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穿越后系统说它绑错了人?》 第1章 震惊!大龄少女竟穿越成开背虾(上) \\u003d开门摆雷\\u003d 女主有病,但死不承认还死不悔改,非常擅长“粉饰太平”。 属于是小疯子活成了老咸鱼。 同阶不无敌,天赋不出众,金手指约等于没有。 \\u003d以上。受不了的赶!紧!跑!\\u003d 元界,龙家地牢。 血腥气浓得刺鼻,在地牢最深处的牢房里有一座寒铁筑的台子,台上趴着一个孩子,台子四角有半弧形的锁扣,如今这些锁扣因为浸了血而格外滑腻。 腕部被锁扣磕破了皮剐出了骨,她十指扭曲着,显然已经断了。 垫在台子上的衣物已吸饱了血,再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一道刀口从她的后颈顺着脊骨直至裤头。 椎骨沾连着血肉,棘突就这么根根分明地暴露在空气中。 她还很新鲜。 也许再久一点,会吸引蝇虫到伤口附近产卵…… 【滴——】 【灵魂归置已完成】 【系统绑定中】 【阴阳调和系统绑定成功】 【正在导入智能系统数据】 【系统智能助手唤醒成功】 【系统板块展开】 【姓名:龙昊】 【性别:男】 【魅力:999】 【天赋:异禀(说的是~每!个!天!赋!都!异!禀!哟~)】 系统一边播报,一边随手扫描了一下宿主:[系统智能管家很高兴为(您服务)……]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系统:[嘎?女……女的?] 朗月:[是的呢……] 系统Σ(?д?|||)??:[我不是男频种马文特供的系统吗?!] 朗月心想,那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出意外了…… 忽然脑内闪出一行字…… 【系统刚遭遇了统生滑铁卢,正在自闭中】 “噗……” 朗月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就被四肢及后背的疼痛刺激得差点原地升天。 草率了。 她一般不笑的,除非忍不住。 她来得比系统早一点,接收到了原主的记忆: 龙家少夫人的女儿因意外被拐卖,少夫人悲痛欲绝,于是龙家少爷就从外头买了个三岁的女孩回来给妻子做养女,起名龙朗月。 谁料,没出两年,龙家女儿找回来了! 于是养女被摘了姓成了朗月。 龙少爷本想将孩子送走,但龙老爷觉得,花了钱买来的,当奴婢用着! 于是小小的娃娃从小姐变成了奴仆。 这操作迷幻,让人觉得槽多无口,元界龙家这么大一个凡人世家,多副碗筷还能被吃穷了不成? 五岁的小朗月,龙家人都没能认个囫囵,就被迫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 也不知道龙家少爷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买回来的这个女孩刚好是天生剑骨,被剑门一眼相中要带去修仙。 龙老爷想着,这女娃修仙?还是个被他们买回来的?还被他们从小姐降成了奴?这要是真修起来了回头不得给他们龙家满门抄斩啊?不行不行! 于是龙老爷子动用“江湖”关系,整了个损招——移植剑骨。 七岁的女娃被两颗山楂骗下了地牢,被生剖了剑骨…… 原主死在了手术台上,剑骨的移植对象是龙老爷的老来子,龙昊。 括弧,狗系统本来要契约的男主,再括弧,如果原主没“被贬”应该叫这人一声小叔,再再括个弧,龙昊跟原主同岁…… 好了,不会再括弧下去了,因为括号通常只能分为大中小号。 朗月努力地控制着呼吸,失血过多让她浑身发冷,她觉得自己应该撑不了多久了。 她用意念戳了戳脑子里多出来的玩意:[系统?你是不是该先救我?] 系统:[嗯?] ——扫描。 【营养不良】 【存在多处开放性伤口、失血过多】 【伤口感染、生命体征微弱】 系统:[我嘞个大草!宿主你怎么了?] 朗月:[谢邀,来的时候碰巧被活剖,人生第一次当开背虾,感觉挺新奇的。] 系统疯狂翻找着自己的空间,都快急哭了:[宿主!嘤嘤嘤,宿主!你千万别死啊!我们已经是命运共同体了啊!(??)] 朗月:[什么系统商店,什么灵泉空间,什么新手大礼包,什么写作“幸运”读作“坑爹”的抽奖先给我来一套啊!] 系统||Φ|(|t|Д|t|)|Φ||:[呜哇呜哇,可是因为宿主性别不对系统商城审核失败拒绝开放啊!] 朗月震惊:[这还带性别歧视的啊?我要投诉你们。] 系统(°ー°〃):[啊……我会跟主系统反馈争取提早开通投诉服务的,亲~] 朗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业务能力惊到,正疯狂克制自己翻白眼的欲望。 朗月:[到底有没有救啊?没救给我个痛快……] 系统有些心虚(¬_¬):[啊……其实……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就是可能……副作用……有点大?] 朗月努力地让自己因为失血而变得混沌的脑子动起来:[你先说。] 系统:[嗯……其实绑定后会有一次能量洗礼,因为原定的宿主在穿越后各项体征是基本正常的,所以这个能量洗礼在智能判定后发放的是增强男生“那个”能力的能量洗礼……] 听着这直往下三路走的“洗礼”,朗月竟无语凝噎…… 系统:[这是唯一提前发放的,本来应该是自动执行的,但因为性别判定错误,所以执行失败了,我有能力手动执行,它虽然没办法治好宿主,但是其中蕴含的能量勉强能让宿主保住命……] 朗月:[说重点!] 讲了半天?副作用呢? 系统:[由于洗礼能量中雄性激素过高,会造成月经紊乱、体表多毛、喉结明显、皮肤出油多痤疮……] “用!” 这是朗月失去意识前吼出的最后一个字。 【能量洗礼已手动开启,正在进行能量传输】 系统小心翼翼地操作着将能量往朗月被剖开的背部上输。 宿主,加油啊,你可千万不要死啊! 不然我这上千年偷偷攒下来的积分就要完蛋了啊!!!!! —— 阅读须知 1、作者擅长摆大烂,人生目标就是全勤,所以偶尔可能会出现比较诡异的分章。 2、除了少部分名字有特殊意义的角色外,大多数角色名都是随机取名摇出来的,如有雷同,建议全文背诵,谨防穿书。 3、看不下去就别勉强自己,真的,亲,生气对身体不好 4、有错字记得告诉我……我自己会审,但是耐不住偶尔眼瞎(捂脸) 5、有()说明评论区有作者的注释。如果有()但是没看见注释的话多半是因为我又被吞了,求大佬提醒一句,我去补一下(哭)。 6、作者加更比较废命,除非有重大突破,不然一般不会有加更。 7、……?我写着写着忘记了,等我想起来再改…… by the way,封面是作者自己糊的,潦草是正常的(笑) 第2章 震惊!大龄少女竟穿越成开背虾(下) 朗月缓缓睁眼,月朗星稀,乌鸦嘎嘎飞。 朗月:[系统?] 系统:[嘤嘤嘤,宿主!!!!!你终于醒了啊!] 朗月问:[哪呢?这是?] 系统:[乱葬岗呢……] 怪不得觉得身上有些冷。 【您的智能管家从您的微表情察觉出了您的想法】 系统:[那是因为您被龙家扔出来时衣不遮体呢……] 朗月无语,果然,不能跟种马文男主的帮凶们讲道理。 龙家收养她再抛弃她的整体逻辑成谜,活体取剑骨的技术来得也很诡异,一个祖上没出过修士的龙家,哪来的活体取骨的邪术? 先不说在现代医学里,完整地从尸体里取出骨头就是个技术活,更何况“剑骨”还是一个玄学上存在的概念。 所以为什么作者非要写这一茬?直接让男主天生剑骨不好吗?拼配的哪比得上原装的? 系统:[啊……是这样的……男主剑道天赋差了点,天道不让。] [所以就让一个七岁的女童受这种苦?] 朗月难以理解,杀人取骨就算了,这是活剖诶! 就算原男主不知真相,可这是修仙界诶! 有什么东西都不奇怪的?万一原主死的时候太过痛苦,心生怨恨成为恶灵,剑骨生灵直接杀了男主怎么办? 系统:[啊……这……在您昏迷期间我闲得无聊根据主系统设定好的任务整理出了本来的剧情的大纲,要不您自己看看?] 朗月的脑子里出现了一本翻开的书,她用意念打开书后快速跳读,然后发现: 剑骨确实生灵了,但是成了男主的后宫之一。 男主从剑骨哪里得知了原朗月的遭遇,然后找到了龙家当年丢朗月的乱葬岗,以聚灵之术帮助朗月重凝魂体,从此男主后宫多了个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现朗月被剧情描写恶心到抓狂,浑身刺挠! [统儿,我浑身难受并且想吐。] 系统:[难道是喜a(脉)……] 【系统感受到了您溢出的杀气于是选择了将自己关进小黑屋】 朗月的脑子清净了,于是开始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出路。 那场能量洗礼只是单纯地帮她止了血,她现在稍稍呼吸重一点就能感受到自己的骨头在触碰地上的泥土,小朗月在手术台上太疼了,所以她曾经拼命地挣扎过,挣扎到四肢尽断,如今所有还存在的微弱的感官应该完全是系统给的能量洗礼的作用,她如今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但凡有个什么动物路过,她当场就得寄! 她这么苦,怎么能原谅那个得益者? 朗月就这么死死地盯着天,她双唇干裂,渴望老天降一场雨,但她也知道,这雨一落,便是她的死期。 高烧,会要了她的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免疫系统不止能杀死病毒,还能在疯了的时候杀了你。 女娲娘娘捏人的时候真的捏得满是bug,但是反正程序员跟程序,有一个能跑就行…… 天色渐渐白,朗月眼前一片漆黑,她开始出冷汗,呼吸变得更加急促。 这种感觉她并不陌生,她身体不好,若是痛经严重时她就会出现这种贫血反应。 [系统?] 系统从小黑屋里探头:[怎么了?我亲爱的宿主?] [伤口可能裂开了。] 想也知道,抛尸嘛,下手怎么可能温柔? 系统:[宿主……没有药了,也没有能量了……] [你有能力解绑吗?有的话你就走。] 系统沉默了。 朗月眼前开始模糊,一阵又一阵的眩晕感席卷着她,她开始感到焦躁不安,她的心跳速度在进一步加快…… 失血反应更严重了,伤口本来就不小,系统也没有条件给她做缝合让伤口闭合,背部皮肤、肌肉组织张力本来也不小,更何况她还是仰躺的姿势,肌肉还要承重。 朗月打起精神问它:[我快死了,你怎么还不走啊?] 【您的系统给了您一个温暖的贴贴】 系统:[走不了了。] 她不是昏迷了一天,也不是昏迷了一个礼拜,而是整整一个月。 系统在朗月的识海里望着自己的积分小金库上的计数器开始倒数—— 【您的积分剩余:09分】 【您的积分剩余:08分】 它也不太明白,怎么就为了这个才认识几分钟的宿主把自己的积分全部赔进去了呢? 它不过是一堆数据,它可以模拟人类的一些情绪,但本质上来说它并不会因为绑错了人而产生愧疚情绪。 所以……这个宿主怕不是有毒? 朗月:[不走就不走,出来聊个块钱的!] 老娘不要安静地走,老娘死的时候要么热闹要么热烈。 系统:[宿主想聊啥嘛?] [就聊聊你是怎么绑错人的。] 她可没遭遇什么危险也没在睡觉,她穿越前正走在下班的路上,甚至刚刚在小区门口打包了一碗麻辣烫做晚饭。 【您的积分剩余:05分】 系统:[额……在您昏迷期间我无聊的时候努力进行了回忆。] 朗月:[然后呢?] 【您的系统露出了纠结的小表情(ー`′ー)】 [您还记得您在穿越前同一位男士擦肩而过吗?] 朗月忍着不适努力回想着,她拿着麻辣烫出门的时候好像是有一位外卖小哥从她身边“嗖——”地一下闪过…… 【您的积分剩余:03分】 朗月:[好像是有这么点印象,他不会就是原本该被绑定的男主?] 系统:[是的呢……] 朗月开始意识模糊:[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小统儿?] 系统最后望了眼自己的积分计数器:[在想什么?] 【已检测到宿主濒临死亡,系统即将强制陷入沉睡并等待处刑】 朗月:[我在想我那碗一口都没吃到的麻辣烫啊!扑街!] 【宿主已陷入深度昏迷,系统已进入强制休眠】 【扫描——】 【宿主失血量超过百分之五十,心脏窦性搏动停止】 三十秒后…… 【宿主呼吸停止,宿主脑死亡倒计时五分钟:00:04:59】 【正在对系统智能管家进行处刑备案】 【处刑备案已完成,正在上传世界中枢】 【上传已完成】 【处刑令已下达,即将对阴阳调和系统智能系统管家进行抹杀】 “咦?”一名黑袍老者站在尸坑里手里掐着卦象…… 第3章 震惊!才开篇女主竟然就遭遇了这种事!(上) 系统被抹杀了!女主死了!全!剧!终! 想想都知道,那怎么可能嘛? 这才写到第二章…… 不知过了多久,朗月再睁眼时见到的已不是那片天空,而是石壁跟枯死的爬山虎藤。 “哟,醒啦?”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子忽然探头过来。 朗月被他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应该是烧坏了嗓子,“啊”都“啊”不出声。 “莫急啊,小丫头。” 老头子缩了回去,朗月企图转头却发现自己的像是被一个铁架子固定着,除了口鼻眼耳,她好像连动动手指都做不到。 她只能听见老头在移动,衣物摩擦的窸窣声渐远,又听到他好像是挪动了什么重物,还听到了木头柜子打开的“吱呀”声。 没一会儿,老头重新出现在了朗月的视线内,只见他用一个小小的竹夹子夹着一团湿乎乎的棉花,老头将棉花举到朗月面前,用湿润的棉花擦了擦朗月的嘴。 一丝凉意从唇缝渗进来——是水! 她望着老人满腹疑问,这是哪?你是谁?为什么救我?我当时那个情况,怎么救活的我?最重要的是,系统呢? 是的,她醒来的一瞬间就在心里喊了系统,没有任何回应。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系统应该还在…… 老头子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咋样?是不是有一箩筐的问题啊?” 朗月微微点了点头,下巴磕在了用来固定她脑袋的铁板上。 老头子伸手掐了一圈卦,眼里满是狡黠,“老夫掐指一算,你明日便能开口,到时候再问!” 朗月还想表示些什么,忽然一阵困意汹涌而至,她眼前一片模糊,眼皮宛若有千斤重。 “忘了告诉你了,丫头,刚刚给你喝的水里有迷药哦!嘎嘎嘎……” —— 次日,天光大亮,朗月在轮椅上醒来,她的颈侧有一个护枕支撑着她的脖子,她企图动了动手指,双手无力,双腿完全丧失知觉。 她怀疑,是神经受损导致的偏瘫。 “噗嗤……”老头笑着从一旁的树上跳下来,“小丫头,你这眼神可不是一个七岁娃娃该有的样子。” “谁没事……会把七岁孩子弄成那鬼样子啊……”朗月开口回怼,声音不似小孩常有的软糯,她口齿不清,每说一个字都像是有刀片在割她的嗓子! 突然好想喊一声宝鹃…… 老头拍了拍衣摆,往朗月身前一蹲,露出了一个非常慈祥的笑容,“丫头,想报仇吗?” 朗月想了想。 小朗月走得急,可没留下什么遗愿,更何况她接收的小朗月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恨。 原主还太小了,小到甚至还没有学会恨,她留下的只有对一切的不解,还有被活剖时的疼。 至于穿越而来的朗月本人,她只觉得龙家所作所为实在是过于畜生,说到底还是因为她不是原主。 “仇”?总觉得算不上,她主要是……气? 于是在老头惊愕的眼神中,朗月摇了摇头。 老头皱眉挠头,满地乱走,“不会?老子看走眼了?竟然是个把自己当菩萨的?” 朗月心想,眼前的老头明显不像好人,救她回来必有所图,出现在乱葬岗附近,还愿意花大功夫救活一个龙家丢出来的“尸体”,她想着老头子多半是跟龙家有仇。 她喘匀了一口气开始断断续续地补充,“但……若有机会……我必踩龙家一脚……” 普通人的一辈子也很长,若是因为仇恨活着,那仇报了之后,心得多空啊。 上辈子朗月已年过三十,早没了大学刚出社会时的踌躇满志,也没“有仇我当场就报了”的能力。 她就是个普通人,她得生活。 而生活是什么? 生活是遇到委屈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还要脸上陪着笑,是一次次计划赶不上变化,是一句句自我安慰的“算了”。 她普通地上着班,没孩子没结婚没对象,她就是颗随时可以被更换的社会螺丝钉——她早认了。 上班不会让她获得社会价值,不会让她获得自我提升而获得满足感,她的快乐只来自于下午的一杯奶茶,或者晚上的一碗热腾腾的麻辣烫。 想到麻辣烫,朗月说出了醒来以后最流利、最完整的一句话:“我想吃麻辣烫……” 老头被她这毫无征兆的话题搞的一头雾水,“麻辣烫?” “就是……辣的牛骨头汤……” 朗月忽然觉得很委屈,她就是个普通人,她就是一只普通得生死有命富贵这辈子别想的社会工蚁,为什么她要遭遇这种事? 平时裁纸刀划到手都能抱着自己哄好久的她,在穿越后获得记忆时就承受了一场完整地活剖。 她也会害怕的啊…… 人生其实没有意义,很多人不会主动选择死大多是因为他们对未知的事物怀有恐惧。 朗月坐在轮椅上努力地睁大眼睛,“汤……汤里头……有……有……” 老头子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奶娃娃的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砸。 朗月隔着泪光望着转得跟陀螺似的老头,忽然间想不起自己在穿越的那天晚上点的那份麻辣烫里头有什么了…… 在她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菜品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轰然崩断,她无征兆地“哇哇”大哭。 老头被她嚎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急的头发薅掉了几缕,头皮都抓破了几层,最后忍无可忍,自暴自弃,指着朗月大吼。 “别他么嚎了!拜我为师!我特么现在就给你做那什么麻辣烫!” 朗月的脑袋宕机,但没完全宕。 拜个师就有麻辣烫吃了?还有这等好事? 于是,她哭着:“师……师傅……” 老头气得扶额捂脸,虽然他搞不太懂麻辣烫为何物,但是“辣的牛骨头汤”,他懂。 遂,在朗月嚎累了,哭够了的一小时后,她被黑老鬼提到了一家食肆,望着身前架在煤炉上的铜跟一旁丰盛地准备入锅涮烫的菜品,朗月打了个哭嗝。 “唔……嗝!” 哦,对了,忘记说了,黑老鬼就是朗月师傅的“江湖称号”。 至于真名?黑老鬼翻了个白眼只说等朗月出师再告诉她。 黑老鬼往朗月手里塞了个瓷碗跟瓷勺,又指了指一旁候着的店小二,“想吃啥菜就让他帮你烫!” 虽然火锅跟麻辣烫能算两个物种,但是此时被汤底香味勾得丢了魂的朗月已无暇在意,硬是在轮椅上坐着吃出了一份指点江山的气质。 黑老鬼本来只是在一旁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心底嘲讽了许久“小孩子吃的玩意”,到底是因为朗月吃得太香表情太过幸福,一时间忍不住尝了一口煮了许久的土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亲自拿起筷子开始风卷残云…… 朗月在一旁看了看自己的勺子,又看了看自己那双拿勺子都抖的手——抢不过。 草——部分植物的统称。 在暴饮暴食跟辛辣刺激的双重打击下,朗月第二天嗓子成功坏死并且拉肚子,黑老鬼叼着细竹签子,完全没有救一下自己徒弟的意思…… 第4章 震惊!才开篇女主竟然就遭遇了这种事!(下) 朗月就这样拖着半瘫痪的身子,愉快地当了近一个月的哑女。 也是在这一个月间凭借观察得出——黑老鬼是一名修士且跟龙家没有仇。 他当时出现在乱葬岗并且将她捡回来,还费尽心机地救活她完全是因为“朗月在乱葬岗濒死”这个事实。 朗月侧身拧腰抓住一旁的轮椅,用手扯着轮椅扶手将自己慢慢地拖到轮椅上。 她如今所在的并不是她最开始醒来时以为的天然石窟,而是黑老鬼人为开辟的洞府,除了她睡觉用的那个洞之后左转就是黑老鬼的“工作室”。 朗月用缠满绷带的手努力地推动轮椅向前,别问,问就是手没好利索还因为推轮椅而整破皮了…… 黑老鬼听到动响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撤掉了“工作室”门口的禁制,“哟,不错嘛,能够自己上轮椅了。” 一座座宽八十厘米长两米的石台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洞窟内,每一座石台上都摆放着一具尸体,少数尸体的四肢、躯干、脖颈处有着大量用于束缚尸体的铁质锁扣,很显然,不久前,朗月也躺在它们之中。 连鸡都没有杀过,看见灵棚都小心绕路走的朗月在得知这里面都是尸体的时候以为自己会被恐惧所淹没,但当她坐在轮椅上被黑老鬼绑着拖进这里后,她看着这满洞窟的尸体的那一刻心底竟浮现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可能是有病。——朗月当时是这么想的。 直到黑老鬼说:“你看,他们多安静?他们永远是最完美的倾听者。比起他们活着的时候,他们现在无害而温和得多。” 那一刻朗月意识到,她可能没她想象的那么像一个普通人…… 黑老鬼走向其中一座石台,他拿出针线、血墨跟符笔。 这是黑老鬼的工作——尸魁制作者。 “魁”通“傀”,怪异。 尸魁——怪异的尸体。 修行御使之术者多为御兽,然大道三千,无奇不有,虽正派多有不齿,但确实有御尸及御鬼的修士。 甚至明面上,尸魁是可以买卖的,他们往往被视作一种可以被御使作战的“特殊灵兽”。 但注意了啊! 以上所有情况仅限于“天生尸魁”,也就是类似于孙悟空那样集日月之精华自己蹦出来的。 虽然修真界有不成文的规定——乱葬岗的“东西”,可以随意处置。 但是,像黑老鬼这样从乱葬岗扛尸体回来自己制作尸魁,也就是人为造魁,是违反《修仙界基本法》的…… 那天黑老鬼从食肆里头买了花生米跟酒,抓着还是个“哑巴”的朗月往山顶上一放,就对着她开始唠: “我是以制尸魁入的道结的丹,很神奇是不是?” “古往今来,仅有我一人以制尸魁入道……” “什么?你愿意学?你愿意学老子还传不了呢!” “你个小偏瘫知不知道?道要传,必要得天地认可,要么修至生死轮回境,破天证道,要么将传承镌刻于道谱上,留得一丝道种。” “说来可笑……万道联盟里头记载着三千大道,偏偏不肯记录我这一条!万道联盟自诩正义,把控着道谱命脉,说的是防止邪修传道,掐灭邪修的根源!” “天材地宝不是天生地养?灵药谷的修士改种耕种,那一棵棵野生的植物都成了家养,他们说那叫神农之道!天下推崇!” “灵兽猛禽不是天生地养?灵兽宗的修士圈地圈山,控制着灵兽的繁衍顿化他们的凶性,他们说那叫畜牧之道!万人敬仰!” “我特么就想人不也是天生地养?我不劫财不害命的……我做什么了?我明明同那些个人为培养植物、动物的一模一样……” “为何我就得受万人唾弃?为何我就上不了道谱?为何我就成了邪修?” “小瘸子啊……你师父我入道时已年过半百……金丹已是极限了……” “证道?必是无望。这制魁的技术,我能传,但是道种,只要我死了,那就没了。下一个能悟出此道之人可遇而不可求。” “这条道,才开始,就断了。” “我觉得可惜啊!就去求他们,问他们我怎样做才能给我上道谱啊?” “嘿!你知道?那人屁都没放一个,就丢给了我一本比我脑袋都厚的什么正道什么规范?” “我翻开一看,得,这也不让干那也不让干……我这辈子就喜欢弄弄尸魁喝点小酒,也就偶尔赚点子黑钱……修炼都修到金丹了!若是连这点爱好都满足不了?做尼玛的正道修士呢!邪修就邪修!千金难买老子快乐!” “小废物啊!我跟你说啊……若是在人活着的时候给他画上聚阴阵法,再用血线缝上其九窍,然后让他活活被阴气撑死!如此成魁几率要比缝尸成魁的几率高三成,而且同等材料下活制魁要比尸制魁高一个大境界!” “商机啊!那都是商机!” 朗月觊觎他盘子里的花生米许久,奈何半身瘫痪一口都够不着,朗月想了想抬了抬自己的小细爪子往黑老鬼背上拍了拍。 可惜黑老鬼说着说着到这刚好就蔫巴了,以为朗月安慰他呢,也不说回头看孩子一眼,喝了口酒又继续叭叭上了: “我黑老鬼这辈子……也没强迫活人做尸魁……” “都是些寿元将尽的、缺胳膊少腿、缺心少肺的,都自愿的……” 后来黑老鬼有讲了一堆活人有活人气,死人有死气,什么活气转死气,死气遇阴气而生什么什么气的理论,直听得朗月脑壳疼,他一金丹修士精神好得很,朗月一大病没愈的,她脑袋往后一靠就直接睡死了过去。 至于乱葬岗捡朗月那事? 用黑老鬼的话来说就是:这辈子没见过活的天生剑骨(即使是被挖了的),若是能活着制成魁,怕是成的那一刻就能引来天劫!死了?死了也没事,死得那么惨的怨气一般都可重了,做出来的都不会差。还是个小女孩呢!喜欢这个款的修士可不少…… 第5章 震惊!主角的金手指竟是这样的!(一) 至于乱葬岗捡朗月那事? 用黑老鬼的话来说就是:这辈子没见过活的天生剑骨(即使是被挖了的),若是能活着制成魁,怕是成的那一刻就能引来天劫!死了?死了也没事,死得那么惨的怨气一般都可重了,做出来的都不会差。还是个小女孩呢!喜欢这个款的修士可不少…… 所以一开始黑老鬼问她“想报仇吗?”其实并不是打算帮她报仇或者让她去报仇,只是单纯地打探一下朗月的怨气重不重,活制魁还怨气特重的话那简直就是超级加倍!爽歪歪! 毕竟朗月后背现在都时不时渗着血呢,她还在喘气的每一秒都有可能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秒! 如今她背上就画着一没启动的聚阴阵,一但朗月失去自主意识,那个阵法就会启动,她就会被拖进活体制魁的流程里。 后来黑老鬼就给朗月的一个“不记仇”的摇头整不会了,又被朗月的鬼哭狼嚎蒙蔽了心智,再回过神来已经收了徒吃上火锅了。 如今有两条消息,一条好消息,一条坏消息。 好消息是:朗月的腿没有瘫,那是活制魁的手法的副作用,可以通过复健跟基础锻炼恢复正常。 坏消息是:虽然朗月喊了黑老鬼师父,可是如果要是那天她状况恶化了,黑老鬼分分钟给制成尸魁胚子…… 朗月拍了拍自己没用的脑瓜子——你能跟邪修讲道理吗? 即使黑老鬼邪得不算彻底,但就这黑老鬼脑子一抽风收了她做徒弟这是来看,也是个脾气阴晴不定的。 谨小慎微讨好黑老鬼的事她也不是做不出来,但是她脑子不太行,跟黑老鬼也不是很熟,万一哪次不小心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怕是当场就凉凉。 也许黑老鬼会严守自己的底线,不强迫朗月活着的时候成为尸魁胚子,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界,黑老鬼会因为她是个小孩就不杀她吗? 到时候随手杀了,拿她尸体制作成尸魁也不过就是可能最后成品的质量会差点罢了。 小小年纪就瘫痪在床,人生充满迷茫的朗月在思考了一夜后开启了摆大烂模式。 用医生的话来说就是:想吃点啥就吃点啥…… 终于在朗月放肆地吃吃喝喝两个月后……她成功胖了十六斤! 别担心,问题不大,她才七岁,以后长身体会抽条的。 黑老鬼伸手掐了一把朗月的小肥脸,“我咋觉得我这么像是在养猪?” 朗月听他这么说,想了想又从桌上抓起了一只卤鸡腿…… 争做饱死猪……啊呸……不是……争做饱死鬼! 黑老鬼冲着她翻了个白眼,“想修仙不?” 朗月伸长脖子咽下嘴里的鸡腿,指了指至今还是没有任何痛觉且越发僵硬的腿,“您老觉得我这样也能修?” 前两天她试了试,哇,连膝跳反应都没有,绝绝子! “应该是经脉堵了。”黑老鬼掐了掐朗月的脚踝,笑得不怀好意,“再说了,不就是盘腿坐嘛,你用手掰一掰也行的。” 朗月点了点头,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问题是…… “师父啊!尸魁之道不是传不了吗?” 黑老鬼抚了抚袖子,一副高人做派,“我入道之前学的东西不知凡几,教你点东西,绰绰有余!再说了,有金丹修士教你!你就偷着乐!你个小偏瘫!” 朗月放下嘬得一干二净的鸡骨头,掰了掰手指数了数,炼气、筑基、灵海、金丹…… 好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哦…… 朗月举了举油腻腻的爪子,“提问!我要是修仙的话,被剖出去的剑骨还能长回来吗?” “那自然……”黑老鬼在朗月期待的眼神中吐出了下半句,“是不能。” “那我要是找到了,还能再装回去吗?” “装不回去了。他们活剖你取骨就是为了能借你的血肉炼化剑骨。想来你原本剑骨已经装在了它的新主人身上,被炼制过的剑骨已经不再是原来那块了。” 朗月“哦”了一声,多少猜到会是这个下场了,毕竟剑骨的新主人可是系统原本要绑定的龙昊,有着剧情之神的加持,她这个小小的“意外”,很难有翻身的能力。 不过,得了句准话还是开心的。 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修炼并不是学会吐纳灵气就可以的,它是有门槛的,仅有两种人可以修炼。 一种自然是特殊体质,例如天生剑骨、极阴之体、至阳之体等。 而没有特殊体质的人,是需要灵根才能修炼的,灵根数量越少,品质越高,吸收灵气的速度越快,常见灵根属性为五行中的水金土木火,偶尔会出现冰雷风等变异属性灵根。 元界灵气充裕,可凡人依旧占了人口总数的七成,有灵根者还有一成的人灵根属性驳杂或灵根属性相克,他们几乎无法修炼,就算其中有人有奇遇,筑基便是他们的巅峰。 根据朗月当时躺在乱葬岗无聊翻系统的任务大纲的记忆得知,那个系统的原契约者龙昊是水火双属性灵根,按理来说属于无法修炼的那一批,于是在龙昊幼年时遭受了百般嘲讽,直到有一日,他生了一场大病,龙家人发现他竟然是天生剑骨! 剑道主攻,可斩万物,龙昊以剑问道,在结丹前一剑斩灵根!独留火属性灵根配合至刚至猛的烈阳剑法一路越阶杀敌,还顺道拜访了不少漂亮姐姐的水帘洞…… 剖人取骨的龙老爷深藏功与名,剑骨的真相还是在龙昊飞升前渡轮回劫的时候,因果轮回交缠,剑骨产生了骨灵,才被揭露出来的。 不得不说,那个剑骨的灵也是个二五仔,人家小朗月残魂在乱葬岗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马上就要苏醒然后就可以去投胎了,硬生生被龙昊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秘法提前聚灵,不仅轮回无望了,还跟龙昊强行捆绑了…… 他就是欺负朗月死的时候还小,不谙世事…… 哦,不对,他没有心,他还将小朗月的魂收进了他的后宫! 朗月深呼吸,不行,不能再继续想了,再想下去血压都要压不住了! 第6章 震惊!主角的金手指竟是这样的!(二) 她如今剑骨已无,于是便抬头问黑老鬼:“所以我灵根还可以?” 黑老鬼僵住,“你没测过?” “啊?”朗月一脸茫然,疯狂翻找小朗月的记忆…… 按理来说,每个孩子满六岁时都会去测灵根,奈何小朗月太优秀,五岁时在河边洗衣服,被一个路过的剑修发现她是天生剑骨。 那剑修也是皮,非要尾随小朗月回家,然后跟龙家人说:“这孩子天生剑骨,如今孩子年岁尚小,且留在家中两年,两年后我必亲自收她为徒。” 讲道理……但凡这个剑修当年直接带走小朗月,那就根本没后边的这么多屁事了…… 到底是黑老鬼见多识广,先反应过来,“哦,你天生剑骨来着,确实没测不奇怪……” 剑修是这样的:灵根?不重要。只要我有一颗剑心,所有阻碍我修行的斩了便是! 也是这个特性导致很多杂灵根和有属性相克灵根的修士都会在剑修的路上闯一闯,只要能忍受——你一日吐纳得一杯水,人家一日吐纳得一片海,那你就修呗。 万一是?万一能修到能斩灵根的境界呢? 修士筑基才有二百寿元,那杯水车薪的修炼,就如同朗月那三千五一个月还要付房租水电的工资,梦想却是在某大城市二环以内买房一样。 硬耗呗…… 什么?你问为什么不让厉害的修士帮你斩灵根? 你一个二级萌新,去问一个八十级大佬能不能带你过新手本。要是你两没点特殊关系,你觉得,你配吗? 黑老鬼手伸进袖子里,掏了个脑袋大小的水晶球,就往朗月怀里一丢,“抱好。” 那水晶球中的白雾缓缓移动,最终挪成了“风”“六”二字。 黑老鬼咂舌,“可惜了……” 朗月不解,单属性还是变异灵根,不是挺好的么? 六品比不得寻常小说中动不动就九品天灵根的天骄,但据她所知,寻常宗门收徒只需五品及以上、三灵根以内且属性不相克就行了啊! 她这个算不得顶好,但怎么说也算“高考上了二本线”了? 所以…… “需要我自己去找个板板躺好么?”朗月真诚发问。 “啥?”黑老鬼一时间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哦,不是要把我做成尸魁了啊……”朗月松了口气。 黑老鬼收回了水晶球,“若你剑骨还在,必成一代天骄……” 朗月毫不在意,只道:“师父,我想吃阿胶红枣糕。” 黑老鬼气急败坏,“吃吃吃!就知道吃!”抬手就往朗月脑袋上砸了两个爆栗,“你都快成猪了你知不知道?!” 朗月揉着发红的额头,小嘴噘得可以挂油壶,“你不前几天才说我白白胖胖的像条蛆吗?今天怎么就成猪了?” 黑老鬼只觉得胃疼…… 真是他筑基以来的头一回呢!所以为什么要收这个倒霉徒弟?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甩了一本破旧的《修炼吐纳基本法》在朗月脑壳上转身进了他的“办公室”。 朗月随手将书放进轮椅边上的布袋子,又将桌上的碗筷放在腿上,然后摇着轮椅去洗碗。 虽然对于修士而言,没有什么是一个清洁术搞不干净的,但黑老鬼喜欢让她“多走两步,锻炼锻炼”。 是夜,朗月爬上垫了厚厚棉垫的石床,双手倒上舒经活血的药酒一边揉搓着双腿关节,一边缓慢地将腿摆成盘坐的样式,光是让自己盘腿坐好就累得朗月浑身是汗。 “诶嘛……累死了……幸好现在是夏天……” 她拿出放在枕边的《修炼吐纳基本法》,如今这随手翻开的一小步,将是她朗月跨进修仙界大门的一大步! 朗月从床尾拿出了一个铜盆,又从拿出从黑老鬼“办公室”顺回来的檀香。 金……啊不,铜盆洗手,焚香静心! 朗月缓缓打开第一页——是目录! 嗯,没毛病。 翻到第一页正文,朗月笑着往第一行看去—— “意……守……关……元?” 嗯?关元在哪里啊? 靠谱的成年人第一次吃了没文化的亏! 朗月心有戚戚,放声大喊:“师——傅——” “干嘛?!”黑老鬼抓着一截断肢,一脸不耐地出现在她门口。 朗月决定长驱直入开门见山,“关元在哪里?” 黑老鬼震惊,“卧槽!你居然识字!” “我……”不应该识字吗? 话说一半,朗月忽然想起自己才七岁,而小朗月,是确实不识字的! 卧槽!出大事了!一不小心崩人设了! 不,不对…… 朗月察觉到了黑老鬼的恶意,“卧槽!师父你耍我!” 他以为朗月不识字,丢了本全是字的入门吐纳法正准备嘲笑小孩不认字呢! 黑老鬼是老姜,演技非常地老辣,随手将那节断肢往外一丢,抬脚走进朗月的“狗洞”,“怎么会呢?咱师徒两谁跟谁嘛是不是?” 朗月眼神闪烁,考虑到她确实不晓得关元在哪里,参考资料也很难获取的样子,她决定今天不怼他。 黑老鬼解释道:“关元即关无穴,在肚脐下四指,也就是传说中的丹田处。” 朗月又指着下边几行,继续问:“那涌泉穴在哪里?” “在……” 那天,黑老鬼拿她的轮椅当临时座椅,就那样坐在床边,给她讲了一夜。 在朗月心中,黑老鬼的形象终于同她记忆里那些守在三尺讲台上的人缓缓重合。 直到…… 黑老鬼怂恿她运行完第十个小周天。 如同撞上了麻筋般的麻胀感从朗月的脚趾直窜尾椎,再然后她的膝关节跟踝关节传来间断性的带有撕裂感的疼痛。 朗月被疼得“啊——”地叫出了声,坐姿在一瞬间崩坏,她趴伏在被子上,直接被疼出了生理泪水。 黑老鬼发出了非常反派的笑声,“嘻嘻嘻嘻,桀桀桀桀桀!是不是非常麻?非常痛?其实你醒来那日你就可以下地走了,但是我故意堵了你的经脉,如今经脉冲开的感觉爽不爽?哈哈哈哈哈!” 朗月在满身冷汗疼到发抖的间隙,送了他一个虽然他看不懂但是非常“友好”的手势。 第7章 震惊!主角的金手指竟是这样的!(三) 朗月愤愤。做过开背虾的我怎么可能被疼痛轻易打倒? 下一秒,黑老鬼使坏似的戳了戳朗月的小腿肚子。 “唔……哇——”她的眼泪水如江河决堤,天崩地裂,“妈——妈——” “桀桀桀桀桀!”听着朗月毫无形象的哭声,黑老鬼发出了欠揍的笑声,还是时不时用手指在朗月又麻又痛又抽筋的腿上戳两戳,只是没人注意到,他的指尖聚着层薄薄的灵力…… —— 这场恶作剧以朗月同黑老鬼单方面冷战一小时而告终。 “诶呀,不哭啦,不哭啦。”黑老鬼揉揉小姑娘的脑袋瓜子,被他揉乱的发间露出朗月后颈处如蜈蚣般隆起的伤疤和黑色的缝合线,“等你能走路了我带你去城里,到时候你想吃啥就吃啥好不好?” 朗月伸出小拇指,趴在被子上闷声说道:“拉钩。” “成……拉钩。” —— 朗月在美食的诱惑下终于坚强地甩掉了轮椅,第一次爬上了拐!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朗月的手筋已经被黑老鬼用特殊手法接上了,甚至还经历了两个多月爬轮椅的锻炼,但她的手臂力量还是难以支撑她拄拐。 根据黑老鬼对她双腿伤情的描述,她推测她的腿应该曾在“抛尸”阶段遭受过二次伤害,毕竟她在龙家“手术台”上醒来时,系统扫描结果可没有双腿骨折。 不幸的是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为了养伤必须处于卧床状态,于是导致了她的双腿在自愈过程中形成了大面积的关节组织黏连,再加上她的腰背部也曾有大面积的开放性损伤,腰背部肌肉很难完全用上力,如今她只要双脚踩实在地就疼得浑身冒汗,任何一次腿部的肌肉运动都宛若凌迟。 痛不欲生! 朗月站在床边两眼泪汪汪,“我觉得小美人鱼都没我痛……她居然还能有心情谈恋爱……” 【已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 【阴阳调和系统正在重启中】 【系统智能助手正在重启中】 朗月:[卧槽!你还在啊!我的统!] 嗯?等等,现在才检测到生命体征? 朗月往下看了一眼。 啧…… 阴阳调和是你唯一的关键词是?! 系统||Φ|(|t|Д|t|)|Φ||:[呜哇呜哇!宿!!!主!!!!!!] 朗月挑了挑眉,好了,还是熟悉的颜文字,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那个小废物系统…… 朗月:[哟没死呢。] 系统:[嘤嘤嘤,宿主坏坏,净说风凉话,宿主好好的,统子自然不会有(事)……] 朗月吃力地在床边坐下,不出意外的话,它应该就要开始…… 【系统正在扫描】 我特么就知道…… 【全身器官衰竭】 【腰肌劳损】 【膝关节、踝关节关节组织黏连】 【膝关节关节囊积液】 她还没来的及感叹自己年纪轻轻就得了如此不得了的病,就被系统震聋了耳朵。 系统((|||)):[宿!!!!主!!!!统子不在您身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朗月企图在脑子里寻找如何关小这个废物点心的音量,很不幸,失败了。 于是她只能气急败坏地吼回去:[小声点!我要聋啦!] 系统:[人家这是在对宿主表示关心,委屈屈(っ╥╯﹏╰╥c)……] 感觉更恶心了…… 妈耶,这玩意不是种马文专供的吗? 现在那边都喜欢这种性格的统? 【已为您开启弹幕模式】 系统:[那倒不是,正常情况下人家很高冷的好伐。这不是发现自己绑错人了,放飞自我了嘛……] 首先,你放飞得好,其次你别放飞! 朗月:[所以你会给我发布任务了吗?] 系统:[宿主想接替龙昊去帮漂亮姐姐除膜慰道?] 朗月一整个大震惊,方块字文化,博大精深,这个统是懂弹幕模式的…… 虽然她是女生,而且她知道并不是不行,毕竟办法总比困难多…… 但! [别了。] 说实在的,她没这井上舔花的爱好。 美女?她还是“远观”,不要“亵玩”的好。 【系统正在展开任务大纲】 朗月瞥了一眼,真是为难统子能在满盆子荤腥里头给她整理出原剧情大纲了。 系统:[(°ー°〃)我没有生成任务的权利哦,只能利用“性别识别错误”这个bug将任务卡没。] 朗月用意念打开了系统界面: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骨龄:8周岁】 【魅力:1(小孩子要什么魅力?你那是可爱!)】 【天赋:六品风属性灵根(对于其他人来说:不错;对于有金手指的穿越者来说:同是九年教育,人家是腰间盘突出,你就是从脊柱就开!始!侧!弯!)】 【体质:天生剑骨(已失效)】 系统界面,干干净净,一贫如洗。 连别的选项都不存在,没有抽奖,没有商城,没有签到,它甚至没有系统空间! 话又说回来,系统本质上来说就是个人工智能,就算她因为一些原因没能登录进去,但作为游客访问系统,也多少能体验到一些功能……的? [所以……你有扫描功能吗?] 朗月回忆了一下这么多年看的小说,就算是一些很喜欢坑宿主的系统也具备一定的扫描、定位、录像之类的基础功能。 她如今修仙未入门,看东西基本靠双眼,若是统子能有个大范围扫描能力或者监控能力,那她岂不是…… 系统:[木有呢……宿主的眼睛看到什么,我就能看到什么,就算宿主以后有了神识,我也只能看到宿主神识能扫到的范围呢。] 它甚至还卑微地补充了一下:[而且这个功能是具有伴随性和时效性的,您可以简单理解为:只要您闭眼,我就是个瞎子。] 朗月无语:[那如果有些秘境有限制神识的效果呢?] 系统:[我也会被限制啊……] 成,懂了。如果朗月是摄像头,它就是内存卡,摄像头照不到的,内存卡就不会存有数据。 朗月问:[所以,我要你有何用?] 系统在识海中立即答:[没用。] 朗月累了:[你走。] 系统:[((|||))我积分不够,走不了!] [积分咋赚来着?] 系统:[做任务……] 行,死循环,漂亮! 系统弱弱地开口:[宿主……统子还是有点用的,统子脑子还可以,如有地图的话,您可以把我当成导航用……在您神识强大到过目不忘之前,我可以帮你记录一切……您无聊的时候我还可以陪您聊聊天……您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会被抹杀的……呜呜呜……] 第8章 震惊!师傅竟然教她这种东西?!(上) 朗月叹了口气,她们两如今也算是生死相依患难与共了,虽然脑子里头多了个没事就能读取她思维的玩意,但甩不掉还能如何? 养着呗…… 黑老鬼路过朗月的门口,看了眼一脸痴呆地坐在床沿的朗月问:“发什么呆呢?” 朗月张口就来:“在想晚上吃什么。” “别想了,先上轮椅来藏尸洞,有活。” 朗月“哦”了一声,拄着拐棍艰难地站起来,晃晃悠悠走上了两步把自己摔进墙边的轮椅里,不料坐下的时候姿势不太标准,被扶手磕到了腿,疼得朗月又是在轮椅上一阵抽搐。 她双腿现在如果不借助外力顶多只能弯个三十度左右,再往里就得用手掰,那就是撕筋裂肉的疼,之前是经脉堵着毫无痛觉,只是觉得腿僵得厉害,每次上轮椅后都得折腾许久才能放好腿,如今朗月直接求着黑老鬼给她的轮椅加了个脚架,她就这么伸直着腿搭在脚架上爬着轮椅往外走。 朗月低头猛爬轮椅,忽地,眼角里出现了一双从未见过的白鞋,她抬头望去,是一位二十余岁的公子哥。 只见那人戴着镶金白玉冠,双眼微红,一身缎面白衣上用银线绣着莲纹,腰间挂着把看着就不俗的铁剑。 朗月福至心灵——特殊业务、家属有钱、是个剑修、比较好骗。 她抬手抱拳行礼,“见过尊者。” 柳松岚闻声低头望去,见是一粉裙子的瘸腿小娃娃,一时间有些诧异,“你……是黑佬的孙女?” 朗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家师父跟人家瞎掰了什么,根本不敢接话。 好在黑老鬼这个金丹修士耳听八方,从藏尸洞里出来,看都不看朗月一眼,张口就来:“这我徒弟,前几日顽皮,跑上山去,摔断了腿,能干活的,不碍事。” 柳松岚望了望藏尸洞,又看了看还没他膝盖高的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时间有些犹豫,“这……” 里头摆着的可是尸体,让这么小的孩子进去帮忙干活? 朗月望着他纠结的神情,眨巴眨巴眼,就说黑老鬼怎么舍得将她放出来呢!原是需要她来装可怜以方便回头结账时能多骗些钱! 黑老鬼也不管他,就推着朗月往里走,柳松岚欲言又止,看着二人已经穿过了藏尸洞的禁制,只得跟上。 只不过才进门,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刺破鼻腔直冲大脑,柳松岚被那股子腥气刺得差点张嘴就吐了出来。 黑老鬼撇了撇嘴,“柳小友若是受不了还是在外候着,朗月过来帮忙。” 柳松岚看了眼坐在轮椅上面色如常的小娃娃,不禁红了脸,他竟然连个几岁的稚童都不如,实在是令人羞愧。 朗月眉毛一挑,看了眼不远处石台上用白布盖着的被大卸八块的尸体,黑老鬼把她推到一个角落,丢了本《修仙界常见草药手册》给她就自顾自地忙去了。 她异常淡定地坐在轮椅上看起了书,上手是不可能上手的,首先是因为黑老鬼没教,其次是因为黑老鬼不让。 经过两个月来黑老鬼的科普,朗月得知,这种死的特别惨的尸体上都往往附着有煞,也就是死者死前的怨气,普通人的还好,顶多是让你身体不舒服两天,修士的尸体就恐怖了,朗月这等凡夫俗子若是往上凑,那直接就是一个撞煞的大动作,稍有不慎,直接吃席。 而作为一种可以修炼的生物——尸魁,它的形成条件自然是:具有灵根的尸体(胚子)、充足的阴气还有能让它活过来的“活气”。 看门口那小子人模狗样一身正派的样子,居然也会来找黑老鬼定制尸魁? 不远处石台上,黑老鬼左手掐着灵诀,空中黑红色的缝线上下翻飞将尸块一个个串起,他右手拿着符笔不停地凌空作画。 全程旁观的系统一整个大震惊:[宿主你以前到底是干啥的?面对碎尸如此淡定?接受程度这么良好的吗?!] 朗月无语:[说得我没在乱葬岗躺过一样……] 系统:[那是两码事!] 它在系统空间方寸大乱,我该不会绑了个有反社会人格()的宿主?啊啊啊啊啊! 藏尸室不大,朗月即使坐在角落里也能看见尸体苍白而卷曲的皮肤、澄黄的脂肪、还算新鲜的血肉跟有些灰白的碎骨。 她好像确实从一开始就不曾害怕…… 只是她曾经以为她会怕。 这是为什么呢? 她低头,翻开那本草木图鉴,假装自己在看书。 她对系统说:[我是学管理的,不怕尸体,可能得益于我有一个学医的室友?] 当然。 这是谎话。 —— 朗月大学报到去得晚了,宿舍安排的是混寝,四个人,来自四个不同的学院。 医学院的那个姐妹是个卷王,起早贪黑的,没事就抱着本书在那里背,偶尔会抓着朗月让朗月给她抽查,就这么听了四年,朗月就算不学医的,基本的医学知识也被迫懂了点。 大概是大二那年,学医的那个姐妹开始练缝合,开始时,是在网上买的那种像果冻似的仿真皮肤练,后来可能是觉得不得劲,每逢周末就早起去学校附近的菜市买两个猪蹄回来,拿着小锅将针线用沸水消个毒,拿着手术刀就能在宿舍里对着猪蹄能霍霍一整天。 朗月上大学时穷,每天五块钱三两饭加两个素菜她能吃一整天,她打得粗,从她那个学医的“怪人”姐妹那收到两个满是刀口和针眼的猪蹄她也不讲究,八角桂皮香叶干椒等大料直接下锅就卤,每个周末的晚上她们都一人一个猪蹄地抱着啃,卤猪蹄剩下的卤汤朗月存着拌面都还能吃三天…… 这每周一只猪蹄的恩情,朗月无以为报,只能周末闲时就蹲在她学医的大佬边上背书,大佬缝完一只猪蹄就递给她,她拿着剪刀帮着拆线。 本来她们两人应该会因为猪蹄而结下深厚的友谊。 可惜,大四那年,毕业答辩前夕…… 第9章 震惊!师傅竟然教她这种东西?!(下) 有一日学医的大佬回来后,同宿舍的姐妹皱鼻子嗅了嗅,问了句:“什么味啊?” 朗月当时正准备扛着被子出去晒,在路过那位医学院的大佬身边时,她嗅到了一种,至少对她来说独特的香气——它带着宛若冬雨的冷意,而从雨中扑面而来的寒风又带着宛若剥了壳的鲜龙眼般甜腻的水气。 那一丝甜腥气从她的鼻腔爬上颅顶,她的背脊传来丝丝酥麻。 于是,朗月说:“诶!我喜欢这个味道!是新买的香水吗?” 医学院大佬的神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极为怪异,她只说:“啊……不清楚……人家蹭到我身上的……” 朗月略表遗憾地叹了口气,抱着被子离去。 她回来之后,她的三位舍友看着她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别扭。 她们没有说更多,只是毕业后就没再有什么联系了。 后来朗月工作后,无意中在花卉市场嗅到了那股味道。 她指着那盆叶子圆圆的花问老板:“这是什么”。 老板说:“天竺葵……好养活的……就是别没事搓它的叶子。” “为什么?” “因为它的叶子被搓过之后会散发出一股子很难闻的血腥味。” 朗月勾唇笑了笑,她没有买下那盆花,也没有如最初的计划那样在花卉市场买一盆干花回去装饰她刚租好的新家。 很多女生应该都有在换姨妈巾的时候闻一下用过的姨妈巾的习惯,有些是为了通过味道检查自己是否健康,还有一些就是单纯地喜欢那个味道。 朗月就是单纯地很喜欢那个味道,她觉得那是一种“香甜”的气息,她对那种“香甜”的喜欢可以上升到跟喜欢打发的奶油或是刚烤出来的曲奇同一境界。 她总是时刻提醒自己“要注意自己的眼神”、“不要老是盯着解剖书上的脏器图片或是病灶图片不放”、“尽量避免去搜索或了解那些猎奇的东西”,她只是一不小心忘记了,忘记了经血里头不全是血,它还带有组织间液体及细胞、组织碎片之类的玩意,所以它同新鲜血液的气味是有差别的…… 藏尸室的血腥气随着黑老鬼的工作而渐渐变得浓郁起来。 朗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只是喜欢血腥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人觉得汽油味很香呢。 不过是一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心思罢了,只要注意一点这个问题,下次不会暴露的…… “喂!小瘸子!”黑老鬼打散了朗月无限发散出去的思绪。 朗月从图册中抬头,“咋啦?师父?” 黑老鬼冲着她招了招手道:“差不多了,快过来装装样子。” 朗月淡定地将《修仙界常见草药手册》放进轮椅旁的布包里,摇着轮椅到了石台边上,还非常机智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让自己显得很像是刚刚干完活的样子。 柳松岚进门“验货”后交钱走人,只是走的时候看朗月的眼神如她曾经的舍友一般的有些怪异。 朗月歪了歪脑袋,真的是很久都没有人用那种眼神看她了呢,都怪师父。 她在心里悄悄地给黑老鬼记上了一笔。 黑老鬼咧出一抹笑问:“他刚刚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看你,你气吗?” 朗月瘪嘴,“师父我想吃水煮鱼。” “有我的份吗?”黑老鬼抬脚踹了踹她的轮椅。 朗月斜眼看他,“都金丹了,该辟谷了。” 黑老鬼吹气得胡子瞪眼,指着朗月的脑门道:“我是邪修!你少管我!” 朗月推着自己的轮椅往厨房去,“那师父你去帮我弄条鱼回来呗!” “你还要啥调料?” “花椒、辣椒、葱、姜、蒜……” 已经见过世面,没少蹭朗月饭吃的黑老鬼,听着调料单子说着风凉话,“明天怕是又有小朋友肠胃受不了咯……” “我是邪修徒弟!你少管我!” 黑老鬼白眼翻上了天,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多半是进山给朗月找鱼去了。 系统见朗月如今终于得了空,于是颤颤巍巍地打字:[宿主……] 朗月往灶里塞着柴火:[怎么?] [qaq刚刚,就是刚刚在那个石洞里,您说完您有个学医的室友后我的监控界面就出现了好长时间的乱码!] 朗月淘洗了两遍米放在一旁备着,开始装傻:[啊?发生了什么?] 系统:[(っ╥╯﹏╰╥c)我也不知道啊!宿主,但是好像就是您师父喊您的时候就好了……] 朗月在确定附近没有反光物后悄悄地勾起了一抹笑:[可能是因为场面太血腥,给你开启了“青少年保护模式”?] 嗤……果然是能依靠我的自主意识进行屏蔽的么? 系统:[话说宿主,你不想办法逃么?] [逃?] 系统:[拜邪修为师应该只是权宜之计?宿主要赶快回到大型修仙城才好加入宗门哇!] 【系统任务大纲正在展开】 系统:[宿主看到那个“加入宗门”的任务了么?虽然大多数任务被bug住了,但是有些描述比较模糊地任务是可以做的。] 朗月将米倒入开水中:[哟,这么想离开我啦?] 系统委屈:[不是啊宿主,做掉部分任务后有开启新手商城的能力啊!不对……等等!卧槽!宿主你是怎么会用这种土灶煮饭的?] 朗月随口胡诌:[哦,小时候用过。] 系统化身成为夸夸大师:[哇!宿主好厉害!不对……扯远了!宿主打算什么时候逃跑?统子可以帮你规划路线。] 朗月:[啊?我不打算跑啊。] 系统:[Σ(?д?|||)??] 朗月淡定地开始蒸饭:[尸魁之道不可传,黑老鬼还是收了我为弟子,他对我算得上挺好的了,且先养好伤,看他能教我什么?] “乖徒儿!鱼回来啦!咱啥时候能吃饭啊?” 朗月回头望着那老小子,“啧啧”出声:“有事乖徒儿,无事小瘸子?渣男!” 黑老鬼瘪瘪嘴,掌勺的是大爷,他惹不起,于是他利索地片好了鱼,然后趁着朗月不注意,将普通辣味的干辣椒,换成了修真界产出的灵椒…… 次日,朗月,亡。 我说的是肠胃。 —— 寒来暑往,匆匆过去了一载。 朗月背着竹篓,在半山上拄着登山棍,气喘吁吁,“不行……爬不动了……师父……” “小小年纪!不能说不行!如今都炼气三层了!人家炼气三层一拳能够打死牛!怎么就你爬个山还半死不活的?” “能一样吗?”朗月暴躁,“人家断胳膊断腿还被活剖开背了?我还活着那已经不错了好嘛?” 黑老鬼在前边树下偷着凉,“嘿!也不看看是谁把你救活的?你个小瘸子还骄傲了是?” 朗月一把甩开登山棍,努力站直,“我不瘸很多天了好!” 是的,经过一年时间的努力复健,朗月终于可以独立行走了! 系统:[鼓掌鼓掌!撒花撒花!] 朗月:[你丫闭嘴!] 系统:[腼腆jpg] 系统:[人家没有说话,是用的弹幕模式呢~] 黑老鬼翻了个白眼,两个大跨步奔过来捡起了一旁的登山棍,又随手提上了朗月的后衣领,“走走!自己嚷嚷着要看日出,结果连个山都爬不上去,还要老子扛你!再磨叽下去,都不用看日出,直接看日落得了。” 朗月鼓着个小脸,“我这不是终于能自己走路的闲不住嘛?走平地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是是……”黑老鬼敷衍道,“就是没想到自己是个爬不了山的小废物。” 黑老鬼把人往山顶一扔,从朗月背后背着的竹篓里掏出了两个草编的团蒲,看着朗月的眼神充满了嫌弃,好像在说,就这么点承重都遭不住。人家的徒弟修炼都是背石头爬山,怎么就他徒弟背点草都要死要活的。 他们来得时间刚刚好,漆黑的夜里恰巧被撕出一抹血色,晨光拾阶而上将云层打成漂亮的橙色,再往上是暖白,暖白接着蓝,一点点地把黑夜向上托举,白光渐盛,压下了最初的红,天边只留下些云霞泛着暖暖的橙色。 天光大亮,云海在脚下翻腾,一轮红日破云而出,阳光渐暖,驱散了山间晨雾的清寒。 朗月闭着眼,在阳光下深呼吸。 “师父你喜欢太阳吗?”她问得没头没尾的。 朗月睁眼盯着那轮越发刺眼的太阳,自顾自地说道:“我很喜欢,因为它会给我一种我还活在人间的感觉。” 黑老鬼灌了口酒,拍了拍朗月的脑袋,“还记得我之前答应过你,等你腿好了就带你去城里胡吃海喝不?” 朗月调侃道“听着好像在吃断头饭的样子。” “啊,也对。”黑老鬼拉耸着眼皮,盯着远处的山,“随便丢本烂大街的吐纳法可担不得什么师父,今日起便是正式教学了……” “若是学不会……”他收回了放在朗月头顶的手,“杀了制魁。” “您要教什么?” “杀人术。” “为何是我?” 世间孩子千千万,随手从乞丐堆里捡一个,也比朗月这个得养一年半才能自己走路的半残要好,要是一个不小心,还会给人养死了! 说什么骨骼清奇朗月根本不信,本以为黑老鬼图的是剑骨,可她剑骨已去,也早就问过,剑骨再无回来的可能,更何况如今她身上早已没有半点剑骨的气息,就连系统界面那条【体质:天生剑骨(已失效)】如今都已经更新成了【体质:无】。 她自始至终都是系统疏忽造成的意外,可没什么“我是穿越者,我必大有不同”的心态。她外在表现离寻常稚童甚远,然此乃修仙界,天生聪颖大智若妖者不在少数。 再加上在她频频试探下发现黑老鬼对她的容忍度大得出奇。 根据系统给的剧情大纲来看,朗月不过就是农户家的女儿,身世并无秘密,剑骨天生完全是天地之偶然,于是排除了黑老鬼认识朗月父母的想法。 那么凭什么? 凭什么是她朗月? 她都觉得自己不配! 黑老鬼悠悠开口:“崎家杀人术:不死去活来者,不传;心思过正者,不传;有大抱负者,不传;不杀者,不传。” 第10章 居然才写到这里! 朗月手脚冰凉,“您又怎知我会去杀人呢?” 修真界弱肉强食,杀人夺宝常有发生,但上辈子那么多年的礼教束缚,哪是那么容易冲破的? 就算朗月确实会在观看一些充满血腥的影视作品时感到兴奋,甚至有些变态地喜欢着鲜血的气息,面对碎尸还能人淡如菊。 可叶公还好龙呢? 黑老鬼看了朗月一眼,“修仙者,哪个手里头没几条人命?你不杀人,必有一日被杀。那不如我来杀你,如今你年岁还不大,制成尸魁还能卖个好价钱。” 朗月抿了抿嘴。 系统:[宿主!这老头在逼你杀人啊!] 路走寻常,定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不杀者,不传”这条摆在里头,必是告诫子弟得此术者必会杀无仇之人,难怪心“心思过正者,不传”了。 黑老鬼起身,拍了拍屁股,抓起团蒲丢进竹篓里,“先下山,给你一日时间考虑,这断头饭该吃还是得吃。” 朗月坐着没动,心思瞬息百转。 “师父你有喜欢的颜色吗?” 黑老鬼不晓得她抽的什么风,只是淡淡地答了句“没有”。 很巧,她也没有,所以小的时候,朗月最抗拒的就是做自我介绍。 小孩子的自我介绍能说出什么?无非就是点名字、年龄、喜欢的东西。而最常被提到的就是颜色…… 上小学第一天,难以避免的永远是自我介绍还有交朋友。 老师在搞不定抽查顺序的时候通常都喜欢按座位来,朗月长得不矮,座位在比较后排。 “我叫xxx,今年六岁半了,喜欢的颜色是红色!” 这是朗月今天听到的第十个带有“我最喜欢xx颜色”的自我介绍。 前桌的女生走下讲台,宣示着朗月即将面对这场酷刑。 她走上去,“我叫朗月,今年六岁。” 她走下来,顶着老师惊讶地眼神。 老师拦住她,“朗月小朋友是吗?你好文静啊,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多说一点嘛,这样才能交到好朋友啊。” 虽然那年朗月才六岁,但她已经知道了,有时候“文静”并不是什么好词。 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朗月抬头回了老师一句“没有”。 确实没有。 至少现在没有。 她回到座位,已经开始思考今晚如何跟父母解释,经过在幼儿园的经验,她知道老师一定会找她父母说道说道,比如“你家孩子比较内向”、“要多培养孩子的兴趣爱好”之类的。 她的同桌回来了,悄悄地戳了戳她问:“其实你也可以说自己喜欢的颜色啊!” 很显然,她的同桌正在把她当傻子。 同桌又问:“朗月你喜欢什么颜色啊?” 朗月摇摇头。 “诶?”同桌真的非常的热心肠,“普通女生都会喜欢粉红色诶!可是我也喜欢粉色……要不你选别的?诶!我给你挑个不一样的!你喜欢蓝色!” 这事就这么被盖棺定论。 从此以后,无论是在只能讲废话的自我介绍,还是什么同学录啊,还有后来有人无意中问起又或者是偶尔有些问到这种问题的资料,朗月都统一了答案:蓝色。 夏季山顶的阳光晒得朗月睁不开眼,朗月拍了拍晒红的小脸,屁股挪了一圈让自己坐着正对黑老鬼,将太阳挡在了身后。 “师父能答应朗月一个请求吗?”她很少自称朗月。 “你先说。” “我想要粉色的练功服。”她想要一点“普通”。 黑老鬼:…… 系统:∑(°口°?)?? “你认真的?”黑老鬼盯着朗月的眼睛。 朗月点头。 “成!买!” “中午我要吃……” 【您的系统已自闭】 系统空间小黑屋里,统子看着它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逃离邪修计划》泪流满面,它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啊! 它对着已经灰掉的“联系主系统的按钮”默默吐槽:“我特么随手抓了个神马玩意儿当宿主啊……” 它沉默地在系统数据库中搜索: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是指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性、甚至协助加害人。】 【人性能承受的恐惧有一条脆弱的底线。】 【当人遇上了一个凶狂的杀手,杀手不讲理,随时要取他的命,人质就会把生命权渐渐付托给这个凶徒。时间拖久了,人质吃一口饭、喝一口水,每一呼吸,他自己都会觉得是恐怖分子对他的宽忍和慈悲。对于绑架自己的暴徒,他的恐惧,会先转化为对他的感激,然后变为一种崇拜,最后人质也下意识地以为凶徒的安全,就是自己的安全。】 【据心理学者的研究,情感上会依赖他人且容易受感动的人,若遇到类似的状况,很容易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系统开始给它的宿主对表看病…… 【通常有下列几项特征: 【1人质必须有真正感到绑匪(加害者)威胁到自己的存活。】 系统:嗯嗯,确实是,一个不小心就要被制作成尸魁了呢! 【2在遭挟持过程中,人质必须体认出绑匪(加害者)可能略施小惠的举动。】 系统:对对对!会给宿主的石床上铺软软的褥子,会给宿主买各种颜色的小裙子,宿主想吃啥那个邪修都会去帮宿主买材料! 【3除了绑匪的单一看法之外,人质必须与所有其他观点隔离(通常得不到外界的讯息)。】 系统:那可不吗?天天被关在石洞里,宿主还腿脚不便! 【4人质必须相信,要脱逃是不可能的。】 系统:绑匪可是金丹修士啊!我的宿主还每天只能依靠轮椅跟拐杖移动…… 它在小黑屋里泪流满面,都怪我,醒来得太晚了,没能陪伴宿主度过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它——系统智能助手!害宿主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啊!(╥_╥) 呜呜呜呜…… 系统对着数据库默默打字:宿主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该怎么办? 朗月在外头抓着山楂糖葫芦狂炫,并不知道她的统在小黑屋里靠脑补写出了一本名为《我跟我的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宿主》的古早虐文小说…… —— 华灯初上,朗月吃完了她的“断头饭”,黑老鬼去成衣铺子买走了他们所有压箱底的粉色练功服。 也不知道修真界的是不是都特高冷,练功服最好卖的永远都是黑的、白的、深蓝的,偶尔有几个姑娘来买两件大红的都能被夸做有个性,那些黄的、绿的、紫的常年无人问津,粉色的更是被誉为练功服界的赔钱货。 如今有人帮掌柜的清了库存,可把人感动得连忙量了朗月的尺寸,直接将所有朗月现在能穿的以及未来也许能穿的码数,从外套、里衣、腰带、绑腿等配套的,再到头绳、护腕等小件的,只要是粉色的都给包了圆! 十颗灵石,特惠价,还送了她一个粉色的小型储物袋装衣服! 朗月捧着粉粉嫩嫩那小布袋子有些无语。 黑老鬼在一旁努力憋笑,“噗……徒弟……吭……噗呲……这个小袋子就值十颗灵石了……吭吭……” 朗月脸皮比城墙都厚,“师父年纪大了,想笑就笑,憋着对身体不好。” “噗哈哈哈哈哈……” —— 山顶空地,师徒二人盘腿坐在团蒲上,系统仍在自闭,以它的速度,此时那本小说应该已经水了百来万字了。 黑老鬼神叨叨地开口:“今晚清风徐来,朗月当空……” 朗月迟疑。 他“呸”了一声,“不是你这个朗月,是上头那个朗月。” 朗月那张嘴硬是没忍住:“我也不是不可以上头。” “安静!闭嘴!”黑老鬼暴躁,“我教了那么多徒弟……” 朗月抢答:“我是最差的那一个!” “错!你是最吵的那一个!” “诶?那我的师兄师姐们在哪呢?” “死了……”黑老鬼说,“应该大多都死了。” “为什么?”是因为学的杀人术? 黑老鬼沉默了一会儿,“你晓得《崎家杀人术》的‘崎’是哪个‘崎’吗?” 朗月歪了歪脑袋,“‘整齐’的‘齐’?” 黑老鬼指了指她身后——他们今日去过的那座城。 朗月瞪大了眼,“‘崎城’的‘崎’?” 黑老鬼缓缓解释道: “《崎家杀人术》并不是来源于具有某一个姓氏的某一个家族,它是一种统称。” “此术虽修习者多为修士,但其本质上并不是一种仙术,它更像是一种……凡俗武学。” 朗月举手! 黑老鬼:“说!” “提问!我如今这个爬山不如狗的素质能学凡俗武学吗?” 黑老鬼翻了个白眼,“倒不如说,如今你的身体弱成这个鬼样子,不学点凡俗武学傍身,在修仙界很容易被打死。” 朗月点头,好的,她懂了,不会近战的远程不是好刺客。 黑老鬼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木棍,“人族势力占据陆地南北东三部,大陆西面多山林其中大多地势险要,有些甚至还多有瘴气毒雾,人族难以深入,所以西面就成了妖兽的栖息地,人族将统称西面为十万大山。” 他在地上画了个“匚”: “世上本无崎城,仅有一个因为山路崎岖而被附近村民称为崎谷的地方。它西接十万大山,北山以北是各氏修仙望族栖息地,南山往南是各类小宗门建宗立派之处,虽东边有个葫芦口,但因为崎谷物资匮乏,也没修士愿意往里走。它一开始就是人族与妖兽栖息地的灰色地带。” “正道嫌它无用,妖族不太在意,这种地方,简直不要太招邪修喜欢——地势易守难攻,西面崎山自带水源!这一看就是为邪修量身打造的啊!” “于是有一小波邪修就跑到崎谷中准备安家,正在各个山壁上挖洞府呢,挖着挖着就意外挖出了一个秘境。” “当年秘境出世,万人瞩目。正道眼红得不行,秘境的打开方式、里头有什么都不知道呢,就打算抢。” “正道修士以多欺少,奈何邪修手段诡异,于是正道修士没打赢,成了正道联盟历史上的一场耻辱。” “后来邪修开启了秘境,里头啥也没有,就找到了一个阵法盘。邪修不太能搞明白,又不想便宜了正道联盟,于是随手一道灵力激活了阵法。” 黑老鬼还买了个关子,“你猜那是什么?” 朗月:“我不猜。” 系统:[你猜我猜不猜?] 朗月:[滚一边去!] 系统:[得嘞!] “那是个封印阵——凡入阵者皆成凡俗。不是那种‘我压制境界跟你打’的无效压制,而是全方位压制,包括肉体强度、仙术或邪术水平、各类武器装备、灵药、神识强度甚至是……神魂。” “在那个阵里,即使是你也可以用一把普通的匕首杀死元婴修士,只要一刀捅进心脏,若是他失血过多前没能爬出封印阵,那他死了就是死了,什么自爆啊、元婴出窍啊根本做不到。” “很神奇是不是?” 朗月喉咙发紧,“那它最高能压制……” 黑老鬼笑了笑,“半仙。” “正道对此阵避讳莫极。而邪修?脑子不正常的邪修不在少数,他们欣喜若狂,没事就喜欢去阵里打两架。” 黑老鬼在地上添了一笔,让那个“匚”成了“∈”:“后来有不少邪修闻讯而至,慢慢地崎谷里头就有了村,有了镇,最后成了崎城。城中修士分为两拨,以西面崎山流下来的崎溪为天然分界线,追求刺激的喜欢封印阵的在北城;不怎么惹事还没被追杀的在我平时带你去逛街的南城。” 他丢掉小木棍,“《崎家杀人术》是崎城北城的邪修们相互厮杀总结出来的杀人术,它是整个崎城的传承,是……” 朗月抬眼望他,“是北城的敲门砖……” 黑老鬼笑眯了眼,“对。” 第11章 震惊!黑老鬼竟然是这样的?(上) 朗月定定地看着黑老鬼,“我的师兄师姐都是死在城里吗?” 黑老鬼掏出酒壶喝了口酒,“不全是,也有几个跑了的。你也可以试试。” 系统:我敲!我下午才刚刚把计划书丢进垃圾箱!!!! “我不跑。”朗月摇头。 系统被她震惊了有上万成员的全家。 她夺过黑老鬼手中的酒,“我就想知道你要进北城找什么。” 黑老鬼只说:“把酒还给我,天晚了,听完睡前故事的小朋友该上床睡觉了。至于北城的事,你进去就知道了。” 朗月望了一眼长长的山路:“师父把我送下去到山脚洞府我就把酒还给师父。” 黑老鬼掀了掀眼皮,“哟?舍得叫师父了?给你讲了半夜故事,连一个敬称也无,口渴了好不容易想喝口酒,还被你抢了去。” 朗月眨巴眨巴眼,一脸纯真,“若是师父太忙没空送朗月下山,朗月也是可以自己走下去的,就是朗月大病初愈走得慢些罢了,但一晚上时间,朗月一定能自己走下山的,还有喝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的,朗月拿走师父的酒壶是在心疼师父啊……” 黑老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抬手挥出一阵风,直接让朗月“滚”了回去。 系统:[宿主上辈子是万年龙井成的精吗?] 朗月丝毫不在意系统骂得一语双关:[建国以后不能成精。] 她是好公民! 系统:[明天就要学杀人术的好公民?] 朗月无语:[你要不先去查查公民的概念?] 她说的是以前,她如今就是个黑户,有哪门子的国籍啊?! 朗月跑去黑老鬼在洞府深处造出来的小池子里洗了个澡后钻进了自己的冬暖夏凉的洞里直接睡觉,只有筑基及以上的修士才能够用打坐代替睡觉,再说了,她还是个孩子,不睡觉容易长不高。 系统点开自己的资料库,开始搜索:公……民…… 【公民()】 【解释:具有一国国籍,并根据该国法律规定享有权利和承担义务的人。】 系统:行叭…… —— 次日清晨,朗月打着哈欠穿着一身粉色的练功服站在了山底。 介绍一下:崎谷西面为崎山主峰,据系统测量,崎山主峰海拔为两千一百五十三点六米,而黑老鬼洞府,位于崎山南脉的驼峰北麓,此峰海拔一千八百四十一点三米。 黑老鬼站在朗月身旁,指着峰顶道:“爬。” 朗月:虽然但是,总觉得在骂人…… 根据系统数据库显示数据,正常人爬山速度以为每小时三公里为宜,爬一座海拔一千米的山通常需要三到六个小时,而朗月身体明显弱于常人,再加上她如今八岁,身高一米,步幅较成年人来说更小,于是…… 系统:[根据多项数据综合推测,您爬到山顶大约需要十三个小时呢~] 朗月:[我谢谢你告诉我这么绝望的消息啊!] 她抱着登山棍一脸痴呆,抬手抓住了黑老鬼的衣角,“师父,路上有饭吃吗?” 人是铁,饭是钢! 黑老鬼抓了抓她用粉色头绳束好的小揪揪,“都上山了还能饿死不成?打猎而已,师父教你,很容易的。” 朗月两眼发直,上辈子作为一个都市丽人,她会用土灶煮饭都已经是大数据时代意外造成的奇迹了好么?她上大学之前的厨艺就停留在顶多能自己煮个挂面的程度,后来学会的那些蒸、炸、煮、炖的玩意完全是被工作后被贫穷给逼的…… 打猎?打猎是什么东西?她就算是买鸡买鱼都是让老板给弄好了再拎回来的,她从小到大没养过宠物,她是那种路上遇到有邻居遛狗,那狗都不乐意挨她的好嘛? 于是,没有任何动物缘的朗月在半小时后在林中同偶遇的兔子大眼瞪小眼。 先声明一下,她是大眼。 系统:[宿主你在干嘛?] 朗月:[敌不动,我不动。] 系统:[你们不要再瞪了!你们这样是杀不死对方的!] 朗月握紧登山棍,一个前冲就抡棍子往兔子身上砸,只见那灰毛畜生耳朵一竖,双腿一蹬,一个风骚走位“歘”地一下绝尘而去。 兔子在此次大眼瞪小眼大赛中以绝对的优势取得胜利! 朗月抬头望着树上的黑老鬼,“师父,徒儿打算今日吃素。” 黑老鬼鄙视她,“说得你知道哪颗草能吃似的。” 是的,虽然朗月背完了《修仙界常见草药手册》,但它就真的是“草药手册”而且还是“修仙界”的,不仅一点能吃的都没写,里头的药材还跟她这个凡夫俗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不是什么田七、当归、灵芝、白芷,开门就是什么火灵果、月华草…… 朗月哀嚎一声默默地往上爬,她知道的能吃的植物除了菜市场里见过的,估计也就是美人蕉花底的蜜、菱角、龙葵跟也被称作蛇果的野草莓了,比她小些的孩子怕是没经历过放学路上“扒草当零食吃”的日子…… 太阳升至头顶,朗月在一条小溪边的草地上瘫成了死鱼,她的肚子“咕咕”作响,她今日大战五只兔子均以失败告终,此时午饭依旧没有着落。 朗月:[小说里的兔子都是主角的口粮,随便设个陷阱一套一个准,甚至还有蠢到自己撞死的,怎么就我遇到的兔子聪明地跟能上大学似的?] 系统:[可能是因为命不好……] 朗月:[不……是因为你数据库里头那些用陷阱抓兔子的视频中的兔子都是家养的“演员”!] 系统委屈,这真的不怪它好么,它家里上万个兄弟姐妹,没哪一个的宿主被兔子阻碍过的,于是数据库了就完全没存这方面的知识。 这山上的兔子见到它宿主都还能大眼瞪一会儿小眼,耳朵都不带立马竖的!可见朗月在兔子眼里是多么的“无害”…… 黑老鬼抬脚踹了踹朗月的腿,“小废物,快起来抓鱼了。” 朗月一脸生无可恋地爬起来,接过黑老鬼找到的一根粗树枝,从腰间解下匕首开始削木棍,幸好小时候还用小刀削过铅笔,不然光削木棍这事,又能逼死她…… 挽高了裤腿站在水里,朗月抓着木棍看着溪里的疯狂调戏她的鱼,半天都没下手。 初中物理知识——光从一种透明介质(如空气)斜射入另一种透明介质(如水)时,传播方向一般会发生变化,这种现象叫光的折射。 扎鱼,并不是眼疾手快就行的,水深不同,光的方向不同,折射角就会不同。 你以为朗月在算折射率吗?你以为她会吗?她还记得折射就不错了好! 她开始发功:“南无加特林菩萨,六根清净贫铀弹,一息三千六百转,大慈大悲度世人。鱼?去死!” 第12章 震惊!黑老鬼竟然是这样的?(下) 系统:[您老信仰挺杂?] 木棍抽出水面,“啪嗒啪嗒”——鱼! 朗月眼前一亮,抬脚就往岸边奔去,“师父我抓到……噗……” 粉衣萌妹平地摔。 幸好,鱼上岸了。 她肉眼可见地快乐,捡石头,捡树枝,杀鱼,掏出火折子点火,烤鱼! 撒上灵魂的粗盐!咬一口! 苦的…… “呜呜呜……师父……我扎鱼的时候扎破鱼胆了……呜呜呜……” 南无加特林菩萨:保佑了,但没完全保佑,嘻嘻。 朗月熬过了最热的下午,走到天色泛着红,东边还亮着的天上爬上了一弯细细的月,她一瘸一拐地走着,用嘴大口地呼着气,拄着登山棍的双手手心早就被磨破,她的后背多了个篓子,篓子里是她心心念念的死兔子。 今日朗月遭遇九只兔子,仅在面对最后一只兔子时,险胜。 黑老鬼看了看天色道:“行了,休息。” 朗月如蒙大赦,瘫倒在地,背后粉色的练功服上析出了白色的汗迹,死兔子从框里滚出来,在朗月的后脖颈处瘫成了兔毛围巾,朗月快要被它热死,奈何如今她连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黑老鬼大发慈悲地抓起了“兔毛围巾”丢在了朗月的身旁。 朗月闷声抱怨:“我要回家……” 黑老鬼冷漠地说道:“想什么呢?快起来把你的兔子搞了,今晚睡在这,明天继续爬。” “我要哭了。”朗月说。 “哭。”黑老鬼掏出了留影石。 朗月开始棒读:“呜哇哇哇。” 早没力气哭了…… 老老实实爬起来,将兔子丢进篓子里,摇摇晃晃地收集了不少树枝,用已经脱力而颤抖地手平整地面,掏出匕首将兔子开膛破肚,用木棍固定好兔子,点火,往火上一架。 饿了的朗月,在杀兔子这件事上心已经变得如铁一般冰冷。 在等兔子烤熟之前,她解下腰间的水袋,小口小口地抿着早上准备好的掺了糖的水,幸亏昨日黑老鬼还有点良心告诉她今天得爬山,不然毫无准备的朗月怕是还没到午饭的点就能“阵亡”了。 朗月手已经酸胀难忍,于是就放弃了照顾火候,她往焦黑的兔子上撒了点盐就开始抱着啃,那兔子烤过了头,还有股食草动物独有的膻味,朗月皱着眉头,还是将整只兔子吃了下去。 黑老鬼拿了个卤鸡腿子啃着,还美滋滋地喝了口酒,“别盯着我了,我不会给你药也不会帮你,你那点酸痛能靠打坐恢复大半,今晚你自己找地方睡。” 朗月望向了漆黑的山顶,火焰“噼啪”作响,她今日又是逮兔子又是吃饭的,折腾了一整个白天才爬到了整座峰的三分之一处,天黑前她捡的柴火不足以烧到日出,今夜睡觉,怕是只能上树…… “不问我为什么这样训练你吗?”黑老鬼吃完了鸡腿,随手将骨头丢进火堆里。 “因为我身体太弱。” “这是一部分原因。”黑老鬼道,“还有就是,这些是你必须学会的技能。修仙修仙,人活着才能修仙,你得先有活下去的能力。开始吐纳,我帮你看着火,在你捡来的柴用完之前,我会叫你。” 朗月盘腿而坐,意守关元。 即使是在宗门那个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迟早也要进入秘境进行历练,只不过大多数的修士在猎杀兔子时会以灵力为箭而不是像朗月这样又是陷阱又是敲闷棍的,修士点火自有五行基础灵符相助,他们怕是拿到火折子跟打火石都不知道该如何使用,修士夜间休息多以神识或便携防御警示阵护身,甚少出现点火防狼的局面。 但不得不说黑老鬼是对的,你不能学会了清洁术就不会洗碗,修士灵力能以吐纳恢复,但若进入天地灵力贫瘠之地呢?或意外落入如崎城封印阵那样的地界呢?有些修士可能连生存都成了问题。 一阵铜铃声将朗月缓缓唤醒,黑老鬼将最后一根柴火添了进去,他瞟了一眼朗月道:“你也许在想,为何不修至高阶再回过来学这些基础的生存技能?” 他起身伸了伸懒腰,“对,那样确实学起来更快。但你那时候早已习惯了使用灵力解决问题,这些基础的东西定然不是你遇到问题时浮现在你脑子里的第一解。” 黑老鬼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朗月的眉心,“有些东西,我不希望它只是存在你的脑子里,而是希望能刻在你骨子里。无沦是活下来的技巧,还是……《崎家杀人术》。” “火要灭了,快点找地方睡觉,老头子我晚上可不会守着你。”他往山下走去,在走出朗月视线之前突然回头,“哦,对了,告诉你一句,邪修之所以叫邪修,是因为他们大多数还相信自己是人而非仙。你若明天还活着,那你明天依旧是我的徒弟。” 黑夜隐去了他的身影,朗月身旁的火星慢慢熄灭,一声声狼嚎在夜里由远及近…… 系统监控着漫天的繁星跟宛若食人巨兽般的山林,开始瑟瑟发抖:[宿……宿……主……] 朗月没有上树,因为树上可能会停着蛇或者猫头鹰,她抱着登山棍和匕首坐在了原地…… —— 晨间薄雾散去,黑老鬼拿着刚从城里买回来的肉包子,提着桶从洞府小池子里打出来的灵泉水晃晃悠悠地向山上走去。 走至整峰三分之一处,一个粉衣女娃抱着一具同她一样长的狼尸躺在血泊里,黑老鬼一桶水直接冲下去,朗月咳了两声,掀了掀眼皮。 黑老鬼提桶笑道:“今日运气不错,清早出门捡到了一只脏徒弟。” 朗月甩了甩湿透的头发从黑红的血水里坐起,右手从狼尸底下抽出,露出了肘关节至腕部那深可见骨的爪痕跟被她用布条绑在手上的匕首。 黑老鬼掀了掀狼尸,颈部有豁口,一刀毙命,很好。 他掏出了往日缝尸用的针线(见评论1),向着朗月招了招手,朗月瞬间悟了,她要挨缝了…… 朗月眼皮掀了掀,试探一句:“麻药咧?” 她亲师傅理直气壮地摊了摊手。 朗月又悟了,那就是没有…… 生缝啊? 缝,还有一线生机,不缝,那无论是伤口感染还是失血过多都得死。 还是死的不是那么痛快的那种。 那……行叭…… 第13章 震惊!九岁女童在山上竟然被…… 朗月望了望四周发现好像找不到大小合适的木头,她又怕自己因为太痛咬到自己的舌头,于是只能单手解下腰间匕首的鞘放在嘴里咬着,才将手伸出去。 【您的系统因为太害怕而躲进了小黑屋】 朗月有些无语,它一个人工智能,它有什么好怕的?缝的又不是它! 黑老鬼拿出木板跟绳子固定住朗月的手,防止她因为疼痛而乱动。 从小到大,朗月周围的人,好像无论男女老少都挺怕打针,只有朗月,每次打针时不哭不闹,甚至能定定地盯着针头扎进自己的血管里。 以前大学时总见舍友缝猪蹄,她今日第一次见证自己成为“猪蹄”,多少有些新鲜。 黑老鬼手快,一个清洁术打下去清理了伤口附近的异物,就一个右进左出地穿过了第一针,朗月只是轻轻抖了抖,她如今还小,未经什么锻炼,肌肉张力小,黑老鬼就直接用连续环形缝合(见评论1)封上了最深的那道伤口,又几针间断缝合(见评论2)把那几个不太深的口子合上了。 朗月翻了翻身上,撕了条干净的布,她回忆了一下之前见到过的那位学医的室友练习过的包扎手法,将布头咬在嘴里,将手臂用布条包了起来。 黑老鬼看着她那不是很熟练但是方式正确的包扎手法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 虽说伤口应该透气,但朗月的右手还在渗血,她决定先包上两三个小时,让她的血小板努力一下…… “师父。”她舔了舔干裂的嘴角,“有吃的吗?” 黑老鬼抬手指狼,“喏。” “大清早的,吃这么油腻的不好?” “那你不吃不就最清爽不过了是不是?乖乖徒儿?” 朗月无语,“你家乖乖徒儿水壶里没水了,指条明路师父……” 黑老鬼笑的无良,“茹毛饮血去。” 系统悄咪咪探头:[宿主……资料显示:口渴一般是人体需要水分的反应(有些病人例外),动物血液进入人的胃里,需要大量的胃液进行分解和稀释,反而增大了身体对水分的需求,喝血不能解渴,只会让您更渴!] 朗月长叹了一口气,将匕首从手上解绑,开始拆解狼尸——内脏?丢掉。四肢?用匕首划断关节处筋肉,完美卸下。狼胸腹?狼背?剔肉丢骨。狼皮?狼脑?她处理不了,虽然有点浪费,但还是就这样…… “你这手法挺熟练啊?”黑老鬼吐槽。 朗月一脸天真,“杀鸡不也差不多么?我见过!” 屁!就是上辈子没少看无码的法医剧…… 将狼肉丢进篓子里,朗月提着自己的小水壶开始收集附近矮草上晨雾凝成的水珠。 黑老鬼背着手在她身后跟着溜达,笑了笑,他这徒弟还挺聪明的,只是嘛…… 朗月拨开一片矮草,向下一丛进发。 系统忽然出声:[卧槽!有蛇!] 在朗月身前的矮草丛中,一条通体黄绿,眼后有黑色短纹的长虫(见评论3)身体呈“s”状竖起头颈张大蛇口猛然出击,朗月下意识往后一退被身后的草丛绊倒在地。 系统{{(°△°;\\\"}!}:[噫呀!!!!] 人蛇对峙,朗月撑地蹲身缓缓后退,那条二指粗的小蛇在她后退后缓缓合上了大嘴,歪了歪脑袋,吐了吐黑灰色的信子,看着朗月退到安全距离后它才缓缓地俯身回到草里。 系统:[卧槽!吓死个人!] 朗月:[我特么是被你吓死的!]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在恐怖本里,痛击我的可能不是剧本氛围和npc,而是我那群喜欢在我耳边尖叫的队友! 系统:[宿主你竟然不怕蛇诶……] 虽然蛇跟老鼠算是女生的两大恐惧来源,但朗月确实不怕这两种生物。 系统又问:[那蟑螂呢?!] 朗月:[我是南方人……] 南方的蟑螂不仅个头大,还能飞!但是对南方人来讲,那就是一脱鞋的事。如果不行,那就两拖鞋…… 系统:[那蜘蛛呢?] 朗月想了想:[如果非要我跟它的八个眼睛对视我会觉得恶心,然后举起拖鞋……] 系统含泪感叹道:[宿主你好强啊……] 朗月:…… 她到底契约了个什么统?又怕针又怕蛇的? 朗月抬头望黑老鬼,“那蛇应该是无毒的?” “无毒。”这种问题黑老鬼还是会回答的。 还没吃早饭的朗月眼前一亮,“能吃吗?” “额……还是别了……” “哦。”饿死鬼投胎的朗月感到非常的遗憾。 喝掉壶中收集的露水,朗月收拾好东西,捡起了经过昨晚一场大战已经断成两截的登山棍,她拿之前捆匕首的布条随手将断掉的棍子绑了绑,虽然拄着走路可能有些困难,但是拿来“打草惊蛇”还是不错的。 黑老鬼看她今日少了登山棍还受着伤却爬得比昨日轻松,忍不住挑了挑眉,“哟,晋级了是不一样了。” 朗月自豪,“那是。” 系统:[∑(°口°?)??宿主你啥时候晋级了?!] 朗月:[昨晚。] 系统:[嗯?我怎么不知道?] 【系统正在扫描】 【系统信息板块正在展开信息板块】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骨龄:9周岁】 【魅力:5(我承认你是一个漂亮的小孩,要是没有那些丑陋的疤痕就更好了。)】 【天赋:六品风属性灵根(对于其他人来说:不错;对于有金手指的穿越者来说:你丢了你们穿越者的脸。)】 【体质:无】 【修为:炼气四层】 系统:[卧槽!真的晋级了!] 朗月:[你昨晚不是在吗?你为何如此惊讶?] 系统:[啊……昨晚光顾着害怕去了……] 朗月叹气:[你这样我都不忍心骂你……] 系统还来不及感叹“宿主真好”。 朗月:[因为我怕我要是大声一点你就会害怕……qaq] 系统:听我说,谢谢你…… 朗月爬了一会儿,实在是找不到吃的,于是早饭吃的还是肉…… 她一次烤了一大块,把中午份也处理了放在上山时随手拔的芭蕉叶上,等肉凉些了便用叶子将它卷起来,再用随手薅到的比较坚韧的草给捆上。 第14章 震惊!九岁女童夜不归宿竟是为了…… 吃好了早饭,朗月问黑老鬼那边还有水源,黑老鬼这个做师傅的到底还是有点良心,给朗月指了指西面。 今日虽说是有晋级后的体力加持,可少了可以借力的登山棍,朗月的爬山速度依旧慢如蜗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朗月泡了狼血还抱着狼尸躺了半宿的缘故,今天硬是没见着一只兔子,就连傍晚下水摸鱼时,那鱼都不是很敢往她身侧游,同昨日疯狂在她脚边调戏她的那群简直判若两鱼! 系统:[人家是狗不理,宿主你是鱼不爱啊?!] 朗月:[你除了会讲风凉话外你还会些什么……] [还会提醒宿主,按照您如今的速度天黑前大概是到不了山顶。] 没错,因为朗月第一天为了抓兔子浪费了太多时间,今天为了找水源绕了很多路,所以按计划本应今日登顶的朗月如今还蹲在这座山的三分之二处摆烂。 天色渐沉,今日南无加特林菩萨没能保佑她抓到鱼,朗月坐在岸边,双脚在水里晃着,一条水蛇从她身旁路过,吓得系统吱哇乱叫,而朗月甚至还能对着水蛇调笑一句:“哟,回来了?老伙计?” 水蛇抬头望了这个人类一眼:你没事?嘶…… 今夜黑老鬼没再为她守着让她打坐,月亮刚刚挂上天空,他人就消失不见了。 朗月从腿上拔下来两只水蛭,那手感……非常地不美好! 她穿上鞋,背上篓子,此时距离完全天黑大约还有一小时,她必须找到过夜的地方。 根据她贫瘠的地理知识显示:海拔每上升一千米,气温下降6摄氏度。 她如今大约在海拔一千二百米处,按她的体感,崎城夏季气温约在三十度左右,此山林丰叶茂,太阳能直接照到土地的机会少,且夜里会起风,冷风会从山顶往下吹,晚上气温极有可能跌破二十度。 昨日完全是靠着那头死狼的皮毛取暖睡了半个晚上,今晚要是找不到能避风点火的地方,就靠着她身上破破烂烂的夏装跟一身正气,怕是很难熬到天亮。 到底是吃了没相关知识的亏,山里的山洞她根本不敢往里钻,也就是远远地望一眼,毕竟能装下她的山洞里也能装得下虎、狐、猴、狼…… 树洞她也不敢进,生怕洞里盘着毒蛇或是躺着毒虫。 最后只找到了一块有她肩膀高的大石头,朗月拿着登山棍围着石头敲了一圈,反复确认过附近没有动物的粪便后才敢在石头背风面点起了火,她坐在火堆前一宿没睡,第二天黑老鬼来找她时,她顶了两个好大的黑眼圈。 “师父……我能先补个觉吗?”朗月满身疲惫。 黑老鬼油盐不进:“你先到山顶再说。” 朗月只得继续上路,她体力透支,还伤口发炎,脚底的水泡是长了又破,破了又长,终于在第三日地平线吞掉夕阳时跪在了山顶的团蒲上——对,就是黑老鬼带她看日出那天,她身下坐着的那个。 她的好师傅蹲下身摸着她脏兮兮的小脑袋说道:“恭喜你完成第一次训练。” 汗水从额头滚进眼睛,朗月用力闭了闭眼睛,一滴生理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的脑袋因高烧而眩晕,天色暗了下去,黑老鬼背着光蹲着让她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她只恨自己怎么还没因为力竭而晕过去,只能稍微打精神问:“然……然后呢?” 黑老鬼掏出了一床被子,“今晚你可以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自己爬下去。” 朗月晃着身子直接向地上一摔。 她跟系统说道:[我好想哭。] 【您的系统给了您一个安慰的抱抱】 系统:[您哭……] 朗月:[哭都没力气。] 系统迟疑道:[那我帮您哭?] 黑老鬼展开被子,将地上的朗月裹好。 朗月指挥:[哭!] 系统:[呜呜呜呜……] 几日积累下来的疲惫跟的被子都太过于催眠,朗月在系统不走心的假哭中跌入梦乡。 黑老鬼拿出了一块小方巾,擦了擦她脏兮兮的小脸,又捡了木头在她不远处点上了篝火坐在她边上,然后看着天上的繁星,长长地叹了口气。 次日朗月被太阳叫醒,沉默地抓起她的竹篓,迈着她那两条因为乳酸堆积而酸痛不已的腿向山下走去。 黑老鬼跟在她身后,时不时指着一株植物道:“那个草可以直接吃……那个的根可以吃……那个草的嫩芽可以吃……这个痕迹表示附近有兔子……” 上山容易,下山难,朗月磕磕绊绊地走了四日才走回了他们住的洞里。 到了门口就开始哇哇大哭…… “哇啊——大夏天的让我爬山,还丢我一个人在山里……好不容易养得白白胖胖的……你害得我现在又黑又丑……呜呜呜……” 黑老鬼的心,比钢铁还要冰冷,“哭完赶紧睡。” 朗月本以为怎么着都有个缓冲期,没想到刚躺了两日又被黑老鬼抓起来丢进了林子里,那一趟朗月上山花了五日,下山时黑老鬼教了她那些植物可以作为应急药品使用。 第三趟教的是各个兽类的弱点,第四趟教朗月如何利用匕首对猎物剥骨抽筋,再下一趟教会了她认识和利用山里的有毒的、没毒的虫,再再下一趟教的是水里有哪些能吃的跟不能吃的玩意…… 从第五趟开始,黑老鬼不会再在白日里跟着朗月上山,于是朗月几乎完全失去了打坐吐纳的机会,她如今虽然已是炼气四层,但身体素质也就堪堪赶上一个身体健康的正常人。 杂七杂八的知识黑老鬼往朗月的脑子里塞了一箩筐,什么剑术啊、搏击术啊、拳法啊那是朗月觉得他该教的就真一点都没教!就放任朗月用那拙劣的身手在林中一次次受伤…… 上山是求生,下山是学习。 崎山山脉连绵,黑老鬼每次都给朗月挑的不同的路线,暑去寒来,朗月日复一日地在山林里挣扎,然后她成功地…… 落下了一身病…… 第15章 七岁女童三年后竟然十岁了?!(上) 崎山西脉,高烧不退的朗月坐在地上睡眼惺忪地跟十步外的三匹灰狼大眼瞪小眼。 今日,她是小眼。 头狼咧牙低吼直冲而上,剩下两匹左右包抄。 朗月往右一晃,躲开直面而来的狼吻,又一个后仰,锁住狼颈,旋身上狼。 左侧灰狼机智补位,跃身扑杀。 朗月手中匕首直插灰狼颈侧,借势一旋,被她抓住的狼瞬间尸首分离,她蹬出狼尸撞飞右侧那匹,借力落地,用狼首阻了一下左侧灰狼的扑咬,却依然被左侧那匹狼压在了身下,朗月微微咬牙地拧身抬腿一个膝击从右侧撞碎狼腰。 她翻身暴起,直冲最后一匹狼而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五分钟后…… 朗月左手提着狼首,右手抓着匕首蹲伏在地咳得喘不上气。 有点……不好搞啊…… 没了黑老鬼的暗中庇护,如今惹上了狼这种记仇的动物,这一趟怕是得不死不休了…… “嗷——嗷呜——” 朗月:“靠!” 系统:[宿主你今天要葬身狼腹了吗?qaq] 跟朗月待久了,如今系统的胆子终于也大了起来,终于敢看战斗场面了! [你能不能盼我点好的?!] 朗月暴躁。 她扶着身侧树干站起,叉腰喘气,白日里崎谷的风多从山底往山上吹,最后那匹狼十分有脑子,自知凶多吉少就故意朝山下跑,如今听着那狼嚎在朗月上方,她这是妥妥地被弄到了狼群的上风向。 依靠狼灵敏的嗅觉,朗月在它们那估计就是个明靶! 忽地耳侧传来异动,嘶…… 朗月头也不偏,在系统发出尖叫之前,撑在树干上的右手抬手一绞抓住蛇颈,左手从腰间拔出匕首直斩七寸。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妈呀!!!!蛇!!!快扔掉!宿主快扔掉!!!!!!] 朗月一脸痴呆,本来就因为高烧而难受的脑袋被系统的高音震得更疼了…… 她不仅没把蛇丢掉,还捏了捏这条蛇的身子。 【您的系统正在疯狂打滚】 系统:[噫!!!!!!啊!!!!!!天哪!!!!] 这蛇不大,手感柔软…… 朗月拿匕首撬了撬死蛇的嘴,嗯,有毒牙! 远处有少量鸟雀被惊起——狼近了。 真麻烦…… 朗月看了眼蛇,毒性未知,不过敢出来攻击人的应该都还挺厉害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毒死“狗”。 朗月:[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我就给自己做一份芋圆奶茶!] 系统:[你不要乱立fg啊!] 朗月头重脚轻:“我想吃黄桃罐头。” 系统:[不要老讲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啊!我都要成吐槽役了啊喂!] 一日后,山顶,朗月躺在地上哈着白气。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骨龄:十周岁(冬天出生的小孩,生日快乐啊。)】 【魅力:1(满身是疤有啥好看的?)】 【天赋:六品风属性灵根】 【修为:炼气四层(你还记得你是个修士吗?快修炼!)】 【状态:体温三十九点六度;左臂伤口化脓;右肩伤口感染;右手肌肉严重拉伤;左侧第六肋断裂;肺炎;肺出血……左腿胫骨骨裂;右腿……】 朗月看着那一堆的状态忍不住笑了笑,少数是她这次上山时就带的旧伤,剩下的大部分是后面追捕她的那十头狼给造的。 都这样了还没死,她的命是真的硬啊…… 眼角处多了道黑影,朗月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是黑老鬼身上常沾上的“薰艾”的味道,她缓缓闭着眼道:“不行了……歇会儿……” 她在期待,这次会不会像上辈子自己的父母那样,在一场车祸后睡着,然后,再也不醒来。 —— 阳春三月里,朗月穿着一身粉色的厚棉袄,头戴同色系毛线帽,陪着黑老鬼坐在一座食肆的二楼喝着酒。 姜片、梅子在金黄的酒液里翻滚,朗月将酒从小炉上提了起来,为黑老鬼跟自己都斟上酒,她趴在杯子便上嘬了一口,瞬间觉得自己浑身都暖了起来。 黑老鬼往嘴里丢了两粒花生米嘲讽道:“三月都回暖了,就你裹得跟个熊似的!” “春捂秋冻,我这是养生!”她往桌上一齐筷子,从盅子里夹出一根卤鸡腿。 用嘴一嘬那汤汁,咸香可口,她张嘴大口啃着,她这些日子,在山里当野人,每次都见黑老鬼拿着个鸡腿子啃,可没少把她馋死! 系统弱弱地问:[所以芋圆奶茶呢?] 朗月:[哟,还记着呢?] 系统:[那不得回收一下fg嘛……] 朗月:[回头再说,在黑老鬼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多东西不太好。] 什么水煮鱼、麻辣烫她好歹还能瞎掰说是在龙家的时候吃过或是自己还是龙家小姐的时候见过,能在厨房里搞出来只能说她聪明,芋圆奶茶这种比较麻烦的甜点,她要说吃过就还好,若说她会做,那就有点过分了啊…… 冬天那趟山上的,朗月差点死在山顶上,也不知是黑老鬼瞎掰的还是真的冥冥之中真的有定数,黑老鬼说,那就是计划中朗月的最后一次上山。 系统总说是真的,因为即使那一趟没遇到狼群,朗月的身体状况也多半撑不住下一次带病攀登。 而朗月更倾向于,是自己做了什么达成了“通关条件”,毕竟黑老鬼向来没什么“人性”,那天从山上捡了她之后,喂了颗药给她吊命就抓着她后衣领给她提回了洞里。 什么?你问为什么朗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因为提她后衣领时压迫到她肋骨…… 直接给她活生生疼醒了。 那天系统可慌张了,生怕黑老鬼晃她的动作大一点,她断的那根肋骨就会刺破她的脏器,直接送她归西…… 她也就被提回去的那天后安稳地睡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就被黑老鬼抄起来吐纳养伤,第三天就被拎出洞外说是要教她拳法。 当年朗月目空一切就想这老头早干嘛去了,活让她在山上跟野兽搏斗时瞎受罪?! 第16章 七岁女童三年后竟然十岁了?!(下) 直到黑老鬼掏了个尸魁做木人桩,就这么打了一套。 朗月一看,嚯,都是反关节或是下三路的阴毒手法。 她…… 喜欢! 最有趣的是,黑老鬼说:“我也不要你照着打,我要你参透进攻、防守的路径,将这些融进你在山里跟野兽搏斗总结出来的招式里,再改用在人身上。” 朗月觉得自己悟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崎家杀人术》?” 黑老鬼笑得神鬼莫测:“这是一部分。” “那还有一部分呢?” “在北城里。” 系统吐槽:[这就是传说中“最厉害的招式就是没有招式”?] 朗月觉得它这个形容不准确,因为朗月猜测黑老鬼要她进北城是打算让她去跟人厮杀。 黑老鬼教她的那套拳法,更像是应试教育文科答题时常见的“答题模板”,正所谓唐诗宋词上百首,干我这个套模板的什么事? 只能说同一首诗,同一套模板,不同的考生写出来的答案千奇百怪罢了。 崎山就是教科书,第一趟山跑的是预习,下山学了第一课,第二趟跑山是作业,再下山再学新东西…… 豺狼虎豹皆是单元测验,如今已经全部学完,于是老师给了你答题模板,接下来…… 朗月遥望北城中央那个圆形的土楼,应该要上“模拟卷”或者“历年真题”了。 —— 食肆二楼算不得太高,估摸着他们离地只有四米左右,一楼大厅坐着的人不少,但大多只是安静地喝着酒,反倒是二楼包间还热闹些,有些推杯换盏的声响。 朗月开窗赏景,廊下青砖灰瓦相配,来往者在春寒料峭的三月穿着薄薄的棉衣,有人双手抄袖,每一步宛若被丈量般标准,有人行色匆匆,看似脚步凌乱却踩着独特的身法,对街小贩疲懒地打着哈欠,墙角还有些个人贼眉鼠眼地盯着街上。 黑老鬼望了望南北城之间崎溪上架着的拱桥道:“哟,有新人来了。” 朗月挑眉,“我们来时,是不是也有人这么看着我?” 修士筑基后就可辟谷,凡食只会增加修士体内的杂质,大多还留有口腹之欲的都是吃的灵兽灵草制成的灵食,但灵食也没那么纯净,只是相较于凡食好一些罢了,黑老鬼已经金丹还没事就整两口吃食的习惯,多半是在北城生活久了才养成的。 他们师徒俩算什么?老带新? 黑老鬼笑了,“你?你可不算?” 朗月还没问得出怎么不算了,就见黑老鬼伸出手指点了点楼下。 朗月只得顺着他的意思往楼下看去,只见那新人在跨过桥落地的一瞬间瞳孔放大,面露惊愕,寒风一吹,那穿着黑色单衣的新人就猛地打了个寒颤。 “噗……”朗月被他逗乐了,“他这进崎城怎么也不打听打听?” 黑老鬼抿了口黄酒,“许是听过,但是多半觉得自己实力过硬,不信这传说中的玩意。” 只见那新人抬起左手,右手在左手上方掏了掏,然后他睁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他又转身上了桥,站在崎溪上方,那里恰巧出了北城地界,他站在桥上闭着眼,没过一会儿就皱起了眉。 “你猜他在干什么?”黑老鬼端着酒问。 朗月猜测,“掏储物袋?” “他为什么要掏储物袋呢?” 朗月摸了摸下巴,“在盘算要带进北城的行李?” 大概跟她前世出去玩之前会收拾行李是一个道理? 黑老鬼摇了摇头,丢下一句“你等着看”,就突然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抓住路过的店小二,又加了一盅卤鸡腿子跟一碟酱牛肉。 只见那新人神色愈发地不好,在食肆对面,距桥二十余步的摆摊小贩打了个哈欠瞥了新人一眼,扯开嗓子喊了声:“没有就来我这买!我这有冬衣!” “噗嗤……”朗月忍俊不禁,“这修士身上怕是有四五个储物灵器,居然翻不出一件冬衣?” 黑老鬼接过店小二给他们端上来的加菜,把卤鸡腿子往朗月手边推了推,“修士筑基之后自有灵力护体,不说寒暑不侵,至少也是无惧这世间气候变幻,他们所购法衣能镌刻阵法之处格外有限,防御、攻击、幻阵都刻不完,怎么还会想到防寒?” 朗月打了碗汤,往窗边一坐,就准备看戏。 那新人装得一副高人做派,走到小贩摊前,“怎么卖?” 小贩道:“两灵石一套。” 他们距离不远,四周又静,朗月听小贩大胆开麦,差点没被那口竹笙马蹄汤给呛死…… 要知道,元界灵石多掌握在修士手中,在凡人中还是以金银铜为货币在流通,毕竟灵石是能辅助修炼的,但凡有个心思不轨的修士,凡人手里那点灵石就能给他们全家招来杀生之祸! 不过两种货币也不是完全不流通,一颗灵石可以换到十两银子,但你拿十两银子也很难找到一个愿意拿灵石跟你换的修士,如今凡人手中流通的灵石,多是宗门出来的炼气或是筑基修士途径凡人界时为了方便而换的“零钱”。 寻常人家做工一月工钱二两银子左右,市价三到五个铜板能买到一碗馄饨,按千铜为银,千银为金来算,一颗灵石的购买力那可是大于等于一万块钱的啊! 朗月当时在成衣铺子可是打包走了近六百套衣服跟四大箱小配件才花了十个灵石,虽然老板喊着亏本清仓给她装的,但质量好的练功服定价在二百铜板左右,她那堆衣服顶多算是半价买回来的,真正赚到手的还是那个装衣服的粉色小袋子。 如今楼底这小贩能将外头500块一套的棉服定价定个两万,也是勇得可以! 还没来得急吐槽,就见楼底那个新人点了点头,丢了两个灵石出来,还补了句“还挺便宜”。 朗月:小丑竟是我自己?! 我敲,这行业暴利啊! 朗月叼着鸡腿子小说声问:“那卖棉衣的不怕被打?” 黑老鬼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朗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打扰了,高烧烧久了,傻了…… 第17章 震惊!北城居民居然在玩这种东西?!(上) 系统是真的傻:[为啥打不过?新来的不是个修士吗?] 朗月吐槽:[你以为那个卖棉衣的是个普通人啊?] 系统:[不是吗?] 他能是吗?不能啊! 就算是各大门派下辖城池都有着大量的凡人居住,协助修士处理城中事务;而崎城,没有凡人,全是修士。 你就算在路上遇见个孩子,那也是有灵根的孩子。 崎城看着一片繁荣,你再仔细看看? 就说南城她跟黑老鬼没事就去打打牙祭的食肆——邪修两大宗门之一的九幽门为了赚点外快开的! 那另一个厉害的邪修宗门血煞宗呢?哦,那个卖衣服店里的老板到伙计都是血煞宗的外门弟子…… 崎城:一个由百分之三十的邪修跟百分之十的逃犯加百分之六十的邪修兼逃犯组成的猛城。 朗月曾经问过黑老鬼属于那一类的? 黑老鬼说:“我?我犯的事不够大,我就是个黑商,偶尔做做尸魁恶心恶心人。” 这老小子完全是凭借制作尸魁的技术混成了邪修中德高望重的存在…… 而崎城的北城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聚集了猛城中最猛的那批人。这里会有普通人? 那城区管理怎么办呢?这就是诡异的地方了,北城的疯子们依靠着一定程度的暴力维持着一切的秩序…… 比如你要进店点菜,首先你得能抓得住踩着铁鞋踏木楼不仅悄无声息还健步如飞滑不留手的店小二。 这店里甚至就没有掌柜的,你想吃霸王餐?可以,首先你得这次能逃脱店小二的追捕,其次,你下次来时得扛得住厨子往你的菜里下毒…… 这间食肆开起来完全是因为后头厨房里的那位擅长玩毒的邪修喜欢做菜,人家做菜就是玩,来钱的主要还是制出的毒药。 而店小二之所以当店小二,传说是因为他在成为邪修前就是在酒楼里打工,他喜欢跑上跑下忙碌的感觉。至于他为什么穿铁鞋?他自己说的是:我是逃犯,在将练功融于生活,不忘逃命的本事…… 北城修士,就是这么随心所欲。 “你还有事?”楼下小贩忽然出声,打断了朗月一散不回头的思绪。 朗月又抓了个卤鸡腿子,只见那新人还站在摊前僵着。 新人抓着衣服不说话,小贩抓了抓脑子指了指一旁用布围起来的墙角,“不是告诉你衣服可以去那里换了么?” 新人看着小贩,憋了半晌,问出了一句不着四六的,“怎么换?” 吃瓜的朗月一整个震惊,底下的小贩也是被新人这个问题给震住了,拉着嗓门就大喊:“你不会穿衣服?” 这声一出,黑老鬼直接端着酒就冲到了窗边看热闹,两旁包厢的窗子也“唰”地一下打开,窗沿上瞬间多了一排鬼鬼祟祟的脑袋,朗月嘴角抽了抽,幸亏那新人是背对着食肆,不然怕是能被尬得脚趾抠地当场抠出座崎城来! 那新人抬手在空中晃悠了两下,似乎是想解释什么,最后手一垂,放弃了思考,点了点头,说了句“对”。 那贩子也是有趣,摸着下巴,从摊子后头翻出来,绕着新人打量着,“大宗门出来的小少爷?九幽门、血煞宗直系?气质不像。宗门叛徒?也不对……” 忽然贩子脚步一顿,侧着头盯着新人的脸道:“氏族!‘好(郝)丑(仇)不(步)一(易),良(梁)莠(游)不齐(祁)’你那家的?” 新人貌似有些尴尬,“额”了半天才说道:“在下易家庶子易伯山,系……” 小贩挥手,打断他那文质彬彬的对话,“行啦行啦,你就像刚来时那样,上桥用术法换!” 楼上,黑老鬼忍俊不禁,指着那新人道:“在北城可别随便讲出自己的名字,有不少邪修可都是玩咒术的。” 朗月点点头,她确实好像需要一个江湖称号,这是个值得思考的事。 “所以……师父。”朗月好奇,“这新人要见不到北城明天的太阳了?” 黑老鬼撇了撇嘴,“他在那摊子那里走了一遭,已经失去了被咒的价值。” 朗月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就听楼下那手足无措的新人,开始口出狂言,“小兄弟不教在下一把么?” 卖棉袄的贩子双手往身后一背,发出一声嗤笑,“我没有教男人换衣服的习惯。” “我若是女子呢?”新人丝毫不觉得羞耻,甚至还敢往下问。 贩子愣了一会儿,许是好久没见到脸皮这么厚的了,于是上下打量他两圈,声音里充满了郑重,“我喜欢大的。” 不知是天然还是真傻,那新人竟还敢接着问,“若我大呢?” 什么大?大什么?那里大?啊? 系统:[卧槽!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么?!] 朗月:[成年人不是,成年人没有,你别瞎说。] 系统给她信息版面那个【十周岁】标了个高亮然后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你哪来的脸代表成年人? 朗月在心“啧”了一声:[虽然我的身体是小学生……] 系统:[你不要乱改我的dna!] 朗月一整个重心偏移:[什么?你居然有dna?] 那对街的小贩听完新人的骚话,估摸着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语气有些躁地挥手赶人,“别没事消遣你孙哥我,快滚快滚。” 朗月忍不住咂舌,“这氏族的修士都这么呆的么?” 元界的修士好像比她猜的更离谱一点,大宗门的直系或者是氏族子弟居然没了法术连衣服都不会穿的么? 黑老鬼感叹:“比较少见,氏族孩子的标准是六岁炼气,十五岁筑基。 “开始修炼后大多不理凡事,况且炼气期已经可以使用‘清洁术’、‘更衣术’之类的小法术。 “他们的师父多半也会让他们常用这些‘术法’,让修炼融入生活,增加修炼的趣味性,免得孩子爱玩,坐不住。 “除了那些从小有侍从伺候的直系,六岁的孩子多半都已有一定的自理能力。 “这小子怕是易家主家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被打成的邪修,怕是在出族路上或是曾在文献里头了解了点崎城的事就傻不愣登地来了。” 第18章 震惊!北城居民居然在玩这种东西?!(下) 那呆子新人还真按小贩所说的上桥掐了个诀,一键换装,然后又下桥走回了北城地界。 朗月看着他一阵无语,她是真不知道这新人怎么想的,南城住着不好么?非要进这北城的地界? 此时朗月才吃完那盅卤鸡腿子总算得了空去瞧那新人的长相,不得不说这人长得…… “长得挺好的,是作画的好素材。”左侧包间忽然传来一声感叹。 朗月歪头望了一眼,是一位眼角有些许皱纹的漂亮姐姐。 那漂亮姐姐瞥见了一旁伸头出来的朗月,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蹙着柳眉道:“这是哪来的丑东西?!” [嚯嚯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系统发出了不礼貌地笑声,还调出了朗月的信息板块。 放大!再放大!整个怼在了朗月的视网膜上!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骨龄:十周岁】 【魅力:-10(你知道你脸上有多少疤吗?四条!足足四条!黑得跟个炭似的还敢穿粉色?你是真的勇士!敢于面对自己惨淡的人生!)】 【天赋:六品风属性灵根】 【修为:炼气五层(你这修炼速度不是有一点慢,是好慢!快!一周筑基五年金丹!卷起来!)】 【状态:无(三年了!你终于好了!)】 朗·丑东西·魅力负十·月:谢邀,正在无语。 系统:[叫你天天跟个野人似的!还不爱惜脸!到处都是疤!现在知道错了!] 朗月诽腹,能活着就不错了,还在乎什么脸啊? 幸亏是现在出的门,她头发还长长了一点,要知道她当年为了钻林子方便是直接用匕首给自己削了个板寸! 系统:[是,您如今的发型也跟狗啃的似的,不然您师父为何一定往您脑袋上罩个帽子?] 并不是为了保暖好嘛? 黑老鬼在一旁吭哧吭哧地笑了许久,才一脸义正言辞地对隔壁的漂亮阿姨道:“丹青你怎么说话的?这可是我徒弟!” 丹青风情万种地翻了个白眼,伸出她那纤细而白皙的手抚上了窗子,手腕上那环帝王绿的翡翠镯子格外显眼。 “嘭”地一声,隔壁包间的窗子被丹青关上,还模糊地传来一句“一窝都是丑东西”…… 朗月看了看脸黑得跟他的名字一样的黑老鬼,忍不住面露同情。 毕竟她丑只是丑一时,待她筑基之日,天地灵气灌体,脸上伤疤自会褪去,但是黑老鬼丑是一辈子的啊! 谁让这老小子就知道缝尸体,半百才筑基?这不?年轻不会去了? 于是朗月意味深长地起身拍了拍黑老鬼的肩膀,面露惋惜,看,老大不小了,也没个老伴儿? 多惨? 黑老鬼一把拍掉朗月那满是旧疤的小爪子,指着丹青所在的包间问:“那个阿姨漂亮吗?” 朗月点头,徐娘半老,风韵犹存,怎么不呢? 黑老鬼冲着她招招手,朗月会意,将耳朵凑过去。 黑老鬼开始了他恶魔的低语:“他……是……男……的……” 系统:[握草!] 朗月今日第n次无语。 你们北城人真会玩,个个都是天才,还讲话特别好听! 系统:[宿主你好像也被归为北城人了?] 朗月:[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拿来卖钱,没有一斤。] 系统:[嗯?这个顺口溜还有下半句?] 朗月:[当然有。——沃兹基硕德] 楼下那个新人下桥后似是还想往小贩的摊子走去,却被之前蹲在拐角处贼眉鼠眼的那人以一个“哥俩好”的江湖姿势给强行截了去。 那新人一步三回头的,可卖棉衣的小贩连眼都不抬,就这么瘫在躺椅上打哈欠,像极了负心汉。 待新人走得看不见影时,那小贩在朗月惊愕的眼神中迅速收摊然后溜进他们所在的食肆里,两息后,那人打开了他们包间的门,就直接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黑老鬼身边。 朗月当场就是一个瞳孔地震,卧槽,这卖棉衣的小哥哥长得真好看…… 按理来说修士里头很少有丑的,顶多是有不少结丹晚的,看着比较老。 毕竟修炼吐纳之时天地灵气会洗筋伐髓,所以毛孔粗大、痘疤痘印、色痣、雀斑什么的完全不存在!再加上那些自带特效的法衣衬托,想丑都难的好么? 如果你要真不喜欢自己的脸,那你金丹结丹之前可以整嘛。修仙界啥玩意没有啊?它甚至还安全无副作用! 但卖棉衣的小哥哥是放在修真界也是真的好看,是那种远看不出众,近看会被惊艳的那种好看。 因为近了你会注意到他的眼睛,他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疲懒,可就是那双如秋水般清澈而明亮的眼睛给他带来了矛盾的气质,令人见之难忘。 黑老鬼指着漂亮小哥哥道:“介绍一下,崎城第一神偷——江湖人称‘铃不响’。” 他又指着朗月对神偷道:“喏,我丑徒弟。” 朗月歪头,悄悄记仇。 系统大胆记仇:[十岁、北城、三月、师父在漂亮小哥哥面前骂我丑。] 朗月哽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它实诚还是该骂它蠢。 神偷非常自来熟,双手从怀里一摸,掏出了一份食肆包间同款碗筷,伸手就给自己盛了碗汤。 朗月虚与委蛇,“神偷好。” “我姓孙,你叫我孙哥就行。”他手伸进宽大的袖子里,“送你个小礼物。” 然后,他掏出了朗月刚刚还戴在头上的粉色毛线帽! 系统:[卧槽!这里不是在封印阵里吗?他什么时候偷的?居然连我都没看到!] 朗月接过帽子说了声“谢谢”,动了动脑子,“是喝汤的时候?” 孙哥笑了,竖起了大拇指表示认可,转头对黑老鬼感叹:“你这徒弟脑子还不错。” 黑老鬼砸砸嘴,“还行,三天两头的发烧,还没烧傻了。” 朗月默默地感谢上辈子被各种有关部门在节假日之前反复科普过防扒技巧。 系统:[科普了啥?] 朗月:[偷窃的核心是转移注意力。] 第19章 震惊!时隔三年开背虾重出江湖!(上) 漂亮小哥哥进门后,除了最开始让朗月犯了下花痴脸,还有三个令人注意力容易跑偏的点:坐下、掏出碗筷、盛汤。 他突兀在黑老鬼身旁坐下时距离朗月较远,且当时没有相互介绍,朗月对他还比较警惕,可能性最低。 掏出碗筷时会让人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不利于将“赃物”收进怀里,可能性较低。 盛汤时朗月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偏移,落在了桌上,此时他们俩的距离史上最近,孙哥盛汤时汤勺还撞击过汤碗发出了声音,声音也是分散注意力的一种形式,所以此时毛线帽被偷走的可能性较高…… 黑老鬼端着酒对朗月道:\\\"这小子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打算让他帮我带你几天。\\\" 朗月看着眼前这个赏心悦目的小哥哥,瞬间就愉悦了起来,“那多不好意思啊……孙哥多带我几天嘛……我超乖的……” “咳咳咳……”孙哥看着朗月那黑里通红满是伤疤的小脸,差点没被一口汤给呛死。 黑老鬼翻了个白眼,“是,人家小哥哥好看,你就叭叭地往上凑,我老,我丑,我教了你那么久你都不粘我,人家都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就你,不仅漏风,还是黑心棉!” 朗月看了眼孙哥,再看了眼自家师父,“喜欢漂亮小哥哥那是人之常情好么?话说,咱俩出去,人都问我俩是不是爷孙,师父你怎么还带自降辈分的啊?再说了,就你那都是褶子脸,说你是我父亲,谁信啊?” 颜狗无所畏惧! 黑老鬼气得吹胡子瞪眼,摔筷子结账直接走人。 孙哥放下了汤碗,伸手压在朗月脑袋上,让朗月被迫抬头,“骨相还算漂亮,只是这皮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朗月这时候反倒完全不害羞了,就抬着脸任由这个小哥哥看,“哦,都是我师父害的,我在山里当了小半年的野人。” 铃不响靠在窗边,从碟子里抓了把花生米问:“我眼睛好看?” 朗月诚实地点头,“好看,孙哥应该没少借着这双眼睛骗小姑娘?” 铃不响笑着说:“是不是都以为扒手应该是丢在人群里找不出来的那种?”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自顾自地往下讲,“可我就是凭借这双漂亮的眼睛,混成了神偷。” 确实,那秋瞳剪水般的眼就是天然的吸引他人注意力的利器。 虽说秋瞳剪水是用在女子身上的,男子多是桃花眼,要的是一个看狗都深情,但铃不响的眼睛太清澈,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清澈,而是真真如秋季枫林中的静湖,映着缥缈的云、飘落湖面的枫叶以及离得近了的你,在你看到他的双眼时会产生一种如同见到自然美景般的纯粹的愉悦。 他摆弄着花生米看着朗月问:“你知道,一个被人贩子从小培养的扒手,在无意间发现自己有灵根可以修炼之后会发生什么吗?” 朗月总觉得答案多少会有点离谱,所以她决定直接不答。 幸好铃不响也不卖关子,他说:“会成为更厉害的扒手。” 系统:[额……?你搁这搁这呢?] 朗月还摸不清他的套路,于是直接问:“所以呢?” “所以你师父把你丢给了我,让我教你些基础的。”他一拍手腕,手心里的花生跃起,精准地落入了他的嘴里,“出门在外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黑老鬼让我带你七天,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 朗月点了点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用的上“人情”的东西怎么会仅限于此? 但黑老鬼的教学计划从来都不告诉她,她基本都是靠猜。 教学计划多半是问不出来了,但是另一个问题应该是能从铃不响这里得到答案…… “孙哥,我师父为什么说我不算北城新人?明明我也是第一次进北城。” “北城常驻民上万,再说北城闭门不出者不在少数,哪有人天天闲着记谁是北城的,谁不是北城的?调戏新人确实是北城的老传统了……时间长了,这群老江湖们,就总结出了一套辨认新人的法子。” 朗月配合地捧哏,“是什么?” 铃不响竖起了两根手指,“一,新人身上多半没有背行李;二,新人会来我的摊子买东西或是抓不住店小二。” 朗月今日被黑老鬼坑着去加了两轮菜,体验了一下难度,想来是“虽然被遛了几次但最终还是抓到了”这个结果,被“老江湖”们宽容的以“孩子还小”的理由当成了自己人。 店小二确实对于没有学过凡武的修士来讲是挺难抓的,毕竟正经修士抓个兔子还放得先放个自带导航的束缚术呢! 朗月端着茶问:“孙哥的摊子怎么了?” 铃不响竖起的双指一收,五指握拳,在空气中一晃,他松开拳头,刚刚还空着的手心里跟变魔术似的“叮铃哐啷”地落下了一个储物戒指跟四个储物吊坠。 他感叹道:“贼不走空啊!” 朗月语塞,她算是知道为什么黑老鬼说那新人暴露自己的真名也没修士咒他了。 没收益,咒个屁。 铃不响指了指窗外,朗月瞥去,就见那新人正对着已经消失的摊位叹气。 朗月收回视线,嘴角抽了抽,还以为这哥是上来蹭饭的,没想到其实是上来躲债的! 铃不响收起了那堆储物容器,悠然地问:“你师父帮你起外号了没?在北城暴露真名有风险。” 那当然……是没有。 总所周知,黑老鬼向来是个不靠谱的师傅,不过朗月是个靠谱的徒弟,她会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 她决定“谎报”一下军情,“取好了,我叫‘开背虾’。” 系统:[您可真是平平无奇的取名小天才……] 铃不响震惊,“什么玩意儿?” 朗月一捞后颈的碎发指着自己那条藏在粉色棉袄下直达尾椎骨的长疤道:“看见了吗?这是我的虾线。” 又指了指自己粉色的棉袄道:“这是我的虾皮!” 第20章 震惊!时隔三年开背虾重出江湖!(下) 铃不响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这名字竟然离谱中带着合理?合理中带着不羁与天马行空? 他犹豫地开口:“小开……啊……有歧义;小虾啊……嗯……怪怪的?不是……我……特么……你这名字……我怎么就叫不顺嘴呢?” 小开背?还是小背虾?哇去,都好难听。 最终铃不响放弃了思考,决定仗着辈分来,“小子,吃好了吗?走了。” 朗月:“我是女孩子。” 铃不响:“哈?” 朗月黢黑的脸上布满了委屈,被高烧烧坏的公鸭嗓努力地发出夹子音,“孙哥哥,是我穿的还不够粉嫩么?” 铃不响眼皮一跳,狠狠地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抖落了一地,目不忍视,抬手阻了朗月的靠近,“行了丫头,我知道了丫头。你好好说话。” 系统:[北城还真是个开放的地方,男孩子穿粉色竟然都没人觉得奇怪……] 朗月愤愤:[男子怎么就不能穿粉的了?颜色什么时候还分男女了?] 铃不响在窗台上瘫了两分钟,垂死病中惊坐起,拖着朗月就去隔壁找了丹青。 他指着才到他腰迹的小黑猴子对丹青道:“灵石任你开,这是个女娃,帮我收拾出个人样来。” 本来捏着糕点面带不屑的丹青听到“女娃”两字,忽地将自己的情绪一收,定定地望向铃不响身边的丑东西,“女娃?” 朗月点头。 丹青又问:“黑老鬼徒弟?” 朗月又点头。 只见这位风韵犹存的美人,拿着丝巾掩面,神色悲恸地踩着莲步到了朗月身前,她伸出自己白净而修长的手抚上了朗月粗糙的脸颊,长叹道:“造孽哟……黑老鬼这个天杀的怎么能这么蹉跎姑娘呢?” 她起身冲着铃不响道:“小铃铛,我们也比较熟了,不坑你,二百灵石,给我五天,还你个漂亮姑娘。” 朗月脑子里头一阵换算,二百灵石,约等于二百万!太贵了啊喂! 朗月深觉自己不配。 不是,等等,小铃铛? 铃不响望了边上的黑泥鳅一眼,“成交。” 朗月:卧槽,孙哥你这花名多少有点骚。 铃不响一手交人,另一手交钱,摸了摸朗月头顶的粉色毛线帽,“五天后我去丹青姐的家中接你。” 等等?五天? 朗月警觉,“从你教我的七天里扣吗?” 铃不响眯了眯眼,“不用,你也不用觉得贵,这二百灵石我会算在教学费里,回头找你师父这个罪魁祸首报账。” 朗月点头,“哦,那没事了。” 她师父啥都可能有,就是不可能没钱…… 修真界这么危险,哪家不会有点什么亲人意外去世之类的事,修士死前都多有不甘,尸身中留存的煞气不可谓不重,虽黑老鬼被打为了邪修一列,但实在是技术过硬,只是找他修补尸身倒也不算触犯《联盟规则》,不少正道修士也会来找他帮忙,他胆量大,一次收个十几二十灵石的,日子过的可舒坦了。 丹青牵着朗月的小手,一脸疼惜地问:“小姑娘,丹青姨姨该怎么称呼你啊?” 一旁的铃不响用一脸复杂地抢答,“丹青姐,这小孩叫‘开背虾’。” 丹青猛地低头望她,朗月一脸纯良,毫不在意这诡异的外号对他人的冲击。 丹青牵着她的手说:“走,小粉。” “我叫开背虾……” 丹青一意孤行:“知道了小粉。” —— 北城依阵而建,以阵眼所在的圆形土楼为中心,其余的矮屋自然地就围着那土楼落成了同心圆模样,修士居所多简易,搞土木的人才少,北城的屋子都不高,在朗月之前吃饭的那个食肆的二楼几乎就能俯瞰北城了。 丹青牵着她往土楼那个方向走,边走边解释道,这北城也多有些分区,越往北人越少,住的越北的也越不乐意出来。 从崎溪桥走至北城中心土楼大概要走两个小时,丹青家就在那土楼附近,住那边的多是喜欢热闹的。 系统:[普通人一小时可以走四公里左右,这封印阵半径都有八公里,不小啊!] 朗月仰着脑袋问:“那土楼里头有什么热闹的?” 丹青只是柔柔地一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师父带你进北城,你迟早会知道的。” 她话题一转,“说起来最开始我跟你师父还是邻居呢,后来他总觉得在北城接单不方便,才搬出去的。” 朗月蹦蹦跶跶地走着,“那我孙哥呢?” “孙?”丹青反应了一会儿,“哦,小铃铛啊。他们这群喜欢坑新人玩的多住在崎溪桥附近。新人若来也基本都是住那一片,北城的新人总是死得很快,那边的房子总能有空的,前几日听说住小铃铛隔壁的那个邪修死了,只希望小铃铛别那么点背,直接撞口上了。” —— 铃不响送走了烫手山芋,从食肆里溜达出去恰巧见到那个常蹲在街角的家伙,他笑着上去打了个招呼,“你小子今日从那新人手里头坑了不少?” 街角那人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多亏我孙哥手松,还给弟兄们漏了点。” 北城修士向来没什么领地意识,只要是空屋子,新人随便住,但人初来乍到要么刚被偷得分文不剩,要么在店小二那里惨遭人生滑铁卢,再狂的人,都得腼腆一下,思考一下住宿问题,于是街角中介组织悄然出手,讲规矩、带路、认房、卖家具、换锁、房贷一条龙! 在北城,没在这群人手里头留过欠条的不是好新人。 铃不响摆了摆手,“小意思小意思,有钱大家一起坑嘛。” 说着就拐进了东面的巷子,没走两步,铃不响忽然回头,“我记着我隔壁那间几天前死了,你们不会这么不讲义气?” 街角那贼眉鼠眼之人忽然露出了此生最憨厚的笑,“那怎么能呢?咱跟孙哥一条道上的,坑谁不能坑你啊!” 铃不响一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进巷子后往西走二百米,再往南拐,轻车熟路地……往丹青家走去。 我特么信你个鬼! 第21章 震惊!系统竟然爱上了别的女人!(上) 五分钟前。 易伯山站在四通八达的小巷子中问:“那卖棉衣的住哪?” 中介眼珠子咕噜一转,两肩一耸,双手合在胸前搓了搓,陪笑道:“您看,我跟孙哥那么熟……” 易伯山有些可惜,“那算了……” 还以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伺机抓住那偷东西的小贼呢! “不是……”那中介两指一搓,“我的意思是——得加钱!” 易伯山震惊,“出卖朋友不是……” 正人君子所为? 易伯山哑然失笑,他名字都已经出了族谱,人都在崎城了怎么还管什么正不正人君子呢? 那贼眉鼠眼之人未能悟到他未出口之意,只是在一旁苍蝇搓手手,“咱北城也按江湖规矩算,带路费翻三倍。” “行。”易伯山一口答应。 “嘿!老板爽快!您是现给灵石还是抵押灵器啊?实在不够的话我们还有贷款服务!” 易伯山想了想,从腰带里拿出了一面小旗,“这是三阶防御阵的阵旗,我先压在你这,等我明日出去取了灵石再回来找你赎。” 那中介挑了挑眉却没伸手接,“小兄弟,这东西在北城可还不如一堆废铁呢。” 易伯山看着阵旗不解,三阶防御阵能抵挡灵海境修士的全力一击,怎么都能卖到五百灵石? “你想想啊,阵法开启需要灵气激活?” 易伯山点头。 “那阵法运转需要灵气维持?” 易伯山又点头。 “封印阵内哪来的灵气?” 易伯山愣了愣,解释道:“三阶阵法已可以无需修士用灵气启动,用灵石做眼也是一样的。” 那中介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颗灵石来,塞进他手里,“你试试你能吸收吗?” 易伯山心念一动,妄图从丹田调遣灵气,忽然一愣,他丹田空空,宛若凡俗。 用灵石修炼的核心其实就是类似于用充电宝给手机充电,如今这个情况就是充电宝虽然有电,但是你没有数据线! 简而言之,充个锤子…… 中介从他手里收回了灵石,“要不你还是给打张欠条?明日就能还上的话,利息也不高。” 一天加个百分之十而已,那可不比那破旗子抵押再赎回去划算? 嘻嘻。 易伯山打了条,中介领他到了屋前,屋外转角处有个方形的小灶台,灶上架着一口锅,锅盖掀开,里头备有五个碟子、四个杯子、两副碗筷,灶台后边还有口水缸,缸边放着个木桶,屋里一床、两枕、两被、一柜、一桌、两凳——这就是全部了。 中介还好心地送了他两根蜡烛跟一个火折子,细心地教会他如何引火,又拿着水桶带着易伯山去了不远处的公用水井教他如何打水进缸,这才转身离去,深藏功与名。 易伯山打量了这“陋室”许久,又望了望隔壁小偷那明显豪华不少的屋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拿了条凳子出来,大刀阔斧地往门口一坐。 此刻手里应有茶! 奈何易少爷并不会烧水…… 他想堵那贩子归家,只可惜,铃不响识破了街角那人的黑心,易公子今夜注定“独守空房”咯。 —— 丹青牵着朗月行至一个种满三角梅的小院,她指着那花说:“若我以后搬家,你若看见这花,那多半就是我家了。” 那嫩绿的叶上,粉红的、酱紫的、玫红的花热烈的绽放着,在这灰白的北城,是难得的一抹色彩。 丹青牵着朗月往里走,将她带至一间诊疗室里,诊疗室内仅有一张软塌跟一个大浴桶,丹青朝外喊了声“阿镌”,主卧方向隐约有些动响,一位身着竹青色纱裙的女子端着一个炭盆掀帘而入。 “这是我助手。”丹青解释道,“想来黑老鬼那个没品的已经告诉过你我本是男子一事了?” 朗月有些尴尬地点头,她师父向来害她不浅。 丹青无所谓地摆摆手,“你先脱了让阿镌看看你身上的伤,我先去烧水准备配药好了。” 阿镌似是怕朗月会冷,先点了炭,让屋子里头暖了起来,才让朗月脱衣服。 朗月解了棉袄,放在一边,又脱下了粉色的里衣,为了避免冷场,她主动开口做了自我介绍。 “阿镌姐姐,我叫开背虾。”朗月指了指自己背后那条狰狞的伤疤,“这是我的虾线。” 阿镌是见过大世面的,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还能反过来开朗月的玩笑,“你知道处理活虾的第一步是什么吗?就是‘去虾线’。” 朗月看着阿镌一整个瞳孔地震,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阿镌!你跟丹青姨姨,是个什么妖娆柔弱女装大佬跟高冷强悍小侍女的组合啊? 只是朗月没想到,这还没完,阿镌抬手取下了她头上的粉色毛线帽继续说:“第二步是‘去虾头’。” 说完还摆弄了一下朗月的头。 虽然只是单纯的扒拉一下看看头上有没有伤口,但是配上那句“去虾头”让朗月莫名觉得脖子一凉,总觉得下一瞬间阿镌双手一个用力自己就会尸首分离…… 系统:[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然黑么?爱了爱了。] 阿镌打量朗月许久,从怀里拿出一个粗略的人体图,还拿出了一小节用油纸包裹着的炭,她拿着炭对着人体图比划了许久,到底有些无从下手,最终只得从软塌下的抽屉里拿了块巨大的棉布将朗月包了个严实,又将朗月抱上软塌塞进被子里。 “你这身上就真的没一处好的,都免了我给丹青画示意图了……所幸伤都比较新,拔起来倒也没那么麻烦。”阿镌摸了摸朗月的小脸,“你这小脸可真黑……你若是困了可以先睡一觉,备水备药可没这么快。” 朗月夏季时在林中晒伤了皮,如今正是黑的发红的尴尬恢复期,不过这时候也有好处,她瞳孔色深,皮肤一黑起来倒显得她眼睛亮了。 她就这么在被子里只露了个脑袋,配上那一头刺生生毛糙糙的头发,朗月觉得自己如今应该很像一个长了眼睛的钢丝球…… 第22章 震惊!系统竟然爱上了别的女人!(下) 系统:[那还叫什么开背虾?直接叫钢丝球得了。钢丝球还有富婆喜欢,开背虾是个什么玩意儿?] 朗月懒得跟它吵,只是拉着阿镌问:“阿镌姐,我到这是要干什么啊?” 阿镌流露出一丝诧异,“你家长辈没告诉你么?” “我师父是黑老鬼。”朗月大大方方地把黑老鬼卖了。 阿镌恍然,“难怪。” “我师父是不是特别费徒弟啊?” 阿镌坐在了软塌边上,“每隔年的总要死一个,能撑到进北城的都不容易。” “那我大概还有多少活着的师兄师姐啊?” 阿镌想了想,“我知道的,还活着的还有两个。” 朗月眼睛愈发亮了,三年了!你知道吗?三年了!终于有个不当谜语人的了! “那我怎么没见过他们啊?”朗月乘胜追击。 阿镌嗫嚅了一会儿,反问道:“你应该不是黑老鬼送过来的?” 朗月眨巴眨巴眼,“他把我丢给了铃不响,铃不响把我交给丹青姨姨的。” “难怪。”阿镌小声感叹,“你师兄师姐的事,等你能活着出北城再说。” 不是?阿镌姐,我才刚夸过你!反水要不要这么快啊?! 朗月还想问些什么,却听外头丹青喊了声“阿镌”,阿镌应了一声,帮朗月掖了掖被子就起身出去了。 系统:[这谜团怎么还带越滚越多的啊?] 朗月正准备拉着系统大吵一架,忽然脑袋上方传来“嘎吱”一声,朗月警觉,借着被子的遮掩向上望去,只见铃不响以一个非常登徒子的形式出现在了屋里头。 他笑着打量朗月,“哟,小粉呐,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啊!” 朗月被他吓了一跳,决定膈应膈应他,“孙哥不愧是‘不走寻常路’啊。” 系统:[这贼改不了翻窗!] 铃不响翻了个白眼,“今日这是情况特殊,这不是故意弄出了点声给你警示了吗?以你孙哥我的身手,翻窗还能有声?” 这倒也是…… 但这不是你翻窗进一个女孩子房间的理由!孩子都十岁了,该避嫌了! 生气的可不止朗月,丹青配好药后端着木盆进屋时见着这个登徒子,也不知道从哪摸出了根鸡毛掸子,对着铃不响就是一阵抽,小小的诊疗室里一阵鸡飞狗跳。 “好你个小铃铛啊!”丹青一手拿鸡毛掸子,一手叉着腰,“老娘进门都得在门口敲门呢!你敢直接翻窗?” 阿镌不动神色地堵了门,朗月缩在被子里看乐呵。 “处理”了铃不响这个登徒子后,丹青把鸡毛掸子一甩,走到屋内那个浴桶边上,跟熬卤水似的往桶里头加着各种料,一股子中药独有的苦味在诊疗室弥漫开来。 “看见了吗?”阿镌指着丹青道,“那就是你一会要干的事。” 朗月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居然还记得我最开始的问题呐?我自己都快忘了…… 阿镌却好像会错了意,“可不是单纯地泡澡。你知道北城最北那片住的都是什么人吗?” “不怎么愿意出门的人?” 朗月心想,这怎么还带临时抽查知识点的啊?幸亏系统记得!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出门吗?” 朗月摇头,宅还需要理由吗? 阿镌给她解释道:“他们是在养伤。” “养伤?” 这算是整个崎城的知情人士都有意识地瞒下来的一件事了。 邪修嘛,哪有不浪的?浪了哪有不出事的? 于是中毒的、中蛊的、中咒的、被正道打了一道具有破坏性的灵力进体内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然后他们就想啊,这个封印阵这么厉害,能压制半仙级别的修士,那我这体内的伤也是灵气造的,我进阵后能不能给我把伤压住? 事实证明,是可行的,但还是有局限性,毕竟很多伤的来源成分是复杂的。 比如中毒,修士用修仙界的灵植调制出来的毒药,它本来是能让人在一个月内五脏六腑被腐蚀,全身溃烂而亡。 灵植是有一定灵力含量的植物,中毒之人的进了封印阵,灵力部分封印阵帮你压住了,植物的部分还得扛着。 运气不好,那植物的毒性能致凡人死,那就死了。运气好,不致死,那可能就会被削成,暂时死不了,但是会一直浑身疼。 虽然也难受,但是好歹有比较充足的时间去解决问题了。 如果伤害来源全是灵力成分,那就成功的从死刑变成终生监禁了。 如果是剑修一道剑意之类的玄学玩意,那得看那剑修的等级,元婴以下,剑修的剑意还是灵力形态;元婴以上,剑修的剑意基本都是大道之痕那种级别的,那基本上只能拖一拖,拖其实也拖不了多久,但是够写个遗嘱分配分配遗产的了…… 阿镌指着那桶“卤水”道:“这就是丹青姐凭借毒术跟封印阵的特点研究出来的药水,它能够在一日之内让你的皮肤完全脱掉,再长出来。” 系统:[这……确实是好东西啊……少量的可以点痣祛斑,用得多些可以处理伤口增生之类的问题。] 阿镌还补充道:“当然直接泡是不行的,你这是晒伤,还要喂你吃些药,让太阳留在你体内的毒排出去。” 朗月忐忑,她向来“很会”抓重点,“是不是会很痛,有麻药么?” 丹青调好了水温,抬手轻柔地抚摸着朗月的脑袋,“外面的会有但是我们的不会有呢……” 系统:[难以置信!] 阿镌不知从哪拿出了剪子,“唰唰”两下剪掉了朗月那满头枯黄还肆意生长的头发。 丹青神色悠悠地继续补充道:“因为你得记住,变美是需要代价的,你得好好记住它,这样,你才不会肆无忌惮地破坏它。” 朗月震惊,卧槽!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咱要不不搞那个?我们学学顾客至上好不好?! 丹青优雅起身,功成身退,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阿镌不知何时已经戴好了特制的手套,直接将朗月从被子里提溜出来就往桶里按。 “不是……我……咕噜咕噜咕噜……” 第23章 震惊!朗月要跟虐文女主比惨!(上) 【您的系统因为太害怕而躲进了小黑屋】 “嗷嗷嗷!!啊!!!!” 铃不响在堂屋里坐着掏了掏耳朵,“这声音真是比杀猪还刺激。” “怎么了呢?”丹青欣赏着自己刚用凤仙汁染的指甲。 “杀猪那猪多半只能叫一两声,她这连绵不绝、高音不断啊!” 丹青放下了自己漂亮的手,瞥了铃不响一眼,感叹道:“这可不是猪叫,这可是虾叫,毕竟正‘拔虾线’呢。” 铃不响忍俊不禁,“虾会叫?” “多半是会的。”丹青打着哈欠,“只是你听不见罢了。” 铃不响哑然,竟还有这种说法? 丹青抬手,将额间的碎发撩至脑后,“小铃铛,你这都来我家了,不干点活不好?” 这全北城用毒最厉害的可不是那门口开食肆的厨子,最厉害的那位可就在这开满三角梅的院子里头住着呢! 铃不响认怂,“丹青姐您说。” 今日那新人定在门口堵他,虽说打是打得过,但北城老江湖都要脸,新人来的前三天一般他们都不会出手,算作新人保护期。 铃不响想着那愣子身上那股子大少爷的气质实在是有些烦,决定躲个三天再回去重拳出击! 丹青看了看天色,“把柴砍了,把晚饭做了。” “您还真不客气……” “你翻我家窗时怎么没想到要客气客气?” 铃不响笑着讨好,“斧头在哪呢姐?要不我给您把水缸的水也打上可好?” 丹青往门外一指,铃不响偏头一看,精准地在一众三角梅间找着了一节颜色略深的木柄,捡起那把斧头去角落里劈柴。 丹青也没能闲着,转身去药房里配药去了,诊疗室里那只脏兮兮的“小粉虾”,今日定要给她搓干净咯! —— 北城,铃不响家门前,夕阳将斜照,房屋的阴影被缓缓拉长,巷子缓缓被黑暗吞噬,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还有人居住的房屋里亮起。 “咕咕——” 易伯山猛然抬头,此刻他四周无人,这是哪里发出的怪响? “咕咕……” 怪声又起,易伯山大惊失色,怎么会?这声音居然是从我腹中发出? 易伯山眉头紧皱,就在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肠胃有微微的异常抽动…… 这是什么?难道说我中毒了?什么时候? 该不会是……那领路之人的灵石上沾了毒? 他如今人生地不熟,哪晓得这地方有没有医修,一身家当被那小贼偷去了七七八八,就算是找着了医修怕也是付不起诊费,这可如何是好? 易伯山眼神闪烁不定。 都说崎城的修士手段诡异,我之前表现得太过正派,他们怕是见我不爽才派人在此窘境悄悄毒杀我! 是了!是了! 易伯山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 他行走在外多年,从未遭遇过窃贼,如今一进北城就遭了那小贼埋伏,他们必有图谋!且这怪声起于腹中,怕是他们对我的丹田下了毒手! 易伯山悄然观察四周,暗下决心:趁此刻街道上无人,要赶紧逃出北城区!只要出了北城区,他就可以使用灵力压制毒性,再利用飞舟快速遁走!只要找到愿意治疗他的医修,必有一线生机! 他轻轻地拿起放在地上的条凳,蹑手蹑脚地放回家中,只是那房门年久失修,关上的时候就算易伯山再小心也发出了“吱呀”一声,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易伯山从颈侧伸手摸了摸后背,怎么会?为何上忽冷忽热还会渗出此等污物?!这难道是传说中天人五衰的征兆?!莫非我已病入膏肓?! 易伯山神色一冷,不行,我乃易家主族庶子,我绝不认输! 那天夜里,一个饥饿的男人,使尽浑身解数,用尽毕生所学的潜行之术——贴墙角走路,向崎溪桥窜去。 北城食肆内一楼,一位酒客看着那乱窜的黑影忍不住咂了下舌,问隔壁的老哥,“这新人抽什么风?” 老哥掀开眼皮看了会道:“许是在连什么身法?” “看着不像啊……”那酒客嘀咕。 老哥冲着他撇了撇嘴,“你就是资历尚浅,见识太少……北城奇人异事无数……少见多怪。” 酒客冲老哥抱拳,“谢老哥指点,小弟记住了。” 易伯山匆忙上桥,在站上崎溪桥的那一刻从灵根处缓缓溢出,迅速回转,布满全身,此刻他的肠胃再无异样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满目震惊,这毒……这毒竟然会在他灵气回转之时自动散去,让人查不出痕迹?! 易伯山隐晦地回看了一眼北城,此城内真是卧虎藏龙,连毒玄妙无比。 “咕噜——” 又是一声怪声响起,易伯山摸上肚子。 咦?不是自己身体上发出的声响?! 他此刻灵力已经全部恢复,虽神识无法探入北城地界,却因体内有灵气流转而让他的耳目聪慧了不少,易伯山细细听去,是北城街角处传来渐近的脚步声。 原来是之前带他认路的那贼眉鼠眼之人,只见那人捂着肚子,同一人勾肩搭背地走着,那声奇响便出自被他勾着走之人。 易伯山眼中神色闪烁,此人看着过于拘谨,像极了不久前自己被那中介勾走时的样子,难道说着毒并不是针对自己,而是每个新人都会遭遇的? 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浮屠”,他同那人算作是境遇相同,理应解救一二,但他还未能探出那贼眉鼠眼的中介同这毒是否有牵连,得像个法子支开他再救人…… 这边易伯山满脑子跑马车,另一边中介却是张着嘴就对他今日好不容易逮到的第二只肥羊开始了胡咧咧: “小兄弟啊!我跟你说,你要是不会做饭呢就来这地方买点吃的也是一样的。 “北城无灵气,自是没有辟谷这一说,你这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不难受吗你?这的吃食又不贵,五十个铜板都能吃得大鱼大肉了…… “什么?哦……没零钱也没事,我这能帮你换的,就是收个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诶,你也别嫌啊…… “咱崎城这不是交通不怎么好嘛,还钱得去崎谷外头的镇西城换…… “这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不过分?你要身上暂时没灵石也可以问我们借嘛,我们提供贷款服务!” 第24章 震惊!朗月要跟虐文女主比惨!(下) 易伯山听了个全,直接在风中凌乱,那不是因为中毒而是因为饿的? 他站在桥上,尴尬地脚趾抠地,无比庆幸自己性格温吞,没将这“中毒论”宣扬出去,不然定会成为整个北城的笑柄…… —— 后来朗月无意中得知了易伯山的“中毒论”,深感魔幻,“不是筑基后才能辟谷吗?” 若是出现“何不食肉糜”这种典中典她都不会这么惊讶,算他筑基早也得有十一二岁,这么大的孩子竟不知何为饥饿? 从易伯山嘴里套出这段消息的铃不响抓着酒壶撇了撇嘴: “那你怕是低估了氏族子弟及宗门直属缺乏常识的程度…… “我跟你说啊,我意外在一个氏族小姐家里当过剑童。 “那女娃有一天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跟我说她受伤了……后来才发现是她来月信了…… “正常来说,女修灵海之后便不受月信困扰,她的女修长辈竟然因为太多年没有这玩意,就忘记教人小姑娘了…… “最惨的是,这位小姐的侍女都是死侍,吃了特殊的药,没这玩意。 “结果最后是我一个男的在教小姐怎么使用月经带……就他么离谱!” 当然,这都是后话,如今的朗月正饱受折磨! —— 被阿镌压在“卤水”中搓洗了一个小时后,阿镌终于舍得把快要失去意识的朗月从那一桶血糊糊中扒了出来。 丹青宛若掐着点,在朗月被捞出来的瞬间敲了敲门。 也没进来,只是推进来一个略小些的浴桶,那浴桶里装着半桶深褐色的药泥。 阿镌拎着浑身是血的朗月放在药泥里滚了两圈,清凉的药泥敷在身上缓解了药水洗皮而导致的那种火辣辣地疼,阿镌还贴心地将朗月皮肤表面的药泥给抹匀了,然后拿了张的干净的棉布将朗月整个包起来放在了软塌上。 系统幸灾乐祸地探头:[用剩下的宿主不要丢,放进药水里,再裹一圈药泥,最后再包起来!隔壁家的小孩都……] [闭嘴!] 虚弱的朗月用意念一脚将这个没事就喜欢说风凉话的统踹回了小黑屋,再给它锁死! 系统:[宿主!开门啊!我知道你在外面!你有本事骂我,怎么没本事开门啊?!] 朗月:毁灭,我心好累。 阿镌拿着棉布叠一张的,直将朗月裹成了个大粽子才喊丹青进来。 朗月迷迷糊糊的,只知道丹青进来后将一个药丸塞进了她嘴里,便因为体力耗尽,朗月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丹青也没叫醒她,只是抓着阿镌净了手去院子里吃饭,铃不响将菜都给端上了桌,两荤两素,四菜一汤,从成色上看,铃不响手艺应当是不错。 修士筑基后可辟谷,那是因为有灵气的运转填补了每日所需的消耗,封印阵里众生平等,哪怕是半仙都得靠五谷充饥。 黄昏下的北城升起了袅袅的炊烟,多了一丝不属于修仙界的烟火气。 崎溪桥旁那座叫“溪边”的食肆里渐渐热闹起来…… 铃不响端起碗筷指了指诊疗室问:“用不用给小粉留点?” 丹青轻轻吹了吹碗里滚烫的野菜汤,“她皮子没长好之前只能靠药吊着。” 铃不响愣了愣,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自己碗里,笑骂朗月是个小没福气的。 夜里,朗月是生生被痒醒的,全身表皮奇痒无比,她晓得这多半是细胞在生长,本不该去触碰,可那股子又痒又疼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抓心挠肺。 她忍不住动了两下企图抓抓痒,结果,根本够不着! 朗月忍不住感叹阿镌的“包粽子”技术是真的好,既让她有了一定的活动空间,又让她手肘跟膝盖处于难以弯折的状态,避免了她伸手去抓影响自身表皮生长。 嗯?你说让她在软塌上蹭蹭痒?很不幸……没那力气…… 先是在那大浴桶里被折磨得半死,后来这自我生长太过耗费体内能量,朗月如今饿得仿佛可以吞下一整头牛,嘴里甘苦的药丸子顺着津液慢慢融化,它提供着能量,却满足不了口腹之欲。 朗月皱了皱眉,这药丸子的味道像极了高纯度的巧克力。 系统:[可能是可可豆在元界的变种?] 没了朗月用意识堵门,系统在朗月睡着后就自己爬出来了。 朗月没力气动弹,只能找它聊天了。 朗月:[来,小破烂统,趁着你宿主现在闲,我们来聊个二两银子!] 系统:[您想怎么聊?] 朗月:[随便起个话题。] 她现在饿得难受,实在是懒得动脑子。 系·报复心上来了·统:[那我们来聊聊——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炉猪、炉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清蒸哈什蚂……] 朗月:[滚——!] 【您已将系统锁进小黑屋】 “咕咕——” 朗月躺着,双眼渐渐失去了高光,她现在不仅表皮又痛又痒,脏器也因为饥饿而难受地抽搐着。 她忽然觉得自己跟虐文女主好像啊…… 人家虐文女主被虐心虐身,剖心、挖眼、抽血、打断腿、█胎还要被渣男误会跟抛弃…… 她首章被活剖取骨,没过两章又被邪修囚禁还断了腿,好不容易能走路了还被师父丢进山里,她发着高烧淋着雨孤身面对狼群,终于完成了训练之后居然因为铃不响嫌她丑而被意外送到了丹青手里洗皮…… 此夜!她伤地如此之重!却还遭遇了与她同生共死之re(人)…… 额……不是,重来一下—— 却还遭遇了曾与她同生共死之统的背叛! 我这么饿,它居然敢在此时跟我报!菜!名! 朗月对着屋顶叹了会儿气,“说得我自己都快信了……” 说到菜名…… 【您已解锁小黑屋】 朗月:[我想吃麻辣烫啊!扑!街!] 系统:[(?_?)??] 第25章 震惊!十岁小孩一顿可以吃五个馒头!(上) 次日清晨,朗月被白粥的米香勾醒,阿镌敲了敲门进来,她手里还提着两桶热水。 “阿镌姐,有吃的么?”朗月饿得都快哭了。 阿镌公事公办,“等我先看看你的恢复情况。” 只见她从怀里拿出剪子——大概是昨日剪掉朗月头发的那把——开始“拆粽子叶”,她伸手拨弄了一下朗月身体表面的药泥,点了点头。 “我这是好了还是没好啊?”朗月其实没抱太大希望,昨日到底伤到什么程度她自己心里多少有个数,虽然这里是修仙界,但他们可是在封印阵里,哪有什么化腐朽为神奇,她只希望自己今日能吃上点清粥,那药丸子的味道她着实是不喜欢。 “只看了个大概,等我将你洗洗干净再检查一下。”阿镌弯腰,将刚提来的热水就这么直接冲进昨日朗月“滚”剩下的药泥里。 朗月疑惑,她这个大面积的伤,能下水?! 阿镌手套一戴,叉起朗月就往药泥汁里放,朗月心下一慌,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阿镌又跟涮菜似的抓着她在水里晃了晃。 被温水包裹的朗月瞪大了眼,居然不疼?! 她低头抬手,小臂从药泥中钻出,再也不是那黑里透红还满是疤痕的模样,她的小臂呈藕白色甚至还平坦如新…… 系统:[卧槽!这距离宿主是个血人才过去十几个小时,是怎么做到的?!] 阿镌点了点头,“还行。” 朗月的世界观遭受了巨大的冲击,这叫还行?皮肤能长回来都已经是人间奇迹了好? 阿镌感叹道:“还是黑了点。” 朗月看着自己这上辈子当都市丽人时都未曾拥有的健康而白皙的皮肤一时间对修真界的审美产生了莫大的怀疑,这都还不够白? 后来朗月才知道,修真界公认的美人白是那种通透而清冷的偏冷调的白,她这个藕白色,以上辈子的眼光来看,算是正常偏白,在元界算皮肤发黄…… 阿镌把朗月从桶里提出来,将手套脱去,拿了块新的棉巾擦去朗月身上残留的药泥,皱了皱眉。 “怎么了?阿镌姐?”朗月有些紧张,今天能不能吃饭就看这一遭了啊! “你背后那道是旧伤?” 朗月愣了愣才想起应该是脊柱上的那条,“啊……那伤有……三年了……” “这伤怕是之前伤得太深了,其他的都挺好,一次没能洗掉,再洗一次。”阿镌显然不是很满意。 系统:[那可不?都见骨了!] 朗月听见那句“再洗一次”这个人都不好了,赶忙反手捂住自己的背,“阿……阿镌姐……不……不洗了……那可是我的虾线啊……” 阿镌面无表情地盯了朗月一会儿,朗月都快被她盯哭了阿镌才说她先找丹青问问。 朗月如蒙大赦,“我跟你一起!我跟你一起!” 以丹青那个讨厌丑东西的程度,若是不能完全说服她,怕是今天答应不洗,明天睡觉时就能被她拖进药水里刷了! 阿镌点了点头,又拿了块大棉巾出来,操着剪刀“咔咔”几下剪了三个窟窿,大窟窿套头、两个小窟窿作袖口,就这么给朗月整了条简易的裙子出来,朗月套着裙子,踩着诊疗室里放着的大了好多号的草鞋就跟着阿镌往外走。 系统“啧啧”了两声,在朗月脑内继续发着弹幕:[这大棉巾不要钱是?一条又一条?] 那一天,朗月想起了当年多次同甲方讨价还价的恐惧,最后仗着自己是个十岁的女孩子疯狂地在丹青面前卖可怜,还掏出了自己曾经被活剖的故事,结合了一下丹青之前说过的“美丽需要代价,痛苦让美丽变得珍惜”的思想,打着“生命来之不易,痛苦应该被铭记”这个旗号才终于保下了自己的“虾线”…… 朗月累到虚脱:[果然,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系统不知何时转职成了史官:[十岁、丹青家、三月、“保卫虾线”战争取得阶段性胜利。] 朗月沉默,已经失去了骂它的欲望怎么办? 因为丹青和朗月的辩论赛意外拖延了早饭时间,“夜生活”丰富的神偷铃不响成功地喝上了阿镌姐煮的白粥。 据丹青透露,北城十个漂亮妹妹,有八个都跟铃不响有点“夜里生活关系”。 朗月忍不住感叹,修仙界不愧是你修仙界…… 铃不响往嘴里塞了些酱菜,抬手盘了盘朗月的小光头。 系统:[小光头,圆溜溜……] 【您已将您的系统智能管家锁进小黑屋】 【计时十分钟:00:09:59】 丹青放下碗,优雅地擦了擦嘴角,“吃好了之后就到外边找我。” 朗月正啃着第四个大馒头,听着丹青这句没指向性的话抬头环顾了一整圈,后知后觉地抬手指了指自己问:“我啊?” 丹青不答,提上了水壶去给她的三角梅浇水,倒是铃不响笑着说:“你觉得还有谁?” 朗月咽下口中的馒头,满头小问号,“要干嘛啊?” 阿镌收拾着丹青放在桌上的碗揭晓了谜底,“跟丹青学一学站行坐卧。” “你好好学。”铃不响又拍了拍朗月的脑袋,“有些东西咱不一定用但是一定不能不会,知道不?” “啊?”朗月还是一脸懵。 铃不响捏了捏朗月的小脸,“也不知道你到底经历了些啥,如今皮肤白了点,总算长得像个人了,可你一动,我就觉得你跟山里的猴儿似的。” 朗月抓起了第五个馒头,嗤之以鼻,“我哪像猴儿了?” 铃不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哪家小孩没事就蹲凳子上吃饭的?” 朗月僵住。 系统:[卧槽!宿主我是被你同化了吗?我竟然觉得你蹲在凳子上吃饭没什么不对。] 朗月叼着馒头,跳下凳子,用手拍了拍之前踩过的地方,再一屁股坐了回去,双膝并拢,小腿左斜四十五度摆放,腰背打直,下颌微收,姿势那叫一个淑女啊! 就是可惜下一瞬,她用刚刚拍过凳子的手抓上了叼在嘴里的馒头…… 第26章 震惊!十岁小孩一顿可以吃五个馒头!(下) 铃不响捏着鼻梁,眼皮子狂跳。 系统小声提醒:[宿主你刚摸了脏东西没洗手……] 朗月看着白净的馒头上多出来的灰手印,尴尬地笑笑,“对不起,习惯了……” 阿镌拿着朗月的碗离去,又打了碗粥,然后推到了朗月的面前,她面无表情地说:“乖,多吃点。” 系统棒读:[啊,这孩子真可怜,帮她打碗粥让她多吃点。] 虽然系统棒读起来很贱,但不得不说,它补的这个内心独白大概是对的…… 铃不响吃完后出去了一趟,拿来了黑老鬼很早之前就收拾好后丢在他家的朗月的行李,也不知道黑老鬼对朗月到底是上心还是不上心,帮朗月包行李的那块布竟然也是粉色的…… 朗月打开了包袱,里头有两件较厚的粉色练功服,还有一件厚外套跟一双棉鞋,加上朗月来北城那日穿的那一套,换洗勉强是够了。 黑老鬼这老小子打着带她来北城吃她馋了好久的卤鸡腿的幌子,给她骗来了,又非常随意地将她交接了出去,朗月本以为自己要裹着那身衣服一礼拜了呢,倒是没想到这老小子早有预谋。 套了件练功服再披了个外套,带上了昨日被铃不响偷了又还、还了又偷的粉色毛线帽,朗月往小院中走去。 丹青上身穿的是月白色的盘扣小立领,下身是灰调比较明显的紫色长裙,今日的丹青显得清丽而神秘,只是右碗上帝王绿的镯子确实是绿得有些打眼了。 “丹青姨姨。”朗月在她身前站定。 坐在竹椅上神游的丹青缓缓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小鹌鹑蛋”,不知为何,丹青今日兴致不高,她只是淡淡地问:“知道我是男人还叫我姨姨啊?” 朗月偏了偏头,“孙哥不也叫你姐吗?” 丹青薄唇微勾,笑了笑。 朗月看着丹青,她总觉得丹青穿男装应该也是极漂亮的模样。 “我也没不承认自己是个男人。”她望着一旁的三角梅,“我只是喜欢漂亮东西,女人的漂亮东西可比男人的多得多了……” 朗月看着丹青慵懒的姿态微怔,丹青穿旗袍应该会很合适…… 系统读到了她的想法,提出了质疑:[会不会太暴露了?] 元界凡人女子服饰多为长袖长裙大高领,女修士还好些,有些个对襟的、交领的、圆领的,那些个漏胳膊、漏腿、漏肩的不是魔教妖女就是合欢宗的交际花。 朗月悄无声息的翻了个白眼:[讲屁呢?我们一群邪修还在意这个?就算不是邪修,老娘衣服布料少那也是为了好看跟凉快。] 哪有这么多勾引来勾引去的?我就是为了照镜子时觉得自己好看! “丹青姨姨喜欢漂亮裙子吗?” 丹青转眸看她,脑袋微侧,做聆听状。 朗月不会裁衣,只能口手并用地疯狂比划着,丹青不愧是做驻颜的行家,对服饰妆容都大有研究,喊来铃不响给她伺候笔墨,当场就画出了图纸! 那日丹青把图纸往铃不响怀里一拍,再从柜子里翻了匹天青色带柳叶纹的缎子,就指挥着铃不响让他去南城区给她定制旗袍。 丹青笑弯了眼,她摸着朗月的小光头说:“我若身上是女装,你就叫我姨姨!那既然我都让你叫我姨姨了,就不能叫阿镌姐姐了。”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阿镌难得的笑了笑,“许久没见丹青这么开心了,小粉,谢谢你啊……” 朗月看着阿镌搭在丹青腰上的手,“啊?” 系统:[卧槽,这信息量有点大。] —— 那天丹青纠朗月体态时,手里拿着戒尺,可她只是用戒尺抬高或压低朗月的手,从未打在朗月身上。 系统的心都要化了:[(っ╥╯﹏╰╥c)虽然丹青姨姨也邪修,但她好温柔啊……] 当晚,旗袍就回来了。 不得不说,修仙界的效率是真的可以。 丹青一根木钗挽发,穿着旗袍优雅地吃饭、泡茶,朗月注意到自从丹青穿着旗袍出来后,阿镌的眼睛就钉在那人身上没下来过。 当晚,铃不响没敢回来睡,传说是因为他按年纪算还是青少年,而且耳朵太好了,遭不住…… —— 温柔乡虽好,但在丹青家的第三天夜里,朗月出屋找水喝时,碰巧撞见了丹青在院子里用她那纤细的手腕握着刀剔人皮…… 系统当场一个尖叫差点把朗月当场送走。 【您的系统已自闭】 阿镌在一旁端着丹青用过或是准备用的刀具,看见朗月出来阿镌甚至还淡定地问了句“怎么了”。 朗月淡定如常,甚至问了问要不要帮忙。 丹青那一刻笑得可甜了,还用刀子点着地上的那死人道:“是他吵醒你了?没事,一会儿就会变成花泥了。” 朗月“哦”了一声,又眨了眨眼,望了望院里开得格外艳丽的三角梅。 也怪最近日子太过安逸,让统子忘记了此处是崎城北城区。 满是邪修的地方,哪来的正常人。 别的不说,就说朗月洗皮那天,她洗出来的那桶血水可没见有人拿出去倒。 那么大一桶水,附近可没什么排水沟,要倒水只能是往街上泼,或是往院子里倒。 这些天可没下雨,若是倒了水必定会有痕迹。 那桶血水在朗月吃了五个馒头的那天早上还在诊疗室里放着,但中午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丹青家没铺石板,就是黄泥巴地,朗月发现血水不见后就悄悄抬了抬那个浴桶,桶底没有管道,但隐约有被拖动过的痕迹。 洗皮子的那份“卤水”,在修真界应该不难做,丹青手里真正厉害的,应该是后来阿镌往她身上裹得药泥。 那才是她一日换皮的要点。 洗药泥那天,她被阿镌塞进温水里时注意到了水桶里飘了些不起眼的叶子碎,血水不见那日朗月就对药泥的成分颇有怀疑。 此时院子里的三角梅不似白日那般深深浅浅的粉紫交错,它们在月光下宛若沁了血,都是统一的暗红。 丹青那句“花泥”,虽然打破了朗月一开始的那个“吃什么补什么”的猜想,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第27章 震惊!人的脊椎怎么可以如此漂亮?! 嗅着空气中越发浓重的血腥气,朗月晃晃悠悠地去小厨房将自己的水杯装满了水,回了丹青借她暂住的诊疗室。 丹青家不是没有客房,可惜被铃不响那个家伙占了。 虽然这位夜猫子神偷也不是每晚都在…… 朗月放下杯子,躺在床上跟系统聊了两句,说自己要睡了,然后在系统安静后开始努力集中精神…… 脑子里面有个监控还是很讨人厌的,但似乎是因为乱葬岗那一次朗月跟系统断连,让系统对她的检测出现了漏洞,当年系统刚回来时她就试过,她可以在系统跟自己的思维区间中建立一道“防火墙”,让系统对她的监控呈乱码状态。 说到底系统还是个“外来物”,自己能屏蔽它这事还是能瞒一段是一段,当年是借着黑老鬼敷衍过去了,今天可不太好解释…… 实在不行就拿铃不响当幌子算了,这傻统子还算比较好忽悠。 朗月起身穿好衣服重新回到院子里,她盯着尸体问:“我可以在一旁看看么?” “当然可以。”丹青神色愉悦,轻巧地用刀挑断尸体左手手腕处的肌腱。 米黄色的人皮沾着点点血瘢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没有香腺的三角梅安静地陪着她们,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腔。 不得不说这位花泥生前锻炼得很好,他并没有太多的皮下脂肪…… 耳边是丹青翻动带血的肌肉组织发出的“咕叽”声,偶尔会有一些刀碰到骨头时的“嚓嚓”声。 当一切在眼前被拆解,会让朗月从心底产生一种“此刻我在认识世界”的美好。 丹青的手法很娴熟,因为在北城区,晚上入户打劫是被允许的,隔三差五总会有这么一遭。 她嘲笑着慢慢变得“干净”的“花泥”:这多半是个不识趣的新人。 在北城区,房子看起来越好的,预示着房子主人越强。 漂亮的房子就像夜里的明灯,以金钱为诱饵,勾引并捕获无知的飞蛾。 不会?不会?不会真的有人因为白日里的安宁就以为北城区里有好人? 崎城北区居民不太喜欢在街上动手,因为人血会流的到处都是,他们都很懒,不想做街道清洁工作…… 朗月收回了刚捏过主动脉弓的手,她搓了搓指尖的黏腻,表情嫌弃。 她虽对这些东西十分的好奇,可若是在上辈子,就算是有一具“丹青的花泥”摆在她面前朗月应该也不会徒手去触摸。 她不能保证自己的手上没有伤口,就她所知能通过血液进行传播的疾病(1)就有乙型肝炎和丙型肝炎、艾滋病、巨细胞病毒感染、梅毒跟疟疾…… 所以小说里每次看到“刀口舔血”她都眼皮子狂跳。 幸好元界大能们灵海之后就百病不侵了,如此干净而无公害的研究对象让朗月非常的手痒。 阿镌打了桶水来,冲掉骷髅上残留的血迹。 丹青伸手摸了摸它的颧骨,满脸痴迷:“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可外头那群驻颜师连骨都没摸过竟都敢自称大师了?” 夜里是疯子的狂欢,丹青一点一点地拆解骨头,阿镌抱走了那盆黄黄绿绿的内脏,朗月拿着一把小刀,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脚边的一大团红肉。 丹青在月下伸展着腰肢,满脸餍足。 “小孩儿,你知道吗?”那天晚上丹青的眼里有光,“每个人的骨头都是不一样的。” 也许是分神压制了系统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今夜有太多的血腥气令朗月沉醉,她第一次露出了毫无伪装的模样。 “我知道啊。”朗月抬眼望向丹青,她双目无神,整个人透着一股不似活人的冰冷。 丹青低声笑了,不是白日里听惯了的女声,应该是她本来的音色,尾音带着钩子,活像个男妖精,“亲爱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可比平日里可爱多了……” 古井无波,朗月不置可否。 丹青发出一声吟叹,“这世上都没有完全一样的叶子,怎么还能有骨头长一样的人呢?” 她宛若起了兴致,凤眸睨着朗月问:“小家伙,知道人到底又多少快骨头吗?” “二百零六。”朗月即答。 丹青惊了一瞬,又想到黑老鬼没事就整整尸魁,这小孩耳濡目染知道些什么也不奇怪,但她还是瘪了瘪嘴,漂亮的绣鞋在地上碾了碾。 她可是拆了好多份“花泥”才知道的呢…… 朗月到底还是没太过分,她不仅知道总数,她还知道每个部分骨头的详细数量及名称。 这对于非医学生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她甚至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她只是单纯地在帮舍友抽背时记住了这些东西。 她甚至还能记得孩子通常会比大人多十一到十二块骨头,而初生的婴儿骨头多达三百零五块…… 对“感兴趣”的事情,朗月有着恐怖的知识摄取能力,可惜她对病灶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并不适合学医…… 当然,她的动手能力也很差,她就单纯地适合“观察”。 丹青只是低落了一瞬,没什么能比过获得“花泥”的兴奋。 杀人对邪修来说不难,杀人在北城也不难,难的是完美保留“素材”。 “你知道为什么剖剑骨要开背吗?”丹青将“素材”翻了个身。 “剑骨”是一个相对模糊的概念,它不是一根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骨头,通俗的来说“天生剑骨”是一种稀有且强大的隐藏天赋。 类似于某人这辈子没有系统的学习过绘画,当某一日他拿起画笔时,他可能难以在那一刻超越顶级画家,但他能以零基础超越大多数人。 当然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方面有天赋,而元界修士可以通过灵力感应,将这类隐藏天赋可视化,不得不说这在极大程度上减少了人才的流失。 朗月望着“素材”那漂亮且标准的胸椎,不得不说,跟学医的大佬待久了,她的审美多少有点…… 嗯…… 丹青指着脊骨:“因为元界第一剑仙的剑长这样。” 朗月:哈? 第28章 震惊!作者没有存稿要开始L更了! “所以医修通常认定,‘剑骨’在这些骨头附近。”丹青悠悠地补充道,“虽然我们从未有人见过‘剑骨’的真正形态,只能感应到一团气息,但不可否认的是,医修确实能从这条骨头附近提取出‘剑骨’。” 朗月人都麻了,这是什么世界未解之谜?! 丹青笑了笑:“后世再有剑修剑骨天生,剑骨成剑后也多少有两分骨头的模样,就不知是‘剑骨’真的长这样,还是因为他们都听过第一剑修的故事了……” 那晚丹青净手后抓着朗月聊天,阿镌给两人端了壶茶来,朗月被迫听了一晚上《女装大佬跟清冷毒医》的爱情故事。 —— 他从小在勾栏院里长大,性格古怪至极。 她从小专心学习毒术,内心只有学习! 一次偶然的外出游历,让她认识了女装的他,他们相伴而行,共同探讨医与毒的奥秘。 他们情同姐妹,只是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已悄然改变…… —— 铃不响拿着朗月那张满是“他”“她”的毛边纸狠狠皱眉:“这特喵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朗月抓着毛笔淡定抬头:“丹青姨姨跟阿镌姨姨的同人文。” 系统:[您这文笔挺古早的啊?] 系统:[不对!宿主你什么时候吃的瓜?我怎么不知道?!] 朗月:[哦,在第二次见到丹青收拾花泥的时候。] 对,昨晚朗月起夜又撞见了丹青弄“花泥”,系统又自闭了。 无视系统因为错过大瓜而发出的哀嚎声,忽悠完统的朗月抬手从铃不响手里抓走那张毛边纸,“孙哥,你今日很闲吗?” 往日这位神偷可是只有饭点才能见着人,丹青可没少因为这小子没干活收他住宿费。 一晚五颗灵石呢,可贵了。 朗月也好奇过不交会怎样,阿镌摸了摸朗月开始扎手的小脑袋:“那我就在他饭里下毒……” 毒死他? “让他yang痿。” 系统当场就在朗月脑子里飙了句“卧槽”,朗月竖起大拇指,她阿镌姨姨是真狠啊! 然后下一秒,朗月就顶着一副纯真的表情把配方搞到了手。 系统:[狗?] “在想啥呢?”铃不响抬手给了朗月一个爆栗。 朗月张口就来:“在想中午吃什么。” 系统:[……] 不知道朗月已经搞到“大杀器”的孙哥翻了个白眼,“吃啥吃?今天第五天了,你丹青姨姨不会再管你了。” “不能吃了午饭再走么?”朗月真诚发问。 “不能。” 行……你元界也是流行中午十二点前退房是? 朗月背上了自己的粉色包袱,被铃不响牵着走出了那满是三角梅的院子。 丹青穿着墨绿色的旗袍在院子口,俯身掐了掐朗月细滑的小脸,“回见,小粉。” 朗月冲着她挥手:“回见,丹青姨姨、阿镌姨姨。” —— 跟丹青那个带小院的房子不一样,铃不响的屋子倒是看起来简单许多,朗月抱着包袱问:“要交住宿费吗?” 铃不响笑了,“看你表现。” 朗月点头:“所以孙哥你要教我啥?” “那还能有啥?” 扒术?撩妹之术? 朗月外头,不好…… 教坏小孩子,嘻嘻。 “逃跑。” 朗月:“啥?” 她孙哥一本正经:“逃跑。” 朗月微怔,她这是即将走上“我打不过只要我跑得够快就没有人能追上我”的路了吗? 系统:[宿主你这仙修得一点都不酷。] “邪修嘛。”铃不响摆摆手,“逃跑很正常的啦!没被追杀过的邪修不是好邪修。” 他说的好像好有道理…… “再说你学会怎么逃跑,也能有效防止别人逃跑啊。”铃不响在努力地给朗月洗脑。 “顺便介绍一下我的教学工具。”铃不响指了指朗月的身后。 小丫头转头:嗯? 系统:[我敲!这不是那天被偷得底裤都没了的新人吗?] 朗月:[别瞎说,人家那天底裤在的。] 系统:[宿主你捞人衣摆了?] 系统:[不然您咋知道铃不响没偷走人底裤?!] 朗月神色一言难尽,易伯山看着脑袋刚齐他腰带高的小秃头,露出了十分有涵养的笑。 “姑娘您好,在下易伯山。” 朗月点头,记住了“一百三”。 她双手抄兜,“在下‘开背虾’。” 朗月低头指了指自己的后颈:“这是我的虾线。” 易伯山谦逊有礼,“原来是开姑娘,幸会幸会。” 系统:[什么姑娘?!] 朗月转头看向铃不响:“孙哥,他这个状况很久了么?” 铃不响眼皮微掀,“挺久了。” “孙哥没跟他说不要暴露真名吗?” “北城人又不蠢,有一个人知道了,那基本所有人都知道了。” 合着这是直接破罐子破摔了啊? 朗月早上只喝了一碗粥,现在太阳已微微斜,肚子“咕咕”了两声,朗月瘪嘴。 “饿啦?”铃不响带着朗月放好行李。 朗月点头。 铃不响生了个懒腰,拍了拍朗月的后脑勺:“走,做饭去。我去备菜,你先把饭蒸上。” “好嘞。”朗月得令,钻进铃不响的小厨房里扒拉碗筷,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她孙哥问,“要管‘教学工具’的饭吗?” “管,这是他工钱。” 易伯山尴尬地咳了声,拦着朗月问:“可有需要在下帮忙的地方?” 跟黑老鬼之类的浑人待久了,忽然遇着这么个文绉绉朗月甚是不习惯。 “易哥会什么?” 易伯山犹豫:“额……阵……阵法?” 朗月逐渐理解了一切,这小少爷若是没人管饭怕是会饿死在北城区? 作为一个曾经混成老咸鱼了的社畜,朗月有着较为丰富的面对新人的经验。 于是她问:“易哥知道怎么用桶去街角的井里打水么?” 易伯山点头,朗月让他口述一遍操作步骤,又耐心地看着他进行了一遍实操,确认他自己可以之后,将“把水缸打满水”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既然是打工,那就要给他一点工作参与感。 老娘真是个好前辈啊…… 朗月抱着淘米水忍不住发出了社畜的声音。 第29章 震惊!铃不响居然让她玩游戏?! 不同的老师有不同的教学风格,比起黑老鬼那个上来就开启实践,在实践中发现并解决问题的教学法,铃不响这个先理论后实践的教法显然让朗月更适应。 就是可惜,依旧不是朗月向往的文化课,而是体育课。 你喜欢体育课? 不,你喜欢的是体育课的自由活动。 当你的每一分钟都被老师安排上,你就不会再快乐了…… 朗月是个体育废狗,望周知。 —— 至于这个“体育课”么? 那就得感谢铃不响“寓教于乐”了…… 简单来说就是: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朗月发现,崎城的邪修们教东西都非常费徒弟。 前有黑老鬼放徒进山,后有铃不响让她拿命玩“鬼抓人”。 易伯山当“鬼”,她当“人”,两人相距十步,她必须在易伯山的视线内,以北城区为游戏范围,铃不响一声“开始”后朗月就开始跑,易伯山负责追。 北城区这个同心圆的构造,虽说能利用巷子卡一下视角,但朗月一个孩子,跑得自然没有易伯山快,想要赢那基本就得往北城居民的家里钻。 北城居民的家里是这么好进的吗? 弄得好了是驱狼吞虎,搞砸了就是追她的鬼乘以二,甚至有几次都被屋主逮住了,那一刀就直接捅过来了,系统给吓得吱哇乱叫。 朗月全凭着被黑老鬼丢山上虐出来的下意识反应以伤换伤逃出二里地,然后因为没能处理血迹被易伯山成功逮住,拎回铃不响住处。 她孙哥的心跟她师傅一样的冰冷,只是最随便给她上了个药就把她丢在门口扎马步。 特么的一扎就是一天啊!美其名曰:锻炼下盘力量。 当然她孙哥也没让她脑子闲着,铃不响就搬个凳子坐她边上,给她讲怎么利用镜子或是利用地上的水洼观察街角,给她讲如何利用石子声东击西,偶尔心情好了还会跟她讲一些江湖常见骗术。 听故事是听得蛮开心的,就是马步扎得腿疼,真的疼。 想想第二天还得用又酸又痛的腿在北城撒丫子狂奔,她就更疼了…… —— 春日的早晨总是带着湿漉漉的薄雾,朗月拖沓着鞋子起床,一脸痴呆相。 隔壁易伯山住着的屋子传来动响,朗月飘着拐去厨房给三人煮早饭。 若说易伯山成了铃不响的教学工具,那朗月就成了铃不响的临时厨娘…… 水滚、下面、点水三道,在舀一勺油,丢一小抓青菜,酱油调味,就这么凑合着出锅了。 不难吃也不好吃,像极了朗月上辈子下班后糊弄自己的饭。 “嗝……”朗月放碗。 易伯山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吃慢点,没人抢,别噎着了。” 相处了小半个月,易小少爷终于改掉了自己那文绉绉的语气,逐渐往平民化发展。 最厉害的是,易小少爷学会洗碗了! 当然,朗月教的…… 铃不响叼着竹签,看着已经失去灵魂的朗月笑了笑:“我叫孙紫汐。” 啊? 他拍了拍朗月毛绒绒的脑袋,“这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通缉令上写着呢。” 又指了指朗月身后:“你师傅来接你了,去。” “哟?还活着呢?小徒弟。”头发花白的黑袍老者提着葫芦背手站在门外。 朗月不知为何看到黑老鬼那戏谑的笑容不禁眼睛一热。 系统:[师傅好久没上线了,想他。] 朗月:[论破坏气氛,你是专业的是?] 黑老鬼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嚯,白了不少嘛,被丹青剥皮啦?” 朗月瘪嘴,委屈的点头,“麻药都没有可痛了……” “啧啧啧,我徒弟这不是没痛死嘛,没事。”黑老鬼提溜上小孩的后衣领,“去,收拾东西,跟你孙哥说‘拜拜’了。” 朗月背上粉色的包袱,看了眼洗完碗正擦手的易伯山,再看了眼她孙哥,想了想,爬到孙紫汐边上,凑到他耳朵旁:“孙哥,我叫朗月,‘朗月清风’的‘朗月’。” 孙紫汐被她逗乐了,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告诉我什么?你孙哥可是个嘴上没门把的。” 那日天晴,孙紫汐嘴角带笑,秋瞳剪水,朗月总觉得那人身上有光,能驱散春日早晨灰蒙蒙的雾,明明不是再也见不到了,只是走过巷角看不见他家小院时心底会若有若无的泛出些惆怅。 可能是不解,这样一位潇洒肆意的少年,怎会是通缉令上的邪修呢? 系统:[他应该也杀了不少人?丹青看着温柔,不也一样?] 朗月不想回它,抬手抓住了黑老鬼的袖子,“师傅我们中午吃什么?” “你不是刚吃完早饭吗?” “丹青姨姨说这叫‘未雨绸缪’。” 黑老鬼忍不住咂舌,“你跟丹青就学了这么个玩意?” “师傅我想吃桥边的卤鸡腿子。” 黑老鬼翻了个白眼,“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朗月理直气壮:“人是铁饭是钢,趁现在不好好吃,过两天怕是又不知该被丢哪去了。” 那老小子没说话,只领着她去吃了顿饭,坐的还是朗月第一次来时坐的那个包间,朗月扒着窗边望向街角,这个月好像没什么新人,铃不响都没怎么出来摆摊。 “看见中间那个土楼了吗?”黑老鬼指着北城区中心的那栋建筑。 朗月点头,“那里头到底有什么?” 就连阿镌都不愿意告诉她真相,后来玩“鬼抓人”路过时,她曾见过有人进,却好像很少见到人出。 朗月试探,“看表演的?” 黑老鬼那天喝了不少酒,浑浊的三角眼里有些许水光,像是泪,他又灌了口酒,嗫嚅了一会儿,最后也只是跟朗月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系统:[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宿主,我们跑?] 朗月眼神闪烁,望向那栋土楼。 [我总觉得,我要接近黑老鬼捡我回来的真相了。] 饭饱。 土楼铁门前,黑老鬼松开了朗月的手。 朗月抬头望他。 “去,一年后我来接你。”如果你还活着的话。 此处背阳,一切都显得阴沉而可怕,朗月背着手挑了挑眉,抬步走到门下,抬手叩门环…… 第30章 震惊!系统又被锁进小黑屋啦! “吭——吭——吭——” 楼中人问:“来者何人?” 朗月抬头望去,“开背虾。” 她歪了歪脑袋问:“你想看看我的虾线么?” —— 系统: [十岁、崎城北城区土楼、四月、登记入场。] [十岁、斗角场、四月、首战:捷、重伤。] —— [宿主,宿主,我们逃跑好不好?] [这里……这里的人都是疯子!明明是比赛为什么不能认输啊?] —— 朗月看着眼前这个同她差不多大却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她望向裁判。 还没有宣布我胜利吗? 她望着地上失去意识的对手,缓缓退后。 就在她转身准备爬下擂台时…… 轻微的脚步声? “嗒、嗒” 后心传来刺骨的冷意,朗月下意识重心右移。 “噗呲——” 带着铁锈的利刃透胸而出,系统的声音在脑内炸响。 朗月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胸腔中的利刃在持刀者的控制下开始拧动。 会死…… 重心后移,迎刀而上! “噗嗤——” 刀刃完全完全没入朗月的身体,背抵刀柄。 我比那个女孩矮…… 朗月双手向后,“咔——”,拧断了对手的脖子。 “嘭……” 听见尸体倒地的动响,朗月抓着胸口透出的刀刃,捡起掉落在一旁的自己的匕首,她补了两刀。 胸骨角平对第二肋,在三四肋间隙贴着左右胸骨外侧下刀,管这人心脏是偏左还是偏右? 确认自己的匕首扎破了对手的心脏后,朗月才松了一口气。 她完成了两世为人的第一次杀人。 朗月拿到了自己的战利品——金疮药。 她拔出了那把锈刀。 没有做噩梦,也不曾回忆起那个女孩空洞的眼神,朗月平静得可怕。 她再一次被自己提醒:你对生命缺乏敬畏。 —— [十岁、斗角场、四月、次战:捷、重伤未愈。] [十岁、斗角场、四月、三战:捷、重伤感染、高烧不退。] [十岁、斗角场混寝、五月、因故屠寝] —— 三日一战,新人三站过后就不再能被单独关押。 朗月站在腐尸与骨血间,耳边是隔壁铁笼中女孩的哭喊声,再远些的牢房里传来了混乱的吟阿,其间还混杂着一些兴奋的秽语…… “哐哐——” 狱卒敲了敲铁笼,朗月回头,她的左眉上方有道裂口一路蔓延至发顶,细碎的黑色头发间混着鲜红的血,扒在森白的颅骨上。 她问:“是他们先准备动我的,我没违反规矩?” 狱卒沉默了一会儿,“没有……” 苍蝇在耳边嗡动,她置身地狱,仿若恶鬼,却波澜不惊。 血水滑落,朗月用力地眨了眨左眼,眼角溢出一滴泪,混着血液一起从脸颊划过。 她问:“我可以要一份针线吗?” 狱卒警惕,“你要干嘛?” 她指了指自己有些凉快的头顶,“处理一下自己。” —— [十岁、斗角场、五月……] 【您已将您的系统智能管家关进小黑屋】 【是否确认删除您选中的系统记录?】 【是】[否] —— “哗——哗——” 朗月踹着脚底过长的铁链,狱卒在她身后五步。 “你不要再搞事了。”狱卒看着这个背上有条长疤的女孩,深感烦躁。 “这不能怪我。”朗月的语气透着些许的委屈,“是他们吵我睡觉。” 狱卒“啧”了一声,将朗月挪去了新的牢房。 他很生气,他上次赌这小孩能在那个牢房里呆一个月,没想到只三天她就又屠了寝,害他输得血本无归! 这群邪修都是吃软饭的么?这么多人搞不定一个小姑娘?! —— 崎城北城区土楼——斗角场。 多用于关押罪孽深重或过于麻烦的邪修,并利用邪修的好斗性举办生死擂台。 初级擂台: 三日一战。 上台者多为新增犯人、邪修狱中所产子嗣、低龄犯人。 中级擂台: 逢初一十五开启。 上台者多为破坏土楼内部秩序且屡教不改者、受天罚者…… 高级擂台: 收监两位拥有天道讨伐印记的人时开启或由《崎家杀人术》传承者主动开启。 备注:《崎家杀人术》传承者仅有在杀死至少一名被天道打下讨伐印记的修士后,才可以离开土楼,否则一律视作犯人。 —— 狱卒将朗月推进满是肌肉壮汉的囚笼里,“你要是再惹事你就要上中级擂台了知道不?老实点!” 铁门被“嘭”地一声关上,朗月转身抬头看向有她两个那么高的巨人。 他们发出了不太友好的笑声。 虽然年纪小了点,满是疤,但没有关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女人了…… “小妹妹,知道该怎么伺候哥哥们吗?哈哈哈哈……” 朗月歪了歪头,余光瞟见角落里有一个衣不蔽体的瘦弱男孩,他被用床单撕成的布条,套住了脖子,拴在床尾。 牢房里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上擂台前他们才能接触到武器。 徒手杀死六名强壮的男性很困难,不过…… 朗月在他们的虎视眈眈之下解开了裤腰带,掏出了之前悄悄藏起来的一根从他人那“借”来的断了的肋骨。 幸好,这次来押送她的是一名男狱卒,因为狱卒禁止与囚犯发生关系,所以那位狱卒并没有在检查时让朗月脱掉衣服裤子。 一个时辰后,朗月扶着自己的肩膀,“咔”地将骨头复位,力量上的悬殊让她在击打他人时很容易震伤自己,今天只是脱臼而没有骨裂,看来最近对力道的掌握越来越好了。 她随意地洗了洗手,选了一铺干净一些的床,抱着被她当做武器的肋骨安然入睡。 被捆在床尾的男孩望着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安静了下去,他没有解开自己脖子上的布条,他依旧坐在床尾,抱着膝盖无声的哭泣。 朗月再醒来时发现男孩在很努力地自杀,于是她问:“要帮忙吗?” 男孩愣了愣,摇了摇头,以一种很难受的姿势将自己吊死在了床尾。 朗月盯着他看了五分钟,还是决定在他心脏处补两刀谨防诈尸,然后才将他脖子上的布条解了下来。 她不过是一介凡人,“怜悯”一事,应当留给神。 第31章 震惊!第一卷马上就要完结了?!(上) 请不要去考验人性,那没有什么值得考验的。 请相信规章与法则,它禁锢你也在保护你。 请尽可能的学会完善规则,而不是推翻规则。 秩序崩坏的世界,不是弱者的地狱,也不是强者的狂欢。 兔子都能虎口脱险,而人拥有反击的力量。 朗月解下用布条绑在手上的肋骨,幸好她睡前洗过手,不然布条可能会因为血水干涸而梆硬地卡住她的手。 这个牢房在一处转角,吵闹声变得有些虚幻,牢房里很安静,仅有她一人的呼吸跟心跳。 系统已经被她关进小黑屋两个月了,在铃不响训练她的那小半个月里,她一边扎马步,一边从易伯山那里汲取阵法知识。 易小少爷虽然说话文绉绉的,语言表达能力并不算差。 现在即使朗月睡着了,只要她不愿意,系统就没办法打开小黑屋的门。 真好,真安静。 一个活人,七具尸体。 ——你看,他们多安静?他们永远是最完美的倾听者。比起他们活着的时候,他们现在无害而温和得多…… 朗月从小就很喜欢父母不在家的时间,独处向来是享受,她不需要努力思考如何对他人的行为或言语做出怎样的反应才是正确而恰当的。 剥夺他人生命并不会让她感到快乐,她只是希望他们能闭嘴。 小孩子总是很难让大人听话,所以上辈子朗月很喜欢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把门锁上。 后来长大了被迫住宿时也还好,毕竟大家年纪都不小了,学会了“大人该有的客套”。 但是在这里好像好难,他们为什么总这么吵? 她也不是让每一个人都“闭嘴”了,如果不吵她,她不太介意“宿舍”里会不会多一个人在睡觉。 只是狱卒通常不这么想,他们喜欢集中管理,一个牢房八份饭,少跑一个是一个。 朗月歪了歪脑袋,要杀到多少个,才能有一个人住的特权呢? “哐哐——” 女狱卒敲了敲牢房的铁栏杆,“又杀光了啊?小怪物?” 她是来送饭的,朗月还是挺喜欢她的,但是不太喜欢她对自己的称呼。 “我有名字的,叫开背虾,狱卒姐姐想看看我的虾线吗?” 朗月认真的洗了洗手,从她手里接过了一个装着饭菜的铁碗,他们不会给犯人餐具,任何餐具在这群歹徒手里都容易变成凶器。 饭菜煮得软烂,每三天能见到一次的荤腥也是去了骨的。 拈花飞叶嘛,即使没了灵力,大多数修士在牢房里闲得无聊了练一练之后也是可以做到的。 很少有人愿意来当狱卒,他们很宝贵的,如果可以,最好还是不要被“损耗”。 “行了,小虾子,快点吃,吃完了把碗还给我。” 狱卒会等在门口看着他们吃完饭并收走碗,通常吃饭的时候是最混乱的。 因为床是砌在地上的,牢房里用的不是粪桶而是地上挖出来的粪道,水龙头开关用的是手轮——那个东西没有特殊工具是很难拆卸的,顶多是因为比较坚固所以很多人打架时会抓着别人的脑袋往那个上面撞。 所以较为轻便且较好抓握的铁碗就成了打架论人脑袋的最强“凶器”。 当然,像朗月这样掰骨制刀的并不是个例,但是一般都会被光速收缴,同时也会被狱卒重点监视。 狱卒一般不太喜欢清理尸体,恶臭跟满地的蛆是他们对惹事犯人的一种惩罚,大多数犯人为了良好的居住环境一般不会在牢房惹事,三日一场的擂台基本可以满足他们的情绪发泄需求。 犯人一般不会逃,因为土楼只有一扇门,它还坐落在封印阵的中心。 崎城北城区,击杀逃犯者,监狱赏灵石百万——从狱卒工资里扣。 在北城,杀人,向来很容易。 朗月乖乖用手把饭吃完,将碗递了出去。 女狱卒从牢房门下丢进来一副镣铐,“好了,小虾子,你被重点监管了,带上镣铐跟我走。” 朗月在狱卒无语的眼神中,大喇喇地将藏在裤头里伪装成裤腰的肋骨丢进尸体堆里,再捡起手铐跟脚铐自己给自己铐上。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挪房了,朗月对流程很熟悉,出了门,也不用狱卒指挥就直接往左边的检查房走。 在被女狱卒扒光检查后,她领到了一身新的衣服,被关进了二楼。 “咔哒——” 牢房门被关上。 朗月收获了三位比较安静的,身上有大面积烧伤的室友。 树状雕纹?利希滕贝格图腾?——他们被雷劈过。 雷劫的伤是可以被治愈的,这显然不是渡劫留下的伤,这是天罚的雷——受天罚者。 大恶之人。 有一老头摇头晃脑笑着问狱卒:“哟?今初一还是十五啊?” “明天初一。”狱卒离去。 老头摸了摸朗月的小脑袋,“小家伙,今晚好好睡一觉,不出意外的话,明天你的对手多半是我。” 朗月点了点头,定定地望着老头,她总觉得这群犯人,若是忽略他们身上的疤,他们比起楼下的更像正常人。 楼下的人更喜欢在夜里吹嘘过去,而他们并不太乐意聊他们的“英勇事迹”。 第二天朗月以身中五处贯穿伤、右手粉碎性骨折、右腿骨裂为代价将那个对她释放过善意的老头击杀在擂台上。 唯一一位对她释放善意的人,废了她的惯用腿跟惯用手。 狱卒幸灾乐祸,“哟?废了啊?我们可不会给你药,这个月十五你应该就会死了?” 八月十五,中秋,朗月重伤至昏迷,被狱卒拖回牢房里,中级擂二场:捷! 八月十六日,夜,朗月高烧不退,牢内唯一幸存的室友向她发起袭击。 子时三刻,牢房里只剩下一人微弱的喘息。 朗月浑身是血,左小腿骨折,双膝半月板损伤,反杀成功。 狱卒对其评价:一个没什么求生欲,却意外每次都能活下来的怪物。 九月初一,朗月坐在地上,握着匕首,她的对手四肢健全,格外悠闲…… 第32章 震惊!第一卷马上就要完结了?!(下) 他的衣服没有多少破口,每人只有两套衣服,这预示着这次朗月的对手很强。 樱红色的树状纹从那人的下颌开始一路向下爬满整个脖颈,再没入衣领。 朗月盯着他身上的天然纹身叹了口气。 什么《崎家杀人术》? 都是骗人的…… 不,也没完全骗,至少,它确实是一个武学传承。 天道仁,则万物长(cháng)生,环境更替的循环被无限地拉长。 金丹寿元五百载,元婴寿元千载。每一个修士的成长,所需灵石数以万计,修士争斗,动辄移山填海! 破坏及掠夺远远快于自然的恢复及生长。 仁帝需要佞臣。 《崎家杀人术》传承者——天道间接培养的最强刽子手。 朗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真好。” 对手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你知道什么叫命运吗?”朗月将匕首缠在了左手上。 对手用拇指指腹摸着刀刃,笑了,“是你今天会死在我手里。” “不。”朗月说,“不知晓的东西才叫命运,知晓的东西叫做安排。” 她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对手的攻击范围,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我总是服从安排,但是我真的很讨厌被安排。” “叮——” 短兵相接,擂台上二人一站一躺。 匕首在颈侧堪堪挡住了刀刃,那人提刀便刺,怎料朗月竟接了一招撩阴腿。 “嗷哦!” 朗月屈膝下缩,左手一晃直扎对方小腿。 那人捂裆往后一坐堪堪离了朗月的攻击范围。 她只是坐着,并不是双腿俱废,只能说:难以支撑正常行走活动,并不是完全不能动。 九月初一,不知为何吹来了一阵秋雨,土楼中间围着擂台,擂台顶上是中空的。 对面那人终于缓过劲来站直了身子,他反手握刀,看朗月的眼神异常凶狠:“小子,你成功惹怒我了!” 朗月感受着打落在身上的冷雨,幽幽地叹了口气,淋了雨,今晚应该会痛到睡不着? 她强打精神透过雨幕望向自己的对手:“我是姑娘,谢谢!” “那就更好!”那人提刀走来,“先█后杀!” 两人身高本就差的大,朗月又只能坐着。 他握刀竖劈,朗月侧身过刃,右手一抬抓着他的刀背就想将人往下带。 可惜他下盘稳得很,沉腰转臂,横刃就砍,朗月的手还在刀背上,被他这么一带,就直直往刀上撞。 此刻倒地已来不及,朗月只能拍刀翻身而上,骑臂过刀,拧腰甩腿,左脚直往他太阳穴踹。 对面也是个狠人,就仗着朗月年纪小还双腿有伤,低头硬接! 朗月一脚揣在他额头上,疼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那人左手松刀就想抓朗月的腿,朗月侧头张嘴就照着他握刀的虎口咬(1)。 “嘶……”他吃痛,下意识地一抖。 朗月早有预谋,左手夺刀! 反握,直接掷出! 刀鸣铮铮。 “噗……” 左侧衣物浸染上温热的湿意,朗月右手抓着他的手腕压着他狠狠地摔落在地。 她展臂旋腕往他脸上扎,却被他用左手挡了一记。 朗月自知力量悬殊,一击不中,直接抽刀外滚,退至安全区域。 她趴在水里,看着对手腹部晕开的血水,不由得感叹道,好了他们终于一样了,都重伤了。 那人起身,腹部插着把刀,他看向朗月的眼神格外地阴冷。 腹部中刀如果没有扎到实质性脏器的话很难快速致死,雨水点在擂台上,冲开了血迹…… 在几乎没有医疗条件的地方,中了这种贯穿伤,光失血跟细菌感染就足够致命,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像黑老鬼那样的师傅让他们习惯了在极度恶劣地身体条件下杀敌。 朗月在那半年的爬山折磨里,已经对各种伤口感染产生了抗性,且朗月受伤时规避身体脏器的操作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朗月握紧了匕首,她在赌,赌他的对手不敢从肚子里拔刀。 不拔刀,那就是一场消耗战,朗月有信心把他耗死。 若拔刀,他一定会死,但是极有可能顺便把朗月带走…… 那人笑了一下,然后下一秒,他握住了刀柄! 朗月:草! 对手发出了狂笑! 轮砍! 冷刀断秋雨,朗月盼尸寒…… 你以为会有什么厉害的招式比拼吗?生死局,胜负只在一瞬,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终是“当啷”一声,刀落了地。 他说:“我叫宋秋雨。” 她说:“你有毛病……” 宋秋雨说:“此生初尝败,刀送你,它叫‘断雨’……” 朗月反手摸了摸从右肩到左后腰的刀伤,看着他逐渐涣散却死睁着不闭上的眼。 她说“好”,那人的眼里才失了光。 朗月知道,仙器带不进土楼,所以那是把凡铁。 未达元婴不入天道眼,她忽然有一丝好奇,他同这刀到底有怎样的故事,才能让一位至少元婴的修士,在死前还惦记着一把凡铁。 “把武器丢开。”狱卒穿着盔甲站在铁门外。 朗月用嘴咬开了绑匕首的布条,将匕首解下来。 “哐哐哐……”狱卒砸着铁门大声吼道:“干什么呢?!” 朗月坐起,她此刻手脚冰冷,但感觉自己内里发热。 她隔着雨帘望向狱卒,“《崎家杀人术》传承者,挑战天道讨伐印记拥有者,开台。” 朗月脱下自己身上破烂的短袖,扭曲的缝线遍布她白皙的皮肤,她将自己的衣服用匕首划成布条,草草包扎好自己的背部,侧头低声说了句“抱歉”就扒下了宋秋雨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 收拾好自己后,朗月将擂台上的尸体推了下去,落进了擂台边的深槽里,黑绿的腐水、灰白的蛆虫、棕黄色的烂泥、散架的白骨,这就是死者的坟茔,也像极了朗月的归宿…… 双腿半废、右手无力、浑身多处淤青、失血过多、风寒发热。 今日淋了雨,四肢的疼痛会加重,九月底崎城会转凉,在这个没有医疗条件的地方,今日不打高级擂,她也熬不过这个冬季…… 第33章 震惊!天道竟然做了这种事情?! 铁门传来动响,黑暗的门洞里走出来一位带着重锁的姑娘。 她卸了锁走进雨里,拿着她的武器——一把跟朗月的匕首很像的短匕。 她踏着秋风来,赤着双足踩上了被雨洗过的阶梯。 那姑娘站上擂台,她说:“初次见面呀~我亲爱的小师妹~” 九月初一,高级擂台上,云销雨霁,朗月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师姐。 她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是——“这狗日的天道。” 语落,秋雷滚滚。 —— 秋雨复来,擂台上两个女孩,一蹲一坐。 师姐将额前被雨水打湿的碎发往后抓了抓,露出了左额额角那个受黥刑留下的印子——篆体的“伐”字。 朗月抿嘴,怪她先入为主了,总觉得“受天罚者”跟“天道讨伐印记拥有者”应该都是天道想要弄死的人,倒是没反应过来这个“讨伐”竟是主动含义的。 早先第一次看见这个挑战规则时朗月就有过疑惑:万一土楼里没有天道讨伐印记印记拥有者,那《崎家杀人术》拥有者进到土楼之后岂不是很尴尬? 现在看来,不会尴尬的。 师姐说:“你可以认输,然后留在这里。” 师姐蹲伏在地,盯着朗月的眼神空洞而专注,对方的一举一动她们都陌生而熟悉。 能赢吗?朗月想。 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朗月还有疑问,“那黑老鬼到底是干什么的……” 黑老鬼身上从未曾有朗月在师姐身上感受到的气息。 “这件事我想了很久,后来我想起一个浅显的道理……”师姐说,“师傅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但是他狠得下心,他教得明白。” do as i say,not as i do ——照我说的做,而不是照我做的做。 领路人跟行者。 朗月问:“你等我等了很久么?” 师姐说:“还好,八年。” “不是说击杀了才能出去么,为什么可以认输?” 师姐指了指自己的额角笑了,“黥者为奴不为人,这也算杀。” 朗月微微目移,面露不解,那天道讨伐印记是什么? “这事我会帮你问师兄的。”师姐笑着补充,“就是‘杀’了我的那个。” “那……”朗月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杀了师姐你,那黑老鬼的下一个徒弟该怎么办?” 师姐嗤笑,“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一年后来接你?” 朗月点头。 “若你这一年都没动静,那一年之期满时,就是他来杀你。” 朗月还没烧糊涂:“也就是说,如果土楼里没人了,黑老鬼就必须来补位。” 师姐说:“对。” 又讽刺道:“跟他打当然也可以认输,若是当时楼里没别的人,那算命好,三日一场,消耗消耗新人;若是命不好,那就是每日一场,直至分出胜负。” 看得出来,她的同门师姐并不是很喜欢黑老鬼这个师傅。 师姐把玩着匕首,“认输吗?小师妹?” 天道需要刽子手,贵精不贵多。 祂需要能对同门出手的刽子手,祂需要能以劣打优的刽子手,祂需要能在各种逆境中活下来的刽子手。 祂想杀的人在修真界,他们多半是一方大能,祂不会直接出手,祂只会默许,用沉默来体现祂的公平。 天道有私,但祂要天下歌颂大道无私! 朗月曾以为这是一套用于特殊战争的凡俗武学。 朗月将手边的匕首丢下擂台,她拿起了断雨。 同门相残,师徒之间拔刀相见。 这是一场无聊的筛选,充满了俗套与某个意识体的恶趣味。 师姐盯着朗月的动作,身子慢慢崩紧。 “小师妹?你真要打?” 我经验比你丰富!身体状况良好!你真要跟我打?! 朗月叼着布条捆好断雨,淡然开口:“逃兵而已,怕什么?” 被戳到痛处的师姐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 每天都颓废着喊着人生毫无意义的那群人,极有可能极在乎自己的人生是否有意义。 只有人在囚笼里,才会发现自己被困住。 朗月横臂架刀,服从安排的人,不一定认同安排。 九月初一,秋分在前,寒露已过,夜渐长,昼渐短。 朗月跟宋秋雨耗了很久,如今夜色已悄然爬升,因为崎城属谷地,多夜雨,故土楼擂台夜里不点灯。 擂台微陷,清池浅水,秋风过,鲜红的血在水里晕开,宛若游鱼。 朗月架刀的手轻抖,这不是她的惯用武器。 四周蔓起潮意,一滴雨从空中落下,撞在刀刃上炸起一朵小花。 师姐眯了眯眼,第二滴雨落下,清池破碎! 雨落!刀出! —— 九月初一,雨,三更天。 土楼门开,推出来一副担架。 从朗月进门那日就守在土楼附近的黑老鬼匆匆上前,种满三角梅的院子,传来急促的门响。 丹青跟阿镌抢救了一夜。 铃不响跟易伯山跑进跑出地为了药材跑了一夜。 黑老鬼抱着一把环首刀在院子门口傻愣愣地蹲了一夜。 天边泛起鱼肚白,五人黔驴技穷。 只得紧急磋商…… 丹青抓着黑老鬼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提起来,“在城里救不了她,要出城。” 铃不响抿了抿嘴,“但小粉太虚弱了,极有可能在出城的一瞬间被伤口里残留的各种能量冲死。” 受天罚者,皆是大能,举手投足间,皆留下道意…… 丹青讽他,“要不你直接画阵给她制成尸魁算了,哦,不对,她现在稀碎的,根本不符合制成尸魁的最低标准!” 看着丹青手上的血水,黑老鬼有些恍惚。 朗月是他带过的那么多个徒弟里最弱的一个,因为那一场活剖,她的体能甚至远弱于正常人,所以这丫头也是最没希望活下来的一个。 “出。”黑老鬼说,“要是活不了我就给她收拾收拾埋了……” 丹青甩开他,招呼易伯山去起阵,铃不响多看了黑老鬼两眼,崎城人都知道,黑老鬼从不埋人,他只从地里挖人。 三日后,朗月在聚灵阵里睁眼…… “哟,醒啦?”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子忽然探头过来。 朗月被他吓了一跳,张了张嘴,是熟悉的发不出声音的感觉。 “莫急啊,小丫头。”老头子缩了回去,没一会儿,他重新出现在了朗月的视线内,只见他用一个小小的竹夹子夹着一团湿乎乎的棉花,老头将棉花举到朗月面前,用湿润的棉花擦了擦朗月的嘴。 一丝凉意从唇缝渗进来——是水! 朗月眯了眯眼,忍不住笑了,这场景怎么这么熟悉? 她第一次见这老小子不也是这鬼样么? 黑老鬼看着小丫头笑了,也不自觉地笑了一下,抬手摸了摸朗月乱糟糟的头发,“这次水里可没迷药了……” 他手忽然缩了缩,叹了口气,“丫头,你可以恨我的,我叫‘何桂’,‘一夜桂花何处落,月中空有轴帘声’的‘何’‘桂’。” 朗月咳了两声道:“师傅……我很好哄的……” 黑老鬼被她整的愧疚的情绪都不连贯了,“你是要吃麻辣烫还是卤鸡腿啊?” 朗月:“芋圆奶茶。” 黑老鬼:“什么玩意儿?” “芋圆奶茶。” 【小黑屋已解锁】 【正在唤醒您的系统智能管家】 朗月:[统?] 没动静。 朗月又问:[生气啦?] 还是没动静。 朗月:[乖嘛,理我一下,我给你讲你错过的八卦。] 系统:[……] 朗月看着脑海里飘过的那六个点,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小小系统脾气还挺大? 啧……吃瓜我向来都是认真的! 看我不把你炸出来! 朗月:[一般情况下可能是丹青姨姨在上面,但一定是阿镌姨姨在里面!] 系统:[我敲!] 芥末刺激?!?(?w?)? 朗月:[听说道具还是丹青姨姨自己做的。] 系统晃了晃,感觉自己在发黄。 【宿主用意念摸了摸系统智能管家的小脸蛋】 朗月:[不气了不气了啊,这不是场景太血腥了,我觉得你还小,看多了不好嘛。] 感受到脑子里的那玩意传来微妙的愉悦的气息,朗月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叫什么? 怎么三句话哄好我的统? 朗月:[宝儿,开个扫描。] 系统:[╭(╯╰)╮哼~] 【系统正在扫描】 【系统板块正在展开】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骨龄:十周岁(半年不见,你怎么还十岁?!)】 【魅力:3(一白遮百丑,你是那一百零一的丑)】 【天赋:六品风属性灵根】 【修为:炼气七层(你背着我干什么了?!)】 【状态:虚弱】 系统:[嗯?【虚弱】?扫描有问题?怎么显示得这么模糊。] 被黑老鬼放在轮椅上往回推的朗月悄然一笑。 [可能是因为我才从抢救中醒来?] 系统是懂非懂:[宿主又重伤了?] [还好还好。] 就是治疗费差点掏空了黑老鬼的小金库。 铃不响送轮椅过来时悄悄说的,因为黑老鬼给丹青惹生气了,她丹青姨姨跟阿镌姨姨坐地起价,并打算回头分两成给朗月当零花!~ 朗月高兴地回北城就给了丹青跟阿镌一人一个么么哒,黑老鬼被赶出去给朗月找人做芋圆奶茶。 丹青给朗月疗伤可不是像黑老鬼之前那么狗,就吊着命不死就行。 化神修士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炼气、筑基、灵海、金丹、元婴、化神…… 啊对,黑老鬼比丹青低两个大境界。 除开朗月这个小孩,全场黑老鬼修为最低,笑死。 如今朗月身上可是半点疤痕都没有,就连那条朗月曾经死护着的虾线,都被丹青趁着朗月昏迷无法反抗,给她强行拔了! 那个【虚弱】的来源主要有两个方面: 一个是各位大佬在击伤朗月时留下的道痕,那个伤是在封印阵里打出来的,本来放着不管等个一年半载自会因为没有灵气孕养而消散。 坏就坏在朗月出来时伤得太重,不用灵力根本没法救,于是只能出城。 这一出城,各位大佬留下的道痕纷纷暴起伤人! 丹青一众表示:嗯,数量多,还比我们强,压不住,随缘…… 朗月活下来…… 不是奇迹,是因为断雨。 铃不响当场就暴了句:“握草!哪来的妖刀?!” 妖刀护体,各位大佬的道痕弄不死朗月非常的生气,也不知道是哪个道痕先抽的风,“啪”地一下钻朗月骨头里不走了。 黑老鬼rua着朗月的脑袋说:“你若是比我先陨落我一定要抢走你的尸体,这骨头五颜六色的可太好看了。” 他刚说完,就被丹青拿着鸡毛掸子追出二里地。 朗月没见过五颜六色的骨头,非常好奇,阿镌给她形容了一下,大概就是每根骨头上会有不同的纹路,还会发出淡淡的灵力光晕。 朗月听完更好奇了,每天夜里都在想怎么剖开自己的皮肉看一眼而不被丹青发现…… 扯远了,说回正题。 第二个来源是煞气,看丹青没事就剥人皮子看习惯了,朗月已经快要忘记元界里还有这个鬼玩意…… 煞气的本质是怨气与灵气的混合物,怨气一般死得惨的都有,一般的煞气,也就靠空气中飘着的灵气养养,成不了气候,但是厉害的修士死后,灵气会溃散于天地之间,那一瞬间的灵气浓度还是极其可怕的,所以修士越厉害尸煞越厉害。 土楼早就怨气冲天了,只是在封印阵里没灵气,所以煞气在北城区基本属于“熄火”状态。 这事术业有专攻,黑老鬼虽然才金丹,但是朗月体内的煞气他还是能都给拔了。 只是朗月当时太虚弱,于是还是留下了煞气入体的后遗症——畏寒。 今年冬天朗月是在丹青家里过的,方便丹青跟阿镌的不定期检查。 铃不响时不时来玩玩,顺便教朗月一些乱七八糟的江湖知识。 据说那年黑老鬼把朗月丢给铃不响是因为朗月灵根是风属性的,想让朗月走敏攻路线。 没想到朗月在此路上显得资质平平,反倒是跟易伯山学阵法,一学就会…… 第34章 震惊!黑老鬼居然有别的狗了?!(上) 梅落桃花开,冬去春又来。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那潮气对朗月来说可真是要了老命。 窗外淅淅沥沥地开始落雨,原本平躺着睡着的朗月皱了皱眉,缓缓地蜷缩起来。 曾经断裂过的骨缝开始发痒四肢、后背的痒意随着渐大的雨势转变成了发疼。 一声呜咽被淹没在雨声里,朗月疼得在被子里抱着枕头打滚,系统被她惊醒,只能飘在空间里束手无策。 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下雨,必会遭罪。 这事不怪那一堆道痕,完全是骨折的后遗症。 直至天色泛白,朗月已经折腾得满身是汗才缓过劲来。 套上厚厚的棉服,抱起床头的刀,踩上鞋子,拐去丹青家的小厨房打了桶热水,潦草地擦了擦身子。 她忍着浑身的酸疼从热着水的柴里引了火,起灶蒸上阿镌昨晚弄好的馒头跟白粥,自己吃完又洗了碗,给两位姨姨留了个字条,说中午不回来吃饭。 自抢救醒来已有半年,朗月还是没好利索,依旧面白如纸,透着一股病气。 元界还是多以草药、中药为主,并没有打骨钉、接碎骨的能力,丹青不过是治好了朗月的皮。 朗月一身凡骨,用不得仙药,是药三分毒,即使是炼成了丹也不是百分百安全,再加上黑老鬼那没有心的训练法,朗月身体长期处于亏空状态,阿镌怕她虚不受补,就全靠易伯山画了个聚灵阵用灵气养着。 能满世界溜达完全靠的是针灸、热敷之类的。 还是朗月从土楼出来两个月了,病情稳定后,两位医生才给朗月把治疗暗伤的药喂上了,但饮食依旧严格把控。 朗月:年纪轻轻就得了风湿,刺激。 今年春季没有去年冷,但朗月的棉衣甚至比去年的更厚了些…… 朗月打了个哈欠,踩进软烂的泥里。 系统忍不住发出了嫌弃的声音,而朗月毫不在意。 只是普通的泥而已,又不是…… 系统:[什么?] 打住! 朗月不打算往下想。 新手擂台顶多是有些血印子,可不要太干净,她的小统子可没见过后边那些刺激的景象…… 咱不建议未成年的统观看呢~ 从种满三角梅的院子角落里扛出一个带护栏的小板车,朗月裹紧衣裳往南城区走去。 这算是她的晨练了,二百零六块骨头,碎成了二百五十块,跑两步就跟要散架了似的。 在她好之前,一切剧烈运动都被禁止,压马路就是极限了。 想着来都来了,朗月就打算顺便去南城区买炭,没有灵力,修士自然也没有太多办法御寒,炭可是北城区冬日里的硬通货,她小板车拉一车回来,升点价卖出去,可以赚不少钱。 朗月忍不住感叹,我真是个好孩子,年仅十岁就会自己挣伙食费了…… 系统:[资料显示您十一了,谢谢。] 朗月感叹:[啊!我那逝去的、漫长的十岁……] 【您的系统正在为您导航】 【前方二百米左转,向左前方直行】 朗月嘴角抽了抽:[咱不需要好嘛?被易伯山“追杀”了半个月,北城哪个区我不熟?] 她连人家家里有多少厕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别问,问就是在茅房里躲过…… 系统:[(?_?)统子的事情宿主少管,我就是刷一点点存在感。] 系统:[作为您可爱的统,我下线那么久了,观众老爷们一定是想我了(*/w\*)] 朗月:[你可能没有高估自己的魅力,但你一定高估了作者的水平……] 系统:[嘎?] 才七万字还没上推荐呢,怎么会有人看这种扑街作者的书?! 青砖灰瓦的小巷里,朗月盯着周围看,巷子里早起的人有趣,檐角滴下的水也很有趣。 不得不说,封印阵里没了灵力,修士没办法闭关,她在土楼里被关了半年,北城区变化还挺大。 比如,当年被朗月玩“鬼抓人”时闹的鸡飞狗跳的那几户新人好像没了,又比如易伯山在追着朗月满北城跑之后慢慢领悟到了如何利用阵法的核心思维布局,经过长时间的推演跟设计,成功困住了铃不响一次,铃不响此生“偷窃后能百分百逃脱”的记录就此被打破! 常年被铃不响嘲笑的“溪边”店小二听说了此事,抠出了自己多年的积蓄,大宴三天! 听阿镌说,差点给小铃铛的道心都整动摇了,但大佬到底是大佬,最后还是稳住了。 易伯山不愧是曾经的天之骄子,才半年,这新人进步可真大啊。 除了刚来的那一个月整了不少能笑他一辈子的趣事,如今易小少爷居然会铺床、泡茶、煮饭、洗衣服洗碗了! 朗月第一次看易伯山做饭时,忍不住露出了慈祥的眼神——看到这个能熟练洗碗的小伙子了吗?他洗碗是我教的! 跨过崎溪桥,叫卖声、招呼声、马车声扑面而来。 春阳爬出云层,给整个南城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意,晨间的寒气终于舍得褪去。 朗月像是终于回到了人间,被太阳一照,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干活也有劲了! 系统:[屁,你那是灵力终于开始流动了……] 虽然灵力流动就不痛了,但是灵力会滋养寄生在朗月身上的道痕。 自那场抢救过后,如今的朗月可是被迫“断雨”不离身,宋秋雨已经死了,妖刀能压的了道痕一时,又不可能压一辈子,哪天那群道痕一个心情不好就能把朗月给“嘎”了。 朗月之前伤成那个鬼样子,经脉至今没能养好,一修炼就疼得吐血,索性黑老鬼就直接让她在北城住下了。 美其名曰:反正你不能修炼,那就让那群道痕一起挨饿! 朗月当即吐槽,这群道痕若是饿疯了能帮她修复经脉还是咋滴? 没想到几位大佬面面相觑,竟然说了句: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时就给朗月整不会了,图啥啊? “小姑娘!你又来买炭啊?”早市上一赶着牛车的老头不停地搓着长满冻疮的手。 朗月抬头看他,脸上挤出一抹甜甜的笑。 第35章 震惊!黑老鬼居然有别的狗了(下) 朗月抬头看他,脸上挤出一抹甜甜的笑:“那大伯今天也能给小粉优惠一点么?” 系统:[咦~~~有夹子!] 朗月:[小孩子卖萌怎么能算夹呢?] 老头笑得皱巴巴的,“成……” 老头不识字,但是手脚麻利,秤也打得快,三两下算清了价格,友好地给朗月还抹了个零,朗月付钱付得爽快,老头就帮她把炭搬到了小板车上,还拿了两根麻绳帮朗月把到她肩膀的炭固定在了板车上。 朗月也没打算继续逛,毕竟身体不允许,就冲着老头挥了挥手,推着板车晃晃悠悠地往崎溪桥走去。 老头握着银子笑着跟她挥手,眼角却含着泪,他不是修士,不过是个凡人。 凡界炭贵,若是收成不好的年,炭是最不好卖,崎谷地偏,无凡界权贵,老头空有炭而没有粮,今年地又荒了,大家粮食都紧着吃,哪肯跟老头换? 庄稼汉子宁可冷着,一家人就这么在风雪交加的夜里躺在冰屋里裹着棉被一起筛糠…… 老头实在是没了办法,就只能豁出老命进城试试,附近仅有两座修士的城,一个镇西一个崎城。 崎城名声不好,他先去的镇西,守卫把长枪往他车前一杠,说:“过路费两块灵石。” 老头身上都数不出五个铜板,哪能有那十两银子都换不来的灵石啊? “没想到能在崎城赚到银子……”老头抹了把脸,拿着钱去了血煞宗开的粮食铺子换了粮食。 掌柜的看了老头两眼,犹豫了一会儿,给他多装了十斤粮食。 老头吓得直摆手,“不能啊!掌柜的!仙人老爷!您没涨价就算良心的了,怎么还能……” “唉,大哥您可得了啊……”掌柜的这一声“大哥”差点给老头心脏都吓停喽,“你也知道寻常粮食对修士来说不值钱。您是周围村子里的?要是真过意不去,就帮崎城传个话。” 老头小心脏突突的,就努力地睁着堆叠的眼皮望着掌柜的。 掌柜的指了指自己门店对面那片空地,“那一片,看到了没?每逢初七、十七、廿七有集,麻烦您回村里传个话:‘崎城不吃人,乡亲们要是没事可以来卖卖东西、赶个集。’成不?” 老头握着米袋,小鸡啄米,猛点头。 掌柜笑了笑,“那就行了啊!雨天路滑您回村路上小心啊!” 老头抱着米,上了牛车,人都到了家门口,精神还是恍惚的,不说是邪修么?怎么看着比普通人更友善了? 粮食铺子的伙计给掌柜上了壶茶,“师兄,怎么忽然想着帮他?” 掌柜的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你以为你师兄我是哪家大少爷啊?还不是地里头长大的?能帮一把是一把,基本也就是北城那群家伙天天吃饭,正经修士不就是吃个耍?” 门外传来“咕噜”声,一位黑袍老者踏进了店里。 掌柜抬眼瞟去,“哟,黑老鬼,稀客啊。” 再往黑老鬼身后一看,门外停着轮椅,椅子上是一名十岁上下的少年。 掌柜挑了挑眉,“又有新徒弟啦?” 黑老鬼点头,指着一个中等价位的米:“称二十斤。” “得嘞。”伙计拿着个大碗就往一个袋子里舀,上秤挂码,是分毫不差。 那可不?都成修士了,还能手里没个准?上秤完全就是个流程。 黑老鬼把一堆铜板往掌柜怀里一扔,把米往储物袋里一收,转身推着轮椅离去。 掌柜毫不生气,淡定地入了账,摸着下巴看着黑老鬼离去的方向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铺子里的伙计好奇:“师兄你干嘛呢?笑的这么猥琐?” 掌柜送了他一个白眼,“怎么说师兄的?啊?门派任务积分还想不想要了?” 倒也没再跟伙计计较,掌柜砸砸嘴道:“我就是特别迫不及待地告诉小粉红,她师傅有别的狗了!” “小粉红?” 掌柜看着自己的萌新师弟,好心给他解释道:“就是那个在成衣铺子里包圆了所有粉色衣服的小丫头。很好认的,整个崎城的修士不是穿黑的、白的就是红的,就她一个天天套身粉的。” 在做生意这事上,血煞宗是认真的,他们有着良好的职业素养,一般不会私底下给顾客取外号,奈何朗月帮他们清仓底的举动太过感人,朗月第一次买衣服走后服装店的掌柜就用传讯符在线发疯: 我特么把粉红色的衣服卖出去了!咩哈哈哈哈!唔呼呼呼呼!粉红色有什么不好?!你们这群邪修装什么酷?什么黑白红紫都是垃圾!真的邪修就应该穿最可爱的衣服,打爆正道王八蛋的狗头!粉色天下第一!小粉红流弊!!!!! 不少同门都给他录了下来,准备等回宗门给他公开处刑,然而服装店的掌柜毫不在意。 任你怼,他只有一句:“你货还在压箱底,我有小粉红我可以卖出去。” 朗月并不知道自己出名了,以……一种诡异的方式…… 她还在吭哧吭哧地推着自己的板车,她看了一眼桥。 上桥是不可能上桥的,她的身体并不支持她推板车上桥。 有灵力的时候都很难推上去,更何况到桥顶灵力就会被压回去,她的手也很难拉住下滑的推车。 但,勇敢月月不怕困难! 她可以!抓壮丁…… 悠闲地北城居民终于在朗月晨练回来的点开始了一天的活动,三三两两地向那家名叫溪边的食肆爬去。 朗月一眼锁定了一个含胸驼背的身影:“大——海——” 别误会,崎城三面环山,没有海,这是人名。 一贼眉鼠眼的汉子在人群里抬头,“咋了?小粉?” 可不就是没事就蹲在拐角,满北城放贷坑新人,掌握了北城绝大多数居民欠条的那个中介么! “我叫开背虾。”朗月倔强。 “小粉,你没事就莫耽误你哥我吃早饭……” “海哥帮我挪个车呗……”朗月放弃。 系统:[我觉得您还可以再挣扎一下,噗噗……] 第36章 震惊!开背虾失去了自己的虾线!(上) 大海哥,全名张大海。 街溜子出生的无名氏,后来年纪稍长,有了见识后,想见一见传说中的大海,于是取名“大海”。 二十岁那年大器晚成,以二品金属性灵根被一名散修相中收为弟子。 其师问曰:“为何有名无姓?” 大海疑之:“姓有何用?” 师曰:“可辨祖归宗,如‘张三’、‘李四’、‘王五’之流,名虽简,姓尤在。” 大海稍加思索,格外随意,“哦,那就姓张好了。” 其师感其心术不正,当场逐出师门。 系统窥屏:[单走一个6。] 以上所有故事均为张大海酒后讲述,其可信度有待考证,且最终解释权归张大海所有…… 张大海给朗月将板车拖过了桥,拍了拍手,“一会儿往我那送十斤啊。” 朗月伸手:“诚惠六十。” 张大海眼皮子一跳,“你比我还像奸商啊?” 崎城在谷地,冬季要是有御寒的衣物其实也就够了,主要是潮湿,所以才会有不少人买炭烘烘衣服被子。 这炭也不是什么紧俏货,血煞宗的铺子里卖的炭定价是五铜板一斤。 朗月这炭一看就不是血煞宗铺子里的那种,多半是附近的农民拉来卖的,农户卖东西多半都会比铺子里低一铜板,以求快速出手。 她买得多,会做生意的农户估计还会给她抹个零、搭点添头。 就这么匀下来,她这十斤炭的成本价估摸着也就三十二到三十五个铜板,开口要六十,这是翻了近一倍了! 张大海斜着小眼睛,瞥着朗月,这丫头怕不是以为他是那群不知柴米油盐贵的少爷呢? 朗月面不改色,“这叫运输成本和顺应供求关系产生的溢价。” 系统:[上辈子被资本压迫,这辈子您老学会成为资本压迫别人了?] 朗月:[怎么能够?我就是个送外卖的。] 张大海不听她的“歪理”,“四十五,卖不卖。” 朗月抓着板车转身就走,砍价是?她熟。 在血煞宗买炭可不帮送,他们的人可不进北城区! 张大海被她的“魔法”打败,伸手钳住了朗月的小胳膊,“按市场价五十。” 朗月瞪他。 张大海从怀里数出五十个铜板,“老熟人了不是,便宜点……” 朗月一脸勉强:“行叭……” 系统:[他要是知道你十斤炭成本价三十会作何感想。] 朗月:[不,他不会知道。] 你以为朗月为什么要起早?当然是为了包圆那个农户的炭! 朗月“啪”地一下合上了小本本,就这么才过崎溪桥,炭就已经卖出了一大半。 其实系统完全可以录下所有信息,但是朗月坚持拿着小本本,只为了图个仪式感。 并不是所有修士都像张大海那样在乎银子,多是把钱一丢,报个地址,转身就走。 少数知道血煞宗炭价的修士也不太在乎,用惯了储物戒,他们可是恨惨了住在北城“啥东西带回家都要自己扛”的巨大弊端。 血煞宗那群人就是加钱都不愿意进北城区,如今有个加点钱就给送货的,他们简直不要太快乐,那十个铜板,就当是给小孩买糖吃了,小孩扛着炭跑来跑去的也不容易。 说白了还是朗月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 也就仅有个别修士试探性地砍价砍到“五十五”,然后被朗月委屈的小眼神一看,瞬间就心软了,老老实实地交了六十铜板…… 今日砍价,仅有张大海一人成功。 系统:[这就是老奸商的强大么?] 不!这是因为朗月跟张大海太熟了!他知道朗月那委屈的眼神都是演的! 女孩子还是要学会保留一点神秘感。 嗯! 朗月点头。 临近中午,朗月擦了擦额角的汗,车上还剩百来斤炭。 不远处走出来一人:“炭怎么卖?” 朗月数了数板车上的炭,“六个铜板一斤,还剩二十斤,您全要就给您便宜点,按五个铜板算。” 那人看着朗月车上的一大堆炭,有些犹豫,“这么多……用不完……” 朗月嘴角抽了抽,看这人面生,没想到还真是新人啊? 怕不是对斤两没有概念,以为她板车上的总共是二十斤? 朗月隐晦地提醒他:“一捆大概是十斤,一斤炭能烧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若是您用炭取暖,一晚上大概能用掉两到三斤呢……” 那人耳尖一红,给朗月递了一块灵石(在凡间的购买力大于等于一万块钱)。 朗月无语,她得给他找“零”九千九…… 幸亏朗月卖了一个冬天的炭,还有把钱带在自己身边的习惯,不然还真找不出来…… 拖着板车把炭送到了那人门前,朗月拿走了灵石,往那人手里塞了九两银子跟九吊铜钱(一吊一百个铜板)。 车上刚好剩下百斤,那是土楼预定的。 没错,土楼。 当然,不是给牢里的人用的,只有狱卒才有这待遇。 朗月抬步走到门下,抬手叩门环。 “吭——吭——吭——” 楼中人问:“来者何人?” 朗月翻了个白眼,“开背虾。” 她不禁叹气,“为了避免你会感到好奇,我要告诉你,很遗憾,我已经失去了我的虾线。” 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朗月定睛一看,老熟人啊…… 是给她送过饭还让朗月对她“坦诚相见”的女狱卒! “小虾子,怎么送个炭你也这么多戏?” 系统:[宿主背着我认识美女了?!] 朗月眨巴眨巴眼。 同土楼代表银货两讫。 朗月抓着拖车转身就跑,生怕女狱卒多聊两句朗月在牢里的英勇事迹直接给朗月聊露馅…… 毕竟她骗系统说——四战之后她就重伤昏迷被黑老鬼接出来了,因为之前跑山伤了根基,直到小黑屋被放开的前两天她才醒。 至于朗月骨头上的道纹,系统一直以为是被朗月屠寝的留下的。 也不能说全错…… 毕竟二楼的寝朗月也屠了…… 它根本没想到,道纹这东西,一楼的人到底配不配。 第37章 震惊!开背虾失去了自己的虾线! 中午,铃不响家。 张大海狗狗崇崇地提了一只鸡来蹭饭。 “小粉啊!”张大海往朗月碗里夹了一只鸡腿,“你师傅又有别的狗了!” 朗月“哦”了一声,低头用筷子扒拉鸡皮,促成了一个皮肉分离的局面,再把碗往易伯山面前推了推,易小少爷异常熟练地将她碗里的鸡皮夹走。 铃不响端着汤对张大海道:“她不吃鸡皮。” 张大海叼着另一只鸡腿,看着这异常和谐的三人忍不住一愣,“咋?真当女儿养了?” 铃不响抬手揉了揉朗月的小脑袋瓜,“那不能够,这样就跟黑老鬼差辈了。” 在意的是这个?! 没错,他们在意! 他们非!常!在!意! 丹青一度想让朗月叫她“干妈”,但是想到那样就跟黑老鬼差辈了,就生生止住了! 由此可见黑老鬼人缘多差! 张大海又去添了碗饭,“听卖米的说,这次收的是个男孩……” 朗月毫不在意,黑老鬼向来不会只教一个徒弟,毕竟做他的徒弟太难,得是濒死后活下来的有灵根的孩子。 系统一直在做逃跑计划不是没有原因的,朗月做复健撑着拐棍的那年她就有一个小师妹,刚醒来没两天就走了,黑老鬼直接当着朗月的面给小女孩做成了尸魁。 后来朗月跑山那段时间黑老鬼应该也收了一个徒弟,因为有几次朗月下山没看见常摆在自己房里的轮椅,后来某一天那个轮椅又回来了。 朗月算了算时间问张大海:“现在外头该不会在打仗?” 张大海一愣,“你怎么知道?凡间现在确实在打。” “约么四个月前丹青姨姨跟我说我多了个师弟,然后没几天好像是死在了山上,这么短的时间能找到新徒弟,那多半是因为有地方在打仗。” 张大海摸了摸下巴,“他们都说你的新师弟气质挺独特的,都猜他能进北城。” 朗月来了兴趣,“今天第一次有人见到我师弟?” “对。”张大海点头。 “按照习惯,今日师傅定会带着师弟在崎城逗留到晚上!” “所以……”铃不响挑眉。 朗月一本正经,“所以我可以去找师傅蹭饭!” 系统:[我求您脑子里能否除了吃饭再装点别的东西?] 就在这群人震惊的眼神中,朗月下午换了身衣服就往南城区去了。 踩过崎溪桥,朗月在储物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沾满粉色羽毛跟漂亮石头的木头面具。 系统一整个愣住:[卧槽,这满满的少女心!] 血煞宗出品,必属精品。 但是一个没事就抽别人的血进行修炼的宗门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玩意? 朗月也不知道啊…… 想知道也不敢问呐…… 她一个小小的炼气修士,哪懂大佬们在想什么? 掏了两个铜板买了串糖葫芦叼着,朗月顺着血煞宗那群吃瓜群众的指引,在服装店里“偶遇”了黑老鬼和她传说中的师弟。 不得不说,她这师弟长的嘛…… 清冷而孤傲,是丹青喜欢的类型——“作画”的好“素材”。 黑老鬼瞥了眼一旁忽然多出来的粉色小蝴蝶,“你以为你身体很好?没事就敢往外跑?” 听黑老鬼故意模糊了称谓,估摸着是不想让小师弟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 朗月格外上道,“出来吃饭啊!” 服装店的掌柜风风火火地从楼上冲下来,“小粉……啊!不是……咳!这位姑娘,我们家有新到的春装,您要试试么?各种颜色的都有。” 系统:[恭喜宿主痛失本名跟花名。] 朗月看着掌柜亮得跟灯泡似的眼睛,沉默了。 何以解忧?唯有散财…… 她师傅有钱,她怎么可能用自己的? 于是朗月“啪”的一下抓住了黑老鬼的衣摆。 黑老鬼叹气,“买……” 当晚,朗月凭借从铃不响跟张大海那里学到的套话技巧以及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维模式,扛着三套衣服、一份八宝鸭、两碟桃花酥满载而归! 阿镌接过了她手里的衣服,给她拿到房里挂上,丹青将她带回来的吃食摆上桌,铃不响提来了温好的酒,张大海一脸猥琐地搓着手问她:“咋样?” 朗月组织了一下语言,“不太行。” 新师弟美则美矣,身上那股气质不像是能吃苦的样子,不说在山里摸爬滚打了,就光进黑老鬼的“工作室”怕是都能给吓得够呛。 众人瞬间没了兴致,进不了北城的人,都与他们无关。 易伯山忍不住叹息,“小粉……还以为终于能有孩子进北城来陪你了……” 很显然,易小少爷跟北城区的人学坏了,再也不会叫朗月“开姑娘”了。 朗月皱了皱鼻子,这小子要是知道“进了北城的都要同门相残”后,还会不会这么想? 系统:[嗯?什么相残?] 朗月:[夏蝉。] 系统:[夏蝉怎么了?] 朗月平静地胡扯:[马上就是清明,清明过后就要立夏了。] —— 生活平静而繁忙,清明过后气温回暖,朗月终止了卖炭,开始了体能恢复训练。 谷雨前一天,张大海说,她师弟没了。 只是这回她师弟给她秀了一把操作,人没死,跑了。 系统:[卧槽!他完成了你想干但没有干成的事!] 朗月:[并不想,谢谢。] 黑老鬼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钻进北城捉住了准备跟阿镌出去采药的朗月。 “你去正道收徒大会报名去!” 朗月:“哈?” “道纹问题难以从根本上解决。”黑老鬼来回踱步,“你不能因为道纹一辈子都不出北城。” 黑老鬼突然在朗月身前定住,“只有你自己有了道才能跟他们对抗,归根结底你还是要自己修炼。” 朗月:“那跟我要去什么正道收徒大会有什么关系啊?” 我是邪修教出来的诶,简直莫名其妙好吗? 黑老鬼撇嘴,“不学会装正道的邪修不是好邪修。” 朗月还没来得及吐槽。 黑老鬼指着她脑门道:“你明天就出发。” 系统演朗月:[Σ(?д?|||)??] 第38章 震惊!下一卷就没有震惊开头的标题了! 黑老鬼发疯的那天夜里,张大海带来了劲爆消息: 那个漂亮师弟是正道塞到黑老鬼手里的卧底,本来是打算靠着那少年获取北城区情报的。 没想到那小孩还是见识太少,见识过一次黑老鬼的“工作室”之后睁眼闭眼都是一排排的尸体,直接给搞得神经衰弱了,疯狂哀求藏在附近的暗卫带着他跑。 清冷美少年落泪,铁石心肠的暗卫也遭不住啊! 暗卫一个气息不稳,被崎城驻守的九幽门大佬发现了端倪。 潜伏计划暴露,暗卫当场带着小孩跑路。 —— 黑老鬼: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遂,朗月出征。 朗月:在折磨徒弟这件事上,你要永远相信,我师傅是专业的…… —— 元丰三十六年,三月廿三,谷雨,斗指辰;太阳黄经为三十度。 朗月穿着浅粉色的对襟襦裙,坐在梳妆凳上晃着脚丫,阿镌在她身后拿着梳子给她编头发。 “好了。” 朗月闻声跳下凳子,回身抱了抱阿镌:“谢谢姨姨。” 丹青路过时将朗月从阿镌怀里撕了出来,还伸手掐了把朗月的脸颊,“我的,少抱。” 这醋都吃?! 系统哇哇大哭:[(tot)四年了!宿主!我跟你四年了!你终于有了一头可以编辫子的头发!] 朗月:美女无语。 这事怪谁?怪她吗? 笑死,老娘曾经也是一代都市丽人,眼影可以用七个不同颜色来画的好吗? 就是上班一年后就开始只随手涂个口红了,化妆品很贵,他们不配。 也不知道是因为营养好了,还是因为丹青给她修补了暗伤,又或者是那些道痕在作妖,就这半年的时光,朗月的个子从堪堪一米四直窜一米六二。 都赶上她上辈子了,上辈子朗月的身高稳稳地停在了一米六一,纹丝不动…… 系统:[有没有可能,是新手能量洗礼的副作用开始发力了?] 朗月:[副作用是长高?那请这个副作用来得更猛烈一点!!!] 她立志成为一米七三的大美女! 系统:[祝您身高不用四舍五入也能两米。] 朗月:[大可不必。] 铃不响结束了他的夜生活,打算顺带蹭一蹭丹青家的早饭。 易伯山扛来了朗月留在铃不响家的行李,他背着粉色的包袱,摸着朗月的脑袋长吁短叹,“小粉长大了,要离家了。” 系统:[啊!妈妈!] 至于为什么是易伯山扛来了朗月放在铃不响家的行李,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铃不响常年房门不锁,另一个原因用易妈妈的原话是“邻里乡亲的嘛”。 上辈子因为工作原因朗月一直租房住,这辈子短短四年也算是颠沛流离,朗月没有屯东西的习惯,她最近身高长得快,除了前段时间跑去看师弟那次坑来的三件春装,其他的多半是穿不了了,她都打包好了托张大海送到卖炭的那个大伯手里。 朗月早先就问过了,村里没有什么“小孩不能穿别人旧衣服”的避讳,那些旧衣服他们无论是给小丫头穿,还是拆改了做新的都行,血煞宗店里的布料可不便宜。 至于血煞宗随衣赠送的那一堆粉粉嫩嫩的饰品,她留在了黑老鬼手里,美其名曰:祝师傅还能收一个像我这么又漂亮又可爱的徒弟。 修士筑基之后可靠灵气抵御四季寒暑变幻,朗月要再回崎城也要几年之后了,衣服这事倒也不急。 除去衣服朗月的包里也就还有一把匕首、一个火折子、一把木梳子、一个竹筒做成的杯子,揣上这么长时间卖炭挣的小钱钱,背上一把油纸伞,再系好断雨,朗月挥手离去。 先蹭九幽门出去进货的马车到镇西,再从镇西城的传送阵去到天枢城里。 —— 天枢城传送阵微亮,走出一梳着双丫髻的粉裙少女。 系统:[宿主,我好像晕机……] 朗月:[卧槽!你别吐我脑子里!!!] 系统:[_(′?`」∠)_] 刚下传送阵的朗月一脸痴呆,我踏马到底绑了个什么玩意?! 一旁的工作人员看着朗月身上那条一看就不便宜的裙子,好声好气地对她说:“小姑娘是不是第一次做传送阵啊?第一次都会有点晕,以后习惯了就好了,要不要我拿个凳子给你,可以在一旁休息一下。” 朗月回神,“不用了,谢谢。” 铃不响说的,江湖规矩,越漂亮的衣服越整洁的,说明越惹不起。漂亮而整洁的衣服,证明他们面对一切路上的危险都曾游刃有余…… 这就是丹青跟阿镌给朗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原因:防止被狗眼看人低。 凡人进修士的城需要交两颗灵石的过路费…… 朗月一个炼气期,做不到灵力外放,要证明自己是个修士,非常麻烦。 若是守卫故意给她穿小鞋,能利用审核程序冗长一事卡她十天半个月! 当然,不是所有穿得比较潦草的炼气期修士都会被卡住。 毕竟正常情况下,有背景的修士身上多半会有师傅或是长辈给的保命玩意,他们只要把那个东西一亮,门卫自会点头哈腰地放行。 但!你知道? 崎城的邪修们非常有个性,徒弟出山时他们一毛不拔! 如果你死在路上,那只能说明…… 是你不行…… 朗月看着自己兢兢业业抠抠搜搜攒下来的三个灵石零八百多个铜板,又想到坐传送阵还要两灵石的启动费,朗月毅然决然地穿上了漂亮裙子。 不就是当个小淑女吗?我可以! 最终,朗月凭借着自己漂亮而干净的衣服跟两米八的气场,成功免检入镇西城! 你问为什么过路费收这么贵? 你问正道联盟去,朗月一届邪修,她知道个屁! 夕阳落照里,少女持伞而去,轻盈间步步生莲花! 系统看了眼宿主信息版面上的【性别:女】:[哇哦!] 朗月:谢谢把我从猴矫正回人的丹青姨姨…… —— 系统记录: [元丰三十六年,三月廿四,拜入万法宗,开启卧底生涯。] 第1章 灵山有卧底 【恭喜您完成初级任务——加入门派】 【系统检测到您已达成新手商店开启条件】 【新手商店已开启,请宿主继续努力】 朗月:嗯? “拿了弟子身份牌就走,别站这挡路!” 朗月回神,抱着黑色的弟子服跟一块巴掌大的玉牌跑回了写着“炼气班”的队伍里。 她戳了戳系统:[统!你不bug了?] 难道老娘终于要有正经金手指,走上人生巅峰了?! 系统:[您想多了。不是早问过您愿不愿意除膜慰道了么?] 哦,差点忘了,虽然【性别不符】但是任务依然能做这事。 谁让任务都是按照龙昊的剧情走,龙昊的剧情都在宗门,而朗月在崎城呆了四年,已经选择性的忘记了任务是可以做的。 但你要从上百个【阴阳调和】任务中,找到一个像【加入门派】之类的玩意,还挺难…… 带队师兄摇了摇手上的旗子,像极了带团导游:“人齐了是?炼气期的孩子先跟我走,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修仙界每三年在谷雨至立夏之际招收十至十五岁灵根符合条件的小孩入宗门修炼。 说是“收徒大会”,其实每届都收人的只有三个一等宗门: 在天枢城摆摊的万法宗,在玉衡城收徒的剑渊,以及……在每个城蹭场子的合欢宗…… 合欢宗:咱就蹭蹭,咱也不进去。 佛门、药谷收徒向来看缘分,剩下的二三等宗门基本十年才开一次山门。 元界天才不知凡几,但什么九品天灵根到底还是少数,如朗月这般六品单属性的也算是个香饽饽了,她又沾着“风”这个变异属性的加分,倒是还好,没在今年的弟子中垫底,但也基本在倒数十名的范围内了…… 众所周知,修仙界,年龄越小,修为越高的越厉害。 混在一群十二岁筑基的天才里,朗月这个十一岁的炼气八层多少有点丢脸…… 先说好,这不怪朗月,都是黑老鬼的错。 别人家的小孩自从检测出有灵根那是除了吃饭睡觉都在修炼,朗月自从检测出了有灵根除了修炼什么事都在干…… 师兄也没给他们介绍宗门,就领着他们到了万灵山山脚,把他们往一个名叫“竹苑”的地方一丢。 “看到那个红色的屋子了吗?”师兄指着竹苑门口的红房子,“那是你们每天要领门派任务的地方。” “你们住竹苑,任务一般就是砍砍竹子挑挑水之类的体力活。作为炼气期弟子,万法宗也没指望你们能干什么,你们的任务就是全力冲击筑基。” 他又指向“竹苑”里那一堆坐南朝北,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竹屋,“屋子都是空的,自己找地方住,等突破之后把灵力打入弟子牌,自有人来接你们离开。” 他说完就走,毫不停留,留下六十多名新生大眼瞪小眼。 幸亏朗月是个自来熟,抬头看了看天辨明方位,背着包袱在比较靠中的位置找个了看着比较顺眼的,推门就入,先下手为强。 二十来平的小屋子,进门先入眼的是窗,窗下摆了张书桌,书桌左侧摆了个竹屏风做隔断,绕过屏风能见着一个竹柜子和一铺一米二的单人床,床下还有个木盆。 屋子不算大,但因为家具不多,竟然显得还挺空旷。 弟子食堂在出竹苑左拐约一公里的地方,浴室跟茅房在竹苑深处,分男女。 只有筑基期修士才能研究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炼气期修士都是杂鱼,进了宗门基本也没人理你。 朗月的生活突然从每天听听八卦、学学知识、偶尔上房揭瓦变成了起床、吃饭、睡觉、砍竹子。 不得不说,让人觉得非常的…… “枯燥。”她支着脑袋,看着落日。 新手商店? 哦,你说那玩意啊。 朗月在收拾好行李后就看了一眼,只能说不愧是系统出品。 【新手】嘛,讲究的就是一个简单!所以新手商店只有一件物品——特效春药。 朗月当场气笑,阴阳调和系统,不愧是你啊! 补充一下,这个药并没有取用数量限制。 就这个对龙昊也许非常有用,但是对朗月来说不如没有的玩意,在朗月被万法宗乏味的弟子生活折磨了三个月后还是取用了一次…… 那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万法宗听取“喵”声一片。 想什么呢?朗月是好孩子,怎么可能用在人身上? 有一说一,效果还挺好,括弧笑。 万法宗虽说是一等宗门,但人口基数大,新生福利其实不太好,除了一日三餐无限量供应外并没有补贴,甚至新生住处也没有聚灵阵。 他们这群新生就这么被放养,十五岁之前没能筑基就要被剥夺弟子身份。 说是这么说,其实灵根六品以上的修士在筑基这事上是没有瓶颈的,基本属于是灵气浓度到了就自然筑基了,六品修士十二三岁筑基是常态。 万法宗这么不管他们也是正常的,万法宗只收六品往上的,除了氏族子弟,大家用的都是《修炼吐纳基本法》这个烂大街的玩意,都是拿着盆子接雨水这种积少成多的活计,能出什么大错?还用得着老师教?走岔了就等筑基能内视经脉了再纠正,纠正不了的直接当邪修处置! 系统瞄了一眼版面问:[所以宿主你打算什么时候筑基啊?]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骨龄:十一周岁】 【魅力:70(你终于漂亮了!我滴宝!!!)】 【天赋:六品风属性灵根】 【修为:炼气九层(就差临门一脚了!你别摆烂了!)】 【状态:虚弱】 她落后许多的修炼进度,完全是土楼出来后的那场治疗的残余能量给顶上去的,入门时的六十多新人,如今还在竹苑的只剩下二十余位。 朗月打了个哈欠:[再说。] 不知是缘分还是巧合,朗月隔壁住着一位冰山美女。 冰山不是问题,美女也不是重点,主要是朗月觉得她极有可能是九幽门派出来的卧底! —— 时间回到朗月从北城区出发前夜…… 两辈子第一次当卧底,朗月有点懵逼,害怕自己第一天就露馅,彻夜难眠。 恰逢丹青那晚弄花泥,朗月索性直接熬大夜。 到底是阿镌心细,看出了她的忐忑,“你记得结丹的时候回来就行,不会暴露的。” 朗月不解。 丹青正在将“花泥”肢解,“结丹才是入道,在未入道前,无论你用的是哪门功法,走的是正道还是邪道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阿镌说:“对。按正道联盟的说法:道不入道谱者,为邪修。金丹之前无道,定不了正邪。” 这是朗月第一次得到元界“邪修”的官方定义。 丹青嗤笑一声,补充道:“话是这么说,崎城不是大把道谱有名但出门在外只要被认出必然遭截杀的?” 朗月点头,远的不说,就说易伯山这个阵修?彬彬有礼,一身正气。 丹青甩了甩带血的刀,“正道言:害人者,皆为邪;仙凡有别,不斩凡尘者,不配为修。” 狗屁的邪修,狗屁的正道。 那天夜里丹青剥骨抽筋的动作莫名的狠。 阿镌摸了摸朗月的头道:“小粉,你别怕。混迹在正道宗门里的低阶邪修不知凡几,你不是一个人。” 朗月抬头问她:“那我怎么才能辨别一个人是不是同伴呢?等人结丹?” 阿镌深深地看了朗月一眼,“当你跟一个人相处时,没有‘这个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的感觉,那这个人就一定是同伴。” 系统当了一晚上的闭眼玩家:[我觉得你们所有人都像有点什么大病……] —— 门外响起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朗月自信推门:“嗨!美女?” 美女无语。 朗月自有厚脸皮:“漂亮姐姐,放假一起回镇西吗?” 镇西乃回崎城的必经之路。 美女抬眼,“我好像没见过你。” “哦,你住城南我住城北。”朗月靠在门边同她聊天。 冰山美女抿了抿嘴,显然是在思考朗月是不是在诈她。 朗月笑问:“漂亮姐姐,您母亲应该是姓‘邹’?” 冰山美女神色微凝,上前抓着朗月的手臂就将她往房里推。 系统:[您老身娇体软易推倒?] 朗月:[小黑屋警告。] 系统:[啧,说好不关我了的。女人心,海底针……] 朗月被压到了书桌前,不经挑了挑眉,“漂亮姐姐对我感兴趣?” 冰山美女盯着朗月看了两秒,松开了压着朗月的手,“我叫‘邹盐’,‘食盐’的‘盐’。” “哟?不怀疑我骗你啦?” 邹盐自顾自地坐下,“不是‘自家人’,讲不出这种话。” 朗月耸肩,拿出个小煤炉架着铜壶烧水准备泡茶。 “你怎么知道我母亲姓‘邹’?” 朗月双手一撑,直接盘坐在桌子上,“因为一些事情有幸见过令堂一面。” 邹盐点头,她跟母亲长得确实像,若是真见过她母亲,这样被认出来倒也不奇怪。 “你的长相不会惹麻烦么?”朗月好奇。 “不会。能同我有交集的,几乎不可能见过我母亲。见过我母亲的人并不会注意一个低阶修士的长相,但是他们很容易注意到一个身上有易容痕迹的低阶修士。”邹盐接过了茶盏,抿了一口,狠狠地皱眉。 藏叶于林么…… 朗月吹了吹茶汤,“凑合一下,我泡茶技术比较差。” 系统在疯狂翻找朗月的记忆:[卧槽!九幽门大佬之女!] 朗月:[你才发现啊?] 没错就是发现朗月师弟身旁有暗卫的那位…… 这位大佬非常八卦,在知道事情始末后,在朗月出崎城之前非要瞄朗月这个“黑老鬼的毕业弟子”两眼,还顺带捏了把朗月的脸。 邹盐盯着茶汤看了许久,下定决心将朗月驱离泡茶位,“所以你找我做什么?” 朗月从善如流,挪了挪屁股,“单纯想交个朋友。” “我不信。”邹盐拿起了她的凶器——刚烧开的水。 系统:[我也不信。] “我性格很奇怪。”朗月掀起眼帘看她,“装起来很累,所以我需要一个性格非常突出的朋友做掩护。” 上辈子,在朗月被母亲那句“你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念到十岁时,朗月通过观察学校内的大量样本得出了两个结论: 一、自己的情绪感知能力低下。这会让老师觉得她又阴沉又孤僻很容易被请家长,这很麻烦。 二、要想摆脱麻烦就有两个方向可以选择——找一个性格更“突出”人做朋友,掩盖掉自己的大部分异样;找一个神经大条的“正常人”,跟ta做朋友,通过长时间的接触,整理并学习ta的行为,当她在慢慢“变好”时,老师会放松对她的盯梢。 很不幸的是,小学的时候大家的个性都没有那么鲜明,朗月“刷老师下限”的偷懒计划失败,她走向了长线斗争。 根据就近原则,朗月挑选的正好是对她说“你喜欢蓝色!”的小学同桌。 后来五六年级的时候,母亲对于朗月“能不能像个正常人”的抱怨少了,她听到的更多的是同学的调侃——“你是不是跟xxx玩久了,你刚刚的那个动作跟她好像。” 二十一天能改变一个人的习惯,但朗月从十岁开始,二十一年都没能补上自己的缺陷。 倒不如说这次穿越还很好的证明了一点:朗月的问题并不是生理上的问题,单纯就是心理上的。 再根据家长们在同亲戚朋友聊天时对朗月小时候的各种“怪异”行为的吐槽得知:也许母亲的否定跟父亲的漠视助长了朗月的“怪异”,但她异于常人的思维模式是天生的。 邹盐放下了水壶,点了点头,“嗯,感受到了。” 朗月歪了歪脑袋,“当然,我不会因为自己的缘故把你献祭出去的。” “若我两只能活一个你会卖了我吗?” 朗月毫不犹豫:“会。” 系统:[额、嗯?] 邹盐起身同朗月握手:“合作愉快。” 第2章 灵山有熟人(上) 系统:[我不是很懂你们邪修的脑回路。] 朗月挑了挑眉,哪不好懂? 其实很好懂的,就像有人喜欢养狗是因为狗的忠诚,它们被誉为是人类最好的朋友;有人喜欢养猫,因为喜欢“主子”爱搭不理的傲娇。 朗月的共情能力让她对养宠物并没有任何兴趣,只是说如果非要选的话,她会养猫而不是养狗。 因为养猫的话她知道猫一定会挠她,但就常识来说,狗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 所有人都说“狗不会”,也许在正常情况下狗确实不会对自己的主人造成伤害,但是朗月会怀疑。 什么是“正常情况”?“非正常的情况”有哪些?我能够收集到的“非正常情况”是否齐全?是否正确? 猫伸爪的时候,你会“小心”,但狗张嘴的时候你大概以为它只是想舔你,若这是一次袭击,那极有可能是致命的。 与其相信忠诚,不如相信背叛。 —— 元丰三十六年,大寒。 朗月打着哈欠起身去给邹盐开了门。 “久等了。”邹盐说。 朗月看着她身上明显的灵力波动,忍不住笑了笑,她是真没想到邹盐这个七品金属性会比自己筑基还晚一个月。 系统:[您又不是真六品……] 朗月都快忘了自己曾经被剖剑骨损了根基这事了…… 据阿镌根据朗月的经脉强度推测,这具身体应该是七品或者八品的灵根,配上天生剑骨,足以吊打元界大部分修士。 只是剑骨一去,这损伤是补不回来了。 朗月表示,能用,凑合着过。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骨龄:十二周岁】 【魅力:70(不会?不会?这不会就是你此生的极限了?)】 【天赋:六品风属性灵根】 【修为:筑基一层(终于……)】 【状态:虚弱】 两人将灵力打入弟子牌,过了一会儿,竹苑门口来了位姓柳的师兄。 柳松岚一身白衣踏雪而来晃得朗月眼睛疼。 朗月:[我迟早要得雪盲症。] 系统:[说好的筑基之后百病不侵的呢?] 哦,人族的病不止一百零一种。 柳松岚淡淡地扫了二人一眼,“二位师妹随我来。” 筑基后的两人像是终于在修仙界有了人权,被允许往竹苑跟弟子食堂之外的地方走了,也终于有机会把万法宗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 万法宗共有九座山,其中万灵山占地面积最大,但因为其灵力稀薄,故开山老祖决定将新弟子的居所放在万灵山上。 万灵山山脚有“竹”\\\"菊\\\"二院,为炼气期弟子暂居之地。 此山往上便是筑基期弟子居所,分“梅”“兰”两院,每位筑基弟子的居所均配有一屋一床一案几一灵阵一水房,所有万灵山弟子均由万法宗“青苗司”管理。 朗月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所以柳师兄如今在青苗处做事?” “对。”柳松岚踏雪无痕,“如今青苗司是我在管。” 系统:[哟,还不是个打工的,是个管理人员呢!] 朗月将邹盐从雪地里拔出来,“我们二人何德何能,竟能劳烦柳师兄下来接我们?” “你们进阶的时间不巧,这几日恰巧是年考的日子,青苗司不少人手都被抽调去监考了,仅留下部分人值班,我今日当值。” 年考这事朗月倒是听阿镌讲过,不少大宗门都是有这个制度的,在年末或是年初对筑基期的修士进行考核,通常分文试跟武试。 武试好理解,就是打擂台么,文试就五花八门了,但也不会太离谱,基本上是你在宗门学什么,文试就考什么。 三人爬至半山,邹盐逐渐适应了雪地里行走,朗月哈着白气,双腿开始出现刺痛感,举步艰难。 没了棉袄保暖,身上万法宗的黑色弟子服又被雪一点一点沁湿,冷意顺着裂口藏进骨缝里,朗月的右手开始轻微颤抖,她开始用嘴大口的呼吸。 幸好青苗司不算远,不然朗月觉得自己会被痛死在路上…… 她坐在门槛上,柳松岚坐在屋里问:“如今两院皆有空房,你们想住哪边?” 邹盐低头看朗月,朗月努力喘匀了一口气:“哪边暖和住哪边。” 柳松岚的手顿了顿,“那就兰院。” 邹盐收好二人的弟子牌跟新发下来的深蓝色的弟子服,搀着艰难起身的朗月向万灵山南面爬去。 柳松岚在她们走后皱了皱眉,在朗月的潜力评级那一栏写了个“下等”。 “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不过是半山雪都爬不过,此子怕是修炼到金丹也是个废物……” —— “盐姐,要不你扛着我走……”朗月的视线开始逐渐模糊。 邹盐忍不住皱眉,她好歹算大半个崎城人,自然早就看出朗月这满身的汗并不是累出来的。 “你腿疼?” 朗月跌坐在雪地里,眼角还挂着些冰晶,“不啊……全身……” 那天邹盐听了朗月的话,将朗月扛去了兰院。 她们两进兰院是恰逢筑基弟子下学,邹盐扛着朗月的时就被好多人都看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传的,都说邹盐阴狠残暴,刚筑基就把同门给打了! 朗·被打的同门·月:“啊……” 邹·阴狠残暴·刚筑基就打同门·盐,将勺子里的肉粥稍微吹凉,再喂到朗月嘴里。 系统:[您十二岁,不是二岁……] 朗月:[你就羡慕我吃饭有美人喂。] “外头传的东西需要帮你去解释吗?”朗月就这邹盐的手吃下最后一口粥。 邹盐放下碗,“我讨厌麻烦。” 懂了,不解释,任其发酵,凶名在外,避免被搭讪。 也不知道元界的小孩脑子是怎么长得,明明也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就整天想着给自己传宗接代了! 就朗月旧伤复发卧病的这三天,陆陆续续有近十位弟子曾上门企图关心朗月,想走一走“我在你痛苦的时候成为你的救赎”的剧本。 就算现在是忙碌的考试周,邹盐出门吃饭也没少收到男弟子的“横眉冷对”。 第3章 灵山有熟人(下) 盐姐表示:有病就去找医修治。 系统幸灾乐祸:[主要都是点歪瓜裂枣,要是帅得跟柳师兄似的,本统多少会劝宿主考虑一下。] 朗月震惊:[你该不会真没认出来?] 系统:[认出什么?] 朗月无语:[柳松岚啊……五年前你刚醒时带了具女尸到黑老鬼那做定制尸魁的那个……] ——朗月低头猛爬轮椅,忽地,眼角里出现了一双从未见过的白鞋,她抬头望去,是一位二十余岁的公子哥。 ——只见那人镶金白玉冠,双眼微红,一身缎面白衣上用银线绣着莲纹,腰间挂着把看着就不俗的铁剑。 …… ——黑老鬼也不管他,就推着朗月往里走,柳松岚欲言又止,看着二人已经穿过了藏尸洞的禁制,只得跟上。 ——只不过才进门,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刺破鼻腔直冲大脑,柳松岚被那股子腥气刺得差点张嘴就吐了出来。 ——黑老鬼撇了撇嘴,“柳小友若是受不了还是在外候着,朗月过来帮忙。” 系统:[卧槽!你们当年见过面!黑老鬼还暴露了宿主你的名字!] 它就一个想法——要凉! 朗月窝在床上格外淡定:[原朗月跟我长得并不像。] 系统回忆了一下在另一个世界的小巷中选定宿主时的匆匆一瞥,好像……是的哦…… 穿越是一个意外,所以朗月并没有得到一个同原本的身体长得较像的躯壳。 黑老鬼的洞府里虽然没有镜子,但是厨房有水缸,朗月跟轮椅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里她就发现了,小朗月跟上辈子的自己长得完全不像。 能被龙昊收入后宫的,怎么说都得是个美女,小朗月眉如远山黛,杏眼含俏,一看就是个笨蛋美人。 别的不说,就那双眼睛,朗月一辈子眼睛都没有睁得那么大过…… 眼睛狭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朗月为了能“听懂人话”所以思考频率过高,上睑肌和眼轮匝肌常年处于放松的状态。 她那双微妙的三白眼配上她想事情时略微游离的表情,就算身高只有一米六但也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格外凶狠的“莫挨老子”的气质。 从小她就经常被迫帮各路亲戚带娃,因为再皮的孩子都不敢在朗月面前造次,只要朗月一个眼神扫过去,立马安静如鸡…… 后来上初中时,在有意的控制下,朗月戴上了高度数的近视眼镜,整个人才显得温和了不少。 科学告诉我们:骨骼支撑起一个人的轮廓。 朗月骨相未变,但不知是因为被黑老鬼撵上山后伤了肌肉组织还是真的“由心生相”了,自进北城区被丹青洗了一次皮后,朗月的皮相在逐渐向自己上辈子的模样靠近…… 如今小朗月那双大眼睛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不太标准的桃花。 若非要说不标准在哪里,那大概就只能说:人家的桃花眼是明媚勾人的,朗月的眼睛是像死了三天的鱼一样无神。 朗月:已经失去了对生活的热爱jpg 用统子的语言描述就是: 【魅力:70(距离80分的漂亮小美女差了一副眼睛,您的眼睛像极了桃花眼跟死鱼眼生的仔,我觉得将它命名为“死桃花鱼”)】 朗月:[不会描述就不要描述,物种都变了好吗?] 系统:[啧……咱骨相还是没变,还是有暴露的风险,要不要找个机会把人给“嘎”了?] 哟,我家统子终于学坏了,会喊着“嘎”人了! [暴露也没事。] 朗月挥手跟她的送饭工具人邹盐告别。 邹盐提着食盒问:“晚上想吃什么?” 朗月伸了个懒腰,“今日雪停了,晚上我跟你一起去食堂!” 邹盐略作思考,点头离去。 系统着急:[怎么会没事?你一个邪修孤身闯敌营诶!] 朗月:[他就算认出我了也不敢往外说。] 万法宗青苗司司长与邪修进行违法交易跟万法宗新生里混进了一个筑基期的邪修,哪个事情更严重? 柳松岚又不傻,动动脑子都知道不能把朗月的身份往外暴? 朗月:[他顶多只会找机会悄悄把我做掉。] 系统:[好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朗月窝进被子里,人生苦短,得过且过。 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养足精神,等今日晚饭时间去人堆里头混点消息回来。 当年那具女尸朗月看得仔细,虽说不能以外表判断修士的年龄,但根据那日黑老鬼画的聚阴阵等级猜测,女尸生前最强不过金丹。 一位后腰右侧有一粒红色小痣的跟柳松岚有密切关系的女子…… 人生无处不八卦。 拜托,那可是青苗司司长诶! —— 天色渐沉,邹盐按时来敲朗月的门,将她从被子里头拎了出来。 朗月打着哈欠:“哈啊……盐姐早啊……” 邹盐拿起朗月放在床头的棉衣给她裹了个结实:“你那么能睡,回头开春上学怕不是根本起不来。” 万法宗统一惊蛰开学,夏至时被收进来的筑基期弟子会先旁听半年。 毕竟都是十五岁以下的小孩,再早熟也很少有做过未来规划的,基本从有意识起他们大多都只会埋头修炼。 旁听半年后他们对“武、药、阵、锻、符”这五大修士发展方向有了一定的概念后,才好选择未来发展方向。 给朗月的感觉就是:有点像大学选专业。 像朗月跟邹盐这种筑基时间比较尴尬的有两种选择:一、凭感觉选;二、旁听一年。 幸好两人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经修士,对未来方向早有规划。 邹盐走“锻”——炼器,朗月还是决定去做一个阵法师。 系统震惊:[你一个杀人术传承人去当辅助?!] 朗月:[嗯……怎么不能呢?] 系统:[“没有经历过杀人训练的辅助不是好阵法师”是?] 邹盐将朗月推出了门,又逢弟子下学时,一位穿着深蓝色弟子服男修皱眉上前:“邹盐你不要太过分!” 系统:[(?_? )?] 第4章 灵山有牛鬼(上) 那路过的男修指着邹盐道:“我万法宗弟子每人皆有自己住处,师妹前些日子打架斗殴已是有辱我万法宗门风,今日怎么能将同门师妹赶出她自己的屋子?如此蛮横之人怎配……” 朗月揽过了邹盐的肩,在她脸上“唧”了一口,“走,盐姐。” 男修傻眼,指着两人背影直骂世风日下。 系统在没有风的地方凌乱,它一瞬间理解了阿镌那句“‘这个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的感觉”。 —— 邹盐嫌弃地擦了擦被朗月亲过的地方:“下次能不能换点别的法子?” 朗月解释道:“我饿了,想吃饭,这样最快。” 系统问:[嫩吗?] 朗月:[废话!那可是美女的脸!] 又不是只有男人会喜欢美女,女孩子也喜欢。 不带有交换体液的想法,她就是单纯喜欢漂亮的东西跟漂亮的人。 系统:[?(?w?)?我跟宿主是一体的,宿主亲到了四舍五入就是我亲到了!啊啊啊啊啊漂亮姐姐贴贴!] 更正一下:不止人喜欢美女,统也喜欢。 —— 筑基期弟子食堂…… 猫狗两三只,食堂空荡荡。 草(部分植物的统称)……吃饭吃习惯了,忘记筑基期就可以辟谷了! 元界这群修炼机器,能辟谷了当然会利用吃饭的时间去修炼啊! 系统:[这就是传说中的“出师未捷身先死”么?] 朗月:[我决定给你改名叫长使英雄。] 干什么?负责泪满襟么? 朗月去要了碗馄饨,看了一眼碗底飘着的虾皮,朗月抬手就往碗里加了两大勺辣椒。 系统:[邪教!虾皮馄饨怎么可以加辣椒!这是对虾皮鲜味的浪费!] 朗月:[驱寒。] 系统不信,开始在系统数据库中搜索:辣……椒…… 【温中散寒、除风发汗去冷癖、行痰逐湿。——《药性考》】 系统自强不息,立志要跟宿主吵架,于是它继续搜:吃辣的好处与坏处…… 【辣椒素是一种含有香草酰胺的生物碱,通过vr1激活中脑边缘多巴胺通路——由于vr1受体激活后所传递的是灼热感,这种灼热的感觉会让大脑产生一种机体受伤的错误概念,为了缓解这种刺激,大脑会分泌出“内啡肽”来压制疼痛,并且让我们缓解压力、感受快乐……】 系统飞快扫读数据库,最终找到了它想要的东西——【过度吃辣,会让肠胃产生灼烧感,导致胃食管反流或者便秘、大便干燥等问题。解决方法:粗粮的膳食纤维含量十分丰富,一般可以预防便秘。】 朗月吃下一枚裹满辣椒油的馄饨…… 系统给那一行字标了个高亮,还加粗!直接怼到了朗月的视野里! 它贱兮兮的出声提醒道:[要不你再去要份粗粮饭?防止便秘。] 朗月手微微一顿,挑了挑眉,淡定回头:“老板,再来碗馄饨打包,包之前往里头放三勺辣椒。” 没有什么能影响我吃饭!没有! 系统:[还打包?你打算吃宵夜啊?] 朗月:[吃早饭。] 开玩笑的,是宵夜…… 早餐吃这么辣,筑基修士的胃也不一定顶得住。 邹盐优雅擦嘴,“你别回头腿好了,胃却出事了。” 朗月摸了摸下巴,“盐姐有吃饭的习惯?” 如果说炼气期修炼是用盆子接雨水,那筑基期修炼就是端着盆子将里头水倒进一根根细细的水管里。 筑基修士辟谷靠的就是灵气在各个脏器之间的循环,刚筑基的修士一般还做不到这么精细的操作。 按元界的说法“没有灵力的植物吃进肚子里会给修士的躯体留下杂质”,这也是“越早筑基越厉害”这个说法的由来——少吃两口凡食,体内杂质更少。 来食堂的都是刚筑基的弟子,而食堂提供的都是凡食,万法宗这是变相的催促弟子修炼呢!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邪修总是一身反骨,崎城那两个饭庄,哪天不都人满为患的? 体内杂质?你居然不能用操控灵力清理自己的体内杂质?我靠,这里有菜鸡! 邪修……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邹盐看着朗月不说话,这是怕隔墙有耳呢,但是看神情应该是默认有这习惯了。 朗月提着打包好的馄饨就拉着邹盐往回走,打探消息今天是不成了,食堂人太少,他们吃饭也不聊天,若是朗月碗凑上去,问两句柳松岚的事,就这离谱的传谣水平来看,怕是明天就能听到有人说朗月对柳松岚一见钟情了…… 害怕! “我觉得我们得思考一下未来的吃饭问题。”朗月表情严肃。 两个能辟谷的修士天天在食堂吃饭,定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要搞个小厨房,地点要隐蔽、要有火、排烟还能不被发现…… 邹盐略微扯了下朗月的袖子:“你……会?” 会做饭? 朗月点头。 邹盐眼睛微微一亮:“炼器师会有自己的锻造房。” 私密!有火!排烟口有净化阵解决可能泄露的香味! 朗月激动地握住了邹盐的手:“盐姐!我就跟你混了!” 虽然惊蛰才开学,开学选完方向之后“小厨房”才能有,但好在她们两刚筑基,吃一个月的食堂不算太显眼。 —— 第二天,在朗月成功避免了“对柳松岚一见钟情”的八卦,但是成功获得了“那个被打的师妹跟打她的师妹在一起了!有人看见她们亲嘴了!”的传闻。 系统:[啧……他们说都说了,我们不扒着盐姐亲上一口是不是有点亏?] 不!咱大可不必!我怕回崎城时九幽门的大佬提刀砍我! 嘶……不过我好像可以引导九幽门大佬去砍我师傅那个小金丹……毕竟子不教,父…… “叩——叩——” 朗月开门,是邹盐。 邹盐挑眉:“不请我进门坐?” 朗月扯了扯嘴角,今天邹盐要是进了朗月的门,那明天她俩的花边新闻怕是就要带上点颜色,在那群人嘴里,这进门“坐”,多半得变成进门“做”…… 第5章 灵山有牛鬼(中) 邹盐挑眉:“不请我进门坐?” “有事您说。”朗月客气。 “还有一个月开学,约不约藏书阁?” 系统:[就万法宗这基础课,我月姐还需要学?] 不是系统吹牛啊,是自从当年黑老鬼发现朗月认字之后,就逼着朗月在复健之余把基础课都学完了。 别的不说,就说让广大筑基修士深恶痛绝的草药课…… 其参考书目《修仙界常见草药手册》,朗月在柳松岚找黑老鬼制女尸魁的时候她就开始背了,后来进北城区,住在丹青家里,天天跟两个医修混在一起,阿镌闲的没事就给朗月补一补草药知识。 阿镌教人可没丹青这么温柔,恰巧当时朗月刚从土楼里出来,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就这么玩成了药罐子,阿镌每次给朗月弄药都会弄两份,一份是她该吃的,另一份是有毒但是毒不死人的。 两份药摆在朗月面前让她认,朗月拿错了阿镌也不管,就这么一脸平静地看着朗月吃下去,然后任由朗月在屋里疼得打滚。 每一天的药都会进行微调,朗月愣是吃了半年没见过重样的。 被折磨狠了的朗月自我保护机制被迫启动,在被阿镌荼毒三个月后成功背下所有草药的样子跟药性。 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不,阿镌开始拖着朗月去帮她采药跟粗制药材,但凡出错等着朗月的就是阿镌一句听不出情绪的“吃下去”。 朗月被迫“尝百草”,系统窥屏都差点对“吃下去”产生心理阴影。 剩下的什么妖兽学、修仙界常识、正道联盟规则学也因为有北城区那群鬼人,朗月被迫倒背如流…… 万法宗的课可没有北城区那群王八蛋教得那么有深度,朗月从北城区出来后再看万法宗的题,那就像是小学生学完了微积分,再看在背九九乘法表的同龄人,一切都是这么的索然无味。 你说你要考个鸡兔同笼,我还要思考一下,怎么用不超纲的方法答出来,结果你丫期末考九九乘法表——没有理解,得分全靠背。 朗月歪了歪脑袋:“藏书阁一层有阵法相关的书么?” 筑基期新弟子只能进一层,进行过一次年考并合格的才能进二层,为了防止信息泄露,想来一层的书会基础得不能再基础。 邹盐想了想,“要不一起去问问?” 朗月点头。 系统:[你还真去啊?] 朗月:[女生之间有一种友情叫“我陪你上厕所”。] ——也许无意义,但我会陪你。 系统:[万法宗知道你把他们的藏书阁称为厕所么?] 朗月也不知道这个“神工智障”是怎么回事,没事就喜欢跟她吵两句。 万法宗的藏书阁距离兰院隔了两座山,但是没关系,她们在修仙界,万法宗有传送阵。 筑基期弟子福利——传送阵。 但!万法宗只给筑基期弟子开通了“小院——藏书阁”、“小院——学院”两条线。 “也够用了。”邹盐感叹。 藏书阁果然……没有阵法相关书籍…… 但是朗月在夹缝里找到了《清冷师尊的堕落(合集)》之类的玩意。 朗月表示:嗯,这个藏书阁,很可以。 系统:[这页我看完了!别发呆!快翻页!] 朗月灵机一动:[我是不是可以利用你的记录能力量子速读,搞完这几本书,然后让你投影给我看电子书?] 系统:[Σ( ° △ °|||)︴] 一人一统瞬间打开了新思路,当场包圆了万法宗藏书阁的“课外书”! —— 元丰三十六年十二月三十,春分已过去十一天,距离惊蛰开学还有十八天,这日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朗月在万法宗度日如年。 她的阅读速读到底比不上一个“神工智障”,而这个狗系统憋了四年终于有机会报复它的宿主了,于是它在朗月看《清冷师尊的堕落(合集)》的时候疯狂给朗月剧透…… 朗月将邹盐从藏书阁里扒拉了出来,“下山过年么?” 万法宗弟子并没有宵禁,只是不鼓励弟子离开宗门范围,筑基修士多还于凡界有所牵连,下山回家过年的不在少数,只是等到灵海期就必须斩尘缘了。 没想到邹盐却是满脸疑惑:“过年?” 哦,倒是朗月忘了,邪修也不一定“过年”,至少阿镌跟易伯山是没这习惯的,丹青、黑老鬼、铃不响都是从简,过年只是吃点好的,这样算起来,朗月熟悉的北城区居民中认真过年的竟只有张大海跟店小二了…… 朗月换了个说法:“下山玩半日,午夜就回,去不去?” 邹盐最终还是答应了,想来是玩心未泯,想知道知道“过年”是个什么东西。 从万法宗传送阵下到天枢城,从天枢城南门往外走一个时辰有一个凡人聚集处——桃花镇。 “卖——炮竹——嘞——” 一声吆喝入耳,驱散了一路的清冷。 朗月带着邹盐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她们到的时候恰巧刚过午饭的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叫卖声、车马声、道喜声、孩童的嬉笑声、巷角偶尔炸响的爆竹声…… 往日里灰扑扑的青砖黛瓦、纸糊的破窗被春联与窗花添上了一抹亮红,商铺门口的红灯笼挂了一长串。 邹盐虽说也算半个崎城人,却也没见过这般人头攒动的景象。 她不知道什么是“过年”,只听着周围的一句句“新年好”,再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心底莫名释出一丝喜意,在藏书阁里待久了后变得沉闷的心绪忽然就开朗了起来。 朗月回头问她:“你身上有铜板么?” 邹盐:“啊?” 朗月悄悄叹了口气,果然像易伯山那样不识人间烟火的邪修也有不少。 朗月借着袖子的遮掩,从储物袋里拿了两吊钱给她,又牵着邹盐的手往一个小摊上走。 “老板!糕点怎么卖啊?” 老板看了一眼朗月,“包豆沙的一文、糖芝麻馅的三文两个。小姑娘外地人?过年不回家啊?” 朗月扯起一抹开朗的笑,“一样来两个!我爹走商的,刚好到这附近了,他今日忙没空管我跟我姐,让我们下午自己出来玩。” 老板笑眯了眼,从朗月手上接过五个铜板,一样一个包在荷叶里给她包了两份:“圆的是芝麻、方的是豆沙啊!” 朗月接过糕点,笑着跟老板道谢,将其中一包塞到邹盐手里,她掀开荷叶对着巴掌大的圆糕啃了一口,邹盐犹豫了一瞬,有样学样。 “看明白了吗?”朗月问。 邹盐点头。 “会玩了吗?” 邹盐有些犹豫。 朗月将最后一口糕点吃下:“不会也没事,可以仗着年纪小,直接问就是。” “我筑基了……”邹盐有些怯。 朗月捏了一把邹盐的脸,“你十三。” 小孩总有小孩的特权。 “那你呢?”邹盐抓着朗月给她的两吊钱。 朗月挑眉:“我去找找在哪能混一餐年夜饭。” 也不晓得桃花镇的食肆里有没有能做年夜饭的,若是没有,那怕是要亮身份去镇长家里蹭了。 冰山美人说白了今年也刚满十三,朗月刚把邹盐放出去她就在集市里撒起了欢,这边称半斤糖、那边看看制簪,二百块也不算少了,够她玩好久。 朗月嗅着空气中的烟火味转身,“老板!这边晚上炸龙灯吗?”() 挑着竹筐的汉子笑得露出了一口黄牙,“炸的咧!炸的咧!小妹买我的爆竹不?” “买!我们就两个人,老板你看我们应该能玩多少?” “那一筐左右够了咧!”老板指着一个直径四十厘米左右的竹筐。 “那就要一筐!一般什么时候开始炸啊?” “一般吃完饭以后……你听鼓嘛!” 朗月笑着接过爆竹,又问了老板附近哪里有食肆今晚还开门,还问了两句镇里有什么特色菜。 搞定了晚饭后,朗月在食肆包间里利用弟子牌通知了邹盐。 她没再下集市逛,就坐在二楼的包间里,半开着窗,就这么欣赏人来人往。 系统:[你好像一只鬼。] 一只靠吸食人间烟火气伪装成人的鬼。 朗月趴在窗沿上:[怎么会呢?我明明是人。] 系统:[但宿主你身上会有一种抽离感。] 好像能熟练而自如的应对这世间的一切,但系统能探查到宿主的情绪,它知道,她的笑是演出来的。 朗月:[既然能探查到我的情绪,那你应该知道我确实比在宗门里轻松了一点。] 系统沉默了,因为朗月说的是对的,作为仅能机械思考的生命体,它感受到了自己在一瞬间逻辑产生了矛盾跟混乱。 笑容的机制是什么?一个眼里没有众生的人,为什么会喜欢众生? 朗月安慰它:[别想了,人类很复杂。] 系统:[您说得对。] 第6章 灵山有牛鬼(下) 入夜,朗月同邹盐一起吃了年夜饭,食肆老板很靠谱,知道她们只有两个人,过年桌上又必须要有鸡鸭鱼,便给她们上的都是小份的。 邹盐放了筷子:“你怎么了?” 朗月:“嗯?什么怎么?” “感觉你今日有些不太高兴?”邹盐有些迟疑。 朗月笑着白了邹盐一眼,“我想我师傅了别揭穿我。” 系统:[你为什么说谎?] 忽然窗外传来“咻——”的一声尖啸,“啪!”,一朵银色的烟火在夜空中炸开。 系统跟邹盐瞬间被烟火吸走了注意力,朗月笑容微敛,不过是以为找到了同类,最终发现自己还是异类罢了。 又不是第一次了。 说到底还是在黑老鬼他们面前仗着年纪小放肆惯了,如今要把自己塞回“正常人”的壳子里多少有些不习惯。 看完了烟火,街道拐角处亮起少许火光,邹盐眼尖,皱眉道:“诶!这群人怎么当街脱衣服啊?” 朗月往下头看去,正巧看见那群人拿着个桶往身上浇水,邹盐伸手就想捂住朗月的眼睛,朗月淡定地抓住了她的手腕:“那是在准备开始炸龙灯呢……” 邹盐还没来得急问,耳边“呛——”的一声镲响炸得邹盐微微一抖,紧接着就是一段有节奏的鼓点:“咚咚、当!”() 夜里沉寂的桃花镇忽然就活络了起来,“吱呀呀”的推门声响起,居民三三两两的提着灯,年长的一手抱着竹筐,一手牵着孩子。 鼓点只顿了一瞬,再起便是锣鼓喧天! 音乐朝着桃花镇中央的大广场去了,朗月就这么抓着邹盐的手腕就往下跑,“快走,不然占不着好位置了!” 她们到广场时龙队周围已经有了不少人,爆竹声炸得邹盐耳朵生疼,这漆黑的夜里被爆竹的火光点得亮如白昼。 朗月把装满爆竹的竹筐往地上一放,从兜里掏出了两个火折子,也不管邹盐,自己打开火折子吹燃了火点上爆竹就往龙上扔。 邹盐愣了一会儿,吹燃了火折子却不小心烫着了手,她的惊呼被掩在了爆竹声里,周围的人都盯着龙灯,邹盐悄悄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修仙界点火用的火灵石,她没注意到,朗月微微侧脸瞟了她一眼…… 九名赤着上身的汉子,举着二三十米长的竹骨绘彩纸龙随着龙珠跟鼓点舞动,周围居民框里的爆竹都渐渐见了底,爆竹炸开时的微弱火星一点一点地将整个龙灯点燃。 鼓点声一变,火龙贴地往众人面前一冲、一游,热浪扑袭而来,围观者拍手叫好。 游龙带火,明年定风调雨顺。 爆竹的红纸皮铺满了黄泥巴地,灰蒙的烟火带着刺鼻的火药味笼着生长在这片大地上的凡人。 舞龙的汉子头顶包发的湿布已经被烤干,身上还多了些红紫色的伤痕,他们毫不在意,他们憨笑着随着鼓点支着象征着希望的龙。 镇民们为他们大声喝彩,他们都等着龙灯上的火光燃尽,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开。 一旁一位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粉衣姐儿激动地拍了拍她手边的朗月,她指着龙队中的一人自豪地说:“诶!小妹,我跟你说,那个是我男人!可帅了!” 炸龙灯结束,镇民们牵着好友拉着老婆孩子,嘴里都兴奋地讨论着刚发生的一切。 他们要回去聊天喝酒了,每家定还留着一卷长长的百响鞭炮,他们守着岁,等时间一到,就在门前将鞭炮一点! 热热闹闹,红红火火,又是新的一年! 寒风中,有二位“仙者”,归途遥远…… —— “诶!朗月!”邹盐兴意未去,“你说他们为什么要脱衣服啊?” “这不是怕衣服被点着了么?” “可他们头上还包着布啊!” “那布是湿的,是为了保护头发不被点燃的。” “那巷子里他们浇在身上的是什么啊?” “是盐水。” “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啊?”邹盐看着朗月的眼神亮亮的。 “走,回去的路还很长。”朗月忽然就不想回她了。 系统:[是发现冰山美人不冰山了么?] 不,我并不是无所不知的人。 万法宗听不见凡间的鞭炮响,朗月独自一人守了岁。 朗月终究是个凡人。 仙女还是不要跟她下凡了。 不是说你手里有打火机还让你钻木取火,朗月只是希望她如果成为学生进到学校里,能按照老师的要求在写试卷时使用铅笔或水性笔,而不是用毛笔。 她总记得自己是个仙人,就像易伯山刚到北城区的最开始两三天总要过桥去换衣服。 不过他们俩是不一样的:邹盐是误入红尘的仙女,她只有短暂的好奇,她灵海期斩红尘定然很容易;易伯山只是不会,他只是以为穿粗布麻衣便是凡人。 系统:[所以您没有同盟了吗?] 邹盐一直以为朗月跟她一样是因为灵根同“家里”主修功法不符,所以混进正道求学的。 朗月:[卧底总是孤独的。] 系统:[没想过发展发展下线?] 朗月窝进被子里:[当她把火折子丢掉的那一刻起,就不会了。] 系统:[数据库显示女人会比男人更注重细节。] 朗月闭上眼:[我今天不想跟你辩,你看着。] 迟早有一天…… 许是那天是除夕,朗月梦见了黑老鬼,想想也是应该的,这老小子养了朗月这么多年,应该也能算朗月的亲人了? ——他往山下走去,在走出朗月视线之前突然回头,“哦,对了,告诉你一句,邪修之所以叫邪修,是因为他们大多数还相信自己是人而非仙。你若明天还活着,那你明天依旧是我的徒弟。” 朗月醒来后狠狠揉了两把自己的脸,“啊……果然不能这么咒自己。梦个什么小姐姐不好吗?为什么要梦一个老头子?” —— 元丰三十七年,一月十九日,斗指甲,太阳到达黄经345°,时至惊蛰,阳气上升、气温回暖、春雷乍动,朗月浑身痛。 黑老鬼误判了,炼气时朗月还能靠着灵力缓解下雨天的酸疼,筑基后骨头上的道纹偷拿她的灵力对她的裂骨闹出来的酸疼助纣为虐、火上浇油…… 开学那日,她没能选到后排靠窗的“主角位”,她趴在第一排正对讲台的那个位子上,小脸煞白。 邹盐问:“你怎么了?” 朗月张口就来:“月信,腹痛。” 邹盐小脸通红,同手同脚地走向后排。 他们班三十七人,有三十五人是跟朗月同一批进的万法宗,还有两人的名字朗月没见过,传说是万法宗宗里出生的孩子。 他们座位排得很有意思,总共五列,就按“武、药、阵、锻、符”这个顺序一个专业的在一列,隔壁桌药师组的小姑娘怕是听到了朗月跟邹盐的聊天,竟然悄悄往朗月手里塞了粒豌豆大小的药丸。 她悄声说:“你快吃……止痛的……” 系统:[啊!这妹妹真可爱!] 朗月把药吃了下去,悄悄对她说了声“谢谢”。 虽然……这药并没有用…… 道纹岂是这么容易被打败的? 朗月自从出了北城区就再也没敢取出断雨,妖刀虽能压制道痕作祟,可只要断雨暴露,朗月必当场凉凉。 还能怎么办嘛……硬抗呗…… 朗月微微坐直,空气里忽然多了一股浓烈的玫瑰香。 一抹红色踏破春日而来,少女肤白胜雪,眼尾上挑,头上带着的首饰嵌的都是红玛瑙,就朗月随黑老鬼“坑蒙拐骗”累积下的眼光来看,这女孩要比柳松岚有钱。() 果然,少女刚进门,后头就窜出来一小胖墩:“慕灵姐!慕灵姐!咱位子都给你占好了!就在咱符师组的倒数第二排!靠窗!我坐您后头!一心一意为您服务!” 符慕灵扫了一圈教室里的人,视线似乎微妙的在邹盐身上顿了一顿,她冷哼一声:“一群丑八怪!” 药师组刚刚给朗月塞药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噘着嘴一拍桌子起身,竟是指着那胖墩开骂:“钱文俊!你个死胖子!臭势利眼!就知道巴结别人!” 钱文俊用他肉缝里夹着的眼睛翻了个白眼:“我说姑奶奶,你可悠着点!万法宗有点脑子的都知道我慕灵姐可是符山符长老的亲亲孙女!我给我慕灵姐留座位那叫势利眼吗?” 朗月:那赶巧了,我怕是没脑子。 她悄悄扫了圈周围人的表情,不由得乐了,这可不止她一人不知道,怕是大半个班的人都不知道! 钱文俊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颇为自豪:“我这叫人情世故!” 药师姑娘张着嘴,半天没能讲出个一二三四来,最后只能一脚踹在自己椅子上,“哐”的一声又坐下。 系统感叹:[她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像只小兔子(*/w\*)] 朗月无语:[我亲爱的统啊,别犯花痴了,你不觉得符慕灵这个名字很耳熟吗?] 【您的系统正在展开任务列表】 系统:[卧槽!龙昊的后宫之一!] 这个统,不犯花痴的时候挺好的,但大部分时候它都在犯花痴…… 朗月本以为,班里有个“关系户”日子就会不那么枯燥。 后来才知道,她大爷的,这一个班的牛鬼蛇神! 别的不说,就说武师组第三排的那个少年,看见朗月上来就是一句“我在北城区见过你”。 朗月的脑子里传来了系统震耳欲聋的一句:“卧槽!” 第7章 灵山有蛇神(上) 朗月被系统吓得眯了眯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周围安全的时候,痛击你的就有极可能是你的队友! 少年被她的眼神吓得退了一步,举手投降:“哇!姐妹你有话好好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朗月盯着他看了许久,连小朗月留下的记忆都翻了两遍,还是没想起来什么时候跟这人有过买卖。 少年提醒她:“二十斤!二十斤!” ——不远处走出来一人:“炭怎么卖?” ——朗月数了数板车上的炭,“六个铜板一斤,还剩二十斤,您全要就给您便宜点,按五个铜板算。” 少年看朗月似乎是想起来了,又补充道:“那是我哥,你应该没见过我,当时我在屋里……” ——拖着板车把炭送到了那人门前,朗月拿走了灵石,往那人手里塞了九两银子跟九吊铜钱。 朗月心想:啧……大意了。 系统幸灾乐祸:[我亲爱的宿主,你怎么三天两头的陷入卧底失败的危机啊?] 朗月:[怪我咯?我那时候又不知道自己要当卧底。] “所以你想说什么?”朗月问。 “啊?”少年愣了一下,“额……我只是想跟你打声招呼……毕竟就咱俩是老乡。” 老你个鬼的乡!你哥就是个北城区新人!那模样一看就还没过北城的新手保护期呢! 朗月掏出弟子牌:“那留个联系方式。” 少年盯着朗月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他倒也不是真的傻,知道这是“回头约小树林见”的意思,痛快地同朗月交换了通讯纹。 一旁的药师少女眼睛不停地往这边瞟,朗月顿了一瞬,把弟子牌递了过去,刚还在赌气的小姑娘,心情瞬间就明媚了! “嗒嗒——”讲台被人敲了敲,教室里瞬间就安静了,只见一位穿着浅蓝色弟子服的男子站到了讲台后面。 他说:“青苗司祁预,暂管你们筑基三十七班。” 筑基期,元丰三十七年创立的班,没毛病。 “都找位置坐好,我给你们发放玉简……嗯?你们班不是三十五人吗?教室里怎么有三十六人?” 药师少女小声提醒:“师兄……我们班三十七人……” 祁预一愣,转身出门看了眼门口的花名册,又把头伸进教室问:“有谁没来?” 众人默,新生开学,这人都没来,你指望谁告诉你呢? 他们就这么看着祁预扯下了门口贴的花名册,都以为祁预准备开始点名了,谁知道祁预挠了挠头,拿出了自己的弟子牌…… “喂?柳司长,我们班忽然多了一人还少了一人没来!” 系统:[(?_?)这语言表达能力为何如此优秀?] 虽然也没有毛病,但就是让人听不懂…… 柳松岚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试探性的问道:“你知道怎么点名吗?” 祁预脑子稍微转了一转:“就是被念到名字要回答‘到’的那个?” 柳松岚说:“对。” 然后祁预就无情地挂了他的“电话”。 教室里响起轻微的吸气声,显然三七班的人对他们的带班师兄有了大概的认知——可能不太聪明。 得益于这一场点名,朗月终于知道了武师组的那小子叫李描。 “段迟?”祁预问,“段迟?” 他顿了一顿,又拿出了弟子牌:“喂!柳司长啊!有个叫段迟的没答‘到’。” 隔着弟子牌都能感受到柳松岚的无语:“那就说明他没来。” 祁预“啪”的一下又挂了柳松岚的“电话”,他自言自语:“这名字怎么有点眼熟呢?” 算了,不管了。 他把花名册往旁边一扔,从储物袋里掏了掏,手一挥,每个人桌上多了个拇指大小的玉简。 “握住玉简,集中注意力,调动灵力往指尖走。” 众人听话照做,朗月心神往玉简中一沉,大量的墨迹在她脑海中铺开…… 祁预扫了朗月一眼,略作沉思,又移开视线。 玉简中是一张课表,万法宗实行讲学制: 早上,你主修什么就去什么地方听课,每日会有各修行方向的灵海期或是金丹期的师兄师姐在他们所在的山头讲课,灵海期的师兄师姐讲的多是基础课,而金丹期师兄师姐更多的时候是在答疑。 金丹期弟子只在每月月末坐堂半日,玉简里是他们一年的轮班,万法宗家大业大,玉简里的名字竟没有重样的…… 下午,大家统一在教室学修仙界基础课,其中包括:草药学、妖兽学、修仙界常识、误入秘境自救及求救方法、正道联盟规则学。 朗月放下玉简:穿越之我在修仙界上大学? 祁预大手一挥,“走,我带你们去开会!” 朗月:嘶……修仙界也有开学典礼?! 你别说……还真有…… —— 一段冗长的青苗司各部门发言后。 报幕弟子在广场上拿着扩音石道:“有请新生代表‘段迟’上台讲话。” 筑基三十五到三十七班的同学一起发出了稀稀拉拉的掌声。 朗月在女生里算高的,正好站在靠后的位置,就听队尾的祁预轻轻“嘶”了一声,他嘴里还嘀咕了一句:“我说呢,这名字怎么这么眼熟……” 合着您是忘了啊? 前方传来一阵骚动,隔壁班女生发出一声惊叹:“好帅啊……” 抬头望去,只见台上青袍少年眉目如画,姿容似雪,此人立如寒宫玉桂,带着不似人间的清冷。 朗月缓缓低头,紧抿嘴角死死地压住从心底迸发出来的笑意。 她当是谁呢? 世间哪有这么多高傲而清冷的美人? 师傅啊师傅,我找到了逃跑的小师弟! 朗月调整好表情,混入了众多花痴里,她的指尖忍不住摩擦了一下腰间的储物袋,粉色的那只太显然,如今她腰间挂着的是铃不响给她的,里头什么也没装,独独有一把断雨…… 啊……让我先想一想啊…… 是杀了拿回去给你做成尸魁好呢?还是捉了拿去给丹青姨姨拆骨剥皮? 要不还是做成尸魁好了,不能浪费他那张漂亮的皮…… 第8章 灵山有蛇神(下) 【警告!思维监控系统混乱!】 系统看着满屏的雪花问:[人类,你做了什么?] 朗月笑意微敛:[嗯?怎么了吗?] 系统监控视角逐渐恢复清晰,它在空间里微微晃了晃。 [没什么。]它保持沉默。 —— 不得不说,元界的小孩真的很无趣,这个班里两个关系户、两个铁卧底、一个敌宗高层之女、一个势利眼再配上一个脑子不是很灵光的带班师兄,开学两个月过去了,愣是没闹出什么事情。 讲台上一老头侃侃而谈,手里淡绿色的灵力时不时在空中勾勒出各种叶片的形状,底下的学生们奋笔疾书,偶尔对坐在药师组的段迟露出看学霸的眼光。 毕竟人家灵识强,同龄人都在跟毛笔、墨水做奋斗时,段迟握着玉简直接用灵识在玉简上记笔记! 这能比? 当然我们的符大小姐是不会自己动笔的,钱文俊那左右开弓一人写两本笔记的“神迹”着实是有点东西…… 那朗月呢? “啪——”的一声,戒尺砸在了朗月桌上,埋在臂弯里的人迷迷糊糊地抬起了头。 “朗月,答一下,辅灵草的叶片形状。” 朗月眼睛都没睁:“三回偶数羽状复叶……”() 老师:“此灵草有何用?” “一阶,易获取,药性柔和,四阶以下丹药常用辅助灵草。” 因其灼烧后产生物质有抑制灵力流动的作用,故常用于稳定以火灵果为首的烈性灵草——这是阿镌说的,教材上可没有这玩意…… 正道修士的教材在细节上还是比邪修的差一点。 老师点头,“行。那你继续睡。” “哐”的一下朗月跌回臂弯重回梦乡。 说实话,一开始她还是想装一装的,但万法宗的课表有病! 虽说他们不是武师组的,但是为了给弟子们强身健体,万法宗要求筑基期弟子在校期间必须卯时就到达开学典礼的那个广场开始跑山。 你知道卯时是几点吗?早!上!五!点! 朗月:凎,老娘高考都没有五点起来过…… 更恶心的是,跑山要跑一个时辰! 系统提示:[对于初跑步的朋友来说,通常一小时可以跑5-6公里,而他们可以慢慢地加快跑步的速度。 而对于业余的跑步爱好者来说,通常一个小时最少可以跑9-10公里。 而据相关研究表明,在马拉松活动中,跑的较快的运动员一小时则可以跑20公里左右。] 系统:[亲,按照元界修士的体质及速度推断:您要在两个小时的跑山中至少跑完60公里才不会被认为是明显划水呢~] 朗月:修你大爷的仙,毁灭。 五点跑到七点,然后八点去上专业课上到十二点,下午一点开始上基础课上到晚上十点…… 朗月:装不动了,该睡睡。 别问,问就是体虚,不睡不行…… 刚开始那两天,老师还疯狂鞭笞朗月让她好好学习。 朗月:“我过目不忘。” 老师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本书:“我不信。” 朗月接过书,当场作弊:[统,扫描!] 系统:[啧,关键时候还不是得靠我?] 老师:“第六十七页,第五行的第三个字是什么?” 靠着“神工智障”,朗月对答如流,成功给老师们留下了“神识特强,但体力特差”的印象。 草药学的老师忍不住跟妖兽学的老师吐槽:“那确实是块学阵法的料子。” 炼丹跟炼器多少有点甩丹炉、抡铁锤之类的体力活,武师跟符师更不用说了,那都是要走位要打架的,阵法师就不一样了,阵法师的精髓是:努力动脑、苟在角落。 但是为了能确认朗月的进度,各科老师偶尔还是会“扰人清梦”,顺带借朗月刺激一下班里的孩子背书…… 于是除开李描跟邹盐,其他人都直接把朗月孤立了,甚至连一开始对朗月释放善意的药师小妹妹现在见到朗月就是一个“哼╭(╯╰)╮”,话都不说一句。 朗月:还有这等好事? 此等偏科狂人以:武考垫底、基础课满分、阵法知识考试勉强凑合,于是综合成绩踩线——的微妙结果通过了第一次的年考。 系统:[最后那两道阵法题你又不是没做过,怎么空着不写?] 朗月:[你知道真正的学霸是怎样的吗?] 她虽然不是,但上辈子有幸见过。 班里最恐怖的永远不是月考的前几名,而是那群一直的魔鬼,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一但什么五校联考或是考试成绩关系到春秋游去哪里了,他们瞬间一手a! 控分,是一种独属于学霸的乐趣。 系统:[不是很懂你们人类。] 李描在成绩榜下给朗月竖起大拇指:“牛哇,我月姐。” 是尊称,朗月年纪可比这小王八要小。 李描,绰号小王八,原因是这小子好像不太会用毛笔写字,他的字非常丑,有次写自己的“描”字时糊成一团,被老师吐槽像画了只王八。() 至于他跟他哥进北城区的原因,据他自己说是因为他哥画了“以万法宗宗主及合欢宗宗主为原型的一套春宫图”然后就被万法宗宗主通缉了…… 朗月好奇:这两人真有一腿? 李描:本来我哥只是画着好玩,现在被追杀就让人怀疑可能真有点东西…… 朗月摸了摸下巴,觉得非常有道理。 小树林约谈那天,李描看着隔音阵外的两块弟子牌:“你也太小心了?” “有通讯功能的东西,讲不定就能监听呢?”朗月拍了拍裙摆上沾着的草叶子,“话说你哥画春宫图的笔名叫什么?” 李描看了她一眼,“妙笔。” 朗月默了一瞬,“那他可能马上就要改名了……” “为什么啊?哦……是为了安全考虑?”李描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不,并不是,是因为这个跟丹青太像cp名,阿镌会不答应。 朗月本以为这小子就是个混子,怕是没啥大用,直到…… “万法宗流传的我跟邹盐的同人小说是你写的?” 李描缩在墙角,疯狂求饶,“月姐!冤……不是……饶命啊!最开始我只是写着好玩,后来是他们逼我写的!他们给得太多了啊!” “按照江湖规矩。”朗月冷笑。 李描哆哆嗦嗦的给朗月递了把刀,又视死如归地将右手放在了桌子上。 “分我两成。” 李描:“嘎?” 第9章 灵山有朋友(上) 万法宗主峰叫万法,山脉自西北向东南延伸,主峰在整条山脉的最中,其南侧为药师所在的百草与炼器师所在的百炼,百炼南接火山口以方便引火锻造,而主峰往北依次为武师所在的百刃、符师所在的百绘、阵法师所在的百守。 主脉环抱一矮山,那便是新入门弟子暂居之所,山名万灵。 朗月跟邹盐恰好一个最南一个最北,这一学期匆匆忙忙,也就下午上基础课时能打个照面…… 最开始的“锻造房煮饭计划”直接宣告破产。 朗月回头看着人群中被大量弟子包围着的邹盐挑了挑眉:“盐姐!一会儿有空吗?” 邹盐抱书的手紧了紧,“不了,一会儿我去藏书阁预习下个学期要学的知识。” 一旁的女弟子一号发出感叹:“真的吗?我也要去!” “啊?你们都太努力了……我还说好不容易考完了,能出去玩呢。”这是女弟子二号。 “我跟你们一起去,正好考完第一次年考就能进藏书阁二层了。”这是混入其中的男弟子…… 长期饭票李小王八用肩膀撞了撞他的寄生虫朗月:“走。” 锻造房计划凉了,但是没有关系,朗月找到了平替。 李描是木水双属性灵根,甚至八品…… 朗·六品灵根·月:啊,对,没错,全场我最差。 这小子灵根刚暴露的时候百草峰的老师那叫一个生气啊!你丫水木双属性灵根在武师组搞屁啊!来炼丹啊! 八品啊!有几个双灵根能八品?这灵根属性还这么合适,怎么就想不开去炼体了呢? 李描:我不。 通过半个学期药师组老师跟武师组老师的极限拉扯,李描依旧选择舞刀弄枪。 百草峰老师委屈:“我都让你两边一起学了,你怎么还不答应跟我学炼丹啊?” 李描一声正气:“我要习武,这样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百草峰老师小声哔哔:“你跟我学炼丹能毒死所有想害你的人……” 两边都以为李描会倔强到底,没想到最后是朗月这个寄生虫的一句“好想吃饭”,让事情出现了转机…… —— 百草峰弟子炼丹练习房,地火从特制的火口中涌出。 对丹药成功率有着轻微加成的地火上,正架着……一口满是红油的锅…… 朗月摆手,“行了行了,水开了关小火。” 李描左手掐诀关火,右手夹了片肉就往锅里烫,“今年回去过年?” 朗月摇头:“我要努力修炼。” 李描一整个大震惊,天天摸鱼的人居然要开始修炼了? 系统:[说出来你不信,督促我宿主努力修炼的居然是痛经。] 朗月今年十三了,体虚加体寒,buff直接叠满,若是经期再碰上下雨,朗月能从土楼里活着出来,但是不能从痛经里活着出来。 朗月:想自杀…… 吓得系统疯狂地劝:[宿主,你冷静一点……这是激素变化引起的情绪不稳定……] 它语气生硬了还不行,还得好声好气的劝:[宿主,吃颗止痛药好不好……我知道……止痛药用处不大……但是能让你好受一点对不对……] 总而言之就是非常的折磨统,统没有神经系统也感觉自己衰弱了不少。 朗月因身体不适请假的事甚至惊动了元婴期的炼丹师:都筑基了还能痛得动不了?稀奇! 元婴期药修自信出山,势要研究疑难杂症。 把脉两分钟后,当场放弃。 医嘱如下:“你好好修炼,灵海境时灵力就可以涓养己身,免受月信苦楚了。” 朗月窝在被子里不想理“医生”,还要努力的哄自己:比起上一辈子那个无望的未来要好多了。() 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你现在已经筑基二层了……距离灵海境不远啦……] 此时朗月在被子里悄悄睁眼:[我突然想起来,激素紊乱得如此厉害应该还有那场新手洗礼的原因。] 系统:[我……] 【您已将系统关进小黑屋】 —— 系统含泪记录: [元丰三十七年,宿主因为痛经把我关进了小黑屋,从此统知道了,这个女人的承诺“再也不关小黑屋”是骗统的……] —— 送走众人并顺手关了系统小黑屋后,朗月掀开被子缓缓起身,她踩着夜色出门,抬手敲了敲李描靠卧室的窗。 三息后,李描翻窗而出,他的身上没挂弟子牌。 二人一前一后向角落走去,朗月丢下一个隔音阵再在外头套上一个隐匿阵。 李描看着痛得直不起腰的朗月挑眉问道:“你不怕我现在对你下杀手?” 朗月抬眼看他:“你可以试试。” 李描不置可否,“找我出来想说什么?” “你知道黑老鬼。”朗月说的是陈述句。 北城常识:黑老鬼的徒弟,活下来的都很强。 不然难以解释一个水木双属性八品灵根的天才怎么会这么听朗月的话,又是给朗月当饭票,还只因一句“我想吃饭”就答应武药兼修? 李描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你要什么?”朗月问。 所付必有所求。 李描低下了头,“我哥他……除了画画什么都不会……” 北城的安逸永远都是假象,崎山北侧,堆满了无名尸首。 “就我离开这一年……他没有一天是安稳的……”李描眼眶微红。 朗月只觉得他可笑,是在当她是北城区的新人还是怎样?进了北城区受了北城区的庇护,总要为此付出点代价,丹青都时不时收获一些花泥呢,你个新人算老几? 又或者说,朗月算老几?能借着丹青、铃不响的庇护在北城区摸摸鱼就算了,你要真管到那群疯子头上,他们分分钟能跟你开战。 再说了,能在北城区活过七天的有几个简单人物? 这都北城区住一年了,还卖惨呢? 朗月:“我累了,快点。” 李描委屈的神色一收,恢复了往日的懒散模样:“我哥那事是被人举报的,我来找个人,若是不冲突的话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 第10章 灵山有朋友(下) 为了表现出诚意,李描决定多抖一点信息:“那人年纪跟我们差不多大,说是姓‘段’。” 朗月显然不信,“你这也太详细了。” 筑基期就那么一百来号人,姓段的不过一手之数,他们班就恰好有一个。 “说来这事也是有意思。”李描掀了掀眼皮,“那位段公子正是那百春书肆的常客……” 百春书肆——元界最大的haung书连锁店。 一个十二三岁成为常客,一个顾客信息说卖就卖…… 朗月:今天也是在修仙界长见识的一天呢…… 李描撇了撇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同他这仇,四舍五入也能算不共戴天了。” “你算数是武师老师教的?”朗月忍不住吐槽。 邪修讲话,向来藏一半,被举报这事不一定是假的,但这事还构不成李描跟他哥又是背井离乡又是潜入正道联盟的最终动机,不过他“想杀一个姓段的同龄人”多半真的。 这便够了。 至少在那个姓段的死之前这个理由够了。 李描跟她说正经的:“咱俩不冲突?” “你若是要杀人,那就不冲突。” 若是要人生不如死,那是不能的,朗月都想好要把小师弟做成尸魁玩了,若是目标冲突,那会让朗月失去了快乐。 “不冲突,就是得扒光了,拿留影石记录一下细节。”他笑道。 朗月疑惑。 李描解释,“我哥是个画画的嘛……” 朗月无语,讨厌一个人就拿ta当素材,然后让那人躺在各种各样的人身下被酱酱酿酿是? 但朗月对他还是多少还是带了点嫌弃:“你演技太差了……” 李描一脸无所谓,“嗐……指望我月姐多多指教嘛!” 夜沉如水,忽然转角处传来些微动响。 有人! 不远处建筑的拐角伸出一片被月光印出的人影,朗月挥手撤阵,“啪!”的一下当场倒地,又“哇”地吐出了一口血。 李描瞳孔地震,这特娘的又是哪一出? 朗月睁眼,带着三分绝望、三分痛苦、四分无助,她伸出了沾满血的手,向着李描的身后发出了沙哑的呐喊:“救……命……” 李描下意识转头看去,他身后数十步,一对小情侣手牵手愣在原地,他差点心脏骤停。 电光火石之间,李描的脑子转得飞快,以万法宗弟子间鬼畜的传谣能力估计明早“震惊!一武修弟子竟对同班少女……”能传遍整个山头! 那不能够! 李描“咔”的一下抓住朗月半空中的那只手,然后一个转身直接将朗月扛到了背上,他紧张到结巴:“同!同!同学!找!找找找找药师!这个女同学好像要不行啦!” 当晚,朗月躺在了青苗司休息间,抱着一块火灵石取暖,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而李描在青苗司“受刑”…… 夜明珠上的发光阵照得李描眼睛生疼,他回答了青苗司巡查部问他的上百遍同样的问题。 最终这事以李描一口咬定“自己是看到窗口有鬼祟身影,以为有贼,于是出门查看,发现同学吐血倒地”结的案。 朗月那边的盘问就温和得多,毕竟她体弱到惊动元婴期药师的事已人尽皆知。 一位漂亮师姐坐在朗月床边轻轻拍了拍朗月裹着的被子:“师妹啊……你今日怎么会到小树林里去啊?” 朗月委屈巴巴地从被子下探出半个脑袋:“在药师走后有人给我留了纸条说要我今晚去小树林,不然就杀了我的小桂花……” “小桂花?”师姐疑惑。 朗月眼眶一红,眼泪就大颗大颗地往枕头上砸:“是……呜呜呜……是从陪我长大的小狗……我……我要是不去……我……我的小桂花……” 远在崎城的黑老鬼忽然被酒水呛了口:“咳咳咳咳……” 丹青挑眉:“哟?坏事做多了,终于遭报应了?” “啊,不哭不哭。”师姐拍着朗月的被子轻哄,“师姐一定给你把坏人抓出来好不好?” 朗月抽抽搭搭地点头。 “那你告诉师姐,纸条你还留着吗?” 朗月在被子里蛄蛹了一会儿,掏出了一张字写得贼丑的纸条——朗月出门前用左手写的。 师姐拿走了“证据”,朗月缩进了被子里,累死了,刚刚为了能哭出来,她把两辈子的难过事都想了一遍…… 最后青苗司当然连屁都没有查出来,此案史称“小桂花谋杀悬案”。 李描“刑满释放”那天见到朗月后隐晦地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月姐,流批! 从此李描单方面的同朗月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至于朗月?她只觉得这个合作对象虽然演技一般,但应变能力还凑合。 —— 炼丹房里填满了牛油香,李描帮朗月舀起已经煮入味的土豆。 朗月叼着土豆指挥:“再放点莲藕。” 系统咂摸着总觉得哪里不对:[你两背着我偷偷谈恋爱啦?] 朗月差点被一口土豆噎死:[元界竟有医学奇迹让统长脑子了?还是颗恋爱脑?] 系统:[那你两关系怎么这么好了?] 以它对宿主的了解,这女人功利得很,向来都是“没有价值就不配成为我朋友”。 这个李描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用嘛…… 他显然不符合宿主“选一个好人学习”或“选一个性格突出的做掩饰”的择友标准。 朗月咽下了土豆,告诉统,统也可能不信,这是因为痛经而意外结下的“共犯”情…… 黑老鬼那句不过是一个试探,朗月卖炭那日的最后一站是土楼,她不晓得李描对土楼的事有没有了解,她怕最后可能会跟李描会聊到土楼,所以故意找借口先锁了统。 在圆谎这件事上,她是专业的。 于是,朗月熟练地开始忽悠统:[我就是为了混饭吃。] 当然,这不全是假话。 李描仗着朗月的“官方授权”,那同人文写得飞起,一个月能赚十几个灵石! 这个莽人,甚至为了顺应市场需求,连朗月跟他自己的文他都敢写。 也正因如此的自毁式创作,在青苗司抓“禁书”写手之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赵一”会是李描的笔名。 第11章 灵山有桃源(上) 二人备的火锅菜慢慢的见了底。 李描打了个饱嗝,忍不住感叹道:“这日子是真的安逸……” 那可不吗? 就算是九幽门跟血煞宗这种大宗门的邪修弟子,筑基期就已经开始经历搏杀,宗门弟子之间一言不合就是擂台定生死。 反观正道…… 那擂台规矩比人多,年考武考擂台排名战打完,连骨折的都没几个。 你想在武考上“失手杀人”?不好意思,为了保证弟子安全,被击打到要害部位就算出局,而且每位弟子身上还套着一个金丹给的盾…… 你是天才,你越阶杀人,那你不能越两个阶? 就算你真的越了,你以为擂台上被阵法大能刻下的防御阵法是吃素的啊…… 灵力要是超过界定阈值,地上那个防御阵,蹭的一下就给你锁了,还能顺带把擂台上的灵力抽空。 朗月严重怀疑,这东西是从北城区得来的灵感…… 李描掐了个水诀开始洗碗,“月姐啊……邹盐是不是不太想跟你玩了?” 朗月打了个哈欠,“谁知道呢?” 品学兼优的孩子怎么会喜欢偏科的刺头? 大抵是在地狱出生的孩子都向往过世外桃源。 当然这个论点仅在孩子本人“认为自己出生在地狱”时才能成立。 朗月难得的想跟李描聊聊:“你觉得你出生在地狱么?” 他问了句“怎么?”,显然是并不想聊。 朗月为了维持良好的合作氛围,还是给他解释了一句:“她跟我跟我说过,她觉得自己出生在地狱。” 邹盐是害怕的,害怕她的母亲杀人不眨眼,害怕周围血肉横飞的一切,当妖兽学老师在讲解如何处理妖兽尸体时,她都能露出难过的表情。 冰山美人的冰冷,来自于对恐惧的伪装,融化于同龄人一句句恭维与夸赞。 朗月的存在就宛若在提醒她:你是一名邪修,你手上迟早会沾满鲜血。 十三岁的邹盐宛若用高冷来逃避恐惧一样,她开始避开朗月,她开始学习如何更像一名正道修士。 朗月并不在意,邹盐融入正道弟子中并不是一件坏事,九幽门长老之女的身份迟早会让正道将她推回邪修的阵营。 谣言不会跟人讲道理。 李描问:“什么是地狱?” 他追问:“尸山血海?颠沛流离?食不果腹?天灾人祸?” 他的眼里带着讥讽,“他们所言地狱,不过是凡间常态。” 朗月看了李描许久,他们之间还没有熟到能闲来无事聊过去的程度,能借着这次聊天诈出李描来自凡间,也是纯属意外。 ——朗月算了算时间问张大海:“现在外头该不会在打仗?” ——张大海一愣,“你怎么知道?凡间现在确实在打。” 从他非要学武不愿去炼丹来看…… “你是军户出身?”朗月问。 李描撇了撇嘴,“最讨厌跟你们北城人聊天了。” 说得你自己不是北城人一样…… 还有人也猜出来了?朗月稍微动了动脑子,“哦,我师从张大海。” 李描茫然。 “就是没事就满北城放贷那个。” 从此知道张大海名字来源的人又少了一个。 虽然在北城暴露名字是件很危险的事,但其实只要跟张大海吃过两餐饭的人,都知道他叫张大海…… 两人收拾好炼丹房就各回各的窝,冬天又到了,朗月越来越不愿意动弹了。 她过年不回,单纯是因为黑老鬼不让,说是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但据朗月猜侧:他师傅是觉得她这个徒弟妨碍到他去养别的狗了。 窥屏许久的系统在朗月躺进被子里时还是忍不住开了口:[宿主不觉得自己出生在地狱吗?] 朗月反问:[你觉得哪里像?] 有哪里不像吗?系统看着数据库收集到的回忆碎片,陷入了沉思。 因从小异于常人而经常被母亲否定被父亲漠视; 刚上小学时因为看起来性格比较孤僻,所以被老师盯得很紧,还因为老师的关注而从小被孤立(虽然她本人没有察觉); 小学四五年级时因为察觉到了父母及老师对自己的期待,开始为了回应周围人的期待而扭曲本性; 高二父母双亡,开始过上寄人篱下的生活; 大学毕业后工作不顺,孤苦伶仃,在异乡漂泊,还意外被系统弄穿越了,如今穿越五年,五年中大多数的时间她都被病痛折磨着…… 朗月很平静:[世界上比我苦的人还有很多。] 系统:[你这个经历……] [换别人身上早黑化了是?]朗月帮它补充。 朗月忍不住感叹:[在男频应该挺受欢迎的。] 系·吾乃种马文特供·统:[啥?] 朗月:[多亏我妈养我养得好,不然我现在估计拿的应该是黑化复仇剧本。] 以自己对生命的那个缺乏敬畏的程度,达成“杀人如麻”成就应该挺轻松的。 系统一整个不理解:[系统数据显示,作为一名母亲,应该多鼓励孩子,而不是否定孩子……] 朗月笑了:[即使她总问我“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但我依然爱她。] 爱是真的,即使朗月大部分时候很难感知到情绪的存在。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从未觉得母亲那句“你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是对她的伤害,她只知道每当母亲说这句话时,就意味着她不能继续做自己的事,而是必须要听母亲的训话。 被训话很烦人,因为即使母亲有些话说得不对,但她“作为女儿,不能在母亲生气时反驳她”——这是奶奶告诉她的规矩。 在朗月没能搞清楚世界到底是怎么运作之前,她处理自己难以理解的事情时,会选择“听老人言”。 她认知“被母亲否定是一种伤害”并不是来自于常人所说的“你伤害了我的心”、“觉得委屈”之类的情绪的负向波动,而是周围人看向母亲时那个“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小孩”的眼神,朗月难以在情绪上产生“疼痛”,她甚至不会因为伤害他人而产生愧疚或悔恨之类的情绪。 后来她在自学了部分心理学后,在其中找到了世人对她的定义——天生的犯罪者。 而那一句“你为什么不能像个正常人?”,像一道枷锁,让一个“怪物”混在了普通人中,并相对安稳的长大。 爱意是真的,偶尔因为厌烦而希望她消失也是真的,所以葬礼上的眼泪是假的…… 她不是生养我的地狱,我才是地狱。 第12章 灵山有桃源(下) 从后来朗月“正常”之后的家庭氛围对照来看:如果他们生出来的不是朗月,而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们会幸福得多。 小时候朗月总被老师叮嘱“要换位思考问题”,但朗月根据母亲的反馈得知:“我不正常”,所以她并不会按照老师说得做,她能猜到自己十有八九“换”不对。 在捧着父母骨灰上山下葬的那天,朗月难得的换位思考了一下:我很讨厌麻烦,我小时候给父母带来了很多麻烦,亲戚们总说以后清明节上坟会多跟我父母说说话,我要是又惹事了,他们会很烦,所以还是在这群人死光之前别惹事好了。 虽然不一定对,但是至少奠定了朗月未来的发展方向:遵纪守法,好好长大。 她对于“正常”总是格外地执着。 朗月不禁感叹:[如果我情感能力比较正常应该会活成言情小说中很受欢迎的偏执狂或是病娇?] 系统:[现实中遇到请及时报警好吗?] 系统盯着平稳入睡的宿主,陷入了沉思,按理来说,一个天生的犯罪者,来到这个弱肉强食的修仙界,甚至还进了邪修的老窝,怎么说都应该放飞自我了啊? 怎么它的宿主看起来这么佛?虽然偶尔抽风,但也仅仅是偶尔…… —— 迎春花() 雪化迎春开,惊蛰又至。 朗月在被子里苟了一个冬天,开学前忽然发现,去年的弟子服…… 短了! 朗月找不到地方量身高,于是…… [统?扫描!] 【正在扫描宿主信息】 【扫描已完成】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骨龄:十四周岁】 【魅力:60(宝儿,你的气色真差……)】 【身高:172(嗯?一个冬天不见,你居然变大只了不少?!)】 【天赋:六品风属性灵根】 【修为:筑基二层(一年一层,等你到灵海境是不是要十年?!)】 【状态:虚弱】 朗月狠狠地吸了两口潮湿而寒冷的空气:[啊!这就是一米七二的空气吗?] 系统:[你怎么长这么快。] 朗月叹了口气:[这得感谢万法宗的灵气比较充沛,也感谢骨头上那堆东西不断作死,让我的骨骺()没那么快闭合。] 系统:[你该不会真的能长到一米八?] 朗月嘴角抽了抽:[那是不可能的。] 系统:[为什么?] 朗月:[你的数据库没有告诉你一般人类女性来过月经后就很难再长高了吗?] 它是种马文特供,它的数据库里还真没存这种知识…… 歧视!赤果果的歧视!朗月只想问它什么时候能开通投诉服务? 朗月的弟子牌传来些许灵力波动,是李描催她出门了。 她拿起弟子牌,“大哥帮我去青苗司要几件尺码大一点的弟子服可好?” 弟子牌闪了闪,传来李描的声音:“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朗月只回了他一个字:“冷。” 李描无奈:“你要多大的啊?” 朗月想了想,还是决定缺德一点:“我现在比你高,你说呢?” 对面忽然就沉默了。 据系统回忆,李描寒假前吃火锅时一米六五…… 在朗月思考要不要顶着寒风去青苗司时,弟子牌传来李描咬牙切齿的声音:“你给老子等着!” 五分钟后,朗月的门被敲响,她接到了李小王八牌快递。 幸好万法宗金丹以下弟子服男女同款,不然这小子去青苗司拿衣服应该会很刺激。 朗月掐诀,一键换装。 啊!自从修了仙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生活不能自理了! 朗月开门,接过李描递给她的馒头胡乱塞了两口,向传送阵走去。 一闪,诶,就到了学校! 真棒! 系统:[呕哇_(′?`」∠)_] 两年过去了,系统依旧没能治好它晕传送阵的毛病。 李描拿出馒头啃了两口,“真不懂你为什么早餐吃的那么着急。” 朗月斜着眼睛看了看李小王八的发顶,说出来你不信,有个玩意会在我脑子里呕吐…… 今日是开学,倒是免了他们的跑山活动,但万法宗弟子格外自律,除了朗月跟李描两个闲人,他们都已经自觉跑山去了。 长高了的朗月如愿被丢到了阵师组的最后一排,阵师组弟子是这么跟老师解释的:“她太高了,挡我们视线,而且她又不用听课。” 万法宗修行一年半,卧底事宜好像没什么太多的进展,朗月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他们被保护得太好了,甚至讲解如何剖妖兽内丹的课,都是靠老师用灵力幻化模拟的,这群人中大多数,迄今为止连一只兔子都未曾杀过。 安逸……安逸得可怕。 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世界,他们除了偶尔嫌弃嫌弃朗月,他们什么也没做。 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藏在老师视野盲区的暴力,他们太让人省心了。 —— 元丰三十八年,五年一度的宗门排名大比即将开启。 祁预:“我宗筑基期有一百个名额,虽然筑基期不算主战力,你们修为也低,争不过那些快要灵海的,但青苗司说了,重在参与。” 他伸手点了点后排打哈欠的朗月:“你被老师内定了。” 朗月在众同学仇恨的目光中一脸懵逼:“内定……去给大比做计分登记?” “不啊。”祁预说,“百守山执法长老说你阵法修养很可以,短短一年就在阵法上突破了二阶。” 废话,这是因为我在北城被逼着学过…… 朗月眼皮狂跳,“如果我在大比期间忽然虚了岂不是很拖后腿?” 祁预断了她的后路:“哦,所有参加宗门大比的女生为了防止状态被影响,可以领取推迟月信的丹药,你记得去登记。” 朗月站在百草峰半山腰,看着天上的乌云,一时间也不知道元界的医药水平到底是先进还是不先进。 —— 《正道联盟重大事件记录》 “春分惨案”: [元丰三十八年,二月十五,开阳城外,赶赴大比的正道弟子们遭遇了邪修有组织有纪律的大规模袭击,低阶弟子死伤惨重,十不存一。] 第13章 灵山有邪修(一) 开阳城东郊外四十里。 灵舟残骸中满是被摔得扭曲的尸体。 远处仙法仙术的轰鸣震得人精神恍惚。 李描提枪而立,面白如纸,汗液跟血水让他的手心变得滑腻,枪尖在缓缓下坠,筑基四层以下不过是比凡人多了些许耐力,仙法仙术学的还多是伤不了人的东西,真正能伤人的仙术,凭他的修为顶多只能打出一记而已,他如今已然脱力,地上的二阶聚灵阵不过只能让他避免因灵力枯竭而昏过去。 他额间的血口溢出一粒红,混着汗水跟泥沙,从眉骨爬向眉心再顺着鼻梁向下,自鼻尖挂落,砸进地里。 他的身后,仅剩五位同门…… 段迟看着满地尸体四肢发软,找关系硬将自己塞进来的符慕灵缩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钱文俊抖着双手捏着一张防御符挡在两个“关系户”身前。 邹盐抱着好友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已,她的身旁还躺着曾经给朗月递过止痛药的药师姑娘,不过可惜,那兔子一般可爱的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朗月平静地站在李描身后,给幸存者套下一个二阶防御阵。 系统早就闭上了眼,不然它定会感叹天骄易损,红颜薄命。 他们能活下来单纯是因为在灵舟坠毁时,他们离随行老师或是离朗月近。 三十步开外,五名黑袍人身旁弥漫着诡异的黑气。 “开阳城传送阵已封,天枢、玉衡、天玑据此上千里,至少有半日时间没人能打扰我们。”一名邪修笑道,“正道可真是放心,百名弟子只派了个金丹随行。” 他话音才落,一股强劲的灵力波动炸开,“嘭”的一声,从远处飞过来一具尸体——他们的随行老师此时已尸首分离。 “呀!你们的金丹也没有了。” “哈……”段迟颤抖着找回了些许自己的声音,“哈哈……都死了……都死了!呜……呜……我也要死……都……呜呜……都得死……哈哈哈……” 他状若疯癫,引得五名筑基邪修齐齐向他看去,站在他面前的钱文俊抖得更厉害了。 黑袍人观赏着他的丑态,笑的肆意。 那名金丹邪修缓缓落地,看着李描身前不远处自己弟子的尸体挑了挑眉,“哟,小子不错,挺可以,竟然能杀了我一名徒弟。” 一名穿着黑袍的年轻人撇了撇嘴,“师傅,你太高看他了,只为了杀掉我们六兄弟中最弱的那一个,他就已经交了底。” 李描浑身紧绷,他的身后是手无寸铁的朗月,他却如芒在背,浑身泛着寒意。 人是朗月杀的。 当时灵舟刚刚坠地,他见一人袭来,下意识抡枪防御,不过回合便被拉乱了节奏,那黑衣人钻身入怀,李描大骇,下意识交了底牌,谁料那人只是虚晃,一侧一抖,直接闪开了李描抽干浑身灵力丢出的武技,李描只见眼角处寒光一闪,黑衣人手中匕首直冲李描颈脖而去,李描旧力刚去新力未起,心生苍凉。 却是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左肩后伸出来一只手抓着黑衣人的手腕往上一带,李描额间一凉,下意识往后跌退半步,那手只捉着黑衣人手腕一推一拐,锋利的匕首扎向了黑衣人自己的心口,她又握着匕首往后一拔,加速了黑衣人的死亡还造成了是李描杀了黑衣人的假象。 不过一次呼吸间,李描感受到了自己跟朗月的差距——士兵与天生的杀手。 他应该将他的后背留给战友,可是身后那人传来的气息,让李描清楚的知道,她随时可能会杀了自己…… 朗月悄然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段迟。 系统想看又不敢看:[宿主你在干嘛?] 朗月微微歪了歪脑袋:[我在思考如果我拿出断雨有没有把握在杀了万法宗的五人后在金丹期邪修的手底下逃跑。] 系统:[宿主……他们是队友。] 朗月:[队友就不能杀了吗?] 系统:[额……滥杀无辜是不对的……] 那是才五个人,也没有很“滥”?无不无辜倒是无所谓。 朗月的眼神缓缓向上飘了飘,对面还有六个人,那个金丹她杀不了。 但她没有留活口的坏习惯,嗯,有点烦…… 李描开始止不住地颤抖,他忍不住小声祈求:“月姐!月姐!你千万别抛弃我啊!月姐!” 这真的是个弄死小师弟的好机会,就是断雨暴露了会很麻烦,至少从铃不响的反应来看,“妖刀”是很厉害且很难得的东西。 她是出来做卧底的,如果现在就暴露了,是不是不太好? 那如果留下来呢?李描脱力了,皇子跟公主自身难保,她盐姐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要一个人打对面五个吗? 好像还是会暴露…… 好烦,要不还是都杀了? 系统满屏警告声炸起:[宿主!啊啊啊啊!你不要动不动就想杀人解决问题啊!你想想能不能拖延时间,等宗门大佬御剑赶来就行了好不好?!] 朗月问:[那要多久呢?] 化神期大佬不轻易出山,那来的最高就是元婴,以七星命名的几座大城,相距千里,即使是元婴御剑飞行也要…… 系统:[最……最快明早……] 现在是下午六点……春分时节,昼夜等长,也就是说——十二个小时。 朗月真的很讨厌这类好像怎么做都搞不对的选择题,对付这种题,按她自己的做法是直接干掉出题人或是不做题,但总有人说“你就当假如,假如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嘛”。 然后她就要被迫开始猜测对面想听什么,还必须听对面那人对她答案的浅薄分析。 他们也不会告诉她标准答案,因为他们总说没有标准答案。 朗月思绪开始出走,脱离她压制的灵力开始在她体内缓缓流动。 朗月微微一愣,有股不同的能量? 她屏息内视,一丝丝黑色的灵气缓缓攀上她满是列痕的骨骼,它们向骨缝游去,成为修补骨骼的养分…… 系统:[宿主战场上你在发什么呆?!] 朗月眼神微动,它看不见吗? 月爬东山头,大家毫无战意,山上的暖风爬坡而下。 邪修非常懂追踪术,所以他们站在朗月他们的下风向,并缓缓形成合围之势。 朗月凑到李描耳边说:“我有春药。” 李描:“啥玩意儿?” 第14章 灵山有邪修(二) 我上一秒还在担心你杀不杀我,下一秒你跟我说你有春药? 朗月决定给自己的合作对象一次机会:“风向稳,药性强,见效快。” 想求援突不了围,就算突围了开阳城也就几个金丹,他们灵舟毁了这么大动静,该出来救他们早就出来了。 想拖延对面有个掠阵的金丹,光对付五个筑基邪修他们就够呛,拖不了这么长时间。 朗月也考虑过要不要把符慕灵这个身份高的直接交出去,如今算算时间,她小叔叔那个龙傲天,啊,不是龙昊应该也还是筑基,说不定能直接“用后宫召唤男主”,但考虑到邪修是直接炸了灵舟,搞这种毁灭式的无差别袭击,他们多半对“公主”毫无兴趣。 全杀光嘛,会留个金丹弄不死,还会暴露断雨。 那破不了局,没办法了,只能搅局。 李描虽然年纪不大,还好脑子挺灵,胜败乃兵家常事,但为了活着他不在意不择手段啊! 他一合计,朗月好像是风灵根来着? 可行! 等等,李描汗毛一竖,“我特喵是不是也在你下风向?” 朗月毫不在意,“没事,我这里还有能让人yang痿的药。” “我……你哪来的这种东西?!”李描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咬牙切齿地同朗月耳语。 当然是阿镌给的。这话朗月没说出口。 对面掠阵的金丹邪修挑了挑眉,显然是听到了二人的哔哔,但是毫不在意。 他大概是以为那药顶多能影响到他徒弟,他不晓得,系统出品,阴阳调和相关必属精品! 朗月瞄了眼李描,那天夜里万法宗的猫“喵”起来可没怎么分雌雄,就不知道人“啊”起来分不分男女了。 这小子好像就算是痿了也不是很安全的样子,朗月瞟了眼李描的发顶,这小子如今身娇(身高一六五)体弱(灵力枯竭)易推倒(?)。 系统捂着眼睛还非要插嘴:[宿主,李描便宜了别的男人,不如便宜你。] 朗月:[滚。] 同人文写了不少的李描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他哭丧着脸,紧了紧括约肌:“月姐,能不能守住我的后花园就看你了啊……” 朗月有点无语,孩子太早熟也不好,啥话都敢往外蹦…… 【您已在新手商店兑换物品:特效春药】 五分钟后,草长莺飞二日天。(没有错字) 脑子还清醒的只有朗月、李描……跟邹盐…… 失算了,这位冰山美女竟然有极强的抗药性。 李描艰难地剩余的三个“自己人”拖到稍微平坦的地,他们睡得正香。 邹盐放下了怀中抱着的尸体,语气冰冷:“防御阵改嵌幻阵,朗同学好手段。” 朗月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邹盐不快,但是好在她经常遇到这种事,于是她采取了常用手段——低头沉默,伪装内疚。 邹盐忽地冲了上来,拽住了朗月的衣襟,“你有这种手段你为什么不早点使出来?!啊?”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邹盐指着她刚刚放下的尸体,“如果你一开始就用出这种手段困住邪修,那她就不会死!” 朗月低眉顺眼,而邹盐却是愈发生气。 “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呜呜呜……我娘总不让我跟别人玩……我难得……这么难得才交到了一个朋友……” 李描直接看愣在了原地,他怎么记得最开始朗月跟邹盐玩得挺好来着? 若是朗月知道他想问什么,定会告诉他都是交易。 一个想学怎么掩盖身份,一个单纯是利用对方掩盖有性格缺陷的自己。 邹盐缓缓睡去,朗月默默地记下了这次迷药的用量。 “这是抽什么风?”李描抓了片灵舟残骸找了个地坐下。 朗月理了理皱巴巴的衣襟:“谁知道呢?” 往好了想,是恨自己没有救下好友的能力,于是把朗月当成了出气筒。 往坏了想,她可能以为自己是正道中的一员了? 他们身旁是九十四具得出名字之人的尸体,还有一具叫不出名字的尸体,因为目前局势未明,所以他们没有远离战场,那撞肉的声音声声入耳,也不知道邹盐是怎么做到在这样怪异又和谐的地方还能有那样浓烈的情绪。 李描吃了药,贤者状态怕是能持续到后天,他有些好奇的看了眼朗月,一个女孩子在这种氛围里还能面不改色是真的有点东西…… 【您的系统正在疯狂打滚】 系统:[嗷嗷嗷嗷……我为什么要听这种脏东西?!] 朗月:[这不是你的主业务范围吗?怎么感觉你对业务不怎么熟悉?] 系统又“嗷”了许久才说:[这哪里是阴阳了啊?这特喵的是阳阳阳阳阳阴!] 朗月懒得理它捏了个清洁术净手,从储物袋里掏了份桂花糕,塞了两块进嘴里才问李描:“吃吗?” “吃!” “洗手!你大爷的!弄脏老娘的糕点!” “我错了!我错了!我回头赔你一份!” “十份。”朗月狮子大开口。 李描哭丧着脸,“行……” 饭毕,李描好奇,他指了指身后那一堆玩意,“回头要是被问起来,这群玩意怎么处理啊?” 他们弄死那五个筑基的应该可以,但是那个金丹的他们两怕是连人家防都破不了,金丹肉躯已经受过雷劫洗礼,就他们这凡铁砍下去,怕是连毛都伤不了一根。 朗月很诚实的回答:“不知道。” 她想不出办法才决定搅局,这药虽然能耗到支援来,但等万法宗回头一盘问:什么?春药?! 正经正道修士除了合欢宗那群,手里怎么会有特效春药这种东西啊? 再说金丹也听到了他们的“大声密谋”,回头金丹一醒,正道联盟一问,好,当场玩完。 李描看了看林子:“要不进去引一头能弄死那金丹邪修的妖兽?” “你去?”朗月嫌弃。 热知识:野兽通常跑得比人快,所以金丹的妖兽也通常跑得比金丹的人快。 他俩都没胆量在金丹修士面前逃跑,还勾引金丹妖兽呢? 北城区二人组:啊!脑阔疼…… 第15章 灵山有邪修(三) 《万法宗“春分惨案”卷宗》 以下内容由青苗司司长柳松岚回忆并整理: [元丰三十八年,二月十五日酉时一刻(十七点十五分),随筑基弟子驱舟前往开阳城参加宗门大比的金丹修士忽然向宗门发来紧急求援。] [通讯阵还未来得及联通,育苗司忽然传来急报:有五十三个弟子的命牌忽然破碎,派人查看后发现他们竟全在参加大比的名单上。] [青苗司紧急汇总信息上报枝干司,育苗司弟子再传急报:还有参赛弟子的命牌在破碎,只是这次并不没有一开始那样的规模,速度也慢了不少。] [酉时二刻(十七点三十分),正道联盟传讯各大宗门:赶赴大比的正道弟子们遭遇了邪修有组织有纪律的大规模袭击,请各宗门尽快组织救援。] [宗主震怒,宗内化神期执事正随金丹组出席大比,恐邪修有调虎离山计,不敢随意调离。只能让百炼峰峰主元婴期大弟子游归携带大量伤药御剑先行,执法堂弟子携药师、对外礼仪部成员及青苗司主事乘灵舟紧随其后。] [二月十六日,卯末辰初(七点左右),开阳城东郊外四十里,发现灵舟坠毁残骸及金丹修士打斗痕迹。] [游师兄正将一名男性金丹邪修生擒,那名邪修衣不遮体,神色萎靡,口中喃喃着:“原来这就是正道,学到了……”催动秘法忽然挣脱游师兄的钳制,游师兄一时不察,邪修爆丹自缢。] [据游师兄说,他来时,此邪修正与其余五名筑基邪修行苟且之事。] [经最终统计:筑基组一百名参赛人员及一名随队老师,共一百零一人,九十五人死亡,三人轻伤,一人昏迷,一人重伤,一人失踪。] —— 元丰三十八年,二月十六日,为保证能更好地还原事情经过,五人被送入单独的房间内并没收弟子牌,杜绝相互交流的可能性。 —— 钱文俊坐在审讯室里精神恍惚,他身上的肉微微地颤抖着。 柳松岚问:“那天发生了什么?” 钱文俊咽了咽口水,他先问了一个问题:“可以给我一点吃的吗?” “你想吃什么?” “面!”钱文俊说,“带汤的就行。” 柳松岚挥手,他身后的助手会意,让厨子端进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面。 钱文俊的手还在抖,他索性趴在了碗边直接狼吞虎咽,“咕嘟……”他喝下了碗底的汤,终于冷静了下来,碗底“哐”地一声落回了桌上。 “我是跟着慕灵姐上的灵舟。” 他开始了叙述: 我知道慕灵姐是符山符长老的亲亲孙女,额……符山就是百绘山……只是我们一般会喊符山…… 哦,好,我继续…… 可能是因为慕灵姐的身份关系,我们被安排在了老师休息的那间房隔壁,屋内陈设确实好不少,但好像段迟也在老师隔壁…… 不,应该不是对我们这些修为较低的有特殊照顾,我们班另外几个同学的房间都被安排得挺随意的…… 那天……酉时刚过。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快到开阳城了,大多数人都在外边没在房里。 慕灵姐当时在休息,她让我过了酉时去喊她,我敲了房门,我听见她说她行了,我正等她收拾东西,忽然“轰!”的一声灵舟就歪了,我看见老师的房门忽然打开,他忽然向段迟住的那间房冲去。 下一秒灵舟才开始往下坠…… 我……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一声巨响过后灵舟被摔得稀碎…… 都……都是烟……我……我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前边不远处有个师姐,她……她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突然……“唰!”的一下脑袋就飞了起来…… 呜呜呜……我害怕,我想跑的……可是我腿好像不听使唤了……我……我动不了…… 有……有人在杀人! 呕…… 对不起……呕……对不起……师兄…… 柳松岚上前毫不介意地上的秽物轻轻拍抚着钱文俊的背,“没事的,钱师弟,没事的,已经过去了。” 钱文俊将刚吃进去的面吐了个干净,他哭着想捏出一个清洁术,灵力却怎么都难以在指尖聚集。 柳松岚拿出一块面巾,轻擦他满是泪痕的脸,遮挡着他的视线,背着手悄悄捏出一个清洁术,将地上及桌面清理干净。 助手很机灵地端了一杯灵茶进来,钱文俊将灵茶抱在怀里,从杯壁传来的热度疯狂地汲取勇气。 “谢……谢谢……谢谢柳师兄。”钱文俊低着头进行了两次深呼吸,“我……我没事的……我可以继续……” 他抖着喝了一口灵茶,刚开口时声音还有些明显的颤抖,然后渐渐稳定下来: 有……有七个人…… 有个金丹期的邪修,被……被老师引了出去,然……然后…… 有六个筑基期的邪修在截杀我们,有五个人呈合围之势追杀逃跑的人,还有一个人冲进废墟里,给……灵舟坠毁后还有气的人补刀。 他离我越来越近了,我的耳朵隐约能听到一些声音了,我听到了慕灵姐的哭喊声,那个邪修向慕灵姐冲去了! 我……我还是动不了,是……是我们班武师组的李描挡了那个邪修一下…… 李描挡了那一下后,我好像终于能动了,我向慕灵姐跑去,段迟也在那里。 我当时脑子空空,拖着两人就跑到李描身后,李描为了掩护我们放了一招武技。 他……他好像失手杀人了…… 柳松岚神色一顿,“李描……杀谁了?” 钱文俊:“那个邪修……” 柳松岚悄悄松了口气,“后来呢?” “后来……后来……还有五个邪修,慕灵姐吓得动不了,邹盐……邹盐趴在地上哭……段……段迟好像疯了……” 柳松岚皱了皱眉,“那朗月呢?” “朗……朗月?”钱文俊愣了愣,“她不是一直站在李描身后吗?” 钱文俊将杯子放到了桌上,他整个人好像放松了些许,“后来忽然起雾,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柳松岚问:“你晕倒前符慕灵还在你身后吗?” “我……我没注意。” 柳松岚盯着钱文俊的眼睛一字字顿地说道:“符慕灵失踪了。” 钱文俊:“什么?!” 第16章 灵山有邪修(四) 段迟摊坐在审讯椅上漂亮的脸上是扭曲的笑:“都得死……都是尸体……” 柳松岚试探道:“段师弟?” 段迟在审讯室里又哭又笑,柳松岚望向一旁的药师。 药师说:“尽力了,应该是太过害怕造成的,他现在就连闭眼打坐都很困难,他若是身旁离了人,他就会很慌张。” —— 邹盐双眼通红,她双手张开支在桌子上,她身体前倾用力地砸着桌子“嘭!嘭!”,她哭喊着:“就是这一对狗男女见死不救她才会死!” “她是邪修!他们两都是邪修!不信你去崎城问!崎城没有多少这个年纪的孩子!你一问便知!” 柳松岚捏了捏眉心,“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两是崎城的邪修的呢?” “我……我……我妈告诉我的……”邹盐茫然无措,“我妈……我……从小我妈就喜欢锁着我……不让我跟别的孩子一起玩……” 她身体往后倒,缩进了椅子里,开始哭:“呜呜呜……这么多年了我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朋友……为什么……为什么……”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跟她做朋友她就不会死了……”她抬手抓住了自己的头发,额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审讯桌上。 “不!不对!”邹盐忽然停下,“都是邪修的错!邪修邪修邪修!我要修炼!对!我要修炼!总有一天我要杀光所有的邪修!” 站在审讯室内的随行药师第三次往香炉内投东西后,邹盐终于安静地睡去。 柳松岚额角青筋狂跳:“我开始怀念钱文俊那小子了……” 药师道:“这个女弟子有很强的抗药性,迷昏她所需要的药量大概是正常人的六倍。” “知道了……”柳松岚烦躁地将卷宗摔在案板上,“对自己人不能搜魂,真特娘的烦。” 药师:“你烦不烦我不知道,青苗司记得报销一下我的药。” 柳松岚更烦了。 —— “你很淡定嘛。”柳松岚翻着执法堂弟子交上来的对那五个筑基期邪修的搜魂报告。 李描拉了拉嘴角,“我……一回生二回熟?” 柳松岚微微抬头瞄了他一眼,“你跟你们班朗月很熟?” “啊,对啊。”李描直接认了,“我们是老乡嘛。” 然后就开始胡编乱造:“诶,柳师兄,说真的,虽然朗月长得一般,还病恹恹的,但病美人别有一番风味嘛!我对她又有救命之恩,别人都有小女友,我想如果找个不这么强势的小女友是不是就可以有很多个小女友?” 柳松岚眨巴眨巴眼,刚审完邹盐跟段迟,他对李描这个风格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春药哪来的?”柳松岚直切主题。 “我是药师,我自己做的啊!” “方子哪来的?”柳松岚盯着他看。 “藏……藏书阁有啊……”李描张大了嘴一副傻样,“卧槽!我该不会搞到什么禁书了?!” 柳松岚拿起弟子牌让藏书阁的帮忙查一查,竟然还真有…… 而且就在二层…… 柳松岚叹气:“你做春药干嘛?” 李描羞红了脸,“宗……宗门大比参战的不是有合欢宗嘛……” 他递给了柳松岚一个“是男人懂的都懂”的眼神,柳松岚放下了搜魂报告,他不是很想懂。 “那你不要病美人小女友了?”柳松岚问。 李描:“卧槽!哪个病美人小女友长这么高?要不是她痛经痛到药师皆知的程度,我都怕我要是给她下药之后她掏出来比我大!” 柳松岚听完后自闭了两秒钟,“那你当时怎么想着要撒春药出去?” “我想拿别的药结果拿错了……” “什么?”柳松岚难以置信。 李描理不直气非常壮:“我拿错了。” “你是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 “哦,起雾后感觉头有点昏。”李描装作在回想,“然后突然有人靠近,电光火石之间我想起我身后有三位美女,于是我脚踩二阶聚灵阵,抽空我好不容易斗智斗勇拖延时间才攒下来的微薄灵力,气走涌泉!跺脚前跨!枪出如龙!一记‘我打得你屁股开花’抖枪扎向那……” 柳松岚:“滚——!” —— 开阳城审讯室,夜明珠上的发光阵照得朗月眼睛生疼。 柳松岚看向一旁的医师。 医师:“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但考虑到她体弱,她需要静养。” 柳松岚点头,看向那面色苍白却看起来很大一只的女孩,他狠狠地甩了甩脑子,企图忘记李描那个王八蛋的暴论。 “柳师兄想要问什么?” 柳松岚眯了眯眼,她是唯一一个主动回忆事件始末的:“慢慢讲,从灵舟还没坠毁开始讲。” 她“哦”了一声,微微低头,像是在组织语言: “因为符慕灵是百绘峰峰主孙女、段迟是掌门私生子、钱文俊是珍宝阁二公子,所以他们的房间在老师附近。” 柳松岚:“啊?” 珍宝阁——修仙界全界连锁商行,他们可能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灵石! 朗月愣了愣,“柳师兄不知道?” 柳松岚忽然感觉这个世界好荒谬,首富儿子竟然是我师弟? “你怎么知道的……” 朗月犹豫了一瞬,“符慕灵跟钱文俊的事是他们自己说的啊……段迟是我们私底下猜的。” “我们?”柳松岚试图询问细节。 “哦,就是我跟李描还有邹盐。”朗月毫不犹豫地将邹盐拉下了水。 柳松岚好奇,“你跟邹盐关系也很好?” 朗月诧异,“柳师兄忘了?当年我们刚筑基,是柳师兄将我们从竹苑领上去的。” 柳松岚一愣,他还真没注意到当时朗月身旁那个女孩就是邹盐,不知是该说当时朗月差得太引人注目,还是该说邹盐如今身上没了半点当年的影子。 “老师离你们比较远,然后呢?”柳松岚跳过了“私生子”这个话题。 朗月没跟着他的思路走,“说起来春药的来源柳师兄应该也知道。” 她的目光从空洞处微移,定在了柳松岚身上,“柳师兄还记得三六年夏至过后忽然叫了一夜的猫么?” 第17章 灵山有邪修(五) 柳松岚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那晚的猫叫是你做的?” 终于被从小黑屋放出来的系统忽然炸毛:[我敲!宿主!你该不会要认了?] 朗月说:“是。” 系统:[啊啊啊啊啊啊!] “也不是。”朗月补充。 柳松岚按住了身旁的执法堂弟子,摆了摆手,指示朗月继续。 “药不是我做的。”朗月说,“不过确实是我在万灵山得到的,我对它很好奇,所以用猫试了试药效。结论是药效强、见效快。” 柳松岚问:“谁给你的。” 朗月如实回答:“我不知道。” “那这药你还有吗?” “有。” 柳松岚给身旁的助手使了个眼色,朗月借着储物袋的遮掩,让系统帮她兑换出了一瓶“特效春药”。 这也是她不得不把这个聒噪的玩意放出来的原因,系统智能管家的作用便是将系统语言转化为宿主听得懂的语言。她虽然在观察系统操作时记住了不少,但还做不到绕过系统智能管家兑换的物品。 东西被药师拿去研究,柳松岚抬了抬下巴,“你继续。” 朗月照实叙述,直到——“李描体力不支,我的灵力逐渐见底,于是在酉时过半后,我提议下药。” “等等。”柳松岚坐直了身子,“你们酉时一刻(十七点十五)遭遇袭击,灵舟坠毁不过一瞬,你明明有限制敌方的手段,为何不立即使用?” 朗月微愕,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柳师兄,灵舟坠毁后,你让我在人群中直接撒春药?那万法宗的弟子怎么办?” 一起开yparty? 柳松岚哽住,干巴巴的继续问:“根据你的口述,从你们几个聚到一起,到随队老师死亡是有一段时间的,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用药?你这时候用药极有可能扰乱金丹邪修的进攻,从而让随队老师活下来,实现战局逆转。” “师兄……”朗月问,“我们在开阳城东郊外四十里……邪修为了避免我们突围,他们站在开阳城方向,对我们呈半包围状……我们身后是山……” 柳松岚点点头:“所以呢?” 朗月无语,她在思考怎么跟元界人解释热力环流问题:“现在春分刚过,戌时(十九点)之前必然会天黑,若是我们慌不择路往山里逃的话,他们会很头痛,虽然进山我们可能会死的更快就是了……虽然不知道邪修的目的是什么,但从他们路过一个尸体都还要捅一刀来看,多半是冲着杀人来的。” “这次袭击我们的邪修有良好的追猎素养,白天,风会从山下往山上吹,对他们发动急袭有利,而夜里风会从山上往山下吹,若我们真逃进山里,那我们一定会处于他们的上风向,他们只需要牵来一条受过训练的狗,就能轻松找到我们的位置……” 柳松岚打断了朗月的话:“我问的是药的事情。” 朗月:“我说的就是药的事。” 柳松岚忍不住皱眉。 朗月并不理会他的想法:“下药又不是撒出去就行了,我是风属性灵根没错,但风一直从他们身后吹来,我用灵力包裹着药吹过去,他们怕是立马就能发现,只要他们把药打回来,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一场噩梦……” “所以我必须等。” “等他们逐渐对我们放下戒心。”等金丹期邪修杀死老师,等我们的人被杀到足够少,等李描力竭,等钱文俊储物袋里的攻击灵符用完…… “等天黑后风向自然转变。” “我知道。”朗月抿了抿嘴,“这不过是缓兵之计。我不知道药在人身上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这药足不足以影响金丹修士,但我没别的办法了……” 柳松岚不敢看朗月的眼睛:“那后来他们怎么晕了?” 朗月继续说:“我给邪修下药后,我抽调了最后的灵力做了一个幻阵,拿出了迷药准备迷晕钱文俊他们,我不想让他们看到那些画面。但是……邹盐有很强的抗药性……我失算了……” “你迷药哪来的?” “出发前跟止痛药之类的一起在百草峰领的,有报备。” 柳松岚查了一下,确实有,但…… “你没有领迷药的解药?!” 朗月愣了一下,说:“对……因为……通常情况下……我不需要……” “你也有抗药性?” 朗月神色略显尴尬:“身体不好,药吃得有点多……所以多少有一点……” 系统:[光喝药能喝饱的程度……那可不是一般多……] 柳松岚问:“加药把邹盐药晕了之后呢?” “睡着了。我身上的伤是一位邪修的剑捅出来的。”朗月微微皱眉,“半夜有人路过,我没能睁眼,不知道是谁,但不是熟悉的气息,后来天亮师兄你们赶来前没多久,我才发现符慕灵不见了。” 柳松岚叹了口气,“我没什么要问的了,你去休息。” 朗月被药师扶走,柳松岚望向身旁的助手,助手说:“都是真话。” 柳松岚泄气,瘫在了椅子里。 执法堂的弟子抬脚踹了踹他的小腿,笑问:“青苗司柳司长,你这是怎么了?” “有一个坏消息跟一个好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朗月跟李描在此之前一定杀过人。” “那好消息呢?” “他们两之前杀过人。” “柳司长玩我呢?” 柳松岚苦笑,温室里的花朵竟然会惧怕春雨,只是因为春雨会亲吻花朵,而园丁浇水时只会灌溉树根。 在杀人夺宝如吃饭喝水的修士里竟有人恐惧尸体? 柳松岚双手抬高捂上了脸,他闭眼就是凌乱的尸块、黄绿色的脏器、飞舞着的黑蝇、她空洞而灰白的眼、她眼角拱动的蛆。 安静的审讯室里,他发出痛苦的呜咽,喉管里涌上一丝陌生而又熟悉的铁锈味。 他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人,他柳松岚也怕…… 站在他身后当了许久透明人的女助理,悄然上前,轻轻地笼住了他颤抖的躯体。 朗月回眼望去,那具尸体…… 找到了。 第18章 灵山有邪修(六) 那是……柳松岚当年背去崎城让黑老鬼做成尸魁的那具尸体。 拐过连廊,审讯室消失在朗月的视线里。 朗月看向一旁负责看管她的药师,“师姐,刚刚柳师兄身后那个漂亮师姐是哪个山的啊?这么漂亮的师姐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嗯?游娇啊?她可不是万法宗的。那是游家的旁支。” “氏族?那怎么在万法宗的驻地?”朗月好奇。 这位师姐显然没这么好套话,只是斜了朗月一眼,“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你现在只需要知道她不是万法宗的就行了。” 朗月被丢回房里,师姐甚至还贴心地给她的房门上了锁,他们这五个幸存者房间外一堆用来困住他们或是保护他们的阵,这房门上的锁也不知道锁来干什么。 【您的系统已检索完成】 【未搜索到“游娇”相关信息】 系统:[这么漂亮的妹子,竟不是原男主后宫的?!] 朗月:[不是就不是,至少知道了名字。] 她最烦的也是正道中人的这一点,筑基期的修为,只能知道筑基期的事,说是什么知道得越少活得越久。 柳松岚不过金丹初期,两个大阶的差距,朗月想打听一下柳松岚的事还得考虑一下自己配不配。 到底是不如邪修随意,管你什么阶层,那些个表面信息,真真假假的满大街都是,只要你敢听就有人敢说,甚至只要两壶好酒,你都能抓他们本人来给你满嘴跑火车,信不信那是你的事。 正道消息闭塞得,总让朗月觉得若是有天被暗杀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谁。 —— 李描坐在屋内小桌前,他们几人虽分开关押,却也距离得不远,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房外没有置隔音阵。 他把玩着茶杯,听着左右两边钱文俊跟段迟逐渐安静下来。 那两人都被吓得不轻,就算是白日里都吵着要人陪,倒是邹盐那边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他起身走至床沿,拿了个团蒲便开始打坐,只是久久未能入定。 只是闭上眼,他就又能看见那森白的残肢、那一双双浑浊而无神的眼…… 这种场景,他无论是见过多少次,都不会适应。 —— 元丰三十八年,二月十五日,北城二人组枯坐至三更天…… 因为有金丹邪修这个“不可抗力”的知情人士存在,还出了邹盐这个意外,在不确定邹盐是否会选择自爆邪修身份拉二人下水的前提下,所以“自残到重伤以逃避责任”这个提案就直接被否了。 李描叹气,“所以该怎么办呢?” “很简单啊。”朗月说,“我只要杀了你跟邹盐就解决问题了。” 只要没有人证跟物证,伪证便是实证。 李描听完直接跪地求饶,系统“哔哔”作响,疯狂在朗月的脑子里闪红光。 朗月手伸向储物袋…… 李描眼睛倏地睁大! 她拿出了…… 一顶帐篷! 生生把李描的那一声“妈”卡在了嗓子眼…… 朗月打了个哈欠,“如果人生中遇见了难以解决的事情,那你就要学会朝前看。” 李描洗耳恭听。 她又扛出了一个自制睡袋,“然后你就会发现前面有更多难以解决的问题。” 李描心梗。 遇事不决先睡觉,朗月直接就寝。 李描一脸莫名。 系统:[{{(°△°;\\\"}}!这旁边还在生命大和谐!事情还没有解决方案!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李描愣愣地看着朗月钻进了睡袋里闭上了眼睛。 他说:“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了。” 朗月睁眼,洗耳恭听。 “因为你行事风格诡异,还不喜欢跟人解释。” 朗月听完,礼貌地回了他一句:“你说得对。” 她又把眼睛闭上了,两息时间后,她“唰”的一下又睁开了眼,李描刚以为她想要说什么,朗月却直接给自己套了一个隐匿阵就又回去睡了。 李描没朗月那么大的心,他睡不着只能干瞪眼。 而系统在跟朗月吵架…… 系统:[不准睡!赶紧睁开你的眼睛!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朗月骂得因“地\\\"制宜:[你主系统瘫痪后挤出来的玩意?你有毛病啊?] 系统:[你死了我的积分就白费了!你快想办法!你不准睡!] 【您的系统已被您关进小黑屋,倒计时06:59:59】 朗月难得生气,主要是被系统“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给闹的。 少了个烦人的玩意,朗月心情都好了不少,她掀开了传送阵的一角,看着呆坐在地的李描。 “小子,你那个姓段的仇人找到没?” 李描指了指被迷药送去见周公的段迟,“可惜了,是掌门私生子,不好杀……” 易伯山跟朗月科普过,大宗门或是修仙氏族中比较重要的孩子身上都会留有一道厉害的保命印记,在孩子生命受到威胁时,会反击加害者,就算后来加害者还是把人杀了,那个印记也会记录孩子死前十五分钟左右的一切事情传回宗门或氏族手里。 按理来说,这种孩子周围应该是还有暗卫保护的,不巧,符慕灵是不顾家人反对,非要跑出来的,段迟那边因为他之前被黑老鬼的“工作室”吓破了胆,上头觉得他不堪大用,守着他的暗卫就被收回了。 也不知道李描从哪里搞来的消息,跟李描聊天就像是在挤牙膏,累得慌…… 朗月在思考,“我要是把他丢到发情的金丹面前,他身上的印记能弄死金丹吗?” 李描挠头,“那怕是激发不了……” 因为没有生命危险?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成年人,朗月表示:“也不一定……” 李描瞪大了眼,这显然是他的知识盲区,要不是氛围不太对,他都想让朗月展开说说,他总觉得这种剧情可以加进他的小说里! “就是有可能印记没激发,他的迷药先醒了。”朗月叹气。 这么想想,之前灵舟坠毁时那一场混乱,真的很适合悄悄弄死小师弟啊…… 第19章 灵山有李描(上) 李描在隐匿阵外干瞪眼:“你真打算睡觉?!” 朗月好奇:“那不然呢?你想的出把这件事盖过去的办法?” “我很好奇,这顶上悬刀的,你真睡得着。” 朗月点头,她还真可以。 李描又问:“等你睡醒后能有解决的办法吗?” “不一定。” 根据朗月的脑内测评,若今晚风平浪静,那明日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严刑拷打。 就算不被当做邪修直接砍了,那一个品行不端逐出师门还是要挨的。 李描一合计,“那我是不是以后很难见到姓段的那小子了?” 他“唰”的一下起身,掏出了一块留影石,“噔噔噔”地跑到了段迟身边,把人衣服一扒,前前后后录了个彻底。 朗月眨巴眨巴眼,本有些沉重的氛围被李描这一手骚操作冲淡了些许。 “月姐!”李描兴奋地跑回来坐下,“我跟你说,这小子虽然胆子不太行,但是身材竟然还可以!” 朗月拱了拱睡袋,“看上了?准备来上一口?我随时可以回避。” 李描脑子一抽,脱口而出:“我痿着呢……” 朗月瞪大了眼,“前面起不来不影响你用后面快乐。” 她就是随口调戏,没想到这小子真有这情绪? 李描倏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直接愣在了原地,许久,才望天爆出一句:“卧槽!我该不会真喜欢男人?我们老李家要绝后了?” “你不是还有个哥……卧槽!”朗月瞬间就不困了,直接收了刚铺好的东西,“长夜漫漫,好生无聊,李哥快给妹妹展开说说!” 李描兴致一起,正准备讲讲老李家的光荣事迹,确是余光瞟到了半截断臂…… 他的眼里的光缓缓地沉了下去,嘴角的笑泛着苦意,他看着朗月郑重地说:“谢谢你。” 朗月说:“不客气。” 李描蜷缩着将脸埋在了手臂里,“现在凡人正打仗,是北边的耀庆打南边的昼囚,那月姐你知道昼囚如今最前线领兵的将军姓什么吗?” “姓李?” 李描一笑,鼻孔里鼓出了一个鼻涕泡,“姓楚。” 朗月无语。 李描抬着脏手蹭了蹭鼻涕,脸上的灰沾了点鼻涕,顺滑地将他弄成了小花脸,但李描毫不在意。 他说:“本来将军应该姓李。” “昼囚因为我爹,得了二十年的安逸。” “老头子总说,不打也好,他怕再打下去就功高盖主了。” 不知道是不是李老头护国有德,他家两凡人之躯竟生出了两个带灵根的孩子。 筑基以上,不惹凡间是非,这是修仙界的规矩。 二老安平盛世又老来得子,他们知道仙凡有别,孩子迟早要走,只是又怕帝王猜疑,故而灵根这事他们捂得很严实。 李家二兄弟差了有近十岁,大儿子武学天赋奇差,倒是喜欢伺弄文墨,小儿子资质平平,说是在教场练武,更多的还是缠着老兵给他讲故事。 “描描以后想做什么啊?”李老头曾经问过小李描。 小家伙拿着炭笔,只说:“我想当说书先生,讲尽阿爸营里士兵的故事!” 李老头哈哈哈大笑,摸着矮冬瓜那聪明的小脑袋问:“这么多人的故事,一天讲一个人的都得讲好些年哩!你怎么记得住,又怎么讲的完嘛……” 小家伙眼珠子轱辘一转,“那就写下来!做成书!还可以让阿哥给描描画插图。” 好景不长,安逸不过表象。 那年李描七岁,天大旱,耀庆饥荒,求粮不得,十万铁军踏破昼囚镇北关,李老头顶着花白的头发携妻领命而去,这一去便再也没能回来…… 昼囚无将才,李家长子李绘不识兵武,昼囚之帝以李绘为质,指七岁稚童李家次子李描为帅,命其死守北隘! 荒谬! 李家三朝元老!如今李老已去!怎欺李家小儿?! 两国之争!那是沙场! 说来可笑,李描第一次见死人不是在沙场,而是在帝王的宫殿里。 那是一位大臣触柱后留下的尸体——死谏,只为保他兄弟二人,李描记得那个叔叔,他很喜欢揉李描的脑袋。 他就记得那天他哥哭红了眼,李描握着哥哥的手说:“哥,没事,别怕,我保护你。” 然后,李绘笑了,眼角落下了一滴泪,他说:“你保护个屁,老子是你哥,老头子没了,长兄如父学过没?” 那是李描第一次听向来文弱的、连蚂蚁都不乐意踩的李绘用这种语气说话。 李描不懂帝王心计,李绘好像懂了,但没讲给李描听,只是劝住了还想死谏的大臣们,他在夜里进了宫,回来的时候拿着帅印。 李绘收拾东西上马走了,三个月后凯旋而归,皇帝没给封赏,只下了一道圣旨,说“李绘的军功用来抵了李老头的欺君之罪”,李家官爵一削到底,他们两兄弟刺字流放。 “阿爸哪欺君了?”李描不懂。 李绘如今站行坐卧皆有章法,再无半点书生模样,他说:“我水属性灵根五品。” 李描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绘瞪了一眼便闭上了嘴,阿哥看起来不像阿哥了,他看起来像阿爸…… 那时候李描啥也不懂,只觉得皇帝贼抠,这也不让带那也不让带,最后两兄弟的包里只有李家二老的牌位。 流放又苦又累,李描懂事了,无论怎么受委屈都不会哭,他总是盯着他哥看,他哥以前老哭,看戏会哭、看话本会哭,阿爸在的时候总说要描描努力练武,保护阿哥发现世界之美的眼睛,跟画得天下美好事物的手。 如今阿哥不哭了,拿笔的手染满了血,拿起了刀。 李描渐渐放松下来,没有接朗月递过来的茶水,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拔着地上冒芽的草,他说:“到流放之地的前一天晚上,我第一次杀人了,我哭了一晚上,也吐了一晚上。” 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哦,对了,你不是好奇我怎么知道段迟是万法宗掌门私生子的吗?” 他说:“我杀人是为了救一个女人,她叫段巧儿。” 第20章 灵山有李描(中) 流放的最后一天,押送他们的人都放松了不少,李描的手脚都满是血印子,过于宽大的镣铐对于孩子来说并不友好,但他们是要犯,一个习过武、一个上过沙场,官差可不敢对他们“行行好”,深怕一个不小心,脑袋就不保。 正当李描在感叹皇上还有点良心,没有安排话本上那种“赶尽杀绝”的剧本,结果就跑出来一个女的,那衣衫褴褛的咋咋呼呼地喊救命,李描总在话本上见他们形容那玩意像软绵的白兔,而那天李描第一次认真地理解了一个成语——“动如脱兔”。 啊!一大波美女! 朗月:“你这断句,怕是要扣分?!” “嗐!我就瞄到了一眼,还没来得急看第二眼,我哥就捂住了我的眼。” 朗月刚想打他,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李绘好歹在军营里呆了一段时间,有了一点“见识”,没给这白花花的东西给震蒙了脑子,直拉着李描往押送他们的官兵身后缩。 那个朝他们喊救命,看起来不过双十其实已经四十好几的女人就是段巧儿。 就跟李家兄弟二人想不通段巧儿是怎么凭借筑基期的修为爬上万法宗宗主的床一样,他们也想不通,她一个筑基修士,怎么遭劫匪还向他们这群凡人喊救命。 流放的那群人里多是糟老头子臭乞丐,就李绘一个半大的少年,虽说满脸疲惫但对比起来也算眉清目秀了,段巧儿眼珠子一转就打算往李绘身上扑! 李描眼见着越来越像阿爸的阿哥双肩在一瞬间拉耸了下来变回了柔弱的书生模样,在那女人冲过来时“啪叽”一声软倒在地,双眼红红的竟是快要哭了! 段巧儿被李绘这一手整懵在地,李描当年就是个屁大点的孩子,那是完全不懂怜香惜玉直接将段巧儿掀到一边去,抓着他哥的手一脸紧张:“哥?你没事?是不是哪摔疼了?描描给你上药,上药就不疼了,哥,你别怕,你别哭……” 段巧儿一个鲤鱼打挺又往别人怀里扑去,那女人一走,李绘的表情一收,又回到了这几日那清冷而严肃的模样,直给李描看愣了。 朗月冷笑一声:“那可不么?你哥演技可不要太好……” 那可是当年在北城装新人,连朗月都被骗了过去。 ——不远处走出来一人:“炭怎么卖?” ——朗月数了数板车上的炭,“六个铜板一斤,还剩二十斤,您全要就给您便宜点,按五个铜板算。” ——那人看着朗月车上的一大堆炭,有些犹豫,“这么多……用不完……” ——朗月嘴角抽了抽,看这人面生,没想到还真是新人啊? ——怕不是对斤两没有概念,以为她板车上的总共是二十斤? ——朗月隐晦地提醒他:“一捆大概是十斤,一斤炭能烧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若是您用炭取暖,一晚上大概能用掉两到三斤呢……” ——那人耳尖一红,给朗月递了一块灵石。 ——朗月无语,她得给他找“零”九千九…… 一个流放过的人,曾经穷得买不起肉的人,怎会不知斤两?怎会不知炭价? 甚至李绘给朗月的那一个灵石都是故意的,这小子怕是早就知道朗月是黑老鬼的徒弟,那日多半就是提早把李描摁在了窗口,就期待着朗月找不开,他再说家里好像有碎银子,等着朗月跟他回去让李描认人呢! 喵了个咪的!白切黑! 但是没关系,这样才有趣…… 李描尴尬地笑了笑,朗月示意他继续。 “劫匪很快就扑了上来,那群劫匪的状态不太对劲,他们手上有刀,见人就砍……” 流放的队伍里也有妇孺,很快就见了血,押送的官兵不知何时已经躲上了树去,他们长途跋涉,身上又有镣铐,根本无从反击。 李描虽习武,可人小力微弱,护得住自己周全已是不易。 也是因为李描人小,不懂得藏拙,就这么挡了一阵又被段巧儿给盯上了。 那女人直往李描这个小孩身后藏,那真是不顾半点脸面,李绘到底是对这个衣不蔽体的女人有些顾忌,不敢用手抓她,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将段巧儿从李描身后扔出去。 “就是在那一阵的推搡中,我情急之下,用手铐的链子,勒死了一名劫匪……” “月姐,我知道我没有错,我也知道我杀的不是好人,但我至今记得他从挣扎到窒息的每一秒钟。” 李描满脸是泪,“我明明可以在他昏迷后松手, 我却杀了他……” 朗月看着他想:这是个善良的孩子。 他拥有我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朗月伸手,揉了揉李描脏兮兮的脑袋。 “后来……”李描哭着还在说,“段巧儿跟着我们到了流放地。” “她傍上了村长,又爬去伺候过县令。” “那时她身边偶尔会出现一个小孩,街坊说,那小孩跟她长得像,多半是她儿子。” “再后来,我哥去给百春书肆捐稿子时,听说段巧儿找到了孩子他爸,孩子亲爹是个厉害人物,他们被接去享福去了。” “没过一个月,有人送回了段巧儿的尸首……” “她的身上满是被强暴过的痕迹……” “街坊说,应该是被‘母去子留’了。”李描总算是哭累了,抬着脏手擦着眼泪,“还是流放地的居民一人一个铜板捐的钱埋的她,村里人心善,觉得这女人闹腾是没少闹腾,但到底是个苦命人……” 朗月终于还是忍不了了,抓着李描的脏手,给他丢了两个清洁术。 李描打了个哭嗝,“后来见着段迟我就认出来了……那必是传说中‘段巧儿的种’……” “知道了段迟在万法宗,宗门大比出发时,各个上层出来讲话,宗主一出来,我一眼望去又知道了段迟的亲爹是谁……” 李描笑道:“嗐……我可真优秀……” “但如此优秀的我没猜到,段巧儿死后第二年,有个姓段的小孩带人来……屠了村……” 第21章 灵山有李描(下) {友情提示:吃饭的时候不要看小说,对胃不好。} {特别是这一章……} —— —— “段巧儿的人活着的时候,人,是我们救的,死了以后,人,是我们埋的。” 李描都被气笑了,“他怎么敢啊?” 修士不理凡俗,怕的是误惹因果,也怕损了功德,晋级时出了雷劫还要受业火。 段巧儿以筑基之身惹凡间事,怕是早就知晓此生灵海无望,只得用自己铺路,期望孩子以后能得些好的。 说来村里的大伙都挺生气,那小孩吃的穿的全是段巧儿卖来的,但他喊段巧儿向来都是连名带姓的,有时甚至连名都没有,就喊她“喂”。 凡界日子苦,笑贫不笑娼,村里人虽烦段巧儿每天满大街的扭屁股,却也没苛责过他们,那闲置的破旧茅草屋,他们愿意住就住,段巧儿死了之后县城里同她相熟的寡妇清明时还记得给她上柱香、烧两把钱纸。 李描说:“后来我知道段迟是宗主私生子之后,我好像想明白了,这小子在抹杀他的过去。” 他甚至在抹杀段巧儿存在的痕迹。 那天李绘出去卖画,李描跟着村里的孩子躲进了山里,修士们甚至放火烧了山。 幸亏村里的孩子从小比较野,他们从山里的小溪潜进了山体岩洞,又从岩洞顺着地下水往村子里游,最后藏在了村子的那口井的井底。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会水,进岩洞要潜很深。有的孩子太小了不敢下,他的阿哥阿姐只能牵着他躲在瀑布里看看运气,还有的水性不好,也有水性好的意外脚抽筋。 村里二十三个孩子,九个藏在山上的都死了,还有七个死在了水里,那时天寒,他们在水里泡了两夜,还有四个死在了井底。 山火未退,他们也不知道段迟带来的人走没走,活着的三人抱着四位小伙伴的尸体在井里泡了一夜。 李描就这么看着几日前还在同自己嬉戏打闹的孩子慢慢闭上眼,身体发烫,又慢慢变冷,不动了,皮肤被泡的发白。 然后开始发臭,慢慢被泡胀…… 李绘回来时看见山火,差点就要疯了。 县里横尸遍野,曾跟段巧儿好过的县令被吊死在了门房上,村里没有半点活物的气息。 “在井底找到我时我哥的表情可吓人了。”李描叹了口气,“当年皇帝坑我们老李家时,我哥都没有过那么吓人的表情。” 李绘就李描这一个亲人了,若这个弟弟真没了,李绘当时不过炼气七层的修为,怕是也能豁了命地冲上万法宗去…… “跟我在井底呆了两夜的,一个傻了、一个疯了,最后还能蹦跶的竟然只有我……”李描说着眼睛又湿了。 “隔壁县的主事过来收地时才得了空去清理井底,那尸臭可呛人了,隔着八百里他们就开始吐。那井里挤着四张已看不出人样的大脸,根本没人敢下去。” 最后是李描下去捞的尸,他顺着绳子下去,用绳子系在尸体上再等上头的人将尸体拉上去。 滑腻的触感让李描记忆犹新,有两具尸体灰绿色的背后还长了不少白菌,他们的表皮已经同血肉分离,只需要轻轻一碰,就能搓下一大片去。 他们都被拉了上去,水面上还飘着一副人皮手套,是李描意外碰下来的。 根据衣服推断,那是村东那家的阿姐的,这位阿姐最爱美了,她的绣活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他们说等两三年后就给阿姐说一门好亲,将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段迟不认得我,那时我刚流放,又整天在地里跑,晒的黢黑的。他其实也不记得我哥,那时候他总把自己关在家里,走路还总低着头。” 李描笑了,“但他认得我哥画春宫图的精湛的画技。” 世界上人这么多,总能让你遇见个别特荒谬的。 段迟跟他们相差不过两三岁,朗月在北城区被李绘骗的时候是元丰三十六年的春天,那时候朗月刚满十二岁。 再然后就是李描曾经讲过的“画了以万法宗宗主及合欢宗宗主为原型的一套春宫图然后就被万法宗宗主通缉了”的故事。 李描挑了挑眉:“当然,我刚说得多半都是我编的。” 朗月翻了个白眼,“懂,北城区规矩。” “月姐觉得可信的有多少?” “三七分。” “真七假三?” 朗月很给他面子:“假七真三。” 根据他的微表情跟情绪的衔接及转换进行判断,这小子说的事至少有八成是真的,剩下两成留个润笔空间,天塌下来有这小子的嘴顶着! “所以你看见尸体会产生愧疚的情绪?”朗月跳了个话题。 李描略回忆并剖析了一下自己,“好像……是的。” “为什么?” “可能……”李描苦思,“因为我觉得活着是件美好的事情?所以我不太喜欢夺走别人的生命。” “即使我会愧疚,看见生命逝去会惋惜,会想‘啊,这个人是个还不错的人’或是‘即使这个人是坏人,应该也会有人因为他的死而伤心’,但该动手的时候我也不会犹豫就是了。” 李描有些无奈,“在我跟我哥逃亡的路上我们杀了不少人,我还是没有习惯。” 他说:“我也不想习惯。” 朗月点头,有参考价值但是没有实践意义。 她很难调动她那“瘸了腿”的共情能力及匮乏的想象力。 “所以月姐。故事也听完了,明天该怎么办?” 朗月歪头,“我想你应该听过‘小桂花谋杀悬案’。” 李描微愕。 小桂花谋杀悬案——往离谱的方向合理地狂奔。 简单来说:叶藏于林。 只要事情从始至终都变得离谱起来,那么中间的一点不太通顺的逻辑问题就会瞬间变得合理…… 李描问:“串供吗?” 朗月婉拒,“要往不同的方向离谱得毫无关系才会合理。” 他们注定会被怀疑,这个方法至少能让他们不那么快被逐出师门,事情瞬息万变,水先给他搅混了,拖得一时是一时。 忽地二人耳朵一动,对视一眼。 破空声?有人! 第22章 灵山有男主 “噗——”二人熟练倒地,各装各的死…… 也不晓得是哪个神经病半夜御剑飞行,还不开挡风盾,这声音“呼——呼——”的,简直了。 李描暗自吐槽,这种不怕半路被截杀的天才就是刚灵海境还没学会给自己开盾的蠢材。 那人御剑而过宛若夜里在城市街道飙机车,留下“嗡——”的一声轰鸣跟被他打扰的民。 李描听着那人跑远了,睁眼就想起,谁知一阵轻微的灵力震荡传来,那个扰民玩意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又屁颠颠拐了回来,李描无奈,只好又闭上了眼睛。 “啪嗒”一声,那个御剑落了地,李描心里暗骂:这怕不是个蠢材,万法宗好多低阶的筑基期都练会踏雪无痕了,这人都能御剑飞行了,落地竟然还能有声音? 那蠢材“啧啧”了两声,“这光天化日之下,朗朗乾坤,竟有在野外行这种事的人。” 听声音这蠢材怕是个不大的少年。 “诶?这荒郊野外,竟有如此美人?”那蠢材少年说。 李描心中大骇,卧槽!你别动我月姐!我怕你会有危险! 随后就听那蠢材朝钱文俊那三人的方位走去。 李描无语,是他高估了他月姐的“美貌”。 朗月习以为常格外淡定,她说什么来着?她这长相在修仙界格外安全…… 那蠢材对着昏迷三人组逼逼赖赖,“这位小姐姐,你怎么躺在这种地方?感冒了可不好。那边还有人在地里野合,真是不知羞耻。” 李描只恨闭着眼不好翻白眼,只盼着这蠢材别闹事赶紧走! 远处,金丹邪修的眼里忽地闪过一丝清明。 那蠢材还在对着昏迷的符慕灵聊,“这位姐姐,认识一下,我姓龙……” 灵力骤聚,地上尸气冲天而起! 阴冷的灵力让金丹邪修维持了片刻的清醒,灵力倾巢而出,勾指成爪。 九幽诀!三阴煞! “我靠!”龙姓蠢材抱起昏迷的符慕灵御剑狂奔。 李描顾不得周围之人,提枪挺跃,初等一阶武技直接抽空了他刚恢复没多久的灵力,浪叠! “噗……”李描吐了口血,借着反震力向斜后方砸落。 朗月的手摸向储物袋,刀出。 妖刀!断雨。 灰黑色阴煞聚成的巨爪向万法宗几人所在之地犁去,一灰一白一黄三道保命印记同时激发,给那三人一人罩上了一个王八壳。 朗月双膝跪地,双手死死地抓着扎进地面的断雨,她张口“哇”地吐了口血,眼前一片花白,脑子嗡嗡作响、头痛欲裂,两手小臂臂骨被震断,尖锐的断骨从皮肉上窜出,朗月暗骂了一声“晦气”。 这三个王八蛋身上的保命印记竟然没一个带反击。 她皱着眉,强行调动神识将断雨收回储物袋里,识海里一阵翻涌,朗月“扑通”一下向前倒去,识海亏空让她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胃里一阵抽搐,她咳了两声,呕出了些许带着血块的酸水。 远处金丹邪修眼里的清明缓缓散去,他又被他疯魔了的徒弟拖回了混战里。 朗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视线渐渐清晰,她开始在心里读秒。 断雨顶多只能砍掉大部分冲她而来的灵力,但不能卸掉金丹修士本身体魄打出来的巨力。 但凡这三个“皇亲国戚”有一个人的身上带有攻击印记,能够削掉一部分攻击过来的阴煞之力,又或者是那个蠢材没有抗走符慕灵,多一个人分担伤害,她都不会落得如此狼狈…… 朗月叹气,说白了还是命不好。 不过…… 灵海境、剑修、喜欢漂亮小姐姐、姓龙? 龙昊? 该不会…… 用男主的后宫真的能够召唤男主? 歇了一会,缓过了最难受的那一阵。 朗月双手骨折,只能滚身坐起,用膝盖夹着自己的手腕轻扯,让戳穿皮肉的手骨复位。 得谢谢北城区那群魔鬼了,她虽然没有身残志坚,但也对断手断脚之后的生活自理格外熟悉。 弄好后她又踢掉了鞋袜,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个瓷瓶,两脚卡着瓷瓶,躬身低头用嘴咬着瓷瓶上的塞子拔扯开,吐掉瓶塞,再低头咬上瓶颈,“啪”的一下往后仰摔在地,等瓶子里的丹药落尽嘴里,再用舌尖将瓶子从口中顶出去。 这药是出万法宗前宗门发的,生死人肉白骨、断骨重接是做不到的,就是止血有奇效,讲究的就是一个:只要血止住了等得到医修来,那就还有抢救的余地。 两年过去了,她终于第一次看见了自己那传说中五颜六色的骨头。 说实话,确实蛮好看的,不怪黑老鬼老惦记,就是以后受了伤得小心,至少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骨头有异。 八百九十九、九百。 十五分钟已过,保命印记已经失效。 朗月嘴里叼上了一把匕首。 真是难得,这短短的一夜里竟然能有两次弄死小师弟的好时机。 她赤足向段迟走去,金丹邪修都出手了,还有人失踪了,保命印记都激发了,那你一个小小的筑基期死了很合理? 忽然,朗月的身后传来一声石子滚动的轻响,后心传来一阵凉意。 剑鸣铮铮! 前扑!翻滚!朗月叼着匕首蹲坐着回身望去。 月下美人一袭蓝衣,右手提剑,寒芒利利。 邹!!盐!!! “我不会让你再杀害万法宗的弟子了。”她说。 什么叫“再”?朗月挑眉。 该说不说,这身边都发生大爆炸了,隔壁钱文俊跟段迟还能睡得跟个死猪似的,对比起来,这位姐的抗药性真是强的令人震惊。 邹盐俯视着地上那狼狈的人:“如今你双手尽废,若是老实,我边给你个痛快。” 朗月叼着匕首眯了眯眼,她在反思是不是自己装柔弱装得太过了,小公主竟然以为她能杀得了朗月这个北城区出来的? 远处,灵舟间那满地尸骸缓缓溢出点点灰黑色的煞气,那灰黑之力如烟,却一缕一缕地向邹盐聚集。 她左手五指一勾,直向朗月袭去! 九幽诀!阴煞之力! 第23章 灵山有九幽 元丰三十八年,二月十六日,“春分惨案”次日,夜。 系统:[所以宿主你锁了我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男主后宫之一怎么就失踪了?你不是说自残脱罪不行吗?怎么就重伤了?] 朗月:[想知道?] 系统[??ヽ(°▽°)ノ?] 【您的系统对您进行了一次卖萌】 相比起系统其他生动的表情,这个卖萌简直是它不说你就看不太出来的程度呢。 于是,朗月朗月抖开了被子:[就不告诉你!睡觉!] 系统:[(tot)不要酱麻(这样嘛~)宿主。] 朗月:[睡觉是人类宝贵的精神财富,如果你胆敢威胁我的精神财产安全,你将被禁言处置。] 系统:[啊……?] 朗月:[警告一次。] 根据统对人类的调查显示,他们有个成语叫事不过三。 朗月说睡就睡,统子太过无聊,于是进入了休眠模式。 —— 二月十七日寅时三刻(凌晨三点四十五),邹盐眼底一片青灰,自审讯室归来后,她已枯坐半日。 门锁传来轻微的动响,邹盐的目光缓缓移动到门上。 朗月悠悠地推开她的房门,她说:“呀!盐姐,好久不见。” 邹盐盯着她看了两息时间,“你的阵法等级绝对不止二阶。” 朗月笑了,跨进门内,将门缓缓掩上,她指尖在门缝处一勾,“咔哒”,门外的铜锁被她从门内锁上。 “怎么会呢?三阶阵法师每个月帮宗门维护阵法可以多得两个灵石,我这么抠,怎么会不上报呢?” 朗月总不能说“老娘曾经师从神偷”? 敲门开锁乃行走江湖必备神技,区区几个阵法而已,被铃不响用易伯山练过的,她会怕这个? 朗月格外自来熟地坐下,拿了个小炉子,给自己烧了壶茶,“昨天没能砍死我,是不是很失望。” 邹盐:“卑鄙。” “诶?此言差矣。”朗月抿了口茶水,“你都知道我是崎城出来的邪修了,那我一个邪修在打不过的情况下给对手下迷药那是合情合理。” 邹盐讥讽道:“崎城出来的可不都是邪修。” 朗月放下茶杯,“你说的没错。” 朗月支着脑袋,盯着邹盐问:“我就是好奇,你觉得自己是邪修吗?” “不是。”邹盐的表情中带着些许不屑,“你就是年纪还小,觉得邪修听起来好像是个很酷的东西,等你长大了你就会知道当邪修可不是什么好事。” 朗·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好几·月,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邹盐给自己斟了杯茶,抿了一口狠狠皱眉,“你泡茶还是这么难喝。” 朗月送了她一个白眼,是给你喝的吗?老娘两宿没睡,泡茶那是纯纯为了提神。 “你知道正道联盟对邪修的定义是什么吗?”邹盐讲得神神秘秘的。 “上不了道谱的才是邪修!”她咬牙切齿,“炼器乃天下五大道之一,我要以炼器入道,此生门楣光耀!能得这一世光明,谁愿做那阴沟里的老鼠?!” 朗月挑眉,“那你九幽诀也修得不错啊,才筑基就能驱使阴煞之力。” 一开始说得什么功法不合适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九幽门、血煞宗两大邪修门派为什么人多,那就是因为他们的功法大多没有属性需求! 邹盐暴跳而起:“闭嘴!” 她在房间内来回地踱步,脚步越来越快,她说话的语速也越来越快:“你知道什么?你不过是个小屁孩!我小到被我娘抱在手里时就见着他们为了争些蝇头小利相互厮杀!” “从小到大我身旁的陪玩没有一个能活过七天!” “满地尸泥!阴煞四起!我出生就在人间地狱!” “而你们呢?” “有父母有玩伴有安逸的环境,不会为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而提心吊胆!” “只是觉得邪修看着肆意便想着要做邪修?!邪修是这么好做的吗?”邹盐怒吼,“你杀过人吗?啊?你知道杀人之后的那几天几夜!我只要闭上眼!眼前浮现的就是那人死时的那张脸!你知道这种感觉有多痛苦吗?!” 朗月静静地看着邹盐,她确实不知道,她杀人,不会痛苦。 邹盐拍桌而起,揪着朗月的衣襟:“你她娘的做个正道不好吗?!” 朗月面无表情,只是微微偏头,略作思考,抬手掰开了邹盐揪着自己衣襟的手。 “你听说过一句话吗?”朗月问。 邹盐满眼的红血丝:“别他娘的跟我打岔!” 朗月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人向善。” 朗月起身收好煮茶的炉子,再丢了个清洁术洗净了茶杯,她拿出了一根铜丝,从门缝里抓住锁头,“咔咔”两下撬开了锁。 “小孩儿。”朗月站在门边回首望向邹盐,“邪修跟正道之间的区别在于邪修还觉得自己是人。你就是年纪还小,才觉得正道联盟一片光明。” 说完,不等邹盐发作,朗月关门落锁,悠然离去。 既然没得聊,那就随她去。 人与人之间是难以相互理解的,若再有下次妨碍我做事,那直接杀了便是。 朗月总觉得,若是邹盐知道这次袭杀万法宗弟子的是他们九幽门的人,那事情应该会变得更有趣…… 不急,这件事先压一段时间,时间越久,她的反应就会越有趣…… 朗月轻车熟路地回到自己的被窝里再撤掉之前离开时布下的幻阵。 这一趟本是打算去道谢的,朗月早就问过系统了,新手商店里的那个特效春药吃下去后其实是能有记忆的。 邹盐对迷药的抗性实在是可怖,也多亏了那一场袭杀,让那金丹邪修发现万法宗的队伍里混了他们九幽门的“小公主”。 他害怕被捕后搜魂暴露邹盐身份,那日直接催动秘法自爆金丹,倒是给了朗月不少便利。 就是可惜,那金丹邪修自爆时有元婴大能在一旁镇压,导致他没能炸死自己的那几个徒弟。 筑基五感神识比不得金丹,看这个盘问节奏来看,多半搜魂也没能搜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第24章 灵山有大比(一) 系统打了个哈欠:[宿主早啊!] 朗月好奇:[你也需要睡觉?] 系统:[宿主,任务你几乎约等于没有做,我的能量来源全靠你修炼时略微泄露出来的一丝灵气,休眠是为了节约能量,不至于死机。] 系统:[你不好好修炼就会失去我了呢~(メ`[]′)\/] 朗月微顿,其实她蛮想试一逝的。 系统:[宿主,我检测到你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东西。] —— 二月十七日,“春分惨案”幸存五人组解禁,同时柳松岚带回来了一个日狗的消息。 “经过各方协定,比赛继续。” 李描:“哈?” 正道联盟有病?! 柳松岚只说,“这是上面的通知,你们听安排就好,宗门不会再增加参赛者,能够参加此次大比人数的多寡也会被记入成绩。” 朗月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九幽门平日里忙得很,参加对正道的袭击本就怪异,更诡异的是被截杀的只有各门派的筑基组。 最终万法宗幸存五人,主动报名四人,被迫报名一人。 段迟胡子拉碴满脸憔悴地缩在椅子里,他没有选择的权利。 筑基期的宗门排名大比定的规矩比较随意,像极了他们年末武考的样子——防护措施好到连骨折都很少见的擂台赛。 只是武考只有个人战,而宗门大比多了三打三和五打五的团队战,若是有些宗门幸存者凑不够五人,那五人团战直接判输…… 个人战以五大道分为“武、药、阵、锻、符”五个赛道,参加大比的修士可以不参加团队战,但是必须在某一个人战赛道参战,当然,若你忙得过来,你五个赛道全报也没人管你。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天意,万法宗活着的五人,若是按班里的分组,正好一个赛道能有一个人。 朗月戳了戳李描:“你要去跑两条吗?” 李描举双手光速退出二百米,“你别过来,我们俩现在正在避嫌期。” 一旁路过的万法宗执法堂弟子:“哟!李描啊?今天追到你的病弱小女友没有啊?” 朗月无语,我都让你瞎编了,你怎么编都编不出什么好东西?! 柳松岚将报名号码牌丢给五人,“行了,这是排名赛参赛人员的暂住地,男生在左边,女生在右边,房号就是报名号,自己进去。” 顺带一提,各宗门派出来的支援人员今日便会逐步撤离,而万法宗出来支援的比较闲的金丹就只有柳松岚,所以这位“老熟人”就这么愉快地成为了万法宗筑基组的“带队老师”。 幸好祁预今年去金丹组参赛了,若是将祁预留在青苗司里,柳松岚的“远程办公”之路应该会格外痛苦…… 朗月接过号码牌,瞄了一眼上头的“三十一”,“诶?柳师兄,怎么没看见那天审讯室里的漂亮师姐啊?” 柳松岚瞥了朗月一眼,“她有别的事。” 朗月“哦”了一声,假装只是随口一问。 她跟钱文俊关系一般般,跟李描正在避嫌,段迟正在自闭,邹盐现在拒绝跟她聊天。 朗月忽然觉得人生怕是会有些无趣…… 系统:[我敲!美女!] 朗月抬头,三十号房门口那白衣女子婷婷娉娉,半透的白纱笼着肩臂,见着朗月走近,那美女抬眸,杏眼含春,唇不点而朱。 端的是……一副“我是合欢宗弟子”的模样。 那美女姐姐说:“呀?你长得好高呀?你住三十一吗?诶?我住你隔壁诶!” 朗月难得社恐发作,“你好,我住隔壁。” 远处又一抹白“欻欻”一闪,朗月手臂上多了一个东西,险些给朗月吓岔气。 低头一看,是个小小一只的妹子。 朗月尝试性地抽了抽手臂,嗯,纹丝不动,于是朗月选择放弃。 手臂上的那一小只盯着朗月的脸说:“我叫碎寒,我觉得我在哪里见过你。” 系统:[这么老土的搭讪大可不必!] 朗月顺从本心,搓了一把碎寒毛绒绒的小脑袋,“我叫朗月,你可能在万法宗见过我。” 碎寒——剑渊筑基榜第一。 三十号房的美女挑了挑眉,“你喜欢这个款?” 朗月:“那倒也没有。” 绝大部分生物,小小一只的时候都会很可爱,朗月上辈子偶尔也会试图用一些食物贿赂花店的咪咪以求能够摸上两把。 美女叹气:“嗐……我们家也有这个款的小师妹小师弟,还说有朝一日等你来照顾照顾我们生意。” 朗月哽住,这是可以说的吗? 美女随意的挥了挥手,她放松下来倒是没了刚刚那股子媚意,多了些修仙界女子身上少见的洒脱之意:“我,白含笑。看得出来你对我这个款的应该也没有兴趣。” 系统:[好像也没有见宿主对哪个款的感兴趣。] 朗月嘴角抽了抽:[你就祈祷我脑子一直正常不要忽然抽风然后喜欢上谁!] 系统:[你要这么说我就更好奇了|w?`)] 朗月低头看了眼手臂上的那一团东西,她一七二,这家伙居然才到她胸口的位置,这家伙是有多矮? 系统:[根据宿主的身高推测,她应该不到一米四。] 这身高在男修士人均身高幺八八的元界,这都不是小鸟依人了,这是跳起来也只能打到你膝盖! 朗月礼貌:“你要不要先放开我,我前两天刚刚骨折过,过两天还要参加大比。” 碎寒犹豫了两秒,松了开朗月的胳膊,乖巧地站在了一旁,就是睁着那双大眼睛,就这么盯着朗月看。 弟子牌荡出一阵灵力波动,朗月拿起来一看,李描? 朗月往弟子牌里注了点灵力“接通电话”,“哟?李哥?你避嫌期过得挺快啊。” 李描:“别!月姐,对您来讲我就是个弟弟!我长话短说,符慕灵找到了,在剑渊灵海境参比弟子的房间里。” 朗月真的是一点都不意外呢…… 李描幸灾乐祸地丢下了一个重磅炸弹:“最重要的是,符慕灵吵着要跟那灵海境的剑渊弟子结为道侣。” 第25章 灵山有大比(二) 一旁扒门偷听的白含笑:“噗……” 其实也不算偷听,万法宗弟子牌那个通讯阵只能外放,关不小声音。 白含笑忍不住吐槽:“有灵海了吗?骨龄满十六了么?就想结成道侣?!” 碎星看了眼白含笑又转头回来继续盯着朗月,眨巴眨巴眼,显然是没有听懂的样子。 “咳……”朗月轻咳了一声,追问,“上头怎么说啊?” 李描:“哦,成比武招亲了。万法宗跟剑渊对上了,哪边分高哪边说了算。柳师兄让我们多多努力。” 简单来说:万法宗看不上龙昊,但觉得跟剑渊这门亲事还可以,打算换个新郎;而剑渊觉得符慕灵身份挺高但是修为差了点,打算换个至少比龙昊修为高的新娘。 朗月:作为一个邪修我真的不是很懂你们正道的脑回路…… 怕是听着李描半天聊不到重点,李描身旁的钱文俊忍不住插嘴:“朗月,柳师兄说要特训,我们在训练场等你。” “现在?”朗月问。 李描抢回了话语权:“对。” 朗月哀嚎,她本以为今日可以补觉。 —— 一刻钟之后。 朗月:“我不。” 柳松岚头疼:“为什么?” 朗月义正言辞:“我前两天才重伤,参加个人赛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你们老让我跟李描在一队,我们现在正在避嫌。” 这种擂台赛无聊死了,朗月那是能逃一次是一次。 柳松岚转头看向李描,那小子也是个愣的,就点头说:“啊,对,正在避嫌。” 只见柳松岚眉头一皱,李描浑身一抖,麻溜地改口:“可是,月姐,这可是宗门排名大比,是为宗门争光的大事,即使我们正在避嫌,那也得以宗门荣誉为先啊!” 段迟在一旁双手抱胸,面露嘲讽:“你若不来最好,我们人数不够,五人团战可以直接判负。” 系统炸毛:[你个胆小鬼凭什么哔哔我家宿主?!] 朗月皱眉,人不够?符慕灵人呢? 李描如今已经多少能读懂朗月的表情,“她被剑渊扣下了。” 钱文俊:“哈?” 朗月瞥了眼钱文俊,真好,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柳松岚揉了揉眉间指着朗月说:“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两场团战你都必须上场!不然你让他们一个武师一个符师带药师还是带个炼器的打三人战?” 朗月撇嘴:“我不过就是个在地上画圈的,我还体弱,也没比炼丹的跟炼器的好多少。” 若是邹盐愿意用九幽诀,跟朗月在擂台上的胜负可不好说。 当然,但凡出了擂台或是生死战,邹盐必输。 柳松岚使出了杀手锏:“在你灵海境之前,你的止痛药记我账上。” 朗月如今筑基二层马上要进三层,就算朗月为了提早脱离痛经之苦而全力修炼,以她的速度到灵海怎么都还要五六年时间,按五年估算,那就是六十个月,万法宗百炼峰出品的特效止痛药一灵石一粒,她通常情况下只有第一天会吃药,后面几天会硬扛,那也是六十灵石起步的长期交易。 六十灵石对于一个金丹来说也许是九牛一毛,但对于没有李描这个怨种,一个月赚不到半个灵石的朗月来说,那是一笔巨款。 于是…… 擅长给人雪上加霜的朗月:“柳司长要不再给我一个晨跑的长期假条。” 柳松岚:“不行。” 体弱就得多练练!拿什么假条。 朗月望天,望地,就是不望柳松岚。 “月姐。”又是钱文俊这个和事老,竟还跟着李描改了口,“我们这是为宗门争光,也是继承了死在邪修手下那些师兄师姐的遗志……” 这是上来就打感情牌了,可惜朗月没什么感情。 李描狗狗崇崇地凑上来,“月姐啊!虽说擂台赛很安全,但你的聚灵阵往地上一摆,我安心。” 朗月眯了眯眼,这是在点她借他的手杀人的事呢,她可没把李描当自己人,她不信李描没感觉到她之前想杀他。 段迟“啧”了一声,面露不屑,“废物就参加五人战凑数好了,以你的武考成绩三人战还不如我来。” 一旁的邹盐不知道是被段迟哪句话点着了,做了大半日哑巴的她开口讥讽道:“就你?万一擂台上见了血,你怕不是能当场尿裤子。” 钱文俊汗如雨下,左劝劝不来,右劝劝不动,人都快给折磨瘦了。 柳松岚捂脸,团队战考验的是默契,这五个人在一堆连默都默不了,只有气。 朗月乐得轻松:“不打也好,反正跟剑渊打也打不过。” “修仙本是逆天而为,畏手畏脚像什么东西?”这是段迟。 系统:[你算什么东西?!] “团队战是计分制,我们不一定一开始就遇得到剑渊的队伍,能打一分是一分……”这是钱文俊。 邹盐调转了火力,“你的意思是我们打不过剑渊咯?” 钱文俊焦头烂额,朗月打了个哈欠,“他说得也没错。” 除了李描,其余人皆对朗月怒目而视。 “你们知道我在暂住地遇到了谁吗?”朗月问。 李描胆大包天:“合欢宗女修?” 柳松岚回头扫了李描一眼,他以为这小子只是耍滑嘴,没想到竟是真惦记。 “合欢宗女修倒也有。”朗月说,“但这不算太重要,重要的是,剑渊第一筑基,碎寒。” 九品冰灵根,十一岁,筑基巅峰。 总所周知,不能越阶挑战的剑修不是好剑修。 李描“嘶”了一声,感觉有些胃疼,“剑渊这是抽什么风,把这个大杀器放出来了?” 系统:[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个大杀器还试图勾引我宿主……] 柳松岚挑了挑眉,“提前告诉你们好了,这次大比的前三名奖励是一个地级秘境的进入名额。” 秘境分四等,由高到低:“天、地、玄、黄”,不是按照可进入秘境的修为等级分,而是以危险及回报来分,危险越小,回报越高,等级越靠前。 地阶秘境:风险较低,回报高。 机缘!大机缘! 朗月:我真的是恨死了正道这个没事老瞒着消息的鬼习惯! 第26章 灵山有大比(三) “春分惨案”在朗月的脑内当场告破。 邪修为什么发动有组织有纪律的袭击? 为了抢秘境进入名额呗。 盯上筑基期那单纯是因为各宗门筑基期参赛人数最多,一般来说灵海、金丹才是宗门的有生力量。 筑基期死个百八十个对大宗门而言就像有倒霉孩子偷了你家菜地里的菜。 生气吗?生气。但也就顶多拿着锄头追出二百里地,到不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顺便还能嘲讽一波正道联盟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 一举多得,漂亮! 系统:[这么大的事怎么龙昊的任务大纲里没有记载呢?] 朗月:[也不是完全没有……] 系统打开任务大纲,朗月以神识为笔,给这“神工智障”标了个高亮: 【初尝禁果】、【阴阳调和之术晋级】、【取得大比前三名】 系统无语,这好像有关系又好像没有关系的任务大纲真的不怪它推理不出剧情…… 朗月:[算了,不重要。这个龙昊如今是元界的龙昊还是穿越来的龙昊都不知道,考虑他的动线太麻烦。] 系统:[是原本我要绑的那个哦。] 朗月:[你怎么知道?!] 系统:[啊……自黑老鬼洞府里再次启动后我就感受到了我异父异母的亲姐妹的气息。应该是主系统发过来的补丁?] 朗月:[你现在才跟我说?!] 系统:[你也没有问嘛qaq] 柳松岚看着微微走神的朗月:“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呢?” 朗月张口就来:“我在想今天晚上吃什么。” 当晚,朗月收获了一年份的辟谷丹…… 朗月抱着那一把辟谷丹,陷入了纠结。 吃?她会不快乐。“吃饭”是少有能够触发她情绪功能的活动。不吃?辟谷丹一灵石十粒,保质期两年,这千文一日的“饭”,朗月这个穷鬼舍不得浪费。 白含笑正准备回房间,瞥了朗月这个路障一眼,“干嘛呢?” 朗月叹气,“‘吃’与‘不吃’,这是个问题。” “嚯,这么多。”白含笑惊叹。 不能怪人家大惊小怪,这辟谷丹是柳松岚去珍宝阁定的,一个瓶子里有十粒,这整整三十七瓶是珍宝阁的伙计直接放在木盘里端到朗月手里的。 白含笑眨了眨眼,看着朗月问:“你伤得这么重还参赛?” 朗月嘴角抽了抽,“那倒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辟谷丹的主要受众还是炼气期的修士,正经修士筑基期就可以依靠灵力控制达到辟谷的程度,若你筑基还没辟谷那只有三种情况: 一、重伤到难以调动灵力。 二、你菜到不行,你是灵力控制废物; 筑基期的辟谷是伪辟谷,这个阶段的灵力就像瓶子里的水,你不晃,它就不动,只有到了灵海境,灵力自成循环,才能做到“天人合一”完美辟谷。 在卷得不行的元界修士中,他们以筑基了还要去茅房拉屎为耻! 没想到,元界修士灵海以下的还是要吃饭要拉屎的,只是他们通常用灵力代替了摄入,也用灵力“绞杀”了偶尔出现的排泄物。 筑基期修士多的地方,那空气中的灵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脏得很…… 三、你重口腹之欲; 这种大概率会被当做邪修处置,因为吃凡食会在体内留下杂质,正道修士以无暇仙体为毕生追求。 邪修倒不是很在意这事,毕竟无暇仙体不过是吸收灵力比别人快,而正儿八经、不走捷径、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去的邪修少之又少。 就朗月知道的来说,九幽门就是依靠吸收修士死亡时那一瞬间溃散的灵力来修炼。 正经修士修炼如用木盆接雨水,邪修修炼那是拿着盆到处溜达,看着别人盆里的水收集得差不多了就抢过来往自己盆里倒…… 不怪正道修士讨厌邪修,邪修的修炼方式那确实不太厚道。 幸亏柳松岚是先入为主地认为朗月是个废物…… 畏寒、痛经,听我说谢谢你! 系统:[宿主你要是哪天卧底身份暴露了,那多半是你为了吃饭作出来的……] 朗月开始忽悠白含笑:“只是有人以为我伤到了灵力难以调动的地步。” “扮猪吃老虎是?”白含笑秒懂,“不想吃就拿去卖掉呗。” 系统:[对啊!宿主你怎么这么笨?] 朗月懒得骂它,“是那人托珍宝阁的人送来的。” 这么大的量,普通的店可不太敢收,而柳松岚就是托珍宝阁的二少爷钱文俊调配的这一批丹药,你猜朗月拿去珍宝阁卖,珍宝阁的人会不会告诉他们二少爷?你再猜现在对柳松岚极度依赖的钱文俊会不会去柳松岚那里打小报告?! 系统:[要不你压低下修为伪装一下再去卖?] 朗月:[我有那样的能够伪装修为的功法?] 系统愣住,嘶,好像还真没有。 白含笑“哦”了一声问她:“你个人赛哪个赛道的?” “阵法。” 白含笑眼睛一亮,“呀!跟我们没有冲突呀!那你可以去百春书肆卖啊?” “百……百春?” 百春书肆——元界最大的haung书连锁店。 “那是我们合欢宗的店啦。虽说一般不收这些东西,但你若报我名字,就算送个人情,还是能的。” 朗月感动:“谢谢白姐姐,待我将东西处理了,回头定给你包两斤灵茶回来!” 元界灵茶三灵石一斤,这回礼也不算便宜了。 “茶可就免了要真有心,给我带两壶灵酒。” 灵酒倒是比茶便宜,一颗灵石便能提两壶回来。 朗月道过谢,向白含笑问了问路,转身往开阳城西百春书肆赶去。 系统感动:[人美心善啊!] 人美是真的,心善怕是未必了,还得谢谢早上当了她一会儿手部挂件的碎寒。 一个能引起剑渊筑基第一人注意的、跟自己宗门短期没太大利益冲突之人。 卖个好,换份不大不小的人情,怎么算都不亏。 城西一至,朗月忽然往巷子里钻…… 系统:[宿主你干嘛呢?走大路不近些?] 朗月:[有人跟踪。] 系统:[卧槽!我怎么不知道?!] 第27章 灵山有大比(四) 城西八百井巷子,一浑身酒气的锦袍纨绔跌跌撞撞地从巷角拐出,只见他外襟凌乱、发髻半散,脸上还有一桃红的口脂印。 这败家子似是被人绊了一脚,回身口齿不清地指着巷子里骂道:“特娘的!小皮子丫头!没!没长眼睛啊!敢……敢撞你祖宗我!再……再让老子碰到你一次……定……定要你唱齐了十……《十八摸》……” 巷口追进来的黑衣小子看着这人一愣,侧身从这醉鬼纨绔身旁闪身进了巷中。 只听身后那锦衣浪荡子口中还唱着淫词小调:“伸手摸姐小鼻针,攸攸烧气往外庵,伸手摸姐小嘴儿,婴婴眼睛笑微微……”() 半个时辰后。 邹盐看着身前跪着的黑衣少年:“人呢?” “跟丢了。属下被一个幻阵困了一瞬,城西八百井巷子地形复杂,从幻阵出来时已没了那人的踪迹。属下办事不力,任凭小姐处置。” 邹盐皱眉,这小邪修好端端的往城西跑做什么…… 同一时间,白含笑屋里的窗户“吱呀”一声作响,一白衣少年撩着衣袍翻进她房里,只见动作间衣袂翻飞,好不潇洒。 “师弟这是发骚给谁看呢?”白含笑笑骂。 那少年只“嘻嘻”一笑,反手关上了窗户,“师姐愿意包我一晚也可。” “别贫。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人呢?”白含笑倒了杯茶水向他递去。 少年双手抓着桌沿,俯下身来,却是用嘴稳稳地从白含笑手中叼走了茶杯,他凤眸微挑,做足了那男狐狸精的模样。 “跟丢啦!~”那少年薄唇沾了些水渍,滟潋勾人,“除了我还有一人跟着那女修,那位姐姐到底是什么人,竟如此招人惦记。” 白含笑不答,那少年也不恼,只支着脑袋望着他师姐说道:“此去倒是还有件趣事,有个纨绔怕是在八百井巷子里找寡妇喝了花酒,他嘴里唱着的小曲可有趣,师姐我唱给你听可好?” “……伸手摸姐小毛儿,赛过羊毛笔一枝,伸手摸姐……” 白含笑嘴角微抽,拎着这男狐狸精的后衣领,直接将人一脚踹出门去。 那小子贼心不死,还在白含笑门外扒了一会儿:“师姐~漫漫长夜,真不点个师弟尝尝?” 那一句话语气拐三个弯的,给角落里准备回去领罚的黑衣少年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 城西八百井巷子外,一个锦袍醉鬼向城西码头走去,那人身上的酒臭味引得路人纷纷让步。 只听“噗通”一声,岸边忽然有人大喊:“来人啊!有个醉鬼掉河里了!” 百米外石桥底,一人从水中悄然钻出,醉鬼双手掐诀,浑身水迹瞬间褪去,微弱的灵力波动盘桓而上,万法宗深蓝色的弟子服抖落在少女的脚踝。 可不正是朗月? 系统:[我咋不知道你会唱《十八摸》咧?] 朗月:[你不知道的可多着呢。] 朗月两步越出桥底,拍了拍岸边浆洗衣服的大娘的肩膀:“这里聚了这么多人,是在干吗呢?” 大娘许是看着她觉得面善,“有个醉鬼掉河里咯!正救人呢!听口音,姑娘你不是本地的?” 朗月眉头微挑,当场就跟大娘唠了两个点,从城西哪家的饼好吃,唠到了大娘二婶子三弟弟的爷爷的大侄子家里的小儿子正在相看媳妇,朗月找了个借口不动声色地跑了路。 系统:[再聊下去怕是能给你把亲都说上了……] 朗月到底是没去百春书肆,只是在城里兜了两圈便回了宿舍躺下。 系统:[嗯?你不是都已经甩掉跟着你的两人了么?!怎么啥也不干就回来躺下了?!] 朗月:[只是我知道在跟踪我的有两个人,但如果还有我没发现的呢?] 合欢宗的人跟着她倒是没怎么隐藏行踪,若是心细些,能发现并不奇怪,想来是白含笑的安排,多半是出于好奇,并无恶意。 能发现九幽门那人完全是因为朗月见过九幽门的功法,又对尸煞过于熟悉。 一个筑基期的邪修?九幽门? 不,他们没那么闲。要出手必不是跟踪,而是暗杀。 那就是——邹盐! 朗月叹气,明日宗门排名大比的开幕式一定很精彩…… —— 开阳城,剑渊驻地。 “那女修很谨慎,发现有人跟踪后在城里逛了两圈后就回去了。” “此女身份不明,你们先看住碎寒,莫要让碎寒随意与此人交好。” —— 元丰三十八年,二月十八日。 元界五年一度宗门排名大比。 原定参赛筑基修士六万一千七百零六人,实到六百零八人。 五等宗门报名人数:三万人;存活人数:零。 四等宗门报名人数:两万人;存活人数:七;参赛人数:零。 三等宗门报名人数:一万人;存活人数:四百七十二人;参赛人数:四百一十七人。 二等宗门报名人数:一千五百人;存活人数:一百零四人;参赛人数:一百零四人。 一等宗门—— 佛门:两人;存活:两人;参赛:两人。 药谷:五人;存活:四人;参赛:四人。 剑渊:一百人;存活:七十六人;参赛:七十六人。 万法宗:一百人;存活:六人;参赛:五人…… 柳松岚身后的站着的段迟面露狰狞,二等以上宗门仅有他们万法宗存活者未完全参赛。 除正道联盟记录在案的各大正道宗门外,他们首次迎来了踢馆选手。 “卧槽!邪修!” 一声声惊呼在广场上响起。 墨绿色、灰黑色与暗红色与的旗帜第一次出现在了正道宗门排名大比的广场上。 邪修联盟:报名一千人,存活九百四十人,参战九百四十人! 九幽门:报名一百人,存活八十三人,参战八十三人! 血煞宗:报名一百人,满员参战! 已经猜到结果的朗月毫无惊喜可言,但看着周围众人的神情她忽然笑了。 连骨折都成为奢侈的擂台赛若中间横着的是血海深仇呢? 真有趣,真有趣。 第28章 灵山有大比(五) 邪修们泰然自若,而正道修士杀心四起。 邹盐死死盯着邪修的队伍,擂台上保护措施太过完好,若是广场上能乱起来,无疑是最好的为同门报仇雪恨的时机…… 灵力缓缓荡出,已有人在人群中悄然拉满了弓弦。 湿暖的春日里忽起一阵凉风,众正道修士脑中一清,心下大骇,大比期间场外私斗皆为胜之不武,即使血海深仇也应上报宗门,我一个小小的筑基怎能因一时之气耽了宗门大事?我刚才怎会如此不顾大局? 莫非……惑心的邪术? “阿弥陀佛。”前方响起一声佛号,那小师傅看着倒是眉清目秀,“参赛者就要有参赛者的规矩。” 墨绿色旗帜下,一人懒散地嘲讽:“哪来的小秃驴?” 小师傅朱唇微张:“佛门,扶风。” 周围一片哗然,朗月眯了眯眼,隐约听见些“佛子”字样。 墨绿旗帜下走出一少女,看着扶风道:“是小女子坏了规矩,定以死谢罪。” 只见那少女手一抬,直接血溅当场,明亮的眼睛光速灰白下去。 正道队伍里尖叫声四起,钱文俊“嘶”了一声,段迟靠在他身上脸色惨白,掐着钱文俊的手却没有松力。 先前出声的那名邪修恶劣地笑着,少女的血溅红了他半边身子,他抬起满是血珠的手,桃红的舌尖在自己的指缝间肆意游走。 那邪修眯了眯眼,血腥味令他格外沉醉…… 朗月打了个冷颤:咦……好脏…… 邹盐嗤笑一声,给了朗月一个“看,这就是你向往的邪修”的表情。 系统:[她怕不是有病?] 朗月本着严谨的态度,礼貌地企图确认:[哪个她?] 系统:[那个邪修。] 朗月回了系统一个“哦”,她还以为系统说邹盐呢。 她盐姐确实是有些脑子转不过弯来,正一边享受着九幽门大佬之女的待遇,一边想脱离邪修当正道呢! 从小在九幽门长大,还学会了九幽诀,亲妈还是九幽门高层,这小丫头不知从小听过九幽门多少机密,若真敢脱离九幽门,按照邪修的惯例来说,她那必然要去死一死,以确保她能保守九幽门的秘密。 至于那个自杀的邪修少女? 有病? 那可未必…… 邪修功法千奇百怪,这少女虽一刀划开自己颈动脉,人却不一定就真的死了。 就算真死了又怎样,一个筑基期的炮灰罢了。 世人皆说佛修以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浮屠,如今佛门佛子却因一句话害了一人的性命! 一颗破棋赌佛子心境,若能用这条人命将这天之骄子的道心敲出个口子,佛门百年筹谋毁于一旦,何乐而不为? 若是不能,不过是浪费一颗棋子罢了。 “扶……扶风师兄……”同佛子一同参赛的小沙弥显然是被吓慌了神。 “阿弥陀佛。扶青师弟稍安勿躁。”只见那佛子抽了把香点上,又掏了个木鱼出来,这《往生咒》一起,直接给那邪修少女当场超度了去! 那舔手的邪修愣了愣,差点演不下去。 白含笑在人群里双手抱胸仰头问身后的男狐狸精师弟:“那女邪修到底真死假死啊?” 男狐狸精皱了皱鼻子:“血气很新鲜,多半是真死了。就不知道是不是傀儡了。无论怎样,这届佛子如此心性,未来千年佛门无忧啊……” —— 荒唐半日已去,邪修自杀一事,在吓晕了些许正道弟子后不了了之。 第一日比的是炼丹跟炼器。 那红红绿绿黄黄紫紫的火焰漫天飞舞,朗月在观战去打了个哈欠。 朗月:[我突然想吃章鱼小丸子。] 系统:[嘎?] 大概是因为丹药跟章鱼小丸子一样都是圆的。 李描被朗月传染,\\\"哈……啊……困……\\\" 虽然今年参赛的人少了,但观战区也没开放这么多,除了那些带队的金丹修士,他们这群筑基的弟子依旧是挤着坐。 邹盐段迟在底下比赛,钱文俊这个狗腿子在底下帮他们加油助威。 万法宗拢共就五个凳子,如今只余他二人,他俩属于是避嫌避了个寂寞。 朗月掀眼皮子看他:“你这是昨晚被哪个小妖精吸干了精气。” 一说这事李描就气,“我敲,月姐,你不知道,我隔壁住了个合欢宗的男狐狸精,每天都在觊觎我的美色!我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两只眼睛在夜里轮流站岗!” 正巧四周无人在意他们,朗月“啪”地往李描怀里丢了个储物袋。 “嗯?”李描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啥东西啊?” “柳师兄塞给我的辟谷丹,你找个机会处理了,钱分你一半。” 李描将储物袋塞进袖口,挑了挑眉,“您老还是真不怕给我找麻烦啊。珍宝阁二少爷吩咐调来的货,我这往哪出啊?” 朗月瞥了他一眼,这收都收下了,还跟我叭叭呢? “给你供条路子。”朗月道,“百春书肆,报‘白含笑’。” 李描还想说些什么,只见不远处段迟一身戾气归来,这小子就默默地住了嘴。 朗月了然,多半是句什么调侃她搭上合欢宗的废话。 钱文俊麻溜地给段迟搬来凳子煮上灵茶,手里还不停地给段迟打着扇:“段哥别气,您别气,诶,气坏了身子不值当,那邪修筑基巅峰,而我们如今才筑基五层,若非他耍心眼子跟缎哥打消耗战,那必是段哥赢。” 个人赛的对手都是随机抽签抽的,挑战次数无上限,累积三负直接出局,待场上仅余十六人时负场清零,开启自选对手模式,二负出局,就这么按出局顺序定前十六强排名。 朗月起身瞟了一眼大比的登记板,段迟的名字赫然挂在炼丹组第十五的位置上。 系统:[我敲,筑基五层能在这种都是筑基巅峰的地方打进十六强?!] 朗月:[那你得谢谢筑基期修士间差距不算明显了……] 多半只是五到十年的经验差及半瓶子水跟一瓶子水的灵力总量差。 炼丹的倒是比炼器的结束快,药谷四人赫然霸占前四,只能说是术业有专攻,倒是不怎么扎眼。 只是…… 第五名——白含笑。 第29章 灵山有大比(六) 朗月踹了踹李描的小腿,“你觉得你报炼丹能走到哪?” 李描摸了摸鼻子,“你也知道我就是个半桶水。” 可不是吗?答应去药师组学习完全是为了能在宗门里自己做饭。 “所以……大概……前一百够呛?” 朗月点头,“嗯,还得是抽签运气好的那种。” 李描没生气,他对自己的炼丹能力有清晰的认知:没有努力,全靠天(灵)赋(根)。 —— 在九幽门能放水就放水,不能放水想办法衬托出“邹盐只是修为低、惜败于此”的不懈努力下,邹盐停在了四十来名。 筑基三层的实力,又是名女修,修炼早期体力比不得同阶男修,女炼器师的发展空间又在设计而非锻造,这纯考锻造精巧度的筑基阶段擂台赛,她算是吃了大亏。 邹盐走下擂台,钱文俊已跟着段迟不知去向,路过带队“老师”观战区时,倒是柳松岚对邹盐点了点头道了句“不错”。 炼器前三被一个以炼器为主攻方向的二等宗门包圆,前十六里竟然有大半是邪修的人。 只是…… 第九名——白含笑。 朗月:“嘶……” 系统反复确认龙昊的任务大纲,企图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合欢宗的人这么强的吗?] 强不强问题不大,问题是这么强的女人竟然没有出现在那个种马的后宫里?! 白含笑这个女人,有故事! 朗月捉住了路过的钱文俊:“大俊子,你先别跑,我问你个事,开阳城最好的灵酒酒肆在哪?” 这声“大俊子”直给小胖子喊得卡了顿:“在……在城西八百井巷子,那地势复杂,你若要买灵酒可以出些灵石让珍宝阁的伙计给你带路。” 朗月松开了钱小胖子的后衣领,她回头对李描道:“我赌胖子明天前十。” 李描:“月姐,咱话题能不能不这么跳跃?!” 辟谷丹一灵石一瓶,一瓶有十粒,各地方需求不同卖起来会多少折些价。 三十七瓶辟谷丹怎么着都能卖二十五至三十灵石。 于是朗月伸手:“预支十个灵石,你直接从我那五成里扣。” 李描掏了十灵石交到他月姐手上,听话的同时不影响他无语,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话题不要这么跳跃? —— 华灯初上。 穷鬼朗月向珍宝阁伙计支付了一灵石带路费。 【系统检测到您正心如刀绞】 朗月:[啊!贫穷!] 系统:[在北城区宿主不是赚差价赚得风生水起的么?怎么到了万法宗就痿了?] 【宿主拍了拍她的系统智能管家】 朗月:[对不起,以前怀疑过你,但我以后不会了,你不是假傻,你是真的傻……] 系统炸毛,却发现自己没有这个器官,于是它又委屈又生气:[你再骂我,我就……就进小黑屋再也不出来了!] 朗月心想,还有这等好…… 不是。 打住,先哄着,还有用,嗯! 朗月:[好了,不气不气,不说你了。] 她能够在北城区混得还可以,那单纯是大多数北城区的居民都知道她是黑老鬼的徒弟,又有铃不响这个混不吝的神偷罩着,她还住在丹青家里。 但凡她要是没因为“闯了别人家”之类的理由出了事,那就是“铃不响偷家、丹青抢、阿镌一副药毒死、黑老鬼反手制成尸魁倒卖”一条龙服务…… 再说,只要是进来得不比易伯山晚的,哪个不知道她是从土楼里活着出来的? 在北城抢朗月的东西,那多半是已经活腻歪了。 但出门在外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你当是崎城那个狗地方啊?要啥东西珍宝阁没有啊?你还想倒卖?货还没拉出去,怕是当场就能被抢! 那靠主修坐点营生呢? 炼丹、炼器跟符师,他们的东西都是物质产出,还能卖点东西赚赚外快,武师还能接点轻巧些的宗门跑腿任务。 那阵师呢?可以做点阵旗啊、阵盘啊之类的,价格没有他们高,但像警示阵这种初级阵法,基本金丹以下出门必备,走的是一个薄利多销。 但不好意思,筑基期阵法师因为灵力总量太低,构建不出灵力循环,做不出东西。 至于阵师的宗门阵法维护任务…… 宗门大阵什么等级?你一个筑基!宗门给你这个任务单纯是为了保证你不被“饿死”。 别的穿越者修仙:疯狂囤货、富得流油、晋级用的灵石是他人的几十倍。 朗月:弱小、可怜、贫穷、想吃章鱼小丸子。 提着灵酒的朗月脚步一拐,去逛了一圈开阳城的菜市。 因为天色已晚,菜市场鬼都没有一个…… 朗月叹气,准备提着灵酒跟隐藏的大佬白含笑联络联络感情。 就是路上出了点小意外。 白含笑打开房门,指着朗月的左手问:“这是什么?” 朗月低头瞥了眼半路黏上来的碎寒,“手部挂件?” “算了,不重要,进来。”白含笑侧身让门。 朗月手上扒着的碎寒忽然一抖,小丫头一本正经地讲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我好像尿裤子了。” 系统:[哈?] 朗月皱了皱眉,筑基第一人,灵力控制不可能差,她拎着碎寒跨进了白含笑屋里,手里提着的酒往白含笑的桌上一放。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笑笑姐,你有备多的月事带么?”朗月问。 白含笑瞪大了眼,瞟了眼碎寒又看了眼朗月:“你……你是说……” 朗月点头,白含笑蹲下身来,平视碎寒:“丫头,你长辈没跟你说过女孩子在十一岁以后回来月信么?” 碎寒茫然,缓缓摇头。 “嘶……”白含笑直起身来,略显着急,“我们出发前都发了药,哪想到还有这事,就压根没有带。” 朗月皱眉,“那完了,我们也发了药,我也没带。笑笑姐你看着她一会儿,我现在去买。” 当晚,碎寒被两人按在房里强行科普,只是聊着聊着两位老司机的话题就开始跑偏。 偷听的统子:[啊啊啊啊啊!这不是去幼儿园的车!] 第30章 灵山有烛火(一) 朗月根本没去店里,而是换了身粗布衣裳,脸上蹭了些麻灰,去了开阳城凡人多的地方,开始一家一家的敲门。 这东西可是寻常店里没有卖的,月事带这种玩意属于这个时代的“黑科技”,制作方法都是母女相传。 朗月的针线活不好,那是订被子用的都是缝合技法,她手里那份是出北城前阿镌塞她包里的,也真不是没有带出来,她一是觉得卫生用品还是不要混用的好,二是舍不得。 到底是求了十来户才有一个愿意帮忙做月事带的婆子,此时天晚了,门市已闭,开阳地处东南,棉花算是紧俏物,这婆子家里穷,找不出新的棉,朗月只好借了她的火房,趁着婆子做针线活时烧了一罐草木灰。 朗月拿了东西就往回跑,她刚拐过弯去,一个黑衣少年郎敲响了那婆子的房门。 “大娘,刚刚那个姑娘找您做什么呢?” 婆子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姑娘家的事情你一个男的少管。” “嗙!”的一声木门被砸上,黑衣少年被吓得后退半步,他微微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 “她亥时(二十一点)左右进了白含笑的房中,三人闲聊至辰(七点)初。” 邹盐端着茶看着眼前的木头墩子:“她们三人聊了什么。” 黑衣少年耳尖微红:“没什么有营养的内容。” 邹盐面色渐沉,“有没有营养由我评判,还是说昨夜她们的谈话内容你一个字也没记住。” “记住了……”黑衣少年脸上红得就快要滴血。 “那就说!” 黑衣少年的手在腿边缓缓收紧:“她……她们在教碎寒用……用月事带……” —— 碎寒好奇地看着朗月带回来的那条宽约三寸(十厘米)的长条形布,那布的两头各有一条细长的绳子,中间还有一个小口袋。() 白含笑从朗月手中接过了草木灰装进口袋里。 碎寒指着白含笑倒进小口袋的灰问:“这是啥?” “草木灰。” 碎寒歪了歪脑袋,“不会很脏么?” 朗月:“火烧过的,干净的。” 草木灰是植物燃烧后的灰烬,有吸水、祛湿、杀菌的作用。 【宿主拍了拍系统智能管家】 朗月:[你进小黑屋里待一会儿,等我们清理完再出来。] 系统:[我没有性别。] 朗月:[我不管,你不去我就送你进去!] 系统自己爬进小黑屋:[╭(╯╰)╮] 白含笑一个清洁术丢在了碎寒身上,又格外熟练地扒了小丫头的衣服裤子,再手把手地告诉她怎么将月事带的细绳系在腰上。 要说为什么筑基期修士连排泄物都能“绞杀”,却不能绞杀经血? 那只能说,可能想出这个方法的是个男人,他的医学知识学得可能不是很好…… 至于后来的女修为什么没有研究出“绞杀”经血的方法? 那多半是来自于一种畸形的生殖崇拜,她们私下对月经这个有“生殖”意义的生理行为看得极重,她们并没有想过去“绞杀”这个存在,一边却又因为经期流的是血而感到晦气,产生月经羞耻。 碎寒理好衣服后,系统麻溜地自己又滚了出来。 小丫头好奇的问:“不穿这个不行吗?我就一直丢清洁术。” 白含笑翻了个白眼,“那你打坐的时候呢?你一个周天还没跑完,它就血流成河了好?!” 碎寒忍不住感叹:“好麻烦啊!” 朗月把手中的草木灰罐子塞进了碎寒手里,“还有更麻烦的,里头的草木灰最好每一到两个时辰进行更换,不可以用清洁术偷懒哦,因为清洁术会将草木灰一起清掉。” 碎寒抱着草木灰罐子,满脸嫌弃。 所以说没事少穿越,穿越也一定不要选古代! 就想着跟古代美男谈恋爱,怎么不想想月经带要洗、拉屎没有纸呢?! 朗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可以了,你也马上灵海了,灵海之后就不会被它困扰了。而且你身体好,你来月事不会痛。” “这还会痛?!”碎寒震惊。 却是白含笑接了话:“可疼了,好些姐妹来月事时疼得起不来床。” 朗月挑眉,之前万法宗药师那个架势,差点让朗月以为整个修仙界只有自己痛经…… 忙活了许久总算得了空,白含笑嗅了嗅朗月带来的酒,眼睛一亮。 “呀!这酒可不便宜啊!” 朗月笑道:“这不是为了庆祝笑笑姐两门进前十么?” 白含笑“咯咯”地笑着直道朗月嘴甜,大手一挥直接洒了二百灵石出去点了一桌灵食。 “今日姐姐我高兴。”她往凳子上一坐,给自己跟朗月二人斟上酒,又往碎寒手里塞了壶红糖水,“好酒有了。菜管够。” 朗月脚下一软,往白含笑腿上一趴,发出了穷鬼的声音:“啊!妈妈!” 白含笑横眉冷对,一巴掌甩在了朗月的脑门上:“滚!” “好嘞……”朗月麻溜地起身,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 白含笑边吃边骂:“你们剑渊也真是的,你都十一岁了,怎么这点事情都没跟你讲过?!” “就是就是。”朗月附和,“丫头,我们交换下通讯阵,回头月事期间的忌食我给你发一份。” 白含笑叼着个烤灵禽翅,“你过两天武考记得收着点知道?月事期间最好不要做重活,容易血崩。” 说到底还是朗月点燃了今夜这场火。 她看着碎寒问:“剑渊这都不告诉你们,真不怕回头你们会以为跟男生牵个手就能怀孕啊?” 然后是碎寒浇了桶油。 她问:“诶?不是吗?!” 合欢宗女修白含笑当场爆炸:“碎寒,你给姐姐听好了!牵手不会怀孕!接吻不会怀孕!只做ai才有可能会!” 碎寒一脸茫然:“啊?” 于是朗月看着这位美女当场掏出了春宫图。 碎寒想看不敢看,“这……这人怎么不穿衣服……” 朗月淡定地扒了口灵米,“你放胆看,别害羞,这是人类创造出后代的过程。” 只是有的过程中规中矩,有的那是在耍杂技! 第31章 灵山有烛火(二) 都说男寝油门踩得快,但其实女寝的车速也极为吓人。 有一位朗月的男g-a-y蜜曾作为“战地记者”意外混入了女生的宵夜局。 当晚就被重塑了三观,发出了“女人果然很可怕,幸好我喜欢男人”的感叹。 据“战地记者”反馈:比较有分寸感的男寝是不会聊自己女友或前女友在被子里的表现的,他们一般只聊片里的各位姐姐妹妹,因为他们害怕舍友会把他讲出来的“女友”内容当“小菜”使用。 女寝聊天那是啥玩意都敢往外头抖。 幸好女寝一般不随便发车,比如朗月上辈子大学那个寝室就连“车灯”都没见过。 但朗月她们隔壁那个寝室的女生就很喜欢抓朗月过去一起上高速兜风。 她们寝四人,一个是跟朗月相熟的同班,有男友、有相关经验,同时作为人际关系的桥梁。 一个是女海王,有着格外丰富的前男友及海内外“学习文件”。 一个同人圈混子 ,黄油忠实爱好者,属于是理论丰富见多识广,实操那是完全没有。 还有一个啥也不懂,但是又羞又好奇的小绵羊。 其实她们自己也能飚起来,只是生活不能只有一种颜色。 这高强度的内容很容易让人萎靡不振,这时候就需要一个像朗月这样有着一定医学知识的冷静大脑,为车程的“持久度”保驾续航,让整个内容变得说黄也黄、说学术讨论也学术讨论。 在白含笑屋里的那天晚上,就意外凑齐了这个条件…… 本来大家都不太熟,但是没关系,碎寒是剑修,她没有这种的自觉的哇! 碎寒:“那这上头的姿势笑笑姐都试过了?” 白含笑抬手就把春宫图给甩了,提起筷子“噔噔”齐了两下,“别说了,一说这事老娘就生气。” 她夹了个肉丸子塞进嘴里:“喵了个咪的,上次有个二愣子点我的‘生意’,他掏了本春-宫图出来,说他是第一次,想把图上的内容都做一遍!” 白含笑一看,好家伙,那本图册都快盘包浆了,怕不是个代代相传的玩意。 那二愣子只说:“我爹说这个姿势容易生儿子。” 当场白含笑就哽住了。 生崽?不好意思,咱合欢宗不接这项业务! 正撂担子就准备走呢,那小子抱着白含笑的腿鼻涕眼泪一把流的。 “贼恶心,我跟你说!他抱我腿可不是在挽留我,他那是顺手将我摸了个遍!” 碎寒发出了嫌弃的声音:“咦……” 白含笑叮嘱:“以后要是遇到这种男的,千万别让他嘚瑟,直接给他老二剁了!” 那小子好说歹说又是加钱,白含笑到底是不看僧面看钱面还是接了这个单子。 只是回来把那包浆的册子一翻开,好家伙,什么横的、竖的、撇的、捺的,那是通通都没有! 她合欢宗什么不说,至少这各种姿-势他们是学了个全乎。 那个玩意,阅图无数的白含笑还真没见过。 “你知道吗?那个图是女生倒立在地上,然后男的依靠那个玩意的进行契合支撑,是凌空的!他整个人平行于地面!” 朗月眨巴眨眼,“啊……这……怎么动啊……” 白含笑翻了个白眼,“靠女的做倒立俯卧撑以及夹腿。” 朗月:“啊?那岂不是好累?!”() 第32章 灵山有烛火(三) 【茄神已对您使用sss级技能——选择性意识屏蔽】 【您将失去观测“烛火夜话”后半部分的能力】 【尊敬的观测者,如果您需要完整的事件信息】 【请打开您的外置位“神器”——围脖,并对作者笔名进行检索】 【当您看见苦瓜,就说明您已到达正确地点】 —— 那晚白含笑虽未曾指名道姓,却借着“一、二、三、四、五、六”这样的代称,把她从师兄师姐那听来的或是自己经历过的一些修士的奇葩“爱好”抖了个遍。 随着朗月在一旁的知识补充,碎寒虽然啥也没经历过,但至少知道了正常的反应跟感觉大概是怎么样的,也知道了那些要求是即使对方是道侣也不可以答应的。 白含笑喝大了舌头:“特娘……的,修……修士在这是上还不如凡人呢……至少凡人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有极限的,而修士觉得自己没有,总要玩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都说得罪人最好不要得罪合欢宗的,鸳鸯帐里的八卦也许是骗人的,但信息量确是极其大的,再不济他们也知道那些人的长短粗细…… 虽然他们一般都很有“职业操守”但关系好的姐妹若是要跟别人结道侣还是会跟他们说一声,看看他们的表情。 若表情比较微妙的,那还是多考虑考虑…… 朗月凑到她耳边悄悄问:“所以合欢宗宗主跟万法宗掌门真的有故事么?” “嗯?”白含笑脑子有些迟钝,“啥玩意?” 愣了两秒终于反应过来朗月刚刚说了什么,白含笑当场爆了句粗口,又眯着眼说“等姐姐我回去帮你问问”。 合欢宗如此胆大妄为还是因为仗着他们功法特殊,跟同阶的合欢宗修士双-修能够提升自己的破关成功率。 也就是靠着这层东西,正道联盟才没给这个到处拉生意的宗门打成邪修处置。 合欢宗刚建立的时候也出现过恶意采补事件,只是合欢宗弟子刚,就纯靠记仇,等着那些“食髓知味”的王八蛋再对合欢宗下手时服毒的服毒、自爆的自爆,就明着杀,利用自毁式袭击也要将人带走。 “那不然又能怎样呢?若是开了这个口子,我合欢宗弟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她苦笑。 说得好听点是宗门,说得不好听些就是正道修士放在明面上的(女昌)馆。 她拍着朗月的胳膊说:“你也别怪我老拉客,红院儿里的姑娘还站在门口揽呢,时不时还整些花魁有关的活动……我这是为了优质客源……” 以前刚搞明白自己未来会成为怎样的人时,白含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遇见一些正常点的客人。 后来发现,果然,“愿望”都有个统一的特征,那就是很难实现。 碎寒抱着姜汤:“笑笑姐就没想过不做这一行?” 白含笑已经半趴在了桌上,“我一个四品水灵根还长得好看的女修,出门在外多危险啊?” 碎寒不解,哪危险了? 朗月终于吃好了,放下了筷子,灵酿醉人,朗月的酒量好得有些诡异,“凡界蒙汗药、谜█药便已经是屡禁不止,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更是常有发生。修仙界崇尚弱肉强食,又多了灵植的加成各种特殊药品更是防不胜防。” 虽然正道联盟很讨厌,正道的低阶修士还享受着可笑的安逸,但它确实保护了大量的弱者。 碎寒嘀咕:“做女的好麻烦。” 她掰着手指算,要受月信的苦、在鸳鸯帐里还要演戏、要生孩子…… “可得了……”白含笑打了个哈欠,“女修至少有反抗的能力,凡俗女子才苦。” 碎寒撇嘴,“下辈子还是做男的好了。” “是吗?嗯……有这种想法也对……”朗月给自己甄了杯酒。 碎寒皱着眉看朗月,“你不希望自己下辈子做男人?” 朗月摇了摇头,她说:“有时候只有你处在某一个身份,你才能见识到一些现象,我觉得这是一个有趣的视角。” 月经是女性不可主观意识控制,但是客官存在的生理现象,根据威廉·詹姆斯关于自我的立论()就会得知,她们在那一刻会开始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视为客体,她们会发现世间的一切并不会以自己为中心,因为她甚至连自己的难以控制。 而大多数男性很难察觉到这一点,他们很长时间都会保留“老子第一天第二”的特质。 有一种观点很有趣,他们说“女性是一种现象”。 经历过互联网时代的朗月通常情况下所有需要标注性别的聊天工具性别都会选择“男”。 并不是她不承认自己的生理存在,她只是单纯地嫌麻烦。 毕竟“百鸟朝凤”之类的骚扰混杂在重要的聊天消息中真的很烦。 朗月自认长得不算好看,人又阴沉不讨喜,没有小孩子的朝气,但从小到大遭遇过的视觉、言语上的骚扰依旧不算少。 她偶尔会感谢自己身上阴沉的气质跟那双三白眼,当朗月面无表情时几乎不会有人愿意接近她,这让朗月避免了很多“触碰”。 碎寒看着朗月不知为何背脊有些发凉。 但幸好,下一瞬,朗月笑了,她说:“其实也还有一点!女生在‘寻求快乐’的活动中‘到顶’的‘快乐’是男生的很多倍,最重要的是,我们并没有‘贤者时间’,只要体力够,那是完全可以没完没了的。” 白含笑:“但是要注意补水……我是指喝的那个……” —— 黑衣少年头顶都已经开始冒烟:“后来白含笑跟碎寒讲了很多可以自己‘快乐’的方式,还……” 邹盐:“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转身离去,四肢僵硬、同手同脚。 邹盐从凳子上起身,扑到了柔软的床榻上,抱着被子疯狂打滚,黑发间露出的耳尖红红的。 她无声地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我为什么要听这种东西啊啊啊啊! 第33章 灵山有烛火(四) 三个女生硬是聊到天色渐白,今日是个人赛后三个赛道的场次,白含笑第一天就比完了,就算是宿醉都无所谓。 这女人好歹算有点良心,从储物袋里掏了一瓶解酒丹出来塞进朗月手中。 朗月倒出了一粒,没直接吃,而是用手轻轻搓揉了两秒。 葛花……橘皮……() 还有……一些低阶灵草么? 虽说以朗月的酒量并不需要吃这玩意,但她看了白含笑一眼,还是将丹药塞进口中。 白含笑欣慰地看着朗月,抬手重重地拍了两下她的肩膀,“咱也是一起骂过男人的交情了,你这个妹妹白姐我算是认下了。” 碎寒抬头,“那我呢?” 白含笑挑眉,“你?我要认了你做妹妹,剑渊那群疯子不得连夜追杀我?!” 碎寒愣了愣,好像,是的…… 她的师兄师姐师叔师伯好像都不太正常,动不动就拔剑砍人。 白含笑踮起脚尖抬手勾搭上了朗月的肩,凑她耳边嘀咕:“咱都是姐妹了,没事别跟我客气,有空最好照顾照顾我们宗生意,你喜欢哪个款的我们都有!” “不了不了。”朗月婉拒。 系统:[别呀……我想看……] 朗月:[滚回去看你家主系统怎么给你造弟弟妹妹!] “诶!”白含笑给她使了个眼色,“不喜欢我们家的人,可以喜欢喜欢我们家的丹药跟灵器嘛!别的不说,就那脱毛丹,可就是我们合欢宗独一份的!” “啊?”朗月疑惑。 白含笑捞起了自己的袖子,给朗月秀了秀她漂亮而白净的胳膊:“姑娘自家的事自家知道!有些功法比较刚猛的,那手上腿上的毛比那眼睫毛都长!” “你……你想啊……人家仙女飘飘藕臂轻舞。”白含笑打了个酒嗝,“然后有些姑娘一伸手……哇去!那毛比猴都长!那还能仙女得起来不啦?你都不晓得,我们为了让那丹药只脱手毛、腿毛,不脱头发跟……嗯……下面那个……花了多少功夫诶……” 朗月微微托着这个醉鬼,“那你们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做成涂抹的药膏,这样就能想涂哪就涂哪?” 白含笑一愣,瞬间站直了些许,“对吼!我们怎么没想到呢?” 她痴呆地望了望天花板,“哦!想起来了……可能是因为我们家的刮刀卖得好?” 系统:[刮……刮刀?] “啊!你不知道啊月月?” “我们宗的修士一般会在结丹前处理好腿毛,因为结丹后身体会被极大地强化,如果结丹后再去刮腿毛,崩了不少刀片后,他们就会发现——毫!发!无!伤!” “就问,哪个金丹以上的炼器师愿意用天材地宝给你练个刮毛刀的?”这醉鬼自问自答,“当然是我合欢宗修士!” 白含笑大手一挥,“只要有需求,我们可以造!都可以造!” “像是修士强大后可以轻易折断凡铁也没关系!”白含笑晃晃悠悠的,“我们家甚至可以用一品、二品、三品甚至更高等级的材料为各位修士定制各种尺寸各种样式的-角-先-生、相-思-套、勉-铃、悬……” 朗月一把捂住了这个醉鬼的嘴,将其拧送回床,大被子往她脑袋上一盖,送她进梦乡。 系统陷入了沉思,它好像莫名理解了白含笑讲出的那一堆东西的用法。 但…… 它的系统商店里怎么就没有呢? 啧啧啧,都怪宿主不够努力。 朗月拖走了碎寒,顺手将白含笑的门合上,还贴心地在她的门上留了个警示阵,若是有人推门进去,就会有一道灵力把白含笑弄醒。 碎寒仰头问:“角-先-生是什么?” 朗月向来不藏着掖着:“用来取悦自己或别人的玩具。” 碎寒:“嗷。” —— 擂台。 李描拿着手上的签,如丧考批,“我造了什么孽啊!人家都是开门红,我这抽到剑渊那丫头不是开门送吗?” 朗月打了个巨长的哈欠:“我已经尽我可能地帮过你了。” “卧槽!你该不会给人下药了月姐?!” 朗月无语,我下药这事有这么深入人心吗? 系统:[至少统儿心里有。] 朗月面露骄傲:“我依靠我强大的沟通与交流能力,成功地让碎寒昨晚陪我熬了一夜。” 李描沉默,你当我们还是凡人呢?修士熬一宿算个屁!就算不打坐,只要周围灵力充沛那熬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好么?! 朗月重重地拍了拍李描的肩,“去!争取输得漂亮一点。” 她成功收获了李描的一个白眼。 系统:[我总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 朗月伸了个懒腰,准备下场抽签:[你忘记了我们一开始是想去套一手白含笑为什么没在龙昊的后宫里。] 系统:[啊……完了,昨晚光顾着听你们飙车了。] 朗月看着自己抽出来的签挑了挑眉,她转身向阵师比试区走去。 其实昨晚就算不飙车应该也套不出什么。 这一晚上的白含笑好像把她所有经历的“奇葩”都抖了个底儿掉,但你细想一下就会发现——没有一条信息是切实有用的。 能做这种生意的哪个不都是人精?你真信白含笑醉了?反正朗月是不信。 更何况…… 昨晚一共有四道呼吸声,就算白含笑不自己往那个方向去,朗月也会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 朗月眯了眯眼,回忆昨晚的细节。 又或者说,昨晚上头顶上多了一人,其实她们三人心里都门清…… 朗月可没忘记这两鬼人的修为比自己高。 再联系到今日邹盐见到朗月时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九幽门行不行啊?偷听技术这么差劲?! 朗月踩上擂台,报幕声响起:“三十一号万法宗朗月,对战,六十八号佛门扶风。” 系统:[什么玩意?你跟谁打?!] 佛子站在光里,轻而缓地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会儿小僧还要去武师组,女施主若是能与我速战速决那是最好。” 系·有一点飙车后遗症·统:[男人不可以说快!] 朗月微微歪了歪脑袋:“小师傅报了两项?” 扶风笑了笑说:“小师傅都报了。” 第34章 灵山有排名(上) 系统:[他有点可爱诶,自称“小师傅”。] 朗月:[你夸他可爱他也不会让着我。] 裁判一声令下,他二人却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其实也只是躯壳没有在动而已,在周围修士的眼里,他们的灵力如藤草,瞬间爬满整个擂台,以灵力为笔,圈地画阵! 元界的低阶阵法师比斗在朗月看来就像是一场抢草稿纸的无聊游戏。 筑基嘛,一阶满地走、二阶不入流、三阶算天才、四阶那是不可能有。 你指望两个阵法师在擂台上肉搏吗? 也不是不行。 但大多数情况下同阶阵法师的斗争都是站桩画阵。 一到三阶都属于低阶,总共会的也就只有五个阵:聚灵阵、防御阵、警示阵、隐匿阵、基础幻阵。 一阶跟三阶的区别仅在阵法效果上有微妙的体现。 既然你会的跟我会的差不多,那就只能圈定一个范围——你就当这个场地是草稿纸。 然后你想象一下:你拿一支黑笔、你同桌拿一支蓝笔,然后你们两同时开始在草稿纸上画圆。 规矩就是不可覆盖不可交叉、圆必须圆,画满为止,就比谁画得多,谁画得圆。 当然,你也可以一只手画圆,一只手伸出去挠同桌痒痒,但你开始不仁,你同桌多半就要开始不义了…… 最终极有可能变成:画个锤子的圆,停笔打一架再说! 一刻钟后,朗月认输。 她挥了挥手,姿态潇洒:“小师傅,快去。” 系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赢了呢……] 隔壁武师组、符师组欢呼声爆炸声此起彼伏,阵师赛区安静得宛如鬼区。 朗月打了个哈欠:[低阶阵师比赛,狗都不看。] 抽签,下一场。 报幕声起:“三十一号万法宗朗月,对战……” 半个时辰后,朗月比完了第二场,台下忽然多了个来给她加油助威的李描。 朗月今天就是一定要犯这个欠:“哟,三负出局啦?” 李描额角青筋一跳,握拳,狠狠地警告自己:别冲动,你打不过…… “输得快真不怪我。”这小子还想狡辩,“我第一场遇剑渊第一筑基就算了,特娘的第二场你知道我跟谁打么?” 李描满脸悲怆,“佛!子!就前两天大会上念《往生咒》那小子!” 朗月想,哦,这还真不能怪这小子了,他是真的运气不好…… 李描那张嘴是真能叭叭:“我勒个去,曾经只是听说佛门的王八壳硬,今日是真的见到了,老子的枪芒把地都给犁出一寸深了,他那个金色的王八壳纹丝不动!” “噗嗤……”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朗月偏头望去。 扶风一声“阿弥陀佛”直将李描吓得往后跳了好几步。 李描捂着胸口瞪大了眼,“佛子还偷听我们说话?” 那人眉目清润,嘴角挂着的笑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格外柔和,扶风理了理僧袍,“不过是路过罢了,施主不要误会。” “你不是武师组的吗?来这干嘛?”李描皱眉。 却是朗月接了李描的话,“哦,他五个都报了。” “嘶……”李描瞬间头皮发麻,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之骄子? 扶风看了眼朗月,“小师傅这是回来抽第二场。” 佛子微礼,越过二人离去。 李描挠头:“僧人不都是自称什么‘贫僧’、‘老衲’的么?他怎么喊自己‘小师傅’?” 朗月淡然:“可能因为人家是佛子?” 李描有时候真的是个傻子,他挠了挠头说:“好像……也对?” 系统:[对个球……] 朗月一个筑基三层,晃晃悠悠地止步二十强。 系统:[你这不是放海了!你这是放了海还往海里放了鱼!] 朗月:[哪放海了?我在阵法上尽全力了好么?] 一个筑基三层的二阶阵法师,能在一堆筑基八九层二阶或三阶阵法师里混到前二十,已经是极亮眼的成绩了。 朗月本以为自己前四十就是极限了,能走到第十九名那是全凭抽签运气好,可把李描给羡慕坏了。 系统那叫一个激动呐:[谁让你站桩画阵了,你若真上去给对手两下子,正道这堆温室里的花朵有哪个遭得住的?!] 哪怕是下了擂台就要被柳松岚拎回审讯室咯…… 回到万法宗休息区,邹盐看了看朗月的排名又看了看朗月。 朗月撇了撇嘴角,也就是她盐姐不会说,若是会说,那大概是: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拉了?! “嚯!”李描一声惊呼,“钱胖子第九!我敲流弊啊!” 系统:[宿主你是怎么猜到的。] 朗月给自己泡了一壶提神却很难喝的茶。 她抿了口茶水,眯了眯眼,胖子没有尽全力。 修仙界若非功法特殊,大多修士都会体态匀称,像钱文俊那样胖得那么突出可是非常的稀有。 万法宗的弟子都喜欢扎堆修炼,她见过钱文俊吐纳,用的是跟他们一样的烂大街的《修炼吐纳基本法》,钱文俊一个符修,就不存在什么太过奇异的功法,那他这个体型,就只能是自己吃出来的。 珍宝阁不受宠,但是身上却有保命印记的二公子么? 他吃成这样也没见有任何一个万法宗的管他,三百七十颗辟谷丹的货说调就调,对开阳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 符师不像阵师以地为纸以灵力为笔,他们是真的有特定的符纸、符笔跟灵墨的,学阵的都是穷鬼,学符的那可都是烧钱大户,普通五行符的图样那是公知资料,若是想要做顶尖符师,就要去找那些自创的图样观摩学习,一个厉害的图样在拍卖会上那是能轻松卖出上万灵石! 不受宠还没点本事敢当符修? 又一个藏拙的猛人。 见柳松岚往这边走,朗月故意感叹:“你们怎么都这么强啊……” 李描在一旁低眉顺眼,装小媳妇:“月姐……我还不如你呢……” 朗·十九·月:“你排名多少来着?” 李描:“二十。” 热知识:前二十都有奖励,第二十是一百灵石。 这波学霸控分,系统单扣一个6。 第35章 灵山有排名(下) 柳松岚上来就朗月跟李描一人一巴掌,李描一脸懵逼,朗月瞥了眼排名四十三的邹盐,心神领会。 为了团结,总是需要一些人闭嘴的。 虽然根据朗月的观察,还有闲情用眼神嘲讽朗月的邹盐对自己排名靠后这事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但有一种想法,叫“领导觉得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钱文俊一个人乐颠颠地跑了回来,惊讶地发现他的“大哥”段迟忽然好像再也不想理他了。 怎么会有大哥要一个比自己强的小弟呢? 也不知道钱文俊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低着头,整个人弥漫着悲伤,就是差点把坐他隔壁的李描挤飞出去…… 李描龇牙咧嘴地把凳子往朗月这边搬了一点,然后又在柳松岚稍显八卦的眼神中沉默地将凳子又挪回了钱文俊身边。 草,忘了他跟月姐还在避嫌了。 朗·毫不避嫌·月踹了他两脚:“你真二十?” “骗你干嘛?”李描愣愣地回道。 朗月转头望向擂台开始发呆,独留李描摸不着头脑。 系统好奇:[他有问题?!他也是隐藏大佬?!] 朗月打了个哈欠:[不是。] 生死间的反应永远是最真实的,春分抵御邪修那晚就能看出,李描虽然能同比他修为高的打的有来有往的,但结果多半是赢不了。 若是打同阶层的,李描凭借着自己从小练的枪法跟他逃难时累积的经验,赢面倒是不小。 在开门已经输两场的情况下,他能顶着压力打进前二十,倒是朗月小瞧了他。 今年大比参比人数虽仅有两千七百五十五人,但武师组参赛人员也有五百余人,理想状态下也要赢十八场,才能稳定前二十。 已知李描的第二场是从朗月这边赶过去的佛子,朗月从第一场到第二场中间声称自己灵力耗空,休息了一个时辰(两个小时)去补了个觉,第二场总用时半个时辰(一个小时)。 三个小时内打完十八场,算上抽签及跑擂台的时间,平均每场不到十分钟? 连打十八场灵力够用?! 有大量补灵丹的都不敢这么玩,因为长时间精神高度紧绷容易在擂台上出现失误。 如今李描做到了,那只能说,这小子怕是只擅长在招之内定胜负,但凡被拖了节奏,他就得死。 系统:[啊……本以为是个战士结果是个刺客?!有毛病?哪家刺客武器是一米多长的枪啊?] 朗月:[ar-2(),怎么不行呢?] 系统:[此枪非彼枪!不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不得不说,在这点上,朗月确实不如李描。 这种正儿八经的擂台战,一直都是朗月的弱项。 若场地不限于擂台,那朗月多半会利用地形或是直接在场外就找机会个人弄死,能不上擂台那是一定不要上擂台。 若生死局,朗月可以先以伤换伤再找机会给人阴死。 剑骨被活剖及从土楼出来后落下的病根,让朗月的身体素质永远难以达到同阶水平。 据系统推测,约莫是差三层。 这三层,筑基期也许不显,若朗月到了金丹,那就是天堑。 朗月叹气,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救,若没救了,那等金丹了就回北城区养老好了,没事就坑坑黑老鬼的钱,超快乐的好吗? “当——”钟鸣起,喧闹的候场区一静。 宗门排名大比个人赛尘埃落定。 武师组第一,剑渊碎寒,毫无争议。 剑渊候场区传来一丝骚动。 “诶?梁鹤师兄竟然不是第二?” “佛子第二?这么厉害? “诶!你说我若找佛子比斗,他能答应么?” “粱鹤师兄不行啊!这比不过我们碎寒师姐怎么还输给了佛子?” 剑渊前排,一个少年一袭青衫,气得脸色通红。 朗月往阵师组排名看去——阵师第一:佛门扶风。 系统:[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朗月:[我不比,我是废物。] —— 云铺橙紫,日西月东。 白含笑睁眼,被子里多了个漂亮小师弟。 小师弟媚眼如丝,“师姐可要多疼疼我~” 白含笑玉足轻抬,一脚将这男狐狸精踹下床去。 那少年捡起地上散落的袍子往身上一裹,“嗨呀,师姐的劲道可真大,您这一用力,师弟我腿都软了呢!~” 白含笑抬手揉了揉眉心,“别发sao,说正经的,人哪去了?” “百春书肆。”那少年就这么披散着头发趴在了白含笑的手边,嘴角带着些许餍足。 白含笑眼皮子狂跳,天地良心,她喜欢的可不是这一款啊! 这小子这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大白天的就“开始活动”了呢? 男狐狸精泫然,“前些日子里师姐可是最爱宠师弟了,怎么遇着万法宗那个叫朗月的丫头师姐就被那人勾了魂去,这一日两日的都让我给师姐回报她的行踪?” 白含笑一把抓住他的脸,直接将人往一边掀,拧身下床,“老娘喜欢乖的,而你现在太浪了知道吗?白含情?” 他墨发铺散在地,白衣胜雪,隐隐透着两粒红梅,眼角微垂,明明是引人犯罪的画面,只是少年的眼底透着悲苦。 他说:“他接客的第一天就死了。师姐,你说人要向前看。” 白含笑低头望着他,“错了,是向钱看。” “对。”白含情一笑,揉碎了眼底的悲苦,用小指撩起了自己的腰带,“师姐若是喜欢乖的我也可以装的,真不尝尝?” 白含笑有起床气,“滚——!” —— “她买了什么?”邹盐问。 她身前不远处跪着一名黑衣少年,倒不是昨日那个,那小子领罚去了。 “脱毛丹、生发丸、祛疤霜、美白丸、《霸道师尊跟他的天生媚骨男徒弟》、《高岭之花拉下神坛合集》、《我在皇帝的后宫搞多人运动》、《百美如春图》。” 邹盐端茶的手一抖,小脸一红,指着门道:“出去。” 黑衣少年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邹盐捂脸,这还不如昨天那个呢!那个至少会脸红,这小子徒留她一人尴尬。 第36章 灵山有缘分 开阳城,剑渊驻地。 一个青年来回快速踱步,只是房间太小,不过步宽度,他整个人都快转成了陀螺,“不行不行不行!昨天聊了一整夜不堪入目的东西,今天还去百春书肆买了huang书!这个万法宗的女修如此不要脸皮,不能让我们家碎寒跟她玩。” “师叔啊……好像不是万法宗的女修缠着我们碎寒,好像是我们碎寒叭叭地往上赶啊?” 青年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苍蝇,他大手一挥,“把碎寒那丫头给我抓过来!” 一刻钟后。 “师叔你有病?”碎寒直言不讳。 大晚上的不打坐修炼,忽然开什么研讨会? 青年左手握了个虚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眼神有些飘忽,“寒寒啊……师叔问你啊……你怎么老往那个万法宗女修身上扒呢?” 碎寒皱眉,“师叔你监视我?!” “看管自己小孩的事怎么叫做监视呢?师叔这是关心你。” 碎寒稍加思索,她觉得师叔说得好像有点对,于是她点了点头。 青年蹲下身来,循循善诱:“那寒寒告诉师叔为什么你这么喜欢万法宗的女修好不好?” 碎寒摸了摸下巴,“她身上……有一种……让我很熟悉……很想亲近的气息……” 青年的眉间挤成了“川”字。 “就像……就像……”碎寒努力地在脑内搜索恰当的形容词,忽然她灵光一闪,“就像妈妈!” 青年:“哈?” —— 系统:[快翻页!我看完了。] 朗月捧着《霸道师尊跟他的天生媚骨男徒弟》,反手给系统丢进了小黑屋。 我再因为你的速读而被你剧透一次,我就是猪! 朗月打了个哈欠,被子一裹,上床睡觉。 虽然筑基期已经可以用打坐代替睡眠,但朗月不是一般的筑基,她是非常菜的筑基。 也没有那么夸张…… 就是这段时间夜里太忙,又是陪李描谈心又是刺探邹盐想法的、昨晚还跟白含笑飚了一夜车。 打坐只能恢复身体上的疲惫,而不能恢复精神上的疲惫,今日又画了一天的阵,她身体不好,再不睡她怕自己猝死。 最重要的是…… 朗月嗅了嗅略显潮湿的空气,她有些许不详的预感。 卯末辰初(七点左右),薄雨淅沥沥地打湿了地面。 寒气撬动着朗月的骨隙,刺痛跟酸麻感将朗月从梦里拖出来。 “唔……”她忍不住呜咽,冷汗瞬间爬了满背。 她挣扎着爬下床,足侧触地的那一瞬,因为双腿负重而产生的疼痛让朗月浑身一颤,直接摔落在地。 她蜷缩在地,抬手去够床上的被子,她的肩、肘关节在活动时发出粗糙的摩擦音。 用被子将自己裹好,厚厚的被子暂时阻碍了地上返上来的寒气,她生理眼泪一颗颗地砸落…… 【系统正在扫描】 【扫描已完成】 【宿主信息板块】 【姓名:朗月】 【性别:女】 【骨龄:十四周岁】 【魅力:60(宝儿,你的气色真差……)】 【身高:172】 【天赋:六品风属性灵根】 【修为:筑基三层】 【状态:虚弱】 【系统正在重新扫描】 …… 【状态:虚弱】 系统沉默了,好像无论扫描多少次,它能得到的结果都只是【虚弱】。 全知的系统却找不出缓解宿主疼痛的方法。 道痕作祟,朗月的修为每涨一点,它们就能多窃取一点,每一次的阴雨天都是它们“复仇”的狂欢。 “李描……”朗月激活了通讯阵。 “嗯?怎么了?月姐?团体赛马上开始了,你在哪呢?” “我……要……缺席了……跟柳师兄说……找……找人顶上。” 段迟抢过了李描的弟子牌:“你无故缺席!将宗门荣誉弃之不顾!你是何居心。” “有故。”朗月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缓解疼痛,她也懒得编理由,只掏了个百试不爽的,“姨妈痛……” 段迟唰地一下红了脸,却任斥责道:“这点痛与宗门荣誉相比算得了什么?!” 朗月缩在被子里,握着弟子牌的五指缓缓收紧。 这小子……真是可惜了那副好皮囊。 邹盐盯着屋檐外串珠成线的雨,她起身一把夺过了段迟抓着的弟子牌丢回了李描怀里。 “宗门上下皆知朗月病弱。这可不是小事,你若非让她上擂台,一个不注意,那痛能夺了她的命,到时候这人命你是背还是不背。”邹盐一句话给这事定了调性。 段迟咬紧了后牙槽,“我记得出发前宗门给你们发了药。” 邹盐神色淡淡,“被邪修袭击后她重伤了。医师说了,为了她的伤口恢复,不让她吃推迟月事的药。她日子不好,这撞上了只能说赶巧。” 这事还真不是邹盐乱说,这是真有的,只是朗月才不会告诉她,完全是她的暗卫偷听来的。 段迟咬碎了一口牙,半晌才吐出一句:“你们女人就是麻烦。” 李描眼皮子轻抬:“只有你是爸爸生的。” 不等段迟发神经,李描扯上了钱文俊往柳松岚那跑,边跑边问:“月姐啊!你吃药了没?吃药会不会好一点?离比赛还有一会儿,你缺啥不?我还能给你带。” “带句‘谢’,给邹盐的……”终是支撑不住,朗月切断了通讯阵。 李描点了点头后才反应过来朗月看不见,再想说话发现对面已经“挂断”了,只得全速向柳松岚跑去。 “柳师兄!我月姐挂啦!” 柳松岚:“什么玩意儿?” 钱文俊气喘如牛,着急给这傻子补了话:“朗月身体不适……要……要缺席了……” 柳松岚像是早有预料,摆了摆手说:“哦,那让段迟上。” 宗门排名大比,三人团体擂台赛正式开始。 万法宗首发阵容:主攻手李描、策应符师钱文俊、后卫辅助段迟。 抽签! 李描:“我敲!剑渊一队!” 邹盐看了一眼剑渊的名单…… 碎寒…… 她叹气:“要不下次你还是别抽了。” 李描捋了把额前碎发,“不,咱这是好兆头,说明我们跟剑渊联姻那是命中注定。” 柳松岚气笑了:“对,若剑渊愿意,老子送你去入赘!全了你这该死的命中注定!” 李描微笑,不,咱老李家不能绝后,咱大可不必。 第37章 灵山有游娇(一) 三人团战对场地的要求比单人擂台赛的复杂,首先一点就是场外医修不能再继续摸鱼了,团战混乱而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受伤,一个两个都是宗门的宝贝,他们可担待不起。 看着这过于完好的医疗措施,一个紫衣少年扛着代表邪修联盟的墨绿色旗帜发出了一声嗤笑。 “这正道大比如此儿戏,倒也真不怪我杀人如杀瓜。” 佛门只来了两人,今日团战便没了佛门的人在,少了个劝架的,团战终于打出了一丝火气——断手、断腿、断肋骨比预料中的人多了两倍。 “哇,月姐你都不知道邪修联盟那群人嘲讽我们嘲讽得可猛了。”李描熟练地帮朗月点上了炭火。 被意外拖过来“看望生病同学”的钱文俊站在朗月床边手足无措,从被子里露出小半张脸的少女面色惨白,若非睫毛还在颤抖着,他都想伸手去探一探朗月还有没有呼吸。 李描拖过凳子就坐在了朗月床边,钱文俊愣了许久拉着李描的衣袖小声问:“我们是不是应该让朗月好好休息啊?” 李描摆了摆手,“她这鬼毛病,我见识过,她太疼了,她睡不着的。” 似是为了印证李描的话,朗月额角凝出一滴汗水,滑落,沾湿了被沿,紧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缝,深棕色的眼珠子缓缓转动,最后视线定在了李描身上。 “继续说是?李描问。 朗月微微眨了一下眼。 李描会意,点了点头,“哦,对了,对邹盐那声‘谢’我带到了。” 朗月往被子里缩了缩。 李描笑了,“月姐,我俩这生死之交,谢就不用了!你就多听我叭叭两句,坚持坚持熬过这两天,争取五人团战时状态好些就好了。” “诶,我跟你说,听说你今天要请假时,段迟的脸可臭了!” 钱文俊嗫嚅了半晌,最后放弃了挣扎,只能拿了个凳子坐在李描旁边,听着李描讲今日团战发生的趣事,偶尔帮着补充补充细节。 “嗐,你都不知道,当我抽签抽到剑渊一队时我们老李家差点就要绝后了!” 钱文俊在一旁点头补充:“啊,对对对,柳师兄气得打算回头送李描去入赘。” 朗月眼角微微弯了弯。 “诶!月姐,你怎么能笑话你好兄弟我呢?第一场当然我们输了嘛,第二场是段迟去抽的签,你猜怎么着?抽中了一个二等宗门小队,我气走涌泉!跺脚前跨!枪出如龙!一记‘我打得你屁股开花’抖枪扎向那…………” 钱文俊看了看一旁满口胡说八道的李描,再看了看团在被子里总算有了点生气的朗月。 他总觉得,有些八卦传起来并不是没有根据的。 即使李描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心思…… 三人团战虽说场次较单人的少了,但因为需要等选手调整状态、恢复灵力,每场前裁判组还要对擂台上的保护阵进行检查,所以即使今年只有一千七百来人,打完也要三日左右的时间。 万法宗今日除了第一场因为抽签的缘故战败外,其余两场皆是对战较弱的宗门,赢得那叫一个平平无奇,奈何“专业对口”李描讲得那叫一个跌宕起伏,给钱文俊听得一愣一愣的。 中途白含笑来转了一圈,给朗月塞了一大瓶姜茶,又怜爱地揉了揉朗月的脑袋。 只是她低头时露出了颈间大片暧昧的红痕,李描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讲故事,钱文俊面上不显,只是眼神闪躲,耳尖微红。 直到李描讲得口干舌燥,屋里的灵炭烤干了湿气,朗月团了一整日的身子才慢慢舒展开来。 “钱胖子啊!”李描给自己倒了杯茶,指着朗月说,“看到了没?要靠精妙绝伦的故事转移我月姐的注意力,她就没这么难受了。” 是个屁。朗月眼神微闪,你拿炼丹的灵炭点起来驱寒能不有效吗? 这小子点的虽然是他作为药师从宗门领的“炭月例”,但好歹是个一等宗门,都给弟子发东西了,自然不会发太差的,这灵炭点起来可是对经脉有着轻微的温养作用,本是给药师弟子的一些小小的福利。 李描对经脉不经脉的不是很在意,只是有次意外发现点燃了灵炭之后朗月好像会好受很多,于是宗门每月发的那点特殊灵炭全卖给了朗月。 钱文俊挠了挠脑袋,“啊?我……我讲故事能力不怎么好……” “那你就想想有什么有趣的八卦嘛!”李描喝掉了半壶茶。 他悄然在钱文俊的视野盲区比了个“五”——我还有五斤灵炭。 朗月看着李描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嘴角——可以,从辟谷丹那笔交易里扣。 钱文俊以为自己得了朗月的默许,他摸了摸自己的后颈,皱着眉头。 “对了……”钱文俊说,“就春分那场袭击后,在审讯室里,是柳师兄审的你们吗?” 朗月愣了愣眨了两下眼,李描看了她一会儿,荣升“翻译官”:“她说‘她是’,我也是柳师兄审的。” 李描心下微颤,“咋啦?审讯有啥问题。” “不是……就是柳师兄在审你们的时候,他身旁是不是有个没见过的陌生师姐?” 李描努力回忆了一下,“就虽然存在感不强,但是特漂亮那个?” 钱文俊接过了李描端来的茶,“对。曾经……我是说曾经……万法宗有一位跟那个师姐长得一模一样的师姐。” “我听一个师兄说,那个师姐……叫‘游娇’。” 昏昏欲睡的朗月缓缓地睁开了眼。 系统:[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得到女尸魁的故事……] —— 大概是仗着符慕灵的缘故,百绘山的师兄师姐对他跟符慕灵没有那么“哑巴”。 这个故事是钱文俊从一个想吃符慕灵软饭的师兄那里蹭到的。 那师兄大冬天的拿着一把扇子假装自己是什么翩翩公子,只是眼里的势利几欲将符慕灵溺死:“我跟柳松岚那时候同班!” 柳松岚喜欢游娇,不过是年少慕艾。 但在正道眼中,这是犯了大忌。 第38章 灵山有游娇(二)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但在元界修士眼中,“道侣”指的是我认为合适的,可以同我一同延续血脉的工具。 都说修士筑基不理俗事,免遭因果,灵海仙体初成,从此尘缘皆断,天生地养。 他们的观点很奇怪,相遇相知是因果,尊师重道是礼法,与道侣相敬如宾是修心,但相爱是尘缘、父母子女相亲也是尘缘。 修士不应溺于小爱,他们应爱他们的道。 修士寿元悠长,道侣及父母都终有一日离你而去,只有你的道会这辈子陪着你。 禀天盟誓为侣,只因道侣间双-修灵气吐纳要比没有契约的更快,龙昊后宫有那么多美女靠的可不是他自己的人格魅力,完全是依靠阴阳调和系统给他带来的加成——即使是没有跟龙昊结契,修炼速度也是跟正常修士结契后的三倍。 没结契都能有三倍效率,若是真成了道侣呢? 虽说能量洗礼确实带给了龙昊不错的基础“资本”,但他后宫里的女修图的大多只是双-修的益处及那唯一的一个道侣位置。 那些情啊爱啊都不如灵力来得实在,朗月刚了解到这事的时候感觉元界的修士还挺厉害的,居然都这么冷静,没几个为了爱情让宗门万劫不复的恋爱脑。 后来发现这事……经不起推敲。 宗门里偶尔有男修女修牵小手,那并不是小情侣谈恋爱,而是一种机械性的、原始性的求偶行为。 他们通过展现自身的实力、外貌以求得优秀的女修愿意接受他们,并为他们生下孩子。 这个孩子并不是为了生命及血脉的延续,生育存在的根本是在于优秀的男修跟优秀的女修生下的孩子更容易获得好的灵根,也更容易走上生父或者生母的大道。 大道三千,我为了我的道长盛不衰,我可以契侣生子。 但同样,我会筛选我的孩子,若这个孩子不能走上我的道,那便像驱逐弟子一般将其驱逐了就是。 那师兄翘着二郎腿说:“你别看柳松岚那小子二十来岁金丹,当年可是数一数二的天才,小小年纪还练出了剑意,剑渊都差点跟万法宗抢人呢!可是有什么用?” “宗主大女儿当时也快金丹了?宗主都打算嫁女呢!” “结果那混小子发了疯,就不要,他就非要那个叫游娇的女修。” “我就纳了闷了,就算那女修曾是氏族子弟,可哪个天赋还可以的氏族子弟会离开氏族跑宗门里?一个十七岁的筑基巅峰,她那点配得上柳松岚了?” 柳松岚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喜欢看那个小姑娘笑。 他可以坐在她身边一天不打坐,他希望每天都能见到她,即使每次见到她时,已经金丹的他灵力会紊乱心跳会加速——这不应该,但他不讨厌。 剑修讲究心念通达,所以很多剑修在语言及行为上都非常直接,偶尔会显得莽撞、不知变通。 柳松岚也是剑修,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别扭”。 在他对着游娇说“我想跟你结为道侣”后,游娇红着脸躲了柳松岚两个月。 他变得小心翼翼。 他想见她,就不能吓着人家。 一句话他要想三遍才能说出口,他想牵游娇的手,但他知道那是比较亲近的行为,他要征得游娇的同意,他很怕自己贸然对游娇伸出了手,游娇会躲他躲更久。 柳松岚这事闹得很大,宗里的执法堂找他谈过很多次话。 什么情爱不利于修炼,又是什么游娇资质不足,再到给柳松岚安排了各式各样的女修供他挑选。 他不要,剑修有他们独有的固执,他的道侣只能是游娇。 正道联盟派来旁听的修士叹了句“可惜了,这么好的道种可能留不下来”。 油盐不进的柳松岚最后在宗主那句“爱情那是凡人的玩意,你若不斩情丝我们便将你逐出师门”的气话下慌了神。 他不要,他不要离开游娇! 但幸运的是,他从这句话里得知了——这种从未出现过的感情就是凡界话本里写的爱情。 万法宗跟正道联盟的修士一瞬间掌握到了钳制柳松岚的办法。 你要多做宗门下派的任务,不然我们就把游娇派出去做危险的任务。 柳松岚忍了。 你要少见她,她马上就要灵海了,你这是在打扰她修炼。 柳松岚偷偷托人给游娇送了些丹药,但全部被宗门截胡,他质问过宗门,宗门只说这些药不合适,会给她拿更合适的。 柳松岚不懂,没人教过他什么是爱,他有些后悔,怎么出任务路过凡人城池的时候没多看两眼那些话本。 他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要对喜欢的人好”。 他只是信任宗门。 柳松岚曾经只是信任宗门。 象牙塔里长大的天骄,懂什么人心险恶? 他越来越听宗门的话了,只为了能得到宗门的允许,远远地看一眼游娇。 钱文俊说:“我听那师兄说这个,我觉得不可能?就为了一个女修如此听话,这怕不是这女修是个邪修,给柳师兄用了什么魅术。” 李描忍不住瞥了钱文俊一眼,微微撇了撇嘴。 朗月略微读懂了李描的情绪——正道都是这鬼样子,怪不得老子是邪修呢。 钱文俊抿了口茶水,自以为自己讲故事很精彩,还学李描设置悬念:“你们猜怎么着?” “那师兄说,‘不是魅术,就是因为柳松岚喜欢游娇’。” “当时我就震惊了,顺便又觉得,正道联盟果然高瞻远瞩,灵海断尘缘果然没错!要是人人都这样那修真界哪还能有什么三千大道?都去谈恋爱去了!” “若再有些邪教妖女出来勾引人。”钱胖子浑身的肥肉都抖了抖,“那话本子那些个正道修士为了妖女满身因果被业火烧死的事岂不是要成为现实?!” “幸好,那个叫游娇的后来出事了。”钱文俊说得很得意。 李描问:“堕成邪修啦?” “不是。”钱文俊很高兴,“她因为不好好修炼所以死了啊!” 第39章 灵山有游娇(三) 宗门说: 你若不努力修炼,我们就克扣游娇的资源!反正宗门补助发多少是宗门说了算! 这次柳松岚也忍了,又或者是因为他被游娇晋级灵海成功的喜讯冲昏了头脑,柳松岚为了冲击金丹四层闭了死关。 “金丹四层?”李描坐直了身子,“柳师兄不是现在才金丹初期吗?” 一至三为初、四至六为中、六至九为后,距离破关只差临门一脚那叫“巅峰”。 “所以都说情爱误人!”钱文俊讲故事果然没有李描讲得精彩,到这他就抖了结尾。“柳师兄破关出来后听闻了游娇的死讯,本来刚刚进阶,境界不稳,这初闻噩耗,金丹裂了,境界回落。” “据师兄说,柳师兄这辈子怕是废了,不然他一个金丹怎么可能守在青苗司司长的一呆就是这么多年?” “游娇怎么死的?” 钱文俊有些诧异地看了眼忽然出声的朗月,这事他知道,故事讲上头了,他也没瞒着,“说是灵海境出宗门任务时被一个邪修盯上,先█后杀,尸首虽被分成了好多块,但身上被强暴过的痕迹很明显,验尸的是一个药师师姐,听说跟游娇关系还可以,当时差点哭断了气。” “也真是的。”钱文俊叹了口气,“都不嫌恶心,还去碰尸体。” 李描的手抖了抖,攥紧了又松开,到底是忍住了。 系统:[宿主,点你呢!] “那……”朗月现在说话很费力,但今日若是不问,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我们……见到的那个……” 钱文俊“哦”了一声,跟他们俩解释道:“那不是柳师兄喜欢的那个。氏族嘛,你们知道的,为了能更好的挑选,他们孩子会生很多。柳师兄虽说金丹裂了,但万一有天能养回来呢?于是跟柳师兄关系还可以的游归师兄……额……就是在开阳城外救下我们的那位……” “可惜了。”钱文俊叹了口气,“当时居然晕了过去,没能一览游归师兄的风采,那可是百炼峰峰主大弟子!如今都已有元婴修为……” 李描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一掌拍在了钱文俊肥厚的后背上,他多少带了些情绪,下手有些重,“你小子别讲着讲着故事跑题啊!” “噢噢噢噢。”钱文俊狂点头,将话题往回拉,“游归师兄也是游家的,好像混得还不错,游师兄惜才,从家族姊妹里挑了个长得跟游娇特别像的,让那姑娘改了个名,送到了柳师兄手里。” 他们都说游归这个礼物送得好,他用一个差点就要被氏族抛弃的女孩稳住了差点走火入魔的柳松岚不说,还笼住了万法宗大部分人的人心。 你想啊,一等宗门曾经的天骄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修入魔呢? 多难听啊? 多败坏宗门形象啊? “游归师兄果真是我万法宗的恩人啊……”钱文俊肉堆里的眼缝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李描是真的忍不下去了,直说他月姐困了,推着钱文俊就往外走,钱文俊看了眼朗月那一直半开半阖的眼睛心下疑惑,到底最后还是信了李描对朗月的了解与熟悉,就这么懵圈地被推出了门。 系统:[宿主,那是不是那具尸魁啊?] 朗月非常肯定:[那就是。] 黑老鬼很怕一个不小心朗月就断气了让他错失良好的尸魁材料,所以朗月身上一直刻着聚阴阵,这世上又仅有黑老鬼一人以制魁入道,朗月在黑老鬼身旁呆了这么多年,也近距离观察过很多次黑老鬼制魁,自己师傅的手法跟灵力气息还是认得的。 当然也得谢谢在审讯室里柳松岚是让游娇走到朗月身旁拿走的药,若是游娇一直离朗月比较远,那朗月怕是没那么笃定。 朗月微微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只是微微一动,她就被疼得忍不住掉眼泪,但再不动一动,长期蜷缩着手脚即使她已筑基怕是也会发麻。 灵炭驱散了湿气,断骨后带来的神经痛被缓解,只剩下道纹还在疯狂作妖,她也疼了一天,多少已经有了一定的适应能力。 李描赶走了钱文俊,忽然折返。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灵炭,将火盆往朗月身旁挪了挪。 朗月不是痛经是旧伤复发这事其实没能瞒着邹盐跟李描,毕竟月经是按月来的,但下雨可是非常随缘的事情,这两人偶尔还能帮忙遮掩一二。 痛经还可以靠止痛药撑着,她的旧伤只是数着数着日子来,若是那段时间频繁下雨,朗月还要上课的话,那基本就只能靠化妆跟装睡糊弄过去了。 所以有时候上课朗月不是真想睡,她根本睡不着,只能说若是装睡的话,不怎么需要动弹,她会好受很多。 邪修有邪修间的默契,即使邹盐不承认自己的邪修身份,但她跟李描都没问过朗月身上的旧伤哪来的。 “明日你多半也起不来?”李描问。 朗月“嗯”了一声,据系统对空气湿度的检测,明日多半还是有雨。 道纹是道种的一种体现形式,朗月在想,这堆玩意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是植物了?一下雨就开party? “这是火灵草提取的驱寒药。”李描从怀里掏了个小玉瓶放在了朗月床边,“是我问药谷的弟子弄来的,放满浴桶的水,然后滴两滴进去,每日泡半个时辰。” “这一瓶五个灵石大概够你用一个月了,可比灵炭划算的多,灵石我直接从每个月你的稿费分成里扣,也就是说,接下来两个月你的‘月供’没有了,这药你先试试,若是有用就再跟药谷的弟子买,反正我留了人家的通讯纹。” 朗月,啊,贫穷!骨头痛、钱包痛! —— 三人团战第二天,蓄谋已久的邪修终于找到了动手机会。 今天李描没带上钱文俊,只是带了两碗不知道哪来的阳春面。 “你知道那个御兽宗?”李描端着面问。 经过邪修们的不懈努力,今天终于出人命了。 第40章 灵山有御兽(上) 一声哀嚎响彻天际。 李描坐在休息区恢复灵力,被这一嗓子吼得一阵激灵。 邹盐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发出一声浅浅的嗤笑。 李描把凳子“哐哐”往她身边挪了挪,“盐姐,刚发生啥事了?” 邹盐深深地看了李描一眼,“你现在讲话的语气跟朗月那个鬼人蛮像的,都是嘴里说着敬语,心里把我当个屁。” 李描轻轻挑眉,我月姐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您老这断情绝爱非要当正道的心是让我蛮震撼的。 好在邹盐也只是刺他两句,该说的时还是会说,“惑心宗的人杀了御兽宗弟子的灵兽。” 李描第一反应,叫得跟死了亲妈似的,结果,就这? 钱文俊愤慨:“邪修欺人太甚!御兽宗弟子的灵兽那是比血脉至亲、道侣都重要的伙伴,我们同御兽宗比斗时都会小心不要伤了灵兽的皮毛!邪修怎敢对灵兽下死手?!” 李描嘴角一抽,他一人带一兽,本质上算一打二了,我都没喊不公平呢,怎么还不能对灵兽下重手了?真的不是很懂你们正道。 “哼。不然怎么叫邪修呢?”段迟把玩着手里的剑,“我早说了,放他们进来参比做什么?就应在赛前将他们都杀了。” “对,他们就应该被千刀万剐!”钱文俊盖棺定论。 邹·天生邪修·盐:“你若能杀光他们我是万分支持的,就是别见到尸体就吐出来就好。” 李·后天养成邪修·描:“怎么能这么想呢?场外动手,胜之不武,非君子所为。” 柳松岚说:“李描说得对。” 段迟气得摔了手上的剑,钱文俊看着反驳他的柳松岚一脸难以置信。 正在打坐休息的柳松岚微微睁了睁眼,“段迟,你虽不是剑修,但既然拿起了剑,便断然没有摔了它的道理,你心火过旺,应向邹盐学学,戒骄戒躁。” 不能跟长辈顶嘴是正道修士的传统美德,段迟低着头,只觉得一口气堵着不上不下,渐渐地被憋红了脸。 李描冲着邹盐挑眉,看到没,这就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邹盐还来不及送李描一个白眼,柳松岚就从李描身后一巴掌卡住了李描的脑袋。 青苗司司长语重心长:“追女修要专一,不可三心二意,别因为朗月不在就跟邹盐眉来眼去的。” 李描当场心里一阵突突,暗骂了一句,柳师兄你可真会给我安排剧情啊,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凡人之子,惹不起这两个疯女人。 场下不知道为什么,吵架逐渐进入了白热化。 一个少女护着哭得快要断气的姐妹,指着惑心宗的男修问:“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不过是一条狗而已?!这可是我宗培养的三阶烈阳犬幼崽!” “三阶!”少女支着三根手指,“三阶幼崽成年后至少修为能媲美元婴!而你呢?你作恶多端必遭天谴!迟早业火焚身!你这辈子都到不了元婴!” 周围的正道修士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御兽宗竟真的培育出了三阶灵兽的幼崽?! 一个灵兽宗的男弟子“噌”地一声拔出了配剑,剑尖直指惑心宗男修。 “来参加我正道的宗门排名大比,你们就应该守我正道的规矩!我要向举办方申请,取消你们的参赛资格!” 霍肆看着自己鼻尖的寒芒忍不住笑了,他抬手点上剑脊,毫不费力地将剑尖推离。 老子吵架吵不过佛修你就以为老子吵架吵不过你?! 他勾唇一笑,肉粉色的舌尖舔过下唇,周围的女修神色一阵恍惚。 “叮铃——”银铃乍响女修们的神色瞬间清明。 克制魅术的清魂铃? 霍肆往看台上望去——合欢宗,白含笑。 白含笑皱眉看着底下那惑心宗的邪修。 这是……天生媚骨? 怎么会在一个男子身上? 白含情抬手搂上了白含笑的腰,又借着那点支撑攀上了白含笑的肩,他打了个哈欠缓缓往底下望去。 “哟,师姐,这不是开幕式那天舔血的那个吗?” 霍肆收了气息,盯着执剑指他的男修问:“你们正道大比的那条规矩说擂台上不能杀狗了?” 周围愤愤的修士瞬间一愣。 霍肆火上浇油,“你们的保护阵法都只保护人不保护灵宠,那我不是杀了就杀了,怎么了?” 御兽宗的漂亮女修们急得脸红,一个围观的二等宗门弟子看不下去了,“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不成文的规矩那就不是规矩。”霍肆笑得邪佞。 就因为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怎么可能因此被主办方除名? 御兽宗男修气急败坏。 他们花费上万灵石培育出来的三阶灵兽幼崽就这么轻易地死了?!他不甘心! 最重要的是,这个邪修弄哭了他的小师妹! “我不管!你弄哭了我小师妹!你必须赔罪!否则我御兽宗必踏平你山门!” 霍肆饶有兴趣地“哦?”了一声,点着剑脊的指尖力道忽然一松。 剑刃回荡,御兽宗男修心下一骇。 霍肆却丝毫不慌,二指一并夹住剑身,指缝卡着刃,往前一滑,二指直抵护手,跨步上前,眨眼间已至御兽宗那人身前。 看着眼前之人,御兽宗男修只觉得一股热意从小腹往上蹿,背后却是一凉,他手脚一软,握剑的手一松,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一旁抱着兽尸的女修挂着睁着哭红了的双眼,有些怔愣,“师……师兄?” 御兽宗男修顺着自家师妹的视线低头看去,宽松的弟子服被顶出了一个小包。 周围修士眼神闪烁。 御兽宗男修慌忙将那小包捂住,血液上涌,他脸上泛红。 “不……不可能!”手触到了那硬物又觉得羞愧难当,御兽宗弟子慌忙蹲下,欲盖弥彰,“我……我喜欢的是小师妹!我……我怎么会对一个男修……” 小师妹愣愣地看着自家师兄。 霍肆丢掉了手中的剑,俯身欺近:“哦?你喜欢你小师妹?”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蛊意。 “按你们正道的说法,你这是沾染尘缘,你……犯忌了……迟早……堕成邪修……” 第41章 灵山有御兽(下) “按你们正道的说法,你这是沾染尘缘,你……犯忌了……迟早……堕成邪修……” 柳松岚耳力极好,听到这句话后开始微微发怔。 霍肆嗤笑,直起腰身转身就走。 那一开始同他理论的御兽宗女修却不依不饶抬手抓上了霍肆的衣袖,“不行!你杀了我们家灵兽,这事没完!” 看台上的李描皱了皱眉,这丫头没接触过邪修,真把邪修当自己宗门里的师兄师弟了? 怕是平日里受宠惯了,觉得撒泼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地上蹲着的御兽宗男修也突然反应了过来,直接扑上去抱住了霍肆的大腿。 那根东西就这么因为这一抱蹭在了霍肆的小腿上,还将霍肆的裤腿往上挤了挤,堆叠在了膝窝处。 男修抱着霍肆的腿喊着:“不能就这么算了!你扪心自问,换位思考,若是我们去你们邪修的擂台赛,不守规矩随意乱来你们会不会生气?!我们又不要你怎样,就是赔个灵石,道个歉,怎么就算过分了?!” 细雨润湿了霍肆的头发,他低着头,身侧的手缓缓攥紧,远处惑心宗的其他弟子欲言又止。 御兽宗的男修见他沉默,以为自己说对了点,正得意,鼻尖嗅到的点点香气跟手中紧致的触感让他心辕马意,他忍不住在霍肆身上蹭了蹭。 恶心而又熟悉的触感将霍肆瞬间拉回了曾经的地狱。 “轰——” 灵力喷涌而出,霍肆满目猩红,他五指一张,抓上罪魁祸首。 “咔——噗……” 御兽宗男修的颅骨被霍肆生生捏爆! 半截鼻子耷拉在脸上,血肉碎骨混杂像极了一个被丢在泥地里碎成两半的西瓜。 温热的血水混着春雨的潮意砸落在众人身上,遍体生寒! “啊——!”御兽宗的女修尖叫着。 霍肆甩掉了手上捻着血跟皮肤的头发,一脚蹬开了还扒在他腿上因肌肉痉挛而不断抽搐的尸体。 他厌恶地往自己身上丢了十几个清洁术。 围观的正道修士遭了难,黄黄红红的东西混着他们的衣服往下落。 “呕——” 正道筑基修士长期辟谷,此时也只能呕出一点酸水。 段迟死死地盯着下方“哐当”一声从凳子上跌下来,钱文俊慌忙移开视线,脸色发白。 李描抿了抿嘴。 邹盐勾出一抹嘲讽的笑,看呐,这就是邪修。 御兽宗的小师妹被淋了满身红,绵密的雨水洗不掉她身上的血腥气。 她颤抖着放下怀里的兽尸,捡起了地上的剑。 “我……我要杀了你!” “噗呲……” 又多了一具无头女尸。 “还是一对亡命鸳鸯啊!”霍肆满身暴戾。 他转头看向了刚刚伸手抓他衣袖的御兽宗女修。 那女修跌退两步,转身就往自己宗门的带队金丹身旁冲去。 “你们的规矩既然坏了。”霍肆的脚踩上地上被淋得湿透的兽尸,“嘭”的一下踩碎了那幼兽的脑袋,“那就……按我们的规矩来。” 灵力沸腾,蒸干了他脚下的聚成浅洼的春水。 霍肆一字一顿:“我们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要么生……” 候场区,邹盐缓缓闭眼,在心中默念…… “要么死!” 围观的正道修士大难临头各自飞,霍肆目标明确,直冲御兽宗修士而去。 触之即死,根本不给反抗的空间,逃命的正道修士们更显惊惧。 那名女修一个御风符直冲到了自家带队金丹的身旁,忽地就放松了下来,她双手叉腰,狐假虎威破口大骂。 霍肆一个急跃,抬手抓上了女修的脑袋,因为冲击力女修微微抬起了头。 她看向身旁不为所动的带队金丹:“师……兄?” “噗——” 霍肆在御兽宗的金丹修士身旁站定,至此,御兽宗参比九人小队,团灭。 他抬头看向那位金丹:“不杀我,我可就走了。” 血水与脏器组织糊满了那名金丹的半边身子,他神色恍惚地问:“不过是同阶修士,他们有这么多人……怎么不反抗呢?” —— “他真这么说?” 炭火“噼啪”作响,朗月咬了一口碎寒给她送来当做零食顺带温养身体温阳果。 李描点了点头。 因为恶性伤人事件,宗门排名大比停赛了一天。 修士界有传讯符,处理办法很快就下来了: 【惑心宗大比成绩作废,即刻被驱逐出开阳城并补偿御兽宗九万灵石。】 “跟玩似的。”李描吐槽这对于大宗门来讲不痛不痒的惩罚。 “这九万灵石,不亏。”朗月感叹。 李描眉头一皱,“哪不亏了?那一只灵兽就几万了。” 朗月:“我是说邪修不亏。” 李描哽住,怪我,卧底当久了…… “金丹捏死筑基,比捏死蚂蚁更容易。”朗月悠悠地说道,“这事闹得这么大,却没有一个金丹上去帮忙,这事多半后头还存在着什么交易。” —— 崎城,南城区,食肆内。 邹甜手持白子,却是磋磨许久,半晌未落,最后只得将棋子丢回棋篓里。 她浅叹一声:“惑心宗大长老这一步走得是真让小女子佩服。” 对面那俊美非凡却脸色苍白的青年抬手捂上嘴,下一瞬咳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邹甜眼神微闪,可惜了,身子太弱,不然定招他来给我家盐盐做父亲。 大长老许久才喘匀了那口气,虚弱地摆了摆手道:“都是为了……天下苍生……只要你们……九幽门跟血煞宗……莫要忘了给我们的补偿便是……” 夕阳斜照,一扎着双髻的小童敲响了食肆的包厢门,“师傅,该回了!” 大长老同邹甜揖辞,小童赶忙上前,扶着他那好像随时要断气了的师傅上了轿撵。 惑心宗弟子放下厚厚的轿帘,他们的仆从抬着大长老向镇西城走去。 轿行百里。 小童好奇地问:“师傅,你为何要敷粉画面,演这般病弱的模样?!” 大长老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邹甜那个女人可没少抢男人回去给她宝贝女儿当爹!” 小童歪了歪脑袋,“邹长老长得挺美的啊?” 青年浑身一抖,嘴里只念叨着“无福消受、无福消受”。 第42章 灵山有团战 三人团战最后一日,惑心宗众人离城。 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御兽宗没有选择保留成绩,而是直接宣布了退赛。 他们都说御兽宗带队金丹离开开阳城时,看着不大好的样子。 春暖三千里,细雨微停,朗月归队。 没有热烈的欢迎,倒是被段迟指着鼻子骂了小半个时辰,言语间净是“如果因为你请假我们分数不够掉到二等宗门,那你就是宗门的罪人!”、“万法宗弟子皆是天骄,怎么会收你这个病秧子?!”云云。这次钱文俊拖住了想要“参战”的李描,而邹盐没有帮她。 系统:[宿主,他骂了你这么久,你都不生气的吗?] 对于这种无用的愤怒,朗月并不会生气,甚至会觉得有趣。 朗月:[有一种“虽然知道有些地方的人会用芒果腌酸还会放辣椒,但是第一次见有人用苹果腌酸”的新奇感。] 系统:[嗯……昂?▁] 【您的系统智能管家已过载】 说白了若是符慕灵能归队就没那么多屁事。 哦,对了,这位美女并没有被剑渊的人扣下,而是被百绘峰的人接了回去。 因为她一直企图往龙昊身上扑,一副为了情郎随时准备私奔的模样,她亲爷爷觉得太掉价,于是将人扣押在了宗门。 朗月猜测那边多半是要上演一下“天骄之女为了穷小子背叛宗门的戏码”,万法宗多半要对龙昊嗤之以鼻,百般羞辱,然后再被龙昊的天赋“啪啪”打脸,最后付出惨重的代价——从一等宗门内除名。 以万法宗目前的阵容配置来看,至少筑基期是严重拖了总分后腿。 排名积分是这么算的——个人赛十六强以外打赢一个有一分;十六强以内,打赢一个有五分;进八强就是一个十分;前三除了获胜有分,按排名还另有加分,从高到低分别是五十、二十、十五。 万法宗仅有两个进十六强,一个段迟一个钱文俊,但排名最高的钱文俊也仅爬到了第九。 佛门是根本不打团战,药谷是只打三人团,不打五人团。 但他们任何一人的分数拎出来都比万法宗五人目前的分数加起来还多…… “五人团战即将开始,请各宗门派代表上台抽签!” 万法宗众人不约而同地摁住了李描。 钱文俊犹豫:“要不?我去?” 三分钟后,钱文俊展签——剑渊一队。 钱小胖子哀嚎,李描幸灾乐祸。 段迟指着李描威胁:“你再笑我就送你去剑渊入赘!” 李描翻了个大白眼,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好为人父母呢? 这个贱李描今天就是一定要犯了! “我长得还可以,又是武修,没事就锻炼锻炼身体,入赘怎么说也能分到一个漂亮的灵海期姐姐房里。”他理了理额间的碎发,“怎么?段兄羡慕?” 军户出身,啥都可以没有,就是得嗓门大。 这话一出剑渊女修频频侧目,一旁合欢宗的男修悄然对李描竖起了大拇指:兄弟志向远大,在下佩服! 万法宗第一场团战,以碎寒一剑一挑五光速收工。 下场后碎寒蹦到了万法宗候场区,两手一张一合就又成了朗月的手部挂件。 小丫头睁着漂亮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朗月:“月姐……我本来想放水的……” 但是你们太弱了。 听出了言外之意的段迟当场炸了毛,邹盐瞥了他一眼一句“你打不过”瞬间让段迟又熄了火。 李描盯着小小一只的碎寒,乐了,“都说剑修耿直,没想到这么耿直。” 段迟打不过碎寒,但他自认为他打得过李描,于是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有你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吗?!” 李描眨了眨眼,“我们一群筑基层的,输给筑基巅峰的剑修不是很正常的吗?” 钱文俊嗫嚅,“可段哥也能在个人赛拿到第十五了啊……” “锻师比赛能跟武师比赛比?”李描白眼翻上了天,“你们顶多差在灵力总量跟灵力控制的熟练度,武师差一级那是差在身体素质好么?小孩的力量怎能跟大人比?” 朗月打了个哈欠,无视一旁争吵的两人,摸了摸碎寒的小脑袋,“比赛就是比赛,尽全力,让什么?好好打。” 小丫头点了点头,扒在朗月的身上嗅了嗅,笑了,又把脸贴在了朗月手臂上蹭了蹭。 系统:[她怎么这么黏你?] 朗月挑眉:[这我怎么知道?] 碎寒跟要充电似的,扒在朗月身上直到万法宗第二轮团战上场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梁鹤看着一步三回头的碎寒轻声警告:“师叔说了让你少去沾那万法宗的女修,你是刚答应了就当耳旁风?!” 碎寒撇嘴。 第二场,好巧不巧,对手是一个邪修宗门。 段迟拔剑,跟打了鸡血似的,钱文俊严阵以待,只是持符的手有些抖,邹盐缓缓挺直了腰背。 剩下两个正经卧底:打谁无所谓,早点打完早点睡。 “万法宗对战……” 哨响。 钱文俊火灵符开路,段迟拔剑向前,直指对面前锋,李描提枪掩护。 朗月灵力倾泻而下,对方阵法师发起猛攻,一个灵力突刺直将朗月的灵力逼退回擂台四分之一处,切断了朗月对前锋的辅助。 邹盐手中掐诀,灵力在空中凝成一把小剑对敌方符师展开骚扰。 阵师一手抢地盘失利,朗月挑眉毫不在意,对面那个阵师至少是个筑基六层,若是还不能压着朗月这个三层的打,那才奇怪。 钱文俊甩出了本场次的第二张灵符——轻风符,灵力储备瞬间下滑一半。 段迟李描二人一个侧身加速闪过对面两位输出,直冲被护在最后的阵法师而去。 面对邹盐的灵剑骚扰,敌方符师若闲庭信步,抬手一张防御符废了邹盐的骚扰,又一张束缚符直接绊住了万法宗众人切后的脚步。 对方主副输出光速回防!敌方锻师灵力化形已完成,一把半透明的镰刀激射而出直斩灵力剑,邹盐当场吐血出局。 段迟未战心先怯:难道……我们又要输?! 第43章 灵山有输赢(一) 李描见着身旁之人脚步微顿,心里暗骂一声“废物”,左跨一步架枪挡了身后的剑修一记,避免了段迟被击中要害当场出局。 段迟缓缓醒悟,剑尖一挑就想阻后方那拳头冒火的副输出邪修。 李描只听身侧一声“当啷”,确是段迟因为实力差距过大,被对手一拳震飞了手中剑。 李小王八瞥见出局的邹盐,一时间槽多无口,当机立断假装被对手大力震推,直接后撤一步将自己完全掩在了段迟身后——李氏自创王八技法:缩头乌龟。 对面用剑的邪修看着李描忽然后退,愣了一瞬,手中剑势未卸,被李描这么一退一带那是直接砍上了段迟的后颈。 灵力保护罩瞬间激发——段迟出局。 李描假装蓄力,看着段迟被出局,满脸悲愤张嘴就是一句痛呼:“段——迟——” 朗月听他这一嗓子浑身一激灵,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本来画了一半的聚灵阵“啪”地就断了,钱文俊持符的手一抖,那个火灵符差点就砸到了李描脑袋上。 只见李小王八长枪一抖,初等一阶武技——浪叠! 大招往外一交,直接急流勇退,苟回了他月姐身边。 系统:[我敲!有鱼这小子是真摸啊!] 钱文俊看着李描这一手操作眼皮子狂跳,李描拄着长枪喘如狗,拍了拍钱文俊的肩膀说:“我灵力空了,兄弟你帮我顶一会儿?” 让一个符修顶前锋?你没事?! 对面邪修被万法宗这乱七八糟的节奏搞得摸不着头脑,只是稳扎稳打,一点点压缩对面的生存空间。 朗月起阵,三个幸存者负隅顽抗。 对面的阵法师眉头紧锁,异常苦恼。 李描假装休息好,扛枪顶上。 到底是一寸长一寸强,那一米四的长枪就这么一横,对方那三尺青锋(约九十五厘米)跟一双肉拳愣是近不了身。 对面锻师的凭空操作的灵力镰刀都破不了李描的防,就这么飘着也是干耗灵力,只得皱着眉头问身后的自家阵法师:“能把对面阵法师搞出局不?” “很难……我俩体系不一样,她太擅长防御了。” 是的,阵法师也是分体系的,别误会,不是按进攻型、防守型、控制型分的…… 阵法师分体系那是元界的一股清流。 他们分——质量型跟速度型。 阵法,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一个修士在地上用灵力勾勒特定的形状,其形状大框架下,细节越精细,阵法效果越好。 正常来说,一个标准阵法的效能是“一”绘阵速度为“五秒”。 而优秀的阵法师能够在标准时间——也就是“五秒”——之内绘出效能“一点二”的阵。 若是天才,他们在基准时间内的效能能提高到“一点五”。 这种又快又好的操作通常是很难兼顾的,所以他们通常会出现“偏科”。 擂台上的这个邪修阵法师,就属于质量型阵法师,这一体系的特点就是“慢工出细活”,他可以花费“七秒”——一个比基准时间略长的时间——画出效能为“二”的阵法。 读条时间只增加了两秒,但是效果却是基础效能的一倍,这个邪修阵法师无疑是质量型阵法师中的佼佼者。 朗月做不到像他们那样精细,朗月画阵那是非常的潦草,潦草到效能甚至只有“零点八”。 但你耐不住她老人家是真的快啊! 二点五秒一个零点八! 你七秒画完一个效能“二”,她已经潦完了两个“零点八”…… 乍一看好像朗月略输一筹,但你只要粗略地算一算就知道,敌方阵法师每分钟贡献的效能为“十七点一四”,而朗月每分钟贡献的效能为“十九点二”。 虽说“零点八”跟效能“二”的聚灵阵恢复灵力的速度那是根本没得比,但阵法师又不是只画聚灵阵,为了给一些其他功能阵法让步,偶尔邪修们的聚灵阵会稍微断一下,而朗月优秀就优秀在:读条时间短,无限续。 李描那是经过春分那晚完全了解了他月姐的水平,而钱文俊打了几天比赛也逐渐有了些许战斗意识,除开一开始的清风符,后续基本很少画消耗大的灵符。 在发现朗月速度奇快且效能还凑合的时候敌方阵法师已经开始变速,企图打乱朗月的节奏。 奈何朗月画阵宛如流水线的女工——稳定且持久…… 如今十五分钟已经过去,朗月本应将开局的差距逐渐追平,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苟在那擂台四分之一处,动都不动一下。 朗月:还能怎样?摸鱼呗。 要不是擂台下太多人,柳松岚盯他们还盯得挺紧,朗月都想打哈欠。 李描在前头演倒是演得挺好:抡花枪、扫堂腿、先戳眼睛后掌嘴。 钱文俊在中间努力得符笔都快要冒火星子:火灵符、防御符再补一张束缚符。 朗月在后头:画圈!画圈。画圈……诶?!画个方~画圈画圈画圈……这里我想画个三……诶?!对面攻过来了……不行,还是继续画圈算了…… 无聊且枯燥。 系统那是混了个最佳观影位:[果然军户还是打团战才好看。] 虽说李描个人战那基本就是速攻型,试探几下就开个大,一套武技打下去,对手凉了就凉了,若是对手没凉李描进了持久战,顶着灵力亏空的状态那是胜率极低。 但李描并不是打不了持久战,只要他用完浪叠后灵力能得到补充且有人能帮他扛一会儿,他那是“东山再起指日可待”啊! 至于打久了精神会疲惫这事? 三个小时连扛着二负的压力连打十八场的人。 担心他不如担心朗月会因为无聊而走神…… 候场区碎寒抬手拍了拍梁鹤的胳膊,开口即逆天:“师兄,那个要入赘的看起来好持久诶!不知道要分给哪个师姐,这个师姐要有福了。” 周围纯洁的剑渊弟子满脸懵圈:持久?持什么久?他攻击力又不如我们剑修?有福?有什么福?啊? 第44章 灵山有输赢(二) 稍微有几分阅历的梁鹤迅速反应过来,当场暴跳如雷,“是谁教你的这些东西?啊?!是不是万法宗那个女修?” 这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啊…… 碎寒有一丝语塞。 在粱鹤眼里这一丝迟疑却成了碎寒想要包庇朗月的证据,他更气了! 我们家碎寒才十一岁啊!怎么尽教点这种东西?! “万法宗的人给老子等着!”粱鹤拭剑,“等那女修下了台,看老子不去劈了她!” 碎寒歪头:“我若是要护着,你都打不过我,你怎么劈得到人家?” 粱鹤差点被这不孝师妹气死。 周围纯良的剑渊弟子安慰道:“梁师兄,那万法宗女修才筑基三层,恃强凌弱不好,咱不跟她计较。” —— 台上,朗·被迫帮白含笑背了一半锅·月,在第七次忍住打哈欠后直勾勾地盯住了李描的后背。 李小王八只觉得身后一凉,手中银枪一抖,却是不自觉地给对手卖了个破绽。 对面锻师眼睛一亮,抓住机会操控着灵力镰刀穿过了李描的防线,直接将钱文俊击飞,小胖子瞬间判“伤”出局。 邪修阵营的前锋同自己人配合得也很好,用剑的直接甩了个武技压制住李描,用拳的那个邪修踩着后方自家队友砸在他身上的轻风符直冲朗月而去。 朗月潇洒举手认输,李描眼珠子轱辘一转,在吃了对手一击后“哇”地吐了口血,“噗叽”一声直接倒地。 哨声再响,裁判举手,邪修队赢了。 邪修赢了一等宗门! 然,正道众修经历过这些天的“毒打”,对这种事已经从“满场哗然”变为了“习以为常”…… 段迟像是被打崩了心态,即使是打比较弱的队,段迟也很容易出局,导致万法宗常常面对四打五的尴尬局面。 到底是配置不合理,经过同邪修的那场团战,邹盐跟段迟这两个短板太过明显,很容易开局就被针对。 钱文俊在高强度比赛中逐渐精力不支,再加上朗月跟李描这两个北城区卧底的有意留手,五人团战,万法宗最终止步百强。 柳松岚看着他们只觉得他们已经尽力,只能默默叹气。 大比个人赛前三,及三人团、五人团前五的队伍都有进地阶秘境进行历练的权利。 万法宗的大比分数在筑基五人组的不懈努力下,刷新了历史最低分。 幸好灵海组跟元婴组的万法宗队伍够给力,他们最终以个位数的微弱优势,险险保住了一等宗门的位置。 —— 开阳城传送阵已修复,柳松岚带队走传送回了天枢城。 系统:[呕……_(′?`」∠)_] 这“神工智障”的晕阵依旧没有好,他们先进的万灵峰,再路过了兰院,又爬山上了青苗司做归宗登记。 钱文俊叹了口气:“我们离山不过十余日,我竟觉得恍如隔世?” 次日,李描给朗月带来御兽宗升阵封山的消息。 “他们对外声称宗门未来被邪修葬送,他们需要修养生息。”李描撇了撇嘴,显然不信这套说辞。 再一日,御兽宗联合正道联盟发布申明,御兽宗带队金丹“见死不救、罔顾弟子性命、不知悔改”被逐出师门。 白含笑连着通讯阵跟朗月说八卦,“那随队金丹好像看都没看宗门一眼,就这么走了,没过两日就出现在了通缉令上。” 从此元界又多了一名邪修。 朗月关闭通讯阵,缓缓叹了口气,倚窗西眺。 正道联盟怎么会有坏人呢?坏人都被赶出去了。 系统:[感觉邪修阵营就像是正道联盟的垃圾桶。] 朗月纠正:[是废品回收站。] 你弃之若履,我们视作珍宝。 —— 元丰三十八年,三月初一,清明,雨,杏花未开。 惑心宗对御兽宗发动突然袭击,各正道宗门忙于大比收尾工作,救援不及时,三日后,御兽宗沦陷,惑心宗于御兽宗原址开山造门,成立惑心宗分部。 这是元界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一颗邪修的棋子正大光明地踩在了正道的棋盘上。 它像一把尖锋,直指道谱所在。 —— 低阶修士触不到上层格局。 朗月看着忽然多出来的《灵兽驯化与养殖》课和那位神色萎靡的新老师。 风雨欲来…… —— 正道联盟议事大厅。 一个老头吹胡子瞪眼:“你看,都是你们,立什么正邪赌约?现在好了?” 白衣青年亦步亦趋地坠在老者身后,只微微叹气,“这不怪我们决策不优?谁知道那群小孩面对邪修就这么吓破了胆呢?” “嗤。”青衣女子面带不屑,“你们那点儿胆子怕不是都用到折磨我合欢宗修士的身上了。” 老头拍桌而起:“白青衣,你别太过分!” 她抚着用凤仙汁染过的指甲,坐姿妖娆,眼底却透着寒意,“我过不过分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真要我把账本拿出来?看看大比期间有多少我宗修士被你们玩死在了床上?!” 老头嗫嚅,“这不是你情我愿的么?” 白青衣正想发作,白衣青年起身打了圆场,“好啦,合欢宗不是得了不少赔偿么?” 高出一个大境界的威压兜头而下,白青衣恶狠狠地盯着白衣青年,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吐不出一个字,她浑身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最后她只是闭眼,眼角滑下一滴泪。 厅中有不少领头人,看着白青衣落泪的模样眸色渐深…… 白衣青年收了威压,理了理衣角,“行了,我们继续聊一聊,我们的《神山火种计划》。” —— 元丰三十八年,三月初七,朗月的预感应验。 祁预走进筑基三十七班,宣布了一个消息:因目前修仙界正邪关系紧张,故正道联盟花费巨资开辟玄级秘境“神火秘境”供金丹以下的修士进行历练。 此秘境有以下特点: 一、秘境内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倍。 二、金丹以下修士皆可入内,但所有灵海、金丹修士的灵力水平都会被压制在筑基巅峰。 三、秘境开启时间为两个月(外界) 第45章 灵山有输赢(三) 班内一片哗然,不说别的,就是那十倍的时间流速就让他们的修炼之魂熊熊燃烧。 “别想了。”祁预给这群修炼狂泼了瓢冷水,“只有参加了大比且个人赛排名在前四十的修士才有机会报名。” 锻师个人赛——邹盐,四十三。 朗月缓缓抬头向右前方望去,邹盐低着头,她的前桌在柔声同她说着安慰的话语,只是她搭在膝盖上的左手轻快而有节奏地律动着。 她知道……她故意的! 朗月举手,“那就是可以不报名咯?” 周围人看向朗月的眼神有些异样。 系统被朗月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给吓得不轻:[我敲!宿主你作死啊!这么异常的举动,他们认定你是邪修了怎么办?!] 祁预是个好人,给了朗月狡辩的机会:“为什么不想报名?” 朗月的理由却是现成的:“我身体不好,大比还受了伤,药师建议我静养,免得落下病根。” “哦……啊?可宗门没想到有人有特殊情况,你们四个的名字都已经报上去了啊。”祁预微微挠头,略显苦恼。 他拿出了弟子牌,“你等等啊……我问问柳师兄。” 【您的智能系统管家给您卖了个萌】 系统:[qaq去嘛~宿主去嘛~我们也有进秘境的任务,进去了统子就能获得积分,就可以升级,然后就可以帮帮宿主的忙啦!~] 祁预打“电话”问柳松岚能不能给朗月请假? 那当然是——“不能。” “啪!”,柳松岚现在学会了——要比祁预更快地“挂电话”。 因为大比的前几名已经进了地阶秘境搞资源,所以玄级秘境的进入时间卡在了四月初一,在这个“福利活动”开始之前,他们只需要正常的学习。 李描产生了一丝疑惑:“居然没有特殊训练之类的?!” 朗月望着天沉默了好久。 就在刚刚,就在朗月举手问“能不能不去”的前一瞬间,朗月的脑内忽然出现了一长串人名,而系统毫无察觉。 她想,可能是“帝王”觉得祂的刽子手太闲了。 你知道为什么进秘境后,修为会被压制到筑基期吗? 因为她是筑基。 那你知道为什么秘境进入的上限是金丹吗? 因为她脑子里的名单,目前修为最高那人是金丹。 朗月回头看了眼教室,天道给的击杀名单里万法宗祁预、万法宗钱文俊,赫然在列。 她收敛心神,向宿舍走去。 朗月没有再偷懒睡觉,她难得的开始打坐修炼。 系统很欣慰:[宿主终于知道修炼啦?] 系统很放心:[果然还是要跟正道呆在一起,整天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自从宿主在正道待久了,发疯次数少了,人也温和多了呢!] 运行完一个小周天的朗月无声地笑了,温和? 你说我? —— 元丰三十八年,春分惨案当日,案发前一刻钟。 灵舟甲板上的修士成群。 “诶,师妹,你有没有发现这次我们的队伍里多了好多初期、中期的筑基啊?” “师姐,你别说,我也发现了,也不知道宗门抽什么风?想要大比取得好成绩的话那不至少得从筑基巅峰里头挑啊!” “虽说筑基期差距不算太大,但那个灵力总量才这么点……” “可不是吗?听说有个新生班,整整占了十个名额!” “诶……我悄悄告诉你啊!我看见那个红衣服满身玫瑰味的初阶筑基,从我们带队的金丹老师屋里出来哩!” “天哪!怎么有这种事……小小年纪就想着找道侣啦?这差了两个大境界,她怎么敢的啊?” “诶诶诶,你们别瞎说,那红衣服的可是百绘峰符长老的亲孙女。” “嗷,有身份啊,我说她怎么敢对金丹下手呢?” “诶……你这人真的是……” 万法宗本着出门即是锻炼的原则,他们的灵舟的甲板上是没有设置防风阵的,若你要在甲板上站着,就必须给自己套着灵力护盾,避免被吹飞出去。 在“证明自己很行”这件事上,这群卷王们向来非常乐意,往日里那是没事就往甲板上站站,还特喜欢往最外侧围栏那边靠,因为离船舱越远、越靠近围栏,风就越大。 今日他们一反常态,却是将朗月跟李描挤在了围栏边上。 就因为符慕灵搞特殊,其他筑基初期的修士,可没少被师兄师姐们孤立。 他们每隔一个时辰就换一批人折腾,邹盐那一波刚刚因为灵力不足而出了洋相,现在被怼在围栏边上的是师兄师姐们的新玩具——李描跟朗月。 那三个关系户躲在上好的休息室里眼不见为净,他们这些正经被宗门选中的人却要在这里听着这群人指桑骂槐还要被戏弄。 李描鼓着脸,有些生气。 朗月回头瞥了眼远处正跟同班女生嬉笑耳语的邹盐,倒是不太在意,“往年修为较低的仅有五六人,今年筑基六层以下的有三十来人,他们争破了脑袋才得到一个参赛资格,我们却是各峰举荐的,师兄师姐们心里不平衡也是正常的。” 他们站在人群里,后方聊八卦的,暗讽自家师弟师妹的,给系统听得入了迷。 风中忽然多了一丝丝淡淡的生腥气。 朗月用气音没头没尾地问了李描一句:“你知道偷窃的核心是什么吗?” 转移注意力。 被人群包围着的朗月突然抓住了李描的手腕,大喊了一声“啊!有蜘蛛!”转身就往船舱跑去! 那一瞬间,近百双眼睛瞬间落在了朗月身上! —— 铃不响将朗月从丹青家里将朗月牵回去的路上问了朗月两个问题。 “你知道偷窃的核心是什么吗?” 朗月说:“注意力转移。” 铃不响又问:“那你知道如何偷取他人性命吗?” 朗月抬头看他,脚步微缓。 那时候朗月还很矮,铃不响背着光,翦水的秋瞳也被藏在了阴影里。 他是这么教朗月的:“窃刀杀人。” —— 一枚灰黑色的巨爪冲向灵舟,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没有人发现它,甲板上的所有人! 都在看朗月…… 第46章 灵山有输赢(四) 柳松岚合上卷宗,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有人裹着三分春日里的潮气踏进了青苗司,若朗月在,定能认出,这不是之前把朗月从审讯室拎回去“隔离”的药师师姐么? 那女尸魁的名字还是从这位师姐口中套出来的。 “你怎么来了?”柳松岚问。 那女药师抬头,神色淡淡:“游归师兄找你去核对卷宗。” 这理由显然不值得她专门跑这一趟。 柳松岚静静地看着她,她只觉得喉咙微紧,许久才缓缓补了一句“顺便来看看她”。 看着抱着玉简离去的柳松岚,女药师缓缓攥紧了手中的玉牌,那是外人被允许进入柳松岚洞府的唯一凭证…… 柳松岚已经金丹了,他的洞府开在了百炼峰北面。 那千篇一律的制式洞府没什么好看的,屋里干净得像从未有人住过,她拿着玉牌刷开了禁制,往里走,再往里走。 走到最深处,解开一组迷魂阵,就能看到那间寒气刺骨的冰房,那房里空荡荡,只摆着一口棺。 她抚着棺盖轻声呢喃:“娇娇?你还记得我吗?以前在班里的时候,我们关系最好了,没事我们就在一起玩……” —— “游师兄。”柳松岚恭敬地递上卷宗。 游归没有接,他先问了一个问题,“她还好吗?” 看着他眼底的希冀,柳松岚缓缓地点了点头。 游归抬手一招,那个玉简随着灵力流动落入他的手中,他幽幽地叹了口气,“罢了……能见一面就好。” 即使如今的【游娇】并不像游娇。 一丝密密麻麻的疼意自柳松岚的左手心而起,呼吸间便攀满了全身,他低着头,自虐般地反复回忆那具残破的尸体。 ——“按你们正道的说法,你这是沾染尘缘,你……犯忌了……迟早……堕成邪修……” 堕成邪修能让娇娇清醒的时间长一点吗? 元婴修士神识强大,只是瞬息便看完了卷宗,“这金丹邪修的自爆还是有些蹊跷。” 柳松岚眼睫微颤,缓缓捡起自己偶尔泄露出的阴暗,他将它们团成球,再藏进角落里。 “经过审讯,我们判定这几位幸存者并没有问题。”柳松岚侃侃而谈,“从符慕灵晕倒后被带走之事做相关推测,现场除了袭击我宗的邪修、六位幸存者、剑渊弟子龙昊外极有可能还出现过第四方阵营人士……” —— 崎城,九幽门驻地。 “邹长老,我们家带队金丹的死因查到了,是在被万法宗百炼峰游归擒获时当场自爆的。” 邹甜收棋的手微顿,“万法宗?万法宗今年的参比名单给我一下……哦……见到了我家乖女啊……那自爆确实是应该的。” 合上棋盒,邹甜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年为了保生存交给正道联盟的秘法就应该给个什么《聚灵术》之类的玩意,如今为了防搜魂,动不动就要自爆,烦死了!” 前来回报工作的堂主低头讪笑,抬了抬宽大的衣袖,擦了擦自己额间不存在的汗。 《聚灵术》这个只能用来聚集死者魂魄的鸡肋玩意,正道联盟怎么可能答应收下啊! 那个秘法也就偶尔能让自家低阶弟子装装江湖骗子…… —— 其实只有系统知道,朗月在万灵山并不是只取了一瓶特效春-药。 她总共取了三瓶。 一瓶用在猫身上;第二瓶用在了朗月自己身上,第三瓶朗月也用在了自己身上。 是的,你没有看错。 系统当时差点被朗月吓短路。 —— 元丰三十六年,十一月初三,距离冬至还有两日。 朗月终于炼气期大圆满。 系统:[恭喜宿主!贺喜宿主!] 朗月没说话,只是平静地收了功,然后认真地锁好了窗户。 她说:“兑换个特效春-药!” 【您的智能系统管家已帮您成功兑换新手商城物品——特效春-药】 【商品剩余量:∞】 系统:[昂?宿主你又要去祸害万法宗的猫咪了吗?还是说这次您打算试试别的动物?] 朗月没有回话,只是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外深至小腿肚的雪拿起了一个木盆,她一盆一盆地往宿舍里挖雪。 挖到她手脚冻得通红,挖到她开始因为寒冷所激发出的神经疼痛而开始颤抖,道纹开始狂欢,她疼得趴伏在地无声地哭泣。 朗月硬撑着起身锁死了房门,她扑进宿舍中脏兮兮的雪堆里。 她的识海因为疼痛而剧烈颤抖着,耳边满是铮鸣,她甚至听不到系统的喊声。 她挣扎着拿出了药瓶,喝下了特效春-药…… 元丰三十六年,十一月初五,冬至。 朗月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叫声,满身泥水的朗月终于动了动自己已经快失去知觉的躯壳。 修士入定日皆正常,这些日子她没出现可没人来找,说不定她死在了屋里,在尸体发烂发臭之前都不会有人发现。 特效春-药的仅有十二小时时效,她没被药折磨死,反倒快被道纹暴乱“挫骨扬灰”。 系统:[你有病?] 朗月笑了,不过是一个实验罢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语言不通,身体构造也不相同,那药能让猫“喵”上十二个小时,若放在人身上时效会缩短呢? 这次实验虽然看着不靠谱,但是至少解决了朗月的部分疑惑。 一、这药在人身上的时效依旧是十二个小时; 二、虽然药会让人失去理智渴望“触碰”,但并不会完全丧失思考能力,只是会难以对自身行为做出控制,有一种微妙的“灵魂被赶出身体”的割裂感; 三、清醒之后,中药期间所有事都记得,不存在“断片”现象; 四、外部刺激(疼痛、寒冷等)达到一定程度可令人暂时“夺回”对自己躯壳的控制权,摆脱药物控制,经过对比,疼痛的效果比寒冷更好。 五、这个药不存在“不进行活塞运动就会暴毙而亡”的情况; —— 冬至次日,朗月丝滑筑基后通过语言陷阱让系统暂忘她的“前科”,又给了她一瓶药。 她锁好门窗,又喝了下去,这次她想试试修为是否会对药效产生影响。 事实是:不会。 第47章 灵山有输赢(五) 在玄级秘境宣布的那晚邹盐久久未能入定,修士七情淡,她本不应有思家的念头,许是因为“家中”托人送了些灵石跟药品过来,那包东西里还夹着一支漂亮的小钗,一看就知道是母亲放的。 她生辰就要到了,按照往年的默契,这支小钗便是她今年的生辰礼。 看着那小钗,她总想起小时候的事,虽然对她来说,那些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 很多人应该都经历过“小时候花坛里头捉蚯蚓玩,长大了在公园草坪上看见蚯蚓一蹦三尺高”的成长。 孩子总是天真的,而天真往往意味着他们有着无知觉的残忍。 “娘,小七死了。” 九幽门大殿中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若是能忽略那小娃娃浑身湿淋淋的都是血,那她怕是能萌化了一大批老父亲的心。 可她没有父亲。 女人从高台走下,抱起了小丫头,她说:“盐盐真棒!才六岁就已经杀-死七个小朋友了。” 她掂了掂怀里的孩子,继续问:“那盐盐吸收了小七死时溢出的灵力没?” 小娃娃在女人怀里欢乐地挥舞着沾血的小手,还发出了“咯咯”的笑声,“当然啦,娘说那个是好东西。” “行。”女人抱着邹盐点头,“明天娘再给盐盐找一个新的小朋友。” —— 你从小认定的“黑色”之所以是“黑色”,那是因为所有人都告诉你那是“黑色”。 邹盐小时候不知道什么是正道,什么是邪修,她周围的人总是一批一批地换,死人这件事比吃饭喝水更平常。 九幽门没有什么能玩的,太大的孩子看到邹盐就跑,只有娘亲找来的小朋友会陪着她。 折磨小伙伴、看着他们哭很好玩,这是少数她能玩的东西,那些灰黄色棍子上裹着臭臭泥的东西是大人玩的,娘亲不让她玩。 她周围的所有人都在杀-人,虽然杀-人会弄脏裙子,但如果她杀了自己的小伙伴的话娘亲就会高兴。 邹盐喜欢娘亲,娘亲高兴她也高兴,娘亲还教她吸收灵力,吸收灵力很舒服,她很喜欢。 小邹盐从不觉得杀-人有什么不对,因为她就是在这样的教育及环境下长大的。 小公主一般不会离开她的城堡,但是巫婆会在窗口向公主售卖苹果。 那是小朋友数到第二十三个的时候。 邹甜看着偷溜出门的女儿,并没有阻止,陪着她家盐盐的孩子最好还是要跟盐盐年龄相当。 总有一天,她的盐盐会“看见这个世界”。 “你真可悲。”躺在血泊里的孩子望着邹盐说道,“你竟然不曾怀疑你周围的一切,你觉得我跟你们不一样,我不杀-人,看见死人会害怕。但你从没想过,世界上只有你接触的这些人是这样的,你从未想过,你们才是异类!你们才是怪物!” 二十三还是死了,但邹盐眼底产生了迷茫,她拿着匕首,穿着血衣,第一次走出了“家门”。 十岁的邹盐疯了,她看着自己手上干涸的鲜血第一次呕吐。 我生在地狱,却曾以为这是天堂。 邹甜找到她时是这么说的,“我是邪修,你是我女儿,所以你也是邪修,你没得选,早点习惯,我的乖女。” “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小丫头这样问了。 于是她的娘亲认真答了:“因为我觉得我会爱你。” “那你爱我吗?”邹盐抓着邹甜的衣角,她满心惶恐还因为紧张差点窒息。 她得到了在“地狱”应该得到的答案——“如果你乖,我会永远爱你。” 邹盐松开了抓着娘亲衣角的手,她蜷缩在地,五指狠狠地抠进泥里。 可是我在全心全意、毫无保留、毫无条件地爱着你…… “怎么……才算乖呢?” 她只有娘亲。 她周围的人变来变去,只有娘亲永远是娘亲。 邹盐抬起了脑袋,盯着邹甜。 小孩的直觉向来是没有道理却准得可怕的——如果自己不够乖,那娘亲会杀了自己。 毕竟找个男人,生个新的“邹盐”很容易。 邹甜用指尖拭了拭小丫头脸上的脏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只要像以前一样就可以。” 她被邹甜牵着回了九幽门,她被允许去玩“灰黄色棍子上裹着臭臭泥的东西”。 邹盐没有去。 邹甜问她为什么。 邹盐看了它们一眼,只说“脏”。 “呀,我家丫头长大了,知道爱干净了,真是娘亲的乖女!” 她木然看着二十三被丢进了那个泥池里。 人骨跟腐烂的肉泥,有什么好玩的? 邹盐曾以为,这辈子自己会烂在地狱里。 直到她娘亲说:“丫头,你修为进步太慢了。” 邹盐抬头望向大殿上的女人,我让你失望了吗? “我记得你是金属性?”邹甜挠了挠脑袋,“九幽门炼器师倒是蛮缺的,他们也没空教你,那你就去正道那边学。” 邹盐点了点头,按照惯例,杀-掉了跟着自己的五十一。 她背着行囊走进了她梦寐以求的桃花源里。 安逸、祥和、稳定,空气里不会有那股挥之不去的尸臭味。 只是,梦到底是梦,很快就碎了。 她隔壁那个姑娘,邀请她一起回镇西…… 邹盐“春分”那天看到了。 朗月喊着“有蜘蛛”向船舱跑来时,朗月偏头向身后看了一眼,目光回转时,眼底多了一丝笑意。 她知道有敌袭!她故意的! —— 月下美人一袭蓝衣,右手提剑,寒芒利利。 “我不会让你再杀了万法宗的弟子了。”邹盐看着朗月说。 那人叼着匕首挑了挑眉,看邹盐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有趣的玩具。 像极了娘亲看她的样子…… 邹盐怒火中烧,左手五指一勾,直向朗月袭去! 九幽诀!三阴煞! 朗月没躲,或者说,没完全躲,五指穿腹而出,邹盐满手滑腻。 朗月吐掉了匕首,低头同邹盐耳语:“万法门的弟子?我也是……” “对了……忘记告诉你……”朗月说,“你手上有伤口,而……我的血有药毒。” 第48章 灵山有输赢(六) 邹盐闭着眼,指尖在触上钗头那朵半开的白玉杏花,她沿着花瓣细细摸索,暗纹在她的脑内重新编排,组成了她跟娘亲约定好的暗语。 【《神火计划》启,灵海后速归】 她打开了妆匣,指尖点过那一堆各式各样的梨花,她的指尖路过了一朵桂花—— 【粉衣女,北城土楼】() ——那是她离家时母亲给的饯别礼。 又路过了一朵迎春—— 【大比个赛四十外】 ——那是今年春节母亲给的新年礼…… 邹盐轻轻地关上妆匣。 次日,筑基三十七班的弟子都说,差了三名就能去秘境的邹盐受了刺激,突然就向青苗司申请提前离班,她还说要去闭关。 柳松岚一听,说,行啊,你按规矩走,考完所有应该考笔试内容就行。 邹盐点头,即刻开考。 灵笔点墨,运笔如飞,那一看就知道怕是早将所有知识熟稔于心,哪有半点还要拉着小姐妹藏书阁学习的必要? 当天各科老师直接蹲坐山头,邹盐写完他们就直接当场批改。 这女娃就这么成了近十年来“从学校提前毕业”的第一人,万法宗筑基期弟子闻讯皆惊,瞬间万法宗的修炼氛围更卷了。 有不少弟子直冲兰院声称要一睹邹仙子芳容,以求得学习之法! 李描嫌弃道:“怕是想拐人回家当道侣……” 邹仙子心有大道,考完就拿着成绩去青苗司打了个报告,直接闭了死关,说是不到灵海不出关,直接断了这群没事就想着找道侣的男修的花花肠子。 闭关前,邹盐难得地敲响了朗月的房门,说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早点投入正道的怀抱,我可早就提醒你了,回头别怪我没救你。” 系统:[能不能讲清楚?不要当谜语人。(((?Д?;)??] 朗月关上了房门眯了眯眼:[哟,你还知道谜语人啦?] 系统:[那可不?智能系统管家主打的就是一个智能!] —— 元丰三十八年,三月二十五日,白含笑这个“战地记者”传来前线八卦。 “月月呀!你白姐从秘境出来啦!有没有想我呀?” “嗯?怎么能不想我?!说!心放到那个野男人身上去了?!” “诶呀……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嗐,别说了,地阶秘境好像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至少你姐姐我就啥好东西都没捞着……他们天天打得风生水起的,都没几个人想到要不要照顾下我家生意,陪姐姐我共赴巫山翻个云覆个雨。” 地阶秘境那些事,人家告诉你,是人家心善,人家不说,那也是应该的。 朗月也没敢催她,只能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碎寒跟佛门的两个秃子,似乎是刚出秘境就破关升晋了灵海境,筑基期第一梯队的修士已经开始逐渐跟普通修士拉开差距。 以李描为代表的筑基第二梯队修士此时才刚刚开始冲击筑基后期。 朗月等还在筑基三四层的修士若是在此次玄级秘境没什么大突破,那多半会慢慢地被宗门边缘化。 今年筑基死得太多了,再加上今年进秘境的还有邪修,所以筑基期地阶秘境正道修士都异常团结,今年筑基在秘境中的死亡率都创了新低,倒是隔壁灵海期的秘境爆了冷门。 “你知道龙昊吗?”白含笑问。 原男主第一次在元界崭露头角。 三月二十六日,剑渊及万法宗谈合,龙昊与符慕灵叩首结约,符慕灵闭关,一心待嫁。 原男主拥有了他此生的第一位固定的双修对象。 —— 四月一日,晴。 万法宗四十一名金丹、三十六名灵海、四名筑基,共计八十一人乘灵舟赴北而去。 途径“郝、仇、步、易、梁”五城,至游城休整。 游城,西,二百里,酉半(十八点左右),百架灵舟滞空。 橙阳印着漆黑的树影,林间忽地一寂,空间微震,天上的红云泛起了紫,空中飘下细细密密的黑雪。 只见一白胡子老头飘然出阵,抬手间一面银镜浮空而起嵌入空间波纹中。 “咔——”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飘落的黑雪忽然一顿,众修士只觉得呼吸间多了丝土腥气,下一瞬,黑雪直冲银镜而去。 银镜轰然碎裂。 风起。 一个空间旋涡搅碎了镜片,在那银镜的正中成型。 镜框上的浮雕纹样一点点地抽取着中央的空间之力,一种古朴而宏大的气息铺面而来。 万法宗灵舟上,祁预护着他代管的四个弟子,不由得感叹:“游家探虚镜,真是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震撼……” “探虚镜?”李描细细咀嚼这三个字。 祁预点头,“氏族之所以长存就是他们手里握着特殊的灵器,这探虚镜虽说不主攻不主守,却能探各类秘境的入口,也是造福我界修士的至宝了。” 钱文俊弱弱地插话:“氏族也不都是有灵器,梁家不就没有么?” 祁预挑眉,“也不是完全没有,剑胚只是沉睡了罢了。” 马上就要有了。看过任务大纲的朗月内心嘀咕,这种牛逼轰轰,一出世就能震惊万界的玩意自然要留给主角啦! 她说的是“原主角”…… 对,那玩意,根据任务大纲推测,多半是龙昊激活的。 系统:[嗯……说来还多亏了宿主你的剑骨,不然剑胚怕是鸟都不鸟龙昊……] 没点特殊你敢摸剑胚?那可是攻击灵器!哪怕是沉睡了,随便泄露点气息都能给你分分钟秒了! “祁师兄。”朗月指着远处的探虚镜问,“那个镜框上的是字吗?” “是。”祁预点头,“听说那是上古文字。” 系统给朗月科普:[传说那是天下第一剑仙——也就是梁家祖先开天前元界修士用的文字。] [当年元界自成一界,循环内成,但上下不通,修士至多能修到元婴,再往上是寸步难行。] [剑仙不信道有尽头,携元界众修打破空间禁锢,联通诸天万界,从此元界灵力通达,元婴之上有了化神、还虚、合体、大乘、渡劫……] 第49章 灵山有输赢(七) 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 因为同诸天万界的联通,元界修士为了交流,语言及文字开始慢慢进行更替。 他们获得了新的世界,他们拥有了更广阔的天空,但他们自己的文化迷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朗月问祁预:“是完全失传了么?” 祁预说:“不完全,但是因为时间太久远已经难以将古元界语言同现在我们所说的世界通用语言意义相匹配。” “那那个镜子上的字是什么?”朗月问。 “我不知道。”祁预说,“除了部分专门研究古元界历史的修士,没有修士学过古元界语。” 护送他们来的游归负手而立,“█里█土███。” “什么?”朗月回头望他,他口中的语言不属于朗月听过的任何语系。 游归挑眉,“镜框在汲取空间之力后会显现出秘境的介绍,我游家的东西,我自然知道一点。” “确实。”祁预点头,“若说元界谁最想要古元界语的完整字典,那一定是游家。” 游家知道古元界语共计七十三个字——这已经是几代人努力的结果了。 如果游家能搞明白探虚镜上的字,游氏的分量在整个修仙界就会有质的飞跃。 朗月问系统:[你认识吗?] 【您的系统智能管家正在进行信息检索】 朗月神色微动。 系统:[宿主,系统内并没有相关信息,只是通过计算及推演,第一个字有可能是一个指示方向的字,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朗月看着镜框上的文字,她没有见过这种字,这辈子没有,上辈子也没有。 但当她第一次看见这种文字的时候,她的脑内会浮现出每一个字的准确含义。 游家推错了,第四个字不是“土”字。 【这里埋葬着神只】 朗月缓缓地闭上了眼,她的这一场穿越,有问题…… 既然游家读出来的秘境介绍是“█里█土███”,那为什么这个秘境被命名为了“神火秘境”? “请各位修士有序进入秘境。”开秘境的白胡子老头拿着传声石。 朗月睁眼,悄然抓住了李描的手腕:“万事小心,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苟着修炼。” 李描一震,瞳孔微微放大,意识到了事有蹊跷,咬紧了后牙槽,狠狠地点了点头。 段迟瞥了眼二人的手,嘴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哟,李兄的道侣就这么定啦?” 筑基期修士不能滞空,那秘境的入口又浮在空中,于是他们全靠金丹跟灵海境的师兄带着。 李描心里压着事不像跟段迟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女人的废物吵架,微微挣开了朗月的手,由祁预带着离去。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缘分。 朗月看了眼身边这个即将扛着她进秘境的人:“好久不见呀,小师傅。” “阿弥陀佛,许久不见呀,女施主。” 佛子,扶风。 朗月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玩意撞了一下,手臂忽然一暖。 朗月低头,啊,是熟悉的手部挂件。 碎寒睁着鹿眼,“佛子把月月姐让给我带好不好?” 与世无争的佛子淡然开口:“不好。” 朗月白眼都快要翻上了天。 碎寒瘪嘴,欲哭未哭,被杀过来的粱鹤直接扛走…… 粱鹤:“说好了按抽签,你得带我进去!” 碎寒:“梁师兄你个废物,这么久了竟然还没能突破!” 剑渊的活宝走了,朗月往四周看了看,竟没见着白含笑往这附近凑。 按理来说,有热闹,她白姐不可能不凑啊? 刚灵海境的修士带人御空多少有些勉强,朗月姿势乖巧,一动不动,佛子额间见汗,他们才堪堪升到了镜底。 空间旋涡转的朗月眼晕,她索性盯着佛子看。 邪修那边都自家人带自家人,正道这边筑基修士由谁带上去那是抽签定的。 进秘境之后所获皆凭本事,连同门都可能成为敌人。 正道联盟敢这么玩也不全是因为正道修士心大,而是因为秘境落点都是随机的,即使两人手牵着手进去都能给强行分开,这空间之力霸道得很。 佛子拎着朗月的后衣领,打算把人往漩涡里丢,他俩身高差不多,这个姿势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比较狼狈。 松手进旋涡前,二人还有两句短暂的交流。 悍不畏死·我就是要皮·朗月:“佛子你好像有点虚。” 系统:[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作死啊!!!] 佛·有点虚·子直接开大:“你是崎城邪修。” 系统:[我要是有心脏,它现在一定骤停了!] 两人“友好”松手。 空间旋涡不愧对其“旋涡”之名,朗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朗月_(′?`」∠)_:“呕唔……” 【恭喜您完成初级任务——进入秘境】 系统:[我敲!宿主你居然晕空间旋涡?!] 【系统检测到您已达成系统升级条件】 朗月:[你传送阵都晕,居然不晕这个?!] 【为了保证系统能更好的升级,我们将暂停服务】 系统后知后觉:[诶?我好像真的不晕……] 【系统升级已……】 系统:[窝屮!升级怎么还带暂停服务的啊?!我还想吃……(瓜)] 【……开始,请宿主继续努力】 系统当场关机。 【预计升级时间719:59:59】 一丝鸿蒙之气从系统深处流出,天地灵气缓缓向朗月聚集。 朗月随手弹出一个清洁术搞定了地上的秽物。 她盘腿坐下,屏息凝神,以神识为笔,牵灵画阵! 繁杂的纹路在她的识海中流泻,首尾勾连…… 简易版崎北城区封印阵,落阵! 霎时,三丈之内灵力停转! 【错误!】 【警告!发现错误!】 【系统升级所需灵力充能不足】 【正在重新计算升级时间】 【预计升级时间::59:59】 冲向朗月的天地灵力忽然好像失了方向,又飘回了它们本来的位置。 她屏息内视,看着脑子里被阵法包裹着的系统空间。 你以为老娘为什么要当阵法师? 当然是因为……她谁也信不过…… 包括这个跟她有生死之交的统。 第50章 灵山有输赢(八) 元丰三十五年,冬,崎城北。 那时候朗月刚刚展现自己在阵法上的天赋。 易伯山问:“想学什么阵?” 朗月看着易姓天才阵法师,有些好奇“什么都可以吗?” 易伯山点头。 “我想学这个。” 易伯山看着朗月指着脚底的地瞳孔微缩。 “为什么?”他问。 朗月看着自己的双手说:“我想封印它们。” 他以为朗月说的是道纹,系统跟它的系统智能管家也是这么解读的。 易伯山挠了挠头说,“这个阵很复杂,至今没有人复刻成功。” 朗月神色微暗。 系统窥屏:[没有就没有呗,宿主靠断雨也能扛过来嘛。] “但是封印阵也存在这么多年了,还是有不少阵修研究过它。” 易伯山揉了揉朗月的脑袋,“别灰心,我们没有办法复刻它,但是我们结合封印阵的阵纹弄出了一个简易版。” 易家乃阵法大家,从小就是学霸的易伯山有幸从那万卷阵册中看到过简易版的封印阵,比较幸运的是,当时易伯山已经结丹,他拥有了记下所有阵纹的能力。 也许是这个封印阵的实际作用是促成阵内灵力真空,所以这个阵对灵力的要求低得有些离谱。 但它的阵纹繁杂程度,却是易伯山这个阵法天才平生所见之最! 寻常阵法皆是二维,宛若一张地毯,就这么扁扁地盖在阵法师想让它去的地方。 而这个封印阵,它是三维的。 它就像一个被团实了的雪球,而你需要用灵力按某一个顺序连接形成这个雪球的每一个雪晶!() 朗月差点被它歪七扭八的阵纹逼疯。 系统:[要不别学了,这个阵只能对与阵法师同阶的有用,画一个阵得画一两个小时,覆盖范围还没有多大,等你画得来,人都跑了,这个玩意也没有什么实战意义。] 那时候朗月才从土楼出来没多久,灵力运行超过两个时辰她就会因为经脉受损而吐血,阵画崩了灵力就会散,朗月恢复灵力的时间比正常的修士更长,于是她的练习时间少得惊人。 易伯山在朗月身旁看着她欲言又止。 朗月又画崩了一次,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摆了摆手,“没事。” “没必要从一开始就这么难……”易伯山看着这个倔强的小丫头有些心疼。 “可是你说了呀。”朗月看着他,“多亏了看过封印这种突破平面限制的画法,你才创造了多阵嵌改的画阵方法。既然封印阵是基础,那就不能不学。” 沙漏落下最后一粒沙,易伯山把已经脱力的朗月放进了大大的竹篓里,将明明已经头痛欲裂却哼都不哼一声的小丫头背回了家。 “回去让铃不响给你蒸肉饼吃。”易小少爷下山时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朗月点了点头,半晌,混沌的脑子才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她仰着头喊了声“好”,嗓子一甜,朗月被呛了一口血,咳了易伯山一背…… —— 神火秘境 朗月试探:[统?佛子发现我是邪修的瓜你还吃吗?] 没有回复,它们只是在静静地读秒。 朗月笑得癫狂,她可以束缚自己的行为,但他人凭什么左右她的思想?! 没有人喜欢自己的脑子里有别人装的监控。 “好人”不能杀,这是不义;队友不能坑,这是不忠;老师不能骂,这是不孝…… 这也不能!那也不能! 老子在心里头想想有没有付诸行动碍着你他妈的什么事了?! 对,也许你说得对。 但规则永远只会规范行为。 思想不会也不应该被无罪,思想永远自由。 许久。 朗月终于笑累了,抹了抹眼角的泪。 作为一个“委屈”都需要自己给自己疯狂洗脑才能演绎的人(第三章),朗月很少会有这样的明显而浓烈的情绪。 看来“自由地思考”对朗月来说可能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重要。 她花费了二十多年才让自己的行为举止接近大众认知的正常人。 表象,已耗费了她太多的心力,没想到竟然还要伪装内里思想的一天。 朗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山楂塞进嘴里。 不枉她一开始就努力背下了所有任务大纲(第七章),尽可能地筛选出所有能够制衡系统的机会。 她等这个短暂地能够获得自由的机会足足等了六年…… 把系统关进小黑屋不过是饮鸩止渴,智能管家被控制住了,但系统本身依旧存在着。 如今她终于利用这次系统更新赌赢了短暂的自由。 终于摆脱了监视,朗月忍不住哼起了愉悦的歌。 “?哼~哼哼~?” 她收好万法宗的弟子牌跟弟子服,套上了阔别已久的粉色纱裙。 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那个沾满粉色羽毛跟漂亮石头的木头面具,指尖聚灵,勾指成划,给这个平平无奇的面具里头添了个隐藏面容的阵法。 这个阵也是易伯山教的,若修为高朗月一个大境界,这个阵就废了,但这个秘境会压制修为这点同这个鸡肋的隐容阵过于适配。 带上面具,朗月伸了个懒腰。 妖刀在手,她勾唇一笑。 您的老朋友小粉…… 啊,呸! 开背虾!已上线! 喵的,都怪北城区那群王八蛋天天小粉小粉地叫,搞得她差点忘记了自己的“本名”! 茂林将阳光切碎,泥土跟植物的香气是那样的清新。 是时候开启新的篇章! 朗月正欲前行。 只听,“卧槽!妖刀!” 朗月尬住,出师未捷先暴露了?! 抬头望去只见一橙色华服少年扛着把黑伞站在树间,他面上带着一副铜制雕龙半面。 二人隔着面具大眼瞪小眼,因为面具的遮挡,一时分不清谁是大眼,谁是小眼。 看着这人一看就精神不太正常的装扮,再结合了一下对“天道可能比较有恶趣味”的认知。 朗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一夜桂花何处落?” 那橙衣疯子一愣,“什么……什么……轴帘声?”() 朗月礼貌,“见过师兄……” 抱伞人客气,“叫师兄也不会有见面礼的,师妹。” (灵山之卷,完) 神山有一人 对于不给见面礼的“长辈”,朗月一向很不客气。 于是在这场大眼瞪小眼的斗争中,朗月单方面地决定了自己的大眼,师兄是小眼。 “在下开背虾。”朗月抱拳,又指了指自己的粉粉嫩嫩的裙子,“这是我的虾皮。” 橙衣少年一脸淡定,朗月还来不及感叹果然不愧是黑老鬼徒弟,多少有点疯癫在身上。 就听对面那少年说:“在上小金龙。” 他指了指自己的外袍,“这是我的龙鳞。” 朗月拔刀,“你给我换一个花名!你这样显得我这个小虾子很不霸气!” 小金龙傲然,“我不。” —— 师兄后记: [见小师妹当天,因为名字取得不太合适,被师妹拿刀撵了二里地……] —— 经过十五分钟的追杀,看着对方那奇形怪状的还全是下三路跟反关节招式,师兄妹二人终于放心相认。 除了黑老鬼,还真没修士敢教这么下作但有用的搏击术。 修士要面子,就算是邪修也是要面子…… 你说人家抬手一招秋风落叶剑,你上去就是一记猴子偷桃?! 丢人!太丢人了! 但学《崎家杀人术》的都是打生死战的。 脸? 要脸还是要命? 要脸的都死了,活下来的都是要命的。 啥招使不出来?朗月当年打宋秋雨还用嘴啃呢!() 师兄靠树抱伞,两眼泪汪汪,“师妹,别打了,师兄体力不好,就算弄死我,我也不会送你一颗灵石!” 朗月提刀叉腰大喘气,好巧,她体力也不好。 当然体力再差也不可能才能打个十五分钟,用脑子想一想都知道——装的。 反正就是个递到脚边的“休战”台阶,两人就这么默契地顺着台阶下了。 “师兄什么修为啊?”朗月问。 他讲得笼统:“灵海中期。” 朗月“啧”了一声,惹得小金龙挑了挑眉:“师妹什么修为啊?” 她毫无保留:“筑基四层。” “那你他妈‘啧’我?!” “不是。”朗月盘腿坐下,“我以为祂只是觉得这样好玩。” 她抬手指了指天上,“没想到……” 师兄撩了撩衣摆,就这么蹲下:“祂是……” 朗月:“觉得我们……” 小金龙嘴角微抽:“一个人?” 师兄妹异口同声:“打不过……” 朗月:“祂是在小瞧我们。” 小金龙点了点头。 二人起身,两步趋近,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他们抬起右手,直冲对方心口! “啪!”,击掌。 异口同声:“合作愉快。” 风静。 若有人,定觉得他们有毛病。 师兄摸了摸下巴,“行走江湖不能做无名之辈,咱俩要不起个组合名?” 朗月沉默,她算半个取名废物,此时脑子里只蹦出一个雌雄大盗…… “我是小金龙,你是开……开……”果然,朗月这花名真没几个人能念得顺溜。 好在师兄从不纠结,他当场放弃挣扎,“你是小虾。” “不如……” 朗月眼皮子一掀直接抢答:“开背龙虾。” 小金龙抬手就给了自家师妹一个大逼斗——当然,没打到。 “龙虾就龙虾!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开不开背?!” 朗月双手一背,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活虾开背,肉质q弹,鲜嫩入味。” “呲溜……”朗月忽然吸口水,“西南面应该有溪水,不晓得秘境的溪里有没有小龙虾。” “嘛玩意?”小金龙显然没什么见识。 朗月伸手抓住师兄的衣袖,半路撇了根长棍,又扯了根结实的藤,绕到水边后还搞到了一只蛙。 用藤捆上蛙腿,另一头再往长棍上一栓,直接将蛙一杆子甩进浅滩里。 没过多久,杆子上的力道一变,朗月提竿而起,抬手就从饵上抓下来一只小龙虾。 她捏了捏,“小了点,有就不错了,凑合着吃!” 小金龙看懂了流程,接过了钓虾的活,他钓一只,朗月杀一只。 不到一个时辰,朗月扛出锅碗瓢盆,小金龙拾柴点火,大料一抄,盖锅一炖! 在外打拼多年,没能好好吃饭的师兄直接化身为了守锅的狗。 麻辣小龙虾!出锅! 小半个时辰过去,师兄妹风卷残云,只留一地虾皮。 小金龙劈了根木签子剔牙,“好了,咱俩的组合绝对不能叫龙虾。” 说多了容易饿。 师兄“呸”的一下吐出了嘴里的签子,仔细看了看朗月脸上那花里胡哨的面具,“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北城那群闲的没事干的应该还给你起过一个绰号?” 朗月微微拧头,用死鱼眼盯着她的师兄。 小金龙笑了笑,“我猜猜看,你是叫小粉还是叫小红?还是小粉红?!” 朗月乃逆推的天才:“你叫‘小橙’。” 小橙默,小橙默认…… 橙粉组合就此出道! “扑棱棱……”惊鸟声及兽鸣渐近。 以麻辣小龙虾为饵的钓“鱼”行动即将收网。 小橙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瓶装的药膏,在自己外露的表皮上抹了一层,“你左我右?” 朗月盯着他手里的药膏,“都行。” 他收好了药膏,又重新撑开他那把黑伞,“那没在名单上的呢?” 朗月打了个哈欠,“来都来了……” 那就一起死一死。 风起,再停。 溪旁只余下一口炖着麻辣汤的锅,锅下是将熄的火。 林间走出子弟,最中的那名修士吸了吸鼻子,“香味就是这发出来的。” “咕噜噜——”他肚子微叫,那浓郁的香辛料勾得他馋虫不停,他扒开身前护着他的同门往大锅跑去。 “噗——” “咕噜噜……” 他怔然回头,鲜血满地,后心一凉,一把细剑透体而出。 “嗬……”三息间,他眸光暗淡…… 楚禧拔出了那人身体里的细剑,翻腕一转,削下了尸体的头。 风再起,他左手黑伞稳稳当当,一袭橙衣,宛若意外落日林中的烈阳。 五分钟后…… “师妹!卧槽!软骨散!你能不能在撒毒之前考虑一下你师兄我也在你下风向!” 满身是血的朗月:“啊?我就是考虑你在才下的啊!” 我给你的见面礼嘛~ 神山有二人 两人默契地往自己身上丢了个清洁术,留下一地残尸,顺着风向入林。 该说不说,有时间差的秘境果然有趣,他们从外边进来时,元界已是黄昏。 师兄妹二人吃了个饭,还“钓了波鱼”如今树影渐短,白日当头,竟是正午。 天色明明,一滴暖雨砸落,朗月眼睫微颤,没理会前方只顾逃离“凶案现场”的师兄,脚下一顿,拐向右侧山体。 楚禧持伞蹲坐树间,看了眼半路变道的朗月,却没问什么,直接跟上。 当年差点被黑老鬼逼疯,如今找个暂歇的坑洞已是格外轻松,不一会儿师兄妹二人便寻到一个废弃的狼窟。 楚禧用叶子包着几块陈年的狼粪丢在附近草丛里,朗月双手灵活地用附近的藤草编出了一个带警示功能的小陷阱,二人缩进洞里,朗月盘腿坐下,沉默地看着外头的太阳雨。() 崎城跟万法宗气候还是比较温带,朗月都快忘了还太阳雨这回事,这秘境中因为天气炎热而出现的雨竟然没有激起道纹对朗月的攻击。 骨隙微微发酸,倒也还在可以忍耐的范围。 看来道纹折腾人的重点还是在寒气上,湿气不过是个助纣为虐的玩意。 “咋?我家师妹淋不得雨?”楚禧坐着,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拿出了之前装着药膏的那个白玉瓶,从里头挖了一些出来涂着手。 朗月微微转眸,“不如师兄你先说,你混进哪个宗门了?能让你这么放肆地往身上涂东西?怕不是合欢宗?” 楚禧把玩着白玉瓶,笑了,“师妹小小年纪怎么戒心比师兄我还重啊?” “这不是在思考我连师姐都杀了,要不要再杀一个师兄嘛。”朗月油盐不进。 到底是比朗月先出来混了八年的师兄,小金龙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他抬手取下面具,“药谷,楚禧。” 朗月打量了他一会儿,“师兄长得也不怎么样嘛。” 怪不得合欢宗不要你。 楚禧“啧”了一声,只觉得手痒。 朗月也没矫情,就随着他摘了面具,“万法宗,朗月。” 楚禧:“师妹长相随我啊。” 也不怎么样嘛。 朗月毫不在意,“不随黑老鬼就行。” 楚禧“噗嗤”一声,给自家师妹逗乐了,又感叹道:“这次傻子有点少……” 易伯山那样不知饥贫的修士可不少,他们就是从小被供养得太好了,直到修炼到了灵海境才会被“家长”放出来,这猛的一下子掉回了筑基,怕是连怎么运转灵力果腹都忘得差不多了。 像麻辣小龙虾这种,味重又都是大料的东西,就是没有吃过都不要紧,人体自有基因自带的条件反射机制,只要唾液腺能起反应,就能钓来几个用胃思考的傻子。 用脑子思考的都知道,林子里忽然有人煮饭,还特香,那必然有大问题! 照着楚禧那化作“守锅狗”的反应,其效斐然。 其实没成功也没事,左右不过是吃一餐饭罢了…… 想着那锅东西钓来了三十几个傻子,朗月看了眼脑子里的一长串名字,细细翻了翻,嗯,灰了十一个,效果还可以。 “师兄经常干这种事?” 楚禧捂化了药膏,细细地润着手,“倒也不是,偶尔会蹦出这么一两个?这么大批量的还是第一次见。” 此次秘境进入人数预估是五百余人,而他们的名单上…… 有三百七十二个名字。 天将变! 这太阳雨来的快,走得也急,蒸腾的热气刺得夏蝉鸣燥。 朗月松了松筋骨,楚禧却是皱了皱眉。 “师兄不想晒太阳?” 楚禧淡然,瞟了朗月一眼说:“想问什么直接问。” 朗月开门见山,“天道讨伐印记到底是什么?” “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楚禧抬眸。 朗月诚实相告,“我两出城时间差了八年,师兄,我只在是大概能猜到。” 还不能确认。 他只说,“若是猜都猜不到,那你还不如死在北城里。” 朗月没生气,黑老鬼那种哑巴教法,确实很考徒弟。 小屁孩一个,若是不能学会独立思考,每天追着黑老鬼问东问西,那都不需要上山了,那天黑老鬼被问烦了估计抬手就给你砍了。 朗月能活下来还是多少作了穿越的弊,楚禧跟师姐活着进到土楼里,那是真的流弊。 虽然朗月觉得以自己小时候的那个样子,黑老鬼应该也是会喜欢的,但朗月小时候可不会哭,怕是一开始就成不了黑老鬼的徒弟。 看着师妹走神,楚禧也不太在意,只是拿出了块布子,沾了点水,在皮肤上擦了擦,又把那只手伸到了光底下。 三次呼吸后,阳光下的那只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一丝焦糊味带着诡异的肉香扑来,各色的纹路宛若毒蛇,从炸开的皮肉中翻出,攀皮而上,冲进袖口,覆上脖颈,爬满全身…… 楚禧收回手,淋了些水在那块焦皮上,眉也未皱,似早已习惯。 他问:“你的呢?” 朗月找了把匕首,一刀扎进手腕,刀尖抵骨,她握柄一划直至肘窝,将刀往外抽一半,借着刀背掀开了创口的皮肉,底下那刻着奇纹的白骨有着异样的美感…… 楚禧咂舌,“你是怎么把自己搞到这种地步的?!” 朗月不答。 楚禧感叹,“你比我惨。” 他笑着说:“若有一日我不想干了,剥皮剔肉,还有一线生机。” 朗月一点就通,望着那万里晴空,“若我想跑那就只有换了一身骨头?” “对。”楚禧拿了个白玉碗,用水化开一颗伤药,分了朗月一半。 元界奇异众多,皮肉不过表象,剥剔了再生便是,骨骼繁多还涉及骨孔中的神经。 都说“生死人,肉白骨”,未曾听过凭空生骨之事。 死路。 又或者……朗月自娱自乐,她可以学哪吒,当个莲藕精之类的试试? “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合欢宗了?”楚禧自嘲。 不是因为不够好看,是因为如果客人要求玩户外py那极有可能玩着玩着直接裂开,爆血。 吱哇~ 神山有三人 祂选了一群孑然一身之人,祂要你为祂做事,祂的“高贵”不允许祂施恩,于是祂做了一根“狗绳”,拴住了那群人。 楚禧抬手拍了拍朗月的肩,“活要好好干,不然症状会加重的哟,小师妹。” 朗月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摆烂,“不如直接痛死得了。” “祂也没那么绝情好歹给了点好处……你应该发现了?师妹?对旁人来说要命的煞气……” 是最好的止痛药…… 朗月屏息内视,黑色的灵力正乖巧地排着队,钻进她的骨缝里。 土楼中有尸无煞,后来出了北城区又太快进入正道的怀抱里,封了近一年的刀,竟是“春分惨案”那日借李描的遮掩才动了手。 才发现了这个诡异的东西。 说白了不过是以杀镇煞,利用土楼里死去那群大佬留下的对朗月的杀气镇压这些不入流的煞气。 朗月笑了,祂倒是蛮会慨他人之慷的,只是创造了一个条件,就用我拿命搏来的东西,说成是给我的奖励。 这黑色灵力的获取,也有限制——必须是朗月亲手杀的。 灵舟上那一波坑杀,那是完全没算在朗月头上。 有趣的是,系统扫描时竟然看不见它。 更有趣的是,朗月发现系统智能管家,对“道痕”有“理解限制”。 朗月一开始就没瞒着系统自己骨头上多了东西这事,因为她醒来之后丹青一众抢救过她的人都在说这事,她瞒不住。 但自朗月筑基那天在雪山上被邹盐扛回宿舍后,朗月忽然想起系统从未提到过“道痕”二字。 甚至朗月曾故意提过“骨头”(),系统也并无太多反应,甚至统子每次扫描的结果都是【虚弱】。 朗月同系统对于“下雨天会痛”的聊天,看起来逻辑非常顺畅,细想过去,却是完全鸡同鸭讲。 确实,最开始在北城区道痕都“饿”着,朗月主要的痛还是因为断骨造成的神经痛。 后来在万法宗,那完全就是朗月说“道痕发疯”,而系统以为朗月身体太差断骨神经痛加剧了…… 祂极有可能知道系统这个外来物的存在…… 道痕跟黑色灵力应该都是祂不想让系统知道的秘密。 那祂是什么时候知道系统存在的呢? 是我进土楼之前,还是我进土楼之后? “师兄,你还见过别的师兄师姐吗?”朗月问。 “见过。”楚禧点头,“后来他死了。” 朗月抬头,楚禧只是平静地敷着手,“《崎家杀人术》很难学,我们都知道。” 他抬头看着朗月说:“你知道最难的在哪里吗?” 师兄说:“入道。” 元界众修,未能结丹者,可不谓之“入道”。 入道有三难: 修炼难,修炼如逆水行舟,百鲤过江,有几条能至龙门前? 择道难,大道三千,康庄合我亦或是羊肠?合众而行亦或是独影? 问心无愧难,修仙者寿也无疆,行也无疆,可放得凡间事?可曾缠凡间因?可未还凡间果?可会渡劫后再承那业火? “他是金丹渡劫死的。”楚禧说,“他觉得自己滥杀无辜,熬过了雷劫,没熬过业火。” 祂叫你杀人,那人不无辜? 你为自保?你不杀他你不过是更痛一点,他却丢了性命,他不无辜? 又或者说,今日钓的那场“鱼”,目标仅有十一个,余下那二十来个傻子不无辜? 看,无辜杀人。 无辜杀好人。 你该愧疚! 朗月歪了歪脑袋,“师兄,我很难有这个情绪。” 楚禧微愣,“你多大被黑老鬼捡回去的?” “七岁。”骨龄…… 楚禧神色微沉,朗月意识到他误会了。 “师兄。”朗月解释道,“我并不认为杀人是对的……” —— 神火秘境西北区。 因惶恐而睁大的眼,外翻的皮肉…… 钱文俊手中的剑“嘡啷”坠地,他双腿一软,转脸趴伏在地止不住地干呕。 他身旁那个比他大些的青年拧开了水袋凑至他的唇边。 青年说:“你不杀人,人就要杀你,少主你要习惯。” 钱文俊爬起来,捡起了沾满血渍的剑,他咬牙灌下一口水。 “我这身肉该减减了。”钱文俊说。 —— 楚禧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师妹。 “但你知道吗?”朗月觉得这个点很难解释,“就……从规则……” 嗯……元界修士里没有这个规则…… “从……嗯……道德?”朗月皱眉,“从道德层面上来说,这么做是不对的。但道德标准是一个针对群体的定义,而并非是针对个人的。” 楚禧的眼神逐渐涣散,带着点听天书的迷茫。 朗月放弃,决定直接摆烂,抬手拍了拍自家师兄的肩,“就像你知道自亵是不对的,但你自亵的时候并不会产生愧疚感,即使有愧疚感也很轻微,不影响终身。” 纯洁的师兄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朗月刚刚讲了什么,当场抓着伞就往朗月脑袋上抽! “你个小姑娘家家的!小小年纪!都学了点什么东西?啊?!这种话也能对着别人随便讲?!” 朗月又不傻,屁股一挪错开一击,贴地一滚就往太阳底下飞奔。 楚禧撑伞入林,右手握着伞柄一拧,柄中一把细剑滑落,直追朗月后心。 朗月右手断雨反身架剑,左手捏了个清风诀自下往上地就想掀楚禧的伞。 到底是自家人打架,那套路万变不离其宗,楚禧左脚微踏,土刺穿地而出直接乱了朗月的风诀。 这伞最终还是没掀成,只能说是让楚禧持剑的手微微泄了点力。 筑基四层对巅峰,本就体质差一截的朗月右手一麻,跌退五步,脚底一错,直往太阳最大的地方奔去。 一个时辰后。 神火秘境东南角,楚禧手段尽出,朗月伏诛。 姜……还是老的辣! 朗月看着这个在疯狂给她讲女德的师兄陷入了沉思,他是怎么一边打架一边撑伞撑得那么稳的?! “你有没有在认真听?!”楚禧给了朗月两个脑镚。 朗月噘嘴:“我不要跟你合作了,分开!” 这个师兄,太烦人了。 神火二日,橙粉组合自东南向西北开始屠杀之旅。 神山有四人 倒也不至于真的因为师兄烦人而选的兵分两路,主要还是因为神火秘境的地形原因。 神火秘境的地图大概是个同心圆,左右包抄起来比较方便。 为什么要说大概? 啊……这个事情是这样的啊…… 他们进来时,正道联盟给自家小孩每人都发了张神火秘境的地图。 声称是斥巨资请人绘制的,当然为了防止神火秘境的地形泄露,地图上甚至还加了道禁制,等他们进了秘境才能打开。 朗月还没见过元界的堪舆图呢,当场就有点小期待。 虽然朗月刚进秘境时简直忙得不行,但是拔刀追着师兄让他改名时,朗月就瞄了眼地图。 一秒钟不到,这地图刚打开,朗月就当场给它合上了。 等高线、山脉走向、水文特征…… 那是通通没有啊! 它潦草到让朗月怀疑神火秘境的边境到底是不是圆的。 它甚至中间还有个迷之“?”,元界修士居然还知道“?”?! 神火秘境神秘(?)地图 这个图,就是…… 你也不能骂它,毕竟地形是有的,什么“森林”、“山地”、“丘陵”好歹它还提了一句。 就是没有标缩放比例,又或者根本没有比例。 你要说它啥也没有?它好歹知道给你标个“北”,虽然这个“北”北起来也没有用,图都是圆的有个屁的参考物…… 他俩知道自己在东南方,那完全是依靠太阳跟朗月在逃跑路上瞄到了丘陵后才辨明的方向。 但据楚禧说,这个图在元界已经算是画得不错的了。 朗月震惊,你们元界这个画图技术认真的吗? —— 神火秘境某个角落。 李描看着这个潦草的地图,满脸痛苦。 “这画的什么玩意啊?营里那群大字不识一个只会抠脚的莽人画的城防图都比这详细……” 树洞外大雨瓢泼,李描忧心忡忡,不知道他月姐咋样了。 洞外,草丛微动,那黑白相间的长虫正冒雨“回家”。() —— 楚禧说:“既然你想分开就分开好了,这样也快一些。路上遇到的修士……” “除了明确认识且不在名单上的,都杀了。”朗月淡然。 楚禧失笑,“在知道你是我师妹的时候我就想过你会不会同意这个策略,如今看来只能说不愧是邪修么……” “这个方法并算不上‘正确’,师兄也不要把所有的离经叛道之事都推到邪修身上。”朗月拔了朵花嘬着蜜,“说到底不过都是人。” 楚禧吐槽:“屁,他们可念着‘仙凡有别’!” “不问名姓,一刀斩”的策略说白了还是因为嫌麻烦。 怎滴? 路遇一群人,你还能大吼一声“我刀下不斩无名之鬼,报上名来”? 对面脑子里估计就一个想法:有病? 再说了,正道修士又不是真傻,万一幸存者把有人在搞大屠杀的风声透露出去,后头的人直接乱报姓名怎么办? 他们师兄妹二人除了看看脑子里的名单灰没灰外,那是完全没有任何辨别对方身份的手段。 时间紧,任务重。 六百天的时间,三百七一个目标,平均下来是一天两三个,可后期大家走得散,有些修士得了重宝后就会找地方躲着。 前期不快速扫荡,后期找个人都得找好几天。 更何况灵海跟金丹虽说是被压了修为,但脑子里的对敌经验跟对灵力的理解与运用是压不住的啊。 楚禧摸了摸下巴,“你的身手我试过了,遇上原本是金丹的大概会凉,不过如今已是第二天,那群艺高人胆大的多半都往中心区去了,还在附近转悠的不是没地图的邪修,就是菜鸡。” 楚禧跟朗月商量的是“先不跟邪修动手”,毕竟师兄妹两人昨夜对了下信息,他们认识的邪修都不在名单上。 也不知道天道在搞什么鬼,但反正那群邪修进来也是冲着杀正道修士去的,留着指不定能意外帮二人完成一点kpi。() 邪修也很好认的,邪修联盟那群人那绿绿紫紫黑黑红红的衣服,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邪修。 崎家师兄妹这面具具一戴,多半也会被邪修认成自己人,只要不主动冲突,保证良好的社交距离,从邪修队伍附近绕一绕,对面多半不会脑子抽风出手。 要是对面真脑子抽风,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楚禧看着那个格外潦草的地图,从朗月嘴里夺下已经被她吃完了蜜的花。 朗月嫌弃,“抢别人嘴里的比较香?!” 楚禧翻了个白眼,只将那朵花用指尖碾碎,当做颜料,在地图上涂抹。 他问:“遇见原灵海境的你不一定弄得死也能跑得了?” 朗月点头,在黑老鬼手下也不是白挨虐的,当年小废物一个都能狼口夺食、虎口脱险呢,敢追着朗月跑的多半都被朗月阴死了。 什么毒药、阵法、陷阱、索套,实在不行这秘境大把妖兽呢,直接把人往妖兽窝里带,只要场面乱起来,整两手黑的阴人一把那不是轻轻松松?! 除非追杀的人是像他们一样在山里混熟了的灵海境“野人”,那朗月自认倒霉。 至少在这个表面同阶的情况下,朗月没能从楚禧手里逃掉。 楚禧把地图往朗月面前一摊,“外围你先往东走,我往西。等我们扫荡这一圈汇合后,第二层你往西,我往东,直接向南包抄,依我两的速度,等我们进二层时那群金丹多半也已经走了,这段小心些问题不大,再往里就只能我们两人一起了。” 扫荡路线图 指示标说明(作者尽力了,这个图它要糊我也没办法,凑合看) 根据楚禧的推测,就算两人一起,遇见原金丹,一个多半还能靠着地形打一打,但若是遇到两个,那就只有掉头跑的份。 最好还是让邪修的原金丹跟正道的原金丹杠上,他俩苟远点看看能不能捡捡漏,搞点黑色灵力补补。 树影斜长,朗月掐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早上九点。 楚禧卷好了地图,“就此别过?” 朗月外头,“师兄是药谷出来的?” “所以呢?”楚禧挑眉。 朗月仗着自己是小师妹,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当场拔刀:“师妹想打劫一点药~” 各种药~ 神山有五人 最后朗月当然没有打劫成功。 但是朗月退而求其次,搞到了一件药谷的弟子服。 朗月凑近,再凑近,钻到楚禧伞底,看着楚禧跟自己相差无几的身高。 发出了灵魂质问:“你为什么会有女装。” 楚禧一脚把朗月踹出伞,气急败坏,向西而去。 朗月歪头棒读,“哇哦。” 楚禧抓狂:“我不穿女装!!!” 朗月眨眼,说出来楚禧肯定不信,朗月没在想这个,朗月在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应该怎么称呼来着? 师嫂?嫂子? —— 神火秘境外圈东侧。 六位修士脑袋对着脑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那潦草的地图。 忽然,一白衣少年起身,“啪”地一声合上了纸扇,直指太阳升起的方向,“走这边。” 他身旁的白衣女弟子惊呼:“天哪,师兄竟然能看得懂地图!师兄真厉害!” 少年收扇,笑得肆意,只是眼神有些微闪烁。 后方一位黄袍少年卷起地上的地图冷哼了一声道:“这位仙女还是莫要太相信你师兄的好,你忘了昨日是谁把我们领入二阶火狮境地的?” 女弟子噘嘴,小鼻子皱起,“这秘境林丰叶茂的,碰见些妖兽不是很正常的嘛?再说我们不是没事?!” “没事?”黄袍少年讥讽,“那全是因为那母狮刚刚生产,为了洞中幼崽不敢追出太远,若那二阶火狮再追出些许,我们怕是生死难料!” 青衣修士执剑而起,斜睨着黄袍修士,“修士修炼本就是夺天地之灵,畏畏缩缩的,出来历练做什么,不如回你的宗门打坐去!” 黄袍少年面红耳赤,百口莫辩,他只是想走得稳妥一点。 白衣修士展扇,装得是风流倜傥,“你若是不想跟着我们,独行便是。” 黄袍修士看着这三人胡来,这地图明明是圆的,怎么能不找个参照物就直接定了方向,他张了张口又闭上,说到底自己跟他们不熟,自己一个三等宗门出来的修士,怎能让这些二等宗门的同阶修士听自己的话。 他心焦难耐,忍不住跺了跺脚,忽然想起他们有六人,于是他脱口而出:“我们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 黄袍修士额间见汗,只要能说服一直没有出声的那两位修士,就算他离开了这白衣师兄妹的队伍,也不是独行,在这妖兽横行的林中好歹还能有个照应。 “赵兄,李兄!”黄袍修士低头看去。 地上坐着的二人却维持着刚刚看地图的姿势,宛若雕塑。 黄袍修士心底泛出一丝凉意。 地图……不是已经被我收起来了么? 一丝陌生的甜腥气攀上鼻尖。 怎么……这么安静? 他垂坠在腿侧的双手缓缓地撺紧修士袍那光滑的布料。 不怕……不怕……这是出门前师傅给我的一阶法器,能挡住灵海修士的全力一…… “铮——” 法袍防御阵嗡鸣。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咦”,听声音,来者是个少女。 听着这少女的声音,黄袍修士松下了戒备。 不过是个女修,不足畏惧。 只是这口气还未曾舒出去,他只是眨了眨眼,眼前迷雾散去。 脚边滚来一物…… 是那白衣女修的头颅! 五具尸体! 他脚下一软,跌撞往前欲逃。 下一瞬,一只手从他身后来,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湿毛巾死死得压住了他的口鼻,那人的另一只手还抵着他的后脑勺。 朗月数着自己的心跳。 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松手。 “啪”,她脚边倒着一个男修,身上穿着布料滑手的黄袍。 掏出修士出门必备神器——捆仙绳(顶多只能捆人版),直接给人麻溜地绑上。 朗月叹气,小小元界卧虎藏龙,这身上的法器怎么一套一套的? 砍不动,劈不开,搞不死。 真难。 好在,问题不大。 朗月把人丢到自己早上劈板子做出来的拖车上,看了眼天,往西南走了一截,再把人往地上一丢,衣服上撒了点引兽香,朗月裙摆一撩,淡然上树,围观了一场有序却混乱的“兽葬”。 百米外,一头雌性二阶火狮与树上的朗月遥遥对峙。 断雨欢鸣。 战! 朗月:战个屁! 抱刀落地,倒行离去。 火狮缓步上前,虎豹皆退,恭敬地等着火狮撕走最有营养的内脏。 脚底踩上一截断手,朗月退回了刚刚那六人讨论地图之地。 转身向北,拍了拍裙摆上的灰,找了一处长得还算茂密的草丛蹭掉了鞋底沾着的血迹。 她走出二十米,又折返,对着刚那节被她踩到的断手使用了一个清洁术,又捏了个风诀,将断手吹得在地上滚了两圈,重新沾上草灰跟有些发干的血。 丹青教的好习惯:如果没空毁尸,那就一定要顺手消除明确指向自己的痕迹。 这届正道修士的素质是真的差,她那个垃圾幻阵开了有近五分钟了,那两个先被朗月刀了的人动也不动一下,这么大个漏洞,愣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就光顾着吵架。 朗月叹气,真不怪邪修天天骂同阶正道都是垃圾…… 她掂了掂怀里的断雨,悄声问:“你应该也快生出灵智了?” —— 神火秘境二日,西南方,夜。 橙衣少年背着一把黑伞,手里拎了把细剑,金色的半面沁染着月光,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冷。 破碎的肢体在他身后,他身前还跌坐着一个腿上缠着绷带的少年。 作为一个可爱而又迷人的反派,楚禧杀人时话很少。 剑尖偏转,点刺。 李描看着这一身橙衣的少年,咽了咽口水,他脑子一片混沌,却恍然间灵光一闪。 邪修……衣服颜色鲜明……杀人如麻…… 月姐! 他“啪”地一下翻身而起,直接一个翻滚,抬手就抱上了橙衣少年的腿。 李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当场哀嚎:“兄台手下留情啊!我北城的!自己人啊!我家住在土楼出来左转第三个小巷右拐见到三角梅那个小院的后面的后面那条街!我姓李名描还有个哥!” 他这辈子嘴皮子第一次如此利索…… 神山有六人 楚禧看着衣角的鼻涕水,太阳穴一阵突突,“你他妈给老子松开!” 李描听楚禧这话不仅没松手,还“咵咵”两下顺腿使劲往上爬,“大哥!大哥!你先把剑放下!你这样我觉得我松手你就会第一时间劈死我!” 楚禧:好巧确有此意。 没直接把人弄死的主要原因还是李描这大腿抱得过于有技术。 这小子那是完全把全身要害都贴在了楚禧的腿上,人家求人那都是伸长了颈子,就李描这混子直接两肩一耸,将自己缩得没了脖子。 楚禧要是要砍李描,轻了砍不死,重了么……那自己的腿多半也得废。 你不能怪元界丹药垃圾,只能说丹药药效理论上是可以使伤口愈合的,但是丹药药效又没有意识,它不晓得该往哪里走是?最重要的是它也不会听你指挥,吃下去它就“唰”的一下从你的消化道散至全身,效用面积大了,效果自然会减弱,三阶及以下的丹药,让伤口止血止痛都不成问题,但要说能让伤口马上愈合,那至少得四阶丹药。 四阶是什么概念呢? 就是得需要元婴以上且药师的道要跟炼丹有点关系才能炼得出四阶丹。 一阶多是用灵草搓的泥丸子,二阶俗称用灵草煲汤,三阶才是上火上炉子做提纯。 故才有三阶以下丹师常年自嘲自己是厨子…… 为什么不做涂抹的? 哦,因为金丹之后修士的身体会获得大幅度增强,就算伤口已经深可见骨了,及药粉药膏都跟血水混在一起了,但金丹修士的自体防御系统会把“不属于”自己身体的东西主动剔除! 所以修士丹药一律口服,直接从内部搞定一切。 看着楚禧拿着剑,始终没有下手,没见识过朗月那以伤换死的打架方式的李描稍稍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李小王八还是年轻,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下一瞬,楚禧细剑贴腿而下,橙衣侧摆随刃而开。 李描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白,一阵巨力打在胸口,他手一软下意识一松,整个人倒飞而出。 “咳……咳咳……咳……”李描只觉得自己被砸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口中看一片甜腥,血水混杂着脏器碎片落了满地。 “嗬——嗬……”李描眼前发蒙,凭着感觉“看”向楚禧,“大哥……有治蛇毒的……药不……我……嗬……咬……了……” 楚禧收剑,看了眼那明显已经神志不清的少年,他挑了挑眉,从袖子里捞出了一把匕首,他缓步上前,割开了李描脚上的绷带。 放血用的十字切口、膝窝下方还残留着的勒痕,确实是处理过的样子。 楚禧不知从哪摸出一粒药丸,左手中指无名指小指卡着匕首,大拇指食指卡住了李描的下颌,匕首的尖刃稳稳地因为楚禧的动作卡在了李描的颈侧。 他右手食指中指夹着药丸,直接塞进了李描的嘴里。 过大的药丸卡在李描的舌底,让李描的口腔在一瞬间被顶到最大,李描应激性作呕,楚禧瞬间撤手后退。 “哇……”淤血混着些许脏器碎片被李描呕出。 “咳……”李描侧身蜷缩着,被楚禧塞入口中的药丸被他咳出,沾着草皮滚出尺许。 楚禧收好匕首,“看在同乡的份上,解蛇毒的药我是给你了,至于能不能活下来,那就看阁下道运了。” 因重伤及蛇毒发作的李描眼前一片模糊,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一个破败的风箱。 “嗬——嗬——” 他隐约看着那抹两眼的橙色离去。 明明是喂人丹药,却是满身提防跟威胁。 这邪修有时候还真的不干人该干的事! 李描抖着手摸找那粒药丸,只是他眼神早已失焦,只觉得手臂碰到了什么东西,那粒本在他视线范围内的药丸就这么溜溜地滚到了更远的距离。 昼囚本就在南方,多林多瘴,这处理毒蛇咬伤的方法还是他小时候在营里听老兵讲故事时学的…… 咬他那蛇虽不是妖兽却也毒得很,能活到现在,伤口的处理有一份功劳,更多的还是靠筑基期的体质扛着。 这次万法宗不知是怎么了,明明正道排名大比前,他们可以上百炼峰领一波丹药,这次进神火秘境,宗门却半个灵石也没给。 解毒丹乃三阶丹药,不过是去百炼峰凑热闹的李描根本炼不出来,他身上的解毒丹仅有排名大比时领的那一粒,若是用了…… “嗬……咳咳……咳……” 再……坚持一盏茶的时间,若是还找不到…… 命要紧…… 五次呼吸后,李描狼狈地抓着那粒沾满草灰跟血污的丹药塞进嘴里再昏死过去。 夜风微凉,在他身后远处,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树后露出一片橙色的衣角,转眼便又消失不见。 —— 神火秘境第三日,二人照计划北行。 朗月遇见三十四人,中有邪修四人,其余三十名修士被朗月尽数坑杀,目标存活数下降一十三。 根据名单变动反馈,楚禧消灭目标二十九人。 目标剩余:二百七十八人。 —— 神火秘境第四日。 朗月坑杀十五人,消灭目标三人。 楚禧消灭目标数:四。 目标剩余:二百七十一人。 —— 神火秘境第五日,正午,橙粉于秘境外层西北侧会师。 楚禧扛伞招手:“呀!好久不见啊小师妹!” 朗月:“师兄今日没遇到正道修士?” 楚禧将伞打直,“你今天遇到了?” 朗月点头,非常高傲,“好巧,我也没有。” 橙粉组合首次日kpi挂蛋。 楚禧已经对朗月的冷幽默有了免疫力,“外围资源冲顶就是二阶灵草跟二阶妖兽,除了想苟秘境时间流速修炼的,应该都往里进了?” 在药谷已研发二阶灵草养种办法的今日,它的价值并不算大。 若是能凑齐两个筑基巅峰修士,配合好,拉持久战,基本能给磨死,锻炼意义不大。 当然以上战力指的是邪修。 正道? 除了那几个天之骄子可能会莽一手试试,其余的多半会直接开跑…… 橙粉组合向神火二层进攻,同行期间遇敌。 师兄妹首次合战,败! 神山有七人 少年修士一身青衣,银线暗勾,衣摆处竹纹若隐若现,他拇指将剑顶出半寸,嘴里嚼着根草,望着对面两个怪人,身上有两份闲适。 打着把黑伞的橙衣怪人问自己的同伴:“这气质、这身段……莫不是个高手?” 粉衣怪人打了个哈欠:“不是。粱鹤,筑基巅峰。” 粱鹤眼神微顿,盯向朗月。 认得我,不奇怪。 剑渊今年在筑基期的正道大比上可是出尽了风头。 可是知道我没突破灵海这事…… 都怪碎寒那个废物小喇叭! “奇装还蒙面,又知道我没突破灵海?”粱鹤吐掉了嘴里叼着的草,“那定是当时开秘境时离我剑渊比较近咯?让我猜猜?惑心宗?还是……九幽门?” 朗月盯着粱鹤吐掉的草,嫌弃地“咦”了一声,转头对橙衣怪人说:“他到处吐草,他好脏啊,师兄!” 楚禧抱紧手中的伞,点头,“师妹你不能学他啊!” 粱鹤看着那根草,气笑了,“藏头露尾的!邪修就这点胆量?!宵小之人,还不快报上名来!” 朗月怎么可能中这种劣质激将法,她冷哼一声,昂首跨出一步。 她口齿流利:“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娘我就是‘添到是个勾批’宗唯一小师妹!人送外号‘小金龙’!” 粱鹤:啊?什么宗? 楚禧瞪大了眼,磕磕巴巴:“我是‘添’……反正就是那什么宗……她的大师兄,人送外号‘开……’‘开背’……” 他语气减弱,“开背虾……” 朗月满意地点点头,果然,我这个外号,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念得顺口! 粱鹤还沉浸在‘什么宗’,于是他神色恍惚,开开?这什么外号? 楚禧双手抓伞,差点缩成了蘑菇,羞的。 朗月瞄到了一眼,师兄耳朵都是红的。 嗐,小年轻,还没有经历太多社会的毒打,脸皮子还是不够厚啊! 粱鹤轻咳一声,“在下剑渊粱鹤,人称青竹居士。” 朗月一头雾水,非常没有礼貌地用刀尖指着粱鹤,转头问楚禧,“开背虾师兄,我们好像没有问他叫什么?!” “小金龙师妹。”楚禧说了句废话,“你说的对。” 粱鹤感觉受到了羞辱,粱鹤拔剑,直接挑飞了朗月那没礼貌的刀尖。 旋腕平刺。 朗月随着手中的刀一荡,跌退半步,抬手抓住楚禧的袖子就把楚禧往粱鹤的刀上撞。 “卧槽!”楚禧被朗月抓得重心一歪,拔剑不及,便是直接顶伞成盾。 金铁之声震鸣! 那黑伞竟是铁器?! 粱鹤手上一麻,却咬牙握剑,半步不退! 灵起!梁家剑法!破邪式! 楚禧不慌不忙单手压伞一个柔劲卸力,甚至还有空转脸同朗月来一阵眉眼交流。 楚禧抬了抬下巴:有点难搞。 朗月挑眉:他不在名单上。 楚禧撇嘴,两人对视后点头,达成共识。 朗月从储物袋里抓出一包胡椒粉,手里掐了个诀,确定风向。 楚禧“咔”一声收伞减阻,忽然抬头看向粱鹤身后,演技爆发:“师姐?!” 粱鹤手中的剑一顿。 朗月扬手一记“沙子糊你眼”,“呔!吃我一记三尸化骨散!” 粱鹤心下一惊,此时他旧力已去,新力未出。 该死!都是这男邪修刚刚那一记声东击西让我一时失了防备,错失了开灵力护盾或拿防御符的时机! 粱鹤咬牙切齿,心中充满了对这两个怪人的愤恨,他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护住了脸。 楚禧朗月一左一右,当场跑路! 师兄妹首次合战,败! 在意吗? 毫不在意…… 朗月丝滑入林,收好断雨,掐诀,一键换装,直接套上自己的万法宗弟子服。 灵力倾泻而下,勾出一个聚灵阵,一个警示阵,她撩袍坐地盘腿,开始放胆假装修炼。 三次呼吸后,警示阵响! 朗月从修炼中惊醒回头…… 粱鹤提剑追来,“万法宗的妈妈?!” 朗月:……(°口°?)?! 她企图礼貌,“好……好大儿?” 粱鹤老脸一红,抬手捂嘴,“不是……” 都怪碎寒! “咳!”他强装镇定,“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粉衣女修?” 朗月面上疑惑更盛,“在我修炼这段时间只有梁师兄你触发了我的警示阵。” 粱鹤借着衣袖的遮挡,瞄了一眼从游家搞来的三阶灵器“测谎珠”…… 她说的是真话。 粱鹤放下捂着嘴的手,“我记得你修为不高,怎么会进到第二层来?” 朗月眨了眨眼,“这是第二层?!” “你没看地图?”粱鹤疑惑。 “那个东西也配叫地图?!” 粱鹤哽住。 确实,秘境不过刚开五日,他遇见的迷路修士已不知凡几。 粱鹤叹气,“此处已是秘境二层,二阶妖兽遍地走,三阶妖兽的痕迹也有不少,你修为太低了,还是想办法回外层比较安全。” 朗月连台词都懒得想,直接照抄:“修士修炼本就是夺天地之灵,畏畏缩缩的,出来历练做什么,不如回的宗门打坐。” 粱鹤点头,“有志气!可要与我同行?” 朗月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咱两不是一个宗门的?” 同宗门的都还要互相防备着呢! “嗐。”粱鹤摆手,一脸无所谓,“剑渊不是要跟万法宗结亲了么?都是亲家!” 朗月无语。 你们剑修还真的是很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恨不得整个正道联盟都知道万法宗的符长老为了不让孙女外嫁闹得万法宗鸡犬不宁了…… 亲家?万法宗的小辈敢讲这两字,当场就能被执法堂的揪出去谈话! 朗月婉拒,粱鹤顺着他觉得粉衣女修会去的方向前进。 十五分钟后,朗月指着下巴看着西侧林中鸟雀忽起。 “吼——!” 朗月砸砸嘴,“三阶铁骨虎啊……” 再补了个警示阵装装样子,朗月翻了翻自己的储物袋。 瓶瓶罐罐被她摆了一地…… 朗月叹气,本(前)都市丽人好多年没化妆了……不晓得技术退步了没有…… 半个小时后,朗月抖开了从楚禧那薅来的药谷弟子服。 白莲花药谷小师妹,新鲜出炉! 神山有八人 第五日汇合后楚禧发现:这个垃圾地图的后劲可能比他一开始猜测的更大。 那些乱走一气在秘境开始后一两天就误入秘境第二层的迷路修士比楚禧预估的多了太多。 楚禧:“草率了,我以为他们能搞明白东南西北呢……” 朗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对正道修士没有常识的认知还不够彻底啊!师兄!” 正道修士灵海境之后才会接宗门任务下山游历,美其名曰修身养性,寻找属于自己的道。 但实际上他们走了多远呢? 啊,一般就在宗门山脚下的城里。 万法宗那个任务范围都不带出天枢城的! 那万法宗的修士怎么去天枢城呢? 答,坐传送阵。 他们记路?他们记个屁! 那为什么外界没有元界修士会满世界迷路的传言呢? 因为到了灵海后期(六至九层),他们就会开始为自己结丹做准备,而结丹的重要条件之一就是“识海的发展”,有足够强大的意识,才能在被雷劫劈的痛苦中保持用意念控制灵力压缩成型,而识海发展的好处就是修士的记忆里会越来越好,逐渐过目不忘…… 楚禧,灵海四层,还未开始发展自己的识海,邪修出身习惯了黑老鬼那套填压式教育,背记身边的一切已经成了下意识反应。 朗月那单纯是依靠上辈子大数据时代无意识中获取的辨别方位的知识,再结合自己一个人跑了几个陌生城市工作而锻炼出来的方向感才拥有了搞清楚自己方位的能力。 那群灵海六层以下的十几二十岁的在象牙塔里长大的孩子,你指望他们有强大的辨别方位能力? 你还不如指望他们出门前记得去凡人城镇买个司南来得实在。 楚禧感叹,“我就说嘛,怎么我这几天遇见的邪修都快比正道修士多了。” 因为邪修只参加了筑基期的比赛,整个秘境里,刨除像朗月他们这种身份乱跳的卧底,邪修跟正道明面上的人数比应该是一比四,甚至一比五。 “可能邪修们都以为正道修士会老老实实地从外到里把秘境犁一遍……”朗月叹气。 山地跟丘陵,这群正道修士不一定能分的明白,但是森林跟丘陵应该还是能分的明白的。 朗月之前为了瞄到过一眼,那连绵的矮山丘,特征简直不要太明显。 想起自己第二天刀掉的那六个傻子,这群不认路的修士这几日的行程大概是这样的:打开地图——看不懂——乱走——因为妖兽习性课没有学好于是误闯妖兽老窝——被追得满地图乱窜——死了\/因为各种原因逃脱——再乱走——发现丘陵,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进入了秘境二层——有一颗莽夫的心,于是拒不返回,开始小心翼翼地探索秘境二层。 经过五天的放任,二层人口密度应该已经比神火秘境最外层的人口密度要更大…… 原灵海境跟筑基期修士极有可能已经碰头,正道修士团体人数可能会超过十人。 朗月问:“要一起走吗?” 朗月只认识筑基的,楚禧只认识灵海的,在认人不全的情况下,很容易对敌方产生误判。 甚至如果队伍里头混了一个原金丹…… 楚禧沉思了一会儿,“不……还是得分头搞。” 他皱眉,“对不住了,小师妹,这次因为我误判而造成的麻烦局面。” 他又很快把自己哄好了,“没事,这次没经验,下次再遇到这种大杀局就会好很多。” 这个心理素质,朗月是佩服的,不愧是黑老鬼的徒弟。 至于分头搞该怎么搞么…… —— 少年握着玉简,用神识镌录着:[进入神火秘境后第七日,我们在溪边救上来一名药谷的女修。] “这位师兄你是在干什么呢?”一个穿着药谷弟子服的少女蹦蹦跳跳地凑到少年身旁。 她耳后滑下一缕碎发,稀碎的阳光照在她白皙无暇的脸上,滟滟桃花眼含俏。 少年面上一红,微微错开视线。 若我有道侣,找这个师妹这样的应该很好。 少年身旁一名着水绿广袖裙的女修起身,隔在了二人之间。 女修牵过了少女的手,“这位师妹,你可是我家师兄不辞辛苦地从溪边捡回来的呢!当时你伤得可惨了呢!怎么今日就起来了?师妹应该多休息休息……” 肌肤被晒成古铜色的领队不知何时绕到了二人身前,少女看着眼前出现的高大男修朱唇微张,似是有些惊讶。 领队低头瞄了刚到他胸口的少女两眼,脸上黑里透着些红,他轻咳一声才缓缓说道:“我乃体宗修士韩义康,不知师妹怎么称呼。” 朗月看着身高两米多的巨人,之前备好的假名不知为何在脑内卡了壳,她脱口而出:“李清风。” 朗月自己都愣了一愣,开始往回找补,掩唇一笑,“药谷李清风,清风可不算矮了,还是第一次见像韩师兄这么魁梧的修士呢!” 韩义康挠了挠头,咧出一抹憨傻的笑,“俺……我们体宗的修士大多都是这样的。” 女修冷眼看了“李清风”一眼,放开了挽着她的手。 “李清风”毫不在意,双手背在身后,桃花眼笑成了两弯月牙,“真的吗?真的吗?大比时我只在药师组,没看到武师组的比赛!韩师兄这么壮实,擂台赛一定打得很精彩!” 韩义康手足无措,“擂台赛……有什么好看的呀……又不是生死斗。李师妹你不知道我们‘神火猎妖队’打妖兽才厉害呢!” “李清风”脑袋微偏,似是有一些疑惑,“神火猎妖队?” 握玉简的少年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就是我们小队的名字。” “李清风”笑弯了腰,给两人竖起了大拇指,“哪个人才取的名字呀?!真想把他带回去给我师兄看看……” 那拿着玉简的少年心里一热。 这队名是我取的……她说要带我回去给她师兄看看……是不是意味着…… 少女抬手揭掉了眼角的泪,“你们知道我药谷的师兄取的队名叫什么吗?我师兄直接拿药材名用,还选了个苦,叫‘当归’,因为我们药谷好多师兄师姐都是一副苦瓜脸,我说,那师兄你为何不直接叫‘苦瓜’得了?” “李清风”背着手,拿捏着腔调,看着应该是在模仿她“师兄”:“不行,苦瓜像菜农,不像我药谷!” 围着她的两人皆被她逗笑。 “李清风”看了眼少年手中的玉简,“这位师兄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这玉简是干嘛用的啊?” 少年摸了摸鼻尖,嘴角勾出一抹笑,“啊!这是用来记录一些小队每天发生的事,包括行进情况、扎营情况、战斗情况,方便回头复盘用的。李师妹如今也是我们小队中的一员了,李师妹要看看吗?哦……对了对了……说来师妹还不知晓我名字?在下郭如是……来自……” 朗月嘴角挂着完美的笑,眼底微冷。 脑子里那张名单上…… 第一十六行:韩义康。 第一百三十四行:郭如是。 “李清风”笑容渐淡,回头瞥了眼远处正独自生气的那着水绿广袖裙的女修,“郭师兄,那位师姐怎么了?她好像有点生气?” 郭如是神色微僵,“那是在下……的同门师妹……” 那女修回头,“张苒。” 她又转过去继续生气。 韩义康“咳”了声,“张师妹人很好的,她就是有点小情绪,一会儿就好了……李师妹要不要看看我们这几日猎下的妖兽皮?” “李清风”高举着手,宛若孩童般地蹦了一下,“要!” 郭如是与韩义康围着“李清风”讲着小队里发生的趣事,“李清风”被他们逗得止不住地笑。 名单第一百三十四行:张苒。 哼?看来同宗门的就会给我标在同一行是吗? 听着那渐远的说话声与那刺耳的欢笑,张苒更显烦躁。 一旁的男修同另一人道:“你有没有觉得新来的小师妹挺可爱的?” 张苒起身,一手薅住一个修士的玉冠,“嗙”地一下将他们两个的头撞在一起,又掰开,将那两男修撂倒在地,她气急败坏,“不觉得!” 抬脚一跨,直接从那两男修的中间挤了出去。 被做弄的男修扶了扶自己的玉冠,调笑道:“嗨呀!张师妹吃醋了!你可要快点把郭师兄拐到手哦!不然人家可就跟那药谷的小姑娘跑了!” 张苒脸上一红,恼羞成怒,转身就往那男修身上踹。 “诶?踹不着!踹不着!哈哈哈!张师妹恼羞成怒咯!哈哈……卧槽!张师妹你别拔剑!我开玩笑的!啊啊啊啊!!!郭师兄!!郭师兄!!救命呀!!!张师妹生气啦!!!” 神火猎妖队的众人看着打闹的二人,忍不住哄笑,只有一位黑衣男修,他游离于人群之外,他坐在树下,看着张苒的眼神有一丝的乖戾跟阴冷…… 当夜。 众修士打坐修炼,那黑衣男修独独踩上了“李清风”的警示阵。 “这位道友有何事?”“李清风”抬头看着男修,面露疑惑。 “我姓吴。”男修撩袍坐下,平视“李清风”。 她从善如流,“吴道友。” 他说:“我记得药师赛道所有人的名字。” 无论是金丹、灵海、还是筑基赛道,可都没有一个叫“李清风”的! 朗月笑了,她的修为没办法伪装,筑基期大比药谷仅有四人参赛。 只要还记得能进神火秘境的是个人赛四十名以内的修士,都会发现朗月的身份是假的! 朗月怎么会在关键问题上犯这种低级错误?! 筑基期的药师赛道第四名,是一个跟朗月修为差不多的小姑娘。 朗月早早就给自己备好了剧本,甚至为了能成功骗到这个八人小队的成员,朗月坠在他们身后晃了两天。 七个原灵海!仅有张苒一人是筑基八层! 这种规模的团体必须想办法坑杀,若是真的发展起来将对她跟楚禧的行动产生巨大的阻碍。 而就在朗月准备报出自己准备套用的身份时…… 天道…… 又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在一瞬间篡改了朗月的意志,它想要从朗月的口中听到那个名字——李清风…… “李清风”笑着歪了歪头说:“道友记错了?” 男修勾起一抹狰狞的笑,“我不知道你混进来要干什么,但你要知道张苒是我的!” —— 郭如是握着玉简记录着:[进入神火秘境第八日,我们遭遇了邪修的袭击,是李师妹帮我们疗的伤。] “李清风”笑着分出了进秘境前万法宗发的伤药。 不过是手臂上、腿上被划了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竟就要服用二阶丹药。 朗月瞥了眼自己的手臂,那里曾有一条黑老鬼亲手缝的长疤。 韩益康憨笑着从朗月手里接过了聚灵丹,“队伍里有个药师真好。” 这是很多正道修士都有的习惯,他们大战耗空灵力后,会吃一颗聚灵丹再修炼。 因为听说长期这样可以扩宽他们的灵海。 这一点朗月曾向楚禧进行过求证。 楚禧:不过是珍宝阁想多卖些低阶丹药的托词罢了。 郭如是眼睛都快黏在“李清风”身上了,张苒跺了跺脚,想起了昨晚黑衣修士悄悄跟她说的“疑点”。 张苒咬牙质问:“李师妹也好了有几天了,怎么没见李师妹炼药啊?” “李清风”狐疑地看了张苒一眼道:“张师姐,我存货还有不少,没这么快用完的。” 张苒不信,非要说李清风不是丹修,嚷嚷着要韩义康对朗月的丹药知识进行考核。 韩义康到底倔不过张苒的无理取闹,给了“李清风”一个抱歉的眼神。 “李清风”微微苦笑,看得郭如是一阵心疼。 最终,不管张苒怎么考,朗月都对!答!如!流! 当夜。 踩上朗月警示阵的还是那名黑衣吴姓男修,“想不到你还挺厉害的嘛?喂……邪修?你身上应该有那种药?” 朗月抬头看着他。 他笑的y邪:“就是能让女修能自愿跟你双修的那种。” 神山有九人 一时间也不知道谁是邪修。 此时按道理应该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脸红再支支吾吾地抱怨对方怎么能说这种话,来上一段义正言辞的说教。 但这一段表演对朗月来说难度太大,惊恐勉强可以演,脸红这事朗月不巧是真的不会。 于是她索性丢出诱饵,“行啊,附近有一只三阶铁骨虎,我要它的牙。” 一头妖兽最重要的是妖丹,如同虎牙这种略显稀有的炼器材料说难得也难得,说不难得也不难得。 三阶妖兽的实力已经格外接近金丹修士的修为,在正道修士的认知中杀死一头三阶铁骨虎都需要三名至少灵海中期的修士进行围剿,而如今在秘境内嘛…… 吴姓男修吹了声口哨,“我说你怎么偏偏混进我们小队。” 神火猎妖队确实是目前他们一路走来遇见的规模最大的修士团体,若目标是三阶妖兽,他们八人算是勉强符合要求。 “我只能答应帮你把他们劝过去,铁骨虎能不能杀得了我可管不了。” 朗月支着脑袋,“没事,只要你能把队伍勾引到铁骨虎那里,丹药照样给你。” —— [进入神火秘境第九日,吴师弟在侦查时发现了三阶铁骨虎的踪迹。] “韩师兄,我们不打么?”那吴姓黑衣男修问韩义康,他还故意伸头看了眼队伍中的“李清风”,语气有一丝纠结,“李师妹不是说过要铁骨虎的虎牙有用?” 韩义康愣了愣回头看她。 “李清风”先是微微讶异地看了那姓吴的一眼,然后抬手挠了挠脸蛋,似乎是因为有些羞涩跟尴尬于是低下了头,“我……我……是说过……但……但是……” 她抬头光明正大地“偷瞄”了姓吴的一眼,“谢谢吴师兄还记得清风的事……” “但是……”“李清风”微微咬了咬下唇,声音越来越小,“但是……那是三阶妖兽啊……我们去跟三阶妖兽硬碰硬很危险的……” 她的小手抓着衣摆不停揉搓,将“舍不得虎牙但是更关心身边队友的安全”演得淋漓尽致,“等我出去了,让我师兄帮我找好了。” 郭如是脑子一热,“修士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因为有危险就退缩,那闯什么秘境?!还不如回宗门打坐!” 韩义康点头,“就是!不就是小小的三阶铁骨虎嘛?!” 韩义康到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大老粗,他无意中瞄到了后方神色不太好的张苒时,口中的话直接转了个弯,“正好张师妹马上也要突破灵海境了,这铁骨虎若有妖丹定然是金属性的,给张师妹做突破时的添头那是最好不过了!” —— [进入神火秘境第十日,小队九人经过一天一夜的围剿,终于将三阶铁骨虎击杀。] 张苒捧着那颗妖丹格外高兴。 郭如是叹气,“张师妹,财不露白,快些把妖丹收起来!” 张苒正在兴头上呢,她把妖丹丢进储物袋里,抬手捧上了郭如是的脸,踮起脚尖对着郭如是的脸颊就是“唧”一口。 “哟!!!!”周围的小队成员们纷纷起哄。 张苒红着脸抛开,独留郭如是一个人傻在原地,远处树下一身黑衣的“吴师兄”阴沉的眼神几欲凝成实质。 韩义康砍下了虎头,擦了擦额间不存在的汗水,抬头看向一旁陪着他将巨虎分尸的“李清风”,“这可是难得的三阶妖兽,今日大家都辛苦了,晚上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诶?”“李清风”雀跃,“韩师兄还会烤肉啊?!” 朗月只是嘴上这么说罢了,心里真的毫无期待。 看着韩义康用自身灵力聚出来的火将虎肉烤熟后,连盐都不撒一点,朗月心道“果然”。 “李清风”笑着扒着韩义康的手臂,从他手里截住了匕首,“韩师兄烤肉辛苦啦!分肉的事让清风来好不好呀?” 韩义康被她的笑弄得晃了眼,鬼使神差地松开了抓着匕首的手,他推开等着“李清风”分肉,刚刚被“李师妹”搭过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灼热。 朗月认真地将肉分成九等分,用削好的木棍穿好,严格按照小队内的阶级顺序将肉派发下去——这是正道的规矩,即使东西平分,但也会先将物品送至位高者手中。 姓吴的接肉时眼中一片乖戾,他咬牙低语:“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朗月微微挑眉,算是应了他的话,将肉塞进他怀里转身就走。 今日郭如是怕是被张苒那一口亲傻了,拿到肉后只是机械性地对朗月道谢,让后僵硬地撕下肉块往嘴里塞。 朗月分完了肉,在韩义康满意的眼神中又蹦蹦跳跳地回到他身旁坐下,拿起了留给自己的那一块肉。 她撕下一块肉放进口中。 腥、柴、苦…… 不好吃。 只有一丝灵力从胃里下坠,汇入丹田。 这就是正道修士追求的——灵食应有的它最基本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现在修为被压倒了筑基,吃生肉会对灵力运转造成不必要的负荷,估计这群正道修士就要开始啃生的了…… 韩义康看着认真吃饭的“李清风”忍不住笑了,“李师妹吃饭吃得好香啊!” “嗯?”她叼着肉疑惑地眨了眨眼。 韩义康实在是手痒,忍不住揉了揉“李清风”的脑袋,“李师妹应该是在宗门长大的孩子?定然是没有吃过凡食,才能对着这难以下咽的灵食吃得如此认真。” 朗月敷衍地应了一声,在韩义康眼里却变成了“认真吃饭不想跟你讲话”的可爱。 两米多的汉子放声大笑,朗月低头,掩去眼底的漠然。 只有朗月的父母知道,小时候看朗月吃饭是一种折磨。 朗月小时候很乖,所有亲戚都很喜欢朗月。 当朗月到达四岁这个该调皮捣蛋的年纪时,她的父母开始慢慢察觉到她的异常…… 起因是朗月母亲一次心血来潮,看着四岁了应该已经会思考了的女儿,她想知道朗月的喜好,从朗月爱吃的开始。 而不巧,这是也朗家噩梦的开始…… 神山有十人 “你知道通常家长们不会带孩子来这种店里吃东西吗?”母亲看着身旁那个平静地啃着汉堡的小家伙问。 朗月嘴里还有一口没有咽下去的汉堡肉,吃饭说话很容易被卡着,但是长辈问话不回会被骂没有礼貌。 于是朗月抬头看着妈妈点了点头,她敏锐地感知到母亲的问话不会就此结束,所以朗月在努力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没有急着去吃下一口。 母亲的脸上露着些许的疲惫,“那你喜欢吃汉堡吗?” “喜欢。”回复的语气理所当然,只是那过于没有表情的样子让人觉得朗月在说谎。 可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怎么会说谎? 妈妈叹了口气,“那我做的饭你喜欢吗?” “喜欢。”一模一样的语气跟神情。 一个月,午餐加晚餐,六十顿饭,母亲问了朗月六十遍问题,除了第一次朗月会有些许思考的神色外,余下的每一次,语气、神色如复制粘贴般纹丝不差。 朗月不挑食。 但问题是,无论是馒头配白粥,还是山珍海味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某天父母因为朗月的异状大吵了一架后,妈妈由于太过生气而故意往生菜汤里倒了半瓶醋。 朗月也只是迟疑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将汤喝完。 妈妈问她,“你喜欢今天的青菜汤吗?” 朗月的回答也是一模一样的“喜欢”。 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对的! “你知道我早上带你去的是什么地方吗?”妈妈问。 “医院。” “你知道我让医生检查了你什么吗?” 朗月指尖略微搓揉了一下包汉堡的纸,她进行了一些思考。 “脑子”朗月知道大概指的是头,“面瘫”是什么意思朗月不懂,“味觉失常”朗月只能勉强察觉到这个词有不太好的含义。 但是医生说的“你女儿身体很健康”朗月听懂了。 医生说我没有问题,那妈妈为什么会生气? 朗月只知道一部分词语的意思,她不能完全理解,于是朗月说:“不知道。” 身为孩子的母亲,妈妈听到了纸张摩擦的声音,她察觉到了朗月在思考,于是在朗月说出“不知道”时,她以为这是一次有意的欺骗,她的情绪彻底崩溃。 “你还学会骗人了是不是?!” 她“哗”地顶开凳子起身,餐厅里的顾客望向了那个在训小孩的女人。 在朗月充满不解的眼神中,妈妈又坐下了,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轻轻地抽泣。 朗月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她不知道该做“什么”,她迟疑地松开了抓着汉堡的左手,看了眼手上的沙拉酱,又把手放到餐盘上的纸巾上蹭了蹭。 然后她看向了手中的汉堡。 是因为我没有好好吃饭吗? 奶奶说妈妈喜欢好好吃饭的孩子。 于是朗月低头开始进食。 母亲泪眼婆娑地抬头看了朗月一眼,忽然拿起了手边的包,她起身推门出了餐厅。 朗月看了餐厅的门一会儿,眼神又回到了手中的汉堡上。 她吃完汉堡,将汉堡纸方方正正地叠整齐,拿起一张干净的纸巾擦了擦嘴,抱起了餐盘上的饮料。 隔壁桌的家长捉住了满世界跑的小孩,指着朗月说:“你看看你,再看看那个妹妹,那个妹妹吃饭多乖啊!就你满世界乱跑!你连比你小的孩子都不如。” 被家长捉住的孩子嘴里含着食物“啪”地往地上一坐,“哇——”地就开始哭。 朗月被他的哭声吓了一跳,看了那个小男孩一眼又收回视线。 “呼噜噜……” 饮料见底,妈妈还是没有回来,朗月开始坐在座位上发呆。 餐厅的工作人员路过时看了她好几眼,最终还是忍不住了,蹲在朗月身旁问她:“小妹妹,你家长呢?” 幼儿园有做过“走丢演习”,朗月知道这时候如果说实话会被问东问西,很麻烦。 她无师自通地开始编造谎言:“妈妈去卫生间了。” 在隔壁那个小孩吃完了离开,店员看着朗月已经第三次思考是否要报警时,妈妈回来了。 朗月看了看哭红了眼睛的妈妈,跳下凳子,牵上了妈妈空余的左手。 走出了餐厅,妈妈低头看朗月,“你好像从来都不担心我会丢了你。” 考虑到刚刚母亲那句莫名指责自己“说谎”的话,朗月决定,这次努力把话讲得长一点。 “你很怕奶奶。” “什么?”显然母亲并没有听懂朗月在讲什么。 四岁的孩子在语言表达逻辑上总是不尽如人意的,即使朗月不太像个四岁的孩子。 “爸爸最近不喜欢我,但奶奶很喜欢我,我丢了奶奶会生气。奶奶会骂你,你很怕奶奶,因为奶奶也会骂爸爸,爸爸被骂了就会跟你吵架,你会哭。” 这是朗月这辈子讲出的第一个长句。 她第一次把自己的整条思维链摆在了他人面前。 母亲的脚步顿住了,朗月察觉到了母亲的手在颤抖。 她们回到了家,“我很多时候都觉得你不像个人,你知道吗?月月?”母亲指着书房那个又笨又重的电脑显示器说,“我觉得你像台电脑。” 可能有小朋友都没见过这种了? 那时候电脑显示屏还不是薄薄的,机器人的概念还没有普及,不然…… 朗月想,妈妈应该会说她像台机器人。 妈妈哭好了之后,好像已经接受自己女儿的异样,她甚至可能还以为朗月的异样是“天才”的某种特质,只是她同她丈夫的争吵好像没有停止。 “你他娘的看看你女儿吃饭时的样子?!啊?!有一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看着她吃饭……我他娘的就觉得坐在我对面的不是一个四岁的小孩,是那种恐怖片里的人偶!你把什么东西放在她碗里她都吃!我他妈觉得有哪天你放一泡屎进碗里她都能吃下去!” “姓朗的!你他妈的说什么呢!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当然是你孩子!这鬼样子谁他娘的知道到底是不是我的种呢?!” “你说什么?!你给老娘再说一遍?!” 神山有十一人 朗月不理解争吵的成因,她遵循着母亲给她的指示吃完了饭,然后抬眼看着暴跳如雷的父亲。 等来的是父亲丢向她的筷子,“我操你妈的,你看屁啊!” 朗月只是眨了眨眼,并没有任何闪躲的动作,她没有被吓到,更没有哭。 但是母亲被吓到了,她打了父亲一巴掌,他们吵得更激烈了。 父亲好像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一个小孩出手,他有些心虚,但言辞依旧激烈:“你看看你女儿那个鬼样子!她像个人吗?!啊?!要不是……要不是……他妈的老子还以为她鬼上身了呢!” 通常而言,小孩会在一岁半到两岁之间展露出自我意识,孩子开始能够认出自己,开始有了模糊的“喜厌”倾向。 而三岁到六岁的孩子开始进入人生的第一个反叛期,他们开始拥有了自己的想法,要求行为活动自主和实现自我意志,他们会开始反抗父母控制。 最开始爸爸是觉得朗月晚熟,自主意识还没有萌芽,后来某一天陪朗月看动画片时看见朗月露出疑惑的表情时才发现——这家伙会自己思考。 他对朗月进行了多次试探,他发现自己女儿的情绪好像很淡。 一般逗小孩笑都是用小孩喜欢的东西,那,朗月喜欢什么呢? 没有。 你给她什么,让她拿着她就会老老实实拿着,下一瞬你从她手里抢出来她也不会哭。 甚至朗月的父亲试过在朗月看动画片的时候突然给她换台换到新闻频道,朗月也只是看了父亲一眼,然后继续转头看电视。 她毫不在意。 察觉到朗月异常的朗先生做了一个决定——他抱着朗月去找了个道士…… “大师……我家小孩好像不太对劲,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索幸,他找的是个正经大师,没坑朗先生钱,大师说朗月没事。 朗先生自己也觉得自己有点不靠谱,于是他买了根“小孩都喜欢的”草莓味棒棒糖塞进朗月手里,跟她说让她别跟她亲妈讲。 朗月答应了,但是那天晚上在奶奶家吃饭。 奶奶问朗月“今天跟爸爸去哪玩了”,朗月照实说了。 郎先生被老太太的拐棍撵得一蹦三尺高,爷爷根本不管那母子俩,只抱着朗月让朗月看动画片。 老人家以前过得苦,孩子也没少带,怎么会注意不到朗月的异常。 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就会脑子更通透,父亲牵着朗月准备回家时,奶奶指着父亲鼻子恶狠狠道:“你小子给我记住,月丫头再怎样都是你女儿,是我孙女!是我朗家的孩子!” 父亲说:“他妈的!要不是计划生育!老子现在就回去跟我媳妇重新生一个!” “你敢?!”父亲被爷爷打了,朗月当晚睡在了奶奶家。 奶奶搂着朗月睡,拍拍小姑娘的背,她说:“月月不难过啊!你爸爸妈妈是爱你的……他们就是太怕你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回头在学校里遭人欺负……” 后来朗月的父母终于吵到了意见一致。 这主要是朗月的功劳。 可能是因为妈妈认真听了朗月的“思维链”,所以朗月一时间有些放肆。 那是一场家庭聚会,亲戚带来了家里的小孩。 看着被满世界追着喂饭的表兄,认真吃完饭的朗月问妈妈:“为什么表哥吃饭要到处跑?” 某个亲戚抢了妈妈的话,“诶呀!还是月月吃饭最省心了,又不挑食又不乱跑!你表哥可闹腾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营养不均衡的咧!” 另一个有小孩的亲戚翻了个白眼,“可得了,就是惯得!你给他他喜欢吃的,他也能跟个皮猴子似的满世界跑!说白了就是不想吃饭!” 朗月疑惑:“不吃饭不是会饿死吗?表哥是想死?” 当天,桌上一静,所有大人都呆呆地看着朗月。 朗月的母亲只能用“童言无忌”及“当着所有亲戚的面骂朗月”将事情敷衍过去。 朗月被骂了也没有生气也没有哭,她只是张了张嘴,又在父亲警告的眼神中缓缓闭上。 她只是不懂,吃饭为什么要到处跑? 电视里不还说那样对胃不好吗? 对了……胃是什么东西?吃饭跟胃有什么关系。 次日,终于意见一致的父母带朗月去了医院。 不是上次吃汉堡前去的那一家,是另外一家。 朗月只记得那个医生跟以前见过的医生不一样,那个医生会问朗月好多好多问题,还会拿好多张有各种图案的纸让朗月看。 他们说“这是在检查眼睛”。 后来朗月稍微大一些才知道,那是心理医生,她去的是心理诊疗室,她做了大量的心理评估测试。 医生看着这一家三口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她有伤害小动物的行为或者倾向吗?” “没有。” 心理医生给出了跟病理医生、大师一样的答案:“您的女儿很健康。” “怎么会健康呢?她……” 医生抬手止住了父亲的话,他让一旁侯着的护士先把朗月抱了出去。 —— “李师妹?在想什么呢?”韩义康伸手在朗月眼前晃了晃。 朗月回神,努力将眼睛睁圆,“嗯?嗷……吃饱了就容易发呆……” “噗嗤……”附近几个神火猎妖队的队员被“李清风”的呆样子可爱到,忍不住捂嘴偷笑。 “李清风”忽然起身,故作凶狠,“那几个师兄!你们是不是在笑我?!” “不是不是不是!”几人疯狂否认,只是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 夜 那黑衣男修第三次踩上了朗月的警示阵,“药呢?” “你知道事不过三的原则吗?”朗月收了警示阵跟修炼用的聚灵阵。 “我管你什么原则?要不是你身材太平板老子就连你一起█了!” 药?怎么可能会有这种药? 朗月看了看天色,转眸看向那吴姓男修,“我在思考,你们是怎么敢吃我给你们的丹药,又是怎么敢吃经了我手的烤肉的?” “什……”他心中微惊,慌忙调动灵力,头忽然像是被砸过一般疼,他脚下一阵踉跄,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瞬便“噗通”倒地不省人事。 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趁机下药啊! 神山有十二人 出门在外怎么敢吃陌生人给的东西呢? 好,朗月歪了歪脑袋,也许他们觉得知道了名字就不算陌生人。 在正道修士的认知中,药是用来辅助修炼或是恢复自身的,毒者害己害人,于大道无用,是为邪。 所以他们并不知道有那种单吃没有问题,但一起吃就会出大事的药。 好笑的是,连凡人都知道有些食物不能一起吃,比如鸡蛋跟柿子。() 是这个柿子啊!(我知道有些地方番茄\/西红柿也叫“柿子”,不是那个啊!是这个柿子啊!) 天天没事就排外,正道修士倒是没少给自己排出点麻烦来。 药嘛,是托过年回崎城的李描在溪边厨子手上买的()。 那天他们遭遇邪修袭击后朗月就把一半的药融进了给他们的伤药或聚灵丹里。() 另一半药,当然是在分肉的时候抹在了肉上……() 众人身下的聚灵阵因为使用者已经失去意识而缓缓崩散。 朗月支着脑袋伸了懒腰,脸上笑意崩散,抬手招来一阵风,换回了自己的小粉裙子,再将那个花里胡哨的面具扣在脸上。 断雨出鞘,信步闲庭间,尸首分离。 [神火秘境第十日,神火猎妖小队,团灭。] 朗月搜出了郭如是身上的所有玉简,毁掉了自己出现后的那部分。 竟然没有一个人身上有麻烦的防御法宝?! 朗月思索了一阵,虽然他们要在里面呆六百天,但今天已经第十天了,可能已经用掉了…… 她将尸块垒好,捡了些适合燃烧的木柴,朗月往那肉山上倒了些煮饭用的油。 “呼——”吹燃一个火折子。 松手。 “嘭——” “呵……”朗月看着那舒展的火光笑了。 她拿出一株在外层随手采的辅灵草丢进火里,那是株常用于中和药性的辅助灵草,它没有什么毒性,只是烧焦后会给人造成一点小麻烦,闻到那个味道的修士在半个时辰内灵力会微微滞怠。 朗月转身离去,抬头看了看夜幕间星河涌动。 我想想啊…… 如果我没有杀死郭如是,那这小子应该会从“李清风”这朵小白莲身上收心,而去认真跟他的张苒师妹谈恋爱去了? 那张苒呢? 被姓吴的玷污?还是会在那之前被她的郭师兄救下? 胆大心细有领导力的韩义康可能会成为未来体宗的大能? 他们会有各自的故事,再差也不会沦落到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尸首分离……化作焦尸…… 一团团漆黑如墨的煞气从艳红的火里破出,它们晃晃荡荡地向朗月涌去,宛若鬼火,又似夜行的百鬼。 朗月捂着心口,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 她生出的不是愧疚,是一句不着四六的感叹,“这烤肉味,还蛮香的……” 天道,在让她杀死正道的天才。 “你到底是哪边的啊?” 朗月轻问。 不会有任何人、任何物、任何神给她一个回答。 蝼蚁。 你我亦是蝼蚁。 —— 神火秘境二层东侧,少年一袭白衣站在水边,黑发被一根白玉簪绾起,白得有些透明的双脚从裙摆下露出半截,粉圆的指尖同青嫩的草地交相辉映。 风过,少年衣摆微动,他微微抬起头,他好像闭上了眼。 那“沙沙”作响的叶片切碎了一片暖阳,盛夏正午的阳光好像也待他格外的温柔,生怕他一碰就碎了。 看着他的人都忍不住心里一紧,一个男修忍不住开口喊了声“元潇”。 楚禧愣了愣,好像终于停在了风里,他知道自己最好看的角度,他缓缓回头,琥珀色的眼里镀了层淡淡的光。 他如愿在那人的眼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艳,也如愿从一旁那位女修的眼里看到了嫉妒。 “师兄,你管他做什么?不过是合欢宗的兔儿爷罢了。” 楚禧敛目,嘴角挂起一丝浅淡的笑,“那姑娘可曾喜欢我这张脸?若是喜欢,可否照顾照顾我家的生意?” 那女修又羞又气,忍不住红了脸,“谁要照顾你家生意?!就你那狐狸媚子样!勾引什么女人?!我看你没事就勾引男人还差不多!” “师妹!” 女修被喝住,撅着嘴跺了两下脚转身就跑了。 楚禧微怔,不看那手足无措的男修,他低头,将脸藏进阴影中,嘴角的笑泛着苦意,只是眼底毫无情绪。 有时候楚禧不太想承认黑老鬼那老王八讲得对,他长了一张惹男人怜爱的脸。 男生女相…… 朗月见到的那张脸,是假的。 “元潇”不过是伤心了一瞬,便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有一丝强撑的味道,他眸光破碎,看着那男修道:“抱歉……是元潇给诸位添麻烦了……” “怎……怎么会?!”那男修激动地上前,似是想握住楚禧的手,却又觉得不妥而生生停住。 楚禧看着那无措之人暗自盘算着,再勾个一两日估计就会忍不住提出要与我共赴巫山了? 男修克制着站在“元潇”身侧轻嗅着那人身上自带的草药香。 楚禧走向人群,将他们自以为克制的痴迷尽收眼底。 可惜了…… 那草药香便是毒,今夜,他们会毒发身亡。 —— 被烤肉味勾起了馋虫的朗月刀起刀落——搞定了一只见到她就跑的兔子。 有点怀念当年还能跟兔子大眼瞪小眼的日子…… 作为一个熟悉林间作战的猛人,朗月非常勇敢地在夜里独自生火做饭。 在她烤兔子期间身旁路过了两拨邪修,远远地看了眼朗月那过于显眼的装扮后他们默默地离开。 拔下一只沾满孜然、茴香跟辣椒面的兔子腿塞进嘴里,身后不远处草丛中传来的动静让朗月耳朵动了动。 断雨横在身前,她缓缓回头…… 来人一身黑衣,反客为主:“好久不见,还记得我么?” 朗月咽下口中的肉,“当然记得……” 她看向来人那张格外精致的脸。 “我亲爱的……小师弟……” 段迟扬起一抹笑,他赌对了…… 果然是在北城时在服装店里见过的那个女邪修。 “原来是师姐啊。”段迟把玩着腰间的白玉,“此间危险无数,我们既为同门,不如同行?” 朗月疑惑,他该不会以为,我不知道他叛逃了? 神山有十三人 朗月纠结了一下扯下了一截兔子肉向段迟递过去。 段迟看着那满是调料的凡食忍不住皱了皱眉,好歹曾经是打算进入北城当卧底的人,倒是知道一些邪修的习性,两指捻着兔子肉接了过来,半晌也没往嘴里送。 见着他这又当又立的模样朗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抬手“咔”地拧下兔子头。 “师姐……”段迟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正准备忽悠朗月做他同伙,抬头看到的就是那粉衣服小姑娘支着门牙磕在兔头上的画面…… 段迟当场后脑勺一凉,备好的说辞当场就忘了大半。 朗月瞥了他一眼,“嘬……”吸了一口骨缝的滋味。 段迟汗毛倒竖,她若是吃人……应也是如此姿势…… 一时间只觉得朗月递给他的那块兔肉烫手得紧。 舔掉最后一丝兔肉的朗月看了看一旁还在神游天外的段迟,“你不吃吗?肉都凉了。” “吃……” 这小子吃肉硬是吃出了一股子吃药的决绝,三两口吃进嘴里,怕是嚼都没怎么嚼就伸长了颈子咽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干了票大的,朗月的恶念丛生,她踢了踢脚边的骨头,“怎样?小孩的肉是不是很嫩?” 段迟一惊,不自觉地一阵反胃,“什……” “哈哈哈……”朗月捂着小腹笑跌在地,指尖的油脂黏着各种调料的粉末蹭脏了她的裙子,“你的表情好好笑……哈哈哈……放心好了,这兔子看体型怎么都成年了,说不定都是几百只小兔子的爹了呢!” 怎么会连兔骨同人骨都分不清呢? 真好笑。 朗月笑够了,在段迟震惊的眼神中掏出了一把铁铲,两铲子挖了个坑,将那堆还没燃烬的柴同那些兔骨一起扒进坑里,再用土压实。 “师姐这是在做什么?” 朗月在填好的土坑上蹦了两下,“预防森林火灾。” 她焚尸前也清了那附近的易燃物,只要不算快有人手贱去扒拉那堆正烧着的尸体,就不会有问题。 段迟似是没有听懂,“这防来做什么?不过是些树,烧了便烧了。” 朗月嗤笑一声,“邪修的事你少管。” 难怪正道修士跟妖兽那边打得不死不休呢,又挤压生存空间又毁兽家园的,不恨你们才怪呢! 段迟被朗月噎了一下,开始找补,“我也是邪修啊……这怎么还不能问?” 虽然面具挡完了上半张脸,但是朗月习惯性地挑了挑眉,“邪修?你不万法宗的吗?宗门排名大比上有人看见你了。” “我那是混入正道做卧底了……” “卧底?我怎么听说你是万法宗宗主的私生子?” 段迟额间见汗,眼神开始飘忽,只能磕磕绊绊地背起了当年正道联盟送他去崎城做卧底时给他的说辞,“是……也是……但……你知道的……万法宗宗主与其道侣育有二女……” 似乎是终于找到了点感觉,段迟这书背得逐渐流畅:“我不过是一个私生子,上不了台面,更何况他曾在我面前杀了我的至亲,我此生不幸皆由此人一手造出,我与宗主之仇,不共戴天!” 朗月看了这傻子一眼,这演技,也不知能骗得到谁? 黑老鬼逮徒弟,救回来就救回来了,往事身世那是一概不问(),想来这小子曾经背了大段悲惨身世最后却毫无作用,当时肯定寂寞极了? 都不共戴天之仇了还一口一个宗主呢?有本事你叫他一声段千峰试试? 朗月明知故问:“哟?你还有至亲呢?” 段迟低着头,将手攥紧,装出一副悲愤的模样,“是将我从小带大的姐姐,我母亲早逝,长姐如母……她带着我颠沛流离……根据母亲生前留下的信寻找父亲的线索……辗转各地寻亲。” 朗月看着这演着悲痛,却连眼泪都挤不出一滴的人强忍了一会儿直接打哈欠的冲动。 段迟毫无知觉: “你知道么?那时我们很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我姐姐一个女孩子……没有强大的修为傍身……便……便只能做些皮肉生意养我……” “只是过年从他人那得了两个鸡蛋……她舍不得吃……她全煮了给我吃……我说,我可以分她一个,咱两姐弟可以一人一个,她骗我说她还有……” “我太饿了……我全吃了,才发现她是骗我的……你没经历过?两颗鸡蛋都能被当做山珍海味的日子。” 段迟终于抬脸,露出了强行凹出来的苦笑,似是想演出对童年时光的追忆。 “就是那么好的一个姐姐……在我能进万法宗后,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将她杀了!” 他瞪大着眼,想表达他的难以置信,眼里没有泪,许是最近过的还可以,连红血丝都没有鼓出来一根。 感动朗月很难的…… 连李描都做不到。 当年为了能在黑老鬼面前哭出来,朗月可是把这辈子记得的该觉得委屈的事都疯狂回忆了一遍。 段迟在讲故事上倒是比李描更像北城出来的人,李描那晚讲得真,这小子嘴里的故事怕是一半以上都是假的。 倒是有些替段巧儿觉得不值了,顶着误解、拖拽着一切,放弃了未来,那样机灵而明艳的一个女人,竟是在这两父子手下落到了那样一个受尽屈辱的结局…… 朗月眨了眨眼,“听说大宗门的孩子身上都会有长辈的护身印记,师弟身上可有?” 话题这么突兀地一跳,段迟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些许悲意瞬间散了大半,“有……有的……” 那就春分那日用掉后没补。 朗月蹲下平视坐着的段迟,嘴角勾起一抹略带疯狂的笑,“那你知道我给你下毒了么?” “什……什么……”段迟一惊,丹田微沸,却感觉灵力滞怠不如从前,他强装镇定,“师……师姐……你别开玩笑了……” 足尖用力,朗月轻巧前扑。 灵力护…… “噗——” 短匕捅入段迟的心口。 他低头看着被鲜血浸的黑衣。 盾……? “噗……” 朗月拔出了带血的匕首。 哪有那么多毒药? 不过是那个烧焦了后味道会引起些小麻烦的灵草罢了。 “啊!师弟!你坚持一下啦!有个漂亮姨姨特别喜欢你的脸!面皮要在人还活着的时候剥下来才是最上等的!” 敢让我走到离你不足一臂的距离?果然他妈的是个傻子。 神山有十四人 细细地用匕首剃掉那背后的脂肪,朗月将那张皮子铺在了一张油纸上。 “唳——” 鹰? 朗月抬头,夜间怎会有鹰唳? 一个黑影俯冲而下,朗月手中油纸一卷,卷身后跃。 “嘭!” 烟尘四起,余波将朗月震飞,她撞树落地,快速瞄了眼四周,一拧一缩,麻溜地滚到树后将自己藏好。 将那裹着皮子的油纸装进储物袋放好,朗月掏了面手持的铜镜,斜贴着草皮慢慢地伸出去…… 浓烟中忽现几个气旋,十余根飞羽激射而出,“当当当”地击穿了周围的树,甚有一根飞羽擦着朗月的眼睫飞过。 风刃削断了些睫毛,朗月眼皮微颤,持镜的手却丝毫不抖。 啧……老娘本来睫毛就不长,这鸟真不识趣…… 铜镜到底是个“老古董”了,那烟散了也照不清,只能隐约窥见个轮廓。 一阶妖兽,疾风猎鹰,猛禽,特点:飞行速度快、爪子利、展翅时可打出速度极快的飞羽,擅长:俯击…… 就算是妖兽也多半还保留着其原本种族的特性,这种白天常见的猛禽出现在夜里,那只有一个可能——灵宠! 朗月微微仰头收了铜镜,顺着飞羽打出的洞向那边窥去。 一旁较细的树干被飞羽击穿后终是顶不住重力的拉扯,轰然倒地。 远处尸体旁,烟尘淡去,那两米多高的鹰上俯趴着一个人形。 御兽宗早已出局,这玩意也不像是从外头带进来的,邪修多喜毒蛇毒虫,养豺狼虎豹的都少得可怜…… 那…… 正道? 那群学习过《灵兽驯化与养殖》的正道…… 筑基修士学完本职已是头疼欲裂。 灵海! 四阶以上的灵海修士。 朗月悄然改坐为蹲,仗着这树后算是对面的视线盲区缓缓后移。 烟尘四散,一角熟悉的浅蓝突入朗月的视线里,朗月手掌撑地,灵力缓缓落地,勾勒…… 她有不好的预感…… “咳咳……”鹰上那人抬头,“我已经看见你了!赶快给我出来!” 万法宗,祁预! 在名单上的,祁预! 朗月捏起自己破碎的粉色裙摆,掐诀,灵力之风化箭,带着那一抹粉色向左,朗月换了套夜行衣直接往右奔去。 卧槽,原灵海好嘛?打不过,还不直接跑? 再玩下去就能跟她那傻子小师弟一起合葬了! 东三里!巨石处往东南! 三阶赤蛇蛇窝,这是唯一的生机。 出门在外,第一次当邪修时换上了夜行衣。 朗月“啧”了一声,到底还是没那个嚣张的能力。 修士的眼神都很好,祁预骑鹰在林上盯着那狂奔的小黑点一剑劈下! 斜滚!变向! “咳……”朗月轻咳。 到底是她体力差了点,触地,幻阵! 祁预看着林间忽然窜出的两道黑影微微皱眉,他一拍身下的灵宠,滞空,飞羽扫射。 朗月只觉得右小腿一痛,应该是被打穿了,她暗骂一声咬牙姿势不变,跺脚前奔。 一个筑基修士的幻阵能干嘛? 能做出个虚假的影像就已经很流弊了! 祁预见着底下那被飞羽击中后奔跑姿势丝毫没有变形的两个黑影眼中有一丝茫然,两个都是幻阵做出来的? 朗月自嘲:想不到?老娘超能忍。 掐算这幻阵消失的时间,朗月借着茂林跟跑步动作的遮掩,迅速吞下一粒伤药止血,看准时机往前一扑一滚躲至一块巨石后,随手扯下布条给自己草草包扎,又借着夜色悄然上树。 若不是还得跑路,倒是没必要吃那粒丹药,朗月叹气,直骂自己奢侈。 祁预终于脑子转过弯来发现自己被骗,直觉告诉他刚刚那两道黑影有一个必然是那邪修的本体,只是不知道使了什么障眼法夺过了飞羽的攻击,如今两道黑影消失的时间一模一样,倒是不好判断哪个才是真的。 祁预皱眉,筑基期烦死了,神识外放都做不到。 巨风忽然起,刮得林中枝叶乱颤,朗月抓着树间攀爬的藤蔓,死死地固定住自己。 祁预随鹰落地,朗月笑了,看来祁师兄对敌经验也没有她想象中那样丰富嘛,居然放弃了飞行灵兽在夜间的强大机动性。 “邪修!快给我出来!你杀了我师弟!我今日必然要你偿命!” 朗月拿出个竹筒子,挑出藏好的引线。 “呼——” 火光微闪,不过米粒大小,在夜里确是直接暴露朗月方位的明灯! 祁预提剑,秋月剑法! “找到你了!邪修!” 朗月抬手将手中东西掷出,祁预听闻耳边有“滋滋”声,两点火星入眼,他以为是暗器,冷笑一声侧身让过。 剑锋与人不过一尺,朗月笑了。 “轰——!” 热浪翻涌,祁预被冲得剑势一歪,朗月再扬手,祁预再躲。 “唳——”灵鹰悲鸣,长羽染火。 朗月抬手扬沙,一节爆竹丢落在地,将祁预吓退半米,她蹬树后跃,借着这偷来的间隙再拉开差距。 祁预抬手甩出一张追踪符,朗月滞空无处借力,躲闪不急,那符箓一闪便钻入了朗月身体。 祁预回望灵宠,却发现只是烧焦了些羽毛,并没有伤到本体。 朗月手里可没什么能弄死一阶妖兽的玩意。 不过是那年同邹盐炸龙玩剩的爆竹罢了…… 在林中乱窜的朗月有一丝的烦躁,到底是跟“普通人”打久了,后来又基本都靠背后阴人,对元界修士乱七八糟的手段还是不太习惯。 祁预指挥灵宠在地上打了连个滚灭火,下一瞬,那鹰又哀嚎了一声,祁预愣住,满脸疑惑,这又是咋了嘛? 朗月:你以为我第二次扔出去的是什么? 大型捕兽夹——给元界修士一点点来自凡人智慧的震撼! 大型捕兽夹是可以直接将牛骨夹碎的存在 她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贼多,也许老娘弄不死你,但我一定能烦死你! 朗月向东南跑去,路过一出崖壁,冥冥之中似有什么在头上召唤着她,朗月抬头,只见一傻子大半夜地扒着藤吊在半空中。 傻子:“我靠!邪修!” 傻子松手,直接自由落体。 朗月:我靠!粱鹤! 神山有十五人 朗月提气撒丫子往蛇窝狂奔,抬手漏了两个爆竹下地企图吓退粱鹤。 丢!喵个了咪的什么玩意,一个都打不过居然还冒出来两个?! “轰轰!”两声爆竹在夜里炸响,惊鸟声四起。 附近整休的正道修士忍不住向那处望去。 “那是什么?” “诶?我们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诶?这位道友,这是在干什么呢?” “什么?追杀邪修?” 这么多人追一个邪修怎么都能追上? 怂货们眼珠子轱辘一转,快乐地加入了追杀朗月的队伍。 “该死的邪修!你们杀了我的xxx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 朗月吐槽:屁,老娘是你家天道派来的代表。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风水轮流转!今日我xxx就要匡扶正义!” 朗月:成语不会用就不要用…… “邪修!拿命来!哇呀呀呀!” 处理完捕兽夹的祁预骑着斑秃的鹰乘风而上。 朗月体力不支,本着虱子多了不怕痒的心态开始踢虎惹狼惊狐逗猴。 眼看着祁预那鹰近了,振翅俯击! 朗月一个滑铲直接进了一阶兔类妖兽的地洞。 祁预撞地。 狡兔三窟,朗月看了眼地道大致走向,拱着屁股调整方向,匍匐前进,在洞里爬得飞快,路过兔子窝时还抬手给了兔子爸爸两巴掌。 “起床啦!” 她从一个树洞中钻出,回望了一眼她刚刚滑进去的地洞,一堆正道傻子在讨论是用烟熏还是用水淹。 朗月举起了刚路过时从兔子窝里顺出来的兔崽子。 兔崽子:嗯?我刚不还在我妈怀里喝naai吗?怎么就见到这广阔的星空了? “啪……” 朗月直接把兔崽子甩在了一个正道修士的脑门上——看我这招吃我一记小兔子! 兔子出洞…… 兔子红眼!兔子跺脚!兔子为崽暴走! 该死的人类修士!!!! 那个倒霉修士:“啊啊啊啊啊!兔子咬人啦!卧槽!一阶妖兽!嗷嗷嗷……” 拉仇恨这事朗月是认真的。 凭借当年在岐山被狼追出来的逃跑技术,驱狼吞虎、转移矛盾、拐弯带溜、折返绕后那是玩得非常丝滑。 三步上树一脚踹飞一个蜂窝,再一个飞扑抓下两条挂在树上睡觉的蛇。 管你什么玩意,轰醒了就往身后扔,妖兽还是野兽,全部他妈给老子起床! “嗡嗡嗡……” “嘶——” “吼——!”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嗷——嗷呜——” 粱鹤在第三次被蜘蛛糊脸后尖叫着冲上了刚刚“迫降”的斑秃鹰。 “祁师兄!呜哇哇哇!蜘蛛!” 祁预抬手弹掉粱鹤头发上的小蜘蛛。 粱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知道自己已经安全了但还是忍不住抱着自己的手臂狠搓…… 歹毒!这邪修太歹毒了!怎么知道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蜘蛛的?! 祁预耿直:“听闻三阶妖兽人面蛛身量比正常修士都高……” 粱鹤抬手捂住了祁预的嘴巴,“嘘……祁师兄别说了,再说就要叫了。” 祁预掰下捂着自己嘴的那只手:“叫?” 大概是被蜘蛛吓昏了头,粱鹤很配合地“啊!”了一声。 祁预一脸茫然,粱鹤老脸一红。 “梁师弟。”祁预言辞恳切,“我这鹰是一阶妖兽。” 不料粱鹤也是个耿直孩子:“所以呢?” “它载不动两人。” 斑秃的一阶疾风猎鹰逐渐被人潮甩开一段距离,托朗月的福,如今天上多了群蜂,那是个一阶妖兽族群,因着朗月熟练的“祸水东引”手段,不巧蜂群的仇恨在正道修士的身上,疾风猎鹰目标太大,祁预不敢随便升空。 粱鹤两眼泪汪汪:“可是下面有蜘蛛……” “这样我们很容易掉队。” “有蜘蛛……” “这邪修会从我们手里逃脱的。” 粱鹤死死地抱住祁预:“蜘蛛……” 祁预叹气,剑渊怎么会养出这种傻叉?! 大家如今都是筑基巅峰,累赘甩不掉还能怎样呢?赘着呗…… 粱鹤心想,嘿嘿嘿嘿嘿……这姻亲真的是跟万法宗结对了,他们家的师兄人真好,不像我们家的师兄没事就知道打打杀杀…… 那天晚上,森林被朗月整得很热闹。 直线十余里的距离,朗月为了不被追上,硬是把拐出了双倍。 烟雾弹、绊马索、细钢丝、痒痒粉…… 凡是能给这群人造成困扰的东西朗月都扔了个遍。 如今追杀朗月的生物越来越多,可相较于一开始她身后只有祁预的时候,她的逃亡压力竟然小了不少,毕竟越混乱的局面越好跑。 邪修没什么团结意识,但朗月这边动静这么大,他们多少会过来望一眼,虽说不会帮朗月,但浑水摸鱼坑杀几个兽群中正道修士他们倒是挺乐意的。 “呼……嘶……”她的呼吸声宛如破败的风箱,鼻腔多了一丝血腥气。 伤到肺了…… 朗月不管不顾,吃下第九粒回灵丹。 灵如游蛇,迷踪阵。 “咻——” 破空声?左侧! 朗月重心右移,翻滚,早先被飞羽击穿的右腿到底是不如正常时灵活,朗月额角直冲一块山石撞去,她“啧”了一声抬手打向山石,“嘭”地一声山石崩裂,“咔嚓”——右手习惯性骨裂。 “噗……”本就未来得及画完的迷踪阵因着这一次扰乱而崩溃。 回灵丹的药效就这么被浪费了三分之一。 后方队伍一阵混乱,“卧槽!哪个王八蛋丢远程法术不长眼睛的?净打在自己人身上?!” 瞄到脚边的蛇果,朗月意识到,近了…… 脑子有一瞬间空白,凭着本能躲掉后方的袭击,朗月意识到自己是跑到有点缺氧了。 自土楼被抢救回来后真的好久都没挨过这种长线作战了…… 眼角略过一道耀眼的金光,必经之路上忽然杀出一个秃驴,佛光在夜里亮得像八百瓦的大灯泡! “阿弥陀佛。” 佛门佛子,扶风。 朗月一个猛刹,堪堪保住了二人间的安全距离,她躬身半伏开始努力地调整呼吸。 朗月面无表情。 救命哇!师兄!你师妹被围堵了!要死了!要死了!你马上就要没有师妹了!嘤~(╥╯╰╥) 我好惨我好惨,要哭了要哭了…… 神山有十六人 后方追兵压近,朗月心累。 他大爷的,单拎一个出来她都打不过,这一下聚齐了三?! 要不再来一个凑一桌麻将算了?! 朗月潇洒地浪费了一点灵力换上了自己标志性的粉裙子,摸了摸依旧顽固地扒在自己脸上的面具。 “这位高僧可否放小女一条生路?” 扶风轻轻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这位高僧只能为女施主念经超度。” 本来准备躺平看天道会不会救她的朗月莫名被这秃子激起了一身反骨。 “寺里没事就放生放生王八,今日怎么就不能放生放生我呢?” 扶风一本正经,“女施主,我们没有粉色的王八呀?” “真没有?” “出家人不打诳语。” 朗月宛若背后长了眼睛,闪掉了几发后方混乱区飞出来的“暗箭”。 她感叹:“改明日有空了小女一定拿凤仙汁染只粉王八再去高僧所在的寺里拜拜。” 夜空忽然一亮,接着是一道响雷,夏夜骤雨。 暴雨柔和了佛光的边际,佛子对战粉毛落汤鸡。 断雨出鞘,架刀! 朗月挥出一记漂亮的青龙探爪——上步双抹! 元界佛修多练得硬功夫,扶风抬手拍刃,只听“刺啦”一声,护体佛光竟是被那刀上的诡气腐蚀了一块,他面色不变,却是微微侧身,没有正面接朗月的第二击。 朗月看着秃驴不打算接刀,心底一乐,刀势不收,借刀过人,直接往扶风身后那个坡上一躺。 佛子微愣。 然后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朗月从坡顶,将自己麻溜地往东南侧滚去。 “咕噜噜噜。” 触底。 趴着的朗月思考了一瞬,伸出自己还算健康的左手跟左脚,脑袋顶地用力。 “噗叽”——粉色王八翻身。 朗月双手交叠于腹,闭眼,雨水打落在地又沾着泥跳起,她就这么安详地躺在泥水里。 追兵已到达战场,所有的兽类忽然格外默契地停在了坡前。 正道修士看着突然停下的兽群,满脸疑问。 “啥状况啊?怎么停下了?” “诶,它们是不是在怕佛子啊?” 粱鹤从鹰上冒头,终于舍得松开了抱着祁预的手,“祁师兄,为何不前进?” 祁预摸了摸身下的鹰,作为灵宠的主人,他多少能感受到宠物通过契约传来的情绪。 害怕。 它在害怕。 “妖兽……”祁预望着前方的兽群,他原已灵海,记忆里较粱鹤这个正经筑基巅峰要好,他敏锐地发现兽群中又兽类在开始撤离,而撤离的那一批正巧都是仇恨点在那粉衣邪修身上的。 飞行类的妖兽仗着机动性多少是比同阶的嚣张一点,这疾风猎鹰不敢上?那至少得二阶巅峰去了?粱鹤挠头,“那?我们先走?” 祁预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才想起他们进秘境前交出了弟子牌,为了更好地历练弟子,此次神火秘境收了他们所有的通讯工具。 祁预微微苦恼,不能问柳师兄,那就必须要得自己动脑…… 此处正道修士众多,想来那邪修应是作恶多端才引起了众愤,又有佛修带头诛邪,段师弟的仇虽然我没有亲手报了,但能把这狡猾的邪修逼到如此境地也算不错。 “那就听你的,我们走!” 粱鹤一脸莫名,啥玩意?听我的?师兄怎么会听师弟的话?剑渊没这套路啊?! “往……往哪走?”粱鹤呆愣。 祁预顿住,他不认路哇…… “祁……祁师兄?要……要不先送我回之前那个地?我在那里凿了个洞府,我们先去躲躲雨?” 祁预抹了把脸转头看向粱鹤,粱鹤看着前方,发现半天没有出发,他疑惑地回望。 祁预:“往哪走?” 粱鹤:“我之前那个崖壁。” “在哪?” 粱鹤四顾心茫然,哦吼,完蛋,他也不认路…… 众修士看着远处坡底的修士满脸犹豫,这么大一群人,总有几个聪明的。 三阶妖兽的老巢,这邪修怎么敢的啊?!就这么直接躺在了兽窝里?! 雨幕遮眼,被朗月摆了一道的扶风忽然道了声佛号。 雨声掩盖了草木间的动静,但朗月听到了,朗月笑了。 佛光如月,那满身泥污的邪修旁多了道黑影。 “嘶——” 三阶赤蛇遇敌人立! 它的对手是一个小小的筑基佛修…… —— 神火秘境二层东侧。 少年白衣染血,缓缓抬手往脸上扣上一个金色的面具。 细剑上鲜红的血液顺着血槽向剑尖聚集,滴答…… 他的影子笼着一名女修,那是如今唯一的活口。 “你……你……想要什么……”女修颤抖着,“我……我都可以给你……别……” “噗呲——” 女修看着胸口的剑。 少年握柄旋剑,搅碎了她的内脏。 她张大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尖叫。 少年问:“你知道人若是被捅伤了胸口,只要伤口足够大,那么被捅伤的人是叫不出声的吗?” 布谷布谷…… 回答他的只有鸟鸣。 我知道。 楚禧抬头,密林遮天,不见月。 他拔剑转身,暖橙色将他包裹,他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了一丝没心没肺的笑。 下一个目标选谁呢? 他蹦了两步。 窸窣——多了一丝不属于楚禧制造出来的声音。 楚禧停住,缓缓回头。 有一具“尸体”,僵硬而缓慢地坐起。 楚禧望了眼“尸体”肚子上足以致命的血窟窿寒毛倒竖,而那具“尸体”抬手——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尸体”说:“别紧张。” 楚禧抿嘴不语,抱着伞缓缓蹲下,借着袖子的遮掩,两粒特制地丹药被楚禧握在了手里。 “尸体”看了看自己肚子上的巨大血洞,抓起一旁流出来的肠子塞回肚子里,“介绍一下,在下‘合欢宗’白含情。” 合欢宗?! 卧槽?合欢宗?! 白含情屈膝坐起,“我怎么记得,我合欢宗可没有一个叫‘元潇’的师弟?嗯?” 楚禧看着脑内光速灰下去不少的名单,眨巴眨巴眼。 师妹啊……师兄玩脱了……接下来的日子也许就要靠你了。 —— 朗月看着走下来的扶风:“哇靠……” 三阶妖兽硬刚?!有病你?! 神山有十七人 朗月因为修为太低、目标较小,还受了伤导致气息有些微弱,于是被巨蛇成功地忽略掉。 赤蛇吐了下信子便路过了朗月,只是作为捕猎者的本能它还是用尾巴尖给了朗月一鞭子。 泥水四溅,朗月被抽地离蛇窝更近了一点。 “呸……”朗月吐出无意间吃进嘴里的草,一时间有些无语,也不知道这蛇是有点傻还是太自信,怎么敢把猎物往家里丢呢? 亏她还为了防止自己被扇出去做了两套紧急预案,这下好了,朗月抬手扒下粘在脸上的头发,在思考要不要直接睡一觉。 妖兽对气息的感知比人修强太多,在赤蛇解决佛子或是正道修士带着佛子撤退之前,朗月只要保持如今灵力亏空的状态,她就是安全的。 佛子望着在巨蛇后方的朗月,语气带笑,“救人一命胜造七浮屠,女施主该感谢我救你。” 朗月在泥水滩里翻了个白眼,然后用我的命给你涨一点功德? 你是天骄你流批,人家神火猎妖队九人一起刷这种三阶的boss,搁你这你直接单挑? 坡上那些曾同邪修结过大仇的正道修士举剑高呼,“佛子莫急,待我们处理好周边的畜生,就下去助你!” 朗月最近为了完成目标,杀的人有点多,黑色灵力获取了不少,如今断雨也在手,骨头上附着的道痕难得的没有作妖。 她心情甚好,看了眼一旁被赤蛇压着打的佛子问道:“这位高僧知道蛇窝为什么叫蛇窝吗?” 坡上的群兽忽然开始颤抖,一条条长虫自茂草间抬头…… ——因为蛇不止一条。 “嘶……” —— [我记得那是进神火秘境的第十日,师兄说过了零点了,应该算第十一日。] [我们大概是太无聊了才对这个问题争吵不下。] [管他呢?] [反正就是大晚上一群人追一个邪修的那天。] [我们那天应该是追杀那邪修追上头了,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可笑,那邪修只有一人,我们就算抓到她了又怎样?一人砍她一刀?!] [若是那天没有追到那三阶赤蛇的领地附近就好了。] [佛子确实很强,他一人便能拖住三阶妖兽的攻击。] [只是我们太天真了,那是条母蛇。] [课上老师讲过,林中蛇类母蛇往往比公蛇少。]() [那时秘境中正是初夏,是蛇类交尾的季节。]() [窝里的蛇……怎么可能只有一条……] [我们……被求偶的公蛇包围了。] [我们乱做一团,灵力开始暴动,甚至有的修士为了自保祭出了能让他们短时间爆发出超越筑基的秘法……] [现在想来,应该是我们忘记了这里不是元界而是一初秘境。] [听老师曾经在课上讲过,有些小秘境会限制修为的根本原因就是土地版图不够坚固。] [老师总说让我们听课,课上讲的东西说不定就在某些时候救我们一命,我们总嘻嘻哈哈,嗤之以鼻。] [记这些做什么?反正灵海后期就能过目不忘了,这时候费什么脑子?] [所以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记得……] [于是……天崩地裂……] [哈!师兄刚跟我说都是宗门不好,若是等我们金丹之后再放我们出来历练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我觉得师兄说得对,我们若是死在这里,都是宗门害的!] [他们的死也是宗门害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 元界,万法宗。 “宗主,育苗司传来消息——我宗弟子段迟身亡。” 白玉高台上,段千峰的躯体好像佝偻了几分,他挥了挥手。 那名万法宗弟子会意离去,他望着自己宗主的背影,虽说只是个私生子,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宗主应该也是心疼的? 没人知道,在那弟子走后,高台上,那温和可亲的宗主在狂笑! “哈哈哈!天不亡我段氏!死了好哇!元界的宵小们给我等着!待我亲女段雪从秘境出来之时!就是我万法宗建宗秘宝万法录重现之日!” —— 神火秘境二层,东侧。 楚禧当场倒打一耙:“卧槽!你是合欢宗的你早说啊!我俩当场撞身份岂不是很尴尬?!” 白含情嗤笑一声,吃下一粒丹药,抬手压上自己腹部的窟窿,指尖有些许绿萤闪烁。 高品木属性灵根?治疗术? 楚禧微微眯了眯眼,我就说嘛,肚子上那么大的窟窿就算是有特殊秘法也该死了,这小子怎么还能活着呢?原来是靠天赋顶上的…… 这么能忍疼的也真是个猛人。 楚禧咧嘴一笑,手中药丸被悄然搓开,“据我所知,合欢宗收徒的唯一要求就是修炼要以水属性灵根为主?你小子到底哪家的?大家都是邪修,你少炸我身份。大不了我赔你点丹药钱,咱俩桥归桥路归路。” “嗯?”白含情抬眼看楚禧,犹记这小子得那张看着格外勾人的脸,倒是师姐会喜欢的类型,他舌尖顶了顶腮帮子,“怀疑我什么都行……” 那血堪堪止住的肚子还是有些许吓人,白含情眸光一转,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眨眼间眼角就泛起了红,沾着血液的手搭上自己的胸口,他的手柔柔地下坠,五道红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平添了几分妩媚。 “就是……”那人衣衫散乱,泫然欲泣,“别怀疑我不是合欢宗的人儿~若是您还不信呐~” 白含情分了分腿,“您可以试试……” 楚禧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这等人“欺负”的男狐狸精,他成功地痿了。 老子只是装装,老子不是真喜欢男人啊喂! 夜空忽然一亮,接着是一道响雷,夏夜骤雨。 楚禧手中的伞一抖一撑,悠闲…… “卧槽!你他妈你个男狐狸精!不要贴老子身上!” “嘿呀~人家受了伤没有带伞嘛~这位公子让奴躲躲雨~” 楚禧挣扎着,五次呼吸后,天崩地陷…… 失重感让他心慌,楚禧下意识地搂住了在他身上当八爪鱼的白含情。 他瞪大了眼,卧槽,不会?我要跟个男狐狸精死在一起?不要啊!我有初恋的! —— 【过渡终于写完了,接下来会进一个大剧情,建议养一养再看(有时候作话抽风,你们可能看不到,所以我放这里了)】 神山有十八人 “轰隆”一声巨响,李描吓得从树上滚落下来,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只觉得天地晃得厉害,他回头望去,只能看见一个巨坑。 他挠了挠脑袋,“我睡迷糊了?” 李描抬手摸了摸额头,依旧滚烫,那蛇还是太毒,毒素又留在他身体里太久,橙衣邪修给他的药只能保命,后遗症还是需要他自己扛。 他抬头看了看夜空中向秘境中心涌去的灰白云朵,本在林地中隐约可见的山峰不知何时已经失踪。 要么是内圈出事了,要么是有秘宝现世。 李描晃晃悠悠地起身,抱着了他落下来的那棵树,开始往上爬。 他不打算去凑热闹。 阿哥马上就要结丹了,雷劫会很痛的,阿哥卖画赚不了多少钱,他想把宗门发下来的药留下来给阿哥…… —— 神火秘境未知方位。 楚禧睁开了眼,眼前花白一片,只是好像有个黑影在他眼前晃动,脑中嗡鸣不停,他感觉不到自己四肢的存在,他只觉得晕,胃里一阵翻涌,他双唇微微颤抖,一股酸水反上口腔,又从喉管滑落回去。 “咳……”楚禧轻咳。 他的喉咙传来剧烈的灼烧感,他好像闻到了味道…… 血腥味…… 内脏揪成一团。 他开始呼吸困难。 楚禧看不到,碎石于巨树下,他艳丽的橙衣淌满了血,一根树枝自他的右胸口穿刺而过。 他的面具不见了,黑红的血液将颅顶豁口上沾着的泥灰冲开,他的双耳往外渗着血,他的双腿在巨石的缝隙里,右手折成了诡异的弧度。 远处有一把被砸坏的黑伞,点点血迹顺伞面下落,勾出一株红梅。 有人在喊元潇…… 元潇是谁? 木属性灵力在高阶灵根的召集下光速汇聚。 白含情跪在地上双手按在楚禧的胸腹,灵力疯狂地向那人身上涌去,只是掌心触到的温热跟指尖依旧疯狂渗出的血水宣告着他的徒劳。 “喂!元潇!元潇!醒醒!你别睡!” 灵力亏空的感觉令白含情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 不行……再坚持一下……要不是这人为了救我,他不会沦落到如此危险的境地…… 邪修?邪修又怎么样? 老子也不过是个在修仙界卖屁股的废物! 但是这个邪修帮我家师妹报了仇! 这个邪修救了我的命…… 楚禧的瞳孔逐渐散大,诡异的纹路在他表皮上亮起。 嗡鸣声渐去,他还是看不见。 “咳……”他太虚弱了,一块脏器碎片没能被他咳出,堵住了他的呼吸道。 好像有人在救他,他想说,别救了。 但他好像说不出话。 那应该是被锐器扎穿胸口了? 他呼吸困难,好像又回到了童年时那个小小的柜子里。 阿娘告诉他别出声,阿娘把他藏进了那个小小的柜子里。 阿娘不知道,那柜子做工不好,板子跟板子只见有条缝。 他看着阿娘被捅死,那个杀了阿娘的人说: 你看,人其实是靠胸腹发声的,正常情况下胸腹中是没有空气的,这是为了保证人能正常呼吸,人得有气才能发声。 抹了脖子人都还能“嗬嗬”两下呢!但是捅穿胸口,那人死的时候就会可安静了。 他最喜欢这样杀人了。 死人就应该安静。 —— 后来楚禧用同样的法子杀了那人。 他给阿娘报仇了。 那如今呢? 他也要这样死么? 以前小时候总听老人家说,人死前会回忆起自己的一生,那叫走马灯。 为什么他在想起阿娘后脑子里只有那高高的土墙、沁满血液鞣满腐肉的泥地、铁质的粗栏杆、全是软食的饭菜跟…… 那个送饭的狱卒…… “小孩害什么羞?叫你脱光就脱光,例行检查。” “啧……就你下手狠,铁碗都能给打个窝窝出来!” 楚禧笑了。 道纹闪烁,土属性灵力开始暴动。 白含情骇然地看着那满身奇纹之人,那浮于表面的纹路打碎了皮肉往下嵌了一分。 一道道墨色的灵力从那纹路中析出,楚禧身上那温暖的橙色好似都在一瞬间被那墨色的灵力吞噬。 那本清雅而妩媚的脸扭曲着,他宛若魔神。 眼神开始聚焦。 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扎穿腹部的树枝被墨色的灵力瞬间击断! 楚禧身上的气息开始暴涨,轰然冲开筑基关卡、灵海一层、灵海二层、灵海三层、灵海四层、灵海……五层! “轰隆——”天雷炸响。 白含情颤抖着看着那橙衣邪修的境界开始回落…… 这是……顶着秘境压制强行突破? 看着那落回筑基巅峰的人,白含情上去掀了他的衣袍,又探了探他的鼻息。 他不知道这邪修付出了什么,但是这人的命,保住了。 —— 另一处。 扶风呕了一口血,从水潭中爬起。 他的眉上结着寒霜,为了能从水里爬起,他早已踢掉了鞋袜,脱掉了僧袍。 精壮的身躯上布满了青紫的痕迹。 扶风哈出一口白气,这个地方的寒意好像不能依靠灵力来抵御。 他的储物袋已经遗失,这样下去他多半会被冻死。 扶风绕着水边探索,看到了一角过于明显的粉衣。 他摸了摸朗月的脉象,昏迷了么…… 佛子扛上了朗月,提着掉落在一旁的断雨,向一旁的断崖走去。 他把人丢在了一处天然的洞里,捡了些柴,钻木了取火,他盘坐着一遍一遍地念着心经。 这人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闭眼念经的佛子没有注意到,被他扛回来的人,眼睫微微开了一条缝,又缓缓闭上。 朗月的右腿血孔处露出的骨不似正常人那样灰白,蓝灰色的纹路微微地亮起又熄灭,它在吞吃空气中的灵力…… —— 寒潭另一侧。 粱鹤看着身下被摔成肉饼的一阶灵宠抿了抿嘴。 祁预从鹰尸上坐起,“梁师弟若是过意不去,回头还我一头灵宠就行。” 粱鹤抬头,眼神坚定:“祁师兄,我要跟你告别了。” 祁预疑惑。 粱鹤撺紧了手中的剑,有什么东西在林子深处召唤自己。 直觉告诉他:一个人去。 神山有十九人 神火秘境边缘,一个少女从修炼中睁眼,她前方蹲着一个嬉皮笑脸的剑修少年。 “美女姐姐,你修炼完啦?”少年剑眉星目,倒是长得不错。 段雪提剑将人逼退,“少缠着我。”() “诶?美女姐姐怎能如此冷漠?好歹我们剑渊同万法宗也算姻亲了!” 段雪嗤笑一声,“姻亲?若非今年我们万法宗筑基修士伤亡太大,哪来的亲事?趁火打劫、胜之不武!呸!小人。” 龙昊眼珠子一转,“龙师兄做事的确实不算地道。”() “龙师兄?”段雪皱眉。 龙昊露出一抹阳光的笑,“在下剑渊粱鹤。” 梁老弟,借你名头一用,希望你可不要太介意啊! 段雪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她跟妹妹早已金丹,对剑渊的修士不算太熟悉,只觉得这小子有几分眼熟。 她大比后才结的丹,平日里不怎么关注宗门间的事,要说最近见过的剑渊弟子,那怕是只有上万法宗结亲的那姓龙的无耻之人。 那日她赶着急,只是远远地望了一眼,如今见着身形相似,竟然先入为主了。 这小子死皮赖脸的态度着实是令人生厌,倒是一直没问过他名字。 段雪上下打量龙昊一会儿,“梁家?粱鹤?” 龙昊眼中微微闪过一丝茫然,梁家?梁师弟竟是氏族出身?! 不对,龙昊瞥了眼段雪,这女人该不会诈我? 龙昊:[系统?粱鹤跟梁家有关系?] 机械音在龙昊脑内响起:[目前宿主等级过低,没有查阅任务背景权限。请宿主尽快完成阴阳调和任务以升级系统权限。] 龙昊敛目,思考太多容易露出破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话…… 段雪见眼前的少年稍加思考后嘴角勾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啧……不承认么? 梁家直系弟子粱鹤进入剑渊修习之事确实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如此以来,这小子正是粱鹤? 不都说粱鹤喜竹,无论是衣袍暗纹还是剑鞘形制都是竹样的么? 段雪看了眼龙昊手中那把再普通不过的黑剑。 龙昊顺着段雪的眼神看去,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梁师弟那个竹子控的个人特色太明显,那狗腿子跟在碎寒那丫头身边太久,见过碎寒的人大多对梁师弟有个印象倒是忘了这一茬。 作为一个“惯犯”,龙昊挑眉,满脸随意,掂了掂自己手中的剑,“哦,这是随便拿来做装饰的。” 段雪略感疑惑,剑修视剑如命,怎会藏起自己的剑? 龙昊开始胡扯:“前几日似有邪修在疯狂追捕正道修士,师叔常让我监督碎寒师妹,师妹曾是剑渊第一筑基,见过师妹的多少对我有些印象。也不是畏战,只是我进门时同碎寒师妹走散,如今第一任务还是找到师妹,若是被邪修缠上会很麻烦。” 段雪只是不问俗事,又不是真蠢,“那你缠着我做什么?” 龙昊嘴角的笑微微一僵,这女人未免敏锐过了头,他在脑中打开了系统商店翻了翻,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您已兑换特殊商品——特效春药】 【调和积分已扣除:一、万、分】 龙昊的心在滴血,他隐晦地欣赏了一下段雪的好身材。 没事的,若是能同比自己修为高的女修双修,积分很快就能赚回来。 他的眼里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这位师姐,因为我不认路啊!” —— 祁预一脸莫名,“此地阴沉沉的,看着就不太安全,梁师弟自己一个人行动是不是不太安全。” 粱鹤心中又急又感动,“祁师兄,神火秘境虽地表塌陷,依旧是个对修为有限制的秘境,再怎么危险也不会超过我们能承受的范围。” 祁预还想再劝。 粱鹤作为一个剑修,难得动了动脑子去搞点人情世故出来:“这地底区域竟有如此诡异的寒潭,一旁还有密林,定然不是一日生成的,如今我们掉落至此区域,说不定会有意外机缘,祁师兄对我虽好,然若是遇宝,定会刀刃相向,我与师兄虽不是同门,鹤亦不忍伤我们师兄弟感情,还是分头走的好。” 祁预在人事上脑子本就不怎么转弯,直接被粱鹤这一段大道理搞得有点懵。 最后只能稍微提炼一下:各走各的有机会独占机缘。 于是祁预愣愣地点头,“好。” 粱鹤转身就走,脚下生风,不带一丝留恋。 —— 陷坑某处。 碎寒抬手一记剑气砍断了挂着自己的树。 “噗……” “诶唷!” 碎寒捂着屁股,失策了,这树有点高,底下的泥有点硬。 小丫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四处张望,满脸疑惑。 她自言自语:“我不是在山里迷着路吗?怎么轰隆一下就到树林里了?”、 一阵妖风吹过,碎寒狠狠打了个寒颤。 怎么回事?怎么这风这么冷。 “啊……阿嚏……” 唇上一凉,碎寒抬手一模,一滴晶莹从鼻孔中滴露。 碎寒看着手中的不知名液体,歪了歪脑袋,这是啥? 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 咸的? 碎寒一顿,忽然冲着那寒风来的方向猛嗅。 诶?风里怎么会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要不…… 碎寒乐颠颠地一笑,“反正粱鹤那个老妈子不在,我就要去看看!嘻嘻!” —— 坑底水潭边崖壁洞窟。 扶风将心经念到第七遍,烧断的木头发出“噼啪”的声响,他眉间的寒霜在温度回升后融化成水珠从脸上滑落。 修士的储物袋都会设有自己的禁制,若是没备有自毁手段的储物袋,高出持有者一整个大阶的修士倒是能强行打开。 佛子念完了第七遍,他看着一旁宛若水鬼的粉衣邪修,“女施主若是再装睡下去,害怕冻死的小师傅可就要亲手扒御寒衣物了。” 朗月悠悠坐起,一个避水诀再加一个清洁术弄干了自己的衣服,又从储物袋里找出从楚禧那抢来的药谷女弟子服丢给了佛子。 女不女装的人家倒不介意,虽然短了一截,反正凑合套着。 朗月望着这俊俏的小和尚问:“什么时候发现的?” 开背虾只叫过“高僧”,万法宗的朗月叫的才是“小师傅”。() 神山有二十人 落点概念图(没有考究比例,只能用于理解大致方位) “不……”朗月看着眼神微微失焦的佛子道,“我应该先问,你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的?” 她自诩在山中摸爬滚打半年,追踪术跟反追踪术都是后来在北城区被铃不响调教出来的。 元界修士技法千奇百怪,别的不说,最近的就有祁预发现她杀了段迟那事,若是当时祁预狗一点,凑到离朗月足够近的距离再发动袭击,那是真的不一定跑得了。 倒是该谢谢正道修士这光明磊落的传统了。 “一开始。”他说,“在你剥兔子皮的时候。” 朗月“啧”了一声略显烦躁,抖了抖衣袍遮住受伤的右腿。 倒不是因为自己被人跟踪还没发现,而是腿骨上那抹蓝灰色太过显眼。 朗月记忆力虽没有那么好,但她见过自己的腿骨,“春分惨案”那时的骨头上根本没有这个颜色!() 这道新的道纹特娘的是哪来的? “春分惨案”那时的金丹邪修是自爆的,再往后她顶多坑死了不少灵海跟筑基,道都没入的小虾米,哪来的道纹?! 如今来不及细究,比起道纹,暂时还是这准备拿自己填功德的秃驴比较烦人,“你这佛子也没这么慈悲为怀嘛,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杀了这么多人。” 佛子微微一笑,“怎么会,倒不如说女施主动作太快,是小师傅我学艺不精来不及救人。” 朗月瞥了他一眼,忍不住冷哼一声,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像是故意的了。 什么鬼佛子?怕不是个妖僧? 这秃驴是怎么认出我的? 体态音调? 不对,天生过目不忘的概率有多小?段迟跟粱鹤都没能认出她呢。 他们两人不过就是那正道宗门排名大比上见过这么一两次…… 大比?阵修? 朗月微微皱眉,速度型的阵法师确实稍显少见,再加上她学简易版封印阵打的底,即使再怎么遮掩,阵法刻画的习惯还是难以掩饰,更遑论这个曾同她打过一场的人了。() 扶风抖了抖略短的袖子,“女施主莫要纠结了,小僧不过是有些问题想问。” 朗月大手一挥,“问。” “你为何要剥你同门师弟的皮子?” 四目相对,火光映照在扶风的眼底,他明明眼尾微弯,整个人透着一股平和的柔意,深棕色的眼睛也会给人以温和的印象。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窗户外边点着火,里头却好像是凉的。 这种眼神朗月有些熟悉,于是她试探性地说了真话:“因为觉得剥皮很有趣。” 扶风只问:“哪里有趣?” “用刀刃分离表皮跟脂肪的手感很爽。”朗月摘下了脸上已经脏兮兮了的粉色面具。 她问了扶风一个问题: “我们常用深渊来形容地狱,用美好的山谷来形容天堂,用‘道路’来暗示人生。 “那……根据地形,深渊之上必有崖。 “若那山崖左侧临靠着深渊蜿蜒崎岖向前,右侧是山林往下连着去到天堂的山谷。 “你相信有人可以永远走在那山崖上么?” 神山有二十一人 如果非要朗月讲个冷笑话,那她一定会讲那一个—— 我小时候我妈总以为我在某一天会杀人。 不好笑吗? 朗月总觉得自己讲得还可以…… 小孩不吵不闹不挑食应该是家长梦寐以求的事? 大概朗月的父母有他们自己的叛逆,他们耽于朗月的冷漠,并试图搞清楚朗月为什么会这样。 朗月并不痴迷于数字及火车时刻表,甚至她对数字的反应不如图画及汉字,她并没有沟通障碍,她顶多算是逻辑太跳——这是很多小孩都有的问题,俗称嘴跟不上大脑。 我评论发长图都会被吞,累了…… 她没有虐待小动物的历史,但其实也不太喜欢小动物…… 心理诊疗所的医生甚至对朗月做过一个实验。 他们抱来了一条小狗(应该是某个护士姐姐的),他们在交代朗月如何照顾小狗后,将朗月跟小狗放在监控下观察了一整天。 朗月可以做到“喂饭”、“遛狗”但她并不乐意同小狗玩耍,对朗月来说,可能诊疗室里的绘本更有趣。 她有责任心,但是不多。 “她的情绪很稳定。”医生是这么说的,“也正是因为她的情绪太稳定了,所以很难同‘病症’挂钩。” 朗月距离所有的“天才”跟“疯子”都永远差一点。 爸爸看着监控下的朗月,还想让医生再研究研究,“可是别的小孩玩具被抢了会哭,她……她就不会……她真的没有问题吗?” 妈妈思考了一瞬,然后走进了监控里,走到了朗月身前。 “她问,月月,前段时间爸爸是不是抢你玩具了?” 朗月思考了一下“前段时间”的定义,然后略微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你为什么没有哭?”妈妈是这样直接问的。 然后成功收获了一只“好像不太能听懂人话”的朗月。 医生扶额,“不能这么问小孩的,她可能听不懂。” 后来还是医生出马,但是他花费了大概十分钟才让朗月听明白他想问什么。 “我知道爸爸会把玩具还给我。”朗月是这么跟医生说的。 “月月可不可以告诉叔叔,你是怎么知道爸爸会把玩具还给你的?” 朗月看着医生皱眉,这种感觉就像她看见玫瑰就知道那是“花”,但是有人问“为什么你第一次看见玫瑰就知道玫瑰是花”。 这个认知起源于朗月在幼儿园经常见到大人用玩具“控制”小孩的场面。 包括但不限于:“你做完xx就可以玩xxx”、“你做到xxx就给你买玩具”…… 后来朗月用一个从电视上学到的词来总结这个现象——“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然,不怎么恰当,只是比较形象。 她当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把玩具从她手里拿走了,根据她见过的事情她猜到应该是爸爸想要她做什么,但是马上动画片就要开始了,如果她答应这场“挟天子以令诸侯”就有很大的可能错过动画片。 其实朗月对动画片没有那么的执着,只是奶奶说“去幼儿园就是去交朋友的”,老师说“维持友谊需要跟小伙伴有共同的语言”,所以对正在上幼儿园的朗月来说,“看动画片”是“交朋友并维持友谊”的前提条件,是一种任务。 但爸爸不知道,朗月在玩具被抢走之后产生了“好奇”。 如果小朋友不想要玩具,那大人还可以“控制”小孩吗? 于是本来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爸爸想要我做事,但我需要准点看动画片”的朗月,在“好奇”的驱使下,选择了当时看起来最诡异的回应方式——疑惑地盯着爸爸看。 她在利用爸爸做“天子如果死了还能不能令得动诸侯”的实验。 当年的朗月得出的结论是:会被带去看“大师”。 思绪在朗月的脑子里跑了一轮,她给医生的回答是:“不喜欢玩具会被带去看‘大师’。” 医生:“哈?” 大概这辈子,正常的孩子都很难跟上朗月的脑子。 怎么会有四岁的孩子能建立起这种逻辑链?! 等医生耐心地引导朗月讲出所有逻辑步骤后,他们发现朗月的问题其实就是——没有问题。 不存在精神类疾病,没有暴力倾向,有四岁孩子独有的天马行空跟对世界的好奇。 她同其他孩子的区别大概在于: 人类获取知识的方式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直接经验(指亲身参加变革世界的实践活动所获得的知识),一种是间接经验(从他人或书本上学来的知识)。 玩具是孩子打开世界的窗口,大多数的孩子会用手去抓、去触摸所能够到的一切,甚至用嘴去咬、用舌头去舔,因为那是他们认识世界、获取知识的方式,知识的来源是他们亲身经历的。 而朗月的知识来源多是间接的,她更擅长听、看、问、以及……想,她很少用手,更多的时候可能还是在用眼睛。 “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医生说,“就像世界上大多数人是右撇子,而月月的惯用‘手’是‘左手’。” 世界上总有一个“但是”。 “但是你们需要注意一下,她的习惯太过于明显了。经常有惯用手是左手的小孩在学校里被欺负的消息,她这样是没有什么问题,但最好还是教她一点大多数孩子的思维。” 只知道触碰火焰会受伤,而没有感受过火焰温度的小孩是危险的。 因为他们可能会好奇,火焰会将人伤到何种程度。 习惯了观察的小孩在行为上会有一定的怠惰。 已拥有的知识及自我保护意识同旺盛的好奇心展开纠缠…… —— 佛子并没有回答朗月的问题,他盯着火堆,微微颤动的眼睑显示他极有可能在进行快速地思考。 于是朗月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接着问了另一个:“佛子想知道剥人皮的手感吗?” 寒风从洞口呼啸而过,火光摇曳,扶风的视线顿了一秒,下一瞬,他抬眼同朗月对视。 他想知道。 “哈哈哈哈哈……”朗月在火旁笑得直打跌。 一样的,一样的,一样的。 在扶风疑惑的眼神中,朗月揭掉了眼角的生理泪。 “小师傅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剥人皮子吗?” 朗月笑够了,心情难得的好。 “因为我见别人剥过,那人的动作很利落,眼神很专注,我就想知道剥人皮跟剥兔子皮的感觉是不是一样的,剥皮子的手感是不是跟那人同我形容的一样好。” 以求知欲为驱动的人,通常人们会说“这个人很纯粹”。 扶风很快意识到:如果我在邪修堆里长大,那就应该是会变成她这样的。 当这种纯粹被带到某个领域之时,就会变成残忍。 只知道触碰火焰会受伤,而没有感受过火焰温度的小孩。 如果他们好奇“火焰会将人伤到何种程度”但他们不想自己受伤,那该怎么办? 小时候的朗月与现在的扶风会即答:把除我之外的另一个小孩丢进火里,并对他的挣扎力度进行观察。 现在的朗月会微微顿一下,然后说:去搜一下烧伤相关图片跟资料就知道了。 这是标准答案。 就像几乎所有刚学会画画的小孩都会把太阳画在左上角或者右上角,太阳的颜色不是红色就是黄色。 不会有小孩把太阳画成蓝绿色。() 有幸直面过“不知道标准答案的朗月”,妈妈觉得朗月会“进集体宿舍并且被包食包工”并不奇怪。 当然朗月当时有句话憋住了没有说:我要是真杀人了,怎么可能会被定罪?顶多是个嫌疑犯。 “所以我亲爱的小师傅,你相信有人能一直凝视着深渊,但永远不会往下跳么?” 小和尚垂眸,然后张口:“我不信。” “嗤……”朗月嘲讽道,“佛门将你养得真好。” 没有见过深渊才会怀疑自己会忍不住往下跳。 朗月没有犯法的念头。 一个是因为她没有遇见让她有这个欲望的生物。 另一个是因为高度信息化的世界,朗月难以在脑内构建出完美的方案。 倒不是说她后来长大了脑子就不行了,她只是有意地控制自己不去摄取相关知识。 对朗月来说,研究成本最低的就是“研究自己”,十几岁就成功地将自己“解剖”得七零八落的朗月非常清楚的知道: 方案建不出来才是最好的,一但她在脑内构建除了可行方案,即使没有让她想要发泄情绪的目标,她大概也会因为“好奇这个方案到底行不行”而随便找个人试试。 倒不如说,无差别更难被抓…… 她有自己的规矩。 少给家里惹麻烦是一条。 做过的事情就会留下痕迹,嫌疑犯的身份也会让父母苦恼。 她会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她可以用思维构建起深渊的一切,她的好奇将她困在了山崖上,她不在乎,她的规矩与协助思考的理智让她永远不会往下跳。 朗月说:“你不是佛子,扶青才是。”() 怎么说呢? 我不下去,不妨碍我劝两个人下去。 在脑子里发疯的疯子是天生的教唆犯。 神山有二十二人 “我为什么不能是佛子?”扶风问。 朗月久违地露出了看傻子的眼神,“如果你是佛子的话,那佛门完了。” 也许异于常人的思维模式会被误认为是个天才,可一但开始聊天就会发现这样的孩子会经常说出骇人听闻的观点。 扶风回忆了一瞬寺里方丈曾说过的话,哑然。 朗月如今还有任务在身,懒得教小孩,于是抬脚踹了踹扶风的小腿,“问完了没有?问完了我就走了。” “你不好奇,你一个邪修摆在我面前,我为何不杀你?” 已经知道了,朗月撇嘴。 朗月成长在较为常见的家庭环境,于是她给自己定的“规矩”更倾向于社会规训,而扶风成长于寺庙,佛学在朗月的感知中属于“一种哲学体系”。 哲学的思辨对人行为的影响定然远超社会规训。 她说:“无非就是什么‘天下万物命数自有定’。” 佛说因果,大多说的前世之因得今生之果。()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果,欲知后世果,今生做者因。 扶风道:“佛说:\\u0027万物皆有定数。\\u0027这天坑塌陷的时间太巧。我二人皆落入寒潭中,我遍体生霜,而你不过是湿了衣裙,连那手中的刀都未曾遗失,必是命不该绝。” “我若不救你,定也会有他人救你。我二人既相似,那我必知女施主无意为恶,不过是服从安排,你若愿皈依,佛门时刻为施主敞开。” 朗月思考了不到两秒钟,冲着扶风伸出了手:“衣服还我。” 扶风猜不透朗月的心思,教养使然,愣神间下意识将衣服褪下交至朗月手中。 朗月将衣服略微团了团,一把扔进了火中。 “女施主这是何意?” 朗月直言不讳:“我觉得你蠢。” 正道联盟发的那张潦草到恶心人的地图中央有一个“?”,现如今想来就极有可能是探查之人发现了秘境中的土地有异。 朗月被祁预追杀算不上意外,后来那场大规模的乱战更是朗月一手造成的。 六百来天时间如今连十分之一都没过,这地底区域定是迟早要探的。 朗月的行动不过是将这一切提前了。 至于在那水中为何没被冻死? 朗月只记得自己入水时,骨头上的道纹忽然冲破了断雨的压制并开始发癫。 命数?定数? 看着火舌将那件药谷的女弟子服吞噬,朗月问:“你知我无意向恶?那我就一定有意向善?” 他说,善恶相依相生,一体两面。 朗月气笑了,从兜里拿出了一枚铜钱,“就要么是‘招财进宝’,要么是‘双龙戏珠’?” 扶风有些犹豫,他没说“对”,只说他们互为正反面。 朗月抛起那枚铜钱,它旋转着在扶风身前落下,“这位小师傅大概忘了,铜钱有厚度,它还有侧面。” 左手是万丈深渊,右手是天上人间,你相信那个走在悬崖边上的人会永远站在崖边吗? 朗月起身,掐了道诀换上了万法宗的弟子服,她问:“善与恶的定义是什么?” 她没等扶风张嘴,“佛说:‘人无善恶,善恶存乎尔心。种如是因,收如是果。’()” 灵力流转,朗月眼中扶风佛光护体,宝相庄严。 她的指尖抵上扶风的胸口,“说着什么‘命数’、‘因果’怎么不说‘缘’?” “万般巧合说我命不该绝,那你又怎知你在寒潭边遇见我不是‘缘’,你有‘缘’绝我命却放虎归山。” 朗月的眼角微弯,“我若向善你必是大功一件,若我继续为恶那便是你此次错过这‘缘’而种下的‘因’,从今日起我杀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果!”() 她说:“你如今劝我皈依可不是什么佛法无量。” “你就是为了你自己。”火光印在她的眼里,好似能将人心底的阴暗照个通透,“你救了一大奸大恶之人,你怕你师傅骂你。你知道自己在算不上什么好人,你怕你身上的功德金光护不住你,你怕你结丹时众目睽睽之下雷劫之后会有业火焚体!” 朗月指尖用力,推开了这尊入定的“佛”,她斩钉截铁一字一顿:“你也是恶。” 佛光闪烁,扶风额头见汗。 朗月淡然地抽了块帕子淡然地擦了擦手,看,就这么简简单单,道心动了。 大抵还是太嫌弃这小孩了,朗月瞥了正努力纠正自己思想的扶风。 疯子只能假装正常人,疯子这辈子都不会是“正常人”。 神山有二十三人 矫枉过正,朗月收回了视线。 我妈都只是希望我装得像一点,你凭什么敢劝我向善?! 朗月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走到洞口坐下发呆。 —— 后来等扶风出去后找抚青问过:“师弟,若我救了大奸大恶之人怎么办?” 抚青当时只是挠挠头,语气中满是困惑:“救人之时怎知他是怎样的人呢?再说了,师兄,佛有三不渡,即无缘者不渡,无信者不渡,无愿者不渡()。这人有缘,救了就救了嘛……” “这恶人手上血腥无数,若他当时死了,能避免更多的杀戮呢?” “师兄。”抚青好似有些无奈,“‘救人一命’可没说‘救善一命’,既然是命,那救了就救了嘛,若能皈依……凡俗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未来的事说不准的,师傅说过,我们要先着眼现在的‘因’与‘缘’,‘果’之无状,不可说。你要真发现你曾经救下的那人行了大恶,那到时候杀了便是。” 扶风苦笑,“救他不过是助纣为虐,回头能杀了那人又怎样,人死不能复生,他还是造了孽,我与邪魔何异?” “师兄,你痴了。”那比扶风还矮上一头的小和尚说,“佛,在心不在术,魔,在术不在心。你心中有佛。” 扶风怔在当场,久久才回神,他摸了摸抚青的小脑袋。 “师傅说得对,佛子是你,而非我。” 那日夜里,扶风照常定思,忆起了当时朗月说的话。 他恍然发现,朗月当时不是在害他而是在救他。 因为按照逻辑推下去,应该还有一句话。 ——“你知道该怎么避免自己成为恶吗?” “你不是说善恶相对?若你能杀光所有能跟你做对比的善,那你就永远不会成为恶。” —— 后来李描闲来无事同朗月吃饭聊天时曾问过:“就当时就聊了这么几句话,月姐你就发现……那个什么……思维什么……” “思维方式趋同。” 李描扒了口红烧肉:“啊对!” “其实早就有怀疑过?”朗月盛了碗汤。 李描开始猜:“扶风走进蛇窝的时候?” “不是,是他给那个两句话说完就自杀的邪修念往生咒的时候。” 李描抱着碗一愣,嘴里还含着饭:“哈?” 考虑到李描打不过自己,于是朗月说了实话,“就非常像我会干的事情。” 挖槽!有个人为了陷害我而自杀! 朗月摸了摸下巴,“但是我不会念经,顶对会给他立个碑纪念一下。” 这人是因为我死的,名字我给他描红,死因一定要写上,还要描金! 这种人,好稀奇的,要珍惜。 —— 神火秘境,地底空间。 不一会儿朗月视线里多了个移动的黑点,她起身招手,“祁预师兄!” 跟着追踪符来的祁预微微一愣,奔至洞口前,“你是我们班那个那个……天天上课睡觉那个……” “朗月。”朗月无语,我好歹是个刺头,这您老都记不住? “啊!对!”祁预握拳砸掌满脸恍然,他望了望四周面上又露出了些疑惑,“你怎么在这?” 朗·虽然是刺头但是很诚实·月:“掉下来的啊!然后被佛子救了!” 祁预瞄了眼洞中那赤身打坐的和尚,嘴里嘀咕着什么“怎么能在女修面前脱衣服呢?”“有伤风化”之类的。 朗月眨了眨眼。 你还没见到更有伤风化的呢…… 你若早来十分钟还能见到佛子穿女装! 祁预皱眉,“师妹可有见到一个粉衣邪修?” “师兄是过来追邪修的?” “对,我本在那邪修身上打了一记追踪符。”() 朗月开始装傻,“既然有追踪符那师兄怎么看起来好似迷了路?” 祁预叹气,“你是上课睡太多,没注意听?追踪符的时效是半个时辰(一个小时),我跌落在此处后没多久那符就失效了。” 朗月假装恍然,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拉着你们跑了半个多小时的路? 直接往蛇窝里窜,让你们直接跟蛇打,它不香吗? 祁预看着这柔弱、多病、修为特低还脸(失)色(血)惨(过)白(多)的小姑娘,悠悠地叹了口气。 朗月虎躯一震,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最开始只有朗月的父母会看着朗月的脸叹气,后来上了初中,学校食堂装修,学校离家又远,她索性中午不回家吃饭,朗月摆脱了父母的监视,于是午饭就开始摆烂。 一个肉包子、一个素包子加一个馒头,再打一杯热水,就这个水准的午饭,如果没有人打断她可以坚定不移毫无怨言地吃到毕业! 既然说了“如果”,那就是必然出意外了,在朗月初一开学三个月后,她成功迎接了第一位看着她叹气并执着于让她营养均衡的“妈妈”。 后来高中“妈妈”没能跟朗月进一个高中,两眼泪汪汪地握着朗月的手劝了她好久“要好好吃饭”。 本以为进了高中能继续摆烂式吃饭,然后朗月发现了,她这个吃饭风格可能很容易吸引“妈妈”,无论男女,无论她高中因为学科分班的关系换了多少次班,总有一个人会看着她的脸叹气然后叮嘱她“好好吃饭”、“营养均衡”。 为了让妈妈以及“妈妈”放心,朗月被迫养成了“好好吃饭”的习惯,甚至在吃饭上的演技,突飞猛进! 果不其然…… “佛子入定了,一时半会儿怕是没空管你。”祁预拍了拍朗月的小脑瓜,眼神充满了怜爱,“你先跟着师兄我!暂时由我护着你。” 朗月讪笑,“啊……嗯……” “话说,丫头啊!你有没有看见李描那小子?” 祁妈妈这是连“师妹”都不叫了啊。 “没看见。李描很机灵的,应该不会有事。” 祁预“哦”了一声,看了看“柔弱”的师妹,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告诉她段迟已经死了,免得小姑娘受打击。 “祁师兄打算往哪边去啊?”朗月问。 祁预:“不知道哇,先乱走?” 朗月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合着您不认识路还妄想当我妈? “那就走这边?”朗月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枯树林。 她一个人可搞不定祁预,看着落点方位,同他们在上方时差得不算远,若是能找到楚禧,那会轻松得多。 毕竟祁预是不想动脑子,又不是真的蠢…… —— 两日后,陷坑某处。 重伤昏迷的楚禧终于睁眼…… 落点及行动轨迹概念图(未考究比例,仅能用于理解大致方位) 神山有二十四人 意识慢慢回笼,疼痛翻涌而上,自从出了崎城,好多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竟然觉得有一丝怀念? 楚禧嘴角拉出一抹笑,却无意间扯到了伤口,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个黑影从一旁探过来,“醒啦?” 楚禧一愣,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师傅”。 应该是那个合欢宗的男修? 思绪落至此,不知为何楚禧心中有些难过。 我会想黑老鬼那王八羔子吗?屁!狗都不乐意想他! 王八蛋!虐待狂! 楚禧在心里骂了许久,眼神缓缓聚焦,他身旁跪着的那人一身白衣已破烂不堪,像是只落水的狐狸,满身狼狈。 也没管这人怎么想的,就这么守了自己这么久了,楚禧哑着嗓子喊了声“水”。 白含情微微一愣,从自己储物袋里摸了个竹筒出来,看着地上躺着动不了的楚禧有些手足无措, 他刚伤了胸腹,定是不能随便移动的,这……这该怎么喂水? 难道……用……用嘴? 楚禧望了眼那在天人交战的傻子,忍着嗓子刀割似的疼指挥道:“打湿毛巾……再拧出来……” 白含情把竹筒放到地上,动作又急又慌地去翻储物袋,他手肘一拐,差点就打翻了那点水,给楚禧吓得心脏猛地一跳,本已经闭合的伤口被这么一泵,又呲了不少血出来,白含情瞬间更慌张了。 重伤的楚禧张了张嘴,体力告竭的他放弃了安慰人的想法。 白含情终于找到了干净的布,将那布沾湿了递到楚禧唇边,一点一点地拧动,灵泉液顺着布缓缓滴落,点在楚禧的唇缝又滑落至楚禧的口中。 灵泉——富含高浓度灵力的液体。 “轰……” 楚禧感受着体内暴动的灵力,本缓过劲来的脏器差点被这灵力暴动炸废了。 他喉口一甜,艰难地别开了脸,虽躲开了下落的灵泉液,却因为脑震荡及失血过多获得了一阵让他几欲作呕的眩晕。 白含情愣了愣,握着那块布问:“不喝了?” 楚禧连摇头都做不到,只能撑着嗓子眼咽下口中的血,努力地发出了一声短促的鼻音做回应,生怕这二愣子会强喂他两口灵泉液。 连虚不受补都知道,怕是周围人跟他自己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楚禧紧咬着后牙槽忍着胃里的翻涌艰难地将脑袋转回来,他将眼睛闭上假寐。 汪! 好,他承认他想师傅了。 本备好的问这人水里有没有麻药的笑话(),那是完全没能派上用场…… —— 元丰二十七年春,崎城北城区,溪边食肆。 浑身缠满纱布的小孩在爆竹声中睁眼。 他被放在软榻上,不远处的竹窗大开着,一声尖啸伴随着一线银色的火光窜进他的眼中,下一瞬“啪”地在夜空中绽开一抹绚丽的烟花。 它好像成了一抹讯号,夜空瞬间热闹了。 小孩身侧的忽然传来一声竹门的“嘎吱”声,他瞪着溜圆的眼看过去,是个店小二打扮的青年,那青年见着他一愣,转身就往楼底跑去。 店小二边跑还边喊着:“掌柜的!你别揍黑老鬼那瘪犊子了!小橙醒啦!” 小橙撇嘴,不是说好了叫我“小金龙”的吗? 木头楼梯被踩得“噔噔”响,挤上来一拿着砍刀的魁梧汉子跟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带着淤青的黑袍老头。 那壮汉同小金龙那溜圆的眼睛一对上,“唰”地一下,抬手就将手里的砍刀甩进了墙里,那半截在外头的刀带着木柄晃动着“嗡嗡”响,那汉子看都没看刀一眼,张嘴就是“嗷”地一嗓子,给一旁的老头子吓得浑身一颤。 “我家乖徒儿哟!你可算醒来!快!说,想吃啥?师傅我给你做。” 店小二悄无声息地从门边探了半个头出来,眯笑着:“小橙你要是再不醒,掌柜的就要把黑老鬼给剁了做包子咯!” 黑老鬼缩在一旁嗫嚅着拍了拍身上落满油点子跟灰尘的衣袍:“这小子不也是我徒弟吗?” 掌柜的猛地起身,浓眉一竖,就拿着铜铃大的眼睛瞪黑老鬼。 黑老鬼从怀里掏了个竹筒跟竹钳子,团了点棉花在手里,用钳子夹着棉花伸进竹筒里沾了沾水,将棉花点在了小金龙的唇上。 大抵是被坑怕了,小孩硬是紧抿这嘴不肯咽水。 黑老鬼一个白眼翻上了天,“没迷药的,放心。” “我若是敢当着厨子的面给你下药,他不分分钟剁了我。”黑老鬼碎碎念念的,“这小子醒得挺及时的,正巧来得及吃年夜饭。” 厨子冷哼一声,转身从墙上随手就将那把砍刀拔了下来,抬手就架在了黑老鬼肩上。 小金龙看着忍不住嘴角一抽,知道的晓得这汉子是个毒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体修呢! 黑老鬼指尖点着刀刃,推了半天,纹丝不动,他索性放弃,直接回头看厨子:“你干嘛?” 厨子眼睛又一瞪:“不是说好了这小子从楼里出来就给他取名字?!” 黑老鬼砸砸嘴,看了眼窗外,“他除夕醒的,那就取个谐音叫‘楚夕’。” 厨子文化有一点,但是不多,“‘夕’什么‘夕’?!‘日薄夕山’的不吉利。” 黑老鬼还没来得及吐槽那是“日薄西山”,厨子刀一收,一屁股将黑老鬼撅到一边,“咵咵”拖了条凳子在小金龙身边坐下。 他抬手隔着纱布摸了摸小孩的脑袋,“你那师傅不顶用,咱给你取个吉利点的可好?咱不要那个字咱要‘喜庆’的‘喜’!” 黑老鬼从地上爬起来吐槽:“那多俗啊?!” “大俗即大雅!知道不知道?!”厨子暴躁。 小二抬手给二位到了杯茶,抖了些许茶水在桌上,他指尖沾着茶水画出个“禧”字。 “这个字如何?与‘夕’同音,与‘喜’类型,取‘福,吉祥’之意。” —— 一滴泪从楚禧眼角滑落。 他身旁那人有些紧张:“元潇!元潇!喂!你别睡啊!我听说好多重伤的人一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不叫元潇。”楚禧哑着嗓子开口。 他那张惹人怜爱的脸就这么暴露在白含情的眼前,楚禧双眼含着一丝水雾,带着些许刚睡醒的迷蒙。 白含情微怔,心底暗啐了一声,我算什么?!这才是正经的男狐狸精?! 赶紧学学,回头用来勾引勾引师姐! 脑子里跑火车,白含情嘴上可没闲着:“那你叫什么?” 楚禧笑了,宛若破泥延展的莲,他微咳,面上泛起一丝红,平白多添了些许妖冶。 白含情瞪大了眼,正暗骂这人长得好,这操作怕是没那张脸学不来。 只是…… “行不更名……咳……坐不改姓!在下‘添到是个勾批’宗唯一大师兄!人送外号‘小金龙’!” 白含情:“啧。” 帅哥滤镜碎了一地。 他屁股一扭,盘腿打坐疗伤,死就死去! 白含情——平等地厌恶每一个不好好用脸的帅哥。 即使是救命恩人也不行! “噗嗤……”石头后方传来一人的轻笑。 两个男狐狸精同时凝神望去。 白含情:“卧槽!天生媚骨!”() 楚禧:“啊……霍老弟救我……” 霍肆缓步走出。 元界金丹之下三大男狐狸精首次聚齐! 神山有二十五人 霍肆踹了地上的楚禧两脚,“哟,北区小金龙现在成北区小爬虫了?” 白含情震惊,卧槽,你真叫“小金龙”啊? 霍肆一提袍子蹲在楚禧身旁,揪着楚禧的耳朵,挑了挑眉,“哥哥~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即使那声“哥哥~”不是冲着自己,白含情也狠狠地抖了抖,浑身的骨头酥了大半。 霍肆语气充满着挑逗,空气中忽然飘散着一丝玫瑰香,“我现在就想把你抱起来然后卖到窑子里去,看着你顶着这张勾人的脸……被……万~人~骑~” 白·在被誉为正道第一大窑子出生的合欢宗修士·含情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低头瞄了楚禧那张脸好几眼,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行。 为了表示尊敬,白含情微微一y(yg)…… 霍肆大剌剌地瞄了眼楚禧的下\/体,“这都没反应?!” 楚禧白眼快要翻上了天,“废话,我喜欢女的。” 霍肆叹了声可惜,周遭玫瑰香一散,白含情瞬间心如止水…… 只有拳头是硬的。 这算什么?阎王斗法,小鬼遭殃? 白含情“啧”了一声只觉得自己金丹之下第一男狐狸精的名头不保! 楚禧熟练地开始指挥,“黄色那个储物袋,左边有个柜子,第四排第三格那个药拿出来,喂我一下。” 霍肆:“用嘴喂?” 楚禧:“用手喂。” 霍肆:“如果我偏要用嘴喂呢?” 楚禧依旧淡定:“为了活命嘛,我不在乎会不会吃点亏。” 最后霍肆翻了个白眼还是选择用手喂。 白含情疑惑地看着闭眼调息的楚禧,“他既然有药刚刚怎么不让我帮他拿?” 霍肆瞥了白含情一眼,没答,“您哪位?” “合欢宗,白含情。” 霍肆嗤笑,“你一个正道同邪修搅合在一起,不怕回头被逐出师门?” 刚想着口花花说“做哪边的生意不是做”的白含情忽然想到小金龙刚刚那“笔直”的反应,话头在舌尖一滚,他只得说了实话:“大比期间有修士虐杀了我宗弟子,虽说我们在正道联盟做了登记,但对讨伐虐杀事件,我们向来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与邪修为伍?” 他说:“哪怕献出舍去生命。” 所有合欢宗的弟子都知道,这种事情一但开了头,那之后便是数不尽的非人的折磨。 合欢宗弟子从小见过的同门尸体,在正道修士中应属最多。 有的是被别人折磨死的,有的是看见同门惨状后发了疯跳崖后留下的一摊泥。 许是认同了这个宗门的血性,霍肆指了指地上躺着的人道:“我跟他算半个同门?” 白含情悲恸的情绪瞬间被撕扯得乱七八糟,半个?同门这种东西还能半个半个算的? —— 朗月拖沓着脚步开始哀嚎,“祁……师兄啊……三天了!我们都已经在林子里走了三天了!啥时候能休息啊……” 腿上的伤本就没好,那伤就是祁预造的孽,朗月根本不敢当他的面换药,掐指一算,多半是化脓了…… 生活不易,月月叹气。 祁预头也不回,“快了快了,这地方应该没有多大,我们应该马上就能找到人了。” 这句话朗月听了快三天,毫不怜香惜玉的祁师兄依旧跨着大步,丝毫没有等一等身后那个“柔弱师妹”的意思。 朗月小声哔哔:你这辈子注定是个光棍。 她看了眼被淋湿的腐土跟鞋上沾着的黑泥,认命地跟着祁预往前走。 至少现在朗月搞不死这傻子。 他真的是贯彻落实正道修士的作息,不吃不喝不睡觉,这偌大的林子连个蜈蚣都见不着,更不要说妖兽了。 至于迷药?祁预是个剑修,剑修们总有些奇怪的抗性,朗月怕迷药出意外…… 祁预看着眼前的岔路口,沉思了一瞬,抬脚往右。 认得路且不会迷路的朗月皱着眉头狠狠深呼吸,压制自己骂“娘”的欲望。 这是祁预第八次站在这个口了,这不是什么大问题,问题是——他每次都往右走! 朗月曾经委婉地提醒过祁预要不要往左走试试。 祁预瞪了朗月一眼,让朗月好好学习。 他说,野外生存课上老师讲过,迷路了就顺着右手边一直走,总能走出去。 朗月双眼无神,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师讲得是——“在迷宫里找不到路,就右手摸着墙走”? 但问题不大,好歹他知道自己迷路了。 下一瞬朗月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她现在对祁预要求这么低了吗?只需要他知道自己迷路了?! 朗月盯了一会儿祁预的后脑勺,沾着泥水的脚尖点进土里,微微用力,在土上留下了一道,再稍微拨弄拨弄树叶,将印子微微遮住。 她不知道楚禧是不是也在找她,希望没有错过…… “是谁?!” 正准备往自己身上丢清洁术的朗月被祁预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卧槽,你们正道是真的耿直,干啥都要先打声招呼?! 只听远处树后一个黑影开口:“是我。” 朗月:您哪位? 祁预激动:“啊!游归师兄!” 朗月瞬间察觉到有些不对,抬手扯住了祁预的手腕:“哪位游归师兄啊?” 祁预说:“百炼峰那个啊!” 朗月手脚冰凉,“百炼峰只有一个叫游归的师兄吗?” “对啊!不就是百炼峰峰主大……”祁预说到一半忽然愣住。 朗月是“春分惨案”的受害者,她看过卷宗! ——[宗主震怒,宗内化神期执事正随金丹组出席大比,恐邪修有调虎离山计,不敢随意调离。只能让百炼峰峰主元婴期大弟子游归携带大量伤药御剑先行,执法堂……紧随其后。] 她问出了致命的问题:“游师兄不是……元婴吗?” ——【此秘境有以下特点:一、…… 二、金丹以下修士皆可入内,但所有灵海、金丹修士的灵力水平都会被压制在筑基巅峰……】 祁预僵硬地回过脑袋,看向朗月。 “跑!” 朗月:卧槽!你个路痴逃跑别拉着我啊!我逃跑比你流批啊喂! 落点概念图(比例无从考究) 神山有二十六人 三分钟之后,万法宗枯树林爬行二人组伏诛。 游归一只手底下掐着一个,该说不说,就算是被压了境界,但战斗意识上的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 更何况游归本身还是个体修。 游归将两小只丢在地上,评价道:“警惕性还算不错,战斗意识勉强合格,就是逃跑技术太差了点。” 朗月无语,这都能算不错?! 一旁的祁预认真点头,虚心受教。 朗月瞥了他一眼,可得了,要不是我,你早就对你“游归师兄”投怀送抱了。 仔细看了眼前的人一会儿,祁预好像就认定了这人就是游归,“游师兄你怎么在这啊?” 朗月没见过游归,她选择保持沉默。 游归笑了:“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啊?” “游师兄不是元婴了吗?这个秘境修为限制在金丹以下的?” 游归拍了拍祁预的脑袋,“是元婴了,但是有些在意的东西可能会出现在这个秘境里,所以我用秘法将境界压回金丹才进来的。你小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察觉到异常,可以啊!” 祁预反手就把朗月卖了:“游师兄夸错人了,是朗月师妹先反应过来的。” 游归看着朗月“哦”了一声,眼中有一丝探究的意味。 朗月被看得头皮发麻,只能咧出一抹傻笑,“啊,对,我先发现的。” “这位师妹是哪个峰的?怎么有些眼熟?” 朗月根本不怕他诈自己:“可能是‘春分惨案’师兄救援我们时见过?当时我重伤昏迷着呢,倒是师妹没有见到师兄,只是从卷宗上见过师兄的名字。” 游归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溢着些许不明的意味,“只是见过我的名字就能这么快反应过啦?” 朗月在脑子里疯狂思考该怎么编。 祁预这个师兄终于对朗月发挥了一次正面作用,“可不吗?” “游师兄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开学课表应该是大多数修士第一次用神识去读玉简,当时开学发课表时,有个阵师组的小师妹神识进玉简的速度明显比同班的快一大截!”() 我特征这么鲜明了,你怎么都还没能记住我名字呢?朗月悄悄吐槽。 她装傻挠头,“啊……神识啊……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过得比较苦?!我比较坚强?所以神识发展得还可以?” 神识增长有三个途径:一是靠大量磨砺;二是靠天材地宝温养;三是跟随修士年岁的增长。 朗月这个穿越户,在醒来的那一刻神识就比正常人多出了好大一截。 小时候过得苦这事朗月也不算说谎,当黑老鬼的徒弟,童年能快乐?! 人家小时候玩的是拨浪鼓,他们是一不小心就能把山里的野兽喂得肚皮鼓。 游归深深地看了朗月一眼,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真是个可怜的小姑娘。” 朗月再发问:“我记得师兄是从宗门出发来救的我们,神火秘境不是只准大比个人赛前四十的修士参加吗?” “哦,师妹问这个啊?”游归刚刚摸过朗月脑袋的手背到了身后,“有个金丹期的师弟忙着闭关,于是我顶替他的名额来了。” 祁预愕然:“居然还能顶替?!” 朗月盯着游归摸过自己的那只手,眼底有一丝光悄然闪过,她嗅到了一丝灵力逸散的味道…… —— 崎城,北城区,朗月进土楼之前。 铃不响:“诶!马步扎稳了,别晃啊!” 抬脚踹了踹朗月酸麻的腿,他还从墙边拿起了一块砖,小心翼翼地压在了朗月头上。 “砖别掉啊,掉了再加一炷香。”神偷总有自己独特的恶趣味,“行了,小虾皮子粉粉,今天想知道点什么江湖知识。” 朗月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头顶的砖上,无暇吐槽自己又多出来的新外号,她两腿酸痛,说话都带着大量的气声:“我……想知道……氏……氏族……” “氏族啊?”铃不响把条凳往地上一放,手里握着个装了陈茶的壶,二郎腿一翘就吊儿郎当地坐下来了。 条凳 他抬手招呼一旁走神的易伯山,“这有个真氏族出生的,让他给你讲。” 工具人易伯山叹了口气,认命地走到朗月身边:“氏族有七:‘好(郝)丑(仇)不(步)一(易),良(梁)莠(游)不齐(祁)’,这口诀好记是真的好记,它甚至恰合氏族城镇从南北上的顺序。” “但你细想就知道这口诀讲得可不是什么好话,这是邪修对氏族的叫法。” 朗月听得入迷,一时不查,头顶的砖都差点掉了,吓得她一个拧头舞才堪堪将砖头稳住了,“正道……呢?” 易伯山顿了一下:“正道?正道……正道的叫法没编出来……” 朗月:怎么说呢?不愧是你们…… 宗门以法立宗,是修炼某一功法的修士的聚合,当然,要刨开万法宗这个缝合怪。 而氏族呢? 氏族是某一大乘期大能的血脉的延续。 大乘——离飞升只差一次大劫,渡劫即飞升。 修到那等境界,他的一切都将含有他自身的道。 元界史上有记载的大乘修士不超两手之数,他们修到大乘期后都有同一操作——疯狂造人。 氏族就是这样发展下来的。 有的氏族已被时间的长河淹没,留下来的这些,要么靠近亲繁殖,要么靠氏族通婚,终还是个落到个道意紊乱血脉稀释的结果。 通婚混血跟近亲繁殖造成的负面影响也让他们的道开始变异。 易伯山:“氏族族内的灵器不过是充个面子,说白了他们传承多年的道才是氏族的支柱。在混乱的血缘关系下如今氏族修士也就是个‘好丑不一,良莠不齐’的模样罢了。” 朗月:好骂! 易伯山说:“血传道法很玄乎,他们好像天生就在某方面比别人强,又或者天生比别人多会一种术法。其中血脉传承歪得最厉害的是游家,游家主脉是探宝类的道法,而他们有一支支脉,可以验人言语真伪。我见过一次,他们把灵力聚在手里,只需要在开始时摸那人一下,结束时再摸那人一下……”() 神山有二十七人 铃不响难得插嘴:“血脉道法最稀薄却最稳定的是祁氏。” 这两人一人一句地给朗月补课: “主占星问道。” “名字好听罢了,以前还能问出个所以然来,如今血脉稀释后,如今的祁家族佬也不过是能见一两个时辰后的凶吉,小辈身上的能力就跟鸡肋了。” “正道联盟养着祁家其实就是因为只有祁家血脉能启动占星池。” “那玩意也蛮凶的,用一次祁家能死千八百人。” “好像已经有近千年没启动过了?” 朗月好奇:“孙哥,那他们是不是同正常人无异?” 铃不响笑了,“说实话,我觉得祁氏干的事也挺邪修的。” 朗月:“啊?” —— 游归笑了,“你情我愿,只不过是个名额而已。” “那游师兄搞清楚出去的路了吗?”朗月不想跟有“测谎仪”的人虚与委蛇,这几日被祁预这个路痴拖得有些累。 祁预补充道:“这附近有邪修,曾残杀过我们的同门,我们想找到回去的路,或是找到一些正道修士一起组队行动。” 朗月懒得吐槽祁预嘴里的“我们”,她是被强买强卖的那一个,现想来还不如当时不走,就留那给扶风再来两个“聊程”。 “出去的路?”游归摸了摸下巴,故作神秘道,“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山洞。” 朗月正准备坐着听故事,只是没想到祁预当场上钩,“山洞?游师兄可曾进入探查?” “我还没来得及看就听到这附近有动静,于是我先过来了这边,没想到竟然是你们。”游归笑了,“如今你们无事,不如陪师兄我去探查一番?” 朗月没来得及婉拒。 祁预当场答应:“好!” 五分钟后,朗月被二人裹挟至洞前。 作为全场修为最低,她失去了在路线制定方面的发言权。 看着有明显诡异白雾的山洞,朗月一脸纠结,“两位师兄……这山洞看起来并不简单,师妹自知修为过低,怕拖二位师兄的后腿,要不二位师兄结伴探查,师妹在洞外帮师兄守着?” 祁预:“那若此地便是出口,我们出去了怎么办?” 朗月看着祁预的眼神异常真诚:“本来这次若不是祁师兄帮师妹报名,师妹是不想来的。我不过筑基四层修为,还是个阵法师,没什么战力,洞中情况未知,本就要集中精力探查,怎么还能让师兄们分神来保护我呢?” “以目前师妹我的修为来说,历练还太过危险,我本只是在外层转悠,进入秘境二层实属意外。” 经过这两日,朗月已经知道跟祁预这种直脑筋讲话就得把道理一点一点掰碎了再讲给他听,不然极有可能出现祁预版“我是为了你好”。 “此次历练本来最大的目标就是利用秘境内外的时间差好好修炼,此处充满了未知,仅有洞口附近经两位师兄探查过说‘并无危险’,师妹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修炼罢了,这枯树林对师妹来说出与不出无甚差别,师妹守在洞外,若是有其余修士前来,还能将已有人进入之事告知一二。” 祁预略一犹豫,游归瞥了他一眼直接掌控了大局:“行了,朗月师妹不愿意跟我们进在正常的,你别耽误师妹修炼,她一个阵法师,战力是差了点,但将自己藏好还是不成问题的。” 就这么一锤定音。 朗月同二人挥手道别。 她装模作样地找了个看得见洞口的地方,隐匿阵、警示阵、聚灵阵等乱七八糟的阵法往地上画了一堆盘腿坐下,没开始修炼,只是盯着那洞口看。 “测谎”行为确实是有点游家支脉的样子,然事实是游归真靠秘法进来的也好,是什么玩意冒名顶替的也罢,已经同他们分别的朗月并不太在意。 朗月双手合十开始祈祷:愿祁预凶多吉少,最好死在里面,省我百般算计。 “师妹你在做什么?”游归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朗月身后。 朗月被吓了一大跳,愣愣地回道:“我在祈祷,跟佛子学的。” 游归挑了挑眉,退步离去,走进山洞里。 朗月看了看脚底完好的警示阵,心底泛起一抹凉。 他怎么进来的? 她看向那弥漫着白雾的山洞,祁师兄,你就祈祷他不需要你的血,不然你是难活着出来了…… —— 那日朗月头顶的砖还是掉了,易伯山非常实诚地给朗月把砖捡起来再放回朗月的脑袋上。 他说:“祁家经常会卖自家的孩子。” 铃不响的眼里映着夕阳,煞是好看,“修士修炼嘛,总会想要什么天材地宝或寻些前人留下的秘籍灵器。” “你知道的,这种东西总是很难找的。”他嘴里吐出的话却如冬日雪夜般扎得人皮肤生疼,“那该怎么办呢?你只要买下一个祁氏弟子,将他带到秘宝可能出现地方,然后在这个祁家人还活着的时候,抽空他浑身的血液,若是方圆百里之内有你要寻的东西,他的血就会散发出馨香。” —— 寒潭边,崖壁洞窟。 碎寒缓缓地向洞内探出脑袋,“呀!发现一个秃驴。” 寒风将地上的草木灰都吹上了潮气,那火显然已经灭了许久。 扶风依旧是那没什么脾气的模样,“阿弥陀佛,女施主有何指教?” 碎寒歪了歪脑袋,“你有没有见过我妈妈。” 扶风:“你应该去问你爸。” 碎寒有一丝茫然,这个说话方式,怎么感觉有一点点熟悉? 想不明白的事情,她很擅长不想,于是碎寒问:“你在干嘛?” 扶风说:“定思。” “定思是什么?” “入定,反思。” “反思什么?” 扶风突然很不想回这小孩的十万个为什么? “诶呀,想不明白的就不要想,总有一天长大了就会明白的。”碎寒大大咧咧地拍了拍扶风还光着的肩膀,“诶唷!好冰!” 扶风看了她一眼,找到了一个摆脱这个小孩的好办法,“你是冰属性灵根?” 碎寒点头。 扶风给她指了个方向,“那边有个寒潭,很适合你,你可以去玩玩。” “得嘞!” 神山有二十八人 朗月在洞前枯坐一日。 “祁预在探查期间意外身亡”是个很棒的借口,但依照邪修的正常思路,朗月一定会被灭口,毕竟“祁预为了保护同门师妹意外身亡”听起来不是更合理、与游归更没有关系? 这是不留下一点证据的最好方式。 游归突然出现在朗月阵内的时候,朗月都以为自己死定了。 结果这人不知是在试探还是警告,转了一圈就走了。 朗月“啧”了一声,信息还是太少了,她忍不住骂了两句。 以前在崎城,随便出去吃个饭,连最近九幽门、血煞宗又死了多少人都能知道,虽说崎城人嘴里的信息多半是假的,但总比没有好啊?! 她差点以为游归堕魔了呢! 结果尼玛还是个正经正道修士…… 虽然这个正道修士极有可能打算生取自己同门师弟的血…… 本打算等他们进去一两个时辰就跑路的朗月,因为害怕游归抽风来个二次突袭,愣是没敢动。 然,第二天才杀回马枪的,那多半是脑子有病。 于是朗月认准方向,当场跑路。 不行…… 得快点找到楚禧那小子,她这样挂单太危险了,之前在二层还可以靠骗,如今忽逢大变,修士们的警惕性估计“唰”的一下就上去了,有游归这个bug的存在,他俩不能再如此招摇了,最好能找找邪修队伍抱个团…… —— 神火秘境陷坑某处。 粱鹤站在溪边远望,他寻着那丝感应而来,却在追寻的过程中发现它总是忽远忽近。 像是……还缺了什么…… 粱鹤敛目,那东西好像无论离他多远他都能对它有所感应。 那就先修习。 若是秘宝现世,多一分能力便多一丝可能性。 他方向感不好,被那东西带着他忽东忽西的,要他原路返回去找路上那几个可能有东西的点,怕是不太现实。 有水必有灵,上游似是连着山,看起来不怎么太平,下游听声好像有个瀑布,他打定主意,沿溪下行。 枯林中没有叶,夏日风急,呼啸着从粱鹤身后冲刺而过,先前跌落坑底时被撞散的乌发拍得他脸疼。 他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这几日竟是这般邋遢模样。 以指为梳理了理纠缠在一起的头发,他用发带将它们重新束起。 粱鹤没有注意到,他脚底沾着的一片腐叶被风打进了水里。 近日无雨,水流不急,腐叶被流水冲开了身上的泥,枯黄的叶子随着粱鹤的脚步浮浮沉沉地往下飘去。 行约半日,窄溪忽宽。 看了许久光秃秃树干的粱鹤终于在地上看到了点斑驳的绿,深绿的苔草底下垫着些许枯黄的细叶,它明明就生在水边却像是快死了。 今日天色不好,溪水进了浅滩,这小潭跟天色一样灰扑扑的,上游冲下来一片小小的枯叶,它在入滩后打了个转,又飘飘晃晃地被卷进瀑布里。 粱鹤站在瀑布顶上望了望,底下是一片稀疏的树林,不怎么高。 他贴了张乘风符,就直接往下跳。 青衣少年翩然落地,天光似乎亮了一点,他衣摆的竹纹若影若现。 他向身后的瀑布望去,忽被池中的一朵墨莲吸引。 墨发如藻,纠缠着水里的白衣,少女回头时,那隐了许久的金乌终于破开了灰蒙蒙的云,明亮的光点染了瀑布溅出的水花再柔柔地吻上她的眉眼。 像是水中的仙…… 仙子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水,看向岸边的少年:“你再看我就要收钱了。” 粱鹤有些痴呆,“多……多少钱?” 白含笑冲着他翻了个白眼,“市场价,一千灵石包夜。” “啊?”粱鹤还没反应过来。 白含笑懒得理他,扯了扯湿了水后穿着不太舒服的衣裳。 粱鹤终于回神,瞬间红了脸,“唰”地一下转过了身,脑子里却充斥着那秀美的圆,他结结巴巴的讲:“这……这位……我……不是故意的。” 白含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盯了一会他的衣摆,试探了一句:“剑渊的粱鹤师兄?” 粱鹤下意识回头答道:“诶,对。” 他瞄了白含笑一眼,又“咔”地一下用力将头拧了回去。 白含笑看着那抽风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在下合欢宗弟子,白含笑。” 粱鹤将她的名字轻轻念了一遍,这回他没敢回头,又怕这样不礼貌,于是疯狂地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白师妹怎么在……在水里?” 白含笑已懒得理会粱鹤的怪异,“嗷……前几日在潭中偶遇一窝灵鱼,我水xg不好,没抓得急,就想找找它们窝在哪呢。我合欢宗弟子多是水属性灵根,抓回去,即便不能吃,放在池子里玩也好。” “白师妹怎么没带避水珠?” “之前被见着我那不孝师弟时被他讨了去。梁师兄可有多余的?含笑可以花灵石买。” 粱鹤的手在储物袋里摸了一圈,拨弄了两下那颗水蓝色的圆珠,却又默默地把手抽了出去。 他说:“我水xg尚可,便没带那玩意……白师妹若是不嫌弃,可否让师兄我帮你?” 白含笑微疑,她们合欢宗是来报仇的,这剑渊的弟子可是正经来历练的,这么闲的吗? “是我自己的问题,怎有麻烦师兄帮我的道理?若是师兄为了刚刚的事,含笑不过是个合欢宗的子弟,含笑并不在意。” 粱鹤有些急:“我是真的没事真的闲!碎寒那丫头找不到,历不历练的跟我都没什么关系,我就是升灵海时心境差了点卡住了,如今满世界乱逛,不如帮帮你。” 白含笑想着自己确实也搞不定,这剑渊修士大多都是一根筋,没什么威胁,于是便开口答应了。 粱鹤心如擂鼓,悄悄松了口气。 我可真是…… 他脱了外袍跟鞋袜踩进水里,圆滚的河石附了苔,有些滑。 夏天白日里的溪水总是凉的,好像太阳怎么晒都晒不透似的,只是看着上游那企图盘起满头长发的仙,粱鹤“噗通”一下溺进了水里…… 夏天比他想象的热。 神山有二十九人 白含笑束发的手微顿,她从水中捞出一片嫩绿的叶。 这附好像没有这个品种的树,那是上游来的? 白含笑微微皱眉。 上游?上游不是枯树林吗? “师妹?白师妹?” 身后贴近一丝暖意,白含笑将嫩叶放回水里,略微欣赏了一下因为湿透所以紧贴着粱鹤的白衣。 “那就开始找。” 白含笑抓着粱鹤的手腕,两人向水底潜去。 粱鹤微微一颤,望着前方的那朵水中莲,这人的手怎么这么冷? 应该是在水里待久了…… —— 扶风只清净了一日,碎寒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 “佛子!没有池子!” 扶风幽幽地吐了口气,“施主,小僧指方向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您走岔了道?” “不是啊。”碎寒从储物袋里抱出了一大捆柴,又摸出一块点火用的灵石往里头扔,等火窜起来,她才拿着一根没烧着的树枝将那点火的石头从里头扒出来。 火光将洞窟照出了一丝暖意,碎寒满意地拍了拍手,“可能以前真的有池子,但是现在里头没有水,那个方向有一个好大的坑。” “坑?” 碎寒点头,两手在空中比划,“对,有,这~么大!” 扶风沉默,并不能知道好吗? 说来如今距离他落至此地已有七日,许是那寒潭出了什么变故也难说。 “那小僧一会儿随女施主去看看。”扶风道。 碎寒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行了秃驴,你还是先将你寒毒拔了再说。” 看着不远处跳动的火,扶风缓缓道了句谢。 碎寒在火边坐着,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干脆从储物袋里抓了两套衣服出来垫在脑袋底下直接睡了过去。 筑基真麻烦,精神力竟然还是需要用睡觉来恢复,好不容易师傅答应她可以突破灵海了,结果秘境又给她压了回来。 碎寒只觉得自己小腹微凉,下一瞬腿、间一热。 她霍然起身,开始疯狂地翻找储物袋。 啊……完了……药跟月事带都没有带。 她苦兮兮地往火堆旁挪了挪,在扶风疑惑的眼神中平均每柱香时间(五分钟)就往自己身上丢个清洁术。 “佛子呀……你慢慢拔毒,咱不着急。”碎寒满脸悲戚。 最好能拔七天。 扶风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是未来七日洞中的火光再也没有断过。 柴是扶风捡的,冰属性灵根让碎寒体质一向偏寒,她难受得只能躺着。 —— 陷坑内溪水上游山地。 朗月一身粉衣,终于得了空去拆右腿的纱布。 她伤口止血了又裂开,之前还泡了水,被祁预拖着走了三日,创口奇痒无比,大半皮肉都沾着血同那纱布长在了一起。 看着纱布边缘那棕褐色的皮肉,伤口被拆开的一瞬空气中弥漫着明显的臭味。() 伤口感染了…… 组织坏死,只能切除。 朗月认命地找了根结实些的树枝叼好,又摸了把匕首出来,用火灵石高温杀菌,直接用刀将腿上的连同纱布一起剜去。 汗落如雨,朗月眼前一片漆黑,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挤出因疼痛产生的生理泪。 等终于缓过劲来,朗月看向那创口内泡在血里的腿骨,蓝灰色的道纹忽明忽灭宛若它真的有呼吸…… 隐约觉得这纹路有些熟悉,朗月忍着痛换了个角度看去——“寒”? 古元界语…… 朗月默了一瞬,那个寒潭有问题。 现在重要的是养伤跟找到楚禧,那边回头再说。 六百天呢。 针线消毒、伤口外侧消毒、穿针、缝合! 朗月满手是血,浑身冷汗躺倒在地。 自己缝自己多少有点要命。 她知道她还要上药还要包扎,但现在实在是疼得没什么力气。 先休息会儿,就一会儿…… —— 陷坑某处。 霍肆正同白含情携手欣赏楚禧的腹肌。 “真好看。” 这是霍肆。 “这腰撞起人来一定很有力。” 这是白含情。 “看够了没有啊?!要治赶紧治。” 这是脸红的楚禧。 霍肆斜了楚禧一眼,抬脚踹了踹这人的腿,“求人家给你治伤还这么硬气?!” 楚禧鼓着腮帮子赌气。 不然怎样嘛? 他又不敢自己缝自己,霍肆虽然是个邪修,但人家天生媚骨大把人赶着上去伺候,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玩意。 穿针缝被子都缝不明白,还指望他缝人呢? 白含情欣赏够了,木属性灵力在手中一聚,压在了楚禧那个血窟窿上。 唉……有个有治疗术的药修就是好。 霍肆笑了,“你这木属性放在合欢宗有点可惜。” 白含情瞥了他一眼,“惑心宗宗主姓霍,那你知道合欢宗宗主姓什么吗?” 两位邪修齐齐沉默,不知道的也该猜到了——姓白。 宗门子弟,要么是宗里的修士生的孩子,要么是宗主捡回来的孩子。 “凡界多重男轻女。”白含情笑了一下,“只有我合欢宗凡是还能怀孕、愿意生的都希望自己生个女。” “在我合欢宗,男婴生下来是要被丢到凡间桥洞底下被万人踏的。” 意思是:男婴别来,来了就是这个待遇。 元界男修请合欢宗修士上门的不知凡几,女修只有少数行为不羁的敢跟合欢宗有些个交易。 说白了不过是一场生意。 比起女修,召白含情去的多半都是男修。 大多合欢宗男修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本是游龙,惜那天道天道不公,赐我此等灵根,只能伏身做雌虫。 “我宗主捡来的。”白含情检查了一下伤口的愈合程度,收了手里的神通,“我无所谓,活着就行,有些个温柔的,我也蛮爽的,不亏。”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太过空洞。 —— 神火秘境第三十五日,地陷后第二十四日。 三位男狐狸精忽闻身后传来“哇——”的一声哭嚎,一个粉色的扑棱蛾子直接将他们中间的楚禧撞飞了出去。 带着白色狐狸面的白含情同霍肆齐齐转头望去。 只听那扑棱蛾子大喊了一声“师兄——”! 楚禧一脸嫌弃地将脏兮兮的朗月掀开。 橙粉组合久别重逢。 神山有三十人 霍肆斜了那扑棱蛾子一眼,“你初恋?” 楚禧翻了个白眼,“我师妹。” 白含情歪了歪脑袋,嘴角一勾,“小~金~龙~哥哥~初恋是师妹很正常的嘛。” 朗月被他一句话拐了三个调的做作惊得打了个寒颤,脸上的泪还没收,莫名被激起了一分作为戏精的胜负欲。 她抬袖子遮脸,“嘤嘤嘤,师兄上个月还叫人家小甜甜~如今竟对师妹始乱终弃,身旁还多了两只不曾见过的男狐狸精。” 她眼神幽怨,“早知他们在,妹妹我就不来了~” 楚禧一巴掌削在了朗月脑袋上,“你他喵的一个杀人如麻的邪修,装什么嗲?!” 朗月:“我是邪修你少管我。” “我是你师兄!” “你上有老下有我这个小。”朗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要尊老爱幼。” 楚禧:“我他喵也是邪修,你少管我!” 霍肆点头:“好了确定了是嫡亲的师妹,绝对不是初恋。” 朗月呼啦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清洁术也没放,就直接冲上去抬手搭上了霍肆的肩,那是一副标准的哥俩好的模样。 看着这位稍微比自己矮一丢丢的邪修,朗月兴致勃勃地八卦:“我师兄还有个初恋?” 霍肆眉间一皱,袖间一抖,手中多了把匕首直捅朗月腰侧。 朗月连头都不带低一下,悠然拧腰闪过,空着的那只手往霍肆手腕上一敲,只一瞬就夺了刀架在了霍肆的颈间。 她低头嗅了嗅,“玫瑰花味?” 霍肆抬脚便踹,朗月抓着刀往后蹦了两步摸了摸下巴,乌漆嘛黑的小手在还算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两道指印。 这小子天生媚骨,看着大比那日,他应是很讨厌自己这个体质(),那这味道必然不会是熏的香。 朗月看着面上带着恼怒的霍肆:“体香?” “媚骨自带的香气。”白含情淡然解释道,天生媚骨嘛,他们合欢宗对这事比较熟。 朗月定睛看去:“您哪位?” “合欢宗,白含情。” 霍肆跟小金龙都知道他身份,他也懒得瞒。 朗月抱拳:“幸会幸会。在下‘添到是个勾批’宗唯一小师妹,人送外号‘开背虾’。” 楚禧悄然松了口气,感谢自己跟自家师妹那没用的默契……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这丢人玩意随口叭叭道:“可惜,前不久我刚刚被拔了虾线。” 朗月指着自己沾满泥水草皮的粉衣补充道:“但是,我还有我的虾皮。” 楚禧捂脸。 白含情愣住,什么玩意儿?!啊?! 霍肆眨了眨眼看向楚禧,你家啥时候改的名。 楚禧耸了耸肩,不语,抬手一个清洁术,将他的不孝师妹清洗干净。 朗月又一脚把话题踢了回去:“所以媚骨是有香味的?” 白含情“开”了半天没“开”出个“虾”来,于是当场放弃,“对。这一代的媚骨是玫瑰香。” 这显然是朗月的知识盲区。 朗月:“还带迭代的?” “会根据每一位拥有者的特性而改变味道。”白含情解释。 现代人说道玫瑰的第一反应多半是——玫瑰代表爱情。 玫瑰(图片来源于网络) 但那是西方传过来的概念,作为玫瑰发源地的华夏,最初的玫瑰可同许多人印象中的大红色的重瓣花朵不同。 最开始记载在各类药材书中的野玫瑰(),现在多半会叫他们“蔷薇”。 蔷薇(图片来源于网络) 西方的玫瑰多半是月季的血统,而华夏后来比较出名的荼薇也是混了点月季的“血”。 我国宋代玫瑰名种荼薇,芳香浓烈,具有标志性的纽扣眼(图片来源于网络) 元界修士对于玫瑰的印象更倾向于华夏——颜色宛如红宝石般艳丽的、坚强而带刺的、具有清甜香气的花。 如果非要再多说点的话——活血化瘀宜用于泡酒。 它的特殊性是比不上牡丹、莲、菊、兰、梅、桂。 也就是说,四舍五入,天道觉得,霍肆除了好看,几乎没有什么特性。 朗月想到了一个人,于是她开口询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知道了这一代天生媚骨的味道,她能不能通过提取花的香气,将自己伪造成天生媚骨。” 白含情愣了一愣,竟是伪药谷弟子楚禧回答了朗月的问题: 可以。 但是要从小养起,用养药人的办法,让那个孩子的吃穿浴皆是浸满了花朵提取物的东西。 “没有人会干这事?”白含情疑惑,伪天生媚骨只有香气,在双\/修上没有任何的加成,谁没事整点吃力不讨好的东西。 朗月捉住了楚禧的手,指着霍肆问:“师兄你是在哪里认识的这小子?” 她个做师妹的都不知道楚禧有初恋,惑心宗离崎城有百丈远,这两人认识的时间应该非常早。 楚禧不答,只是看了霍肆一眼。 大概是因为朗月看起来很急,霍肆便没有隐瞒,“(女支)院,凡人城镇的(女支)院。” 楚禧:“那时刚从北城区出山,在玉衡城附近玩,忽然闻到了一股子味道特别大的花香,当时本来是想去凑凑热闹的,没想到居然救了个人……” 朗月的略显严肃。 楚禧问:“怎么了?” 朗月说:“伪天生媚骨,我可能见过一个……” “谁?”三人皱着眉头疯狂筛人。 朗月没说话,在场的不巧只有朗月见过她——万法宗,符慕灵。() 玫瑰香、在男人身上的天生媚骨、一个没有太多特色的天生媚骨、大宗门高地位女修、龙昊、第一个稳定赚积分的对象…… 玉衡城……剑渊!() 她看向白含情,“白师兄,根据你的经验猜测,如果真的有人把自家小孩伪装成天生媚骨,那……” “多半是为了能‘卖’个好价钱。” 朗月深深地看了一眼霍肆。 龙昊作为世界之子,能从别人哪里搞到天生剑骨,作为种马文男主,他也应该能搞到天生媚骨的拥有者。 那么天道给龙昊准备的第一个双\/修对象极有可能不是符慕灵,而是霍肆! 朗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楚禧跟自己作为天道讨伐印记拥有者在天道规划的世界轨迹中是否拥有一定的特殊性。 她觉得楚禧的行动很有可能改了霍肆的命…… 神山有三十二人 嘶…… 朗月眼睛微眯。 这样看来原男主好像也不怎么直嘛? 她又瞟了眼霍肆那张过分漂亮的脸。 嗯……也不是不行? 甚至朗月觉得天生媚骨出现在一个男孩身上也极有可能是某个讨伐印记拥有者无意中造的孽。 朗月看向霍肆的眼神微亮。 活的!《崎家杀人术》修习者反抗世界轨迹的活体证明! 她开心地抓着霍肆的手疯狂的上下摇晃! 然后她就被楚禧给打了…… \\\"你个女孩子家家不要没事就抓着外男的手玩!你要喜欢他你让他们惑心宗上北城提亲!\\\" 朗月捂着脑袋翻了个白眼。 她有一种“啊,我现在知道了好多消息但好像迫于限制讲不出来”的感觉,好难受。 于是朗月给了楚禧一个“你不懂”的眼神。 楚禧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不懂什么? 不懂霍肆的好?!啊?! 不想让霍肆去北城区提亲然后被为难?! 他气急败坏,指着霍肆道:“鉴于你之前有那样的童年经历,如果你想娶我师妹就必须拿出你能对女人起反应的证明!” 白含情目瞪口呆,你们邪修这么开放的吗?说嫁就嫁?说娶就娶?! 霍肆摸了摸鼻子,那粉色小虾子看他时可不是什么爱慕的眼神,倒更像是在看个稀有灵草。 他很有自知之明,还顺手给朗月递了个台阶:“别了,你们家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一个女孩子,我要真敢动手,我怕我被整个北城区的追杀。” 朗月根本不下,抬手拍了拍霍肆的肩,她语重心长:“你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应该学会画一条干净的眼线,修一对干净的眉,喷一些干净又好闻的香水,在这大好的年纪……” 她义正言辞:“和女生一起抢!男!人!” 楚禧抡伞拔刀,朗月上蹿下跳,霍肆尬在当场,白含情若有所思并掏出了一面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 他戳了戳尬住的霍肆,“诶?兄弟,有没有修眉毛用的小刀?” 霍肆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把自己噎死…… —— 一个时辰后,朗月被缉拿归案。 楚禧恶狠狠地,“你喜欢谁不好?!喜欢这个狐狸精干嘛?!” 朗月淡然地给自己丢了个清洁术,“道侣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楚禧:“你最好不要骗我!” 朗月眼皮子微掀,当然是骗你的。 道侣怎么可能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如果我不够喜欢ta,那大概某一天嫌烦了可能就会顺手杀了。 如果我足够喜欢ta? 朗月搓了搓指尖。 以我的控制欲来说,多半是囚禁路线…… 朗月放下了手,蹦蹦跳跳地追上楚禧:“师兄!师兄!你初恋谁啊?我认不认识啊?你初恋有没有道侣?是男是女啊?!” 楚禧冷漠地一巴掌拍在了朗月脸上,“你不一定认识,是女的。” 朗月顺着楚禧的眼神看去…… 烽烟四起,林中走出一冰山美女——万法宗宗主长女,段雪。 朗月掏出了断雨。 霍肆嗤笑一声:“后头那位兄台,躲在女人身后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树后传来一声朗笑,一白衣剑修掀袍踏步而出,只见那人剑眉星目,生得好不俊俏。 那人道:“我不过是在帮师姐望风罢了,不过四位宵小,这几日师姐受累,难得能戏耍一番松松筋骨。” 他话里话外实在算不上客气,三个邪修觉得这小子放狠话都少了点攻击性。 反倒是白含情这个假邪修坏了事:“你又是哪来的臭虫,在这满世界放屁。” 霍肆只觉得胃疼,那女修看着就不像好惹的模样。 白衣剑修抖袍一笑:“在下剑渊,粱鹤。” 三狐狸带一虾齐齐挑眉,哟呵,有趣。 朗月眼神在这对男女之间扫来扫去,这氛围多半是睡过了,还冒名顶替?! 能干出这种逼事的人,不是邪修就是龙昊。 显然,是龙昊。 朗月眯了眯眼,这【魅力:999】()也不怎么样嘛? 段雪见对面四人之间眉眼官司打得飞起,灵剑出鞘,剑尖一扫,锋锐的剑意直冲四人而去。 朗月楚禧纹丝不动,霍肆眉头微皱,却是白含情跌退半步,惹得三人齐齐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多少带点嫌弃。 段雪朱唇微张:“问了别人的名字,不说自己的就算了,还满嘴喷粪,邪修果然没有礼貌。” 杠精朗月抬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泥醉李的缝’宗唯一小师妹,人送外号开背虾。” 楚禧迈步跟上:“行不更名,但说改姓就改姓,在下‘泥醉李的缝’宗唯一大师兄,人送外号小金龙。” 白含情愣住,你们不是“添到是个勾批”宗的吗? “无名也无姓。”霍肆不愧是跟楚禧混过的,那多少是有点默契,“他们隔壁宗‘泥碧空油始’宗唯一掌门继承人,人送外号吴所谓。” 五人十眼齐望白含情。 他愣了一瞬,编不出那么长的词,干巴巴地吐出了四个字:“邪修,散修。” 三邪修:玛德,吵架都不会,丢人! 段雪点头,抖腕撩剑,直点霍肆。 朗月楚禧视线一对,直接放任段雪将霍肆从战局里切了出去。 龙昊跨步赶上,挥剑便将欲上前帮忙的白含情霍肆二人逼退,四人小队直接被冲散。 朗月看着龙昊入局眼前一亮,抓着断雨就对远处的两个男狐狸精挥手,“加油啊!你们!实在打不过咱还可以——直!接!色!诱!” 她这一句话直接将紧张的氛围击了个七零八落。 “还有心思管别人?”段雪握剑横扫。 朗月刀都没拔,直接拿着未出鞘的断雨往身后一顶。 一股巨力直接将朗月掀飞,她借力前扑,一个灵巧得翻滚。 她蹲伏在地,断雨悄然出鞘,朗月已经完成了绕后…… 而段雪前方的楚禧,伞面展开,双脚拐成内八,重心低到诡异…… 段雪挥剑他顶伞滚地,段雪收剑他偷袭,能苟着扎人家姑娘脚指头的他绝对不出剑扎人家手臂…… ——橙流王八保命剑法。 第一次见到全力出手的师兄,朗月:6。 灵山有三十三人 看到这一幕的朗月突然悟了。 她还是吃了成年人好面子的罪,打起架来没有本身就是小孩子的楚禧那样要命不要脸。 于是朗月收起了断雨,掏出了把匕首,一堆弹珠跟地刺,还悄然摸出了一个捕兽夹。 段雪:游龙式! 楚禧:铁伞击剑脊,轻卸力,细剑如鬼魅,对准脚趾,我戳戳戳戳戳! 朗月:看准脚步移动路线,一把弹珠配地刺,冰山美女哀嚎着飞起,掏出匕首,对准脚跟,戳戳戳戳戳! 段雪暴躁,回身砍朗月。 小虾子滑不溜手,侧斜仰滚出去,后头那橙王八忽然探头,一脚踹在段雪的后膝。 段雪以剑拄地借力,腰腹用力旋身而起一个腿鞭甩向楚禧,手中的剑借势从地上拔起,防住了朗月的突袭。 谁料楚禧朗月默契地一笑,他黑伞一收,双手握柄,聚力成点。 “轰——” 灵爆音忽起,楚禧直接一手废了段雪一个膝盖。 朗月宛若游蛇,攀剑而上,手中短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兵断雨! 危! 灵力反击盾! 朗月收刀滚离,楚禧黑伞又开,护着自己安全地退至安全距离。 看着师兄那盾人合一的极致苟命剑法,朗月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我的打法是不是莽了一点?不然怎么每次不是重伤就是昏迷?! 段雪趁机往嘴里塞进一粒丹药,只听“咔咔”两声,她抬膝微微感受骨骼。 复原如初! 朗月撇嘴,所以说最讨厌跟修士打架了,他们手里的丹多过老娘上辈子打游戏时见过的挂…… 那便,再来! 段雪剑气如虹,楚禧说退就退。 段雪提剑追击,朗月甩藤套脚。 一剑斩了藤蔓,段雪被这两人的猥琐打法弄得满心怒火。 朗月看着忽然停下的段雪,犹豫了一瞬,蹲着往后跳了两步,双手搭膝,好不悠闲。 段雪指着她鼻子骂:“你一个女修怎能做如此不雅动作?!” 朗月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弹了弹指甲。 活着就行。 好不好看的? 死了那才叫绝美,黑黑绿绿,满是爬蛆。 楚禧“哇呀呀”一声怪叫,引得段雪警惕回身,只见那王八终于从地上站起来,顶伞直压段雪面中。 看着伞下透出一点寒芒,段雪嗤笑一声,不过是低级的声东击西而已,你以为我会…… 龙昊高喝:“师姐小心!” 后心一凉,段雪一剑刺出,将黑伞崩退三分,撤步向左,侧身一撩,崩剑回防! 朗月刀尖一滑,放弃心脏,直偏后腹而去。 楚禧细剑如蛇吐信,直咬段雪颈间。 只见段雪撤步再退架剑顶偏了细剑,腰胯一松,一招青龙出洞,直逼身后的朗月。 谁料朗月不闪不避,转腕斜撩,直接以伤换死。 段雪瞳孔微缩,改刺为崩。 楚禧得空开伞,顶伞压上! 段雪再退!一脚后压,重心未倾,却瞬间察觉到脚下触感不对,她扫剑欲前,却只听“嘣!”地一声脆响。 “啊——!”段雪哀嚎出声。 她跌伏在地,左腿血肉模糊,上头卡了一个巨大的钢轮,直接将她的小腿在一瞬间直接夹断! 朗月的好伙伴——巨型捕兽夹。 远处龙昊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怒号! 本该阴而无云的日子里远处一声闷雷炸响。 段雪右膝跪地,握剑还欲再战,楚禧黑伞一合,两步移至段雪左侧,黑伞自上而下一个钝击,直接将段雪的腰椎敲断。 “噗……”鲜血混着脏器碎片从她口中喷出,然后她才有空发出了一声哭嚎。 杜鹃啼血,粼粼美人泪。 朗月向来无甚欣赏美的爱好,她一脚踩上段雪灵剑的剑脊,趁着人已经痛到失神,反手握刀,刀尖向下,断雨精准地切进段雪的手腕骨缝,摇刀切晃,不顾段雪的尖叫,朗月脚尖一搓,手与臂分离。 黑云压顶。 被龙昊踩着颈脖的白含情发出一声惨叫,被掐着脖子举在半空中的霍肆咬着牙抬脚勾上龙昊的手臂,一脚一脚地往那人脸上踹。 龙昊吼道:“放开我师姐,不然我就杀了你们的同伴。” 楚禧朗月面具下的双眼古波不惊,他们齐声轻“哦?”,手中利器直扎段雪死穴而去。 下一瞬,天光大亮,怒雷落地! “轰啪!”——直接炸在了橙粉二人的脚边。 天!!!道!!!! 朗月气得笑了一声抬脚狠狠撵向段雪右手处的断面,刀尖一晃直接削了那人满头青丝。 楚禧一言不发,细剑扎透段雪左肩! 怒雷再落!砸在二人身前。 二人收兵抬脚。 楚禧一颗烟雾弹砸下,朗月随手一个风诀,吹得烟雾眯了人眼。 只听雾中传来龙昊的两声闷哼。 烟雾散去。 那四位邪修早已不知去向。 段雪昏昏沉沉地抬眼往天,是万里无云的阴天。 她昏迷前只听见“粱鹤”焦急地喊她“师姐!”。 灵山有三十四人 [那天我都快气疯了。] [不在名单上怎么了?] [那么多不在名单上的人,说杀了就杀了,这次凭什么阻止?!] [万里无云的天都敢霹雷,如此明显的偏爱,是能思考的生物都得说一声厉害。] [师妹面无表情,我一直以为她没我那么生气,直到……] “你不要再啃你那块黄糖了!”楚禧暴躁。 朗月面无表情支着门牙对着黄糖“磕磕磕磕磕磕……”。 楚禧一把从她手里抓过那块拳头大的糖直接丢了出去。 朗月默了一瞬,抓起了楚禧的手腕“嗷呜”。 楚禧:“啊——!卧槽!你什么狗嘴啊!牙齿这么利?!你他妈松嘴!松嘴!!!” 两秒钟后,楚禧:“卧槽!出血了!出血了!我他妈骨头要断了!你松嘴!我帮你捡回来!” 五秒钟后,楚禧一个御土术把糖块运到了手边,一个清洁术打上去,拿着干净的糖放到了朗月眼前。 这死丫头终于松了嘴,两手抱着糖块,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张嘴“嘎嘣”就咬下来一大块。 听着那死丫头口中闷闷的从“咔咔”变成“沙沙”的磨糖声,楚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霍肆掏出来了个罐子细细地擦拭着颈间被龙昊掐出来的红痕,他的喉结在指尖微微滚动,此间风情却是无人玩赏。 白含情沉默了许久,上前扯了扯楚禧的衣袖,张嘴道了个歉。 “对不起,若不是我当时挑衅,你们应该不会打起来。” 楚禧摆手,“正道追杀邪修天经地义,这次没能杀了那女修不是你的问题。” 霍肆擦完了药,把那青瓷罐子往白含情手里一塞:“下次记得,没死就别花力气哀嚎,但凡还能动就拿命挣扎。” 朗月手中的糖块只剩下拇指大小,“啊,对,邪修是这样的。” 当邪修的精髓——好死不如赖活着。 若是真的要死了,那拼死也要从对面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楚禧瞟了好几眼朗月手中的糖块,心想这里头是加了料还是怎滴?竟能安抚一个小疯子? 朗月被他看得烦了,抬手就将糖塞进了楚禧嘴里。 一股劣质的甜味冲天而起,楚禧的表情瞬间扭曲,他张了张嘴,可朗月用一种“你敢吐我就打死你”的眼神盯着他,于是楚禧沉默地将那块糖咬碎后吃了下去。 猛灌了两壶水…… “你是怎么做到的?!能吃得下这么甜的玩意儿?!”楚禧惊疑。 朗月挑眉,只说“心情不好就想吃点甜的”。 她翻了翻脑海里的那张名单,祁预的名字竟然还亮着。 朗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拉住了楚禧:“你对‘李清风’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楚禧疑惑:“谁啊?男的女的?” 朗月没吭声。 这个名字一定有特殊意义,而这个人多半也跟她有关系。 因为众所周知……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而“朗月”,对“清风”。 “李”?清风? —— 神火三十七日午夜,段雪在龙昊的照顾下醒来。 她看着自己消失的右手,在听完了龙昊对她一声声的告白与保证后,她睡着了。 她在阳光升起之前偷走了龙昊的配剑,左手握剑,拔剑自刎。 龙昊醒来时,地上只余一行血字: 我知你不是粱鹤,不过露水情缘,愿来生不见。 那天没有太阳,下了场暴雨,他抱着尸首哭到了停雨。 他捡起了自己的剑,他双眼通红,他不懂,既你能从剑修手中偷走剑,既你还有可以握剑的左手。 那便修左手剑呐! 说什么剑修视剑如命,都是骗人的…… 她若真的爱剑,她握住剑的那一刻就不会死。 “我叫龙昊。”他对着那血已经流干的尸体说,“你应该知道‘龙’?那你知道‘昊’是什么意思吗?” “我爸说‘昊’是‘广阔的天’。” “孩子的名字里总带着父母的期望。” “我爸说我出生微末改不了也没得选,但他说他希望我心态好一点。” 愿我在那被钢筋铁骨高楼大厦压得喘不过气的时代,也能记得世界上还有一片“广阔的天”。 “我知道我是个混不吝的、卑劣的人,遇见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事,愿来生如你所愿……” 他抹干了眼泪向着阳光升起的地方走去。 —— 元界,万法宗,四月四日清晨。() 育苗司登殿上报: [万法宗宗主长女——段雪,命牌碎裂] —— 游家门房来客登记: [元丰三十八年,四月六日,万法宗宗主段千峰携其次女段冰来访。] 段千峰在客室中端着茶道:“无论什么代价,我要你游家帮我开一次门,把冰儿送进去。” 游氏应允。 —— [元丰三十八年,四月七日,柳松岚辞任青苗司司长一职。] 据万法宗弟子回忆,他离开时背着一个长方形的巨物。 有人猜测……是棺…… 四月九日,有传言游城附近有过一个背棺的修士,明明是个正道却因为行为太过诡异差点被当做邪修处置。 —— 游家门房来客登记: [元丰三十八年,四月九日,散修柳松岚到达游家,准备入赘事宜。] 门房小记: [娇儿小姐终于回来了,等大少爷从秘境里出来一定会很高兴。] —— 元丰三十八年,四月九日。 宜:出行、打扫、交易、开业、动土、祈福、栽种、安床、纳畜、祭祀、牧养、开光、破土、上梁、竖柱 忌:结婚、搬家、安葬、掘井 子时,柳松岚一身喜服,跪在祠堂,他腿边躺着一樽棺。 夜静无风,两根红烛映着那双喜字。 他抬手敲了敲棺。 他说:“娇娇,醒醒,今日我们成亲了。” 棺盖挪开,带着怵人的“沙沙”声,里头爬出来一位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 —— 段千峰回头看了一眼游城所在的方向,他身前不远处一个虚幻的银镜激得空间微荡。 “烦您还是快些,这入口撑不了多久。柳松岚既然给了我游家,那从今日起便是我游家人了,段宗主还是莫要再想了。” 段千峰嗤笑一声,“不过一个小辈而已,我万法宗给的起。” 他拍了拍段冰的肩膀,“去,记住我说的话。” ——别管你姐的死活。所见之人,杀无赦。 段冰点头。 —— “噼啪!” 游家祠堂外响起一声短促的爆竹声。 他们没有司仪。 于是柳松岚自己念叨着书上见过的词句。 他说:“一拜天地。” 他说:“二拜高堂。” 他说:“夫妻对拜。” 他说:“从此我是你的了,娇娇,我们再也不分开。” —— 神火秘境开启后第一百日。 李描站在外围的树上看着天上那个莫名出现的黑色巨洞,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下一瞬,“轰——”! 他呸了一口意外吃到的灰,看向了树下的那个巨坑。 是人。——这不废话么?! 段冰挣扎着起身,她的左腿因为冲击而弯折。 她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树,视线上移。 利剑出鞘,杀无赦! 李描:“卧槽!你他妈谁啊!” 段冰看到了那男修身上的万法宗弟子服,但她不在乎。 娘说了,听爹的,爹说了,杀无赦! 神山有三十五人 神火秘境陷坑,枯木林。 李描一个三连蹦,“嗷呜”的一声直接冲向了他感知到的那一丝佛光。 “小师傅!救命啊!”他歘地一下窜至扶风跟碎寒身后。 下一瞬空中掠过三道惊鸿,碎寒轻“咦”了一声。 扶风道了声佛号,佛光大盛,直接挡住了空中飞掠而来的灵气化剑。 李描从扶风身后伸出脑袋瞅了一眼,又缩了回去,“我这师姐好像走火入魔了,见人就砍!佛子救我!” 碎寒愣了一瞬看了看李描身上的衣服,又眯眼看了看站在树梢上那人,“万法宗的?” 李描:“啊,不然呢?” “朗师姐呢?”碎寒问。 李描诚恳:“不知道。” 段冰俯视那三人,她皱了皱眉。 三个人有点那麻烦,她掰着手指算了算,筑基期最多只能用灵力造五把剑。 五除以三…… 嗯……算不明白…… 段冰放弃了思考,阿爹说“杀无赦”! 灵力化剑! 梵音四起,罡气化盾! 看着那女剑修好像破不了佛家的王八壳,李描总算是微微松了口气。 如今他是打架也打不过,杀人不如他月姐利落,出门在外几年倒是逃跑的功夫见长。 那女修那张脸李描看着可熟悉,多半就是段千峰的种了,想来应该是长女段雪,毕竟掌门次女可没有参赛,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竟从天上掉下来。 虽然秘境会压制修为,但每个境界对灵力的感悟与运用还是不一样的,段雪本应是金丹修为。 多亏正道修士的招式大多花里胡哨,中间摆看的招式比有用的更多,这女修腿脚还有伤,但能从原金丹手底下逃脱,自己也是逃跑能力强得可以了。 李描老脸微红,能逃跑我怎么还自豪上了呢?! 下次人家再说他是军户他可不能认下了,哪有这样的军户啊,净会逃跑。 丢人,太丢人了。 碎寒好奇:“你脸红干嘛?看上佛子了?” 这位美女语出惊人,吓得扶风的佛光一晃。 李描嘴巴张了半天,脑子缺氧,决定胡编:“有没有可能,我是跑步跑的。” 碎寒“哦”了一声,莫名来了句:“佛子身材挺好的。” 李描的脑子还没缓过来,“谢谢,我知道。” 扶风把盾一收,爱谁谁,慈你妹的悲?! 碎寒拔剑挥手一道剑气直接将段冰打飞,追着李描,嘴里不依不饶:“你咋知道?你看过还是摸过啊?” 李描脑子终于回来了,知道自己得罪了人,满头黑线转头就跑。 谢邀,曾经用枪尖描摹过对方的腹肌……() 碎寒开始她的“十万个为什么”。 扶风脚步一顿,看向李描,眼里是痛苦烦躁,“小僧与李兄相见恨晚。” 李描点头,“在下也是!” 两男修默契地开始直接狂奔试图甩开碎寒。 段冰毫不气馁,灵力化剑! 碎寒一剑刺出,“烦死了。” 段冰这个原金丹又被掀飞了出去。 李描倒吸一口冷气,不愧是剑渊第一筑基,天才是真的流弊。 碎寒喊道:“你谁啊你!打架不报名字那就是不讲礼貌。” 段冰皱着眉头从地上爬起,思考了一瞬,娘说要有礼貌。 于是她架剑:“万法宗,段冰!” 李描:“哈?” —— 神火秘境某处。 朗月:“哈哈哈哈哈……” 三个狐狸精围着朗月这个疯女人异常无语。 “哈哈哈哈……诶唷……”朗月捂着肚子显然已经笑岔了气,她抬手搭在了霍肆的肩上,抬头瞟了一身白衣的楚禧,又笑抽了过去。 楚禧暴躁:“笑屁啊?!” 朗月抹了抹眼角的泪,“卧槽……”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他妈谁能想到,我那个打架的时候缩成王八的师兄竟然长着这样一张‘满是脆弱感’的白月光脸。” 楚禧鼓着腮帮子赌气,就因为他长得太漂亮,打架的方式太猥琐,以前北城阿镌药师家的丹青姨姨可没少对着他的脸叹气。 本来他应该在那边学药的,但是丹青姨姨以“他动作太猥琐了”直接让阿镌拒收了他这个徒弟…… 厨子不是不好…… 只是哪个男修不梦想这有个美女师傅啊?看着都赏心悦目! 霍肆忍不住咧出一抹笑:“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喜欢他了?” 男生女相就算了,只要楚禧不乱动,他整个人都萦绕着一股子脆弱感。 霍肆感叹:“一开始我以为这人女扮男装呢,后来偷看他洗澡发现真的是个男的,我意外的觉得男的也可以。” 楚禧一脸惊悚,“你他妈还偷看过老子洗澡?!” 白含情看着脸跟行为过于割裂的楚禧,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他现在非常想戳瞎自己的眼睛。 霍肆拍了拍笑累了就开始吃东西的朗月:“我们三个准备出卖男色打入敌人内部,你咋办?” 楚禧看着朗月的眼神忽然多了几分凶悍,有那么几分“你敢卖女\/色我就打爆你的虾子头”的意味。 朗月觉得原文应是狗头,但她可以润色一二。 她轻咳了一声,从储物袋里掏了一堆瓶瓶罐罐,背着白含情摘了面具,一阵涂涂抹抹后,她卸了头顶的盘发,用发带重新扎了一个高马尾。 朗月抬头一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看人时总带着三分轻佻,面骨流畅,唇薄而色微沉。 本是一个在修仙界没什么记忆点的帅哥,偏这人左眼下方点了一颗泪痣,让人一眼便能记住。 朗月开口喊了声“师兄”,竟是清丽的少年音,尾音上挑,配合着他这身粉,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明骚的骚包。 楚禧抿了抿嘴,“师妹,你还有什么惊喜是师兄不知道的?” 他见过朗月的样子,与如今这张脸相差不大,却因着一些细节上的调整,再加上她故意添上了些记忆点,若非见着朗月的全程操作,他都要以为这是两个人。 朗月:开玩笑,亚洲四大邪术之一呢…… 再配上一点演技…… 还得谢谢元界修士修炼后对自身组织的控制能力会增强,不然她空有伪音理论却达不到技术要求,那就基本凉凉。 神山有三十六人 朗月这几天过得挺开心,说实话,她觉得他们四个人人设都挺带感的。 清冷而脆弱的白月光(楚禧)、心狠手辣的小狼狗(霍肆)、温文尔雅的社交达人(白含情)再配上个喜欢讲地狱笑话的气氛组明骚老幺(朗月)。 完美、合适、齐全,朗月乐颠颠地鼓掌,放她上辈子这配置能直接出道。 楚禧擦了把脸上的血,轻轻拔出扎进他人胸腔里的细剑,“发什么颠呢?” 朗月:“组合名我都想好的,就叫‘坑蒙拐骗’。” 楚禧抬脚就往自家在摸鱼的师妹身上踹,“别玩了,干活!” 当然,他没踹到。 断雨出鞘,“叭叭”捅死一片。 不得不说队伍里有毒修真的很快乐,楚禧跟霍肆两大毒修,配上朗月这个半吊子,能找机会下药全部弄躺下的坚决不掏刀。 坑蒙拐骗组合一出手,最近秘境里头人口密度直线下降。 白含情一个清洁术洗了手,往远处的石头上一坐,看着三个邪修捅人,还打起了哈欠。 朗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要说这合欢宗的小子就这点好。 你要他带头作饵他说去就去,能说会道,套信息手段一流,作为交换你让他弄死他想弄死的人就完事了。 只要队伍里没他合欢宗的弟子,朗月他们杀人他一概不管。 若是有他合欢宗的弟子,迷晕了丢一边,留条命就行,也不会没分寸地让他们给把人带上。 朗月双手合十对着白含情拜了拜,直接给人脑子当场干愣了。 霍肆好奇:“干嘛呢?” 朗月:“愿正道修士都有他这个心态。” “那就不会有正邪之争了。”霍肆垂眸,“合欢宗严格来说也不算正道,他们顶多算中立的。” 楚禧:“收尸,收工。” 土属性灵根修士的正确使用方式——挖坑。 霍肆跟朗月负责把尸体往里面拖,为了防止再出现一个像白含情那样会“起尸”的,如今他们灭人家的队伍都是让人尸首分离。 朗月拖着一人的小腿把人往里丢,只听“啪嗒”一声,那人怀里掉了个玉简出来。 她拿起来扫了一眼: [我记得那是进神火秘境的第十日,师兄说过了零点了,应该算第十一日。] [我们大概是太无聊了才对这个问题争吵不下。] …… 见着是像日记一样的东西,她随手捏碎了丢进坑里。 霍肆往坑里倒了一瓶子药,刺鼻的气味冲天而起,楚禧一袭白衣,双手触地,土屑混着血向下塌陷,一点一点地将坑填平。 白含情不知在想什么,他站起来,在坑上蹦了蹦,将土踩实。 他恍然:“好像报仇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 霍肆说:“没有仇才是最开心的事情。” 他又茫然了,“邪修本同这些修士无冤无仇,却还是将他们杀了,是为了预防以后他们会杀你们么?” 正道杀邪修,天经地义。 朗月说:“不是,是因为上面是这么要求的。” 白含情看向霍肆,毕竟橙粉一看就不是惑心宗的修士,霍肆点了点头,也说“对”。 “被安排了……就要去做?”白含情疑惑。 楚禧换回了橙衣,带上了面具:“你违抗了长辈或师长之令,回去顶多被打一顿或是关禁闭?” 白含情皱眉,好像会更严重一些,但是也差不多? 他可能会被打一顿加关禁闭…… 霍肆看了他一眼:“邪修,违令者,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人命向来不值钱。”朗月卸掉了脸上的妆,换回了自己的粉裙子。 白含情眉头微皱,“那……为什么要做邪修?” 三个邪修沉默了。 有人是没得选,有人是被道谱抛弃了,有人是被宗门,有人只是为了一分自由…… 朗月给出了一个无厘头的答案:“因为我活着。” 楚禧突然笑了,有些苍凉,“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不通就别想,听安排便是。” 朗月看他好像还是想不通的样子,没有太多意外,人与人之间本就是难以相互理解的,毕竟他们经历的事情不一样。 他们猜测白含情成为合欢宗“需要出去做交易”的修士一开始可能是一场意外,他本来可以逃的,木属性灵根的高阶修士,除了佛门,这个天赋他算是想去哪里都可以。 至于这小子为什么一直留在合欢宗,霍肆猜可能是因为合欢宗有对他来讲重要的人。 —— 次日,白含情向他们辞别。 霍肆看着他的背影道:“希望这小子能想明白。” 把心放在别人那里的人会很坚强,无论再多的苦难再多的迷茫他都能趟过去,但也很危险。 霍肆看着露出同款疑惑的橙粉二人组,耐心解释道:“一但他重要的那人出事,他多半会疯。” “所以。”霍肆起身拍了拍楚禧的肩膀,“师兄要照顾好自己,莫要让我回去给你哭坟,我走了。” 霍肆走得潇洒,他没听到朗月下意识崩出来的那一句—— 若是死在这里,怎么会有坟呢? 楚禧本想骂她,纠结了好久,发现他师妹说得对。 他转移了话题:“有对师妹来说很重要的人吗?” 朗月问:“要怎样才算‘很重要’?” 楚禧想了想,“就是你濒死的时候想到那个人就会还想努力活下去。” 这个话题显然很糟糕。 朗月说“没有”,但因为她回答得太果断,所以楚禧没有信。 楚禧叹了口气,“又剩我们俩人……” 话音没落,左侧忽然传来一声灵力爆炸的轰鸣。 橙粉二人衣衫猎猎,一人罩着灵力护盾直接砸在了他们身前五步之处。 朗月抬手给了楚禧这个乌鸦嘴一巴掌。 只见烟尘中站起一名消瘦的青年,他形容狼狈,青丝凌乱却遮不住眼底的狠意。 那人掏了块牌子举在胸前,“我,珍宝阁二公子钱文俊,诺千万灵石,求二位道友助我诛邪!” 朗月看着这个苗条的青年,有些疑惑,这名字有点耳熟。 下一刻,朗月忽然反应过来…… 卧槽,元界这流弊的减肥技术! 万法宗,钱文俊。 神山有三十七人 楚禧眉毛微挑:“诛邪?” 钱文俊抬头,看着这两人的装扮,瞬间觉得大事不妙。 他本是远远地看到这二人的衣服颜色,还以为是两位正道的女修,这明显是一男一女两位邪…… 朗月摸了摸下巴,开口却是前些时候楚禧听过的少年音,“道友?哪条道上的?” 钱文俊呼吸一窒,握着身份牌的手忍不住抖了抖。 他看着朗月那身粉衣,有些茫然,两个都是男的? 楚禧瞥了朗月一眼,随即反应过来,这人跟他师妹可能认识,若是声音不伪装一下就有可能被当场认出来的那种认识! 朗月见钱文俊不答,于是两步跃上了树,往灵力爆炸的方向看了看。 “嗐!”她感叹,“老熟人啊!” 楚禧抬头问她:“有多熟?” 朗月落地,“血煞宗。” 橙粉二人眼神“唰”地一下齐齐地落在了钱文俊身上。 两人一唱一和。 楚禧:“要我们帮你打对面?” 朗月:“其实也不是不行。” 楚禧看了看自己皮肤略显干燥的手,“但对面是我们的熟人。” 朗月:“按照江湖规矩。” 楚禧拿出了药膏开始涂涂抹抹,“打熟人……得加钱。” 钱文俊在邪修堆里头皮发麻,“加多少?” 橙粉二人默契地伸出了三根手指:“三倍。” “加!” 朗月拔刀,楚禧扛伞,齐声就是一句特狗腿的“少爷客气”。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朗月冲着钱文俊伸手,“客单价三分之一做定金,麻烦先给一下。” 钱文俊被朗月这不要脸的架势弄得哽了一下。 血煞宗五人脚程也不慢,奔到近前,发现前方有两个看着就像自己人的怪人脚下一个猛刹。 血煞宗带头之人抠了抠后脑勺,“干嘛的你们俩?抢生意的?” 朗月侧头望去,此时血煞宗众人才看清了朗月面具的全貌。 只听血煞宗队伍最后的一个弟子张口就是一句“卧槽!小粉红!”。() 朗月挑眉,“好嘛,更熟了,三倍太亏我决定收五……” “啪”,朗月手里一沉多了个储物袋——钱文俊给的。 神识往里头一扫…… 两千…… 朗月问:“万呢?” 钱文俊一脸真诚,“身上暂时只有这么多,出秘境后定然让人给您补上。” 朗月听懂了,就是打算白(女票)。 人家一珍宝阁二少爷,出了秘境不会有人来接? 就算没人接,万法宗弟子的身份摆在那里,游归虽然卡bug进来了,但他同时是此次活动名义上的带队师兄,那是必然在的。 无论是哪边的人,碾死朗月这个小筑基跟楚禧这个小灵海那是轻轻松松啊! 这不,千万灵石不用给,两千灵石又倒转回了自己口袋,甚至还能赚下朗月跟楚禧这两个邪修的储物袋。 这算盘子打的,不愧是商人。 朗月搓了搓储物袋,嘴角挂了一丝笑。 黑吃黑,吃绝户? 我是邪修,这操作我熟啊! “行,这单子老子接下了。”朗月借着衣袍的遮掩比了个“三”。 ——有钱不赚王八蛋,三七分。 对面喊她“小粉红”的血煞宗邪修借着自家兄弟挡了钱文俊的视线,摆了摆手,指了指自己,脸上做出了些苦相,比了个“五”,脸上又一阵挣扎的神色,手上搓了个“四”。 ——那不能呐,我的姐,我们这五个人呢,太少了,大家老熟人,咱打个折,给我们四成行不? 朗月比了个手势——行,干活! 领头的那血煞宗的小子看着有些呆,但别的不说,戏挺好,直接杀气冲天的喊了声“结阵”! 朗月嗤笑一声,悠然拔刀,楚禧那是连细剑都没拧出来,直接拿那黑伞做武器。 橙粉二人直接一套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招式跟血煞宗五人打得风生水起,灵爆声阵阵! 楚禧脚底一搓地面,黑伞抡圆一舞,破风声带着烟尘起飞,朗月闲着的左手借着宽大的袖子悄咪咪掐诀鼓风。 狂沙迷了钱文俊的眼,朗月凭着被铃不响练出来的手速直接往血煞宗领头那人打开的储物袋里塞了八百。 双方打得你来我往,最后血煞宗领头忽受重创,“哇”了一口血,上演了一出“我们打不过你们,但你们总不能护那小子一辈子,你们给我等着”的戏码。 血煞宗败逃,橙粉二人好像打上了头,直想追那穷寇以绝后患,还是逼的钱文俊这个金主拉住了二人好生劝着“穷寇莫追”。 看着愤愤不平骂骂咧咧指着对方没有出全力的橙粉二人,钱文俊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这两邪修是个傻的。 橙粉:真好,打个假赛,能到手六百。 钱文俊对这俩花蝴蝶还算客气,恭恭敬敬地对二人行了个礼。 “是我无意中同家中长辈走散,二位可知道瀑布在那边?求两位高人给指条明路。” 今日太阳有些毒,楚禧又开始拿他的药膏抹手,“知道是知道,但是讲是讲不太明白,不如我们直接给你带个路。” 钱文俊眼神闪烁,显然觉得这两人没安好心,做派还诡异得紧。 一个没事就涂涂抹抹的,那润手的东西抹得比合欢宗的女修都勤快,还有一个明明是男修却穿粉色的裙子?!听那血煞宗叫他“小粉红”,真真是…… 正道里头就没见过这样的,不伦不类,果然是邪修。 嗤…… 朗月假装没看见钱文俊眼里的不屑,“两千灵石也太少了一点,这位少爷您就指望您长辈兜里的灵石都没怎么用!” 这话直接解了钱文俊的防御,原来是个谋财的。 呵,想谋我珍宝阁的钱财? 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小少爷的态度瞬间就不卑微了,负手而立,淡然道:“带路,走。” 楚禧持伞带路,朗月直接钻到他伞底躲阴。 借着身形遮掩,楚禧开始打手势:名单上,还不杀?你要是不好意思对熟人动手,那就我来。 朗月斜了他一眼,我是那样不敢杀熟的人吗? 她伸爪子比划:有点好奇的东西,等我先试着套个话。 神山有三十八人 楚禧一整个迷惑,他们现在这个是敌非友的情况还能套话? 不然把白含情跟霍肆那两小子喊回来勾引人家一波降个心防? 朗月看着楚禧眼里的犹豫,猜到了她师兄在想啥,当场翻了个白眼。 据她对钱文俊这个胖子……哦,不,现在人家不胖了…… 据她了解,钱文俊显然是喜欢那种刻板印象中像小兔子一样可爱而乖巧的女修,男狐狸精那是完全勾引不到的,除非霍肆开媚骨。 但霍肆抗拒着呢,都被龙昊快掐窒息了,媚骨都没开。 让他们两上?让朗月化身“李清风”演绿茶可能差不多。 可惜依着楚禧这个老派的思维,朗月说自己上,他怕是能把朗月腿给打断咯。 朗月摸了摸下巴,“嘶”了一声,凑到楚禧耳边问:“要不师兄你上女装?” 没有可爱小兔子,咱有满身破碎感的白月光啊! 楚禧抬手一巴掌给朗月从伞底扇了出去。 钱文俊看着前边两个人的互动,微微皱了眉。 都说好些邪修有龙阳之习,这二人穿的如此不同寻常,该不会…… 如此想着,钱文俊打了个寒颤,搓了搓自己的手肘,只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朗月瞥了他一眼,有些疑惑。 幸亏橙粉二人没有读心术,若是真知道了这小子的想法。 高低得动用他们被逼疯了练出来的追踪术,把白含情抓回来给钱文俊摆上一份《正道有多少男修喜欢狎男(女支)》的数据统计。 从他们遇到钱文俊那地走到瀑布约要个走整整两日,也不知道钱文俊是干了什么跑的那么远,两人借口夜里不安全,直接将两日的路程拖到了四天。 本以为朗月的套话计划会完全失败,谁知道朗月从储物袋里掏出了套话大杀器——灵酒! 楚禧扯住了朗月的后衣领,咬牙切齿问:“哪来的?” 朗月挑眉,那当然是当时答谢白含笑的时候顺手多买的(),这种有点灵气可以微妙地当灵力补充品,自己不喝也可以用来贿赂别人,多少有点解渴的功效,度数还算凑合遇见明火能够助燃的东西——那简直……是行走江湖杀人放火必备的啊! 本来应该好好解释,但听着楚禧这非常“家长”的语气,朗月逆反心理瞬间就上来了! “喝点酒怎么了?老子千杯不醉,喝酒犯法?!” 楚禧嘴里嗫嚅了两句,朗月猜着开头不是“小小年纪”就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家”。 少了一个在脑子里吵吵闹闹的“老妈子”,多了一个间歇性抽风的老妈子师兄。 朗月:嗯,多少有点开始烦了。 就着朗月之前在外围跟二层攒下来的灵兽肉送酒,到了第三天,本来还对朗月怀有戒备的钱文俊已经跟朗月“哥俩好”上了。 这小子喝醉了之后也是个废的,家里有几口人,从小干了啥子丑事,甚至连他小姨跟他某个表弟通█的事朗月都知道了…… 不得不说,朗月酒量真的还可以,这辈子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上辈子的酒量那是从父母那里继承过来的。 听说那两人结婚的时候根本没靠伴郎伴娘挡酒,两人手拉着手直接喝趴了三桌人! 曾经大学时,社会学院的学生搞了个无聊的调查问卷: [大学时聚餐聚会频繁,帮女生挡酒是一件很有魅力的事,你的大学生涯中是否有那样一个男生曾惊艳了你的大学时光?] [有] [没有] [其他:▁▁▁▁] 当年有朗月在的社团,填[没有]跟[其他:▁▁▁▁]的人数那是“蹭”的一下就上去了。 朗月当年填的[其他],还好心地给那个学姐填了理由:[作为一个女生,我应该惊艳了不少人的时光] 后来朗月写毕业论文的时候瞄到了数据库中那个问卷发起人的名字,点进去一看,果不其然,他们那一小挫“异常数据”被学姐使用技术手段直接删除了。 大学时候太多人知道朗月能喝,之后实习时为了照顾同班女生终于还是喝伤了胃。 毕业后朗月换了个城市,吃一堑长一智,朗月学会了藏拙,开始装起了酒量不好,两瓶啤酒下肚就开始趴桌子装睡,但凡有人想“捡”她,朗月就开始假装发酒疯。 谢谢社团聚餐,朗月获得了大量参考样本。 楚禧抱着酒瓶子,看着两个勾肩搭背的醉鬼无语。 “钱!钱老弟!不……不晓得,你开了荤……没没有?”朗月装醉掀飞了面具,底下是早就化好妆的那张左眼眼尾有泪痣的少年脸,“我……我跟你讲啊!有……有机会!一定要去试试女邪修的滋味!诶唷~” 朗月语气拉长,给出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楚禧抹了把脸,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真的…… 男的喝醉后,不是在“好汉一定要提当年勇”,就踏马的是在聊女人…… 楚禧一脸木然,人家的小师妹——可可爱爱,每天“师兄”“师兄”地追着人喊;他的小师妹——五毒俱全,样样精通,满嘴跑马,演起那浪荡子,那是格外的像啊! 怪谁呢? 都他妈是何桂那老小子造的! 楚禧霍然起身。 两醉鬼眼神迷蒙着抬头,“干哈(啥)?” 楚禧:“尿尿。” 两醉鬼“哦”了一声,没一个指出哪里不对。 “钱……钱老弟!你会唱《十八摸》撒?” 楚禧疑惑,那是个啥东西? 朗月起调:“伸手摸姐小鼻针,攸攸烧气往外庵……” 楚禧左脚踩右脚,差点转头骂人! 钱文俊对着朗月大声“讲悄悄话”:“你师兄!酒量……真差!” 他说完又把手搭在朗月肩上,往自己这边拉了拉,打断了朗月的“读条”。 “诶!李……李兄……我悄悄跟你说嗷……” 化名“李清风”的朗月,被他这么一拉,酒壶里的酒顺着惯性飞出,溅湿了朗月的衣袖。 钱文俊神神秘秘地凑到朗月耳边: “虽然我还是个雏,但我爸给我搞了个未婚妻……” 朗月眼底一片清明,给他递了往下说的梯子: “哦?你见过没?长啥样啊?” 神山有三十九人 “不漂亮。”他说。 “不漂亮。”他重复着。 朗月“哦”了一声,没再给他继续递话,单手掐了了清洁术弄干净了浸满酒渍的衣袖,仰头喝下一口酒。 她皱了皱鼻子,灵酒更像她上辈子喝过的白酒,她喝不出好赖,搞不明白酱香型、清香型、浓香型、米香型。 钱文俊看着朗月那豪迈的动作,多少有点上了头,脑子自然迟钝,但骨子里的好胜心在作祟,不甘示弱地也闷了一大口。 他显然不怎么会喝酒,之前都在硬撑场面,这会儿喝猛了,本来只是红了脸,现在整个人都是通红的。 “咳咳咳……”灵酒上头冲得他止不住的咳。 “额唔……” 朗月听他干呕了一声,抬手夹着钱文俊的脑袋就往外撇。 这一晃,一晕。 “呕唔……” 这小子直接吐了自己一身,酒精的甜气混合着半消化了的灵兽肉携带着胃里的酸水。 朗月嫌弃地松开了手。 钱文俊愣愣地毫无知觉,习惯性地抬手放了个清洁术,本拿在手中的酒壶“咕噜噜”地滚了一圈,灵酒洒了一地。 他好像清醒了一点,又好像更醉了。 他说:“我爸给我哥找的那个漂亮。” “我想要那个。” “他不给。” “我问‘为什么’。” “我爸说因为那是我嫂子。”他捡起地上沾了泥的酒瓶子,往自己嘴里倒了倒,没两滴酒,反而是吃了一嘴的灰。 他“呸”了一声,盯上了朗月手里的酒。 朗月愣了愣,直把手里的酒壶往背后藏,“不……不行,这,是我,我的。” 钱文俊直接扑过去抢,朗月装作酒后迟钝,让他把酒抢了去。 “李清风”手里没了酒,双手环抱盘腿坐着生闷气。 钱文俊得意一笑,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液从嘴角淌下,他“嘿嘿”地笑着用衣袖擦掉了嘴边的酒。 他带着一身酒臭味,又抬手打上了“李清风”的肩。 “别生气啊老弟……” 他吐完之后好像来了精神。 “被抢了酒,有什么好生气的。” “看看你哥哥我,处变不惊!”他打量了朗月一会儿,“你这细皮嫩肉的,怕不是底下的毛都没长齐?” 朗月:呵,你等着,老子马上用玉雕上一套,大小随意,粗细随心,永远梆硬! 钱文俊砸砸嘴:“你知道我上次生气是什么时候吗?” 朗月:不想知道,现在只想学怎么雕玉。 “是我爸逼我跟我未婚妻同房的时候!” 他说: 这么丑的女人怎么能做我的道侣呢? 嘿兄弟,你懂的,反正道侣就是用来生孩子的嘛,那当然是选个长得好看,还玲珑有致的啊? 你哥哥我虽然不算是绝顶帅哥,也算是风流倜傥了。 哪能跟那丑女人结契呢? 她灵根好顶个屁用!我是跟她同房,又不是跟她灵根同房! 朗月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灵根好的女修怎么会丑呢?” 修士修习后吸收天地灵气,自修炼起自有天地灵养,怎么都不能可能沾上个“丑”字。 钱文俊摆手说:“嗐!这你就不知道了?” “为了防止女人夺权,我们这种大家族非继承人的子弟出生后没多久,父母就会给我们准备一个未婚妻。” “从小给她们训得服服帖帖的,你说东她不会往西,你让她杀鸭她绝对不会杀鸡!” “她们又不被允许修炼,再好的灵根被拖着过了十二岁,再同个房,被采补一番。” “为了保证能生下优秀的子嗣,她们会吃下一种药。”他说得得意,“兄弟你想要我给你一份啊!百分百生儿子,你儿子还能在出生时吸收他母亲的天赋!” “只要孩子他\/妈天资好,七品灵根都能给你顶成八品!” 钱文俊晃荡晃荡自己手中的酒壶,嘴角挂着一丝笑,“我珍宝阁又没有什么道统血脉,能长盛不衰那靠的都是一代代的累积!” “嗤!踏马的说起这事我就气!我未婚妻是灵根比我哥那个好些,但是我哥那个好看啊!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们都没答应给我换!” “诶!你猜怎么着?”钱文俊兴奋地用手肘捅了捅朗月,“我去查了怎样才能不同房,书上都说什么‘切掉’,那哪成啊?后来我利用我广阔的人脉得知——\\u0027胖子同房不太方便\\u0027。” “嘿!那还不简单!吃就行了嘛!非要把那个丑女人塞给我当道侣?老子才不要呢!” “老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灵石,天下女修这么多,我就不信我勾引不上一个!” 他双眼泛着亮,嘴角的笑逐渐猥琐,“我跟你说……嘿嘿嘿……还真给老子找到了一个。” 你知道玫瑰是什么香味吗? 钱文俊对着空气痴迷地吸了吸。 你绝对没有闻见过那种美妙的香气。 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 媚骨天成! 哈哈哈哈!我搞到了一个媚骨天成的女人! 他们都说这样的女人玩起…… “噗呲——” 钱文俊呆愣着低头,他的胸口透出一截足有一掌长的刀刃。 “嗬……?” 他转头看向“李清风”。 朗月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抓着刀柄的手,双手抬起卡在钱文俊的脸上…… “咔!” 钱文俊的脑袋被拧到了活人到不了的角度。 楚禧看着脑内灰下去的那个名字,缓缓从林中走出。 血流满地,有人被开膛破肚。 楚禧问:“你在干嘛?” “分尸。” 朗月握着匕首划断了挤在一起的肠子,她难得生气。 半个时辰后,楚禧清理了“凶案现场”,朗月抬头看着无星的夜幕。 “在想什么呢?”他抬手拍了拍自家小师妹的后脑勺。 朗月抬起双手在空中胡乱比划了一下又放下。 “很难解释。”朗月仔细反思。 “嗯?”楚禧静静地等着她整理思维。 朗月理顺自己花了五分钟,“空虚。” 能左右手双手抄笔记的钱文俊(),极有可能会双手画符,即使现在不会以后也一定行。 珍宝阁二公子、在大家都有腹肌的修仙界自己吃成了胖子——一看就是有故事的天之骄子。 结果呢? 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低劣而无聊。 神山有四十人 楚禧舌尖顶了顶腮,抬手摸了摸朗月的脑袋说:“你啊……是被北城区那群邪修宠坏了?” 朗月有一丝茫然。 “算上我,你知道多少个北城人的名字?”楚禧问。 朗月有一丝怔然,她掰着手数了数,有张大海()、易伯山这两个明牌的,李描跟李绘算买一送一,何桂那老小子算一个,再加上孙紫汐(铃不响)…… 加师兄…… “七个……” “你知道我知道多少个吗?”楚禧问。 他说:“加你,三个。” 首先,张大海肯定是白给的…… 朗月狐疑:“你人缘这么差?” 楚禧恶狠狠地一巴掌削在了朗月脑袋上,这次朗月没有躲,楚禧便在最后时手上收了力,所以朗月没觉得疼。 “主要因为你是女孩,但福祸相生你知道吗?小虾子?” “我知道。”朗月眼皮子一掀,直接打断了楚禧的说教,“作为女修会遭遇很多的侮辱跟骚扰。但同时很容易被归进‘柔弱且需要被保护’的品类,在大部分生物的眼中,同品类下雌性更无害,这种‘无害’让我们更容易被倾注‘感情’。” 可能是爱情、可能是亲情、也可能是怜悯…… 还有可能是施暴欲、毁灭欲…… 朗月瞥了眼楚禧的神色,他并没有被朗月的“分析”吓到。 楚禧说:“这小子才十五六岁。” 北城区那群人的年龄有多少呢?修仙嘛,寿元长,五六十岁很正常,五六百的都有很多。 不是所有人都像李描跟李绘,那两兄弟算造化弄人命运多舛的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拜师何桂。 听多了北城区那群人或绚丽或坎坷的曾经,朗月自己的人生也是从小到大一地鸡毛。 总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柳松岚跟段迟都多少有点“疯”的成分。 没有办法否认,生理性别为女的朗月要比长得像女生的楚禧更容易获得“别人的故事”。 被动着接受着感情的倾注,因为是被动的,无时无刻的,不受自己控制的,所以很容易形成一种无意识的思维倾向。 类似于…… “黑老鬼总是等着我给他做饭。”朗月点点头。 疯子的故事听多了,偶尔就会忘记世界上不是只有疯子。 人是以心脏做发动机,朗月是以好奇心为核心驱动力。 她太擅长拼凑蛛丝马迹,她的正道卧底生活本应无聊而平庸,是那一股“春分”()出来的风,翻云吹波,直将一切都搅浑! “春分惨案”以来,李描、柳松岚、段迟、白含情、霍肆、甚至是楚禧的过去在朗月有意或无意的引导中逐渐暴露。 以习惯做温床,好奇心做营养,朗月心里开始出现了过高的窥私欲……以及被喂高的期待值。 朗月低头碾了碾指尖。 好奇会害死猫。 屠夫不应好奇死刑犯家里有几口人、谈过几次恋爱。 她只需要执行,这是工作,她的工作是执行。 有些东西听听便罢了。 朗月很少喜欢什么事情。 她自己是什么鬼样子,她自己知道。 钱文俊的故事满足不了她的期待,她会分个尸舒缓一下情绪。 十五六岁,大多都没太多复杂的烦恼。 当欲望得不到满足,朗月会抬头,然后像上出手,她会想听听五六十岁修士的故事。 在这个并非以法律为底线的世界里,她都不用触碰到“秘密”,只要有“秘密”的人发现朗月的“挖掘”行为…… 她就会死。 弱肉强食,除掉一切潜在的威胁。——这才是元界人的习惯。 朗月定定地看着楚禧说:“我不会再碰了。” 她就这一点好——比较听长辈的话。 楚禧摸了摸朗月的脑袋,“师妹很聪明,我知道我不提醒你,你也能自己想清楚的对不对?但师兄不太希望你在危险中无知觉地走那么远。” 听着楚禧哄小孩似的语气,迟钝的朗月反应过来——这是楚禧对她的关心与安慰。 朗月第一次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有师兄了。 她一脸认真:“师兄,其实我挑食的。” 楚禧觉得她这个话题莫名其妙,只说“挑食对身体不好”。 —— 那发生在朗月被父母带去心理诊疗室之后,朗月记得那是妈妈近一百次在饭桌上看着自己叹气。 妈妈说:“你可以挑食的。” 郎月平静地吃下让爸爸疯狂皱眉且面露嫌弃的那道菜——莴笋炒苦瓜。 爸爸看着朗月开始闭眼挑眉并深呼吸,他指了指菜又指了指妈妈,差点破口大骂,但好歹还是忍住了。 朗月一脸认真:“挑食对身体不好。” 妈妈捂着脸叹气:“月月,你知道吗……” —— 朗月追在楚禧身后,“师兄,你知道吗?适当的挑食是对长辈撒娇的一种表现,而对合理挑食的容忍是一种宠爱。” 楚禧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所以师妹是想对我撒娇吗?” 在“挑食”这件事上,朗月在奶奶的指导下选择了一个不太影响健康的品类。 她点了点头说:“我不吃鸡皮,特别是煮的。”() “所以呢?”楚禧问。 “师兄会帮我吃掉么?” “不会。” 朗月的小嘴噘老高,脚尖踹飞一粒石子。 只听楚禧补充道:“我也不怎么爱吃,我只会帮你丢掉。” 朗月开心了。 下一瞬,右侧忽然传来一声灵力爆炸的轰鸣。 橙粉二人衣衫列列,一团迷之物体直接砸在了他们身前五步之处。 朗月抬手…… “这回可不是我乌鸦嘴啊!”楚禧捉住了朗月的爪子,楚禧叹气,“最近这两拨人的出场方式怎么一模一样?” 朗月:“可能是作者整不出新活了?” 楚禧:“哈?” 朗月盯着烟尘深处,只见那不明物体一分为三,一抹金光从烟尘中透出。 烟尘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楚禧面露疑惑地望向自家师妹,只见朗月不知何时已经套上了万法宗的弟子服! 吓得他当场一声“卧槽”迅速把药谷的衣服套上! 下一秒,一抹寒光直冲朗月而来! 朗月纹丝不动,楚禧目光一凝,沉腰拔剑…… 神山有四十一人 楚禧剑都拔了一半,只听那抹寒光发出了令人迷惑的声音——“妈——妈——!” 楚禧:“哈?” 朗月扶额。 “噗叽……” 朗月倒地。 无语凝噎,朗月给自己播报: [恭喜您获得s级挂件——碎寒] 碎寒埋在她颈间,狠狠地蹭了蹭还猛吸了一口,这丫头跟猫吸了猫薄荷似的,直接一个浑身放松,赖在了朗月怀里。 楚禧低头:“你什么时候生的啊?” 朗月累了,随口叭叭:“上辈子。” 拎着碎寒的后衣领,朗月掀了半天硬是没将这丫头掀动。 气得朗月抬手直接往碎寒背上扇了一巴掌,“起开!” “哦。”碎寒依依不舍地翻了个身,等朗月起身后,她又黏了上来,双手环住朗月的腰,就非要黏在朗月身上。 烟尘散去,坑里的两个不明物体终于现了真身。 李描打着喷嚏起身喊了句“月姐”。 烦人的秃驴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 楚禧挑眉,巧了,作为“楚禧”,这波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诸位道友这是被何人追杀呢?” 该不会又是找他们协助诛邪的? 楚禧脑子还没能转过弯来,远处追兵未至,却是一道凌厉的剑气劈林折木掠如疾风! 剑中有意? 炼出了剑意的剑修?! 楚禧心下一惊,跨步就欲上前挡下这一记。 谁料他师妹身上那个挂件随手拔剑一挥,下一秒,那剑气崩散。 楚禧定定地望向碎寒,剑骨天成,这是真正的天骄! 碎寒鼓着小脸冲天上喊道:“长本事了是?!敢对我用剑意?!” 楚禧抬头望去,树梢站着一对璧人,那女修一袭白衣,像极了书中描绘的广寒仙,她身侧的男修一袭青衫提剑而立好似那翠柏苍松。 这一看就像极了正道修士。 当然也不能一杆子给人打死咯,毕竟邪修里也有能装出这气质的,只是邪修懒散惯了,这般端着,怕是会难受死。 那男修言辞犀利,语气却弱了些许:“怎么就不能了?我偌大一个宗门,又不是只有你悟出了剑意!” 楚禧瞟了眼那温柔而清冷的广寒仙,瞬间悟了这男修的用意。 正孔雀开屏呢! 正道女修大多慕强,这一手露的,若是这女修没什么背景的话,怕是当场求结契都能答应了? 只是…… 那广寒仙眼睛一亮,飘然下树,脚尖一点,直奔朗月不说,抬手环上了朗月的脖子,还垫脚在朗月脸上“唧”了一口,唤了楚禧他亲亲师妹一声“月宝儿”。 看着朗月身上多出来的挂件,楚禧只觉得这世界有些崩塌。 朗月接住了“广寒仙”,懒洋洋地问了句:“一直想着是什么人敢追杀碎寒跟佛子,定睛一看居然是我笑笑姐?” 白含笑翻了个白眼,“嗨呀,就是他们无意中撞见我在洗澡,不是什么大事。” 粱鹤红着脸支支吾吾,“白师妹!这怎么能不叫什么大事?女子的身……女子的……” “别说只是看我洗澡。”白含笑潇洒道,“只要灵石给够,跟我一起洗都行!” “阿弥陀佛。”扶风眼神在朗月身上顿了顿,“白施主所求已然结清,梁施主为何总抓着我们不放?” 李描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就是!人家姑娘都没说什么怎么就你急了?!” 粱鹤张了张嘴,我都没看过凭什么就你们窥了去? 他瞟了眼一旁的白含笑,最终还是闭了嘴。 这话不能说,不然白师妹得觉得我孟浪了…… 楚禧看着白含笑问:“这位师妹可是合欢宗的?” 白含笑美目流转,抬手轻轻搭上了楚禧的肩,还给他抛了个媚眼,“怎么?这位师兄想照顾照顾小女的生意?” 粱鹤气得脸绿,脚一跺,转过脸去,苦于没个名分管人,兀自生气。 到底是邪修,楚禧看着粱鹤那憋屈样忽然玩心大起,只是一笑,那双桃花眼多了分灵动,他那张被朗月嘲“普通”的脸竟有了些勾人的味道。 他抓住白含笑抵在他肩上的柔荑,微微用力将人拉进了些许,“这位师妹可有个叫白含情的师弟?” 白含笑抬手在楚禧心口画着圈,媚眼如丝,“我本以为师兄喜欢我这样的?没想到师兄竟向我问起我师弟?怎?师兄喜欢浪的?” 她抽回了被楚禧抓着的手,用那手扯开了自己外袍的衣带,又将那衣带的一角塞进楚禧的手里。 她说:“浪的话,我也可以。” 朗月收回了视线,完全没有看两个狐狸精互相调情的兴趣,只是抓住了李描问:“你不是苟在外圈的吗?” 李描气愤:“别提了,可倒霉了,本来待得好好的每天就吸收吸收灵力。前段时间天上忽然砸下来一个女的……” —— 神火秘境陷坑,小溪上游山区。 段冰双手捧着一个散着独特灵力波动的罗盘,她死死地盯着罗盘上的指针。 左一步,右横跨,退三步。 随着时间的推移罗盘上的灵力波动缓缓沉寂下去,段冰抬起食指放进嘴里,咬破。 她疼得“嘶——”了一声,她挤了半天也没能挤出一滴血液。 她思考了一下,拔剑,用剑尖戳了戳指尖。 “滴答……” 指尖的血砸落在罗盘的指针上,那沉寂的灵力波动被重新唤起。 她收好剑,撇了撇嘴。 果然,话本里说得咬破指尖挤血珠都是骗人的。 —— 神火秘境陷坑某处。 洞中深红的岩浆如人体血脉般交错。 “噗通!” 热气膨胀,岩浆忽暗又复明亮。 “噗通!” 那被红光映照的洞穴如人类心脏般有规律地缩放。 若有人能走进洞里,定能发现,洞内岩浆池中坐着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 【系统检测到您已接触到天髓炎脉】 【灵根进化材料已收集完毕】 【是否开始进行灵根优化】 龙昊心神微动:[是] 【即将为您熔断水属性灵根,请做好准备】 下一瞬,洞内传来痛苦的哭嚎声…… 神山有四十二人 岩浆裹挟着灵力灌入龙昊的躯壳,他的经脉、皮肉、脏器被一次次撑爆再重组。 【检测到宿主意识昏迷,正在强行唤醒宿主意识】 他在池中扭曲,洞中传来浓郁的烤肉香气,再被烘成焦糊味。 龙昊仰头张着嘴,口中只冒出一缕烟气,洞内只余灵力泵行之声,他烧毁的嗓子再也发不出一声哭嚎……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岩浆深处古老的文字攀附着灵力潮汐向上流动,它爬上那人浸在岩浆中的腿,再游上结实的胸膛,攀上满是青筋的脖颈。 它兴奋地“呼吸”着,贴在那人脸侧汲取被蒸发而出的血气。 它变得更清晰了,它心满意足地从那人的嘴角爬进口腔,再进入鼻腔,挤入眼眶。 下一瞬,龙昊睁瞪着的眼球被烧灼着开始萎缩,炎脉泵动,灵力如虹,被系统调动着往他的眼中灌去,眼球又被灵力强行撑起! 诡异的文字布满他的眼白,一点点将他琥珀色的虹膜蚕食殆尽,它们像游蛇般跌入瞳孔。 堆积、蓄力! 文字如火山岩浆般自他瞳孔中喷发! 【灵根熔断已完成】 【正在对宿主躯壳进行修复】 洞外,秋雷炸响。 洞中岩浆缓缓褪去,那被焦黑物质包裹的少年抖了抖,血痂与焦肉崩裂。 瓷肌玉骨,莹润有光,他满头青丝飘散,剑眉微蹙。 睁眼。 眼中那温柔的琥珀色已不再,金红流转,如炎火升辉。 先天极品火属性灵根体表特征——鎏金之瞳。 若朗月在此,细细往他眼中看去,定能从那不似凡人的瞳光中隐约辨出一个“火”字。 那是……古元界语…… 龙昊披上外袍微微敛目,灿金敛入深处,他的虹膜颜色比之前浅了很多。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只是莫名的,龙昊的身上多了分神性。 —— 神火秘境陷坑,枯木林深处,白雾山洞。 “嗬……嗬……” 祁预捂着心口艰难地喘着气。 “咳……噗……咳咳……” 血水染湿了祁预的衣襟,他如今甚至没有释放一个清洁术的力气。 手边,陪着他从炼气到灵海的那把剑已断裂,这对于一个剑修来说是极重的打击。 腹中的灵丹悬浮着缓缓释出药性,一点点地修复着祁预的心脉。 重伤及激战后的放松让他脑子一片混沌,祁预指尖泛冷,他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曾在书中看见过“失血过多”的症状描述,只是没想到体验起来竟是这般滋味。 祁预乐观地胡思乱想,他的视线开始慢慢模糊,他忍不住看了眼不远处那具躺在阴影中的尸体……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能杀了游归师兄…… 不知朗师妹怎样了…… 她在洞外,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意识堕入黑暗,食腐的小虫在潮湿而阴冷的洞穴中缓慢爬行。 —— 神火秘境陷坑某处。 朗月等人难得相聚,不知是谁的提议,竟然点起了篝火,直接在林中开起来party。 碎寒抓着酒瓶子一脸震惊:“嚯!这药谷师兄真放得开!” 那可不?! 药谷修士怎么可能缺灵石? 一百灵石出手,白含笑这个财迷直接坐在了楚禧怀里! 一旁粱鹤举剑对树,一顿凤游龙舞,据李描观察反馈,什么“流水送落花,君可知我意?”啊,那是酸诗刻了一句又一句啊! 李小王八唯恐天下不乱,“楚师兄灵石可还够用?不够的话我这里可以打欠条!” 就指着楚禧跟白含笑就地来一轮写了也过不了审的交易。 朗月笑着说:“那怕是不能呢……” 李描一脸八卦:“怎么?楚师兄有心仪的女修?准备为那女修守身如玉了?” 朗月心想,那可不,回头遇见了霍肆一定要把这事跟霍肆讲一讲,说不定这小子直接就跑我嫂子面前告密去了。 她对这位神秘的嫂子可是充满了好奇,她师兄可是靠着对嫂子的喜爱硬抗过霍肆的媚骨! 碎寒多半是有些醉了,抬手拍了拍李描的肩:“就该守身如玉,拒绝烂黄瓜,从你我做起。” 李描“嘶”了一声,直问他月姐:“你教的?”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朗月瞪大了眼睛。 虽然平时姐姐我油门踩得多了点,但我一般不飙车的好?! “笑笑姐教的。”碎寒道。 听着一旁李描跟碎寒嘴里聊着没营养的话,朗月看了眼格外安静的扶风。 “小师傅之前不是挺皮的吗?怎么这些日子直接静修入定了?” 扶风只是抬眸扫朗月一眼,却是话也不接一句。 朗月眯了眯眼,我话疗效果如此之好?直接给这和尚聊自闭了? 那边楚禧跟白含笑已经玩上了行酒令,输了的人就直接脱一件。 粱鹤的脑袋在一旁扭过来又扭过去,那是想看又不敢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看了一眼,又心酸。 碎寒踹了他两脚:“想看就给灵石然后大大方方地去呗。” 那傻子嘴里反复着就那几句“拿灵石是对感情的侮辱”、“不能玷污我们之间纯洁的感情”。 小醉鬼激情开麦:“感情?纯洁的感情?可得了!这种感情最后折腾来折腾去还不是要折腾到床上去!” 两位剑修拔剑相向…… 朗月肉干送酒,只觉得骨缝中传来一丝不太友好的酸麻感。 她抬头道:“多半是要下雨了。” 白含笑潇洒地丢开了外衣,粱鹤被眼角一缕白绑走了注意力,于是碎寒一个“醉剑”直接给人撂倒在地。 狂风忽起,秋雷炸响。 脱离了断雨的朗月皱着眉头往篝火靠了靠。 空中落下丝丝晶莹,只听“嘭”的一声,楚禧撑开了一把油纸伞。 白含笑坐在他怀里,三千青丝拢在身前,一颗雨珠顺着伞骨滑落。 “嗒”地一下点在了白含笑光洁的背脊,一个纹路被雨水点亮又暗淡下去。 朗月眯着眼看那颗雨珠顺着白含笑的脊椎向下滑落,最后晕在了箍在琵琶骨下的衣物里。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那是道纹…… 那道纹中隐约藏了个“水”字——是古元界语。 落点概念图(只做落点参考,并无比例考究) 神山有四十三人 雨夜五星,一名黑衣修士手里掐算着什么冒雨前行。 暴雨冲刷着混合着枯叶的泥地。 夜空忽然一亮。 “轰隆——” 随着一声雷鸣,那名黑衣修士在有一丝血腥气的泥水中站定。 灵力自丹田涌出后编织成网,兜住了凌冽的秋雨。 他二指一并,操控着灵力卷着雨水向那块明显被翻新过的泥地里打去。 “轰……” 奔流如决堤,那名黑衣修士平静地看着泡在泥水中那具七零八落的尸体。 黑衣修士似乎有些嫌弃,但还是蹲下身,摸上了钱文俊的尸体。 他嘴里嘟囔着什么,被雨声砸碎,隐约只听着一句什么“得罪”还有一声“少主”()…… 浑浊的泥水逐渐变得清晰,钱文俊死前一刻钟内发生的一切在那泡着尸体的水坑中浮现。 [“不漂亮。”] 他听见少主如是说,又看见少主身旁那个穿着粉色衣袍的男修甩了甩手上的酒渍,用清洁术清理了自己的衣袖。 [“呕唔……”] 他看见少主吐了自己一身,他皱了皱眉,若是没有那邪修卡着他少主的那一晃,少主不会如此狼狈。 [“我爸说因为他是我嫂子。”] 视线里是沾着泥的酒瓶子。 他听见少主“呸”了口嘴里的土,视线转向那个眼底有颗泪痣的粉衣男修。 那“男修”的手在往后藏。 [“不……不行,这,是我,我的。”] 他看见少主扑过去抢走了酒,酒液倾泻而下…… 黑衣修士在雨中抹了把脸,修士的眼神都很好,他发现少主倒出来的酒液中有着不该存在的小气泡…… 那是什么?这个邪修给少主下了毒? 他听着少主吐出的污言秽语,他听见少主说了玫瑰的香气。 [“噗呲——”] 画面最终停留在那截从胸口中透出的刀刃上,雨水砸在浑浊的水坑里,黑衣修士撑着膝盖缓缓站起。 “妖刀……” 他在雨中呢喃。 林间风雨呼啸,黑衣修士拔刀自刎。 “噗……” 盛满泥水的坑中,多了一具尸体。 —— 元丰三十八年,四月十日。 元界,钱家,珍宝阁主阁。 “老爷,二少爷的命牌碎了之后,表少爷的命牌也碎了。” 座上那人只是“嗯”了一声,手中的核桃被盘地哗啦哗啦响。 堂中那名憔悴的妇人捧着孕肚起身,“嘭”地一声跪在了白玉铺就的地板上。 她扶着肚子趴跪下去,“求老爷给表少爷的血脉一条生路!” “咔”,核桃碰撞的声响一停,座上那人却是冷哼了一声,“你可知我夫人当时是用命保下了你?而如今你就只用这条命与你表侄儿通█?!”() 她扶着肚子的手颤抖着松开,两掌贴地。 “嘭!” 她磕红了额头,“求老爷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 他不答。 “嘭!” 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开始眩晕,“求老爷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 他不答! “嘭!” 白玉砖上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印,“求老爷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 他嗤笑了一声。 “嘭!” 白玉砖上多了一片血印,“求……老爷给我肚子里的孩子……一条生路。” 她眼前黑蒙蒙的一片,腹部传来轻微的绞痛。 她深呼吸,用力地向地上撞去。 他说:“那你就去死。” 她的额头在白玉砖前堪堪顿住,碎发粘着鲜血。 “好。”她说,“只要表少爷的孩子能活下来。” “啪……咕噜噜……”一个白玉瓶滚落在她眼前。 她抓住,打开,倒出那粒“要命”的丹药,她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吞了下去。 核桃碰撞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听着比往常更急,座上那人挥手,孕妇被带了下去。 侧室中走出一个少年,眉宇间于瘦下来的钱文俊有八分相似。 少年皱眉:“爹,就如此放过这个女人了?” 钱老爷瞥了自家大儿子一眼,“每炼制一粒噬养丹都是花费大量人力物力,他一个表亲小子的女人怎配用这丹药?放心,小子,那药是假的,有你爹我在一日,表亲旁支就无抬头之日,你有空在我这晃悠,还不如回去喂喂你那肚皮不争气的媳妇。” 少年敛目,“孩儿以为这女人占着个‘小姨’的身份能从您这里讨些好处。” “嗤……‘小姨’?不过是哄那女人给我乖乖生儿子的玩意罢了,宋氏都死了,她这个宋家旁支的孩子,算什么东西?” 少年眼睫微颤,“世人都说您与我娘恩爱。” “恩爱?恩爱不过是演给狗看的。”本急切的核桃碰撞声又落回了往日的漫不经心,他说,“给你小子一打岔,老子我差点忘了正事。” 钱老爷挠了挠脑袋,“断雨找到了,在神火秘境。” 少年心下一惊,呆愣地抬头:“秘境中不是难以与外界通讯?” “哦,问题不大。你忘记我前些日子拍卖会上买回来的那本秘籍了吗?” 少年指尖冰凉,“那秘籍是可以传递消息,可那不是个残典么?若是要送一则消息就需要通讯者的命,您……” 您怎么可以让人用那种伤天害理的东西? 他看见了父亲的神色,他听见自己说:“您给表弟了?” “对。” “表弟真能答应?” “嗤……答应了那女人跟那孩子还有可能活,不答应那就他们全家一起死。说不定老子心情好还能给这对狗男女做分婴儿粉丝汤喝喝。你说他答应不答应?” 少年只觉得耳间嗡嗡的,“既然父亲对那女人毫不在意,也不在乎旁支跟表亲,为何……” “不在乎?怎么不在乎了?” 钱老爷从凳子上站起,走到少年身前,指着他说:“你知道你表弟错在哪吗?不在他乱\/搞\/女人,而在于你还在灵海境而他却突破了金丹!” 少年只觉得一切景象皆在后退,他脑子里只剩下父亲那句“说白了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你!因为你太弱了!没有担起我钱家的能力!那我能怎么办呢?我是你爹!我只能帮你消灭这些‘差距’!”。 神山有四十四人 少年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他的屋内坐着一名娇美的少女。 她起身迎他,“少爷,今日回来得真早,要不要……” “不要!” 少年紧紧地抱着她,拒绝了她的邀请。 她不知道少爷怎么了,但嬷嬷说了,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闭嘴就行。 于是她沉默了,像一块木头。 少年说:“你嫁给我了,你应该叫我夫君。” 她认死理:“管家说了,要叫少爷‘少爷’,要叫您弟弟‘少主’。” “傻姑娘,你知道‘少主’的身份其实比‘少爷’高吗?” “木头”怎么会回答这么深奥的问题,于是他只能自言自语:“因为父亲更喜欢弟弟,因为弟弟像他。” 他说:“但是其实也没那么喜欢弟弟,因为弟弟死了他也毫不在意。” “他有好多儿子。”他哽咽,“是用好多人的命换来的,我也是……” “我娘……呜呜呜……那样光彩夺目的女子……就因为我父亲……” 少女脸上有一丝茫然,光彩夺目怎么会用来形容女子? 他说:“傻丫头……傻丫头!我不碰你了!你答应我!我们不生孩子好不好?” 少女茫然地感受着肩上的凉意。 不生孩子?可是我就是为了给少爷生孩子才在这里的呀? 嬷嬷说过,女子就是用来生孩子的呀…… 不生孩子就没有用了…… 嬷嬷说钱家不养闲人,没有用的人都会死。 可是…… 嬷嬷也说了,少爷的要求都要答应。 少爷……想要我死? “好。”少女呆愣地点了点头,“我听少爷的。” 少年自她颈间抬头,泪也没有擦,抓着少女的手直挺挺地跪在了少女身前。 他说:“我钱文英对天发誓!此生只为能护得秋娘一人周全,定好好修炼,绝不懈怠,若有半分对不起秋娘,天打雷劈!” 春里暖阳日,忽闻晴天霹雳。 次日清晨,秋娘反胃,确诊有孕。 怀胎十月,钱文英喜得麟儿,秋娘暴毙。 钱文英在乱葬岗前嚎啕大哭,两个月后续娶。 洞房花烛夜,他说:“我钱文英对天发誓!此生只为能护得娘子一人周全,定好好修炼,绝不懈怠,若有半分对不起娘子,天打雷劈!” 那夜暴雨。 云雨初歇,侍从在门外轻声问:“少主,可需要叫水?” 他怀里抱着美娇娘,对这声“少主”,很是满意。 他娶了很多个娘子,没有一个秋娘,偶时醉酒闲亭里,夜半惊醒,他只说“你说了‘好’,你答应了我的”。 世上再无秋娘。 —— 那是后话。 如今嘛…… 朗月从木头里探头,扯着嗓门大喊:“李描!水冷了!烘一把火!” 三百米外,李小王八应声:“得嘞,姑奶奶!” 只见这小子运起些许木属性灵力进身侧的土窑中,又抬手拍了拍佛子的小臂。 扶风认命地掐诀送风。 暖意从土窑中升起顺着楚禧之前用御土术构建出来的“地下管道”直通远处朗月所在的木桶底。 热气蒸腾,三位女修趴在桶中发出了舒服的叹谓。 没错,她们正愉快的泡澡。 准确的说其实是药浴,提议的是楚禧,干活的是全体男修…… 这三个丫头,一个重伤后遗症、一个冰属性灵根自带debuff、还有一个体寒,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丢桶里泡一泡驱驱寒。 粱鹤两颊绯红望眼欲穿,盯着那木桶一阵猛看。 李描忍不住“啧”了一声:“我说梁师兄,修士大多耳目清明,你该不会以为你能看到她们,她们会看不见你?” 果不其然,碎寒咋咋呼呼地在桶里蹦了一下,指着粱鹤说:“笑笑姐!梁师兄没给灵石还企图偷看你。” 这小报告打得给朗月整笑了,抬手搭上了白含笑的肩。 白含笑趴在木桶边,笑着喊道:“梁师兄,我合欢宗明码标价的,不考虑考虑照顾下生意?” 粱鹤一顿支支吾吾,引得李描和楚禧两人疯狂嘲笑。 特别是李描这个狗东西。 “梁师兄,我们都知道剑修穷,咱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是不是?要不这样,三十灵石,我给你偷偷把那桶他们泡过的药浴水留下来,你要泡还是要干嘛都随你。” 这番逆天言论直引得扶风都抬头瞟了他两眼。 这混不吝的小王八那张嘴啊,在他月姐不在的时候是真的贱…… 李描眼珠子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扶风:“怎滴?佛子对那美人浴也有xg~趣?” 扶风学着李描的语气:“我对你能长这么大还没被打死非常有xg~趣。” “那多无趣啊。”李描乐道,“我其他的地方可都比这有趣。” 粱鹤指着李描鼻子气道:“小小年纪能不能学点好东西?” “诶?梁师弟此言差矣。”楚禧帮腔,“能让人舒快之事怎么不算好东西?” 粱鹤更气了,“就知道楚师兄提这药浴是没安好心!” 楚禧自在得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正常正常。” “楚师兄逑哪个?”粱鹤警惕。 这人意有所指地回道:“求得一夜春风渡~”。 在白含笑身侧看热闹的朗月,笑意不达眼底,她好似正望着对面,只是稍微细究一下就发现,她的注意力完全落在白含笑的背上。 那奇异的文字贴在白含笑的背脊,像一道浑然天成的纹身,碎寒看见了也以为是本来就有的,没有问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世间功法千万,有些确实会在修士身上留下点痕迹。 可朗月对这玩意太过熟悉,更遑论她手搭上去时故意喂了点灵力上去,那道纹就想是活的,装死了许久但一见到朗月的灵力就开始微微闪烁,好似有了自己的呼吸。 朗月不着痕迹地将搭在白含笑肩上的手向下滑落,路过道纹的边角处。 她的骨隙传来一丝胀痛。 她第一次明确感受到了它们的意识,嘈杂却统一,它们说: 吃掉它。 让它跟我们一起。 凭什么我们被禁锢在这里,它却能拥有自由?! 吃掉它! 朗月望着深褐色的汤泉踩着水后退,左手搭在了桶外。 御风,风刀。 切皮断肉,鲜血顺着细细的伤口缓缓渗出。 碎寒似有所感,抬头忽然到处嗅了嗅。 白含笑问:“怎么了?” 好像有一股血腥味,碎寒看了眼身旁两人毫无异样的神色,有些犹豫,“可能是错觉?” 朗月左手握拳,将手收回压进水里。 活血驱寒的药刚猛地将伤口冲开,血气四溢…… 那道藏着“水”字的奇纹,闻着味闪烁着从白含笑背上跌落,钻进水里,疯狂地吞噬着朗月释在水中的血气。 它寻着充满诱惑的味道咬上朗月的伤口,它兴奋地闪烁着。 只是不太聪明,不明白一个道理——诱饵亦是陷阱。 下一瞬,朗月敛眸,数百道诡异的寒意透体而出,直接将伤口上那道纹路扯了进去。 桶中本还蒸腾着热气的水瞬间冷却,碎寒毫无察觉,而白含笑忽然打了个寒颤,愣愣地向朗月看去。 只见朗月趴在桶边,冲远处喊道:“李描!水冷了!烘一把火!” 朗月心底有一丝烦躁:踏马的,真的行?!我这什么鬼体质?! 李描“啊”了一声,下意识问了一句:“怎么冷这么快?” 瞥见过白含笑背后痕迹的楚禧为自家师妹开口遮掩道:“可能是入秋后天冷了,那不过是个我们刚刚随手砍树做出来的木桶,可没有什么保温能力。” 李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了,他说:“啊,对,也是。” 看着远处蒸腾的热气,李描故作猥琐的搓了搓手,“楚师兄,内个……小弟曾得了张丹方,可不可以帮我看看靠谱不靠谱啊?” 粱鹤看李描的神色,大家都是男人,那是瞬间就懂了,“怎么年纪轻轻就用这种东西。” 李描没脸没皮,“嗐,只要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晓得不?” 他“啧”了一声,抬手勾上了楚禧的肩,冲着粱鹤摆摆手道:“说了你也不懂,你个雏鸡。” 粱鹤气急,憋了半晌只学着之前碎寒骂了一句“烂黄瓜”。 楚禧跟李描完全不在意,勾肩搭背地去一旁小树林,一看就是打算搞点见不得人的交易。 见着距离足够远,李描只说了两个字“蛇毒”。() 楚禧的指尖抵在他的后心,神色悠闲,“怎么认出来的?” 李描脸上的笑缓缓敛去,“世人皆说我哥画工极佳百年罕见,究其原因是因着世人落笔皆是画皮,而我哥画骨……” 他抬头看去,“我不如我哥,但从小见得多了,多少有些眼力,楚师兄,你这张脸也是假的?” 楚禧挑眉:“所以呢?” 李描的手搭在储物袋上,“都是北城人,我想知道你跟我月姐是什么关系。” 楚禧看着他的手问:“你觉得你打得过我?” “加我月姐应该可以。” 楚禧笑弯了眼睛,“不,你猜错了,加你月姐也不行。” 李描瞪大了眼睛。 只听对面那人道:“放心好了,我是她师兄。” 李描:“诶?” “嫡亲的。” 神山有四十五人 楚禧看着远处木桶里开始打水仗的三个丫头眯了眯眼睛。 他走回已经入定的扶风身旁,冲着朗月她们喊道:“泡够了就别玩了。” 那是他跟朗月约好的暗号,意思是——得手了。 ——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之前…… 油纸伞底,白含笑抬手勾上了楚禧的肩,她向楚禧爬去,肩腰臀勾出诱人的曲线。 楚禧抬手搂上她的腰,细细磨蹭,体温自纤薄的衣裙渗透下去,只是他的眼底未有半分情欲,只是盯着从伞骨跌落在白含笑后背上的那滴雨。 “楚师兄灵石都给了,不做些什么岂不是很亏?”白含笑挑眉。 她只觉得有趣,这人无论是手上的动作还是调情用的游戏都像极了流连花丛的熟手,可这人身上的那二两肉却格外地规矩。 男子与女子不同,若是动情那是极明显的,修士的自控能力比凡人强上太多,但有些原始的反应依旧是难以控制的,再说修士身体好,衣裙再宽大也遮不住…… 工作久了多少都会有点疯,看漂亮小哥哥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起反应大概算是白含笑为数不多的乐趣,再说元界修士大多清心寡欲,大多在结道侣前才会接触到相关知识,有些个脸皮薄的还能手足无措地红了脸,可真是不要太有趣。 白含笑知道楚禧招她过来只是为了看粱鹤那傻小子的好戏,赚钱嘛,不要在乎客人的目的。 可合欢宗交易的大头当然还是那“负距离”的交易,看着楚禧人还可以,白含笑那是本着能多来一单是一单的心态使出了浑身解数,如今两轮游戏过去,这位楚师兄的“小兄弟”可还睡着呢! 白含笑已经在思考要不要给这位师兄介绍介绍白含情那个男狐狸…… 楚禧好像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看着她笑了笑,“那就亲一口好了。” 在白含笑反应过来之前,楚禧压着她的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他们额头相抵,鼻尖相触,呼吸在夜色里交融,他们的唇瓣相距不过一指距离,任谁看了不说一句暧昧。 那边粱鹤被碎寒撂倒在地。 楚禧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微微偏头,一丝温凉落在了那“广寒仙子”的右肩。 白含笑微怔,她莫名从楚禧的行为里读出了两份歉意。 楚禧持伞的手随着他的动作微抖,他的呼吸打在白含笑的肩上,眼睛死死地盯着被雨滴浸湿后亮起又沉寂的纹路。 这是……道纹? 一个筑基期没什么大背景的修士,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松开了白含笑,拉开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白含笑读懂了,这是在委婉地“请离”,她有些迟钝地站起,捡起了自己落在地上的外衣,行至朗月身旁坐下。 “唉……”白含笑叹气,“本以为是个好龙阳的,没想到是个痴情种啊……” 朗月忍着痛,缩在篝火边,不知道是因为还没有到湿冷的冬季又或者是因为最近黑色灵力获取了不少,道纹没有以前那么折磨人了,至少现在没有断雨的压制,疼痛也不太能影响到朗月行动的程度了。 于是朗月顶着骨缝中的酸疼,还有闲情逸致抬头看了白含笑一眼,脑子里还能想些有的没的: 这咋看出来的?不是都快亲上了吗?!我还想着让霍肆告状呢!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呢,楚禧晃晃悠悠地撑伞走到朗月身边,开始了造谣式关心—— “朗师妹,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很疼的样子?” 朗月眼神一挑,一定,看着楚禧:我是那样怕痛的人吗? 楚禧给了朗月一个k——快,配合一下。 朗月犹豫着棒读:“啊,好痛。” 由于朗月演得太假,一旁的扶风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楚禧毫不在意自家师妹这拙劣的演技,立马上前一步挤在了朗月跟白含笑之间,“白师妹稍微让让,我给朗师妹把个脉看看。” 白含笑一脸莫名,还是应着声往一旁挪了一点。 然,楚禧没来记得感叹白含笑的听话,下一瞬,朗月的腰间就多了一双手…… 楚禧无语,看着朗月背后多出来的“不听话”的挂件。 朗月抬手拍了拍碎寒的脑袋,“你先下来,楚师兄要帮我把脉。” 碎寒:“他把脉跟我抱你有什么关系?” 朗月看了眼一旁的李描。 李描会意,走了两步蹲在了碎寒身边,“喂,碎寒,现在笑笑姐有空了,我们不去问问她跟梁师兄的事吗?” 碎寒皱眉,有点舍不得松开朗月。 李描开始加码,“真不来吗?一会儿粱鹤黏上笑笑姐我们就搞不定了。” 碎寒噘着嘴,“你去问,问了告诉我不行吗?” 李描抹了把脸,“姑奶奶,你跟笑笑姐关系好还是我跟她关系好啊?当然是我帮你牵制粱鹤,你去问啦!” 好说歹说,终于应允。 李描以一己之力拉走三人,楚禧挑了挑眉,决定下次遇见这小子时对他好一点。 橙粉二人直接坐在火堆前,当着扶风的面开始了一心二用的加密对话。 楚禧一手搭上朗月的脉搏,“师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毛病的啊?” 他的另一只手借着衣袖的遮掩,开始比划暗语:你、看、水、后面、写。 ——你看见刚刚下雨时白含笑背后的纹路了吗? 朗月假装思考,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随口胡诌:“大概是七岁之后?” 她用暗语回问:道纹有可能会忽然多出来吗? 楚禧看着她的眼睛,一语双关:“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朗月:“当时因为意外受了伤,流了好多血。” ——掉坑后我身上多了一条道纹,在腿上。 楚禧神色微顿,“当时就很痛还是后来又慢慢加重了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在接近那道东西的时候能感受到我可以“吃掉”它。 “后来慢慢加重的。” 朗月有些无奈——那你吃啊! 楚禧松开了把脉的手,“应该是气血亏损再加上后来你又受了伤,那伤没好好养所以留下的后遗症?” ——你不是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我要守身如玉! 朗月瞪大了眼,“啊?” ——你们两刚刚都快亲上了,你跟我说你打算守身如玉。 “这样,我给你弄个驱寒的药浴,你泡一回试试。相识一场就是缘分,这一次药浴算是结下善缘了,若是这药有用,回头可到我宗门旗下店铺订购。” 朗月听着这话只能默默地佩服自己师兄那极厚的脸皮,楚禧要拿出来的药绝对不是李描之前给朗月那种比较容易买得到的(),多半是楚禧自己搞出来的,一定要经楚禧手的东西。 这种定制的药品虽然制作者有一定的定价能力,但他到底是药谷的弟子,必然还是要在宗门过明路,楚禧不缺钱,定然会给到朗月价格多半会非常接近成本价,这“善缘”的理由都找好了,这是直接拿宗门福利养自家嫡亲师妹了啊。 所以这药浴就算是没有用,朗月都要强行说“有用”了,她师兄这算是凭空捏造了一个他们二人正经的、定期接触的理由。 楚禧手上暗语没停,他神色还有些委屈——我那还不是为了给你套情报,你看我做出了多大的牺牲?! 朗月嘴角微抽,明明就是你想看粱鹤抽风,意外整到了点情报你就说自己为情报牺牲?!你是懂“牺牲”的…… 楚禧叹了口气——我上手摸了一把,我身上的道纹是对白含笑身上的东西有一定的吸引力,但是我的道纹其实并不是在体表,我猜测要吃掉那东西多半要直接接触才行,我不可能用血淋淋的手直接碰人家?! 朗月问:“泡药浴?” ——我的不是更深吗?你在逗我?! 楚禧大手一挥,“简单,浴桶材料都是现成的,直接做一个就行,刚刚我摸了摸白师妹的脉,似也有些体寒,那就做个大些的桶,你们一起泡好了。” 好了,朗月懂了。 泡澡\\u003d吃道纹的机会。 朗月眼神中有一丝麻木。 碎寒一听,当即跳起,双手高举:“我也要泡!我也冷!” 背对着碎寒的楚禧瞬间身体一僵。 朗月对着楚禧翻了个白眼,你看,师兄,你总是忘记有个非常粘你师妹的玩意。 心虚的楚禧眼睛一闭,“行,泡!一起泡!” 任务难度激增的朗月两指一翘,比了个“六”。 楚禧借着指挥大家做木桶的间隙,悄悄将六百灵石塞进了朗月的储物袋里。 朗月忙里偷闲,抬手搭上了白含笑的肩。 她发现,楚禧可能对“一定”这个词存在误解。 骨缝中的酸痛感忽然瞬间褪去,朗月感觉她搭在白含笑肩上的手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 它们像一条条毒蛇,大半的身子盘踞在地(骨头)上,在发现猎物后纷纷人立而起。 朗月在这一刻有了一丝莫名的感应。 它们好像在注视着它。 它们铆足了力气向外伸展着自己。 它们想破开朗月的皮肉,将那逍遥在外的同类也拖入地狱。 神山有四十六人 朗月的右腿微微发凉,朗月有一丝疑惑,她身上的道纹反应这么大难道是因为她身上多出来的那个蓝灰色的玩意? 她看了眼白含笑,微微偏了偏脑袋,如果是这个东西起作用的话,那作用应该是相互的。 要说朗月的道纹能吃了对方的,那还能说是以多欺少。 但白含笑完全没有“背后有什么异样感觉”的表现,那就跟这个多出来的玩意没有关系了。 朗月拉着白含笑问了一句:“笑笑姐是水灵根?” “对啊,怎么了?” “哦。”朗月开始尬聊,“是不是合欢宗都只收水灵根的弟子啊?” 白含笑在这个问题上有些敷衍:“也有别的,但是少,主要是功法原因。” 还有就是因为水灵根比较温和,没那么大的攻击性…… 朗月已经开始走神,水灵根配水属性道纹。 那我身上那个“寒”是什么鬼东西? 是来坑我的吗? 碎寒蹦蹦跶跶地抱着一个小缸东西从她们前边跑过。 粱鹤在后方叹气,“你别蹦了,小心点……” 碎寒“哼”了一声道:“怎么?你嫉妒啊?哦~也对~明明是你跟笑笑姐抓的鱼,她送了我一条,却一根鱼刺都没有给你!嘻嘻!” 哦,笑笑姐是有说过之前她跟粱鹤相遇时,她正在瀑布下边的水潭里捞鱼呢…… 朗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我上辈子运气还算可以啊?怎么这辈子这么霉?人家掉水里能发现特殊的鱼,我掉水里差点冻死?! 等等,冻死? ——[佛子扛上了朗月,提着掉落在一旁的断雨,向一旁的断崖走去。] ——[他把人丢在了一处天然的洞里,捡了些柴,钻木了取火,他盘坐着一遍一遍地念着心经。] 朗月面上不显却心如擂鼓,“笑笑姐知道怎么驱除寒毒吗?” 筑基修士不畏寻常寒暑,怎会无故点火? 白含笑愣了一下,不知道朗月为何这样问,她顺着朗月的视线过去,却是落在了扶风身上。 “哦。”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这得分情况。” “如果是火属性灵根的修士,寒毒不严重的话,他们灵力跑两个周天就行。如果不是火属性灵根的修士,需要先保证躯体不失温,然后借丹药辅助冲散寒毒就行。” 白含笑冲着扶风的方向挑了挑眉,“怎么?真喜欢这个款的?宗门大比时你可就没少盯着人家看。” 朗月翻了个白眼,“不是,之前佛子于我有恩。” 把我从水里捞出来,怎么不算呢? 朗月开始胡诌,“我这不是怀疑佛子寒毒未清想趁机还了这恩嘛!” 白含笑一脸“女人你就是嘴硬”的表情,“佛修功法特殊,倒是不需要丹药冲散寒毒,只要保证不失温就行。毕竟寒毒还是跟温度有关,就算功法特殊,失温也会很危险。” 朗月“哦”了一声,已经放弃了辩解。 之前两句话给人家佛子聊崩了,人家心里头怕是没少骂我老巫婆呢! 她挑了挑眉,直接让话题在此终结:“佛子如此厉害,大比个人赛直接五项全能,那应该是轮不到我报恩了呢。” 扶风是男子是体修又是佛修,本应一身火气极旺…… ——[朗月指尖用力,推开了这尊入定的“佛”,她斩钉截铁一字一顿:“你也是恶。”] 冰凉的。 朗月碾了碾指尖。 碎寒说那寒潭已经变成了深坑…… 道纹本质是一种特殊的灵力,如此说来,她腿上那道玩意多半就是从那寒潭里来的。 都说进秘境必有机缘,道纹也算是机缘的一种。 按元界的规矩结丹才算入道,道纹这个东西在金丹之前碰上了只能说有好有坏。 好处嘛,如果你俩相性相合,那就相当于在考试前老师给你细细地讲解了一遍参考答案,不说能答得一模一样,但只要认真听了,满分一百拿个八十还是不成问题的。 坏处嘛,万一你俩不合适,你学文,它讲理,你在默背戊戌变法的意义,它在你耳边无限循环牛顿第二定律…… 估计到时候就只想让它去死。 把书一丢。 学?学个屁! 朗月抬头望天,你要搞就一视同仁好不好?折磨我凭什么放过我师兄。 他一个土属性,你也给…… ——[三次呼吸后,阳光下的那只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一丝焦糊味带着诡异的肉香扑来,各色的纹路宛若毒蛇,从炸开的皮肉中翻出,攀皮而上,冲进袖口,覆上脖颈,爬满全身……] ——[楚禧收回手,淋了些水在那块焦皮上,眉也未皱,似早已习惯。] 朗月缓缓站直,放下了搭在白含笑肩上的手。 天道讨伐印记………… 在阳光下水分流失、皮开肉绽、变焦…… 土……属性灵根? 朗月两步冲上去抓住了忙前忙后的楚禧,她故意将大拇指伸到楚禧袖口下,压着他的皮肤磨蹭了两下。 她问:“它像不像被太阳晒干了的土地?” 楚禧当场虎躯一震,有些激动地反手抓上了朗月的小臂。 像! 那一刻他们在迷雾中隐约窥见了“真相的匣子”。 楚禧低头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抓着朗月的手轻轻拍了拍。 ——人多眼杂,这不是说这事的时候。 朗月松开了楚禧,这只是一种可能性。 她陷入了更深的疑惑: 土,是泥裂()。 (图片来源于网络)泥裂 那风呢? 为什么让我痛苦的是冷或者湿气? “月姐!”李描对朗月招手,“过来在这个土窑里画个引风的阵呗!好给木桶那边保温。” 朗月瞥了一眼嘴里念着经的扶风,抬手一指那入定了的和尚,决定“废物利用”一下,“要风这不是有个现成的风属性么?” 李描:“嗯?对吼!老记得佛子是体修,都快忘了佛子灵根跟月姐是一样的。” “那可不?”朗月冷哼一声,“甚至跟我一样是速度型阵法师……()” 朗月被碎寒扒拉着往已经放好药水的大木桶走去,回头瞥了扶风一眼,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灵根生成跟性格有没有关系,她跟扶风的一部分属性就跟复制粘贴似的。 碎寒奶凶奶凶地拿剑指着粱鹤警告他不许偷看。 一旁白含笑捂着嘴偷笑还给粱鹤抛了个媚眼,“想看我是可以的,只要灵石给够。” 朗月垫着脚尖伸手去试了试水温,虽然她跟楚禧师出同门,但意外的好像没什么相似点。 楚禧是表面药修实则毒修,朗月那是表面阵修,其实啥都修。 别问,问就是啥都会但啥也不精…… 就算是在《崎家杀人术》的使用上,她跟楚禧都是不同的流派。 楚禧是盾剑苟命流,属于是受最少的伤,打时间最长的架,细剑刮痧,打boss拼耐力,伤害都是-1-1-1…… 所以这小子道纹印得浅,基本都在皮肉里。 朗月擅长打贴身战跟以伤换死,常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水温刚好。”白含笑已经坐进了浴桶里,“快下来!” 朗月脱去外袍,忍不住笑了笑,黑老鬼那些还能活着从土楼出来的徒弟里,朗月应该是伤得最重的那一个…… 她总觉得黑老鬼不知道道纹的存在意味着什么,毕竟按照楚禧的回忆,他刚从土楼出来没多久就被黑老鬼丢出来了。 只有朗月不一样,她伤得太重,需要出城治疗,还在北城区养了半年。 朗月双手撑在木桶边上,余光瞥见了远处的楚禧。 她忽然顿住。 ——[师姐说:“你可以认输,然后留在这里。”] …… ——[师姐指了指自己的额角笑了,“黥者为奴不为人,这也算杀。”] ——[朗月微微目移,面露不解,那天道讨伐印记是什么?] ——[“这事我会帮你问师兄的。”师姐笑着补充,“就是‘杀’了我的那个。”] 秋风吹散了木桶上蒸腾的热气,朗月盯着自己的倒影,红褐色的药水中,朗月的影子被水波拧得扭曲。 她翻身跃进桶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 楚禧说“有一定的吸引力”中的“一定”并没有用错? 如果道纹具有流动性跟继承性…… 朗月抬头望天,因为刚刚下过雨,深蓝色的夜空像是被无聊的小孩抹了两爪子奶油般沾着两抹云絮。 我跟师兄之间最大的不同大概是在于…… 我在土楼里杀死了师姐,而他没有。 朗月反手蹭上以自己的腰椎,手背磕上了棘突,她向后舒展,手背顺着脊椎一路向上最后再肩胛骨之间五指伸展开。 (图片来源于网络)棘突 ——这是那道疤曾经的位置。 她见过楚禧身上爬满道纹的模样,骨头不比皮肉,她在土楼里可没少被对手捅刀子。 也许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身上的纹路要比楚禧身上的多得多…… 男修那边很热闹,主要是李描热闹,正对着扶风“念经”让扶风帮忙给她们送热气。 朗月笑着跟她们聊天。 水渐凉,朗月从木头里探头,她大声催促:“李描!水冷了!烘一把火!” 神山有四十七人 秋日的艳阳自东方破开云层,缓缓升起,林间白雾被一点点的摧散。 神火秘境某处。 橙红色的岩浆宛若蛛网,扒满了深灰色的岩壁。 洞窟深处岩浆池里,龙昊看向一旁的女修。 她的外袍已经被岩浆灼坏,一时间难以从衣着上判断这个哪个门派的弟子。 龙昊问:[她怎么还不醒?] 系统:[她中了火毒。] 龙昊皱了皱眉,有些不好的预感:[火毒怎么解?] 系统:[泄火。] 他压着眉心发出了一声长叹…… 清晨的阳光拂过茂密的森林,一点点地照亮了藏在林间的洞窟。 柔和的暖日在摆脱地平线后开始升温,秋阳杲杲,一点点向内探去…… 阳光点燃了沉睡的岩浆,勾引着他人去探寻洞穴中的秘密…… 少了天髓炎脉的温养,洞中的温度已大不如前,但依旧灼人。 “嗒……” 只见洞中深灰的地表,在阳光与黑暗交接之处,踏出一双脚来。 随着那人向外走出,秋阳在他的脚尖缓缓上移…… 此人穿着中衣,怀里竟有一名被剑渊弟子服盖着的女修。 只听“簌簌”两声,洞外草丛中忽然蹿起来一个不明物体。 一旁树后传来一个略显激动的男声:“诶!我说!龙师妹你别!” 下一瞬,那不明物体直冲洞中人而去。 “小叔!!!” 龙昊有些头疼,紧了紧抱着怀中人的手,“龙悦,你怎么在这?” 那少女警惕地看着龙昊怀里的人,“那是谁?” 龙昊有些烦躁,“她晕在洞里了,我随手救的。” 龙悦向着龙昊伸出了双手,“小叔是天骄之子,怎能随便跟别的女人扯上关系,还是把她交给我!” “我已同万法宗符长老之女符慕灵结契了!()”龙昊提醒她。 一想到结契那日的事,龙悦的咬着牙双手微微颤抖,开口说话的语气都带了三分怒意:“那!小叔!你跟不应跟别的女修有牵扯!” 龙昊避过了龙悦抢人的手。 “龙悦!你回答我!为什么你没有参加大比却能出现在这?!” 龙悦看着躲开她的龙昊,满眼的难以置信。 龙昊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不知为何龙悦心底泛上了一丝恐惧…… 她缓缓地收回了顿在半空中的手,规规矩矩地回答道:“有个师姐不想来,于是我顶了师姐的名额……” “呵……”龙昊看了眼不远处跟着龙悦的男修,压低了音量问:“是她不想来,还是你让她不能来?” 龙悦背在身后的手缓缓绞紧,她眼神闪烁,低头看向被洞中热浪烘得枯黄的草地。 龙昊有一丝怒,咬牙切齿道:“龙悦……你现在做的这些勾当,跟那群人人喊打的邪修有什么区别?!” “我……”她抬头撞进那鎏金的瞳中,她紧张和恐惧在一瞬间被抚平,眼里开始溢出一丝丝痴迷…… “我爹说……你是我小叔,你要好好照顾我……” 龙昊不再看她,只是抱着怀里的女修,错身离去。 —— 神火秘境林地。 修炼中的朗月倏然睁眼隔着清晨的薄雾同楚禧四目相对。 就在刚刚…… 脑内那长长的名单上突兀地增加了一个名字——龙悦。 两人默不作声地移开了视线。 朗月眯了眯眼,如果小朗月留给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她认识一个“龙悦”——龙家那个走丢了又找回来了的小姐。 神山有四十八人 神火秘境山间,段冰看着眼前的这一棵陷入了茫然。 她回忆起阿爹对姐姐的交代…… —— “雪儿,你看见这山间的点点灵火了吗?” 段冰在洞府中透过禁制看着那伟岸的身影,又看向那身影旁立着的胞姐。 她其实不太能明白“父亲”是什么,只是娘让她这么称呼那个人。 她浅显地认为这同万法宗弟子喊那人“宗主”一样, 只是象征着一种特殊的地位。 从段冰有意识起,她的一切都是母亲在教导,这个被称作“父亲”的人大概只有她突破修炼大关的时候会短暂地出现,然后留下一份礼物,又离开。 他更多时候不是来找自己的,而是找姐姐。 她听见姐姐说:“看见了,父亲。” 段冰将灵力聚集在眼中,穴窍被灵力填满,她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灵视被开启,断崖下,灵火之芒多过那漫天的繁星。 那是聚灵阵的光芒,每一个聚灵阵象征着一个正在修炼的修士。 几座驼峰上护宗大阵及各类宗门设施禁制的灵芒格外耀眼。 “这还不够。”她听见段峰如是说。 “这不及我万法宗鼎盛时的十之一二分……”她听段峰如是感慨。 段雪只是听着,段冰知道,她这姐姐向来不怎么喜欢说话。 于是,她们的宗主兼父亲告诉她们:“因为我万法宗的开宗秘宝丢了……” 它遗失在一个秘境里。 段家人找了很多代人,都没能把它找回来。 直到…… 有一个段家人因为太过粗心大意而死在了那个秘境里。 “你有一个弟弟。”段峰这么告诉段雪,“他不是你娘生的,所以不要有什么负担,他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在秘境里找到他后直接杀了就行。” 他掏出了一个罗盘交到了段雪手里。 宗主是这么说的:“这是跟祁家人交易来的东西,是用祁家人的遗蜕炼制而成的。” 父亲说:“这里面提前存好了你弟弟的头发,只要你杀了你弟弟,他的残魂就会被罗盘吞噬。到时候你就能依靠这个罗盘找到我万法宗的开宗秘宝!振兴我宗门!你的名字将被千古传诵!” “我会为你骄傲的。”他说,“你母亲也会。” 段雪接过了罗盘问:“这是一项任务吗?” 段峰说:“是的。” 于是段雪没有怨言,也什么都没有问。 段冰并不像胞姐那样“看起来不太喜欢动脑子”,她收了灵视,离开了被母亲的禁制锁着的洞府,她走向深处,走到那坐在寒冰床上的女修面前。 她问:“娘,遗蜕是什么?” 她娘眼睛都未睁,朱唇张合,吐出两个字——“尸体”。 段冰点头,“哦……” 元丰三十八年,四月四日,母亲打开了禁制,段冰难得地走到了禁制之外。() 她抬头看着在头顶招摇了一会儿又躲进云层的太阳,她接过了一块罗盘。 不是之前父亲给姐姐的那一块,那一块有明显的使用痕迹,是旧的。 这一块,是新的…… —— 段冰按住用于固定指针的那个块状物体,机栝的碎响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弟弟激活了姐姐手里的罗盘,那我手里的呢? 她捻着指针将罗盘最重心的那一小块提起,她将指尖伸进罗盘中间的孔洞中轻轻抚摸着塞在机关内被红绳绑着的头发。 段冰叹了口气,“姐姐,你说他们为什么要弄丢开宗秘宝呢?” 将罗盘重新装好,她张开满是伤痕的手,抬剑,再划下一道…… 指针缓缓地转动,她围着那颗松树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认命地抬起了伤口还在流血的那只手,贴上了松树树干。 一股浓郁的生命力冲天而起! 那树宛若水中之月,在灵力中扭曲、崩散,最后点点灵芒化作针砭,直接扎向段冰的手心。 她痛呼一声就想抽手而去,还未来得急后退,只听“咔咔”两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握住了她的手腕。 它没能掌握好力道。 段冰的手腕被生生握碎! 她跪在林间,疼痛让她涕泗横流,她哀求着放过,只是没有“人”听见。 诡异的纹路在她手中被雕琢成型…… 远方,白雾笼罩的山洞中,本失去呼吸的祁预在那生命力喷涌而出的下一瞬胸口多了一丝起伏。 “咔嚓……”食腐的甲虫被碾碎。 雾中走出一位黑衣修士,他抬手掩这口鼻,眉心轻蹙。 洞中,祁预领口发黑发硬的血液忽然散发出难以形容的异香。 来人“咦”了一声,浓郁的玫瑰香随着异香的出现猛然炸开! 霍肆放下了掩着口鼻的手,他双眼含着水光,脸颊微红,他只觉得口干舌燥,粉舌忍不住舔了舔下唇。 他朱唇微张,呼吸有些急,他低头看了眼脚边不是尸体甚是尸体的人,呢喃道:“对着这玩意你能发(忄青)?不能?!” 安静了十几年的媚骨,就在今天,忽然,造反了! 霍肆咽了咽口水,“不是啊!大兄弟,这你看是能疏解我的情况吗?你别搞我啊!” 他咬着牙蹲下,再坐下。 脏兮兮的地面让他格外嫌弃,但他没办法,因为站不住了…… 霍肆认命地拿出了各种丹药,强忍着难受将丹药塞进了祁预嘴里。 腰带被他自己无意识见扯散,他颤抖着咬上自己还有闲暇的那只手。 喂药的手暂时收回,他掏出了匕首,一刀扎进了自己腿里。 疼痛,让他暂时收获了一短暂的清醒。 他恍然间想起了自己跟楚禧共同的师傅说过的话—— “小子,你可能没发现。” 厨子满脸兴味:“你这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媚骨将你酿成了一株药。” 霍肆抖着手将匕首拔出来,换了个地方重新扎了进去。 天生媚骨对修士本就是大补…… 他是有违常理的意外,阴阳相生相合,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霍肆眼底一片冰寒。 他就是修仙界难得一见的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奇药! 草木尚有灵,更何况是人?! 想用我救人?!我偏不! 神山有四十九 朗月叼着肉干坐在树枝上,长裙覆盖下的右腿体表开始凝出了冰霜,若非她双腿盘坐,她甚至感受不到右腿在变冷。 她摸了摸左手手心,她听见了泉水的“咕嘟”声…… 远处喷薄而出的生命力好似夜里的灯塔,想忽视都难。 粱鹤自修炼中惊醒,他抬头看向在树枝上啃着野果的朗月。 怎么会呢? 他在朗月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东西,很淡,但绝对是自从地陷后就在召唤他的那股气息…… “咔嗤——”朗月掏出了一个新的野果在衣服上蹭了蹭。 嘶……卧槽!好酸…… “轰!”一柱火光从后方冲天而起。 朗月舌尖一顶,将那块果肉吐了出去。 接着是黄色的土属性光柱,再是白色的金…… 然后是朗月手中黑色的水与腿上蓝灰色的冰。 黑云压顶…… 空气泛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冷意,蓝紫色的雷光带着电弧闪烁,而后是透明的风! —— 立于山巅的段冰吃下了疗伤的丹药,本是冰属性灵根的她被那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冲得五脏俱裂…… “哇……”她呕出一口鲜血,艳红的血珠没来的及落地,直被那松树化成的木属性灵力光柱裹挟着冲上云霄。 —— 龙昊盘腿而坐,闷咳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 浓郁的火属性灵力自他眼中倒灌而下! “噗通!” 心脏每跳动一次,他的血液便奔涌如喷薄而出的岩浆! 经脉在撕裂…… 他的衣物被焚烧殆尽,周围化作一片焦土。 远处,安全区中,被同门控制着的龙悦看着火光中的那人面露痴迷。 她的脚跟踩着他人的手腕用力地往地里碾着。 她头也未低:“你看见了么?那般如天生般的人是我的!你同他不过是一场露水情缘!” 满身是血的女修张大着嘴,她已喊不出声。 有人毒哑了她的嗓子,拔掉了她的舌头…… 她双眼溢满了泪水,她看着那抹火光,她在祈求那个曾救过她的英雄再救她一次。 只是她的英雄在盯着远处挨得极近的黑色与蓝灰色光柱。 他的眸光有一丝停顿。 那应该是因为拥有这两道道纹的修士正好离得很近? 毕竟只承受一道道纹已是他身体极限…… 【检测到宿主躯壳损坏眼中】 【是否开启系统制定的治疗方案】 【是】[否] —— 楚禧看着诡异的天象心一点一点地下沉,他掏把伞,撑开,好似太过无聊般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伞面。 李描收回了看着他月姐的视线,瞟了眼楚禧扛在身上的那把有些眼熟的黑伞,他退后了两步,银枪一抖,依枪而立。 扶风看了这两人一眼,瞥了眼树上的朗月,神色中有些感慨。 倒是没想到这人人缘还可以,不过是短短一瞬间,李描、楚禧、朗月三人已成合围之势…… “阿弥陀佛……”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碎寒盯着那道蓝灰色的光柱神色痴痴,身侧灵剑嗡鸣,竟是直接入了顿悟之境。 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来,这光,是传承!是机缘! 而这个修为不过筑基五层的女修,她的身上有两个…… 抢? 还是…… 不抢? 朗月甩了甩手,有些嫌弃,腿上辐射来的冷意跟“水”字道纹带来的潮湿已经成功让她身上的其他道纹开始发疯。 “血”——她听到了祂的意志。 朗月回头看了眼楚禧。 师兄没听到。 只有我…… “血”。 祂在催促。 朗月心底升起一抹恶劣的快意——不给会怎样?祂会出手吗? 重心后倾,她双腿勾在树干上倒挂,又卸力翻身落下。 “血”。 无视追着她移动的两道灵力光柱,朗月甚至还有空掐出一个清风术清扫地面的脏污,然后抖了抖袍子坐下。 “血!” 她支着脑袋望天,嘴角咧出标准的八颗牙——有本事你来取啊! “轰——啪!” 雷光擦着朗月的面颊砸在她腿边。 朗月抬手抚平被静电带起的头发,异常挑衅地还打了个哈欠。 粱鹤看着朗月,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白含笑看着他言笑晏晏,“梁师兄想做什么?” “我……”梁鹤看着白含笑清澈的眼,最终还是没有拔剑。 他的眼神闪烁,忽明忽灭。 直觉告诉他,他需要那个万法宗女修的血。 落雷愈发地密集,几个灵力光柱笼罩着的人看着那两个挨着的光柱有些莫名。 这两人干了什么?怎么老挨雷劈啊? 朗月支着脸,神色悠闲,额间却渗出细汗。 倒不是被吓得,杀段雪那次之后就猜到祂多半是个“人体描边师”了,警告一二倒是敢劈,但不知祂也被限制还是怎么的,反正真落到人脑袋上祂是不敢的。 痛…… 朗月呼吸渐重,倒是忘了她骨头上那些祂的爪牙了…… 转着伞的楚禧在看见朗月额间薄汗的那一刻手中动作忽然一顿,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外的双手。 祂在针对师妹…… 骨头被挤压的声音比刚刚朗月吃到的那个野果更令人牙酸。 “啪……” 朗月支着脑袋的手往下一跌。 在道纹的折磨下曾经骨折过不止一次的左腿小腿骨被崩断! 尖锐的断骨挑穿皮肉,朗月的裤腿吸饱了血。 好样的…… 朗月绷着腰双手撑地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 她的血被灵力卷走了一点。 祂只要一点。 但是因为她不乖,所以崩断了她的腿…… “啪嗒……” 灰黑色的雨水砸落在地上。 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呼!这是灵力化雨!”,于是所有为了修为而奋斗的修士都开始疯狂修炼。 粱鹤放下了剑,碎寒脱离了顿悟,佛子? 佛子一直都懒得睁眼,他只念经,一遍又一遍。 楚禧撑着伞,已经懒得再装下去,直接站在了痛得动不了的朗月身边。 李描握着枪,犹豫了好久,还是没有坐下去修炼。 他月姐说过,这个秘境,有大问题! “还好吗?”楚禧问。 “腿断了……痛……” 楚禧拿了两粒丹药给她,“白的止痛、绿的疗伤。” 也只能治腿。 道纹之痛,药石无医。 朗月捋了把额间被汗水打湿的头发。 还行,至少试出了祂的底线。 向来这道纹,应是一道都不曾给他们的…… 正常的修士被道纹的灵力一冲,好说歹说地吐两口血。 只有“崎家”人是个例外,那点道纹比之他们身上的,不过是个小菜。 雨幕洗净了秘境中的“尘埃”,阳光洒落在灰黑色的灵力上,灵雾蒸腾。 八道带着鸿蒙之意的空间之门在道纹灵柱升起之处缓缓展开。 所有能看见那个门的修士脑内忽然多出了一些…… [里面有神] 他们莫名获得了清晰的认知。 [里面有神!] 神山有五十人 红砖与黄土砌成的长道,砖石与砖石缝隙中有些杂草在顽强地生长。 寂静而黑暗,朗月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与心跳声。 她是被拖进来的,被那两个忽然在她面前展开的空间门。 两道门的吸力一左一右地拉扯着她,差点没给她撕成两半。 幸运的是,这次朗月没有晕传送门…… 她掉下来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丹药还在对她伤了的那条腿拼命努力着。 这次好像是真的随机传送了,至少她被完全拖进来前,除了李描谨遵“圣旨”决定在外苟命,所有人都在往门里头冲。 那两道多出来的道纹已经安静下去。 朗月在没有光线的砖道中躺下,虽然有点离谱,但是她决定先睡一觉。 越是这种安静而诡异的地方,越是要养足了精神。 毕竟这个地方的墙面怎么看怎么像清明时见过的,太爷爷太奶奶住着的那种土坟。 ——【这里埋葬着神只】() 诡异的砖石道中,朗月的呼吸逐渐平稳…… —— 李描望着地上那两处扭曲的空间门有些咂舌。 修炼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道理他懂,他只是不相信自己有那个能获得天材地宝的运道。 他李描要真的运道好,又怎么会失去阿爸,还遇上段迟跟段巧儿呢? 秋高气爽,风中有一线熟悉的玫瑰香。 符慕灵? 不对! 李描转头看向上风向,紧了紧手中的银枪,却是当时宗门排名大比上杀了御兽宗弟子的那惑心宗的邪修。() 霍肆喘着粗气,他觉得自己都快被媚骨折磨废了。 虽说修士身子骨比凡人好上太多,他腿上满是伤口,一直不敢疏解,于是就这么梗着,软着腰腿还要背着那半死的人,走了一路,着实是吃不消。 “万法宗弟子?”霍肆讲话都带着黏糊糊的气音。 李描背上如电流冲过,瞬间感觉大事不妙,银枪前横,一脸戒备,活脱脱一个怕被人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嗤……”霍肆直给李描这一手气笑了。 他撑着膝盖,手一松,腰一直,祁预这个重伤之人就“啪嗒”一下直接落地。 霍肆抖了抖衣袍,忍不住“啧”了一声,那物的动静太过显眼,遮也遮不住。 遂,他本着“我是邪修我怕谁”的不要脸的精神,挺胸抬头,当场摆烂。 “你万法宗的人我给你送回来了,回头死没死就跟我没关系了。” 李描在不盯某处挑战中获得……() 霍肆眼皮子一掀,空气中玫瑰香气跟盛,“咋滴?你想帮我舔舔?” 李·虽然知道这样做不对·但是忍不住要皮·描:“可以借你捅捅。” 霍·完全没有羞耻心·肆:“我不在乎我在上面还是在下面,但我一定只在里面。” 李描后记: [那日同那惑心宗男修调情在下惜败,到底我李二乃正道修士,没那邪修这么不要脸。] [更何况祁师兄曾对我们照顾有加,如今祁师兄重伤,自是以师兄安危为上。] [我只得……()] [什么?] [您问我提的哪杆枪?] [哪杆都提了……] [媚骨天成!顶不住哇!顶不住!] —— 朗月垂死病中惊坐起,直被玫瑰香冲得打了个喷嚏。 颈间一凉,朗月抬手熟练地从对面手中卸了刀,“霍肆?” “他师妹?” 朗月:可以,很行。 第一反应不是叫小粉也不是叫开背虾,叫的是“他师妹”,果然对楚禧爱得深沉…… 朗月抬脚将人踹远了点,“你这媚骨能不能收一收?!” 太他喵的呛人了! 虽砖砌的长道中没有光,但修士的眼睛却也能勉强看得见个轮廓。 霍肆软倒在地上侧躺着,黑暗把其他感官放大,他的呼吸声带着些难耐与娇媚。 朗月:国欠di…… 不,国家不欠。 朗月一秒清醒,丢了两颗滋阴补肾的凡品丹药给他,又圈着人画了隐匿阵跟隔音阵再嵌套了个警示阵。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说完,朗月捂着口鼻光速撤退,任霍肆在黑暗中被媚骨折磨到理智崩断,自我沉沦…… 奔出七八个拐弯,朗月往自己身上丢了个清洁术才敢放开捂着口鼻的手。 她仔细嗅了嗅,确定自己身上没沾着玫瑰味才终于松了口气。 媚骨全开,竟恐怖如斯! 朗月砸砸嘴,都怪上辈子知道得太多了,霍肆一喘,她满脑子画面…… 要不得! 师兄连这都顶得住不起立,该不会是因为看得不够多所以构造不出画面?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回头师兄生辰,让李描他哥描两幅《春…… 【在前面】 熟悉的电子音让朗月猛然顿住,神识内窥,直接盯住了那个在她脑子里跳秒倒数的玩意。 不是它…… 朗月吹燃了火折子。 微弱的火光亮起,两个来自异界的灵魂第一次对视。 他眼中火光莹莹灿若鎏金,朗月一脸平静,瞳若古井,那火光也照不暖半分。 朗月勾了勾嘴角,是它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真有趣,我竟然能听见它说话。 一体同源么? “这位姑娘拦我作何?”龙昊看着朗月身上月白的纱裙有些疑惑,这不似任何一个门派弟子的服饰,按理来说邪修也少穿白色,他一时间也不太分得清,对面这人的身份。 朗月敛了敛眸子,“卷入此地不过意外,此道宽敞,不过萍水相逢,何来拦不拦之意?” 龙昊侧身,二人擦肩而过。 他鼻尖嗅到一丝潮意,前路一片漆黑,二人过身时却连衣料摩擦声也无。 修士体态轻盈,此间诡异之地都走得小心,我未曾注意到她离我如此之近,她是怎么发现我的?! 有诈! 龙昊灵剑出鞘,旋身一剑刺向那月白的身影! 朗月勾唇一笑,上钩了。 她身后不过五分钟路程便是霍肆藏身之地。 天生媚骨,怎么都好,绝对不能便宜了原男主! 不带一丝掩饰,朗月起阵聚灵! 断雨出鞘…… 众所周知,打挂逼一定要尽全力! 朗月左手一挥,飞沙走石版迷药糊你一脸! 神山有五十一人 龙昊收手护脸,“打人不打脸,啊呸!这什么玩意……” 【系统正在检测中】 【该粉末为迷药】 【正常反应时间为2至3秒】 他晃了晃脑袋,脚下踉跄,指着朗月道:“你……不讲武德!” “嘭——” 龙昊倒地,状若昏厥。 朗月无语: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使我听不见系统的声音,也不会把你当正常修士看待? 要不趁机阉了?!朗月心想。 断雨嗡动,从刀柄到刀尖都充满了抗拒。 朗月安抚它:“安啦,不会用你的。” 都说剑就是剑修的老婆,以此类推,断雨极有可能也是母的! 朗月掏出匕首,甩了个刀花,反手握刀,直接往下捅。 龙昊吓得两腿一缩,两手撑地,直接倒着往后爬了近一尺距离。 朗月:“哟,不装了。” 他眼神闪烁,“你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我不知道啊!”朗小骗子格外擅长睁眼说瞎话,“我就是试一试嘛,但是不吃亏。” “这位仙子,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不如看在小的长得还挺帅的份上放小的一马?” 朗月思考了一下,拿出了阿镌平时讲话的那个平静的语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也挺喜欢你的脸的,不如跟我的换一换?” 龙昊被朗月吓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眼底暗流涌动,开口就是一句:“奇变偶不变。” 朗月疑惑,打着架还想着试探身份?! 她手中匕首不停,直削龙昊而去。 忽然,通道内气温骤升,朗月一瞥龙昊藏在身后的手,脚步一顿,脚尖点地,直接爆退十余步! “轰!” 热浪奔涌,灵焰展翼! 火光照亮了漆黑的砖石长道,朗月手中风属性灵力流转,抵住了火焰的侵袭。 他们隔着火苗跃动时偶然间留下的空隙,龙昊眼里带着些戏谑,他转身,扬长而去。 朗月额间见汗。 上辈子物理再差也记得“物质的燃烧需要可燃物、助燃剂和引火源”。 朗月灵根不过区区六品,还是个风属性,这种变异属性对于火属性灵根可没什么克制作用。 以风阻火单纯就是个“吹蜡烛”——加大空气流速,加快散热,降低着火点温度,将温度降至着火点以下——的操作。 正经燃烧反应烧的东西是物质,而元界修士的火,燃烧的东西是灵力。 以自生温养的灵力为引火源,打出的一瞬间以高温点燃空气中存在的火属性灵力,按理来说,以风镇火虽然没什么奇效,但至少在周围非存在高浓度火属性灵力的环境中,这个方法是没有错的。 只是朗月没想到,龙昊留下的灵火显然有问题! 龙昊留下用来断后的灵火,在脱离了龙昊的掌控后,它的可燃物并不是之后火属性灵力,而是一切灵力! 包括……朗月手中的风。 高阶火属性灵根么…… 朗月眯了眯眼,原男主斩灵根的时间早得有些超乎朗月的想象。 灵海境的剑修可没有自己斩灵根的本事,是傍上了某个大能? 还是……系统给的好处? 十指连心,朗月的双手被火焰灼得生疼,左手手心那道新来的水属性道纹不仅没帮朗月,甚至还在偷朗月的灵力温养自身。 豆大的汗水划过朗月的眉间,带下一层白色的粉末…… 化妆很麻烦。 而脱妆,会很丑! 前·都市丽人·朗月当场暴躁,手中灵力一收,皮肤瞬间被扑上来的火舌灼伤,橙红色的火焰爬上她的衣角,她毫不在意,灵力倾泻而下。 以这砖墙为纸,以灵力为笔,繁复的纹路在她脚边勾勒。 那灵火冲上来企图吞了朗月正画着的阵,只是在灵火触到那繁复纹路的一瞬间,“噗”的一下直接熄了火。 笔走龙蛇,首尾勾连…… 简易版崎北城区封印阵,落阵! “嘭……” 砖道重归黑暗,皮肉被燎红的朗月从储物袋里拿出了烫伤用的膏药细细地涂抹着。 其实不擦也可以,就是被丹青姨姨发现了容易被剥皮然后做成“花泥”。 她抬头看着头顶,之前砖道被龙昊点火照亮了,她才发现有人在那里刻了字,是元界现在的通用文字——[道不是道]。 朗月“啧”了一声,这是什么哲学题?! 是不是等下她还能看见[道是道]?! 甚至还有什么[道还是道]?! 拧好装伤药的瓶子,朗月陷入了沉思。 那个字的位置在天花板靠近左墙墙头,字底对左,砖道高约三米,问,以怎样的姿势,能将字写在那个位置? —— 被水、冰两个道纹打开的空间门门外,李描正用他那撇脚的医术给祁预把脉。 “嗡!” 警示阵炸响,李描背脊一僵抬头看去,却是个着剑渊弟子服的女修故意往他警示阵上扔了颗石子。 “喂!万法宗的。”龙悦喊道,“你出来一下,本小姐有话问你!”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李描满心戒备,但动作却格外老实,武器也没掏,就这么走出防御阵跟警示阵。 龙悦有一丝的恍惚,若是小叔也像他这样乖就好了。 李描抿了抿嘴,“这位剑渊的仙子有何事?” 龙悦猛然回神,抬手招了招,一个黑衣修士从她身后不远处的树梢上蹿下,将一个卷轴恭敬地放在了龙悦手里,又一闪身,回到了树上。 直给李描看得一愣一愣的。 他心想,那黑衣修士的行径怎么这么像那话本子里大家族的暗卫啊? 龙悦没给李描太多的走神时间,直接抖开了手中的画卷,“见过长得像这个孩子的人吗?” 李描微微一愣,细细看向画上的女娃,看着越六七岁的模样,此画作者画技极好,那女娃脸上呆萌的神色跟圆圆的眼睛都显得格外灵动。 “没有。”他干巴巴地摇头。 龙悦将画轴一卷,抬手往李描怀里丢了张让他能进剑渊大门的“拜帖”。 “这帖子你拿着,若是见到画上之人,来剑渊找我,必有重谢。” 她说完抬脚便走,之前隐在树上的那黑衣修士赶忙跟上,“小姐……” 龙悦脚步一顿,抬眼盯着黑衣修士,那黑衣的瞬间像是做错事了般,老老实实地低下了头。 “我希望你能记住到底谁才是主子。”少女的语气带着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厉,“我管它什么秘宝不秘宝的,什么都没有我小叔重要,你要想进空间门就自己进……” 看着那二人向着另一个有空间门的方向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内,李描轻轻地眨了眨眼,给祁预的嘴里喂了颗吃了也无功无过的丹药。 他自小看着他哥的画长大,却也意外有了些看骨相的能力。 那剑渊女修手中画像上的人,皮相虽有许多差别,但看骨相…… 分明就是他月姐! 神山有五十二人 “喂,邪修,认识画上的人吗?”一个身着剑渊服饰的女修,淡定地单手拎着画轴。 一颗石子咕噜噜地滚到朗月脚边,她举着油布做的简易火把有些无语。 “你们正道修士在求人办事上倒是挺别具一格。” 拽得个二五八万的,也真不怕把对面惹毛了,然后被人乱棍打死? 哦,正道没有看人不爽就敲人闷棍的习惯,那打扰了。 他们顶多能喊着找个擂台比试比试,还是点到为止…… 剑渊女修手上一抖,收了卷轴,“那你就记住,若是有这人的消息来剑渊找我,必有重谢。” 朗月笑了,“这位仙子真是有趣,这狭路相逢,我一个邪修可不讲什么道理,不怕我直接劫你的富济我的贫?” “怕什么?”那剑渊修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本小姐可是家中宠儿,护体秘宝数量比你活的年岁都多。就算你真能破了我的守护,本小姐命牌一碎,家中长辈自会收到我死前的一切景象。” 朗月挑了挑眉,这人手上不必要的小动作太多了,明显就是在扯谎。 命牌的核心“科技”是辨认并记录修士的灵力,灵力就像指纹,没有一个人是一模一样的。 留下一缕灵力在命牌里,那感觉就像是子母蛊留下了子蛊,一个母蛊能有很多个子蛊,子蛊死了母蛊自然能感觉到,反之嘛…… 修士死时灵力崩散于世间,母蛊死了,子蛊自然是活不了。 什么命牌碎了能往家里传影像?这人显然是上课没好好听,把保命印记()跟命牌的原理搞混了…… 朗月不动声色,陪着她继续演:“为了找个人,连邪修都敢用了?” 那人把卷轴往乾坤袖里一丢,“管它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猫就是好猫。” 朗月眯了眯眼睛,这可不像是元界修士能讲出来的话。 元界的修士无论是正道还是邪修可都不养普通兽类做宠物。 毕竟人类的寿命本就比很多适合当宠物的动物要长,修仙者寿元更是比肩王八。 正道修士一心修炼,要养也是养灵宠,邪修大多半生流离,不会养这些要好生伺候的玩意。 “俗语”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根据生活经验演化而来的玩意,元界有没有这这句话都不一定呢! “这位仙子贵姓?”朗月问。 “怎么?帮忙找人还要查我祖坟。” 对面莫名对朗月起了些戒备。 “嗤……仙子,你怕不是高估了邪修在正道眼里的地位?!我这冒死给你送消息,你不留个姓名,怕是半句话我都难以给你往宗门里头送。” 龙悦一想,也是哈,正道修士她大多给了张拜帖,拿着帖子怎么着都能进剑渊的大门。 她可不糊涂,拜帖自然是不能给邪修,若是污了她的名声,指不定要去执法堂里走一遭,那就得有很久不能见到小叔了。 “龙。”龙悦曾听闻邪修有些知人名姓就可远程杀人的诡术,于是留了个心眼,没报全自己名字。 朗月心道:果然。 这人嘴里说出来的俗语怕是从龙昊那里听来的。 “我遇见这么多人,只有你,话格的外多,该不会画上那人你认得?” 朗月老神在在,“有些眼熟,应该是曾经见过。” 您老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画上那人正站你对面呢! 朗月暗自调侃,这龙家的千金小姐,好像有些脑子但是不多。 “龙仙子这是寻亲还是寻仇呢?” 龙悦张嘴嗫嚅一阵,话锋一转,立眉横目直做着一股凶样:“关你屁事?!” 朗月面无表情:嗯,怕怕,哭唧唧。 这表现一看就不像是寻仇的。 朗月感叹,竟然不是打算杀小朗月灭口的? 也是,当年小朗月被折磨成那样,要不是她穿越了过来,系统的洗礼吊着一口气,又命好遇见了黑老鬼,早死了。 大小姐转身就走,朗月心生疑惑,这是心大还是真强大?知道我是邪修还敢背对着我走?! 龙悦悠然走入黑暗,然后脚底抹油,直接窜逃,两刻钟(半个小时)后才靠着墙体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她看似淡定,其实早就紧张得满身冷汗。 龙悦委屈地双手抱膝,“呜呜呜,小叔……你在哪里啊小叔……不是答应了爹爹要照顾我的么?” 她三步之外的角落里,霍肆一动也不敢动…… 他心如擂鼓,此时距离他跌入空间门还不足半日功夫,这里的环境相对密闭,他还没有来的及清理,所以空气中任弥漫着一股怪味…… —— 神秘空间的某处。 段冰手中的罗盘指针定定地指着正前方,她借着罗盘上灵力散发出的微光疑惑地看向被红砖跟黄土封死的前路。 她抬手抚上砖墙,一块一块砖地敲打过去,又用灵力做试探。 墙依旧是墙。 罗盘上的灵力波动缓缓沉寂下去,段冰盘坐在漆黑的长道中思考了一瞬,拔剑在手上划了道口子,就打算再滴点血到罗盘上去。 然,下一瞬,垂直下落的血珠在离开段冰手心后在空中一顿,一个转向直冲那封死的砖墙而去。 “叮……嗒……” 那砖墙忽如水波般荡起,段冰灵机一动,抓起一旁的罗盘,直接向那砖墙撞去! “噗——” 她浑身一凉,不过一瞬,穿幕而过,再睁眼,她已经进到了一个满是白玉砖石砌成的小室里。 这小室纵横不过十余步大小,中间一个及膝高的方台上方飘着一物,方台左侧坐着一副枯骨。 段冰不知道,在她进入小室的下一刻,长廊中沉闷的机栝声响起。 天地颠倒,那漆黑的长而乱的砖道,如魔方般被人拧动! 朗月手中的火把熄灭,龙悦摸到了一具温热的躯体…… 段冰缓缓拔出了自己的灵剑,她左手端着罗盘向那副枯骨走去。 她认得出,那枯骨身上的是万法宗曾经的弟子服。 灵剑缓缓逼近,只一碰,那骷髅脑袋一歪,骨头瞬间摔得七零八落。 段冰蹲下,凑近,在那枯骨的手边有一行字,是倒着写的。 她拧着脖子细细看去…… [走!这是一场骗局!] 神山有五十三人 这天旋地转的,霍肆本就腿软着还行动不便。 龙悦滚进他怀里被烫得抬头,修士良好的视力在这个距离下终于发挥了作用。 黑色的外袍搭在白皙的肌肤上,那是极致的视觉冲击。 “啊!” 龙悦尖叫了一声。 “啪——” 给了霍肆一巴掌。 霍肆右脸火辣辣地疼,他偏着脑袋舌尖顶了顶腮。 本满是迷蒙水雾的眼底漫上来一丝怒意。 “噗呲——” 鲜血溅了霍肆满身…… 龙悦紧张得抬手去够霍肆抓着匕首的那只手。 只是下一瞬,霍肆手腕一拧,直接搅碎了她的心脉…… 他将那具尸体推开,“白色的画布”上溅满了红色,他有些痴迷地抚上那些红色,然后在画布上肆意地涂抹。 人体独有的温热会让媚骨状态下的霍肆更加兴奋,曾经那可以说得上是噩梦的经历让他在被人触碰时更容易发怒。 媚骨怎么会在男子身上? 错位的错误、骨子里的劣根性将渴求扭曲成了施暴欲。 他知晓自己的扭曲,却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霍肆笑着在黑暗中嗅着血腥气闭上了眼,算了,就这样…… —— 朗月:“呕唔……” _(′?`」∠)_ 被粱鹤他们拉着玩了一整日,还泡了个非常消耗体力的药浴,朗月肚子空空,啥也没能吐出来,只是被胃酸灼得喉咙痛。 她歪倒在地努力地深呼吸。 这他喵的不比什么海盗船刺激?! 她手中的火把是用普通的树枝裹上浸满油的布条做成的,之前火把熄灭可不光光是因为她站不稳所以晃得厉害。 此刻朗月的胸口还能感觉到些许憋闷。 氧气含量太低么…… 朗月躺了一会儿便不再有缺氧的感觉,看来是砖道旋转时会形成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本来里头的氧气含量该是够用的,只是这地方换气口本就可能开得很小,朗月还一直点着火把,于是在砖道扭转的间隙,便意外创造出了一个低含氧环境。 本修士照明多用夜明珠,只是大家都知道此次秘境内是个野外环境于是带夜明珠的修士就少了。 夜明珠朗月自然是有的,只是在夜里点灯那就是明确告诉对面此处有人,直接将自己暴露在了明处,大部分修士初入此处就算手里有照明工具也多半不会点灯。 朗月盘腿坐起,捡起了一旁的火把,她举着火把前行不过也是为了测氧气浓度,筑基修士可做不到完全闭气,若是走到了氧气浓度不够的地方,好歹还能第一时间察觉并撤退,顺便看看能不能测出换气口方向。 换气口没测出来,不过此举也不算是毫无意义,至少经此一遭,能判断出此处通道的移动靠的是物理机扩,而非灵力之类的玩意了。 “嘭……” 火光再起,朗月看向左侧的的砖墙。 那字约在朗月胸口的高度,是倒着的,她举着火光靠近,仔细辨认—— [吾此生追求大道,满心赤忱,未曾想到这群犭] 字迹到此被截断,应是砖道旋拧造成的。 而后第二行。 [扁局!] “骗局”! 朗月转身,想着字断掉的方向走去,举着火,把驱散黑暗。 —— 段冰揉了揉扭曲得有些厉害的脖子,她又重新拿出了罗盘挤了挤血还没止住的伤口。 “滴答……” 血珠砸落在指针上面,独特的灵力波动缓缓升起,指针缓慢地旋转,最后指向了方台放着的羊皮质感的古卷。 那玩意看着比之前正道联盟发的神火秘境的地图看着都要劣质些,段冰犹豫着没敢直接伸手碰,生怕那羊皮卷一碰就碎了。 破败的羊皮卷(图片来源于素材库) 她盘坐在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爹只说要把这东西带回去,那若是弄碎了带回去可还作数?! 她抬手,丹田中的灵力被调动而出寒气在手中聚集,她看着手中的冰棱更茫然了。 从小随娘在禁制中修炼,常有师兄师姐说她“缺乏常识”,但冰属性灵力是以破坏力着称的她还是知道的。 她拉耸着脑袋,心想,若我是水属性灵根就好了,水属性灵力温和,用御水之术弄个泡泡还能把那羊皮卷兜走。 冰属性灵根该怎么办?把那羊皮卷整个冻成冰块? 以前阿娘曾让她带只兔子给爹爹,她嫌那兔子闹腾就是直接把兔子冻了才带过去,回来后阿娘三天都没跟她说话…… 虽然阿娘没有明说,但这显然是不对的。 要是通讯阵能用就好了,段冰呆愣地看着那张羊皮卷,那我还可以找个人问问。 灵光一闪,她看向放着羊皮卷的白玉石台。 直接整个削了抬走不就好了吗?! 段冰笑了,灵剑出鞘,她沉腰举剑,我这么聪明,回头娘一定会夸奖我的? 灵力流转,细微的冰裂声在小室中响起,剑刃上攀上一层薄薄的寒气。 剑出! “噔——!” 巨大的反震力让段冰的剑脱手而出。 “噗……咳咳……” 她捂着胸口,嘴角淌下一滴血。 血液喷溅而出,点在那白玉台上,恰似那冬日雪地里的红梅…… 室内忽然一静,下一瞬,那几近破碎的羊皮卷重心忽漾开一股强盛的木属性波动! 段冰瞪大着眼睛看着羊皮卷随着灵波缓缓升起。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那羊皮卷向她激射而来,她躲闪不及,那羊皮卷便直冲她丹田而去! 恍惚间,段冰看见…… 白玉台上,喷溅的血迹恰巧被羊皮卷曾摆放的地方截断了。 哦,它沾上我的血了呀。 “嘭……” 忽如其来的疼痛让她跌坐在地。 接来下是无人能听到的因痛苦而发出的哭嚎,她原有的灵根被折断了…… 鲜嫩的绿芽在极地寒天里冒头,那不是代表着坚强与希望的生命萌芽。 它代表着毁灭。 绿芽破冰,金丹碎! —— 元界,万法宗。 “咔——” 守命牌的弟子惊愕地从蒲团上弹跃而起,他向掌门住宿飞奔而去! “宗主不好了!段师姐的命牌裂了!” 段峰紧张地抓住来人的手臂,“你可看清楚了?!是裂了还是碎了?!” “是裂了!” 命牌碎裂,要么十死无生,要么修为尽废! 段峰颤抖着松开了钳制着那名弟子的手。 外传,万法宗宗主连丧二女,悲痛难忍,闭关重整心态。 万法宗,后山,禁制外。 段峰恭敬地触了触警示铃,三息后,禁制解除,洞中走出一名女子。 观起长相,那女子竟与段峰有八分像。 “冰儿成功了。”段峰看着那女子深情地喊道,“妹妹,冰儿成功了!” 女子死寂沉沉的眼里忽然绽放出一丝光芒,她说:“真好。” 她说:“万法录要回来了。” 她笑了,“段家有救了。” 她看向段峰,“我们再给段家留个后?” 他们走入禁制。 —— 万法宗门童记载: [元丰三十八年,四月十一日] [游氏家主登门,持正道联盟手令] [以“万法宗弟子祁预,蓄谋杀害在万法宗借地修炼的游家嫡系大公子游归”为名,向万法宗索赔三亿五千万灵石。] 游家上门时,宗主正巧闭关,此次索赔金额之高闻所未闻,遂万法宗举宗哗然。 神山有五十四人 元界,龙家。 一个美妇人站在祠堂前定定地看着半人高的台子上那块破碎的木牌。 “不会的……不会的!” 她身旁扶着她的丫鬟手臂被她狠狠地掐住,束袖的丫鬟服一点点地晕开一层鲜红。 身后的院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那妇人好似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推开了丫鬟,她指尖带着血抬手掐上了来人的颈间。 “悦悦没有死对不对?!有你弟弟龙昊护着悦悦她怎么可能有危险?!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说你弟弟是天……” “闭嘴!” “啪!” 男人吼叫着给了那美妇一巴掌。 “你打我?”妇人难以置信地捂着脸。 “我踏马打得就是你!”男人单手掐着她纤细的脖子,将人从地上提起来,他咬牙切齿,“龙昊一事乃我龙家秘辛!全家上下不得妄议!但凡这事泄露出去一个字!我龙家上下千百人口不过一夜就都得气绝!你特娘的犯蠢也该给老子有个限度!” 他手上一个用力将那妇人甩落在地,言语间极尽厌恶:“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龙悦?!你也不看看你教出来的女儿是个什么鬼样子?!” 她坐在地上反驳道:“悦悦丢过一次,找回来之后我对她宠了点怎么了?” 他指着那妇人的鼻子嗤笑一声,“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这些年有多少丫鬟死在她手底下你个当娘的能不知道?!” “更不用说……”男人看她的眼神带着一丝杀意,“龙悦看龙昊的眼神,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悦悦喜欢就喜欢了。”妇人毫不在意。 “那是她小叔!你知不知道三代近亲生出来的基本上不是残废就是傻子?!” 她脸颊高肿,却傲然地抬着头:“哪又怎样?修仙界大家族不都这样?!” 男人气急,“都这样就是对的吗?!啊?!当年娶你只因你是大族旁支!没想到你是个近亲生出来的傻子!” “姓龙的你有本事给老娘再说一遍?!”她歇斯底里,“龙家儿子那么多!就你是个窝囊废!你踏马的别忘了你如今在龙家的地位都是我帮你挣来的!” “我就是个窝囊废也不会把自己女儿送上自己弟弟的床!” “那你就把悦悦往那个来历不明还七老八十的‘大师’房里推?!与其把悦悦送给那种人!还不如把悦悦送到龙昊chuang上!”她眼里满是红血丝,“至少……至少龙昊还是个有出息的修士!” “你简直不可理喻!”他拂袖而去,独留她在院中哭到崩溃。 丫鬟颤颤巍巍地上前,叫了声“夫人”,那双沾了血迹的手精准地抓上了她手臂上的伤口。 指尖在伤口上搓碾着,下一瞬,她的袖子被捞起来,夫人张嘴咬上了她的伤口,狠狠吮吸着她流出的血液。 小丫鬟的手不停地抖着,她满眼恐惧,空闲的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她叫也不敢叫。 在龙家,“败坏主子名声”的佣人,只有“死”这一个结果。 —— 月牙攀上窗沿,龙府外的打更人刚刚报了三更天。 一个华丽小院的里屋中,满地衣物铺银霜,一树梨花压海棠…… “大师”累了,喘着气躺下,看着那小丫头走进里间沐浴,“你说……他们讲龙家小爷是‘天’什么?” “天生剑骨?”小丫头坐进水中沐浴却高抬着一只手,烛火摇曳,那手臂上是密密麻麻的血痕。 有些是夫人咬的,有些是夫人掐的,她已经懒得上药了。 有什么用呢?只要在夫人院里做事,她手上必然没有一日能好的…… “不会……” 大师小臂枕在后脑,嘬着牙花子,眼神闪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龙昊的剑骨是怎么来的。 毕竟移植剑骨的方子可是他师傅亲自给龙家的…… 他不过是涩急,没因为女人就昏了头。 于是,他只说:“天生剑骨可不是什么不能对外讲的东西。” 小丫鬟收拾好自己,捡起地上的衣服,“大师,您真的会带我走么?” “嘿!你个小丫头!”大师在那圆软上过了一手,砸砸嘴,到底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是我的女人我当然会带你走。” 她得了准话,悄悄地走了。 “大师”打了个哈欠,心想过两日得找个借口出门去,找自己师傅问问…… —— 神火秘境,空间门内深处。 “噗……”楚禧从水底冒起。 低矮的溶洞里出了他的泅水声与呼吸声便再无别的动静。 他爬上一块高石,嘴里哈着寒气,他下水时未着衣物,此时只是从储物袋中取了块棉巾将自己擦干,又披上了外衣。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他已经被困了五天了。 此处很是诡异,空气中竟没有一丝灵力,但却不限制他对自身灵力的使用。 虽储物袋中还存有大量灵石可以用于补充灵力,可原修为早已灵海的他储物袋中并没有食物,那些灵石便只能用作维持自身日常活动,他连清洁术跟避水诀如今都能不用就不用。 楚禧抿了抿嘴角,幸好他在北城区长大,若换做是其他修士,没在黑暗中因为意志不坚定而陷入恐惧,也该因为灵力不足而发疯了…… 待到身体回暖,楚禧再度扎进水里,他已经初步掌握了水流的方向,再试试看,说不定能从进水口游出去! —— “嗡!” 朗月脚步一顿,低头看向手边的断雨。 她明显感觉到了断雨在抗拒。 不想……让我往右边去? 朗月看着眼前“丁”字形的岔路陷入了沉思,断雨很少表达自己的意志。 “为什么?”朗月轻问。 断雨微颤,生动地演出了一个“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状态,最后它又归于沉寂。 朗月眨了眨眼,那意思就是“没有危险”? 她折腾了一下,将火把弄熄灭,调整好呼吸跟脚步缓缓向右边的岔路走去。 十五分钟后,朗月呼吸微顿。 三米外,有一人右手摸着砖墙缓缓前行…… 修士大多五感敏锐,朗月不敢盯着那人的背影看,只匆匆一瞥便移开视线。 从背影她自是认不出这人是谁,只是那人手中的剑…… 竹形剑鞘()…… 实在是太过于有个人特色了。 ——剑渊,粱鹤。 神山有五十五人 青灰色的巨大山洞内,洞顶嵌着的大量的夜明珠将此处照的亮如白昼。 若再看得仔细些,定还能发现这夜明珠大小并不一致,其排列方式像极了某一日的星空。 朗月有些嫌弃地卷起手边那个被虫蛀了还疯狂掉屑的竹简,她将竹简捆好丢在一边。 正常情况下制作竹简会刮掉上面的竹青,再用火烤干竹片中的水分,这一没营养,二没湿度,竹简自然不会被蠹虫看上。 她抬头看了眼远处那个伫立在池水正中央的雕像,那雕像的脚边还有些已经起霉了的木箱。 其中一个木箱正敞开着,朗月手里的东西便是来自那里。 也不知道是谁自作聪明,将竹简放在了这潮湿的环境了。 现在可好了?虽然养分不太够,但优秀的空气湿度直接让竹简生了虫,这蠹虫也是真的给力,这竹简上的字都浅了不少。 朗月看着不远处还晕着的粱鹤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 小半日前。 梁鹤无意中踢到了一粒石子。 “嗒……嗒哒……哒……” 幽暗的环境屏蔽了他的视觉,相对密闭的空间造成了回音将一切风吹草动都无限放大! “呼……呵呵……呼……” 粱鹤捂着自己的胸口努力地企图放缓呼吸,腹部一阵痉挛,他摸到了自己忽然变快的心跳,额间泛着些冷意,他猜自己应该是出汗了。 他往前挪了一步,布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被放大,他喉咙发紧,莫名开始反胃。 这里只有我!这里没有别人!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可是他的呼吸依旧难以放缓,耳间仍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粱鹤软倒在墙角,他拿出一颗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他周围的一小片距离,而光芒发之外的黑暗里好似蹲伏着千万恶兽。 他双眼充血,呼吸开始变得困难,恐惧更盛…… 收回了夜明珠,他蜷缩在角落里环抱着自己缓了好久才咬着牙站起。 粱鹤索性闭上的眼,右手扶着墙壁。 集中!集中!集中!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在召唤他的东西! 他浑身被冷汗浸湿,一点点地向前挪去,砖道扭转之时他差点被吓的直接昏死过去。 粱鹤闭着眼鼓励着自己努力往那个在召唤着他的地方走,他的呼吸声跟心跳声都太吵,丝毫没有发现后方坠着一人,离他不过步的距离…… 朗月看着那个忽然撞上前头墙壁又惊呼一声颤抖着跌坐在地的人忍不住歪了歪脑袋,满心疑惑,这是在干什么? “呜呜……” 朗月瞪大了眼睛看着缩在地上的那一团。 这是……哭了?! 她缓缓地退了两步,刚刚距离有些近,若是粱鹤忽然抬头就能看见她了。 之前被龙昊坑了一手后,为了能方便带着断雨,朗月举着火把时身上一直套着的都是“开背虾”那种标志性的粉裙子。 正面遇上粱鹤,若是在森林那种有掩体,地形较为复杂的地方她还能跑,这砖石道里虽然跟迷宫似的,但直线距离很长,除非能像之前龙昊那样堵了追兵的路,否则只要有个能打中远程的法术就能分分钟把对手留下。 修士在夜里耳目不自然不如动物灵敏,但若是用灵力换衣服,那点灵力波动就如夜中萤火! 这直路如此长,粱鹤一路上动静可不算小,这砖石道的变化还是依靠机扩。 “朗月”这个筑基五层,没什么外出经验的修仙界菜鸡要是悄无声息地出现,怎么想都说不过去…… 她等了一会儿,听到粱鹤缓了过来,窸窸窣窣地重新站起,又开始缓慢地往前挪。 朗月轻轻跟上,眼看着那人走进了墙壁里。 “咔咔!” 熟悉的机扩声响起,眼看着前方通道被切割然后开始位移,朗月将断雨一收,直接套上万法宗的弟子服就向粱鹤消失的那面墙扑过去! 为什么要换衣服? 答:“朗月”打不过粱鹤,开背虾在特定的环境中跑不过粱鹤,但是粱鹤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对“朗月”出手啊! 在黑暗中待久了的眼睛忽然进入明亮的殿堂,朗月心下一慌,用力地闭上眼睛。 考虑到她同粱鹤前后脚进来的,想来她如今的距离应该就是在粱鹤附近,于是朗月做作地“啊”了一声,哐当落地时还“诶唷”了一下。 她试图睁眼,可惜眼睛还没适应,花白一片,啥也看不见。 眼角好不容易糊出了一点灰蒙蒙的影子,朗月粱鹤的“梁”字还没喊出口。 耳边:“啊——啊啊啊啊啊——!!!!” 刺耳的男高音直接给她吓得一激灵。 眼神慢慢聚焦,朗月才看见粱鹤捂着胸口身子一歪直接昏死过去。 朗月挑眉,幸好这些年没少被系统那个神工智障“贴脑尖叫”,不然她怕是没摔死也要被粱鹤这个音波攻击给送走了…… —— 山洞中非常画蛇添足地铺上了灰色的砖石,还围着中间的那个雕像在地砖上刻上了万寿图。 根据万寿图凹陷处残留的青苔,朗月推断,围着雕像的那池水应该连着地下水,在某一季节水位会往上漫…… 朗月盘腿坐着,腿上横架着的断雨“嗡”个不停,直接开启了震动模式。 “嗡嗡嗡”——你穿着万法宗弟子服不是一向不愿意拿我出来的吗? “嗡……嗡嗡!”——你不怕那人在装睡? 朗月瞥了它一眼,怀疑它上辈子是不是属手机的…… 她是完全不怀疑粱鹤会装睡。 毕竟…… 粱鹤应该有黑暗恐惧症。 人类对黑暗的恐惧是天生的。 在遥远的曾经,人类未曾获得火种的时代里,长着尖牙利爪的捕食者都喜欢用黑夜为自己掩护,它们有着比人类更敏锐的感官,它们在黑暗中更容易接近猎物。 没有尖牙利爪的人类,抱团群居着,我们爬上食物链的上层的时间并不足以让基因完全抛弃对被捕食的恐惧。 在被恐惧本能支配下,粱鹤不会有那个脑子跟心态还能装睡。 不过,老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朗月如今坐着也是坐在他头顶的方向,恰好是粱鹤的视线盲区,但只要粱鹤一睁眼,朗月就能发现。 朗月轻轻弹了弹断雨的刀鞘,最近你倒是挺活跃的…… 这“丫头”以前可高冷了,最开始跟着朗月的那两年时间,那真的是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 现在没事就“嗡”两“嗡”…… “嗡”——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是妖刀? 聪明的朗月已经学会了自己翻译: 最近杀人数量达标了。 神山有五十六人 一旁躺着的粱鹤突然抽了一口气,朗月手一抖,将断雨收了回去。 她看着捂着胸口努力调整呼吸的粱鹤,身体微微前倾,“梁师兄,你……” “彭!” 朗月捂着脑袋,“诶唷卧槽!” “嗬……呼唔……呼……”粱鹤捂着胸口,“你怎么在这?” 这万法宗的小姑娘突然出现,差点没给他吓死! 空间中有一丝微弱的灵力波动,朗月指尖颤了颤,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发生改变。 粱鹤右手背在身后,只是手心多了一颗碧色的圆珠。 “嗷……我走着走着忽然那通道就开始转。”朗月手舞足蹈,做了一个掉落的动作,“然后就‘啪叽’,掉到这里来了,刚掉下来时眼睛被光刺得可疼了,眼睛还没缓过来,然后就听到有人再尖叫,差点给我耳朵吼聋了!” 粱鹤听到此处,眼神微移,有一丝的心虚。 朗月掏了掏耳朵,“后来能看清了,就发现师兄你倒在这了。” 粱鹤右手从身后拿出来,手掌摊开,那颗碧绿的圆珠安稳地躺在他的手心。 朗月疑惑,“这是什么?” “游家产的东西,叫做‘测谎珠’。” 朗月心下一颤,心中道了一声“果然”,幸好她早已养成了讲话讲一半的好习惯…… “别怪我不信你,此地诡异。”粱鹤将未曾变色的圆珠收回了储物戒指里,又瞥了眼一旁水池上方的雕像,“也有大机缘,我自是会小心一些。” “那珠子真能测谎?!”朗月直接是一个重点偏移的大动作。 粱鹤一愣,“能啊!” “怎么测啊?” 大数据时代的测谎仪本质上是个生理、情绪反应波动检测仪器。 在拥有了一定的心理学基础及能在说谎时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话是可以骗过那个仪器的。 有一些测谎甚至是简单的问卷形式的,因为人在思考、回忆过去、编造记忆时瞳孔会下意识地向不同的方向偏转,这种前置式提问及反复对同一事件反复提问,都是刑侦常用的测谎手段。() 她对元界测谎仪的运作机制非常地好奇,朗月在大学时认识过学刑侦的学长,有幸玩过测谎仪,朗月作为一个天生情绪波动比较轻微的人,后天拥有了部分心理学及刑侦学基础。 在精神没有进入疲惫状态之前,朗月拥有骗过测谎仪的能力。 那么元界的“测谎珠”呢? “啊?”粱鹤茫然,“就……就直接测啊!你说谎它就变颜色。” 显然粱鹤的回到并不能让朗月满意。 “师兄可以借测谎珠给我玩一下吗?” 之前直面游归时讲错话就会有生命危险,在以“玩一下”为前提的情景下,只要玩好语言逻辑,粱鹤并不会对她产生怀疑。 这个测谎珠既然出自游家那其核心机制应该是同源的,若是能骗过测谎珠,那未来有机会也可以面对游家秘法一试!() 粱鹤面露纠结,“虽然这不是什么大事,很可惜,不行……” 朗月眨巴眨巴眼睛。 “这是个三阶灵器。” 一阶对应炼气,二阶筑基,三阶灵海,以此类推,但有一说一,筑基修士有个一阶灵器就已经乐翻天了好嘛? 就朗月他们班,就算是符慕灵、钱文俊、段迟那几个有走后门本事的手里都顶多只有一两件保命用的一阶法器。 “那也很厉害了啊!”朗月说。 “问题就在这里。这种特殊的灵器是会认主的,在主人死之前,别人是用不了的。” 朗月皱着眉头有些疑惑,那你拿着我说话不就得了? 粱鹤一脸神鬼莫测:“我们如今的修为最多只能道筑基巅峰,你要知道,即使‘巅峰’了,也是筑基。” 翻译:测谎珠被压了境界,于是有了次数或别的什么限制,同时使用者灵力不够,催动不了很久…… 朗月无语。 粱鹤此时恰好注意到了朗月身旁的竹简,“那竹简该不会是你从雕像底下木箱里拿出来的?” 朗月点头。 粱鹤一脸惊悚,“你可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种东西也敢随便拿,不怕上头涂了毒?!” 涂毒的那必然是不想被别人看到的机密文件或是一些功法,但哪家修士功法往竹简上刻啊? 元界造纸术早有万年历史,这地方水池里的水会涨,按照木箱的保存情况,这竹简的年头绝对也就三千多年! 李描写个同人文用的都是纸,修士常用储存文字的方式更多还是用神识在玉简中刻录。 矿物不比被炮制过的植物更容易保存?留存年代更长?! 如今用竹简的多是凡间文人骚客雕些诗词歌赋,要不就是一些世家大族为了显示庄重跟自家历史久远于是将家规之类的用竹简雕一遍再束之高阁。 说来说去也就是些丢了也有备份的普通文书。 谁家普通文书这么存放的还敢往上头涂毒啊?! 朗月眨巴眨巴眼,到底是打算给粱鹤留点面子,没把这话讲出去。 “诶……”粱鹤叹气,对着朗月指指点点,“罢了……下次在这种诡异的地方,千万不要再随意碰这种东西了,知道了吗?” 朗月装乖巧,“知道了。” \\\"那东西递我看看。\\\" 朗月真乖巧,抓着两卷掉虫的竹简就放到了粱鹤手里。 粱鹤龇牙咧嘴,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倒了两手竹灰跟虫子,他浑身鸡皮疙瘩,一脸嫌弃。 他将竹简放在了凹凸不平的地上,两个清洁术下去净了手,才用食指抵着竹简微微用力让竹简滚动展开。 “让我看看啊……”粱鹤定睛一看…… 下一秒,他在无风的山洞中独自凌乱。 粱鹤看不懂! 朗月老神在在,就差手里捧上一杯茶然后嘬上一口。 因为竹简内雕的是古元界语。 粱鹤长叹,有些唏嘘,“师妹要是对测谎珠感兴趣,可以扛着这箱子东西去游家问问,给他们提供了这么多文献,游家应该能对你开放一下测谎珠的购买渠道了。” “多贵?” “五十多万灵石?” 朗月:“哦。” 买不起! 还不如找个游家能测谎的弟子当陪练来得实在! 粱鹤小心翼翼地将竹简卷起,“可惜了,不能知道里头写的是什么。” 朗月笑了笑,没说话。 她看完了。 这上头记载的是【元界第一剑仙】的故事…… 神山有五十七人 它开篇就很有意思…… 【元,首也。】 ——元的本意是人头。 【引意为君。】 ——“头”这个意思还可以引申出“首领、君主”的意思。 【再申:元,始也。】 ——由“头”这个意思同样可以引申出“开始”的意思。 【后世者称:元者,气之始也。】 ——后来人们因为“元”有“开始”这个意思,于是将它套进了一个玄学概念,它成为了“元气”。 【故,此界为“元界”。】 竹简被淘汰就是主要是因为它制作不易,且能雕刻的字数十分有限,更何况其本身携带、运输成本过高。 镌刻一篇文书必先细细斟酌,待胸有“成竹”之时——心中已经想好这个竹简上应该刻什么(),才会动刀。 而这文书的作者竟然花了大量的笔墨解释“元界”这个名字的由来。 ta埋下的伏笔,让朗月产生了一丝兴趣。 通读全篇之后,朗月根据ta的叙述视角得知——这个作者,应该是那场“破天”的亲历者。 朗月看着忙里忙外努力将木箱扛离雕像底下的粱鹤,她忽然问:“梁师兄知道第一剑仙的故事吗?”() 粱鹤手上一顿,“元界的修士不应该都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吗?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朗月抬手指向池子中央的雕像,愣了愣忽然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于是五指放松指尖向着那个雕像,掌心向上,这动作有些像“请”而不像“指”倒是有些不伦不类了。 粱鹤抬头望向丰神俊朗之“人”,那“人”双足赤着踩着地上,嘴角咧着一抹肆意的笑,肩上扛着一把状似人类脊骨的异剑——剑仙,梁羽。 粱鹤恍然,原是因为看到了剑仙雕像啊。 他竟没觉得这雕像在这诡异的秘境深处出现有什么不对。 朗月轻声解释道:“听游师兄说,第一剑仙是梁家人,梁师兄也姓梁?我就在想,梁师兄是不是剑仙后人。如果是的话,那梁家人从小听到大的剑仙的故事,跟外边传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粱鹤笑了笑,“受到第一剑仙的影响,梁家剑修多用异形剑,我的身份应该是稍微对第一剑仙有些了解的人都能猜到?” “不过因为崇拜剑仙而用异形剑的剑修也不少。”粱鹤对朗月眨了眨眼,“所以我一般不会承认。” 您已经承认了好吗?! 朗月棒读:“哦,这样啊。” 粱鹤终于舍得歇一会儿,他直接在朗月身旁坐下,盘着腿,支着脑袋就这么望着剑仙雕像,他眼里有光。 “他是一位很伟大的英雄!” ——[剑仙不信道有尽头,携元界众修打破空间禁锢,联通诸天万界,从此元界灵力通达,元婴之上有了化神、还虚、合体、大乘、渡劫……] 他兴奋地讲述着元界修士从小听到大的“童话”:“他一开始不过是个平民小子,在村里跟着父母种地长大!” “后来在一个铁匠铺里当学徒,企图获得一门手艺养家糊口!” “他看着师傅锻剑,看着看着就慢慢觉得自己心中多了些什么。” “但当时的剑仙还不明白……” “直到……他看见了一位卖艺的少女在街头舞剑!” 那是个烂俗的浪漫故事,是铁匠铺的少年对街头卖艺的少女一见钟情的开篇。 以那个热烈而乐观的少女被暴戾富豪看中为拨动齿轮的手,再配以“宁死不屈”、“我身心皆应归梁郎”那样散发着茉莉馨香的纯净。 又让他人把狗血泼向茉莉后她被生生碾碎将一切推至高、潮! 那是少年的血泪,是他的悲愤,那剑是变态富豪为了打弯少女傲骨而从她身上活剖出来的! 朗月眼睑微颤,无知觉地低下了头,那早已了无痕迹的长疤莫名开始幻痛。 富豪利用强大的财力堆砌自己的修为,而少年只能一步步带着恨与爱去磨砺。 他们顶峰相见,夯实的基础对阵“空中楼阁”,这场闯关的boss轻易陨落。 这是另一个“龙傲天”的故事。 粱鹤眼角含泪,“可是他杀了富豪也救不回心爱之人,他查遍古籍!找到了有关元婴之上其他境界的只言片语!” 朗月开始回忆系统曾经的科普…… ——[当年元界自成一界,循环内成,但上下不通,修士至多能修到元婴,再往上是寸步难行。] “化神、还虚、合体、大乘、渡劫……”粱鹤语气中有一丝兴奋,“他找到了!他找到了!” “少女死时太过痛苦,难以轮回!渡劫大能历经生死大劫可用共生秘法聚灵!” 朗月的手微抖,这是外边的版本不曾流传过的细节…… 她心底泛起一丝厌恶,难得地想起了系统回归时自己跟系统对剧情的推测: ——[剖人取骨的龙老爷深藏功与名,剑骨的真相还是在龙昊飞升前渡轮回劫的时候,因果轮回交缠,剑骨产生了骨灵,才被揭露出来的。] ——[不得不说,那个剑骨的灵也是个二五仔,人家小朗月残魂在乱葬岗养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马上就要苏醒然后就可以去投胎了,硬生生被龙昊用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秘法提前聚灵,不仅轮回无望了,还跟龙昊强行捆绑了……] “但是当时元界被天道禁锢,修士到了元婴只能选择飞升上界,上了上界就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元界难以承受那样强大的修士。” “可少女的灵魂只在元界啊!而且元界修士这样被禁锢着太过不公平。” “别人都能在自己的世界修炼到渡劫,凭什么我们元婴就要因为飞升上界而多遭受一次磨砺?!” “于是!剑仙决定破天!” 朗月搓了搓指尖,从这里起,元界流传的版本便同之前系统科普的开始产生了分歧。 ——[剑仙不信道有尽头,携元界众修打破空间禁锢,联通诸天万界,从此元界灵力通达,元婴之上有了化神、还虚、合体、大乘、渡劫……] 既然剑仙之后讲得都是通俗版本,那…… 哪一个才是真的? 或者说? 朗月看向那些竹简。 我甚至拥有第三个选项? 神山有五十八人 朗月一个愣神,手里就被粱鹤塞了一把软毛刷子,那雕像底下的木箱竟已经全被挪到了这边的岸上。 “别愣着呀,朗师妹,快帮我清理这竹简上的残灰跟蛀虫!” “不是……”朗月看着一旁蹲在地上拿着另一个软毛刷的粱鹤问,“师兄你手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东西朗月上辈子除了在父亲的鞋油边上见到过,那就是她工作后那个没事就盘玉器的老板手里有。 大概就是这个玩意,哪个是鬃毛的我并分不清(雾) 粱鹤一个正经修士,储物袋里连粒米都没有装,居然装了鬃毛软刷?! 还是两个?! 粱鹤微愣,抬头看向朗月,“你……嗷……我忘了你不是剑修了……” 朗月一脸疑惑地看向粱鹤身侧的“竹竿”——木的。 仿竹结有大量的细缝…… 懂了。 他喵的,这刷子是粱鹤用来保养剑鞘的! “正常不应该是用布吗?!” 朗月有幸认识一位冷兵器爱好者,那位大佬没事就倒点核桃油在干净的布上保养自己的各位“老婆”。 “异形剑剑鞘保养都是用刷子的!”粱鹤抬手指向雕像,“你想想剑仙那个脊柱模样的剑,怎么用布擦嘛?!” 朗月无语,她算是搞明白了,这大概就是元界某个商家搞出来的营销手段? 核心是“名人效应”的应用。 咱就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像剑仙的脊柱剑这种有特殊来历的剑,是不需要保养的? 例如断雨就有一个完整的自洁体系,朗月根本不管它! 储物袋微微震动,朗月猜测应该是断雨浅“嗡”了两句,凭直觉猜测,应该是在骂朗月糙…… 朗月:“嗡”个屁的“嗡”啊你!在土楼那个万人坑里呆了这么久,你个死丫头还能有洁癖不成?! 她演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真诚地发问:“为什么要用刷子扫竹简?也太麻烦了?!不能直接用清洁术吗?!” 粱鹤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朗月,“你不知道吗?!清洁术的本质是剥离跟去除……额……嗯……不要的东西?” 朗月看着粱鹤的眼神里有一种清澈的愚蠢——当然,演的。 粱鹤双手在空中疯狂比划,他手里抓着的软毛刷沾着竹子灰被他的动作扬得到处都是。 “就是……嗯……啊……反正你对写了字的纸用清洁术,上面的墨迹就会没有了!嗯!”他狠狠点头,自我肯定,“对,就是这样!” 他指着竹简冲着朗月道:“所以,刷!” 朗月:“哦……” 清洁术的本质在于选取与消除,一般情况下,修士在对自己释放清洁术的时候,他们的选取范围是“我”。 这个“我”的概念,在大多数修士的无意识中包含了“我身上穿着的衣服”跟“我身上的储物袋”。 也有的修士在第一次使用清洁术时会“一件脱衣”,但只要稍加练习跟注意,随着清洁术使用频率的上升,他们就会慢慢地将“我身上穿着的衣服”跟“我身上的储物袋”合并进“我”这个概念里。 简单来说就像使用浏览器进行检索,输入了“我的”那么搜索结果就只会出现含有该“元素”的词条,其余的词条会被“清洁术”“清洁”掉。 对写了字的纸使用清洁术,墨迹没有了的根本原因是清洁术作用的对象是纸,如果清洁术的对象是“墨迹与纸”,那么墨迹就不会被清除,只有纸上的灰会被清洁掉。 说白了还是灵力控制的精确度问题。 朗月看着粱鹤用鬃毛软刷将蠹虫赶了一地的粱鹤有些无语。 镌刻与纸笔书写不同,镌刻本身是对载体造成了不可恢复的破坏,即使灵力使用的精确度不够,也并不能够让竹简上的“字迹”消失。 但是可以让虫去死! 神识为引,灵走商阳。 又是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穴位图呢…… 粱鹤被灵力波动吓得抬头,看着朗月手里的清洁术,他“诶”都还没来得及“诶”一声,朗月的食指直接点在了竹简上。 “噗……” 蠹虫尸横遍野。 上头刻出来的字依旧清晰可见。 粱鹤:“哇靠!” 朗月用软毛刷清理了竹简缝隙中的竹子渣渣,将清理好的竹简卷起来放到了一边。 总之,最后剑仙打破了元界的禁锢,救回了他喜欢的女孩。 而粱鹤跟朗月清理竹简花费了一整天! “唰唰唰——” 啊……这声音听久了有一点治愈啊…… 朗月抬头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颈,她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竹简—— 【索引】 【元的意义】 【诸天万界的形成】 …… 在大数据时代,“大爆炸宇宙论”是现代宇宙学中最有影响的一种学说。 宇宙大爆炸导致温度和密度很快下降。随着温度降低、冷却,逐步形成原子、原子核、分子,并复合成为通常的气体。气体逐渐凝聚成星云,星云进一步形成各种各样的恒星和星系,最终形成我们如今所看到的宇宙。 元界的“考古学家”们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觉得是“元气”是一团精纯的灵力,“元气”在混沌之间循环,慢慢聚集,然后到达了极限,随即“元气”产生了膨胀与爆炸! 混沌中爆炸的元气将空间炸开,于是一片一片的空间碎片形成了诸天万界。 “考古学家”们根据后世的火药形成的效果、金丹爆炸时产生的灵力波动推测:原本越接近“元气”的空间碎片越小且与诸天万界之间的距离越远,但这样的小世界中的灵力会更加趋近“元气”最初的样子。 他们自我对照着,他们兴奋地亲吻大地。 耶!我们灵力不充沛,修炼顶多只能修到元婴,但是我们体内的灵力大概率是“元气”的嫡子! 朗月看完之后猜测这大概就是元界的“地心说”,不过这并不是什么教派控制民众的产物,甚至在理论提出并发展的时间里并没有太多人提出别的世界观假设。 元界的“考古学家”们为了这个理论做了大量的实验,他们拥有海量的数据支撑。 主要是寿元长,闲的。 所以越读到后面,就莫名越觉得他们讲得很有道理…… 神山有五十九人 于是,他们开始称呼这个小世界为“元界”。 我们是“元气”的主支! 我们是一切的开始! 我们将用这远古统领诸天万界! 朗月看完:有病。 然后笔者画了大量的笔墨解释人家能够修炼到渡劫,而元界修士只能修炼到元婴的弊端。 最重要的就是因为小世界的闭塞而造成的灵力浓度不够。 就类似于红砖砌的房子,全屋通风口只有一扇门,这门还只有特殊情况下才会开。 “空气流通不足”——当时的修士都很喜欢去元婴的登天劫凑热闹,因为通过“考核”的元婴修士在开“门”后会有一股非常浓郁的灵力倾泻而下。 “采光不够”——元界只能上不能下,消息太过闭塞,曾登天而上的大能也只能靠着秘法向下、对自己的直系血亲留个只言片语。 古元界的修士比较有意思,那时候的杂灵根没有那么多,反正只要能感应到灵力基本都能修炼。 现在这个二三四五灵根满地走的世界,不知道是因为破天还是因为生物的进化与发展了。 雕像下总共五个箱子,笔者用三个箱子的文字量讲了“元界与元界的问题”,在朗月打开第四个箱子,以为笔者终于要写到剑仙的时候…… 【破天之益】 再往后翻翻: 【破天之人的选择】 朗月两眼一黑,这他喵的比朗月大学写的论文都能水。 “历史学家”们又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跟精力去论证了【破天的好处】。 “灵力浓度上升”、“可修仙的修士增多”、“增加物种多样性”…… 这些好处在朗月看来,啊,通通没有出现! 说完了“破天的好处”,于是该讲怎么破了。 首先,我们要有外边的灵力能进来。 其次,因为我们元界的灵力的“嫡子”,所以最好不要有外边的修士能进来。 最后,我们的修士境界不能只在元婴了,同时我们的“上升通道”要比之前轻松。 那该怎么办呢? 一大堆专业术语,朗月根本看不懂。 但意会了。 那红砖砌成的只有门的房子,开了七八扇窗,增加了“空气流通”跟“采光”,但元界修士很苟地在窗户上加了“防盗网”…… 打窗户是件技术活啊!要有力,但这个力它不能是发散的,必须集中在一个特定区域。 于是在朗月打开第五个箱子后,她看到了那两个字【剑仙】。 【素袍、脊剑,吾辈求得当代剑仙以助破天】 【梁氏族长闻吾辈大业,曰:“善。梁亦尽绵薄。”】 这是第三个版本,文中有记载: 剑仙是世家子弟,从小一心练剑,不问世事,喜穿白衣,为人冷淡,故那时的女修都戏称其为“人间仙”。 最终剑仙答应“破天”的理由是——被前四箱竹简里头的“吃饱了没事干”造出来的数据所打动了。 朗月:玛德,这一看就是编的! 从语气跟对话上来看,梁氏族长像是剑仙年长的同辈人物, 【此战我辈血洗河山,八万元婴十不存一,空间乱流远非吾等可以应付】 【只剑仙一身素袍立于阵前,踏血而前,似魔似仙】 【千年等待,吾辈只为破天!求元界万世昌!】 【行百日,通天道成!】 【有时人云:】——那时有人说: 青丝灰骨素袍,焦土血海通天道,不敌剑仙笑。 —— 朗月卷起了【索引】,这卷竹简竟被压在了第五个木箱的最下面,在粱鹤昏迷期间朗月只看到了“剑仙笑”。 我就问你?哪个文书工作者会抽风把“目录”之类的东西放在最后啊?! 你以为你是参考书目啊?! 朗月抬头看向雕像,剑仙双足赤着踩着地上,嘴角咧着一抹肆意的笑,肩上扛着一把状似人类脊骨的异剑。 剑仙……笑? “啊……终于收拾完了!”朗月揉着腰躺倒在满是蠹虫尸体的地面。 粱鹤狠狠地打了个寒颤满脸嫌弃,“师妹……好脏的……” 朗月摆手,“没事,死的。” 虽然她年纪轻轻还是个修仙的,但这不妨碍她腰肌劳损知道不?! 仰躺着的朗月视线莫名落在了剑仙雕像手里扛着的那把异剑上…… ——[钱文俊弱弱地插话:“氏族也不都是有灵器,梁家不就没有么?”] ——[祁预挑眉,“也不是完全没有,剑胚只是沉睡了罢了。”] 于是她问:“粱鹤师兄,你家剑胚真的长得像脊骨吗?” 粱鹤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嗯……咳……剑仙最后是飞升上界了啊,怎么可能不带走自己的本命灵剑?!” “啊?那剑胚哪来的?”朗月从地上滚爬而起,看向粱鹤,发间星星点点的白——那都是蠹虫的尸体! 粱鹤疯狂地往朗月身上甩了十几个清洁术,“剑胚是跟剑仙关系很好的一位友人留下的,那人死在了破天之战里。” “梁家那把剑虽不是剑仙的剑,但参与了破天之战,上头浸染了些许空间之力跟剑仙的剑意,也能算至宝了。”粱鹤解释。 朗月点头,“梁师兄!剑仙的剑这么特别,它有名字吗?话本里好像从来没写过。” 粱鹤哑然,顿了一会儿,他摩挲着自己竹剑的剑柄,他说:“说来有趣。” 【您已兑换特殊商品——特效春药】 朗月看了眼识海中还在跳动的秒表,不是我的。 她翻身而起,眯了眯眼,不需要粱鹤动手,自己清理里衣裙上的虫尸。 龙昊在附近! 粱鹤定定地盯着雕像手中的脊骨剑,“那把剑的名字叫‘碎寒’。” 他眼神有一丝木然,“师傅给师妹取的也是这个名,同音同字……” 梁氏剑修的傲骨,被一个天生剑骨的小姑娘生生抽碎,每喊她的名字一次,就是在提醒粱鹤——你不如她。 剑仙梁羽,他名鹤! 他已是全族之中同辈最强! 他早该破关入灵海,只是他前方是一座叫“天生剑骨”的大山…… 朗月细细地辨明风向,她指着雕像左手外一尺的石壁。 “梁师兄,帮我个忙,往那里,打一记!” —— 某处幽暗的洞中…… “阿弥陀佛。” 龙昊拉过衣袍遮住躺着的女修,洞中的水声未停。 他看着黑暗中的某处问:“佛子不知‘非礼勿视’吗?” 神山有六十人 “呲”的一声轻响,一点火星飘摇。 “呼……”扶风对着火折子吹了一口气。 “嘭……”漆黑的夜里一簇暖黄的柔光前跃又拧腰往回,似是要吻上那没什么血色的薄唇。 圆润的指尖压在竹筒上,携带着竹筒缓缓上移,那双木然的眸底攀上一丝火光。 “小僧只知不可白日宣y。” 即使点了火扶风也看不见那二人的模样,但听声也知,那男修未停。 方丈为了防止自家子弟被狐狸精蒙骗,倒是没少给他们讲狐狸精勾引佛修的故事,扶风也没无知到那个地步。 粗重的喘息声被黑暗包裹,龙昊盯着远处那簇火……() 女修的呜咽被山洞清晰地折射进了扶风的耳中,他心底溢出一丝烦躁,“这位施主就非要小僧在这听着?” 龙昊戏谑:“那你走啊。” 扶风眉头微皱,“那甬道突变,落入此地非我所愿,入口已发生变化,暂时应是出不去了……” “你的甬道没了,就……”() 有些东西真的大概是刻在骨子里能无师自通的,龙昊没有明指,但扶风瞬间就读懂了其中的双关。 “这旁侧还有人,施主就不能忍耐一二?” 说白了佛子还是年纪小了点,若朗月知道定要嘲笑他不知老司机玩得花了,蒙眼跟有人旁听算什么,简直不要太初级好么?! “忍耐?”龙昊语气带笑,动作略停却没打算结束,“看来修佛是真的清心寡欲啊,还是佛子年纪轻轻毛都未曾长齐?没体会过清早起来洗那被罩的乐趣?!” “污言秽语!”佛子微怒。 龙昊却是起了兴,“停是必然不会停,佛子若是忍不住了不如一起?!” “不……不要!”那女修明显是在抗拒。 扶风目含杀意:“一派胡言!一开始就认出了我的身份却没有第一时间对我发动袭击,想来你是正道联盟的修士?你一个正道,讲出如此下作的言论,行如此下作之事与那群邪魔歪道有何异?” 龙昊直接被气笑了,“这就下作了?” 他舔了舔唇,不知这佛门秘法及你心中的道义能否顶得住这人类最原始的欲? 龙昊看着缓慢增长的积分:[兑换。] 【您已兑换特殊商品——特效春药】 —— 朗月:“梁师兄,帮我个忙,往那里,打一记!” 粱鹤微愣,但听着朗月那笃定的语气下意识地拔剑一挥! “轰!” 石壁崩开! 碎石落地的声音里掺杂着两声闷哼,朗月眼神还行,一眼就瞅到了那比自己都白的背上肌肉绷紧。 宽肩窄腰,即使那人青丝如瀑也能看得出来是个男人,更何况那人满是红色抓痕背后还攀着一双凤仙汁染过指甲的手…… “啊——”粱鹤尖叫捂脸,又悄悄岔开一点点指缝,看着那边的香艳,微妙的咽了咽口水。 朗月扇了扇鼻尖四起的烟尘。 石楠花的腥臭味裹着劣质的玫瑰香气…… 霍肆被撅了?! 朗月瞥见盘在那劲腰之上的圈着白皙足腕的玛瑙红得扎眼。() 符慕灵?! 朗月忍不住吐槽,龙昊这是什么鬼xp,黑灯瞎火的手链还挂在脚上? 正经玩法不该是挂铃铛吗?! 粱鹤忽然想起一旁还有个师妹,抬手…… “啪——” “诶唷,粱鹤师兄你打我干嘛?!” “我……”粱鹤松手,瞥见那边的“活久见”事件,慌忙把自己眼睛捂上,又捂上朗月的眼,“师妹,非礼勿视。” 朗·反骨仔·月,不仅吹了个流氓哨,还非常认真地评价道:“屁股还挺翘。” 粱鹤大惊失色,完了祁师兄家的师妹被合欢宗的“仙子”带坏了! 这回头怎么跟祁师兄交差嘛?说好了遇见了定照顾一二的。 龙昊舌尖顶了顶腮帮子,咬紧了后牙槽,当着三个……() 粱鹤被雷得外焦里嫩。 佛子早已闭眼,不知从哪摸了串佛珠,念起了清心咒。 朗月心想:这都没痿?是嗑药了还是因为种马文男主心里素质是真的强? 要不是粱鹤在一边,朗月都想给龙昊当场鼓掌! 至于扶风,那小子知道朗月马甲,朗月现在面对那二愣子秃驴那是毫不掩饰且毫不在意。 可符慕灵这个没参加大比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朗月幽幽地感叹,自从见到了游归()之后,出现啥人她都可以心如止水了。 什么垃圾名额筛选,一堆冒名顶替的,一点都不严谨! 龙昊爽完了但并不吝啬对这些个电灯泡展示自己的好身体,他慢悠悠地站起来,穿衣术也未用,就这么大喇喇地从储物袋里拿了两件外袍出来,一件丢下去裹住了没露过脸,只有朗月认出来了的符慕灵,另一件随手穿上,腰带松松地一系。 像极了大数据时代朗月在小说描述中见过的渣男霸总。 “噗噜噜……” 众人闻声转头,那雕像底下的水池里冒着泡,平静的水池开始抖开层层涟漪。 粱鹤往前一步,手压在剑上,将朗月挡在了身后。 朗月并未理会他,只是用余光盯着龙昊,她可还记得这小子换了瓶【特效春药】在手里,对象是符慕灵的话,那药他多半还没用。 龙昊拦着符慕灵的腰,将那被衣物包裹得严实的女修揽在了怀里,倒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那只在少女腰间有规律地轻敲着的手泄露了他脑子里的不平静。 念着清心咒的佛子睁开了眼。 不过一息。 “噗!” 一人破水冒头,水中那人光着膀子抹了把脸,粱鹤杀意一顿。 朗月嘴角微抽,忍不住“啧”了一声,他喵的,楚禧…… “楚师兄怎么在水里?”粱鹤问。 楚禧看着岸上这三拨人,想着自己如今chi身o体,有一丝微妙地尴尬,只得赶紧找了套药谷的衣服在水里把自己裹上。 “我不知道啊。”楚禧裹着湿衣服从水中爬起,“我顺着水路出来的,不知道这里是出口。” 楚禧看着几人古怪的神情一愣,“该不会只有我这么倒霉一开始就被关在石洞里了?!” 朗·他嫡亲的师妹·月:“怎么会呢?那当然是只有师兄你了。” 楚禧无语,思考现在把这死虾子逐出师门还来不来得及。 神山有六十一人 看着楚禧避水诀跟清洁术一个又一个地往身上打,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水里呆得有些久,楚禧狠狠地抱着胳膊打了两个寒颤。 朗月盯着他抱臂的手神色微沉。 手势暗语——“晕”、“男”。 龙昊在给在场的人下迷药! 什么时候?! 石壁破开后朗月怕龙昊直接开【春药】,所以一直盯着他的手。 那就是石壁破开之前。 为什么? 朗月瞳孔微微偏转,看向扶风。 看来龙昊也没有那么不在乎被人“盯着干活”嘛…… 应该是一开始只是打算搞晕扶风,如今符慕灵还在层层衣物里躲着,想来应是看见我身上万法宗的弟子服了。 符慕灵半路退赛的事万法宗知道的人可不少,如今符慕灵出现在这里的事确实不太好解释,更何况又被撞见了那种画面。 龙昊多半是想着把其他人迷晕了,然后悄悄带符慕灵走,于是借着空气中石楠花跟玫瑰花的味道做遮掩,直接在我们破开了石壁之后加大了迷药的剂量。 这样倒推回去,龙昊看楚禧那个怪异的表情应该跟我们不是同一个意思了啊。 药谷、药修,他怕楚禧会点破他洒了迷药。 阻止了会怎样? 龙昊一定会开【春药】,那鬼东西更无解。 楚禧指着粱鹤身后的朗月笑骂:“你不要以为你躲在梁师弟后头我就不敢打你!你万法宗的师兄可不在这!” 朗月左手食指往眼睛下方一点,小拇指微微抖了抖——顺着走,见机行事。 她舌头一吐,直接对着楚禧做了个鬼脸。 扶风手上的动作一顿,扫了朗月一眼。 楚禧会意,直接看向龙昊怀里的人:“哟,这还有对野鸳鸯呢!” 龙昊眼底带了一丝嘲弄,“怎么?这位师兄对合欢宗修士感兴趣?!” 朗月默默地看了他怀里的符慕灵一眼,元界女修是宁愿被认成邪修都不愿被认成合欢宗的女修,听了自己“未婚夫”说这话还毫无反应,这姐们认真的吗? 龙昊忽然抬头看向那水池中央的雕像,眼底带着莫名的锋利:“来者何人?!” 楚禧同朗月眼皮子一跳,这视线转移的方法太过拙劣,然师兄妹二人还是配合着龙昊往雕像的方向看去。 果然,下一瞬,一个玉瓶忽然被扔到众人头顶,龙昊抬手打出一道充满狂暴的火属性灵力。 “嘭!” 玉瓶爆裂,粉尘兜头而下! 朗月瞄了眼脚底,还没选好晕倒的方向,只听“噗通”一声,粱鹤就直接倒在了她的脚边。 卧槽!你这个筑基巅峰的剑修要不要倒得这么早啊?!显得我这个筑基五层好像好流批的样子。 被粱鹤一吓,朗月方位也未来得及选,直接脚下一软,向后倒去。 “嘭……” 脑袋恰好磕在了凸起的石头上,朗月差点痛呼出声。 喵了个咪的,都怪粱鹤抗药性太差,但凡多撑一秒,朗月都不至于撞到自己的脑袋! 敛息,凝神。 一股火热的气息向朗月靠近,确实拖走了朗月脚边的粱鹤。 龙昊拖粱鹤做什么? 窸窸窣窣的拖拽声蔓延向那水池的方向。 一道兵器与鞘相互触碰的冷吟。 空气中多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嗑——”是机扩弹起的声音,随后又伴随着地面的微微震动,石与石摩擦滚动的声音在水池那个方向响起。 密道?! 龙昊轻声说:“你先下去。” 应该是对符慕灵讲的。 一阵衣料的摩擦声伴随着突兀响起的一声粗重的呼吸声。 极有可能是龙昊将粱鹤扛在了肩上。 “踏——”脚步的回音有些悠远,山洞中莫名漫上带着潮意的寒气。 脚步声渐渐远去,听声音像是走进了一个极深的地下室。 深谙“能苟着就绝对不抢一时”的橙粉二人依旧装睡。 他们开始在心中倒数一刻钟,而扶风在此时睁开了眼…… 他说:“两位施主别装了,他们走了。” 橙粉毫无反应。 扶风皱了皱眉,起身给了自己一个清洁术。 他走至朗月身旁,踹了踹朗月的脚尖:“别装了,你可不是那么活泼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做鬼脸?” 朗月装死。 “真不起来?” 他可是看到朗月做鬼脸,猜到这是在跟楚禧打暗号才警觉了起来。 “施主是邪修小僧身在正道,虽乘人之危胜之不武,但只要杀了你那就是在行我心之正义!” 语毕,扶风一掌打出。 “轰!”气爆生在朗月脸旁炸开! 扶风的掌风与朗月的脸距离不足一寸! 他细细看去,眼睑下盖着的眼珠平静如初,这人竟连呼吸都未曾有变化。 扶风抿着嘴直起身,莫非……猜错了?! 装死的朗月:谢邀,正脸疼。 扶风看了朗月一会儿,理了理袖袍,转身大步离去。 山洞中带着空洞回音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只是这次扶风没走两步,上方传来一阵熟悉的机扩声,他心下一惊,怕错失机缘,快步向下方走去。 “嘭……”机关复位。 那装晕的二人依旧躺着,直至心底重置了许多次的倒计时数完才爬了起来。 朗月看着池中水面飘着的一层浮灰,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果真是一点都不打算留给我们。” 楚禧茫然,“什么?” “机缘啊!” 楚禧瞥了眼那剑仙像,“剑道机缘,有也可,无便无。” “我可不是说这个。”朗月双臂张开画了一个大圈,“我是这空间门内所有的机缘!” 火属性道纹给龙昊倒是情有可原,毕竟天道“亲儿子”,寒或者说冰属性道纹那是朗月误打误撞吃了,留给谁的暂且未知。 要知道白含笑的灵根可不算好,虽看着正道排名大比上出彩,那是全靠后天努力。 怎么就水属性道纹偏偏扒在了她身上? 第一个碰到的? 绝对不是,土属性光柱亮起的那个位置朗月跟楚禧可是从那里路过了几次! 楚禧被朗月一点瞬间恍然,却又有点搞不明白天道在干什么,东西给他们不是能让他们更好地完成任务吗? 两人紧挨着坐下,还未来得急开骂,直接齐齐顿住。 就在三秒钟之前,粱鹤的名字突然被塞进了他们的榜单里,那个名字只被挂了不到一息时间就又忽然不见…… 橙粉二人皱眉。 祂在干什么? 神山有六十二人 楚禧给朗月描述了一下他进空间门后的周围环境,朗月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我这几日几乎没遇到什么人。” 宗门大比个人赛排名在前四十的人,按理来说,五个赛道,每个赛道选前四十的修士,总共筑基、灵海、金丹三个分区,理论上此次进入神火秘境的共有六百名修士。 但因为其中有像扶风那样五项全报,还全部上榜的老混子,跟白含笑那样两项入线的小混子,所以实际进入秘境的人数应该在五百五十人左右。 先刨除一百左右的邪修,再刨掉近二十个朗月跟楚禧明确知道不在名单上,所以遇见了多半能跑就不会硬刚的修士,典例:粱鹤。 游离在外的备选目标应仅有四百出头。 名单上,不算出现又消失的粱鹤,共三百七一个目标,如今灰掉的名字已超过三分之二。 依照朗月跟楚禧这个“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推地图方式,再加上有别的邪修在一起搞事。 如今神火秘境的死亡人数应该已经超过了三百。 那邪修加正道还有二百左右的活人呢? 那灵力光柱冲天,直接能亮瞎眼,是个修士都猜到多半是秘宝出世,即使拿不到也会来凑热闹啊! 朗月本以为是因为机关的关系,被隔到了很多个不同的空间里,所以人口密度低。 如今楚禧这个进门就被关山洞的事一出来…… 楚禧嗤笑,“也就是我?在空间中无灵力的情况下,怕是没几个修士敢下水。” 一但水中有妖兽或是灵力不足以支撑长时间的闭气,直接折在洞中都有可能。 也就是说,祂在筛人! 朗月开始跟楚禧从秘境地陷开始复盘信息。 怎么说呢?不搞清楚老板想法的员工不是好的员工…… 楚禧揉着眉心,“首先要剔除我们两个天道讨伐印记拥有者扰乱的事件与痕迹。” 意外得到的冰属性道纹——应该是给某个有冰属性灵根的修士准备的。 冰属性灵根较为少见,但进秘境的皆为各宗门天骄,就朗月知道的有冰属性灵根的修士就有:碎寒、段雪、以及李描讲过的追杀他们好久的段冰。 朗月只觉得头疼,抬手抓乱了满头青丝,“按照碎寒说在寒潭附近遇见扶风的说辞来看,冰属性道纹应该是留给碎寒的……” “粱鹤算是碎寒的保姆。”作为一个嘴永远跟不上脑子的人,朗月痛苦地往外掏着自己的推断,“而且粱鹤好像又黑暗恐惧症,所以遇见了碎寒一定会带上。依照碎寒那个一根筋的性子,遇见了扶风也一定会跟着走,以碎寒的修为,扶风是甩不掉她的……” 楚禧:“白含笑作为水属性道纹的曾经拥有者,粱鹤喜欢她,遇见了一定会跟上……但佛子那边……” 朗月弱弱地举手:“笑笑姐如果遇见了扶风应该会跟着扶风跑。” “为什么?” “因为笑笑姐以为我喜欢扶风。” 楚禧:“哈?” 朗月身子一歪,直接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 “嗷……嘶……”朗月捂着脑袋,麻蛋,忘记自己刚刚装晕的时候撞到头了。 楚禧扒拉开背朗月抓乱的一头杂毛给朗月上药,“那就是都没见过她们。” 朗月点头:“我对空间被分隔开的推测是对的,只是我一开始以为有会被分成几十个。” 像魔方那样。 现在看来最有可能的分法是九个——一个传承所在的中心区,八个道纹拥有者(按原本的算,不算朗月这个意外),一人丢进一个区。 楚禧拿了把梳子给朗月重新梳好了头。 朗月:“哇哦!师兄居然会盘发诶!我怕不是马上就要有嫂子了?!” 楚禧没回她这话,“要是没有你的干扰,霍肆应该是要栽了?” 那是肯定的…… 原男主敢借着石楠花跟符慕灵身上的味道掩盖迷药的味道,必然是个脑子还算聪明,且不拘泥于常规之人。 吃下天生媚骨的好处显而易见,迎男而上罢了,对原男主来讲,应该不算什么大事。 至于龙昊怎么知道开启剑仙雕像需要粱鹤的血? 朗月猜,应该是系统告诉他的? 为什么是血? 这空间门开启时祂也在催着要血…… 问:在修仙界什么时候必须要修士的血? 答:需要血脉认证或是秘宝认主。 粱鹤是梁羽后裔,这个算血脉认证…… 那开空间门要血做什么? 认主吗? 认什么主?什么认主? 朗月想得脑仁子疼,于是挪了挪屁股摊靠在了一旁的石壁上,她从储物袋里摸出来了一个苹果。 遇事不决先补充点糖分…… “咔嚓——” 朗月忽然一愣,看向了手中被啃了一口的苹果,她忽然睁大了眼。 “师兄……”朗月含着那一口苹果问,“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这里好像坟?” ——【这里埋葬着神只】 朗月神色有一丝别扭,“我们像不像……在祭祀啊?” 他们皆是被圈养的人牲,你我是这场大祭的大巫。 祭神宜单不宜双。 名单上三百七十一人! 供盘有三: 【三】!【七】!【一】! 朗月身后石壁忽然如水波般漾开,楚禧的瞳孔骤然扩大,他从地上跃起抬手抓向朗月…… 背后一股子抓力伴随着失重感将朗月淹没,她眼前瞬间漆黑一片。 楚禧狠狠地撞上石壁,五指被撞得弯折,他痛呼一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跌落在地然后滚了出去,沾满了蠹虫的尸体…… 他想起朗月说过的砖道中刻着的那一行字——[吾此生追求大道,满心赤忱,未曾想到这群犭……扁局!] 楚禧握紧了还好着的那只手,一拳锤在了石壁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祂一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祭祀”了! 一定不是! —— 朗月看着山洞顶部那由上千颗夜明珠拼凑而成的星空,对元界的墓葬文化有些无语。 她的余光中闯入一角青色的衣袍,看纹样不像是元界时兴的款。 那人说:“初次见面。” 朗月躺在地上的姿势宛若修女一般端庄,“梁羽。” “噗嗤……小家伙不敬前贤。”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剑仙吗?” 梁羽问:“难道不是吗?” 朗月语气平静:“你不是。” 神山有六十三人 梁羽丝毫不生气,撩起衣摆在一旁的日晷()底座上坐下,“什么时候发现的?” 朗月优雅地躺着,不答。 梁羽屈膝踩在那石墩子上,支着脑袋挑了挑眉,“小姑娘气性还挺大。” 朗月端庄地闭目养神。 “快,起来陪我聊聊。”梁羽笑道,“你若是不起来我就直接杀了你师兄!” 朗月连眼皮子都不带颤抖的。 怎么说呢?只要我莫得感情,就没有人可以威胁得到我! “啧。”梁羽从上头跳下来,蹲在了朗月的身边,还伸出了一根指头戳了戳朗月的脸,“你师兄不是对你还可以嘛,你就这么没心肝的啊?” 关我屁事? 朗月随他戳。 回头你刽子手少了,麻烦的是你自己。 梁羽得寸进尺,捏了一把朗月的脸蛋,还发表了评论:“你这小脸皮肤真粗。” 那还不是黑老鬼跟土楼给造的?!朗月差点闭着眼睛翻白眼,丹青姨姨那妙手都差点救不回来! 什么垃圾修仙界,还不让人睡觉!知不知道睡觉才是美容的最好方式啊?! “你理我一下我给你把皮肤变好如何?保证吹弹可破人见人爱。” 朗月不为所动,谢谢,老娘已经在人贱任爱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诶?!”梁羽直接在朗月身边一屁股坐下,“你到底为什么生气嘛?讲出来我才好给你解决啊!” 朗月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着这跟那座雕像一比一复刻的脸,忍不住吐槽:“你应该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学一学哄女孩子的方法。” 梁羽“哼哼”地笑了两声,舌尖顶了下腮——在朗月看来,他这个动作跟龙昊很像…… “方法?【特效春药】?你要有这要求,那我必然满足~你呀!” 听完,朗月又端庄而优雅地闭上了眼。 知道系统的存在并知道龙昊的动向么? 至于【特效春药】么? 不是一个体系下,他拿不到那种异世界来的玩意,就算能拿得到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用这么大的代价来折磨朗月显然是不划算的。 看着朗月有恃无恐的样子,梁羽瞬间没辙,只能好声好气地开始打感情牌:“你不生气了好不好?我在这都呆了几万年了,都快无聊死了……” 朗月:首先,我莫得感情;其次,破天之战至今都还没有万年,哪来的几?最后,你死了最好,省事。 梁羽直接丢掉了自己伪·剑仙的包袱,充分展现了他的话痨属性,就这么对着躺在地上的朗月唠了两个时辰(四个小时),凭借着元界牛逼人士不会口渴跟饥饿的buff加成,成功将朗月唠烦了。 “你浪费了我一个苹果。” 梁羽震惊,“你居然会因为一个凡果而生气?!” 朗月抬眼看向这“人”:“这个苹果是在元界经历雨水的灌溉与太阳的照射而长成的,它也是元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它本来应该进到我的肚子里,成为给养我的一部分能量。 而它如今落到了那块用石板做成的精美地雕上,它失去了食用价值,也失去了在果肉腐败后扎根土地的可能,就算它坚强地进到了土里,在这个阴暗而潮湿的洞穴里,不会有哪怕是一点点的,它成长中必须要有的阳光。 人也一样。 被浪费了。 —— 白玉制成的地面被粗壮的树根抓碎。() “滴答……” 一滴血液砸在地面上,它还未来的及冷却,一根细小的树枝从上方垂下缓缓地贴上了那一滴鲜血,棕褐色的树枝泛起一点点红色,血液被吸食殆尽。 细枝缓缓上收,路过有一人合抱粗的树干跟那树干上串着的人,它回到了主枝的边上,本光秃秃的细枝上冒出了针尖大小的翠绿。 段冰的眼神更涣散了几分。 那嫩芽自她丹田处长出,以她金丹破碎时的灵力为养分,疯狂地生长着! 它向上扎破了肚皮,向下压断了她腰间的骨! 如今树干的两侧还绷着本该在她腰侧的皮…… 早已金丹的修为让她有了一身铜皮铁骨,也让她不那么容易死去。 鼻中又溢出一滴血。 树干压迫到了她的膈肌,每一次呼吸都宛若在处刑。 段冰想,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而极度贫血的加灵力透支,她好像连自杀都做不到。 她的视线微微偏移,那是她映像中罗盘掉落的方向。 阿姐啊……你比我怕疼,幸好,不是你走到了这里…… 段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识海中一团荧绿散发着木属性特有的生命气息。 那吊着她命的东西,对她而言亦是毒药。 若细细看去,那东西是个卷轴的模样,上书有三个字。 段冰没学过这种字,但她知道。 这,就是爹爹梦寐以求的万法录…… —— “不过九牛一毛而已。”梁羽冷笑,“一个凡果我元界还养得起。” 他用脚尖踹了踹朗月的膝盖,“快告诉我,你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剑仙的?” “刚刚。” “哪个刚刚。” “听粱鹤讲故事那个刚刚。” “这故事不是挺完美的?” 完美契合了龙傲天的套路…… 在大数据时代阅小说无数的朗月翻了个白眼。 梁羽催她:“快说。哪里有问题,趁我有空我给改了!” “你还能改的啊!” “这有什么不能?!” 也是,天道代理人都当了。 朗月掀了掀眼皮,“你知道我能看懂古元界语?” 这点瞒不了,朗月又不是那个“神工智障”,能量子速读,阅读的行为跟时长都摆在那里。 梁羽都没问朗月粱鹤给她讲了什么故事,再加上朗月讲出“祭祀”两字之后就直接把朗月拖进来的举动,明显山洞中发生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他笑着点头,看着朗月的眼里有了一丝探究。 “古籍中对剑仙的形容更像一个剑术厉害的冰山美人。”朗月胆子超大,她指着梁羽身后的“剑仙”雕像道,“所以剑仙的笑应该是如昙花般幽冷而惊艳的的,绝对笑不出那个二傻子模样!” 梁羽嘴角的笑意一僵,“我笑得很像二傻子?” 朗月点头,“像。” 梁羽恨得牙痒痒…… 神山有六十四人 最重要的是,哪个正经男修取称号不是什么“尊”、什么“圣”的? 不是什么断情绝爱的清冷师尊那一挂的,谁没事给自己取个“仙”字啊?! 你说我们有个“诗仙”啊? 答:李白的诗具有丰富的想象力,富有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内容表现出蔑视庸俗,反抗和不媚权贵的叛逆精神,歌颂游侠和仙道,被誉为“诗仙”。 通俗版本的剑仙剑法——始于铁匠铺、兴于街头杂耍、成于红颜薄命世道不公。 那是世俗红尘剑,仙什么鬼仙?! 竹简写的版本,主要就是突出一个剑仙攻击力极强,可以短时间干碎空间乱流协助稳定空间通路。 要说跟“仙”有关系在哪里,那大概就是剑仙喜欢穿白衣了。 然,元界正道修士,十个修士八个白…… 梁羽的笑容逐渐变得有些可怖,“还看出了什么?” 朗月:“剑仙应该是个女修。” 你元界修士对女修:除了佛修不管三七二十一开口闭口都是“施主”,其余正道修士对女修,搞得清楚年龄跟修为的叫“师姐”、“师妹”,搞不清楚的,通通叫“仙子”。 梁羽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从哪看出来的?” 朗月眼睫轻颤。 猜对了…… 没看出来,竹简的版本对剑仙外貌描写约等于没有,若真是个“清冷师尊”类型的人叫“剑仙”也不是没可能。 但已知竹简执笔人是个男修,他对梁家家主还有一定量的描写—— 【梁氏族长闻吾辈大业,曰:“善。梁亦尽绵薄。”】 他文中第一次提到剑仙仅用了四个字:素袍、脊剑,那是格外地敷衍。 像极了老板夸隔壁组那个谁谁谁贼流批,底下的打工人看似一脸平静地听着,实则在心里疯狂翻白眼的样子。 元界以实力为尊,到底是开始“破天”之后,竹简对剑仙才有了一些实质上的描写。 说白了,看不起女人。 女修跟清冷型男修,剑仙是女修的可能性更大些。 朗月瞄了眼伪·剑仙像扛着的那把脊骨剑,忍不住眯了眯眼,一个高冷的白衣妹子扛着这玩意…… 嗯,刺激。 听着朗月一通瞎掰,梁羽多少猜到自己被套话了。 于是他企图摊牌,“行,你能在这的时间也有限,想问什么直接问。” 洞顶上夜明珠本就柔和的光开始变得暗淡,日晷上的影子自子近巳(十点)近申(十六点,影子偏转近90°,时间自朗月进来后过去近六个小时)。 朗月依旧懒散地坐着,梁羽说着让她直接问,但也没说一定会回答。 这王八蛋在朗月闭目养神时对着朗月唠了四个小时,硬是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话多且密的人少有脑子笨的,更何况这人能整出“祭祀”这种骚东西。 朗月闭了闭眼,决定发挥一下自己的思维优势。 她睁眼,盯着梁羽的眼睛,“这是你的坟吗?” “不是。” “你现在是算灵魂还是仍有肉身?” 梁羽挑眉,“肉身。” 他以为她会问道纹跟北城的事,又或者关乎这一场祭祀。 朗·本质是个成年人·月:“嗷~那你无聊的时候会自亵吗?” “卧槽!你他妈这什么问题?!” “您佬这么纯情?那你看龙昊‘阴阳调和’岂不是要给自己打马赛克?!” “我他不看不就行了?!” “真不看?” 梁羽一脸正色,“真不看。” 那就是有看。 朗月点头,“雏子可教也。” “那是孺……”梁羽忽然闭嘴然后别过脸。 “诶呀,没事的啦。”朗月摆摆手,“童子功,修炼快。” 梁羽不理她。 “生气啦?”朗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梁羽的手臂。 梁羽直接躲开,还挪了挪屁股转过背去。 朗月再戳,梁羽继续躲。 朗月乐了,就直往他腰侧戳,她戳一下,梁羽就挪着屁股往山洞深处躲一下。 十来次之后,梁羽暴躁:“你他妈烦不烦啊!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了是?!” “梁羽,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猜到了多少吗?” 朗月瞥了一眼日晷,细长的影子落在了申字上,熟悉的拖拽之力从朗月身后传来。 “我还知道……”朗月挂起了一抹非常反派的笑,“有两个天道。” 由夜明珠组成的与外边山洞顶上相似却不行同的“星空”缓缓熄灭,梁羽双臂环抱,黑暗将他吞没,只是那双眼,在夜里灿若流星! 他缓缓闭眼睡去,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 “噗……” “唔……”朗月跟地板亲密接触。 她抬头,微红的额头上沾了两只虫尸,入眼的是那个已经氧化了的苹果。 楚禧自打坐中抬头:“哟,回来啦?” 傻子可做不了黑老鬼的徒弟,容易被北城区的人厌烦而顺手杀掉,楚禧不过是脑子一转就猜到了朗月去了哪里。 朗月起身拍了拍裙摆,暗骂梁羽这个狗东西公报私仇,送她回来故意让她脸朝地。 她走到楚禧身旁,抓起楚禧的手腕,在他手心里写了个“双”字。 楚禧眼底闪过一丝微光,从粱鹤的名字突然被添上又被立马删除这件事上,师兄妹就已经猜到了天道有问题。 按照“信息传递应该简洁而准确的原则”,朗月如果要表达天道有两个,最精准的写法应该是写“二”字。 “双”——她在强调平等与制衡。 朗月塞了个空白玉简进楚禧手里,“师兄,帮我个忙。” “你说。” 朗月低着头指着洞顶,“帮我把这个星空图一比一画下来。” 楚禧深深地看了从出来后就没看过洞顶的朗月一眼,他闭眼,神识裹挟着灵力聚向握着玉简的指尖。 朗月盘腿坐下,手中抓着另一个空白玉简。 元界修士即使是闭目养神也有放出神识以做探查的习惯。 梁羽先前并不知道,朗月在地上躺平的那两个时辰(四个小时)里,只有一小部分的注意力在听梁羽讲话,朗月花了四个小时偷偷背下了梁羽头顶的星空! 神山有六十五人 四月一十二日,清晨,经万法宗长老会商议,将由执法堂长老暂代宗主一职同游家进行谈判。() 当日正午时分,谈判破裂,万法宗执法堂长老“因公殉职”。 —— 剑渊,长老闭关处,一小个剑童在禁制门口来回踱步,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酉时三刻,云边挂橙,一道精纯的灵力忽从山间冲出,直破云层! 剑童看着那伴随着灵力的剑意,一时间有些痴了,六长老的修为好像又精进了。 他还来不及高兴,耳边禁制解除的灵力嗡鸣声给他唤回了神,现在是欣赏六长老剑意的时候吗? 那小剑童一个激灵,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 出关的六长老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六长老本以为他们会相顾无言一会儿,哪晓得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直接一个飞扑抱上了他的腿。 “六!长!老!哇!呜呜呜!”小剑童哭出了两个鼻涕泡,“龙悦……龙悦师姐死了!” 六长老茫然:龙悦?谁啊?我有这个师姐? 好在小剑童抬头看了六长老一眼,避免了六长老记错人,“就是那个大长老手底下天生剑骨的龙昊师兄的侄女。” 转了好几个圈,六长老终于想起了龙悦这号人来,“哦,就是掌门硬塞给我的那个女徒弟啊?” “前些日子还让她帮我找找之前在河边遇见过的一个天生剑骨的小丫头来着。”六长老扯开了扒在自己腿上的剑童,“没想到人还没帮我找到,倒是这丫头先死了呀!”() 小剑童被他淡定的语气噎了一下,“那哪是‘前些日子’?都年了?” “诶……”六长老哀叹,“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天生剑骨徒弟,都没拐到手呢,这人就丢了,我命真苦。” 小剑童心里嘀咕,人家那个天生剑骨的小姑娘才苦,为你一句话等了许多年,最后你竟然没亲自去接人家,而是派了个自己都记不得名字的女弟子去…… 六长老拍了拍小剑童的脑袋瓜,“我那徒弟好像是个凡界大族的孩子?去,帮我准备些祭拜应备的礼。” 剑童疑惑:“六长老,您都快记不得自己有着徒弟了,还去祭拜龙悦师姐做什么?” 再说了,哪有师傅祭拜徒弟的道理,你这不折龙悦师姐下辈子的寿,怕是也要折龙悦师姐父母的寿! “你这就不懂了?”六长老一身正气,“我天生剑骨的徒弟跟那个龙……龙什么的女弟子是老乡,难得这么好的苗子,不收回来我可不安心!” 剑童只是闷声闷气的“哦”了一声,转身去帮六长老准备东西。 就是……他离开时脚下的步子踩得有些重。 骗子,都是骗子!什么同门情深?! 龙悦师姐死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只知道修炼修炼修炼! 连六长老这个师傅都没记住龙悦师姐的名字…… 算了……也不怪六长老……龙悦师姐的资质确实差了些,老师喜欢资质好的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小剑童偷偷抹了把眼,以后再也没有人偷偷给他买桂花糕了。 —— 神火秘境,空间门内。 朗月吐了口气睁开了眼,松开了手中的玉简。 终于弄完了…… 许久未曾入睡,再加上近些日子精神崩得紧,刚跟梁羽斗智斗勇六个小时,回来之后画星空图又画了一整天。 朗月眨了眨眼,有一种用脑过度的眩晕。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块野餐布,粉裙子一套,面具一带,就往外掏了一碟桃酥。 正忙着的楚禧看着她的动作一愣,“你就搞完啦?” “我早就背下来了,直接画的当然比你这种一点点描的要快啊。” 冷知识:在同一年份不同日期的同一时间点,你看到的星空是不一样的。 朗月不知道这两片不同的“星辰”图代表着什么,但这是她进到梁羽空间后唯一能获取到的不受梁羽干扰的信息。 她当时几乎是凭借着本能觉得这个东西可能有用就开始背。 潜意识跑得太快有时候朗月的自主意识都追不上。 非要追究的话,那就是“坟”与“星空”构建出的联系。 在元界,星星对于修士更多的是起到辨明方位跟时间的作用,而凡人,还存留者用星辰占卜的习性。 朗月先塞了块桃酥进嘴里,用脑过渡急需补充能量…… 在楚禧惊愕的眼神中,朗月搬出了椒盐酥、花生酥、枣花酥;小米糕、绿豆糕、萝卜糕…… 她摸了摸下巴又掏出了一个小炉、一打面皮,两个清洁术净手,扛出了在秘境里悄悄攒下来的碎肉制成的肉馅,抓起一根筷子就直接在楚禧面前包起了馄饨! 楚禧呆愣许久,放下了玉简,“好师妹~有没有师兄的一份啊?” 朗月把剩下那根筷子丢进了楚禧怀里:“自己包。” 楚禧不会,但他是修士,还是黑老鬼折磨出来的徒弟,他可以学! 在弄破三个馄饨皮后,楚禧成功找到了诀窍。 他包馄饨的速度不仅越来越快,甚至还能分心跟朗月闲聊,“看来师妹也不算穷啊,还买得起能保证东西不变质的储物戒指。” 能往巴掌大的荷包里塞进去一间房子,那是空间法则。 空间法则很难整,所以储物袋很贵,筑基期能有一个容量五十立方的储物袋那就是富豪! 通常他们只会买内容三十立方的储物袋。 三十立方米有多大呢? 额……现在大部分商品房的主卧都是十二到十四平,层高一般都是二点七米。 差不多,就那么大…… 而能往巴掌大的储物袋里塞进一间房子还需要东西保持塞进去时的样子,那就需要空间法则跟时间法则。 那更贵! 于是聪明的元界修士只会往他们平凡的储物袋里丢冰属性妖兽的妖丹,将储物袋伪装成冰箱凑合…… 这东西明显是从外头带进来了,如今都百来天了,那必然不会是“冰箱”。 朗月吃着馄饨无声哭泣,你以为李描给她的钱钱都去哪里了?! 她为了能混口吃的,多年的积蓄就买了个容量一立方米的“时停冰箱”…… 神山有六十六人 楚禧喝下最后一口馄饨汤,快乐地塞了块花生酥进自己嘴里。 食物于修士而言不过是一团杂质,但进食是基因中存留的本性,它被满足的那一刻,幸福感是吸收再多的灵力都达不到的。 “嗝——”朗月打了个饱嗝,收了大部分点心,只留着一碟花生酥跟一碟桃酥就开始支着脑袋发呆。 “师兄好像对这个信息不算太惊讶。”朗月瞥了眼楚禧曾被自己写了“双”字的那只手。 楚禧瞥了她一眼,“不过是最坏的结果罢了。” 修士寿命很长,所以一般情况下世界的变化会很慢,通常几千年过去都发生不了什么大事。 近几万年最大的事就是“剑仙破天”,在知道天道有意识时他们就猜到天道应该跟剑仙多少有点关系,至少天道认识剑仙。 元界修士都知道梁家修士是剑仙后人,粱鹤算是天才榜上常驻人员,在粱鹤只是被龙昊拖走,并没有搞出什么大事的前提下,粱鹤的名字忽然蹦上了名单。 当时楚禧跟朗月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老板被被人用刀抵着腰了? “后来名字又没了时,师兄在想啥?” 楚禧砸砸嘴,“我还以为是隔壁小世界资源匮乏混不下去了,准备过来打劫。” “然后我们就要开始打‘家园保卫战’了?”朗月一脸嫌弃。 一个破筑基、一个破灵海,真打仗他们两菜鸡上去也是送,那种级别的战场,怎么说都得元婴往上。 楚禧嗤笑一声,“我这不是想着能不能搞点‘军功’然后争取脱除‘奴籍’嘛……” 朗月吐槽:“你这是什么励志的话本子剧情啊?” 楚禧苦笑,朗月被拖走时他就猜到事情应该是要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他看过凡界写的皇子夺嫡的话本子,不是他阴谋论啊…… 因为土楼的存在,《崎家杀人术》那可以说是梁羽养出来的一条狗! 对面赢了,你能活? 梁羽赢了? 《崎家杀人术》继承人就是“新帝的黑历史”啊! 狡兔死走狗烹…… “横竖都是死。”楚禧忽然躺下,“早死晚死都得死……” 朗月消化好了,脑子开始转动,“干活死,不干活生不如死啊!我亲爱的师兄。” 楚禧捂脸装哭:“孩子命苦,六七岁就没了父母,如今二十出头,老婆还没娶,我们家三代单传,要绝种了,嘤嘤嘤嘤嘤……” 朗月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楚禧的肩:“初恋总是难成的,师兄心地善良,买来的老婆师兄怕是睡起来心中有愧……” 楚禧装纯:“嗯嗯……我有愧。” “不如师兄直接去找霍肆问问。” 楚禧狐疑。 朗月语重心长:“带着元阳下地狱怕是‘阳气’太重,怕是鬼差都不收你。” 楚禧只觉得越听越不对劲。 “让霍师兄好心帮你‘渡’~一~‘渡’~”朗月一个尾句三个波儿,茶味十足,“种不种的无所谓,毕竟霍师兄生~不~出~” 楚·元阳未破·霍肆初恋·禧:“滚——!” “你屁股还压着老娘的野餐垫!”朗月挑眉。 楚禧气鼓了腮帮子,起身往一旁满是蠹虫的地上一坐,朗月翻了个白眼,卷起那块布,抖了抖,直往隔壁龙昊调和阴阳的那个洞里去。 抬手御风加清洁术给自己清出一块地,她清净了,就是那御风术牵连了楚禧,掀了他一身虫子…… 朗月掏出了睡袋,“他们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先睡会儿,麻烦师兄帮我守守。” 楚禧暴躁地清理着自己身上的虫子,听朗月喊他还是老实地应了一声。 黑暗中的朗月望着光里的楚禧却是睡意全无。 这次跟梁羽聊天,其实获得的信息量大得恐怖…… 之前因为系统的存在还有各种信息差的误导,朗月一直认为龙昊就是天道的亲儿子,是天道的传承人,这次见梁羽,他也没有否认这一点。 但是梁羽做了一件错事,无论是“能自言自语”的话痨属性(),还是顶腮的动作,朗月都能敏感地察觉到——梁羽在演龙昊。 在形式格局没有变化的前提下,领导会选择跟自己更为相似而非相反的人作为继任者。 俗称:颇有乃“父”之风。 梁羽亲手操刀的剑仙外传故事充满了当今元界所唾弃的“爱情”。 剑仙:为爱破天,只求你能再看我一眼。 元界修士:我们只求偶,不谈恋爱。 比起龙昊这个满世界开后宫的,显然是粱鹤这个企图跟合欢宗女修谈一场正经恋爱且吃醋了也只会苟在角落里写酸诗的纯爱党更像通俗版本里的剑仙。 又或者说,故事的本质就是教化,听着这样的教化在梁家长大的粱鹤是被故意养成了这般模样…… 也是哈,人家家里又嫡系自己,人品才能都可以,凭什么太子定个外姓的? 大度?择优? 你以为禅让制是怎么变成“家天下”的?! 朗月的落地先算作意外,龙昊的出现绝对是天道知道的。 那朗月曾问过系统为什么不直接给龙昊剑骨,系统那句“天道不让”就很有意思了啊。 已知,系统有明确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的顶头上司。 也就是两个天道带龙昊这个第三方。 他们并不是三足鼎立的关系,而是两个天道在拉拢龙昊的关系,不然怎么朗月跟楚禧想杀段雪的时候老被劈? 朗月忽然想了了什么,突然打开了脑子里的名单,从头细细地翻到了尾。 总数依旧是三百七十一,可在朗月杀了钱文俊之后,“龙悦”这个名字曾被加了进去,如今却已了无踪迹…… 这么严谨的祭祀名单,看来是坐实梁羽的话。 这确实不是他的坟。 但粱鹤的血能开密道…… 再结合那句【这里埋葬着神只】。 那这里就是跟梁家有关系的剑仙的坟了。 梁羽的肉身所在的那个场景极有可能是在剑仙墓内。 好了,问题又来了: 梁羽的肉身对于剑仙墓而言,是守护者,还是镇压者? —— [我与师妹二人在那洞中缕清了部分思绪] [我们一致认为当了“狗”,那就好好汪,决定完成这场祭祀] [第一日,寻找出口,未果。] …… [第十五日,剑仙像动了……] 神山有六十七人 朗月跟楚禧就这么穿着邪修的衣服盯着那个密道看。 虽说除了符慕灵,底下那几个,朗月一个都打不过,但是有楚禧在,他们有主场优势,打不死也能毒傻俩。 朗月有把握能说服扶风不出手,底下一个是他们家“皇孙”,一个是“外姓王”,他们两个天道选的刽子手今天就要“以下犯上”! 你就说天道祂出手还是不出手! 你出手拦那一边?! 套着项圈不让“狗咬主人”,但你不能阻止这“狗”在“主人”脚上拉屎! 一个脑袋出现在阶梯上…… 有头发! 橙粉出手,刀剑齐下。 龙昊抬手架剑,抬眼正准备讥讽上头的两个蠢人,下一秒,“嘭……”一朵红云兜头而下。 “嗷——!我的眼睛!!水!!水!!卑鄙小人!哪个修士打架还撒辣椒粉的啊?!” 刀剑入鞘,橙粉冷笑。 朗月:“你最好别张嘴说话,辣椒粉里还混了不少蠹虫尸体。” 龙昊张嘴欲骂,朗月一个御风诀给他来了个新风循环,龙昊憋屈闭嘴,却一瞬间感知到口中有些异物,他双手捂嘴,疯狂地对着地上“呸”。 具体他们混了多少虫子进去呢? 答:所有。 因为被困在这里实在太无聊,朗月甚至走水路去曾经用来“关押”楚禧的“牢房”旅了个游…… 有虫子这个大威胁在,龙昊身后三人安静如鸡,独留他一人崩溃。 然,朗月还是低估了龙昊的报复心跟“上头”那两个“万年龟”的不要脸程度。 龙昊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朗月约谈,数千个夜明灯下,龙昊直接一句话把朗月的cpu干烧了—— “祂给我看了一段记忆。” 朗月自认为不算是玩弄心术的大能,也算是没少坑人。 然而还是too young too naive! 龙昊看着朗月呆滞的眼神,自感运筹帷幄,露出了一丝好似掌控了一切的笑。 他说:“祂给我看了你上辈子的记忆。” ——另一个天道…… 山洞封闭,寂静无风。 龙昊自以为能够凭借这些东西拿捏同样来那个世界的朗月。 朗月那双深褐色的双眼,呆滞已从眼中褪去。 龙昊嘴角的笑意缓缓跌落。 在二人身高相差不多的情况下,朗月的瞳孔缓缓上移,露出下方的些许眼白,她的双眼放松,上眼睑盖住了瞳孔上方的虹膜,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情绪。 她就这么平静而放松地看着他。 在朗月这么看着龙昊的那一瞬,他脑内不自觉蹦出了一个想法—— 那不太像是一双人类该有的眼睛。 她好像在这里又好像不在这里。 像是将自己与世界割裂,她行走在世界,却好像从未有一刻属于过世界。 这种感觉很怪异,龙昊别扭地移开了视线,这个女孩现在看起来太像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下一秒,刺目的红色忽然在龙昊脑内炸开! 【警告!】 【检测到宿主斅baih兝i谲超过阈值!】 龙昊:[什么?] 【正在强行唤醒系统智能管家】 【智能管家启动倒计时】 【00:00:29】 不对,不是我…… 龙昊咬紧牙关,视线缓缓移动,强迫自己与朗月对视,只一次呼吸间,龙昊的胃开始痉挛。 人类求生的本能在那一刻爆发,龙昊忽然从朗月毫无情绪波动的眼里读懂了朗月的想法——她在思考如何杀我。 他的呼吸好似被扼住,瞳孔一瞬间扩到最大,他的双手开始颤抖,一滴汗水掉入他的眼中,眼睑下意识颤抖。 龙昊拼了命地想转头向粱鹤他们求救…… 恶魔以恐惧为手,轻轻地抓住了他的灵魂。 龙昊的脸被憋得胀红,他双目充血,死死盯着那个被关联过来的秒表…… 【00:00:10】 他第一次觉得三十秒比一个世纪更漫长! “小虾子!” 一抹橙色晃入他们的眼角。 朗月眼睛一眨,眼睛被她睁大了一些,一丝柔和的光芒泛起,她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整个人的氛围瞬间变得柔和。 她偏了偏脑袋问楚禧:“嗯?” 楚禧举着手中圆胖的那物问:“我在佛子兜里找到了香菇包子!你要来一口吗?” “香菇包子?”朗月显然很感兴趣,“来一口来一口!” 朗月蹦蹦跳跳地冲向楚禧,龙昊瞥到她右手袖口中闪过一丝寒芒。 “嘭……” 龙昊跌坐在地,他的手根狠狠地按住双眼,他忍不住地大口大口的呼吸。 【检测到宿主斅baih兝i谲数据已回到安全区】 【正在撤销智能管家唤醒指令】 被汗水浸湿的衣物贴在龙昊的身上,他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 系统:[您的恐惧指数过高,请问是否需要相关干预?] 龙昊抬起头看向那个正啃着包子的身影,他抿了抿嘴,对系统道了声“不用”。 符慕灵走到了龙昊身旁,关切地弯腰望着他。 浓郁的玫瑰味让龙昊有一丝安心,他抬手抱上了符慕灵的腰,将自己埋进了未婚妻的怀里。 他说:“灵儿,你知道为什么有些人身上有很重的杀气吗?” 符慕灵抬手抚摸着龙昊的发顶,迟疑了一下,“因为他杀过很多人?” “那你知道怎么杀过很多人之后还没有杀气吗?”龙昊的手臂缓缓收紧。 符慕灵皱了皱眉,回头望了一眼那一身粉还正试图掏佛子储物袋的女邪修,她很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她从未见过她的未婚夫是如此模样。 但她的心底莫名产生了一股庆幸,见过别人未曾见过的一面,是否预示着我们的关系比他人更为亲密? 符慕灵走了神,她知道,龙昊不止碰过她一个…… 幸好,这个问题龙昊也没打算让符慕灵回答。 他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杀人的那个人,没有把被她杀死的当做人。” 就像……家里的厨房里死了上百只鸡,没有人会对厨房或者冰箱产生如同对医院太平间一般的恐惧。 龙昊松开了抱着符慕灵的手,他从她的腰侧向夜明珠底下穿着明媚粉衣的那人窥去。 祂说得没错,她很适合成为神,因为她对人不太在意。 神山有六十八人 扶风往朗月怀里塞了个芋头饼。 朗月啃了一口抬头问:“这位高僧,你们寺庙许愿池里真的没有粉色的小王八吗?” 楚禧盯着朗月手里的饼:“咋了?小虾子吃斋菜吃上瘾了?” 朗月瞥了楚禧一眼,掰了半块没咬过的饼塞进了楚禧嘴里。 下一秒,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扶风:“没有粉王八有橙色的吗?” 扶风看着这两个贪吃鬼一脸冷漠,“没有。” 一旁粱鹤看着这两邪修的眼神一言难尽,早知靠近这两人如此容易,他跟祁师兄追杀这粉衣邪修时就不至于如此狼狈。 “佛子不斩妖除魔?”梁鹤好奇。 扶风抬眸瞟了他一眼,“打不过。” 粱鹤震惊,瞥了眼那橙衣服的邪修,心想,不会?那粉衣服的女邪修修为挺低的啊!之前还被他们追得到处跑…… 他瞄了在一旁抱着未婚妻自闭的龙师兄一眼,就算把龙师兄的未婚妻排除在外,他们三个人联手还打不过两个邪修?! 扶风淡淡问粱鹤:“你觉得我们三个有默契?” 人家可是正经师兄妹…… 剑修:老子一剑可以开天!要尼玛的队友?! 粱鹤眨巴眨巴眼,放下了搭在剑柄上的手…… 要说不说这个地方是真的苟,朗月跟楚禧找了半个月都没找到出口,等密道一开,龙昊他们一上来,都没花到半分钟,“咔”地一下就找到了出口! 朗月看向龙昊。 龙昊后背一凉,对着两位邪修做了个“请”的动作。 粱鹤看着龙昊的动作略微有些诧异,但剑修们有个好习惯,用剑术讲话。 于是打不过龙昊的粱鹤虽然心里觉得龙昊奇怪,但也没有开口问。 楚禧抓着朗月的手腕走向那光滑的墙面,那石墙如水波般晕开,楚禧只觉得自己身上一凉,下一瞬,手中却已经空了…… “啧……”他烦躁地抬头看向漆黑的红砖长道。 师妹又走丢了…… —— “你一定要整这种偷看女孩子裙底的倒影吗?” 湖面如镜,飘摇的云清晰地印在水里,天地在这里以水为分界,在人类有缺憾的眼里他们开始同频。 湖心那人只是垂头盘坐着看着身前的棋局,朗月抬脚,踏碎了所有的倒影。 她看清了那人,那人长得非常符合“慈祥的老爷爷”的刻板印象。 方形的小木几上摆着一盘残局,和田与墨玉做的棋子泛着温润的光,木制的棋盒紫中透着红,一看就价值不菲。 朗月脚底泛着涟漪,走至桌前那人依旧不理,她索性抓起了放在她身前的盛着黑子的棋盒,“哗”地一下,将棋子倒了满盘,再蹲下用棋盒装满了一整盒的水…… 举到那“人”头顶,兜头浇下! 在湖水触达发丝的前一刻,那“人”好似被惊醒般霍然睁眼,而就在那一瞬,下落的水珠漂浮而起,在空中述说着冬日暖阳的瑰丽。 他说:“是你啊……” 朗月走回他对面坐下,她说:“讲屁话。” 水珠回到湖里,不曾点起一丝波纹。 他看着混乱的棋盘说:“陪我下盘棋。” 朗月小爪子一挥,理直气壮,“不会!” “五子棋总会?” 朗月:“我只会九宫格画王八。” 他看着棋盘叹气。 朗月双手抱臂:“我是你们俩想找就能找的吗?不知道老娘的时间很宝贵的吗?!下次找我记得提前一个月预约!” 他抬头露出了一些名叫“无奈”的神色,“你还在怪我把你的记忆给了龙昊?” “你认识我这么久了,你觉得我会在乎我的记忆?” “那你为何对龙昊产生了那么重的杀……”他顿住,眼神移开望向湖中朗月的倒影,他说,“孩子,你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我并不了解你。” 刚刚吃饱了的朗月心情还可以,但也懒得跟他继续打哑谜。 朗月摘下并收起了那个满是羽毛跟漂亮石头的粉色面具:“你就这么想让我把你放出来?系统智能管家?” 是的,另一个天道的本体,就是一只在朗月脑子里当监控的玩意。 又或者说他们互为本体…… 他僵住,卡顿似抬头的迎上朗月的视线。 祂变回了朗月曾经在识海中窥见过的,那个跟个发光汤圆似的玩意。 熟悉的、曾经吵得朗月脑壳疼的机械音响起:“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祂问出这个问题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有点傻…… 祂抿了抿自己不存在的嘴,她出尔反尔的次数还少吗?() 她还说过“与其相信忠诚,不如相信背叛”,你怎么就忘了呢?() 祂正想跟朗月说“不用回答了”。 朗月却冷笑告诉了祂答案:“一开始。” 不是从成为开背虾的那个“一开始”,而是在黑老鬼洞府里,【系统智能助手正在重启中】的那个一开始。 有异世界的灵魂进入,对于天道而言就像自己家的窗户被熊孩子用石头砸了个窟窿。 穿越者就好似落进屋子里的石子。 朗月“落地”的时间应该跟龙昊“落地”的时间相隔不远,梁羽对龙昊不过是个表面关心,他真正的宝还是压在了粱鹤身上。 从在这个世界醒来到朗月濒死,那个小家伙足足支撑了她一个月! 龙昊刚穿越过来那段缓冲期可以算是最无聊的时候,梁羽的注意力不会在龙昊身上,更不可能盯着一个进了乱葬岗的被打上了“必死”fg的朗月。 但是这个天道有可能会,祂的态度更亲龙昊这个家伙,如果朗月没有猜错,他们杀段雪时劈雷的就是这个家伙,加上龙悦跟粱鹤名字的也是祂。 本来朗月对系统的态度是“没信任”,并没有达到“怀疑”的程度。 可是黑老鬼这个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何桂这个人也太合适了!() 何桂太特殊了,特殊到几乎整个元界几乎只有何桂能在那个情况下决定救下朗月! 对,何桂严格来说算是梁羽的人,但祂其实只需要勾动勾动手指,创造一个“完美的巧合”。 很容易的,因为何桂本身职业的缘故,他有掐卦的习惯()…… 朗月的眼底有一丝悲悯,“最开始误拖我进这个世界的那个小家伙被你吞了是?” 祂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晃了晃,承认了。 神山有六十九人 “我现在依旧不太明白是哪里露出了马脚。”祂说,“我觉得我装它装得挺像的。” “像吗?”朗月只觉得好笑。 不像吗? 祂不太能理解。 一样的颜文字,一样的会一惊一乍,还会时不时地皮一下…… “我发现你们两个不一样可能比你想象得都要早哦……”朗月将散落的黑子捡进棋盒里。 “有多早?” 顶多是在万法宗见到段迟时,祂被系统空间的异样吓到了,喊了她一声“人类”(灵山卷第7、第八章)。 祂的语气淡淡,透着些不经意的傲慢。 朗月搓揉着墨玉制成的黑棋,朗月不太喜欢跟别人解释什么,因为很麻烦,对方还不一定能听懂,听懂了也多半会说她阴暗。 但祂很好地激起了朗月的恶劣…… “早到你怀疑我有反社会人格的时候哟~(崎山卷第8章)” 本悠闲地飘在空中的发光汤圆忽然定住。 那岂不是……就在祂假装系统智能管家的第一天?! “我确认你们是两个东西也比你想象得要早。”朗月补刀,“在你第一次在数据库里搜【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崎山卷第10章)的时候哦~” 他们认识快八年了,祂第一次在数据库里搜东西,是在祂假装系统一年左右的时候…… 发光汤圆瞬间就不太亮了。 朗月动了动手指,忍住了伸手拍一拍对面那个汤圆的冲动,小时候在奶奶家待久了,看见这种发光“电器”出问题,总有种“进行物理维修”的冲动。 看着有些自闭的玩意,朗月眼底泛起一丝笑意,用语言击穿虚假的傲气——这是朗月为数不多的兴趣。 “啪……”最后一颗棋子被丢回棋盒里。 因为知道了他们是两个东西,所以即使朗月再克制,一举一动都充满了试探。 抓蛇是故意的、看丹青做花泥也不完全是因为喜欢…… 她在跟邹盐一起下炸龙灯的那个晚上(灵山卷第5章),就几乎猜出了祂的身份。 从此朗月就喜欢叫祂“神工智障”。 祂不蠢,只是不太懂人心,更不太懂朗月,即使在曾就住在朗月的脑子里。 于是祂终于明悟了,“你想杀龙昊并不是因为龙昊看了你的记忆,你是想知道龙昊脑子里的是不是也是我,你在想杀了龙昊能不能顺带杀了我……” 朗月盯着祂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也不全是,毕竟我先见的梁羽,杀了龙昊事情也会变得很有趣。” 祂晃了晃,身上的光芒重新亮起,“你那么聪明,应该猜到我的备选是你了?” “我甚至还知道你不太喜欢我。” 朗月支着脑袋,浑身透着三分闲适。 龙昊其实挺聪明的,就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一点可能不太符合祂的“审美”。 祂指示黑老鬼到朗月附近不过是顺手为之,朗月猜测一开始祂想的应该是用“朗月”制衡“龙昊”。 朗月属于梁羽手下,再有邪修跟正道之争,不愁朗月遇上龙昊打不起来。 龙昊作为第三方代表,虽然跟这两天道应该都有契约关系,但没有人能完全控制第三方的动向。 梁羽赢了,不想要龙昊? 方便,他直接把龙昊往诸天万界一丢,粱鹤直接顶上就行。 不想让龙昊占用元界资源呢? 刽子手是梁羽养的,他只要找个由头把龙昊往北城区一丢,半神以下,说杀就杀。 祂呢? 祂好像没得选。 可但凡朗月是个蠢的,祂只要找到朗月说“我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帮我一事”,只要脑子不太灵光的,估计当场就答应了。 自朗月从黑老鬼的洞中醒来,到祂完全吃掉能量告罄的外来物并替代,这期间有三个月的空白期!() 三个月时间,足够龙昊展示出大数据时代的一些东西。 朗月捡起了棋盘上剩余的白子,丢进了祂面前的棋盒里,“我也知道,你做出了第三个方案。” 棋盘干干净净,朗月盯着祂说:“你在窃取系统数据库中大数据时代的知识?” 祂缓缓地落在了棋盘边上,不动了。 朗月嗤笑,系统这个东西本质上就是个厉害的机器人。 机器人拥有检索能力,但它们的检索是以代码的模式,而非像人类一样,点开搜索栏,然后敲字! “从一开始你对我是‘反社会型人格’的误判,到后来学会了先在数据库里搜一搜再下判断。” 朗月盯着祂说:“最开始你对‘搜索’的使用非常的高,【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跟【公民】的定义,几乎算是同一天搜的。” “后来进了万法宗……【初级任务】达成后,系统会升级,你获得了更高的权限……是我提到了‘吃辣椒驱寒’(灵山卷第4章)这个概念,因为你没有对食物的需求所以才搜了一下。” “然后就是……”朗月捻出一颗黑子,下在了棋盘最中央,“你几乎瞬间反应过来的狙击枪【ar-2】(灵山卷35章)。” 她又抓了一把黑子,在棋盘上摆着,“怎么?觉得修仙救不了元界准备走机械革命了?” 大数据时代曾有大佬对广大修仙小说表达过自己的疑惑:灵力代表着能源的可能性,为什么他们依旧在农耕时代? 答:动荡的格局与生产力的富足让他们停滞不前。 祂说:“不然呢?元界顶多能再撑万年。” “够久了。”朗月说。 “文明不该消逝。”祂有祂的执着。 祂飘起,时间快到了,“你可以问三个问题,我不是梁羽,我会认真回答你。” 朗月摆下最后一颗棋,“这墓是谁的?” “剑仙。” “剑仙是谁?” “换一个。” “行。”朗月挑眉,“为什么要祭祀?” “我们联通的别的世界有很多不算友好,需要借剑仙之力进行镇压。” “选大比前四十的做祭品是因为他们死了之后溃散的灵力更多?” 祂学着朗月发出了一声嗤笑,“这就要问正道联盟的人了……” 下一瞬,这湖上再无一人,祂看着棋盘上用黑色棋子拼成的王八,有些无语。 祂晃了一会儿,还是没将棋子收起,只是缓缓沉入水里…… 神山有七十人 四月十二日,元界。 梁家后山山脚阶梯上,一灰袍老头正用他黑黄的细牙啃着半截苞米。 “族长族长!剑胚又没动静啦!” 一青年风风火火地冲到老头面前。 老头牙缝里卡着玉米须,含着满口嚼地半碎的玉米粒,“啥?” 青年重复:“剑胚没动静了!” 老头伸长了颈子“咕”地咽下没嚼完的玉米,抬手扯下了卡在牙缝里的玉米须,玉米梗往身后草丛里一丢,双手抄袖,起身离去。 青年一愣,慌忙追上老头,“族长你不上去看看?!” “上去干嘛?”老头嘬了口牙花,“这山他妈的死高,还禁飞。” “可是剑胚动了呀!” 老头瞥了他一眼,“都说你是小年轻,你还不信,这剑胚隔个百八十年的就要晃两晃,你急什么?” 青年挠头,“我都五百多岁了,也没见着剑胚动过呀?” 老头吹胡子还没来得及瞪眼,一粒金黄的玉米粒破嘴而出直接粘在了老头乱糟糟的胡子上,他顿了一顿,抬手捻起了胡子上的玉米须,塞回了嘴里。 “你是族长还是我是族长啊?”老头睨了青年一眼。 青年老实,“你是。” “那就对了嘛,这事听我的,别理它,该修炼的修炼,该玩的玩。”老头趿着脚上沾满泥水的鞋有些心不在焉。 这下午是去哪家听戏好呢? “那游家的事我们也不管?” 老头脚步一顿,“游家?游家干嘛了?” “族长你不知道?”青年愕然,“游家跟万法宗打起来了!” 老头眼神一歪,突然有些心虚,昨日听底下人汇报时好像是有这么个消息来着,只是恰好他正听戏,没怎么注意。 “咳……”老头正色道,“没事的,大家都是有年头的氏族跟宗门了,说打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青年皱眉,可是……游家的人把万法宗的执法堂长老都杀了,这……这不是在打万法宗的脸吗? 在万法宗的地盘杀了万法宗的人,这种挑衅怎么忍? 游城就在梁城的北边,要是真打起来,他们梁家多半也要被牵连…… 他看了眼不远处屁股上还有两个泥巴印的老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开口问。 族长应该有族长自己的想法? —— 神火秘境,未知地点。 朗月躺在一处白玉台上陷入了迷茫。 有梁羽那个狗东西将她推出去的前车之鉴在,朗月在被丢出来的前一秒顺利地带上了面具,就怕直接给丢在了正道的熟人面前。 她转动了一下脑袋,白玉台子太光滑,硌得慌…… “这位仙子是在演花盆么?” 被巨树洞穿的段冰已经痛到麻木,她的手脚因为痉挛而蜷缩着,脏器破碎而导致七孔流血的脸苍白而可怖。 她的眼睛已经完全失明了,耳朵也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 但是她的“树枝”告诉她,白玉台上多了个人。 她的“树叶”告诉她,那个人刚刚说了话…… 空气中浮动的木属性灵力在描摹那人的模样。 她“眼里”的人,不再像是人,是血管中奔涌的血、是经脉中运行的气、是那人因为戒备而放出体外的念组成的形状。 我好像……变成了植……物? “你是不是受过很重的伤?”——段冰发出了独属于植物的语言。 朗月听不见那个纬度的声音。 她盘腿坐起,在朗月的眼里,段冰如今看着与一具死尸无异,但身上却散发着蓬勃到诡异的生机。 朗月走下白玉台,看了眼七零八落的骷髅,跟白玉台底部被倒着雕刻上的一行潦草的小字——[走!这是一场骗局!]。 “看来有人被骗到了呢……”朗月看着那棵足有两人合抱粗的树,忍不住叹了口气。 树干两侧抵着扭曲的骨,腰腹两侧的皮肉被崩到只余下手指粗细。 不像是踩上了机关,被这树吃了。 朗月细细打量眼前的诡异景象,倒像是这人“生”出了这棵树。 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鬼打墙”的骚操作,发光汤圆到底还是比梁羽靠谱些,朗月躺在白玉台上那一会儿,就已经通过风的走向察觉到了出口的位置。 风灵根也就这时候靠谱了…… 朗月忍不住嘀咕。 她看了眼段冰,她没有李描那看骨相的技术,早因为痛苦而高度扭曲的脸让朗月难以从她脸上看出她本来的样子。 朗月思考了一会儿,用匕首在左手上划了一记,握上了段冰那只被诡异纹路捆住的手。 墨绿色的道纹如蛇,在嗅到朗月鲜血的那一刻直扑而上! 最后被朗月轻易地攥在了手中。 “你应该也是被坑的?”朗月找出了一粒止血用的丹药塞进了段冰的口中,“帮你也就只能帮到这里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无风的洞穴响起了树叶摩擦的“沙沙”声。 这回,朗月听懂了,她在说谢谢…… 朗月说:“不客气。” 然后向出口走去。 —— 诡异的红砖长道中。 “佛子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吗?”龙昊看着眼前的岔路口问。 他的衣摆处坠着两个人,一个是怕黑怕到神经质的粱鹤,一个是正在跟粱鹤争风吃醋的符慕灵。 “阿弥陀佛,缘起缘散罢了。”扶风早失了最初的耐心,这剑渊修士的双修频率那怕是比合欢宗的都高些。 龙昊稍作思考,只对扶风拱手道:“之前多谢佛子相救。” 若非那个香菇包子,龙昊怕是会死在那山洞里…… “算龙某欠下佛子一命,如若有能帮得上佛子之处,任凭差遣。” 漆黑的洞中,只余一句轻飘飘的“不必”。 粱鹤闭眼抖着感叹,“佛门修士果真淡然。” 未曾走远的扶风嘴角扯出一抹满是讽刺意味的笑。 淡然? 为那住持一位佛门中争得头破血流的不止凡几,若非如此扶青师弟佛子的身份怎会由我顶替? —— 进入神火秘境后第二百三十日,楚禧携霍肆终于与朗月相遇。 楚禧痛哭流涕:“唔……哇哇——师妹——啊!师兄终于找到你了!” 朗月嫌弃地将楚禧弄到自己身上的鼻涕抹了回去…… 神山有七十一人 {我知道秘境外时间点你们应该忘得差不多了……但没关系,我记得……} 四月二十三日,小满刚过,元界,游家。 堂上坐着的老者优雅地呷了口茶,“梁家什么表示?” 底下那人单膝跪地,神色恭敬:“没有什么表示。” 老者端着茶碗的手微微一顿,“那剑渊呢?” “在忙别的。”底下那人神色有些古怪,“听说是跟一个凡界的大族吵起来了。” “嘭”地一声,老者将茶碗丢在了桌子上,“剑渊这群傻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以修士身份跟凡界普通人吵架,先不说牵扯因果要受业火,就说这修士的面子,可就是被剑渊这群人直接丢光了! 老者抓过了一旁的龙头拐杖,拄着拐将青石铺就的地敲得“嘣嘣”响:“早年就说了一定不能是剑修当一宗之主!剑渊早学学梁家多好?天整个什么比武定宗主?!真出事了还不如梁家那个只会啃苞米的老废物。” 狠骂了一顿之后老者只是一叹,“罢了……他们不帮就不帮……” 老者挥了挥手,底下跪着的那人会意,标标准准地行了个礼,恭敬地退了出去。 堂内屏风后一华服老妇拄着麒麟杖缓步走出,老者看她出来,眼皮子一跳,拖着半瘸的腿将她稳稳地扶到座上。 老妇身体好似不大好,只这两步路走着都喘气,“你……你腿脚不好……也莫要帮我……这两步……我自己也能行……” 老者只是瞪她一眼,“当了你这么多年道侣了我还不知道你?你就逞能你!老实坐着,别瞎溜达!” 老妇颤颤巍巍地扶着凳子坐下,喘匀了一口气,“这不是娇娇那事有结果了嘛……” “怎……怎样?”老者悄悄提起了一口气。 “娇娇跟那小子……没法子留有后代……” 老者的白眉瞬间拉耸,却强打着精神问:“尸魁不是可以修炼么?不能再想想法子?” 老妇满目浑浊,“娇娇早就死了……” “也……也对……”老者抹了把脸,“尸魁看起来再像人也……终究是尸……” 他满目悲怆,“她阿兄的命牌也碎了……当时游归那小子说要去找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药我就应该死命拦着!” “我游家验谎一脉……终究还是断了……”早夏的风拂过,将老者的声音带得很轻很轻。 老妇看着天边灰沉沉的云道:“小满过了,河流要涨水咯……” —— 正道联盟史册记载: 【万法宗与游家经多次协商后,未果】 【元丰三十八年,四月二十三日,雨】 【游氏借江河雨水之便,携全族修士攻上万法宗山门】 【万法宗低阶弟子死伤惨重】 【同日,惑心宗忽然对周边正道小型宗门发难】 【超十个(已记录在册的)四等宗门在一日内被惑心宗除名】 【一时间元界修士惶惶不安】 —— 神火秘境,红砖长道。 “龙……师兄?”粱鹤用气音问,“你好了没有啊?” 龙昊忍不住用舌尖顶了顶腮,他现在异常地烦躁…… 任谁在“办事”的时候旁边有个怕黑的王八蛋还抓着你的衣角你都会烦躁的好吗? “没有。”龙昊故意用了点力,符慕灵忍不住开始喊叫。 你说不“努力”嘛…… 旁听的怕是会觉得你不行。 你“努力”嘛…… 虽是个比较开放的时代过来的人,龙昊还是不太愿意被别人听个首尾。 鬼知道这人会不会用他未婚妻的声音“下菜”?! 本以为这人应该会跟佛子一样脸皮子薄些,会识趣地离开他们这一对“野鸳鸯”,谁料这人硬是这么跟着他们溜达了三个月! 他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是火属性灵根,龙昊开荤开得早,又有阴阳调和系统的好处在,怎么可能忍? 软玉温香在怀,龙昊这三个月不敢尽兴,简直要难受死了。 想着再遇到个洞窟什么的就找机会给粱鹤甩了,谁知这地方就跟鬼打墙似的,除了岔路口,这三个月连个人他们都没遇见! 龙昊“浅尝半分”无奈收工,一脸暴躁地带着粱鹤继续前行。 诡异的机扩声忽然响起,粱鹤尖叫一声直接一个大步崩到了龙昊背上。 长道忽然变动带来的失重感再加上粱鹤这一撞,符慕灵差点就从龙昊的怀里滑出去。 元界的女修骨子里多少有那么点要强,她抬手勾住龙昊的脖子,重回龙昊的怀里,直接将自己变成了八爪鱼死死地缠住了自己的未婚夫。 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好歹是个符修,于是一个束缚符直接打在了粱鹤身上,趁着粱鹤那一瞬间的僵直,看准了长道拧动的方向,直接一脚将粱鹤踹了出去。 “轰——咔……” 两人的身后彻底封死,再也看不见粱鹤的踪迹。 少了电灯泡,符慕灵往下滑了一点,挑了挑眉,“未婚夫,我们继续?” 龙昊笑了,“你一会儿别求饶就行。” —— 砖墙另一侧。 粱鹤狼狈地站起,低头抖了抖衣袍…… 嗯……听了那么久的活\/春\/宫果然没有那么容易下得去。 不知是不是因为如今脑子里都是那些双修之事的影响,粱鹤此刻竟没有多少对黑暗的恐惧情绪。 左手灵巧地翻动,粱鹤的手中多了一根极细的针。 他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个空玉瓶,小心地将那针放进瓶子里。 若此处有光,细细看去定能看见针尖上蹭着些红——那是龙昊的血。 是粱鹤刚刚趁乱蹦到龙昊身上取的。 他深呼吸,闭上了眼,右手扶上墙壁,细细地辨认那股对他的莫名召唤…… 再睁眼,他回到了顶上镶满夜明珠的洞里。 面对剑仙像,左三步,进七,右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底的地雕。 寒光闪过手心,粱鹤握拳,一滴鲜红的血精准地滴进了双脚之间的凹槽里。 山洞微微震动,粱鹤后退了一步,看着那个沾着他血的凹槽缓缓升起,直到与他的胸口平齐。 凹槽底下的石柱中传来崩弹之声,下一刻,八片石制花瓣从石柱中弹起,围着那凹槽聚成了一朵八瓣莲! 粱鹤看着这与记载无异的画面缓缓地松了口气…… 神山有七十二人 陈旧的古册上沾着点点油星,小粱鹤几乎快把脑袋埋进了纸里。 “喂!小子!你记完了没有?”老头叼着苞米,声音含糊不清。 小粱鹤皱了皱眉,拍了拍从老头牙缝中喷到自己脑袋上的碎玉米,“族长不说这个很重要吗?这纹路这么复杂,不能急……” 老头翻了个白眼,“老子六岁那年不过看了一眼就记住了,怎么就你看这么久?” 小粱鹤抬眸,眨巴眨巴眼,“真的吗?族长好厉害……” 被小娃娃一夸,老头不禁心里有点飘,抬手将叼着的食物从嘴里拿出来,大手一挥,“你其实记不住也没事。” “为什么?” 老头一脸神秘,“元界有多大?你个小屁孩两条小短腿走过的路,放在整个元界的地图上我丢粒玉米就能给你盖个全乎!” “八把不同的钥匙。”老头嗤笑一声,“拿到钥匙的人最好要在金丹以下!修士过了金丹,除非你修为高他一个大阶,或者他修的是血煞宗那种用血的特殊功法,否则你想打他出点血那比登天还难。” 他揉了揉小粱鹤的脑袋,“再说了,你那时候都金丹往上了,都有自己的道了,修自己的不好么?要那剑仙传承做什么?” “可是……剑仙很厉害啊!” 老头一个爆栗敲在了小娃娃的脑门上,“你是不是蠢?你爹的衣服鞋子再好看,你俩身量不一样,你穿得进去吗?” 他显然不太会教小孩,小粱鹤只是盯着老头,一脸不服气地捂着脑袋。 老头咂舌,“行行行,你剑仙祖宗最厉害。” 小孩高兴了,“族长爷爷!开门需要有‘钥匙’印记之人的血液啊?”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叫氏族?那是道,道入骨血,便称合一。”看着小粱鹤满眼小星星,老头忽然就有点不得劲,“说是这么说……要血液是说得好听,其实你让那人吐泡口水效果也一样。” “咦……好恶心……”六岁的粱鹤表情一言难尽。 老头乐了,“小子我跟你说,那‘钥匙’的手的最好都是女修,这样你只要出卖个色相,一个人亲一口,准能将钥匙骗到手!” 小孩子一脸正色:“只能跟道侣亲亲!” 老头低头,直接在小孩白嫩的脸上狠狠地“唧”了一口,然后起身就跑! 小粱鹤异常嫌弃地用手背蹭掉了脸上的口水…… —— 看着这朵石莲,粱鹤的心情并无早先预想的轻松。 剑仙传承…… 按理来说,不应在此处,它本应在梁家剑山上的禁地里…… 粱鹤忍不住揉了揉眉心,一开始那忽远忽近的召唤之感他还以为是什么剑仙遗物,后来同白师妹下水寻鱼,撞见那诡异“水”纹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它不是在移动着,只是它们被分散在了各地,轮流散发着气息…… 此次秘境之行,变数比想象中还要大。 意外出现的传承就算了,起初他怎么都感应不到冰属性“钥匙”,还以为那东西丢了,没想到竟就在万法宗那个女修的身上。 那女修在他面前晃了那么多天,若非那日剑仙墓“钥匙”全部被激活,他根本发现不了…… 再说白师妹身上的“水”纹也不知何时跑到万法宗的女修身上去了。 那丫头不是风属性的吗? 怎么能吸引到这两个跟她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粱鹤摸了把脸,是了,身上没点秘密怎么能吸引到碎寒那个小傻子。 他细细地辨认着八片莲瓣内侧的图案,找到了代表着“木”的那一个,粱鹤从储物袋中翻出了一个木盒。 记载中只言“钥匙”身上的体液便可…… 只是…… 他打开木盒,里头静静地躺着一片叶子。 忆起曾看见那巨树穿腹而过的诡异画面,粱鹤忍不住狠狠地抖了抖。 他嘀咕,“那应该是个邪修……正道修士怎会落到此等境地?” 轻轻捏上叶片的茎,将它放在了刻着“木”的莲花瓣里。 毫无动静,粱鹤叹气。 当时他只要靠近,那巨树就会疯狂地对他攻击,看着这叶片是吸收那人的血液才长出来的,他还以为用叶子也可以。 犹豫了一会儿,粱鹤将叶子捡回了木盒里。 虽这叶片在此处无用,但那场景着实可怖,这叶子先留着那回去研究研究,说不定能搞清楚这树是什么东西。 收好叶子,粱鹤拿出一个玉瓶,他取了根干净的绣花针,深入瓶底点了点,抽出针体,针尖上沾着些许透明的液体…… 那是…… 他轰破洞壁发现龙昊在隔壁双修时,准备让朗月“非礼勿视”。 却慌乱中没控制好力道给了朗月一巴掌后,意外从朗月眼角揭走的——朗月的生理泪。 银针点在了代表着“冰”的纹路上,蓝灰色的光芒从莲瓣上泛起…… 粱鹤苦笑,朗月与碎寒、白含笑交好,他对朗月着实是不太好动手,只期待着什么时候遇敌,能让朗月受点小伤留点血。 可朗月本身还是个阵师,一但与他人发生冲突,阵师必定是躲得最好的那一个,还能屏蔽他对“钥匙”的感应,是他预估的最难获取体液的人之一。 另一个体液难获取的就是龙师兄了…… 原灵海境剑修,粱鹤根本打不过,之前岔路口最好的选择就是跟佛子一起走。 只是粱鹤想着“钥匙”的事,硬扒着龙昊走。 他当时都丧心病狂到希望龙师兄的未婚妻能漏点出来让他捡捡了,没想到竟是这路上徒生的变故让他得了手。 这最麻烦的两个都搞定了,没想到这木属性“钥匙”的拥有者出了问题。 粱鹤有些自暴自弃,“哐”地一下将装着朗月眼泪的玉瓶扣在了刻着“水”纹的花瓣里。 透明液体顺着光滑的瓶壁滑落跌进了花瓣里,黑色的水属性灵力波纹缓缓亮起。 涌动的灵力将玉瓶顶得一歪,“卡塔”那玉瓶却是跌倒了隔壁刻着“木”的花瓣里,沾着残余泪水的瓶口在那石制花瓣里一蹭,下一瞬,那片属于“木”的花瓣也开始亮起! 粱鹤一愣,他狂喜! 若是朗月在此,定会骂梁羽给“亲儿子”作弊…… 神山有七十三人 粱鹤激动地抖着手,将之前收集到的其他“钥匙”的血液滴入对应的花瓣里。 八种不同属性的灵力光晕亮起,八瓣莲花缓缓合上再沉入石制台座里。 玄而又玄的气息自那台座中飘摇而上,一个半透明的光球从中浮起。 粱鹤心如擂鼓,抬手触上那光球,抓住了那光球最中央的东西——羽剑。 剑仙传承! —— 不管外边风吹雨打,朗月这边依旧“岁月静好”。 楚禧对着霍肆一个抬手直接锁喉:“你他妈给老子吐出来!那是我下进锅里的土豆!!!!!” “咕嘟咕嘟……” 朗月盯着翻滚的红油,“筷出如龙”在楚禧惊愕的眼神中带走了他刚刚放进锅里的肉片。 楚禧忍不住瞪大了眼,手上动作稍松。 霍肆得了空,舔了舔嘴唇在楚禧怀里仰头说起了怪话:“师兄可以再用力一点,肆受得住的~” 双眼因为之前的轻微窒息感而泛着水润,本就不点而朱的唇被辣得有些轻微地发肿。 朗月抱碗“偷”看:“呲溜……” ——吸了根面条。 楚禧毫不怜香惜玉,抬手一巴掌把人从怀里扇了出去:“凎!你个小乌鸦吃饭不斯文,蹭老子一袖子油!” 霍肆翻了两个白眼,送了他两个清洁术。 在不解风情这事上,楚禧是认真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天道看他们不爽,他们都为了防止因红砖长道的旋转而翻锅选了个山洞吃火锅了。 谁料这锅还没吃到一半,一个黑影兜头落下! 楚禧一手拿碗,嘴里叼着筷子,黑伞倒提,单手开伞护住了锅。 可这人掉下来的势头有点猛,楚禧又只是下意识反应,一个没站稳就往前倾,吓得霍肆把碗一撇抬手搂住了楚禧的腰。 朗月正嗦面,双手无空又坐在地上,只能紧急抬脚踹到伞上给了一个力。 见着楚禧根本顶不住,朗月情急之下,双脚一伸,脚面卡住锅边,核心用力直接用脚将那锅挪开了去。 “嘭……” 黑影落地,砸的火星满地乱窜…… 朗月咬断了嘴里的面,看了眼安然无恙的锅。 得亏这锅是朗月背来的,她当时去铁匠铺打锅的时候专门让人给打了两把手,不然依着朗月这个曾经双腿及后腰都有大伤的身体素质,还真不一定能端得稳这锅! 楚禧差点闪到腰,“什么鬼玩意?!” “一个秃驴。”霍肆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楚禧,看了眼被自己打碎了的瓷碗,他心痛地对朗月道,“回头赔你一套新碗。” 朗月一愣,“没事,不用陪。” 她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我没那么讲究,这碗不过是我在集市上随手买的,三文钱一个,可便宜了。” 楚禧将人从伞里抖了出去,忍不住挑了挑眉,“哟,这不是佛子吗?运气怎么这么背啊?直接掉邪修窝里了?” 朗月喝了口麻辣的汤,嘴里却说着风凉话:“这位高僧上次不会也是这么凑巧的掉进龙昊那场活春宫里的?” 楚禧快速地瞄了朗月一眼,据他所知,见证佛子掉进活春宫的可是“朗月”而非“开背虾”,楚禧挑了挑眉,佛子竟知道他师妹的邪修身份。 只是看着也没什么攻击行为,楚禧淡定地收了伞,看来这佛子的本性也没那么“正直”。 这么说来,知道了朗月是邪修,再结合之前他们师兄妹蹲守在密道口给龙昊丢辣椒粉的事,“楚禧是邪修”这是佛子怕是也猜到了。 他可没打算直接承认,明面上“楚禧”跟“小金龙”的性格虽然像,但“楚禧”明显更儒雅一些。 楚禧拿下嘴里叼着的筷子,有些东西就是:只要没有说死,咱就有瞎掰的余地。 扶风起身,沉默不语。 五分钟后,辣椒与花椒再次在红汤中起舞,锅边多了个人,多了双碗筷。 扶风优雅地夹走了楚禧丢进去的萝卜。 楚禧凑过去跟霍肆咬耳朵:“你说着秃驴是不是真以为我们不敢打他?” 霍肆对这事完全不在意,他媚眼如丝,“师兄,别吹,帮我舔舔,痒。” 扶风顿住。 朗月:“呲溜、呲溜”。 楚禧暴躁,抬手撇个菜梗子当暗器,就企图将东西丢朗月头上:“吃吃吃!就知道吃!也不管管?就这么让你师兄被别人调戏?!” 朗月轻轻一扭,直接躲过“暗器”,一筷子夹走了楚禧放进锅里的河虾。 楚禧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是我烫下去的东西比较好吃吗?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抢我的?!” “打是亲,骂是爱。”朗月当场开始编,“抢食是深爱。” “你这爱太沉重我承受不来。”楚禧婉拒,“怎么会觉得跟你抢吃的是因为爱啊?” “昂?师傅就经常跟我抢吃的啊!” 楚禧下菜的筷子顿住,你别说,跟徒弟抢吃的这事那个鬼人还真的干得出来! 但是…… “你要拿他举例子,我只会对你的爱产生更大的怀疑。” 黑老鬼对徒弟的爱,成谜。 “嘶——”扶风被辣得往嘴里灌了一大碗水。 楚禧抬眸,“吃不了辣你就别吃。” 扶风倔强地继续下筷子。 楚老妈子皱眉,“你要不多那个碗装碗水,吃之前在水里涮涮得了,待会儿东西没吃多少,喝水先喝饱了。” 秃头一犹豫,从储物袋里摸出了一个化缘用的钵。 朗月忽然反应过来:“你储物袋不是掉寒潭里了吗?” “寒潭不知为何突然干涸了,我抓着碎寒帮忙把东西找回来了。” 朗月点点头,因为储物袋容量还挺靠谱的缘故,修士全是家当几乎都会背在身上,这东西丢了多少有点要命,能找回来自然最好。 呷了口汤,朗月皱了皱眉,她总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直到他们吃完收碗了,朗月才猛地反应过来:卧槽!扶风一个正道修士在吃饭诶! 佛说“荤”,指五荤:葱、蒜、韭、薤、芫荽。 虽然火锅全程扶风没有碰肉,但是他捞走了锅里的韭菜! 朗月问:“咋滴?兄弟你打算叛教啦?” 神山有七十四人 扶风不明所以。 霍肆想起自己故意给楚禧烫的韭菜。 他恍然大悟并当场开始挖人:“惑心宗欢迎你?” 扶风一脸茫然。 朗月想到元界修士那缺乏常识的脑子,抬手一拍脑袋,指着锅底的“漏网之鱼”道:“这个东西,它叫‘韭菜’。” 扶风的神色空洞了一瞬。 正在收捡食材的楚禧往这边探了探脑袋,“你家长辈只告诉你忌食,却没告诉你忌的‘食’长什么样?!” 扶风叹气,揉了揉眉心。 那显然是没有的,毕竟他从小在寺庙长大,吃的也是庙里厨子做的斋菜,不能吃的东西那是绝对不会出现的。 “罢了。”扶风抖了抖袖袍,“就当磨砺心性。” 朗月收起了被清洁术“洗”干净的锅,开始八卦:“哟?佛子遇上什么啦?竟然想不开凑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 扶风睨了朗月一眼,“你知道我不是真佛子。”、 在知道他是被推出来挡刀之人后,还叫他佛子,那就是打明面上对着他讽刺! 正假装忙碌的楚禧跟霍肆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悄悄竖起耳朵尖尖。 朗月看着这俩人有点无语,这“偷听”敢不敢“偷”得再明显一点? 她踹了两脚霍肆,“小肆,上茶。” 霍肆福至心灵,异常配合,“得嘞,大小姐。” 小几、小炉带小壶,四盏琉璃杯被滚水点烫,蒸着飘渺的水雾,楚禧掏了罐茶出来,霍肆打开盖子嗅了一会儿,啧啧赞叹,想来应该是好茶。 朗月稍加思索,掏了碟绿豆冰糕摆在了小茶几上,见着一旁的水开了,就欲泡茶。 楚禧紧张地直接抬手拦下,“你泡茶?” “不然呢?”朗月问。 霍肆:“你泡的茶能喝?!” “顶多就是不好喝。”朗月翻了个白眼,这玩意还能喝死人? 楚禧嫌弃自家师妹,“你别糟蹋我的好茶,一边吃点心去。” 朗月撒手,转头正准备跟扶风吐槽自己师兄,却见着这假佛子毫不见外地捻起了一块绿豆糕塞进了嘴里。 作为思维模式趋同之人,朗月瞬间察觉到了扶风那个“开始摆大烂”的心态。 她眯了眯眼,想来这小子应该是被什么消息冲击到了,今日这一聊应该能聊出不少有趣的东西。 斟茶、端盏、品,兰香萦绕。 扶风说:“我想跟你们私下做一场交易。” 三位邪修端茶不语。 先不说正道主动找邪修交易到底正常不正常,就说扶风作为一个假佛子,还是个筑基,三人都觉得没什么交易的价值。 扶风放下了手中的茶,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谈判,所以他只能先说需求,再问“价格”。 “我希望。”他看着楚禧的眼睛说,“在我师弟扶青金丹之前,你们若是有杀他的机会,求你们放过他一次。” “一人一次?”楚禧歪了歪脑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会告诉你吃不了辣还非要吃可以先把菜在水里涮涮,但涉及利益,楚禧向来分毫不让。 “以你们所知道的一次。”扶风道。 霍肆垂眸,指尖蹭了蹭杯壁,这就是在赌命。 赌在场的三个邪修不经常联系。 既然扶风提出这个条件,就说明在他师弟金丹之前有极大的可能会遇见被邪修追杀的情况。 朗月支着脑袋打了个哈欠,“看来这世道要乱了啊……” 扶风绝对骗不过朗月,于是他只能承认:“对。” 楚禧嗤笑一声,放下了茶杯,捏了块糕点放进嘴里,视线从扶风身上移开。 扶风的看着这浑身透着懒的师兄妹,心在一点点的下沉。 根据他的观察,这三人之间修为最高的就是这橙衣邪修,而从刚刚吃饭时三人的互动来说,他们的主心骨其实是朗月…… 扶风看了朗月一眼,朗月大大方方地看了回去,扶风移开了视线,揉了揉自己的眉间。 不能跟这女修聊,他们两人的思维模式趋同,但明显朗月的逻辑链更成熟,跟这家伙聊,他只会被带进坑里去…… 只能掀牌…… “我虽是假佛子,但我顶着这个身份,自然能得到一些你们得不到的消息。”扶风抬眼看向霍肆,“霍肆,你是惑心宗宗主养子?” 霍肆手中的茶杯转了转,笑了笑,没说话。 这可不算什么大秘密,元界宗门修士不重亲情重师徒之道,各大宗门的宗主都有外出捡孩子的习惯,其中捡得最多的就是合欢宗宗主白青衣。 像白含情、白含笑这种规整的名,一听就知道是宗主捡回来的。 惑心宗如今成了深入正道联盟的一颗钉子,霍肆这个名字潦草得太过明显,对惑心宗有所防备的修士只要一查,就能知道惑心宗高层里还有霍壹、霍贰…… 这可不算什么能威胁霍肆倒戈的东西。 朗月悠闲地给自己续了杯茶,以她自己的逻辑习惯来说,前两句话多半都是铺垫,三到五句才能讲到重点,看扶风这认真的架势,她倒是好奇这小子能丢出什么“重磅炸弹”。 扶风眯了眯眼,“你如今未进灵海,排号第四,你在惑心宗的地位应该也不高,不然你不至于在这里……” 霍肆看着毫无情绪波动,朗月嘴角勾起,小孩果然还是小孩,这么幼稚的语言陷阱怎么坑的到北城区出来的人? 即使霍肆只能算半个。 扶风毫无挫败感,“游家在探虚镜上读取的秘境信息,解读出来的有两个字,一个‘里’一个‘土’。” 他只是继续盯着霍肆说:“但你还记得这个秘境被他们称作什么吗?” 神火秘境。 “可是……”他披着袈裟,他的眼里此刻好像没了袈裟,“这被解读出来的两个字里没有‘火’啊!”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为这个秘境命名的吗?”扶风笑着歪了歪脑袋,“他们是以‘效用’给秘境命名的。” 此刻他的眼中有着诵读经文时都不会有的光亮。 “《神山火种计划》(),你们不知道?”扶风轻声说,“其实……我们,都是祭品。” 神山有七十五人 出乎扶风意料的是——三名邪修古波不惊。 楚禧跟朗月是自己推出来的。 霍肆? 霍肆是装的…… 不会演喜怒哀乐也至少得做得到处变不惊! 要是连“假装淡定”都做不到,你做什么邪修?! 早死早超生。 扶风怀疑:“你们该不会在演我?” 最值得被怀疑的霍肆,当场飙演技,“你还不会以为我们在看到墙上的字后推不出来?” “你当个假佛子就得到了这么点消息?”朗月紧急接过话头,防止霍肆露馅。 趁着扶风的注意力被朗月吸引,霍肆瞄了眼楚禧的神色——这俩师兄妹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他抬手将手中端着的茶一口饮尽。 楚禧看着他的动作嘴角一抽,光速在给他满上,眼里带着些谴责。 你他妈动作那么大干什么?生怕对面看不出来你情绪波动很大?! 霍肆眨了眨眼,下次注意。 若说霍肆在这事上道行浅,那扶风就更浅了,直接被朗月带着跑偏。 “不,做个假佛子我甚至得不到这么点消息。”听得出这言语中多少带了点怨气,“我师弟可没进神火秘境,佛子可不能折损在这个秘境里。” 霍肆心念微动,这算是送了他们一条消息? 佛门不是一直有佛子的,所以听到扶风是假佛子之时,他其实有在猜是不是因为这世道要乱了,于是佛门开始利用“佛子”来稳定人心。 惑心宗刚打入正道联盟区域,获取消息的手段相对闭塞,佛门的消息可不好打听,若非扶风自己说出来,他们要推测出谁才是真佛子怕是要五到十年。 霍肆挑眉:“这‘放佛门弟子’一马,跟‘放佛子’一马可是两个价格。” 扶风设了陷阱却没人跳,一时间他有些乏,“我们是‘祭品’的消息我不知道你们知道多少,但《神山火种计划》你们应该是不知道的?” 他把玩着茶杯道:“毕竟这是正道联盟搞出来的东西,邪修中除了少数在正道安插了高位卧底的,剩下的没一个人知道这个东西。” 朗月叼着糕点勾了勾嘴角,看来九幽门在正道联盟高层有卧底啊? 依着邹盐那个精准控分让自己躲在大比个人排名四十开外的操作,她盐姐跟“家里”的关系要比朗月一开始猜测的要好嘛。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这个秘境对邪修来说,算不上危险,对卧底来说,那只要能单独行动,直接两边吃香,正道跟邪修都不带打你的好不? 李描把自己整那么狼狈主要还是他被毒蛇咬了…… 为了能护住自己师弟,扶风显然是直接开始掀底,“《神山火种计划》的消息再附赠‘祭品’相关我所有知道的消息。” “这种只有高层才知道的消息你从哪搞来的?”楚禧怀疑。 “佛子不能置于险境,但佛门一个人都不来显然会引起怀疑,我亦是佛门子弟,老方丈慈悲,告诉了我这些消息,让我能有多一分活着出去的机会。” 朗月非常擅长戳人肺管子:“他若真慈悲,就不会在乎别人怀疑不怀疑。” 扶风:“交易还做不做了?!” 朗月瞥了他一眼,“不是很想啊……毕竟我们现在都被关在秘境里,知道了消息也没法查证,指不定你就真假消息一块往外倒呢?” 扶风叹气,从储物袋里翻了颗珠子出来,“啪”地拍在了桌子上——游家“测谎珠”。 邪修才不管出家人打不打诳语呢! 朗月望向霍肆:“这东西还能测自己?!” 霍肆:“不能。” 朗月望向扶风。 扶风叹气,“那怎样?我发道誓?” 道誓——以天道作为第三方监督者,确定起誓者执行契约。 霍肆点头,行。 朗月跟楚禧异口同声:“不——行!” 两个狗东西,一个都信不过! 鬼知道会不会帮着扶风坑他们? 扶风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自暴自弃,“那就这样,让我师弟听天由命。” 朗月跟楚禧对视一眼,他们对《神山火种计划》多少还是有点兴趣。 在佛子金丹之前“放生”一次佛子其实对他们两来说,只要天道不抽风,那就没有太大的影响,毕竟像这种大型击杀活动估计也就这一次。 主要还是怕影响霍肆,毕竟霍肆在宗门里,如今正道跟邪修正关系紧张,讲不定那天惑心宗就跟佛门杠上了呢? 霍肆默不作声地给了他们一个眼神:我想知道。 朗月会意,于是出了个主意:“霍肆不是学过医吗?” 霍肆狐疑,学过毒还差不多,医那是几乎完全不会医,论医还得看楚禧啊! “那就上个人体测谎仪呗。”朗月说。 于是,在朗月的指导下,霍肆牵上了扶风的手……腕上的脉搏…… 朗月坐到了扶风的对面,笑得不怀好意,“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师傅平时一定不怎么说谎?没有习惯说谎的人说谎心跳会加快哦~” 扶风低头看了眼手腕上搭着的纤细指尖,不语。 朗月抿了一口茶,她自己的思维模式自己知道——说谎惯犯,骗人骗己。 让霍肆上是单纯的不想暴露楚禧。 至于测谎仪? 霍肆不过是个幌子。 坐在扶风对面、对审讯测谎有一定了解、拥有一定的心理学知识、擅长观察、自学过一段时间微表情读取的朗月,才是真正的测谎仪。 而显然,扶风发现了,但他这次打算说真话,他没有能骗过朗月的技巧跟能力。 扶风开始整理思绪: “邪修想参与一下正道联盟的宗门排名大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年突然对邪修开放参赛资格,后续还搞出了这样一个秘境试炼,并不是巧合。 “这是某个正道的高层出的损招,他想让邪修‘稀释’一下‘祭品’。 “本来应该灵海跟金丹也会有邪修参与,只是邪修灵海之后都在忙宗门任务,于是参加大比的就只有筑基。 “神山火种计划:利用神山祭祀尽可能保留火种的计划。” 神山有七十六人 你知道最好笑的是什么吗? 正道联盟选定的“火种”并不是每个阶段最强的那一批修士,而是在此之下的第二批。 也就是——宗门大比个人赛第四十一到第一百名。 霍肆:“你们正道联盟有毛病?” “这叫‘藏拙’。” 朗月:“哈?” “方丈是这么告诉我的。”扶风表示不背这个锅。 扶风继续给三位邪修解释正道的脑回路:“剑仙‘破天’之后,我们不是联通诸天万界了吗?” 霍肆迟疑地点了点头,他一个小筑基,连宗门的事都搞不定,元界的历史只能说是略有印象,无甚概念。 “破天后连接的诸天万界有些对元界不是很友好,刚开始的时候经常对元界发起攻击。可破天的时候入口已经打通,我们想要安稳的发展环境就需要剑仙留下来的力量去封住入口。” 前半段倒是跟“发光汤圆”讲的一样,后半段么…… “哪个剑仙?”朗月问。 扶风对朗月的试探毫无察觉,“粱羽剑仙。” 霍肆眼睛眨了眨,克制住自己不去看朗月,除了粱羽还能有哪个剑仙? 楚禧咽下一口糕点,加入了试探:“我们被当做祭品,不就是因为这里是墓么?” 扶风说:“对,这里被称作神墓。” 朗月盯着他问:“你家方丈有告诉你是哪个神仙的墓么?” 扶风微微一笑,“据我所知,‘神墓’只是个尊称罢了,这里埋葬的是在破天之战中陨落的修士的尸骨,所以此处会有很多的传承。” 这里墓就是剑仙墓! 朗月面上平静,不置一词。 “发光汤圆”不是粱羽,祂还是讲信用的,不能讲的事祂会拒绝回答,能讲的信息一定是真的,在双方直接摊牌打的情况下,祂显然没有骗朗月的必要。 就是不知道这条消息正道联盟是真不知道,还是老方丈有意瞒着扶风了…… “那跟剑仙有什么关系哦?”楚禧问。 “是剑仙想到了这个保护元界的方法。”扶风眼底浮着三分敬意。 朗月支着脑袋,懒得吐槽其中的逻辑漏洞。 “不是……‘藏’的什么‘拙’啊?”霍肆喊道,“你们话题歪了!” 扶风看了霍肆一眼,“没有歪,得先知道他们这么做的背景?” 因为祁家每隔五百年开一次占卜,上次占卜就是在元丰元年,这次占卜的结果不容乐观。 祁家说:五十年内,外敌入侵。 今元丰三十八年。 距离最后期限还有一十一年。 正道联盟这次把邪修放进来,就是在利用这次祭祀养蛊! 他们不知道这个秘境里的人是怎么死的,但每次这个秘境只要开启,就会死很多人。 听扶风讲到这里,橙粉二人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你以为秘境吃人是自动挡吗?不!其实是依靠他们这群刽子手开的手动挡!!! “这个秘境也不是没好处。”扶风喝了口茶,“活着出秘境的人里,几乎会有超过半数的人获得传承。” 霍肆:“打断一下,一般能活多少人?” 却是朗月回了这个问题:“五百五左右能活不到一百。” 霍肆看向扶风,扶风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霍肆皱眉,此次秘境进来的邪修都有百来人…… 这是在用邪修的血来填正道“祭品”的空缺,怪不得用上了“稀释”一词。 邪修筑基容易,金丹难,能结丹的邪修心性毅力皆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每一个都是邪修门派的宝贵资源。 倒是邪修那灵海之后就满世界乱跑做任务的习惯救了他们一命了。 霍肆眉头紧锁,依旧不解。 虽说他们是邪修但事大事小他们还是分得清的,这种关系元界的大事上层竟从未提起过,他们被当做祭品还是正道联盟骗来的。 不过就是血祭罢了,大多邪修宗门因为功法问题生啖同门之事都常有发生。 金丹的修士邪修可能不会出,但灵海跟筑基大把的有,惑心宗算不得顶尖,但每年宗门内被同门坑死的低阶修士都不止五百之数。 你让邪修出点人头搞血祭,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换个方式清理废物。 骗只能骗来筑基,直接讲的话,邪修那边还能送一批灵海的! 如今凡界都很少有愚昧的村民用血祭的方法了,你们一群正道用血祭真的正经吗? 霍肆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切的漏洞—— 万法宗对弟子司的命名法是很久以前传下来的,他们称筑基期的子弟为“青苗”。 无论破天的结果倒向了那一边,至少“破天”行动的初衷是好的。 真正爱着元界的修士,怎会以元界的“青苗”为祭? 一息百转过,霍肆看着毫无察觉的扶风,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后牙槽。 正道对自己下属子弟在某些方面的洗脑,比他想象得更要彻底…… “祁家的占卜从未有错。”扶风说,“这是一场无用的祭祀。” 他们允许邪修身上肮脏的血液去玷污这场神圣的祭祀。 扶风的脸上带着些许他不曾察觉的傲意:“这是一场一箭三雕的计划。” 正道高层在赌,赌他们投放进来的天之骄子能在这一场祭祀中活下去并获得传承,在那场战争来临时能有自保能力。 这种战争,这么多年了,正道多少有了点经验,那种大规模战场,一般死得最多的就是金丹及以下的修士,不说远,元婴往上数到化神就行,化神修士一个攻击余波,这种后勤或者用来充场面的“幼崽”,直接死一片。 于是,他们故意卖掉了一部分顶尖的苗子,用于对邪修卖惨,指着邪修在低阶修士上多出点人头。 “嗷……也不是说能活着出秘境就安全了……”扶风苦笑,“活着出去就必然成为邪修的眼中钉。” “活着出秘境的人,上战场是必须的。我师弟是佛子,他是我佛门的未来,他必须活着。”扶风指了指自己,“我顶着他的身份,怕是会死在战场上?” 霍肆冷漠,“别扯开话题,第三只雕呢?” 扶风这点苦,激不起在场的三位邪修心底的任何涟漪。 神山有七十七人 扶风一愣,“我还以为你会问活着出去的邪修该怎么办呢?” 霍肆冷笑,“我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能有什么新招? 要么截杀,要么偷袭。 就算不知道正道联盟的“神火计划”,作为邪修,他们也早早就做好了出秘境后的逃命计划。 被正道追杀? 什么时候不被追杀才奇怪好不好?! 楚禧抬手拍了拍霍肆的脑袋,“第三只雕应该是为了削弱邪修势力……” 崎城不算在邪修联盟里,算是个编外体系,他也不知道上头怎么聊的。 这个祭祀因为有祁家的预言在先所以显得非常敷衍,但这个名单既然发到他们这群刽子手的脑子里了,就说明这个祭品上头还是收下了。 既然祭祀有用,那就说明祁家算出来的战争不算太严重,估计也打不久。 近几年邪修人才辈出,再加上有一些正道送过去的人口,正邪战争一但爆发,正道联盟怕是赢不了。 借着信息差,让邪修多死点人,那是再好不过了,又能维持几千年的相安无事。 “春分惨案”多半是邪修高层默认底下的人自作主张搞出来的,正道联盟估计也是没想到邪修这么不守规矩。 楚禧打了个哈欠,幸好邪修联盟这次参加的只有筑基,不然算上他们这两个天道刽子手的“业绩”,以前五百五能活一百,如今能走出神火秘境的有没有五十都难说。 不过春分那场针对正道筑基修士的袭击也打得不少宗门直接关山休养,目前来讲,邪修不亏。 朗月指尖点了点杯壁,眼底浮出些许笑意,“春分惨案”这事,邪修总体来说不亏,但九幽门一定亏。 在朗月的搅合下,九幽门损失了一名金丹…… 她对邹盐没有太多的感情,只是觉得邹盐浪费了她很多时间。 但坑死九幽门一个金丹的事依旧能让朗月感觉到到一丝愉悦,她抿了口茶,低头敛去自己的情绪。 这次把邪修放进来,其实还有一个好处——可以在“神火计划”暴露后掏出来当借口。 你看!我说了不让你们参加?我们往年祭祀都没有事,你们一参加就外敌入侵!是你们惹“先贤们”生气了。 然后就可以直接把这个藏了好多年的祭祀活动直接搬到明面上来,还能用“你一参加就出事”为借口,直接堵死了邪修进秘境跟他们抢资源的可能。 扶风这次交代的消息,于朗月跟楚禧来说有用也有用、无用也无用,毕竟有顶头上司,朗月甚至有两个顶头上司,那边漏个一两次消息,就楚禧跟朗月的脑子,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不过扶风提的“放生佛子一次”的条件也是个比较缥缈的玩意。 扶风的主要目的还是跟他们三个邪修卖惨求自保,希望这张感情牌打出来,回头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们三不至于在扶风背后捅他刀子。 什么? 战场上要一致对外?! 开玩笑,古往今来,战况只要没那么严峻——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哪个对外战争打完不要打几年内战的啊? 像扶风这种,大战场是“泯然众人矣”,一但放虎归山养个十几二十年直接能成为元界顶尖的“苗子”,那是一定会被邪修找机会捅死的呀! “放生佛子”这个条件摆出来,只是因为作为邪修的朗月知道了他不是佛子,她要推出扶青是佛子并不困难。 她都知道了,怎么保证朗月不在邪修里头大肆宣扬扶青的真实身份?! 邪修一听:哦~扶青才是真佛子啊~藏得那么好,一定很重要~集火集火集火! 正道一听:什么?扶青才是真佛子?!佛门谎报军情!欺上瞒下!你们要给联盟一个说(赔)法(款)! 所以他直接小范围明牌把扶青的身份丢出去打,若是未来扶青真的被群起而攻之…… 他们三个邪修在场的可能性大吗? 大! 扶风这波交易稳赚不赔,直接生生帮扶青在绝境中开了路! 都是算计…… “行了,小肆儿啊!不用再摸脉了。”朗月挥了挥手。 又笑着睨了眼霍肆的手,“还是说你觉得这位假佛子的手可好摸了。” 霍肆嫌弃的将扶风的手丢开。 楚禧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捂着胸口道:“师弟竟移情别恋了么?啊……师兄不在意的,就是佛门戒欲,不知师弟还能不能xg~福下去……” 朗月当场拱火:“怎么会呢?话本子里可没少写高冷的佛子被小妖精拉进那红尘欲海里~我们家肆儿可以的~”、 霍肆:“我年纪比你大。” 朗月优雅地坐直:“我身高五尺二(173约等于519尺)。” 霍·身高171厘米·肆咬牙切齿:“我修为比你高。” 朗月:“我五尺二。” 霍肆嘴巴一瘪,眼角下拉,直接往楚禧怀里钻:“呜呜呜,师兄~欺负我,她无(五)耻(尺)!” 朗月眼睛一横,撒娇? 谁不会啊?! 楚禧怀里又挤进来一直粉色的扑棱蛾子:“嘤嘤嘤,师兄qaq,小矮子说我无耻!” 明明是五尺二! 扶风看着楚禧怀里那两条拿头创人的蛆,缓慢地端起了自己的茶:“世风日下。” 楚禧熟练地将霍肆丢了出去,又把扑棱蛾子逮住放在一边。 霍肆蹲在一旁自闭。 朗月潇洒地甩了甩鬓角的头发,一副胜利者的模样,她折磨人向来“雨露均沾”:“我记得佛子身材也蛮好的,不如脱两件检验检验社会风气。” 扶风低眉:“阿弥陀佛。” 倒是又回到了初见时温和的模样,完全无视了朗月的调戏。 没人理会霍肆,毕竟今天全场最赚的就是他。 毕竟这小子除了有个媚骨,整一个惑心宗混子,有个屁的消息渠道?! 朗月看着扶风眯了眯眼:“小师傅,我还好奇一件事。” “何事?” “这点破消息不至于让你到达那个不太正常的状态。” 扶风叹气:“刚遇见的熟人同我说‘珍宝阁的二公子死了’。” 朗月微疑,嗯?有点耳熟。 哦!他喵的钱文俊啊! 神山有七十八人 朗月一脸恍然,楚禧看着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人都是你亲手杀的,能不能有点子尊敬?! 朗月伸了个懒腰,“然后呢?” 吃饱了总是容易犯懒,刚刚脑子用得有点多,朗月支着脑袋眼神开始放空。 扶风解释道:“你没发现正道的顶尖宗门除了剑渊这个一根筋的,其他宗门的继承人人选都没在秘境里吗?” 朗月眼睫毛颤了颤,转头望向楚禧,楚禧点了点头。 这倒是疏忽了呢…… 她也就是同剑渊跟合欢宗的修士关系好些,剑渊敢把碎寒、粱鹤放进来,那是纯自信;合欢宗向来没有继承人备选这个说法,只能说是“能活到那个修为,宗主之位就是你的”。 而其他宗门未来的继承人基本都得是灵海金丹才有那样的苗头,朗月一个筑基,还没进到那个圈子里,属于是两眼一抹黑。 “那胖子也不是珍宝阁的第一继承人?”作为邪修的霍肆在这事上的视野都比朗月宽广些。 朗月的思绪有些飘,无意识地搓碾自己指尖的糕点屑。 人家现在可不是胖子,都减肥成功了捏!~ 掐指一算,就算没减肥成功,这个点应该也已经被大自然“啃”成了骷髅。 楚禧抿了口茶,心思一转便猜到朗月并不晓得钱家的事,于是只能隐晦地解释道:“钱家老头儿子生了八个,稍微了解些钱家事的人都知晓,钱老头子选中的是自家大儿子,钱文俊不过是用来刺激他兄长的工具罢了。” 瞥见了朗月的动作,楚禧皱着眉抖开了一张帕子,捉过朗月的手腕将她指尖的糕点屑清理干净,“你还小啊?清洁术不会用还是不会自己擦?黏糊糊的还搓着玩?!” 朗月:“啊?” 楚禧收好了帕子,“啊个什么鬼啊?” 霍肆看着这两人的动作,瞬间反应过来是朗月那边消息比较闭塞,于是开口跟楚禧打起了配合: “不过钱二公子应该也不是很乐意的样子。符修里可没什么特殊功法让人变成一个胖子。” 扶风没察觉到他们的心思,只是把玩着茶杯:“钱家应该也是想让钱二替钱大挡枪,可到底是没有我敬业。他吃成那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钱二定然是钱家的棋子。” “还不是跟你一样?”朗月直接戳破了扶风的自满,“都是为了自己能活。” 扶风跟邪修交易是求活,钱文俊吃胖自己装猪头亦是求活。 钱文俊装得胆小如鼠趋炎附势,直往符慕灵身边凑。 真胆小如鼠? 春分惨案灵舟坠落后,段迟跟符慕灵一个疯一个废,他还能记得起掏防御符?() 段迟抽风还可以说是心理问题,钱文俊当时只是抖,没尿裤子,还敢拿着防御符站到符慕灵前头。 正道修士灵海以下基本不怎么能见到死人,当时他们的带队金丹都死了,钱文俊还能站着不跪下积极思考如何自保,就已经凸显了他比同龄人更强大的心理素质。 若是那时没有龙昊搅局带走了符慕灵,估摸着春分惨案钱文俊英雄救美后,再叠个“因为恐惧而爆瘦”的buff,怕是能直接把符慕灵这个伪天生媚骨给拐到手! 就算没有春分惨案,以钱文俊筑基六层打进宗门大比个人赛前十的潜力,升灵海境时那灵力一灌一洗,瘦回正常水平再暴露些珍宝阁的家底,求娶符慕灵可比龙昊容易。 扮猪吃老虎,想方设法证明自己把自己兄长从“继承人”的位子上拉下来再自己站上去。 扶风感叹道:“他比我聪明,靠‘吃胖’这一招,直接破了局。” 只要他一胖,外头的修士就能知道“钱文俊是珍宝阁继承人”这事多半有问题。 朗月想了想易伯山跟孙紫汐跟她讲过那些氏族子弟封闭到离谱的生活环境。() 她眼睛微眯。 破局?那可不一定。 能管珍宝阁这么大的商业组织的大老板,怎么可能搞不定自己的逆子? 只怕是钱文俊在外头揭没揭自己“继承人”的帽子都不影响钱家家主调教自己大儿子…… 至于钱文俊胖还是不胖的,小辈愿意整点活,当长辈的自然愿意看看乐子。 朗月冷笑一声:“有什么用,还不是死了?” 所以说,修仙修仙,首先还是得保住命,活下去。 扶风看着朗月道:“是啊,即使是有个原金丹期的护卫也死了。” 朗月歪了歪脑袋问:“怎么?小师傅觉得人是我杀的?” 扶风端起茶杯笑着隔空对朗月敬了一下,“我认识的邪修里,只有你喜欢对猎物开膛破肚。”() 霍肆更习惯开瓢…… 朗月回忆了一下,看来当时钱文俊找楚禧跟朗月帮忙“诛邪”后往瀑布那边走就是为了跟自己的护卫汇合? 虽然那个护卫不是朗月杀的…… “诶呀~小师傅,说的什么话嘛?”朗月决定承认一下,“小粉粉是一个温柔的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对别人开膛破肚呢?” 楚禧:“啊,对。我师妹觉得兔子很可爱所以她从来不吃兔兔。” 扶风放下杯子:你看我像信了的样子? 后来朗月还在扶风的口中听到了很多在他们名单上的名字,甚至包括被“药谷白莲花李清风师妹”坑死的神火猎妖小队的韩义康、郭如是、张苒之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有邪修参与而造成的变数。”扶风眼中有一丝的茫然,“死的人比往年更多。” 霍肆支着脑袋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你如今还敢跟我们坐着聊天,倒也不怕死在我们手里。” “死就死了呗。命,自有定数。至少小僧达成了这笔交易,为师弟求得了一条生路。” 朗月看着扶风说:“不如这样?” 扶风放下茶盏看着朗月。 她说:“我答应你,我们一人放生‘佛子一次’,你答应我一个小条件。” “你先说你的条件。” 朗月很认真:“你出秘境后,往你们寺的放生池里放生两只王八。” 她比了个“二”,“一只橙的,一只粉的!” 神山有七十九人 扶风无奈:“我去哪给你找橙的、粉的王八?我让它当场给我变个异?” 朗月是个快乐的甩手掌柜,“你拿凤仙汁染嘛!” 假佛子却是真认真:“会掉色。” 朗月倒地,四肢乱舞,当场耍赖:“不嘛!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两只王八进你们寺的放生池!我就要我就要!” 扶风头疼:“我努力想想办法。” 朗月乖巧端坐,笑不露齿,文静而淑女。 霍肆趁机顺走了碟子里的最后一块绿豆冰糕,“干嘛执着于去佛门当王八?” “他们家斋菜好吃。”朗月一脸正色。 “有多好吃?”霍肆疑惑。 然后朗月在其余三人震惊的目光中掏出了一个香菇包子,然后掰了半个递给霍肆。 楚禧跟扶风异口同声:“你居然还私藏了?!” 霍肆一口咬下去眼神一亮,激动地握住扶风的手,两眼含情道:“这位高僧,答应我,若是天下大乱,一定要保护好你家的厨子!” 楚禧抬手薅住这人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扯了回来,“嘴里含着东西不要跟人讲话,这样不礼貌。” “怎么会呢?”霍肆得意,“你不知道多少人期待我嘴里含着东西时跟ta讲话?!” 朗月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灵魂上的)成年人听不得这种怪话。 该知道的消息知道了,朗月就开始赶人了:“这位高僧,吃饱喝足了,麻溜的滚了?” “这么不欢迎我?” 朗月叹气,“你一个正道坐在邪修堆里,我们能忍住不对你出手那是真的很不容易。” 其实橙粉二人是不想加班懒得出手,毕竟扶风进秘境前已经突破灵海,佛修功法又硬,楚禧的王八苟命流打扶风就像两个王八拿壳对撞,胜率也就五五开,带朗月上阵也就七三,没有战前布局、没办法给扶风下药叠debuff的话打起来太艰难,完全不划算。 霍肆那是听说这人是假佛子之后没了出手的欲望。 佛修对他的媚骨多少有点抵抗能力,他自身实力不算突出,要杀扶风就得抓橙粉联手。 江湖规矩,请人动手是要欠人情的。 人情这种东西,能不欠,还是不欠的好。 扶风不知道橙粉不想加班,但在他知道朗月是邪修派出来的卧底后,朗月都没有杀他灭口的想法,之前跟橙粉接触时他们针对龙昊的动作那可以说是十分明显。 他不难猜到自己不在橙粉的第一猎杀范围。 至于霍肆? 这小子参加过正道排名大比,扶风对霍肆的实力算是心里有数——那是完全不憷。 若无橙粉护着,只是付出一定代价,他能直接将霍肆当场击杀! 朗月这话说得虽然不算客气,但是三邪带一正对着“送客”二字可都是心里门清…… 扶风张了张嘴。 “你一个阵修你可别跟我说你找不到出口。”朗月盯着他道。 扶风闭嘴,起身理了理衣袍,向着出口走去,只是离开前还倔强地酸了朗月一句“女施主这是对小僧我始乱终弃了呢”…… 直给楚禧听得转头问朗月:“你不会真喜欢他这款的?” 朗月欲辨已无言,转而自暴自弃,讲出了白含笑的那句至理名言:“他太浪了,我喜欢乖的。” “乖到什么程度的?”嫡亲师兄决定刨根问底。 嫡亲师妹决定创死师兄:“像元潇那样跟白莲花似的。” 霍肆鼓掌叫好! 楚禧瞪他,“抓着佛子手让人保护厨子的时候给人家下的什么药呢?” 霍肆:“媚药……” 朗月挑眉,“师兄泡茶的时候往里头下的什么药呢?” 楚禧:“媚药……” 霍肆看了眼空了的糕点盘子,“这位师妹,你这糕点里……该不会……” 朗月点头:“媚药……” 三人:“啧。” 没办法呐,真的好喜欢看这种被打上禁欲标签的人自我拉扯的模样。 朗月想了想这韭菜的功效,只能祝扶风意志足够坚毅了。 三人叹气,这该死的默契! 下一秒洞壁如水波般荡漾,霍肆被意外闯入的惑心宗一众邪修顺走…… 洞中又只余橙粉。 楚禧只觉得好笑,非常刻意地抬头望了眼上方,再问朗月:“怎么说?” “粱羽送来的呗……” 指的扶风。 就问你,扶风像不像游戏策划搞进来打游戏剧情补丁的npc? 扶风明面上的身份够高,能够接触到一些内容,但消息不一定准确,但他的困境足够明显,脑子还算可以。 只要把人丢到橙粉面前,《神山火种计划》被抖出来是迟早的事。 粱羽把扶风丢过来就是单纯地想告诉橙粉两件事: 一、祭祀很重要,你们要完成上级给的任务,这并不是你们身上的道纹痛不痛的问题了,是整个元界存亡的大问题; 二、你们也知道猎杀名单是我写的,我知道你们是邪修,你看我没有把邪修的名字写上去,是不是对你们很好? 一巴掌一个枣,御下只术要用好! 可惜朗月上辈子当久了社畜,对老板画饼的手段那是门清,根本不吃粱羽这一套。 朗月打了个哈欠补充道:“也是粱羽让带走的呗。” 指的霍肆。 倒也还是谢谢粱羽,不整这一出,她还没那么容易推测出粱羽对剑仙的态度——利用。 现在能明确的三个点: 一、墓是剑仙墓,祭祀的对象是剑仙本体; 二、两方都希望祭祀完成,但是这场祭祀的主要操盘者还是粱羽,粱羽表面上没有把邪修的名字写上去,实则动的是跟正道联盟一样的心思——指望外敌入侵时邪修出更多人顶上; 三、粱羽并不是一定要名单上的三百七十一人,而是至少要三百七十一条修士的命,有名单至少怕自家刽子手有过高的良知,不愿无故对他人下手。 毕竟通过霍肆的描述,他们明确知道一个在名单之外的祁预是没有进剑仙墓的。 如果粱羽要的是明确的这三百七十一个人,那霍肆进剑仙墓的时候,祁预也一定会被拖进来。 神山有八十人 楚禧伸了个懒腰,“休息也休息好了,师妹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朗月笑了一笑,“我?我不会有任何的计划,但是我猜我们出去后应该还是会被分开。” 两个天道都有把朗月单独捉过去谈话的能力,明显能对剑仙墓进行一定量的操控。 只是楚禧看着朗月的笑,沉默了一瞬。 “无论是在墓道里还是在这种小型的墓室里,我们的打法都会被限制。”朗月及时解释道,“一个人打不过的两个人要打也很难,有效目标极速减少的情况下,粱羽不至于想不到‘广撒网才是正经出路’。” 楚禧听完后挑了挑眉,一会儿要是粱羽没把他们俩分开,朗月这番理论可就算是在指着梁羽的鼻子明着骂他蠢了! 他要是粱羽,听了朗月这番言论,就算一开始没打算把他们两人分开,现在也一定会想办法把两人分开以证明自己不蠢了。 这阳谋用的是真厉害啊…… 楚禧摸了摸朗月的头,“我不知道你甩开我是想干什么,但下次你不想我跟着你,你可以直说,自家人干点活还要互相算计,多累啊?师妹?” —— 五分钟后,因为墓道变动,橙粉二人再度走散。 灵力聚于掌心,朗月摸着墓道前行,快速地找到一个没有见过的小型墓室。 昏暗的墓室中潮而冷的水气让朗月的骨缝发酸,修士还算不错的目力让她能轻松确定剑仙雕像的位置。 朗月脱下鞋袜跟外袍,潜入围着剑仙像的池水里。 有着之前去参观粱羽关楚禧那个“牢房”的经历,她很容易就顺着水脉找到了地底的溶洞。 “哗——”水声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 “谁?!”被黑暗与幽闭环境折磨到神经衰弱的修士发出了变调的尖叫,“谁在那?!” 朗月没有回答,断雨无声出鞘。 “噗——” 被池水剥尽温度的指尖触到了新鲜的热意,脑内“祭品”的名单又灰了一个下去,断雨归鞘。 朗月俯身捡起了滚远的脑袋,拿出短刀,削掉了尸体的头发,又将尸体身上的衣物扒了干净收进了储物袋里。 潜水带着尸首游回上面那个山洞里,以衣服跟头发做助燃物,底下垫些柴,再淋上些油。 “呲——” 一簇火在朗月指尖亮起,她平静地松手。 “嘭……” 火光照亮了那池中的“仙”以及这“仙”脚底站着焚尸的“鬼”。 滴水的里衣跟湿漉漉地黏在身上的头发让朗月不太舒服,但是她现在不太在意。 她跌回了池水里,回到了底下那个可以把正常修士逼疯的牢狱。 避水加清洁术清理了自己,朗月从储物袋里拿出睡袋然后躺下。 她打算在这里休息,所以才会把那个尸体清理出去。 朗月闭上了眼,而她身旁的空间微微波动,飘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圆球,柔和的光芒随着朗月呼吸的起伏而微微闪动。 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眼睛也没睁:“我睡觉不需要小夜灯。” “你有任务怎么还在这偷懒?”祂问。 “我是一名打工人,你知道打工人的精髓是什么吗?” 朗月说:“是领导说一点五,我绝对不做到二!” 祂问:“你名单上的人不是还没有杀完吗?” “祭品数量要是没够,你怎么会这么悠闲地跑出来找我聊天?”朗月嗤笑,“既然祭品数够了,那我干嘛还要继续拉仇恨?” 往年祭祀粱羽不敢太过分,因为死的人太多,正道那边估计也会心生不满,今年有邪修背锅,粱羽在对墓道的掌控上就嚣张了很多。 朗月进这个山洞前摸着墓道前进时有一段路可是摸了一手灰跟苔藓,说明那一节墓道往年应该都不怎么用过。 墓道壁上跟之前发现那个“树人”的洞穴里都有修士刻字的痕迹,而“关押”楚禧的那个地下溶洞跟这个地下溶洞里几乎没有生物的活动痕迹,说明这种“牢房”其实也没怎么用过。 楚禧跟朗月杀人效率不算低,还有一堆满世界溜达的邪修,如今秘境之旅才堪堪过半,粱羽这是打算跟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当生活调剂了! 再说这场祭祀…… 一群最多是金丹的修士死后溢散出来的能量,对一个曾经打碎过空间的剑仙来说能有多少? 你以为是玩虹吸吗?() 注入一点鲜活的生命,剑仙那浩瀚如海的灵力就能从其丹田倾泻而出随着指引封住别的小世界跟元界的联通口? 既然“启动条件”是鲜活的生命跟灵力,那为什么一定要用修士的命?我用高阶妖兽的不行吗? 用黑老鬼的那套理论说:一样是元界天生地养的东西嘛!() 但偏偏就是人牲! 选的还是正道修士的生命。 假定剑仙是属于正派的修士,假定剑仙当年破天确实是存着“为元界好”的心。 那它就不该叫剑仙墓了,叫镇仙墓才对——镇压剑仙为阵眼,抽调剑仙的灵力为元界修士所用。 修士一生逆天而行,傲骨卓卓,一息被算计沦为这元界万物的血包,心中怎可能没有气? 你要抽我的灵力? 东西是我的,我修到这个修为还不能控制自己的灵力?那我这仙岂不是白修了?! 剑仙不愿意,那我们该怎么办呢? 绑匪告诉我们:杀人质。 祭祀是“开关”亦是“闹钟”,献祭的不止是那三百七十一条生命,还有剑仙。 元界本应该在破天的那一天,像破了洞的鸡蛋一样,被外界的一切捏碎…… 他们将剑仙炼成了新的“蛋壳”,剑仙成了道的一部分。 修士死后的煞气,是剑仙的怨,杀死入道修士后,留在杀人者体内的道意是剑仙的恨。 习《崎家杀人术》大成者,是被剑仙标记的破坏者! “天道讨伐印记拥有者”的语态,是主动,也是被动。 朗月冷笑…… 祂收敛了自己的柔光:“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很吓人。” 她猜得太快了…… 朗月平静道:“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神山有八十一人 祂晃晃悠悠地降落在朗月的枕边,朗月抬手“啪”地一下将祂一巴掌掀飞出去。 “渣女……”祂控诉,“好的时候叫人家统儿,不好的时候挨都不让挨一下……” 朗月:“我俩是能一起睡觉的关系?!” 发光汤圆那光都不亮了,久久无言…… 祂怀疑这个人类在开祂的车,但是祂没有证据…… “做天道的这么闲的吗?赶紧滚回去,别在这打扰我睡觉!” 祂晃晃悠悠地从地上滚起来,身上的光频闪两下,恢复了原来的亮度。 “我这不是怕你寂寞?用你们的语言怎么说来着?好心当作驴肝肺。”祂说。 “我是哪一点会让你觉得我独处会寂寞了?” 朗月忽然睁眼看了眼一旁的那个发光源,“该不会是之前我跟邹盐下山过年炸龙灯那次?”() 发光汤圆哑然。 朗月又闭上了眼,她不想跟一个看似全知实则傻而痴的非人类生物解释“人是一种,需要拥有私人空间的群居动物”这件事。 更何况有些人能在与他人的交往中获得心灵上的安慰,而有的人却需要定期独处来“充电”。 之前无论是在崎城还是在万法宗,朗月好歹还能在睡前放空一下。 这自从进了秘境之后脑子一刻不得停,真的是累得慌。 可惜祂不是人,不理解什么叫做“眼力见”:“我看你挺喜欢你师兄的,没想到你会故意甩开他。” 朗月烦躁地睁眼瞄了祂一眼,“还有问题吗?还有问题就一起问,问完就滚,别打扰我睡觉。” “距离秘境关闭还有一年多,你该不会要这样睡到秘境关闭?” 有问题祂是真问啊! 朗月要被祂气笑了。 “我不跟着楚禧走不是很正常的吗?” 演戏演久了也会累的,朗月演了二百多天已经快要“停机”了。 除了龙昊跟系统的事,朗月都跟楚禧说了。 就从楚禧已经能推出的信息来说,无论是作为元界修士、作为邪修还是作为天道讨伐印记的拥有者,他们的未来都不容乐观。 “你不要忘了。”朗月道,“我不是真小孩,但楚禧今年是真的才二十多岁。” 师兄远比她强大,也远比她弱小。 朗月在多了“龙昊”跟“发光汤圆是我的系统”这两个视角的前提下才推出了“镇仙墓”一事。 都说修士金丹则入道,道的“眼神”才会看见他们。 你知道《崎家杀人术》大成者在剑仙眼中像什么吗? 这样,你想象一下,你有一块地,你好不容易规整的土地,攒钱买了种子准备种草莓。 种子撒下去了,你勤勤恳恳地浇地、施肥。 好不容易,草莓它发芽了! 还没来得及感叹自己的种植天赋,一个路过你田地的倒霉孩子,直接给你把长得还算可以的那几株苗苗掐了。 倒霉孩子说:“它长得太好了,会抢别的苗苗的营养!” 你信吗? 信个鬼! 小屁孩懂个屁!那是老子的劳动成果! 但凡手边有个什么东西,你多半都会抄起来,然后抽死那倒霉孩子! ——这是平常刽子手们干的事。 那祭祀的时候呢? 就更过分一点了,毕竟他们是直接连苗带地皮一起拿着铲子一铲就跑! 你上去捉住了这倒霉孩子,问:“为什么偷我家东西?” 倒霉孩子说:“其实我就是想引你出来。” 要是没捉住这倒霉孩子,怕是能记一辈子,逢年过节讲故事就要把那孩子的行径扯出来唠唠,抓着亲戚朋友一起批判一番…… 知道朗月跟楚禧有多拉仇恨了? 但凡剑仙能动,多少都得对着他们挥上一剑! 黑老鬼的作用就是个和事老,控制着这种倒霉孩子不要太多,也在这些倒霉孩子做过分的时候收拾收拾他们,给剑仙解解气。 楚禧道纹浅,只是在皮肉里,他自以为剥皮割肉就能脱离这一切。 只有朗月知道,他们摆脱不了。 他们一开始猜错了,道纹不是粱羽给的。 这不是道,是毒。 慢性毒,带着恨意。 黑色的灵力才是粱羽给的,是他从法则中偷出来的。 粱羽不需要他们的寿命足够长,他只需要他的刽子手在工作的时候不会因为疼痛而效率低下。 所以,不是解药,只是止痛药。 很少有人会喜欢难以缓解的、掌握在别人手中的疼痛。 所以黑色灵力还带有成瘾性。 你看,你只要听话,就不会那么痛苦,只要听我的话。 朗月……知道的有点太多了…… 师兄很聪明,只要朗月无意间露出一点对他的怜惜或是悲悯,他就能在迷雾中窥见未来。 “二十几岁的孩子,即使再苦也应该眼里还留有光。” 朗月道:“这是我跟龙昊跟你们的事情,如果不到迫不得已,我会自己处理。” 即使楚禧多少应该猜到了,在朗月被天道拖走的时候。 在朗月往他手里写了“双”字,而楚禧一个都没有见到的时候…… 迟早有一天他会失去这个嫡亲的师妹——在楚禧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就足够痛苦了。 朗月忍不住自嘲般地笑了笑,看,一样的。 扶风在用自己赌扶青的生路,而朗月在算楚禧的…… 她抬手捂了捂脸,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平静了下来。 “剩下这一年的事,等我睡醒再说。”朗月轻声道。 祂晃了晃,“资料上说,人类为了能够拥有美好的未来会做计划。” 朗月闭上了眼,“你最好期待我这辈子都不会做计划。” “你上次说类似的话,是在说‘喜欢的类型’的时候。”() 根据“一个巴掌拍不响”原理,朗月无视了祂沉沉睡去,强行中断了聊天。 脑内的名单又灰了两个下去,应该是楚禧在向她报平安。 他们都知道祭品够了,再杀下去很没有必要。 潮湿的溶洞中,柔和的光芒随着空间的震荡而熄灭。 睡着的朗月皱起了眉,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发光汤圆诅咒了,才会梦到小时候的事…… 神山有八十二人 除了朗月之外,应该没有任何人记得她第一次被抱去心理咨询室时,将朗月从诊疗室里抱出去的护士是谁。() 但朗月记得,她甚至记得那个护士身上的味道。 因为朗月被护士抱起来后像个小狗似的在护士颈间嗅了嗅。 四岁的朗月已经异常懂事了,她内敛的性格及不会耍赖撒娇的特性,让长辈们对她提不起“逗小孩”玩的兴趣。 在朗月有意识起,乐意抱着她的女性就只有妈妈、奶奶跟外婆,她的幼儿园老师都不太乐意抱她。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会撒娇的小孩有人抱,自从妈妈发现牵着朗月走,朗月也不会抱怨之后,她们就很少抱她了。 小孩长大了,重。 不知道是因为朗月从小就是妈妈带大的还是基因中残存的本能告诉她雌性比雄性更为无害,朗月在护士怀里比之前在诊疗室的那个男医生身边要放松多了。 护士掂了掂怀里的小团子,“怎么?喜欢我呀?” 四岁的朗月在“沉默”这件事上做得不算太好,“妈妈说,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喜欢’。” 她本应该被护士放到大厅柔软的沙发上,并且怀里大概会被塞上一些玩具供她打发时间,但护士抱着她坐到了值班用的护士站。 心理咨询本应该做好保密措施,但医生好像忘了,忘了诊疗室的门边还站着一个护士。 于是护士听完了朗月父母的紧张与抱怨,她把朗月圈着她颈脖的手扒拉了下来,让朗月在她腿上坐好。 “你妈妈对你其实很好,但她可能不太能理解你的‘喜欢’。” 就像在高海拔区域煮不到一百度的水。() 液体的沸点会随着压强而改变——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物理现象。 而对很多人来说,“开水”等于“在一百摄氏度沸腾的纯净水”。 “开水”是烫手的,而朗月的感情就像是高海拔地区烧开的水——煮不熟米饭,还泡不开茶叶。 她不是没有,只是“不烫”。 护士摸着朗月的小脑袋问:“那天妈妈生气之后,把朗月丢在餐厅,朗月在妈妈回来之前去上过厕所了吗?”() 朗月想了想道:“没有。” “就算你的理智告诉了你‘妈妈不会抛弃我’,但是你的潜意识里存在‘妈妈会抛弃我’的可能。”护士语调缓慢地讲着四岁的小朋友听不懂的话。 但她怀里的是朗月,朗月认真听完后点了点头。 四岁的小朋友已经可以自己上厕所了,她那天吃了东西,还喝掉了所有的饮料却没有去厕所,只是乖乖的坐在座位上,是因为她害怕妈妈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看见她会觉得很难过,然后真的把她丢到。 她在电视上看到过,是一种压倒什么动物的草来着? 心理诊疗室柔软的沙发上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穿着粉色的襦裙,与这个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朗月支着脑袋望着护士站,那护士脸上一团模糊,朗月敛目,无声地笑了。 也是……毕竟我根本不记得护士长什么样子,那个时候,还太小了。 她盯着奶白色桌台后那只能偶尔看见一点点发顶的小脑袋,笑意逐渐柔和。 小矮子,那叫“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朗月听见四岁的自己给自己下了结论:“所以我还是爱妈妈的。” 举目又是那高高的值班台…… 四岁的朗月眼里流转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情绪,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手。 算了,做梦嘛,不要太讲究。 朗月的脑袋往后靠了靠,窝进了护士的怀里。 她听见年幼的自己说:“跟护士姐姐讲话好像不会很累。” 护士笑了,“你以为奇怪的小孩只有你一个吗?” 朗月记得自己当时马上就察觉到了护士话里潜藏的意思——我也跟你一样奇怪。 “你了解过怎么爱一个人吗?” 护士的提问很有技巧,她问的不是“你知道怎么爱一个人吗?”,她好像在问出问题之前已经假定了“朗月不会怎样去爱”。 朗月歪了歪脑袋,给出了奶奶讲过的答案:“对ta好?让ta开心?” 护士抬手掐了把朗月的脸,“你妈妈把你养得很好。” 朗月不解。 幼儿园有在放寒暑假之前对小朋友进行夸奖的活动,是为了鼓励孩子上进,老师对着别的小朋友妙语连珠什么“活泼”、“开朗”、“乐观”、“勇敢”,甚至一个天天哭鼻子的小孩,老师都能夸他“恋家”,对着朗月时,老师憋了半天也只能吐出两个字——不是“文静”,就是“懂事”。 朗月抬头,总能看到妈妈尴尬的笑容。 养我得好妈妈应该被夸,可无论是奶奶还是外婆都从来没有夸过妈妈…… “朗月。”护士打断了朗月的思考。 “嗯?”朗月抬头看她,没有思考被打断的恼怒,奶奶说要“有问必答”。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能听不懂。但我知道你能记得住。” 朗月皱着一张小脸。 护士无视了小孩的别扭,“第一,你要尽可能的听妈妈的话,妈妈的话并不是都是对的,因为妈妈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 朗月点头,“我会努力原谅她的。” “第二。”护士看着诊疗室的门把手被缓缓拧动,“不要太相信自己,你远比自己想象得更为可怕。” 好了这回朗月真的听不懂了。 “小谨,你过来一下。”医生在喊护士。 她抱起朗月应了一声,在朗月耳边说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个人谈个恋爱试试。” 朗月被“物”归原“主”。 看着自己梦境的成年体朗月忍不住吐槽道:“怎么会有人跟四岁的小孩说让她去谈恋爱的啊?!” 可惜,朗月以前真的超听话,刚上高中时,有人斗胆向朗月表白。 朗月带着一颗好奇心,答应了…… 那是个学习还算不错的,内敛而乖巧的男孩子。 他给自己留了个后路,背在身后的手里藏着一张《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牌。 可惜他站在朗月面前就脸红了。 可惜朗月当时完全是一个渣女的心态。 神山有八十三人 无患子的香气淡去——那是护士身上的味道。 这是朗月长大后才搞明白的,她猜护士应该是有用无患子洗头的习惯,于是记不清护士长相的朗月曾执拗地认为那应该是个古典韵味的美人。 看来是猜错了…… 在这个意外清晰的梦里,她连无患子的香味都能回忆得分毫不差,若是猜测是对的,那定是能够唤醒深层记忆的。 朗月渐渐回神,燥热的风带着聒噪的蝉鸣。 视线缓缓变得清晰,落在这对面那人的耳朵尖上。 嗯……挺红的…… “果然不愧是梦境么?场景跳转得毫无逻辑。”朗月忍不住吐槽。 她还以为自己可以在梦中趴进妈妈怀里再猛吸两口。 对面的少年有一丝怔愣,“什……什么?” 朗月微讶,这次能参与? “同学,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朗月抬手抚了抚自己脸上的黑框眼镜,抬头细细地打量面前的少年。 跟记忆中一样,穿着军训时统一发的短袖跟工装迷彩长裤,一些细碎的头发从帽子边缘露出来。 她甚至记得他的头发又细又软,他会很老实地听学校的规矩剪头发,刘海不会过眉,只是朗月上辈子朗月只有一米六一,比他矮了近二十厘米,他跟朗月说话时会习惯弯腰低头,发丝会挡住他的眼睛。 少年的双手局促地背在身后,夕阳的余晖从他脚边一点点的溜走。 男孩子没有女生那样精致,军训时不乐意擦防晒霜,短袖袖口处明显的分层色告诉朗月“他原本的肤色应该要比现在白很多”。 朗月歪了歪脑袋,骨相是父母给的。 她的父母把她生得还算漂亮,可惜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的心乌漆嘛黑的,再叠上一个“相由心生”的buff,朗月神经放松,完全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像随时会吃小孩。 从小学三四年级,周围的同学认识并调侃“爱情”的存在开始,同龄人对朗月更多的是怕。 朗月笑了笑,看来初中时期疯狂作死给自己搞近视还真是效果斐然啊! 她的死鱼眼都有了解释!厚厚的镜片与大大的镜框藏住了她的阴沉,竟然有人敢向她表白了。 自己当年对这小孩说了什么来着? 哦…… “同学,你该不会是我那个非要拉着我一起减肥的舍友派来阻止我去食堂打饭的?” “噗……”少年笑了。 他笑起来挺斯文的。 甚至还咳了一声做掩饰。 “你想去哪个食堂吃饭?”他问。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朗月只觉得身旁多了一层潮乎乎的雾。 她福至心灵——接下来又只能看了。 她听见那个年纪的自己故作幽默,“希望在我毕业之前,学校能再建一个食堂。” “那我请你吃饭。”破冰后,他羞涩好像散了一点。 “干嘛无缘无故请我吃饭?” “有!”他的脸红得滴血,有些激动,声音都有些大。 朗月洗耳恭听。 “我想直到毕业之前……都能跟你一起吃饭……” 这小子,说实话,学习挺好,讲话也挺会的。 但凡换个女生,看着他周正的五官,被这句充满青春气息的的表白一冲,必是头昏脑涨,傻不愣登的估计就红了脸了。 可惜,他表白的对象是朗月。 朗月甚至还有闲情逗他:“就到毕业之前啊?毕业就分手啊?” 他激动地往前一步,差点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到,还是抓住了一旁走廊上的栏杆才堪堪稳住,“你你你你……你答应了?!” 小伙子重点抓得很精准,不错。 “不……不是……我我我我……”他紧张到结巴,“高……高中要分班,我……我不知道你想学文科还是理科……” 他手足无措,“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大学能不能考进同一所学校……学……学生还是……学习最重要……我……我成绩还可以……你……你需要补课吗?” 朗月抱着水杯不语。 他呜咽一声抱着脑袋蹲在了朗月的脚边:“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跟你一起吃饭……” 朗月眨了眨眼,“啊?不是……我刚刚只是在算今天食堂的汤是紫菜蛋花汤还是冬瓜海带汤……” “你吓死我了……”他捂着脸,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我还以为我刚有女朋友就要凉了……我腿都软了……” 萌芽的喜欢,远比文学作品中更含蓄。 表白不是“我喜欢你,请你跟我在一起”。 更多的是“我只给你一个人带早餐”和“我只吃你给我带的早餐”,甚至很少牵手,只是在她回家的路上陪她走一段。 在人少的地方悄悄地小指勾勾她的手,然后凑到她身边满心欢喜地喊她一声“女朋友”。 不需要她回握的手,只需要她在他喊她的时候转转头,看他一眼,这就算认下了。 就凭那个眼神就够他乐颠颠地回家,然后关上门后在屋里打上一套组合拳! 只是这饭吃不了一辈子,甚至吃不到高中毕业。 因为他的对象是朗月。 悸动与欣喜的只有他一人,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一直跟ta黏在一起。 仅在文学作品跟影视作品中汲取数据,现实样本眼中不足的朗月在演“女朋友”这个角色时在细节上充满了破绽。 她不会脸红、不会害羞、不会心跳加速、不会想牵手又不敢牵手然后一点点的去试探。 “你就好像一个机器人,我很多时候都怀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那就分手。”朗月说。 然后那个男孩子在朗月探究的目光中哭了好久。 朗月好像能理解一点护士的话了,“不要太相信自己”——你演不出所有。 分手的时候恰逢黄昏,夕阳的余晖从少年的脚边一点点地溜走。 他喜欢的,是朗月营造出来的假象。 华灯初上,朗月又想明白了一件事情——真实掩于腐土,没有人会爱上真实的我。 但是没有关系~ 钥匙拧开了家门! “妈妈!今晚吃什么?” 月月有妈妈,月月喜欢妈妈。 神山有八十四人 军训之后学校就不会再管走读生的晚饭了。 妈妈上班很忙,一周只会在家做一到两次饭,其余的时间如果没人盯着,朗月多半会用馒头解决晚饭,毕竟她不太在意食物的好赖。 朗月趴在厨房门边听着妈妈絮絮叨叨地说着今晚的饭菜。 仗着妈妈正忙,没空理她,朗月顺走了架子上的辣椒酱。 她坐在书桌前拧开了辣椒酱的盖子,挖了一勺放进了嘴里…… 或许你听说过厌恶疗法。 常见的是抑郁症患者或是强迫症患者手腕上的那根皮筋。 当出现不良行为时立即用橡皮圈弹击皮肤,借以“惩罚”来消除不良行为。 朗月没有这方面的病症,只是小时候接触过心理咨询的朗月长大后稍微接触了一些心理方面的知识。 感情不止喜怒哀乐爱恨惧,朗月的情绪感知能力没有问题,她甚至能够比正常人更容易读懂他人的情绪。 她只是通常情况下很难分辨出自己的情绪,过高的理智稳定地压制了所有的情绪反应。 水在高原达到了沸点,只是它没有到达一百度。 而在没有对比的前提下,你用手摸不出这个水它是二十度还是二十五度。 于是,朗月想到了一个方法——建立基准点。 她没有需要橡皮圈来消除的不良行为,她只是喜欢这种“惩罚”的本质——警醒并形成下意识反应。 朗月想要训练自己,记住情绪。 疼痛,有利于加深记忆。 爸爸妈妈对心理治疗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戴橡皮圈显然很容易引起怀疑。 自残是个还算凑合的方法,只是每次都需要进行刀具消毒,避免感染,后期伤口恢复也很麻烦。 聪明的朗月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方法——辣椒素又名辣椒碱,是辣椒属植物红辣椒的活性成分。它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哺乳动物都有刺激性并可在口腔中产生灼烧感。 这是最方便、最容易、对自己伤害最小的“疼痛”。 还能顺带解决妈妈纠结已久的“朗月没有食物喜好”的问题。 朗月舔干净了勺子,将辣椒酱盖上,摸回了厨房门口,借着帮妈妈端菜的遮掩将东西放了回去。 她给自己定下了规矩: 如果感知到自己产生了并不影响判断能力的情绪,就吃一点辣的,让自己能够记住当时的场景,方便在未来的时间里能够及时抽调记忆并表达出相应的情绪。() 如果情绪浓郁到会影响判断…… 负面情绪太重的话就吃点糖好了,毕竟糖分进入人体内发生化学变化会就会产生多巴胺,多巴胺会使人感受到快乐。() 这不是一种健康的情绪调节方式,但是对于情绪浅淡的朗月来说,够了。 那如果是正面情绪过于浓烈该怎么办呢? 她很少出现难以自控的愉悦…… 有研究表明,“酸”味与“苦”味在远古时期都意味着有潜在危险的食物(比如过期或是有毒)。 愉悦比悲伤更能影响判断。 作为一个从小被爷爷灌苦丁茶的小孩,朗月将“愉悦”的调节警告定为了“酸”。() 碗筷摆好,电视打开,增加了一些吃饭的氛围,朗月看着电视上正播放着的狗血剧端着碗晃着脚丫。 她忽然道:“今天我有个同学说我好像机器人。” “谁说的?”妈妈很紧张,“是开玩笑还是故意的?” “嗯……应该是在抱怨我对他不够热情?”朗月无意识地夹了一筷子糖拌番茄盖在饭上扒进了嘴里。 听到朗月的形容,妈妈心下一松,她对朗月的判断从不怀疑,只会嫌弃, 只是看着朗月的动作妈妈又皱了皱眉,那就是个零嘴,能拿那个东西送饭吃的估计也就独她女儿这一份了…… “你性格这么奇怪,也不知道回头谁会喜欢你。”妈妈吐槽。 朗月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你女儿能跟你说“已经分了一个了”吗? 妈妈夹了块红烧肉丢进朗月碗里,又指了指电视上的连续剧:“你这种性格的小东西就适合出生在那种只给钱,不讲亲情的家庭里。” “人家男主在这种家庭里缺爱缺到自闭,只能等女主救赎。你在这种没感情的家庭里估计能开心到飞起!” 朗月叼着筷子一整个重点偏移:“我跟你们长得那么像,一定没有抱错,所以,妈妈你打算换个女儿吗?” “嘭——”大门声响起。 是下班的爸爸,“谁也不能换走我闺女!” 虽然这人年轻的时候对朗月充满了嫌弃,甚至带朗月去看过道士,但是后来也是这人一口一个“我闺女”。 沙发上,盘腿坐着的粉衣朗月,看着这还算融洽的一家三口打了个哈欠。 孩子跟父母之间永远是一笔烂帐。 电视的声音在一点点地飘远,朗月嗤笑了一声。 如果她没有猜错…… 视线再度聚焦,高冷的黑衣少年拿着一瓶冰水走到了在树下乘凉的朗月身前。 “下面将宣读……的加油稿……” ——高二那年的秋季校运会。 少年总喜欢在炎热的天里表白,大概是鸣了一夏的蝉音让人心生烦躁。 “你叫朗月是?” 他独特的开场白让朗月记了挺久。 “听说你跟那个谁分手了,不如跟我交往如何?” 他把那瓶冰水立在了朗月的发顶上——这是个没礼貌还很恶劣的家伙。 但他给出来的理由很有趣。 “你应该不记得我了?我跟你读的一个初中。” 我见过你的恶劣与怪异,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会在看见你时心跳加速,但我需要一个不被我吓走的女朋友。 朗月拿下了头顶的冰水,“我才分手四个月就找下一个,他们估计会骂我渣?” 他挑眉,“你在意?” 不在意。 她只是觉得这样很有趣。 这是一场测验,目的在于检测她是否能在暴露本性的前提下维持亲密关系。 秋风吹动树梢上朗月的粉色裙摆,她看着底下那位年轻的自己。 心想:这梦境有点长…… 神山有八十五人 嗯……怎么说呢? 慕强这件事情朗月大概是几辈子都没能改得了了。 就是“慕强”的“强”这个定义在朗月这里可能跟世俗认同的不大一样。 只要在某一领域内,有深入的研究或专业能力超越朗月,朗月就会喜欢这个人。 这个条件,说实话,达成很容易。 朗月一般不讨厌人,甚至因为朗月极大的知识广度打下基础,很多在某个领域有建树的人会在朗月孺慕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开始给朗月讲题。 她脑子还算挺好的,学得不慢,因为思维跳脱还经常能提供新思路。 朗月向来是“老学究”的宠儿,大学期间朗月明明是管理学院的,但是她学医的室友跟搞刑侦的学长都挺喜欢跟朗月讲自己专业的事跟知识。 妈妈怀疑朗月是“自闭症”的时候,曾经幻想过朗月是个天才。 小学的时候没少给朗月报兴趣班。 朗月吃饭都没有喜恶,能有啥兴趣哦…… 老师的统一评价:学会容易,学好需要兴趣。 妈妈当时很受打击,因为朗月真的看起来很聪明。 这大概也是扶风被推出来当假佛子的原因? 在忽悠人这件事上,这类人确实天赋异禀…… 妈妈搞不定朗月的课外兴趣,于是只能抓抓朗月的成绩,然后…… 就刺激了! “你不会算鸡兔同笼?!”少年震惊地看向少女。 朗月一脸淡定,“我只是不会用小学的知识解鸡兔同笼,我只会二元一次方程。” 数学、物理,朗月一生之敌! 妈妈曾经给朗月报名去学奥数,那时还没有双减,小学二年级,奥数第一课:鸡兔同笼。 刚学完加减乘除混合运算的朗月当场对数学失去了兴趣。 妈妈没有找出朗月的“感兴趣”,却完美地制造出了朗月的“不感兴趣”。 真棒! “那你怎么给你表弟辅导作业的啊?” 啊,对,以上对话来自于某次一个亲戚把他小学开始数学就不及格的儿子丢到朗月家、让朗月教他儿子写作业之后,朗月有感而发。 “我能怎么办?列表格咯……” 穷举法,永远的神。 奥数那个“头数乘以二,脚总减得数,再得除二便是兔”的口诀算法,初中的朗月能看明白,小学二年级的朗月听这玩意就是在听天书! 数学是真不好,物理是被数学顺带的。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选文科了……” 朗月强行把话题扯回来:“这道函数题你到底教还是不教?!” “教……谁让你现在是我女朋友呢?”少年忍不住吐槽,“几何题你都写的出为什么就是写不出函数题?!” 少年看了眼卷子,“求f(x)的单调性是?”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书桌,有点远,他过来找朗月时没有带笔。 “嗒啦……” 修长的指尖在朗月的笔袋中翻找着,他挑了挑眉选中了一支纤细的红色金属外壳的自动铅笔。 “这题先求导就行了,求导公式你记得?”他抬头,敏锐地发现朗月的视线不在草稿纸上,“怎么了?” 朗月微微抬头看他,“你为什么选中了这支笔?” “嗯?它看着挺特别的,我随便拿的,怎么了吗?”少年毫无察觉。 朗月:“没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放下了那支笔,转身顺来了朗月前桌的水性笔给朗月讲题。 十五分钟后,午休期间安静的校园随着校门的开启而便得喧闹。 他在确认朗月听懂之后将顺来的水性笔放了回去,起身回到了自己班里。 朗月看着他的身形隐去,抬手拿起了那支自动铅笔。 “咚——” 丢进了垃圾桶里。 朗月一般不怎么喜欢用自动铅笔,数学题做辅助线草稿的笔跟用来涂答题卡通常是同一支。 两块钱一支普通的木包2b铅笔,够她用到天荒地老了。 这支笔是昨天放学后买的,店家进的新货,金属外壳的笔很少会做这种正红色,而它纤细的身形搭配独特的颜色让朗月觉得它很美丽。 买回来后,朗月还没有用过,但是被别人碰了,所以,不要了。 她走回座位坐好,细细分析——此刻的情感波动,叫“占有欲”。 “啧……”朗月不知道自己这是什么毛病。 毕竟在文学作品中,“占有欲”的对象应该是人,而非物体。 不……也不能这么说。 朗月歪了歪脑袋。 “你是我的”——是在违背客体的主观意向并将其当做物体的行为。 那么,我喜欢上一个“可以被我独立拥有”的人时,是否会因为占有欲而对这个人进行物化呢? 好像很有趣。 于是朗月就这样跟自己的“也不是什么好人”的男朋友说了:“我想试图喜欢一下你。” “你有病?”少年直言不讳,“喜欢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么?” 朗月点头,“你数学比我好,长得还可以,我应该可以让自己喜欢上你。” “说好了做互相的小树洞,怎么就你忽然想让我住进你心里?” 嘿……这小子还挺幽默的嘛。 但朗月很认真:“我想试一下我是不是传说中的病娇。” 少年狠狠地抖了抖,“你就是单纯试一下,我极其有可能付出生命!” “应该不会,据我对自己的了解,我顶多只会弄走你身边的人,或是弄瞎你的眼睛。” “你看!”少年环抱自己,“很危险的好吗?!” 朗月的目光开始游离,对我而言没有太大的损失嘛…… 少年掐住了朗月的脸颊,“你要是真喜欢上我难道不会希望我也能喜欢你?” 朗月拍掉了少年的手,“没关系的,我已经查好了相关资料。” “你搞了什么东西?!”少年有一丝破音。 “科学统计数据表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更容易出现在女性身上,但历史上并不是完全没有男性案例。我对自己在教唆及折磨人方面很有信心。” 少年:“你可放过我!” “那个是保底方案,其实我打算利用恋爱补偿效应。” 少年:“你再讲这种事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 神山有八十六人 朗月看了一眼他手指的窗户,“我们班在二楼,层高三米,窗高一米,楼下还有绿化带做缓冲,虽然我物理不好,但是常识还可以,跳,死不了。” “但是会瘸。” 朗月:“有一定概率。” “不行!瘸腿会影响我的帅气!”少年说,“我知道你没那么看脸,但多少还是希望自己对象长得好看一点的。” “‘看脸’这件事是残留在基因里的本能(),而审美逻辑来自于几千年的文化演变。” 喜欢“白皙”这一点主要是因为在那个经济不算发达的年代,“白皙”意味着生活富足。 同样意味着这人没受过什么苦,单纯而好控制…… 至于其他的“附加条件”,基本来自于生育或哺育需求。 少年叹了口气,“渣女,比起看我你还是更喜欢看美女。” 介绍一下,这位男朋友是朗月学习“插科打诨”的重要素材,没有之一。 “嘭——”的一声教室门被撞开。 朗月的同桌去而复返:“月宝儿~你妈妈今晚是不是不在家煮饭?” 她冲进来按住了朗月,并将朗月从她的塑料男朋友身边剥离,“走!妈妈带你去吃饭饭!我跟你说街口那里新开了一家炸鸡店……” 少年暂时失去了他的女朋友:“啧……” —— 能让朗月对着ta讲出自己脑子里的东西的人不多,能够听完的人更少。 很多人都对朗月说过“其实你们俩挺合适的”。 朗月也曾思考过,为什么别的家长总防着孩子早恋,而她妈妈自从她上高中就开始好奇有没有人跟朗月表白。 得出的结论是:她觉得我性格太差了,希望有人爱我照顾我。 朗月似乎难以对他人产生爱情,但是她不想让妈妈担心。 爱情最终会滑落至亲情,在冲突中磨合,然后交融,最后成为陪伴。 那么直接过爱情直接进入“陪伴”状态呢? 朗月认为这是可行的。 虽然这个男朋友非常“塑料”,但是成绩好,长得还行,教人很有耐心。 缺点嘛…… 大概是这小子在自闭的时候对着比较亲密的人会变成话痨!长篇大论的那种!带着满满的负面信息跟负面情绪,你不理他,他能抓着你的手念上一两个小时! 但是又在第两小时零一秒把自己哄好了,嬉皮笑脸没心没肺,但凡你曾在他难过的时候安慰过他一句你都会觉得浪费! 朗月就很好,你唠任你唠,我发我的呆…… 她在算计着挤入自己男友的生活,让他对她形成习惯。 我爱你,不是这世界有几十亿人,命运让我们相遇得刚刚好;而是人的一生会遇见三千万人,此时、此刻、此地我觉得你很合适,于是我选中了你。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让我爱你。 朗月负手而立,指挥着男朋友将一包巨大的薯片丢进了购物框里。 少年瘪了瘪嘴,“你就非要买最大量的吗?单吃一个味道不会腻?!” “这是分享装,我同桌凑了个八人的小团体。” “明天去春游,你不跟着你男朋友而是要跟你同桌在一起?!”少年捂着胸口,脸上是浮夸的震惊。 “我们俩又不在一个班,你不跟你们班男生玩,跟着我做什么?” “那是游乐园诶!知不知道游乐园在约会界的含金量?!我有女朋友干嘛要跟那群二愣子在一起?!” 他们学校的老传统——高三春游去游乐园。 地点没有惊喜没有新意,主打的就是一个放纵、开心! 朗月点头,“那行叭。” 看,他对我适应性良好。 朗月根据所了解到的知识认为:这种略显粘人的行为,是表达喜爱的方式。 可惜当年朗月没了解到一句话叫“想知道你跟你对象合不合适?跟ta一起出去旅个游就知道了”。 这话用在这里不太恰当,只能说,反正是出游的时候出的事…… —— 白日里的摩天轮分外无趣,来坐摩天轮的只有小情侣,为的是“在摩天轮定点接吻就会永远在一起”的玄学浪漫。 少年问:“我们要亲个嘴吗?” 朗月问:“你带了漱口水吗?” “你真很擅长杀死浪漫。” “就像漱口水擅长杀死口腔内的细菌那样?” “即使不是理科生你也该知道唾液内的溶菌酶有杀菌的作用。” “即使我是文科生我也知道溶菌酶的杀菌作用非常有限,我只是希望漱口水能控制下一厌氧菌的数量,我对你没有感情,接吻不会有滤镜。” 热知识:厌氧菌是口臭产生的重要原因。 “那你愿意我们第一次接吻就是漱口水味的?!” 摩天轮平稳地划过了最高点。 朗月点了点头,“你也可以买橘子味或是莓果味,最好不要买花香的,我会嫌弃。” 她还嫌不够扎心,又补充道:“没有感情基础的我们亲个嘴并不有利于多巴胺的分泌,对你来说我‘就是个女的’,顶多能在物理层面上唤醒一下你的海绵体。” 少年被“海绵体”三个字惊起一句“卧槽”,盯着朗月诅咒道:“你要是不装得纯良骗骗你前男友这种小男生,有哪个男的会喜欢你这种女生?!” 朗月等着工作人员打开座舱的门,偏头看了一眼少年。 可是我现在正在骗你呀!现男友。 他们走下摩天轮,向下一个项目前进。 旋转木马的音乐在身旁缓缓停滞,朗月看着地图余光发现她那个大热天还穿着一身黑衣的现男友忽然停下了。 她抬头,正想问他走不走,话语卡在喉咙里。 朗月第一次看着少年的脸上露出那样痴迷、欣喜却又隐忍的神色。 他对着朗月身后喊道:“哟?猪头?你们学校今年春游也在这里啊?” 朗月转头望去,那是个白皙的,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呆呆的,麻花辫上坠着两个小樱桃的漂亮女生。 “儿子呀!说了要叫爸爸懂不懂?!”女生皱眉反驳,然后视线落在了朗月身上,眼里闪着光,亮亮的,带着显而易见的八卦意味,“这位同学是谁?你女朋友吗?” 神山有八十七人 少年有些无措地回神,低头看了一眼朗月,“啊……对……这是我女朋友。” “啊?”女生佯装生气,“是不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谈了恋爱都不告诉爸爸我?!” 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应该喊的是那女生的名字,女生回头对站在旋转木马围栏边上的一个看起来酷酷的男孩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转头回来对少年说:“你有对象我们下次就可以一起出去玩啦!我男朋友喊我了,回头手机聊。” 女生蹦蹦跳跳地扑进围栏边上那个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怀里。 朗月没有错过少年藏在身后使劲攥紧的手。 喜欢就像打喷嚏,是藏不住的。 这本就是一场没有感情基础的“凑合”,朗月不在意少年找到她时是否心存利用。 有喜欢的人也没有关系,不过是把《斯德哥尔摩计划》往前提一提,倒不如说,先击碎,再重组,这样更有趣。 朗月瞥了眼少年身上的黑色衬衫与不远处也穿着黑衣的女生的男友,他跟少年的气质并不像。 大夏天的还天天穿黑衣——小孩特有的幼稚的“我想引起你的注意力”。 她笑了,带着难得出现的一丝愉悦,“原来你喜欢这一款的啊?” 只是此刻少年眼里泛着酸,语气里便带着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装什么恍然呢?阴沉的人总想要属于自己的太阳,你不也是?挺喜欢你前男友的?” 朗月不太理解他是怎么推出这个结论,被少年惯坏的朗月真诚地发问了:“其实我看小说时也不太能懂,一个阴沉而偏执的人,怎么会喜欢上阳光而开朗的人?因为安排的是救赎剧本吗?” “人是具有趋光性的!是人都喜欢光,接触过温暖谁愿意回到冰冷的地狱?!” 朗月心中依旧充满了疑惑:“你是喜欢阳光而开朗的人?还是因为阳光、开朗、看着毫无心机的人比较好控制?” “你别把我当做是你!”大概是少年的情绪不对,所以朗月如往常一般冷漠而充满分析性的话语在他的耳里听起来充满了恶意与讽刺。 少年指着朗月说:“你不要用你的恶意来揣度我对她的感情。” 她几乎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这就是爱吗? 爱意与爱人都容不得他人触碰。 朗月并不认同“人是具有趋光性的”,人类对光的渴望与对黑暗的恐惧是源自于刻在基因里的记忆。 人类没有锋利的爪牙跟厉害的夜视能力,黑暗中更容易被野兽所捕食,火与光的存在让人类拥有了一定的在夜里保护自己的能力。 喜欢“光”,并不是因为“光”美好,而是因为“光”通常意味着“安全”。 朗月在思考时眼神是空泛的,即使隔着镜片的遮挡,少年显然也依旧注意到了。 他目光灼灼,就这么盯着朗月,“喜欢乐观而开朗的人是很正常的,有人确实不喜欢,因为对方的开朗会映照出ta本身的卑劣。” 真的能喜欢吗? 朗月依旧想不明白。 乐观而开朗的人会对他们脑内认定的“弱者”产生同情,这是基于“啊,ta这么小就受过这么多苦”、“如果ta没有受过这么多的苦,ta一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人”这样的假设与想象。 思想难以共鸣,却能利用所谓“坚强下的脆弱”轻易获得怜悯。 “也许我想得不对。”朗月底下了头,避免了少年直视她的眼睛。 她向往的爱情是“坏人”与“坏人”之间的,是我写好了一份杀人企划,你毫不犹豫地拿起了刀具,是你拿着刀走出了家门,并百分之百相信我能帮你完全脱罪。 朗月摘下了眼镜,小指勾着镜腿背在了身后,她抬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她本身自带的阴郁与深沉忽然消散,转而透着一分娇蛮。 她抬头看向少年,眼里闪着光,亮亮的——跟那个女生冲过来对着朗月八卦时的表情与细节一模一样。 “我错了嘛~我跟你道歉,不生气了呗,亲爱的男朋友~”甚至是同样熟稔的语气…… 少年没有因为朗月的行为动作而开心,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只是看过一眼,就能学得那么像吗? 他听见自己脱口而出:“朗月,我们分手。” 喉间的涩感压得少年几欲窒息,那阳光、活泼、可爱的样子……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嗯?为什么?”朗月一脸天真。 那无害的神色在少年眼中却如同恶魔般可怖,“你……你正常一点……你别这样……” 朗月顿住,敛好了情绪,长期带着眼镜忽然取下,让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却清晰地读懂了少年的思维逻辑。 “你在怕我会伤害那个女生。” “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你不会吗?”少年问。 不会。 因为妈妈总说我是没良心的小东西。 你看,朗月甚至还有闲心开玩笑。 伤害他人这事,容易被叫家长,朗月并不想给妈妈添麻烦。 “你别说你不会。”他指着朗月,“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你那支红色金属外壳的自动铅笔在哪里?” 在垃圾桶里…… 少年指责她:“你的占有欲,在我看来已经到了一种病态的地步。” 会吗? 朗月怀疑。 只是偶尔想把你捏造成我想要的样子。 他说:“我承认,我一开始是目的不纯,我就是想要一段没有感情的关系,你回头骂我渣也好,打我也好,去老师那里告我也好,我不在乎。” 朗月戴上眼镜,“你只是怕我伤害那个女生。” 她如愿在他的眼里看到了惊慌。 朗月很冷静,“那就分手。我的计划还没有开始,这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说谎的惯犯不会在说谎时心跳加速。 少年得了准话转身离去。 朗月拿出手机打通了同桌的电话,用着平日里的语气:“喂?你们在哪吃午饭啊?我去找你们。” “你不跟你男友在一起么?” “分手啦。” 同桌:“哈?!卧槽!月宝儿你在哪里?你别动!我们去找你!这个死渣男!?…; ’☆\\u0026……” 同桌那天骂人骂得很脏。 神山有八十八人 朗月并没有在那群麻雀堆里获得安慰,她甚至不太懂她们从“不要难过”“不要哭”到“月宝儿,你要不哭出来……”的转变是为什么。 最后这群妹子沉默了一分钟,然后拉着朗月上了海盗船跟大摆锤…… 高三的春游再放肆也逃不过每科两张卷子的周末作业。 在朗月跟小姐妹们解释自己跟那人没有感情、只是单纯被对方拿出来挡枪之后,她们在回校的巴士上放过了朗月,甚至没有陪朗月回家。 脱离了人群的喧闹,朗月的脑子慢慢开始清明。 她忘记了……分手是该哭的…… 即使她“不哭有因”,却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跟她们解释,而是被拖着玩了一下午。 还是,在意的。 但不是因为他不喜欢我,而是,他不愿意顺从我。 路灯沿街亮起,春风带着潮意撩动人行道旁新生的枝叶,树影晃动着将人影搅碎。 他的软肋很明显,至少知道了那个女生在那个学校,看他们这么熟稔,多半是青梅竹马,这样的话应该也很容易找到那个女生的…… “妈妈妈妈!今天老师给了我一朵小红花!” ——一位清瘦的女性抱起了一旁正在跟她炫耀的小孩。 朗月思绪一顿。 “不要太相信自己,你远比自己想象得更为可怕。”——掌控欲与占有欲。 她不会因为得不到而陷入疯狂,只是…… 我决定抓住你,你就不能想跑出去。 就像你答应给我一张草稿纸,那好,当我从你本子上把它撕下来的那一刻起,它就是属于我的,在我消耗完它的“价值”之前,你不可以用你的笔在这张草稿纸上写也不可以画,最好也不要碰…… 因为那是,我的。 朗月踹了一下脚边的石子。 “咕噜咕噜……嗒——嗒嗒……” 以禁锢和掌控制造出来的大概率是恐惧而不会是爱。 但在常规情况下没有人会爱上“异类”。 就像在《巴黎圣母院》中艾丝美拉达不会爱上敲钟人卡西莫多,她只是见到了他丑陋的外表之下柔软的心。() 就像《美女与野兽》中的贝儿是为了救父亲的命才会选择进入野兽的城堡,她恐惧着野兽的外表却在“被迫”的相处中才看到了他温柔而善良的内里。 我更糟糕一点,朗月心想。 我只有柔和而善良的外表和真正像极了恶魔的心。 有句话很有趣,爱不会流向缺爱之人。 我缺爱吗?——朗月问自己。 不……我……?需要吗? 我不想要贝儿。 我想要女巫手中那能诅咒人的法杖,我想要我能够统治的城堡。 最好不要有人,人太麻烦了。 ——“你妈妈把你养得很好。” ——四岁的朗月给自己下了结论:“所以我还是爱妈妈的。” 朗月的睫毛颤了颤,只是那样就要离开妈妈了,我还是舍不得妈妈…… 钥匙碰撞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带着大大黑框眼镜的朗月看不见也听不见坐在楼梯扶手上那个穿着粉色襦裙的自己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不会梦完一辈子?”朗月看着熟悉的户门有一些烦,高中时期可没有太多“好的”记忆。 钥匙打开家门……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果然……正常情况下怎么会喜欢我嘛? 非正常的情况妈妈不会允许的。 那就把计划废掉好了。——朗月是这样决定的。 要好好听长辈的话。 要爱妈妈,尽量要让妈妈开心。 禁止失控!禁止故意伤害他人! “你远比自己想象得更为可怕。”——控制欲对外,也对内。 要让妈妈能够在外炫耀!——朗月点点头。 很多父母会把孩子当做是自己的“作品”,大多数小孩会讨厌这一点。 但朗月不会。 毕竟她知道自己是个“麻烦”,在经过一定量的努力后,能帮到妈妈,朗月很乐意。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虽然朗月从小阴沉又诡异,成绩因为数学拖了后腿于是只能算是凑合,但她确实是其他父母口中那个“别人家的小孩”。 吃饭不乱跑,写作业不用催,多好?! 同龄的孩子打心底里讨厌朗月,但是他们依旧会找朗月玩。 因为只要跟爸爸妈妈说他们是去找朗月玩,他们就被允许下楼,玩得再疯,只要有朗月在他们就很少被打! 跟“好孩子”玩,怎么会学坏嘛? 虚假的爱。 朗月嗤笑。 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很久了,夜色藏好了朗月的表情。 这样的话我怕不是要寡一辈子? 朗月歪了歪头,但是没有关系! 月月有妈妈,月月喜欢妈妈! “啪——” 她打开玄关的灯,闭眼倾听,家里没有人。 妈妈今天不在家…… 朗月走向厨房。 拿下了辣椒酱。 又放了回去转而拿起了那一大包冰糖。 又放了回去…… 她有一丝茫然…… 然后……打开了……冰箱。 朗月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发了一会儿呆。 “啪——” 又把冰箱关上。 她拿上钥匙,转身出门,去超市买了一块掌心大的瘦肉回来。 随手磨了磨刀,洗净砧板。 带着一丝粘稠的肌肉组织断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家中响起。 朗月将肉切片再切条又改刀成丁最后剁成了泥…… 抬手抹下刀身上的碎肉,朗月冷静了一点。 今天晚上吃什么呢? 她刀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肩膀,刀身上朗月的虚影因为她的动作而扭曲着。 动作忽然一顿,朗月低头看了眼砧板上的肉泥。 吃辣椒炒肉沫…… 不规整的辣椒块跟散乱的碎肉在盘子里显得本末倒置。 朗月挖起一勺塞进嘴里,并不在意。 “?哼~哼哼~?” 朗月哼着愉悦的歌,细细听来,这同她在神火秘境里封住“系统”后哼的应该是同一曲。()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呢? 月月想妈妈了。 去抱着妈妈的被子或枕头嗅一嗅也许是个好方法,但是妈妈跟爸爸睡在一起,月月不喜欢混着爸爸味道的妈妈。 窗外喧闹的车流声衬得屋里更安静了。 朗月一个人在家吃饭的话,有个毛病。 她不喜欢开灯…… 神山有八十九人 黑夜是培养皿,而她是生命力旺盛的细菌,能在夜里疯狂地汲取力量。 她的“墙壁”被名为“恋爱”的外敌敲破了一个口子,但她在黑夜里将一切修复,查缺补漏、磨砖砌墙。 那天妈妈加班,回来得很晚,朗月从冰箱里拿出早先留出来的辣椒炒肉末给妈妈煮了碗面做宵夜。 看着碗里大片的辣椒跟极碎的肉末,妈妈忍俊不禁,“噗嗤……月月啊……辣椒炒肉要用肉片炒的,你这是原来打算做什么?” 应该是以为我买错了? “哦……”朗月坐在餐桌上脸贴在桌子上挤成了一团,她看着妈妈开始瞎编,“本来买来想煮粥的,但是回来好饿,煮粥太久了,就改炒辣椒了。” 你别说,这事朗月真的干得出来…… 不是刀工不好,双职工家庭的小孩那是从小就被训练过的。 几位老人家还在的时候,他们不让朗月动刀,但煮个面条、水饺、馄饨之类的那是必须会的。 后来几位老人家身体不太好了,妈妈就开始慢慢教着朗月切菜,家里还备有大量的创可贴、纱布、伤药之类的。 但好笑的是,朗月从来没有用过,反倒是凑热闹的爸爸用掉了不少…… 朗月会是会的,可她是真的懒,能吃馒头配榨菜就绝对不浪费时间去买菜。 妈妈睨了朗月一眼,有些无奈。 “坐这干嘛?快去睡,一会儿我吃完了碗会自己洗的。” 妈妈从不催朗月去写作业,因为朗月会自觉写完。 其实朗月后来基本就只写主观题,所以看起来写得还挺快。 客观题? 选择填空之类的,那不就……咳……嘛……你懂的。 正经考试六门都要考两天,这正经两天周末一科两张卷子,即使语文老师英语老师都大发慈悲说不用写作文,但你看这作业它合理吗?! 老师说:“没有,周末只有一张,还有一张周四跟周五一天晚上写一半,这还不好啊?” 学生云,老师您说得都对。 朗月没有动,就这么趴在桌上盯着妈妈吃完面,洗了碗走出厨房。 她坐直,向妈妈伸出了手:“妈妈,抱。” 妈妈无语,“你还小啊?几岁啦?” 但身体很诚实地俯了下来,“怎么还跟妈妈撒娇的呀?” 朗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让妈妈站直,妈妈工作需要久坐,腰有些不太好,朗月是记得的。 “嗯……”朗月用脸蹭了蹭妈妈的脑袋,开始瞎编,“就是今天好生气。” 妈妈拍了拍朗月的背,“怎么啦?谁气你啦?” “昨天不是要准备春游的东西嘛,就去楼下的超市买了薯片,买的最大量装的那个。” 朗月胡编乱造,顺便撒娇,“但是今天回来的时候,那个薯片因为量太大没人买!所以它打特价啦!” “噗嗤——”妈妈笑着拍了拍朗月的后脑勺,哄着她道,“便宜了多少啊,让月月这么生气?” “便宜了五块!整整五块!” “啊,超市老板好过分哦。”妈妈像哄小婴儿睡觉般轻轻拍抚着朗月的背,“五块可以买好多个辣椒来炒菜了。” 感受到了妈妈话语里的嘲笑,朗月泄气,她狠狠蹭了蹭妈妈,“我要去刷牙睡觉啦。” 妈妈放开朗月,“去,乖宝宝。” 朗月很没礼貌地翻了个白眼,但是妈妈被逗笑了。 躺在床上,朗月看着天花板,妈妈给她买的星空灯发出柔和的光。 一米五的床上,穿着粉色襦裙的朗月盘坐在床上看着星空灯摸了摸下巴,她在思考能不能把“发光汤圆”搞成这个鬼样。 被子里的朗月摘掉了黑框眼镜丢在了床头柜上。 很惊奇,她不会讨厌这样恶劣而虚假的自己。 朗月抬手关掉星空灯,闭上眼准备睡去。 我是我,我的面具亦是我的一部分,我砌起高墙,不是为了防止世界伤害我,而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去伤害世界。 真有趣…… 恶魔甘愿被缚于绳索并怡然自得。 这样很好,虽然有点麻烦。 朗月在世界跟自己之间找到了平衡。 她只是故意忽略了“生活是什么?”。 生活是什么? 生活是充满了不可抗力,计划会被一次次打破。 —— 世界与黑暗融为一体,再析出时是令人作呕的一整片的白。 她没有见到父母的遗体,因为朗月当时在法律上离成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橙黄色的袋子上是黑色的拉链,血腥味被封在了袋子里,偶尔泄露出的些许也被冻柜那冷而生的味道搅乱成一团。 见到自己亲人逝去的第一反应一定不会是哭。 悲伤来得比所有人想象地都慢。 是先质疑,然后相信,最后才是崩溃。 朗月没有“质疑”,因为她也在那辆遭受了车祸的车里。 她就是单纯的…… 没能哭出来。 因为早就知道答案了,所以没有太悲伤,达不到“哭泣”的程度。 朗月总以为是妈妈拴住了她这个对世俗而言的“怪物”。 直到那一天,朗月站在医院最接近太平间的那个卫生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她才恍然醒悟: 不是妈妈拴住了怪物,是有人拴住了怪物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放在了妈妈的手里。 拴住朗月的人以为这样就能给朗月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去完善自己。 也许再给朗月一两年时间,等她进入大学接触过更多更广的知识,她的思维逻辑链就会趋于稳定,让她能很好地混入人群之中不再因为“自我”与“世界”只见的矛盾而茫然。 可惜…… 生活是什么? 生活就是当你做好计划以后被一次次的意外敲得粉碎。 朗月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开始搜索——车祸遗体修复与防f(腐)…… “嗒……”劣质的水龙头下一滴水聚集后砸落在满是污渍的洗手池上。 朗月愣住,掐灭手机。 犹豫了许久后,朗月低头打开了锁屏,拨通了那个她十几年前背下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喂?您好?” 电话被接通。 朗月茫然道:“喂?小谨姐,月月可能学会爱妈妈了,但是月月没有妈妈了……” 神山有九十人 如果下午没有事的话,好像也很少会有人在不定闹钟的情况下午睡。 甚至有很多人很怕午睡。 在艳阳里入睡,醒来时天色已然全黑,或是只有之前为了更好入睡时关上的窗帘的缝隙透出的那一线光,在几乎全黑的环境里,手机也没有消息,无灯也无人的房间里有一种好像能把人囫囵吞下去的孤寂。 好像自己已然被全世界抛弃。() 朗月抹掉了眼角的泪,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有一丝怔愣。 她其实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就像死了一样。 朗月伸了个懒腰,没有去掐自己一下确认自己是不是已经从梦中醒来。 这个方式多少有点蠢。 她的梦通常诡谲而混乱,像这么思绪清晰且发展完全按照时间线跑的…… 说它是梦境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朗月翻了个身,抱着枕头打了个哈欠。 不得不说睡眠质量还可以,生理上的疲惫被缓解了,可惜精神上的疲惫依然存在着。 “看够了?”朗月在空无一人的溶洞中发问,“看够了就不要再打扰我睡觉了。” 其实很好猜。 能在元界搞这种明面上的动作只有的只有三个“人”。 粱羽?他现在应该正盯着粱鹤,朗月那一顿输出并没有影响到粱羽对《崎家》的利用,只不过是从暗着利用转到了明着利用。 发光汤圆?在祂悄悄成为系统的时候已经在朗月脑子里偷看过朗月的大部分浅层记忆了,甚至还拷贝了一份送给龙昊。 但有时候还真的是得谢谢祂,如果不是祂给了龙昊“朗月的浅层记忆”,朗月还真没这么容易让龙昊的情绪突破临界值。 那就只能是祭祀完成后醒来的剑仙了呗。 大概是对她这个搅弄风云的工具人产生了好奇? 朗月笑了笑,虽然被迫再过了一遍那段不算好的记忆还是挺让人不爽的。 但这种默不作声的偷窥方式…… 剑仙跟“发光汤圆”应该有一定的内在联系——有这个发现也算是意外之喜。 朗月都以为剑仙会看完她的一生呢,结果竟然在那通电话打出去之后就切断了梦境。 也是……自从父母死后,朗月的生活基本也能算得上是平静了。 意识归于沉寂,朗月再度睡去。 —— 不知名的地点中,倒映着天空的静湖上飘着一团发光体。 水镜在朗月睡去后缓缓下落,汇入湖里,“看她那个表情,我总觉得她好像又猜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祂身前的棋盘上依旧摆着用黑色棋子拼出的王八,祂对面的位子上空无一人,只是湖面一直漾着小小的涟漪。 云停光堕,日月交替。 祂好像在聆听着什么,直至参横斗转才缓缓地想水面落去。 就像一星萤火,“噗”地一下熄灭在了水里。 —— 元丰三十八年,四月二十四日,万法宗护宗大阵被游氏敲破,百守峰峰主及其直系弟子五十三人被打上了“叛宗”之名,万法宗新任执法堂堂主宣布将对他们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鹤发老者穿着破败的白衣,缚仙索上强横的灵力让他挣脱不能。 穿着执法堂服饰的弟子冷漠地将手压在了老者的肩上,他的脚下是万法宗武考时用的那布满阵法的广场。 “师傅!”他身后不远处被压着的青年修士发丝披散状若疯狂。 老者没有回头看徒弟一眼,他只是低着头看了看脚底的阵。 执法堂弟子手下微微用力。 “嘭——”老者跪在了他毕生钻研的阵法上。 身后是弟子的哭喊声,老者抬头看看那还不算灼人的太阳,眼底漫上了一丝雾气。 新任执法堂堂主乘着三匹三阶火狮拉的铁驾踏着烟尘而来,他连车都没有下,只丢下了自己的令牌。 “你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背叛宗门的,师弟。”老者破败的白衣兜满了灰尘。 铁驾上传来一声嗤笑:“你个罪人配哪门子叫我师弟?” “你恨我杀我便好,何苦为难我的徒弟?” “斩草不除根,春分吹又生。且不看他们如今嘴里对我可有一句好话,那凡间的地痞嘴里都比他们干净些许,教出这群没教养的废物,你不如早点退位得了,非要占着别人的位置,挡着别人的路!” 此话一出,场上叫骂声忽地一静。 老者迟缓地拧着头,看向那五十三张熟悉的面孔,他见过他们许多模样,唯独没见过这群孩子如此狼狈。 他们睚眦欲裂趴伏在地,如同五十三匹出笼的凶兽! “我的弟子都死了,那护宗大阵谁来维护?”他还想争取一线生机。 “这就不劳你这个‘叛宗’的罪人操心了。” 逃不掉了。 老者叹气,将五十三张面孔一一记在心中,阵师善攻计布局,弟子之中又怎会有蠢笨之人。 不知是谁呜咽了一声,愤怒被悲伤掐死,一朵灰云临顶,他们挣扎着爬起,在师傅的眼中跪直,身后万法宗同钱氏斗法所搅动的灵力风暴渐渐逼近。 老者看完了那最后一眼,他直视高耸入云的主峰——万法,他的背脊笔直,“不过一个利字将你们推至了屠害同门的境地!你们的存在简直是我万法宗的耻!辱!” “‘叛宗’者妖言惑众!斩!”执法堂堂主金口玉言一落,万阵齐鸣! 灵阵升腾而起!被束缚在其中的修士神识与躯壳被灵力撕扯着分离! 高度压缩的灵力顺着牵引地面阵法的牵引将五十四名“叛徒”砸压在地,上下阵法一瞬一逆,灵力被带动着旋转如同农家院里那厚重的石磨盘子,生生将阵中五十四名修士碾成了血泥…… 他们连哭嚎都被禁止。 那天,万法宗下了一场暴雨,冲散了广场上的污迹。 他们说——百守峰峰主携其弟子叛逃了啦! 什么?你问我他们逃去了哪里? 我又不是邪修我怎么知道? 执法堂堂主从帘子边上伸出了手,接过了百守峰峰主令。 “师兄啊,你还是小看了这一个利字。” 神山有九十一人 在静湖中光球在水中熄灭的下一刻,本该已然进入深层睡眠的朗月忽然睁开了眼。 她的眼底一片清明。 灵力缓缓流淌而出,简易版的崎城北城区封印阵在她身下勾勒。 她没有阻止剑仙窥视自己记忆的能力,但这是一种态度、是一种警告——我知道你在看,我很不开心。 她放肆地利用着剑仙对苍生的怜悯…… 剑仙本该看完朗月的一生,为何断在了那里? 因为对世人来说,亲眼看着父母惨死是一件足以令人崩溃的事。 剑仙只是好奇,她对朗月应当并没有过多的探知欲。 早已知晓梦境有问题的朗月怎么可能会染上情绪,所以她悲伤是空洞的,所以她醒来时眼角的泪也是依靠生理刺激挤出来的。 剑仙也曾是人,故而有着在“听到”别人说“我父母死在我面前”时下意识说“对不起”的悔意…… 朗月要的就是这一份情绪! 笔画首尾相接,封印阵开始缓慢地运转。 仙么? 朗月闭上了眼。 确实…… 不应配给她“神”字,这份温柔与清冷,配得上一个“仙”字。 朗月不太想让人看见那之后的东西。 剑仙放过了她,可执念过重,她终究没能放过自己…… —— “嘟——嘟——嘟——……喂?您好?” 电话被接通。 朗月茫然道:“喂?小谨姐,月月可能学会爱妈妈了,但是月月没有妈妈了……” “额……小朋友你打错电话了?” 不过几面之缘,再加上电话会让声音失真,朗月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 她绝对!没有!记错号码! 手臂缓缓卸力,她不知道这个号码的存在“原本归属者”亦或是一开始就是假的,繁杂的思绪让她懒得去思考,朗月打算挂断这一通电话。 只是对面忽然开始犯蠢:“嗯……虽然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导致没有了妈妈,但是你还有爸爸啊!” “嗤……”我也没有爸爸了。 对面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开始疯狂描补:“啊……即使没有爸爸也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啊!” 朗月将手机从耳边拿下,“嘟——”挂断了电话。 好巧,都没有了。 “嗒——”手机被朗月丢在了洗手台上。 “月月?”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女性从卫生间门口探出头来,又被卫生间的味道冲得忍不住皱起了眉。 今天来了很多生面孔,本该清冷的太平间比夜市都热闹。 独生子女虽然要赡养很多的老人,但是有一点好,就是只要有一点“家产”最后都会落到这孩子手里。 朗月距离成年还有一个来月时间,正好是“掌握家产”的尴尬期,往年过年都没见过的亲戚如今听说朗月的父母一死就全跑来了。 哭丧哭得可比朗月这个亲骨肉厉害得多了。 只是人太多了! 还有很多见都没有见过! 反正月月已经没有妈妈了,这群烦人的苍蝇要不都杀了! 朗月的手背在身后轻轻地活动着,不曾知晓朗月怪异的亲戚以为朗月只是单纯地受不了“父母双亡”的打击。 她没有意识到危险。 朗月看着她思绪开始翻飞,像眼前这个就很好杀。 外头嚎得昏天黑地,厕所的位置在转角非常隐蔽,这里的工作人员朗月瞟过一眼了,都是男性,女卫生间几乎不会有人进来。 至于那些女性亲戚? 她们觉得恶心,坐个电梯上一楼,进到医院大厅的女卫生间不知道比这里干净多少。 ——绝佳的抛尸场所! 只要拿走她身上的手机,把尸体放在隔间里上锁,天都不一定有人能发现。 朗月反手摸上后腰的皮带。 你看,连凶器都刚刚好。 最重要的是,怎么会有人怀疑一个刚刚亲历的父母双亡的小可怜会杀人呢? 我可以脱罪…… 然后去弄死下一个。 她捏着鼻子走进卫生间,“你上完卫生间了吗?有个公\/安\/部\/门的女的找你。” 朗月发出了烦躁的声音:“啧……” 指尖离开了后腰处的皮带。 来人转身出去,她兴许心底感觉到了一丝怪异,但是她着急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朗月看了一眼她的后颈,拿起了手机跟了上去…… —— 朗月抱着遗像,看着他们将装有父母破碎尸体的黄袋子提起放进纸做的棺材里,再将那轻飘飘的棺材盖子盖上,才推进火化机。 多此一举…… 反正还不是烧? 朗月嘴角勾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 她的身后亲戚们为了争给她的父母用哪个款式的骨灰盒,声浪都要掀了房顶! 朗月百无聊赖地拿出了手机,夏天遗体发臭腐烂得很快,完整的遗体都很难保存,更何况是两具残破的“东西”。 她来不及学会怎么将父母的骨头复位再买来工具将他们完美的缝起。 为什么要完美? 不完美的标本只会被废弃! 你们要是死在冬天就好了,冬天我就能有更多的时间。 “你们别吵了!”公\/安\/部\/门派来的人都被他们吵出了一丝戾气,“逝者女儿不是在这里吗?小姑娘,你来!帮你爸爸妈妈选个以后住的‘房子’。” 一个人吐了口唾沫在地,又用脚碾了碾,“她一个小姑娘,懂个屁。” “诶!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的啦?”另一个女的说,“人家成绩好着咧!马上就要是大学生啦!小姑娘,我跟你说,我儿子现在在xx打工,刚巧比你大一岁!他长得可俊了,又会挣钱,你俩出了三代血亲啦!回头等他放假回来你们两相看相看?” “你这没了爹妈的,大姨人好的!你嫁到我们家我个做婆婆的绝对不欺负你~” “玛德狗婆娘!嘴里放得什么屁?你他妈就看上人姑娘名下的两套房了是?!” 太吵了…… 朗月低着头,手指抠着遗像边框的缝隙。 这里为什么没有刀? 妈妈,月月好想把他们都杀掉,划开皮,撕开肉,切断经,取出骨,缝上眼,缝上嘴,再…… 眼睛怎么缝来着? 朗月又拿出了手机。 神山有九十二人 “月月?”公\/安\/部\/门派来的女代表抬手摸上了朗月的后脑勺。 朗月手腕微旋,侧过屏幕躲过了她窥探的视线,手指轻动,掐灭了手机屏。 她俯下身来,带着一丝关切:“你还好吗?” 朗月点头。 对方略显焦急的神色表明了她并没有相信。 朗月猜测,对方应该已经盘算着帮她预约心理疏导了。 与父母关系很好的孩子怎么可能在父母惨死后完全不哭泣? 一抹深蓝介入了争吵的“战场”,她试图让这群“苍蝇”闭嘴。 朗月忽然笑了,她忽然觉得高考将她的语言水平锻炼得不错。 苍蝇总喜欢在潮湿处产卵,如果是正常的遗体,它们会把虫卵产在眼裂及唇缝中。 最先被蛆虫吃掉的就是眼球跟口中的舌头。 那破碎的遗体呢? 所有被血液濡湿的伤口都会对它们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残破的尸体流出名为利益的鲜血,“苍蝇”们争吵着,企图占下更多的“产卵地”。 蛆虫会从卵中钻出,先是黑黑的一小点,然后啃食着他人的血肉,将自己养肥养胖,变得饱满如米粒…… 朗月手中抱着的遗像歪斜着,她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混乱——我背后那条伤口也会这样吗?() 长满蛆,再被自体产生的腐败细菌所分解…… 朗月转身离开,轻轻的,没有惊动混乱的“苍蝇”。 她走回火化炉边上,轻声问着这里的工作人员:“你们一般怎么处理蛆呢?” 那人被朗月吓了一跳,缓了好久才说:“一般会先将遗体包裹,然后低温冷冻,让蛆虫失活。” “不取出来吗?”朗月问。 “太多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姑娘说这些。 朗月在心中同他一起对自己解释:“而且有些藏得很深,有些还没孵出来,要清理遗体上的蛆,怕是要将血肉翻烂了去。” 所以一但生了蛆,那便要带着死去。 就像奶奶口中的亲戚关系,因为是亲戚,你出生时就有一份与他们相同的血,即使他们是令人恶心的蛆,你也割舍不去。 朗月点头,拿过了他们选的方形的木质骨灰盒——一个进水就容易腐烂还不环保的东西。 你不知道? 骨灰烧出来不是“灰”状的哟,是整骨。 过大的人口密度让火化机运转不急,自然没有能烧得那样精细。 只是高温让骨头变得很脆,用小镊子就可以轻易敲碎。 劣质的红布袋子兜住了两条跟朗月有关的生命,方形的骨灰盒显然跟那东杵一枝西凸一块的骨头很不适配。 朗月眼尖地看见装盒的工作人员拿出了一个装满液体的酒瓶子,就这么用瓶子底冲着红布袋子压了一压。 酒瓶子? 心底少有的翻上一丝荒谬的情绪。 盒子被热熔胶封上,交到了朗月手里。 “我想把他们带回家,可以先不下葬吗?”朗月抬头问工作人员。 周围的一切忽然静止,她知道,在真实的记忆里她没有问出这句话。 逝者家属在葬礼上向来如同被他人抽打的陀螺,一刻也不能停歇,直至一切尘埃落定。 我那天在想什么来着? 哦,我在想是哪个智障勾选的“封盒”业务,她本来是想把妈妈的骨灰偷出去…… 然后找个花盆,在上面种上常青树。 那棵树要好好维护,骨灰并不能直接给树提供养分。 不能把“妈妈”养死了,月月想让妈妈竟可能久的陪着自己…… 工作人员空白的脸上扭曲着出现了朗月自己的脸:“你最好还是把他们埋下去,骨灰一但受潮,会发霉发臭!” 朗月怔愣地点了点头,“嗷……” 梦境开始继续流动。 她没有问人,这是在她去墓地的路上查到的。 当时跟她同车的亲戚还非常烦人地问她:“高考成绩怎么样啊?打算选什么专业啊?” 朗月:“土木。” 火化机真的是个毁尸灭迹的好东西,分尸还要搞卫生,太麻烦了…… 亲戚讪讪,“诶呀,其实女孩子学什么专业都无所谓,混个学历不过就是为了好嫁人嘛!诶,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读研哦,学历太高的女孩子嫁不出去嗒!特别是你这个阴沉的性子。” 朗月扶了扶眼镜,摸了摸自己的腰带,然后抬头看了眼司机,她思考了一会儿,“师傅,前面路边停一下。我去买瓶水。” “诶唷!买什么水啦!叔这里有!你个小女娃的肯定是买饮料,不健康,到时候生不出z(崽)……” 朗月用冰冷的眼神让亲戚把屁话吞回了肚子里。 她买了水,还有一把水果刀,在用手机付账时查了查,顺便记住了杀人应该捅三四肋间隙。 “月月。”曾经去公共卫生间找过朗月的那个女人喊住她,“你应该抱爸爸的骨灰,那是妈妈的。” 朗月抱不了两个骨灰盒,他们也不愿付钱让工作人员帮忙把骨灰运上去,于是他们打算用锤子剪刀布来选出一个人帮朗月抱骨灰。 为什么没有跟朗月同一辈的小孩? 谁家小孩没事参加远房亲戚的葬礼?父母去了随了分子就不错了,小孩子去什么? 晦气! “我要抱妈妈。”朗月拖着骨灰盒的底。 她不要别人抱着妈妈。 女人有些纠结,看了朗月两眼却是心里一横,抱起了车上剩下的那个骨灰盒转身塞进了自己男人怀里,“吵什么吵?不都是自家姊妹兄弟?!捧一下骨灰盒怎么了?!又不是让你们扛尸体!” 发完飙的女人转身扶住朗月,向山上走去。 她说:“我妈走得早,没妈妈的孩子就要自己学会长大了。” 她说:“他们一定都很爱你,车上只有你活了下来是因为他们在拼命保护你,月月你要带着爸爸妈妈对你的爱活下去。” 她说:“过几日头七,记得给你爸妈上柱香报平安……” “苍蝇”不在乎朗月的情绪,而“话痨鬼”在劝朗月不要因此而死去。 朗月笑了,除了妈妈,大概只有我那个养成失败的前男友能猜到我想杀人? 真可惜…… 神山有九十三人 最开始可能只是有个憨批说了一句客套话“每年给祖宗上坟的时候,我会记得给哥哥嫂嫂也烧点纸钱陪他们聊聊天的”。 这个憨批的表面功夫确实做得太满,瞬间承得那群只会跟朗月说“节哀”的亲戚有些不是人。 于是打算跟朗月父母“烧香聊天”的人数上升到了两位数! 传统文化告诉我们要敬先祖,你的一举一动他们都在看着你,上香是沟通,你没完成祖先交给你的任务叫做“死后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朗月想的是另一个问题:祖宗这么久不投胎,地狱不挤么?孟婆汤喝了,ta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己,怎么还会记得你? 劣质的檀香冲得朗月想打喷嚏。 不擅长换位思考的朗月在那天难得地调动了些许自己的情绪,她是一个讨厌麻烦的人,她可算是烦透了这些人,要瞒着死者做凶手还是有些难度,找个代刀好像又不太解气。 若真的有轮回,妈妈还没投胎的话,他们肯定会去找妈妈理论的。 妈妈连奶奶的骂都会害怕,她大概也会因为自己的女儿夺走了他人的性命而愧疚到哭泣? 别人家的家长对孩子的要求多半都是“健康地长大”,唯独他们家内部里对朗月的要求是“正常地长大”。 朗月苦笑,坠在众人身后,悄悄将口袋中新买的水果刀丢了出去。 最终那把刀没能在朗月手中捅进任何人的身体里。 月月可以为了妈妈抛弃“男朋友”。 “正常”是一根垂在怪物身前的蛛丝,而她扯下蛛丝系上了脖颈,决定按照“妈妈的期待”活下去。 ——护士无视了小孩的别扭,“第一,你要尽可能的听妈妈的话,妈妈的话并不是都是对的,因为妈妈也是人,是人就会犯错。” ——朗月点头,“我会努力原谅她的。” 朗月要听妈妈的话,朗月应该爱生养自己的母亲。 即使她在较早的时间离开了朗月——这是错误的。 但是朗月会原谅妈妈。 我远比我想象中的更可怕。 那么,我想试试看,我能在没有庇护的前提下伪装正常人伪装到什么地步。 朗月亦可以因为“妈妈的话”而放弃“让妈妈陪着自己”。 控制欲对外,也对内。 我可以买刀,摆在家里。 只要伤人杀人都不“正常”,刀就不会经由朗月出现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体里。 —— 柔软而温馨的室内,社区特意为朗月安排了女性的心理疏导师…… “当时你从山上走下来时是怎么想的呢?” 朗月抓着抱枕窝在沙发里,这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她在演一个即将自杀然后又放弃的小孩。 “我想……试着换位思考……” ——我很讨厌麻烦,我小时候给父母带来了很多麻烦,亲戚们总说以后清明节上坟会多跟我父母说说话,我要是又惹事了,他们会很烦,所以还是在这群人死光之前别惹事好了。() 心理疏导师给出了评价:有一定的自毁欲,但对生活任然存有极大的依恋。 回校那录取通知书那天,朗月遇见了前男友。 朗月父母的事闹得挺大的,他因为成绩好,跟老师的关系也挺好,估计听说了朗月最近的经历。 心理疏导? 少年一身黑衣,“所以你打算学心理学吗?” 他判断朗月应该是在利用自己的知识和能力玩弄那个社区找来的半吊子玩意,这个职业在这个文化内敛的国度并没有外边那样被重视。 如果存在信息差,很容易被朗月带偏。 朗月慵懒地晃了晃手中那份录取朗月的大学所寄来的快递,“怎么会呢?我是个好人,我不骗人。”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哦,不,不对!你他妈狠起来连自己都骗!”少年仔细看着朗月的神情,有些犹豫,“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你爱上我了吗?准备做我的金丝雀了么?”朗月给了他一个飞吻。 少年满脸戒备地盯着朗月离去。 —— “真不可爱。”朗月窝在睡袋里吐槽。 前男友不会被我圈禁改造这事是根深蒂固了么? “怎么梦都梦不到这种情节的呀?”朗月抱怨。 后来朗月工作的时候,看到班群的消息,发现少年结婚了,新娘不是游乐园遇见的那个女生。 他有朗月的联系方式,他结婚那段时间高中各种群里都完全没有消息。 估计是当年被朗月吓得不清,生怕朗月去他婚礼上抢亲? 讲道理,后来朗月都想通了好? 找对象还是要找个乖的,清纯,啊,一撩就脸红,多好? 就是可惜朗月当时没有“捏一个男友”的计划。 是那小子的话……估计已经得手了? 你让他提刀杀人估计不可能,但是将他养到能帮朗月杀鸡炖汤还是很容易的呀! 收回发散的思绪,朗月拍了拍自己的脸。 好了,乖宝宝,作为一个正常的修士,你该修炼了! 朗月拿出看了眼离自己睡袋不算太远的水位,忍不住揉了揉难受的腿。 她是被痛醒的,神火秘境迎来了今年的春汛…… 进秘境快一年了么? 她的修为真的是…… 没什么长进。 是工作误我,朗月叹气。 —— 元界,五月初。 万法宗护宗元老被惊动出关,看着血流成河、山破峰折的宗门恸哭不已。 元老隔空一掌轰碎了游城,逼得游氏当场退去。 新执法堂堂主被元老亲自押解至万法宗武斗擂台,当场处以极刑。 段千峰身为一宗之主却在宗门存亡时刻闭门造人! 元老震怒,夺其宗主令!折断了这夫妻二人的灵根!直接逐出宗门! 游家族佬回望万法宗,叹了口气,“如今……我游氏也无根了……” “族佬,探虚镜不是早就悄悄拿出来了吗?” 族佬一棍子敲在那傻子头上,“你懂个屁!” 他们身后队伍里,有一黑衣少年掂了掂背上的黑棺。 族佬望着游城故地,眼里有泪:“修士一怒,可怜我一城百万生灵……” 神山有九十四人 万法宗的宗主令最终落到了这场战争中剩下的最后一个“老家伙”手里——符长老在为段千峰送行。 “你真要送他?”元老很生气。 符长老只说:“如今尸骸遍地,他们没了灵根,前宗主也曾为我万法宗操劳百年有余,送他们出山,了却这段因果。” 元老沉思少许,摆了摆手,遂了他的意,只留下一些私库里用不上的破烂玩意,从宗门仓库顺走了些珍贵的药品,留下一句“好好建设宗门,供奉不可断”,便再次闭关去了。 符长老御剑飞行,送段千峰及其夫人至万法宗护宗大阵附近。 “经此一别,望前宗主珍重。”符长老双眼含泪。 段千峰扶着妻子冲他点了点头,向城镇中走去。 符长老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 少爷且放心带着小姐先行撤离,奴一定会助少爷完成段家近万年来的大计! 符长老一脸坚毅地转身向那残破的山门走去。 —— 元界,五月十六日,游家散兵突袭祁城,祁氏一族死伤惨重。 修士界哗然。 修士甲:“游家又发什么风?” 修士乙:“之前不是说游家人买了祁家人的命去找东西吗?看样子应该是被反杀了。” 修士丙:“不是……游归一个元婴怎么进的那个什么秘境?” 修士甲:“不是说是游家跟万法宗的事么?” 修士乙神色得意:“被万法宗的老东西打怕了,这不是怂了只能挑祁家软柿子折腾?” 修士丙:“所以元婴怎么进的秘境?” 修士甲有些烦这个“第三者”,扯过了修士乙咬耳朵:“游家找什么呢?还去买了祁家人的命?” 修士乙神神秘秘:“听说是在找能生死人肉白骨的东西……” 修士甲惊讶:“嚯哦!” 修士丙:“所以元婴怎么……” 修士甲乙齐齐转头:“你特喵的谁啊你?烦不烦?!” 修士丙怔愣:“剑渊六长老,尊号……”() 修士甲乙拱手撤退:“失敬失敬。” 六长老:“诶,别走啊!游归那小子不是元婴了么?怎么进的一个限金丹的秘境啊?!” 一旁的客栈掌柜都看不下去了,“搞点能压制修为的秘法不就行了呗。” 六长老左手握拳捶了一下右掌心:“这么好的法子我怎么没想到呢?” 掌柜的差点当场翻白眼,想到这人是自己惹不起的,又生生忍住了。 “这位尊者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这里还有饭吃?”六长老惊讶。 掌柜来了兴趣,尊者,大单! “诶!尊者您听我跟您介绍啊!我们这里的厨师皆是经过?…;’☆\\u0026……的培训,所有的菜品皆使用三阶以上的……” “等等!”六长老打断了念着他听不懂的话语的掌柜,是他闭关太久了么?怎么如今接近凡人地界的城镇里,他们讲得话我都不太能听得懂? “掌柜的你就告诉我灵食多少一份?” 掌柜一顿,忽然想起:尊者但是是剑修…… 玛德…… 穷鬼。 掌柜的热情光速冷却,抬手敲了敲身后的木板。 六长老抬头,看着那四位数灵石起步的菜品惊得张大了嘴。 “乖乖,这年头三阶以上的妖兽灵植有这么值钱?” 煮妖兽要什么技巧? 不是熟了就行? 这成本价都没上百,放店里直接翻了十倍! 六长老嘀咕:“早知当年不学剑,学刀好了,还能转行当厨子。” 如今学剑那是又穷屁事又多,还容易丢徒弟。 哦!徒弟! 我是来找徒弟的来着,怎么净听八卦去了? 六长老一拍脑门,转身就走。 掌柜的笑脸瞬间垮了下去,嗤,没钱也敢进我珍宝阁最高端的侍仙雅居? 六长老忽然转身回来。 掌柜笑脸相迎:“尊者还有别的事?” 都是为了钱,笑一笑不寒碜。 六长老问:“那个那个……龙家怎么走?” 掌柜的礼貌:“哪个龙家呀?” 修仙世家里还有批姓龙的? 是最近新出世的隐世家族?不会?我身为珍宝阁侍仙雅居的掌柜消息居然还没一个剑渊的穷鬼灵通?! 打工人额头见汗,掌柜的脑子开始疯狂运转,生怕自己因为做错事而被上头辞退。 六长老挠头解释:“就是……有个凡人界很厉害的龙家?” 玛德,虚惊一场。 掌柜的抬手擦汗,“凡界不通传送阵,尊者要过去只能徒步过去,最好不要飞,容易引得凡间帝王对正道联盟不满,然后陷入无休止的扯皮。” “别叭叭那么多,就告诉我在哪个方向!”尊者不耐。 掌柜的抬手一指,尊者御剑而去。 “罢了……”掌柜的收回手指,嘴角微抽,“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我就是个掌柜的,凡间跟正道联盟扯皮,跟我有什么关系?” —— 元界,北,耀庆国国都。 一抹剑光带着白衣仙潇洒地落在了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六长老拍了拍衣摆,“吾乃剑渊……” 只听到这二字,龙椅耀庆帝王双眼瞪了个溜溜圆,直接拍桌而起:“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六长老一脸懵逼。 这凡人帝王竟然奔下来指着六长老的鼻子就开骂:“老子上亿人口的大国帮你们捞一个七岁……哦,不,是你们记得她七岁,现在已经十几岁的娃娃!” “老子他妈能给你们找得到个屁的人啊?!你以为耀庆是昼囚啊?十几岁的女娃还不嫁人?!啊?嫁了人就是人家院子里的东西了!你们一群大男人去人家院子里头抢女人!委实不是个东西!”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耀庆皇帝气得打转,“剑渊的都是点什么玩意儿?!天天以势压人!你真当老子怕了不成?!” 耀庆帝外袍子一脱,往边上一丢,屁股一坐,往地上笔直地一躺! “垃圾正道联盟!定的什么规矩?!剑渊跟龙家吵架还要我这个帝王在中间当传话筒?!玛德今天要人没有要命一条!管你灵海还是筑基!老子一届帝王,功德金光加身!有本事砍了我!等你晋级!我他妈变成你业火直接烧死你!” 神山有九十五人 六长老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这体内没有半点灵力流动的凡人,哽了一下。 他真是在祝我还是在咒我? 应该是在祝福我? 一介凡人怎敢诅咒修士? 也就是说…… 我修为还能精进到引来雷劫的地步? 还有这等好事? 他握了一下剑柄,思考了一下还是礼貌地纠正了耀庆帝:“本尊已入化神期。” 耀庆帝一愣,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练气、筑基、灵海、金丹、元婴、化神…… 化神?! 卧槽! 耀庆帝麻溜地爬起,站在六长老面前,“哐叽”一下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破锣嗓子高喊:“仙(↗)——人(↓)——饶(↘)~命(↑)——!” 六长老被惊得狠狠揉了揉耳朵。 饶是六长老见多识广,也没见过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一调十八弯地高呼饶命…… “本尊可没有跟你们要过人。”六长老决定澄清。 耀庆帝眼珠子轱辘一转,“那贵宗门给我们送的……信?” “什么信?” 耀庆帝转身从桌子夹带的抽屉里摸出了一打玩意交到了六长老手里。 “啪叽”一下,这帝王顶着络腮胡子又状若柔弱地坐了地。 六长老只觉得辣眼睛,于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信里。 嚯! 这还真是我剑渊的标识! 此信言辞之犀利,态度之傲慢,从左往右从上往下行间字里,六长老只读出个——我剑渊要强抢你们耀庆一个民女,你们能怎么滴?要不想我们一气之下灭了你们耀庆就赶紧把人给老子送来。 六长老轻咳,慌忙叠好了信,手离开了剑柄。 这回责任在我…… 尴尬了。 六长老眼睛左移了移,右往右移了移。 早知这事如此麻烦就该带两个弟子当嘴替! 若是剑童知道了,肯定会骂:不是六长老你自己嫌人家御剑慢?还不乐意带着人家飞! 诶,咱先说好啊,御剑不带人这事真的不怪六长老啊! 总所周知,剑,就是剑修的老婆啊…… 你能让别人骑你老婆吗?! “正常”情况下那是不能的?! 所以六长老只能在心里骂骂,底下这群弟子做事不太靠谱了…… 尴尬地脚趾抠地的六长老只能好同这凡间帝王讲起了客气话:“是我门下弟子办事不力,回头定会严惩。” 可以听得出六长老一般都不怎么讲客气,于是耀庆帝过一耳朵就知道这事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 但耀庆帝能追究吗? 他不能啊,筑基碾死他都跟碾蚂蚁似的。 到底还是实力问题,不然剑渊一个外门弟子怎敢如此趾高气昂? 耀庆帝叹气,起身作揖:“多谢仙人体恤,不知仙人此次来耀庆有何事啊?” “咳……”六长老悄摸揣起了手里的信,正道联盟对凡间多有保护,即使他是化神修士也烦凡人不怕死地去正道联盟参他一本。 伤筋动骨的不至于,就是每个月能送到他手上的灵石会少上些许。 剑修都穷,能顺手“毁尸灭迹”还是不要破财消灾的好。 “本尊到此地就是想找当年那个没被接走的徒弟。” 耀庆帝拱着腰抬头,眼底有一丝谄媚:“仙人是打算自己找……还是……” 六长老故作高深地抬头望梁顶,“修士不染凡尘,她虽本应是我徒弟,但如今依旧是凡人之身……” 他正思考怎么让这凡人能出钱出力,毕竟正道联盟有规定,修士在凡人的地界上,不能使出筑基以上的实力。 这凡界又没传送阵,灵海以下又不能御剑飞行,着实烦人的紧。 帝王嘛,那是最善揣测人意。 “那……我们派个人随仙人一起去?”这台阶都给递到脚边了。 六长老就坡下驴,“如此甚好。” 一个时辰后,这尊佛就被耀庆大理寺的官员请走了去。 耀庆帝就这么目送着,直到通传说“仙人已经出了城门”,那一身满挂着恭敬的架子才卸了力。 他拍了拍狐裘往回走,斜刺里冲出来一白发老奴:“皇(↗)——上(↑)——!您(↓)——受~(↘)——委~屈(↗)了(↑)——!” 九尺帝王浑身寒毛竖起,抬脚点住了老奴的肩,止了这人冲俯倒地的势。 “公公您年纪大了,悠着点……” 那白发老奴一听这话,双眼瞪圆,状若柔弱地坐了地。 “想不到老奴(↗)~,这两(↑)朝(↗)元老(↓),竟(↗)有一天会被帝王嫌弃……” 耀庆帝扶额,“前几日刚下了雨,这地上凉,公公还是陪朕入殿。” 老奴应身爬起,迈着小碎步跟着,“皇上,那大理寺又不是我们的人,让他们去招待剑渊仙人,回头要是勾搭上了怕是会助长他们的势力呀!” “公公呀,朕正直壮年,还没糊涂呢……”耀庆帝叹气,“前些年打仗太花钱,如今国库空虚,那群老逼登却是趁着打仗捞了个盆满钵。” 这仙人来就是好事了? 人家修仙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但你也不能有点次的让人家仙人将就这过? 衣食住行,即使“衣”、“食”二者不用花钱,可剩下的两个就能花得少了? 为了求能巴结上仙人,那些个老蛀虫定是使劲浑身解数,就指着仙人手中能漏点东西出来,不求长生不老,至少也能延年益寿啊! 耀庆帝悠悠地喝了口茶,“真以为这是个美差了?先不说那尊者是个剑修,修士里头最穷的就是剑修!更何况那龙家……” “嗤……”帝王放下了茶盏,“老子可不想当龙家的遮羞布。” 公公道:“皇(↗)上(↑)英(↘)明(↑)!” 耀庆帝手一抖,差点给那茶盏碰翻了去,呷了呷嘴,算了,看着老奴今日助他恶心了那修士一把的份上,不罚他面壁了。 “暗卫还是没能找到朕幼弟的消息?” 老奴摇头。 帝王叹气。 “罢了……看看这次能否借着这仙人,将我耀庆的这群老蛀虫给拔了。” “就是要委屈陛下同那仙人斡旋了……” “保得江山社稷,万民安康,装孙子而已,算不得委屈。” 神山有九十六人 帝王坐在高椅上,缩在狐裘里。 他不喜欢关大殿的门,这大殿是少有的高过宫墙的地方。 宰相截了权,大部分奏折递不到他的手里。 这个从战场上走下来的皇帝,手里有且仅有玉玺。 他很闲,他偶尔想念在那沙场上奔袭的豪气。 可只要他在那沙场上呆一天,就要见一天的尸体。 有自己人的,也有昼囚的。 他打仗是为了不再饿殍遍野,只是这仗越打,饿死的人却越多了。 扛回来的米、面、牲畜全进了那群蛀虫的肚子里! 于是他回来了,想了个办法把自己塞进了这有着高墙的皇宫里。 浑身匪气从未被当过储君培养的他从头开始学社稷,幸好他挺聪明。 黄沙被洗净,他将自己塞进了龙袍里。 耀庆帝哈出了一口白气:“这都快夏至了,这天怎么还这么冷呢?赶快暖和起来……” 老奴给他添了茶,“陛下莫忧心,这些年您培养的人已渗透至各地,至少如今百姓已都有了口饭吃,也有了过冬的厚衣。” 帝王应声。 他没跟别人讲过,他拼了命地想要百姓吃饱穿暖,只是因为他走丢的幼弟。 耀庆多一个吃饱饭的人,那孩子活着的可能性就多上一分。 “自古帝王心,自私自利啊……”耀庆帝叹气。 —— 元界,五月二十五日。 耀庆帝上书正道联盟,指责剑渊六长老屠掠他耀庆大族龙氏。 当日,剑渊六长老被正道联盟羁押。 次日,剑渊付五十万“保释金”从正道联盟接人,同时向耀庆赔偿灵石五万。 —— “陛下,龙家好些人从山里逃去了昼囚地界,我们的人不好追……” 耀庆帝摆了摆手,“穷寇莫追,你们做得很好。那些人跑了就跑了,我一介凡人管不了修士的事,自有修士管他们。剑渊的赔偿送来了没有?” “送来了……”白发老奴那脸皱得像朵菊花。 五万灵石,看不起谁呢? 耀庆再穷也是有上亿人口的大国,这五万灵石…… “白得一年的税收钱!”耀庆帝可乐呵了,“还帮我们解诀了龙家跟大理寺这两个大麻烦!” “嘿呀……要不是占星阁那群老逼登常年不服管,朕都想给这六长老立个长生牌坊了。” 这位上过战场的帝王,别的可能不太行,但唯独就是心态特好。 也没管礼部那群喊着要给大理寺跟龙家追封谥号的事,把库房一开,“叭叭”地就跑去数灵石去了! 耀庆帝抱起一颗灵石“唧”了一口,感叹道:“玛德,不枉我早先花了大量人脉去宣传‘剑渊跟耀庆的龙家杠上了’,不然等着正道联盟来抓人,黄花菜都凉了!”() 不是这种涉及修士脸面的事情。 修士灭了一个凡人家族? 灭了就灭了嘛,正经修士灭人满门定然是这群人有该死的地方,修士回头都要承受业火了,你还想怎样? 你还想要赔偿?陪个屁! 但是一个宗门跟一个凡人家族打了一个月的嘴仗,然后把人家满门灭了,这性质就不一样了啊! 正道联盟来押人的时候慌得一批,就怕耀庆帝跟自家的百姓乱讲,败坏整个修士群体的名声。 修士也有许多是从凡人堆里出来的,修士生的修士那绝对没有凡人堆里出来的修士多。 就怕这事成为正道联盟的“招生减章”,好苗子要是想不开往邪修堆里跑,那可就坏大事了哇! 往年给赔偿磨磨唧唧的正道联盟这次给赔偿那是给的格外的快! 穷了好多年的耀庆抱着灵石嘿嘿傻笑。 户部的人想劝不敢劝:“陛……陛下?” “诶呀,别喊别喊,老子就亲两口,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 —— 元界,剑渊。 剑渊宗主指着六长老破口大骂:“你他妈是练剑练傻了?没事跟凡人吵架?!” 六长老梗着脖子:“我有事!” “你有个屁的事?!五十五万灵石你自己出!” “自己出就自己出!” “你现在给我掏个一万出来?!” 宗主跟六长老在飞舟上大眼瞪小眼。 “没钱逞个屁的能!”宗主抬手削他。 六长老抱头鼠窜,“我是去找我天生剑骨的徒弟了!” 宗主气急败坏:“现在学会扯淡了是?张口就来?找个徒弟还能灭人家满门?!” “他们杀了我徒弟!” “那也不能草菅人命!”宗主拔剑就想砍死这败家玩意。 六长老上蹿下跳:“他们还拔了我徒弟的剑骨!” “放你妈的狗屁!那东西又不是真的‘骨头’是一种剑意,一介凡人哪来这种能力?” “我又不是凡人,我哪知道啊?”六长老举剑架刃。 “你不知道你灭人家满门?!” “我是修士我就得啥都知道了?!大长老那个天生剑骨的徒弟刚入门时还跟灵根跟剑骨剑意相冲呢!” 宗主砍人的手忽然顿住,“等等……大长老手下那个天生剑骨的徒弟叫什么来着?” 六长老缩在角落,“龙昊啊!” 宗主看了眼手中的剑,龙? 龙?! —— 元界,六月初二,游城西二百里。 神火秘境关闭,空中忽然出现一堆“小蚂蚁”。 被秘境丢出来的修士们各凭本事落地。 霍肆等一众邪修在落地后直奔密林深处,逃得充满技术含量且飞快! 各宗门幸存弟子光速找到自己人,然后扎堆站定,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按理来说,出秘境后他们会乘坐自家来接人的灵舟回宗门去。 可是…… “灵舟呢?” “我们会不会没有从之前进去那个口出来啊?之前站在林子里都能看到游城呢!” 众修士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其间混杂着以因为同门身死而发出的啜泣。 那密林间,只有一位老僧坐在长长的木桌后,他身前的桌上摆着的是一沓又一沓的弟子牌。 扶风出列,向老僧走去,恭敬一礼:“怎是方丈在此地?” 老僧抬眼,“元界动荡,暂由我佛门,送各位施主归宗。” 万法宗队尾,朗月低着头,倒计时在脑内跳跃。 【系统预计升级时间:00:00:59】 【系统预计升级时间:00:00:58】 神山有九十七人 【系统预计升级时间:00:00:03】 【系统预计升级时间:00:00:02】 【系统预计升级时间:00:00:01】 【阴阳调和系统升级已完成】 【正在唤醒系统智能管家】 …… 【已接收到宿主诉求】 【正在处理中……】 【处理进度:……98】 一个白色的光球在朗月的识海中亮起,朗月掰了块糖放进嘴里接过了李描递过来的属于她的万法宗弟子牌。 朗月:[呀?脸皮挺厚的嘛,还敢回来?] 发光汤圆:[你知道我不是人族,没有脸皮……] 朗月脑中爆发出一声[卧槽!]。 【您的系统智能管家陷入了自我怀疑】 李描看着朗月脸上的笑,有些莫名:“笑啥呢?月姐?” 朗月道:“你不知道吗?我的快乐向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于是李小王八露出了一副“你不愧是邪修”的表情。 发光汤圆:[为什么是“发光汤圆”?!] 朗月随手抛着弟子牌:[不可爱么?] 发光汤圆:[可爱能吃么?] 朗月:[汤圆可以吃!] 发光汤圆:[踏马的,谁家正经汤圆会发光啊?!] 【宿主用意念包裹住了系统智能管家】 朗月:[嘘——好系统不能说脏话。] 发光汤圆:[你要捂嘴就捂嘴,你裹我干什么?!] 朗月很诚实:[我思考了一下,不知道你的脸在哪。] 光球在识海中抖了抖,祂发现了这个双关! 祂:虽然本来应该没有什么好生气的,但是就是突然好他喵的气…… 发光汤圆:[你给我改回去!] 朗月:[我不……即使你本体是天道,也不能剥夺我为数不多的乐趣!] 发光汤圆:[你给我换一个。] 朗月:[根据宠物命名法第“我说是哪条就是哪条”规定,人类看到宠物的那一瞬间想起了什么食物,它就应该叫什么名字。] 发光汤圆:[(\\\"▔□▔)你拿我当宠物?!] 朗月优雅地踏上佛门准备的灵舟,她单方面决定,这本书立刻改名叫《震惊!系统骗我千百遍,我反把系统当宠物》。 发光汤圆吐槽:[不该“待我如初恋”吗?] 朗月脚步一顿,兴致勃勃:[你想当我初恋?!] 祂回忆了一瞬那个被朗月盯上的黑衣少年,异常礼貌:[那还是不要了……] 朗月悠然:[诶,其实也差不多了!你也没少被我关小黑屋。] 发光汤圆悚然:[\\u003d?( ?)你正常一点啊!宿主!你可是被天道选中的女人!] 朗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即使发光汤圆应该没有“良心”这个部件,但她还是想让这家伙摸着祂的赛博良心问一问自己:你他妈选了吗?! —— 元界,正道联盟所在的北斗城,灵舟坪外待客居。 李描:“我靠!符慕灵?!你怎么在这?!” 符大小姐趾高气昂,从祁预手中扯过了钥匙,直接上了二楼进了房间。 祁预低头看了一眼,“哦……我说怎么会分给我万法宗五个房间……” “不是……”李描指着一旁行动迟缓,呆若朽木的万法宗女修道,“我们筑基期的人里没有这位美女?!” 祁预:“筑基期百来号人,看她的样子平日里定然不出挑,你不记得很正常。” 李描震惊:“祁师兄,是你失忆还是我失忆了?!春分惨案过后万法宗的筑基期就只有六个活着!符慕灵这个半路失踪的根本没有参赛,她怎么在这里?!” 朗月瞥了李描一眼,你别说,这小子戏越演越好了! 在灵舟上李描就找朗月通过气,那呆得跟个木头似的女修分明就是曾半路进秘境还追杀过李描的段冰!() 可段冰明明就是金丹修士,如今怎么才筑基巅峰?() 而且朗月总觉得段冰身上的气息有些熟悉。() 难道是因为她曾跟楚禧围击过段雪?() 不能…… 祁预挠了挠头,“对吼……” 难道我重伤失血过多()时还伤了脑子()? 祁预摆了摆手,“没事,游归师兄都能进神火秘境呢,多了几个名单外的人也很正常。” “不对……等等……”李描发现的华点,“游归师兄?!那个送我们来的元婴期的游归师兄也在秘境里?!那游归师兄人呢?!” 祁预呆住……() 朗月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这两人一起进的那白雾山洞,祁预是霍肆救出来的,看祁预这表情,应该是死了。 只是……祁预这个祁家的“寻宝鼠”能反杀原元婴期的游归?! 李描看祁预的神色便知游归多半是死了,只是朗月没跟他补信息差,他一秒想岔,握住了祁预的手,两眼泪汪汪地道了声“节哀”,直接把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打算开始学说谎的祁预搞得又愣在了原地。 发光汤圆:[这跨服聊天,妙啊!] 朗月向来擅长创死所有能思考的东西:[原子弹的配方背下来了没?就知道背点网络用语?] 发光汤圆:[有没有可能……这种毁天灭地的玩意,在系统中枢数据库也属于不公开信息?] 李描环视一周,一个木头、一个脑子好像不太好的剑修跟他月姐这个明面上柔弱实则杀人如麻的大佬,李描自告奋勇地出去打探消息。 老和尚只说元界逢大变,把他们这群修士往北斗城一丢就带着扶风走了,到底变成什么样了说是要靠他们自己打听。 正道的“小学生”们纷纷点头:这一定是宗门想要考验我们收集信息的能力。 然,看着合欢宗修士一到北斗城就光速闭门匿去,一心等长辈来接。 拉客狂魔竟然完全没有拉客的想法! 朗月就知道,这事恐怕…… 修士a:“什么?我们宗门没了?!我们从此成散修了?!惑心宗我?…;’☆\\u0026……” 修士b长叹一口气,然后抬头开始“相亲”:“本人灵海六层符修,原宗门被邪修屠掠,身高八尺一,体重七十公斤,有无二等以上宗门收留?” 发光汤圆:[6……] 神山有九十八人 朗月跟祁预在大厅看热闹,段冰在他们二人身边就像是生了根,动都不带动一下的。 李小王八幸不辱命,小半个时辰后就溜达回来了。 “我有一个坏消息。”李描说。 祁预:“你先说好消息。” 李描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着朗月道:“跟另一个坏消息。” 祁预无语。 发光汤圆:[枣树?]() 朗月:[蛮好的,抽空多读读文学。] “那就两条消息一起说。”朗月治住了李描的皮。 “游家抽风跟万法宗打了一架,然后万法宗就从一等宗门变三等宗门了。”李描摊手。 祁预好奇:“说完了?” 李描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宗主因为主事不利被驱逐,现在宗主是符大小姐的爷爷。” 怪不得大小姐今日用鼻孔看人呢…… “这也算元界大变?”祁预疑惑。 “当然不止。”李描说,“惑心宗在万法宗跟游家打架的时候灭了百八十个小宗门?” 李描正打算继续往下说,几人身后却忽然传来修士的爆呵:“出去!” 几名不同宗门修士竟然围着龙昊将人往外轰。 发光汤圆前排吃瓜:[哦吼!轰种马文男主,你们不要命啦?不怕龙哥当场一句“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 朗月无语:[你这“文学”读的还是广义的啊?龙昊怎么回事你个做天道的不知道?] 发光汤圆:[你知道你家里有白蚁,那你能知道白蚁今天在你家生了几窝崽吗?] 朗月心想,蛮好,会怼人了。 龙昊皱眉:“你们做什么?我可是剑渊的弟子!” 围着龙昊的修士抱着剑,往地上“呸”了一口口水,“狗屁剑渊弟子!你他妈出去打听打听?元界谁人不知你龙昊抢了别人的剑骨?!” 别人的剑骨?龙昊脑子嗡鸣,“什……” “嘭……”一个修士抬手,将呆愣的龙昊推坐在地。 “小小年纪纵得家中为你杀人拔骨!还敢自称剑渊弟子?别在这污了剑渊的名气!剑渊早就将你除名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龙昊瞪大了眼,回忆起自己穿来时那场大病,原主不是因为发烧意外死亡的,而是因为“嫁接”了别人的东西被人体自带的排异反应杀死的! 他的背脊隐隐作痛。 是了……他是水火双灵根,怎可能养得出那般缥缈温和的剑意?! 他看着俯视着他的人群,鼻头发酸,喉咙发苦:“我不知道!” 龙昊红着眼,莫名的委屈,他们拔人剑骨,又给了我,可曾问过我是否愿意? “你不知道?”一名修士一脚揣在龙昊肚子上,“你是最终受益者!没有天生剑骨!你凭什么能成为剑渊大长老的徒弟?!亲传弟子的资源是普通弟子的几倍你也不知道吗?!” “你一句不知道就可以躲过去了?!当得了好处却受不了委屈?哪门子的道理?!” “夺人机缘的邪修!”有人给龙昊安上了这个名头。 自“春分惨案”以来被邪修一口一口喂到肚子里的憋屈,在此刻因为愤怒和嫉妒开始痉挛、收缩。 他们开始反胃,然后呕吐: “滚出去!”人群中有修士吐出了第一口。 “呕吐物”的气味引起了连锁反应。 “滚出去!” “滚出去!!” “滚出去——!!!” 龙昊咬紧牙关,双目通红,眼里憋着泪。 乌合之众,向来不讲道理。 他从地上爬起,眼角瞥到了角落里看热闹的朗月。 忽地念头通达。 死了两个人……有两个穿越者…… 他捂着腹部闭了眼,泪水被挤出,顺着精致的面庞滑下。 不……不对……他们说得对……即使我不知,但我依旧是受益者,我脱不了罪。 他跌跌撞撞地出门,脱下了剑渊的弟子服放在了门边,抬手擦了擦泪。 龙昊隔窗望了朗月一眼,向市集走去。 龙家还有人逃了!他要找到龙家人! 你的东西我还给你! 他有自己的傲骨。 少了剑骨,老子依旧要做这天下第一! 他不知道,朗月若是知道,只会端着茶嘲笑:有本事你先把系统关了去? —— 待客居的修士们陷入了病态的狂欢,而就在这混乱之中,一抹剑意冲天而起! 众修皆寂,目光齐齐扫向二楼那剑意的来源。 茶杯在祁预的指尖滚了一圈:“那是……剑渊的弟子房间?谁突破了?” 青芒直上,穿瓦而去,朗月他们恰好坐在窗边,李描跟朗月对视一眼翻窗上檐,仰头望去—— 竹摇风响,一池清漪。 筑基修士不愿错过这场剑意洗礼,纷纷爬上房顶。 他们闭眼听剑——是莲开。 层!层!剥!离! 八瓣轻音。 朗月望着那好似烟火般隐去的剑意,她轻轻叩问:粱羽,这便是你的剑意? 礼之于风,闻竹音,才见水,水映天地,于是生莲,藏锋于柔。 这是礼剑,是君子剑,是心怀天地之剑,是温柔的剑。 却属于那样阴险狡诈之人。 朗月笑,敛了敛眸。 没人回她。 只是朗月听懂了。 若得天下安,我无圣贤名。可?亦可。 怪不得粱羽看不上龙昊,只是粱羽养粱鹤养得好像不太好。 思虑过重,不然怎会怕黑? 这事要是不解决,粱鹤怕是担不起大梁…… 众修议剑声切切,而一对夫妇却在此声中悄然踏入了待客居。 李描碰了碰朗月手背,翻身落地,朗月瞥见他的口型——宗主。 段千峰?! 怎么在这里? 二人翻回大厅里,只见那对身着粗布麻衣的中年夫妇站在门边张望了一会儿。 最后那妇人的眼睛定在了万法宗的“呆子”女修身上。 妇人冲着她招手喊道:“冰儿……” 段冰僵硬地抬头拧身向那妇人望去。 妇人说:“过来。” 朗月在段冰身旁看着她僵硬的动作,忽然脑子一空——木头、修为有问题、我对她的气味熟悉? 被树穿腹的女修! 电光火石只见朗月“啪”地一下捉住了段冰的手! 那对夫妇看着朗月的眼中溢出了点点杀意…… 神山有九十九人 朗月顶着天真的神色抬头:“师姐你去哪啊?” 段冰张大了嘴,似乎忘了怎么发声,好半天才挤出来一个音节:“nia(娘)……” “娘?”朗月一脸不赞同,“师姐别是被人骗了?修士灵海斩尘缘,哪来的爹娘啊?你别是受了伤跌了境界,连记忆都混乱了?” 她这一番消五打二,直接给自己安上了合理的解释,坐实了一个关心师姐的好师妹的身份。 待客居门口的妇女有些急,眉头一皱,本伛偻着人瞬间挺直了背,两手在腹前叠放——那是常见于世家大族小姐身上的仪态。 丹青姨姨教过的。 惯居高位之人开口那句呵斥未能出口,一旁的男人快速抬手压上了妇人的后颈将她压了下去。 朗月身后的李描看着二人的动作陷入了沉思。 不说宗门元老摘了段千峰夫妇的灵根?那这人身上练气期的灵力波动是怎么回事? 没摘干净? 不能?万法宗的元老技术这么差?! 妇人暗瞪了段千峰一眼,段千峰视若无睹只是抬手对着朗月作揖:“这位仙子……定也看得出来,在下并非凡人,我们并非世家大族,但也算修仙世家,算不上尘缘。” 发光汤圆:[这人倒是能屈能伸,曾经是一宗之主,如今跌落神坛还能诚心喊你一声仙子。] 【宿主给了系统智能管家一个白眼】 朗月:[可得了,段冰能活着出来身上必然有好东西,我捉住了段冰可就是抓住了这二人的命脉,有几个人对命没个两分恭敬?] 识海中的光球模拟并散发出了无语的气息,得了,我亲爱的宿主,你自己听听,你说这话何时吗? 段千峰见朗月回护段冰不松手,他夫妇二人站待客居这一群青少年里委实扎眼的紧,只能耐着性子努力打消周围人对他们的疑虑: “我们送冰儿入宗门就是为了能让冰儿有更好的修炼环境……自……‘春分惨案’后……万法宗……” 他面露纠结,留足了给人脑补的余地。 一旁的妇人听到“春分惨案”四字后瞳孔一缩,若是她那句呵斥出口后,接着就是“你凭什么说我冰儿是灵海境?筑基修士那么多,你认得几个”的爆狼言论了。 她低下了头,额间微微见汗,筑基在她眼中曾不过是蝼蚁,竟是忘了今年筑基期的特殊,差点坏了表哥大事…… 段千峰抬手拍了拍妇人的背以示安抚,“此逢元界大变,我冰儿又受了伤……留在万法宗……也不过是浪费药品罢了……思来想去,我们还是打算接冰儿回去自己养着……” 他说得客气,算是给足了万法宗面子。 周围修士看万法宗一行人的眼神多少就开始有些意味深长了。 毕竟段千峰那话翻译过来就是:垃圾宗门积贫积弱浪费我女儿资质,还害我女儿重伤修为下落,如今你万法宗一等跌三等,还不如我们这个排不上名号的修仙世家,赶快把我女儿还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朗月再拉着段冰不让人走就多少有点不礼貌了。 于是朗月努力表演了一个“犹豫两秒”,她松开了段冰的手腕,段冰正要往前走,却又被朗月抓住了衣摆。 “等等,可以让我跟师姐单独说两句话吗?” 段千峰被朗月这一记峰回路转整得有些烦,“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 “我……”朗月咬着下唇,有些羞愤地跺了跺脚。 李描眼皮子一跳,卧槽,月姐,你不会就不要硬演啊,这表演痕迹有点过了! “我……我同师姐说些女孩子说的话,你也要听么?” 段千峰一脸迷茫,女孩子之间能说些什么?! 阴谋论一瞬间就占据了夫妇二人的脑子,于是那妇人往前跨了一步,“那我听听可以?” 朗月盯着那妇人,神色有些不情愿,“愿意听那你就听……” 说完就把段冰拉到了一边的角落里,那妇人直接三两步挤了过来,盯着朗月的神情可算不上友好。 谁料朗月只是白了她一眼就拉着段冰的手道:“祁预师兄好像也未见过师姐,那就说明师姐突破灵海境应是比祁预师兄早了不少。” “宗门虽然有给女弟子发推迟经期的药,但如今师姐受了伤跌了境界,定是要吃药调养的。” “那推迟经期的药同伤药中的大多数药性都向冲,师姐一时半会儿应该也很难回到灵海境……” 那妇人听到这里狠狠地瞪了朗月一眼:“你怎么咒我女儿伤养不好呢?你是药修吗?你说药性相冲就相冲?!” 朗月无语:“‘春分惨案’才过去没多久,当时我重伤,百草峰的药师说的我不至于记不住。” 这事朗月根本不怕她查,她痛经这事在万法宗百草峰人尽皆知,后来“春分惨案”的伤情记录不仅万法宗有文献,正道联盟都有备案。 发光汤圆:[《关于我的宿主因为痛经而闻名药师界那些事》。] 【您已将您的系统智能管家关进小黑屋】 【小黑屋倒计时:00:04:59】 发光汤圆:“啧……女人。” 朗月好心跟妇人解释道:“这种程度的伤怎么都要两三个月?” “你到底想说什么?!”妇人不耐。 “好心当成驴肝肺。”朗月对着妇人“哼”了一声,然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个布包放在了段冰手中。 妇人抬手就欲抢,“你往我女儿手里塞什么东西呢?” 朗月握着段冰的手躲过女人的袭击,“月事带。” “什……”妇人呆愣,许久后才想起那个已经被她摆脱了上百年的东西。 “师姐入灵海境早,定然是没怎么受过月事的困扰。”朗月瞥了妇人一眼,“看师姐母亲也不像是个心细的,这东西我这刚好有多,师姐你收好。” 段冰愣愣地看着朗月,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小包。 这个师妹握着她手的时候在她手背写下了三个字——“崎城北”。 段冰的脑袋已经不允许她思考,但她的本能告诉她:要藏好。 神山有一百人 段冰被那夫妇二人领走,李描看着朗月的眼神带着疑惑:怎么忽然想救她? 周围的修士“联系上下文”就以为李描在好奇朗月刚刚跟师姐讲了什么。 朗月叹了口气,“师姐重伤跌了境界,能帮一点是一点。” 李描听懂了,他月姐这是知道段冰跌境界的缘故啊! 想来是段冰得了什么机缘,段千峰刚被万法宗除名没多久,不怕暴露身份,急吼吼地出现在北斗城就是为了带走段冰,看来段冰身上的东西很重要…… 他月姐这是当着段千峰的面给崎城挖人呢! 李描饮完一盏茶,继续同祁预跟朗月说道自己打听来的事。 —— 入夜,朗月煮了碗茶。 发光汤圆好奇:[你不睡?] 朗月不答,下一瞬,一人翻窗而入,隔音阵自朗月脚下升腾而起。 “月姐知道我要走了?”李描看了眼被朗月丢在阵外的弟子牌,轻轻地合上窗户。 “那倒没有,只觉得你应该有事想同我说。”比起往日的跳脱,李描今日太安静了些。 李描看了眼桌上的茶,抖了些茶水在桌上,指尖蘸着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兄、结、药。 正道联盟的地界,元界正乱,神火秘境死了太多人,修士们神经正紧,他们两个筑基开了隔音阵也不能说安全。 发光汤圆:[啥哑谜?] 朗月给祂翻译:[\\\"我哥要结丹了,我进正道宗门就是为了给我哥骗点药。”] 发光汤圆在朗月识海中“啧”了一声:[什么陷阱被动。] 水木双灵根做武师,拒绝百草峰的邀请是因为确实没那个天分。() 也是在赌百草峰的老师会因为惜才而用资源砸他。 而作为百草峰的老师,能够百分百给到李描手里的资源是什么? 是药品材料跟丹药价格上的折扣! 一等宗门会给准备结丹的弟子发放一粒提升结丹几率的药,但李绘的修为比李描高出一个大境界,若是走正常流程,李绘等不起! 只能想办法买。 那丹,市场价五千多灵石一粒! 价格过于高昂,穷过的人都怕穷,逃过荒的李绘定然不会舍得给自己买药。 可结丹会受雷劫,会死人的啊! 李描要保他哥只能自己想办法,这小子估计对他哥说的是“想进宗门偷学武技”…… 他同朗月之前说得想找段家人寻仇也是真的()。 但江湖公知:弱不寻仇。 若是百草峰的老师没拿“丹药打折”骗李描去百草峰也没事。 以李描武学基础,再加上这家伙极强的抗压能力,宗门排名大比怎么着都能成为一匹黑马,挤进大佬的视线里。() 元界:足够强就能有讨要资源的能力。 再说了,宗门排名大比给的奖励可不低,二十给一百(),第十六就翻到了五百,第十五就翻到了一千,前十直接上万! 发光汤圆:[若非“春分惨案”死了太多人,他打不进那么高的名次?] 朗月:[若非“春分惨案”他也不会这么惨,开头两场一场抽中碎寒,一场抽中扶风。] 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能在大多数选手都是筑基巅峰的赛事里杀进前十六强。 你猜他直接说“我亲哥要结丹,我马上要灵海了,我小时候我哥对我很好,我想要一粒有助于结丹的丹药给我哥,方便我断尘缘。” 你说宗门给不给?! 即使不给,那打个折不过分?! 李描兢兢业业写同人,背着朗月这个生意蛀虫,两年下来都攒下了近四千! “你不跟我走吗?”李描问。 朗月低头看着桌子问:“走去哪?” 她抬手擦掉了李描写下的前头两个字,独剩一个“药”字,然后在“药”字后方打了个问号。 ——你药拿到了? ——你药够吗? 还是…… ——你过药谷吗? 李描眯了眯眼,又或者都有。 他抬手擦掉了问号跟“药”字的草头,摇了摇头:“去北边。” ——药大“约”是够了;不过药谷;回“北”城区。 “北边有什么好的啊?”朗月用指尖糊掉了字,重新写了个“伤”字,“我不去!” ——那就是缺伤药。 她拿出了一瓶丹药放在了桌上——这是之前她从楚禧那里弄来的。 李描手下了丹药,同朗月对视了两秒。 他抬手,银枪入手,枪指朗月…… 一等初阶武技,浪叠! “轰——!” —— “嘭嘭嘭嘭嘭!”有人疯狂地砸着祁预的房门,“万法宗的!你们家筑基期的出事了!” 祁预光速从修炼中醒来,打开了房门上的禁制,“怎么回事?” “你们家的那个男修,听说万法宗要不行了,就像叛逃。” “这王八犊子叛逃就叛逃!还打算绑个女修走!那个女修誓死不从,他就把人打伤了,然后转身想去抢你们家的另一个女修走!” “你们家那个一身红的还特别香的女修叫符什么来着?就是跟昨天被赶出门的前剑渊弟子结亲的那个?手里好像有剑渊给的保命玩意,然后惊动了剑渊的人去救场。” 祁预皱眉:“那李描人呢?” 来找祁预的灵海修士一脸懵逼:“谁?” 谁没事记你家没上榜的低阶修士叫啥名? “就叛逃那个。”祁预补充。 那人说:“跑了呀!” “剑渊的人没抓到?” 那人嗤笑:“剑渊的凭什么帮你抓人?你给灵石了?” “我万法宗跟剑渊不是有姻亲么?” “可得了,新郎都被逐出师门了!那红衣的出秘境时可是那拔人剑骨的邪修抱着出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这两人厮混过。还姻亲?指望哪个剑渊修士接盘呢?你们跟剑渊不结仇就不错了!” 祁预到混乱现场时,符大小姐只是一点擦伤,正跟剑渊的呆子们吵架。 朗月躺在血泊中,刚刚向来凑热闹的修士买了一粒伤药吃下。 宗门失势了是这样的,现场有药修都不愿施救。 发光汤圆:[这叫什么?为了给队友做身份疯狂踩狼队友?] “伤”——走之前,把我打伤。 神山,无人 祁预不擅长处理争吵。 剑渊那边还有金丹期的修士,他也没法用武力制止这一切。 他甚至不知道筑基期的符大小姐哪来的勇气指着剑渊金丹修士的鼻子骂。 就凭你爷爷是宗主吗? 一个一等宗门的金丹期亲传弟子,若是师傅宠一点,人家还真不一定看得起你个三等宗门的宗主。 你又不是宗主,是宗主孙女,你知道一个正常的元界大龄修士能有多少孙女吗? 即使你符慕灵在符老眼里很特殊,但剑渊的弟子只要没把符慕灵打死,没有犯原则上的问题,剑渊那边肯定会帮这个弟子兜底! 剑渊的人还没动手那完全是教养使然。 “龙昊如今已被逐出师门!你我两宗契约自然作废!大长老送你的保命符你交出来!” 符大小姐冷哼一声:“你说逐出师门就逐出师门了?你说作废就作废了?万一转个背你们舍不得龙昊师兄的天生剑骨再将人接回去该怎么说?!” “你怎么说话的你?!招过这种拔人剑骨的邪修入门已是耻辱!终于把人踹出去了怎么可能再让他回来?!更何况我剑渊又不是没有天生剑骨。” 符慕灵讥讽道:“谁知道你们那个叫碎寒的小丫头的剑骨是不是自己的,别又是从人家那里偷来的。那你们干脆别叫‘剑渊’了,直接改叫‘偷骨’算了。” 剑渊的修士到底是脑子用得少了,指着符慕灵“你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 最后还是别的宗门的修士看不下去了帮了一句嘴:“宗门落魄了果然就什么人都有。一个保命符不过千灵石,这都揣着不乐意还回去?” “哼!剑渊大长老送我的东西,凭什么给其他长老的弟子让他们带回去,剑修都穷,这保命符千灵石呢!谁知道他会不会半路昧下?” “万法宗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符慕灵风情万种地往桌子边上一靠,“剑渊大长老送我的东西,他若是想要回去,就让他亲自去我万法宗取!” 剑渊弟子被她气得脸色胀红,一个小小的筑基什么身份?!敢说让他们大长老亲自跑一趟?! 那保命符上有大长老的剑意,若是这女修用了,外头人自是以为剑渊的人护着她,若是被拿去干什么坏事来给剑渊泼脏水就不好了。 可……可……真让大长老跑这一趟? 那他们剑渊的脸面要还是不要了?! 白含笑躲在门后偷看,见着这群人的注意力都在符慕灵身上,就指挥着自家师弟悄悄将朗月从人群里偷走带进房里给朗月疗伤。 祁预见剑渊那边的人他惹不起,索性也随着朗月一起溜进了白含笑房里。 只是这人一进来,白含情眼睛就一斜:“笑笑师姐终究是堕落了,这白日里竟然能让除了我以外的男子进你房里。” 白含笑抬手就削:“大白天的别对着我抽风,帮我月妹子疗伤去。” 白含情不情不愿调动灵力往朗月身上丢。 躺着的朗月借着窗沿纱帐的遮挡,冲着白含情露出了一个轻佻的笑。() 白含情瞳孔瞬间放大,直接认出了朗月。 卧槽!粉色狐狸精! 他当场倒抽了一口冷气:“嘶——” 一旁沉默的两座雕塑齐齐望向白含情:你“嘶”个什么? 白含情机智地找补:“这伤口深地有点过分。” 朗月撇嘴,这正道的年轻人还是不够稳重,还是我们邪修的弟子抗压能力好,当年跟扶风在山洞中那一聊,霍肆cpu都烧了依旧面不改色。 祁预是个本质上是闷葫芦,神火秘境出了大事,合欢宗的弟子也为了报仇,浑水摸鱼杀了不少人,现在低调得紧。 朗月伤口止血完成,白含笑就将白含情跟祁预一起赶了出去,她抬手一个清洁术清了被褥上的血,鞋袜一踹就直接躺下,抱着朗月讲神火秘境里发生的趣事讲了一夜。 次日是祁预敲响了白含笑的房门,这位合欢宗的小狐狸开门后上下打量了祁预一番,对着祁预身后的白含情明嘲暗讽,这人家都在你屋里滚了一夜了怎么连衣服都没乱呢?! 白含情翻了个白眼:“有些人是木头,而有些人是石头!” “这么硬。”白含笑震惊,狭促地瞥了祁预一眼。 白含情无语,“师姐你没救了。” 他扯过了他师姐的手,“走啦,大师姐喊我们去开会呢!” 房内独留万法宗二人,祁预走到桌边坐下。 “今天凌晨的时候,符慕灵跑了。” 朗月王八抬头:“啊?” 发光汤圆:[想不开呢?宗主孙女不当了?!] “万法宗的灵舟估计今日天黑前就会到。”祁预看着朗月问,“所以你要走么?” 朗月躺平:“不走。” —— 元丰三十八年,六月初五,红阳西落,万法宗执法堂弟子御灵舟抵达北斗城。 朗月看了一眼来人身上那明显绣着执法堂标记的弟子服,叹了口气。 为什么偏偏是执法堂而不是对外礼部不是青苗司、枝干司呢? 祁预修为比朗月高,登舟之时自然走在朗月身前。 执法堂的人拦住朗月,指了指她身后,“跟朋友道个别。” 朗月回头,混在合欢宗弟子堆里的白含笑对着她挥了挥手:“妹啊!升灵海之前的出宗历练记得喊我一声啊!到时候姐姐带你玩!” 朗月笑着应允,转身登舟。 —— 元丰三十八年,六月二十日,万法宗执法堂上一则悬赏被挂上了任务台: 【近日有大量修士在天枢城附近惨遭杀害,死者均为女性,其生前必遭遇过“暴力”对待。】 【凶手有分尸癖,根据遗体上残留的体液、灵力检测,凶手修为不超过灵海境。】 【需求:查明真相并击杀凶手】 【发布方:合欢宗】 【报酬:总报酬五万灵石(建议调查过程全记录,发布方会按贡献分发报酬奖励)】 【此次事件死者名单:……………………、白含笑、…………】 人生无常,朗月不曾想到北斗城一别后,再闻其名…… 竟是…… 死讯…… 此心也曾慕千山(一) 朗月抬手抚上了白含笑的名,笑了。 她对着发光汤圆说:[你看,问题的答案出来了。] 祂一时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翻了好久的记录才恍然。 ——第九名——白含笑。 ——朗月:“嘶……” ——系统反复确认龙昊的任务大纲,企图从中找出点蛛丝马迹:[合欢宗的人这么强的吗?] ——强不强问题不大,问题是这么强的女人竟然没有出现在那个种马的后宫里?! 祂本没有实体,此刻却清晰地理解了那个形容——“背上一凉,惊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白含笑没有出现在龙昊的后宫里? 答:因为死了。 祂反复翻找系统空间里的任务大纲。 祂现在终于知道朗月在发现了“自己的系统可能是天道”后,为什么不声张也不生气了。 她本身就情绪不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以她通过蛛丝马迹猜到祂不是原来那个系统的脑子,真的猜不到“白含笑不在龙昊后宫名单里”的答案么? 她猜得到! 即使一开始猜不对,这女人也一定在脑子里列出了一堆的选项! 发光汤圆:[你当年问出这个问题该不会就是在试探我?] 毕竟这女人在这个问题上问了两遍! 见到白含笑个人赛排名的时候问了一遍,跟白含笑碎寒飙了一夜车之后第二天早上又问了一遍! 朗月道:[怎么会呢?] 在发现自己的控制欲跟占有欲较强后朗月就在避免做计划、避免主动给别人下套,毕竟,在妈妈死后,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或者人可以百分之百地拴住朗月。 生活是什么? 生活就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失去了“绳索”的朗月,如果真的做了计划并决定实行,当计划被意外打破而导致结果产生偏差时,朗月会为了“纠正结果”而不择手段! 她不太想把自己脑子里压箱底的东西翻出来,她在很努力地控制自己了。 只是有些话术跟语言陷阱,是她下意识整出来的。 就像有些话语你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它有可能会伤害到别人。 发光汤圆:[但是你在看我的笑话。] 身为天道看得到众生却推不出众生的未来。 可是有人,不,是有东西推出来了。 那个外来的系统算到了白含笑的死亡。 郎月道:[这就是大数据的魅力。] 发光汤圆只说:[明明你们那个时代的计算机都算不到这么多东西。] 朗月不语,其实只是信息差罢了。 见到粱羽之后将一切往回推,就会知道白含笑应该会死了。 流传在外的那个“剑仙故事”中,“剑仙”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应该是真的。 他要粱鹤接他的道,必然要粱鹤走他的路。 宗门排名大比时,碎寒突然成为朗月的手部挂件大概是粱羽意料之外的事,但粱羽要让粱鹤喜欢上白含笑,只需要干一件很小的事——把碎寒的房间,放在白含笑的旁边。 即使是不同宗门,但都是女生,房间排在一起合理吗? 它合理的呀! 白含笑自身性格里的那股子江湖气,注定了她不会对碎寒这个小傻子不理不管。 而粱鹤作为剑渊钦定的用来管碎寒的师兄,他一定会往那边走! 只要遇上,就会留下印象。 十几岁的年纪,遇上那样一个用热烈的笑容掩去所有悲苦的女孩,她是那样的美丽而优秀,会不心动吗? 就算宗门大比时没心动。 没关系的,粱羽只需要在神火秘境里将粱鹤往白含笑身边送就行。 合欢宗的弟子,勾引是本事也是本能。 所以,才会是白含笑。 所以,才会是最好的棋子。 所以,才会死。 朗月展开了任务中的【受害者报告】。 元界画出那潦草至极的【凶手分尸示意图】让这骇人听闻的惨案都有了一丝可笑。 元界所画【凶手分尸示意图】 来执法堂的弟子大多只瞥了眼简介,点开【受害者报告】的都极少,顶多只是瞥上一眼【凶手分尸示意图】然后发出一声或嫌弃或怜悯的感叹,便将报告合上。 只有朗月,向后翻动着,看着那用特殊手段留下的现场影像。 发光汤圆在看到影像的那一刻就惨叫着缩回了小黑屋,朗月难得地没有怼祂。 只是皱着眉头读着元界那写得乱七八糟的死状描述,朗月决定利用自己浅薄的解剖学知识翻译一下…… 人体骨骼图 受害者生前,双手手腕、肘部均被凶手斩断。 双脚脚踝胫侧(内侧)腓侧(外侧)处有锐器切割痕迹——应该是挑断了肌腱,而前后脚踝处皮肤有明显拉扯撕裂的痕迹——凶手扯断了她们的脚。 两膝髌骨(膝盖)周围有明显刀伤——凶手挖掉了她们的膝盖。 膝上皮肤处有大量针孔——也许是为了止血,也有可能是一种刑罚。 根据双腿腿骨错位程度及皮肉坏死程度推测,凶手曾在她们还活着的时候压住她们的股骨(大腿骨),然后利用反关节向上掰动她们的小腿将她们的双腿生生掰折! 致命伤,是颈部的那条刀口。 她们的面颅应该是死后才被凶手用斧钺类重器纵向劈碎的。 前正中线()那一道像是被匕首划开的,根据肉块的位移程度及表皮的张裂猜测,这一刀应该是受害者死后凶手在受害者躯干部位下的第一刀。 然后凶手自受害者遗体肋骨下缘斩下了了第二刀,在髋骨(盆骨)上缘斩下了第三刀…… 朗月合上了报告,我知道她会死,只是没想到她会这样死。 她发出了一声长叹,往任务牌中打入了自己的灵力。 【任务接取者】那一栏添上了朗月的名字,她细细翻查接取者的名单,看到“粱鹤”二字的时候嘀咕了一句“果然”。 朗月下山,回到自己暂住的小居。 门一开,她便顿住,双手松开门扉,她向屋里走去。 她门没关。 屋内阴影处坐着一位女修,“我可不是该出现在此地的人,为了小友的安全,还是把门关上的好。” 朗月问:“您哪位?” 女修答:“祁预生母。” 朗月如她所愿,轻缓地合上了房门。 此心也曾慕千山(二) 元界,祁城,内城区,祁家。 本坐在堂上喝茶的游家家主忽然蹦起来抓着拐杖就打算给跑进来的青年一个闷棍。 那青年吱哇乱叫:“诶!叔!叔!你打我做什么啊?!” 游家家主:“老子打的就是你这个小瘪犊子!” 青年身法丝滑,在这不大的堂厅都挪出了残影! 座上的老妪抿了口茶,幽幽地举起了拐,盯着青年的身影。 青年:“卧槽!婶!不带二打一的啊!” 游家家主眼见着青年走神,一个大步向前,抓着拐棍就欲往青年身上杵,谁料游家这地上的青石板铺得坑坑洼洼,老家主一时不查,竟是鞋尖撞上了地上的不平,眼见着就要摔,青年心下一惊,抬手搀住了游家家主。 下一瞬,青年“嗷——”地一声惨叫响彻云霄,捂着屁股从游家家主身旁蹦开。 本要跌跤的老头四平八稳地站着,那手里的龙头拐“咚”地一声扎穿石板:“呵……跟老子斗?你喊我一声叔,那我打你时你就得给我受着!” 老妪吹了吹茶沫,“小祁你都多大的人了,都当家主了,怎还毛毛躁躁的?你钱叔不过是打了你一棍子,至于嚎地这么惨么?” “至于啊!”青年龇牙咧嘴,“我就是个算命的,副职逃跑,哪能扛得住二位武修的一棍子啊?!” 钱老头瞪他:“知道疼还敢污蔑我游家杀了你祁家的人?!()就拿我游家的名声偷保你祁家人的命是?!” 青年只是咧嘴傻笑。 到底是老太太心慈,救了他的狗命,“行了,别吵了。老头子你也是,腿脚不好就回来坐着!” 钱老头骂骂咧咧地坐回了凳子上,龙头拐杖往边上一放,忍不住反手过去捶了捶腰,青年精神一振,狗腿地拿了个软垫放在了老者身后。 老头子腰背往后头一靠,有了支撑,瞬间就舒服了,忍不住伸了伸腰,只是老头的夏装好似有些短,这一伸就往上缩了一截,刚刚那一阵打闹崩开了捆袜子的小绳,黑色的袜筒落在了鞋面上,那露出的脚踝上除了橙黄色的老年斑跟些许稀疏的腿毛外,竟还有一道树枝状的红痕。() 青年见惯不怪,只蹲身下去,帮老者将袜子捆好。 看他这般模样,老头终于消了气,“说,祁家还剩多少人?” 青年苦笑,“加上旁支,还剩八十来个。” “都喂进你家那破池子里啦?”老妪皱眉。() 青年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正道联盟只想着‘问天’,哪管我们这群窥天之人的死活。” 老妪摩挲着手中的拐杖,“也是那大劫近了,他们坐不住了呀……” 她透着那堂屋的门,看向外头乌云蔽日的天。 修仙者逆天而行,大劫将至…… 这天下势力将被重新洗牌。 只是这劫还不够大,于是,他们谋的不是生,是利。 “是我们没能保护好游城百万生灵……”老妪眼角有些湿润,“他们本不该死的……” 青年紧张道:“婶婶可莫要自责,是万法宗那老鬼破了‘合体境以上不可随意出手的规矩’。” “倒不如说……”青年又叹了口气,“亏得那老王八的一掌,元界天道的掩蔽打得散开了一瞬,让我们窥见了大劫到来的时机……” 钱老头吼道:“什么叫多亏?!元界本无元婴以上的修士!‘破天’之后虽版图有了灵力的加固,又怎可能受得了超过原本限度三个大阶以上的修士的一击?!他打散了元界的天道遮掩,也打薄了元界的防御壁!”() 老头说得激动,青年赶忙上前为抚着老头的心口为他顺气。 老妪也无奈,“福兮祸之所倚……本你们算出元界大劫与探虚镜有关时,我们就开始想办法将探虚镜带着转移,还故意挑衅万法宗企图混淆视听。” “哪曾想到……”老妪叹气,“这也是命。” 我命由我不由天,那得看看“命”的定义,你以为左转是你的选择,又怎知让你“左转”的正是“命”呢? 青年扶着老者面上有一丝犹豫:“那……婶……你家旁支那个叫游归的小子的死……没算在我祁家头上?” 怎么着都是老世交了,他那是生怕小辈做错了事,搞崩了关系。 老妪白了他一眼:“出息。” 青年狗腿,“那不能因为一个小辈断了我跟叔叔婶婶的关系啊!” 钱老头作为家主,不太想听这油嘴滑舌的小辈扯屁,“你找人把我家小辈绑进这祁家地界就开始泼我游家的脏水。 “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你那破池子开一次至少百条人命,祁家人口今仅剩八十余,就算把你这个以一顶十的家主都填进去也开不起。 “叔帮你,游氏名声都不要了。你这都安全了,差不多可以放我游家的人走了?”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谁料青年竟然摇了摇脑袋,“不够。” 他转头看向祁家空旷的院子,又转头回来看向座上的两位老者,“我祁家怕是要亡了。” 青年双目泛红,“您二位不会想不到的……孩子……即使是未足月的婴孩,对占星池来讲,依旧算‘祁家修士的命’。” 老妪怔愣,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缩紧…… 道不是道,是毒。 灵器不是保护,是诅咒。 她问:“你……你外甥被扣在万法宗……那……那……你小妹……呢?” 青年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还活着,暂时……” 也不是什么好事…… 青年深吸了一口气,“婶,没事的,婶……” 怎么能没事呢?他们两兄妹可是她看着长大的呀! “我祁家还有救。”青年扬起一抹苍凉的笑,“我们算出了一个变数。” “准……准吗?”老太太的声音有一丝颤。 “准,怎么不准?”做家主的总是故作轻松。 变数的背后,是五百人命。 老太太松了口气,“还有救……那就好……还有救……” “对,还有救。”青年轻声道,“接下来就只要想想还有啥小事能算的,将我祁家的人口压到不足十人……” “你把自己刨出去了吗?”钱老爷子问。 青年笑着说:“叔,我肯定是要死的呀……” 此心也曾慕千山(三) 元界,万法宗。 “呼——” 火折子上红色的火星忽然窜成火苗。 屋中坐着的女修“咦”了一声,看向朗月的眼里泛着光。 发光汤圆:[哇!她眼睛好漂亮。] 朗月脑袋微偏:[你做天道的架子呢?!] 发光汤圆:[(°ー°〃)我走得亲民路线。] 可不亲么?亲到脑子里了! 朗月暗搓搓地吐槽。 “这是什么?完全没有一点灵力波动诶!”那女修好似发现了新玩具的小孩,紧盯着朗月手中的火种。 朗月点燃了屋里的蜡烛,又引燃了烧茶用的小炉,“凡界的小东西,火折子。” 她拿着小竹盖轻轻往火上一盖,那火苗便回到了阴燃状态。 朗月将这个火折子收进储物袋里,又拿了个新的放在了桌上,“送你了。” 女修拿起火折子玩了一会儿,“这是怎么做到的?” “利用火的不同燃烧状态罢了。”朗月往小壶里丢了一把茶叶。 女修思考了一瞬,笑了,“修仙者多笑凡人与灵力无缘,一生多困于那方寸之间,寿数不达百年。怎料这蝼蚁守着他们的土地,造出了仙者都一时间搞不明白的玩意。” 她端起了朗月给她的茶,“如今修士多以功法为主,灵根属性倒是研究得少了,若火属性灵根的修士见着这小小的火折子将它的原理研究透彻,对灵力的理解怕是能更上一层楼。” “可惜了……自称‘仙者’怎会向凡人低头?”她抿了口茶,忍不住皱眉,“小友?有没有人曾跟你说过你泡茶很难喝?” 朗月诚实:“几乎所有人都说过。” 女修扶额,将朗月手中的茶杯夺过,小窗半开,杯中壶中的茶水都直接往外一泼,上水洗壶,加茶细泡,直至往茶杯中倒出了翠绿的茶汤,她才松了口气。 “尝尝。”她说。 朗月听话地喝了一口。 “好喝吗?”那女修问。 朗月说“好喝”。 然后女修对着朗月翻了个白眼,直骂朗月暴殄天物,她终于看出来了,朗月同“品茶”二字无缘。 她品了口自己泡的茶,露出了陶醉的神情,心情总算好了些许,她摆摆手:“行了,说正事,小粉红。” 朗月端茶的手一顿,算是知道了是哪边的狗东西卖了她的身份消息。 算账得等秋后去了。 发光汤圆:[有时候真的佩服您的双关……] 朗月把茶杯轻放在桌上,支着脑袋问她:“您贵姓。” “祁。” “哦。”朗月道,“开价。” “啥?”这过于直接的谈判方式差点给我们祁姓仙子整不会了,“不应该先问要求吗?” 朗月道:“能有啥?祁预在牢里。知道我身份的来找我除了救就是杀。你是他生母,还姓祁,只会是救,不会是杀。” 就是不知道这位祁仙子是招婿还是走的家族内通婚了…… 发光汤圆:[这才聊几句你就知道她知道你是邪修啦?!我看你听话关门还以为你自知打不过哩……] 进门发现屋里有人,门不关是戒备。 她喊我“小友”就是摆明了自降身份来谈判。 她摆明自己“祁预生母”的身份就直接能看出谈判方向——祁预的生死。 朗月关门就是答应跟她谈一谈,不然门都没关,朗月直接跑就成了嘛! 不一定能活,但这是万法宗的地界,一换一绝对做得到。 对面什么修为?用命换击杀朗月一个筑基?! 朗月:[判断出这些很难吗?你都从我这偷了那么多知识,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 发光汤圆直接摆烂:[我没有那个器官。] 朗月怼祂怼累了喝了口茶,只是这位仙子的话术不怎么高明。 那句“我可不是该出现在此地的人”,明里是威胁朗月关门,却也让朗月知道了“要对祁预动手,非朗月不可”,这是直接送了朗月谈条件的底气呀! 只要祁预还活着,我给她聊崩了她都不会杀我。 朗月放下了手中的茶。 仙子叹气:“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喜欢跟崎城人讲话了。” 发光汤圆很想告诉她,不只有北城区的才这个鬼样,南城区还是有不少憨子的…… 祁姓仙子从储物袋里摸了个玉瓶出来,“十万灵石,再算我祁家欠你一个人情。里头是颗用于假死的丹药,你想办法让祁预吃下去……” 朗月抬手,“打住。” 她盯着仙子的眼睛帮她分析道:“在万法宗眼里,祁预就是造成万法宗从一等跌落三等的罪魁祸首,他本应该在落地时就被处以极刑。 “只是当时万法宗管理层乱得厉害,正道联盟也拦着万法宗,说是还没查清楚,先关着。 “如今已经拖了半个月有余,万法宗上层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估计处理祁预也就是这一段时间的事了。正道联盟想留着祁预的命多半就是要拿他跟祁家谈条件。” 朗月伸出了两根手指,“也就是说,我要救祁预出来,就要担着万法宗跟正道联盟两边都会追杀我的风险。” 祁仙子怔愣,漂亮的眼睛因为绝望而染上水雾,“不……不能救了么……” 朗月支着脑袋道:“也不是完全不能,江湖规矩……” 仙子顿悟:“得加钱。” 仙子踌躇:“翻……三倍?” 朗月翻了个白眼,“您别忽悠我了,大劫将近,那个吃人的占星池在那摆着,祁家如今怕是自身难保?” 仙子咬牙:“条件你开!” 朗月低头抠手,“报酬不变。药我可以给祁预送进去。但人你们自己想办法搞出万法宗的宗门范围。” 朗月抬眼:“我带他进北城可以,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祁预能活不能活我管不了。” 仙子低头咕哝:“我都没说你怎么知道我想让祁预进崎城北区呢……” “全元界的通缉犯都在往崎城钻。祁预这种身份复杂但是想苟命的不进北城区进哪?也只有进了北城区,才相对安全。” 以祁预现在的状况,他没得选! 如果只是进崎城,祁家不一定要找朗月谈,他们还可以去找邹盐…… —— —— {断更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欠的会慢慢补上的。} 此心也曾慕千山(四) 祁仙子茫然:“我祁家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能把我儿子从万法宗偷出去嘛……” 朗月:“你以为我就有办法?!” 她们大眼瞪小眼。 发光汤圆小声吐槽:[你是小眼……] 【您已被宿主关进小黑屋】 【倒计时:00:04:59】 发光汤圆:[呵,说不过我就知道关我……] 朗月:“再加十万灵石,我帮你们把人弄出去。” 仙子眼睛瞬间瞪得更大了,刚刚不还说没有的吗? 但机不可失! “成交。” 朗月淡然,“哦,那祁家的人情现在就用了。” “哈?” “我怕再等下去,祁家就要被正道联盟玩灭口了。” 毕竟算命这东西向来扣的不是蓝条而是血条…… 仙子放下茶盏,“你想问什么。” “能查人族谱吗?”朗月问。 仙子迟疑,“可以是可以……你想找你父母?” 朗月嘴角微抽,在心底给张大海记上了一笔,黑老鬼向来对徒弟的来历不闻不问,整个北城区只有张大海知道朗月是被拐卖的。 不是朗月直接说的,是那天张大海拿着碗卤鸡腿逗小孩,结果被朗月当场打趴下抢了碗。 张大海气不过,嘴上就不饶人:“一碗卤鸡腿给你勾出两层巷子!你这破小孩有没有点警惕心啊?换个坏人往碗里下点迷药,分分钟能把你拐走了拿去卖。” 当时朗月被养得多少有些放肆,于是发出了不屑的笑声,然后回了张大海一个“哦”字。 没想到直接给张大海干沉默了,直接抬起脏手怜爱地摸了摸朗月的脑袋,差点给朗月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结果这王八蛋说:“没想到你也是个可怜崽,屁大点的孩子还是个女娃,想来是给人牙子拐走卖到穷苦人家做童养媳了?” 虽然当时他猜错了,但是不妨碍朗月抄着碗打他…… 朗月不答,只是反问:“万年之前的人,她的族谱也能查?” 祁仙子微微一怔,额间见汗,“万年……‘破’……‘破天’之前?” 这个人情,亏大发了…… 祁家占星测算,多看的是这元界“破天”之后的天。 算者,窥天机,这“天”都不同…… 祁家余下不足百人的命,怕是不够填…… “差不多是那个时候。”朗月笑了一下,算作对她的安抚,“别太紧张,是破天那个时代的人,我也不要多,她毕竟无后,我从那个人起,往上数三代人的名字。” “只要名字?” 朗月点头,“只要名字。” 她不在乎生卒年月也不想听生辰八字。 “行!”仙子点头,拿出一个储物袋放在桌上,“无论事成与否消息我们一定送来!” 朗月调动一丝灵识探进储物袋,确认钱款到位后收下了桌上备给祁预用的假死丹。 “请告诉我,小友想要探查之人的名字。” 朗月沉而空的眼里映照着房里唯一的光源,香茗贴在唇侧,她在烟雾背后开口—— “李清风。” 屋内忽地一亮,接下来是一声雷鸣,屋中静了一息,随后夏夜落雨,世间嘈杂。 仙子走时如来时一般消无声息。 朗月起身开门,将杯中连同壶里的茶水一同泼了出去,她舌底翻出一片药,吐进了雨水里。 大修怎会有真的纯良之人? 茶里有致幻剂。 不致命。 只是…… 充满了试探。 若朗月中药,这谈判的天平就会瞬间向另一边倒去。 朗月洗净茶具,瞥了眼小黑屋的倒计时还剩一分多钟。 她抬手将万法宗的弟子牌丢进了雨里,随手画了个隔音阵,从贴身放置的储物戒指里掏出了一个通讯石。 阵法激活。 朗月道:“喂?霍肆,十万灵石加一个可以让你们惑心宗卧底混入万法宗执法堂的机遇,帮我从万法宗地牢里搞个人出来,事成之后再送你们一颗目测五阶以上,能让人完美假死的丹药,能不能搞出丹方就看你们自己了。来不来?” 霍肆:“给我一点时间上报。” 朗月翘着二郎腿倒数了十秒。 霍肆的声音再度传来:“灵石可以看结果给,成不成我们都要丹药。” 朗月爽快道:“成交。让你们的卧底想办法来找我。” 通讯挂断,通讯石换做粉末从朗月指缝间滑落。 朗月将隔音阵撤掉,将万法宗的弟子牌捡了回来挂回了腰间。 我是没有救出祁预的办法,但是,我可以摇人呐! —— 雨夜,万法宗地牢。 执法堂的弟子看了朗月一眼。 朗月面露委屈:“我一个筑基我又干不了什么……祁师……祁预……以前带过我们班……我马上要冲击灵海了,就聊两句道个别……” “不能给他递东西,也不能有任何接触。”执法堂的弟子打开了地牢最外层的阵法,“聊天也只能有一刻钟(十五分钟)的时间,听到了没有?” 朗月点头,路过那弟子身旁向里走。 本该关闭的阵法却毫无动静,朗月勾起一抹笑意,惑心宗,得手了…… “祁预。”朗月站在牢前晃了晃手里的玉瓶,瓶子是祁仙子给她的那个,但里头的丹药却不是原来那一颗。 发光汤圆终于反应过来了:[我敲!奸商!不守诚信!你不是答应了人家把假死药给祁预?!结果你拿去做交易?!] 朗月:[我只说“药我可以给祁预送进去”。] 她手里的是药吗? 是,不过这是疗伤药。 她送进地牢了吗? 现在不正是在地牢里吗? 朗月道:[文字游戏而已。] 修士的假死药可不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里那种有钱就能搞到手的东西。 那不是呼吸停止、没有心跳、无瞳孔对光反射就行了,那都不需要用药,金丹修士凭借自己对躯壳的控制力,他自己就可以做到这些。 修士死后是会灵力逸散的。 自己把灵力散出去不就完了吗? 哪个正经修士打出去的灵力自带怨气能形成尸煞的啊? 没想到?在元界最难的不是修炼而是装死…… 能让灵海境的祁预完美假死的丹药,里头蕴含的能量至少得有金丹初期。 这可是好东西。 此心也曾慕千山(五) “祁预?”朗月又喊了一句。 地牢深处那人蜷缩着好似死了一般,只是他颤抖时无意间牵动了锁链造成了些许差点淹没在雨打屋檐声中的细响泄露了他醒着,还有…… 他的恐惧。 元界正道修士,无论男女皆喜长发,毕竟那样更像仙气飘飘的仙人。 而一但处境困难,那一头长发便成了累赘。 譬如此时…… 朗月抖燃手中的火折子,点燃地牢口的火把。 祁预赤着上身,血水将他的头发浸湿,还有些发丝随着鞭痕嵌入肉里。 三指宽的玄铁镣铐锁住了他的四肢,看他指节的扭曲程度应该是已经被人掰断了。 元界修士在关押犯人上有个习惯,他们懒得给犯人送饭,也不想犯人有逃脱的能力,于是他们用有特殊阵法的锁链扣住犯人的四肢,将犯人的修为压倒筑基初期。 该说不说,筑基期修士真的很方便,不用管他们吃喝拉撒,最重要的是筑基期体内的灵力含量低,他们很难用灵力去修复自己,所以用起刑来很带劲。 会不会动用私刑那完全是看狱卒的自觉性。 祁预现在的样子很惨,但是朗月很满意。 吃过苦头,才不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才会听话。 不过是半个多月时间,雏鹰就被熬成了兔子…… 这才到哪啊? 朗月恶趣味地用玉瓶敲了敲铁质的栏杆——这是狱卒不耐烦时常干的事情。 “当——当——” 朗月惊扰了“兔子”。 “兔子”自幽深处抬起通红的眼睛,满眼戒备与警惕。 他认出了朗月,没有求救,也没有靠近。 朗月抬手,“嘭”地一下将玉瓶砸碎在祁预身前,药丸从碎玉中跃出,落到地上,滚满了泥灰跟渗进来的雨水。 “有人让我来救你。”朗月在牢外负手而立,“恭喜你,从这一刻起,你便是丧家之犬了。” 祁预看着地上被弄脏的丹药皱起了眉头,朗月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发出了一声嗤笑。 阶下囚还敢嫌饭里无油?! 好险祁预只是不太愿意动脑子,不是没脑子。 于是他俯下身,伸出手,掌心向上企图用掌侧夹起地上的丹药。 而脱力还负重的手怎么可能夹得起那颗圆形的丹药? “啪……” 它落地,又滚了一层泥。 祁预抬眸看了朗月一眼,这次眼里没有恐惧了,他只是在观察,然后他好像明白了朗月想看什么。 于是他趴伏在地,低下头,叼住了那枚丹药,抑制住自己想往丹药上丢一个清洁术的冲动,松开齿关,将丹药连着泥,一同咽了下去。 “过来。”朗月冲着他招手。 祁预稍稍迟疑,然后站起来,挺直腰背走到了栏杆前。 他猜到了朗月是邪修,即使朗月是救他命的人,他依旧想保持着属于正道修士的风骨。 朗月对着脑子里的天道说:[你看,其实正道联盟手底下的修士都挺有趣的。] 在祁预的眼里,今日过后不是朗月与他有了救命之恩,而是“祁家少爷被一个邪修救走,这是祁家赐给邪修的恩典”。 他的低头是权宜之计,他的俯身是权宜之计,他吃下满是污渍的丹药是为了让“敌人”放松警惕。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他是灵海,而朗月是筑基。 祁预没有想过他如今的处境,他只浅薄地看到了一门之隔的两人之间那不一致的实力。 一个筑基怎么可能有劫狱的能力? 就像两军对阵,敌方点燃了火药而你们没找到掩体,引线烧到了头,火药没有炸,敌方一查,竟是有个小孩在火药包上尿了一泡尿! 你会感谢小孩的救命之恩吗? 你只会庆幸或者嘲笑敌方倒霉,又或是给那个小孩造个雕像,摆在前线,提醒敌方他们曾有多愚蠢。 祁预看着朗月眼底闪过一丝情绪。 抓到邪修的卧底能给我洗清嫌疑吗? 她一定是被邪修派出来接头的,能让他祁家少爷低头,她一定在暗喜? 回头找机会…… 朗月看着祁预笑了:“你在想回头怎么找人杀了我,或是打算亲手杀了我。” 正道联盟对自家子弟的洗脑洗得很好,至少,他们面对邪修的时候永远硬气。 即使是吃了苦头。 即使他身上的伤是他们自己人打的。 朗月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他是你喜欢的人。] 发光汤圆:[什么?] 朗月背在身后的左手虚抓着握着匕首的右手的手腕,一个个灵巧的刀花被她挡在了身后: [祁预是那种,被打到重伤带进了邪修窝里,会曲意逢迎的同时疯狂找机会逃走的人。] 他相信,即使他在正道的庇护下受了委屈,但正道的本意依旧是光明的。 “祁师兄,我有时候很好奇,‘正道联盟’这个名字是哪来的?又或者说,修士亦是元界人,何有正邪之分?” 祁预皱眉,欲开口辩解。 朗月忽然出手,一指点在了他手腕的锁铐上。 怎么说呢? 这个用来封印修士修为的玩意,恰好脱胎于崎城北区的封印阵。 崎城封印阵——元界阵法最大的素材库。 朗月看这阵法就像在看大师画的水墨画。 大师画工厉害,怕是没个五十年功底模仿不出。 但是没有关系,朗月学过封印阵,有基础知识——至少知道水墨画的原理跟原料。 她不需要会仿造,她只需要会毁掉。 如何毁掉一副水墨画呢? 答:要么把纸撕了,要么把墨水泼上去! 灵力汇聚!一个诡异而繁复的符文在朗月指尖成型。 她指尖离开那个锁铐,凌空画符,再点向祁预的另一只手腕。 只一息。 “嘭!” “啊——!” 锁铐崩炸开来,祁预双腕血肉模糊,他痛苦的哭嚎响彻地牢。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解开你的脚铐。”朗月道,“你现在这个筑基后期的修为对我来说正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邪修也不会。 朗月欣赏着自己带给他人的痛苦:[我不知道祁家是怎么算到能救祁预的是我,但是我知道为什么是我了。] 此心也曾慕千山(六) 发光汤圆:[有点绕……] 朗月悠然地望着地上的祁预。 祁家在正道联盟的管辖下已然没有了活路,要想活就得往邪修堆里扎! 修为高的必然被正道联盟盯得紧,而修为低的出生在正道联盟的管制下,他们身上有着强大的对于“正道”的归属感。 他们要一个人能让祁预进去崎城北区,也要这个人能踩碎祁预的脊梁,让他认识到现实的残酷,要把祁预从剑修那纯粹的世界中拉扯出来,要能彻底毁掉祁预身上属于“正道联盟”的印记,重塑祁预看这个世界的视角…… 朗月…… 就刚刚好。 邪修,只要钱到位,干活无所谓。 你想去血煞宗的老巢? 找个有能力进去的,给钱就行。 如果他拒绝了你,那一定是钱没给到位。 当然,就算给够了也只保进。 想保命? 保命不保出。 想保出? 那就要看你是想横着出还是竖着出了。 所以无论他们想让朗月给祁预送去哪? 朗月都无所谓。 至于让祁预失去对正道联盟的认同感? 毁掉一栋“危楼”,朗月非常感兴趣…… 看到祁预这种既倔强,又软弱真的很能激起朗月的毁灭欲。 发光汤圆:[就像你几句话聊崩佛子一样?] 朗月:[你是有多无聊才会在神火秘境里只盯着我看?] 这个欲望忍住,可以吗? 你让朗月忍住不去毁掉祁预就像是要你忍住不去挤脸上已经冒白的痘痘! 你想…… 只需要轻轻一压,“噗~”白色的粉刺栓或者脂肪酸突破表皮冲出! 虽然有一点点的痛感,但是通过旋转挤压,里面的白色物质被一点点地清理干净! 最好的是这颗痘长在别人脸上,别人让你帮ta挤,痛都不用痛,却能够感受到快乐! 要拒绝这种快乐真的很难。 而且用适当的手法挤出来,一定比它自己破裂的要清理得干净。 看!看!看! 让我挤!让我挤!让我挤嘛…… 朗月看着自己的新“玩具”,她是“知道正确的手法但是不想用”的那类人,她有可能会把祁预玩疯,但很显然,祁家不太在乎。 对祁家来说,只要他们家族有人活着,生理上具备生崽能力就行。 朗月转身离去,“啧”了一声,“虽然‘玩具’很合我心意但是钱还是收少了呀……” 地牢门口,朗月丢了一个装有五万灵石的小储物袋到守门的人怀里,这已然不是给朗月开门的那个,“这里是一半,三日后,人送到任务集合地。” 朗月开伞,走进雨里,抬手揉红了眼,再从伞上摸了把雨水伪装成泪痕。 执法堂的弟子走过来给地牢换班,缓缓在朗月身旁停住,一块手帕递进伞底。 “那种人可不值得师妹哭……还是用手帕擦脸,雨水还是不太干净。” 发光汤圆:[他想泡你!] 朗月:[他脑子泡水。] “师兄,我没哭,脸上的是雨。” 那人被朗月逗乐,硬留了朗月的联系方式。 发光汤圆:[他想泡你!] 朗月:[我看得出,你闭嘴。] 发光汤圆:[他就是想泡你!] 朗月低头看雨水打出的涟漪:[你想不想泡水?] 祂闭嘴,但还是忍不住:[你还愿意去帮白含笑查明真相,还算有点良心。] 这只是一小部分…… 真相又如何? 人死又不能复生。 更何况,朗月不去,粱鹤也会去,白含情也会去…… 她人很好,愿意为她报仇的人会有很多。 更重要的是…… 朗月问:[你没发现白含笑的死状跟游娇的有点类似么?] 女修、出任务、有被强暴的痕迹、被分尸、尸块较大。() —— 六月二十一日下上午,朗月的出宗申请被驳回。 “为什么?”朗月不解。 执法堂的弟子冲着她挥了挥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现正值多事之秋,你一个女修参和进那合欢宗的事里做什么?是嫌自己名声太好?还是觉得道侣太好找?!” 有些糟粕是真的很烦人。 发光汤圆:[那怎么办?不去了?] 朗月转身:[先想想,去是肯定要去的。] 毕竟要把祁预搞出去。 朗月向着百草峰走去,算算日子离她经期也近了,她要去拿止痛的药——药师发现朗月痛经过于严重后,特批给朗月的例份,整个万法宗独一份! 在神火秘境里一直吃着延迟来经时间的药,都两年时间了,又要跟这玩意打交道,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明明延迟经期的药也不难造,为什么不一直发呢? 蚊子再小也是肉,材料再便宜也要花钱呐! 更何况,灵海境不就没有了么? 这是宗门在为了你好,在督促你努力修炼呐! 再说了,都修仙了,身体还能这么差的很少,痛经痛到朗月这种地步的在整个元界女修里都不出两手之数。 剩下那几个都在邪修阵营,还基本都是功法的副作用…… 所以在痛经这件事上,元界的修士主张:顺其自然。 “止痛药?”百草峰登记处的修士抬头看了朗月一眼,“哦,你就是痛经的那个!” 朗月已经被围观习惯了,“诶,对。” 登记处的修士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个贴着朗月名字的玉瓶放在了台面上。 朗月道谢,转身上传送阵回自己的小窝里。 发光汤圆:[_(′?`」∠)_] 朗月:[宝儿,答应我你要一直吐下去,毕竟我已经习惯了,你哪天要是不吐了我大概会非常不适应……] 发光汤圆虚弱地擦了擦“嘴”。 回到房里,朗月拿出了一个略深的碟子,将所有药丸倒出。 一瓶百丸,她有分装药丸的习惯,会按每次经期消耗的量来分装。 “哗——” 朗月看着一盘的药丸:[喏,办法送上门了。] —— 六月二十一日黄昏,朗月命牌崩裂,育苗司守命牌的修士紧急上报青苗司,青苗司司署联系百守峰对朗月弟子牌所在进行定位,定位显示朗月就在自己屋中。 命牌异状一刻钟后,青苗司人员携药修赶到朗月屋中,朗月昏迷在血泊里,二人紧急将朗月送往百草峰进行救治。 据到场药修的事件报告显示:当时朗月身中剧毒,生命垂危。 此心也曾慕千山(七) 六月二十二日清晨。朗月自昏迷中醒来。 发光汤圆在线暴躁:[你有病啊!] 朗月悠然:[还不少。] 止痛药中,混进去了一粒毒药。 先不说那个藏毒药的方法有多愚蠢,那颗毒药同周围的丹药都有肉眼可见的色差,在凡人眼里也许不明显,在修士眼中就跟明灯似的! 再说朗月这个被北城区那群鬼人喂大的小药罐子体内的抗药性是吃素的吗?! 就那个毒,毒死一个普通筑基没得问题。 想毒死朗月? 她生吞那药连吐血都不带的…… 至于为什么她被发现时会是那个惨样? 因为朗月顶着发光汤圆的脏话吃下了从楚禧那里摸来的毒药。 执法堂的动作很快,朗月醒来没多久就查出了结果。 一名女药修被压在了执法堂审讯室中,她见到一脸惨白的朗月时目眦欲裂,对着朗月就非常市井地“呸”了一口口水,大骂:“叛徒!” 朗月茫然:“您哪位?!” 女药修顶着执法堂弟子对她的压制疯狂挣扎着:“见死不救的杀人魔!” “老实点!”执法堂弟子镇呵。 女药修忽地一静,转头抬眼望向压着她的执法堂弟子,又低眉看了看对方压在自身肩上的手。 执法堂弟子以为她老实了,神经有一瞬的放松,哪想这人侧头张口对着执法堂弟子的手腕就咬。 “嘶……你踏马!” “啪——” 清脆的耳光声炸响。 执法堂弟子揉了揉手腕,“属狗的?!见人就乱咬?!要你不是百草峰峰主亲传,谋害同门弟子,早他妈下大狱了!” 女药修正过被打得通红的脸,对着刚刚被咬的人“呸”了一口,“腌臜东西,脏了老娘的口!” “嘿!”执法堂弟子眼睛一横,“你这小娘子皮子,在老子的地界……” “嘭嘭嘭!”惊堂木三震。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确是执法堂主事跟新的青苗司司长站在了堂上桌边。 女药修半拧着身子:“要不是她见死不救!那年春分!我妹妹就不会死!她会跟我一样成为令万法宗骄傲的药修!” 春分、见死不救、药修……? 发光汤圆恍然:[是那个生气时可爱得像小兔子的妹子!] ——药师组刚刚给朗月塞药的小姑娘皱了皱眉,噘着嘴一拍桌子起身,竟是指着那胖墩开骂:“钱文俊!你个死胖子!臭势利眼!就知道巴结别人!” …… ——钱文俊拍了拍衣摆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颇为自豪:“我这叫人情世故!” ——药师姑娘张着嘴,半天没能讲出个一二三四来,最后只能一脚踹在自己椅子上,“哐”的一声又坐下。 ——系统感叹:[她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像只小兔子(*/w\*)] 哦……是那个小丫头呀。 朗月终于想起了这号人,那时刚开学她都能跟钱文俊拌上嘴,猜着也是个有背景的。 没想到最后这个“背景”竟是落在了这里。 朗月瞥了眼同执法堂主事争吵不休的女药修。 一般峰主收亲传,不是关系户,就是得金丹,灵海巅峰的峰主亲传弟子…… 朗月盯着地上狼狈的那人,细细辨认着可能会有些熟悉的影子。 当年……还吃了那小姑娘给的一颗止痛药来着,虽然没什么用。 ——邹盐问:“你怎么了?” ——朗月张口就来:“月信,腹痛。” ——邹盐小脸通红,同手同脚地走向后排……隔壁桌药师组的小姑娘怕是听到了朗月跟邹盐的聊天,竟然悄悄往朗月手里塞了粒豌豆大小的药丸。 ——她悄声说:“你快吃……止痛的……” 如今吞了她姐姐一颗毒药,虽然也没什么用…… 但我这也算是知恩图报了? 发光汤圆震惊:[你的“恩”跟“报”是这样算的啊?] 至于见死不救…… 朗月看着房梁喃喃道:“邹盐说的?” 她突兀地开口让执法堂内一静。 朗月低头看向情绪激动的女药修,“‘你妹妹的死是因为我见死不救’,这话是邹盐说的?” ——邹盐抱着好友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已,她的身旁还躺着曾经给朗月递过止痛药的药师姑娘,不过可惜,那兔子一般可爱的孩子已经没了气息。 “她跟你妹妹关系也没那么好,你怎么就信她说的,而不来问问我呢?”朗月看着女药修,眼中无悲无喜。 幸存者有罪论。 “春分惨案”百名弟子及一名带队,当年幸存者六人,钱文俊跟段迟死在了神火秘境里,李描叛逃,符慕灵失踪,邹盐闭死关。 算下来,还在大众视野里的,竟只有朗月一人。 最重要的是,在女药修的视角里,朗月很优秀——顶着“春分惨案”的压力,以一个筑基三层灵力水平杀进前二十强! 跟朗月看起来差不多的邹盐多少? 四十开外! 还算没被除名的符慕灵那更是根本没有参赛! 女药修很爱她妹妹。 爱会给一切套上滤镜。 再说那个小姑娘本身也不算差。 所以,她会想“如果我的妹妹没有死的话,她是否会像朗月这个幸存者一样优秀”吗? 她会…… 嫉妒、痛苦、仇恨、思念做养分,培养出艳丽的、丑陋的、扭曲的、剧毒的花。 朗月往前踏了一步。 执法堂的弟子神色有些紧张。 “没事的。”朗月摇了摇头,她抿着嘴角让自己不要笑出来,“是误会,丧亲之痛苦人,我理解的,不是师姐的错,我跟师姐解释。” 其余人看着朗月苍白的脸色跟摇摇欲坠的身形都在感慨她的坚毅与善良。 祂看着空间因为警报而染成刺眼的红色,飘着进了小黑屋再把门关上。 劝不了。 眼不见,心不烦。 朗月在女药修的身旁跪坐,她微微直起身子在周围人的胆战心惊中抬手抱住了女药修。 附耳低言:“师姐是百草峰的必然能查到我那时受了重伤?” “师姐知道我重伤的原因吗?” 朗月说:“是邹盐打的,她是邪修内应。” 我想将这“娇弱”花浇灌成“参天”的树。 再用这“树”,做一支“矛”。 此心也曾慕千山(八) 其实我本来没有怀疑的,只是…… 在元丰三十七年……哦,不……应该是三十六年……因为那天是除夕。 邹盐突然拉着我下山,要以为她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就跟着去了。 我们是坐传送阵到的天枢城,然后从南城门出去,走了一个时辰去到了一个凡人聚集的城镇。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镇叫“桃花”。 结果你知道吗? 她是带着我去过年的哦! 你知道的? 凡人堆里出来的修士有过年回家吃饭的习惯。 我筑基期的时候跟邹盐的关系比较好,因为我们都来自镇西。 你想一想邹盐的举止跟气度,像是凡人堆里出来的吗? 我当时知道她是下山过年的,可害怕了,修士怎么会想跟毫无关联的凡人一起过年呢? 不怕沾染因果尘缘破不了修为的大关吗? 我也害怕她当时会直接杀了我,所以我假意讨好她,在镇子上买了点东西,就借口修炼,找了个地方坐着。 你想查这事应该很容易的? 师姐? 仙凡有别,我样貌一般在凡人堆里不算太打眼,但邹盐可是连修士都觉得好看的大美女呀! 师姐就算下山不方便,只要找个熟悉凡人事物的修士让他去桃花镇拿着这些细节问一问…… 朗月微微往后撤开一点,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 “师姐潜心修炼,怕是不知道最近榜上有个激起很多人讨论的悬赏令?” 朗月起身,忽然捂嘴轻咳,然后皱眉,又是一声闷咳,她弯腰好似受不住般一声咳嗽比一声重,执法堂外候着的药师慌忙进来扶住朗月。 只听咳嗽忽然清了一瞬。 “滴答……” 血水自指缝滴落,朗月抬头,神色有一丝茫然。 药师不愿再等,直接将人拖走。 朗月瞥到女药师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两点血瘢。 成了…… 邹盐啊,我们说好了一定会背叛。() 你怎么就那么信我呢? 不,也不是。 阳光晃地朗月有些难受。 我一开始是挺想对你好的。 只是你不够信我。 你踩着我向上爬,企图摆脱九幽门这个只有你认为是泥潭的地方时…… 你没想到我对你的好,还能变成捅你的刀? 陷害与谎言不是本意,但语言会掐住想象的脖颈,让虚浮的想象成为我想要的、最完美的包装。 朗月心情很好地把发光汤圆扯了出来聊天:[我们打个赌。] 发光汤圆:[不赌,你敢说这话就说明稳赢。] 朗月不管不顾:[我赌邹盐会冲关失败,她这次闭关入不了灵海境。] 祂飘在朗月的识海里不语,祂在想,已经因为毒药造成的痛苦而两眼一黑的朗月是什么时候得出的这种离谱结论。 —— 六月二十三日,在百草峰峰主的力保之下,经多方判决,女药师从执法堂释放,罚俸一年且这一年间不可离开宗门并需要为宗门义务劳作。 经多方协商,二位女修之间的恩怨他们采取了冷处理,批准了朗月的外出,并给了朗月一个“巡视万法宗产业”的长期任务,同时承诺此次合欢宗发布的悬赏令,若是朗月能够得到合欢宗的悬赏,无论多少,万法宗会给一份同样灵石的补贴。 发光汤圆总结:[这是让你闭嘴啊,算下来还是你吃亏。] 朗月收拾好东西,踏上了传送阵,瞥了一眼百草峰的方向:[无所谓。] 真算下来朗月可不一定吃亏…… 毕竟摆脱了最麻烦的牵连——祁预。 —— 执法堂口,女药修对着百草峰峰主行礼:“师傅,可否给徒儿两息时间。” “你要做什么?” “我想……”女药修抿嘴,“看一看一则悬赏令的详细信息。” “你!你!你这丫头……你呀……罢了罢了……去看……禁足令在,有我看着你,反正你这一年哪也别想去。” 女药修一揖到底,转身走回执法堂。 【悬赏令】、【详细信息】、【受害者报告】,不对! 她翻回了任务简介页面。 【近日有大量修士在天枢城附近惨遭杀害,死者均为女性,其生前必遭遇过“暴力”对待。】 【凶手有……】 【需求:……】 【发布方:合欢宗】 【报酬:……】 【此次事件死者名单:……】 她的指尖滑落至最后一行—— 【建议勘察点:天枢城南侧桃花镇】 视线在一瞬间失焦,她的手脚瞬间变得冰凉。 —— 六月二十三日,黄昏,天枢城,凡人聚集地,芙蓉楼。 朗月张嘴叼过美女姐姐剥好的葡萄,她身侧坐着的美人拧着腰肢帮她捶腿。 发光汤圆:[诶嘿……诶嘿……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穿越女都要去窑子里打卡了。] 【宿主对自己的系统智能管家翻了个白眼】 朗月:[美女姐姐们只卖艺不卖身,你在想什么鬼玩意呢?] 发光汤圆挤在“监视器”前:[看看!看看还不行么?!我又没有身!我这是纯粹的对美人的欣赏!] 朗月觉得,当年发光汤圆被造出来的时候一定混了一点龙昊进去。 美人纤指若削葱,乌紫的葡萄皮被一点点拨去露出碧色的果肉,只见美人指尖微微用力桶形果肉裂开了一条缝,纤指戳进肉里挑出葡萄籽。 指尖沾满了汁水她也不擦,就这么直接往朗月嘴边递。 朗月笑得迷了眼,“姐姐剥葡萄辛苦了,妹妹这都吃了一盘了,可旁边的小哥还没吃上一个呢!” 说着就指了指一旁正抬头望天,如坐针毡的祁预。 朗月双手一拍,“这样,哪位姐姐先让这小哥吃下一粒葡萄,赏一粒灵石!” 屋里九位美女一愣,嘻嘻笑着围上了祁预,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至把正直的少年逼的连连后退脸颈皆红。 这般害羞的少年郎着实有趣,本是为了灵石的八位美人瞬间玩心大起,甚至有位红衣服姐姐直接将腰带塞进了祁预手里。 为什么明明有九位美女却说八仙过海? “妹妹真的不吃么?姐姐举葡萄举得手都酸了。” 喏,还有一位正冲着朗月泛委屈呢! 此心也曾慕千山(九) 朗月叹气,抬手一个用力直接把美人从地上拎起来抱在了怀里。 美人在风中凌乱,那声音瞬间就夹不住了:“小兔崽子占老子便宜?!” 角落里八狼一羊齐刷刷拧头看来。 朗月头也不回,抬手,指尖翻出两粒灵石。 在这种场子里讨日子的怎会有傻子? 那红衣服的姐姐把还被祁预攥在手里的腰带一抽,带着自家姐妹嬉笑着冲过来齐齐给朗月作了福礼,接过灵石恭敬得离去。 甚至还非常自觉地带上了房门。 朗月靠着椅背仰着脑袋指着怀里的美人道:“介绍一下,惑心宗霍肆,男的。” 祁预眼珠子瞪得溜圆,看了眼朗月,再抬眼看她怀里的美“女”,再低头看朗月,再看她怀里的美“女”。 霍肆“啪”地拍掉了朗月没礼貌的手指,他站起身来,指尖捏着的葡萄被他略显暴躁地丢进朗月怀里,霍美人还扯着朗月万法宗的弟子服擦了擦手。 “你等着,我回头就告诉你师兄你一出门就到芙蓉楼来(女票)!” 朗月抬眼看他:“那我师兄下一秒就会知道我(女票)的是你。” “然后呢?”霍肆也不管身上的衣服合适不合适,裙摆一抖就格外豪迈地盘腿坐下。 朗月低头瞥他:“然后,我师兄就会翻山越岭立刻冲过来打断你的腿!” 台词朗月都替楚禧想好了:叫你个男狐狸精敢勾引我师妹! 霍肆双手托脸,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可真是……太好了呢!” 缩在角落里的祁预发出了“嘶——”地一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两……两男子……怎……怎能……? 朗月不理会霍肆的发疯,看着被葡萄弄脏的弟子服,挑了挑眉,索性掐了个诀,粉裙抖落,那让人见之难忘的粉色面具挂在了指尖。 祁预看着朗月手中的那个面具惊得合不拢嘴:“你你你你……” 朗月回头跟祁预打了声招呼:“嗨~” “我……我追杀过你……”祁预道。 “啊,对。”朗月点头,“当时我刚刚杀了段迟并剥了他的皮。” 祁预倒吸一口冷气:“那可是你同……” 他顿住。 不是同门。 她是邪修。 一个能面不改色杀死自己熟人还剥了人家皮的邪修! 祁预寒毛竖起,背脊窜上一阵凉意。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人并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废物朗师妹了…… 而此时霍肆挑眉盯着祁预:“我亲爱的妹妹呀!这小子居然追杀过你!要不要嫂嫂我帮你打断他的三条腿帮你出出气?” 朗月吐槽:“你算我就哪门子的嫂嫂?” 祁预呆滞,哪有三条腿? 想不通的祁预当场就直接放弃:“惑心宗还有无法修炼的凡人弟子。” 朗月根本不想理他,摘下了一粒葡萄扯掉了一块皮,微微一挤,然后将果肉吃了下去。 她幸福地眯了眯眼睛,葡萄在元界凡人聚集地可是个高贵玩意,这些不易贮藏的水果她也是有很久没吃了。 霍肆打了个哈欠,也是懒得回应。 邪修都做到宗主亲传了,有那么点隐藏修为的功法不足为奇。 至于芙蓉楼么…… 倒不是惑心宗的产业,顶多算是惑心宗注资。 没有人会嫌钱多的,正道联盟带着珍宝阁霸了大部分的修士市场,邪修大多没辙,只能去凡人的聚集地搞点经济。 像九幽门的饭馆、血煞宗的米铺跟布行,惑心宗左思右想最后发挥了特长,专注于那些喝酒听小曲的地。 祁预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没敢多问。 直到朗月吃完了一整盘葡萄,霍肆才出声问:“再给你抱一盘过来?” 朗月伸了个懒腰,“不了,你去把我要的东西拿来,先把正事干了。” 霍肆点头开门离去,朗月起身走到祁预身旁蹲下:“祁师兄真是天生丽质啊!” 祁预一脸莫名。 “唉……”朗月很不走心地叹了口气,“祁师兄也知道这次悬赏令的死者都为女性?” 祁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该不会……” 朗月“啪”地一巴掌拍在了祁预的肩上,直把人拍得一抖,她一本正经道:“你已经是个大男孩子了!应该学会画一条干净的眼线,修一对干净的眉,喷一些干净又好闻的香水,在这大号的年纪和女生一起抢!男!人!” 祁预震惊。 霍肆归来锁门。 朗月起身,居高临下地对着祁预一指:“小肆儿!给我把他衣服扒了!” 霍肆熟练地一手按着人的腰腹将人压在地,另一只手抓着祁预的两手手腕直接推过头顶,压着祁预腰的手,小指在腰带上灵活一勾,“噔”地一下衣襟散落开来。 祁预脸红、挣扎、尖叫:“啊——你变态啊!” 发光汤圆窥屏:[卧槽卧槽,好刺激!] 霍肆白眼都快要翻上了天,“都是男的,有什么好叫的?” 发光汤圆:[该说不说,就因为都是男的才叫得这么激烈……] 下一秒,祁预胸口一凉。 “咔嗒……” 他低头看去,铁锁? 三指宽,一指厚,质感很熟悉,有点像修仙界常用来控制的那个镣铐。 但是有这么大的型号?! 上头还绑了几根布条。 霍肆贴心地借助布条,用系肚兜的手法将铁镣铐固定在了祁预身上。 发光汤圆:[有诗云:两点确立一条直线,或曲线……] 朗月:[红笔画点是?] 不想再跟祂飙下去,朗月冲霍肆伸手,“我的呢?” 霍肆摸出了一副锁足的铁铐放在了朗月手里。 “钥匙呢?”朗月挑眉。 霍肆拿出钥匙,朗月反复试了试,确认钥匙跟锁没有问题才往自己脚上卡。 祁预眨了眨眼,算是看明白了,这女邪修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他身上这锁,说锁上就锁上了,钥匙有没有都不知道…… 她周身的灵力瞬间被压回练气,朗月动了动,双脚负重五斤而已,问题不大。 没有压制修为的功法,玄铁封灵铐锁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最便利的东西。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 这个操作只能说是“有病”,但不能说是“不行”。 只是外头这东西没得卖,毕竟是个刑具,一般都是宗门的炼器大佬跟画阵大佬给宗门造的,要用就得跟宗门申请,若是朗月跟万法宗申请,估计没扯几天的皮都不会有结果…… 而邪修宗门最不缺这种东西,哪个邪修的洞府没个地牢啊? 就算里头没关人也一般会配上一套刑具。 霍肆的刑具不多,但是他可以去借啊! 你跟邪修借这种东西,就像敲邻居家的门借剪刀、借笔,他们只会淡定地拿给你,然后告诉你,记得还,有些洒脱的甚至会说:“你直接拿去用,我家还有一套。” 于是…… 霍肆把祁预身上那把大锁的钥匙也丢给朗月,并叮嘱道:“记得还啊。” 朗月看着那个大铁环感叹:“居然还真有刻了四个阵的,那么大型号的。” 正常的锁手脚的锁铐一般一只上仅能画一个阵。 朗月修为低,带脚铐基本就能把修为压到不足筑基。 而祁预是个麻烦,身上四个铐加辅助的铁链才将他的修为压在筑基初期。 他们只是为了压修为,还要查案,不可能让祁预带着铁链走,若是再往祁预脖子上加一个,那锁铐太笨重,衣领根本挡不住。 围巾?谁家正经人六月份围围巾啊?! 霍肆道:“哦,这个是我们那个搞炮烙()的柱子上拆下来的,本来是用来辅助固定受刑者腰胯的,只有一半是刻了阵的厚玄铁,后头一半是可调节的铁质活动卡扣,你当时跟我说要求的时候,我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东西。” “那若是你家要上炮烙,这卡扣在我这怎么办?” 霍肆挥了挥手,“没事,炼器的那帮疯子觉得那个炮烙台已经有些旧了,打算趁这个机会重新设计一个。” 朗月低头看着已经是一脸生无可恋祁预,摸了摸下巴,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余光瞄到了曲线优越的霍肆,于是她溜到了门边把门开了半扇,伸了了半边身子出去。 修为被压回练气的祁预只能勉强听到“有没有”、“填充”、“挺翘”、“要最大”等字样。 不一会儿,好像有人给朗月递了个什么东西。 朗月抓着个藤箱锁门,霍肆忍俊不禁,悄然挪了挪身位确保自己能随时捉住祁预。 “咔——”藤箱平放在地,祁预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朗月拎着东西一抖——圆润、弹软、硕大。 朗月上手捏了捏,祁预呼吸都快停了,整个人红成了煮熟的虾米,发光汤圆在朗月识海里“嘭”地一声熄灭,直接烧坏了,球顶还冒起了一缕烟。 “做得满像的。”朗月感叹。 霍肆自豪地挺了挺:“那是!我惑心宗的得意作品!” 祂在朗月脑子里暴怒:“你们偌大一个宗门能不能做点好东西?!” 朗月眯了眯眼。 【您已将您的智能系统管家锁紧小黑屋】 【小黑屋倒计时:00:09:59】 祁预捂着脸,这邪修宗门果然不要脸,居然做这种东西?! 都没听说合欢宗做过这种东西,是了,怪不得合欢宗被列为正道,这惑心宗是邪修呢! 但他又好奇,“这……这……这……这东西真的有人用?” 朗月瞬间发现祁预想歪了,但是她不在意,她给霍肆使了个眼神。 霍肆秒懂,直接强锁男人! 祁预懵逼。 朗月扬起了一抹堪称变态的笑:“祁师兄啊!此物学名义\/乳,是男扮女装的常用之物。” —— 门外老鸨带着两今日休息的美人正听墙角。 蓝衣美人使着气声问:“妈妈,他们要那物做什么?那件码数太大了,我们往日里都觉得假,用不上哩!” 老鸨眼睛转了一圈道:“小丫头不懂了!这定是给那公子用的!有些有钱人家的,就是好这一口!” 蓝衣美人回想,那公子是长得挺俊俏,做女子打扮应该也是好看的,可他们把我们赶出了包间不就是为了脱衣服做那事么? 这脱了衣裳上半像个女人,下半不还是…… 蓝衣美人皱眉,满眼困惑,正打算问问在自己身旁的绿衣姐妹,却见这丫头竟是想入了非非,还滋溜了一下口水…… 她震惊,终究是我不够变态跟你们格格不入了? 下一瞬,屋里一声尖叫,伴着抗拒的“不要不要”还夹杂着“你们放开我”云云,听着应是那公子的声音,似还带着哭腔。 老鸨跟绿衣齐齐地对蓝衣美人抛了个媚眼:看,我们说对了,就有人好这一口。 直给蓝衣美人整石化了去。 —— 屋内,祁预哭得崩溃,他两手关节全被霍肆卸了,只能使出练气修为的他没法将关节复原,于是只能干哭,没手擦眼泪。 霍肆浸了块帕子,细细地净着手:“不就是带个义\/乳么?哭什么?” “我不穿女装!呜呜呜……” 朗月蹲在他身旁问:“为什么?” 祁预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霍肆嗤笑:“女装怎么你了?不过是一套衣服,又不是指着你扒开屁\/股趴进那鸳鸯帐里。” 祁预哽住,满脸茫然。 而朗月在笑。 这是一种……社会规训。 就像听到“娘娘腔”就觉得这是在骂人一样。 即使是在思想开放的大数据时代,很多人也受不了男生化妆,不是浓妆艳抹,只是打了个底、描了个眉,他只是想让自己显得更精神。 就像玫瑰跟钻石绑定了“爱情”。 有些东西放在一些人身上好像就会跟“侮辱”绑定。 这是潜移默化的烘托与培养造成的。 就像六百块钱都不够吃早饭的人从不会低头看,不会知道六百块钱可能是有些家庭一个月的全部收入。 撕开祁预“自我”的表皮,比想象中要轻松。 但这样太快了,不太好玩。 于是朗月说出了到芙蓉楼来的最初理由,“悬赏的凶案死者都是女性,当然女装调查更方便,再说了,你没忘记自己是通缉犯的事?” 熟悉朗月的都知道,能让她解释自己行为的人,很少…… 发光汤圆叹气:[大多数时候都还存着算计。]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一) “走。”朗月起身冲着霍肆道,“找个小厮来帮他收拾一下,我们去跟姐姐们聊聊凡间时兴的服饰!” 霍肆把擦手的帕子往铜盆里一丢,冲着朗月抛了个媚眼,“我惑心宗的好东西,妹妹可要来上一副?” 朗月吐槽:“你是有多想被我师兄打?” 美人拧腰巧笑,“最好是用鞭~” 发光汤圆刚被放出来,但是听懂了:[嘶……] 这人也就楚禧不在才皮得厉害,若是楚禧在场,那是断然不敢浪到这种地步的…… 朗月翻了个白眼,“我给自己的人设是招过婿但是夫婿已经归西了的商女,作为一家之主以及当家主母,老娘还需要那玩意?” “天枢城哪来的这样的商女?” 朗月神神秘秘,“我打算说我姓张。” 祁预正好奇,霍肆却了然一笑,不问了。 只要身份没有问题,中个缘由? 睁眼说瞎话随口现编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 朗月落足无声,挪至门边,“唰”地一下打开房门。 只听三声“诶唷”,跌进了两蓝一绿。 老鸨不愧是老鸨一抖自己那亮蓝的裙子灵巧地翻身而起,指着地上那两心虚的美人就骂:“小丫头一个两个的都干什么呢?我说了几次了不许在廊间打闹!冲撞了贵客该怎么办?” 地上那两也不是个傻的,老老实实趴地,柔柔弱弱地道了声“是”。 蓝衣的努力凹了凹,可怜巴巴地抬眼看着朗月,绿衣服的努力了,但她对“穿义\/乳的公子”着实感兴趣,那眼神不住地偷瞟角落里衣衫凌乱的祁预。 直接给朗月整乐了,“姐姐要是喜欢那小子,我可以做主送姐姐玩一晚上,就不知道坏没坏芙蓉楼的规矩。” 老鸨一听,自家丫头竟然觊觎贵客的玩具,这还得了? 直接火急火燎地奔了两步,噗通一下跪在了两位美人身前,一巴掌把绿衣美人的脑袋死死地摁在地上,借着身形及裙摆的遮掩,还狠狠地蹬了绿衣两脚。 “贵……贵客……”老鸨讪笑,“是小的教养无方了,回头就抽烂这臭丫头的眼给您赔罪。今日……今日……” 老鸨做着一脸纠结样,又像割了大肉般满眼是不舍与决绝的纠缠,“今日贵客酒水全免!往后您再来所有消费通通给您打八折!” 发光汤圆看了个全乎:[这戏是真的好啊!] 朗月也看得津津有味,抽不抽烂眼睛的另说,只说这老妈妈今日连拆带混将偷听一事的影响降低了一半,再在自家姑娘犯事时尽可能的想法子保住了她的命,最后那句“八折”简直是点睛之笔。 这种听曲喝酒的地消费可不便宜,手头不宽裕者八折可是省了一大笔开支。 一家你熟悉的,东西还不错,可惜上次闹了一点小小的不愉快的店,但是有八折优惠。 一家没去过,还需要全款消费的店。 你去哪家? 无论去哪,你就说如果没有这个“八折”,你会有摇摆的空间吗? 虽然这店拂了面子,但是老板很上道地给你递了个“八折”的台阶啊! 你要是“八折”习惯了,那是极有可能发展成长期顾客的呀! 老鸨看朗月不吭声,一咬牙:“贵人看上了我家哪位?今日小的做主让她陪您。” 这都不叫暗示了,这可是直接明示了——咱这个“卖艺不卖身”非常的灵活处理。 朗月“哦”了一声,“最熟悉时兴布料、衣服样式、首饰花样的姑娘在哪?” 屋内静了一瞬,老鸨松了压着人脑袋的手,绿衣服的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奴家对这些熟悉。” 朗月挑眉,最好的绝对不是这一位,这是怕朗月会生气折磨人,推出来帮高位的更有价值的姑娘顶位呢。 发光汤圆:[你问这个做什么?] 朗月只问祂:[大数据时代的时尚更替有多快?] 祂恍然。 修为压倒练气就是为了混进凡人堆,天枢城本是修士城,凡人窝里有钱人用钱堆个练气修为出来不算是新鲜事。 修士修炼不止寒暑,身上不是练功服就是弟子服,常服基本都是单调得紧,净是些万年不变的款式,对修士来讲最时髦的衣服那就是刻了足够多防御阵的服饰了。 要混进凡人堆里,有些东西可以拿“地域差异”当借口,而聊天套信息时的知识储备得要有。 女子间除开胭脂水粉,便就是衣服首饰最能引人聊上两句。 发光汤圆:[不对啊……你查案就查案,怎么还想着跟妹子聊天呢?] 朗月:[闭嘴,安静,少管我。] “礼仪学得较好的姐姐也来一位。”朗月悠然道。 蓝衣服美人欲哭无泪,往前爬了两步。 朗月让她起来,做了几个礼,姿势标准不说,还挺优美。 于是朗月拍板把人定下了,老鸨一看,两个丫头清白怕是都要不保,她抹了抹鳄鱼的眼泪,转身就打算告退,却是直接被霍肆捉住了后衣领。 霍美人皮笑肉不笑:“妈妈也留下,陪贵客聊聊天。” 老鸨惊恐,这美人名头上虽是归她管,可却是上头派下来的人呐! 迎客哪能有苦脸? 老妈妈只能应声陪笑。 朗月大手一挥,将蓝衣跟老鸨直接打包丢到了祁预面前。 直接给人来了一套礼仪速成班。 “我只有一个要求。”朗月指着祁预道,“一个晚上,必须学会,不然我就让你带着一辈子义\/乳。” 祁预成功被吓到了,四个小时之后就被老鸨送了回来。 开玩笑,祁预本已灵海中期,还曾经搞了一只灵宠,识海能弱? 礼仪这个东西,复杂还很啰嗦,在祁预认识到自己阶下囚的身份,他没得选的时候只能全力去记背。 老鸨咧出一抹尴尬的笑,“公子天赋异禀,过目不忘……” “算了,没事。”朗月抓了把瓜子,“坐下陪我聊聊天,明日我打算去南门外的桃花镇逛逛,你们消息灵通,有什么趣事快跟我讲讲。” 芙蓉楼的三位一愣,互相看了眼。 老鸨有些纠结地开口:“趣事……算不上……那只能算怪事……”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二) 朗月嗑瓜子的手一顿,“哦”了一声,非常上道地摇了摇铃,点了三壶芙蓉楼最贵的酒。 “再加份水煮花生。”霍肆柔声道,眼角瞥见一旁穿着桃红色对襟蝶纹裙的祁预那豪迈的坐姿…… 玛德,老子穿女装趴在椅子上恨不得扭成水蛇就为了曲线漂亮,你是看不见是? 霍肆伸脚,苟住祁预的椅子,一个用力,直接让祁预摔了个狗啃屎! 霍美人媚眼如丝,朱唇微启:“坐好。” 发光汤圆:[他语气阴沉得让我觉得他在说“剁diao”。] 朗月:[啧……] 瓜子被她有些暴躁地摔回盘子里,本还想跟霍肆怼上两句的祁预看着女魔头心情似乎不好,浑身一颤,直接以最快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扶好凳子,两三下整理好衣服腰背打直地坐在了凳子前三分之一处,双手交叠放在肚脐前,连表情都被调整到最矜持的角度。 霍肆靠在椅背上懒懒道:“哈,乍一看真是像极了矜持的大家闺秀呢。” 你还别说,祁预本是男子又是剑修,身形便不像霍肆跟白含情那般纤细些,那副夸张的义\/乳,套在他身上竟出奇的合适! 老鸨恍然,原来如此,贵客果然是慧眼识珠啊!回头招几个壮硕的男子,我芙蓉楼的业务又能多上一个! “然后呢?”朗月问。 老鸨光速回神,“啊……您听我跟您细说……” —— 贵客您知道为啥青楼里的女主事都叫“老鸨”么? 相传……“老鸨”是一种鸟,相传这种鸟只有雌鸟没有雄鸟,若要繁衍后代就需要跟其他种类的鸟类进行尾交,鸨鸟乃万鸟之妻。() 世人觉得这鸟像极了人尽可夫的……(女支)女…… 也不怕贵客您笑话,我家楼里的姑娘只是卖艺,实在是我没法保下她们的命了才…… 唉…… 您不知,能卖艺的姑娘大多都出身尚可。 农女……农女大多当奴养的,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起早贪黑的做农活,那手都是裂啊肿啊的,但凡有点做得不好就是又打又骂的。 —— “等等。”祁预问,“养不活为什么还要生?” 他这话一出,除了朗月,屋里的所有人望向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朗月冷漠地解释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晚上无聊被子一盖没事干,那不就只能造人玩呗。” 祁预一脸困惑,怎会无聊? 是打坐时间够了?还是不用练剑了?就算不习武,也可以读书嘛! 他身旁的烛火跳了跳。 就算凡人穷苦用不起夜明珠,也可以点蜡烛呀! 绿衣美人抬头望了眼红烛,起身拿起了架在边上的尖头铜剪,烛光微颤,屋里亮了些许。 老鸨瞪了绿衣的两眼,“死丫头不知道讲故事的时候烛光应该暗一点?!” 蓝衣服的美人讪笑着按住了老鸨的手,“明日我俩人不挂牌,夜里一定早睡,不点灯,不点灯。” 老鸨隐晦地在她腿上掐了一手,咬牙切齿地刺了蓝衣一句,只是她自以为小声,可屋里坐的三位修士那是两只耳朵都听了个瓷实! ——“你俩要是敢点灯,我就扣你们一人一吊钱。”() 祁预有些茫然,“一吊钱”是多少? 老鸨咳了一声,接上了被祁预打断的话头…… —— 鸨母大多都曾是(女支)女,我也不例外。 前些年战乱,孤女跟寡妇便多得有些吓人了。 这世道没了依靠,归宿不就只能是个些皮肉生意? 我晓得卖皮子的苦楚,也晓得她们的难…… 学了这么多年的琴棋书画,也曾是好人家的娇女,却因着乱世被困在了那鸳鸯帐里。 多冤啊? 那不是明珠蒙尘!是被砸坏了,又滚了泥,再丢进了粪坑里! 我苦了大半辈子,我舍不得她们终落至我这般田地,于是我掏空了毕生积蓄,连棺材本都不要了,开了这芙蓉楼。 贵客您别看我这芙蓉楼豪气,内里空得简直跟蚂蚁蛀了似的,不然我家的姑娘怎么一个两个地都变成了小财迷? 我无权无势,能把芙蓉楼开在这天枢城里全仗着自家姑娘明面上不卖身只卖艺,占了“风雅”二字的先机,又幸得这地方主事的仙人门派是心好的。 虽然还是有不少姑娘没能守住就是了。 这年头……要尊严的姑娘早就都死了,剩下的,多是要活命的…… —— “所以。”老鸨叹气,“芙蓉楼唱白脸收还算有点子才艺的。” 她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能低下了头,“曾经跟我抢了一辈子头牌的吴娘子去了桃花镇开了家百花楼唱红脸,收农女、罪臣女,压着那些翻不了身的做皮肉生意。” ——【建议勘察点:天枢城南侧桃花镇】 ——【备注:最新受害者尸体发现地,且曾有大范围凡人女子失踪案例】 “四月……月底……” “那次我两核账,她说,桃花镇忽然出现了一位大师,算命改运很行。” 这种江湖骗子,鸨母们见过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可能上当呢? 而世界上什么人最多? 傻子…… 跟自以为运道不公的傻子。 大师出名很快,吴娘子压着手底的姑娘,就怕手底下有傻子。 千防万防,生意还得扛。 大师好色,不在乎是不是雏子,桃花镇的富商两手一合,直接将百花楼的姑娘包圆了送了过去。 “五月……月底……吴娘子没派人来跟我核账……我以为她要单干了,便派了个打手过去问话。” “我等了三天,打手没回……” “我再遣人……杳无音讯……” “我便知道,百花楼出事了。” “贵客。”老鸨说,“您来主要是为了桃花镇的事向我打听消息?” 她抬眼,笑得很丑,眼底有泪,“出手打赏灵石的不少,您故意将我留下时我就明白了……” “我未曾因为吴娘子的事去过桃花镇,但……百花楼是我跟吴娘子操建的。” “我手里有百花楼的布局图。” “我俩……曾吃过兵痞子的亏……所以百花楼是有能藏很多人的地窖的。” 老鸨揉了揉眼,“在桃花镇探案的仙人有不少,但至今没听说发现百花楼地窖的消息,您说这算不算得上是个怪事?”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三) 六月二十四日——距离悬赏令发布四日,距离大批女修士残尸发现六日,距离案发“??”日。 《桃花镇女修分尸案》的调查陷入了瓶颈…… 桃花镇镇衙书房。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们不能对平民使用搜魂术。”一名修士对着上方负责人如是总结。 “不是不能用。”粱鹤低着手两手抱着茶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 搜魂术毕竟是作用于神识的秘术,只能由高阶对低阶施展,若被搜魂者有反抗意识,轻则痴傻,重则死亡。 任谁脑子里没点秘密,怎么可能完全不对他人的窥探产生抗拒? 而修士对凡人施展搜魂术,凡人必死无疑! 粱鹤说:“只是范围太大了。” —— 桃花镇里正名下雅院,凉风亭。 扶风持白落子,他对面的白胡子里正挠了挠头对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佛子好棋啊!这步下得妙哇!” 扶风抬眸,有些无奈,“小僧不过一介和尚,您可是父母官,当不得您的夸奖。再说了,您不会夸就莫要硬夸……出家人慈悲为怀,断然不会像他们那般打打杀杀,您莫怕我……” 里正嘴角往上一挂,笑得想像朵开败了的菊花,“啥官不官的?我一糟老头子能管点啥嘛……年逾花甲(六十岁)没见过仙人,这不是怕犯了忌讳嘛……” “这么多女修死在了你桃花镇,她们生前里正也未曾见过。” 里正皱起个苦瓜脸,“我这镇小可是离天枢城不算远,走商的都喜欢从桃花镇过,一天来往上千号人,咱年纪大了也记不住哇!佛子不知道,我娶妻早,我但凡看一眼外头的姑娘我内人就要揪着我耳朵让我睡书房哩……” 他砸砸嘴,“再说我这七老八十了,盯着街上来往的年轻女子看……这不合适哇……” 扶风端着茶水,“现有找到的尸体中,好些个生前被剁了手的凡人女子伤处都有愈合迹象,失踪时间至少七天往上,你们都没发现异常?” 里正的脸更苦了三分,“没人跟我们报案呐……这烟花之地的女子失踪了……不是自己跑了就是跟着情郎跑了……能知道她们不见了的,除了老鸨也就只有她们的老相好了……我家里有母老虎……哪敢往那去啊?” “那你儿子呢?” “那不能够。”里正摆摆手,“有媳妇的有媳妇了,没媳妇的正备考呢,但凡敢出门,我直接给他打断腿!” 扶风盯着里正问:“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出事了的呢?” “这位高僧……”里正抓挠着自己稀疏的头发,这个问题他在这几日里已经回答了不下二十遍,可是每一遍他都必须耐心讲述,“就是六月十九号好多仙人突然冲进我桃花镇的那天晚上,我们很老实的,查到的所有东西都写进卷宗里的……准确来讲,这案子也不是我们发现的……是那些仙人发现的……若不是仙人突然出现,我们好多人都还蒙在鼓里哩……” 里正抬手,指缝里缠了一把银白的头发,他忍不住长吁短叹一阵,细细地捻起每一根头发,将它们从手中解开,又往一旁丢下。 扶风低头看向那只有一黑一白二子的棋盘,到底是没再催里正陪他继续下,“那卷宗可否……” “可以可以可以。”里正点头点地贼快,像是等扶风这话等了许久,“卷宗都在衙门东侧书房后头,门没锁,您想看可以随时去,从桃花镇建成至今的卷宗都在那里!” 扶风看着里正满眼希冀,再不懂这话里的“送客”就不礼貌了。 不礼貌很不好,但是稍微一下…… 没关系。 扶风放下茶盏,“按理来说这其中该是桃花镇的重要文件,里正这连门都不锁,是不是有点不合规矩?” 里正看着扶风放下的杯盏,那嘴是张了又闭,最后眼睛一闭心一横,只道:“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害怕耽误仙人们查案。” 这明听进耳朵里的确实:我怕死不想没事就去给你们开门。 扶风起身离去,里正恭敬地一边捶着不太利索的腿,那是送了又送…… 直至扶风三辞四令,里正才停了步子,却也没转身走,就非等着扶风走得没了人影,才扶着墙颤颤巍巍地回家去。 门口一老妇面色焦急,“老爷!” 里正摆了摆手,指了指身后——小心隔墙有耳。 仙人探听的技术又岂是他们能理解的? 老妇话到嘴边转了两圈咬着牙往下死咽,终只吐出一句:“凉风亭里东西可要收?” “回头我亲自收。”毕竟是仙人用过的东西,若让他人碰了仙人要是生气那就麻烦了,里正望了望日头,“晌午了,摆饭。” 紧张了半日的里正夫人应了声“诶”,赶上前扶着里正向屋里走。 大门轻阖,街上再无生气。 —— 桃花镇镇衙书房。 粱鹤歪在椅上,“怎样?问不出?” 扶风摇头,“阿弥陀佛,里正必然是知道点东西,只是戒心太重……” 粱鹤叹道:“可惜了……是个好官,若是个恶人,直接搜魂便是了。” 影子缩在了脚底,知了鸣了一声又停。 穿着袈裟的假佛子眼睫无意识地颤了颤。 他双手合十,决定遵从本心,“粱施主此言,与邪修无异。” 粱鹤哑然,偏头问佛:“我若成魔,能让她活?” “施主可以试试。”扶风笑着说完,便向卷宗储藏室走去。 粱鹤默,顿了许久,将自己砸回了椅子里。 “我成不了魔。”粱鹤自言自语道。 —— 桃花镇有福客栈。 “啪——” 只听堂中惊堂木一响,侧边纱帘后一抹窈窕抱着琵琶,抬手弹出沉闷的三个音。 说书先生放了茶盏,“话说咱这‘桃花镇’百八十年前那是另有别名呀!”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四) “嗐……”堂中一客一听这开头,拧着脑袋就抓起了筷子,“怎么讲的又是这桃花镇镇史……” 对面那人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里,“得了,兄台,这桃花镇如今只能进不能出,听着说书是唯一的乐趣了……” 那客人摇头晃脑,“只因我这镇中曾有一娘子,制出了举朝闻名的绣球灯笼,那灯笼每片方正五棱,合五行之数,内里雕花五瓣,状似桃花,故又名……‘桃花灯’。” 这竟是跟那说书的唱起了双簧。 客人摇了摇头,“兄台是才来不久?我们商队十八号进的镇,十九号正准备走呢!这镇就封了,就这段……” 他指着台上的说书先生,“我早上听一遍,晚上听一遍,就快会背咯……” “那……这说书的不能讲点别的?” “可得了。”客人摇头,“正逢多事之秋,故事虽是故事,若有……” 他指了指上头,“带入进去了,觉得说书的影射了些什么,那可是要断头……” 对面那人嚼着花生米皱眉,眼睛描着那纱帘后的窈窕,“哪有这么严重?乐子怎可能只有‘听书’?这不是还有女……” “嘭——” 有福客栈紧闭的大门忽地被人一脚踹开。 客栈中闻声一静,堂里十桌满座,加最前说书那位,携着二楼雅座悄然开门探头的三间客人齐刷刷地望向了门口。 只见那不算低的门槛外逆光站着一人。 嗯,有些矮…… 小二毛巾往肩上一甩,小急步踩着,满脸堆笑,“客……客官您几位?” 外头那人讽道:“哟,人还挺多。” 音色高而脆,雌雄莫辨。 是个小孩?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赶忙从后头冲出来,直把小二往边上扒,点头哈腰,“客官您打尖还是住店?又或者您是想找人?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善尽美……” 这满座客人藏了个皮痒的悄摸躲人群里补充:“没一句好话?” 掌柜的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抽过去,您这是要我死啊? 那小孩故作老成地“哼”了一声,抬足入内,屁大点身量非要用鼻孔看人。 掌柜的生怕碰着这位,脚底的步子局促地一退再退,跟店小二紧巴巴地缩在了墙边。 “都说桃花镇乃走卒商贩歇脚之地,热闹非凡。”小孩眼睛一斜,“怎么我一来这街上就空得没个鬼影?怎么?不欢迎我?” 众食客瞄了眼地上躺着的那两寸(六厘米左右)厚的门板,这忽然地就寂静无声了。 出门在外能低头就免了掉脑袋的事,只有傻子才往外冲! 掌柜的贴着墙,用气音回答:“不敢不敢……” “这位……”掌柜的瞄了眼身高还没到自己胸口的小不点,“这位大人有所不知……” “嗯?”小孩眉头一皱,“你在骂我矮。” “嘶——”众客皆惊。 店小二疯狂描补:“尊称!这是尊称!” 小孩撇嘴,“那行。” 众人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去,只听这“混世魔王”又开了尊口:“那就挑个人回答我一个问题,若是回答不上来……” 这话里话外威胁的意味可不要太明显。 那小童扫视一圈,这堂中坐着的不是走镖的汉子,就是摆提刀放锤的江湖人士,少有几个看起来文弱的,却是摩挲着玉扳指满脸带笑,看着就是个不好惹的…… 小童心里犯嘀咕,他虽是修士也不过仅有炼气九层,这次得了机缘帮师姐跑腿,本以为是个松快活儿,没想到这桃花镇竟还有点东西? 他唬唬普通的练家子还行,但双拳难敌四手,没有武技傍身,若是赢得不漂亮,那岂不是丢了威严? 那可不行,他人小,若是没了“修士”这层身份在,这群大人才不会乖乖告诉他消息哩…… 若是办砸了师姐给他的事,怕是回去要被同门笑死。 说书的油腔滑调,不行…… 这个一看就是走商的,走商的没一个好相与的,不行…… 他端起来的气势,在挑挑拣拣中一落千丈,终是视线瞥到了楼梯边上那桌,眼睛一亮。 抬手一指,“就你了。”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随后大多数人眉毛一挑。 他指的那桌,坐着两个女人。 准确来说,两个漂亮女人。 端粥的那位坐得板正,青丝细盘,发簪金,绛紫的缎底用金线绣着大朵的花。 她左侧桌上摆着把团扇,她手腕微抬,瓷勺无声地搅弄着芋头粥,袖边露出了品相极好的翡翠镯头。 这女子看着不过双十模样,按理来说不该着这老气的衣料子,头顶的金钗跟腕间的翡翠镯子三分浮夸两分土气,没点年头子气度,怕是能给这衣服生生吃咯! 奈何这女人的长相实在是跟着身衣服好啊! 眉峰凌厉,凤眸狭而挑,那嘴一笑就带着三分讽意。 好一副吃人不吐骨头的精明样! 这重而沉的色泽跟首饰恰敛了两分她身上的气势,让她显得平和了些许。 商家女! 还是掌过大权的商家女! 而端看她身旁另一位穿着桃红的衣裙的魁梧女子…… 脸长得不错,那双峰嘛,也笔挺…… 可惜了,一看就是是练武的,怕是肚兜一捞,腹肌比你都清晰…… 先前吃着花生米还在肖想琵琶女的色\/鬼都视线没敢在那两女人身上停留太久,而是默默转过了头。 江湖常识:最危险的永远不是扛着大刀跟流星锤的大汉,而是漂亮女人。 越漂亮的,看起来活得越滋润的越危险。 更何况这是两位身旁没有男丁的漂亮女人。 端粥的女子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小预,说你呢。” 着桃红那位端着茶一愣,猛然发现周围人的视线好像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于是急促而又慌张,但是又不想因为自己动静太大而被注意到的“小预”以一种极其别扭的速度跟姿势…… 翘起了小拇指。——拗出了兰花指。 临近几桌的客人嘴角微抽:您大可不必……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五) “得道成仙”的小孩显然不懂这“江湖规矩”,就指着那身着绛紫,一副妇人打扮的女子道:“我说的是你!” 女子搅粥的手一停,“哦。” 就没了下文。 小孩只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我看你一眼那都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是你爹娘死得早没人教你‘别人问你话你要站起来回’的规矩。” 着桃红那“小预”好似有些幸灾乐祸,“朗……” 只是这一开口就被身旁端着粥的那人凶狠的一眼给瞪得噤了声。 对,没错,这傻子点出来的正是乔装打扮后的朗月跟祁预! 瓷碗“噔”地一下被砸在了木桌上,粥都被震出来了些许,朗月瞥了眼沾了粥的手,优雅地伸到祁预面前,“我说过多少次了?要么叫家主,要么叫姐姐,你这规矩是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祁预被她训得一愣,下意识地从储物袋掏了两张方巾出来,一张垫在自己的手心,然后用垫了方巾捧住朗月的手,再用另一块干净的帮朗月擦手。 经过芙蓉楼老鸨究极培训,这小子终于有点懂规矩的样了。 朗月单手拎起桌上的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又抽回了被祁预擦干净的手,端杯而起,对着小童一敬,却是手抬高,“哗啦”一声将茶水沿着凳子边倒了一地。 “我爹妈确实死得早。”她悠然道。 小童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她倒茶的动作可不就是是敬死人的么?! 这女人还对着我怼了怼杯子!什么意思? 他年纪小,家祭这事不熟,只能浅浅意识到这女人刚刚对他很没有礼貌! 小童狠狠皱眉,瞥了眼朗月身旁的祁预,眼底划过一丝忌惮。 这个壮壮的女人刚刚身上好像有灵力波动…… 于是小童双手叉腰,自圆自话:“那你可真可怜!” “噗嗤——”满堂客人总有人憋笑功夫不到位…… 小孩目光扫射,满客栈正襟危坐,竟是抓不出那个刺头来! 于是他只能把气撒在了朗月身上,“我问你,三十六年除夕,桃花镇可来了位美女?” 朗月翻了个娇媚的白眼,“有多美?美得过老娘我?” “你!”小孩生气,“你不要脸!” “哟!”朗月抬手摸脸,“说自己漂亮那就是不要脸了?字都没认全就敢来指责姐姐我?这可不叫不要脸,这叫脸皮厚过车辕!~” 下一瞬,那小孩身上传来一丝灵力震荡,他手中一沉,三尺青锋就欲出鞘! 却只听“嘭”地一声,朗月桌上筷桶翻倒,小孩耳边一道劲风打出尖啸,直将他震得耳内嗡鸣不断。 小孩手中剑体只出鞘一寸(三厘米),他愣愣然回头望去,一根竹筷扎进了他身后的墙里,因着力大,筷尾还抖着,留下少许残影,细细看去,竟是扎进去了半根…… 众人咽了咽口水,望向楼梯边桌上稳坐的那两个漂亮女人。 “咕噜噜……”筷子散了一桌。 “当啷!”竹筷滚落砸在了木凳上,才将众人惊得回了神。 那找事的小孩嘴巴一扁,一屁股坐地,“哇”地一下哭出了声。 “你……你……老女人欺负人……哇呜呜呜……” 所有人都被他这一手搞得一愣。 祁预低头凑近朗月问:“这一身黑衣的是你们哪家的修士啊?这么蠢?” 发光汤圆:[又不是只有邪修穿黑衣……] 朗月挑眉,“是你们家的。” 发光汤圆:[就是就是。] 祁预没反应过来,“什……” “万法宗的。” 跟祁预这种二愣子讲话不能打机锋,很烦…… 祁预看了看正被掌柜的使尽浑身解数哄着的小孩,皱了眉,万法宗怎么会有这种嚣张跋扈的弟子? 于是他决定挣扎一下:“你认识?” 怕不是你们邪修送过来的卧底?! 朗月自然是察觉到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认识。” 发光汤圆:[这脏水被泼得太多了,已经无所谓了?] “那你怎么知道这是万法宗的?” 朗月手有点痒,但还是忍住了自己打人的冲动,只是阴阳道:“您可真是皇亲国戚不知人间疾苦,吃惯了粳米不识糠啊!” 祁预好学:“什么意思?” 朗月累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穿的就是万法宗弟子的弟子服。” “万法宗还有这个款式的弟子服?”祁预茫然,“新增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万法宗炼气期弟子的弟子服。” 祁预惊诧,“我还在青苗司干过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朗月:[我突然不想玩了,就想直接杀了他。] “有没有一种可能?”朗月面带笑意,眼底一片冰寒,“同款弟子服,我穿过?”() 祁预本还想问,但是看着朗月的神色还是住了嘴。 可是发光汤圆没放过朗月。 祂感叹:[这就是传说中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终究是人罢了。 以为拳头硬了,背后有靠山了,就能抢得了“权”,偷得了“利”。 门口闹哄哄的不影响朗月吃饭,边吃边听着才发现这小子竟是那女药师派来打听“邹盐”的。 朗月只觉得好笑,这是人脉有多不好啊?随便挑个外门弟子怕是活儿都能比他干得好。 嗐……也不能这么说,祁大少爷不认识万法宗炼气期弟子的弟子服,人家百草峰峰主亲传弟子呢! 可能是不知道万法宗还有外门弟子这一说? “啥美女?”掌柜跟店小二异常头疼,“除夕那天……过年?” 还是有个食客看不下去,“该不会说的是钱嫂看见的那个烫着了手然后拿了个奇怪石头点爆竹的美女?”() “钱婶?”另一个食客仔细回忆着。 “她男人龙队的呀!”() “哦!对对对!”有一食客恍然,“那年除夕那天确实是有两个外地来的小姑娘,还买了我家的糕点。”() “不对……我怎么记得只有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满街问东问西的?”() “谁知道呢?可能另一个小孩真的是跟走商的,那烫着了手的是临时搞的身份……”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六) 他们合力送走了“瘟神”。 掌柜对着自家客栈的门长吁短叹了一阵,跟小二将那有些变形了的木门扶起抬了抬,将就着盖住了空荡荡的门洞。 有一抱着面碗的食客一边暴风吸入,一边含糊道:“明念(天)谷(我)帮你修……” “你个铁匠凑什么热闹?人家掌柜的要也是找个木匠。” 铁匠咬断了面条,狠狠地咽了口,“嘿呀……两钉子下去顺便加固一下,免得下次再被人一脚踹开。我又不收钱,这桃花镇不让出,菜农不敢进来,我婆娘隔壁镇省亲去了,本打算靠外头小摊活,这仙人以来,瞬间没人敢摆摊了,要不是掌柜的愿意卖点吃的,还不涨价,我怕是得饿死……” 后头那人撇嘴,“那你还不如学着烧火做饭哩!” 铁匠咕噜咕噜地喝完底下的面汤,“诶……那也不是不会,毕竟打铁的也得烧火不是?我就是……” “嗝——”铁匠丝毫不觉得羞耻,“做饭特难吃。” 他这坦率模样逗得周围人止不住发笑。 掌柜的冲着周围客人抱了抱拳,“今日给各位添麻烦了,如今桃花镇不算太平,封城不知要封多久,豪迈的话讲不出口,这样……给每桌贵客免两个素菜的费用可好?” 食客们一乐,纷纷点头说“要得”,这两个素菜算不得贵,大多数汉子还是奔着肉食点,可别忘了,花生米是个素菜呀! 千有万有,不如花生米送酒! 掌柜的对那铁匠道:“我家这门,就拜托壮士了,别的不敢说,就说我这有福客栈只要开着一日,壮士来我家吃面,加面!” 铁匠乐了,“管够?” “管够。” “那……”铁匠腼腆,“再来一碗?” “成,您稍等。”掌柜的往后厨奔。 祁预满肚子疑问,到底是没忍住,“既然是正道修士那他们为什么要害怕?因为这小孩才炼气?招惹凡间事没那么容易遭受业火?” 然后他又否定了自己,“不对啊,行恃强凌弱之事,等结丹之时还是会道心不稳啊……” “你真的觉得他们怕那小孩?”朗月抬手叫来小二又加了两个菜。 祁预不解,直到他瞥到了从后头钻出来的掌柜。 ——掌柜的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赶忙从后头冲出来,直把小二往边上扒,点头哈腰…… “那他们为什么要假装害怕?”祁预还在问。 朗月捉着筷子的手往自己对面一点,“你告诉他。” 什么意思? 祁预下意识的往自己左手边看,却被吓了一跳,“嚯!佛子!” 这三个字吼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字正腔圆啊! 周围食客的视线纷纷被吸引了过来,祁预一慌,用力地咽了口口水,努力地夹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呀?吓死奴家了……” 发光汤圆:[呀!立了立了!我寒毛都立了!] 周围人疯狂搓手别过脸去,猛女撒娇,忒吓人…… 祁预脸红。 角落里传来一声隔壁桌的吐槽:“咦……辣眼睛……” 扶风缓了缓,才忍住没立刻起身离去,“小僧也是刚到的,吓到女施主一事是小僧的不是。” 发光汤圆在线提取关键词:[gang到、女施主。] 祂评价:[刺激。] 朗月:[一时间搞不清楚,你的未成年统保护模式的屏蔽范围……] 祁预慌慌张张神神秘秘的往朗月身边凑:“他也是你们的人?” 天哪!连佛子也是邪修派来的卧底?! 邪修对我正道渗透地如此彻底,我正道铲除邪修一事任重而道远啊! 祁预自以为说得小声,却忘了扶风是个灵海的修士,“不是,小僧只是同这位女施主有些交易罢了。” 扶风给自己斟茶,又谢过了端了两盘素菜上桌的小二。 朗月伸手从扶风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筷子:“所以粉色的王八你找到了么?” 发光汤圆:[什么东西?!] 扶风笑道:“未曾,还在努力。” 祁预不想管这两人打的什么哑谜,“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假装害怕修士?” 扶风端起了盛满米饭的碗,“阎王易见,小鬼难缠。这小孩修为不高想要立威,这里大多是走商借宿的,一开始就假装害怕,那小孩达成了目的,便不会继续破坏周围的东西。这木门再贵也抵不了他们后院车上的货物。若是小孩为了立威而伤人,医药费跟误工造成的损失更难补。” “钱比尊严重要?”祁预不解,盯着扶风的动作又开始激动,“佛……佛……高僧……怎……怎么还用上饭了?!” 扶风瞥了他一眼,“女施主求我解你的惑,这是因;她管我一顿饭,这是果。” 祁预恍然,“佛家因果论,果然深奥。” 朗月嗤笑,“这可不是佛家的。” “啊?”祁预呆愣。 “嗯……”扶风乐道,“它有个你更熟悉的表达方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哦。”祁预好像是理解了。 完全没发现这两人两句话直接给他带跑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想问的是“你一个灵海境正道修士为什么吃饭”。 祁预脑子里有八百个疑问,“那为什么这客栈要关门呢?” “一样的。”扶风的耐心真的比朗月好很多,“怕麻烦。” “走商之人住在客栈是正常的。”扶风随手点了堂中的几人,“而这几人,应是桃花镇的小贩,如今桃花镇出了大案,所有镇民都要配合调查,若是开店,少不了要被修士询问。” 扶风感叹:“装孙子很累的……况且你知道这镇上的里正这五天因为案子被问了几遍了吗?” “几遍?” “加上今天早上我问他那一遍,应该破三十了。” 发光汤圆:[啊……里正真可怜……]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七) “所以他们其实是怕麻烦、怕花更多的钱,也很讨厌一直装孙子?”祁预总结。 扶风点头。 祁预自我夸赞:“我就说嘛,正道修士如此和善,怎会有凡人怕呢?” 扶风指着祁预问朗月,“他是真蠢还是假蠢。” 朗月:“不好说。” 就像对普通人来说,钱多到一定程度后只是一串数字一样,对于元界的凡人来说,无论是筑基一层还是化神巅峰,在他们眼里都是“随时能杀了我,只看他想还是不想”的存在。 所以他们才会是这种“能低头装孙子混过去最好”的状态,若是混不过去,这些凡人们大概就是要开始摆大烂…… 如今,这桃花镇的大多数凡人就是个摆大烂的状态——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不开门、不卖货、不摆摊,就窝在家里。 你要脸皮厚来敲我家房门,那就再说。 你不要跟他们解释什么“业火”,什么筑基之上不惹凡俗,什么灵海斩红尘。 修士里最多的是哪一类人? 答:杂灵根及灵根属性相冲故难以修炼的人。 这种人,穷极一生可能都筑不了基,但是他那点微弱的灵力却依旧会滋养他的躯壳。 于是在修炼突破无望之时,选择作威作福,杀人建势,当一方土皇帝的会少吗? 什么“业火”?老子这辈子都见不到雷劫,我还管尼玛的业火?! “这种人……” “诶!”朗月止住了他的话头,“别什么玩意都往邪修身上推啊,就你们随口开除人家正道籍。这种小垃圾丢去喂鱼,鱼都不吃。” 酒足饭饱后,纱帘后的琵琶音配合着说书人抑扬顿挫,堂中加茶上酒,怕麻烦于是直接不开工的铁匠搂着被问烦了于是就不出摊了的糕点老板唠嗑,从隔壁村有个泥腿子最近娶了个漂亮老婆,唠到这桃花镇哪家的酒好喝。 隔壁那桌从封镇之后粮食涨了多少,聊到了镇中的哪一家小寡妇腰细手还好摸。 穿着深灰色僧袍的扶风享受似的眯了眯眼,他说:“扶青师弟总说佛佑众生,让我看看众生,这便是众生么?” 这不是众生。 朗月擦了擦嘴,“怎么?不怕我两句话给你聊崩了?” 不过众生一隅尔。 “不怕。”扶风盯着朗月的眼,“不破不立嘛。” 朗月笑了,蛮好的,把我当boss刷。 于是朗月点他,“家长里短,邻里琐碎。人生多如此,众生不如此。” 这是人生平淡。 是上学时听闻谁跟谁在一起了,八卦了某个男生喜欢某个女生,又有传闻哪个女生成了我们班的班花,老师又布置了什么离谱的作业。 是毕业后宵夜局上好友,从未来打算、房价几何聊到养老社保,最后落到谁结了婚,谁生了小孩,最近顶头上司又干了什么傻逼事。 是工作闲暇吐槽新来的实习生又惹了哪些麻烦,今天中午吃什么,下午要不要凑单一咖啡或者奶茶,下一个法定节假日今年是调休还是直接放假。 “众生百态。”朗月吹了吹热茶,“只看不行,佛子可要入红尘?” 假佛子没法答。 祁预看着朗月的神色有一丝恍惚,“人家是雾里看花,你却是隔着雾在看人间。” 扶风好像找到了抨击朗月的机会,他嘴角勾起了温和的笑意,口中吐出的字句却是淬了毒:“你亦不在红尘,怎知这人间如何?” 朗月一脸无所谓,“红尘如海,有人溺死,有人泅水,我不过是坐在岸边洗脚罢了,在的,怎么不在。” 祁预看着二人,细细嚼着话中的意味…… 喧嚣里,楼梯下,只朗月那桌,忽地就静了下来。 说书人讲完了今日的“故事”,收茶起身。 一旁半醉的书生,一根筷子握在手里,打着不知名的拍子:“茶冷酒又温,晓月攀桃镇。” 他一顿,迷蒙的眼看这堂中,把这废词作了下去,“掌柜点灯,归家时,离别路,团圆灯,名‘聚’,实‘分’。” 书生笑,摇了摇头,往桌上放下一粒碎银,望了眼琵琶女坐着的纱帘,只道“不好,这词不好”。 夜不深,客栈却归了静,独留楼梯边朗月那桌还沉默地坐着,掌柜往这边看了第五次。 朗月手伸进袖中,摸出一锭金,“两间上房。” 掌柜麻溜地滚过来递了房门钥匙收了金子,对于半道忽然出现的和尚,掌柜跟店小二都默契地装瞎没有问。 江湖中人轻功了得瞒过店家的眼睛不算难事,正经修士不图口腹之欲,他们可是看着这和尚用了饭,就算并非正道,这和尚也规矩得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商女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主,能装瞎就莫跟钱过不去。 扶风抬眼看朗月,“不跟我们一起行动?” 朗月不答。 扶风眼底带笑,“你跟合欢宗的关系不差,这次出来也该是来查案的?” “我有我自己的法子。”朗月优雅地理了理袖子。 “嗒……” 一只玉简被放到了桌上。 扶风盯着朗月,“这是里正那里的卷宗刻录来的案件信息。” 这便是投诚了。 朗月点头,“你跟‘小玉’住。” 发光汤圆惊了:[这小子要跟着你这个不务正业了几天的人查案?!] 次日…… 【有福客栈那个厉害商女身边的那个身材特好的魁梧女子跟一个和尚在同一个房间呆了一宿】的事,经由不知道是谁的口,传遍了桃花镇的大街小巷。 吃着早餐的祁预小声问朗月:“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都怪怪的?” 假佛子却是真淡然,“这桃花镇的消息传得可真是够快的。” 发光汤圆悟了:[我说你怎么敢就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坑邹盐呢!] 无关痛痒的小事么? 朗月笑了。 世间平凡之人数万,他们脚踩着那片土地,在风雨跟四季的捶打中向上努力。 平凡而渺小的人,吃过很多的苦,吃过很多的亏。 苦难堆砌出的“内敛”,让他们远比他人想象中更聪明。 朗月问:[你猜钱婶为什么要找我说话?]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八) 淹没在爆竹声中的惊呼真的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吗?() 周围那么多人,一个小小的炼气真的能看得全? 用火灵石点燃爆竹的动作真的没人瞥见吗? 大人会捂住小孩的嘴,捉住他们指着“怪人”的手。 【一旁一位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粉衣姐儿激动地拍了拍她手边的朗月,她指着龙队中的一人自豪地说:“诶!小妹,我跟你说,那个是我男人!可帅了!”】 炸龙灯,龙队的人为了体现自己的勇猛,甚至还会故意往爆竹声密集的地方凑。 【舞龙的汉子头顶包发的湿布已经被烤干,身上还多了些红紫色的伤痕,他们毫不在意……】 钱嫂的男人是“勇士”。 【“谁知道呢?可能另一个小孩真的是跟走商的,那烫着了手的是临时搞的身份……”】 这不是仅是镇民的猜测,更是当年钱嫂的猜测。 小地方的消息向来传递得很快,就算是每日商队来来往往的桃花镇也一样。 这个商队不好惹,那个商队的老板是个笑面虎,昨天那个商队的老板人挺好的…… 这是个有些人杀人不犯法的地方,任何一条细枝末节的消息,都极有可能在关键时候保下自己的一条命。 邹盐不明白凡人对“回家过年”有着怎样的执着。 朗月一开始对糕点铺老板那一句“我爹走商的,刚好到这附近了,他今日忙没空管我跟我姐,让我们下午自己出来玩。”就是明着在说谎。 过年还在走商的就那么几队,十几岁的漂亮女孩在商队里一定扎眼得很! 商铺老板脑子一转就知道这两小孩有问题。 朗月用钱还算习惯,顶多物价不太熟,这初来乍到的不算太奇怪。 而完全没有用过铜板,逛过集市的邹盐一定会给商贩们留下印象! 他们悄然地留意着这两个奇怪的小孩,在邹盐烫到手丢掉火折子拿出“能点火的石头”后,这些淳朴而富有同情心的人,他们丰富的“社会经验”跟一些有限但是还算够用的想象力帮他们补全了剧情: “坏修士”用“仙人的手段”拐骗或威胁了一个商人家的小孩。 所以勇士的媳妇站了出来,钱嫂在隐晦地提醒朗月——如果有需要,我们可以保护你。 莫大的,属于陌生人的善意。 跟…… 小小的,经由邹盐的算计送到朗月手中的毒药。 朗月说:[其实作为一条腐蚀上的蛆,我只会厌烦,而不会抗拒自己的身边站的是小公主或者是小王子之类的。] 进万法宗时,捉到一个邪修还是挺开心的。 后来发现…… 邪修跟邪修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只是有点小失落而已。 朗月道:[我没有那么狭隘,毕竟我对易伯山不也挺好的嘛,他洗碗都是我教的。]() 只是我告诉了你吃汉堡应该用手抓着,不是用刀叉也不是用筷子,如果你怕弄脏手可以用纸裹着。 你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了勺子。 可以这样吃汉堡吗? 规则上没有明写“禁止”。 非常规的做法必然会引起他人的在意。 你执意要顶着别人的注目礼,那就不要怪我稍微坐远一点装作不认识你。 一开始,不过是想着好聚好散,朗月对邹盐没存着任何一点算计。 邹盐做出“下山过年”这种“有失修士风度”的事情确实算是被朗月牵连了。 但说实话,若不是邹盐没守规矩用了火灵石点爆竹,那天的事随口编两句,总能混过去。 炼气修士而已,小孩子闲不住,玩了一下,要什么紧? 就算后来“春分惨案”那日邹盐真的对朗月动了杀心朗月其实也没太在意,毕竟那次是邹盐自己直接出手的,这种泄愤手段,在邪修看来是很正常的。 以“你今天左脚先进门,我看你不爽”这种理由打起来的邪修大有人在。 当时朗月只想着等回崎城了找机会搞邹盐一把大的报复回去。 朗月:[她背后撺掇人给我下毒这事,虽然做得劣质,但女药师确实一开始不在我的视线里,如果她们够聪明够小心且足够了解我,那她们应该是能成功的。] 没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这种“视线外”的手段更是防不胜防。 朗月下了定论:[邹盐我不会留了。] 祁预瞥了眼朗月的碗,“知道的是知道你在喝粥,不知道的看你这动作还以为你在吃燕窝呢!” 朗月“哼”了一声,放下了瓷勺,将祁预从头打量到底,一句话没说,眼里却是明晃晃的鄙夷——你个体态小垃圾。 发光汤圆:[还得谢谢你优雅而美丽、爱好种花跟扒皮的丹青姨姨教你的礼仪。] 【您的宿主给了您一个充满鄙夷的白眼】 朗月:[瞎说,丹青姨姨只爱我阿镌姨姨。] 祂无语。 只能催促:[今天也是无所事事的一天?你啥时候才能给你笑笑姐一个真相呢?] 朗月手中的碗落在了桌上碰出了些声响。 “啪——” 只听堂中惊堂木一响,侧边纱帘后一抹窈窕抱着琵琶,抬手弹出沉闷的三个音。 说书先生放了茶盏,“话说咱这‘桃花镇’百八十年前那是另有别名呀!” “只因我这镇中曾有一娘子,制出了举朝闻名的绣球灯笼,那灯笼每片方正五棱,合五行之数,内里雕花五瓣,状似桃花,故又名……‘桃花灯’!” “这‘绣球’乃团圆之象征,其内点灯,红红火火,烛光透着雕花而出……” 朗月听着《镇史》:[真相?真相向来不是给死人看的。] 而是给活人看的。 昨日被那万法宗小矮子踹坏的门板被铁匠拖走准备去加固了,今日客栈门洞上盖着的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薄木板。 木板轻响,一线晨光入堂。 书生把木板又合上,他手里扛着文房四宝,付了两文,要了两个馒头。 楼上下来一人满身酒气地喊小二给他们抬水,他靠在最底下的扶手边上,他和着琵琶音打着拍子。 昨日说书的收摊时他看到了,这弹琵琶的未梳妇人髻,那脸,那身段…… “喂!”他指着琵琶女喊道,“你,二百两,上楼给我弹首小曲?” “嗒——” 浓墨落纸,书生愣住,他手底新写的词,毁了…… 朗月轻声道:“佛子来的好不如来的巧。这戏,开场了……” 此心也曾慕千山(十九) 说书的咳了一声。 楼梯边那人却止住了说书人欲说的话,“我查过了,你就是个孤寡老头,可没什么女儿。” 店小二扛着桶热水灵巧地冲上楼梯。 那满身酒臭之人凭栏戏谑,“姑娘肤若凝脂,身段曼妙,自三月一别,在下可是想念的紧啊!” 小二提着空桶从楼上下来,听着早起的那几桌商客调侃那凭栏之人道:“哟?这都能认出这小娘子来?你这‘在下’,怕不是真在下?” 凭栏醉客毫不在意,那眼直勾勾地盯着那纱帘,“我这水都备好了,春兰姑娘可莫要回我一句从良?” “谁?春兰?!百花楼的花魁春兰?!”早起还困的食客们瞬间清醒。 大暑才过,晨间的风都带着一股子闷热。 纱帘微动,帘后之人起身。 美人抬手撩纱帐,幔纱裹柔荑,只见那指如削葱根,肤似脆白藕。 纱帘抬,一袭松霜色百褶外笼月白罩衫,虽不见半点刺绣只奈何这料子华贵,生在这炎夏辟出一角春。 再往上,唇不点而朱,琼鼻巧小,眸若星河灿烂,柳眉述尽温婉。 堂中传来众客略显纷杂的赞叹。 发光汤圆锐评:[比我宿主好看。] 朗月这回没打祂,这花魁确实好看。 青丝一簪挽,随云髻生动灵转。() 瞥了眼春兰头顶的那根不过是坠了粒玉珠的桃木簪,朗月抬手推了推自己脑袋上的金钗,还是值钱的好。 她(灵魂)年纪大了,到底还是喜欢金的,平时不爱戴,就放在家里,甚至就往柜子里一锁。 诶,踏实。 不是首饰也不打紧,有根“小黄鱼”压压箱子也是顶好的。 春兰抱着琵琶垂眸微微曲膝一揖,咬牙切齿道:“春兰可不记得跟郑捕头有过春宵一度……” “捕头?!”众客皆惊。 甚有心虚者那眼神手势打得飞起。 “诶……春兰姑娘可别那么说嘛。”郑捕头悠然道,“那日我蹲追杀,无意中翻进了春兰姑娘的屋子躲避,可是春兰姑娘亲自将我塞至床底,听了一夜鹧鸪声。” 众人听见此语,八卦之心熊熊燃起,忍不住“嚯”了一声。 祁预似懂非懂,扶风靠脑子已然意会,朗月嘴角微抽,显然是听懂了。 发光汤圆定了定,圆圆的光团子伸出两只细杆杆,点开了许久未用过的搜索栏: 【鹧……鸪……】 【——属禽,与杜鹃,鸳鸯,燕子,鸿雁等齐名,皆为诗词之所宠爱。多产于南方,其形如母鸡,鸣曰:“哥哥,哥哥”,鸣声悲婉凄切,喜雌雄对鸣。迁客骚人寓鹧鸪以深情,表已之意也。】 发光汤圆:[嘶……文化人,流弊!] 窸窸窣窣的纸响从侧里传来,朗月微微偏头,只见那书生抓皱了纸,借着装馒头的土陶碗做镇纸,底下压着的正是昨日那首被评为“不好”的词——茶冷酒又温,晓月攀桃镇。掌柜点灯,归家时,离别路,团…… 弄墨落在“团圆”上,确实是毁了…… 发光汤圆感叹:[这书生词不行,字倒是写挺好的。] 朗月敛目,望了望桌上还有些温热的粥。 趁着堂中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姓郑的身上,有些商人身侧的老仆却是悄然离去。 发光汤圆好奇:[诶?说好的一起听八卦怎么还有人溜走了啊?] 还能是什么? 商队里有些“违规物品”呗。 这里不是天枢城而是桃花镇,凡人聚集地距离皇权中心再远,只要帝王派了官在这,这的凡人就还是归帝王管。 往年涉及“仙人”的事情,“上头”向来直接装瞎,只要仙人不问,那就人都不派一号。 这封镇几日,眼看着“仙人”查案陷入了僵局,解封之日遥遥无期,护卫都有些懈怠,这客栈车马棚也不算大,几家商队挤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若是“要紧”的东西露了馅,那可是真要命。 虽说山高皇帝远,有些东西基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官方稽查人员都在这了,面子工程总要到位? 藐视皇权人家抓了你也就抓了,藏得好些,至少面子上过得去,万一“里子”被翻出来了,那就只能“破财消灾”了。 钱总是不嫌多,能藏过去那当然是能省一笔是一笔啊! 沉思者有之,稍显慌乱者有之,只昨日同这郑捕头拼桌吃饭那人(),忽地跟朗月对了一眼,本睡眼惺忪之人微微一愣,挑了挑眉,然后提着桌上的铜壶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对着朗月遥敬一杯,仰头豪饮似拼酒。 朗月抬起左手扶了扶根本毫无松动痕迹的金钗。 扶风看了全程,觉得有些好笑,“女施主魅力无限啊,这刚出门没多久就碰上个赶着上门做面首的。” 修为合适才叫道侣,不合适的那就是个面首。 朗月讽他:“哟,这位高僧还知道面首呢!” 听着这堂中闹腾,春兰低着头抱着琵琶的手缓缓收紧,手背都凸了些许青筋。 真真一日做这勾栏人,此生都甩不掉这污名么? 春兰只觉得身上密密麻麻的冷,肠胃都在发紧,她本也是世家女,乱世孤女,从小娇养的皮肉却成了催命的符! 鼻尖一红,抬脸时眼底盛满了泪,“百花楼早已放了春兰归良,郑捕头何至于如此折辱我?” 桃花粉面,迎风美人泪。 叶之柔柔,其脉韧韧。 倒是无愧春兰之名。 郑捕头对此不过一笑,“倒是忘了,往年百花楼里春兰姑娘一曲便是十金,我这二百两银锭,确实不够位。” 春兰紧咬贝齿满脸泛红,似是满肚子道理被委屈淹溺了对着这无赖之人讲不清一二。 “嘭”地一下堂中一木凳仰倒,书生愤然起身,“春兰姑娘曾与你有救命之恩,你却是如此对她羞辱?!再说春兰姑娘已是良籍,你不过一小吏,这大庭广众之下欺压民女?桃花镇虽偏远,天子却也遣派里正代为管辖,你如此作为可是未将里正放在眼里?!可是真当着法理是你可踩至足底随意践踏?!” 此心也曾慕千山(二十) 郑捕头看着书生似笑非笑,“怎么?小子?喜欢她?” 那书生瞬间红了脸。 郑捕头只一声嗤笑,抬手整了整腰带道:“良籍?良籍好哇!买得百花楼花魁一夜千金散,买一孤女回家做妾不过五十两买妾钱!” “你!”春兰瞪大了眼,满眼难以置信。 “怎么?”郑捕头瞥了眼书生,眼神放肆地上下扫视着春兰道,“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这算是报恩了?虽说我不过是一个小吏,但也算半个官身,你不过一介孤女,当我家良妾,那也算得上是抬举你。” 书生气急,“良妾亦是奴,你报得哪门子的恩?!” 郑捕头乐了,“孤女而已,我这又包吃又包住的每个月还有月钱。你们读书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身似浮萍满世孤零’?我这可是给了‘浮萍’一个家啊!” 春兰终是没能受得住,脚一软跌伏在地,泣不成声:“我三岁识字,九岁作诗,还未及笄便随着家门学着打点门铺,哪料这战起……父母兄弟皆去……” 她呜呜地哭着,“我不过一介女流……这乱世……终是沦落到那般境地……屈辱半生好不容易出了那无边苦海,只求余生安稳,郑捕头何苦将小女子逼至这般苦地……” 祁预眉头皱起,看向那郑捕头的眼神不太友善。 姓郑那叫一个油盐不进,“你这么优秀,那咋地?指着我能娶你做正妻?不说家里有一位呢,就说她给我生了孩子我也没理由让她下来让你上位啊,我的春兰姑娘。” 春兰咬了咬下唇,“为何我就非要嫁给你?!” “咋?春兰姑娘?你是有婚约了嫁不了还是身上有病嫁了之后不能伺候人啊?” 这是明晃晃地说春兰脏了,直叫这前花魁姑娘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我可以娶!”那闷头书生满目坚毅,“我可以三媒六聘娶春兰姑娘为妻!”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疯狂起哄:“英雄出少年呐!” 祁预疑惑:“为何说来说去还是嫁人?” 扶风看他一眼但笑不语。 春兰瞥了眼那书生桌上冷掉的馒头,倒是跟祁预“英雄所见略同”了。 她满脸泪痕,满目凄苦,“为何春兰一定要嫁人呢?这世上为何没有女子自己的活路?!” “不过垂纱弹曲,一日也能有一两碎银。”她眸光破碎,“我能站着挣这钱,又何苦去躺着求那嗟来食?!” 言之灼灼,情之切切! 只感动得了她自己跟那五谷不分的书生。 哦,不对,得再加一个——祁预。 周遭商客纷纷瞥了眼在柜台后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掌柜,对着朗月敬了一杯茶的那人更是嚣张地笑出了声。 “花魁姑娘。”他话一出口,美人就开始蹙眉,他悟了,于是改口,“前花魁姑娘……” 倒是也没好到哪里去,平不了这美人眉间“川”,但逗得众客乐。 那人问:“你可知我商队中粗使一月下来不过四两银子?” 春兰张口欲语。 “没个概念是?”那人又道,“听你说也曾是大户人家子女,还随母习过打点门铺,那想来是曾经有过婢女的娇娇小姐?” “你可知……寻常人家小姐的贴身婢女一月不过三两?” 春兰一脸茫然。 食客中有人撇了撇嘴道:“掌柜的让你在这弹琴,一日给你一两碎银你真以为是你凭本事挣的?不过是看你年轻貌美有个‘前花魁’的名头好给他揽客罢了。” 掌柜的终于不装死了,堆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连忙摆手,“怎么会呢!我心善的,是可怜这小姑娘……” 角落里泻出一句吐槽:“可得了……大家都是经商的……心一个塞一个的黑……” 堂中笑成一片。 祁预感叹凡人穷苦,又转头给朗月上眼药,“万法宗灵海弟子一月都能领到上百灵石的月供,还是有宗门的好。” 发光汤圆:[啊?他在说什么东西?!] “虽说方法没有用对。”祁预点评道,“如此有志向、心性坚韧的女子,无论在哪里都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的。” 朗月被他蠢笑了:“哪个‘有志向、心性坚韧’的女子会开口第一句不是澄清自己‘已是良籍’,而是说‘我记得我跟你没有春宵一度’的?” 三个月之前还是花魁呢,没被百花楼压榨到死就能“从良”? 一个普通的姑娘要想从勾栏院里脱身都是要掉一层皮的,你这花魁还能全须全尾的? 扶风“嗯”了一声道:“她身上的衣服看着素,但看料子,应是不便宜。” “所以呢?”祁预问。 于是扶风就解释:“她在努力地把自己高价卖出去。” “嘶……”祁预惊得抽气,“还有这种操作?!” 扶风把一切给他掰开来细说:“问‘春宵’是知道自己身份暴露于是想打感情牌,这捕头一句‘听鹧鸪’直接将她的名声毁了个彻底,她才拿出‘良籍’之事抬身价。” “那书生。”扶风往边上瞥了一眼,“算是意外之喜。” 剑修向来搞不懂这种弯弯绕绕,祁预只觉得脑壳疼。 扶风感叹道:“饭还是抢着吃才香啊。” 春兰瞥馒头那一眼,作为灵海修士的扶风不可能看漏。 才华凑合,字还可以——怕是科考之路艰难,最终只能沦为个抄书的或是当个账房。 昨日还能吃酒,今日只两文买了两个馒头——家中有钱但是不多,估计是全家上下砸锅卖铁就指着这小子读书能有出息了,甚至禁了女色就像让他专心读书,不然这个年纪的凡人男子,高低得有个女人,说不出这冠冕堂皇的“三媒六聘”。 春兰这是不乐意给这郑捕头做妾,觉得自己高低曾经是个花魁,怎么都应傍上个大官,又看出了这书生穷苦未来无望,这是两边都不想去,话里话外说自己有才华还看过门铺,直接把主意打到了看戏的商户上! 商户里做妾,不荣华至少能富贵,若是打算将她打包送人,那送的必是商户要巴结的人呐! 只要有人愿意带她走,稳赚不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