疼疼!” 辰枫松开了他,继续道:“您让我查了多年的那个组织,在这里有分支。” 苻亦安立刻明了,顾南絮一失踪,他整个人都乱了起来,怎么连这事都忘了。 “走。”苻亦安拽过架子上搭着的披风朝外走。 江玮宸迟疑着跟了上去:“去哪儿啊这是?” 苻亦安静静道:“救人。” “顾长庚呢?他居然不跟着?”江玮宸一边快步跟着他们,一边四处张望。 第52章 崖上的对决 “你忘了,昨天……”辰枫欲言又止,以眼神提示江玮宸。 江玮宸秒懂,用玉扇柄挠了挠头:“他这个人,不开窍。” 走至客栈后门的巷子,苻亦安身手矫健上了辰枫事先准备好的马,手握缰绳朝二人道:“辰枫,立刻派所有暗卫秘密包围六禾崖。” 辰枫激动地行礼:“是!” 他的手都在颤抖。 “六禾崖?那不是……”江玮宸反手划扇收至腰间,等着苻亦安为他安排接下来要做的。 两人相视了很久。 苻亦安缓缓开口,眼神满是伤意:“宸,有些事,我真的不知道是否继续。” 江玮宸心疼地拿起腰间的扇子,拉过他的手放在上面:“顺遂心意,就算事与愿违,也至少知情,不是吗?” “宸……” “放心吧,交给我。” 傍晚的夕阳将刺眼的光芒撕裂成碎片肆意挥洒,却如何也无法洒进这座幽静的老宅。 破旧的门从里面拉开,云沐抱着昏迷的顾南絮朝里走去,一众人只跟到了门口,便停住了脚步。 门再次被重重关上。 宅子里,四处充斥着阴冷和血腥。云沐见怪不怪,走至院子中央时,将顾南絮放了下来。 从屋子里传出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你蠢,你还真是没脑子,离开了弑魂楼,你便无人庇佑。” “无论是否离开,我都无人庇佑,何况你不止一次想杀了我。”云沐猩红的眼眶死死盯着那扇冰冷的门,“你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放过我?” “放过你?呵呵,逃走的叛徒,六禾崖向来都不会放过,你是知道的。” 话音刚落,门迅速打开一个缝隙,从里面飞出来一个连着铁链的短剑,直冲着云沐而来。 云沐迅速拔剑挡下这一招,铁链剑收了回去,门也紧闭上,似乎从未打开过。 沙哑的声音顿了顿道:“是她吗?” “不是,她早就死了。”云沐憎恶地盯着那扇门。 “不,你骗我。” 沙哑的声音有些乱了阵脚:“是她回来了吗?” “我说过了不是!”云沐走至顾南絮前面,挥剑指着那扇门,“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你放过她,我和你决一死战。” “呵呵,你配吗?” 铁链剑再次从里面朝他射过来,速度比上次还要迅速。 整扇门一下子破碎了,那人从里面冲出来,与云沐一同飞上房顶打了起来。 顾南絮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随即打了一个寒颤:好冷。 然而此刻,所有人都不知道,大批人马正朝六禾崖而来。 与云沐决斗之人戴着半脸骷髅面具,暴露出来的上半张脸中,一条横着的疤痕划过双眼,似乎是导致他双目失明的原因。 “严尛,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吗!” 云沐招招下狠手,严尛也没有让着的意思,两人都想让对方死在自己的利刃下。 听着刀剑相向的声音,顾南絮强撑着爬起来,高烧使她的意识有些涣散,却仍然能看得出,云沐在上面。 她不动声色地起身,捂着无法呼吸的心口,踉跄走进了屋里。 第53章 六禾崖之谜 入眼的墙壁上挂满了同一个人的画像,画中的女子温婉贤淑,生了一双多情眼,好看至极,那模样看去,倒是有些熟悉。 屋内乱的很,满地狼藉,毛笔、墨汁、宣纸到处都是…… 忽然,一只手从后绕前而来,重重掐上了顾南絮的脖子:“找死!” 严尛并没有下狠手,他心里有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他找了这么久的人儿,果然被云沐藏了起来。 “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严尛像是精神错乱一般掐着顾南絮的脖子,不知道究竟是爱还是恨。 “放……放开我……阿沐……救我……”顾南絮挣扎着抓住他的手腕。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不准你再这么叫他!” 严尛精神失控似的想要掐死她。 忽然,一把剑径直从背后插入他的心脏。 他瞪大了双瞳,满是不可置信:“你……你还是……负了我……” 严尛倒下了。 云沐将剑毫不留情地拔出来,鲜血喷溅到他的脸上。 “快走。”云沐捂了一下胸口,赶忙一手拎着剑,另一只手抓着顾南絮匆匆离开。 苻亦安等人赶到的时候,一众人拦在大门前:“什么人!” “要见你们主子的人。”苻亦安从怀里掏出能证实自己身份的金令牌,上刻一字:安。 “原来是安王殿下,失敬!”众人连忙跪下参拜。 苻亦安收起令牌,试探着道:“父皇命我来与你们主子商议要事。” “这不可能。”领头人下意识反驳,却慌张地低下头。 苻亦安的目光扫视过去——他们,不过都是些十几岁的少年,父皇怎么可以…… 辰枫皱皱眉上前:“你们,进去通报,说安王殿下驾到,问问你们主子,他是迎,还是不迎。” “这……属下遵命。” “不好了!不好了!” 另一个声音冲过来,慌张打乱了所有。 “哥,主子他……” 小少年踌躇着拉着他的衣袖,附到了他耳边。 眼看着他眼中的惊异,苻亦安和辰枫对视了一番,淡淡道:“众暗卫听令,攻进去。” 纵是天赋异禀的少年使们,群龙无首也难以应对,很快,苻亦安的人包围了整座六禾崖。 “他是怎么死的?” 苻亦安不解,他才带人来包围了这里,严尛就死在了房间,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主子,人刚死不久。”辰枫简单验尸后道。 “那应该没跑多远,追。”苻亦安一只手背至腰间,攥紧了拳头。 辰枫领命。 漫山遍野都是追捕之人,他们自然而然以为是严尛的那些神秘手下。好在云沐熟知这里的程度,远远在苻亦安之上,因而轻松躲过他们,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顾南絮的身子撑不多久了,高烧下去,久了难免会烧糊涂。 如今正值降温之际,山间风一起朝便有些微冷。 “姐姐,我断然想不到你会生病,被他们抓到我们都凶多吉少,所以……得罪了!” 云沐将顾南絮打横抱起,趁不远处搜查之人不注意,带着顾南絮走入水中。 第54章 竟敢亵渎公主! 苻亦安派出去的人几乎搜遍了整个六禾崖,也没有找到可疑人士……最重要的是,也没有找到顾南絮。 “南南,你到底在哪儿……”苻亦安攥紧了手中证实自己身份的那块金牌,自责地闭上了双眼,脑袋一团乱: 纵使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又如何?纵使我是个王爷又如何?我连自己的王妃都护不住,跟废人有什么区别? ———————— 苻琦晏捂着隐隐作痛的头,缓缓睁开眼睛,龇牙咧嘴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华丽纱幔大床,长长的薄纱随窗子吹进来的微风慢慢摇曳,晃啊晃就飘到了地上。 “公主,他醒了。” 一个丫鬟的声音响在耳边不远处,苻琦晏这才注意到,侧边层层纱幔后,两个丫鬟站在两侧,中间坐着一个人。 可是薄纱层层重叠,让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谁知没等他开口询问,那人连忙起身,提着裙子笑嘻嘻地跑了过来:“阿晏!” 眼前的女孩清新脱俗,着装十分有自己的特色,华丽却又不落俗套,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的银铃叮叮作响,很是好听。 “谢安瑶?!” 苻琦晏本是一脸茫然地半躺着,这会儿看到谢安瑶安然无恙坐在他面前,一下子抓住她的肩膀仔细打量:“你这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苻琦晏情绪过于激动,想也不想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没事就好,吓死我了……” 这下可不得了,直接把身后的两个小丫鬟惊呆了,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结结巴巴地喊着:“大,大胆!竟然亵渎公主!” “父王让你们来盯着我,不是让你们来烦我的,都给我出去!”谢安瑶本来沉浸在苻琦晏苏醒过来的喜悦中,这会儿好心情全被这两个多余的“内奸”破坏了。 “这……我们……” 一个小丫鬟结结巴巴不知道何去何从,另一个机灵一些,拉着她慌乱地说着“奴婢告退”,便匆匆退了出去,还关上了门。 苻琦晏又不是傻子,自然看懂了这是怎么回事,松开了双手注视着谢安瑶,他在等她的解释。 谢安瑶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心情有一些忐忑:“阿晏,其实我去苻国不是游玩的,我是……我是逃婚的。” “逃婚?” 苻琦晏惊呆了双眸,好家伙,敢情他截胡了人家媳妇儿啊! 谢安瑶抓住他的手摇摇头道:“我是夙国唯一的小公主,却不能随自己心愿找夫君,我气不过就离家出走了……可是我不后悔呀,阿晏,我喜欢你,这次我没有白白逃走,我这不是捡来了一个夫君吗?” 原来那日,谢安瑶被夙国派来的人抓走了,可她气不过,怕回了王宫就再也见不到苻琦晏,干脆谎称是他拐走了她,让人把苻琦晏打晕带回来了。 苻琦晏:“……” 就无语!就离谱! 苻琦晏心里骂骂咧咧,可看着谢安瑶那张可爱的脸,又舍不得生气,不怒反笑:“你……你这丫头真是……” “我,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总想着,能瞒多久瞒多久……可是我瞒不住了,你不生气就好!”谢安瑶沉重的心情终于释怀了。 第55章 愿你一世幸福 不生气?怎么可能不生气? 这么大的一个谎言从头至尾隐瞒着他,他全然不知,可直到她不见了,他心里真的慌了…… 还好如今,她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之前的一切谎言仿佛都可以烟消云散了,只要她在,她安好,什么都不重要了。 苻琦晏摇摇头看着她:“不气,有个公主的身份也好,至少可以庇佑你。” “不好。”谢安瑶的笑容顿时有些凝固住了,握住苻琦晏温暖的大手说,“阿晏,我……” 话还没说完,门一下子被踢开了,一个甲胄加身的大将军直接粗鲁地过来,拔剑指向苻琦晏:“就是你,掳走了公主?” “冥洲!把剑放下!”谢安瑶恼怒地张开双臂挡在苻琦晏面前。苻琦晏却立刻拽过谢安瑶,将她护至身后:“是我。” 此刻,躲在他身后,谢安瑶心脏砰砰直跳,一下子忍不住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冥洲看到这一幕,心里更恨了,可是左思右想又怕吓到谢安瑶,怒气冲冲地抬手吼到:“和我打一架!若是你赢了,我主动退婚!” “原来瑶瑶在你眼里,不过是一个赌注。”苻琦晏上下打量着魏冥洲,看起来就是一个粗人,若是将谢安瑶托付给他,不会幸福的。 还好那日,在长安街上碰见了她……一切,都很恰好。 “你不敢?”魏冥洲再次想要拔剑。 苻琦晏轻轻松开谢安瑶的手,朝她一笑令她心安,而后朝魏冥洲耳语了几句。 魏冥洲思量了一会儿,恭敬地行礼道:“公主,麻烦您先出去吧!” “啊咧?”谢安瑶顿时愣住了,本来心里还在想着怎么拦住魏冥洲打这一架,谁知苻琦晏轻松便能稳住他这个冲动的性格。 “放心吧,我和他有话要说。”苻琦晏看着谢安瑶,眼中满是温柔,魏冥洲看在眼里,手里握着的剑攥地更紧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扇门打开了。 魏冥洲有些黯然神伤,朝谢安瑶走过来,再次恭敬地行了礼:“冥洲请公主退婚吧。” “真的?你真的同意了?” 谢安瑶又惊又喜,她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没能动摇了他的心思,没辙了才选择逃婚去了苻国。 看着谢安瑶如释重负的笑脸,魏冥洲心痛地笑了:“愿小公主一世幸福。” 魏冥洲离开的背影,感伤又落寞。以前,谢安瑶很讨厌他,讨厌到极点,她不懂情爱,只知道魏冥洲绝不是她驸马的合格人选。 直到后来遇见了苻琦晏,仿佛所有不懂的,都豁然开朗了。 苻琦晏温柔一笑,拉着她的手朝外走。 “带路吧。” “去哪儿?” “走吧,去找你父王求婚。” 谢安瑶的双眸睁的大大的瞅着他:“阿晏……” “总是把你弄丢可不行,我得牢牢把你拴在我身边。”苻琦晏与她十指相扣,继续道,“我知你爱自由,我得这一纸婚约便能安心,我大可以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游玩,待你何时想要安家了,我便给你一个家。” 第56章 求娶小公主 王宫里,苻琦晏与谢安瑶站在大堂之上不语,望向夙王,早已盛怒难安。他如鹰般犀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苻琦晏,如同他盗走了何等稀有珍贵的宝物。 见夙王不予回应,苻琦晏毫不畏惧,再次请求道:“愿夙王开恩,将公主许配给我。” 行礼虽敬却不卑不亢,称谓也没有自诩为草民,听的夙王心情十分不悦,恼怒地一拍桌子起身斥责道:“大胆!你掳走本王最爱的小公主,该当何罪!” “父王,其实……”谢安瑶一时气不过,想要出面解释为苻琦晏证实,自己只是逃婚出走,后来一时贪玩未归,根本不是什么被“掳走”…… 谁知苻琦晏温柔地拦了下来,继续道:“夙王,我是真心喜欢瑶瑶,我们于街上相识相知,想必掳走一说定为谣传,我们相爱才是真切之事。” 听了这翻说辞,不得不说夙王心中的确舒服些了,可是王家的颜面也并非儿戏,所以此事绝不能善罢甘休。 他冷哼一声,霸气地甩衣摆坐下,刚要出声为难,太监一声尖锐却不刺耳的声音传了过来:“王后娘娘驾到!” 夙王一下子正襟起身,大步前去迎接,那嘴笑地都快咧向后槽牙了:“薇儿,你来了。” 谢安瑶顿时笑了,朝王后段仪薇眨眨眼,王后会意,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王,何苦为难这两个孩子,我看他们确实是真心相爱。” “他一个平民百姓,哪里比得上魏大将军?”夙王扶段仪薇上座,而后再次冷下一张脸。 段仪薇轻握住他的手,笑道:“平民也好,将军也罢,倒是要看瑶儿的意思,王,你还不了解你自己的宝贝女儿吗?谁能掳的走她?” 夙王听了,赶忙拿衣袖一挡,低声道:“我知道,莫要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 段仪薇点点头,转头朝苻琦晏道:“本宫赐你黄金万两,美人二十,以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愿放弃公主,也算是成全公主与将军未了的婚事,如何?” “谢王后赏赐,不过我生性不羁,不喜世俗,也不愿放弃我一生挚爱。”苻琦晏果断拒绝。 段仪薇浅笑,威仪地道:“瑶儿是我与王上唯一的小公主,你有什么资格可以娶的了她?若你想娶也可以,自废双手吧。” 谢安瑶顿时急了:“母后!” 苻琦晏却并没有被唬住,反而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笑道:“我的武功在魏将军之上,没了这双手,我该如何护她一世?” 段仪薇一改常态,漠然的眸光定格在苻琦晏脸上:“你没钱没势力,拿什么娶我女儿?” 苻琦晏一副受伤的样子,为难地道:“回王后娘娘,也就是说,若我有钱有势力,便可娶瑶瑶为妻?” 夙王以为苻琦晏被唬住了,一时放下了戒备之心,想着对方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民百姓罢了,立刻点点头道:“嗯,可以这么说,不过看你这没权没势的样子,就算给你时间去有一番作为,恐怕也来不及吧?” 第57章 人间蒸发 面对夙王与王后审视的目光,苻琦晏顿时与谢安瑶相视一笑,立甩衣摆恭敬跪地,语气依旧不卑不亢:“苻国九皇子苻琦晏,参见夙王,王后,在下远道而来,爱慕公主已久,特前来提亲,望成全!” 竟然是苻国的皇子! 谢檩早就有与苻国联姻交好的想法,因而也作了一番打听。听闻这九皇子的确不喜世俗,不爱羁绊,也没有继位的打算,如此一来,瑶儿便不必烦忧会在那深宫中失去自由。 段仪薇满意地点点头,他的确比魏冥洲更能给谢安瑶自由和想要的潇洒生活。她也就懂了,为何苻琦晏能够说服魏冥洲那个一根筋。 婚约就这么顺利地确定下来了,择吉日与苻国皇帝商讨两个孩子的婚事,尽快成家,毕竟还要顾及女孩子的名誉。 苻琦晏激动地一把抱住谢安瑶:“太好了,瑶瑶!我终于可以娶你了!” 门外,魏冥洲脸上带着苍凉的笑意,继而释然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一旦征战沙场,他便就不能归,什么都没有的他,给不了谢安瑶想要的,那还不如,看她幸福。 —————————— 顾南絮重病又被云沐无奈之下走了水路,长期泡于冷水之中,导致云沐身上的伤口溃烂,艰难出水晕了过去。 整整一夜,二人高烧不退。 林子里有路过的农夫,以为云沐死了,看着顾南絮那张面容憔悴却显我见犹怜的小脸,不由得动了歪心思,扔下背着的柴火,扛起顾南絮朝自己家走去。 探子们看到了这一幕,有的回去禀告了夜知兮,有的继续偷偷跟了上去。 农夫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才到了自己那间破旧的小木屋,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顾南絮扔到那张破木板床上,顾南絮吃痛,下意识哼了一声。 农夫更加兴奋了,伸手朝顾南絮腰间探去,一层一层解开了她的衣衫……眼神顺着她白皙的脖颈往下,那大红色的肚兜实在是诱人…… “啊!” 一把剑飞来,直直穿透了农夫的心脏,血溅了顾南絮一身。 农夫立刻没了呼吸,眼看着便要朝顾南絮倒去,夜知兮恼怒地施展内力将他甩去了一边。 夜知兮心疼地将顾南絮裹起来,抱起她走了出去,只留下云淡风轻的一句:“烧了。” 云沐被苻亦安的人找到时,已经很晚了。江玮宸平日里学了些医术,为云沐处理好了溃烂的伤口,包扎好后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他才醒过来。 “姐姐呢?” 云沐喉咙又干又涩,声音也十分沙哑。 江玮宸叹了口气,为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她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也寻不到。” “什么?姐姐不见了?” 云沐顾不上喝水,起身就要穿鞋去找。 “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再晚发现你,你就要死过去了?如今你如此重伤,逞强什么?” 江玮宸一副教训弟弟的模样指责着云沐的冲动。 云沐落寞地低下了头:“你们找到我时,没看到姐姐吗?” “没有啊……等等,什么意思?” 第58章 苻亦安选择回长安 “这些天,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云沐沙哑的声音如同重击一般锤在刚进门的苻亦安胸口,他恼怒地揪起云沐的衣衫将他一把拽了过来:“你为什么不带她回来找我?她要是出事了你能负责吗!” 云沐眼神微抬:“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最后一次见她,在哪儿!”苻亦安着急地快要发疯了。 云沐额前的发丝垂下挡住了深邃的眼眸:“在我身边。” “好了亦安,你再这样这小子就要死了,找到他时高烧不退还受了重伤,估计也是神志不清了。”江玮宸赶忙上前松开苻亦安的手。 云沐执意穿上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利用顾南絮也好,故意不带她找到苻亦安也罢……只是没想到真的没有保护好她。 这个地方,他没有脸再待下去了。 夜知兮派出的人故意阻碍着苻亦安的人寻找线索,因而他们迟迟才找到了林中那个几乎烧没了的破草屋和一具焦尸。 苻亦安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在他亲眼确定尸体不是顾南絮后,心里那块大石头这才沉沉地放下。 “主子!”辰枫匆匆赶过来,“圣上口谕,让您速回长安。” “什么?”苻亦安快要疯掉了,这个时候怎么能扔下顾南絮一个人呢? 辰枫不愿看到苻亦安为了下落不明的王妃放弃一切:“主子,圣上已重病,皇位定易主,请问是否……” “不回,找不到她,我要这皇位有何用?”苻亦安一拳重重锤在旁边的树干上,树叶飘飘然洒下来好多片,远不如那年月光下,梨花树如雪般飘下的花瓣,还有树下那个浅笑嫣然的女子。 “主子!宫中情况混杂,丞相府也出了大事,若是整个长安都不属于你,她会平安和你度过一生吗?”辰枫双膝跪地大声到,“求您了,只有拿下皇位,才能有整个三国的势力和眼线啊!还怕找不到王妃吗?” 辰枫的肺腑之言字字戳在苻亦安心头,是啊,若是自己日日被苻梓坚等人陷害追杀,怎么护她一世周全? 苻亦安紧闭双眼,此刻他想哭,他觉得心好像被人用针狠狠地扎进去,扎的很深,再一根根拔出来,千疮百孔,他转过身去,哽咽着,还是有一滴眼泪没有含住,淌了下来:“启程,回长安。” 这五个字,太沉重了。 苻亦安留下二十个心腹继续寻找顾南絮的下落,与其他人一同返回长安。 夜知兮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知是悦,还是恼:“嗯,知道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苻亦安会丢下他的心上人离开。 “絮儿,这可怪不得我了,我原以为你过的幸福快乐,想着只要看着你笑,我也就足矣……可他无情,也别怪我无义,这长安,你不回也罢。” 夜知兮温柔地看着床上昏睡的顾南絮,从袖口拿出一个小药瓶,摩挲良久,将里面的一个药丸给她喂下。 “从今往后,将对他的爱给我吧,絮儿,我会给你整个袁国,以及夙国和苻国。” 第59章 湘梦楼易主 苻亦安等人连夜往长安城赶去,这一行,历经了太多太多。皇上,那个他一生敬重的明君,竟然…… 他不敢再去想,原以为了解至深的人,本质能有多么让人颠覆。 入夜,长安城 司雪逸终于彻查出了当年事情的脉络,只是可惜,涉事之人几乎全部离奇死亡。 这件事定和那夜的蒙面女子脱不开干系,身为绣衣卫总领,他又岂能任由人在长安城杀戮? “遭了。”司雪逸提剑起身,匆匆出了门。 今晚的长安城热闹非凡,湘梦楼乃是这苻国数一数二的青楼,选新任花魁这种事,自然少不了达官贵人以及公子哥前来捧场。 一进门便是丝竹悦耳,美人环绕,这醉生梦死的生活,一旦沾染,便如食罂粟,无法割舍。 大厅舞台之上,那姿态妖娆的女子一个才艺接着一个才艺地奉送,下面那些达官贵人不停地挥霍出大把的银票。 这么热闹的场合,当然没人注意三楼楼道里,一个曼妙的蒙面女子,扭着水蛇腰笑的眉眼弯弯朝最角落那个房间走去。 不仔细看,谁能瞧出来,她的笑不达眼底呢? “已经炒到这个高价了?”尚花娘满意地听着小厮汇报的数据,笑出了声,“花魁依旧定栀云,不同的是,午夜,把栀云的第一晚拍卖出去。” “啊?可是栀云卖艺不卖身啊!”小厮的反应很大,像是极力反对尚花娘的想法。 尚花娘顿时恼了:“钰书,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没有我,你们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反对?” 钰书的手死死地攥着,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栀云被安排去接客……他不甘心。 是时候了,妍儿轻敲了两声门,不等里面邀请,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你是谁?”尚花娘的反应不大,眼神上下打量着妍儿,这身材倒是不错,若是长相也过得去,今晚趁机还能卖个好价钱。 在尚花娘眼中,只有钱,所有的人都可以在她眼中换算成即将赢得的利益。 “钰书是吧,你先出去会儿,我和她有话要说。”妍儿的声音媚而不娇,软地让人无法拒绝。 不过钰书似乎对妍儿一点儿兴趣也没有,抬头看尚花娘没有留自己的意思,低眉顺眼地离开了。 妍儿玩儿着胸前的长发,丝毫不见外地坐到了尚花娘桌前:“你觉得,我要是把自己卖到这里,值多少钱?” “当真?” 尚花娘眼睛亮了,真是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这么自愿过来卖自己的人,她倒是头一回见。 妍儿凑近了些,手上的铃铛镯摇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香味,尚花娘有些头晕,可是根本无法摆脱妍儿的媚术。 “尚花娘,把湘梦楼转让给我。”妍儿笑起来看着尚花娘。 尚花娘在完全没有意识的状态下,将整个湘梦楼的产业都转让给了妍儿。 “好了,那你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妍儿拿着那一大堆契约书,拖着腮想着让尚花娘怎么死。 “呵呵,有了。” 妍儿的笑,有些可怖。 第60章 权力 一楼大厅热闹非凡,许多身份显赫之人都带着兄弟们前来凑热闹,此外也有很多穷书生千辛万苦挤进来,只为了亲眼目睹佳人一笑。 “呦,这不是刘公子吗?”王晟一副哈巴狗的模样,从人堆里挤过来打招呼。 王晟是书生堆里出了名的“落第”户,不踏下心来安分读书,成天想着怎么傍上一条大腿。 而他口中的“刘公子”,叫刘安荇,刑部侍郎家的大公子,家里有个表姐近日受了恩泽,成了宠妃,因而整个家族的地位也跟着提高了不少。 来湘梦楼的也并非都是想着花天酒地之人,比如刘安荇,从第一次被兄弟带过来,他便痴迷上了这个纸醉金迷的生活,实在是太解压太放松了…… “我好像不认识你。”刘安荇礼貌地疏远着。 王晟向来是个没脸没皮的人,笑嘻嘻地端起小桌上一杯酒:“哎呦刘公子啊,在下王晟,常出入这湘梦楼找乐子,结识一下,也算是缘分,日后想认识哪个姑娘,我……呵呵呵。” “不了吧,我不喜欢结交陌生人,且……我觉得姑娘是用来尊敬和欣赏的。”刘安荇微微一笑,并没有和他喝一杯的意思。 他喜欢喝酒,喜欢微醺的时候闭上眼睛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听曲儿,姑娘嘛,他着实没有想要冒犯的意思。 王晟尴尬地笑了笑,饮下那杯酒转身离开,心里暗自道:“不就是个刑部侍郎的公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来青楼装清高是吧?你给我等着。” 湘梦楼外面的人也是摩肩接踵,人群中有那么一个人,他与旁人都大不相同,一身雪白而来,不带红尘而去。 门口一个身披薄纱负责招待的姑娘见了,立刻走过来笑脸相迎:“这位公子,进来玩儿会儿吧?” “嗯。”司雪逸没有过多理会,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是各种推杯换盏的声音,划拳欢笑,好不热闹。 司雪逸倒是显得与这里格格不入了,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观望。 三楼书房 妍儿坐在尚花娘的位子上,轻笑着看向走进来的一众人,全都是湘梦楼从收银掌柜到小厮,大大小小职位的领头人。 他们目不斜视,甚至没有一人去看一眼在旁边地上躺着,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尚花娘。 这些人所在的位置,曾经本都是尚花娘的心腹,只不过妍儿用了一天的时间,将他们全部杀掉换成了自己人。 毕竟收买别人的心腹效忠自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既然麻烦,那干脆全部换掉好了。 “诸位都是大公子的心腹,所以知道该怎么做吧?”妍儿笑嘻嘻地拄着脸看向他们。 “是,妍儿姑娘。”那些人恭敬地朝妍儿颔首。 妍儿看着腕上的银镯笑道:“嗯哼,今晚的任务想必都接到了,大胆去做便是,大公子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离开,原地只留下了钰书一人。 第61章 大仇已报 “你不服我?”妍儿把玩着发丝起身,朝他走过去。 钰书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尚花娘,满眼恨意,忽然跪地道:“我不知道姑娘是谁,只知道你!神通广大,定有办法,只要你保住栀云的清白,我愿意一生为您做牛做马。” “我不缺为我做牛做马的人,但是……彼此既然有共同厌恶之人,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妍儿凑到钰书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厅里好不热闹,选花魁仪式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者。角落里,周老爷心不在焉地看着成双成对者把酒言欢,略感无聊之意。 “周老爷。”周老爷闻声看去,尚花娘戴着面纱,曼妙地走了过来,双眼微微有些呆滞,而钰书就跟在她后面,礼貌地低着头。 “哦?花娘怎么亲自下场了?”周老爷两眼放光,尚花娘的姿色虽说比不上年轻女子,可那风韵犹存的模样,比那些少女,着实更胜一筹。 钰书捏捏了拳,附在周老爷耳边说了些什么。 “栀云上场了!快看!是栀云!” “大家快看啊!栀云!” 众人纷纷朝台上看去,栀云不愧是往年的花魁,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放眼整个长安,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当然,在这样热闹沸腾的环境下,没有人听到三楼某个房间里的奇怪声响。 当晚,栀云再次夺得花魁,厅内众人高声喝彩,然而这样的热闹非凡,尚花娘再也没有机会感受了,周老爷慌张地伸出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死……死了?” 绣衣司 妍儿打了个哈欠,倚在凳子上,叹了口气道:“怎么了大人,我所犯何事?” 司雪逸有些恼了,一拳锤在桌上起身道:“星舒姑娘,你有冤情大可以前来报案,我定会秉公执法,替你申冤,但是前前后后你已经害死了多少条人命了?我岂能放任你胡来!” 妍儿侧过身去,从怀里掏出烟袋,擦擦火石点上,缓缓吐了口雾道: “大人,星舒是谁啊?哦,想起来了,听说一年前她还是个安王妃身边的小丫鬟,后来被当今太子妃以及她的心腹关在地窖里奄奄一息,几经辗转被卖了三次,被侮辱,被践踏尊严,被当成玩物,最终死在了湘梦楼的床榻上,这个故事,熟悉吗?” 她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多年来,尚花娘毁掉的姑娘不计其数,害死的冤魂也不知道有多少,可就因为她背后有势力,才让她这条命活到了现在。 “一条贱命,早该死了。”妍儿起身朝司雪逸走去,柔若无骨地向他靠近,司雪逸没有躲开,也没有厌恶,沉了会儿,才道:“你不该自行索命,我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妍儿冷笑着道: “是,我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会给我一个公道,可是我不信其他人,太子犯事,你也不能将他绳之以法,丞相之死,你也知道事有蹊跷,对吧?所以我只信自己,只要能达到目的,我就会不择手段,我恨他们所有人,也给了他们应有的报应,我大仇已报,所以你放心,接下来不会死人了。” 第62章 圣上垂危 司雪逸背过身去,拿起手边的卷宗翻看着,妍儿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即使站在如此肮脏,被无数鲜血染红染黑,又再次染红的地方,却总是那么干净,洁白的让人无法靠近。 ‘若我从未经历这些,我是否也能如你这般,这么干净。’妍儿想着,自嘲地笑了,可惜…… “环嫣,山茶,刘武亮,刘武明,张二虎,尚花娘……不对,那么顾浅芷呢?你会放过她?”司雪逸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放过?呵呵,我不会放过她,但你放心,我也不会杀她。她和太子被抓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些事……是我找人做的。”妍儿甩了甩烟袋,摇晃着手腕上的银镯子,笑道,“大人,我很喜欢你,睡吧,醒来全都结束,我不会再给你惹事了,你也不会再见到我。” 苻国皇宫 圣上病危的消息仅仅只是几个亲近之人知晓,其他嫔妃也并不知情。圣心殿内大厅,南宫云愁容满面,任由赵覃嫣拉着她的手不时地念叨:“姐姐注意身体,圣上定会龙体安康的。” 苻梓坚也连忙蹲在二人面前,握住他们的手安慰道:“母后,母妃,你们千万注意好身体,儿臣也觉得,父皇定会没事的。” “云儿……” 苻天颐沙哑虚弱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几人连忙朝床榻走去,南宫云跪在床边握住苻天颐的手:“圣上,您说。” “姐姐,快起来,地上凉。”赵覃嫣连忙从后面扶着南宫云。 “看到你们姐妹关系如此之好,朕这心里啊,也着实能放心了。如果朕不在了,你们……”苻天颐才说了两句,又咳嗽了起来,惹得大家一直担忧,御医慌张地跪了一排。 南宫云强忍着眼泪,背过身去:“圣上,您定会没事的。” “坚儿,安儿呢,还没回来呢?”苻天颐颤抖着手朝苻梓坚身后看去。 苻梓坚叹了口气,摇摇头:“自从十三弟带着五弟离开长安,便音信全无,我派出去的心腹,都没有寻到他们。” “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咳咳……”苻天颐说着,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放心吧,安儿和椋儿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圣上少说些话,龙体重要。”南宫云担忧地道。 “是啊,圣上,您一定要保重龙体啊。”赵覃嫣说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可真是我见犹怜的主儿。 “十三王爷到!五王爷到!” 随着公公的声音落下,苻亦安和苻泽椋匆匆赶来,二人连忙跪地行礼:“儿臣来迟。” “椋儿,你……”苻天颐颤抖的手伸向苻泽椋,苻泽椋赶忙握住那只手,眼含泪水:“父皇,儿臣好了,儿臣全都好了。” “好,好啊。”苻天颐的眼泪也慢慢从眼角淌下来,其实他全都知道,苻泽椋是如何疾病缠身的,多年以来,他觉得最亏欠的,就是老五了。 “老五啊,朕临终前,还能看到你痊愈,实在是给我最好的慰藉了。”苻天颐十分激动地握着苻泽椋的手,“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活下去。” “父皇是天子,一定会万岁的。”苻泽椋深深地看着病榻上的父皇,多年来,他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椋园,静数着最后不多的时日。如今瞧去,父皇面上血色全无,全然不似当年生龙活虎,心情十分沉重,他很久都没有好好陪过父皇了。 第63章 南絮行踪 苻亦安依旧同往常一般看着这个敬重多年的父皇,心中的情绪难以言说,夙国走一遭,解开了尘封太多年的谜团,太多血淋淋的真相撕扯开来,有那么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却迟迟不愿直面。 “安儿,椋儿,如果有一天,父皇不在了,你们要好好帮助着,维系住这个国家。”此话一出,众人心知肚明,一旦苻天颐驾崩,苻梓坚便会是下一个皇帝。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咳咳……让我好好休息会儿。”苻天颐强撑着朝里翻了个身,“都走吧,让我静一静。” 当生命突然进入了倒计时,有太多的记忆想要追溯,很多年的一幕一幕重新游于脑海,苻天颐心中的情绪是复杂的,是无法形容的。 南宫云欲言又止,擦擦眼角的泪水,任由赵覃嫣和苻梓坚搀扶着离开。临走时,苻梓坚玩味地看了两人一眼,而后离开了。 安王府 苻亦安一杯又一杯地灌下,看着满院的海棠花早已落败,望着月色朦胧,自嘲道:“我不配爱她,竟然弄丢了她,彻彻底底地丢了她……父皇病危,我赶回来,已经算是见了一面尽孝道了,但是五哥,我绝不可能在长安久留,我还要去找她,我实在是寝食难安。” 留下的二十个心腹,以及后来派出去的一大批暗卫,没有寻得一点儿顾南絮的下落,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苻泽椋捏着茶杯,迟迟不语,终是将茶杯捏碎才醒过神来,皱皱眉道:“十三,抱歉,如果早知我的寿命是用南絮的失踪换回来的,那我宁可不要。” 苻亦安摇摇头,直接拎起玉酒壶往嘴里灌,在重新找到顾南絮之前,身边最疼爱他的,只有五哥,五哥比父皇更加疼爱他,五哥于他而言,意义非凡:“五哥,别这么说,你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些事,你和南南都对我来说,至关重要,好在你康复了,我想如果她知道你痊愈,也定会为你而欢喜。” “不。”苻泽椋面色沉重,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这壶酒,太烈了。 以前因身体抱恙,从未饮酒,如今饮来,原来是此等滋味,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十三,对不起,临走时你们喝的那杯茶,我怀疑被动了手脚,劝我治病,给我地图,从头到尾,我没想到,他是为了南絮。” “五哥,你知道是谁带走了南絮?”苻亦安激动地扶着石桌看着他。 苻泽椋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郑重开口:“从我苏醒之时,我便在分析整件事,那人帮我的唯一条件,便是给你们倒一盏茶,和帮他隐瞒身份。如今我懂了,他并不怕我揭露他的身份,因为他知道当我苏醒反应过来整件事之时,他足以带走南絮。” 苻亦安了然:“如此可见,云沐是他的人?” 苻泽椋却不认同:“不,云沐带走南絮一事,想必他也未曾算到,但是十三,云沐是在茅草屋附近与南絮失散的。” 苻亦安如大梦初醒:“南絮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他带走的,火也是他放的!……五哥,那个人究竟是谁?” 第64章 周密部署 苻泽椋怀揣歉疚看着他:“是夜知兮,毒医也是他……是我没有禁受住诱惑,害了南絮。” 苻亦安的眼眶泛红,有眼泪在里面含着,放在心尖上宠爱的人,是被自己一生敬重的兄长误害,心情太沉重了:“不怪你,五哥。初次见到妍儿,我就应该察觉到什么,是我大意了……他精心谋划了如此周密的局,实在是,太可怕了。” 苻亦安思索良久,酒意麻醉,喃喃自语,突然猛地起身,晃晃脑袋,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五哥,你听我说,想必此时,他们定是去了袁国!我现在立刻启程,我不能让她一个人,她一定很害怕,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她平安顺遂,一生喜乐。” 苻泽椋立刻扶住他,将他按回去坐好:“十三,我能懂你的心情,在我生命倒数的时日,于我而言你和南絮都是意义非凡的……可如今你魂不守舍,醉的不省人事,你如何让我放心你前去袁国? 既然夜知兮周密部署,就是想秘密带走她,想必南絮于他而言意义非凡……我比谁都希望她安然无恙,不然我一生都无法心安。” 苻亦安觉得十分无助,心被扼住无法呼吸,他紧紧抱住苻泽椋,哭的像个孩子:“五哥,我好想她,我怕她出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答应保护她,可我竟然把她弄丢了……” 苻泽椋倍感心疼与自责,抱着苻亦安轻声道:“十三,如果我们离开了,皇位定会立刻落入苻梓坚之手,百姓民不聊生,且未等我们到袁国,估计通敌叛国的罪名就已经被扣上了……而你我,乃至我们身边所有的人,都会是他继位的牺牲品,我们依旧护不住南絮。” 苻亦安紧紧地闭上双眼,他又如何不知道会是如此的结果?他无法忘记皇宫的肮脏,勾心斗角,手足相残……那么好的哥哥们,流放的流放,入狱的入狱,剩下的,也因各种原因被发配了边疆……他们心知肚明,是谁在泼脏水。 他想起了多年前的长安街头,想起那时候乞讨的日子,后来的某天,原来有那么一束光,是照向自己的,也在最好的时候,遇见了她。 那时候,多好。 苻亦安转过身去,擦干泪水,双手背过身,望着皎洁的弯月,道:“辰枫。” 辰枫立刻出现,恭敬行礼道:“主子,椋王。” 他无比心疼苻亦安,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主子的背影很孤独,很落寞,仿佛拥有了一切,一切却又从未属于过自己。 苻亦安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辰枫震惊,转而大喜,连忙道:“那主子,椋王,辰枫先行告退。” 苻亦安拎起酒壶,任由苻泽椋扶着,踉跄朝屋里走去:“五哥,原来我竟应该庆幸,她身边还有可以替我守护她的人。” 夜,很静。 辰枫是在那把大火烧过后的茅草屋前,找到的顾长庚,他一个人在那不知道坐了多久,身边错落丢弃着好几个酒壶,有的酒壶倒了,酒洒了一地,顾长庚仰头灌了好几口酒,痴痴地望着早已燃烧过后的茅草屋。 第65章 怎么舍得离开 “我派人找了你许久,若不是你去客栈买酒,我恐怕依然找不到你。”辰枫见了这一幕,叹了口气,想着许是顾长庚接受不了王妃失踪的事实吧,好在王妃没事,这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顾长庚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将没喝完的酒罐狠狠砸了出去,一向沉默的他崩溃地捂着脸将悲伤咽回去,大吼道:“我一定会报仇的!……辰枫,我将她葬了。” “什么?你葬了谁?”辰枫不解,见顾长庚许久未开口,又见他总是呆愣地看着那茅草屋,幡然醒悟道:“你不会以为,茅草屋里那具焦尸是王妃吧?” 听了此话,顾长庚立刻起身,猩红的眼珠死死瞪着辰枫:“那不是王妃?是吗?” “当然不是。”辰枫立刻反驳,却也一瞬间理解,为何夜知兮选择将茅草屋内之人烧了。 顾长庚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各种复杂的情绪一同涌来,他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 “长庚,主子此次就是让我告知你,王妃是被夜知兮带走的,所以极有可能出现在袁国,你一定要速速前往。且……主子让我和你说,对不起。”这一年来,顾南絮在顾长庚心中的地位,他看在眼里,那是和自己一样,视为比命重要的主子。 顾长庚讶然,未语,转头走了几步,才停下来道:“长安之事繁多,我已尽数知晓,希望安王处理后尽快赶来。” “我想,主子一定会的。”辰枫笑了,他坚信,主子断然不会负了王妃! 绣衣司里,司雪逸捏着眉心,从桌上撑着起身,浑身没有一点儿力气,他摇摇头使自己清醒,发现妍儿早已不见。白色的衣袍擦过桌椅起身,喃喃道:“袁国。” 袁国 海棠花盛开的院落,顾南絮一个人在院里荡秋千,身边的场景不停的转换,底下的人一个也看不清,天也在旋转,悄然之间和大地融为一体,耳边传来一个关切的声音,好像在叫自己。 “絮儿,絮儿……” 沉重的眼皮终于睁开了,夜知兮见顾南絮苏醒,连忙上前关切地道:“絮儿,你终于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 躺太久了,顾南絮觉得浑身无力,在夜知兮的搀扶下,勉强坐起来,眼前之人应该是自己很重要的人吧?可是奇怪,她不记得了。 “你……” 顾南絮声音沙哑,身边的丫鬟连忙递上一杯温水,担忧地道:“喝点水吧,小姐。” 顾南絮闻声望去,妍儿含着眼泪跪在地上端着一杯水:“小姐,你昏迷了好久,我和大公子都要急死了。” “星……星舒……”顾南絮看着她,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我好像梦到,你不见了,我到处找你……” 妍儿不受控地落泪,她从未想过,顾南絮服了药后,还能叫出自己的名字。 夜知兮看顾南絮哭,着实有些心疼,接过那杯水喂给她:“好了,絮儿,大病初愈,莫要流泪,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的,怎么舍得离开你。” 顾南絮低头喝了水,皱皱眉道:“你是谁?” 夜知兮愣住了,眼神些许受伤,握住顾南絮的手道:“絮儿,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你这是怎么了?” 妍儿也连忙震惊地道:“小姐,您不记得大公子了吗?小姐可还记得这里,您的院落?” 第66章 大梦初醒 床前的纱幔随不时吹来的微风轻轻荡起,所有的陈设似曾相识,只是顾南絮不记得了。妍儿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当年幸得夜知兮所救,在这座府邸醒来,她浑身是伤,强撑着爬起来,看到这里的陈设不住地落泪,天真的她以为,小姐来救她了,小姐终于找到她了。 后来才知道,夜知兮在袁国,打造了一座与丞相府一模一样的府邸,尤其是飞絮院,还原的一般无二。 顾南絮失去了之前大部分的记忆,所剩无几的记忆也是似有若无,她坐在秋千上,望着海棠花海出了神:“好漂亮。” “嗯,你说喜欢,我便为你一株一株种下。”夜知兮从石桌旁起身,一下一下推着秋千。 顾南絮闭上眼睛感受舒适的风:“你可以多和我讲讲以前吗?我感觉不知怎么,一天一天地过去,记忆反而越来越模糊。” “絮儿,你高烧多日不退,大病初愈醒来才会如此。等你休养几天,我带你去游山玩水,好不好?”夜知兮十分温柔地蹲在顾南絮面前,抬头望着她的双眼,握住她的手,“絮儿,你可以忘记所有人,但不要忘记我,我曾经那么爱你,你也那么爱我。” 顾南絮把手抽出来,摇摇头道:“抱歉,我不记得了……夜知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夜知兮抬手为她将碎发挽至而后,温柔的大手摸了摸她的头:“傻瓜,我们是在长安街头初识的,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在路边看到了一帮大乞丐在打一个小乞丐?还记得吗?” 顾南絮仔细地去回忆,在夜知兮一字一句的描述下,她仿佛记得印象中那双清澈好看的眼睛,伸手附上了他的眼:“这么多年,你一定过的很难,你的眼睛,没有那时候漂亮了。” 夜知兮失笑:“絮儿,形容男子,怎可用漂亮。” 顾南絮想了想,有些欢喜地起身:“原来你是当年的小乞丐,听你说来,我的确有印象,我记得有几个人欺负你,还打你,我给了你信物,让你拿着它来找我。” “对。”夜知兮看着她,却好像并没有方才那么高兴,“别再想了,肚子饿了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顾南絮却摇摇头:“有些倦了,我想去睡会儿,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吧?我不太记得了。” “嗯,我扶你回去休息,等你醒了,都会是你爱吃的。” 走出飞絮院,妍儿走了过来:“恭喜大公子。” “为何恭喜?”夜知兮道。 妍儿笑起来眉眼弯弯:“小姐只要记起长安街头的一幕,便定会深信公子所说。妍儿相信,大公子会比安王做的好,护她一世周全。” 夜知兮应了一声,点点头道:“絮儿爱吃的菜,后厨练习如何?” 妍儿咬咬手指道:“我尝过了,味道大部分都已经过关,只是这桃花酥……这么多年,感觉无人可以做出那个熟悉的味道。” 夜知兮皱皱眉:“如此之难?可否将那位师傅请过来。” 妍儿却摇摇头:“连我都未曾见过那位神秘的大师傅,不过小姐单纯,若是她记起桃花酥,也尝出味道不对,只需说那位师傅家中有急事,回乡下了便是。” 第67章 团圆楼 “星舒……” 顾南絮虚弱地扶着门框走出来,嘴唇苍白无血色,她觉得眼前一切事物都逐渐模糊,一口腥甜涌了出来,天旋地转之下便没有了意识。 “絮儿!” “小姐!” …… “怎么样了?大公子,小姐怎么样了?”妍儿担忧地跪在床前看着夜知兮为顾南絮把脉,之后脸上便多了几分愁容。 “不好。”夜知兮摇摇头。 妍儿有些无法接受:“大公子,你不是说白练草没有任何问题的吗?小姐应该忘记一切重新开始啊!” 夜知兮望着她,可他不愿承认他有悔意:絮儿,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长安城发生了太多事了,苻亦安自身难保,如何护你?我会给你一个全新的身份,在袁国护你一世周全。 夜知兮握住顾南絮的手,轻声道:“白练草是药亦是毒,如今絮儿遭到了反噬,沉浸在梦魇之中无法控制,妍儿,我需以蛊为引,加上你的幻术唤醒她,待絮儿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三天后 “星舒,你快点!”墙檐外,顾南絮一只手摇晃着叉腰站着,一边踢着墙一边道。 妍儿无奈地施展轻功飞身翻了过来,稳稳落地:“小姐,您大病初愈,大公子不让乱跑,您怎么又想悄悄溜出去呀!而且……还把自己化的这么丑……” “大公子大公子,整天嘴里就是你的大公子,你是有多崇拜他呀,眼里已经没有我了!”顾南絮伸出食指,咬牙切齿地戳着妍儿的眉心,“乔装打扮一番,才好出去骗骗人。” 妍儿无奈地摇摇头,任由顾南絮在脸上乱涂乱画,习以为常地闭上双眼,宛如将军百战死的模样:“小姐,我还是觉得,应该告知大公子……” 话音未落,便被顾南絮拖拽着拉走了,得意的声音渐行渐远:“夜知兮教你武功不是为了护我吗?那我带着你出来保护我何错之有?” 妍儿欲哭无泪:“这,小姐!大公子会扒了我的皮的……” 顾南絮拍拍她的肩膀:“放心,我罩着你!” 两人在团圆楼点了一桌子的美食,店小二见两人穿着寒酸的粗布麻衫,脸上看起来还是脏兮兮的,一边敷衍地招呼着,一边生怕二人吃完跑了付不起银两。 顾南絮搓搓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唉,自从那次大病一场,我感觉最喜欢的桂花糕也不是那么好吃了,妍儿,我以前还最喜欢吃什么呀?” 妍儿顿了顿,眼眸慢慢垂下,夹了一块肉放到顾南絮碗中:“小姐以前……最爱吃的就是桂花糕,如今小姐不喜欢了吗?” “我也不知道。自从我醒来,你们说我发高烧糊涂了忘记了很多事,我仔细想想好像什么都是模糊的,可你们和我细细说过以后,我却又觉得那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起来……想想就头疼。”顾南絮放下吃了一半的桂花糕,捂着头叹了口气。 “小姐……”妍儿唤了一声,可心中有一些话却迟迟说不出口,又或许……是还没有做好说出口的准备。沉默了会儿,一声呵斥引得两人看过去。 “吃饭!” 邻桌一中年男人将筷子摔在桌上,吓得旁边女人立刻端起饭碗,不停地往嘴里扒拉白米饭,双手颤抖,连菜也不敢夹。 第68章 山匪 “看着你这副死样子就让人心烦。”男人正端起一杯茶水,喝的心急了些,烫了嘴,恼怒地泼在了女人脸上。 “啊!”女人捂着脸惊呼,哭了起来。男人心烦,就要上手打。 顾南絮拍桌而起,以手腕拦住男人动作,腕骨相撞,男人只觉虎口一阵,面子上挂不住,起身破口骂道:“哪里冒出来的丑娘们,找事是吧?” “你如此虐待这女子,我怀疑你是人贩子,可敢同我去衙门走一趟?”顾南絮怒视着他,转身看向那女人的脸,好在茶水不算太热,只是烫红了皮肤,不至于毁容。 这一闹,周围吃饭的人都往这边看来,嘴上议论纷纷,男人恼羞成怒抬手便朝顾南絮打去,却被妍儿三两下制服在地,动弹不得。周围食客有人见此,便欲起身上前帮忙,却被旁边人一个眼色制止,坐了回去。 “你们到底是谁啊!管老子家事干什么?闲的啊!老子教训自己妻子,关你们何事?”那男人虽被压制在地,嘴上却不饶人。 听男子这么说,其他桌吃饭的客人们纷纷指指点点议论道: “既然是人家家事,她们确实管的多了些。” “就是啊,身为女子抛头露面不说,还举止粗鲁,毫无女人姿态。” 食客们冷嘲热讽,语气偏向同行女子全都低着头无人敢言。甚至有的男子为了彰显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回头给了旁边女子一巴掌,女子就连低头哭泣,也不敢哭出声音。 被妍儿制服的男人见此,连忙道:“瞧见没?还不把爷放开,向我求饶,我还能考虑,收你们两个没人要的做小妾。” 顾南絮拍桌起身,怒不可遏,冷声道:“星舒,废他一只胳膊。” “是。”妍儿平生最恨欺辱女子之人,如今下手,自是毫不留情。 众人听着男人被卸胳膊的惨叫声,顿时有些后脊发凉,转念一想若是兄弟几个同仇敌忾,又怎会被两个小女子欺凌? “光天化日之下出手居然如此狠毒!应该抓你们去见官!” “对!送你们去衙门!”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啊。” 门外路过的人听到屋内的惨叫声,纷纷停下来驻足朝里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议论纷纷,仅仅看到妍儿卸了男人胳膊的一幕便断章取义开始低声咒骂。 而屋内那几桌食客不知为何,明明互不相识,却团结友爱地齐齐扬言要路见不平将二人送入衙门。顾南絮自然不怕,可却一下子意识到什么,将妍儿拉起护在身后:“小心,他们不对劲。” 果然,那帮人从桌下掏出各种兵器朝二人逼近,门外看戏的百姓皆不敢上前,那些同行女子都吓得躲到边上去。妍儿紧紧抓着顾南絮的手腕皱起了眉头,她修习的禁术无法在如此之多人面前施展,可若全凭拳脚功夫,妍儿一己之力并不占上风。 “小姐,他们不是普通食客!一会儿我牵制住他们,你赶紧逃出去。”妍儿将顾南絮拽至身后护着。 顾南絮顿时急了:“我惹的事。怎可留你在此承担?走,一起跑。”说完,她立刻抓起妍儿的手腕朝外跑去,不料靠近门口一黑脸大汉一下子举刀拦在了两人面前。 第69章 神秘府邸 “大哥,有话好好说。”顾南絮拎起刀尖往里挪,接着连忙和妍儿一起向后退了几步,妍儿冷眼注视着面前这帮人,看来,要出动夜府的暗卫了。 “我们是夜府之人,你们敢动她一根头发,我保证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妍儿的声音明明是温柔的,可语气却十分悚然。 “夜府”二字,几人确有忌惮,可面面相觑之下,纷纷嘲笑起来,眼前两个女子的模样,不被当成乞丐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是夜府之人? 妍儿看着他们,从腰间拿出玉哨,没等吹响,一声命令从二楼传来:“来人,抓住他们!” 蓝衣男子扒着栏杆,朝外很大声一吼,屋里屋外,楼上楼下,许多便衣之人立刻上前,与那帮匪人打了起来,不消片刻,便将其制服。 “可以啊小子。”顾南絮搓搓手朝二楼摆了摆手,“多谢啊兄台。” 蓝衣男子得意地笑着,拿着手中的玉箫指着他们道:“你们这帮山匪,总是在袁都强抢民女,小爷盯了你们半月有余,如今你们的山寨已经被爷端了,总算将你们一网打尽!都带走!” “好!” 人群中顿时传来喝彩和掌声,原来这帮食客都是山中横行霸道的土匪!那些同行的女子,皆为强行被掳之人,差点就让他们又掳了两个无辜的女子走啊!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人群慢慢就散去了。 看着哭哭啼啼一齐跪地的女人们,蓝衣男子宽慰道:“你们放心,方才我已经派人剿灭了他们匪窝,如今在此蹲守许久,便是为将其一网打尽,你们且安心离去,受苦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她们连连感激,哭着跑开了。 “我的酒楼啊!我的酒楼啊!”躲在角落看了半天戏的酒楼老板终于出现,看着一片狼藉的大厅捶胸顿足,“这可怎么办啊!赔死了啊!” 蓝衣公子微微一笑,掏出一张银票晃了晃:“够吗?” “够了!够了!多谢公子。”老板将银票塞进袖口,回头朝店小二道,“好生招呼着公子。” “小姐,没事吧?”妍儿担忧地看着顾南絮,虽未交战,可别受了惊吓才是。顾南絮却只是摆摆手,叉着腰道,“放心放心,如果真的打起来,我就直接洒毒粉带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妍儿无奈地看着她:“小姐,你必须立刻同我回府,我不能再放纵你了。” “你们,真是夜府之人?”蓝衣公子问道。 “嗯,今日多谢公子搭救。”妍儿浅浅道谢,拉着顾南絮便往外走。顾南絮回头摆手道,“谢了兄台,江湖再见!” “江湖?”唐羽一脸坏笑着将玉箫放回腰间,“用不着等江湖。” 偏离于这熙熙攘攘的繁华之外,有个偌大的府邸,顾府,不知建起来已然多少年,街头巷尾百姓茶余饭后闲谈每每提起提起,总是说这顾府的主人啊,神秘的很。有人说他是一个心狠手辣,武功高强的杀手,有人说她是一个面容丑陋,心肠歹毒的婆娘……众说纷纭,倒是越来越为这神秘的顾府,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 第70章 最美的情书 顾南絮拉着妍儿悄咪咪溜到了飞絮院墙后,小心翼翼地借妍儿之力爬到了墙头,见四下无人,飞身而下,稳稳落地。翻墙这种三脚猫的功夫,她还是有的。 “絮儿。” 身后温柔却严厉的一声,顾南絮顿时后背一凉,微笑眨眨眼转过身:“今日是什么风把大公子吹来了,实在是令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寒舍?夜知兮为她打造的这个府邸比原来的丞相府还要大,为了让她住的清净舒适,所选的位置环山衔水,府内更是亭台楼榭,鸟语花香,都做到了极致完美。 “油嘴滑舌。” 夜知兮总是喜着一身红衣,额前一点朱砂红宛若世间最美的情书,他就那么安静的站在那里,也是一副上等的画卷,美不胜收。顾南絮每每看到夜知兮的模样,总是觉得深深明白了何为秀色可餐。 顾南絮眨巴眨巴眼睛道:“美人儿,别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在家待着,我跟你讲,外面的世界非常的赏心悦目,五彩缤纷,绚丽多彩!以致使我禁不住诱惑,一不小心跃出府邸……” “嗯,又不一小心跃了回来,你是鱼吗?”夜知兮脸上的笑意收敛,“星舒,自行领罚。” “是,大公子。”妍儿恭敬作揖朝苑外走去。 “哎!别啊!”顾南絮连忙拽着夜知兮的衣袖,“别罚星舒,她一直规劝我不要乱跑,可是我没听还威胁她来着。” “你啊。”夜知兮又气又不舍重罚,狠狠地戳了一下顾南絮的眉心,道:“星舒,罚你为小姐准备她爱吃的佳肴。” “是!多谢大公子。”妍儿行礼后朝顾南絮眨眨眼,小跑着朝厨房而去。顾南絮欣喜地看着她的背影,摆摆手笑着回过头来:“夜知兮,我知你不让我乱跑是因我身体抱恙,我保证下次再乱跑的时候带你一起!” 夜知兮看着这场景,心道:絮儿,远离这尘世喧嚣,勾心斗角吧,如果你愿意,我想把你一直藏匿于此地,你就一直无忧无虑开心下去,也不要回长安过每日被陷害与追杀的日子,还要面临那些血淋淋的真相,你承受不起。 苻国皇宫圣华殿门外,苻天颐强撑着病重不堪的身子往殿中疾步而去,一个不察绊到了门槛,重重摔在地上,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喊道:“小明子,……小明子!” 明公公闻声从殿中出来,见皇帝摔到在地,连忙担心地跑过去:“圣上,您这是怎么了啊圣上!” 苻天颐拽过明公公的衣领,在他耳边艰难地说了些什么,明公公老泪纵横:“圣上啊……” 苻天颐一把推开他:“快去!没有时间了!” “老奴跪送圣上。”明公公重要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而后朝殿中跑去。 由于一直忧心苻天颐病情,苻亦安和苻泽椋早在回宫之前便偷偷让暗卫埋伏在皇宫之中,这会儿瞧见苻天颐踉跄逃回圣华殿的一幕,立刻通知了手下,朝椋王府与安王府而去。 “父皇,您藏哪儿了?”苻梓坚笑容阴险,摇摇晃晃朝圣华殿而来。 第71章 永争第一 顾浅芷于东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等到苻梓坚回来,心中暗道:奇怪,明明只是将新进供而来的养肤玉露送至母后宫中,怎会如此之久还不见太子殿下回来? 她皱皱眉起身,道:“来人。”立刻便有下人上前,行礼道:“参见太子妃。” 顾浅芷孤傲地起身:“你且去母后那里问问,太子是否归来?” “是。”丫鬟很快退下了。 又是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不仅太子殿下未归,连派出去的丫鬟也不见了踪影,顾浅芷不耐烦地起身,决定自己亲自前去看看。 此时圣华殿内大门紧闭,厅中,苻梓坚将一把剑就这么架在病重的苻天颐脖子上:“父皇,即使我知道您疼爱我,也知道您已经拟好圣旨打算传位于儿臣,可奈何今晚,您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之事,您且安心离去,今后,朕会好好继承您的江山。” “逆子!逆子!”苻天颐大喊着,随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来人啊,来人!” 苻梓坚死死拽着苻天颐后衣领:“没用的,老不死,你没发现今夜格外安静吗?我已计划良久,暗中除掉你,再谎称你被奸人所杀,我已经派人通知了十三弟和五弟,说父皇病危临终前宣二位进宫。你猜,弑父之罪名够不够灭了他们?” “你自小到大,我如此宠爱你,咳咳咳,我亏待过任何一子,却唯独不曾亏待与你,苻梓坚,此生我最后悔之事,便是立你为太子!你这个野种!”苻天颐强撑着挣脱他的束缚,却被他狠狠一剑刺穿手掌钉在地上,此生,他最讨厌“野种”二字。 “啊…”苻天颐一声惨叫,里面的明公公再也听不下去了,抱着圣旨颤巍巍地跑出来跪在地上:“圣上龙体抱恙,立太子苻梓坚为新圣之旨就在这里,吾圣万岁万万岁,求您开恩,饶恕平民苻天颐。” 明公公重重在地上磕头,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伏在地上,苻梓坚拔出剑,坚毅地朝明公公走去:“把圣旨给我。” “不可!快跑,不能给他!”苻天颐半天起不来,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这句话,而后又是剧烈的咳嗽,黑血咳在了地上,“逆子,你下毒……” “呵。父皇,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父皇,你不想把皇位给我,那我就自己抢,这是你教我的,永远只争第一。怪只怪,你听到了不该听的。”苻梓坚冷笑着,亲眼看着自己的父皇死死地瞪着他没了呼吸,死不瞑目。 “恭送圣上。”明公公重重将头磕在地上,痛哭了起来,低声自语道,“黄泉路上冷,您要等等我,老奴很快就去陪您了。” 苻梓坚走至明公公面前,朝前伸出一只手:“把圣旨给我。” “轻易给了太子,您岂会留我一条活路?”明公公打开那道圣旨,眼中尽是恨意。 苻梓坚诧异地看着那道空白圣旨,接着恼怒地用剑指着他:“圣旨呢!” “殿下,您以为我被您买通了?我只是奉圣上之命逼你在文武百官面前露出真面目,来人!”明公公大声吼道。 第72章 小爷看不清路 而此时弑魂楼中,周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味。云沐毫无顾忌,狠狠一刀砍死了最后一个拦路之人,一步一步拎着刀走上了楼主之位,刀尖的血滴答滴答,他转过身坐下:“还有何人不服?” 高位之下,横尸满地,众杀手无人反抗,齐齐跪地,由衷而道:“参见楼主。” 云沐冷眼看着众人。云清已死,再无牵挂,大仇得报,了却心事。曾经,他已经死过一次了,是弑魂楼前楼主九煞救了他,他答应为九煞卖命五年,五年期限至时他已然离开。如今归来想再见恩人一面,却才得知他已被杀。 云沐虽还是个少年,可他满身鲜血,持刀而坐的模样,着实令人胆寒。他将长刀丢在地上,拿出手帕擦拭手上鲜血:“九煞生前待我如亲子,如今我已将仇人全部斩杀,传令下去,厚葬前楼主九煞,至于我脚下这些尸体,丢到山崖下喂狼。” 夜,更加深邃。 三天两夜几乎未停歇地赶路,顾长庚的身体终是吃不消,眼见不远处便是袁国最繁华之地——袁都,顾长庚扯起一抹笑意,却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林间有烛火光忽明忽暗,唐羽无奈地停住脚步,双手叉腰来回看看左右两旁举灯的随从,气地直跺脚:“你们怎么不把灯举我头顶上呢?我根本就看不清脚下的路!破天还阴了吧唧的。” 一个随从支支吾吾地道:“少爷,明明您今日是来探查匪窝还有没有漏网之鱼的,结果您居然在山匪的虎皮软塌上面睡着了,这才耽误了赶路,如今天都黑透了。” “你什么意思?怪我喽?那我斩妖除魔太辛苦了,这才累睡着了啊,再说了那软塌也太舒服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俩给我把灯举低一些!”唐羽气冲冲地边走边道,却又不小心被枯树枝绊了一脚。 “烦死了烦死了,给我!我自己走!”唐羽抢过一个灯笼,铿铿往前走,嘴里不时念叨着,“你看,你们早给我把路照亮,也不至于现在还未走出山林,还令我绊了好几次,你们看我自己走,不带摔的!” 话音刚落,只听唐羽“妈呀”一声,重重摔在了地上。 “哎呦……”他疼地龇牙咧嘴,差一点儿就是脸着地了。他可还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啊,大好的青春年华啊,如此俊朗的容颜,可不能毁在这里。 “少爷!少爷!”随从们赶忙上前去扶他,手好似摸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拎着灯笼照过去,一张惨白的人脸映入眼帘。 “啊啊啊啊!鬼啊!!”随从大声尖叫! 唐羽一巴掌扇了过去:“闭嘴!他还活着!你吓小爷我一跳!” “对不起少爷,对不起。”随从捂着被打痛的头委屈地道。 唐羽被搀扶起身,拍拍身上看不见的土,指着顾长庚道:“还不救上他!回唐府。” “是,少爷。”随从一左一右扶起顾长庚,艰难地跟着两手提灯脚步飞快走在前面的唐羽,小心翼翼地开口:“少爷,我们看不清路……” “忍着!嘿!绊死你们!”唐羽健步如飞,就差施展轻功飞着提灯了……不过这画面想想便觉得有些诡异。 他们走后不久,林子上空的那片乌云渐渐被吹散,微弱的月光洒下,草丛中有一个掉落的包袱。 第73章 敢动他,提头来见 苻国皇宫之中暗潮汹涌,方才还沉寂的大殿,在明公公一声不卑不亢的嘶吼下,一队人训练有素持剑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衣着普通之人,皆为朝廷命官,掌握着这个朝堂的命脉。 随之走进来的还有冷着一张脸的苻亦安,苻泽椋立于其身侧,挺拔俊朗早已不似当年面无血色,体弱多病。江炜宸少有的严肃,拎着九天揽月白玉扇跟在二人后面,仿佛此时手中这把白玉扇,已经化为一把随时可以割开喉咙的利刃。 “父皇重病实则是有人以慢性毒药加害,谁为主谋想必各位心中清楚,卧病在床之际,父皇偷偷将真相都记录于此,此乃父皇亲笔手谕。”苻泽椋声音中气十足,举着一卷书满字迹的纸张,未等众人出声,苻亦安拿过一张展开递给江尚书等人,道:“诸位仔细看看,是否为父皇亲书?” 此时此刻无人敢疑,多年为官,苻天颐的字迹他们早已烙印脑海,几人面面相觑,随后一齐跪了下来,“吾圣万岁!” 其实,苻天颐于病榻之上便什么都明白了,他最疼爱的太子苻梓坚,和其生母,也就是他最宠爱的贵妃赵覃嫣,联合起来要置他于死地。他们欲将罪名陷害给苻亦安和苻泽椋,使苻梓坚扫清障碍顺利登上圣位。可苻天颐百思不得其解,他最宠苻梓坚,且早已立下圣旨,待他死后苻梓坚便是新圣,为何如此等不及,难不成就这么恨他? 他日日苦寻答案,终于在今夜,在赵覃嫣寝宫门外,听到了缘由。震惊之际,苻天颐仓皇逃回圣华殿,不料却被苻梓坚发现,欲将其灭口。 众大臣闻而惊叹不已,苻梓坚恼羞成怒,提剑指向苻亦安:“十三,我知你嫉妒我为太子,欲加害父皇将罪名推给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没错!安王爷,我怀疑此出戏全是你一人所设计,父皇已死,你就想方设法逼太子殿下说出气话!”顾浅芷扶着赵书凝走了进来,随之进来的还有新任丞相,也就是赵书凝的表哥。 “方才诸位听到的对白并非可以证实是太子谋害圣上,太子不过是提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避免有心之人争抢,我且问大家,是信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太子殿下,还是信幼年从乞丐堆里被寻回的十三王爷?”丞相字字珠玑,话中有话,令大家心知肚明,此刻他已经不再想分析圣上驾崩的真相是什么了,他只是在提醒大家,如此场合,要选对靠山。 顾浅芷和赵书凝满意地看着众大臣为难的模样,如此境地,傻子也知道谁最有权有势,得罪了南宫家,丞相家还有太子,无疑是自寻死路。 “来人,将这几个乱臣贼子拿下!”丞相大声道。 苻梓坚玩味地看着他们,眼中期待着好戏开场。苻泽椋不假思索,立刻将苻亦安拽至身后,与江炜宸一同护住他道:“我看谁敢动十三!提头来见!” 这是第一次,苻亦安见到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人盛怒至此。好像很久很久以前,眼前还是梨花纷纷飘落,和着朦胧的月色仿若雪花翩翩,他的五哥就坐在那棵树下,仿佛孤伶的一朵梨花,带着淡淡的香味和抹不去的忧伤,温柔,优雅,看起来永远没有脾气,也不会大声言语。 第74章 如何明是非 “父皇被害,你们怕死不敢追寻其死亡真相,拥护杀人凶手逍遥于法外,这就是伴父皇一生的臣子吗!”苻泽椋的话如同刀子一般狠狠扎进几人心里,他们的牵挂太多了,一旦选错了主,那必然会诛九族……是该保全自己与家人的性命,还是保全江山社稷不落入贼子之手?可能无论是谁,都无法果断抉择。 “椋王与安王所言极是,身为朝廷命官,圣上于我们面前尸骨未寒,刚才我们在门外明明听得一清二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必大家都心知肚明。如今站在圣上的尸骨面前,你们真的可以摸着良心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不知道吗?” 江尚书再也看不下去了,迈步站在儿子江炜宸面前朝向众人:“我这儿子,一直令我操碎了心,可以说,他从未做过一件让我足够满意之事。可如今,在这朝堂之上,他一个少年,却比你们所有人都明是非,辩善恶!今日就算我同圣上的尸骨一同倒下,此生已了无遗憾了!” “说的好。”一声清冷的中年女声底气十足,闻声看去,南宫云拖着长长的裙摆从外面走进来,她一袭华服,浓妆艳抹,好不贵气。 “参见皇后娘娘。”众人行礼。 南宫云霸气一笑,身后跟着三五个南宫家的将领,道了句:“免了吧。苻梓坚同赵覃嫣密谋加害圣上,我看谁敢拥护他们!那就是与我南宫家作对!” “母后!您这是作甚?”苻梓坚一脸受伤地看着她,“您不疼爱我了吗?母后!” 苻梓坚眼中泛泪,几欲癫狂,南宫云虽不是他的生母,可自小到大,绝对是将苻梓坚捧在心尖上疼爱,于苻梓坚而言,他与亲母赵覃嫣感情并不算深,而南宫云,才给了他所有爱和温暖。 “坚儿,放手吧,你做错了。”南宫云闭上眼睛背过身去,泪水从脸颊滑落。 紧接着,司雪逸带着众绣衣卫首领持剑赶来,将众人团团围住,一人将衣衫不整的赵覃嫣同一个太监一同丢在地上,一齐揪着衣领被丢在地上的,还有太医院杜太医。 司雪逸一袭白衣不染纤尘:“秉皇后娘娘,安王,椋王,太子,臣查明一事,如实上报,赵贵妃与假太监通奸,买通杜太医长年累月在圣上食物中下毒,后又联合太子在药物中下慢性毒药想置圣上于死地。且,当今太子殿下为赵贵妃与假太监所出,并非圣上之子。” “不错,此事,我亦是今日才知晓!”南宫云挥袖转身,“我最疼爱的妹妹,带着她那野种诓骗了我二十余年!” 众人哗然,他们料到太子殿下弑父,想要早日登上皇位。却未曾想到,太子殿下并非圣上之子,那么拥立他为苻国新圣,岂不成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们住嘴!住嘴!”苻梓坚有些发疯,眼看着到手的皇位,就这么拱手让人?不,他做不到! 他一直以来小心翼翼藏着这个秘密,唯恐被人发现,为此不惜陷害自己的亲兄弟,当初十几个兄弟在这宫中一同玩笑,好不热闹,后来在他和赵覃嫣的计谋下,诓骗陷害一个被贬入狱,一个流放边疆,还有四个皇弟因各种意外先后离世也都与他们有关。兄弟分崩离析,众人心寒,三位弟弟联合请命镇守边关,保卫苻国。 第75章 宣读圣旨 赵覃嫣失声痛哭,苻梓坚无法接受这样的境况,扔下剑奔赴在赵覃嫣面前跪在地上,无助地哭喊道:“母妃!母妃你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假的啊!母妃!” 可赵覃嫣却只是无助地哭:“对不起,母妃对不起你,不该贪求荣华富贵,骗了姐姐,骗了所有人,母妃对不起。” “我不信!我不信!我就是太子,皇位是我的!”苻梓坚疯魔一般摇晃着赵覃嫣的肩膀。 “坚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南宫云大喊一声,她又何尝不痛心疾首?足足二十余年,枉费心力害了众多苻家血脉,到头来却在为他姓之人打江山。 南宫云忽然跪在众人面前,声音洪亮宣布道:“诸位,今日本宫自省,当初赵覃嫣生下苻梓坚过继给本宫,本宫一直视如己出从未有愧于心,本宫的确为了给他铺路,做了不少错事,想要为他铲平道路,顺利登上皇位。可谁知他竟是个孽种!谋害圣上,抢夺圣旨,令人心寒。我自知罪孽深重,有愧居于凤位,如今请去皇后一位,只想和圣上永远在一起!其余之事,望各位自行分辨善恶!” 南宫云的手藏在袖口,紧紧握着那把亲自磨了很久的刀子,动作迅速地在衣袖的遮挡下狠狠扎进自己的心脏。待众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没了呼吸,汩汩的鲜血涌出浸透了衣衫,她就这么跪着,死在了大殿。 她一袭华服而来,便是为了黄泉路上,苻天颐看到他时,还可以像当年初进南宫家之时,一眼万年,问一句:“你美若天仙,可是仙子下凡?” “母后!”苻梓坚哭着上前抱住南宫云,母后是真的很疼爱他,比赵覃嫣还要疼爱的多。在赵覃嫣眼中,权贵与爱情远胜于他,而南宫云,则是真心实意将他放在心尖上宠爱。只是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从心里唤他一声“坚儿”了。 “啊!我恨你们!我告诉你们,就算你们不愿服从此圣旨那又如何?父皇临终前已经将皇位传与我!”苻梓坚打开那道圣旨给众人看。 明公公擦擦眼泪,咽了咽口水道起身严肃地嘲讽道:“太子殿下假传圣旨,谋害圣上,不忠不孝,实乃罪大恶极!” 苻梓坚一脸错愕地看着那道圣旨,上面没有盖章,字迹也并非是苻天颐的。 明公公回忆起方才,苻天颐命他代笔写了一道立苻梓坚为新圣的圣旨,而拿出那道真正的圣旨盖上了章藏了起来。苻天颐临终前命明公公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护住这道真正的圣旨。他从角落的暗格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里面正是玉玺和圣旨。 “圣上有旨!”明公公眼含泪水举起那道圣旨:圣上,这是老奴最后一次宣读您的旨意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五王爷泽椋才德兼备,自小饱读圣贤,文武双全,奈何奸佞加害,恶疾缠身多年,今天意所至,痊愈而归,朕心甚慰,特立此诏,若朕有朝一日,寿终归天,立椋王苻泽椋为新圣,另,朕之十三子亦安,饱受苦难,艰难寻回,亦是精通文武,一心效国,今立其为摄政王,扶持新圣,钦此。” 第76章 岂配为圣? “哈哈哈哈哈哈。”苻梓坚彻底疯了,“老不死的,你的圣旨居然只字未提我。” 说着便朝那人刺去,谁也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得利剑刺入皮肉的声音,赵覃嫣挡在了面前,为他的爱人挡下了这声入骨髓的一剑。 鲜血溅在苻梓坚脸上,他颤抖地拔出剑丢在地上,不知所措地跪了下来,哭的像个犯错的孩子:“母妃,母妃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赵覃嫣微弱地呼吸着,抬手抚上苻梓坚的脸颊:“对不起,母妃对不起你……” 看着赵覃嫣没了呼吸,她爱着的那个人,那个混进宫中的假太监彻底慌了,从始至终没有为赵覃嫣掉过一滴眼泪,他只是贪生,只是怕死,不停地磕头:“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是你爹!” “爹……”苻梓坚喃喃地看着他,那人情真意切似的抱住苻梓坚:“是啊,我是你爹!我是你亲爹!” 苻梓坚无助的眼神,一下子变地坚毅起来,他从袖口拿出匕首,死死朝对方心脏的位置捅了进去。他的亲爹,就这么瞪大眼睛,死在了他的怀里。 “你闭嘴……你不是我爹。”苻梓坚杀红了眼,把出匕首,将他推倒在地。 “如此畜生,岂配为圣?” 不知是哪个大臣突然一句,众人接着附和,江尚书带头朝苻泽椋跪下,道:“参见吾圣!参见摄政王!”大臣们纷纷下跪依次而道:“参见吾圣!参见摄政王!” 一下子,站立在人群中的四人显得颇为醒目,顾浅芷哭着拉赵书凝与丞相跪下,苻梓坚却颤抖地朝苻泽椋看去:“我要,杀了你们。” “太子殿下……”顾浅芷起身跑过去,哭着跪了下来,抬头拉住他的手道:“我们输了,彻头彻尾地输了,你不要再杀人了,你的手沾染了太多鲜血了太子殿下!” 顾浅芷不知所措地哭了起来,是她错了,她不该占有欲极强跟踪太子过来,不该看到他提剑追着苻天颐之时便匆匆派人告知母亲,一切都错了,赵书凝和丞相早有谋反之心,如今证据确凿被司雪逸派人押了下去,连同前丞相顾忌如的案子也要一并翻案重新做调查。她们,彻底输了。 “滚开!”苻梓坚一把推开顾浅芷,“是不是连你也背叛我!” “我从未背叛你。”顾浅芷哭着起身,捧起他的脸,“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你的太子之位利用你,我也知道你只是把我当作她的替身,可如今我爱上了你,真的很爱你,牢狱一同走了一遭回来,我便发现我爱上了你。” “太晚了。”苻梓坚摇摇头看着他,眼泪滑落。 “不晚,何时都不晚。”她重重闭上眼睛,缓缓睁开,朝苻泽椋和苻亦安行礼道:“圣上,摄政王,不用再查了,我爹顾忌如,是我害死的,毒药是我亲手所下,药就藏在我房间左边柜子的暗格里。星舒的事也是我做的,我把她卖到青楼后,听说她死在了里面。我作恶多端,死不足惜,恳请圣上开恩,赐我一死,我只求行刑前,能将我与太子殿下收押于一处。” 第77章 不请自来 “芷儿……”赵书凝泣涕涟涟,果真是我见犹怜,可惜她自己葬送了爱情,亲手杀死了最疼爱她的男人,如今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背黑锅,悔不当初。 “娘,不必多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休要替我顶罪。”顾浅芷心中从未如此坦然,她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赎罪了。 苻泽椋丝毫不会姑息顾浅芷等人,只是漠然地道:“断案并非谁来认罪都可以草率结案的,你舅舅丞相大人暗中帮许杀人,上任后压榨百姓,私扣赈灾款,所做之恶事数不胜数,这些你们可知罪?朕还须派人做调查,如今革去丞相一职,封丞相府,相关人都须暂且收押,待案子水落石出再做定夺。” “谢圣上。”顾浅芷深深地看了苻梓坚一眼,知道他是彻底地疯了。也是从这一刻起,她才意识到,原来付出一颗真心得不到回应,是这种滋味。 涉及谋朝篡位,谋害先圣,毒杀丞相等罪名之人皆被收押。 苻泽椋于龙椅之上睥睨众人,苻亦安坐于身旁,江炜宸立于一侧,下面大臣一同朝拜,苻泽椋点点头道:“司雪逸,前丞相去世一案与当年星舒失踪一案全权交由你重新审理。另外,你护驾有功,特升你为司法阁总亲卫,依旧为绣衣卫总督使。彻查前太子党,贵妃党余孽。至于顾浅芷、苻梓坚以及他的人,全部将押入大牢,听候处置。” “是。多谢圣上。”司雪逸一袭白衣胜雪,领命带众绣衣卫退了下去。 今夜一乱,很快平息。苻国易君主一事不消一日,就传遍了三国。 袁国顾府飞絮院 一大清早就是急促的敲门声,没完没了,顾南絮辗转反侧,从睡梦中被吵醒气的不行,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哎呀吵死了!星舒!星舒你在吗?” 可是房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敲门声还在继续,顾南絮心烦意乱地拿过外衫披上,踩着鞋子气冲冲地往外:“谁啊?” 打开门,只见一个蓝衣公子一脸怨气地盯着她:“我都敲了一早晨了,你怎么才开门啊。还有你穿的这是什么啊,衣衫不整的!” 他大声嚷着,竟难为情地用手捂住了眼睛。 “我只是急着出来开门,外衫带子没系好罢了,你是何人,敲错门了?”顾南絮强忍住想要打人的冲动裹紧了衣服,这就准备关门。 “哎!等等!”唐羽挠挠头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看牌匾又赶紧向前跑了两步,不请自来地朝里走:“没错啊,飞絮院么,没敲错。姑娘你好,我叫唐羽,敢问姑娘芳名?” 顾南絮深吸了一口气:“……星舒,把他赶出去。” 谁知星舒不知去了何处,迟迟不见回应。 “哇,小美人儿,你要不要这么无情啊。”唐羽眨巴着眼睛坐下,“我这一趟回来,简直对你充满了好奇,不知可否待我解了疑惑再走也不迟?” 顾南絮没有理会,亦没有言语,转身回了房间,重重拉上了门栓,倒头呼呼大睡。门外唐羽似是没料到顾南絮会有如此反应,无奈地摇头笑了,心中最疑惑之题已然解开。 第78章 觊觎我哥的美貌 顾南絮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伸了个懒腰抱着被子喊道:“星舒。” 依旧是迟迟没有回应,心道这丫头去了哪儿?却也没多想,起来自行更衣梳洗,打了个哈欠走了出来,却见唐羽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小美人儿,你可真能睡,让我一个人在这坐了如此之久。” “额……我可没让你等,而且你完全可以如何进来的,便如何出去。”顾南絮自顾自坐在他对面,倒了杯他刚沏好的热茶,抿了口继续道,“既然能进了顾府大门,墙都拦不住你,区区飞絮院的门口,能奈你何?” “哈哈哈哈哈哈。”唐羽爽朗地大笑着,玉箫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两圈,“我喜欢你,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可我不喜欢你。所以你到底是谁啊?再卖关子可就没劲了。”顾南絮双手拄着脸颊望着他。 “唐羽,回来怎么都不同我说一声?”夜知兮推门走了进来,一袭白色衣衫,倒是让人有些看不惯。 “夜知兮,你何时喜欢素色了?”顾南絮的话音未落,唐羽一副见了亲人的模样激动地扑了过去大喊道:“哥!我好想你!近来可好?” 夜知兮任由唐羽扑了个满怀,无奈地道:“忽然想试试白色,絮儿以为如何?” “见你穿深色惯了,不过只要配上你这张美人脸,颜色什么的倒是无所谓。”顾南絮起身走过来,双手环抱瞅着唐羽又道,“喂,小子,所以夜知兮真是你哥?” “对啊!怎样!油嘴滑舌,你就是觊觎我哥的美貌!”唐羽仰起头来得意地望着顾南絮,“我可是还在酒楼救了你一命呢,说到底你得感谢我!不然那帮山匪铁定把你生吞活剥了!” 唐羽自顾自吓唬顾南絮,却一下子觉得有一双眼睛正在阴森地注视着他的后背,一阵脊背发凉的感觉浸入骨髓,唐羽打了个寒颤,缩着脖子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为何不同我说?”夜知兮皱了皱眉。 “要你多嘴!”顾南絮气呼呼地瞪了唐羽一眼,回过头来拽着夜知兮的衣袖笑嘻嘻地解释道:“没啥,没啥,都是误会。这不是惹了一点点小事吗,刚好碰上唐公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不打不相识。” 夜知兮把大手放在顾南絮头上,顾南絮如同顺了毛的小猫,头低了低,耳边听着夜知兮呼吸似乎都有些沉重,想了想,还是道:“夜知兮,我知你为了我好,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夜知兮叹了口气,打不得,骂不得,气恼地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啊,唐羽从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性格,他倒是更喜欢袖手旁观看戏,絮儿,我要听实话。” “哥,我来告诉你怎么回事。”唐羽无奈地摇摇头,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了一下。妍儿一踏进院内,便发觉周遭气氛有些冷意,唐羽抿抿嘴巴不再出声,将妍儿拽到一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只听夜知兮沉了会儿,道:“暗卫何在?” 第79章 功高盖主 十个暗卫从四面八方飞身而下,齐刷刷跪地行礼道:“大公子。” “自废双目,离开夜府。”夜知兮的话语没有一丝温度,平淡地仿佛只是令他们捡起地上枯黄了的树叶,而暗卫竟无一人反抗,齐声行礼道:“多谢大公子不杀之恩。” “住手!我看你们谁敢!”顾南絮激动地将旁边石桌上的茶杯重重打翻在地,与此同时,唐羽手腕翻转,手中石子飞出,一招挡下他们的动作。 顾南絮刚要说些什么,却只觉得头痛欲裂,有记忆闪现却不清晰,有话语想言却张不开口,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连不起来的句子: “我找不到你,对不起。”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都找遍了,也没有你。” 心很痛,那是想保护一个人的坚毅,也是护不住一个人的无可奈何。夜知兮扶住身形摇摇欲坠的顾南絮,担忧地道:“絮儿,这是怎么了?” “我想保护的人,绝对不能再受到伤害了。”顾南絮抓住夜知兮的手腕,眼眶猩红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安安,我是否丢了什么东西,很,很重要的东西。” “你叫我什么?”夜知兮激动地抓着顾南絮的手腕,他怕他会再次失去她。 顾南絮没有意识到其他,缓了缓指着暗卫队长道:“听寒,为何不解释?明明是我给你下了安魂散,之后易了容,换了你的衣衫甩开了其他暗卫。” “主母,我等本就是主子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这条命,主子随时想取皆可,属下无需解释。”听寒恭敬地道。 听着“主母”二字,夜知兮的心情意外大好,神色也缓和了些许,可是有些事,超出了他的估量,他很不喜这种滋味。 未等顾南絮再次争吵,唐羽连忙拦在中间解释道:“小美人,若身为夜府暗卫真能被你轻易甩开,今日兄长取的就不只是他们一双眼了,而是一条命。” 唐羽回身朝夜知兮惭愧地道:“哥,是我。夜府暗卫除你以外只听一人差遣,那便是我,那日我听闻你之事前来顾府一探究竟,正好瞅见这丫头翻墙,觉得有趣,我便屏退所有暗卫跟了过去,还叮嘱他们不准将此事告知与你,事后我自然会亲自同你说。碰巧的是恰好嫂子误打误撞在酒楼这么一闹,我认出了那几个山匪,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夜知兮默而不语,众暗卫跪地等待领罚,妍儿上前跪地,与众人一齐道:“属下办事不力,请大公子责罚。” 唐羽看不下去了,连忙上前道:“哥,那日他们本想出手,是我怕暴露他们才没让他们出手,也没让他们上秉此事,我说要由我亲自告知与你。哥,王上已经觉得你功高盖主了,再发现你有诸多暗卫活跃与袁都一带,定会令有心之人大做文章。” 顾南絮从醒来之时便在这安逸的府邸中无忧无虑过着没头没尾的自在日子,她从未过问夜知兮的身份,只知道他是大公子,夜府的大公子。 亏欠之感油然而生,夜知兮为他付出那么多,难道她真的要因为忘记了过去,就用不爱了这把刀狠狠扎进夜知兮的心脏吗?她真的不知道。 第80章 月夜之下 “好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日后不予追究,都下去吧。”夜知兮甩袖而立,朝妍儿道,“你也下去吧。” “是,多谢大公子不杀之恩。”妍儿随即与众暗卫行礼后一同退下。 “嘿嘿,哥,近来可好?”唐羽笑嘻嘻地朝夜知兮凑过来低声道,“先别管儿女情长了,宫中有要事相商,可否与我前去厅中一叙?” “正好,我倦了,想歇会儿,你们走吧。”顾南絮不再多言,转身回房间关上了门。 月夜宁静,繁星璀璨。顾南絮一边吃着桃子,一边坐在窗前望着星空。她不知晓,同一片月夜之下,八百里之外,有个身影策马奔腾,朝这边赶来。 “等我…” 顾南絮趴在桌子上,忽然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房顶翻身而下,起身道:“主母。” “主母主母的,都把我叫老了。”顾南絮拄着脸颊道,“算了,随你怎么叫吧……你说这夜知兮事可真多,动不动就吓唬人,那么血腥。” 听寒立即低下头:“大公子都是为您着想。”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到桌上,而后离开了。 顾南絮打开一瞧,香甜的气息扑鼻而来,里面是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心中一暖。听寒一直很照顾她,在这座深宅大院里,星舒和听寒带给她的温暖,远比夜知兮要多的多。想到此,她感叹道:“听寒,你太忠心了,忠心到我根本想象不到你哪一瞬间会傻乎乎地把命献出去。” 听寒笑了一下:“或许您根本不知道,何为暗卫,何为死士。既效忠我主,便应当随时交命,毫无怨言。” “我要是有你这么忠心的侍卫就好了。”顾南絮从抽匣里拿出一把精致的小锤子,轻轻砸着栗子。如今无牵无挂倒是也乐得自在。 听寒想说些什么,似乎又觉得有些唐突,脸红地后退了两步,忽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朝自己飞了过来,下意识接住才发现,是剥好的栗子。 “这……”听寒诧异看向顾南絮。 前厅门窗紧闭,唐羽严肃地饮了口茶:“哥,如今三个边境城联合起来,借给太后贺寿的机会,扬言要文化交流歌舞,实则就是下了战书要切磋一番,谁不知道边境城女子能歌善舞?” 对于袁国来说,当下最棘手的问题就是绕国将近半圈的边境城,大大小小足足有二十余城池,坐落于袁国与夙国交界处,受夙国风土人情影响极为严重。 夜知兮思索着道:“边境城早就想找机会投靠夙国了,若是这次比试输了,对袁国极为不利。” 唐羽点点头:“是啊,如今大王把这烫手山芋直接丢了出来,我爹和众大臣急的团团转,现如今,大王的意思就是,谁能把这事摆平,重重有赏。” 唐羽见夜知兮不语,连忙起身又道:“哥,你人脉广,若是能立功,夜家的地位指定更上一层楼。” 夜知兮拍了一下唐羽的头,笑道:“你以为只有你的如意算盘打的响?如今大家都想揽下此事,只是没有稳操胜券之能力罢了。” 第81章 你的身世 月夜寂静。听寒匿于角落,瞧着夜知兮的身影踏进院落,红衣似血,眼神如霜——这是他一生效忠的主子,绝无二心。 夜知兮一向冷酷无情,处事狠毒,他从不原谅任何失败。这样的人,却突然有了变化,从此心系一个凭空出现的陌生女子。顾南絮苏醒之后完全不记得任何事,连她自己的生平都忘得一干二净,对夜知兮的态度也是普普通通。 听寒极为不待见她,她的出现为夜知兮平添了太多不该有的情绪,身为成大事者,怎可优柔寡断,沉溺温柔乡。所以听寒决定,杀之,哪怕被主子千刀万剐,亦定要杀之。 可后来他动摇了。他发现顾南絮并非是个红颜祸水,空有一副好皮囊。于夜知兮而言,她的确是世间良药。她腹有诗书,有武傍身,从不会给夜知兮添麻烦,反而那次夜知兮身中剧毒,顾南絮熬了一夜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她不记得所有人,却可以对他们掏心掏肺,以真心而待。 “若是能成,倒也极好。”听寒这么想着,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夜知兮站在树下,朝屋内烛光看了许久,一直等到光亮熄灭,才不舍地离开。 一大清早,顾府后院便被人破门而入,唐羽浑身是伤捂着胸口重重摔在地上,他攥着带血的刀,强撑着起身朝飞絮院跑去,狼狈的样子吓得妍儿惊呼一声将茶水丢在了地上,连忙朝屋内喊道:“小姐,小姐!唐公子受伤了!” 顾南絮闻声出来,将孤身一人闯入的唐羽扶至客房,夜知兮接到消息也将夜府最好的大夫请了来。 “伤势如此严重,何人所为?”顾南絮关心地道,她虽有时不喜唐羽的做派,可他背后有夜府,唐府。对方敢光天化日下毒手,必定毫无忌惮。 唐羽瞧了顾南絮一眼,又看向夜知兮,为难地迟迟不愿开口。顾南絮见状,起身道:“既然大夫说你已无大碍,我就先回去了。你好生休养。” 见顾南絮要离开,唐羽有些急了,连忙道:“哥!你到底还要瞒她多久?” “唐羽。”夜知兮低声警告,有些薄怒。 唐羽捂着胸口闷哼着爬起来些:“顾南絮,我哥为了替你隐瞒身世都要大祸临头了,就算你失去记忆,也不该让他替你背负这么多。” “唐羽!”夜知兮恼了。 顾南絮转身看着他:“我苏醒后,星舒和知兮同我讲了许多。我不是曾经顾府的大小姐吗?在街头还救了夜知兮一命,后来突生变故,夜知兮报恩救了我,娶我为妻。” 唐羽有些不忍心看顾南絮这个样子,可想起昨晚在书房同夜知兮的对白,那时唐羽一脸严肃地问道:“哥,你真的要这么做?我怕她想起来一切,会心寒。” “她定会理解我有苦衷。”夜知兮坚定地道,“你回去吧,明日按我说的做。” “好吧。”唐羽便为难地离开了。 想到这里,唐羽看向夜知兮,看着他状似取舍良久,才叹气了口气坐下,默许唐羽说下去。 第82章 世外家族 “顾大小姐,你可知当初顾府所遭什么变故?”唐羽静静将当年之事说来。 如今袁国同苻国,夙国三国鼎立,可还有一个势力超出三国之外存在,那就是云外仙——一个从不参与权利纷争的世外家族。可在江湖之中,却是众人心中不可估量的存在。顾南絮的生母本是云外仙的圣女,不知何故被家族追杀,由顾家家主救下,后来却被冠予一个子虚乌有,绑架圣女的罪名……顾家上下三十一口于某个夜晚全部葬身火海。 唐羽凝重地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上面精致地绣着一个“云”字,递给了顾南絮:“这是她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你看到这个,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顾南絮眉头紧锁,过去这些种种,她依旧全然记不起来。伸手接过那个香囊,看着上面绣的精致的“云”,顾南絮一下子头疼的厉害,脑海里有一幕不停地闪过,森林里到处都是血,血泊里有这个香囊…… “我记得,我记得,当时好像是有人在追杀我,我躲起来……到处都是血。”顾南絮攥着那个香囊抵在心口,“原来被追杀的是我娘,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唐羽见有效,连忙继续道:“如今边境城下了舞帖战书到大王那里,可是袁国根本没有能够胜出的舞姬,如果你带着云外仙圣女后人的身份代表袁国出战……” “好了,不要再说了。”夜知兮将顾南絮拽过来,一把抱在怀里,“絮儿,我不想你受伤。我只想把你好好藏起来。” 顾南絮心情十分复杂,她闭上眼睛许久:“好,我去。”她轻轻推开夜知兮,朝外走去。 见她走远,唐羽连忙跳下床将房门关紧,舒了口气:“吓死我了,生怕她看出什么破绽……不过哥,你编了这么长一个故事,骗她假扮圣女出席王宫盛宴,若是有朝一日她得知真相,你真的不后悔吗?” 夜知兮淡淡开口:“云外仙确实存在,并非我杜撰,至于絮儿是否为圣女,只要这一战赢的漂亮,不重要。” 消息散布的很成功,很快,云外仙圣女要露面一事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客栈包房里,苻亦安靠少年使的势力,很快调查出了夜府的故事。 “少主,夜家在袁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夜大公子一直和殿下,郡主们都是好朋友,从小一起长大,所以他的地位在袁国不容小觑。”一名少年使如实禀告。 另一人继续道:“少主,我调查到,夜家老爷已经病逝,夜夫人自此吃斋念佛,不问家中之事。” “此外,有人每日去夜家地下室送饭,里面似乎关押着很重要的人。” 得到这些消息,苻亦安点点头:“不必再叫我少主,此事多亏你们。待我寻得重要之人,少年使便从此解散,你们都自由了。” “少主。”两个少年使一齐跪下,声音掷地有声,“求少主不要赶我们走,我们愿从此唯少主马首是瞻。” 第83章 再无少年使 他们便是当初苻亦安在六禾崖门口救下的两个少年使。严荪死后,苻亦安便销毁了所有人的卖身契,解散组织,释放他们被囚禁的家人。自此,六禾崖再无少年使。 “少主,我和哥哥本就是孤儿,如今已经没有地方去了,是您给了我们重生的机会,我们愿誓死效忠您。” 苻亦安道:“如今我只需要寻找一人,十万火急。白茶,清酒,若你们能助我,什么条件任你们选。” “愿为少主分忧。”二人齐声道。 转天清早,夜府大门刚刚敞开,门口便昏倒着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守门小厮钱飞见状,嫌弃地道:“喂,你可真会挑地方晕,就知道我们夜老夫人心善,一大早就守在这里?” 见乞丐不应,钱飞又上前踢了一脚:“喂,快起来,快起来。” “钱飞!”老管家严骋气的胡子直直的翘起来,走过来重重敲了一下钱飞的头,“跟你小子说了多少次,不长记性,把人带进来给些吃的。” “可是严叔,他们都是认准了咱们老夫人心善,故意这样扮做假乞丐。”钱飞不情不愿地看了门口的乞丐一眼,试图再次将他弄醒。 “老夫人平时怎么教你们的,你们是一句也没听进去!无论真假,都不能见死不救。”严骋气恼地道,“再有一次,夜府一定留你不得。” “知道了,严叔。”钱飞扁扁嘴将人扶了进去。 夜家祠堂,严骋十分恭敬地汇报道:“老夫人,门外有个晕倒的乞丐,我们已经救进府上了。” “哦。”夜老夫人手上的佛珠顿住了,睁开眼侧过脸道,“估计是饿晕了,叫大夫看看,醒了以后给些吃的和铜板,送他离开吧。” “是,老夫人。”严骋低着头,后退了几步,才恭敬地转身离开。 听见钱飞嘟嘟囔囔离开,那名乞丐忽然睁开双眼,眸光清明,那张脸,分明是苻亦安。 清酒端着食物推门而入,仔细瞧着屋外无人这才将房门关紧,行礼轻声道:“少主,如今我在厨房帮工,兄长负责走廊清扫,夜府暗哨每两个时辰一换,中间空余时间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您想什么时候动手,随时叫我们。” “嗯,你和白茶诸多留意一下那个老管家今日的行动,傍晚同我汇报。”苻亦安吩咐道。听闻近来王宫忌惮夜府势力,夜公子秘密撤掉很多暗岗,他已经派袁国这边的手下速速混进夜家暗卫,今晚拼死也要将南絮救出来。 金色余晖遍洒大地,厨房开始忙碌晚饭,清酒和其他下人端着各式菜品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正厅摆好,严骋正护着拄着拐杖走出来的老夫人坐好。 “他们还有多久?”夜老夫人慈眉善目,笑问道。 严骋微微颔首:“老夫人,说是在晚饭时候准时到达,估计快了。” “嗯。”夜老夫人点点头,攥着佛珠贴近胸口再次开始默念着什么。 “娘。”夜知兮匆匆赶来,欣喜地上前行礼,“娘,儿子回来了。” “好好好,快坐快坐。”夜老夫人笑地合不拢嘴,很快目光就落在了随之而来的女子身上。 第84章 安南重逢 “这就是南絮丫头吧。”夜老夫人笑呵呵招呼众人吃饭,“回来的正是时候,再晚些,可就凉了。” “絮儿,你我虽相识已久,可这是我初次带你回家见娘,你觉生疏也是正常。”夜知兮拉着顾南絮坐下。 可顾南絮食难下咽,她总觉得这个陌生的地方很空旷,偌大的府邸没有一丝温度。夜知兮有要事处理,吃过晚饭便匆匆离开了,夜老夫人也早早离席,说是要回房诵经。 入夜,顾南絮吃着剥好的栗子倚坐在长廊,瞧着空中点点繁星发呆,身后的妍儿为她披上一件长袍:“小姐,夜里风凉。” “星舒,我不喜欢桂花酥,我很确定,我不喜欢。”顾南絮一边吃着栗子,一边道,“你不会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的,但我也不问你为何隐瞒。” “小姐……”妍儿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我信你,你不必解释。只是我想一个人静静,好吗?”顾南絮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星星,“回去等我吧。” 妍儿不再多言,她了解顾南絮,此时不想听任何解释,她还是想忠心侍奉顾南絮一生的,可这份忠心,早就不纯粹了,或者说,早就被分割成了两半……回不去了。 “是,小姐早些休息。”妍儿为顾南絮系好衣袍带子,行礼离开了。 顾南絮一个人坐了很久很久,她走到墙边的树下,望着秋风萧瑟,枯黄树叶落了一地,忽然一个人影翻墙而入,正正好好和顾南絮砸了个满怀。 “哎呦。”顾南絮被突然撞了一下,身体直接往后仰躺倒了下去,好在那人护了她一下,只感觉到天翻地覆,顾南絮一下子坐到了对方身上,糖炒栗子洒了一地。 “哪个大傻子不长眼?”顾南絮气呼呼地盯着他,只见对方是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月色朦胧,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是这双眼睛生的十分好看,顾南絮觉得,也许是在上一世,她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 “你眼睛真好看。”顾南絮眨着眼睛看着她,见对方被自己砸了一下,砸傻了似的,连忙要起身。 那人也不知是不是被自己砸疼了,年纪不大的样子,坐起来便红了眼眶,惹的顾南絮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你别哭啊,大小伙子,哭甚?” 苻亦安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情绪?他终于找到了顾南絮,终于找到了这个曾经被自己放在心尖上宠爱的王妃,她失踪的这些日子,他仿佛被刀子割下半颗心,剩下的半颗,只不过是用来苟延残喘,强行生还罢了。 “南南……”千言万语脱口而出却只有两个字,仅仅两个字,道出的是思念,是愧疚,是歉意,是喜极而泣,两行清泪落下,他哽咽着起身,他也曾在如今一般月光与落叶交织的星空下,发誓愿以性命换得她平安顺遂……大梦初醒,心愿已了。 顾南絮慌张地戳了一下他的脸,感受到指尖触碰到的泪水,她惊讶地道:“哇,你还真哭了啊,你别哭啊,明明是你砸的我,你还恶人先告状!” “南南,你不认识我了吗?”苻亦安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南南,你失忆了?” 第85章 忘了我,想起我 “你以前认识我?是吗?”顾南絮欣喜地拉起他,丝毫不避讳他只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面前的小乞丐虽然披头散发,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可是那双眸中满是清明,仿佛可以装下盛世繁华。 苻亦安含着泪水,不住地点头:“认识,岂止是认识,南南,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顾南絮不知为何,心里一阵酸楚,眼泪不由分说落了下来:“我……”苻亦安一把紧紧抱住顾南絮:“南南,我好想你。” 明明此时只是一个生人的拥抱,却很温暖,很舒适,像是已经习惯了似的,久别重逢,不想分开。 “南南,你在这是不是受委屈了,我带你走。”苻亦安拉起顾南絮的手就要走,可顾南絮却站在原地不动:“我为何要跟你走?你是谁?” 苻亦安努力让自己接受顾南絮已经忘记一切的事实,柔声道:“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和你解释……我是……” 苻亦安一下子沉默了。他断然没有想到,顾南絮失去了所有记忆,完全不认识他,若是强行将她掳走,恐怕此时的她,一定会以为他是坏人。 “南南,你在这里过的好吗?”苻亦安眼中全是伤意,却还是笑着问她。 顾南絮也是笑笑:“嗯,挺好的。虽然什么也记不起来,可是知兮和星舒都待我很好。” “呵,怪不得。”苻亦安终于明白了,若是从头至尾,都有夜知兮的一双眼睛盯他们,救下星舒,皇宫贺寿,都只是他的一颗颗棋子,那他到底…不斩草除根,恐难安稳余生。 “你过的好,我就放心了。方才与你重逢,过于喜出望外,一时唐突。”苻亦安后退了两步,低头看着自己一身乞丐装,后悔当时怎么就选了以乞丐的身份进府。 顾南絮却是满不在意,眼见栗子洒了一地,好在油纸袋子里还有几颗,她捡起来递给她,嫣然一笑,皎若秋月:“若是不嫌弃,拿去吃吧,挺好吃的。” 苻亦安抱着那袋栗子,一直默默地跟着顾南絮,拜他这身乞丐装所赐,谁也没有过多注意他。他看到顾南絮回到别苑,妍儿为她解开袍子:“深秋微凉,若是小姐再不回来,我都想去找你了。” “在夜府还能丢?难不成会有贼人来掳我?” “那可不一定。王上查的紧,大公子连夜撤掉好多暗卫,偌大的夜府,就那么几个人看守,难免会疏忽。”妍儿边说边和顾南絮朝屋里走。 “还有多久是王宫盛宴?”顾南絮突然停下脚步,“这次代表袁国献艺,我有些拿不准。” “还有七日,小姐,你可是圣女,你只要随便出个场就够了,剩下的大公子都安排好了。”妍儿笑道。 苻亦安默默转身离开,他笑了,眼中却含着泪水。你落泪的那一刻,我多希望你记起了我,可我忘了,你从未对我心动,如果忘记,怕是再也记不起。 “王宫盛宴是什么?”房里,苻亦安问道。 白茶和清酒对视了一眼,开口道:“袁国大王当初之所以能平定战乱,一统国家,全凭袁国边界大大小小边境城十余座签订和平诏书。如今诏书期限已至,而边境城城主大多为女子,恐怕有想要效仿夙国之意。” 第86章 月光造访 “边境城向来以舞会友,无论男女皆能歌善舞,如今边境城领袖向袁国下了舞帖,名义上是切磋舞艺,实则是宣战,若是袁国所派舞姬难以服众,恐发生战乱。” “如此说来,可听闻袁王派谁赴宴?” “听说是云外仙的圣女,若是袁国真能请得圣女出席,边境城定能心服口服。” 南南……怎么可能是圣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宫内,大王袁霄听算命先生所言,高兴的合不拢嘴:“若是此女赴宴一舞,能解袁国危机?” “正是,天降圣女于我大袁,王上定能化险为夷。” “好,赏!重重有赏!”袁霄十分满意地拍拍龙椅,“本王封你为国师,若袁国真能渡此劫难,你要什么,给你什么!” “多谢大王。”国师跪地行礼,起身退下之时和夜知兮相视一笑。 院里,顾南絮翩翩起舞,秋风萧瑟,叶落枯黄,她一个人站在月下,身姿轻盈,美若谪仙。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舞,只是它的脑海中常常浮现一个人,那女子站在月下起舞,凄美又梦幻,转身落下两行泪水,哽咽开口:“絮儿,不能舞,万万不可。” 猛然间,顾南絮从梦中惊醒,汗浸湿了衣衫,她总是会做这样一个梦,梦中似被梦魇吞噬,无法抽身,而后惊醒,醒来却又记不起那女子的面容。 顾南絮久久无法入眠,一个人裹紧衣衫来到院里,此时天色还未亮,阴冷冷的空无一人,忽然间一个白衣男子似从天而降,轻功飘逸出神入化,落地无声背对着她。 出于本能,她后退一步,警惕地道:“你是?” 那男子转过身来,即使身处黑夜之中,也仿若一道月光,那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她,还未开口,却好像已经道出千言万语。 “怎么把自己弄这么狼狈?”司月阁有些心疼,眉头紧蹙,抬手揉揉她的头,“若是你想,我让你回到从前好不好?” “如今我忘了一切,你们一个两个过来相认,我也是记不起的。”顾南絮无可奈何笑了。 司月阁轻叹一声,侧过身去:“听闻消息,我便日夜兼程而至,不料方才造访,还是惊扰了你。” “不曾。我是于梦中惊醒,并非缘于你,何需自责?”顾南絮静静道。 司月阁从怀中取出一个玉佩吊坠,纯白的玉晶莹剔透,好看至极。顾南絮伸手接过,不等她问,司月阁便道:“切记要随身携带,将其保管好,勿交予任何人。” “你是何人?” “忘了便忘了吧。重逢不易,还是一如从前,唤我阿月吧,我和你同宗一族,你是我族第二十一代圣女,不知你的踪迹是如何被人知晓散布在外的,总之,我们的人会时刻保护你的安危。王宫盛宴定要赴宴,你想知道的,盛宴结束,我便一一相告,绝不隐瞒。”司月阁眼神坚定,是说服,也是告知,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嗯,知道了。”顾南絮只是点点头,大概是由于忘了一切,她的眼神清澈明朗,干净纯真。 “若是你一直如此,该有多好。可惜……”司月阁欲言又止,接着道,“总之你记得,不要和人提起见过我,王宫盛宴前一日,我会再来。” 第87章 那年花开 顾南絮再次睁开双眼,天色已亮,一切就仿若一场梦境。她坐起身来,不知是真是假,直到瞥见床头的玉佩,才知晓那不是一场梦。她将其收起,朝外看去,昨夜曾在树下站立的人,已是空空。 她看到床头的花盆里盛开着一朵海棠,娇艳欲滴,不解地唤来妍儿:“星舒,我早便想问你,如今已是秋风萧瑟,为何处处盛放海棠?” 妍儿浅浅一笑,有些羡慕地道:“小姐,袁国地处甚妙,与众边境城相邻,边境城气候宜人,一年四季如春,花开不败。这些,都是大公子差人移栽送过来的,用心良苦,用情至深啊。” 一提起大公子,妍儿的神情便真挚流露,顾南絮早便察觉,她每每说出的话,字里行间,不知是为了感动自己,还是感动她。可自己却是觉得奇怪,即使看透这些,她心中也无任何酸楚,反倒想成全。 王宫盛宴在即,夜知兮和唐羽都在忙着和王室皇子公主一起将盛宴大操大办,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回来看顾南絮,就连星舒也是一整天看不见人。 顾南絮也不恼,她练舞累了,忽然想起昨夜的小乞丐,路过长廊看见一个小厮便问道:“你有没有看到,府中有个小乞丐?” 白茶正寻思着,昨夜少主为何突然取消行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连忙回头,却是被顾南絮的模样看呆了,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沉鱼落雁,只是这女子,那是少主苦苦寻找的画中人啊!一时间心中有了答案,连忙道:“知道,知道,他在那边客房,您快去看看他吧!” 急切的语气让顾南絮误以为那人出了事,微微颔首朝西厢客房走去。此时苻亦安已经梳洗干净换上了严骋让钱飞送来的衣服,虽只是普通面料,可穿在他身上却是显得雍容华贵。 桌上放着一锭银子,是那个钱飞方才噘着嘴送来的,还气呼呼地道:“自己有手有脚就凭本事赚钱,身强体壮骗乐善好施的老太太算什么英雄好汉!” 苻亦安不由得笑了,若是此时是在长安,如此有个性的人,倒是想要收回府邸,侍奉顾南絮,她一定也会觉得有趣,想到这里,叹了口气。夜知兮的地位不容小觑,若是带人抢攻势必挑起两国战争,民不聊生,如今苻国有苻泽椋坐镇,百姓安居乐业,已无挂牵,那么自己便去和他拼死一搏,哪怕失去这条命,也要换顾南絮自由之身。 想到此,他握紧手中的剑,正要出门,正好与门口的顾南絮四目相对。 顾南絮看着他的模样,一时间晃了神,脑海中,也是这么一个临风而立的潇洒男子,乖巧率真地讨她欢心,俊朗的模样偏生出几分可爱。 “谁诬陷本王的王妃?” 那是第一次见长大后的他,和折子戏里的角一样,一袭白衣登场,英雄救美。 “天下我娘子最好看。” 那是他第一次不唤王妃,不唤南南,如民间夫君一般,唤了声娘子。 第88章 夜府地牢 诸多酸楚与委屈一下子都想倾诉给眼前的人,无法控制地,眼泪不停地掉,心很痛,很痛,她摸着心口难以喘息,梨花带雨的眸子抬头往着他:“我记不起你是谁,但是我知道,在我心里,你很重要,很重要。” 这一次的忘记,让顾南絮重新认识了苻亦安在自己心中的位置,她早就不知何时起爱上了他,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以至于后来恢复记忆后,顾南絮都和苻亦安调侃:若是没有袁国这一劫,也许我就跟你和离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顾南絮缓了好久,才从那种窒息感中抽离,坐在软榻上沉默了许久。苻亦安瞧的心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怕刺激到她的记忆,令她再次难受。 “小乞丐,梳洗干净还挺好看。”顾南絮红着眼眶看着他。 苻亦安心疼地别过脸去:“夜知兮待你如何?” 顾南絮点点头:“挺好的吧。”毕竟自顾自为了她做了很多事。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你记得吗?”苻亦安追问道。 顾南絮笑着摇摇头:“其实不记得了,不过他说完,我倒是有些印象。他小时候和你一样,是个小乞丐,我在街上机缘巧合救了他……” 苻亦安越听眼眶越红,双手都在极力克制却依旧颤抖,他再也容忍不了:“顾南絮,这明明是我们之间的故事,他将你从我身边掳走,和星舒一起骗了你。” “什么?”顾南絮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后脊一阵发凉,她从来没有想过,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写进空白记忆里的第一个人,很有可能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夜知兮这个人,城府极深,心狠手辣,南南,你万不可再被他欺骗!”苻亦安有些哀求地看着她,“你相信我好不好?” 顾南絮觉得心里乱极了,她从未对夜知兮投入过任何情感,可若救你于水火之人便是推你入悬崖者,这简直太可怕了。 “我的暗卫查出,夜府地牢中一直关着人,起初我心急如焚,一直以为你在里面受委屈。如今我今日倒是想看看,他在地牢里关着谁!” 毕竟早有计划,此时的暗卫早就换成了自己人,明里还有白茶和清酒做掩护,苻亦安带着顾南絮毫不费力来到了夜府地牢,他护着顾南絮,手中举着火折子朝里走,阴暗的地牢潮湿,钻心的凉意令人汗毛都竖起。 转了个弯,有点燃的火把照的里面还算亮堂,墙边的柱上绑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不知经历了多少种刑罚,那人垂着头,头发乱糟糟的,看不清是谁。 二人走近了些,那人似是察觉到了来人,吃力地抬起睁开眼。 顾南絮瞧着那人,心疼地无法呼吸,柱子上绑着的人,是从小护她长大的长庚,顾长庚啊!如今却奄奄一息在那里绑着! 苻亦安用剑劈开锁链救下顾长庚,身子一软直接倒了下去,好在有苻亦安伸手将其接住了他,才不至于摔倒。 顾长庚再次见到顾南絮,心里那份担忧与惦念终于有了着落,顿时觉得自己死了也瞑目了,舒了一口气扯起笑容:“王妃,终于找到您了,您没事就好。” 第89章 至死不渝 两次记忆的刺激,令顾南絮眼泪直掉,心疼地无法呼吸,毒素仿佛游走于整个身体,顾南絮捂着心口后退,冷汗直流,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南南!” “王妃!” 太多太多记忆的碎片涌来,一片一片死死地扎进脑海,那些忘记的画面如同折子戏似的快速在眼前一幕幕闪现,很多声音在耳边重新浮现,头疼如炸裂的感觉难以承受。 她想起陪她一起长大,纯真无邪的星舒,陪她一起吃桃花酥,一起偷偷出府去玩,一起做了好多好多事……没有保护好星舒这件事,一直是她心中打不开的结,是她愧疚一生的事。 如今同样从小到大保护她,忠心待她的顾长庚,就这样血淋淋地被锁链锁在自己面前,满是伤痕,却还是笑着说,终于找到她了。 她怎么能不心痛? 朦胧之际,她全都记起来了。也想起了苻亦安为她做了很多事,这个傻愣愣的小乞丐拿着小时候那块玉佩来向她求亲,他答应自己十分不人道的约法六章,成亲一年尊重自己从不强迫自己,宠溺自己做任何事,甚至还会陪她一起放纵。 无数个心碎的时候苻亦安都陪着她,无数个欢喜的片段都是苻亦安为她编织,他永远都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她,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去办到……早在自己心里,不知从何时起,苻亦安已经占了很重很重的份量。 她想起来了过往种种,当然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一切。 …… 顾南絮再次醒来已经是在苻亦安先前所在的西厢客房。二人担忧地望着她,见她苏醒,这才放下心来。 顾南絮被扶起来倚在床边,笑着唤道:“安安,长庚。” “太好了。”苻亦安紧紧握住顾南絮的手,“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南南!” 那些曾属于顾南絮和苻亦安的回忆,都被夜知兮企图篡改,怪不得那段时候,她总是觉得很不舒服,很不自在。 顾长庚生怕顾南絮担心,在她昏迷之际,就已经上好药换了身衣服,如今除了唇无血色以外,看起来精神多了。他抿抿嘴笑着递上了一盘桃花酥:“很久没吃了吧?王妃。” 顾南絮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想念刚和苻亦安成亲时的安王府,那时,她心中最在意的人都陪着她。 她拿起一块咬了下去,熟悉的味道令它止不住掉眼泪:“那时候我刚醒,夜知兮和星舒一起骗我,还说我爱吃桂花酥,现在想来,怕是她们给不了我想要的味道。” 确实一瞬间猛然惊醒……顾南絮瞪大了葡萄眸子,连苻亦安也惊讶地看了过去:“怪不得这个做桃花酥的大师傅从不露面。” 顾长庚一下子他想起自己幼时笨拙地在后厨练习做点心的样子,也不由得笑了起来:“以前那个大师傅确实存在,后来他病了,我……学了一下而已。” 苻亦安终于知道,为何顾长庚和星舒在顾南絮心中那么重要,他低头会心一笑,伸手拍拍顾长庚的肩膀,两人心照不宣似的,顾长庚红着眼眶握住了苻亦安的手。 第90章 翻旧账 顾南絮吃着桃花酥,心中十分感动,含着泪看向二人,笑道:“长庚自小疼我,护我,如兄长一般…谢谢你,长庚。” “王妃莫这么说,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愿终生为奴为仆,确乃我心中所想。”一向木讷寡言的顾长庚,此时生怕自己文字用少让顾南絮感觉不到他的衷心。 “别板着脸说这么严肃的话,我从来没有当你是仆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此话一出,顾长庚的眼神愈发坚定,他早就认定,顾南絮是他一生忠贞不二之主。 顾南絮想起了太多往事,也知道了自己如今有很多要去做的,身上肩负起的重任让她从醒来之时便如同巨石压住胸口一般,无法喘息,无可奈何。 她看着苻亦安,心中应该是欢喜的,可也是有些怨言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从何时起,她早就爱上了他。 “为何我颠沛流离这么久,你都没寻到我?”顾南絮心中真的是很委屈,许多酸楚,若是他们不知道自己被藏在袁国怎么办,自己是不是真的要稀里糊涂和一个心机男子过一生? 苻亦安自责地看着她,犹豫着道:“你不在的这段时日,苻国发生了太多事……父皇驾崩,母后自尽,有时间我再同你慢慢解释,好不好?” “什么?怎么会这样……”顾南絮心疼苻亦安失去亲人,可也心中一沉,“如今你没有继位,莫不是苻梓坚谋朝篡位?苻国有他为圣,百姓岂不是会民不聊生…” 顾长庚听了也是十分震惊,没想到这些日子,苻国发生了如此多事。 苻亦安摇摇头解释道:“二哥并非父皇之子,是五哥继位了,如今五哥恶疾痊愈,如今同正常人一样。” 对不起,南南,我还是不敢同你说,你爹去世的消息,你才刚刚平复情绪,原谅我再隐瞒一段时日…… “什么?太子不是父皇亲生的?”顾南絮难以置信地和顾长庚对视了一眼,转念一想,“不过五哥痊愈,而且还是苻国新圣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王妃本就喜自由,如今不用深居宫墙,大可以同王爷逍遥自在一世。”顾长庚也跟着心情大好,所有事情都超出所有人预料,可结果却都不算坏。 顾南絮一下子就瞥见顾长庚露出来的白皙手腕上明显的鞭痕,皱皱眉:“都是夜知兮这个小人干的?我都从未舍得罚过你!” “没事了王妃,我自小习武,常受家法,这点小伤不碍事。”顾长庚连忙看向苻亦安,眼神示意求助。 顾南絮简直对这个夜知兮恨之入骨,一下子就觉得满腔的怒意直冲天灵盖:“该死的夜知兮,我与他无冤无仇,机关算尽把我掳来,还用诸多谎言蒙骗我,又害你如此,看来我要同他好好翻翻旧账了!长庚,他怎么会将你囚禁?” “南南莫要动怒。”苻亦安揉揉顾南絮的发丝,这种熟悉的感觉,恍若隔世。 顾长庚连忙道来,原来那日,辰枫告知他顾南絮的下落后,他便日夜兼程赶来袁国,结果体力透支晕了过去,意外被唐羽所救。醒来本想同唐羽打听夜府,谁知唐羽留心将此事告诉了夜知兮,夜知兮怕顾长庚坏事,直接命人将他锁入地牢。 第91章 当年 “小姐,长庚有负所托,请您责罚。”顾长庚忽然重重跪地,视死如归一般。自从出嫁,顾长庚再未唤她一声“小姐”,如今这般,只怕是他所认为的天大之事。 “起来说话。”顾南絮眉心微蹙。 “小姐,我昏迷在林中,醒来包袱便不知所踪,里面…有您交给我的东西。”顾长庚一脸凝重地道。 顾南絮摇摇头道:“不算大事,起来说话。你倒是为我解答了疑惑,怪不得这东西落在了唐羽手中。”她说着,从怀中拿出那个香囊——那个沾染了血迹,绣了一个精致的“云”字的香囊。 “这……”苻亦安一脸激动地拿过香囊,“南南,你从哪儿得来的?” 顾南絮先起身扶起了顾长庚,而后道:“初次见你那日,我被二姨娘派来的人追杀,逃到了林子里,碰巧遇见一群黑衣人和一男一女对峙,杀了他们后带着尸体离开了,我在血泊里捡到这个香囊。” “这是我母妃绣的。”苻亦安爱惜地握住那个香囊。 “王妃,王爷,我先去外面守着。”顾长庚恭敬一行礼。 苻亦安静静地抱住顾南絮,将头枕在她的肩膀,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气息闭眸安逸地道:“很小的时候,我是有娘的,她待我极好,只是她身子弱,后来病逝了。临终前,他给了我一张字条,让我去寻她的一个故人,兰袖…” 那个时候,苻亦安几经辗转,一路上不知道受了多少挫折,才找到了兰袖,他还记得兰袖见到她时,十分激动,手中的碗都掉落了,红着眼眶跪在地上抱着她哭了起来:“云娘,兰儿对不起您,对不起……” 他只记得兰袖一直这么哭着自语。 “兰姨待我极好,和他的丈夫一起如亲生父母一般照料我,我以为我可以一直如此平淡地幸福下去,可某天,他们慌张地收拾包袱,带着我逃离这个村庄,之后的生活,便再也没有平淡过。” 苻亦安语气平静,可只有顾南絮知道,他在极力隐忍那些蹂躏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伸出双手环抱住他,继续听他讲着种种过往。 后来,苻亦安一直不知道他们在躲着什么,直到有一天半夜,他们遭人暗杀,侥幸躲过一劫,可却失散了。 苻亦安流浪了很久很久,不知道那是多久,兰袖再次找到他时,他就在长安街头讨饭,小小的身躯蜷缩在角落,看了怎能让人不心疼?可她没有上前相认,因为她知道,自己和丈夫时日无多了。 “到底是谁对你们下毒手?”顾南絮握住他的手。 苻亦安扯着嘴角笑道:“是南宫云…那日母后于殿中自省多年行不义之事,后来我和五哥在她的遗物中找到了她的伏罪书,里面记录了她做的所有错事,我才得知当年之事。” 当年,苻亦安的生母是独揽圣宠的云妃娘娘,而南宫云出于嫉妒屡次陷害云妃,直到害的她早产,那晚,云妃还有最后一口气,托自己的心腹兰袖和贴身护卫带着婴儿苻亦安离开皇宫,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回来。 第92章 种种过往 兰袖和护卫带着苻亦安逃亡了整整两年,无奈之下将他托付给堂姐,没想到发生了之后的事。长安街头看见苻亦安一个人讨饭,兰袖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用自己最后的积蓄将苻亦安的真实身份送了出去。 “娘娘,兰儿有负您所托,眼下皇后的人追杀多年,只有他回到皇宫,得圣上庇佑,才有希望健康长大,娘娘,兰儿对不起您。” 兰袖思量再三,还是送出了消息,而自己,没多久便在林中被南宫云的人杀了,血泊之中留下这个香囊——云妃娘娘唯一的遗物。 “南南,你知道吗,我自小颠沛流离,从未曾想过,终于给了我一个家的父皇,竟从来只是把我当成一颗棋子,一颗寻回来挡枪的棋子,他疼我爱我都是假的,母妃死后,他便恨上了我……”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苻亦安说着,仰头又灌了一杯酒,顾南絮听了他的故事,也跟着喝了不少,不由得感叹道:“果然啊,我们同病相怜。” 苻亦安看出她眼中的心疼,低头捏着酒杯,摇摇头:“南南,你无需同情我,我同你说这些,也只是不想有所隐瞒。” 顾南絮自小就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身处勾心斗角的院中,至少不用颠沛流离,饥寒交迫,怎懂这些人间疾苦? 可她确实微微勾起嘴角:“我自入丞相府以来,我这个名义上的爹就没怎么管过我,虽说是疼爱,不过是逢场作戏,现在想起,实在可笑。” “什么?名义上的爹?顾丞相不是你爹?”苻亦安有些激动地道。 顾南絮不解地点点头:“坦白来讲,我是他捡回来的便宜女儿,后来二姨娘才进的门,她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生下顾浅芷了,她即使不知道我是捡回来的,仍旧因为觉得我抢了她女儿长女的身份,对我屡下杀手。” “南南,这些再无需你孤身一人去抗,你有我了啊。”苻亦安将她用在怀里,一行泪从眼角落下来,不知是为谁。 苻亦安的怀抱真的很安心,闭上双眸仿佛周遭皆安静了下来,酒劲一上来,便觉得鼻尖一酸,委屈之感油然而生,顾南絮的眼泪也落了下来。 以前的事过去太久太久了,仿佛是忽地忆起前尘往事,她累了,累到暂且什么都不想说,只想枕着苻亦安的肩膀安静地睡下去。 寒夜微凉,听寒被夜知兮亲自派去执行重要任务,直到天蒙蒙亮才往回赶,见夜府不见顾南絮,来到顾府又见本该在飞絮院守着的暗卫全都不见了踪影,心中一沉,在窗边试探地道:“主母,您没事吧?” “您还好吗?” 顾南絮悠悠转醒,听到动静应道:“没事,睡觉。” “好。”那就好… 听寒这才放下心来,也来不及管其他人去了何处,隐匿在角落也暂且休息了片刻,彻夜奔波回来的他,也是身心俱疲。 顾南絮安逸地抱着苻亦安睡了一夜,踏实又满足,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又往苻亦安怀里钻:“原来夫君是这么用的。” 第93章 醉酒 翻了个身这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又回来了?总不至于昨夜和苻亦安喝的酩酊大醉彻夜长谈是做梦吧? “安安,我们怎么回来了?”顾南絮疑惑地戳戳苻亦安肩膀,谁知却被苻亦安握住小手,轻轻一拽便趴到他胸膛上,他闷哼一声,喉结滚动了一下。 缓了会儿,才慢慢睁开眼道:“酒蒙子,你忘了?” “啊?” 顾南絮十分烧脑地努力回想,零星的片段在她脑海里不断放映,断断续续却又让人羞愧难当。她一下子脸红钻进了被子里,这日子,没法过了! 苻亦安想起她昨夜的模样,轻笑着以手背盖着额头,慵懒又疲惫地道:“你太能折腾了,南南,我很疲惫。” 昨夜…… “本主竟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诓骗至此?实在可笑!若是算起,本主好歹得是,是五十岁了!不行,这个小人,本主杀了你!” 睡梦中,苻亦安平白无故挨了顾南絮一拳,昏昏沉沉看着她大吵大闹要爬起来不知道去跟谁拼命,只得一把抱住她哄她安分下来。 “南南,听话,乖乖睡觉。”苻亦安安抚着拍拍她的后背。 “放…放肆,竟敢拍本主后背!”顾南絮努力睁大惺忪睡眼,双眼不聚焦却又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一根手指指着苻亦安道:“小子,你是何人?” 苻亦安轻笑:“你夫君。” “夫君?我何时有夫君?”顾南絮本是桀骜不驯地说着,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像是泄了气似的,颓颓地坐在那掉眼泪,“安安,你怎么都不来找我?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 苻亦安紧紧抱住她,心疼地吻着她的发丝:“乖,不哭不哭,对不起,我来迟了,不要生气好不好?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永远不会。就算万箭穿心,也绝不会放开你。” “呸呸呸,小子乱发誓。”顾南絮捂住苻亦安的嘴,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他,“小模样生的倒是极好看,如此秀色可餐的小美人,不怕被本主掳了去?” “你倒是学会胡说八道了是吧?快睡觉吧。”苻亦安轻轻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柔声细语地说着。 顾南絮瞧着他,忽地一下将唇印在他的唇上,苻亦安顿时清醒,一副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儿模样,怔愣住了。 顾南絮一吻作罢,捧着他的脸道:“小东西,你是我的人了,谁都抢不走。” “你若是日后随意轻薄他人,我可是会惩罚你的。”苻亦安心脏砰砰直跳,却又怕顾南絮只是片刻“风流”,不负责任。 顾南絮摇摇头笑道:“安安,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苻亦安盼了不知有多久,如今看她小脸绯红,撅着嘴巴说着“喜欢”二字,他激动地不知作何反应:“真的?你真的喜欢我?” “嗯嗯嗯。”顾南絮点点头,迷迷糊糊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了精力,扬言要杀回夜府,非要去王宫盛宴一雪前耻,扬名立万,乱七八糟胡说了一通。 最后苻亦安没办法,连夜带着顾南絮来到顾府飞絮院,熟悉的环境令顾南絮很快安分下来,又是吵闹了个把时辰,这才肯睡过去。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94章 有何贵干 “嫂子!嫂子!” 唐羽一进府,每次打老远就能听见他的声音。同样是先闻其声,江炜宸就没这么让人反感,反观这个唐羽,每次造访都带着目的,让人很不舒服。 顾南絮从被子里钻出来,呼了口气道:“说谁谁到,唐羽这个狗东西来了,安安,你从后窗离府,带着长庚明日王宫盛宴汇合。” “不行。”苻亦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苻亦安,王宫盛宴我必须去,夜知兮这个仇我也必须报,你们可不能阻拦我。”顾南絮有些急了,皱皱眉道。 苻亦安连忙解释道:“我怎么会阻拦你?南南,若在府中,我们还能及时护你周全,而且我昨夜才发现,你中毒了……” “我知道,我的毒你不必忧心,我自有办法,怪不得一直不见长庚……安安,替我把长庚找回来,夜知兮心狠手辣,我绝不能再失去他!”顾南絮握着苻亦安的手,有些哽咽。 顾南絮不等苻亦安答应,不再耽搁连忙下床快步走出房门,见唐羽正往过走,回头关上门,挽起袖子,双手环抱倚着门框望了过去,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循声望去,她左手腕处有个做工精巧细致的银镯子,中间有个小铃铛随她动作发出淡淡的清脆的声响。 方才唐羽以为顾南絮不在,眉头紧蹙正要转身离开,却见那人推门而出,似笑非笑地倚靠在门口,阳光洒下,岁月静好。 “嫂子,你这是去哪儿了?夜府寻不见你,害的我好找,怎么自己回来了?”唐羽摇晃着扇子朝顾南絮走过来,总是一副看透一切都样子,有时其实也是空有一份自信。 顾南絮打了个哈欠,慵懒地望着他:“一大清早就一直不见听寒,怎么,你们舍得让他做任务了?” 唐羽尴尬地挠挠头,没想到这丫头这么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端倪,不过兴许是自己多想了,笑道:“这任务出是出了,只不过早就回来了,嫂子没见他?” “本就日日匿于黑夜,我本身也见不到他。”顾南絮淡然地理了理衣服,“唐公子有何贵干?” “嫂子,你不会是生气了吧?你觉得哥他不让听寒保护你了,觉得他不在乎你?”唐羽一脸认真,分析地头头是道。 顾南絮有些不耐烦地道:“你快走吧,别等我把你打出府。” “嫂子,你懂不懂待客之道啊!话还没说两句,你就赶我。”唐羽有些恼,自己好歹是玉树临风,怎么会有人眼瞎不愿意和自己相处! 唐羽却还是讨好着道:“嫂子,我也不怕实话实说,我今儿是负荆请罪来的,上回放你逃出府,哥差点没扒了我的皮,今儿你好好待着,我陪着你,休息好了明天去参加盛宴。” 顾南絮听出他话外之意,有些不悦地道:“夜知兮派你盯着我?他呢,整日看不见人影。” “可不是盯着,你本就大病初愈,外界又有人已然知晓夜家大公子要携圣女出席,兄长怕你难免会有危险,特派我来保护你。”唐羽得意洋洋地道,心道这傻丫头定会满心欢喜夜知兮对她如此在乎,谁知顾南絮一脸厌烦地道: “滚。”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95章 世间轮回 “哇!嫂子你这也太凶了!”唐羽大吵着道,“亏得兄长满心满眼都是你!” 若是曾经失忆之时,顾南絮知道这些或许会心生感动,更多的可能会是愧疚吧,觉得自己忘记了自己曾经的挚爱,而他依旧在默默付出。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可笑,夜知兮从头到尾都是在做戏,如今顾南絮想起了一切,也当然知道了夜知兮根本不是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鬼医,只是他恰巧看得出苻泽椋的病症,又或许他和始作俑者同仇敌忾过。 而她自己,才是曾几何时名扬天下,医毒双绝的鬼医。 顾南絮想要弄清楚,夜知兮为何选择她,为何大费周章将她骗来,为何知晓她的身份,而这一切,一定不可能是因为爱。 见顾南絮想的出神,唐羽不解地道:“嫂子?你怎么了?” 顾南絮佯装头晕,摇摇头道:“无碍,经常这样,真不同你贫嘴了,我想去休息休息。” 唐羽似乎很清楚顾南絮的体质,也不多问,忙道:“好,你养好身子,放心吧,我明早和哥一起过来接你。” “嗯。” 顾南絮回房后,连忙转身关上了门,看着门缝一点点吞噬阳光,直至将所有温暖隔绝在外,继而感受到一双大手从后面将她拥住,下巴轻轻枕在她的颈窝:“我吃醋了。” 在他的怀抱里,顾南絮总能觉得很踏实很惬意,熟悉的温度令她安心,温柔地扬起嘴角:“你啊,放宽心,谁也不能取代你。” 这句话,顾南絮是真情实意说的。重活一世,苻亦安的的确确住进了她心里,让她明白了何为心悦,何为欢喜,足够了。 苻亦安激动地将她紧紧抱住,太久了,他期盼这一刻太久了:“我好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什么都是假的。” “你好没有安全感,上次你也这么说。”顾南絮看向他那双好看的眸子,笑道,“如果以后你发现我不是我,也许我很坏,很不可理喻,甚至回不到你当初喜欢我的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 “会,我会。”苻亦安摆正她的肩膀,两人四目相对,他抬手理理她额前的碎发,温柔地道,“南南,你就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愿意守护你一生一世。” “只是一生一世吗?”顾南絮笑道。 苻亦安顿时慌了,连忙表达决心:“南南,你知道我的,若有来生,永生永世,我都愿意!不过,真的有轮回吗?” 有的。 顾南絮在心里默默地回答。 夜府书房 唐羽急急地推开门,慌张地道:“哥,你怎么还有心情看书?” “那又怎么办,我生怕她见到我想起些什么,王宫盛宴前,还是小心行事为好。”夜知兮无奈地叹了口气。 唐羽恨铁不成钢似的坐下:“哥,你就是顾虑地太多了,小心到手的媳妇儿回头飞了!” “让你多读书你不听,就算是俗语,也不是如此说的。”夜知兮合上书,捏了捏眉心,“她这两日可好?” “似乎对你有些怨气,你又把听寒调走,又消失不见她,女孩子嘛,以后哄哄就好了,没啥大事。”唐羽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自信地道。 若是夜知兮能预料到以后发生什么,那么他今日绝对不会选择相信唐羽的话。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96章 过往云烟 入夜 顾南絮轻易躲过了飞絮院的暗哨,轻功飘逸落到顾府不远处的后山,溪水潺潺而流,静谧而安逸。 “出来吧。”顾南絮蹲下身,将手探进水中,冰凉的触感使她一下子清醒不少。 司月阁一袭白衣站在不远处的高石台上,背对着月光飞身而下,携月光而至。 “还真是好看,你这张脸,真的是惊为天人。”顾南絮不由得感叹着,以前在云外仙,她也经常这样调侃司月阁,甚至还说他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他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 司月阁看出她的变化,有些苦涩地道:“对不起,答应你的,我没有做到。” 顾南絮却摇摇头:“放肆地过了这么多年,知足了,阿月,谢谢你。” “真是多年未听你如此唤过我了,阿情,好久不见。” 司月阁温柔地笑了。 二十几年前,天下还处于乱世,不仅各国纷乱,各门派也处于混战之中。后来,云外仙成了江湖中最威望的存在,无人知晓他们究竟修炼到多么恐怖的地步,只听闻他们尊崇的圣女至高无上,长生不老,青春永驻。 后来,发生了太多事。随着苻,夙,袁国逐渐形成,云外仙早就归隐,不参与任何世间纷乱。 顾南絮,曾经名为洛子情,那个时候是云外仙最受宠的小公主,因为她的母亲洛芸,便是云外仙尊崇的圣女。顾南絮自小衣食无忧,真正算得上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自小便认识了司月阁这个表兄,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司月阁年长她六岁,可她顽劣,从未唤其兄长,后更是心性叛逆,挑衅地唤其阿月,司月阁也不恼,只是温柔地笑,道:“嗯,那我唤你阿情好了。” 司月阁一宠便是宠了她十几年,当成亲妹妹一般。可洛芸离世后,洛子情再也没有了往日那份不谙世事的单纯,总是一个人坐在溪水边捧起水再扬出去,看着水珠在指间流淌,能放空好久。 “阿月,娘怎会离世?云外仙圣女不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吗?”她红着眼眶蜷缩着腿坐在地上,觉得深深无力,将脸枕在膝盖,眼泪流下来,“娘一生奉献给云外仙,却被长老们间接害死,我没她那么伟大,我不想当圣女,永远困在这个牢笼里,我自私自利,永远不会原谅他们的所作所为…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就一次。” 她从怀中拿出一本书递给他,那是族中禁书,上书:云外仙圣女血脉返老还童之术——修此术戴此镯必遭反噬,苦不堪言,成者封锁内力及全部记忆,银镯不见,重活一世,若记忆复,内力返,银镯现,亦可永生,若五十年如此,身堕地狱,永成废人… 司月阁一向淡然,可这时也慌了:“万万不可,若你从此没有内力成了废人,若你永远无法恢复记忆,这破镯子锁了你的一切,你将永远无法恢复圣女身份,用长生不老,万般尊崇换五十年平凡人的生活值得吗!” 洛子情坚定地点点头:“值得。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二十年。” 司月阁恼怒地将书夺过,甩袖离开,他绝不容许她如此做! 第97章 前尘往事 夜里,洛子情提着两壶酒来和司月阁赔礼道歉,自顾自地喝了两杯下去,脸颊便有些泛红:“阿月,我每日每夜睡不着。世人皆知我这个活死人肉白骨的鬼医,说我医毒双绝,没有我治不好的人,鬼门关都能将人拉回来,才称我为鬼医…可我救不回我娘,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别再喝了。”司月阁夺过她手中那壶酒,本想责备,可看她这幅样子,却又不忍心,只得温柔地劝道,“姨母的死,怎么能怪在你身上?你可以医世人,唯独医不了她,你是知道的。” 酒意微醺,洛子情又记起洛芸满是鲜血倒在血泊中,无力地哭了起来,抢过玉酒壶仰头就是两大口。司月阁叹了口气,见拦不住,索性陪她一起喝。 两人回忆了许多儿时的事,那时候的无忧无虑实在令人向往,不知道喝了多久,司月阁觉得双眸无法聚焦,看不清洛子情的脸,他摇摇头依旧无法清醒,他深知自己的酒量远不会如此差,等到意识到什么为时已晚,趴在桌上晕了过去。 洛子情迷迷糊糊又喂自己吃下一颗醒酒丹,缓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含着眼泪看着司月阁,行了一礼道:“兄长,妹妹不孝,拜别兄长。” … 司月阁醒来时,见地上到处都是血,扶着床边坐起只觉得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伤口已经做好了包扎,白色纱布上还有渗出来斑驳血迹。 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下地,头还有些晕,面容苍白,嘴唇也无血色,踉跄地朝外跑去。夜晚的凉风透过未关严的窗缝,吹起眼前的雪白纱幔,他隐约看到外塌上有个熟睡的身影,被遮挡住了面容。 心凉了半截,扯开纱幔,只见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娃娃恬静地熟睡着,手中捏着一块白玉佩,而那张脸赫然是洛子情六七岁的模样! 地上被风吹落了一纸信笺,司月阁失魂落魄地捡起,痛哭着坐在地上。 …… “那会儿我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不知措施,后来还是照你信中所嘱托,送你离开。” 听司月阁讲起往事,如同前尘旧梦一场,恍若隔世,顾南絮早就释然了,逃避了这么久,也知道自己该担当起应尽的责任了。 她拿出之前司月阁交给自己的玉佩吊坠,洁白通透的玉晶莹剔透:“不愧是上乘雪玉,真是好看。” 这雪玉坠,是云外仙圣女所持有之物,族人见此物大概就如同百姓见皇上一般,需行大礼。 “你是怕我被当成冒牌货欺负,所以那日才将这雪玉坠给我送来?”顾南絮心中一暖,很久没有这种被家人惦念的感觉了。 司月阁不语,只是揉揉她的发丝道:“嗯,你啊,都嫁人了,还这么傻乎乎的,让人操心。” “哥,我成亲那日,你来了吗?”顾南絮问道。 司月阁点点头,嘴角上扬:“嗯,来了,还有你每一个生辰,我都在。” 司月阁怎能放心顾南絮一个人流离在外?他一直默默在她身后,再次看着她长大,同从前那般。 第98章 繁花似锦 顾南絮眼中含着热泪,司月阁是唯一与她有着血缘关系的人了,是她这一生最崇敬的兄长。彼时虽然同娘最亲,可毕竟汐芸族中事物繁重,她真正意义上是被司月阁养大的,在她心中,虽是表亲,却比至亲还要亲。 可这一幕不合时宜地被正回来的苻亦安和顾长庚看见,一个陌生男子正摸着顾南絮的头以示安慰,而顾南絮正款款深情,热泪盈眶地望着他!两个人这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 苻亦安心中自然是相信顾南絮的,可这无名飞醋来了挡也挡不住,一瞬间醋坛子就打翻了,心道:这小子谁啊!从来没见过啊!关键是……长得还挺好看。 “我说怎么哪儿都寻不到你,原来在这里。”苻亦安醋意十足地道。 “安安,回来了。”顾南絮温柔地笑着看向苻亦安,扯着司月阁的衣袖走了过来:“安安,长庚,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兄长,司月阁。” 这一句话简直比灵丹妙药还好使,一瞬间苻亦安心中种种疑问,酸楚和委屈全都烟消云散,连忙寒暄道:“原来是兄长!失敬,失敬!” 司月阁自然看出这小子的神情变化,笑而不语。 顾南絮挽上苻亦安的胳膊,温柔地笑道:“这是我夫君,苻亦安。” 听着顾南絮如此介绍自己,苻亦安心中简直乐开了花,激动地和司月阁寒暄,只有顾长庚想起什么似的,隐隐激动地看着司月阁,二话不说便跪地行了大礼。 “师父!” 顾长庚激动地道。 一句“师父”把顾南絮和苻亦安都叫愣了,什么?司月阁是顾长庚的师父? “什么师父?我为何不知?”顾南絮一副被“背叛”了的样子,质问似的对顾长庚道,“老实交代,什么时候背着我认了个师父?” 司月阁将顾长庚扶起,笑道:“傻孩子,瘦了,吃苦了。” 顾长庚摇摇头,连忙喜笑颜开对顾南絮道:“王妃,他就是曾经教我桃花酥的那个大师傅,我的武功也是在他的指点下突飞猛进的。” “司月阁,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顾南絮和苻亦安相视一笑,简直难以置信。 司月阁温柔地扬起嘴角:“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王宫盛宴结束后,我们回云外仙聊个够。” “好啊,好想念云外仙的鲜花羮啊。”顾南絮憧憬地看着浩瀚星空。 “为何王妃喜欢吃的,都是和花有关的?”顾长庚疑惑地挠挠头。 “因为云外仙漫山遍野繁花似锦,很美很美,明日带你们看看。”顾南絮拍拍顾长庚的肩膀,“还有啊,「王爷」和「王妃」这种称呼赶紧改改,在袁国万万不可如此顺口。” “是,小姐。”顾长庚抿抿嘴低头浅笑,自从顾南絮出嫁以后,他就不能唤她小姐了,如今这般,倒是真像以前一样。 好怀念那个时候无忧无虑的小姐,怀念那个时候的飞絮院,他和小姐还有星舒三个人,在那个院子长大,那个时候,真好。 第99章 不速之客 “楼主,查到了。” 黑夜之中,一人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脸上还戴了黑色面具,恭敬地单膝跪地道。云沐眺望着顾府的方向,看着不远处的灯火渐渐微弱,夜深了。 “说。” 云沐压低声音,久不开口,声音也有些喑哑。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夜色染衣的清冷少年了,戴上了那个象征身份的黑色面具,从此匿于黑夜之中,像个历尽沧桑的长者。 那人恭敬地答道:“秉楼主,明日王宫盛宴,夜公子会带一名姓顾的女子出席,名唤南絮。” “嗯。”云沐应了声,摩挲着手指,白玉扳指在他纤长的手指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很快空荡的大殿只剩下他一个人,这殿内阴暗,久不见阳光,似乎这么长时间,他都快忘了刺眼的阳光洒下来的感觉。 顾府飞絮院门外,夜知兮一个人站在月光下,朝里面望着。此时天已经快亮了,他彻夜未眠,不知为何,许是因为心事挂牵,他根本无法合眼。 眼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院内,宽松的袍子将他整个人遮住,戴着黑色的面具掩盖住面容,看不出他是谁。 “你是谁?”夜知兮警惕地看向他。 那人微微侧头,感觉到有人存在,立刻施展轻功离开,夜知兮迟疑了会儿,连忙追了上去。 天色渐亮。林中,夜知兮终于追上了黑衣人,两人很快交了手,赤色与墨色互不相让,十几个回合下来,夜知兮并不占上风。 “你到底是谁?难不成你是…”夜知兮想要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可他很快便觉得非也,苻亦安不可能有如此高的武功,可顾南絮相识的人中,谁会有如此高的身手?不对,这人的衣着,明明是弑魂楼的装束! “有人出钱买她的命,我不会放过她的。”那人声音喑哑,说完便转身施展轻功离开,夜知兮没有再追上去,连忙回头朝顾府赶去。 见夜知兮行色匆匆赶来,正推开房门的顾南絮迟疑了一下,疑惑地道:“夜知兮,你这是怎么了?” 夜知兮并未察觉顾南絮语气的变化,舒了一口气猛地抱住顾南絮:“絮儿,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顾南絮不耐烦地皱眉,腕上的银镯微闪,好在夜知兮松手的及时,不至于让顾南絮忍不住出手。 “我要梳洗了,你先回避一下。”顾南絮笑不达眼底。 夜知兮以为她是紧张,说了些安慰的话,便离开了。 “小姐,你醒这么早。”妍儿有些诧异地看着夜知兮离开,又看向了顾南絮。顾南絮没有接话,看着妍儿带来的十余个丫鬟,捏了捏眉心道,“不必大张旗鼓,简单帮我梳洗下吧,一会儿随我去赴宴。” 可是妍儿接了夜知兮的命令,怎么会随便给顾南絮梳洗呢?顾南絮也不好强烈推辞,恐被妍儿看出破绽,想到这里,自己摇摇头笑了,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星舒会与自己有二心。 “小姐,你真的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美如天仙啊!”妍儿搓着手,真诚地夸赞道,她本就不识几个字,后来得夜知兮救后,才偶尔翻翻书,如今可是尽量把美好的词汇都堆了过来。 第100章 赴宴 顾南絮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许久没有如此认真打扮过了,她一直很随性,星舒离开以后,她也无心如此,也不习惯别的丫鬟侍奉。 星舒,如今这算是你最后一次为我梳洗,今夜过后,我们缘分便尽了。 这次的王宫盛宴,说大吧并未邀请夙国和苻国,说小吧袁国乃至十余座边境城几乎无人不知,顾南絮坐在马车里,忽然很好奇袁国的如意算盘被拆穿以后所有人的反应,尤其是夜知兮。 赴宴而来的都是名门望族,马车纷纷止步于王宫门口。要说这袁国王宫倒是的确足够气派,宏伟壮观,顾南絮掀开帘子望了望,忽然很好奇五哥此时正襟危坐严肃办公的场面,不由得笑了,却无端感觉周围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自己身上。 “絮儿,下来吧。”夜知兮眼中温柔地似乎能拧出水来,含情脉脉地朝顾南絮伸出手,那一袭红衣足够妖冶夺目,配上这张几乎完美无瑕的脸,怪不得如此引人注目。 顾南絮承认,放眼三国乃至云外仙,也没有像夜知兮这么“美”的人,啧啧,可惜了,是个蛇蝎心肠的“小娘们”。 想到这,她摆摆手,从他身边飞身而下,落地轻盈。 “好,嫂子好身手。”唐羽十分狗腿地凑了过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哥,嫂子,一同赴宴吧?” 夜知兮:“嗯。” 顾南絮:“……” “大公子哥哥!” 远远便看到一个淡粉色的身影欢快地跑来,那姑娘也算是漂亮,衣着华贵,鲜艳夺目,只不过看起来就是被宠大的,举手投足之间透着娇贵跋扈。 “哎呦,哎呦我的小公主殿下啊,您当心摔着!”可把后面的太监急坏了,这位主要是出了事,哪怕磕破一点皮的事,他的项上人头恐怕就不保了! 顾南絮真的只是单纯不想认识这袁国任何一个“尊贵”的人,想着这夜知兮和这位小公主一样的光鲜夺目,倒是极配,便不凑这热闹了,连忙道:“夜知兮,你们先进去,我随后到。” “不可,若是你出事怎么办?”夜知兮担忧地道。 顾南絮无奈地道:“拜托,家门口能有什么事?况且女孩子的事你少管,赶紧进去,我随后到。” “这…”夜知兮望了妍儿一眼,而后点点头:“我在里面等你。” “嗯嗯,快去吧。”顾南絮摆摆手道。 “大公子哥哥,我们进去吧!”小公主袁听梦欢喜地挽着夜知兮的胳膊,没有理会顾南絮,骄傲地朝里走了进去。 “星舒,我有一样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没带。”顾南絮一副苦瓜脸的样子瞧着她,“一个能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夜知兮嘱咐我要带过来的。” “什么?倒是没听大公子说起。此次盛宴十分重要,万不可出任何纰漏!小姐你等着,我回去拿。”妍儿快步离开了。 支走了所有人,顾南絮并没有进去,而是孤身一人朝王宫外的角落走去,这里有一处拐角,被郁郁葱葱的藤蔓遮挡,很少有人注意到此处。 顾南絮如约来到这里,转角却陡然见到一个黑色衣袍的身影背对着她,周遭除了孤独依旧是孤独。 第101章 不敢相认 顾南絮一惊,连忙转身准备离开,陡然惊了身后之人,那人警惕地追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谁?” 腕上的力生生将自己拽了回去,顾南絮拌了一下抬头迎上那凶狠却仿佛依旧纯粹的目光,即使对方戴了面具,将整个人藏在黑黑的衣袍下,顾南絮也能一下子认出来他。 “云沐?” 听到顾南絮诧异的声音,云沐松开她的手侧过脸,声音沙哑却带着微微的颤抖:“你认错人了。” “怎么会呢?臭小子你还活着怎么才出现啊,我以为你被夜知兮那个混蛋杀了。”顾南絮有些气恼地伸出食指戳戳他的头。 云沐下意识扶着生怕掉落的面具,脚下后退了两步,想要离开,瞥见顾南絮红润了的眼睛,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倒是从未见过你如此一面。” 苻亦安握住顾南絮的小手,扯着云沐的袍子往里走了走,看到白色的墙壁之上,黑色的屋檐下不起眼的特殊标记,这才道:“这一处,里面的人我都打点好了,有话在这说吧。” “他既然在我们约定之处出现,明显就是已经知晓了一切。”顾南絮有些恼,她每个深夜都在回想一幕幕发生过的事,想起欢愉的记忆她便重新欢喜一次,想起痛苦的记忆她便再次心痛一回——她当然记得那个破旧的茅草屋,她和云沐结拜为姐弟,那她便一生都要尽这姐姐之责。 “对不起。”云沐依旧离他二人有一些距离,那是对自己的无法原谅,这一声“对不起”,是对后来他的利用而道歉,也是为他不敢相认而道歉。 顾南絮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云沐,我从不记恨你骗我,当我在六禾崖看到那些云清的画像,我便知晓你是利用我去复仇。这些我都觉得无所谓,可结拜之事,原来你也是玩笑话。” 苻亦安朝云沐解释道:“云沐,是我擅自主张想让你二人相认,南南和我聊起过你们的事,也一直惦念你的安危,我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南絮一头雾水,本来是和苻亦安约定好,进宫前在此处偷偷见上一面商量对策,谁知碰见云沐,还一副不想理会自己的模样,可见苻亦安明显早就与云沐有联系。 苻亦安知道云沐嘴笨,也不过多逼迫这傻小子,转头道:“还是我来说吧,那日我们救回云沐。他清醒后告知我们本是同你在一处,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你失踪了。”苻亦安皱皱眉解释了后来发生的所有事,一桩桩一件件。 直到那夜,他准备夜探夜府,却意外碰见了这个不速之客。 苻亦安警惕地看着暗处的这个黑袍人道:“你并非夜府之人,还请兄台不要拦我。” 苻亦安警惕地看着暗处的这个黑袍人道:“你并非夜府之人,还请兄台莫要拦我。” 对方声音喑哑,劝阻道:“夜府暗哨众多,孤身硬闯不妥,还需从长计议。你真的确定顾南絮在里面吗?” 第102章 讨不到娘子 “你到底是谁?”苻亦安双眸微眯。 对方却并不打算解释身份,只是道:“我劝你还是不要找死。” 两人二话不说便交起了手,可云沐并不是来和他打架的,丝毫不恋战解释道:“苻亦安,你别不识抬举,我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帮你。” “云沐?” 苻亦安总算认出他来了,除了云沐谁还会恬不知耻地整天缠着顾南絮姐姐长姐姐短。 “原来是你小子。”苻亦安双手环抱道,“你有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我比你到的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硬闯无果,你信我。” 他掀开衣服,触目惊心的伤痕。 苻亦安意识到严重性,抓起他的手腕道:“你且随我离开,莫被发现才是。” 回到客栈,苻亦安直接拉着他来到自己包间,紧紧关上门。店小二一路上看着苻亦安拉着一个黑袍人神神秘秘地往屋里走,那体态,明显就是个男子嘛。 “唉,可惜即使如此,我还是讨不到娘子。”店小二灰头土脸地打了个哈欠,回到柜台趴着小憩。 “那日你派人给顾长庚带来消息,我立刻赶来。夜府势力雄厚,暗哨守卫森严。我轻敌硬闯了一次,差点死在里面,夜府老夫人喜欢清净,遣散过很多下人,整个夜府看似空荡无人,实则暗守数多。” 顾南絮挺到这里,好奇地问道:“所以后来呢?你们拿下了夜府的势力?怎么做到的?怪不得那几日救下长庚后,咱们依旧可以肆无忌惮。我以为是夜知兮自负,疏于防范。” “夜知兮的确是自负,他自负与觉得自己的部署天衣无缝。” 苻亦安转而钦佩地看着云沐:“他觉得亏欠与你,你失踪后,他凭一己之力坐上了弑魂楼楼主之位,出动众多死士给夜府暗卫来了个大换血。” 苻亦安想想便觉得这一战赢得漂亮。 “云沐,近来可好?”顾南絮望着他,眼里更多的是心疼。 第一次,云沐发觉自己并没有在顾南絮身上看到云清的影子,她就是她,是他这一生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姐姐。 “姐姐,对不起。”云沐单膝跪地作揖道。若是弑魂楼的人看到他们的楼主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卑微,一定会惊掉了眼珠。 顾南絮摇摇头,笑着扶起他:“当初我大病一场,醒来便忘了一切。如今我恢复了记忆,感觉像是重获新生一般,过往种种皆为云烟,消散便觉得罢了。只是当初结拜,我并非儿戏,云沐,若你愿意,歇歇吧,以后我护着你。” 云沐一下子湿了眼眶,他摘下那个丑陋的面具,缓缓开口:“没想到姐姐能认出我。” “当然可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两次。”顾南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她清楚的很,虽说在林中云沐劫下她是为了利用,可那日除了夜知兮的人,还有南宫云和苻梓坚派去的人,危机四伏。 “对不起姐姐,原本我想趁乱带走你,利用你和云清姐姐相似的面容迷乱严荪,杀他报仇。可没想到你后来病重失踪,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云沐一时间竟有些慌乱,捏着衣角,终于,在顾南絮面前,他有了原本就应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模样。 第103章 你没事吧? 顾南絮摇摇头调侃道:“你啊,何时能听你这小子说如此多话,看来我能知晓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了,好歹…你是拿我当半个亲姐的,对吧?” “不,是亲姐,真的是。”云沐不住地点头,眼眶有些湿润了,“一直都是,姐。” “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顾南絮拉起云沐的手,覆上去为他诊脉。这小子,年纪不大,内伤可真不少,竟然还能活到现在,也属实是个奇迹。 “你每次各种内伤都是胡乱吃药,好在吃的都是名贵的好药,也算捡了一条命。此前你便有重伤未愈,又在夜府没讨到好处,新伤旧伤一塌糊涂。”顾南絮恼怒地瞥了云沐一眼,哪儿有这么草率对待自己这条命的人?转头无奈地看向苻亦安,道:“现在还有时间,我们找个地方给他把伤治了。” 容不得云沐拒绝,苻亦安和顾南絮摘下他那引人注目的丑面具,直接扒下他那身黑袍子,瞧着模样总算像个人样了。 三人直接飞身而入,由里面的人接应,顺利混入了王宫。 顾南絮戴着面纱,一路便注意到沿途有许多争奇斗艳的花竞相开放,不过眼下也没什么心情欣赏,只是随意看了两眼,便拖拽着云沐来到了一处院子。 “少主,这是闲置的偏殿,我们都已经打点好了。”清酒笑嘻嘻地禀报着偷偷看了顾南絮一眼,又低声笑道,“恭喜少主得偿所愿。” “你小子,找打?”苻亦安威胁地看着他。 “小的告退!”清酒吓得拔腿就跑。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顾南絮便为云沐治好了大半。 “好了,你按时服用我给你的药,三天便可痊愈。还有,你这三天都不准打架,听见没?”顾南絮拍拍云沐的肩膀,让他好好休息。 苻亦安拉起顾南絮的手,顾南絮笑道:“放心吧,不过我得走了,估计妍儿早就发现端倪了,夜知兮肯定也有所怀疑,我先去赴宴。” 此次盛宴可谓是空前绝后,袁国大王袁霄为了让这几个边境城安分下来,从场地布置,到歌舞风格,再到美食佳肴,全都是按照边境城的风俗习惯准备的,入眼全都是异域风情。 顾南絮本来并不着急,可转来转去这王宫实在是太大了,多少有些焦急和烦躁了:“想来本主武功高强,难不成还被这个小破地方束缚住了?” 她直接施展轻功朝王宫的最中心——霄云殿而去。却陡然见一人从另一边飞来,两人差点撞到一起,好在武功都不低,精准地侧身,谁也没有理会谁,径自离开了。 一晃而过,顾南絮看到对方是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身轻如燕,虽然带着面纱,倒是也能瞧的出姿色上乘。 此时的霄云殿外可谓是热闹非凡,到场的皆是达官显赫,以及各边境城的领袖、公主,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外,人人都是身份尊贵。 顾南絮赶到之时,夜知兮和妍儿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小姐。”妍儿见到顾南絮立刻轻呼了一声,夜知兮连忙看过去,焦急地上前查看。 顾南絮避之不及,被他拉住了手,皱皱眉抽出身来。 “小姐,你没事吧?”妍儿也是探究地看着她。 第104章 心怀鬼胎 “我能有什么事?”顾南絮不解地问道。 “你让我取的是这个盒子?”妍儿拿出盒子来,眼中满是怀疑,可见她并不相信自己此前那一番话。 “对啊,如果我不骗你说夜知兮让拿的,你才不会给我回去取呢。”顾南絮傲娇却又欢喜地接过盒子,抱着道:“这里面锁着我娘的遗物,我带着它才安心。” 听了这话,夜知兮似乎舒了口气,又道:“听寒说,飞絮院外的暗卫都失踪了,昨夜可有什么可疑人员?” “没有啊,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顾南絮一脸无辜似的,双眼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夜知兮彻底打消了所有顾虑,他过于相信自己,相信顾南絮体内的毒根本无法让她恢复记忆,也相信今日所有事必定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过了今天,权力和爱人终将都是他的。 盛宴开始,众宾齐聚。大王袁霄携王后满意地看着台下来了一段长长的客套话,宴会便开始了。一开场便是王宫里最好的舞姬献上了一出《九天玄女》,舞姿曼妙,轻盈如仙,配上清透的乐曲,赏心悦目。接着是一出出舞、乐,还有王宫乐坊嗓音最好听的歌姬唱的曲儿。 边境城众多,要数为首的便是这西境城,其余城池皆听西王号令,因而若是拉拢住西王,便有可能扳回一局。可传言这西王爱妻如命,妻子向往夙国生活,便意图倒戈投靠,划领地入夙国。 “西王,在下敬你一杯。”夜知兮得了袁霄的眼色,准备最后拉拢一下西王。 “好酒,好酒啊。”西王过瘾地放下酒杯。 夜知兮笑道:“这是珍藏的上等好酒,西王喜欢便是,多喝点。” 西王摇摇头叹息道:“可惜啊,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回头讨来方子,回去自己酿。” 夜知兮摩挲着酒杯道:“其实喜欢也并非要成为,做自己便是,西王以为如何?” “非也,本王喜欢,便势在必得。”西王当然懂夜知兮言外之意,对方是在告诫自己,喜欢夙国完全可以效仿,并非要加入。可他有私心,夙国世世代代尊崇男女平等,以后他的后代在夙国都会过的幸福,而袁霄从不是个好君主,甚至还有野心挑起战事,袁国早晚易主,百姓不一定还能安居乐业,他必须借今天的机会给边境城人一个交代。 “父王,母后。”袁听梦忽然出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不过看起来她什么也不知情。只是兴奋地起身道,“今日盛宴,儿臣准备了一曲《长生》献艺,恭祝父王母后青春永驻。”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诸位,就由孤最疼爱的小公主为大家谱一曲助助兴。”袁霄开心地合不拢嘴,众人听了也都纷纷附和,还没开始弹就夸赞起了公主倾国倾城,才貌双全。显然这些话,对袁听梦来说很是受用。 此时宫殿外,听寒对禀报顾南絮道:“主母,没想到公主会忽然出来献艺,恐怕您得多等会儿了…” “无碍,我不是一直在等么?”顾南絮无奈地道。为了让她保持神秘感,夜知兮愣是都没让她出席吃东西。 第105章 冒充圣女 “主…圣女,吃些东西吧?”听寒从怀里拿出了糖炒栗子,可是顾南絮实在是没有心情站在宫殿门口剥栗子,有些犯嘀咕。 听寒连忙又道:“已经剥好了的。” “谢了。”顾南絮捧着油纸袋,取了一颗栗子从面纱下面递到嘴里,折腾了一天,总算有吃的了。在心里对自己说:坚持住,打个漂亮的翻身仗回家吃桃花酥!不过…… 看着手里的栗子,一时间觉得有些对不住听寒,但转念一想,听寒还不是为夜知兮做事,帮着他一起骗自己。 “该死的夜知兮。”顾南絮朝里面瞥了一眼,有些恼。 听寒连忙解释道:“圣女,此事不怪大公子,是听梦公主献艺之举突然。” “什么圣女圣女的,冒牌货。” 忽然一个傲娇的女声从身后传来,顾南絮循声望去,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白纱轿子从天而降,由八名白衣少年抬着落地,纷纷花瓣唯美梦幻随之飘落,里面走出一个雪白色身影,当真是宛如那九天玄女下凡一般出尘。 她面纱之下的唇再次开合:“我才是圣女,你是假的。 “圣女,这…”听寒一时间有些慌了。这么多年来,面对多么棘手的任务,每每身陷囹圄,他都能够淡然自若,视死如归。而如今面对这件事,他竟然有些慌。 殿内,袁听梦一曲作罢,众人纷纷表示赞赏。 “这一曲气势磅礴,旋律轻快又轻狂,妙啊。” “年少气盛,却是少年有为,甚是妙哉。” “太好听了,此曲只应天上有啊!” 不得不说,袁听梦的琴艺的确是袁国数一数二的,几个边境城的公子都跟着表示赞赏。 可偏偏外面嘈杂的声音打断了众人对她的夸赞,她不悦地朝门口望去,正好有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慌慌张张跪在了地上。 “外面因何事嘈杂?”袁霄问道。 太监冷汗直冒,用袖子擦擦汗紧张地道:“回大王,外面……外面来了两个云外仙圣女。” 什么? 所有人都在心里犯嘀咕。早就听闻今日王宫盛宴云外仙圣女会出席,可谁也没想到,会出席两个啊!这不明摆着有一个假冒的吗? 另一个太监也着急地冲了进来,一进来腿都软了,和之前的太监跪在了一处:“大王,司月阁阁主来了。” “什么?”袁霄直接站起身来,众人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司月阁是云外仙最大的势力,可以说只要他们想,他们便有能力覆灭一个国。而这司月阁的阁主,名讳就是司月阁,据说他武功登峰造极,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水平,但是权力和地位,不容小觑。 “不愧是大王,连阁主和圣女都能邀请来。”西王着实有些佩服,从心里恭敬地说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袁霄一下子心情大好,亲身出门去迎接,众人哪里还坐得住,跟他一同走了出来。 “阁主,她冒充我。”那名仙气十足的女子委屈地朝司月阁道。 夜知兮见状,连忙走到顾南絮身边:“絮儿放心,我定会护你周全。” 顾南絮好笑地看着他,把糖炒栗子塞到他手里拍了拍手:“护我?不是你把我推到这风口浪尖的吗?” 第106章 心狠手辣小公主 “絮儿,我没有。”夜知兮依旧是一身红色衣衫,在众人里耀眼夺目,如今这张颠倒众生的脸上,眼中一阵受伤,为难地看着她,试图解释可又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因为他着实没理,的确是他把她拉进来的,她本可以相安无事在顾府逍遥自在,的确是他把她拉进这场喧嚣的… “南南。”苻亦安戴着银色面具及时出现,湛蓝色的衣衫拂袖而过站在顾南絮身侧,一阵清爽的茶香令顾南絮身心舒畅,每次他一出现,她就莫名觉得心安。 顾长庚一身黑色衣衫紧随其后站在顾南絮另一侧,脖子上还有未好的伤。 “怎么?原来你已经都想起来了。”夜知兮紧紧盯着顾南絮那双眼,有些讽刺地道,“絮儿,你可真是会骗人。” 唐羽难以置信地看着顾长庚,一眼便认出了是他,只是看着他嘴角的淤青,脖子上未好的鞭痕,手腕处也是旧伤,几乎露出来的地方没一块完好的,皱着眉看向夜知兮:“哥,你为何伤他?” 此时夜知兮没有心情回答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充满敌意地看着苻亦安,他不过就是一个小乞丐,成长到现在也就是个小王爷而已,凭什么只要他一出现,顾南絮就看不到自己。 那名“圣女”,十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又道:“我最讨厌别人冒充我,败坏我名声,你还要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圣女吗?” 司月阁无奈地瞪了她一眼,可她却没有明确体会到司月阁的意思,以为这个眼神是告诉他:干的漂亮!随之更加得意地挽上司月阁的胳膊,撒娇似的道:“阁主哥哥,你快把他们都杀了。” 司月阁:“……” 袁听梦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她早就发觉大公子哥哥对顾南絮过分宠爱,如今若是借司月阁之手除掉她,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她看着苻亦安目似朗星,只是可惜不知道面具下是怎样一张脸。转头又看向司月阁,一袭白衣如月光似的,额间还有银色的花钿,模样丝毫不输夜知兮,真如谪仙似的。 多看了两眼还有些羞涩,她故意道:“云外仙超脱世俗,从不参与纷争,如今竟被有心者冒充圣女,真是丢我袁国的脸。” 袁霄听了,连忙瞪了袁听梦一眼,王后见状,赶紧把袁听梦拽了过来,叮嘱她不要乱说话。而袁霄则笑着道:“莫要动怒,容易伤身。久仰,阁主今日来赴宴真是令孤欢喜,何不携圣女上座一叙?” “不必。” 司月阁淡淡道。 袁霄吓地冷汗直冒,他是知道夜知兮派人冒充圣女这件事的,本来只是想撑撑场面,杀一杀边境城的威风,可如今没想到闹这么大,若云外仙一动怒向袁国发起兵变,就全完了! 谁知袁听梦不死心似的,又上前指着顾南絮道:“何不杀了这个贱人?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如此失德女子简直给我们袁国丢脸!” 她心悦大公子多年,可夜知兮满心满眼都是这个贱人,她天生的优越感一下子受到了威胁,不由得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第107章 恩断义绝 顾南絮打量着袁听梦,这位公主的光荣事迹她自然是知道的。自己刚醒那几天,有一次药里被掺了毒,听说就是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干的,为的就是除掉她。除此之外,她平常也是经常欺辱下人,命令下人将她的宫殿里里外外移栽上边境城的鲜花,四季不准凋谢。且凡是她所到之处,必须有花朵盛放,否则将下人处死当花肥。 在袁听梦的眼里,绝不能有人比她耀眼,绝不可以。 “啊!” 陡然听到袁听梦一声尖叫——她的食指竟被削断了… 云沐面带鬼面具,一袭黑袍飞身而至,接着便有一众黑袍人如鬼魅般现身,团团将众人围住,他们的穿着众人一眼便能看出来是弑魂楼的装束,再看向他腰间的令牌……这是弑魂楼楼主啊!一瞬间黑压压的一片仿佛压在心口,谁也喘不过气来。 “参见主子。”云沐沙哑着声音朝顾南絮单膝跪地行礼,其他黑袍人也连忙跟着行礼,而后,云沐起身恭敬地站到她身侧,警惕地看着众人:“辱我主子者,死不足惜,断指以示惩戒。” 什么?弑魂楼楼主竟然唯顾南絮马首是瞻! 袁霄有苦不敢言,袁听梦可是她最宠爱的小女儿,如今就算王后和小公主哭红了双眼看着他,他也什么都不能多说,弑魂楼一向杀伐果断,若是惹了楼主,要了她的命都是有可能的,叹了口气让她们回殿中找太医治疗。 “我家南南来袁国游玩,怎么,这就是袁王的待客之道吗?”苻亦安忽然出声,摩挲着手中的玉戒戏谑地看着众人。有个太监立功心切,看不出眉眼高低,不怕死地上前道:“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袁王说……啊!” 没等他说完,就被苻亦安一掌打了过去,只见那太监直接轻飘飘地飞起,身子重重砸在旁边的假山上,假山应声断裂翻倒。 “我们坠月谷可从不吃亏,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和本少主说话?”苻亦安淡淡开口。 那太监悔不当初,捂着撕裂般疼痛的胸口爬都爬不起来。 白茶和清酒及时出现,带着一众坠月楼弟子,恭敬地行礼齐声道:“少主。” 众人再次风中凌乱了,坠月谷?难道真的是坠月谷少主吗?细看他们身穿湛蓝色衣衫,似乎真的是传言中坠月谷的装束,而苻亦安手上的玉戒!——的确也是坠月谷的象征! “苻亦安,你少装神弄鬼,坠月谷跟你有何关系?”夜知兮丝毫不相信苻亦安的身份,可是众人却偷偷议论纷纷,他们可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毕竟他们谁也得罪不起!今天这究竟是什么日子,司月阁阁主,弑魂楼楼主,还有坠月谷少主,怎么都出现了!而且似乎竟然还是为了同一个女子! 顾南絮转头地看向苻亦安,回想起后来苻亦安和自己说的奇遇。那日夜里二人喝醉,苻亦安忽然说要出去查一些事情,也就是那晚,他凭香囊中的线索和兰袖留给他的遗物寻到了坠月谷。 当时苻亦安连夜赶去,老谷主垂着最后一口气,面上满是遗憾。 第108章 害的本主好找 “没想到我死之前还可以看到我的外孙,死而无憾了。”老谷主嘴唇泛白,毫无血色,身体十分虚弱,说起话来气喘吁吁的,似乎每句话都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老谷主是云妃的父亲,也就是苻亦安的外祖父,当年云妃离开坠月谷后,老谷主便带着组织淡出了江湖,一直惦念女儿的他,听闻云妃病逝的消息后从此一病不起。 “外公。”苻亦安跪在他的塌前,握住他满是皱纹粗糙的手,眼泪流了下来,“我早该寻到您的踪迹,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孩子,可惜我期限将至,很多话都来不及和你说了。”老谷主老泪纵横,取下玉戒颤巍巍戴在苻亦安手上,“我本以为,这坠月谷怕是要从此人去楼空了,幸好,幸好你回来了,一直以来,我唯独放心不下的,就是这里,如今还放心不下你。” “外公,别说了,我可以找人医好您的,您一定要等我回来。”苻亦安紧紧握住老谷主的手,他好害怕他会离他而去,这是他世上最后一个亲人了…… “医不好的,我郁郁成结多年,早就是强撑着一口气。”老谷主摇摇头感慨道,“安儿,我这是心病,我早就想去看看你外婆,还有你娘了,这以后的路,怕是只能你一个人闯了。” 苻亦安心痛地将额头附在双手紧握着的老谷主手上,痛哭了起来,为什么总是让他体会这种生离死别的感觉,一次次的,他真的恨透了这种感觉,那一瞬间,他觉得应该死的是他自己,不应该是他一个个离他而去的亲人。 “原来你在这里,害的本主好找。”顾南絮拎着酒壶晃晃悠悠推门进来,紧接着便有两个坠月谷弟子狼狈地追了进来,连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求饶,“对不起谷主,我们拦不住她。” 两个弟子十分害怕谷主责罚,可他们实在是拦不住啊,院外一众弟子都被她打趴下了,他们也挨了不少打。 “南南?你怎么跟来了?”苻亦安连忙起身迎了上去,扶住颤颤巍巍的她,生怕她摔倒。 老谷主会心一笑,对那两个弟子道:“罢了,你们下去吧。” “多谢谷主。”两个弟子连忙离开了,生怕老谷主反悔。 “我追了你好久,你原来躲在这里。”顾南絮笑嘻嘻地指着他,转头看向床榻上的老谷主,眉头一皱,将酒壶塞给苻亦安,踉踉跄跄朝床榻走去。 “南南…”苻亦安连忙扶住顾南絮,“南南我给你找个地方休息好不好?” “你中毒了?”顾南絮摇晃着眩晕的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伸手为老谷主把脉,面色有些凝重,“你中了噬魂散,有人长期在你的饮食之中下毒,本来不会如此剧烈缩短你的寿命,但是你郁结于心,对于活下去毫无执念,你在这样下去活不过两日。” 顾南絮双眼几乎无法聚焦,今晚喝了太多,可千万不能耽误救人,再耽搁下去便回天乏术,再无生还可能。她摸了摸腰间,还好多年的习惯一直都在,只要是喝酒,她便会随身带着自己炼制的醒酒丹,可以稍微使自己清醒一些。但是服用的越多,生效越快,效果越佳,副作用也越大——转天会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