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新婚夜:抱紧糙汉老公不撒手》 第1章 重回76年 白娇娇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她做的梦,越来越真实。 听说弥留之际,曾经的事会像走马灯一样重新来过。 她再一次看见了沈衡。 白娇娇仿佛回到了他们结婚那天。 破旧的茅草屋内,“囍”字通过煤油灯把整间房都映得通红,桌上放着半盘红枣和半盘花生,床上的被褥也全是新的。 沈衡结实的小臂撑在她身侧,整个人肌肉都绷地得紧紧的,油灯微弱的光将他坚毅的脸衬得略微柔和。 白娇娇没有像年轻时那样,从枕头底下拿出早就藏好的剪刀抵住自己的脖子,而是伸手拥住了他,扣住他结实的臂膀。 沈衡深邃的双眸更沉了一些,捏着白娇娇的下巴:“你看清楚,我是谁?” 沈衡的语气并不算温柔,他向来就是这副生人勿近的架势。 他的眼睛还晃着油灯的光,白娇娇怔怔望着。 “衡哥,给我。” 白娇娇抓着沈衡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似乎试图把撑在她身上的人压下来。 听到白娇娇叫着自己的名字,沈衡再难抑制身下躁动,欣然接受了白娇娇的邀请,俯下身去。 白娇娇以为在炕上沈衡会很凶,毕竟他个头不小,平时性子也并不算温和,甚至可以说是恶名在外。 但是沈衡的动作格外地小心,白娇娇看着沈衡脑袋上全是汗珠,却束手束脚,生怕弄疼了她。 沈衡的克制又贪婪地拥有着白娇娇的一切,一夜浮浮沉沉,白娇娇抓着沈衡的手,笑着流眼泪。 真好,就让她在这个梦里死了。 别再让她受病痛折磨,别再把她一个人留在这个世上了。 若她能重来,一定会在和沈衡初遇时就紧紧握住他的手,而不是等到最后才看清自己的心意,后悔莫及。 。 “滴哩嗒嘀嗒嘀嗒——” 村里的有线广播刺耳又粗糙地播着一段响亮的旋律,是叫醒大家上工的信号。 白娇娇被吵醒,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嘶!”浑身的酸痛令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眉头紧蹙,看见面前黄泥墙上大红喜字张扬地贴在那里,十分醒目,昨晚的记忆瞬间回收。 视线聚焦,白娇娇看清了,墙上近乎稀薄的劣质月份牌赫然写着1976年,6月7日。 是她被养父母送回十里村的第二年,她嫁给沈衡的第一天。 她重生了? 重生在十里村,重生在一切都没发生的时候,她没有回城找她的养父母,更没有失去沈衡! 白娇娇双手不由抓紧了床单,明明心中无比欢欣,却忍不住泪流满面,抽泣得太狠,浑身都在颤抖。 白娇娇两年前还叫丁娇娇,后来有一天,一个五官和丁母几乎一样的女孩找上门上来,说她才是丁家真正的女儿。 叫了十几年的爸妈变成了别人的,白娇娇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她像一个斗鸡一般,对丁世芳处处刁难,但丁世芳却如同一朵在风中摇曳的小白花,谁看了都会怜惜,遑论对她愧疚至深的父母。 白娇娇终于惹怒了养父母,被赶回了十里村。 为了回城,白娇娇不惜攀附村中的知青,将自己的名声糟践得一塌糊涂。 嫁给沈衡之后,即使沈衡对她百依百顺,给她吃穿,供她上学,但她却被回城的执念蒙蔽了双眼,毅然和沈衡离婚,却不知,回城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深渊。 丁世芳并不如表面上那么柔弱可欺,她暗地里搞砸了她在大学的名声,又让毕业的她无处可去,流落在城市街头。 上辈子沈衡功成名就来找她复婚,她却因为自卑迟迟不肯答应,等她终于站到能和沈衡并肩的高度时,却和沈衡阴阳两隔。 “衡哥,衡哥” 沈衡的死状仿佛历历在目,白娇娇呢喃着沈衡的名字。 上辈子的话,没说出口,这辈子她要用行动告诉沈衡,自己也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沈衡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白娇娇在炕上缩成一团,抱着腿哭得梨花带雨的画面。 他锋眉微皱,心中升起一番酸涩的滋味来。 语气却不善:“你都已经跟了我,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沈衡知道自己能娶到白娇娇,完全是因为趁人之危。 白娇娇落了水,自己把她救了上来,却被村里人看到他们俩湿漉漉地抱在一块,迫于闲言碎语的压力,白家才把白娇娇嫁给他。 白娇娇放在枕头底下的那把剪刀,沈衡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白娇娇昨天晚上突然乖顺了起来,沈衡这一早上脑子很乱,心中躁动地渴望白娇娇愿意跟他一块过日子。 可现在看着伏在膝盖上痛哭的白娇娇,沈衡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凉水。 白娇娇闻言,身体不由颤了一下,她回头望去,见沈衡端着一个搪瓷盆,站在门口盯着她。 沈衡身形高大,把门挡得十分严实,因为逆着光,他显得格外不真实。 白娇娇迫切想要求证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第一反应就是朝沈衡奔过去。 白娇娇不管不顾地赤脚下了炕,却因为昨天晚上沈衡的放纵导致她双腿无力,脚一软,就要往地下栽去。 就当白娇娇以为自己会摔跤的前一刻,搪瓷盆重重跌落在地上,一双结实的大手把她接住,怀中一片温软。 现下六月份,正是好天气,白娇娇身上只穿了件昨天晚上沈衡事后给她套在身上的小背心,露出葱白般的玉臂,沈衡第一反应是别开了眼。 可转念一想,他都娶回家了,有什么不能看的? 沈衡理不直气也壮地看向白娇娇,粗声粗气:“干什么?” 十里村人人都怕沈衡,都说他是煞神。 沈衡习惯了以这幅凶相示人,却没想到白娇娇非但没被他吓住,还就势拱到了他怀里:“衡哥……” “”沈衡喉咙发紧,就像是被谁掐住了脖子。 沈衡在自己炕前,抱着自个儿的女人,却手足无措,如同冰雕般的脸如今就像裂开了一条缝。 白娇娇吸着鼻,喜极而泣:“衡哥,呜呜” 是活生生的沈衡,是他! 她真的重生了! “哭什么哭,婚也结了,事情都办完了,你再后悔有什么用?” 沈衡虽然嘴上凶,他的手还在笨拙地轻轻拍着白娇娇的后背,底气不是那么足:“哭也晚了,你认命,你这辈子浑该跟着我。” “衡哥,我,我” 白娇娇自然无法和沈衡说起她重生一次的经历,也没办法给沈衡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强烈情感。 “我饿了。” 第2章 又遇“前男友” “”沈衡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 结婚第二天,媳妇给饿哭了。 这是在说他有本事还是没本事? 沈衡压抑住自己心中起的邪火,打横抱起白娇娇把她重新放到炕上。 转头快步出去,从井里打水又给自己洗了遍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再进屋的时候,手里拿了一个地瓜和一个鸡蛋。 “家里就这些,你凑合吃,等今天下工,我去供销社给你买别的。” 沈衡平时吃饭,填饱肚子就行,一点都不精细。 白娇娇此刻也从因为重生而难以抑制的激动中清醒过来,她再看着沈衡,脸上带着一丝羞涩。 “谢谢衡哥。” 白娇娇小声道。 从来没人跟沈衡这么温柔小意地说着话,何况是个躺在他炕上的漂亮女人。 沈衡身上那股奇怪的感觉如同热浪一般翻涌,他皱着眉头,实际上却像一条被驯服的大犬,低头看着白娇娇: “我先去上工了,你歇着,我给你请假。” 虽然是标榜劳动最光荣的时候,但结婚第一天,男人去给自己的新媳妇请假,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衡哥,我也去。” 失而复得,白娇娇不想跟沈衡分开,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沈衡看着白娇娇那细弱的小胳膊,嫌弃的话止在嘴边,自动变成了:“昨天晚上你累坏了,还是休息。” 白娇娇没反应过来沈衡话中的意思,心急地摇头:“我不累。” 沈衡眉尾跳了跳,总觉得白娇娇在挑战他什么。 但是想起白娇娇昨天晚上的乖顺,心口软了软,不由多了些耐心:“你腿都软成这样了,让你在家呆着,别跟我犟。” 白娇娇这才听懂他说的什么,红着脸放开了手,眼神也移到了他处。 昨天晚上的记忆很清晰,想到昨天晚上自己一开始那么主动,白娇娇好想把脑袋蒙起来。 沈衡乐了。 他还以为这个从城里来的假小姐脾气有多怪呢,原来是一只连张牙舞爪都没学会的小猫儿。 沈衡心情好了不少: “行了,你的工我帮你干,我能养活你。” 他们现在是正经夫妻,爷们帮自家媳妇干活,这再正常不过,何况白娇娇还是新媳妇过门第一天,请假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白娇娇倒是想改变自己在十里村“好吃懒做”的名声,但正如刚才发生的,她被沈衡折腾的下床都费劲,便没有再坚持。 沈衡见白娇娇没事了,便要赶着去上工。 他刚踏出房门半步,就听白娇娇在他身后道:“衡哥,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沈衡从脚心开始酥麻,一瞬间头发丝好像都颤了两颤,步子没有迈稳,差点一头栽在地上,打了个踉跄。 他不确定刚才自己是不是幻听,但也没有勇气转头去向白娇娇证实。 白娇娇可不知道沈衡心里怎么想的。 她在床上躺到十点半,才甩甩胳膊抻抻腿起了床。地瓜有些凉了,虽然甜甜的,但有些噎人,白娇娇就着水才吃了下去。 只是她不会再抱怨条件不好了,有沈衡在,怎么都是好的。 白娇娇出了门,打量着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小院。 院子里空空荡荡,只有墙角用塑料布盖着的一堆柴,还有中间沈衡习的两垄萝卜,再无他物。 这却是她上辈子最后的安乐窝。 白娇娇朝天上看了看,没让自己再哭出来。 重活一次,该她替沈衡撑着了。 时间也不早了,白娇娇进了厨房,想做个午饭,却发现厨房比院子还干净。 十里村这边不种水稻,米贵的吓人。 沈衡又不会摆弄那些面粉,因此家里别说面了,连面缸都没有。 只有一堆地瓜,还有一坛子腌萝卜。 现下正是农忙的时候,白娇娇想给沈衡做点好的补补身体。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白娇娇看了眼院子里头种着的萝卜,有了主意。 十里村靠海,别的不说,海产资源很丰富。 码头上有公家设立的卖鱼虾的地方,他们早上出海,小船回来的早差不多会在这个点靠岸。 白娇娇骑了自行车,打算去码头买点虾回来炖萝卜。 沈衡能干,日子过得又糙,平时没什么人情往来,所以存下来不少钱。 村里总共有两辆自行车,一辆是村长李立德家的,一辆就是沈衡的。 白娇娇骑着自行车,在村里头拉风得很。 白娇娇五官本来就生的好看,又被城里的养父母养的白白嫩嫩,虽然来村里两年黑了些,但气色却因为锻炼好了许多。 村里的姑娘都羡慕她,但也有少数心里就看不得别人好的。 那些嫉妒白娇娇的,见她如今这光景,心里都在幸灾乐祸。 “啧啧,真是倒了血霉,竟然嫁给沈衡那个煞星。” “不是说给了两百块的彩礼吗?老白家这回可赚大了。” 十里村不富裕,两百块彩礼,普通人家够给兄弟几个都娶上媳妇了。 “那是彩礼吗?那是买命钱!正经人家谁会把闺女嫁给沈衡那小子!” 沈衡两岁生日的时候死了娘,爷爷奶奶在他三岁的时候相继离世。 两年一家人死了三个,全村人都在传沈衡是个克亲的煞神。 后来遇到饥荒,沈衡的亲爹饿死了,还是个孩子的他被后娘赶出了家门,却也没人怪他后娘,只是坐实了他克亲命硬的名声。 沈衡这个命,谁不躲得远远的? “嗤,她不是本来就想寻死吗?真是心比天高,还想勾搭人家城里来的知青。” “要我说啊,都是命,去城里过了十几二十年好日子,还真当自己是城里大小姐了,实际上不还是跟咱一样,就是土里刨食的老农民吗?!” 有人接话道:“我看他俩配得很,一个命不好,一个是托集体后腿的坏分子,咱们整个公社怕是都找不到这么两个人了。” 白娇娇从城里到农村,不仅是心态难以转变,村里的高强度劳动更是让她不能适应,来这里两年,白娇娇干的活加起来还不到村里同龄女同志一年干的。 干活不瞪眼就算了,她还非得吃精细粮,白家老大哥又是个老实的,真能由着她,白娇娇这好吃懒做的名声就传开了,去年年底开大会,还重点批评过。 大家干集体,你少干我就要多干,懒人是最不受待见的,有些人路上遇见白娇娇,甚至会翻着白眼过去。 庄稼地里,一个人颇有深意地冲沈衡喊道: “哎,沈衡!那不是你刚过门的媳妇吗?她这是骑着你的车要跑啊!” 第3章 色胆包天 现在大家都在上工,这一嗓子,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向沈衡汇聚。 沈衡一般很少搭理村里的人,但是听到关于白娇娇消息,不由抬眼看向田垄。 田垄上一抹穿着白底蓝碎花衬衫的倩影,扎着个利落的马尾,随着骑车的动作一甩一甩,看起来充满活力。 他从白娇娇进村第一天就一直注意她,对她的身影再熟悉不过。 她要出村? 沈衡以为昨天晚上白娇娇的表现是认了命,以后愿意留在他身边。 今天早上更是,软绵绵地往自己怀里扑,十分无害。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麻痹自己? 沈衡抓着锄头的手不由握紧,思绪一乱,“咔嚓”刨断了一颗土豆。 跑? 往哪跑? 沈衡知道自己命不好,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但是他见到白娇娇的第一眼,就找到了自己这辈子最想抓住的东西。 他既然在村里流言四起的时候趁人之危把人娶回了家,就绝不会轻易放她走。 沈衡一把扔了锄头,向田垄走去。 众人的目光都颇有兴趣地跟着沈衡,想看一出好戏。 白娇娇骑着自行车,在乡间田垄上奔驰着,四周是将要成熟的麦田,金灿灿的麦穗随风飘舞,麦香混在风里,是白娇娇久违的自由和青春气息。 “娇娇!” 面前突然从地里蹿出一个人,白娇娇吓了一跳,立马用脚刹了车。 她惊慌之余定睛一看,竟然是于文礼。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他,白娇娇眼中的恶心多于恨意。 也不知道于文礼哪里来的脸,竟然当街拦她。 “让开!” 白娇娇赶时间,不想与他多言。 于文礼却挡在车前,不依不饶:“娇娇,我有话跟你说。” 于文礼五官精致柔和,和村里五大三粗的国字脸汉子一点都不一样,他身形瘦削却挺拔,成天穿着白衬衫,干净又利落,活像一棵小白杨。 他不仅生的好,也是十里村日子过得最好的知青,在大家都为吃饱发愁的时候,他连饼干都吃得起;衣服上不仅没有补丁,还有两身的确良衬衫换着穿,永远干干净净,跟十里村的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 据他自己所说,他家里现在在想办法帮他回城,引来羡慕无数。 但白娇娇后来才知道,于文礼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普通工人,父亲是饼干厂的,母亲则在服装厂工作,他吃的用的,根本就是偷来的! 至于回城,更是一个谎言。 于文礼粉饰自己的身份,吸引不少关注,连她都被骗了。 想起自己曾经纠缠过这种人,白娇娇恶心不已:“不想挨揍的话,赶紧给我滚一边去。” “娇娇,你别这样对我,”于文礼大着胆子,伸手抓住了自行车的车头,“都怪我,要不是我去喊人慢了一步,怎么会让你被那个腌臜的泥腿子玷污了清白。但我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 白娇娇气笑了。 半个月前,她撞破了于文礼和刘颖在海边的礁石堆里私会,和于文礼大吵一架。 于文礼失手推她入海,慌忙逃窜,现在还能腆着脸过来诉说对她的真心。 “我都没跟你一般见识,你倒是自己上来找骂挨?劝你识相点赶紧滚,我没空和你周旋。” 白娇娇赶着去码头,她一心想给沈衡做饭,没心思和于文礼掰扯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娇娇,我知道你现在在气头上,你听我说行吗?”于文礼一副掏心掏肺的苦情相:“我知道,你不爱沈衡,他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只要你愿意,即使我们做不成真夫妻,我也……我……” 于文礼欲言又止,但想和白娇娇再续前缘的意思也不言而喻。 白娇娇嫁了人,不管和于文礼干什么,他都不用负责,正合他意。 白娇娇气笑了,第一次听说,耍流氓还有打秋风的。 “你还要不要脸……啊!” 白娇娇话没说完,从她身后钻出一道黑影,吓了她一跳。 那人一拳打到于文礼的下颚,于文礼立刻闻到了嘴里的血腥,吐出一颗牙来。 白娇娇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沈衡。 “衡哥……” 年轻的沈衡,桀骜又热烈,浑身没有半分温和,对于白娇娇来说却足够炙热。 白娇娇上辈子对沈衡中年的时候比较熟悉,那时候他已经被社会打磨成一个很稳重的商人了。 再次见到这样的沈衡,白娇娇晃了神。 沈衡黑着脸,并没有回应白娇娇。 沈衡生气吗? 生气。 他知道白娇娇跟于文礼好过,甚至有极大可能白娇娇还对于文礼余情未了。 看见他们俩在田垄上说话,沈衡怒从中来。 但是他有办法吗? 没有。 他捏着拳头,小臂上的青筋一一绷起,压抑着心中的怒气,怕自己对白娇娇说了重话,只能抿唇忍着。 “衡哥!” 白娇娇见沈衡来,瞬间有了底气,根本没发觉沈衡在跟她闹脾气,往他肩膀上一靠,小声啜泣了起来。 沈衡肩上突然温软一片,他却浑身僵硬,心里头的火气一下就消了。 说话十分不自然:“哭啥,我又没打你。” 难道是心疼这个油头粉面的知青? 不由沈衡多想,白娇娇指向于文礼带着哭腔道:“衡哥,你可来了,呜呜,他对我耍流氓!” 这更是给了沈衡提起拳头的理由,于文礼被沈衡拎着领子给提溜了起来。 于文礼又气又怕:“放开我,放开!沈衡你个蛮子!” “别打!别打!哎呦,这怎么还动手了呢!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 附近庄稼地干活的人终于找到机会上前,急吼吼地凑过来,表面上是劝架,实则看热闹。 白娇娇嫁给沈衡,又跟老情人于文礼见面,结果被沈衡看见,打了起来。 这热闹的精彩程度,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 于文礼被沈衡扔在地上,晕了半天,才看清眼前的沈衡。 沈衡比于文礼还小一岁,但是吃苦长大,野蛮生长,个头足有一米九,比于文礼要高上一个脑袋。 他身上的肌肉谁也不知道是干农活干出来,还是打架打出来的,整个人遒劲得像头豹子。 因为天气热,沈衡只穿了个背心,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比白娇娇的大腿都粗。 再看那两个馒头大的拳头,难怪会一下就把于文礼揍得晕头转向。 于文礼刚才在地里,看到白娇娇骑着自行车的身姿,心里又荡漾了一分。 想着白娇娇昨天晚上跟沈衡干了那事儿,隔天还能把车骑得这么快,一定是沈衡不行。 他跟白娇娇确实有那么一段暧昧,只是不管他怎么哄,白娇娇最多也就给他摸了一下手。 白娇娇“不识相”,也是于文礼一直没有正经把他们俩关系确定下来的原因。 只是白娇娇现在成了人家的媳妇,给男人摸了抱了更是睡了,都说小媳妇的滋味比大姑娘强,于文礼心猿意马凑了过来。 在于文礼心里,白娇娇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他能骗一次,就能骗到手第二次。 至于他和刘颖的事,于文礼认为,白娇娇现在还得求着他别嫌弃她跟沈衡上过床呢,哪有立场再说他和刘颖。 于文礼色胆包天,却忘记沈衡素日恶名,现在看到沈衡,才畏惧起染指沈衡女人的恶果。 第4章 好啊,就去公安局 被乡亲们饶有兴趣地围着,于文礼从地上爬起来,捂着掉了颗牙的左下巴,壮着胆子右手指着沈衡: “沈衡我告诉你,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这种野蛮人,敢打我,我这就去公安局报案抓你!” 白娇娇看着一脸凶相的于文礼,眼泪嗒嗒地往下掉,好像被吓到了似的: “好啊,那咱们就去公安局报案啊!正好也去论计论计,当初你把我推下海的事!” 上辈子她撞到于文礼和刘颖不要脸,在海滩边上,借着礁石遮掩就脱了裤子办事。 因此她和于文礼大吵一架,谁知道于文礼是失手还是故意,把她推下了海。 要不是沈衡及时把她捞了上来,她早就没命了。 也是因为这个,村里人看到她和沈衡湿漉漉地抱在一块,对他们指指点点,迫于闲言碎语之下,白家才把她嫁给了沈衡。 这件事在十里村也算闹得沸沸扬扬,白娇娇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你是被推下海的?不是寻死?”立刻有人惊讶道。 从白娇娇来十里村开始,村里人就看不上她,在背后酸她“小姐身子丫鬟命”。 但是这也并不妨碍村民们凑热闹的心思,现在围观群众都对白娇娇出奇地热情。 白娇娇抹着眼泪,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去寻死呢?我才刚回到骨血亲人身边,还没来得及给我爹尽孝呢!”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伙半信半疑,找于文礼证实:“于文礼,你真的把她推下海了?” “你们别听她胡说,我那是失手!” 情急之下,于文礼无意之中把这事儿认了。 大家看向他的目光都带了鄙夷和畏惧:失手怎么了,不还是杀人犯吗? 只是白娇娇在村中没什么好名声,村民也很难站在她的立场去跟她同仇敌忾。 白娇娇继续推波助澜:“你把我推下海我都没有说什么,现在你光天化日耍流氓,我男人给你一拳替我出出气,你就扬言报警?好,那就叫公安过来,咱们谁也别给谁留情面!” 有好事的婶子,状似关心问道:“他为啥推你下海?他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说,我们替你做主!” 白娇娇就是在等这个话茬,立刻接道:“他一边吊着我,一边和知青队的刘颖在一块,我生气去跟他分手,他不愿意,这才吵起来的。” 说完靠在沈衡怀里哭:“要不是衡哥,我现在哪能把这些说给你们听啊,南山上早就添了新坟了!” 沈衡怀里又一软,只好僵硬地拍了拍白娇娇的后背。 “刘颖?” 凑热闹的村民听到白娇娇这信息量极大的话,视线全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刘颖看过去。 以前只听说白娇娇纠缠人家于文礼,却从来不知道这里面还有刘颖的一腿。 刘颖脸噌得红了,她想辩驳什么,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于文礼也恨恨看向刘颖。 刘颖明明跟他说,白娇娇这边已经搞定了,她绝对不会说出他们的事。 不然于文礼今天也不敢在大家伙面前叫嚣。 白娇娇心中冷笑。 白娇娇落水被沈衡救上来之后,于文礼没有到她家里道歉,倒是刘颖来了。 刘颖一进她屋里就跪了下来,以死相逼让她不要说出她和于文礼在礁石后头做的事。 刘颖说,于文礼告诉她,都是白娇娇缠着于文礼,而于文礼对白娇娇并没有意思,她才答应跟于文礼处对象的。 刘颖身形瘦削,一副弱柳迎风的样子。 白娇娇知道女人的名节重要,一时心软,答应给她保守秘密。 而且上辈子于文礼到最后回城,也没给刘颖什么名分,白娇娇更是认为刘颖和她一样是被负心汉骗了的受害者。 是后来在城里沈衡告诉她,村里关于她的一半风言风语都是刘颖传的,不仅说她是小资做派,诬陷她给沈衡戴绿帽子,甚至还想弄脏她的档案,让她上不了大学。 回想至此,白娇娇深吸一口气,这辈子,她绝不轻饶了刘颖。 她的目光看向人群外围的刘颖,大家伙就跟着一块儿看过去。 “刘知青,你跟于文礼是什么关系?白娇娇说的是真的吗?” 听到有人问她,刘颖实在无地自容,捂着脸跑开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所有人看向白娇娇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于文礼见刘颖走了,赶紧道:“我可以解释!我跟刘颖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关系,娇娇,你误会我了!” 白娇娇鄙夷极了,她亲眼看到白花花的两条躯干缠在一起,甚至她当时还跟意乱中的刘颖对上了眼神。 于文礼不是解释给她听的,是嘴硬给围观的群众看的,凭得就是厚脸皮和白娇娇手里没有证据。 “你跟她爱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你用不着跟我说。但是你推我的事情,”白娇娇松开沈衡,面向于文礼,“你不是要找公安吗?我们就去公安局把所有话说清楚!” 不等于文礼反应,人群外围传来一道严厉的呵斥声: “都围在这干什么?!地里没活可干了?” 村长李立德闻讯过来,听说沈衡打了人。 过来看到于文礼左脸肿得老大,一下子就怒了,冲沈衡吹胡子瞪眼:“沈衡,你是不是皮痒了?信不信让你挑一个月的大粪?!” 村长不分青红皂白的一顿批评,让沈衡咬了牙,拳头紧握,小臂上青筋迸起。 白娇娇伸手搭上沈衡握紧的拳头,示意他冷静,对村长说道:“不麻烦村长罚他了,我们正打算去公安局说清楚呢。” 沈衡被白娇娇拉住,就像个被顺了毛的大狗,微微低头盯着白娇娇的脑袋,试图摇起身后不存在的尾巴。 一听报公安,李立德声音更大了:“去什么公安局?!你个小丫头片子,嫁给沈衡,就真以为自己腰杆硬起来了是?” 人群中立刻有人替白娇娇说话:“村长,你来的晚,没听全乎。前几天白娇娇掉海里,就是这个于文礼推的,这是杀人啊,去公安局没错!” “去什么公安局去公安局!你说的轻巧,今年先进不想要了吗?”李立德吼道。 如果他们村出了打架斗殴的案例,先进大队是别想落在他们村了。 李立德绝对不会让这件事闹到村子外头去。 白娇娇和沈衡这两个人不仅在村里,在整个公社都是臭名昭着了,李立德自然对他们有偏见,即使他们这回什么也没做错,但李立德就是凭空生出许多不满。 第5章 下跪道歉 众人听了李立德的话,互相看看,也都熄了火。 去年向阳村得先进,奖了一头猪。 今年他们村麦子长得最好,先进大队今年有很大可能是他们的。 临近收获,大半年的辛苦不能栽在这件事上! 李立德缓和语气,对白娇娇道:“白娇娇,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沈衡这回打得好,于文礼该打!” 李立德态度转变之快,白娇娇眼边的泪都没擦干,她似笑非笑看着李立德。 李立德见白娇娇不说话,继续道:“孩子,你看你和沈衡都是咱们大队的社员,就一定要为咱们大队的荣誉考虑不是?这事,可千万不能闹到公安局,咱们乡里乡亲的,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 白娇娇立刻答应:“不去也行,那村长说怎么办?总不能让我白白死一回?” 白娇娇本来也没有真的去公安局的打算。 一是没证据,已经过了半个月,到时候于文礼拒不承认,是没有办法定罪的。 二就是一旦去了公安局,沈衡打人这事,也要被记录在案,并且少不了几天的牢狱之灾。 她本意只是想吓唬一下于文礼,如今也正好借着李立德的势。 “沈衡这不是替你打了他出气吗?要不然,让他赔你点营养费,你拿去补补身子。”李立德想要把这事抹过去。 “村长,我必须声明,衡哥这一拳,是因为他刚才对我耍流氓打的。我骑车走的好好的,他非把我拦住,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还想对我动手动脚,难道不该打吗?” 白娇娇指了一下围观的人:“大家伙可都瞧着呢。” 白娇娇这么好说话,村长一劝,立刻愿意为了集体荣誉退一步,看热闹的众人也都很乐意帮她作证:“村长,就是这么回事!” “村长,也不能怪沈衡啊。自己媳妇被人家当众耍流氓,要是这都能忍,还算是男人吗?” “于文礼,你也够孬种的。不敢挨打,怎么敢干这种事?” 此话一出,几个男人笑了起来。 于文礼见大家竟然都向着白娇娇说话,急了,辩驳道:“我是来道歉的!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道歉?都过去半个月了,你现在想起来道歉了?”白娇娇冷笑。 吃瓜的人起哄道:“人家媳妇都娶过门了,你才想起来道歉啊?” 白娇娇和沈衡的婚礼十分仓促,连席面都没有。 就是让李立德开了个证明,白家大哥白世海把白娇娇背到了沈衡住的茅屋里头,就算完了。 半个月对筹备结婚来说太短,但是对于道歉来说,可太长了。 李立德见于文礼那副支支吾吾的躲闪样子,对于这件事心里门清,脑瓜子不由嗡嗡的。 问白娇娇:“那你想怎么着。” “既然他说要道歉,那就道歉。” 李立德松了口气,心想白娇娇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想不出什么太刁钻的招式。 立刻冲着于文礼:“赶紧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给人家道歉!一会儿回去,再写个检查,开大会的时候当众念一遍,态度必须诚恳深刻,知道没有?” 于文礼也没想到白娇娇会这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以为是白娇娇还对他余情未了,只是因为刘颖对他心中还有气罢了。 立刻缓和了面色低声道:“娇娇,对不起,我……” “等一下!”白娇娇让于文礼打住,“我还没说完呢。” “你什么意思?”李立德的脑仁又疼了一下。 “我要于文礼跪下来给我道歉,并且赔偿我十块钱的营养费。” 白娇娇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掷地有声。 “你!”于文礼闻言气急,一时差点被话噎死,“村长,你看这!她欺人太甚!” 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怎么可能给别人下跪。 李立德动了动嘴唇:“十块钱不少了,我看跪下就免了,现在不搞这一套,你还当这是旧社会吗?白娇娇,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是上过高中的,别像村里那些泼妇那样胡搅蛮缠。” 白娇娇无辜道:“村长,我也是村里的妇女,可我不承认我是泼妇,我也不觉得咱们村里有什么泼妇。” 本来李立德的话,大家伙听着也没有啥,被白娇娇这么一强调重点,就有个嫂子开口道:“村长,咱们是一辈子没出过几回村,也没上过学,但怎么就成泼妇了?” “就是啊村长,你这是对劳动妇女有意见吗?” “人家命都差点丢了,让于文礼跪着道个歉就是泼妇了?我看李立德你才是泼妇!” 最后一句话是老李家论辈分李立德要叫婶的老太太,她说话,李立德面红耳赤也只能噎着。 “白娇娇,我们支持你,就应该跪下道歉。别说什么新一套老一套,这是态度问题!” 妇女的立场是很好统一的,这些嫂子婶子老太太就算平时看白娇娇再不顺眼,此时也都义愤填膺。 白娇娇便继续说道:“村长,我的要求就那些。不道歉那就没得谈了,别说我没给他机会。一会儿去了公安局,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白娇娇的话像是踩了李立德的尾巴,李立德心里怄乐火,全冲于文礼撒了出来: “于文礼!什么能比人家的命重要?你一个大男人,不该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吗?你这样的,就应该有个深刻教训!” 起哄是看热闹的群众最拿手的,于文礼被众人围着,想逃也逃不了。 “跪着道歉!” “就是!你差点要了人家的命,要你跪下还不应该吗?” “跪下!” 白娇娇看着于文礼,欣赏他面如菜色的样子。 白娇娇心里鄙夷,这才哪到哪,于文礼就接受不了了。 以后有他受的。 于文礼迟迟不跪,日头越来越大,白娇娇的头上沁了汗珠。 沈衡抬步,于文礼见他靠近,慌乱道:“你干什么?啊——” 沈衡给了于文礼的腿窝一脚,于文礼膝盖一软,被迫跪了下去。 “沈衡,你畜生!” 他想挣扎起来,却被沈衡捏住了脖子,压在地上:“他妈的磨叽什么,道歉,快点!” 于文礼毫无反抗之力,被沈衡压着脖子,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面对着黄泥地。 “道歉!道歉!”围观群众呼喊着。 于文礼头晕目眩,只能顶着众目睽睽,从牙缝里咬出三个字:“对、不、起。” 他的道歉并不真诚,眼神里满是不服和阴翳。 第6章 供销社 白娇娇冷哼一声。 “那十块钱今晚之前凑好了,直接给衡哥,晚给一天,就让你跪着道一回歉!”白娇娇阴阳怪气的,“十块钱在咱们手里不少,但于知青你家里条件那么好,应该不差这钱?” 于文礼还被沈衡押着,额头上滑下一颗汗珠,在他眼前滴落。 “钱我等两天给你。” 白娇娇知道于文礼根本不是什么有钱人,扯了扯嘴角:“你爱什么时候给什么时候给,没给之前,记得每天过来找我道歉就行。” “你!”于文礼抬头,那眼神,恨不得把白娇娇生吞活剥。 但在白娇娇眼里,他不过是无能狂怒罢了。 “行了,白娇娇!”李立德皱着眉头,觉得闹成这样实在太难看了,“十块钱不是小钱,你拿了他的,他这日子怎么过。我做主了,给他两天倒腾倒腾,这钱收完麦子再给!” 白娇娇看了眼李立德,知道此时应该给这位村长面子。 遂睨着于文礼:“看在村长的面子上,暂且饶过你。衡哥,咱们走。” 白娇娇赶着自行车走出人群,她知道现在于文礼一定恨死了她,以于文礼的为人,日后绝对会报复。 到时候,且看她一报还一报。 看热闹的人依旧议论纷纷,李立德看着白娇娇离开的背影,胸中涌起一股火。 “散了散了,赶紧干活去!” 走出人群及时步远,沈衡抓着自行车车头,逼停了白娇娇。 白娇娇仰脸问道:“怎么了,衡哥?” 抬眼看到沈衡的脸,俊朗的线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娇娇嘴角不由扬起一抹笑。 沈衡想问的很多,但被白娇娇弯弯的眼睛盯着,他皱了一会儿眉头,只是问道:“你要去哪?” “咱们家里头什么都没有,我想去码头买点虾。” 白娇娇说的“咱们家”,对沈衡来说是个陌生的词汇。 沈衡都快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家的,他甚至在村民的指点中,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命。 看着眼前纯洁如丁香的人,沈衡被光刺得阖了阖眼。 “码头能有什么好东西,我领你去供销社,走,”沈衡眼睛看着后座,“你上来坐好。” “供销社在向阳村,过去不耽误你上工吗?”白娇娇话这么说,已经乖乖坐上了自行车后座。 沈衡的后背在她面前,结实得像座小山。 白娇娇伸手抱住他的腰,沈衡瞬间四肢僵硬,自行车刚起步就颠簸了一下,白娇娇险些被甩出去。 “你没事?”沈衡没想到白娇娇会突然搂上来,他粗声粗气道:“别乱动!” “我没乱动,”白娇娇索性靠在沈衡后背上,撒娇,“这路太颠了,衡哥,我怕掉下去。” 沈衡皱着眉头沉默了半晌,只是象征性抱怨了一句:“热死了。” 却没让白娇娇再松开。 白娇娇现在就是想贴着沈衡,作为他媳妇,名正言顺地贴着他。 沈衡无法忽视腰间箍着的手,重重吐了口浊气,蹬车的力气不由大了一些。 沈衡现在心里头有种翻天覆地的感觉。 白娇娇第一天进村,沈衡就见色起意,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能起意,但没想到会真的把人娶进门。 他觉得自己能和白娇娇结婚,完全就是趁人之危。 别说白娇娇了,就连村里最愁嫁人的姑娘,都绝对看不上他。 可是白娇娇好像愿意。 她不仅昨天晚上顺着他,今天还在外人面前承认他、依靠他。 所以沈衡现在表面上拉着脸,实际上心扑通扑通跳,声音响的吓人。 骄阳挂在天上,热是真的热。 到了供销社,白娇娇手里头虽然没有票,但她知道现在供销社里面的售货员手里有富余的,并且愿意出手。 大队的供销社里面人不多,她走到粮摊,悄悄跟人家耳语几句,就以一毛一斤换了十斤粮票,买了十斤麦子面,一共一块三。 白娇娇如法炮制去了猪肉摊:“你好,要半斤猪肉。” 猪肉摊的售货员原本刀尖已经抵在瘦肉那边,但她认得沈衡,见沈衡在一边怒瞪着她,马上不情不愿地把刀一偏,作势要割块肥的。 虽然后世大家都爱吃瘦肉,但是现在的人肚子里没有油水,肉当然是越肥越好,最好是吃进嘴里流油的。 “大姐,给我割这块!” 白娇娇指了指一边肥瘦相间的一扇,好的五花肉要看运气才买的到,但是白娇娇看中的那块凑合凑合,做个红烧肉是没问题的。 “行,就这块。” 售货员笑笑,冲沈衡讨好地点了点头,沈衡没有理会。 等他们走了,售货员看着他们的背影,“呸”了一声。 嘟囔:“有命买肉,也得有命吃!嫁给这个克星看你能活多久!” 白娇娇不知道这售货员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就算知道,也不想和她一般见识。 她又去买了两个角瓜,还有一颗大白菜,一斤鸡蛋,一斤角虾。 备好了家里常用的油盐酱醋,这一趟统共花了四块二。 白娇娇买的东西不算少,沈衡一句话没说,只是若有所思。 沈衡把白娇娇送回家时,已经是大家中午下工休息的点了。 但是沈衡撂了一地活,没得休息,要赶紧去地里补。 沈衡名声不好,大队长不太能看得上他。 可架不住他干活是副好把式,大队长才会对沈衡平时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衡才能在村里有立足之地。 但与此同时,大队长在劳动上对他也比其他人严格地多,稍微有懈怠,就会扣工分,美其名曰是对他这种坏分子的约束。 以前沈衡自己一个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真有急事的话,什么工分,去他妈的。 但以后要养媳妇了,他得好好干,多挣一点是一点,让媳妇顿顿吃精粮,身上穿新布。 沈衡要去上工,白娇娇也没留他。 只是道:“你走,我一会儿去地里给你送饭去。” 白娇娇心里恨于文礼打乱了她的计划,害得沈衡不仅吃不上饭,连好好休息的时候都没有。 “送饭?”他的喉结不由动了动,声音不那么中气十足了:“送什么饭,不用,老子一顿不吃饿不死。” 沈衡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 别说送饭了,就连给他做饭的都没有。 有人给他送饭是什么滋味?他应该有什么反应?说什么?做什么? 沈衡没有经验。 他不想出洋相。 白娇娇看破沈衡在尽力掩饰不自然,心疼不已,她摆手打发沈衡:“行了,你赶快上工去。” 沈衡粗着嗓子:“你不许给我送,不然你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沈衡:从新婚第一天,开始确立家庭地位。 第7章 送饭 “不送就不送,赶紧上工去!” 白娇娇把人赶出了门。 沈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赶出来的,看着被关上的门,又不禁有些失落,转头快步离开了家。 白娇娇知道,沈衡明明是想的,她比谁都知道,沈衡有多渴望这种温暖。 这臭男人,惯会口是心非。 沈衡但凡会说点好听话,上辈子多哄哄她,说不定她当时就不会跟沈衡离婚。 白娇娇进了厨房,刚才她在供销社买了些角虾,拔了两棵沈衡在院子里栽的萝卜,擦成丝,一块给炖上了。 靠海别的不说,水产货便宜得厉害。 她刚把饼烙好,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谁啊?” 白娇娇奇怪。 这村里,还有人来找沈衡的? 难道是她大哥或者二姐? 白娇娇开了门,看到来人,秀眉拧紧:“你来干什么?” 刘颖一脸苦色,带着哭腔:“白娇娇,你不是答应我不说我跟于文礼的事吗?我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把你那天看到的事情告诉别人?” 刘颖跑回去之后,被午休回来的知青好生臊了一顿,但她们似乎只知道她跟于文礼处对象的事情。 至于那天在海边,她跟于文礼脱裤子的事,白娇娇应该还没有告诉别人。 她赶紧求过来,希望把这件事止于白娇娇之口。 白娇娇心中好笑不已。 上辈子已经上过一次当,这辈子她看刘颖就像是一个丑角儿。 刘颖跟她存了一样的心思,想靠于文礼回城。 如果说她是想跟于文礼处对象,刘颖都可以说是皮肉交易了。 她是亲眼看到于文礼跟刘颖在海边交叠在一块,不然当时也不会恶心成那样,和于文礼当场发生激烈的冲突。 刘颖身上的衬衫洗的发黄,腿上是条军绿色的裤子,扎着两个麻花辫,脸圆圆的,身体却瘦削,看起来老实可欺。 可白娇娇知道,刘颖是为了自己的目的什么都敢做的人,心狠着呢,可不像表面上这么楚楚可怜。 白娇娇没有邀请刘颖进门的意思,她倚在门边:“这不是挺好的吗?全村人都知道你和于文礼处对象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像你一样有机会,偷着又跟于文礼搞在一起了,不是么?” 白娇娇连讽带刺,刘颖的肌肉有些抽搐,差点表情失控。 刘颖警惕地四处看了看,沈衡家是老房子了,没有邻居,上工的时候也没什么人在外头。 便道:“真的,我也是被他骗了,我不知道他跟你在一块呢!白娇娇,我向你道歉!” 刘颖想博取白娇娇同情,掩面哭了起来:“可我什么都给他了,这事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该怎么做人啊。” 白娇娇心中冷笑。 你传我和沈衡闲话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以后我怎么做人? 上辈子白娇娇嫁给沈衡之后,于文礼也想过来纠缠她。 刘颖心中不忿,依旧把她当成情敌。 在开山的时候,大家都在山上抢着砍柴挖菜,刘颖却趁乱把她推下了山,她滚了好几圈,险些撞上一块山石。幸亏山上的草茂盛,不然她就死了。 后来,刘颖还试图栽赃她偷汉子,把她的名声宣扬地鸡狗不如。 还有平日里的各种小绊子,简直数不胜数。 此刻刘颖求到她面前,她不仅不觉得她可怜,还会让她更可怜。 白娇娇状似天真:“别人要是知道,你把清白都给了于文礼,那不就更好了?到时候你就让大队长给你做主,让于文礼对你负责啊。他要是不认,你可以告他流氓罪,他不敢不听你的。” 刘颖迟疑一瞬,白娇娇立刻摆出一副热心肠的样子: “你想想,只要你跟他结婚,目的不就达到了吗?你是他的家属,到时候他回城,你可是能靠着结婚证明跟他一块走的。再说,要是婚后能给他生两个孩子,不就把他给套牢了吗。” 刘颖被白娇娇说的有些意动。 “真的能行吗?” “怎么不行!”白娇娇四处瞧瞧,确认沈衡不在附近,然后摆出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呀,就是当时没豁出脸去,现在真是后悔,一辈子只能呆在这儿了。哎,我可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刘颖见到白娇娇现在的下场,攥了拳头:“我一定要回城。” 下乡四年,刘颖早就过够了这样的日子。 白娇娇又故作姿态劝告:“你千万得想好了啊,这可会坏了你的名声!” 刘颖白了白娇娇一眼:“只要能跟文礼结婚,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不像你,我豁得出去!” 刘颖忘了自己来时的意图,下定决心,转身走得很急。 白娇娇看着刘颖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 接下来就是渣男贱女狗咬狗一嘴毛的好戏了。 她心情好得要命,拐着篮子去找沈衡的一路上都哼着歌。 “衡哥!我来给你送饭!” 白娇娇从地头上就开始喊,虽然现在大部分人都在家里午休,但是地里还是有零星几个人的。 她就是要让全村人知道:沈衡,她宠的。 地里的沈衡抬头,看到穿着白底蓝碎花衬衫的白娇娇像个小蝴蝶一样向他跑来,习惯性皱着眉头:“慢点,别摔别把东西摔了!” “我稳着呢!” 看到白娇娇风风火火的样子,沈衡忍不住大步上前接她。 “不是说了不用你过来送饭吗?” 沈衡感觉到地里的人都在瞧他。 他平时备受村民冷眼早就习惯了,但是今天却徒升起一些不好意思来。 “你还没完了你!” 白娇娇圆溜溜的杏眼一瞪,沈衡顿时愣住。 他,沈衡,十里村村霸,狗见了都得绕道走的人,今天被别人给凶了? 还是他自己家娇滴滴的小媳妇! 白娇娇见沈衡闭了嘴,把篮子往他怀里一递,温声道:“不吃饭怎么行,下午干活没力气的,赶紧吃,一会儿大家伙就回来上工了。” 往日里谁敢用这种编排的语气跟沈衡说话,他早把这篮子一手掀翻了。 如今却乖乖提着饭篮子,走到地边上的树荫里吃了起来。 角虾虾脑的红汤浸透了萝卜丝,把平平无奇的萝卜染上了海鲜的鲜味,而萝卜也去了角虾的腥,两种味道搅和在一起,红绿分明,色香味俱全,就是虎山大队这边口口称赞的美味。 沈衡以往只在路过别人家院子外头时,闻过这香气。 从没有人给他做过。 角虾本来就小小一个,沈衡夹在嘴里连壳一起囫囵嚼下去。 第8章 狗咬狗 白娇娇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托着脸看他,嘴角不由挂上了微笑。 沈衡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情意绵绵地看过。 他眼睛一黯,吃饭的速度加快了些。 白娇娇见沈衡喜欢她做的菜,心里欢喜不已。 沈衡把白娇娇带来的烙饼全部吃完,菜连汤都没剩,满意地吐了口浊气,却见白娇娇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 微风吹过,白娇娇额角的几缕碎发舞动着太阳的光。 “衡哥,我好看吗?” 沈衡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看入迷的,听到白娇娇这么问,他抹了把脸:“青天白日不知道害臊。想听好话,等晚上回去,我搁炕头讲给你听。” 沈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流氓话张口就来,把白娇娇臊得面红耳赤。 他话落,自己不由想起昨晚的事,咬了咬嘴里的软肉压下心里没来由的躁动。 白娇娇被沈衡眼中的炙热烧得双颊通红:“我得回去了。” 上辈子她和沈衡在城里再次相遇的时候,沈衡已经是个成熟的商人,性格内敛了许多。 她都快忘记,还在十里村的沈衡,是一个怎样流氓的混混头子。 沈衡见白娇娇就这点道行,笑了。 他也没说什么,就羞成这样。 沈衡站起了身,轻笑:“你赶紧回去,一会儿上工了。” “衡哥,下午我去镇上一趟,找我三哥有事,晚饭前肯定回来。” 沈衡听白娇娇跟他报备行程,还挺受用:“嗯。” “那我走了,刚吃完饭,干活得慢点,不然胃痛。” 临走,白娇娇还不忘嘱咐。 白娇娇往家走经过大队的时候,发现几乎全村人都挤在了这里。 “二姐,这是怎么了?” 见在最外围大树跟儿下看热闹的一群姑娘里正好就有白世晴,白娇娇凑过去问道。 “二姐?”白世晴心里藏不住事,见白娇娇竟然这么称呼自己,上下打量了白娇娇一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丫头竟然还有正眼看她的一天。 白世晴在家里排行老二,留着个齐耳的学生头,很是利索,她性格泼辣,但也直爽,说话那更是心里有什么说什么 。 她从小看着丁世芳长大,两姐妹关系不错,一开始白娇娇来的时候,她也想着好好当长姐,谁知道,别说姐妹情深,能让白娇娇好声好气跟她说句话,都是难得。 白娇娇这一声“二姐”,把白世晴叫得浑身鸡皮疙瘩。 不等白世晴回答,白娇娇就听到人群最里头传出刘颖的声音:“村长,大队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一定得给我做主啊!” 白娇娇心下了然,这刘颖是个人物,真是说干就干。 怕是离开她家之后,就直接过来“讨公道”了。 现在村里人没什么娱乐项目,唯一的消遣就是看热闹,故而都凑在这儿。 白世晴朝刘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跟白娇娇解释道:“刘颖说是于文礼跟她上了床,不想负责,正要说法呢。” 白娇娇也走过去,跟白世晴一块站在树荫底下:“那她现在是怎么想的,是告于文礼流氓罪,还是要让于文礼负责?” 白世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白娇娇:“于文礼进去了,她以后咋办?” 在大家眼里,清白,特别是姑娘家的清白,是最最重要的东西。 不然白娇娇也不会在舆论的压力下嫁给沈衡。 白世晴见白娇娇陷入沉思,以为是自己的话刺激了她,清了清嗓找补道: “要我说,当时刘颖肯定也是自己情愿的,只是没想到于文礼翻脸不认人,这才豁出去,谁也别想好看。” 白娇娇问道:“那于文礼现在怎么说?” 她在最外围,一点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里头说的什么也听不太清,都被人群中的窃窃私语给淹没了。 白世晴下了定论:“于文礼不愿意也没用,他要是不娶刘颖,就得挨枪子了。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总得付出代价。” “白娇娇,白娇娇在哪儿呢?在不在?” 里面的人突然找起了白娇娇,白娇娇错愕:“找我干什么?” 所有人转过头,视线向白娇娇汇集:“刘颖说你看见了她跟于文礼在海边干那事,是真的吗?” 不等白娇娇说话,白世晴先开了腔:“你们自己的腌臜事,少来往我们身上扯!” 白家兄妹几个都是数一数二的好相貌,在白娇娇没来之前,白世晴就是村里的村花。 她开口,立刻有人笑着接道:“我们扯什么了,就是让你妹妹出来做个证,你吼啥?” 白娇娇嫁给沈衡,好不容易熄了村里的风言风语,再和这事扯上关系,保不齐往后大家提起这事还要连带上白娇娇一块说,白世晴显然不情愿白娇娇被人议论。 白娇娇很感激白世晴,即使她跟自己不熟,但还是愿意维护自己。 上辈子她在城里没有活路成了黑户回不了家,只能写信求白家人帮忙。 她这个平时不太亲的二姐,为了给她凑钱,差点被二姐夫打死。 白娇娇想到这儿,看着白世晴的脸,暗下决心。 这辈子一定要让她二姐避开那个家暴男人,直接和她的二婚对象走在一块! 不过眼前这事,她是一定要帮刘颖达成目的的。 李立德在人群里头叫道:“白娇娇,你过来。” 白娇娇走到刘颖旁边,看到李立德正皱着眉看向她,似乎在说,怎么什么乱子都有她掺和一脚。 “我就是看到于文礼和刘颖干了那种不要脸的事,才跟于文礼断了的。现在想想,于文礼把我推海里,说不定也是想灭我的口。”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十里村。 白娇娇的这个说法,逻辑十分自洽。 于文礼激动:“你少血口喷人,我看就是你们两个婊子联合起来害我!” 于文礼根本看不上刘颖。 虽说刘颖也是打城里来的知青,但是她家庭条件不好,下乡全靠自己挣饭吃。这几年,风吹日晒的,早就成了个土妞。 要不是白娇娇死活不依于文礼,于文礼只能看不能吃浑身是火,这才在背地里找了个好哄的发泄。 于文礼心比天高,不然也不会在村里装出大少爷派头,要他娶刘颖这种平平无奇的女人,和让他吃屎没什么两样。 “于知青,你也是个文化人,怎么说话呢?” 大队长喝止。 第9章 豁出去 于文礼手背拍着手心,看起来冤枉得很:“大队长,我今天真是冤枉啊!是她们一个两个的都想巴结我跟我回城,我不愿意,就联手起来害我!” 他双眼通红,脖子上的青筋突出,没有半分平时文质彬彬的样子。 于文礼不想认账,在白娇娇意料之中,毕竟上辈子于文礼也没跟刘颖走到一块儿。 只是没想到,于文礼这么死鸭子嘴硬。 白娇娇自顾自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也只知道这些,大家伙信谁,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刘颖见白娇娇这么靠不住,立刻急了。 她的脑海飞速转着:“白娇娇就是因为我才和于文礼闹掰了,她恨都恨死我了,怎么可能跟我是一伙的呢!” 刘颖的学没有白上,这个逻辑一出,看热闹的都沸了起来。 这话在理。白娇娇跟于文礼吹了,都是拜刘颖所赐,她怎么可能还会帮刘颖进于文礼的家门呢? 再看白娇娇现在,作证都一副大家爱信不信的样儿,哪像于文礼说的两人联手。 “这小子油头粉面的,打第一天来咱们村里,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于文礼这样的,也就吸引一些年轻小姑娘。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村里的汉子没有一个能看上他的。 有人促着火:“你是个男人吗?这种事情敢干不敢认?” 于文礼也许知道,如果承认了,自己就会栽在这儿,硬着头皮否认:“我就是没有!” 白娇娇真是低估了于文礼的不要脸,不过于文礼的态度也彻底激怒了刘颖,刘颖愈发觉得,听白娇娇的话把这事抖露出来,是正确的决定。 “你就有!你小肚子上有颗指甲盖大小的痣,你敢不敢脱了裤子让大家伙看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刘颖既然已经豁出去,就不打算要脸了。 脸有什么重要,只要能回城,到时候谁会知道十里村发生过什么? 她的话引来了一阵轰动,几个站在前头的汉子不由分说把于文礼给按住了,当众就给扒了裤子。 “呀!” 这举动引得大姑娘小媳妇捂着眼直躲,幸亏白娇娇手疾眼快,要不然她这双眼就算脏了。 于文礼像个泥鳅一样在地上钻着:“放开我,放开我!” 李立德在边上喊道:“你们干什么?有没有点素质了?快放开!” 场面乱作一团,但是上手的那几个汉子平时也不是什么好货,巴不得把这儿事闹大好,这么精彩的故事,至少够吹三顿酒。 “妈的,这个地方的痣人家都知道,你还抵个屁的赖?” “这么小的个东西,也有脸拿出去丢人!” 十里村的莽汉不少,他们开着黄腔,脸皮薄的小姑娘没脸听,都三三两两往人群外头跑,但饶有兴致观看的人更多,于文礼这回可算是把尊严全交代在这儿了。 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毕竟一个对小姑娘耍流氓的人,就得用更流氓的手段去治他。 要是搁前几年,还得给他挂上牌子游行呢! 白娇娇被白世晴扯出人群:“你再少掺和。以前大哥就告诉你于文礼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现在可是知道了?” “之前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大哥的话。” 白世晴没想到白娇娇竟然这么轻易就认错了,她先是愣了愣,顿时又升起几分不忍心来:“你啊你,早这么懂事也不至于” 对于白娇娇嫁给沈衡,是没有人看好的。 “二姐,我现在跟衡哥挺好的。” “才过一天日子,能看出什么。”白世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但也不多说,“我们去上工了,你也赶紧走,这不是什么好事,别在这儿呆着了。” “知道了,二姐。” 白娇娇目送白世晴,但她不得到结果,是不会离开的。 她站在白世晴之前站着的大树底下,远远听着风向。 “她肯定是偷看我,我们都住知青所,谁知道她是不是在我洗澡的时候偷偷瞧见了!不要脸!” 于文礼穿上裤子,丢人丢到这份上,他也顾不上难看了。 “偷看你?好,你敢不敢让大家伙去搜你的被窝,看看里头有没有我的背心!” 刘颖每说一句话,这个事就热闹三分。 知青所分男女两个院,不允许互相串,平时两个院子还有屋门都是锁着的,刘颖的衣服总不能自己走过去。 “大队长,搜不搜?!” 人群里立刻有人起哄。 “为什么不搜?这么大的事,大队长,一定要搜!” 大队长跟村长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没说话,就算默许了。 好事的立刻就去跑腿,不到十分钟,就有人举着一个白色的粉花棉布小背心来了。 “呦”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看着被递过来的女式背心,大队长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奶奶的!”小背心被扔到于文礼脸上,大队长怒瞪:“你作风不端,敢做不敢当,我看你他娘的是想被枪毙了!给我绑了,送镇上公安局去!” 于文礼看着刘颖看他的眼神,知道这事是躲不过去了,人证、物证都在,他就算狡辩也没用。 真闹到公安局,就算没有任何证据,只要刘颖坚持,他这流氓罪都是逃不了的。 “大队长,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于文礼扇了自己两巴掌,祈求原谅:“是我怕丢人,一时想岔了才不承认!刘颖,我对不起你,是我做的不对,现在我愿意负责!你能不能原谅我?” 于文礼的态度和刚才的嘴硬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刘颖见于文礼松了口,她大喜过望:“文礼,我对你的心意你知道的,我怎么舍得去告你呢!以后咱们俩好好过日子,行吗?” “行,都听你的。” 于文礼此刻心如死灰,猩红的双眼下是咬碎牙的狠厉。 等刘颖这个贱妇过门,看他不弄死她! ‘“行了,你们两个弄这出也不知道害臊。都给我回去写一份检查,我要在全村开大会通报你们!” 现在大家没有报公安的习惯,能私下解决,最好是私下解决。 他们是下乡的知青,说到底不是他们十里村的人。见刘颖也不追究了,大队长这案子就算是判完了。 李立德也象征性教育了两句:“你们两个明天就来我这开结婚证明,别拖了。以后老老实实的,别闹出这种洋相来,传出去别人笑话的都是整个十里村。” 刘颖此时正值得意之际,立刻保证:“知道了村长,我们以后一定本本分分的,给村里做贡献!” 第10章 她男人狠着呢 白娇娇隔得远,看着于文礼气到发抖的背影心情畅快了不少。 白娇娇拎着篮子,回家的路上脚步生风。 于文礼和刘颖这两个渣男贱女已经有了好归宿,她也得赶紧忙活自己的事情了。 白娇娇记得很清楚,就是她结婚后没几天,大队就接到了通知,为了避开大雨,抢收麦子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这一年,十里村三分之一的麦子在地里发了芽,虽然这是没办法的事,但这属于重大事故,需要有人为此负责。 而被沈衡惯着不去上工的她就是这口黑锅的主人。 她被批为公社蛀虫,游街、挑粪,这些苦都是沈衡替她受的。 白娇娇不允许这件事再次发生。 白娇娇从自己装嫁妆的小箱子里翻出文具,叩在桌子上画起图来。 上辈子她考上的是一个农业大学,读的是农业机械化专业。 后来被她养父母家的亲生女儿丁世芳搅和得没能当年入学,还是后来沈衡帮她恢复的学籍。 她以前学的东西,现在正好能帮上大忙。 现在让白娇娇生产出一台收麦机显然不现实,但让自己这辈子不被扣上公社蛀虫的帽子,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白娇娇把图纸画出来,揣进怀里,随便拾掇了一下自己,就骑着自行车往镇上走,直奔白娇娇三哥学徒的地方而去。 铁匠铺里叮叮咚咚,全是绷着肌肉的汉子,一个小姑娘在门口探头探脑,难免引起注意。 “你找谁啊?没事儿别在这儿挡着。” 门口有个人,可能是出来透气的,看到白娇娇长得水灵,主动搭话。 现在手艺工人最吃香,铁匠铺里的人说话难免带了点傲气。 “您好,我找白世波,我是他妹妹,可以帮忙叫一下吗?” 白娇娇没理会铁匠的语气,反而礼貌请求。 门口的铁匠看了她一眼,她的态度让人不好意思拒绝:“在这儿等着。”然后就去里头找人去了。 没一会儿,里头走出来一个高个儿精瘦汉子。 常年围着火炉,白世波皮肤被烤得黝黑,他一边擦着汗,一边看清来人竟然是白娇娇。 有点错愕:“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他在镇上学徒,不常回家,连白娇娇嫁人都没回去。 他实在是和白娇娇不熟悉,从前年白娇娇到这里开始算,他和白娇娇说的话还没超过十句。 白娇娇打城里来,看不上他们白家人,他也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 所以白娇娇来找他,他一头雾水。 “家里没事。三哥,是我来拜托你件事。” 白娇娇掏出她的图纸,白世波愣愣接过。 三哥? 我的老天爷。 白世波看向白娇娇的视线,就像要把她盯出个洞一样。 白娇娇是不是嫁给沈衡之后,吓疯了? 白世波记忆里,白娇娇之前可是连名带姓叫他们,还附带着嫌弃的语气。 “三哥,”白娇娇又叫了一声,把白世波的魂叫回来,“能帮我打两个这个吗?” 这两把工具,一把给沈衡,另外一把是给大哥白世海准备的。 上辈子白家的哥哥姐姐说是不管她,但是在城里丁世芳把她打压得活不下去的时候,她走投无路求到兄姐面前,他们边数落她,一边却咬牙给她寄钱。 要是没有他们,白娇娇根本活不到沈衡来接济她。只是白娇娇没来得及报答。 所以白娇娇打算连带上辈子一起,好好回报他们。 白世波展开图纸,皱了眉头:“这是什么?镰刀刀片?你这个尺寸是不是太大了?弄错了,谁给你的图纸?” 白世波好歹也快出师了,这图纸一看,成品就在心里头。 “没弄错,三哥能做吗?帮我磨得锋利点,钱我给你。” 现在的铁可不便宜,村里大队的农具锄头都磨成圆形了也舍不得换,这两个大镰刀片,光原料也得好几块呢。 “不用你给钱,”白世波看着图纸眉头皱得紧紧的,“你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白娇娇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塞到白世波手里,“三哥,材料是公家的,我不能让你掏钱。” 白世波现在是学徒,五块钱顶得上他一个月工资了。 “那隔天行不行?我回村一趟,带回去给你。” 白世波对白娇娇的态度虽然没有多么好,但也算是有求必应了。 “谢谢三哥!” 白娇娇甜甜的笑,白世波心里骂了句见鬼。 这城里来的大小姐,还有跟他道谢的一天? 都说女孩子嫁了人就懂事了,可白娇娇这也变化太大了? 因为白娇娇的五官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像,白世波怎么样也讨厌不起来她。 “你赶紧家去,大白天别在街上瞎溜达。”白世波道。 现在在街上溜达的都是些二流子,正经人谁不干活啊。 “知道了三哥,我不打扰你了,三哥再见!” 白娇娇冲白世波挥挥手,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白世波看着白娇娇的身影半晌没有回神。 他突然有种,白娇娇本来就是他的好妹妹的错觉。 “白世波!你家里有这么漂亮的妹子,咋从来不跟我说呢?!你小子不够意思哈!” 白世波的师兄锤了白世波一下,也跟着白世波盯着白娇娇渐行渐远的背影瞧。 “我小妹已经结婚了。” 白世波收回目光,拍了拍师兄的肩膀:“她男人狠的厉害,你还是别想了。” 沈衡下工的时候,天边已经染了晚霞。 从白娇娇送完饭走了之后,沈衡的心思就跟着她一块回家了。 放工的点一到,沈衡就像是身后有狼追一样往家里头赶。 可到了家门口,他又有点胆怯。 饭菜香味从院子外头就能闻得到,沈衡喉咙不由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怂货”,伸手把门推开。 一进门,他就看到白娇娇在院子里蹲着倒腾几根竹竿,像是在打什么架子。 “衡哥,你回来了!” 大门年久失修,一开就是“吱扭”一声,白娇娇听见了动静,转头果然看见了沈衡。 “你干什么呢?”沈衡明明回的是他自己的家,却一时间有些拘谨了。 “趁这两天还不忙,我想把架子搭上,种点芸豆和黄瓜,”白娇娇说着话,把手里的活扔下,“衡哥,饭都在锅里了,你洗手。” 第11章 能干 沈衡愣愣看着白娇娇忙里忙外把饭菜从厨房里头搬出来,还听她絮絮念道:“咱们家里头这个厨房太危险了,真怕哪天不小心引了火就着完了,等收完麦子,我们修个像样的?” 现在的厨房就是茅草搭起来的一个能遮风挡雨的架子,连烟囱都不必通,四边都可以冒烟。 沈衡以前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过日子,他只是觉得活着就行。 听着白娇娇的话,他心里陡然升起湿漉漉的滋味。 “行。” 晚上还是炖萝卜,这个时候物资匮乏,蔬菜也就这几样,勤快点的在自家菜园子多种点,像沈衡这种过得糙的,院子里能习两垄萝卜就已经不错了。 白娇娇吃的不多,一盆菜几乎全落在沈衡肚子里,沈衡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幸亏白娇娇知道沈衡的饭量,不然怕是沈衡都不能尽兴。 白娇娇想收拾,却被沈衡夺了过去:“这些事以后不用你干。” “我想干。”白娇娇眨巴眼,一脸真诚。 沈衡发现他好像娶了个小狐狸精回来。 这小媳妇是在勾引他? 是? 沈衡摸摸下巴,看着白娇娇那双亮晶晶的眼。 再忍就不是男人。 把桌上的碗筷往厨房一扔,把跟在他后头出来的白娇娇一把抱起来,抱回屋扔在了炕上。 “衡哥!” 沈衡像只热情的大犬在白娇娇脖颈处嗅来嗅去,湿热的气息和温软的唇落在她身上,白娇娇伸手推着沈衡:“衡哥,不行……” 沈衡虎起了脸,凶道:“我睡自己的媳妇,还不行??” 白娇娇撅起了嘴,声音软软:“衡哥不许欺负人。” 白娇娇就如两汪泉水的眼睛瞪着自己,沈衡不需一秒就败下阵来。 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嘴硬:“你求求我,要是求得好,我就饶了你。” “衡哥,求你了。” 示弱的话白娇娇张口就来,软软的小手抓在沈衡衣服上,轻轻晃着。 沈衡咬牙。 娘的,她这一求,更饶不了她了。 “求得不好,心不诚。” 沈衡明显在耍赖,白娇娇只好红着脸闷声说实话:“衡哥,我……我下午来事儿了。” “什么事儿?”沈衡一个自己野蛮生长大的男人,哪知道这些,还亲着白娇娇的额头,语气低沉缱绻。 “就是那个!”白娇娇抬头看着沈衡,抓住他不老实的手,声音压低,在他耳边道:“月经。” “……” 沈衡的动作一下子就僵硬了。 “噗嗤。”白娇娇看着沈衡黑着的脸,不小心笑了出来。 “笑什么?你信不信我收拾你?” 沈衡觉得自己在家里的地位不保,这小媳妇都快骑到他头上了。 他想虎着脸吓吓白娇娇,谁知道下一秒白娇娇却亲了亲他的嘴唇,像是在哄他补偿他一样。 白娇娇的吻如同蜻蜓点水,沈衡还在咂么味儿呢,人就从自己的怀里跑出去了。 他重重往边上一坐,吐了口浊气,看了眼自己的裤裆,心道自己这么着非憋出病来。 白娇娇翻出了一张图纸:“衡哥,跟你说正事。” 沈衡接过:“这是什么?” 沈衡看着精细的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他都认识,但心里有点自惭形秽。 白娇娇是上过高中的人,他却连识字都是当初在扫盲班学的。 白娇娇一心只有正事,没注意到沈衡心里想什么:“用这个来割麦子,一下能砍倒一大片,不弯腰。” “铲刀?不长这样?” 沈衡记得倒退十多年,他刚记事的时候见过有人用过铲刀。 那时候麦种不行,麦子产量低的吓人,大概也就现在的一半儿多地里的麦穗稀稀疏疏的,用镰刀效率低,用铲刀一挥下去就是一片,反而方便。 只是样子跟白娇娇画的这个,相差甚远。 “当然不是!” 白娇娇给沈衡解释:“这底下就是大镰刀,上面这个圆弧是可以把镰刀割下来的麦穗全拨到一边,变成一堆一堆的,好收拾。不像铲刀,铲过去到处都是。用法呢,就是左手握杆,右手握杆中间这个把手控制方向,很方便。” 沈衡想了想,如果真的像白娇娇所说,确实效率高不少。 “用这个收麦子的话,至少能提高两倍效率。只是这个跟铲刀一样,得壮劳力才能使,不然一会儿就挥不动了。” 比起后来的机械化肯定比不了,但是比起弯腰用镰刀来割,可以大大提升壮劳力的收割效率两到三倍。 这个工具的掣肘之处,就在于必须要有力气的人用,因为端着这么重的农具,没有大力气是用不了多久的。 “你画出来,是想给我用?” “是呀,不是马上要收麦子了吗?你用这个,就不遭罪了。” 白娇娇大大方方承认了,沈衡心里的滋味难以言喻,眼底暗流涌动,狠狠揉了揉白娇娇的脑袋才压下心里的澎湃。 眼神渐渐不正经:“看不出来,我们娇娇还挺会心疼人。” 说着,沈衡就要往白娇娇身边靠。 白娇娇说正事呢,拿掉沈衡的手:“衡哥,刀片的部分三哥来做,这木工活你能干吗?” 白娇娇知道沈衡能干。 家里那个四条腿不一样长的桌子就是沈衡自己琢磨出来的,做一个镰刀把儿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以。”沈衡果然点头。 “那你做两个,一个给大哥。我出了刀片打铁的钱,这木头材料你出,比较公平!” 谁知道沈衡脸一拉:“你说什么?” 白娇娇能感受到沈衡是真的生气还是装凶。 他这回是真生气了。 白娇娇咽了口唾沫,也不怪自己上辈子刚嫁给他的时候情绪那么激动,沈衡凶起来的时候确实挺骇人。 那双眼就跟山上的狼,下一秒就像要吃人似的。 她弱弱道:“我大哥对我挺好的,咱们也是互相帮衬……” 沈衡给白家的两百块彩礼,白家一分钱没要,还倒贴了二十块嫁妆全给了白娇娇带走。 虽然也有以后不再管白娇娇的意思,但白家就算拿了这钱,也没人会说半分不是的。 第12章 为她活 沈衡没理她,转身从炕席下面拿出一个布包,当着白娇娇的面打开:“这里头是我这些年攒的钱,之前给了你们家一部分,置办结婚的东西也花了点,这是剩下的,以后归你管。” 沈衡连钱带布,全交到白娇娇手上:“你找个好地方放起来,小心家里招贼。” 但话锋又一转:“哼,不过也还没有人敢偷到我家来。谁敢来,我管他死。” 白娇娇接过钱,目测就有三百多块,一数,果然是三百四十三块零八毛五分。 真是连零带整,全给她了。 这可是上辈子没有的事儿, “以后别跟我说什么你出钱的话,我的都是你的,听见没?不然揍你。”沈衡恶狠狠道。 白娇娇这才知道沈衡是为什么生气。 她笑眯眯,翻出了她压箱底的钱,加起来五百多,好厚一沓。 白娇娇喜滋滋地在钱上吸了一口。 沈衡见她这小模样心里痒痒,面上却嫌弃道:“脏死了,赶紧拿开。”趁机伸手掐了把白娇娇豆腐一样的小嫩脸。 白娇娇“嘿嘿”笑了,从钱堆里拿出五块给沈衡:“这钱给你放身上,万一有急事也好应急。” 沈衡愣了愣,才伸手去接。 钱都给了白娇娇,他非但不心疼也不心慌,而是有了一种归属感。 沈衡头一次把自己托付给别人,以往他孤身一人,当白娇娇把他们俩的钱合在一块的时候,沈衡突然感觉自己有了家。 “你怎么了?”白娇娇见沈衡眼眶有些红。 “累了。” 他,沈衡,十里村村霸,怎么可能因为媳妇给了自己五块钱而流眼泪呢? 白娇娇看破不说破,笑着把钱藏好:“那早点睡。” 现在又没什么事干,为了节省油灯,还是睡觉最划算。 加上夏天每天五点半就要准备上工,至少五点就得醒了。 在外忙碌了一天的劳力八九点就睡了。 沈衡却站了起来:“我把院子里的架子搭上,弄完了再睡。”说着就出了门。 他脚步之快,白娇娇怀疑沈衡是不是到院子里偷着哭哭去了。 想想还蛮可爱的。 白娇娇笑着转身整理床铺,明天她也打算去上工,不能再像上辈子一样,全靠沈衡养着,还在外落个奸懒馋滑的名声了。 沈衡借着月光弄好了架子,等他洗干净手脚进屋,发现白娇娇已经睡了。 因为怕上工晚,窗外又是自己家的院子,村里人睡觉都不爱拉窗帘。 静谧的月光撒在白娇娇身上,她宁静的睡颜让沈衡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娶白娇娇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小娘们漂亮,想扒拉到自己的地盘里。 沈衡没感受过爱,他不知道什么叫爱。 但是他知道,今天之前,他单纯为了活着而活,从今往后,他这一辈子都要为白娇娇活了。 他轻手轻脚躺在白娇娇枕边,小心翼翼握着白娇娇的手睡过去。 。 白娇娇被村里的大喇叭叫醒,见沈衡正往身上套衣服。 发现白娇娇醒了,沈衡低头道:“我去上工,你在家不用干那些事,想要什么等我回来就行。” 白娇娇睡眼朦胧,看见沈衡的身影,伸出胳膊:“衡哥,抱。” 白娇娇没睡饱,加上小日子不舒服,声音哼哼唧唧的。 沈衡:“……”狐狸精! 他肝都颤了。 沈衡上前一步把白娇娇轻轻抱在怀里,他家小媳妇刚起床,软绵绵热乎乎地靠着他,声音哑哑的:“要上工了吗?哈——我也要去。” 她不断打着哈欠,在沈衡怀里伸了个懒腰,清醒了一些。 上辈子最后几天,她就没睡过这么好的觉。 “不用你上工。”沈衡低头看着白娇娇。 这名字起的真好,这么娇娇气气的一个人,谁能舍得让她去地里干活啊。 “不行,别人要说的。”白娇娇从沈衡怀里出来,要穿鞋下炕。 “谁敢说?”沈衡登即瞪了虎眼。 汉子帮自家媳妇干活,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何况是沈衡这个煞星,所有人再怎么背后骂他,在他面前,那不还是跟鹌鹑一样么? 白娇娇道:“我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行了?我能干。” 白娇娇支起胳膊,拍了拍手臂上的软肉,让自己看起来很有力量的样子。 沈衡忍俊不禁:“赶紧洗脸吃饭。” 这是白娇娇嫁给沈衡后第一天上工,村民都挤在一块领工具,看到他们来,窃窃私语。 却在沈衡眼神扫过去的时候都不禁闭了嘴。 “一会儿你随便抡两下就行了,我弄完我的,就去找你。” 沈衡这种十公分的壮劳力,跟白娇娇干的可不是一样的活,所以一会就要分开了,沈衡还真是不放心。 “知道了。”白娇娇点头。 沈衡念叨了一路,嘱咐道:“我听说你们女人来那个身体都虚,你千万不能累着,知道没有?” “知道了。”白娇娇点头。 沈衡看白娇娇不当回事的样子,最后威胁道:“敢累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知道了!”白娇娇点头都点烦了。 凶啥凶,有本事真来收拾她! 沈衡发现自家小媳妇软硬不吃,唇抿得紧紧的。 沈衡要去刨土豆,而白娇娇则要跟着一行人去黄豆地里拔草,沈衡不放心地看着白娇娇走远,迎面撞上白世海。 沈衡没来由的有些紧张,叫了一声:“大哥。” 白世海看了他一眼,不喜不怒地应了一声,便擦肩过去了。 沈衡不知道为什么会出一手汗,他在衣服上蹭了蹭。 他以为自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但是现在发现,他还挺希望白娇娇的家人也喜欢他的。 沈衡摸到了口袋里装着的钱,心里暖了暖。 。 白娇娇在的组,说是老弱病残也不为过,只有小组长陈红四十出头还算壮年,其他的是两个六十岁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刚出了月子的小媳妇黄美娟,最后一个,就是刘颖。 刘颖今天来的最晚,但是却喜滋滋的,一看就是打村长那儿来,结婚证明已经开好了。 她路过白娇娇的时候,没有半分昨天来求她的委屈求全,扬着脖子,还故意蹭了白娇娇一下。 白娇娇头一次看到这么活灵活现的小人得志。 第13章 虐待 只是这场婚事,全村只有刘颖一个人高兴。 “真是不要脸,婚都没结就让男人钻了裤裆。平日里装的跟个人似的,还挺正经。” “人家城里来的,玩的花着呢。” “嗤,咱们年轻那阵儿,有这样的姑娘,早一头攮海里去了,还有脸在村里闹开。” 组里两个老太太一个姓李一个姓刘,两人从开工就凑到一块去,那悄悄话声音不小,指摘地刘颖一双耳朵都红的发烫,头埋在豆丛里,浑身上下哪还有一点刚才的傲气。 白娇娇在组里,替的是丁世芳的位置,之前丁世芳还是白世芳的时候,家里的哥哥姐姐疼她,把她安排到这么个轻松的组里。 丁世芳活干的是组里最快的,结果换成白娇娇,还要拖大家伙的后腿,天差地别,陈红都快恨死她了。 白娇娇心里想好好干,但是真干起来,那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豆子长得一丛一丛,得蹲下去锄。加上生理期,没一会白娇娇就腰酸背痛,但是她一直咬牙撑着,实在撑不住,才抬起腰,反手捶了捶后背。 “白娇娇,你别偷懒!” 陈红一直注意着白娇娇,她可算是看到了白娇娇直起腰,立刻呵斥。 白娇娇回头看了一眼落在她身后的黄美娟和刘颖,意有所指:“组长,我干的也不少啊。” 黄美娟刚出月子,谁也不好说什么。 但是白娇娇一直盯着刘颖瞧,刘颖本来也想直起腰歇歇的,但是她感觉到陈红在盯着她看,所以就一直保持蹲着除草的姿势。 陈红说话一向难听,谁也不想挨她的骂。 陈红看不上白娇娇,也看不上刘颖,加上出了昨天那档子事,陈红看刘颖一眼都嫌脏。 责问:“刘颖,你今天怎么了,连白娇娇也干不过?你今天要是比白娇娇干的慢,就扣你的工分!” “凭什么扣我工分?!” 刘颖趁反驳的时候直起腰,歇了一会。 “什么凭什么?就凭你偷懒!” 刘颖不敢得罪陈红,她恶狠狠得看向白娇娇:“我告诉你白娇娇,你不用嫉妒我,你的命就这样了,好好干,嫁给泥腿子,这一辈子都得这么在地里刨食儿了!” 白娇娇扫了刘颖一眼,手一圈:“怎么,你瞧不上地里刨食的?” 刘老太立刻冷哼:“要不是我们农村人省吃俭用,城里那些人都得饿死!你瞧不起谁?你现在不也是在地里刨食吃的吗?” 陈红也恼怒道:“国家让你们知青下乡来接受再教育,你就是这么个思想态度?!刘颖,今天就别干活了,扣你两天的工分,给我回去写检查去!” “别啊!红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刘颖都快哭了。 她家里五个兄弟姐妹,父母根本无暇顾及她,她本来干得就不多,每一个工分都至关重要,扣两天工分,就是两天没有饭吃。 “怎么,我说的话你不听?看不起我这个地里刨食的是?” “不……不是……”刘颖牙都咬碎了,她恨恨看着白娇娇。 白娇娇低头作业,没有理会。 因为她知道,刘颖倒霉的地方,还在后头。 沈衡说到做到,十一点的时候就过来了。 “衡哥!” 白娇娇看到沈衡,简直像看到了救星。 沈衡看了眼地里的白娇娇,小小一个人站在地里,显得地都大了不少。 他快步走过去,把自己脖子上挂的帽子脱下来,扣到白娇娇脑袋上:“你是不是缺心眼子?这么晒连个帽子也不戴?” 白娇娇多少年没干农活,早上刚上工的时候也没日头,早给忘了。 白娇娇正了正脑袋上的草帽,抬头冲沈衡憨憨笑了一下。 沈衡:“” 他不是在凶她吗? 她笑啥? 她笑这么好看干啥? 沈衡心里的问号一堆一堆,伸手夺过白娇娇手里的小锄头。 在白娇娇手里显得笨重的锄头他拿着像玩物一样,没几下就把白娇娇分到的地给弄完了大半。 “衡哥,我先回去给你做饭去。” “去。” 被白娇娇盯着干活,沈衡也不自在极了。 倒不是不喜欢被监工,就是老觉得白娇娇的眼神像是有温度似的,看他哪,他哪就烫。 地里交给沈衡,白娇娇做饭的时候就很充裕了。 白娇娇也不嫌麻烦,包了饺子,等沈衡回来,就看到厨房热气腾腾的,白娇娇正在里头捞饺子。 锅里的饺子胖滚滚地翻腾着,白娇娇被热气包围,一时间让沈衡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听见下工的声音就把饺子下进去了,正好你回来饺子也熟了!” 沈衡眼里逐渐升起了躁动,进了院子,将院门关得严严实实。 “中午吃饺子?” 他这个小媳妇,不像村里人说的那样,还挺能干的。 不过比起这方面的能干,沈衡更稀罕的是白娇娇另一方面的能干。 白娇娇笑盈盈地回头望着沈衡,却被沈衡抱住:“先不吃饭,跟衡哥干点别的。” 沈衡的声音比平日里低哑了许多,意图透过眼睛暴露无疑,白娇娇红着脸把脑袋埋进沈衡怀里,沈衡心猿意马。 “衡哥,别闹,不是告诉你来事了么,”白娇娇手上一点没停,把饺子盛出来:“赶紧洗手吃饭。” “你底下来事,耽误我亲嘴儿么?” 沈衡仗着自己力气大,把白娇娇转过来面对自己,低头吻了上去。 白娇娇的嘴唇尝起来,比沈衡想象中还要软乎。 关键是怀里的人明明紧张到把他的衣服攥成一团,却乖乖闭着眼,仰头给他亲。 沈衡不由想起前天晚上,身下的邪火又上来了,他赶忙放开白娇娇。 再贴着这狐狸精,遭罪的就是他自己! 人家当新郎官,一连几天都红光满面的,他这倒好,刚开荤,就让他上山当和尚。 白娇娇也真是,知道自己要来事,就不能跟他说晚点结婚吗? 没尝过这滋味,他还能等,可现在真是难熬得很! 白娇娇看着沈衡那个生闷气的样儿,憋得好辛苦才把笑意给忍下来,把饺子端上了桌。 沈衡心里郁结,还整整吃了两大盘饺子。 猪肉大葱馅的饺子,馅被锤成了肉丸,咬下去还流汤,镇上国营大饭店里的饺子都没这么好。 他本来没够还要吃,却被白娇娇叫停:“衡哥,再吃就撑了,下午干活小心抻着。” 沈衡见白娇娇把饺子端走,跟在她身后:“你可真是会欺负人,我娶个媳妇,连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你明明已经吃饱了。” 白娇娇怎么说也跟沈衡过了好几年日子,沈衡是没吃饱还是贪嘴,她了解得很。 沈衡从来也不敢想,竟然有一天,他吃没吃饱都要被一个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这是不是遇上家庭虐待了? 第14章 开始抢收 沈衡中午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却被白娇娇拉上了炕。 白娇娇自己也躺在了一边,贴在沈衡胳膊边上蹭了蹭,两只手抓住了沈衡的大掌:“衡哥睡,一会儿我叫你起来。” 沈衡心烦意乱,根本平静不了,更别说睡着了。 他翻身抱住了白娇娇,抱得紧紧的,像是这样就能出了气。 白娇娇靠在沈衡胸膛,抿唇笑笑,伸手搭上了他的腰。 沈衡一中午心猿意马,盯着房梁。 如果非要沈衡说,他只能说……这种感觉,还不赖。 说好了要叫他的白娇娇,睡到下午上工的钟敲了才醒。 白娇娇睁眼的时候,沈衡早就下了炕。 “你睡,地里那点活我伸手就给你干了。” 沈衡看白娇娇就像是睡不够似的,心里头老大不忍心。 白娇娇还是揉着眼,去上了工。 毕竟罪已经遭了一半,不能半途而废。 等她到了地里,发现上午沈衡已经快把她的活干完了。 剩下的那点,一看就是沈衡特意给白娇娇留着磨洋工的。 刘颖望着自己还有一大半的地,嫉妒地眼都是红的。 看到白娇娇脸上挂着笑模样,忍不住说道:“让别人帮你干活,真不害臊。” 白娇娇就像是被癞蛤蟆爬了脚面一样,好心情一点都没有了。 “我男人帮我干活怎么了?你羡慕?让于文礼也来帮你啊。” 白娇娇反唇相讥,刘颖又急又气却说不出话来。 于文礼连自己的工都不一定干的完,来帮她更是不可能。 而且让刘颖心慌的是,今天中午在知青所她跟于文礼说话,于文礼竟然没有搭理她。 刘颖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白娇娇可不想再和刘颖多说什么,以免掉了自己的价。 她轻轻松松干完地里的活,回去给沈衡做饭吃。 她的任务就是把沈衡养得白白胖胖,咳,不是,是壮壮实实的。 沈衡晚上放工回来,看到热腾腾的饭菜还有翘首等着他回家的人,好像理解了一点,大家为什么都想成家。 。 “虎山公社全体社员注意,虎山公社全体社员注意,天气预报五天后将迎来换季大雨,各大队请尽快组织社员抢收麦地!虎山公社全体社员注意” 天还没亮,大家伙就被有线喇叭给吵醒了。 “今年又是收麦子的时候遇见雨天,”此时沈衡还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是觉得这次抢收实在是太仓促了,对白娇娇道:“没事,你继续睡,不用管。” 现在才三点,狗都没来得及睡呢,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 白娇娇打着哈欠,闭眼坐了起来。 沈衡捏了捏白娇娇的脸:“没睡醒就继续睡。” “不行,没听说是抢收吗,我们一块去。”白娇娇一鼓作气从炕上下来,清醒了不少。 “你遭这个罪干什么?” 沈衡见白娇娇不听话,气得叉腰。 白娇娇一边绑着辫子,一边问道:“衡哥,那个把手你做好了吗?” “做完了,你吩咐我的我敢不干吗?” 沈衡阴阳怪气的,白娇娇也不生气,边往外走边问:“两个都做好了?” 沈衡去柴房拿来了两个把手,白娇娇拿起来试了试,质量不错。 “这样行吗?” 沈衡靠着门,等待着白娇娇的检验。 “特别行,衡哥真厉害!就差我三哥送刀片来了!” 白娇娇很是激动,有了这个,说不定沈衡和她大哥还能得个劳动标兵呢! 沈衡看到白娇娇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不知不觉勾了起来:“傻样。这回戴上帽子去,不然天亮了有你受的” 白娇娇知道今天来不及吃早饭,昨天晚上特意在锅里温了两个饼。 现在天热,吃凉的也没啥,她和沈衡一人揣了一个去集合。 全村人挤在一块,黑漆漆的夜色下人头耸动。 抢收的时候是没有什么休息时间的,除了睡觉,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地里。 为了分工方便,都是一家人分一块地,这样饭点只需要每家出一个人,其他人继续留在地里干活,好安排。 沈衡和白娇娇只有两个人,大队长分组的时候一划,对白娇娇道:“你们俩跟你娘家人一块去。” 白母在生白娇娇的时候难产死了,要不是那场混乱,白娇娇也不会被抱错。 而白父是退伍兵,前些年在山上推石头,赚了好些钱,却被石头砸伤了腿,如今只能瘫在炕上。 白家老三又在镇上学徒,因此白家的劳力也只有白家大哥白世海,大嫂邓敏,加上二姐白世晴。 把沈衡白娇娇和他们三个分到一组,劳动力也顶不上一个三世同堂的大家庭。 白娇娇带着沈衡往白世海那边凑,喊人道:“大哥,嫂子。” 白世海穿了一身镇上造船厂员工不要了的工作服,在人群中看着还算体面,邓敏扎着个低低的辫子,面相和善,一对双眼皮很是漂亮。 白世晴没在,应该是在家里收拾。 沈衡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也跟着叫了一声:“大哥,嫂子。” 白世海不咸不淡应了一声,倒是邓敏,冲两人笑了笑。 邓敏昨天晚上听白世晴回来说白娇娇跟她说话的事,还觉得惊奇。 今天看到白娇娇竟然这么有礼貌过来打招呼,邓敏心里也算有了思想准备。 邓敏向来是个和善的人:“挺好,挺好,谁不知道妹夫是咱们村最好的劳力,有他在咱们能轻快不少。” 邓敏会说话,绝口不提有白娇娇这个累赘,他们又要多出多少力。 沈衡咧开嘴,自以为和煦地笑了笑。 沈衡的长相并不是这个年代大家喜欢的英气,而是那种拿着斧头就像是要占山为王的痞相。 他不笑的时候,大家害怕,一笑,更可怕了。 邓敏看了,往后退了一步。 她是哪句话说的不对了吗? 难道这沈衡以为,自己是想偷懒? 她张了张嘴想找补,就听沈衡道:“娇娇的活我帮她干了,她就给咱们送送水做做饭就行!” 他不是跟大家商量的意思,邓敏看了眼白世海,白世海点了头,邓敏也就没说什么。 她这个小姑子,向来不怎么干活。 分完了组,大队长给大家分配任务。 才开了个头,村民们就议论纷纷:“这怎么可能干的完?就算是把我绑地里,不睡觉不吃饭,也干不完啊!” 第15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是这个道理,不单单是时间缩短了一半的问题,村民不可能五天不眠不休,还能保持一个高的收麦效率。 李立德吼道:“遇到困难就要克服困难,我们劳动人民绝不退缩!只要心诚,多困难的任务都能完成!” 白娇娇听了这口号,不由撇嘴。 人人都知道,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只是村长这么说,相当于把大家嘴给堵了。 大队长还在分发着任务,到了他们家,竟然给了三十亩山地。 邓敏皱着眉头小声道:“三十亩山地,没个十天八天哪收的完!” 山地不平坦,东一块西一块,可比平地难收得多。 白世海也忧心忡忡,就算全按照他的力气来算,这三十亩都得好好干才能干出来。 更别提他们一家三个女同志,其中还有一个白娇娇,劳动力基本等于半残疾。 “没事大哥,咱们一定可以干完!” 白娇娇很有信心,白世海看了她一眼,也不好说重话。 白世晴带着哥嫂的早饭来了,听说五天要收三十亩山地,白世晴骂人的话张口就来:“这他奶奶的是不让人活了!” 白世海瞪了白世晴一眼:“小姑娘文明点!” 白世晴虽然闭了嘴,但是从鼻腔喘了口大粗气。 邓敏道:“行了行了,赶紧去领工具,村里没几把好镰刀。” 现在的铁贵的要命,大家都穷,谁干集体也不会拿自己的工具出来干,大队的工具使用痕迹很重,想用好工具,得提前去抢。 邓敏领着白世晴赶紧去了,沈衡还在一边跟着白娇娇嘱咐:“没事,我一天能收两亩半,你不用着急。” 沈衡算的是起早贪黑的进度,他宁可自己累点,也绝对不让白娇娇那小胳膊小腿遭罪。 白娇娇呵呵一笑:“衡哥,我不着急,咱们不是还有秘密武器么。” 沈衡一下忍不住乐了。 秘密武器?这都什么形容词。 他顺着白娇娇的话说道:“是,那你这个大功臣更不用干了。” 折腾了半天安排好任务,天光渐亮,大家到地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成了鱼肚白,白娇娇看了表,差两分钟五点。 “赶紧干。” 白世海搓了搓手,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弯下了腰。 邓敏和白世晴姑嫂关系一直不错,她们俩就凑在一块,边说话边往前割。 沈衡让白娇娇歇着,白娇娇说什么都不愿意,就跟在他后头,不一会儿就被他甩一大截。 “你又干不了多少,逞啥强?” 白娇娇抬起头,用那水汪汪的小眼一瞪,沈衡立刻投降:“这样,你在我后头,把麦穗收拾起来行?” “行!” 白娇娇可算是乐了。 沈衡深呼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在干啥。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这次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但是没有人愿意看到麦子在地里招雨。 农民,是最爱惜粮食的。 十里村所有人都在地里干的热火朝天,白娇娇本来以为自己坚持不了的,但没想到竟然也跟着一上午都没抬起腰。 晌午的太阳挂在头顶,就像是要把人烤干一样。 沈衡开口:“你回家,去井里舀两壶凉水送过来。” 井水冰凉,但打井要花钱,村里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井,白家就没有。 听到沈衡的话,白世晴不由咽了咽口水:“小妹,你赶紧去。” 说句不好听的,地里的这些人,谁也没有指望白娇娇能干活。 白娇娇抿唇,发现她的嘴唇都起皮了,抬手看表,正好十点。 她也实在受不住了,答应道:“哎,我这就去打水,马上回来!” 她一直起腰,“哎呦”叫了出来,差点摔倒,幸亏被沈衡伸手扶住。 “小心点,”沈衡见到白娇娇遭这个罪,比自己受累都难受,“都让你别干了,赶紧,回去跑跑腿。” 白娇娇扶着腰就下了山。 哎,这活真不是她能干得了的。 白娇娇刚下山,就看到白世波往这个方向走:“三哥!” “我过来给你们送这个,”白世波把打好的镰刀片递给白娇娇,随口问道:“今天村里开始收麦子了吗?” “嗯,多亏三哥了!” 被白娇娇一口一个三哥叫着,白世波依旧不那么自在。 他问:“用不用我留下来帮忙?” “不用,三哥放心,有了这个就够了!” 白娇娇知道白世波现在在外当学徒过得不容易,他那个师父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是白世波请假回来收麦子,怕是要挨罚。 白世波果然也没有多客气:“那我回去了,铺子里还有事。” 白娇娇带着两个镰刀片,回去和把手装到了一块。 自己喝饱了水,又灌了四个玻璃瓶子,用麻绳系上往山上带。 小队长李洪涛监工查过来,发现白娇娇没在地里头,不悦拿着腔:“白娇娇平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为集体出力?” “她回去给我们拿水去了,一会就回来。”白世海好声好气向他解释。 “怎么别人家都不用喝水,就你们要喝?你往下瞅瞅看看,现在谁不在地里?任务这么艰巨,你们就一点都不上心吗?要是都你们这种态度,国家怎么发展,怎么建设?” “李老三,你少给老子在这上纲上线的!” 沈衡突然开腔,吓了李洪涛一跳,李洪涛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 “妹夫,别生气,好好说话。” 邓敏劝道。 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李洪涛这个小队长别看职位不大,最爱拿官腔。 要是得罪他,以后总要让你穿小鞋的。 见邓敏劝住了沈衡,李洪涛又支棱起来:“别说我没提醒你们,要是任务完不成,你们全家给我挨批斗!” 白世晴抬起腰,听不下去了,理论道:“这么多活,村里几家能完成的?李洪涛你别太过分,不能专盯着我们家!” “别人家至少都卯足了劲儿干,都是好同志!就你们还在纵容白娇娇,她是什么,是地主吗?地主才不干活!” 李洪涛一套一套的,怼的白世晴没话说。 沈衡不想在白娇娇的家人面前闹得难看,以免让他们觉得自己真真是个恶霸,要不然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他看着李洪涛:“李老三,你敢不敢打赌,要是我们家把这三十亩干出来,你这个小队长就给我大哥干。” 李洪涛嗤笑:“真是吹牛不上税!那你们要是干不出来,怎么办?” “到时候你要我怎么办就怎么办,你就是要我这条命,”沈衡说着,镰刀往地里一插,狠道,“我也给你!” 他们争执的声音不小,附近有人在听,却因为李洪涛上纲上线的话不敢开腔。 但是听到沈衡的话,都不由咬了牙。 沈衡还真是一条疯狗,说赌命就赌命! 第16章 打赌 李洪涛哈哈大笑:“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这样,你们要是收不完这三十亩地,给我拿五十块钱花花!” 沈衡给白娇娇彩礼给了两百块钱,都快成十里村神话了。 这年头,都不是什么富裕人家,嫁娶能有个几十块已经是倍有面子的事了。 只听说镇上有好几百的彩礼,但是在十里村简直是天价! 村里人纷纷猜测沈衡这几年是攒了不少,手里头肯定还有更多。 李洪涛狮子大开口,张嘴就是五十块,竖着耳朵听热闹的村民又倒吸了一口冷气。 李洪涛逼问道:“你敢不敢?” “敢!有什么不敢!”沈衡冲周边的人喊道,“大家伙一起给我做见证!” “见证什么见证!打赌是什么好事吗?”大队长听到这边争执过来了。 他本想和稀泥,李洪涛却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大队长,是沈衡先赌的!” 大队长莽着脸看向沈衡:“小子,娶了媳妇就好好过日子,五十块钱,干什么不好?” 大队长已经开始唱衰,默认沈衡要出这钱了。 就连他这个安排任务的人也知道,这些活,大家不可能干完,但是没办法,他作为大队长,必须把活分配下去。 “我沈衡向来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绝对不收回。大队长,你给我们做这个见证,我怕他不认账!” “我还怕你不认账呢!大队长,你看,这是他自己要求的!” 大队长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沈衡一眼,气愤:“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李洪涛跟着大队长身后,得意洋洋地走了,白世海面色忡忡:“你跟他较这个真干什么?这些地,咱们不吃不喝也弄不完。你不想娇娇遭罪,就不该打这种赌。” 沈衡对白世海的念叨心里一顿烦闷,面色已经不善。 只是看在白娇娇的面子上,压下了不耐烦:“大哥,你就等着当小队长。” 在乡下,谁家人多儿子多谁说了算。 李洪涛之所以专门过来找他们的茬,也是因为他们白家人丁不兴旺。 要是能当个小队长…… 沈衡的话说的斩钉截铁,白世海竟然真的顺着他的话往下想。 “哎。”白世海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想偏了。 这五十块钱,他回去好生跟李洪涛说说,让他抬抬手! 白娇娇此时在半山腰也直冒汗。 两个农具用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铁和木头,立起来和人一样高,差点把白娇娇沉死。 沈衡远远就看见白娇娇在山腰上走一步歇一步,赶紧下去接,嘴上不饶人:“拿不动就多分几趟拿,你这小胳膊小腿的,以为自己有多大劲儿!” 白娇娇撇撇嘴。 你就凶,再凶还不是得过来帮我拿东西? “这是什么?” 白世海见沈衡拿着两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上来了,底下是个大镰刀,杆却和锄头一样长,旁边还有个圆弧片,稀奇古怪的。 “娇娇研究的,说是割麦子好使。” 沈衡递给白世海一个。 白娇娇立刻给白世海演示,她一手抓着杆,一手握住把手,“唰”“唰”两下,两撮麦子就堆到了一边。 “这个好啊!” 白世晴当场就叫了好:“这个不用弯腰,这一下还能顶咱们用镰刀割好几下!割好的麦子也聚拢到一边一点也不散。” 这算是把这个收麦器的优点全部总结到位了。 白世海忍不住,拿在手里试了试。 赞叹道:“真不错!娇娇,你咋捣鼓的?” 白世晴在一边看着,眼神里充满激动“妈呀,你说这高中生就是不一样哈!有这个好东西,怎么不早点拿过来?” 要不是白娇娇知道白世晴这人就是心直嘴快,她就得以为白世晴是在指责她了。 白娇娇解释道:“刀片是刚刚三哥送来的,我下山的时候正好碰上,他一给我,我就安上送来了。” 白世晴畅快:“这下好了,有了这个,咱们一定能把这五十亩地弄出来,妹夫也不用给李洪涛钱了!这小队长,也该轮到咱们家来做!” 白娇娇一边惊奇白世晴这个姑姐这么快就改了口,昨天还一口一个沈衡,这就叫起妹夫了。 一边一头雾水:“给什么钱?什么小队长?” 白世晴嘴快地给白娇娇讲了刚才李洪涛来找茬的事,还洋洋得意:“李洪涛这回可是栽了!他敢不认账,看我怎么收拾他!” 白娇娇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看向沈衡的视线软了又软。 这人也够相信她的,还不知道她画出来的东西好不好用,就敢跟人家打这个赌。 “赶紧干,别提前庆祝了,小心乐极生悲。” 白世海就是这样个人,凡事求稳,他喝了水,转头就开始用新工具干了起来。 白世晴“哦”了一声,冲白世海的背影吐了吐舌头。 “衡哥,喝水。” 白娇娇不仅给大家带了水,玻璃瓶上还搭着湿毛巾。 她踮着脚给沈衡擦脸,弄得沈衡心里像是有小猫挠似的。 他抓住白娇娇的手,低声:“你在家里头怎么不这样,嗯?专挑外头是看我不敢收拾你是!” “衡哥是不舍得。” 白娇娇抬脸卖乖,沈衡不敢再看,怕自己出洋相。 压着嗓子:“一边去,我干活了!” 两个男劳力在前面“唰唰”割着麦子,她们三个女同志在后头都来不及捆的。 别家的看了,又惊奇又羡慕。 沈衡本来就是十里村最好的劳力,略有些笨重的新工具在他手里,挥舞起来毫不费力,一开始还不熟练,现在他一个钟头已经能收六分地。 白世海那边没有沈衡这么能干,他割一会就需要停下来甩甩胳膊,却也能收个三四分,效率比其他劳力提升了一倍不止。 短短一个钟头,比他们没拿到工具之前四个半钟头干的一样多。 那些家里有个壮劳力的,一上午都收不出两亩地来,他们家却做到了,还是在家里女同志只需要捆拾麦穗的前提下! 蹲下收麦穗,可比一直弯腰割麦子要轻省地多,邓敏和白世晴在一块小声聊着聊着:“你看,学上得多的人就是不一样。当年我爹就是不让我上学,我连初中都没读。等割完麦子,满枝也该上一年级了。” 邓敏对白娇娇这个小妹妹确实谈不上喜欢,但是这回白娇娇帮了大忙,她也不是那种有偏见的人。 白世晴比邓敏强点,好歹拿了初中毕业证,却也羡慕那些上了高中的。 附和道:“往后的社会没文化是不行的,肚子里有墨水,才能捣鼓出来东西,比咱们卖死力气强一百倍!” 第17章 新式镰刀 之前白世晴看不上白娇娇那么傲气,都是从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白娇娇就是在城里享了几年福,但是归根结底,跟她不是一个藤上的瓜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现在白世晴却是真的有点佩服白娇娇,有见识就是不一样。 白娇娇不知道她二姐对她的印象会改观地这么快,只恨这太阳快把她晒化了。 沈衡看到白娇娇嘴唇都白了,心里头比白娇娇还遭罪。 他向来不会说关心的话,只皱着眉头吩咐:“你回去做点晌午饭,下午不用来了,我跟大哥就够了。” 白娇娇看了眼手表,十一点半。 “没事衡哥,我能坚持,下午我还来!” 即使有草帽挡着,白娇娇的小脸还是红得像是熟透了一样。 沈衡知道自己是没办法让白娇娇改变主意的,就对白世海大大方方道:“大哥,中午就让嫂子还有姑姐一块儿回去睡会,照这个进度不用着急,咱们弄得完!” 白世海停下了动作,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回头看了眼邓敏和白世晴。 邓敏和白世晴也汗流浃背,她们皮肤没有白娇娇那么嫩,一晒显得有些发紫,油亮亮的,看着更辛苦。 谁家媳妇谁心疼,白世海立刻道:“对,咱们家干得快,大中午的,你们女同志回去休息休息!” 白世晴听了,立刻就和邓敏一块站起来了,走到白娇娇跟前:“小妹,走,咱们回去给劳力做饭去!” 白娇娇看了眼地里的进度,这才点头。 沈衡松了口气,见三人走远,才嘀咕道:“真是治不了这小丫头了。” 白世海闻言,一时拿不准沈衡的意思。 但是看沈衡主动让白娇娇回去歇着,白世海觉得沈衡对白娇娇应该还算上心的。 有些汉子就这样,在外头凶,在家里头疼媳妇疼得跟什么一样。 白世海真心希望,沈衡是这样的男人。 白娇娇回家带上昨天在供销社买的角瓜和白面去白家和邓敏白世晴汇合。 邓敏看到白娇娇拿来的白面,酝酿了半晌,小心翼翼道:“娇娇,你现在给人当媳妇,要学着过日子。这都是精白面,可不便宜。你要是弄给妹夫一个人吃,这些也太多了。” 白娇娇知道邓敏在想什么,无非是怕吃了他们家的白面,沈衡生气。 “嫂子,你就放心,衡哥不会生气的。” 邓敏对白娇娇多少还是有点发怵,她不敢继续劝白娇娇,生怕白娇娇突然翻脸。 和白娇娇一起生活了三年,邓敏和白世晴都知道白娇娇是个什么脾气。 两人不敢多说,邓敏只想大不了他们家赔些面过去就是了,毕竟白娇娇这回给白世海带的工具确实是帮了他们大忙,就算是当做感谢她们,也是应该送些东西过去的。 这么想着,也就都闭了嘴,赶紧在厨房里鼓捣中午的吃食。 今天大家伙出的都是大力气,得吃点硬货。 白娇娇带来角瓜被擦成丝,和面粉一起搅成面糊,摊成角瓜饼,制作简单,吃起来也方便,而且有菜有饭,不会干巴。 虽然白面金贵,但这个时候,白娇娇用起来是一点也不心疼。 白娇娇又舀了些白面,和玉米面混在一起,加了点引子等发酵,等晚上就发好了,蒸馒头吃。 邓敏把海带放在水盆里泡上,等晚上回来做土豆炖海带。 白娇娇和白世晴负责烙饼,烙了十张角瓜大饼,虽然还没有半片嘴唇厚,但是架不住它大。白娇娇自忖连一个也吃不完。 白世晴在院子里的小菜园摘了六根黄瓜,一拍,切成块,拌上蒜泥咸盐,大热天能有个凉菜吃,比什么都强。 一切准备好,白世晴进屋里给老爹白志满送饭。 白志满看着白面饼,瞪了眼:“咋,日子不过了?” “今天喇叭不是说了吗?抢收!大哥都累坏了,不吃点好的哪有力气!” 白志满自从伤了腿,脾气古怪了很多,白世晴却也不顺着他,说话总呛声呛气的。 白志满“哼”了一声,把盘子往炕沿上一递:“我又不出力气,白瞎吃这个。” “我的爹,赶紧吃!省的你儿子回来骂我,说我虐待你。” 白世晴没空哄白志满,她倒是想做细心孝女,但无奈没那个条件。现在大家都忙得不行,地里还有两个人肚子在唱空城计呢。 白志满看着白世晴匆匆离开,门又被关上,眼睛暗了一瞬。 他深深出了一口气,喃喃:“谁说姑娘都是小棉袄的,我们家这是个大炮仗。” “满枝,来,你端去跟你弟弟分着吃!”邓敏把女儿叫过来,给两个小孩留了半张饼,足够他们吃的。 白满枝今年六岁,在家里还要照看白满林这个两岁走路还不稳的小弟弟。 白满枝进了厨房,侧眼偷偷看着白娇娇,像是生怕她不让自己吃这么好的东西似的。 以往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白娇娇都要抢着要,她们要是敢争,非要被白娇娇明里暗里刺一通的。 乡下孩子都长得又瘦又小,加上长期在外头疯,晒得黑黢黢的,就算在讲卫生,看起来也不干净。 白娇娇嫌弃他们嫌弃得很明显,所以白满枝对白娇娇也发憷。 白满枝看着白面角瓜饼咽口水。 上回吃白面,还是二月二的时候,她娘烙了一个花饼给她。 “嫂子,我们赶紧回地里头。” 沈衡干了一上午的活,肯定饿坏了。 白世晴和邓敏本来还想再歇歇,因为看现在这架势,白世海和沈衡也能把三十亩地给收完,她们偷个懒绝对不会误工。 但是看到白娇娇都这么积极,她们也不好意思待在家里头了:“走。” 三人带着水和饭菜,来到山上时,发现两人已经换了块地割。 “衡哥!” 白娇娇走向沈衡的时候,脚步总是焦急的。 沈衡放了手里的工具,不放心地去迎她:“你小心点!” 不知道怎么,沈衡看白娇娇,总是觉得她像个小孩,连走路都担心她走不好。 “衡哥,快来吃饭!” 沈衡拿汗巾打湿擦了擦手,他们找了个树荫地,没什么讲究就围坐在一块吃了起来。 软嫩的角瓜饼咬在嘴里,也是沈衡以前只能眼巴巴看着别人吃的美味。 沈衡大口大口吃着,心里发着以前的苦,也淌着现在的甜。 邓敏看沈衡的神色没有异样,才给白世海和白世晴分了饼。 白世海傻乎乎地还道:“今天这么舍得下血本啊!” 第18章 不能打女人 白世晴解释:“是娇娇从家里拿的白面和角瓜。” 白世海闻言,不由看向沈衡。 他现在心里想的,和邓敏白世晴一模一样。 谁知沈衡就跟没听到似的。 白世海饼都吃进嘴里了,也没有吐出来的可能,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吃。 “世海,你们这是休息呢?” 白世海抬头一看,是李时庆。两家分到的地隔得不远。 白世海客气道:“哎,庆叔,一块吃一口?” 李时庆看了眼他们手里头的白面饼,咽了咽口水,这谁好意思张嘴要。 “不吃了,你婶子已经回去了,一会就送饭来。我过来问问,你们要是歇一会的话,这个能不能借我们用一会儿?” 李时庆指了指白娇娇造的收麦工具。 现在大家伙都在地里埋头苦干,知道他们家有这个工具的人不多。 不过被盯上是迟早的事,白娇娇早就料到了。 白世海也是个实诚人:“这不是我家的,是我妹夫家的,拿出来我们一块用。” 虽然白娇娇是白世海的亲妹子,但是十里村的民俗就是出嫁从夫,白娇娇现在是沈家人,造出来的东西,自然归沈家。 白世海是绝对不会因为贪这点东西,跟沈衡再闹个红脸的。 李时庆立刻把脸转向沈衡,却见他吃饭都是一脸凶相,咽了口唾沫,又看向白娇娇:“娇娇,这个工具拿给我们用两刻钟行不?大中午的,让你家劳力歇歇。” 这可新鲜得很,在十里村,村民一般称呼白娇娇为“那个白娇娇”“资本家小姐”“城里来的那个”。 这么亲昵地叫她,还是头一遭。 李时庆眼神很好,看得清楚,这工具厉害得很。 哪怕只给他们使半小时,他们家五个劳力一人割十分钟,都铆足了劲割,至少能割出四分地。 白娇娇对这个李时庆没什么印象,却觉得熟悉。 因为上辈子她看不上十里村的所有人,也不跟大家伙一块劳动,她熟悉的人没几个。 “衡哥,你说呢?”白娇娇看向沈衡。 沈衡吞下一口饼,虎一样的眼看了会儿李时庆。 太阳那么大,被沈衡看着,李时庆依旧后背发凉。 他正想张口放弃,却听沈衡道:“庆叔拿去用,我跟大哥歇歇,一会儿让涛子送来就行了。” 李时庆一下子松了口气:“你放心,就半个钟头,我们立马给你送过来。” 说完,就拿着两把镰刀快步走了。 白世海三人都很惊诧,没想到沈衡会这么好说话。 十里村,谁敢动沈衡的东西,那不是找死吗? 不过白娇娇看到沈衡对李时庆的态度,一下子想起了之前的事。 当时村里人都说他是煞星,见他都绕道走,在他快饿死地时候,是李时庆给了他一块地瓜干,他才得以续命。 沈衡后来和镇上其他二流子混在一块儿,说到底不过是为了能混口饭吃罢了。 看李时庆的样子,应该早就忘了那一块地瓜干,但是沈衡却记了一辈子。后来他发达之后,给李时庆家里头不少帮忙,把他几个儿子都弄成了镇上吃商品粮的。 白娇娇想到这儿,不由有些心疼,坐在沈衡旁边,摸了摸他的后背。 不明所以的沈衡挑了挑眉。 这小媳妇咋又勾引他?是不是看准了他现在啥也不能干? 伸手捏了捏白娇娇的后颈:“你干啥?老实点。” 邓敏吃着白娇娇带来的白面,心里头发虚,一直注意着沈衡这边的情绪。 只是沈衡的表情一直紧绷,她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谁曾想他突然掐住了白娇娇的脖子,把邓敏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妹夫,你这是干什么!” 邓敏以为沈衡要揍白娇娇,惊叫出声,白世晴冲了过去,把白娇娇一把拉在自己身后: “沈衡,打女人算什么!她娘家人就在这儿,她哪儿做得不对,你说就是了!” 白世晴跟沈衡这么说话,都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二姐,不是……”白娇娇看着白世晴像个老母鸡似得把她护在身后,沈衡一副愣怔又无措的表情就好笑。 白世海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听白世晴说沈衡要打白娇娇,也扔下手里的饼,挡在沈衡身前: “沈衡,你来我们家说要跟娇娇结婚的时候,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白世海对白娇娇这个半路来的妹妹没什么感情,但让白娇娇嫁给沈衡,怎么说也是一辈子的事,白世海能松口必然是对白娇娇负责的。 他不信什么煞星不煞星的,要说克,白娇娇也算克死了他娘,这方面他俩谁也别嫌弃谁。 白世海最怕的,就是白娇娇的性子差,和沈衡一块儿过日子得挨打。 沈衡下意识举起了双手以示清白:“我没打人!” 这个动作做完之后,沈衡才发现自己的样子有多蠢。 沈衡本来个头就大,加上干了一上午活,肌肉都充血活动开了,显得他很粗壮,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活像山上的熊瞎子支起上半身。 “噗嗤!”白娇娇没憋住笑了。 白娇娇这一笑,所有人都向她看去。 “你笑啥?”白世晴都快急死了,不知道白娇娇咋还笑得出来。 “二姐,衡哥没想打我,他给我捏脖子呢!” 白娇娇抓着白世晴的手,说出真相。 干了一上午活,白娇娇的脖子酸得不行,刚才被沈衡捏了捏,松快多了。 “……” 现场沉寂了一会儿,白世海打破尴尬的氛围:“你看你们俩,一惊一乍的。” 邓敏讪讪看着白世晴笑了笑,白世晴对白娇娇道出实情:“我这不是怕你拿了家里的白面出来,妹夫跟你生气吗?!” 沈衡人都傻了,没想到自己就为这点事儿,又被白娇娇的长兄长姐训了一顿。 “这点白面,拿出来都吃进肚子里,又不是让她给扬了,我生什么气。” 这家人够大惊小怪的。 他们自己的妹妹长什么样儿,自己不知道吗? 那么娇娇弱弱的一张脸,谁舍得跟她动手? 啊? 真是有意思! 沈衡对白世海正色道:“大哥,我跟你说的话,一辈子都好使。” “哎,哎,我知道,我知道。”现在尴尬的是白世海。 沈衡又看着白娇娇,豪横道:“娇娇往后拿什么回娘家,你们收着就是了。我能挣。” 沈衡在镇上黑市当倒爷,是这个村里头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虽然现在不允许投机倒把,但是村里没几个人敢说自己就永远都不会有急事,求不到沈衡,所以就算是大队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是这个话题还是太敏感了,白世海点了点头就把它给饶了过去。 白娇娇被沈衡的目光盯得心里头跟烧了似的。 上辈子沈衡在城里找到她,求复合的时候说,他在她进村第一天就看上她了。 看来沈衡没撒谎。 他也真够惯着自己的,现在谁家不缺衣少食,能让媳妇随便带东西回娘家的,不是少,是根本没有。 邓敏还是怕沈衡只是充面子,回头家去再跟白娇娇摆脸色:“不用,不用,娇娇你跟妹夫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第19章 留字据 沈衡虽然瞧出了邓敏的意思,他本来就不愿意多说,更何况现在做什么保证,都像是上赶着讨好似的。 大家吃饱喝足,在树荫底下乘了会阴凉,李时庆那边就准时把用完的工具给还回来了。 “你们这个镰刀真不错,就这半个点儿,够一个人干一上午的!你们打哪弄得这玩意?” 李时庆掂量了两下手里的大镰刀,恋恋不舍地还给他们。 白娇娇回复:“是我三哥打的铁,后面的把儿是衡哥弄的。” “你们自己弄的?”李时庆“啧啧”称奇,“这东西难弄不?能不能让你三哥给我们也打两个?你说说地里这些活儿,哪干的完呐。” 李时庆家里头人多,分到的地就更多了。 虽然找人打铁要给钱,但麦子一年就收一回,打个新的能用一辈子,倒是也划算。 “这两个刀片要一天才能打下来呢,价儿也不便宜。早知道今年抢收,我就告诉村长,让他早点多去给咱们大队订几个。” 现在已经过了半天,他们去镇上找人,一来一去又要耗费一个下午,隔一天镰刀送到,就剩两天多的工了。做把手也要人力,谁有功夫干这个?李时庆可不敢赌。 白娇娇的话打消了李时庆的现在抓紧去订一把的念头。 李时庆赶着回地里吃饭:“你又不是天气预报员,哪能知道这些。行了,我走了,谢谢你们了,等吃晚饭的时候,再借我们家使使成不?保证不弄坏!” 白娇娇道:“没问题!” 能省一把力是一把,李时庆也满足了,乐呵呵地回去了。 “行了,咱们也开始干。” 白世海搓了搓手,到底是年轻,吃过饭休息一会,他又有了一身力气。 白娇娇被大家伙安排回送碗刷锅了,她知道大家的意思,心里头十分感激,掂量着自己的小身板,领了大家的好意。 等她去白家收拾好厨房灶台,又把晚上要吃的食材处理好之后,她才回家又打了些井水拎去了田里。 李洪涛刚从另外的山头巡过来,看到白娇娇在路上不紧不慢地溜达,立刻呵斥道:“白娇娇,没看人家都在地里头干活吗?你瞎溜达啥?” 白娇娇转过头。 哟,这不是要把小队长让给她大哥的李洪涛吗? “李队长,我找你呢!” 白娇娇冲李洪涛笑了笑,漂亮的脸蛋明明笑靥如花,李洪涛却不知道怎么升起一股恶寒。 “你找我干什么?” “我听说你跟衡哥打赌的事儿,过来问问你,是不是真的。” 这李洪涛可有意思,他还好意思说她在外头溜达,也不看看自己这半天干了多少活儿。 整天拿个鸡毛当令箭,看她们家在村里亲戚少好欺负,平时没少为难她大哥,现在白娇娇非要让李洪涛栽个跟头。 李洪涛一听白娇娇说这事儿,以为她是来替沈衡沈衡求情的。 嗤笑:“我们男人之间的事儿,你少瞎掺和。” 李洪涛得意洋洋看着白娇娇:“你男人有的是钱,愿意拿出来赌,这是天降之财,我不想要也不行!” “李队长,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娇娇故意道,“我巴不得沈衡他出出血呢!可他要是不认账咋办?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拳头一抡谁敢不听他的啊。” 白娇娇说她厌恶沈衡,李洪涛是信的,十里村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沈衡,一是怕他揍媳妇,二是怕被他克死。 李洪涛对白娇娇毫无防备:“大队长可是能作证的,他再横,还敢当着全村人的面打大队长?” “那可不一定,大队长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一心为了大队好,最会的就是和稀泥,本来,干完那么多活就是不可能的任务,这赌赌的也不公平,大队长最后未必会帮你说话。” 白娇娇一通分析,李洪涛寻思着也没毛病。 甚至和白娇娇讨论起来:“那你说怎么办?你能做得了他主吗?” 白娇娇佯装有苦难言的样子,摇了摇头:“我要是能做得了他的主,也不会让李队长你来给我出这口气。” 李洪涛心道白娇娇是蠢货,还有不向着自家男人的,嘴上却说: “妹子,你放心,哥这回绝对让他栽一回!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我这无凭无据的,他不认账,我还真没办法!” 白娇娇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李队长,你说的对啊!你可以跟他立个字据!” “立字据?对,立字据!还得按手印!” 李洪涛脑子就跟充了血似的,白娇娇跟在他身后: “李队长,我上学学过字据怎么写,我帮你拟草稿,绝对万无一失!” 李洪涛以为白娇娇跟他是一伙的,还乐呵呵把人领到了大队。 “洪涛?你来这里干什么?地里收的怎么样了?” 大队办公室坐着的是村里七十多岁的老书记,看见李洪涛满脸红光地进来,以为是今天收麦子的进度非常快。 “地里就那样,宽爷,我回来办点事。” 李洪涛自己家里头只有上厕所用的纸,他来大队是来找纸用的。 “我写。”白娇娇主动道。 “行,你写。”李洪涛自己也识字,他不怕白娇娇骗他。 白娇娇写完,让李洪涛过目了一遍,娟秀工整的字迹以及滴水不漏的赌约字据让李洪涛喜笑颜开。 “李队长,你就签在这儿,我们一会儿一块去找沈衡按手印!” 白娇娇在字据上指了一个地方。 李洪涛心里头激荡,看着字据上“沈衡一天内一次性付给李洪涛50元”,脑袋一热,听了白娇娇的话,自以为潇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来,李队长。” 白娇娇笑眯眯把桌子上的印泥盒端起来,给李洪涛打开递过去。 李洪涛被恭维着,也没多想,用右手大拇指蘸了印泥按在自己的名字上头。 白娇娇拿过字据检查了一下。 嗯,虽然李洪涛的字像狗扒,但是不好模仿,手印也清晰,他是赖不了账了。 白娇娇把字据装进口袋,李洪涛迫不及待:“走,去找沈衡按手印去!” “好,走!” 第20章 兄妹仨统一战线 白娇娇心里乐开了花,又有证人,又有字据,这回她大哥当小队长是板上钉钉了。 别的小队长就是带着大家伙一起劳动,只是要负责点名监督,比普通社员多一个工分罢了,总共管几十个人,根本没有多大的权利。 但是每天多一个工分,除去过年大雪封门那两个月,一年就是三百个工! 顶白世海干一个月的了! 白娇娇在路上开心地哼起了歌儿,李洪涛还在心里头笑她傻。 沈衡要知道白娇娇帮着外人对付他,回家之后还不得管白娇娇死? 她竟然还有心情唱歌。 李洪涛撇嘴。 “李队长,我先上去,你千万别跟他说咱俩是一伙的!” 到了山根底下,白娇娇突然加快了步伐。 李洪涛还没反应过来,白娇娇已经走远了。 真是蠢货。 那个字据还在她手上呢!到时候掏出来,沈衡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事儿有白娇娇掺和? 沈衡输了钱,有气肯定要找人发。 李洪涛乐得看戏,他在后头慢悠悠的,也没有提醒白娇娇。 白娇娇一路走得提心吊胆的,生怕李洪涛反应过来,追上来把字据抢走。 “你着什么急?慢慢走。”沈衡看到白娇娇像是后头有狼追似的。 白娇娇头上全是汗,喘着粗气,却脚步不停地来到他身前,把一张纸递给他,上气不接下气道:“这回……哈啊……这回……他赖不了账了!” 沈衡打开纸,发现竟然是字据,下面盖着李洪涛新鲜的手印。 “你真是……” 沈衡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端详着白娇娇小绵羊一样稚嫩纯洁的脸,发现她不仅勾引他这方面像狐狸精,霍霍人的时候,也像狐狸一样,够狡诈的。 不愧是他的女人! “衡哥,你快揣好了,千万别让李洪涛抢了!” 白娇娇好容易喘匀了气儿,叮嘱。 “知道了知道了。” 沈衡把字据叠了两叠,放在裤子口袋里头揣好。 还没人能从他身上抢走什么东西呢。 白娇娇这才放心,刚给大家分了水,就看到面如锅底疾步走上山来的李洪涛。 “白娇娇,你耍我玩儿呢?” 李洪涛走到半山腰,就发现白家已经换了块儿地,还安慰自己他们是为了赌约不要命地干,所以速度快。 但是再往近走走,他看清了沈衡和白世海干活的把式,又轻松又快速,按照这个效率,那不用五天,这三十亩就会被收完! 李洪涛这才发现自己被骗了,白娇娇哪是想让沈衡出出血,她这是来剜他的肉啊!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蠢货! “李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娇娇把“李队长”三个字咬的又清楚又慢,讽刺意味十足。 李洪涛抬步要蹿进地里,却被白世海给抓住了胳膊:“李队长,你要干什么?” “你们家联合起来坑骗我是?明明知道这些地能干出来,还特意勾我打赌,我要找大队长来评理!” “李洪涛,你还有脸说打赌的事?不是你贪图小便宜,觉得我们家不可能干完,才跟我妹夫打的赌吗?大队长上午让你别赌,你还不愿意呢!” 白世晴像个冲锋枪一样,对着李洪涛就是突突突。 李洪涛知道自己中了圈,看着一地的白家人,自己却势单力薄,恨恨指着沈衡: “你等着!敢惹我们老李家,你们是不想在十里村过了是?” 李家在十里村是大姓,李洪涛一个亲爷爷的堂兄弟就有十几个。 “李队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大队社员,我们也是大队社员,怎么你们姓李的还比我们高一个阶级吗?我娘家还有老沈家都是贫农,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家什么阶级立场,能把我们赶出十里村?” 白娇娇好歹是读过高中的,她在城里的见识,可不是在十里村活了一辈子的李洪涛能比得上。 被上纲上线一番,李洪涛话都不敢说了。 现在阶级立场是最敏感的话题,谁不团结群众,谁就要挨打。 李洪涛眼睛一转,上纲上线他也会,冷哼:“你以为你们家算什么好东西?这两个镰刀为什么不上交?是不是搞私人主义?!” 白世海握着镰刀的手不由收紧。 “你这话说的真好笑,娇娇自己花钱打个工具都不行了?你们家是连把菜刀都没有吗?都是一块铁连个木头把儿,有什么不一样,让我们上交,你先把你们家的菜刀锅勺交了!李队长!” 白世晴眯着眼,一口气怼了过去,心中十分畅爽。 “一群心里没有集体的自私鬼!你们不上交,不就是想突出个人能力吗?为了自己不惜损害集体利益,你们真是一群集体蛀虫!” 李洪涛的嘴巴一张一合,公社蛀虫的帽子又像上辈子一样扣在了白娇娇头上。 这算是她的心病。 白娇娇立刻冷了脸:“蛀虫?到底谁是蛀虫?我们家两个劳力今天一天不到割了三亩地,你管我们叫公社蛀虫?你大可以去打听,这个镰刀是今天早上我三哥才打出来送过来给我们的,我们怎么早点上交?” 白世晴早就看李洪涛不爽,她也不管什么小队长不小队长的了:“李老三,你别给脸不要脸。全村人都在地里忙活,七八岁的孩子都上阵了,就你在几个山头里头溜达,就你这劳动精神,凭什么监督我们?” 白娇娇和白世晴不愧是姐俩儿,一块儿说得李洪涛哑口无言,不知如何辩驳。 她们的争吵也引来了李立德。 村里跟集体有关的,比如劳动,是大队长负责,生活这一块儿,比如说劝架,这个稀泥就是村长和妇女主任来和。 “干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不赶紧干活,还吵架!” 李立德看着白娇娇就不顺眼,这丫头自从来了十里村,就没一天消停的。 他在地里头差点累折了腰,结果还有人在这个空挡吵架的。 李立德是真的发愁,今年这麦子,要是收不完,那丢的不是他这个村长在镇上的脸吗? “村长,你快过来评评理!” 李立德是李洪涛的堂叔,没出三服。李洪涛见他过来,喜形于色。 第21章 村长拉偏架 李洪涛有了李立德撑腰,站得都值了:“村长,你看看他们,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有好东西不上交!” 李立德皱着眉头,眯眼看着白世海和沈衡手里的工具:“你们手里那是什么东西?” “这是我小妹发明的,割起麦子特别快。村长,这刀片是我家老三今天上午才送过来的,就这两把,您看我跟沈衡这一上午可是没闲着,把这两把镰刀发挥到最大作用了!怎么能说我们没有集体荣誉感呢?” 白世海好声好气给李立德解释着。 白世晴附和:“就是!就这两把镰刀,搁谁手里不是使?不说这是我们自己花的钱,用的自己的材料,就说今天中午时庆叔来借,我妹夫可是二话不说借给他了,中午我们吃饭,这工具可没闲着!” 白娇娇也道:“我看是李队长不甘心自己打赌输了,在给我们家戴大帽子?” 白家这一门三个兄弟姐妹,有泼辣的有老实的,可都半分不傻,统一战线直把李立德弄得没办法开口了。 眼见村长都在这儿,这事闹的越来越大,现在正是下午日头最毒的时候,在这个山头的村民都歇了手里的活,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打赌?打什么赌?” 见有人问,白世晴就把事情一五一十给大家伙说了。 “这大镰刀真这么厉害?使个给我们瞧瞧呗!” 人群中有人叫道。 沈衡自然是不会给大家表演这个,但是白世海倒从善如流,拿着大镰刀,在地里“唰唰”了两下。 “我去……” 看的人都目瞪口呆,这效率,真是杠杠的。 此时中午受了益的李时庆出来帮他们说话:“这家伙什是方便,但是摆弄起来也着实是累,虽然不用弯腰,但是胳膊上使的劲儿要多上几倍,我们父子五个轮流使,使不到五分钟就得歇歇了。” “那人家两个也是出了大力气了!” 干过农活的都知道,此时的累不算什么,回炕上一躺,反过味儿来,那才真是浑身酸痛呢! 这俩小子回去可得好好歇歇。 “我说德哥,人家这么卖力,你可不能为难他们啊!” 李时庆道。 李立德剜了李洪涛一眼:“你没事打什么赌?你白比他们大那么多岁了,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跟长不大似的。” 李洪涛借坡下驴:“这不是想督促他们好好干活吗?我们都是为了集体好!” 李立德阖了阖眼:“行了行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大家赶紧回去干活,本来时间就紧。你们俩,” 李立德指着白世海和沈衡:“你们时庆叔说的对,这个东西一直用的话你们自己也吃不消,我看就挨家挨户轮一轮,一家用一个钟头,这样大家都快!” 李立德这事明显偏向李洪涛,什么叫“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还把工具拿走,那到时候他们如果完不成这三十亩的任务,李洪涛还能放过他们吗?到时候李立德还会帮他们说话吗? 白娇娇想到这儿,脸上越来越冷。 “村长,你要这么说,咱们就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白娇娇,你又要说什么?”李立德不耐烦地看着白娇娇。 白娇娇走到最前面,看着李立德:“首先我要问村长,什么叫就这么算了,你的意思是,我们打赌的不做数了吗?你这么大的官,连白纸黑字画的押都能说不算就不算数吗?” 白娇娇的声音清澈明亮,字字珠玑。 李立德被白娇娇呛了一下,胡子蠕动了两下,才张嘴:“我那是为你们好!白娇娇,合着不是你干活,你也心疼心疼你汉子和你哥!” “那就是我们自己家的事,不用你管了!”白世晴替白娇娇说道。 要是能换个小队长当当,这点累算什么? 白世海也是这么想的,要是能多三百公分,每年过年就有余钱给他媳妇还有妹子一人割块布做新衣裳了。 白世晴也马上要出门子,这嫁妆都是他这个当大哥的在发愁。 白世海老实,但不是傻子。这么好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沈衡更不用说了,其实在他看来,使这点力气根本不算什么。 眼见白家人统一战线,李立德嘴唇都气得发颤:“你们家真是” “村长,这话你与其跟我们说,不如先跟你的好侄子说清楚。谁跟人打赌张口就是五十块的?你说他不坏心眼子,谁信?”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就是,李洪涛让人家五天把三十亩割完,不然就给他五十块,这么好的买卖,我做梦都不敢做!” “就是。” 人群中纷纷议论起李洪涛的不是,虽然也有两家姓李的,但是此时他们在人群中也不敢替李洪涛说话。 李洪涛栽这个跟头,也是因为他自己太贪! “行!那你们就继续打这个赌!”李立德气急败坏,“但是这个工具必须给村里人一块用!这是为了集体考虑,把这两个工具发挥到效率最大化!你们造工具的钱还有材料,大队给你们报销!” 李立德说完就想走,白娇娇想拉住他说清楚,却被沈衡抢先一步。 李立德胳膊被沈衡捏得快要爆炸一般:“沈衡,你疯了?你敢对我动手?你信不信我让你去住猪圈?!” 李立德的眼睛气得都快凸了出来,满是红血丝,但他就是无法挣脱沈衡的禁锢。 沈衡道:“她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 众人看到沈衡为难李立德,也没有敢上去帮忙的。 沈衡一手抓着李立德,另外一只手拿的可是刀尖泛光的镰刀啊! 那大刀片,给谁一刀还不直接砍断了? 沈衡十五岁的时候有捅过人的前科,就算因为年纪小没坐牢,大家背后也都叫他劳改犯。大家对他退避三舍,也不完全是因为他命硬。 “你还要说什么!” 李立德声音不知道是恐惧还是震怒,总之开始发颤。 “我要说的是,就算你是村长,也没资格安排我们家的私人财产。军队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敢拿我们家东西试试!” 白娇娇把话直说了,李立德冷哼道:“那你们家还说什么为了集体?真为了集体,就轮番拿给大家伙用!” 李立德的这话确实在群众心中起到了不小的煽动作用。 第22章 我是你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 “是呀,我说你们有了好东西,也得照顾一下咱们乡里乡亲的?再说了,你们今天使这一天,明天估计都拿不起来了,还不如给我们大家伙,我们也是壮劳力,拿出最好的状态一人用一会儿,干的也多啊!” 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大家想要用这大镰刀劳作,也是白娇娇能预料到的事情。 只是她没想到,李立德会当众直接来抢。 “大家说的是,你们也看到了,这个镰刀的效率多高。但是就这两个,根本不能发挥效率最大化,不如这样,我有个主意。” 白娇娇看向李立德,李立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村长今天就找人去镇上铁匠铺,加急定制几十把镰刀片,再找几个木匠弄把儿,我估计后天就能用上了,哪怕剩下最后两天,大家伙要是都有这个装备,今年麦子一准能收完!” “对啊村长!两把镰刀顶什么用?一人能用上十分钟吗?还不如多做点,要是全村劳力能用上这个,那抢收还是事儿吗?” 现在大家伙不怕累,就怕干不完,麦子烂在地里。 李立德脸红脖子粗,吼道:“多做点多做点,你说得倒轻巧,咱们村哪有这么多钱?你出钱吗?就为了干这两天?!剩的那些麦子值不值这些钱?你会不会算账?!” 说话的人被李立德训得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白娇娇笑了一下:“村长这话说的不对了,这工具又不是今年用了就坏了的,放在库里,使个十年二十年不成问题?以后咱们十里村收麦子再也不发愁了,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吗?” 十里村这边,基本上就是收麦子的时候容易下雨,五年有三年的麦子是要抢收的,只是今年格外赶。 白娇娇的描绘太美好,这年头,大家伙一听说子孙都能沾上光,都觉得这事儿实在是太划算了。 “我看娇娇说得没错!德哥,你考虑考虑。” 李时庆带头,跟李立德要求道。 李时庆跟李立德也算一个祖宗,是一辈的人,他开这个口,李立德也不好对他吹胡子瞪眼。 “是啊村长,能三两家轮着用也好。” “买这一回,咱们以后都受益啊村长!”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李立德架起来了。 李立德看着白娇娇,没想到这小丫头这么牙尖嘴利。 “行了,她现在说完了,你可以把我放开了!” 李立德甩开了沈衡的手,沈衡不拦他,其他人倒是不让他走了。 “村长,抓紧时间弄几个来,工具早到咱们手里,咱们就能多收点麦子!” 招了雨的麦子没法交公粮,只能留给他们吃。 那些生了芽的麦子,连芽一起倒进磨面机里,磨出来的面又粘又黏,还容易坏,口感极差。 没人愿意吃那个。 “村长,这事你可不能马虎,我们不怕吃苦,就怕收不完麦子。这回有了办法,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对!村长,大家都敬重你,你是最有远见的,这事绝对能办好!” 李立德这回是真的进退两难。 他恨恨看了李洪涛一眼。 他就多余来管这闲事。 几十把工具,不得小一百啊? 村里账上哪有这么多钱,会计还不把他念叨死? 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苦着脸:“知道了,各位乡亲,我这就去安排,这就去安排!” “谢谢村长!” 人群欢呼起来,李立德一边哭笑,一边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为村里好,我克服一切困难也要做到!” “叔,那我……”李洪涛跟在李立德身边,神情焦急。 此时李立德哪还有心思管李洪涛的事:“你什么你?别烦我,我得去镇上了!” 李立德一把甩开李洪涛,急冲冲往下走。 “哎,村长你等等!” 听白娇娇喊他,李立德都有点应激了:“你又干什么?” “我把图纸给您!” 白娇娇从裤子口袋掏出她的图纸,笑盈盈交到李立德手里。 “这丫头不藏私,以前是看错她了。” “活是真不能干,但脑子还行!能研究出这么个东西出来,就说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在大家对白娇娇的夸赞中,李立德气鼓鼓地离开了。 李立德见白娇娇竟然随身携带着这图纸,就知道这丫头早有准备,知道他要来要这工具。 以前真是他没看出来,白娇娇有点道行! 本来今天应该是白娇娇回门的日子,本来邓敏早都准备好了,晚上要请两人来家好好吃一顿。 谁知道,大队晚上通知要点火继续抢收。 沈衡饭量大,力气也足,一口气干到晚上天黑也撑得住。 但是白世海已然筋疲力尽。 “这是村长故意的?” 白世晴不得不往最坏的方向去想,而且白娇娇的想法也是这个。 在麦田里点火,就是挖个大坑,把麦穗扔进去,火光会照亮一大块,但是弯下腰被麦子遮住,就也看不太清了。 这个命令让大家怨声载道,但没办法,所有人都从早上五点多,干到了晚上八点才回去。 “还去家里吃饭吗?”邓敏问道。 “大嫂,我是真想去,但实在没力气了。你跟爹说一声,等抢收完咱们再聚!” 白娇娇下山的时候,脚都是虚飘的,还是被沈衡给扶下去的。 邓敏也没跟她客气,她早就看见白世海手里磨了两个大水泡,心疼自己汉子,想让他赶紧回去歇歇。 “衡哥,太累了。” 白娇娇一回去就瘫在炕上,身下湿湿的难受,她也懒得去管了。 “让你不用上工,你非不听。明儿你就别去了,好生在家里头养着。” 沈衡给白娇娇烧了热水端到炕边,沾了毛巾要给白娇娇擦。 白娇娇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夺过沈衡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来衡哥。” 沈衡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白娇娇盯着沈衡,见他不动,道:“衡哥,你先出去行不?我想脱了衣裳擦。” 沈衡挑眉:“我是你男人,有什么不能看的?前天晚上咱俩……” 白娇娇捂住沈衡的嘴:“这不一样!” 见白娇娇的窘态,沈衡嘴角勾了勾。 把白娇娇的手拿下来,在她手心亲了亲。 第23章 天生招人疼 沈衡乖乖听话出了房间,顺带还把门掩上,然后从井里打出凉水来擦洗自己。 割一天麦子,麦秆屑飞了沈衡一身,很是刺挠。 沈衡无非是冲一冲擦一擦,洗的速度很快,白娇娇却细致多了。 房间里水声作响,沈衡就背靠门在外头等着。 他双手抱胸抬眼望月亮,月亮如弯钩,就像白娇娇笑时的眼睛。 沈衡摸摸自己不知何时又扬起的嘴角,摇头。 真是见了鬼了,他竟然会对一个人陷入的如此之深。 只是,感觉还不错。 “衡哥,我收拾好了。” 白娇娇在里面的声音响起。 沈衡心猿意马进了门,见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心里还闪过一丝遗憾,他端走白娇娇洗过的水:“赶紧睡,明天六点就要上工。” “我等衡哥一块睡。” 沈衡眼神黯了黯:“小狐狸精,衡哥今天割了一天麦子,还要勾引衡哥是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狐狸精” 沈衡倒完水回来,发现白娇娇已经闭上了眼,她累了一天,头沾枕头就睡着了。 “小骗子。”沈衡宠溺地顺了顺白娇娇的头发,遂在她身边躺下。 白娇娇睡得太沉,甚至连第二天上工的喇叭都没听到,沈衡走的时候都没吵醒她。 等她醒过来,已经日上三竿。 “衡哥真是……” 白娇娇瘫在炕上,一天的劳作让她的腰和小腿涨的发酸。 上辈子就是这样,沈衡对她简直是无下限地放任了,抢收这么大的事情,沈衡也愿意让她在家呆着。 但重生一次,她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任性。 白娇娇起床,把玉米面和白面混在一起,加了引子盖起来发酵。 又从家里拿了白,去白家抓了一把绿豆,熬了锅绿豆汤。 白娇娇费了好大劲儿,提回家沉在井里冰着。 趁着这个当口,白娇娇切了五花肉腌起来,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这时候绿豆汤也冰的差不多,白娇娇把绿豆汤灌进热水瓶里头,带着碗往山上走。 白娇娇今天没来上工,大家本来一点都不意外。 结果到了中午,大家见白娇娇拎着个暖水瓶上了山。 白世晴五官皱在一块:“这傻丫头,大热天的,还给咱送热水吗?” 沈衡听到白世晴的话,转过头看到白娇娇一手拎着暖水瓶,一手拎个篮子,在山路上小心翼翼走着。 他用袖扣擦了擦脸上的汗,眼神落在白娇娇身上一下子变得柔和许多。 “衡哥,我给你们带了绿豆汤!在井里冰过的,特别清凉!” 白娇娇老远就宣布着这个喜讯,闻言,白世晴的脸一下子舒展开了:“哎,还是有个妹子好啊!” 她高高兴兴下去接,白娇娇不好意思道:“绿豆是我去咱家里抓的。” “一把绿豆不用报备,娇娇你立了大功了!” 邓敏心下也道,怎么没想着煮个绿豆汤带过来! 现在日头大得很,完全不像隔两天就要下大雨的样子。 他们带的水就算放在树荫底下,经过一上午也早变成温的了,喝了半点不解渴。 一听白娇娇说绿豆汤,舌下立刻生出口水来。 白娇娇最先倒了一碗,捧着送给沈衡:“衡哥,歇会。” 沈衡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喝绿豆汤。 伸手接过那冰冰凉的碗,沈衡看到碗底那几粒可怜的绿豆:“给你大哥块八毛的,下回多放点绿豆。” “放多了不就成粥了吗?” 白娇娇笑沈衡在这里瞎豪横,沈衡瞪了她一眼:“让你多放就多放,小气啦的。” 沈衡喝了一口,甜丝丝凉飕飕,顺着嗓子眼儿吞下去,都能感觉到这绿豆汤是怎么掉进他肚子里的,人立刻就畅快了。 “我才不小气呢,这糖我可没少放。” 看着白娇娇仰着脸的骄傲模样,沈衡嘴角扬起,舔了舔还带着甜味的嘴唇。 “你熬了多少,够不够?再给我倒一碗去。” “管够呢!” 白娇娇接过沈衡的碗,甜甜笑了一下,转头去给他倒新的了。 看着白娇娇乖乖受自己支使,沈衡羡慕地牙疼。 真羡慕他自己,家庭地位就是这么高! 白娇娇给沈衡又倒了一碗绿豆汤,就把热水瓶留在了树荫底下。 热水瓶能保温,就算一会儿再喝,也是凉的,比玻璃瓶子灌的水不知要好到哪里去。 “嫂子,我在家里发着面呢,中午蒸馒头。菜也准备好了,你和二姐一会回家歇着就行!”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家去弄!” 再怎么好的关系,也不能跟着人家接连吃好几天的白面。 邓敏不愿意,却发现白娇娇根本没理她,摆摆手走了。 “这孩子,一点也不会过日子。”邓敏发愁得很。 白娇娇并不是不会过日子。 她上辈子吃过的苦,比邓敏多。 只是她已经想好了怎么挣钱,所以不想在吃食上亏待自己和沈衡。 中午白娇娇送了馒头过来,邓敏推拒:“不要,不要!” “嫂子,地里头的活我知道自己干不了多少,所以就做做后勤,你千万别推辞,我都不好意思了!爹他们的我已经送回家了,你就赶紧吃。” 白世海收到媳妇的眼神,开腔:“你干活就干活,但是这面多金贵,你留着跟妹夫俩吃。” 邓敏点头:“你大哥说得对,我一会儿家去弄点就行了,也不费什么事。” 还是沈衡皱着眉:“她给了你们就拿着,磨叽什么。我们家还不至于到连个白面馍馍都吃不起的地步。” 白世海和邓敏并不了解沈衡,以为他这个语气是生气了。 “妹夫,我跟你嫂子不是这个意思。” “大哥,看得起我就拿着。” 白世海生怕沈衡觉得他们看不起他,只好妥协:“那等忙完了,让你嫂子做桌菜,你们来家里吃。” 白世晴早就想吃饭了,一直在等她大哥发话。 “赶紧吃,吃完了咱们歇歇再继续干。” 手脏,白世晴用筷子插起一个馒头就咬了一口。 这馒头又甜又香,不用就着菜,白世晴就能吃一个。 有了白世晴开头,大家伙也就一块吃了起来,中午李时庆照旧来借了半个钟的锄头,他们也歇了半个钟。 等李时庆送回来,就又开干。 下午白娇娇也没回去,她跟着大部队,一股脑干了三天,竟然还适应了这个节奏。 这天傍晚,李立德定制的大镰刀终于来了。 但并不是每家每户都有,而是说好了,两三个家庭一个,轮着用。 大家伙虽然不满,但也比没有强,一个个跃跃欲试。 大队长看着这三天大家累的不轻,就给大家放了一晚上工,吃完晚饭就不用来上夜班了。 全村人都在谢天谢地,白娇娇是往家跑得最快的。 一到家她就往炕上一瘫,偏头看向进进出出的沈衡:“衡哥,你咋这么有力气?我都快累死了……” 见白娇娇在炕上五花八门地伸着懒腰,沈衡眼里泛起一丝宠溺。 难得说了好听的话:“你天生就是招人疼的命,要那么多力气干什么?” 白娇娇红了脸,沈衡促狭地笑:“你伺候好衡哥,什么没有?” 第24章 大雨来临 沈衡突然说起这种话,白娇娇愣了半天才想起来害臊。 “衡哥你瞎说啥呢。” 沈衡凑过来,低头将脸贴得很近:“我回来路上听人说,有了这工具,就不让家里的小孩去帮忙赶工了,要不然你明天也别去了。” 白娇娇低了头,不敢去看沈衡的眼睛,闷声:“我又不是小孩儿,人家会笑死的。” 沈衡靠得更近了,身子向前一探,撑在了白娇娇身上,玩笑道:“你干的那些活,还赶不上别家十三四岁的孩子呢。” 白娇娇噘着嘴:“连你都说我干得少,我要是不下地,还不得被村里那些人在背后戳脊梁骨戳死?” “你管那些人干嘛?” 沈衡是被别人议论惯的,他不想让白娇娇在意这些。 “当然要管,”白娇娇抽身坐起来,一本正经看着沈衡:“衡哥,名声很重要,咱们两个一定要在村里有个好名声才行,这样以后行事也方便!” “行事方便?你想干什么还要方便?” 沈衡被白娇娇煞有其事的样子逗笑了。 妈的,真受不了。 这小娘们咋这么有趣儿。 “衡哥,你想上大学吗?” 白娇娇的目光看得沈衡有些迟疑,不过这种情绪转瞬即逝,自嘲道:“我连小学都没上过,还大学。” “衡哥,现在不是有推荐工农兵大学生的吗?这两年名额轮也该轮到咱们大队了,只要群众基础好,就有可能通过这个途径上大学。” 这是白娇娇所想,等恢复高考,她是一定要考出去的,她也一定要带沈衡走。 上辈子沈衡最大的掣肘,就是文化程度不够,也是他最遗憾的事情。 无论如何,白娇娇要帮沈衡完成这个愿望。 沈衡果然不说话了,白娇娇知道这是沈衡犹豫中的表现。 “不用,去了我也学不会。”沈衡沉默半天,摇了摇头。 白娇娇抱住沈衡的脖子:“衡哥,这事不着急,我慢慢帮你打基础。” 沈衡抬眼看着白娇娇清澈的眼睛,她香甜的气息就扑在自己脸上,沈衡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说不出话,也不敢动。 白娇娇又加了把劲儿:“你不想变得更好吗?你更好,我才能跟你享福呀!” 看着面前的人,沈衡的心突然“轰”地一声,像是炸开了一样。 培养大学生的方式千千万,他家小媳妇选择了色诱这一种。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自己刚才在胆怯什么。 不就是个大学吗? 上! “好。” 说出这话时,沈衡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哪来的什么群众基础。 可再难的事他都做,只要白娇娇想,只要白娇娇好。 “衡哥真乖。”白娇娇揉了揉沈衡的脑袋,沈衡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被白娇娇拿捏的死死的。 “别蹬鼻子上脸哈。” 沈衡重新拾掇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恢复了平时凶巴巴的模样,捏捏白娇娇的鼻尖。 白娇娇瞧着他这个样心里痒痒的,在沈衡脸上亲了一下,“叭”地一声特别响。 沈衡瞳孔放大,他咬牙:“你是不是仗着现在我碰不了你?” 真是不知死活的女人,看过两天小日子过了之后她怎么办,到时候求饶是没用的。 他们俩结婚这几天,除了新婚夜,一直都是分被睡的。 准确的说,是白娇娇自己盖一张毛巾被,沈衡光着睡。 今天沈衡却不依,非把自己往白娇娇的小毛巾被里头挤。 白娇娇哪能拗过沈衡的力气,不知道怎么自己就被按进沈衡他的怀里了了。 白娇娇嘟囔:“衡哥,热。” 白娇娇以为自己睡不着的,但是没一会儿,她就失去了意识。 接下来两天的抢收,全村效率快的惊人。 就算是一把工具十几个人轮着使,那效率也不止高了一点半点。 离抢收结束还有一天,沈衡和白世海就超额完成了任务,他们主动去李时庆分到的地里头帮忙。 “你们两个小子,真是好样的,叔谢谢你们了!” “时庆叔,你别这么说,这是集体的麦子。不能就这么搁在地里头,能抢一点是一点!” 白世海抬头看天,今天的天色已经阴沉沉的了,燕子飞得很低,每个下一秒都可能会下雨。 现在大家在地里满目愁容,手却一点都不闲着。 以往的抢收,基本上都能大差不差地把地里的麦子归仓,但是今年却还有五分之一的地没有开始收! 大队长愁的要命,但他知道,再着急也没用,大家伙能干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极限了。 也多亏了白娇娇那丫头,琢磨出来了新工具,不然现在收不完的麦子还得翻番。 白世海和沈衡是村里唯一一家干完了他安排的活的,大队长不由在心里假设,要是这能人手一把新式镰刀,肯定能把这些麦子全收回仓! 那个李立德,真是抠的不是地方。 大队长心里不知不觉埋怨上了李立德,但是他作为村里的领导班子一份子,也知道村里的账紧巴,李立德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回有些因小失大了 他看着地里长势不错的麦子,重重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侍弄得这么好,结果全拉到。 下午四点钟,天色阴沉地吓人。 大队长吩咐大家停止割麦子,抓紧收拾,一定要保证割下来的麦子全都在下雨前运回仓库。 至于还在地里长着的,也只能任由它们在地里生芽了! 因为沈衡他们干得快,白娇娇三个女同志早就回白家歇着了。 下午三点,天上就像突然被划了个口子似的,大雨如约倾盆而至。 邓敏手里剥着芸豆筋,望着顺着屋檐滴落下的雨帘,叹息道:“今年雨水丰,麦子长得好,本以为会是个丰收年。” 她估摸着,这回收上来的麦子,也就够交个公粮,剩下在地里发芽的,都得留给他们吃,这雨要是一直下,怕是连发芽的都吃不上。 这日子刚好一点,难道又要闹饥荒吗? 想着那发芽麦子的滋味,白世晴心思一乱,削掉了厚厚的一块土豆皮。 “年年难过啊。咱们村长还说什么今年能得先进大队呢,现在看来,不受批评就不错了。” 白娇娇心中有办法,让剩下的这一百多亩地的麦子也能交给集体,至少,不用让大家以后吃发芽麦子面。 只是要劝说大家听她的,简直难如登天。 第25章 老丈人 白娇娇打着伞去了大队长家里头,此刻李立德正在大队长家里。 大队长郑旭正埋怨李立德当时应该听他的,多做点工具。 李立德却洋洋得意道:“今年麦子能收上来八成,已经算是大功一件了。刚才隔壁向阳村的人过来告诉我说,他们村才收了不到六成。” 郑旭比李立德小七岁,平时跟李立德一起搭伙,对李立德多有忍让。 “大队长!” 白娇娇在外头叫了门,郑旭媳妇见是她,愣了愣,旋即道:“这大雨天的,赶紧进屋。” 郑旭和李立德扭头看见院子里的白娇娇,都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毛。 “她怎么来了?”李立德看到白娇娇就头疼。 怕不是为了李洪涛小队长的事! 李立德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在心里想着对策,看怎么能帮他那个不争气的堂侄儿搪塞过去。 “白娇娇,下着大雨呢,你来我家干什么?” 郑旭对白娇娇倒不是偏见,他这个大队长只是平等地讨厌所有不好好劳动的人。 “大队长,天气预报有没有说,这场雨得下多久?这麦子搁地里,还收得上来吗?” 上辈子,这场大雨像是不要钱一样哗哗下了两天两夜不停,第三天早上刚放了晴,大队正组织把剩下的麦子收上来,结果中午的时候又开始连绵下着小雨,再就是一个周的阴天,没见过太阳。 十里村旁边就是海,夏天的风都是打海上来的,没有什么晾干一说。 遭了雨的麦子,在这一个周里,全都生了拇指长的麦芽,根本没法磨面,全成了猪食。 郑旭皱着眉,手掌一搓大腿,还是认真回答道:“这雨得下一个礼拜,在地里的没法收了。” “大队长,趁现在雨刚下,挑个雨小的时候,出去把麦子收了!”白娇娇建议道。 郑旭还没说什么,李立德先拍了桌子:“白娇娇,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立了功,来我们这儿指手画脚来了?麦子收不收,什么时候收,难道你一个打城里来的黄毛丫头比我们种了一辈子地的人还懂?” 郑旭也很同意李立德的看法:“就算冒雨收上来,湿麦子也不能磨面,还是要生芽或者烂掉的,没有必要让社员去做这种毫无意义还伤身体的事情。” 郑旭年纪在各个大队的大队长中算轻的,但他却在十里村社员当中很有威望,主要原因就是,他做事实在,也为社员考虑。 “大队长,如果我们把麦子抢收回来,就算下再大的雨,我们把麦子炒干……” 李立德打断白娇娇的话,讥讽:“嗤,瞎指挥!麦子一炒不就熟了吗?哪有磨熟麦子的?你真当自己上了点学,就什么都懂了?” “麦子炒干磨成粉,虽然不能蒸馒头了,但是也能吃啊!” 白娇娇这样说,可郑旭和李立德谁也没吃过。 炒麦子,谁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郑旭也把这话听进了心里头。 甭管什么滋味,至少不会浪费。他们都是饿过肚子的人,好不好吃放一边,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你赶紧回去,这事儿我们再商量商量。” 冒雨上工,社员们不一定愿意。 郑旭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白娇娇知道已经是极限了。 她道:“大队长,您一定好好考虑考虑。” 便也不再多说,转头回了白家。 邓敏在厨房忙活,这抢收结束了,她就想着把白娇娇回门那顿给补上。 这算是沈衡结婚后第一次登门,娘家的态度也能决定夫家对媳妇的态度,所以白世海特意去码头买了不少好鱼好虾回来。 白世晴知道白志满的脾气现在怪得很,在炕上千叮咛万嘱咐,看在白娇娇的面子上,别跟沈衡起冲突。 “我还得伺候着他?谁是谁老丈人?”白志满哼了一声。 白世晴道:“爹,你对我们怎么发脾气都行,你是我们爹,我们活该的。但是人家沈衡可不是你生的,他要是生气,你这样的,跑都没法跑。” “白世晴,你怎么说话的?” 白志满成天都快被他这个大闺女给气死了。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要是给沈衡难看,小妹还怎么在他面前做人。” “你那个小妹又不是我养的,关我什么事?”白志满想起丁世芳来,“也不知道世芳怎么样了,她一个村丫头,去大城市能生活好吗?别人看不起她咋办?” 丁世芳没有离开之前,一直是她在照顾白志满,她性子要比白世晴软和多了,白志满日子过得肯定比现在舒心。 白世晴跟丁世芳感情深是一码事,但是对她心里有气又是另一码事:“你就别惦记她了,人家现在在过好日子,早把你忘脑后了!” 两年前丁世芳突然过来告诉他们,自己其实是被抱错了的孩子,理由就是她跟爹还有哥姐长得都不像。 本来全家人都以为这是丁世芳的无稽之谈,谁也没想到丁世芳会来真的,她上大队闹着开了个身份证明,说要去隔壁市找亲生父母。 白世晴脾气急,见丁世芳任性,跟她大吵一架,但还是没有阻止得了丁世芳。 谁知道,还真让她给找着了! 自丁世芳家里来信,说是要和亲生父母一块儿生活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跟白家有过联系,白世晴都快气死了。 就算养条狗,也得念着旧主? 白母死后,白志满一个人如果不用拉扯四个孩子,根本不用去上山推石头,也就不会被石头砸断腿瘫在炕上。 不管怎么说,白志满对他们兄妹几个,都是恩重如山,白世晴想着丁世芳那白眼狼模样,心里就来气。 “爹,我告诉你,现在人家不是白世芳了,咱们家往后只有白世娇,没有白世芳!” 白世晴已经把白娇娇混编进他们的辈分里头,明明白白告诉白志满。 白志满被白世晴说的哑口无言,毕竟,白世晴说的就是实情,丁世娇走了之后就像把他们忘了似的,确实令人寒心。 白世海出来缓和局面:“爹,我这两天看娇娇其实性子不错,就是以前被惯坏了,嫁人之后懂事了,挺体面的。” 白志满不屑:“你俩是吃人家嘴短,就吃了她两天白面馍,就偏帮成这样。” 第26章 你身上真香 老头子一句话把兄妹两个噎地死死的。 邓敏端着菜上来:“爹,我可得说句公道话。常言道龙生龙凤生凤,世海我就不说了,世晴世波都是好孩子,还是你和妈的枝叶好。娇娇是没养在咱们身边,但根是好的,跟亲姊妹在一块儿,就是亲近些。” 邓敏在她娘家村里就是有名的嘴甜会说话,她这么说,话里话外就是恭维白志满的根好,教孩子也教得好,白志满一下子就被哄顺毛了。 “小敏你这话说的倒在理,我养的这些个孩子,出门那都是没得挑的。娇娇就是从小没在我跟前儿,不然也好得很。” 白世晴偷偷给邓敏竖了个大拇指。 还得是她大嫂。 白世海趁机道:“现在也不晚,这两天我跟沈衡一块干活,看他也不像大家伙说的那么不讲理,娇娇跟他要是能好好过,往后的日子差不了。今晚上沈衡来,爹你给娇娇个面子,别让她在你和沈衡中间下不来台。” 白志满哼哼着答应了。 白世晴指指白志满,给白世海做了个鬼脸。 白世海走过去,弹了白世晴脑袋一下。 “帮你嫂子端菜去。” 沈衡收工之后,回家收拾了一下,到了白家后发现白娇娇没在,正出门准备找白娇娇,就在门口碰见了。 “衡哥,你回来了。” 白娇娇恹恹的,沈衡一看就看出了她的情绪不高。 “怎么了?” “地里有两成麦子没收完,我觉得应该冒雨抢收,不然全都没法吃了。” 沈衡把白娇娇接回去,捏掉白娇娇发梢上的水珠。 “真是傻乎乎的,放在地里头好歹还连着根脉,说不定这雨下个一两天就放晴了,要是收下来,那才是真的没有回天之力了。” 沈衡认为白娇娇没有经验,难得耐心和她解释着。 白娇娇撇嘴:“不是这么个事儿,衡哥,你相信我,这雨得下小半月,地里的麦子,不收的话是一粒也别想吃到。” 沈衡见白娇娇的脸都愁得皱到一块去了,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情,你嫂子饭都做好了,赶紧吃。” 晚上邓敏用土豆、海带还有芸豆炖了一锅菜,这三样在一块,那可是能鲜掉牙。 沈衡这是第一次跟老丈人坐在一块吃饭,不知为何,有些食不知味。 白志满坐在沈衡和白娇娇对面,已经瘫了的腿底下突然感觉有针在扎。 饭前他闺女还有儿子何必跟他做什么思想工作。沈衡盯着他,他连开口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更别说为难了。 白志满:如果我有罪,就让我去死,而不是让我跟这么一个煞神姑爷一块吃饭。 别说沈衡了,白志满跟白娇娇这个没在他跟前长大的闺女都不熟悉。 白世海给白志满夹了菜:“爹,吃,大家伙都饿了。” 沈衡看了眼白世海,又看了看白志满的碗。 有样学样,伸筷子也夹了块土豆放到白志满碗里:“爹,吃!” 天知道这一声“爹”沈衡是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才叫出来的。 他几岁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叫过了。 他粗声粗气惯了,加上这声“爹”叫得生硬,话说的就跟威胁似的,白志满一噎,筷子差点没拿住。 白志满回过神,朝沈衡瞪了眼:“你自个儿吃你自个儿的。” “爹!”白世晴用胳膊肘捅了白志满一下,白志满收回目光,低头吃饭。 沈衡听白志满这语气,知道他对自己有意见。 不过他也不是不知道世故的人,谁家姑爷第一回上门,老丈人就能客客气气的。 有些倒霉蛋,上老丈人家干十回活都不一定能看见对象一回呢。 所以白志满对他冷脸,沈衡也没当一回事。 沈衡不太习惯面对这么一大家子人,但是白世海拿了酒来倒,推杯换盏之间就熟悉了不少。 开始称兄道弟起来,白世海不胜酒力,已经有些醉了:“老弟,我小妹平时任性,你多担待点!如果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把她送回娘家来,我们管她,但是你,但是你不可以跟她动手,嗝你要是跟她动手,我们兄弟两个,饶不了你!” 沈衡意识还算清明,被大舅哥搂着脖子威胁,他没有生气,只是看着白娇娇道:“我可不敢跟她动手,倒是她,在家里头连顿饱饭都不让我吃。” 沈衡能感觉到白家人对他一直带点畏惧,外头那些人怎么说他都行,但是他不想再白娇娇的家人面前背黑锅。 他大舅哥与其担心他家暴白娇娇,不如好好教教自个儿的妹妹怎么在家里伺候爷们。 沈衡话落,大家的目光都汇聚在白娇娇身上。 白娇娇没想到沈衡能把这事儿拿出来说:“我什么时候不给你饭吃了,上回吃饺子不是怕你吃撑了吗?” 沈衡活了二十多年就没吃过几口好饭,有了媳妇之后,这伙食改善得不是一点半点,觉得之前那些年都白活了。 每顿饭都敞开肚皮吃,白娇娇怕沈衡把肚皮撑破。 一顿吃两大盘饺子,还想干啥? 当自己是猪八戒了。 “小妹,妹夫正是出大力气的时候,吃多少都不算多!”醉醺醺的男人立马就站到同一阵营了,白世海舌头都大了,还替沈衡伸冤呢。 “知道了大哥。” 白娇娇不想跟醉鬼一般见识,随口应了。 她看了眼沈衡,见这男人正一脸得意地看着自己。 饭毕,两人回了家,沈衡见白娇娇一直闷闷不乐。 “咋了,我在你哥面前打小报告,你生气了?” 沈衡虽然没醉成白世海那个样子,但也浑身酒气,他凑过来跟白娇娇说话,白娇娇伸手把他往外推了推。 沈衡咬牙:“胆子越来越大了,有你这么当媳妇的么?爷们想跟你亲近亲近你都不愿意?” 沈衡平日里在白娇娇面前,还能装得像那么个人,喝了酒之后,完全不掩饰了。 白娇娇的力气哪能抵得住沈衡往上凑,那人就跟野猪拱白菜似的,在她颈窝里乱蹭,像个变态:“小娇娇,你身上真香,衡哥稀罕你。” 第27章 我讨好媳妇,你添什么乱 沈衡蹭得白娇娇痒痒的,白娇娇笑出了声。 沈衡见白娇娇笑了,才道:“不生我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 “那你一路上耷拉个脸干啥?” 沈衡早看出来白娇娇情绪低落,但是在老丈人家,他又不好问。 白娇娇摇头,只觉得地里的麦子可惜。不过说不动大队长,她也无能为力。 本来她计算着,大家伙拿到工具,最后就算剩两天,怎么着也能把麦子给收上来,谁知道,李立德这个抠抠搜搜的,制作的工具竟然一家也摊不上一把。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了。” 算了,她也只是尽人事罢了。 沈衡却不放过她,把白娇娇的脸掰正面对自己:“有什么话是不能跟我说的?你不把我当自己的男人?你不敢跟我说,是不是心里还想着于文礼?!” 白娇娇对上沈衡的眼睛,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喝完酒的沈衡有点点霸道,但是特别可爱。 “你还笑?!” 沈衡觉得自己遇上负心人了。 他放开白娇娇,抓了抓脑袋。 白娇娇要是还想跟于文礼好,他怎么办? 沈衡今天跟白世海没少喝,脑子里全是浆糊,坐在炕边垂头丧气的样子,可怜又可笑。 白娇娇忍俊不禁凑上去,跟他说了实话:“我只是心疼地里的麦子,乡亲们辛苦侍弄半年,结果就这么扔在地里头。” 沈衡扭头对上白娇娇:“就这事?” 农民靠天吃饭,天公不作美,就只能自认倒霉。 “这还不算大事?”白娇娇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沈衡的胳膊。 “比你跟别人跑了强点。”沈衡气鼓鼓的,重新别开了脸,摆明了要白娇娇去哄。 “我不跟别人跑,衡哥对我这么好,我跑什么。” 白娇娇把沈衡一条胳膊抱在怀里,脑袋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一副黏人小猫样。 沈衡的胳膊感受到白娇娇胸前的柔软,一下子酥了。 那屁股底下就跟垫了十层棉被似的。 “我好?” 这辈子沈衡还没听谁说他一个好字。 他飘飘欲仙,差点美得尿裤子。 但随即有些心虚了。 自己算对白娇娇好吗? 这傻媳妇,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对她好啊。 他平日里对白娇娇好吗? 妈的,这逼酒,喝多了啥也想不起来了。 白娇娇轻笑,也不再纠结:“赶紧休息衡哥,这几天你都累坏了。” 事已至此,她只要今年饿不到自己和沈衡就是了。 沈衡躺在白娇娇旁边,听着外头密密麻麻的雨声,还在琢磨他平时是不是对白娇娇太凶了,出奇地没有在睡前耍一波流氓。 第二天早上白娇娇被雨点的声音吵醒,发现身边的炕上已经空了。 下雨天屋子里阴沉沉的,座钟指着上午九点,白娇娇试着叫了两声“衡哥”,没人答应她。 “大早上去哪了……” 白娇娇打了个哈欠,寻摸进厨房,果然看厨房大锅里头温着一个白面窝窝。 白娇娇准备收拾收拾家,然后做午饭等沈衡回来。 而此时的沈衡,正穿着雨衣在地里头拿着那大镰刀“唰唰”收麦子,一大早,已经割了快一亩地了。 “沈衡,是小妹叫你出来的?” 白世海听说沈衡在外头割麦子,赶紧披上雨衣赶过来。 沈衡又不缺这口粮食,他下雨天来地里收麦子,总不能是收上瘾了? 白娇娇的脾气白世海是领教过的,还想一出是一出,肯定是她让沈衡来的。 这丫头挺厉害的,竟然能让沈衡出来干这么离谱的事。 “大哥,你来了。”沈衡招呼了一声,手上动作未停。 “妹夫走,跟我回去,娇娇这不是折腾人吗?” 白世海还记得昨晚断片前沈衡说白娇娇在家里欺负他的话。 拉着沈衡,就要回去跟妹妹讲理。 “大哥,娇娇还睡着呢,别吵她。她舍不得这些麦子,说是收回来赶紧炒干了,咋地也能填饱肚子。” 沈衡跟白世海解释道。 他之所以一大清早在这儿,只因为沈衡一晚上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哪儿对白娇娇好了。 他得赶紧做些什么来弥补,以免白娇娇反应过来,发现他并不是什么好男人,那可就不太妙了。 想着现下白娇娇就因为这事儿着急,就拎着镰刀来了。 “炒干了?能行吗?” “这谁知道。”沈衡耸了耸肩。 行不行他不管,白娇娇高兴就成。 “我回去拿镰刀,帮你。” “不用,大哥你赶紧回,别生了病还得麻烦嫂子!” 沈衡心道这是什么事儿,他讨好他媳妇,大舅哥来凑什么热闹,那不就显不出他来了吗? 白世海哪知道沈衡在想什么,还道:“娇娇任性,我这个当大哥的,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干,你等着,我来帮你。” 沈衡撇嘴,也不好意思说出心里真实想法,阻止不了白世海。 这一对舅哥和妹夫在地里冒雨割麦子,不到中午,全村就知道了。 李立德博然大怒,大呼:“胡闹!让他赶紧住手,粮食的事,也是随随便便由着他媳妇性子来的?!” 只是李时庆他爹“嗒嗒”抽着烟袋,雨帘瞅着往下头倒雨的天:“这个雨明天绝对停不了,就算停,也不可能三两天就放晴的。” 李老爷子今年八十三了,除了耳朵有点背以外,脑子清醒着呢。 他种了一辈子地,对天时把握得很准确。 “爷,那怎么办?”李时庆儿子李树先问道。 “能怎么办,那些没收上来的麦子,该遭了!” “那现在收回来,还能有救吗?要是能行,我带着兄弟几个跟大海哥一块干去!”李树先站了起来,后头三个弟弟也看向自家爹和爷爷。 李老爷子摇头:“天不好,招了雨的麦子,收回来也是生芽。你们省省力气。” “哎!” 李时庆连连叹气。 当初应该多使把劲儿,多抢收一点麦子的! 李时庆心里不痛快,骂道:“李立德那小子,从小就抠!小时候一起和泥玩,他连尿都舍不得撒,说得留着回家沤肥。这回他要是多弄几把镰回来,说不定早收完了!” 中午沈衡回家,即使穿着雨衣戴着帽子,他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雨衣不透气,憋了沈衡一身汗,前胸后背都浸透了。 他挽着裤腿,在院子里头冲脚,布鞋不防水,一双脚的皮都泡开了。 “衡哥,你去收麦子了?” 白娇娇看着雨衣上粘的麦穗,都傻了,眼眶里转着一圈泪。 第28章 爽快爽快 “你吩咐的,我敢不干吗?” 沈衡这话说出来就后悔了。 他语气是不是不太好? 尴尬地找块毛巾给自己擦了擦。 找补道:“你大哥也来帮忙了,我俩干了不少,现在都堆在大队仓库里头。就是太湿了……” 沈衡没说完,白娇娇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被软绵绵热乎乎的小媳妇抱得紧紧的,沈衡喉咙一紧,说不出话来,两个胳膊张着,动也不敢动。 白娇娇吸了吸鼻子:“衡哥,我昨天晚上那样说,不是让你去冒着大雨干活的,我舍不得。衡哥,你真好。” 经历了五天的抢收,白娇娇命都没去半条,昨天晚上酒足饭饱,沾床就睡了,没注意沈衡一个人在她旁边胡思乱想呢。 “行了行了。”沈衡摸摸白娇娇的后脑勺,把她往怀里按了按,嘴角咧到后脑勺了:“这点活算个屌啊,至于吗,就这么心疼你爷们?” 白娇娇眼睛湿漉漉的,闷闷“嗯”了一声。 沈衡眼里,白娇娇实在是胆大包天。 竟然敢这么承认? “白娇娇,你是不是勾我呢?”沈衡一下子又有劲儿了,火急火燎地:“你那个什么好了没有?咱能不能爽快爽快?” 身体一下腾空,白娇娇的眼泪儿一下子就给憋回去了。 “衡哥,你放我下来!” 白娇娇拍着沈衡的肩膀,打得“啪啪”响,沈衡反而更兴奋,倒是白娇娇自己手心震得发麻。 实在没办法,咬牙切齿的在沈衡脸上留了个牙印。 “嘶你属什么的?” 沈衡心想这小媳妇还是欠收拾。 “衡哥,放开,我有正事呢!” 白娇娇总不能让沈衡一个人去把村里二成的麦子都收回来。 沈衡看着白娇娇的表情,知道今天又没戏了。 “有什么正事?” 沈衡心道这人会不会给人当媳妇。 当媳妇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暖被窝啊! “衡哥,家里还有没磨成面的麦子吗?” “还有一袋子,在后院窖里。” 沈衡不会弄着吃,每年大队分完粮食,他都会卖了,只是会留一点应急。 “衡哥,你舀两碗给我。” 沈衡从地窖里头把一袋麦子全都拿了出来:“天晴我就去找人磨了,以后你想吃面敞开吃,别的不敢说,吃上我不短你的。” 白娇娇压不住笑,从袋子里舀了两碗出来,洗干净,倒进锅里炒。 沈衡在一边也不做声,他也想看看这麦子炒熟了是什么样。 随着麦子中水分的蒸发,锅里麦子的声音逐渐清脆。 白娇娇把炒好的麦子盛出来,端到沈衡面前,沈衡闻到一股浓浓的粮食香气。 “衡哥,帮我用石磨磨一下。” “磨?” 沈衡还以为直接那么嚼了。 沈衡家里头有个一抱大的小石磨,平时用来磨面粉肯定是不行,但磨一小把炒熟的麦子,也就是几转的事。 沈衡听话地磨着,麦香随着炒麦子变成麦粉愈发浓郁。 炒麦粉,又叫炒面,就是把麦子炒熟之后再磨成面,吃的时候只需要热水冲泡,热量高,味道好。 “衡哥,你尝尝!” 白娇娇给沈衡泡了一碗:“收下来的麦子,我们就这么炒干磨成粉,虽然废柴,不过比起粮食来说,柴才值几个钱。这也能当好粮食,口味好,就算集体不收,我们也可以让村里统一拿到供销社去换钱,总比遭在地里头强!” 沈衡舀了一口炒麦粉,只觉得唇齿生香:“我看行。剩下的那些麦粉,我一会儿拿到大队长家里头,让他尝尝。” “行!” 白娇娇走到沈衡身边靠着他,像一只乖顺的猫。 沈衡只因为她情绪低落就满足她那么离谱的要求,白娇娇现在心里头满是甜蜜。 “衡哥,你真好。” 白娇娇似乎知道沈衡对这话没有抵抗力,两只胳膊把沈衡的手臂抱在怀里,脸贴在沈衡的肩膀上,柔柔看着沈衡,看得沈衡那叫一个浑身起火。 沈衡痛并快乐着,咬牙:“你光口头上说,实际行动呢?什么时候能不吃空饷?” 白娇娇没想到沈衡会突然大剌剌地问这话,羞红脸低下头:“今天就差不多了。” 沈衡抬起白娇娇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差不多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衡哥没不懂。” 白娇娇抿唇,眼神乱瞟:“今天晚上可以。” 她已经够羞了,却听沈衡问道:“现在行不行?” “……” “行不行?” “不行!”白娇娇松开了沈衡,离他远远的。 沈衡没忍住笑出了声,把只吃了一口的炒面推到白娇娇面前:“你吃,我去大队长家里头一趟!” 沈衡拿着剩下的麦粉走了,留下白娇娇一个人看着热腾腾的炒面捂脸笑。 “大队长!给你送礼来了!” 沈衡人未到声先至,郑旭一听是他,脑子嗡嗡的。 “我没去找你呢,你还敢来我家?!”郑旭就像一只战斗的公鸡,怒气冲冲声音洪亮,“你和白娇娇凑一块,真是俩臭蛋打一个碗里头了,一个敢出主意,一个就敢干啊!” “你先尝尝这个再说!”沈衡懒得理他,把炒麦粉放在桌上,“嫂子,家里头有热水吗?给大队长冲一冲。” “这是什么玩意?” 大队长凑上去,这一凑近,香味就钻进了他的鼻子。 大队长坐直身子:“我可不受贿,你还是拿回去。” 要是之前,沈衡早骂上一句,拿腿就走。 只是此时他耐着性子道:“这是娇娇把麦子先炒出来,再磨成的粉。味儿不错,就是废点柴。” 此时大队长媳妇拿了热水来,炒面冲开后香味儿更是蔓延在整间房里。 “爹,这是啥?给我吃口!” 大队长家里头的儿子才十三岁,正是长身体蹿个的年纪,一闻到香味就坐不住了,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就是会让人流口水! 大队长看着自己在人家跟前儿没出息的儿子:“你收收你的哈喇子!” 话落,他郑重地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咂么两下。 啧,还真是不错。 便问:“这是多少麦子炒出来这些?” “一碗麦子,磨成面之后,能冲这么两些。” 沈衡听大队长这么问,就知道此时能办成。 只见大队长忖度了一会,一拍大腿,像是豁出去了一般:“这事就听白娇娇的!” 第29章 喜欢我还是 下午,十里村的所有人便接到了通知。 每家出两个劳力,冒雨抢收。 大家哀怨连天,但是大队长向来说一不二。 不知道谁传出来的风声,说是白娇娇去大队长家里出的这个骚主意。 村里人不由哀怨起白娇娇来。 “这丫头,真是夸了她两句,她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是啊,她搁炕头上坐着,让咱们出来抢收?这不是祸害人吗!” 村里有条件不好的,甚至连雨衣都没有。 有披着塑料布的、还有人穿着不知道传了几辈的蓑衣,总之地里头什么样儿的都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做着活。 “白娇娇有本事把这些麦子弄干就算了,她要是让这些咱们冒雨收回来的麦子在仓库里头发了芽,看我不收拾她!” “她男人是沈衡又怎么了,还真当咱们不敢动他了。” 大队长的命令违抗不了,但是不妨碍他们找人当出气筒。 就这么想着,大家伙倒是带上了一股劲,都想看看白娇娇到底要怎么收场,收麦子的效率一下子快了不老少。 白娇娇并非他们说的在炕头上坐着,而是削了两根姜,煮了一大锅姜汤分给这些村民。 大队长又带着一伙人在仓库里把收上来的麦子给打下来,湿的麦子放在一边,送到村民家里头去,让各家各户炒干,废的柴按照炒的麦子数拿工分补贴。 农忙的时候,即使是下大雨天,也没有人能闲着的。 李立德看着本应该寂静的田里人群攒动,还有人往大队仓库运着麦子,十分不乐意,就找到了大队长家。 “我说老郑,你这大队长怎么当的,这不胡闹么!你赶紧让大家停下来,万一大家伙生病了,是你还是我能负的了这个责任?” 李立德也听说这是白娇娇的主意,所以上来就不看好,勒令郑旭这个大队长赶紧收回指令。 哪个村的生产队是村长说了算的,郑旭平时不想跟李立德争这些没有用的,除了安排任务记工分、分粮食,他一概不管。 只是现在劳动任务李立德也想插足,郑旭觉得他这大队长干的太憋屈了。 “村长,我这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决定。咱们现在不仅是要交上公粮,更重要的是让乡亲们吃饱饭,这些麦子不收,这一年难道要让大伙儿饿肚子吗?村长你放心,出了任何责任,我来承担!” “你承担?白娇娇给了你什么好处?” 李立德没想到郑旭会腰杆这么硬,竟然连商量都不跟他商量,现在的语气也如此生硬。 “村长,你说这话可是太侮辱人人格了!” 郑旭依然是很不开心的模样,李立德不想和他闹翻,于是闭上了嘴。 “老弟,到时候坏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白娇娇,就是个祸害!” 李立德说完,就摇着头离开了。 郑旭深深吐了一口气。 希望那个炒麦粉真的能在供销社卖得出去,不然这事李立德能抓着说一辈子。 大家在大雨中忙活了两天半,才把剩在地里的两成麦子给收上来,天气好的时候,散落在地下的麦穗也会被一群孩子拾得一粒不落,但是今年就只能任由它去了。 至此,地里头将近两吨的麦子,全都进了仓库。 其中有八万斤湿麦子,炒干后只剩六万多斤,磨成粉更有损耗,装进袋子里的炒麦粉一共是六万五千斤。 不出李立德所料。确实有七八个身体不太好的村民因为淋雨生了病。 村里的老会计跟郑旭商量,因为是给集体干活生的病,就让保健站把打针吃药的钱记在村里账上。 病有人给看,粮食还收回了仓库,村里倒是没人有怨言。 郑旭更是大着胆子,以往都是先集体后个人,他这回直接先把炒麦粉给家家户户按照平时的工分指标,送去了一些炒麦粉,让大家先尝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这一尝,大家更开心了。 这年头大家嘴里都能淡出鸟,有这么好的粮食吃,舌根子一下就软了。 “你别说,白家那个小妮儿还挺有主意的。” “要不怎么说人得有见识呢,咱们这种老农民一辈子村都出不了几次,上哪知道还有这玩意儿。” “这些炒面要是公家不收,咱们拿手里也不发愁。” 也有不一样的声音:“不发愁也不能天天吃这个,这玩意儿能包个饺子蒸馒头吗?” “那总比没有强!” “村长真是抠死了,他早多弄两把镰刀来,这些收下来都是好麦子!” 不知道是谁最先想到李立德的,大家传着传着,心里就都怨恨起李立德来。 要是没有条件就算了,他们村,这是手都放裤腰上了,眼睁睁尿了裤子。 谁心里能不遗憾。 沈衡一天十工分,白娇娇一天六工分,他们两个人得了十六斤炒麦粉。 白娇娇拿到炒麦粉,当即冲了一碗带糖的,笑眯眯递给沈衡:“衡哥,给你喝,这回咱家有的是呢。” 上次她磨得那一小点,沈衡喝了一口就没舍得喝,全给她了。 这回家里有了,白娇娇可不紧着沈衡来么。 “我一个汉子喝这玩意儿干啥,甜稀稀的,自个儿留着喝去。” 沈衡现在是一口也不尝了。 看到白娇娇就跟不花钱一样冲了那么一大碗,只想着他这小媳妇不会过日子,自己以后得好好赚钱才行。 沈衡想着,收完麦子地里也能轻快不少了,他得去趟镇上,看能不能找个来钱的路子。 上回他去老丈人家也没带东西,沈衡还想淘点好货带过去。 “衡哥就是想把好东西留给我,是不?”白娇娇双手捧住热乎乎的炒面,盯着沈衡问道。 “不害臊,你咋说出来的呢?” 沈衡自个儿闹了个大红脸,白娇娇在一旁笑他。 “你敢笑老子是?” 沈衡突然唇角一勾,眼神让白娇娇感到了一丝不妙。 “衡哥,你干啥?” 沈衡不由分说把白娇娇抱了起来,白娇娇惊道:“衡哥,天还亮着呢!” “喊什么喊,”沈衡拍了一下白娇娇,“嗓子留着,一会儿有你叫的!” 沈衡恶狠狠的语气,就像是一会要把白娇娇生吞活剥了一样。 白娇娇被沈衡抵到炕上的时候还有点脸热。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清醒地面对沈衡,白娇娇抿抿唇:“衡哥,你……” 沈衡抬头望着白娇娇。 白娇娇认真问着:“你现在是喜欢我,还是喜欢跟我钻被窝?” 第30章 开荤的男人 沈衡捏了捏白娇娇的脸蛋:“想听点酸话是不?” 这上过学的就是事多! “我想听衡哥说实话。” “实话就是,都一样!老子喜欢你,自然也喜欢跟你钻被窝!告诉你,我早就看上你了,要不是我一直盯着你,那天能那么快赶过去把你从海里头捞出来吗?” 沈衡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他们缘分开始的真相,原来并不是什么沈衡恰好路过。 白娇娇心里一软,嘴上却道:“那衡哥就是看上我长得漂亮了。” 沈衡忍俊不禁:“还真是不害臊,”他用鼻尖蹭了蹭白娇娇的脸,两人鼻息相融,十分暧昧,“是,你最漂亮了。衡哥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丫头。” 沈衡的眼神慢慢变得缱绻,白娇娇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脸吻了上去。 沈衡不再似新婚夜那样的温柔,他紧紧箍着白娇娇,让她逃也逃不开。 白娇娇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潮湿的空气又热又黏,她好像在水中浮沉,沈衡是她唯一能抓住的芦苇。 她是白天的时候睡着的,再醒过来,天已经黑了。 沈衡在一边捣鼓着什么东西,见白娇娇转醒,冲她勾唇笑了一下。 “醒了?” 白娇娇想起睡过去之前的事,脸往枕头上一埋,闷闷答道:“嗯。” 沈衡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到了炕沿,低头看着白娇娇,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转正面向自己。 “饿不?锅里有饭。” 沈衡眉眼间满是餍足,声音都比平日里温和了许多。 白娇娇摇头:“不饿。” 说完,她肚子“咕噜”响了一下。 “不饿?”沈衡咬牙笑着,“是还没累着你?” 白娇娇羞愤嗔怒:“衡哥!” “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沈衡被白娇娇瞪得腿都软了。出门去厨房把他弄得晚饭给盛了出来。 芸豆和海带都是从白家拿回来的,沈衡大概知道怎么炖,只是味道很一般,能掌控好火候已经是不容易。 沈衡直接给白娇娇端到了炕上吃,夏天天热,白娇娇葱背儿一般的手臂露在外头,水灵灵的。 沈衡不由咽了口唾沫。 白娇娇本来想盘腿,结果发现腿软的根本不听使唤。 撇嘴背靠墙上:“衡哥,你有空再做张桌子,就搁炕上使!等冬天在炕上吃饭热乎。” 沈衡笑道:“这还是三伏天呢,就想着过年的事了!” “这叫未雨绸缪!早用早方便嘛。” “行行行。”白娇娇说什么,沈衡自然都是答应的。 “衡哥,你刚刚在做什么呢?” 白娇娇看向沈衡捣鼓的那堆物件。 “给自行车后座弄个垫子。” 沈衡一个人长大,针线活好了不说,缝缝补补倒是能做。 他不知道在哪搜出一块藏蓝色布来,趁有空,就想给白娇娇缝个垫子,这样以后白娇娇再坐在自行车后座,就不怕颠了。 白娇娇吃完饭,拿过那垫子一瞧,还有模有样的。 “衡哥,你咋不去学个裁缝。” 沈衡一看白娇娇都知道打趣自己了,眼睛又在白娇娇身上滴溜溜地转:“吃饱了没?” “吃饱了,衡哥做的好吃。”白娇娇憨憨笑,还不知沈衡的意图。 直到她又被沈衡扑在炕上,白娇娇才知道刚开了荤的男人有多可怕。 白娇娇求饶不成,大喊:“衡哥!我再也不理你了!” 谁知沈衡却软硬不吃,一晚上夹杂着雨点的声音,白娇娇不知自己睡过去又醒来多少回。 因为下雨,倒是不必集合上工了。 刚刚抢收完麦子,正好也放两天假歇歇,只是这两天,白娇娇却一点都没闲住。 “娇娇,你在家吗?” 沈衡这人纵起欲来没日没夜的,白娇娇正在床上睡懒觉,听见白世晴叫门的声音。 在抢收这几天,白娇娇和白世晴的姐妹关系发生了质的变化。 白世晴发现,白娇娇不愧是她亲生的老妹儿,跟她还挺聊得来的。 她刚从外头听了八卦,就火急火燎想来找白娇娇说。 “怎么了,二姐?” 沈衡先去开了门,白娇娇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 白世晴从外头进来,带了一身水汽。 见白娇娇在炕上躺着,不由道:“你这个懒丫头,怎么还没起床呢!” 白娇娇的脸一下子红了。 沈衡帮腔:“不上工,我俩赖会床。” 沈衡都发话了,白世晴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道:“你俩可不能这么过日子。” 白世晴还是未出阁的大姑娘,男女之间的事也是似懂非懂,也没有往那处想。 就觉得这俩不靠谱的人凑一块,能成一个家吗? “娇娇,你知道不,隔壁两个村的消息传过来了,说他们村剩了三四成的麦子都在地里头,这雨下了这么多天,那芽都发得老长。” 白娇娇没有多么惊讶,毕竟上一世,这样的结果同样也发生在十里村。 白世晴夸道:“咱们村幸亏听你的,赶在这之前把麦子收了。一开始,村里还有些老的说你把好好的麦子炒了是糟践粮食,现在听到隔壁村的信,可是该闭了嘴了。” 沈衡一听:“哪些老不死的敢说她?” “具体是谁,我倒不知道” 白世晴见沈衡的模样,就算是知道谁在背后嚼舌根,也不敢说。 就按照沈衡的脾气,他哪管什么尊老爱幼妇女优先啊,别真去找人的麻烦! “二姐,你接着说。”白娇娇拉了拉白世晴的袖子,让她不要理会沈衡。 “也没啥,总之就是咱们村今年可风光了,大队长一天去好几趟仓库,就跟看孩子似的,咧着大牙进去,咧着大牙出来!” 白世晴边说边笑,白娇娇也跟着笑。 白世晴突然一拍脑门:“哎呦,忘了正事!” “什么事?” “下了这么久的雨,村里水库的水涨满了,里头的鱼都顺着水沟往外游,大家伙都去抓鱼了。大哥怕妹夫不知道,特意让我来知会你们一声。” 白世晴说完,心道得亏她是来了。 不然就这俩成天躺在炕上的派头,什么好事都轮不到他们。 他俩在村里跟别人也没交情,根本没人会过来特意通知一声。 水库里的淡水鱼对他们这些沿海地区的人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滋味。 且这种不花钱的买卖,有便宜不占那不就是赔吗?! “成,我拿个桶就过去。”沈衡闻言就走了,留下姐妹两个说话。 白世晴这才坐到炕沿上跟白娇娇贴地近了些。 第31章 八卦 家里头没人,白世晴也就跟白娇娇说一点交心话:“小妹,你的脾气我知道,但是作为你姐姐,有些话难听我还是要说。” “二姐,你说。” “虽然我没给人家当过媳妇,但也见过大嫂是怎么做的,你看看大嫂,家里家外一把好手,你在沈家也得勤快点,虽然你没有公公婆婆,但沈衡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俩新婚燕尔,他现在对你可能是好,但往后可不一定会什么都由着你!” 白世晴也是最近跟白娇娇关系好了点,才说这些。 白娇娇虽然对沈衡自信,但当着白世晴的面还是答应道:“知道了二姐,我会学着大嫂的。” 白世晴稍稍放了心。 “刚才妹夫在,我没都没敢说。你知不知道这回,在村里头议论你议论的最起劲的是谁?” “谁?” “刘颖!知青队那帮人就没有好东西。” 白世晴说出这个名字,白娇娇并不意外。 白世晴愤愤道:“抢收的时候她一天干不出十个工,还有脸说别人。那些嘴碎的婆娘也是,刘颖什么人她们不知道么,还信她说的这些。不过亏得你争气,现在刘颖说不定在家里头挨打呢。” “她现在跟于文礼搬一块儿去了?” 于文礼总不会在知青所打刘颖。 白世晴在村里不管是男女老少里头都吃得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全知道:“村里分了个没人住的小院给他们暂住,这两天休假搬过去了。” “那刘颖挨打是为什么?就因为说我坏话?”白娇娇不解。 白世晴来这儿就是为了跟白娇娇说这个的,她在炕上盘了盘腿坐正了,语气带着兴奋:“这回村里有两成麦子没收上来,村长找背锅的找上他们俩了!” 李立德的德性,还真是一点没变。 明明收不上来麦子并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他嘴上说着干集体,实际上却只想要集体荣誉,不想承担集体责任,摊上事,就得找个人背锅。 白世晴详细说道:“抢收的时候,他们俩人顶不上一个就算了,冒雨收的时候,他们这种青年劳力愣是没露头,大队长心里有数呢,分炒面的时候就没分给他们,说是马上要给他们记过了!” 白娇娇乐得看他们倒霉:“二姐,这才哪到哪,你看着,他们两个有倒霉的时候。” 白世晴也赞同。 毕竟于文礼和刘颖两人这种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婚姻,往往也没什么好结果。 所以白世晴也有些担心白娇娇。 她心里有些遗憾。 白娇娇要是能早些这么亲近他们,当初不管村里人怎么议论,相信大哥都不会把她嫁给沈衡的。 这么想着,白世晴“哎”了一声。 “怎么了二姐?” “把你嫁过来,大哥也后悔了。他要是对你不好,你该离离,咱们大嫂是好人,你回娘家过,她不会为难你。” 白世晴突然开始唱衰,白娇娇想替沈衡说话,却又觉得白世晴不会相信。 算了,过日子就是细水长流,且看以后。 “知道了,放心二姐。” “但能好好过日子,还是好好过。” 白世晴觉得她这个小妹少根弦,怎么嘱咐也不放心,怕她误解自己的意思,在家里头跟沈衡闹。 本想着来找白娇娇说话解闷,却是愁眉苦脸回了家。 傍晌午,沈衡提着桶回来了。 “你二姐走了?” “嗯,衡哥,你抓了几条鱼呀?” 白娇娇下炕,凑到桶边瞧。 “大队长找人在那儿看着,咱们两口人,就让捞两条。” 两条黑色大鲤鱼在桶里十分拥挤,不断摆动着鱼鳍。 “两条也够了!” 这鲤鱼一看就肉质肥美。 白娇娇眼睛亮亮的,就像一只小馋猫,沈衡不由脸上带了笑意:“你喜欢吃下回我去水库里头捞,这玩意儿不多了去了?” “衡哥最好了。”白娇娇一笑,眼睛就会弯成月牙,眼珠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沈衡摸了摸嘴唇,将视线移向别处。 沈衡知道自己这两天把白娇娇折腾地不轻,有意忍耐,却发现白娇娇总是在勾引他。 “衡哥,把鱼拎到厨房,我晚上我做红烧鲤鱼吃。” 白娇娇舔了舔嘴唇,像是已经尝到那鲜味了似的。 沈衡提起桶便钻进了雨里,现在的雨已经变成淅淅小雨,如同细针一般,打在身上冰冰凉凉,倒是袪了沈衡身上刚才冒出来的火气。 他将鱼提进厨房,想起了白娇娇说这个厨房太过简陋的事情。 便仔细四处瞅了瞅,看看该如何修缮一番。 “我刚看了看,这个厨房要是修的话,不如推倒重建。” 沈衡进门对白娇娇说道。 “那岂不是要耗费很多工?”白娇娇自己喃喃,“不过一次能修好的话,往后就都省心了。” “嗯。”沈衡听着白娇娇谈及往后,心中就说不出的熨帖。 “那我们是不是要请人?材料去哪儿弄?” 沈衡摇头:“不用请人,我自己就能干。” 沈衡挣扎存活至今,练就了一身本领。 他们现在住的这个茅草屋,也是沈衡一手修缮,修修补补才能住人的。 “衡哥,要不然这样,”白娇娇环顾了卧室一番,“我们攒够钱,重新盖两间房,怎么样?” 沈衡沉默半晌,知道自己这个条件委屈白娇娇了。 白家再不济,住的也是石头屋,好歹称得上冬暖夏凉。 “现在咱们手里的钱不够,这样,我们先把厨房修修,等钱攒一攒,过两年我给你盖新屋。” 沈衡不敢说大话,现在盖新屋都盖砖瓦房,那种材料起两间屋得两三千,盖石头房倒只要几百,可没两年也得被淘汰,莫不如一次盖个好的。 “衡哥你说什么话呢,这钱当然是我们两个人一块儿攒了。” 白娇娇把沈衡拉到跟前:“衡哥我问你,我要是做点东西,你在镇上能不能找到路子卖出去?” “这事你别掺和。” 沈衡知道这事儿的险,他自个儿出上一身皮什么都不怕,但是怎么可能敢带上白娇娇去干那些投机倒把的事。 他一口否决,凶的很:“房子的事我想办法,你老实点!” 第32章 到底谁欺负谁 白娇娇刚才还拉着沈衡的手呢,他此话一出,立马放开了,挪到炕另外一边,抱着腿,委屈巴巴:“衡哥凶我。” 沈衡:“” 我他妈哪有那个胆子? 白娇娇又伸出两个手指头来,捏着沈衡的衣袖:“衡哥,我就想做点小点心,又不是什么大买卖。你看咱们村有几个人没求你换个鸡蛋或者白面的,大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点心,不也就是鸡蛋和白面和在一块么。” 沈衡好气又好笑:“你哪来的歪理。” 黑市里确实有把自己家里头做的东西拿过去交易的,有手艺的人赚的比他们这些倒爷稳定多了。 当时沈衡也眼馋,可他孤儿汉子一个,上哪儿弄手艺去。 他知道白娇娇厨艺不错,没准真能好卖。 但他没有轻易松口:“我说不行就不行,你再磨我,看我不揍你!” 白娇娇撅了嘴,用最恶狠狠的表情看着沈衡,却引来沈衡一声低笑。 “你笑什么!” “我哪敢笑你啊,吓死我了。”沈衡撇着嘴,想压下忍不住要扬起来的嘴角。 白娇娇更气了,偏她长得像个白面团子似的,生气根本起不到任何威慑作用,只会让沈衡心里头痒痒的。 沈衡觉得自己再忍就不是男人了,他俯身凑过去,却被白娇娇手一伸抵出了一段距离:“衡哥,我正在生你的气,你离我远一点!” “你还敢生我气?” “你要揍我是吗?来啊来啊,明天我就让别人知道你打媳妇!你是坏男人!” 沈衡实在忍俊不禁,一边笑一边把张牙舞爪的白娇娇按进怀里,亲着她的鬓角:“衡哥不用手打你,用别的打你,看你好意思往外说么?” “沈衡,你流氓!放开我!唔” 白娇娇毫无半分还手之力,张口咬上沈衡的肩膀,还舍不得用力,只刺激得沈衡像是有一波热浪在他体内翻涌,倒让他更不会放过白娇娇了。 白娇娇仰头看着房梁:累了,放弃挣扎。 沈衡拘着自己,只来了一回。 “衡哥”白娇娇小小声,又温又软,靠在沈衡怀里,叫得沈衡骨头都酥了。 “嗯?”沈衡只觉得,白娇娇要他的命都行。 “你就听我的,我们卖点钱,盖栋大房子。” 白娇娇靠在沈衡怀里撒着娇,那架势沈衡根本把持不住。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还说得出一个“不”字吗? 沈衡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白娇娇仰头凑上去,快速亲了两下,然后咧嘴冲沈衡笑。 “衡哥不说话,我就当衡哥答应了。” 白娇娇心满意足往沈衡怀里一靠,伸手揽住沈衡的腰,在他胸膛上用脸蹭了蹭。 这下换沈衡盯着天花板,喘了口粗气。 他这是遇上耍流氓的了! 老天爷,他这是栽白娇娇身上了。 不过抱着怀里的白娇娇,沈衡心软软。 怪不得人人都想讨媳妇,真是跟打光棍不是一种活法。 算了,只要她想,就由她,有事他担着就是。 沈衡嘴角刚挂上无奈的笑意:“行行行,我还敢不听你的么,省的你回家告状,说我欺负你。” 他想再抱抱,怀里的人却挣着把他推开:“衡哥,热,不抱了。” 怀里突然空落落的,沈衡蒙了。 那他这是图啥? 这小丫头真是翻脸不认人。 “外头下着雨呢,热啥热,过来!” 沈衡重新把人捞回来,用实际行动告诉白娇娇,想要得到什么,必须先付出些什么。 “衡哥欺负人。”被按在沈衡怀里的白娇娇闷声道。 沈衡很想找人评评理。 到底是谁欺负谁? 因为白娇娇被沈衡弄得实在不想下炕,晚上本应该被红烧的鲤鱼,被沈衡随便用面酱熬了熬。 “你说说,要做什么点心往镇上卖?比桃酥鸡蛋糕还好吃么?” 沈衡比起村里的其他人,也算在镇上见多识广,但是说心,也就桃酥、鸡蛋糕两样。 “当然要比桃酥和鸡蛋糕好吃!” 白娇娇心中有数十样在后世吃过的点心,那个时候已经经历了改革开放,市面上出现了私房,物资各式各样,可是现在的人不敢想的。 “那行,自个儿有数就行。” 在沈衡看来,白娇娇是城里来的,她见多识广,知道些他们没见过的点心再正常不过。 他不想过问太多,全凭白娇娇自己做主。 白娇娇第二天就去供销社打了豆面和糯米面,豆面一毛五一斤,糯米面要两毛钱,加上糖、油,炸一斤江米条的成本差不多就是两毛。 江米条做起来简单,就是把两种面和在一起蒸熟,再拿出来捣得稍微有些劲儿了,就搓成手指头大小的条,晒干或晾干成型。 最后一步就是油炸,趁热在糖里打个滚,粘上一层白霜,就算做成了。 江米条香甜酥脆,吃两口,嘴巴能香一天。 沈衡不会干这些,搬了小板凳,在一边托着脸看,跟监工似的。 “用刀小心点,别剁到手了。今天晚上我可不想吃肉!” “哎哎,还是我来炸,这油滚烫着呢,你这种的一烫一个疤!赶紧让开!” 沈衡搞得像看孩子,白娇娇哭笑不得,做个江米条都畏手畏脚的。 好不容易到了最后一步,看着一条条像手指头一样的江米条,白娇娇捏了一个递到沈衡嘴里。 沈衡就势就咬了一口,尝了尝,比桃酥还香,也不腻。 “好吃吗?”白娇娇一脸期待。 “好吃。” “那衡哥你多吃点!”白娇娇把盘子都捧到了沈衡面前,沈衡接过来端到一边的灶台上。 “这些都是你们女人孩子吃的,我可不吃,你自个儿留着。” 这江米条又是面又是糖的,油也没少放,都是好东西,能不好吃吗? 沈衡吃东西不挑,吃饱就行,他觉得自己吃这些有些糟蹋了。 “才不是呢,这些才不是女人孩子吃的!” 白娇娇嘟囔着,沈衡问她:“那你说该谁吃?” 白娇娇抱住沈衡:“当然是给有人疼的人吃的呀。” 沈衡看着怀里如花的笑靥,不由移开视线。 有人疼的人? 他? 第33章 黑市 白娇娇捧正沈衡的脸,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沈衡意动,白娇娇见他眼神深邃起来,立马说起了正事:“我这个打算一斤卖五毛钱,按两卖就是一毛钱二两,衡哥你觉得怎么样?” 在黑市上,这个价格不算贵,甚至比供销社刚出炉的鸡蛋糕还便宜一点。 “便宜了,一毛钱一两差不多。” 沈衡看白娇娇忙里忙外辛辛苦苦弄这么点东西,结果就卖那点破钱,心里不舒坦。 “衡哥要是有本事,卖一块钱一两都行。” 白娇娇笑眯眯的,但沈衡就是就觉得这小丫头在揶揄他呢。 “那就先拿这三斤去卖卖看,要是卖得好,再看情况做。” 白娇娇并不贪心,这回一共出了三斤多的江米条。 因为油炸之后有膨胀的部分,所以这三斤多的江米条也是很大一包了。 “好。” 拿货去镇上,一般是带着星星往外赶路。 到了镇上,正好四五点,这个时候鸡都没醒,就给黑市里头的人行了便宜,要买要卖,大家都要趁早。 而且趁天色暗的时候,大家谁也看不清楚谁,对彼此都是保障。 沈衡打算明天早上就去镇上试一试。 “我去镇上你要我给你带点啥不?” 镇上的供销社货物远比大队的供销社齐全得多。 现在家里就吃点院子里的萝卜,蒸萝卜炖萝卜凉拌萝卜丝,以前沈衡生啃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有了白娇娇之后,他就不想委屈她。 他也赞同起白娇娇说的,现在把院子整整,等到秋天的时候就有各种菜吃了。 白娇娇瞅了眼沈衡身上穿的都有点发硬的衣裳:“带两块布回来,找村里裁缝给你量身衣裳。” “不用,我有的穿。” 沈衡倒是没说谎,他为了跟白娇娇结婚,特意裁了件新衣。 “天气越来越热了,弄两身,换着穿。衡哥,你自己看上什么样就买什么样,可别买什么小花布回来,你要是敢买,我就敢给你做着穿!” 白娇娇像是一下就看穿了沈衡的心思似的。 沈衡直想问,白娇娇是怎么知道,刚才那一瞬间,他想的是给白娇娇带块现下流行的的确良的? “我一个爷们,不用那么多衣裳。” 沈衡也没把自己过的成天穿得破破烂烂。十里村的汉子,基本上都是他这个装扮。 白娇娇却不想亏了沈衡:“让你买你就买,你不买,回来别上炕,把门板拆了睡柴房去!” “你这小娘们真是够不讲理的。” 他这不仅是吃不饱饭了,连睡觉的地儿都说不了算了。 沈衡好气又好笑,却发不出火来。 他以前听谁耙耳朵,心里那叫一个看不起。 现在看着白娇娇劲劲儿的,自己竟然还有点乐在其中。 沈衡打算三点出发,两点就要醒,两人吃了晚饭就上了炕。 白娇娇说啥都不让他碰了。 明天沈衡不仅要早起,还得赶回来上工,不早点睡这身体哪能受得住。 “你这小丫头真是还没卸磨就想杀驴了,昨天求着我帮你做小买卖的时候,那叫一个听话,一口一个衡哥叫着,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沈衡的唇磨在白娇娇耳边,说完,带有威胁意味的用犬齿在白娇娇耳垂上轻轻咬了咬。 白娇娇瞬间红了脸,她往前拱了拱,离背后的沈衡更远了一些。 沈衡看着白娇娇的后脑勺脸上不由泛起傻笑。 他这小媳妇,咋这么可爱呢。 沈衡凑上去不由分说搂住白娇娇,但是到底没接着往下干,把脑袋往白娇娇香香的颈窝里一埋,满意地闭上了眼。 两点起来的时候,沈衡轻手轻脚起身在白娇娇脸上亲了一下,看到她的睡颜,沈衡想起了小时候邻居家刚出生的小奶猫。 沈衡弯唇笑了笑,小心翼翼去厨房拿上江米条骑车往镇上走。 这几天天气不好,夜晚也没有星星和月亮,不过好在这条路沈衡熟悉得很,就是闭上眼也能走。 从十里村到镇上,需要骑一个半小时的车,晚上骑得慢,沈衡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夏天天长,已经有了光亮,能看清人的轮廓。 他轻车熟路进了老地方——一条分支四通八达的小巷,看到巷口窝着一个精瘦的男人。 “顺子。” 听见沈衡叫他,王福顺立刻站了起来,精神了: “衡哥,你咋来了!刚才我看着身形像你,我都没敢认!” 沈衡朝他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今儿个人多吗?” “下了这么多天的雨,今天人格外多。” 沈衡掏了两毛钱出来递给王福顺,王福顺推道:“不用,不用。” 虽然大家在黑市交易都很谨慎,但也不排除会有突击检查,这就需要一个眼线在外头。 王福顺就是干这个活的,想要来黑市的,要经王福顺问上两句才能进去,如果是卖东西,就得先给他交一毛钱。 王福顺靠这个生活,只是沈衡跟他相熟,还经常给他些东西,王福顺之前也没收沈衡的钱。 沈衡收回手,也没急着进去,打听道:“我这有几斤点心,你有没有路子能出手?” 沈衡不想拿到黑市去零售,他耽误不起这个时间。 “什么点心?” 沈衡掀开篮子,让王福顺拿了一个尝尝。 “哎呀我去,”王福顺嚼到那酥脆的江米条之后眼睛在黑夜里头格外亮,“这啥,咋这好吃呢?” “我媳妇说是叫江米条。” “媳妇?衡哥,你这么久没过来,是家去娶媳妇去了啊?” 王福顺没忍住,又伸手拿了一根江米条吃:“嫂子好手艺,这玩意儿不愁卖。你这样,给我就行了。” 沈衡连带着篮子一块递给王福顺:“不跟你说虚的,这些是三斤,按照一斤一块钱给你,你能卖多少算你的。” 王福顺咬了咬牙:“衡哥,一块钱啊?” “你当我跟你俩抬价呢?” 王富顺听到沈衡的语气,知道这确实是底价了,立刻谄媚道: “我哪是这个意思,咱俩谁跟谁呀,我能赚衡哥的钱吗?这不是觉得你太照顾兄弟了,这玩意儿,放供销社卖都不止这个价!” 沈衡不听他扯这些花里胡哨的:“别扯远了,你卖卖看看,一天能要多少。” 江米条不算压秤,一斤是好大一包,王福顺又吃了一个,心想这玩意儿上瘾,嘬嘬手指头上的糖。 第34章 大会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王福顺满鼻子都是这江米条的香气,伸手把上面的布给盖得严严实实的,“我有路子,你尽管拿来,就照你说的价。” “行,你等我信。” 王福顺从兜里找了三块钱给沈衡,都是毛票,沈衡看着王福顺数了,往兜里一揣:“我进去看看。” 沈衡听着白娇娇的话,进去找卖布的。 黑市里的布一般是两个来源,一个是供销社的员工,一个是工厂的工人,价格不比供销社便宜,但是不用布票。 沈衡随便给自己买了五尺藏蓝的布,然后里挑外挑,给白娇娇翻出一匹白色的确良。 他不敢耽误,赶紧往回走。 一路上心道这钱真是好赚,一天卖十斤能赚七八块,一个月两百块钱,顶十个厂工工资了。 沈衡紧赶慢赶回了十里村,他还没进村就听喇叭在喊,让全体社员去戏台前面开会。 沈衡加快了速度回家,看到门口白娇娇探头探脑的。 “干什么呢?”沈衡笑问。 “衡哥,你可回来了!”白娇娇怕沈衡赶不回来,开大会迟到又得挨批斗。 “进屋去,先进屋。” 沈衡赶着自行车进了家,打水随便摸了把脸:“总共卖了三块钱,有路子,能卖。” 沈衡自觉交公,白娇娇看着自己赚的钱就熨帖,直接贴身揣进了兜里。 “一天能卖多少?二十斤能卖不?” “二十斤,”沈衡捏了捏白娇娇的脸,“弄那么多干什么?” “赚钱还嫌多啊!”一斤能赚七毛五呢! “拉倒,你小胳膊小腿的,别把自己给累倒了。” 炸江米条大油大烟的,沈衡可舍不得。 “这有啥累的,一斤面也是和,十斤也是和,咱们家锅大,一锅就能炸一斤。” 白娇娇考虑的是,沈衡总不能天天大半夜往外赶,然后回来再上工,隔三差五去一次,赚个十块八块的那也没意思,想一次多拿点多赚点。 “行了,先去开会。” 沈衡顺了把白娇娇的辫子,被小媳妇剜了一眼之后笑得更欢了。 两人收拾利索到戏台的时候,全村人已经到齐了。 小组长在点名,李红正准备给白娇娇记名呢,就看到沈衡带着白娇娇来了。 沈衡那眼神,写着“敢记她试试”。 “哎呀娇娇,就差你了,幸亏小队长还没来,不然我向不了你。” 李红对白娇娇和平时完全是另外一副面孔,白娇娇好笑极了,对沈衡道:“你赶快过去。” “老子就在这儿了。” 沈衡把小板凳一放,李红也不敢说什么。 “过来。” 沈衡拍拍身边的凳子,白娇娇无奈坐了过去。 白娇娇看到刘颖低着头,一副悬泪欲滴的模样,就知道这回大会是干什么的了。 刘颖嘴角和颧骨上还带着伤,可见于文礼打她的时候根本没想过掩人耳目,也没想着给刘颖留一点面子。 上回白世晴来家里,说刘颖和于文礼会挨处分,今天看刘颖这样儿,一会儿应该就是总结大会。 白娇娇不由瞥了眼沈衡。 有批评就有表扬,这回村里沈衡和白世海干的活是最多的,只是李立德对沈衡偏见颇大,这表扬还真不一定能有。 “这次抢收中,十里村大队的各位社员不怕苦不怕累的精神,顽强地克服了困难,冒雨抢收,将村里两吨麦子全部收回仓库,成为虎山公社唯一一个圆满完成秋收的大队,希望大家再接再厉!” 李立德发言,社员们开始“呱唧呱唧”鼓掌,对于这份荣誉大家都很有成就感。 “但是,也有个别社员拖了大家后腿,导致大家冒雨劳作,主要代表为知青队的于文礼、刘颖两位社员,干活拖沓、怠惰,有很强的个人主义,在此提出批评。”李立德咳嗽一声,“你们两个,上台来,跟大家伙做一个深刻检讨。” 刘颖攥紧了衣角,最为凉爽的早上她却出了闷头大汗。 白娇娇不知道怎么跟刘颖对上了眼,发现刘颖正用一种极为恶毒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头发梳的也乱,脸色极其苍白,看起来精神衰弱。 她别开眼,知道刘颖现在就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她可不像去触这个霉头。 在全村人面前做检讨,那么也必然会写到档案里去的。 他们现在不知道还有高考的路,所以档案上有污点对他们来说,就是离回城又远了一步。 刘颖反应过来了,她沦落到现在这样,始作俑者就是白娇娇。 谈恋爱的时候,于文礼为了哄她身子,虽然不冷不热但不时也会说些软和话哄着她。 可结婚之后,抢收的时候他们住在知青所,于文礼连话都不跟她说一句,后来搬到村里分给他们住的房子,活都是刘颖一个人干的不说,于文礼还从来没给她一个好脸。 白娇娇抢收的时候,干的活还没有她多,但是白娇娇不用挨批,为什么? 因为白娇娇有能干的男人还有长兄给她兜着、擦屁股,把她那份干完了。 而于文礼非但不能帮她什么,自己干活都是个半吊子,两人成为公社典型,他竟然还把所有责任推到自己头上,说她是扫把星,用鞋底把她揍了一顿。 刘颖吃过那么多苦,但从来没挨过打,于文礼打她的时候她天都塌了。 她好几天没合眼,生怕于文礼趁她睡觉的时候把她拎起来再打一顿。 刘颖想起,她嫁给于文礼,是白娇娇出的主意。 刘颖看向白娇娇的眼神,沈衡也看到了。 他长臂一伸揽住了白娇娇的肩膀,盯住刘颖。 沈衡的目光极具侵略性,让人很难忽视,刘颖现在正处于草木皆兵的时候,她感受到沈衡眼神中的攻击意图,不由打了个哆嗦,转过了脸,走得飞快。 “她是不是有病?你躲她远点,我听人说让狗咬了的人是这样,你别找她咬了。” 沈衡小声跟白娇娇咬着耳朵。 他怕白娇娇这种从城里来的,不知道狂犬病这个东西。 第35章 批评与表扬 现在狂犬病被传得神乎其神,什么红眼、学狗叫、咬人的症状杜撰地跟真的一样。 虽然白娇娇靠着沈衡很舒服,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影响不好,她把沈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打开。 “你这小娘们,老子关心你呢。” 沈衡掐了把白娇娇的腰,被白娇娇瞪了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于文礼和刘颖文化程度高,两人的检讨咬文嚼字的,把村民都给糊弄过去了,实际上都是些空空的口号,别说深刻了,一点意义都没有。 白娇娇听着就恶心,转头看向沈衡,发现这人正在小板凳上打瞌睡呢。 她眼底一软,伸手把沈衡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沈衡肯定是没睡踏实的,白娇娇一碰他就醒了。 可谁知道白娇娇竟然让自己靠着她睡,沈衡觉得自己再睁眼,就不礼貌了。 只是他哪还有心思睡觉,嗅着白娇娇身上的桂花香胰子味儿,心猿意马的。 村长和大队长轮番讲话,就连老会计也得上去讲两句。 老会计跟大家说明了为什么没有多做几把镰刀,把锅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都七十多了,谁能跟他计较。 白娇娇撇了嘴。 应该是李立德听到了村里对他的议论,就让老会计出来替他擦屁股。 大会从六点开,一直开了两个小时。 白娇娇的肩膀比沈衡矮了一大截,沈衡脖子酸得实在受不了,才装模作样打了个哈欠。 “衡哥,你醒了?” “嗯。” 沈衡转了转脖子,把白娇娇的手握在自己大腿上:“这怎么还没完?” “没完就没完呗。”白娇娇巴不得这些人多说点话,她少干点工。 沈衡发现了白娇娇的小心思,无奈:“你啊。” 他都说了她不用上工,她偏要上。 让她上,她又想偷懒。 沈衡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 他低头玩着白娇娇的手,十分得趣。 大会就要结束了,社员们都没听到这些人提白娇娇一嘴。 不知道谁先开始说的小话:“白娇娇这回怎么提都没提,要不是她出的章程,咱们村哪有这光景。” “就是,这算怎么个事儿?” 虽然十里村大家都不太喜欢白娇娇,但心里都有一杆秤。 一个村的人在底下窃窃私语起来,加在一块,就是挺大的动静了。 李立德在上头挂不住,郑旭在一边瞪了他一眼,眼神示意:‘这怎么办?’ 之前郑旭是打算在大会上公开表扬白娇娇的,还想让她上台来讲讲这个学问的重要性。 现在村里几乎有一半文盲,之前的扫盲班效果并不好,村里的小孩也都满地跑,没有几个爱上学的。 郑旭上过高中,但是因为各种形势原因没有上完,他知道读书的重要性,正好这回白娇娇用技术在大家伙儿面前亮了相,郑旭本想借此机会,改善一下村里的风气。 但是李立德找到他,跟他说白娇娇以前在村里的派头,绝对不能助长她的气焰。而且现在白娇娇还嫁给了沈衡,有了这么个靠山,她以后不得十里村横着走? 且李立德说白娇娇这回抢收虽然出了主意,但也没干多少活,功过相抵,不表扬也不批评。 郑旭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于是就听了李立德的话。 谁知道俩人现在在台上被大家伙议论地下不来台。 白世海没拉住白世晴,她站起来就问:“各位村领导,我想问问,白娇娇同志对此次抢收做出的贡献怎么一点都没提呀?” “是啊,怎么光批评,没有表扬呢?” 白世晴牵头,便有人附和,私下的议论变成了讨伐。 “这回要不是白娇娇发明那个大镰刀,咱们村的麦子能收一半就不错了,这不表扬表扬,让人家寒了心可!” “就是,一码归一码,以前白娇娇确实啥啥都不是,但这会咱们真得好好谢谢人家!” “你们怎么大领导还有偏见了呢?” 他们最会的就是起哄了,郑旭黑着脸,打算撂挑子。 李立德喜欢说了算,那他也不管了! 郑旭往后一仰,靠在了椅子背上。 其他几个领导班子的人都如坐针毡,村支书从牙缝里压低声音:“村长,你说话啊。” 李立德看了眼郑旭,结果郑旭怎么也不抬头,他脑门一黑,坐直了身体,道:“白娇娇同志,在此次秋收中为大家打开了思路,研究出新式镰刀确实有功劳,但是这个镰刀大家伙也就使用了两天的时间,占了抢收的一小部分。而且,她在抢收劳动中存在偷懒怠工的表现,所以我跟大队长商量,白娇娇同志功过相抵。” 他说的一本正经,底下的声音倒真的小了。 白世晴还没坐下去呢,听见这个说辞,不愿意了:“我小妹负责的是我们家的后勤,我们一家能把活干完就行,你管我们怎么分工呢?你要是单拎个人,我大哥还有我妹夫干的不知道比其他人多多多少,也没见你表扬啊!” 白世晴是十里村出了名的小辣椒,她插着腰,李立德就头疼。 “我二姐说得对,我可以接受功过相抵,但是这回抢收,突出的个人总得表扬表扬。” 白娇娇看着她二姐在前头给她出气,心里感动得要命。 李立德眉头皱得更深了:“我当村长这么多年,没见过你们家这种邀功行赏的!” 这老白家的怪不得香火不旺,闺女一个比一个厉害,儿子都被压住了。 “我们只是追求一个公平。”白娇娇往前头走了走,沈衡在后头跟着,前面的人都很自觉地挪着小板凳跟他们两个让出路。 白娇娇走到戏台跟上,抬头看着李立德:“村长,我们家也不求别的,就是秋收的时候李洪涛跟我家衡哥打了个赌,说是我们家能收完三十亩麦子,就把小队长给我大哥当。” 白娇娇上去把一大早就揣在怀里的凭证递给了郑旭,她故意越过李立德,显然是不信任,李立德的脸更黑了。 白娇娇知道郑旭这个人,平日里板着脸在村里批评这个批评那个,但为人还算公正,也是真的为了群众办事。 第36章 一个顶俩 郑旭仔细读着凭据,听白娇娇继续道:“我大哥这回秋收的表现,能不能说明他是劳动的一把好手?那么沉的镰刀大家都使过,我大哥就连着使了五天,之后胳膊都抬不起来,就算没有这个凭证,大伙说说,我大哥这思想,够不够格当个小队长?” “够!” “够够的!” 底下立刻有人措火。 看李洪涛不顺眼的人不少,但因为村里姓李的人占了一半,李洪涛还是混的最好的那支,村长就是他的亲大伯,没有人去触他的霉头。 白娇娇说完,看向郑旭。 她听到喇叭说今天要开大会,就赶紧把这凭据揣在了怀里,这种事一定要当众掰扯清楚,他们家在村里根基不深,要是私下解决,说不定会被李立德抹过去。 他们要把这事儿公之于众,能对付李立德的,就是一个“赖”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郑旭身上,等着郑旭发话。 李洪涛恨恨看着郑旭手里的纸恨不得抢过来塞进嘴里吃掉。 郑旭是亲耳听见沈衡和李洪涛打赌的,所以白娇娇给他字据的时候,并没有太惊讶。 但是当他仔细读起这份赌约,郑旭敏锐地发现了其中逻辑的严丝合缝,没有任何漏洞可以钻。 他清了清嗓,开口道:“你们打赌这事,我知道。于情于理,咱们十里村生产大队第二小队的队长,应该换成白世海。白世海同志平时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我觉得可以胜任。” “大队长,你不能助长这种风气啊!”李洪涛忍不住开口,他连阶梯都没走,急急从台子中央爬上来,对郑旭说道:“大队长,任命小队长这事又不是儿戏!打赌这事是我太冲动了!” 李洪涛看向白娇娇:“我给你们白家道歉还不行吗?” “你既然知道不是儿戏,还敢拿出来打赌,就说明你并不适合这个位置。”白娇娇看着郑旭,一字一句道。 “白娇娇!都是你骗我写这个字据的!你们俩一个用激将法骗我打赌一个来我这儿留证据,就是铁了心的要害我是不是?” 李洪涛倒打一耙,他激动得脸红脖子粗,黝黑的脸因为激动开始发紫。 一时间场面很难看。 “对,就是白娇娇这个坏心眼子的东西!”台底突然传来一道附和李洪涛的声音。 刘颖声嘶力竭:“就是你,要不是你撺掇我豁出脸,我不会跟文礼闹翻,他也不绝对不会打我的!” 白娇娇觉得刘颖实在是可怜。 她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于文礼家暴这件事,主要原因在于于文礼本身就是个会家暴的人。 不过白娇娇坦坦荡荡承认她的所作所为:“我只是告诉你,把事情闹大于文礼不得不娶你,但是也警告过你这样做的后果。另外,你婚前失贞,不是任何人逼你的。” “你!” 刘颖气急败坏,却听于文礼怒喝:“够了!” 于文礼现在看着刘颖,已经和一个农村泼妇没什么区别。 她明明是接受过文化教育的人,为什么半点脸皮都不要! 刘颖被于文礼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怯怯看了眼于文礼因为愠怒发红的脸,像个鹌鹑一样地低了头,紧紧闭上了嘴巴。 在台底下坐着的村民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切。 刘颖成了大家眼里的笑话:她这不是上赶着揭自己的短吗? 白娇娇看着刘颖可悲的模样,并没有半点不忍,将视线转向李洪涛:“同样的话送给你,如果不是你自己贪,谁也逼不了你打这个赌。” 李洪涛哑口无言,大家叫起好来:“就是这么个理!” “愿赌服输!” “对,愿赌服输!” 李洪涛脸色很难看地看向李立德:“叔……” “就照郑队长说的办!”李立德连看都不看李洪涛一眼。 这个时候如果他敢当众袒护李洪涛一个字,他绝对会被乡亲们在背后用手指头戳死。 郑旭很满意:“那就这么说定了。” 白世海没想到这事真的能落定,抢收那几天遭的罪一下子都不算什么了。 他激动得手心发痒,胸腔中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白世海,你新上任,上来说几句。”郑旭看了眼白世海的方向。 “大哥,看你的了!”白世晴也是一脸激动。 白世海抬头挺胸大步阔斧地上了台:“非常感谢集体能给我这次为大家服务的机会……” 白世海和白世晴一样,上过初中,在老农民里头算是有点墨水的,他在大家面前发言丝毫不怯场,发完言后,底下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白世海心里欢快得要命,一想着每年多出的三百工分,他就浑身是劲儿。 会后,邓敏跟白世海小声道:“你这个官儿是小妹还有小妹夫给你弄来的,咱们得找机会好好谢谢他们。” “等今天晚上下工,我就去趟供销社,今天晚上请他们来家吃顿饭。上回丈母娘不是给了一包荠菜干吗?你拿出来泡泡咱们包顿饺子……” 两人一路商量着,心里都雀跃不已。 沈衡抄着手,看向白娇娇似笑非笑。 “你干什么?”白娇娇问道。 沈衡掀了掀唇:“你还挺厉害,一个顶俩。” 白娇娇听出来沈衡的揶揄:“衡哥,你笑话我!” “我哪是这个意思,这不是遗憾自己没派的上用场吗?” 沈衡油嘴滑舌,被白娇娇瞪了一眼。 沈衡揉揉白娇娇的脑袋:“上工悠着点,我说真的,那个刘颖看起来像是找狗咬了。” 白娇娇呲呲牙:“我要是得狂犬病,第一个咬你!” “妈的。” 白娇娇沈衡低低骂了一声,抬头奇怪地看了眼沈衡。 她就开个玩笑,沈衡不至于生气。 却见沈衡咬着牙,低声:“老子现在就想亲你。” 那小模样,太可人亲了。 大庭广众的,这小娘们就是在折磨他。 “……” 白娇娇知道沈衡流氓,没想到他这么流氓。 沈衡趁大家伙都在抢着去拿工具,没人注意他们的时候,伸手掐了把白娇娇的脸美其名曰:“先欠着,拿个利息。” 第37章 又不是没摸过 白娇娇狠狠掐了一下沈衡的胳膊,谁料沈衡肌肉那么硬,他没觉得疼,倒是让白娇娇手酸。 “你欺负人,不理你了!” 白娇娇加快了步伐,想把沈衡撂下。 沈衡两条大长腿赶上白娇娇很容易,却偏抄着兜,在白娇娇后头亦步亦趋跟着,笑得十分荡漾。 白娇娇有沈衡撑腰,分工具的都得给她拿最好的工具。 陈红看了眼热,却撇嘴,装作不在意。 大家开完会,都是直接领了工具去地里干活的,只是她们一组人到了黄豆地里,却没发现刘颖。 直到快中午,才看到眼圈泛红的刘颖肿着半张脸过来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刘颖是又挨了打。 白娇娇看了眼刘颖,自觉往远离她的地方挪了挪。 沈衡说的对,刘颖看似精神已经崩溃了,万一哪根弦断了,把她伤到就不好了。 陈红才不管这些三七二十一,见刘颖迟到,斥道:“刘颖,赶紧干活,别耽误工!你现在是重点观察对象,给我好好表现!” 白娇娇精神绷着,怕刘颖突然发疯。 谁知刘颖只是闷着头进了地里,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两个老太太又凑在一块,嘀咕:“真是作孽哦,咱们村都没几个打婆娘的汉子,于文礼还是城里来的呢。” “老话说,人不可貌相,你看人家沈衡,五大三粗的,那家伙谁敢去惹他,倒是一个手指头都不碰白娇娇。” “这就是命,该谁摊上了。” 两个老太太都耳背,她们以为自己在小声说话,实际上别人听的一清二楚。 黄美娟冲白娇娇暧昧地笑了一下,白娇娇红了脸。 因为白娇娇之前总是嫌这嫌那的,看不起十里村的所有人,黄美娟都不敢跟白娇娇说话。 但是现在白娇娇这回办了件好事,加上她嫁给沈衡,相当于一辈子都是十里村的人了,黄美娟才壮着胆子,问道: “娇娇,你说你这脑子是咋长得,怎么能研究出那么个玩意!” 这还是除了家人之外,十里村第一次有人向她释放善意,白娇娇愣了愣,才道: “做梦做出来的。” 这话说得亦真亦假,上辈子的事,是黄粱一梦也说不定。 黄美娟并没有怀疑,只是夸赞:“你可真厉害,那做炒面的方法也是做梦做出来的吗?” 白娇娇摇头:“是我之前在城里看到的,我发现咱们这儿没这个吃法。” 黄美娟手里做事不停,往白娇娇这边靠了靠,跟她聊了起来。 有人说着话,干活倒也轻快了。 白娇娇在和黄美娟的谈话中,特意问了问白世晴现在的对象朱盛平的具体情况。 朱盛平在外当兵,白世晴跟他聚少离多不算特别了解,结婚后发现这人跟婚前差别极大。 朱盛平也是十里村的,但白娇娇跟朱盛平没什么交集,只知道他和白世晴结婚之后,白世晴的日子,跟刘颖现在没什么两样。 而且白世晴的性子摆在那儿,与其说是家暴,不如说互殴。 但是话又说回来,朱盛平是个退伍转业的,身体素质和力气比白世晴不知高了多少,白世晴的反抗只会换来更多的暴力。 总之白世晴熬了很多年,终于熬不住了,两人的离婚还在思想守旧的十里村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上辈子白娇娇并没有理会白世晴的事,她也不太了解朱盛平。 黄美娟告诉白娇娇,朱盛平家里就他一个儿子,上头有三个姐姐。 在别人家看来,往后老两口的所有家当都是朱盛平的,往后还有三个姐姐帮扶,是很不错的条件。 但白娇娇则是知道了朱盛平蛮横的原因。 家中独子,一定是被父母当成命根子捧着的,三个姐姐自然从小被教导顺从他这个弟弟的话,朱盛平难免有些大男子主义。 白世晴在白家,那是连亲爹都敢呛的臭脾气,这两人撞一块,那还有的好? 白娇娇一整天都在想,到底怎样能让白世晴避开这个渣男。 白世晴今年二十四,在十里村已经是老姑娘了,她跟朱盛平谈了三年多,只因为朱盛平在外头,所以婚事一直搁置下来,要说结婚,白世晴肯定是着急的。 她要是直接让白世晴跟朱盛平掰,白世晴得先掰了她。这事还得曲线救国! 晚上沈衡不知道在哪儿抓了只兔子回来,白娇娇一边炖着兔子,一边心不在焉。 “想什么呢?”沈衡在院子里播好了菜种,就进了厨房,从后头把白娇娇抱在怀里。 沈衡的个头完完全全能把白娇娇整个人包住,他低着头,把下巴搭在白娇娇肩膀上。 “衡哥,热,你走开。” 白娇娇胳膊肘向后抵着,却完全挣脱不开沈衡的禁锢。 沈衡的手掀了白娇娇的衣角,从下头伸上来,咬住了白娇娇的耳廓。 白娇娇感觉到胸前被人握住,脸陡然红透,咬牙叫道:“衡哥!” “你干你的,我不影响你。” 说完,大掌紧了紧,使得白娇娇一个颤栗。 “衡哥,别闹,还在院子里呢!” 兔子还在锅里,白娇娇又不能当甩手掌柜,她就被沈衡箍着,红着脸把菜炒完,沈衡才放开她。 白娇娇又急又气地瞪了沈衡一眼,沈衡却咧嘴笑得一脸欠打。 白娇娇噘着嘴,低头不理沈衡,兀自做着活。 “气啥,”沈衡捏着白娇娇的下巴,用指腹揉了揉,“又不是没摸过。” “衡哥!”白娇娇更是羞愤,沈衡见她这小模样笑得更欢了。 “嘭嘭嘭!” 沈衡正逗媳妇逗得开心,却传来一声门响。 “哪个不长眼的。” 沈衡皱着眉头,陡然黑了脸。 白娇娇捧了一捧凉水拍在脸上,把脸上的温度降下去。 沈衡开门,见门外的人是王福顺。 “衡哥,吃了吗?” 王福顺把手里的白酒扬了扬。 “没呢,”沈衡被打扰,面色十分不善,“你来干啥?” 王福顺嗅了嗅空气中红烧兔肉的香气,吞掉哈喇子:“嫂子这手艺真是不错,衡哥,你今天早上带来的江米条,我跟你说,可太好卖了!” 白娇娇听到是江米条的事,也来了门口:“怎么不进来说?衡哥,快让人进来。” 不等沈衡发话,王福顺摆手:“我就不进去了,嫂子,我说完就走,家里还等着我吃饭呢!” 白娇娇脸色发红,但王福顺见她刚从厨房出来,只以为是热的。 王福顺虽然馋,但是这年头但凡懂点事的,谁也不会留在别人家里吃饭。 第38章 家庭地位 沈衡也不是在乎那一口粮食,主要是不爽这小子打断自己好事。 白娇娇走到门边,王福顺才看清人。 白娇娇那么一小个,站在沈衡旁边,像个小兔子似的,王福顺都担心沈衡不小心把白娇娇一下子掐死。 只是白娇娇长得确实跟他平时见到的姑娘不一样,连镇上那些女学生都没有白娇娇这么油光水滑。 王福顺本想调侃一句沈衡好福气,但是看到沈衡的脸色,绕过了这个话题。 “嫂子,今天衡哥拿来的那个江米条,是你做的?这味儿太正了,我一拿出手,都抢着买呢,我过来问问,你能不能多做点,这玩意儿不愁卖。” 王福顺说话时表情眉飞色舞,十分夸张。 白娇娇抿唇笑了笑:“不愁卖能卖多少?” “有多少卖多少!嫂子你放心,我这儿有的是路子!” 王福顺就是干这个的。 要说沈衡当倒爷,也是把主要精力放在给生产队干活上。 王福顺则完全不着村了,是实打实的二溜子。 白娇娇道:“你要说做起来,一天弄个几十斤不成问题,但是衡哥不能见天往镇上跑啊,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三四个钟头。” 沈衡听到白娇娇是怕他累着,那嘴角就不争气地往上跑。 王福顺不常看沈衡笑,见他这表情,尤为怪异。 他本来站在门口的石阶上,看沈衡冲他笑,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 “嫂子这好办,我们村往镇上走也得经过你们这儿,每天早上我过来拿货就是了,不用衡哥跑一趟。” “真的?”白娇娇惊喜,原来还有上门取货这一说。 “这点小事算啥。所以嫂子,你一天能供多少?” “五……” 白娇娇想说五十斤,沈衡觉得这小丫头想赚钱想疯了。 “二十斤,多了没有!” 沈衡蛮横地打断道。 “……”王福顺看看沈衡,又看看白娇娇,“衡哥,嫂子不是说这个数吗?” 王福顺张开五根手指。 “她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沈衡眼睛一瞪,让王福顺辨别他俩的家庭地位。 白娇娇噘着嘴,抬头眼巴巴看着沈衡,在王福顺眼里就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当然是衡哥说了算!” 王福顺在心里头叹了口气,他衡哥这臭脾气,再好的女人落他手里都该遭! 沈衡听到王福顺的回答很是满意,叉腰都叉得理直气壮起来。 “那衡哥,以后我每天早上四点打这儿过,你把东西准备好给我成不?” 沈衡点头,这事算是谈定了,王福顺当即数出二十块钱:“那咱们就一天一算。” 沈衡收了钱:“从后天早上开始,今天来不及。” “成!那就说定了,我先回去了啊!” 王福顺也立刻答应了。 白娇娇出于礼貌,问了一句:“不留下来吃饭吗?” “家里等着呢,”王福顺摆手,递上今天早上沈衡留在他那的篮子还有酒,“我先回了,衡哥,嫂子,不打扰了,你们吃!” “等等,我跟你说个事!” 王福顺转过身,沈衡叫住了他,把他拐到一边去,嘀咕了什么,白娇娇听不见。 白娇娇见状,索性进了院子,不管这两人。 等沈衡回来,却见白娇娇嘟着个小嘴,一看就是生气了。 白娇娇在王福顺面前给沈衡面子,没有当即跟他争吵,关上门来,小性子就忍不住了。 她见沈衡看她,转头就走,留下一个气呼呼的后脑勺。 沈衡跟在白娇娇身后亦步亦趋:“我那不是怕累着你吗?娇娇,还生衡哥气了?” 白娇娇继续不说话,沈衡抓抓脑袋。 “我……” 妈的,也没人教他咋哄媳妇啊。 “吃饭!” 白娇娇冲沈衡喊了一句,见白娇娇理自己,沈衡乐颠颠得去收拾桌子,忙里忙外的,完全没发觉自己这个“在家里说了算”的人有多狗腿。 白娇娇也不是不知趣的人,她当然知道沈衡也是为了体贴她。 只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地里的活干不了多少,正好也有精力干点额外的营生,能多给家里创收,她跟沈衡的日子就能早好过一点。 白娇娇咬着嘴里的兔子,算计着要多久才能盖新房子。 沈衡见白娇娇又发呆,便问:“你想什么呢,今天回来你魂儿都没了似的。” “不告诉你。” 白娇娇嘴一撇,沈衡见了牙痒痒:“我看你今天晚上是不想睡了。” “衡哥!你不许欺负人……” 白娇娇抱着碗,看向面前满脑子都是脱了裤子上炕的臭流氓,气鼓鼓的。 “娇娇,衡哥跟你说个实话。”沈衡突然正色起来。 “嗯?”白娇娇认真听。 “你生气的这个小模样,衡哥更想干了。” “!!!” 沈衡彻底把白娇娇惹炸了毛,白娇娇红着脸将碗放下,拿腿就走。 “你干嘛去?” 沈衡更快一步,把人拉住了。 “回娘家!”这日子没法过了! 沈衡低笑,揉了揉白娇娇的脑袋:“不逗你了,好好吃饭。我下了三天套,才套上这么一只兔子,好在挺肥的,趁新鲜一顿都吃掉,回锅就没这味儿了。” 沈衡就像给小猫顺毛似的,把白娇娇又揉回了凳子上。 “衡哥不许欺负我了。” 沈衡看着白娇娇委屈巴巴的脸,以及自己身上的反应,觉得自己真是个畜生。 这咋能不欺负啊? 谁能忍得住? 谁能忍得住算他牛逼。 反正他是不行。 沈衡去井里摇了冰凉的水,给自己灌下去才好了一点。 回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碗里多了一个兔子腿。 “你自个儿留着吃,听说女的结婚之后还能再窜一窜呢,你这个小个头儿走路上也不怕找风吹走?” 沈衡要把兔子腿夹给白娇娇,白娇娇按住:“我不矮了衡哥!你快吃。” 白娇娇在城里长大,营养充足,加上白家基因也好,身高有一米六五,在十里村没几个她这么高个头的姑娘。 虽然在沈衡面前确实过于小巧了,但沈衡说什么让她长个儿,实在是离谱。 “你想给我吃?” 沈衡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白娇娇以为沈衡是被人关心太激动,非常肯定得点头,还想说两句安抚他。 结果却听沈衡道:“今天晚上你出力,伺候伺候衡哥,衡哥就听你的受累把这个腿儿吃了。” “!!!” 臭流氓,饿死! 第39章 大男子主义 沈衡作势要把兔腿夹到白娇娇碗里,却又在即将放进去的时候,一下子夹了回去,递到嘴边咬了一大口:“咱可说好了哈!” “谁跟你说好了!” 白娇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沈衡催促她:“快吃。” “……” 白娇娇只是吃了一顿沈衡抓的兔子,却在晚上成了沈衡要吃的兔子。 沈衡带点那没用的大男子主义,被窝里的事,他必须是主导,吃饭的时候不过是逗白娇娇罢了。 他喜欢看白娇娇在他身下乖顺的样子,一边心疼,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 白娇娇只会在实在遭不住了的时候才咬沈衡的肩膀一口,沈衡通常会低头温柔地亲吻白娇娇安抚,但也有时候会坏心眼地更用力一些。 “衡哥,睡,明天还要上工呢。” 白娇娇轻声求着他,讨好地搂住沈衡的脖子。 “听话,就来一回。” 沈衡将白娇娇脸边的碎发拨开,粗粝的大掌抚摸在白娇娇脸颊上,温柔又燥热。 第二天白娇娇就赖床了。 沈衡神清气爽地给白娇娇请了假,他去跟郑旭说的时候,那眉飞色舞的样子,就跟得奖状了似的。 白娇娇最近表现不错,郑旭暂且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郑旭好歹也是成了家的人,看沈衡这架势,说不定白娇娇请假,也不是她自个儿的原因。 再说,沈衡说了,他能连带着白娇娇的工一块干,那他这个大队长,该装瞎的时候就装瞎。 挥挥手:“去去去!下不为例!” 沈衡扛着锄头洋洋得意走了。 什么下不为例。 只要郑旭能开这个头,他往后也好张口了。 沈衡以前还心疼白娇娇白天要干活,晚上拘着自个儿,现在可好了,他就把白娇娇养家里头,啥也不让她干,就让她给自个儿暖被窝! 沈衡心里想得美,一路上都带着笑。 碰见白世海,咧着大牙叫了声:“大哥。” “哎,”白世海应了一句,看到沈衡春风得意的脸,心道这人是碰上什么好事了,“你嫂子说今天晚上请你和娇娇来家里头吃饭,你回头跟娇娇说一声,让她别做晚饭了。” 沈衡懒得客套,他想着白娇娇应该是想回娘家的,点头应了下来。 白娇娇睡到日上三竿,在心里骂了沈衡一句畜生。 沈衡这样式,要是投胎当个猪,保准是十里八乡最好的种猪。 白娇娇看着房梁,撇嘴。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噌”地坐了起来。 她跟沈衡这么多天晚上就没歇过,别怀上了! 白娇娇摸着小肚子,看着家徒四壁的处境,暗暗祈祷她千万别不要怀孕。 白娇娇的重生规划很清晰,赚钱,带沈衡考上大学,然后在城里定居,这之前,完全没有生孩子的计划。 就算等两年后他们考上大学,然后大学毕业,她和沈衡不过也就二十六七的年纪,那时候再要孩子也不迟。 就算她现在没怀,沈衡那个饿狼似的样,只要他们俩身体没问题,怀上估计也就个把月的事。 可她要是跟沈衡说,不想跟他要孩子,沈衡会不会当初气背过去啊! 白娇娇脑子更乱了,她还得提防着马上就要退伍的朱盛平,这脑子,真是不够用了。 揉了揉酸痛的腰肢,白娇娇扶着炕沿下了床。 白娇娇发现沈衡喜欢吃主食,每次吃饭的时候,沈衡更倾向于吃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可能是小时候饿怕了,也可能是沈衡这么些年也不常吃菜,习惯了。 白娇娇为了帮沈衡改正这个坏习惯,每天都变着花样地做菜,顿顿不重样,就连院子里的萝卜,她也能做出个一二三四来。 沈衡中午回来,告诉了白娇娇白世海邀请他们去家里吃饭的事。 白娇娇立刻门儿清:“大哥应该是想谢咱们。” 沈衡听白娇娇这样说,才反应过来:“为着那一个小队长啊?至于吗?” “衡哥,你说说你咋想的,为啥跟李洪涛打赌,这小队长你自己不当,要让我大哥当?” 沈衡笑了一声:“老子才不当这玩意儿呢,你真当什么好事了。有这功夫,回来抱媳妇多舒坦。” “去你的,衡哥,以后白天不许说着话。” “呦,这不是你往我怀里钻的时候了,”沈衡勾唇笑了一下,然后说出真相,“我要是说让李洪涛这个小队长给我当,不用他们姓李的,大队长头一个不答应,咱大哥人不错,这事儿才能成。” 沈衡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他知道就他这样的名声,要是当了小队长,怕是十里村的人都要跳起来反对。 “衡哥……”白娇娇又心疼了。 沈衡亲亲白娇娇的发顶:“没事,那个小破队长,我本身也看不上。”说着,借机把脑袋埋在白娇娇怀里,闭着眼吸了一口气。 媳妇,香香,嘿嘿。 白娇娇下午想去上工,沈衡却说她今天的工已经被自己干完了,并且打算以后都这么干。 “你既然想卖点心,那地里的活就别管了。集体那边不能糊弄,但是有你男人在,不会让你吃苦。你也不用担心别人说什么,他们说,也只会羡慕你嫁了个好男人。” 沈衡毫不吝啬往自己脸上贴金,白娇娇不夸他,他自己夸自己,权当是白娇娇夸的。 “衡哥,我就是不踏实。” 白娇娇上辈子就是把自己地里的活全压在沈衡一个人身上,她再闲在家里,难免会胡思乱想。 “有什么不踏实的,”沈衡双手掐着白娇娇的腰,两只手的手指头能叠到一块,不可置信地啧了两声,不断换着位置量,“你这小身板,我也不求你别的,在家里头好好伺候你爷们就行了,知道不?” 白娇娇坐在沈衡腿上,跟他脑袋抵着脑袋:“话是这么说,不过我平时还是去一下地里。” 干的少和当甩手掌柜还是有区别的。 再者说,白娇娇昨天跟黄美娟聊的不错,她觉得跟十里村的人交往也没什么难的,多个朋友还多条路呢。 她总不能把自己就困在这个社交圈里头。 但沈衡巴不得白娇娇全世界只认识他一个人呢。 第40章 养在家里 沈衡以前从不午睡,之前还笑白娇娇午睡是城里人的作息,这才几天,已经习惯了。 沈衡心里的小心思只有他自己知道,中午休息好了,晚上才有精力不是? 他不敢跟白娇娇说,低头看了眼还在睡的白娇娇,踩着催大家上工的钟往外走。 白娇娇下午去他们家后头的小山包上砍了一捆竹子回来,想搭个篱笆,在里头养几只小鸡,不仅能下蛋,现在这个时候养的话,等过年就能宰着吃了。 沈衡愿意承担农活,她平时就也有时间割点草喂鸡,他们家院子大,鸡窝离卧室窗边远远的,勤收拾就不会有气味儿。 白娇娇的动手能力在上一世已经锻炼出来了,沈衡回家,就看到厕所边上多了个一米多的篱笆。 “你要养鸡?” “嗯。” “行,我给你打听打听谁家有孵小鸡的。”不用白娇娇说,沈衡就自己领任务。 白娇娇笑眯眯,很是受用:“衡哥,你收拾收拾,咱们就去大哥家里。” 白娇娇下午还去了趟供销社,除了买做江米条的原料,还买了一包水果糖,打算带给白满枝和白满林两个小娃娃。 因为刚下了场大雨,沈衡这种壮劳力就被安排去清沟渠,他的裤脚都是泥点子,要好好冲冲换条裤子才行。 “衡哥,你留着我白天给你搓搓就行了。”白娇娇见沈衡把换下来的裤子扔在一边,说道。 昨天晚上沈衡也是一裤子泥回来的,白娇娇本来打算给沈衡洗,却不知道怎么被他压上了炕,等她今天早上醒来,见裤子已经洗好了晾院子里头了。 “就你那俩小爪,得搓到什么时候去?”沈衡心里疼白娇娇,却偏不好好说。 不过沈衡的衣服确实是大,沈衡的背心套白娇娇身上能遮住屁股。 “慢慢洗呗。” 沈衡院子里打了井,已经比那些只能去水库河边洗衣服的条件强上百倍了,白娇娇没啥好挑的。 “说了不用就是不用,你再跟我俩犟,看晚上我怎么收拾你!” “衡哥!” “行了,走。”沈衡收拾好,出门前还在白娇娇脸上嘬了一口,就跟占便宜没够似的。 “你再这样儿,我可不跟你好了。”白娇娇皱了皱鼻子。 “我哪样儿,你说说?” 沈衡用胳膊撞了撞白娇娇,他吃准了白娇娇在路上不好意思开口。 果然白娇娇又瞪了他一眼,扭头不理他。 两人中间就像隔着个人似的,现在大家都下工了,外头人也多,看到两人的距离以及白娇娇的表情,以为是两口子干仗了。 白娇娇的脸被沈衡逗得通红,却被人误会:“这是不是让沈衡给扇了啊?我就说么,他那样的能不打老婆吗?今天白娇娇没上工,晚上就挨打了。哎……” 人家在家里嘀咕,沈衡也听不见。 沈衡他要是知道,非揪着这人的耳朵给他看看自个儿肩膀上白娇娇咬的一个个小牙印,然后问问他,到底是谁家暴谁。 “行了,都快到了,你这样儿你哥还当我把你怎么了呢。” 沈衡顺了顺白娇娇的马尾辫,就像哄小孩似的,“今天晚上听你的,不欺负你行不行?” 白娇娇抬头看了沈衡一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 沈衡见白娇娇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在夕阳的余晖下格外好看:“不过你再这么瞪着我,可能就不是真的了。” “哼!”臭流氓。 白娇娇快步进了白家的家门,因为在等他们,白家的院门没有关。 白满枝在院子里帮邓敏拌鸡食,小小一个,好歹有那个盆高了,看起来十分吃力。 “满枝,让你姑父干去,过来吃糖。” 白娇娇话落,沈衡就跟抢劫一样把白满枝面前的鸡食给端走了。 白满枝吓坏了,哭都忘了哭,无助地看向邓敏。 “哎呦妹夫,不用,不用!” 沈衡是客人,邓敏绝对没有让客人做事的道理。 沈衡摆手:“没事。” 白满枝跑过去抱住邓敏大腿,躲在邓敏身后看着白娇娇。 刚才小姑姑说给她带了糖? 白满枝还在怀疑自己听错了,就见白娇娇掏出一包印着字儿的油纸袋子来。 “满枝,拿去吃。满树小,糖要少吃。” 白满树还小,这糖主要是给白满枝买的。 白娇娇直到白满枝这个姐姐对弟弟有多好,还特意嘱咐。 “小妹,你这是干啥。”邓敏不好意思得很,明明是他们请吃饭,怎么还让白娇娇带东西来。 “我这个当姑的疼疼侄儿还不行吗?” 白世晴出来了:“满枝,你小姑给你的你就拿着。” 白满枝还是不敢。 “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了,咱们家可没这不出锅的面,大嫂也不是这样的啊。” 白娇娇手一直举着,白世晴只能边说边接过白娇娇手里的糖。 打开袋子就往嘴里扔了一个:“满枝,剩下的是你的,给。” 白世晴给的,白满枝才壮着胆子拿了。 邓敏推了推白满枝:“还不赶紧谢谢小姑。” “谢谢小姑。” 白满枝并不腼腆。 纯粹是因为对白娇娇的印象在那儿,不敢要她的东西。 但是见大姑吃了,她才敢要。 邓敏笑道:“你俩赶紧洗手上炕,菜马上就好。” 沈衡那边也把鸡喂上了,令行禁止的,希望他家小媳妇能因为他表现好回去好生奖励奖励他。 两人上了炕,见白志满抱着白满林在炕上,沈衡跟着白娇娇一块儿叫了句爹。 白娇娇去厨房帮忙,沈衡一个人站在门边。 “上炕坐。” 白志满扬扬下巴,沈衡坐上了炕沿,翁婿两个相顾无言。 直到白满枝进来给白满林喂糖,沈衡才道:“你姑不是说让你少给这个小的吃吗?这么小怎么能吃糖?噎着了咋办?” 沈衡说话语气一直不善,白满枝一下子吓哭了。 “哇——” 听到姐姐哭,不明所以的白满林也跟着哭。 “哇哇——” 白志满皱眉,瞪着沈衡:“你这是干啥?” “爹,我……” 沈衡看着瞪着自己的老丈人,还有哇哇大哭的侄子侄女,脑瓜子嗡嗡的。 第41章 计生用品 “怎么了,怎么了?” 白娇娇推门进来,看到白满枝在地上哭,弯腰把白满枝抱了起来,托在手臂上哄。 “我哪知道怎么了。”白志满看了眼沈衡,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衡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心道,这半大孩子真是够烦的,说哭就哭,也不能跟他们讲理。 白娇娇好笑,哄着白满枝:“小姑父吓到满枝了吗?” “呜呜呜” 白满枝趴在白娇娇肩头哭,被沈衡那么一吓,倒是觉得平日里脾气不好的小姑姑也亲善了。 “小姑替你打他。” 白娇娇轻轻拍了沈衡一下,又抓着白满枝的手,往沈衡身上拍。 沈衡岿然不动,一脸无奈。 白满枝好容易被哄好了,白娇娇坏心眼得把白满枝往沈衡怀里一放,沈衡下意识抱住小娃娃,低头不经意来了个对视。 白满枝一撇嘴,张嘴就又要哭出声,沈衡迅速往她嘴里塞了块糖,白满枝没反应过来,等她尝到甜味,就不忍心再张嘴了。 危机解除,沈衡瞪了白娇娇一眼,作势要发脾气。 却见白娇娇眯眼冲他笑,像个小狐狸,机灵又漂亮。 妈的,气一下消了。 沈衡觉得自己没出息,可心里却美得很。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满满当当一桌菜,常见的鱼虾居多,但胜在种类丰盛。 白志满觉得自从小闺女嫁出去之后,家里这帮人是越来越不会过日子了。 “来,妹夫,咱俩弄一口。” 白世海给自己和沈衡倒了酒,两人就一人一口喝了起来。 邓敏每每吃饭,要先给白满林喂饱,白满枝已经会自己吃了,但是人小,桌子上的菜放的深,要人给她夹菜才行。 白世晴看了眼给白满枝夹菜的白娇娇,道:“你喜欢孩子,跟妹夫也生一个呗。” 沈衡闻言,看了眼白娇娇,在探究她的态度。 “看缘分,有就养,没有也不着急。” 白娇娇无奈,她上辈子孤孤单单一个人,上了岁数,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确实挺羡慕。 但她觉得现在时机不对,而且这事她也说不了算啊。 白娇娇也感觉到了沈衡紧紧盯着自己,怀疑他对要孩子这事还是很热切的。 这完全是人之常情,白娇娇理解,所以她更不敢跟沈衡提暂时不想要孩子的事了。 白世晴听到白娇娇说的也不再追问,毕竟她比白娇娇大四岁,连婚都没结呢,哪有资格催生。 白家也都是有眼色的,知道白世晴的痛处,也从来不在家里提这种事,今儿是白世晴主动提起,邓敏还吊了一口气,怕白娇娇说错话。 沈衡咬咬牙,仰头灌了一杯酒下肚。 他媳妇好像挺喜欢孩子的。 一想到他家里头多上一个甚至几个萝卜头,沈衡就提前皱了眉头。 媳妇只能是他的。 沈衡至今理解不了,为什么要生孩子。 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么。 因为他向来板着脸,白世海也没发觉他的心事,酒足饭饱,倒算宾主尽欢。 白娇娇吃完饭也没停留便早早回了家,下午晾的江米条晚上正好炸了,明早王福顺就可以拿货。 谁知白娇娇回家才炸了一半,王福顺就来了。 “衡哥,谁要跟你做邻居可不得被你家馋死!” 王福顺站在院子里头深深吸了口气。 幸亏沈衡这个茅草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靠着后山,还没有邻居,不然这见天的甜味散出来,谁能受得了。 沈衡把王福顺拉到一边:“怎么现在来了?” 王福顺掏出一个大纸包,冲沈衡挤挤眼,坏笑:“衡哥,你这事我不是怕你着急吗。” 沈衡看也没看,把王福顺给他带来的东西揣在了兜里。 白娇娇不知道他们的小九九,赶来道:“小王,还有一锅,一会儿就炸好了,你坐。” “哎,嫂子你忙就行,不用管我。”王福顺扬扬手,冲白娇娇挤出一个自以为最漂亮的笑。 白娇娇来外头凉快了一会儿,就又钻进厨房炸江米条。 沈衡想帮她,却让白娇娇赶走了,怕他掌控不好火候。 王福顺带着二十斤江米条离开,沈衡才去了厨房刷锅烧水。 白娇娇问道:“衡哥,刚才你们说什么呢?” “没啥。” 沈衡想了想,没有说。 白娇娇盯着沈衡看了一会:“好,衡哥有小秘密了,我不问就是。” 沈衡:“……” 沈衡的沉默让白娇娇更好奇王福顺跟沈衡在捣鼓什么。 但是沈衡不说的话,白娇娇也不想逼他说。 天气越来越热,白娇娇睡前都要擦一擦,沈衡为了不让白娇娇嫌弃,也学着她把自己抹一遍,只是没有用香皂罢了。 沈衡一扯窗帘,白娇娇就知道他想干嘛。 没有月光透进来,白娇娇看着沈衡的人影很是模糊。 “衡哥,你干什么呢?” 白娇娇见沈衡奇怪,没有像往常那样火急火燎压上来,而是在摸索什么,奇怪问道。 沈衡动作滞了滞:“没啥。” 他心中很是愧疚,低头轻轻亲了亲白娇娇。 “衡哥,你今天不对劲。”白娇娇在黑暗中瞪着圆溜溜的眼,沈衡感觉自己要被她盯出一个洞。 他实在是没法骗白娇娇,一脸挫败地往白娇娇边上一躺,重重舒了口气。 “衡哥,到底怎么了?”白娇娇见沈衡这样,担心不已。 沈衡没说话,往白娇娇手里塞了个东西。 白娇娇摸了摸手里的小油纸包,方方正正的,摸得出里头是个圆圈。 “这是啥?” 白娇娇把手里的小纸包举到床边,接着透过窗帘缝的月光看。 “计……”计生用品?! 白娇娇猛然知道了这是什么。 她上辈子没经过人事,沈衡给她这个的时候,她也没往这方面想。 等她反应过来这是啥,脸“噌”地就红了,拿着小纸包的手微微颤抖。 沈衡见白娇娇如此激动,以为她是生气了。 现在大家结婚都是奔着生娃去的,恨不得今年结,今年生,用这玩意的,都是家里孩子够用的家庭。 他们新婚夫妻,白娇娇又喜欢孩子,他用这个,白娇娇一定很失望。 “娇娇,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第42章 想到一块了 沈衡想摆出自己一贯的无赖样,但是见白娇娇痛心断肠到发抖,是怎么也不忍心把这事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沈衡往前凑了凑,把白娇娇抱进怀里。 白娇娇乖乖不挣扎,沈衡以为她是伤心过了头,更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娇娇,我……”沈衡不想辩解,却难以启齿。 他不想要孩子这事,是他百分百的自私。 “衡哥,你真是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白娇娇害羞劲儿过去之后,搂住沈衡的腰,仰脸看着沈衡笑。 原来沈衡现在也不想要孩子! 早知道,她就直接挑明,也不用让两人都纠结这么久了! 被白娇娇紧紧抱着蹭着,沈衡就像是被人拎着领子高高举起,然后落下的时候发现底下垫着一百层大棉被。 “你也不想要孩子?”沈衡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他捏着白娇娇的下巴:“你为什么不想给我生孩子?不给我生给谁生?说!” “你凶什么呀!” 白娇娇低头想咬沈衡的手指,沈衡翻身把白娇娇压在身下吻住。 “衡哥……”白娇娇浑身就像没骨头似的,手轻轻抵着沈衡的胸膛,在沈衡的亲吻中找到了空隙。 沈衡咬牙:“给你个解释的机会。” 白娇娇瘪了嘴,觉得这人太坏了。 明明他也不想要,但是轮到她不想要就不行了。 不过沈衡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之中。 “我们现在条件不好,孩子现在出生要跟我们受苦的。嗯……我不是说现在我们在吃苦,就是,我觉得我们可以等以后日子好了,再要孩子不迟,反正我们现在年轻着呢,是不衡哥?” 沈衡暂且相信白娇娇的话,又变成了温驯的大犬,温柔舔舐着白娇娇的唇。 “不要就不要,那些小崽子看着就烦,还要跟老子抢媳妇。” 白娇娇这才知道沈衡的真实想法,幼稚到让她笑了出来。 “你笑啥?”沈衡没觉得自己哪里可笑。 他花钱费力娶回来的媳妇,凭啥给那些小崽子当娘? “没笑,没笑。”白娇娇仗着黑灯瞎火,就睁眼说瞎话。 “要是别人问,你就推我身上就行,咱们村里那些婆子嘴都跟刀子似的,你不用跟她们一般见识。” 小两口一直不要孩子,他们俩自个儿是知道怎么回事,但一定会招来流言蜚语。 沈衡也听过一些,谁谁家媳妇是不下蛋的母鸡之类的话,沈衡自问要是谁敢这么说白娇娇,他保准让那人见血。 白娇娇伸手揽住沈衡的脖子:“那衡哥不怕别人笑话你呀。” “嗤,谁敢笑话我。”沈衡被人说过更难听的都有,他才不在乎。 白娇娇眼波浮动,心中又酸又甜。 这种事关男人尊严的事,沈衡竟然为了保护她不无辜受别人非议,主动往自己身上揽,白娇娇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沈衡感受到身下人的动容,勾起一抹笑:“我能不能行,我们家娇娇知道就可以了。” “衡哥……”白娇娇鼻子一皱,刚才的感动瞬间就没有了。 沈衡咬了咬白娇娇的嘴唇,不让她再想别的,还坏心眼地问她:“娇娇,衡哥厉不厉害?” 白娇娇捂着沈衡的嘴,却被他在手心亲了一口,一下被撩拨得双目湿润。 第二天白娇娇上工又迟到了。 白娇娇往地里赶,在田垄上看到一抹军绿色的身影。 顿时警铃大震。 是朱盛平!他回来了! 白娇娇眯了眯眼。 现下不过六月底,朱盛平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正常退伍,一般是九月,或者十二月。 上辈子白娇娇没关心过这件事,只记得那是个热的天气,却没想到朱盛平回来的这么早。 那他……不是退伍? 朱盛平去年过年回来过一次,对白娇娇很有印象。 两人迎面遇上,朱盛平还冲白娇娇点了点头。 白娇娇连面子都懒得去做,眼风都没甩他。 不过在朱盛平的印象里,白娇娇就是这样眼高于顶,他也没有觉得奇怪,但也没有继续跟她搭话。 两人擦肩而过,白娇娇加快了步伐去找白世晴。 “二姐,我刚刚看见朱盛平回来了。” “盛平哥回来了?”白世晴闻言,眼睛雪亮。 她先是惊喜,然后又不自在得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你跟他说话了么?问没问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白世晴脸颊上飘了两朵红晕,上回朱盛平给她寄信,说今年就要回来和她结婚。 现下不过年不过节,朱盛平就回来了,一定是为了这事。 “二姐,我看他这次回来应该是不走了。” 白世晴抿唇,羞涩笑笑:“上回他给我写信,说是今年退伍!应该是不走了,只是不知道部队能不能帮他这种转业的找个营生!” 白娇娇把丑话说在前头:“二姐,据我所知部队退伍时间都在九月份和十二月份,没听说谁六月份退伍的。他要来找你,你得问清楚。” 这十里八乡能选上去当兵的也不多,这种退伍的细节,平常人还真不知道,也没人关注。 “你什么意思?”白世晴眼珠一转,“你是说,他不是正常退伍?可他……” 白世晴不是傻子,隐隐觉得这不是好事。 “二姐,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你问他呗。” 白娇娇也不多说,毕竟白世晴跟朱盛平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肯定还是有感情的,要想让他们俩断了,还是得慢慢来。 白世晴脸上的激动劲儿收敛了一些,多了些担忧,只是这些担忧是对朱盛平的:“他不会是挨处分了,哎,要真是这样,他以后在村里怎么抬得起头呢。” 白娇娇:“……” 她就知道,光是这码事根本撼动不了两人的感情。 上辈子朱盛平婚后有没有跟白世晴坦白,白娇娇不知道,但他婚前一直瞒着这事儿。 白娇娇觉得有猫腻,不然就算得了处分,有什么是不能跟自己未婚妻说的? “二姐,我要去上工了,不跟你说了!”白娇娇脑子乱,得好好想想。 “赶紧去,别让妹夫天天帮你干活。” 白娇娇去了大豆地,发现沈衡还在里头。 “衡哥,我来,你干你的去!” 沈衡直起了腰:“不是说你不用来么,你看你这点破活,还不够我一上午干的。” 第43章 跳火坑也要跳个明白 沈衡说的是真话,却还是被白娇娇瞪了。 她从沈衡手里抢过锄头:“赶紧走,赶紧走!” 沈衡想捏捏白娇娇的小脸,但手上净是泥,便忍住,转为给白娇娇扶了扶草帽:“慢慢干,不着急。” 沈衡走后,黄美娟凑过来笑道:“我还以为沈衡是个不会疼人的,现在看可比我们家那口子知冷知热多了。” 村里能天天帮媳妇干活的男人可不多,要么是没这个本事,要么就是没这个心思。 白娇娇笑了笑,旁边传来一声:“图一时新鲜罢了,看他能得几时好。” 刘颖话中的酸味儿让白娇娇掉了牙。 黄美娟轻声跟白娇娇道:“她就是羡慕你,你别放在心上。” “我有什么放在心上的,她还能比我了解衡哥吗?” “这就对了。之前村里都传你这不好那不好,我看你其实挺通透。” “美娟姐,我就是不屑跟小人论长短罢了。” 黄美娟扯了苍白的嘴唇:“这也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美娟姐,要不你去一边歇歇。”白娇娇看着黄美娟的脸色,不由道。 “没事没事,我从小脸色就这样。”黄美娟不在乎的说道,眼神却向下瞥了瞥。 白娇娇不太了解黄美娟家里的事,在十里村生完孩子就下地的比比皆是,像黄美娟这种不用背孩子上工的都算比较好了。 白娇娇心里不忍,但也知道自己没资格说什么,闷头继续干活。 中午下工的时候,白娇娇就看到白世晴和朱盛平走在一块儿,也不知道是谁先找的谁。 “娇娇,过来!”白娇娇本来想走,却被白世晴叫了过去。 “咋了二姐。” “今天盛平哥回来,中午你和妹夫也到咱们家吃饭。” 白世晴音色清朗,脸上带着喜气,原本就张扬的她如今更是眉飞色舞了。 白娇娇奇怪地看了朱盛平一眼,狐疑:“盛平哥,你今天刚回来,怎么不在家里吃饭啊?来我家的话,花婶是不是该吃我姐的滋味了。” 白娇娇这话已经在提醒白世晴朱盛平的不对头,哪有刚回家,先去对象家吃饭的? 朱盛平眼神显然尴尬了一瞬,和他并肩站着的白世晴却以为白娇娇是在调侃两人如胶似漆,红了脸。 “你这小丫头不用管这些,让你回来吃就回来。你和妹夫人到就行。” “知道了。” 去白娇娇是一定要去的,她很好奇朱盛平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衡中午听到白娇娇的传话: “又去你娘家吃饭?要不然咱俩收拾铺盖去你娘家住算了!” 白天上工也见不到,就吃饭这点空当,沈衡就是想抱着自家媳妇耍耍流氓。 “你要是真这么想,我是不介意的。赶紧的,我姐都开口了。” 白娇娇拉着沈衡的手,往院外走。 沈衡被媳妇牵着,心里美,面上却道:“你还想让老子倒插门啊?” 沈衡一用力,把白娇娇扯了回来,压在墙上:“亲我一口再走,快点。” 白娇娇无处可逃,只好踮脚仰脸在沈衡嘴角亲了一下。 “走。” 沈衡倒好打发,也不多为难白娇娇,揉揉白娇娇的脑袋跟她出了门。 两人到了白家,见朱盛平正在炕沿坐着,跟白志满说话,他面色恭敬,有问必答。 比起沈衡,白志满对朱盛平这个跟他有过相同的军旅经历的姑爷显然更满意。 白世晴见白娇娇进了厨房,跟她解释道:“小妹,我问过盛平哥了,他是做任务受了伤,才提前退伍的。” “哪儿受的伤,养好了吗,耽不耽误以后干活呀?他这种的受伤,部队有没有补贴呀?” 白娇娇一个个问题犀利,却也句句重点,白世晴不得不顺着她的话想:“这些……盛平哥倒是没跟我说。” “二姐,你得问好呀,到底多重的伤会严重到不能留在部队呀。要是有什么病根,你结婚之前得有个准备啊!” 说到结婚,白世晴红了脸:“你瞎说什么呢!” 邓敏却很赞同白娇娇的话:“小妹说的对,这些是该问好的。谈婚论嫁不是小事,咱们得把情况都了解清楚才行。你不好意思问,让你大哥问。” 白世晴手里拍着蒜,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他就算是有毛病,咱们家可不能干那种拜高踩低的事。” 朱盛平受伤退伍,白世晴觉得她要是因为这事儿跟他闹掰,肯定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邓敏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儿。 “不过还是问清楚,总得有个预备。” 邓敏嫁到白家这么多年,对白世晴这个小姑子是实打实的满意,把她当亲妹子看。 就算是跳火坑,那也得心里头明明白白地跳。 不能做二五不知一十的大傻帽。 “知道了嫂子,这不还没到那一步呢。” 白世晴就算平日里大大咧咧,但是提及自己的婚事,还是个害羞的小姑娘。 白娇娇听朱盛平只用受伤敷衍白世晴,更觉得此事有蹊跷。 说不定让白世晴跟朱盛平分手的转机就在这里头。 白娇娇暗暗想,一定要把这事查清楚。 中午吃饭时,朱盛平就隐晦地跟白志满说了要和白世晴结婚的事。 “叔,都是我不好,因为我,耽误小晴太多年了。我知道她这几年不容易,叔你放心,我绝对不辜负她,这回回来,我也不走了。” 白志满显然很开心,难得得让白世海给他也倒了一杯酒,跟朱盛平碰了一杯。 沈衡发现自家小媳妇也在盯着朱盛平看,心中不虞。 这些姓白的是怎么回事,就这么待见这个朱盛平吗? “盛平哥,听说你负伤了,不严重?” 白世晴不好意思对朱盛平刨根问题,白娇娇就帮她问。 反正所有人都觉得她娇纵,白娇娇也不怕做实这个名头。 朱盛平听到白娇娇问这个,往嘴里喂酒的手打了个晃,然后道:“不严重,什么都不耽误。” “那怎么不能继续呆在部队了?” “……” 朱盛平根本没料到,白家竟然会这么快就问到这些,他的谎话根本圆不上。 “训练比较高强度。” 第44章 姊妹俩的彩礼 白娇娇正想开口,却被白世晴用胳膊肘碰了一下。 眼神示意:别说了。 白娇娇无奈闭嘴,白志满却着了急:“什么受伤,盛平,你伤到哪了?” 白志满虽然也是退伍,但已经是二十多年之前的事了,那时候连村里都有自卫队,遍地是小兵,不像现在,征兵条件愈来愈苛刻,早就今时不同往日。 他这样问,也只是作为一个长辈的关心。 朱盛平也是打定了白志满什么都不懂,才敢隐瞒。 “没事,叔,就是磕了脑袋一下,说是什么脑震荡,脑子晕乎的,有时候还发恶心。”说完朱盛平看了眼白世晴,一副怕她担心的神色。 白娇娇听了心中冷笑。 出去当兵果然出息了,还扯出个脑震荡,连验伤都验不了,一下子就把白家其他人给唬住了。 下午大家还赶着上工,朱盛平主动提出来去帮白世晴干活,白世晴一脸的娇羞,白志满这个老丈人显然对这个疼自己闺女的女婿感到很满意。 “你瞅你爹,看见姓朱的脸上褶子都笑出来了。”沈衡出了白家门,阴阳怪气儿的。 “咋了,你是吃滋味了?”白娇娇看着沈衡好笑,没想到他心眼儿这么小。 “我吃啥滋味。我看那朱盛平就不像是好人,说话眼神虚飘,今天在桌上说的不一定有几句真话。” 沈衡从小就混迹在各色人等之间长大,靠看人颜色过活,他看人准得很。 白娇娇道:“他说不定只是怕我二姐担心他呢。” 沈衡深深吐了一口气:“你还是太天真。你等着,迟早有你二姐看的。” 没想到沈衡跟自己想一块去了,白娇娇便问:“那我该怎么提醒二姐一下呢。” “你要跟你二姐说她对象的坏话?” “那总不能见死不救,害了我二姐一辈子?我二姐那个条件,除了年纪大点,也没必要吊在他这一棵树上。” 沈衡挑眉:“你就这么相信我的判断?我跟那个朱盛平可没有多熟。” 白娇娇借坡下驴:“我当然相信衡哥了!衡哥说的一定没错!我看他面相也不咋地,不像个好人。” 沈衡被白娇娇溜须得都差点忘记自己姓啥:“那这事儿我帮你想想招。” “谢谢衡哥!” 白娇娇有了队友,心里踏实多了。 沈衡道:“不过老丈人对他挺满意的,他们都当过兵,说不定还是惺惺相惜呢。” “他现在是把我们家人当做傻子骗呢,我觉得要让他自己露出马脚来,”白娇娇看向衡哥,“衡哥,你还说你没吃滋味。是不是觉得我爹偏心另外一个姑爷,心里头不愿意了?” “你乱说啥呢。”沈衡弹了一下白娇娇的脑袋,白娇娇皱了皱鼻子。 白娇娇下午上工,朱盛平回了村的消息已经传遍了。 黄美娟随口问:“今天他是到你们家提亲去了吗?怎么这么着急?中午连家都不回就上你们家去了?” 十里村这边,定亲跟结婚就是一脚的事,很少有人退亲的,那些退过亲的人家,再谈婚论嫁就会自觉低人一等了。 这对白世晴的名声很重要,白娇娇立即道:“当然不是了,他两手空空就来我们家吃饭,当平时串门就算了,要是提亲,我大哥还不得拿扫帚把他给扫出去。” 黄美娟笑道:“也是,规矩还是要规矩的。不过他们俩的好事也将近了,你看看,现在你都出门子了,你二姐能不着急吗?朱盛平好像我记得还比她小一岁呢。” “我二姐也就二十四,城里这么大不找对象的多了去了了。”白娇娇不愿意听,瘪嘴。 “哎哟,咱们这哪能跟城里头比啊,早点成自己的小家,赶紧攒棺材本。” 黄美娟说的也对,在这边,五十不到就当爷爷的比比皆是,村里好几家四代同堂。 “我姐的事我也插不了嘴,只要他俩好就好呗。”白娇娇中止了这个话题。 “是,哎,朱盛平有没有说他这回退伍部队给了多少退伍费呢?听说不老少,到时候你可得提醒你姐,彩礼得多要点。” 黄美娟这人嘴还挺碎,但她确实给白娇娇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退伍费?” “我听人说有几百块钱呢!再说了,他们老朱家就朱盛平一个独苗,他三个姐姐的彩礼都在老两口手里攥着呢,他家有的是钱!沈衡当时给你家两百是?你们是姊妹俩,你二姐总不能差大了,给十张票不过分?” 白娇娇心下有了数,笑笑:“我和衡哥那时候是太匆忙了,他什么也没准备,这才多给了点。我爹和我哥也不是看钱的人,只要我二姐愿意,彩礼意思意思就是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 黄美娟絮絮叨叨说了一些十里村的人情世故,白娇娇就当听故事长见识了,倒也听的认真。 白娇娇晚上回了家,吃饭的时候就把这些事说给沈衡听。 沈衡道:“你的彩礼你家不是全给你了吗?那朱盛平给多少最后不还是落到他手里头了,你当谁家汉子都跟你衡哥一样,把钱给媳妇经管?” “我跟我二姐不一样,我二姐是我爹带大的,家里养她这么多年,彩礼钱不给她也是正常的事情,最多贴点嫁妆罢了。” “这能试探出啥,他要是就按照平均的标准给,你们家能怎么办?”沈衡话里话外也是白世晴年纪已经不小了,她现在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我二姐可要强了,你看着。” 改明儿她就把这事透露给白世晴。 “行行行,不过你小心点,别弄到最后你二姐还恨上你了。” 沈衡打着预防针。 “我明白。”要不是怕伤姐妹感情,白娇娇早就闹开了,还用在这儿曲线救国吗? 晚上,王福顺拎着一笼小鸡仔来了。 一共三只小鸡仔,黄澄澄的,在鸡笼里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嫂子,鸡小的时候就放在这里头养,不然跑了可不好找,等它长出来羽毛了,你再放栏子里头。都是小母鸡,长大了也飞不高。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拿剪刀把翅膀剪两剪刀。” 王福顺办事妥帖,沈衡找了五毛钱给他。 “衡哥,你跟我客气什么!” 王福顺这两天靠着江米条赚的钱比以前干一个月赚的都多。 关键是,手里有好货,人脉就来了,倒卖别的也容易。 “你拿着就行了。”沈衡不是让人白跑腿的人,把票强硬地塞进了王福顺手里。 第45章 媒人 王福顺挠挠脑袋,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衡哥!” “小王,你等一下,我弄了个新的点心,给你一个尝尝,你看看能好卖不。” “我这真是有口福,这都让我赶上了!”王福顺很是期待,毕竟白娇娇能做出江米条,这回的新点心一定更好吃。 而且说实话,在他们这个小破镇上,只要新鲜东西,卖的都好。 “进屋坐。” 白娇娇到厨房拿出了自己做的肉松饼,端到客厅的桌上。 肉松饼颜色鲜艳,让人食指大动,王福顺盯着桌上盘里的五块肉饼,垂涎欲滴。 “嫂子,这是啥?” “肉松饼,里头是肉炒的。” 白娇娇把盘子往王福顺面前推了推。 王福顺冲白娇娇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就伸手拿了一个吃。 白娇娇做的肉松饼不大,王福顺一口下去就咬掉了半个。 满口都是肉香,是咸味儿的点心,也不乏甜味的鲜。 “嫂子,这玩意儿不便宜!” 白娇娇点头:“这毕竟是肉,我弄这个肉松也费时间,还得一个个团成这样的小饼。我跟衡哥商量了,六个包一纸包,一包卖一块钱。” “一包一块钱啊?” 王福顺已经拿了第二块儿,不好意思下嘴了,牙疼。 他这两口下去,吃了一毛多。 端详着这个小饼,六个加起来还不够四两的。 但……实打实是肉啊! 猪肉将近一块钱一斤,镇上的肉包子才几块肉,还卖两毛钱一个呢。 主要是江米条要晾,如果早上不准备好,晚上回来炸出来的江米条就会差点意思。 对白娇娇来说,宁可熬大夜,也不早起。 卖苦力是没前途的。 “我跟衡哥的意思,是你认识的人多,能不能活动活动,这不马上就是端午吗?大家伙肯定亲戚朋友都得见一见,就需要带些礼啥的,这比带桃酥有面子。要是能有一批单子,我集中起来做,这样也方便。” 两块钱一斤的点心现在应该很少有人愿意割这个肉,但是要是说过节,大部分人都会凑这个时候尝个新鲜,哪怕是自己舍不得吃,送礼也是倍有面子的。 听到白娇娇这个主意,王福顺眼神一下亮了。 “嫂子,你这脑子管用啊!” 白娇娇抿唇笑笑。 节日效应,还是上辈子沈衡教她的。 如果不是沈衡说他有门路弄大量不要票的猪肉,白娇娇这肉松饼也是做不成的。 “行,嫂子,你明早上给我一点,我带出去帮你宣传宣传!” “还是跟江米条一样,我们就给你一块一份,你买多少我们不管。” “那嫂子,这肉松饼你可不能再找其他的人帮着你卖了啊,不然我这单子也不好跑。”王福顺提出自己的要求。 “当然了,衡哥就信你。” 白娇娇把王福顺夸得飘飘然:“就是衡哥看得起我。好,嫂子痛快,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白娇娇把王福顺吃剩下的三个饼给他打了包,王福顺想起家里的老娘,也没拒绝。 想着下回再提一瓶酒来。 “你还挺会说话的,看我那兄弟,给你打工打的乐颠颠的。” “他这叫经销商,什么叫给我打工,我又不是地主。” “你这小词还一套套的哈,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 “衡哥,你再别这么说了。我可一点不想再回忆城里的那些破事。” 沈衡也是个人精,白娇娇被养了这么多年,说踹回来就踹回来了,期间发生什么事,他用脚趾头也能猜个大概。 “衡哥错了,”沈衡道歉倒是挺快,“衡哥给娇娇赔不是,”沈衡凑到白娇娇身边,揽着她的腰占便宜,“衡哥今天晚上好好伺候伺候你。” “……” 看着眼前的流氓,白娇娇突然觉得,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就是结婚这一种。 沈衡一晚上出兵有名,第二天白娇娇直接摆烂没去上工,在家里头做肉松。 快到中午,白娇娇端了一盘肉松饼去了白家。 她一进门就看到家里有别人。 “这时间太近了,别人还说我老白家急着往外头嫁闺女呢。” 白志满在同一个四十多的妇人说着话,邓敏和白世海也在屋里,白世晴就在院外,坐立不安。 “二姐,谁来咱家了?” 白娇娇问道。 白世晴低眉,小声道:“做媒的。” 白娇娇看白世晴这反应,就知道是朱盛平的媒。 朱盛平这么着急,这事儿就更值得寻摸了。 “二姐,我做的点心,你拿一个尝尝。” 白娇娇把盘子给了白世晴,白世晴握住白娇娇的手:“你进去送给爹尝尝,再帮我听听,他们说的什么。” 白世晴好奇得不行,但如果她自己去听墙根,被人知道了非要笑话死她。 白娇娇正有此意:“二姐,你等着。” 白世晴看着自己的好妹妹进了屋,焦灼得等待她出来。 白娇娇一进门,就听见白志满说婚期太赶了的话。 “那你们家觉得,什么时候结婚合适?人家老朱家是真的想娶你们家闺女进门,盛平这小子说了,他耽误世晴耽误得太久了,要早点把她娶回家,让她安心!” 不知道是媒人巧舌如簧还是朱盛平真这么说的,反正白志满听到这话,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算他小子有良心。但是赶在中秋节之前,太仓促了,不像话。” 白娇娇推门进来:“爹,我给你们送点点心。” “哎呦,这是你们家小闺女啊,几年不见了,这长得越来越像她娘了。我就说好竹怎么能出歹笋,以前就是没长开。现在说亲了没有?我们村老多好小子了,你家这闺女随便去挑。” 这媒人是隔壁公社的,还不知道白家小闺女换了个人,看到进门的白娇娇,夸奖的话就像不要钱一样。 “她已经结婚了”白志满也不想解释太多,毕竟孩子抱错这种事,要解释起来就没完了。 媒人立刻露出遗憾的神色:“可惜了,我是真想做你家的媒。都是这么好的孩子,拿出去没有不成的。你们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小儿子?亲事定了吗?” 这话把白志满奉承的熨熨帖帖,他开口道:“还是说世晴的事,谁家不是今年定亲隔年办酒的,这离中秋还剩俩月了,要是外面传个不好听的,我们白家也是要脸的。” 这么急着结婚,有心人就会猜测,是不是怕肚子大了不好藏,赶紧结婚掩饰。 第46章 恨嫁 这媒人也是深谙其中道理。 “但是我也说实话,世晴她年纪大了。你们村有个跟世晴一样大的,嫁到我们村来了,就姓李,前些天说肚子里都怀了第二胎了!” 白志满皱眉,思索着。 媒人问道:“这样,你们家是什么意思,我帮你们传达传达,要是差不多,你们两家人再坐一块儿谈。” 即使不是盲婚哑嫁,两家人谈论婚事的时候,也得先找个媒人当中间人。一切谈妥,两家人坐到一块的时候,几乎这亲就算定了。 白志满思索过后回复:“还是过完年。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半年。” “哎呀,还等过年干什么,大哥,你看年前怎么样?过完年都好上工了,等下大雪不能上工的时候,人家小两口在家也好新鲜新鲜。” 媒人说得十分有道理,过年前这一段日子,除了天气冷点,办席不方便之外,是农村最好的结婚时机了。 媒人继续说着好处:“年前过门,等过年祭祖的时候,亲戚朋友都来看,一下就认全了,省得麻烦。” 事情跟上辈子发展一模一样。 白志满马上就要点头。 白娇娇将肉松饼放到炕中间的桌子上,不经意道:“席面不摆了?” 媒人笑道:“这怎么能不摆呢!” “那吃席的时候两家的亲戚朋友不也要过来吗?” 媒人脸上还带着笑:“你们家这小丫头,伶牙俐齿的。” 白娇娇比白世晴还小四岁,她姐的婚事她没权过问。 白志满本来打算让她出去的,但是想着白娇娇那个臭脾气,赶她出去说不准直接在外人面前跟他发驴脾气,只皱着眉道: “你一边坐着去,你姐的婚事你个小妹儿还管上了。” 白娇娇到炕前的凳子上坐下:“爹,朱家现在就朱盛平一个儿子,你把我二姐嫁过去,那她新媳妇刚进门,腚还没坐热,就得一个人操持过年的事情,干得好名声不一定传出来,要是干呲毛了,她老婆婆还不得到处宣扬。” 虽然白世晴作为家里最大的女儿,从小没有妈,早就练就了一身操持家务的本领。 但是白志满一想,人家家里终归和自家不一样,白娇娇说的也在理。 没嫁过去的时候是客,嫁过去就是人家家里的人了。 刚过去伺候公公婆婆也便罢了,过年还要应对那一些不熟的亲戚,够让人头大的。 见白志满神情松动,那媒人眼珠转了转:“大哥,你们要是这么想,外头就会有人说你们家为了留闺女在家里头干活,硬留闺女了。” 媒人这话说的,白家人都互相看了看彼此。 白娇娇好笑,这还道德绑架上了。 难道非要上赶着送闺女去别人家干活才是好娘家吗? 于是她便道:“大姨,瞧你这话说的,家里头都知道我说这话是心疼我二姐,谁会这么想。” “我是说外人该说闲话了。”那媒人终于露出了不耐的神色,对白娇娇这个屡屡拆她台的小姑娘有些不满了。 白娇娇装作不会看人脸色的样:“就算我二姐今天晚上就定亲,过完年结都是正常的,谁会觉得年后就结婚晚啊,更不会有人会因为我们没年前就把我二姐送到朱家说什么闲话。” “你” “我来得晚没听全乎,不知道为什么婚期要这么赶,城里头二十四五岁结婚的闺女遍地都是,我们家还真没那么着急。只是咱们关起门来说的事情,怎么可能传到外人耳朵里,再让外人倒过来指点我们家?” 白娇娇的言外之意是,这一屋子人要么姓白要么嫁给姓白的,就媒人一个外人,要是事情传到外面,是从谁口里出去的,不言而喻。 媒人脸色难看,白娇娇的话倒是提醒了邓敏最初始的问题: “小妹说的没错。这婚期原本也不用这么赶的。要是我们这么着急忙慌把二妹嫁过去,我看外人肯定会笑咱们家老闺女恨嫁,这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她婆家说不定也会看轻她。” 白志满一直对邓敏这个儿媳妇很满意,他听儿媳妇也这么说,心一下子就倾斜了大半: “这倒也是,我们家不怕被说留闺女。我一个瘫子,想多留闺女两天孝顺孝顺我怎么了?外头骂我就骂我,要是说世晴不好,那她在婆家的日子怎么过?” 白志满把这事儿拍板了:“就定在年后,麻烦大妹子你带个话,告诉老朱家,能成成,不成拉到。” 他说话硬气,媒人挨个看了眼小辈的脸色,她也知道白志满虽然丧失了劳动能力,但是一个长辈在家里应该有的话语权还是有的。 “那行,你们自己有主意就行。我不打扰了,还有事,先走了哈大哥。” 那媒人起身就走,经过白娇娇时还重重看了她一眼。 白志满扬手:“世海,送送大姨。” “嗳。” 白世海送了媒人出门,白娇娇把白世晴拉进了门,明人不说暗话:“那个朱家怎么回事,干什么这么着急让二姐进门?” 白世晴看向白志满,问:“爹,怎么了?” 她看媒人出门的脸色可不算好。 “是朱家说你二姐等了这么些年了,怕她着急,才想着早点把亲事办了。” 白世晴羞红了脸:“爹,我不着急!” “爹知道,爹让她回话,说要是定亲的话,日子就定到年后。” 白世晴听了,又有些失落。 她恨嫁吗? 她恨嫁。 在虎山公社,都少有她这么大没出门子的姑娘了。 但是她爹这事干的也对,自己本来就是备受人关注的“老姑娘”,要是朱盛平一回村,她就紧锣密鼓地嫁过去,就像她上赶着似的,闲话只会传得更难听,还会跟着她一辈子。 “都听爹安排。只是来做媒的怎么端着脸子出去了?” 白世晴还以为是谈的多么不愉快了。 白世海送人回来,也道:“也不知道这个媒人着急的什么,咱们家都不急,她倒是生气了。” “是不是朱家急着让二姐过去伺候他们啊。”白娇娇轻飘飘道。 第47章 突然变了个人 “娇娇,别乱说。”邓敏看到白世晴脸色不好,扯了扯白娇娇的衣袖。 白娇娇不肯住口:“我就觉得是这样,老朱家急着结婚,不像是为二姐考虑,倒像是他们自己着急。咱们村谁不知道二姐能干,他们肯定是想把人赶紧迎进门。” 白世晴倒是没怪白娇娇,只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她扭头就出去了。 “世晴,你上哪去?”白世海叫道。 “去找朱盛平问清楚!” 白娇娇看着白世晴火急火燎的背影,心想这事稳了。 她二姐就是这么个爽利的性子,有事要立刻拿到台面上说,谁也别想跟她玩虚的。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闺女,也不害臊。” 白志满话是这么说,却也没有表现出很强烈的阻止欲望。 说到底,白世晴能有这么个性子,也是他养出来的。 “嫂子,你找个盘子把我家的盘倒给我,我也得回去给衡哥做饭了。” “你这是弄得啥,我还没来得及问呢。” “肉松饼,里面有馅。你们要是吃着好我再做了送过来。” “肉?那这东西造出来不便宜啊。小妹,你过日子得精打细算点。” “放心大嫂,也没用多少肉。” 白家一共六口人,白娇娇就拾了十二个过来,他们怎么分配她就不管了。 邓敏找了自家的盘子腾出来,白娇娇就拿着光盘往家里走,在路上就遇见了下工回家的沈衡。 见白娇娇手里拿着盘子,沈衡便猜到:“你回娘家了?” “嗯,又做了一锅肉松饼,带给我爹他们尝尝。” 两人便一路同行,沈衡把盘子接到自己手里:“你大哥也在家?我今天上工的时候没看见他。” “今天朱家的上门给我二姐做媒来着,他们家不知道怎么急得很,说什么中秋节之前就要结婚,”白娇娇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二姐跟他有什么收拾不住的事儿呢。” 沈衡这一听,他家小媳妇貌似是对他有意见。 毕竟他当时火急火燎,半个月就把人骗来家里了,生怕事情有变。 “是是是,委屈你了。这会儿想起来后悔了是不是?”沈衡大掌抚在白娇娇脑袋上揉了揉。 “衡哥,还在外头呢!” 白娇娇往旁边躲了躲,看路上行人不少,都是下工往家走的人,全看见了:“我没这个意思!” 加快了步伐,想赶紧逃离。 “至于吗?” 沈衡抱着手跟白娇娇进了家,白娇娇给沈衡找出两个肉松饼让他填肚子,自己钻进了厨房里头。 沈衡在院外的小石磨上头坐着,看自己这个破院子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边吃着肉松饼。 院子里头下的种子已经发了芽,等到秋天就能结果,他们家吃的菜就会丰富起来。 白娇娇还跟他规划,过两天在房后起两垄种上白菜,冬天就也有菜吃了。 沈衡突然有点理解朱盛平为什么急着结婚,有媳妇多好啊,谁不想有媳妇。 白娇娇从厨房里头出来,沈衡立刻就跟上了。 白娇娇刚把盘子放下,身后就贴了个大块头。 “衡哥,放开。” “娇娇,衡哥真喜欢你。” 沈衡突然说这么酸的话,白娇娇扭脸看了眼沈衡,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见沈衡勾着唇,眼角上挑的模样,白娇娇知道他这是单纯的在耍流氓呢。 “躲一边去,赶紧吃饭。” “你别着急,亲我一下,我跟你说说朱盛平的事。” “他的事?什么事?” 白娇娇一下来了性质,沈衡挑眉,低头把脸伸过来了。 白娇娇像是哄小孩一样,在他脸边香了一下,沈衡才开口:“我找人打听了,说他确实是因为身体问题退伍的。” “确实是因为身体?”白娇娇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具体是因为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打听的那个人,他有个兄弟跟朱盛平一个部队的,好像说是体检之后,就把他清退了。” “就这么简单?”白娇娇摸摸下巴。 “就这么简单。我觉得这事儿本来就这样,在部队里头,朱盛平再不是个玩意儿,有纪律管着,也掀不起来风浪。” 白娇娇闻言觉得有道理,权当是她多想了。 可…… 朱盛平急于求亲,这事还是蹊跷。 白世晴从家里出来,火急火燎地在水库边上找到了朱盛平。 “盛平哥,你们家是什么意思?” 白世晴直截了当,朱盛平还有些发蒙。 “什么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着急结婚?” 朱盛平蠕动了了一下嘴唇,正要以媒婆那套去敷衍,却被白世晴打断:“别说是为我着想,我还真没着急到差这一年半载的。” 朱盛平皱着眉头:“世晴,你这是什么意思?” “盛平哥,你和我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 朱盛平的语气有些生硬了,白世晴心头怦怦跳,她感觉不对,但是不知道哪里不对。 “我不着急,既然是为了我,再等一年半载的也没所谓。” “你……世晴,你今年都二十四了,你怎么能一点都不着急呢?” 朱盛平的语气让白世晴舌根发紧,感到有冒犯,也有些委屈。 别人说她年纪大就算了,怎么朱盛平也这么说? “朱盛平,我早就过了那个着急的劲头了!大家都说我是老姑娘,现在你也这么说了,我们家要是把婚期订的太近,村里人又该说我上赶着了!” 白世晴激动得脸色通红。 朱盛平呼吸急促了起来:“我说的事实,要不是为你考虑,我用着什么急!” “你不着急那就过完年再结婚,为什么要找媒人跟我爹说中秋节就过门?” 白世晴性格如此,越说越激动。 朱盛平眼神突然变得狠戾起来,完全没有平日里话都不多一句的老实,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躯壳里钻出来:“你闭嘴!” 他指着白世晴的鼻子:“白世晴,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不想跟我定亲?” “你有病?我跟你说的是时间问题!” 白世晴看到朱盛平的凶煞相,不由后退半步。 她不知道朱盛平发生了什么,突然变得如此狂躁。 第48章 被掐住脖子 “你拖什么拖?什么时候结婚不都一样吗?你真想跟我,就不会在乎这个名声!” 朱盛平看起来像是村头发疯的狗,白世晴心里害怕但是嘴上却不饶人:“放你妈的屁!你算个什么东西,还能有老娘名声重要?” 朱盛平要是和颜悦色地说,白世晴最多是大大咧咧开个玩笑就过去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朱盛平指着她的鼻子说她的不是,别说是他这个一年见不了几回的对象,就算是她自个儿亲爹这么不讲理,白世晴都不能轻饶了。 谁知朱盛平听过白世晴的话后,竟然往前冲了一步,伸手掐住了白世晴的脖子。 “咳咳……你……” 白世晴立刻感觉到了呼吸困难,朱盛平猩红的眼神和他手中的力气,都似乎要将她的脖子掐断。 白世晴眼前一片漆黑,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白世晴根本挣脱不开。 她的手指甲将朱盛平的手背抠出了血,但朱盛平却如没有感觉到一样,抓着她脖子的手分毫没有减轻力道。 他恶狠狠道:“回去告诉你爹,我家说中秋之前结婚,那就是中秋之前结婚,不然你给我等着!” 白世晴此刻连回答的能力都没有,恐惧袭上心头,她怕朱盛平就把自己掐死在这儿,然后给自己扔在水库里面,绑块石头浮不上来,谁也找不到。 “白世晴!”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叫喊,白世晴听到自己的名字,求生欲让她挥舞着手。 “唔……呃……” 眼前的一幕令李树先扔了手里的盆子,赶紧跑上来,想也没想一拳锤到朱盛平胳膊上,朱盛平的手立刻卸了力。 朱盛平看到自己脱手,冲李树先怒吼:“你少管闲事!” 李树先抓着朱盛平的领子:“你敢动她试试!” 两人扭打在了一块,朱盛平在部队训练过,此刻还发了疯,李树先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落了下风。 白世晴眼前还冒着金星,赶紧踉跄爬起来,她张口想喊,却发现自己失了声,痛苦地捂着脖子,干咳了两声。 白世晴爬起来没两步,就摔了一跤——她的腿吓软了! 她回头看着李树先死咬着牙的样子,搓了把脸上的汗,又站了起来。 “春生叔,打……打起来……打架……” 白世晴跑了十几步,才看到一个村民。 虽然她说的话都是气声,但刘春生顺着她指的方向,马上看到了扭打在一起的两人。 急了:“这青天白日的咋还打起来了呢!” 李树先、朱盛平,这两人在十里村,那都是好后生! 刘春生赶紧过去帮忙,他和李树先两人,竟然还拉不开朱盛平一个。 白世晴急得团团转,豆大的汗滴如雨,赶紧跑着再去找帮手。 往村里走,人就多了。 刚下工的点,不用做饭的劳力此刻都在树荫底下吹牛皮,白世晴直接奔过去: “杀人了,朱盛平想杀我!” 白世晴声音不大,但狼狈的模样让所有人心中一惊。 往常白世晴是个什么风采,那精气神,顶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脖子仰得高高的,谁看了不得跟着精神精神。 可如今的白世晴却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裳全是泥,不知道是在路上摔了几跤。 “朱盛平?他人在哪儿?!” “水库,大家赶紧过去,李树先要被打死了!” 李时庆父子三个就在这堆人里头,一听还有李树先的事,赶紧乌泱泱往水库跑。 白世晴瘫坐在地上喘气,反应了一会,才“呜呜”哭了出来,又后怕又委屈。 等这帮人赶到的时候,李树先跟刘春生已经把朱盛平给按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李时庆看到鼻青脸肿的李树先,第一个反应是没法向媳妇交代了。 李树先抹了抹鼻子底下的血:“爹,这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刚才想掐死白世晴。幸亏我来的巧!” 李时庆家的大闺女没有婆妈,生了个儿子就拿来娘家带。 这小子今天不知道怎么泛了大水,把准备的戒子都给尿湿了,眼看着不够换,李树先这才顶着大日头去水库边上给外甥洗尿戒子。 谁知道,还让他给来着了。 “妈了个巴子。” 李时庆骂了一句,拆了腰带就跟大家伙一块把朱盛平给捆上了。 村不大,正好是午休,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 事情涉及到白世晴,有好心人过来敲了白娇娇的门。白娇娇听到信,马上放了筷子,拔腿就往外跑。 沈衡无奈地跟了上去。 “二姐,二姐!” 白娇娇跑过去的时候,白世晴还在大榕树下面瘫坐着呢。 她被白娇娇叫回了神:“娇娇,朱盛平他脑子坏了,他疯了!他要杀人!” 白世晴脖子上的痕迹已经红肿了起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白娇娇懊悔,这辈子还是没能保护她二姐。 她也带了哭腔:“二姐,没事,我先扶你家去!” “好。” 白世晴声音浮软,双腿也跟歇了力似的,撑着白娇娇起来。 两人一路沉默,姐妹俩都抹着泪,白娇娇不太能扶得住腿软的白世晴,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沈衡都怕这俩人跌了。 走到半路,遇上了拿着铁锨出门的白世海还有邓敏。 “大哥。” 白世晴看到白世海,更想哭了,瘪了瘪嘴。 “没事,你先跟你嫂子回去。你哥不能轻饶了他。” 白世海为人和善,平时敦厚待人,今天虽然在两个妹妹面前压着,但还是让人感受到了他的一身怒气。 “大哥,”白娇娇本来想劝白世海别冲动,但是想了想,也不能太便宜那个朱盛平,只提醒了一句:“杀人偿命,不值当。” “我有数。” 邓敏接过白世晴,白娇娇身上轻松了很多。 白娇娇看向沈衡,沈衡冲她点了点头,跟着白世海走了。 白世晴被扶进了房间,邓敏道:“娇娇,我去跟爹报个平安,你陪着你二姐。” “好。” 邓敏关上了门,白世晴一下就嚎出来了:“呜哇……” 白娇娇伸出胳膊揽住白世晴,把她圈在怀里。 虽然白世晴还是受到了伤害,但是比起上辈子掉入无底深渊来说,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白志满看到邓敏回来,急得不行:“世晴没事?” “脖颈子都是红的,一个大手印,”邓敏说着都掉了泪,“那个不是玩意儿的,小姑还没过门,就敢动手。” “畜生!” 白志满锤着炕,愤怒又懊悔,觉得自己没用。 “海哥过去了,爹你放心,不能轻饶了他!” “唉,你别管我了,赶紧看看世晴,你陪着她,跟她说说话。” 虽然平时跟闺女逞勇斗嘴,但白志满这个当爹的怎么可能不心疼闺女。 邓敏嘱咐了两句白满枝,就赶紧钻进了白世晴的房间,看到姐妹俩抱着哭呢。 “嫂子……” 白世晴看到邓敏来,又是哭了一通。 “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敏给白世晴递了杯水,白世晴喝了一口压压,情绪好了不少,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邓敏听得心惊肉跳,白娇娇心疼白世晴的同时,疑惑也全部迎刃而解。 朱盛平恐怕是狂躁症。 第49章 生死一瞬 白世海拿着铁锹赶到,水库边上已经挤满了人。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世海来了!” 大家自觉给白世海让出一条路来。 白世海木着脸,手里头还拎着一把刀尖锋利的铁锹,围观的都吞了吞唾沫。 老实人被逼急了,才是最可怕的。 朱盛平手脚被绑了猪蹄扣,侧倒在水库边上,像条鱼一样晒在那里。 “世海,你先别着急。” 李时庆看到白世海的样子,怕这孩子干什么傻事。 白志满五年前瘫了之后,就是白世海这个当大哥的一手照顾着家里。 都说不咬人的狗最凶,白世海平时好脾气,但是欺负到他妹子的头上,那就相当于踩了他尾巴。 白世海铁锹往地上一幢:“他哪只手掐的世晴?” “右手,海哥。我来的时候他就掐着白世晴,白世晴差点就没气了!” 李树先回答,被他爹剜了一眼。 李时庆咬牙低声斥道:“你什么话都接!” 李树先嘟囔:“我说实话怎么了。” 白世海看到朱盛平右手手背上渗着血的指甲印,可想而知当时白世晴有多么痛苦。 他上前两步,眼睛一黯,提起铁锹铲了上去。 “啊——操,白世海你想死!”朱盛平显然怒火未消,他吼着,双眼如同染了血一样红。 他的右手手臂的伤口涓涓流出血迹,直接露出白花花的骨头,因为疼痛满头冒汗,混着地上的泥土,斑驳挂在脸上。 “世海!你别冲动!” 李时庆瞳孔骤缩,要上去拦,却被沈衡抓住肩膀:“人家家里的事,咱们就别多管了。” 说着,白世海已经又往朱盛平的右胳膊上铲了一铁锹。 朱盛平的两条伤口传来的剧痛令他不断颤抖,他恨不得马上昏厥过去。 但此刻偏偏因为情绪激动,朱盛平全身血脉都空前高涨,精神清醒的很。 白世海把淌着血珠的铁锹架在朱盛平脖子上,那血顺着铁锹边缘流下来,场面可怖得很。 朱盛平血流的多了,血管里的燥动镇静下来,这才感觉到害怕:“海哥,海哥我错了海哥!” 白世海的一脚蹬在铁锹边上,就像铲地那样,只要蹬下去,就能把朱盛平的脑袋给铲断。 围观的人一看要出人命,都要拦:“世海,你千万别冲动!” “你跟他一般见识不值当啊!世海,咱们慢慢说!” 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已经在悄悄往前走,要上去扑倒白世海了。 沈衡往出一站:“谁敢往前走一步试试。” 十里村的人对沈衡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自从他十五那年,拿砍猪草的刀把一个人的肚子捅了个对穿,大家就都知道他是真的敢杀人。 他这么说,一时间真没人敢上去。 也就李时庆良心过不去,他扒着沈衡的胳膊,挣扎:“你小子要是为你舅哥好,就赶紧上去把他拦下来!” 沈衡别开了眼。 凭什么只有恶人作恶的份,被欺负的人却不允许还手? 今天他就要让白世海还回去,这口气白世海不出他都看不起他。 朱盛平连连求饶,发现没人来救他,看着白世海自上而下那张愤怒的脸,绝望和恐惧浮上心头。 一想到脖子上锋利的铲尖下一秒就会铲断他的喉咙,朱盛平怕的尿了裤子。 一股黄汤顺着他裤裆淌了出来,大家看了,有微微皱眉的,也有一脸看笑话的。 “你他妈以后看到白世晴给我缩着走,再敢靠近我家妹子一步,你看我敢不敢把你的头剁掉!” 白世海狰狞着的样子比发疯的人还疯,朱盛平连连答应:“海哥,我知道错了,我不是人,我发誓,我再伤害小晴,我天打雷劈。” 白世海脚上用了用力:“少他妈叫我妹的名字。” 脖子上一痛,朱盛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海哥,我错了,海哥!海哥海哥海哥……” 他语速之快,白世海都听不清他说什么。 “你记住了今天说的话。” 白世海拿开了铁锹,朱盛平大口喘着粗气。 白世海拎着铁锹,就要离开。 “平子!盛平啊!” 闻讯赶来的朱母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她一路哭嚎着钻进人群。 她本以为朱盛平只是犯了病被人制住,却没想到看到的是她儿子血淋淋的模样。 “盛平!盛平” 朱母吓晕了过去,朱父大吼:“谁?谁干的?!我要他的命!” 白世海本来已经偃旗息鼓,听到朱父的话折了回来。 “我干的。” 白世海身上怒气还未消,来到朱父面前,毫不犹豫地承认,倒是让朱父愣在当场。 朱父蹲到地上扶住晕倒的朱母,如要杀人般的眼神扫射白世海:“白世海,我要跟你拼命!”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媳妇和孩子。”白世海阴着脸,咬牙道。 沈衡蹲下身:“想动手你来找我,别光放狠话。我告诉你姓朱的,你儿子弄成现在这个样是他自己活该,谁家闺女也不是给你们这么欺负的。” 朱父被沈衡脸贴着脸威胁,连大气都不敢喘。 “妹夫,咱们走。” 白世海怕自己再呆下去,真的控制不了自己,要了朱盛平的命。 沈衡起来之前,不忘伸手用极大力气掐了一把朱母的人中,她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红色的月牙。 朱母深吸一口气惊醒,瞪着大眼四处乱看。 沈衡看向朱父:“给你治好了,不用客气。” 对面是沈衡,朱父敢怒不敢言,只能让两人扬长而去。 等村长和大队长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回了白家。 白世晴现在情绪稳定了不老少,两人进门的时候,就在听白娇娇里头道:“我记得去年过年你给他送了块表,虽然是旧的,但也值不老少钱,这都得要回来。” 前年的时候,十里村办了个机绣厂,只是还不到一年就倒了。 白世晴在里头干了十个月,一个月给开十块钱,她攒着,花六十块钱买了个二手手表,送给了朱盛平。 “但是他也给我捎了不少罐头,还有布票肉票,我哪好意思问他要手表。” 白世晴给朱盛平送手表,也是还人情。抛开今天朱盛平这一出,他对白世晴不错。 朱家对朱盛平宠溺的很,自然不会伸手问朱盛平要津贴,朱盛平这些年零零碎碎加起来,给白世晴的东西也值六十块钱了。 “一码归一码,他给咱们的咱们也还回去,两清就得这样,省的往后朱盛平再拿着你给他的表,闹出什么幺蛾子。” “小妹说得对!”白世海进了屋。 第50章 不是叫我过去帮忙的? “大哥” 白世海一进来,白世晴就瘪了嘴。 “行了,大哥已经替你出了气了。” 沾了血的铁锹被白世海放在了院子里头,白世晴只以为白世海替她去揍了朱盛平一顿,心里感动不已。 在恐惧过后,白世晴想的就是怎么能把朱盛平给碎尸万段。 白世海接着白娇娇的话说:“你往后还要找对象,要是别的男的手里有块你送的表,会让人家心里不痛快。” 虽然谁也没明说,但是大家都默认白世晴必然要是跟朱盛平掰了的。 白娇娇想的则是另一个方面:“要是他们老朱家到外头说姐你拿他的布票肉票不还,咱们家还能挨个去解释你还了他一块手表吗?咱们不但要去把账算清楚,还得让所有人都知道。” 白世晴立刻清醒了一些。 “你说的对。世晴,你把这些年他给你的寄的东西都算算,大哥明天就上门给你去要那块表。” “大哥,不用算,我都有记账。” 白世晴不想占朱盛平便宜,也从来没占过他的便宜。 她下了炕,拿出一张叠了方方正正的纸:“大哥,就是这些东西。” 除了一罐麦乳精,两个罐头之外,其他的都是票,很难精确计算这其中价值。 白世海皱了皱眉,要是平常,他宁可往多了给,但是对于朱盛平,他一点也不想吃这个亏。 沈衡余光看到了白世晴记的账,只觉得他这大姨子有点意思。 跟人家处对象还记着小账呢。 怪不得白娇娇刚来他家的时候,说什么她出钱给她大哥做镰刀,算的比谁都清。 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大哥,你要是想找人换票,我给你想办法。” 白世海这才想起沈衡认识人多,脸上露出不好意思来:“这不麻烦你吗?” “小事。” 白世海就把白世晴的账单给了沈衡,沈衡拿在手里一看,确实不少。 一中午鸡飞狗跳的,大家还饿着肚子呢。 邓敏去厨房,让白娇娇和沈衡一块留下来吃饭,白娇娇道:“嫂子,不用,我们家里头饭还摆在桌上呢。” “那行,我就不带你们的了。” 白娇娇见白世晴恐惧之色已消,脸上留下的都是余怒,知道气不死人,放下心打算和沈衡回去吃晌午饭,下午沈衡还要上工呢。 他俩才走到门口,大队长郑旭迎面过来了。 “大队长。” 白娇娇叫了一声。 见郑旭脸上并不全是怒意,白娇娇知道他不是来找茬的。 沈衡感觉到白娇娇拽了拽他的袖子,低头看到白娇娇给他使了个眼色。 得,家不去了。 两人又跟着郑旭进了家门,郑旭见了白世晴,第一句话竟然是“对不住”。 “朱盛平的档案在我这里,他在部队里头跟战友多次发生冲突,也有不服从命令的情况,后来说是他有什么狂躁症,是精神问题。我没听说过这种病,见朱盛平这个人也不像是精神病的样子,还以为他就是在部队久了,脾气差了点。” 郑旭说完,看了眼沈衡,这个十里村脾气最差的。 这家伙都没出什么事呢。 沈衡: 白世晴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嗓子有些哑:“狂躁症是个什么东西?” 郑旭都不知道,别说他们这些连村都不常出的人了。 郑旭说不出个所以然,白娇娇解释: “这种病发病的时候,人会控制不住自己,对附近的人实施暴力。发病可能是诱发,也可能是没有任何征兆的。我以前也只听说过,从来没有见过。” 郑旭的话证实了白娇娇的猜测,沈衡打听的信息也没有错,心理上的疾病也是病,无法服从命令是不能在部队呆下去的。 白世晴骂了一声:“真是倒了大霉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白娇娇看白世晴还有点惋惜,遂凉凉道:“这回他们家为什么急着跟二姐你结婚的原因也找到了。” 白世晴如同当头一棒。 朱盛平这是想赶紧把她骗进门啊。 倘若今天她没有惹怒朱盛平发病,顺了他的意,自己岂不是要挨朱盛平一辈子打? 要是结了婚,再想完完整整脱身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白世晴突然有些后怕。 “这个朱盛平,真不是人,整个老朱家都不是东西!” 白世海锤了一把桌子。 郑旭闻言脸上更挂不住了:“这都怪我没有引起重视,其实他这个事,我一开始觉得我有义务帮他保密的,我怕村里人传他闲话。谁知道让你受到伤害了。” 白世海忍了忍,才张口道:“大队长你一开始也是好意,冤有头债有主,这事我们恨也只恨姓朱的,不关你的事。” 郑旭要是不说,谁也赖不到他头上。 他能过来主动道歉,已经非常难得了,白世海就算对他有怨,也不好说什么。 郑旭道:“这事我既然有责任,就不能坐视不管。今天你对朱盛平干的事,我帮你收拾屁股,你就不用管了。” 郑旭能这么说,就是有十足的把握。 白世晴这才听出来不对:“大哥,你对他干什么了?” “没什么。” 白世海低头插着腰,想起刚才的事情,早知道大队长要来帮忙兜着,他就该再狠点,拿铁锨给朱盛平开个瓢。 那个朱老头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跟他拼命,就该也给他一铲子长长记性。 白世海敛了眼底的狠厉才抬起头:“就是拿铁锨教训了他两下。” “啊?” 白世晴回家的时候太恍惚,根本没看到白世海手里有什么。 白世晴更感动了:“大哥,你真是我亲大哥。” “你少来了。”白世海撇过了头。 邓敏从厨房出来:“大队长,吃了没,一起留下来吃点?” “不了不了,我这就走。赶明儿再来看你。” 郑旭离开,白娇娇和沈衡也跟着回家了。 “你今天是没看到,”沈衡在路边就给白娇娇讲了白世海今天是怎么教训朱盛平的,“我看你大哥没准也是那什么狂躁症,比我都狠实。” 白娇娇问:“到底怎么了?大哥还说得含含糊糊的。” “你大哥上去就给了朱盛平两锨,朱盛平那胳膊上一下子开花儿了,然后他就把铁锨抵在朱盛平脖子上头,说要他的命。” 白娇娇心惊肉跳:“让你过去干什么的?” “我帮你大哥拦着那些多管闲事的,一个个还想上去救朱盛平呢,那我能让?” 沈衡洋洋得意,讲着自己发挥的重要作用,等挨夸。 “我让你过去拦着我大哥!他要是一铁锨把朱盛平铲死了,怎么办?杀人偿命啊!” “啊?” 不是让我过去帮忙的? 第51章 去县里 沈衡舔了舔下唇:“你不是提醒你大哥了吗?我看他心里有数。” “” 果然,男人心里头都住着一头野兽,只是白世海藏在了心里。 沈衡小心瞅着白娇娇的神色:“我能让他真杀人吗?当时那情景,我心里只想着得让你大哥发泄发泄,不然你姐白挨掐了。” 沈衡这话倒是说到白娇娇心里去了。 “给他两铲子都是便宜他了。” 沈衡闻言,立刻点头:“就是。”心里松了口气。 擦擦汗,心里寻思这应该是哄好了他家小媳妇? 事情落定,白娇娇也不去追究那些细节了。 能让白世晴摆脱掉上辈子的禁锢,虽然过程有些不尽人意,但结果是好的。 “我二姐说是树先哥去帮的忙?” “是他,我们过去的时候,他还在那呢。” 白娇娇抿唇笑。 看来这两人还挺有缘分的。 李树先就是白世晴的二婚对象,上辈子在父母的包办婚姻下,娶了邻村一个姑娘,结果这姑娘身上带着病,她家里人一直瞒着,就等找个姑爷好脱手,顺便赚一笔彩礼钱。 谁知那姑娘嫁过来第二年就撒手人寰,李树先守规矩等到三年后才再娶,恰巧这个时候白世晴跟朱盛平也在闹离婚。 他们俩都是二婚,说亲的顺理成章就把他俩说到了一起去,当时白世晴是对男人有点恐惧的,白娇娇也不知道李树先用了什么招把白世晴说服了。 白世晴急性子,李树先是在家里当大哥的,稳重又谦让,正好跟白世晴互补,后来两人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蜜里调油。 白娇娇想,她直接撮合李树先和白世晴的话,虽然可能破坏李树先和他前妻的命数,但也算给李树先挡灾了。 沈衡见白娇娇一路上都目光涣散不说话,以为是白世晴的遭遇吓到了她。 更或者,是白娇娇瞧见白世晴那个样子,害怕自己往后对她动手。 后者的猜测实在是过于可怕了。 “白娇娇,虽然说我有前科,但是我绝对不会对自己的女人动手,你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能误会我。” 沈衡突然严肃地做起了保证,白娇娇转脸看着他,心里好笑。 憋着笑意,加快了步子往家里走。 “你跑啥啊!” 沈衡跟在后头,快走两步绕到白娇娇前面,发现小媳妇正在笑他呢:“好你个白娇娇,你竟然敢笑我!” “我哪笑你了,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的。” 白娇娇跑回了家,沈衡不放过她,大掌掐着她的腰,挠她痒痒。 “衡哥,衡哥我错了!” 白娇娇笑得不能自已,娇声求饶,却被沈衡一把给横抱起来:“你拿什么认错?” “衡哥,你别闹,再过半个钟就上工了!” 白娇娇推着沈衡,却还是被压在了炕上。 在沈衡面前,她哪有反抗的余地呢。 沈衡虎牙磨了磨,一脸坏笑:“你想啥呢,你怎么给衡哥认错,还得半个小时?” 沈衡矢口否认自己心里想耍流氓的行径,说的倒像是白娇娇自己思想不单纯,想岔了一般。 白娇娇面红耳赤:“衡哥,你又欺负我。” 沈衡阴阳怪气笑道:“我哪敢欺负你啊,你大哥那么凶呢,谁知道晚上他会不会拿铁锨架我脖子上。” “你少损我大哥。” 白娇娇从沈衡怀里抽身,下了炕:“赶紧吃,这菜都放烂了。” 沈衡发觉自己就是贱得慌,一时不跟白娇娇闹两下,他心里就不痛快。 看白娇娇被他欺负得满脸通红,沈衡心里满意,下去乖乖把饭吃了,顺手还刷了碗。 “衡哥,明天我想去趟镇上的供销社,要过端午了,去买点粽子叶。” “正好,我去给你大哥弄票去。” 沈衡收拾了一下,就要出去上工。 白娇娇下午过去点了个卯,地里的活早让沈衡给干完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几辆大货车就浩浩荡荡进了十里村。 经过这几天的晾晒,地里的麦子已经晒好,县里派了车来拉麦子。 沈衡对郑旭威逼利诱,说是要帮忙押粮,郑旭还竟然真的答应了。 听说能去县里头,白娇娇激动得很。 她兴致勃勃,还装了一玻璃瓶水留着路上喝。 在兜里揣了各种票,县里头的供销社肯定有更紧俏的玩意儿,白娇娇想着去好好逛逛,拿了二十块钱,紧够花了。 白娇娇背着个军绿色斜挎包,小跑着赶到车后边,早早就在车斗后头等着发车。 郑旭给沈衡交代:“那边过称的时候,你找你媳妇记着点数,别让他们糊弄了,那些人有吃回扣的。” 县里头粮库的差事可是个肥差,在称重上随随便便漏一点,那就赚不老少了。 郑旭之所以能让这两人过去,一个是沈衡脸黑,一般人真不敢坑他,另外一个就是看白娇娇在这回秋收中立了大功,但村里没有表扬她,所以这回郑旭顺水推舟给白娇娇一个人情。 “知道了。”沈衡应到。 “你们押完粮食,想去逛清就逛一会,早点回来。你少给我在外头惹事,村长今年是发了疯的想要这个先进,你们要是闯祸,就别说是十里村的人,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郑旭又敲打道。 “知道,知道。”沈衡满口答应。 大卡车开了发动机,沈衡循着白娇娇就过去了。 车头里面坐的那都是镇上来的人,这世道,粮食是最要紧的东西,押运的人多一点,也是为了安全。 车头坐满了,沈衡和白娇娇只能往后头走。沈衡先跳上了后斗,伸手把白娇娇拉上来,就跟麦子坐在一块。 他们刚坐稳,车就开了。 虽然后斗的噪音挺大,但是一路麦香,还有风打脸边吹过很是算惬意。 “睡一觉,去县里头怎么也得四五个钟头。” 沈衡顺手就把白娇娇的手抓进了手里头,怕她一路上遭罪,哄她先睡。 白娇娇却很兴奋地看着四周快速过去的风景。 “衡哥,一会咱们怎么回来啊。” “你都上了车了,才想起来问这个是不是太晚了?我把你卖了你还得给我数钱。”沈衡笑白娇娇的后知后觉。 白娇娇不服:“把我卖了你就打光棍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第52章 买书 沈衡乐了:“你还不信,现在外头就有那种拍花子的,在你脑袋后头这一拍,你就傻乎乎跟着人走了,等你醒过来,发现自个儿在大山里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你咋办。” 沈衡吓唬白娇娇,谁知白娇娇脸上一丝害怕都没有,还转过头去不理他,只留给他一个寂静的后脑勺。 他们从天蒙蒙亮开始出发,到了县城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卡车停下来的时候颠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白娇娇被颠醒。 “衡哥,咱们到了吗?” “到了。” 沈衡扶着白娇娇下了车,就跟着粮库里出来的人去过称,脸上是少见的沉稳。 十里村的麦子整整称了一上午,到下午两点多,才算记录完。 “这什么破营生,我就说大队长能这么好心让咱俩来城里逛逛。” 沈衡这样的都给累够呛,他抹了抹脸:“走,衡哥带你吃国营饭店。” 即使现在天长,沈衡估算着,他们要想在天黑之前赶回村里,至少五点就得出发,现在也没剩多少时间,干什么都得抓紧。 白娇娇一路看着风景,这个时候即使是县城也没发展起来,县城中心大马路是挺宽的,但路边也是莺飞草长,小土楼各有各的性格,没有规划,灰扑扑、乱糟糟。 “跟我离那么远干啥,不是跟你说了县城里头有拍花子的么?” 县城街上的人确实比镇上的要多,沈衡把自家小媳妇往自己身边扯了扯。 “满大街,你最不像好人。”没瞧见人家都绕着你走么? 白娇娇话落,沈衡挑眉:“现在知道我不是好人了,可晚了。” 晴天白日的,白娇娇懒得理沈衡的轻佻。 两人进了饭店,白娇娇看了一眼价格,但凡沾点肉的小炒都得一块钱一道,炖菜就更贵了。 “想吃什么,点。” “吃个包子。” 白娇娇看了眼价格,觉得吃肉包子最划算,也简单方便,吃完就走,节省时间去供销社,她还有很多东西要买呢。 “小气巴拉的。” 沈衡依着白娇娇要了六个肉包子,又点了盆小鸡炖蘑菇和一盘炒白菜,一共花了八块二。 白娇娇摸摸手头的钱,她一共才拿了二十,吃个饭的功夫就给她吃没了一半去。 沈衡看着白娇娇那小脸皱成包子的模样:“我请你吃。” “你哪来的钱?” 白娇娇记得,也就半月前自己给了沈衡五块钱压着腰,之后卖江米条的钱,都是王福顺给了沈衡之后,沈衡没捂热就给她了。 沈衡促狭笑笑:“我自个儿不能赚两个儿么?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连点私房钱都不能有?” 跟媳妇出来吃饭,让媳妇拿钱,多丢面儿啊! 沈衡从他自己兜里掏钱请客吃饭,一脸的骄傲。 白娇娇看他那不值钱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没一会菜就都上了,国营饭店别的不说,这份量是足够的,两点多才吃上饭,白娇娇吃饭的速度都加快了。 有沈衡在,也没有会剩饭浪费的可能,两人在国营饭店吃了个肚圆,打听了供销社的位置,两人权当饭后遛弯,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县城里的供销社和镇上的就是不一样,那玻璃柜台擦得锃光瓦亮。 为了过节,白娇娇买了不少吃的,这边儿菜的种类能把白娇娇挑花眼。 “哎,衡子,你怎么来了。这是你媳妇啊?” 这边卖猪肉的不是售货员,是一个穿着暗蓝色围裙的屠户,看到沈衡,眼睛亮了亮。 他叫孙成,白娇娇做肉松的猪肉,就是沈衡联系人从他这里拿的。 他以前也是虎山镇人,现在在县里头的肉联厂上班,单位派他来供销社送货。 “过来送粮食,”沈衡看了眼前头摆着的猪肉:“有没有好点的了。” 他们下午才来,好的肉早就买走了。 “兄弟,还有没有猪肉了,这是我老伙计,难得来一趟县里头。”孙成叫了旁边的售货员,最好的肉肯定让这些售货员捡去了。 那售货员跟孙成也比较熟悉,他从柜台里头拎出一吊五花肉来:“老孙都开口了,还能没有吗?” 孙成接过,解释道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明天给你带一批更好的。我这伙计急着要,先紧着他。” “谢谢孙哥。”沈衡接过那吊五花肉,方方正正肥瘦相间,一看就是最好的位置。 “自己家的兄弟说什么。你还要点什么,用不用我陪你逛逛。” “不用,在那边该买的都买了。” 除了吃的,白娇娇一口气买了二十斤毛线,都是俊颜色,极好的质量,最后她钱不够,还是沈衡掏的小金库。 沈衡跟孙成客套两句,就领着白娇娇出了供销社。 “你还想要什么不?” “衡哥,咱们去废品站,看看有没有课本卖。” “买书?” “是啊,上回不是说教你文化么?咱们来县里一趟不容易,衡哥,你知不知道这边废品站在哪?” “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只要嘴勤快,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 废品回收站看门的是个脸上全是麻子的老大爷,看到他俩空着手来,歪着脸问:“干啥的?” “大爷,我想买书。” “买书?买什么书?”大爷警惕地看着白娇娇。 “初高中课本。” “我这儿没有这个,”老大爷这才松了口气,“今儿真是赶巧了,刚走一个小白脸,说是要卖书,还不当废纸的价卖,那不是寻我老头开心么。” “他现在在哪?” “走了,谁知道去哪了呢。” “大爷,你有没有看到他往那边走?” 白娇娇有礼貌说话有温柔,大爷乐得给他指了个方向:“是往那边走了,不过你应该追不上了。” 白娇娇跟沈衡出了废品站,望着一条大路一条小路的岔路口。 “先往这边走走。”沈衡想,抱着一堆书,还是个小白脸,应该走不了多远,想赌一把看看小路。 那条小路不用走几步就到了几排房子跟前,那胡同窄得很压抑,白娇娇不敢往里走了。 他们刚刚驻足,就听见离他们最近的那栋房子里传来阵阵咳嗽,还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妈,没事,我再去一趟,按照废纸价也行!” 白娇娇听了,赶紧去敲门。 第53章 被拐卖的孩子 沈衡去叫了门,门里面走出来的人正如老大爷描述的那样,身形清瘦,面容苍白,眼镜片子厚厚的,一打眼就是看书看瞎的。 门里的人看到凶神恶煞的沈衡,第一反应就是“咣”地把门关上,却被沈衡给一把拉住了。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男人十分慌乱,想来是被沈衡吓到了。 白娇娇赶紧解释:“同志,我听废品站的大爷说,有人卖书,我想买,是你卖吗?” 那男人打量了白娇娇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无害的小白兔身边跟着那么个男人。 他先是一愣,又激动起来:“是我!你买书么?” “我想买初高中的课本,你这有么?” “你等着!” 那人赶忙跑回了屋,抱了一堆书出来。 白娇娇低头看了看,这堆书里头不仅有课本,还有一些笔记本,白娇娇随手一翻,里头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迹批注。 “这些书对我很重要,要不是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是不会卖的。” 那人有些颓然:“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娘病了,我全身上下就剩这点东西。” 他眼泪在眼里打着圈,一开始他以为沈衡是来要债的,他能借的都借遍了,现在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娘缠绵病榻。 “这些我都要了,多少钱。” “你看着给。” 白娇娇看了一眼沈衡,摸摸自己兜里:“我们身上就剩十块钱了,我都给你。” “这这怎么好!” 那人一看就很激动,白娇娇已经把钱拿出来了:“你说的话不对,读书还是有用的。你娘现在生病了,只是暂时的困难,我相信你能挺过去。” 光看书,白娇娇就知道这人的成绩一定不错。 再过两年高考,就是鲤跃龙门的机会。 “谢谢你。” 好久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那人接了钱,还冲白娇娇鞠了一躬。 在他眼里,自己的这些书远远不止十块。 但要是卖给废品收购站,这些也就是几分钱的废纸。 白娇娇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赶紧道:“我们先走了。”’ 沈衡跟在白娇娇身后:“好家伙,你说要跟我一块儿来县里,原来是抓苦力的。” 沈衡身后背着在供销社买的东西,前头还抱着一摞厚厚的书本。 “别人想干我还不让呢。” 白娇娇一句话,哄得沈衡哑口无言。 半晌才道:“你真是用得上我的时候才嘴甜。” 白娇娇冲沈衡笑,沈衡心甘情愿地给她打工。 回家去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去出城的方向,要是碰见顺路的车就搭一程,碰运气,但是方便。 另外就是去客车站,赶晚上往镇上走的唯一一趟车,他们再走路回村里。 他们打算往客车站走,却听见一道尖利的哭泣声。 白娇娇不由看过去,见是一个神情恍惚的女人,大概三十左右岁,脸上被磕了一下,血红的印子上还有没清理干净的污泥。 她浑浑噩噩,像个疯子,遇人便问:“你看见我儿子没有?” 白娇娇听有人摇头道:“真是可怜啊,三天了,孩子早不知道被弄哪去了。” 白娇娇打听:“是她孩子丢了?” “是啊,不知道他们家是住哪的,都找到这里来好几遍了,我们一开始也帮着找,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听说附近有拍花子,他们家还是个儿子,准是被拍走了。” 那疯女人已经问到了白娇娇眼前,比划着:“妹子,你有没有看见我儿子,他这么大点,穿了个小黄褂。” 白娇娇看清这女人的面容,双目红肿充满血丝,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白娇娇咬着下唇,不忍地摇摇头,那女人又继续往前走。 “真是可怜呐。” 旁边的人看着这女人的背影,又摇头叹息。 “这么多天,找不到了。” “偷孩子的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做这个孽!” 那女人踉跄着脚步,“嘭”地一下就倒地了,好像这一下抽走了她浑身的力气,她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白娇娇看着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她抓了抓沈衡的袖子:“衡哥,咱们走。” 她不忍再看,硬着心肠跟沈衡一块走了。 客车站人挤人,这个时候的小客车算得上稀有,一辆客车要把附近几个镇都照顾到。 白娇娇被人群挤着,才从刚才的压抑中回过神来,重重吐了一口气。 “人各有命,这是没办法的事。他们自己家都没办法,咱们这些外人更帮不上忙了。” 沈衡安慰道。 “嗯。” 有沈衡护着,白娇娇在客车来的时候第一个挤上了车。 其他人像是沙丁鱼一样塞了上来,挤上来的都松了口气,没挤上的,一脸失望,更有的还骂起了脏话。 白娇娇旁边站着的是一对抱孩子的夫妻,那个孩子不小了,却被妈妈紧紧抱着。 那女人累的满头汗,旁边的汉子就把孩子接过来。 白娇娇在他们交接的时候瞥了一眼,这孩子眼睛紧闭,好似十分难受的样子,应该是生了病在睡觉。 可怜天下父母心,白娇娇想起刚才的那个母亲,动了恻隐之心,站起来让位:“大姐,你把孩子放我位子上。” 按理说有人让位,被让座的一定是欣喜若狂才对。 谁知那个男人却道:“不用了,谢谢你哈,这孩子我们自个儿抱着就行了。” 白娇娇没想过会是这个走势,一下子懵了。 “我没别的意思,孩子病成这个样,你们这么抱着他也不舒服。” “真的不用。” 那个男人很是冷漠,仿佛还有些觉得白娇娇多管闲事的不耐烦。 白娇娇好心当了驴肝肺,在心里骂自己管这种闲事干什么,也是活该。 沈衡一肚子气:“你他妈识不识抬举?给你脸了不是?” 他这一吼,引得整车人都看向他。 那女人见状,赶紧道歉:“大兄弟,真是对不住,我这汉子他就这个性格。妹子,谢谢你的好意,你有个座不容易,我们出了城就下车了,你不用管我们。” 白娇娇“嗯”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干一回还不够吗? 第54章 他们就是人贩子 那男人抱了一会就不抱了,把孩子丢给那个女人,他的动作有些粗鲁,把孩子衣服上的扣子都给崩掉了。 正巧掉在白娇娇腿上。 白娇娇捏着这颗扣子,刚想还给他们,却注意到这孩子身上穿的小黄褂。 她眉心突然跳了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家孩子扣子掉了。” 白娇娇镇定自若,把扣子递给那个女人。 那女人弯腰接过:“谢谢你了妹子。” 白娇娇仔细打量着这对夫妻,他们看起来饱经沧桑,都穿着灰扑扑的衣裳,袖子一看就是接了好几次袖口,而且也不讲究,连同样颜色的布都没用。 但他们手里的孩子,身上的小黄褂一看就是供销社里头的成衣,因为上头还印着小熊猫呢。 这小黄褂不知道怎么蹭得脏兮兮的,抱在这一对夫妻怀里,还真不打眼。 白娇娇刚才摸着那扣子,知道是好扣子。 这一想,这一家人真是奇怪。 白娇娇福至心灵,这人贩子八成是找她给碰见了,这孩子一直昏迷不醒,应该是被下了药。 刚才,他们不想把孩子放下来,是怕他醒了不好控制! “衡哥,我头晕。” 白娇娇往沈衡身边靠了靠,做出一副晕车的样子。 沈衡伸手搂住白娇娇,给她顺着后背:“你喝口水。” “好。” 白娇娇靠在沈衡肩膀上,离他耳根极近。 她捏了捏沈衡的手,咬着牙压低声音道:“衡哥,这两人是人贩子。” 沈衡闻言,不由肌肉绷紧。 他没有看向旁边的两个人,反而把白娇娇往怀里搂了搂。 白娇娇不知道沈衡是个什么意思,她小声劝道:“咱们得帮忙。” 她能重生一回是大运道,老天爷这么眷顾她,她也得积德行善。 这事都撞她眼前了,要是不管,她良心上过不去。 沈衡没什么意见,不管事情对错,白娇娇想管,他就帮忙。 白娇娇还在想着一会应该怎么办,沈衡就站了起来,一把夺过了那女人手里的孩子。 “你干什么!” “他们是人贩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那男人和女人下意识想跑,却发现这里是客车上。 “什么人贩子?” 车上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那女人大哭:“你干什么你,你抢我孩子,还想倒打一耙!把孩子还给我!” 一个是可怜兮兮的女人,一个是凶神恶煞的男人,不管谁看了,都会不由自主地偏帮前者。 “你对象刚才还要给人家让座呢,现在又说他们是人贩子了,你们报复心不能这么重同志。” “人家两口子怎么就是人贩子了?” 众人纷纷开口,还有人在安慰着那个女人。 男人贩子开口:“大家都来评评理,我跟孩他娘是做错什么了?这孩子发高烧,我们俩带他来城里头看病,我们自己累点没关系,不想连累了别人,谁知道遇上这么两个不讲理的,还非要我们承你的情不行吗?” 众人更觉得这两夫妻委屈,不由看向沈衡,加上沈衡长得实在不像好人,冲他道:“你赶紧把人家孩子还回去,给他们道歉!” “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沈衡谁也不惯着,“这要是你家的孩子,病得都不省人事了,不留医院里还往家抱?” 既然说是来县城里看病,为什么孩子没好就回了家。 “我们家没钱治了,抱回去等死,不行吗?!”那男人说着就红了眼,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孩子生的什么病,你们去的哪家医院?既然是去医院,身上肯定有大队开的身份证明?” 白娇娇没有被人贩子的煽动牵着鼻子走,她不自证自己是什么人,而是逼问他们。 白娇娇问的也在理,乘客又问:“你们证明拿出来看看,要是真的给孩子看病,我们帮你讨公道!” “对!怎么能空口白牙诬赖人呢?” 但男人此刻显然有些心虚了。 那女贩子先哭了一声,哀求道“妹子,你给我们一条活路,这孩子他命苦,我们两个为了治病东借西借,根本不敢回家,这县城都是偷着来的,你千万不要告发我们!” 敢拐孩子,这脑子果然灵光。 那女人哭着就给白娇娇跪下了,声泪俱下。 旁边的乘客一看,也不好评判了。 “那好,你们不如说说你们是哪个村的,车上这么多人,免不了有谁家亲戚朋友在你们村,你们说出来,给大家对对信息,我保证不为难你们,你们想让我们怎么道歉都行!这孩子的医药费,我也愿意来掏。” 白娇娇说完,那女人低头攥紧了拳头。 乘客一看两人的沉默和躲闪的神情:“还真是人贩子啊?” “都到这份上了,有什么不敢说的。” “就是,人家还说愿意出医药费呢,要我我能把我们村几百号人挨个说一遍。” 乘客们看着沈衡大包小包地买,就觉得他们家里头铁定有钱,白娇娇说掏医药费,也不一定是空话。 “就是啊,要是真冤枉你了你赶紧说,我们都给你作证,你们家孩子就有救了!” 两人在乘客们的围观下,急得直冒冷汗,却无计可施。 那男人突然看向开着的窗口,想要越过去跳车,却被沈衡一把拦住了。 沈衡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却把那男人按得死死的,抵在椅背上:“你这么伤天害理,也不怕最后自己的孩子遭报应吗?” 这男人逃跑的举动,就是间接向大家证明了他的心虚。 离得近的几个乘客也不含糊,立马就帮着把两个人贩子给按住了。 “报警。” “这得送公安局,司机师傅,你往公安局开!” 这年头大家都一颗红心向太阳,知道了事情真相,都开始帮着出起主意。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误会你俩了。” “你们是怎么看出来他们俩是人贩子的?真厉害!” 乘客们纷纷向白娇娇和沈衡道歉,白娇娇也没当回事,知道他们是好心。 客车司机拐了弯,直奔公安局。 白娇娇给大家答疑解惑:“我们知道这孩子的亲妈在哪,我们走的时候,还碰见她满大街找孩子呢。” 车上不少人都是当了妈的,听到白娇娇这话,那真是闻者伤心。 “幸亏你们这对小青年了,你们可一定得把孩子送到他爹娘手里头!” 两人带着乘客们的嘱托下了车,白娇娇抱着孩子,沈衡一手一个把人贩子拎进了派出所。 “我们要报案,这两人拐了人家的孩子,让我们在客车上抓住了!” “拐孩子?” 大厅坐着的小公安一看就还嫩,听这么大的案子,从椅子上一下子弹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是拐的孩子?” 第55章 伺候衡哥 县里的公安局也没大到哪里去,里面的民警听说有人抓了人贩子,全都出来了。 “他俩就是人贩子?” 白娇娇详细跟公安同志说明了经过:“我们两个在废品收购站旁边遇见一个找孩子的大姐,那个大姐说她儿子五六岁,穿个小黄褂,让我们帮忙留意着。我在车上看见这两人行为古怪,穿衣打扮跟这个孩子明显不是一个家庭条件出来的,于是起了疑心。加上这孩子穿的小黄褂,我跟我爱人就问了他们两句,他们身上没有证明,又想逃跑,所以断定他们是人贩子。” 白娇娇说起“爱人”的时候,沈衡挑了挑眉。 这称呼腻了唧的,他怎么就这么受用呢。 白娇娇把事情说的很清楚,带头的老警察给一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你带着这两人去审审。” 他当了警察这么多年,看一眼就知道这两人确实是犯罪分子没错了。 这两个月不知道怎么了,接二连三丢了五个孩子,不知道是不全是这一伙人干的。 他又看向白娇娇手里的孩子:“这孩子咋样了?” “同志,我觉得得把他们送到医院去!” 白娇娇颠了颠手里的孩子,一直没醒,小脸一开始还通红,现在开始发白了,皱着眉头,满头是汗,看起来难受得很。 “赶紧送过去,小刘,你送孩子去医院,小李,你查查最近报案的,谁家丢了孩子,赶紧联系他们过来。” “是,队长!” 小刘警官接过白娇娇手里的孩子,犯了难:“卢队长,这孩子睡成这样,我怎么捎啊。” “小赵,你跟着,坐后座抱着他去!” “是!” 卢队长利落地安排好任务,又看向白娇娇和沈衡:“这次多亏你们了。你们是哪个大队的?我给你们写表扬信!” “不用,警察同志,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白娇娇倒是想做好事不留名,但是卢队长却道:“你们来报案,也得登记个信息记录再走,这是程序。” 人家这么说了,白娇娇也没有办法。 她跟沈衡登了记,想了想,要是能有县公安局的表扬信,那沈衡的档案也能好看一点。 卢队长看着他们俩的地址写的是虎山公社十里村大队,啧然:“你们家离这儿这么远啊。” “我们来买点东西。” 卢队长这才注意到沈衡身后那个筐里头冒着尖的课本。 “那你们现在怎么回去?” “看看能不能搭上顺路车,不行的话我们就找招待所住下。” 手里有身份证明,倒不怕没地方住。 要是沈衡自己一个人,他披星戴月走着回家都行,关键是有白娇娇,他哪舍得他娇娇气气的小媳妇赶夜路。 “这样,我去帮你们问问,有没有去虎山镇的车,给你们搭个顺路!” 卢队长是老民警了,干的就是为人民服务,再加上这两人给他们局里解决了大难题,他感谢他们还来不及。 后来卢队长不知道打哪联系了一个来城里送货的拖拉机,让两人跟着车走了。 那人受了卢队长嘱托,还把他们送到了十里村。 虎山公社下面有三个村,才配了一量拖拉机,宝贝得很,平时谁能看得到。 村里突然出现一个他们没见过的拖拉机,一时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现在正是八点钟大家吃了饭收拾好家务落闲的时候,听到拖拉机的声音,都出来了。 一看是沈衡还有白娇娇,郑旭放下心的同时,眉头也突突直跳:“你俩这是又整的哪一出?” 就押个粮食,也不能安安生生的。 “你看你这个同志,人家俩这回是立大功了!”来送他们的那个拖拉机师傅开了腔,“这俩人在客车上抓了个人贩子,这才没赶上车。是公安局的局长找到我,让我把他们送回来的。” 围观的一听,哟,这可了不得。 “人贩子,拍花子的?” “好样的,那种人就可恨,天打五雷轰都是轻的,赶紧抓起来枪毙!” 众人打量着沈衡,突然发觉他这个五大三粗的身量,要是走正道确实挺让人有安全感的。 “您来家里喝口水再走。”白娇娇问拖拉机师傅道。 “不了不了,我这也急着回家呢。” “您看您大老远跑一趟,我们也没个招待……” “你们为民除害,我也干干好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家都是一个集体的同志,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拖拉机开走之后,那些八卦的人就围了上来,想打听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衡伸手一拦:“干什么,都几点了,我们俩不吃不喝就在外头给你们讲故事啊?都那么大的脸呢。” 一个人做了好事,不代表他就从良了。 沈衡横眉竖目的样子,让凑热闹的打了个颤,不敢再问。 白娇娇松了一口气,开了家门锁,心里一松,可算是回家了。 “衡哥,你快把东西放下来,这一路真是累。” 早知道这么曲折,白娇娇就不买那么多东西了。 “现在想起心疼我了,”这点重量沈衡分明不累,但他嘴上就不饶人,“你打算怎么谢我?” “咱俩之间还得说谢呢?” “怎么不得,革命友谊就不是友谊了么,就不用维护了么?” “”白娇娇哭笑不得,“明天我给你包粽子吃,肉粽子,行了。” “粽子还有肉的?” 沈衡没听说过。 他连白粽子都没吃过几个。 “当然了,我再去问嫂子要两个咸鸭蛋,包个鸭蛋黄的。” “真能研究。”沈衡看着白娇娇古灵精怪的样,牙痒痒,想凑过去拿她的小脸蛋磨磨牙。 “衡哥,烧热水洗洗,今天给我吓一身冷汗。” 洗洗,嗯,正和沈衡意。 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再往他怀里一躺,那滋味,啧,让他少活十年都愿意。 白娇娇看到端水进来的沈衡,就看出他动机不纯,但是故意没说话。 等着她洗好了,沈衡又像个狼狗一样过来又嘬又啃的时候,白娇娇露出一抹笑。 “衡哥,你瞧瞧枕头底下,那玩意儿是不是用完了。” 沈衡:“”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沈衡僵在当场,看着身底下的小媳妇一脸坏笑。 好呀,看样子她是早就记起来了,就等着他入套,让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衡眼神一黯,向下探抓住白娇娇的手:“今儿白天衡哥给你背了那么多东西,晚上你伺候伺候衡哥,白娇娇,你可不能没良心。” 第56章 艺术加工 白娇娇手心发烫,她看到月光映着沈衡的脸。 侵略性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白娇娇别开眼,却被沈衡托着下巴吻了上来。 窒息般的快感扑面而至,白娇娇的手收紧,被沈衡引导着做他想做的事。 还有五天过端午,第二天早上王福顺就捎来了信,拉了一张单子,是他这几天跑东跑西跑出来的肉松饼订单,足足有八百多份。 王福顺本来还想多要点,但是怕白娇娇赶不上时间,误了订单反而不美。 做生意最忌讳贪,他就早早把手上现有的单子拿了过来,也不打算去别的地方再找客户了,保证白娇娇有充足的时间把每一个饼做的完完美美的。 八百三十二份订单,收了一半的定金,王福顺具体卖多少钱沈衡不会过问,总之他们的四百一十六块钱不少就行。 白娇娇现在已经习惯了睡醒沈衡已经去上工的生活,她看着炕边枕头底下压的一大摞钱,还有一张单子。 这单子只是王福顺给他们看着明账的,实际上白娇娇只需要把数量做足就行。 八百多份,真能把她累死! 不过谁会嫌钱多呢? 这笔单子下来,他们家盖一间房的钱就有了,这么算着,等到秋收完,农闲的时候就能请大家来盖房。 白娇娇浑身是劲儿。 他们的表扬信下午就送到了,是一个穿着警服的小民警给亲自送来的,还有一面锦旗,说是他们救下来的那个孩子家长给送来的。 郑旭满面红光地代表社员接了锦旗,也不说客气客气,直接给挂到了大队办公室门口。 李立德还在那边跟来送表扬信的民警交涉:“我们大队的同志,个个都是好样的,我跟大队长平时就非常重视大家的思想建设。” 小民警觉得有点不自在,人家当事人都谦虚说是举手之劳,这个村长怎么还自卖自夸上了。 只是他来办的是喜事,也不想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沈衡和白娇娇抓的人贩子不仅迷了那一个小男孩,据他们坦白,最近丢的那五个孩子,其余四个全在县城外头的一间废弃院子里。 那个小男孩是最后一单,他们本来打算昨晚就坐船连夜往南跑,然后顺着长江往西走。 要不是白娇娇和沈衡,这五个家庭就玩完了。 不止是表扬信,他们俩见义勇为,还一人得了十块钱奖金,两张崭新的大团结票,就那么当着全体社员的面,交给了白娇娇。 这一下子,白娇娇和沈衡成了村里的红人。 别人不敢来打听,但是白世晴这个当二姐的敢。 要么说八卦力量大,她脖子上还挂着红手印呢,但精神头已经好了不老少。 虽然知道跟白世晴说,就相当于跟全村人说了,但白娇娇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当成故事讲给白世晴听。 事已至此,美名不要白不要。 白世晴上工空当休息的时候,站在大槐树底下:“我小妹看出来不对,给我妹夫一个眼色,我妹夫一个箭步就冲上去” 白世晴给大家伙讲的时候,还带着自己的艺术加工。 而听故事的人呢,也不在意客车上那么多人,沈衡是怎么一个箭步冲的,都听得津津有味。 没两天,这故事传到村外时,已经变成了沈衡和白娇娇在车上大战人贩子三百回合,还让人贩子给攮了一刀。 第57章 奇奇怪怪的坚持 “衡哥,听说你英勇负伤了,不严重?你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啊。”王福顺在自己村里听到这个事的时候,都傻眼了。 沈衡能干出这种事,王福顺可太相信了。 但他来收货这么多天,沈衡愣是一点风声没给他透露。 “什么伤?” “就是那个人贩子,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好让我出去吹吹牛,说你是我兄弟。到底伤哪了?” “伤个屁!就那俩鼻屎豆能伤得了我,你他妈听谁说的。” 这不是在骂人吗? 沈衡就觉得村里有些婆娘嘴长,最会以讹传讹,芝麻传着传着就成了大西瓜。 “我们村的人都这么说。”王福顺答道。 “你们村的?” 谁说好事不出门,这才几天,都传到邻村去了。 “现在说不定已经传到别的公社了。” “”沈衡觉得丢人丢到家了,“你找人帮我宣传宣传,老子可是一点伤都没受。妈的,哪个嘴碎的把老子传成孬种了。” 王福顺听沈衡这么说,就知道大概率确实是以讹传讹,却笑道: “英勇负伤那不是更能体现你功劳大么!” “那有屁用,抓俩人贩子还受伤,不得找人笑话死,以后我不用混了。” 沈衡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有着自己特殊的坚持,王福顺笑着答应了,除了江米条,还带走了白娇娇已经做好的八百多份肉松饼。 “你晚上打我这儿走一趟,有事找你。” “行。衡哥你上回说的票,今我也能凑齐,晚上一并带给你。” 王福顺也没多问,他得赶着在镇上那些人上班之前,把肉松饼送过去。 白娇娇可算是把肉松饼的单子给弄完了,她闲暇下来,开始翻看前些日子在镇上买的书。 高中知识有一些已经淡出了白娇娇的脑海,但是看到这书上的笔记,白娇娇感叹这书的主人确实不是表面功夫。 这十块钱花得值。 沈衡进家的时候,就看到白娇娇在点着灯看书,现在才三点钟:“你怎么醒了?” “听你有动静,我就醒了。” 白娇娇爱惜地摸着手里的书,找出一本语文:“衡哥,你来。” 要说以往,白娇娇这个点肯定是醒不来的,但是她今天却异常兴奋。 沈衡凑了过去,抱着自家媳妇,听她给自己念课文。 白娇娇在家里做了三天肉松饼,三天就没上工。 她重新去地里的时候,看到黄美娟身后用布袋勒着个小娃娃。 “美娟姐,你这怎么带着孩子来上工了。” 白娇娇随口问了一句,就看见黄美娟的眼泪掉了下来。 “怎么了?” 没想到黄美娟的情绪会这么激动,一看就是受了大委屈。 白娇娇心想,自己虽然帮不上忙,但是听她倾诉倾诉也行。 黄美娟也就抓着白娇娇一个人诉苦了:“我老婆婆就是偏心,我怀疑我们家那口子就不是亲生的!” “啊?” 陈红在一边开腔:“你别听她瞎说,她弟媳妇好生了,干什么都不方便,她老婆婆才过去的。” 因为见义勇为的事,陈红对白娇娇的态度都好些了。 第58章 刘颖请假 “那还不是因为老二家里头有钱?当初我爹的班凭什么让他去接,现在他们家在镇上,按月拿着工资,住着单位的房,日子过得比我们好就算了,我妈还向着他!养老让大儿子养老,好处都是老二家的!” 黄美娟娘家离得远,没地方发泄,遇见宣泄出口,就发疯了一样把苦水往外倒,跟平常那个说话不紧不慢温温柔柔的人一点都不一样了。 陈红马上也是要当婆婆的人了,她儿子看上的那个媳妇她没看上,见到黄美娟这样,就不由带入到她婆婆身上:“你这话够没良心的,这个孩子,你婆婆是没给你带吗?” “带了不到一个月,也算给我带了么。” 平时黄美娟是万万不敢跟陈红这么说话的,今天这样,一看就是心里实在委屈。 她们两个眼看就要争吵起来,白娇娇赶紧拉了黄美娟:“美娟姐,你们家这小子起的什么名儿啊。” “叫壮壮,大名就叫陈大壮。” 壮壮听见自己的名字,“啊啊”叫了两声,不知道是真听懂了还是凑巧。 白娇娇笑着夸了一句真聪明,黄美娟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我家这小子就是比普通的小孩机灵多了。” 黄美娟顺着白娇娇的话聊起自己家小孩来,壮壮才出生不到两个月,在黄美娟眼里却已经是趣事一箩筐,怎么也说不完,两人一边干着活一边聊天。 陈红插不进去话,她也就不说了。 黄美娟聊起自己儿子,心情舒畅不少。 白娇娇见聊的差不多,才问起来:“今天怎么少了个人?” “组长没骂街,刘颖应该是请假了。” 刘颖可不像白娇娇,自己不干活,有沈衡帮着干,她要是无缘无故不来,按照陈红那脾气,早破口大骂了。 白娇娇看不见刘颖,还怪不自在的,就怕她悄摸整出什么幺蛾子。 黄美娟不太看得上刘颖,不想多聊她:“明天过端午,你们粽叶买了吗?” “买了,上回去县城一并买的,都是这么宽的叶子,好的很。” 白娇娇用手量给黄美娟看,黄美娟夸了一句:“县城里的东西就是好,我就是在咱们村供销社买的,不知道是打哪剩下的,唉。” 虎山大队这边都没有粽子叶能生长的地方,想自己去摘一点都不方便。 但家家户户都会买一点回去规矩规矩,实在拿不出钱的,就回去用整个的玉米袄包一个筒,也算过节了。 白娇娇上午也就是去点个卯,差不多了就等着沈衡过来给她收尾。 她回家把泡好的粽叶打水里拎出来,开始包粽子。 她一共包了三种,红枣的,肉的,还有鸭蛋黄的。 白娇娇每种包了十个,一样拾了四个拿去了娘家。 “嫂子正说去给你们送粽子呢,你真是不嫌麻烦,包这么小给小孩儿吃的么。” 白娇娇包出来的小粽子都是手掌大小。这是她跟她南方来的养母形成的习惯,不像北方这边,那一个粽子比白满林的脑袋都大。 白世晴把她跟邓敏包的包子拿出来,放在白娇娇带来的粽子旁边,就跟祖宗和孙子俩似的。 小孩都喜欢小玩意儿,白满枝趴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看,也不好意思上前。 白娇娇道:“这个白线的是枣,红线的是肉的,黑线的是鸭蛋黄。” “你可真能研究,怎么不包个大白菜在里头。”白娇娇来家里要咸鸭蛋的时候,白世晴就说了这么一回,没想到真让她给包出来了。 白家包的一种是红枣的,一种是包着豆沙的。 豆沙是他们自己家的豆蒸的,甜味不重,打的也并不碎,能咬出来的豆子的感觉,还挺合白娇娇的口。 晚上王福顺回来的时候经过十里村,把沈衡要的票带来了,厚厚一沓花花绿绿的,最上头是一张缝纫机票。 “这个是我好不容易搜来的,衡哥你就拿着。”王福顺这两天跟着他们家赚了不少,过节理应表示一下。 沈衡看着这缝纫机票,心想他们家用不太上这个。 白娇娇哪会缝衣服,也用不着缝衣服。 但他还是收下:“你等一会。” 沈衡进了厨房,把白娇娇给王福顺准备好的一提东西拿了出来:“这是你嫂子给你的,你拿着。” 沈衡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人情世故的事,王福顺心道,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 “这怎么好意思……” 王福顺看着沈衡拿那个篓子就不像轻的样子,他自己接过的时候,差点没接稳,坠的他胳膊疼。 “这是什么?” “粽子。” 王福顺到了家,打开篓子上的布一看,三对小粽子,两包肉松饼,还有好几块他说不上来的什么糕,白乎乎的,怪好看的。 王福顺现在光棍一条,就跟一个老娘生活在一块。 他那些哥姐觉得他是个二流子,不务正业名声不好,都跟他划清界限。 还是他老娘,虽然说是拖累他养老,但就是为了照顾他,让王福顺心里也有个慰藉。 可当年要不是他冒险出去挣钱,他那些哥哥姐姐上哪成家去。 他这么想着有点心酸,不过没人来分,这些好东西都是他和他娘的。 王福顺把两包肉松饼自己留了一包,放在他老娘屋里一包,又让他娘把六个粽子都蒸了。 “你这上哪儿弄的鼻子窟窿里出来的玩意儿。”白娇娇包的小巧玲珑的粽子,在王老太太眼里还小家子气呢。 “衡哥媳妇给的,人家打城里来的,不像咱们粗枝大叶的。” “就是穷讲究多。” 王老太太想着自己的包的好的粽子留到明天过节吃,这个闹着玩儿一样的就赶紧蒸了。 接过一拆开粽子:“我的天爷,这怎么里头还包着一块肉!” “肉?”王福顺听到他娘的话,探头去看。 那一块肉正好就在边上,被煮的软烂,肉香也混着粽香扑面而来。 王福顺赶紧也打开了一个,迫不及待咬上去。 “卖什么肉松饼呀,端午卖这个多好!” 王福顺吃着那小粽子,四五口就没了,还意犹未尽的。 就是这粽子不好拿去分着尝罢了,不然准比肉松饼卖的好,做起来也方便。 第59章 于文礼卖刘颖? 白娇娇和沈衡晚上刚歇下,就听见外头乱哄哄的。 “外面吵什么呢?出事了?” 明天过端午,全村放一天假不用上工,沈衡还想今天晚上好好表现表现,按下白娇娇抬起来的脑袋:“关你什么事。” 外头乱哄哄的声音渐渐清晰了起来,似乎在有人叫着“刘颖”。 是在找人。 “今天刘颖就没来上工,她现在还没回家么?” 他们家后头有个小山包,外头寻人的应该是要上山找人,外面喊声越来越近。 白娇娇本来不想管刘颖的事情,但是他们家的门被人敲响了。 沈衡不想动,被白娇娇推了两下,打着赤膊就下去开了院门,黑脸:“深更半夜的干什么?” “知青队的刘颖不见了,满村都找不到,你跟你媳妇有没有看见刘颖往山上走啊?” “没看见。”沈衡说完便将门掩上。 外头的人也见怪不怪,本来也没指望沈衡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第二天端午节,不上工,村里就热闹了起来。 但最热闹的,还属村大队。 大清早,白世晴一脸兴奋地过来叫白娇娇出门:“走,去晚了就没有好热闹了。” “什么热闹?” “昨天晚上你们家睡得那么死吗?刘颖昨天一晚上没回去,今天天不亮回来了,正在大队闹呢。” “闹什么?” 白娇娇被白世晴催着收拾,拉着她往村大队走。 “妹夫也来呀!”白世晴还不忘叫着沈衡。 沈衡:“” 他是真的不想凑这个热闹,但是看到媳妇被人拐走了,还是抬步跟着过去。 白娇娇还没走进大队的院子,就听见里头刘颖破口大骂的声音。 “闭嘴!”李立德终于听不下去了,他这么一吼,倒是把刘颖给吼住了,只是刘颖深吸了两口气,“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谁来给我做主啊!” 白世晴找到相熟的小姐妹,赶紧打听:“怎么了怎么了?” 她去找白娇娇耽误了一些功夫,导致这热闹都没看全。 “刘颖说于文礼要把她卖了,她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从拍花子手里逃了出来。” “啊?” 白世晴惊叫出声,别说她了,白娇娇这个多活了一辈子的人闻言,都不由瞪大了眼。 于文礼真够不是人的。 “但是于文礼坚决不承认,刘颖又拿不出证据来。” “这玩意能有什么证据,”白世晴以前觉得刘颖可恨,但是看到她此刻满身污秽在大队院子中间哭成一团烂泥,也有些心疼这个女人,“她要是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还会宁愿霍出脸,也要嫁给于文礼吗?” 买卖人口不是小事,不是大队能解决的。 刘颖有两种要求,要么上报,要么让于文礼跟她离婚,以后各过各的,两相便宜。 这对李立德来说,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选择。 于文礼却抓着刘颖的头发,神情疯癫:“臭婊子你他妈敢污蔑我?想离婚?没门!你不是想跟我回城吗?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对于于文礼的打骂,刘颖下意识只会抱着头。 于文礼说着要拿刘颖的脑袋往一边的墙上撞,被离得近的人给拦了下来。 当着大家伙的面于文礼都敢这样,可想而知平时在家里刘颖都遭的什么罪。 “把他按住了!”郑旭额头青筋都蹦了出来,“于文礼我警告你,你给我老实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臭娘们诬陷我!我要是有能耐认识人贩子,早把她卖了,还等到今天!” 于文礼被人反剪着手,还冲刘颖腾空踹了一脚。 “我不活了!”刘颖嚎着,叫的看热闹的大伙心慌意乱,村头的几条野狗也跟着嚎叫了起来。 李立德只想赶紧了事:“你就是要离婚是,离,我同意。” 但是于文礼却不依不饶:“不行!这件事必须查清楚!我行的端做的正,绝对不能受人污蔑!报案就报案,我可不怕。” 白世晴在白娇娇耳边嘀咕:“真是奇了怪了哈,他反倒不依不饶起来了。” 白娇娇道:“说不准还真是刘颖瞎说的,她就是想跟于文礼离婚。” 按照上辈子白娇娇对于文礼的了解,这个人眼高于顶,上哪儿去认识拍花子这种下九流。 说不定还真是刘颖自己做的局。 白娇娇好不容易才撮合他们俩在一块,可不能就这么让他们分开。 白世晴听白娇娇这么一说:“说的倒也对,拍花子是干什么的,怎么可能让刘颖就这么全须全尾儿的跑回来呢?” 她当即大声道:“村长,我觉得这事儿报案前应该好好问清楚!于文礼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不能什么锅都扣他身上!” 白世晴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都转向她。 白世晴丝毫不怯:“刘颖,你再说一遍,你是怎么被他卖的,又是怎么逃回来的?你说清楚,好好说!” 刘颖低着头,没听出来是白世晴的声音,抽抽哒哒:“昨天他说他爹妈应该寄了东西过来,让我帮着一起去镇上拿,骗我跟他去了镇上。结果他把我领到一个院子里头,就再也没回来。进来的是两个拍花子,直接把我给迷晕了。我半夜才醒,趁他们睡着了不注意,想办法跑了。” “你放屁!”于文礼没想到刘颖竟然能编出这么完整的故事,“昨天我明明是自己一个人去的镇上!” 于文礼看向郑旭:“大队长,我是跟你请过假的呀!” 于文礼什么家庭条件他自己知道,他爹妈寄给他的那点东西很有限,根本不用刘颖去帮忙。 他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的深浅,他跟刘颖不合,于文礼自然不会让刘颖看他笑话,到时候再出去乱说。 郑旭默了默,说道:“你们俩分开来请假,并不能说明你们是分开走的。你有人证吗?谁看到你是自己一个人去镇上的?” 于文礼回头看向看热闹的村民,没人出来作证。 大家都在地里头上工,谁会注意这些。 于文礼有苦难言:“反正我就是一个人去的!” “你放屁!” 于文礼被人钳着,刘颖又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整个人对于文礼的攻击性很大。 “你这个烂心肝的不要脸的贱人,就该上大山里给一个村的人当尿壶!” 第60章 集体荣誉 于文礼这话骂的,在场的老爷们都听不下去了。 “你说话注意点。”郑旭斥责了一声,两头犯难。 “刘颖你说说,他是以什么理由把你带进院子里的,那两个人贩子进院的时间是什么时候,他们是男是女,长什么样,把你迷晕是什么方式,你醒来的时候是什么场景,还有没有别的受害者跟你一起?” 白娇娇连珠炮的细节问话,让刘颖完美的故事变得支离破碎。 刘颖抬头朝着白娇娇的方向望去:“又是你!” “我是在帮你,你好好说,大家都会相信你的。” 白娇娇忽视刘颖看向她的恶毒眼神,看向郑旭:“大队长,我跟衡哥在镇上抓过拍花子,县城公安给我们普及了一些拍花子的手段,只要刘颖说上了,应该就是真的。” “拍花子有什么手段我怎么会知道,他们就在我后脑勺一拍,我就晕了!” “你撒谎,根本不是这样的。”白娇娇看向刘颖。 那种什么在后脑勺一拍,人就晕了的方式都是以讹传讹,刘颖一看就是道听途说而不是真实经历。 “我见过被拍花子迷晕的孩子,那种人,宁可下药把你弄傻了,也绝对不会让你突然醒过来,你说你半夜逃跑,我认为不太符合实际。” “白娇娇,你少血口喷人,别以为你瞎猫碰死耗子遇见一个拍花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刘颖当然不可能让这件事毁在白娇娇手上,她坚持自己说的是对的。 白娇娇道:“事情很简单,既然你意识清醒地进了他们老巢,还能跑回来,就肯定记得那个院子在哪里,你带着大家伙去看看呗?要能提供人贩子窝点的线索,就是大功一件啊。” 白娇娇这话直接把李立德的顾虑都给打消了。 李立德尝了上次的甜头,心里也想着贪功:“白娇娇说的没错,我看,这事可以报给公安,提供线索是咱们应该尽的义务。” 刘颖急切道:“他们早上一看我跑了,肯定早就换了窝点了!” “你既然见过他们的长相,公安同志得到你的特征描述,到他们活动的地方去问问,说不定就又有线索了。你说是不是?”白娇娇把刘颖逼得哑口无言。 “就这么办!我找人套牛车,去镇上公安局!” 说到领功的事,李立德比谁都积极。 刘颖被架在火上烤,刚才呜呼嚎啕的她此刻却默不作声。 于文礼找到了机会,他怼开两边夹着他的人,冲刘颖癫狂笑道:“你没辙了?继续编,编啊!妈的,你看我不弄死你!贱货!” 于文礼上前扯了刘颖的胳膊,对她拳打脚踢。 昔日在村里风度翩翩的知青此刻像个疯子一般,不顾自己的形象,大口骂着脏话。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拦一下!” 郑旭亲自上阵,却被发了疯的于文礼一胳膊肘差点捅漏了心窝。 “你打死人是要坐牢的!于文礼!咳咳……” 郑旭气得直咳嗽,看到一边的李立德,似乎还在为这事只是刘颖杜撰而失神的李立德,喊道:“村长,村长?德哥!” 李立德这才皱眉拉架:“行了行了,闹什么,大过节的晦不晦气!有事你们家去说!” 他背着手,进了大队办公室。 “不,我不跟他回家!救救我!你们救救我!”刘颖大哭。 但看热闹的此时对她根本生不出同情。 你天天搞这些幺蛾子,不打你打谁? 郑旭深吸一口气,冲拖着刘颖回家的于文礼道:“虽然这是你的家事,但你要是太过分,我们大队也是要管的。” 于文礼看了郑旭一眼,没说话。 自从娶了刘颖,于文礼就觉得自己事事倒霉,他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丝毫不讲究什么面子上的事。 “大队长,他会打死我的,你救救我!” 刘颖想去抓郑旭的裤腿,却被于文礼一脚踢了过去,刘颖五指剧痛,颤抖得嚎了一声。 白世晴撇着嘴:“作孽啊。” 她仿佛看到了跟朱盛平结婚后的自己,不由有些后怕。 白娇娇对这个结局很满意。 上辈子,她就知道刘颖是个脑袋灵光并且敢想敢干的人。 刘颖可能是受她还沈衡抓人贩子这件事启发,想出了这么一条计策。 只是,这辈子刘颖所有的心计和狠毒招数可都不灵了。 谁知一边沈衡幽幽道:“白娇娇,你还挺向着于文礼的么。” “怎么可能!” 白娇娇也觉得,似乎把刘颖和于文礼撮合到一起,除了让于文礼膈应一下,倒真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得想想办法,推波助澜才行。 刘颖这件事儿,大家权当是端午节村里搭了个戏台子闹个乐呵,过完节又忙活起来,就很快被忘到脑后。 倒是十里村又迎来了一件大喜事。 由于这边五个公社,将近二十个大队,只有他们村在秋收中圆满完成了任务,县里这几天清点过后,给十里村发了一张奖状。 和上回白娇娇沈衡见义勇为不同,这次的奖状是给集体的,每个人都有份。 大队人头攒动,争相去看那张已经贴在墙上的红纸。 李立德笑的脸上都带着油光,那腰杆挺得比二十出头的小青年都直溜。 白娇娇也高兴,只是有点疑惑,为什么她做的炒面到现在都没有音讯。 晚上下工天还没黑,白娇娇正在家里头做饭,门就被敲响。 白娇娇一开门,竟然是李立德。 “村长,你怎么来了?” 白娇娇庆幸自己刚把晾在院子的江米条放进了厨房,省的又要一番解释。 “没事,没事,就是来问问你和沈衡最近怎么样。上回抓人贩子把你吓坏了。” 白娇娇奇怪的很,这都过去多久了,李立德现在春风得意的,他提这事干嘛。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村长,有事您就直接说。” 听白娇娇这么说,李立德清了两下嗓子。 “能有什么事今天县里头表扬咱们村了,大家伙都挺高兴的。” “是啊。”白娇娇等着李立德接下来的话。 “这件事,平心而论你的功劳确实最大,但是县里头没有对你单独表扬,他们也是有考虑的,你自己心里不要有怨言。” 第61章 村长抢功 白娇娇好笑不已:“我能有什么怨言?秋收本来就是大家伙一起完成的。村长,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白娇娇眼神中的不明意味让李立德哽了一下,她没有明说,却在暗讽李立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立德清了清嗓子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现在都是先讲集体,再论个人,自己的个人荣誉不重要,反正十里村的这张奖状,肯定是有你一份的。” 李立德的话让白娇娇很不舒服,这些话本不必说的,经他这一劝,倒好像成了白娇娇小肚鸡肠。 白娇娇拉了脸:“村长,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厨房里还有事呢,衡哥一会就回来,吃不上饭就该发火了。” 沈衡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他家小媳妇又在外人面前诋毁他的形象。 讲不讲道理,他什么时候对她发过火? 真是惯着她了! 沈衡现在隔一段时间就得去保健站要计生用品,这玩意如果不在黑市倒腾,就得拿结婚证明去开,麻烦得很。 他要的多了,人家还不愿意给。 沈衡揣着一裤兜小油纸包,进院后眼神轻轻从李立德脸上掠过,没理他,对白娇娇粗声道:“杵着干什么呢?饭做好了么?” 白娇娇见沈衡插着腰的样子心里想笑,面上却一撇嘴:“马上就好,你等等。” 白娇娇进了厨房,沈衡才像刚刚看见李立德似的:“村长怎么在这儿?你有什么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下回少来。” 沈衡说话丝毫不在乎听者的想法,李立德也懒得跟沈衡起冲突,他该说的跟白娇娇都说了,也不想留下:“没有事了,我这就走!” 李立德脚刚踏出门,沈衡就把院门给关上了,李立德听到耳后“砰”的关门声,气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来干什么?”沈衡摸进厨房,伸手捏了一片白娇娇切好的萝卜片放进嘴里,这萝卜长得不大,但很是解渴。 “来给我做思想教育的,”白娇娇说起来又好气又好笑,“他怕没报我的功劳我生气,来这儿教育我不要在意个人荣誉。咸吃萝卜淡操心,我一句话都没放声呢。” 正吃着萝卜的沈衡嘴巴停了下来,帮白娇娇骂道:“那个傻逼,刚才我就该打他一顿再说。” “行了,”白娇娇嗔了沈衡一眼:“刚才的威风你还没耍够吗?” “我耍什么威风了,不是你跟他说,我要是吃不上饭就发火么。”沈衡忍不住的笑,“人家还当我是什么就知道吃的饭桶呢。” “我才不是这个意思,哎,衡哥,别闹,锅还热着呢!” 白娇娇被沈衡打横抱了起来,软声求饶。 “让你在外头说衡哥坏话,求我,快点。” “衡哥,求你了,”白娇娇向来能屈能伸,小嘴一噘:“锅要糊了。” “糊就糊了,”沈衡看着白娇娇额头上的汗珠,把她放下来之后伸手帮她擦了擦,“你随便糊弄点就是了,不用每天这么大油大盐的。” 现在天气热,厨房里需要开火,温度就更高了。 现在大多数家里头吃饭都是拌个凉菜糊弄糊弄,或者一道菜热好几顿,谁都没有像他们家这样,天天的饭菜都是变着花样一丝不苟地来。 “吃饭的事情怎么能糊弄呢,你每天干那么多活,不吃好的怎么能行。” “我这么多年都糊弄过来了,还比别人差在哪了么。” 白娇娇瞥了一眼故意直起腰的沈衡,顺着他的话说:“说不定你原本能长到两米,因为吃的不好才长成这样的。” 沈衡跟着笑了:“长两米干什么,把天捅个窟窿等你来修啊?” 白娇娇没有回答他这个无理的问题:“再等两天我把院子里的萝卜都拔出来,腌点咸菜,留着慢慢吃。” “再腌点鸭蛋,你弄得那个鸭蛋粽子我吃着还行,下回直接用咸鸭蛋黄拌米饭吃。” 沈衡难得开口说他想吃什么,白娇娇立刻答应了。 李立德来找他们这事,白娇娇还真没放在眼里。 但是谁知道没等半个月,郑旭又领回来一张奖状,是给李立德的,说是优秀村干部。 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除了白娇娇,别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就连郑旭这个大队长,也觉得李立德作为村里的带头人,能单独得一张奖状不是什么怪事。 不然怎么说人人都想当官呢,不就为了这点好处么。 只是白娇娇结合李立德那天突然闲着没事过来给她做思想工作,感觉他那天的行为有点做贼心虚,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白娇娇皱眉,她不贪功,但也不想做别人的踏板。 白娇娇留了个心眼,她找到郑旭,询问炒面的事情。 郑旭回答道:“你放心,炒面的事情是村长亲自负责的,镇上市场部已经收了,就是钱还没结下来,反正年底肯定是会给大家算清的。” 郑旭也没觉得白娇娇问这个有什么奇怪,毕竟做出炒面当初是白娇娇的主意,她来关心一下进展很正常。 郑旭还在责怪自己应该早点跟白娇娇通信的,白娇娇却蹙眉问道:“大队长,这事不是应该你来办吗?” 郑旭愣了两秒,白娇娇看郑旭被自己问懵了,才换了个说法: “大队长,前两天村长过来找我,告诉我先集体后个人,我有功劳没有用,荣誉是大家的,说的我多贪功似的。结果今天,你看看,他自己的奖状下来了。” 白娇娇能来找郑旭,也是觉得他公正,便把想法跟他全都说了。 “怎么说的,上面表扬他也是正常的,毕竟他这个领导作用还是起到了的。”郑旭看出了白娇娇的怨气,安慰道。 “不是的大队长,要不是乡亲们求他给咱们村照着我们家的样子做一些工具来,他还想指望两把镰刀全村使呢。而且要不是他抠抠搜搜舍不得多定两个,说不定我们一股气就把那些地给收完了。” 旧事重提,郑旭也一肚子气:“那也没办法,他是村长,这种事一直都是他管,他上报怎么写,我管不着。” 郑旭一瞅就是个淡泊名利不爱管闲事的,白娇娇进一步问道:“去市场部的事情,是村长争着去的?” 按正理说,粮食的事,是要大队长牵头。 白娇娇话说到这个份上,郑旭还有什么不懂的。 但是他也无奈,更不能在社员面前表现出领导班子的不团结:“什么争不争的,都是我们商量着来,你不要胡思乱想。” 只是说这话前,郑旭叹了口气,与其也有些飘忽。 白娇娇基本上想证实的事情郑旭都给了肯定的答案。 第一,李立德写报告不按照事实这回事,郑旭应该知道一二,只是懒得去管。 第二,炒面很有可能也是李立德邀功项目之一。 总之,李立德那个奖状,是靠他自个儿吹来的。 “知道了大队长,谢谢你。” 白娇娇上辈子被人算计一生,这辈子不想被人算计。 李立德这么当村长,十里村也没个好。 白娇娇心里转了个弯,总得让他栽个跟头,至少不能让他这么为所欲为,以为她是面捏的。 实在不行,让他下台也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第62章 桌桌晃晃 白娇娇没把这事儿告诉沈衡,只是一回去就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 沈衡凑过去看,见白娇娇在写什么养猪。 “在院子里头养个鸡就算了,养猪?” 那玩意儿又脏又臭的,还愿意拱到茅坑里吃屎,他家小媳妇到时候该害怕了。 “不在咱们家院子里头养,我想把养猪的经验写出来交给大队长,咱们村不是养着五头猪么,我上次看了,瘦的跟什么似的,过年能指望它吃肉吗?” “你什么时候还去猪圈那边了?” 沈衡以为白娇娇绝对不会靠近那个地方。 白娇娇抿抿唇没有说话。 她是上辈子见的。 被罚挑猪粪的活,即使有沈衡愿意替她,她也难免要参与。 沈衡又道:“那猪是饿瘦的,村里连人都好容易吃饱饭,那种畜生上哪儿胖去。” “这是一方面原因,但要是咱们村重视起来,山上猪草还不管够吗?” 十里村的三个小山包,上头的猪草别说五头了,五十头都养得起。 更何况糠啊麸啊这种饲料也不贵,最最主要的,是今年其他村的麦子没收上来,多的是才发芽脆脆的青秆呢。 白娇娇想从外村收一些回来,这玩意儿猪喜欢,那些种子里没完全被芽吸收掉的养分对猪来说跟粮食没什么区别。 “你天天操心这些干啥,我是短你肉吃了吗?”沈衡捏捏白娇娇的小脸,左右觉得她好像是瘦了。 这天天在这儿操些闲心,能不瘦吗? 有这精力,不如不好好想想怎么让自己男人快活。 “衡哥,咱们不是说好了以后在村里好好表现吗?这些,”白娇娇用笔尾点着纸张,“你来牵头搞。” “我?” “是。衡哥,你没发现这几天大家对你的态度有点变化了吗?” 沈衡那边咋样白娇娇不知道,但是现在村里那些闲暇时凑在阴凉下唠嗑的婆娘,看到白娇娇经过的时候,已经会笑着跟她打招呼了。 沈衡发觉他家小媳妇是要把他打造成一个劳动标兵。 他这辈子,不,他上下八百辈子,都没有过这种理想。 “你这他妈不是逼人上梁山吗?” “沈衡同志,我这是招安。” 村里有人说沈衡像是土匪一样,白娇娇的话沈衡一听,就知道白娇娇在拿他开玩笑。 不振振夫纲是不行的! 沈衡掩了门,伸手把白娇娇给提溜起来抱在了桌子上。 这桌子四条腿不一般长,白娇娇坐在上边跌跌撞撞的。 “衡哥,天还没黑呢。”白娇娇主动抱住沈衡,就为了能把脸埋他怀里,不让沈衡看到自己的表情。 “现在天长。”沈衡低喃,低头亲了亲白娇娇的发顶,一只手在两人中间,摸索着把白娇娇身前的扣儿给解开了。 “娇娇,亲亲我。” 沈衡褪下白娇娇的衬衫,见她就穿了个小背心,如同一个小鸡崽一样往自己怀里缩。 沈衡心里笑白娇娇傻,她一直往自己怀里拱,那不是更送上门来了么。 白娇娇紧紧抱着沈衡的肩膀,感觉自己的腰被沈衡给箍住了,沈衡的掌心很热,热到发烫。 即使和沈衡做了无数次,白娇娇依旧面红耳赤。她用指腹紧紧扣着沈衡的身体,咬着下唇任他在自己身上肆意抚摸。 沈衡将白娇娇垂在桌边的腿抬了起来,托在自己腰间。 低头:“娇娇自己使点劲儿,行么?” “衡哥,我们去炕上。”白娇娇声音闷闷的,又小又弱。 在桌子上头怎么行! 沈衡只好放下白娇娇的腿,把人从自己怀里按着肩膀揪出来:“衡哥就像在这儿怎么办?看着我,别低头。” 沈衡抬起白娇娇的下巴,见白娇娇不配合,就将她按在了桌子上。 白娇娇的呼吸被沈衡吻得紊乱,后背压着一根冰凉的钢笔,硌着她从迷离和清醒之中反复浮沉。 沈衡松开白娇娇时白娇娇还仰着,她用胳膊撑着自己想要起来,却被沈衡抓着双腿,往后一拖。 “衡哥!”白娇娇双眼蓄泪:“衡哥你欺负人。” “我哪敢呢。” 沈衡托着白娇娇的双腿,在她身上温柔亲吻,白娇娇有又痒又舒服,不知道什么时候中了沈衡的迷魂汤,对他又是百依百顺了。 桌子“咯吱咯吱”地站不稳,沈衡看着面前白娇娇迷离的眼睛,占有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娇娇,你真漂亮。” 沈衡喃喃,更加兴奋。 白娇娇手心都激动得发痒,她竟然在渴求沈衡给她更多。 “沈衡……”白娇娇叫着沈衡的大名,对于沈衡而言,此刻这样的称呼只会刺激得他更加兴奋。 沙滩被海水浸得湿漉,却还可以容纳更多。 沈衡将白娇娇抱起,腾空的不安感让白娇娇脚心一瞬间有些酥麻。 白娇娇觉得过了好久好久,沈衡才放弃这个恶劣的玩笑,把她抱回了炕上,炙热的手掌又温柔抚摸着她的背脊。 “真是要了我的命了。”沈衡手指在白娇娇的脸上抹了两下,不由又赞叹,“真听话。” “别欺负我了。衡哥,别看我了。”白娇娇把脸埋进枕头里,想逃,却也想被沈衡这么抱着。 白娇娇不敢回想自己刚才是个怎样的模样,沈衡看到那样的她又会怎么想。 沈衡见白娇娇羞得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笑着用自己的身躯把白娇娇包住,让她窝在自己怀里。 沈衡的掌心在白娇娇身上打着转儿,那种又软又紧实的感觉让他很快又精神抖擞了起来。 “娇娇,还羞么?”沈衡柔声问着,见白娇娇不说话,捏了捏白娇娇臀上的肉,“救救衡哥。” 沈衡觉得真的是要死在白娇娇身上了,在白娇娇身上,那力气就跟用不完似得,若不让他发泄出去,他非要让自己烧死! 第63章 猪圈 白娇娇不知道要如何去救沈衡,只能半推半就,随着沈衡的性子来。 对于沈衡的猛烈,白娇娇下意识地往后退,脑袋一下磕到了墙。 沈衡伸手护住白娇娇的脑袋:“娇娇,抱紧点。” 天已经黑了,白娇娇哼哼两声,挺身拥住沈衡,随他如何。 。 白娇娇和沈衡一块去了大队长家里,郑旭看到他们两个来,破天荒地客气了一句:“吃了没?” 沈衡瞥了眼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菜,是一碟腌萝卜干,想起自己媳妇今天中午给他做的是香喷喷的萝卜炖鱼干,心里美的要命。 都是萝卜,做法不一样,吃起来的滋味就千差万别。 都是男人,媳妇不一样,这日子那也是天上地下啊! 沈衡得意回道:“吃过了。” 郑旭不知道为啥,从沈衡脸上看出了满满骄傲。 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问:“你们来干啥来了?” 白娇娇道明来意:“大队长,现在村里把地瓜和花生种下去就成了,这两个月活都不算多,我想起以前在学校看了一本肉猪养殖的书,写了一些方法,觉得我们村这些日子可以重点试一试。” 白娇娇给郑旭的这一份,是打过草稿后誊抄的。 从配种到出圈,罗列的十分详细。 现在书是最宝贵的东西,前些年,不知道烧了多少,他们想要弄一本有关技术的书根本弄不着。 郑旭如获至宝地接过,看了两行字:“你这个准确吗?有没有记清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因为秋收时的表现,在先进知识方面,郑旭对白娇娇还是信任的。 毕竟白娇娇不仅学上的多,还在大城市生活过,人家见过世面。 “这上面写的都是我确定的,后面有一页是我记不太清的,如果允许的话,我们可以在养殖的过程中实践一下。” 郑旭翻了一下,果然最后一页和前面不同,并非指导性地罗列步骤,而是写着模棱两可的猜测。 白娇娇这样做,让郑旭更是信任,觉得手里拿的这份资料很靠谱。 “你用心了。” 他们镇这么多大队,还没有哪个大队的猪能养得好,所以猪肉在他们这片还是有点贵的。 要是今年能养上几头肥猪,不说别的,十里村的乡亲今年至少都能吃上一顿肉饺子。 而郑旭粗略看了一下,白娇娇的这份建议,除了多耗费一些人工以外,也没有多少成本。 “引进猪崽的事情再说,先拿咱们村猪圈里的五头猪试试。要是成效显着,就让咱们村人人家里养。” “大队长,村里如果能成规模地养殖一群猪的话,也是给村里创收,那钱可以拿来修路造渠,至少以后咱们村的娃娃去镇上上学走路方便了。” 郑旭听到白娇娇的描述,就已经激动起来了:“对!村里有钱了,第一个就拿出来修路!但一个猪崽也不便宜,等过年,咱们村的老母猪也能下崽。至于成规模的养殖,我必须要看到成效才能拍板,就这么定了!” 有道是好饭不怕晚,郑旭作为大队长,肯定要对一个村负责,不能让人说两句话就鼓动地脑子发热。 白娇娇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她便道:“大队长,不放心的话,想咱们自己配也可以,只是种猪我们要好好挑,不能就用咱们村猪圈里的公猪。” “为什么?咱们村有只公猪,长得比其他两个要大”郑旭摇了摇头,“唉,可惜骟了。” 骟了的公猪长得大,肉还没没有骚味,一般家里养的猪都会骟掉。 白娇娇解释道:“咱们村的几只猪都沾亲带故的,反而生不出来壮实的猪崽,爹妈亲缘越远,生出来的孩子越好。” 大队长觉得白娇娇的话说的有理:“对,你妈老家就不在咱们这块儿,你看你们兄弟姐妹,长得都好。” 白娇娇以前听白世晴提起过,说她们妈是燕城人,当年她爹在燕城当兵的时候两人遇上了,后来她爹退伍,她妈就跟着她爹来了十里村。 “这就叫杂种优势。”白娇娇道。 “什么杂种,有这么说话的么?” 郑旭看着白娇娇,心道这幸亏是她自个儿说自个儿,要是谁骂她杂种,她还能让呛?她旁边的沈衡还能让呛? 白娇娇尴尬:“我不是说我们姊妹,我是说猪。” 书上的名词就是这样,白娇娇也不能乱改。 郑旭反正是被白娇娇说服了,摆摆手:“我这两天去打听打听,哪个村里有长得好的种猪。” “那就辛苦你了大队长,要是可以的话,您得到消息之后告诉我,我想过去看看。” “这没问题,你愿意为村里出力,是好事。” 郑旭对白娇娇越来越改观了,人家该懒懒,该干干,对村里还是有贡献的,头两年可能是人生地不熟,没机会显现出来罢了。 两人拜别大队长,顺道去村里的猪圈溜了一圈。 负责在村里喂猪的老徐,是个精瘦的高个儿男人,五十多岁,一条左腿膝盖以下绑了块木头垫着高矮,他和白志满一样是退伍下来的老兵,不过他是真的上过战场,那半条脚是炸没的。 他现在不能下地干活,就被派来养猪,住也住在猪圈旁边。 只是他养的猪,比他还瘦。 还没靠近猪圈,就迎面而来一股臭味,像要把人包围进去然后腌入味似的。 白娇娇立刻皱了眉:“这也太臭了。” 老徐听见动静,看着白娇娇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牙:“这是谁家的小姑娘,怕熏还来这儿。” 白娇娇上辈子知道老徐是个乐意说话的人,但是他身体这个情况,年轻时没说上媳妇,又成天臭烘烘的,村里根本没人搭理他。 “你说是谁家的?真有意思。”沈衡往白娇娇跟前一站,觉得这人不长眼。 他媳妇!他的!那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多配! 臭老头怪没眼力劲儿的。 老徐又“嘿嘿”笑了一下,他不是真的不认识这两人。 他早就听人家说老白家打城里回来的那个娇娇,嫁给了村里名声臭的稀烂的后生沈衡,还想着这俩人搁一块儿能过成什么日子,只是今天看两人站在一块,竟然还挺般配。 他见白娇娇长得圆溜溜脆生生的,就是想逗她玩玩:“你们来这里干啥?” “大队长说现在地里的活少了点,想好好侍弄一下这些猪,我和衡哥过来看看。” 老徐带着小两口进来,一边道:“有什么好看的,这些猪不长肉,可不关我老徐的事,村里拨多少我喂多少。” 第64章 给于文礼找事干 猪圈里的猪主要吃的是猪草,村里半大的孩子负责去割。 白娇娇道:“这些猪可不能专吃猪草。” “也有麦麸,这不是今年刚打下来的吗?”老徐指着一边摞成堆的大袋子。 白娇娇看着那些猪,瘦的还不像成年的样子:“徐叔,这个圈太脏了。” 老徐听白娇娇非但不像村里的那些小姑娘一样怕他,还叫他“徐叔”,猛吸了一口气,说话特意把声音放轻了:“你个小丫头,猪圈还能有多干净。” “猪圈干净了,猪的免疫力强就长得壮,今天大队长还说想让母猪多下点崽呢,猪多了,猪圈脏的话容易生病。” “我的老天爷呢,就这几个我都看不过来了,还多下几个。哪有那么多吃的喂这些张口兽啊?大队长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老徐话是这么说,但是看他笑着的模样不像是生气,倒像是在逗白娇娇玩。 白娇娇道:“您一个人忙不过来,就找人来帮着收拾。咱们村干活不顶用的人多了去了,到时候让大队长发配过来,徐叔你看着他们,干的不好抽他一棍子。” 白娇娇很满意这个猪圈的氛围,让于文礼过来开荒正好。 老徐哈哈一笑:“你倒是比李立德还狠些。” 因为老徐的经历,村里在生活上还是挺照顾他的,让他来喂猪只不过是给找个事干,毕竟政策在,大队不养闲人。 他只负责喂水喂饭铲猪屎,但是从来没干过挑粪的活,每个月总有那么一两个犯错误的过来,就跟定时一样。 要是能按白娇娇的意思,村里能找人把扫猪圈的活也干了,老徐当然愿意。 白娇娇回去的路上,忍不住激动的心情:“这猪养的越多越好,到时候就让于文礼过来扫猪粪,他估计想死的心都会有了。” “于文礼?” 沈衡见白娇娇恨于文礼恨得牙根痒痒的模样,心里并不痛快。 他不希望白娇娇恨于文礼,他只想让白娇娇把于文礼忘得干干净净,丢得远远的,恨都不恨,想都不想,心里只有他沈衡一个男人。 沈衡只知道白娇娇跟于文礼有情感上的纠葛,哪知道上辈子白娇娇被这夫妻俩骗成什么样,他自己吃着干醋却不外露,白娇娇压根不知道。 就算是想破脑袋,白娇娇也不可能想通,她都这么作贱于文礼了,沈衡还会吃滋味。 白娇娇看人看的准,她知道郑旭虽然平时严肃,但一心为了集体,不像李立德,只想要当官的派头和捡现成的功劳,事儿是一点都不干,天天在村里和稀泥。 郑旭没两天,就给白娇娇来了信儿,说他打听到了黄家庄有种猪,那附近的小猪都是从他们村抱的。 “黄家庄?美娟姐是不是娘家就在黄家庄?” 郑旭想了一会儿:“你说建成媳妇是,对,她娘家黄家庄的,离咱们这儿不近呢。” 这边嫁了人的小媳妇,基本上都会被叫什么什么嫂子,谁谁家媳妇,哪个哪个他妈,也就白娇娇,叫人美娟姐,郑旭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去问问美娟姐,要不要我给她娘家带点什么信儿!” 白娇娇想着黄美娟现在在家里头心里郁闷,要是能有娘家的信儿,可能心里会慰藉一点。 而且她上次记得李时庆现在是给他大女儿看外孙的,虽然少,倒也姥姥姥爷看孩子的,现在陈美娟婆婆不愿意带孩子,不知道她娘家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郑旭觉得白娇娇细心:“她娘家确实远,一年能回一趟就不容易了。你去问,明天咱们过去看看。” 白娇娇下午就去上工,看到黄美娟正从地边的草里钻出来,刚刚应该是在给孩子喂奶,所以才进去找地方遮掩。 黄美娟脸上被蚊子咬了个大包,一片红红的,上头还掐着手指印儿:“娇娇,你来上工啦。” “美娟姐,大队长说明天要去黄家庄看种猪,你有没有什么信儿要带的?” 白娇娇看着黄美娟愈发苍白的脸色,有些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上。 黄美娟听了果然脸上带了喜色:“大队长要去黄家庄?”可她又想了想,愁容满面,“嗐,我能有啥要带的。” 虽然现在她婆婆不在家,但是家里那些东西,还有她那鸡一样的公爹盯着呢。 她想要拿些东西回娘家是万万不可能的。 “美娟姐,你这孩子方不方便让娘家照顾啊?”现在大多是三四代同堂,说不定黄美娟家里就有个不出门上工的老太太能帮忙呢? 黄美娟想都没想就摇了头:“这孩子我要是带到娘家,他们姓陈的能把我吃了。” 她奶奶倒是还在世,上不了工,看个孩子倒没问题,只是她夫家不可能同意。 白娇娇听到这话,也只好点头:“那行,我就是看你一个人怪累的。” “谢谢你了妹子,还想着我,”黄美娟十分羡慕白娇娇嫁得好,“给人当媳妇就这样,特别是我们这种远嫁的,过得不如意,也只能这样了。” 白娇娇男人对她就跟什么似的,连地里的活都舍不得她干,村里那些媳妇再嫉妒,也只能说些酸话。 而且她的娘家还就在一个村,有什么事,溜达着就回去了。虽然爹瘫了,但她大哥是个顶事的,就说前几天朱盛平那下场,沈衡想欺负白娇娇,都得掂量掂量。 黄美娟心里羡慕,但也只能安慰自己人各有命。 白娇娇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不擅长安慰别人。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总觉得此刻说什么,都只会让黄美娟更发愁。 第二天,白娇娇就跟着大队长去了黄家庄,不看不知道,一过去发现,这村人是真穷。 十里村至少大家衣能蔽体,这黄家庄的孩子,竟然都是光着腚的,身上套一个粮食袋子,就在村里满地跑。 大人也是,白娇娇看到地里干活的人,衣服也都破破烂烂,左帮右补,没一块儿好的。 “黄家庄这边,海不靠海,都是石头山,地也没几块,穷。”郑旭看到白娇娇的表情,给她解释道。 像十里村靠海,就算闹饥荒,几个汉子一块儿弄个小三板儿去海上一趟,就能打一网鱼回来。 有的村山多林子大,扒树皮也能活。 黄家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穷是正常的。 他们村书记倒是个人物,这两年研究着养猪,倒是弄出一点水花。 只是对于农民来说,种地种粮食才是根本,对于养猪,他们村的大队长和村长都不支持,没有劳动力分配,就很难干出样子。 这个村连个电话都没有,郑旭联系上他们不容易。 他们走在田埂上,老远就看到一个人朝他们挥手:“老郑!” 走近了,白娇娇看到来人,他身上的衣服比地里干活的人好不了哪去,脸上的沟壑能夹死蚊子。 那人道:“你就是十里村的郑队长?我是黄家庄的书记,我就姓黄。” 第65章 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黄家村的书记非常热情,毕竟他们要是来借种猪,是要给他们村钱的。 来钱的事儿,谁能不热情啊。 “我们村这几头猪,十里八乡的子子孙孙多着呢,特别会配,你们赶老母猪过来,一次就能配上。” 黄书记一边走着,一边给郑旭和白娇娇夸着他自个儿的猪。 郑旭没说话,就等过去看到实物。 黄家庄的猪圈还没十里村的好呢,连个像样的院子都没有,旁边堆东西的仓库跟白娇娇家里的厨房似的,四壁透风。 只是硬件条件不行,但是黄家庄的猪圈清理的干净,一看就是精心侍弄的。 “看看,这两只,还有那只,是最好的,你们瞧瞧。” 黄书记就跟介绍自家大胖儿子似的,十分骄傲。 郑旭一看那三个种猪,确实长得比别的猪好,也比他们村骟了的猪更壮,怪不得能留作种猪。 “小白,你看怎么样。” 白娇娇听到郑旭的称呼,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 “大队长,我看可以挑两个。这三头猪都差不多,我的建议是挑年轻的猪。” 白娇娇觉得这个时候,种猪能养成这样,已经是不容易了,而且现在这种特意养种猪的地方难找,不然就得去肉联厂,只是人家估计懒得搭理他们。 有了白娇娇的话,郑旭就有数了:“黄老哥,你这三个种猪都多大啊。” “我们村也是这两年才开始侍弄这个,都是两岁三岁的小猪,这一头稍微大点,也就大半年。”黄书记道。 种猪越年轻,就证明体格强,提供的精子也优质,下出来的猪崽才强壮。 白娇娇又问:“最近有来配种的吗?” “有,这两只配的。” 黄书记听白娇娇问的话,听出她是内行。 他一开始还疑惑,这个村大队长年轻点就算了,怎么还带个小姑娘来,虽然漂亮点,但这也不是需要门面的事。 原来是有真材实料的。 黄书记以为白娇娇是知青,听说有那种有文化的知青,能给村里提供不少指导呢。一时间看白娇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大队长,这两个里面挑一个。”白娇娇跟郑旭低声道。 郑旭看着大小,指了一个:“这个,再加上那个这两天没配种的,就这俩。配种的价钱是怎么算的,是包配上,还是按次算,配得上配不上拉到?” “你放心,十块钱包配上,咱还能坑人吗?你们现在来配猪都有点不赶趟了,要是想配,抓紧来。” 黄书记对自己家种猪也很有信心。 “行,那我们明天就带着母猪过来。就我指的那两头哈。” 二十块他个大队长还是能说了算的。 黄书记没想到这事能这么痛快,村里又有了收入,他乐得要命。 二十块钱,对十里村来说不多不少,但对黄家庄来说可算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 送郑旭和白娇娇出村时,黄书记还道:“要是这猪回去生的多,你们养不了的话,可以卖给我们。” 郑旭来这儿看了眼黄家庄的猪,心想他们都能养得这么好,十里村不知道比黄家庄富多少,真的把心思放上面,肯定能养的更好。 他说话便放肆了一些:“我们就是想大规模养点,这才来你这儿借种,当然是下的越多越好,哪有多余的给你。” 郑旭巴不得这两个老母猪每只都下十个八个的,明年养二十头大胖猪,让十里村的村民过年吃肉吃得嘴上都是油! 黄书记羡慕得要命,心道大队长年轻,这思想就是先进,不想他们生产队那一些老古板。 要是他能跟这大队长搭伙,黄家庄早就起来了。 一个村穷有它穷的道理,十里村有一个李立德,黄家庄全是李立德。 郑旭回去的路上,因为激动,比来时的话多了一些:“小白,你看到他们村养的猪了,你有没有信心养成那样?” “那样算什么,咱们尽量十个月就出栏,每头不来个两百斤都从我身上割。” “你个小姑娘净吹牛,从你身上割能割多少肉下来?” 郑旭话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笑一点都藏不住。 白娇娇看他的反应,就知道郑旭从现在开始肯定会一百个支持她养猪的策略了。 郑旭还道:“我已经让旁边的村捎点麦子芽过来了,他们这几个村的鸡啊猪啊这两天都喂撑了,本来就是要掀掉的东西,花个几块钱就买来一大堆。” “那就好,这几天给那两头母猪也多吃点,补补。” “你说的对,咱们村那两头老母猪瘦的,赶到人家圈里都丢人。” 郑旭心里还想着黄家庄圈里的猪,恨不得现在那些猪就是自己的。 “哎小白,你昨天不是说,要给建成媳妇捎信吗?怎么忘了?” 郑旭一拍脑袋,难为他还记着这件事。 白娇娇苦笑:“美娟姐说没什么要带的。” “她那个婆婆也是,”郑旭现在对白娇娇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甚至跟她聊起了村里的是非,“人家都是长子去接班,他们家不知道怎么了,把班给二儿子接的,当初他们家老二建业名声可不好,结果你看看,一接班,说媳妇都说了个镇上的。” “可能就是为了给他说媳妇呢。”白娇娇道。 “差不离,他们爹确实是早退的,说不定就是为了他家老二能有个工作傍身去找对象才退的。他爹退休回来不上工,他妈也就跟着不上了,虽然说有退休金,但你看看村里有几个不干活的……” 郑旭说着说着,往白娇娇身上看了一眼:“你不算哈,我没说你。你跟沈衡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不管。” 白娇娇尴尬笑了笑:“大队长,你别开我玩笑了。” 郑旭也笑了两声:“我说的是真话,你要是脑子能使劲儿,少干点活有什么的。” “那美娟姐婆婆现在去城里伺候她二儿媳妇,也不止看在钱的份上?” “他们家就是宝贝这个老二,不都说大孙子小儿子,老人家的命根子么,这也不奇怪。” 白娇娇撇嘴:“美娟姐生的可是长孙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是苦了建成他媳妇。不过建成是个好小子,咱们村就没有说他不好的,人老实,建成媳妇跟他也算行了,总比那个于文礼嗨,我都不想提他。” 听郑旭提起于文礼,白娇娇趁机道:“大队长,说起他,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什么?白娇娇,你可不能恶意报复啊。” 从“小白”到“白娇娇”的转变,表明了郑旭的态度。 第66章 现在知道疼了? “大队长你看你,我都还没说呢。” “你要说啥?” 郑旭又不是不知道白娇娇和于文礼的事儿,他们俩加上刘颖,都能写一场戏出来了,故事比电影都有意思。 “现在于文礼成天在家里打媳妇,我看就是闲的。他地里的活干不了多少,最近我听人说他还有酗酒的架势,大队长,你说咱们村里有这么个人,多危险呐。别的村要是听说咱们村有这样的男人,谁敢把媳妇嫁到咱们村!” 郑旭也为着于文礼的事情发愁,但是他批评没少批评,于文礼却现在一改往日模样,变成了不怕开水烫的死猪,死咬着说是他们的家事,郑旭也没办法插手。 别说酗酒,就于文礼打媳妇这个事儿,于文礼邻居已经来他这儿告了好几次状了,他过去的时候倒能劝住,但一走,于文礼那手就又扬了起来。 郑旭总不能住他家里? 这事没解! “你是什么意思,仔细说说。”郑旭现在是知道了,白娇娇看起来是个大馒头,实则是个豆沙包,里头有馅儿。 “我和衡哥上回去咱们村猪圈看了,那个环境比黄家庄的差远了。徐叔他毕竟腿脚不方便,他那个自己绑的义肢插进猪粪里也不好打理,你看是不是该派个人去搞卫生啊?” 老徐作为退伍老兵,村里把他安排在那里,也是存着照顾的意思,所以对他干的活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以后如果要好好养猪的话,这卫生确实不能靠老徐,是个问题。 郑旭听明白了白娇娇的意思,给于文礼找点事干,他一天到晚扫猪圈累的扫眉耷眼,就没有那个精力去跟刘颖闹了,说不定一块儿吃苦,还能变成患难夫妻。 郑旭知道白娇娇肯定还是掺杂着个人感情在里面,但这事儿让她办的有理有据,郑旭还得感激她给自己解决了大难题。 “我考虑考虑。”郑旭不想让白娇娇太得意忘形,没有立刻答应。 白娇娇也不催,一路上没再提这码事。 黄家庄是隔壁镇的村,两人步行抄小路打别的村子里过,也走了足足四个钟头。 他们俩早上走的,晚上回来时,天上已经冒出一颗星了。 白娇娇一回家,看到厨房里冒着热腾腾的气,想着应该是沈衡在做饭。 她钻进厨房,把自己搭在沈衡身上:“衡哥,累死我了,脚疼。” 沈衡这边刚熄了火,转身抱住这一团软肉:“你说你跟着去干什么,让你骑着车你还不听。” 沈衡嘴上念叨,心里可疼坏了。 把白娇娇抱上炕,给她脱了鞋,蹲在炕前,看到白娇娇右脚脚掌果然磨了一个大水泡。 “我哪知道这么难走啊。”白娇娇把脚缩回来,抱着腿。 大队长家里又没有自行车,她自己骑着车呢又不好看,要是让大队长骑车捎着她,那更不是个事儿了。 沈衡翻了一会,找了根针出来,拿洋火棍把油灯给点了。 “衡哥,你干什么?” 察觉到沈衡的意图,白娇娇感觉自己的水泡更疼了。 “你说我干什么?” 沈衡莽着脸,没有半点温柔。 “别,你就让它这样,它自己能长好的!”白娇娇往炕里躲,但是哪躲得开啊,沈衡没两下就把人给抓住了。 “下回看你还敢不听衡哥的话!” 沈衡用腿箍着白娇娇,抓着她的脚踝不让她动弹。 “疼,衡哥疼!” 白娇娇快吓死了,她后背靠着一摞被子,她反手抓着紧张地要命。 “现在知道疼了,早干什么去了?” 沈衡打量着白娇娇的小脚,发现他有点下不了手。 这小娘们还喊疼,不知道他心里更疼么? 真是,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懂事。 但是这水泡就长在脚底,他家小媳妇整天咋咋呼呼的,眨眼给弄破了,到时候更疼。 “听话,别乱动。” 沈衡低声命令,白娇娇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去了,只能瘪着嘴,头一扭,眼不见为净。 沈衡屏着呼吸把白娇娇水泡边上扎出一个缝来,慢慢把里头的水挤出去。 白娇娇直吸冷气,沈衡凑过去在她嘴唇上亲了亲,指腹摸着白娇娇的脸安抚。 “衡哥”白娇娇推开了沈衡,“你刚碰我脚没洗手,别摸我脸。” “” 妈的,这个时候跟他讲究上了。 沈衡气得折起白娇娇的腿,在她脚背上狠狠亲了一口:“老子都不嫌弃你,你还嫌弃上我了是?” 脚背上柔软的感觉让白娇娇整个人都发麻:“不是,衡哥,”她蜷了蜷脚趾,伸出手张开两个胳膊要抱,“我脚疼。” 见状,沈衡是一点脾气也发不出去,他俯身又把白娇娇抱进怀里,声音低下来:“衡哥也疼。” 沈衡顺着白娇娇的头发,他的大掌温温柔柔,很有安抚作用。 白娇娇被夹在沈衡温热的体温和软软的被子之间,十分舒坦。 她这一天累的要命,打了个哈欠。 “困了?” “嗯。”白娇娇眼睛都眯起来了。 “吃完饭再睡。” “嗯。” 沈衡放开了白娇娇,去厨房端饭。 等他再进来的时候,发现白娇娇已经脑袋一歪,睡着了。 沈衡不忍心叫她,就自己站在炕前,悄没声地看着白娇娇的睡颜下饭。 没有白娇娇跟他一块吃,沈衡觉得饭都不香了,吃了两个地瓜,就收拾了事,上炕抱着媳妇睡大觉。 第二天郑旭又是天不亮就过来了,兴冲冲的,知道的是要跟白娇娇一块去给母猪配种,不知道的还当是来接新娘子呢。 沈衡给郑旭开的门,郑旭见是他:“小白呢?她还没睡醒?” “嗯,今天我跟你去,工不要了。” 昨天白娇娇就难得起了个大早,沈衡今天不愿意了。 郑旭想着昨天把种猪也看了,白娇娇不去也成,他一个人也照看不来两头母猪,有个劳力陪着也是好事:“你们要是能帮村里把猪养起来,一天的工算什么。昨天晚上我回去把公社的拖拉机借来了,咱们现在走?” “嗯。” 沈衡把湿衣服往院子里牵的行绳上一搭,就跟着郑旭出门了。 “你不跟小白说一声?” “到地里跟她姐说一声,省的找我了。”沈衡不想打扰白娇娇睡觉。 郑旭在心里‘啧啧’两声,心想这沈衡还真是被白娇娇捏的死死的。 他自觉算是对媳妇好的了,但是在家里从来也没干过洗衣服这种活。 刚才沈衡手里那件衣服,白底小蓝花,就是昨天白娇娇身上穿的那件。 第67章 有来有往 白娇娇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能睡,从昨天晚上九点开始睡,睡到早上九点多醒,整整睡了一个圈。 还是她一天一宿没吃饭,给饿醒的。 脚底的水泡经过一晚上,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白娇娇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就去厨房找吃的。 她鸡蛋刚按进嘴里,想起来郑旭了。 大队长怎么没来叫她?! 白娇娇想去找郑旭问问,却在路上看到白世晴和李树先在胡同拐弯的地方说话。 “你赶紧拿着,地里还有活呢。”李树先觉得自己太丢人了,他今年都二十多了,被他爹吩咐过来给人家送个东西,脸竟然还发热。 李树先跟白世晴算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他记事的时候白世晴她娘就已经过世了,白志满在外面挣工分,白世海在家照看小妹妹,刚会走路的白世晴就带着白世波天天坐在门槛上晒太阳。 他印象里的白世晴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么个小可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落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我怎么好拿你家的东西,我真不要,没跟你客气,这两个罐头你拿家去留给叔和婶。” 白家为了感谢李树先上回的救命之恩,在端午的时候给他们家送了一提肉还有几个粽子过去。 没想到这一家人也够实诚的,今天李树先把她叫过来,要塞给她两个山楂罐头。 她哪能要啊,本来就欠着人情呢。 李树先见说不通,把罐头往旁边的大石头上一放:“你不要就扔在这里,我反正不管了!” “哎,你这个人!” 李树先跑的比兔子还快,白世晴不知道该先追李树先还是先把罐头拿上。 “二姐!” 白娇娇看着李树先跟白世晴互动,怎么就那么开心呢? 白世晴一左一右拿着两个罐头不知所措:“你说说这个李树先,咱们家原本大敬意,送了点东西谢他上回救我的事情,结果可好,他今天又送回来两个罐头。” “时庆叔一家人都实诚,反正都一个村的,咱们想报恩也不用着急,人情你来我往的,以后就当个亲戚走。” 白世晴很诧异,这话竟然能从白娇娇嘴里说出来。 调笑道:“小姑娘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还知道什么人情往来。” 白娇娇倒是不羞,反而对白世晴道:“是呀二姐,现在我懂得比你多了,改口你叫我姐算了。” “你真是让沈衡惯上头了,什么话都敢说!” 白世晴说到沈衡,才想起来:“妹夫今天早上来地里找我,说他跟大队长去黄家庄配猪了,怕你担心,让我告诉你一声。” 原来如此,白娇娇点了点头:“我说呢,本来跟大队长约好了去黄家庄,今天早上他没来叫我。” 白世晴一看白娇娇就是刚醒的模样,道:“人家未必是没来叫你,怕是叫不醒你。” 白娇娇憨憨一笑。 幸亏她早有预见,前天多做了些江米条,不然今天早上王福顺怕是就要空手而归了。 “你啊,虽然妹夫惯着,但是我劝你平时能干的话多少还是干点,别弄得跟个地主婆一样,别人背后会议论的。” “知道了二姐,我这就去地里。” “这就对了。” 白娇娇现在是精神抖擞,去地里劳动劳动,全当锻炼身体。 她和白世晴结伴往地里走,却看见黄美娟像疯了一样抱着孩子在田垄上跑。 “美娟姐,出什么事了?” “壮壮好像中暑了!”黄美娟着急,加上天热,满头大汗,根本来不及跟白娇娇多说什么,抱着壮壮就跑。 现在正是莺飞草长的好时候,田垄中间没人走的地方都长着草,黄美娟着急,加上抱着孩子,没顾得了脚下,“噗”地一声摔了,双手托着壮壮,一边脸在地上蹭破了皮,壮壮本来就在哭,这一颠簸,他哭得更狠了。 “美娟姐!”白娇娇赶紧上去扶,白世晴把壮壮接过去哄着。 “美娟姐你没事?”白娇娇发现自己连黄美娟这么瘦弱的女人也扶不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是她身体不好,还是黄美娟的问题。 黄美娟这一下摔得实打实,手肘擦破了,腿也痛的要命。 “妹子,我这腿像是崴了。” 黄美娟心急如焚,真是越忙越乱。 “美娟姐你别着急,我送你回去。” 黄美娟看白娇娇根本扶不起来她:“你别管我了,你抱着壮壮回我家,问我公爹要钱去保健站。” “我来扶着你。” 白世晴可不敢让白娇娇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走,万一路上孩子出什么事,到时候老陈家指定会赖在白娇娇头上。 她们做好人好事,可不当冤大头。 白娇娇接过白世晴怀里的大壮,两月的小奶娃还挺壮实,就是难受,一直乱动着哭闹。 白世晴蹲下身,把黄美娟的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搭,就把人撑起来了:“别着急哈,没事,没事。咱小时候谁还没中个暑呢。” 黄美娟一边走一边哭:“你说这么热的天,我背着我们壮壮在地里头干活,他一直哭一直哭,我还当是他饿了尿了,谁知道突然身上滚烫的,这可怎么办啊” 白娇娇打开了襁褓,看见壮壮的脸通红通红。 黄美娟崴了脚,但是走得一点都不慢。 白世晴叫了门,陈爹现在就在家里头,她把事情跟陈爹一说,就拉着白娇娇走了。 “你说她爹也够丧良心的,这么大的日头,能让孩子跟着他娘出去干活吗?”白世晴骂道。 白世志满腿脚不方便,都能帮忙在家里看着孩子,别的不能干,换个尿戒子谁还不会了。 也就是白世满这个当爹的太好,白世晴都忘了大部分男人都是些什么派头。 看孩子这种事,他们理所当然认为是女人的任务,就算当娘的要去上工,而他只在家里躲清闲,那他也不会把这件事揽到自己头上的。 白娇娇心烦意乱的,是一点干活的念头都没有了:“你看陈叔那个样,不说赶紧找钱抱孩子出门,要出门找什么草烧着喝。” 村里大家口口相传着不少偏方,但是否真的有效,似乎就是一场靠运气的赌博。 白世晴本来就是个急性子:“走,咱们回去带孩子去保健站看看去!” 白娇娇想黄美娟在家里处境本来就谨小慎微,她们外人掺和,只会让陈家人对黄美娟更加恶劣:“咱俩还是少操心。” 白娇娇说的也有道理,白世晴在一边舔了半天嘴唇:“找建成哥去!” “对!” 第68章 夭折 白娇娇只跟黄美娟相处,都忘了还有个陈建成。 两姐妹一块儿去了陈建成上工的地里,白世海正好也在这组干活,他们在收拾麦地,准备种一茬地瓜,这就是今年大家过冬的粮食。 “你俩怎么来了?”白世海看到白娇娇和白世晴一块过来,还以为是自家出了什么事。 “我们找建成哥,壮壮中暑了,嫂子走得急把脚崴了,让他赶紧回去看看。” 白世海一边放下心,一边又揪起了心,冲陈建成喊道:“建成,赶紧回家,壮壮中暑了!” 陈建成一听,赶紧丢了锄头往家里跑。 白娇娇看着陈建成着急忙慌的背影,心想这当爹的都回去了,应该没事了。 “你说说,这天气咱们大人都受不了,那孩子能不中暑吗。” 白世海喃喃了两句,让两个妹妹赶紧回去接着上工去。 因为今天沈衡没来,白娇娇一个人干,根本干不完那些活。 只是陈红破天荒没说什么:“干不了拉到。”留着明天她男人来帮她干呗。 白娇娇心里惦记着壮壮,确实心思不在这儿,一上午也没干出一分地的活。 白娇娇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直接去陈家看看小壮壮怎么样了。 她还没到陈家,就看到黄美娟怀里抱着孩子,一瘸一拐地走在路边,那脸色比刚才见到她的时候还差。 “美娟姐!” 现在大家都没下工呢,黄美娟这一路也没遇见个人,崴了的那只脚肿得像馒头,也不知道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娇娇,救命!帮帮我!” 黄美娟喊得吓人,白娇娇心里头一惊,赶紧跑过去:“怎么了,壮壮还没好吗?” “我老公爹不给钱去诊所,非要给壮壮弄什么偏方,一碗草药灌下去是不哭了你看他,你看他现在没动静了啊!我刚才去保健站,人家说他是昏厥了,要去镇上的大诊所,这可怎么办” 黄美娟抱着壮壮的手都在颤。 白娇娇赶紧道:“美娟姐你别怕,我家有自行车,我骑车捎你们过去。” 壮壮的体温很高,白娇娇隔着襁褓都感觉到了热。 黄美娟带着哭腔:“你驮得动我们么?” “没事,我喊着我二姐,你千万别着急。” 现在壮壮就靠黄美娟一个人撑着了。 白世晴干活的地里也顺路,白娇娇一喊白世晴就过来了。 白世晴一抱壮壮,那脸色就不好了起来。 白娇娇回家拿了五块钱,把车和钱一起交给白世晴:“二姐,你先带她们过去,我一会儿走着过去。” 虽然这事跟白娇娇没关系,但既然让她碰上了,白娇娇就没法坐视不理,她要是不过去,在家里怕是要上火。 陈爹非要给中暑的壮壮喝偏方,壮壮一点动静都没有了,陈爹一口咬定这是药发挥效用,就是不想花这个钱。 黄美娟一个人一瘸一拐地抱着孩子去了保健站,却被告知孩子是昏厥了。 陈建成是个老实过头的男人,他爹一口咬定没事,他就也这么相信了。 黄美娟抱着壮壮出来,就是想不管碰上谁,能问他借个几毛钱挂号,去镇上医院看看。 谁知她还没跟白娇娇张嘴呢,人家就把钱拿出来了。 “娇娇,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黄美娟目前六神无主,一个劲儿冲白娇娇和白世晴说谢谢。 “你们赶紧走,开药还是打针都听医生的,孩子的事别怕花钱,以后美娟姐你有了再还。” 白世晴骑车带着黄美娟走了,白娇娇在后头连连叹气:“这是什么事儿啊。” 白娇娇只怨陈建成,当爹的对儿子竟然一点都不上心。 可怜壮壮那么小的孩子,还不会说话,有多遭罪也说不出来。 白娇娇想了想,还是又拿了五块钱放兜里,揣了一个装满水的玻璃瓶,往镇上赶。 靠步行往镇上走,要走好几个小时,白娇娇才走了一半,就看到白世晴骑车回来了。 “怎么了二姐?” 白娇娇下意识觉得不好,听到后面黄美娟的哭声,心慢了一拍。 “孩子在半路没有气儿了,现在都” 她们刚出村,黄美娟就说孩子好像没气了,白世晴拼了命地往镇上骑,结果过了一段时间,黄美娟一下子摔下了车,白世晴过去扶她,一摸,襁褓里的孩子都硬了。 白娇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先回去。” 壮壮才两个月大,明明还有大好的人生,怎么会突然就这么离开了。 别说黄美娟,就连白娇娇都很难接受。 白世晴把黄美娟和孩子驮回了村,路过陈建成干活的地里,破口大骂:“陈建成,你过来看看你儿子!” 白世晴自己喊着,那眼泪也唰唰地往下流。 这种气氛,谁看了都觉得不好,白世海跑的比陈建成还快,他到白世晴跟前儿,用眼神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小孩子中暑确实很严重,但是自从前几年的饥荒之后,他们这十里八村,除非先天不齐,已经鲜少有健壮的孩子夭折了。 黄美娟瘫在地上痛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的绝望。 陈建成从黄美娟手里把壮壮抢过来,他上午还看见他儿子面色发红,被他爹灌了药睡了,现在怎么就 壮壮小小的脸煞白,保持着在襁褓里被母亲抱着的姿势。 白世海瞥了一眼,就不忍心地别开了。 “这怎么回事?” 白世海低声问道。 白世晴指着陈建成,她还未开口,就见陈建成“啪!”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白世晴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让他自己说。” 陈建成鼻子眼泪一块流:“美娟,爹不是说让他好生躺着就行吗?你乱带他出去嘚瑟什么?” 他这话,还怪黄美娟不该带壮壮去诊所了。 白世晴眼睛都瞪圆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黄美娟就处在崩溃的边缘,又被丈夫指责,她最后一根弦也断了:“陈建成!你们家活该断子绝孙!” “你再乱说一个试试!”陈建成痛失幼子,心态没有强到哪里去。 “你们家就穷成这样了,孩子中暑连去保健站的钱也没有?弄那个什么破草汤给孩子喝,孩子烧昏过去了,也不让我送医院!谁给你们家当后人,真是倒了八百辈子的血霉!” 黄美娟平时没声没息的,大家都觉得她是个挺柔和的小媳妇,但是此时指着陈建成鼻子把他骂的狗血淋头:“真不知道你是从哪个胯裆底下爬出来来的野种,反正难是你爹妈亲生的,我从没听说谁家这么对长子长孙的!我告诉你” “啪!” 黄美娟确实骂得难听,谩骂声以陈建成扇过来的一个巴掌戛然而止。 “陈建成,你打我?” 第69章 乱葬岗 “赶紧家去,跟你老公爹商量商量,准备后事。”一边有人道。 这娘们骂得确实不像话,虽然老陈家偏心眼是村里出了名的,但是大庭广众说自己男人不是爹妈亲生的,可不怎么体面。 在这边干活的都是男劳力,他们肯定更加和陈建成共情。 只是看在黄美娟现在可怜,谁也没有说出指责的话来。 白世晴心想她忙都帮到这也算仁至义尽,剩下的家事她也不好掺和。 “大哥,娇娇还在后头走呢,我骑车去把她捎回来。” “嗳,你去。”白世海胸口都被这事弄得空了一块。 白世晴骑车走了之后,黄美娟也只能回到陈家。 陈家再不是个东西,这件事还是要解决。 白世海伸手拉住陈建成,嘱咐:“你是男人,这个时候得担起来,别怪你媳妇了。” 陈建成没说话,怀里抱着孩子走在前头,一点都不管黄美娟在后头一瘸一拐走得多辛苦。 “你把孩子给我!” “陈建成,你把孩子给我!” 黄美娟的哭声谁听了都跟着揪心,可是谁也无能为力。 白世晴跟走在半路的白娇娇碰头,重重舒了一口气:“咱俩上午的时候就该带她去保健站的。” 白世晴道德标准很高,她心里有点自责。 这种事,只要经了手,别管有没有责任,自己的内心总是会感到遗憾。 白娇娇又何尝不是,她安慰白世晴,“二姐,咱们也尽力了。” 白世晴把那五块钱掏出来还给白娇娇:“真是可怜,不过早点走了也好,不然这孩子往后还得走他爸的老路。老陈家那是没有钱吗?陈叔在厂里一个月开三十块工资,现在退了也有退休金,咱们村谁家能见到这么多钱?全补贴给镇上那个了。都说陈建成人老实孝顺,有什么用,就连累自己老婆孩子跟他受累。” 去保健站才几个钱,不过是陈爹不上心,觉得中暑不是什么大事,才想糊弄过去。 谁的心也不是硬的,下午黄美娟没来上工,陈红一句话都没说。 她扪心自问,就算自己再不待见儿媳妇,但大孙子可是她亲亲的啊。 村里都传遍了,李立德在陈家呆了一下午调解矛盾,壮壮就连着襁褓放在桌子上,两口子在家里吵得不可开交。 陈家父子就是铁了心的要把责任推到黄美娟身上,黄美娟满脸的泪,抱着壮壮的尸体走了。 这么大的小孩不能往祖坟里面埋,南山边上有个旱沟,村里有小孩夭折,就拿个东西一裹,给埋这儿,连个坟头也没有,找也再找不见,就当断了念想。 黄美娟自己走路都不利索,有人看不下去,就拿了铁锨,过去帮她挖了个坑。 黄美娟一句话都没说,眼里一直含着泪。 她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整个世界,就像这背阳的山沟一样昏暗,她感觉自己的心被埋进去了。 人人都说陈建成老实,连黄美娟爹妈也觉得这个女婿不错,他们都说现在黄美娟受点委屈,但只要熬出头,跟着这样的男人肯定有好日子。 黄美娟也一直靠这句话忍到现在,但是她实在不想忍了。 什么老实,不过是窝囊。 都多大的人了,还他爹说什么就是什么,但凡黄美娟敢多说一句,陈建成就要教育她不孝顺。 她家里头穷,当年她的嫁妆连个箱子都没有,夹着个包袱,带着她爹妈好容易凑来的五块钱就进了陈家的门。 陈家看不起她,但还是让她进了门,为什么? 因为陈家也并不在乎陈建成这个大儿子! 她要的彩礼少,又听话肯干,嫁过来伺候一家老小再合适不过。 黄美娟在壮壮坟头,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哭了出来,来帮她的人站在山沟里,听着山谷嚎风,心里头瘆得慌,都赶紧结伴离开了,就剩她自个儿,也没人管。 郑旭满面红光地跟沈衡套着拖拉机回来,今天十分顺利,这两头母猪怀里说不定都揣上了猪崽,只要下出来,他们十里村就添丁了! 以往拖拉机来村里,村民肯定都得凑过来看看,谁知道郑旭都把车开回猪圈了,也没见路上有人。 “徐哥,今儿是怎么了?”郑旭本来就是随便问一嘴,却听老徐道:“建成他儿子没了。” “没了?” 郑旭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就跟从天上掉下来似的:“怎么没的?” 郑旭怀里还揣着一袋野菜干,是昨天黄美娟她娘听说今天他们还来,特意让黄书记捎给他带给黄美娟的。 黄家庄那个地方一个石头山,谁知道这一包野菜干老太太攒了多久。 郑旭怀里的野菜干在发烫,敛了神色:“老徐,这两只猪你仔细盯着,我过去看看。” 沈衡早在村头就跳下了车,急着回去看他家媳妇,回到家看到白娇娇哭哭啼啼地在那里锤面:“你哭什么?” 沈衡吓坏了,心肝就跟通了电一样,生怕是自己承受不了的后果。 白娇娇也不知道自己是心疼黄美娟,还是后怕,总之回家后一个人就忍不住得哭。 她没想到沈衡回来的这么早:“衡哥,美娟姐孩子没了。” 白娇娇靠在沈衡怀里擦眼泪,沈衡难得没有揽住她,而是朝后仰了仰:“我洗把手换身衣服,在猪圈呆了半天,一股猪屎味。” 白娇娇瘪着嘴看沈衡进了家,她见到沈衡后想哭的冲动就少了一点,想来是看见他也就心安了。 沈衡收拾好自己,问了问壮壮的情况,垂眸道:“有些人不能养就不该生,自己都吃不饱,还得连累着一条性命跟着他受苦。” 沈衡的神色低沉,不知道是不是联想到了自己的身世。 白娇娇靠在沈衡怀里头,揽住他的腰:“美娟姐该怎么办呢,她要是离婚,不知道她娘家人支不支持。” 沈衡看了眼白娇娇,确定她没有别的意思,才道:“你成天脑子里想什么呢?离婚离婚,离婚是那么容易的事么?” 沈衡把白娇娇放在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 他花了两百大块娶的媳妇,别跑了。 “这事就是陈建成担不起来,这种男人跟他过日子就是折磨。” 但这年头除非杀人放火,否则不是日子真的过不下去,离婚的还是少。 白娇娇自己要是黄美娟就离了,可她不是黄美娟,也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第70章 给老丈人买轮椅 黄美娟从山上下来,神情怆然,一瘸一拐狼狈不已。 见郑旭坐在他们家里,本想做做面子,但是情绪实在是太过低沉。 “美娟啊,我今天去黄家庄,这是你妈托我给你带的菜干,你”郑旭叹了口气,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应该怎么说。 黄美娟本来以为自己在山沟里的时候该哭的都已经哭完了,谁知道看到娘家给她带的菜干,又没收拾住眼泪。 黄美娟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哭得十分压抑。 郑旭一个外男也没法安慰黄美娟,把菜干留下,跟陈建成说了一声就走了。 村里夭折一个孩子,他这个当大队长的心里不舒坦。 黄美娟第一天没去上工,白娇娇觉得应该是在家里养伤。 但过了三天依旧没看黄美娟来,白娇娇便问陈红:“小组长,美娟姐请病假了吗?” “哎,她这几天在家里差点病死。” 黄美娟心病急火攻心,在家里烧了一通,这几天都没下得了炕。 白娇娇得知这个消息,中午下工后便去了陈家看看。 这日子还得过下去,一直伤心可不行。 白娇娇从家里拿了二两江米条过去了,看到黄美娟正自己倒水喝,她公爹就在屋里炕上躺着抽烟袋。 “美娟姐。” “娇娇,你来了。”黄美娟看到白娇娇,黯淡的眼神总算亮了亮,但只是一瞬间的事,随即又变成了那毫无生意的模样。 “你这几天没来上工,听说你病了,我来看看你。” 白娇娇把江米条放在桌上,黄美娟急忙摆手:“你来就来了,拿什么东西。” “我自己做着玩的,也不多,你全当磨牙了。” 白娇娇拉着黄美娟坐下来:“美娟姐,你脚好的差不离了?” “就是痛点,走路没事了。前几天的事还没多谢你呢,我这一团乱的” 黄美娟能忍住不流眼泪,白娇娇就挺佩服她。 两人聊了一会,谁都默契地没有再提壮壮的事,白娇娇还要回家做饭,就跟黄美娟告了别。 在白娇娇走之后,黄美娟那眼泪才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这么多天,第一个跟她谈心的竟然是个外人。 陈建成就像看不见她似的,一句话不说,她病了,倒是不过来找她做饭收拾家,却也没有半分钱的关心。 黄美娟这病越憋越厉害,今天要不是白娇娇过来跟她说说话,她也许真的会发疯。 黄美娟到厨房,看到陈建成早已经把她娘家捎来的菜干给霍霍干净了,又想起自己这两天吃的地瓜就萝卜干,心里头那滋味真是没法受。 白娇娇回到家,觉得自己到现在为止已经仁至义尽,以后黄美娟怎么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沈衡今天回来的格外晚,原来是去码头买了一些蛤蜊回来。 这边的蛤蜊皮薄薄的,肉却很肥,因为新鲜,不需要任何烹饪技巧,把里面的污泥生出来之后,放进锅里,一瓢水,一勺盐,蒸熟就能吃。 十里村这边烹饪海鲜的方式基本都是这样,吃到的都是最原始的风味。 白娇娇切了点葱和辣椒,打算给沈衡炒个不一样的。 对于怎么吃,沈衡是百分百赞同白娇娇的想法。 “我今天在码头上听向阳村的人说,他们村有个工伤的,下半身圈进了机器里头,瘫了。” “嗯?”沈衡突然跟自己说起八卦,白娇娇很是奇怪。 “厂子给他包了医药费,人家说上半身是好的,以后可以坐轮椅出门。你知道啥是轮椅不?”沈衡挑眉看向白娇娇。 “知道啊。” 沈衡瞧着白娇娇笑,白娇娇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那玩意儿得多少钱?咱们给老丈人弄一个。” 沈衡心想,轮椅不就是在椅子上头加个轮,能贵到哪里去。 他这么一说,白娇娇才恍然:“想不到,你这个女婿比我这个闺女都强。” “那可不是,我可真是亲死我老丈人了,没有他,我能有这么好的媳妇么?” 沈衡说话不着调得很,白娇娇瞪了他一眼:“那你去我爹家里头亲他去。” 沈衡凑过去:“这轮椅去医院能买着?得多少钱?” “那我就不清楚了,”沈衡这个提议确实不错,白娇娇暗恨自己竟然没想到,“不然咱们哪天空了去看看。” 白娇娇却知道这轮椅不能便宜,两个轮的东西,比如自行车,都得上百块。 她倒不是心疼钱,毕竟她现在一天出二十斤江米条,就能赚十五,不过一个礼拜就能赚回来,只是谁知道这轮椅上哪能买到。 “我先找人打听打听,省的再扑个空。” “行。正好我爹下个月过生日,要是能买着,给老头乐呵乐呵。” 白娇娇笑眯了眼,她记得白世晴跟她说过,白志满以前也是一米八的大高个儿,力气大长得又俊,意气风发,当时他们妈刚走那两年,不少人给他来说媒的。 只是白志满全都推了,扬言不给孩子找后娘,要等最小的姑娘出嫁之后,他再提找续弦的事。 谁知道天不遂人愿,白志满瘫了。 这个老父亲算是给孩子奉献了一辈子,他不给孩子找后娘这个想法,已经远超所有男人一大截,因此白家几个儿女都很敬重他们爹。 对于白娇娇来说,虽然从小没在白志满跟前长大,但是白志满给丁世芳的,白娇娇在丁家也同样享受到了,她孝顺白志满是应该的。 沈衡看着白娇娇高兴,他就也高兴,辣椒炒花甲好吃得要命,又辣又鲜,他一开始还笑白娇娇吃个蛤蜊有什么好讲究的,后来把一盆蛤蜊皮都给嘬干净了。 “嘶下回辣椒少放一点。”沈衡口味淡,还是不太能吃辣。 白娇娇瞅了他一眼,她哪知道这男人连皮都嘬啊,汤能不辣吗?怎么不把盆底也舔了。 白娇娇心里正这么想,沈衡就掰了块窝窝头,往盆底一抹,汤就蘸在了窝窝头上。 白娇娇: “衡哥,你喜欢吃明天再买点回来。” 蛤蜊现在正是肥的时候,价格便宜的要命。 “行,明天我还买。” 虽说花甲吃多了容易痛风,不过一年集中吃个顿,也没什么大问题。 白娇娇发现沈衡就像小孩似的,对吃食十分狂热。 第71章 上炕随便你咬 第二天早上,白娇娇就听说黄美娟昨晚跟陈建成大吵了一架,背着包袱回娘家了。 白娇娇担心是自己昨天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措了两人的火,但百思不得其解,她昨天就是说了在地里听那两个老太太说的八卦,给黄美娟逗闷子的,关于黄美娟的家事,她是只字未提,应该没毛病啊。 不过黄美娟能回娘家住几天也好,她娘家还给黄美娟捎菜干,想来对这个闺女也非常上心,白娇娇就不纠结了。 沈衡办事效率很快,或者说王福顺办事效率很快,隔一天的晚上,他就来报信来了: “衡哥,我打听了,有个兄弟在医院有门子,这轮椅紧俏,但是能插队买,一百二十五块,有残疾证的能少三十。” 残疾证白世满是有的,合下来就是九十五块钱。 跟白娇娇预想的差不多。 “什么破椅子得一百块钱?就多两轮儿,咱不是还少要四条腿了么!” 沈衡瞪了眼,他家小媳妇挣钱可不容易。 “你坐会儿,我跟你嫂子说句话。” 沈衡让王福顺在客厅坐着,推着白娇娇进了卧室。 王福顺这一看,沈衡这是不想要了啊。 王福顺知道沈衡的老丈人是个瘫子,所以也知道这轮椅是买给谁的。 又不是亲爹,沈衡嫌贵不买也很正常。 可惜了他那个小嫂子,说买又不买,得多伤心啊。 沈衡把白娇娇拉进房间里,梗着脖子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神态自然,手心向上:“找钱给我。” 白娇娇笑道:“你自己不是有私房钱么?” 上回还能使小金库请她去国营饭店吃饭呢。 “给你爹买东西还得用我的小金库啊?”沈衡现在手里就十块八块小打小闹的,他为了面子,当然不能说。 白娇娇知道沈衡好面儿,笑着拿出九十五块钱来给他:“你也没问人家要不要票。” “他没说就是不用。” 沈衡接过钱,腰杆一下子硬了。 推开卧室门,对王福顺哼了一下:“你说你嫂子非得要,真是,谁家这钱是大风刮的。” 白娇娇倒是乐意配合沈衡一点用都没有的大男子主义,在后头跟着,也不拆穿他。 王福顺附和笑笑,只是说好话:“嫂子有福气,跟了衡哥这么好的男人,叔也跟着享福。” 沈衡一下子就膨胀了。 就是,他家小媳妇还不得稀罕死他。 “你们俩聊,我去家里要我爹的残疾证。” 白娇娇笑而不语。 沈衡这男人傻乎乎的,干了好事,却非把自己塑造得跟个坏人一样。 沈衡装不下去了:“我跟你一块去,天这么黑你自己怎么走?” “在村里怕什么,闭着眼都能过去。” “我跟你一块去。”沈衡进屋找手灯,白娇娇不好意思地冲王福顺笑了笑。 王福顺道:“嫂子真有福,我一会跟你们一块走就行了,你们把证给我,不过咱这层层托关系,可能得个天的。” “没事,不着急,你也别催人家。这件事真是多亏你帮忙了。” “衡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沈衡这么好的买卖都交给他了,王福顺入手价一块钱,转手卖一块一,一天多来十里村拐个弯就能赚两块钱,这不比去厂里上班强。 王福顺不是没有良心的人,他能有这么多人脉,也是靠着真心换真心。 白娇娇进了白家,把事情跟白世海说了。 “这怎么好意思,一个轮椅可不便宜。”白世海曾经也帮白志满打听过,因为价格太高只能拉倒。 “我们走后门,能便宜一点,但是需要残疾证。大哥,爹的残疾证在你这儿吗?” 邓敏道:“都在我这放着呢。” “嫂子,你拿给我。我这么多年也没在爹身边,权当我给爹尽孝。” 白世海感动不已,让邓敏去找。 “这事先别告诉爹,这排队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要是买不着,让老人家白高兴一场就不好了。” 白世海点头:“我知道。小妹,麻烦你跑腿了,你这钱等家里宽裕了,大哥还给你。” “大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等你三哥娶了媳妇,咱们家就宽松点了,你告诉妹夫,千万别让他对你有意见。” 白世海这个当大哥的,身上担子也无比重。 还有一个妹子一个兄弟要结婚,家里的钱是一分都不敢多花。 “大哥你放心,这事还是衡哥先想起来跟我说的,他一点都不介意。” 白世海没想到沈衡如此有心,但由此看来白娇娇婚后的日子应该过得不错:“你这么说,我也放心了,我跟你嫂子一直担心你跟妹夫脾气不磨合。” 邓敏把残疾证找给白娇娇,交到她手里:“这事儿要是办成了,爹要欢喜死。” “那我先走了。” 白娇娇没看到白世晴在家里,却也不奇怪,白世晴在村里人缘好,说不定在哪个小姐妹家里头说话儿。 白娇娇出门将残疾证交给王福顺:“小王,这事就拜托你了。” “放心嫂子,等两天我就把车给你推来。天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我老娘在家里挂念。” “路上小心。” 王福顺往怀里一揣,骑着车走了。 沈衡就跟白娇娇一块并肩回家,白娇娇还道:“我大哥听说是你要给我爹买轮椅,直夸你呢。” “你瞎说什么,”沈衡嘴硬,“那不都是你自己挣的钱,关我什么事。你少跟你哥面前乱说,弄得像我上赶着你家一样。” 现在白娇娇一天赚十好几块,放在别人家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沈衡抹了抹脸,后知后觉发现他现在不会是在吃软饭? 白娇娇憋住了没笑出声,讨好道:“要没有衡哥在外头替我干活,我怎么能空出时间弄江米条赚钱呢?” 一句话,让十里村村霸为我哐哐撞大墙。 沈衡没想到自己在自家媳妇心里这么重要,嘴角根本压不下去,美上天了都。 趁着天黑,周四外没人,沈衡弯腰抱起媳妇就往家跑。 “衡哥!”白娇娇吓了一个激灵,压低了声音在沈衡脖子上咬了一口。 “咬咬,等会上炕随你咬。” 沈衡趴在白娇娇耳边,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白娇娇手指扣紧了沈衡的肩膀,羞的不会说话。 第72章 这么能干的男人,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黄美娟的家人在第二天就来了十里村。 黄家庄穷,但是儿子普遍生的不老少。 黄美娟两个哥哥两个弟弟,一共四个兄弟,跟着她娘一块过来了。 黄母身后跟着四个大男人,面色均不好看,十里村的人又不认识他们,都互相凑在一起,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郑旭可认识黄家老娘,他赶紧扔了锄头从地里出来:“婶子,你们怎么过来了?” 黄母看到郑旭,脸色稍缓,语气却依旧生硬:“你说我来干什么来了?我来问问他老陈家到底是什么意思,户口本上这一下预备少几个人?” 郑旭没来由因为陈家人牵连,被黄母呛了一下,他滞了滞:“我找人叫建成回家。” “不用,他爹不是在家吗?我跟小辈有什么好说的。” 黄母一声令下,四个儿子就跟着她走了。 郑旭擦了擦脖子上的汗,心想就陈爹一个爷们在家,这怕是吵也吵不过,打也打不过。 不过也是他活该。 黄美娟娘家找上门来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村里,正好中午快放工了,大家都凑过去看,连午饭都不吃了。 白娇娇本来不想去的,但是被白世晴拉了过去。 黄美娟她娘上次来刘家,还是一个月前壮壮满月来看喜的。 谁知道才短短几天,物是人非。 黄母的性格跟黄美娟天差地别,她到了陈家门口,没有敲门,第一句话就是:“砸!” 白娇娇和白世晴赶到的时候,黄母已经站在院里,叉腰把陈爹骂得面红耳赤。 黄母骂得脏,把陈家祖宗十八代的生殖器官都给骂烂了。 白世晴啧啧:“我算是知道黄美娟骂人是跟谁学的了。” 她那天在田埂上听黄美娟骂陈建成的时候,很难相信那是出自黄美娟一个平时默不作声的小媳妇之口。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跟白世晴说她都不信。 可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是从小耳濡目染啊,幸亏黄美娟是个软性子,不然嫁过来怕是早跟公爹婆妈打起来了。 白娇娇没有亲耳听过黄美娟骂人,但是见黄母把陈爹骂得像个鹌鹑一样缩在一边,心里还挺爽。 有娘家人撑腰,这夫家欺负人的时候也会想着收敛收敛。 只可惜黄家庄离得远,否则有这样的娘家,黄美娟不至于在婆家那么谨小慎微。 黄母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她来一趟不容易,所以要一次性地让他们家害怕,以绝后患,这手段自然就激烈了一些。 也幸而陈母不在家,陈家连个回话的人都没有,十里村的人就听着黄母骂陈家父子骂了一中午。 有陈家亲戚想帮嘴,都被陈母以家事外人别插手顶了回去,她那四个儿子也不是摆来看的,谁敢上去? 不过白娇娇知道,现在痛快是痛快,但黄母这么做,就是为了给黄美娟立威,归根结底还是要把黄美娟送回来过日子的。 谁也不知道,陈爹陈母这两个人会不会对黄美娟的态度变本加厉。 不过白娇娇想,经历过这次,黄美娟自己的心态有转变的话,陈家也不会那么好拿捏她了。 这热闹散的晚,白娇娇看的津津有味,直到脖子从后面被人捏住,转头看到沈衡的脸,她才咬咬唇:“哎呀,忘回去给你做饭了。” “要是专门等着你,我和鸡都饿死了。” 沈衡把白娇娇带回了家,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但白娇娇知道这人一哄准好:“衡哥?衡哥是不是做好饭等我回去了?” 道上没人,白娇娇悄悄抓着沈衡的四根手指,这大胆又偷摸的小动作沈衡一下子头皮发麻。 “你”沈衡把头扭了过去,不想让白娇娇看到自己现在的笑模样。 “衡哥?”白娇娇摇了摇沈衡的胳膊。 “叫我干什么?” “你是不是把饭弄好了?” “弄好了!” “衡哥真好!”白娇娇把尾音拖得长长软软的,沈衡心肝都痒痒。 “好个屁,你就天天嘴上说得好听,我这么好,下回能不能主动点。” 沈衡眯着眼,等着见白娇娇脸红。 白娇娇也是羞得不行,谁家正经爷们天天把那种事挂嘴边上啊! 白娇娇现在怀疑,沈衡不想要孩子,未必是他不喜欢孩子,而是觉得耽误晚上他上工。 沈衡就跟犯贱似的,就喜欢被白娇娇瞪,瞪得他心里头美滋滋。 沈衡以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家里一年也炒不了一个菜,现在为了白娇娇,他倒是掌厨了。 白娇娇回去,发现鸡也喂好了,拉过沈衡亲了他一口:“这回算主动不?” 沈衡眼神黯了黯:“算球,你知道一会儿就得上工,我收拾不了你是不是?” 白娇娇一脸得逞的笑,被沈衡识破了,她也不装了,坐在沈衡腿上,食指指腹在沈衡胸前若有似无得划着。 沈衡看着媚眼如丝勾引他的白娇娇,才知道自己这小媳妇还有很多可以探索的未知。 沈衡嘴角一勾:“白娇娇,你下午要是起得来的话,出门打听打听,我沈衡以前什么时候定时定点上工过?” “啊?” 沈衡见白娇娇那张错愕的脸,嘴角咧得更开了。 小娘们不知死活,还敢勾引他。 不教训教训她,她就不知道到底谁是一家之主。 “衡哥,我我下午要上工” 白娇娇发现自己玩脱了,想跑,却被沈衡一只手给扣住。 沈衡一个手臂就能把白娇娇夹起来,把炕边的窗帘一拉:“你上个屁工你上工,谁指望你干那么点活。你心里就美,别人想要你这么能干的男人还没有呢。” “”臭流氓!谁心里美了? 白娇娇下午当然是没有机会出去问别人沈衡以前是不是准点上工的。 沈衡满意地看着白娇娇在炕上,只剩了瞪他力气,一边穿衣服,一脸得意:“下回还敢吗?” “敢!你等着!” 白娇娇皱皱小鼻子,等她来事儿的,看不憋死他。 沈衡掐了掐白娇娇的脸:“我随时欢迎。” 白娇娇把毛巾被揪到头顶,不想看沈衡那张春风的脸。 听见沈衡关门离开的动静,她才露出脑袋吐出一口气。 老公欲望太强怎么办? 这是人吗? 这就是黄家庄那几头种猪! 第73章 帮忙推土豆 白家又收了两个罐头,这可是过年都不一定能吃上的东西。 但是白世晴已经拿了回家,不要的话,就跟打人脸似的,两个罐头就像烫手山芋一样,被邓敏放进了柜子里,暂时没有吃的打算。 现在白世晴上工的时候看到李树先,都可不好意思了。 “哎,白世晴!” 白世晴正在地里头收拾土豆,这些土豆先由男劳力刨出来,再找人来收。 这个活是有指标的,一亩地要摸出多少土豆来,防止有人偷摸拿回家,而且拾出来的土豆还要把上面的泥块摸得干干净净,不许拿泥压称。 这不是个轻松的活,组里其他的人已经回了家,但是白世晴刚刚才做完。 白世晴的手这一天都麻了,她在地上趴了一天,实在是没剩多少力气,看着地头堆的那些土豆,正发愁怎么运回大队仓库。 “李树先,你怎么在这儿?” 郑旭吩咐李树先去隔壁两个村拉青杆回来喂猪,刚在猪圈卸了货,这会正赶牛车去大队呢。 “我帮大队长拉猪食回来,来,你把土豆放车板上,正好我也去大队还车。” 白世晴还以为自己要推着小独轮运好几趟,没想到能遇上牛车。 这么好的事儿,白世晴当然不会拒绝:“太好了,李树先同志,你可真是及时雨!” 李树先扯嘴笑了一下,从牛车上跳下来,帮着白世晴把土豆搬上了牛车,顺便把地头的独轮车也擎上了车斗。 “你先走,我走着过去。” 白世晴站在牛车一边,不打算坐上去。 “哎呀,赶紧上来,咱俩大大方方的有什么。” 白世晴想避嫌,但是李树先却坚持让她上车。 种土豆的地方在山根,离村里住人的地方老远,白世晴想了想,他们俩确实行得端做得正,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等白世晴坐在了牛车边上,李树先才抽了一下前面的老黄牛。 “你明天还在这儿吗?” 李树先余光瞥了一眼白世晴。 “是啊,这土豆咱们村种的不多,就我们两组人在这儿干,得干个两三天的。” 白世晴想着就打怵。 “你别着急慢慢干,晚点我还来帮你推。” 现在这个点儿确实已经没有多少人在路上了,大家都在吃饭,或者聚集在树下说些家长里短。 “这怎么好意思,我今儿回去跟我大哥说一下,让他明天下工过来帮我推一推就行!” 白世晴知道李时庆这一家人好,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好,好得太过头,她总是有点不自在。 李树先听了,也没多说什么。 把白世晴送到大队,他卸了板车还得把牛赶回牛棚,两人就也没顺路。 “世晴,你怎么跟他走一起了啊?” 守仓库的冲白世晴夹了夹眼睛,一脸揶揄。 “路上碰见了,他可怜我。你别出去乱说啊!” 白世晴看了眼李树先赶牛离开的背影,然后就别开了视线,等人把数称好,她就回家。 结果白世海料定了白世晴这么晚没回去,是因为活没干完,出去找她了。 白世晴回家跟白世海扑了个空,邓敏道:“你哥还说怕你干不完呢。你中午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现在天上都带星了。” “我上午干的还挺好的,这不是越干越干不动了么。今天幸亏李树先,他赶着牛车,捎了我一段。我要是自己推,放一趟推不动,分两趟,来回也累够呛的。” “李树先?” 邓敏眼睛转了转,她现在正跟白世海发愁白世晴的婚事呢。 白志满倒是看的开,直说白世晴那个臭脾气也不好找婆家,让她在家里当老姑娘算了。 邓敏知道白志满说的是气话,白世晴现在年纪到了,是要赶紧找个人定下来,不然越拖越难找,过了二十五,都怕只能找那种二手的,给人当后娘了。 邓敏这两天听白世晴说了不少次李树先,想着这是不是两个人的缘分。 白世晴还道:“是啊,他家人确实是不错,他还说明天还来帮我呢。我哪好意思啊,告诉他明天大哥知道了肯定过来,他也就没再说话。” 邓敏听白世晴的描述,觉得李树先可能对白世晴有意思,但是她家二妹可能没看中。 这事儿,邓敏打算等白世海回来跟他商量一下。 沈衡爱上了爆炒花甲,他现在一下工就去买,一买就是斤,怎么也吃不够。 白娇娇却不让他再买了:“你明天去供销社买点五花肉回来,咱们做红烧肉吃。” 上回端午的时候白娇娇给沈衡做了一回,沈衡也挺喜欢,他就喜欢这些油盐酱糖调味调的好的东西,白娇娇一说,他立刻答应。 “我再买点面回来。你找点粮票给我。” 一开始,沈衡答应白娇娇,只要跟着他,能顿顿吃细粮。 但是白娇娇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吃独食,她蒸馒头什么的时候,就放一点玉米面进去,和沈衡一块吃。 沈衡是什么饭量,一斤的大馒头一顿吃一个都算菜不合胃口。 幸好村里都知道沈衡背地里有营生,他隔三差五去供销社,也没人敢议论。 白娇娇拉着沈衡比了比大门:“衡哥,你是不是长个儿了。” 沈衡呼撸了一把白娇娇的脑袋:“我还往儿哪长,当我十七八小青年啊。” 白娇娇就是觉得,现在仰头看沈衡,脖子更酸了。 沈衡就喜欢自己家小媳妇一手就能掌控住的样,亲了亲她发顶:“赶紧去把这个蛤蜊收拾了。” “你自己打水生着先,我锅里还炖着土豆呢。” 白娇娇喜欢吃土豆,沈衡撇嘴。 这种淡了寡寂的东西,都是没媳妇的人吃的,他现在可享福啦,才不吃这玩意。 “你也少吃点,吃多了脸黄。” 白娇娇好笑:“你哪儿听来的?” “都这么说,”沈衡一边从井里打水,仗着白娇娇不在他边上腰杆硬,“老子要不是看你好看才不要你,要是变了样儿我马上把你送回娘家。嘶” 腰上被掐了一下,沈衡本想瞪一眼白娇娇,却发现他漂亮的不像话的媳妇抬头看着他,就跟那狐狸精似的。 立马:“我错了。” 第74章 看衡哥的花样 沈衡这认错速度,白娇娇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她本来还想装一下生气逗逗沈衡,谁知道这家伙直接认错。 白娇娇改变了策略,往沈衡怀里一倒,一抽一抽的。 “哎,不是,我都认错了,你别哭啊!” 沈衡拿着白娇娇的手往他嘴边凑:“是我不会说话,你打我,娇娇,你别哭。” “衡哥,你别不要我,呜呜” 白娇娇抱沈衡抱得紧紧的,沈衡低头也看不见白娇娇的真实表情到底有没有掉泪。 只能听到白娇娇的声音哽咽,可怜兮兮的,满满都是不安。 沈衡恨自己干什么要过这个嘴瘾:“衡哥怎么会不要你呢,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衡哥的媳妇。来,你打我出出气。” “我不打你,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别不要我,衡哥,呜呜,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跟我说” 白娇娇抽抽哒哒的,沈衡那个心都跟撕了一样,觉得自己实在太不是个男人了。 “娇娇好得不得了,是我不好,我瞎说的,我”沈衡是真的不会哄人,他一手抱着白娇娇,一只手在半空不知道该干什么。 完了,他只想逗逗白娇娇,没想到白娇娇会当真。 他肯定是平时对媳妇还不够好,不然她怎么会这么没有安全感,怕自己赶他回娘家。 沈衡又想到,白娇娇还说自己对她很好的话,一时间自责不已。 “娇娇,我对你是真心的,我承认我当时确实是因为你长得跟村里的土妞都不一样才注意到你的,但是跟你结婚之后,我也不是图个新鲜。说心里话,我长这么大,就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给我吃给我穿,还在外人面前给我面子,我有时候晚上睡不着,担心自己命不好,留不住你,但是我不想放手,你给我当媳妇,就一辈子都是我媳妇,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就跟你一块死。” “衡哥!”白娇娇前面听着还挺舒心,结果这人越说越不着调了,“你瞎说什么,这种事能随便说吗?” 沈衡过于激动,眼眶都是红的,盯着白娇娇表情正常的脸,愣了愣:“你逗我玩呢?” 沈衡指腹大力抹了一下白娇娇一滴泪都没有掉的脸颊:“装哭是?” “衡哥,我……” 白娇娇本来想逗沈衡,让他答应自己以后晚上少来点,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让沈衡给破了功。 被拆穿且没有要到沈衡任何承诺的白娇娇有点慌了。 她从沈衡怀里出来,后退一步:“锅里土豆可以盛出来了,我去给你炒蛤蜊。” 白娇娇回到厨房,看见沈衡站在院子里双手环胸看着自己,咽了口唾沫。 完啦,逗他干啥! 沈衡晚上也没有吃蛤蜊的心思了,他随便吃了两口饭,就在炕上盘着腿,盯着白娇娇。 白娇娇:“……” 她吃饭吃的慢吞吞,恨不得一顿饭吃到天亮。 可她实在吃不下了。 “放那,一会我收拾,你过来。” 沈衡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干……干什么?” “你。” “……” 白娇娇已经开始腿软了:“衡哥,我没逗你玩,我刚才,真的挺伤心的。” “过来。”沈衡那眼神,就是不想再说第二遍。 这小娘们就是得给她立立家法了,不然还真当自己有多稀罕她一样 白娇娇瘪着嘴挪过去,没坐在沈衡旁边,直接跨在沈衡腿上:“衡哥,你别欺负我……” 白娇娇这下是真要落泪了,沈衡跟她脸贴脸看的一清二楚。 “我……我又没说什么。”沈衡心一下子软了。 妈的,老子还真是稀罕她! 他媳妇一滴泪都不能掉。 白娇娇悬泪欲滴的样子沈衡又心疼又看得一身火,但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了:“娇娇,别哭,衡哥不欺负你。衡哥疼你。” 沈衡叹了口气,他真是拿白娇娇没章程。 就算是白娇娇刚才故意骗他,但是他的心里活动都是真的,他再是不敢说那种话逗白娇娇玩了。 “衡哥是疼我,”白娇娇吸了吸鼻子,自己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个扣,贴在沈衡胸膛上依偎着,“衡哥,你跟我说那些话我都知道。” 白娇娇这一副情愿的样子,沈衡拒绝不了。 谁能拒绝算他牛逼。 “抬头,”沈衡托起白娇娇的下巴,让白娇娇的水眸盯着自己,“看衡哥是怎么弄的。” “衡哥,还是、还是把灯吹了。” 白娇娇别开了眼,不好意思看沈衡炙热的眼神。沈衡箍着她,也不打算换个姿势,手伸下去褪尽衣物:“娇娇,好好看着,衡哥怎么疼你。” “衡哥,我不要……”白娇娇羞臊得呜咽出声,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只能将脑袋埋在沈衡颈窝里。 “听话。” 白娇娇咬唇,沈衡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的这么多折磨她的法子,让她醉生梦死,欲罢不能。 看着白娇娇迷离的眼睛,沈衡悟了。 一个男人,外面的面子不重要。 关起门来,能让自己媳妇软声求饶才是本事。 两人上炕上的早,沈衡昨天晚上除了给白娇娇展示了新花样,倒是没有多累着她。 白娇娇竟然在五点多的时候就醒了,她翻身的动作也扰醒了沈衡:“怎么睡不着?” 沈衡昨晚收敛,因此白娇娇精神还好:“不想睡了。” “来一回?” 沈衡勾唇,昏暗的房间里依旧能看清他的眼眸闪闪发光。 “衡哥!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不欺负我了么?” 白娇娇皱起鼻子。 “哈哈,逗你玩的。”沈衡捏捏白娇娇的脸。 “哼。”白娇娇在沈衡怀里拱了拱,蹭得沈衡痒痒的。 沈衡只好收紧手臂让白娇娇老实点:“你嘴上不愿意,倒是挺会勾引我的?” “我没有!”白娇娇掐了沈衡一下,“衡哥,我给你念英语听。” “行。” 白娇娇起身下炕点了灯,从炕边找出英语书,她怀里抱着英语书,躺在沈衡臂弯里给他念书。 炕边的煤油灯昏黄,映的白娇娇的脸十分柔和,有种时光停止的温馨。 沈衡将自己的手臂紧了紧,感觉自己抱住了全世界。 第75章 李树先说亲 白世海和邓敏商量了一下,觉得李树先确实是白世晴不错的结婚对象,于是决定撮合两人看看。 邓敏跟白世海商量定,就问白世晴的意思。 白世晴脸“唰”得红了:“嫂子你说什么呢,我跟他可不是那个意思!” 她想了想又道:“我现在在咱们村这名声,人家李树先能瞧上么?” “你的名声怎么了?你跟朱盛平那档子事也不赖你啊!咱们反正跟他都两清了。” 邓敏这话说的自己心里也没底,这年头,谈恋爱基本上就是要结婚的。 “嫂子,你可别想了。再说了,这种事哪有女方先抻头的呀!”白世晴红着脸。 她想了想,李树先作为结婚对象倒是不错。 虽然说是长子,以后难免要照顾底下几个弟弟,但是成家之后大部分就各顾各的了。 李树先兄弟四个,到时候养老肯定是四家轮着来,最主要的是李树先人不错,上回还见义勇为救了她,按照话本小说里的剧情,以身相许也是差不离的。 白世晴想入非非,但同时也觉得这事不靠谱。 她娘家条件不算好,她自个儿又跟别人谈过,人家李树先那么好个青年,干啥挑她呀! 邓敏道:“咱就是打听打听,万一李树先那边对你也有想法呢?” “他能对我有什么想法?” “人家还帮你捎土豆了呢。” 白世晴狡辩:“他不管遇上谁,都会帮忙捎的。他那就是可怜我一个小姑娘推不动罢了。” “哎,行。” 邓敏心里想着,还是去打听打听,旁敲侧击一下。 这李树先也到说亲的年纪了,要是想说一个村里的,她二妹这条件绝对不算差。 黄美娟从娘家回来了,不知道家中处理的怎么样,但现在已经正常上工了。 白娇娇能有一个星期没看见她,见面了很是热情:“美娟姐,你来了。” “是啊,来了。”黄美娟精神头虽然还是不太好,但脸色比之前好了不老少。 也许回娘家不用受气,这气血就上来了。 “行了,事情都过去了。”白娇娇笑了笑,“这个豆子马上也弄完了,也不知道明天咱们会被安排到什么活上。” 黄美娟道:“管什么活,你才干了多少,不都是有人来帮你干的么。” 白娇娇听黄美娟已经会打趣她了,这才放下心来:“我是怕靠我自己拖大家后腿……” 黄美娟笑了笑。 羡慕白娇娇也没办法,她就那个命,摊上陈建成那么个男人。 不过,比起有些汉子,陈建成确实算好的了。 可能是听话听惯了,现在她在家里头态度强硬起来,陈建成也能听进去她说的话了。 陈建成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贱骨头,以前黄美娟低声下气的他以为理所应当,现在知道黄美娟不好惹,一下子什么毛病都好了。 黄美娟现在担心的,就是她老婆婆从镇上回来,怕是要闹。 但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逆来顺受了,就算落个不孝顺的名声,她也要跟她婆婆呛声,该给她大房的,一点都不能少,该二房分摊的,她也绝对不会多给了。 白娇娇看到黄美娟的精神面貌,彻底对她放了心。 但她知道,光心里强大起来没有用。 在家庭里面,要想腰杆硬,还得自己能力过硬。 白娇娇如果自己不能赚钱的话,她也是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心安理得地挥霍沈衡的钱的。 白娇娇打算为黄美娟、还有村里像黄美娟这样在家里地位不高的妇女做点什么。 只是,黄美娟一句话就让白娇娇打了个哆嗦:“我娘上回来村里,说是咱们村有个后生人真不错,还帮着她说话呢。你猜是谁?” “谁?” “李树先!我本家有个小堂妹,正到说亲的年纪了,我娘觉得李树先这小子不错,想给他俩说媒呢。”黄美娟没看到白娇娇的神色变化,只是自顾自欢喜,“她要是嫁过来,我算是在村里也有亲人了,能说话的又多了一个。” “你堂妹?”白娇娇算了算时间,“你堂妹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你怎么知道?”黄美娟有点惊讶,但是没多想,“她身子骨是有弱,但是不耽误干活的。我们那个村你也知道,都是穷人家,能养出什么壮实孩子。不过我堂妹模样很不错,比不上你家兄妹几个浓眉大眼的,但是在村里,真是不少青年都想要。” 白娇娇这一听,没跑了,就是李树先上辈子在白世晴之前娶得那个媳妇。 她哪是身子骨弱点,简直就是病入膏肓的药罐子。 白娇娇也串起来了,怪不得她娘家要把烂摊子往外丢,黄家庄那个穷地方,谁家能有多少钱治病。 “那你娘来提亲了?” “哪有那么快,这事儿也没有女方牵头的呀,”黄美娟一看也是不知道内情的,是真的期盼以后能有沾亲带故的姐妹跟她嫁到一块,“我娘让我打听打听,老李家说媳妇想说个什么样的。” 白娇娇没再说话,觉得她有必要出手了。 不管李树先能不能跟她二姐成,先帮他渡过这一劫再说。 至于黄美娟的小堂妹,这摊子谁能接谁接。 白娇娇本来觉得那姑娘也是可怜人,直到三天后黄迎迎来了十里村。 黄美娟办事效率高,没过两天就跟李树先他娘约好了相看的时间。 黄迎迎以看望堂姐的名义来到十里村,黄美娟就带着她去李家串门。 李树先中午风风火火地回来了,他仰头喝了一口水往外走,根本没看见家里有外人。 “你小子,干什么去啊?”李母出声叫道。 “哦,白世晴的推车陷沟里去了,我回来拿个东西,帮她抠出来。” “你等等,没看到家里有客吗?” 李母把李树先叫住了,李树先这才扭头,看到自己家正厅坐了一个陌生姑娘。 “这是我本家的小妹,过来找我玩会儿。”黄美娟看李树先一愣一愣的,笑着解释。 黄迎迎看了眼李树先,很快又低下了头。 李树先一下子就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娘,我答应白世晴了,不过去的话,她就得一直在那边等我。” “你这孩子……赶紧去赶紧回来!”李母知道李树先跟他爹一个性子,要是不让他们爷俩干好事,他们晚上能气得睡不着。 第76章 不搭理他了 李树先瞥了一眼坐在他家里的黄迎迎,撇撇嘴,转头就出去了。 白世晴真的觉得最近有点倒霉,这个田埂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队刚分白菜,推回家的路上全翻沟里了。 那车车轮卡在沟底的石头缝里,怎么也推不出来,白世晴也不敢回去叫人,害怕这白菜没人看着被谁捡走了,只能坐在沟边干等人。 她等来的第一个人,就是李树先。 李树先答应了白世晴,回家拿了个小锄头就回去了。 “你晒不晒?上那边等着去!” 李树先人未到声先至,见白世晴坐在沟边用手遮着阴凉,笑的就跟来看热闹的一样。 白世晴等李树先的这一会儿,已经把散落的白菜码好了。 她看着好几颗白菜都摔烂了,那些叶子都够炖一锅的,心情十分低落。 “没事,我跟你一块。” 李树先说着已经跳进了沟里,一边道:“你这真够技术的,一般人卡不了这么准。” 独轮车的车轮是充气的,有弹性,就那么恰好地塞进了两块石头中间。 这沟是田最外边的排水沟,里面都是积年累月的泥,这半个月没再下雨,长了一沟青草,而这两块石头,不知道在此驻扎了多久,深陷泥土之中,白世晴用手掰了好久都没有掰动。 “你就别损我了,我爹回去得骂死我。” 白世晴抓着独轮车的把手,等李树先用小锄头扣住石头,他往外一拉,借着这个机会白世晴就把独轮车扯出来。 “就这么简单。” 李树先冲白世晴扬扬下巴,看到李树先这么臭屁的样子,白世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谢谢你了。” 李树先看到白世晴笑了,也跟着笑,伸手拍了一下叮在他身上的蚊子:“我妈家里还想等我回去相看呢,我过来给你拖车,你说说你耽误我多少营生!” 李树先本是玩笑话,白世晴却听进心里:“庆婶给你相亲了?” “人还在我家里呢。”李树先现在有点不想回去,就一屁股坐在了地边的石头上,在蚊子包上掐了十字印儿。 找媳妇,他没想过,他觉得他四个兄弟在一块儿挺好。 “是么,哪个村的?长什么样儿?” 白世晴往车上摆着白菜,一边问道。 “说是建成嫂娘家的,穷地方。长得也就那样,还没你好看呢。” 白世晴听了,权当李树先在夸她,心里美了点:“能都跟我比么,十里八乡的能有几个比得上我。” “嗨嗨嗨,你可快别吹了。”李树先跟白世晴说话,也不发愁了。 他宁可在地边上跟白世晴逗闷子,也不想回去相亲。 白世晴问道:“那你是没看上人家么?你就看了一眼,不回去好好问问话儿?” “反正是没眼缘,”李树先顿了顿,“我妈爱做主让她做主去,我没意见。” 李树先是真没意见。 他似乎还是个没开窍的大小伙子,没法理解有媳妇哪里好。 白世晴却认为,李树先对这个婚事没有意见。 不知道怎么,心里有点吃滋味,想起邓敏还猜测李树先对她有意思,不由自嘲。 “行了,你赶紧回去相你的亲,你可别找不着媳妇到时候赖我。” 白世晴推着车走了,李树先挠了挠后脑勺。 现在正是饭点,他上哪儿串个门才好呢? 李树先在山上摘了一中午的桑枣,没回去。 反正他妈也没明说那姑娘是来相亲的,既然是来串门,那跟他妈聊就是了呗。 李树先吃了一中午的桑枣,吃得嘴都紫了,就是不管饥饱,看着时候差不多,他手里握着一把桑枣就下了山。 “哎,白世晴!” 巧的厉害,李树先刚下山就遇上了去上工的白世晴,他凑过去:“桑枣吃不吃?我找到了一大片。” 孩子不敢往深山里走,大人平时又没有时间去,这些桑枣熟的透紫。 “不要!” 白世晴眼风都没甩李树先一个,扛着家伙什就走了。 “哎!”李树先在后头叫,白世晴也没理他。 李树先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中午不还跟他有说有笑的吗,这是怎么惹着她了? 一个月过去,村里的两头母猪都显了肥,而且都肥了不少。 特别是那三头公的,这一个月长了二十斤。 为了验证白娇娇的方式管用,郑旭特意在采用之前把村里的猪都上过称。 这个数字是惊人的,至少以前没有达到过,在成本跟以前差不多的情况下,只多投入了一点劳动力,就有这么明显的成效,郑旭坚定了要好好搞养猪事业的决心。 老徐按照白娇娇的方法去喂猪,一开始他还觉得是穷讲究,但是这猪就像是气球一样慢慢被吹起来了,老徐越来越上心。 说实话,老徐也知道自己养的不好,组织把这个任务交给他,他觉得愧对大队。 现在能养好了,他当然是一百二十个打起精神。 “于文礼,今天猪圈扫的不合格,你再去扫一遍去!” 老徐一天要巡视八百遍猪圈,但凡看到一泡屎,就要让于文礼去扫,不仅扫,还要泼水浇一遍,拿长刷子刷干净。 反正支使人他动动嘴就行了,这一个月下来,猪圈干净的要命,连老徐自己身上的猪粪味都小了。 “你别太欺负人!” 于文礼这一个月受尽屈辱,他一把推翻了扫帚,“现在大家都下工了,我也要回家!”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去跟大队长说去!不过你就算去说,也得把那泡屎给我扫干净再走!” 老徐说完,坐在院子里,从口袋掏出一根自己卷的烟,不再搭理于文礼。 这玩意儿他舍不得抽,一天就这一根,可得好好享受。 于文礼看着老徐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没办法跟他讲道理。 他不是没想过跟郑旭反应这个问题,但是郑旭也认为猪圈应该时刻保持干净,把他给推回来了。 现在不是农忙,有的是人手,于文礼想了想,郑旭让他来干这个活,肯定是白娇娇在他耳边吹的风。 还有这个要把猪圈扫的比家还干净的规矩,也是白娇娇订的。 白娇娇。 于文礼握紧了扫帚。 老徐在一边默不作声看着,把于文礼阴翳的样子尽收眼底,摇了摇头。 有些人真是书读到狗肚子里了 第77章 请领导来视察 老徐一根烟刚刚抽完,于文礼也扫完猪圈出来了。 两人正要锁门回家,却见李立德背着手往这边走。 “村长?” “我来看看,你们这个月,养猪养的怎么样了?” 李立德听说郑旭被白娇娇鼓动养猪,觉得这是在胡闹,就算有成效,也没什么用。 这一个月来,也就今天心血来潮,路过这里想看一看。 老徐一看村长这是稀客,立刻道:“村长,效果非常好,最大的那个猪前些日子称重长了二十二斤,这两天肯定又胖了!” 老徐喜气洋洋地跟李立德分享着成果,李立德大惊:“多少?” “二十二斤!”老徐伸出两个手指头来,很是骄傲,“我也是才知道,这养猪还有这么多门道。” “我看看!” 李立德立刻越过老徐,进了猪圈里头,看到猪圈完全不一样的面貌,和里面五头大肥猪的时候,李立德眼睛不由睁大了。 “怎么样村长?这个猪是不是比去年年关咱们村宰的那头还大!”老徐指着最大的那一头。 “大!” 李立德眼睛离不开猪圈里那五头干干净净又肥肥胖胖的猪。 他在猪圈待了能有半个钟头,跟老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关于养猪的事情。 于文礼在一边,终于有了插嘴的机会:“村长,这个猪现在这么金贵,能不能多找个人来照顾啊?” 李立德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了于文礼的意思:“就这么大点猪圈,你跟老徐两个人还不够吗?这才几头猪?这还没下崽呢,要是下了崽你还不得去拿头撞南墙?” 于文礼是什么人,李立德领教的是够够的。 郑旭把他发配来扫猪圈,还找老徐这么个怪人看着,李立德很是赞成。 这个月于文礼确实没有像上个月一样,跟刘颖天天给村里闹乱子了,听他邻居说,现在于文礼在家里头也不跟刘颖闹大动静,应该是累了一天回去,没有力气了。 反正于文礼在地里又出不了多少力气,来扫猪圈正好。 于文礼听到李立德的回答,还想说什么,却被老徐截住:“就你这点营生,大队长一天给你七个工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上地里能干七个工分吗?” 十里村一般这个年纪的男人,都是拿十分满公分的,有些健壮的妇女都能拿个八九分,像白娇娇那一组,换了活,现在一天都有七分。 老徐这么说,是在骂他连个娘们都不如。 李立德趁着两人说话的空当出了猪圈,毕竟是猪圈,收拾的再干净还是有味儿。 “老徐,你继续保持,这猪要是养好了,到时候过年多分你这个大功臣一溜猪肉!” 老徐眼立刻亮了:“村长,那我可要肥的!” “随你挑!” 李立德心里急着回家给镇上写报告,着急八荒地走了。 老徐哪知道这里面的小九九,只为李立德的承诺而乐呵:“慢走啊村长!” 没两天,村里来了两个骑着自行车的男人,穿着不打补丁的中山装,头梳的整整齐齐,一看就不是老农民。 村里人全瞅见了,郑旭见到是李立德接待,想来是上面的领导,他怕村里人要是围上去,会给领导一种平时懈怠劳动的印象,观感不好。 于是督促大家道:“赶紧上工!把那眼睛给我扣地里,谁敢乱看试试!都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地里头!” 郑旭以为是领导视察,找了小队长,挨个小队嘱咐今天千万别让社员出什么情况。 结果他紧张了一天,也没见这些领导下地来,十分疑惑。 等人走了,郑旭才倒出时间去问李立德:“德哥,今天那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不是视察吗?” “是视察,看了眼走了。人家领导还夸咱们村的猪养得好呢!”李立德一看就十分得意。 “来看猪的?来看猪你怎么不跟我说啊!还有白娇娇,这方面她有经验!” 郑旭有点急了。 “老弟,你这是什么说话态度?” 被李立德反问,郑旭气不打一处来。 郑旭上回就想说李立德了,炒面的事连个水花都没有,这回更过分,他跟白娇娇为了养猪的事殚精竭虑,现在好不容易弄出点成绩,李立德直接拿来主义。 他的语气有些生硬了:“我就问问你,养猪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领导来了,你好歹让我们这些知情人过去说两句?” “老弟,我看你跟白娇娇走得近了,也开始学她贪功冒进那一套了。” 被李立德反扣帽子,郑旭气笑了:“你说我贪功冒进?” 他当大队长的,为村里办事是理所应当,但是李立德这是想让他给他白打工呐?! “那是集体的猪圈,领导表扬,也是表扬咱们十里村大队养猪养得好,传出去,讨论的也是咱们十里村,你当是我这个村长受了多少好处,还不是为了集体!” 李立德大义凛然,郑旭恨得牙痒痒却不知如何发作。 因为李立德这个说法,官方看来实在是没有一点问题,他要是在这个上面斤斤计较,倒显得他小气。 郑旭去了猪圈,问老徐道:“今天领导来,村长怎么说的?” 老徐明显是被领导表扬过,提起今天白天的事情,脸上带着骄傲:“大队长,今天你跟娇娇那丫头怎么没过来啊,你不知道,领导夸咱们养猪养得好,说是要全公社表扬,还要报到县里去让咱们村当劳模标兵呢!” 郑旭高兴不起来,有种果实被人偷了的感觉。 他替村里养猪,虽然只是单纯为了十里村的乡亲能吃好,多为村里创收,但功劳说被人抢就被人抢了,郑旭心里这口气下不来。 “村长怎么跟领导说的?他有没有提这是白娇娇做的指导?” 老徐这才看懂郑旭的脸色,他明白了什么:“村长好像没提她。大队长,你说村长的意思他今天还跟领导拍胸脯保证说入秋这两个母猪一定能下二十个崽呢。” “他是不是天天做梦呢在那。” 母猪一胎生十几个很常见,但是一次只下三四个更是常事,李立德真是吹牛吹上天,一点力不出,光喊口号了。 “这两个母猪要是不能下那么多崽怎么办啊?”老徐开始担心。 “别瞎寻思了,村长既然这么吹牛,肯定有他的方子。” 郑旭拿李立德真的没办法,要不是看在乡亲的面子上,他真想撂挑子不管。 第78章 随时撂挑子 这事自然瞒不住白娇娇,她可不像郑旭有那么一颗红心向太阳。 她这辈子是想多做善事,但是绝对不当冤大头。 上次的事情她没有发作,李立德当她好欺负的,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她,那就别怪她撂挑子让李立德自个儿收拾烂摊子去。 郑旭还怕白娇娇生气,只是他见白娇娇还一如往常地跟他关心猪的生长情况,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忍心。 “村长不干人事,这本来应该是你的功劳。” 郑旭是大队长,公社发的奖状都从他这走,李立德又拿了个优秀村干部。 他去给李立德送奖状的时候,李立德还说,想给村申报试验点,想借此套他更多话。 郑旭直接拿腿就走,懒得跟他废话。 白娇娇听郑旭这么说,倒是笑了笑:“大队长,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你跟我干这个,也不是为了功劳。” 郑旭没想到白娇娇有这个思想觉悟:“现在你的心思都在养猪这边,我看地里的活你就别干了。你平时就来看看猪,指导指导,我还给你算七工分行?” 没道理让为了村里好的人遭罪,郑旭不是不懂变通的古板大队长,这种事他做得了主,别人也指摘不了。 白娇娇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她有点担心,以后报复李立德的时候,郑旭会不会后悔今天可怜她。 “谢谢大队长,我能兼顾的上。” “你这孩子,那是你兼顾吗?沈衡他一个人干两份活也不容易。” “真的不用了。”白娇娇要摆李立德一道,就要做好随时抽身的准备,要是真揽了这个活,成了有名头的猪倌,到时候李立德就有资格向她问责了。 这种事,她才不干。 郑旭见她坚持,也只好作罢:“乡亲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你有功,大家肯定拥戴你。” 白娇娇笑着应下。 李树先这几天遇见好几次白世晴,但是白世晴对他的态度都淡淡的,不知道怎么了。 明明之前两天,他俩都熟络起来了的。 “哎,白世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李树先忍不住,再看到白世晴的时候,拉住她问道。 “你得罪我干什么呀?”白世晴莫名其妙的。 “那你怎么不搭理我?之前不还说报恩呢么,你现在见着我走的那叫一个快,头发丝刮我脸上都能刮一道血印子。”李树先还委屈上了。 “大哥,我这不是跟你说着话呢么。” 白世晴心里不痛快,李树先还想她怎么搭理他?都跟人说亲了,还跟别的女青年在一块儿说说笑笑像话吗? “不是,我到底哪做的不对了。” 李树先一直纠缠,白世晴想要跟他说清楚,但是又觉得要是把理由说出口,自己像是吃干醋似的。 再说,就算是说出来又能怎么样,人家那边都上门了,这亲怎么也轮不到她头上。 想起亲事,白世晴有些烦闷,她大哥大嫂虽然不说,但是她知道他们现在到处在给她打听人家。 “没什么不对,你对我的恩我一辈子忘不了,肯定会报答的。我还有事,下回咱们再说话!” 白世晴甩开李树先走了,李树先跟了两步,觉得没意思,留在原地猛然有种挫败感。 他不是要挟恩图报的意思,这白世晴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李树先满脸郁闷回到了家里,李母看了,念叨:“你又拉着那个驴脸干什么?我还没给你摆脸子呢。” “妈,我又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看他不顺眼。 “你怎么了?你说你怎么了?” 李母气得将鸡食盆放下,擦干净手跟李树先脸对着脸问道:“你是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吗?” 李树先是长子,按理说他不说亲,他身底下的那些弟弟都得等着。 李母恨自己生了四个榆木疙瘩,人家小青年十七八的时候就会出去谈个恋爱了,他们家这四个有一个算一个,都傻乎乎的。 昨天老三还在生产队闹笑话,说要跟人家小姑娘比谁放屁放的响,跟老四哥俩儿在队里给人家展示放连环屁,你一个我一个,逗得大家哈哈笑。 谁看得上这种显眼包啊! 李母叹了口气,他们家这些小子,从小到大算是听话,不惹祸,结果到了结婚的年纪,让她把以前没操的心全都补上了。 “打光棍怎么了,打不打光棍最后不都是个死?”李树先正郁闷呢,说亲本来就是他不愿意的事情,现在他连应对都懒得应对。 “你个臭小子,你说什么呢?” 李母打了李树先一下:“你不要媳妇,你弟弟还得说亲呢!听说你跟世晴那丫头走得挺近的,你中意她?她像是比你大半岁,不过也不算大,加上他们家人也都行,那丫头能干,长得也俊,你要是中意她,你妈我给你说去!” 李树先听到白世晴的名字,心中起了波澜,但是想到白世晴今天对他那个爱答不理的样子:“拉倒,人家眼都长到头顶上,能看上我?” “她是眼长到头顶上,一点都不会看人。你瞅瞅那个朱盛平算个什么玩意。” 李母还记恨着朱盛平把李树先打了的事情呢。 听李树先拒绝,李母又道:“黄家庄那个,我就觉得挺不错。你那天走了就没回来,人家姑娘也没说什么,后来美娟来跟我说,人家挺中意你的,你觉得怎么样?” 提起黄迎迎,李树先都快没印象了。 李母见李树先不说话,便道起黄迎迎的好来:“那闺女虽然看起来瘦了点,但是你看美娟刚来咱们村也是那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养一养就好了。那孩子文静,性子软,你把她迎来家,你俩过日子你能说得了她的算。” 李母给李树先细数着黄迎迎的好处,她倒是不在乎黄迎迎家里穷,毕竟他们老李家不指望媳妇娘家补贴,只要是好孩子,她就愿意。 李树先被李母说的心里烦:“你做主,你觉得好就好!” 说完摆摆手,就进了屋。 李母看他那样,也不想说他,转头喂了鸡,去陈家跟黄美娟商量,想让李树先去黄家庄跟黄迎迎再见一面。 第79章 赖上他了 黄美娟上午没来上工,白娇娇本来只是随口打听,却听说今天是黄美娟带着李树先母子去黄家庄相看了,立马打了个激灵。 白娇娇不由瞥了一眼李家的方向。 难道这命数如此,李树先就该有这一劫吗? 李树先本来不想去黄家庄,却拗不过他娘,上回他已经躲了一次,这回是说什么都逃不了的。 李母一路走来,看到黄家庄的贫穷,也不由撇嘴。 不过换个方向去想,这种地方出来的姑娘干活肯定是一把好手,至少是个能吃苦的。 李树先母子被带到了黄家庄,黄迎迎早就在家里等着了。 她梳了两个麻花辫,跟上回去十里村一样,一边扎了一根红绳,给她并不红润的脸招了些气色。 黄迎迎见李树先来了,咬咬嘴唇,想让它看起来红润一些。 “来了?”黄迎迎母亲王翠兰打眼看到李树先,见他身上穿的虽然是粗布,但能看出来是近年新做的,别说补丁了,连磨损都少。 一边的李母更是为了给女方家一个好印象,穿了一件出门才会穿的的确良。 虽然双方都知道是充门面,但黄家甚至连一套能拿出来充门面的衣服都没有。 “快进来,快进来。” 黄家只有黄迎迎和王翠兰在,劳力不知道是被打发走了,还是上工不能耽搁。 王翠兰把人迎进家门,给黄迎迎使了个眼色:“去倒两碗糖水给你婶还有大哥喝。” “不用,不用客气!”李母看了眼这家徒四壁的房子,连把椅子都没有,李树先一个汉子不方便跟她们一块挤在炕上,只好站在炕前。 “赶紧去,磨蹭什么呢。”王翠兰笑着支使黄迎迎。 黄迎迎红着脸瞥了李树先一眼,低头拽着辫子从李树先跟前儿出了屋子。 李树先瞅着黄迎迎,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比白世晴差远了。 有什么可扭捏的。 “婶子,你喝水。” 黄迎迎做事倒是麻利,一会儿就端了两碗糖水上来。 李母往糖水里头看了一眼,倒是看不出什么。 但是她看这个家穷,心想这不知道是存的什么时候的糖,想想还是没有端起来喝,把碗推给了黄美娟:“我不渴,你们小孩喝。” 黄美娟是不好意思,也没有拿。 黄迎迎回来之后,就站在门口等着,低着头,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李树先木着脸,李母把手搭在他胳膊上:“上回他找事儿耽搁了,也没来得及说说话,我今儿带他来赔赔不是。” 王翠兰笑道:“上回迎迎回来,就跟我说老李家这个大哥真不错,今儿你们上门,迎迎,你不是有话要说嘛?” 听她说完,黄迎迎的脸更低到胸口了。 王翠兰看向李母:“走,嫂子,我们这个穷村没有什么玩意儿,但是前两天从水塘里挖了两根藕出来,我带你去看看。” 三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出了门,给黄迎迎和李树先独处空间。 黄迎迎就低着头不说话,李树先咂么咂么嘴,心道这算怎么一回事。 他俩要是搁一块过日子,还不得闷死他啊。 李树先是最像李时庆的儿子,这爷俩最好跟人搭伙计,喜欢交往,热心肠,话也多,最受不了的就是闷闷的性子。 还不如白世晴呢。 李树先不知道怎么脑子里老是冒出来白世晴这个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是能跟白世晴结婚,那以后日子肯定能过得痛快。 只是白世晴应该看不上自己。 李树先越想越深,黄迎迎叫了他两声他才听见。 “啊?干什么?” “先哥,你喝水啊。” 黄迎迎把盛着糖水的水碗往李树先跟前递了递。 “我放了老些糖呢。”黄迎迎说着,又低下了头。 她本就孱弱,这幅做派显得她更单薄了。 李树先客气地喝了一口,道:“我妈和你妈的意思咱俩也明白,我就跟你明说了,咱俩没缘分。” 黄迎迎一听,那眼泪就跟开闸似的,瞬间掉了下来:“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没、不是你的问题,你哭什么。” 李树先见姑娘在他面前掉泪,头有些大。 “你哪里没看上我,你可以跟我说,我都可以改的。”黄迎迎咬咬嘴唇,“你要是嫌我家里穷,我也没办法,但是我跟了你,到你家去肯定帮你把家里收拾得妥妥当当。” “我说了我不是嫌弃你” “咳咳咳、咳咳!” 黄迎迎突然咳嗽了起来,李树先没想到自己把人家小姑娘气成这样,说话语速都快了一点:“你家确实穷了点,但是你本身条件不错,要是找,肯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咱们俩就是没缘分,不是你不好。” 李树先能说会道,黄迎迎咳了半天抑制下来,声音有些嘶哑:“为什么没缘分?” “这种事说不清楚。” 黄迎迎摸了摸因为咳嗽变得湿润的嘴唇:“但是你今天上我家的门,又不跟我定下的话,村里肯定有人乱说话的,我的名声怎么办?” 李树先本来还想安慰几句,一听黄迎迎这话,眼睛都瞪大了:“这有什么可乱说的,不成就不成呗,我从来没听说两个人还必须相中的。” “咳咳,反正我们村就是这样。”黄迎迎的嗓子咳得略有些沙哑。 “你到时候就说是你没看上我,随你家怎么说都行,这样好了?” 黄家庄跟他十里村隔了一个镇,这边交通闭塞,封建点李树先也将信将疑地信了。 “不是那么个事!”黄迎迎眼睛都红了,说着又要哭。 李树先道:“那我还非得跟你好了?” 黄迎迎不回答,低着头,开始抹起眼泪。 李树先觉得自己就跟被讹了一样。 他赶紧出了屋门,进了院子:“妈,这边路远,咱们该回了!”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外头走。 李母看到李树先怒气冲冲的样子,知道是没谈好。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确实得赶紧回去了。”李母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心里埋怨着李树先。 黄美娟今天是请了假要回娘家一趟的,明天早上再回去。 她没有跟着李树先母子离开,王翠兰瞪了她一眼:“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看上我们家迎迎了吗?” 第80章 黄迎迎的真相 “谁知道啊,是庆婶主动来说要再见一面的。”黄美娟看了眼屋里,“是不是小妹不会说话,把人家气走了。” 王翠兰一改刚才的笑模样,脸上的肉都横了过来:“小贱胚子,你刚才跟人家说什么了?我教你的你是不是一句没说?” 黄迎迎听到她娘这个语气就害怕,王翠兰怒气冲冲进了家门,黄迎迎大叫:“妈!妈你别生气!你跟我说的我都告诉他了!真的!” “婶,你这是干什么!” 黄美娟把王翠兰拦了下来,王翠兰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烧火棍,黄美娟心想幸亏自己在这儿,不然她小妹要挨一顿打。 黄迎迎啜泣着,王翠兰脸色却愈发难看。 她只是不想让黄美娟发现黄迎迎的反常,怕打坏了黄迎迎让她犯病。 “行了,不成就不成。娟子你也是,这种不确定的就别往家里领了,弄得我们还得伺候!” 黄美娟好意做媒,倒是被埋怨上了。 “真是对不起了婶子,这事毕竟是你先提的,又三番五次捎信给我说迎迎看上人家了,我才给你留意的,下回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壮壮没了之后,黄美娟也想开了,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李翠兰一肚子气,又向黄迎迎扬起了烧火棍。 “妈!妈你听我说,我有办法,肯定能、肯定能让他娶我,你别生气!” 。 李母忍着脾气,一直走出了黄家庄,才用力拧了一下李树先的胳膊:“是不是给你脸了,你今天的家教都上哪去了?!” 李树先一肚子气呢:“那丫头跟我说,我就必须相中她,要不然她名声不好还得赖我!” “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村相亲,一次必须相中!” 李树先插着腰。 李母听完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她说的?” “是啊!”李树先翘着兰花指,捏着嗓子学人说话,“你今天上我家的门,又不跟我定下的话,村里肯定有人乱说话的,我的名声怎么办?” 李树先学黄迎迎的腔调,怪声怪气的,又实在滑稽,李母看着自己儿子在这儿闹洋相,气笑了:“收起你那怪形!” 随即她又皱着眉:“我跟你爹那时候都没有这种规矩,她们这不是看中你,想赖上你了?” 十里村比起黄家庄,那都算富的流油。 他们老李家人丁又兴旺,是能互相帮衬的大家族。 李树先长得熨熨帖帖,个头高,五官端正,性格还好,在李母这个当妈的眼里,有小姑娘为了她儿子发疯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谁知道呢,反正我是没看中她,跟她过日子,我得憋死。” 李树先低头不说话了,李母看他这样,也只好罢了。 结果李树先走到一半,嗫嚅道:“妈,你上回说去白世晴家说亲,能说得了吗?” 李母一听,眼一下就亮了:“你看上她啦?你确定吗?” “我看上人家,人家能看上我吗?” 李树先有点不好意思,踢了一脚石头块。 之前李树先觉得找媳妇就找媳妇,谁都可以,但是今天来相一回亲,他发现这玩意是真不能凑合。 他只要一想,以后要跟黄迎迎过一辈子,他就想一头撞死。 李母道:“这有什么看得上看不上的,白世晴现在肯定在家发愁呢,她跟老朱家那个兔崽子处了好几年,结果吹了,才是真的名声臭了。” “妈。那算什么,你别这么说她!” 李树先想起那天朱盛平掐白世晴的模样,他都跟着生气,明明是朱盛平的错,跟白世晴有什么关系! “你现在就护上了?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李母看李树先的反应,心道李树先应该是真的看中白世晴了,心里也高兴。 只要她儿子愿意,她就愿意的很:“妈不是嫌弃她名声不好,那小姑娘遇上朱盛平也是可怜。” 李树先这才回话:“就是,跟她没关系。” “你要是愿意,我就找人上他们家说去。” “真的?” 李树先眼睛亮了亮。 “真的!” 李母也笑了起来。 看来这儿子终于是开窍了。 李树先顺手摘了一把路边的叶子,不自然地搓着:“那她家人能愿意么?” 白世晴长得漂亮,全十里村的青年都想巴结她,那时候白娇娇还没来十里村,背地里所有人都叫她村花。 那时候她真是不少人追,只是最后跟朱盛平在一块了,其他人自愧不如,也就慢慢歇了心思各自成家。 “你放心,你爹在村里名声这么好,你上回又救了她,这门亲我看准行。” 李母比李树先都自信。 这年头找对象,不就看看家庭和人品吗? 她家老李是出了名的好心肠,都说李时庆帮过的人,一人给一捧粮,李时庆就饿不死。 这样的家庭,不管是谁看都是好的。 李树先心里头爽朗起来,回村的时候带着笑模样。 白娇娇知道李树先去跟黄迎迎相亲了,心急之下,还想试试。 这事要是能改变,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就是白世晴,上辈子他们俩最后才是命定的缘分。 下工后白娇娇就去找了白世晴,直接跟她道:“二姐,你知不知道,树先哥跟黄家庄的闺女相亲去了?” “关我什么事?”白世晴不知道怎么,一听有关这个的事,心里就乱,“他爱去跟谁相亲就跟谁相。” “不是啊二姐,我这不是看你跟他像是走的挺近的,才来告诉你” “谁跟他走的近了?” “上回他不是还给你送罐头吗?” “我那是” “二姐,这些都不重要。我听人家说,美娟姐那个堂妹是个有病的,说是家里不给治,现在急着给她找婆家甩出去,顺便拿一笔彩礼呢。” “什么?”白世晴一下就提高了声音,“还有这么心狠的人家?得的什么病你知道么?” “不知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树先哥怎么说也是对咱们家有恩,不能让他接下这么大的烂摊子,这病是最花钱的事,家底掏空不说,树先哥全家也得跟着遭罪。” 第81章 看不上他 白娇娇这么说着,白世晴的脸色变了又变,她不自在道:“我也没办法,你不是说他今天就去相看了吗?上回人家就来过,这次他又去看,肯定是上回看中了。” 白世晴说的,正是白娇娇担心的。 “二姐,不管怎么样,你把这话捎给他。” 白世晴点了点头,白娇娇说的对,不管李树先怎么选,她至少要告诉李树先实情。 至于李树先是狠心跟那边断了,还是实在看上人家,有病也给治,那白娇娇就不管了。 李树先一回村,特意打白世晴上工的地头路过。 李母很贴心,选了另外一条路走。 “哎,李树先!你等等!” 听到白世晴叫他,李树先肚子里就像有人在给他挠痒痒一样紧张。 “怎么了?” 李树先等在地头,看着白世晴慢慢向他走来。 “你今是去黄家庄相亲是不是?” “确实是去了,但是” 李树先想解释,白世晴听他承认,见他一脸的喜色,心里烦闷不已,就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转述:“那闺女身上有病,说是家里不给治,想尽快找婆家。你要是跟她在一块,这钱得花不少。我小妹告诉我的,我怕你不知道,说给你听听。” 李树先先是有些惊讶,也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黄迎迎想赖上他。 他们家条件虽然不比镇上,但是在农村已经算是富余的了,黄迎迎想治病,得找一家能拿的出钱的。 李树先心里畅快许多:“你打听这些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我跟人家好?” 刚才李母斩钉截铁说能把白世晴给他说回家,李树先现在看到白世晴,心里就把她往自己的地盘划拉了。 白世晴却道:“我闲的才管你的事!你爱跟谁好跟谁好!都说了是我小妹随口听的,你上回救了我,我全当是报恩了。” “报恩?” 李树先重复一遍。 “不然你以为呢?你当我是为你吃醋啊!” 白世晴见李树先听到黄迎迎骗他的消息,根本就没有半分生气的样子,心中酸涩异常。 李树先是有多钟意那个黄迎迎,这都能接受? 白世晴不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说完后,自觉不妥,但已无法收回。 李树先在这种事上本就木讷,根本无法领会其中的真正含义。 他听到的,就是白世晴不会为他吃醋。 “知道你看不上我!” 李树先气冲冲走了。 报恩? 报个锤子恩! 故事里面的人报恩不都是上人家里给人当媳妇么?! 李树先回家又是一脸的不痛快,不等李母问,李树先便道:“白家不用去了,人家根本看不上我!” “你这又是怎么了?” “白世晴亲口说的!咱们就别去丢那个人了。” 李树先心里堵得要命,他还是头一次尝到这滋味。 白世晴在地头也委屈,心里不好受,也不好意思跟别人说,只能憋在心里。 白娇娇心想只要白世晴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树先,不管李树先怎么想,庆婶不会是个傻子,这劫应该就过去了。 她放下心,之前一直纠结如何将这件事说出来,结果今天告诉白世晴的时候,白世晴也没有多问,一下子就信了。 早知道这么简单,她也不用操这么多天的心。 白娇娇今天心情好,在家里包饺子吃。 听到沈衡开门的声音,白娇娇就把包好的饺子下了进去。 这年头,谁家一年能吃上两回饺子。 就他们家三天两头的包。 “你看看,这是什么!” 沈衡在院子外头喊,白娇娇盖上锅盖,出门一看:“轮椅!” 这轮椅整体是钢和胶皮造的,没有坐垫,后背也是硬邦邦的,需要额外套个东西在上面才舒服。 “让二姐给爹缝个坐垫。” 白娇娇这方面拿不出手,她自己清楚得很。 “哎,不好好谢谢你衡哥干什么呢?” 白娇娇眼睛都长在轮椅上,沈衡感觉自己被忽略,只好亲自张口讨赏。 白娇娇立刻抱住沈衡的胳膊,踮脚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下:“饺子要粘一块儿了,你等等!” 看着白娇娇忙里忙外的身影,沈衡不由自主露出笑意。 他把轮椅放进了卧室,然后到院子里侍弄那些菜园子。 他之前种的萝卜已经被白娇娇全部收了上来,原来的地方被种上了洋柿子,茄子和黄瓜都已经发芽,芸豆架子也搭好了,这一院子蔬菜,就等着秋天的时候收获。 看着越来越有生气的家里,沈衡心里头舒坦。 他摸进厨房,缩手缩脚地要帮白娇娇干点什么,白娇娇吩咐:“你拍头蒜,别在我边上,耽误生产!” 这厨房本来就小,沈衡一进来,两人就得挤在一块。 沈衡一点也不生气白娇娇嫌弃自己,听话地去拍蒜。 “衡哥,按照现在的赚法,十月份种麦子之前,咱们家房子就能盖起来。” 白娇娇算着,一个月四百五,抛去花销,九月份能攒上一千七八百,这些钱在旁边盖个小院紧够了。 “行啊,趁早的话我就去找人,咱们在旁边批一块地基,慢慢盖着先。” 白娇娇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家现在这个院子就不小了,旁边还能批下地基吗?” “这算什么不小了,反正这一片没有人住,咱们给钱就是了。” 村里都是好几代同堂,那房子都是一块一块接上去的,只是他们家就两个人,白娇娇拿不准。 只是沈衡这么说,她就放心了。 要是不给批旁边的地基,他们要盖新房,只能推倒重建,那他们还要找临时住的地方,十分麻烦。 “要是能一边住一边盖的话,那咱们现在就可以买材料,反正慢慢盖,不着急。” 主要是除非冬天,很难找到人手能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来帮忙。 但是白娇娇又想在入冬之前住进新房,砖瓦房可比茅草泥墙暖和多了。 “行,都听你的,我明天就上大队去批。” 给白娇娇盖新房子,也算是沈衡的执念了。“以后这边就当仓库,养鸡种菜,我们在那边过日子,就盖个跟你娘家一样的布局,弄两间厢房,以后给孩子住,现在可以堆一些材料。” “孩子?不用了?” 白娇娇都没想让孩子出生在村里。 “你什么意思?”真不给他生? 第82章 做寿 “啊?” 白娇娇想,她和沈衡两个人住,只需要把东边的墙打通,然后顺着盖两间朝南的卧室,中间加一个正厅就可以,西边盖上一间厨房和一间杂物间,厕所就还放在原来的位置,翻修一下即可,这样算下来材料的钱能省不少,这些钱可以拿去打一些新的家具,过年再买两新的棉花被。 “以后孩子住哪儿?” 沈衡紧紧盯着白娇娇。 他不想要和白娇娇不给他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谁家媳妇不给爷们生孩子? 为什么不给他生? 她心里没有他! 沈衡心里百转千回,白娇娇捧着他的脸:“衡哥,咱们不是上次说好了,以后日子过起来再生吗?” “你连这个计划都没有!”沈衡往后退了一步,那眼神赤裸裸的委屈。 委屈这种情绪,出现在沈衡身上,如同一只大型狼犬长着一双小奶狗般湿漉漉的眼睛。 弱小、可怜,但不太协调。 白娇娇觉得好笑,抬手拍拍沈衡的脑袋:“知道了,那就建,就按照你说的建。” 沈衡觉得白娇娇有些敷衍,但白娇娇已经在说话间掀开了锅盖,白色的水雾冲出,将白娇娇裹在里头。 白娇娇把里面的饺子搅开:“衡哥,差不多了,把灶关了。” 再煮个三分钟,这锅饺子就能开。 沈衡听话地关了灶门,顺便坐下去把灶边烧火剩下的柴渣给收拾了。 白娇娇又想起什么:“下回去供销社,记得带两块香胰子回来。” “嗯。” 沈衡被白娇娇一步步指令牵引着走,丝毫没有想起刚才因为什么生气。 沈衡本来就喜欢吃面食,白娇娇包的饺子小小一只,吃起来很是方便,每每吃饺子的时候,沈衡都会不小心吃多。 之前白娇娇不让沈衡吃,沈衡就说她虐待他,这回白娇娇是数着个包的,沈衡吃完意犹未尽,却已经没有了: “咱家是不是没钱了,怎么连饭都做不够?” 白娇娇瞪了他一眼:“饿死你!” “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点都没有我。” “” 白娇娇亲了亲沈衡的嘴角:“衡哥要是还没吃饱,那就等会再上炕。” 收到召唤的沈衡:饱了。 他麻溜起身收拾碗筷,像阵风一样回来把门关上,吹灯,拉帘,上炕,钻被窝,一气呵成。 白娇娇懂了,上炕大于饺子。 。 白志满的生日马上临近,白娇娇带着沈衡去白家祝寿。 “快点,我这都准备好了!” 白世晴还是第一次看到轮椅,她按照白娇娇给她的尺寸,用一块灰布缝了一个垫子,和一个保护椅背的布套,套上去刚刚合适。 虽然这个套子套上去之后,这个轮椅显得不伦不类,但是现在大家都这样,害怕东西损坏,都要拿个东西套起来,做一层保护。 “爹,你快看你女婿给你带什么来了!” 白世晴打开白志满的房门,叫道。 “什么东西,还得咋咋呼呼的。” 白娇娇和沈衡的婚事实属意外,白志满对沈衡算不上有多喜欢。 因为沈衡名声在外,说实在的,白志满甚至看不起他,因此白世晴提起沈衡,白志满并没有露出什么好表情来。 只是他一抬眼,见白娇娇推了个轮椅进来。 白志满动了动嘴,没敢做声。 他也是第一回看见这个东西,之前他刚瘸的时候想过弄一个来用,但是那时候白世海还小,家里没有劳力就没有收入来源,他一个当爹的怎么可能为了自己方便就花大价钱买这么个东西回来。 “爹,这是我跟衡哥给你买的,你下来,让我大哥推你出去试试。” 白娇娇把轮椅推到炕边,白志满房间的炕并不高,只比轮椅稍稍高了一些,那椅子就摆在炕前,白志满用手撑着就可以挪过去。 但是白志满没动,不知是出于什么,他看着那个轮椅,定在那里,默不做声。 还是白世晴道:“爹,你赶紧点的,这东西好着呢,你自己推着轮就能走!” 白世晴说着,白世海就上手来托白志满,白志满半推半就,坐上了轮椅。 “这垫是你老闺女我给你缝的,怎么样?” 白世晴在一边打着岔,把白志满心中没来由升起的胆怯和害羞给冲淡了许多。 他接道:“你拉倒,是一点棉花舍不得用,就仗着我的腚没有知觉!” “这话说的可真没良心。”白世晴笑道。 白志满虽然下半身的知觉不灵敏,但是身下的肉如果一直硌着会烂会破会生疮流脓,到时候会很麻烦,所以白世晴这垫子可是缝的很有孝心。 白世海把白志满推出了卧室,就在门槛那里,白志满喊了一句:“等等!” 他这么多年,终于换了一个视角,看到外面的世界。 白志满深吸一口气,突然老泪纵横。 大家都没有做声,连最小的白满林都没有发出响动,等着白志满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白志满将手搭在两侧的轮子上面,用力一撑,自己出了屋门,进到院子里。 白娇娇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了,她一回头,看到旁边的白世晴泪流满面,一只手捂着嘴巴,哭的比白志满还糟糕。 “二姐,高兴的事。”白娇娇道。 白世晴点头:“姐知道,姐知道。” 白志满的人生大起大落太大了,受苦受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一天重见天日。 白世海看着推着轮子不太灵活的白志满,一边暗自后悔,应该早点给他爹弄一个轮椅回来的。 白志满推着轮子,每转一圈,他的心里就多亮一分。 白志满直直出了院子,他被关了太久,他想看看,这屋墙外,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儿女们都没有追出去,但是能看着在门口坐着的白志满的背影。 “爹!你怎么坐在这了!我的天爷呀!” 白世波今天请了假回来给老爹祝寿,刚进胡同,看见自家门口坐着个人。 有点像他爹。 还真是他爹! 白世波加快了步伐,凑近叫了声“爹”。 “咋呼什么成天咋呼,你不回来家里头清静多了!” 白志满还没适应这个轮椅,被白世波一叫,又觉得有点尴尬。 第83章 白世波回家 白世波挠头:“爹,家里什么时候给你买了轮椅了?” 他顺手就把刚刚好不容易把自己转出来的白志满给转了个圈推回去:“哥,姐,你们站那儿干什么呢?等我啊?” 白世波憨憨笑了笑,心道还是家里好。 白世海皱着眉头,白世晴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走,小妹,咱们去厨房。” 白娇娇冲白世波笑了笑,跟着白世晴进了厨房,就听见外面白志满吼道:“你就是回来气你老子的!” 然后,就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白世波赶紧窜进了大厅:“爹,我这还带着好菜来看你的了!” 白世波在镇上当学徒,几个月回来一次,不了解家里的情况,白志满再生气,也图个新鲜,骂了两句就算了: “你推我出去走走!” 白世波把手里的油纸包交给白世海:“大哥,这是我在镇上买的猪头肉,你找嫂子切切好下酒。” “行,你小心点推着,咱们村里的路不好走。这轮椅是娇娇今天才拿回家的,别磕坏了。” 白志满看白世海也不顺眼了:“你小子是怕椅子磕坏了,不怕你老爹跌死是?” 白世海挠了挠头:“我不是那个意思,爹。” “白娇娇拿回来的?”白世波瞪圆那双和白娇娇极为相像的眼睛。 “嗯,小妹现在知道孝顺了,比咱们都强。” 白世波对白世海的话持保留态度,推着白志满出门。 白志满在家里,每天郁闷,身上没剩几两肉了,变成了个干瘪的老头,白世波当了三年打铁学徒,手上的劲儿推白志满那不是手拿把掐。 白志满重新感受了一下健步如飞,村里人看见了,都惊奇的很:“哎呀,满叔,出来逛啊!” “让儿子推我出来走走。”白志满想表现得自然一点。 那人立刻道:“这轮椅什么时候买的,多少钱呢?” “小闺女拿来的,我也不知道多少,哎,你说她花这个钱干什么!大闺女还给弄了个垫子,嗨呀,真是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椅子金贵。” 白志满话里话外炫耀着两个闺女和自己的这把新椅子,白世波不是个会说话的,就在一边嘿嘿笑。 听话的人也会来事,接着白志满的话道:“是是是,闺女就是小棉袄,咱们村谁不说你有福,养了两个好闺女。” 白志满就这么炫耀了一路,全村人都知道,白娇娇给她爹买了一个轮椅的事情。 白世波心想他爹这可太会显眼了:“爹,咱们回去,嫂子应该饭也做的差不多了。” “行,回。” 白志满留恋地看了一眼马上就要降临夜幕的小村庄,出来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白志满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回程路上,正巧遇上李树先。 白世波小时候是跟李树先一块撒尿和泥的,他看见李树先,便打了个招呼:“树先哥。” “哎,”李树先现在还因为白世晴郁闷呢,但白世波是白世波,“你怎么回来了?” “我爹今儿过寿,我请假了。” “哎呀,满叔今儿过寿,我这都不知道。” “一起来家里吃点么?”白世波客气道。 “不了不了,你难得回来一次,你们一家人好好聚聚,我去打什么岔。” 李树先跟白志满说了两句吉祥话,就侧身离开。 “爹,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跟人家说?”白世波觉得这不是白志满的做派啊。 白志满冷哼:“这小子没福气,说了个黄家庄的媳妇。” “啊?”这有啥好生气的。 “你大哥大嫂原本想把世晴说给他的。” 白世波哭笑不得,这种事又不能强求,人家没看上他二姐那不是正常的么,怎么还记恨起来了。 “不是,”白世波陡然反应过来,“说给他干什么,我姐不是跟朱盛平好着呢么?” 说起这个白志满更来气了:“你回去问你大哥去!” 餐桌上,白世海给白世波补了补课,把朱盛平的事情讲给了白世波听。 白世波酒杯“嘭”地一下就杵在了桌子上:“敢打我姐,我他妈管他死!” 说着就要出去,被白世晴给拉住了:“行了,大哥差点把他脖颈子给铲断了,要不是大队长朱家怕是跟咱们没完。反正都已经两清了,再别管这些狗屎了。” 白世波面色难看地坐了回去:“这一家人都没良心,就是为了要霍霍你。” 沈衡在白家想来是不多话的,他冲白娇娇撇嘴。 白娇娇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怎么啦?’ ‘你家里人脾气比我还差点。’ 沈衡觉得有点欺负人了,凭什么村里人都说他是村霸啊。 这一家人整天喊打喊杀的。 他老丈人才是村霸,不,是村霸们的爹! 白娇娇看懂了沈衡眼神里的揶揄意思,瞪了他一眼,让他少在这儿显眼。 因为白志满做寿,邓敏擀了面条,她的手艺是一绝,那面头根根分明粗细均匀,面揉得十分筋道,很是好喝。 家里三个青年汉子,沈衡还一个顶俩,邓敏第一回赶的面条还没够,她下去又蒸了几个玉米面窝窝。 白志满习惯性得想阴阳怪气两句沈衡的饭量,这是准备来吃垮老丈人吗? 但他余光又瞥到炕前放着的轮椅。 算了,让孩子吃。 “你们下回再花钱别这么大手大脚了,这东西买不买的不重要,主要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这个老东西不拖累你们。”白志满的话变成了这番。 “都买了你说这有什么用。”沈衡可不是会措辞的人。 “你” 白志满被沈衡噎地不轻,又听他道:“娇娇一片孝心,你就承着。” 这话白志满才舒坦了一点,又对白娇娇道:“爹知道,但是沈衡这小子自己一个人赚钱不容易,你不能乱花,知不知道?等以后有了孩子,这钱开销的地方的就多了去了,以后还是省着点。” 白娇娇什么作派白志满清楚,所有人都只知道家里只有沈衡一个人正经出门上工,并不知道白娇娇才是家里主要赚钱的那一个。 只是白娇娇现在做的事不好明说:“我知道了爹。” 第84章 你真是好生不要脸 回家路上,沈衡抓着白娇娇的手,借着星光和酒意,十分畅快:“你看老丈人高兴那样儿,老脸上都是泪。” “你这话怎么不在我爹面前说。”白娇娇捏了捏沈衡的手掌。 “你要我在他面前说啊?那我下回可说了哈!我就说你让我说的!” “衡哥!” 两人打打闹闹,回了家里,却看到门口蹲着一个人。 “顺子?” “哎,衡哥,你们上哪儿去了?” 王福顺看到两人回来,立刻站起来:“哎哟,哎哟我脚麻死我了。” “你怎么来了?”沈衡说着把大门打开,请王福顺进去坐。 “过来跟嫂子商量个事儿。”王福顺看向白娇娇。 “跟我商量?江米条的事?” 王福顺立刻点头:“嫂子,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哈,上回端午不是弄了一批肉松饼吗?现在不少客户都来找我要渠道,有个人要的还不少呢,我想着你要是方便的话,咱们是不是停下江米条几天,做些肉松饼我拿去卖?” 肉松饼贵,不好零售,但要真遇上有钱的,这玩意儿赚的也多。 白娇娇现在手里正缺钱呢,当然答应:“行,就还像上回那样,你给我单数,我来做。但是明天的江米条我已经做好了,这个还得给你。” “当然当然,嫂子,你明天就先做着肉松饼,我以后天天给你送订单。” 瞅着王福顺的说法,以后就要纯干肉松饼了。 白娇娇倒是无所谓,只要能多赚点,卖什么点心都是次要的,肉松饼做起来工序还没有那么繁琐呢。 “你车上那是什么?你还倒卖这个?”沈衡看到王福顺车筐里放的好像是渔网。 “这是我妈给网绳场干的私活,就是人家给网绳,让她回来结网的,老太太闲不住。” 这是偷偷干的,王福顺正准备趁天黑去送呢。 “私活啊?这能让吗?” 白娇娇问道。 王福顺道:“那个网绳场说是急需赶一批单子,我不是消息多么,知道了,就帮我妈找了这么个营生。” “结一张网多少钱?要多少时间?” 听白娇娇这么问,王福顺以为她想干,劝道:“嫂子,我妈一个礼拜才结这一张,给两块钱,你做点心做的好好的,这东西比不上。” 白娇娇不是想自己做的,她对王福顺说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是哪个网绳场?” “就是镇上那个,衡哥知道。” 王福顺也没瞒着。 “行,我知道了,谢谢你了小王。” “嫂子跟我客气什么,你可是我的大财神爷。不早了,我得赶紧去送,不然人家要关门了。” 王福顺赶着走,沈衡也没有多留他。 “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衡见白娇娇很感兴趣的模样,不由好奇。 “上回美娟姐的事情,让我挺难受的,她现在就算支棱起来,但是也很难说得了算,等她那个婆婆回来,保不齐又是一顿鸡飞狗跳。她要是能往家里搂钱,跟建成哥收入差不多的话,那就有主动权了。” “你想帮她?” 白娇娇摇头:“我想以集体的名义,上网绳场承接一批单子回来,让咱们村的妇女没事在家说闲话的时候,手上能顺便赚个仨瓜俩枣的。” 这样,不仅是黄美娟,十里村很多在家里受气的妇女有了收入来源,在家里腰杆都能挺直一点。 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每个月多点收入,也是好事。 沈衡笑道:“你可真有意思,在家里说我的算就罢了,还想让全村男人都变成耙耳朵么?” “你是耙耳朵么?”白娇娇上下打量了沈衡一眼,“你可不是。” “我还不是?”沈衡气笑了,觉得自己白疼白娇娇了,“咱家里什么事不是听你的,我连个饺子都吃不饱。” “你怎么又提这事!” “好好好,我不提,你就说,我什么事不听你的了?” 沈衡看着白娇娇质问。 他倒是要看看这小娘们怎么反驳。 “那咱们俩今天各睡各的,你别进我被窝。” “那不行!” 沈衡一下子就激动了,耙不耙耳朵不重要:“炕上听我的,下了炕听你的。” 他什么事都听白娇娇的,不就是为了能在被窝里哄着白娇娇给他亲亲摸摸么? 不然他图什么? 白当好人呐? “你就是个流氓!”白娇娇小粉拳往沈衡肩膀上一砸,沈衡肩膀上的骨头硬得厉害,锤的她生疼。 白娇娇:这玩意儿带刺! 沈衡捏着白娇娇的小手,一边吹着气,一边揉捏占着便宜:“小心点,别把我媳妇打坏了,我得找你赔的。” “”你真是好生不要脸。 。 白世波好不容易回趟家,就跟白志满挤在一个炕上。 他正脱了衣服想睡,却被白志满叫住:“你等等吹灯。” “怎么了,爹?” “你把背心脱了,我看看。” 白志满不方便上前,他吩咐道。 白世波有点不自然,但还是听白志满的话脱了栅栏背心。 白志满刚才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原来白世波后背上真的有好大一块淤青,看起来一楞一楞的,应该是棒子抡在上面。 “你师父打的?” “啊。” 白世波准备把背心穿上,不想让自己爹看到这些。 “你去找你大哥,拿点红花油来,”白志满深吸一口气,“快点。” “哎。” 白世波出去了,白志满坐在炕上,脸色难看。 都说严师出高徒,师父对徒弟体罚自古以来都是有的,但白志满作为当爹的,心里还是难受。 白世海看到弟弟身上的伤痕,皱了眉头:“这都什么社会了,他怎么还打人呢?” 这打的还挺重。 白世波道:“我师父就那个臭脾气,打铁的劲儿都大,他下手没有轻重。” 白志满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算了算时间:“你也学了三年了,该出师了?你师父有没有说以后怎么弄,是继续留在他那干,还是介绍你去别的地方?” 白世波默了默:“应该就留下干。” “那工资的事怎么说?你这孩子小时候就傻乎乎的,这种事你不得早问清楚吗?” 白志满只能干着急,他生的这些孩子里面,现在看来就白世波缺根筋。 “我师父说,再学两年。” “两年?哪有这样的?!” 第85章 拖进苞米地 白志满嘱咐白世波,回去之后,一定要把出师的事情问清楚。 现在学徒,基本上就是三年出师。 白志满自己儿子自己知道,绝对不会是懒手懒脚不好好学手艺的人,准是他师父故意想要多留他白帮忙。 白世波的师父严兴民以前和白志满有交情,那时候白志满刚刚摔断了腿,就想着把初中刚毕业的白世波送到严兴民那里去,学几年手艺,攒点钱下来,正好说亲。 一开始严兴民对白世波的态度尚可,但都说帮急不帮穷,白志满的腿没有任何治愈希望,严兴民慢慢就对白世波没有了耐心。 知道白世波没有倚靠,严兴民自然看低白世波一等,也丝毫没有后顾之忧地欺负他。 现在三年过去了,白世波也二十二了,要是还一个月赚几块钱,还有白志满这么个爹拖累着,谁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这事白志满想的清楚,不能拖。 第二天白世晴送白世波出村,还在叮嘱:“你就按照爹跟你说的做,不用怕他,你是拜他当师父,又不是卖给他了。也不是让你去跟他吵嘴,咱们就好生问问,你师父到底预备怎么办,为什么还要再学两年。” 白世波算是个孝顺徒弟,每年过年都会去严兴民家里送年礼,就算被他打死,也从来不在家里说他老师一句坏话。 “知道了姐。” 白世波讷讷点头,他跟白世晴年纪相仿,还是二姐带大的,从小就听她的话。 白世晴拍拍白世波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灌着水的玻璃瓶:“那姐就送你到这儿了,你自个儿路上小心点。” 白世波点头:“姐你快回去,别耽误上工了。” 白世晴看着白世波走了老远,才启程回村。 村口是一片苞米地,差不多该收了,今年雨水足,都长得老高,白世晴将将一米六的个头在其中根本看不见脑袋,走在路上很是压抑。 只是村里的路都是走惯了的,白世晴闭着眼都能回去,并不感到害怕,只是回去的路上总觉得心在提着,白世晴本能地加快了步伐。 “小晴,你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叫她小晴的,只有朱盛平一个人,白世晴身形一下僵硬了。 她下意识拔腿就跑,但是没跑两步就被朱盛平追上:“你跑什么,我不是让你等等吗?” 被朱盛平紧紧抓着胳膊,白世晴抬眼看向朱盛平,心中的恐惧大过一切。 几天不见,朱盛平瘦削了许多,之前俊朗的脸不知为何变得阴翳了起来。 也许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 白世晴盯着朱盛平的眼睛,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 “你干什么,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白世晴甩不开手上的禁锢,她想起那天朱盛平掐住她的脖子,她确定,如果不是李树先赶到,她一定会死在那里。 但是今天没有人在玉米地里干活,李树先更不会闲着没事出村,不会有人来救她。 “咱们两个谈了这么多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白世晴,你心可真狠。” “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还想我能继续跟你在一块吗?” “要不是你惹我,我也不会犯病,”朱盛平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平静情绪,他的语气柔和下来,“小晴,你知道我是犯病了,那不是我的本意,我对你多好你这些年都知道的。你看,我的伤都是你大哥打的,这还不够给你出气的吗?小晴,我心里有你,我离不开你。” 朱盛平说着伸手抱住了白世晴,白世晴大喊起来:“你干什么?!救命!救命!耍流氓!” 她大喊着,但是附近并没有人过来。 朱盛平狠狠箍着白世晴:“小晴,你肯定还有我,咱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我不喜欢你,你滚啊!” 白世晴又没得什么神经病,朱盛平差点把她杀了,她还能接着喜欢朱盛平。 本来两人的恋爱聚少离多,说有感情,也并不算太坚毅。 朱盛平又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白世晴现在看朱盛平只有恐惧和恶心。 “不喜欢我?那你是喜欢李树先那小子么?嗯?” 朱盛平陡然变了语调,白世晴发现他的神态和那天要掐死她时一模一样。 “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知道,你是谁的女人!” 那天李树先帮白世晴推土豆,朱盛平看到了,两人一起在水沟里抠车,朱盛平也看到了。 但是那时候他身上还有伤,没有轻举妄动,现在伤口刚刚结痂,朱盛平就等不及了。 白世晴样貌生的很好,就算是城里的姑娘有些都赶不上她,朱盛平绝对不会甘心放过她。 “你放开我!救命啊!杀人了!” 白世晴扯开嗓子嚎起来,朱盛平想捂住她的嘴,却被白世晴狠狠咬了手心。 白世晴嘴里顿时充满腥甜的味道,脸上满是血红,这更加刺激了朱盛平的怒意。 他将白世晴那个拖到玉米地里头,一片苞米杆被压倒,白世晴大声叫着,但是离大家上工的地方太远,根本没有人听到。 这玉米地都是大家精耕细作出来的,白世晴的手到处抓,也找不到一块锋利的石头之类的东西,她被朱盛平压在身下,双腿乱蹬着。 白世晴反手抓起一堆玉米根上的土,扬到朱盛平脸上。 “操!” 朱盛平大骂,手上动作更加粗暴了一些。 白世晴是一个宁死不吃亏的主,只要她有一口气,就要反抗。 朱盛平扯住她的双手双脚:“你他妈的想活命就老实点,我告诉你,今天老子就要在这儿开你的苞!” “呸!”白世晴吓得直抖,但还是一口吐沫吐在了朱盛平脸上。 朱盛平的力气对白世晴来说是绝对压制,她根本反抗不了。 朱盛平压下来,白世晴绝望地想,早知道当初就让他在水库边掐死算了! “啊!” 朱盛平突然大叫一声,从头顶就流下一道红褐色的血来。 白世晴抬眼,才看到李树先那张逆着光的脸。 李树先手上拿着一个锄头,锄头根部上头还往下滑着朱盛平的血。 第86章 及时赶到 李树先扔掉锄头,把朱盛平抓了起来,一拳锤到他的左下颚:“畜生!” 苞米杆倒了一大片,两人扭打在一块,单打独斗李树先或许打不过当过兵的朱盛平,但是手里有家伙,先前给了朱盛平一锄头,朱盛平的右手现在又没有好利索,现如今就是被李树先按着打。 白世晴咳了好几声,才缓过劲来,她钻出玉米地往村里跑。 “来人呐!有人杀人了!” 白世晴靠近村里,离得近的人听到之后,结伴拎着农具就过来了。 看到白世晴浑身泥土,头发丝乱飞的狼狈样子,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谁杀人?” 说着,李树先就把朱盛平从苞米地里提溜了出来,往大家跟前一扔:“他。” 白世晴这才感觉到安全,松了一口气,谁想到她一卸下劲儿腿就软了,不由自主地往一边跌。 “小心点。” 没有想象中的重重一跌,一双结实的大手把白世晴扶住。 李树先的声音令她安心不已,她咽了口唾沫:“我刚刚送世波回来,遇上朱盛平在苞米地里堵我,想对我耍流氓!” 白世晴身上都是小擦伤,证实了她的话。 她不是一个为了名声清白就遮遮掩掩的人,白世晴一定要说出来,让朱盛平付出应该有的代价。 这事很快就传进了村里,如果不是白娇娇让沈衡拉住白世海,今天朱盛平说不定就会被白世海当场打死。 白娇娇和邓敏一左一右扶着白世晴,白世晴这回没有流泪,看到跪在人堆里忏悔的朱盛平,她眼神发直:“报警。” “白世晴,你要干什么!你个小贱人,是要我儿子的命吗?真是坏了心肝的!” 朱母痛骂,瘫坐在朱盛平身边,抓靠着他,手戳着自己的胸口:“你要报警,就先杀了我这个当娘的!” 现在流氓罪很是严格,朱盛平所作所为,足以让他赔上一条性命。 白世晴冷着脸,一字一顿:“你爱死不死,我要报警。” “苍了天了,十里村怎么出了这么一个冷心冷肺的女人啊!”朱母拍着地,痛嚎,让人看了都揪心。 朱父摆出一副公正的样子:“世晴,这件事是我们朱家对不起你,但是归根结底,是盛平心里面放不下你。这些天他在家里养伤,做梦都叫着你的名字,你跟他现在虽然是分开了,但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不能把他往绝路上逼。” 白世晴看向朱父,被他的一番话气的无话可说。 白娇娇上前半步:“到底是谁把谁往绝路上逼?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人脾气好,要面子,就活该被你们这种不要脸的欺负了?” “这里关你个小丫头什么事,我没有跟你说话!你还做得了你姐的主了!” 朱父瞅了白娇娇一眼,他被白娇娇直接撕破了脸皮,很是恼怒。 “你说话客气点,”沈衡放开了白世海,来到朱父身前:“村里不是讲理的地方,我们就去镇上派出所讲!” 被沈恒居高临下得盯着,压迫感使朱父根本无法发出声音,一肚子打算用来道德绑架的话哽在喉咙里,朱父感觉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沈衡,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立德终于开口,沈衡抬眼看他: “我姨姐说了,要报警。” “你们真的要把他往绝路上逼吗?怎么说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们从小一块长大,现在报警,和亲手杀了他有什么两样?” 李立德不可能让村里出一个强奸犯。 “你以为我不想吗?”白世晴也不是吃素的,她在村里素来有小辣椒的名号,谁也不能让她吃亏。 “走!跟我去派出所!” 白世海去拉朱盛平,李树先立刻去搭了把手。 “你们放开他!”朱母扯着朱盛平的大腿,不让白世海带走朱盛平。 “朱盛平有狂躁症,一发作六亲不认,谁能说好他下回会不会伤害别人?”白娇娇厉声喊道。 看热闹的人都惊醒了,特别是家里有没出嫁的闺女的,一下子扑上来两个婶子,把朱母给按住了:“你儿子自作自受,咱们十里村可不会要这样的社员。” 沈衡反扭朱父的胳膊:“今天这个派出所,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去!” 李立德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他拍着大腿,怒吼:“你们要翻天吗?到底要干什么?” 没人理会他,白世海已经带着朱盛平走了,两人押着,还有众多十里村村民拥簇,朱盛平面如死灰,知道这次是真的完了。 李立德恨恨看着白娇娇三人,白娇娇对上了他的视线:“要他的命。” “你”李立德气结,但是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挽回。 派出所严肃处理的这件事,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指点中,朱盛平供认不讳,直接被收了监。 现在大多数的民众都是一颗红心向太阳,再加上不少李立德之辈,有些事能选择息事宁人,都尽量私了,十里村出了个强奸犯,一下子就轰动了整个镇。 虽然朱盛平被抓了起来,但他给白世晴造成的伤害依旧没有办法磨灭。 这种事就是这样,明明白世晴没有任何错处,但是她被朱盛平拉进了苞米地,名声算是彻底被毁了,她就算长了一百张嘴,也没有办法挨家挨户去说她跟朱盛平什么也没有发生。 白世晴平时十分健谈的人,上工的时候也变得沉默了,跟白世晴关系好的那些小姐妹想安慰,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白世晴,你过来。” 白世晴正闷头做事,抬头看到李树先站在田埂上叫她。 “有什么事吗?” “你跟我过来。” 说着,李树先就先走一步,朝地边的大榕树底下走过去。 白世晴放下手里的东西,跟上他,来到榕树底下:“昨天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谢你。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树先一只手扣着树皮,眼神没有直接看向白世晴:“你没事?” “我没事。” 白世晴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刘海,显然并不像她说的那样。 “那天我正好想去苞米地里头掐点苞米须子回去煮水喝,你说巧不巧。”李树先顾左右而言他,嘴边的话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 第87章 你乐什么? “谢谢你。”白世晴看着李树先奇怪,盯着他,等他说明来意。 李树先靠在榕树下面,手不由抓紧了衣服下摆:“那什么,其实我想说” 明明在家里头已经练好了,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 “说什么?” 白世晴奇怪地看向李树先。 “我你”李树先一咬牙:“哎呀,我就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处对象。” 他说完,眼睛就不知道撇到哪里去了,手心冒汗,等着白世晴的审判。 “李树先,你说什么呢?”白世晴没来由有些愠恼,“你是来可怜我吗?” 李树先立刻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不用你可怜,你不是已经跟黄家庄的人定了亲么,就别来管我的闲事!” 白世晴知道李树先是老好人,以为他是觉得自己名声臭了嫁不出去,想借这个办法来安慰她。 但是白世晴是有自尊心的,她不需要李树先这样的帮忙。 “我什么时候跟黄家庄的定亲了?你听谁胡咧咧的?”李树先急了,他可真是冤枉啊! “不是你亲口跟我说的吗?就在那个地头上,你跟我说你去黄家庄相的亲。” “我是跟着我妈去相亲了,但是谁告诉你我们定下来了?” 李树先不像是在说假话,白世晴嘟囔:“你那天满面春风的,像是没相成的样么?” “你真是”他满面春风,那不是他妈说上白家给他说亲才高兴的么。 看到白世晴这么看不上自己,李树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皱眉:“反正我跟黄家庄那个没关系。” “哦。” “你哦什么?” “我知道了。” “然后呢?” “然后什么?” “你愿不愿意跟我好?” 李树先想自己的脸皮反正是豁出去了,就破罐子破摔,没脸就没脸。 白世晴看了眼李树先,马上又挪开了视线:“算了。” 李树先就知道自己没戏:“虽然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真正听你说这句话,我心里还是挺难受的。” “我不是看不上你。” “行了,你也不用安慰我。”李树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好不了就算了,以后一个村的,见面也不用躲着我。” “不是”白世晴端详李树先,他的神色里是真的伤心。他似乎在极力忍耐一些情绪,不想在她面前失态。 李树先是真的在白世晴面前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他要走,却被白世晴叫住:“你等等!” 李树先背对着白世晴,听她问道:“你想跟我好,是觉得我现在名声臭了找不到婆家可怜,还是说真的想跟我好?” 李树先回过头,一脸不可置信:“你说的什么话,我觉得你可怜?” 他都被白世晴气笑了,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长得像那个冤大头吗?” 白世晴心里嘟囔:谁知道呢。 李树先父子那是出了名的老好人,谁知道他们这种老好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是!”李树先一字一顿,认真到表情都有些狰狞了。 白世晴心口一颤,李树先的否认,无疑坐实他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思。 “不是就不是,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李树先双手抱胸:“不带你这么侮辱人的。” “你要是看上我了,干什么还要去黄家庄跟别人相亲呢?” 白世晴的追问让李树先有些紧张:“那是、那是我妈让我去的。我看不上那个闺女,回来的时候,我妈说上你家给我说亲去,我高兴坏了,谁知道你跟我说根本不稀罕我。” 白世晴回忆起那天的经过,好像确实如此。 李树先嘟囔:“不稀罕就不稀罕,你跟谁好都行,以后喝喜酒不用叫我!” 李树先觉得鼻子有点酸,怎么找个媳妇就这么难。 “哎,”白世晴走到李树先面前,“我答应你了。” 李树先脑袋像是糊了浆糊:“什么?” “你说什么?” 白世晴看李树先傻乎乎的样子,歪头盯着他。 接下来的十秒钟,李树先的表情以每秒十个的速度变换着,他激动到嘴唇抽搐:“你答应跟我处对象?我、我真的假的?” 李树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白世晴心里面的郁结在李树先面前一下子就被解开了,嘴角浮出笑意。 “真的?” “真的。” 李树先舔了舔嘴唇,他朝白世晴伸出手,哆嗦了一下又收了回去:“那啥、我这就告诉我娘去,让她到你家提亲!” “提亲?” 白世晴没想到李树先这么猴急,李树先“啊”了一声,把白世晴扔在大树底下,自己火急火燎往李母干活的地里赶。 白世晴好气又好笑,同时心里面又泛起一丝甜味,有种天塌下来,又有人给她顶起来了的感觉。 白世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李树先的,反正知道李树先是真心想跟她在一块,白世晴心里很是高兴。 她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跟白娇娇分享了,她道:“上回你不是说让我提醒李树先黄家庄的那个姑娘身上有病吗?” “怎么了?树先哥不是不在意么?” 白娇娇搬了凳子两人坐在院子里头说话。 白世晴脸上一红,笑道:“他根本就跟黄家庄那个姑娘没有关系,他今天跟我说,找他妈上咱家提亲来。” “真的?”白娇娇激动。 “嗯,你怎么看起来比我都高兴。” “姐,我当然为你高兴啊,树先哥人不错,你们俩在一块他肯定会对你好的。” 白世晴知道,白娇娇是真心为自己高兴:“他确实人不错,这已经救了我两回了。这就是缘分,小说里面不都是这么写的吗?” “对,这就是缘分!” 是前世的缘分,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白娇娇心情好得要命,沈衡回来一瞧:“你乐什么呢?” “我姐说,树先哥想上我家来提亲。” 沈衡捏捏白娇娇笑起来的苹果肌:“他提亲你笑什么,我去提亲的时候你怎么没笑得跟开了花一样呢?” “你这人怎么还翻旧账呀。” 第88章 嫂子,我要吃爆米花 那时候白娇娇还没重生过来,沈衡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克死爹娘、凶神恶煞、带有前科的村中恶霸,自己被这种人坏了名声还被提亲,谁能笑得出来? 沈衡看着白娇娇心虚的模样,哼哼:“看来你也不算多么喜欢我。” “衡哥,没有,我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白娇娇伸手勾住沈衡的脖子,将软软的自己贴在沈衡身上,撒娇讨好哄着沈衡。 沈衡伸手扣住白娇娇的细腰:“我不信,你不得表现一下么?”沈衡的眼神迷离,里面如同灌了酒一般,引诱着白娇娇。 沈衡低头,和白娇娇笔鼻尖贴着鼻尖,嘴唇若即若离马上就要亲上去。白娇娇立刻感到周遭全变成了沈衡的空间,她被沈衡的气息包裹,逃也逃不开。 今天白娇娇心情好的要命,便勾唇回应,扬起下巴将两人唇间最后一丝距离填满,任由沈衡将她抱回卧室,回应着他的热烈和疯狂,为他的欢愉奉献自己。 沈衡大汗淋漓,伏跪在白娇娇身上轻柔地抚摸着身下人的胴体。 如同对待一件珍宝一般,极其喜爱却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沈衡用浑身最柔软的唇,一寸一寸轻描白娇娇的曲线,伸出手来和她相扣,大掌指缝中纤细的五指葱白如玉,紧紧握着沈衡承受他所给予的一切。 两人折腾一番,白娇娇哼唧着抱住沈衡要睡,结果到后半夜却饿了起来。 “衡哥,我想吃东西了。厨房锅里有我做好的菜,你盛出来行不?” 白娇娇在沈衡怀中委了委身形,眸子在黑夜里依旧亮晶晶的。 “好,你等等。”沈衡亲亲白娇娇的额角,事后的他总是比平日里温和许多。 沈衡赤着膀子下了炕,给白娇娇端了饭到炕上吃。 他过了饭点,竟然不是很饿了,他就坐在炕前的小凳子上,胳膊拄着炕沿,托脸看着白娇娇进食。 城里丁家是大户,对白娇娇的家教很严格,她吃相优雅,却像只小兔子。 白娇娇见沈衡在笑,不知道他笑的什么:“衡哥?” “没什么。” 沈衡心想,吃完饭直接睡不利于健康,一会儿白娇娇吃饱了还能再运动运动。 白娇娇眼看着沈衡的眼神逐渐变得不清明,她夹了一筷子白菜送到沈衡嘴里:“衡哥,不许乱想些别的!” 沈衡大嚼两下就将土豆吞进腹中:“我是你男人,想什么算乱想?” 他果然在想那种事! 白娇娇皱着鼻子看向沈衡,直接把他给逗乐了。 黄美娟最近身体好了不少,就从她们的组里调了出去,去干工分多一点的活,白娇娇在组里一下子没有了说话对象,她就更不愿意去上工了。 这天郑旭说是放半天假,电影队放电影轮到他们公社了。 因为他们村有个戏台,所以一直在这边儿放,虎山公社的其他村子都要来他们这儿看电影。 王福顺今天难得回来的早,自行车驮着老娘,跟沈衡打了个碰面。 “衡哥,嫂子!” “你来了,衡哥把位置都给咱们占好了,往前头走。” 沈衡虽然面相凶了些,但是对兄弟还是极好的,也十分细心,干的事不枉别人叫他一声哥。 王福顺道谢:“嫂子,我去把车停你们家门口。” “哎,你去,大娘你跟我来。” 沈衡先前占座,就占王福顺和他娘两个人的,这回可好,连带着老丈人舅哥姨姐,一大家子坐了一整排,村长都被挤到一边去了。 一般来占座的都是孩子,谁家孩子敢跟沈衡抢座呐。 “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邓敏小声趴在白世海耳边问道。 邓敏还是头一次干这么显眼的事,在最头牌如坐针毡。 白世海拍拍邓敏的手:“有什么不好的,谁占到了就是谁的,好好看。” 这么好的视野可难得。 白娇娇还带了一包大米炒出来的爆米花,给邓敏白世晴还有白满枝一人抓了一大把,连王老太太都有份。 “这玩意儿是怎么弄得?” 白世晴吃到入口即化的大米爆米花,眼睛立刻亮了。 “爆米花,一般不是用苞米粒吗?这个就是用大米炒的。” 白娇娇小声回答。 “哎呀,你可真伤天,好好的大米粒你就拿来弄零嘴儿吃。” “姐,这玩意儿一小点就能炒一大锅,再说了又不常吃,咱们这儿几个月才能轮到一回电影。” 白世晴想想也是:“电影开始了,别说话了。” 李树先坐在人群后头,根本没心思看电影,一直看着白世晴的后脑勺。 这丫头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心上?就为了到前头去,也不管他给她占了座。 李树先本来兴冲冲的,还想跟白世晴一块儿看个电影,黑灯瞎火的,大家注意力都在电影上,他说不定还能偷摸牵个小手什么的。 白世晴这感情好,听她妹妹说在前头给占了座,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就过去了。 李树先手揪着裤腿,心想人家处对象是不是也这样?可他听人说,处对象可以偷着干点什么的呀…… 他有点纠结,电影结束之后,在一边等着白世晴经过,想叫住她说个话。 结果白世晴激动得一边走路一边跟白娇娇复述刚才剧情压根没有看见黑夜里的李树先。 李树先:“……” 沈衡找王福顺有事,就没和白家人一起走,只是找白世海帮着把白娇娇和小板凳送回家。 白世海当然不会拒绝,两人走到半路,听到身后有人疾步在跑,脚步越来越清晰。 白世海拉了白娇娇一下,两人在路边靠了靠,给后头的人让路。 结果那人停在两人身前:“嫂子,我娘说让我来问你要一把爆米花。” 这声嫂子把白娇娇叫蒙了,她仔细盯着眼前纤瘦身形的少年,才反应过来:“我没有了。你也别来问我要,我不是你嫂子。” 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正是沈衡继母所出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 要说周寡妇对沈衡他爹也算重情重义,嫁过来也没几年,丈夫就去世了,却一直没有改嫁,自己一个人把孩子抚养长大。 第89章 沈家往事 但这不是需要白娇娇可怜的地方,白娇娇只知道,那个女人把还没有眼前这个孩子这么大的沈衡赶出了家门,让他一个人风餐露宿住四面透风的茅屋,好几次险些饿死,不得不跟镇上的痞子混在一块,还要让他捅人交投名状。 那几年饥荒,十里村饿死的人不少,但沈衡他爹当年和沈衡差不多,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他被饿死实在是意料之外,这才坐实了村里说沈衡克亲的事实。 但是白娇娇不相信这些,这事里面肯定有蹊跷,当时沈家除了沈爹,就周寡妇这一个大人,这其中的道道白娇娇不敢深究,她也从来没在沈衡面前提过这件事。 过往的事情成就了现在的沈衡,她以后会和沈衡过上新的生活,至于这种陈年旧事不提起也罢,这种只沾亲不带故的亲戚白娇娇更不想去管。 白世海也认出了来人,都是一个村的,他还叫的上名字:“辉子,天黑了,赶紧家去。” “嫂子,我要吃爆米花。” 沈辉手心向上,把手摊在了白娇娇面前。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村里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明事理了,像这种伸手问人家要东西的事情是绝对干不出来的,不知道周寡妇是什么家教。 “大哥,我们走。” 白娇娇懒得理沈辉,有白世海在,她也不怕这小子胡搅蛮缠。 白世海知道这里面的事,白娇娇对沈辉这个态度实在有情可原,甚至再正常不过了。 说个不好听的,村里任何一个孩子都能过来要东西吃,只有沈辉没脸来要。 “赶紧回家,找你妈去!”白世海皱眉斥了一声,拉着白娇娇的胳膊把她带回了家。 沈辉那小子跟了一路,还要跟他们进门。 现在白娇娇手上的爆米花都吃完了,但他娘告诉他,白娇娇家里一定还剩了很多。 “大哥,你拦着他,这孩子怎么……”白娇娇心中烦躁不已,真不是所有孩子都能让人喜欢。 白世海揪着沈辉的后领,沈辉一下子就无法向前:“你放开我!海叔,你放开我!” 村里辈分乱的很,沈辉叫白世海是叔,白世晴是姑姑,不过根本没有血缘关系罢了。 “大哥,我就不留你了,你早点回家睡。” “哎,好。你把门关好。” 白世海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沈辉这小子扣得疼痛难忍,见白娇娇关上了门,赶紧放开了手。 “嫂子!”“嘭嘭嘭!”“嫂子,是我妈说让我来问你要的!”“嘭嘭嘭!”“我哥对你们家那么好,你给我吃点爆米花怎么了?!”“嘭嘭嘭!” 白娇娇深吸一口气,进了卧室,不管院外的事情。 白世海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你爱敲门就在这儿敲,沈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想吃什么问他要。” 说完,他便扬长而去。 沈辉听到沈衡的名字,打了个颤,手扬在半空中,没敢再落下。 “嫂子,我哥不喜欢我,你别告诉他我来找过你!” 白娇娇听到沈辉喊的话,翻了个白眼。 他还知道沈衡不喜欢他。 “嫂子,我妈说你跟我哥不一样,我哥是白眼狼不管我,但是你是城里来的有家教,嫂子,你给我吃一口!” 沈辉就像个馋虫一样,在外头锲而不舍,只是话说的难听,一口一个白眼狼叫着沈衡。 白娇娇看到厨房门口放着一盆洗了菜的水,上面还飘着一只死虫子。 她端起来,拧开了门,“哗”得就泼了出去。 “啊——” 沈辉身上湿尽,大喊出声,没反应过来,白娇娇又把门给关上了。 “咚”得将门栓堵好,才出了一口气。 那沈辉气得在外面踹门,但可能是怕沈衡回来,踹了两脚就回去了。 沈衡回家时,自然看到了家门口还没干透的地面。 奇怪:“咱家门口怎么了?” “我泼的水。” 白娇娇想了想,还是把沈辉来找她的的事情全数说给了沈衡听。 “估计是周寡妇见你花大价钱给我爹买了个轮椅,以为你投机倒把赚了不少,心里头痒痒了,这才撺掇沈辉过来问我要吃的。我今天要是给他了,往后保准儿蹬鼻子上脸。” 白娇娇分析透彻,沈衡挑眉,没想到白娇娇竟然跟他一条心到这个份上:“孝顺老丈人是应该的,她算个什么玩意。” 沈衡坐在炕上,说道:“我爷当年好赌,说是把家产赌输了,我家这才评了个中农,没被打成地主。其实只是装的,我偷着听我爹跟周寡妇说过,我们家里头埋着好东西,但凡有几粒金豆,都够这母子俩活上一辈子了。这是我爹的,但是我也不想去抢,小时候是觉得我爹都是因为我死的,我没有那个脸去要,长大了,觉得无所谓了。” 这是白娇娇第一次从沈衡口中得知当年真相,她没想到原来沈家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沈衡的爷爷不知沈父一个儿子,知道家里有传家宝的事儿也肯定不止沈父一个人知道,分家肯定都是说明了的。 周寡妇不改嫁,说不定就是为了守住沈家人的名分,让自己能带着沈辉光明正大的享有沈父留下来的所有东西,否则沈父的家产,沈家叔伯是绝对不会让周寡妇拿走一个子儿的。 这样逻辑也通顺了,算是解了白娇娇的疑惑。 周寡妇要真是品行高洁或者对沈父用情至深,怎么可能饿死沈父,把沈衡赶出家门,还将沈辉教养出现在这个样子。 “那些东西咱不稀罕,”白娇娇知道这种陈年旧事,就算追究也追究不出来个什么,“我们过自己的日子。” 白娇娇抱住沈衡,不希望他因为回首往事而感觉到难过落寞。 沈衡握着白娇娇的手臂,低头埋进了白娇娇的怀里。 白娇娇心疼得跪在床上,把沈衡的上半身都抱紧,顺着埋在她胸口的脑袋:“衡哥,以后我在呢,不会让人欺负你了。” 沈衡深深吸了一口白娇娇身上的香味儿,白娇娇买的香胰子是桂花味的,用它把身上洗的香香的,沈衡做梦都是这个味道。 第90章 受苦也值 媳妇,香香,嘿嘿。 这些事沈衡早就看淡了,在他眼里周寡妇和沈辉两人和十里村村民没什么两样。 但是被白娇娇抱在怀里头哄,沈衡乐坏了。 他妈的,白娇娇软乎乎小小的身板,费事巴拉地环抱着他,那小手在他背后一下一下拍着,勾人的要命。 而且以前白娇娇是不让沈衡这么紧抱她的,今天却乖乖被他锁着,沈衡享受都来不及,哪有心情伤感呢。 “娇娇,衡哥只有你了。” 沈衡嗅着白娇娇身上温软的香,脸在她胸前蹭了蹭。 白娇娇不知道沈衡的小心思,听到他的话后更是心疼不已,把沈衡的脑袋抱紧了一点,指腹轻柔抚摸着他的鬓角。 沈衡爽翻了天,一晚上就这么一路卖惨,白娇娇眼泪盈盈顺着他什么都办了。 沈衡望着天花板,心情颇好,什么硬汉形象,能把媳妇哄到手才是真的! “娇娇,你今天做得很好,他们以后要是还敢来烦你,你就尽管动手不用惯着他们,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沈衡揉揉趴在自己怀里,被他弄得软着身子的白娇娇,嘱咐道。 “嗯……”白娇娇困倦不已,听不清沈衡在说什么,胡乱应了一句就沉沉睡去。 沈衡适应了黑暗的双眸看着白娇娇静谧的睡颜,不由泛起笑意。 有这个人在,他以前受的苦都不算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遇见她的话,沈衡愿意再受千百倍的苦。 白娇娇根本没发觉沈衡的小心思,她早上醒来,身上比以往还要酸痛疲惫,但她却没像以往心里埋怨,反而在想昨天沈衡揭了创口不知道会多难受,她以后要加倍对沈衡好才行。 白娇娇起来已经日上三竿,她中午和白世晴约好,让白世晴下工早点过来,教她腌酸菜。 白娇娇和沈衡两个人吃菜是从供销社买的各式各样混着吃的,上回大队发了五颗脑袋大的白菜,他们俩短时间内根本吃不完,这么热的天就快坏了,白娇娇就想腌成酸菜,留着后面慢慢吃。 白世晴中午就过来了,只是后头还跟着个小尾巴。 小尾巴李树先没进厨房,就在院子外头等着,顺手把院子里的菜地拿小锄头给松了。 白娇娇想阻止,却被白世晴拉住:“他人就这样,咱们家的那个院子,都找他翻了好几遍了。” 白娇娇眼睛一弯,问道:“你跟树先哥定下来啦?” 白世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嗯,咱爹跟他们家说好了,种完麦子就来咱们家接亲。” 大事已定,白娇娇松了口气。 “树先哥真勤快,以后肯定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白娇娇眯眼笑,打着白世晴的趣儿。 “你小点声!” 两姐妹在厨房里窃窃私语,李树先不时听到自己的名字,可听不清里头说的什么,他心里好奇地要命。 他怕白世晴还不够喜欢他,也怕他的家人对他有意见,耳朵竖得高高的,就是听不清。 “哎!你谁啊?” 沈衡一来家,见一个男人在自己院子里头干活,一下子火就上来了。 李树先吓了一跳:“那个,我是陪世晴来的。” 他看沈衡还是发憷,李树先想不通,白娇娇这么个小姑娘怎么能跟沈衡这样的人把日子过下去。 看到李树先的正脸,沈衡语气才稍轻了些:“哦,你放下,这活我自己规整规整就行了。” 让别的男人给他们家干活,犯得着吗? “哎。” 李树先放下小锄头,坐在院子里的石磨上,如坐针毡搓着大腿:“我先家去吃晌了。” 沈衡也没留。 李树先走时冲厨房里头的白世晴瘪了瘪嘴,白世晴笑嘻嘻的。 白娇娇立刻道:“二姐,我都会了。” “你这是赶我走啦?”白世晴打趣。 “不是,姐,你看树先哥一个人多可怜呐,人家可是陪你来的。” 白娇娇抱着白世晴的胳膊,把她送出了门。 白世晴道:“知道知道,我也该家去了,省的大哥大嫂找我。你们家也赶紧弄晌午饭,我回了啊。” 说着,她赶紧快跑两步追上李树先。 “树先!” 李树先头都没回:“没良心的,你还知道来找我。” “怎么啦,嫌我怠慢你了?我一开始不就跟你说我中午要帮我小妹腌酸菜吗?” 白世晴走在李树先旁边,歪头看着他。 “你都多少天没跟我好好说个话了。处对象是这么处的吗?” “啊?” 白世晴也不知道处对象该怎么处,只是她觉得现状挺好的。 她跟朱盛平好的时候,就是各过各的,根本没有多少接触,她只需要在朱盛平给她来信之后,回一封信给他,有个念想,等着朱盛平退伍结婚,就这么简单。 处对象该怎么处? 白世晴有点经验,但不多。 “你过来!” 李树先扯着白世晴拐弯就上了白娇娇家后面的山包,白世晴瞪圆了眼,但还是随他去了。 “你干什么?” “过来你就知道了。” 李树先带着白世晴往林子深里面走,白世晴以前也不敢乱进,这山里别的不多,蛇那真是一步就能遇见一个,土褐的颜色静悄悄趴在你身边,谁看了不发憷。 李树先很是熟练地走在林子里,白娇娇房子后头的山是十里村三个山头最小的,从小李树先就摸遍了。 “你等会。” 李树先说着就脱起了褂子,白世晴惊叫:“李树先,你耍流氓!?” “哎呀不是,你帮我拿一下。” 李树先把褂子交到白世晴手里,蹭蹭就爬上了旁边的巨树。 上回他爬树下来的时候,衣裳找树叉勾了个大口子,差点找他妈打死。 之后他上树,就一定会脱衣服,这都是经验。 李树先上的那棵树上有个不小的鸟窝,他爬上去一看,笑了,里头圆溜溜有四个鸟蛋,往裤兜里一揣,带着下树。 像献宝似得捧在白世晴面前:“你看看,怎么样。” 鸟蛋小的要命,四个鸟蛋才在李树先这样的成年男人手里将将铺满一个手掌。 但这可是好东西,因为没人舍得吃鸡蛋,要是能有鸟蛋香香嘴也是相当好的。 “给我的?” “那还能给谁!”李树先把鸟蛋递到白世晴手里,抽回自己的褂子,却也没穿上。 白世晴赶紧捧好了:“你还去干什么?” “再给你找两窝。” “别了,我们赶紧回去,我怕踩到蛇!” “你怕蛇?” “嗯!” “那你抓紧我了,有蛇躲我身后。” 李树先朝白世晴伸出了手,白世晴盯着李树先的大掌,不由红了脸,李树先喜欢看她这幅样子,手就放在半空,一直未动,等白世晴牵上来。 “不抓,我得保护鸟蛋。”白世晴双手把四个鸟蛋捂着,捧在胸口,宝贝地紧。 李树先:“……” 第91章 污蔑 见状,李树先好气又好笑。 “走,我们回去。” 白世晴捧着鸟蛋转身就走,李树先只好跟上。 “你还真是不贪心,多抓两窝怎么了,咱们山上的蛇又没有毒。” “你也别成天不在意,真遇上毒蛇看你怎么办。” 李树先权当白世晴关心他,乐呵呵地把人送回了家。 两人的婚期就订在十月底,种完麦子之后。 时间过得飞快,白家喜气洋洋地准备着婚事,李家定下来给白家八十块钱彩礼,白世海把钱给邓敏,去买了一些新布和棉花,给白世晴纳新被当嫁妆。 临近婚期,李时庆又送过来一台缝纫机,白家打算让白世晴出嫁之后再带回李家去。 看着白家紧锣密鼓的准备,沈衡心里不是滋味。 虽说现在他跟媳妇日子过得不错,但是当初结婚的时候他怕迟则生变,太仓促地将白娇娇迎进了门,没有这些规矩不说,连席面都没有一个。 白世晴要出嫁,白娇娇回家帮忙准备席面,她倒没有多么羡慕,毕竟能重生回来跟沈衡一块过日子,已经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李树先这两天被勒令不许来见白世晴,下了工就在院子里头乱逛。 李母笑骂:“你腚上长刺了,坐不住是不是?” “我哥是着急娶新娘子了!” 李树涛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他比李树先小八岁,如今才十六的年纪,对娶媳妇这件事还懵懵懂懂,但是不耽误他起哄。 “去去去,毛都没长齐,乱说什么!” 李树先挥了挥手,但是很难否认,他心里有火,就是着急。 “再等两天人就进门了,你往后摆在家里天天看日日看,现在着什么急。”李母道。 “妈,我不是想见白世晴。”李树先停了下来,手摩挲着院里的石墙,嘴硬。 “是是是。” 李母但笑不语。 一家人其乐融融之际,门被敲响。 “谁呀?”好事将近,李母应客脸上笑得都跟花一样。 “怎么是你?” 开门后看清来人,李母脸色“唰”地拉了下来。 “婶子,我听说树先大哥要跟别人结婚了,是这样吗?” 黄迎迎的脸色比两个月前看起来还要差,之前看她只是有些蜡黄,现在看着都苍白了。 李母皱眉:“是又怎么样,你来干什么?” “婶子,你们家不能这么干事,上回你带着大哥来我们家的事情我们全村都知道了,都以为我跟他好了,现在你们不管不顾的,这让我可怎么活啊” “你这丫头别在我门前哭啊,谁定的规矩,上你们家里头一趟就非得要你不可了?” 李母语速加快声音尖利,黄迎迎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邻居们围了过来,听到黄迎迎哭诉道:“但是大哥已经要了我的身子,他要是不负责,我一头撞死算了!” “哈?”来看热闹的邻居都倒吸一口冷气。 还有这种事? 李树先在院里面早就听见了动静,他急赤白脸从家里钻出来:“你说瞎话得被小鬼撕烂嘴的!我什么时候碰过你了?” 李树先对黄迎迎的第一印象就不好,现在看出她是个食人花,心里更是又急又气! “树先哥,你不能不承认啊呜呜,是你说来我家就是下定,咱们一定会结婚,我才给你的,你现在说翻脸就翻脸,让我怎么办?这种事让我怎么证明?” 黄迎迎呜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这些话,孱弱的身体摇摇欲坠,好生可怜,在场的人都不由觉得人家小姑娘豁出脸说这些话,要不是真的,对她有什么好处? 李时庆有四个儿子要养,嫁进他们家里来,充其量吃穿不愁,大富大贵是没有的,以后这点家底,还得四个儿子一块分。 可黄迎迎看上的就是李家人好心,只要她嫁进来成了他们李家的人,她的病,这家人倾家荡产也会给她治。 黄迎迎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只好在心里生出这样的计谋,得罪李树先一个人,把李家全攥在她手里。 “这种事人家小姑娘还能诬赖了你?树先,平日里看着你不是这样的孩子,怎么干这种龌龊事!” “就是,你这样跟于文礼有什么区别,要了人家小姑娘不负责,你爹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 “放你妈的屁!我儿子什么样我还不清楚吗?黄迎迎,你说我儿子碰了你,好,我问你,是哪月哪号什么时间你们俩发生的关系?我儿子这两个月上工从来没有请过假,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你总不能说是大半夜我们树先去你家当着你爹妈的面跟你俩?” 李母把李树先拽回了院子里,不想让李树先跟这个可怕的女人多接触。 她这个当娘的清楚地很,李树先一心扑在白世晴身上,不可能看上黄迎迎。 李母理直气壮的言论,也让不少平时和他们家走得近的邻居帮腔:“人家树先现在的对象不比黄迎迎强上一百倍,树先是闲的没营生了,给自己惹这么个官司。” 白世晴身体强劲健康,精神头十足,人也开朗热情,长得更不用说,这样的姑娘给谁家做媳妇都是好的。 再看黄迎迎,五官虽然清秀但比白世晴还是差得远,身体像个干瘪的花生,头发枯黄稀少,说一句话一抹泪,跟白世晴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人群中也有别的声音:“万一是他先看上的人家,然后看世晴好,就把人家抛弃了呢?” 这话也立得住脚,黄迎迎顺着说道:“婶子,就是那天你带大哥去我家那天,你和我妈不是出去了吗,房间里就剩我和树先哥” 黄迎迎的话没有说下去,但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由不得人不信。 这种事,刘颖已经干过一次,她的话经过验证确实是真的。 而她的成功也给大家留下了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大多数人都认为黄迎迎和刘颖一样,就是被男人骗了的可怜姑娘。 李树先名声是不错,但当初于文礼在大家眼里也不是什么孬货啊,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李树先内里是什么样的。 人群中指责李树先的声音越来越多,李母都气笑了:“我跟你妈就在院子里头呆了没有一刻钟,你跟我说什么聊斋呢?” 第92章 你不让我弄出动静 “迎迎,你在这里乱说什么?” 黄美娟听到消息,紧赶慢赶过来了,她听说黄迎迎过来找李树先负责,脸吓得煞白。 黄迎迎这样,臭的不是她们黄家庄的名声吗? “堂姐,你来了,他们欺负我。”黄迎迎心里有主意,一点都不怯,她甚至还要向黄美娟寻求帮助。 “迎迎,你赶快家去,别在这丢人!那天发生了什么我也在场,你们两个就在里头说了十分钟话,树先出来的脸色很不好,你们这事本就没成,你找人家负什么责!” 黄美娟害怕自己家出了这么个现眼的姊妹,李家人把她也记恨上。 她这辈子都要在十里村生活,黄迎迎这么做让她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黄美娟着急忙慌说明当时的情况,李母腰杆立刻挺直了:“大家伙看看,美娟是她本家的,还能向着我们吗?这就是实话,那天她也是说我们去相看,就必须要她,把我们家树先气走了,就是这么个事!” “才不是!堂姐,你怎么能帮外人说话?是不是他们给了你好处?还是你觉得你成了十里村的媳妇,就不管娘家人的死活了?” 黄迎迎一副瘦弱小白花的模样,质问起来情真意切,好似马上就要情绪激动而晕过去。 黄美娟不可置信地瞪着黄迎迎:“你到底为什么来闹?是不是婶子逼你来的?”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为什么要帮外人说话?!” 黄迎迎眼睛里的悲怆情真意切,她行事至此,也是走投无路。 她娘只疼她两个弟弟,别说给她治病,现在能给她找赤脚医生,买那些廉价的偏方吊着她这条命,就是希望她能嫁人赚一份彩礼。 黄迎迎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她没有活路了,必须自己给自己拼出一条来。 她想好了,只要李树先能给她把病治好,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辜负李树先,一定好好孝顺公公婆婆,伺候李树先,给他生儿育女,做牛做马都行。 黄迎迎有她自己的苦楚,可黄美娟不知道,她就像头一次认识这个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堂妹,张着嘴愣愣瞧着,半晌没说出话来。 白娇娇正在家里头跟邓敏剪红双喜,听到这个消息,一剪刀没控制住,“咔嚓”将一个喜字拦腰剪成了两半。 白世晴跑了出去,白娇娇紧随其后。 “你们两个慢点!” 邓敏也是坐不住的,放下手里的东西叫上白世海一块走了。 白家人过来,这场闹剧才是真正到达了顶峰。 李树先本来被他妈推进了院子里,但是看到外头白世晴赶来的身影,哪里还坐得住。 别人冤枉他可以,但是李树先不想让白世晴误会他。 “世晴,你听我解释,这绝对是没有的事!” 李树先不顾李母阻拦,来到白世晴身前,傍晚的天边红澄澄的,将李树先头顶上的汗珠映的越发大颗,透露着他的难受。 “白世晴,你得相信我。” 白世晴看着李树先急的团团转的模样,一直抿着唇没有说话。 白娇娇比李树先都紧张,害怕白世晴误会李树先,更害怕李树先真的干了这事。 但是她更愿意相信,这是黄迎迎为了赖上李树先闹出来的荒唐。 “我当然相信你,”白世晴话落,李树先松了一口气,“但是她你必须解决好了,不然咱们两个以后的日子过不踏实。” “你放心,我肯定处理好。” 李树先无有不应的,他也绝对不会留着这个黄迎迎诬赖他。 “树先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太无情了!”黄迎迎看向白世晴,“姐,咱们都是女人,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你生的这么好,肯定不愁嫁的,可是树先哥要是不要我,我可就完了” 黄迎迎呜呜哭得白世晴心悸,白娇娇呵道:“这件事你跟我姐说不着,你少来牵连她。” 李树先看到了白娇娇投来的眼神,伸手把白世晴姐妹两个往后拨了拨,站在人群最前头:“我知道你现在得了病,你想找人给你治,但是别想赖上我。” “对!她身上有病,自己家里没钱治,就想找个好婆家!” 李母想起来李树先跟她说过这回事,只是当时她知道黄迎迎没有成为她儿媳妇的希望了,早就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今天又被黄迎迎吓得脑子不会转了,根本没记起来还有这个缘由。 这件事一说出来,围观的人群就传出了唏嘘之声。 李树先松了口气,却见黄迎迎不紧不慢擦着眼角的泪:“原来是树先哥嫌弃我有病,才不要我的。既然是这样既然是这样,那我死了算了!” 说完,她竟然真的一头向李家的石头墙上攮去,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幸亏都是些干农活干惯了的庄稼汉,手疾眼快劲儿还大,把黄迎迎给拦了下来。 “李树先你可真是丧良心,人家都寻死了!” “你现在不要她,不就是逼她去死吗?” “一个男人连这点责任都担不起,真是给十里村丢人!” 众人环着像是要哭晕的黄迎迎,纷纷指责李树先起来。 在没有绝对的证据前面,还真是谁哭谁有理,黄迎迎一哭二闹三上吊,谁还能不帮她。 白娇娇看不下去:“你有什么证据吗?还是就带着空口白牙来的?” “这种事、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证据?” 黄迎迎就是料定了,不会有人逼她拿出证据,李树先也不可能拿出证据自证,认为这事有很大几率成功,才肯破釜沉舟来这么一下子。 李树先红着脖子,也不要脸了:“咱们两个在屋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娘就在院子里,她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过来?” 黄迎迎似乎难以启齿:“你没有动静,也不让我弄出动静来。” “吁” 人群中传来嘲笑的声音,还有人借着人群遮掩道:“越是拿不出手的东西,越爱拿出去丢人现眼,估计和上回于文礼那家伙什差不多!” 李树先气得的眼睛都红了:“谁?有种出来说!” 人太多,李树先只能听出是一个中年男人,但是找不到人在哪里。 “自己什么本事自己还不知道吗?”一个婶子把黄迎迎护在身边,贴着脸对她说,“你别怕,我们十里村的人最公正,不袒护李树先,他要是不认,我们就送他去警察局,他不敢不对你负责!” 第93章 鬼机灵 “呜呜呜,婶子,你是好人” 黄迎迎哭得更大声了,她这么说,立刻又引来了更多人去安慰她,谁不想被人夸是好人呢? 白娇娇道:“你哭也没有用,这事也简单,你既然跟树先哥什么事情都办了,那一定也看过他身上,你要是能说准他身上有什么胎记或者显眼的地方,就算你的证据!” 李母想了半天,李树先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就有几颗小痣,哪来的胎记可以辨认。 不过李母看到白娇娇扬着下巴的模样,就转过了弯来。 这是在给黄迎迎下套呢! 李树先这种汉子,在村里干活干热了打赤膊都是常有的事情,村里人都能看得见,李树先除了黑了点,浑身是没有什么可辨认的胎记的。 为了防止嘴快的婶子说出来,白娇娇冲人群伸手:“大家既然想管这件事,最好是让它水落石出,谁也不许提醒!” 大家也都本着想看清真相来的,所有人都闭着嘴,等黄迎迎说话。 黄迎迎不着痕迹地看了李树先一眼,又匆匆别开视线:“那天我太紧张了,没敢看!” 黄迎迎咽了口唾沫,即使她把故事编的天衣无缝,但有些事实存在的东西,她却是无法捏造的。 假的就是假的,但是她的话也算能圆的过去。 别说两人是婚前偷着干,就有那些明媒正娶的新娘子头一天晚上也是两眼一抹黑。 “你这个小丫头真不害臊,这种话都能说出口。”那个护着黄迎迎的婶子立刻就帮黄迎迎说话,怒视白娇娇:“你帮你姐也不是这么个帮法。” “我可不是什么小丫头,”白娇娇将手搭在沈衡的臂弯之上,看到沈衡,那人也不敢说话了。 是,白娇娇虽然长得比未出嫁的闺女都水灵,但她已经嫁给了沈衡,这个整个公社没人敢惹的男人。 见那人闭嘴,白娇娇冷哼:“她来人家门前说这些都不害臊,我有什么害臊的?” 黄迎迎刚刚的回答已经快要露出破绽,白娇娇趁她犹豫之际,冲她一脸鄙夷:“树先哥跟你相亲的时候,我记得是在他跟朱盛平打完架没多久,朱盛平在他肚子上划了那么大个口子,你怎么可能没看到?” 白娇娇这话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但是嘴快的人还没来得及提醒,就听黄迎迎道:“我记起来了,对,他身上是有一道伤,当时还没好利索呢!” 黄迎迎来相亲的时候,黄美娟跟她说过李树先见义勇为,在水库边上跟村里一个有精神病的人打架来着。 黄迎迎算着时间,李树先去她家的时候,伤应该还没好,她急于自证,就将脑中想象的东西脱口而出。 场面突然寂静下来,静得黄迎迎心慌。 白娇娇后撤一步,拉住白世晴的手,功成身退。 黄迎迎发现所有人都在用一种极为奇怪的目光看着她,鄙夷、惊讶、难以置信,这些复杂的情绪,让黄迎迎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不是,我记错了,那道伤”难道没有那么严重? 黄迎迎一看就是在编造谎言之中,一开始为她说话的那个婶子,气得把她往前一推。 “啊!” 黄迎迎倒在了地上,她瘫坐,抬头看着李树先利索地脱掉身上的褂子和背心,带着怒气一把扔到了旁边的地上:“你自己看看清楚!” 李树先肚子上干干净净,因为常年干农活,只有一些肌肉凹凸的痕迹,至于什么伤疤,简直是无稽之谈。 李母嘲讽道:“我儿子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刀伤,你不知道是让哪个野男人占了便宜,来诬陷到我们树先身上,我告诉你,不能够!” 李母可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弯腰得意洋洋地捡起李树先的衣服,抖抖上头的土,对看热闹的人阴阳怪气的道:“我们家老李平时帮人真是帮衬到狗肚子里头了,一个个都来落井下石,宁可信一个外来户,也不肯相信你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 这话说的那些帮了黄迎迎的人面红耳赤,但却无可辩驳。 特别是一开始帮着黄迎迎指责白娇娇的那个婶子:“你们要是有这个法子,早点说就是了,你们不说我们这些外人哪里知道呢?” “什么都不知道,就来我家门口多管闲事了?” 李母瞅了那个婶子一眼,然后睨着一直瘫在地上没有坐起来的黄迎迎道: “你想嫁个好人家给你治病,你想活,这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不该用这样的方法。要是我儿子看上你了,我们老李家耗尽家财也不会不管你,但是他没看中,你在我们家门口闹这一出,就相当于把以后的路断了,你也不用怪任何人,毕竟是你自个儿作的。” 李母的话一字一句在黄迎迎心上扎刀子,黄迎迎突然一声“嗷”地哭了出来,把所有人的耳朵震得发聋。 是了,这件事失败,她的所有秘密全都暴露出来了,以后不可能再找到一个像样的婆家,更遑论给她治病。 “凭什么” 凭什么让她得了痨,凭什么爹娘不疼她,凭什么李树先看不上她 “迎迎,我们回家再说。” 黄美娟追根结底还是黄迎迎的亲堂姐,打小一块长大的,虽然她现在在心中对黄迎迎厌恶不已,但还是要顶着其他人异样的眼光,把人扶起来送回家去。 当事人走了一个,这热闹也慢慢散了。 “小妹,这事真是谢谢你了!”李树先松了一口气,看着白娇娇,就像救命恩人似的。 白娇娇笑笑,听白世晴道:“她就是个鬼机灵,这种法子也就她能想得出来。” “别管法子好不好,这能说清楚就行。” 白世海很是赞赏白娇娇。 说实话,刚才他已经做好再杀一个“妹夫”的准备了。 “来家里坐会?婶给你们冲个糖水喝。”李母这回看白娇娇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可惜就是嫁人嫁的太早了,他们家儿子多得是,白家怎么就生了俩闺女呢。 白娇娇手一直搭在沈衡臂弯里,李母的目光顺着就落到了沈衡身上。见沈衡一脸看什么都不顺眼的模样,李母摇了摇头。 嗐,白瞎了这么俊个小媳妇! 第94章 结婚 对于白娇娇借自己的势吓唬别人,沈衡得意得很。 这就对了。 “家里还有事呢婶,我们先回去了。” 事情解决,白世海便要回去。 李树先想叫住白世晴,却被李母拉住了,等人走后才道:“你瞅瞅你那没有出息的样,相个亲都能惹出一堆官司,今天要不是娇娇在这儿,你看看怎么收场!” “这个黄迎迎,上她家那天就挺离谱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能琢磨出这种事来。” 李树先确实措手不及了,再多给他十个心眼,他也想不到有人能干出这种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得了病走投无路也不能去害别人,老天爷要收她,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李母瞪了他一眼:“你就在家里头安安心心等结婚,别出门丢人现眼了!” 虽然事情被澄清,但是这件事难免成为街头巷尾的谈资。 李树先被亲妈说的一点面子都没有,今天确实是丢了大人,唯唯诺诺地点头,老实不少。 转两天,就是白世晴过门的时候了。 十里村的风俗就是白天办酒,新郎新娘凌晨三点多就要起床一块包饺子,上午准备,亲戚朋友都过来坐在炕上聊天,中午摆席,闹上一个下午,天黑之后就是夫妻俩关上门自己的事情了。 白娇娇吃完酒席,从李家离开,终于安心了。 按照李树先的秉性,她姐一定会很幸福的。 白娇娇抬头看了眼皎洁的月牙,抓紧了沈衡的手,喟叹道:“衡哥,这时间过得太快了,怎么都不够似的。” “快么?”沈衡回握,把人稍稍往自己身边带近了些,回想白娇娇嫁给他的这段时光,确实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没事,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嗯。” 白娇娇刚重生过来,只想抓住沈衡一个人,但是她发现人是贪心的,她想要的越来越多。 她想帮白世晴,也想帮白世波。 算算时间,等天凉下来之后,白世波就要收拾铺盖卷从他师父那里回来了。 白娇娇不知道具体的细节,总之闹得很不愉快,按照白世波现在的学徒收入,他现在回来就相当于给他师父白做三年工,还弄了一身不是:都说白世波是犯了大错,被赶回来的。 白世波虽然有手艺,但他师父并没有多用心去教他,再加上行业内的名声受损,他根本没法再吃这碗饭。 这事解决起来,比白世晴还要麻烦。 毕竟帮助白世晴目的很明确,就是撮合她和李树先,但白世波这事,白娇娇根本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办才好。 感受到白娇娇的愁思,沈衡以为是她羡慕了白世晴的婚礼:“娇娇,咱俩结婚的时候没办席,要不然补办一下。” “不办,咱们的钱还得攒着盖房子呢。” 白娇娇平时过日子吃喝用度倒挺舍得,但是不该花的一分都不花。 她不在乎这些形式,再者说沈衡又没什么亲戚,她们姓白的本家也不在十里村,和那些亲戚来往并不密切,今天白世晴结婚,也就来了两个伯伯婶子。 份子钱也收不了多少,有什么好办的? 现在大家吃饱都成问题,婚礼还要补办,传出去真是笑掉大牙了。 白娇娇拒绝,沈衡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只好道:“那咱们新房温锅的时候,顺便结一回呗。” 白娇娇见沈衡这么百折不挠,以为是沈衡想呢。 便道:“行,听你的。” 沈衡这才心满意足。 第二天,白娇娇骑车去供销社刚回来,碰见黄美娟攥着个黑色的布包,和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往村外赶,两人的脸色都难看极了。 “怎么了,美娟姐?” 黄美娟人还不错,昨天也是帮着李树先说话的,白娇娇不想把黄迎迎的事情算到她头上。 黄美娟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迎迎昨天寻死了。” 白娇娇这才看到,黄美娟身边那个小伙子胳膊上缝了一块黑布,这边的风俗相当于给人戴孝了,应该是黄家的小辈。 只是他的衣服本来就是暗色,白娇娇一开始还没注意。 白娇娇不由皱了眉:“那你们快走,我就不耽误你们了。” 黄美娟点点头,跟黄迎迎的家人走了。 白娇娇心中像是被什么堵了似的,这个黄迎迎果然是李树先的孽缘,这辈子李树先机缘巧合规避过去了,黄迎迎却死在他和白世晴结婚的当天,真是触霉头。 不过比起之后黄迎迎受病痛折磨的苦,也许早点结束生命是件好事。 白娇娇把这件事放在了心底,谁也不打算说,不想给白世晴的新婚添堵。 马上就是中秋,白娇娇这次去供销社买了不少材料,打算做个这边人不常见的冰皮月饼,趁着节日赚上一笔,中秋之后就可以开始盖房子了。 现在这边的月饼,自家做的大多是花生馅,芝麻馅也算常见,供销社里会卖五仁和凤梨口味,但普遍都是比手掌还大的一个,现在买东西就讲究实惠。 白娇娇打算另辟蹊径,弄一些精致小巧的月饼,拿到县城里头卖上一个好价,毕竟她一个人做,没法搞什么薄利多销,不如另辟蹊径,卖给那些舍得花钱的。 “白娇娇,你快去猪圈看看,有一头母猪好像不太好了!” 来人正是李立德,他急的满头大汗。 眼看着母猪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谁知道最近温度刚刚转凉,竟然就一个两个的生起病来。 而这段时间里,原本跑猪圈跑的很勤的白娇娇慢慢不再管猪圈的事情,李立德自己心虚,也不打算求助白娇娇,便去兽医站弄了一些药回来给猪吃。 兽医站听说是怀孕的母猪,也不敢使劲开药。 结果,那头怀着崽的母猪的情况越来越差。 李立德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亲自过来。 “村长你慢一点,什么大事还值得您亲自登门。” 白娇娇从厨房里出来,手上还粘的米粉,不紧不慢地看着李立德。 “娇娇,是你撺掇咱们大队长去配的这些母猪啊!现在怎么能甩手不管了?” 李立德心道,他这个村长都亲自来请了,她凭什么这么不给面子。 李立德的话就是想把责任推到白娇娇身上。 白娇娇道:“不是您说的吗?那是集体的猪圈,集体安排给徐叔和于文礼去管猪圈,又没安排我。我现在是咱们大队八小队的,干的是地里的活,集体这么安排肯定有集体的道理,您还让我去管猪圈,是不是太难为我了?” 李立德心急如焚:“这些猪都是咱们村的宝贝蛋子,他们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见死不救的话,你看看咱们村的人怎么议论你!” 第95章 猪生病 白娇娇一听,李立德这是威胁上了。 “又不是我把这些猪养病了的,这几天,不都是村长你在负责吗?” 李立德贪功,看到猪圈的成果好,就大包大揽,天天往猪圈里跑,指挥老徐和于文礼干这干那,郑旭心烦看他,也是能不去猪圈就不过去。 再加上半个月前,郑旭代表公社去市里头学习了,到现在都没回来,其他的村干部没有会养猪的,李立德现在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李立德绝对不会求到白娇娇这里。 “你刚才还说在集体生活里面,现在论什么你的我的?那不是大家的责任吗?” “村长,功劳是你的,责任就是大家的啦?” 畜牧业跟其它行业不一样,有个病痛很正常。 白娇娇等的就是这一天。 李立德想得太简单,以为有白娇娇拿出给老徐的饲养方法就万事大吉。 她直接把李立德的遮羞布撕破,李立德脖子都红了:“白娇娇,你别以为我来求你,就给我摆架子胡乱咧咧!你这是污蔑!信不信我批斗你?” “好啊,那你就批斗,让全村的人都过来,我好好给他们讲讲,从炒面开始,到养猪,我给村里干了这么多事,除了一句‘先集体再个人’得到了什么?倒是村长你,天天在这儿先集体后个人,结果个人奖状倒是得了不老少,怎么,这么大岁数,还想往镇上升一升?” “你少血口喷人!我作为十里村村长,十里村有了什么成果,上头表扬我是非常正常的,可以说,我就是十里村的代表!你不会以为我稀罕贪你的功劳?” 李立德最会的就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白娇娇看了想笑:“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 “行,村长要是行得端做得正,那咱们出去跟大伙儿一块说说,说开了,我这心气也就顺了。” 白娇娇慢悠悠去洗了手,说着就要往外走。 “白娇娇,你站住!” 李立德吼道。 “村长,你不是着急的要命吗?话早点说清楚,我也好早点弄清楚,这责任我该不该负啊。” “行!那就出去说!乡亲们要是知道你故意不救咱们村的猪,会怎么想你?你现在跟我过去把猪救回来,这事我就当没发生,没人会怪你。” 白娇娇被气笑,这李立德真是愚得一手好人,她但凡傻一点,还当他有多么苦口婆心了。 “村长,你看我像不像向阳村那个痴呆?”白娇娇指着自己,“我跟你悄摸把猪治好了,然后你爱怎么上报怎么上报,是吗?” “白娇娇!” 李立德被白娇娇一再撕破脸皮,他已经在暴怒边缘,突然后领被人扯住:“我不爱听人家那么叫她,你给我注意点。” 沈衡见李立德在他家院子里,不用想都知道这老头又来为难他家媳妇了。 村里的猪这几天好像是病了,李立德怕是来他家里无理取闹来了。 “沈衡,你干什么,想造反吗?”李立德看着比他高一个脑袋,又年轻力壮的沈衡,腿都直打哆嗦,好不容易才吼出话来。 “村长,你说话可注意点,你是什么身份,让你注意一点就是造反了?” 白娇娇一顶帽子扣在李立德头上,李立德差点找自己的唾沫噎死:“你别乱说。” 去年就有一个人收庄稼的时候,刨出来一个好大的地瓜,说了句“大地瓜万岁”结果就被批斗了。 大地瓜凭什么万岁? 那你李立德又算什么东西? 沈衡回来,白娇娇的腰杆立马就硬了,她笑吟吟走到李立德面前:“衡哥,你放手,省的村长记恨你,再把咱们得功劳给抹去了。” 李立德咬的牙花子都疼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是真的没办法。要是章程这么好想,你自己怎么不去想呢?” 白娇娇绝不松口,耍李立德来玩。 沈衡听白娇娇的松开了手,李立德立刻走到院门口,就像是随时准备逃跑似的:“白娇娇,你别说废话,这件事你帮是不帮?” 李立德可是跟上边拍着胸脯保证了,这两个母猪生不出那么多猪崽事小,但如果还没生就折损了,那可就像是在他脸上“咣咣”扇巴掌呢么? 领导们该怎么看他? 就在李立德两眼泛黑之际,白娇娇道:“帮忙可以。” “你还有条件?” 李立德看向沈衡,又转眼看向白娇娇,知道她肯定有话等着自己。 果不其然听白娇娇说道;“你给衡哥写表扬信,当众念了再上交,这事我们就可以帮忙。“ 归根结底白娇娇的目的就是这个,李立德迟早要收拾,但不是现在,他在十里村根基颇深,只是猪没养好,不至于让李立德下台。 “好,我答应你。” 李立德答应的非常爽快。 “我不信任你,这表扬信你写完盖好章,要让大队长上交。” 白娇娇这话就是明目张胆打李立德的脸,偏生李立德还不敢生气。 “郑旭现在又不在村里,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要是日不会来,那猪早都死了!” “那我就管不着了,谁让村长在我这儿已经没有什么信用了呢?” 白娇娇丝毫不给李立德留面子,有什么说什么,把李立德气得喘着粗气,鼻翼忽闪忽闪的。 “这么地,我先在村里跟大家伙说,然后等郑旭回来,再当着你的面把信给他还不行吗?” “不行。村长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赶紧离开。” 白娇娇可不会让李立德轻易达成目的。 沈衡上前一步,没等他赶,李立德便气急败坏地走了。 好在,郑旭像是冥冥中感应到了一样,第二天早上就回来了。 李立德一个晚上急的满嘴是泡,拉着郑旭:“老伙计,你可是回来了,白娇娇是要翻天啊!” 第96章 学习 郑旭现在对李立德不满极了,听他跟自己套近乎,心里觉得膈应:“出什么事了?” “猪圈里的猪病了,我去请白娇娇,你猜她怎么说?” 李立德还想向珍惜诉苦,结果郑旭停下来,冷眼看着他,似乎在说他活该。 李立德不是看不懂别人眼色的人,改口道:“行了,我不跟你说别的,她现在要求我答应她给沈衡写表扬信,还得你在场,才会去救那个猪!” 郑旭这才知道李立德为什么这么着急来拉他。 白娇娇这么信任他,郑旭心里是很舒坦的。 加上村里的猪他确实是费了不少心血,而且也是为了村里相亲,他也没有含糊,赶紧跟着李立德去了白娇娇家里。 郑旭都来了,白娇娇立马就答应下来跟沈衡一块去猪圈看看,这反差弄得李立德很是没脸。 郑旭现在也不想跟李立德维持面子上的关系了,这回他去学习,感觉思想上提升了很多,以前他对李立德的纵容,虽然维持了十里村的稳定,但是非常不利于村里的发展。 对于李立德这种同志,以后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白娇娇去了猪圈,她一进去就发现了问题。 李立德这几天对于这些猪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照看的十分精细,和老徐商量着,擅自改变了猪食比例,导致营养不均衡,免疫力下降。 白娇娇看了眼老徐还没喂下去的猪食,摇了摇头。 但是猪这种东西,什么都吃,只是吃食上的问题不至于生如此重病,根源还是在饮用水上面。 于文礼怕是偷了懒,又或者是在李立德的指导下,把精力放在了别的地方,这水槽里的水像是几天都没有换过的,里面还飘着都被泡发了的糠。 水不干净,这猪就别想好了。 再加上最近天气变凉,总有小雨,凉飕飕的小风一吹,这些猪就感了冒。 这是小事,只需喂点药就好,只是怀孕的母猪需要更精细的照看,这其中奥妙只有老手才能知道。 “我和衡哥去一趟兽医站,村长,你回去写表扬信去,写好了记得给大队长看一下。” 白娇娇当着郑旭的面表明了她对李立德的不信任,李立德一下子感觉脑门充血,面子被打掉了。 “村长不是去兽医站拿了药吗?” 沈衡骑车驮着白娇娇,一边问道。 这两天看着李立德这老不死的被他媳妇骂的狗血淋头,沈衡心里头还怪舒坦的。 “估计是兽医站怕母猪带着崽子,不敢给药。” 白娇娇说的道理很简单,但是李立德就是愣头青一个,在那不懂装懂。 有了白娇娇插手,这些猪在第二天就有了好转,李立德大喜过望,在大队给她和沈衡念表扬信的时候,还有那么几分真心实意。 “你干什么非要带上我,我可什么都没干。” 沈衡觉得这个荣誉他有点羞愧,何况他本来就不稀罕。 “我们不是说好了,争取一下之后的工农兵大学生名额吗?” 沈衡笑笑,把自己的脑袋凑过去:“那你怎么办?要是就一个名额,你是自己去上,还是让衡哥去上?” 沈衡就是在争宠,言外之意是想知道自己在白娇娇心里的位置具体如何。 白娇娇捏着沈衡的脸蛋:“我当然是自己考了。” 白娇娇笑颜如花,沈衡托着她捏在自己脸上的手,大掌将其整个包住:“现在上哪考去,早就不让考了。” “再等两年就能考。” “你怎么知道?” 白娇娇随口扯:“于文礼告诉我的,他当时不是说能回城吗?我问过他,他说过两年就会重新恢复高考了。” 沈衡对于文礼深恶痛绝,他绝对不会去找于文礼证实。 果然,提到于文礼这个名字,沈衡一句话都没有多问:“说出来你别嫌我吹,就你这几天教我的那点知识,我觉得我也能考。” “真的假的?”白娇娇做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来。 “你不信我?胆子越来越大了你。”沈衡挑眉,把白娇娇捉进自己怀里,挠她痒痒肉。 白娇娇笑着求饶,都流出眼泪了,才抱住沈衡的腰求他放过了自己:“衡哥,我信你,我信你还不行吗?” 上辈子沈衡能有那么大的成就,就说明他确实是个脑子好使的,沈衡说简单,说不定是真的简单。 但她却道:“咱们还没开始学高中的呢,那些都是初中的。” “初中还不行吗?我才用了几天,把别人好几年学的都学完了。” “那我有空给你出份卷子考考。” “考我?” “嗯。” “要是我考好了,有没有奖励?” 沈衡摩挲着白娇娇的腰,意思不含而喻。 白娇娇瞪了沈衡一眼:“一个月给你多发五块钱,别的别想!考不及格打你屁股!” 他都那么变着法折腾她了,还想怎么样? 谁知道她要是答应了奖励,这一松口,沈衡会干出什么过分的事情? “哎?衡哥,你干什么!” 白娇娇发现,沈衡说着说着,开始脱裤子了。 她立马隔得沈衡远远地,见沈衡剑眉一挑:“你不是要打我屁股么,现在就行,来,伸手!” “”你变态!臭流氓! 白娇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沈衡又按到身下的,总之傻乎乎的,白天又变成了黑夜。 白娇娇和沈衡给村里把猪养肥的事情在村里这才算是真正传开了。 隔壁向阳村的村长听说,赶紧派人过来学习。 李立德当然不想,毕竟这事他还没有得到好处,怎么可能分享给别人。 郑旭却带着向阳村的猪倌去找了白娇娇,白娇娇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想要干大事,就不能想着一家独大。 十里村一个村养好猪,那就是养了几头好猪罢了。 但如果是整个区域都能养好猪,那就能在外面打出响当当的名号,有了品牌优势,这些猪才会真正的成为宝贝。 更何况,白娇娇既然想积德,那当然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人致富。 在李立德心里,白娇娇斤斤计较,但是听说她无私地教给了别的村养猪方法,气得牙疼。 他认为是白娇娇在报复他,在故意气他。 李立德认为白娇娇实在过于猖狂,又想起郑旭学习回来,向大家传达的,此次市里表扬女干部,加大力度宣传妇女能顶半边天的事情。 这个白娇娇,不能继续放任她下去 第97章 出海 从五月份开始,海一直被封到现在,十里村的大船终于可以去出远海。 这向来跟沈衡没有关联,虽说船队赚得多,但是出海这种营生本来就是生死难料,以前沈衡没有机会干,现在,他有了媳妇在家,更不会去想这些。 出海的名额大家都争相去抢,除了船长和几个熟练的副手,普通船员的名单时常变动,特别是现在已经种了麦子,马上农闲,没什么工分可挣,谁都想在过年前多干些营生,好让家里过个好年。 沈衡也不会想到,今年出海的名额竟然会落在他的头上。 白娇娇皱眉:“这是什么意思?今年还特意说了,不得随意更换?” 这船属于公社,但说到底也就是十里村的船,船员名额,就是一个村商量着来的结果,下达一个这么生硬的指令,让白娇娇难免起疑心。 沈衡略微思索:“船长是不是李立德的亲家来着?” “好像是。” 提起李立德这个名字,白娇娇眉头皱得更深了。 “不过他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祸害我。”沈衡用指腹蹭了蹭白娇娇的脸颊,让她不要对自己过于担心。 “我去找大队长,让他给你安排别的活。这出海有的是人去,何必强咱们所难!” 白娇娇带着沈衡去了郑旭家里,郑旭看着两人,诧异:“怎么过来了?” 他现在对白娇娇和沈衡已经完全改观了,郑旭作为大队长,自然欣赏能给生产队带来生产力的队员。 “大队长,咱们村今年的船员名单,上面怎么会有衡哥?真的不能改吗?”白娇娇跟郑旭一块养猪,熟络了不少,便直接开门见山。 郑旭道:“这是我们村干部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前些年为了个船员名单,咱们村有些人真是收了不少好处,今年为了省了这些心思,我就在会上,跟大家一起商量着,直接把名单定下来了。怎么了吗?” 郑旭抬眼,见白娇娇面露难色:“沈衡以前从来没有出过海,你担心是正常的,但是他这样的好劳力,要是能在船上帮忙,今年说不定能多收一些鱼来。他的名字,还是我举荐的。” 郑旭也是实在看不下去姓李的一家独大,虽说村里有一大半都姓李,但这是十里村,又不是李家村,一个船队里头,除了是李立德本家的,就是给李立德送礼的,这样的船队能好吗? 既然郑旭已经打算和李立德撕破脸皮,自然事事都要改革。 “我们把这个名额让给别人行不?村里有几家条件不好的这次没机会,让他们行不行?”白娇娇心生疑虑,害怕沈衡在海上出事,也怕自己在村里,会遭到李立德的报复。 “如果开了这个口子,其他人都会有样学样。”那他折腾这一番,就毫无意义了。 白娇娇叹了一口气,小声对沈衡喃喃:“李立德应该不会胆子大到让他的亲戚把你扔海里?” “你们担心这个?”郑旭笑了笑,“你们放心,今年的船员,有一大半不姓李。早知道你不愿意去,我便不举荐了,省的李立德还” 郑旭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他在大会上提出沈衡的名字,李立德好像并没有反驳。 这么好的事情,轮到沈衡头上,按照李立德那小心眼的性子,怎么样也该说两句。 难道真的不,他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更不会有人敢帮他干这种事。 “怎么了?”白娇娇问道。 “没事,沈衡你今年委屈一次,就当支持我工作了,下次就把你换下来。你们也别担心,咱们村的船几十年都没出过事了。” 事已至此,白娇娇也没有办法。 她已经得罪了村长,如果硬要在郑旭这边闹,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倒是其次,主要是坏了郑旭的威信,那以后十里村更是李立德一手遮天。 况且,郑旭看样子是不会答应的。 “衡哥,我们回去。” 两人失望的回了家,还有五天出海,白娇娇能做的,只有细心给沈衡准备。 船上不比家里,小小的船舱宿舍要挤那么多人,吃的也都是好储存的东西,就那么几样,翻不出花样来。 沈衡不爱和那些有的没的的人打交道,那个脾气不跟人打架就不错了。 他上了船干活之余估计就是一个人独处,白娇娇买了个手电筒,让他带几本书过去看。 白娇娇让沈衡请假去了趟镇上的供销社,才买到两斤牛肉回来,她熬了一锅牛肉酱,全装在罐头瓶子里头,这玩意加了点辣椒好保存,而且吃着又香又开胃。 虽然沈衡不会在吃食上有什么吃不惯的,但白娇娇想着沈衡要去船上就跟受苦没什么两样,就尽量准备好吃好喝。 她炒了些麦子,还加了芝麻和糖,这东西热量高的很,沈衡饭量大,万一晚上饿了也容易吃。 等沈衡回来,怕十里村就要下雪了,白娇娇拜托白世晴和邓敏给沈衡做了一件新的棉衣,又去供销社买了两件秋衣可以给他替换。 白娇娇在家里翻箱倒柜给沈衡收拾行李,恨不得把这个家都给沈衡装上。 “娇娇,也不用这么焦虑。大队长说的也没毛病,他们还真能把我扛海里扔了不成?” 沈衡从后头抱住白娇娇,抓着她的手不让她收拾了。 白娇娇道:“我这心里总是忐忑,但又说不出来。你向来跟别人不和气,上了船就是人家的地盘了,要是全欺负你,你一个人还能都欺负回去啊?” “那有什么不能的,”沈衡笑白娇娇小题大作,眼神略过白娇娇的耳垂,顺带就抿在双唇之间,“倒是你,你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你要不然去你娘家住两天算了。正好,旁边盖房子,难免有灰尘飘过来。” 沈衡这两天已经给白娇娇找好了人手,也和送材料的说好了,白娇娇有的是鬼机灵,这种事他很放心,只是难免会让白娇娇操劳一下。 “回娘家住那算什么事啊,再说了,就是因为要盖房子,我才得住在这边方便看着。” 白娇娇倒是不害怕,沈衡不在家,李立德还能提着刀砍过来吗? 可船上,毕竟天高皇帝远的,让人忧心。 第98章 网绳厂 两人怀着对彼此的担忧睡下了,第二天白娇娇送沈衡上船,心怦怦跳得快要从嘴里蹦出来。 不是不舍,就是一种莫名的紧张,就像是再也看不见了似的。 “衡哥,衡哥你下来!” 这种浓浓的不安感让白娇娇顾不了那么多,其他人都在笑话白娇娇,沈衡已经登上了甲板,他冲白娇娇挥了挥手,示意她放心。 “衡哥!” 船渐渐远去,白娇娇没有办法。 郑旭过来拍拍她的肩膀:“你不要太过担心,过小年的时候就回来了。” 白娇娇担心也没有办法,只是“嗯”了一声。 沈衡临走时,交代了王福顺过来帮忙看着盖房子的人,这些人除了村里来帮忙的,还有就是些干手艺的,这年头,有些手艺的人全都傲的要命,沈衡怕白娇娇受气。 王福顺圆滑,倒是把盖房子的人都哄得高高兴兴。 再加上严厉的白志满整天用那双三角眼阴翳地盯着这些人,这房子的进度倒是平平稳稳。 白娇娇答应了郑旭,把她的工记在猪圈这边,算是担起了猪圈的责任,但是只做指导,活不重,相当于白得的工分。 “嫂子,你上回不是问我网绳场的事情吗?他们最近又缺货了,你说想给人找这个营生,现在还用吗?” 王福顺对沈衡吩咐的事情上心,白娇娇随口一说,他便记在心上。 “你看我,都忙忘了。” 中秋时节,白世波又请假回来了一趟,只是脸色很是难看。 “怎么了世波?你师父就是不想让你出师?” 白志满一直在等这个信,等到了现在,看到白世波一回来就耷拉着脸,还是空着手回来的,就知道他这段日子过得很不愉快。 “爹,我跟你说实话,这几年,我师父说学徒三年学做人一年学本事,我一直都在打杂,会点基础的东西,但是他那些看家本领别说教我了,我就是在旁边,他都得背着我。” 白世满气得一巴掌拍在轮椅扶手上:“他是欺负咱们家没有人!我去镇上亲自找他问问去!谁家的徒弟跟了三年不教东西的?他自己都没活明白,还让别人上他那学三年做人!” 白志满久居家里,无所事事,现在有了个帮闺女监督的差事,干的十分尽心尽力,精神也好了许多,往日的心气儿也就上来了。 白世波不敢说话,白世海看了眼他爹:“那我陪你去。” “你不用陪我去,让世波推着我去就行了!” 白世海现在是家里的主要劳力,需要他养的人多,他请一天假,那家里就要少吃一天饭。 “可是”白世海不放心地看了一眼白世波。 “大哥,我陪爹去。我去镇上正好有事。” 因为白娇娇相当于没有婆家,沈衡也不在家,因此中秋节她就回了娘家过。 白世海看了眼白娇娇:“行,小妹陪着爹也可以。” 白世波还想道:“要不然算了爹,我再给师父干两年。” 白志满气得脸都红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玩意儿!你现在一点东西没学到,当然要继续!但是现在要是不让你师父重视起来,你真打算在他那里耗一辈子吗?” 白世波苦着脸:“爹,你把我师父得罪了,以后我在这行照样混不下去。” 白世波到底是白家的儿子,平时憨了点,但也不是完全的傻子。 他能考虑到这一层,也是他隐忍至今的原因。 可是上辈子,他的隐忍只是让矛盾集赞的更深,结局就是他被赶回家。 与其如此,不如主动出击,就算无法挽回,也得把名声给保住了。 白娇娇劝道:“三哥,你师父要真是那样的心胸,我怕咱爹不找他,他只会哄着你去白打工。实话说了,他要是真想教你,早就教了,依我看,这回咱门应该及时止损。” 及时止损,这话说的就是没余地了。 白娇娇说的就是最坏的打算,白志满摩挲着自己的扶手:“咱们吃亏,也不能让他占了便宜。” 先不讲究的可是他们! 看着白志满的态度,白娇娇心里就有数了,这事就这么定下,只有白世波忧心忡忡。 虽然有些残忍,但现在白娇娇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办法。 这年头,学徒就这个待遇,她就是想帮白世波把这些年的工钱要下来,那也无能为力。 他们能做的,只是掰扯清楚,到时候话传出去,骂的是哪一方,坏的是谁的名声,才是明天的重点。 白世波这条路注定走不通,但是白娇娇已经给他谋划好了新路。 第二天,白世波就推着白志满上路了,白娇娇骑着自行车先走,她得先去办网绳场的事情。 镇上的网绳场除了生产尼龙绳之外,还会给渔船提供渔网,这些渔网就是用梭子把尼龙绳结在一起,细的结小网,粗的结大网,虽然网扣数量不同,但是手法一样,属于简单重复但是耗费人工的营生。 但现在工厂工人紧张,没法投入到这上面来,没有那么多的货供出去,导致厂子发展一直很一般,就有不少人打起了这里面的主意,偷偷的放给外面的人做。 只是这终究上不了台面,厂里一直战战兢兢。 白娇娇想,能干出这样事的厂长,想必是不拘小节的,她有很大把握可以合作。 “小同志,你来找我干什么?” “是王福顺介绍我来的。” 白娇娇进了厂长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上坐着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的人。 这人眼神凌厉,扫了白娇娇一眼:“那小子介绍你来干什么?你哪个村的?” 白娇娇道:“我是十里村的人,我们村里的妇女听说,咱们厂需要结网的,心想现在慢慢天凉了,地里的东西收完,就没有别的营生,手里闲下来,想到您这来讨个活干。” 厂长大怒:“你竟然敢明目张胆来我这儿接私活!你信不信我举报你?” 他不管暗地里是怎么做的,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白娇娇,听到白娇娇的话,先是心慌,转即变成了恼怒。 “厂长,您是不是听岔了,我说的是我们村的妇女,就是代表集体来的,怎么会是接私活。” 白娇娇给厂长看了她的介绍信,里面确实有大队长郑旭的签名,表示支持这件事。 “你们村大队长找你来的?” “是啊。现在都是给集体干,谁敢接私活啊,厂长你真是吓死我了。都说妇女也顶半边天,我们村的妇女这劳动热情可高着呢。” 厂长眼珠转了转,这倒是他没想过的道路。 直接找个大队合作,这就是对接集体啊! 第99章 合同 “你们村有多少人能参加这个劳动?” 厂长来了兴致,认真询问起合作事宜。 “预估百十号人,只是平日里肯定以大队的劳动为主,不能给您保证在什么时候完成多少,不过再过两个月,冬天的话能多一些。” 厂长点了点头:“厂里一直需要,并不在乎你们什么时候来交工。” “我听王福顺说,这一张网能给两块钱?” 厂长想了想:“那是零活的价格,你们村里人多干的多,给不了这么高。” 白娇娇笑了:“这话您可说的不对,如果是同样的品质,可没有杀价的道理。” “薄利多销,小姑娘看你挺机灵的,没听说过这事吗?” 厂长现在被白娇娇点醒,他知道可以和大队合作,那就不一定非要和十里村合作,只要他愿意,有的是村排队等着帮忙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厂长,您现在去供销社,这章程管用吗?” “你不用跟我诡辩,这活给不给你们,全凭我愿不愿意,一毛五一张,我就跟你签合同。这价格也不低了,一张网我们才卖多少钱,加上尼龙绳的成本,我们厂里也是要营收的。” 一下砍了五毛,白娇娇不乐意了:“厂长,跟我们村签个大单子,我们没有问你多要,已经不错了。” 厂长没说话,白娇娇继续道:“第一,你去找人做零活,是要担着风险的,第二,虽然我刚才跟你说,工期不敢保证,但是我们量大,等做一两个月,就基本上会有一个稳定交货的数字,我既然代表大队来,那就是想长期合作的,有了固定的生产量,这样你们去接下家的单,心里也有底气不是么?” 白娇娇说了这些道理,厂长思索一番:“但还是那句话,想干这活的多了去了,我找哪个大队来做,就看哪个村价格低。” 这就有点资本家压榨劳动力的意思了。 果然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制度之下,也无法改变天生的人性。 “厂长,你觉得成本重要,还是质量重要?也许确实会有给出低价的,但是久而久之必然会为了赶工而拖累质量,两块钱一张网我们结两个星期,一毛五一张的,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是一个星期就给你结出来了呢?” “质量不合格,我们当然不收!” 厂长的考虑十分周全,但他见白娇娇胸有成竹道:“那厂长还得专门找一个人来检验,不然万一有错漏的,交给船上面人家带着出海,都是些破网烂网,您的口碑怎么办?隔壁镇好像也有一个网绳场?” 厂长面露迟疑,但他道:“雇一个人天天检查,一个月也就多开二十块工资而已。” “厂长,那你怎么保证,这些货到了别的大队手里,那些人不会以私活的名义转给别人呢?到时候追根溯源到您这儿,不也是麻烦吗?” “这” 白娇娇见终于说到点子上,松了口气,遂道:“我可以回去统计愿意做这件事的人数,按照两星期一件的速度拿货,这样就可以大大杜绝这个现象。” 刚刚够一个人做的,谁还会出给别人? 厂长最怕的就是风险,他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万一被扣上走资派的帽子,那就玩完了。 “只是这样产量也会下降。” “所以您大可以像刚才说的那样,找别的村合作,我也不关心您给别的村什么价格,我们村只要两块,和零活一样,一把一结,要现钱。” 这些并不算什么太苛刻的要求,甚至正如白娇娇所说,这不仅规避了风险,还保障了稳定的产出。 “我回村会把愿意参加这个劳动的人名单列出来,让他们自己签字按手印,每张网也都会系上名字,除了岔子好找,虽然是集体活动,但也自己对自己负责。” 白娇娇这样说,厂长更安心了。 “你个小同志,还挺为我们厂考虑的。” “合作就是要保障双方的权利才行,我们得到满意的价格,自然也尽力帮您做事。” 厂长觉得这五毛钱的单价涨得不亏,十里村这个模板面面俱到,他可以省心了。 厂长和白娇娇写了一份合同,只是道:“合同没有问题,只是要你们先把名单统计好,我才能签字。” “可以。我还有事,就不打扰您了,您忙。” 白娇娇将合同谨慎收好,正要离开,却被厂长叫住:“看你合同拟的像模像样,是不是上过高中?听你的口音,你是外地来的知青?” “确实上过高中,不过我是本地人,只是小时候在亲戚家住,没在咱们这边长大。” 白娇娇道。 厂长面露欣赏:“高中生,嗯,真不错,读书也没读成书呆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代表村里出来做事。” 既然达成合作,就是朋友,厂长夸了白娇娇两句,白娇娇也没有骄傲:“我们村大队长走不开,才找我来的。” 厂长又忍不住一个中年男人的通病,指点了白娇娇两句,白娇娇礼貌敷衍过后,好不容易才骑车离开。 白娇娇知道白世波做活的地方,白世波要推着白志满走路很慢,她已经办完了事,两人还没有到呢。 她跟白世波约定好,就在铁匠铺的后门等着。 严兴民一家就带着徒弟住在铁匠铺后院,有家离得远的员工,都也在这儿睡,属于不太正规的宿舍。 现在正是上工的时间,白娇娇等在后门,倒半晌没人发现。 “三哥,爹!” 白娇娇一直等到了中午,才看见他们姗姗来迟。 她往前走了两步去迎,白世波已经累的满头大汗。 “三哥,你喝水。” 白娇娇车筐里头总是放着一瓶水,白世波看了一眼,没好意思跟他妹妹用一个瓶:“不用了。” 白世波有钥匙,就带着他们进了院子里去。 “你还知道回来,现在都几点了知不知道?” 严兴民竟然就在后院,眼皮都没抬就骂了起来。 没听见白世波应话,他才抬头,一下就看到轮椅上的白志满。 半晌没认出来:“哎呀,这是多少年没看见老哥你了。这是给世波说的媳妇?” “你长不长眼,她是我小闺女!” 白志满上来就没给严兴民好气,严兴民仔细端量,白娇娇要是黑一些,确实跟白世波有几分相像的地方:“老哥,你说话这么冲干什么?你的腿怎么样,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进来说。” 第100章 铁匠铺 “严兴民,你不用跟我弄这些虚的,我来就是问你,这三年你都教了我儿子一些什么玩意!” 白志满虽然坐着,但是中气十足。 他这几年虽然瘫在炕上,但儿女没有苛待过他,身体虽然缺乏锻炼但还算硬朗,他挺直腰板,要不是知道他腿瘸了,大家都只以为他仅仅是坐在椅子上罢了。 严兴民脸上的那点客气也装不下去了:“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年你把世波交到我手里,怎么教他就是我的事。你不是我们这行的,你难道比我还懂怎么教徒弟吗?” 白世波被白志满教育了一路,此时开口道:“但是师父,跟我差不多时间拜你的师兄早半年就出师了,为什么我还得等两年才行?”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手艺这门不比你种地,是靠天赋的,你师兄有天赋,当然学得快,你笨点,我就得慢慢教。” 严兴民双手背在腰间,说的头头是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这么多年你让他干过一回正经活吗,从哪看出来他没有天赋的?是他打杂打的不好,就没有天赋了?” 白志满自己转动着轮椅,到了严兴民面前:“我把儿子送给你,不是让你糟蹋的。我今天就是要把他领回去。” “你爱领不领!”严兴民手一指:“白世波,你带你爹去你房间,把东西收拾好了赶紧给我滚,吃我的喝我的,倒成我的不是了。” 后院的动静,引来了外头铺子里干活的人,这些师兄弟倒是好人,一个个都上来问道:“师父,怎么发这么大的火,世波,你赶紧给师父道歉!” 白世波的性格比较钝,所以平日里严兴民对他发火,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白世波惹怒了严兴民,也都是这么劝和的。 “人家看来是有更好的去处了,不稀罕待在咱们这!”严兴民冷哼。 “世波,到底怎么了?”庞家宏是大师兄,今年都三十多了,平时对白世波挺照顾,从白世波来这儿,就跟在他屁股后头,已经三年了,庞家宏实在不忍看到白世波半途而废。 白世波也不是那么坚定地要离开,他看了眼白志满:“爹” “你别叫我爹,这些都是你的师兄弟,这三年来你师父怎么对你的,他们一清二楚,你自己跟他们说,今天我为什么带你回家!” 白世波只好苦着脸,跟庞家宏说明缘由:“宏哥,我实在是耗不起了。我今年都二十一了,来这儿学徒三年,学了个半吊子,师父教给昌子的都比教给我的多。我不信我就这么笨。”说着,白世波委屈上心头,眼尾有些红。 张本昌是去年才败在严兴民门下的小师弟,算是关门弟子了,人家他爹是船长,就这么一个根儿,不舍得送去船上,这才找到严兴民,那平日里的孝敬可是这么多师兄弟加一块儿都比不上的。 说白了,就是嫌贫爱富,踩高捧低呗。 这事谁都门清,但是作为徒弟,也不好说师父的过错,要怪就怪他们没个当船长的爹呗。 “师父也有师父的道理”庞家宏说话明显底气不足,平时白世波就是老实,才被师父欺负的死死的,这么多年了,他师父估计也形成思维定式了。 “孩子,这事不关你们师兄弟的事情,但你们既然来了,正好做个见证。我们过来,一是带我们世波走,二是要说清楚,今天虽然世波是主动跟我们家去的,但他问心无愧。” 白志满都不想看白世波的窝囊样子,冲着那一群面色各异的铁匠道:“这几年,你们也是看着世波做事的,今天事情之所以发展到这个地步,为的是什么,大家也一清二楚,世波现在不走,难道要再干两年,等到他师父不能再拖了,找个犯错的岔子把他打发回来吗?这事说起来虽然难听,但我必须放在明面上说,省的以后再有人说我们世波背叛师门被赶回来什么的。” “白志满,这天底下你是老大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严兴民面色难看。 这铁匠铺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既然是公家的,当然就有半数铁匠跟他并非一脉相承,甚至还有平日里不和的。 严兴民完全相信,白志满会不顾所有人的颜面,把话说的清清楚楚。 他想制止,着急了一些,就向前走了两步,说着要动白志满的轮椅。 “你干什么!” 白娇娇就站在轮椅后头,看到严兴民的意图,赶紧把轮椅往后撤:“你还想对我爹动手?你打我哥就算了,打人打疯了,还想打我爹?” 白娇娇音调上扬,严兴民本没这个意图,被她说得慌乱:“我什么时候要打你爹了!” “你突然冲过来,是要干什么?怎么,你们这里是什么不能让人说话的地方吗?” “就是,我说老严,你也说了,这事啊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公道自在人心,你怕什么,就让他说呗。” 这群人里不乏有看好戏的,都想搓火把这热闹闹大。 铁匠铺里早有人看严兴民不爽了。 白志满冷笑:“看来你在这里的人缘也不怎么好,可惜我当年瞎了眼跟你这种人当了朋友,还放心地把世波交给你。” 严兴民道:“我要不眼瞎,才不会收这么个徒弟!” “当年我推石头一天赚好几块,家里有钱,你天天来我家喝酒,我现在成了瘸子,你就给我儿子穿小鞋,该教的不教,让他打杂给你打白工,能找到这种徒弟,你要不是瞎猫也碰不上死耗子!” “白志满,你说话要凭良心!这么多年我管他吃管他喝,不比你这个瘸子爹尽心吗?” “我白志满说错一句,就降个雷劈死我!你看不起我们波子就算了,但是别辜负他叫你这么多年师父,拜师礼、孝敬,我们该做的也都做了,不求你教他那些看家本领,至少让他自己往后能立得起门户。他来学徒三年,你现在跟他说再等两年看看,你这是人话吗?” “师父,我是真的耽误不起了!”白世波依旧叫严兴民是师父,严兴民别开了眼。 事情已经说开,白志满道:“白世波,你快去收拾东西,我们回去。” 白娇娇看着那些围观者,知道经这么一闹,这些人里一定会有人把白志满的话添油加醋地传出去。 这回,在圈里身败名裂的就该是严兴民了。 第101章 当倒爷 白志满让白世波回去收麦子,白世波哪有敢说不的份,在白志满和严兴民掰扯的时候,就把屋里为数不多的东西用块布裹了一个包袱出来。 他一个肩膀背着个褐色的麻布包袱,低头站在房间门口。 白志满最后看了一眼严兴民:“咱们走。” 白娇娇将轮椅倒了个个儿,一句废话也没说,在别人眼里,倒显得他们干脆。 “碴!” 三人刚出门,严兴民抓起窗台上搁着的一只陶瓷碗,冲他们扔了过去,陶瓷碗碰在地上就炸了开来,一个碎片划在白世波脚跟上。 夏天白世波穿的还是自个儿编的草鞋,后脚跟没有遮挡,被碎瓷片割出了血。 他忍着痛没说话,攥着包裹的手紧了紧,低头走在爹和妹妹的后面。 “老严,你这事弄得就太难看了,人家来拿东西也没有怎么为难你,你冲人家摔摔打打什么?” 铁匠铺的孔铁军早就看严兴民不顺眼了,此刻正是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的好时机,他怎么可能放过。 “到底是谁弄得难看?我问心无愧!” 严兴民莽着脸,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孔铁军虽然也会压徒弟出师的时间,希望他们给自己多干几天活,但是也没像严兴民这么过分的。 白世波那老实孩子,要不是先拜在严兴民门下,他非抢着收不可。 他们打铁的,就是一个闷声出力气,现在经济形势在这里,不需要那么多精巧的技法,严兴民的天赋之说,那都是用来锦上添花的。 外行不懂,铁匠铺的老师傅心知肚明。 以前大家都心照不宣,现在白志满挑破,也没人顾忌了。 白世波回家的事情,甚至闹到了领导那里,严兴民遭到了好一阵审问,工阶还降了一级。 回到家里,白志满才看到白世波脚后跟的血迹已经干涸,他知道那是怎么来的,白世波不吭声,他也不管。 “你也不用觉得白瞎了之前的日子,至少咱们去了三年,也没亏什么。”白志满很久没有对儿女说过软和话,一时间语气有些生硬。 “嗯。” 但是白世波自己心里清楚,他这么大的汉子对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说出去丢人。 他都这个岁数了,娶媳妇难道要让他大哥贴补吗? “你一会就去找大队长,就让他把你安排在你哥队里,趁还没下雪多少挣点工分。” “哎。” 白世波有些沉默,白志满叹了口气,眉头紧锁:“行了,我去娇娇家给她监工,你今儿就在家里拾掇一下。” 白娇娇明白白志满是想给白世波空间,便推着白志满走了:“爹,一会咱们煮苞米吃。” “你到底会不会过日子,沈衡好不容易攒两个子儿,都让你败光了。” 沈衡盖房子买的砖瓦都是好材料,叫的人也都是十里八乡比较有名的工匠,白志满自己在私下里算过,这钱花的必如流水,白娇娇天天还不知道节省,白志满都害怕两人最后得讨饭吃。 “放心爹,”白娇娇没有让白志满去隔壁,而是推着他进了她住的院子,“爹,我虽然不上工,但是在家里就做点小点心让衡哥一个朋友拿去卖,钱够花,你看看。” 白娇娇的厨房里存了不少面粉,一看就不是两口人平日能吃完的。 “昨天我带到家里的那个冰皮月饼,我一个成本价才八分钱,一个往外卖两毛,一共出了两千个,还是人家考虑我自个儿做不了那么多,没敢要太大的订单。我手都酸了。” “那得多少钱?”白志满心算了一下,过一个节就赚了两百四,她几天赚了寻常人家一年也存不下来的钱。 白娇娇想让白世波出去闯闯,就得先说服白志满。 反正她爹是不会出卖她的,这事说了也没关系。 “是不少呢,关键是这个价格是出手给衡哥朋友的价格,他朋友在外面肯定卖得更高。” “人家倒爷也得赚一些。”白志满倒觉得很合理。 “现在三哥不是回来了吗,他要是愿意也可以出去试试,干个两三年,至少不用家里操心给他娶媳妇的事情,往后能往家里帮衬一点,给您养老,我大哥也轻松。” -白世海在村里好不容易弄了个小队长,白娇娇可是不能让他掺和这上面的事情了,现在白世波没结婚,挣的钱都是一家人的,倒是不急。 等白世波结婚那都是后话,允许私人经济之后,白世海想干什么她再帮忙。 白娇娇心里安排的不错,只等着白志满点头。 “你三哥那个木讷的性子,这事他能干吗?” 白志满就恨白世晴不是个儿子,不然就冲她那口条,干这个不是手拿把掐? 白娇娇听白志满担心的是这个,便道:“重在磨炼么,现在大家都是实在人,我哥这种人没准还正对别人脾气的,比起那种一看就很精明的,我二哥这种老实人更让人放心。” 白娇娇说的也有道理,白志满道:“我回去问问你哥是怎么想的,他在镇上这么多年,见得比我多,应该不至于不敢干。” 白志满之前足不出户,只听白世晴回来零星跟他说几句,却能判断出现在的政策越来越宽松了,比如黑市已经几乎变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种产物。 明面上不行,暗地里,就看谁胆子大,谁就能赚那个钱! 白志满之前不是没想过让白世海去干,但是谈何容易。 “那你做的东西要是交给你三哥,沈衡他朋友不得翻脸吗?” “那人你见过,就是上次来咱们家那个王福顺,向阳村的。” 白娇娇一说,白志满就有了印象,现在白娇娇盖房子,王福顺经常过来帮忙,没回碰见他一定会叫一声叔。 白娇娇继续道:“我跟他现在就是说好一天给他做二十斤的肉松饼,比之前做的江米条要简单一点,就是成本高,但赚的也多。他在黑市市场都打开了,我三哥接着卖江米条,也可以省点事。” 白娇娇做的江米条带给白志满吃过,虽然是小孩子玩意儿不合他胃口,但他也知道是好卖的东西。 “这些东西你自个儿能做得完吗?四十斤!” 白志满伸出四个手指。 第102章 妇女能顶半边天 “爹,我找二姐来帮我。” 白娇娇笑眯眯的,白志满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小女儿,才发觉她把全家都顾上了。 “也行。”白志满半晌没说话,但很领白娇娇的情。 这个女儿他没养过,回来的两年,自己也没有给她什么好脸色,但不知怎么突然懂了事,整个家都被她扶起来了。 “只是这活儿他们会累一点,确实要好好考虑考虑。” 白娇娇说的也没错,白世晴和白世波都要上工,不比她这个懒散闲人。 “有什么累的!咱们农村人就是一个不怕吃苦,你跟他们说能赚到钱,他们要是不红眼就是傻子!”白志满自觉不会生出这些傻子来。 村里的秋玉米刚刚收下来,公粮收的一般就是麦子,这些粗粮只占一小部分,郑旭向来是个机动的人,就把新鲜的苞米发给大家,现在村里每家每户都飘着玉米的香味儿。 “你这苞米叶子就这么扔在一边了?”白志满问道 “我不会剪。” 十里村的人会把苞米叶留下来,掐头去尾剪成一个个大方形,蒸馒头的时候可以用作屉布,一个馒头地下垫一个,很方便。 “叫你二姐过来帮你收拾收拾,别糟蹋了。” 就算是苞米叶子,公家不分他们也是不能拿的,这些跟着苞米一块分下来的苞米叶十分珍贵。 “知道了爹,你回去问问三哥,明天我得了信,去找二姐的时候顺便跟她说。” “行。” 白娇娇煮了一大锅玉米,她一天都没有吃饭,竟然一口气吃了两个。 白志满只吃了一个填了填肚子:“那些人也下工了,我去帮你看着去。” 帮忙盖房子的除了手艺人,出力气的有很大一部分本村的村民,要等晚上下工才能来帮忙。 “行,爹你小心点,别磕着碰着。” 白娇娇还有肉松饼要做,今天出去了一天,要是不抓紧,王福顺就拿不到货了。 因为沈衡不在家,白娇娇就把时间跟王福顺约定在上工的人走了之后来拿货,她早上两三点实在醒不过来,没那个本事。 其实现在天气还有点热,守着大锅做点心不容易,但盖房子几乎掏空了他们家底,白娇娇不能偷懒,不然就没法带着沈衡过好日子。 想起沈衡,白娇娇的手突然被锅边烫了一下。 心里升腾起不安,她也只能咽了口唾沫压下去。 晚上,白娇娇带了两个肉松饼,又揣着白日里的合同去郑旭家里串门。 “你来就来,还带这玩意干什么?” “大队长,不是给你的,给孩子们吃的。” 郑旭有一儿一女,大的十三,小的八岁,这两兄妹被郑旭教的极为懂事,每次她过来,都会站起来跟她打招呼,白娇娇也不吝啬给他们带一些好吃的。 “过来,你们来拿,不用看你们爹。”白娇娇笑道。 两个小孩还是瞅着郑旭的脸,直到他道:“小姑给的你就拿着。” “谢谢娇姑!” 两个小孩先谢再拿,家教很好。 白娇娇拿出合同,跟郑旭说起正事:“大队长,今天跟网绳厂的厂长谈好了,跟我说的大差不差,你再看一眼,我有没有哪里漏了的。” 郑旭心道白娇娇效率真是高,他还以为要跑好几趟。 郑旭看着合同:“你们谈的挺细的。” “那咱们就把村里人组织起来,谁要是愿意干,就来签字,到时候我拿给那个厂长,一式两份咱们都有保障。” “行,你这事办的不错,这样入冬之后,咱们村的社员也有收入,不至于在家里闲的发慌了。” 白娇娇笑了笑:“大队长,这事一般是妇女能拿起来,老爷们干不了这么细的活,所以您宣传这件事的时候,顺带着说说。要不然我这就是给妇女同志们加大压力了。” 谁不说是呢,农忙的时候大家一起劳动,农闲的时候劳力歇了,妇女还在干活。白娇娇此举是为了增加妇女收入,提高她们的家庭地位,但怕有人领会不到,那她不就成了压榨人的资本家了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有付出就得有回报,咱们村男同志还是很尊重妇女的!” 郑旭这话说的,是建立在他们村没几个男人会打媳妇的前提上。 白娇娇撇嘴。 尊重妇女? 想起黄美娟之前在家里那个受气的模样,心理落差才是最可怕的,可比打在身上疼多了。 白娇娇把合同交给了郑旭,郑旭也是急性子,当晚就点着灯在戏台上跟大家开会,说了这件事。 “这是给自家提高收入的好机会,咱们妇女同志都积极参与哈。” 不用郑旭说,底下的人早就坐不住了。 她们海边的妇女,谁不会织网? 一个月能多赚四块钱,唠着嗑就赚了,谁不愿意要。 郑旭还说:“家里有女同志干这个的,男同志们平时都支持支持,有些小事自己能干的就干了,别都麻烦女同志哈。我听说咱们村有人连厨房都不进的,这种行为不提倡哈,以前说是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各家的劳力问问自己,一个月能不能比自己媳妇多挣这四块钱。” 郑旭也像答应白娇娇那样,敲打了十里村的男人们一句,听到这话,有人挺直腰杆,有人充满不屑,有人若有所思。 白娇娇也只能帮她们到这儿了,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家里收入能高一点,日子好过了,大家应该都会舒心。 散会后,白世波就叫住了白娇娇:\\\"爹已经跟我说了,那事我愿意。不过你要跟我细说一下,我该怎么上手。\\\" “行,三哥你等我叫着二姐,我们一块儿说。” “嗯。” 白世波就在一边等着,白娇娇去找了白世晴,让她到自己家里去说说话。 姊妹三个就一块儿去了白娇娇家里,白娇娇住的偏僻,白世晴还道:“你自个儿在这个山根上住,不害怕吗?要不然回家住算了。” “有什么好怕的,二姐你常来,住习惯就好了。” 白娇娇只是晚上觉得空落落的,想沈衡,但是她在自己家,有什么好怕的。 “你别不信,有人说咱们村山上有狼。”白世晴煞有其事。 “有狼也不能在这个小山包上,姐,你别吓唬小妹了。”白世波道。 第103章 姊妹齐心 白世晴瞅了白世波一眼,露出一个憋笑的表情。 这怎么还维护上了? 他们两个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白世波摸了摸鼻子下面,是今天白志满回去跟他说的,小妹虽然没跟他一块长大,但到底是亲人,现在还真心想帮扶自己,所以白世波也不是不懂感恩的人。 “你们先来厨房。” 白世晴早就领教过白娇娇家里的马窖厨房,四面透风,白世波第一回来,深吸了一口气。 “二姐,今天我跟爹商量,三哥回来了,就让他帮我卖这些点心。那肉松饼是我跟人家说好了的,不能给别人卖,但这个江米条他不卖了,当初也没有别的说法,三哥你先尝尝看,你卖这个行不行。” 白世波不常回家,还没吃过白娇娇做的江米条。 “你小子还能干这种营生?”白世晴怎么这么不信呢。 “姐,我怎么不能了?”白世波现在很着急需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他爹跟他说了这件事之后,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我就照着之前给人家的价格给你,一斤一块钱,至于你能卖多少,就看三哥你自己了。今天晚上王福顺来拿货的时候,我问过他了,他说你一斤提个两毛钱不成问题,你参考一下。” 虽然把江米条给白世波卖是白娇娇的个人选择,但她还是先跟王福顺打了个招呼,省的他从别人嘴里听到,会觉得不痛快。 没等白娇娇多问,王福顺倒主动跟白娇娇说了不少,想必也是看在往后还要靠白娇娇做肉松饼赚钱的份上。 白世波吃了一根又香又甜的江米条,觉得虽然这价格有些贵了,但确实挺值的,镇上不差钱的多,他多了不说,一天卖十斤出去,一个月也能赚六十块真是想都不敢想! “万事开头难,三哥,一开始可能卖得不多,你也不用着急,能卖多少你就在我这儿拿多少。” “哎,知道,这我都知道。” 白世波眼睛一直盯着那些江米条不放,白世晴好笑:“你能不能别弄出这副丢人的样子?” 白世晴打小就觉得自己弟弟傻乎乎的。 “我咋了么。”白世波摸摸自己的后脑勺。 白娇娇对白世晴道:“二姐,今天叫你过来,也是有事跟你商量。” 她还没说什么事呢,白世晴立刻回绝了:“我可不能出去当倒爷,我一个女人家去黑市丢死人了。你姐夫更不行了,他爹要是知道,非把他打出屎来。” 白世晴倒是想干,可也不是所有人家都像白志满一样看得开,李时庆家里不愁吃喝,自然不会在这方面冒险。 “不是,二姐,我是想着以后三哥卖得要是多了,我这来不及做,你能过来帮忙吗?除去材料成本,盈利都给你。你来我这里做,时庆叔也不知道。” 白娇娇说完,白世晴心里先是一阵激动,但随即又拧起了眉毛:“那哪行,要是找妹夫知道了他不得跟你生气啊?”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凭什么生气。主要是我们家跟村子其他人隔得远,后头的小山包也没什么人来,来我这儿最安全。以后你下了工,就拿网来我这里结,顺带着做点心,你看怎么样?” 白世晴被白娇娇说动了,李家四个儿子,迟早要分家,她要是能多攒一点,分家后日子就好过了。 “但你要是把利润都给我,我可不能拿,学徒还得交拜师礼呢。” “二姐,衡哥最近不在家,你能多来陪陪我就当是谢我了。” 白娇娇抓着白世晴的手:“我们亲姊妹之间,论的那么清楚干什么?” “姐,你就听小妹的。想谢她咱就多赚点钱,到时候过年过节给她买点好东西。” 白世波倒是把白世晴劝得看开了,虽然不是白娇娇的本意,但到底白世晴点了头:“那咱们姊妹三个就这么说定了。” 白世波又憨了:“这事不带大哥是不是不太好?” 白世晴瞅了他一眼:“大哥好不容易当个小队长,你是想把他拉下来吗?” “”白世波还是觉得这样把白世海排除在外有些不仗义,但白世晴说的也没错。 白娇娇道:“三哥,你现在没成家,赚的钱大哥也跟着花,你算得这么清楚干什么?就先这样,以后有好机会再想着大哥。” 现在家里的钱都掌握在邓敏手里,白世波赚钱也没有想私吞的打算。 “也是。” 白世波没有后顾之忧了。 这事就算这么定好,白世晴约好了时间跟白娇娇来学习,白世波一晚上没睡,琢磨怎么去开这个头。 第二天白娇娇还要带着写满了签名的合同去找网绳厂厂长,幸亏家里有个自行车,不然肯定把她给累死。 厂长看到她的效率这么高,喜笑颜开:“你们村还挺大的,人这么多!” 合同上一共三百一十九个签名,证明他的厂子以后每半个月就能产出三百多张网,又多了些利润。 “那这个网绳你怎么带回去?” 能织三百张网的网绳好几百斤重,白娇娇就算有自行车,她也驮不回去。 “我们村的牛车在后头呢,有劳力来拉,以后我们结好了也这么送过来。” “那就行,不然你这小身板,非找那些网绳压倒了不成。”厂长打量了一下白娇娇:“你有没有打算,来我这儿上班?” “啊?”白娇娇听到厂长突然提起这个,有些懵,但是被认可,还是有点高兴的。 “我看你人挺机灵的,有文化又会来事,你过来就负责联系外面的村给咱们做外派的活,这事我看你办的挺妥帖。我一个月给你开二十块,怎么样?” 村里的小姑娘,一年下来能存十块钱都算她厉害了,厂长看白娇娇就不是个干活的把式,心想自己给的价格十分诱人。 却不想白娇娇道:“我在村里还有任务呢,大队长还指着我养猪,我要是跑了,他非生气不可。” “你还能养猪?” “在书上看过一点,实践起来有点效果。” 厂长对白娇娇更刮目相看了:“那行,我就不挖你们村的人才了,省得你们大队长再来埋怨我。” 白娇娇笑了笑,厂长叫了个人进来,让他带白娇娇去拿货。 白娇娇又等了半个小时,牛车才姗姗来迟,正是李树先驾着车。 “小妹,你不用动,我搬就行!” 李树先家里有门道,给他在大队安排了这么个任务,要是村里有用牛车的时候,都找他驾车,这个时候地里的工就可以不干,坐着车就有工分,是个好活。 第104章 网绳厂风波 李树先麻利地搬上车,厂长透过办公室窗户向外看,发现牛车车板上还垫了一块干净的塑料布,很讲究。 厂长更满意了,打算以后跟其他大队的合作,也要按照这个标杆来! “姐夫,那我先骑车走了,你在后头注意安全哈。” 白娇娇在单子上签了字,就翻身上了自行车。 “你走,骑车慢着点!” 李树先还停留在白娇娇是那个咄咄逼人的城里小姐的印象中,突然成了她姐夫,被她客客气气对待,这感觉有点奇妙。 不愧是白世晴的妹妹,跟她一样,瞬息万变的。 李树先想起白世晴,忍不住笑了笑,抽了一鞭子黄牛,晃晃悠悠地往村里走。 十里村的妇女几乎全都在合同上签了字,连刘颖的名字也在合同之上,李树先中午回了村,这些人觉都不睡了,全都去大队排队领网绳。 供销社的人都奇了怪了,十里村的人怎么全来买梭子,她们问,人家也不说。 十里村的也不是傻子,这种好买卖,要是让人家知道了,自己万一轮不上了怎么办! 村里的女同志这几天一个个斗志昂扬地像个斗鸡似的,能赚钱就是有了底气。 半个月之后,李树先把她们第一轮结好的网给厂子送过去,拿着钱回来的时候,这些女同志全都乐开了花。 看到真有现钱入账,家里的男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 毕竟这个时候能看到钱的机会太少了,一般都是等年底结算工分,平日里一般家庭还真看不到钱。 “白娇娇这小媳妇人还挺不错的,我跟我妹妹和我妈在一块,一个月能赚十二块钱呢,啧啧,今天我妈竟然去供销社割了二两肉回来炖着吃。” “你们家赚的那多,就吃一顿肉啊?我婆妈前天擀了一顿面条呢,麦子面的,芸豆肉卤子的,去年过年也没舍得吃这么好的面条。” “你们也太不会过日子了,马上就要过年,这钱攒着,到时候一家一人割块布做个新衣裳多好。” 女同志不仅晚上夜班上的欢,连白天的工作也积极热情了许多,生活有了盼头,就更不怕吃苦了。 白娇娇从一开始就没有签结网的合同,白世晴签了,但是她要跟白娇娇学做点心,就把她的那份任务给了村里一个孤寡老太太。 这老太太命苦,活着的儿子不孝顺,死了的那个还给她留下一个小孙子,儿媳妇跑了,祖孙俩日子过得艰难,她平时不太能下地干活,虽然结网的时候不是很麻利,但时间比起那些劳力来也更多,结两张网不成问题。 十里村的日子似乎就朝着红红火火的方向热闹地过着,白娇娇在村里的名声越来越好,十里村的风气也正了,就连刘颖都不挨打了。 毕竟现在刘颖赚的可比于文礼多多了。 “院子里一盆衣服,你没看见吗?怎么还没洗?” 于文礼每天在猪圈里,熏得他一身猪粪味,他每天都要换一次衣服。 刘颖现在还不知道于文礼家里的真实情况,只以为于文礼平时对她抠搜,不愿拿出钱来跟她过日子。 那些寄来的饼干,都是于文礼自己锁在柜子里头,给他一个人吃的。 以前刘颖为了跟于文礼混口饭吃从不敢多说,只能每天辛苦洗衣,但她现在一个月能多赚四块钱,完全够她自己的嚼头,再也不想仰于文礼的鼻息。 “你自己就不能洗洗?没看我正忙着呢么?你又不赚钱,洗个衣服怎么了?” 刘颖现在对于文礼是一点滤镜都没有了,现在面对整日臭烘烘还脾气暴躁的于文礼,她想自己怎么就瞎了眼,不管不顾的想要跟他好! 现在能不能回城对刘颖来说,都没什么吸引力了。 刘颖说话说的并不客气,于文礼想动手,刘颖却把梭子尖锐的头对准了于文礼:“你要是每天回来还想吃口热乎饭,就给我住手!” 于文礼深呼了两口气想压住心中恼怒,却闻到自己身上的恶臭,心情愈发差了。 可看着刘颖这狂傲的架势,她是真有可能不给自己做饭吃的! 于文礼气急败坏,冲木门锤了一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刘颖看着于文礼悻悻出了房间的背影,终于是扬眉吐气。 这直起腰板的感觉真是不赖! 于文礼只有两套衣服换着穿,院子里的衣服他不洗,明天就要穿着臭的走了。 他还是个讲究人,觉得自己跟农村人不一样,应该要讲卫生,就自己端着盆去了水库边。 人家都是大清早起床洗衣服,他傍晚下工来,水库边上倒没有人,于文礼松了一口气,因为在他看来,男人来洗衣服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 于文礼在一块石头边上蹲下身,此时天已经有些凉了,晚上的水有些冷,于文礼手刚放进去,就忍不住缩了一下。 他拎起盆里的衣服,那衣服沤了一天,比他身上的这件还臭,于文礼差点干呕了出来。 村里的女同志大多数还是比较低调,没有像刘颖这样跟自个儿男人翻脸的。 大家默默为着自己的小家挣钱,谁知道,才过了一个多月,他们只结了三张网,李树先去送货的时候,人家厂里就不给新的网绳了。 “这合同不是都签好了吗?你们怎么说不给就不给了?” 李树先很着急,他问的那个人也只是个办事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个传话的。” “我要见你们厂长!我们是有合同的!” “我们厂长一堆事呢,再说了,合同上应该也没说要给你们村供多长时间的货?这钱你刚才也数好了,一分不差都给你了,我们厂可没违约哈!你赶紧回去,我一个打工的,你别为难我了。” 那人就像怕粘上自己似的,赶紧回了厂。 李树先看着空落落的车板,犯了难。 这让他回去怎么交代啊! 李树先回了村,发现女同志们已经在大队等着了。 大家翘首盼到李树先回来,却发现车板上什么都没有。 “人家说不给咱们网绳了,你们来把这回的钱拿一下” 李树先这话说出来,就感受到数道目光要把他烫伤一样。 虽然李树先觉得应该不是他送货出了问题,这几趟送货,他一直都客客气气的,他们家的家教从来没在外面让人说过不是。 但让李树先宣布这个消息,他还是觉得非常愧疚。 “为什么不给了?” “怎么能这样,这才干了多久,不是签了那个什么合同吗?这就不作数了?” “李树先,你问没问人家,是不是咱们做的质量不合格?你拿回来我们返工呀!” 第105章 泼血 能有这营生,大家都很珍惜,做起事来也都认真仔细,生怕砸了招牌。 网绳厂不继续合作,绝对不会是因为她们结网的质量问题。 “我不知道,你们赶紧领了钱走,人家那么大一个厂,说不合作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树先深深吐出一口浊气,以往他排队发钱的时候大家都喜气洋洋,今天却都一个一个丧着脸。 白娇娇傍晚时才听下工的白世晴说起此事。 “人家不用咱们了?” 白娇娇有些诧异,她去签约的时候,见那厂长的意思不像是会出尔反尔的:“也没说是因为什么?” “嗯,你姐夫回来的时候都郁闷死了,哎,晚饭也没好好吃。” 白世晴摇头,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这么快就拉到了,村里的人都以为会是个长久营生,至少能做个一年半载的,让大家攒点钱。 “我明天就去镇上问清楚。”白娇娇觉得这件事有隐情。 大家都觉得能帮网绳厂结网本来就是意外之喜,没活干了,可惜一阵也就算了。 但刘颖却如临大敌。 想起一个月来她对于文礼的态度,刘颖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今天的于文礼,回来的格外早。 刘颖看到于文礼阴翳的脸色,就知道他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文礼,你听我说” 刘颖双膝跪在于文礼面前,抓着他的袖子,却被于文礼一把甩开。 “你不是很能耐吗?”于文礼一脚踹过去,把刘颖直接踹了个底朝天。 刘颖不敢喊痛,她也不敢躲。 “你不是自己能养活的了自己么?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别吃我一口粮食。” 于文礼的鞋底一下一下落在刘颖身上,刘颖的惨叫落入了邻居耳中。 他们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个多月,今天网绳厂不合作的消息刚到,就又打起来了,是为什么,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那个刘颖这两天也太嘚瑟了,要是早知道有今日,她能收敛一点今天也不会挨这么重的打。” 对于他们两人的家事,大家也都习惯了,一开始大家还心疼刘颖,但是时间长了,这些邻居发现刘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存在心疼可怜哪个,只希望他们能安分一点,给大家个清净。 白娇娇晚上躺在炕上,翻来覆去觉得这事不对。 那个厂长为了能多两笔订单,连私下偷着找人来做的事情都敢干,一看就是希望多多益善,到底是因为什么拒绝他们呢? 白娇娇想了半天,有种莫名的直觉:这里头有隐情。 “咚咚咚。” 外头院子里突然响起敲门声,深更半夜,白娇娇自己一个人在家,不敢立马开门。 她也不做声,静静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到外头站着的刘颖。 她的脸在月光下,已经能看到上面的青紫和肿胀。她的手里端着一个搪瓷盆,正恶狠狠地顶着白娇娇家的门。 白娇娇有种直觉,如果她敢开门,这盆里的东西就会尽数泼在她的脸上。 还好她家的大门是往内开的,白娇娇开了门栓,站在一扇门后面,撤步开了门,把自己的身影掩在门后。 刘颖本来心想如果白娇娇晚上不敢出来开门的话,她就一盆狗血泼到她门口,淋她个霉头,还没有人知道是她干的。 结果她发现门动了。 刘颖冷笑一声,所有的恨意凝聚在一双手上,奋力向前泼去。 白娇娇躲在门后,没有受到任何波及,但她眼前一片暗红。 “刘颖,你是不是疯了?” 白娇娇从门后出来,看着自家门上、地上还是门前的台阶上全都黑漆漆的。 幸亏是晚上看不清,不然血淋淋的,非吓死人。 那腥甜的气味让白娇娇意识到了这是血液,刘颖手里的搪瓷盆残留的血顺着边缘流到刘颖身上,加上她在黑夜中闪烁着狠厉的眼神,白娇第一个反应就是刘颖疯了。 “白娇娇,我有今天都是拜你所赐!网绳场的事情也是你故意的?你给我一颗甜枣,就让我挨更毒的打!” 刘颖作势,将手里的搪瓷盆冲白娇娇扔过去。 白娇娇心惊肉跳地躲开了,盆子“咣啷”一声摔在地上,残余的血液飞溅,白娇娇感到小腿湿了几滴,把她恶心的够呛。 “于文礼打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娇娇很久都没有刘颖的消息了,这一个多月来她跟哥哥姐姐一块儿忙着赚钱,哪有功夫管刘颖和于文礼这两个恶心的东西? “我不想活了!你也别想好过!我要跟你拼命!” 刘颖向白娇娇冲过来,幸亏门边就放着平日里沈衡用来修整院子的小锄头,白娇娇反手握住,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横着朝刘颖扫去。 “你们在干什么?” 远处传来一道手电筒的光,白娇娇眯着眼,逆光看不清来人。 刘颖做贼心虚,她见有人来,一下慌了神,让白娇娇一锄头给杵到了门口那堆还未完全渗入地下的血液里面。 “大晚上的,你们在干什么? 妈的!是你杀了我们家的狗?” 人离得近了,声音也清晰起来。 来人正是李立德,他今天晚上睡觉听到院子外头有细微响动,本来没当回事,但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想起来上个茅房继续睡,然后发现他们家看门的大黑狗死了。 那狗的尸体还是热的,李立德当即就拿着手电筒出来找杀他家狗的人,一找找到了这里。 若不是这边的争执声,李立德本来也没打算往这边走,毕竟沈衡不在家,白娇娇是不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 李立德的手电筒照在刘颖脸上,她皱眉闭了眼。 “村长,你可是抓到现行了,这个人这不知道从哪弄了一盆血过来,往我们家门口就是一顿泼,刚才还想上来掐死我。你看看,这事怎么解决。” 白娇娇看到李立德来了,她松了口气。 虽然说李立德私德有问题,但至少是个精神正常的人,是绝对不会伤人的。 李立德心里呕着一口气。 村里不是每家都能养得起狗的,他们家的大黑狗后背和人的膝盖一样高,长得壮实很,平时看门护院,还能帮着看孩子,特别有灵性。 这个刘颖真是心狠手辣,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杀了他家的黑子。 第106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白娇娇也知道李立德家养了一条黑狗,这下知道了门口被刘颖泼的是黑狗血,心里更膈应了。 李立德被气的半晌没说出话,白娇娇催促道:“村长,你说呀,这怎么办?往我家泼黑狗血,这算什么?现在是不讲封建迷信那一套了,但这总归不是个好兆头,这一门口的黑狗血,以后我们家的日子怎么过?” 白娇娇双臂环抱在胸前:“我要求开大会,她这种行为,一方面伺机报复,不团结同志,另一方面还封建迷信,想弄这些神啊鬼啊的诅咒我,我不允许集体有这样的同志,我要开大会,让全部的社员都过来研究研究,这怎么办。” 李立德痛失爱犬,他正好借着白娇娇的由头光明正大惩治刘颖一番。 “村长,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都怪白娇娇,她弄了那个什么结网的营生,没干两天又不让干了,这不是断人活路吗呜呜,我在家里已经让于文礼逼得没法过了,你得为我做主啊村长” 刘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本来惨不忍睹的脸上如今血迹斑斑,但想起那血是自家黑狗身上的,李立德又闭上了眼。 他重新睁开的时候,又看向了白娇娇:“你也是,就不该出去整那些幺蛾子!” 白娇娇目光和李立德在空中交汇,她脑子里好像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这事你就别批评我了,我只是个给大队长跑腿的。村里的同志干什么劳动,当然是大队长说了算,村长你指责我可就不讲理了啊。” 白娇娇隐约觉得,网绳厂突然毁约,大概率是跟李立德有关。 他看自己不起,不想让她在大家眼里有个好名声。 白娇娇思及此,就知道明天该怎么办了。 “村长,网绳厂的事情,相信大队长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您今天晚上先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不然我可睡不踏实。” 白娇娇从门里迈了出来,她睨着瘫坐在地上向李立德求情的刘颖,这次绝对不打算放过她。 “现在晚了,明天再说!” “明天这些血都干了,村长,今天难道让我上你家里去睡吗?” “你想怎么样?”他家狗被杀了,他还没说什么呢! “立刻开大会,处置刘颖。处置完了,让她连夜把我家门口收拾干净!” 李立德知道白娇娇是什么脾气,左右他也气得睡不着:“你要是能把村里人叫醒,开大会就开大会!” 白娇娇进屋,拿了擀面杖和自家的搪瓷盆出来,在村里挨家挨户地敲。 “刘颖夜半三更杀了村长家的狗,一盆黑狗血泼到我家,求大家替我做主!” “咣!咣!咣!” 白娇娇一路敲着搪瓷盆,胳膊都酸了。 “小妹,怎么回事?!” 白世海听见了,打炕上蹦高就起来了,衣服都没穿好,赤膊出来,叫住已经走远了的白娇娇。 “就是我说的这么个事,刘颖说她不想活了,要拉着我一块死,让村长抓了个现行,现在正在我家门口呢。” 白娇娇解释的空档,大家都起来了。 说实话,被扰乱清梦,确实不太愉快。 但白娇娇说的,也太劲爆了! 这年头还有这么大胆子的,敢搞这么封建迷信的事情,杀的还是村长家的狗! 整个村的灯都亮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去了白娇娇门口,都想知道她家里被刘颖泼成了什么样子。 “你不准走。” 白娇娇下去找人的时候,刘颖就想溜,却被李立德抓住了肩膀:“人家现在问你要说法,是天经地义。你自己干坏事,就没想过后果吗?” 很快村里的人就上来了。 沈衡家门口是一片荒地,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我的妈,我就说那条狗长得壮实,这得放了多少血出来。” “她也真够狠的,这种事情都干的出来,要我我可不敢杀。” “她今天是挨了于文礼的打了。” “有毛病?于文礼打她,她来找白娇娇的麻烦干什么?” “看准了人家男人不在家好欺负呗,你看沈衡在家她敢过来吗?” 刘颖被大家围在中间,又恐惧又羞愤,恨不得当即死掉。 她视线移到白娇娇家门口的石头台阶上,想一头撞上去。 这事之前在十里村也发生过,黄迎迎没能如愿,刘颖自然也死不成。 “你这是干什么?不想活了,也别死别人家门口!” 白世晴抓住了刘颖,没让她撞死在白娇娇门口,一把把她甩开。 “你让我死了,让我死!” 刘颖被白世海和白世波两人合伙按住了,她的脚跟在地上摩擦着,把白娇娇门口的地上磨出了两个坑。 “你给人家嚯嚯成这样,想死也得收拾干净了再死!” 村里有人仗义执言,刘颖再怎么发疯都没有用。 “现在还敢弄这一套,要是搁前几年,早就枪毙了。” “她还冤枉上了。” 刘颖哭道:“你们就不恨她吗?要不是她天天跑出去嘚瑟,弄什么结网的营生,我们大家的日子还不是该过过。现在弄这么一出,把咱们的生活打乱,就不管我们了!白娇娇,你该死!” “于文礼,你媳妇是不是疯了?” 白娇娇帮她们谈了结网的营生,村里的人家这一个半月,最不济的也赚了六块钱,不管多还是少,那总比没有强。 人家干好事,还招小人恨上了。 村里大多对白娇娇是感激的,但白娇娇一个小媳妇,没钱没势的,哪能说的了网绳厂的算?人家不给单子了,关白娇娇什么事。 “刘颖,人心不足蛇吞象说的就是你?人家好心好意带着你,要是我,就你之前干的那种事,就不可能让你签合同!你还在这儿恨上人家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说道。 白娇娇听到这话,心里舒坦了点。 她为十里村努力这么久,终究是没有白费,大家倒是领了她的情。 “你们迟早会发现她伪善的真面目,等她把你们害的家破人亡,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来不及!” 刘颖被两个人压着,依旧努力地蹬着脚,像是要踹白娇娇似的。 “你自己倒霉就算了,诅咒我们干什么?” 刘颖的话引起了公愤:“村长,你一定得严惩!” 第107章 回娘家住 “就是,这回要是轻饶了她,她还不当个事呢,下回谁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种丧心肝的玩意,就应该像前几年那样,让她住在猪圈牛棚里面好好改造!她的思想绝对有问题,留在咱们村都是个祸害!” 大家七嘴八舌,刘颖被众人讨伐,身体怕的发抖。 “不要,不要” 刘颖来十里村这么多年,亲眼见过那些被下放的人在村里过得是什么日子,去年刚刚开始平反,有的人甚至没能等到回家。 她如果被那样对待,不只是死路一条,还要饱受折磨。 刘颖冷静下来又不想死了,她抬头寻找着于文礼的身影,奢求他能帮自己说句话,结果扫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于文礼。 “我错了,白娇娇,我真的错了!”刘颖冲白娇娇哭喊,“你杀了我,拿把刀杀了我,别让我落到那种下场!” 白娇娇冷冷瞥了刘颖一眼,看向李立德:“村长,我可不敢让她死,谁知道她死了还会不会来找我!” “白娇娇,你瞎说什么!”李立德呵止。 这种话私下说说就算了,当着全村人的面,直接说出来不就跟刘颖一样,宣传封建迷信了么。 “我的意思是,咱们管不住,不如让专业的人去管,她今天晚上上门,一是破坏我们家财产,二是入室行凶未遂,三则是进行封建迷信活动,这三条怎么也够关她几年的,在牢里她想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村长您说呢?” “白娇娇!”刘颖听到白娇娇的话,心如死灰。 白娇娇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死,就是想折磨她。 白世晴冲刘颖冷哼道:“你叫唤什么?我小妹到底是心善,不舍得磋磨你,去坐大牢可享福了,的牢饭吃着,不比现在的日子强。” “我看白娇娇说的也挺在理的,人家也没得理不让人,就该这么办!” “就是,村长,我看还得加上一条,她不是把你家黑子杀了放血吗?她这算不算侵害你的财物啊?” 李立德听见有人提到自己养了四五年的黑狗,心下一痛。 他们村反正已经闹出了个朱盛平,先进是别想了,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出了这口气再说。 “白娇娇的说法,有人反对吗?” 李立德问向群众,没有反对的声音。 “那就这么说了,明天天亮就把她扭送派出所。” 李立德下了结论,刘颖一开始还疯了一般挣扎:“不!我不去坐牢!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死!让我死!” 白娇娇正好在盖房子,材料有的是,她从家里拿出一捆手指头粗的尼龙绳来,交给了白世海,兄弟两个把刘颖捆得严严实实,动都动不了。 “就这样,大家伙该回去睡回去睡!” 李立德看着刘颖这个样子,心里算是舒坦了一点。 “村长,刘颖是处置完了,但是这损失还没说好呢。” 白娇娇的话又让李立德的眉角跳了跳,他就知道,这个女人麻烦的很,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你又要干什么?” “我这门口让刘颖泼成这样,就摆在这儿啊?我不嫌晦气,难道大家以后上山从我门口走就不嫌晦气吗?” “她都被绑成这样了,你怎么让她给你收拾?”李立德指着地上被绑的像虫子一样的刘颖。 “她不是还有家庭吗?一天没离婚,这个责任她丈夫是不是就得帮她负?毕竟夫妻一体,我这话没毛病?” 白娇娇也没找到于文礼,估计是听刘颖干了这么蠢的事情,怕沾上自己,没敢过来。 “那你自己跟他说去!”李立德懒得管。 “村长,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虽然黑子是条畜生,但也应该赔偿啊,一只老母鸡尚且要块呢,黑子那么大个狗,说个不好听的,论斤称也值三个老母鸡。” 白娇娇这话提醒了李立德,李立德还沉浸在爱犬被害的伤痛中,刘颖的所作所为又让怒火直冲他天灵盖,李立德都没想起来这事。 “就是,村长这钱你得要,你还能让黑子白死了吗?” 十里村的人现在就没几个看于文礼顺眼的,乐意见他被白娇娇连累。 李立德神情松动,白娇娇就知道她的目的达到了。 “谁去把于文礼提溜过来。” “我去!” “我去!” 有五个青年自告奋勇走了,都积极得很。 “那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嫂子,今天晚上我可能要回娘家睡。” “来,我帮你抱铺盖!” 邓敏都让白娇娇门口的狗血吓死了,这不仅是血腥,仔细想想更深层的含义,只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现在白娇娇家里也没个男人镇着,她一个人怎么敢住在这里。 “小敏,你带小妹回去,我在这儿帮她守着家!”白世海扬了扬下巴,白娇娇让于文礼帮她收拾门口,谁知道于文礼这种人会不会盗窃。 “谢谢大哥。” “跟我说什么谢,你好好跟你嫂子回去睡去。” 白娇娇走的时候,跟被两个人押着的于文礼擦肩而过。 白世波本来要跟大家一起回家,碰见于文礼,走过去揪起于文礼的领子:“过去好生收拾,把那些黑狗血都给我铲了背到海里头,要是留下一丝,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世波明天还要早起去黑市,不能像白世海那样帮忙看着于文礼,帮不上忙,他心里不是滋味,只好言语警告于文礼一番。 邓敏冲白娇娇笑了笑,白娇娇心中感动,在白世波回来的时候,甜甜说了句“谢谢三哥”。 白世波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要不是我明天早上要出去,我就跟大哥换班了。” “不用不用,你大哥一个人看着就行了,再怎么慢,两三个钟头也能收拾好了。你回去把你的铺盖收拾一下,这几天跟爹睡,把房间腾给娇娇。” 白家能立刻就住的屋子就三间,一间是白志满的,一间之前是白世海白世波兄弟住,后来白世波去当学徒,白世海娶妻,就成了夫妻俩带着孩子睡,白世波平时回来,就跟白志满凑合一间。 另外一间是姐妹俩没出阁前的房间,现在都嫁出去了,白世波也正好要在家里长住,他就搬了过去。 第108章 幺蛾子 “嫂子,我就住一天就行,等明天收拾干净了,我就回去。” 白娇娇还得回去做点心呢。 “你们姊妹那个活少干两天也没事,黑狗血邪性的很,你可别马虎了。” 邓敏就是典型的传统思想,对这种事那都是宁可信其有不信其无。 “这不是我们自己的事,不是还有别人的订单吗?我要是违约,把人家得罪了,以后就没这么好的买卖了。” 白娇娇道。 邓敏一听,什么能比穷可怕? 于是改了口:“那你白天过去,晚上回来睡,妹夫不回家,你一个人大晚上自己住不害怕啊?” “不害怕。” “不行!正好你家边上盖新房,都是灰,人常在那里住也不好,再说了,今天一个刘颖明天一个张颖的,你自个儿住山脚下也没个邻居,太危险了,今天幸亏你碰上村长,不然就完了,你就老老实实来家住!嫂子从来没要求你什么,就今天,你得听我的。” 邓敏很坚决,她抓着白娇娇手的力度都大了几分。 “小妹,你就听嫂子的,她说的没错。” 白世波都这么说了。 “爹肯定也担心你,你要是不同意,我家去找他说!” 邓敏都说到这份上,白娇娇只好答应:“那我晚上回来睡,但白天还是要回去的。” “行。” 两人各退一步,算是达成了约定。 白志满被白娇娇在外头喊的话吓得没睡着觉,坐着轮椅在门口悠来悠去的,听见有人说话的动静,立刻问道:“娇娇家里头没事?她有没有找人伤了?” “我没事,爹。” 白娇娇快走两步,走到白志满跟前。 白志满上下打量了一下白娇娇:“赶紧进家来。” 血脉连心,白志满面上再怎么装不在意,说白娇娇不是他养的,但心里还是牵挂。 四人进了家,白世波回屋收拾铺盖去了,白娇娇就坐在白志满炕边,在白志满的盘问下把今天晚上的细节交代了一下。 “就该这么办,她本来就不想活了,让她死真是便宜了她。” 白志满搓搓自己肌肉已经萎缩的大腿:“那个于文礼以后也得防着,你大嫂做得对,姑爷现在不在家,你回来睡是对的。最好白天也别回去,等旁边的新屋盖好了,换个门口,再回去住。” “没事的,爹。” “钱有的是时间赚,主要我怕你自己在那里不安全!” 白娇娇又费了半天口舌,才和白志满统一了意见。 白娇娇重新住回白家,还有些感慨。 以往她住在这个家里,对白家人颐指气使的,又何尝不是受到白家人冷脸。 现在一切都变了,她爹,她的兄弟姐妹都愿意关心她,这种家庭氛围,她在养父母家也没有感受过。 重生一回,真的值了。 白娇娇睡前就告诉了邓敏,让邓敏明天早上起来之后,也把她叫醒。 白娇娇习惯了睡懒觉,怕明天赶不及送刘颖。 她倒不是为了亲手把刘颖正法,只是想让李立德和村里其他人和她一起去网绳厂,看看到底是因为什么网绳厂才拒绝和他们村继续合作。 如果真是李立德在其中捣鬼,那他这个村长算是做到头了。 毕竟,公然损害集体利益的人,算什么一村之长,又怎么会真正为人民做事呢? 白娇娇换了个地方,加上受了惊吓,一晚上都没睡着,迷迷糊糊的,好像梦见了沈衡,刚想跟他说句话,意识就又清醒了。 白世海回来的时候白娇娇都听见了,白世波出去的时候白娇娇也知道,早上她没等邓敏来叫她,自己就醒了。 “小妹,自行车给你停门口了,你骑。” 为了方便白世波在镇上来回,白娇娇早上就把自行车借给白世波用。 “不用,送刘颖大队肯定赶着牛车去的,我跟大家伙一块去就行了。” 白娇娇吃过早饭,堪堪赶上了送刘颖去派出所的队伍。 赶车的还是李树先,白世晴本来也想跟着走的,不把刘颖送进去她不踏实,但是看到白娇娇赶来,牛车上坐不下,她就不去了。 李立德也在,还有郑旭和村里的妇女主任,刘颖被绑在车上,看向白娇娇的眼神像是要把她活剥了。 “你也去?”李立德看到白娇娇,就知道没好事。 “村长,我是当事人,你报案不带上我怎么能行?” “娇娇,上来。”郑旭往一边挪了挪,在他和妇女主任中间给白娇娇挪出一个空当来。 妇女主任叫周红霞,快要五十岁了,娘家和婆家都是本村的,她男人和李立德是一家,沾亲带故的。 为人挺直爽:“你来我们中间坐,让咱们大队长挨着她,省的这人发疯再挠了你。” 白娇娇被周红霞拉到她和郑旭之间,看了眼刘颖,遂把目光别开了。 “村里女同志出了这种事,也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好,上回你帮咱们村的女同志弄了这么好的活计,我只顾高兴了,也忘了敲打敲打一下大家,这才导致有人思想不端正,当了白眼狼。” 周红霞觉得又丢人又倒霉,这个刘颖本来就不是他们十里村的人,下乡插队就成了她的社员,成天不够惹官司的。 “婶,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咱们村这么多女同志就出了这么一个,说明你的工作没有问题,是她个人的问题。” 刘颖的嘴被堵着,她发疯都说不出话来,“呜呜呜呜”的,听的令人心烦。 周红霞听着白娇娇的话,心里舒坦了一点,便替白娇娇骂刘颖:“你老实点!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想整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的,说不定还能少判几年!” 白娇娇看到刘颖此刻就如刀俎上的鱼肉一般,也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她心里现在牵挂的是网绳厂的事情。 李立德发现白娇娇一直在看他,心里就发毛。 到了派出所,白娇娇只是按部就班交了口供,一点多余的话也没有,她没闹幺蛾子,李立德还觉得奇怪。 刘颖被收押了,至于要判多少年,还得立案定罪。 “行了,这件事解决完,咱们赶紧回去,生产队还一堆事呢。” 郑旭是一刻也不想耽误。 “大队长,既然来镇上了,我们不如去网绳厂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不跟咱们合作了?正好咱们村该在的干部都在,说不定你们去说说,人家就又愿意了呢?” 白娇娇此话一出,李立德心中警铃大震,暗道不好。 第109章 心里有鬼 “你少去丢那个人了,人家厂里都拒绝咱们村了,咱们去热脸贴那个冷屁股干什么?” 李立德一副丢不起的样子,说着推了推李树先的肩膀:“去赶牛车,村里还有一堆事呢。” 白娇娇瞥了眼李立德,他的反应更是让白娇娇断定李立德心中有鬼。 李树先却原地没有动:“村长,我觉得娇娇说的也有道理,咱们要不然再去试试。” 上回是李树先亲口把那个坏消息告诉了大家,李树先心中总有一道坎。 他见李立德态度坚决,又看向郑旭:“大队长,上回是我笨嘴拙舌的,没问清楚,咱们再去一回,哪怕就是去听个理由,也死个痛快。” 郑旭说实话也不甘心,白娇娇说的有道理,毕竟她只是个小姑娘,说不定当时跟人家谈事情的时候有不周到的地方。 这回他们这些村干部亲自过去,万一能成呢? 这可算十里村机绣厂倒了之后,最重要的事情了。 李立德看见郑旭神情松动,立刻道:“哎,老郑,地里的事你就撂在那,不着急吗?” “这”为了一个不一定有结果的事情,郑旭还是迟疑了。 白娇娇上前对周红霞道:“婶子,你是妇女主任,得为咱们村女同志努努力啊!” 周红霞很赞成这码事:“你说的对。村长,大队长,你们有事要忙就先回村,我自己去厂里问!这事,本来就该我妇女主任负责!” 这帮男人,就不能指望他们多贴心。 现在已经是三比二的形势,郑旭下了决定:“老哥,咱们就少数服从多数,既然他们都说去,我们去一趟又有何妨。来一趟镇上不容易,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村里也不是没咱们不行。” 郑旭下定决心,李树先冲白娇娇点了点头,把牛车给赶上了。 “村长,你在等什么呢?”白娇娇盯着李立德,那眼神就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李立德一把抓住郑旭:“你跟着他们胡闹干什么?人家既然说了是妇女主任的事情,咱们就别掺和了。” 李立德想的是,如果只有周红霞过去了,不管她从网绳厂问到了什么,他都可以说成是污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李立德的心已经蹦到了嗓子口。 他是看不惯白娇娇这一阵子在村里横着走的样子,村里的乡亲对她慢慢和颜悦色起来了。 郑旭不知道去外面开的什么会,说要大力培养妇女干部,白娇娇在村里狗拿耗子不知道多管的什么闲事,李立德知道白娇娇在针对他,所以就想趁白娇娇没有起来之前,先把她打压下去。 于是他找到了网绳厂,明确告诉他们,白娇娇签的这份合同是背着他签的,不属于集体合作,让网绳厂停止供应渔网计件工。 并且李立德也威胁他们,不要多嘴事情的原委,否则就会把网绳厂擅自和如此大数量的私人合作的事抖露出去。 那厂长是个怕麻烦的,他学了白娇娇的模式,还有别的村的合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马上答应了李立德的要求。 李立德干的时候以为这件事天衣无缝,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到现在这种两难的境地。 如果让郑旭这种在村里有话语权的人得知事情真相,那后果,李立德不敢想。 “村长你这是说的哪的话,这不仅仅是女同志的问题,是咱们村每个家庭的生计!” 郑旭打定了主意要去,谁劝也不好使,对李立德道:“你要是着急回去,你自己赶着牛车回,我们走着走也得把事情办了。” “别呀大队长,咱们这也是办正事,牛车还是要留下来的。”白娇娇可受不了从镇上一直走回村! 李立德闻言,瞪了白娇娇一眼,白娇娇就当没看到。 李立德越是极力阻止大家过去,她越是期待一会的好戏。 郑旭想了想:“白娇娇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毕竟人多,要不然你就跟我们一块去。” “我不去!”李立德吹胡子瞪眼的。 “村长为什么不去?是不是心虚了?这事该不会跟你有关?” 白娇娇问的直白,李立德不相信她真的看出了什么,还挺直腰杆:“你胡说什么!我是舍不出我这张老脸!去了丢的不只是我的人,还是咱们全村的人!” “你去不去,都不会改变结果的。” 白娇娇似笑非笑望着李立德,李立德心中发毛。 最后李立德还是被郑旭拽到了牛车上。 李树先熟门熟路去了网绳厂,一路上李立德头上的汗直冒,希望出个什么岔子,让他们去不成。 但事实上,这个时候路上连人都见不到,就更不可能出什么意外了。 看门的看到白娇娇,就把这一行人给拦住了。 他们厂长吩咐过,以后不让白娇娇进门。 因为白娇娇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辨识度很高,看门的人一直记得她。 “大爷,今天我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厂长一定是对我们村有什么误会了,所以今天我们村大队长、村长、还有妇女主任都来了,麻烦你通融通融,跟厂长说一声。” 白娇娇好言好语哀求着。 那看门的往白娇娇身后瞅了一眼:“你们就算全村都来了也没用,我们厂长说不见你就不见你。” 这话郑旭在后头也听见了:“娇娇,你到底怎么得罪人了?” “我也不知道啊,要是我得罪的那不早得罪了,人家干什么还跟我们合作一个半月呢?” 白娇娇说的有理,人家网绳厂也没什么要跟他们一个小村子虚与委蛇的必要。 这回换郑旭趴在值班室的窗口上:“同志,我们大老远来了一趟,你就帮个忙带个话。” 郑旭自报了家门,那看门的见郑旭长得老实,说话也挺客气,想了想厂长只是不让白娇娇进去,便道:“那你等着,我去问问厂长。” 郑旭心里松了口气,能见上面,就有继续谈的可能。 白娇娇看着在一边脸和脖子已经一般粗的李立德,冲他勾起一抹笑来:“这都入秋了,怎么村长还热的一头大汗呢?让你过来真就这么为难吗?村长真是够自矜的。” 李立德坐不住也站不住,他在一边来回的踱步,白娇娇此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立德身上。 第110章 真相大白 “村长,你实在不愿意,你就在外面等着我们。我们进去,不为难你。” 周红霞心里已经有些不满了,哪有这样的村长,不为村里人着想一点点。 她的阴阳怪气李立德也听了出来,却不知如何回答。 不一会儿,看门的人出来了,后头就跟着厂长。 那厂长一开始皱着眉头,见到人群中的李立德,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厂长走到门口第一句话,就是冲李立德说的:“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不把真实原因说出去了吗?你现在又找上来是什么意思?” 看门人到他办公室里,说十里村的村干部都来了,厂长略过白娇娇,直接看到李立德那张通红的脸。 “您这话什么意思?您答应村长什么了?” 郑旭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李立德怎么会跟网绳厂的人有牵扯。 白娇娇拽拽郑旭的袖子:“这位就是网绳厂的厂长。” “李立德,你认识网绳厂的厂长?” 郑旭心里已经隐隐察觉到了什么,他转头看向李立德,脸已经黑了。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厂长看这形势,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便起了好奇心。 白娇娇道:“厂长,是我们村干部内部出现信息不对等了,要不然去您办公室好好说。我们村是很想继续和贵厂合作的,这不,我们大队长,妇女主任都来了,只想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把贵厂给得罪了。” 厂长听了白娇娇的话,看向李立德眼神充满深意。 看样子,十里村的村干部内部有大问题。 “那也不用慢慢说了,你们村的渔网我看了,都是好的,我原本很乐意跟你们合作。但是是你们这位村长找到我,说这件事实际上并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让我停止合作的。事情就是这样。” 周红霞瞪了李立德一眼,这回她是知道,一路上李立德奇怪在哪里了。 但现在不是跟李立德算账的时候,她上前道:“不可能,我们大队所有人都很支持,我们村干部也都非常感谢这次机会” “是啊厂长,白娇娇没跟您说,是我授意她来的吗?我是十里村的大队长郑旭,今天我亲自过来跟您说这码事,就想让您能再给我们十里村一个机会。” 郑旭诚恳的面色背后,压抑着怒火。 如果不是正事要紧,他现在想上去踹李立德一脚。 厂长看着面前所有人各异的神色,对于这件事哪还有不清楚的。 “郑队长,你们进来坐,我让人给你们村把网绳数出来。”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厂长一口就答应了,这更说明十里村整个做工流程没有任何问题,一对比,李立德的行为就更加可恨。 “您答应了就好,我们就不去打扰了,以后我们要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您一定要当面言明,我们绝对会改正的。” 郑旭做事向来如此,他不怕把自己的姿态放低,该谦逊的时候谦逊。 李树先也表明态度:“厂长,我绝对会好好传达的!” 周红霞的嗓音格外响亮:“厂长好!我是十里村的妇女主任,我保证,一定带领村里的女同志,好好完成这份工作,绝对保质保量!” 十里村原本就打了个好样,那厂长也客套了两句:“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他就站在那儿陪着大家等网绳送过来,一时间没人说话,环境出奇的安静。 李立德脚底像是长了刺,双腿发麻,冷汗湿了褂子,浑身发黏。 白娇娇在一旁靠墙站着,看着大家对李立德投去的目光,她知道,今天或许就是李立德当村长的最后一天。 一会儿网绳就被送了出来,厂工帮着李树先和郑旭很快就把网绳码上了牛车。 本来宽敞的牛车现在变得拥挤,大家依次上去,把李立德挤在最后。 郑旭瞥了他一眼:“你有脸上来吗?” 李立德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蠕动了一下嘴唇。 没人为他说话,李树先更是没等他,直接赶着牛出发了。 离李立德稍微远了点,周红霞忍不住骂道:“真是长了见识了,还有给村里拖后腿的村长。他使这个坏心眼子干什么?他能有什么好处?他是个特务?” 除了白娇娇,没人能想得通。 郑旭冷脸道:“十里村不能有这样的村长,霞姐,这事咱们要回去跟全体社员说清楚,把李立德撸下来。” 周红霞很是赞同:“对,你不说我都要这样干!别说是村长了,就算是个普通社员,也不能干这种烂心肝的事情,断人生路么这不是。” 李树先插嘴:“我早看不惯村长在村里整日和稀泥了,在他眼里除了得先进就没有大事,都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这样那些事情就真的没有发生了吗?” 要是当初李立德能直接把于文礼当成流氓罪送进警察局,别的不说,他自家的大黑狗绝对不会死。 白娇娇不说话,把李立德斗倒,她也松了口气。 现在沈衡不在家,她就是怕李立德用村长的身份打压自己,现在好了,李立德自个儿作死,不仅坐不住村长的位置,以后在十里村名声也会臭了。 郑旭一回来就召集了村干部去开会,其他人都被李树先带回大队的网绳吸引,一个个兴高采烈,通知家里的女同志过来领网绳。 妇女主任的笑容是最大的,她能在这件事上起到一点作用,就不辜负她这个职位。 白娇娇晚上吃饭的时候,把今天在网绳厂发生的事跟家里人说了。 白志满骂道:“这人是真的分不清好赖了,就是个畜生也得有良心。昨天晚上刘颖该杀的不是黑子,应该是李立德。十里村这些年,有他算是倒了大霉了。” 白志满跟李立德是一辈人,只是他年轻在外面当兵,和李立德并不熟悉罢了。 白世海却问道:“李立德这次应该会被撸下来了?那咱们村以后谁当村长?” 白世波不屑:“哼,肯定还是他们姓李的,他们人多,咱们选举投票根本投不过他们。” 白世波说的一点都没错,姓李的人占据了十里村一大半,他们这些异姓的能去瞧个热闹就不错了。 “姓李的也不是没有好人。咱们家不也有个姓李的吗?” 第111章 罢免李立德 白志满的话让大家不约而同想起了白世晴的丈夫李树先,他爹李时庆可是大家公认的老好人。 白世波道:“爹,姓李的那么多,怎么也能凑一两个好人。” 他是一点都没有领会白志满的意思,白志满长长舒了一口气,没有继续讨论这回事。 不知道李立德是怎么走回来的,大家吃完了晚饭,村支书就通过村里的大喇叭通知全体社员去戏台前面开会。 不用寻思,肯定是为了李立德的事情。 郑旭是一刻都不想耽搁,他实在是被李立德气的头冒青烟,从下午回来,连中午饭都没吃,就召集村干部开了会,又叫上村里的党员一块,大家一致同意罢免李立德。 郑旭一边等李立德回来,一边写文件上报,陈述李立德恶行的时候,郑旭力透纸背。 以往开会,李立德都坐在戏台上的木桌中间,今天变成了郑旭和村支书两个人。 关于李立德暗中使坏,让网绳厂不再和他们村合作的事情,在李树先给大家分发网绳的时候已经传播开了。 李立德此时在台下如坐针毡,他的家人也不跟他说话。 “今天召集大家过来的原因,想必大家已经能猜到了。我们村的村长李立德同志私下里联系网绳厂,切断咱们村大队和那边的合作,给咱们村造成了恶劣影响,今天要不是我跟妇女主任都去了,这事恐怕一辈子也说不清。” 要不是恰巧他们过去一回,这么好的机会就真的跟他们十里村失之交臂了。 这事郑旭和周红霞两个村干部都在现场,周红霞算起来也是李家人,不存在什么帮私的情况,再加上白娇娇、李树先两个社员也在现场,网绳厂的合作也恢复了,李立德的恶行板上钉钉。 大家都明白,李立德要倒台了,都在底下纷纷咒骂起他来。 郑旭伸手压下大家的吵嚷:“我们领导班子集体讨论,要求罢免李立德村长一职,也得到了党员代表们的一致同意,李立德同志,你是自己卸任,还是让我上交报告等候上级指示?” “我正式请求卸任村长一职,希望咱们村有能力的同志能够做的更好。” 李立德到底是个要体面的,他站起身,不轻不重地同意卸任,没有把这件事闹得更难看一点。 他知道,就算他不同意,也无力挽回了。 这个结果简直大快人心。 “早该卸任了,不看看这几年村里让他弄成了个什么样儿。” “当初要不是姓李的人多,他们这一枝又有两个钱,他李立德能当上村长?” “成天正事不管,净拖后腿,秋收的时候就他最不顶事,不然咱们肯定能百分之百完成!” 这下所有人以前不敢说的话,都纷纷说了出来。 李立德坐下的时候,扫了一眼在坐的人,视线触及白娇娇的时候停留了一下。 白娇娇冲他勾唇一笑,用口型对他道:活该。 李立德双手紧握,白娇娇见他肩膀微颤,笑的更开心了。 事情进展的比郑旭想象的顺利,他继续道:“那么村长的事情暂时由我和咱们村支书代理,不过也不能空缺太久,所以咱们村要重新进行一次选举。大家符合要求的,可以现在报名,也可以回去考虑一下,我给大家两天的考虑时间,届时公布选举名单,选举时间待定。” 这话也让不少人心里活跃了起来,李立德已经连任了好几届了,之前的选举一直就是走个过场,一般是不换人的,像那老支书,从建国开始都干了一辈子了。 李立德这回犯事被撸,大家有了种拨开乌云见月明的感觉。 当场就有两人报了名,一个是李家的,另一个则是陈家人,跟黄美娟婆家有点亲戚关系。 白娇娇看了眼李时庆那边,坐的稳重如钟,丝毫没有竞选的想法。 白志满吃饭的意思,就是李时庆能当村长,村里的人肯定信服,而且这人的人品那是铮铮的。 现在的两个竞选者,那个姓李的平时跟李立德最能尿到一个壶里,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陈家人白娇娇不了解,但是想起黄美娟公爹的事迹,白娇娇在心里暂时保留对他的意见。 白世晴到白娇娇家里做点心的时候,白娇娇便问了白世晴:“庆叔怎么没有参加选举啊,他群众基础多好,这么好的机会放过可就没有了。” 白世晴道:“我公爹那个老好人,他不愿意跟别人争。” “那你可是比我了解今天那个李成功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咱们村姓李的人多,要是让他选上咱们村的日子不还是跟以前一样吗?都说新官上任地薄三寸,哎,让他接任,这两年的日子没法过了。” 白世晴眼珠转了转:“你说的对啊,我婆妈在家里也劝他呢,我公爹就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啧,你这一套我回去跟他说说,没准能说动。” “你回去跟庆叔说说,他姓李,竞选的话至少能分一波姓李的票,不让李成功当选。” “你说得对,他那个人还不如李立德呢,李立德至少会维持面子上的事,李成功这个人,最会让人有苦说不出。” 白世晴在十里村活了这么些年,早把每个村民的脾性都了解的透透的。 白娇娇点了点头:“二姐,你可得加把劲,昨天晚上爹也是这么说的,庆叔要是选举,咱们全家都投他。” “你放心,我尽力去劝他。” 白世晴回去向李时庆传达了白娇娇的话,李时庆原本十分坚决的态度有些松动。 李母最是了解李时庆不过,见他这样,马上添了把火:“李立德在位的时候你天天在家里骂他哪哪做的不对,现在有机会让你做了,你又不想为人民服务了。”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为人民服务了?”李时庆挺了挺腰杆,“但是我怕我能力不够啊。你当干村长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 “爹,你怕啥,你不干我干。” “你个毛头小子谁让你干?”李时庆踢了李树先一脚。 第112章 猪崽出生 “爹,已经过了一天了,明天晚上就截止报名,到时候名单出了,你们老李家保管把票投给堂叔,以后他要是干的不好,后悔都晚了。” 白世晴这个儿媳妇在家里一向受宠,她长得俊,干活又麻利,对长辈也真诚,李时庆夫妻都很喜欢她。 她说话,在李时庆心里重了一分。 “我考虑考虑。” 李时庆这么说,大家也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时庆就出去了。 据李母描述,李时庆一宿翻来覆去没睡着,天快亮的时候才想通,在上工之前,去郑旭那里报了名。 郑旭也是一宿翻来覆去没睡着。 他看着现有的报名名单,突然发现十里村好像没有能拿的出手的。 李立德竟然在矬子里算个将军! 郑旭甚至想劝白娇娇来当,后来天亮了笑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 白娇娇能力不错,但今年才二十,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看到李时庆来报名,郑旭差点落泪。 “庆哥啊,你可来了。” 郑旭激动地握了握李时庆的手,李时庆见郑旭这表现,心里都有点愧疚了。 “孩子劝我来的,我想着在咱们十里村这么多年,要是能为咱们村做做贡献是再好不过的。” “你这么想真是太对了,咱们村,要说群众基础最好的肯定是你,谁最为大家办事,那肯定也是你。” 郑旭在名单上加了李时庆的名字,松了口气。 十里村但凡公正点的,都会愿意把票投给李时庆的。 几乎整个十里村,每个家都受过李时庆的恩惠。 “但是咱们选举的话是不是太匆忙了,不是还有一个队人在海上吗?” “事发突然,那些人就算是弃权,要是等他们回来,这两个月我跟老支书不得忙死。” 村长具体忙的什么,李时庆还不知道,但他也没问,反正服从安排就是了。 晚上的时候名单截止,村干部们讨论了一下,把一个名声有点问题的人给划掉,一共剩了四个候选人,给村民们宣布了名单之后,告诉大家一个星期后选举,让社员在此期间好好考虑,到时候慎重投票。 白娇娇看到名单上有李时庆,就知道这事稳了。 一周后的投票,任其他的候选人在这一礼拜怎么拉票,都干不过李时庆几十年的所作所为。 十里村更新换代,李时庆当了村长,大家心里头都觉得日子肯定好过了。 心里轻快,白娇娇去猪圈的次数也更多了,这母猪马上就要下崽,也是老徐天天催她过去看着。 两头母猪一个个大着肚子,老徐生怕伺候不好,闹个难产什么的,那他可真是集体的罪人。 天上飘下了今年的第一片雪花,从傍晚的小雪开始,到晚上竟然直接变成了鹅毛大雪。 “嘭嘭嘭!娇娇,猪圈里的猪要下崽了!嘭嘭嘭!” 老徐深夜一瘸一拐地来到了白家前,敲着门。他也不想来打扰白娇娇,但是一头母猪已经哼唧了三个小时都没有下出来,他着急不已。 白家的灯立刻亮了起来,没一会儿白娇娇后头跟着白世波出来了。 “怎么了徐叔?” “大花难产了,下不出来,叫的难听呢。你们别等我了,赶紧去看看。” 老徐本来就走的不快,何况这雪下了半夜,已经积的很深。 白娇娇怀里揣着猪圈的钥匙,往那个方向跑。 她还没进去,就听见了大花的叫声。 白世波都跟着皱起了眉头:“小妹,这你能行吗?” 给猪接生啊? “我试试。”白娇娇还真说不准。 猪圈里的猪越长越大,老徐是越养越喜欢,两头母猪给起了名叫大花小花,三头公猪分别起名叫大壮二壮三壮,可谓是寄予厚望。 猪圈被清理的比家里的院子都干净,大花小花已经分开单独一个圈了,白娇娇进了大花的猪圈,蹲下身查看了起来。 老徐哼哧哼哧到的时候,看到白世波在门口,问道:“怎么样了?里面怎么没有动静了?” 他都快吓死了。 虽然他每一天都盼着杀猪,但是可没想这么早就吃猪肉! “不知道,我妹进去之后动静就慢慢小了。” 老徐心惊胆战地走进去,发现白娇娇蹲在猪圈里面,面前的大花侧躺着,怀里一窝小猪仔在吃奶。 “这就生了?你怎么做到的?” 老徐差点吓哭了。 白娇娇尴尬:“我也没干什么,我刚来,大花就开始生了。” “哎呀,她没准就是等你呢。猪最有灵性了。” 人激动的时候什么都能说出来,白娇娇对老徐的话尴尬地笑了笑。 “这是几个呀。” 老徐看着母猪那一怀崽子,一时都有点花了眼。 “一共八个,大花真是大功臣。” “八个!哎哈哈哈。”老徐爽朗大笑,“大队长那十块钱真是没白花!” 白娇娇起身从猪圈出来:“老徐,大花刚生产,多给她吃点有营养的。” “那必须的,这八个崽可不好奶呢!” 老徐激动地见牙不见眼,白娇娇笑着摇了摇头:“那没事我就回去了,我爹肯定现在也睡不着了,我得家去跟他说一声。” “哎,你回,早知道她能顺利生下来,我就不跑过去找你了。” 以前猪下崽下好几个钟头的也不是没有,但今年老徐就是紧张,白娇娇不在,他就觉得没有主心骨。 白娇娇回去,白志满果然没睡着,她进去跟他说了一声,才回屋。 结果白娇娇刚洗手躺下,门又被敲响了。 “二姐?” 白娇娇看到白世晴一脸的悲怆,她第一反应,就是李树先跟她吵架了。 “小妹,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激动啊。” 白世晴此话一出,白娇娇立刻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事,进来说。” 白世晴直接往主屋走,她不怕打扰大家休息,想来是很重要的事情。 白家人本来也没睡着,白世晴回家,大家就都来了客厅。 “妹夫在海上出事了。” 白世晴此话一出,白娇娇心中仿佛晴空霹雳。 第113章 不相信 白志满严肃起来:“白世晴,你别瞎说。到底怎么个情况。” 白娇娇双手双脚冰凉。 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沈衡的死状。 她紧紧盯着白世晴的嘴巴,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刚才有个人来我家报信,说是妹夫从船上掉下去了。” 就在白娇娇去猪圈的时候,村里的船靠了岸,船员们都在码头卸货,只有一个人来村里给白娇娇报信。 他先是去了白娇娇家里,叫门后发现里头没有人,便就近去了李家,把这件事告诉了白世晴。 白娇娇腿一软,忍不住后撤一步:“这不可能,我不相信!” “娇娇……” 白世晴微蹙着眉,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掉进海里?” 白娇娇瞠目欲裂,心一下子就像是被抽空了,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说着不信,却几乎癫狂起来,连鞋都没穿就披着棉袄冲了出去:“我去找他!” “小妹,你穿上棉鞋!” 白世晴在后面喊,赶紧去了她的房间拾起一双鞋,在后头追赶白娇娇。 “小妹,你冷静点,别把自己的身体给作坏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能理解你,但你别这样让我们担心行不行?你先把鞋穿好!” 白世晴把鞋扔在白娇娇脚边,白娇娇默了默,低头把鞋穿了上去。 她紧紧咬着唇,又听了白世晴的话,把棉袄扣好。 难道上天让她重生一回,只是为了这么短暂的重逢吗? 白娇娇无法接受沈衡就这么去世了的消息:“姐,我得去码头,不管怎么样,我也得向他们问个明白。” 沈衡掉进海里,死不见尸。 白娇娇在雪地里走着,她向来怕冷,但此刻已经毫无知觉。 她只能感受到双脚麻木得不听使唤,还有脸上泪痕的紧绷。 白世海和白世波都跟出来了,在白娇娇身后,生怕步伐踉跄却快速的白娇娇摔倒在雪地里。 船员在海上出事,就毫无生还可能。 白世晴心疼坏了,她妹妹才二十就变成了寡妇,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呢? 白娇娇靠着身体本能走到了码头,寂静的黑夜中这里格外热闹。 船工们在抓紧时间卸着货,海上几个月的航行就差这最后一哆嗦,大家都希望赶紧把这些事办完,好回家,因而全部干劲十足。 只是有些人却永远无法回家了。 码头的人看到白娇娇,眼神中露出怜悯和躲避。 “沈衡呢?”白娇娇直驱走到船长周富坤面前。 周富坤是李立德亲家,他上船之前,李立德跟他喝了一顿大酒,让他在船上好好“关照”一下沈衡。 “我不是找人去你家报信了吗?他掉海里去了。” “他是怎么掉海里的?他的水性很好,你们没有救他吗?” 雪不停地在下,白娇娇露在外面的皮肤冻得通红。 这件事对于白娇娇来说漏洞百出,她无法说服自己,沈衡无法再回来。 “我们肯定是救了啊,你当我们一船人是吃白饭的吗?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出海本来就有风险,我们船队还嫌晦气呢!” 周富坤甚至埋怨起沈衡来,白娇娇抓住别的船员:“沈衡到底是怎么掉下船的?怎么会掉下船?” “收网的时候没收住,被扯下去了。” 被白娇娇揪住的船员倒是说出了当时的情况,但他似乎不想和白娇娇交流,把自己的袖子从白娇娇手里扯出来,就快步走开了。 白娇娇站在原地,突然感觉气血上涌,脑袋疼痛欲裂,浑身却没有力气。 “娇娇!” 看到白娇娇身子一歪倒了下去,白世晴吓坏了。 两个哥哥赶紧过去把她搀起来,白世波一手揽着白娇娇的背,一手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抱了起来。 “先回家。” 白世海看着周富坤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知道这件事今晚绝对不会有什么决断。 白世波把白娇娇抱回了家里,邓敏和白志满心急如焚,看到她是横着进来的,都一咯噔。 “娇娇又怎么了?” 邓敏迎上来,生怕白娇娇干了什么傻事。 “昏过去了。”白世海回答道。 白世波把白娇娇抱进了她的屋里:“姐,我去把炕再烧烧,你把小妹弄炕上躺着。” “行,你去。” 白娇娇晕倒,白家人却再也睡不着了。 不一会李树先来了,他进了门,发现白家人整整齐齐都在白娇娇屋里,于是他就在门口站着:“小妹没事?” “你看她像没事的样子么。” 白世晴坐在白娇娇旁边的炕上:“周富坤真他妈的不是人,连话都不会说。” “姐,你说是不是妹夫就是他推下海的,我看他那个样子,还有点得意呢。” 白世波深深吐了一口气,也是被周富坤刚才的态度气得不行。 白世海皱眉打断:“别乱说话。” 白世波不满地抿了抿唇。 “咱小妹对妹夫挺有感情的,你说她万一想不开怎么办?”白世晴很是发愁。 “不会的,小妹到底年轻呢,她见识多,不会做傻事的。” 邓敏跟白世晴贴着,手拉着手,给彼此安慰。 天快亮了的时候,郑旭过来了。 “我刚听说,娇娇怎么这样了?” 说起来郑旭气得要命,村里的渔船回来,他作为大队长立马就被通知到了。 结果周福坤就让他在船舱里面看着计数,连白娇娇去过码头他都不知道。 等活干完了,他回家的时候才听他媳妇说的。 郑旭看着白娇娇躺在炕上,一点生气都没有,焦急问道。 “昏过去一个钟头了。” 白世海道。 他现在嘴里都发苦,一张嘴,发现自己嗓子疼,想来是上火了。 郑旭想安慰两句,但白娇娇没有清醒,他一时间也只能怔怔站在那里。 “大队长,快要上工了,你去忙你的事。”白世海见郑旭不自在,就让他先走。 “这一宿雪下的大,今天不上工了。” 天冷之后,地里就没有什么活要干。 郑旭话音刚落,看到白娇娇的眉头蹙了蹙。 “娇娇醒了?” 郑旭的话让大家都看过去,白娇娇果然缓缓睁开了眼。 她虚弱得很,没说话,泪珠已经顺着脸滑到了枕头上:“姐,我刚才是不是在做梦来着?” 第114章 回来了 白世晴无法再亲口跟白娇娇宣布一次沈衡的死讯。 只是白娇娇看到白世晴的表情,也什么都懂了。 “他一定会回来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白娇娇坐了起来,头有些晕,眼前黑压压的一片。 “小妹,你慢点。” 在海上的意外太多了。 风只要稍微大一点,就足够让人心惊了,在甲板上被晃进海里都有这样的先例。 “我要去等他,他一定会回来的!” 白娇娇从炕上爬了起来,被白世晴反手赶紧按住:“白娇娇,你干什么傻事?” “姐,你别拦我,我要去找他,我去码头等他回来。” 白娇娇在大家眼里,情绪已经激动得很不正常了。 所有人把她合力关在了房间里,由白世晴陪着:“小妹,现在这个结果谁也不想,但你也只能接受了。你往后的日子还长。” 白娇娇今年才二十,比村里有些没出嫁的姑娘都小。 虽然是二婚,但凭着白娇娇的样貌,也能再找个不错的人。 白世晴这么给白娇娇打算着,只希望白娇娇能赶紧走出来。 可对于白娇娇来说,她重生一回,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沈衡长相厮守。 如果沈衡不在了,那她又该用什么心态来面对这一生呢? “姐,他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光嫁给沈衡了吗?你没有爹,没有姊妹吗?什么叫不活了?你当时死这么轻巧不成?” 白世晴气急,说话的语气重了一些,但是看到白娇娇那一副魂游的样子,又觉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算了,这段时间过去就好了。 白世晴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日子白娇娇会很是艰难,但总会走出来的。 白世晴和白娇娇睡在一块,看着她。 白娇娇一天下来,除了精神恍惚一点,其余倒是还好。 白世海和白志满还在商量着怎么给沈衡办后事,沈家人是绝对不会管他的,能不能埋他们家祖坟里都不好说。 沈衡死在海上的消息也传遍了村子里面,大家都在说:“没想到,到了是白娇娇把沈衡给克死了。你说说,这事多邪乎!” “没准是沈衡他爹妈在海上找他呢,什么鱼那么大力气,能把人拽海里?” “你们乱说什么呢?”李时庆正好听见这些人的话,赶紧喝止。 “村长,我们说的不对吗?咱们村的船都多久没出过事了。等开春,咱们村还能出海吗?” 船上出了事,上面总是要查的。 万一耽误了出海,那对村里就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不关你们的事,这事大队长会弄好的,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李时庆也烦了一天了,他去跟周富坤问当天的具体情况,周富坤却在跟他绕圈子。 其他船员支支吾吾,说的有一搭没一搭的,他都不知道这个报告该怎么写。 现在沈家老枝那边,也没说要不要给沈衡办后事,白世晴说白家想帮沈衡办,但又不想跟老沈家接触,还要他去当中间人。 李时庆一脑门官司,为什么他刚当上村长,就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 白世晴晚上睡得很熟,白娇娇叫了一声“二姐”,她都没有答应。 白娇娇来十里村之后,也跟白世晴一起住过不少日子,她知道白世晴晚上一般不去摇她,就算是打雷也打不醒。 她悄悄扒了窗户里面的插销,现在还没有封窗,白娇娇从窗框里钻了出去。 路上的雪已经被大家扫到道旁,白娇娇抬头看皎洁的月亮,吐出一口水雾。 她到了码头,此时码头无人看守,没人知道她进来了。 白娇娇上了码头边最高的礁石,月光下,大海黑漆漆的。 寒风瑟瑟,海水汹涌发出可怖的声音。 白娇娇不知道自己的视线应该聚焦在哪里,她看着面前的这片海,想着沈衡现在就在这里,白娇娇的眼泪簌簌落下。 如果她现在死了,还会不会有重新来过一次的机会? 即使没有,她也不想继续了。 本来就应该在前世斩断的念想,她能偷得这半年,已经很值了。 或者她跳下去之后,发现这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她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垂死挣扎呢? 白娇娇心如枯槁一般,正欲抬步从礁石上跳下,却见被月光照的略有惨白的沙滩上被冲上来了什么。 好像 白娇娇赶紧回头,因为太焦急,一脚踏空导致她直接从礁石上摔了下去。 好在冬天穿得多,白娇娇感受到礁石在她裤子上的摩擦,但没有传来疼痛。 她从礁石上下来,就往沙滩上赶。 是个人,是个人影 白娇娇越靠近,心口跳的就越快。 “衡哥?衡哥!” 白娇娇确定这个人身上的灰色秋衣是她买的,沙滩上的路很难走,白娇娇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看清了沈衡的脸,整个人都在抖。 她蹲下身,发现沈衡竟然还有呼吸,白娇娇喜极而泣,拽着他往岸上拖。 沈衡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白娇娇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把他从海水里拖了出来,让沈衡平躺在沙滩上。 “衡哥,你能听见我吗衡哥?” 白娇娇褪下自己的棉袄盖在沈衡身上,这么冷的天气,他竟然身上只有一件秋衣。 沈衡被泡得浑身发白,整个人看起来比去世的模样更加苍白无力。 白娇娇想把沈衡拖回村里,可她真的没有力气。 她绝望之际,放在沈衡身侧的手被握了握。 “衡哥?衡哥你醒了?” 白娇娇看着沈衡的脸,却不见他有睁开眼的迹象。 白娇娇咬了咬唇,在脑海中迅速权衡。 她朝码头的出口跑去,叫了离码头最近的一家的门。 “大哥大嫂,求你们帮个忙,沈衡被浪冲到岸边了,求你们帮忙搭把手帮我抬回家!” 本来大晚上被吵醒,这家人很是恼怒。 但是听到是白娇娇的声音,便也出来了。 有道是死者为大, 白娇娇这个寡妇也是可怜。 “你等一等,我把我们家门板卸下来。” 这年头买不起管材,家里停尸都搁在门板上。 人家到底还是忌讳,不想去直接接触一个尸体。 “衡哥有气儿,大哥,你帮我一下,我们把他扶回去就行!” “还有气儿?” 第115章 回家 海上出了那么多事故能被冲回岸上已经够稀奇的了,沈衡竟然还活着,不得不说真是命大。 陈三一边扣紧扣子一边就跟白娇娇出了门,陈三媳妇也在后边跟上来了。 到了岸边,白娇娇脚步快了几分。 她跑过去摸了摸沈衡的脸,他的呼吸更加虚弱了。 “还真活着,太好了。” 不管平日里大家多畏惧沈衡,但在生死面前大家到底还是存着善念的。 陈三俯下身,他媳妇跟白娇娇一块儿把沈衡扶上了他的背。 “大哥,背回我娘家,我现在在那边住。” 他们家里不住人就没有烧炕,石头炕大冬天刺骨的冷,还不如海水的温度。 “行,近点。用不用我们一会去长胜家把他叫过去?” 隋长胜是在他们公社保健站上班的医生,家就住在他们村。 “不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 白娇娇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又流了一脸的泪,她胡乱抹了一下,吸了吸鼻子。 陈三帮白娇娇把沈衡背回了白家,白世晴还在睡觉,到现在没发现白娇娇大晚上跑了出去。 直到白娇娇带着一堆人进来,才被他们吵醒。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白世晴看着被扶在炕上的沈衡一阵后怕。 这要是没找到沈衡,今天晚上白娇娇岂不是回不来了? “你们去找长胜来看看,不过应该没事,我看就是在海上给累坏了。冬天海里怎么说也比岸上暖和,他身板硬,你们别太担心。” 陈三安慰了两句,看到白家人一团乱的样子,夫妻俩也不好打扰。 白世海送了两人出去,顺便去找隋长胜。 白世晴伸出食指在沈衡鼻下试了试:“真是有福气的人。”说着她也有些哽咽了。 这两天心一上一下的,就像过了一辈子似的,峰回路转,沈衡竟然回来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偏偏今天白娇娇就偷跑了出去,要是没有,沈衡就算被冲到岸上,这一夜没人去管,估计也冻死了。 隋长胜很快就背着个箱子来了,也连连说着命大。 检查一番过后:“他应该是在海上游了很久,现在脱力了。一会儿可能会发烧,我给他打个小针,开点安乃近你们给他喂一下,没大事儿,不用担心。” “隋大夫,那他现在浑身都惨白的是怎么回事?” “在海水里泡久了,加上冻得,放心。” 隋长胜也游过冬泳,知道沈衡这样苍白,肯定是在半路的时候就卸了力,不然运动之后不至于是这副样子。 能被浪冲上来,实在是太幸运了。 白娇娇这才安了心。 “那行,妹夫回来了,我就家去了。小妹,你自己能行吗?” “行,姐你回去。我照顾衡哥就好。” 主要是沈衡过来,白世晴也没有睡觉的地方。 她回家跟她公爹报个平安,让他也不用为了沈衡的事情发愁了。 邓敏道:“小妹,厨房里有鸡蛋,等妹夫醒了你说一声,我给他冲个鸡蛋水。” 鸡蛋对于邓敏来说是最有营养的东西了,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给白满枝白满林吃,要留着换钱。 “不用嫂子,衡哥现在可能消化不了那个。” “家里有小米,我抓一把放锅里。” 邓敏说着就出去忙活了,白世海和白世波在一边站着也帮不上忙,就给白娇娇留下空间,只是他们回了正房,谁也没有睡得着的。 白志满现在觉本来就少,这一搅和更睡不着了:“沈衡再能耐,要是在海中间掉下去的,也不可能回得来。” “爹,你什么意思。”白世波听白志满的语气有些不对头。 “他这船可不是一天就来回的小三板,打的鱼都是深海的,怎么可能在近海被鱼拖下海?” 深海鱼到底是卖得贵一点,船的载重量有限,船停在海上也耗油,周富坤当了一辈子船长,绝对不会在近海处进行捕捞。 白志满的话在白世海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爹,那就是那些船员在说瞎话?” “他们联合起来骗我们?”白世波这回也听懂了,他锤了一下墙,“怎么可能!” 沈衡平时再可恨,也不至于整船的人一个替他说句真话的都没有? 沈衡出了事,周富坤这个船长回来肯定首当其冲要负责的,加上李立德也倒台了,周富坤能不能继续当船长还要待考虑,那些船员不至于怕他就不敢说出真相。 这事确实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白志满道:“世海,你明天天亮先去跟大队长报个平安,也跟他打听一下,这回捕的鱼有没有近海的,跟往年比量够不够。” “知道了爹。”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白志满断定这些船员肯定是说谎了。 凌晨三点多,沈衡的面色渐渐回暖,开始有了皱眉的表情。 如隋长胜所说,沈衡开始发烧了。 可能是因为提前就打了消炎药的缘故,沈衡的高烧情况没有太严重,白娇娇听着隋长胜的,没有给沈衡盖被子,把他放在炕沿没有那么热温度适宜的地方。 “衡哥?” 白娇娇抓着沈衡的手,叫着他的名字。 可是一直到郑旭早上收到白世海的信,过来看沈衡的时候,沈衡都没有睁开眼。 郑旭在门口,看了眼沈衡的模样,回答白世海的问题:“今年的鱼跟往年没什么两样。你们问这个做什么?” 白娇娇一宿没睡,她跟白志满想的也差不多。 沈衡坠船真相要真如那些船员所说,除非有神仙显灵,不然不可能回得来。 “大队长,我不瞒你。你也是在海边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咱们村的这艘船的捕鱼点要是掉人下去,他可能游得回岸上吗?” 白娇娇跟郑旭现在都成了忘年交,她知道郑旭会向着她这边,索性就说清楚了。 郑旭立马明白了白娇娇的意思:“你说的对。这事我跟村长帮你查,你放心,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谢谢大队长,”白娇娇倒是不着急这些,“只要衡哥醒过来,就真相大白了。” 郑旭点点头:“你放心,肯定能醒过来的。你要是不放心,我给你开个证明,你去公社借一下拖拉机,送沈衡去镇上看看。” 第116章 醒来 “隋大夫来看过了,衡哥现在发烧,我不敢带他出门。” 郑旭看着白娇娇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便跟白世海交代了两句就离开了。 白娇娇几乎每分钟都要用手背试一下沈衡的体温。 沈衡做了一场梦,梦见白娇娇看不上他,对他不理不睬,还要跟他离婚,如果他有什么亲近的举动,白娇娇就会激动异常。 那梦境实在是太真实了,沈衡从梦中醒来,倏地睁大了眼。 “衡哥,你醒了?”白娇娇惊喜不已,她凑过去,喜极而泣,眼泪掉到沈衡脸上,沈衡想帮白娇娇擦掉,发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衡哥?” 白娇娇见沈衡皱着眉头也不说话,有些慌。 “衡哥,你哪儿不舒服?” 白娇娇抓着沈衡的手,刚刚放松些的心情又转成了焦急。 “我没事。”沈衡沙哑着嗓子,看到白娇娇担忧的脸,反应过来刚才只是在做梦。 白娇娇听到沈衡说话,赶紧下炕给他倒了一杯水,抹抹眼泪:“嫂子在锅里给你温着粥呢,我去给你盛点,你现在发烧了,吃点东西我给你喂药。” “不着急。” 沈衡抿了一口水,又找到了自己的四肢。 他想要坐起来,白娇娇赶紧去扶,因为在水里泡得太久的原因,沈衡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块好的。 白娇娇第一次看沈衡这么虚弱的样子,在她眼中,沈衡永远是站在她身前保护她的模样,现在的沈衡让白娇娇心疼不已。 沈衡的记忆慢慢回笼,想起了他昏过去之前的记忆,面色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衡哥,你是怎么掉海里的?” 提起这个,沈衡的眼神温度已经骤降为零。 “妹夫醒了?” 沈衡还未开口,就听见白世海惊喜的声音传来。 白世海听见白娇娇屋里有说话的声音,就猜想是沈衡醒了,进来一看,果然是。 沈衡抿唇点了点头,白世海也懂事:“我去找你们嫂子盛点小米粥过来。” “谢谢大哥。” 白世海走了之后,沈衡稍稍提起了些精神头:“过来。” 沈衡拍了拍身边,白娇娇就凑了过去,被沈衡揽进了怀里。 白娇娇见沈衡摇摇欲坠的模样,不敢去靠着他,沈衡感受到她的拘谨:“怎么了,几个月不见就跟你男人都生分了?” 白娇娇见沈衡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才松快了不少。 沈衡把白娇娇揉进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遂感安心。 白娇娇感受到沈衡的温度,伸手回抱住了他,鼻子一下就酸了:“衡哥,我想你了” 听到白娇娇的话,沈衡才抚平心中刚才因为那个噩梦产生的空落落的感觉。 “行了,我没事。”沈衡听出白娇娇语气中的委屈,再白娇娇的腰上一下一下揉着安慰她。 “衡哥,在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娇娇问道。 沈衡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他们怎么说我的?” “说你在捞船的时候被鱼拖下船了,他们说你死了,我不相信。” 白娇娇想起昨天的恐惧,心都是碎的,不禁又掉了眼泪。 “怎么变得这么爱哭了。” 沈衡伸手把白娇娇的眼泪擦去,发现自己的手指全起了皮,粗糙不已,赶紧从白娇娇脸上拿了下来,却被白娇娇抓住,贴在自己的脸上。 沈衡心里软的像团甜水:“你不让我死,我哪敢死了。” 白娇娇吸吸鼻子:“我知道,所以我去找你了,不然你被海水冲到岸上,还没人发现呢。” “你去找我?” 沈衡的眸子黑了又黑,白娇娇得知他的死讯,去海边“找”他。 “下次不许做这种傻事。”沈衡的语气有些严肃,他板着脸,白娇娇却生气道:“你刚才还说我不允许你就不会出事,你还敢说下次?!” 沈衡就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立刻泄了气:“我不是那个意思,好好好,你别生气,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行不行?” 白娇娇吸吸鼻子,往沈衡身边靠了靠:“行。” 邓敏端着刚盛出来的小米粥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在门口听两人的悄悄话也不是。 “嫂子,你在这儿站着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白世波的声音传来,白娇娇赶紧从沈衡怀里撤开。 “”沈衡跟白世波不算熟,但是能判断出是他:“你三哥怎么回来了?” 烦死了。 “这说来话长,以后他都不去镇上了。” 邓敏被揭穿,也只好端着小米粥推门进来。 “听你们大哥说妹夫醒了,我盛了点吃的来。赶紧吃了硬硬,这烧退了就好了。” 邓敏手里的这碗小米粥在锅里炖了很久,米粒都爆开了,熬出了油。 白娇娇接过,拿起碗里的勺子就给沈衡喂过去。 沈衡看了眼在门口眼睁睁看着他的白世波,抿唇夺过白娇娇手里的碗,一仰脖子把小米粥喝了进去。 好烦,想让媳妇喂。 沈衡心里觉得他这个小舅哥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沈衡今年二十二岁,白世波只有二十一,比他还小一岁,从小也是被他打到大的孩子。 沈衡怀疑白世波现在是在报复他呢。 “行行行,”邓敏连连笑着,“能吃饭就行,我看妹夫也没事,真是福大命大。” 沈衡回来了,所有事情都是虚惊一场,失而复得是世界上最让人欢喜的事情。 白志满听说沈衡醒了,也要过来看看他,房间里又挤满了一家子人,沈衡有些不自在。 白志满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真从船上掉下来的?” 沈衡被白家人围在中间,就跟被审讯似的:“我能从船上掉下来吗?” “好好说话。” 白娇娇捏了捏沈衡的手指。 平时跟她说话不着调就算了,对她爹还是要恭敬一点。 沈衡改了语气:“是遇见追船的了。” 除了白娇娇,所有人的脸色都一变。 “什么叫追船的?” 白娇娇心想,他们村的船虽然去的事深海,但也不至于被海盗什么拦截? 第117章 事情真相 沈衡继续道:“返程的时候,风很大,船走的很不平稳。有人说看见了船后有东西在跟着,他们说我命里带煞,海里有东西不想让我回去,不把我留下,他们整个船的人都走不了。” 这是海上的民间传说,白娇娇从小没有听过,但沈衡一说,其他人便都懂了。 “然后你就被他们抛下船了?”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全体船员口径一致地说沈衡就是自己掉下船的。 他们不需要包庇哪个人,他们全都是刽子手。 白娇娇听到这个可笑的理由双拳紧握。 倒是白世满淡定道:“跟我想的差不多,我想不通的事情现在也清楚了。” 白娇娇道:“他们害了人,还想一起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吗?” 沈衡也是如此想,他能大难不死,那些人倒霉的日子就到了。 白志满看到他们的神色,只是道:“这回的船员大小加起来有二十来个,也就是有二十来户,你们要是都得罪了,以后怎么办?” “爹,我不可能放过他们。” “我只是想让你想明白,你们打算怎么办,我不会拦你。” 白志满怕白娇娇和沈衡冲动,但同样不想咽下这口气。 白娇娇连村长都不害怕得罪,在十里村她还怕什么? “衡哥,你觉得这件事确实有捕风捉影的成分在,还是有人蓄意这么说的?” 这个原因很重要。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如果那些船员只是害怕,为了活命才做了这种事,白娇娇愿意小惩大诫,但是她回想起周富坤那天晚上的态度,心知应该不是这样。 也许有被蛊惑的船员,上了贼船不得不配合。 但白娇娇料定,绝对会有主谋。 “海上的风浪是真的,只是也没有那么夸张,海上的天气一直如此,咱们这儿冬天的风一直很大。” 沈衡顿了顿:“说船后面有东西跟着的人,就是周富坤的儿子周燕山,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从我上船,周富坤就一直对我那个死样,说我力气大,想让我多干些,但我才不受他支使。” 周富坤想给沈衡穿小鞋,就会让他多值一些班,但沈衡只干和其他船员相等的活,多了的他全撂挑子不干。 周富坤也是可笑,沈衡在村里都是刺头,何况船上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竟然还想试图打压他。 但也可能就是为此得罪了周富坤,或者他早有预谋,就当返程时,邻近家门口,几天的狂风下,给他整了这么一个幺蛾子。 沈衡在海上不知道时间,他水性好,一直游一直游,他心里想着白娇娇,告诉自己一定要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游了多久,也不确定到底是先卸了力还是先失去意识的。 白娇娇道:“大哥,衡哥醒了这件事,我们先谁也别说,这事有的扯皮,衡哥的病没有完全好透,我不想分出精力来做这些事,也让那些人心慌一会儿。” “行,都依你说的。你放心娇娇,以后再难,大哥也帮你。” 白世海是真的被白娇娇昨天的那个反应吓死了。 “让妹夫好好休息,咱们看也看了。” 邓敏拉了拉白世海,一群人有眼色的撤了。 白娇娇给沈衡喂了药,扶着他躺下。 沈衡想抱着白娇娇,就不愿意。 “你枕我腿上好不好?”白娇娇像是哄一个小孩似的,把沈衡哄着躺下。 沈衡枕着白娇娇的腿,侧身正好能搂住白娇娇的腰,把脸埋到白娇娇柔软的小腹上。 他满意得蹭了蹭,因为头还像浆糊一般,躺在舒服的地方,沈衡不知不觉就又睡了过去。 这次沈衡的呼吸平稳多了,白娇娇抱着沈衡的脑袋,感觉他的体温慢慢降了下来。 看着沈衡身上暴起的皮,白娇娇心里难受,靠着炕沿,想怎么对付那一群人。 沈衡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中午,邓敏进来送午饭把他吵醒的。 “你说妹夫不能吃鸡蛋,让你哥把家里的老母鸡杀了。” 邓敏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鸡汤面,一碗放了个鸡腿,底下面条还是一点黑面没掺的精面粉擀的,白志满过生日那天吃的面条,用的还是二茬的黑面。 “嫂子,这……”白娇娇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哎呀,本来就养了好几年了,今年下蛋就是赶不上那两只小母鸡,早晚要杀的。” 邓敏看出来白娇娇不好意思,她直接截断了白娇娇的话。 她作为大嫂,对白娇娇好是应该的,而且白娇娇对娘家的帮助邓敏有眼睛,现在沈衡遭了难,不正是他们回报的时候吗。 白娇娇感动不已:“嫂子,你把我这个鸡腿拿回去给满枝满林,我不吃。” “我还能少了他们俩的吗?你就放心吃,你看看你的脸惨白惨白的,你俩都好好养着身体就行了。” 邓敏放下了面条便出了门去。 沈衡正好也饿了,他跟着白娇娇向邓敏道了句谢,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他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八成:“大不了过年的时候从咱家拿只鸡过来,你怎么跟自己娘家还不好意思的。” 沈衡一直羡慕白娇娇这种有家的人,在他看来这种什么事都想着彼此的感情太难得了,所以他从来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不喜欢白娇娇帮衬娘家。 “你还说我呢,还只鸡多生分,还不如送点别的。” “我还没问你,怎么把我弄上老丈人家了。那一屋子人围着我,跟三堂会审似的。” 沈衡饿急了,没两口就吸溜进去了那一碗面。 白娇娇见他能吃饭,心里放了不少,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夹了大半给他。 沈衡用手掌盖住碗道:“我不要,你吃完了剩的给我。” 白娇娇想着沈衡刚醒,少吃点慢慢消化也好,便停了动作,回答他:“你走了之后刘颖来咱们家泼了一盆黑狗血,还想进咱家害我,我爹他们觉得晦气,又怕我一个人住不安全,就让我搬过来睡。” “刘颖她不要命了?” 在十里村,还没有人敢这么得罪沈衡。 “她已经被关进去了,说是判了五年。” “那你没事?” “我没事,当时李立德恰巧找过来了,刘颖杀的是他家的狗。哦,对了,李立德现在也被撸下来了,咱们村现在的村长是李时庆。” 第118章 为民除害 “换村长了?”沈衡看了眼白娇娇。“你换的?” 沈衡明显一副‘整个村里就你最不安分’的表情,白娇娇给气笑了:“你这个人说话能不能讲讲道理,他被撸是自己作的,关我什么事。” “我这不是说你为民除害么。”沈衡咧了咧嘴。 白娇娇本来胃口就小,她没吃多少,就把碗往沈衡身前一推。 “这就不吃了?”沈衡眉头微皱。 “我给你烧点水把身上再擦一擦,等我回来,给你讲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 白娇娇下了炕,沈衡叫道:“你回来再吃两口!” 谁知白娇娇头都没回,沈衡咬牙。 这么不听话,真是瞅他生病,开始张牙舞爪了。 邓敏在炕里窗边结网,一边不时瞅着白娇娇那屋有没有动静,她好及时过去。 见白娇娇从屋里出来,邓敏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出门见白娇娇进了厨房。 “够你俩吃没?不够我再贴两个玉米饼子。” “够了嫂子,我想烧一锅水给衡哥擦擦。” 当晚把沈衡扶回来之后,白世海帮着沈衡把他湿掉的衣服脱了,然后换上了干净的。 现在沈衡身上开始因为海水作用,皮发硬一块一块得往下褪,白娇娇想烧一锅水,回家再给沈衡拿一套秋衣换上,沈衡也能舒服一点。 “这点小事我帮你烧,你回去看着妹夫去。” 邓敏摆手。 “不用麻烦了嫂子。” “你客套什么,这两天不上工,我闲着也是闲着。” “那我回家给衡哥拿一套衣服过来,烧水就麻烦你了。” “赶紧去赶紧回,用不用你大哥陪着你?” “嫂子,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啊,还得人陪着。” 白娇娇觉得好笑,回屋去拿钥匙,换了个更厚的棉袄。 “你回家?”沈衡看到白娇娇的动作,“咱俩一块儿回去呗。” “你这个样子怎么出门?病没好透再给冻坏了,落下病根以后老了还得我伺候你!” 沈衡眼一瞪:“你看不起我什么地方都行,但是不能看不起我的身体条件!这点小阴风还能把我吹坏了?” “赶紧别说话了,瞅你下炕都费劲。” 白娇娇瞪了沈衡一眼,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就出了门。 沈衡:“”胆子越来越大了。 白娇娇很快就拿了秋衣秋裤回来,正好邓敏的水也烧开了。 “多亏你了嫂子。” “这柴都是打你家里背的,我这水可不要钱。” 白家没有水井,只能去水库挑水用,很不方便,但庄户人家最不值钱的就是一身力气。 白娇娇道:“等明年三哥赚了钱,咱家也打个井,咱们这儿的地下水甜,比水库里的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大哥也有这个打算呢,”邓敏说起,带了些笑意,“最开始我还觉得波子人老实,干不来这种取巧儿的事,你大哥却挺放心,现在看来,还是你们姊妹之间了解对方。” 白世波凭着手里的好货,现在倒是在黑市混的不错,别的不说,已经有人愿意让他送上门了。 投机倒把的买卖可不是开玩笑的,人家买主愿意给白世波地址,那真是实打实对他信任了。 “小利靠智,大利靠德,黑市那些人都鬼精鬼精的,来了三哥这么个老实人,别人还不得把他当成宝贝蛋子啊?” 白娇娇说完,邓敏笑道:“你说话还一套一套的,就是这么个理!” 邓敏帮着白娇娇把热水装在两个暖水瓶里拎进了沈衡房间,锅里还剩了一点,邓敏就把两个孩子抓起来洗澡。 沈衡刚好吃完了饭,有些发懒:“一会儿再洗。” “你看看你身上,不怕得皮肤病吗?” “我打小在海里长大的,你少吓唬我。” 沈衡搓了一把自己,发现身上就跟褪了层皮似的:“我也不知道这回在海里头泡了多久,他妈的。” 沈衡回想自己被一群人堵在船边的时候,大概船还有五六个小时就靠岸了。 他那个时候知道那帮人肯定是没打算放过他,索性沈衡就自己跳了下去,掌握主动权,在海里憋了一口气,等船走远了才逆着浪往回游。 海上没有任何方向,沈衡只能靠着浪大概判别,等到了能看见十里村的山,那时候沈衡的视线都模糊了。 他也感慨自己命大,赶上涨潮了,要不然哪有命漂回去,还那么巧就飘在码头上让白娇娇给捡回家了。 白娇娇见沈衡的脸色变了又变,都替他委屈:“你放心,我给你报仇。” 沈衡勾唇:“行,你这回把船长也给撸下去。” “我都说了李立德不是我撸的!”白娇娇冲沈衡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把衣裳脱了,快点。” 白娇娇兑好了水,放在炕边的凳子上头,湿了湿毛巾给沈衡擦起来。 一开始沈衡还挺受用,不一会就被白娇娇的小手弄得心烦意乱的:“你这么擦得擦到什么时候,是不是趁机对我耍流氓?” 他说罢,伸手夺过了毛巾,自己拿着‘唰唰’抹了起来。 沈衡对自己那是一点都不留情,毛巾所过之处,就是一层卷起来的皴。 海水浓度高,吸收了皮肤的水分,最外一层就会脱落,这对沈衡来说很正常,白娇娇却心疼坏了。 她男人让别人害的脱了一层皮,这口气谁能咽的下。 “你不是要给我讲这几个月的事儿么,怎么不说话了?” 沈衡见白娇娇瘪着嘴的样子,便逗她说话。 白娇娇就把白世波怎么回来的,还有网绳厂的事说给了沈衡听。 沈衡道:“我老早就看李立德一肚子坏水,早该下台了。为民除害啊白娇娇。” “怎么又说到我身上?” 白娇娇真想一盆水扣沈衡头上。 沈衡旁若无人地脱了裤子继续洗,白娇娇见状就把头别了过去。 “你客气啥?看就看呗,我给你看。” 白娇娇:“” “他是见我不在想欺负你,才动了歪主意,如果你不牵头跟网绳厂合作,李立德也不会犯下这么大的错误,我说你为民除害没有错?” 白娇娇道:“你要是非这么说,也说得通。周富坤也是一样的,他们亲家两个都别想好过。” 沈衡擦脏了两盆水,直到第三盆的时候才清澈了些。 他的皮肤微红,换上干净的秋衣,确实舒服很多。 第119章 羊入虎口 白世波敲门抱进来一堆柴:“爹说妹、咳、妹夫病了屋里得烧的暖和点,我过来添点柴。” 白世波还不能像白世海那样坦然面对这个比自己还要大一点、凶名在外的妹夫。 沈衡也没理他,白娇娇道:“谢谢三哥了,我们这屋暖和着呢。” 她来娘家住第二天,就让白世海把她家里的柴给背过来了,沈衡走之前砍了一柴房,生怕他不在家白娇娇挨冻。 白世晴吃了午饭,收拾了一下家里就准备出门。 李树先看到白世晴在穿棉袄,问道:“你又要回娘家?沈衡不都找回来了吗?” 苍了天了,大队好不容易放两天假,谁不在家猫冬啊。 他还想趁这两天好生抱着媳妇在热炕头上稀罕稀罕,结果倒好了,天天往娘家跑,他这个媳妇是娶进门还是没娶进门? “我去看看妹夫醒了没有,你是没看到陈老三背他回来的时候,他是个什么脸色。” “我跟你一块去瞅瞅。” 李树先叹了口气。 怎么说他跟沈衡也是连襟,村里都说白世晴跟这个在城里长大的小妹不对付,但是他怎么瞅着两人明明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呢? 李树先跟李时庆说了一声,就和白世晴一块儿去了白家。 进门碰见白世波在炕前蹲着烧炕,沈衡在炕上倚着墙,脸色已经好多了。 “到底是怎么个事?”白世晴松了口气,便好奇起来。 李树先也竖起了耳朵,白娇娇就把事情的始末跟他们说了。 “那些畜生!幸亏妹夫是自己跳下去的,要是让这些人给捆起来,可是真完了。”白世晴想想都后怕。 李树先听到真相,十分震惊。 “衡哥醒了的事情你们先别说,姐夫,你回去也先别告诉庆叔,他当村长的不好偏私,你可得先帮我们瞒瞒。” 白世波补充道:“今天早上我出去扫雪的时候,看到雪上又覆盖了一层新的脚印,在咱们家门口看样是踩了好几遍,一看就是有人坐不住,来听墙根的。” 昨天将近黎明的时候,又下了次雪,那脚印一看就是沈衡被背回来之后,消息传到有些人耳朵里,他们做贼心虚过来查看情况时留下的。 “听见没有?我妹可是没瞒着都告诉你了,你敢乱说试试。”白世晴深深瞅了李树先一眼。 “我也没说要告诉我爹啊!” 李树先两手一摊,比窦娥还冤。 沈衡突然笑了一下,所有人都看向他,白娇娇见沈衡脸上还挂着没收起的笑意:“你笑什么?” “笑你姊妹俩一模一样。” 这小脾气。 老白家的闺女谁娶谁知道。 “啧,你少乱说。”白娇娇轻轻拧了沈衡一下。 李树先朝沈衡投去一个‘没想到你也同病相怜’的眼神。 十里村谁都不敢得罪的混混头子在家里头都得挨掐,李树先突然觉,自己平时作不了白世晴的主也挺正常的,心里平衡了许多。 白世波这个当哥哥的尴尬地咳了两声。 “你说小妹,你打算怎么办,姐帮你。” 白世晴现在属于气上头了,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遭遇上这种事。 船队的人都是十里村的,大家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沾亲带故的,竟然会在船上逼得一个人跳海。 白娇娇道:“等大队长收集好他们供词漏洞的证据,我就去报警。先抻着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着急的时候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船上发生的事大家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如果上法庭,还需要让船员们说真话:“船上也有人是没有动手的,只要他们愿意去作证,我可以原谅他们,爹也说了,咱们在村里也得继续生活。” 白娇娇自己倒是准备和沈衡两年后一走了之,但白家一家人是在十里村扎了根的,就算以后他们愿意跟着自己去城市生活,但白娇娇也拿不准那得多久以后。 白世晴也很赞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种情况下就算是想拦也不敢拦。” 逼别人勇敢那就是道德绑架,与其跟这些人生气,不如收归己用。 李树先道:“那我回去让我爹给周富坤施点压,看看他是什么反应,放心,妹夫醒了的事我一点都不会透露,就说他从昨天晚上一直发高烧,现在还在床上说胡话呢。” 李时庆为这事儿起了三个水泡,李树先回去添油加醋给描述一下沈衡的惨状,李时庆在心里还不得怨死周富坤。 白世晴投过去一个表扬的眼神:“就这么干,看看周富坤狗急能不能跳墙。” “我跟大哥就在家里守着,要是有人来,直接拿铲子铲断。” 白世波跟他那个师父三年,收益没学多少,脾气见涨。 李树先环顾,心中暗叹,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 村里还说白娇娇嫁给沈衡是羊入虎穴。 现在看来,人家两口子就是天生的一家人,他当白家的女婿才是羊入虎口。 他爹还说白家这个亲家不错呐! 李树先从小被李时庆教育得方正,要做好事,要守规矩。 在这么一群不着调的人里面,李树先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的同时,还觉得怪刺激的。 白世晴前脚刚走,王福顺就过来了。 那大雪从前天晚上开始下,王福顺被堵得一天没出门,昨天晚上就没有过来拿肉松饼,王福顺见天晴了一点准备去镇上,路过十里村想过来跟白娇娇交代一下道个歉,顺便把昨天的饼也拿着。 卖不出去就自己拿回去吃,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违约。 王福顺知道白娇娇的娘家住哪,见白娇娇不在家,就骑车来白家找她。 结果他一来,看到沈衡子在炕上将死不活地躺着,吓歪了:“衡哥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白娇娇就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跟王福顺说了一番:“前天晚上你带着肉松饼走了之后,就开始下雪了,我们村的船半夜回来” 王福顺要是按时来了也没用,昨天一整天白娇娇才是真正的半死不活。 王福顺听完,气得直拍大腿:“衡哥福大命大,谁敢把那么晦气的事安你头上?衡哥,要不要我找两个人弄他一顿?” 沈衡和王福顺十几岁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老实。 第120章 周富坤崩溃 王福顺话刚落,白娇娇一个眼神就向沈衡扫了过去。 沈衡吞了口唾沫:“都多大岁数了,还来这一套。” 白娇娇这才满意:“我出去帮嫂子做饭,小王,你也留下来一块吃。” “不了嫂子,我娘在家里还等着我呢。” 白娇娇出门之后,王福顺就坐上了炕沿,看着沈衡:“不是,那咱们就这么算了啊?” 沈衡不耐烦得舔了舔后槽牙,冲王福顺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你找东子往周富坤家里放点东西” 东子算是两人的共同好友,之前乐意干一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为这事还进了不少次局子。 王福顺听着沈衡的计划,笑容越来越猥琐,只是笑够道:“这也就够恶心他一下的,他差点把你命害了,咱们不能轻易放过他!” “剩下的就不用你了,”沈衡嘚瑟道,“有你嫂子给我操心呢。” “衡哥,你现在是真成入赘的了。” 都住老丈人家了,还让媳妇出去给自己出头。 “你懂个屁。” 沈衡懒得跟王福顺费这口舌:“赶紧找个媳妇你就明白了。”我不跟没媳妇的人说话。 王福顺听了沈衡的话,没有再去镇上,反倒是转了个丢去找了东子。 东子一听沈衡的遭遇,立刻表示义不容辞。 第二天。 周富坤因为上火开始牙疼,伸手一摸,左边脸肿的天老高。 昨天他找儿子去探探情况,结果那个穷瘫子他妈的没出过门似的,隔三差五就让人推出来晒晒,让人无法靠近他们家门口。 他亲家的村长被撸了,换成那个李时庆,过来找他,告诉他让他做好准备因为沈衡的事故受牵连。 周富坤心气不顺得很,早上就没吃饭。 院子里突然传来“嘎——”的一声怪叫,周富坤媳妇手里举着一块红色的东西:“周富坤你个丧良心的,这是哪个骚胯子的玩意儿你揣行李里头,在船上搂着睡呢?” 周富坤媳妇今天把周富坤带回来的脏衣服放在一块洗,正在翻兜以免里面装了什么见不得水的东西,没想到翻出一个女士裤衩来。 她从来不穿带花的裤衩,这玩意上面还有一股难闻的腥膻,周富坤媳妇急火攻心一下子就尖叫了起来。 “你有病?这玩意不是我的!” 周富坤眉头紧锁,嫌弃地看着他媳妇手里的东西。 “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谁他妈能把裤衩捅你秋裤兜里?” 周富坤媳妇一想到自己男人在船上这几个月竟然拿着别的女人的东西,她心里不舒坦的要命,悲愤又委屈,还替周富坤害臊。 她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你别惹我我告诉你,这么大岁数了谁跟你俩。我现在烦着呢,你该干嘛干嘛去。” 这玩意儿就是东子昨天晚上偷偷进来塞进周富坤行李的东西,上面还带着由他自由发挥赠送的“小礼物”。 周富坤确实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心中担忧沈衡那边,就没把他媳妇的反应放在心上,反而是皱着眉头告诫了她几句。 周富坤媳妇看到周富坤这个样子,心里一下子就来气了,她把那裤衩扔在周富坤脸上,顺手就抄了炕台上的煤油灯,扔在地上,“擦啦”一声发出巨大的声响。 “你有完没完?我给你脸了是不是?” 周富坤一下恼怒了起来,他脸红脖子粗地怒瞪他媳妇,眼睛里都是红血丝。 周富坤媳妇以为他的心虚恼羞成怒,一把把炕台整个掀翻了,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全砸了下来。 “这日子没法过了!” 两人在堂屋大闹,儿子儿媳进来了,李秀莲道:“爹,这是怎么了?你怎么把妈气成这个样子?” 以往周富坤夫妻对李秀莲这个儿媳妇那是百依百顺,平时给足了她面子,因此李秀莲一进来就有话直说,还想让周富坤给她婆妈道个歉。 但以往周富坤不过是看在李秀莲她爹是村长的面子上,平时还要求李立德多照拂,但是现在李立德什么都不是了,而且周富坤之所以惹上眼前这个官司,也是出海前李立德跟他说,在船上给沈衡一点颜色瞧瞧。 周富坤现在看李秀莲就觉得她欠打:“长辈的事你插什么嘴?我气她?燕山,你这个媳妇管不了就赶紧给我休家去!” 李秀莲被周富坤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她脸上一臊,扭头就跑了出去。 周燕山赶紧出去追,留下周富坤的媳妇一脸冷笑得看着他:“你骂儿媳妇干什么?是你想休我,再找外面那个骚侉子进门?我告诉你不可能!我有儿子给我撑腰,周富坤,你给老娘记住,以后别想让老娘伺候你一丁点,找那个狐狸精去!” “你给我消停点!” 周富坤媳妇留下一个毅然决然的被一个,周富坤气得眼前发黑。 他心里面已经够乱了,家里人竟然也给他整幺蛾子。 李秀莲跑出了家门,周燕山就跟在后头。 李秀莲一边抹着眼泪:“你爹这回回来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不就是因为我爹被撸了吗?好,你们老周家我攀不上,我回娘家还不行吗?” “秀莲,秀莲!我哪有那个意思,爹他在气头上,咱们当小辈的挨两句骂就挨了。” 周燕山扯过李秀莲,他跟李秀莲还是有感情的,再说了,他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李秀莲赶回家,还不得被别人议论死,说他家拜高踩低啊? 李秀莲甩开周燕山的手,娘家在一个村就有这点好处,想回娘家没几步路就到了。 周燕山不想把这事闹到老丈人家,便强硬地把李秀莲扛了回去,李秀莲在路上拉不开脸,回家就吵吵开了,家里一时像团浆糊,周富坤炕上突然传来“嘭”地一声巨响。 李秀莲的声音戛然而止,见周富坤一脸阴沉得从屋里走出来,她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畏惧。 谁知周富坤没有看她,而是径直出了门去,朝白家的方向走了。 周富坤媳妇生气归生气,到底还是跟周富坤过了一辈子的,她立刻道:“燕山,你跟着你爹去看看。” 第121章 周家人的行动 周富坤被家人烦的没法,他再也忍不了,从心底出现一股冲动带着他来了白家。 在白家的大门口,周富坤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一些。 他发现自己有些太冲动了,但已经跟正准备打院子里出来的白志满打了个照面,只好硬着头皮抬脚迈进白家的门槛:“白老哥,听说你小女婿在你家住着呢?我来看看他怎么样。” 白娇娇靠在窗边听外面的动静,沈衡是在船上发生的事,周富坤作为船长来看看他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前天晚上白娇娇去码头,周富坤那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事出反常必有妖,连周富坤自己也觉得脸上一热。 白志满脸上扬起一个没什么情绪的笑,把周富坤父子盯得发毛:“还没醒呢,我小闺女情绪不好,你就别过去惹她了。” “哎”周富坤坐立不安,他既然来了,还是要打听些什么再走,“娇娇一直守着沈衡么?他病的这么严重?” 白志满冷哼:“你这什么话,大冬天你去海上漂一漂,看看能不能留下一条命在。” 周富坤忖度着白志满的表情,似乎对他只有一些怨怼,看来并不知道真相。 那想来沈衡是真的没醒。 他便道:“老哥我知道你怨我,但是在海上就是这样,我是船长也说不了龙王爷的算呢。” “你要是来说风凉话或者推卸责任,就赶紧走,我们家里人现在心里都烦着呢,没工夫搭理你。” 白志满说着便转着轮椅回屋去,跟在后头的白世海道:“不好意思哈坤叔,这几天我爹确实是上火了。” 周富坤勉强挂起一个笑:“你爹那个臭脾气,我们年轻的时候都知道。” 白世海送了两人出去,走远了,周燕山在一边道:“爹,我看海哥这个态度不像是沈衡醒过来了,听隋大夫说是发烧了在。” “嗯,他现在是没醒呢,希望就这么烧死。” 退过前几年,人发烧烧死的、烧傻的也不是没有,沈衡现在身子骨又弱,说不定还就这么归天了。 周燕山脑子里灵光一现:“爹,咱们家去说。” 周富坤看周燕山那躲躲闪闪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了歪主意,步伐加快了一些:“走。” 姓周的两人走后,白志满去了一趟沈衡的房间:“刚才他说话你俩都听见了?瞅他那做贼心虚的样。” “小妹,他现在要是认为妹夫没醒,他不就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了么?我怎么觉得,还是告诉他好,狗急跳墙,咱们才能趁乱打狗啊。” 白娇娇解释道:“大哥,要是衡哥醒了,周富坤认为我们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他无法挽回事实,就只会想别的歪脑筋。咱们家根基不比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使什么手段。但要是给他一点希望,他的心思只会放在衡哥这里。今天他特意来问,咱们等着,估计今天晚上就能抓他个现行了。” 白世海明白了:“还是你考虑的周全,那今天晚上咱们怎么办?” 沈衡精神头已经恢复了,白娇娇的心也能挪到一边去用,白娇娇打算今天晚上就把事情解决。 “叫大队长过来,晚上他们但凡有动静,咱们就报公安。” 白世海点头:“今晚上你俩小心点,谁知道那父子会干出什么事。” “放心大哥。” 白娇娇想周富坤现在心存一线希望,也不敢闹什么大的动静。 到了晚上,沈衡屋里熄了灯。 郑旭在炕上如坐针毡。 这算怎么个事啊,黑灯瞎火的,他跟人家两口子坐一个炕上。 但这几个月来他跟白娇娇相处已经变得很熟络了,白娇娇开口让他今晚过来帮忙,郑旭也不好意思拒绝。 郑旭搓着大腿,缓解自己的尴尬。 他正想出声问问白娇娇那周家的人真的会来吗,就听见后窗传来“吱嘎”一声的动静。 应该是有人踩到了积雪上。 郑旭一下子就清醒了,屏息盯着后窗的方向。 沈衡回来之前,白家还没有封窗,但他被背回来,白世海怕窗边透风把他冻到了,就把外窗拿一层塑料布给封严实了,白天能有点光亮,但晚上是一点都看不清的。 外面的人似乎也在观测什么,好久都没有动静。 郑旭给白娇娇打了个手势,让她往炕沿挪挪,外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他个大汉子总不能让白娇娇在前头。 郑旭慢慢爬到炕里面窗边,精神紧绷着,外头的人很谨慎,一直等了半个多钟头,才有了动作。 这期间一直很安静,要不是白娇娇早说了今天晚上老周家会有动作,不设防的话,根本察觉不到。 “撕拉——” 外面传来小声的油纸划破的声音,可以听出外面的人动作谨慎又缓慢。 不一会,一个刀片从两扇窗的窗缝中间插了进来。 “咔噔。” 白家的窗框是老木头,都被磨得没有棱角了,木质也变得松软,因为两扇窗中间是个工字型的凹槽,所以这刀片插进来之后就把窗缝给掰大了一块。 一根手指伸进来,把插销拔开,外头一股冷风吹了进来。 郑旭这才知道白娇娇口中所谓的周家人会动手是什么意思。 周家是想直接冻死沈衡,让他再也开不了口。 郑旭一把抓住外面人的手指,周燕山的手指头还在插销上面被人死死握住,他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灰败之意。 完了! 周燕山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拔腿想跑,那窗却从里面开了,他划开的塑料纸洞里露出一张脸来。 “你跑什么跑?” 郑旭的脸被窗后的雪映的惨白,周燕山看到郑旭,呼吸都漏了一拍。 被大队长抓了个现行,他这回是真的跑不掉了。 寂静的冬夜,白家却挤满了人。 周燕山大晚上过来扒人家窗户,这事不管怎么琢磨都有问题。 本来村子就小,有点动静几乎全村人都过来了。 白家的正厅,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郑旭抓到周燕山之后,白世海和白世波兄弟两个就把周燕山给按住了,拿尼龙绳把他一捆,勒得肉都从两道绳子之间溢出来,下手毫不留情。 周燕山现在坐在白家正厅的地上,手被绑在身后,一脸焦急地看着他爹。 第122章 没理也要说三分 周富坤现在脑子里疯狂的转,事已至此,他只能舍弃他儿子了。 要是咬死了是来偷东西,小偷小摸的大不了被教育一顿。 李时庆看到这对父子的眉眼官司,咳了咳:“人都来齐了,周燕山,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周燕山也不是傻子,他自被抓起来之后,就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任看热闹的过来如何猜测,他都在等着他爹周富坤到来。 周燕山没发话,周富坤先开口道:“大半夜的,你扒人家后窗干什么?咱们家又不短你吃喝,你不是去偷,你给大家伙说清楚,不然现在沈衡昏迷不醒,就白娇娇在屋里你这不是害人家吗?” 周燕山立刻领悟到周富坤的意思,他从地上直起了身子,朝周富坤跪着:“爹,我错了!” “你这狗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庆叔都在这儿,你赶紧说清楚!” 周富坤见周燕山的反应,就知道他儿子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周燕山一副难言之隐的模样看了眼白娇娇,白娇娇冷脸,听到周燕山道:“是白娇娇今天晚上叫我来,她说她男人不行了,想要找个依靠。” 周燕山此言一出,外头看热闹的都倒吸一口冷气。 实在是白娇娇之前倒贴于文礼的印象他们还历历在目,只是这自己男人还尚有一口气在,就这么着急找下家,找的还是个有妇之夫 众人在外头小声嘀咕着,白世波一脚踹过去:“你他妈的嘴巴放干净一点!” 周燕山被白世波踹了个仰倒,胸口一疼,咳了半晌也没咳出个什么玩意。 “我说的都是真话!” “周燕山,你不是人!” 说话的是李秀莲,她男人大半夜去扒人家窗户,她这个当媳妇的脸上也没有光。 但她对周燕山只是怨,倒不至于恨。 李秀莲倒看向一边一脸不屑地望着他们的白娇娇:“都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你勾引我家燕山,我要杀了你!” “啪!” 李秀莲脸上落下一枚巴掌印,白世晴打的自己手都生疼:“你不想丢人的话,现在最好给我闭嘴。” 李秀莲在村里最看不上的就是白世晴,她们年纪相当,李秀莲是村长的闺女,却处处不如白世晴出挑,就连当年朱盛平也只看上白世晴。 被白世晴打了一巴掌,李秀莲立刻就疯了起来,她跟白世晴扭打在了一块,可是白世晴在村里向来吃得开,小姐妹无数,不少人就上去拉偏架,李秀莲的头发都被扯烂了。 “你们闹什么闹!世晴,你们停下来!” 李时庆看着自己儿媳妇那边的闹剧,一脸无奈地叫停。 她竟然还嫌这事不够麻烦,又起一番风波。 “娇娇,他说的有这回事吗?” 李时庆问白娇娇道。 “当然没有了,庆叔,今天大队长正好过来看衡哥,他可是亲眼看见周燕山拿刀片撬我们家的窗户,要是我引他来的,他怎么还需要这种手段?” 白娇娇轻飘飘的解释,没有半分慌乱之意,大家倒也信他。 这几个月来白娇娇的名声没有白积累,要说她改邪归正,乡亲们倒也相信。 最主要的是他们相信大队长郑旭,郑旭的人品在十里村也是响铮铮的。 一个为人民服务的大队长,还有一个是平时靠着自己家境不错对村民倍显傲慢的船长儿子,大家该信谁的一目了然。 周富坤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他看着周燕山,仿佛在责怪他为什么会被郑旭抓住。 周燕上道:“说不定大队长也是你叫来私会的呢?我俩这是碰一起了,他向着你,当然为你说话。” “周燕山,你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郑旭没想到周家人这么不要脸,为了撇清自己什么都敢说。 周燕山道:“咱们村谁不知道,白娇娇打城里来,一股子资本家小姐的做派,对这种事那是一点都不顾忌的,你倒是解释一下,黑灯瞎火的,你能找白娇娇什么事?!” 周燕山梗着脖子,没理也被他说出三分。 突然,他后背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如果说刚才白世波那一脚是为了给他教训,这一脚,简直是奔着要他的命来的。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站在周燕山背后的沈衡,李时庆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沈衡提溜起周燕山,那馒头大的拳头就冲他身上锤了过去。 “你们愣着干什么?上去拦啊!别闹出人命!” 李时庆推了李树先一下,李树先这个当儿子的立马就上去了,他看似在拉架,实际上把周燕山箍地更容易挨揍了。 李时庆马上看出了里面的小九九,从座椅上起来,他是没想到,自己都一把年纪快当爷爷的人了,还在这儿拉架。 “停手,赶紧停下来,沈衡,你就当给我个面子!”李时庆抓着沈衡的一只手腕,要不是沈衡给他面子,早就挣开了。 沈衡现在精神头倒是养好了,就是身体肌肉还很虚弱,他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刚才李时庆坐的地方。 “刚才这顿打,是为了你随口编排我媳妇挨的。我们家娇娇眼是瞎了也看不上你这种东西。” 沈衡抓住靠过来的白娇娇的手,睨着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周燕山。 儿子被打成这样,周富坤却一言不发。 他紧紧盯着坐在上位的沈衡,想着几乎全村的人现在都集合在这里,自己这回是真的栽了。 事已至此,周燕山也知道无法挽回,看来他是中了计,让人抓了个现行。 “至于你跟你爹害我命的事,现在当着乡亲们的面,咱们也正好算清楚。” “什么叫害他命?不是说打鱼的时候掉海里了吗?” “怪不得大晚上找儿子来扒人家窗呢,这是怕人家没死透。” 大家嘀咕起来,一时间议论纷纷。 “村长,大队长,我愿意作证,当时我们返程的时候海上出现了一点风浪,周燕山就说有东西在追船,沈衡命不好,肯定是海里的东西想留他,要是不把他推下去,我们全都回不来!” 第123章 被抓走 “对,我们不想帮忙的,但我们也害怕啊,船长跟我们说,虽然我们不动手,那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让我们串好口供,一致说他因为意外才掉下去的。” “在海上的忌讳太多了,我们也想回家,沈衡,当时没帮你,真的不能怪我们。” 船上的有七个船员,在沈衡被这些人逼着跳下甲板的时候,选择了去船舱眼不见为净。 白娇娇白天的时候挨个去拜访了,他们听说沈衡醒了,但并不怪他们,所以也都答应今晚过来作证。 有了这些船员们的供词,事情就已经非常明了。 周富坤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是你们买通了这些船员,船上二十多号人,大家伙也不能听信他们的一面之词!我儿子今天晚上是做错事了,但并不我们爷俩就要遭受诬陷!” 船员大多数都是参与其中的,他们没法事不关己,所以周富坤料定他们不会翻供。 郑旭看了他一眼:“你放心,这事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刚才我已经找人去公社办公室打电话报警了,一会儿公安就会过来处理,你还有其他船员的口供人家同志肯定都会一一询问的,你放心。” 周富坤一噎,知道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脑子里飞速想着,还有没有能运作的上的关系,赶紧要趁进去之前走动走动,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村民们就像吃了清醒药,除了那几个做贼心虚的船员,几乎全村人都到齐了,想知道这件事的真实始末。 不一会公安来了,根本没给周富坤机会,直接把父子两个给隔离开来。 公安同志还挺重视,四个人骑着两个自行车过来了,他们分开对那些船员进行审问,郑旭顺便把今年渔船的入库单交给公安。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在你们面前改口供,他们回来的时候跟我们说,沈衡是在捞鱼的时候掉下去的。我们村的这艘船一年出去两趟,都是去深海,耗油在那里,在近海捕捞一定是亏得。同志,你们看看,根据沈衡从海上飘到岸边的时间,他绝对不可能是从海中间游回来的。” 郑旭还给公安指了陈三,是他把沈衡背回家的,可以作为沈衡被冲到岸上的时间证明人。 公安局来的同志因为有纪律,不能对外说,但心里很是不屑地笑了一下。 这个大队长本来也不用这么费心的收集证据,因为刚才录口供,那些船员大部分已经倒戈了,全都争着当污点证人,想要被从轻发落。 可是案子已经被人家受害人捅到这个地步,根本不需要他们这些人来指证了。 “您说的我都了解了,初步来看的话,这些涉案人我们需要带回去进一步调查。” “哎,我们大队一定全力配合。” 人家公安说话还算客气,但是郑旭脸上实在是挂不住了。 大队出了这种事,丢人呐。 加上周富坤和周燕山,被带走的一共有十八个人,浩浩荡荡的,大晚上的谁走夜路碰上了,都得吓一跳。 “行了,大家伙也赶紧散了,天都快亮了,赶紧回去睡!” 这两天不上工,什么时候睡觉都是一样的,他们只想看热闹:“大队长,周富坤爷俩是不是得过去坐牢啊?” “去去去,这些不用你操心!” 郑旭莽着脸,把那些意犹未尽的村民赶出了白家。 李时庆稍留了一会,关心了一下沈衡的伤势,瞪了李树先一眼:“你这小子,还跟我说他快不行了。” 这像是不行了的模样吗? 李树先挠挠头道:“我昨天来的时候,他确实还在说胡话呢。” 李树先不说谎能怎么办? 总不能跟他爹说,是他亲家不让告诉他?以后白世晴在他家不要做人了。 事情算是解决,白娇娇却还不解气:“太便宜他们了,应该找人把他们也扔海里,尝尝那个滋味。” 沈衡笑道:“顺子昨天说要找人弄他们,你不是不愿意吗?” “我”白娇娇哑口无言。 “行了,我真的没事。我小时候经常这样,那个当口没吃的,大冬天的谁家都难,要也要不着,我就自个儿钻海里,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沈衡本想宽慰白娇娇,白娇娇心里却更堵了,心疼地趴在他胸口,紧紧抱着沈衡的腰:“我要是早点遇上你就好了,你也不用吃那么多苦。” “拉倒,你那时候还在当大小姐呢,你认识我干什么?这不都过去了么?你男人这体格杠杠的,你就少操那个没用的心了。” 沈衡感觉到自己腰上的手紧了紧,心里满满的,把白娇娇往怀里揉了揉:“事情已经解决了,明天咱们搬回家?” 白娇娇吸了吸鼻子:“咱们新屋早就盖好了,等你回来上梁呢。” 要是没有沈衡出海这茬,白娇娇早就住上大新屋了。 他们俩的新屋是村里最气派的,那些工匠都一边干活一边羡慕。 沈衡道:“我现在也好的差不多了,我看明天就放鞭上梁,咱们收拾收拾搬进去,不住那个小破房了。桌子什么的打新的了么?” “没有。” “那咱们先住着,慢慢添置。” 他们的新房堂屋弄了个可大的炕,够他们在上面抱着滚两个来回的,这炕烧起来,保准整个屋都是暖和的。 沈衡不怕烧起来废柴,只要白娇娇住着好,他就熨帖。 第二天早上,白娇娇就跟白志满说了要搬回去的事情。 有些突然,白志满道:“你们再等两天,上梁不得准备席面吗?” “爹,咱们家在村里也没多少亲戚,我跟衡哥商量着,放个鞭就算了,要是有人过来看,买把水果糖扬一扬。” 准备席面一般是不亏的,人家来吃一顿,总要带着礼金。 但白娇娇也看不上,她知道沈衡也懒得应付那帮人。 白世海琢磨了一下:“随你们的便,你俩商量好了就行。” 他在炕上瘫的这几年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人情世故什么的,说白了就是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只要日子过得好,身边都是客气人。 第124章 犯恶心 吃完饭,白世海就去供销社,帮她们买了一斤水果糖还有一串挂鞭来,白娇娇在门口点了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吸引了村里的孩子,都过来抢糖吃。 不过年不过节的哪有糖吃,这些小孩一听说白娇娇家门口分糖,还是带塑料包装纸的,全都一拥而上。 大人们也没有谁舍上脸上去跟孩子抢的,一堆小孩在门口接糖,倒是其乐融融。 白娇娇挨个分过去,看到一只手心向上的小黑手,越了过去。 “我要吃糖!” 沈辉挤在一群孩子中间,他们家是祖传的大个头,显得十分突兀。 白娇娇权当没听见,一斤糖块才多少,一眨眼,给那些孩子按照年龄大小你仨他俩的就给分完了。 得到糖的孩子们一呼而散,蹦着高走了,叽叽喳喳地边走边比谁分到的糖更好。 沈辉鼻翼一张一合,低头斜眼瞪着白娇娇,一副生气的模样:“你凭什么不给我?” “糖分没有了。” 白娇娇冷冷落下一句话,她是不想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但是沈辉这么大也应该懂事了,就算不懂事,周寡妇那边肯定没少编排。 来听响的和来拿糖的都走了,白娇娇就要关上门去,沈辉却跨过了他们家门槛,站在他们家门廊下面:“我不管,我就要,你嫁给沈衡你就是我嫂子,凭什么别的孩子有我没有?你回去再拿几块给我!” 见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白娇娇都能想象到平日里在家周寡妇是怎么教育他的。 “你想要什么,跟我说说来。” 白娇娇本来不让沈衡出来见风,但他听到外面沈辉的动静,实在是气得忍不住,黑着脸打屋里走了出来。 沈辉刚才还一副挺直腰板耍无赖的模样,看到沈衡出来,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白娇娇撇撇嘴:“腿长就是好,跑的还挺快。” 沈衡听出白娇娇是在臊他,无奈冲她招手:“过来把我扶炕上。” “你不是自己有能耐下来吗?怎么回不去了?” 白娇娇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关了院门朝沈衡走过去。 “那小子怕是觉得我躺在炕上不能动弹,上你这儿耍赖来了。他再来,你就拿笤帚给他赶出去就行了,谁认识他是谁。” 别说沈辉跟沈衡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本来就带着点仇怨,就沈辉那个膈应人的性子,上谁家都得被打出去。 “他们要是还不老实,等我养好了,上他们家嘱咐嘱咐去。” 沈衡现在这个年纪,早就不想再跟那家人有任何牵扯,但是他们要是不懂事,他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省的那些人不知道大小王了。 白娇娇道:“你那后娘说不定是见咱们家把新房子都盖上了,觉得有利可图,想着让你兄弟来打秋风。” “什么兄弟兄弟的,你说话注意点,”沈衡在白娇娇脸上不轻不重掐了一下,笑着让她给自己赔罪,“重新说,说的不好衡哥罚你。” “我又没说错。” 白娇娇仗着现在沈衡活动不开,跑到炕另外一头。 这炕修的大的坏处来了,沈衡看着他跟白娇娇中间还能睡俩人,叹了口气:“过来。” “不过去!” 白娇娇仰着脖子,把沈衡气够呛。 他们还没说上两句话,外面门敲响了。 白娇娇下去开门,白世晴拐着个篓子进来了:“你们大白天关什么门啊,不是刚搬来吗?新家不得开开门通通气儿么?” “刚放完鞭,外头一股味儿,不想传到院子里头。” “就得是那股味儿熏熏,”白世晴也没再说啥,“我老婆妈让我过来给你们送六个鸡蛋来。”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也没办席面请客。” “哎呀,妹夫都那样了,怎么办席。不过我婆妈说改规矩的还是要规矩一下,你就收着,也就六个鸡蛋的事。” 白世晴把鸡蛋放进了白娇娇家的厨房,因为沈衡的事情,白世波的买卖也停了几天,白世晴过来想赶紧做出来,明天早上白世波好拿出去卖。 “波子说马上他就能自己买辆自行车了,你说说,这玩意真是挣钱呢。哎,要是让做买卖,还能有穷人吗?” 白世晴从小就是个手脚麻利的,她一边做着准备工作,一边跟白娇娇唠嗑。 “会有那么一天的。”白娇娇想着,现在的力度已经放缓不少,投机倒把抓进去也就是教育了事,不想头几年那样,还有枪毙的,再过两年,就彻底放开了。 “反正咱们赶在这个前头,先过两年好日子。我现在这营生还没敢跟他们说呢,我想等着分家之后,再跟李树先说。” 白世晴这么想也是对的,毕竟李时庆现在是村长,不管他心里认不认同,都是不会允许自己家的人搞这个的。 “你不用陪我,你去照顾妹夫去!” “我也得做点给王福顺那边,这买卖不能老停。” 两人就在厨房里一边聊着闲话一边做,白娇娇还特意准备了口罩,非常卫生。 “呕” 油炸下锅的时候,白世晴闻着那浓重的油味,突然泛起一阵恶心。 “姐,你这是怎么了?赶紧出去透口气!” 白娇娇把厨房门打开,白世晴跑出去,呕了半天也没呕出什么来。 “怪了事了,我今天早上吃什么不该吃的了吗?我这一天都犯恶心,就是刚才实在没忍住。” 白世晴喝了口凉白开,也没压下去胸口那股反胃的感觉。 “姐,你是不是有了?” 白娇娇这么一说,姊妹俩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白世晴才回过神:“有啦?” “你上个月小日子来了吗?” “我那小日子一辈子也没准过,冬天的时候更不准了。”白世晴舔了舔嘴唇,“这咋整,眼看着过年了,我不能来给波子帮忙了。” “” 白娇娇没想到白世晴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欣喜若狂,她道:“现在都趴在家里,我又不出门,大不了辛苦点自己干了,三哥的买卖二姐你不用操心,实在不行让嫂子过来。你还是赶紧家去,咱俩也是在瞎猜,庆婶有经验,你回去跟她说说。” 白世晴点头:“你别累着,大嫂也是咱们自家人,让她过来帮忙也行。我是得回去一趟,这我心里有点发慌。” 第一回怀孩子,白世晴很不踏实。 第125章 当爹 “赶紧回去,走,我送你。” 白娇娇说着就要洗手,白世晴卸下围裙,拒绝道:“哎,就是两步路的事,还金贵起来了。你别动,我自己走就行了。” 白世晴执意不让白娇娇去送她,自己一个人回家,路上确实走的小心了许多。 现在大家不上工,李时庆就在大队呆着,和一群年岁相当的人聊天,他有一副象棋,简直是全村男人的娱乐道具。 李树先三个兄弟都出去逛清去了,就剩李树先和李母在家里头掰苞米。 这些苞米是秋天收的,本来是晒干了挂在梁上,李家人多,本来四个兄弟睡一个炕,白世晴嫁过来之后,房子就更紧了,没有储物间,就只能挂在卧室,李母早就看着不顺眼了,大队终于放假让他们有功夫给收拾收拾。 “你不是去你妹家里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以前白世晴去白娇娇家里一去就是一晚上,李树先只当是两姐妹关系好,而且她过去聊天结网的活一点都没撂下,李母也没什么意见。 今天白世晴才去了一个钟头,李树先还觉得新鲜呢。 白世晴看了眼李树先,没好意思跟他直说。 扭捏道:“妈,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白世晴的表情不对,李母的视线在李树先脸上转了转,立刻起身:“去你们屋里说去。” 李树先把手里的玉米秧子扔下,不满:“白世晴,什么事我不能听?” 李母本就以为是李树先做了什么坏事,瞪着他:“你给我悄悄的。世晴,咱们过去。” 李树先被他妈和媳妇晾在原地,不可置信地干笑一声,手里搓玉米的劲儿比刚才大了一倍。 “世晴啊,到底怎么了?树先要是哪做得不对你就跟妈说,妈帮你教训他。” 李母担心小两口过得不好,她就算心里向着她儿子,面上也得站在白世晴一边。 “不是,妈,我今天老犯恶心来着,刚才在我小妹家吐了半天吐出了点黄汤,我小妹说我是不是有了?” 李母愣在原地大概两秒钟,脸上的肌肉颤了又颤,激动地笑容都有些变形:“真的?” “我们俩也没经验,她让我赶紧回来问问你。反正我小日子是不准的,这个月确实没来。” 见李母这么高兴,白世晴像是被她感染了一样,心里才突然有一种清明的欢快。 李母兴奋地抓着白世晴的手腕:“肯定是!找树先带你去镇上医院检查检查!” “不用了,去保健站问问就是了。” “那怎么行!找树先赶着牛车载你去,这是我们老李家的长孙!” 李母比白世晴还要激动,她这一辈操劳的什么,不就为了这一家能繁荣昌盛么? 李母带着白世晴出门,嗓门大得很:“李树先!你赶紧去套牛车去,领你媳妇上医院!” “怎么了妈?” 李树先刚才还在那儿吃滋味,听说上医院,整个人跳了起来。 但他转头见两人脸上带笑,听他妈说:“你媳妇八成是有了,你小子,这一路上赶牛稳着点,别颠着她了哈!” “有了?有什么了?” 李树先盯着白世晴娇羞的脸,视线逐渐下移,停在她的小腹。 “还能有什么?你是不是傻?赶紧早去早回,算了,我跟你们俩一块过去,两个年轻的也不知道问人家什么。你愣什么啊?赶紧去套车!” 李时庆当了村长,这点子好处还能沾不上吗? “哦,哦,我这就去!” 李树先愣愣的往外跑,差点栽一个跟头。 “你毛毛躁躁的干什么?小心点!” 李母在后头骂道,转脸又一副温柔笑脸:“世晴啊,走,上炕暖和先,我去给你灌个热水袋,路上你抱着哈。” 李母笑的像个花一样,白世晴坐在炕上,心里也高兴。 村里还没听说谁怀孕这么大阵仗,特意上医院确定确定的了,从怀孕到生产,那都是靠大家伙的经验口口相传。 她被婆家重视,当然开心。 白娇娇回房,告诉沈衡白世晴疑似怀孕的事情,沈衡小心翼翼睨了她一眼:“你想要孩子不?” “咱们不是说好先不生吗?” “保健站那大姐都烦死我了,你不知道,我每回去要套的时候她看我的脸都发绿。” 沈衡现在换了个想法,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他在海上出意外,白娇娇竟然想着去寻死,沈衡光是想想都心有余悸。 他想跟白娇娇生个孩子,如果再有下次的情况,白娇娇有个念想,就不会做那种傻事。 “还不是你要的太多了?人家还以为你耍流氓的呢!” 白娇娇咬牙切齿的,心想这男人竟然还好意思说。 “那下回你去要。”沈衡耍起无赖,就仗着现在自己生病,白娇娇不能拿他怎么样。 白娇娇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瞪了他一眼,就回了厨房。 以后怎么办以后再说,今天白世晴剩下的那点活白娇娇打算凑手自己都干了。 晚上,李树先回来,车后斗除了两个人,还有大包小包的东西。 “这是去干什么了?” 路上碰见一个串门回家的老太太,看到这家人大包小包的,心想过年还有一个半月,现在开始准备是不是太早了。 李母跳下车,拉着那老太太:“婶子,树先媳妇有了!我们这去了趟医院,人家医生说要好好补补,你说我们能不好好对待吗?” 李母巴不得赶紧找人炫耀,那老太太也笑道:“真好,是该好生小心点,这可是你们老李家的长孙。” “谁说不是呢。” 李母一路上笑得见牙不见眼,李树先哼道:“妈,你那牙不冷吗?都找风抽干了。” “闭上你的臭嘴。” 李母觉得她儿子实在是太煞风景了,她带着白世晴下车,让李树先把东西搬回家再去大队把牛车还了。 “妈,真不用这么金贵。” 虽然李家的日子过得在十里村还算可以,但都是他们兄弟几个一块挣的,白世晴看着今天李母给她买的东西,花了好几块,她都不好意思了。 “必须金贵,你这头一胎更得看重,我当时生树先他姐的时候就遭老罪了。” 第126章 改变主意 李母见白世晴不好意思,便宽慰她,又怕自己这样给她太多压力:“你也别听我说想要长孙,我就是那个意思,生闺女也好,我头胎就是你大姑姐,一开始我也想要儿子,儿子这东西谁养谁知道。” 李母现在看家里四个儿子都发愁。 “我不是担心这个,妈,人家医生也说了不能光养,你就当我跟以前一样就行了。” 白世晴摸摸自己的小腹,没有任何感觉。 她不犯恶心的时候,跟平常也没什么两样。 “那怎么能一样!” 李母跟白世晴在炕上,说了不少怀孕的事情,一直到李时庆听见信赶回来:“听说世晴怀孕了,真的假的?” 天都黑了李时庆才回来,李母深吸一口气:“这事有什么好骗人的。” 李时庆连道了三声“好”,接道:“世晴,你跟你爹说了吗?” “还没呢。” “明天再说,大晚上的也看不清路。”白世晴现在可是李母的宝贝蛋子。 晚上老两口就在炕上研究,白世晴这孩子生下来,给家里添丁自然是好事,但眼看着他们家老二也要找媳妇了,这个小破房哪里住得下。 李时庆生了四个儿子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一辈子省吃俭用:“咱们家现在跟邻居接的也近,给他们盖房子只能另找地基了。” “就给盖外头去就行,先给老大盖,轮着来,谁结婚把谁分出去。涛子就跟咱们住着先,等到时候他也结婚了,咱俩的任务就完成了。” 李树涛年纪还小,轮到他结婚至少还得五六年,到时候不知道是什么光景了。 李时庆道:“行,反正咱们谁也不指望,等老了不能动弹的时候,你就包个包子放点老鼠药,咱俩一块走了算了,也不拖累孩子。” 李时庆想跟儿子一块住,李母是想清静清静的,两人这方面意见不和。 李母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你爱包你自己包,我还指望抱重孙呢。” 李树先白天还说他妈呢,晚上进了屋,这嘴角就没下来过。 “啧!你给我摸摸!” 李树先拿着自己的脑袋就要往白世晴怀里拱,想听听里头的动静。 “你是不是有毛病,现在能听出来个啥。” 白世晴把李树先推开,李树先乐呵呵过去把白世晴搂在怀里,手放在白世晴的小腹上:“怎么样,你男人厉不厉害,这么快就让你有了。” 李树先得意得很,向白世晴讨夸奖。 白世晴脸上透红:“闭嘴。” 李树先嘿嘿傻乐:“世晴,你稀罕死我了。” 白世晴被李树先亲的一脸口水,嫌弃地推开:“你说我妹夫是不是不行吗?看他俩挺恩爱的,怎么结婚半年了都没有动静?” “白世晴,咱俩在一块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老想着你妹妹,你现在还想你妹夫?他行不行关你什么事?你心里有没有我?” 李树先控诉的都有点歇斯底里了。 “我就是琢磨,哎呀,我心里肯定有你呀,你怎么还生气了。不说了还不行吗?” 白世晴摸摸李树先的肩膀,往他边上靠了靠了。 “这还差不多。” 李树先:好哄。 “明天你陪我回家一趟,我跟我爹说一下。” “嗯。” 李树先搂着白世晴,美美闭上眼。 虽然他跟白世晴结婚晚,但是比他妹夫早一步让媳妇怀上,他真是太厉害了。 男人之间比的是什么,不就是这些东西吗? 第二天,白世晴去了娘家之后,还是去了白娇娇家里一趟,李树先就在一边瞪着,白世晴想跟白娇娇说生意上的事都不行。 “我们俩去厨房说。” “不行!厨房多冷啊,你们姊妹俩有什么还得瞒着我跟妹夫的?”李树先现在一步也不想离开白世晴。 沈衡好笑得看了李树先一眼。 倒不是瞒着咱们两个,只是瞒着你罢了。 “我出去透口气。” 沈衡从炕上下来,意思很明显,要倒地方给姐妹俩说话。 李树先没办法,只好跟他一块出去了。 白世晴看着李树先的小孩子气都觉得丢人:“就这还要当爹呢。” 白娇娇也笑:“印象里姐夫不是这样的人,他以前不是挺一本正经的么?” “你才来村里多长时间,又没跟他接触。” “也是。昨天的点心我都做好了,今天让三哥拿着走了,这活我一个人确实干不来,现在我又不好让衡哥帮忙。” 白世晴点头:“那就让大嫂来。” “那真是要抓的话,咱们全家得一个不剩被抓走。” 白娇娇开了个玩笑,姊妹俩在炕上笑了一阵。 李树先在外头听着两人的笑声,心里也没那么不痛快了。 他清了清嗓子,斜眼看了眼沈衡:“你跟小妹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也结婚半年多了?” 李树先话里满满都是炫耀,就差把“你行我不行”这话说出来了。 “娇娇不想要,她现在还是小孩呢。” 沈衡懒得搭理李树先,心想你懂个屁。 李树先心道,不行就不行呗,还把责任推到媳妇身上,算什么男人。 连襟两个谁也看不上谁,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直到里面白世晴跟白娇娇说完话,领着李树先走了。 沈衡黑着脸上炕枕在白娇娇大腿上:“你姐夫刚才笑话我,说咱俩没孩子。” 白娇娇看着自己怀里的大脑袋,心想这怎么还委屈上了。 “村里结婚半年没有孩子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好笑话的,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不是。” 沈衡往前拱了拱,正好能把脸埋在白娇娇的肚子上,胳膊一环,就把坐着的白娇娇环在怀里。 “你之前不是说,要有人说咱们闲话,就把责任推你头上吗?你现在怎么,不算数了?” 白娇娇逗着沈衡,沈衡翻了个身,面朝上:“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娇娇挑眉看向沈衡。 “我想要个孩子。” “你是看我姐有了,就也想要个孩子?” 之前不是挺好的吗?两人早就达成了共同意见,说暂时不要孩子的。 “不是” “那我怀孩子十个月,你能忍得住?” 白娇娇揪了揪沈衡的耳垂,逗他。 第127章 邓敏帮忙 沈衡眼神一下子飘忽不定起来:“那那总是要忍的,早晚的事么。” 白娇娇见沈衡突然这么坚定的想要孩子,心存疑虑:“你到底为什么想要孩子?” 沈衡重新把脸埋回白娇娇的小肚子:“就是想要。” “特别想要吗?” “特别想要。” 白娇娇想了想之后要面对的事情,还是道:“我们以后不是说好了上大学吗,生个孩子谁有精力去管呢?” 沈衡无所谓道:“扔给你爹带呗,他不是带你侄子带的挺好的么?” 看沈衡这吊儿郎当的样子,白娇娇就知道沈衡也不是喜欢孩子才要的。 难道是沈衡真让李树先给刺激了? 还是说,经过前两天的事,沈衡突然想要给自己早点留个后? 白娇娇盯着沈衡的脸,觉得这两个猜测都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你连孩子都不带,还想让我给你生?” “我” 孩子那玩意确实挺烦的。 沈衡又怕白娇娇觉得他是想跟李树先比,便只好不再做声。 恨只恨白世晴干什么要现在怀上孩子,搞得他的目的都不单纯了。 白娇娇中午跟沈衡吃完午饭就回了趟娘家,她跟邓敏商量,要不要学做点心。 之前她没找邓敏,主要是因为一家老小都是邓敏一个人在操持,白娇娇怕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邓敏立马答应了:“这是好事啊,你要愿意教,我肯定愿意学。小妹你放心,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对于十里村的任何人来说,他们最不怕的就是辛苦。 “我不是怕嫂子你太累了吗?不过炸江米条的油味会飘出去,保险起见嫂子你还是得来我家做。” 这毕竟是个偷着的事,白家两边都是邻居,一天两天的炸点东西吃权当狠心咬牙改善生活,但要是日复一日这样,邻居一定会怀疑的。 “行行行,你说的没错。咱们这些邻居就靠着一条过道,隔壁家里整个窝窝的味儿都能传到咱家来。就上你那去,清净。” “那嫂子你现在就跟我回去,不耽误明天三哥去卖。” “成,咱俩走。” 邓敏穿个棉袄就跟白娇娇走了,留下白世海跟白志满大眼瞪小眼。 “行啦,咱爷俩是最没用的。”白志满叹道。 白世海悠悠怀里的白满林,心想我还能帮着看孩子呢。 白娇娇一边忙着自己的事,一边教邓敏做江米条,邓敏才发觉这不是个简单的营生。 “你说说怪不得好卖呢,做起来也太麻烦了。” 邓敏感叹道。 大队放假休了几天,终于忙碌起来,邓敏又累心里又踏实。 “这些东西还是等着三哥明天早上来拿,现在路上有人,碰见了问起来就不好瞒了。” 新炸好的江米条喷香,就算拿块布盖住,要是有人来谈话也能闻到香味。 邓敏点头表示知道,她回去之后跟白世海算了算账,脸上都是笑:“明年还说要送满枝上学呢,这笔开销不用省了,也能给满枝卖好点的纸笔。” 现在孩子上学背块瓦片去的都有,就用石笔在上面写了擦擦了写。 邓敏没上过多少学,她家里穷,加上自己是个女孩儿家里也不重视,她对白满枝的唯一愿望就是能像白娇娇那样有文化。 白世海看着邓敏,好久都没这么高兴了。 邓敏刚嫁过来没几天,白志满就瘫了。 原本他们家日子过得还不错,邓敏应该来享福的,结果这么大的事压下来,邓敏不仅福没享成,作为家里的长嫂,比在她娘家的时候压力更大了。 他们老白家又是个命途多舛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简直是操不完的心,就这邓敏还瞅着空档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以前是我没本事,委屈你了。” 邓敏正在兴头上,还在打算以后给白满林盖栋什么样的房子,突然听到白世海这么说,顿了顿,鼻子有些酸。 “海哥,你说什么呢。” “其实我一直在想,你要是当初跟那个姓陈的,就不会遭这么多罪。” 白世海心里心疼邓敏,但是他一直藏在心里说不出来。 当年邓敏在她们村的名声可是非常不错的,会来事儿,又踏实肯干,好几家都相中她了。 邓敏锤了白世海一下:“好端端的你提他干什么?我跟他,让你跟那个王家庄的闺女结婚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白世海一下慌了,邓敏往他怀里靠了靠:“跟了你我一点都不后悔,就是最难的那段日子我也没有后悔过。” 找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这个男人心里有你。 白世海这种的已经算是十里八乡提着灯笼难找的了。 最主要的,白世海长得俊啊。 邓敏没出嫁的时候,相了那么多,硬是一个都没看上,条件再好,长得不行这种人怎么跟他过一辈子。 白世海虽然长得没有两个妹妹漂亮,但是放在一群青年中,也是顶出挑的。 邓敏见过她婆婆的照片,跟白娇娇的模样很像,不过气质更胜,像是哪家的大户小姐。 白世海有些心酸,他摸摸邓敏的头发,听邓敏道:“现在日子不是过起来了吗?以后你在生产队好好干,我帮着家里跟小妹做点心,好好攒钱,咱们也盖一栋小妹那样的房子,到时候满林找媳妇,一看咱家这条件,小姑娘还不是紧着他挑了。” 白世海想了想自己那有点罗圈腿的小儿子,嫌弃道:“他连路都走不稳呢,你都想到哪去了。” “你生儿子就得早点给他做打算,你瞅瞅世晴她婆家,你以为那四个儿子是那么好收拾的。” 就算不盖房子,光彩礼都得揭两个老人一层皮。 白世海想着现在白世波自己能挣了,倒是松了口气,他们家这情况,媳妇真不一定好找,人家听说家里有个瘫子爹,说不定愿意的也会变成不愿意。 “咱生一个儿子就够了。” 白世海抱着邓敏,怀里媳妇身上沾了点做点心时熏的糖味,闻起来甜丝丝的,白世海心里有点热,但是想着布帘一边睡着的闺女,他只能把邓敏抱得紧了紧,闭着眼催自己赶快睡。 第128章 孕吐严重 白世晴孕吐越来越严重,一开始只是闻到有油腥的会反胃,现在已经发展到什么都吃不下,看着别人吃也会想吐。 白世晴怕自己老犯恶心影响其他人吃饭,她每到饭点就去屋里躲着。 李母看了不忍,最心疼还得是李树先。 从检查出来白世晴怀孕,过了半个月,家里明明把白世晴当成宝贝供起来,但她竟然还消瘦了一些。 又到了吃饭的时候,白世晴屋门都没出,李树先手里握了一个鸡蛋进去了。 “世晴,多少吃一点,你这样怎么能行?” 李树先看着白世晴小脸惨白,恨不得自己能帮她吐。 白世晴皱着眉头见李树先磕破了鸡蛋给她剥皮,明明是平时都馋的要命的好东西,结果白世晴闻到那一股煮鸡蛋的味儿,就忍不住把脸别向一边,干呕了起来。 她就今天早上喝了点糖水,白娇娇还给她送了麦乳精过来,她都喝不下去。 根本没有东西可吐。 李树先赶紧把鸡蛋挪得离白世晴远了远:“你想吃点啥,我领你去供销社看看?” 白世晴摇头:“什么也不想吃,你去吃你的饭。” 李树先搓着大腿,他哪能吃得下:“我给你去买瓶黄桃罐头,清凉清凉?” 屋里炕烧的火热,白世晴孕吐反应这么大说不定是上火了。 白世晴皱着眉头:“不用,那玩意怪甜的,齁的拉嗓子。” 李树先舔舔有点发干的嘴唇:“那我去给你抠个萝卜?” 白世晴也摇头。 李树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爽口的东西了,又听白世晴道:“我想吃蛇泡。” 李树先哭笑不得:“大冬天的,我上哪给你弄这个。山楂行不行?” 白世晴犹豫了一下,就听李母的声音在外头响起:“邻村有个小媳妇吃山楂把孩子吃掉了,你还敢给她弄山楂吃。” 李树先也不敢动了,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 白娇娇知道白世晴孕吐的很厉害,有时间就会来看看她。 “姐,我在供销社买了斤苹果,你让姐夫洗给你吃。” 白娇娇也在家里替白世晴发愁呢,她孕吐吐得这么厉害,沈衡听说了,都不跟白娇娇提生孩子的事情了。 “你买这东西干什么,花那个钱!” 白世晴不太好意思,但是看着白娇娇手里提着的苹果,确实咂么着有点想吃。 “你姐今天又没吃东西,你跟她说,我说了是不算的。” 李树先提着苹果出去了,留下白娇娇和白世晴在一块。 “要不然咱们一会儿出去逛逛,怀孕了也不能老在家里头坐着。” “也行。”白世晴点头,又跟白娇娇说她想吃蛇泡的事。 “你可真能折腾,还不如跟姐夫说你想吃人参呢,那玩意儿想想章程还能弄到,大冬天让人上哪弄蛇泡去。”白娇娇在脑子里搜刮,现在这个时节,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给白世晴作为替代的。 冬天怀孩子好就好在不用上工,大家都在家里头有功夫伺候孕妇,坏就坏在实在太坑嘴了,真是没什么能吃的。 “我就说说,也不是必须要吃。我婆妈说过个把月就好了,现在月份也小,没关系。” 白娇娇眼瞅着白世晴本来健壮的身体都快跟她一样瘦了,心里有些担心。 李树先给白世晴洗了个苹果,小国光苹果也就白世晴的掌心大,倒是让她吃了一个。 白世晴说要出去溜达溜达,李树先给她找了好大一张棉袄裹起来,说什么也要跟她一块儿出门。 出去吹吹新鲜风,白世晴心里倒是清明了一些,一群麻雀“呼啦”飞过,白世晴道:“树先,你给我打两个麻雀烤一烤。” “哎,你等着!” 李树先这一听这还不简单,村里哪个男娃小时候没玩过弹弓。 他回去找李树涛要弹弓去了,白娇娇和白世晴就在周边继续逛。 她们本来就是漫无目的的走,肯定瞅着空旷的地方去,顺着路就朝水库的方向去了。 远远看着一个人端着一个盆子过来,白娇娇定睛一看,是李秀莲。 周富坤父子自从被警察带走就没回来过,周燕山定成主谋,算谋杀未遂判了十年,周富坤也要坐五年牢,其他逼着沈衡的船员都交了罚金,倒是都被家里人赎回来了。 那些船员里,有的本来就心存愧疚,大家伙都能平安回家,他们自然不会对沈衡生出什么怨怼,只有一个两个拎不清的,才会记恨上他们。 只是白娇娇知道,她跟周家这冤家是结上了。 李秀莲现在属于守活寡,她看着这姐妹俩的眼神都像是要剜下她们一块肉一样。 “看个屁你看!” 白世晴怀了孕,脾气更差了。 她们俩当闺女的时候就不对付,前两天还刚打了一架,李秀莲看到白世晴躲着走还好,她敢往枪口上撞,就是找骂呢。 风水轮流转,之前李秀莲她爹是村长,在村里耀武扬威的,结果现在李立德下台,白世晴成了村长家的儿媳妇,李秀莲和白世晴积怨已久,就算没有沈衡这码事,两人也够呛一通的。 “你等着,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 李秀莲狠狠扔下一句话,端着一盆衣服走了。 白世晴气笑:“她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咱们倒成了恶人了。” “姐,你别理她。她现在心里肯定不舒服,放放狠话罢了,你现在怀着孩子,不值当跟这种人生气。” 白娇娇心里提防,面上却宽慰白世晴,不想让她在这种事上费心思。 白世晴冷哼一声:“她要是真能干出什么大事,我还佩服她呢。” 李秀莲现在男人不在家不说,她那婆妈对她的态度也是大转变,成天皮笑肉不笑地使唤她干这个干那个,现在大冬天本来换洗衣服就少,基本上村里人为了少磨损衣服,一个冬天能换洗一回就算勤快的了,李秀莲她婆妈却每天都能搜刮一些东西出来让她上水库洗。 李秀莲不照样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不敢对她婆妈反抗一句,只能在周家干耗着。 白世晴确实是没当一回事,等白娇娇扶着她回了家,李树先的麻雀早就在炕洞里烤着了。 第129章 挑拨离间 李秀莲回到家里,看着周母在炕上老神在在的脸,缓和了一下冻僵了的面部肌肉:“妈,我现在洗完了,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屋结网去了。” “你也别回屋了,咱们家里现在没个男人,以后柴不好打,得省着用,咱俩也不必要烧两张炕,你把铺盖搬过来,就跟我一块睡。”、 周母掀了掀眼皮,吩咐道。 李秀莲心里当然不愿意:“妈,这不太方便。” 她也就做完事回房间的那一会能有片刻清静,要是搬过来,那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周母眼皮子底下,受她吩咐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俩都是女的,怎么,我说话不管用了是不是?”周母见李秀莲有反抗她的意思,语气立刻凌厉起来,“你个丧门星,把他爷俩给送进去了,连个种都没给我们燕山留,就你这样的媳妇,在早些时候早就沉塘了,还等着你来跟我这个老婆婆顶嘴?” “妈,你别说了,我去搬还不行吗?” 李秀莲脸色难看得叫停,往自己屋里走的时候,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周燕山爷俩去害人家,结果没害成找人报案抓了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婆妈就是没人怪罪,要找她这个倒霉蛋背锅顶罪,缓解情绪罢了。 李秀莲想起今天白世晴被白娇娇搀扶着,脸上都是得意洋洋的表情,心里不由嫉妒起来。 凭什么什么好事都让白世晴摊上了,她嫁给周燕山那么多年,因为周燕山一直和周富坤出海,两人聚少离多一直没怀上孩子,白世晴却刚结婚几个月就揣了,李秀莲愤愤不平。 她找了个借口出了门,去村口的草垛边上果然看到了沈辉的身影。 “小辉,你过来,姐给你吃好东西。” 李秀莲冲沈辉勾勾手,沈辉见李秀莲手里拿了半块桃酥,扔了跟他一块玩的小伙伴,撒丫子就过去了。 “你干啥?给我。” 沈辉的眼睛盯着李秀莲手里的桃酥,也不叫人,就伸手管她要。 李秀莲把桃酥往自己身边收了收:“姐找你办点事,你要是愿意帮忙我就给你吃,等办成了,我把另外一半也给你。” 沈辉问都没问李秀莲要办什么事,他立马答应:“行,你赶紧给我!” 他说着,就把李秀莲手里的桃酥抢过来,三下两下按进了嘴里。 李秀莲看着沈辉因为玩雪手上都是脏泥汤,脸上闪过一丝嫌弃,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你哥现在所有的钱都补贴你嫂子娘家了,你能忍吗?” “这有什么的,我妈说了,我哥有的是钱。” 沈辉不太聪明,他张口闭口就是他妈说,显然还不懂李秀莲的挑拨。 “你是不是彪,你哥的钱都给她娘家,你跟你妈不就没得花了吗?你们是一个爹的兄弟,这么多年他管过你一回没有?你看看他现在吃的穿的,就这个桃酥,你嫂子天天在家论撑着吃,这些不都该是你的日子吗?” 李秀莲给沈辉掰开了揉碎了,沈辉想了想,他妈在家里也是这么骂白娇娇的。 所以沈辉也认同,沈衡现在就是丧良心不管他们。 “我嫂子现在根本不理我,我忍不了又能怎么样?” 沈辉上了两次门,全是讨了没趣。 李秀莲见沈辉顺着她的话想了,再接再厉:“要是我,我可不能放过她娘家,要是以前你哥自己过自己的就算了,现在孝顺老的,当然是两边都得孝敬,现在你看看,都是那个白娇娇的枕边风吹的,你哥都找那个狐狸精给弄迷糊了。” 沈辉道:“对,我妈也说白娇娇就是个骚狐狸精!” “你想不想给她娘家一个教训?” “想!”沈辉现在被李秀莲鼓动的蠢蠢欲动,“但是我怕我哥,我打不过他,他在家我妈不让我上门。” “我就说你彪,我又没让你报复你哥,你去找白娇娇娘家人去啊!” 李秀莲的话给直肠子的沈辉提供了新的思路,她引导道:“这几天你嫂子成天不重样地提着东西上村长家里给她姐吃,你知不知道这些好东西本来应该落在你肚子里的。” “她就不是个玩意,把我哥的家底都搬空了。” 周寡妇在家里成天就这么说白娇娇的,沈辉很轻松地就复述了出来。 “就是呀,她白世晴凭什么吃你的东西。” 沈辉咬着自己嘴里的软肉,露出一个凶恶的表情。 李秀莲看沈辉这个反应,十分满意:“没事,你哥不给你好东西吃,你可以来找我,不过,得先好好教训白世晴一顿才行。” “这也算事儿。”沈辉不屑说道。 李秀莲忍住笑意:“但是说好了,你得讲义气,咱俩之间的事情你不能告诉别人,不然也不给你好东西吃了。我那还有一包桃酥呢。” “我肯定讲义气!” 沈辉这个蠢的,被李秀莲忽悠的一愣一愣,硬是觉得李秀莲跟他是站在同一立场的兄弟。 毕竟这人都给他桃酥吃了,能是什么坏人? 李秀莲想着白世晴可能遭遇的下场,心情就好了许多,她倒是要看看,有沈辉搅和,白世晴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顺利落地。 李秀莲是下了血本,也要给白世晴一个不痛快。 白娇娇从白世晴家里回去,就愁眉苦脸的。 沈衡扬了扬下巴:“瞅瞅你,不知道的还当你姐那孩子是你的了。” “什么醋你都吃,我姐现在那个样子,看着都可怜。” 沈衡养了大半个月,身体已经完全硬巴起来了,他这么长时间被白娇娇压着欺负,现在终于轮到他对白娇娇动手动脚。 白娇娇咬了他的脖子一口:“我还得去做肉松饼呢。” “肉松我都给你炒好了,一会我把面拿进来你包。” 眼瞅着一场雪叠一场雪,这天越来越冷,厨房不生火的时候也很冻人。 沈衡现在能干活了,舍不得白娇娇遭那个罪,要不是白娇娇包的肉松饼小巧玲珑,他两张大笨手干不来,沈衡都不想让白娇娇沾手。 “你先陪我躺会。” 沈衡还从来没过过这么安逸的冬天,他都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躺懒了。 第130章 算工分 白娇娇算着时间,沈衡把最费时的肉松炒好了,那包起来也就容易许多,她就打算等邓敏过来炸江米条的时候再下炕跟她一块忙活,遂跟沈衡并排躺在了炕上。 沈衡翻了个身,跟白娇娇贴着,像个小狗一样往她颈窝里钻了钻。 沈衡病了一通之后,发现自己生病的时候白娇娇对他百依百顺,就学会了这一副哼唧模样。 沈衡甚至还装了两天的弱不禁风,奈何因为忍不住对白娇娇耍流氓被拆穿,自那以后,白娇娇再看到沈衡这副样子就会把他推开:“少来了。” 沈衡这样的块头,心里装的都是那些晚上关门拉灯的事情,白娇娇实在是对他生不起怜惜之情。 奈何沈衡力气大,白娇娇根本推不开他,他还要把黑锅给白娇娇背:“你刚跟我那阵,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你明明对我百依百顺的。”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你是这样式的啊。” 白娇娇上辈子是一点都看不出沈衡的流氓样子,离婚之前她跟沈衡连房都没圆过,后来在燕城重新相遇,沈衡对她的态度更是绅士。 “你现在后悔了?” 沈衡的面色很危险,白娇娇要是敢肯定,他非上去把她吃了不可。 “不后悔不后悔,”白娇娇摸摸沈衡的脸,“就是现在你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我心里难过。” “我什么事情是瞒着你的?你这话说的真丧良心。” 沈衡心想他都把全部的家底都交给白娇娇了,还成天守在白娇娇跟前,他在白娇娇眼里,就相当于赤条条的一个,哪有什么欺瞒。 “我问你为什么想要孩子,你不跟我说实话。” 白娇娇噘着嘴,她习惯了沈衡对她好的毫无保留,这事沈衡不跟她说清楚,白娇娇心里就一直想着。 沈衡身体一僵,舔了舔后槽牙。 “你看看你,就是有事瞒着我!” “跟你说就说,也没什么好瞒你的,”沈衡就是觉得说出来有些矫情,搞不好还会把自家小媳妇弄哭,“我想给你留个念想,以后再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不希望你不管不顾的做傻事。” 白娇娇愣了,怪不得沈衡打死不说。 “你这样对我们的孩子也太不负责任了。” “老子又不是不养他,我给他找了你这么好个娘,他还想干什么?” 沈衡理直气壮的,他没有受过多少父爱,所以也不太知道一个父亲应该对孩子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 他心里只有白娇娇,白娇娇是上天入地最好的,他能愿意让别人来叫白娇娇是妈,属于多么大的恩赐。 白娇娇听了真是又感动又好气又好笑:“等你什么时候知道该怎么当爹了,再提生孩子的事。” 哪有这样的。 沈衡把白娇娇抱进怀里:“不生了,你看看你姐遭那个罪。” “你还真是善变呢。” 沈衡本来也不是真心要孩子,他的意见变来变去也很正常。 第二天大队喇叭招呼大家,到了结算一年工分的时候了。 听说要分粮食,家家户户脸上都带了笑,劳力齐齐出动,死盯着大队长和会计手里的账,绝对不允许自己吃一丁点亏。 虎山公社十个满公分算五毛五,沈衡和白娇娇一年下来在生产队才赚了二百六十块钱,换了五百斤的麦子,三百斤地瓜,三百斤苞米面,还得减去之前他们在生产队佘的打油的三百斤花生,还有收获季发下来的其他杂粮,拿到手里才一百露头,要是没别的外快,这一百露头就得是他们一年的花销,还有的人家劳力不多的,算下来一年还得倒欠生产队钱,佘粮食过日子。 本来白娇娇的意思是全换成细粮,不说她跟沈衡一年下来吃的,她做肉松饼就要花费不少,在生产队换比去供销社买便宜,但是人家会计不让,细粮都交公了,今年本来也就收上来八成麦子,剩的不多,别人家还要吃呢。 白娇娇也只好作罢,让会计清算了钱,去一边称粮食了。 沈衡力气大,这么多粮食也得运个好几趟。 白娇娇就在一边看着自己家的那堆粮食,等着沈衡搬完,回来跟她一块去看杀猪分猪肉。 十里村那三头公猪平均体重达到了一百九十斤,那头本来长势就好的早早骟了的猪过了两百。 郑旭还来跟她说笑,提起当时白娇娇保证每头猪都能达到两百斤,不够从她身上割的话。 白娇娇笑道:“我说的是那群小猪仔,你这三头基础打得不好,也不能怪我。” 能取得这个成果,郑旭已经很开心了,他想起今年两头母猪一共下了十五只猪崽,现在养得白白胖胖的,心里就高兴。 满面春风:“那你明年可要再接再厉。” “那是一定的!” 白娇娇现在有了猪倌这个名头,更不用干活了,双赢的事。 郑旭大手一挥,这三头猪全都宰,按照平时大家赚的工分比例来分,十工分的人头摊半斤,平时挣八公分的给四两,白娇娇和老徐养猪有功,一人再奖半斤,还得紧着他们先割。 就这一个村分下来,三头猪还有剩的呢,谁家有富裕,就拿钱出来多割点,下水也卖,比供销社便宜半毛钱。 就这,以前谁敢想啊。 大家都笑郑旭这个大队长是不准备过日子了,但是一个个都兴奋地去排队领猪肉。 有的家里实在困难的,也能跟大队说一声,猪肉不要了,换成钱权当在村里寄卖,算一笔意外收入。 今年大队这个福利好的,十里村的社员都不知道该怎么过这个年了。 白世晴跟着李树先出来看热闹,李树先兄弟几个去搬粮食了,她是跟李母一块来的。 “一会儿你躲远点,杀猪那场面别吓坏了你,惊着孩子。” 白世晴现在可是李母的宝贝蛋子,她道:“妈,我又不是没看过杀猪,有什么好害怕的。一年也看不着一遭,你就别拘着我了。” 李母也只好笑笑,一块排队卖猪肉去。 沈辉昨天在李家附近转悠了半天,也不见白世晴再出门,觉得今天大队把全村人都喊出来的机会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第131章 震惊十里村一百年 杀猪的地方就在大队旁边的场上,以前沈衡愿意帮忙的时候能搭把手,今年李时庆来找他,他说怕吓着自己媳妇,说什么都不干了,他们十里村还没有人能干这营生,只能去外村请来一个屠户。 分完粮食的村民几乎都在这里了,村里前两年日子过得不行,过年也没杀个猪,今年一杀杀三头,都赶紧挤着过来看。 人山人海的,沈辉一个精瘦的小孩也不惹人注意。 白娇娇和沈衡在前头,等着猪杀了,他们就能最先去选位置最好的肉,李母就和白世晴挽着胳膊互相搀扶在后面排着。 “啊——” 白娇娇本来在听沈衡说哪块肉最好,结果听到后头白世晴十分尖锐的一声叫喊,直把白娇娇吓破胆了。 她一转头,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白世晴和李母都一屁股坐在地上,白世晴脸色很难看,捂着肚子。 李母也顾不了屁股痛,赶紧过去问:“没事,世晴?你没事!” 头三个月最不稳定,这一摔万一摔出个好歹,她怎么回去向李树先爷俩交代。 “没事,没事” 白世晴皱着眉头,被李母扶起来了:“就是闪了一下。” “赶紧,领你媳妇去保健站看看。” “刚才是谁家小子这么不小心,不知道你怀孕了吗?家里人也不嘱咐一句!” 十里村说大不大,特别在大家都闲着无聊不上工的时候,谁家怀孕这种大消息,肯定是人尽皆知的。 大家都知道白世晴肚子里揣着一个,就算是人挤人,也没有往她那边挤的。 白娇娇猪肉也不分了,赶紧跟着李母把白世晴送到保健站。 沈衡看着沈辉在边上一脸得逞地坏笑,就觉得他贱得慌,过去一手捏住沈辉的后领:“你笑什么你笑?” “他妈的谁”沈辉见白世晴和白娇娇那副天都塌下来了的神情正得意,被人抓住后领十分不快,转头发现是沈衡,却开始哆嗦了,“哥哥,怎么是你啊” “谁他妈是你哥,你胆子挺大,人家这孩子要是有什么事,你就等着,他家四个兄弟,看能饶过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辉这才慌了,他不是怕李家的四个兄弟,他是怕揪着他领子的沈衡。 “就是他,我看到他特意打人家白世晴身边过。” “还不是故意的,能把两个人撞倒,得使多大劲还不是故意的。” 村里向着李时庆家的人肯定多,见状,凡是看到一两眼的,都出言讨伐沈辉。 李时庆本来在那边看着分粮食,听说白世晴这边出事了,他一个当公爹的也不好去保健站看媳妇检查,气鼓鼓地来了这边。 沈衡把沈辉往李时庆脚边一扔,他看在白娇娇的面子上才管沈辉这闲事,现在李时庆来了,他才懒得理。 乡亲们七嘴八舌的把事情跟李时庆复述了一遍,李时庆气得喘了一串雾气,把他整个脑袋都给围住了。 “辉子,你这孩子妈不是让你去看着粮食吗?你在这儿又惹什么祸了?!” 周寡妇闻声赶来,一到就先呵斥起了沈辉来。 周寡妇是沈衡他爹娶的二房,今年四十出头,也不知道怎么保养的,比其他有男人的同龄媳妇还水灵。 村里人都说不用伺候男人就是老的慢,她又天生白,头发在脑袋后头不松不紧地挽着,两绺碎发在她脸边,让人看了真是我见犹怜。 她命不好,刚嫁到沈家男人就死了,这么多年也没改嫁,就守着一个儿子过到现在,谁不得给她颁一个贞节牌坊。 周寡妇抱着沈辉,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她冲李时庆道歉:“庆哥,辉子年纪小,他正是皮的时候,我听说他把你儿媳妇给撞倒了,她要是有什么闪失,你就冲我来,都怪我没管好他。你别动气,我给你跪下了” 周寡妇双膝盖往李时庆身前一跪,李时庆赶紧往边上撤了半步:“你这是干什么?” 周寡妇捂着脸哭:“是我平时没教育好孩子,他不懂事,都是大人不好。庆哥,你千万别跟孩子置气,我给你道歉,怎么样都行。” 大家见周寡妇这样,都有点不忍心了。 她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能把孩子养大就不错了,一时间看顾不上也是正常的。 沈辉这个性子也不能怪周寡妇,沈家这一枝就有问题,看看沈辉他哥,那不是明摆着的例子,天生这样,管是管不住的。 李时庆被周寡妇弄得下不来台,她这么一哭,他就算是有怨气也只能憋着了。 不然怎么办,村里人好埋怨他跟一个寡妇一般见识了。 沈衡看着这群人的表情就想笑,他倒不是帮李时庆,就是单纯的不想让沈辉这件事就这么被放过了。 他一脚踹在一边站的直直的沈辉腿弯,沈辉“嗷”地一声叫出来,回头看是沈衡踢得他,连屁都不敢放。 “惹上事让你妈帮你擦腚,你也有脸?要跪也是你来跪,我告诉你,你就他妈在这老老实实等着,最好人家是没有事。要是有事,老子今天就代你爹打死你个狗娘养的。” 沈衡把沈辉踹跪下,李时庆就舒服多了。 沈辉一个小辈,跪下来赔罪他受得起。 沈衡的话一出,围观的也都舍弃了对周寡妇怜悯的心思,取而代之的是看热闹的兴趣。 不管怎么说,沈衡和沈辉血缘关系是在的,长兄如父,他说代他爹行家法也说得通。 就是骂沈辉是狗娘养的这句,倒是引人深思。 周寡妇的脸立刻就黑了,她深深吸了一下鼻子:“小衡,你说这种话干什么,这些年你也没管过你兄弟,现在不是跳出来泄愤的?” 沈衡好久都没跟周寡妇说过话,也好久没听见她这么恶心的称呼自己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 周寡妇抽抽哒哒:“小衡,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我怎么说也是你爹明媒正娶回来的” “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逼用,有功夫寻思寻思自己的身后事,前年过年的时候,我已经把我爹的坟起了跟我妈埋一块了,等你死了找你儿子给你找个好地方,到了下头,先找着他,再说名分的事。” 第132章 报复 沈衡这话说完,在场的人没有不倒吸一口冷气的。 沈衡一个人去挖他爹的坟是什么概念,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了。 看热闹的只想问,沈衡这么办事,下雨打雷的时候就不害怕吗? 沈衡还补充:“你也最好念经求你儿子能活的过我,我活一天,你就别想埋我爹身边。” 沈衡出生他妈就死了,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他就喜欢看周寡妇被他气疯的模样。 本来是打算等周寡妇死的那一天给她一个惊喜,但是沈衡今天着实没憋住。 周寡妇一听,直接白眼一翻,像是气晕过去了。 “妈!妈!” 沈辉扑过去摇周寡妇,怎么摇她就是不醒,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周寡妇抬回家里,沈辉也趁机跟着回去,逃离大家眼前。 李时庆让沈衡打了个岔,都没那么生沈辉的气了。 “你真把你爹坟给掘了啊?” 问出这话,李时庆的脸都有点扭曲。 大家都穷,谁家也打不起个棺材,沈衡他爹走的那阵,也不兴火化,就是找个草席一裹往山上埋的,沈衡要是前年去起坟,那挖出来的不得是一块一块骨头。 李时庆光想着就瘆得慌。 “嗯,瞅他们上完坟之后去挖的,一直到清明,草都长好了,谁也没发现。” 李时庆看着沈衡就像是唠家常一样,面不改色的说出这话。 他是不是还得夸他两句啊,干这种事还怪稳当的,知道不能让人发现。 白世晴肚子里的孩子有惊无险,有点闪失但是保住了,李母直呼“万幸”,心想再也不让白世晴出门了。 白娇娇还惦记着猪肉,回去的路上见路过的村民都以一种极其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心里不解。 “庆叔,我姐没事了,你放心。查到是谁撞得了吗?” “沈辉碰的,他说是不小心,他妈都来给我下跪了。” 李时庆看向白娇娇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让白娇娇更奇怪了。 “他们怎么了,沈辉为什么要撞我姐,他说什么了吗?大家怎么看我的眼神这么奇怪?” 你男人大过年去掘人家坟,谁能再正常看你啊? 从此沈衡在十里村的传说又多了一个,活着不让你好过,死了更不放过你,更吓人了。 “没什么,这头猪赶不上了,咱们等着下一个。” 沈衡把白娇娇往怀里拉了拉,怕白娇娇害怕,没跟她说挖坟的事。 白娇娇道:“沈辉没事撞我姐干什么?” “不知道。他就是那个贱样,害人没有为什么。” 他们不知道这件事背后有李秀莲操控,李秀莲之所以找沈辉,一是因为沈辉足够蠢,好忽悠,二则是因为沈辉和沈衡是兄弟,不管亲不亲,总归有血缘,他要是能把白世晴的孩子碰掉了,闹起来,要么是白世晴和白娇娇两家关系闹僵,闹成一团,谁也没有精力想着背后还有她在操控,要么是白世晴那边看在沈衡的面子把这事压下,事情不闹大,那她就更会引下去了。 李秀莲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而今天加上周寡妇的助攻,这件事似乎真的被息事宁人了。 李秀莲听说之后,虽然恨白世晴肚子里的孩子没事,但是能让她吃吃苦头,李秀莲心里还是很痛快的。 沈辉来找李秀莲的时候,她十分痛快的就给了沈辉半块桃酥:“这回干的不错,要是你还敢干,我这儿还有桃酥。” 有着周寡妇的庇护,沈辉这件事几乎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怎么不敢干!你瞅着!” 沈辉想着这桃酥这么好赚,巴不得把李秀莲吃穷。 李树先在家里头气得要命,说着就要提拳头上沈家打人,让白世晴给拉住了:“你跟一个小孩计较什么,他妈又是那样的” 白世晴也气得慌,但是人家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她这回又没真的出事,这让她怎么跟沈辉计较,难道真的要让李树先一个大男人把人家孩子拖出来打一顿吗? 李树先插着腰在院子里转了好几个丢。 “李树涛,你领着几个平时关系好的,把那小子给哥按雪里打一顿,他衣裳不湿透你就别回家,听见没有?” 李树涛也就比沈辉大两岁,要是硬说,他也算个孩子。 李树涛立刻得令:“放心哥,我绝对给嫂子报仇!” 这事李时庆不知道,不然按照他的性格一定会阻止。 沈辉从李秀莲那里出来,还在嘬手指头上的桃酥渣渣,脑袋后头就突然被雪球砸了一下。 他气急败坏地转过身,发现身后是李树涛带着五个跟他一般大的男孩子。 “给我打,打完了给你们分糖吃!” 李树涛一声令下,那些男孩抓起雪就往沈辉身上砸。 村里男孩打架大家一般都不管,除非真是伤得严重了,他们都深谙其道,就用雪球砸,还堵着沈辉的路,让他跑不了。 那雪球攒结实了也跟石头蛋一样,扔的准砸到脑袋上,“嘭”地一声,还会开花。 他们砸的不过瘾,就把沈辉按进一边村民扫雪堆起来的雪堆里头,几个人按着,李树涛就抓雪从领子往沈辉的衣服里灌。 还有个不嫌事大的,把雪球往沈辉裤裆里捅,直到有几个大人路过这里,他们才一拥而散开了。 沈辉回家就病了,周寡妇听说是李树涛带头打的,有气也只能在心里憋着。 推人家孕妇不是小事,这事要真能这么算了,周寡妇也愿意咬牙受着。 李时庆回来听说了这件事,想教训李树先和李树涛,但是又觉得这事做都做了,还挺解气的。 “下回有什么事跟你爹我说一下,要真出了事咱们家又不占理了。” 李时庆他爹,李老爷子平时默不作声的,今天实在忍不了了:“我看我孙子做的没错,那种小子涛子你以后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李老爷子牙都掉光了,说出来的话倒挺狠,白世晴听着都想笑。 李树先见白世晴笑了,他心里也舒坦多了:“我今天听说的时候吓死了,幸亏你跟我儿子没事,不然我非要了那小子的命。” “你怎么也跟那些痞子似的张口闭口要人命了,”白世晴觉得李树先八成是跟沈衡接触多了,“下回不许乱说。” 第133章 分家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白娇娇去白世晴那边看了一眼,就听说了沈衡起他爹坟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沈衡被白娇娇问道,也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这本来也不是什么事,只是今天白天看他们那个无赖的样子,心里不爽才跟她说起这事的,不然我让我爹我妈合葬,跟她有什么关系。” 白娇娇道:“你说真是奇了怪了,我姐怎么惹了沈辉这孩子,他竟然使那么大的劲儿去撞她呢?” “我哪知道,那个寡妇不是什么好东西,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小人,你姐平时又是个大咧咧的,说不定哪句话就得罪她了。” 沈衡对周寡妇和沈辉这两个人可谓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觉得他们做出什么都不足为奇。 “我姐现在都不敢出门了。” 白娇娇有些担心有一就有二,现在大家都在猫冬还好,白世晴眼前总会有人,等明年开春上工,谁能顾得上她啊。 沈衡不愿意看白娇娇皱眉,指腹摸摸她的眉心:“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你等着,我去跟他说去。” 沈衡就势要下炕出门,让白娇娇给拉住了。“你去干什么?” “我别的用处没有,找茬还不会吗?” 沈衡心想,他媳妇是不是忘了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 沈衡执意回到沈家,白娇娇也只好裹了棉袄跟他过去。 周寡妇正忙不迭地照顾还在昏迷中的沈辉,一边跟沈衡的大伯沈广生哭诉:“小衡他没养在我身边,恨我没关系,可你说,他爹都走了这么多年了,他怎么能干出那种事呢?” 当年沈衡他爹去世,是周寡妇不让沈衡他爹和他娘合葬的,目的就是为了她死后能够个去处,沈衡这事办的,可谓是往周寡妇心窝戳。 沈广生道:“你放心,我们老沈家的祖坟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因为沈广生的到来,这一家孤儿寡母的,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是敞开着门的,沈衡也没有什么道德标准,直直进了他们院子里头。 听见沈广生的话,沈衡道:“我是说不了算,那下回沈立全的骨头会被我搬到哪里,就不一定了。” “你!”沈广生差点被沈衡气了个仰倒,这些年虽然在一个村里,但他们两边都像是有共同的默契似的,毫无往来,沈广生还是第一遭这么直冲冲的面对沈衡。 沈衡身上那一股混不吝的劲儿,沈广生作为长辈感到十分冒犯。 沈衡不请自来,带着白娇娇进了家门,看了眼炕上躺着的沈辉,嗤笑一声。 “小衡,你是来干什么的?你弟弟也让你姨姐找人嚯嚯成这个样子,这事是不是也该过去了?” 周寡妇一脸忍辱负重的模样,沈广生立刻对沈衡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这事跟你也没多大关系,用得着你来问罪吗?” 沈衡踹了一脚沈广生坐的凳子,沈广生下意识弹起来,沈衡就伸脚一勾,把凳子勾给白娇娇坐。 白娇娇从善如流的坐了,沈衡来找人家茬,她不能拖后腿不是? “你这是小辈的态度吗?沈衡,你不记得当年自己发过誓,再也不踏入沈家一步?你家都被你嚯嚯成什么样了,你爹你娘,你爷爷奶奶,都是死在你手里,你现在还有脸进这个家门?” 沈广生仗着自己是长辈,指着沈衡的鼻子骂。 这些话沈衡是听惯了的,但却像刀一样割在白娇娇心上。 “这话你大可以到大队长面前说,宣扬封建迷信刘颖判了几年来着?” 白娇娇盯着沈广生,真的像是在认真求问。 沈衡泛起一丝笑意,手轻轻搭在白娇娇肩上,道:“我这回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来算算账。” “我们跟你有什么账好算的?!” 沈广生立刻瞪眼道。 沈衡瞥了他一眼:“不是跟你算,是跟她。当时你们分家的时候,我记得是有个条据的,我爷给了我爹多少东西,我现在要看明账。” “你爹有多少东西,关你什么事?你早就不算沈家人了!” 沈广生呵斥道。 沈衡冷脸看了他一眼,沈广生不由打了个哆嗦。 “我说了这事跟你没关系,我分的是我爹的家当。我也不要多了,我爹两个儿子,一人一半。” 沈衡看着周寡妇阴晴不定的脸色,他勾唇:“怎么了,你不会不想给?你也大可以不承认我爹给你留了东西,但我这个人你知道的,可不是什么讲情面的人,我要是把爷偷着留下来那些东西捅出去,你,还有其他那几家,都别想好过。” 沈衡看着沈广生明显变了神色,话落也不着急,给他们时间思考。 沈广生确实是慌了,当初他们家是有点家底,他爹偷着传下来不少,他们兄弟几个分家一人分了两个金花生。 一开始谁也不敢动,但是这两年风声逐渐放开了,他们都偷偷把这玩意儿卖了,得了将近一千块钱攥在手里头,偷着把日子过得滋滋润润。 这不是小数目,要是被发现,重新被打成地主,那可就玩完了。 这事沈广生没想到沈衡能知道,但是既然沈衡知道了,这事就肯定糊弄不过去。 谁不知道自沈衡娶了白娇娇以来,花钱大手大脚,又是给老丈人买轮椅,又是盖砖瓦房,他就算干倒爷的买卖,也经不住这么花。 沈衡过来,肯定是手里头缺钱了。 沈广生心里转了好几个弯,对周寡妇道:“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立全的种,来要家产也是应该的。” 周寡妇没想到沈广生倒戈的这么快,冲他委屈道:“大哥,我我为立全守了这么多年,给他养儿子,竟然到头来以后我跟小辉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呜呜” 周寡妇说一句话喘两口气,哭的一颤一颤的。 “少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给不给。” 沈衡就是觉得自己之前对这家人太放纵,才会让他们欺负到他头上来。 白娇娇是他媳妇,她娘家人也是他管的,这对母子丝毫不顾忌他的面子,那沈衡干脆过来把事情闹得更难看一点,让他们知道以后做事先得掂量掂量。 第134章 膝盖太软 周寡妇要说给,那就是一个说法。 她要是执意握着这钱,那自然有另外一种说法。 沈衡有些不耐烦:“赶紧的,我没工夫跟你在这儿耗着。” 周寡妇旧计重施,原本她坐在炕上,如今下了炕,腿一软就跪在沈衡脚下:“小衡,你就当行行好,我一个妇道人家,养一个孩子不容易,现在小辉还小,我们家里没有劳力,要是没点傍身钱,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记得刚嫁过来的时候,我还天天抱你呢。村里都说是我赶你出门的,但是那不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么,你怨我,我可以理解,但是终归小辉是你亲兄弟,你不能不管他啊,你们爹在天上看着,该多心寒。” 周寡妇又是打感情牌,又是搬出沈立全出来,她一个继母跪在沈衡脚边实在难看,沈广生气得走过来拉住周寡妇的胳膊:“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长辈不像长辈,晚辈不像晚辈的。沈衡,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们撕破脸皮吗?” 沈衡见沈广生就要把周寡妇拉起来,伸脚踹在周寡妇的胸口,生怕踹完了就踹不着了。 周寡妇胸口火辣辣的疼,她的呜咽哭声一下子止住了,沈广生头疼: “你要钱就要钱,打人干什么!” “她要是老老实实给,也不用挨我这一脚。” “这钱是你爹留给我们娘俩的,我们不会给你!” 周寡妇就算被沈衡踹死,也绝对不会把钱拿出来。 且不说这些年七七八八花了多少,周寡妇知道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如果没有沈立全的这笔钱,往后沈辉结婚的钱她都要发愁。 周寡妇还想过两年托人找关系把沈辉送进厂里上班,拿工人工资,但是要想从人家手里买个工位,也是要花钱的。 因为有个儿子,即使手里攥着沈立全留下来的遗产,但周寡妇没有其它进项,过起日子来依旧十分拮据。 周寡妇的态度坚决起来,沈衡冷笑:“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破罐子破摔了。” 沈衡本来也不是为了这钱来的,他要想要早就过来闹了,他的本意就是让沈家鸡犬不宁,不要成天琢磨着别人家的事。 沈广生听了沈衡的话,着急道:“弟媳妇,你这是干什么,立全的钱当然是留给两个儿子的,你本来就不该全拿。” 鞭子不打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沈广生不敢让沈衡出去瞎说,他只能劝周寡妇把钱拿出来。 但是他想两边做好人,对沈衡说道:“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你阿姨养你弟弟也不容易,这钱肯定是花了,按照原数给你是不可能的,这样,少给你一点,也算你给弟弟尽一份心。” “不可能,一人一半少一分都不行,你是老大,分家的单子肯定在你这,拿出来按照上头的分!” 沈衡寸步不让,沈广生脸涨得铁青。 白娇娇拉拉沈衡的袖子:“衡哥,事情不能这么论。” 沈广生听到白娇娇的话,面色缓和了一些。 都知道白娇娇把沈衡把控的说一不二的,她要是能劝动沈衡,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是娇娇你懂事” 沈广生话还没说完,就见白娇娇笑盈盈看着他:“我记得当年公爹分家的时候,我婆妈还在,那分家的东西就是我婆妈和我公爹共有的,也就是说,说是我公爹留下来给两个儿子的,其实有我婆妈的一半。沈辉这个孩子跟我婆妈没有关系,他只能分我公爹的一半,也就是说,他只能摊四分之一。” 白娇娇说完,沈衡都想笑。 他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么论的呢! 亏他媳妇说的出口。 “你胡说什么?那是我们沈家的钱,跟他妈有什么关系?!”沈广生没想到白娇娇比沈衡还要胡搅蛮缠。 十里村的人不懂法,他们只知道世代传承,男人传宗接代,钱跟女儿都没有关系,更不用说是外来的媳妇了。 “我婆妈跟我公爹结婚了,钱就是两人共有的,就算她死的早,也就是这么个理。我们要四分之三,少一分都不行。” 白娇娇来了之后半晌不说话,沈立全还当她是个面捏的。 “沈衡,你不管管你媳妇吗?她在外头这样,我都替你丢人!” 沈衡不吃他这套:“你再敢说她一句,你手指头断一根。” 沈衡仰着下巴,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沈广生张了张口,到底没敢说话,半晌才实在受不了周寡妇在一边呜呜的哭,一甩手:“我明天就把那个单子拿过来,弟媳妇,你把钱准备好了给他!” “大哥,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我养小辉养到这么大,难道是用西北风养的吗?” 周寡妇刚从地上爬起来,就想去求沈广生,抓他的裤腿。 沈广生皱眉:“你的波棱盖也别这么软,你有话,找他说去!” 沈广生晦气的很,他心想自己就不应该过来趟这趟浑水。 他赶紧抽身走了,只希望明天周寡妇老老实实把钱拿出来,打发了沈衡,别把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 沈衡笑着睨了周寡妇一眼,见她还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想起当年她就是以这幅嘴脸把他赶出了家门。 那时候他真的把所有过错归结到自己身上,觉得周寡妇赶他出门是迫不得已,全村人看到周寡妇那个不忍心的表情,也没有任何人会怪罪她赶了沈衡出门。 毕竟周寡妇也是为了自己儿子,万一留沈衡在家里,再把沈辉给克死了怎么办。 白娇娇拉着沈衡走了,这一路上沈衡突然感觉神清气爽:“以前觉得自己跟他们划清界限就是最好的了,没想到,看他们一副倒霉相会这么解气。” 沈衡脾气不好,对别人动辄打骂,但这么多年唯独没跟沈家人发生什么冲突,与其说是忌惮是亲人的缘故,不如说他不想揭自己的伤疤。 沈衡嘴上说着自己不在意,但人心都是肉长的,有那样的过去,怎么能不在意呢。 白娇娇握着沈衡的手紧了紧:“你爹到底留了多少钱,她要是拿不出来怎么办?”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周寡妇一个人带着孩子,估计早就花完了。 “多也没多少,只是他们家要是拿不出来,我就过去砸了她家。” 沈衡就是想搅和一通。 第135章 不听话了 白娇娇道:“这种事,还是收敛一点。” 因为李立德闹得,让沈衡上了船,养猪的事情全压在了白娇娇身上,大队发的奖状也是给白娇娇的,村民承的都是她的情,跟沈衡一点关系都没有,把白娇娇给沈衡在十里村树立名声的算盘给打掉了。 沈衡要是再去人家打架,那这名声还不得臭上西天了。 “你还惦记着让我有个好名声啊?” 沈衡听白娇娇的话,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们不是说好了么。” “就十里村这号子人,你是别想我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你不说之后肯定会恢复高考的么?你能考,我就跟你一块考呗。” 要沈衡做好人好事,真是比杀了他都难。 不如学习。 白娇娇想着沈衡跟她一块学习起来,确实不算吃力。 沈衡说的没错,有些人确实不能给他们好脸色,跟着沈衡怼天怼地惯了,白娇娇也觉得这样挺爽,没必要当包子。 点头:“那我们得好好学,肯定能考上。” 头一年恢复高考,题是简单的,但却是最难考的,只是因为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十月份宣布的,十一月就考了,打的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她和沈衡如果有心准备,一定能在这些人之间脱颖而出。 只是时间间隔的太久,她都忘了当年的考题,连作文题目都想不起来了。 两人回了家,白娇娇就做了个学习计划,想要通过大雪封门没法上工的这一个多月,给沈衡恶补初高中的知识,等开工了,他们就只有晚上的时间可以一起复习了。 沈衡见白娇娇那副努力的小模样,笑了,他双手叠在脑袋下面,看着白娇娇叩在桌子上写写画画,一边眉头紧蹙,十分认真严肃。 “衡哥,你过来,咱们接下来要按照这个学习计划严格实行!” 白娇娇把刚刚列的课程表给沈衡看,看着上头一个框一个框规规矩矩的小字,沈衡扔到一边:“都听你的,你说的都好。” “你别乱扔呀,这个我们就贴在桌上。” 白娇娇手边没有浆糊,只好用一本书压在下面:“我没跟你开玩笑,我们一定要重视起来,要是能考上燕大,咱俩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燕大的经济学系是全国最好的,要是沈衡能去进修,一定会有比上辈子更厉害的成就。 白娇娇上辈子读农机专业,那是没办法了,考了半天只能考上那个,她急着回城,根本顾不上好坏,能上立刻就上了。 这专业风吹日晒的着实辛苦,她也并不是很喜欢,如果这辈子能选择,白娇娇想去学医,燕大也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沈衡听都没听说过,但他连连点头:“我都听你的,小白老师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话说的乖巧,手却一点都不老实,往小白老师的衣裳里摸。 “衡哥,我跟你说正事呢。” 白娇娇攥着沈衡的手,不让他乱动,沈衡心里郁闷,这炕烧的暖洋洋的,她穿这么一层一层的干什么。 白娇娇贴身背心外头是秋衣,秋衣外面又套了个护心的马甲,一层层的,耽误他耍流氓。 “嗯,你说,还有什么事。” 沈衡心不在焉的,搂着白娇娇,另外一只手解她马甲的扣子,那眼神倒是很认真。 白娇娇倒也没什么事要说,她推推沈衡:“衡哥,天都晚了。” “又不上工,早晚不都一样么。” 沈衡褪下白娇娇的马甲,把她的秋衣和贴身背心一块掀起来,推到锁骨处,没有衣服的遮挡,两只小兔跳出来打着颤,含着红珠等沈衡去吃。 “衡哥,你把灯吹了。” 白娇娇伸手推推沈衡,害羞地别过脸去。 沈衡笑道:“我不吹你要干什么?” 白娇娇羞愤不已,撑起身子自己去够桌上的灯,却被沈衡压在身下:“我想看着你。” 沈衡把自己的秋衣脱下,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宽肩窄腰,肌肉线条结实又流畅,他拿着白娇娇的手,放在自己腹上:“娇娇不想看我么?” “不想。”白娇娇红着脸偏过头,这人怎么还色诱啊。 沈衡脸上笑意更甚,他低头胡乱亲着白娇娇的脸:“越来越不听话了,看样子衡哥得好好动用动用家法才行。” 沈衡能有什么家法,不过是有根让白娇娇又爱又恨的棒子罢了。 小白老师在实行课程表的第一天就起了个晚床,她一边恨恨看着沈衡,一边吃着沈衡给她做的早饭。 沈衡给白娇娇冲了一碗炒面,还有两个鸡蛋,现在他们养的小鸡长大了,平均每只一天都能下一个蛋,家里也不缺个鸡蛋钱,吃起来也不心疼。 现下的鸡蛋皮有点难剥,都是沈衡细心给白娇娇包好了递给她吃,还得哄着,不然白娇娇还嫌噎得慌。 “谁家有你这样给人当媳妇的。” 沈衡发现自己在做什么,都觉得好笑,收拾了鸡蛋壳:“你今天还去你姐家吗?” “去看看,我们什么时候去要钱?” 白娇娇想着就知道今天这钱没那么好要,怕是真的要像沈衡说的那样闹一通。 沈衡道:“先在家里等着,沈广生会过来叫咱们的。” 这事最着急的估计就是沈广生了,他是个局外人,却被牵连进来,肯定是巴不得事情赶紧解决。 “那我一会儿就去我姐家一趟看看。” 白娇娇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冲沈衡扯了一个自以为穷凶极恶的表情,来斥责沈衡昨晚干的坏事。 沈衡嘴角微挑:“还走得动吗?我陪你过去。” “哼!” 之前白世晴总是去白娇娇家串门,现在她怀孕,白娇娇每天过来,倒也没人觉得有什么。 李母看着说话的姊妹俩,有点遗憾地说道:“你爹要是多生两个闺女就好了。” 李母是觉得白世晴这个媳妇好,长得俊是其次,主要是家教好,干活不懒,还会说话。 李母本来想说的是要是白娇娇也能嫁给她儿子就好了,正跟他家老二年纪相仿,老三也可以,可惜嫁了沈衡。 但是话到嘴边,转了弯。 第136章 私情 沈衡在一边抄着手,听到李母这话心里暗笑,他老丈母娘生完最后一个闺女就走了,上哪再给她生几个儿媳妇来。 白娇娇和白世晴回房间说话,她跟白世晴讲了昨天晚上去周寡妇那里的事情,白世晴道:“周寡妇可怜是可怜,但是她也不能靠着自己可怜就太欺负人。” 她说这话时,不由摸着自己的小腹,昨天真是把她吓坏了。 “姐,你真没有地方得罪她吗?” “我跟她都不在一块干活,也从来没跟人说过她的闲话,上哪得罪她去。” 两人年纪差了一个辈分,而且白世晴所在的组干的是女同志里面比较重的活,周寡妇根本进不来,平时没有接触。 周寡妇在村里也比较低调,没事大家也不会谈起她,白世晴是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过她,更没有得罪沈辉的地方。 “衡哥说沈辉就是单纯的坏种,才会故意碰你的,但是我怎么想也不是这么个事。就算他年纪小,不知道怀孕的人不能碰,但是那天杀猪,过去的人谁精力不在猪身上,特意挑一个怀孕的人去撞一下。” 时机不对,场合不对,沈辉明显就是有预谋地去撞白世晴。 “你这么一说倒是,咱们村好几年杀一回猪,再皮的孩子也都在那围着看了。” 白世晴怀孕后这脑子就不怎么转的动了,加上受了惊吓,她倒真没往这方面想。 “姐,你别想了,他们不想过安生日子,那就看谁闹得过谁,到时候自己家里一地鸡毛,就没心思寻思害人的事情了。” 白娇娇安慰了白世晴几句,白世晴道:“找沈辉那小子吓了一下,我这胃口倒是好了一点,比着前两年,能吃下点东西了。” 白娇娇这才带了笑:“那就好。” 两人说了会话,白娇娇就和沈衡回家了,他们在家里一直等到吃完了晚饭,也没见沈广生过来找他们。 “看来他们是没把我说的话当个事!” 沈衡有些不耐,他拿正要出门,白娇娇拉住他:“你大伯大概是回去寻思咱们现在缺钱,一定不会真的破罐子破摔告发他们,才敢拖延你。你要是下得去手,我们就直接把这事掀开。” “我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虽然上回白家人没有说,但是沈衡也大概能猜到,姓沈的那帮人以为他死了,也没打算给他收尸。 要不是懒得改,沈衡恨不得自己不姓沈,对于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人,沈衡不需要丝毫的恻隐之心。 “那就揭发,闹,让他们闹去,闹成一团就看沈广生怎么整治他这个弟媳妇了。” 夫妻两人目标一致,就打算明天去跟村长举报这事,结果天不亮,沈广生倒是过来了。 大冷天,沈广生进屋带进来了不少寒气。 “你来的真是凑巧,我正打算去村长家里一趟。” 沈衡坐在炕上倚着叠起来的一堆被子,似笑非笑看着沈广生有些紧张的脸。 “昨天晚上有点事,耽搁了。”沈广生脸上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你现在过来是什么意思?” 沈衡问完,见沈广生从兜里掏出了一摞钱:“当初分家的单子,我怕出事,早就烧了。你爷爷那些家伙什还有房子都是给了我的,我是长子,也给他养老,这都是应该的。你爹跟你两个伯伯,一人两个二两的金花生豆,一共是八个,这些你两个伯伯也能作证。” 他说着,又把那摞钱往沈衡跟前递了递:“那金疙瘩早让你阿姨卖了,当年我们是一块卖的,五百一个,这是五百。你媳妇昨天说的什么你妈那份全给你,是不讲道理的,咱们十里村没有这个说法,就五百,你们兄弟两个平分。” 沈衡看着沈广生递来的钱,他只知道他爹留下来了一些贵重东西,但不知道竟然这么贵。 一千块。 十里村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 但这钱这么轻易到了他手上,沈衡又有些狐疑地在沈广生身上看了看。 “行了,这事就这么算了,该给你的我们都给你了,你爹坟的事,我们也不给你一般见识,你娘是先来的,他俩葬一块也应该。” 沈广生一再退让,沈衡都觉得这里面有诈。 沈广生似乎也不愿意在他们家多待,说完就走了。 “这事能对吗?我看他们没憋好屁。” 沈衡把那一摞钱拿在手里头,在手心拍了拍。 “我觉得不一定是对我们的,你大伯今天的神色不对,看起来他家里确实是出了大事,没心思和我们掰扯了。反正出钱的又不是他,他只是来做个中间人罢了。” “那照你这么说,出事的应该是那个寡妇才对。不然这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从她手里抠出来啊?” 沈衡说的不错,两人在家里商量着,沈衡打算晚上去周寡妇家看一看。 这回沈衡没让白娇娇过去,白娇娇一听,他是打算大闹一场。 白娇娇不想拖后腿,就在家里乖乖等着。 周寡妇依旧在炕头上抹着眼泪,身边却坐着一个男人,正在安慰她:“行了,你别哭了,大哥不是说了,他会给咱们保密的。” “当初我就说了不行,你非要,这下好了,我以后在大哥面前怎么做人呢。” 周寡妇生的皮白柔嫩的,眼泪像露珠一样不要钱得往下流,看的沈家文那叫一个心疼。 “别哭了,我的心肝,你跟大哥一年才见几次面,有我在,没人欺负你。” 沈家文把周寡妇搂在怀里,一边安慰她,手一边在周寡妇身上掐了一把。 周寡妇一边可怜兮兮的,一边半推半就,靠在沈家文身上:“我可是不要脸了才跟你在一块,你要是都不管我们娘俩了,我就一头撞死算了。” “我怎么会不管你们呢,这钱我不都给你拿来了吗?” 周寡妇手里的钱早就花的差不多了,根本拿不出这五百块,可她被沈衡闹了那一通,在沈广生的压力下,只能向沈家文开口。 她跟沈家文都好了十来年了,沈家文一直觉得自己媳妇长得粗壮丑陋,性格也蛮横无理,他被周寡妇这种温柔小意迷得都忘了自己姓什么。 第137章 揭发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沈家文这十来年跟周寡妇办的事比跟自己媳妇的都多,周寡妇明面上给沈立全守寡,实际上跟他三哥暗通款曲,人家平时既不用家里家外地伺候男人,照样有人给她送吃送喝。 周寡妇在沈家文面前掉了通泪,沈家文立刻把钱双手捧着送来了,沈家文的媳妇给他生了三个闺女,没有儿子,沈家文对沈辉那叫一个视如己出,苦什么也不能苦了他儿子。 周寡妇见到钱,心里头舒坦了,就由着沈家文对她动手动脚,正亲热呢,谁知道沈家文来的时候门没掩紧,被过来找周寡妇商量的沈立全给撞见了。 沈立全看着眼前不堪入目的景象,那一瞬间老了十岁。 周寡妇柔弱无骨地靠着沈家文,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柔情说道:“你对我们娘俩好,我们都知道,等小辉长大了,肯定好好孝敬你,伺候你老。” 沈家文面露猥琐,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了,我先收点利息,你现在就伺候伺候我。” 周寡妇咯咯笑了两下,委身到沈家文下面,把沈家文伺候得舒舒服服。 沈衡在后窗面无表情得听着这一切,握紧了拳头,心中几番滋味混杂,最后在脸上露出一个笑。 他疾步走了,去了大队办公室。 此时一堆人都聚在旁边空置的杂物间下象棋,两个臭棋篓子,旁边一堆人看。 他冲那些人道:“赶紧,大伙跟我来一趟,周寡妇出事了!” 沈衡面色严肃,大家都向他看去,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 “你们过去就知道,我也说不清!在家里吱吱哇哇的。” “吱吱哇哇的,中邪了?” 李时庆不信邪,他眼珠子在沈衡脸上转了转,心想这人又是在搞什么。 大晚上,怪吓人的。 “走,咱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 “寡妇阴气重,说不定真是有什么东西,你可小心点。” “胡乱说什么!”李时庆呵止道。 他又问沈衡:“你别是拿我们大家开玩笑的?” “我闲的吗,有那功夫耍你们玩。” 沈衡也没好气,李时庆想了想,带着他们过去了。 沈衡看了眼门口的雪,确定沈家文确实还没走,于是一脚踹上去,后头的人跟他涌进来,靠近卧室,听到里面唏哩呼噜的动静,好像是里面的人被吓到了。 “你们干什么?” 周寡妇的声音从里面响起,她现在身上只慌乱裹了一张棉被,沈家文正在一边着急忙慌穿裤子。 “我们听沈衡说你出事了,哎,沈衡,你小子干什么!” 沈衡直接大步进了周寡妇的家里,李时庆呵他回来,却见沈衡转个丢就从里面提溜出来了一个人。 沈家文的裤腰带都没系好,光着上半身赤着脚,就这么被沈衡抓出来,丢到雪地里。 “我擦,这伯哥进了弟媳妇的门。” “这哪是中邪了,还吱吱哇哇的,沈衡你可真会说。” “怪不得守这么多年寡,原来从来也没缺男人。” 有人对着狼狈从地上爬起来的沈家文道:“我说你们兄弟几个关系挺好的啊,看看你把弟媳妇养的白白胖胖的,你兄弟知道了,在地底下不得高兴死?” “哈哈哈哈” 一群中年男人,能说出什么好话。 周寡妇半晌都没缓过神来,似乎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会事发。 李时庆气得发抖,十里村还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他以前听说外村有寡妇天天私会男人,但总觉得是寡妇面前是非多,毕竟他们村有好几个死了男人的都不那样,特别是周寡妇。 但是没想到 李时庆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凉的他鼻腔都痛。 看来村里的思想教育是要好好抓一抓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竟然接二连三的出事。 “是她勾引我的,你们说,送上门的婊子我能不要吗?” 沈家文穿好自己的裤子,在大家伙的揶揄中,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了周寡妇身上。 周寡妇闻言更如晴空霹雳,发生这种事她本来就没脸,此刻更别说能跟沈家文争辩了。 她躲在屋子里,生怕外面的男人闯进来,在炕上瑟瑟发抖。 动静太大,原本在炕上养病的沈辉跌跌撞撞下来了,他干瘦的胳膊推开一个一个人:“你们在我家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沈辉他甚至连沈衡都不害怕了,他站在沈衡面前:“是你带这些人来的?是不是?” 沈辉需要仰着脸才能跟沈衡对视,他梗着脖子,黑暗中沈衡的表情更加深沉:“是我带过来的,那又怎么了?” “就是,你妈要是不干这种事,就是沈衡再叫一百个人来也没有用!” “小杂种,你爹真的是沈立全吗?还是连你妈都不知道你爹是哪个?” “哎,你别冤枉人家,不管怎么说,都是沈家的孙子,哪个儿子生的不都一样吗?” 大家又笑了一通,周寡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小辉,你回来,不要理他们!” 沈辉跟沈衡对峙着,还是李时庆把沈辉拉走,并且把大家伙带出了周寡妇家里。 沈家文早就溜了,别的人出了门,问李时庆道:“村长,这事就这么算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 “这种人老一辈都得沉塘!” “你也知道是老一辈,那叫杀人你知不知道?!” 李时庆把人赶走了,他在周寡妇门口,深深叹了口气。 怎么一个两个的,这么不让他省心。 这个村长他就不该当,折寿! 沈衡走在最后,被李时庆叫住:“你阿姨这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们早一刻钟。” 沈衡撂下一句话就走了,他迫不及待地跟白娇娇分享今天晚上姓沈家怎么倒的大霉。 “怪不得你大伯今天是那副表情,估计他说的出事,就是出了这码子事。” “他是想来息事宁人来了。”沈衡嗤笑,他可不上这个当。 这事几乎只需要一个晚上,整个十里村都知道了沈家文夜会兄弟遗孀的事情。 这回,老沈家的脸都让沈家文给丢光了。 沈广生怒气冲冲来找沈衡算账:“你这样让咱们家在外人面前丢脸,心里就舒坦了吗?” 第138章 真相 白娇娇看不过去,这个沈广生实在是过于不讲理:“那怎么办,就让她给我公爹戴绿帽子?你有空多寻思寻思沈辉这孩子到底是谁的,省的到时候连坟都上不对。” 沈广生那天晚上就知道白娇娇不是她面上这么单纯可欺,他被白娇娇呛了一通,就跟吃了苍蝇似的:“你们要钱,人家也给了,既然说了山不见山,以后就不应该来管闲事!” “哎,你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在窗边上听见里面的人唧唧哇哇的,我还当是她中邪了呢,走了半天上大队找人来帮忙,结果还成我的错了?” 沈衡一脸无赖,他看着沈广生:“你如果还想继续过好日子,就悄悄回家,别来找我麻烦。顺便也给周寡妇带个话,白世晴是娇娇娘家人,如果他们再敢对白家人动手脚,别怪我不客气。” “慢走,不送。” 白娇娇开口赶人,沈广生也实在待不下去。 沈家文的媳妇在家里闹离婚,本来她只是想闹一闹,没想到沈家文还真起了心思,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说要离婚娶周寡妇,被沈广生扇了一巴掌了事。 沈广生恨死周寡妇了,不管是沈衡的事还是沈家文的事,他全都归结于周寡妇身上,认为是她搅和了他们家里的不平静。 他到周寡妇家里,短短几天不见,周寡妇憔悴许多,却没有之前那股惹人怜爱的劲儿了。 “我告诉你,以后离我们家所有人都远点,再让我知道你跟家文勾搭,你看我不拿铁锨砸死你!” 周寡妇不敢出声,沈广生看了眼一边的沈辉:“你当时为什么要去撞人家白世晴?你知不知道,事情发展到现在,都是因为你!” 沈广生那天听了沈衡的话,哪还不知道从沈衡上门找茬开始,导火索就是白世晴的事。 沈辉慌乱摇头:“大伯,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大哥,你别怪小辉,是我没管教好他!” 周寡妇又是一副惊慌无助的模样,沈广生被她这副样子骗了太多年,想着自己以往见她可怜还接济,他媳妇因为这事跟他闹过很多次了,可他都在想,是弟弟的遗孀,还带个孩子,怎么说都是沈家的种,没觉得自己做错。 现在可好,沈家文事发,沈广生甚至怀疑周寡妇是不是就如他媳妇所说在有意无意地勾引自己。 那他要是上钩了呢? 她还打算一块儿伺候他兄弟俩? 沈广生想想就恶心,也懒得跟她再多说一句,赶紧离开这里,在心里发誓再也不来了 沈广生走后,周寡妇收起那一副可怜的面孔,问向沈辉:“小辉,妈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当时为什么去撞白世晴?” “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辉双手抓着衣服,攥的紧紧的,知子莫若母,周寡妇一看他就在说谎。 只是向来惯着沈辉的她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不管你是为什么,以后躲沈衡远点,躲白娇娇他们家人也远点,听见了没?” 沈辉想起李秀莲的话,咬了咬嘴唇:“妈,你之前不是说,想从我哥那套两个钱花吗?” “他要是有钱还来咱们家要什么?你少叫他哥,沈衡他是疯了。” 周寡妇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人见过的恶毒,她再次警告了沈辉:“以后你不要再去招惹他,再过两年等你大了,妈托人把你弄到镇上去,以后照样过好日子。” “知道了妈。” 沈辉心里有他自己的考量,他记着沈广生的话,是他招惹了白世晴,事情才会落到这个地步的。 他三叔跟他妈的事情沈辉一直都知道,乡下孩子懂事早,只是沈辉母子一直保有相同的默契,从来没有提及此事,沈辉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沈家文带来的好处。 只是事情被揭发,沈辉慌了。 他不想事情再恶化下去,他害怕沈衡还会对他们进行报复。 沈衡还会怎么做呢? 会杀了他吗? 还是说过来向他们要钱? 要他妈妈给他准备的工作? 沈辉一晚上都没睡,他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去了沈衡家里。 沈衡听见沈辉在外头敲门,都没想理睬他,却听沈辉喊道:“哥,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去撞白世晴吗?” 沈衡和白娇娇对视一眼:“我去给他开门。” 沈衡也没让沈辉进来,就在门口廊下,双手抱胸:“说。” “你先答应我,以后不找我跟我妈的麻烦,我就全告诉你。” “你是来跟我讲条件的?是不是疯了?” 沈衡懒得跟他掰扯,就要关门,却被沈辉揽住:“别,哥,我说,你听我说行不行?” 沈衡松了手,听沈辉说道:“是李秀莲那天给了我半块桃酥,说只要我给白世晴一个教训,就可以再去她那里要半块。” 沈衡听着沈辉的话,若有所思。 “我一开始没想去撞她的,真的,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去招惹她了,你以后能不能放过我们?” 沈辉恳求道。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赶紧长大,像他妈说的那样去厂里工作,远远离开这个让他丢人的村子。 自从他妈的事情在村里传开,已经没有孩子乐意跟他玩了,甚至他们还成群结队的嘲讽他。 他必须离开这里,绝对不能让沈衡把这个机会也抢走。 他哀求的很低声下气,沈衡不屑:“你倒是很有你妈那一套。” 说着,便将门关上。 “哥,哥!沈衡!” 沈辉没有得到沈衡的回复,却也不敢再纠缠,生怕又惹恼了他。 沈衡回去,把李秀莲的事情告诉了白娇娇:“李秀莲是不是李立德他闺女来着?” 沈衡记得名字,对不上脸。 “是啊,就是周燕山他媳妇。” 沈衡这才知道那天跟白世晴打起来的就是她:“怪不得呢,确实是跟你姐有仇。” “她找沈辉来撞我姐,怕不是还想我们看着你的面子。” 沈衡冷笑:“那她真是在做梦呢。” “我明天把这事告诉我姐去,她公爹会给她做主的。” 怎么说那也是李家的种,李时庆一个村长还能让白世晴受了委屈不成。 第139章 上门 白娇娇去李家,当着李家所有人的面,把昨天沈辉过来说的事情真相叙述了一遍。 “李秀莲”白世晴狠得捶了一下炕。 李树先赶紧过去,捧着白世晴的手:“你别生气别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 说着还在白世晴拳头上吹了吹。 白世晴别过脸:“我就说我跟沈辉他们家无冤无仇,怎么就找上我了,原来是李秀莲的干的好事。等我孩子生下来,好好治治她!” “爹,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李树先等不到白世晴生完孩子,他心里只觉得李秀莲过于恶毒,就算大人有恩怨,白世晴肚子里那是一条命,李秀莲竟然撺掇别人害人。 这种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白娇娇看了一眼李时庆,听他道:“你说的对,必须严惩!” 李时庆平时脾气好,不代表他就好欺负了,沈辉是个孩子,那边孤儿寡母他拉不下脸去怪罪,李秀莲这种有目的性地报复就不可原谅了。 李时庆看向白娇娇:“沈辉还能出来作证吗?你放心,我们爷几个一会到周家去,肯定会给你姐姐要个说法的。” 有李时庆这句话,白娇娇就放心了。 “你们要是需要的话,我让衡哥把沈辉叫过去,他不敢不去的。” 李时庆点点头,看了李树先一眼:“你去把树涛叫回来,咱们上老周家一趟!” “哎,爹!” 李树先答应的很干脆。 村里人就是谁家男人多谁有底气,这种时候,带着四个儿子打上门,放谁家里都得打个哆嗦。 大清早周母还在睡着,被外头的喧闹声吵醒,发现外头的热闹正是他们家门口。 有人在叫门,是李秀莲的名字。 周母踹了李秀莲一脚:“都几点了怎么还在睡,没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吗?别人要是知道你睡到现在日上三竿,还不得笑话死咱们家?没男人就过不了了是?” 李秀莲委屈极了,明明她的婆婆也睡到了现在才醒,现在大家都搁家里猫冬呢,周母舍不得粮食,一天正经就吃一顿饭,谁能有力气干活,不得在炕上躺着啊? 但是她不敢作声,只能低着头整理好衣服,下去给外头的人开门。 李秀莲门一打开,见打头的是李时庆,后头围着一圈村民,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村长,你们怎么来了。” 李秀莲面上佯装镇定,李时庆也没给她卖关子:“沈辉招了说是你让他撞我们家世晴的,我们家今天来要个说法,世晴是对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你这么对付她?” 围观群众只知道李时庆父子五个面露凶相往这边走,为了看热闹跟上来的,并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 一听李时庆道明事情缘由,都在窃窃私语。 谁能想到沈辉撞白世晴这事还能有后续。 十里村的人都知道沈辉这小子混,但他娘确实可怜,大家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干出撞白世晴的事情,谁也没觉得奇怪。 但李秀莲 这么大的人了,竟然还撺掇小孩子去干坏事。 李秀莲矢口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装什么傻,人家孩子还能说谎吗?” 人群中有人说道。 白世晴指着沈辉:“孩子不会说谎?你家孩子从来没撒过谎吗?你别说还是沈辉这种的,咱们村谁不知道他,我听说这两天沈衡可是好一顿找他们家的麻烦,你怎么不说是他害怕沈衡,才想了这么个祸水东引的办法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呢?” 这也是李秀莲选择沈辉帮忙办事的原因,别的小孩要是扛不住压力把真相说了,大家都会觉得童言无忌,选择相信,但是沈辉,那可是有名的恶童,点过的草垛不计其数,可谓是人憎狗嫌。 李秀莲的话确实很有说服力,李时庆也没办法,只好回头问被沈衡拎着像个小鸡崽一样的沈辉:“沈辉,你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实话,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你?就算没有也没关系,我们家跟你的事已经了了,不会再对你怎么样。” 沈辉在沈衡手里直打哆嗦,他上回的感冒还没好全,鼻子里钻出一条黄绿色的大鼻涕,他猛得一吸:“就是她来找我的,杀猪前一天我们在村口玩,她来找我,跟我一块的孩子都看见了。” “那我也没有让你去害白世晴啊,我就路过那里,看你跟别的孩子玩的凶,把你叫过去教育了两句罢了!” 李秀莲瞪着锃亮的眼,就是说着瞎话。 沈辉也慌了,他害怕地看着沈衡:“哥,我说的真的是真的,你相信我,我不敢骗你!”他生怕沈衡不信他,要是沈衡以为自己耍他,还不知要怎么发怒呢。 沈衡一把松开沈辉,他倒是相信沈辉说的话,现在沈辉说服不了大家伙,那他就半毛钱的用都没有。 李秀莲一脸得意:“村长,你怎么听风就是雨的,你家大孙子是宝贝蛋子,也不能就这么兴师动众的打上门来?我在十里村过日子,不要名声的么?” 因为村长被撸,待在家里颓废好久的李立德闻声也赶过来了,他站在李秀莲身前:“我说老伙计,秀莲也是你侄女,你那儿媳妇再金贵也是外姓人,有你这么冤枉自己家孩子的吗?” 李树先听了不乐意:“世晴跟了我就是我们家的人。她算什么东西,你还有名声?你们老周家名声早臭了!” 李树先跟李秀莲算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妹,一个村里从小看着李秀莲长大,还能不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她在庆幸自己逃脱了惩罚。 白世海和白世波来的算晚的,他们在人群外围听到李立德说那话,不顾一切冲上前头来:“我们白家的闺女就是金贵怎么了,今天我还非给我妹妹讨一个公道。” 白娇娇站在沈衡旁边,冲后面的人说道:“孕妇流产可不是小事,有多少因为第一个孩子掉了以后再也怀不上的人,我姐这孩子幸运是保住了,但谁知道以后有没有后遗症?这事必须查清楚。” 第140章 狡辩 “查!” “必须查清楚!” 不上工的日子,大家都闲出屁了,女同志平时还能带着网西家长东家短地说个闲话,男同志几乎就是在家里长虫。 有好戏开场,大家都乐得看。 今天白世晴没来,李秀莲的情绪无处发泄,只能恨恨看着白娇娇,“你凭空诬赖好人,我凭什么配合你查?你以为你是谁?怎么,这个村还是你们姓白的当家了?” 白娇娇道:“你也不要着急,既然有人诬陷你,我们调查清楚,也是为了你好,不然这事不清不楚地过去,你的名声能好听吗?” 白娇娇话落,换来大家的拥护。 “说的对,你心里没鬼,查清楚也是为了你好!” 李秀莲眼珠转了转,觉得这事除了沈辉空口白牙,她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便答应下来:“查就查,你倒是说说怎么查?” “你先说清楚,那天为什么路过村口?你要说不清,那不就是在撒谎吗?” “我那是私事!我就不说怎么了?” 李秀莲梗着脖子,不认账也比事情败露的强。 白娇娇揉了揉被冻得有些僵硬的脸:“好,那沈辉,当时你都跟谁家的孩子一块玩的,你说几个名字,我们把那些孩子一块叫过来,他们作为旁观者,说不定能看到什么。” 李秀莲冷哼:“我把沈辉叫的远远的才教训他的,那些孩子能听到什么。” “你是慌了吗?” “我有什么慌的?” 白娇娇看向沈辉,沈辉便说出了四个名字,都是村里混不吝的小皮孩,这些孩子的家长或者住的离他们近的,都自发回去叫人了。 不一会,四个孩子都过来了,他们不约而同站到一块,用眼神质问对方:你们又闯什么祸了? 一副心虚的模样。 白娇娇没眼看,捂了捂脸,心想自己以后跟沈衡生的孩子不至于这么皮? “你们快告诉大家伙,那天是李秀莲来找我,给了我半块桃酥,找我帮她撞白世晴的!”沈辉十分着急。 那些孩子听沈辉说这事,跟他们没有半毛钱关系,立刻就放松了下来:“你说的我们不知道啊。” 孩子们在一块玩,突然被大人叫走那都是常有的事情,谁也没当回事。 李秀莲闻言,嘴角勾起笑来:“白娇娇,你还有什么本事,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吗?” 白娇娇和沈衡对视一眼,李秀莲就像块胶皮一样,砍不断跺不烂的,要她说她不说,又没有目击者,实在是一点破绽也找不出来。 “行了,庆叔,这事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这么算了,我爹说的对,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白世晴肚子里面也是老李家的大孙子,算起来还是我的侄子呢,我怎么可能去害他。” 李秀莲冲李时庆说完,倒是闹了李时庆一个大红脸。 李立德也说道:“兄弟,秀莲你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她能干出那种事吗?” 李秀莲正得意呢,那四个孩子里突然有一个说道:“那天沈是吃了桃酥才回来的,他脸边沾了个渣,还让我抢了吃了。那桃酥都有点潮了,像是有点樟脑丸的味道。” 李秀莲说是带沈辉过去教训他,但哪有教训孩子,还给桃酥吃的呢? 这孩子一开始嫌丢人没好意思说,但是看李时庆那一副窘迫的样子,想起当年饥荒时李时庆给了他们家一斤地瓜,他爹一直让他记着这份恩情,所以他不能不说了。 “你说瞎话!” 李秀莲瞪了眼,她没想到沈辉是一个擦不干净嘴的。 “李秀莲,你还有什么话说?一个孩子撒谎,总不能两个撒一样的谎?” “对对对对!”沈辉突然来了精神,“她给我的桃酥有一股子樟脑丸的味,她放桃酥的地方,肯定放了樟脑丸!” 白娇娇嫌弃的看了眼沈辉,这孩子吃了半块桃酥,还不如人家偷了块渣的。 白娇娇对那个孩子说道:“你帮了大忙了,下午的时候,你来我家里,我找点心给你吃。” “真的?”那个小男孩眼睛一下就亮了,却被他爹在后背打了一下。 “吃什么吃!”他爹冲白娇娇道,“你别惯着这小子,他不吃!” “你看,他们就是串通好了的!”李秀莲指着白娇娇开始乱咬人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往你家橱柜里放点樟脑丸才行?” 白娇娇挑眉。 十里村用樟脑丸的并不多,毕竟谁家也没有多少粮食,都细细藏着,虫鼠够不着,就不会生。 然而之前的周家可算是十里村的大户,他们家生些蟑虫,用樟脑丸很正常。 事情真相很明朗,有些不嫌事大的喊:“你敢不敢领我们上你家看看,你家的桃酥跟不跟樟脑丸放在一块?” “手笔真是够大的,竟然用桃酥贿赂。” “咱过年过节的都舍不得买个桃酥尝尝,你说说,姓周的到底在船上贪了多少?” 众人议论纷纷,周母终于坐不住了。 “你们瞎胡说什么!我们家从来不用樟脑丸,都是这孩子瞎说的!” 周母当然要向着李秀莲,毕竟这是他们周家的脸面,另外,要是李秀莲出了什么事,她儿子在牢里的十年,谁来伺候她?! 周母显然是帮着李秀莲说话,大家嗤之以鼻:“你说了没有用,有本事,领我们去看看啊?” “你家的柜说开就开给别人看的吗?”周母回怼。 李秀莲见周母出来替她说话,到她身边,哭着叫了一句“妈”。 一副委屈的要命的样子。 白娇娇心想,这该不会是在学周寡妇那一套。 “这样,我们都不进去,你让时庆叔、大队长还有你爹进去看看,这个村你该不会连大队长都信不过?你就不想给自己自证清白了吗?” 白娇娇提出的方案让李秀莲无法拒绝。 但是白娇娇找了半天,也没见到郑旭。 他去哪了? “你叔去黄家庄换猪崽去了。”郑旭的媳妇提醒道。 白娇娇才想起来,还是她跟郑旭提议,可以把猪崽拿去黄家庄交换,换些没有血缘的猪崽回来,下一年他们就可以自己配猪育种了。 第141章 处罚 “那就找村长还有你爹一块进去看呗!你们要是觉得不方便,我跟着你们去!” 妇女主任周红霞喊道。 她既姓周,又是老李家的媳妇,还是妇女主任,简直没有人再合适去做这个见证了。 她一出声,李秀莲的脸色立刻发白。 周母知道自己是保不住她了,赶紧一甩胳膊,把李秀莲甩开:“我也没章程了,对你仁至义尽,你自己收场!” 周母说着,竟然关上了大门,连同李秀莲一块关在门外。 他们家现在在村里本来就名声不好了,李秀莲又出这种事,周母想好好在村里生活,只能跟李秀莲撇清关系。 虽然他们家赔了沈衡两百块钱,但是家里还有存款,足够她自己这几年生活富裕了。 周母当机立断,李秀莲没反应过来,发现周母把她赶出了家门。 周母这一作为,无疑坐实了刚才那个小孩说的是真话,他们家放桃酥的柜子里,确实有樟脑丸。 那玩意的味道经久不散,她们想赶紧扔了都没用。 李秀莲在原地呆愣了一瞬,赶紧向李立德靠过去:“爹,爹你不能不管我啊!爹,你替我说说话!” 李秀莲这就是认了,李立德也没想到,李秀莲会干出这种事。 白娇娇看着李立德那一副震惊又失望的神情就好笑。 你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能生出来什么好闺女。 李立德现在自身还骚得慌呢,他说话肯定要替李秀莲说话,但是现在李秀莲干坏事是板上钉钉的,婆家都不管他,他们老李家当然也不会惹这一身腥。 “你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要我帮你说什么?”李立德的话让李秀莲彻底掉入冰窟,“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婆家不管你,我们也没办法。个人修个人戴,你还不如去求求你庆叔。” 李秀莲知道现在没人指望得上了,她看向李时庆,刚想开口,却听李时庆道:“你赶紧省了口舌,咱俩不是一家人,我儿媳妇才跟我们是一家人,你在这害命,还指望我原谅你吗?你也是二十多岁给人家当了这么多年媳妇的人了,这点是非分不清?” 李树先道:“对!我们孩子一天不落地,这一跌的影响就一天不能预料,就这你还想跟我们求情?你做梦去!” 大家伙也都觉得李秀莲不能被原谅,这人说瞎话的本事太厉害了,刚才还能理直气壮的嘲讽人家兴师动众不分青红皂白来找她呢。 这要换了别人,还不得慌死。 李秀莲人面兽心的,谁还敢跟她交往。 白娇娇问道:“咱们村妄图害人命的人还真不少,上一个是谁来着?” 她意有所指。 上一个可不就是李秀莲她男人还有公爹吗? “李秀莲,我要上派出所报案,让你也坐牢!你不坐牢,我媳妇这胎丢养不安稳!” 李树先这话,大家都很认同,谁知道李秀莲有多丧心病狂。 “对,赶紧抓起来,咱们要是不小心惹了她,谁知道下回她会怎么报复呢?” 村民人人自危,都觉得李秀莲是个祸害。 李立德看着无助的李秀莲,皱了皱眉,到底是自己养了二十年的闺女,他看向李时庆:“你儿媳妇肚子里的孩子反正也没事,再说了,就算没有秀莲,她这孩子也不一定能顺利生下来,流产的有多少,还都是被秀莲找人推的吗?” “李立德,你怎么说话的!” 李树先气红了眼,也不叫叔了,直呼李立德大名。 他说的确实不叫人话,还有诅咒人家孕妇流产的。 可是白世晴肚子里的孩子没出生,倒也确实不算一个人,你上告,说不定也就是教育了事,最多抓进去蹲几天,能怎么样? 李时庆拉了拉愤怒中的李树先:“村里人都同意把她抓起来,但毕竟是个女同志,我们都是长辈,这样,在世晴孩子生下来之前,李秀莲你搬上猪圈去住,不准出来,以后上工都在那里头。正好咱们村猪圈里面的猪崽子今年多了不少,缺人手。” “我不住猪圈!” 当所有村民都觉得李时庆心软,这个处罚算是轻的了的时候,李秀莲却矫情喊道:“我才不去猪圈住,又臭又脏,谁爱住谁住!” “你还不知足?要我看村长就该把她弄局子里跟他男人一样蹲一蹲,出来就是劳改犯,多光荣啊!” 劳改犯,在这个年代基本上就是社会性死刑。 李秀莲怕了,她慌乱地看向周围的人,却发现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求救的。 李时庆有自己的考虑,白娇娇对这个结果也没多说什么。 其他村民也觉得合理,毕竟前几年,那些下放的人也都是住猪圈牛棚,这种地方让他们悔过自新重新做人是最好的了。 “嫂子,妇女的事情,后续就交给你了。” 李时庆看向周红霞,他长了李秀莲一辈,还是个不亲不近的男人,也不好跟李秀莲多掰扯。 “你放心村长,我绝对秉公办理!”周红霞还是比较公正的,这要是她自己的闺女或者儿媳妇那不好说,但是对于李秀莲,她还真是没有一点徇私枉法的心思。 “你赶紧叫你婆妈出来开门,收拾个褥子,我领你去猪圈!” 说是领李秀莲过去,实际上就是监督,毕竟一个村的怎么可能不知道猪圈在哪。 这是个愁,周母把门闭的紧紧的,别说让李秀莲进去,就是扔出一套褥子来也不肯。 最后还是李秀莲她妈实在不忍心,上猪圈送了一张被子,多的她们家也拿不出来了。 白娇娇把这事回去复述给了白世晴听:“姐夫今天可威风了,指着李立德的鼻子骂。” 李树先被她说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李时庆还是道:“下回不能这么叫了,怎么说他也是个长辈。” “哎。” 李树先答应下来。 李时庆跟白世海解释了,让李秀莲住猪圈,不是他心软的原因,怕白世晴娘家有意见,以为是他们姓李的欺负人。 白世海点头,对白世晴婆家满意了不少,也放心了。 两个妹妹都嫁的不错,家里就剩一个要发愁的了。 白世海看向一边攒雪球的白世波:“你多大了?” “捏一个回去给满林抓着玩。” 第142章 风险 郑旭换了三只公猪崽还有一只母猪崽回来,高高兴兴用牛车拉着回了猪圈。 结果没想到平时冷清的猪圈里,竟然十分热闹。 “你来这里干什么?” 郑旭看着李秀莲抱着铺盖在门口,正跟她妈哭呢,难免过问一句。 周红霞立刻帮李秀莲说道:“上回白世晴不是被沈辉那孩子撞了吗?结果今天他说是李秀莲指使的,她一开始还不想承认,结果被戳穿了,村长把她发配来猪圈改造,不让她出来害人了。” 李秀莲如今没脸辩驳,她妈听了周红霞的话,深深叹了口气,也觉得丢人,放开李秀莲的手:“家里还有些事呢,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妈,妈!” 李秀莲想追上去,却被周红霞拉住:“你往哪走?村长让我负责把你送过来,你别害我交不了差!” 郑旭的好心情一点都没有了。 这算什么事啊,这一年来,十里村的大事他是一件没赶上,凡是有事发生,他不是在外头开会,就是倒腾猪的事情,本来高高兴兴的,一回村就是个翻天覆地的大变化,直上直下的,一点缓冲都没有的。 郑旭看了李秀莲一眼,既然村长都已经做出处罚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嘱咐老徐好好看着猪崽。 事情落定,除了李秀莲,没有任何人在意。 十里村的猪圈并不大,因为添了好几只猪崽,李秀莲能住的地方只有猪圈旁边堆饲料的地方。 见她面露嫌弃,老徐冷哼:“没让你跟猪一块住猪圈你就偷着乐,前几年下放来改造的,就住在猪圈里头,跟猪一块吃一块睡!” 老徐本就长得冷戾,村里大姑娘小媳妇都怕他,听他这么说,李秀莲畏惧地打了个哆嗦。 “你也别当是过来养身子的,现在猪多了,你得搭把手,不然没有饭给你吃。” 老徐冷哼一声,敲打了李秀莲几句。 李秀莲害怕极了,现在的猪圈虽然被于文礼收拾的比以前好了太多,而且冬天的味道会更轻一些,但猪圈终归是猪圈,李秀莲在饲料间里面,饲料的味道混杂着猪屎味,她感觉自己浑身都不干净。 于文礼听见了外头的动静,也只是竖起耳朵听了听,原来又是个被白娇娇害了的人! 。 白世海觉得白世波现在既然已经决定留在村里做事,他的年纪也应该赶紧给他相个媳妇,过完年找个好时节,婚一结,这个家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才几天,咱们家就存了小一千了,不管世波说什么样的媳妇,这些钱都是够的。” 邓敏把钱全都拿出来给白世海看,让他自己心里有个规划。 白世波从入秋开始跟着白娇娇挣钱,这三个月,虽然最开始赚的少,一天也卖不出去十斤点心。 但是自从邓敏接手这营生,手工费也落进了他们家的口袋,他们手里有钱自己买原料,每天就多做了些,这点心一点都不愁卖,一个小镇,所有来黑市的都指着白世波手里这点新鲜东西。 再等一个月,年关的时候,这玩意能卖疯了。 白世海让邓敏赶紧把钱收起来:“这事还得你给他操操心,去找人帮忙打听打听,咱们家也没什么别的要求,人品好就行了,别找些坏心眼的来家里,波子弄不过。” 邓敏笑道:“你真有意思,找什么样的你不得问问波子么?又不是你找媳妇。” “他能有我这么有福么?”白世海往邓敏跟前凑了凑,被邓敏推开了。 他重新靠过去:“不过你要是找做媒的,别找向阳村那个了,上回还想帮着朱家来骗咱们世晴进门,心都烂了。” “人家当时也不一定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我也不找她了,心里确实膈应。” “嗯。” 两人这么商量,打算明天问问白世波的意见。 白世波要每天三点钟醒,去白娇娇家里头借自行车,然后带着点心去镇上。 大冬天的,半夜三更从被窝里爬起来很困难,但是白世波最能吃苦,一想每天把点心卖了,家里就能多十几块钱的收益,白世波恨不得一天只有早上。 白世波骑着车,身后的车座上两边各绑了一个大拐篓,一共三十斤的江米条,不是好车技还真驮不住。 那么多东西,他几乎一过去就能卖完。 白世波按部就班在黑市里头出手江米条,现在虽然离过年还有段距离,但是这个时候结婚的人也多,一辈子只有一回,都愿意花钱买个几斤回去添喜。 白世波很快就能收摊,他把屉布拢在拐篓里面,刚刚绑上车,就听见有人叫他:“这不是白世波吗?” 在黑市听到自己的名字,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虽然大家都同在一个镇上,有时候碰见个熟脸,都是打个照面心照不宣的当没这回事。 白世波转头,看是谁这么不讲规矩。 “师父?” 白世波看着严兴民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因为冬天天冷,严兴民的音色有些不自然,白世波没有一下子就认出来他的声音。 “我可担不起,怪不得说走就走,原来是来这里发财了。” 严兴民今天也是听说有人在黑市卖一个叫江米条的点心,他想过来买点家去送礼,进了黑市之后,就觉得卖点心的身形有点眼熟,但冬天天亮的晚,现在几乎是一片漆黑,严兴民不确定是白世波,在一边站了好久,到收摊了才敢叫他。 “你不用这样说,我离开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白世波心口突突跳,严兴民心里对他有怨气,难保不会去揭发他。 他收拾东西的手快了一些,赶紧翻身上车,飞一般的逃了。 他回到家的时候差不多六点半,天刚亮一点,邓敏已经做好了早饭,全家人等他回来吃。 “爹,完了!” 白世波这一路上都十分忐忑,骑车还差点拱进路边的沟里。 “怎么个事?”白志满看到白世波的神情,心里也咯噔一下,“买卖找人看见了?” 现在能让白世波做出这幅表情的,一定就是买卖的事。 第142章 解决方案 白世波苦着脸点头:“爹,今天我严兴民他在黑市遇上我了,一下就叫出了我,他说话那腔调,就像是巴不得我倒霉。你说他会不会去告发啊?” 白志满以前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舔了舔嘴唇:“你这样,今天你跟你大嫂先把家里的东西全都掩起来藏好,就算告发,也得有凭证,咱们把尾巴收拾干净就行!小敏,你今天上娇娇家里也告诉她一声,让她最近也先别干了,这事世波暴露了牵连了她,但保险起见,不管怎么说她也得注意点。” 白志满当即给出方案,白世波听了稍微安心了一点。 邓敏在厨房,苦着脸把昨天买的那些豆粉糯米粉放到地窖一堆萝卜里头:“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始,要是找人盯上,怕以后就不好干了。” “都是我的错,干了几个月我就自觉驾轻就熟了,不够谨慎,找人发现了。” 白世波自责不已。 “我不是怪你,在黑市上遇见谁都是有可能的,咱们干这个本来就有风险。没事,就算以后不干,这几个月存的钱也差不离了,给你娶个媳妇绰绰有余。以前咱们不做这个的时候,日子还没过吗?” 邓敏安慰着。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也不贪那么多。 白世波还是很自责:“我还车的时候,去给小妹说。这事是我惹的,我得去跟她道个歉。” “行,那你去。” 白世海也没拦着,白世波也长大了,这种事该让他自己面对。 白娇娇一向起的晚,白世波去敲门的时候,她没起得来呢。 沈衡给他开的门,原以为只是像之前那样回来还自行车,没想到白世波竟然带来了这么个消息。 沈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干黑市想长远的话,一个是胆子大,另一个是得找别人知道你胆子大。 这样就算有人想告发,也得掂量掂量后果,像白世波今天着急忙慌跑回来严兴民就知道他是软柿子了。 不过这些话沈衡不会在明面上跟白世波说,白娇娇的娘家人,要教育也是白娇娇回去跟他们说清楚。 “我知道了,等娇娇醒了我跟她说一声。” “真是不好意思,要不是我……哎,真是耽误你们的事情了。” “你最近在黑市遇上顺子了没有?”沈衡问道。 “顺哥这两天都没去了,他卖那个肉松饼不在黑市卖。” 肉松饼到底是比江米条精贵些,放在黑市销不了那么多,王福顺都是自己找的渠道送货上门。 “知道了。” 沈衡点头。 白世波见沈衡像没当回事一样,知道他向来吊儿郎当,对着沈衡也不再多言,只想下午再来一趟,跟白娇娇好好说说。 白娇娇十点多的时候醒了,赖着还不想起。 “衡哥,抱我起来。” 白娇娇在炕上冲沈衡张开双臂,沈衡笑着俯身把人抱住,白娇娇借着沈衡的力坐了起来,在他怀里趴了一会:“衡哥,炕太热了,我都闻见糊味了。” 白娇娇炕底下铺的褥子是货真价实的棉花,布单也是纯棉布,炕太烫,那褥子就一股糊味。 “我刚添了一把火,没事,糊了再买新的。” 沈衡怕白娇娇冻着,现在炕大了,白娇娇睡觉能在炕上翻好几个跟头,根本盖不住被。 白娇娇在沈衡怀里迷糊了一阵,伸了个懒腰:“早上吃什么?” 谁家十点多才吃早饭。 他们家。 “用猪肉熬了一锅白菜。” 沈衡没娶白娇娇之前,从来没自己动手做过菜,都是糊弄糊弄就是一顿。 娶了媳妇,倒给自己找了营生。 他厨艺一般,有时候咸了有时候淡了,但是白娇娇都以鼓励为主,咸就多吃点馒头,淡了就多吃点菜。 他们现在每天要学习,所以白娇娇要求每顿饭都得认真对待当成正餐,才能提高学习效率。 白娇娇洗漱的档口,沈衡就把锅里的饭盛出来,在锅里憋了能有半个钟的白菜格外软烂,吃着饭,沈衡就把白世波来找她的事情说了。 “你怎么不叫我起来?” 白娇娇看沈衡那一副沉得住气的样子,皱眉瞪了他一眼。 “叫你起来你能干什么?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你有办法?” 白娇娇看着沈衡淡定的样子问道。 “找人弄要高密的一顿,他知道怕了,就会老实的。” 也就是最近王福顺天天在外面跑,黑市门口没有一个靠谱的人看着,才会出现这种事。 “……你怎么什么事都用拳头解决。” “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哈,我说的弄他一顿,没说找人揍他。” 白娇娇想了想:“现在大家伙能有那么块地方,不容易,要是有人打破这个平衡,要对付严兴民的就不止一个两个了。” 唇亡齿寒的道理很简单,严兴民敢告发一个人,黑市里不管是倒爷,还是买主,都会觉得这人危险。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等今天晚上王福顺过来,跟他说说就是了。” 沈衡现在只想在家里抱着媳妇热炕头,懒得在外面嘚瑟。 有沈衡的话,白娇娇就放心了:“你跟我哥说了没?他现在别害担心呢。” “我犯得着跟他说吗?他哪像你这么聪明。” 白娇娇就知道,沈衡是不会“纡尊降贵”费心跟白世波解释的。 “那我吃完饭就去跟他说。” 白娇娇加速了吃饭的进度,没想到她还没吃完,郑旭就先找过来了。 “不是这么快?” 白娇娇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几个钟头就找到他们家了? “娇娇,你看看,这是什么!” 跟白娇娇想的不一样,郑旭满脸喜色,手里拿了一张大红纸:“这是公社给你发的奖状,咱们村养猪的事情被公社重点表扬了,公社领导知道你还帮着其他村一块养猪,在我面前把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郑旭手里的奖状,还是两张。 一张劳动模范,一张进步青年。 “你赶紧找浆糊,贴墙上!” 这年头能得一个公社的奖状可以说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了,郑旭都为白娇娇高兴。 “行,我们一会就贴。” 白娇娇兴致不高,这奖状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第144章 敲诈勒索 “怎么看你不像高兴呢。” 郑旭纳了闷了。 “怎么不高兴,我这不是不善于不表达吗!”白娇娇扯出一个笑,“大队长留下来一起吃点。” “不吃了不吃了,上面说今天下午就找人来参观,你也准备准备,人家来学习经验的,你好好介绍哈!” 村里人吃两顿的多了去了,郑旭见白娇娇十点多开始吃饭,见怪不怪,只是觉得村里说他们家日子过得好,其实也就那样,攒钱盖了大房子,也是省吃俭用来的。 郑旭现在一身力气扑在猪圈上,他要是能在养猪上面做出点成绩,不枉他这么多年当这个大队长。 说完,郑旭就出去了。 “这个要粘吗?”沈衡把两张红纸拾起来,一捻,还掉色。 白娇娇哭笑不得:“粘,省的下回大队长过来要问。” “行,我一会儿熬点浆糊,再把你那个学习计划也粘上。” “要不然过年粘对联的时候凑一块。” “也行。” 白娇娇这么说,沈衡就把奖状收好,等过年的时候了。 “你会写毛笔字么?咱们今年的对联要不然你来写?” 白娇娇笑道:“我可以试试。” 见白娇娇谦虚,沈衡乐了:“不用试,不管你写成什么样,咱都贴。” 白娇娇有一手娟秀的硬笔字,想来写起毛笔字,至少也比老支书强。 老支书这么多年也就那几句词,几乎每家每户都是他写的。 以往沈衡自己一个人,也不过年,从来也没想着去弄两张对联贴贴,今年和白娇娇在一块,突然觉得这些以往认为是形式主义的东西,是那么有意义。 白世波本打算下午过来,结果他们中午正吃饭呢,外头敲起了门。 白世波犹如惊弓之鸟,白世海安慰道:“咱们都藏好了,再说,你嫂子从来也没在家里面弄过,不会有痕迹的,放心。” 白世波到底年纪轻,他咽了口唾沫。 “我去开门。”白世海下了炕,打开院门,却见严兴民站在外头。 严兴民自然是知道白家在哪,白世海记得,在白志满没有瘫痪的时候,这人经常来家里和白志满一块喝酒,这么多年了,样子变了一些,但还能认出来。 白世海也没叫人,严兴民不请自来,进了他们家正厅。 “老兄,吃饭呢?” 严兴民的眼神在白世波身上转了转,他笑得意味深长。 白志满眼皮抬了抬:“你来我家干什么?” “我今天早上遇见世波了,这孩子,好歹师徒一场,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一下子骑车就跑了。” 严兴民那表情,就像是阴沟里的东西,他的得意让白世波看了心里发毛。 “世波早上没出去,你上哪看见的他?”白志满说话滴水不漏。 严兴民冲白志满道:“老兄你说这话就有点见外了,”他自顾自找了个凳子坐下,一本正经的,“现在世波能有这么好的买卖,我也替他高兴。” 要不是之前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白世波还真以为严兴民是个好师父。 白志满皱眉:“你少瞎说,什么买卖?你有事就说,没说赶紧走,我们家还要吃饭呢。” “没有买卖?是吗,波子?” 严兴民盯着白世波看。 “没有。”白世波回答道。 “不用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马上就过年了,你这个当徒弟的孝敬孝敬你师父不为过。” “什么孝敬?”白世波瞬间明白了严兴民的意思,“你已经不是我师父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在我那学了三年,哪是说不是就不是了的。” 严兴民板着脸一副之前教育白世波的模样,白世波看了就头疼,以前在他那受的委屈全在脑海里回放。 他听严兴民说道:“今年过年,你给我送一百块钱来,我知道你卖的那玩意赚钱,不至于拿不出来?” 严兴民是来敲诈勒索的,白志满很清楚,他能这么干一回,就肯定有有下次,他们只要答应,就相当于养了个无底洞。 可是他们要是不答应,严兴民必然恼羞成怒告发。 白世海和白世波都看白志满,等他拿主意。 白志满还没说话,院门被人推开。 刚才白世海急着跟严兴民进来,门没有拴上,白娇娇就这么进来了。 她看见严兴民,笑了:“爹,这是谁啊?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你忘了,你三哥以前学徒的那个铁匠。” 白志满不知道怎么,看到白娇娇这个女儿,一下子就安心了,感觉这事再棘手,她来了就能解决。 白世海他们也有同样的想法,见白娇娇风起云淡,悬着的心都稍稍落下来。 白娇娇故意道:“原来是你啊,怎么还有脸来我家?嫌那天闹得不够难看吗?” 白娇娇没给严兴民脸,严兴民一下子气急了:“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这就是你们老白家的家教吗?” 白娇娇冲严兴民道:“我不管你现在心里盘算的什么,我劝你麻溜滚出我家。” “你就不怕我去揭穿你哥吗?哼,别说你不知道你哥在干什么营生!” 严兴民把话挑开了,他一开始还打着哑谜,现在直接威胁。 “你尽管去,你当是人家检察的傻吗,你说什么就信什么?我告诉你,你大可以去试试,看看是那些管理先来我家,还是你自己家里先出事。” “我行的端坐的正,什么都不怕!好,你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严兴民手指头点着,只差一点距离就会打到白娇娇的鼻尖。 但他到底不敢动手,毕竟白家还有两个强壮男人。 严兴民走了之后,白娇娇道:“算他走运,要是衡哥跟着来了,他免不了今天就挨一顿打。” “你怎么还有心思开玩笑。娇娇,要是他真去揭发,咱们怎么办啊。” 邓敏有些着急。 “没事,你们不是听爹的,把东西都藏起来了吗?而且,我估计他根本就连去告状的机会都没有。” “连告状的机会都没有?” 大家不解。 “衡哥去找王福顺了,他们这几个常在黑市混的,不可能让人搅乱了大家谋生的地方。先前不是没有像严兴民这样的人,治一治就好了,这事他们有经验。” 白娇娇说得轻松,白家人不由放下心来。 白志满想想也是,沈衡当倒爷也不是一天半天了,没被人揭发,肯定不是没有人揭发。 白世波白担心了一上午,只是这事一天不能完全解决,他这心还是得吊着。 第145章 糯米糍 严兴民这次志气满满,以为白家人会做贼心虚,不敢不答应自己的要求。 严兴民作为一个有些名望的工匠,习惯受人尊敬和占别人便宜,这次以为白家人也能被自己拿捏,却被白娇娇灰溜溜地赶出来了,心中愤愤。、 严兴民走出二里地,回头望着白家的方向,心里发狠,想着无论如何都要给他们些颜色瞧瞧。 沈衡出去了一个下午,回来的时候还带了不少东西,其中有两件缎子被面,一件艳粉色上面印着花开富贵,一件橙黄色的花纹是两只凤凰,柔软滑溜,还能反光,很是漂亮,白娇娇喜欢不已,立马要拆了原本的被面换上去。 白娇娇冬天一个月就要把被子拆开换洗一次被单床单,沈衡知道她以前是打城里来的,爱干净,便由着她去,入冬后也不让她碰水了,都是沈衡自个儿洗的,他的手大倒有好处,搓一下顶白娇娇好几下。 白娇娇在炕上纳着被面:“今天下午我听大队长说,咱们公社要往镇上修路,先修咱们村的。” 今年的先进大队是不用寻思了,十里村出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连村长都给撸了,要是他们还评先进,其它的大队一定不服。 但是白娇娇带着十里村养猪,效果显着,确实是大功一件,还有李时庆把白娇娇带头向网绳厂毛遂自荐的事情也向上汇报了,在报告里李时庆重点写了他们村妇女同志们的进步,上面很满意。 公社的领导想把养猪的事情搞好搞大,就免不了要跟外面往来,所以就咬牙,想着把路修了,他们公社这几个村要是能把猪养出规模来,就能直供肉联厂,公社慢慢不就富起来了吗? 十里村整体的功劳大于过错,虽然不能评先进,但人家领导也看在眼里,所以有这么好的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十里村。 “修路是对的,咱们村有一段路实在是太窄了,旁边的沟还很深,也是奇了怪了,这么多年倒是没有掉沟里的。” 沈衡这话说的有点幸灾乐祸,白娇娇瞅他像是盼着出事好看笑话呢:“那一块地方修路也不能填沟,填了两边的地怎么办,下大雨没地方流水了。” “怎么办也不关我的事,让他们发愁去。” “我听大队长的意思,修路是公社拿钱,但是得咱们村的劳力去干。” 现在大家放假,那是地里没活,农闲,跟天气冷没有关系,要是修路的话,估计就要重新上工了。 白娇娇现在当这个猪倌倒是能躲懒,她只是心疼沈衡这么冷的天出去干活。 十里村这边靠海,降雨很多,一到冬天就是雪窝,每次夜里下大雪,沈衡都得半夜起来清理地上和房顶的雪,不然第二天就推不开门了。 冬天的地邦邦硬,有的地方雪化了就会变成稀泥,这都会给修路带来很大的麻烦。 “当然是咱们村的人去干了,不然谁来?” “要不然到时候我给你请个假,就说你的病没有养好。” 白娇娇皱着眉,似乎在认真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沈衡好笑不已,在白娇娇眼里,他还成了个宝贝蛋子了:“你别出去给我丢人了,给我请假,被人知道了笑话死。” 白娇娇气得嘟了嘴:“分不清好赖是,你去干,冻死你。” 沈衡在白娇娇头上呼撸了一把,像个大爷一样躺在一边看白娇娇纳被单。 晚上王福顺回来了,他要了口水喝,搓了搓在外头冻得僵硬的脸:“衡哥,你那舅哥怎么惹上这么个人呐。” “怎么了,挺麻烦的吗?” 白娇娇听王福顺这么说,有些担忧。 “不不不,麻烦倒是不麻烦,”王福顺摆手,“咱们干这么多年,还能是白干的吗?这人脉肯定还是有的。” 王福顺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信封出来:“你看看,他动作真是够麻利的,今天下午那个举报信就交上去了,哼。” 镇上有工商局下面专设的投机倒把办公室,里面的人专门就抓这个。 白娇娇接过那信封,是已经拆开的,想来已经被人看过:“你还认识里面管事的?” 这交上去的举报信都能截下来。 王福顺得意笑笑:“认识人不在于官多大,主要是能办事就行。” 这件事,一个门卫就能办得了,王福顺给他一斤肉松饼,就把人打发的十分满意。 “那他要是过几天不见动静,直接去办公室怎么办?” 王福顺道:“他等不到那天,嫂子你就放心,你不信我还不信衡哥吗?” 王福顺不是第一次处理这种事,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严兴民这种简直属于最低级的一类。 真有心思搞他们的,都是悄悄摸摸就报上去了,哪像严兴民,真是胆子够大的还想来敲诈。 在黑市大家都是人精,严兴民这种的在王福顺看来,简直是蠢到震惊他。 “这事辛苦你了,你明天过来一趟,我做点东西你拿去。” “辛苦什么辛苦,这不也是为了我自己吗?嫂子,你不用跟我客气。” “没跟你客气,我琢磨了新鲜玩意,只是制作麻烦,原料也不好找,不能像肉松饼这样拿出去卖,不过咱们自家吃是够的。” “那行,嫂子你这么说,我就不客气了。” 沈衡弄了些奶票,这回带了四小袋红星奶粉回来,本来是打算回来喂白娇娇的,结果他见白娇娇一口气全倒了出来。 “你这真是不打算过日子了。” 现在奶票可不容易弄,沈衡好不容易才抠了那么点,白娇娇这大手笔,沈衡一看她就没打算留着自己吃。 白娇娇把鸡蛋黄和鸡蛋清分离,让他把鸡蛋清打成白沫沫,往里头加奶粉加糖。 沈衡一边说着:“你可真能使唤人”,一边任劳任怨搅了一晚上鸡蛋。 手上没有奶,做不了奶油,白娇娇只能这么凑合。 白娇娇擀了糯米皮包成一个个圆乎乎的糯米糍,每个有手心大小,软乎乎胖嘟嘟的。 四袋奶粉,白娇娇一共做了四十个,十个只加了糖的,十个掺了芋泥,十个里头混了巧克力糖,十个加了蒸熟的红豆。 第146章 小兔崽子 白娇娇把其中的一半拿到外头去冻着,第二天早上就变成了邦邦硬的雪糕。 她把四种味道各包一个在一个油纸包里头,给白世晴那边送了一包,白家送了两包,打算自己留两包,剩下的五包全给王福顺,他自留也好,拿出去打人情也好,都随便。 “衡哥你尝尝。” 白娇娇捧着一个巧克力味的递到沈衡嘴边,沈衡很有面子地咬了一口。 “好吃吗衡哥?” “好吃。” 奶粉、巧克力、鸡蛋,都是好东西,这些玩意弄出来的能不好吃吗? 白娇娇把剩下的递到沈衡手里,自己拿了一个红豆的吃起来。 王福顺从镇上卖完东西回来,路过十里村过来拿点心,白娇娇把五个油纸包递给王福顺:“这不是金贵的东西,给上头送礼肯定是不行,但打打人情我觉得应该是好用的。我家里人尝了都说不错,你也拿回去给婶尝尝。” 王福顺掂量了一下手里的油纸包:“里头是什么东西?” “糯米糍。” “嫂子真会用糯米做点东西,我们这边的人都不常吃这个。”王福顺笑了笑。 “糯米就用了一点,你尝尝就知道了。” 王福顺没当回事,以为是跟冰皮月饼差不多的东西,所以放在车筐里,道了句谢骑上就走了。 他回去放在桌上:“妈,衡哥媳妇送了点点心,你拿着吃。” “吃什么吃,我哪有那么金贵的命!” 王福顺的老娘正在跟他闹别扭,正值年关,村里年龄相当的小伙子大姑娘都在四处相看人家,王福顺他娘当然也想赶紧给王福顺找个媳妇,王福顺却说什么也不愿意。 “我的老娘啊,你怎么还生气呢,”今天早上王福顺就是空着肚子去镇上的,“你不吃我吃,人家说了是金贵东西,做起来很麻烦呢。” 王福顺打开一个油纸包,发现里头四个圆滚滚的团子卖相煞是好看,他捏了一个软叽叽的,但因为是糯米皮所以在手里很实诚。 他拿的是原味的,一口咬下去,浓浓的奶香就充斥了他的口腔,因为在外面冻了些许,糯米糍里面的馅变得沙沙的,他们屋里的炕烧的暖暖的,倒是不怕这个,以前谁小时候没偷过家里的地瓜冻在雪里当冰棍吃呢? “我的老天爷,这也太好吃了!怪不得嫂子一口一个说是可以送礼!拿这个出手也太有面子了。” 王福顺觉得白娇娇实在是太过谦虚,还说什么往上面打点拿不出手。 她不知道,现在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好的就是这些稀奇玩意,人家追求的已经是生活质量了,不像他们只希望钱越多越好。 “妈,你真不吃吗?你不吃的话,我就打包起来拿去送人了哈。” 王福顺故意道。 王福顺他老娘没少吃白娇娇送的东西,知道她的手艺。 她在一边瞅着,王福顺咬了一口那个透明皮的包子,里面的馅就跟要溢出来似得。 “不吃!”她的态度十分坚决,喉咙滑了滑,头扭向一边去。 “妈,我错了行不行,当我求你吃一个,人家嫂子特意说让我带回来给你尝尝,你别让我交不了工了。” 王福顺给了他妈一个台阶下,他妈哼了一声:“我这是给人家面子哈。” 除了巧克力味是黑色的以外,其他的三个都是白皮,其中红豆的可以偷过糯米皮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红豆,芋泥的就看不出来了。 王福顺他妈拿了一个外表跟王福顺手里那个原味一样的芋泥糯米糍,咬了一口,牙被冰的有点疼,但是忍不住咋么里面的奶味:“这玩意就是瘆牙!你说说沈衡那小子怎么着了这么个不会过的,这是里头加了奶粉?” “啊,人家说了,做不了多的,就够自己人吃,你当是寻常玩意么。” 王福顺他妈看了眼王福顺拿回来的五个油纸包:“那她真是给了你不少。” 王福顺也意识到了:“嫂子这也太盛情了,我估计衡哥弄得那点奶票总共也弄不成多少这玩意。” 沈衡买奶粉的事情王福顺知道,所以他估摸着算,白娇娇应该是给了他一个大头。 王福顺他妈道:“你少吃点,那两个留着,等有姑娘来相看的时候,我切出来吃。剩下的整包的你就别动了,放外头冰着去。” 王福顺确实是打算把剩下四包拿出去送礼,但是让他只吃一个是不可能的。 “妈,这么金贵的东西,你给那些八字都没一撇的人吃干啥。” 说着,三下五除二吃完了手里的原味糯米糍,向那个巧克力的伸出了魔爪。 “你个小兔崽子!我总有一天被你气死!” 日子就这么一点点过去,白家一开始不敢干了,邓敏好几天都没来,但是等了这么久又没有动静,便信了白娇娇的话,重新开始了营生。 因为大队长已经明确跟他们说了,上面的钱一到,就举全村之力开始修路,到时候他们就没有那个时间搞这个了。 “那事真的解决了吗?妹夫可真厉害。” 邓敏一边干活一边感叹道。 “严兴民交了举报信,好几天都没有回应能不寻思吗?王福顺那小子找人上他的铁匠铺找了好几天的茬,他心里头更放不下了,他以为咱们后头有硬靠山,不但能抹平举报,还敢去报复他,你说,他敢轻举妄动吗?” “他这是被吓到了?” “我三哥那个师父,本来就是个不担事的,要是肩膀真硬扛得起来,不至于那样对我三哥。” “嗯。”邓敏深感赞同。 白娇娇又道:“王福顺把他干的事告诉了黑市里面所有的倒爷,现在大家伙联合抵制他了,他家里人也被翻出来了,总之就是不让他在黑市交易一星半点。” 像严兴民这种家里条件不错的人,以前他媳妇经常上黑市淘点不要票的东西回去改善生活,这下可好,啥便宜都占不到了。 “别人都指着那个巷口挣钱呢,他敢举报世波,谁知道下回会轮到谁头上,还不如不让他进。” 第147章 能多一些人帮你就好了 白娇娇笑道:“就是,黑市看门的看到他就把他拦住了,他进都进不去,谁会相信他的举报?再说了三哥跟他本来就有仇怨,他就算举报了,咱们也可以说他是诬赖。嫂子你放心 ,抓投机倒把的那帮人里头有衡哥认识的人,真有举报捂不住的那一天,咱们肯定能先得到消息。” 邓敏这算是彻底安下心来,白世海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人家在黑市干了这么多年,当初形势那么紧张都挺下来了,能没有两把刷子吗? 邓敏抓紧时间做了两天的江米条,早上喇叭就响开了,召集大家去戏台集合,商量大队修路的事情。 十里村村民的生活比起其他村还算富裕,但终归这个年代都穷,村里拉着饥荒的任务不在少数。 大冬天的,有的人家只有一件棉衣,谁出门谁穿,听到村里招呼,有些家里就只来了一个人。 不是不想去,外头零下十几二十度的温度,穿单薄衣裳出去不用十分钟就冻死了。 郑旭看着也是个愁,虽然今年村里妇女同志多了收入进项,可是谁也不舍得花,弄一件新棉袄得多少钱,都攒着呢。 看着来的稀稀拉拉的人,郑旭赶紧传达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上面给咱们的时间期限就是开春之前把路修到肖家庄跟他们村的路接上,这样我们村到镇上一条路就算打通了。” 肖家庄是虎山公社和镇上之间的一个小村,从这个村开始,往镇上的路就宽敞平坦很多了。 白娇娇估摸着,一共有五六里地,这么大的跨度,这路不好修。 今天的风很大,白娇娇被吹的有点站不住,她朝沈衡身边靠了靠:“衡哥,我冷。” 沈衡伸手揽了她一下:“都让你别出来了。你看咱们村有几个出来的,一家派个代表来听听不就行了吗?” 白娇娇噘嘴,沈衡把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摘下来,又给白娇娇围了一层。 这枣红色的围巾还是白娇娇给织的,沈衡喜欢的要命,恨不得天天挂脖子上。 白娇娇把手塞进沈衡口袋里,让他帮自己捂着,沈衡抓了抓白娇娇有些冰凉的指尖:“我先送你回去。” “还是别了,等大队长说完。” “你站我身后去,没有风吹的话会好点。” “嗯。” 沈衡宽大的身影在前头侧了侧,能把白娇娇挡在风后,一点都吹不着。 郑旭在台上不由瞥到两人的小动作,抿抿唇移开眼:“总之,任务很艰巨,大家想办法克服一下。这次修路村里会给大家补贴,赶紧都回去做身棉衣,这回修路,要求所有人都上阵!” 五六里地,全靠手工,这可不是个轻松的任务。 郑旭下了最后通牒,他估摸着谁家是真的困难,一会儿还得去走访,过去给他们解决解决,看看能不能找什么凑合一下。 能凑合的可多了,比如说往衣服里塞报纸、塞稻草,大家都是苦日子过过来的。 白娇娇回去就翻箱倒柜,找出她之前的棉袄来。 这些都是白娇娇三年前从城里带来的,样式很是时髦。 沈衡问道:“这些棉袄怎么不见你穿了?” 沈衡都能想象到这些俏丽的衣裳穿在白娇娇身上会有多漂亮,他喜欢看白娇娇漂漂亮亮的。 白娇娇看着这些旧衣,自从她重生回来之后,她把这些衣服全都换了一遍,她不是想做新衣服,只是不想再穿它们了。 白娇娇记得上辈子自己就是穿着这些衣服伤害沈衡的。 白娇娇拿起一件驼色的棉袄,用剪刀“夸嗤”就给剪出一条口子来。 “你这是干啥呢?” “把棉花掏出来,这里头都是好棉花呢。” 白娇娇记得,上辈子她以为沈衡给她把这件衣裳的棉花洗跑了全堆在一块对沈衡大发雷霆,大冷的天把沈衡赶到了柴房去住。 现在心里想想,白娇娇都在心疼那天晚上沈衡是怎么过的。 “你舍不得干什么要剪呢?这怎么还要掉眼泪了。” 沈衡蹲在白娇娇身边,给她擦眼泪,却不想白娇娇扭头就扑到了他怀里。 沈衡道:“你是不是怕村里人嘴碎,不让你穿这种好看的衣服?你管他们干啥,你该穿穿,谁敢说你我弄不死他。” 白娇娇摇摇头:“不是,我是想把这些陈棉花抠出来,看看能不能给村里困难的人用。” 白娇娇只是觉得自己太坏了,上辈子她本能地排斥沈衡,肆无忌惮地作践沈衡对自己的好。 沈衡觉得有点好笑:“你这么不舍的,还把棉袄剪碎了给别人?村里谁值得你这么上心呢?” “村里那个苏老太太,我今天看她穿个单褂子,可怜的要命。” 沈衡抿唇:“她可怜关你什么事。” 沈衡打最可怜的时候走过来,看谁都不觉得可怜了,他自己有自己的生存法则,要么吃苦挣扎求生,要么就是个死,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她还有个小孙子要带呢。” 苏老太太大儿子死了,她儿媳妇迅速改嫁,留下一个小孙子给她。 苏老太太其他儿子都说要把这个孙子“送”给有钱生不了孩子的人家,但苏老太太说什么也不答应,她剩下两个儿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此为借口,不再供养母亲,正好他们两个都在镇上,平时不回来,苏老太太也找不到他们。 郑旭曾经帮着苏老太太去要了不少次赡养费,却每次都是铩羽而归。 人家的要求很简单,养老娘可以,但是多养个孩子不行。 苏老太太打死不退步,现在就是她一个老人家带着孙子艰苦生存。 “嗯,所以呢?” 沈衡挑眉。 白娇娇亲了亲沈衡脖颈:“我总是想,要是你小时候,能多一些人帮你就好了。” 沈衡垂眸,看到白娇娇湿润的眼眶,享受着白娇娇对自己的心疼。 “我活到现在,能听你这句话,以前这么苦也值了。” 沈衡的手在白娇娇背后轻轻拍了拍,白娇娇吸了吸鼻子,继续剪她的棉袄:“这些款式本来就不时兴了,在村里穿着也不伦不类的,我把这两件袄子棉花掏出来,够他们祖孙俩人置一套棉衣了。” 第148章 雪中送炭 白娇娇把棉袄里头的棉花掏出来,沈衡问:“这些布要怎么办?” “撕成条留着下回烧炕引火。” 沈衡眉毛微挑,白娇娇这日子过得,天王老子能养得起她。 沈衡知道白娇娇平时生活上舍得花钱,但还没见她这么浪费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沈衡却也没多问。 白娇娇拆了两件棉袄,一共五斤棉花,拎在手里很有分量。 “走,我们给他送过去。” “你歇着,我过去一趟给她就是了。”沈衡看刚才白娇娇在冷风里冻红的耳朵现在还没缓和呢。 “那你过去好好跟人家说,别吓着人老太太。” 白娇娇担心道。 “知道了。”沈衡走之前亲了亲白娇娇的眉心,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白娇娇现下负面的情绪不止是因为心疼以前的他。 白娇娇把她剪了的那些布随便用剪刀割了割,放到了一边去。 沈衡到了苏老太太家里,见大队长正在里头说话呢。 “大娘,这回修路你就别参加了。” “参加,我不去,我跟志高吃什么。” 苏老太太的声音迷糊不清,她现在牙都掉光了,因为太冷,说话都有气无力。 因为郑旭在,所以院门没有关,沈衡就这么进去了。 “你来干什么?” 郑旭在这里看到沈衡,有些诧异,这苏老太太什么时候跟沈衡弄在一块了。 “娇娇找我来的,”沈衡把手里的一包棉花往苏老太太的炕上一扔:“她在家里绞了两个旧棉袄,这些棉花我们也用不上了,她说让我给大娘捎过来。” 郑旭拆开那包袱一看,这可不是什么陈棉花。 “娇娇让你来的?”在郑旭心里,白娇娇的形象又上升了几分。 沈衡点头:“这个包袱我们也不要了,割一割给志高缝个袄子。” 这包袱皮还是上回白娇娇给沈衡做棉袄剩下来的一块布头,给小孩做一个棉袄绰绰有余。 苏老太太松弛的眼皮夹了又夹,从眼尾流出两道浑浊的泪来:“志高,快谢谢你衡叔!” 苏志高今年才四五岁,他说话都不太利索,却很听奶奶的话:“谢谢衡苏。” 苏老太太自然是知道白娇娇的,因为她姐白世晴知道她地里的活干不了多少,空闲时间多,就把结网的活让给她一个,人家两星期只能结一张,她能结两个,这两个月她跟她孙子的生活已经好了不少了。 沈衡别开眼:“不用谢我。” 白娇娇和沈衡这么做,给郑旭解决了一家大问题。 “好,大娘你要是想过来帮忙,就穿暖和了过来,咱们村正缺人手呢!” 这下郑旭和苏老太太都满意了,苏老太太连声道谢。 沈衡走时,想起白娇娇的话,看了苏志高一眼。 那小子懵懵懂懂靠在苏老太太怀里,虽然瘦小,但至少有所依靠。 比他强。 因为家里没有劳力打柴,苏家老太太的炕冰凉,夜里郑旭挑了一担柴过来,都是经烧的木柴。 沈衡回到家,告诉白娇娇自己完成了任务:“组织上能不能给我一点奖励?” 马上就要忙活起来了,沈衡知道跟白娇娇整日躺在炕头贴一块的日子就要到头,赶紧抓紧时间谋取福利。 白娇娇把沈衡的脑袋拍开:“才干了一点工作,就要奖励,组织对你很失望。” 沈衡拿脑袋拱进白娇娇柔软的怀里,他一双大掌搭在白娇娇纤细的腰肢两侧胯骨处,小心又贪婪地嗅着他家稀世珍宝的味道。 白娇娇上半身不由往后倒,沈衡就势把人推下,没一会儿就把白娇娇扒得只剩一套贴身的乳白色秋衣。 沈衡勾唇坏笑,白娇娇美目含泪情。 “砰砰砰!”“小妹你在家吗?” “……” 外头响起了李树先叫门的声音,沈衡犹如绷着的弦一下子让人剪断了,泄气,烦闷。 “快去开门!” 白娇娇推着沈衡,说话间套上了毛衣和棉裤。 沈衡黑脸开门:“干什么?” 李树先冲沈衡笑了笑:“妹夫,我来找小妹的。” 沈衡嘴唇掀了掀,李树先就从他身侧进了门。 “怎么了姐夫?”白娇娇已经整理好了衣服,问道。 “没什么,嗐,就是……”李树先说着,突然发现沈衡在一边阴翳地盯着他。 这种对沈衡发怵的感觉,李树先很久都没有了。 “怎么了?”李树先迟疑问向沈衡,眼睛超白娇娇瞥了瞥,一副怕自己做错事寻求帮助的模样。 白娇娇看着沈衡一副肉到嘴边被人端走的小孩子气,笑道:“没事,姐夫你来找我干什么,说。” “你姐上回吃了你送的那个什么糯米糍,喜欢得不得了,现在别的都吃不下去 ,就想吃那个。” 李树先道明来意:“那东西你上回说不好弄,是不是要用到奶?我家里有奶票,你姐让我过来问问你还用什么,我明天去县城里头供销社一块买!到时候得麻烦你给我们做一点。” “其他的东西家里都有,我给我姐做一点没问题。只是这东西不能当饭吃,你得好好劝劝我姐。” “我妈在家劝呢,你姐现在成我们老李家的祖宗了。”李树先开了句玩笑话,被沈衡盯着,他有些不自在,说完来意便告辞了。 沈衡送李树先回来,带回来一屋凉气。 “你姐夫真会来。人家赶饭点,他这叫什么?” 白娇娇笑着凑过去,贴身钻进沈衡的棉袄里头:“衡哥,咱们接着来。” 白娇娇下巴抵在沈衡胸膛上,一张漂亮的脸蛋自下而上仰望着他,沈衡眼底涌起暗流,滚烫汹涌。 他勾唇问道:“刚才到哪了?” “到秋衣了。”白娇娇乖乖道。 澄澈的眼神最勾人,沈衡大掌伸进白娇娇的毛衣里,想要撕碎白娇娇眼里的清纯,让她的双眸染上自己给予的水深火热。 “衡哥,”白娇娇眨眨眼,“你出去送棉花的时候,我上了个厕所,发现今天我来事了。” “……” 他就知道,白娇娇能主动,太阳一定是打西边出来了! 白娇娇笑着逃离沈衡的魔爪,沈衡翻身上炕:“你过来!看衡哥怎么治治你!” 第149章 苏老太太死了 沈衡把白娇娇压在了炕上,今天新冒出的小胡茬扎得白娇娇白嫩的脸胃疼。 他俯首抬起白娇娇的下巴吻上去,一只大掌抓住白娇娇在自己胸前胡乱抵着的小手,白娇娇被沈衡紧紧制住,眼神从惊吓慢慢变得迷离起来。 沈衡火速把自己脱得一干二净,把白娇娇娇弱的身体一揽:“下面来事了就想别的办法。” “不要……”白娇娇双目氤氲,头偏向了一边。 “不要也得要,”沈衡勾着白娇娇的下巴双眸微眯,如同审视猎物的捕食者,“听话。” 白娇娇颤巍巍向沈衡伸出了手,脑袋往沈衡怀里一埋,可怜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沈衡低笑,闭眼感受白娇娇给他带来的欢愉。 。 修路的钱下发到了十里村,会计和郑旭商量,正好用这笔钱买了新的农具,可以用作修路,也能留等开春后种地。 这么好的机会,虎山公社其他村眼都红了,还有家里日子过得一般的,托他们村大队长过来问郑旭,需不需要村外的劳力。 郑旭心想修路这点拨款还不够他们村自己分的,哪有闲钱请外头的人,全都拒绝了:“你们等轮到你们村的时候再使劲!” 虽然说轮着来,但之所以修路轮着修,也有筹措资金的问题,这年头不仅人穷、村穷,公社也不富裕。 郑旭说让他们等,实际上能不能等得到都不一定,把其他村的人气得要命,同时羡慕十里村的人命好。 开工第一天,早晨天上飘了几片小雪花,却只下了半个钟头,天气就晴朗了起来。 郑旭认为是个“雨过天晴”是好兆头,给大家鼓了鼓劲,让他们加油干。 沈衡这种劳力不管干什么都会被安排到最前头,他打着铁锹和镐头,把原本路边的大石头撬起来运走,以便后头拓宽马路。 郑旭特意把沈衡和白家兄弟安排在了一块,白世海冲沈衡笑道:“妹夫最近看着有劲儿多了,果然还是年轻,恢复起来就是快。” 沈衡听白世海夸他身体好,心里倒是舒坦了一点:“我媳妇伺候的好。” 白世海一愣,随即笑得更开了:“娇娇心里有你。” “那不是说。”沈衡有些压不下自己的嘴角。 白世波和白世海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揶揄之意。 昨天李树先从县城里回来,拿了一升奶回来,白娇娇打了一些真正的奶油带给白世晴吃,白世晴本来还想麻烦白娇娇就跟她平分这次做出来的小吃,结果尝了之后,因为太好吃,全都让她忍不住吃完了。 李母看着白世晴胃口大开的样子就开心:“可惜家里找不到奶票了没事,世晴你要是喜欢吃,让你爹再找人去凑凑!” “不用了妈。”白世晴有些不好意思。 白娇娇冲李母道:“婶子,这东西也不能当饭吃。” “那不是奶做的吗?这么好的东西还能把身体吃坏了?” 李母有些不理解,毕竟在她地认识里,奶可是大补的最有营养的东西。 “不管什么吃过量了都不好,姐,怀孕辛苦,但是为了自己的身体和小外甥,你千万不能挑食啊。” 李母见白娇娇劝白世晴,在一边点着头。 白世晴苦着脸:“你说的倒轻巧,你来吃试试。” 白世晴孕吐持续了一个月,她自己也受不了。 她这个当娘的,难道就不想好好养着身体,以便自己的孩子吸收营养吗? “你现在平时在院子里头走动吗?” 白世晴回答:“只是在炕前走走。” 李母回复:“现在天越来越冷,在炕前溜达溜达就算了,出门别冻感冒了。” 一听便是李母的授意。 李母能把白世晴当成宝贝疙瘩放在屋里养胎,已经是好婆婆了,白娇娇也不怪她:“婶,你别怕冻感冒,我姐多穿点棉袄出去就行了,要让她多出去走走的,多锻炼,胃口格外会好,日后生孩子的时候,也会轻松不少。” “是啊妈,我都在家里憋死了。” “你就是劳碌命,我想让你享两天福也不愿意。”李母摇着头出去了,白世晴冲白娇娇直笑。 “我这个老婆妈对我那是没的说。” 白娇娇看着白世晴幸福的样子心里也舒坦:“庆婶人本来就好,何况你现在成了她儿媳妇。” 姐妹两个窝在一块说话,白世晴拿出两块布来缝着,针眼很细很密,一看就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现在弄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了。”白娇娇在一边看,这事她不擅长,是真插不上手。 她都想好了,等白世晴的孩子出生,她就送一筐猪蹄过来,实在,还不用废手工。 别家姐妹来看喜拿些手艺活,白娇娇是真的拿不出手。 “早什么早,十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等孩子生下来那还有时间干这些,趁着现在不用上工,赶紧把孩子的东西能准备好准备好。你来摸摸,纯棉的,我公爹真是舍得,弄得我这个手里握着不少存款的都不好意思了。” 白娇娇摸摸白世晴手里的料子:“小孩就得用这种料。” 白娇娇把上回让沈衡去给苏老太太送棉花的事情跟白世晴说了,白世晴摇头:“可怜那老太太,这么冷的天还要出去挣工分。” “她那两个儿子真不当人。” 白世晴骂了苏老太太半天。 沈衡回家的时候是木着脸的,白娇娇一下子就能看出沈衡的心情:“怎么了衡哥?出事了?” “苏老太太人走了。” 沈衡的话让白娇娇如坠冰窟:“怎么说走就走了,你前天不是还去看她了吗?” “那天她精神头还不错,结果今天苏老太太本来答应郑旭要来,却迟迟不见,大队长找到家里了,发现那小子正抱着他奶的尸体哭。” 郑旭是看沈衡上回去给祖孙两个送东西,才知会了沈衡一声的。 白娇娇听了,心里咯噔一下:“这岁数到了就是,说不定下一秒就是生命的终点了,这种事哪有预料。志高怎么办?” “郑旭通知他镇上的两个叔了,不过那两人苏老太太活着的时候都不管,现在苏老太太死了,怎么可能管苏志高呢?” “不管他怎么办?” “他那两个叔叔早就想把他‘送’到别人家去,你看着,这小子没准这两天就得走。” 苏志高才四岁多,年纪不大,有的是家庭等着收养。 听说要被送走,白娇娇突然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件事。 村里突然来了个部队的大领导,说是来找儿子的,结果没找到,听说儿子被家里的亲戚给卖了。 上辈子白娇娇看不起十里村的人,她被沈衡惯的整天待在家里,也不听别人跟她唠嗑,消息很闭塞,但是现在听说了苏志高要被人送走,一切都对上了。 上辈子之所以把整天闷在家的白娇娇都惊动了,是因为这事闹得很大,苏志高的爸爸差点把他两个亲弟弟给用四轱辘车碾死。 “志高他爹怎么死的?”白娇娇有些疑惑。 “在外头当兵,好像是被派到边境去执行任务牺牲了,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好几年都没有音讯了就是,他媳妇早改嫁了。” 沈衡更不是愿意打听这些八卦的人,他也一知半解。 “我明天去问问我姐。志高这孩子,实在没地方去你给接咱们家来。” “啊?白娇娇,你说什么呢?”沈衡觉得他媳妇已经疯了,“你真想要孩子还不简单?至于捡人家的吗?” 白娇娇看着沈衡要对她动手动脚,瞥了他一眼:“去你的!” 不出两个月,苏志高他爹是坐着吉普卡车过来的,一看就是大领导,白娇娇一边存着想让父子相聚,可怜苏志高的心思,一边也坦然承认她遇见这么好的结识人家的机会,也不想放过。 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说说的。 再一个,白娇娇想不通,短短两个月时间,就算孩子被送出去,那也应该很容易就要回来了,毕竟那时候苏志高他爹已经有权有势,不至于闹到要碾死两个弟弟的地步。 所以,上辈子他这两个兄弟肯定不是简单的给苏志高找了领养父母。 白娇娇细想,有点害怕。 沈衡揣测着白娇娇的表情,挑眉:“不是,真养啊?” “先养两天看看,你不能真让他叔叔把他卖了。” 白娇娇想,养两个月孩子,换位高权重的人物一个天大的恩情,这么好的买卖傻子才不做。 最重要的事,她要是不伸这一把手,这孩子的命怕是要颠沛流离了。 “卖就卖了,娇娇,别的事情我都由着你,但是养孩子不是你想的一朝一夕的事情,你要是新鲜劲头过去了,还能把他当成个小猫小狗扔了吗?” 沈衡劝道。 “给口饭吃罢了,那小孩子也是可怜。大队长为什么不联系一下志高他娘?虽然改嫁了,但是听说苏老太太不在了,总不忍心把孩子真的扔下?” 白娇娇转移话题。 沈衡果然顺着道:“这世上不是所有当娘的都疼自己的儿子。” “这样,咱们先把孩子接过来,联系他妈看看,要是他妈不管,他叔非要给他找领养的话,我们也帮着把把关。我怕……他叔为了钱把他随便往乱地方卖!” 听白娇娇有考量,不是打算长久养着苏志高,沈衡便点了头:“养两天就养两天。” 那话说的,真像给白娇娇领个玩物回来‘玩两天就玩两天’。 沈衡去找郑旭说这件事的时候,郑旭都傻了。 白娇娇愿意养,确实给他解决了大麻烦,不然苏志高这两天没人管。 但是为什么啊? 郑旭盯着沈衡。 小两口年纪轻轻,干什么着急领养一个孩子? 他也不敢问,只是道:“你们考虑好了吗?” “娇娇说,他叔估计是想把他卖了,所以我们家可以先给他借住两天,大队长你帮忙联系联系他妈,要是他真没人管,咱们给他找养父母,也能找个好的。” 沈衡这话,郑旭实在是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 “志高他那两个叔叔就不是好东西谁知道他们要把志高送到哪去。志高是个懂事的孩子,你们就是管口饭。”郑旭想了想,白娇娇一个社员都这么有爱心,他这个大队长也不好坐视不管,“要是时间拖得久,让他上我们家住两天也行!” 苏志高一个小孩能吃多少东西。 沈衡见郑旭这么说,都有种弄个孩子来家里养着,是件很正常的事的错觉。 苏志高现在还在苏家,郑旭帮着把他们家的门板拆下来,把苏老太太用被子裹好停在上头,等着两个儿子回来办后事。 郑旭带着沈衡过去时,看到的就是苏志高坐在苏老太太尸体旁边地地上,无措却懵懂的一幕。 他不懂为什么他奶奶一直睡在被子里,跟奶奶说饿了奶奶也不理他,在乖乖等奶奶睡醒给他弄吃的。 郑旭看了都心酸。 “志高,你过来。” 苏志高认识郑旭,便起身走了过去。 “志高,你饿不饿?” “饿。”苏志高点头。 “那你跟这个叔走,让你衡婶给你找点好吃的行不行?” 郑旭哄道。 “我等奶醒。” 苏志高说着,郑旭鼻子一酸,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哽住了。 “是你奶让你跟我去的,你先跟我去吃饱了,你奶就放心了。” 沈衡低头,冲着地上那小萝卜干道。 苏志高仰头看着高高大大的沈衡,他记得前天这人还来给他送棉花,奶说他是好人,他给自己棉袄穿。 于是他点了点头。 “那志高就交给你们了,有什么困难,就跟大队说,大队尽量帮你们解决。” “嗯。” 沈衡废话不多说,扛起苏志高就走了。 苏志高从来没被这么结实地手臂抱起来过,他非但不怕,在沈衡咯吱窝里反而眼睛亮了亮,感觉很安全,很新鲜。 见苏志高不哭闹,沈衡倒是放心了点,他可不会哄孩子。 白娇娇在家里头等着他们,听见动静探头看,见沈衡像是夹稻草似得把孩子放咯吱窝里夹回来,揉了揉眉心。 第150章 接志高回家 白娇娇提前打开了门,迎两人进来。 苏志高意外地听话,不哭不闹,只是一双眼睛谨慎又忐忑得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志高,你认识我是谁吗?” 白娇娇蹲下身,问道。 苏志高竟然点了点头,白娇娇有些惊喜,她只是陪白世晴去过一次他们家而已,没想到苏志高会认得她。 “志高饿不饿,小婶给你找点东西吃好不好?” 苏志高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衣服,苏老太太还未来得及为他制作棉衣就离世,不知道她合眼前的那一刻能不能安息。 白娇娇抓着苏志高的手,感到了冰凉。 她把苏志高抱到了炕头:“你先在这里玩一会。” 苏志高点头,他把两只手垫到屁股下面,咽了咽口水。 这个叔叔婶婶家里好暖和。 苏志高心想。 “我去。” 沈衡看见孩子都打怵,主动去了厨房,白娇娇用白菜叶煮了一锅面疙瘩,上头还飘着油花,分量不少,一看就是带着大人的。 大锅里屉子上热着馒头,屉子底下炖着土豆海带,沈衡一并盛了,用案板端进了屋,看到白娇娇正倒了暖壶里的热水给苏志高擦手。 苏老太太养孙子倒是很细心,虽然清贫,但是没有把苏志高养成乱糟糟的模样,手和脸都是干净的。 “来,吃饭。”白娇娇见沈衡进来,冲苏志高笑了一下。 “小婶,我想跟奶一块吃。” 苏志高在炕上坐了几分钟,有些不安了,他后知后觉开始想家。 白娇娇鼻子一下就酸了,她舔了舔嘴唇:“志高,奶奶以后不能陪你吃饭了,但是她跟我说,志高必须乖乖的,她才会开心,知道了吗?” “小婶,我奶是和我爹一样死了吗?” 苏志高看着白娇娇,他还不太能理解死亡,他只知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旭叔说我奶死了,我以后也见不到她了吗?” 苏志高的表情很是小心翼翼,他似乎还没有到伤心的时候,只是像平常小孩子求知询问一般。 白娇娇点头:“是,不过,奶奶会一直看着志高的。” “她在哪看着我?” “在天上,等晴天的晚上,你抬头看到星星,里面就有一颗是你的奶奶在那里看你。” “那小婶你知道是哪一颗吗?” 白娇娇摇头:“这个志高长大了就知道了,来,现在先吃饭。” 白娇娇好不容易把苏志高哄好了,低头一看,沈衡拿了三双筷子过来。 “衡哥,你去厨房拿个调羹来,志高,你会不会自己用调羹?” “会!” 白娇娇特意做了点疙瘩汤,方便苏志高吃。 沈衡遂下炕拿了个调羹上来,放到苏志高碗里:“会吃就自己吃。”又对白娇娇道:“你自己吃自己的。” 沈衡不太喜欢白娇娇把精力放在别人身上。 “衡哥,一会儿吃完饭你把旁边的炕烧一烧。” 沈衡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嗯。” 白娇娇知道沈衡已经足够忍让,要是再让苏志高跟他们一个炕上睡,有点太欺负沈衡了。 苏志高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好的饭。 别说白面了,他们家连白菜叶也是不舍得吃的,白娇娇却还在上头打了鸡蛋。 他的小手捧着碗,到底是年纪小,吃的满嘴都是,白娇娇在一边看了就给他擦一下。 苏志高进来之前,白娇娇已经把铺盖给他铺好了,沈衡烧了炕,白娇娇就把他抱到西厢去:“志高今天自己一个人睡可以吗?” “小婶,我要回家。” “是你奶让你来我家睡的,这几天你先在这儿住,可以吗?” 白娇娇提到苏老太太,苏志高就安静了下来。 白娇娇又问了一遍:“志高可以自己睡吗?” 苏志高点头。 他不敢,但更不敢麻烦白娇娇。 他隐约知道自己是被妈妈抛弃的孩子,也知道两个叔叔不喜欢他,他不想讨人嫌弃,懂事得让人难过。 白娇娇给苏志高折好被子,吹了灯:“有什么事你就来叫我。” “嗯。” 苏志高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细弱,白娇娇很不忍心,赶紧把门关上。 她回屋就掉眼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要面对这些。” 沈衡拍拍她的后背:“人各有命。” 白娇娇想着沈衡这话也没毛病,等开春他爹来找到他,以后苏志高就能去过大少爷的日子了。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后娘,但至少能保证衣食无忧,这个年代,能吃饱穿暖就是上上之策了。 白娇娇这么想着,心里却还是心酸。 沈衡把她揽进怀里,哄她:“娇娇,心疼心疼我。” 白娇娇伸手环住沈衡的腰,跟他贴在一块儿:“我怎么不心疼你了。” 沈衡都有预感,这小孩在他家一天,白娇娇的注意力就不会在他身上。 “明天我去趟供销社,看有没有给孩子的东西买点回来。对了,还得给志高添置一件棉袄。” 白娇娇果然心里考虑的都是这件事。 沈衡道:“他又不出门,在炕上坐着穿什么棉袄。” “总要出门的。他奶出殡,他还能不去吗?” 沈衡闻言只好点头:“大冷天的你也别出去了,我明天中午修完路,骑车去。” “衡哥最好了。” 白娇娇往沈衡身上蹭了蹭,像只撒娇的猫。 沈衡心里痒痒的厉害:“现在知道衡哥好了。” “一直都知道。” 这种半路捡个孩子的事情,沈衡三言两语就答应了,这样的男人,确实不多见。 沈衡明明知道苏志高是个麻烦,但因为白娇娇张嘴,他就不怕麻烦,白娇娇自然窝心。 第二天,沈衡和白娇娇把苏志高接回家住的消息就传遍了村里。 白世晴竟然跟她婆婆一块来了,现在她是李家的眼珠子,生怕冬天出门被雪滑倒,都不让白世晴走太远的路。 “姐,你怎么来了?” “你姐听说你把志高领来家里了,”李母进家,看到苏志高正坐在炕上手里把玩着一个弹弓,她小声问道,“昨晚哭了没?” 白娇娇摇头:“志高可懂事了,没哭也没闹。” 李母有些担心:“这样更不好了,憋在心里怄气。” 第151章 名声 李母这么说倒引起了白娇娇的警觉。 “真的吗婶,那怎么办?” 总不能为了让苏志高发泄,就故意把他弄哭。 李母叹了口气:“可能是孩子太小,还没反应过来了。行了,我得去路上帮忙,你们姐妹俩就说话。” “好的婶,我姐在我这儿你就放心。” “我肯定放心。” 李母笑了笑,最后看了苏志高一眼便出了门去。 白世晴摸摸苏志高的头,问白娇娇道:“你们怎么想的,以后要一直养着吗?” 白娇娇摇头:“先让他在这儿住两天,不然怎么办。他两个叔叔回来了吗?” “我爹让树先去叫了,下午应该能跟他一块回来。” “志高,小婶抱你去睡一会好不好?” 大人要谈一些事,白娇娇不想让苏志高听见,虽然他年纪小,但也不一定就听不懂。 苏志高乖乖点头。 他不困,但是很听话,白娇娇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娇娇把他抱到厢房去,回到屋里,就听白世晴问:“他昨天晚上在那屋睡的啊?” “嗯,他要是跟我们一块睡,衡哥该有意见了。” 白世晴顿了顿,有些隐晦的问道:“小妹,要是有什么事,你就跟姐说,不用憋在心里。咱们是姊妹,你应该相信我。” “啊?” 白娇娇听白世晴这么说,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哎呀,你就别瞒我了。你们两才多大,就急着领个孩子来家养,到底是你们谁不行?”白世晴都快让白娇娇急死了。 两人结婚也有半年了,白娇娇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两口子感情也不差,那能差在哪? 白世晴心里担心,要是白娇娇的问题,她怕久而久之沈衡会嫌弃,但如果是沈衡的问题,那不是太委屈她如花似玉的妹妹了? 白娇娇没想到会被人误会成这样:“我俩都没有问题!” “没问题你把苏志高领回来干什么?他又不是没有人管。” 虽然苏志高的两个叔叔不做人,但于情于理,他也算有亲属的。 “先不说他那两个叔愿不愿意养他,昨天晚上他们不在村里,难道让志高一个孩子自己跟苏老太太在那间冰凉的屋子里住吗?” 白世晴道:“以往不知道你心这么善。” 白世晴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但也没好到不怕麻烦的地步。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可怜他,这么小的孩子。” 白世晴给她提了个醒:“今天下午苏家那两个儿子要是回来,他们说不定要跟你扯一阵。” “跟我扯什么,我给他们家看孩子,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扯我身上?只是我正打算跟他们扯呢,他们绝对不会养志高,要是把他送走,送到哪去,我们这些乡亲得把把关。” “你还把关呢,我说的就是这个,”白世晴觉得白娇娇来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依旧不懂这里的人,“你现在表现出来想养苏志高,他那两个叔又巴不得把他扫地出门,你说,这么好的机会他们能放过吗?就怕狮子大开口,问你要钱。” “我又不打算一直收养他……”白娇娇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自己心里知道,就算跟苏志高的两个叔叔闹掰,也不过把苏志高留在家里到开春,几个月的时间给苏志高一个温暖的屋檐,白娇娇还是能做到的。 白世晴听了更激动了:“那你就能看着他们把志高给卖出去啊!” 她的语调有点高,白娇娇拍了她一下,白世晴看向苏志高房间的方向,降低了声音:“他们要是瞅准了你心善,那讹起来还不是一讹一个准。他们故意给找个坏人家,非逼着你掏钱,你能怎么办,人家是亲叔叔,不比你能说了算。” 白娇娇道:“人口买卖是犯法的。” “人家抱养给点营养费那叫人口买卖吗?” 这种事很难说,毕竟是亲属,苏志高现在算是孤儿,被叔叔送走很正常,就算去派出所白娇娇都没理。 “这些我都知道,但……” “哎呀,我就是来提醒一下你。不过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叔叔要是真的不干人事,乡里乡亲的,也都会帮着说句话。大队长对他们祖孙两个也很关注,他会帮着你的。” “我就是想给他找个好人家,先带他回来,再慢慢挑,没别的意思。” 白世晴点头:“你这么想也是对的,我要是有你这个条件,估计也想这么干。他要是真能找个好去处,一辈子都得感激你。” “只是,”白娇娇看着白世晴,哭笑不得,“咱们村不会只有你以为,我跟衡哥把志高接回家,是因为我们有人不行?” “全村都在说呢!我看你们也抓紧时间,怀个孩子,就不会有这样的流言了。” 白世晴听完白娇娇的解释,也觉得自己着急了一上午有点好笑。 但是这玩意也没很难澄清,毕竟除了姐妹这种极其亲近的,别人也不会在当事人面前提这种猜测。 “我现在也不怎么出门,以前当姑娘的时候认识的人都嫁到别的村了,也没法给你宣传。这事要不然你让妹夫跟大哥说说,让他要是听见有人瞎说,帮忙解释一下。” “行。” 白娇娇笑着点头。 沈衡中午回来,看到白世晴在这里,冲她不咸不淡点了个头。 李母紧跟着前后脚就来了:“世晴,回家?” “好嘞妈。” 沈衡回来了,白世晴也该走了。 白娇娇看着沈衡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先是笑了笑。 沈衡挑眉:“又憋着什么坏呢?” “衡哥,你怎么这么说我!” 沈衡笑笑:“到底怎么了?” 白娇娇任何微小的情绪沈衡都能发现,他可不相信白娇娇刚才冲他的笑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白娇娇道:“外头的人都在猜是咱俩谁不行,才要年纪轻轻就领个小孩回来。” 沈衡无奈:“我这名声是一点都不剩了,白娇娇,你得不得好好补偿我?” 沈衡出乎意料的冷静,似乎不太在意,也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以后我给衡哥生孩子,够不够补偿你的?” 白娇娇冲沈衡笑。 “你这算什么补偿?上炕来,衡哥告诉你衡哥想要什么。” 第152章 苏家往事 沈衡说着就要弯腰抱起白娇娇,白娇娇一脚把他踢开:“青天白日的你干什么!” 沈衡强搂着白娇娇亲了亲,厚脸皮道:“今天天阴。”然后就被白娇娇剜了一眼。 “我姐说姐夫今天就去镇上找志高的两个叔了,他们过来,估计要跟我掰扯一番。” “怕什么,那两个,从小没少挨我打。” 沈衡不以为意,苏家两兄弟要是敢欺负白娇娇试试。 白娇娇算了算:“衡哥,看志高的年纪,他爹年龄应该也不是很大,怎么志高奶奶年纪那么大了……至少有七十岁?” 沈衡道:“哪有那么高的年纪,村里人都显老,她又命苦,身体不好”他想了想,“大概六十多岁,她年轻那时候在打仗,说不定生了好几个都夭折了,苏志高他爹不见得就是大儿子。” 沈衡也并不太清楚内情,毕竟村里人变动很小,一些事情就算不合理,大家习惯了也没有人探究。 白娇娇接受了沈衡的说法,点头笑道:“那今天他两个叔叔就算回来,说不定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敢来找茬呢。” 白娇娇一开始还在算着苏志高他两个叔叔到底是中年人还是青年人,听沈衡这么说,应该就是和他们同龄,大上几岁而已。 这么想着,白娇娇也就不怕了。 大家都是同辈人,谁能欺负得了谁。 中午白娇娇蒸了白米饭,打了一碗紫菜蛋花汤给苏志高拌着吃。 苏志高还没过过这样的日子,精米精面敞开吃,又是油又是蛋,他吃的香喷喷的,一点都不浪费。 沈衡下午还想以学习为由,待在家里头不去上工,被白娇娇赶走了。 白娇娇在家里等着苏志高他叔叔回来的消息,却一直等到天黑。 沈衡回来后,不禁问了一句:“他叔叔怎么说?” 白娇娇翻箱倒柜找了个沈衡以前做的弹弓给苏志高把玩,就那么一个小树杈,他能安安静静在一边拿着摩挲一天。 白娇娇听沈衡问她,摇头:“根本没来。” “没来?”沈衡挑眉,“他们是不是根本没回来?” “反正没听见音讯。”白娇娇心都凉了,那是两个什么人,亲娘死了都不回来。 此时白世晴也在家里着急。 “妈,树先还没回来,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白世晴怀孕之后就越来越敏感了,这个情绪比以往要放大三倍。 “现在雪天路滑很正常。”李母安慰着。 往镇上走的路李树先都走了八百遍,应该不会出事。 李母心里也担心,但为主是安慰白世晴。 “妈,要不然我去迎迎哥?” 李家的老二李树宏问道。 李母点头:“行,你带着树涛一块,去往镇上走一走,迎迎你大哥。” 李树宏说完就带着弟弟走了,白世晴有些担忧地望向门口,李母握了握她的手安慰。 李时庆回来的比所有下工的都晚,听说李树先还没回来,又看到白世晴担忧的表情,没有把自己的担心表现出来:“外头有雪,牛车走慢点也稳当。” “差不多,树先不是个毛躁的人,不会有事的。世晴,你先吃饭。” 公公婆婆一块劝自己,白世晴就算心里再担心也得听劝。 “树宏这小子也是,迎不到就赶紧回来,在外头嘚瑟什么。” 李母碎碎念叨,谁知道他们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妈,我去找树先!” 白世晴实在是坐不住了。 “世晴,你别动,我跟你弟弟去找他们就是了。”李时庆带上老三李树成往外走,李母道:“你们爷几个就别乱走了,真是,出去的没回来,找人的也找丢了,你俩再出去没个音讯,我们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那怎么办?” 李母扬扬下巴:“你去找他几个堂兄弟一块去找找,这种时候亲戚不顶用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时庆想想也是:“那我去跟我哥几个说一下。” 白世晴在家里记得团团转,一点也坐不住。 白娇娇半夜被吵醒,是白世晴来敲的门,说要来借自行车。 白娇娇看着白世晴那慌张的脸:“姐,怎么了?衡哥,把自行车赶出来。” 他们家的自行车都是放在柴房的,那舍得让它在外头风吹雨淋。 “你先进来坐。” “不坐了,我要去镇上。你姐夫找人打了。” “苏家的人干的?” 白娇娇一下子就猜到了,她见白世晴点点头。 “那你这个天也不能自己骑车往镇上走啊。要不然我陪你过去。” “我妈驮着我,”白世晴拿到自行车,赶紧走了,白娇娇模糊看到远处一个身影赶来,跟白世晴一块急匆匆离开。 “李树先找他叔打了?”在院子里头,沈衡压低了声音,“我寻思也差不多,那两个人当初离开村里,可是闹得很难看,大家都说他们就没打算回来。” “当年是什么事?” 白娇娇问。 “进来说。” 沈衡搂着白娇娇回家,白娇娇想去看看李树先,但此时苏志高还在他们家,没人看着不行。 沈衡和白娇娇回到了屋里,他对白娇娇说道:“当年志高他爹都准备转业回来了,结果牺牲了没回得来,那个工位就空下来,公社说可以给身下的两个兄弟去接班,他俩大闹了一气,谁也不让谁。” “去镇上上班几乎等于逃脱升天,从农民变成工人,阶级都不一样了。” 白娇娇摇头,表示理解。 “他俩打归打,打着打着,兄弟两个不知道怎么商量好,去逼他们老娘,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还向大队借了不少饥荒,又去找人买了个一个工位,这才让兄弟两个都去了镇上。” “所以他们是让苏老太太借钱送他们出去上班,然后不管她,留下这个老娘在村里帮他们换债?” 白娇娇这个就理解不了了。 沈衡点头:“我向来懒得管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但是因为当年这事闹得太难看,连我这种的都知道了。志高他妈也是因为家里拉的饥荒太多,觉得日子过不下去,生下他之后,坐完月子就跑了。” 第153章 被打 虽然说有钱也不一定能留得住他妈,但这么看来,苏志高和苏老太太的厄运,苏家这两个儿子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 白娇娇皱眉:“那怪不得还会打人呢。” 李树先估计也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能做到连老娘死了都无动于衷,还巴巴得跑过去通知他们。 他是个耿直的,说不定被那两兄弟哪一句话刺激了,跟人家起了争执,打起来很正常。 白娇娇一夜没睡好,天快亮的时候,是李树涛过来归还的自行车。 “你哥怎么样了?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娇娇姐,我嫂子让我给你过来报个平安,我大哥就是受了点皮肉伤,没有什么大事。” “没有事就行。苏家那两个儿子回来了吗?” 李树涛摇头,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没有,他们真不是个玩意!我嫂子气坏了,在医院就说要拿刀去捅死他们两个丧良心的!” 李树涛握着拳头,巴不得自己亲自上去捅。 “我知道了,等我收拾收拾,一会去看看你大哥。” “不用麻烦了娇娇姐。” “没事,你先回去。” 李树涛走后,沈衡关了门,搂着打着呵欠的白娇娇回屋:“你先睡会,想看他等天亮了再过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光说是皮肉伤,但皮肉伤也有很多种,想来是很严重的,不然怎么会去医院呢?” 李树先有了音讯,白娇娇心里担心的事情好坏倒是有个结果,天刚亮的时候她眯了一会,醒来后给苏志高做了饭,等他吃完,让他自己乖乖在炕上待着别乱动。 十里村这么大的孩子在大人上工的时候都是锁在家里的,苏志高习以为常,乖乖待在炕上,靠着被子,继续把玩手里的弹弓。 白娇娇拎着两个鸡蛋过去了,李家其他人都出去上工了,就剩白世晴在家照顾李树先。 “你来了,树涛说你要过来,来就来你拿什么东西,家里又不缺。” 白世晴眼睛有点肿,一看就是哭过。 白娇娇把鸡蛋放在一边,跟着白世晴进了屋。 李树先在炕上坐着,脑袋被纱布缠了一半,一只眼还是青的,右手被吊了起来。 看到白娇娇进来,他冲白娇娇尴尬地一笑。 “你还笑,笑屁!”白世晴牙疼。 “你姐生我气了,”李树先被打的惨不忍睹的脸上带着讨好,对白娇娇说道,“你哄哄你姐。” “哄什么哄,我妹妹能向着你?”白世晴倒起了苦水,“你姐夫一个传话的,非要去管那些闲事,他们不回来就算了,结果他竟然跟那两个早就没了良心的狗玩意讲道理,还跟人家打起来。” 白世晴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他先动的手,动手就算了,还打不过人家,人家兄弟两个把他打成这样,就因为是他先寻衅滋事的,咱们连公道都没法讨!” “姐,姐你肚子里还有我外甥呢,别动气。” “就是,小妹说的对。”李树先附和。 白世晴在一边坐下:“你要是靠谱一点,我能动气吗?” “姐夫是什么人村里谁不知道,当初姐你不是也就看上姐夫为人仗义吗?你气也是气姓苏的,你瞧瞧姐夫多可怜人。” 白世晴顺着白娇娇的话看过去,见李树先冲她直拜。 气笑了:“你老实点,那手打着架子呢!” “这亏就只能这么吃了,我不甘心。”白世晴是个不愿意吃亏的人,要不是她现在肚子里有孩子,是真能干出来提到去找苏家兄弟的事情来的。 白娇娇道:“恶人自有恶人磨。” 等着苏家老大回来,他这两个兄弟,一个也没想跑。 不过现在他们欺负到了自己人头上,等着别人来给自己出气,也不是白娇娇的作风。 “姐,咱们先等两天,等志高他奶丧事过了,咱们就去单位举报他们,光不孝就够他们喝一壶了。” 现在工人阶级那是光荣的事情,平时管理的也很严,有私德问题被开除是很常见的。 白世晴立刻道:“对,就按你说的办!” “那苏老太太的葬礼怎么办?” 李树先接话道:“找两个人在苏叔旁边挖个坑埋进去就是了,大队再出钱给烧点纸钱。” 没有后人,大队能做到的也很有限。 “行,到时候让志高给他奶去磕个头。” 李树先喘了口粗气:“早知道他们不回来,就该早点把苏婶埋了。幸亏是冬天,要是放在好时候,哪能停的住啊!” 白娇娇想着苏老太太昨天一天孤零零躺在家里,就觉得凄凉。 “姐夫,你好好休息,志高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就先回去了。” 白娇娇也只是过来看一眼,见李树先能说会唱的,也就赶紧回去了。 白世晴送到门口,白娇娇就不让她送了:“姐,回去看着姐夫,我这就几步路的事。” 白娇娇摆手,转身往家里走。 她回到家,见苏志高的状态几乎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没怎么动弹。 “志高,今天你奶要出殡,你得过去磕个头,知道吗?” 苏志高听不懂什么叫出殡,但是听懂了白娇娇说他要过去给他奶磕头。 苏志高懵懂点了点头,白娇娇鼻子又是一酸。 造化弄人,他爹要是能早回来几个月,说不定这祖孙俩就不会这么凄惨。 白娇娇把苏志高搂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 “婶,你像我妈妈。” 苏志高突然说道。 “你还记得你妈妈的模样吗?” 白娇娇对苏志高的话有些诧异。 “不记得,但是我奶奶说,我妈很年轻很好看。真的,我做梦梦见过,跟婶一样,特别香,特别暖和。” 苏志高稚嫩的话让白娇娇眼眶一下就红了,她抱着苏志高的手紧了紧:“对,妈妈就是这样的。” “但我妈不要我了,我奶不让我想她,我都是偷偷的,婶,别人都有妈妈,我想我妈妈。” 苏志高大着胆子往白娇娇怀里窝了窝。 白娇娇道:“志高,不是所有人都有妈妈的,我跟你衡叔都没有妈,但是现在不都好好的吗?” 第154章 传言 苏志高听了白娇娇的话,倒是吸了吸鼻子没再说话。 李时庆挺利索,找了两个苏家的亲戚,过去帮苏老太太收了尸,往山上抬的时候,让苏志高跟在后头一步一步上了山。 苏老太太倒是好安排,就葬在早就去世多年的苏老头旁边,她刚入土,天上就簌簌降下雪花来。 苏志高再什么都不懂,在苏老太太的新坟前,也哭得稀里哗啦。 白娇娇在山底下等他们下来,看到苏志高满脸的泪,赶紧上去抹了,怕这寒风吹皴了他的脸。 “小白,谢谢你能收养志高。” 苏家人看着白娇娇把苏志高搂在怀里,骂道:“他那两个叔叔不是物的,早晚有他们倒霉的时候,老天爷的眼睛锃亮呢!” 白娇娇不想让苏志高听到太多,便打断道:“这些都不重要。只是志高的以后,还是得跟你们姓苏的几位长辈研究才行。” “怎么,你没打算一直收养志高?” 苏大叔是苏志高爷爷辈的,只是苏志高爷爷这一脉子嗣凋零,他这都是出了三服的亲戚。 现在十里村谁也不缺儿子,生怕自己沾上这麻烦,听到白娇娇不打算负责到底,都开始慌了。 “我和衡哥才比志高大多少,这要是养在身边,算是儿子还是弟弟?他这户口也过不来啊。” 白娇娇说的倒是现实,苏大叔想了想,要是没名没分的,谁愿意养个非亲非故的孩子。 只是他也无可奈何:“这孩子说实话跟我们也没多大关系,我跟他爷爷本来就是堂亲,到了他这一辈更没有多亲了,这孩子我们也做不了主。” “那还非得他叔叔回来吗?” “他叔回来,肯定会把他卖了!”苏大叔也是深知苏志高两位叔叔的品行。 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正合白娇娇意:“再怎么说您也是苏家长辈,这苏家孩子去哪,您管上一管也是应该的。” 白娇娇知道自己没法插手人家家事,要是真跟苏家两个叔叔当面锣对面鼓地吵起来,自己不一定占理。 但是有一个长辈在,那就好说多了。 苏大叔明白了白娇娇的意思:“你说让我给他们把把关?嗯,这事理所应当我该办!” “那我就代志高谢谢您了。” “志高是我们家的孙辈,这是我应该的。” 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利益,苏大叔很乐意帮忙。 白娇娇抱着苏志高离开,路上苏志高抓紧了白娇娇的胳膊:“婶,我不能老住你家吗?” 他有点紧张,在白娇娇家里待了两天,他已经喜欢上了那温暖的被褥和香喷喷管饱的饭菜。 他舍不得这些,更舍不得白娇娇这个会抱着他哄的人。 “是啊,志高以后会有自己的家。” 苏志高懵懵懂懂,倒是没问太多。 因为突然下起了雪,修路在傍晚的时候就提前收了工。 沈衡来家的早,就把墩子拿回柴房,在里头劈起了柴。 他们做点心需要烧火,现在又多了一间炕要烧,这柴用的飞快。 “衡哥,一会儿吃饭。”白娇娇进来叫沈衡。 “这柴太费了,明年冬天咱们买点煤回来烧,那东西方便!” 沈衡收拾了一下,拍拍身上的木屑道。 白娇娇很赞同:“要不然今年就去买点点,这些柴搁厨房用,我们烧炕就添点煤。” “那等着什么时候大队长给放假,我出去买。” 白娇娇今天蒸了一段南瓜,这个老南瓜放到现在可谓是大功臣。 南瓜甜甜软软很得苏志高这种小孩子喜爱,自己就拿着勺在一边乖乖挖着吃,白娇娇也不用担心他噎着。 她便跟沈衡道:“我今天已经跟他一个堂爷通了气了,他叔不敢乱来。” 沈衡看了眼苏志高:“你知道外头那些人怎么说我的吗?” 白娇娇一听笑了,看来沈衡在外头干活,也听到了那些人的议论:“我姐跟我说的,所以我今天也跟他们老苏家说明白了,我们只是暂时收留,让他好好把关,给志高找个好去处。” “这还差不多。”沈衡倒是好哄,反正他本来也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两人在家里研究的不错,却把白家三个男人愁坏了。 白世波一副吃了死苍蝇的模样:“大哥,平时看妹夫身强体壮的,没想到……真是委屈咱们家小妹了。” 小两口才结婚半年,白娇娇就知道自己生不了了,那沈衡不仅是不行,那还得是从里到外的不行。 白世波听说有的男人在炕上的时候可以,但就是不能让媳妇怀孕,但是有的男人,根本连支棱都支棱不起来。 他们认领孩子领的这么毅然决然当机立断,估计沈衡是后头那种。 白世海也抿着嘴:“怪不得妹夫对咱们小妹千依百顺的,原来是觉得对不住她。世波,你认识的人多,有没有能帮帮忙的?” “也没听说有这种事特别好的赤脚医生,不过大哥你放心,我肯定帮着打听。” 白志满皱眉:“你打听什么,人家听了还以为是你的毛病,你还娶不娶媳妇了?” 白志满这么一吼,白世波倒是打住了。 这事关男人尊严,可不能毁了他的名誉。 “那怎么办?” 白志满叹了口气,过日子也不是非要办那事才行,他看他闺女跟女婿感情挺好的:“他们就是抱孩子,也不能抱老苏家这个。世海,你明天去跟你妹夫说说,他们还年轻,就算抱孩子,也不急在这一时,等一等,咱们打听一下从远点的地方抱一个没有后顾之忧的来。” “哎。” 白世海也觉得这样稳妥,不然苏志高跟他以前的亲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养不养的熟还不一定。 白世晴因为下雪没能出门,白家没能及时得到解释,急得团团转。 白家尚且如此,村里其他家,都把白娇娇抱孩子这事当成谈资了。 “他那个大高个儿,嗐,还以为晚上能把媳妇折腾的多死去活来呢?原来是个假把式。” “哈哈哈,可怜那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了。” “啧啧,要不说一个人一个命呢。” 一群人在路上议论着,被从猪圈回来的于文礼听见。 第155章 苏家兄弟回村 罐头厂一个礼拜休一次,苏亚虎苏亚龙两兄弟凑在一块,整了一碟凉拌白菜心,酒杯一碰,就喝了起来。 苏亚虎咂么一声:“李时庆家那个小子真是不知道死活,以为他爹当了村长就了不起了,谁家的事他都敢管。” 苏亚龙吃了一口白菜心,不屑说道:“咱们现在这样还不是被逼的,咱是不养她老吗?当年咱俩嘴皮子都磨破了,咱妈非要养那小崽种,凭什么?她有没有为咱们两个考虑考虑?现在人走了,知道她有两个儿子了?” “哼,让她乖孙子给她送终去,来,碰一下。” 苏亚虎苏亚龙两兄弟还委屈得很,理直气壮地认为现在的结果是苏老太太自作自受。 不过苏亚龙眼珠一转:“现在老太太死了,那小子怎么办?” “你还管他怎么办?死南山上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哎,你不知道,现在这么大的小男孩抢手的要命。”虽然在自己家,苏亚龙还是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要不然咱们找找人,看能不能给这小子找个好人家送了。” 现在生活条件比起前两年那是好了不少,家里再苦,也不会到卖儿卖女的地步,只有那种重男轻女的人家丢女婴的。 但是医疗水平依旧很差,治疗不孕不育那就是靠缘分,有很多家里要不了孩子,又想留个香火的,到处找人想抱孩子。 苏亚虎的眼神马上就不一样了:“你当我这两天没寻思吗?只是他都这么大了,都记事了,能有人愿意要吗?” 苏亚龙想了想:“那咱们就远着点找,现在往哪走都不方便,那小子还能跑回来不成?” 两人又碰了一下酒杯:“行,咱们好好找,得给咱们大侄子找个好地方享福去!” 苏志高去的家庭越好,给出的价格一定就越高,苏亚虎这话说的倒是真心实意。 不仅如此,他现在已经开始打起了之后是不是去苏志高养父母家打秋风的算盘。 。 没两天,十里村的路已经修出了村。 虽然工具不行,天气又冻得慌,但人多力量大,每天都能开出好几十米来。 就是时不时的下雪,刚开好的地,要赶紧压实才行,不然雪一化那水往下一浸,就成了稀泥汤。 苏志高也习惯了住在白娇娇家里,这么多天,都没有问过奶奶和说想回家了。 现在沈衡白天出去修路,只能晚上回来跟白娇娇一块学习,苏志高看着他们两个趴在桌上一本正经的,就也想过去凑热闹。 白娇娇很是欣慰,白天的时候就教苏志高认几个汉字和数字,教他两道加减法。 白娇娇本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去,等到苏志高他爹回来,她的任务就能圆满完成,到时候还能顺手得一个大人情。 但是临近过年还有二十多天的时候,苏家两兄弟回了村。 他们连祖坟都没过去,直接去了大队长郑旭家里。 “我大侄子在哪呢?” 苏亚虎开口便是询问郑旭苏志高的下落,把郑旭气的头上立刻冒出青筋来:“这都多少天了,你们现在知道回来找了?” “怎么了?跟那老太太一块死了?”苏亚龙紧张地瞪了眼,他不满地看了眼苏亚虎。 他早就说不能放那孩子一个人在村里,大冷天的没人管,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这下好了,到手的五百块钱飞了。 苏亚虎怒从中来:“你们怎么回事?这么大个村,一个小孩都养不活吗?” 平心而论,十里村因为有自己的船,所以比起其他村来,算是富裕的。 苏亚虎也是知道这点,他们老苏家在十里村也不是没有人,这孩子再烫手山芋,村里总能找到安顿他的地方,不至于让他大冷天流落街头。 他打算的好,是一顿饭都不想让苏志高多吃他们家的。 郑旭听了更来气了:“你们两个亲叔都不管,还指着我们管?” “你们不管谁管?苏志高的户口在不在十里村?你们村的社员你们不管?” 苏亚虎脾气暴躁,出去了几年,回来便看不起村里的老乡亲,说起话来更是鼻孔朝天。 郑旭不知道自己是冷的还是气的,浑身都打颤,他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苏亚龙皱眉,也没什么好气:“真死了?要是死了,我们两个当叔的是不会把这事轻易放过去的,好好个孩子,说没就没了,不管上哪都得讨个说法。” 苏亚龙脑子转得快,眼看着这五百块没了,就想着有没有法子讹村里一点。 苏亚龙立刻附和:“对,亚龙说的没错!我们在镇上忙的要命,就耽误这么两天,你们就把孩子给弄死了,这事没完!” 郑旭他媳妇看着郑旭胸口起伏的幅度,都担心他被这两个人气死,赶紧扯了扯他的袖子:“老郑,你就赶紧跟他们说。” 郑旭就是道德标准太高,白娇娇那是个伶牙俐齿惯会气人的,把这两人叫过去指不定是谁噎谁。 郑旭觉得自己看这两个人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珠子:“苏志高现在在沈衡那小子家里,你们要是敢去要,就赶紧去!” “有什么不敢的,他一个投机倒把的二道贩子,还真当没人敢动他了是不是?” 苏亚虎是出去两年飘了,带着苏亚龙,大摇大摆地往沈衡家里走。 沈衡家里就在山脚下,是单独的一间,孤零零的,最好找。 只是苏亚龙和苏亚虎两人站在崭新的砖瓦房前面,一下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地方。 苏亚虎嘀咕道:“看来当二道贩子这小子赚了不少。” 苏亚龙压低声音:“哥,要是这小子想要志高,愿意给五百块钱以上,咱们就给他。” “不是说远点给着吗?” 苏亚虎不解。 “咱们不是怕不好找人家才说远点给的吗?要是沈衡不怕志高跑,咱们有什么怕的。而且他家就在这儿,不是方便咱们来看侄子吗?” 苏亚龙意有所指,苏亚虎脸上立刻浮现出和他一样贪婪的笑容。 是,离得这么近,方便他们经常回来看侄子,顺便让侄子给点孝敬。 两人商量定,苏亚龙伸手敲了门。 第156章 关在门外 沈衡门上的两块门环雕刻精致,拿在手里实诚得很,一看就是花了不少钱打的。 现在谁家里也舍不得弄这么一扇门,毕竟有些穷疯了的,晚上出来偷偷给扣走了去找谁说理去。 苏亚龙握着这门环,心中贪婪又深了一些。 听到外头有人叩门,白娇娇推了推沈衡。 这两天雪下得太大,修路暂停,沈衡在炕上骨头都躺软了。 他披了个大棉袄下去,心想来他家叫门的,反正也就是白娇娇娘家的人,或者是王福顺,没想到是两个脸生的。 沈衡皱着眉头:“你们谁啊?干嘛的,知道这是谁家吗?” 十里村还真是没人轻易敢来他们家叫门,沈衡拢了拢身上披的棉袄,面露不虞。 苏亚虎长舒一口气,也没给沈衡客气脸色。 苏亚龙说明来意:“你不认识我们了?我是苏亚龙啊,听大队长说,志高现在在你家里是不是?” 沈衡闻言,重新看了眼兄弟两人的脸,倒是和印象中的人勉强对上了,只是现在他们在城里吃得饱穿的好,跟几年前完全不是一个人。 “在我家里头,又关你们什么事?” 沈衡作势要关门,这事他早就跟白娇娇商量过了,这俩畜生要是敢来,他可不能惯着。 “哎!”苏亚虎不要命似的伸手,拦住了沈衡即将要关上的门,沈衡力气大,“哐”地一声门被合上,苏亚虎痛嚎出声。 “啊——” 沈衡条件反射松了手,苏亚虎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发现手掌上一道红痕,火辣辣地疼。 “你想干什么?沈衡,你不讲理是?” 苏亚虎只顾着疼了,还是苏亚龙为他讨公道。 沈衡盯着这两人道:“我关我自己家的门,还得经过你们同意了?你们算是哪根葱?他自找的,我告诉你,现在老子要不是想积德,他这只手就别想要。” 沈衡婚后脾气已经收敛了不少,他只觉得面前的两人太过不知死活。 “我们也不是过来找你麻烦的,你让志高出来跟我们走,老住在你家像什么话,我们不管怎么说也是他叔。” 朱亚龙以退为进,想让沈衡紧张起来。 却不想听沈衡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还他妈想跟我讲道理?我告诉你,别说你侄子,就算是你亲儿子,我叫他来住,你敢说个不字试试。” “你!”朱亚龙没料到沈衡会是如此反应,他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对于沈衡这样承认自己蛮不讲理的人,就像是秀才遇到兵。 朱亚虎痛得两眼一黑的劲儿过去之后,气血上涌,他用另外一只手握住受伤那只手的手腕,发狠道:“沈衡,你有种就一直养着那小驴崽子,我们两个当叔的只要报警,你就等进去吃牢饭!” “对,你凭什么把别人家的孩子扣在你家?现在志高他奶死了,理应我们这两个叔叔来管!” 沈衡看着这两兄弟,对别人是真的丧良心,兄弟俩倒是挺齐心的。 白娇娇听到了外面的争执,嘱咐苏志高一声,便也出来了:“那你就去报警,是大队把孩子交给我们家的,你们老苏家的长辈也同意了,这事办的时候,还不知道你们两个死哪去了呢。” 白娇娇出来的很着急,她倒不是怕别的,就怕沈衡冲动让这两人血溅当场。 苏亚龙和苏亚虎两人一直住在镇上,实在还不知道沈衡已经娶了媳妇,突然见这么水灵的一个女人从沈衡院里走过来,还有些愣怔。 沈衡脸色更难看了:“你们要是不想下去陪你们老娘,就赶紧给我滚!” 说着,他又把门关上,这回苏亚虎不敢再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衡在里头上了门栓。 “你有种就别出来!我告诉你,今天你们不把志高给我们,我们就在你们家门口,不走了!” 沈衡搂着白娇娇回了屋:“他们是不是脑子坏了?爱在咱们家门口受冻,谁管他啊?” 白娇娇看着苏志高,知道这麻烦迟早有一天得面对。 “他说的倒是也没错,要是真报警了,咱们怎么办?” “那今天就让他俩在咱们家门口冻死,一了百了。” 沈衡还有心思开玩笑。 “等一会儿,苏大叔要是听了信会过来的,他怎么说也算这两人的堂叔,要是能把他们全走固然好,就算劝不走,也能给咱们争半分理。” 这两人死在他们家门口,白娇娇还嫌晦气呢。 白娇娇特意在厨房炖了一锅卤料,约摸一个钟头,虽然肉没炖烂,但是这卤味已经飘出了院子。 苏亚虎和苏亚龙两个在外面冻得牙齿直打颤,却闻到沈衡院子里头那香喷喷热乎乎的味道,这一下子,不管是胃还是大脑,那种对温暖和食物的渴望值到达了顶峰。 他们原本是想跟沈衡和白娇娇好好耗一耗的,现在遭点罪,等以后那就是他们的把柄。 两个当叔的,冒着大雪在门口等了这么长时间,沈衡一直不开门,不管走到哪都说不过去。 谁知道才一个小时,他们就坚持不住了。 “什么锅配什么盖,沈衡家里这小娘们也不是什么好鸟。” 苏亚虎正骂着,看到路上有两个人正朝他们走过来。 定睛一看,就是郑旭和苏大叔两人。 苏亚虎和苏亚龙走后,郑旭在家里气得够呛,但是再生气,这事也得解决。 他先是去找了李时庆,李时庆儿子被这两兄弟打成那个样子,立马就要带着剩下三个儿子杀过来,郑旭一看这架势,赶紧叫住了,劝他还劝了半天才走。 半路上才改道去了苏大叔家里,想着这是村里跟这两兄弟关系最近的长辈了,多多少少说话总有用的。 只是郑旭却想岔了,这两兄弟连他娘都不管,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爹的堂兄弟的话。 苏亚虎压根看都没看苏大叔一眼,苏亚龙倒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把脸别开了。 “你们怎么在门口呢?他们俩不在家?” 郑旭还以为过来会看到两方剑拔弩张的画面,没想到竟然是身上落满雪的两兄弟,正坐在沈衡家的石阶上。 沈衡家这两个石阶,是两块方方正正的长方形石块,特别体面,郑旭看一回就羡慕一回。 思维打了个岔,他没看见沈家门外有落锁,皱眉询问这两兄弟缘由。 第157章 装井里 “你们村真是好风气,土匪都能光明正大抢孩子了!” 苏亚龙阴阳怪气的,郑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郑旭道:“什么叫抢孩子,你们两个人该管的时候不管,我们大队总不能把孩子光屁股放道边上?!你们不说感谢人家,还这个态度!” 郑旭用胳膊肘拐了拐苏大叔,苏大叔清了清嗓子:“你们俩在人家门口站着干什么?不赶紧进去商量志高的事。” “堂叔,我们倒是进得去他们家门才行!”苏亚龙冷哼道。 郑旭心想,肯定是沈衡那个臭脾气,见这两人不讲理,把人关在门外耳根清净。 但是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总不能让苏志高在别人家过年。 郑旭绕过苏家两兄弟,抬手扣了门环,喊道:“娇娇,我是大队长,你出来开一下门,咱们论一下志高的事。” 郑旭的面子不小,没过一会,沈衡黑着脸把门打开。 “咱们还是进去说。”郑旭这话主要是对沈衡说的,他见沈衡虽然面色难看,但没有反驳自己,心下松了口气。 进来四个大男人,小小的正厅一下子就拥挤起来。 白娇娇让苏志高在炕上坐着,压根没让他出来。 “你们两口子是什么意思,不让我们见孩子?”苏亚虎一点都不客气,坐在了正厅唯二的两把椅子上。 郑旭和苏大叔就坐在一边的长条板凳上,苏亚龙有去坐另一把椅子的念头,被沈衡伸手扒拉开:“滚一边去。” 说罢,他让白娇娇过去坐,一脚踹在苏亚虎屁股底下的凳子腿上:“别给脸不要。” 苏亚虎还托着那只受了伤的手,他举到沈衡面前:“你看看,我的手还怎么干活?耽误了工我告诉你,这是要赔的!” 沈衡伸手一把就把苏亚虎一百三四十斤的人给拽了起来,他坐下才道:“大队长,你要怎么论,说。” 根本就没把苏亚虎的威胁放在眼里。 “沈衡!”苏亚虎要发难,却被苏亚龙拉住。 “二哥,我们先听郑旭怎么说。” 郑旭往边上看去:“不是我说,你们家的长辈在这里,你们家里的事情,自己商量。我过来就说一下,人家收留你们家的孩子是出于好意,大队允许了的,别最后狗咬吕洞宾了。” “你说谁是狗?”苏亚虎手受了伤,心情差的要命,一下子就火了。 郑旭也懒得惯他臭毛病:“谁没心肝谁就是!” “郑旭,你以为你当个大队长就多了不起了吗?还不是个泥腿子?” “好了!虎子你怎么说话呢?”苏大叔看不下去,毕竟郑旭在村里很受爱戴,苏亚虎怎么说也算他的小辈,这么说话,他脸上都臊得慌。 苏亚虎从鼻子窟窿里哼出一声:“你又是我们家哪门子的亲戚,叫你一声叔还真当自己是个物了。苏志高是我俩的亲侄子,怎么处理我们两个当叔的说了算,用得着跟你们商量?” 苏亚虎在前头跟这一屋子人呛声,苏亚龙却在边上仔细端量其他人的表情。 见白娇娇面色云淡风轻的像看戏一样,一下子就恼了。 合着他哥俩争了半天,跟他们抢孩子的还在那事不关己呢。 苏亚龙道:“我说沈衡,你平时在乡里横行霸道就算了,抢孩子可不是小事,你赶紧把孩子领出来,让我们带走。” 沈衡和白娇娇两人的目光这才抬到苏亚龙身上,沈衡道:“你耳朵里长驴毛了?大队长说的什么你没听到?再说一句抢孩子,我把你头朝下填井里你信不信?” 沈衡“砰”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抖了三抖。 苏亚龙动动嘴唇,到底没敢再说,苏亚龙和苏亚虎两兄弟都偏瘦削,跟沈衡打起来,还真不一定弄得过他。 再加上郑旭和他那二竿子打不着的叔,这俩人肯定不会帮他们。 苏亚龙道:“我们两个既然已经来了,你们就赶紧把志高给我们。不管怎么说,我们当叔的还能伺候不好吗?” “你们带孩子走,可以,不过事先要说明白,你们是打算负责志高到他成年,还是要把他送给别人养?”白娇娇开口问道。 苏亚虎道:“关你个娘们什么事,妈的,什么时候女的也能出来谈事了?!” “你他妈的再说一遍?”沈衡起身,往苏亚虎脑袋上呼了一巴掌,打的苏亚虎头晕目眩。 苏亚龙赶紧去扶,并道:“沈衡你不怕我们报警吗?” “你尽管去报,你看看能不能走出我们家这个门!” 恶人自有恶人磨,苏亚龙和苏亚虎这两兄弟遇见更横的,就瑟缩了。 “哥,你没事?”苏亚龙问他,苏亚虎也不回答。 苏亚龙只好对白娇娇说道:“我们两家难道连个孩子都养不起吗?你问这些干什么?” 白娇娇笑道:“毕竟你们之前让你娘把志高送人,你娘不肯,你们两个就三四年都没回来看她,有这个前科在,你们说要把志高带回家养,我可真是不信。” 白娇娇这么轻易就当面捅破这件事,这两兄弟倒一点都不羞愧:“我们就算是送给别人又怎么样,我们当叔的还能害了他不成?肯定要找一家条件好的!你们要是想要这个孩子也可以,”苏亚虎中间三个指头一握,“这个数,你们拿得出来,我们就放心把志高交给你们。” “六百,你卖孩子呢?!” 苏大叔眼珠子一下瞪大了,六百块钱,苏亚虎真是敢要! “这点诚意都没有,就想把人家家里的孩子领回去吗?”苏亚虎白了苏大叔一眼。 苏亚龙道:“堂叔,我们不是卖孩子,但是让他们出钱也是为了让他们重视志高,不然来的太容易,显得志高上赶着一样。” “人家是不是还得感谢一下你啊?”郑旭腿都被自己拍得生疼。 没办法,情绪太激动,没地方发泄啊。 他早就有预料,这两兄弟肯定是要把苏志高送出去的,这也是苏志高最好的未来,不然跟着这两个叔,有罪受了。 第158章 小九九 但是就冲这两人要钱不要命的样子,郑旭觉得白娇娇担心的有道理,万一这两人为了钱,不管不顾就把苏志高给卖了怎么办? 送养和卖,那可不是一回事。 苏亚虎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够让人来气了,结果苏亚龙还在那儿摆架子,郑旭恨不得沈衡赶紧冲起来揍这两人一顿,他这个大队长保证这次绝对不处分沈衡! “志高送人可以,你们爱收多少收多少,但收养他的人家必须要我们过目才行,而且不能通过你,要直接从我这儿走,还要签送养协议,收养的人家要是无故把孩子弄丢了,就承担责任赔偿。” 白娇娇不想跟这两兄弟多说什么,她只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她必须知道收养苏志高的人家的联系方式,因为上辈子苏志高他爹回来的时候,是没找到苏志高的。 十里村这边靠海,码头的人鱼龙混杂,有很多人没有身份证明,就藏在甲板底下偷着过来,然后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拍花子的也很多。 他们都是五湖四海的来,要真是被卖给这些人,那真是找都没地方找。 这两兄弟肯定是找好了买主才过来的,既然苏亚虎能向他们出价六百就证明那边的买主也给了几百块钱的价。 现在收养孩子不过是给点营养补偿费,毕竟对原生家庭来说,愿意把孩子送人,证明孩子就是个负担。 能给那么多,就证明不是正常途径。 白娇娇心里转了一遍,就把这两兄弟的事想的明明白白。 她虽然话是那么说,但压根就没打算把苏志高给他们。 这种人什么都干得出来的,只要把孩子领走,那她就控制不了了。 苏亚龙听了白娇娇的条件,气笑了:“你什么身份提出这种条件,怎么,志高在你家住了几天,就成你家孩子了不成?” 白娇娇道:“要不是我收留他这一个多礼拜,他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那些条件不是我开的,是我替志高开的。毕竟说一千道一万,你们两个再不孝顺,那个祖屋也得你们兄弟三个一起分,你们大哥不在,他那股就是志高的,你们把志高送出去,这老屋怎么办?领养人要是不签个协议,以后后患无穷。” 白娇娇又摆上了一条实实在在的利益,兄弟俩傻了。 祖屋虽破,但是蚊子腿也是肉。 苏亚虎道:“他爹都死了,那房子就不关他什么事,你少在这里胡咧咧!” 郑旭不想跟这两个一定的法律都不懂的人解释,吼道:“你们两个四年来不养老,跟死了有什么两样?要不是老太太走的突然,她要是立了遗嘱,你们两个一分都别想摊!” 郑旭提到遗嘱,白娇娇脑子里又转了一个弯。 苏老太太那么疼爱苏志高,自己知道自己年事已高,未必不会为苏志高做打算,万一真的有遗嘱呢? 因为全村人都知道,他们家里一贫如洗,苏老太太走了,谁也没有去管她还留下什么身后物,更不用提有人会去翻她的东西了。 不过这都是解决完两兄弟之后的事情了,现在白娇娇就是想借老屋的事,把水搅浑一点,让这件事不能尽快有定论。 多拖两天,苏志高他爹就回来了。 白娇娇的目的很轻易就达到了,苏亚龙很同意苏亚虎的观点,但是他知道,这确实是要三家来分,他们还真不一定能做得了苏志高的主。 但是哪有把孩子送出去,还送一股房子的道理?“” “他上别人家之后,就不是我大哥的后人了,不是我们苏家人,凭什么来分房子?我大哥相当于绝后,我们家的老屋,当然是我们两个儿子说了算。” “你既然这么说,那好,就让志高在我们家住着,我们也不领养他,就当是两家人凑一起过,他还姓苏,他爹还是苏延刚!” 白娇娇都愿意吃这个亏,沉默的苏大叔在一边终于发话了:“你们谈到老房子的事情,确实不能胡闹。你们真要是把志高送出去,这钱也得跟着他一块走。还有,咱们家不是卖孩子的,找个好人家难是难了点,但是也不着急,现在这不是有好地方住着么,慢慢找呗。” 这些是白娇娇之前和他已经商量好的,白娇娇说哪怕苏志高在他们家住个一年半载的也没什么,小孩能吃多少饭,还把苏大叔感动得不行。 郑旭也应和道:“我看娇娇说的不错,得签那个什么协议。还有,你们要是敢要那么多钱,就算是人口买卖,到时候我要报警抓你们的!” 苏亚虎和苏亚龙两个被郑旭最后一句话吓到了。 苏亚龙拉了拉苏亚虎的袖子,两兄弟互相换了个眼神。 默了半晌,苏亚龙才道:“你说的领养协议没有问题,我们当叔的还能害了他不成?不过住在你们家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现在谁过得也不容易,你们给别人养孩子说不过去。” 苏亚虎立刻明白了苏亚龙的意思:“这孩子我们先接走,到时候找到好人家,一定会告诉你们的!过来跟你们签那什么领养协议看!” “那可不行!谁知道你们把孩子领走之后会怎么办?到时候把孩子一卖,回来跟我们说孩子丢了什么的,我们上哪儿查去?当我们是傻子了?” 白娇娇立刻戳穿两人心里的小九九。 也是白娇娇说完,苏大叔才听出这两兄弟的意思有什么不对。 一边庆幸白娇娇脑子转的快,一边后怕他们老苏家怎么出了这么两个完蛋玩意。 “你别欺人太甚!”苏亚虎恼羞成怒。 “我只是陈述事实,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在我们这里没有信用。这孩子我说了要从我这走,就从我这走?” 苏亚龙脸色阴翳:“怎么,你们家是你当家了?十里村都是你们家做主了?我要是不听你的,你又能怎么样?” “你试试。”沈衡抬眼看向苏亚龙。 苏亚龙背后没来由得发凉,他被沈衡这么盯着,仿佛真的被沈衡浸入了那冰凉的井水之中。 第159章 休战 “都好好说事,别东扯西扯的,妇女怎么不能当家了?”郑旭又伸手拉了拉沈衡,“你态度也好一点。” 这事要总是吵架,肯定解决不了。 郑旭的话无疑也是给苏亚龙和苏亚虎两个台阶下,苏亚龙深吸一口气:“这事谈不拢,我们两个今天就要带志高走,要么,你们拿六百块钱出来,这孩子就算你们家的了。” 白娇娇道:“那就没什么谈的必要了,我能接受把志高送走,但绝对不是给你们。” 苏亚虎实在是恨的牙痒痒,他就没见过这么多管闲事的,但是他又怕惹了沈衡,沈衡真的会对他做出什么事。 白娇娇道:“现在志高在我这,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他我们是绝对不会让你带走的。你们要是不信邪,可以试试看。” 有道是远亲不如近邻,真论起来,谁亲近还不一定呢。 苏志高从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两个叔叔,对于苏志高来说,苏亚虎和苏亚龙就是陌生人,还不如白娇娇和沈衡两个在村里经常打照面的人亲近。 苏大叔道:“就这么定了,你们两个要是真为了孩子好,这两天就多打听打听有没有靠谱的人家,不求多富贵,但是得人品端正对志高好,这就行了!”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苏亚虎早就看苏大叔在一边坐着老神在在的不舒坦了。 “我是你堂叔!老苏家的种我还说不了算了?!”苏大叔也气到不行。 “我还是苏志高的亲叔呢!”苏亚虎呛道。 眼看着两边又要吵起来,郑旭吼道:“行了!都停下!” 他站了起来:“苏志高也是在十里村上了户口的,我作为大队长,肯定要为他负责,这孩子,就先放在这儿,有了靠谱的去处,你们再来领。你们俩也别喊冤,先寻思寻思自己之前是怎么做的人,不要怪别人不信任你们。” 这两兄弟不仅不给娘养老,连老娘的葬礼都不露面,隔了一个礼拜想起来大侄子了,结果张口闭口就要六百块。 这种人,郑旭瞎了眼才会把苏志高给他们带走。 “你什么意思?”苏亚龙脸一下子就冷了,“你信不信我们报警?” 郑旭被苏亚龙指着鼻子臊得脸通红:“你报警也没有用!我就不信了,这个村的人我还说不了算了。你们俩给我滚出去!想好了再来!” 郑旭指向门口,白娇娇见时机成熟,看了沈衡一眼。 沈衡心领神会,起身出门,两步的功夫,去柴房拿了把斧头出来:“我看看谁还敢在我家里头待着,死我家里,警察来了你们就是入室抢劫!” 沈衡的斧头在手里抡了一个转,“嚯嚯”的声音伴随着从门外吹进来的寒风更加冰冷。 苏亚虎和苏亚龙不由咽了咽口水,苏亚龙伸手抓住他哥的手腕,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们等着,下个星期我们领着派出所的人来,要你们好看!” 说完,苏亚龙就拽着苏亚虎走了。 苏亚虎还抹不开面子,想要跟沈衡硬碰硬,却被前面头也不回的弟弟紧紧拉着。 “你干什么,我就不信他敢动手!” 直到走出十里村,苏亚虎才用力甩开苏亚龙的手,责怪道。 苏亚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真敢跟他硬碰硬,一开始怎么不上。 但他现在绝对不能跟苏亚虎起内讧,话到嘴边,变成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沈衡这个村霸王欺负欺负小老百姓那是他胆子大,咱哥俩去找派出所的人过来,看他还怎么耍无赖!实在不行,咱们就上访,去告状!我就不信了,这世上还没天理了。” 苏亚龙的话说到了苏亚虎心坎里:“哼,想白要咱们家一个孩子,那是不可能的。” “哥,咱俩赶紧回去,天晌了,不快点都赶不上吃饭了。” 苏亚龙被白娇娇家里的卤味馋的要命,本来不饿,但就是有种十分想吃东西的感觉。 苏亚虎也有此意,两人揣着手,低头往镇上赶。 两兄弟走后,苏大叔立刻就走了。 郑旭则留下来,看了看苏志高。 他们大人在客厅争吵半天,但是好像没怎么影响到他。 苏志高趴在炕上的小几边,用铅笔一笔一划地描着白娇娇给他写的几个字。 “黄省东南海边,虎山公社,十里村大队,苏志高” 郑旭看了这一行字,道:“一开始别教他写这么难的,这么大的小孩,先学着写个一二三四五就行。” 郑旭自己养过孩子,他有经验。 白娇娇解释道:“大队长,我是怕实在组织不了他两个叔叔,教给志高写咱们这的地址,印象深刻一点,万一……也好找回来。” 郑旭一听,才明白白娇娇用心良苦。 他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知道你心好,但也真知道这事咱们管不了。他们要是报警,这孩子肯定是要被带走的。” 今天郑旭能这么硬气地站在自己这边,白娇娇已经很承情了:“要是不行,我俩就先收养他。派出所的人过来,他们肯定也不好狮子大开口。至于以后的去处,再慢慢找。” 看到苏亚虎和苏亚龙两人今天的态度,白娇娇知道这孩子给他们一定凶多吉少。 白娇娇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想着等苏志高他爹回来了,就算苏志高他爹真死了,她也得管上一管! 她说完,郑旭条件反射地看了眼沈衡,沈衡眼睛一瞪:“你看我干什么?她的意见就是我的。” 郑旭无奈:“你态度能不能好点,我也没说什么。” “我这态度怎么了?”沈衡的斧头还在手里,他无意识地颠了颠。 “算了,你们两个要是商量好把孩子留下,村里大队肯定是会给一定的帮助的,现在咱们村托娇娇你的福,小猪崽有一定的规模了,下一年说不定村里账上能富裕点,志高这样的,我们肯定重点帮扶。” 白娇娇点头。 希望苏志高他爹那边不要出什么岔子。 郑旭道:“那我先回去了,村长还在家里生气呢,我过去跟他说说今天的情况,也跟他商量商量。” “大队长,你等等。” 第160章 苏延刚回来 白娇娇进了厨房,一会儿就用碗端出四个鸡蛋来:“我们家也没卤别的,就是为了馋他俩呢,这几个鸡蛋你拿回去给孩子吃。” “这不行!”郑旭推辞道。 沈衡接过碗,往郑旭怀里一放:“赶紧的,这门再不关,热乎气都跑没有了。” 郑旭哑口无言,只好先走。 “你态度好点。”人走后,白娇娇学着郑旭的语气对沈衡说道。 沈衡好笑:“态度好了有用吗?” “说的也是。” 白娇娇又回厨房,盛了四个鸡蛋到炕上。 “行了志高,休息一会吃个鸡蛋。” 苏志高有点过于内秀,他听话到白娇娇让他干什么,他就会一丝不苟地干,一点岔不打。 刚才他们在边上说了这么久的话苏志高连头都不抬。 但是白娇娇一说让他停下来,他就立马放了笔。 苏志高这种过于听话的性格,估计是这么多年练出来的,苏老太太又得上工又得看孩子,哪有那么多精力,苏志高要是有一丁点不听话,出了半点岔子,那祖孙俩的日子都是没法过的。 白娇娇拿过苏志高描的字,小孩子拿笔还不稳,但是可以看出苏志高很用力,幸亏铅笔质量好,不然得被他折断。 沈衡“咚”地敲碎一个鸡蛋,扒了递给苏志高,白娇娇见他这熟练的动作,笑道:“衡哥,你越来越有个当爹地样了。” “哼。”沈衡心想,他越来越觉得当爹这个营生不能干了。 生个屁儿子! 苏志高小口小口吃着鸡蛋,看向了白娇娇:“婶,你是要把我送走吗?” 苏志高说话还不是很利索,他想说的很多,他喜欢这里,希望他婶能真的收养他,不想被送走,但是解释不清。 所有的心绪变成了忐忑的问句,白娇娇心软:“你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把你带走的。” 白娇娇说完,摸摸苏志高的脑袋:“这头发有点长了,明天让你衡叔带你去剪剪。衡哥,你顺便也剃一下好过年。” 沈衡“嗯”了一声。 白娇娇细想,也没想起来苏志高他爹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要是这两天就能接走苏志高,那就再好不过了。 她每天晚上都盼第二天能看见村里开进来小吉普,没想到,礼拜天这天早上吉普车还真来了。 十里村的人谁见过吉普车啊,拖拉机都是高科技了! 插着小红旗的吉普车在十里村刚刚修好的路上走得稳稳当当,直奔苏老太太老屋。 村里人听了信都来看,吉普车前拥后簇的,一见这车停在苏家老屋,还当是苏亚虎和苏亚龙真把白娇娇给告了,这是上面的领导来办事来了。 谁知道,车上第二排下来一个人,穿的军大衣一看就跟普通兵不一样,直敲门:“妈!我回来了!我是刚子!” 苏延刚的语气又激动又哽咽,他话落,旁边才有人认出他来。 “哎呀,这不是刚子吗?你没死啊?” “我的天!真是他!” 大家过于激动,以至于忘记告诉苏延刚他娘的死讯。 “砰砰砰!”苏延刚急不可耐地敲着门,还喊他媳妇:“翠翠,我回来了!” “哎呀,刚子!”他们的邻居终于挤了进来,“你妈这个月刚走,你去南山上看看她!” “什么?” 苏延刚身体一滞:“福叔,我妈她……” “哎,你要是再早回来半个月,没准还能见上你妈最后一面。” 苏延刚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身子一歪,被旁边的警卫员扶住:“首长!你腿伤还没好,我先扶你进去!” 众人一听苏延刚被人叫做首长,心里一琢磨,这小子是混出头了,官还不小。 “不,我要先去祭拜我妈!” 苏延刚的心就跟撕了一样,他执行任务受伤,队友以为他死了,就把他扔在了任务现场,谁知道他命大竟然又活了过来,他选择了潜伏,这么多年终于给他找到机会,重新联系上组织,并且提供了有效情报,立了大功。 但是在撤退的时候腿被炸伤,他刚能走路,就马不停蹄地回来了。 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苏延刚心中悔恨,即使腿伤巨痛他也咬着牙往山上走。 结果村里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非但不能体会苏延刚现在心中苦楚,还想显一把眼:“你媳妇都跑了好几年了,你也不用找她了。” “嘭!” “首长!” 苏延刚直接倒地,把他的警卫员吓坏了。 那警卫员还是个小伙子,他都急哭了:“你们干什么呀,首长他本来就有伤在身,干什么刺激他呀!” “孩子,你先别哭,把刚子先扶回家里去。” 李时庆紧赶慢赶还是过来了,他听说苏延刚回来了,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搭了把手,把苏延刚抬回了苏家老屋。 结果因为苏家老屋半个月没住人,那炕冰得吓人,还不如躺外面雪地里。 “我还是扶我首长去车上!” 车里还有点发动机的温度呢。 “扶他到我家来!”福叔作为邻居,优势显现出来了。 现在苏延刚混成了首长,谁不想着巴结,他一开口,警卫员立刻同意:“麻烦你了老乡!” “有什么麻烦的,这小子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 大家又手忙脚乱地去扶苏延刚,结果苏延刚醒了。 他环视了周围熟悉的场景,一想到物是人非,心里就更加凄凉,一条汉子竟然坐在地上摸起了眼泪。 “行了,刚子,你先别哭。我先带你去看看你儿子!”李时庆看不下去,知道得赶紧给他个念想。 “儿子?我儿子?”苏延刚果然被吸引了注意,他用手一揩眼角:“翠翠给我生的?” 苏延刚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嗯,她走的时候没带上孩子,一直是你妈拉扯大的,现在暂时主宰咱们村里一个老乡家里。走,我带你过去。” 苏延刚现在回来了,一切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不然这个孩子的去留还真成问题。 苏延刚立刻爬起来:“庆叔,带我过去!” “首长,小心腿!” 第161章 父子尴尬 苏延刚现在哪里顾得上腿疼,他抓着李时庆的手,问他:“我儿子现在在谁家里?” “在沈衡家住了半个月了。” “沈衡?” 苏延刚刚刚离家当兵的时候,就听说沈衡用刀捅了个人,对他印象并不好。 “怎么在他家?快带我过去。” 苏延刚被乡亲左右搀扶着,都不需要警卫员了。 这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李时庆想着等到了沈衡家里,再一块跟他说明。 苏延刚被拥簇着来到了沈衡家里,他家门口上次这么热闹,还是刘颖发疯来泼黑狗血的那次。 沈衡皱着眉开了门,一看外头的人头,心里就烦。 苏延刚站在人群最前排,他看着沈衡那一副不耐烦的面相,有些担心。 “沈衡,这是志高他爹,你还记不记得?” 李时庆道。 沈衡打量了苏延刚一眼,点点头:“你进来,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别围在老子屋外头。” 沈衡不想自己家被当成热闹看,他打发人走,倒是也没人敢不走。 苏延刚见到沈衡这臭脾气是一点都没改,眉头锁的更紧了。 就剩下李时庆、苏延刚还有他的警卫员,沈衡带他们进了屋。 苏延刚倒不奇怪沈衡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他在外头潜伏这么多年,深深知道胆子越大过得越好的道理。 只是当他站在正厅,隔着门框看到炕上坐着的小孩的时候,他忍不住情绪的激动,眼眶微红,扶着警卫员的手不由收紧。 李时庆道:“志高,你看谁来了。” 苏志高根本就没见过爸爸,苏延刚现在身上虽然穿着笔挺的军装十分体面,但还是难掩他这么多年在外吃苦的沧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能大个十岁。 苏志高懵地看着门口的陌生人,他想起了白娇娇说会给他找一个收养的家庭的话。 “婶,我不想走。” 苏志高倒是聪明,看到苏延刚那双热切的眼睛,就知道是来接他走的,本来趴在炕上的小几子上写字,立刻往白娇娇身边靠了靠。 “志高,我是你爹啊!” 苏延刚眼泪鼻子一把抓,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他越往前,苏志高就越往白娇娇身边靠。 李时庆在一边帮腔:“志高,你别害怕,他是你亲爹,你爹回来了!要接你去过好日子的!” “我爹死了,我没有爹!” 苏志高人小,但不是没听说过后爹后娘,他爹早死了,上哪又冒出来一个。 李时庆不劝还好,这一劝,苏志高直接钻进白娇娇怀里了。 “这”苏延刚看向白娇娇求助。 他看白娇娇脸生,但是新媳妇打外村来也不足为奇,她出现在沈衡家的炕上,那肯定就是沈衡的媳妇。 怪不得村里把孩子送到沈衡家了,原来是有个女人。 他一开始还以为,沈衡打算打一辈子光棍,把他儿子掳来家给他传宗接代呢。 “志高,你爹没死,他是你亲爹。” 白娇娇没有推开苏志高,搂了一下,让他换了个可以正面看着苏延刚的姿势。 “你瞅瞅,你爹跟你奶奶长得是不是挺像的?” 苏延刚年轻的时候,嘴巴往上,那是跟苏老太太一模一样,只是现在他蹉跎了,苏志高看到的苏老太太也老了。 只是苏志高听到白娇娇这么说,倒是大着胆子看了苏延刚一眼。 苏延刚立刻又来了信心,微微躬了躬腰把脸凑过去了一点:“志高,爹回来了。” 苏志高沉默很久,白娇娇知道他又是在纠结。 这半个月,白娇娇已经把苏志高的秉性探究的一清二楚。 “你要不要找你爹抱抱你?” 苏志高没说话,白娇娇却向苏延刚投出一个鼓励的眼神。 苏延刚紧张地伸出手,还真把苏志高从白娇娇怀里抱出来了。 李时庆这下松了口气。 可是还没抱上三秒钟,苏志高就扑腾着小腿哭闹起来。 他安安稳稳的还好,这一折腾,苏延刚腿上的伤根本就受不住,豆大的汗珠一瞬间就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沈衡在一边手疾眼快把孩子接过去,像玩意一样一拖,苏志高却不闹了。 “首长,你先坐。” 苏延刚的警卫员把他扶到炕上去,苏延刚的眼神一直在苏志高身上。 沈衡却是不耐得很,终于把这小崽子盼走了,这咋还有种赖着不走的打算呢。 “你小子,哭什么?”沈衡莽着脸,托了托苏志高,苏志高抱着沈衡的脖子不撒手。 沈衡看向李时庆:“现在怎么说,今天就把他带走吗?” 李时庆遂看向苏延刚。 “我请假可以在这儿待几天,志高一时接受不了我的话,可以慢慢来。” 苏延刚嘴唇有些苍白,不知道是因为腿痛还是心痛。 “那你刚回来也不方便,这样,让这个小青年先回你家给你把炕收拾出来烧一烧,你就在他家里头坐一会,外头天寒地冻的,就别到处跑了。” 人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李时庆出了主意,双方都没有意见。 “那首长我先过去了!” 警卫员敬了个礼就走了,白娇娇招呼他往炕里头坐。 “等会留下来跟孩子一块吃个午饭。” 白娇娇主动留饭,苏延刚感激地答应了。 “既然你们说好了,那我就不在这儿耽误了。娇娇,你好好做做志高思想工作哈。” 苏志高在白娇娇家,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白世晴也在家里发愁,她妹妹才二十岁,养个这么大的孩子,那说出去能好听吗。 这孩子,肯定是跟着亲爹走好! “放心庆叔。” 沈衡把李时庆送出门,回来看到父子两个拘谨地并排坐着。 白娇娇把桌子上苏志高写的字拿给苏延刚看:“你瞅瞅,志高写的。前两天他还只能照着我的字描呢。” 白娇娇打破父子两个的尴尬局面,苏延刚看到这字的第一眼,也问出了和郑旭一样的问题:“怎么教这么难的?” 白娇娇咬了咬后槽牙。 “这说来就话长了。” 见白娇娇吞吞吐吐,苏延刚料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还没张嘴问,院门被敲响。 苏亚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沈衡,开门!” 第162章 痛心疾首 苏亚虎和苏亚龙两兄弟回去论计了一下,他们觉得就算找了派出所的人,万一沈衡这边就是铁了心要孩子,派出所的也不可能让他拿那么多钱出来。 两兄弟坚决不做赔本生意,这回他们来,是带着一个“收养人”来的。 白娇娇看了眼沈衡。 从山脚到村里的路就这一条,前脚李时庆刚走,应该会遇上这两人才对。 但是听苏亚虎这语气,丝毫不像是知道苏延刚在这里的样子。 看来李时庆是憋着坏呢。 那白娇娇也乐得配合:“苏大哥,你先在里头等一等,别出声。” “什么意思?” “一会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要教志高写这些了。” 白娇娇还卖了个关子。 苏亚龙和苏亚虎进了屋,他们这回做了万全之策,气势汹汹。 “沈衡家的,你上回不是说,要我们带收养人过来签协议吗?人带过来了,你们签!” 苏亚虎一来,就又坐在了椅子上头,这回他双腿岔开,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 白娇娇端量了一下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人,那人头发枯槁,脸色泛黄,一个男人,却还没有白娇娇高,身形也是瘦弱不堪。 “你是哪个公社哪个大队的,家里几口人,为什么要收养孩子,志高跟你过去,过两年能给学上不?” “我是鹿岛公社的,在另外一个县,我跟我媳妇结婚好几年都没生,你放心,他到了我们家,就是唯一的儿子,我们砸锅卖铁也会送他去上学。” 这瘦小男人说话倒是真诚,白娇娇眼神却在他的脸上打转:“身份证明带了吗?” “现在大队都休假,我出来没开身份证明。” “你没有身份证明,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白娇娇就知道,这两兄弟肯定有幺蛾子。 沈衡在一边发话了:“你来我们这边多少年了?方言说的倒是挺像的。” “衡哥,你说他不是本地人?” 白娇娇自己都来这儿没两年呢,说的都是官话,被十里村的人嘲笑是说腔的。 她听不出这男人方言的不妥,沈衡却觉察的敏锐。 “你凭什么说我不是本地人?我们家祖祖辈辈都住在这儿。我是隔壁县的,方言有点不一样,很正常嘛!”这男人虽然瘦小,但是说话语气挺冲。 “你骗骗别人算了,骗不过我。码头上多得是你这种外地人。” 沈衡十几岁的时候,就没着过村,天天在镇上混,他一看这男人的气质,还有那因为长时间见不到太阳黄了唧的脸,他就能推测出这人是什么来历。 “你们两个真敢把志高卖给人贩子?!” 白娇娇一听沈衡说这人是打码头来的,感觉自己毛孔都竖起来了。 现在监管的这么严,谁都不敢犯法,但是整个县,几乎每年都会有死人的械斗发生。 这么乱的地方,还是外地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你放屁!”苏亚虎就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手指头差点戳到白娇娇的脸。 苏亚龙在一边道:“我告诉你,你这么说话,我可是要告你诽谤的!” “啊——” 苏亚虎的手指头被沈衡一握,往反方向狠狠掰过去,他痛叫出声。 “衡哥,我去报警!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白娇娇说着就要走,苏亚龙冷声道:“你敢出去报警,我就进去把孩子抱走,你看沈衡一个人,能管得了我们三个吗?” 白娇娇回头,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苏亚龙。 她道:“你几年前就想把志高给卖了,结果你娘不同意,你们兄弟两个就顺势说不养你娘的老,你娘走了都不回来收尸。这么多年你们想没想,你们两个工位,一个是志高他爹的,一个是志高他爹抚恤金买的?你们这样不丧良心吗?” 白娇娇这话是故意说给屋里苏延刚听的,苏亚龙却以为白娇娇是无计可施,才翻出这些旧账。 “我娘自己选的!我大哥自己短命,那能怪谁?他死了,我们的日子就不过了?” 苏亚龙朝沈衡扑过去,想跟哥哥两人一起制住沈衡。 他对那个瘦小的男人说道:“孩子就在东屋,你进去抱走就行!” 瘦小男人立刻就行动起来,白娇娇就站在那里,淡定地让苏亚龙有些奇怪。 “啊!” 瘦小男人还没进屋,就被门里伸出的一只拳头打青了眼圈。 “操,谁在屋里?” 苏亚龙和苏亚虎不约而同地扭头,却看到了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总归是做了亏心事,即使是大白天,他们看到苏延刚死而复生,两条腿一下子就软了。 “大大哥?” “大哥!” 苏亚虎一下子就怂了:“都是亚龙的主意,我也是没办法,大哥你知道我从小就彪,都是听亚龙的,你有怨的话就找他,跟我没关系,大哥,放过我!” 要不是沈衡拎着,苏亚虎都要给苏延刚跪下了。 苏亚龙此刻也恐惧不已,都没有心思去怪罪苏亚虎就这么把他卖了。 他咽了口唾沫:“大哥” “你们两个狗玩意!” 苏延刚扶着门框,说话十分艰难:“我今天要是没回来,志高就真的被你们卖了是不是?!我要是真死了,这就是我唯一的后人,我自问以前对你们不薄!你们为什么要干这么丧良心的事!” 苏延刚是打心眼里难受,他还说为什么回来没有看到他两个弟弟,而且乡亲们也不提他们。 他娘死了,媳妇跑了,他怕两个兄弟也遭遇不测,都没敢问,谁知道,原来是拿着他的抚恤金去飞黄腾达了。 白娇娇的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苏延刚还有什么不懂的。 他现在那颗心就像是被千军万马糟蹋了一样,稀碎稀碎的。 他对白娇娇道:“大冷天的,不用去报警,等我的警卫员过来,我们一块把他们三个捆了就行,到时候,我亲自把他们送到派出所!” 白娇娇点头,她对沈衡的武力倒是很放心,以一敌二是没问题的,那个瘦小的外地男人不过是个搭头,苏延刚直接就给他按在地上起不来了。 第163章 遗嘱 白娇娇去柴房找了尼龙绳出来:“衡哥,直接把他们绑了!” 她回来的时候,看见沈衡苏亚虎被沈衡用膝盖抵在地上,旁边的苏亚龙像是被踹了一脚,躺在地上吆喝。 见她进来,想起身朝她冲过来,沈衡眼一抬,站起来又给了他一脚,这才老实了。 沈衡接过白娇娇手里的绳子,一边的苏延刚却道:“你们这样私下绑人不太好?” 沈衡睨了他一眼,没有回应他,继续手里的动作。 苏延刚有些尴尬:“我没别的意思……” “你刚才也看到了,衡哥一个人防着两个,太辛苦,这样的话对我们来说也安全一点。”白娇娇解释道。 苏延刚想了想,一瘸一拐从门里走出来,帮着沈衡捆起苏亚虎来。 “大哥,大哥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可是你亲弟弟!”苏亚虎现在知道苏延刚是真的没死,但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等着他呢。 他找的那个瘦猴儿确实是个人贩子,他是打西南地区顺着长江下了海,又一路偷着跟人家货船过来的,来来回回跑好几趟,轻车熟路,干的就是买卖小孩的营生。 人家也不是拐子,都是跟亲生父母说好的,这种事一般民不举官不究,虽然买卖人口有罪,但是没人告,这个行当只要谨慎点就能一直做下去。 苏亚虎向苏延刚求饶的态度,更表明了他做贼心虚。 苏延刚哪会有一点怜悯苏亚虎的心? 他跟沈衡一块绑苏亚虎的时候,还揪着他的领子趁机多揍了几拳。 白娇娇在一边咋舌。 刚刚还说什么私下绑起来不太好呢。 那边的瘦猴贴着墙,鬼鬼祟祟小心翼翼想溜走,却被腾出手的沈衡给揪住:“你上哪去?” “你们这是家事,还是自己处理!我一个外人,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俩说有孩子给我,我才来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瘦猴捂着被苏延刚打得青紫的左眼,弓着腰,十分狼狈的模样。 “那你今天算是倒了血霉了。” 沈衡低头冲瘦猴笑了一下。 瘦猴附和道道:“是是是,你说我这也一肚子委屈呢!” “有什么委屈你去派出所说去,我家可不是菩萨庙!” 沈衡把瘦猴揪起来,一块给绑了,等苏延刚的警卫员过来找他的时候,就看到三个人背靠背被绑在一起,坐在地上一个个鼻青脸肿的。 “小关,一会儿吃完饭,你开车跟我一块去镇上派出所去!” 小关把苏延刚扔在苏家老宅的拐杖给他也带来了,扶着苏延刚站好:“这是怎么了?” “一点家丑。”苏延刚深深叹了一口气。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他们家这也太丑了,不外扬也瞒不住。 小关却没多问。 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香气,现在冬天没什么可吃的,就大队发的萝卜白菜窖得住,但白娇娇手艺好,用点五花肉就熬出了不一样的滋味来。 小关忙了一上午,这肚子立刻就“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对了,首长,你看这个。” 苏家的炕只有一个能住,小关收拾炕上的草席的时候,看到了草席底下压的这个东西。 “这是……” 苏延刚接过,看到一个白色的信封。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是跟好几块钱一起压在炕头的,说不定是老太太的遗物,我着急就先拿过来给您看看!” 苏延刚接过,立刻拆开信封,看到里面是苏老太太写的遗书。 苏老太太没上过学,但是前些年兴起了扫盲活动,所有人都被揪着去认字上学,她这遗书写了好几个错别字,但大意就是老太太怕自己死了孙子没地方去,让苏志高继承她的房子。 苏延刚一看,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白娇娇说的,他全部都听到了。 他在外面这几年,他娘为了帮他养这个孩子,不肯向他两个弟弟低头,日子过得艰苦,却也为苏志高做好了打算。 白娇娇叫沈衡进来端菜,今天来的人多,白娇娇煮了一锅白菜是用不锈钢盆盛上去的。 “这时节没什么好菜,你们来的又匆忙,我们来不及准备,就这样凑合凑合。” 苏延刚怎么说也是十里村的人,他知道,现在能舍得炖这么大一锅菜出来招待客人已经是很舍得了。 大队一年才分几颗白菜,那平时都是数着叶子吃的。 苏延刚坐在炕上,腿疼缓解一点,吃着热乎乎的白菜,心里稍微舒坦了:“这几天多亏你们照顾志高了。” “不用客气,志高这孩子不哭不闹的,也不费我们什么精力。” “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你们就跟我说。” 苏延刚冲沈衡举起酒杯,沈衡很给面子地跟他碰了一下。 这个话题没在继续,苏延刚问起这些年苏老太太在村里是怎么过的。 白娇娇道:“当时都传你牺牲了,政府也下发了抚恤金,但是都让你那两个弟弟给要走了,老太太以前应该有点积蓄,但是肯定不多,你想想养一个孩子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白娇娇都把苏延刚给说哭了,不是白娇娇说的有多感人,而是苏延刚自己心里有愧。 不过白娇娇对苏延刚道:“你也不用自责,至少你现在保住了志高。不管怎么说,他是你亲儿子,他这么多年受的苦,你也要负一部分责任的。” 小关听了不乐意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首长那是执行任务去了,是为国家为人民效力,他做错什么?” 苏延刚道:“小关,你别说了。” 白娇娇解释:“我没说他做的不对,只是志高这么多年没爹没娘,也是你家首长地选择间接导致的。” 白娇娇只是想让苏延刚对苏志高多有一些愧疚,不然凭着苏延刚现在的身份地位,肯定是会再找续弦的。 虽然不能一棒子打死后妈,但是万一苏延刚就真找了个不疼苏志高的呢?有道是,有后娘就有后爹,跟着苏延刚过去,物质生活肯定是没问题,但也要关注一下精神上面呀。 而且现在苏延刚还年轻,有了新媳妇肯定还要生孩子,要是不能一碗水端平,那苏志高真是可怜了。 第164章 苏志高生母 苏延刚听了白娇娇的话,确实百感交集。 “小关,人家说的没错。是我对不起志高。” 苏延刚放下了筷子,看着沉默寡言的苏志高道:“你放心,以后有爹在,就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苏志高看了苏延刚一眼,似懂非懂的:“你要带我走吗?” “当然了,志高,你跟我走行不行?到了那边,有好多小朋友跟你一块玩。” 现在苏延刚的待遇特别好,部队给他在县里安了家,就在军区大院,住在那里头的都是军人还有军人家属,基础素质还是比较高的。 白娇娇倒是问道:“苏大哥,你带苏志高过去之后,平时得训练,家里也没个人带他怎么办?” 苏延刚停顿一瞬:“那边有不少军人家属平时也没有工作,带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也是带,给他们一些钱补贴,求他们带带是没问题的,几个孩子还能有个伴。” 苏延刚这个解决方式倒是不错。 白娇娇也不想多管以后苏延刚的家事,既然他有打算,便不再问。 苏志高似乎是知道自己一定会被带走了,在饭桌上就抹起了眼泪。 “哭的时候不许吃饭。” 白娇娇怕苏志高噎住,赶紧按了苏志高的筷子。 苏志高哭得更凶了。 他来家里这么多天,从来没有哭成这样过。 白娇娇也心疼,但还是道:“志高,你就不想有爹吗?我跟你衡叔再好,也是外人,别的小朋友都有爹,你不想有吗?” 白娇娇这么说,苏志高倒是听进去了一点。 “你爹现在是人民的大英雄,你看看他身上的这身军装,你不应该为他骄傲吗?” 苏志高顺着白娇娇的话,望向苏延刚。 苏延刚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脊梁,苏志高吸吸鼻子:“你是大英雄吗?” 承认自己是大英雄这回事,苏延刚还是做不到的,他双手撑着大腿,忖度好了说辞:“你爹我是人民解放军,最光荣了!” 苏志高这才不哭了。 “那你跟你爹回去,你就是小解放军,对不对?” 白娇娇问完,见苏志高点了点头。 “你以后要把你爹当成榜样,以后也是大英雄!” 苏志高又点了点头,几乎是默认愿意跟着苏延刚走了。 苏延刚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大妹子,这事真是谢谢你了。” 苏延刚又道了一遍谢,刚才是感谢白娇娇照顾苏志高,这次是谢白娇娇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把苏志高给忽悠瘸了。 但凡上个扫盲班,都不能这么好骗! 苏延刚想着,一定得帮助白娇娇一点什么。 他看了看沈衡,便道:“沈衡,你想当兵不?” 沈衡一听,这事还牵扯上他了。 “不去!” 他是闲得蛋疼,有那时间不好好待在家里头搂媳妇,犯得着去遭那罪吗? 不过军人这个职业确实光荣,沈衡心里再不满,吐槽也是放在心里。 苏延刚一时有些尴尬,白娇娇替他打圆场:“苏大哥,你应该不是不知道我家衡哥是什么样的人,部队规矩多,他难能受得了啊。” 白娇娇这么说,苏延刚才面色稍缓:“没啥,我就是看他身强体壮的,要是去部队训练训练,说不定会有大出息。” 白娇娇跟他客套了两句,这事便揭过去不再提。 他们在炕上酒足饭饱,正厅的三个人坐不住了。 一开始是苏亚虎和苏亚龙两兄弟在商量,到底怎么能让苏延刚对他们网开一面,结果说着说着,开始互相推卸起责任来。 “都怪你,就该带着派出所的人来,你非害怕他们耍赖不给钱,把这么个烫手山芋带来了,这下好了,抓个现形了!” 苏亚虎有些后悔,今天他们要是带着公安过来,还能倒打一耙说白娇娇抢他们家孩子呢。 “二哥,你现在怪我是不是太晚了?这些事不都是你同意了吗?你刚才在大哥面前卖我,我还没找你呢!他是烫手山芋,烫手山芋是谁联系上的?不是你吗!” 苏亚龙心里也一肚子火,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把怒气和不安一股脑发泄出来,也不哄着苏亚虎了。 瘦猴一听这两兄弟倒是把他骂上了,心里不爽:“他妈的沾上你们两个算是我倒了大霉了,我告诉你们,老子做事做的干净,这回进了派出所也不会有事的,你们俩,哼,还想让你们大哥饶了你们呢?等着把牢底坐穿!” 三人争执了起来,因为背靠背绑在一块,他们的手是可以互相够到的,结果都互相把对方的手掐出了血月牙印儿来。 “你们吵吵什么呢?别着急,我一会就带你们去镇上派出所,省着点力气去跟里面的同志说!”小关在饭桌上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菜就出来了,这正厅的人太吵了,她得过来维持秩序,不然他家首长不能好好休息怎么办? 下午,苏延刚不顾自己身上有伤,执意要亲自送他两个弟弟去派出所,还拿着遗书,打算等他两个弟妹来了之后,当面把这事掰扯清楚。 他老娘都走了,十里村也没什么他的念想,估计以后是不会回来在这边定居,所以苏延刚打算在走之前,把房子抵给大队,让大队以后帮忙卖出去。 白娇娇神清气爽,这几天都给她急上火了。 “衡哥,你傍晚去码头买点鱼虾回来,咱们好好招待招待志高他爹。” “吃一顿还不够?晚上还在咱们家吃?”沈衡不愿意了,这孩子到底能不能领走,他都盼了多少天了!。 “说的倒也是,”白娇娇想,现在苏延刚这么风光地回村,肯定有不少的亲朋好友都排着队想要招待他呢,“要不然今天晚上就让志高跟他回去?” “婶,我不想。” 苏志高虽然答应了要和苏延刚走,但是答应和真做起来,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有啥不想的,不是去别的地方,是回你家,回你跟你奶住的那个屋!” “是回那里啊。”苏志高一听,又觉得可以接受了。 回家有什么不可以的。 苏志高没别的好处,就是好哄,他的性格没有别的孩子那么任性刚硬。 等到苏延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又颓废了一点,想必是把自己亲弟弟送进去滋味不好受。 “苏大哥,本来晚上应该留你吃饭的,但是你们父子相处的机会不多,我想着今天晚上让你带志高回去,你们爷俩在老屋好好相处相处,志高在那边儿也能放松一点。” 白娇娇这么客气,到时让苏延刚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你替我考虑的这么周全。” “你这是哪的话,志高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白娇娇虽然这么说,但苏延刚不能不懂事。 帮着外人养个孩子可不是什么举手之劳,要是他真死在外头,这家人还指不定会被他那两个弟弟怎么欺负呢。 想到这种没有发生的可能,苏延刚心里生寒,刚刚在派出所因为苏亚龙打感情牌打出的那一点愧疚荡然无存。 他带着苏志高回家,说晚上要给苏志高露一手,倒真让苏志高乖乖跟他走了。 沈衡半个多月心里没这么畅快了:“娇娇,家里终于就剩咱俩了。” 沈衡像个黏人的大狗一样,人家前脚刚出门,他把门一插,就回头来找白娇娇摇尾巴。 白娇娇任他抱到炕上:“咋了,之前也没听你嫌志高碍事啊。” “那不是看你养孩子养的兴致高,咱们家暂时又没有,想让你玩玩么。我当然还是希望家里就咱们两个吗?横岗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沈衡坏笑,说着那手就不老实。 “谁说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我不许,你不能干!”白娇娇笑着推开沈衡的手,却也没太用力,属于半推半就。 “衡哥……” 这几天,隔壁住个人,白娇娇放不开,不给沈衡开荤,把沈衡给憋坏了 现在终于解放,沈衡那当然是赶紧在炕上尽情发挥。 冬天的天亮的晚,但是沈衡还是折腾到天边泛起鱼肚白。 白娇娇眼皮都睁不开了,底下被沈衡磨得有点疼。 她又气又委屈,趴在沈衡肩头,决定再也不理沈衡了。 “以后生了孩子,就让他们在屋外头厢房住,旁边那个炕拆了,打两个柜放里头盛东西,再不住人了。” 再住人,受苦的就是他。 白娇娇现在连“嗯”都懒得嗯。 想着要不然赶紧备孕算了,至少不用应付沈衡。 到时候就让娃睡他俩中间,让沈衡睡觉能抱到她都算她输! 白娇娇睡醒的时候天都黑了。 “白天的时候苏延刚来了一趟,说着请咱过去吃饭,不过我拒绝了。” “你怎么说的” “就说不想去,不行啊?” 这么简单粗暴,不愧是沈衡。 估计苏延刚听到沈衡这么回复,也会觉得很正常。 “晚上吃什么?”白娇娇打了个哈欠,她都这样了,沈衡要是连饭都不准备好,那她一定咬死沈衡。 “煮了点土豆,你不是爱吃这个吗。” 还挺贴心的。 白娇娇暂且在心里原谅沈衡。 苏家的事情落下帷幕,白娇娇胃口都好了不少。 结果安生日子又没过两天,苏延刚他前妻,苏志高的亲妈找上门来了。 田秀回来没别的意思,就说要带苏志高走。 她一个当妈的,领孩子走,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苏延刚回来之后过来,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田秀就是为了讹苏延刚两个钱才来的。 田秀早就找了下家,现在还给人家生了一儿一女,她跟苏延刚复合是不可能了。 她当然也不抱这个希望,她只想过来尽可能地要多一些钱。 “延刚,没有功劳我也有苦劳,我好歹是给你苏延刚留了后的,不管怎么说,你得赔我一点。” 田秀现在的状态,不比苏延刚好,脸上皱纹横生,看起来更加蹉跎。 “赔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苦劳,这孩子从出生之后,你喂了几天奶?跟我这儿谈功劳苦劳。” 苏延刚这两天听那些村民东一锤头西一剪地说了不少这些年的事情,田秀做完月子就走的事情,他自然也清楚。 “你不赔,我就去告你!志高也是我的孩子,咱俩这么多年都没有养活他,不一定会判给我还是给你!” 第166章 苏志高离开 田秀嫁过来的那几年,和苏延刚也是聚少离多,他们还是相亲认识的,几乎算是包办婚姻,所以苏延刚听说田秀离开之后,安慰自己说他们本来就没感情。 但是田秀回来跟他明着争苏志高的抚养权,暗里却在要钱的样子让苏延刚心凉的一阵一阵的。 “那行,孩子你带走。” 苏延刚可没有那么好拿捏,他说完,田秀的脸色立刻变了。 “你……” “孩子是你主动要带走的,我可以支付一半抚养费,但是我也会经常去查证孩子的生活情况,他要是受到你或者他继父的虐待,你是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苏延刚话说的这么满,田秀在那站着,下不来台。 “你就一点良心都没有吗?你在外头装死,害我们娘俩颠沛流离这么多年,你一点都不补偿我们吗?” 苏延刚冷眼看着田秀:“我再问你一遍,你要不要儿子?” 田秀这次不说话了。 她后来找的这个男人,脾气不是个好的,对亲生儿女都动辄打骂,他肯定不会善待苏志高的。 她把苏志高带回去,说不定也会受到一顿毒打。 再加上,她跟苏志高这个儿子也没什么感情,毕竟她生完苏志高,出了月子就走了。 “说话啊,你还要不要儿子了?!” 苏延刚本来对田秀还有点愧疚,但他现在是一丁点愧疚之心都没有了。 他这几年不在家,田秀该干的一样没少干,跟别的男人生孩子养孩子,但凡当初她走得犹豫一点,苏延刚都会给她补偿的。 田秀低着头跑了,路上遇见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 “这是谁啊,怎么有点眼熟?谁家的亲戚来着?” “这不是田秀吗?刚子的那个媳妇。” “呀,是她!不是在外头找了男人了吗?当初坐月子吃了三只老母鸡,孩子刚满月,收拾铺盖就跑了,老太太怎么也留不住,这是怎么有脸回来的。” “哼,看样子是被赶走了!” 乡亲们的话把田秀的脸臊得通红,她像是身后有鬼追一样,火速跑出了十里村。 苏延刚跟苏志高培养了两天感情,又跟李时庆交代了他家祖屋的事情,他现在发达了,也不差这几个钱,让郑旭帮他看着卖一卖,到时候钱就给村里大队。 不枉村里养苏延刚一场,他临走时还给村里捐了两千块钱,说给村里没娘或者没娘的孩子过年买棉袄。 这笔钱都够给十里村的全体村民一人制备一身棉袄了。 私下里,苏延刚给了白娇娇一个地址,说是以后多给志高来信,但其实是给了白娇娇一个有事可以求援的人情。 人情可比钱贵。 随着苏延刚的吉普驶离十里村,白娇娇透过后玻璃窗看着苏志高趴在上头的小脸,有些不舍。 “你要是真喜欢孩子,就赶紧跟妹夫生一个呀。” 白世晴今天难得被放出来透口气,她跟白娇娇凑在一块,眼一瞬间也不离开那大卡车。 毕竟看这种车的机会可不多呢。 “我们俩还年轻呢,不着急。要是能直接有个四五岁的孩子就好了,带小孩多麻烦,还得喂奶,一时也离不开人。” 白世晴听白娇娇完全还是小孩子心性,便也不催了。 “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明天去镇上的供销社,你姐夫赶牛车过去拉东西,好几家都去,你去不去?” “那好呀!我正愁年货买的多不好背回来呢。” 白娇娇跟白世晴约定好了时间,就各自回家了。 “衡哥,过年的话,咱们两个要做几个菜啊?” 白娇娇回到家,就研究菜谱了。 “你不回娘家过年?” 三天两头上老丈人家吃顿饭,沈衡都习惯了,他还以为过年也要去白家过。 给白娇娇逗笑了,这男人还真把自己当倒插门的了。 “不回去,就咱俩人过。怎么,你嫌不够热闹啊?” 白娇娇故意逗他。 沈衡把白娇娇柔软的腰肢搂过去贴着自己:“不是,咱俩一块过,好。” 白娇娇弯了弯眼睛,摸摸沈衡有点扎手的头发:“那你想吃点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做多少我就吃多少。” 沈衡主打就是一个好养活。 “那我做八道菜,”白娇娇比了个“八”,“你不准剩哈。” “行,”沈衡笑着答应,“买两提好酒回来。娇娇,你会喝酒不?” 沈衡的手凡是搭在白娇娇身上,就没有老实的时候,他这儿摸摸那捏捏,被白娇娇打了一下他也不拿开。 “不会喝,但可以试试。” “好,那过年咱俩试试。” 沈衡那龌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白娇娇伸手掐了一下沈衡的脸,沈衡也不恼,把脸凑过去,让白娇娇喜欢就多掐两下。 第二天,小两口就去村口等着牛车了,这回一块去镇上的一共六个人,除了白娇娇和白世晴小两口,还有两个婶子。 “你瞅瞅,年轻就是感情好,干什么都成双入对的你说。” 一个婶子在车上,跟另外一个婶子开着玩笑。 “就是,现在是不行了,我家那口子看着我就跟看自己的肉没什么区别。别说找他跟我去供销社了,使唤他干点什么都是没有影儿的事。” 两人说的白世晴脸通红,白娇娇怕沈衡不喜欢这样的调侃,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却看到这个男人就像没听见似得。 沈衡正偷偷摸摸把手放在媳妇后腰上呢,哪有闲心听别人说话。 那两个婶子得不到白娇娇的回应,就跟白世晴攀谈起来,围绕的就是白世晴肚子里的孩子。 没人理白娇娇,白娇娇倒是乐得自在,她往沈衡身上一靠,两个手一揣,缩成一团暖和。 现在供销社卖的菜也不多,还贵的吓人。 韭黄、蒜薹,白娇娇各买了两斤,花了她一块钱,都能买一斤肉了。 她又买了两颗大白菜,正挑呢,一抬头,看到个熟人。 “白娇娇同志!好久没见了!” 是那个网绳厂的厂长,边上跟这个年纪相当的女人,厂长介绍道:“这是我爱人,小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解决厂里大困难的小姑娘。” 第166章 供销社卖江米条 “您好。” 白娇娇大大方方伸出了手,倒是比厂长夫人还要从容。 “这是你对象?结婚了?” 现在谈对象大家都遮遮掩掩的,刚才厂长从远处走过来,看到两人举止很亲密,猜想应该是夫妻关系了。 “是,今年刚结的婚。” 得到白娇娇肯定的答案,厂长还是很惊讶。 他夫人直接道:“你才多大呀,就结婚啦?” 白娇娇笑道:“我都二十了。” “行,你们刚来,不耽误你们赶紧去买菜。我们急着去买点江米条了。” “江米条?” 白娇娇这一听,没想到自家的江米条都普及到这份上了。 “是啊,一种特别新鲜的点心,就在副食品那边,每天都不够卖的。你要是想吃赶紧去买。” 厂长以为白娇娇是不经常来镇上,还跟她解释呢。 “在供销社副食品区?” 白娇娇可不相信,白世波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投机倒把到供销社来。 “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白娇娇觉得这江米条又是用豆面都是糯米粉的,不是这边人常用的材料,不会有人学去。 没想到,竟然被公家给搬到供销社了。 “衡哥,咱们去看看!” “嗯。” 沈衡知道白娇娇在意这个,他们本来要去割肉,现在转了个丢儿,跟着厂长去卖点心的柜台前面。 果然是跟她做的一模一样,不过可能是做点心的师傅不太有耐心,每根粗不少,但也不耽误口味。 “这个江米条怎么卖的?”白娇娇问道。 “一毛钱一两哈,给粮票就行了。” 现在供销社都能卖江米条了,跟白娇娇之前的出货价一模一样。 那白世波在黑市上卖一毛二价格倒是没问题,只是之前是奇货可居,但现在不一样了。 这就跟拿着鸡蛋糕去黑市上卖一样,人家能在供销社买,谁要担这个风险呢。 今天要是白娇娇不来,她还不知道这回事呢,白世波是没发觉,还是瞒着她没说。 白娇娇问了价,却没有想买的意思,那售货员翻了个白眼。 一边的厂长称了两份:“白娇娇,这个你拿回去吃去!” “谢谢您了,我不要。”白娇娇摆手。 估计是厂长以为她舍不得花钱了。 “赶紧拿着,你们村那个猪什么时候能养完?我上回跟你说的要你来我们厂里工作,可不是说说而已哈。” 那个厂长直接把那一纸包江米条放进了沈衡身后背着的篓子里。 白娇娇拿出来也不像个事,她说了句谢谢,去割猪肉的时候,也包了两份,临走时追上厂长,还了他一些。 “你看看你这孩子!我是为了这个吗?” 厂长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白娇娇回村之后,把东西放下,就挑了些东西,放在篓子里带着回娘家。 “不用我陪你去吗?”沈衡生怕他老丈人觉得自己不重视白娇娇。 “不用,我溜一趟就回来。” 白家人今年收入不少,过年买了很多之前不舍得买的东西。 白娇娇过去的时候,邓敏在给白满枝缝新棉袄呢,紫红色的碎花棉袄,又鲜艳又耐脏。 “娇娇来了,你过来就过来,提什么东西!” 邓敏责怪道。 “嫂子,我今天去镇上供销社,看见那里头有卖江米条的你知道吗?” 白娇娇直接开门见山,自己人不用拐弯抹角。 邓敏瞪了眼:“这可不是我在外头说的,我绝对没教别人!” 她当初答应过白娇娇,绝对不会告诉任何外人,要教也是以后教给白满枝白满林。 “嫂子,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江米条本来就不是秘方,我是怕供销社卖这个,咱们家生意受影响!” 邓敏松了口气,朝外面正在劈柴的白世波喊道:“波子,你回来,小妹问你点事儿!” 白世波放下斧头,进了屋:“啥事?” “三哥,你最近江米条好卖吗?我看这手艺找供销社学去了。” 第167章 鞋垫 白世波道:“还有这事?我就说最近江米条不好卖了,不过现在又不上工,我就在黑市多卖一会,咱们也不少卖。” 听了白世波的话,白娇娇才发现,白世波也是个糊涂的。 “三哥,现在确实还行,有功夫在外头耽误,但是等开了春,这买卖就做不成了。” 不仅是白世波没时间,其他买家也要赶着上工,如果能在供销社就买到,谁还会大清早冒着那个风险去黑市? 毕竟买得心的人,也不差那一二两粮票。 白世波被白娇娇说的发起愁来:“那怎么办,实在不行,大不了少买点,总有赚头的。” 白娇娇摇头:“三哥,赚钱不是这个赚法的,既然咱们镇上不行,你可以试着往西走,去隔壁镇上,远了十几里地,但是我寻思他们那边应该还没有学去。” 白世波点头:“我骑自行车也不差这几里地的。” “你说你,要不是娇娇回来说,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邓敏看着白世波摇了摇头。 白世波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还当他们是吃腻味了,买的人少了我都没当回事。” “越是过年人越愿意花钱,怎么会买的人越来越少呢。三哥,咱们要想把买卖长久做下去,就要敏锐一点。以后有什么情况,你不如回来跟爹还有大哥大嫂说说,一家人商量商量。” 白世波很是认可:“我这回知道了,小妹说的是,往后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就回来跟大家说。” 白世波虽然从小就不机灵,但胜在踏实和听话。 “我最近做了一些糖,年关估计好卖,等我做出来三哥你过来拿。” 白娇娇这次买了不少糖回去,还有油纸,打算做点大虾酥。 “你还会熬糖啊?”邓敏很是惊喜。 “不是熬糖块,就是花生酥。” “你还会弄那个?”说起来花生酥,邓敏才知道,“你倒是挺会起名的,还叫大虾酥。” “我做成小手指头那么长,可不就像大虾一样吗?” 白娇娇笑道。 “行行行,这个保管好卖,供销社里卖的根本就抢不到。” 邓敏笑开了花,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对了,过两天我带你三哥去别的村相亲,你要不要来掌掌眼?” 家里现在富裕了,那肯定要赶紧解决最后一个问题:白世波的终身大事。 “我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三哥看准了就行。” 白娇娇只记得上辈子白世波是二十七八岁才找着的媳妇,那时候他名声不好,白家的条件也差,说不到媳妇。 白世波娶妻的时候,她已经在燕城了,至于白世波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白娇娇一点都不了解,所以白娇娇不打算插手。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三哥,你明天早上去隔壁镇上试试看,我觉得肯定比在咱们镇上好卖。” “好,我记住了。” 白娇娇走的时候,邓敏给她塞了两双鞋垫,上头绣的花红柳绿的,大的那双一只写了“富”一只写了“贵”,小的那双一只写着“平”,一只写着“安”。 “知道你不会弄这个,大过年的换双新鞋垫。” “谢谢嫂子,真好看!” 白娇娇现在家里用的是在供销社买的鞋垫,软和是软和,但是不像这种的这么耐用,沈衡那个脚,没两天就得穿坏一双。 她拿着鞋垫回家去了,献宝似的给沈衡看:“你瞅瞅,我嫂子给咱俩弄的。我看这大小跟你的脚也合适。” 沈衡接过:“还有我的份呢?” 可把沈衡新鲜坏了,他遇上白娇娇之前,都不知道垫鞋垫是什么滋味。 现在都升级到可以用这种一针一线制作的鞋垫了。 “那可不,你这是沾我的光,要不是我,我嫂子认识你是谁啊?” 白娇娇把鞋垫放在手里摩挲,邓敏不愧是当时特别抢手的姑娘,这手艺是没的说,一针一线缝的又结实又饱满。 “对对对,幸亏娶了你。衡哥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好好的鞋垫说丢就丢,沈衡嘴唇一勾,白娇娇就知道他要干嘛。 “别闹,我今天要把买回来那些下货给收拾收拾卤了,过年捞出来吃就行。” 主要是现在不卤,放在外头冻两天再卤就不好吃了。 先卤再冻,那是另一个味儿。 “你着啥急。” 白娇娇冲沈衡皱皱鼻子:“要是随着你的性子,天又黑了。” 沈衡权当白娇娇在夸他持久:“走,我过去帮你去。” 他们现在新屋的厨房修的宽敞,灶台边上砌了非常大的一个台子,方便白娇娇做点心,平时用着也很顺手。 他们这回买了猪肝、猪心还有猪耳朵回来,白娇娇打算卤在一块,到时候吃的时候拿出来切了就能吃,蘸着酱油,切点小蒜就是一道好菜,大冬天的也难坏。 白娇娇在那边弄卤料,沈衡就蹲在一边清理。 卤肉可得耐心,现在放进去,晚上睡前拿出来都不算晚。 “嫂子给我们做了鞋垫,我明天就写两副对子给他们拿过去。嗯,得写三幅,一副挂大门,一副挂在正屋,三哥住的厢房再挂一副。再写两个福字,爹和大哥屋门上贴。” 白娇娇去供销社还买了不少红纸,不仅要给娘家送对联,还得给白世晴送两副过去,再送一副给郑旭打人情,王福顺过年肯定是要来的,再给他捎一副,还有黄美娟,她在十里村自个儿交往的人不多,既然跟人家交朋友了,就得走动走动。 加上福字什么的,乱七八糟加一块,白娇娇怕不够,光四尺的正丹纸就买了三十张,人家供销社的售货员还问她是不是给公家干,要不然买这么多对联回去贴哪呢。 十里村有文化的不多,之前过年写对联,大家拿着红纸去找会写毛笔字的人,甭管写成什么样,只要规规矩矩的是个字,那就行了。 白娇娇既然想送礼,就肯定要送出个样来。 她把猪下水扔在锅里头卤,看火候的事情当然就交给沈衡,她回屋练字去了。 白娇娇之前在燕城,倒是写过两年毛笔字。 第168章 对联 还剩五天过年,白娇娇把大虾酥也做出来了,比供销社卖的花生酥还香、还甜、还脆。 王福顺尝了一个,连声夸道:“嫂子,你这也太牛了,我是服了,这玩意你是怎么琢磨出来的?这糯米纸你咋也能弄出来?” 白娇娇笑着,从屋里拿出来给王福顺的那幅对子:“没个手艺还能赚钱吗?还有这个,过年” “五福临门千秋盛,八方进宝万代昌,嫂子,这词儿也太好了!” 王福顺打开看了看,笑得合不拢嘴,再一看横批:“喜庆吉年。” 他们跑买卖的,图的不就是一个八方来财吗,这春联真是写到了王福顺心坎里。 “你喜欢就好。” “太喜欢了,嫂子你真不愧是高中生,你这字儿我一定贴大门口,太有面儿了。” 王福顺认识的人又多又杂,但是文化人还真没几个。 这年头,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哪有看得上他的啊,王福顺家里的对联,跟村里其他人一样,是他们村里一个臭老九写的。 白娇娇写的这幅拿回去,那必然能把邻居们的春联全都比下去。 “不值一提,那还有两张福字,别拿掉了。” “哎,我保管拿的好好的,这我可舍不得掉!” 王福顺乐呵呵地回去了,要不说他喜欢来他衡哥这里呢,有好事总能想着他,可比他亲哥靠谱多了。 白娇娇让沈衡把其他的对联送到改送的家里头去,收到对联的都高兴的要命,包括郑旭这个往常帮人家写对联的。 老徐收到之后,两个福字都没舍得全贴自己家里头,就把一个贴在门上,另外一个,拿去了猪圈。 这下十里村的人都知道白娇娇写春联漂亮了,谁不想过个张张扬扬的好年呢,全都排着队拿着红纸过来求白娇娇帮忙写。 但是十里村这么多户人家,你要几副对子,他要几个福字,这白娇娇哪写的过来。 最主要的是,白娇娇白天还得做点心呢,那大油大糖的味儿可关不住,她可不希望自己家门口门庭若市。 于是,这个坏人就由沈衡来当。 沈衡这么大个煞神,往门口一幢,谁也不敢来了。 过年的规矩多,大家虽然没什么钱,但是该规矩的都会规矩。 大扫除这天,因为是新屋倒没什么旧灰,两人就去旁边原来住的茅草屋那边,把以前没搬过来的杂碎东西给收拾一下。 “这儿要不然就盖个羊棚,衡哥,咱们喂两个小母羊,来年挤奶喝。” “行,不过养也得养公的,你不下小羊,上哪有羊奶喝。” 现在的奶难弄的很,要是自家能养只羊下点羊奶,白娇娇想喝就能喝,沈衡当然觉得这是好事,左右不是他下工之后去山上多割两镰草的事。 白娇娇道:“那就养一个公的一个母的,到时候下了小羊,我们就养大,把大的杀了片肉煮火锅吃。” 现在虽然允许家里养牲口,但是不许超标,不能想养几只就养几只,不然就会有人来割你的尾巴了。 “都听你的。” 第169章 三十 老屋里头没搬过去的,主要是些不常用的家伙什,比如旧的被褥、之前种菜园用的工具之类。 白娇娇跟沈衡一块把旧的被褥拿出来晒,虽然这些他们不盖了,但是芯子拿出来抖抖晒晒,万一就有用得到的时候呢。 大扫除干净,就熬一锅浆糊,贴上新的对联还有窗花,年味一下子就有了。 大年三十这天,大队会组织一队人,锣鼓齐上阵,锵了隆咚地在前头,后面跟着耍驴的、扮丑的,还有踩高跷的,身上绑着花花绿绿的布,十分热闹,随着游行队伍,周围前后都跟着不少人。 今年的十里村,家家户户都因为给网绳厂干活富裕了不少,有些男同志冬天在家实在闲着,都打申请要帮忙一块结网了。 只要肯干,这几个月攒下来,也有好几十的收入,给家里孩子缝个新棉袄的钱肯定是有了的。 家里有钱也不用卖粮了,大队分的粮食够吃,乡亲们也就满足了。 白娇娇跟着在外头看了一会,就觉得冷了,跟着沈衡回了家。 “咱们这儿什么都好,就是冬天风太大,我总觉得棉袄再怎么厚,也要找风吹透了似的。” 白娇娇脱了棉袄,像个小猫似的蜷在炕头最暖和的位置。 沈衡拿过她脱下的棉袄,掸掸上头的雪,挂在一边,自己也脱了衣裳坐在白娇娇旁边:“过来,衡哥给你捂捂。” 沈衡笑得荡漾,白娇娇往炕里头畏了畏:“别闹,一会还得包饺子呢。” 三十晚上这顿饺子是必须吃的,沈衡在白娇娇边上躺下来:“不急,白天吃的还没消食呢,咱俩先躺一会。” 外头村里还在热热闹闹地举着火把游行,显得他们家里静悄悄的,沈衡贴着白娇娇躺,心里头那滋味,美啊。 这是他从记事起,过得最好的一个年。 沈衡美着美着,这手就不老实了:“今天晚上反正也得守岁,还长着呢,我们干点什么打发打发时间。” “衡哥!”白娇娇两只手去推沈衡的一只都推不动,只能瞪着眼,“明天初一早上还得早起包包子呢!你别乱动!” 沈衡胡乱亲着白娇娇的脖子:“谁规定就得早起了,咱们又不用去上坟。松手,快点。” 白娇娇踹了他一脚:“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那你一会儿多咬我两口,没事儿。” “臭流氓!” 沈衡嫌弃这个称呼,仰头亲上白娇娇的唇,不让她再说话。 同样是刚打外头回来,沈衡的手却像炭火一样热,伸进白娇娇的衣服里头搂在她腰上,就像是要烙个印子在上面似的。 白娇娇被沈衡亲的眼角湿漉,但今天是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在一起过年,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扫除的时候,白娇娇从箱子底里翻出了他们结婚那天没用完的红蜡烛,今天过年图喜庆就给点上了,红蜡烛上头火光跳动,映的屋子里温暖又旖旎。 白娇娇让沈衡搅和的,没能下地包晚上这顿饺子。 让沈衡平时熬个菜烧个饭还可以,让他包饺子,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沈衡就腆着那个大脸去厨房把家伙什都搬来了炕上,在白娇娇的指挥下,在一边剁馅和面,等白娇娇休息好了,再下炕擀饺子皮包饺子。 虽然只有两个人,架不住沈衡吃的多,白娇娇包了五十个饺子,因为个头不大,沈衡还催着她再包两个。 白娇娇瞪了沈衡一眼:“我看就不该给你吃饱饭。”吃饱了这家伙有力气没地方出,就知道折腾她! 沈衡一乐,耍无赖道:“你不给我吃饱饭,我就去吃你娘家的,你看看你嫌不嫌丢人。” 白娇娇就知道沈衡向来是不害臊的,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夺过饺子往厨房搬:“赶紧过来烧水!” “哎!” 沈衡在后头把面板什么的也收拾了,跟在白娇娇后头,把牙晒在外面差点让风给抽干了。 半年前,他还是个有钱没地方花的光棍,这一晃,他都跟白娇娇在一起这么久了。 沈衡一想到,往后几十年都能有这样的好日子,心里头满满当当的。 。 过了除夕,大年初一十里村男人们上山祭祖,女人在家里头包包子。 沈衡是从来都不去沈家祖坟的,于是就跟白娇娇两个都呆在家里。 “明天初二你回家的时候,带点什么过去?” “卤猪心还有卤猪肝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因为白娇娇卤的太好吃,要是不拦着,沈衡打算全给填到胃里去。 还是白娇娇拦着,告诉他有一半打算走娘家的时候带着。 “就带那么点东西?” “还这么点东西?”白娇娇都想笑,现在谁走娘家能带一提肉回去就是好大的面子了。 她倒不是舍不得手里的钱,主要是她这个娘家,天就回去一趟的,真没必要大包小包往家里提溜。 沈衡被白娇娇反问,自个儿也笑了:“我他妈还真成倒插门的了。” 初一中午的时候就下了雪,这场雪越来越大,沈衡下午出去扫了一次,临睡前又出去扫了一次,还把屋顶的雪给掸了下来。 “这雪看样子这一宿都不会停,要是不扫,这顶说不定得塌。咱家的瓦铺的结实,没事,就怕旁边的那两间茅草屋。” “塌就塌了,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反正以后也不住人了。” 都说瑞雪兆丰年,说不定今年的麦子还是个丰收的。 外头的风挺大,白娇娇躺在温暖的炕上,光听着北风呼号,都觉得冷。 她做梦都是自己掉进了雪窟窿里,冷啊。 白娇娇被冻醒了,睁眼一看,被子找她踢掉了,沈衡也没了人影。 窗上长了窗花,十分漂亮,就是看不清院子外头。 不过白娇娇听到了院子里“唰唰”的扫雪声,知道沈衡在外头扫雪呢,于是就重新裹了被子,打算再眯一会。 等他俩赶到白家的时候,都十一点了。 “嘿你看这俩人,我就说是来等着吃饭的。”白世晴看到白娇娇冒头,就开玩笑道。 “二姐,我是带了菜来的。” 白娇娇提提手里的卤猪心。 第170章 回娘家 邓敏今天带着白世海也回娘家了,因为邓敏嫁过来之后,白家突遭变故,邓敏他爹就对白世海这个女婿怎么看都不满意,后来邓敏怕白世海委屈,就好几年都没回娘家。 但是今年白家日子过起来了,小两口才买了些东西,领着两个孩子回一趟邓敏的娘家。 邓敏这个大嫂不是吹的,她知道白世晴怀孕了不好动弹,起了个大早,走之前把菜都给准备好了。 白娇娇来的也不算晚,白世晴还没开始动手呢。 两个姐妹钻进了厨房里头,沈衡不情不愿地进了屋跟老丈人和姐夫一块大眼瞪小眼。 “你知不知道,二十九那天有人上咱们家来说亲来了?” 白娇娇刚关上厨房的门,白世晴就一脸迫不及待地道。 “给三哥说亲?大嫂不是说领着三哥出去相看吗?”白娇娇有些疑惑。 “不是,”白世晴激动地音调都上升了好多,一脸揶揄道:“是给咱爹说亲来的!” “啥?” 白世海都快五十了,瘫在炕上,是谁这么想不开,非得过来伺候这么一个人啊? “你说大嫂真是不够意思,当时怎么就没通知咱俩过来瞧瞧呢?” 白世晴脸上的激动哪是为了白世满高兴,完全就是看热闹的心态。 “那说成了吗?” “肯定没说成啊!你别看咱爹现在这样,心可高着呢。当年那个条件都不找,现在更不找了,”白世晴突然压低了声音,“我上回还听波子说,看见咱爹在屋里看咱妈的照片偷偷掉眼泪呢。” 白娇娇一听,原来她爹还是个痴情人。 “你猜猜这回媒人给咱爹说的人是谁?” 白娇娇还没唏嘘完,白世晴立刻又激动上了。 “谁啊?我认识?”白娇娇脑子转了一圈,“不会是周寡妇?”这么大岁数的,白娇娇认识的也就这一个了。 “咋能是她啊,她不是跟她家里叔伯搞一起去了吗?还找媒人给她说地方,不要脸啦?” 白世晴的话暂时拯救了白娇娇岌岌可危的世界观。 “那是谁?” “哎,你好像确实也不认识,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你那时候还没来十里村呢。” “姐,那你就让我猜啊。”白娇娇又好气又好笑。 “你别着急听我跟你说,当时咱爹还没瘫呢,在采石场一天好了能挣七八块钱,不济也有四五块,咱家那日子,真是,虽然没有娘,但是吃喝上咱家从来没发过愁。不是有几年闹饥荒吗?咱爹这样的香饽饽,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着他的主意。” 白世晴那时候也就几岁,能记得这么清楚,也算她厉害了。 “咱爹那时候比小青年都抢收,旁边的昌口村就有这么个大姑娘,想嫁进咱们家里来。她长得是真不错,来咱们家之后,对我们姊妹几个那是一个嘘寒问暖。” 白世晴回忆着,如果白娇娇没猜错,那这位“大姑娘”,估计就是这次来相亲的主角了。 “咱爹当时不松口,说不给我们找后妈,那女的倒是精神可嘉的,往咱家跑了好几趟,好家伙,当时世芳差点就改口叫妈了。结果呢,咱爹的腿一坏,再也没看见这个人的影儿。” 白世晴手背拍手心:“你说这种人,她不就是为了咱家的钱来的吗?还得搭上咱爹那么一个大劳力。” 白娇娇接茬:“那她这回又想来咱们家了?” “要不怎么说我小妹聪明呢。就是她找的媒人,她先前嫁的那个,前两年死了,她自己带了三个孩子,最小的那个初中还没上完呢。她找媒人来说,说这么多年都忘不了咱爹,呸,就是看到咱家日子过得好了呗,爹现在坐着轮椅,波子把自行车都推回家了,咱俩现在日子过得也都不错,眼看着咱们家又起来了,她不得起歪心思啊?” 白世晴这么一分析,白娇娇突然发现,他爹的条件好像比着其他老光棍老鳏夫,确实要好不老少。 毕竟这年头,填饱肚子才是大事。 “咱爹当年都没吃她那套,何况现在了,咱们几个婚事也都有着落了,咱爹也不怕得罪那些做媒的,让大哥还有波子给那人赶走了。” 白世晴跟白娇娇分享完这个八卦,心里头可是畅快了:“咋俩都嫁的近,咱爹还用外人来伺候?有些人真是够不懂事的。咱爹要真是想找个人陪着说话,还不如去老头队下象棋呢。” 白娇娇道:“咱爹要是老想着咱妈,肯定是不想再找的。” 不算白世波,就他们已经结了婚的三个姊妹,感情状况都挺好,说不定这就是基因的问题。 “就是。”白世晴说起来还挺骄傲的,他们村老婆死了几个月转头就再找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当时她还小,每天最担心的就是她爹给她找后妈。 第171章 邓敏娘家 姐妹两个在厨房把邓敏备好的菜给炒了一下就可以端上桌,加上白娇娇带来的卤味,还有鲅鱼、虾、海怪、炖母鸡,这是四荤,四素则是海蜇皮拌拌白菜心、自己在家里生的黄豆芽、花生米拌萝卜条,最后是个白菜炖粉条,八个菜,算是非常丰盛的了。 儿女们围在一桌,白志满红光满面的。 “世波,明年能不能争取初二也上老丈人家去啊?”白世晴问道。 白世波抓了抓头:“不太容易。” 年前他倒是跟着他大嫂出去相过一回亲,可是他发现自己见了人家大姑娘连嘴都张不开。 找对象咋就这么难呢? 人家咋就能找到对象呢你说。 “也不知道这小子像了谁。”白志满摇摇头,不过白世波是个儿子,结婚晚一晚也不着急,他倒是还有心思说风凉话。 就是苦了邓敏,回娘家这一天还得帮白世波想着找对象的事情。 邓敏跟白世海两人骑着白世波年前新赶回来的自行车,回到邓家的时候,引来了在村里乱跑的孩子们的注意,全都跟着自行车跑,跑到了老邓家。 “这不是老三回来了吗?哟,这还借上自行车了。” 邓敏听到了她二嫂的阴阳怪气,也懒得理她。 “爹,妈,我跟海哥回来看看你们。” 邓敏在家里排行老三,上头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下面两个妹妹,也就是说她这辈就她哥哥一个男丁,家里宠的要命,顺带着连她哥娶回来的媳妇在家里也受宠,对待他们姊妹,那是说一不二的。 宁翠翠见邓敏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进了屋,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她还没发作,邓老头先吹起了胡子:“你还知道有个娘家,我还以为你早忘了呢!” 大过年的,邓敏也不想跟她爹掰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扯出一个笑:“往年家里实在是忙不过来,今年波子不是打镇上回来了吗?我跟海哥这才腾出手回来看看你们。” 邓敏的公爹瘫在炕上需要人照看,这事邓家也都知道。 邓敏都把话说的这么圆了,邓母拉了拉邓老头的胳膊,示意他差不多得了:“赶紧的,姑爷,东西放一边,赶紧上炕来坐。你们人来就行了,还拿什么东西啊。” 白世海把白满枝往前领了领:“满枝,给你姥爷,姥姥拜年。” “姥爷姥姥过年好!祝你们长命百岁身体健康!” 这些话是邓敏在家里头就教好了的,白满枝说话流利极了,加上白家的基因好,长得漂亮,邓母喜欢的不得了。 “你们俩也真是的,这都多久没让我看见我外孙女了。老头子,赶紧的,找两分钱给满枝压岁。” 邓母抱起白满枝,还好生亲热了一番,只是邓老头嫌弃是个外孙女,坐得跟口钟一样,稳稳当当的。 一时间邓母有些尴尬,邓敏给了她妈一个眼神,表示没事。 她爹重男轻女也不是第一天了,当年她上学上的比她二哥好多了,年纪还小,但却让她先下学来家里帮忙干活挣工分。 结果呢?她哥连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混下来。 没上完初中是邓敏一辈子的痛,但是像她这样的家庭不少,这就是命,邓敏也没办法。 “我看看,咱们小敏好几年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这一遭,拿什么好东西了。” 人家都是初二这天,回娘家的闺女是客,在炕上坐着,由家里的嫂子或者弟媳在厨房忙活招待。 在邓家,是回娘家的闺女在厨房,宁翠翠在外头嗑瓜子。 宁翠翠进了屋,就伸手去看白世海提来的篮子,里头有两个布包,还有一只鸡。 宁翠翠拎起那只鸡,撇撇嘴:“这还真是下了血本了,我说小敏,你这鸡留着炖给你老丈人补补多好。” 宁翠翠这话听起来是客套,但暗里在嫌弃白志满是个瘫子,邓敏脸色一下就难看起来,白世海在桌子底下捏捏她的手。 “家里养了三只呢,都养了三年了,再不吃就太老了,今年想着都给宰了,肯定少不了我爹的。” 白世海心想,好几年就回来这么一遭,怎么不能把这面子上的事给做好了。 宁翠翠却当白世海是好欺负的,似笑非笑哼了两声:“这两包是什么东西?我说妹夫,咱都是一家人,谁不知道谁啊,可不好打肿脸充胖子。” 宁翠翠这话是把邓敏给惹毛了,她本来就想回来好好过个年,拿了那么多好东西,也是为了堵住她爹的嘴。 这个宁翠翠也不瞧瞧自己过得什么样的日子,就在这儿夹枪带棒地看不起她。 邓敏穿鞋下了炕:“来,妈,我给你看看我买了什么东西。” 邓敏打开一个包,里头是两个罐子。 “这罐是我们自己用麦子炒的麦粉,拿水冲着喝,可香了。” 邓敏拿出一罐来,宁翠翠一听是自己炒的,嫌弃的白眼毫不掩饰。 邓敏瞥了宁翠翠一眼,从口袋里头拿出了另外一罐:“这是罐麦乳精,妈,你跟爹没事儿冲着喝,人都说特别有营养。” “麦乳精?!” 宁翠翠还只在别人家看过这罐子,她这辈子还不知道麦乳精是什么味呢! 她从邓敏手里抢过去:“爹,妈,这东西正好给咱们强强补身体,强强正是长个的时候呢!” 邓老头马上就要点头答应了,邓敏却一把把麦乳精夺了回去:“这是我孝敬爹妈的,你儿子要喝你自己给他买,我可没那个必要养活你儿子。” 邓老头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话?都说姑亲侄实打实,人家姑都疼侄子疼的跟什么似的,你给他喝罐麦乳精怎么了?” “爹,你是铁了心要把这个麦乳精给邓明强喝是不是?” “你拿给我的,我爱给谁给谁!” “那对不起了,这东西要是进不了你和妈的嘴里,我就不送了!海哥,这东西咱们拿回去!” 邓敏另外一个布包都没来得及打开,就把刚刚掏出来的炒麦粉也给装了进去,全都系紧了,往篓子里头一装。 “小敏。”白世海担心地看着邓敏的脸色,怕她把自己气坏了。 第172章 邓兰家 “你今年过来就是特意给我找气生的是不是?!” 邓老头气得都在炕上站起来了。 邓敏原来没嫁人的时候,在家里委曲求全的,也是实在没办法,只不过她现在腰杆也硬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也就梗着脖子抬头看向邓老头:“对,我就不该来!你光有个儿子就够了,我们这些闺女你给他换完了彩礼,就该爱上哪去上哪去!” 邓敏抱起了炕上的白满林:“海哥,走,我们家去!现在回去还能赶得上吃中午饭呢!” 白世海也觉得这邓家的家庭氛围太过于压抑,只好把白满枝刚刚脱下来的袄子给她穿上,抱下炕,把邓敏收拾好的篓子拿上了:“那爹妈,我们下回再来看你们。” 邓老头气够呛,白世海不客套这一句还好,他这一客套,就跟指着他鼻子骂似的。 “哎,小妹怎么走了?” 邓兰邓华两姐妹在厨房里头本来还等着邓敏出来跟她们说话呢,毕竟也是好多年没见了。 结果没等几分钟,就看见邓敏气冲冲地抱着孩子出来。 “我出去看看。”邓兰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跟着两人就出了门,把他们叫住在了胡同口。 “小敏,你们这是干什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 邓兰是大姐,邓敏还是很敬重她的。 鼻子一下酸了:“大姐,你刚刚没看到宁翠翠是个什么脸色!爹也是,就惯着她!咱们这些当亲闺女的都没那个待遇!” “哎呀,你真是,爹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大过年的” “你和小华爱忍就忍,反正我嫁的远,我才不受这窝囊气!大姐,你回去,我跟海哥走了。” “别别别,别,这样,你先上我家去,这大冷天的能让你空着肚子走吗?咱们姐妹几个都多少年没见了。” 邓兰就嫁在村里,当初邓老头也是存着留个闺女在村里,以后老了,闺女好方便来送饭照顾他的意思。 邓敏看了白世海一眼,白世海温和道:“要不然咱们去大姐家,满林都冻坏了,刚上炕一会,还没暖和过来就又抱出来了。” “妈,我也冷。” 一辆自行车要载下一家四口,只能让邓敏抱着白满林在后座,让白满枝坐在大杠上,在前头被风吹的格外冷。 邓敏舍不得孩子:“那爹知道了,不得朝大姐你发火吗?” “没事,你还记得门?你过去就行了,你姐夫在家呢。” 邓老头也并不太能看得上邓兰的女婿,所以这个大女婿就在家里头,等着到了饭点再过去。 他们倒是觉得小女儿嫁的最好了,那可是个镇上的工人,但是人家小女婿今年压根就没跟邓华回来过年。 邓敏跟白世海敲了邓兰家的门,孙绍军开门第一反应还没认出来他们,直到邓敏叫了他一句姐夫,他才恍然:“是小敏啊,赶紧进来,怎么今年过年回来了?” 孙绍军倒是个老实人,他跟邓兰的日子就是村里的一般水平,勉强饿不死,一分钱掰成两瓣花。 他看到这两人来他家,而不是去邓家,心里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把两人迎进来,孙绍军喜欢地把白满枝抱起来悠了悠:“真想有个闺女,我是找家里这仨小子给愁死了。” 邓兰第一胎生了个儿子,第二胎生了两个儿子,孙绍军当时真是两眼一抹黑。 白满枝还会跟他说:“大姨夫过年好,长命百岁身体健康。”孙绍军就更羡慕白世海了。 白世海笑了笑:“那就再生一个呗。” “不敢生了,再生个小子,我这条老命给他们算了。” 孙绍军又给炕下头添了点柴:“你们一会还去老丈人家吃饭吗?不然咱们就在这儿搓一顿算了。” 孙绍军是真的懒得过去,他老丈人对他不咸不淡的就算了,关键是邓兰那个弟弟还有弟媳妇,都上天了都。 他要不是因为都在一个村,非也像邓敏那样,没有必要绝不登门。 白世海苦笑:“我俩是回不去了,不过姐夫你要去就去,别管我们,我们暖和一会就走。” 实在是太可悲了,邓敏一气之下出门,邓老头和邓母一句挽留的话都没有。 “哎,别啊。你姐叫你过来的?你们要是走了我怎么交代。” 孙绍军按住白世海:“你也别嫌弃哈,我去切两个下酒菜。海蜇皮还是管够的。” 那玩意全是水,一拉上来一大个,便宜得很,就跟白捡似的。 白世海和邓敏还觉得不好意思,到了饭点,邓兰回来了。 她回来不是来叫孙绍军过去吃饭的,而是气鼓鼓地回来了。 “大姐,你这是怎么了?”邓敏明知故问,一看就不是找她爹就是找宁翠翠给气的。 “咱爹真是把宁翠翠惯上头了,他知道我把你留下来了,让我过来把你拿来的麦乳精要回去。” 邓兰真是气上头了。 她放下了手里的活就走,虽然之后肯定得以她赔礼道歉收场,但是邓兰真的没法张这个嘴,把麦乳精拿回去。 “大姐,你留下来一块吃饭,等吃完饭,你把这罐子麦乳精带回去就是了。”邓敏本来也没打算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就是气不过。 “我看你就不该给,给了也都进宁翠翠嘴里了,咱爹妈还能捞着一点喝吗?” 这些邓兰心里也门清,但也是没有办法。 “行了,你刚才还劝我呢。大姐,我正好带了只老母鸡,你拿去弄个菜,咱们在你家好好吃一顿。” 邓兰正愁在家里没东西招待邓敏呢,想着这鸡拿回娘家她也捞不着吃,索性点头:“你等着,一会儿就能出锅!” “我跟我姐去厨房里头说话。” 邓敏和邓兰两个进了厨房,孙绍军就端着一盘海蜇皮出去了。 “你说咱爹,让妹夫怎么想,真是不够丢人的,”邓兰心里觉得没面子,不过又问,“白家今年这是发了?怎么又是鸡又是麦乳精的,这自行车,不会也是你们家自己买的?” “不是发了,世波在外头学艺挣回来的钱。” 邓敏也没跟邓兰说实话,邓兰一想:“嗯,这年头还是手艺值钱!你这也算苦尽甘来了” 第173章 沈衡醉酒 邓敏便顺着邓兰的话道:“这小子现在钱赚的是不少,就是有一样,还没有对象呢。他往常在铁匠铺子里头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女的,上回我领他出门相亲,可倒好,见了人家闺女一句话不说,人家女方还当他对自己有意见。” 见邓敏发愁,邓兰道:“要那么会说话的干什么,咱们找男人找个踏实肯干的不就得了呗。” “咱们这么想,人家姑娘可不这么想啊。咱们村有没有岁数相当的,我们也没什么要求,就是别那么多歪心眼,能好好过日子的就行。” “你这话说的,你弟弟条件那么好,就这么乱找一个啊,我看他能挣钱,长得又好,上镇上找一个姑娘都行。” 邓兰给邓敏送嫁的时候见过白世波一眼,那时候白世波还十几岁,但是模样已经出落开了,他和白世海是兄弟,长相能差到哪里去。 邓敏被邓兰说的有些意动:“可我也不认识镇上的人啊,要不然一会儿我去问问小华。” 但是邓兰在婆家过得什么日子,她们姐妹俩都清楚,不受白眼就是好的了,哪还有精力去外头张罗着帮忙说亲,最主要的邓华也是刚嫁过去一年,也不认识几个人。 邓兰想了想:“要说镇上的,咱们秀姑不是嫁到镇上了吗?她好像有个闺女,不过好像才十七八岁,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她,她邻里邻居的有没有合适的给世波介绍一下。” 邓秀秀是邓敏一个堂姑,她嫁给了镇上一个罐头厂的职工,算是在镇上站住脚了,总有些人脉的。 “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你不说我都忘了。” 邓敏一琢磨,倒是个好主意。 邓兰刚把鸡做出了锅,门又敲响了,一开门,是邓华一副有苦难言又好气又好笑的脸。 “怎么,爹让你来催我了?” “是啊大姐,他们都吃一半了,寻思你怎么还没回来,叫我过来找你。” 邓华闻到了鸡的香味:“你们这是打算在你家里吃吗?” “嗯,你也留下来一块吃,我把你二姐带来的那只鸡给炒了。” 邓兰叫上邓华进屋,邓华咽了咽口水:“这样好吗?等会爹要生气了。” “他爱生生去,咱们吃饱了再说,省的便宜宁翠翠了,咱们姐仨多久没好好在一块说话了,赶紧进来。” 邓兰遂也进了屋,在兜里头翻翻翻出五分钱来,给五个小孩一人一分钱压岁:“我也没有多的,你俩别嫌弃了。” “哎呀,不用!” 邓兰推拒了好一会,才收下压岁钱。 邓敏道:“我原本给爹妈拿的炒面你俩分一分,那玩意冲热水喝可好了,我看不比麦乳精差。还有一包点心,你俩也分一分,这大包小包的,我往回拿也是个愁。” “这怎么好意思!” 邓兰可不像宁翠翠那么不知好歹,炒麦粉怎么说也是粮食弄得,一大罐那玩意怎么也得两斤了,多金贵的东西。 还送点心,就算是家里日子过好了,也禁不起这么花啊。 “大姐,小敏说的对,你们就收下,这些东西本来也是带给你们的,我们俩要是拿回去,跟我爹还不好交差了。” 听白世海这么说,邓华就先一步答应了:“大姐,这是我三姐的好意。” 邓兰也没话说,姐妹三个在饭桌上叙旧,天都快黑了,邓敏才回去。 白家这边也差点午饭晚饭连在一块吃了,白娇娇他们前脚刚走,白世海和邓敏就回来了。 沈衡平时自己在家的时候不太喝酒,他今天陪着老丈人多喝了两杯,把李树先和白世波都灌倒了,把白世晴愁坏了,还是回去把李树涛叫过来扶李树先回的家。 白世波更不用说,他给人干学徒的,这么多年都没接触过酒,在他爹炕上睡成一滩烂泥。 沈衡一路上还得意呢:“怎么样,娇娇,你爷们厉害?” 毕竟,他可是自己直挺挺地从老丈人家走出来的。 白娇娇掐了他一下:“再能喝也不能喝这么多,你再给身体喝坏了。” “没事儿,你看我现在过年过节才喝这么一遭,你就松松口。” 沈衡在大道边就朝白娇娇蹭了过去,过年的时候孩子都在外头疯跑,看到沈衡歪着身子贴着白娇娇,冲他们两个嬉笑。 白娇娇脸上臊的通红,伸手推推沈衡:“赶紧回家,你好好走路!” “你着急回家啊。” 沈衡挺直了身子问道。 “啊,快点。哎!沈衡!” 白娇娇没有任何防备就被沈衡抱了起来,她吓得直呼沈衡大名。 沈衡喝了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正在发酒疯,抱起白娇娇就往家里跑,白娇娇咬住沈衡的脖子,这家伙也不放手,气得白娇娇用沈衡脖子上的肉磨了磨牙。 他们在白家呆了一天,炕底的火已经熄了,只剩了余温。 沈衡把白娇娇放到炕上,亲了又亲,才恋恋不舍地拿柴回来烧炕。 “冷不冷?衡哥给你捂捂来。” 等炕热还需要些时间,沈衡长臂一伸去搂白娇娇。 白娇娇还气着呢,不想跟醉鬼说话。 他们家的炕大,白娇娇就蹭到了另外一头。 沈衡背靠着墙,看着白娇娇这劲儿劲儿的,心里头给喜欢了,腚一挪就往白娇娇跟前凑:“快点,别冻坏了衡哥的小宝贝。” 白娇娇脸唰唰地红:“你乱说些什么东西。” 沈衡平时还知道收着点,一喝酒,平时绝对不会说的话都开始往外蹦了。 还小宝贝! 沈衡天天嫌弃白娇娇说酸话,他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词语的。 白娇娇嫌弃地推开:“你一身酒味儿。” 沈衡撅起嘴在白娇娇唇上“嘬嘬”了两下,伸手开始扒她的衣服。 “衡哥!” “娇娇,我真可怜人呐,难受死我了,你摸摸,你看我都成什么样了。”沈衡耍起无赖,白娇娇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主要是她想退也退不了,沈衡把她箍地死死的。 她才可怜人? 白娇娇妥协了:“衡哥,你轻点。” “好,你受不住了,就咬我,使劲咬,没事。” 沈衡话上答应的好,结果肩膀上留下白娇娇好几对指甲印,他都跟没知觉似的。 第174章 讨价还价 白娇娇深刻意识到,以后不能随便放沈衡出去喝酒。 沈衡的身体没喝出什么问题,她的身体可能要先垮。 第二天,沈衡自己也知道理亏,态度格外殷勤,在炕边等着白娇娇睁眼,一脸讨好地凑了过去:“娇娇你醒了?早上想吃什么?” 白娇娇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脑袋转了过去,不理人。 沈衡凑过去:“我熬点玉米碴子粥行不行?就着咸鸭蛋吃,黄都给你。” 白娇娇决心不理他。 沈衡突然“嘶”了一声:“娇娇,你看看我肩膀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痛,你帮我擦点药水。” 白娇娇咬咬小银牙,你疼我还疼呢! 见白娇娇也不心疼他了,沈衡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跨过白娇娇翻身到白娇娇脸冲着的那边:“衡哥不好,衡哥太坏了,喝点逼酒就没有自制力了,你想怎么出气都行。” 沈衡头二十多年没道过的歉,今天一天全给倒了。 白娇娇看了眼双膝坐在自己面前的沈衡,像极了一个笨拙的狼犬,赶紧翻了个身。 不然憋不住笑了。 那这个严肃的氛围不就一下子没有了吗! 沈衡一看,心道坏了。 软的不行,拿来硬的。 沈衡掰过白娇娇的身子,捏着她的下巴亲了上去。 白娇娇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人脸皮能这么厚的。 “唔唔!” 白娇娇胳膊使不上力,软绵绵地,只能用两个手指头掐着沈衡的手臂,沈衡才松开她,却依旧压在白娇娇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掰着白娇娇让她看向自己。 “你流氓!混蛋!欺负人!我再也不理你了。” 白娇娇刚说完,又被沈衡亲了一通,她嘴巴发麻,咬着唇,眼睛圆溜溜地瞪着:“我要离婚!” “你试试,”沈衡低头用虎牙磨了磨白娇娇的耳垂,“那我就让你出不了门,下不了炕。” 沈衡顺势而为,被子一掀就钻了进去。 “我开玩笑的,衡哥!” 白娇娇怕死了,她伸手抱住沈衡,委屈巴巴:“我痛。” 沈衡长臂将白娇娇搂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声音温和也正经了许多:“是我不好,我没控制得了自己。我帮你揉揉。” 说着,手向下探去。 白娇娇下意识夹紧了双腿:“衡哥,别。” “没事,我不乱动。” 沈衡低头埋在白娇娇怀里,伸手探向她最娇嫩的地方。 白娇娇咬着唇,双手抱紧了沈衡的脑袋,手指紧张地扣在一起。 沈衡真如他所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白娇娇却还是软了身子。 她的脸像发烧一样红,沈衡还掀开被子看了看,问她:“要不要抹点药油?” “不用了。” 白娇娇扯回被子,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 沈衡笑了笑:“那我去给你做早饭,玉米碴子粥,到底行不行。” “行。”白娇娇嘟着唇。 沈衡一看白娇娇噘嘴,马上香了一口:“衡哥一会就弄好。” 说完才下了炕。 沈衡走后,白娇娇翻了个身,用被子把自己遮了起来。 丢死人了。 竟然让衡哥那么看她那里。 白娇娇差点把自己憋死,才从被窝里伸出了脑袋来。 王福顺白天就过来拜年了,他年礼送了不少,有一盒俄罗斯进口的巧克力,白娇娇以前在城里住的时候都少见,别说这个小县城,一看就是费了很多劲才能弄这么一盒。 沈衡倒是识货,在那一堆东西里头挑挑拣拣:“也就这东西像个样,其他的你拿走,我们也用不上。” 王福顺笑道:“哪有往回拿的道理啊,衡哥,嫂子要是喜欢吃,我下回再弄两盒来。” “不用了,你嫂子喜欢吃我不能给她弄吗?你小子,不关心关心自己的事,今年你妈没给你找媳妇啊?” 沈衡以前从来不关心这些的,今天问起来,也确实是想拉兄弟一把。 有媳妇的日子可太美了。 没有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没有媳妇。 没有媳妇的日子,都是虚度光阴。 “不找,找了还麻烦呢。要是能有像嫂子一样的就好了,又能挣钱,还善解人意的,嘶” 王福顺被沈衡敲了一下,看见沈衡脸色铁青。 沈衡:“你怎么敢想的?” “我是说像嫂子一样,又没说是嫂子!” 王福顺捂着脑袋,这一脑瓜崩沈衡是下了死手的。 “像也不行!” 王福顺在心里头编排了一句‘小心眼’。 至于吗?媳妇你抱在怀里,别人想想都不行了。 王福顺也没打算在沈衡家里吃饭,送完礼,看到白娇娇精神不太好,就走了。 沈衡也没留他,还让他以后少来。 王福顺无奈道:“明天我还来,都初四了,我得拿点心卖钱娶媳妇了。” 王福顺想着,今天过来拜年,顺便跟白娇娇说一声,让她做点点心预备着。 “大过年的,你不歇我媳妇还得歇两天呢。你初八再来。” 沈衡的话不容置疑,他把王福顺送出门,王福顺无奈也没办法。 沈衡乐颠颠回去邀功:“你在家好好休息两天,我们现在也不差这点钱。” 沈衡在家里,其实已经把做点心的绝大部分的工序给包揽了,但最后的精细活还是免不了要白娇娇去做。 沈衡现在只想把白娇娇放在炕上养着,啥也不干,光看着他就成。 过完春节,天气一点一点就暖和起来了,不用多久,大队就会安排上工垦地。 白娇娇轻轻踹了一脚:“要不是你,我也不用休息。” 沈衡腆着脸过去道歉:“是我做的不对了,下回我轻点好不好?” “轻点?”白娇娇提高音调。 “那这两天我都不碰你了行不行?娇娇,你别折腾我了,我难过。” 沈衡还是喜欢白娇娇对他软绵绵的样子,现在白娇娇这样,沈衡有点患得患失的。 “一个月。”白娇娇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月?!”沈衡瞪眼,双目欲裂,“你找把刀砍了我算了。” 他每个月等白娇娇生理期那几天都愁的觉得自己少活好几年,还让他停一个月。 “怎么了,你在船上那几天不就自己过的么?现在就不行啦?” “那能一样吗,半个月。” 沈衡讨价还价。 “成交!” 白娇娇爽快答应。 沈衡:妈的亏了。 第175章 分开 沈衡说话向来说到做到,更何况是对白娇娇的承诺。 晚上白娇娇抱着沈衡的胳膊,小猫似的蹭了蹭,撩拨地沈衡牙根都痒痒。 捏住白娇娇的小脸:“你故意磨我呢是不是?” 白娇娇嘿嘿笑,欠了欠身把沈衡的胳膊扒拉开,躺了进去,沈衡顺势搂住白娇娇的腰:“行行行,你就折磨我,把我给憋坏了可有你后悔的。” 沈衡无奈中带着些宠溺,他答应白娇娇不干那事,但是没答应不占别的便宜,原本搂在腰上的手,顺着白娇娇的曲线就摸了下去。 白娇娇腿一伸,搭在沈衡身上:“睡觉,衡哥。” 沈衡觉得自己被白娇娇像蛇一样缠着的感觉还不赖,捏了捏白娇娇的软肉,闭上了眼。 冬天闲在家的日子过得飞快,正月十五一过,大队就通知重新上工了。 这时节,手指头伸出去还冻手呢,但地里的活已经在等着了。 去年种麦子的地,今年就要轮种别的,十里村吃菜最主要的就是两样:萝卜和白菜。现在主要趁天冷的时候,多种一些萝卜,这一茬基本要供到七月份之前其它的菜收成之前了。 除了萝卜,更重要的事就是虎山公社的海带养殖,现在的海水冰凉刺骨,但就是这个时节,需要人去扦插海带苗。 海带养殖的地点在隔壁向阳村,但因为是公社的养殖点,所以基本上是虎山公社的三个村都要出人过去,平时的活不多,有固定的小组负责,但是种和收都要格外拨过去人。 一般去的还都得是劳力,这活年纪轻的还真遭不了这个罪。但各个村同时又需要壮劳力趁现在去垦地喂地,每年为这个名额,三个村都各有各的小心思。 十里村要出三十个人,李时庆跟郑旭一块安排。 “让我家老二老三都过去,我家肯定是要做出表率的。” 大冬天的,谁也不想下水,一不小心掉海里,这么冷的天,那滋味可不好受,都不愿意去,那李时庆这个村长家肯定要打个样。 郑旭不愿意了:“他俩去了村里的活不就少了两个好劳力了吗?还是得像以前一样,找几个四五十岁的汉子过去就是了。” “就是一直找些人去,人家都不愿意了。” 之前李立德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别的村都这么干,他们村也不想吃亏。 但是这些李时庆都看在眼里,说什么他不想再这么做了。 郑旭皱眉,想了想:“那多派几个小孩过去,年轻气盛的,也不怕冷。” 十里村有很多十四五岁的小青年,不上学,但是干活也赶不上壮劳力。 李时庆道:“要不抓阄,让咱们村十五往上三十五往下的都过来抓阄,咱俩也抓。” 这样倒是公平。 郑旭跟李时庆搭伙几个月,早就感受到了这人跟李立德大大不一样的地方,心思不错,但是太过于理想化了,反而耽误事。 不过郑旭也不想打断李时庆的热情,毕竟他连李立德都能忍,李时庆至少是抱着好心的,于是道:“那就听你的,不过也得允许有特殊情况的,比如你儿媳妇这样的,还有咱俩,咱俩要是抓着了上向阳村住个半月,村里不就乱了套了。” 李时庆考虑了一下:“那要是实在不能去的,就让家里人代着过去,你看行不行?” “不如这样,让每家每户派个代表过来抓阄,谁抓到家里出个人就行了,不然让全村一块来抓,太麻烦了。” 郑旭还是有经验,李时庆也马上采纳。 不过这也有个缺点,就是有的家里人多,三代同堂,十来口人,也有的家里人少,不过这种事也没法讲究绝对的公平。 沈衡过去抓到了一个写着“去”的阄,气笑了。 他好不容易快把半个月捱完了,又得出去半个月。 白娇娇见沈衡回来的脸色不正常:“你不会抓到要去向阳村了?” “啊,”沈衡把手里头一直攥着的纸条扔在炕上,“真是要了命了,谁想出来的这个破法子,还抓阄。” 白娇娇知道他生气的什么。 “没事,我上供销社给你买双胶鞋,你在鞋里头多穿两层秋裤还有袜子,别冻坏了。” 沈衡见白娇娇揣着明白装糊涂,也只好无奈地刮刮她的鼻子:“你可真够疼衡哥的。” “那是当然了。” “一会儿我自己去供销社看看,你在屋里带着,外头冷。”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最冷的时候,但西北风依旧没停,成天穿山越岭过来嗷嗷地吹。 白娇娇一晚上给沈衡用家里剩下的毛线织了一双毛线袜子,让他能套在原来的袜子外头穿,不然海水冰凉的温度会直接透过胶鞋传进去,这么站一天,谁能遭得住。 沈衡第二天就背着白娇娇给他准备的小包,跟十里村临时组成的小队走了。 白娇娇上工现在就是去猪圈溜达一圈,只是现在猪圈里头住着李秀莲,成天想拿眼把她瞪死,又有一个于文礼,阴测测的,白娇娇总觉得于文礼的视线在她身上,但她看向于文礼的时候,于文礼又看向了别处。 现在猪崽都不用吃奶了,一个个被老徐养的很壮实,只要稻草够,也没什么问题,白娇娇这两天都是溜达一趟就走。 沈衡走了两天,白娇娇实在是挂念他,就红烧了一锅五花肉,蒸了大米饭,拿铝盒装着骑车往向阳村走。 向阳村的海岸浅,没法当码头停船,但是用来种海带绰绰有余,还因为没有船的污染,这边的海格外清澈。 白娇娇过去的时候,正直午饭饭点,过来干活的人都吃的是大锅饭,这年头连白菜都是金贵东西,白娇娇到的时候,看到大家伙正在分饭,一人一个窝窝头,一勺炖土豆。 沈衡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白娇娇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人还能弄到两个窝窝头。 “衡哥!”白娇娇站在屋外喊沈衡还以为他听错了,抬头看到白娇娇,就跟做梦似的。 他这两天烦死了,在这边睡宿舍,跟那一群大老爷们睡一块,都快找脚熏呕了。 第176章 想你 “娇娇,你怎么来了?” 沈衡手里还掐着窝窝头,兴奋地站起了身,向门口走过去。 “来给你送饭吃。”白娇娇提了提手里头的铝盒。 “走,我们去一边说去。” 沈衡嫌这里人太多,便带着白娇娇进了一个放杂物的房间里头,把门关上之后,立马在白娇娇脸上亲了一口。 白娇娇好笑,拍了沈衡一下:“你们这伙食也太差了,看看我给你送什么好吃的来了。” 白娇娇要去开饭盒,却被沈衡用手把她的手按在饭盒盖子上:“先不着急。” 沈衡把白娇娇箍在桌子和自己中间,低头问道:“想衡哥了么?” “想了。”白娇娇把手伸进沈衡的腰上捂手,她害怕骑车带棉手套抓不牢,毛线手套又透风,她的手一路上都冻坏了。 沈衡把白娇娇另外一只手也拿到怀里捂着,坏笑:“想我想的过来找我?真不嫌羞。” 白娇娇往沈衡胸口靠了靠:“你不喜欢我来找你么?” “喜欢。”沈衡眸子暗了暗,伸手捏了捏白娇娇冰凉的耳朵:“但是天太冷了,你怕冷,还是少出门,路滑骑车别不小心掉沟里。” “没事儿,骑车身上不冷,活动活动开了还热乎呢,就是风吹的有点疼。” 白娇娇确实很想沈衡,她在沈衡腰上的手慢慢环到他背后,摸得沈衡心动意乱的。 “要不是被弄到这来,现在早过了半个月了。你可真狠心,打算一个月不给我开荤。” 沈衡把白娇娇紧紧往自己怀里拢了拢,弓着腰抱住白娇娇,在她耳边低声抱怨。 白娇娇拍拍饭盒,懂装不懂:“谁说的,我这不就给你送红烧肉来了么?” 沈衡托着白娇娇把她抱上了桌子:“那个有什么好吃的。” “红烧肉你还嫌弃?”这日子真是过舒坦了。 “衡哥想吃什么你不知道么?”沈衡说着,在白娇娇颈窝里胡乱吻了起来,白娇娇紧紧攥住沈衡的秋衣,倒是任由他胡来。 沈衡是个蹬鼻子就上脸的主,他见白娇娇不反抗,伸手就把白娇娇的棉袄扣子给解开了。 白娇娇抱着沈衡的手一下子松开,抓住沈衡的手:“你干什么,衡哥,在外面呢。” “我就摸摸。”沈衡亲了亲白娇娇的手背,温柔至极,白娇娇便放开了他。 谁知沈衡摸着摸着又开始往下探,白娇娇的力气不抵沈衡,她自己又不敢发出大的动静,只能看着沈衡的表情渐渐不清明。 “衡哥,别在这,我害怕。”白娇娇颤声,她紧张地望着门的方向。 “没事,我刚才把门锁好了,你放心,他们不敢过来。” 沈衡大掌扣住白娇娇的后颈,如同安抚一只猎物一般温柔却强制。 “别……” 白娇娇嗫嚅不清,她的心扑通扑通跳。 “娇娇你忍心让我憋那么久么?”沈衡咬咬白娇娇的耳垂,在白娇娇面前伏下了身,把白娇娇里面穿的毛衣掀开了一个缝,低头亲在了白娇娇的小腹。 这种感觉又软又痒,白娇娇觉得手心一阵酥麻。 第177章 到后山去? 白娇娇手搭在沈衡的肩膀上,推拒地不太真诚。 沈衡得到白娇娇的默许,胆子也大了起来。 “衡哥”白娇娇声音颤抖,她道,“没有那个,怀孕了怎么办?” 沈衡声音中带着蛊惑:“娇娇,乖。不会怀孕。” 白娇娇眼神懵懵的,沈衡就势将她按倒在了桌子上。 沈衡低头摸了摸白娇娇的脸颊安抚,白娇娇眼眶有些濡湿,紧攥着双拳,却听了沈衡的话。 沈衡似乎很是兴奋,白娇娇能感受到他情绪的强烈,不过毕竟是在外面,这种刺激感令沈衡并没有像在家里的发挥那么优秀,但时间还是长到白娇娇紧张地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沈衡来了一次,面上带了些满足,一边哄着白娇娇:“娇娇真听话,等衡哥回家给你买好东西吃。” 白娇娇两手并用赶紧把自己的衣服穿好,瞪了沈衡一眼:“讨厌你,臭流氓。” “下回等天暖和了,咱俩去山后头试试行不行?” 沈衡的话让白娇娇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沈衡笑着亲了上去,把白娇娇从桌子上抱了下来,坐到椅子上去:“怎么了?” “衡哥!你再乱说我不理你了!”白娇娇想咬沈衡一口,又怕他现在跟别人住在一块,让人家看了笑话。 只能忍着,握着粉拳朝沈衡肩膀上来了一下,但她没什么力气,沈衡又穿着今年她新给他做的大棉袄,这一拳对沈衡来说就跟挠痒痒似的。 “好好好,”沈衡抓着白娇娇的手,把人收拾收拾抱在了怀里,“你要是听话,我就不带你去。” 白娇娇咬牙,这人还美上了! 长舒一口气,绕开这个话题:“咱俩进这么久,没到你上工的点吗?” 十里村这边冬天因为天亮的晚上工也晚,所以没有午休,大家吃个饭闲聊两句就要接着干活了。 沈衡道:“你这是催我走了?晚点就晚点,你男人还饿着肚子呢。再说了,我媳妇老远跑过来给我送饭,我不得多陪陪她么。” 沈衡把白娇娇抱在腿上,一脸无赖样,一只手揽着白娇娇的腰,一只手开饭盒,一点都不耽误。 白娇娇道:“你放开我,要是有人来叫你上工,看到咱俩这样要出去乱说的。” “你放心,没人敢过来。” 沈衡打开饭盒盖子,看到里头白娇娇盛了满满一盒红烧肉,是十分标准的五花肉,大小适中,晶莹剔透的,估摸着这一盒肉能有半斤。 肉底下的米饭浸了红烧的汁水,蒸的正好是沈衡喜欢的软硬。 沈衡送到白娇娇嘴边一块肉,白娇娇摇了摇头:“我在家里吃过了,你赶紧吃。你们这的伙食真够差的,赶紧多吃点。” 沈衡道:“有粮食吃就不错了,就是一人就给一个,不够塞牙缝的,我说交钱多给我点,他们还不愿意。” 白娇娇一听,沈衡在这儿都吃不饱饭:“要不然我每天过来给你送,今天我试了,骑车到这儿还不到一个钟头呢。” 向阳村和十里村比邻而居,其实离得并不算远,但是向阳村的海边被几座小山包阻隔,他们村的人都住在山坡上,别的村要到他们村的海边,就要围着山脚的路绕好大一个弯。 “别来了,你看你冻得。不就半个月么,一眨眼就过去了。” 白娇娇的手背还是通红的,并没有因为暖和一点而恢复成原来葱背一般的白嫩。 沈衡不是没吃过苦的,虽然跟着白娇娇过了半年好日子,但在海带养殖厂这边的日子,并不算太困难。 “没事儿。” 白娇娇往沈衡怀里靠了靠。 沈衡把白娇娇用力揽紧,没有再争论,只是道:“不听话是?看来是想去后山跟衡哥玩一玩了是不是?” 白娇娇一下子面红耳赤,话题又绕了回来,她唇张了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才结结巴巴:“你你欺负人!” “我不欺负你欺负谁?你还来不来?”沈衡抬起白娇娇的下巴,白娇娇脑袋拧到一边:“不愿意我过来拉倒!” 沈衡这才心满意足扒拉起饭来。 吃饱之后,沈衡一擦嘴:“走,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衡哥,你下午不是还有活吗?” 白娇娇不是来耽误沈衡的,沈衡却叉腰道:“后山。” 白娇娇抿唇,鼻子皱起来,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沈衡忍不住勾唇:“赶紧走,耽误多少工我补回来就是了,这点破活你男人我还不是手拿把掐。” 其他两个村,包括去年之前的十里村,都不愿意把好劳力放到这边来,今年沈衡过来,随手干干都比别的村叫过来的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强得多。 沈衡让白娇娇上了车后座,有他在前头挡着风,白娇娇没有往这边赶的时候那么冷了。 也幸亏是沈衡载她回去,因为有一段路是山路,白娇娇走下坡过来的,虽然路滑,眼睛一闭就冲下去了,但是上坡难蹬得很,还容易打滑,车要是倒着滑下去,那真是玩完了。 这山路还窄的很,想要走之字形也走不了,特别陡的地方,两人只能下车走。 白娇娇哼哧哼哧的,抬眼看沈衡赶着自行车,嘴边呼出一口雾气。 她刚才被沈衡拿去后山的事情逗得够呛,心里想着报复回去,便道:“衡哥,你累不累啊?是不是因为刚才,现在没力气了?” 沈衡闻言,眉心先是一聚,马上散开,冲白娇娇挑了挑眉尾:“你想不想进山找个石头洞试试衡哥现在有没有力气?” “不想!” 白娇娇快走几步,走在沈衡前头,但是爬山爬得太久,她才是没力气的那个,没两步就让沈衡给追上了。 “你上车上来坐着,我推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就这一个坡,过去就好了,快点。” 第178章 这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 白娇娇在沈衡的催促下上了车,让沈衡推着她上了坡之后,剩下的路就还是比较平坦的,只是有些地方坑坑洼洼,被雪覆盖住不太明显,走的时候要小心。 沈衡力气大,蹬得也快,他把白娇娇送回了家,白娇娇让他等一下,然后就去厨房搜刮了好大一包东西出来:“你带上,我之前不知道那边的条件这么差,这些点心你带过去,食堂吃不饱的话你就吃这个。” 沈衡接过来,估摸着这包袱能有十斤重,难为白娇娇给拎出来了。 他笑道:“不带了,今天晚上我回来睡,以后都回来。” 沈衡刚才有些食髓知味,再让他回去自己挨个十多天,他是挨不了了。 不守着媳妇,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太远了,你要是骑车过去,天不亮就要走,那路不行,你摔了咋办。” “摔不着。”沈衡摸摸白娇娇的脑袋,把那一大包点心又给送了回去。 “那养殖场那边能让吗?” “能。”就算不能,沈衡也会让他能。 白娇娇当然是愿意沈衡能回来的,这样她每天早点起来,还能给沈衡做点盒饭带上,中午不至于吃白水炖土豆,连点酱都舍不得加。 白娇娇的神色令沈衡知道,她也巴不得自己回来住,沈衡心里喜欢,抱着白娇娇碎碎亲了几下:“我得往回走了,赶紧把活干完,我早点回来。” “嗯。” 白娇娇又把沈衡送出门,回到家就开始想晚上给沈衡做什么吃好,在厨房准备起来。 现在大队恢复上工,邓敏只能晚上下了工就过来做点心。 她一进门,就闻见了白娇娇家里蒸包子的麦香味儿。 “嫂子,一会儿回去带俩包子走,我蒸了很多呢。” 现在白家有进项,吃两个包子的人情不算什么,邓敏也没有推拒,只是道:“怎么蒸了这么多,自己在家吃的了吗?” 邓敏看到旁边屉布包袱里头装着的一大袋发面包子,锅里又蒸了一屉。 白娇娇厨房里头的铁锅打的很大,巴掌大的包子一次蒸十二个不在话下,她一共包了二十个,面和菜都正正好,萝卜丝猪肉的包子,里头还搁着粉条和煎过的豆腐块。 “衡哥说今天往后还是骑车回来,我今天过去看了一下,那边根本就吃不饱,一人发这么大一个地瓜面窝头,”白娇娇双手用虎口掐了个圈给邓敏比划,“衡哥要了两个,还不够他给肚子点个底。” “那可真不行,劳力干活哪能吃不饱呢。”邓敏也摇了摇头。 “就是说的,衡哥说今天晚上回来睡,就算是路上远点,出上早起晚归的时间,饭总是要吃好的。” “对,他们男人累点不怕,跟咱家能吃好,就得回来。” 邓敏很赞同,要是以前日子过得不好的时候就算了,那回家和在那边没什么两样,但如果回来能吃上米面肉菜的,回来住就很值当了。 邓敏走的时候,白娇娇给她拿了八个包子回去,她现在时间多,沈衡下雪前开山的时候又打了不少柴回来,就算天天蒸包子也可以。 邓敏刚走,沈衡就披星戴月地回来了,他搓了搓自己冰凉的脸,抓过白娇娇往她脸蛋上贴。 冰地白娇娇直躲,却被沈衡紧紧搂住当热水袋,顺便捏着下巴亲了半分钟。 “衡哥,你再欺负人我不给你吃包子了。” 沈衡立马配合道:“娇娇千万别不给我吃包子,饿死衡哥了,赶紧拿出来咱们吃完,吃完包子衡哥要吃你。” 沈衡说着说着又不正经起来,白娇娇瞪了他一眼:“包子在锅里呢,自己拾掇去。” 沈衡去厨房,见一锅包子还盖在锅里保温,并没有冷掉。 一会儿白娇娇也进来了:“我切点白菜心拌着海蜇皮就着吃,今天没弄别的菜。” “吃包子还就什么菜啊,别麻烦了。” 沈衡找了一个大的搪瓷盘,往里头装了五个包子拿回了房里。 白娇娇吃了一个差点没吃了,最后剩了一溜包子边给沈衡一口吃了。 这一顿忙活完,都八点多了,啥事还没干,天就晚了。 沈衡道:“你跟大队长不是挺能说一块去的吗?你下回跟他说说,咱能不能走个后门,别什么好事都摊给我。” 沈衡在整个十里村,最拿捏不了的就是郑旭,要不是郑旭他管着,沈衡说不定就也像王福顺一样,会把主要的精力放在跑市场上头。 郑旭当初一天跑他家里四五趟看着他,告诉他只要是社员就得劳动,叭叭叭叭,不管他说什么郑旭就是不死心。 沈衡看在这人心不坏的份上,倒是没好意思打人, 他本来以为,去生产队上工已经是顶天了,结果倒好,又是让他当船员,又是去海带养殖厂的,合着就抓着他一个人欺负呗? 干什么活他倒是无所谓,就是跟白娇娇分开,就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沈衡烧了炕,把自己扒得干干净净钻进白娇娇的被窝,手不老实地钻进白娇娇的秋衣里头。 “穿这么多干什么,衡哥的炕烧得不暖和么?” 难为他耍流氓还能有说辞,白娇娇确实也想他了,便伸手揽住沈衡的脖子,一晚上也算十分配合。 沈衡第二天上工,神清气爽的,海带苗“唰唰唰”就插了一片。 人家五点钟下工,他三点半就要走,跟他一组的人看了不愿意了:“组长,他早退你怎么也不说话啊?你也怕他吗?” 这边都是混编的小组,沈衡这组八个人,就他一个十里村的,但是他的恶名早就远播了,都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 要是十里村的人还好点,他们都知道沈衡娶了媳妇之后,脾气已经好了不少,或者说有了媳妇,他也没工夫管别人了。 但是十里村外头的人对沈衡的印象还停留在“克亲”“攮过人的劳改犯”“投机倒把”上面,再加上沈衡长得人高马大的,还有一张痞里匪气的脸,一看就不好惹,干活的时候,这些人连话都不敢跟沈衡说。 “人家活干完了爱上哪上哪!他干半天活都比你干一天的多,不好好干活净管些没用的!” 组长呵斥道。 心里暗诽:你要是不怕,他没走远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 第179章 婚姻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沈衡就把自己该干的活干完,他又不准备评什么劳模,特别是现在急着回家,那是一分活也别想让他多干。 沈衡回家的时候骑车骑得尤其快,他回来的时候,十里村的人还没下工呢。 他“嗖”地一下打郑旭身边穿过,差点把郑旭挂倒,带着点私人恩怨。 郑旭定睛一看是沈衡:“哎!你怎么回来了?!” 郑旭在后头喊,沈衡听见了也不答应,飞快地往家里走。 白娇娇正在炒肉松呢,听见开门的声音还有些惊讶:“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不是想你么,一下工,我马上就飞回来了。真的。” 沈衡说话越来越不着调了,白娇娇也懒得问:“那你等一会,饭还没做呢,你要是饿了拿个包子先垫垫。” 白娇娇以为沈衡会晚归,所以还没开始动手做饭。 “我跟你一块做。”沈衡一进厨房,原本还比较宽敞的屋子变得拥挤不堪。 因为厨房和他们主卧连在一起,为了不遮挡主卧窗户的采光,灶台这一部分上面是一个斜坡,沈衡站在下头都抬不起腰来。 “衡哥,你出去。” 白娇娇嫌他碍事,沈衡被推出了厨房:“那我去窖里抠两颗萝卜出来?” “好,那今天就炖萝卜吃,过年买的虾家里还有半盘呢。” 这虾虽然并不新鲜,是一斤十几二十个虾和水一块冻成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板状,吃多少化多少,但是因为一捕捞上来就冻住了,味道却能保留得不错。 没一会,沈衡就把虾和萝卜都拿了进来,白娇娇也给炒肉松收了个尾,倒水把虾放在里头化着。 沈衡蹲在一边洗萝卜,洗着洗着道:“明天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个供销社,你想要什么?” 白娇娇想到:“去的话割两斤猪肉回来,再割块豆腐,在外头冻一冻熬白菜吃。” “行。” 沈衡说完话,一脸的踌躇。 “怎么了?” 白娇娇看出沈衡有话要说,便问道。 沈衡搓萝卜的力度都重了两分:“你找几块钱给我。” 白娇娇一听噗嗤笑了:“怎么回事?你的小金库没钱了?” 沈衡道:“哪有那么多小金库,你都多久没给我钱了。” 沈衡之前的小金库,是在外头帮人倒腾点东西,赚个小钱,他平时也不花,攒攒就有了,去个供销社从来没问白娇娇要过钱。 这个冬天沈衡啥也没干,海上回来之后,沈衡就在家里头守着白娇娇,上哪弄钱去。 “是我错了。”白娇娇抿唇笑,沈衡红了耳根,却道:“知道自己错了就赶紧改,以后每个月给我五块钱别忘了。” 沈衡面上嘴硬,心里虚得很。 没有小金库的男人就只能问媳妇伸手要钱,真是太丢人了。 白娇娇连连点头:“我记得了,这就找钱给你。” 沈衡觉得白娇娇在笑话他,狠狠刷着萝卜,差点把萝卜皮给抛光了。 “吃完饭再找,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婚姻到底给男人带来了什么! 第180章 救人 邓敏到家里来做点心的时候,沈衡就去卧室待着,人家姑嫂在一块,他从来不掺和。 白娇娇送邓敏离开的时候,回到卧室,发现沈衡在被子里头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露出一个脑袋。 “你在干什么?怎么没学习?” 白娇娇刚关上屋门,转头就见沈衡掀开被子,露出赤条条的自己,对她道:“娇娇,过来。” 白娇娇瞳孔下意识地放大,然后赶紧别开眼,快走两步把沈衡的被子给合上了。 她捂住被子的边沿,把沈衡扣在下面,红着脸道:“你干嘛呀。” 沈衡笑着从里头伸出手臂,把白娇娇搂住:“你不满意么?” 白娇娇脑海里突然出现一根不可描述的东西,她耳尖有些发烫:“满意什么!你赶紧把裤子穿上。” 白娇娇挣脱开沈衡,把一边的裤子朝沈衡扔了过去。 “你还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沈衡才不穿呢,掀开一个被角:“躺进来,早点睡我明儿还得早起呢。” 白娇娇闻言有些迟疑地躺进沈衡怀里,毕竟她不想耽误明天沈衡上工。 谁知道她刚躺进去,沈衡的身体就压了上来,白娇娇又羞又气,把他肩膀咬了好几排小牙印。 “你明天还是不要回家了。” “不是你说想我我才回来的吗?”沈衡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想你了,讨厌你。” 白娇娇皱着鼻子,冲沈衡凶了凶。 沈衡轻笑:“明白了,是我表现得还不够好,来,衡哥再伺候伺候你。” “!!!!” 。 天天早上披星戴月出门的不止沈衡一个人,还有白世波,幸亏他现在自己买了辆自行车,虽然是二手的,但一点都不耽误骑,只是因为镇上的供销社也开始售卖江米条了,所以他只能起得更早,去隔壁镇上。 好在十里村所处的位置在两个镇中间,去隔壁镇上的路程只远了那么一点。 起初黑市上的人看到白世波的生面孔,险些都不敢让他进去,还要了白世波一斤的江米条,那个说了算的才露出了笑模样。 因为江米条好卖,白世波趁过年的时候,已经在隔壁镇站稳脚跟了。 但他也会时不时去原来的黑市,毕竟也有些老主顾,平时没时间,抢不到供销社限量供应的江米条,只能在上班之前来黑市购买的。 今天白世波来到镇上,刚把自行车停好,就有人围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去哪发财去了?” “我这不是十天半个月就来一回吗,叔,还给您半斤?” “来一斤,你这也不好碰了。” 来人是个四十多的男人,白世波来黑市的第一天,就见他一直在黑市里头,他猜测这人可能也是倒爷,但从来没见过他卖什么东西。 那人嘟囔:“我闺女就爱吃你这个,这两天在家里头馋疯了,你下回什么时候过来,有没有准信?” “一个星期来一回,”白世波想了想,还是跟老主顾做了约定,“要是生产队特别忙的话可能就不来了。” 白世波说话间,就把江米条给装好了,一斤江米条他要装两个油纸袋。 双手递过去,那人点点头:“行,我这回去跟我闺女也算有个交代了。哎,你们这东西是不是放了大烟里头,怎么她还能上瘾呢?我说要不然把她嫁给你算了,上你家去守着锅吃。” 听到人家的抱怨,白世波知道是开玩笑,但还是红了脸,幸亏现在天黑,不然就丢人了。 更多的顾客围了上来,那人买好东西后在手里颠了颠份量:“行,不耽误你买卖了,走了哈。” “好嘞叔。” 白世波几天没来,生意倒是好了点,一忙起来,马上就把这事儿扔到了脑后。 沈衡虽然昨天晚上早走了,但他活都干完了,今天早上来上工也没有迟到,有人看不惯,但也不好说什么,也不敢说什么。 大冷天的泡在水里,不是所有人都有沈衡这么好的条件,身体好不说,又是胶鞋又是毛线袜的,有的人干两天,脚都生疮了。 “扑通!” 沈衡正埋头干着,旁边突然掀起了大水花,冰凉的海水泼了他一脸,顺着脖子进了他衣服里头。 他下意识扭头一看,一个人跌进了海里。 就倒在他身边,沈衡顺手就捏着她的衣服给揪起来了,同组的人赶紧跑过来把她扶住。 “晓芬!晓芬?!” 晕倒在海里头的是个十五岁刚初中毕业的小姑娘,她今年是第一次被大队派过来插海带苗,这罪不是一般人遭的,干了两天,她的脚、手上全是冻疮,碰海水不可怕,可怕的手在海面上被那风一吹,一下就裂了口,再泡进水里就只是咬着牙干了。 她碰巧今天来了月事,因为发育的晚,每次来的时候都折磨得她死去活来的,赵晓芬一天都脑袋发晕,本来想忍到中午去跟组长请假的,谁知道突然两眼一黑,海水灌进她的口鼻,她会水,却没有任何力气挣扎。 赵晓芬以为自己要死了,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拽了起来。 她被人扶上岸,有个婶子贴心得给她遮了遮裤子后头,本来赵晓芬就垫的卫生纸,在海里这一泡全透了。 岸上一片混乱,有人叫着说去保健站,还有人说要先扶回宿舍的,沈衡两耳不闻,他只想把自己的活赶紧干完,早点回家,今天还得顺路去供销社给白娇娇买东西呢。 他原本只要了五块,但今天早上白娇娇给了他十块钱,想必是因为白娇娇对他昨晚的表现十分满意。 沈衡蠢蠢欲动,期待今天晚上再给白娇娇好好表现表现。 下午沈衡手脚麻利弄完,拿腿就要走,却被组长叫住:“那个,晓芬应该醒了,你救了她一命,等晚上吃饭的时候让她谢谢你。” 组长就想不通,这人这么着急回家干啥。 在这儿吃食堂多划算,他不吃,那一份就会落到别人嘴里。 沈衡道:“不用了,顺手的事。” 那完全是沈衡的本能反应,就算是条狗在他身边溺水了,他都不介意抓上一把。 再说了,他救了人,还得特意上赶着去等人道谢呐? 第181章 丢猪 沈衡揣着十块钱来到了供销社,他们公社的这个供销社不大,什么品类的东西都有一点,只是特殊供应的要凑巧才有。 “这收音机多少钱?” 沈衡看到柜台上摆了一个黑色的收音机,便询问了价格。 售货员认识沈衡,知道他手里有钱,和他媳妇隔三差五就来供销社买东西。 便介绍道:“九十五。” 现在这种电器都是宝贝蛋子,贵的要命。 沈衡看了下牌子,是个没听说过的。 他略了一眼就去副食品那边了。 买了东西回去,沈衡车停好,今天白娇娇知道沈衡会早点回来,已经在准备做饭了。 “衡哥,你回来了,今天大队通知说晚上在戏台放电影。” “大冬天的放什么电影,冻死人了。” 沈衡不喜欢看电影,多耽误时间呢。 白娇娇道:“放苏联的电影。” “什么?” 沈衡还没听懂,他不是很了解这些东西。 白娇娇笑而不语,吃了饭和沈衡一块过去了。 电影看了一半,两个主角抱一块了,沈衡才知道白娇娇为什么要强调是哪里的电影。 大家一直看的都是打仗的片,这怎么开始谈起恋爱了。 十里村的民风还是比较封建的,就是抱一下,就有人开始捂小孩的眼了,还有个老太太当即道:“啧,真是不要脸。” 沈衡撇嘴,这有什么不要脸的,你要是要脸,也生不出那些儿子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电影上头,北风瑟瑟,但是大家看的都挺火热的。 沈衡偷偷摸摸去拉白娇娇的小手,心里想到:这演电影的还没他家小媳妇好看呢。 他真有福,嘿嘿。 回去的时候,沈衡拎着两个小板凳,一路非要跟白娇娇贴着走,要不是天黑,白娇娇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怕丢人,手里拿着手灯,也没开,就这么摸黑回了家里。 “你干什么?” 两人进了屋,沈衡就把白娇娇给按在墙上了,双手被紧紧箍在脸的两旁,白娇娇挣了两下没挣开:“一会嫂子还得过来呢。” “我什么都没干呢,”沈衡就跟白娇娇贴着,“刚才电影里头人家是这么抱的吗?” 沈衡掐住白娇娇的腰,学着电影里头的姿势,白娇娇感觉小腹被什么东西给戳到了。 “衡哥,你放开!” 白娇娇小声道,生怕邓敏现在就在外头听见两人的动静。 “你嫂子不是还没来吗?先亲亲。” 沈衡是一刻也等不了了,他看电影的时候就想抱着白娇娇,一直忍到现在。 心里有些叹息,这就是媳妇太讨他喜欢的烦恼。 第二天,白娇娇还在家里头赖床呢,现在她在猪圈做指导,也不用跟着上工的点过去,已经习惯睡懒觉了。 她这两天每天三点多就起来一遭,给沈衡把早饭和午饭都准备好,全是扎扎实实的粮和肉,然后接着睡,就起得更晚了。 “嘭嘭嘭!” 外面敲门的声音十分急促,把睡梦中的白娇娇吵醒。 她着急忙慌穿好衣服,头发在脑后顺手一绑,边捆边去开门。 “徐叔?怎么了?” 白娇娇一看到老徐,就知道是猪圈的事。 老徐还没说话,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态很严重。 “猪圈里头的小猪仔丢了两个,怎么办?!” 这罪老徐他可担不起,现在急得满头是汗。 他虽然知道白娇娇只是会养猪,这种猪丢了的事情她也没办法,但是病急乱投医,老徐在村里也没几个说得上话的。 “什么时候丢的?你别着急,徐叔,你慢慢告诉我。走,咱们先回猪圈,边走边说。” 白娇娇也没有拒绝,马上就严肃起来。 老徐道:“昨天晚上关猪圈门的时候都还在呢,今天早上我去数就少了两个,我跟于文礼把猪圈周围都找遍了,秀莲也帮着我们找,找到现在连个影都没有,我没办法了,知道你主意多,才来找你的。” 猪圈的钥匙只有老徐有,他还是晚上就在这里睡的,猪丢了要是找不到贼,他就要负这个责任,如果说他监管不力还好,要是给他扣上监守自盗的帽子,那他还不如吊死算了。 老徐的心跳了一上午了,白娇娇知道他着急,赶紧去了猪圈,是用小跑的,过去的时候累得直喘。 于文礼在猪圈里头打扫,他幸灾乐祸地看了两人一眼。 白娇娇懒得理这个人,他们俩的梁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就是这个圈里的,一开始是五头,现在就剩三个了。猪圈里头我蹲下去翻了,没有窟窿能跑出去。” 老徐看着白娇娇,尽力跟她说着情况。 “徐叔,你昨天去看电影了吗?” “没去,我不愿意看那玩意。” 老徐性格孤僻,这种有热闹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去凑。 “那你在家里头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昨天晚上电影的声音那么大,有动静我也听不见呢!” 这猪圈离戏台不远,老徐躲在家里头也能听见外头的声音,就算昨天晚上有什么奇怪的动静,他也会以为是电影的。 “徐叔,你过来。” 白娇娇把老徐拉到饲料室里,悄悄道:“徐叔,昨天晚上就算电影动静再大,小猪被抱走了哼哼的声音肯定是盖不过的,你不该没听到。” “你觉得我撒谎了?” “不是,徐叔我相信你,”白娇娇按住情绪激动的老徐,“你别激动,我是这样想的,能让猪崽不出声的,肯定是天天抱猪崽的,他知道怎么能安抚小猪。” “你是说于文礼?万一是偷猪的人来猪圈里把小猪敲晕了带走的呢?” 老徐倒是有自己的思考,于文礼那个人他虽然看不上,干活不行,但这人就有一股不知道哪来的傲劲儿,小偷小摸这种事,他不至于干。 “你说这个也有可能,但是陌生人进了猪圈的话,那些大猪肯定会叫的,我们还是把这事儿跟大队长说说,让他去查查昨天都谁没有去看电影,说不定就有线索了呢?” 虽然不能确定作案时间就是看电影的时候,但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老徐点了点头。 第182章 靠谱吗? 白娇娇和老徐一块去找了郑旭,郑旭正在地,见到田埂上的两人,三步并两步就冲了上来:“怎么了?猪圈出事了?” 郑旭看见他们俩人在一块,火急火燎的,下意识就觉得是猪圈那边出了事。 老徐腿脚不好,这回走得却快:“大队长,昨天晚上小猪丢了两个,我们找了一上午都没找着!” 两个猪崽是公社财产,而且现在十里村养猪的事情上面很重视,出一点岔子那都是不行的。 郑旭一听:“老徐,你是怎么看猪圈的?你不是天天住在猪圈边上吗?” 老徐苦着脸:“大队长,是我辜负组织的信任了。” 郑旭深深吐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偷猪崽无非是偷回去吃,或者偷走去卖,要是回去吃,那猪崽也不小,一家人一晚上估计吃不完,要是都给吃完了,拉稀都能把脸拉绿了。 而且能干出偷猪这种冒险事的,一般都是为了钱,大概率是偷走去卖,估计现在早就找不到了。 可是这贼得查出来,不然责任谁来负? 郑旭发狠道:“查,今天把十里村底查掉了,也得给我把偷猪贼查出来!” 大家上工立刻中止,开了大会。 以前大会还能请假,现在除了瘫在炕上的,就算是刚会说话的小月伢也得给抱过来。 大多数村民们不明所以,这就快吃晌了,开什么大会呢。 也有消息灵通的,知道大队的猪丢了。 戏台底下人声鼎沸,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有热闹的,有惊讶的,还有猜测别人的,郑旭在台上看着大家的神色,倒真是看不出什么来。 “喂喂!”郑旭试了试喇叭,让大家安静下来,“都别说话了,今天把大家叫过来,是为了咱们公社丢猪崽的事情。就在昨天晚上,猪圈里面的猪崽丢了两只,时间不能确定,但是我们大胆猜测,应该是看电影的时候有人趁着电影的动静过去偷的,现在都听我说,昨天晚上没去看完整场电影的都主动站出来,去看的都得找个伴互相证明一下子,来,开始,没看电影的往前头站。” 电影队一个多月才上虎山镇放一回电影,而能轮到十里村的机会那更是要好几个月才行,现在大家娱乐生活都很匮乏,除了真的身体不好怕冷的没出门之外,几乎都出来看电影了。 但十里村人口不少,站出来的也有二十多个人大家身正不怕影子斜,一个个开始说起来自己没去看电影都干什么去了。 “大队长,我爹现在在家里离不开人,你是知道的。” “我在家看孩子呢,大冷天的把孩子冻坏了就不上算了。” “我家孩子还没弃奶呢,不一定什么时候就饿了拉了,所以我也没去。” “昨天晚上我连襟来了,我们一家人都在家里头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理由都很成立,郑旭一时半会也看不出是谁。 他的视线不由看向白娇娇。 白娇娇冲郑旭摇了摇头。 她也不是什么都能解决的,也许她的猜测不对,偷猪贼没有趁着放电影的时候去偷。 那范围就太大了。 郑旭看了眼李时庆。 李时庆开始觉得自己鼻子里头冒火,皱了半天眉才开口道:“昨天晚上谁听见什么动静了?有线索都可以出来说!” 他不信了,十里村这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还能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但是村民们哪知道什么是线索,大家参与的倒是很积极,但说出来的都是什么谁家的猫大冬天的就开始叫春、早上上工的时候谁一脸没精神昨天晚上说不定是去干坏事、有俩人看完电影就钻小树林里头去了的,还有不少是平时有些仇怨,现在拿出来说说恶心对方一下的。 郑旭心里本来就着急,一听大家提供的这些没用的线索,脑瓜子嗡嗡的。 他吼道:“行了,都安静!” 郑旭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刚才被一个小孩指出钻了小树林的一对小青年问道:“你俩家去的晚,回家路上有没有碰见什么人呢?” 这对小青年人家本来是背着家里处对象的,还没公开说呢,找一个眼尖的小孩看到了,本来就害臊地要命。 但是处对象又不犯法,郑旭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没有,我俩什么也没看见。” 那小伙子说道。 郑旭这下是彻底没辙了,这会也开得没头没尾的。 “白世波,你昨天晚上去哪了你?” 开完会大家都回家吃饭,院门刚锁,白世海的脸立马就拉了下来。 昨天晚上白世波明明没有跟他们一块去看电影,但是今天却没有站出来。 他们给白世波留面子,同时也是相信他不至于干出那种事,不想平白惹麻烦,但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白世海一定要问清楚。 “没、没什么。大哥,你不会怀疑是我偷的猪?咱家现在这条件,我去冒那个险干什么,两个猪崽才值几个钱。” 白世波低着头,白世海跟他一块长大的,马上就能看出他心里藏着事呢。 “我要觉得是你,大会上我就不可能帮你瞒着了。但是你昨天晚上去干什么了,跟我们说说我们也好有个底是不是?” “好了,海哥,波子都这么大的人了,有点自己的事情不是正常吗?” 邓敏看到兄弟两个之间的气氛有点剑拔弩张的,白世波一个二十多岁都能结婚的大汉子,被他哥立在墙根数落,有点下不来台。 白世海叹了口气:“小敏,咱们是相信他,但是昨天看电影的那么多,万一谁回家反应过味来,发现他昨天晚上没去看电影,到时候大队长来咱们家里,咱们不得跟着担心么?” 白世海说的也有道理,邓敏也不劝了。 白志满道:“波子,你有什么不能跟家里人说的?” 白世波似乎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道:“我昨天晚上去王家咀了。” “你去那干什么?是有那边的生意吗?” 王家咀离十里村那么老远,幸亏家里有辆自行车,不然白世波天亮都不一定能回得来。 白世海眉头锁在一块,要是去卖东西的就麻烦了,这没法拿到明面上解释啊。 “爹,咱家有王家咀的亲戚吗?”邓敏和白世海想到一块去了,马上想着怎么把事情瞒过去好。 白世波立刻道:“不是去卖东西的,是哎呀,昨天早上有个人,给我说了门亲,让我去看一看。” “什么?”白世海都以为自己耳朵坏了,“谁?什么人?” “是黑市里头认识的,他老来我这儿买江米条,说他闺女特别喜欢吃。你们不是也在着急我结婚的事吗,我就想着去看一看。” 白世波说完,白世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白世波白世波,你说我说你什么好,”白世海气得在屋里打转,停下指着白世波的鼻子,“你都不知道人家是谁,就去那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你要是找人卖去挖煤,谁能找到你?” “哪有人能把我卖了呢?那种被卖去挖煤的都是傻子彪子。” 白世波心想,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个男的,有什么害怕的。 “你还不傻吗?!” 白世海被邓敏拽了一下,他停下了发火。 邓敏问道:“那你昨天过去看了,那个姑娘怎么样?” 白世海一脸震惊地看着邓敏,她咋也跟白世波一样,做事这么不照套数呢? “挺好的,”白世波倒是红着脸抓抓后脑勺,“她说话好听,也不嫌弃我不会说话。” 邓敏立刻激动了:“是吗?长得怎么样,那家人行不行啊?” “长得也挺好的。”白世波笑了笑。 邓敏心想,白家兄弟姐妹长得都不错,白世波看惯了自己的兄弟姐妹,眼光应该不至于差到哪里去,便笑道:“那你什么时候领人来咱们家看看呗。” “还没到那一步嫂子。” “你俩还聊上了,”白世海扯扯邓敏,“这东西靠谱吗?” 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路边随便来个人,就能把谁拉到家里相亲的。 还是黑市里头的人。 不是白世海有偏见,但这年头做生意的,大部分都是有心眼子的,像白世波这样的真不多,万一找人骗了呢? 邓敏冷静下来,道:“我这不是让波子把人领回来咱们看看吗?现在波子愿意,这事就能成,再不靠谱,结了婚的媳妇还能跑了吗?” “怎么不能。”白志满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 邓敏从不跟公爹顶嘴,便说道:“那爹你的意思呢?” “波子,你真觉得那姑娘行吗?”白志满问道。 “我觉得行,爹,上回嫂子领我去那个,她嫌我不会说话,但是我第一遭见到她,我哪知道说什么好呢。” 白世波的要求也很简单,白志满又问道:“那你是非她不可吗?” 白世波没说话,邓敏提醒道:“波子,你也不用真发急,过年的时候我给镇上的姑捎了信,问她镇上有没有合适的,这两天估计也要来信了,你要不然再挑一挑?” 邓敏冷静下来,也觉得白世波找媳妇,肯定要找个条件好的,不能因为说是会说话就把人家娶进门,太会说话了也不好,回来处处压男人一头,白世波降不住,往后的日子不能过好了。 “你嫂子说的对,你好好考虑考虑,先别见面了。” 白世海说完,见白世波一副愣神的模样:“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白世波自己心里也乱呢,他是第一回跟一个姑娘以结婚为目的说那么多话,他昨天晚上还觉得挺窝心的。 就是他们家的条件有点乱,白世波今天看他大哥还有爹是这个态度,都没敢说出来。 白世海见白世波答应的痛快,也不忍心凶他了:“哥也是为了你好,你这找个人我们不知根不知底的,不是担心吗。” 可能是因为哥哥太有担当,姐姐又太强势的原因,白世波从小的表现就很不机灵,反正有什么事都有上头的哥姐出头。 所以白世海担心白世波的性格会被人家骗。 知子莫若父,白志满更是觉得,那种在路边随便抓一个小青年回去跟自己闺女配对的人家,跟白世波是绝对不合适的。 白世波要是跟这样的家庭结亲,估计会被吃的一干二净。 而且白世波瞒着他们偷偷摸摸不说,估计也是那边嘱咐的,不然白世波可没那么多心眼子。 虽然没有跟对方见过面,但光这些事他们就能分析出来一些对方的人品。 知道了自己家里不同意,白世波有点郁郁寡欢。 白娇娇焦头烂额,她真想怀疑是于文礼,因为她知道,于文礼的日子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他肯定缺钱,那就有偷猪崽的嫌疑。 但老徐说的也没错,于文礼平时觉得自己是城里来的,很傲慢,就算是扫猪圈,也认为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还是看不起十里村的乡亲,他这种人,应该不会做偷窃的事情。 而且昨天他可是完完整整把电影看完了的。 白娇娇也不是对于文礼怀恨在心才怀疑他,只是如果不是看电影的时候出的事,那老徐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呢? 连母猪都不叫吗? 肯定是熟人作案。 在猪圈做事的,除了老徐,就是于文礼了。 不对。 白娇娇突然灵光一现,不对,猪圈里头还有个人。 白娇娇看了眼李秀莲住的稻草间,把郑旭拉到了一边。 “怎么了,你有线索了?” 郑旭恨不得教猪圈里的猪说话,让它们告诉自己昨天晚上是谁把它们的孩子偷走了。 “大队长,我怀疑是熟人作案,说是于文礼,但老徐说于文礼不稀罕干这种事,我觉得有道理就放下了,但是现在猪圈里头还有一个人啊,她现在不让出猪圈,也没去看电影。” “你说李秀莲?她哪能抱的了两个猪崽跑?你也说了她现在不让出猪圈,她偷了猪干什么呢?” 郑旭觉得,于文礼不稀罕,李秀莲也未必会稀罕。 但是郑旭又道:“你说是熟人作案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是信任你和老徐的,是该重点查查他们俩。” 老徐是退伍军人,人品不用说。 白娇娇现在的生活条件,也不差那两头猪。 第183章 怕报复 “大队长,怎么查?” 白娇娇看向郑旭。 郑旭道:“还有你问我的时候?你不是主意挺多的吗?” “您这话说的。” “这个你不用管了,我会去调查的。不过,有件事需要麻烦你。”郑旭道。 “什么事?” 郑旭压低了声音:“今天沈衡回来你问问他,他有没有门路查一查黑市上有没有人要猪崽的。他不是经常过去吗?” 这事拿不上门面,白娇娇道:“大队长,你也知道衡哥指着这个了,要是黑市上跟他熟的人买的,他帮你打听不相当于是出卖人家吗?” 说白了,现在他们家就是靠这个谋生的,现在这营生不合规,他们这些倒爷要是不团结起来,那谁都别想干了。 “你什么话都敢说。” 郑旭瞅了白娇娇一眼,但是没有真的怪罪她:“我没让你举报人家,这样,你们不用告诉我是谁买的,要是能打听到是谁卖的就行。” “那你没有证据,能抓人吗?” “知道是谁了,剩下的你就交给我。我这边也去查查,今天福贵那小子没说实话,我私底下再去问问他。” 黄福贵就是被小孩指出昨天晚上跟人家闺女钻小树林的男青年,今天他在大会上说是什么都没看到,但以郑旭多年来看人的经验,这小子说不定知道什么。 “那行,这事我回去跟衡哥说一说,我们肯定尽力帮忙打听,但黑市上人那么多,衡哥也不一定打听得到。” “没事,让你们去问也是多个保障。那个,”郑旭忍不住嘱咐两句,“你三哥现在在干什么呢?让他稍微收敛点,咱们村已经有不少人看见他早上出门了。咱们村是不管这个的,但你们千万别被投机倒把办公室知道了。” “知道了,谢谢大队长,你就放心。” 郑旭不知道,白世波早就被人举报过一回了。 见白娇娇那么淡定,他叹了一口气。 要是都能去做生意就好了,看看现在人家白家过的日子,十里村所有人家都能过上该多好。 郑旭第一回觉得当下的形势有问题,但不敢说,也不能说,他作为公社的大队长,必须起到正面的带头作用。 郑旭跟白娇娇告别,就去了地里,把黄福贵提了出来,两人在大树后头说话。 “大队长,我不就是处个对象吗?我跟红红两家人不和气,我妈不同意教训我一顿就算了,你怎么还来批评教育我。” 黄福贵刚被他妈骂完一顿,臊眉耷眼的。 “谁管你处对象啊。我来问问你,你昨天晚上在路边真的没看见有什么动静吗?” “大队长,我不是说了没有嘛。” “我告诉你,现在是咱俩的私下的谈话,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涉及到隐私问题我也是不会说出去的。但如果你说谎被查出来,大队找你过去,到时候你不仅得把事情说出来,还得当着大家伙的面念检讨。” “为什么要我念检讨?” “你不说实话就是包庇罪犯你知不知道?”郑旭恐吓人有一套,黄福贵到底是年轻,攥了攥拳头,一股脑还是说了。 “我昨天晚上送红红回去的时候,是看见一个人往猪圈这边走呢,是个男的我不认识。” “男的?” “嗯。” “那你在开大会的时候怎么不说呢?”郑旭还以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我不是怕得罪人吗?” “你不认识你怕得罪什么?” “我要是认识,以后我还能防着他点,不认识才可怕呢,谁知道人家背地里会怎么弄我。” 黄福贵这话倒挺真实的,郑旭吸了口气:“那人有什么特点没有?多高,壮实还是瘦?” “跟咱俩差不多高,精瘦的,看起来年纪不小。” “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看出来年纪的?” “旁边有电影的光晃着,他的模样我都能看清一点,主要是身形有点佝着,我觉得应该是年纪大了腰压弯了。” “行,我知道了,之后我还会来问你,你回去想想,要是有别的细节,就赶紧来告诉我。” “大队长,能别往外说是我提供的线索吗?”一个外人大晚上的在他们十里村,这事怎么想怎么可疑,八成就是那个偷猪贼,所以黄福贵有点忐忑。 “你放心,我说了给你保密就给你保密!” 郑旭保证道。 “那就好,大队长,你可一定要把这个人抓住啊。” “你看见他的时候,他是往猪圈的方向走的是?电影演到哪了你知不知道?” 郑旭想了想,可以确定一下时间。 “不记得了,大队长,那时候我哪有心思管电影啊。” “”郑旭无言以对,“我说你也真是够够的,咱们村那么多大姑娘你不找,非找红红,不知道你妈跟她妈那是一辈子的死对头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她俩就能打一块去了。” 黄福贵苦着脸:“大队长,我就看上她了。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郑旭道:“我又不是月老,这事我管不了。就你妈那个脾气,你还是跟红红做好准备。” 郑旭这话虽然残酷了一点,但是却没说错,黄福贵也就是因为这个,不敢告诉他妈。 郑旭下工后,就去了白娇娇家里,告诉她这件事。 沈衡刚回家,从暖瓶里倒热水出来喝,听到敲门声,仰脖灌了口水,就出了院子开门。 “大队长,你来了。” “你回来的挺早的,人家养殖厂那边没意见吗?” “我活都给他们干完了,他们有意见个球。你来干什么?” “进去说进去说。” 郑旭和沈衡一块进了屋,白娇娇从厨房洗手出来:“大队长,我还没来得及跟衡哥说呢。” “跟我说什么?” 沈衡没想到还有他的事,毕竟郑旭一般过来,都是找白娇娇商量猪圈的事情。 郑旭就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跟沈衡原原本本说了:“你放心,我不是让你拆你伙计的台,就是想让你打听打听,到底是谁卖的。刚才我问福贵,他说看到了一个男的,跟我差不多高,佝着腰,精瘦的,我也不知道是来偷猪的还是来买猪的,提供给你,帮忙打听打听。” 第184章 好主意 “你大队长拜托我的事,我还能不帮忙吗?”沈衡阴阳怪气地开着玩笑,郑旭见怪不怪。 “这不是我拜托你的事,是集体的事。” “要是集体的事我还不管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找人帮忙打听打听。” 沈衡这话说的郑旭都不好意思了,眼睛一瞪:“我都不知道,在你这我有这么大的面子。” 白娇娇轻轻拍了沈衡一下,示意他差不多得了。 “大队长,你放心,衡哥答应你了肯定会尽力办的。” “嗯,我再去单独问问咱们村其他人,看他们看没看见这么个人,说不定就有别的线索了。” 郑旭走了,白娇娇问沈衡道:“没想到大队长在你心里还是有点地位的。” “算了,我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吗?我要是不答应,你以后还怎么在他面前做人。”沈衡道。 “嗯?衡哥,你还有这种心思呢?” 白娇娇还以为沈衡说话直来直去,不会给人留面子。 “你是不是当我是痴呆?” 白娇娇说的也没错,是沈衡看重的人,他才会维持一下面子上的事情。 白娇娇想了想,上辈子沈衡能把生意做成了,那为人处世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她看沈衡怼天怼地看谁不爽就踹一脚看惯了,都有点忘记十几年后沈衡的那个样子了。 白娇娇莞尔一笑,沈衡道:“你笑什么,你真当我是痴呆?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衡哥,你别老收拾来收拾去的,你这是家暴你知不知道?” 白娇娇躲回了厨房,把门关上。 沈衡在外头叉着腰,隔着玻璃看见白娇娇在厨房里头得意的笑。 “你出来,今天晚上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家暴。” 白娇娇冲他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去接着做饭了。 沈衡去柴房拿柴,把炕烧好,就坐在炕上看书。 他大话说早了,初中往前的知识是好学,到了高中确实有点难了。 但沈衡多好面子的人,他不可能在白娇娇面前露怯,学的没有白娇娇好那是万万不行的,这可涉及到男人尊严的问题。 所以沈衡一有时间就学。 早上三点,沈衡就起来了。 他不舍得白娇娇起来给他做饭吃,动作轻手轻脚的,但他再小心,还是把白娇娇给吵醒了。 “我真是想问问你,你这个睡觉雷打不动的人怎么现在觉这么浅?你赶紧睡,我自己找点东西吃就行了。” 沈衡把白娇娇给按在了炕上。 “衡哥,哈”白娇娇打了哈欠,“没事,我昨天晚上把菜都备好了,弄熟就行。” 白娇娇之前能睡到日上三竿,还不是沈衡给她的底气和安全感,她现在心里有了事,自然也就睡不着了。 等沈衡走了之后,她睡的还是依旧很香的。 沈衡跟着她去厨房,把肉松饼拾掇好,王福顺就过来拿了。 沈衡把肉松饼给王福顺之后,问道:“你帮我打听个事,昨天我们村丢了两个猪崽,你去问问是谁卖的,谁经手的你不用告诉我,我只想知道是谁偷的。是个男的,瘦,还躬着腰,就知道这么多。你嫂子费了多少心血养了那点玩意,说偷就给偷了,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 “行,这事简单,两个猪崽不是小东西,应该好查。” 王福顺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他要走,沈衡又拉住他道:“你帮我弄个收音机回来,能听英语的那种,要好的,钱不是问题,票我这也有。” “听英语?衡哥,你听得懂这些洋屁吗?” 王福顺笑得肚子都痛了。 “去去去!这些事你少管,让你弄就给我弄,要质量好一点的知不知道,要是坏了我把你脑袋拧下来让你念给我听。” “放心衡哥,这事更好办了,我今儿过去就给问。” “嗯,走,路上小心点。” 王福顺撇撇嘴,心道现在他衡哥都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了。 只是他也不敢说,骑上车就走。 沈衡回去汇报:“我已经跟王福顺说了,让他帮忙查,我现在也倒不出手,他查跟我查是一样的。” “嗯,你去洗脸,早饭马上就好。” 白娇娇话落,突然被沈衡从后面抱住:“娇娇,你对衡哥真好。” 沈衡胳膊沉得很,挂在自己身上,白娇娇肩膀耸了耸:“衡哥,你压死我了,我对你好你不能恩将仇报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呢,我说点好听的你是一点都听不进去是不是?” 沈衡怪白娇娇没有情趣,白娇娇看不见沈衡的脸,挥锅勺的手“唰唰”得不停。 沈衡在一边看着不搭理自己的白娇娇生了会闷气,走了。 他媳妇好像搞错重点了。 他可以吃不饱,但是不能被忽略。 他该怎么告诉白娇娇这个事情呢。 要是说了,白娇娇会不会觉得他不识好人心,好心当成驴肝肺,还浪费她一番苦心? 要是不说,他自己心里头烧得慌啊。 沈衡想了一天,想出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好主意。 既然白娇娇三点起得来,那他不如直接把人按在炕上再来一发。 嘿,到时候白娇娇也来不及给他做饭了,省了她的心力。 沈衡灵光一现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差点佩服死自己,手下的活越干越利索,就想赶紧回家,恨不得马上到明天凌晨三点,好实施他的新计划。 他下午照常提前完工,抬起腰准备走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 “干什么?躲一边去。” 沈衡看着堵在他面前的人,在海里他也不方便绕路走。 “那个,衡、衡哥” “闭上你的嘴,这不是你叫的。道谢的话就不用了,我媳妇不让我跟别的女的说话。” 沈衡睨了这人一眼,想起了她是谁。 不就是昨天倒海里头被他抓起来那个吗?叫什么芬来着。 赵晓芬听到沈衡的话,脸一下子就红了:“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衡不想知道赵晓芬是什么意思,他变了方向,侧着赵晓芬过去。 反正沈衡就是那个意思,他去岸上洗了手,换了身行头就高高兴兴往家跑,比以往还快了一些。 第185章 黑户? 沈衡兴冲冲回家,发现白娇娇却不在家里。 回家没被自个儿媳妇迎接,他一时有些失落,不过他一寻思,白娇娇不在家,那无非就是在猪圈或者她娘家,放下自行车,沈衡就往白家赶过去。 郑旭此时面容严肃地站在白家正厅里,看着白世波:“咱们村有人说看电影的时候你根本不在,除了你们家人以外,还有人看见你过去了吗?” 大队丢猪算是天大的事情了,村民们开完会回去,都在讨论这个话题。 有人在地里干活的时候,就全村人挨着个儿地瞎琢磨,就想起那晚上只看到白世海推着他爹出来看电影,没看见白家老三。 一传十十传百,听说这话的,都表示那天晚上确实没看见白世波。 郑旭闻言,立马就来了白家。 白世波现在肯定是跟黑市有关系,至少不止一次地出去卖东西了。 加上那天白世波在大会上没有站出来,实在是太惹人怀疑。 白世海就知道,村里人多眼杂,这事肯定瞒不住。 他瞥了白世波一眼:“你自己跟大队长解释。” 白世波老老实实又把去王家咀相媳妇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就是这样,大队长,那个猪真的跟我没关系,我没敢往出站,是不想说自己去干什么了。” “你这话我能信吗?” 这年头谁有在道上随便捡个姑爷回去的? 有这样的人就算了,还就这么巧,让他碰上一个傻乎乎真敢跟着走的? 白世波跟郑旭的叙述中,省去了这人天天照顾他生意,以前算是有往来这码事,让整个故事听起来更加匪夷所思了。 郑旭眉毛紧锁,按理说白家人一个个精的跟猴似的,白世波再老实也不应该是这样? 白娇娇是让白世晴叫过去的,现在白世晴都有点显怀了,白娇娇小心翼翼抓着她的手:“这事肯定不是三哥干的,姐你别着急。” “我怎么能不着急呢,我相信他是一回事,但是害怕他解释不清!” 白世晴现在被李家照看得很严实,现在大家上工,白世晴也没有到处去得瑟着添乱,以至于这事儿白世晴还没跟白家通上气儿。 姐妹两个刚到白家,就听见白世波在那说他去王家咀的事情。 白世晴那个臭脾气一下子上来了:“白世波,你是不是有病?他们家不要脸了,随便找个人就能嫁姑娘,你也不要是不是?” 现在倡导自由恋爱,但更多的还是相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自由恋爱,是不是也得先接触、再了解,最后问问家里人同不同意吗? 哪有一个大小伙子自己就上人家姑娘家里去相亲的。 “姐,你别生气” 他们妈走的早,白世波就是跟在白世晴屁股后头长大的,他见白世晴生气,立马低头认错。 “我不生气有个屁用。” 关键是现在郑旭不相信。 别说郑旭不相信了,白世晴要不是白世波的姐姐,她也很难相信。 白世波立马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才不敢说。” “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白世晴气急,白娇娇把她拉到房间里让她坐在炕上。 “姐,大队长还在呢,你晚晚再骂三哥。先跟大队长解释清楚了咱们再说。” 谁说不是这个理,白世晴摆摆手:“白世波,你赶紧去找户人家帮你证明一下,这事也不难办。” “哎,我知道了姐。”白世波听话地点头。 郑旭闻言,便道:“那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下工之前你找证人过来,证明你前天晚上没在村里,这就没事。这个你这个岁数急着找媳妇也正常,但是下回还是跟家里通个气儿。” 郑旭见白世波的样子不像是说谎,倒是信了一大半。 临走的时候,他叫了白娇娇出去:“你三哥这事你督促他赶紧办了,我肯定是希望并且愿意相信他是清白的,就是村里人现在都在说这回事,不赶紧澄清的话,你们家得有几天的麻烦。” “我知道大队长,真是麻烦你了。衡哥今天早上已经去找人帮忙查了,他现在得去向阳村,抽不开身,等今天晚上他伙计要是过来,有消息了我再去你家里头告诉你。” 郑旭点头,见白娇娇这么积极,心想应该也不能是白世波干的这码事。 送走郑旭,白娇娇进了家里,见白世晴正坐在炕上,审问白世波。 “那个姑娘叫什么,她们家有没有说认识咱们公社的谁谁谁?” “她叫王秋梅。” 后边的白世波没回答,那就是不认识。 不然相亲的时候,肯定会为了套近乎说这些事的。 白世晴不屑哼道:“还秋梅,谁家梅花秋天开。” 白娇娇回来时正好听见这一句,笑道:“姐,你怎么还说起人家名字了。” “我说错了吗?这家人听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白世晴的观点和白世海他们一模一样,白世波又低下了头。 白世晴继续问道:“你这事不跟家里人说,是怕我们不同意?” 白世波点头。 “是你怕我们不同意,还是他们怕我们不同意?” 白世波点头。 “你给我说话!” “他们说这事太仓促了,可以先处处看看,让我别跟你们说,我也觉得突然,怕吓着你们。”白世波道。 “你可真是给了我们一个好大的惊喜啊。”白世海忍不住摇头。 以前他弟弟很听话的。 “他们家家庭条件怎么样,有几个兄弟姐妹?她爹妈好相与吗?” “他爹人挺不错的,一直照顾咱们生意,那个、那个姑娘人也不错。只是他们家里” 白世波想着明天要上门去找人家作证,这家庭条件肯定是瞒不下去的,便说了:“她爹是黑户” “黑户?!” 白世晴觉得自己肚子抽了一下,白世海听说,立马锤了一下白世波的胳膊:“你他妈怎么没被骗去挖煤呢?” “不是,你们听我说”白世波心里着急,但也只能慢慢说,“当年她妈生病了,没钱治,她爹正好给公家修路,就假装摔下山弄个尸骨无存,报了伤亡,公家赔了一笔钱,她妈才把病治好的。那个叔现在白天不敢出门,也不太敢回家,不过也是当时走投无路了。” 第186章 男人一老实,肯定憋着坏 白世波这番解释,依旧没有让其他人把紧锁的眉头松下来。 他们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麻烦。 不管原因是什么,结婚是两家人的事,是一辈子的事,那个姑娘她爹永远是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发现,到时候白世波也会跟着倒霉,整个白家都会受瓜落。 整个屋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白世波道:“我知道这个情况很复杂,所以我才没有跟你们说。” 白世波一口一个不敢跟大家讲,白志满听不下去:“事越大,你越得跟家里说,不管什么情况,我们大家伙一块合计,不比你那个脑瓜子乱转强吗?” “就是,爹说的对。昨天你嫂子问你的时候你不说,我就知道有问题了。”白世海恨铁不成钢,这家亲谁敢结。 怪不得这么随便就给闺女找女婿呢。 白娇娇在一边跟白世晴靠着,一边给她顺着气,一边看向白世波:“三哥,你要不然就趁着明天来作证的机会,让人家来咱们家坐坐,要真是好人,这个事我们再一块想办法。” “真的吗?你们别是想把我们搓分开。” 白世波犹犹豫豫的。 白世晴那火一下子就上来了,白娇娇把她按住:“当然了,你见过那姑娘,觉得她好,领来给爹看看,要是真的好,咱们家也不在乎条件。你说是不是,爹?” 白志满马上领会了白娇娇的意思:“嗯,你先领来家里看看。” 现在主要是先糊弄着白世波,让他把人带过来看看,不然他们挑毛病都不知道怎么挑。 白世波本来就六神无主,听说白志满这么说,立刻放松了下来:“那我跟她说。” “嗯,你好好跟他们说。让她不用紧张,也不用带什么东西上门,咱们家人不会为难她的。”邓敏跟白世波道。 白世波点点头,这他倒信,他家里人就算没看上人家,为了面子上的事,也不会让人家难看。 见白世波应了,大家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正好沈衡过来找白娇娇,白世晴就跟他们一块走了。 “你三哥从小到大就没让我省心过,真是串了种了,咱们姊妹多少都长个心眼,他怎么彪成这样?” 白世晴在跟白娇娇抱怨,沈衡在一边,表面上装没听到,心里快笑死了。 他这个姨姐真是气急了连自己都骂,还有说自己兄弟串种的。 白娇娇把白世晴安全送回李家,才带着沈衡往家里走:“衡哥,你今天回来的还要早一点。” 沈衡连连点头,心里藏着事,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来笑:“我早点回来不好吗?” “好肯定是好,就是你别为了回家早,就拼命地干,我怕你累坏了。” “你放心,现在的活对我来说跟休假没什么两样,一点都不累。” 以前沈衡干的都是垦地这样的重活,插个海带苗简直就跟闹着玩一样。 白娇娇道:“晚上想吃什么?那块冻豆腐应该能吃了。” “那我去窖里拿颗白菜过来。” 沈衡帮着白娇娇把菜洗好,然后也没走,就在厨房里头帮白娇娇处理要炒肉松的肉。 反正他能干一点,白娇娇就少干一点,等晚上邓敏来了,白娇娇嫌他是男同志,就不让他来厨房跟她嫂子一块干了。 白娇娇总觉得今天沈衡回来之后格外乖巧,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以前说话还会故意逗闷子跟她反着来几句,今天那简直是言听计从。 她还以为沈衡今天晚上是想蓄力好好折腾她呢,没想到晚上沈衡也没有太过分。 白娇娇也不敢问,生怕沈衡误会她是欲求不满什么的。 三点多钟,她感觉沈衡起来了,迷迷糊糊搓了搓眼睛,胳膊刚刚撑起来,就被沈衡给按住了。 “衡哥,哈早上好。”白娇娇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被沈衡亲了一下。 她也没有反抗,沈衡平常就挺喜欢跟她腻乎的,白娇娇还伸手回抱了一下。 谁知道沈衡越来越过分,整个人压了上来。 “衡哥,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沈衡痞气的眉毛挑了挑,那笑容在白娇娇脸前放大,贱嗖嗖的。 “别闹,还有事呢。” 白娇娇没推开沈衡,被他压在炕上实施了计划了一天的行动。 事后白娇娇背过身去,沈衡抱歉却得逞地亲了亲她露出来的肩膀,顺便把被子扯上来给她盖好。 连人带被抱在怀里,沈衡道:“以后每天早上来一回,衡哥干活比吃了饭还有劲儿。” 白娇娇用被子蒙住脑袋,果然,男人突然听话起来,一定是在憋着坏呢。 外头王福顺在敲门,沈衡安抚性地亲亲白娇娇的耳垂:“我出去看看。” 王福顺这回可是满载而来,他车后座上绑着一个崭新的收音机,肚子里还有一肚子秘密。 “衡哥,你看看,这可是熊猫牌的,双喇叭老清楚了。” 王福顺把收音机提给沈衡,沈衡接过看了看:“多少钱?” “九十八。” “行,我一会找给你。票呢?” “咱干这行还用票吗?”王福顺笑了笑,又跟沈衡说起自己昨天打听到的事,“昨天确实是有人出手了一个猪崽子,因为是好货,我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别卖关子,直接说。” “就是老王,你应该记得他?” “记得。哦,他的腰是不好。他说了是谁卖给他的吗?” 沈衡想了想,脑海里出现了这么个身影。 “他不说,说干咱们这行的就得讲个诚信,不能乱透露上下家的事。” 要是他说了,王福顺也不会把他的名字拿出来交差。 “不知好歹的东西,他现在还在黑市晃荡吗?我亲自问他去。” 沈衡皱眉,王福顺立刻道:“衡哥,你也太不相信我的办事能力了。” “你大喘气什么?”沈衡差点找王福顺噎死。 王福顺道:“他们俩既然联系肯定就有人看见,咱是干什么的是不是?看市的兄弟说,你们村有个男的之前找他了,带个帽子,四五十岁,胡子刮得干净,鬓角,就是这两边,挺长挺厚的。” 王福顺给沈衡指了指自己耳朵前面。 “我是痴呆吗?还用你给我解释什么是鬓角?” 王福顺哈哈大笑:“那衡哥,你知道是谁吗?” “知道了。” 第187章 开卷考试 沈衡拎着收音机进屋,见白娇娇还是背对着他,狗腿地凑过去:“娇娇?” 白娇娇不理他。 “娇娇,你看我带什么给你了。” 沈衡把白娇娇的肩膀掰过来,拿着收音机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看看,怎么样?” “收音机?!” 白娇娇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沈衡怎么知道她想要一个这个? 见白娇娇被哄好,沈衡放下收音机坐在了她身边:“怎么样,不错?” “不错。”白娇娇伸手按着收音机的按钮,因为没装电池,还无法使用。 沈衡道:“九十八。” 白娇娇面前被沈衡放了一个向上的手心,反应过来沈衡是在问她要钱。 “你不是有的是本事吗?自己想办法去。” “娇娇,王福顺在外头等着呢,”沈衡满脸赔笑,“你就别跟我生气了。” 白娇娇嗔了他一眼,数出九十八块:“要票吗?” “不要票。” “他打听到了是谁偷了猪崽卖吗?” 沈衡一笑:“我回来的时候跟你说。” 他还卖个关子。 白娇娇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就继续摆弄那个没有电池的收音机。 等沈衡跟王福顺结算好钱回来,他顺便从厨房拿了一盘肉松饼进来吃,倒了缸热水,送着吃。 “说呀,是谁。” 沈衡道:“说起来你都不相信。” “你直接说呀!” 白娇娇半倚着墙,用腿踹了沈衡一下催他。 沈衡左手抓住白娇娇一条腿揉捏:“是李立德。” “李立德?!” 白娇娇先是惊讶了一瞬,但立刻反应过来,李立德的闺女李秀莲,不是正好可以跟他里应外合吗? “没有胡子,两个大鬓角,不是李立德是谁?应该是李立德去跟别人联系的信儿,找他闺女去偷的。这事本来也不复杂,基本上查一查猪圈那些人就行了。”沈衡分析道。 “没错,我和大队长只问了老徐那天晚上有没有听到动静,李秀莲在一边只是应和着老徐的话,还真没有单独问过她。” 郑旭和白娇娇见李秀莲提供不出什么线索,只是偏向于询问老徐,李秀莲也会刻意回避,白娇娇没这方面的经验,还真没看出来。 “那我白天就去告诉大队长,让他审审李秀莲,肯定能审出些什么。” “行行行,还有咱们大队长办不到的事情吗?” 沈衡阴阳怪气地,把白娇娇逗笑了:“如果没有衡哥帮忙查,谁能有头绪啊,大队长根本就不知道从哪开始。” 虽然沈衡知道白娇娇在揶揄他,但他还是非常受用:“那你不得奖励奖励我吗?” 白娇娇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什么事都能扯到这上头来。” 沈衡低头亲了白娇娇一口:“真想再办你一回。可惜我得走了。” “赶紧走你。” 白娇娇往炕上一倒,蒙住被子。 沈衡看了眼收音机的电池槽,心里记着晚上去供销社买两节电池回来。 白娇娇知道偷猪的事情跟李立德有关,就睡不着了,她辗转反侧的,桌子上的座钟指到了四点,实在是睡不着,白娇娇收拾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垫补垫补,就去郑旭家里敲门。 郑旭披着袄子出来开门,看见是白娇娇,立刻期待道:“是不是查出什么了?来,进来说。” “大队长,照着你给的模样,我们找人打听了,说是传信的人鬓角很粗,没留胡子。这不就是” “李立德?!” 郑旭都气冒烟了:“我还以为他经过上次的事情,应该老实一点的!” “现在他不当村长了,少了多少孝敬,担心以后的生活质量去偷猪,这也是个动机。” 白娇娇的分析很有道理,毕竟人过过好日子,就不能忍受过苦日子了,胆子大一点的,自然就会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 郑旭叉腰:“这事肯定少不了他闺女的参与,我看她是个小媳妇,从来没怀疑过她!” 这两个猪崽都三十多斤了,在黑市的价格每只都不会少于一百块钱。 还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大队长,我们知道是谁了,但是没有证据,你得想办法审一审。” “嗯,我心里有数。”郑旭当大队长,思想工作也是他的主要工作之一,现在知道是谁干的,让人家招供就相当于开卷考试。 白娇娇放心地回家睡了。 她照例十点半醒来,想起昨天白世波说会带那个王家咀的姑娘来家里,她也有些好奇,因为上辈子她三嫂并不姓王。 白娇娇梳洗了一下就过去了,步子走的有点急,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她走到白家,只看到白志满在门口坐着看白满枝带白满林玩,其他人都不在家。 “爹,三哥今天领人回来了吗?” 白娇娇问道。 “哼,你去问他自己去。”白志满说起这事就没好气,白娇娇就知道事情发展的并不顺利。 她也没多问什么,跟白满枝玩了一会,就去猪圈了。 郑旭正好也在里面,正跟李秀莲说话呢。 “娇娇,你来,”老徐把白娇娇叫过去,问道:“今大队长怎么光跟李秀莲说话啊,他是不是怀疑是我偷的猪?” 不怪老徐多想,站在他的角度,确实挺像郑旭不信任他,去问别人取证的样子。 白娇娇道:“肯定不是,徐叔,你的人品还用保证吗?” 突然被人夸了,老徐还怪别扭的。 “别这么说,怀疑我也是应该的,但是我老徐行得端做得正,是不怕查的!” 丢猪这事老徐还是很在意的,他虽然表面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不舒服。 白娇娇见状,就把老徐拉过去,小声道:“我还是告诉你,猪是李秀莲偷的,让她爹找人给卖了,这是在黑市上打听的,那么好的两个大猪崽,能一点风声都没有吗?” “真是她?” 白娇娇之前跟老徐说是内鬼老徐还不相信。 这回老徐再看郑旭那边,发现郑旭的表情确实并不轻松,李秀莲一副唯唯诺诺遮遮掩掩的样子。 “我的妈,这不是养了个贼吗?她一个女的,不要脸了?” 老徐还觉得女同志都脸皮薄,不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第188章 谁买的猪 “这种事哪有分男女的啊,就是不知道是这父女俩谁的主意。咱们就等着大队长审出来就行了,徐叔,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我这两天十分钟就得过来数一回猪,李秀莲还在一边安慰我呢。真是真是”老徐都气得不会说话了。 李秀莲看他这个倒霉样,心里还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呢! 白娇娇听到郑旭那边提高了音量:“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你谈话?我没有证据,会来找你吗?!李秀莲,你给我端正态度!” 这是李秀莲支支吾吾的样子把郑旭给惹毛了,郑旭也不想搞那什么迂回战术,直接开始给李秀莲施压。 李秀莲到底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同志,被郑旭这么一吼,开始抽抽哒哒起来,但就是不说话。 “你不说,我就只能拿着证据报警了。你到时候别说我不给你一个女人家家的留面子!你是不是想跟刘颖一样去坐牢了?” 郑旭恐吓道。 对于现在的所有人来说,监狱和地狱没什么两样,别说是从小就被李立德惯着长大的李秀莲。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那你爹知不知道?” 提到李立德,李秀莲滞了滞。 郑旭又添了把火:“那好,不知道是,那就让派出所的公安去查查,到底谁知道。” “大队长!”李秀莲抬起头,“我就是一时想岔了” 李秀莲在郑旭的逼供下,招了。 “你爹让你偷的,是不是?他去联系了人,你在猪圈这边去把猪崽交给人家,是不是?” 郑旭连细节都这么清楚,李秀莲更是相信他掌握了证据,于是点了点头。 郑旭脸都是紫的。 “你们两个是不是猪屎糊脑子了,这是公家的财产!你们投机倒把就算了,还偷?你们是想被枪毙吗?!” “大队长,你说了我承认的话就不报警的!” 李秀莲差点就给郑旭跪下了,郑旭道:“你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怎么敢干这种事?” 老徐在一边听不下去了,拿起一边铲猪屎的铁锹,扬起来就要往李秀莲头上敲:“你个贱妇!敢偷大队的猪!” “啊——” 李秀莲胡乱躲着,老徐在后面紧追不舍:“你真会装!怎么有脸呆在这!” “徐叔!我知错了,你停下来,救命——大队长,救命啊——” 幸亏老徐腿脚不便利,不然可能真会敲得李秀莲一脸血。 “老徐,老徐!”郑旭上去把老徐劝住了,“你放心,大队肯定会惩罚他们的。这猪我会让他们赔给大队。” “大队长,那猪崽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现在你上哪找两个月就能长到三十多斤将近四十斤的猪崽?上哪赔去!” 老徐现在对这些猪都有感情了,除非看着他们被杀成肉吃进肚里,或者是交公,老徐都接受不了这些猪跟他分开。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生气也没办法。难道我就不生气吗?” 郑旭都气岔气儿了。 他回去还得写报告,给组织交代这件事。 老徐见郑旭都这么说了,他也不想给郑旭增加负担,只道:“大队长,你绝对不能轻饶了他们!我看,得让他们游街!整个公社去游街!” “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大队长,我不能游街啊,我丢不起那个人” “你敢当贼,还不敢丢人吗?” 老徐指着李秀莲的鼻子骂道。 “大队长呜呜” 李秀莲朝郑旭哭,郑旭也懒得管,抬步离开猪圈。 李秀莲去抓郑旭的袖子,被他一下子就甩开了。 白娇娇跟着郑旭一块离开。 郑旭问她:“你们能查到是谁买了猪崽,能不能把它们给买回来?老徐说的对,这猪是咱们费心费力配的,还好不容易养这么大这么好,咱们去外头买猪崽,不会有这个效果。” “这么好的货,哪还轮得到咱们去买啊,估计早找好买主了。” 现在允许私人养猪了,这猪崽的需求就不会少,这么好的猪崽市面上根本见不到,恐怕还是奇货可居。 “唉。”郑旭重重叹了口气,“今年这个头又没开好。” “老徐这回可是吃了亏了,他往后肯定会更加警醒的。以后我多跑猪圈,保证不让猪圈再出事了。” 郑旭看了白娇娇一眼:“我都懒得说你,我给你找个轻快活,但你也太轻快了。” “我的责任尽到了不就行了吗?”白娇娇笑笑。 郑旭也不想在这上面跟白娇娇挑刺:“我现在去找李立德,你去找找你三哥,看他回没回来,告诉他不用人证了,这案子破了。” “知道了大队长。” 白娇娇也不知道白世波是怎么回事,他好像并没有带人证过来,白世满似乎也很不满意。 白娇娇中午直接去白家找饭吃,白家的气氛有些凝固。 白娇娇进了厨房,问邓敏道:“嫂子,怎么了,怎么爹和大哥是那个表情,是不是三哥今天带回来的人他们不满意?” “那倒不是不满意,”邓敏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对着白娇娇,她还是柔和了一些,“你三哥压根就没把人带回来。” “人家不想过来?” 邓敏都不知道怎么跟白娇娇说:“也不知道那家人是故意的还是凑巧了,你猜猜咱们村的猪是谁偷的。” “”不会。 她想起白世波说就是在黑市遇见的那个人。 不会这么巧,李立德就是把猪卖给他了? 邓敏看到白娇娇的表情,就知道她猜到了:“你三哥今天早上请假去王家咀,说是还没进门,就看到一个人从他们家抱着个溜光水滑的大猪崽子出来了。除了咱们村,现在谁能养那么大的猪崽子。” 白世波又不傻,正好自己村里丢了猪,再联系那户人家的表情,他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个事了。 “我三哥生气了?” “能不生气吗,咱们私底下偷摸做点小生意,那是换自己的东西,他们这是干什么,这是偷!干这种事的能是什么好人呢。波子没你们兄妹几个机灵,但也是个踏实的孩子,他还能要这家的闺女吗?” 白娇娇撇嘴,她三哥还真是够悲催的。 第189章 被抓 饭桌上,白世波有点萎靡不振。 馒头掰了一半都没吃完。 “波子,你想开点,”邓敏安慰他,把白世波剩下的那半块馒头递过去,“怎么能不吃饭呢。” 现在他们家日子可是好了,白面馒头能管饱。 “嫂子,我够了。” 白世波心里头堵得慌,嗓子眼也跟堵着了一样,一点都吃不下饭。 白志满在一边道:“他现在这么能耐,小敏,你别管他。他要是饿了找他上王家咀吃去。” 现在白志满是知道白世波不会再过去,所以才敢说这样的风凉话开玩笑嘲讽他。 白世波的脸火辣辣的,本来就吃不下,让他爹这么一说,更是直接下了炕。 “爹,你说这些,波子心情本来就不好。” 邓敏有些担心,白志满却不在乎:“他饿一顿还能怎么样?真是翅膀硬了,出去干点买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相亲这种事也敢瞒着家里头。” 白志满这么说,邓敏也没话了,大家伙吃完饭之后,她就把那半块馒头给温在了锅里,省的白世波饿了找冷的吃。 。 天气慢慢回暖,到了最农忙的时候,用来轮作的地现在要赶紧种上土豆和玉米,特别是玉米,属于大家最喜欢的能填饱肚子的粗粮。 种玉米也挺简单,把地犁成一垄一垄的,中间犁一条缝,里面撒上玉米种子,中间的空隙踩一脚,又能盖土又能测量间距,只要注意别把种子埋太深,玉米这种作物,种下去之后浇足了水,平时都不需要去管理什么,连草都不用除,毕竟会长得又高又大,那些杂草根本竞争不过。 但是大面积地挨粒播种,也挺费人工的,村里几乎一半的劳力都投入到了这上面。 还是白娇娇清闲,大早上去了后山采蘑菇。 沈衡现在从向阳村的码头回来了,白娇娇说怕山上的蛇,他就跟在白娇娇后头。 开春的时候雨水不少,这蘑菇长得很不错,十里村山上的蘑菇种类少,只要不采那种奇形怪状的,都不会有问题。 蘑菇都是一窝一窝地长,白娇娇蹲下来道:“衡哥,你不是说要去放个套吗?去,我就在这儿,有事我就喊你。” “那你四处看着点。” 现在正是那些蛇冬眠结束活跃的时候,沈衡也不放心。 这山小,有毒的蛇不多,但他也不能保证就没有。 没毒的蛇就更吓人了,长得又粗又大,白娇娇那个小胆还不得被吓死。 沈衡也没走远,就在白娇娇采蘑菇的地方旁边有个灌木,他在那外头开始下套,说不定隔个三天五日的能套个兔子或者是野鸡什么的,别的这个山上也没有。 白娇娇采了一篓子蘑菇,也没看见蛇,正开心准备家去呢,突然看见沈衡的表情十分严肃。 “衡哥,怎么了?” 白娇娇都不敢动了,抓紧了沈衡的袖子。 沈衡动作缓慢地把白娇娇往身边搂了搂,他小心翼翼的动作让白娇娇都不敢呼吸了。 不会真有蛇? 白娇娇吓死了,抓着沈衡的衣服,担心不已。 “别动。” 沈衡一脸严肃地把白娇娇领到一棵树旁边,白娇娇重重地点了点头,小声问道:“衡哥,蛇在哪?” 眼睛一直在瞟,蛇在哪里。 突然沈衡笑了:“逗你的,”他一脸欠揍地样子,把白娇娇环在树中间。 “沈衡!” 白娇娇一脚踩在沈衡脚面上,沈衡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不要在这儿试试?” 他脸上堆满了笑,白娇娇用胳膊肘锤了沈衡两下:“让你乱说!让你乱说!” 白娇娇刚才差点被沈衡吓得心蹦出来,这家伙可好,现在竟然敢死皮赖脸跟她说这个。 “娇娇”沈衡抓着白娇娇的手,腻腻乎乎地亲了亲她的脖子。 “衡哥,我们赶紧回去,让蛇咬一口就不划算了。” 白娇娇好生说话,沈衡也不跟她闹了,捡起一边的篓子:“你不同意我也不能勉强你,那走。” 说的还挺勉强,一副自己收了委屈的模样。 白娇娇咬咬银牙,跟在他身后。 没办法,不跟沈衡在一块,这么深的草,她是真的害怕! 沈衡拉着白娇娇的手下山,因为这山上的草都是顺着山长得,有一种草叶子长,却是贴着地向下垂,踩不稳就会打一个滑。 沈衡底盘稳,怕自家媳妇轻飘飘地滑出去。 白娇娇在一边碎碎念:“你就这么吓我,我迟早有一点让你给吓死,逗我就这么好玩” “嘘。” 沈衡突然打断白娇娇的话,白娇娇看他又一副严肃地样子,道:“你又要骗我。” “娇娇,你别说话。” 沈衡这回是来了真的,他四处看:“娇娇,你往那个大石头那边靠,你自己想办法爬上去。” 沈衡松开了白娇娇的手,他轻轻放了手里的篓子,朝离他们不远的一个灌木里看去。 这种情况下白娇娇就算再被沈衡逗弄一回,她也得相信。 而且她看沈衡这回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白娇娇听了沈衡的话,往那个大石头边上靠,她自己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说不定还会因为害怕拖沈衡后腿,还是赶紧躲一边的好。 沈衡手里头拿着用来挖坑下套小锄头,屏息看着那个灌木。 沈衡给白娇娇指的那个石头很大很安全,但是上去也很难。 石头旁边长了颗板栗树,树身很细没法下脚,而且还非常得扎人。 白娇娇绕了半圈,才踩着另外一边的松树爬了上去。 “咔”踩掉一根松树枝。 这声音似乎按下了灌木从中东西的开关,灌木丛“唰”地响了一声,从里面蹿出一个看不清的灰扑扑的东西。 说是迟那时快,沈衡手里的锄头算是扔出去的,那东西“叽哇”尖叫一声,断了条尾巴,却还在跑。 沈衡往前一扑,给它捉住了。 “衡哥,这是什么?” 沈衡拎着那东西的脖子,白娇娇看了眼,灰扑扑的,脸长了两条花纹,挺丑的,不认识。 “獾,这玩意炼油好,伤了抹点獾油,特别是烫伤,一点疤都不留,好得快得很。” 沈衡没打算留着獾的性命,把它往石头上一摔,那獾的四肢动了两下就没了生气。 “吓着你没?” 沈衡把那獾拾起来,尾巴也不要了,就把死了的獾拎在手里头。 “没事。” 但白娇娇还是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是蛇呢。” “蛇我们可发现不了,除非它出来了才看得见。” 那玩意无声无息的,就算听力再好,人也不可能先发现藏在暗处的蛇。 这小东西算是倒了霉,想躲在灌木里头,被沈衡给发现了。 “咱们今天运气好,要是遇上别的东西,那可就坏了。” 沈衡一手拎着獾,一手拎着蘑菇,满载而归。 “你这东西先别管,我干完活回来收拾。” 沈衡今天去上工本来就是晚的,他回到家,就赶紧洗手出门。 “你不说我也不管。” 白娇娇看都不看那獾一眼,那玩意被沈衡摔到石头上,鼻子窟窿里头都在冒血,吓人得要命。 沈衡笑了笑,就走了。 白娇娇在家里头收拾蘑菇,顺便准备一下点心,结果就看见李树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娇娇姐,波哥被抓了!” “什么?” “我姐让我告诉你,家去想办法。” 白娇娇赶紧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手都没洗就往白家走。 “爹,怎么回事?” 白娇娇气都没喘匀,赶紧问道。 “我哪知道,你大哥已经骑车去镇上了,镇上派出所打电话到大队,让咱们家里去个人过去一趟。” 白娇娇第一反应,就是白世波投机倒把被抓了。 她赶紧道:“那我也过去看看!” 白娇娇想了想,路过地里的时候把沈衡也给带上了。 上回有人要举报白世波,王福顺能找人把这事办了,这回要是能有认识的人说得上话,交点钱把人保回来是最好的。 沈衡骑车载着白娇娇,道:“你三哥真是,这还能找抓了?” 现在投机倒把办公室都不怎么管事了,管也管不住,因为太多了,今天你以物换物,明天我拿票换钱,都成了心照不宣的事情。 白娇娇着急道:“我三哥本来就老实,哎,当时光想着他做买卖没问题,却忘了这茬了。” “没事,你别着急,现在松了很多了,你们去卖点自家产的东西,应该不会处罚太大。” 投机倒把也是有等级的,像是卖点农产品、自己家做出来的东西,属于小事,但如果倒卖些不该卖的,那就不好说了。 白娇娇向来相信沈衡,他这么说,白娇娇心里也吃了一颗定心丸。 镇上派出所在哪,沈衡简直轻车熟路。 他和白娇娇进去,还不等人家问,他就道:“我们是白世波的家属,他现在在哪里?” “白世波家属?不是来了一个吗?” “那是我大哥。” “哦,我带你们过去。” 值班的把白娇娇和沈衡带到一个走廊,他们还没进屋,就听见白世海愤怒的声音:“你是不是不长记性?还敢去!还敢去!他们是一家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白世海恨铁不成钢,看着面前的白世波,真想一气之下不管这个弟弟。 “大哥,怎么了,我听说之后就赶紧跟衡哥过来了。” 白娇娇进了屋,看见里头不止是白世波和白世海两人,还有一家子在。 “小妹,这事咱们不管了,他爱干什么就干什么!” 白世海真是要气死了,他以为白世波跟王家咀早就断了,没想到还在联系。 “大哥,你先别生气,”白娇娇拉住白世海,“警察同志,我三哥是什么情况,严重吗?” “白世波涉嫌倒卖黄金,这事你们家属不知情吗?” “黄金?”白娇娇诧异地看向白世波。 “我没有,小妹,我真没有。我拿来那个胆子去倒卖黄金啊!” 白世波赶紧解释。 白世海道:“他就算有那个胆子,也得有那个本事!” 白世波被大哥骂的不敢说话。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说。” 白娇娇首先想明白,白世海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你知道他是谁吗?” 白世海指着坐在白世波旁边的另外一个男人。 他们俩手上都被拷住了,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白娇娇摇头。 “他就是你三哥给他自己找的老丈人!” 白世海恨不得一指头戳死白世波,省的他在外头给家里丢人现眼。 白娇娇一看这一家人,她恍然大悟:“王家咀的人?” 白世海没回复,白世波点了点头:“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就是去跟秋梅见面,真的没有参与他们卖黄金的事。” 白世波看样子还是没过得了美人关,也可能是王秋梅又说了什么,让白世波瞒着家里继续跟她俩好。 白世海此时心里的火必须要发泄出来,不然他真的会气死:“怪不得这几天你都那么早走,你嫂子还跟我说你辛苦,要弄好东西给你吃!你就是这么辛苦的?” 白世海平时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都被气成这样,这事也确实可气。 “这位家属你冷静冷静,这事我们会调查,你们东西送来了,就赶紧回去。” 大队打电话,是通知家属过来给他们送衣服顺便签字的。 白世海再怎么生气再怎么放狠话,也是白世波的大哥,他听到这儿,赶紧道:“同志,我弟弟不能被拘留啊,他肯定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们能不能好好差一下,他就是去找人家姑娘,肯定不会去倒卖黄金,这个案底他要是留了,这一辈子都得毁了!” 人家派出所也道:“你说的情况我都了解了,但是这个事情很复杂,那个买家现在还没抓住,这个案子就很难解释的清,你弟弟我们也不敢放。这事要怪就怪他自己,就算是无辜的,我们也没办法。” 这年头,贩卖黄金,那真是天大的胆子。 白世波不敢说话,白世海恨恨看着他:“我告诉你白世波,我们白家不能有你这样的儿子!” “警察同志,我觉得您这话说的太不负责任了,这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你作为执法者,怎么能说‘就算是无辜的,你们也没办法’呢?” 白娇娇看向那个警察道。 第190章 捞出来 “同志,你这话说的可不对,”那个说话的公安听到白娇娇的话,立马解释道,“你们自己说是不知情,但也没有任何证据是不是?我们可是在交易现场抓到他的,不然他怎么会跟着我们到派出所来?” 现在办案手段虽然有些武断,但是白世波被抓到这来肯定有他的问题,绝对不会被冤枉。 “行了,拿了衣服就走,家属别呆在这儿了。” 旁边有个老警察,都不说话,直接下了逐客令。 “可是”白娇娇看了眼白世波窝囊在一边的样子,他不说话,那白娇娇和白世海就算急死也没有办法。 白世波不是不说话,他能说的,全在他们过来之前跟公安同志交代了,人家说他证据不充足,不能说明他跟黄金交易的事情无关。 沈衡拉了拉白娇娇的袖子,白娇娇跟着他出了门。 三人在派出所门口没走远,白世海道:“刚才也没问清楚,到底是卖了多少。这要是判下来,得判多久?” 白世海现在已经绝望了,他只求白世波别死在监狱里头。 白娇娇皱眉:“大哥你也别着急,就算三哥不能撇清关系,他最多也是个从犯。” 白世海知道自己刚才在所里有点冲动了,此时冷静下来,心里快担心死了。 回家又怎么跟他爹交代呢? 沈衡此时开口了:“你们俩不用着急,我去找地方打个电话,大哥,你看着娇娇,就在这儿等我。” “你给谁打电话?”白娇娇问道。 “回来告诉你。” 派出所隔两条街有个邮局,里头就有电话可以打。 他不用电话本,就能拨出一串号码。 “喂,我是柴金诚,请讲。” “柴局长,我是沈衡。” 柴金诚是市局的局长,三年前还没从县上调走的时候,欠了沈衡一个人情。 这个号码是柴金诚后来托人告诉沈衡的,让他有事就找他。 沈衡又不是傻子,这种救命的号码,肯定狠狠记在心里头,毕竟能求到市局里头的事,还能有时间让你回家查电话本吗? 对面一听见沈衡的声音,立刻热情了一点:“是小衡啊,你怎么这么久都不跟我联系呢?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柴局长,我一个亲戚今天被抓了,有个人倒卖黄金,八成是想先拉他下水,他不知道傻乎乎跟着去看了,这一下子就找我们镇上派出所抓了个现行。” “倒卖黄金?” 柴金诚那头沉默了半晌,沈衡道:“柴局长,我们肯定配合调查,就是这件事确实跟他没关系,你看能不能先缓一下,他们这就要给收监了。” 沈衡说出来都丢人,他跟王福顺干了这么多年,都没找抓住关进去过,白世波去看个眼儿,闹到被关。 被关就有案底,你别管是关一天还是关一年,那从派出所出来就是劳改犯。 “我知道,行了,这事你放心,我给你们那边打个电话,你到时候去派出所把人接走,让你这个亲戚以后老实点。” 柴局长很勉强,但还是答应了。 沈衡道:“谢谢您了柴局长。” “不用,什么生产队放假了来市里,我领你逛逛哈。” 沈衡跟柴局长客套了两句,就挂上了电话。 人家柴局长位高权重的,欠了他个人情这把还了,沈衡以后也绝对不会再去跟人家联系。 也因为如此,这事虽然难办,但是柴局长还是愿意帮忙,就是人情难还,不如早点还干净。 沈衡吐了口气,这事解决,白娇娇就不会烦心了。 沈衡回到派出所,白娇娇紧张问道:“人家能帮忙吗?” “能帮忙,咱们在这儿等一会就行。” 沈衡刚才没跟白娇娇多说,是怕柴金诚那边办不了,让白娇娇希望又落空。 “真的吗?”白娇娇很是欣喜,白世海也是瞪大了眼:“妹夫,你还有这个本事呢?” 沈衡看到白娇娇那崇拜的小眼神,立马觉得什么都值了:“衡哥厉不厉害?” “厉害!”要不是在外面,白娇娇都想抱着沈衡亲一口。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进去找人吗?” 别说白娇娇了,白世海都想抱着沈衡亲一口。 “不用,咱们在外面等着他出来就行。” 这事说白了就是上传下达所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放了,还能大张旗鼓去人家所里要人呐? 他们三个在外头,靠着墙根站着,沈衡站在风口的位置帮白娇娇挡着风。 “要我说你三哥这事儿再别干了,现在做生意没点头脑是不行的,他这跑也跑不过,说举报就被举报了,下回还能干出什么来,咱们谁也兜不住。”白世海对白娇娇道。 这一遭还不够吓死白世海的吗? 事实证明,白世波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至少不是能在这个形势下做生意的料。 白娇娇也点头:“我三哥” 白娇娇话说了一半就停了,因为她看见了王秋梅和她妈两人抹着眼泪出来。 刚才她被沈衡拉出来,白世海就跟了出来,但是王家人还在那边不走,给派出所的同志下跪求情。 要是如白世波所说,这个姓王的还是个黑户,派出所一调查就知道了,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真是够枪毙的了。 “对不起。” 王秋梅看到他们还没走,就擦着眼泪过来给他们鞠了个躬:“是我们家连累你们了。” 白世海和白娇娇都不由自主地冷下了脸,没人说话,王秋梅一时有些难堪。 还是王母过来,揽过王秋梅的手:“是白世波自己愿意跟着去的,关咱们什么事。你给人家道歉,人家领你的情吗?” 白世海火一下就又上来了,他想说什么,却被白娇娇拉住。 等王家母女走远了,白娇娇才道:“大哥,他们家不是什么好人咱们都知道,三哥也知道,他还不跟那边断了,就等于是自己送上去的,人家说的一点都没错。” 白世海锤了一把派出所的墙:“我从来不知道你三哥是个这么硬的性子,以前挺听话的,没想到敢背着咱们还跟王家咀有联系。” 白世海看了眼那王秋梅:“那闺女有什么好的?把你三哥迷成那样。” 第191章 有预谋地 “人家不是挺有礼貌的么,还跟你道歉呢。” 沈衡在一边说风凉话,让白娇娇给瞪了一眼。 他们在外头等了能有半个钟头,白世波就出来了。 他低着头出来,像个丧家犬。 “白世波,在这边!” 白世海叫了他一声,白世波听见他哥在叫他,立马转头。 “大哥!” 白世波走过去,“唰”地就哭了:“大哥,我再也不敢了。” 白世波是真的被吓坏了,他听派出所里问他话的人说了一点,王秋梅她爹倒卖的黄金足足有八千块钱。 这么大的金额,人家派出所的人让他好好交代,要是交代不好,就拉去枪毙。 白世海教训道:“你看看你自己像话吗?还有脸哭?先回家再说!这回你得多谢谢妹夫知不知道?是他把你捞出来的,要不然你这辈子就完了!” 白世波立马向沈衡道了谢,沈衡摇头:“应该的,谁让你是娇娇的三哥。” 沈衡是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的,白娇娇道:“三哥,都是一家人,就别论计这些了。咱们先回家,怪冷的,爹和嫂子还在家里头担心呢。” “哎。” 四个人两辆自行车,就这么骑回了家。 白世波被派出所抓了的事情,因为电话打到了大队,全村人都知道了。 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是午休完大家上工的点,村里看到,都不免问一句:“波子,你犯了什么事啊?怎么回来了?” “关你妈的事,滚!” 那人一看就是来看热闹的,被沈衡一句话骂走了。 白娇娇对一个婶子道:“我三哥在外头看热闹呢,谁知道给抓错了,这不说开了就领回来了吗,没事了,谢谢关心哈。” 传言最可怕,要是不赶紧澄清,谁知道白世波外头的名声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他们这半天就把白世波给领回了家,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大事,看热闹的一听没什么意思,也都不问了。 四人回到了白家,见白世晴也捂着肚子坐在炕上。 白志满一开始的担心在看到白世波的一瞬间变成了愤怒:“白世波,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白世波跟着回来,那就是没事了。 这小兔崽子让自己担惊受怕,不得好好敲打敲打他就不是个爹。 白世海从车上跳下来:“白世波现在可有本事的很了。” “海哥,波子到底怎么了?” 邓敏都没心思去上工,就在家里头等着他们的消息。 “你让他自己说,我看他有没有脸说这件事!” 白世海说完,就进了厨房,看到邓敏果然给他们留了饭,就端出来招呼沈衡和白娇娇道:“咱们不管他,上炕来吃饭。” “哎,对对,你们应该没来得及吃饭,我都给你们留了的。” 邓敏去帮白世海一起拾掇,白娇娇两人就留下来吃饭。 白世波在炕前,低头说出了今天自己被抓的经过。 “我今天卖完东西,就去了趟王家咀。” “王家咀?你去王家咀干什么?你还没跟那家人断了吗?!”白世晴一听王家咀,就开始炸了。 “你听他说完,从现在开始生气还早了点。”白世海道。 邓敏皱眉掐了白世海一下,对白世晴道:“世晴,你身上带着孩子呢,要是在这儿气出个毛病来,我们怎么跟你婆家交代。” 白世晴给自己顺了顺气:“你接着说!” 白世波道:“王婶说王叔在村口办什么事,有个东西忘带了,就让我帮着拿过去,我就帮忙跑了个腿结果,是块金锭。” “金锭?”白志满立刻明白了,“他们卖黄金的时候找抓了?” “嗯。” 白世晴听了差点没晕过去,幸亏白世波就站在她面前,不然她一定会担心死。 “怎么不判死你!让你跟着回来了?” 白志满此时也说着气话,白世波要真被判死刑,他又得老泪纵横了。 白世波低头:“是妹夫帮忙找的人,我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他。” “三哥,说了不用这么说。”白娇娇立刻道。 白志满却道:“娇娇,不是这个道理,这恩情必须让你三哥还了。小子,我们老白家欠你的,你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我们能办到的一定办到!” 沈衡放下筷子:“能不能让你闺女还?” 白志满一下愣了,都没反应过来。 白娇娇看着沈衡戏谑的眼睛,伸手拍了他一下。 在老丈人家都没个正形! 沈衡道:“你们看一看,我就是这么挨欺负的,说了你们还不信。” 小两口打情骂俏,白志满也没脸接话。 他转脸对白世波说道:“你还在这儿站着干什么,去王家咀好生去安慰安慰你对象去!他爹估计是出不来了?家里没个男人怎么行,你过去跟他们过正合适!” “爹,我真的知错了。” 白世波跪在白志满面前:“我不该瞒着你们继续跟小梅见面。” “还小梅!还小梅!”白世晴跳下炕,踹了他好几脚。 “二姐,我以后真的再也不跟她联系了。” 白世波现在是真的知道了,刚才在派出所,王秋梅也并没有帮他说过一句话,反而是他哥和妹妹虽然生气,还在为他争取。 路上白世海也跟他转述了派出所门口王母所说,跟平日里那个跟他相处的王婶简直不是一个人,白世波不免就觉得王秋梅也是在骗他。 “你千万别,你一定要跟她联系,省的将来还在心里头恨我呢!”白世晴说着反话,白世波回来了,她也就放心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姐,我送你。” 白世波殷勤地跟过去,白世晴打了他两下,倒是让他扶着走了。 白志满直摇头:“怎么生了这么个玩意。” “爹,英雄难过美人关,波子这年纪也情有可原。”邓敏劝道。 “你就替他说话。”白志满对儿媳妇向来是不会用重语气的。 “爹,三哥在家里,我就怕那王秋梅还来找他,他说不联系那边,但是万一人家联系他,他还能把持的住吗?” 白娇娇听了白世波的叙述,那家人绝对是有预谋地把白世波叫过去,让他参与一次交易,拉他下水,逼着他跟他们一块干。 这种人目的肯定不单纯。 “那怎么办,还能把他发配边疆吗?”白志满倒是想了。 第192章 再纠缠就不是人 白娇娇回家,跟沈衡商量起这件事来:“衡哥,上次志高他爹给咱们留了个地址,要不然让他帮帮忙,把三哥弄到部队里去。” “你做主就行。只是不知道你三哥有没有意见,他愿意去当兵吗?” “这个我得回去问问他,不过应该是愿意的,这年头也没什么别的出路了。你看那个朱盛平,他没退伍那阵在咱们这边多吃香。” 主要是因为白娇娇今天和白志满商量,白世波再留在家里,万一又被王秋梅给缠上就不好了。 从他们家人做出来的事情看,那就不是个一个好人家,这王秋梅就算人再好,在那样的人家耳濡目染,也不会是什么单纯的姑娘。 白世波却是个性子直好哄的,要是沾上王秋梅,绝对没个好。 白志满很是赞同,但苦于没有办法让白世波离开,毕竟现在是出村就要打报告的时候,白世波能去哪? 白娇娇想办法,也只能让白世波去当兵。 这算是最好的出路了。 至于黑市的生意,只能让邓敏跟她一块做肉松饼,王福顺正说着不够卖呢。 白志满晚上就把白世波叫到了房间里头,跟他说明了现在的情况,并且说了白娇娇那边会想办法给他找个当兵的路子。 “这样是不是太麻烦小妹和妹夫了。” 白世波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大家都是老农民,上哪能办成这种事,无非是之前积累的人情。 人情用一点少一点,这都浪费在他身上,白世波简直无地自容。 “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你就能保证那个王秋梅再来找你,你能不跟她在一块吗?” 王家现在穷途末路,王秋梅再来找他复合,手段只会更加猛烈。 “爹,我能。” “你能个屁!你上回回来不是也气了好几天吗?然后呢?不照样又拱回王家咀了?你现在怎么保证你能?!” 被白志满这么骂了一顿,白世波也老实了:“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小妹。她这样,在妹夫面前怎么能抬起头呢。” 白志满道:“你借着这个梯子,使劲往上爬,能混出个人样来,回来给你小妹撑腰是一样的,知不知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白志满舍不得白娇娇,也舍不得白世波就这么让别人给霍霍了。 听他这么说,白世波点头:“我愿意去当兵,爹,我要是去了部队,肯定好好努力,再多的苦我都能吃。” “那你明天自己跟你小妹说去,过去的时候再跟你妹夫道个谢,这回他是救了你的命了。” 白志满嘱咐道。 第二天,白娇娇给苏延刚和苏志高各写了一封信,给苏延刚写的信里面除了问候,就是这件事情,给苏志高的信里就只有问他最近生活的怎么样之类的。 她大信封里塞了小信封,第二天就去镇上邮局给汇了过去。 苏延刚很看重这码事,拍了电报回复的,说是肯定给白世波安排,让白世波买车票来燕城找他。 白娇娇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家,白世波好几天的愁容终于舒展开,露出一抹笑来:“小妹,这事真是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我的,就是得麻烦嫂子,给三哥准备些东西带上。到了部队吃苦遭罪肯定是难免的,准备充足点。” “你放心,咱们家肯定有什么能带的都给你哥带上。”邓敏也替白世波高兴,比赚钱都高兴。 去黑市做买卖,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偷着干的,去相亲都不敢把这事放在明面上说。 但如果说是个小当兵的,那人家做媒的听了肯定会高看三分,白世波未来的前途也有保障,算是走上正路了。 白世波哪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成为军人呢,他激动的脸都红了,只是不善言辞,一直搓着裤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世波正好赶上的是三月份这一波入伍,时间很紧迫,白家就手忙脚乱地给他准备。 临行前一天,王秋梅来了。 白世波从地里回来,看到王秋梅远远站在田垄上,到处打听他,下意识是赶紧躲着。 但是转念又一想,他一个大男人,做事还是要坦荡一点,躲着不见算什么。 于是白世波就扛着锄头迎了过去。 “小梅,你找我干什么。” “波哥,你怎么不来找我了,你是不是怪我爹是我们家连累了你,对不起。但我对你是真心的,你不能不理我,波哥。” 王秋梅泪眼涟涟,她说不上好看,但因为她爹当倒爷的缘故,家里条件很不错,营养跟上了,身材和脸蛋都跟其他村里姑娘没法比。 白世波道:“我对你也是真心的,但是我们确实不合适。经过这一件事,我已经连累我家里太多了,如果我继续跟你在一起,我怕会导致我家无法承担的后果。” 白世波第一遭跟姑娘处对象,当然是掏心窝子地去喜欢王秋梅,不然上次也不会因为王秋梅给他道了个歉,他就心软继续跟她处着。 但这次教训太惨痛了,他家里说的对,王秋梅从小家教就是这样,以后行事作风跟她父母不会差到哪里去。 白世波想了好几个晚上,知道自己就算再喜欢,他跟王秋梅也不是一路人。 白世波现在是想通了,他再看到王秋梅的时候,有点伤心,也有点不舍,但还是跟她说了清楚。 “你是嫌我家庭不好了吗?波哥,你以前不是说,不会嫌弃我家里吗?” “那是我可以理解王叔为了救婶子,去骗公家也是走投无路。但是小梅,你说实话,你也知道王婶给我的那包东西是什么对不对?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你就让我丝毫没有心里预备地参与进去吗?” 白世波说起来,有些委屈了。 王秋梅说对他是真心的,这么看来好像也不见得。 被白世波这么问,王秋梅不说话,只是哭。 白世波不忍心,道:“你赶紧回去,这路不近,你再不走天就黑了。” “波哥。” 王秋梅伸手抓住了白世波的衣袖,被白世波给扯开了:“咱们俩就这么断了,反正咱俩相处的事情除了咱俩家人也都不知道,不耽误你以后的名声 。” 白世波话已至此,扛着锄头离开了。 但王秋梅在白世波身后走一步跟一步:“波哥,我爹判死刑了!” 白世波听到,步子不由滞了一滞。 “我家的钱也让公家给收了,我跟我妈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波哥,你不能不管我。”王秋梅可怜极了,她落后白世波半步,却紧追不舍地跟着,像是生怕白世波把他扔下。 越往村里走人越多,白世波不想自己又成为村里的笑话,只好停住脚步,对王秋梅道:“这事我管不了也不想再管了,各人有各人的日子要过,如果不是派出所的公安同志明察秋毫,我说不定要跟你爹一块死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让我管你,我拿什么管,凭什么管?” 李树先扛着锄头回家,对白世晴道:“刚才我在田埂上头看见有个小姑娘找你弟弟呢,怎么,他处对象了?不是说马上去当兵吗,这不是祸害人家小姑娘么。” “什么?来找我弟?!” 李树先一口水刚喝下去,被白世晴突然站起来拍了下桌子给吓了一跳,差点呛住。 “咳咳咳是,小姑娘看着脸挺生的,但是看她那个样八成是你弟弟的相好。怎么,你不知道吗?” “我可太知道了。” 白世晴牙都快咬碎了,她说着就要出门,李树先在后头跟着:“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干什么,白世波老大不小了,谈个小姑娘不是很正常吗?你动什么气。” “他要是老老实实谈个小姑娘,我有什么动气的?” 白世晴反问过去,李树先就知道这事不好了。 等白世晴走过去的时候,就看到王秋梅擦眼泪把眼眶都擦红了,袖子却没湿多少,她弟弟在那大声质问的画面。 “你就是王秋梅是?” 白世晴的声音很响,她离两人还有十几步,话却清清楚楚传进两人的耳朵。 白世波看到白世晴,有点紧张:“姐,我没跟她和好,我正在拒绝她呢。” 白世晴瞅了瞅白世波,翻了个白眼:“你一边呆着去!” 白世波肩膀一踏,老老实实撤开一步。 白世晴跟白世波两人的气质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白世波是那种一看就老老实实的好人,但是白世晴可是虎山公社都出名的小辣椒,挺着个大肚子,丝毫没有减少她的战斗力。 “我告诉你王秋梅,你要是还要脸的话就赶紧转过身滚出我们十里村。倒卖黄金那件事怎么沾上波子的你心知肚明,我们家也心知肚明。我就明告诉你,你这样的不可能进我家门,你来媚波子也没有用了,他要是敢再跟你在一块,我就告诉你,我一头撞死给你俩冲冲喜!” 白世晴说完,李树先吓死了,赶紧拉了拉白世晴。 白世波也赶忙说道:“姐,我不会了,你别这么说!” “王秋梅,你别以为波子是个好欺负的,你们是家什么人,我们家不用见面就知道。我们老白家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不是什么臭鱼烂虾都能进门的!” 白世晴这话说的难听,王秋梅到底是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她被比作臭鱼烂虾,脸色变了变。 “姐姐,你这样说话也太过分了。” “少跟我攀亲戚,我听着耳朵都脏了。今天是我第一回看见你来找世波,马上扭头走了我不发火,再让我遇见你一次,你看看自己能不能好好走出我们村!” 白世晴眼看着自己弟弟马上就要入伍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了,绝对不能让王秋梅再跟他联系上。 王秋梅咬着牙,她心里想嫁给白世波,就不能跟白世晴闹的太难看。 这次算她倒霉,被白世晴给抓到了,没事,下次她小心一点,单独跟白世波说话,一定能让白世波重新回心转意的。 王秋梅想到这儿,眼眶红红看向白世波:“波哥,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没事,我现在确实就像个大包袱一样,谁也不想沾身上,只要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这辈子都知足了!” 她说完,含着眼泪扭头跑了。 她临走这话,按理来说哪个男人听了不得心软,晚上回去躺炕上一想,都得扇自己两个巴掌骂自己不是人,像白世波这样本来就有责任感的男人,还不得心痛死。 下回她再来找白世波,说不定就能成了。 但王秋梅并没有意识到上次那件事对白世波的冲击性。 他现在对家里人,特别是白娇娇,十分愧疚。 等白世波去了部队,家里肯定不能继续做买卖,那以后的日子肯定又要艰难了。 他大嫂还兴高采烈地说今年要送白满枝上学,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担心家里拮据搞得孩子也吃苦。 白世波的责任感不只是对王秋梅,此时更多的是生他养他的白家。 他但凡是个男人,都不能继续拖累家里了。 白世晴气得够呛:“她知道你心里还有她?你还敢心里有她?白世波,你是不是猪屎糊脑瓜子了你?” “别生气,别生气,”李树先给白世晴顺着气,他对白世波说道:“你赶紧给你姐赔个不是!” “姐,让你替我担心了。但是我今天真的告诉她,我们以后没可能了。真的,我是说我心里有她,但是以后绝对不会再理她了,等时间长了,慢慢也就好了,姐,我这回是真的知道错了。” 白世波跟白世晴打保票,白世晴也不想再动肝火:“你再想岔的时候,想想你爹想想你妹妹,你妹妹好不容易有个机遇,要是让妹夫去当这个兵,她说不定能直接跟着去大城市随军去,但是这个机会就这么白给你了,你要还跟王秋梅纠缠不清,你真的就不是人!” 被姐姐教训,白世波低头连连称是。 白娇娇晚上邓敏过来的时候才听说王秋梅来找白世波这码事,邓敏笑道:“他姐把他呲了一顿,回来脸都是紫的。” 见邓敏还能笑得出来,白娇娇知道这回白世波表现肯定还是很不错的。 第193章 赶路 邓敏是来借自行车的。 白世波要去县城里头赶早上八点的火车,幸运的是从这边到燕城不需要转车,一趟线就能到。 为了不耽误车,白家打算吃完晚饭就出发,在县城车站里头凑合一宿。 白家现在有一辆自行车,但是邓敏给白世波准备了不少东西,一辆车驮不下两个大男人和好几个包袱,邓敏就过来问白娇娇借一辆车,让白世海也骑一个过去,回来的时候就骑一辆牵一辆就行。 “不用我们一起去送送吗?要不然找大队开个条咱们赶牛车过去,时间也来得及。我哥当兵这也算是给村添光了,借个牛车不至于借不到。” 现在也没有需要犁的地,牛车在村里也是闲着。 “你大哥说太麻烦了,家里还有爹和孩子呢,我也走不开,就让他们兄弟俩去就行。” 白娇娇心想这样也好,干脆利落地走,牛车到底是畜生拉的,难免路上会出什么事。 穷人有穷人的过法,哪有那么多仪式感,上车饺子下车面,邓敏回去包了一顿饺子,白世波吃完一抹嘴就跟白世海一块走了。 “哥,我有点想家了。” 白世波才刚出十里村,就说道。 白世海:“你看看你那个出息。等你到了那边,一训练上就没心思想了。” “哥,等我混出个人样,肯定回来孝敬你跟爹。” 白世海没再说话,默默蹬着自行车。 他们骑车骑了三个半钟头,中间停着休息了七八回,才摸到县城的边。 到了县城,他们就不太知道应该怎么走了。 现在天还没亮,路上没有人,想打听都不知道跟谁打听。 沈衡以前经常来县城,给白世海和白世波指了个路,说是到了县城往北走,但黑灯瞎火的,兄弟俩有点转向。 “大哥,咱们先顺着这条路往前探探,看看能不能找到有人住的地方。” 到了有人住的小区,就能看出来东南西北了。 幸亏县城外面还不发达,大路就有一条,怎么走也不能走岔了。 他们两个就这么往前骑,白世波胸前的手电筒随着他骑车的幅度上下晃着。 “啊——啊——” “大哥,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喊?”白世波以为自己幻听了,大半夜的,这声音若有似无,吓人的要命。 “听见了。” “救命——” 他们往前骑了两步,听见是有个女同志在喊救命的声音,白世波也不怕了,他赶紧往前蹬了两步,拿着手电筒四处找那声音的来源。 “哎!你干什么的?!” 白世波远远看到有个人影在慌慌张张往他这边跑,后头好像有人在追她,但是见到他有手电筒,就不知道拐哪去了。 “同志、同志,后面有人追我!” 说话的就是刚才呼救的女声,白世波手电筒往她身后照了照,没看见再有人:“他跑了,你别害怕。” 说着,两人跳下自行车,往那个女同志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们别过来!” 刚刚被一个男人追,关新燕现在精神紧绷又敏感,看到前面是两个男的,一时间又害怕起来。 谁家好人黑灯瞎火在路上走啊。 “同志,你别害怕,我们是好人。”白世海道。 但说话谁不会,空口把药说自己是好人,谁能相信。 白世波在怀里掏了掏,拿出了贴身放着的报到证:“同志,我跟我哥是要去坐火车参军的,你看,这是我的报到证。” 这个世道,还有比解放军更让人放心的人吗? “你扔给我看看!”关新燕喊道。 白世波犹豫一瞬,把报到证折好,小心地扔了过去。 关新燕借着白世波给她打的手电筒的光,仔细看了看带着钢印的报到证。 “解放军同志!刚才有个男人在后面追我,不知道怎么就跑不见了,真的!你们能不能送我回家?我害怕他躲在哪里,等你们走了他又来追我。” 关新燕会说话,也不管白世波还没报到,这声同志先叫了再说。 白世波上前拿回自己的报到证,小心揣好。 白世海道:“波子,反正咱俩时间也来得及,要不然就送送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怪可怜人的。” 白世波没什么意见:“你会骑自行车不?” “我会!” “那你骑我这个车。” 白世波把自行车给了关新燕,然后到白世海后头,把后座上的东西挪到另外一个自行车上,自己坐上了白世海的车后座。 “走,你家在哪,我们跟着你过去。” “太谢谢你们了,放心,我家不远。” 关新燕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从这儿到她家,骑自行车车的话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距离。 路上白世海就问:“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在路上干什么呢?胆子真大。” 关新燕回答道:“我是干护士的,今天加班回来晚了。” “那你以前值夜班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走回来吗?”白世波不禁问道。 这得多么大的胆子。 “嗯,我刚进医院才一个月呢,一直也没出事。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回来直接跟医院睡了。” 白世波道:“这一个月人家在踩点呢,他知道你经常加班,今天下手让我们碰上了。” 别说关新燕,白世波都替她后怕。 他们兄弟俩今天要是不来,那将发生多么大的悲剧! “我以后还是跟医院宿舍睡,等早上再回家。”关新燕道。 白世海嘱咐:“你不能只防贼,明天天亮了去派出所报个警,让他们把人抓住才行。” “哎,我知道了。” 没聊两句,关新燕家就到了,她请两人来家里坐坐。 “不用了,我们还赶着去车站呢。” “你们几点的车啊,大半夜去赶?” 关新燕说什么也得请两个救命恩人来家里喝口水,她爹妈听见外头的动静,都开灯出来了。 “怎么了,这是谁啊?”关父关母打量着白世海和白世波两个人,都是生脸。 “妈,我在路上遇见坏人了,幸亏这两个同志把坏人吓跑了,还麻烦他们送我回来!” 关新燕道。 “哎呀,我就说你天天半夜摸黑来家不安全,让你弟弟去接你你还不愿意!” 第194章 研究研究 关母吓了一跳,关父对兄弟两人道:“不管说什么,你们进来喝口热水再走。” “那叔能不能麻烦你给我们灌点水在瓶里?” 白世海想了想,跟着进去了。 “不麻烦不麻烦,来,进来。” 两人跟着进了屋,关家的弟弟妹妹都醒了。 关新燕是家里最大的大姐,她今年才十九岁,身下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从十五到四岁,都还没发育完全,站一排站在那,像一群从高到矮排的小萝卜头。 关新燕问道:“你们赶几点的火车啊?知道路吗?要不要我们送送你俩?” 这一路上水都喝完了,估计也不是什么近的地方来的,关新燕猜测他们不是城里人,便问他们知不知道路怎么走。 “我们是明天早上八点多的火车,家里远,怕耽误了所以吃了晚饭就过来了。不用你们送,你们告诉我俩怎么走,我俩能找到。” 白世海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黑灯瞎火的告诉你们路你们也不知道走啊,连个问的人都没有,”关父从厨房提溜水回来,听到白世海的话,回道,“从我家到车站骑自行车的话半个小时就到了,满打满算你们七点走都不耽误,这样,要不然你们在我家凑合一宿,明天早上我带你们去车站。” “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们对我有恩,咱们萍水相逢也没法说以后报答,让我们还个人情。”关新燕话说到这份上,又有关父关母的盛情挽留,兄弟俩就在人家家里打了个地铺,早上还跟着人家喝了碗苞米茬子粥才走的。 白世海骑车回来,一手骑车一手扶着,进程慢了点,过了中午的饭点才回家,邓敏给他留了饭,白世海一到家就扒了好几口。 “你再晚点吃是不是就饿死了。”白志满看着白世海那样,在一边哼道。 白世海听到,吃饭的速度减慢了一点:“我太累了爹,就今天早上在人家老乡家里喝了一碗苞面粥,现在饿的肚子直刮。” 白世海边吃边跟白志满说了昨天晚上的经历:“人家听说波子是去当兵的,那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白世海俱有荣焉,邓敏却责怪道:“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错过了,那个小姑娘长得怎么样,有没有对象啊?” “小敏,你是不是都魔怔了。”白世海一个大男人,还真是没把这事放心上。 邓敏道:“波子都二十一了,他去部队几年,回来就老了,十里八乡的没有这么大岁数的姑娘在家里了。” “男人还怕老吗?小个四五岁不是也很正常。” 白世海现在一点都不着急了,毕竟白世波现在有正事干,成不成家的倒没那么重要了。 邓敏也只是惋惜了一瞬,毕竟只是一个小插曲,谁也没放在心上。 白世晴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五个月了,开春大家穿的稍渐,肚子就格外显怀。 “姐,你肚子怎么这么大。” 虽然白世晴怀孕,但也就是让郑旭给她分配了个轻快点的活,不能在家里闲着的。 白娇娇白天除了去猪圈溜达一圈也没事干,就来地里陪着白世晴,李树先都感动坏了。 “不知道,可能是吃得多,你不知道我婆妈,恨不得我一顿吃个小孩。” 白世晴摸摸自己的肚子,觉得怀孕之后自己确实有点胖了,她现在过了反胃那阵子,胃口也变大起来,李家虽然不能顿顿给她吃什么好东西,但饭肯定管饱,白世晴早觉得自己身上重了不少。 但是孩子想吃,她也没办法。 “姐,我听说孩子太大也不好生,你还是注意点。” 白娇娇道。 “这我也知道,但是你看我也不少动弹呀。” “要不然咱们再去医院检查检查,听听医生怎么说。” “检查什么呀,人家听说笑掉大牙了。”谁怀个孕就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的,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胎怀的不好呢。 “谁要笑让他笑去,反正你是我姐,我得对你的健康负责。” 她们妈不就是难产走的吗? 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白娇娇还是她妈生的第四胎都出了人命,何况白世晴这第一胎本来就不好生。 白世晴拗不过白娇娇:“那明天我们去大队请个假,你陪我去看看。哎,真是有钱烧的慌了。” 白世晴跟白娇娇没做多少时间的点心就发现自己怀孕,那钱还没攒两个呢。 白娇娇听白世晴同意,立刻笑道:“我花钱,我花钱,姐,我有的是钱!” 白世晴看着自己小妹笑的像个花一样,财大气粗的:“我真没听说谁家里有钱像你这样的,再有钱也得省着花,手里多攥两个,遇见事了心里不慌知不知道。” “知道了姐!” 白娇娇回家就准备了些东西,沈衡看到她又是灌水又是找棉花垫子的,便问:“你明天要出门?” “我领我姐去医院看看,我怀疑她肚子里头的孩子养的太好了,生的时候不好生。” “还有这个说法?”沈衡听了挺新鲜,“你俩去能行吗?” “怎么不行,我最近锻炼长了不少力气,能驮得动我姐!” 白娇娇露出胳膊让沈衡捏捏,沈衡喜欢地亲了亲白娇娇胳膊上的软肉:“你姐夫不去?” “他还得上工呢,我和我姐都是大人,不用操心。” 李树先都不去,沈衡也不好意思跟着过去,只好道:“那你路上注意安全,骑车小心点,躲着石头骑。” “放心。” 白娇娇只会比沈衡更小心,毕竟她要驮的是她亲姐和未出世的大外甥。 沈衡晚上在炕头琢磨,把白娇娇的话琢磨透了。 他媳妇那儿那么小,孩子在肚子里太大的话确实不好生。 但沈衡又琢磨,那孩子再小也是个孩子啊,能小到哪里去?他进去白娇娇都受不了,这孩子怎么出来? 那些女的都是怎么生出来的? 沈衡突然拱进被子里,白娇娇感觉自己的腿被沈衡支起来了,沈衡正跪在她两腿之间。 “衡哥,你干什么?” “我研究研究。” 白娇娇:“你耍流氓就耍流氓,研究什么。” 第195章 检查结果 白娇娇想用脚把沈衡蹬开,却被沈衡顺势抓住了脚踝,白娇娇看不见被子里头,只感觉沈衡在她大腿的软肉上亲了亲。 “衡哥,别闹,我明天还要出门呢。” 白娇娇把手伸进去推着沈衡的肩膀,沈衡一本正经:“我能点灯看看么?” 白娇娇嗓子一哑,从脖子到脑袋“唰”地一下通红:“不行!” “给我看看怎么了,我是你男人,全世界我最有资格看了。” 沈衡还在那给白娇娇讲道理,白娇娇又羞又气,想一脚把他蹬下炕去,却无奈沈衡个头太大,稳稳当当跪在炕上,她自己个儿受到反作用力脑袋差点撞到墙上,沈衡纹丝不动。 “娇娇,娇娇,”沈衡抓着白娇娇的腿一拉,把她往被窝里拢进来:“衡哥真喜欢你。” 沈衡的吻如同雨滴般星星点点又杂乱无章地落下,亲得白娇娇意识都有些迷乱。 白娇娇不记得自己昨天怎么迷迷糊糊睡着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沈衡的脸正贴在她的小腹上,抱着她的腰呼呼大睡。 白娇娇眼神一软,伸出手摸了摸沈衡的脑袋。 他的发质很硬,有些扎手,白娇娇捋了两下才向顺着向一边倒去。 难得沈衡睡懒觉,白娇娇玩着沈衡的头发,发现他睡着的时候还挺乖的。 沈衡睡在白娇娇温温软软的怀抱里头,做的梦是家里蒸馒头面发得太大,把整个炕都发满了,他一边躺在上面一边吃,但是怎么张嘴也吃不着。 沈衡喘了一口粗气,气醒了,意识还没回神,发现自己躺在媳妇的被窝里。 白娇娇低头看沈衡的眼神浓情蜜意的,沈衡带着些刚起床的不清明,钻到上头去,脑袋拱拱白娇娇:“你能不能不陪你姐去镇上了,我想要,娇娇。” “你怎么像小孩似的。” 白娇娇哭笑不得,把沈衡的脑袋推开放到枕头上:“晚上回来行吗?今天晚上都听你的。” “都听我的?” 沈衡眼睛一亮,见白娇娇又点了头,马上露出笑颜:“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白娇娇无奈,她倒是希望沈衡发挥失常一回。 白世晴昨天晚上下工就跟组长请了假,虽然她组长觉得他们家实在太小题大做了,人家孩子都是在家里生的,她倒好,才几个月就去两趟医院。 不过心里再怎么想,关于孩子的事,人家也不能不答应,否则以后孩子有个什么毛病,人家还怕赖到自己头上。 白娇娇怕白世晴等着急,跟沈衡一块吃了早饭,就骑车去李家接白世晴。 一开始白世晴还不敢坐白娇娇骑的车,在白娇娇的再三保证下她胆战心惊地坐了半路,路上聊着聊着天,就释怀了。 因为冬天十里村刚修了路,躲着点小石子儿,路上也没有什么磕绊,之前路上有个陡坡,都被铲平了,骑起来很顺畅。 两人到了镇上,直奔人民医院,白娇娇很是熟练地帮白世晴打点,很快就排到了她们。 这年头普通老农民谁有做孕检的呢,医生看白娇娇姐妹两个生的漂亮,穿的也体面,就以为是哪个领导干部的家属,态度很是殷勤。 白世晴做了个b超,结果竟然显示她肚子里头是对龙凤胎。 “你们看这儿,很明显,这个是女儿,这是个儿子。” 这年头还没有不让告诉男女这一说,人家医生直接就告诉了白世晴这个好消息。 白世晴听到后懵了,回家的一路都没缓过神。 “姐,你可真行。”白娇娇看着白世晴的神情就好笑:“怎么了,你不开心吗?” “怎么不开心,人家得凑两回的我一下给生齐了。” 白世晴本来都已经适应了怀孕,但是突然告诉她肚子里是两个,她又开始不自然了。 一会儿:“妈呀,一下生俩那我不遭老罪了。” 一会儿:“我听人家生花棒的特意让儿子当老大,你说万一是闺女先出来,我用不用这样也换一换啊,男孩当哥好,有责任心护着妹妹。” 一会儿:“我婆妈准备的尿布估计不够用了,两个孩子可怎么看呢。他大姑刚把孩子抱回去没两天,一家人又得开始洗尿戒子了。” 白娇娇看着白世晴这个样子有点好笑:“这才几个月啊,怎么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尿布了。” “我婆妈什么都安排好了,现在正在家里头缝小被呢。幸亏早做准备,就这两个小被得缝到什么时候来。” 白世晴心里很激动,所以话就多了起来:“我怎么跟你姐夫说啊,怪不好意思的。”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姐夫要是知道,还不得把你捧上天供起来。咱们村自古以来都没有生龙凤胎的。” “龙凤胎,你真会起名。” 十里村这边,双胞胎就叫双棒儿,不同性别的就叫花棒儿,跟白娇娇说的“龙凤胎”都不是一个档次。 “书上都这么叫。” “挺不错的,生下来就一个叫李大龙一个叫李二风。” “” 白娇娇车差点没骑稳。 白世晴听白娇娇没接上她的话茬,笑道:“跟你开个玩笑,咋可能就这么随随便便起个名呢。” “姐,我刚刚很为我的大外甥们捏了一把汗。” 白娇娇见白世晴心情这么好,还有空跟她开玩笑,不禁也欢快了许多。 回村后直接带着白世晴到了李树先上工的地里,喊着:“姐夫,赶紧来家,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 李树先知道今天姐妹两个去镇上产检,听到白娇娇的话,吓得眼皮直跳。 白娇娇还卖个关子,骑车就走了。 “你赶紧回家。”他一组的人也怕他媳妇有什么事,都让他赶紧回去。 李树先扔了手里的耙子就往回跑,白娇娇才把自行车停在李家门口,李树先就到了,抓着白世晴,四周转着把她看了一圈:“怎么了,是不是检查出问题来了?” “是有点问题,你先进来说。” 白世晴看到李树先这急切的样子,竟然有点难以开口。 她要是说肚子里是个龙凤胎,这小子不得激动地上天呢? 第196章 龙凤胎 李树先抹了一把汗,脸严肃地要命,跟在白世晴身后进了家门。 白娇娇在门口没进去:“姐,我直接去猪圈了哈,你跟姐夫说。” 白世晴冲白娇娇扬了扬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到底怎么了,还得关上门说?” 李树先急的团团转,围着白世晴,弓着腰跟白世晴视线平齐:“说啊。你别吓我。” “哎呀,就是我这个肚子不是比一般的五个月的孕妇大了点吗。” “怎么了,有问题?里面长瘤子了?”李树先眼睛瞪得血大,他的想象力从来没有这么丰富过。 “你听我说行不行?什么长瘤子,你会不会说话!”白世晴掐了李树先一下:“医生说我肚子里怀了俩,还是个花棒儿,娇娇说这个叫龙凤胎。” “” “李树先?” “” “哎,李树先?”白世晴捏了捏李树先静止的脸,李树先的反应比她知道的时候还要懵还要不知所措。 “俩?”李树确认问道。 “嗯。” “花棒?” “嗯。” “龙凤胎?” “嗯。” “我的?” 白世晴翻了个白眼,给他胳膊上来了一巴掌:“不是你的是谁的?” “真的假的!白世晴!你也太能耐了你!白世晴!我的好媳妇!花棒!哈哈哈哈哈!” 李树先激动地手足无措,想把白世晴抱起来转一圈,但是手刚伸出去没碰到白世晴就缩了回来,畏手畏脚的,只好自己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以示激动。 “你疯了吗?”白世晴忍不住地笑。 “我真的要疯了,”李树先呼吸都不会了,得拿手在胸前比划着喘气,那心就跟快跳出来了似的,“我以前只听说过,我都没见过这样的人。你竟然要给我生一对儿。” 李树先开心地不得了,按捺住自己,小心翼翼搂了白世晴一下,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媳妇,你真好。” “行了行了,你赶紧去上工,我收拾收拾做点饭。” “你做什么饭呐,等我妈回来弄就行了。你老老实实的,来,上炕坐着嘶” 李树先被白世晴踩了一脚,他的过激反应让白世晴确诊他真的疯了。 “我又不是不能动弹,”白世晴催着李树先去上工,“等爹妈回来,我还得想想怎么告诉他们呢。” “你就像刚才告诉我那样,故意不说,让他们猜,让他们担心,然后再一下子说出这个好消息。” 老两口那心脏功能直接增强一倍。 白世晴道:“我哪有故意不说,是你一直在那边叭叭叭不让我说话,我说了一半你又打断我好不好?” “对对对,都怪我。”李树先现在就是对白世晴唯命是从,连嘴都不跟白世晴斗了。 老两口中午回来,肯定要过问今天白世晴去孕检的事情。 白世晴不好意思逗他们,李树先却一脸严肃道:“确实有点事,世晴的肚子大,不是咱家补得。” “什么意思?检查的不好?里头长了不该长的东西了吗?” 李母和李树先不愧是亲生的,下意识的反应都一模一样。 “妈,他逗你呢,今天我们去做了那个什么东西,医生给我看了,说是怀了两个,所以肚子肯定比别的孩子大。” “两个?”全家人的目光都向白世晴汇聚,白世晴很少会不好意思,但是她现在被一家人热切的目光看得低下了头。 李树先却抬首挺胸:“还是龙凤胎!怎么样,妈,世晴她厉不厉害?” “太厉害了!哎呀,我儿媳妇真是龙凤胎是多好的兆头,太有福气了。” 李母有些激动的语无伦次。 李时庆心里激动,但还是含蓄了一些,跟李树先说了些好好照顾白世晴的话。 “妈,就是两个孩子要准备的东西多了,等生出来我一个人肯定看不过来,得麻烦你。” “什么叫麻烦,这都是我应该的,这一些,”李母指着自己的四个儿子,“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来帮忙,你放心,就算生俩也不能累着你。” 李母抓着白世晴的手,都舍不得放开了。 白娇娇离开李家之后,就去猪圈溜达一圈,看看大花小花怎么样。 成年的公猪在过年的时候都杀了,十五只小猪仔也让李秀莲偷了两只剩了十三只,这个猪圈一个冬天过去物是猪非。 李秀莲被郑旭查出来偷猪,郑旭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没有报案,但是上报了公社,给李秀莲和李立德挂着木牌在虎山公社的几个大队都挨个游了个遍。 现在这父女俩的名声是臭的不能再臭,李秀莲在猪圈里面,承接了于文礼之前扫猪粪的活,还要把猪粪沤好,身上臭不可闻。 她现在婆妈不管,娘家也生了她的气,连件换洗的衣裳都没有人来送,现在春天,她就把棉袄的棉花拆了穿。 李秀莲不想看见白娇娇,她一看见白娇娇,就会想到白世晴。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个境地,白世晴的妹妹还天天过来看她笑话。 白娇娇之前来猪圈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来,但是自从猪圈里的猪丢了之后,她每天来猪圈的时间多了。 实际上白娇娇只是想多上心,加上正值换季,猪容易生病,白娇娇这才勤快了些。 但在李秀莲眼里,白娇娇就是来看她笑话,来膈应她的! “你也看不惯她是?谁沾上她谁倒霉。” 于文礼没有错过李秀莲看向白娇娇恶毒的眼神,他中午趁老徐打盹的时候,跟李秀莲攀谈起来。 李秀莲看了眼于文礼,现在的于文礼跟他刚下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她印象中的于文礼,有文化,有礼貌,家境好的知青。 现在的于文礼,挣扎求生,还比不上村里的汉子,完全看不出一点城里人的模样。 他说是白娇娇害的,李秀莲还有点赞同:“她姐妹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落井下石的。” 现在李秀莲没人搭理她,好不容易有个人听她说话,马上就打开了话匣子。 第197章 打架 于文礼和李秀莲两人相谈甚欢,同处于落魄之中,倒生出了一些惺惺相惜的情意来。 白娇娇今天再来猪圈的时候,李秀莲可能因为有了人支持,看向她眼神中的厌恶格外赤裸了。 白娇娇也懒得和李秀莲一般见识,她还想赶紧看完猪,回家给沈衡做饭吃呢。 她进了猪圈看到老徐正在对着大花絮絮叨叨:“你最近怎么吃的少了,是不是想你那两个孩子了?哎,我也没办法,希望你的孩子能去个好人家。” 白娇娇道:“徐叔,大花哪有少吃,一放饭她不是吃的挺开心的吗?” 老徐哼了一声:“那是我让李秀莲那个女的离大花的圈远点,大花心情才好了的。” 白娇娇哭笑不得,大队长还说把猪全都送到肉联厂去呢。 那大花不得伤心死。 “幸亏她偷的那头公猪是骟了的,不然把大队长精心留下来的两个宝贝蛋子给偷跑了,大队长非发疯。”白娇娇看到那两只因为小时候没骟,个头已经不在兄弟中占优势的种猪,只能说不幸中的万幸。 “她肯定是偷着出去卖给个人的,现在谁自己家养种猪啊,那味儿没法闻了。怎么,我还得谢谢她?” 老徐脾气差,在白娇娇没看到的地方,已经把李秀莲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郑旭勒令不许老徐动手,李秀莲怕是得挨打。 谁让她动了老徐的宝贝蛋子呢? 白娇娇心情好,哼着歌回了家里,洗手切菜。 这是过冬那茬白菜的最后一颗,白娇娇打算跟猪肉粉条一块炖起来。 冬天只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随便冷藏,现在天气变暖,一块猪肉不能放过几天,沈衡割肉又大手笔,白娇娇得赶紧想办法把肉吃了才行。 沈衡回来了,被大家伙拥簇着回来的。 他头上库库往下冒血,用手捂着,那血就顺着胳膊往下流。 白娇娇看见之后,吓坏了:“这是怎么了?赶紧去保健站啊!” “沈衡找人报复了!” “你别管他了,赶紧去医院,他这是小伤,大队长已经找人架着牛车把人家送镇上了!” “人家脸上没一块好肉了都,你赶紧过去,这医药费不得你们拿啊。” “再不过去人家说不定就找公安过来请你们了!”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沈衡站在那里,白娇娇竟然看出了他的一些无措。 白娇娇生气地对送沈衡回来的村民们道:“就是天塌下来我也得先把我男人的伤给看好,衡哥,我们去保健站把伤口包一下。” 白娇娇赶紧关了灶炉,锅里炖到一半的白菜也不管了,给沈衡找了个干净的毛巾捂着,装好钱,对门口的人说道:“都让让,我们要出门了!” 沈衡被自己媳妇拽出去,咧嘴笑了。 白娇娇瞪了他一眼:“你怎么有脸笑的?不痛吗?” “不痛,小伤。” 沈衡走在白娇娇身边,那满脸是血的样子又狼狈又好笑。 他们走到村口,李树先就追出来了:“我听人说妹夫找人打了?你姐让我跟着来看看!” 他们正在家里吃饭呢,一家人还没为白世晴怀了龙凤胎高兴多久,就听见外面有人找村长,说是有人过来找沈衡打架,说什么都送医院了。 李树先看到沈衡身上的血,吓了一大跳。 “没事姐夫,我带他保健站处理一下,你跟我姐说一下,衡哥没大事。” “流这么多血还没事呢?” “没事。”沈衡轻飘飘地,拿下按住伤口的毛巾,那血又往下流。 白娇娇踮脚,急道:“你赶紧捂好这!” “好好好。”沈衡脸上还带着笑,一点都不把伤口当回事似的。 李树先看这两人还斗嘴呢,想来也没什么大事:“那你们赶紧去,我不耽误你们了。” 白娇娇一路走的都有些气喘,把沈衡领到保健站,正好有个小孩因为爬树摔下来让树杈子把脸划了个大口子,保健站的医生在给他缝针,还没缝就吓得哇哇大哭呢。 见沈衡满身是血地进来了,隋长胜立马从里面出来:“这是怎么了?我看看。” “找镰搂了一下,没事,我躲开了,就是划破点皮,你别吓着她。” 沈衡拿开毛巾,隋长胜看着那七八厘米的口子:“你管这叫没事呢?差点就看见骨头了。” “隋大夫,你赶紧给他处理一下,这流了一路血了。”白娇娇很是焦急,这伤不像是沈衡挨的,倒像是在白娇娇身上。 “没事,你别担心。他血多。” 隋长胜瞥了沈衡一眼,气得没说出什么好听话。 沈衡龇牙咧嘴笑了一下,那伤口显得他有点狰狞:“没事,我血多着呢。” 隋长胜给沈衡处理干净伤口:“得缝两针,我看你是不是连麻药都不用打啊?” “怎么能不打麻药呢?”沈衡还没表态,白娇娇先急了。 沈衡就一脸:怎么样你不给我打麻药我媳妇能放过你吗。 “我开个玩笑。”隋长胜也不知道,沈衡凭什么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 “你别看了,不害怕吗?”沈衡的手被白娇娇紧紧攥着,他见白娇娇一直盯着他,担心一会儿她害怕。 “我是害怕吗?” 白娇娇快被沈衡的不着调气死了。 “你出去等我。” 隋长胜在准备麻药,听小两口在他身后腻歪,道:“就两针,一会就缝好了,出去也是看那个小孩缝。他得缝五针,真可怜人呐,这么小的孩子,以后脸上得留那么大个疤。” 隋长胜准备好了转过来,打断了沈衡和白娇娇的磨叽。 白娇娇道:“他这也会留疤吗?” “他那么厉害哪能留疤啊,今天缝明天就好了。” 隋长胜还是阴阳怪气地,就为了报沈衡进来的时候不让他说太严重之仇。 白娇娇的心情都被隋长胜说的松快了一点,隋长胜倒是很熟练,因为沈衡配合,两针很快就缝好了,贴了个纱布在上头,然后又缠了一大圈。 白娇娇很是怀疑,隋长胜知道沈衡觉得自己被打成这样丢人,才故意给他缠得这么严重的。 第198章 往事 隋长胜还给开了点外服内用的消炎药,白娇娇带好付了钱就回去了。 回去路上,白娇娇才问:“衡哥,你跟谁打架了?” “之前捅了他一遭,都六七年了,现在想起来找我。就是听说我过得好了,想方设法讹我一把。” 对于沈衡十五岁捅人的事情,白娇娇知道的还没有十里村的村民多,这件事,她只是听别人说过,用来描述沈衡有多吓人的。 事情都发展到这样了,白娇娇便问:“你当时为什么捅他啊?” “你想知道?” 沈衡挑眉,一看就是有条件。 白娇娇掐了他一下:“你少废话,赶紧告诉我!” “嘶——” 沈衡装头痛,白娇娇不管他:“人家隋大夫说了这麻药退的没有那么快,少骗我!我告诉你你现在可是破了相了,以后不好看了我万一不喜欢你你可没地哭去!” 沈衡道:“原来你一直觉得我挺好看的是不是?” 白娇娇:“赶紧说,别打岔!” 媳妇觉得自己好看,沈衡美的要命:“也没什么,当时年纪小,他以为我好欺负了,那时候我帮县城里一个大哥跑腿传信赚口饭吃,他想过来抢我钱,我那时候小也不懂事,正好手里有一把自己磨的刀,就捅了他。” 沈衡那时候一个人住,他年纪轻,对别人不是没有防备,他就去造船厂旁边转悠了好几天才捡了一块废铁片,晚上就回来磨,为的就是防身,谁想到还真有用得上的时候。 沈衡的描述轻描淡写的,但白娇娇无法想象沈衡当时有多害怕。 “那是他先动手的,你这算防卫啊。为什么他们都那么说你?” 白娇娇不平道。 “我也没法解释我那钱从哪来的,那时候形势多严你不知道,我不说的话就是打架斗殴,捅了他一刀他也没有什么大事,年纪小就被放出来了,全说明白了,估计就真得被关进去。” 沈衡的苦衷归根结底还是小时候太苦了。 “那这回你把人打成什么样了?”白娇娇这才有空操心起那个在医院的人的事,“打得太严重,你不会得去坐牢?” “坐牢?那不是去吃国家饭吗?” 沈衡说完就被白娇娇打了一下:“你去坐牢了我怎么办!” 白娇娇都有点想哭了。 沈衡这才正色:“你放心,没事。他不敢报警。” 沈衡说着,脸色已经沉到阴翳。 白娇娇看了沈衡一眼,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 “你的伤没事?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 “行,听你的,大队长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里面呢。” 沈衡现在脑袋上有麻药,也不痛,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忍痛能力强的人,就像没事人一样,骑自行车还要载着白娇娇呢。 两人到了镇上,沈衡“嘶”了一声:“我头有点痛,这回是真痛。” “能不痛吗,那么大个口子。要不然你找个地方坐下来,我给你吹吹。” 沈衡瞧着白娇娇的小脸都皱在一起了,赶紧道:“也没那么痛,等回家你再给我吹。” 白娇娇没好气地瞥了沈衡一眼,进了医院,在前台大厅今天中午送来的病号。 顺着护士的指路,白娇娇和沈衡来到了病房,里面有六个床位,躺了四个,郑旭就坐在最靠窗的床位旁边的凳子上。 “你们两个可来了!”郑旭看见他们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医生说了,一条腿骨折,得住院,刚弄好躺下呢。” 郑旭又掏出一个条子来:“这是要缴纳的钱。” 这人是沈衡打的,郑旭自然要让沈衡交钱。 “大队长,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他说。” 沈衡这话是盯着床上躺着的人说的,郑旭听见这话都懵了,这人还来吩咐他来了? “大队长,咱俩出去。” 白娇娇出声,郑旭气鼓鼓地跟她一起出来了。 “沈衡就是个莽夫汉子,你怎么跟他在一块了。你知不知道人家这一路叫成什么样了。他赤手空拳给人家腿砸断了,那是用了多么大的狠劲。” 白娇娇不爱听了:“衡哥脑袋上的伤是找镰划破的,他手里拿着镰刀,万一戳衡哥眼睛上呢?万一劲使大了把筋割断呢?衡哥赤着手,我还觉得他挨欺负了呢。” 郑旭哑口无言,他觉得白娇娇这话有点偏私,但又十分有道理,他无法反驳。 “你真是跟沈衡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反正这事已经发生了,我在路上已经劝好他了,他不会报警,你们少赔点钱,拿钱买太平。” 不管怎么说,打架就是不对的,更不能把人打进医院。 白娇娇若有所思。 在家里的时候沈衡信誓旦旦说这个人不会报警,刚才郑旭也这么说,白娇娇觉得这事应该不会因为郑旭的思想工作做得好。 不管是谁,挨打挨成这样,哪有能让步的道理,赔钱?报了警也能赔偿啊。 只是这话白娇娇没说,她看了眼病房的门,不知道沈衡在里头跟那人说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要是家里困难,你就跟我说,我能帮就帮帮你。” 郑旭见白娇娇默不作声,他以为是白娇娇拿不出多少钱了。 虽然郑旭看他们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但也觉得是这两人不会过日子,存不了多少钱。 “谢谢你大队长,这事我们能解决,你放心好了。” 白娇娇道。 “你最好是能解决,本来挺好的,不是还在县里头救了个人吗?怎么就说打人就打了,这在村里影响多不好。” 郑旭的话让白娇娇想起送沈衡回家的那些乡亲们的话:“他影响谁了,名声有什么重要的。” 郑旭就像第一天认识白娇娇一样看了她一眼。 白娇娇之前让沈衡注意名声,想尽办法做好事,那是为了让沈衡争取一下工农兵大学生名额的机会,现在那个名额已经下来了,就落在虎山公社这边,证明白娇娇的记忆没有错。 但是现在沈衡已经打算跟她一块考试了,虽然对于沈衡来说,考大学是个不知道政策会什么时候下来的事,但他出于对白娇娇的信任,跟她一块学的火热着呢。 那她要名声何用? 第199章 医药费 “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医院我可告诉你。” 接骨不用全麻,徐宏建意识很清醒。 他看到沈衡坐在他的床边,本能地想挪一挪,却实在无能为力。 徐宏建想,如果现在沈衡给他一拳,就算是往死里砸,他也没法反抗。 沈衡透过徐宏建脸上绑的一层一层的纱布,看到了他充满恐惧的双眼:“你害怕什么,来找我的时候不是很能耐吗?” 徐宏建过于害怕,胸腔产生了一股反胃的感觉。 沈衡十五岁的时候,才一米七稍微出点头,那时候他没饭吃,所以长得也精瘦,徐宏建好久没看见他,印象里还是当时的那个少年。 此时的沈衡和七年前他的身影在徐宏建有些眩晕的眼中不断重合。 当年的事,徐宏建一直怀恨在心,但他老以为沈衡就是那么个吃也吃不饱还备受人冷眼的小子,就算来找他麻烦,在他身上也抠不出几寸钉。 但他听说沈衡去年又是娶媳妇又是盖新房,肯定是发达了,他便起了心思,想过来跟沈衡好好“聊聊”当年的事情,要个仨瓜俩枣花花。 徐宏建讹人就讹人,但脑子不好,专挑沈衡受不了的说。 他说的是:“娶个媳妇不容易,要是让她知道你之前那些烂事,看到我肚子上的刀疤,她还敢跟你过日子吗?” 沈衡二话没说,提起拳头就把徐宏建给打了,有一种“打死你就没人告诉我媳妇”的架势。 一直到十里村的人来拉架,徐宏建手里的镰刀才甩在了沈衡头上。 徐宏建梗着脖子:“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告诉你沈衡,是你先动手的,等我能动弹了,就去报警!” 沈衡道:“好得很,你马上就去。到了警察局,我不介意跟警察说说那个教书的,是叫陆世鼎,是?我应该没有记错。” 当年沈衡只是帮人跑腿赚口饭吃,而徐宏建则是真真切切参与了一次“抢劫”。 那时候有很多知识分子下放到这里来,其中一个听说是大学里面的老师,却也是被斗的最厉害的。 徐宏建当时抢了人家身上的一块玉,眼镜都给人打碎一片。 那时候谁会在意这些人的死活,徐宏建干得有恃无恐,虽然背着人,却不怕那个老师出去乱说。 沈衡年轻的时候没事干,就满街乱逛,这事不小心让他给看见了,也是为此,徐宏建后来才一直找沈衡的麻烦。 被徐宏建抢了东西的人在这里没能熬到平反的一天,但后来有他的家人来找他,看穿着打扮这家人肯定非富即贵。 要是让那老师的家人知道,徐宏建掉一层皮都是轻的。 “你” 徐宏建一口血吐出来,沈衡这小子还真知道他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 他还以为沈衡早就忘了! “行了,我现在要去报警了。你拿镰刀在我头上划了这么大个口子,我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你。”沈衡道。 “不能报警!”徐宏建压低了声音,“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 病房里还有三个病号,加上陪护的就是一屋子人,因为徐宏建是新来的,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他身上。 只是碍于沈衡看起来就不像好惹的样子,他们只竖着耳朵听,也不敢凑近了去看热闹。 沈衡笑了笑:“不报警也行,我头上这伤你得给我包了,还有营养费、误工费,对我名声的损失费,一百块钱,少一分不行。” 徐宏建听到这一串,都懵了。 他怎么敢要的? 沈衡看着徐宏建的眼神逐渐呆滞,他心里头好笑,这些都是他跟白娇娇学的,一套一套的,拿出来直接能把他们这些二五不知一十的老农民给干懵。 “顺便,你还得给我写个证据。” “证据?!” 徐宏建被沈衡给绕进去了,他觉得沈衡在耍他逗闷子。 “就是说好了这件事是你的责任,你来报复我,你用镰刀砍我,我是为了反抗才对你动手的。” 沈衡道。 “为什么要写这个。” 徐宏建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沈衡明明白白就是在羞辱他,他心中团着火,却不敢发泄出来。 “你要是把钱给我之后,转头去警察局告我敲诈怎么办?你写个证据,说明你是自愿的。” “你知道我不会报警的。”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沈衡的语气趋于冰冷,徐宏建透过纱布看着沈衡,脸痛的要命。 他是不是有毛病,活的好好的,还千里迢迢跨镇来找一顿打!然后给人家送一百块钱! “我知道了,我会写的。” 最后徐宏建只能妥协。 沈衡从兜里掏出纸笔:“现在给我写,我知道你胳膊没有事。” “” 徐宏建现在视线并不清晰,写字写的很困难,但他只能照做。 “一百块钱,我下周会来找你拿。” 沈衡把纸放进口袋里面,起身便走。 徐宏建把牙咬的嘎吱嘎吱响,却不敢发作。 白娇娇见沈衡出来,赶紧凑过去问道:“你跟他说好了吗?” “说好了,他愿意赔咱们医药费。”沈衡道。 郑旭眼珠都掉出来了:“你说什么?谁赔谁?” “大队长,本来就是他找的茬。他上你的大队,把你的社员打成这样,赔点钱不应该吗?” 沈衡指着自己的脑袋。 郑旭送徐宏建来的路上,徐宏建明明一口一个是沈衡先动的手,他要报警抓人。 “行了大队长,这边不用咱们操心了,咱们回去。” 沈衡说完就托着白娇娇的背跟她一块往楼梯拐口走。 “哎,你等一下,他是哪个村的?”郑旭不能就这么走了,还得通知一下这徐宏建的家人。 “我哪知道,你自己回去问他。” 沈衡听郑旭不跟他们一块走,连头都没回。 还是郑旭去病房问了徐宏建,得到地址,去给他们村打了电话。 至于细节的事情,徐宏建不说,郑旭也没办法逼问。 白娇娇却能问沈衡,沈衡说明缘由,白娇娇道:“衡哥你可真是够坏的。” “我坏?”沈衡把车刹停了下来,“你再说一遍,我不带你回家了信不信?” “你问人家要证据不就是想过后再把他这事抖露出来吗?这样他回过味来,就是想拿打架这事报复,也报复不了咱们是不是?” 白娇娇一下子就猜中了沈衡的心思,沈衡见她跟自己这么默契:“还挺了解我的。暂时原谅你说我坏的事。” 说着,车又骑了起来。 沈衡说道:“说我坏,我不都是跟你学的吗?” “跟我学什么了?衡哥,我可是正直善良的好同志。” 听白娇娇不认账,沈衡道:“怎么,你忘了你是怎么从李洪涛手里,把小队长抢给你哥的吗?” 当时白娇娇把李洪涛骗的那是密不透风,让他主动立下字据,最后连李立德偏私偏的那么明显的人都无能为力。 说起这个,白娇娇忍不住笑了:“明明是你打的赌,关我什么事。” 两人互相推卸责任,本着“我不是好东西,你也没好到哪去”的原则,沈衡一路上心情都不错。 他跟他媳妇确实挺配的。 第200章 离婚 郑旭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事沈衡是怎么解决的,他之后遇见白娇娇,都想好好问问她,但是白娇娇就在那里打着哈哈。 “他来找茬的,衡哥又没做错什么,当然是他赔钱。” 白娇娇跟郑旭一起去猪圈的路上,实在逃不开,才给了郑旭这么一个说法。 “行,你就把我当傻子骗。随便你怎么骗,只要你把猪给我看好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 “大队长,过几天能不能让衡哥也一块来养猪?” “怎么,你们夫妻两个都打算撂挑子不干了?那可不行,沈衡可是主要劳力,地里少个你一点事不耽误,没有沈衡,一年下来得少干多少活。” 一个小猪圈,哪要的了那么多人啊,现在李秀莲相当于也是在给猪圈打的工,养白娇娇一个闲人就算了,她还能提供点技术支持,但让沈衡也过来就说不过去。 白娇娇道:“我没说现在就把他调过来,大队长,今年咱不是要多留几头小母猪下崽吗?等天凉了,那么多小猪崽不得人照顾么。反正都得找人来,衡哥过来,我俩搭配着多顺手呀。” “你说那时候啊。”郑旭想了想,白世晴估计七八月份就要生了,那时候李秀莲就能从猪圈出去。 届时猪圈里只有老徐一个行动不便的,和于文礼那个看起来就不靠谱的,加上白娇娇这个两手不沾活的,确实得再找个能干的人过来。 要是沈衡在猪圈干活,白娇娇顺便就跟着来了,夫妻两个作伴,肯定比现在白娇娇一个人跑猪圈跑得勤。 他心里这么想,却没把话说满:“到时候看情况。” 这就算是松口了,白娇娇也没有让郑旭太为难:“谢谢大队长了,衡哥不管在哪干肯定都是干的最好的。” 沈衡现在的活太重了,到了十月份要种麦子,十一月又是收获大月,可十二月初就得高考了,这两个月她可不想让沈衡耽误在别的事上。 等李秀莲被放出来,猪圈人手不足,白娇娇就想把沈衡换进去,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去学习了,现在猪圈被收拾的干净,就算在院里饲料室学也没什么。 转眼过了两个月,白世晴那个肚子大的吓人,她只有遭罪,一点都没有刚刚知道肚子里怀的是龙凤胎的喜悦了。 这是白世晴第一次怀孕,李母在一边看着,都连连说她太辛苦。 她已经不下地干活了,那肚子比人家快要生了的都重。 幸亏白世晴长得个子高,身体又够强壮,白娇娇都想象不到这肚子到她身上怎么办。 现在十里村的闲人不多,但正好凑齐了姐妹两个。 平时李家人去上工了,白娇娇就来陪着白世晴。 白世晴教白娇娇怎么用缝纫机,白娇娇愣是学会了,坐着给她两个外甥的尿戒子车车边。 “姐,你看我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我改天去买块布,给外甥缝个小花被。” 白娇娇看着自己手里平整的尿戒子,十分满意。 “我婆妈都准备好了,不用那么多。”白世晴在炕上,身后倚着被子。 “那我给你缝一个,姐,你知不知道有种叫鸭绒被的,我去找人给你去别的村里收一点鸭绒去。” “真是够能想的,一个鸭子才多少毛。不要,等我生的时候天热得要命,要那个干什么。” “你留着冬天盖么。那东西可暖和了,还轻便,我弄得慢,说不定等材料收集出来,就入冬了呢。对了,我还想给爹弄一个。” 白娇娇想自己年底就要走了,这一年怎么说也得给家里人做些事。 “你给爹弄就行,你把材料弄回来,到时候我就能缝了。医生不是说,怀两个生的还早些吗?我估计七月份就能出来。” 白世晴恨不得马上就到下一个月,赶紧卸货。 “看看,有些地方有芦苇荡,鸭子不少呢,要是收回来的多,咱们就多弄几床。” 白娇娇盛情,白世晴也没有再反驳。 “我公爹说,等农闲了就找人给我们一家三口盖个房子,我们就能搬出去住了。到时候我还能接着做那个点心吗?” 现在李家挤得不像话,四个儿子和一个老爹,真是够把李时庆两口子给压垮的。 “当然能了,要不然你们就在我们家边上盖房子,那人少,你自己在家就能做点心,不用往我这边跑了。” 白娇娇想以后她就得离开十里村,白世晴和邓敏总不能在村里胡同做点心,那香味一飘,不是明摆着告诉全村人吗? “你说的没毛病,我看也好,又清净又方便的。” 白世晴很满意。 两姐妹说的正起劲呢,外头来了一个小媳妇。 姚爱婷从外村嫁过来五年了,算是白世晴从小的朋友都嫁出去之后,关系最好的一个人。 “世晴,你不知道,今天周家太热闹了。那个李秀莲,真会出个洋相。哎呀,小妹也在呢。”姚爱婷忍不住先分享了八卦,又跟白娇娇打了个招呼。 白娇娇冲姚爱婷笑笑:“来陪陪我姐。” “不是不让李秀莲出猪圈吗?怎么又在闹了?”白世晴听到李秀莲的名字,皱了皱眉头。 “她跟大队长申请的。” “申请什么?” “她要回家跟周燕山离婚!你猜猜为什么?”姚爱婷很清楚讲故事最关键的要素,那就是留一个悬念。 “为什么,你赶紧说啊!” 白世晴在炕上行动不便,不然像以前那样非上武力不可。 “嘿,她跟于文礼好了!” 白娇娇听了并不惊讶,她天天出入猪圈,都看在眼里。 “啊?他俩没一个眼神好的。”白世晴话这么说,脸上不是遗憾,而是幸灾乐祸。 “蛤蟆看绿豆呗!”姚爱婷实在忍不住分享八卦的心了,“她说的倒挺好听的,说是周燕山是犯罪分子,是劳改犯,上回她偷猪,就是受了周燕山的腐蚀,现在要跟他断绝关系,坚决划清界限,重新做人。” “那周婶还不得气疯了?”白世晴忍不住笑了,这半年都没遇见这么有意思的事情,要说,十里村闹笑话还得看李秀莲。 “跟发疯没什么两样,抓着李秀莲的头发,把她的脸都扇肿了。要不是大队长拦着,估计头都得被打掉。”姚爱婷脸上的笑也停不下来,对于李秀莲,她是没什么同情心的。 就算周燕山再不好,她这也是偷汉子啊。 第201章 结婚证 “最后怎么样了,离成了吗?周燕山不在家能离得了吗?”白世晴听八卦听的眼睛都发绿。 姚爱婷道:“我不知道,我家那口子不让我继续看了。” 姚爱婷的男人是船队的老船员了,周富坤是船长的时候,两家来往还算密切,平时也是周婶长周婶短地叫人家,现在人家丢了这么大的人,去落井下石说不过去。 听到这件事还没结束,白世晴作势要下炕:“不行,我得去看看。” 白世晴这几天在家待的都长毛了,这么好的热闹她要是凑不到,要后悔很久的。 “姐,你拉倒,那边乱的很,要是一不小心把你碰了可怎么办。你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我估计时庆叔肯定在场呢,你想知道,等他回来问他不就行了吗。” 白娇娇没让白世晴起来,笑话,她要是没看好她姐,李树先不得恨死她? “哎呀,我公爹说的哪有亲眼去看的好啊。” “世晴,你小妹说的没错,你这身子要紧。哎,娇娇,你过去看呗,我在这儿陪着你姐,帮你看着她。” 姚爱婷怂恿白娇娇过去,想要等她回来听第一手的热乎消息。 “对对对,你过去,你过去回来讲给我俩听。你别管我了。” 这么有意思的事,不去看太吃亏了,白世晴赶紧朝白娇娇挥手。 “姐,我不想去。”白娇娇在猪圈里头看着于文礼和李秀莲眉来眼去的都没搭理,又不是什么好事,她去干什么。 “你帮我去看看,不能亲眼看见真是太可惜了。” 白娇娇最后还是去了周家,周家门口现在还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一看就是事情还没有解决。 “你怎么来了?小妹!”李树先叫了白娇娇一声,白娇娇从人堆里挤过去,跟他道:“我姐想来看,被我拦住了,这不,派我来当侦察兵来了。” 李树先闻言,笑了一下:“那你可是来晚了,周婶已经在写休书了。李秀莲回家,把之前周家给的一台收音机和一个手表的彩礼都拿来了,就差最后一哆嗦。” “休书?这玩意现在能管用吗?” 但是李树先说道:“有什么管不管用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分开过呗。现在周燕山又不在家,能怎么办?他就算不想离也阻止不了啊,等他回来,李秀莲说不定都孩子满地跑了。” “不是有结婚证吗?李秀莲还怎么跟别人好?”白娇娇不明白。 一边有个婶子开口:“他们俩当年好像是燕山年岁不够,结婚的时候就没扯证,后来燕山一年在家里也呆不了几天,估计也没去补办。” 白娇娇这才了然。 怪不得李秀莲敢过来闹呢,连结婚证都没有,只要她和于文礼愿意,那周燕山不就跟闹着玩一样吗? 他们正交流着,里头周母的声音传出:“给你!拿着给我滚!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别打我们家门口过!” 接着,周母又哀嚎道:“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娶了这么个天杀的儿媳妇!不要脸的东西!燕山啊,你为什么不管管你妈我啊!” 周母坐在泥地上,拍着地面掀起一阵尘土。 白娇娇环顾四周,没看到李立德的身影,估计是嫌丢人没敢过来。 李秀莲很快就喜气洋洋地从人堆里走出来,揣好周母给她写的所谓的休书,往猪圈的方向走了。 估计是去给于文礼报喜去了。 “你说她现在没有婆家,娘家又不管,以后还真打算住猪圈了?” 李树先和白娇娇一块回家,路上就交谈起来。 白娇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放心,到时候她有地方住。” 李树先一看就是个好同志,一点都不知道李秀莲和于文礼之间的小九九。 “我爹可是不会给她安排屋子的,村里哪有那么多空房子。”李树先直摇头。 现在村里就剩苏老太太留下来的那一间屋子了,算是他们家捐给村里的,这么好的事,怎么可能让李秀莲把便宜占了。 “人家能这么理直气壮来离婚,肯定有退路,姐夫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是,我现在唯一操心的就是你姐。她这几天脾气非常不好,我在屋里连口粗气都不敢喘。要是喘气声太大了,她都嫌我打扰她嫌我烦。” 李树先摇了摇头。 看似吐槽,却一脸的幸福。 白娇娇撇嘴,男同志真够难,理解的。 李树先地里还有活,趁看热闹回来顺路看了眼白世晴,马上就回地里了。 白世晴抓着白娇娇,问道:“真离了?怎么离的?” “一个婶子说是他们俩当时没扯证,所以周母代儿子写了休书,就这么离了。” 白世晴“啧啧”摇头:“他们老周家也太不讲究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不领结婚证呢?媳妇跟人跑了也活该!” 白娇娇原话复述:“说是当年周燕山的年纪不够大,领不了,后面就一直耽搁了。” “那李秀莲以后怎么办?她还回得去娘家吗?不是说因为偷猪的事,她和娘家彻底闹掰了?” 白娇娇道:“她回猪圈了,估计等从猪圈出来,就直接跟着于文礼回家了。” 白世晴一脸嫌弃的样子:“李秀莲这是破罐子破摔了,她要是跟着于文礼回家,那还有脸吗?村里谁还会看得起她?” “人家说不定还沾沾自喜呢,不是说于文礼要回城了吗?去年他都说了一年了,怎么还没回城?” 姚爱婷在一边问道。 她知道当初白娇娇和于文礼有过一段时间牵扯的事,以前从来不敢问,今天借着白世晴在这儿给她壮胆,她才敢问白娇娇这事。 白娇娇倒无所谓:“他骗人呢,回个屁城真有那本事他至于在猪圈里遭罪吗?” 姚爱婷不解:“啊?这事也能拿来骗人?我看今年咱们村就没来新知青了,说不定真的要把他们给召回去了。李秀莲说不定就是想跟着去城里享福了。” 白娇娇心想,上辈子于文礼确实是跟随大流回城了,但今年就他这表现,回不回得去组织还不一定同意呢。 第202章 生了 白世晴咂么嘴:“那也是政策的事,他天天说的就像他自己家里有多牛一样。” 还有一句话她没敢说,就是幸亏白娇娇跟于文礼分了,现在跟着沈衡日子过得多好啊。 “太对了,真没想到于文礼还是个空架子,你说他图什么。” 姚爱婷也惦记着自己地里的活,没说两句就要走。 白娇娇继续在家里陪着白世晴,将近晌午,她才回去做饭。 今天沈衡回来的挺早,白娇娇开门的时候发现沈衡在家里。 “你找什么呢衡哥?” “你把咱俩结婚证放哪了?” 沈衡翻箱倒柜的,都没找到。 “你找这个干什么?” “你没听说吗?周燕山因为当时没扯证,媳妇说跑就跟人家跑了。”沈衡心想不行,他得把结婚证掐手里,两张结婚证,都得在他这! 白娇娇哭笑不得:“证不是原因,主要是他俩没去登记,咱们民政局都有记录,就算证丢了也是合法夫妻,跟他俩不一样。” 沈衡道:“不行,你找给我,我拿到手里我踏实。” 白娇娇没办法,就到炕里头的被子底下拿出了她的小匣子,里头是她全部的家底,房产证、户口本都在这里,结婚证也一块放在这。 “这不给你看管的好好的吗?” “两张都给我。” 沈衡拿过去,看了一眼上面两个人的合影,摸着下巴傻笑了一下,一会又指着结婚证严肃道:“你这张照的不好,都没笑。我也没笑,对,不太好。我领你再去照一张。” “衡哥,你当这是开玩笑的吗?哪有重新照这个的,你没看见上头扣着钢印的吗?照片换了就不作数了。” 白娇娇给沈衡指着。 沈衡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也没事,咱们俩去照相馆照两张平时摆着看。” “那行。”白娇娇也觉得应该记录下来,她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沈衡看了他们的结婚证看了好一会,白娇娇要去做饭了,她伸手:“行了,看好了,给我放好,不会丢了的。” “还是放我这,我心里踏实。” “随便你。” 白娇娇把自己的匣子锁好放归原处,出了门就没管沈衡。 沈衡在屋里磨蹭了好一会,才出来到厨房帮白娇娇洗菜。 “你最好是藏好着,那照片可容易坏你知不知道,过个十几二十年,就看不清人脸了。”白娇娇吓唬沈衡道。 “那怎么办?国家怎么还发这种伪劣产品?”沈衡就跟被踩了尾巴一样,一咯噔, “你放好着,别天天拿出来看,不见光不氧化就能保存的好点。” 沈衡一脸的不愿意,但也点了点头。 白娇娇偷偷耸肩笑了笑,她衡哥也太可爱了。 七月中旬,白娇娇正在家里睡觉,被人叫门叫醒了。 李树涛过来通知白娇娇白世晴要生了的消息。 “娇娇姐,我嫂子说让你过去看着,她看着你心里稳当。” “赶紧走!” 白娇娇什么都没收拾,赶紧就过去了。 白世晴还没什么动静,躺在炕上,脑袋直冒汗,身下铺了一层旧布。 李母在家里忙着准备接生的东西,李树先在炕前走来走去的。 “小妹,你来了。”别说白世晴,李树先看到白娇娇,都有种安心的感觉。 “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白娇娇比李树先靠谱多了,她没有去晃白世晴的眼,而是坐在白世晴旁边,白世晴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 “我有点害怕,小妹,我怕我自己像妈那样就这么走了。”白世晴情绪很不稳定,白娇娇就安慰她。 一会儿,接生婆来了,让李树先出去,白娇娇和李母就留下来帮忙。 双生胎长的小,体位正常的话,出来的时候要容易一点,只是一下子要生两个,比一鼓作气要折磨人。 不过这俩小孩挺懂事,没怎么折磨白世晴,顺利地出来了,连顺序都没让白世晴操心,是兄妹组合。 白世晴生下女儿之后,白娇娇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 “你哭什么,哎呀,我都没哭呢。” 白世晴有些虚弱,握着白娇娇的手摇了摇。 “姐,我也害怕,我刚才都没敢说!我没事,我就是高兴!” 白娇娇又哭又笑的,李树先这个当爹的进来,他发现白娇娇抢了自己的反应。 “姐夫来了,你们说话。” 白娇娇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的,跟着李母和新生的两个孩子去了正厅。 李母和接生婆一人抱了一个,李家的其他男人们都等在正厅,李时庆看着自己的亲孙子和亲孙女,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快点给我抱抱!这是哥还是妹妹?” 李时庆接过李母手中的孩子,李母道:“这是哥哥,先出来的。” “我进去帮你儿媳妇通通奶,来,奶奶抱着。”接生婆又把妹妹递给了李母。 叔叔们这才一拥而上,三个男人脑袋凑一块,盯着他们的侄女。 “这也太丑了。”李树涛道。 “闭嘴,你刚出生的时候也这样,还不如你侄女呢!” 李母踩了李树涛一脚,“滚一边去,不爱看别看。” 李树涛:“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爱看!” 之前他们帮大姐照顾过一段时间的外甥,但这还是家里的一个小女孩,李树涛新鲜的要命。 “现在太晚了,我想等天亮再去告诉你爹,这样行?” 李母看了眼白娇娇。 现在都三点了,现在天热,早上四点半村里的无线广播就开始叫人起来,五点就得上工,也不差多长时间。 “行,现在大家都手忙脚乱的,我爹他们过来还麻烦。” “对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要不是一个村的媳妇,一般都是生了第二天娘家才会知道的,但白世晴娘家就在一个村里,李母怕说的不及时,白家人会有意见。 听白娇娇这么说,她心里也放心了。 “来,你抱抱你小外甥。” 李母把孩子递给白娇娇。 白娇娇一脸的紧张,小心翼翼接过去。 “哇哇——”原本在李母怀里十分乖巧的小外甥,到了她姨怀里马上就哭了。 白娇娇马上把孩子递给了李母:“婶,还是你抱着,我不会抱。” 李母赶紧接过去哄,也没怪她,反而笑道:“没事,你没抱过孩子,练练就好了。” 第203章 你不懂 “婶子,这边要是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话,我先回去给衡哥报个信,不然他该睡不着了。” “是,你来这么长时间他在家里是要担心了。涛子,你去送送你娇娇姐。” 李母照护着李树涛把白娇娇送回了家,沈衡道:“看样是平安生出来了。” “是,挺顺利的,可能是双胞胎的缘故,两个小孩都很小很小。” 白娇娇给沈衡比划着她外甥女的大小:“我抱在怀里轻飘飘的,就像没有东西一样。我都不敢使劲抱,她还是哭了。” 白娇娇替白世晴高兴,回来之后眉飞色舞的。 “辛苦你了,赶紧上炕躺一会。”沈衡见白娇娇亢奋的样子,笑着把她抱上了炕。 “衡哥,上回我跟我姐说了,等看喜的时候送她一床鸭绒被,你说现在好收吗?这附近有没有有芦苇荡的那种村子,应该会有养鸭子的?” 不然他们现在吃的鸭蛋都从哪运来的。 “收不了,这东西得浮水,好群,出去跟着别的鸭子走了谁也找不到。一般都是大队养一群,没有私人养的。” 是公家的鸭子,那就没法收了。 闻言,白娇娇有点失望。 沈衡又话锋一转:“你要是实在想要,我想办法给你弄来。” “真的吗?你能弄多少?” “你要多少?” “我想给我姐和我爹各弄一床被。” “那咱俩呢?”沈衡挑眉。 “要是有多余的,给咱俩弄一床也是最好了。”白娇娇一脸期待地看着沈衡。 沈衡这一手欲扬先抑,把白娇娇的情绪那是拿捏得死死的。 “那得多少斤?这东西是准备冬天盖的是?” “鸭绒做被芯的话,我估计四五斤就行,给我姐跟我姐夫弄床大的,我爹弄个单人盖的小被就行,你就照着十斤弄。” 羽绒被胜在一个轻便暖和,弄太重反而不美。 沈衡点头:“行。” “真行吗?十斤鸭绒可不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赶紧放心睡,别想这么多了。”沈衡把白娇娇往怀里一拐,不跟白娇娇说话了。 白娇娇还没睡熟呢,外头王福顺就来拿点心了。 王福顺早就被沈衡告诉过,来了敲一下门他就知道了,别敲多了,敲多了打扰白娇娇睡懒觉。 沈衡踮手踮脚出去,从厨房里拿了点心给王福顺。 “除了蒋湾子村,咱们这片还有村里有芦苇荡养鸭子的吗?” 沈衡问道。 王福顺想了想:“那还真没有,咱们这边的水都打海里来的,有个能吃水的小水库就不错了,大片的芦苇荡还真没有。” 那种小规模的水湾,也没有大队愿意去养几只鸭子,不然还得找人负责这件事,一点都不值当。 沈衡一听,那就得远点去了。 “怎么,衡哥你想要鸭子吗?” “你嫂子今天晚上的外甥还有外甥女刚出生,这不是一乐呵想给她姐弄个鸭绒被吗?我听都没听说过。” 沈衡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但王福顺已经不是以前被沈衡蒙蔽的王福顺了。 沈衡明明对他媳妇那是一个唯命是从。 “衡哥,你可真随嫂子折腾,一个鸭子才出多少毛,人家想要个兔子皮的夹克都算是稀罕物件,她还想去揪鸭子的毛?你可真听话。” 王福顺咂嘴。 沈衡眼一瞪:“你懂个屁!” 平时他听白娇娇的,晚上白娇娇听他的,想着在炕上白娇娇那饶人的样子,沈衡头割给她都行。 “是是是我不懂,”王福顺希望自己永远也不会懂,不然这也太可怕了,“那我帮你打听打听西面远的地方有没有养鸭子的?不过衡哥,这些鸭子一般不是私人的,咱们没法偷着收。” “我知道,你至少找四五个村出来,这玩意估计一个村的鸭子也薅不出两斤毛。” “还两斤,你把人鸭子整个秃噜了也弄不出来两斤!” “少废话,打听清楚了跟我说一下,我有空过去看看。” 沈衡把点心帮王福顺绑在车上了,王福顺连连摇头。 看样子他衡哥已经是没药救了。 不过王福顺这边盛着人情,做事自然上心,他现在经营的人脉比沈衡这个半金盆洗手的广多了,很快就知道,西边有一个大湾,好几个村都靠着那个湾生活,他们这一个市供销社的鸭蛋都是就近在这边拿的。 就是路程有点远,跟十里村还隔着一个县呢,那泥土路弯弯曲曲,骑自行车过去,估计早上走天黑才能到。 不过有个好处,就是鸭子足够多,还真能搞个十来斤。 当时就有人跟王福顺说,只要价格合适,他就找小孩晚上偷着薅鸭毛去。 王福顺没听沈衡有多的安排,他想沈衡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就没同意。 十来斤鸭毛,估计薅不到半斤就得被抓住。 王福顺很快就把杨林湾的地址告诉了沈衡,沈衡知道之后,就跟郑旭请了三天假。 “三天假?你要上哪去?” 郑旭一听,就想起了沈衡之前那段夜不归村随处晃荡的日子:“你都成家了,还到处晃什么?娇娇知道吗?” “她知道,是我妈的娘家出事了,捎了信给我让我过去一趟瞧瞧。” “你撒谎都不眨眼的,你还知道你妈他娘家哪个村的吗?” “你这不是开玩笑吗大队长,我还能不知道我妈是哪个村的?她是石河村的。” 沈衡这么一说,换郑旭愣了。 沈衡他妈都走了二十年了,那时候郑旭也才十五六岁,他根本不记得沈衡的妈妈是从哪里嫁过来的。 郑旭盯着沈衡看了好一会:“假可以给你,但是得让娇娇跟你一块去。你能答应吗?” “我能,但是得回去问问娇娇。她现在天天在她姐家里头,真不知道那俩破孩子有什么好看的。”看我不行吗? 沈衡心里落下半截话。 “你说话的时候注意点。”白世晴生了龙凤胎的事情,全村都传开了,这算是祥瑞,村里有这么一对宝,大家都挺新奇。 到了沈衡这里,怎么就成了破孩子了。 “那你回去跟娇娇说好了再来,反正我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的。” 郑旭这回不是拯救沈衡一个人了,他是拯救一个家庭。 不然沈衡出去犯什么事,白娇娇怎么办? 第204章 奶票 白世晴身体底子不错,李家又没在吃的上面亏待她,也不让她干重活,这胎生完之后,恢复的还挺好。 白娇娇今天早上让沈衡杀了他们院子里过年都没宰的小母鸡,炖了汤舀了一半就给白世晴端过来了。 “你家总共多少家底,你就都这么给你姐弄过来?” 李母并不知道白娇娇生意的事情,这年头,就算是日子好过的又能有多好过,白娇娇从白世晴生产的那一天起,就又是猪蹄又是鸡地送过来。 心里想道,姐妹到底是不一样,这感情就是深,不像兄弟之间,那是成了家之后没事话都不多说一句的。 不过儿媳妇能有这么好的姐妹帮扶,李母当然是高兴的,毕竟她儿子跟白世晴都是一家人,最后还不是便宜他们家了。 “我姐掉了那么大两块肉,不多吃点补回去怎么行。” 白娇娇说完这个道理,李母也笑了。 有这样的妹妹,白世晴自己在婆家也长脸 “我就怕两个孩子奶不够,现在他们还小,要是再大一点吃的多了,不够吃可怎么办。” 白世晴在一边发愁,她妹妹给她弄了这么多好东西吃,李树先也为了她上水库里头摸鱼熬汤,就这样,她的奶水现在才将将够用,怕是满月之后就不够吃了。 生两个孩子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这奶票咱们这边也不好弄,不然,我听人家说城里有孩子喝奶粉的。” 李母也发愁。 不过这年头有几个能像白世晴这样补的,那些生一个的奶水不足都是常态,那就有的喂就喂,没奶了就拿汤匙喂点米汤,不管怎么样,都能把孩子养大了。 白娇娇拍拍白世晴的手:“姐,咱们去给三哥捎个信,我们寄点钱和东西过去,让他看看能不能跟战友们凑凑?” 白世波有津贴,就算他没有奶票,人家老兵手里说不定有,这东西部队肯定供应。 白娇娇的话点醒了白世晴,白世晴眼睛立刻亮了:“我怎么没想到呢。我这儿还有些钱,你拿回去给波子写信,让他能弄多少来弄多少。” “行。” 李母听两个姐妹商量,忍不住开口道:“世晴,你哪来的钱,奶票这东西跟人家换,不能给少了。” “妈,结婚你给我家的八十块钱彩礼我爹都给我带着呢,你放心,钱够的。”白世晴手里可不止这些,只是没法跟李母说。 这年头很少有把嫁妆带回夫家的,特别是白世晴身下还有一个没娶媳妇的弟弟。 李母听了,心里白家的形象一下子更好了,白世晴以前没说她都不知道,心想以后看见亲家,可得再客气点。 “那怎么行,你在我们家,还能让你花你带来的钱吗?娇娇,你一会跟我去拿点钱。” “妈,我们现在的钱够,实在不行让波子先赊着,慢慢再还给那些战友就行。咱们家人多,都等着花钱呢,我们能看顾好自己,不用你操心了。” 婆媳两人应该有的话都到了,一番推拉,白世晴找了五十块钱给白娇娇带着走了。 李母私下里,又偷偷给了白娇娇二十块:“你也别嫌少,我们家打算天凉了给你姐盖栋房子,钱也不敢乱花,但是最好也别让你哥在部队难做,他才过去多长时间,就跟战友借东西说不过去。” 白娇娇道:“婶子,我哪能嫌少啊,我姐能找这么个婆家真是命好。” 轻飘飘一句话,李母美的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你看看你说的,这都是两好并一好,你姐这样的儿媳妇那真是打着灯笼找不着,让你姐夫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李母这二十块钱给的心里舒坦,白娇娇在这七十块的基础上,又补了三十块凑了个整,又弄了五斤带一点点辣椒的牛肉酱给白世波一块汇过去了。 白世波在部队,收到家里的包裹开心的要命。 打开信一看,牛肉酱让他留一瓶自己吃就行,剩下的让他跟战友凑一凑奶票。 现在不让私人交换,这东西不能说换,只能说借。 借的话,一直没有奶票还不上怎么办? 哎,要债的时候,拿钱补给你行不行?行。 或者感情好,我听说你家里要奶票,我手里有多余的,送给你! 你心里记着我的好,请我吃你家里做的牛肉酱。 就得是这个程序,反正不能说是交换,更不能说买,但大家心里都懂是什么意思。 白世波刚进出新兵期呢,也不认识几个人,相熟的也就是一个班里的几个新兵蛋子,几个人凑在一块,兜里也摸不出一张奶票。 但是白世波做生意把脸皮都做厚了,不熟就不熟,硬着头皮往人家借。 可是大家都知道奶票精贵,都想自个儿留着给家人喝,也不乏未雨绸缪的,现在自己没孩子,不代表以后也没有,这些票存着,以后肯定用得上。 要是关系真的好,倒也能借,主要是他们跟白世波真的没有交情。 白世波到处碰壁,脸都皱到一块去了。 他这几天愁的吃不下饭,就拿着白娇娇给他寄的牛肉酱去食堂,为了好下饭,就往馒头上多涂了一点。 “来,你们都吃,反正也没有人要。”白世波有点报复性地往自己的馒头上抹了一大勺。 听他这么说,白世波两个朋友都没有客气的,立马都去挖着吃。 “我的妈!你成天就偷着吃这么好吃的东西,今天才舍得拿出来跟我们分!” 白世波一个战友吃到之后,那眼睛就跟闪着光一样,赶紧去挖了一大勺,另外一个看了,就像怕吃亏一样,也赶紧去挖。 “你俩至于吗?” 白世波面上这么说,心里膨胀到不行。 他妹妹那厨艺肯定不是吹的,弄得点心人家都抢着买,何况是肉。这玩意,怎么弄都好吃。 平时白世波也不少吃人家的,他们三个关系好,白世波也不介意:“那回宿舍你俩一人拿一瓶走。” “这样好吗?你不是说这东西是你妹妹给你寄过来换奶票的么?我们吃了你外甥怎么办?” 白世波愁眉苦脸:“现在哪有人愿意给我啊,这么热的天,就算是咸的也不经放,坏了还浪费呢。” 第205章 牛肉酱 白世波愁死了,这没弄到奶票,他怎么和姐姐交代呢? “哎,我就是没有奶票,不然就冲这么好吃的酱,我也愿意跟你多换点!” 白世波的战友觉得有些可惜。 “换什么?在说什么呢?” “班长!” 白世波扭头,看到他班长端着餐盘站在他身后。 班长顺便就找了个位置坐下,给白世波递了两张一市斤奶票:“我问人家借的,你先拿着用。” “太谢谢你了!班长,你尝尝我家里寄来的牛肉酱,下饭特别好。” 白世波很激动,说着,把牛肉酱朝班长的方向推了推。 “你小子不是说是苦出身吗,怎么家里还吃得起牛肉酱?又在这儿换奶票。” “我姐姐妹妹嫁的好,这奶是我姐寄来的钱,酱是我小妹做的。”白世波解释道。 班长也没有多问,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本来想意思意思吃一口白世波的牛肉酱,但没想到,这牛肉酱一入口,他那舌头就跟炸开了一样,急吼吼的想吃第二口。 这位班长也是穷苦人家的孩子,当兵之前在家里吃都吃不饱,哪里吃过什么好东西,这一口牛肉酱,都把他给干蒙了。 “怎么样,班长,世波妹妹手艺真是不赖!”白世波的战友立马道。 “你妹妹自己弄的?能弄这么好吃?比咱们食堂弄得好吃多了!”班长没忍住,立马又蘸了一筷子。 “我妹妹手艺可好了,”白世波道,“班长你喜欢吃多吃一点,等回宿舍,你也拿一瓶去。” “那怎么好意思,”班长吃了两口不好意思吃了,“我说你要不要拿着这个给大家尝尝,说不定有人好这口,就愿意给你搜集一些奶票呢?” “这能行吗?” 白世波印象里,还是给钱实在。 “你试试呗,这牛肉酱要是都让你分给我们了,你姐的孩子吃什么?” 班长的话让白世波若有所思。 “大家快过来,白世波他妹妹的手艺真是相当打硬的!都来尝尝!” 看白世波为难,这位班长直接在食堂招呼开了。 其他人听了一拥而上:“什么东西?” “啊?拌酱啊,这玩意有什么好吃的,吃点咱们部队的新鲜菜不比这个强。” 白娇娇做的牛肉酱,就是再好吃,也是个酱的样子,要是变成别的颜色,那就出问题了。 有人一看,就没有想尝的欲望了。 但是也有那种好凑热闹的,赶紧凑过去尝了一口:“哎?这味儿正!这是什么酱?” “牛肉酱,我妹妹在家里好难才能弄点牛肉来呢。” 白世波心里紧张道。 “好吃吗?我也尝尝。” 这人直接把酱抹在自己掐着拿过来的馒头上,还没送进嘴里,那股肉香就席卷了他的鼻腔。 赶紧咬一口,香的他“嗯嗯嗯”的。 “真这么好吃吗?” 有了这两人的反应,大家都开始争先恐后去蘸,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人多酱少,他们这里有一个营,几百号人,那一人一筷子也分不到啊。 “我的天!这辈子没尝过这么好吃的肉!” “你至于吗,没见识妈的,还真挺香的!” “白世波你妹妹这手艺,之前你在家里挺享福的。” “哎,你是不是要奶票来着,我要是挤一挤,能有多的就匀给你一点。就是能不能麻烦咱妹妹下回做了这玩意多给我捎两瓶啊?” “我这儿也有!下回也给我捎一份!” “加上我加上我,白世波,你要多少奶票,我攒了不少呢,先紧着我来,以后你就是我最好的兄弟,你妹妹就是我亲妹妹。” “你拉倒,人家还差你这一个哥啊!” 大家你一筷子我一勺的,把白世波带来食堂的牛肉酱争抢了个干净,没吃上的不死心,拿走玻璃瓶,把馒头伸进去蒯。 听说白世波宿舍里还有九罐,一个个赶紧扒拉完了饭,去宿舍翻自己的奶票去了,争先恐后要跟白世波“当兄弟”。 “你瞧瞧,你这本事还没有你妹妹大。” 班长笑白世波道。 白世波脸都笑烂了,也不在意班长的调侃:“我肯定是比不上我妹妹的,我妹妹不仅手艺好,长得又俊,还会读书。她是高中毕业,还带着我们村的人养猪呢,我们村去年过年,一口气杀了三头将近两百斤的猪!” 班长一听:“还是个知识分子?!” “当然了。”白世波很是骄傲,就跟那高中是他跟白娇娇一块上的一样。 “有对象了没有?你看我怎么样,像不像你妹夫?波哥!” 白世波虽然入伍晚,但是年龄比早他一年半入伍的班长要大,他们以前都是“班长”“白世波”的叫,白世波从来没有听过班长叫他是哥哥。 只是很可惜。 “她都结婚了,去年结的。” 班长的脸一下子就垮了:“英年早婚啊?” “班长,你这是说的啥话,她和我妹夫好着呢。” 虽然白世波以前觉得沈衡是个混不吝的,但凡是犯法的事情他没有不干的。 可白世波慢慢发现,沈衡对白娇娇那叫一个言听计从,捧在手心,这是多少男人做不到的事情。白娇娇在他们白家,想吃点好的就差点把他们给愁死,但嫁给沈衡之后,不仅花钱大手大脚,还能补贴娘家,能让自己媳妇过上这样的日子,就是真男人。 再说,白世波没被关进看守所,还能有当兵这种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机会,都是多亏了沈衡。 欣赏敬佩加天大的恩情,现在要是有人敢破坏他妹妹和妹夫的婚姻,白世波非得拿命去干! “哎哎,祝你妹妹和妹夫长长久久哈,”白世波战友打断他,“刚才说给我俩还有班长的那一瓶酱,现在还算数不?” 有人已经打起了人家妹妹的主意,但有人还在那张口等着吃呢。 “算数,算数,你们先拿着吃,我给我妹妹写信,再让她寄点过来。” “我没有奶票,但是有肉票,你刚才说你妹妹在你们村弄牛肉不方便,肯定是需要肉票的,我把我的肉票全都给你。” “对,我也是!” 大家也不想白占白世波的便宜,毕竟那牛肉酱可是实实在在的肉,真真切切的好东西。 “都行,都行。” 白世波这回对家里有了交代,哪怕都是他小妹的功劳,但也不至于让他小外甥们把眼给饿绿了。 他这个舅舅心里当然开心。 第206章 杨林湾 白世波把白娇娇寄来的钱又原封不动寄了回去,随行的还有他在部队里弄来的一百二十五斤奶票,还有身上全部的肉票,加上他战友给的,一共二十二斤票。 他在信里说明,奶票是稀罕物,人家都舍不得拿出来,但是都喜欢白娇娇弄的牛肉酱,得辛苦白娇娇,把这钱和票换成一百二十五瓶牛肉酱来,他的战友们都很喜欢。 白娇娇现在刚刚和沈衡一起到了杨林湾。 他俩是生生骑着自行车过来的,就沈衡的体力力,也遭不住在路上歇了好几脚,还有一些段路实在骑不动,就让白娇娇自个儿骑,他跟着在一边走的。 他们俩早上吃完饭出发,到达的时候星星都出来了。 幸亏现在天长,不然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到了靠着杨林湾的其中一个村庄童山村,沈衡带着白娇娇直奔村大队。 大队办公室门口的院子聚了不少人在乘凉,看到两个脸生又显眼的人,他们都不由向两人看去。 “老乡,你们大队管事的在哪?”沈衡问道。 “我是这个村的村长,你干什么的?” 沈衡那样子看起来就让人感到不安全,旁边还跟着一个漂亮女的,让人不禁联想到电影里那些欺男霸女的特务和汉奸。 谁家好人深更半夜上别人村乱逛啊。 只是杜松江见沈衡说话还算客气,才想问清缘由。 “我是隔壁县供销社的,听说你们这儿养了不少鸭子,我们打算到你们这儿进一批鸭绒。”沈衡掏出一个调货单来,上面不仅有县里供销社的章,连杨林湾所在县的许可证明都有。 杜松江把这调货单拿到灯下照了照:“大队长,你来看看这东西对不对?” 他从来没听说有供销社要收鸭绒的,还是隔壁县。 大队长又叫来了会计,大家一起研究,都没看出差错来。 为了保险起见,大队长还把之前供销社来他们这里收鸭蛋的单子拿出来,仔仔细细对照了一遍,除了章子上的字不一样之外,其他的都是没有问题的,是供销社专用的纸。 这调货单是真的,他们当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县城有一家供销社里头负责调配的就是以前沈衡帮他跑腿的老大哥,一听沈衡现在需要鸭绒,立马就给他联系隔壁县,申请调货,这东西相当于在供销社转了个手。 再等几天签个出货单,把钱还回账上,补些票,这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这调货单上给的钱也不少,大家一合计,这俩人应该不是骗子。 “你们要的这二十斤不是小数目,我们几个村得一起弄,而且还要好几天才能交上货。” “得快点,我们得赶紧回去交差。明天就要走。” “那行,我们尽量克服!我马上找人通知其他村!” 虽然二十斤鸭绒不是小数目,但沈衡拿来的这笔钱,同样不是小数目。 一斤鸭绒十块钱,二十斤就是两百块。 他们杨林湾靠着的一共四个村,一个村分五十块钱,那都是大数目了,今年农忙,他们可以买一批新的农具回来。 不就是遭一两天罪吗? 童山村的大队长立刻组织了村民,连夜把已经睡了的鸭子抓走采毛。 村长给他们两个安排了休息的地方,等两人睡醒的时候,二十斤鸭毛已经混杂着鸭粪放在他们门口了。 “你们这可不行,二十斤鸭毛里头至少有两斤鸭粪,怎么你们村的鸭粪是黄金吗?一斤还得卖十块钱?” 沈衡莽起脸来很是吓人,他一脚踢翻一个装着鸭绒的袋子:“别给我偷奸耍滑我告诉你们,再给你们一天时间,把这些鸭绒都给我捡干净!公家的钱你也敢骗!不知死活!” 杨林湾的人有错在先,谁也不敢跟沈衡叫板,唯唯诺诺的把两大袋鸭绒带下去。 “今天咱们是走不了了,明天早上再走。”沈衡对白娇娇说道。 “那也好,昨天走了一天路,差点累死人,能多歇一天是最好的。” 现在家里有邓敏做肉松饼,虽然数量肯定没有两个人的多,但王福顺那些每天都在他那里有订单的老主顾是不会失约的。 白娇娇就当过来放假了,别说,这边靠着芦苇荡,风景还真是不错。 鸭子们昨天晚上伤了心,但是今天依旧一个个扭着屁股在芦苇荡里窜来窜去。 “可惜咱们那边没有条件,不能养鸭子。” “你还想养鸭子?鸡蛋不够你吃的吗?”沈衡想笑。 上回说要养羊,王福顺四处帮忙打听谁家有下小羊羔的,现在就等人家小羊羔不吃奶了之后送过来呢。 现在又想养鸭子。 沈衡摇摇头。 “鸭子炖汤可好了,越老越补,我想弄一个回去给我姐炖汤喝。” “行啦,都出来了你还惦记你姐呢。” 沈衡捏捏白娇娇的脸蛋。 两人在芦苇荡看到不少鸭子做的窝,里面青色的鸭蛋很漂亮得窝在一起。 “你等着,我去偷两个蛋出来给你烤着吃。” 白娇娇哭笑不得:“衡哥!” “不想吃?” “你怎么像个小孩一样,这东西你偷了人家能不找你吗?咱们在人家村里,还是收敛点。” 沈衡就是个无恶不作的,但是听到白娇娇这么说,也只好拍打拍打手心:“不吃拉到。就是村长家的饭太难吃了,那都吃的什么啊,我不是怕饿着你么。” 昨天晚上他们在村长家吃的饭,人家也是盛情好意地特意炖了个大菜,那油真是没少放,但沈衡是谁啊,那嘴都被白娇娇给养刁了的主。 “我看你也没少吃啊。”白娇娇却道。 人家村长都快吓死了,以为沈衡从来没吃过饭。 沈衡道:“难吃也得吃饱了,昨天我们赶了一天路,你当你衡哥是铁打的,不得多吃点补补,怎么伺候好你。” “我什么时候让你伺候了?!”白娇娇急着给自己伸冤,声音都大了一些。 “昨天晚上瘫在炕上连鞋都没力气脱的不是你吗?” 白娇娇脸一红:“明明是你非要帮我脱,我那是没力气挣开你,不是没力气脱鞋!” 这男人实在太会颠倒黑白了! 第207章 把门拍烂 沈衡嘴角勾了勾,呼撸了一下白娇娇的脑袋:“那你必须要承认,昨天晚上就是我给你脱得鞋?” 白娇娇被沈衡问的哑口无言,只能狠狠瞪他一眼:“回去,不跟你逛了!” “哎,怎么还生气了呢。真不逛啦?” 白娇娇要走,沈衡就只能在后头跟着。 “不逛了,这边蚊子也不少。” “蚊子咬你了?” “嗯。” 沈衡上下看了看白娇娇,见她右胳膊旁边发红:“没事,拿过来给衡哥亲亲就好了。” 说着要低头去亲,白娇娇赶紧把他推开:“在外头呢!” “行,那我回去亲。”嘿嘿。 白娇娇步子加快,想把沈衡甩在后面:“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 沈衡就喜欢逗白娇娇,什么正不正经的,那玩意又不能让他多亲媳妇两口。 “正经的那都是装的!” 沈衡逗着白娇娇逗了一路,回到人多的地方,才一改刚刚的流氓样子。 中午的时候,杜松江告诉他们这回鸭绒是真的收集好了,都仔细检择过,绝对是百分百的鸭毛。 沈衡把那两袋子鸭绒从里到外翻了个遍,才点了头:“就这么地,去找个称上给我看看。” 杜松江立刻找人去大队仓库把秤搬了过来,沈衡一上秤,两袋子鸭绒是二十一斤。 杜松江立马小声道:“就按照二十斤来算就是了。” 以前来收鸭蛋的也都这样,拎点零头走。 杜松江早上被沈衡的震怒吓到了,看他如此不好惹,怕他回去之后找他们这边的麻烦,所以才上赶着给他送礼。 沈衡瞥了杜松江一眼,也没有说话,反正不要白不要。 “找个地方放这儿,明天我们绑车上带回去。今天我们不走,路太远。” 杜松江还以为他们拿了东西能立刻离开,想赶紧送走这瘟神,下回能派个好说话点的来收鸭绒。 谁知道,他们竟然还要再住一晚。 杜松江作为村长,上面有人来他们这里办事,都是在他家吃住的,昨晚上他把家里菜园子一直没舍得摘的黄瓜揪了下来,这位大爷还嫌他的黄瓜长时间长了太老不好吃呢。 杜松江是一点都不想伺候了,但没办法,只能说好好好。 下午的时候,白娇娇找到杜松江,给了他五块钱:“这是我们来出差的吃饭补贴,这两天麻烦你们了。今天晚上能不能给我们炖个鸭子汤尝尝?” “哎呀,哪用得了这么多!” 杜松江看到钱,那态度就不一样了。 白娇娇笑道:“麻烦你们帮忙做一下了,挑只肥的鸭子,我们吃不完的要带走。” “你放心,这事好办。我们媳妇熬鸭汤那是很拿手的。” 杜松江现在也没有意见了,以前来他们这里收鸭肉的,一只鸭子才给他们一块八,这五块钱买三只都行。 杜松江往村里的账上记一块八毛钱,剩下的全是自己的,这干起活来那不是殷勤的很。 晚上吃饭的时候,杜松江媳妇就把鸭子盛在一个盆里给他们端过来了。 那鸭汤上面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油花,里头的鸭子个头不小。 白娇娇和沈衡有自带的饭盒,是赶路的时候吃饭用的。 她在杜松江家里把饭盒洗干净,先给往里头装了些鸭汤和几块肉,留着带给白世晴。 沈衡道:“我还以为你是心疼我,让人家给我改善伙食呢。” “我当然是为了你呀。”白娇娇直笑,把鸭腿夹了一个放在沈衡碗里。 “这我能吃吗?你不得留给你姐?” 说着,马上在鸭腿上咬了一口:“舍不得也没用啦。” 白娇娇看出沈衡这是吃滋味了,她哄人道:“我肯定是要紧着衡哥先吃呀,我姐哪有你重要。” 沈衡挑眉,面上不显,心里美的要尿裤子。 二十斤的鸭绒,杜松江找人压了又压,又用绳子给捆好了,尽量缩小体积,然后一边一个挂在沈衡的车把手上,依旧是两大包,看起来十分累赘。 “衡哥,”白娇娇看了看,“要不然你让他们拆一点出来,我在后头抱一个,另外一个拆成两份你再挂两边。不然这车这么能骑得起来呀。” “你别管了,坐好,咱们赶紧回家。” 他们依旧是天蒙蒙亮就从杨林湾出发,不过这次因为认识路,没等天黑就到了十里村。 大家正下工,看见两人车上挂着两大包东西,都想知道那是什么。 “呦,这是去哪了,拿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呀?给我们瞅瞅呗?” 问话的就是跟白娇娇之前一个劳动小组的刘老太太,她向来嘴碎又好八卦,没有她不不好奇的事情。 白娇娇还没拒绝,就听沈衡骂道:“关你屁事,早点回去给你家那懒儿子做饭去,三十多了还打光棍呢,也不嫌丢人!” 沈衡才不管对面是个奶奶辈的老太太,看她心烦,张口就骂。 刘老太太闹了个没脸,要是别人她一定会当场吵起来,但是沈衡骂她,她只有庆幸没挨打的份。 沈衡瞥了她一眼,继续往家里走。 白娇娇在后头觉得好笑极了。 人家都是再混也不打女同志,也给老人或者其他弱势的人留面子,沈衡是完全不顾忌的。 他眼里,只有不能打的,和其他人。 两人回家,白娇娇就让沈衡上炕歇着,这一路都是沈衡在骑车,肯定把他累坏了。 只是白娇娇虽然没有赶路,但她这一天也很疲惫:“衡哥,要不然今天晚上的饭就不吃了。” 哎,她也不想下炕了。 沈衡看着白娇娇那样,伸手搂住了她:“那就先睡,什么时候睡醒,什么时候再说。” “好。”白娇娇本来想笑一笑,但是发现自己躺在炕上,连笑一笑的力气都没有了,话音刚落,就沉沉睡在沈衡怀里。 沈衡确实是累够呛,他也没一会就睡了。 邓敏听说他俩回来了,看现在这个时间,怕他们两个回来收拾收拾没空做饭,晚饭的时候就捎带着他们的。 但是她过来送饭的时候,门都快让她拍烂了,两人也没动静。 “这是在里头干什么呢?” 第208章 分配 邓敏就绕到他们房子后面的后窗,在外头喊道:“娇娇,妹夫?你们在家还好吗?没事?” 邓敏敲了敲窗玻璃,才把沈衡给敲醒。 他原本被吵醒又惊又怒,但是听到邓敏的声音,也只好皱着眉头,掀起一角窗帘:“嫂子,你有什么事?” “你们吃饭了没?我给你们送点饭过来,敲门你们怎么没动静啊。” “我们睡着了。嫂子,我给你开门。” 沈衡下了炕,去给邓敏把大门打开。 邓敏道:“你们去哪了,这么远吗,累成这个样子。” “有点远,这两人在别人家住的也不好。”白娇娇也被吵醒了,在床上睡眼朦胧的看着邓敏。 邓敏见她这样,觉得有点好笑:“那你俩赶紧对付一口睡,我不打扰你们了。” “哈谢谢嫂子”白娇娇说完,一头摔在了枕头上,又把眼给闭上了。 沈衡把邓敏送出门,见白娇娇又睡着了,只好把邓敏送来的饭放在锅里盖上,防止苍蝇虫蚁。 然后也上炕,搂着白娇娇继续睡。 两人晚上没吃饭,但是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肚子饿的都有点痛。 “衡哥,我感觉我再不吃饭就马上要饿死了。” 白娇娇朝上躺着,目光好像因为太饿都没有力气聚焦了。 沈衡在白娇娇脸上亲了一口,给她端饭吃。 现在天气暖和,有时候大家就吃冷的,沈衡也没有把昨天邓敏带来的饭热起来,就这么端了进来。 “我要先洗脸。” 沈衡好气又好笑:“你不是快饿死了吗?穷讲究什么。” “还是先洗脸。” 白娇娇从炕上起来,她现在是睡饱了,肌肉也放松了,赶紧起来洗脸刷牙,把饭装进肚子里,又恢复了精气神。 “我一会去我姐家里把汤送给她,昨天真是太丢人了,竟然在我嫂子面前就睡着了。” 白娇娇想起昨天晚上,不知道邓敏回去讲给她大哥听,她大哥会不会笑话她。 沈衡刮了刮白娇娇的鼻子:“你嫂子昨天差点把咱家的门给拍倒了,都没把你拍醒。” 白娇娇摸摸自己的鼻梁:“没事,你不是也没有醒吗?我嫂子是我亲嫂子,我丢点人没事,算起来你才更丢人。” 沈衡:“” 沈衡只请了三天假,今天就要赶紧去上工了。 白娇娇把老鸭汤送给了白世晴,顺便给她拿了一袋子鸭绒过去:“姐,等你出月子你自己缝一缝,我的手艺你也知道,实在是拿不出手,你给你和姐夫缝个双人被,剩下的留给爹,我们弄了两袋子回来,一袋子是十一斤,给爹缝个单人被四斤就够了,多了盖着暴躁。” “过冬四斤能够吗?” 白世晴没忍住把手伸进鸭绒里摸了摸。 又暄乎又滑溜,真是不错。 就是还没有淘洗,一股子鸭粪味。 “当然够,这东西保暖着呢。” “那行,这些你就放我这儿,我给咱爹弄一个。” 白娇娇走后,白世晴琢磨着,她也不能光给她自个儿亲爹缝啊,她现在住在婆家,李母看到自己给她爹缝被子,心里肯定是要寻思的。 白世晴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剩下的七斤鸭绒分成两份,给她公公婆婆也匀一床出来。 大不了薄一点,冬天再盖一层就是了。 给白志满的四斤白世晴肯定是不会动的,那毕竟是白娇娇孝敬她爹的,她没有资格去安排。 李母听说了,那眼睛都笑弯了:“哎呀不用,你这孩子管我俩干啥,你妹妹要是知道该生你的气了。这点东西多不好弄啊,她自己都舍不得盖给你拿过来,你就好好弄一床大被,你们小两口过得好就行!” 盖什么不是盖,李母也没到没有这床被就过不了冬的地步,她才不会去讨那个嫌。 “妈,咱们一人一床。” “不用,你这一分,咱们谁也不够盖,本来弄这个被子就是为了个轻快,你再累赘摞一层棉花被干什么,脱了裤子放屁啊!” 白世晴这棉花被没给出去,但是心意李母收到了。 现在白世晴在坐月子,李母还闲着没事就帮她把鸭绒给洗了晒了,重新翻洗过的鸭绒干净又蓬松,摸起来更舒服了。 李母也不求别的,这被子反正最后她儿子也要盖,那不得仔细处理着么? 李母都这样,只要子女好,自己是不愿意去享受的。 白娇娇自己留下的那十斤鸭绒,除了打算给她和沈衡也弄一个七斤的被子之外,剩下三斤,她想填两个鸭绒枕头,让沈衡送给县里头那个供销社的大哥。 毕竟人家是帮了大忙了,这鸭绒现在哪是他们平头老百姓能捞得着的东西,不能就这么把人家给忘了。 白娇娇没有急着缝被子,毕竟现在才七月份,等秋收之后再缝也不晚。 她先把那三斤鸭绒给处理了,弄成两个枕芯,用的是崭新的白色棉布包着。 “衡哥,你什么时候有空去县城一趟,把这两个枕芯捎给段大哥。” 沈衡伸手按了按那两个枕头,里面填充得实在得很,这送礼也太拿的出手了。 他媳妇可真会在外头给他争面子。 “行,我正想着什么时候买点东西去谢谢他。” 沈衡心想,他买什么好东西,也不如白娇娇缝的这两个枕头强。 现在段启明人家管着供销社的调度,说实话什么东西没有,沈衡就算买再多人家也不会看在眼里。 但是这鸭绒枕头就不一样了,据他所知,县城里的供销社都没有卖这个的。 “你跟人家说一说,我手艺不好,他们要是觉得缝的太不像样,就自己拆了换个套。” 沈衡闻言笑了:“这枕芯子还要多俊啊,我看好得很。” 只是最近他是请不动假了,刚刚出去三天,郑旭就在他耳边一直念叨。 郑旭也心知肚明,沈衡肯定没有回他妈娘家。 最近肯定是会严格盯着他的。 不过好饭不怕晚,再过两个月他就去县城一趟,实在不行,就让王福顺找人捎过去。 白娇娇听沈衡这么说,把自己缝的枕头拿过去好好看了一遍,觉得应该也没有那么拿不出手:“那行,那就这样!” 第209章 供应不足 “咱俩的呢?”沈衡瞅了半天,也没看见哪里有新被子。 “我连洗都没开始洗呢,大夏天的,不着急。”白娇娇道。 沈衡放下手里拿着的鸭绒枕,略有些失望:“哦……” “行啦,今天晚上包饺子吃,我都包好了,你去把火烧上。” 白娇娇拍拍沈衡的胳膊,沈衡一听有饺子吃,脸色好了不少,一改刚才失落的模样。 “什么馅的?” “西红柿鸡蛋馅。” “洋柿子还能包饺子!那能吃吗?”沈衡第一回听说。 他们院子里今年刚结的西红柿,有几个红了,白娇娇就给摘了下来。 “鱼肉都能包饺子,西红柿怎么就不能了?” 白娇娇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鲅鱼饺子,吃不惯,也不想包的时候沾一手腥。 沈衡去厨房,看到白娇娇包好的饺子,薄薄的饺子皮若隐若现地透出红色的西红柿。 沈衡跟白娇娇过了这么长时间的日子,第一回发现白娇娇有药死他的打算。 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煮了,烧开一锅水,把饺子“咕咚”“咕咚”倒进去,然后在锅台边上叉腰看着,不时搅动两下。 白娇娇进来,看沈衡一脸严肃地盯着锅里翻腾的饺子。 “衡哥,你看什么呢?” “看这锅饺子能不能药死我。”沈衡这话说的,有半分委屈,还有半分大义凛然。 活脱脱一副“你要药死我,那就药死”的样子。 白娇娇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这个馅的饺子可鲜了,真的,我用了不少鸡蛋呢。” 园里自个儿种的西红柿味道正,熟的也透,白娇娇切开的时候就闻道一股浓浓的酸甜味道,这样的汁水浸在鸡蛋里,包成饺子,一咬一口汤。 白娇娇想想就觉得鲜美。 “你们城里人就不能吃点好的吗?好好的洋柿子切切凉拌一下,咱家又不是吃不起糖。” 沈衡损了两句,白娇娇道:“不爱吃你别吃,自己一会儿熥馒头吃去。” “我凭什么不吃?”沈衡又不愿意了,“这洋柿子是我一点一点养活大的,我不吃谁吃?再说了,你包了这么多饺子,吃不完第二顿就坨在一块了,我帮你吃两个!” 白娇娇被沈衡逗笑了,真不知道这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饺子上了桌,沈衡拿起筷子,滞了一下。 白娇娇看他这样,好气又好笑,夹起一个放到他嘴边,沈衡想都没想就张嘴吃了。 嚼嚼。 妈呀,竟然还有这种饺子。 以前白娇娇咋舍不得包给他吃呢? 确实好吃。 看来他媳妇还是疼他,不是想把他药死。 “好吃吗?”白娇娇问道。 沈衡把饺子吞下去:“没尝出味儿,你再喂一个。” 白娇娇知道他又开始耍无赖了,瞪了他一眼:“爱吃不吃。” 然后白娇娇就自顾自吃了起来,跟她想象的味道一样,或者说还要好。 沈衡也没有拉不下脸,白娇娇不理他,他就马上自己个儿拿着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不是怕我把你药死吗?”白娇娇故意问道。 “药死就药死,别浪费粮食。” 白娇娇笑得刚刚吃饱的肚子都痛了。 沈衡风卷残云,一个饺子也没剩。 “哎,你要是不爱吃,剩下的西红柿熟了,我还是照你说的凉拌。” “别呀!” “怎么了?不是不爱吃吗?” 沈衡挑眉看了眼白娇娇:“你怎么还揪着人不放了,好吃,好吃还不行吗?我家娇娇真厉害,真会包,下回还包给衡哥吃。” 沈衡哄人那叫一个能屈能伸,白娇娇都不好意思继续跟他再抻着了。 “收拾桌子,刷锅,我上炕躺会。” 白娇娇说着离席,沈衡撇嘴任命收拾餐桌。 看看,他这都把媳妇惯成啥样了。 沈衡乐颠颠收拾完桌子,看到白娇娇在摆弄收音机。 现在有个电台叫“业余外语广播讲座”,每天晚上六点半开始播,他们俩每天晚上都听一会儿。 白娇娇说,学英语不能光靠背课本,特别是沈衡这种半路出家没有基础的,不听听纯正的读音,那学了也是白学。 吃饱喝足上炕躺着,怀里搂着香喷喷软绵绵的媳妇,听收音机里的人放点洋屁,沈衡别提多舒坦了。 他一手搂着白娇娇,一手拿蒲扇给她扇着风,生怕媳妇嫌热不给他抱了。 他们现在已经把高中的课本全都学过一遍了,剩下就是复习。 上辈子白娇娇压力大,而且时间很仓促,第一年恢复高考她都没有考上。 现在有沈衡跟她一块儿学,两人互相讨论着就相当于学了两遍,白娇娇心中都是对她和沈衡未来的美好憧憬,学习起来就更有劲儿更自信了。 没两天,白世波的信就寄到了。 白娇娇看着那一堆奶票,还有白世波给她布置的任务,有点哭笑不得。 除了她寄过去的一百块钱,白世波把他自己攒的二十块津贴也邮了回来,抛去她自己贴的三十元,剩下的九十块钱买原材料是够够的。 合着里外里,她还在这儿赚钱呢。 白娇娇立马就让沈衡托人多弄点牛肉回来,至少三十斤。 做牛肉酱不止要牛肉,还得有辣椒和蘑菇,再就是需要平时做饭用的豆子沤的酱、炒酱用的油,一斤牛肉大概能出两斤的酱,一个小罐头瓶能放半斤。 这些材料不难弄,但她上哪儿弄一百二十多个罐头瓶去? 得叫上全村帮她一起吃罐头才能余出来。 沈衡听说都气笑了:“你哥真会给你出难题,现在谁家吃个罐头舍得扔玻璃瓶,一百二十个,我上弄去。” “衡哥,你不是最厉害了吗?你肯定能想办法的是不是?”白娇娇抱着沈衡的胳膊靠着他,眼巴巴地一瞅。 沈衡立马:“行,我给你想办法。但是那么多罐头,你邮寄的时候也不方便啊。” 都是玻璃瓶子,小包还好,那种大包的,万一没拿出或者怎么磕着碰着,那就坏事了。 白娇娇想想也是,她上回去邮十个罐头人家都老大不乐意,还问她要不要邮点别的什么。 “这样,我给你弄个结实东西,你一股脑全灌里头,让你哥自己去部队分去呗。要真弄一瓶瓶的,跟卖似的,他们部队能让吗?” 沈衡这话倒也没错,外头的形势尚且如此严峻,何况是部队里面。 “那行衡哥,就听你的。” 沈衡毕竟是在这条路上走得时间长,想事情也稳妥。 白娇娇就等着沈衡把那个“结实东西”弄回来,就炒牛肉酱。 她等了两天,沈衡说他把容器准备好了。 白娇娇期待得要命,然后看他从外头拿进来两个大麦乳精的铁盒。 “……” 这东西他们家里不是早就有吗? “这哪够装六十斤的牛肉酱啊!” 白娇娇气得直锤沈衡,沈衡道:“你不能让你三哥太显眼,得分批邮给他,不然要犯错误的。” 白娇娇看了沈衡半天,也没法从他那张嬉笑的脸上看出沈衡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你先少弄一点,然后寄给你哥,让他慢慢分着先。一个月寄两罐过去,寄两三个月不就寄完了吗?” 沈衡不想白娇娇一口气炒六十多斤的牛肉酱,那还不累死他媳妇,这些酱炒完,他媳妇都得变成牛肉酱味的。 白娇娇听了有道理,少寄一点减少目标。 “那行,我就先弄二十斤。这样我哥还可以继续先收着奶票,我慢慢做。” 白娇娇话一出,沈衡气得脸都绿了。 费了半天劲,白干,他媳妇还要多做一点呢! 李树先拿到奶票,都想上他老丈人家磕两个头了。 白娇娇把买原材料剩下的二十多块钱也还给了李树先,让他拿着奶票去给孩子买奶喝。 双胞胎好生不好养,李树先这个当爹的真的已经开始显老了。 以前他跟沈衡站在一块,看不出来什么,现在倒真有个姐夫的样子,一看年纪就大。 沈衡:无孩一身轻。 沈衡要去县城找段启明,他就顺便带着李树先一块去。 路上,李树先和沈衡攀谈起来:“你和小妹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你俩这都结婚一年了?” 沈衡道:“过两年再要,我们两个现在还年轻。” 他心想,你不看看自己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还催别人要孩子。 李树先两个眼睛下头耷拉着黑眼圈,他白天上工,晚上被孩子吵的睡不着,两个孩子你哭我就要哭,他和白世晴就得一起哄。 他爹妈白天也有事干,而且年纪那么大,他也不好意思张口让爹妈帮忙,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咬牙。 白世晴也让孩子磨得够呛。 李树先有些羡慕:“晚点生也好,真是够闹腾的。我那个儿子从现在就能看出来是个不安分的玩意,他妹妹都睡着了,他非嗷一声把人家吵醒。” 龙凤胎两个,后出来的妹妹长得小,平时精力也没有多旺盛。 反观在前面出来的哥哥,龙晶虎眼的,李树先都想把他晃晕了。 沈衡和李树先到了段启明所负责的供销社,去后头的办公室找到了段启明。 “段哥,上回那批鸭绒谢谢你了,我媳妇给你和嫂子缝了一对枕芯。” “哎呀,小沈,你这是干什么。” 段启明从沈衡十四岁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一开始也是觉得这孩子可怜,他手底下也需要这么一个孩子的角色好办事,看沈衡机灵就让他跟着他办事。 这么多年也是有点兄弟感情在的,只是沈衡后来在生产队老实上工了,他又在县城里头安定下来,就有好长时间没有联系。 后来沈衡过来找他要他帮忙收鸭绒,段启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他也没打算从中受什么益,但没想到还有这种意外之喜。 “这可是好东西啊,”段启明把包袱放在一边,都没忍住拿手拍了拍,“填这么实诚,真是不错,今晚上我就让你嫂子弄个枕套枕着睡睡试试。” 见礼送对了,沈衡也挺高兴:“段哥,这是我连襟,过来买点小孩喝的奶粉的,要的多,你这儿能供上吗?” “要多少?” “一百二十五斤。”李树先回答道。 为了避免麻烦,他把所有的奶票都拿上了。 段启明摸摸下巴:“那是有点多,咱们这不产奶,就算是奶粉运过来的也少。库里最多五十斤,也不能都给你。” “段哥,别的供销社能有多少?” 沈衡问道。 “应该比我这里只能少不能多,这个供销社已经是县里比较大的了。” 段启明很是无奈,没有的东西,他也不能凭空变出来。 现在物资紧缺,奶票千辛万苦弄到了,倒是卡在没有货上头了。 “你先拿二十斤,再去其他供销社碰碰运气,估计人家也不能让你都买走。” 段启明只能尽自己的能力给沈衡拿一些走。 李树先交了钱,握着一百多斤的奶票,在供销社门口发愁。 “走去别的供销社看看,能弄多少弄多少。” 沈衡比李树先要淡定地多,拉着李树先走了。 “县城里头一共有多少个供销社?”李树先问道。 “三个。” 李树先听了,更傻眼了:“那不最多就能弄到六十斤吗?还没弄回去一半。” 沈衡哼哼道:“你想多了,这二十斤是我大哥看着人情的份上给你的,别的供销社你买这么多,人家还要问你是不是要投机倒把呢。” “啊?” 李树先倒还真没有这个意识。 他平时手里也不管钱,买东西也都是他妈买。 “那咱们一个供销社要多少好?” “十斤。” 见李树先那一副烂样,沈衡道:“实在不行我找人给你们在黑市打听打听,有没有养小山羊的家里头能匀出一点奶给你们。” “这能行吗?多不好意思啊妹夫。” 沈衡直接道:“我也不是为了你们,主要是不想让娇娇跟着你们发愁。” 李树先看向沈衡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白世波的事情,白世晴嫌丢人没有跟他全说,但他也知道沈衡就这么把一个当兵的机会都给白世波了。 这回又为了白娇娇这么上心他们家的事情。 李树先在沈衡面前,都有点自惭形秽,觉得自己没有本事,不能给白世晴这些。 第210章 做一休一 两人去了其他两个供销社,真如沈衡所言,买十斤奶粉人家都老大不情愿。 这种紧俏东西,有些供销社社员还想着卖不出去到时候他们就可以折扣拿回家了。 一共买了四十斤奶粉回去,沈衡告诉白娇娇,也别给她弟弟写信再要了,还有八十斤的奶票都没花得了。 不过农村孩子弃奶早,毕竟生育年龄段的妇女也是家庭的主要劳动力,早早就要下地干活,需要全喝奶的时候最多也就半年。 沈衡的意思是,就到这里打住,少了到时候再想办法。 白娇娇也知道这边确实是缺奶,不是真的难弄,沈衡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要太多浪费也不好,我哥也不好总拿人家人情。” 牛肉不好放,白娇娇还是把牛肉酱一次全炒了出来,没有听沈衡的鬼话分批去寄。 十二桶麦乳精的罐子,白娇娇分了三个包裹寄过去的。 白世波一下子成了部队里最受欢迎的崽,要不是怕闹太大,他的宿舍估计得挤到炸开。 转眼间就要开学。 “嫂子,满枝的名报上了没有?” 邓敏来白娇娇家里做点心的时候,白娇娇问道。 邓敏一脸喜色:“报上了,今年咱们村报名的孩子还不少呢,等他们放学就可以一块走回来了。” 虎山公社就有自己的完小,就在向阳村,不用像初中那样还要千里迢迢去另外一个公社去上,那时候就要给孩子办住宿了。 “是吗,咱们村和满枝一般大的孩子这么多?” 邓敏笑道:“不是多,是因为之前舍不得给孩子上学的,现在手里宽裕,就送孩子去了。多亏你让大家伙去结那个网,我跟你说,当妈的就是不一样,能赚一分钱,都愿意花在孩子身上。” 白娇娇一听,欣慰地笑了:“原来是这样,现在上学学费都是个愁,要是能交上,谁不愿意让孩子去上学呢!” “你说的太对了,人家外头的厂都要初中学历,像我这样的,再有本事人家也不招。我当年读书可好着呢”邓敏有些惋惜自己,为什么出生在了那样的家庭。 所以就算是白家今年的日子没有这么好过,邓敏也是要咬牙让白满枝去念书的,就算拉饥荒,也不能就这么糟蹋孩子的一辈子。 白娇娇说道:“嫂子,行行出状元,现在咱的日子过得也不比镇上吃商品粮的差。” 现在社会风气也没有多么崇尚学历,邓敏的思想也算挺进步的了。 “那还不是沾了你这个高中生的光,你以后有空多回家,好好熏陶熏陶满枝,说不定咱们家还能出一个高中生。” 邓敏已经把白满枝的光辉未来给想好了。 白娇娇笑呵呵应下。 “上回看你就在家里头看书,都毕业了还这么好学。” 邓敏觉得,村里人都说白娇娇聪明,但人家是真能习得这一经啊。 那些还在上学的学生怕是都做不到回家的时候还看看书。 “活到老学到老,我现在不止自己学,还跟衡哥一块学呢。” “妹夫也跟着你学?” 邓敏嘴巴微张,她实在想不到沈衡那张大手捧着书看是个什么模样。 “衡哥学的可好了呢。” 邓敏晚上回家的时候,沈衡出来送了送,发现她用一种极其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把人送走了,沈衡问白娇娇道:“你嫂子怎么了,她干什么像是看我吃苍蝇了一样,欲言又止的。” “哈哈,我跟她说你现在和我一起学习呢,她可能有点惊讶。” 沈衡羞恼道:“惊讶个屁啊,我怎么,不像个读书的料吗?” 白娇娇捏捏沈衡胳膊上的肌肉,然后冲他坚定地摇摇头。 沈衡一下气笑了,伸手捏了捏白娇娇的:“就得你这样的,书才能读好?” 白娇娇哈哈地笑,跟沈衡不知道怎么闹着闹着就闹上了炕。 本来说好,李秀莲在猪圈反省,等白世晴孩子生了才能出门。 但是因为她偷猪,郑旭气得大手一挥,又关了她三个月,等她出来的时候,白世晴都能满地乱跑了。 李秀莲出来之后,就住进了于文礼家里。 他们两个马上去领了证,宣告了全村,白娇娇才知道,当时刘颖和于文礼也是没领证的。 现在想想也是,刘颖把于文礼气成那个样子,于文礼怎么可能去特意跟她去镇上办手续,两人的婚姻只靠当时李立德给他们的一纸结婚证明来维系。 李秀莲现在不仅不以为耻,还到处说她跟于文礼是自由恋爱,以前包办婚姻不作数。 黄美娟“呸”了一声:“她那叫什么自由恋爱,真是够不要脸的,倒是也不怕挨打,当年刘颖在家里过得什么日子她是不知道吗?” 今天是壮壮的忌日,白娇娇怕她伤心,就和白世晴一起来黄美娟家里陪她,两人聊八卦,就聊起了李秀莲的事情。 白世晴磕着南瓜子:“于文礼可是喜欢她喜欢的要命呢,你们没瞧见,她可是特意过来给我看的,说是于文礼刚给她裁了一身新的衬衫。” 说完,翻了个白眼。 她就算再没有新衣服穿,也不会嫁给那样的男人。 人品人品不好,干活干活也不顶个。 “就是,”黄美娟都直摇头,“过日子还得找会干活的,一个男的,不管怎么样得能把家撑起来,那个于文礼,啧啧,让他们再过两天,马上就原形毕露了。” 白娇娇终于调试好了收音机,里头播着《隋唐英雄传》,两人就闭了嘴,静静听着。 黄美娟知道这姐妹俩来的意图,不过三个人谁也没捅破,就这么开开心心嗑瓜子磕了一晚上。 现在黄美娟在家里的地位可跟以往大不一样了,当时她婆婆回来还跟她闹了一场,她一巴掌扇到陈建成脸上,问他为什么不早点送壮壮去医院,现在把他妈气成这样。 一开始她婆妈还生气,但是多打两遭就好了,那是一点脾气都不敢有,生怕她又打自己儿子。 这也归功于陈建成是个逆来顺受的,要不然放到别的汉子身上,也不会让媳妇给扇巴掌,现在陈建成从听他爹妈的话变成了听媳妇的话,黄美娟活得就痛快多了。 黄美娟现在没有要孩子的打算,陈建成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她觉得自己已经够意思了,没让陈建成直接跟他爹妈分家,因为如果这样,就算老的再不对,村里人也会戳他们夫妻脊梁骨的。 《隋唐英雄传》的说书,只有半个钟头,白世晴和黄美娟都听的意犹未尽的。 “这头也没有头尾也没有尾的,这算听了个啥。”白世晴真是又爱又恨。 “姐,我给你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本小说,你回去自己看也是一样的。” “那我可不看。”白世晴摆手,她可懒得看书。 “我想看,但是不认识几个字。”黄美娟小时候那家庭条件,家里孩子还多,他们谁都没上过几年学。 “没事,你看,你不会就问建成哥呗,他跟我一起上了初中的。”白世晴碰碰黄美娟的胳膊,笑的一脸揶揄。 不管以前发生什么事,这婚只要离不了,两口子还是和气一点好。 白世晴还是希望黄美娟早点走出壮壮的坎,也是放过她自己。 黄美娟红了脸,白娇娇立刻笑道:“那我马上回去找,我记得我有这本小说的,上面还有插画呢。” 白娇娇去了沈衡之前住的茅草屋,翻了一通,还真让她从之前打燕城带过来的书里面翻出了《隋唐演义》。 里面还不是完全的白话文,白娇娇嘟囔道:“这可够两口子好好研究了。” 沈衡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谁两口子?” “啊!”白娇娇吓了一跳,“衡哥,你怎么在我背后不出声啊。” “我出声这不是把你吓着了么?”沈衡接过白娇娇的书,“你还有小说?大半夜回家,不进屋,就来这边找这个?” 白娇娇吹了这边的油灯,和沈衡一块回了卧室。 “今天我不是带上收音机去美娟姐家了吗?她听了一会说书的没听够,我记着我有这本小说,就想找给她看看。她说她不识几个字,我看这本书语句不是很白话,怕她看不懂。” “有什么看不懂的,走,上炕,我念给你听。” “不用,衡哥,这本书我都看过了。” “我还没看过呢,以前我也是东听一耳朵西听一嘴的,今晚上你再陪我看一遍。” “”你那是看书吗。 白娇娇知道,沈衡只要沾上“上炕”两字,就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 果不其然,沈衡非要抱着她看,还没念完引子呢,书就扔一边去了:“这书字太密了,我看不清,还是你讲给衡哥听。” 沈衡一开始双手捧书,现在双手捧着白娇娇。 “不爱看别看,到时候高考试卷也是这么大小的字,你有本事在考场也看不清。” 现在穿的少,白娇娇就一个衬衫加里头的小背心,一会儿衬衫的扣子就被沈衡都给蹭开了。 “不许乱动,咱们不是说好了吗,单数天的日子各睡各的。” “你这个规矩定的就不合理,有些事情你不能按照计划来,这不是有时候情绪上来了,你不能扫兴啊。” 沈衡拍着大腿,他真是受的够够的。 谁家媳妇上岗日子还得分单双啊。 娶媳妇还有只娶一半的吗? 白娇娇听了都好笑:“你那是有时候情绪上来了吗?” 谁家男人成天就想着上炕上炕上炕,上班的还有双休呢,就算给大队干,有时候也得放个假是不是? 资本家都没有这么会压榨人的。 白娇娇蹬了沈衡一脚:“说话不算数的话,你就去厢房睡去!” 沈衡咬牙:“我要是说话不算数,还能憋这么长时间么?” 说着,他躺到一边,背对白娇娇,后脑勺上似乎写满了:赶紧来哄我。 谁知道白娇娇直接吹了灯。 “娇娇” “嗯。” 感受到沈衡又凑过来了,白娇娇平静回答。 “要不然咱们重新商量一下,你看看现在工人是不是都放双休,我觉得咱们可以参考这个来。你看你每个月来事的时候,是不是我就吃亏了。” 做五休二和做一休一,这个账沈衡是算的清楚的。 白娇娇听沈衡的算盘珠子啪啪响,黑暗中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沈衡正在小心翼翼地跟白娇娇商量,抱着“虽然很离谱,但万一她就同意了呢”的心态,谁知道白娇娇突然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 这是同意了?! 沈衡心里又惊又喜,白娇娇突然这么主动,果然肯定是因为其实白娇娇也受不了这隔一天一回的日子了。 他就说么,恩爱的夫妻就应该每天晚上都交流交流,不然一个炕躺着多生分。 沈衡就抱着白娇娇,把她往下挪了挪。 一开始白娇娇跨坐在沈衡腰腹上,沈衡使了坏心眼,让自己对准白娇娇的娇软之处。 他心里正开花呢,就跟喝了农药中毒了似的,眼前都五颜六色的,脑子什么都想不动了。 然后就听见白娇娇低头说道:“我不同意。” “” 沈衡没料峭,白娇娇一下子又回到了他身边躺着。 沈衡气得笑出了声:“白娇娇,我发现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你出去打听打听,谁敢这么耍我?我不把他剁了。” 白娇娇小脖子一伸:“你剁,你剁。” 沈衡咬了咬牙,在白娇娇脖子上亲了一口。 “你就欺负我。” 沈衡下了炕,白娇娇听他在外头打水呢。 沈衡这么可怜,白娇娇能忍心么。 那可太忍心了。 沈衡自己解决了一下,回来的时候看到白娇娇已经点起了灯,见他进来就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沈衡掐了掐白娇娇的脸:“赶紧睡。” 白娇娇见沈衡情绪恢复的不错,心里还寻思这人说不定慢慢就习惯了。 非常满意地和他一块抱着睡了。 晚上她感觉有人在她身上咬来咬去的,就醒了。 “衡哥,你说话不算数。”白娇娇控诉道。 沈衡勾唇:“你没听见座钟都打了十二个响了吗?” “?” “现在是双数天。” 第211章 拿水瓶 白满枝就要开学,白娇娇作为小姑姑,送了她一个铅笔盒,白满枝喜欢的不得了。 九月份地里需要忙的东西不多,但正好是他们六月份他们配的那一茬猪要生崽的时候。 今年除了大花,还有两头长势好的小母猪被拉到黄家庄去配了种,肚子一个赛一个的大,郑旭天天瞅着母猪的肚子,希望她们每一只都能下个十胎八胎的。 不过这也正需要人手管理,老徐不放心让于文礼值班,他都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天天在猪圈守着,害怕哪只小猪生崽的时候他错过了。 白娇娇就借此机会,去找郑旭重提把沈衡调到猪圈来的事情。 郑旭想了想,还是答应了白娇娇的请求,只是道:“我让沈衡过来帮忙,你们就得好好干着,这三只母猪生崽绝对不能出岔子。” “大队长,我们保证尽力而为。” 白娇娇也没把话说满,毕竟喘气的东西变数太大了。 沈衡第二天就被调出了他的劳动小组,早上的时候,他照例早起,白娇娇却拉着他:“衡哥,再睡一会,猪圈不用那么早去,有老徐呢。” 刚睡醒的白娇娇说话都有些含糊,眼睛都没睁开,软绵绵的,沈衡看得色从胆边生,立马又躺下来了,一直躺到八点才醒。 两人去了猪圈,老徐这边刚指挥完于文礼扫猪圈,在拌饲料呢。 “呦,娇娇,今天来的这么早啊。”老徐揶揄道。 白娇娇往常都得十点多过来,转一圈之后就回去做午饭,下午来不来都得看情况。 “衡哥这不是来跟你换班的吗?徐叔,你赶紧回去睡一觉,你看看你的脸色都成什么样了。” 老徐那皮肤本来就是烟熏色,现在好了,还开始发黄,就跟腊肉似的。 “那你可也得在这边守着啊。”老徐不放沈衡的心,毕竟他是个新手,经验也是一点都没有,他只放心白娇娇。 “知道了徐叔,我俩一直在这边,您先去睡一会儿,晌午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闻言,老徐便回去睡了。 昨天郑旭说让沈衡来猪圈,他还不理解。 现在知道了,沈衡过来了,白娇娇能不跟着来吗。 领导就是领导。 老徐佩服得五体投地,安安心心回去补觉。 白娇娇就进了饲料室,教沈衡拌猪饲料。 这些事,老徐是从来不让于文礼掺和的,于文礼看到沈衡进饲料室,牙都咬得痛。 这帮人不就觉得他不是十里村的人吗?就这么排挤他! 肯定是白娇娇授意的,这小婊子心里头还记恨他呢! 沈衡力气大,拌起猪饲料的效率比老徐高了不是一点半点的。 白娇娇进猪圈跟他边喂边介绍:“这就是大花,这是她闺女,这两个都是大花生的,小花的基因可能没有那么好,生出来的崽子都不如大花长得好。” 不然小花也不会被卖。 沈衡看了一眼那长得都差不多的猪脸,也没敢说话。 “这边是公猪,咱们村这两年还是跟外村的猪去配,等着基因型杂了,再跟自己家里的配。” 白娇娇道。 她跟沈衡早就把化学学了一遍,里面有基因这个概念,沈衡倒能听懂。 她跟老徐就得说,猪跟人是一样的,不能跟姊妹交配,那叫乱伦。 两人讨论着,白娇娇说话的声音小了一点:“以前老徐跟于文礼是分工的,他负责扫猪圈,老徐负责其他的。于文礼的活,你不用干,咱们过来主要是为了生小猪,跟老徐轮班倒的。” 白娇娇可不是让沈衡过来扫猪粪的,她又不傻。 “那我也能使唤他了?”沈衡以前也因为白娇娇常常过来,自然知道老徐对于文礼的态度。 白娇娇一看,笑了,这人好像还记着仇呢。 不过她怕沈衡出手,和于文礼发生什么冲突会节外生枝。 “我是这么想的,咱们下午回去好好休息,等晚上的时候,值上半夜的班,老徐年纪大的人睡的早起得早,他再来替我们,这样晚上安静没人打扰,咱俩可以好好一块学。今天早上我就是带你过来熟悉一下流程。” 沈衡闻言,挑眉:“你是想把我跟于文礼两个岔开?白娇娇,你还害怕我俩打起来吗?” “我可没那个意思,我是怕你单方面把他打死。” 白娇娇耸肩。 沈衡这话听着舒坦,这不就是他媳妇对他单方面的崇拜么。 “都听你的。” 郑旭的野心不止一点点,这两只小母猪长得最好,所以才7个月就带去配种了,圈里头还有三只小母猪,郑旭打算十一月份的时候再带它们去配一次,这样就是说,这茬猪生下来,猪崽长大得差不多了,就又要迎来新的猪崽,所以猪圈确实需要人手。 要是郑旭知道白娇娇和沈衡这两人在计划着往外考,非得发疯不可。 白娇娇的安排对沈衡来说,简直是太舒服了。 在猪圈需要出力的地方不多,他们俩在饲料室床边收拾了一张桌子出来,每天晚上大家六点下工的时候,他们就过来换班,一直到早上三点回家。 老徐则是两点就起来,一直坚持到六点。 虽然工作时间长了点,但这两个月也必须坚持。 但是对于要学习的人来说,这样的工作时间正正好。 白娇娇和沈衡每天都能高效学习六个小时,学习进度突飞猛进,有望在十一月份通知下来之前,就完成第一轮复习。 于文礼下工回家,他的习惯就是晚上睡觉前烧水,灌在瓶里第二天就成了凉白开带去猪圈喝。 想要灌水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水瓶撂在猪圈了,就打算过去取。 他知道白娇娇和沈衡在值班,见饲料室点着灯,下意识就偷偷凑过去听两人在说什么。 “衡哥,你这个习惯不好,还是要仔细一点不要怕麻烦,不然你到时候上了考场也会习惯性的这么写的。这样会丢分。” 白娇娇在里头跟沈衡讨论着他的解题步骤。 物理题说实话白娇娇也不是很能拿的准,所以她每次做题的时候就格外看中步骤。 沈衡就跟天赋异禀似的,一眼就能看出这道题的解法,有些步骤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却不知道写下来。 白娇娇跟沈衡提了好多次。 第222章 文盲竟是我自己 于文礼在外面暗暗疑惑,他们说的什么考试? 哪里有试需要考? 他悄悄走了,一晚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直到第二天早上,于文礼悄悄趁老徐在猪圈里头的时候,去了一趟饲料室。 看到饲料室的桌子上放满了高中的课本,还有厚厚一沓卷子和练习纸。 “于文礼,你进这里干什么?!” 老徐从猪圈出来,没找到于文礼,就知道这人没干好事。 见他从饲料室里出来,脸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我不是告诉你,除非我找你去帮忙,你不许进这里面吗?” “徐叔,我东西找不着了,忘了放在哪了。我这还没进去呢。” “你的东西怎么可能在饲料室里,你快出来!” 老徐皱着眉头呵道。 他对于文礼倒没什么防备,只是单纯地看不起和看不惯,找他茬罢了。 先于文礼灰溜溜出来,老徐也没往别的方向想。 于文礼摸着下巴,想着白娇娇和沈衡大半夜学习高中知识,还要考试。 难道 于文礼心中突然有种极大的不确定的惊喜。 难道政府要组织什么考试选拔人才了?! 他就说,他们这种知识分子下乡务农,让那些老农民去上大学肯定不是长久之计。 迟早有一天,国家会想起他们的! 于文礼知道白娇娇傍上了苏延刚这条大腿,说不定是苏延刚给她们递的消息。 于文礼这么一寻思,更觉得自己想的没错。 哈,这种事都让他给发现了,看来是老天爷眷顾他。 于文礼立马给家里写了信,让他们把之前他上高中的书还有笔记本全寄过来。 他当年文科的成绩就很不错,现在重新拾起来,肯定比沈衡那个文盲强! 于文礼胸腔里翻涌着激动,他写信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字迹都潦草了些许。 白娇娇并不知道于文礼昨天晚上听到了什么,但就算于文礼要高考,也威胁不到他们。 白娇娇敢把书本搬到猪圈来,就不怕别人看见。 而且她知道在大家的印象里,沈衡就是个连学都没有上过的文盲,到时候如果录取通知下来了,村民们再不相信,闹起来弄个节外生枝就不好了。 不如早点告诉大家,她早就开始教沈衡文化了,之后一切就顺理成章。 老徐还跟郑旭说呢:“人家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晚上值班的时候还在这儿学习呢。你看看,这么厚一摞书,要是给我宁愿让这一摞书把我砸死,我也看不进去。” 郑旭现在每个白天只要有空就会去看一看,他见饲料室里面的桌子上放着很多高中课本,便道:“这应该都是白娇娇看的。” “肯定是娇娇看的,沈衡那个大老粗能看懂吗?” 老徐肯定道。 “什么大老粗?”沈衡和白娇娇吃了饭过来换班,就听见有人说他是大老粗。 老徐听到沈衡的语气有些愠怒,撇着嘴:“我还说错了吗?你的文化程度跟我一样,都是文盲。” 老徐好歹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别人怕沈衡,他可不怕。 白娇娇从旁道:“没有,徐叔,我早就把小学和初中的知识给衡哥补上了,现在我们在学高中的了。” 实际上,他们早就在复习了。 郑旭听了很震惊:“真的假的?你平时还教沈衡文化?” “当然了,我们俩一块过日子,肯定是在各方面都得共同进步的。我们俩还一块听收音机里头放英语呢,大队长,你要不要一起听?” 郑旭摇头:“你们自个儿进步,我现在不需要学那个了。” 老徐在一边,震惊的都半晌没说出话来。 合着就他一个文盲啊? 到头来大老粗是他自己。 沈衡看着老徐的脸,嗤笑道:“徐叔,你要是想学就过来找我,我教你。” 沈衡从来不叫老徐是“徐叔”,他这么客气,反倒嘲讽意味十足。 老徐被臊得没脸,瞪了他一眼。 “衡哥,你别那么跟徐叔说话。”白娇娇哭笑不得地教育他。 “我那不是说的好话吗?”沈衡得意洋洋。 他现在可不是以前的沈衡了,他现在也是知识分子,没有文凭也是知识分子。 这本来是好事,但郑旭因为过于惊讶,都没说出什么鼓励表扬的话来。 沈衡会学习,对郑旭来说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母猪上树。 天老爷,哪个村的村霸天天晚上不睡觉看高中课本啊。 他们两个来了,老徐就自动换班走了。 郑旭也没多留,家里还等着他回去开饭呢。 沈衡在后边,笑着:“你看这帮人,也太看不起我了,当年要不是没人供我上学,说不定他那个大队长都得给我当。” “行行行,”白娇娇看着沈衡一副膨胀的样子,“咱们去猪圈看一看,一会儿就回来听英语。” 两人去猪圈巡视一圈,正打算出门呢,就看见大花站在那里不动,哼哼了两声,开始躺在地上。 “大花这是要生了。” 白娇娇赶紧道:“你去叫老徐,让他也来看看。” 老徐可疼大花了,当初郑旭要卖小花,他还老大不情愿,说小花是功臣怎么能说卖就卖。 现在就剩大花一个,老徐差点就要认她当干闺女了。 白娇娇在边上守着,沈衡把老徐叫过来了。 老徐在一边念叨:“大花啊,你可要好好生,多生几个,不然咱们那个狠心的大队长就要把你卖了啊。” 白娇娇哭笑不得。 大家都紧张地蹲在猪圈里头,大花这边还发动,有一头小母猪开始哼哼了。 白娇娇赶紧过去看,这两只猪是要一块生! 要是生好了,那就是双喜临门。 猪圈里头两只母猪哼哼的声音此起彼伏,大花不愧是大花,今年稳定高产,生了八只小猪,五公三母。 她闺女可能因为没有经验,虽然发动的时候和大花差不多,但哼唧了半晌才出来三个。 “不会就只有三个?” 老徐手上都是刚刚给大花收拾的污秽,却来不及处理,过来看这一个。 白娇娇伸手摸了摸母猪的肚子:“不像,还有。” “没事,去年大花也是这样的,生的慢。” 老徐不知道是在安慰白娇娇还是在安慰自己。 第213章 恢复高考 母猪生产的时候不能有别的动静,三个人也不敢张罗,就在旁边蹲着一脸紧张。 白娇娇猜测:“现在天气太热,它可能是没有劲儿了,徐叔,你在猪圈边上洒洒水降降温。” “好嘞。”别说洒水降温了,就是让老徐现在拿扇子给猪扇风都行。 从六点多开始,这只母猪都生到半夜了,之前大花是一直哼哼不生,生出第一只之后,后面的小猪也就接着出来了。 “实在不行上那个催产素。” 但是这回是生了三个,母猪怎么也不往下生了,一看就是真的没有力气。 要是不赶紧采取措施,剩下的小猪怕是要在娘胎里憋死。 因为上回大花的生产困难,白娇娇这回就去兽医站弄了两支氯前列烯醇钠过来,以防不测,没想到还真有用上的时候。 “拿针扎啊!”老徐偏偏怕这个,“谁能这么狠心。再说咱们也不会啊。” 在以前,拿针扎人都算是极刑了,老徐最多也就敢拿针挑挑水泡和拨拨扎进手里的刺。 “我扎。” 肌肉注射有什么会不会的,有肉的地方就往里头捅呗。 白娇娇立马就去饲料室的抽屉里找到药,拿着注射器就过来了。 “往哪扎?”老徐问道。 “大腿。” “还是我扎,别蹬着你。”沈衡道。 “你让她扎,你扎听着就痛。”老徐在一边,“你过来跟我一块儿按着它就行了。” 白娇娇都让老徐弄无奈了:“行,徐叔,你俩按住咯,咱们赶紧点。” 没有磨叽,白娇娇颤都没打就把针推进母猪体内。 “要是还不行,咱们只能扣了。” 母猪这玩意,很少很少难产,只要开始生,一般就会像放屁似的顺利全生下来。 但就是让他们给遇到了,上哪说理去。 老徐脸都皱到一起了。 在白娇娇准备打第二针催产素的时候,母猪的哼哼的动静又开始变大了,好像在使劲儿,不一会就出来了一只猪崽。 “出来了!”老徐压低了声音,却能听到他话语中的欣喜。 一只、两只加上之前生出来的三只,后面又跟着出来了十只! 老徐数的眼都花了:“这、这么多!明天跟大队长有交代了!” “徐叔,今天晚上可真是大丰收啊!” 猪圈里添了整整十八只猪崽,郑旭说要扩建猪圈的事情怕是要赶紧提上日程了。 “赶紧弄点饲料,多吃,多生奶,这么多猪崽子可不能让他们饿着!” 老徐喜笑颜开,一点也不瞌睡了,在猪圈忙里忙外。 第二天郑旭知道这个消息,差点给这只年仅七个月就下了十只猪崽的小母猪写一份奖状贴它猪圈上。 “明天我就找人去砌猪圈,咱们村地方不有的是嘛!” 白娇娇建议,留下来配种的猪和准备卖肉的猪可以分开饲养,一个是没骟过的猪存在体味,另一个是用来繁殖的猪没有那么多长肉的需求,可以多喂一点强健体质的饲料,分开养更加方便。 郑旭回去跟李时庆一合计,就准备在猪圈边上的空地,盖一个比原来的猪圈大上三倍的圈,再生个十八只都放得下! 下午划定了地方,马上就去找人开工。 白娇娇和沈衡就这么在猪圈里跟老徐轮班轮了一个多月,等小猪不用吃奶了,不用母猪去带,基本上就可以分圈,他们便也不用轮班操心。 期间郑旭还想调沈衡去种两天麦子,但老徐不乐意了,有沈衡在,他跟白娇娇两个值夜班,自己睡得踏实。 要是沈衡不在,他也不好让白娇娇一个女同志自己值夜班,村里倒不是怕发生什么危险,只是万一猪圈里有什么事,白娇娇一个人没什么力气怕是应付不来。 沈衡就这么呆在了猪圈里头,跟白娇娇的学习突飞猛进。 十月二十一号,恢复高考的通知下来。 报纸齐刷刷地打印着这个消息,各种媒体都在报道,因为白娇娇格外关注这个消息,她几乎是最先从收音机里听到的这件事。 连村里的支书都没接到通知,白娇娇就去跟郑旭说了这件事。 “大队长,我刚才在收音机里听到,今年十二月份要恢复高考,所有人不管什么文凭,都可以报考大学!” 虽然是上辈子就知道的事情,从口中说出来,白娇娇还是很激动。 郑旭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一会儿又怀疑白娇娇听错了:“你是不是听岔了?” 白娇娇道:“大队长,绝对不会错的!不信你看着,今天公社就得通知你和支书去开会了!收音机里头报了好几遍,我听的真真的!” 郑旭瞪大了眼:“这十年咱们走的路就不对,我就说么,之前那些人都平反回去了,高考恢复,也是应该的!” “大队长,你先去通知大家,咱们村肯定有人想要参加高考,咱们能多挣一天是一天!” 最主要的是现在的学习资料难找,要是晚一步,说不定本能淘到的学习材料就淘不到了。 除了知青,十里村也是有几个高中毕业或者中途辍学的人,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是想试一试的。 “你说什么时候考试?” “说是一个月之后,还没有具体日期!” 郑旭点头,步子迈了一半:“那你也要参加高考的。” “当然了,大队长,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总有一天高考会恢复的,我时刻准备着。” 郑旭为白娇娇高兴,同时也有惋惜:“你这样的青年留在我们村里确实是屈才了。你教沈衡教的怎么样,他考试的话有把握吗?” “不知道,我们俩都会尽全力去考。” 说实在的白娇娇很有把握。 毕竟这次高考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竞争虽然激烈但对手并不强,她和沈衡属于高强度复习,比那些在高中混毕业证的学的都好。 但在郑旭面前,也只能低调一点。 郑旭鼓励了白娇娇两句,便去大队用大喇叭通知。 他刚说完,大队就来了电话,说让各大队的干部去公社办公室开会。 这下子,整个村都热闹了。 特别是那些知青,根本就没有劳动的心思,都追着郑旭问起细节。 第214章 预考 郑旭赶着去开会,挥着手:“消息肯定是真的,你们赶紧去想办法弄课本,细节一会儿我开会回来,你们就知道了。赶紧去赶紧去!” 郑旭不想给白娇娇添麻烦,就没有把她给供出来。 这些知青都赶紧回去写信去了,郑旭不在,他们不上工也没人管。 有些跟村里关系处的好的,就能跟人家借课本一块看。 因为这玩意现在收废品的都不要,卖不了几个钱,能上高中的也舍不得自己的课本,想要用,一下自己就能找到。 于文礼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感叹自己的分析能力。 他就知道,白娇娇和沈衡大半夜还要挑灯学,肯定不是真的为了提升自己的知识。 看着别人像没头苍蝇一样着急忙慌,已经复习了一半的于文礼胜券在握。 白娇娇和沈衡按部就班地复习着,之前郑旭都没有把沈衡调走,现在知道他们俩要参加高考,更不好意思把他调走了。 郑旭在心里头点了点,发现白娇娇和沈衡竟然是村里最有希望考上大学的。 现在白娇娇和沈衡的户口都在他们村,要是能出两个大学生,那他们十里村不得一下子就出名了。 到时候要是能上报纸,有人来采访他,他肯定得说一下白娇娇帮村里养猪的事情,又能夸到白娇娇,又能宣传村里养的猪。 郑旭连获奖感言都想好了,就等着这俩给他考个大学生。 白家人知道了,邓敏几乎是每天上门一次,好吃好喝地送,王福顺也不让白娇娇再做点心了,赚钱哪有考大学重要,考上大学,那真是等于换了条命。 秋风一吹起来,天马上就凉了。 因为这回考试参与人数太多,每个地区都先组织了一次预考,只考语文数学,预考过了的,才能参加最后的考试。 对于白娇娇和沈衡来说,这就是一次检验他们这一年努力学习成果的考试,对于其他的考生,无异于是一道难关。 他们又期待又害怕,期待自己能考出好成绩,又害怕连预考都过不了。 十一月底,预考成绩出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十里村一共报名二十个人报名预选,才通过了三个。 预选就这么激烈,别说最后的统考了。 后来郑旭打听,考上三个都算多了,隔壁向阳村,一个预选通过的都没有。 十里村考上的三个人中,除了白娇娇和沈衡,最后一个人,就是于文礼。 郑旭一开始还有点惊讶,诧异过后才想起来,于文礼之前也是个文质彬彬的知青。 郑旭惋惜地摇头,于文礼这个人成绩也许不错,说不定真的能够考上大学,但他做人这方面太差劲了。 考试能筛选学习不好的,但却筛选不了品行不好的。 郑旭想,要是于文礼以后去了哪个单位,可千万不能做领导,既不能承担责任,还喜欢去招惹女同志。 他们村一共才几个适龄姑娘啊,于文礼来他们这里五年,婚都结了两次。 正式考试定在八九十号三天,主要的四门课集中在前两天考。 郑旭提前一个星期通知白娇娇和沈衡去镇上的高中去拿准考证,顺便看看考场。 他们被安排在镇上的高中考试,两人是一个考场的,准考证号分别是001和005。 白娇娇看着自己准考证号右下角的“001”,知道这是代表她预考考了第一名的意思。 沈衡道:“不知道中间三个是谁,这么不懂事。” “衡哥,你考试的时候,数学和物理一定要记得写步骤!” 白娇娇嘱咐道。 这只是县里的预考,沈衡就跟她差四个名次,要是全省统考起来岂不是会差一大截。 虽然沈衡的优势学科在理化,但白娇娇还是有些担心。 “我知道的,你看我现在都在写。” “写完了一定要检查一遍。” “放心。” “作文你的字要写认真一点。” “嗯。” 白娇娇比担心自己更担心沈衡,沈衡见她变得焦虑起来:“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就算考不到一个学校去,我们也往一个市里报,到时候我天天骑车去找你。” 沈衡冲白娇娇笑,揉了揉她的脑袋。 “嗯。”白娇娇把脸埋在沈衡胸前,嗅着他身上肥皂的味道。 “不过也说不准呢,你怎么就知道我考不过你?” 沈衡挑眉,他说正经话超不过三句。 “你要是学一年就能超过我,那我还有没有面子了?”白娇娇被沈衡一打岔,就不紧张了。 为了方便,两人提前一天拿着结婚证还有准考证在镇上的招待所开了一间房。 镇上的招待所环境很是不好,里面倒是打的水泥地,就是看起来又湿又黏,白娇娇都不知道怎么下脚。 沈衡也道:“这还没有咱们村的猪圈干净。这个招待所怎么不请于文礼来收拾收拾。” 白娇娇闻言,一下子就笑了:“那还算他找到好营生了呢!” 这个招待所离他们考试的高中骑车只有十五分种的距离,九点考试的话,七点起床一切步骤都可以排排场场的。。 白娇娇和沈衡温了一会书就睡下,他们俩早就把生物钟调整好了,保证考试的时候精神奕奕。 于文礼也睡在这间招待所,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担心明天的考试,也对白娇娇和沈衡耿耿于怀。 因为于文礼打破脑袋也想不通,为什么沈衡也能通过预考。 他们村那么多知青,其中不乏当初在学校成绩不错的,一个月的温书时间都没有通过,可以看出这次预考的筛选力度。 沈衡就算是提前跟着白娇娇学了,但从他们认识苏延刚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十来个月,于文礼早就打听了,沈衡是个连小学都没有上过的文盲,他凭什么通过这次预选? 于文礼觉得不对,一定是白娇娇和沈衡在预考中有勾当。 他越寻思越觉得这事没错,心想他明天要去跟监考老师举报,让监考老师重点盯着他们两个! 于文礼一晚上越想越兴奋,甚至仿佛已经看见了白娇娇和沈衡作弊被抓之后的惨淡人生。 第215章 考试 第二天早上,白娇娇和沈衡按部就班去了考场。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都等在学校外面了,有些人哆哆嗦嗦手里还拿着书,头上落满了霜,一看就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 这些考生年龄各异,有些亲人过来送的,都看不出到底是儿子来考试还是爹。 即使预考筛掉了很大一部分滥竽充数报名的,但考生依旧很多。 白娇娇和沈衡到了没多久,就可以排队进学校了。 两人约定好,在第三天英语考完之前,谁也不许再谈考试的事情。 因为拿准考证的那天,白娇娇和沈衡就已经确定好了考场所在的位置,所以两人进了考场也没有着急。 白娇娇的位置就坐在第一个,沈衡则在她后面,想来是中间三名考场在别的镇上,就让他们俩挨一块了。 第一场考语文的时候,因为她和沈衡考的都是理科,只需要作文,白娇娇早就准备好了,检查错字后剩了一些时间,不由就发觉监考老师总是在她附近转悠。 但她也没多想,以为是她离讲台的地方比较近的缘故。 第二场数学,她埋头苦坐根本没空理会外界因素。 第二天的政治和理化,虽然换了个老师,但白娇娇却清晰地感受到,监考老师就是重点在她附近转。 如果说是因为她在预考中的成绩最好,老师很关注,但也不至于监考老师在讲台上的时候,也一直盯着她看? 白娇娇本来只是抬头看一下钟顺便舒展一下脖子,无意间就对上监考老师那张严肃又探究的脸。 那探究绝对不是对成绩好学生的喜爱,而是怀疑。 白娇娇感觉到不对了,但是她一直忍耐到理化考完,才对沈衡说到:“那个监考老师这两天一直盯着我,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还怕我作弊不成吗?” 沈衡吃饭的筷子滞了滞:“后面那个老师也总在我身边溜达,考数学和理化的时候还在我身边站了好一会,盯着我做题呢。” 白娇娇皱眉道:“前面讲台上的老师也看了我好久。” “他们是不是知道咱们是夫妻关系,怕在一个考场作弊呢?”高考报名的时候,还要提交户口本呢。 “安排考场的人都没考虑这些,怎么会让监考老师注意,再说他们把精力全放在我们俩身上,那其他的同学怎么办。”白娇娇摇头,就算怀疑人家作弊,哪有这样的。 “那我明天去问问他们,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算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说不定是我太敏感了。” 白娇娇想搁置,沈衡也没有多说什么。 可能是因为英语属于加试的原因,第三天已经没有什么人来了。 估计是觉得自己前两天考的太差,已经不需要这门考试给自己锦上添花了。 监考老师也没有像前两场那样,一直盯着白娇娇不放。 中午十一点收卷铃声响起,有一个同学直接就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可能是释然,这两天半真是够高度紧张的。 白娇娇和沈衡收卷后出了考场,监考老师把卷子交给来收卷的老师,快步把两人叫住。 “白娇娇同学,你等一等。” 监考老师是一位穿着板正灰蓝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戴了一个细框的金属眼镜,但是镜片很厚,气质一看就是读书颇多。 “老师,您有什么事么?” 向安期收卷的时候随意瞥了一眼白娇娇的卷子,字迹整洁又工整,第一道题的填空他粗略瞥过,几乎都是对的。 现在由于教学水平的原因,大家的英语水平都不是很扎实,向安期也很明白,白娇娇的001号准考证号意味着什么。 而且他来这个考场前,有人向他嘱咐过多多关注这位白娇娇和5号的沈衡,所以向安期对白娇娇很是好奇。 “同学,你这次的志愿学校准备填哪里?” “我和我爱人都打算去燕大。”白娇娇回答道。 向安期抬头,瞥了一眼沈衡。 跟那个举报人说的一样,这个人一看就是那种村里的鲁莽汉子,他竟然能在这个县的预考考到第五的成绩,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燕大?我就是燕大的老师!我刚刚看你的试卷答得好像很顺利,你这次的英语成绩有把握吗?报志愿的时候考不考虑我们外国语学院?现在国家非常需要外交人才,我看你的基础很不错!” 国家苦人才短缺久矣。 白娇娇没想到她这个县里预考第一会这么受欢迎,也没想到堂堂燕大的外国语老师会来他们这个小县城监考。 便道:“我会好好考虑考虑的老师,谢谢您的看重,不过燕大的外语系也不是我想去就能去的。” “行,行不过我很看好你。”向安期有些迟疑,看了眼沈衡又看了眼白娇娇。 “老师,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是不是跟我和我爱人有关?” 白娇娇见向安期欲言又止,便直接问道。 本来她都打算安安稳稳考完试就算了,但看这个老师对她还挺善意,又似乎有意提点她,便多嘴问了一句。 听白娇娇都这么问了,向安期觉得肯定是之前的两个同事做的太过分,让人家给看出来了。 索性就说道:“这事本来不应该跟你说的,但是有人匿名举报你和这位同学预考作弊,所以就让我们这些监考老师多多关注你们。但我和其他的监考老师看了你们这么多天,也没看出你们有什么问题。这事一定是空穴来风,不过既然你们身正不怕影子斜,也不算什么大事。” 白娇娇下意识看了沈衡一眼。 还真让他猜对了,他们的夫妻关系让人给盯上了。 “不过听说这位同学你连小学都没读过,刚刚看你的试卷也答得满满当当,竟然比其他考生还要好些。” 向安期也夸了沈衡两下,但被沈衡盯得没夸得出几句。 沈衡道:“当然了,谁让我娶了个好媳妇。” 向安期不经意被沈衡的骄傲给炫耀到了,干笑说不出话来。 没听说谁这么赤裸裸跟人家说自己娶了好媳妇的,向安期觉得这边的民风也过于彪悍了。 “谢谢老师您告诉我们,这两天确实两位监考老师给了我们挺大的压力,不过您说的没错,我们打铁自身硬,就算有眼红的想要搞我们,我们也是不怕的。” 白娇娇的话都让向安期替前面两个监考老师无地自容了。 第二个监考老师跟他还说过,他们这两天实在是太老实了,一点都看不出作弊的破绽。 向安期心里还琢磨呢,人家就不兴是根本没作弊吗,那上哪儿找破绽去? “你们这么想是对的,我一会还有事,那祝你们取得好成绩,我们明年在燕大见!”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白娇娇和沈衡目送向安期离开,才道:“你猜是谁举报的。” “于文礼。” 两人算是想到一块去了。 除了于文礼,他们谁也不认识。 白娇娇觉得很好笑,她记得上辈子于文礼考的是文科,这辈子应该也不会换到理科来,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的冲突。 再说了,就算十个于文礼一起考试,那水平跟自己也根本没法比。 于文礼这么做,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就是为了恶心他们。 “这小子是皮痒了,我一直看在你的面子上没有对他怎么样,但是我再不教训他,以后就抓不着了。” 因为沈衡怕自己跟于文礼闹起来,传开了那些村民就会旧事重提,说白娇娇的闲话,因此沈衡对于文礼这个人属于是能忽视就忽视。 可等于文礼考上大学回城,沈衡还能去哪找他去? “行了,衡哥你打人不犯法啊,于文礼又没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咱们好不容易把试考完了,你希望因为打人这事闹得没有学上吗?” 沈衡闻言,却道:“不出这口气我这辈子都睡不着,你别担心,这事我找顺子帮你干。” 白娇娇听了:“你就别祸害人家了,怎么报复于文礼,我有办法。” 沈衡挑眉:“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两人骑车回了招待所,并没有直接回村,而是在招待所写了两封信,直接在邮局寄了出去。 沈衡一路上都阴阳怪气的:“记性真不错啊,怪不得还没出成绩老师就来抢人了。于文礼家里的地址这都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呢。” “衡哥,你别说了。我只是知道他爹妈的厂名,不是知道他家地址。” 白娇娇扶额,她现在坐在车后座,要是跟沈衡面对面,肯定能闻到他七窍生出来的醋味。 “还不让人说了。你既然知道他爹妈这么多年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揭发?你还舍不得是不是?” “衡哥,我这不是打算等到最后给他来一下吗?”白娇娇在后头顺了顺沈衡的后背,也不知道他穿着那么厚的棉袄能不能感受到,“咱俩都结婚一年多了,你怎么还吃醋呢。” “吃醋?我可没吃醋!我有什么好吃醋的?你不是说没跟他谈什么都没干吗?我不吃醋,我怎么会吃醋呢?” 沈衡的防守动作十分激烈,白娇娇都插不进去嘴。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衡问道。 “衡哥,你吃醋的时候真的挺明显的。” “” “你怎么不说话了。”这回换白娇娇问。 “你就气死我。” 沈衡加重了蹬车的力度,他怀疑,白娇娇就是想气死他。 两人刚到,发现村口等着不少人。 白娇娇定睛一看,连白世满都被推了出来在村口等着她。 “考的怎么样?”白世晴性子急,两人还隔着半里地呢,就忍不住喊道。 “姐,我们考的还行!” 白娇娇也隔空喊道。 听白娇娇这么有自信,白家人都放心了。 “走,你嫂子在家里给你们做了不少好菜给你们接风,不管考的怎么样,都先放一边去!” 白世海本来就觉得他小妹想考大学就一定能考上,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质疑。 只是两人出去了三天,也够让人担心的,不论结果如何,都要犒劳犒劳。 白娇娇和沈衡直接去了白家,吃饱之后回家直接躺在炕上休息。 “衡哥,这一下子放松了,咱们俩这算是完成任务了。” 白娇娇的短期目标终于实现,想到过完年就能回到城市里,和沈衡过好日子,她心里就激动又舒坦。 “这就完成任务了?不是你给我找的好活吗?人家都要歇工了,我还得跟你一块去猪圈喂猪呢。” 两人确实也不能好好歇多久,一茬猪刚配上,上一茬的小猪崽过冬也是问题,不上心是不行的。 “这是精神上松了口气,再说了,”白娇娇搂住沈衡的脖子,“有衡哥在,我又不用干活。” 沈衡心里受用,面上却道:“你就知道使唤我。” “那你晚上使唤我么。” 白娇娇媚眼如丝,沈衡一怔,摸了把脸:“你别这样,你一这样一会儿就又要翻脸不认人了。” 沈衡都找着规律了,但凡白娇娇要主动勾引他,那肯定是憋着坏呢。 “哪有!今天不是星期三么,衡哥。” 两人做五休二,星期三属于工作日。 沈衡摸了摸下巴,拿不准白娇娇突然这么主动是真的假的。 但是他实在是栽了太多回了。 “衡哥,”白娇娇哭笑不得,“不愿意算了。” “愿意愿意。”白娇娇一撤退,沈衡立马就来劲了。 他们在白家算是吃的午晚饭,虽然吃的久了一点,但回到家的时候才五点。 沈衡一算计,今天他可是有福了,反正也不用学习了,白娇娇没什么事干,他从五点折腾到五点也没关系。 结果他裤子还没脱呢,外面郑旭就来叫门了。 沈衡脸一黑,他就知道白娇娇主动没好事。 白娇娇也很无奈:“衡哥,你赶紧去开门。” 沈衡开门口看到郑旭,没什么好气:“大队长,你来有何贵干?” 郑旭一瞧沈衡这脸色:“怎么,考的不好吗?” 考得好才有鬼了,你以为大学那么好上的。 郑旭没等沈衡回话,道:“于文礼没回来,你们在镇上有没有看见他?” 第216章 十分嚣张 “镇上那么大,我还得给你看着他啊?我把我媳妇带回来就行了,没有义务管他。” 郑旭也知道自己应该问不出什么,便问起:“娇娇考的怎么样?” “她考的特别不错,人家燕大的老师就看了一眼她的卷子,就问她想不想去燕大的外语系呢。” 燕大就算是不上学的也知道,那是全国最好的学校。 郑旭听到都高兴坏了:“那可真是光宗耀祖了,老白家的祖坟真是冒了青烟了。” 沈衡心道,那可是他媳妇,嫁给他那就是他的:“冒青烟也是我冒青烟,她娘家先往后头稍稍。” 郑旭:“” 这小子要是成天这样,等白娇娇出去上大学了肯定得把他扔村里,到时候有的他哭的。 郑旭还惦记着于文礼的事情,就回去了。 于文礼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要是明天早上还不回,他再去找人不迟。 郑旭走的很匆忙,都没有进去坐坐。 白娇娇便问:“大队长来干什么的,怎么走了?” “来找于文礼的,他晚上没回来。” “衡哥,这事是不是你干的?”白娇娇看到沈衡那个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没干什么好事。 “是我干的。我说了,这小子就是欠一顿打,你放心,我都交代好了,不会连累到咱们身上的。” 于文礼倒了一年多的霉,还敢干这招惹他们的事情,证明于文礼不挨个真材实料的打是不会长记性的。 再者说,以沈衡的性格,绝对不是忍住咽下一口气的主。 白娇娇找人举报他爹妈偷公家东西那是白娇娇的份,沈衡不可能躲在白娇娇身后什么也不干。 事情已经发生,白娇娇也没多说,只能任沈衡去了。 “咱俩现在继续。” 沈衡一笑,把窗帘拉上。 这回他门都栓好了,外面的人就算把门敲烂他都不会再管的。 考试考完,白娇娇心里松快了,便任由沈衡胡来了一回,第二天两人都睡到天光锃亮。 于文礼找着了,是被警察找着的。 说是昨天晚上遇到一伙抢劫的,说是看到他身上没有钱,就揍了他一顿,最后还把他扔到派出所门口。 十分嚣张。 白娇娇一边逗着她外甥,听到白世晴说这个的时候,尴尬笑笑。 能跟沈衡拱在一块的人,办事能不嚣张吗? “李秀莲看了于文礼被打的那个样儿,心疼坏了哟” 白世晴都笑死了,不知道是哪路英雄好汉,她从于文礼当初一直吊着白娇娇不跟她确定关系的时候,就看于文礼不顺眼了。 不过她看白娇娇好像对这个话题不想多言,就没有继续再说,而是岔开话道:“也不知道你三哥今年过年回不回来。” “肯定会回来的,我哥都走了那么久了,这一年过节也没回家,过年再不让他回来真是说不过去了。” “你说的对,嫂子又开始给他张罗婚事了,说是托她娘家的姑在镇上找呢。这小子真有傻福。” 八字还没一撇,白世晴先高兴上了。 第217章 找不到 说起白世波,白娇娇这还想起来他给自己写信,问他战友还想用奶票换牛肉酱,让她考完试多做点。 她正好可以借着阳历年捎年货的名头给他弄点寄过去。 俩孩子托小舅舅和小姨的福,就没断过奶,现在长得比同龄孩子要壮实的多。 两个孩子的名字是爷爷李时庆亲自给取的,哥哥叫李阳,妹妹叫李云。 虽然妹妹还是比哥哥小一圈,但他们现在长出了小乳牙,能吃点鸡蛋糕还有米汤了,看见熟人还会咿呀咿呀的叫,可爱极了。 白娇娇做了点年货给白世波寄过去,顺便问了一下他过年的安排,却收到回信说今年过年不回家。 邓敏都愁坏了:“你说他再过两年,哪还有好姑娘给他剩下的。” 白娇娇开玩笑地道:“嫂子,我三哥条件好,我觉得咱们不用发愁这个。说不定在部队里就被他哪个领导看中挑回家做女婿了呢。” 邓敏也笑了:“是呀是呀,你三哥那么俊,又是个大高个儿,在一群当兵的里头样貌肯定是一顶一的出类拔萃。” 这还是白世波第一回不回家过年,白志满这个当爹的开始有点发愁了。 “小敏呐,你从我这被里抽三两鸭绒出来,给波子缝个马甲。他现在在海岛上面,风大,穿个马甲护着心。” 白志满现在瘫在炕上,也没什么能为白世波做的。 邓敏知道他爱儿心切,却看了眼白娇娇:“爹,这是小妹孝敬您的,你这样小妹有意见了。” 白娇娇立马道:“我给爹了就是爹的,他不害冷,把被整个寄给三哥都行。” 邓敏听了直笑,白志满哼哼道: “整个给他是不行的,都给他了我盖什么,他们部队肯定生着炉子呢,晚上睡觉能冻坏他?” 白志满觉得自己现在也够拮据的,想给儿子做点什么,却还得拿小闺女的东西打人情。 白娇娇和邓敏直笑,邓敏道:“爹,你当这被芯我说给你掏就给你掏了,这里头都让世晴给你缝的里头,不然这鸭绒在里头就乱跑,我要是掏,得把整个被给您拆开。” 白志满一想倒也有道理,他就寻思鸭绒那么松的东西,他盖了这么多天还能不堆在一块呢。 白娇娇想起来道:“爹,上回衡哥在山上打了一个獾,那皮他一直留着,本来打算年前拿去黑市卖了呢,要不然用这张皮给三哥缝一个。” 白志满摆手:“你们自己的东西就自己留着,不用补贴你哥。” 老头的态度也挺坚决的,老让闺女补贴娘家,孝敬他就算了,给当哥的东西像什么话。 白世波已经受了沈家太多恩惠了,再不知足怕是得折寿。 邓敏无法,只好道:“小妹,没事,反正现在地里也没多少活了,我把爹的被拆一拆,分一点出来,也就一天的工夫。” 白志满点头:“小敏,你麻烦一点,也不着急,咱们过年之前能给他邮过去就行。” 白娇娇心想也是,为了不加重白世波的心理负担,她便没有再多说。 到了一月底,郑旭通知白娇娇和沈衡去镇上领志愿表回来填。 白娇娇和沈衡回来对了答案,觉得这回应该是十拿九稳。 白娇娇填报了燕大的现代医学,沈衡则听取白娇娇的意见,报了经济学。 他俩去领志愿表的时候,看见了于文礼。 沈衡见于文礼那怨毒的表情,就知道白娇娇的揭发有效。 于文礼现在一定害怕的要命,他爹妈档案脏了,不知道之后的体检和政审能不能通过,这大学他还有没有命上。 沈衡虚搂了一下白娇娇,带她从于文礼身边经过。 这不仅仅是一次擦肩而过。 填完志愿,白娇娇才变得忐忑起来。 “衡哥,咱俩要是分估的不对,没被录取怎么办啊?” 白娇娇每天晚上都会问一遍。 沈衡则淡定得多:“大不了再考呗,实在不行,我还能让你饿着?” 白娇娇往沈衡怀里拱,抱着沈衡结实的腰,才能踏实一点。 这录取通知书是怎么盼也盼不到,眼看着要过年了,他们不仅没有盼到一个好消息,反而迎来了晴天霹雳。 白世波参与了一次雪崩后的救援,发生了二次雪崩,人到现在也没找到。 都到了通知家属的时候,这估计是部队也无能为力了。 白志满平时看起来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晕了过去。 “不该告诉爹的,但是这可怎么办啊,海哥,就算波子出事了,咱们也得”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真把白世波扔在北边了。 白世海的脸色难看的要命,这消息是大队先知道的,郑旭通知完白家,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白娇娇。 白娇娇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是她非要逆天改命,最后导致她三哥直接客死异乡? 沈衡看到白娇娇一副身上颜色都消失了的灰败样子,担心地蹙起了眉:“你先别担心,不是说没找到吗?也不定就是出什么事了。” 郑旭也不愿意通知别人这种事情。 白娇娇本来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是他们的录取通知书到了呢。 这种事情郑旭知道外人的安慰都是没有用的,让沈衡好好照顾白娇娇,他就没有再打扰。 白世晴听李树先说完这个消息,差点连气都没喘上。 “我不信,爹,你是不是被谁给骗了,波子他在岛上当兵,上哪来的雪崩!” 现在的电话多金贵,每一个都记录在册,谁也没有敢打电话给人家开玩笑的。 不管在哪个军区当兵,都有可能参加所有地方的救援任务,他们那个岛离东北很近,坐船就能登陆,算是比较近的军区,被派过去非常正常。 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但此时李时庆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跟白世晴辩驳什么。 没有人说话,白世晴更加无助,差点瘫坐在地上,幸亏李树先把她给揽住了。 白世晴在李树先怀里直哭,李树先手忙脚乱地安慰:“世晴你说的对,这事也不一定是真的。” 这纯属于自欺欺人了,白世晴自己说的自己都不信。 白娇娇赶去白家,对白世海说道:“大哥,我想去找三哥。” 白娇娇现在完全把压力给到自己,如果她改变白世波的命运会让白世波遭到这么重的反噬,那她和沈衡又该怎么样?那白家又该怎么样?整个跟着她受惠的十里村又该怎么样? 白娇娇不信这个邪,她在家里也坐不住,索性来了白家。 白世海也就这么一个弟弟,听了白娇娇的话,上头了:“你说的对,我们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把波子给找回来!” 邓敏也不敢劝他们两个,她焦急地看着沈衡。 谁知沈衡说道:“现在往县城里走,能买到船票,我记得晚上有船,明天早上就能到。” 邓敏一想,平时沈衡就是对白娇娇无有不依的,这时候肯定更不能拦着了。 “你们先别着急,吃了东西再走。”邓敏道。 “小敏,你在家里照顾好爹,饭就不吃了,我们赶紧骑车去县城。妹夫,这事麻烦你跟我一块去了。” 沈衡点了点头,三个人就骑车往县城里面走。 县城的码头相比火车站来说要离他们近一点,他们中午出发,下午四点的时候就到了,赶上了晚上发往元城的轮船。 船走的很慢,但因为走的是最短航线,他们早上六点多的时候就到了。 白娇娇在船上吐了好几回,差点把胃给吐出来。 沈衡心疼坏了,白世海这才觉得不应该把小妹给带出来。 他们到了站,直接联系白世波现在部队救援的地方,听说是白世波的家属,救援队还是派人过来接他们。 因为现在的救援工作已经到了尾声,人手也走的开,如果他们三个再晚来一天,他们就要撤回了。 来接他们三个的人正是白世波的班长:“我们当时救援的时候明明是分组一块行动的,但是那个雪崩说下来就下来了,我们往回跑,谁也顾不上谁,我一转头,白世波就不见了” 班长也不过是两年的义务兵,他参与过几次任务,但还是第一次这么直面战友的死亡。 他在白世波的家人面前不敢提白世波死了,虽然他们都这么认为。 部队之所以让他接白世海过去,也是想让他们去领一下白世波的遗物。 发生雪崩的是个山区,他们搭乘了客车,还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了白世波部队驻扎的基地。 “班长同志,我三哥在哪里消失的,我们还想去找找看。” “现在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发生雪崩。”班长皱眉,“你要相信我们,我们真的尽力去找他了,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志!” 白世海坚持道:“班长同志,你就当我们是图个心安,我们来都来了,要是不去找他,这辈子都要愧疚的。” 班长很能理解白世海,说实在的,要不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部队也不能放他们过来。 “你们去了千万别喊,不然很有可能促成下一次雪崩。动静小点。” 第218章 找到 在雪地里找人实在是太难了,而且白世波到现在已经失踪了两天,面对如此寒冷的天气,他大概率早已丧生。 部队知道白世海和白娇娇找过来,还派了四个人跟他们去一块找。 但同时也告诫他们,明天中午部队就会撤离,希望他们不要逗留,同时也要考虑跟着他们过去的四个同志的生命安全,千万不要做傻事。 临行前,沈衡看了眼白娇娇,欲言又止,但是口中的阻止到底没有说出来。 三人跟随四名解放军同志重新回到白世波消失的地方。 班长道:“就是这附近,具体位置我们也不清楚。” 山上被漫天大雪覆盖,一天的大风又将积雪上他们留下的脚印吹散,他们连下一脚会踩在什么上面都不知道,更别提能准确无误地找到白世波失踪的位置。 白娇娇点点头,和白世海分开寻找了起来。 他们不敢大声呼喊,声波的震动或许会激活本已沉寂的雪花。 元城的山很高很深,一片白雪皑皑,令人绝望。 跟随他们而来的四位同志也马不停蹄地帮忙寻找,即使找到的概率微乎其微,即使他们只是抱着死要见尸的心态,但是他们依旧弯腰认真摸索着。 一阵风刮来,白娇娇被从地上吹起的雪花刮得睁不开眼,她的脸已经冻得麻木却还是感觉到了那冰碴擦过她脸时的疼痛。 白娇娇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脸,努力把眼睛睁开,模糊的视线中仿佛有若隐若现的深色,在被白色侵略的世界中格外显眼。 白娇娇以为是自己眼花,但下意识向前走去,脚才迈开两步,脚底便一空。 白娇娇心中一惊,却记着班长的提醒,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喊出来。 所幸,雪只埋到她的大腿,白娇娇伸脚往前试探,发现里面越来越深。 这可能山路旁边,总之是个凹下去被雪填满了的地形。 沈衡注意到白娇娇似乎掉了下去,立刻赶了过来。 “衡哥,你看那。” 白娇娇指着离自己七八步远的位置,有一个深绿色的不明物体。 “你在这儿别动,我去看看。” 沈衡手里折了一根树杈,用树杈探着向前,走了两步也走不动了:“这底下太深了。” 山里的地形本来就瞬息万变,沈衡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已经下到了大腿根,再往下走那是真的走不动了。 白娇娇也不敢让沈衡再去冒险。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他们两个人的举动,都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班长看到那深绿色的东西,差点激动地喊出来:“那就是我们的行军包!是白世波的!” 他这一说,白娇娇眼中立刻升起希望。 “但是这里太深了,也许是个沟渠,没办法靠近。” 白娇娇道。 “我们找人来挖!” 军人的行动能力还是很强的,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山底下又来了四个拿着行军铲的人。 八个人开始朝着那个行军包的方向挖去,发现这边确实是个沟渠,白世波的行军包是高高挂在一棵灌木之上才被举到雪面。 “白世波一定就在这附近,我们快点挖!” 班长说完,手里的行军铲就被白世海夺去。 白世海干了一辈子农活,真论起手上的力气,他比这些人都强些。 沈衡也过去帮忙,他们越挖越深,把整个沟渠都差不多复原了,却还是没有看见白世波的影子。 沈衡上去把白世波的行军包摘了下来,递给白娇娇。 白娇娇不知怎么有些愣怔,她没有伸手去接:“衡哥,真的找不到了吗?” 沈衡没有说话,他垂下了拿着包的手。 “找到了!” 不知是谁压低了声音却极为兴奋地喊了一句,白娇娇眼睛倏地睁大。 她朝着声音的方向跑过去,发现沟渠边上有一个半人高的洞口,白世波蜷缩在那里,露出一张脸,身上的雪还没有被扫净。 “白世波!波子!” 白世海看着白世波苍白的脸色,没办法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 白世波的战友们继续挖掘,白世波依旧保持着僵持不动的姿势,很是僵硬。 “这里面还有一个人!” 在白世波身后,竟然还蜷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她虽然紧闭着眼,但是却打着哆嗦。 “这小姑娘还活着!快点,带她出去!” 那班长直接脱下了自己的棉袄给那小姑娘结结实实裹住了,她的身量最多六七十斤重,很轻松就被抱起来:“那我先送她回基地!” 人命关天,班长说着就走了。 可是白世波的性命又怎么办。 白世海跪在地上,面色灰败。 他没有把弟弟找回去,他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跟爹交代。 “先把白世波抬回去。” 大冷天的,没必要在这里折腾自己。 白娇娇松开抓着沈衡的手,蹒跚走到白世波面前。 “我不相信,按理说这么厚的雪盖着,里面的温度不会有外面这么冷的,三哥棉袄帽子穿的好好的,那个小姑娘都没冻死,他怎么可能会冻死?” 任谁看,现在白娇娇的情绪如此激动,都觉得她是无法接受事实才胡编一个借口。 但是对于白世海来说,这也是给了他希望。 “波子!波子!我是大哥,你醒醒!” 沈衡走上前,将手探到白世波鼻翼下面,也许是手指已经冻得麻木的原因,他没有感觉到白世波的呼吸。 他又将手按在白世波脖子的动脉上。 白世海紧张地看着他。 见沈衡将手伸进了白世波的棉袄,白世海忍不住问道:“妹夫?” “心口还热乎呢。” 元城太冷了,沈衡脱了手套之后手完全没有知觉,探不到白世海的脉搏,但是能感受到一些温度。 白世海的眼泪刚出来就被冻在了睫毛上头。 “那还等什么,赶紧抬回去!” 幸亏白世波找到了一个山洞躲着,又没有被压,还有充足的空间,看他面色发紫,想必不是冻得,是缺氧。 他们有备而来,是抬着担架的,众人把白世波抬下山,说他还有一口气,军医赶紧过来救援。 第219章 看见妈妈 白娇娇紧紧握着沈衡的手,在一边无声流着眼泪,眼睛却一眨都不眨,紧紧盯着军医忙里忙外,给他搓手搓脚恢复知觉。 沈衡把白娇娇往怀里揽了揽。 白娇娇靠在沈衡怀里,才转了个身,把脸埋在沈衡的胸膛。 “没事,这都让咱找着了,你三哥肯定是命大。” 这岂止是命大,简直是奇迹。 白世波一直没醒,倒是跟他一块窝着的小姑娘在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只是发了高烧。 白世海和白娇娇就坐在白世波身边,盯着他的脸。 白世海叹了口气。 一边的炉子烧的噼里啪啦的,显得屋里格外安静。 “小妹,你和妹夫去睡,等你三哥醒了,我叫你。” 白世海害怕他这一个弟弟还没醒,妹妹先倒了。 白娇娇的小身板,哪能顶得住这个,在船上白娇娇就吐了一路,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跟着他们上山,晚上也没吃多少东西。 “我睡不着,”白娇娇搓了搓自己的脸,“大哥,你让我在这等着。” 白世海又叹了一口气。 沈衡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包四个肉松饼:“你吃点垫补一下。” 白娇娇没有胃口,却还是拿了一个,她也害怕自己体力不支倒下去,再添麻烦。 嘴里原本香喷喷的肉松饼变得味同嚼蜡,白娇娇机械地吃着,才吃两口,就见白世波的眉头蹙了起来,好像在喊“妈妈”。 白世海见他有意识,赶紧去找值班的军医过来看,他一回来就见白世波睁了眼。 “我刚刚看见咱妈了,大哥,咱妈来带我走了。你们怎么也在这儿?你们也跟我来了?” 白世波哑着嗓子,说完就又昏了过去。 白世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军医给他查了又查:“体温有点高,但这说明他自己的生理机制已经开始运作了,现在发烧不是大病,好挺过去。不过你们看着,体温过高的话赶紧跟我说,不然可能会烧坏了脑子。” 听说白世波没事,大家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军医给白世波挂了个退烧的吊瓶,嘱咐:“等他醒过来,赶紧叫我,让他活动活动四肢,看看有没有冻坏的地方,我们进行了急救,但是这里条件太差了,也不能保证就是完全有效的。” “谢谢您了,大晚上麻烦了。” 送走医生,看着白世波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白世海伸手探了探白世波的额头。 是有点烫,但是比刚刚被挖出来那阵要让人放心多了。 要不是大哥在场,白娇娇真想抱着沈衡痛哭一场。 “好了,你现在心踏实了,跟妹夫赶紧去睡一觉,这边我看着。等明天早上你再来看他。” “我还是等三哥醒,大哥,我真的不困。” 白娇娇揉了揉眼,继续吃着肉松饼,喝了口水才全部吞下去。 不过现在屋里的氛围要轻松多了。 白世海想起刚才白世波说的话,可怜是可怜,但现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他怎么那么大的脸,还想让咱们跟着他过去。” 要不是白世波现在躺着,白世海保准给他来一下,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长兄如父。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白世波退烧了。 白娇娇三人没有一个睡得着的,白世波倒是一觉睡到了部队要撤离。 谁也没有叫醒白世波的,还是因为被抬上担架时颠了一下,白世波才醒了过来。 他一脸懵地看着白世海和白娇娇。 他以为昨天晚上是做梦,但是看到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三个人,白世波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可能真死了。 “傻样!” 白世波撅腚白世海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为了不让他在战友面前丢人,赶紧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雪底下埋了一天一夜?真是命够大的,让我们给找着了!” 白世波思绪这才回笼。 他执行搜查任务的时候突然赶上第二次雪崩,他往回跑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女孩在树上往下跳,他为了接那个小姑娘,来不及跑了。 他又不敢大声招呼,只好赶紧脱了包,抛到树上,指望他队友发现自己不见了能找到他。 “确实是命大,大哥,你不知道,那个山洞就跟准备好了一样,就在我边上,”白世波说着,摸了摸棉袄里头的马甲,“幸亏这个马甲了,真暖和,怎么就没把我冻死。” 白世海都气笑了:“是呀,怎么就没把你冻死。” “对了,跟我在一块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她醒了没有?” “她也发烧了,现在看来她要比你严重一些。” 白世波到底是经过训练又血气方刚的男人,身体底子好,现在虽然四肢无力,但脑子已经很清醒了。 听说白世波醒了,部队的领导本来都上了车,又下车特意过来探望。 “白世波同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报告首长,我好着呢!” 白世波想抬手敬个礼,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胳膊腿没事?” 白世海想起昨天晚上军医说的话,赶紧让白世波活动一下胳膊腿。 “有知觉,就是没劲儿。” “这样,你还是上担架上来,先不跟我们回去,你的家属也在这里,你们去元城市里头检查检查。我给你们留一辆车!” 白世波的领导很是体恤下属,他们回到驻扎地,万一白世波有个什么毛病,这么长的路程早就耽误了。 “首长,这怎么能行,我跟大家一块走!我就是没劲儿,没什么大碍。”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就当过年给你放假了!” 这回白世波算是立了功,就当是嘉奖一下。 新兵蛋子一般两年都排上不假,白世波立马就兴奋了:“那我要是没毛病,能不能先回家看看?” “说了给你放假,你不用归队。最好是没有毛病!” 白世波敬了一个软了唧的礼,领导都没憋住笑,赶紧走了。 “大哥,你们身上带钱了没有?听说这边的参可好了,咱们弄点回去孝敬老爹!”白世波兴奋地很,一看就是很有自信自己真的没事,直接打算买年货回去过年。 第220章 通知书 如果不是看在白世波现在病殃殃的,白世海真的想给他来一巴掌。 “咱爹在家因为你的事都昏过去一遭了,你赶紧跟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要是没什么事,就立刻打电话回村里报平安!” “爹晕了?”白世波这才着急,“爹现在没事?” “能没事吗?你部队的电话打到咱们大队,大队长过来说,让咱们做好心理准备,就差说过两天要送烈士遗物来了。” 白世海现在想起来头还晕。 “大哥,我没事,先给爹打个电话过去。” 白世波哪知道他爹现在心理这么脆弱。 白娇娇赶紧道:“没事三哥,今天早上已经打电话回来报信了,爹知道你醒了,肯定能安心。” “我还是亲自跟爹通个电话。” 白世海看着焦急的白世波皱眉:“先吃点东西,吃完了上医院看看。” 白世波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难捱:“吃啥?” 部队在外面唏哩呼噜地撤离,他们在驻扎点显得突兀,人家都撤退得差不多了,上哪去找东西过来吃。 沈衡摸了摸怀里:“你吃这个垫补一下,一会进了城,再吃别的。” 白世波看着肉松饼,道:“好多日子都没看见这东西了。” 他也不嫌干巴,两口一个,填饱了肚子身上才有了点力气。 外面来了一个人:“白世波同志,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出发去医院,你们王团长让我留下来送你。” 他们过来救援,但这些车大多是属于本地军区的,这司机跟白世波不是一个部队,但都是好战友。 他听说白世波是为了救一个老乡才被埋在雪里的,对他很敬佩:“你可真牛,俺们这边儿从来没听说过雪崩被埋了这么老长时间还能活的,哎呀,真是好人有好报。” 这人操着一口东北话,看来老家也是本地人。 “麻烦你了同志,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大家把衣裳都穿好,白世海和沈衡一块把白世波扶上了车。 在路上,司机看着白世波的状态,道:“你这没事儿,不用担心,胳膊腿有知觉就没事。” 白世波点头:“我也觉得都小事。” “你兄弟姐妹几个感情真够好的啊,这么快就过来找你来了。” 白世波挠挠头,露出一个既幸福又不好意思的笑:“我成天让他们给我操心,不过这回他们要是不来找我,我可能真的就埋在那里了。” 白世海打了他腿一下:“不许乱说。” 白世波立刻乖巧闭嘴。 四个轮的大汽车开的就是快,他们一个钟头就到了城里,这边还挺热闹,供销社门口一辆大卡车上面装着一车斗白菜,围了一圈人在争相购买。 “同志,你是本地人?” 白世波脸凑到前排问道。 “老家不在这边,但也差不多,你有什么事?” 司机从后视镜瞥了一眼白世波的脸。 “你们这儿供销社里头有卖野山参的没有?这玩意好弄吗?” 白世波还惦记着买参的事情呢。 他手里还存着几个月的津贴呢,先让大哥给他把钱垫上,回去再还给他。 “这东西,你得去老乡家里收,不过人家看你脸生不一定会卖给你。供销社供销社里有萝卜。” 白世波被损了一通,被白世海抓回去:“行了,你平平安安的,比咱爹吃十个参都管用。你别寻思这些有的没的,咱们去医院检查完了,马上坐船往家走,你也别耽误人家同志的时间。” 司机同志立刻道:“我没事,开着车就当放一天假了,你们这也算进城来一趟,要是身体没问题,想逛一逛也好,除了野山参,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特产的。” “是吗?!” 白世波这个当事人是一点没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白世海对白娇娇道:“咱们真是瞎操心,就该跟他的部队一块回去,让他自己在这儿买他的野山参。” 白世波挠头:“大哥” 几人到了医院,白家舍得掏钱,不管部队报不报,他们都给白世波来了一套全面的检查,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最近要注意不要太劳累,好好养着就行。 这下大家就全部放了心,他们找了个国营饭店,请司机同志吃了个饭。 那司机同志就更热情了,带着他们逛了半天的城,在供销社买了不少山珍,才把他们送到码头。 “这就不是我们老家那片儿,不然我准给你们捣鼓两根儿参。” 司机送别的时候,还依依不舍。 “没事,咱们这不是认识了么,下回还有机会的!” 白世波跟人家已经交换了部队番号还有姓名,以后还能写信交流。 直到上了船,白世海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作为大哥,似乎从出生的时候就注定了要替弟弟妹妹担忧一样,不管哪一个出事,那就像砍他的胳膊一样。 “这边林子深就是好,大哥你看看这蘑菇他说叫什么东西来着?” “榛蘑。”白娇娇道。 “咱们那儿都没有。” 白世波从吃完饭之后,体力就恢复了,就是脸色有点不好,但硬撑着还在活蹦乱跳。 “回去让嫂子过年炖鸡吃。” 说起过年,白世海脸上才露出轻松的笑意:“爹要是知道你今年能回来过年,他得乐死。” “可别再乐晕了。” 白世波话落,又被白世海瞥了一眼。 白娇娇早就想睡觉了,她跟沈衡的铺位在别的地方,她没听白世波说两句,就跟沈衡走开了。 他们买到了一个下铺和一个上铺,沈衡扶着白娇娇到了上铺去:“你睡,我在底下看着你。” 这样白娇娇有事叫他的时候,他就能及时帮她了。 白娇娇躺下之后马上就睡着了,船舱里温度也适宜,沈衡给白娇娇拉了拉被子,坐回了下铺。 旁边有个大哥,看到沈衡闲下来,就想跟他搭个话聊聊天,他一个人坐船,无聊的要命。 “哎,小老弟挺疼媳妇啊。” 他话刚落,就见沈衡一个眼刀甩过去:“别聊闲篇,吵到她。” 眼底没有半分刚才的耐心和温柔。 大哥马上闭了嘴。 他见沈衡对媳妇那么伺候着,还当是个软柿子呢。 沈衡看这人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出门在外没事别跟人家搭话,不然被卖了都不知道。 沈衡抱着胳膊在下铺靠着,闭着眼休息没敢睡死。 这趟船是对着开的,全是夜路,天刚亮船就靠了岸。 白世海和沈衡找到他们寄自行车的地方,骑车往家里走。 “大哥,我和衡哥去供销社看看有没有好东西,三哥回来了晚上让嫂子弄顿好的吃。” 白娇娇让白世海先回去,她借着来县里的机会买大队供销社没有的东西。 “行,你们俩别买多了,早点回来。我看这天又要下大雪。” 白世海嘱咐两句,就赶紧带着白世波回家了。 白娇娇和沈衡去了供销社,买了好些新布,打算做身新的棉袄。 沈衡一看这架势,心想这生活水平真是顶天了,谁家还有一年做一回棉袄的。 “咱们马上就要去大城市里头上学了,得好好收拾收拾。” 现在经济水平发展的不行,大城市里头跟小镇上面的大部分人,除了衣裳新旧,其实款式没有什么花样,谁要是穿的花花绿绿的,还要被说成是走资派呢。 只有那些家底特别厚的,才能去买那些进口样子的成衣,不过白娇娇没打算那么张扬,只想跟沈衡安安稳稳把书念完就行。 沈衡没说话,就在一边当背货的劳力。 要不是怕自行车驮不动,白娇娇都想把供销社搬空。 白娇娇把买来的猪头肉和猪蹄蒜苗拿到白家,说晚上再来吃饭,就跟沈衡回了家,让沈衡睡一会补觉。 白家现在正是炸翻了天,白志满看到白世波的时候,真差点乐晕过去。 老头子的心情跟过山车似的七上八下还在空中绕弯:“你小子那么能耐,还知道要来家啊。” “爹,主要是我们首长非给我放假,不然我能回来吗?” 白世波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他不会表达,把白志满差点气死。 “行了行了,波子回来就是最好的,你先去歇着去。” 邓敏也开心,她没白联系她姑,今年肯定给白世波相个媳妇! 白世波回到房间里头,看着熟悉的家里,身心舒畅。 他伸了个懒腰,见白世海进来了,一副严肃又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哥,怎么了?” 白世波看着白世海,不明所以。 “那个” 白世海不知道这话怎么张口。 “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啊大哥,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的。” 白世海搓搓大腿:“在医院的时候娇娇也在我没好意思问,咱们也没去检查, 你那个玩意还好使吗?有没有事?” 邓敏说到找媳妇的事情白世海才想起来。 白世波别把传宗接代的东西给冻坏了! 白世波闻言,差点被自己的唾沫给呛死:“咳咳咳大哥,你你放心,没事,我没事,它也没事!” 白世海想既然说都说出来了,还是要确定才好:“自己家的兄弟你不用不好意思,要是有事你一定得告诉我,咱们大不了治呗。” “没事!真没事!绝对没有事!” 白世波很想叫救命,他下意识后撤一步。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你可千万别” “大哥,你怎么还盼着我有事吗?” “当然不是了,你没事就最好,”白世海见白世波坚持,他便也放下心,“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医生说你现在就得多躺两天。” “行,大哥,那我再睡一会。” 白世波尴尬地把白世海送走,然后坐在炕上低头看着裤裆怀疑自己。 他是真的没事? 。 白娇娇和沈衡回到家,沈衡躺在床上才发现:“我现在是跟你学的越来越懒了,大白天就躺炕上。” “衡哥,你昨天晚上肯定没睡好,你看看你的眼睛底下。” 白娇娇用手指尖轻轻戳了戳沈衡的黑眼圈。 沈衡肤色并不白,有点黑眼圈也不是很明显,但白娇娇观察细致。 白娇娇如兰的气息就在咫尺,沈衡抓住白娇娇抚在他脸上的手道:“这玩意是憋的,男人憋久了都这样,脸色差。” “你怎么什么话都能拐到这上面?我不理你了!” 白娇娇要起身,被沈衡一把给按了下来:“衡哥错了衡哥错了,娇娇,我抱你睡一会好不好?” 沈衡开始装起了可怜,白娇娇明明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但还是躺了下去:“不许乱动,赶紧睡觉,睡醒了去吃饭。” “好好好。” 沈衡答应的好好的,手在白娇娇腰上乱摸。 “不许乱动!” “没乱动,我找个合适放手的地方。” 沈衡的借口找的实在是蹩脚,白娇娇的每存身体他都熟悉不已,抱哪里怎么抱他是个行家,还找个合适放手的地方。 白娇娇在沈衡的肩膀头咬了一口。 “嘶属小狗的你。” “磨磨牙。” 白娇娇说完,眼睛一闭,紧紧抱着沈衡的腰不动,这样沈衡想干什么都不行。 这就叫灯下黑。 沈衡看着白娇娇都开始跟他耍无赖了,笑着亲亲她的发顶,不一会儿也睡着了。 差三天过年,他们家门口一阵敲锣打鼓。 白娇娇一听这声音,立马就猜测应该是他们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她激动地赶紧找沈衡下去开门。 外面果然是郑旭带着大队的敲锣队来了,来送信的邮递员也没走,跟着过来看热闹:“你们村这可真是出了金凤凰了,还是一对啊!” 郑旭脸上笑出了不太符合他年纪的褶子:“娇娇,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 白娇娇一看是两个信封,心情便激动了起来。 “衡哥!衡哥我们通知书!” “快点拆开给我们看看,大学的通知书是个什么样啊?”这边闹了这么大动静,几乎全村都在这了。 谁见过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啊! “让一让,让一让!大家伙,给我爹让个地方。” 白娇娇本来想拿回家里自个儿拆,不然这么多人人多眼杂的,别出什么岔子。 但是看到白志满过来那欺冀的眼神,改变了注意。 第221章 流水席 白娇娇伸手摸了摸信封上面的寄信人,然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撕开。 拿出了里面的录取通知书。 “白娇娇同学,恭喜你被本院录取”郑旭凑过来,念出白娇娇通知书上的字,“现代医学院?娇娇,你竟然报了医学院!” “了不得啊,那以后毕业了是不是直接就去大医院工作了。” “医生待遇好啊,不好考哟” 白娇娇拿到通知书实在太过激动,没忍住,当着大家伙的面直接泪洒当场,抱住旁边的沈衡。 沈衡摸摸她的脑袋,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笑:“恭喜你,娇娇。” 白娇娇抬起头,眼睛湿漉漉地:“衡哥,你看看你的,是经济学院吗?” 大家的目光都转移到沈衡身上,有人问道:“沈衡,你小子竟然也能考上大学?祖坟上冒青烟了是不是?” 沈衡哼了一声:“不就是个大学么,那不是捎带手就考上了吗?” 沈衡拆开自己的通知书,递给白娇娇:“怎么样,我就告诉你不用担心。” 白娇娇把两人的录取通知书叠放在一起:“衡哥,我们可以一块去上大学了!” “嗯。”沈衡明明高兴地要命,还一副端着的样子。 白娇娇高兴地原地直蹦,一边有人道:“一家出了两个大学生,你们这回不得请客吗?” “对,请客!咱们村多少年没摆流水席了,你们家这么大个喜事,不得好好规矩规矩吗?” 众人越说越兴奋,白娇娇还没发话呢,白世海已经道:“摆,我们老白家出钱,肯定要摆的,到时候大家都带着肚子来就行!” 白世海也没想到他小妹和妹夫能这么出息,能一块考上燕大。 燕大,那是什么概念,跟以前中状元有什么两样。 郑旭激动地胸腔也是一阵一阵翻涌,看来离报纸过来采访又近了一步。 大家都在高兴呢,一边沈广生不愿意了:“你们家办什么办,你妹子嫁到我们老沈家也得姓沈,要办也是我们老沈家办。” 此话一出,白世海脸上的笑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凝固的尴尬。 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本来在起哄,一人一句夸着小两口,听到沈广生的话,也都安静下来了。 人家沈衡要饭吃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他是老沈家的人,现在人家眼看着要上大学发达了,就凑上来说是你们家祖坟冒的青烟,还要不要脸了。 但是一个村的,当着面还是不好揭人家的短,毕竟当年他们也都对沈衡避而不及。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白娇娇进屋给那邮递员拿了一包肉松饼:“辛苦您过来一趟了,这么冷的天我这儿也不方便招待,这个您拿着就当沾沾喜气。” 邮递员不知道里面包着的是什么,但油纸包里传来一股肉香,拿在手里也很实在,心中一喜。 “这怎么好意思,来送信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您收着,就当跟我们家一块开心开心。” 邮递员道了谢,拿了这东西也该走了,心里直道白娇娇的讲究,连他这个送信的都能沾上光,就得多几个这种人考上大学。 白娇娇对着大家道:“行了,大家伙儿等着我们招呼你吃席就行了哈,散了,谢谢大家过来捧场了。” 白娇娇这话说的,大家知道这么大的喜事,人家肯定要私下好好庆祝的。 大家都很有颜色地退场了,就剩白家人还有沈广生杵在那里。 “我们商量商量弄流水席的事。”沈广生道。 “这事跟你没有关系,”沈衡冲沈广生把脸耷拉下来:“刚才没在大家伙面前驳你,是娇娇给你面子了,别得寸进尺。” 沈广生生气道:“别忘了你姓沈!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入赘到他们家了吗?” “我姓什么跟你没有关系,我爹我爷爷都已经埋到南山上了,你要是对我姓沈有什么不满意的,让他们过来找我说。” 沈衡的态度让沈广生没有办法再接受白家人投来的目光,他愤愤地走了。 周寡妇和沈家文搞破鞋的事情弄得他们老沈家在大家面前丢光了脸,这一年他们都没有抬得起头。 今天看沈衡竟然成了个大学生,沈广生觉得这是件光宗耀祖,让他们老沈家能抬得起头的好事,当然想要把这事干好,给他们沈家重新在村里把面子找回来。 谁知道沈衡是这个态度。 沈广生想起沈立全生前的脾气,心里更加发堵。 他这个弟弟活着的时候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死了之后还给他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 沈广生走后,大家都很默契地当没有这个人。 “爹,进来说,外面怪冷的。” 白娇娇招呼大家进屋,里面暖洋洋的,大家的心情就更美了。 刚才有人在,白世晴都没好意思多说,现在只剩了自家人,立马道:“赶紧给我看看,到底长什么样。” 白娇娇把两张通知书递给白世晴,白世晴两只手捏着,十分小心翼翼地端详。 “真厉害啊,你看看这上面的字写的,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这底下就是校长的签名?爹,你看。” 白世晴又把通知书递给白志满,白志满看了一眼:“你是要去燕城上学是不是?那以后还回来吗?毕业了就打算在那边发展了么?” 听他这么问,白世晴的脸上的表情一下就不好了:“爹,大喜的日子你提这些干什么,人家燕大的大学生,你还指望毕业了来你炕前伺候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志满把通知书递还给白娇娇,“你知不知道,你妈娘家就在燕城?” 白娇娇听白世晴说过,只是白世晴也说,她妈跟娘家的关系并不好,她记事的时候就没有什么来往,就连她妈妈去世,娘家人都没有过来,甚至连个话都没捎。 “知道。” “要是见到你姥爷了,替我们向他问个好。他要是愿意帮你,以后你这个学历,肯定能发展的很不错。” 白志满说的隐晦,但也透露出似乎她姥爷家有些家底。 但是他们连亲闺女都不管,还能隔辈管到她这个外孙女吗? 第222章 家当和未来 白娇娇没有抱太大希望,只道:“燕城那么大,不好找。” 白世波傻乎乎地在一边道:“娇娇,你从小不就是在燕城长大的吗?” 这下,本来就低沉下来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白世晴掐了白世波一下:你小子,什么不该提你就提什么是? “算是燕城附近,燕城太大了,我上学的地方离那儿远着呢。三哥,我来咱家这么久,他们也没跟我联系,估计人家也是迈入了新生活。咱们有咱们的日子,我没想再跟他们见面,以后也别再提了。” 白娇娇这话说的非常平静,平静到白世晴有点担心她是因为实在过于伤心。 不过这样也好,从白娇娇刚来他们十里村那派头能看出来,她那养父母家里就不是什么好的。 现在好不容易懂事了,别再跟那边的人沾上学坏了。 白志满却因为白世波和白娇娇的话想起了丁世芳。 白娇娇所说又何尝不是丁世芳呢,只不过不是他们不想要丁世芳这个闺女,是丁世芳不想跟他们联系罢了。 白志满长叹一口气,心想连小辈都释然了,他也应该看开一点。 便道:“对,以后都不用提了,咱们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就行了。” “这就对了!爹,刚才大哥说办流水席,我家也出一份,咱们这一年跟着小妹赚了不少,这事要是不让我出钱,我可是不让呛的哈!” 白世晴打算年后就搬出李家,孩子白天李母带,晚上回去跟他们睡。 白世晴也打算等分完家,就跟李树先挑明自己做生意的事情,她不告诉老两口倒不是不想给他们养老,只是怕他们不赞同。 这事早点告诉李树先,也是个态度。 “那我也出钱,嫂子,我的津贴还有多少?” 白世波也不想错过这么好的事,邓敏直笑:“你那津贴就那么两个,这拿一点那拿一点,你到时候娶媳妇用什么?” “媳妇晚点娶呗,我在外头当兵也娶不了啊,先紧着小妹的。” 白世波现在真是一点找对象的事都不寻思了。 白世海道:“那咱们合计合计,好好办一场。” 这剩了白娇娇和沈衡的事,白娇娇就任由他们折腾去:“那大哥,这事就交给你了啊,你可千万不能弄掉面儿!” “你放一百个心。”白世海都想好了,到时候不仅是十里村的人,把他们老白家的亲戚也都叫过来,只要能攀得上血缘的,都得通知到了。 来不来吃席无所谓,关键是这么好的事得炫耀出去! 送走白家人,白娇娇把两人的通知书叠好,放在了她的小匣子里。 “衡哥,这里头不仅是咱俩的全部家当,还是咱俩的未来,从现在到入学,可得好好看着。” 白娇娇看着自己的小木匣,感觉它正在放金光。 “你放心,谁敢来咱家偷,不要命了。” 沈衡在炕上用胳膊支着脑袋,看着白娇娇抱着个小匣就跟抱着百宝箱似的,有点像抱着松果儿的小松鼠。 “衡哥,你这个说话的方式一定要改一改,你到了城里,还这样的话说不定得被抓去论流氓罪的。” 在村里,大家的思想还停留在比较封建的时候,觉得警察局就是以前的衙门,谁家好人没事往那处去,村里有什么矛盾,都是私下解决。 但燕城作为全国最中心的地方,法治建设已经初具规模,沈衡要是过去再这么喊打喊杀的,非被当成小混混抓进局里。 “你这么说,我还真得接受你的招安了是不是?” 白娇娇笑了:“你不是说自己不是土匪吗?之前我这么说你还不乐意呢。” 沈衡也被气笑了:“还不是你老这么说我。” “衡哥,咱俩马上就是大学生了,未来前途好着呢,你答应我,以后收敛一下脾气,咱们就当大大的良民,好好在燕城过日子,行不行?” “行。” 沈衡觉得他现在的脾气已经好了不少。 说实话,要不是当年日子不好过,谁又愿意一身刺地冲别人。 白娇娇摆弄着收音机,找到一个正在说书的频道,两人就在炕上依偎着听书。 现在两人在家里就是无聊听听收音机,要是没有可听的,就去厨房琢磨做吃的,他们冲刺高考的两个月都没有赚钱,白娇娇想趁去上大学之前,能多赚一点就多赚一点,燕城虽然经济发达,但是他们人生地不熟,不一定能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 去年的雪汤圆据王福顺所说非常受那些当官的欢迎,王福顺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弄了十斤奶票,求着白娇娇说什么今年也得多做一点,就做那种冻起来的。 白娇娇还开始做香芋地瓜丸的半成品,趁着冬天不容易坏才敢卖。 这玩意一炸那真是够香的,外酥里甜,金灿灿圆溜溜的看起来也喜庆,过年谁不想买点回去尝尝。 王福顺就拿着几个白娇娇炸出来的成品去卖,好卖的要命。 白娇娇这边录取通知书刚到,第二天一大清早就有人过来找他们了。 一个村里同时考出两个燕大的学生,还是夫妻,这在全国都算是相当炸裂的新闻了。 “请问这是白娇娇同学和沈衡同学的家里吗?我们是咱们市报社的工作人员,听说你们昨天收到了燕大的录取通知书,能不能耽误你们一点时间,进行一段采访呢?” 采访记者看着沈衡那张痞气的脸和个头,很是艰难地说出了“同学”一词。 “请进。” 白娇娇和沈衡把人迎进门,那记者四处看了看:“你们家里生活水平好像还不错,镇上都没有这么好的条件。” “嗯,我们家就两口人,不怎么花销,衡哥能干,工分赚得多。” 那记者也是随口问问,并没有用力挖掘。 现在大家都很单纯,他们是为了这两人的考试成绩来的,为的就是宣扬两人刻苦学习的奋斗精神,巴不得他们一贫如洗,这样宣传起来才更能激励人。 见他们生活条件还不错,只会刻意避开。 白娇娇见他们扛着照相机来的,她还回去特意换了一身衣服。 “你们可以开始了。” 第223章 顺毛驴 “咔嚓。” 待白娇娇和沈衡坐好,那记者就给他们照了一张相。 “两位同学,能先问一下对于这场考试你们是如何准备的吗?今年参加高考的考生有很多,但是分数普遍不高,像你们这样两个人一起迈入燕大学府,一定是有过于常人的地方?” 白娇娇道:“也没有什么过于常人的地方,我和衡哥在劳作之余有时间就会一起讨论学习,因为不管在什么时候,知识都是最有力量的。如果说比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应该就是学的时间比较长。” 记者唰唰记录着,嗯,知识就是力量,这话写出去,肯定是篇好稿。 他又问道:“你们两个都是高中生吗?” 白娇娇看了眼沈衡,眼睛弯了弯:“不是,我高中毕业,他因为家庭的原因没有上过学,是我嫁给他之后,一点一点教给他的。” 记者的目光立马朝沈衡投去,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可思议和一种情理之中的解脱。 他就说这人不像上过学的样子! 沈衡瞪了回去:“怎么?还不能有穷人家的孩子了?” “咳、咳不,没想到沈衡同学你的经历这么励志,我相信,那个这篇报道写出去,一定会激励不少人的。” 记者赶紧跳过这个话题:“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最后又是怎么选择走到一起的呢?” 这个沈衡最有发言权,他抢先白娇娇道:“这媳妇是我自个儿在海里面捞上来的,当时她就找我给迷住了,非要嫁给我。” “” 那记者眼里满满的不相信,要不是外人在,白娇娇真想把脸捂住然后踹沈衡一脚。 你可拉倒。 白娇娇也不反驳,那记者干笑两声:“看来是英雄救美,还真是一段佳话,哈哈” 后头那记者又问了不少关于学习的问题,都让白娇娇回答的天衣无缝一派正气,记者高高兴兴走了。 郑旭大队长很是郁闷。 怎么不在村里采一下风呢,这市里来的记者一点都不会工作。 他还没说白娇娇给村里养猪的事呢! 有记者来采访的事情,使白娇娇沈衡二人考上燕大的消息在虎山公社传的更快了。 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想在白娇娇这里求一副对子,要贴在正在上学的孩子那屋,不求考大学,能上个高中那就是光宗耀祖了。 这是好事,十里村但凡有人家是抱着这个心态过来求对联的,白娇娇都给写了,但架不住太多了。 沈衡只好和去年一样,在家门口把这些人给挡了。 但是今年显然和去年的情况不一样,二十九了还有人在他们家门口转悠。 “我们是旁边公社的,走了一个多钟头才到你们这儿,还提溜了一斤地瓜干来呢!你就给我们写一个呗。” 沈衡看了眼那人提溜过来的地瓜干,这玩意他吃了半辈子,是再也不想看见了:“那正好你回去跟你们公社的人说一说,我们不给写了。明天就过年了,谁还写这些啊。趁我还好说话的时候,赶紧回去哈。” 沈衡掀了掀嘴唇,挥手把人赶走。 “别啊,能不能先给我们写了,等我们回去,肯定给你们宣传!” 沈衡道:“真会放那个狗屁,你们村的人看到我家给你写了,肯定也想着过来求我们破例给他们写,当我是傻子啊?别寻思这些没有用的了,赶紧家去,不然天黑回不去了。” 沈衡说不写,就不写,门一关,留下外面气急败坏的。 “不就考个大学吗?傲什么!咱们公社也不是没有大学生!” “哎,可他考的跟这俩差的太多了。” “再差也是大学生,就咱们家那两个小子,能给我安安稳稳把初中毕业证拿回来就烧高香了!不给写就不给写,咱们还不稀罕了!” 沈衡在院子里,听的清清楚楚。 他冷哼一声,对白娇娇道:“我看你就一张也不该给他们写,都是些什么玩意,还当咱们是应该着的了。” 白娇娇道:“要是真能激励那些孩子好好学,我写一点就写一点了,只是外村的我又不认识,保佑不了那么远的。” 白娇娇正在炸鱼,今天炸好明天过年就可以吃了。 沈衡在她后头捣乱,从后面把白娇娇抱住:“你保佑保佑我就行了,培养出我这一个大学生还不够吗?” 白娇娇顺着沈衡的毛捋:“够够够,你赶紧让开,这油别溅你手上。” 沈衡把手往白娇娇衣裳里头一伸:“这样就行了。” “放开。” “都一块儿过了一年多了,你还脸红啥。” 沈衡看着白娇娇红的发烫的耳朵,在后头乐的咧着个大牙。 “你知不知道你大伯家里现在也在联系人,说要请客升学宴呢,”白娇娇觉得是时候说点扫兴的了,“他还在跟拿族谱那支的商量,说要给你新开一页族谱呢。” 沈衡果然一下就站直了:“他们是不是有病?果然我就不该给沈广生留面子。” “你还想怎么不给他留面子啊。” “他无非是这一年没抬得起头,想要沾沾光。他才不是冲我来的,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沈广生要是真的诚心悔过,觉得以前愧对沈衡,沈衡还不至于这么生气了。 “到时候他肯定要来请你,你不去,就够下他的面子了。”白娇娇给沈衡顺顺胸脯,心中窃喜这是彻底把沈衡的注意力转移了。 谁知沈衡又贴了上来:“我还有个更下他面子的。” “” 白家的流水席定在正月十六,白世海在家里苦思冥想,恨不得把九族给挖出来叫上,请的亲戚比白世晴结婚那次要多多了。 李时庆作为村长,村里出了一对金凤凰,受到了上面的表扬,他顺势邀请几位领导过来参加两人的升学宴,本来只是意思意思,没想到镇上的大领导真看得上他们这农村流水席,还真答应过来了。 这个消息让白世海更紧张了。 那他这席面的规格是不是有点不太够了啊? 白世海也不知道那些大领导平时参加饭局都吃什么。 第224章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白世海拿不准主意,还是过来问了白娇娇。 白娇娇道:“大哥,你就按照之前准备的,多加几个位子就行了,人家领导过来也不是为了吃什么来的。你要是真弄一桌子海参鲍鱼的,人家还要问你上哪弄这么好的家庭条件呢。” 白世海一想也是:“人家领导是冲你俩来的。哎,娇娇啊,咱们家祖坟真是冒了青烟了。咱爹说,咱们家上数五代都没有能当官的。” 意思就是说,老白家的祖宗在上学这一块,一文不值。 “时代变了,满枝今年期末考试不是考的不错吗?我看,她也是大学生预备役。” 白世海立马眉开眼笑:“谁能想到呢,满枝这孩子从小皮的要命一点也不像小姑娘,我跟你嫂子一开始还担心她上学惹祸呢,结果你看看。肯定是找你影响了。” 白满枝学习的劲头挺高,毕竟有了小姑姑和姑父这两座大山在,她在村里同龄小伙伴之间腰杆都得挺得更直一点。 白娇娇道:“怎么日子定了个十六,三哥不是初六就打算要回部队了吗?咱们不然就早点办,凑三哥在家。” “给你办的,凑他在什么家。还有这日子不是妹夫来跟我商量的吗?” 白世海疑惑地看向沈衡。 这事怎么小两口还没通气呢? 白娇娇也看向沈衡。 好啊,现在都已经开始瞒着她办事了。 沈衡抓抓后脑勺:“那什么,我不是听说沈广生打算正月十六办席吗?要我说咱俩不过去参加,还不够驳他面子的,两家一起办才够味。” “” 有对比就有伤害。 白娇娇摇头,沈衡本来就是个顺毛驴,沈广生还想拿着沈家长辈的名头压沈衡让他听话呢,那不是等着他叛逆呢么? 白娇娇从来不劝沈衡沈家的事情,既然沈衡和白世海已经商量定了,她便也不多管。 通知书上写着报到的时间是二月十五号,也就是正月二十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们可以准备准备去燕城的东西了。 这次离家山高路远的,别的不说,钱一定要足够。 白娇娇准备靠香芋地瓜丸大赚一笔,现在整天在家里团圆子。 沈衡也帮着白娇娇捣芋泥馅。 他心想,到时候去了学校,总不能跟白娇娇各自分开住宿舍? 那还不得要了他的老命。 燕城那么大的城市,房租一想就不便宜,得赶紧多挣点钱才行。 “娇娇,咱们家现在有多少钱,去了燕大那边,能不能租个房子住?咱俩总不能分开住,谁家两口子分开住的。” 沈衡捣着芋泥,一脸小心翼翼地。 白娇娇看着沈衡脸上那跟他一点都不搭配的情绪,想要逗逗他:“在那边租个房子可贵了,去上大学又不能像现在这个自由自流想干什么干什么,要是没有赚钱的路子,咱们手里这钱说不定要撑到咱们俩大学毕业,不得省着点花啊。” “到了燕城,我想办法弄钱。” 沈衡想了想,不管怎么样,媳妇不能跟别人睡。 女的也不行。 白娇娇见沈衡那一副严肃的模样,笑了一下:“咱们家现在满打满算有四千多块钱,因为有两个月没赚钱,花的还不少,不然还能存出来更多。不过这个月咱们多卖点香芋地瓜丸,能挣个四五百呢,加起来就有五千了。这钱,我们可以在燕大附近看看能不能买个小院子。” 现在的燕大还没有扩展校区,不过不出十年,肯定会征用一些四周的用地,到时候拆迁那些居民院子就值钱了。 现在他们手里有点钱,生活上在大学里头其实用不了多少,不如拿去投一笔。 沈衡一听,白娇娇想的比他还长远。 “要是有合适的咱们就买,到时候你继续在里头养羊养小鸡,”沈衡来劲了,“你放心,我上哪都能吃得开,大不了去肉联厂帮人家杀猪去,你不用担心以后没钱花。” 沈衡一激动人就不老实了,往白娇娇身边蹭着,咧着个大牙:“我就说咱俩总能想到一块去,都在一个学校上大学,还能整成两地分居啊。” 白娇娇推开他凑过来的大脸:“到时候我们就养个小狗看门,平时我们也不在家里头,有个小狗看门安全。” 沈衡这一听,嗬,到了城市里头,是不养鸡不养羊了,改养狗了。 “你就非得喂点什么吗?你光喂我还喂不够?是我吃的不够多还是怎么着了。” 白娇娇瞪了沈衡一眼。 她早就想要个小狗了,只是知道迟早要离开这里,养了小狗也没办法带走。 但是白娇娇是打算以后在燕城定居的,沈衡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这样她就有条件养只小狗崽,光想想都开心。 被白娇娇瞪了,沈衡往边上撤了撤:“我心里只有你,你心里又是鸡又是狗的。” “衡哥。” 白娇娇有时候真的很怀疑沈衡其实芯子里有两个人。 “算了,我都习惯了,谁让我更稀罕你呢,委屈点就委屈点。” “” 沈衡这话说的,白娇娇觉得她不当场扇自己一巴掌都收不了场。 到了正月十六这天,白娇娇认识了不少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亲戚。 但是白世海发现,这些亲戚比起过来庆贺白娇娇升学,更多的还是八卦她被抱错了的事情。 白世海给他们捎信的时候,明明已经说明了缘由,希望他们不要再提这事。 “娇娇啊,你来我们这边这几年能适应吗?这回考大学是不是特意考回去的?” “你跟你那边的爹妈还有联系没有?当初怎么回来了,没留在那边,他们好歹也养了你十几年呢。” 这些话问的白志满脸色十分难看,但是今天本来应该是为白娇娇高兴的日子,白志满忍住没有发作。 倒是白娇娇看向问她话的那个人:“关你什么事?来吃席那张嘴留着吃饭就行,说这么些话,一会能有空吗?” “你这小孩,我们长辈关心你一句,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白娇娇看着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实在不知道她的关心从何而来。 第225章 开席 “不关你的事,就不要瞎管。” 白志满终于没忍住说了一句,那亲戚就急了:“哎我说志满,你们家的孩子是说不得了是不是?本来还以为你们心里还是有我们这些穷亲戚的,我怎么说也是她的长辈,你听听她那是跟长辈说的话吗?” 这人算得上白娇娇的一个堂婶,他们白家人大多居住在马关村,比起出来单过的白志满,其他亲戚走的更近一点。 听到她这么说,立刻就有妯娌出来帮腔:“我说满哥,咱嫂子也就是关心几句,你们家怎么就跟吃了枪药似的。这事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怎么,你还当我们是来看你们笑话的吗?” 此时有站出来一个男人,他看着白娇娇道:“你是不是不太认识我?我是你亲大伯,你回来这么长时间,连我们这些本家的人都没认齐,你婶子问你个话,怎么就不愿意好好说呢?” 白娇娇刚来十里村的那年过年,白世海是带着她回了马关村拜年的,但是白娇娇那时候眼高于顶,连正眼都没看他们一眼。 白娇娇仔细打量了这个男人:“亲大伯吗?姐,我是不是记错了,上回你结婚这个大伯来了吗?” 白世晴哄了哄怀里的孩子:“大伯没来呢,不是这两个婶子来的吗?你不记得了?” 他们三婶和小婶就在白世晴身边,人家一句话都不多说,围着白世晴看孩子。 白家大伯一下子脸就红了,白世晴不过是他的一个侄女,结个婚还用他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吗?那时候地里的活正多,他来十里村一来一回耽误两天工! 而且他也不知道,现在白志满家里竟然把日子过成这样了,一个儿子当了兵,一个闺女还跟女婿一块考上了大学,这是眼看着要起来的架势。 他心里装着不单纯的心思,被白娇娇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不免心虚。 白志满知道他大哥是什么人,现在这个岁数,他也懒得跟他大哥生这个气,他看了邓敏一眼。邓敏立马领会道:“行了大伯,婶子啊,都赶紧入座,厨房里都准备好了,马上就上菜了!” 也是正好,外头郑旭和李时庆领着三个领导过来了。 “白娇娇,沈衡,过来,这是咱们镇上的书记,特意过来给你们道喜的。” 白娇娇和沈衡走过去,她那嘴刚张开一个缝,那堂婶的腚都没坐稳,就又站了起来:“欢迎书记,欢迎各位领导。这怎么惊动领导大驾光临了呢!” “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们不要拘束。你们两位同学这回齐齐考上山大,真是给咱们全镇增光了。来,小陈,把东西拿出来。” 白娇娇看到站在书记身后的那位可能是秘书,书记说完话,从皮包里掏出两个小盒子。 “这是外国进口的钢笔,我代表咱们镇,过来送给你们两个。希望你们再接再厉,像咱们导员说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以后成为国家的可用之才。” 这年头一支钢笔便宜的也得十几块钱,从书记手里掏出来的,怎么也得几十上百。 白娇娇双手接过两支笔,递给了沈衡一只:“谢谢您的督促,我们一定会的。” “还有,你们不用担心上学学费的事情,这个镇上、县里会帮你们想办法的,到了学校,什么都不用管,专心学习就行了。” 这书记也是听说白娇娇和沈衡是农村人,就算再有钱,去城里上大学肯定也捉襟见肘的,就先给他们吃一颗安心丸。 这么好的大学生,镇上补贴一点十分合情合理,只要他们不忘本,以后的好处肯定不止这一点学费。 白娇娇一听,这书记真是知道什么叫实惠:“谢谢书记,真是给我们解决大问题了!您别站着说话了,赶紧里面请。” “不了不了,你们吃,我们就不在这儿添乱了。” 人家书记原来根本就没打算坐下来吃,也是,大冬天的摆着席,不赶紧插筷子有些菜都得冻在碗里,确实上不了台面。 白娇娇拉了拉沈衡,跟他一块出去送了送书记。 这眼看着他们要发一笔财,刚才那个堂婶又咋呼开了:“这政府还帮忙出学费啊,那你们这便宜也占得太大了!” 白志满不乏炫耀:“政府的官不比你精多了,会干那没有用的事?你那么厉害,怎么不见政府给你两个?” 那堂婶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我说志满,今天你说话这么夹枪带棒的,可没意思了啊。” 白志满推着轮椅走了。 白娇娇和沈衡回来,那堂婶又想来打听他俩手里的钢笔是什么样的:“你堂弟今年也上高中了,反正你都考上大学了,用这么好的钢笔干啥,不如给你堂弟用,他要是考好了,也报你那个燕大,有个弟弟帮你撑腰多好。” “等我堂弟考上燕大,你就领他去书记那里要。” 白娇娇把钢笔插在沈衡兜里。 说着,就进了厨房,让大家往外头端菜。 厨房里头是找的村里三个手脚干净的媳妇来帮忙,不说多好吃,卫生肯定能保证,一天给人家五毛钱,等客走了也有席吃。 这些亲戚看着从厨房里端出来的一盘盘荤菜大菜,那嘴才被堵上。 白世晴嘟囔:“要是我可没脸吃。” 白世晴这一桌,是亲亲的四个婶子,其中就包括大婶,堂婶那桌也就在旁边,白世晴说什么,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婶也知道自己男人是什么样子,她觉得丢人,但白世晴没提名没道姓的,她要是说话那不是上赶着找骂挨的吗。 倒是那堂婶在旁边一桌大声道:“大家既然来了,礼也随了,都得吃好喝好哈!” 白世晴冲白娇娇摇头撇嘴,心道这人真是没脸没皮的盖了帽了。 白家这席一地鸡毛,也就村里的村民虽然席面摆在院子外头,冷是冷了点,但吃的非常热闹。 他们的随礼大多数是四个或者八个鸡蛋,就能过来吃这么丰盛的一顿大菜,手快的还能往家搂一点。 第226章 鼓励 他们一边吃一边感叹白家这回是真的高兴过头了,流水席还敢弄这么些肉,谁还不赶紧来这儿补点油水,没有去管他们屋里那些事。 不过这边再乱,也比沈家那边好太多。 沈广生媳妇站在厨房门口,一脸无措的看着沈广生:“我说当家的,咱们这席什么时候上?” 来的都是老沈家的人,沈广生去找了沈衡两回,沈衡坚决不来,他临走时撂了狠话,希望逼沈衡过来,结果他还真敢把他这些长辈扔在这。 主角都没到,这算吃的什么升学宴。 而且他们家这边来的都是沈家的人,那些村里的村民,全都拱到了白家去。 “真是不嫌丢人!上赶着去人家女方那边!就不怕别人说他是入赘的吗?以后咱们家没有这个孩子!上菜!他不来我们还不吃了!” 周寡妇和沈家文的事情败露之后,沈家文就让他那彪悍的媳妇给彻底压住了,有沈广生这个大伯哥帮忙,沈家文那在家就跟鹌鹑似的,就算想跟周寡妇再续前缘,手里也是分逼没有。 周寡妇没有沈家文的钱财支持,手里攥着点钱,一定要留到给沈辉去买个班上,所以这一年下来,日子过得非常拮据。 沈辉在席上吃的没有一点礼貌,几个叔伯看着都直皱眉头。 “啪!” 突然一个人摔了筷子:“沈辉,你他妈的鸡骨头都扔我碗里了!” 说话的是沈广生的二儿子,今天他爹被沈衡下了面子,又看着沈辉这一副饿死鬼的模样,终于爆发出来。 “扔你碗里你夹出去不就行了,摔什么筷子,我亲哥的升学宴,还不让我吃了?” 沈辉自古以来是个混的,他可什么都不管,即使是堂哥说他,也翻了个白眼继续吃东西。 丢脸算什么,东西吃到肚子里就是自己的! 沈广生二儿子一生气,伸手把桌子给掀翻了:“让你吃,你吃个屁!野种!” “妈的!” 沈辉听到最后那两个字,眼也红了,兄弟两个打在了一起。 其他叔叔都在拉架,沈家文还在梗着脖子:“大哥,你平时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沈广生呵斥道。 要不是跟沈衡有关,他根本都不想请沈辉和他妈过来!要不是不讲那一套了,他都想替沈立全把这个媳妇给休了! 一看这两兄弟马上也要打起来,那边的小辈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有一个堂哥拦架,却被误伤,一怒之下也开始参与进去。 沈家人的脾气都不太好,只是或多或少表露出来罢了。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还有人带着伤走的。 而白家这边,虽然出了一点小插曲,总体还算宾主尽欢,来吃席的一个个撑了个肚圆,手里还拎着东西回家热热又是一顿。 “还用剩的吗?” 邓敏进厨房,看到来帮忙的三个人正在拾掇那一片狼藉:“放心,我们这手掌锅勺的还能把自己给饿着。我们也没多留,你看看。” “怎么不多留一点,反正外面的人吃不完也是带走了。” 邓敏的话说到位,就跟她们一块收拾。 一会儿白世晴也进来了,她吐槽道:“那个怀婶是打算住咱们家里了吗?现在还不走?我看大婶在那边都坐不住了。” 她是不想再听了,抓着白娇娇一个劲儿的问这回政府能给她多少钱,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 “你自己家的亲戚你还不知道吗?她就是个占小便宜没够,还爱打听人家家底的。你看咱们三婶还有小婶都不愿意跟她在一块。” 邓敏也是被这位堂婶烦的不行,不过也就她小妹那么口直心快,竟然给怼回去了。 “大婶也是,嫁给大伯跟着他丢多少人。我结婚的时候就三伯还小叔过来给咱们家撑撑场面,真是,我现在心里都有疙瘩。” 白世晴怎么可能不介意,当时白世海也是把信儿一个个带到了,但是都推辞不过来。 可能是有农闲农忙的原因,但总归那是亲伯伯,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该过来意思一下。 “当时是委屈你了。” 邓敏也心知肚明,他们这个大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 “委屈算不上,反正我是再不想搭理他们的。” 两人说了没两句,白娇娇就进来了。 “怎么,你也忍不住了?” 白世晴笑问。 白娇娇尴尬摇头:“这是哪来的堂婶,咱爹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愣是装听不懂好赖话。她一开始说想要我的钢笔,现在又想跟在家借钱,说是给那个堂弟上学,她儿子才是老白家根,考上才算光宗耀祖呢。咱爹说天不早了,她说是,现在回去肯定摸不到亮了,都是一家人,实在不行在咱们家打地铺。” 一边帮忙的人听了都忍不住道:“这么冷的天,打地铺也不怕把腰给睡折了。” 白世晴笑了两声:“嫂子,这咋办,波子不在家,咱们家还真有地方给她睡。” 邓敏愁得眉头一簇:“应该不能,咱爹那脾气能让她留宿在咱们家吗?” “脾气臭的比不过会耍赖的。” 白世晴耸肩。 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知道,她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是,白志满的脾气还不够臭。 房间里传来稀里哗啦的声音,又有“嘭”的一声,像是掀翻了桌子。 厨房里的三个人听见声音赶紧进屋,看见他们大伯躺在地上,带翻了桌子,沈衡在一边站着。 她们瞪大了眼,却听白志满在一边幽幽道:“我说大哥,我不是跟你说了我这女婿脾气不好吗?” “” 他们大婶赶紧去把大伯扶起来,刚才沈衡一下就把他坐的椅子给推倒了,他扶着桌子都没扶住,可想而知沈衡用了多大力气。 白娇娇看着白志满的表情,怎么觉得白志满还挺得意的。 白世晴咂咂嘴,突然觉得沈衡这脾气还挺解气的。 “你恐怕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也敢在我家咋咋呼呼的,还敢编排我老丈母娘,你要是真想她,今儿我领你去南山上跟她说一说。” 白大伯正想重新坐下,沈衡不解气,又把他屁股底下那个椅子给踹倒了。 白娇娇一听,怪不得沈衡干出这种事,白志满还能一副鼓励的模样了。 第227章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白大伯被搀扶着,瞪着沈衡,对白志满说道:“你就这么看着一个女婿在你家撒野吗?” 他媳妇在一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道:“还是少说两句。” 大伯娘看着沈衡不像个好惹的,别说白志满一个瘫子,就算是他们,摊上这样的女婿,不是照样麻爪吗? 刚才被沈衡吓了一跳躲在门口头的堂婶此刻却挪出来,帮腔道:“我说,这个家究其是姓白,要耍威风回自己家耍去。” “嫂子,你这话怎么说的。”大伯娘实在听不下去,这话要是沈衡真听进去了,回家去难为白娇娇可怎么办! 他们都只知道当初白娇娇和沈衡这场婚事不是很愉快,今天看着是恩爱了些,但谁知道是不是做给外人看的。 沈衡在外尚且如此凶暴,何况回家呢? 大伯娘虽然对白娇娇陌生的很,但怎么说她也是老白家的孩子,还是个出息的,所以不想让她出个什么好歹。 大伯娘疯狂给那堂婶递眼神,那堂婶不知道是看不懂还是装不懂,继续道:“志满,这就是儿子和女婿不一样的区别,外姓终归是外姓,你说得了他的算吗?” 她话里话外强调一个姓,说到底还是抛不开她那考上了高中的儿子。 说实话,能考上高中的确实不多,高中生搁这十里八乡都算出息的了。 本来她就挺知足,谁知道白娇娇竟然考上了大学。 这位堂婶那心一下子就野了,都是白家的后人,她儿子还是男丁,老白家的祖坟要是冒青烟,没理由保佑那个丫头片子却不保佑她家儿子。 除了白志满这一支,其他这些亲戚住的都比较近,宗族观念很深,侄子和儿子都差不多,有一个出息的孩子那全族都会帮衬,等着跟他沾光。 所以这堂婶过来的时候,就理所当然地认为,白志满作为堂叔,有能力肯定是要帮忙的。 谁知道白志满压根都不搭理她。 “我说不了他的算,他还能把我掀凳子底下去吗?”白志满话落,刚刚被掀到地上的白大伯屁股和脸都一疼。 白大伯怒道:“我不管哈,志满,军子现在在上高中,你刚才也看到了,棉鞋都是露脚指头的,在同学面前哪能抬得起头,你这个当叔的得管。还是那句话,等他出息了,你也跟着沾光。” 白娇娇在门口听了半天,真的被气笑了。 “婶,你赶紧带大伯回家,我怎么看他今天喝的有点多了。” 白娇娇对大伯娘说道。 她这话十分委婉,却并不是什么台阶,反而更加臊人。 白大伯这种话都能说出口,比喝醉酒还离谱。 “走,天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家。” 大伯娘脸上挂不住,扯了扯白大伯。 白娇娇的话说对了一半,如果不是今天喝了点小酒,他也不至于被人撺掇的这么上头。 不然也不能白世军的亲爹都领着儿子走了,他一个堂叔还留在人家家里上蹿下跳的。 白大伯一把推开大伯娘,道:“这个家还轮得到你这个出嫁的女儿回来当吗?” 白志满语气生硬:“你们说白了不就是想让我给白世军那小子两个钱吗?” “对,怎么,还不应该吗?”白大伯一脸得了便宜要卖乖的样子。 堂婶听白志满松口,她的脸一下子舒展开了:“志满呐,咱们家军子往后出息了,肯定记着你这个叔呢!” 她还瞥了眼沈衡:“往后咱们老白家起来了,谁也不能到你家来指手画脚的。” 这话把白志满气了个够呛,但凡有一点顾虑人家的心思,也不会当着沈衡的面说这种话。 他生气道:“应该你爷个腿!你们赶紧给我滚!我自己的儿子闺女养不了吗,还往你们家贴钱?白世军一个堂侄子还好意思过来问我要钱?就算是亲侄来了也没有那么大的脸!” “志满,你说你怎么就不懂呢?我不是说你家这两个儿子不好,但是他们现在年纪终归是大了,以后怎么样,都定了型了,可是军子不一样,他是咱们家这一辈里面最有出息的,他要是考上大学,你们这些叔叔伯伯都能跟着沾光!就算说出去,脸上也有面子不是吗?” 堂婶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白娇娇冷笑:“我这个亲闺女不能给我爹的面子,你儿子能给我爹?” “你现在终究是老沈家的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往后上的都是沈家的坟!” 白志满伸出手,气得手都在打颤:“你赶紧给我把嘴闭上,滚!给我滚!” 白志满原来看在这是个嫂子的份上,没打算说话说得太重,也一直没有说开,只希望她能自己知难而退,谁知道是个看不懂别人眼色的。 他的两个闺女都嫁在了家门口,隔三差五回来一趟,一样孝顺,白志满还真没觉得什么叫泼出去的水。 白娇娇见白志满跟堂婶撕破脸维护自己,心里一暖。 白世晴见她爹态度这么明确,也敢开口了:“我说堂婶,我家兄弟现在是都成家立业了,但是我爹又不是没有孙子,我们家有一分多余的钱都得给白满林攒着,没有你的份。” “你” 这位堂婶因为有个好儿子,在亲戚面前颐指气使惯了,只要她一提她儿子是高中生,就算妯娌家有个鸡蛋都得送过来给她儿子吃。 谁知道白志满竟然这么“不识相”。 “怎么,你是聋了?” 沈衡一脚踹到还没来得及被人扶起来的椅子上,发出“铮”地一声刺耳声响。 “好,你最好能硬势一辈子!等我们家军子以后发达了,你到时候别后悔!” 这位堂婶眼看着白志满要跟她翻脸,也不像刚才那般舔着脸了。 她愤恨离开,大伯娘借此机会,赶紧带着白大伯一块走了。 白家没有一个人出去送的,因为实在被恶心的够呛。 人走后,沈衡才弯腰去扶那椅子。 白世海上前帮忙跟他一块把桌子给扶了起来:“大伯以前就不怎么跟咱们亲近,各过各的谁也不挨着谁就算了,今天竟然帮着别人来为难爹这个亲兄弟。” “你大伯无利不起早,你以为他是为了白世军吗?”白志满现在一口火还堵在胸口,“今天我要是松口给白世军好处,他保准立马就得叫我把他们家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也帮扶一遍!” 白志满最了解他大哥不过,那个人哪是会帮别人做事的主。 白志满这一说,白世海立马想起了刚才在席上胡吃海塞筷子还在菜里乱翻乱夹的大堂哥,他可不是什么让人省心的玩意,好吃懒做,最爱吹牛逼,生产队三天两头请假,一年挣的工分不够自己喝酒的。 本来是大好的日子,别人办席那是赚钱,白世海这次绝对是赔了,但他依旧愿意下这个血本。 谁知道会被这么搅和一遭。 “我也不知道会弄成这个样子,今天真是在妹夫面前丢人了。”白世海拍拍沈衡的肩膀。 沈衡笑了笑没说话。 他心想这才哪到哪,要是白世海去他们老沈家当儿子,不得发疯。 宴席的收尾工作,邓敏没让白娇娇和白世晴插手,让她们早点回家,让他们大伯这一闹,天真的快黑了。 “今天吃的都差不多,你们回去晚上要是不太想吃东西,就把它煮一煮垫垫肚子。” 邓敏给白娇娇和白世晴各装了四个玉米面包的菜窝窝,这本来是怕席上的菜不够,留着最后给大家垫垫肚子的,剩了不少。 白娇娇和沈衡这才回了家,本来应付席面就累人,还被几个傻逼亲戚恶心的够呛,白娇娇往炕上一躺:“衡哥,你猜这回县里能给咱多少钱呢?” “这我哪能知道。不过,看这两只钢笔,镇上的书记就送来这么大的礼,县里要是给钱,应该少不了。” 沈衡不是不识货的,那几年又多少好东西从那些被下放的人手里流出来,他都跟着段启明倒腾过,这钢笔是美国造的,笔尖上刻着个“14k”,以前段启明告诉过他,这是金子的纯度,数越高越纯,24k封顶。 这笔至少也得十张大团结,一出手就是两根,不管这书记是自己出钱还是走账,都不是小数目。 要是等县里的正式奖励,不得翻个几番? “那咱们以后的经济就宽裕了,”白娇娇数着,还有半个月就要去燕城,他们现在手里有五千块钱,现在在学校附近买个小院是足够的,但就怕一下子拿出去那么多钱,再遇上大事手里面拮据。 政府能补贴一点是最好的。 沈衡道:“我到时候去找人给咱们买两张卧铺票,从咱们这里到燕城,坐火车得好几个钟头?这一路可不能坐着去。” “得六个钟头,”白娇娇坐过从燕城过来的火车,那时候她走的匆忙,只买了张坐票,一边忍受着车里呛人的烟草、臭脚味道,一边腰都快坐断了,“你还买一张上铺一张下铺的,我去上头睡。” “嗯。” 这样是最好的,睡觉的时候白娇娇爬到上铺去,他在底下守着,不睡的时候两人一块坐下铺,又安全又方便。 沈广生这回丢了大人,席上几个小辈又打的不可开交,甚至见了血。 他刚从保健站回来,气不过,就找了过来。 “嘭嘭嘭!” 那门敲得震天响,沈衡刚刚把白娇娇亲的软软和和,就被打断。 “妈的,谁这么没有眼力劲。” 白娇娇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推了一把沈衡:“你赶紧出去看看。” 沈衡面色不善地披上棉袄,他还没出屋门,就听见沈广生的声音:“沈衡!你小子给我出来!” 沈衡道:“这人真是给脸不要,迟早有天我得揍他一顿。” 说完,又把棉袄脱了挂了起来。 “你不出去看看么?”白娇娇已经把沈衡弄乱的衣服扣好了。 沈衡把鞋一脱又上了炕:“肯定是因为今天办酒的事,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让他扫兴。别管他,继续办咱俩的正事。” 白娇娇瞥了他一眼:“什么正事,你净瞎说。” “结婚不就是为了干这个的么,都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沈衡笑着又把白娇娇压在了身底下,外面沈广生的门敲得砰砰响,他就当没听见。 “别,衡哥,人家还在门口呢!” 白娇娇推着沈衡,虽然在自个儿家里,但心总是提着。 沈衡像狼狗扑肉一般,在白娇娇颈窝间拱啊拱,含糊不清道:“他又进不来。” “一会儿他要是绕到咱们房后敲窗户怎么办?” 白娇娇伸手捂住沈衡的嘴,不让他亲了。 沈衡努嘴亲了下白娇娇的手心,把她的手拿下来,笑的促狭:“那不是更刺激了么。” “” 反正拉着窗帘,沈衡就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理沈广生。 沈广生凭什么觉得,把他赶出家门这么多年,在他将要发迹的时候,想让他认祖归宗他就得像个哈巴狗一样去上赶着? 怕是脑子让沈家文和周寡妇气坏了。 “我现在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咱们马上就要离开这儿了,但你娘家一家子还在村里跟他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我要是跟他撕破脸,等咱们走了,他不得把怨气全发在老丈人身上?” 沈衡一边抓着白娇娇的手,用嘴唇轻轻抿着她的指尖,一边解释道。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那可不是,”沈衡眼睛弯了弯,“你不得好好报答报答我吗?” 白娇娇用手指掐了一下沈衡的脸:“天天十句话不离耍流氓!” “那你可真说错了。” “我说错什么了?” “我告诉你,衡哥不止是口头上耍流氓。” “沈衡!” 白娇娇的秋衣被沈衡掀开,沈衡试图拿他那大脑袋钻进她的小秋衣里头,结果肯定是钻不进去,然后她的衣服就顺势被撸到了上面。 “冷” 沈衡闻言,伸手抓了旁边的鸭绒被把两人蒙了进去。 这被是真好啊,又软又轻快,披在身上也一点都不耽误办事。 沈衡急切地衣服都未脱净,外头沈广生还在敲门,白娇娇紧张地抓着沈衡的胳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第228章 送别 沈广生在外面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他,气冲冲地走了,心想下次见到沈衡,一定要好好跟他立立规矩。 谁知道,沈衡和白娇娇在家里猫冬猫了半个月,到二月份的时候,直接要去县城坐火车上大学了。 送他们两个走,这是全村甚至整个生产队的大事,拖拉机都开来了,郑旭要亲自送他们两个过去。 白娇娇带的东西不多,两个箱子装着她跟沈衡各自的衣服,然后把那床鸭绒被用包袱包着捆好,再就是两个贴身的小包,用来放在火车上需要的吃的用的,他们俩的通知书也放在里面。 家里的钱他们只带了几十块上路,其他的钱白娇娇通过邮局汇款,到地接收,不然放存折里,去燕城取出来还要手续费。 他们倒是轻车简行,白娇娇是抱着有什么东西去燕城制备的心态,没必要在路上过多劳累自己。 燕城的物资种类肯定比她在十里村能买到的多。 整个十里村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拖拉机“哐哐哐”地往前走着,锣鼓队又派上了用场,一路敲打把他们一直送出去了二里地。 路上有行人过问,他们就骄傲道:“这是我们村里出来的两个大学生,去燕城上大学的!” 这一路上的欢快气氛,让本来寒冷的天气都不那么刺骨了。 拖拉机是郑旭开的,斗上除了白娇娇和沈衡,白世海白世晴也跟着过去送他们。 “你们到了燕城之后,马上给我们打个电话,在外面有什么困难要立刻跟家里说,知道吗?”白世晴嘱咐。 白世海也跟着道:“出门在外肯定有不方便的地方,你们人生地不熟的,不比在家里,虽然说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有时候说不定真能帮上忙。” “我知道,大哥,二姐,你们放心。我们两个一块去,可以互相照应的。” 白娇娇说着,搭上了沈衡的手。 白世海看了眼沈衡,又道:“妹夫,我说两句你别生我的气,你的脾气不好咱们村的人都知道,但是在外头初来乍到的,凡事考虑考虑娇娇。” 白世海怕沈衡听了生气,但是为了白娇娇,他又不得不说。 有道是夫妻一体,沈衡要是在外面惹出什么事情,白娇娇也脱不了干系。 沈衡倒不至于听不懂好赖话,他回复道:“我有数,大哥,你放心。” 白世海点了点头,心想他都提了白娇娇了,按照沈衡的个性,为了她也肯定会收敛一些脾气。 他又压低声音:“娇娇,你在家里做这个生意做得不错,但是过去了,一没有人脉,二不知道那边抓的严不严,一时半会先别急着挣钱,要是钱不够了就写信回来问我们要。” 见白世海操心的太多,白世晴立刻道:“行了,大哥你放心,这个娇娇肯定比咱们知道深浅。再说了,政府不是刚奖励他们俩一共一千二百块吗?有这么多钱,他们哪能缺钱花啊。” 这笔钱下来的时候,也把白娇娇震惊了一下。 她知道之后各地政府都会给予考上燕大的学子一笔奖学金,但现在才刚刚恢复高考,是第一年,她和沈衡相当于一人拿到了六百块钱,这钱相当于一个三代同堂的家庭一年不吃不喝赚出来的了。 不过这也不排除是县里为了宣传他们作为榜样、加上他们两个的关系特殊,只是这笔钱确实很可观,搁一般人身上,真能花四年! “他俩那大手大脚的,你当大城市是咱们这儿吗?在咱这儿有钱都没地方花,你去燕城试试?”白世海又看了看白娇娇,“我并不是说让你拮据着过日子,就是想说没钱跟家里说,你嫂子现在每天赚的也不少,你三哥现在自己能顾自己,家里又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能攒下钱,你千万别不好意思。” 白世波今年过年回家相亲又全部拉闸了,白世海推算,至少在三年之内,家里不会再添什么喜事,除非他跟邓敏再生一个。 白世晴闻言,也道:“你姐我这儿也能支援你两个儿,你在燕城该花花,别让那些同学看轻了你!” 出门在外不就活个面子吗? 手里有钱,就别弄那个寒酸样子。 白娇娇有些感动,她道:“我和衡哥这一年也攒了些钱,虽然盖房子花了一点,但也够花。燕城的花销我清楚,你们放心,我们的钱是够的。” “我们这不也是说有困难的时候吗,意思很简单,有娘家在你后面撑腰,你遇上什么事都别害怕!” 白世晴往白娇娇身边靠了靠,一想白娇娇马上就要上车走了,她还怪舍不得的。 去县城的路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到了火车站,白世晴抓着白娇娇嘱咐了一些有的没的,比白世海刚才还要唠叨。 “行了,行了,你放开小妹,让大队长跟她说两句。” 白世海见两个妹妹眼眶都红了,马上就要落泪,赶紧拉了拉白世晴。 白世晴被白世海拉到身边的时候,还是哭了:“大哥,你说这下回见面竟然就得是七月份了,这时候也太长了。” 白世海拍了拍白世晴安慰。 郑旭对白娇娇和沈衡道:“你们两个的户口本还有录取通知书都要拿好着,沈衡,你这一路上警醒点,千万别把重要的东西弄丢了。” “这事还用你嘱咐我。”沈衡把斜挂包放在身前,护得死死的,就他这体型,除非不想活了,不然没人敢窥觊他的东西。 郑旭对沈衡这种语气都免疫了,他权当沈衡是在应和他:“你们俩这回真是为村为大队争光了,去了燕大,好好学习,不求你们回报村里什么,只希望你们能成为人才,成为栋梁为国家做贡献!” 白娇娇立马道:“大队长,我们两个一定会好好学习的!国家能给我们继续考大学的机会,我们绝对不会辜负大家对我们的期望!” 郑旭拍了拍白娇娇的肩膀:“祝你以后前程似锦,这都是你应得的。咱们村因为你,今年大家伙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以后肯定会更红火,我相信不管你以后在哪里在干什么,都一定会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郑旭看着白娇娇,真有一种自己的孩子出去就再也不回来了的感觉。 一直到火车来了,白娇娇和沈衡上了火车,郑旭三人还在外头瞅着他们。 火车“呜”地一声即将发车,白娇娇看着外面冲她挥手的三个人,眼泪一下就止不住了。 她不知为何,想起了上辈子离开十里村的时候。 那时站台人满为患,对她来说也空空如也。 她对十里村充满愧疚,但也对燕城充满期待。 上辈子她欢欣雀跃地去迎接那不可预知的黑暗未来,现在她热泪盈眶地告别已经被她扭转过来的曾经。 白娇娇抓住沈衡的手,沈衡只以为她是因为要离开才情绪激动,便伸手回握住她。 “你们俩结婚了没有?感情真好啊。” 对面下铺也是在这个站上车的乘客,大婶四五十岁,看起来挺富态,腿上的布袋子里应该是装了一袋子瓜子。 她给白娇娇递了一把过去:“拿着,来。小姑娘长得真俊呢。” 白娇娇双手伸过去把瓜子接住:“谢谢婶儿。” “听你说话口音不像本地人,是嫁到咱们这来的?你们这趟是回娘家?” 这大婶十分健谈,她跟那些爱打听人隐私的还不一样,因为他们一个问题还没有答上来,紧接着就继续问起来。 “你们在哪下车啊,哎,我这一路坐到燕城,六个钟头,到了天都得黑!就这么颠,我这腰年轻的时候伤着了,是真受不了” 白娇娇瞅到空才能插句话:“我们两个也是去燕城的。” “那感情好,咱们一块说着话,时间还能消磨得快点。” 沈衡那边脸一皱:“她有什么话跟我说不行吗?” 那大婶可能是见白娇娇面善,见沈衡莽起脸竟然也不怕,还道:“你们男的不会说话,跟你说有什么意思。”她又冲白娇娇道,“你家这个说话尤其药人,跟他感情还能这么好,肯定是你好说话。” 沈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她骂我。 但是她夸我媳妇。 白娇娇汗颜:“他是不太会说话,不过心眼是好的。” “你这话说的,心眼要是不好谁跟他啊。婶子可是过来人,我看你这汉子是找对了,会不会说话有什么的,只要能干,能给家里挣钱花就是好汉子” 那婶子是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当即就把沈衡给点评了一通。 沈衡从来都没有这么无助过。 白娇娇在一边磕着瓜子,心里都要笑死了。 这还是沈衡第一回噎不死人。 那大婶侃得唾沫都干了,手里面搪瓷缸的水最后一口喝完:“我去倒点水,你俩帮我看着点包袱哈。” 这他们的耳根子才有了片刻清净。 “你累不累,要不要上去睡一会。”沈衡吐了一口气,心想这人终于是走了。 白娇娇笑道:“我上去睡了,等那大婶儿回来,你自个儿跟她唠啊?” “你真能忍得了,还跟她说这么久。要不是在车上,我早拿腿走了。” 要不是看在这大婶跟白娇娇说他这样的男人靠得住的份上,沈衡早让她闭嘴了。 “我看这大婶挺有意思的。” 白娇娇没有休息的意思,翻了翻包里,拿出里面的肉松饼和江米条,等那大婶回来一块吃。 结果她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回来。 “这去打个水,怎么这么长时间?” 时间太长,白娇娇都忍不住问。 现在火车上的人鱼龙混杂,很多都是偷着上来的,别说身份证明了,说不定这趟车上还会有什么亡命徒。 白娇娇不是瞎担心,沈衡道:“说不定是上厕所了,等会儿要是她一直不回,乘务员过来的时候我们跟乘务员反应一下,也可能是逃票去了也说不定。” 反正不管发生什么事,沈衡是绝对不会离开白娇娇一步的。 白娇娇抱着腿靠在沈衡边上,点头同意了。 他们一直等了半个小时,都不见那大婶的影子。 正好碰见乘务员换班,白娇娇就叫住了她:“你好,我们铺对面的这个乘客半个小时之间就说去打水,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她行李都在吗?” “都在这儿呢。” 白娇娇指了指下铺的床底。 那乘务员低头看了一眼:“她说去打水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白娇娇指了指那个大婶离开的方向。 “好的,我们会注意一下。” 乘务员离开之后,又是很久都没有音讯。 火车已经经停了一个站,那大婶才被两个乘警给一块送了回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的嘴却不停:“真丧良心!让孩子干这种事,迟早遭报应!” 她坐下之后,拍了拍胸口压惊:“谢谢你们两个同志了,我到了,你们该忙忙你们的,我没事!” 那两个乘警互相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不等白娇娇问,这大婶就换上一脸愤怒地样子,把刚才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刚才我去打水,在车厢头上看见一个小孩孤零零站在那,眼看着就要晃倒了,我赶紧就去扶了一把!”那大婶手里的水杯还是空的,被她随意甩到桌上,“马上就来了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把孩子挪到身后,我还当他是逃票的呢!结果真是!” “怎么着了?”白娇娇适时接话道。 “我看那孩子可怜,又脏又瘦,这要是被中途赶下车还不知道能怎么办呢,我就问他们去哪,给他们补个站票。你说说,我这一片好心好意的!” “他们没领您的情?” “他们磨蹭了半天,一开始不好意思,我在那苦口婆心半天,他们又千恩万谢的,耽误了好长时间,才领他们去了前头的车厢给他们买票,他们给我演上了!说我是那小子他妈,卷了全家的钱要跟别人跑,非要带我下车!你说说我多冤呢!” 白娇娇道:“那他们一开始拖延时间,就是想等火车快到站的时候闹起来,然后等火车到站,直接拽你下车?” “你说的太对了!” 那大婶拍了一下手心,像是找到了知己一般:“我当时真是气二虎了,那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啊,那一整个车厢的人都看着我跟他们是一块的,都信了他的话,根本没有管我的!” 第229章 丧尽天良 拿这种方式骗人的,一般就是利用大家不爱掺和别人家务事的心理,更何况这骗子故事编的狗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竖着耳朵听八卦上,当下根本没有那个思考量,去想这个故事合不合情理。 再一个,就是情绪得拔的足够高,直接把当事人给干懵,极度的紧张和激动情绪下,受害者会出现大脑一片空白,除了干巴巴地反驳说“不是”之外,也很难说出有逻辑的话。 “幸亏你们了,那个来找我的乘务员都跟我说了,是你们发觉我离开的时间太长,让他们去找我的。”那大婶感激地直翻包,掏出一堆核桃:“我也没带什么好东西,来,你吃。” 白娇娇接了两个,递给沈衡,沈衡十分上道地给她捏开了再递回去。 那大婶看见沈衡竟然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捏碎核桃,咂了咂嘴,继续说道:“人家乘务员来找我核实身份信息,问我要不要把行李一块带走。那个人根本说不上我的名字,这一下子不就露馅了吗!你说我也是笨,怎么就没想起来,当着大家的面问问他我叫什么名字!” 白娇娇道:“就算您问了,他随便胡诌一个,你说不是也没有用。” 那大婶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你说的对,现在的拐子实在是心眼太多了,连我这个岁数的都下手,真是防不胜防!” “您这样的还恰恰是壮劳力呢,现在有的地方干黑矿,说不定就缺做饭的。” “我这都不敢出门了。” 那大婶找白娇娇说的,又有点后怕,又谢了白娇娇好几回。 大家萍水相逢,就说了两句话,人家就能这么惦念着,虽然就是提醒一句的事,但要不是白娇娇,她怕真的要被那男人拖下车。 她刚才闹也闹了,那个男人一口咬定她是为了不想跟他回家扯谎,根本没人理他。 那男人带的孩子在一边哭的让人心烦,大声喊着她妈妈,有了孩子在,她不管说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毕竟谁会想到那么可怜的一个孩子,也会撒谎拐人呢? 她不敢想,今天那个乘务员要是没过来核对她的铺位信息会怎么样,如果被在刚才那个站拖下车,人生地不熟,才是真的完了。 “举手之劳,要是我去走了这么久不回来,您不是也得寻思么?” “那我可真得寻思!”那大婶一下子笑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回你们是帮了我大忙了。哎,你们不是说也去燕城吗?要是有空的话,来我家里坐坐,我请你们吃个饭!不对,我必须请你们吃一顿,这可算是救命之恩啦!\\\" “不用了,婶,你不用放在心上。” 白娇娇想,燕城那么大,哪里就要为了顿饭到处跑呢。 “不行!”这大婶也是个雷厉风行的,“我家在枫林路那边,你知道不?就是靠着燕城大学那条路,你们要上哪去,离得近不近?实在不行,我上你们家附近找个饭店,说什么这客我都得请,不然我以后可是再也睡不着觉了!” “您在燕大附近住?”白娇娇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 “对,我爱人是燕大的教师,我也是里面的职工。” “您是燕大的老师?” “不是,不是老师。学校给家属安排的工作,在一个搞微生物研究的实验室里头当助理,就是打杂的,他们要搞什么海洋微生物研究,嫌旁边季城的海是个湾不够深,让我出差来这边拿样品。” 那大婶摆着手,顺便吐槽一遍“真是不知道那些知识分子在搞什么,地里面的细菌都没研究完呢,还研究海里头的”。 白娇娇笑笑:“那真是巧了,我们两个这回就是去燕大报道的。” “你们俩是燕大的学生?刚考上的?” 这大婶一喊,整个车厢都听见了,特别是上铺和中铺躺着两个人,听到这话都脑袋伸着往下瞧,想好好看看考上燕大的大学生是什么样。 “对,我们是新生。” “你俩一块上?还是你去他陪你上?”那大婶的表情很明确,一副不相信沈衡能考上大学的样子。 据她观察,这人就算是去参军,都得是个兵痞子。 上大学,还上燕大。 那能对劲吗?燕大这么好考吗? 沈衡憋不住了:“你这人怎么还以貌取人呢。我俩一家的,她能上,我就不能上?”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那大婶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礼貌,但因为心里确实是那么想的,实在说不出什么道歉的话。 沈衡别开了眼。 白娇娇拍了拍沈衡,对那大婶道:“我报的是现代医学院,他报的是商学院,我们俩一块学的,也一块报的燕大。” “哎呀,都是好专业,”大婶这话倒是发自肺腑:“可惜了我爱人是文法学院的,他也就是个小讲师,要是在自己的院,也能托托关系关照关照你们,真是可惜了。” 现在的社会那就是走关系的社会,一听里的这么近,她第一反应就是想找人帮忙照应他们俩。 “老师,咱们认识就算是缘分了,说什么关照不关照的。” “别叫我老师,我姓秦,你就叫我秦姨就行。”秦姨和白娇娇更加亲近,要不是沈衡在一边,都想一屁股坐过去跟白娇娇手拉手讲话。 “既然这么有缘分,那你们直接上我家安顿两天,我记着是要后天开学,你们这两天总得找地方住,不如就在我家,我刚回来就不去实验室了,带你们到燕城逛逛。” 白娇娇能感受到,秦姨不是在客气,是真的热情。 但她不想麻烦别人,加上去别人家总是畏手畏脚的,不如去招待所,燕城的招待所也不差。 她便道:“秦姨,我们在燕城有落脚的地方,我以前家就是燕城的。” “原来是这样,那等开学那天,你等我一块,开学报道繁琐着呢,我带你俩去,至少路熟。” 秦姨以为就如她猜测的那样,白娇娇的娘家就在燕城,虽然不知道怎么会嫁的这么远,但头一遭见面,她也不打算打探人家这种事。 第230章 巧了 白娇娇实在无法推辞:“那到时候就得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今天可是帮了我大忙了” 这一路上有秦姨作伴说着话,确实是一点都不无聊。 被赶到上铺的变成了沈衡,他将近一米九的个头,缩在上铺那狭小的空间里,沈衡头一遭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可怜。 火车在晚上七点钟到了站,现在这个月份,燕城的天已经黑了。 “你们去哪?用不用我们送你?” 秦姨站在她爱人身边,看起来还挺登对。 白娇娇和沈衡摇头:“谢谢您,不用了,您赶紧回家。” 秦姨他们先走了,白娇娇才出发在火车站附近找个招待所住下。 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人不少,他们这个点过去,被告知没有单间了,只有通铺。 他们再不愿意,也只能分开住下。 白娇娇拿了自己的衣物箱子,贵重物品都放在沈衡那边保管。 明天他们要往燕大那边赶,还要置办一些开学用的东西,虽然是说好了在燕大附近买个院子,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定的事情,他们肯定是要住一段宿舍的。 一天下来准备这么多东西,想想就是大工程。 白娇娇强迫自己赶紧睡着,忽视躺在她身边的两个陌生人。 这一宿睡的并不好,磨牙、打呼噜的声音让白娇娇根本睡不着。 沈衡这人虽然有些混不吝,但有个好处就是不酗酒,睡觉还爱侧躺抱着她睡,白娇娇从来没听见他打呼噜。 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娇娇索性起来坐着看行李。 第二天早上,白娇娇打着哈欠和沈衡碰面,那小脸有点肿的嘟起来了。 “没睡好?”沈衡搓了搓白娇娇的脸,试图把她捏回正常的样子。 “根本没睡,”白娇娇有苦难言,“咱们赶紧往燕大走,我估计他那附近的招待所也得住满人。” “那我们就找个离远点的,还是开个单间。” 白娇娇很赞同这话,她宁可明天开学的时候多走一段路,也绝对不睡通铺了。 沈衡昨天晚上其实也没睡好,他怀里揣着自己和白娇娇的录取通知书和户口本,就相当于是身家性命,那真是两只眼晚上轮流放哨。 两人急需休息,火车站有客车能直达燕大,他们花一块钱买了五个包子带着上路,这包子巴掌大,隔着皮都能看见里头浸出来的油汤。 沈衡咬了一口酱肉包子:“怪不得都向往大城市呢,你瞅这包子都跟咱们家里的不一样。” 连面粉都比他们吃的要好。 沈衡一口气吃了四个,看得车上其他的乘客直咽口水。 九点多的时候,他们到了燕大附近,那边的招待所和他们想象的那样,人也多的厉害,他们就又走了二里地,才找到一个单间。 “你先睡一会,中午我叫你起来吃饭,然后下午咱俩去邮局取钱,然后去供销社买点日用品。” 他们俩行李不多,很多东西都要置办。 白娇娇道:“衡哥,咱俩一起睡。” “咱俩要是都睡了,万一再一睁眼天都黑了怎么办?” 沈衡这话让白娇娇听了,就是他昨天晚上也没睡好,要是睡的话会睡很久的意思。 她就更得让沈衡休息了:“天黑就黑,大不了我们明天报完道再去置办。”白娇娇往床上一趟,冲沈衡伸手:“过来。” 白娇娇都这么邀请了,沈衡哪有拒绝的道理,立马就过去了:“瞧瞧你,是不是发现没有衡哥睡不着?” 白娇娇:“” 不管怎么说,白娇娇躺在沈衡怀里,才踏实了不少,没过两分钟就睡着了。 沈衡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下午一点的时候,白娇娇被他叫醒了。 两人去国营饭店结结实实吃了顿好的,然后就去邮局把钱取了,转手就去银行存进了存折,只剩了明天交学费的钱和一个月的花销。 沈衡是第一回进这么大的供销社,他本以为县城里段启明上班的额那家供销社就够大货就够齐全了,没想到真是天外有天。 他见售货员身后货架里头琳琅满目的,李树先在家里为点奶粉快要愁死了,这边却还供应着鲜牛奶。 他们买了暖水瓶还有一些洗漱用品,又添置了些文具,为了方便没有再买额外的东西。 回去路上沈衡就长舒了一口气,他道:“以前我的想法真是太错误了。” “什么?” “我原本想着,哪怕是一辈子呆在十里村,我也能让你享一辈子福。我今天来到燕城,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现在城市和农村差距确实挺大的,富裕的人家里电视、洗衣机一应俱全,穷的地方连电都不通。 十里村还算好的,电灯电话能用得上,还有大喇叭能放个歌,但隔三差五就停电。 白娇娇以前的生活到现在才在沈衡面前具象化,他没法想象白娇娇这几年是怎么忍过来的,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突然让她到乡下生活,实在是太残忍了。 白娇娇四处瞅了瞅见没人注意他们,伸手扯了扯沈衡的手:“衡哥,我从来没觉得你这话有什么不对的,能跟你在一块,我就享福。再说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出来了吗?咱们以后的日子肯定好着呢。” 沈衡心里一软,浑身却充满了力气:“娇娇,从今往后,我为了咱俩的好日子一定会铆足了劲。” “我相信你。” 两人甜甜蜜蜜地回了招待所,重新清点了一遍行李,确定录取通知书和户口本没有问题,才松了口气。 白娇娇上辈子的大学被丁世芳搅和得并不好,但是这辈子她绕着丁世芳走,绝对不会再出现那种情况了。 白娇娇对马上要到来的大学生活充满了期待,一激动,加上白天睡了一会觉,晚上又睡不着了。 沈衡抹了一把脸:“睡不着就干点什么,熬夜干熬啊。” “我马上就睡着了,你别折腾我。” 白娇娇拿棉被蒙了头,脑袋抵着沈衡的胸口。 招待所取暖用的是炉子,但一点都不暖和。 白娇娇把脚放在沈衡腿中间捂着,嘴上道:“冻死你。” 第231章 沉舟侧畔千帆过 沈衡笑着把白娇娇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衡哥现在憋着火呢,冻不死我。” 白娇娇动了动身子,蹭蹭沈衡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别瞎想,明天第一天入校,我们一定要有最好的精神面貌。” 沈衡没说话,揉了揉白娇娇的头发,下巴靠在她的发顶,阖了眼。 白娇娇第二天出奇地起了个大早,天都没亮,却清醒得不得了。 沈衡长舒一口气:“睡醒了?女大学生。” “嗯,不睡了。” 白娇娇在沈衡怀里伸了一个懒腰,道:“咱们收拾收拾,走过去还要一段距离呢。” 白娇娇如此兴奋,沈衡其实内心也很激动。 毕竟大学生这个身份,在这个年代相当于已经端上了金饭碗。 激动地不止他们两个,他们到燕大门口的时候是八点,燕大门口已经熙熙攘攘了。 外面是很多临时摆的桌子,上面贴着“学院”,是每个学院来迎新的学长学姐,更多的是背着沉重行囊,四处探看的新生。 白娇娇和沈衡打算先找白娇娇的医学院,把她安顿好再说。 门口人满为患,即使是沈衡这样的大高个也没有多好的视野。 没找到医学院,却先找到了秦姨。 “我就知道你俩肯定来的早!你们谁先报到?” 秦姨今天比在火车上更加神采奕奕,她冲白娇娇和沈衡招手,声音穿透力十分之强。 两人到了秦姨面前,沈衡道:“先找医学院。” “在这边,跟我过来。” “麻烦了。” “说这话干什么,”秦姨絮叨道,“你俩这专业分可都不低,能被医学院录取真算厉害的。哎,能上这个专业的估计都是人中龙凤,竞争肯定很激烈,考上不一定就万事大吉。” “您说的对,不过有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大环境好的话,我相信个人也不会差的。” “你这小姑娘看的倒是挺通透,”秦姨一笑,“那儿,那个就是医学院的,我早给你们踩好点了。” 白娇娇道了谢,跟沈衡一块凑过去。 医学院分高不说,今年招生的也少,来接待的几个学长在桌子后头从六点钟坐到现在还没开张,脚都冻麻了。 看到有人往他们这儿来,还以为是来问路的,眼都没抬。 “你好,请问现代医学院是在这里报到吗?” 清脆的声音传来,一群人都没反应的过来,半晌才记得站起来:“哦哦,对,这儿是现代医学院报到的地方。是你报到吗?” 侯志林觉得白娇娇声音好听,一抬眼看到白娇娇真容,眼神都愣在那儿了。 沈衡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是她报到,愣什么呢?” 侯志林冲白娇娇傻笑:“你把名字报一下,录取通知书给我瞧瞧。” “我叫白娇娇。” 说着,沈衡从棉袄内兜里头掏出白娇娇的通知书。 “白娇娇是,”侯志林在名单上找到白娇娇的名字,在前头打了个勾,“正好是三班的!” 他这一说,旁边几个接待的学长要么“啧”一声,要么叹了口气。 咋就是三班的呢! 侯志林这小子可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我负责带你们三班的,走,你先跟我过来,我先带你去宿舍。” 侯志林从桌子后头出来,走在白娇娇身边十分殷切。 沈衡眉头皱成一团,挤在两人中间,侯志林被沈衡身后背着的暖水瓶刮了一下。 因为穿得厚,他也没觉得痛,反而乐呵呵搭话道:“这是你兄弟吗?他来送你上学?你是本地人?” 侯志林听白娇娇普通话说得好,气质也不像从乡下来的,便大胆猜测道。 都是男人,沈衡瞅侯志林这模样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是我丈夫,”白娇娇在沈衡彻底把拳头捏实之前,把手轻轻搭在了上面,“他考上了咱们学校的商学院,我们一块来报到的。” “是丈夫啊”侯志林没有一下子反应过来,还乐呵呵的,等他意识到白娇娇竟然已经结婚了,那笑一下子就僵在脸上,颧骨上头的一块肉被寒风抽得生疼,“丈夫?” 侯志林本来越过沈衡看白娇娇,他现在把视线放在沈衡身上,诧异得很,又看向白娇娇:“你们结婚了?” “你有什么意见吗?”沈衡睨着侯志林,“我们俩不通知你结不了婚?”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侯志林又失落又尴尬,惊讶过后剩下语无伦次,“你们挺配的、挺、挺配的” 他见跟白娇娇走在一块的还有个中年妇女,以为他们是一家人呢。 秦姨在一边差点把眼泪笑出来:“哎呀你这个小同学,不用说这么昧着良心的话,他俩这外形确实是太不登对了。” 她倒是什么都敢说,沈衡还无从辩驳。 侯志林一路上,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还是秦姨在一边给他们指着:“这是食堂,”“这是第一教学楼,你们大一的课一般都在这边上”,“这是我们学院老师的办公室,你们医学院的在那边。” 白娇娇新奇地看着学校里的一切,沈衡也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点小插曲,走在白娇娇身边,突然想起语文课本里头的一句古诗。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他沈衡以后也算鸟枪换炮,换了一个阶层了。 他们一行人去了白娇娇所在的宿舍,因为白娇娇是第一个到的,她可以最先选铺位。 “你一会拿户口本过去复印一下,晚一点等人都到齐了,我要过来收上去的。” 侯志林这才说了一句话,说完拿了一张宿舍登记表:“这个填写好要交给宿管,我还得赶着回去接待别人呢,先走了,有什么事再去找我。” 秦姨在一边挥手:“同学你忙你的去,我带他们就行了。” 侯志林弓着身子走了,背影看起来像是逃跑。 秦姨脸上的笑更甚,她看向沈衡打趣道:“你小子有福气是有福气,就是每天还得担惊受怕人家抢你媳妇啊。” 白娇娇没想到秦姨竟然会把这事挑眉开玩笑,她红着脸:“秦姨,哪有这样的事。” 沈衡“哼”笑一声:“我怕个屁,谁敢来抢试试。” “对,就应该这样!” 秦姨说完直笑,沈衡趁她不注意,掐了一把白娇娇的腰。 “行了,你赶紧把这个单子填一填,一会儿我帮你去交了,你们抓紧时间收拾收拾铺位。” 秦姨怕自己在这里,白娇娇的一些私人物品不好收拾,便主动找借口离开。 白娇娇填了宿舍登记表,秦姨走后两人开始收拾起来。 白娇娇的这个宿舍,是八张床铺,中间一个大桌子四面都可以坐人,虽然有些拥挤,但好在每个寝室有独立的阳台。 白娇娇选择了靠阳台的一张下铺床,然后便收拾起被褥来。 他们从家里背过来的鸭绒被放在白娇娇这里,沈衡道:“这个宿舍不太暖和。” 这宿舍是个朝北的阴面,连太阳也照不到。 他们把炉子点着了半天,那炉子死气沉沉的,也没有多少暖和气。 “有点,还不如在外头走着暖和呢。”白娇娇铺好了床铺,选了个柜子,把她的衣服拿出来放在里头,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就是放东西之前把柜子和床板再擦一擦就是。 秦姨特意在外头磨蹭了一会,两人收拾好东西,见秦姨在跟宿管搭话。 “不说了,我们这还有个大学生得报到呢。” 秦姨真是走到哪儿都能跟人家聊起来,走的时候那宿管阿姨还恋恋不舍的。 等沈衡报完到,天已经是中午了,秦姨不管怎么说,也要请他们到食堂吃饭。 “你们要是就在吃,不用拿饭盒,咱们食堂就有提供盘子,不过外带的话还是得用自己的。” 秦姨确实很热情,但人家请客沈衡没敞开了吃,等把秦姨送走,两人又折回去吃了一顿。 “你们那个宿舍供暖肯定有问题,我一会儿再跟你去看看。” 刚才沈衡到了他的宿舍,虽然里面也没暖和到哪里去,但比白娇娇的宿舍暖和不少。 “行,要是能解决就最好了。” 两人吃完饭,又折回了白娇娇的宿舍,因为是新生报到日,男人登个记也能跟着女同学进去。 他们回去的时候,见宿舍里有个人。 那人看起来跟秦姨年纪差不多,她正拿着块抹布,擦着宿舍的窗台。 “你好。”白娇娇试探打了个招呼。 宿舍里的人听了,立马放下抹布抬头:“哎!你好!你也在这个宿舍吗?” “对,这就是我的床铺。” “我叫舒曼玲,是你的室友。” 舒曼玲本来想伸手跟白娇娇握一下,发现自己的手湿漉漉的,没舍得在自己的新棉袄上擦,就又缩了回去。 “我叫白娇娇。” 白娇娇幸亏自己刚刚没多说什么,这届考生年龄参差不齐,有个十岁八岁的年龄差很是正常。 舒曼玲有些驼背,远看气质很显老,白娇娇走近了才看出她虽然脸上有些被晒出来的褐斑,但是皮肤还算紧致。 “你刚刚到吗?吃饭了没有?”白娇娇问道。 “我这不是想着先把咱们的宿舍收拾收拾吗?我看窗台都有点积灰了。” 舒曼玲看起来就很麻利勤快,白娇娇刚才只是收拾了自己的铺面,而舒曼玲却把整个宿舍都帮着收拾了。 白娇娇有点惭愧,便道:“咱们宿舍的炉子好像有点问题,我上午的时候生了半天都没生着。这是我爱人,他过来帮忙看看。” “那感情好,这炉子我刚才也没生着,我还以为是我自己不会弄呢。” 舒曼玲冲沈衡也笑了笑。 沈衡点了点头,开始琢磨他们的炉子。 白娇娇站在一边,看沈衡研究。 “堵了,我去找宿管借个工具通一通。” 沈衡道。 他走之后,舒曼玲冲白娇娇道:“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要不是你男人过来帮忙,这炉子可够咱们受的。” “就算没有他,咱们找宿管叫人来修就是了。”白娇娇谦虚道。 “那可不一定能行,这些人都找惯出来了,没点好处可不一定愿意帮你做事。” 舒曼玲这话说的倒也没错,现在这些后勤大多都是关系户,就像秦姨,是学校给教职工家属安排的工作。 “这是咱们共同的宿舍,你这不也在给咱们做贡献么。” 白娇娇说完,舒曼玲爽朗地笑了两声。 沈衡一会儿就回来了,低头通起了炉子。 有男同志在,舒曼玲就没刚才那么多话了。 不一会儿,又进来了一群人,还是侯志林带进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后头跟着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这宿舍也太破了,这么多人怎么一块住啊,爸,你给我办走读,求你了!” 那小姑娘抱着她爹的胳膊撒娇,却被推开:“你上大学就得有个上大学的样子,人家都能住,你怎么就住不了了。” “你爸说的没错,”小姑娘她妈应和了一句,却冲一边刚通好炉子的沈衡招手,“修炉子的,你过来帮我们把这个擎上去。我们要住那个上铺,下铺不干净,上下床谁都能踩的。” 这家长一点都不顾白娇娇和舒曼玲两个已经在下铺安了窝的室友,直说道。 沈衡理都没理,出去还工具去了。 “哎这人!你当我们是白让你干的啊?我们给钱!不要白不要,小青年,来你帮我们擎上去!我给你五块钱。” 侯宝林一听,差点翻白眼。 五块钱你打发要饭的呢?当谁家没有啊。 “我还有事呢,你们赶紧把这登记表填好了交给宿管,我先走了!” 说完,侯宝林就溜了。 “阿姨,我来,我劲大,我给你擎。你们想住哪个铺?” 舒曼玲冲那五块钱,十分热情地过去了。 “就这个。” 那家长指了指白娇娇上头的铺面,那个地方靠窗,虽然是阴面但到底更亮堂一些,上铺光线就更好了。 “哎,我帮你们弄上去。” 舒曼玲干惯了农活,一下子就把十几斤重的被褥给举了上去。 不一会,沈衡回来了,这阿姨开始阴阳怪气起来:“现在想来挣这个钱,晚了。来,大妹子,这钱给你。” 她掏出五块钱,舒曼玲听到“大妹子”三个字,脸色滞了滞,但还是笑着伸手把钱接过去。 第232章 你忍心吗 白娇娇在一边捣鼓炉子,这回很轻易就生了起来。 “好了这回?”沈衡凑过去,伸手在炉子上面烤了烤。 “好了。” 白娇娇弯眼笑了笑。 “你这人怎么回事,一个男同志来女生宿舍干什么?你这个小姑娘也是的,你妈没告诉你,别跟男的乱说话吗?” 见没人理她,那女家长有点不愿意了。 白娇娇本来想忽视她们的,但她此刻实在忍不了了。 “首先,他是我的家属,今天开学第一天过来帮忙,宿管是同意了的。其次我希望你放尊重一点,就算他是学校的修理工,你找人办事,也要叫一声师傅,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我看你们的穿着打扮像是有头有脸的,为什么说话办事这么不讲究呢?” 白娇娇是真的生气了,不然这她充其量见一面的室友家属,她是真的不想节外生枝闹出什么矛盾。 那女家长没想到白娇娇竟然像连珠炮一样把她轰了个瞪眼,半晌才反应过来,磕巴道:“你、你这个小姑娘说话这么急干什么,他刚才在那里修炉子,我叫他修炉子的怎么了?不礼貌,我有什么不礼貌的?” “行了,你少说两句,赶紧把美珍的铺盖收拾好!”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那位男家长皱眉开口。 他并没有对白娇娇抱有什么歉意,好像只是觉得自己的妻子这样有些丢人。 他的话倒很管用,那女家长马上就不说话了,上床收拾起铺盖来。 陈美珍就靠着床杆站着,对此一言不发。 “衡哥,咱们出去逛逛。”白娇娇抓着沈衡的胳膊,想要远离这家人。 她心想,那个美珍有这样的妈妈面传心授,做派不一定是个好的,幸亏她没打算一直在宿舍住下去,不管室友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不能忍上一两个月。 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面,光是看着那些因为寒冷只剩枝桠的残枝都觉得很赏心悦目。 “咱们要不然去附近瞧瞧,看有没有人卖房子的。”沈衡提议道。 “衡哥,这才第一天,你怎么就这么着急啊。” 沈衡道:“废话,早找到一点,咱们早点搬过去,不然我不得自己住那个这么宽窄的小破床了吗?” 沈衡夸张地比划了一下寝室单人床的宽窄:“那长短我睡觉脚估计都伸不开。” 白娇娇一想也是,沈衡睡那样的小床确实有些委屈了。 却又听沈衡补充道:“你能忍心让我当和尚吗?我又不是没有媳妇,跟一群男的睡什么。” “” “反正下午也没有事,咱们去看看,就当熟悉熟悉大学周围了。” 白娇娇提议道:“咱们来的时候不就路过一片胡同吗?我们过去看能不能找人打听打听。” “行,没个自行车就是不方便,赶明儿咱们再去买一个。” 沈衡来的时候,还特意让人弄了张自行车票。 白娇娇道:“今天走两步就当运动运动了。” “你可真会说话。一会儿走累了我背你。” 白娇娇瞪了沈衡一眼,心想他青天白日的真不嫌丢人。 两人一块往来时的方向走,离学校不远。 这边是一排私人住的小民院,没有四合院那么大,倒是和他们十里村的布局差不多,是一家一院的。 如果要买房或者租房暂住,比起校内的那些家属楼,白娇娇更喜欢这样的清净。 白娇娇上辈子一直在燕城发展,很清楚的知道,十几年后的燕大,会扩大成现在的两倍不止,其中就包括这块地。 只是买房子这事得凑巧,要是没人有出手的意愿,白娇娇也不能想办法让人家搬走。 她和沈衡走进去,串了两个胡同看了看。 “这边倒是挺干净的。” 燕大的附近虽然不算中心位置的城区,但跟县城的光景相比也有过之无不及。 这片虽然是胡同,但门口都铺的是被踩的光滑的石板路,不少人家门口的都放着花盆,还有些上头覆盖着白雪的月季残枝,可以想象出如果天气暖和,这边会是一副什么景象。 沈衡对这边的居住环境算是满意,白娇娇走了一会,也觉得好。 他们看了半天,却也没遇见一个人,想想也是,现下就算不上班的人也在家里趴着,那冷风钻进胡同里吹得更狠,谁闲着没事出来溜达。 “没有人路过,咱们连打听都没有地方打听。” 白娇娇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冲里头哈了口气,手心一下就湿润了。 “要不然敲门问问。” “那太冒昧了。” 沈衡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再找找。”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小孩嬉笑的动静。 两人转过身,看到一个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的妈妈,一儿一女在她身边互相逗乐。 “大姐,打扰您一下,问您点事儿。” “什么事?” 大姐看着这两人眼生,却还是停下脚步,用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 “我们两个打算结婚了,想在这边买个房子,您知不知道这片的邻居有没有想要出手房子的啊?” 白娇娇跟变魔术似的,从兜里掏出来两块水果糖,递给那大姐:“给孩子吃的。” 那大姐接过糖,脸上浮现出热情的笑意:“你可真是问对人了,我家邻居就要卖!不过他家这房子,有点麻烦。” “怎么麻烦?” 白娇娇一听竟然如此凑巧,现下真有卖房子的。 她本来只想发展一个线人帮她多打听着,既然现在就有信,白娇娇难免多问一句。 大姐道:“他们家是这样,老人刚刚去世留下来的房子,他身下一个儿子两个闺女,他家大儿子觉得他作为唯一的儿子,这房子肯定要给他,但是两个闺女不干了,说现在新社会,闺女也能继承娘家的财产,要卖房子三等三地分。” 白娇娇一听,知道了其中的麻烦之处。 那大姐继续道:“现在可不像老一辈了,人家闺女强势的很,又是找派出所,又是起诉的,最后这房子肯定是要卖的,但是他家大儿子撂了话,谁敢买他绝对不让谁好过!” 沈衡一听,看了白娇娇一眼, 白娇娇道:“大姐,这个我们不怕,你能不能带我们过去看看?” “现在那个房子没有人住,以前那两个闺女贴了他们单位的电话在门上也让儿子给撕了,我带你们只能去看看墙外。” “带我们看看位置也行。” “那你们跟我过来,我们就住在一个胡同,”这大姐把糖分给了两个孩子,这俩孩子得了糖,倒是非常安静地舔着。 大姐一边引路一边说:“我话说在前面,他们家那个大儿子真不算什么好东西,往后要是来找你麻烦,两个闺女毕竟嫁出去了,这房子卖完她们肯定不会管后面的事。看你俩年纪轻轻的,要是不着急,还是好好找找其他的房子。” 这大姐人确实不错,一直苦口婆心地说着其中的厉害,怕两人年纪轻一时冲动往后会后悔。 他们往前走了两个胡同就到了:“这是我家,他们家在最里头。” 白娇娇往胡同里头走,见那院子还不小,门口还围了一圈菜园子,原来住的老人想必也是个勤快的。 “这钥匙现在在他们家小闺女手里,大闺女嫁的远。你要是真要,我帮你往她的单位捎个信。” “那真是谢谢你了大姐,要是我们定下来要买,肯定会好好感谢您的。” 给中间人一些辛苦费是应该的,那大姐却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只要别在那大儿子面前说漏嘴是我帮的忙就行!你们确定要啊?” 白娇娇点头:“要是这一片只有这一家卖的话,我们确定要。” “你们怎么就非得在这一片买呢。” “我们在这边上大学,这里方便。” 白娇娇也不怕说出自己的底细,毕竟出手就能买房,人家掂量她的时候也得畏三分。 “你们还是大学生呐!那可真行!但是你们涉世未深的,能斗得过他们家大儿子吗?” 白娇娇也不交实底,只道:“有什么好怕的,他要敢来闹事,报警就是了,我爱人在这,警察没来之前还不知道是谁闹谁呢。要是实在不行,我跟我家里说。” 这大姐确实是被白娇娇最后一句话给唬住了。 只当她家真的有背景。 便道:“你们不怕就好,那我就帮你捎捎信,这样,要不然你过两天再来,直接敲我家的门,我在家里带孩子,一般不出去的。” “那谢谢你了大姐。” “不用不用,这房子是好的,这老头生前是个利索老头,院子收拾的很齐整,他这院子还是我们这几家里头最宽敞的。而且你们也不用忌讳,老头是在医院里头走的,这房子干净。” 那大姐说着话把白娇娇和沈衡送出了胡同:“孩子冷,我先带他们回家了,你们慢点走。” “好嘞,麻烦您了哈。” 白娇娇拽着沈衡,步伐轻快了许多:“衡哥,你说这算不算老天爷都在帮咱们,竟然一下子就给碰上了!我还以为咱们肯定得先租一阵房子,或者往远一点的小区去呢。” 沈衡道:“是,这房子就像是给咱们量身订的一样。这房子别人轻易不敢买,到时候我们再杀杀价。” “对,至少不得砍下去两成吗?下回遇到秦姨,跟她打听打听这边的行情,咱们心里有底的话,就杀到底价去!” 白娇娇也兴奋不已,说不定到明年政策改变之前,他们都没有什么进项了,能省钱就是天大的好处。 两人没在这边耽搁太久,就去了燕大旁边的供销社,按沈衡说的,买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在十里村是稀罕东西,但在燕城来说,虽然紧俏,但不算稀缺,基本上每个家庭都会有,结婚前要是制备不起,老丈人都不会让你进他家门。 燕大旁边这个人家不叫供销社,叫百货公司。 很大,一共有两层。 卖大件的都在二楼,两人上去之后,在卖五金的地方看到了四台崭新的自行车整齐地排在那里。 这年头自行车买什么牌子,还得看你的票,来之前沈衡费劲巴拉淘来了一张凤凰牌的自行车票,这可是稀有中的稀有,有票都不一定能在市面上碰见,一般都走后门了。 两人这回没有那么幸运,这四辆车没有凤凰牌的。 看来即使是在燕城,凤凰牌自行车依旧是奇货可居。 “衡哥,咱们可以去专门的百货五金公司去看,那边的车多。” 白娇娇挨个略了一下四辆自行车,她是看不出有什么差别的,但凤凰牌自行车之所以能那么受欢迎,肯定有它的道理在。 两人话音刚落,自行车的售货员便开口道:“你们想要牌子的车,我可以帮你们调货。” 百货公司的售货员是有业绩指标的,听他们两人有买车的意图,这位售货员立马开口询问,比他们以前看到的供销社的售货员态度要好得多。 “凤凰牌的车,能调吗?”白娇娇搭话道。 “这” 售货员眉头一簇,显然没有办法。 “算了,衡哥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售货员一听,立马道:“你们要是着急,这些牌子的车也是好的,你们瞧瞧,这个飞鸽质量比起来也是不输的,这位男同志身形高,骑这个正合适。” “但是我们只有凤凰牌的票,这个我们买不了。” 白娇娇听到售货员的话,知道她还有话说,便驻足停留。 果然售货员道:“这票我可以帮忙换啊,看你们俩小同志应该是不知道,现在凤凰牌的自行车哪还来得及摆出来,一听说有货就被人抢了去了,你们上哪也买不到。” 这售货员说的倒是大实话,他们初来乍到,没有人脉,又急于想要一辆车,那凤凰牌他们是等不起的。 白娇娇便道:“那我们这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来的,你看我们这还是全国票呢。” “我明白我明白,你们要是在我这儿买,我把价格给你们往下调二十块钱,咱们这都是明码标价的我又不坑你。” 一张凤凰牌的票,换其他牌子的自行车票便宜十块钱,也算可以。 沈衡在心中权衡了一下:“我们先看看这几辆车。” “哎,你们尽管看,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售货员听沈衡松口,立马喜笑颜开。 她虽然没有权利随意降低收货价格,但是别的牌子的自行车她跟同事们倒腾倒腾就能弄来一张,这凤凰牌的票拿出去送礼都拿得出手,这十块钱很值当。 “衡哥,是不是有点吃亏了。”他们主要也不是差这十块钱。 沈衡道:“先随便买个骑着,现在咱们正用得上。” 白娇娇舔舔下唇,跟沈衡一块挑了起来。 第233章 新坐骑 “我最推荐你们买这个飞鸽的,要是这位女士骑得多,可以买这边这个24式。”售货员竭力推荐。 两人在四辆车里面看了半天,还是选了那辆飞鸽。 “这车原价是一百三十五,你们给我一百二十五就行。” 售货员成交一单,接过钱和票,那笑容比刚才的还要灿烂。 “走,咱们回去吃个饭,天都快黑了。” 沈衡出了百货公司,试了试自己的新坐骑,脑袋一甩:“上车!“ 白娇娇忍俊不禁,觉得沈衡离开十里村之后,人活泼了不少。 她跟沈衡吃完饭,想着侯志林说晚上要来收户口本的复印件,加上每个院的开学安排都不一样,沈衡的学院今晚七点要各个班一块开班会,于是两人便告别,明天再见。 白娇娇在宿舍门口目送沈衡走远,她往宿舍走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些孤单。 等她回去,宿舍里已经十分热闹了。 或者说十分拥挤。 八个床位的宿舍,即使空了两个床位,六个人在里头依旧让白娇娇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娇娇,你回来了!”舒曼玲看到白娇娇,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一边给她介绍道,“这是咱们新来的三个室友,咱们院女同学少,咱们班就咱们六个人。” “你们好,我叫白娇娇。” 一边一个长发自来卷的小姑娘立马接道:“我叫徐悦,你长得可真好看!不打扮也比一些打扮的人好看多了!” 说完,徐悦朝陈美珍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用白娇娇多想,在她不在的这一个下午,这两人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情。 白娇娇冲她笑了笑,另外两个不知道的名字的室友也打起了招呼,一位留着学生头,看起来比白娇娇大两三岁的室友名叫张麦,另外一个长脸长马尾的女孩,名字叫胡潇,她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齐刘海压得她闷闷的。 徐悦就坐在白娇娇床前的凳子上,一通介绍后,她道:“我听舒曼玲说是你家属来帮忙把我们的炉子通好的?真是谢谢你了。我是南方人,屋里要是没这点热乎气,还真受不了。” “这宿舍我也得住,我反正来得早,舒曼玲不是还帮咱们把阳台打扫了吗?” “是呀,刚刚下午我们四个把整个宿舍的卫生都做了一遍呢。” 徐悦说“四个”的时候,咬字格外重。 开学第一天这梁子就结下来了,看来这宿舍里往后的日子少不了鸡飞狗跳。 白娇娇再次庆幸自己住不了多久。 七点多的时候,侯志林过来了,他收走户口本复印件的同时,还给了她们一张手抄的课程表还有一张日程表。 “这是你们新生明后两天的开学安排,到时候我会组织你们去,这上面的时间你们自己协调好,这上头的安排要求所有人必须出席,不接受任何私人原因请假。从下周一就开始上课,这是第一周的课程表,跟你们高中不一样,大学的课有的周上有的周不上,有的结课早有的晚,具体的你们自己班上选了学习委员之后让他去教务处跟老师要。” 现在大学里头教师奇缺,就给每个新生班派一个学助来带他们新生。 侯志林就负责三班,他说完话之后,问:“还有没有问题了。” 他不由自主往白娇娇的方向瞥了一眼,又赶紧挪开了。 大家都纷纷道:“没有问题。” 一边的陈美珍说话了:“学长,我要是想办走读,上哪去办啊。” “大学跟你们高中不一样,走读不用办,想回家直接走。但我还是建议你在学校宿舍保留一个床位,因为这样方便一点。” 侯志林送人的时候,就知道陈美珍家里条件不错,看她爸还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学校里的老师。 徐悦本来听到陈美珍不想住宿舍,眼睛都锃亮的,一听侯志林的建议,又开始撇嘴。 “谢谢你了学长,我们家就在学校附近,我平时上学很方便。”陈美珍说话声音细细慢吞吞的,有种炫耀的意味。 这年头有钱人还是少,包括白娇娇在内,宿舍里六个人四个都是从农村来的。 这话连侯志林听了都不是很舒服。 他道:“要是还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去男生那边通知了。你们今天刚到,早点休息。” 宿舍里几个人跟他说了再见,徐悦过去把门关上。 她往陈美珍那里瞥了一眼,然后眼珠上翻,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一层宿舍里东边是盥洗室,西边是厕所,都是公用的,像早上和睡前都得去排队。 白娇娇上辈子有上大学的经验,侯志林走了之后,就拿着自己的盆出了门。 徐悦看见了,赶紧拿了自己的跟上:“等等我,咱俩一块去!” 因为来上学的路程太远,徐悦是自己一个人坐车来的,走了这么远的路,她又到了个新的地方,难免有些害怕,做什么都希望能和谁结个伴。 她走在白娇娇旁边,道:“今天下午你没在,不知道那个陈美珍有多过分。我们收拾卫生她坐着不动就算了,她竟然跟舒曼玲说让她以后帮着洗衣服,还特意强调,袜子和内裤也得洗!现在这世道怎么还有这种人!” 白娇娇一听,看来徐悦是在为舒曼玲打抱不平。 “她不是说要回家住吗,肯定也是在家里换洗衣服。” 两人到盥洗室的时候,还没多少人,毕竟现在才七点多。 徐悦一听,道:“这才更让人生气!她要真有这个需要,舒曼玲缺钱的话也是个好事,但是她往后要回家住,那不摆明了是在耍她玩、侮辱人寻开心吗?” 白娇娇见徐悦这小姑娘倒挺真性情,便道:“你来的晚,没见过她妈妈,只能说上行下效耳濡目染。” 徐悦道:“幸亏她要回家住,不然我和她一直共处一室肯定会发疯的!” 两人洗完了脸,白娇娇打了一瓶水打算回宿舍泡泡脚,就听徐悦好奇地看向盥洗室里头道:“我们以后洗澡在哪里洗?” “浴室应该在宿舍外面,明天问问。” 第234章 室规 “你知道的可真多,”徐悦抱着自己的盆,走在白娇娇边上,“你也是本地人吗?听你的普通话说的真好!” 白娇娇道:“我不是本地人,不过以前在燕城住过一段日子。你是哪里人?” “我是株洲的。” 白娇娇有些惊讶,这以后可是个富庶的地方,是最开始实行对外开放的几个试验点。 现在在那边的户口,以后可老值钱了,要是有一栋房子,那基本上能管三代吃穿不愁。 “你过来上大学,可真够远的!”基本上算从南到北了。 “谁说不是,我坐了将近一天的火车才到的,在火车上头我又困又累,却怎么也不敢睡!” 徐悦想想昨天自己遭的罪,现在还难受。 “那你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我看那行程表,明天又是开学典礼又是院里开会,晚上还要组织班会,更得坐一天。” “回去就睡。我这人也不认床,估计倒头就能睡死。” 徐悦现在还笑嘻嘻的,只是上床之后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其他几个室友去洗漱去的晚,排队排的将近九点才收拾回来,陈美珍大小姐更有意思,她不想排队,就等到十点之后人少了,才姗姗端着盆子出去。 冬天每个人进出都要开关门,徐悦从八点上床,一直到十点多,都没睡死。 一直被打扰,还不如没睡。 陈美珍也打了热水回来洗脚,不知道是她故意的,还是因为此刻宿舍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她洗脚拨动的水声格外大。 徐悦实在忍不住,从床上坐起来:“现在都几点了,不知道明天大家还有很多事情吗?!寝室灯都熄了!”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徐悦方言的发音方式和普通话有很大的区别,因此说的普通话也不伦不类的。 听到陈美珍这么说,徐悦气的从床上一下子掀开被子起来了:“你是痴呆吗?连话都听不懂?” “哎,你们能听清她叽里呱啦说的什么吗?”陈美珍故意装傻,黑暗中的眼神闪过轻蔑。 “今天大家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就制定一个寝室的规矩,”白娇娇坐了起来,把棉袄披在被子上:“毕竟是集体生活,大家不仅仅要自己过好,也尽量不能影响别人。有了室规,大家按照规矩办事,以后也不用争吵,以免伤了和气。” 她这话舒曼玲很赞同:“对对对,咱们都是一个寝室的,别伤了和气。” 徐悦闻言,看向白娇娇:“我也同意,我觉得第一条就应该是熄灯之前必须洗漱完毕,想要熬夜学习的,也不准弄出大动静!我以前上高中寝室里头就是这样的!” 徐悦运气好,她去年高中刚毕业半年,就通知恢复高考,还一身的学生气,动不动就提以前高中的事。 一边张麦也道:“我觉得行,学校既然定了十点半熄灯的时间,肯定也是为了咱们能够充分休息。十点半以后最好不要干别的事情了。” 徐悦的声音立马得意起来:“还有谁同意这条室规?咱们少数服从多数!” “我同意。”白娇娇道。 “我也同意。”舒曼玲她现在也是实在困得不行了。 胡潇见大家都这么说,最后一个弱弱道:“我也同意。” 陈美珍气得用脚在水盆里踩出很大一声响,盆里的水“啪啪”溅到地上:“我不同意!” 白娇娇没把她当回事:“那咱们五比一,第一条就通过了。既然定了规矩,要是有违反肯定也得有惩罚,咱们宿舍门口不就贴着宿舍卫生管理准则吗?我建议是咱们六个人按顺序排队坐,但如果有人违反室规,就让她插队多负责一天的卫生,你们觉得怎么样?” 寝室查寝分为个人卫生和寝室卫生两个部分,要是查寝的时候寝室卫生不合格,那天是谁的责任就要扣谁的综测分。 白娇娇这话说的很公平,要是只有规矩没有奖惩那有没有规矩都一样。 陈美珍道:“这不公平,我以后不在宿舍里住,也要我跟你们轮卫生吗?!” “那我觉得排序不轮你也可以。”舒曼玲觉得白娇娇这个方法很好,但是也被陈美珍说动。 谁知陈美珍得寸进尺:“就算我违反室规,我也不可能给你们打扫卫生!” “你要是一直不回来住,就不会违反室规。你违反室规就是打扰到我们了,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弥补吗?” 白娇娇在黑暗中盯着陈美珍的方向,陈美珍看不清白娇娇的脸,但却被她盯得满面通红。 白娇娇的话很快就被大家都通过了,就当陈美珍发飙之际,白娇娇又道:“今天你不知情,所以不算你违规,但是你要赶快洗好,然后把溅出来的水收拾干净才行。” 白娇娇来了个先抑后扬,让陈美珍有一种她逃过一劫的感觉,没细想,赶紧擦了脚端着盆去倒水。 她出了宿舍之后,徐悦才气呼呼坐回床上:“白娇娇你可真好心,还愿意放她一马!” “行啦,今天先赶紧睡,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宿舍里所有人经历了一天的高度兴奋,都困得要命,白娇娇话落,大家都赶紧钻进被窝睡觉。 自个儿睡一张小床,这烧炉子还是没有烧炕暖和,即使白娇娇盖着鸭绒被脚还是冻得冰凉。 不知道沈衡有没有在想她,反正她是想沈衡了。 白娇娇蜷缩着双腿,把脚放在刚刚小腿肚子焐热的地方,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想着明天要记得去买一个暖水袋。 第二天早上舒曼玲醒的是最早的,她倒是轻手轻脚,没有吵醒寝室的任何人。 宿舍走廊中间挂着一个钟,她洗漱完端着盆子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都快七点了。 按照日程表,今天早上八点就得去礼堂集合,召开开学典礼,现在洗漱区都有人在排队了。 她赶紧回宿舍,把大家叫醒了:“现在已经快七点了,你们赶紧起来收拾,不然盥洗室排不上队。” 舒曼玲挨个把她们叫醒,垫脚看陈美珍的铺却发现上头没有人,只是被子却没有叠。 第235章 你不行我行 “陈美珍去哪里了?怎么不在?” 舒曼玲疑惑道。 “你管她呢,说不定是半夜跑回家了。哈”徐悦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昨天晚上你们冷不冷啊,我快冻死了。” 白娇娇接话:“我的脚冷,不过睡着就好了。今天抽空我们一块去买个热水袋,睡前放被窝里捂着。” “你脑袋可真灵光!”徐悦夸奖道。 张麦在上铺穿着衣服道:“那我们到时候一块去买。你们知道上哪买吗?” “我知道咱们学校门口有个百货公司,东西还挺齐全的。” 白娇娇道。 “胡潇,你去吗?”胡潇的铺就挨着张麦,两人脚对脚睡的,穿衣服的时候正好对上了视线。 “去。” “那我们一块去。”徐悦挺喜欢这种集体活动,觉也醒了不少。 舒曼玲道:“我用不上那东西,我就不去了。” 她的借口谁也没说破,白娇娇便道:“我不一定能抽出空去,你们要是过去,能不能帮我捎一个,多少钱回来我算给你们。” “刚开学,你有什么事?”徐悦不解。 这时舒曼玲笑了,道:“人家心里有惦记呢。” 本来都结婚快两年了,白娇娇知道自己没什么好害羞的,但还是红了脸。 “你跟人家处对象了?”徐悦今年刚满十八岁,这种事还处于一个期待向往但非常懵懂的时候,一听这个更来劲了。 “我已经结婚了,我们俩今年一块入的学。宿舍这炉子就是他来帮忙通的。”白娇娇老实交代了。 “原来是这种家属!你今年多大啊,竟然已经结婚了?还正好是咱们学校的。你们是上学的时候谈的恋爱吗,成绩都很好才在一块的?” 徐悦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白娇娇打了个哈欠:“我们不是同学,是结完婚才想一块考大学的。” 徐悦一个早上都在缠着白娇娇问她结婚的事情,直到坐在礼堂校领导开始讲话的时候,她才住口。 开学典礼有领导讲话、教师代表讲话,还有学长学姐寄语,最后轮到了新生代表。 张麦道:“咱们刚来学校两眼一抹黑,人家竟然还能准备演讲稿。你说新生代表是怎么选的?” 她话音刚落,新生代表上台了。 徐悦脸都黑了:“能怎么选,走后门呗。” 陈美珍在台上慷慨激昂地演说,她扎着一个高马尾,五官清秀,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精神,准备的稿子也积极向上。要不是看到过她宿舍里的做派,徐悦也会觉得这个新生代表选的好。 能上燕大的,学习上谁没有两把刷子,这方面谁也不服谁,那选代表肯定得在品行上面服众啊。 徐悦说道:“让这种人代表,真是恶心死我了。” 白娇娇抚了一下她的手,安抚道:“就讲个话而已,过两天大家都忘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咱们靠努力盖过她。” “你说得对,我就不信她还能走一辈子后门。” 徐悦年纪小,但也是个有骨气的,马上就化悲愤为力量了。 陈美珍像个骄傲的天鹅一样在台上慷慨陈词,徐悦在台下恨不得把耳朵闭上。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五分钟,徐悦还是觉得早饭都反到胸前食道了。 开学典礼说是两个小时,但领导们讲话拖个没完,各个院的领导加起来,一人拖一点时间,这会议一下子就延长了。 后面还有教唱校歌的安排,这一耽搁,十一点的时候新生们才陆续出了礼堂大门。 沈衡这边的室友倒没什么矛盾,主要是沈衡往床上一躺,周围就跟散发着黑气似得,谁也不敢大声嚷嚷。 会开完,他就在礼堂门口等白娇娇出来。 “沈衡,我说你不回宿舍吗?下午院里还要开会呢,要不然咱们把午饭先买了吃,昨天晚上我刚换地方都没睡好。咱们宿舍那个大哥晚上那个呼噜我怀疑楼上的都能听见。”杨帆苦着脸道。 “我等人。” “你等人?你在燕大还有认识的人?谁啊我靠,哎,你往前看,看见没,那个姑娘!穿浅蓝色棉袄那个,看见没?”杨帆拍着沈衡的胳膊,激动的很。 沈衡往前瞅了一眼,挑眉:“怎么了?” “怎么了?正啊!不知道是哪个学院的,这也忒好看了,上大学就是好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你看我能有希望吗?” 杨帆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沈衡道:“你没有希望。” “我爸好歹是个厂长,我妈也在机关工作,家里住小洋楼的。还是有点希望的。” 这年头找对象,特别是女方找对象,图的不就是一个吃饱穿暖吗。 沈衡摇头:“你不行,但是我行。” “你行?”杨帆一米七五,看沈衡都得抬头,这家伙就跟从梁山上下来的土匪一样,不把人家小姑娘吓跑就不错了! “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沈衡道。 “我看你是疯了,行,你说赌什么。” “我一会儿去约她吃中午饭,她要是答应我,你帮我做一学期的宿舍值日。” “行啊,她要是不答应你给我做一学期的!” 杨帆十分自信,除非那小姑娘脑子不好使,才会跟沈衡一块吃饭。 没想到沈衡这人虽然外表看起来糙,想的倒是挺美的。 两人说定,沈衡就抬步上前:“同学,中午跟我一块吃个午饭行不行?” 他的话直白到杨帆的嘴张开都忘了闭上。 徐悦在一边,看到一个流氓样子的男人过来纠缠白娇娇,她自个儿心里也怕,却拉着白娇娇的手:“你谁啊你” “你说行就行呗。” 白娇娇一出礼堂门就看见沈衡了,虽然是人山人海,但这人长了大个子很是显眼,她不看到都不行。 不知沈衡又在耍什么宝,但白娇娇还是很配合。 白娇娇此话一出,徐悦眼睛瞪圆了,看向白娇娇,仿佛在说:你是不是疯了? 跟在沈衡身边的杨帆直接把心声说了出来:“你是不是疯了?” 沈衡搂过白娇娇的肩膀,冲杨帆道:“别忘了你答应了什么,我们就先走了。” 杨帆:我的世界观有点崩塌,你先让我静静。 “哎!”徐悦见状还要拦,却被舒曼玲拉住:“这就是她丈夫,昨天他来修炉子的时候我见过的。” “啊?白娇娇跟他结婚的?”徐悦看着两人的背影,不可置信,也为白娇娇不值:“怎么看上的啊。” “他们两个结婚了?” 杨帆感觉自己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还是“咵咵咵”接连好几道雷。 舒曼玲道:“对,人家俩是一对。”她又跟徐悦边走边解释道:“你还小你不懂,我看白娇娇找的这个丈夫人还不错,至少会通炉子,过日子就得找这样的,有手艺,还把媳妇放心上,以后万事不愁了。” 徐悦似懂非懂,但点了点头。 杨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如果不是周围人太多,他很想扬天长啸:凭!什!么!? 白娇娇和沈衡离开几人的视线后,就把他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下去:“你刚刚怎么回事?” “这小子竟然窥觊你,那我能不坑他一把吗?”沈衡舔舔后槽牙,想跟他抢媳妇,点门都没有! 白娇娇笑着叹了口气,这还真是沈衡的做事风格。 两人一块到食堂吃了饭,合计了一下各自的时间安排,发现这两天他们各自都很忙。 “今天晚上吃完饭我就骑车去那个大姐家里问问,要是没信儿,我明天再去问,这事你就先别操心了。” 沈衡见两人时间挤,就不让白娇娇操心约着去看房的事。 “那也行,正好我们吃完晚饭想去买个暖水袋,衡哥,你要不要?” 沈衡眼睛一抬:“昨天晚上还是冷?” 白娇娇点头,苦着脸:“简直是冷死了。那炉子也是凑上去才暖和,我被窝里冰冰凉的。昨天晚上我可想你了。” 沈衡眼睛往四周瞥了瞥,伸手掐了一把白娇娇的脸:“要不然今天晚上还去招待所睡?嗯?” “不要,”白娇娇红着脸摇头,“我们都说好买热水袋了,我再凑合两天,等房子的事定下来了,咱们再一块搬走。” “你这个人就是天天瞎给我希望,不跟我一块睡你说想我啊。” 沈衡以道歉为由,又掐了一把白娇娇的脸。 白娇娇皱皱鼻子:“衡哥,不是说了来这边就不耍流氓吗?” “我摸一下自己的媳妇还算耍流氓啊。没有天理了。” 白娇娇哑口无言。 沈衡中午照例先送白娇娇,然后自己回宿舍。 见杨帆一副颜色都掉了的暗淡模样,沈衡笑着踢了他一脚:“干什么呢?” “不是,我说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样的老婆的?谁做的媒啊?媒婆能不能给我也推荐一下?你老婆有没有姐姐妹妹?是兄弟给介绍介绍。”杨帆心想就他这条件不得甩沈衡好几条街,凭什么沈衡能找到那样的媳妇。 “我自己抢的,这玩意你等媒婆介绍早晚了知不知道?” 沈衡认为自己的光辉时刻就是把白娇娇娶回家,说起这个还得意洋洋。 杨帆听他这么说,倒觉得这行事作风很符合沈衡的形象。 “那她姊妹漂不漂亮?” “她倒是有个姐姐”沈衡看着杨帆期待的眼,“不过没考上大学。” “文化程度不是问题,以后结婚又不指望她赚钱。” 杨帆搓搓手,却听沈衡道:“不过也已经结婚了。” “” 杨帆知道了,沈衡就是在耍他玩呢:“结婚了你说什么啊。” “你又没问这个,”沈衡坐在自己的床头,“反正你说话可得算数啊,这一学期我的值日就交给你了。” 杨帆被坑的冤都没地方申,其他室友好奇地问到底怎么了,杨帆大喊:“天理何在啊,咱们学校的校花让沈衡这小子扒拉回家了!” “校花,什么校花,谁啊?” “我擅自封的,今天刚封的。”杨帆撇嘴。 “切。” 室友不屑,心想沈衡这样的能找到什么好媳妇,肯定是这小子见识太少,看到个长得差不多的就觉得是天仙下凡了。 “你别不信,等你看见了你也得跟我一个样!” “我还真不信。” “沈衡,你看他竟然不信!”杨帆觉得他在别人眼里可能像个笑话,急于证明:“你明天把你老婆带给大家看看!” “不信拉倒。” 沈衡巴不得拿块布把白娇娇给蒙上,还特意领给别人看? 做梦。 他这样,杨帆就更像在夸大其词。 嚎啕道:“你们两口子心真坏啊!” 下午的院会开完,白娇娇和徐悦她们一块在食堂吃了点,就去买了热水袋,她们在热水袋里灌了热水抱着去开班会,可暖和了,徐悦笑的像个憨憨。 “今天开班会,主要是两个目的,一个是让咱们班同学互相认识认识对方,另外一个就是选一下班干部,有愿意为大家服务的同学,可以先打个竞选的草稿,现在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黄老师,这位就是你们的班主任”侯志林负责主持班会,他发现自己虽然知道白娇娇已经结婚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往她坐的位置瞟。 黄士逢老师自我介绍完之后,就让同学们上台进行自我介绍。 陈美珍很是积极地第一个走上讲台,底下的男同学纷纷讨论道:“她就是开学典礼上的新生代表啊。” “我都没听清她是哪个班的,竟然是咱们班。” “长得还挺不错的,人还优秀。肯定是她考的分最高,学校才让她去讲话的。” 有些人单纯的很,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觉得陈美珍是个优秀的同学,一时间班上的男同学对陈美珍都心生向往。 只有跟她同寝室的班上的女生见过陈美珍私下的样子。 徐悦听到这些男生的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些男的真够肤浅的。” 只是她这话说早了,等白娇娇上台,底下的躁动让她知道了什么叫真正的肤浅。 不过白娇娇长得好看这件事,她是服气的。 白娇娇刚上讲台,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底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第236章 巧合 白娇娇就算不说话,凭借她的外貌和气质也足够让底下的同学们兴奋了。 更有甚者吹起了口哨,被侯志林瞪了一眼才消停。 “大家好,我是白娇娇” 白娇娇以前也是被富养大的,再加上上辈子的阅历,见识并不比陈美珍少。 陈美珍见白娇娇抢了她的风头,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徐悦在一边状似无意对舒曼玲说道:“有些人天生就是引人注目的,也有人就算再怎么作怪,也赶不上人家。曼玲你说对吗?” 舒曼玲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尴尬地笑了笑。 陈美珍努力装作没有听见的无所谓模样,她才不要对号入座呢。 女同学们开完头,男同学们也开始站起来做自我介绍,有跳脱的,更有稳重内向的,这一个班上人不多,总共才二十一个。 黄士逢老师按照学院发下来的要求,给大家开了班会,又做了一些鼓励,并道:“我的办公室就在院楼二楼左手边往里头走的第二个门,上面贴着我的名字,欢迎同学们有事过来找我帮忙。” 黄士逢老师还没有评上职称,也只担任讲师一职。 像他们院那些稍有成就的老师,都是被燕城各大医院挤破头请去坐诊的,别说带一帮愣头青大一新生,就算是他们自己带的亲传弟子都不一定能想见就见着他们。 不过讲师有讲师的好处,他科研任务比较轻松,也没有那么多事情,担任一个行政班的班主任,有更多时间照顾他们。 黄士逢老师说完,看了眼侯志林,示意他可以搞竞选了。 现在是冬令时,他本来五点就要下班,因为班会还在这儿加班呢,也着急回去。 侯志林在黑板上写了:团支书、班长、副班长、学习委员、文体委员、卫生委员。 “咱们班上如果有党员同志,可以优先竞选团支部书记,不过也鼓励团员上来竞选。卫生委员选男生女生各一个人,主要负责宿舍的卫生督促,学院和校级的卫生检查情况也是跟咱们班级荣誉息息相关的。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现在谁有想法,就可以上台来,想竞选什么,就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下面。” 陈美珍还是第一个上台的,她的板书十分娟秀,把自己的名字写在了“班长”下面。 徐悦在下面用胳膊肘戳戳白娇娇:“你一会儿也上去选一个呗。” 白娇娇才不给自己揽这些琐事,大学里的班长可不比高中时候的,特别是大一时期,那事情比别的同学要多上一倍。 她自诩不够聪明,考上燕大不是终点,她需要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 见白娇娇摇头,徐悦一拍桌子:“你不选,我去选!” 徐悦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陈美珍作对,即使陈美珍竞选词说的大家反响很激动,她依旧硬着头皮上去竞选。 最后当然没有竞争过陈美珍,在不记名投票中,陈美珍当选班长。 其他的几个职位都是由男同学担任的,女生这边人少,侯志林为难地看向她们:“女生卫生委员还没有人选呢。白娇娇,你来担任一下可以吗?反正咱们班女生就你们一个寝室,负责好就行。” 白娇娇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就拒绝,会不会让人觉得她不愿意为集体做贡献呢? 好在徐悦虽然落选班长,但斗志仍在,她主动举手道:“如果没人想干的我,我愿意!” “那就你。” 侯志林看出了白娇娇的为难,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自己。 徐悦觉得不管大小总归是个官,能在某一方面压陈美珍一头也是好的。 选上班干部的同学被留了下来开班委会,其他的同学就解散回宿舍了。 白娇娇回到宿舍看见沈衡等在她们宿舍楼下,就跟室友们告别让她们先上去,自己朝沈衡的方向走过去:“今天有信了吗?” “嗯,那个大姐已经联系好了,让我们这个周六中午去看房子。”沈衡道。 两人一块携手往电话亭的方向走,他们走的时候跟家里交代好了,今天晚上去大队守着等他们的电话。 白娇娇拨通了十里村的号码,听到里面被接通,白娇娇松了口气,幸亏今天晚上村里没停电。 “喂!喂?”郑旭激动地接上电话:“是白娇娇吗?说话啊!” “大队长,是我,我跟衡哥在一块呢,今天我们刚刚举行了开学典礼,明天带着我们熟悉校园,后天就要正式上课了。” “哎,好,好,我让你爹跟你说哈!” 白娇娇听见那头的声音似乎一片嘈杂,还有小孩的哭啼,不是白满林,应该是白世晴把孩子也抱过来等了。 “喂?” 白娇娇听到白志满的声音,叫了一句:“爹,家里还好?” “家里没有事。你跟沈衡在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的地方?” “没有,刚开学还什么都没干呢。要交的资料都交了,昨天我还跟衡哥一块去买了辆自行车。” “好,钱要是不够用你跟家里说,让你大哥给你凑一凑。记住,穷家富路,你们在外头没有钱寸步难行。”白志满嘱咐道。 “知道了爹,我们要是需要肯定会跟家里说的。” 白志满有一肚子话,但是不好意思说出来,把电话往外一伸:“你们谁想说,拿去说去!” 白世晴早就在一边排队了,她接过电话:“小妹!小妹你能不能听见我?燕城冷不冷啊?你穿的衣服够吗?” “比咱们那儿冷,但是风没咱们家的大。” “那肯定的,咱们这儿就是风大。”白世晴笑道。 白家人外加李树先和李时庆,挨个跟白娇娇说了话,白娇娇把平安报了好几遍。 最后又轮回了郑旭,白娇娇道:“衡哥在一边呢,你们要不要跟他说两句?” 郑旭把这话给大家传达了一下,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那个,你把电话给沈衡,我跟他说两句。” 平时沈衡在家的时候,他们也不怎么跟沈衡说话,闲着没事了还打电话说? 白娇娇听出了郑旭的尴尬,看向沈衡:“衡哥,你跟大队长说两句不?” “有什么好说的。” 沈衡还懒得跟这些人说话呢。 白娇娇只好对话筒道:“我们后头还有不少同学在排队呢,大冷天的,要不然先挂了。以后我每个月往家里打一会电话,行不?” “行,”郑旭立马借坡下,“你们好好保重哈。” “好嘞,大队长,再见!” “再见!” 白娇娇跟十里村挂了电话,沈衡就送她回宿舍。 期间伸手摸了摸白娇娇抱着的那个暖水袋:“都没有热乎气了。” “我开班会的时候就抱着了,这都多长时间了。” “你使这个的时候小心点,别弄撒了烫着自己。”沈衡嘱咐。 “我知道。” 白娇娇宿舍后头是一块学校还没建好的小公园,不过里面的树看样长了很多年,还挺茂密。 “要不是天冷,真想带你进去溜达溜达。” 黑灯瞎火,钻小树林,能溜达什么昭然若揭。 白娇娇快步走过小树林,不让沈衡拉她了:“你想,想象不花钱。” 沈衡跨了一大步追上去,道:“我自己想有什么意思,你跟我一块想。” “你这人还得寸进尺了。” “一个星期之后才能去看房,就算能成交,收拾住进去怎么也得一个月了,这么多天你就不想我吗?” “这不是跟你天天见么?有什么好想的。” 沈衡舔舔下唇,似笑非笑看着白娇娇:“当然是想见面也不能做的事。“ “你” 沈衡见白娇娇又脸红,道:“怎么到了这儿你格外爱害羞,就昨天一晚上没跟衡哥睡,就开始生份了吗?” 白娇娇真想把沈衡的嘴捂住,她四处瞅了瞅,幸亏大冷天也没有人在底下溜达。 “你在大道上乱说什么呢!” “你不爱听?” “我爱听这个干什么。” 正好走到白娇娇宿舍门口,白娇娇赶紧摆了摆手:“我回宿舍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 “你过来亲我一口再走。” 沈衡叉着腰,一脸理直气壮的,那样子似乎只是在寻常告别。 白娇娇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臭流氓!臭流氓! 白娇娇回到宿舍里头,走到阳台窗边正好能看见沈衡离开的身影。 才分开一分钟,白娇娇已经开始想他了。 班委会似乎时间很长,徐悦和陈美珍回来的比白娇娇还晚。 看见陈美珍回宿舍,白娇娇其实还挺惊讶。 因为陈美珍一直表示要回家住,昨天还可以说是第一天来不及安排,但今天竟然还是回来了。 “娇娇,你洗漱了没有,咱们今天也早点去。” “好。” 有了昨天的经验,这回宿舍里的大家没有什么事都提前去洗漱了,连陈美珍也端着个脸盆和暖水瓶跟着她们过去。 “你不当这个卫生委员真是太吃亏了,”徐悦对白娇娇道,“你知不知道只要是班委,都加德育分?” “知道,我主要是害怕以后没有精力。我能考上来全靠努力,都说咱们的专业课是最难学的,我想学好的话可能真的一点别的心思都不能有。” 白娇娇如实说道。 比起这些公平竞争考上燕大的同学,白娇娇知道自己是走了捷径的,人家复习一个月,她复习了一年,真是要拍马才能赶上。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徐悦本来还在为自己捡到了一个漏沾沾自喜呢。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有精力就干呗。” 白娇娇还考虑到自己以后基本上不着宿舍,不如别人来的方便。 周日就是由侯志林带着全班认识了一下学校的一些基础设施,确保大家知道教学楼怎么走,还一人发了一张地图,虽然不太精美,但好歹知道每栋楼的具体方位。 下午的时候,就开始领书、发书,新课本到手的那一刻,白娇娇深深吸了一口上面的油墨味。 大一的课程都是基础课,上了两节专业课,白娇娇发现自己还能跟得上。 还有一些思修这样的课程,需要课后温书的专业课不多,白娇娇打算先养成学习习惯,从一开始就把基础打牢。 大一的课程一周有两节英语,分别在周三和周五,这个科目白娇娇可以骄傲的说是自己的拿手科目。 她上课之前还挺期待的。 结果英语老师一进门,白娇娇尴尬了。 “白娇娇同学,你先别走。” 下了课,向安期点名把白娇娇给叫住了。 白娇娇真想捂住脸,但还是礼貌地把课本装进书包之后,去了讲台:“向老师,这么巧您竟然就是我们班的授课老师。” 向安期见白娇娇这一幅心虚的可怜样,都忍不住笑了:“你不是说报外国语学院吗?我怎么觉得你们院的分比外国语的还高点?白娇娇同学,你真是太让老师伤心了。” “”白娇娇扣着自己的书包带子,“我学这个专业,不也是您的学生吗?” 向安期无奈摇头:“人各有志,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你们班上有些同学的英语基础太差了,学校明白这个现状,要求我们从基础教起,但是这课程对你来说,是不是太简单了?” “今天的课确实比较基础。不过还有人跟不上呢。”白娇娇想起为了测试大家英语水平,向安期让大家挨个起来一人读一句课文,舒曼玲因为不会发音那张尴尬的脸,都有点于心不忍。 “跟不上的我也没办法了,要么课后用功,要么考试周回去死背。这好歹是燕大的大学学堂,我总不能从abc开始教起。” 向安期想说的不是这个,要不是学校要求学校不管讲师还是教授,都必须安排授课任务,向安期根本不想教。 “你高考的英语考了多少分?” “98”白娇娇道。 向安期更惋惜了,这么好的基础,在他们院也算是前茅。 “你说你”向安期叹了口气,“这学期学的基本上对你没有用了,你来这儿纯属浪费时间。你这样,以后这两堂课你不用来上,每个周来我这一趟,我给你布置点有难度的作业。” 第237章 英语成绩 向安期给白娇娇敞开了后门,白娇娇一听还有这好事:“老师,这样行得通吗?” “这还不是我说了算的。要是谁有异议,你找他来找我。” 从高考结束向安期叫住白娇娇的时候,白娇娇就觉得这个老师跟其他老师不一样。 主打一个随性而为。 试问谁家正经老师因为收卷瞥了眼觉得学生答得不错,就上前拉住求报考啊。 不过向安期的这个安排,白娇娇倒很惊喜。 这样她的时间灵活了,也能学到更多东西。 “我一定不会辜负老师您的期待!” 白娇娇眼睛都亮了,向安期摆手:“你年前就这么跟我说的。” “呵呵”白娇娇干笑两声。 “行了行了,你回去,食堂该没有饭了。” “没事,有人帮我打。” “哦?”向安期突然想到了跟白娇娇一块的沈衡,“那个同学竟然也跟你一块考过来了吗?嗯,当时他们还怀疑你们一块作弊呢,听说他连小学都没上,是真的吗?” 白娇娇如实跟向安期说明了情况,向安期听到两人每天晚上还会一块用收音机学习英语的时候,眼中的赞赏快要溢了出来。 “哎,在那种大环境下,你们还能这么有学习积极性,真是难能可贵啊!” 向安期表扬得白娇娇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沈衡在食堂打好了饭等着白娇娇,学校的食堂肯定不比在家吃饭,但也算便宜。 汤和咸菜疙瘩是的,二两的馒头五分钱一个,学校一个月给发五十两的饭票补贴,一个月还有二十块钱助学金,完全够大家吃饱,不少穷人家的孩子上了大学之后,因为营养充足还重新蹿了个儿。 只是饭菜的种类并不丰富,大多数是烩菜,也不怎么舍得放油,要想吃添点肉的,那学校就补贴不起了。 沈衡吃得多,他和白娇娇两人的饭票加起来也顶不住。 他刚来学校没两天,打饭的阿姨已经认识他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白娇娇跟沈衡说了遇到向安期老师的事情。 “太尴尬了,我以为燕大这么大,根本遇不上。怎么能这么巧,竟然是我们班的英语任课老师。” 不过好处还是多,向安期说的方法可行的话,她巴不得大一大二两年的英语老师都是向安期,那这两年下来,她的英语水平肯定会提升不少。 沈衡也有了向安期的印象:“那老师看起来很惜才。” 白娇娇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好的老师自己伤了他的心,所以白娇娇才会感觉到愧疚。 中午的时候她回去,徐悦就忍不住问:“英语老师把你留下来干什么?” 听她这样问,陈美珍也不禁在一边竖起了耳朵,停下手里正在做的作业。 徐悦见状,翻了个白眼。 白娇娇据实已告之,只是为了向安期在大家面前的形象,把他当场招生的事情给省略:“我高考英语的时候正好是向老师监考,他认出我来了,找我确定。” “这可真巧!今天在课堂上听你读课文,发音真好听,比我们高中的英语老师还厉害呢,向老师还表扬你了。” 徐悦话落,陈美珍不屑地笑了一下:“她那发音也就一般,一股播音腔,人家外国人平时说英语也不像她那样的。” 课堂上的基础检测陈美珍确实也受到了向安期的表扬,她见徐悦被自己噎住,面色更显得意:“我高考英语可是考了八十分呢,这个成绩就算去读外国语学院都够了。要不是我爸说想让我接她的班,我还想以后去当个外交翻译官呢!” “美珍,你爸爸也是学医的啊?”张麦一下就找到了重点。 “当然了,我爸就是咱们学校的老师呀。只不过他教的课程咱们大一可学不了,以后,你们说不定都要上他的课呢。” “真的呀?美珍,你爸爸这么厉害?” “你们岂不就是医学世家?” 陈美珍的话引来了极大的追捧,虚荣心极大满足道:“那是当然,我有两个伯伯还是留过洋的呢。” “你爸是咱们学校的老师,你考进来比我们容易?” 徐悦一句话,就把陈美珍给噎住了。 她不敢接话,因为来上学之前,她爹严令禁止她在学校谈论这件事,特别是对徐悦这种对她明显抱有敌意的同学。 “关你什么事?等你期末考试分数能上八十,再来质问我。” 陈美珍十分知道徐悦的痛处在哪里,徐悦气得要命,但她确实比不过陈美珍。 连舒曼玲也道:“陈美珍,以后你能教教我英语的发音吗?我老家教学水平不行,我又离开学校好多年了,早就不记得英语了。” 舒曼玲想起了自己加试的那场英语,分数实在惨不忍睹,幸好除了专业需要,一般的专业不需要看英语成绩。 陈美珍嫌弃地看了舒曼玲一眼:“我教你?我怕你给我带沟里!” 舒曼玲本是虚心求教,却被陈美珍这么大剌剌地羞辱了,一张蜡黄的脸陡然红了起来。 其他的室友也都有些看不下去,但想着刚才陈美珍说她爸爸就在学校里上班,也不敢惹她,只是脸色难看。 徐悦道:“舒曼玲,你可以找白娇娇教你啊,她心肠好,不像有些人,在燕城受着最好的教育,结果养出了一身毛病!” 舒曼玲刚刚被拒绝,都没好意思向白娇娇张嘴。 “你们可以趁大一功课不紧张的时候重新打一下英语基础,你们学之前,我帮你们念一遍也可以。要是不记得了,只要我有空,我都可以教你们。” 白娇娇倒不针对舒曼玲一个人,跟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英语本来就是多听多说,她就告诉一个发音的事,也不耽误什么。 陈美珍说的也没有错,她跟收音机学久了,确实是一副播音腔,她确确实实也没有跟真正的外国人交流过。 不过听说燕大大二的时候英语老师都是外教,白娇娇还很期待呢。 “真的吗白娇娇?你要是愿意教我们就太好了!”舒曼玲一下子又振奋起来。 她这么大年纪还能从农村考上燕大,不只是靠天赋来的。 “我就说娇娇她心肠好,有些人还编排人家自私,不愿意为集体做贡献呢。” 第238章 太伤心了 选班委的时候,白娇娇的迟疑让陈美珍好一顿阴阳怪气。 陈美珍道:“她自己都是个半吊子,还教你们?笑死人了,你高考英语考多少分啊?” 陈美珍在徐悦和白娇娇的对话中听过,白娇娇不过是从鲁省边上的一个小村子里来的,小时候在燕城的亲戚家住了几天,说到底不就是个泥腿子。 那种地方,能有什么好英语老师。 陈美珍的英语分数确实很高了,正如她所说,已经达到了外国语学院同学的标准。 徐悦紧张地看着白娇娇,心里暗恨陈美珍的咄咄逼人。 白娇娇却很平淡吐出:“九十八。” “切,才九十”陈美珍反应过来,目眦欲裂,“你说多少?你怎么敢吹的?” “九十八?”徐悦却并不觉得白娇娇在说谎,“娇娇,你也太厉害了?” “她说你就信?!她怎么可能考这么高的分?九十八分,绝对不可能!说谎不打草稿,”陈美珍冷哼一声:“你真当我查不到你的高考分数吗?敢骗我?” “人家娇娇可是向老师看重的学生,要是分不高,能让向老师记这么久吗?” 从考试结束到正式开学,虽然紧锣密鼓,但也过了两个月了。 徐悦这小姑娘的脑子转的很快,她这话一说,大家就都相信了。 只有陈美珍一个人觉得这事不可能发生,只是当场她没有证据,直到周五的英语课上,陈美珍上课前直接当着两个班的同学的面,问向安期道:“向老师,我听说白娇娇的英语成绩很不错,你知道她高考英语考了多少分吗?” 陈美珍的身份,向安期略有耳闻。 而且陈美珍在上节课表现得不错,向安期对她的印象也好,便道:“她英语成绩确实很好,但你们的高考英语成绩也不会送到我这里来。” 陈美珍道:“她在我们宿舍吹牛,说她考了九十八分,老师,你说这可能吗?” 她的见识浅薄让她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态,请求向安期为她做主。 却没想到向安期一副惊讶的神色:“真的吗?白娇娇同学,你竟然考了九十八分?” 白娇娇:“” 白娇娇明明清楚的记得自己告诉了向安期高考英语成绩,此时向安期装傻的演技可以跟电影演员相媲美了。 “你心虚了。”陈美珍仰着头,洋洋得意。 白娇娇道:“我没有心虚,我高考英语确实考了九十八。” 班上的其他同学都在窃窃私语,大部分也是不相信的。 正好,上课铃声响起,向安期咳嗽了一声,让大家安静下来:“现在已知各地的教学水平不一样,应学校要求,我们这第一学期的英语老师,必须照顾大部分同学,教授一些基础,但是呢这也浪费一些基础好的同学的时间,所以我跟领导申请过了,咱们今天就重新举行一次考试,九十五分以上的同学呢,可以有不用来上课的特权,课后来找我我单独给他们布置作业。” “九十五分?我高考才考了六十一。” “我都不用考,就算是单词挑写,我也不可能过九十五的。” “老师,卷子难度怎么样?”一个坐在第一排的同学问道。 “跟高考的差不多,题型也一样。行了,别耽误时间,赶紧往后传。” 燕大作为全国最好的大学,教学理念也很先进,向安期因材施教的方案一出,立马得到了院里领导的同意和表扬,并且被其他同事纷纷模仿。 现在的人都很淳朴,并不怕麻烦,现在正值国家人才断代的险境,这些老师都希望能多给国家培养一些人才。 只是有些老师的标准低,有些老师的标准高,大多数老师就定个八十分,向安期这九十五分,算是严苛中的严苛了。 可向安期对白娇娇有信心,这也算是对白娇娇的考验。 陈美珍咬牙,心里暗下决心这回一定好好考,她不相信,这份试卷要是太难的话,向安期敢定那么高的标准。 结果她开始做题的时候,发现和高考的难度确实没什么两样,她很快就答完了自己会做的题,回去一算分数,不一定能比上回考的高。 她再扭头一看,见白娇娇似乎早就停下了笔,却面色严肃地盯着试卷。 陈美珍的心情又好了起来,肯定是向安期还是不够了解他们的英语水平才定那么高的分数,等所有人的成绩下来,只要她的成绩名列前茅,到时候特权肯定还是她的。 向安期走到白娇娇身边,瞥了一眼她的答卷,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再看白娇娇认真检查的样子,就知道她很看重这次考试。 向安期知道不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心里更满意了。 不是他们院的又怎么样,他好好带白娇娇,说不定能感动她以后换个志向。 考试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向安期收上了试卷,给了大家五分钟,让上厕所的赶紧去,回来继续把课上完。 陈美珍却道:“老师,白娇娇不是说她高考考了九十八分吗?我想见识一下,能不能在课堂上就把她的卷子给批了呀?” 她这话算是说到向安期心坎里去了。 他也着急啊。 “其他同学也想知道吗?“向安期问道。 “想!” 大家简直异口同声了。 他们虽然别的科目成绩拔尖,但英语这方面还真不行,即使当年高中死记硬背背过,但高考前除了想考英语专业的,还真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加试科目浪费复习时间。 九十八,这简直是奇迹分数。 向安期立马在一堆卷子里翻找起来,找的过程中,他还笑着问白娇娇道:“你紧不紧张?有没有信心过95?” 白娇娇不好意思的笑了:“有点紧张。” 徐悦在一边比白娇娇都紧张。 她不求白娇娇过九十五,只要她比陈美珍高就行了。 向安期找到了白娇娇的卷子,当场坐在讲台上批了起来。 大家屏息凝神,想上厕所的都在那憋着。 向安期一会就把笔扔到了一边:“九十六分,白娇娇,看样你高考完之后松懈了啊。” 第239章 学习搭子 分数只有两分波动实在再正常不过,向安期也只是调侃。 “怎么可能?”陈美珍有些失态了,她在课堂上就质疑起老师来。 “怎么不可能了?老师,你要不然也把陈美珍的卷子也当场批一下,她这么有能耐,肯定考的比白娇娇还要好。“ 徐悦直接说道。 向安期再不敏感,也嗅出了这几个人之间的火药味。 只是他的课堂不可能成为几个女同学要强的战场,他道:“行了,不耽误上课的时间,其他同学的卷子我拿回去批,学委,你周一的时候抽空到我办公室拿卷子,我如果不在,就把你们班的卷子放在桌子表面你自己拿就行,我会给你们抄一份成绩单的。” 向安期维持了课堂纪律之后,就开始正常上课了。 白娇娇还是认真的把这堂课听完,下课后,徐悦扬着下巴从陈美珍身边走过,还故意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你” 陈美珍气得要命。 整个宿舍的年纪,就数她们两个最小,像白娇娇都懒得跟这些小朋友计较了。 “行了,你可别把她气坏了。”白娇娇拉了拉徐悦。 “白娇娇,你是真的很厉害,竟然能发挥的这么稳定。我这次考的还不如上回呢,毕竟高考完之后,我都没有怎么学习了。” 徐悦是真心佩服白娇娇:“以后我们在一块学习,你可得多教教我呀。” “那行,专业课我不会的就请教你。” 能考上来的学生,大多是天赋型选手,徐悦就是其中之一,即使刚开学学的东西还不多,但白娇娇已经能感受到了。 “你放心,我要是会,肯定也教你。咱俩一块进步!” 徐悦有了这么好的学习搭子,心想那陈美珍肯定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以后绝对赶不上她。 “好,一块进步。” “你们也得加上我,可不能嫌弃我脑子没你们转得快了。”舒曼玲道。 徐悦挽住舒曼玲的手:“哎呀,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落下你的。那我们明天上午先休息一下,下午就去图书馆。” 徐悦自从上次参观学校的时候,被侯志林带着去逛了一下图书馆,就一直对那里心生向往,只是一直没有抽出时间。 “明天下午不行,我有事。” “又是跟你那个对象约好了吗?”徐悦像个小狗崽耷拉耳朵一样沮丧。 事实更加残酷:“我们约好一块去看房子,如果定下来之后,我可能就要收拾收拾搬过去了。” “搬过去?什么意思,你以后不在宿舍睡了吗?” “如果课程紧张的话,可能中午午休会回宿舍。” 像冬令时第三四节课和五六节课中吃午饭的时间只有两个小时,想要在睡午觉之外干点别的事的话,还是回宿舍方便。 “啊,怎么这样啊。陈美珍天天嚷嚷着要回家住,结果搬出去的是你。” 徐悦苦着一张脸。 一边的舒曼玲也说话了:“那你找的房子远不?早上八点来上课能方便吗?” “其实也不算远,就在学校门口。我们以前生产队冬天五点就开始叫我们起来干活了,不怕起早。” 白娇娇这话说的心虚。 她在十里村,就没几天是十点之前起床的。 “说的也是,我们生产队也是,夏天起的更早,就想趁那点凉快时候干活。” “你们这么辛苦啊。” 徐悦的家庭条件还算可以,至少父母都是工人阶级,她从小到大就帮家里干点家务,从来没下过地。 “劳动人民嘛。” 白娇娇现在觉得她在十里村的那段经历其实很有趣,有沈衡在,她也没遭什么罪。 “不过你看看我,干了好几年活这皮都糙了,不像娇娇,你要是不说,我以为你是城里人呢。” “就是,我看白娇娇比陈美珍像城里人。” “你看看,我为什么说找对象得找她男人那样的,能干活就是好把式。” 徐悦看了看舒曼玲和白娇娇的皮肤对比,对舒曼玲的话有点信服了。 还真有点道理。 可她转念一想:“白娇娇要是嫁个城里吃商品粮的,也不用干活啊。” 舒曼玲给她疯狂使眼色:哪有在人家面前说人家男人不好的。 徐悦终归是涉世未深,白娇娇也不想解释太多。 “那周六下午不行的话,周日上午怎么样?我们周六就把这周的课后作业写完,白娇娇,你其实都已经做完了?” 大学老师布置的作业本来就不多,基本上都是在课堂上完成的,白娇娇积极性很高,肯定都完成了。 她们三个在前面有说有笑的,陈美珍的牙都快咬碎了,她实在想不通,凭什么白娇娇英语能考那么高的分。 到了周六,白娇娇终于睡了一个懒觉,但也没超过八点,比在十里村还勤快一点。 “我买早饭回来遇见你对象了,他等在咱们寝室门口,我跟他说你在睡觉,他让我把早饭给你捎进来,人现在走了。” 徐悦道。 “都说了不用他来给我送了。” 白娇娇嘟囔道。 舒曼玲打趣:“你这丫头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白娇娇洗漱过后,发现宿舍里头只剩了她们三个。 陈美珍肯定是回家了,就是不知道张麦和胡潇两个人去了哪,不过估计是去学习了,大家的学习积极性都挺高,舒曼玲虽然也在宿舍,但也是捧着本英语书看,她就等白娇娇睡醒,好问她读音呢。 徐悦在床上躺着看自己带的一本小说,虽然这本书她都翻了好几百遍了,但还是觉得很有趣。 白娇娇回来吃早饭,问道:“徐悦,你们家那边现在房子好买吗?” “怎么,你还要在我们家那边买房?”徐悦有点吃惊,“你不是打农村来的吗?现在农民同志都这么有钱吗?” 舒曼玲道:“你可别误会。” “没有,我就打听打听,想大学毕业了要不要换个地方发展。这燕城冬天简直是太冷了。” 白娇娇想的确实是买房等过几年拆迁,虽然燕城以后也会变成寸土寸金的地方,但株洲比起来,还是要赶一些的。 第240章 暗中观察 徐悦却对白娇娇的话深信不疑,用力点头:“这儿真是太冷了,就算有热水袋,我每天晚上还是跟睡冰窟一样。” 徐悦在火车上进了北方之后看到窗外的皑皑白雪还开心呢,但现在看到雪就烦。 “只是我们那地方太小了,房子肯定便宜,就在我们镇上你买个小院也就百八千的,只是在那里发展,前途肯定不如在燕城来的好。以后我们这些同学大多数都是要留在这里的,咱们大学认识的人都在这儿,有人好办事。你看陈美珍,就那样还能代表新生上台发言呢。” 徐悦这话说的倒是意外的成熟。 “我就是考虑一下。” 白娇娇听说是百八千,心里便有了底。 她到时候买房不在于目前的地理位置,而是要凑近改革之后画的圈子,哪怕现在那块圈子是一块破烂荒地,上面的房子也比其他地方的值钱。 中午沈衡早早地就去白娇娇的宿舍门口等着了,来往要去吃饭的女同学们看到门口站着这么一个人,都不做声息地绕道走。 沈衡也察觉到了,就自觉到了一棵大树底下,这才没那么显眼。 只是这一站,变成了暗中观察。看起来就更像做坏事的了,谁发现他都得吓一跳。 白娇娇一出门就看见了沈衡眼巴巴地盯着她们宿舍楼门口,赶紧跑过去:“你在这儿等了多久了?” “没等多久,就是快成冰棍了。” 白娇娇被沈衡逗笑了:“昨天晚上不是说的十二点出来吗,咱们吃完午饭再过去,去太早人家说不定没来呢。” “是,我太着急了行。我都半天没看见你了,想你还不行吗?” 沈衡心想今天怎么也得把这房谈成了,就算破烂一点也没关系,大不了他多花点时间修缮,但是这跟白娇娇分开住的日子他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行行行。” “你也不知道早点出来,我在你们宿舍门口等着,看你那些女同学都想找保安来抓我了。” 沈衡还委屈上了。 白娇娇摇头,男人啊,有时候还挺脆弱的。 两人去食堂吃了饭,沈衡骑车载白娇娇去校门口的小区。 他们先敲了那天那个大姐的门,没想到房主已经在了。 不过想想也就知道,比起他们买房的,这家的女儿可能更想把房子出手,那还能不积极吗。 “就是你们俩要买我家的房?” 卖家看了眼沈衡,倒是对他的体格挺满意,她哥要是找两三个人来闹事,还不一定能闹起来。 只是又看了眼白娇娇,害怕她经不起折腾。 “是我俩要买。咱们先去瞧一瞧。” “行,我姓高,你叫我一声高姐就行了,我这就带你们去看房。” 高姐穿了一套灰色职业装,贴身又板正,衬得人很精神。 她说话的语气也挺干脆的,看起来大小是个领导。 她领着两人去把院门打开,道:“你们自己瞧,这院子打理的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我爹生前最爱干净,我一般半个月回来一遭,还能帮他收拾收拾,在这一片你们都找不到维护的这么好的房子。” 这院子确实比那大姐家的宽敞,因为收拾过老人家的东西,所以看起来格外整洁。 白娇娇心里满意,但却不能说:“但这房子再怎么说也有些年头了,这是老小区了。” “老小区是老小区,但你们想就着燕大找,就我们这儿一片,再远就不划算了。” 高姐说话也不是随便能拿捏的。 白娇娇和沈衡里外看了一眼,这间房朝南有两个卧室,还有一个朝东的厢房和厨房,只是最西边只有一堵墙,厕所和他们以前一样,在靠近门口的地方。 “这房子比你们往远了走方便,你看看我们这是有厕所的,你要去南边看那些四合院,跟人家一块住不说,还得去外头跟人家抢厕所。” 这确实是让白娇娇很满意的地方。 高姐继续添火:“哎,说起来我们也舍不得,我们兄妹几个,就是在这里面长大的,你说要卖了,以后相当于根就断了。” “高姐,你直说这房子你要多少,我们觉得值的话就考虑考虑,要是价太高,我们拿不出来也没章程。” “五千。” 这价格倒是在白娇娇的意料之内。 这地段,如果这房没有那些糟心事,五千肯定是一个公道的价格。 但白娇娇道:“高姐,你家的事,我在这一片随便打听都能问出来,你姊妹两个想卖这个房,你哥不愿意?我们买了,是要承担风险的。” “你瞧瞧你说的,我哥那也就是想多要点钱,我要是给低价卖了,那他肯定更不让呛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做不了这个主了是?”沈衡视线向下睨着她,让高姐产生了一丝压力。 “我既然过来了,肯定是能做这个主,”说实话,她跟她哥已经闹掰了,在法院的那场官司里,她已经用最低的价格把她哥哥姐姐贪的那三分之二给买了下来,“但价格要是再低的话,我没法向我哥姐交代。” 沈衡和白娇娇对视一眼。 白娇娇装作一副真的被高姐说服了模样:“衡哥,人家也不容易,咱们不要砍价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别的。” “行,咱也不能在这儿为难人。反正我们也不着急,学校的宿舍又便宜,我们慢慢找,说个不好听的,等两年这片说不定还有老头老太太死呢。” 沈衡说完,就要拉着白娇娇走。 他们的宿舍住着,有什么着急的啊? 高姐赶忙道:“哎,看你们小两口也是刚结婚,分居到底是不好,要不然这样,你们诚心想要的话,我再给你们降两百块钱就是了。” 高姐能主动降价,说明她的底线还不在这儿。 白娇娇摇头:“姐,我们既然也不打算要你这个房子了,就跟你说实话,我们俩只有四千块钱,也知道这片的房子贵,要不是听说你们家这房子里头有事,也不敢约你看房子。这钱已经是我们两家榨干了能拿出来的钱了,跟你说的差的太多,我们也不好意思讲价。麻烦你来这一趟了姐。” 第241章 突如其来的演技 沈衡在一边看着白娇娇,要不是他天生黑脸,但凡是别人跟白娇娇一块来的,都得笑出声。 但白娇娇这一套“真诚”的话,立马把高姐给拿捏了。 这房子她想卖不是一天两天了,来看房子的跟邻居打听了他们家的事,都望而色变。 这可不是降价就能解决的事情,谁买房子不图个往后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她今天好不容易抓了两个傻学生,可不能放过了。 “哎,我也知道你们年纪轻轻不容易。这样,四千块钱虽然少,但是姐看在你们是燕大学生的份上,就给你们便宜一点,就当我也为国家培养栋梁出一份力!” 高姐这话说的白娇娇佩服极了,但是也侧面透露出,她是真的急于把房子出手,从五千到四千,这砍下来的可不是一笔小数。 沈衡却道:“这四千块钱我们还得留着添点新家伙什呢,都给你了我们上这儿来睡光地啊?” “衡哥,人家姐姐都这么说了。” “说什么说?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沈衡头一撇。 白娇娇一副快急哭了的样子:“高姐,你千万别介意,我们不能让你吃亏的,这房子我们不要了!” 说着,像是嫌丢人一样,拉着沈衡走。 沈衡则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人家都没说同不同意呢,你着什么急。” “人家是好意对我们,我们怎么能蹬鼻子上脸呢?” “你再多说一句话试试!” 沈衡指着白娇娇,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两人的即兴表演实在过于真实,在任何人眼里,沈衡都是一个会把媳妇捏的死死的暴力男人。 白娇娇因为天冷,眼眶和鼻尖都通红,楚楚可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高姐生怕白娇娇真的走了,赶紧道:“这位小兄弟说的也有道理,你们刚结婚,什么都要制备,要不然,我再给你降两百块钱?” “姐,你真的别为难你自己。” “嗐,姐也不是为了挣钱,这房子要是能发挥它自己的作用,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高姐这话傻子才信,不为了挣钱难道是出来做慈善的? 那捐给国家就是了,看谁敢来闹。 不过白娇娇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沈衡露出得寸进尺的满意神色:“什么时候过户?” 现在即使是私人的房屋买卖,也得公家说了算,要是被发现,这么巨大的金额足够让买卖双方一块把牢底坐穿。 不过高家这房子,早就在打官司的时候说清备案了,只要价格合理,不会有人来找什么麻烦。 “你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哎呀,我这上班也忙,估计以后就很难和你们抽出空了,要不然这样,等星期一房管局上班了,咱们就过去一趟?你们把户口本什么的都准备好着,咱们尽量一次办好。” 双方都担心对方反悔跑了,时间当然是宜早不宜迟,高姐的提议沈衡立马就同意了。 “那你们先交一百块钱的押金。”高姐说道。 “一分钱没带,不愿意的话我们就不买了。”沈衡皱眉道。 “哎呀你这个小伙子,这么急性子干什么。没带就没带,这不都是好商量的吗?是不是。” 高姐的不管多尴尬的局面,总归是能圆起来的。 沈衡依旧是一副臭脸,对白娇娇道:“行了,别杵着了,回?现在你满意了,非得把我们家家底掏空才行!” 说着,他长腿一迈跨上了车。 白娇娇委委屈屈跟高姐道别,然后坐到车后座上:“你别生气” 两人走了之后,高姐还在后头叹气。 这小子要不是有点家底,根本娶不上这么漂亮的媳妇,一个图财一个图色,真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两人骑车刚出这小区,白娇娇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啥笑,刚才不差点掉眼泪吗?” 沈衡在前头,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你凶我我能不掉眼泪吗?到时候我非回家告诉我爹,你欺负我。” 沈衡道:“你可真不讲理,明明是你先骗那高姐,我配合一下你,还成了我不对了。这可倒好,人家还以为我是什么连媳妇都不会疼的男人了,以后怎么面对街坊四邻,还没住呢名声先臭了。” 白娇娇才不信他会突然爱惜起名声:“那你的名声可真值钱,一千二呢。” 沈衡无奈笑笑:“你就糟蹋我。” 这房子以三千八的低价谈成,对两人来说是一件极大的好事。 趁时间还早,沈衡带着白娇娇去了百货公司。 “你想要什么咱们就买,先提前逛逛看看搬家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 现在大学不用交学费,全有国家补贴。 他们手里现在刨去买房的钱,还能有将近两千块,这钱足他们两个在大学的这几年吃穿不愁了,再加上寒暑假要是回家的话,还能再挣点,平时的吃穿用度,他们就没打算省着花。 两人进了百货公司,白娇娇左挑右挑,又买了一个热水袋。 “你们宿舍真就那么冷?” 沈衡自个儿就是个火炉,也可能是一个宿舍八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的缘故,他在宿舍里头只觉得床有点窄了,倒没觉得冷。 “可冷了,还有上回徐悦给我挑的那个热水袋我不是很喜欢,我再买一个漂亮的。”白娇娇手里扬了扬她自己挑的热水袋,还有点骄傲。 “嗯,你眼光最好。” 白娇娇又给两人挑了些学习用品,去副食品区买了点小零食,高高兴兴回了学校。 沈衡本来不想要的,但白娇娇说这个饼叫老婆饼。 沈衡喜滋滋带着饼回了宿舍,见杨帆就在宿舍床上躺着,他没个正形,躺在上铺还把一只腿挂在栏杆上耷拉下来。 “沈衡,你手里拿的什么,给我吃一口!” 杨帆因为懒得出门,早上靠室友带饭,中午那顿还没吃呢。 “你想吃自己买去。” “你小气什么,是不是好兄弟了。” 杨帆这两天发现沈衡其实并不吃人,跟他说话的语气都放开了。 说着他从上铺往下伸出手:“就吃一口,兄弟中午没吃呢,饿死我了。” 沈衡个子高,能看清上铺杨帆那张无赖的脸。 他打开油纸包,从饼上头捏了一块酥渣渣,放在了杨帆伸出来的手上。 杨帆:“” 第242章 过户 “不是,哥,你就抠成这样?” 杨帆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收回手,也不嫌弃少,把那一块点心渣渣按进了嘴里。 “你自己懒不吃饭,还得我将就你?” 杨帆道:“这不是周末吗?我在床上躺一躺。一会晚上一块吃饭不?” “行。” “行?你不跟你媳妇儿一块吃?真是奇了嗐。” 沈衡皱眉,绝对不能让人家觉得自己不受媳妇待见:“那是她室友非要跟她一块吃,她就是好说话,觉得一个宿舍的不好意思拒绝。要不然她能舍得不跟我一块吃饭?” 杨帆听了都笑了:“行行行,那你今天晚上便宜我了。” “” “你今天去看房看的怎么样,看中了吗?” “就那个样儿,主要是觉得上下学方便。”沈衡道。 “那就是定下来了?” “嗯。” “可以啊。”杨帆叹了口气,深深感觉到了人和人的差距。 都是一个宿舍的,年纪也差不多,人家老婆也娶了,房子也盖了,不像他,还打着光棍呢。 “那你都在这边买房了,户口怎么办?挪过来?” 他们来上大学,会把户口调过来,但也只是临时。 杨帆知道沈衡是农村户口,现在大家都挤破了头要往城市里钻,杨帆的问话很正常。 沈衡道:“不知道,看看再说。” “你是看看再说,还是得回去找领导商量一下再说?”杨帆一下子正中靶心。 “”沈衡皱眉,“你这种人就活该饿死。” 杨帆乐坏了,从床上翻身下来,道:“这不是正常的吗?我爹在家里也经常被我妈训得跟个孙子一样。” “我媳妇不那样。” “不说了,陪我去食堂吃饭,我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晚上没劲儿学习了。” “你自个儿去,我有东西吃。”沈衡扬扬手里的油纸包。 “不就点老婆饼吗?谁还买不起了一样!”杨帆酸溜溜地,但是嘴上绝对不能让沈衡这小子爽到! 周日白娇娇和徐悦三人本来想去图书馆学习,但却被陈美珍‘特意’回来通知了一番,说为了促进一个班上同学的认识,今天举办一个读书分享会,让她们吃完早饭就赶紧过去。 陈美珍看徐悦一副吃惊的模样,冷笑道:“徐悦,这不是我们班委上回开会就决定了的事情吗?你不会没有通知大家?” 所有人的目光移向徐悦,徐悦面红耳赤,看向白娇娇:“看我这个臭脑子,给忘了。” 开学第一周的课程还有新鲜的大学生活让徐悦早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幸亏今天大家还没有什么安排,都赶紧收拾收拾,去食堂买两个包子,匆匆忙忙吃完去参加读书会。 这一周末下来,还真没有多长的学习时间。 周一他们跟高姐约好了去办过户手续,沈衡先去信用社取了钱,然后在房管局当场钱货两讫。 两方都笑着出了房管局的大门,然后赶紧跑了,生怕这钱\/房被对方要回去。 沈衡拿着钥匙对白娇娇道:“这钥匙得赶紧换了,你下午有课的话我先送你回去,这些我自己来。等你有空了,再过来一块儿看看这房子咱们怎么修一修。” “衡哥,那就辛苦你啦。” “瞎说什么。”沈衡呼撸了一把白娇娇的脑袋。 “那我今天晚上的晚自习不上了,咱们过来看看,正好晚上可以检查一下灯泡好不好使。要是照明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换个瓦数高的灯泡。“ 白娇娇道。 “行,你最后一节课在几教,我到时候去门口等你,我们吃完饭就过来一趟。” “二教。” 由于现在经济政策的原因,沈衡读的商学院课程不是很紧,虽然白娇娇知道明年国内的政策会改变甚至是推翻他们所学的方向,但沈衡现在上大一,还学不到那么深层次的东西。 总之是比起白娇娇从大一起就几乎满课,沈衡的课业可以说是十分轻松。 沈衡把白娇娇送回了学校,自个儿去找地方换锁芯。 房子买到手,沈衡就有奔头多了,等锁芯换了,先把卧室收拾出来,就可以先入住,剩下的慢慢再布置收拾,家当总是一点一点制备起来的。 沈衡进去把屋子的窗户都打开通风,然后把里面的一应杂物都拿出来丢掉。 这个家里其实值钱的东西早就被拿走了,剩下一个断了条腿的炕前柜,还有一把被坐的都圆润了的椅子。 这两样东西看样都年头了,沈衡大手一挥全扔到了杂物间,等他以后有空的时候就买把斧头劈了当柴烧炕。 沈衡把炕上铺的席子也给扯了下来,换上了自个儿买锁的时候顺便新买的,把卧室拿着抹布里里外外擦了一遍,擦脏了好几盆脏水,那老头再爱干净,有些边边角角的地方还是收拾不到的。 沈衡不想白娇娇搬进来这儿一块那一抹的脏东西膈应到她,收拾的格外仔细,手一直泡在冷水里,都开始发皱了。 他一股脑把主卧和正厅给收拾了干净,这才停手,又把那积了半年灰的窗帘勾下来,等白娇娇有空,去挑些合她心意的。 一切干完,正好回学校接白娇娇吃饭。 沈衡一点也不累,恨不得今天晚上就全打扫出来,明天就能入住。 白娇娇被沈衡领着进去,发现卧室和正厅焕然一新之后,感动的抱着沈衡的胳膊摇啊摇,眼睛眨巴眨巴,弄得沈衡都想当场把她办了:“行了,你看看这个卧室你怎么布置的好。这边原来放了炕柜,咱们也可以找人打一个,放点里头穿的换洗衣服。再打个大衣柜,放旁边那屋,你想买多少衣服都放得下。” 沈衡赶紧转移话题,生怕自己忍不住。 “行,这大件都听你的。” “那再在正厅添一张桌子四张椅子,这个正厅还挺大,这两边还能各放一个沙发。” 沈衡在百货大楼可见识到了不少,他指着刚入门的两边道。 在沈衡的描述下,白娇娇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家的模样,亮堂又温馨。 “都好。” 第243章 账先记着 “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去逛逛百货大楼?这些其实也不算着急,主要是赶紧去弄块褥子,把这些小东西弄回来,咱们早点搬过来算了。” “依我看这房子还是开窗通两天气比较好,还有衡哥,我看他们家这门和窗都有点旧了,既然咱们以后要在这儿住好几年,不如就一块儿弄到尽善尽美,以后住着也舒服。” 白娇娇这么说,沈衡也只好点头同意:“那这些事你就交给我。窗户想漆什么色,你说我去安排。” “咱们家原来那个颜色就行,紫红色的看着敞亮喜庆。大门的话就跟邻居弄一样的,漆个黑的。” “好,这不简单么。” 沈衡自己就会装这些东西,他只要找人做好了,把零件拿回来,也不算麻烦事。 “外面那个洗衣池子得买点次氯酸钠泡一泡,要不然我估计天暖和了里头都得长绿毛,以后也不敢用。” 这边比十里村还要方便的一点就是这个小区的每家每户已经通上了自来水,不用在井里摇,不管是吃水还是用水都很方便,那洗衣池子是用水泥砌的,干这个的工匠还特意在一边弄了个斜坡设计,斜坡上弄成一楞一楞的像搓衣板一样可以搓衣服。 “好。” 沈衡心想白娇娇还是心细,就听着她的安排。 “这周末咱们过来把其他地方好好收拾一遍,看看有没有老鼠在这里扎窝。” 毕竟长时间不住人,真不一定有什么“小客人”在这儿借住。 要是只收拾一间房,时不时从别的屋子里窜出来点什么,这日子可够闹腾的。 “嗯。”沈衡没打算让白娇娇动手,他一天抽两个钟头过来干活,也比白娇娇干一天的效率高。 到时候白娇娇就来动动嘴,他照着她的吩咐办就是了。 白娇娇还没想好怎么装饰,她不像沈衡那么着急,要从硬件到软件,按部就班弄好,这样往后住进来,才能舒服。 第二天沈衡就按照白娇娇说的,找人上门量了门窗的宽窄,沟通好款式,然后在洗衣池里灌满水用次氯酸钠泡上。 现在即使是纯自来水放在室外也不结冰了,加上次氯酸钠凝点就更低了。 沈衡拆了所有的窗,那些旧的玻璃他也不要了,窗框还留着劈柴,玻璃就给了废品收购站,就是大门还留着。 没有了窗户,加上沈衡把高家留下来的那些破烂全归置了,站在房间里真的有点家徒四壁的感觉。 沈衡零零碎碎打扫了一个周,最后那个拖把和笤帚都没法看了,抹布都破了,才在周末白娇娇再过来之前,把家里打扫干净。 做窗户的人先应沈衡的要求,把第一批的窗给他送过来安上,就是两间卧室朝南的窗户,还有正厅的后窗,沈衡当时要的很急,人家师傅也不知道他在急什么,但还是按照他说的赶紧把窗户给做了出来。 “我们给你安的话,得加十块钱,今天上午就能给你安好。” “这钱你们还真挣不了。”沈衡欠欠的把人送走了,十块钱留着给白娇娇买衣服穿多好,花在这上头干啥。 白娇娇看着被沈衡收拾出来的家,和新房没什么两样,连房梁上面的灰都让沈衡掸的干干净净。 “那天咱们不是去胡同头那个大姐家里吗,我看他们把这房梁给遮住了,咱们也找人来弄一下,那样多排场,也不跑老鼠。” 十里村还没流行吊顶,睡觉的时候抬头就是房梁。 白娇娇一听很赞同:“要是价格高,就吊卧室,要是还能接受,咱们就都吊起来。” 沈衡点头,邀功似得领她到水池那里:“我每天都换新的次氯酸泡,换水的时候还拿那个鞋刷子蘸着洗衣粉刷一遍,觉得干干净净的。” “嗯嗯,你真厉害。” “咱们先去百货大楼,挑衣柜。等我把你送回学校,再回来把窗装上。” 主要是这家现在四面透风,要是白娇娇在一边陪他肯定得挨冻。 “衡哥,我陪你。” “不用,你在一边别找我不小心碰着,这三个窗户装起来也不费什么事。等我装起来,你明天再过来,基本上这一排就可以住人了。厨房边上的那个以后当柴房杂物间,也不用布置什么,里面我都挑拣了,没有老鼠什么的。厨房那口大锅你要是不想要买新的,那咱们就买新的。” “衡哥,要不然那灶台咱们也推了重新弄一个,就弄个咱们以前那样的,有个大台子的。” “行,那就听你的,不过这个也不着急。咱们在学校里吃食堂就成,你也不用怎么做饭。” “天天吃那些菜你还没吃够啊?”白娇娇都吃够了,她急需一个厨房来改善伙食。 现在食堂都是公家食堂,目的也不是为了挣钱,那后厨就没有什么研制新菜的积极性。 不止花样没有变化,还经常咸了淡了,反应也没有用,人家掌厨的那都是走后门来的,一个个腰杆硬着呢。 沈衡只是不想让白娇娇累着,但是说起改善伙食,他无言以对。 他确实是可以凑合凑合算了,但是白娇娇不行,沈衡眼瞅着白娇娇都有点瘦了。 沈衡道:“你看我这两年,厨艺是不是有点进步?” “你还不如食堂呢。” 沈衡做饭,那才叫一个弄熟了就行。 “好啊你,以前不是骗我说我做的挺好的吗?现在终于说出真心话了。” 沈衡掐着白娇娇的下颚,亲了她一口,然后道:“这账我先记着,以后肯定找你还。” 白娇娇打掉沈衡的手:“去一边去,以前我那是善意的谎言,不想打击你的积极性,还成了我的不对了?” “那我不管。行了,咱们去挑柜子。就是拿回来是个愁。” 现在可不兴什么送货上门,白娇娇道:“我们借一下他们的三轮车就行了,这儿离百货公司好几里地呢,还真能让咱们抗着回来啊。” “还是你见识多。”沈衡又开始说好话,他就是这样,一会儿正经一会儿不正经的,白娇娇伸手把他低下来的脑袋推到一边去,顺便用沈衡的脖子暖了暖手。 第244章 搬走 两人一个周装修,一个周买些家具用品,因为沈衡成了个急性子,他们不用一个月,就把这房子收拾成可以住的样子了。 白娇娇给主卧挑了一张白底绿花纹的窗帘,被单也是清新又温馨的小黄花,其他的窗户白娇娇统一买了耐脏的藏蓝白花窗帘,还买了四个花盆,就放在卧室外的窗台上,天气眼看就要回暖,马上就可以种些花进去。 宿舍本来没有什么收拾的,被褥一应都买了新的,但是白娇娇还是抱了一床棉花被去宿舍把那床鸭绒被给替换了回来。 徐悦不舍极了:“你以后就不在这里住了吗?” “嗯,晚上不回来了,不过以后上课还有自习的时候不是照样见面吗。” 徐悦嘴瘪瘪的,送了白娇娇走之后,心情有些不好,看到正在宿舍剪指甲的陈美珍道:“有些人不是一开学就嚷嚷着回家吗?怎么还不回去?人家白娇娇说搬就搬走了。” 陈美珍翻了个白眼:“我住哪关你什么事,是我爸说了,觉得我应该随和一点,不能跟同学们有距离,不然我早走了。” 陈美珍还一副‘能跟我做室友是你们的福气’的样子。 徐悦生气,偏偏宿舍还有人拍她马屁的:“陈美珍,你爸也太亲民了。” 张麦的话落,徐悦嗤笑出声:“亲民?她爹是皇上啊还亲民,皇上早就死光了,现在就是人民当家做主,你说话注意一点。” 徐悦的嘴巴有多厉害,开学这一个月张麦早有领教。 她被徐悦说的面红耳赤,低头不敢再言语。 陈美珍别开眼,懒得和徐悦打嘴架。 说实话她根本看不上徐悦,她背地里较劲的是白娇娇。 自上次英语课堂水平考试白娇娇考了九十五而她只考了七十八的时候,陈美珍就记恨上白娇娇了。 她长得漂亮成绩还好就算了,竟然年纪轻轻名下都有房产了,还就在学校旁边,本来回家住宿是陈美珍显示自己与众不同的特权,谁知道她爸爸说什么也不让她平时回家住,竟然让白娇娇抢了先。 陈美珍从小到大都争强好胜,现在被白娇娇处处压一头,心中很不痛快。 徐悦不知道自己竟然在陈美珍眼里连个对手都不算,还在那跟陈美珍生闷气。 白娇娇不在,没人帮她说话,她就只能拉着舒曼玲去教室自习。 白娇娇出了宿舍,沈衡就在门口等着,他把被子绑在自行车杠上,嘴一咧傻乐:“走,咱们回家。” 沈衡笑起来其实是有些骇人的,白娇娇用手在他脸上捂了一下,然后坐在车后座。 二八大杠很高,白娇娇坐上去脚会腾空翘起来,她只能搂着沈衡来维持一个比较安全的姿势,好在大学校园里面的风气还算开放,大学生们看到一男一女这么搂着骑车也见怪不怪。 今天正式入住新家,两人买了不少好吃的。 燕城的物资丰富,白娇娇买了很多以前沈衡根本没见过的菜。 沈衡嘴上说不想让白娇娇受累,以后可以去食堂吃,真坐上饭桌,吃的唏哩呼噜的还是他。 “来燕城这么些日子,我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白娇娇但笑不语,心中却在想,人家食堂阿姨特意多给你添的半勺汤都让你蘸着馒头喂狗了吗? 沈衡吃完饭,洗碗,收拾厨房,洗漱,一套流程下来,没有半分不正经。 白娇娇在炕上托着脑袋看书,因为前些年的路线,燕大的图书馆藏书也并不齐全,有些白娇娇上辈子印象中看过的一些书现在在图书馆内都找不到。 她懒得管沈衡又在憋什么坏,反正她绝对不会傻傻地觉得沈衡今天晚上会乖乖睡觉。 沈衡一进门,灯“啪”地被拉灭。 白娇娇:“我明天早上还有课呢,这可不能像以前在村里那样你替我去。” 沈衡沉默着,白娇娇感受到他逐渐向自己靠近。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白娇娇整个人被沈衡拢住,现在已是初春,沈衡还是烧了炕,白娇娇被沈衡抱入怀中,没来由的有些燥热。 “娇娇,想不想我?” 沈衡的呼吸就落在白娇娇的耳畔,他低喃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深沉,如同一颗沉重的水滴落入一碗静水之中。 “想。” 白娇娇话一出口,早面红耳赤,双手从沈衡腋下穿过,抱住他的肩膀,紧紧扣住。 这无疑是给了沈衡鼓励,沈衡低头深吻,他只觉得自己双手掌心发痒,空空落落,不知用何填满,只能一遍一遍抚摸着白娇娇。 “怎么想的,跟衡哥说说。” 白娇娇不说话,沈衡便掰过她的手,从上到下抚摸着自己的身躯:“想不想这儿?想不想这里?想不想这里呢?” 白娇娇手心发烫,即使知道黑灯瞎火沈衡看不清她的脸,但还是把头偏了过去。 “不想。” “别嘴硬。”沈衡将白娇娇的手往自己身上按了按,白娇娇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他。 “不想!” “我想你。” 沈衡忍了一个月,也不差这几分钟,今天的他似乎很有耐心。 他不紧不慢地唱着前戏,将白娇娇的每一块肌肤吻了又吻。 白娇娇的皮肤娇嫩敏感,特别是腰间的痒痒肉,感受到沈衡的鼻息白娇娇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身子。 “衡哥,痒死了。你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沈衡又在白娇娇柔软嫩滑的小肚子上亲了亲,“说。” “能不能快点。我、我明天还要早起上课” 白娇娇话音刚落,沈衡就直起了身将自己的衣服扒了干净,甩到炕上的那一下,光听声音就知道他的动作有多粗鲁。 沈衡拽着白娇娇的腿,拉到了自己肩上。 “衡哥,我们就像以前那样行吗?”白娇娇羞于这个姿势,沈衡却像没听见一般。 “可是你让我快点的。” 窗外下起了开春的第一场雨,崭新的玻璃窗被雨滴拍打的滴滴答答,沈衡低声问道:“你的动静怎么还没有外头下雨的动静大?” 他没有听到白娇娇的回答,也不需要白娇娇的回答。 没用的男人抱怨别人,真正的男人只会自己加把力。 第245章 爬山 沈衡也算说话算话,昨天晚上也没多折腾。 早上起床之后,精气神是比昨天还要好了,脸都没有之前那么黑。 两人洗漱完,甜甜蜜蜜骑车去学校食堂吃早饭,然后沈衡就把白娇娇送到她教室门口,自己再去上课。 沈衡的占有欲明目张胆又十分强烈,开学一个月,连各科的任课老师都知道,白娇娇名花有主了。 白娇娇也觉得这样挺好,她对自己的外貌并非缺乏认知,万一真的不小心招惹了哪位男同学,那也是要惹人伤心的,现在早早让他们断了想法,他们的主意就不会打到自己身上。 虽然白娇娇这么想,但她不知道,班上的男同学已经在心里失恋一轮了。也多亏这年头大家对感情还是含蓄,沈衡这样的流氓还是少见。 “同学们,我们想找一个天气好的时间,组织一次全班的春游行动,咱们学校南边四五公里的地方就有一座小山包,我们班委讨论了一下去那里野餐最合适,暂定周六,如果大家有事,请尽量协调开,不要错过咱们班的第一次集体活动。”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陈美珍宣布了这场活动。 闻言,大家都很期待,开始了热烈讨论。 特别是徐悦:“娇娇,你能不能在家里做盒饭把我的那份也带上呀?我给你菜钱!” “顺手的事,你们提前一天把饭盒给我,我反正也没法做一个人的菜。” 白娇娇说的是“你们”,舒曼玲惊喜道:“还有我的份吗?” “当然了,咱们仨加一块才吃几勺菜啊。” 舒曼玲知道白娇娇有钱,但依旧不好意思道:“那谢谢你了,你以后不经常回寝室,你床位还有柜子的卫生,我帮你收拾。” “行,那我也得谢谢你了。”白娇娇知道舒曼玲这个人不愿意占别人便宜,人穷志不短,而且在一些事情上也比徐悦要成熟,所以喜欢跟她交往。 徐悦立马道:“别呀,不能你一个人收拾,得我跟你一块收拾才行!我也不能白吃她的呀。” “我一顿饭就把你们两个给收买了呀?” “那你明天可要做点好吃的!要比食堂好吃一百倍才行!”徐悦夸张道。 她一个南方人来北方,其实有很多吃不惯的,加上以前也是个娇养的小丫头,那食堂对她属实不算友好,一个星期就得去国营饭店下个馆子,点份菜,能解馋,却依旧不合她的口味。 白娇娇听徐悦抱怨过不止一次,这回就特意做了一些虾饺。 这是她之前在丁家跟着丁母学的,丁母的老家离株洲不算远,白娇娇觉得也许徐悦也会喜欢吃。 只是在燕城的海鲜就不比十里村了,价格贵不说,每天还限量。 白娇娇起了个大早才抢到一斤,却也不是生龙活虎的新鲜虾,她立马就剥了虾皮,这虾也不大,一整个包在虾饺里都行。 白娇娇晚上的时候包了五十多个虾饺,留了十八个,留明天早上起来现蒸,剩下的晚饭时就蒸了跟沈衡一块吃了。 沈衡:“包个饺子算了,不知道南方人吃的什么。就是一个好看。” 虾饺的皮晶莹剔透,但沈衡还是喜欢吃三鲜馅的大饺子。 白娇娇夹了一个堵住沈衡的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就觉得还挺好吃的啊。” “那别喂我了。”沈衡是个钝舌头,喜欢大口吃粮吃菜,品不出什么精细味道。 “不吃就不吃。” 白娇娇第二天早上把晚上备好的菜下过一炒,另外一边蒸着虾饺倒没浪费多少时间。 他们约好了一块从学校出发,先步行四公里去山脚,然后再爬到山顶野餐。 这听起来白娇娇就腿软,但架不住她班上的其他人都兴奋地跟个野猴子似的,一路上那是放声高歌,情绪亢奋。 徐悦抱着今天早上白娇娇给她带的饭盒,跟个宝贝似得。 “娇娇,你厨艺好不好啊,你今天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带了” “别,你别说!等到山顶我自己打开看!” 装着饭的神秘铝盒对徐悦充满了吸引力,白娇娇庆幸自己的厨艺还算拿的出手,不然登上山顶的徐悦打开饭盒之后就要失望了。 舒曼玲也挺期待的,不过她不像徐悦那么外露。 白娇娇才走到山脚,就有点走不动了。 这山包虽然那是不高,但白娇娇已经开始唱衰。 “我要是爬不上去怎么办?” 白娇娇只是跟徐悦嘟囔,没想到一边的侯志林道:“你把包给我,我帮你背。” 侯志林是应邀过来参加这次春游的,刚开学这一个月,他确实帮助了大家很多,说到底也是同龄人,团支书一提议,大家就都同意了。 “不用了学长,我还背的动。” “那你一会儿没力气了,我帮你背。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们男同志照顾照顾你们女同学是应该的。” “对啊对啊,”立马就有男同学应和起来,“你们女同学要是背不动包,就给我背!我们背的动!” 虽然班上有不少像白娇娇一样已经成家了的,但更多的还是光棍。 现在他们找对象,在班上找那是最配的了,同样的学历、以后也从事同样的职业,简直是天作之合。 可班上女同学总共才六个,白娇娇他们肯定是没希望的了,舒曼玲的那个年纪,肯定也已经结了婚。也没有人敢去追求教授家的大小姐,留给他们的选择,真的不多。 何况他们也不知道,剩下的三个女生有没有对象啊! 男同学的热情确实博得了女同学不少的好感,虽然只有陈美珍把自己的包递给了副班长,其他人还是自己背着自己的包,但大家还是很领情的。 这样一来,侯志林也没有很尴尬。 只是才到了半山腰,从徐悦开始,就开始请求离得近的男同学的帮忙了。 徐悦喘着粗气:“不是,陈美珍,你管这叫小山包?二教的楼梯都没有这个陡!” 侯志林看了眼白娇娇:“你把包给我。” “真的不用,不是包的问题,是我自己腿的事。” “你还担心你丈夫知道了生气吗?”侯志林道。 第246章 虾饺 白娇娇其实只是跟侯志林不熟,不好意思麻烦他。 侯志林这样说,她真的很尴尬。 爬了这么久,女同学里只有舒曼玲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娇娇,你把包给我,别的我不敢吹,在乡下的时候,我们生产队的玉米地在山上,我背着两桶水走山路都是健步如飞,比咱们班大部分男同学体力还好,你不用不好意思,给我。” 说完,她像抢夺一样把白娇娇身上的包抢了过去。 “谢谢你啊,确实轻快多了。” “你一看命就好,就算生在乡下你爹妈也舍不得让你干活是不是?”舒曼玲打趣道。 “我确实是家里最小的” 两人聊了起来,侯志林只好退到一边。 白娇娇不知不觉就落到了队伍最后面,早春天气还有些寒冷,但此刻她大汗淋漓。 “娇娇,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平时是不是也不怎么运动?”舒曼玲主动扶住白娇娇,多亏她,不然白娇娇还真爬不上去。 白娇娇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姐,还有两步,咱们爬上去再说!” 舒曼玲还真像她说的那样,帮扶着白娇娇,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比班上一些从城市里来的男同学体力还好。 等他们所有人都到达了山顶,都三三两两围在一块休息。 他们这一路磨蹭,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团支书就让大家先吃饭,吃完饭再组织一些集体的游戏。 徐悦抱着饭盒,笑的像是偷了桃子的小猴儿:“那我可打开了!” 白娇娇点头:“开。” 徐悦和舒曼玲一起打开了自己的饭盒,当徐悦看到里面的虾饺时,惊讶出声:“虾饺!” 舒曼玲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精致的食物,好看到她觉得这种东西一辈子都应该与她无关。 “这是什么?”见徐悦认识这个东西,舒曼玲问道。 “这是虾饺,我还以为你们北方人不吃这个东西呢!” 徐悦立马就吃了一个,白娇娇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味儿。” “好吃!白娇娇,我真感动!”徐悦连续吃了两个,往白娇娇身上倾了倾:“我都有点想家了。” “舒曼玲,你也尝尝。” 白娇娇摸摸徐悦的卷毛,示意舒曼玲快吃。 舒曼玲咬开饺子皮之后才发现里面粉嫩嫩的东西是真的虾,她道:“这虾不便宜。” “还行,也没多买,主要是我以前也是海边人,吃这些东西吃惯了,徐悦家应该也常吃这些,所以就买了。你吃得惯就好。” 舒曼玲一听,这能有什么吃不惯的,这虾比他们在河里捞的河虾要鲜嫩多了。 白娇娇除了一人六个虾饺,底下的清炒油麦菜和米饭才是管饱的,筷子往里头一翻,一人还能翻出一个卤鸡翅根。 “这鸡翅根是回锅的,昨天晚上弄得,不然早上来不及。” “白娇娇,你实在是太好了!以后你对象不在家的时候,我能上你家吃饭吗?我自己带饭票!”徐悦表示,经过这么长时间,自己终于吃到一顿“人饭”了。 白娇娇脸清炒油麦菜都做的那么好吃,那同样的大鱼大肉不得比国营饭店还划算。 “那你要失望了,他一般都会在家,课比咱们还少呢。” 沈衡也是属于天赋型选手,不然也不可能一年学完人家十几年学的东西,商学院目前的那些课业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徐悦对沈衡没来由的有些惧怕,听白娇娇这么说,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了。 徐悦紧着自己爱吃的来,虾饺一共六个,没两下就吃完了。 舒曼玲看她眼巴巴的,自己舍不得吃,还是夹了自己的两个给她,然后徐悦就冲着她可劲笑。 对白娇娇和舒曼玲来说,徐悦就像一个小妹妹,她们俩一般都是让着她的。 “舒曼玲,这什么东西,好吃吗?” 张麦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她眼巴巴盯着舒曼玲饭盒里还剩的两个虾饺。 “这个是娇娇用虾包的小饺子,挺好吃的。”舒曼玲这种苦日子过惯的人,才不会因为抹不开面子就让张麦尝一个。 “虾饺,是虾饺是?”班上男同学也有一个家乡特别靠南的,一听这个名字,都激动了,凑过来看:“真的是虾饺啊!白娇娇,你也是南方人吗?” “我不是,徐悦是,她说想吃我包给她的。” “我也想吃,你能不能给我也包点?我给你钱和饭票!材料我也去买!” “什么是虾饺,好吃吗?” “好吃的要命我告诉你,吃东西不能为了填饱肚子,你看看这得色香味俱全!” 徐悦听了,立马非常赞同:“对!还是老乡懂!” 大家都凑过来,因为是女同学碗里的东西,也没人好意思开口要,但是都围在一块,听那个南边来的男同学吹这个虾饺怎么怎么好吃。 “有什么好吃的,真是没见识!” 一边的陈美珍破坏了大家讨论的气氛,她手里拿着面包,慢条斯理的用一把金属刀往上头涂着果酱。 吐司在大家眼里还算常见,但是一般人家也不会和果酱一块吃,一般人没这洋胃!加上她还把家里抹果酱的刀拿过来了,在那儿现抹。 本来确实是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但谁知道又让白娇娇给搅和了。 陈美珍气得都快冒青烟了。 白娇娇看陈美珍在荒山上十分优雅地给面包抹果酱,也觉得有点意思的。 “班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不然这样,你跟白娇娇说说,能不能让她多做点,你也一块尝尝,你吃了就不会这么说了。” 班上现在都知道陈美珍的家庭背景,没人敢去反驳她的话。 那男同学也是老实,还乐呵呵的想拉陈美珍一块入伙。 侯志林此时道:“白娇娇,你看大家都这么好奇呢,你能不能给我们弄一点尝尝,我们可以帮你打下手啊!你们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你可不能太小气。” 白娇娇盯着侯志林,琢磨这人还真是知道怎么让她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第247章 高培富的报复 有了侯志林的话,大家都开始起哄,把白娇娇架了起来。 “娇娇一个人哪能做得了这么多,她每天学习的时间都不够呢!”徐悦誓死扞卫白娇娇做饭的权利,要是把白娇娇累坏了,她以后怎么再好意思张口。 舒曼玲也道:“就是,这么精致的小饺子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精力呢。” 张麦却道:“你们俩真是吃到了,就要舍得让我们馋着呀?” 侯志林更是重量级:“白娇娇,你要是嫌累,我们可以一块去你家帮你打打下手!” 白娇娇听了两眼一黑,她脑子坏了才会请一群还不算熟的同学去她家里,想想都膈应。 “各位同学,这真的不行,我对象你们也看见了,他那个脾气要是知道我帮你们做虾饺,一定会生气的。” 有时候沈衡的凶神恶煞其实还挺管用,白娇娇这一说,还真没人敢说话了。 只有侯志林还不知进退:“现在都什么社会了,他还能打人不成?” “不管什么社会,我们一块过日子肯定是要照顾彼此的情绪的。所以真对不起了大家,如果有机会,我一定给你们做。” 白娇娇画了个大饼,大家也都顺着台阶下了。 不然再讨论下去,就掺和到人家的家事里面,那算什么。 陈美珍的心却突然松快了一点,心道白娇娇的日子看起来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嫁了那么个男人,一辈子都完了。 还读了个商科,现在那个专业毕业了直接分编制,像他们这种没有背景的,学历再高往后的前途也是有限的。 陈美珍心里痛快多了,手里的面包都好吃了不少。 经过这一次爬山,白娇娇真是怕了侯志林了,以前在路上遇见还能点头打个招呼,现在远远看着都躲着他走。 这天沈衡被白娇娇扯到小岔路,他抻着脖子看到了侯志林:“怎么了这是?” 开学那天他就瞅这小子没憋好屁,今天看白娇娇这副模样,心想该不会这个侯志林跟白娇娇说开了? 沈衡拳头都捏紧了,知道是他媳妇还敢贼心不死,真是不要命了。 却听白娇娇道:“这人像是克我一样,总给我找麻烦。” 沈衡一听原来是个傻子,拳头一下就松了:“他没欺负你?” “有你在谁敢欺负我啊。” 白娇娇这话沈衡听了心里熨帖,白娇娇和沈衡顺便就讲了上回他们去野餐的虾饺事件。 “你可真是够了解我的,你是我媳妇,凭什么包饺子给他们吃。” 那些同学要是真敢不识趣地过来,他非让那帮人知道知道他也不是光长了个个头的。 “我还以为你又要说我败坏你的名声呢。”白娇娇笑道。 沈衡牙疼:“我就那么不讲道理吗,白娇娇?” 两人一块下课回了家,照例先去买了菜,正高高兴兴准备回家一块做顿晚饭,却被门口的乱象彻底毁了所有的好心情。 他们新做的门上是斑斑刀痕,幸亏当时沈衡知道迟早会遭这码事,特意做了一个厚的。 他们的门口原本被沈衡把高老头以前留下的小花园修整的井井有条,外头斜埋着一排红砖,方方正正的角整齐地把小花园围着,里头的地都翻好了,就等问邻居要几根月季枝回来插。 但此时红砖被人全挖了出来,小花园里还有一些水渍。 因为是旱厕,他们门口用来挑粪的口上头压着的水泥板也被人掀开,一整个门口此时臭不可闻。 不用想,他们两个人就都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最开始帮他们搭线买房的那个大姐出来了,她每天都在家带孩子,这附近有什么动静她自然都是知道的。 她就是在等这两人回来。 这大姐自称叫孟红梅,两人刚入住的时候,她还过来帮过忙,一开始沈衡收拾家的时候,就是她提供的破抹布。 孟红梅匆匆从家里出来,捂着鼻子,皱眉道:“你们赶紧收拾一下,再寻思寻思怎么办。那个高培富真不是个玩意,他给你们弄成这样之后,还在门口扬言从今往后每天都会来一回,绝对不让你们过一天的舒坦日子。” 高家这个房子,在法院已经说好了平均分配,因为一栋房子没法同时给三户人,所以他们子女就可以优先有购买房子的权利。 高家三个兄妹除了高姐,其他两个手里都没有那么多钱,高姐给了哥姐两人每人一千块,把房子全部买到了自己手里。 按理说高培富拿了这个钱,就不应该再纠缠了,但他显然没有出得了心中的那口气。 按照他的逻辑,他作为高家长子,家里的东西应该全归他才行。 可是法院已经下了判决,他无处发泄,只能做出这种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好过的事,告诉街坊四邻,谁要是敢从他妹妹手里买他们家的老房,他绝对饶不了他! 就这样威胁,高姐的房子一直没卖出去,他原本沾沾自喜,以为这房子高姐砸手里了,没想到真有人这么不要命。 这消息传到他耳朵里还是算晚的,从沈衡和白娇娇买房到现在,都快将近两个月了。 “衡哥,我们什么都不要动。马上去报警。” 这事从一开始就绝对不能忍,虽然白娇娇有预感,像高培富那样的人,就算报警可能也是不痛不痒的,但态度必须表明:他们一定会斗到底。 沈衡立马道:“我这就去。” “哎”孟红梅看着沈衡骑车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白娇娇道:“大姐,这个高培富难道还有什么连派出所都管不了的倚仗吗?” 孟红梅道:“高培富他小舅子在咱们这片区的派出所当官儿,你就算把他抓进去,人家背后儿又被放出来了了,不痛不痒的你能怎么办?人家一点事都没有,但是你这样,反而让他报复的更激烈。” 白娇娇道:“那难道我们因为害怕他以后的报复,就要容忍吗?” 孟红梅摇了摇头,她道:“你们就算报了警,也没抓人家一个现行,他不承认怎么办?” 孟红梅话里的意思,就是她不会出面作证。 第248章 坏水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孟红梅知道高培富不好惹,想避风头很正常。 白娇娇也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道:“姐,您也说了就算把他抓进去,也是不痛不痒的,我们只是表明一个态度罢了。” 孟红梅连连道:“既然你们想这么办,我也没有办法,只是最后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她念叨着,回了家。 白娇娇实在忍受不了家门口的怪味,去了胡同外头等着。 半个小时后,沈衡带着派出所的公安一块过来了。 高培富的名字在派出所还不至于人尽皆知,不然早就被举报了,他小舅子做事还是隐秘,因为绝对不能让对家抓到小辫子。 来的两个公安忍着臭味了解情况,把一切记录在案之后,确实正如孟红梅说的:他们只是猜测,没有证据甚至连亲眼目睹都没有而不了了之。 只嘱咐一句:“下次注意一点,如果这个人再来,直接去派出所报案。” 沈衡心知这些人不会真的给他做主,除非把这件事情闹大。 他冷眼看着两个公安走后,只把粪池的盖子给盖上了,其他的一律没有收拾。 “衡哥,这事儿不能拖太久。” 白娇娇跟沈衡想到一块去了。 其实他们今天看高培富弄的这一场闹剧,觉得不过如此。 沈衡别的不会,闹事那还不是手拿把掐。 夫妻俩都能把十里村搅得更天换地,把村长还有船长都给拉下马了,跟他们斗,还不一定谁是恶人。 “你先回宿舍住两天,等我把这事儿解决了,你再回来。” 沈衡看着刀痕斑驳的门,打算明天买个斧头去防身。 “不,衡哥,我要跟你一块。” 白娇娇不是怕别的,她害怕沈衡一时冲动把高培富给弄死。 “那随便你,”沈衡用钥匙打开了门,和白娇娇一块进了屋。 院里臭烘烘的,白娇娇也没有了做饭的兴致,就和沈衡一块进了屋。 屋里门窗紧闭,倒没什么味道。 “我要是他,一定先绕到这后头来把后窗玻璃那石头砸了。” 沈衡道。 “衡哥,这事你想怎么解决?” “你问我?我还想听你的呢。”沈衡坐在炕上,往墙上一靠,那表情绝对不是在夸奖白娇娇聪明伶俐,而是在说:你肚子里的坏水比我多。 白娇娇气笑了:“你什么意思!” 沈衡朝白娇娇伸手,过去躺在她怀里:“我这不是听从领导指挥么。” 这话还像是个人说的,白娇娇也不跟他多计较,低头小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记不记得咱们是怎么整治周燕山的?” 沈衡笑了:“咱俩在家里说话,还怕人呐?” “这不是有气氛么。” 白娇娇嘟嘴。 “当时最关键的是大队长愿意帮咱们,在这儿我们又不认识当官的。” 白娇娇道:“也不一定是要当官的,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你说行不行?” “社会地位?” 这个人不仅要有话语权,还得足够公正或者铁了心的帮他们才行。 “向安期老师。” 向安期对白娇娇本来就很看好,经过几次私下的布置作业,向安期更加欣赏白娇娇了,不止一次当着她面说她有语言天赋,不干这行实在是太浪费了。 白娇娇道:“我请向安期老师来家里吃顿饭,你提前一天去高培盛家里,教一教他到底应该怎么找人茬。” “那你那顿饭可得丰盛点,别把向老师吓出个好歹来,就当提前赔罪了。” 向安期老师今年四十多快五十的年纪,年轻算不上,但也不算老,这点心理承受能力应该是有的。 此时的向安期老师还不知道自己被他今年的得意外门弟子给盯上了。 沈衡说的没错,白娇娇心有不忍,打算好好宴请向安期老师一顿。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白娇娇就带着作业去到向安期老师的办公室。 “你又这么快就做完了?”哪个老师会不喜欢勤奋的学生,向安期看到白娇娇,满脸都是笑,“你过来,我这儿给你找了个好营生做。” 向安期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朝白娇娇招手,白娇娇走到他的办公桌前:“老师,又来麻烦您了。” “啧,”向安期不乐意白娇娇这么客气,接过她的作业放到一边,道:“我看你的水平已经足够了,你要不要试一试翻译一份文稿?” 这一个月白娇娇跟着向安期学的主要就是翻译,扩展词汇量的同时,做到信达雅。 “文稿?您是说” “我这里有一份你们学院派给我的任务,”向安期笑呵呵找出一摞纸,“听说你们院过两天有外国的团队过来交流,人家给了交流的报告文稿,你们院的老师怕学生到时候听不懂,让我们先帮忙翻译。你也正好借着这个时机,学一下你们的专业英语。” 现在大学生英语水平堪忧,医学院的教授们又不可能为了学生亲自耗时翻译这些东西,而且翻译也不是他们拿手的事,这些担子就撂给了外国语学院的老师和同学们身上。 像向安期已经评上教授职称,这种事本来找不到他,但是他特意问他们专业的学生要了这个报告文稿,给白娇娇翻译。 每个专业都有一些自用的词汇,那些词非但不常用,就算是说英语的外国人不是这个专业看了都不会认识,白娇娇翻译完,肯定会有很大的收获。 “我来翻译?这真的可以吗?” 白娇娇不是对自己的水平没自信,而是怕自己不够权威,交到院里的时候交不了差。 “你什么水平我还不知道吗?既然我敢给你,你就放心大胆去干,我帮你兜底!不过,别让我失望啊。” 向安期是真的在认真培养白娇娇,白娇娇十分感动,拿着文稿朝向安期鞠了一躬:“谢谢老师,我肯定能做好!” “哎哎哎,不用,不用。你要是真爱翻译这东西,明年转专业到我们院来,这种东西你要多少有多少。” 向安期说完,旁边的同事直笑。 他们院真的是被这些文件给弄烦、弄怕了。 第249章 破窗 白娇娇也笑:“向老师,我做事从来不半途而废,转专业应该是不会了。” 向安期也没想着白娇娇就能这么快的转变主意,他还道:“你以为转专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吗?是需要前百分之十的成绩的。” “老师,你后天周末有空吗?我想请您晚上到我家里来吃一顿饭,行不行?”白娇娇问道。 “你家?你们在这儿租了房子?” “对,刚搬过去没两天。” “那我算是第一个客人了?好好,那我肯定要去给你们温温锅。” 向安期答应的很理所当然,一旁的老师开玩笑:“白娇娇同学,能不能请我们一块去你家吃啊?” “当然可以,老师你们有什么忌口的就告诉我。” 来,都来,来的越多越好,到时候这么多高知在,看谁还能保高培富。 白娇娇是真心邀请,但其他老师也只是开开玩笑罢了。 还有向安期道:“这是我徒弟,你们想白沾光啊?” 白娇娇拿了向安期给她的新任务,也完成了自己过来的任务,高高兴兴走了。 沈衡在孟红梅那里得知了现在高培富的住处,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就骑车出了门。 白娇娇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就让她回宿舍睡一晚。 白娇娇回宿舍睡,徐悦很是惊喜。 “你不会是跟男人吵架被赶出来了?真是够好笑的。”陈美珍终于找到了压白娇娇一头的时机,她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看见白娇娇在,简直要笑死了。 陈美珍每个周五晚上就会回家睡,一整个周末都不在宿舍。 她收拾了东西,幸灾乐祸地瞥了白娇娇一眼,以一种十分骄傲的姿态出了门。 舒曼玲担心地问道:“你们真的吵架了吗?” “没有吵架,”白娇娇撒了谎,“我们打算把卧室的窗换一下,这不是晚上没换好透风吗,所以就来宿舍睡一晚,明天就回去了。” 听到白娇娇这话,舒曼玲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没吵架就好,你们两个现在一块来上大学,互相照应,感情更应该好才对。” “我们感情挺好的。” 这话徐悦是信的:“她那对象天天送她上课接她下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成天没事干呢。这就叫:如胶似漆!怎么可能吵架,陈美珍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盼着别人过不好呢。” 徐悦高兴地带她一块去洗漱,还向她展示自己和舒曼玲这两天维持她床位卫生的成果。 白娇娇在宿舍里度过了一个晚上,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沈衡。 第二天她出宿舍的时候就看见沈衡在宿舍外面等她,跟她一块出来的舒曼玲和徐悦看到沈衡,第一回心情那么好。 “我就说嘛,他们俩怎么可能吵架,白娇娇脾气那么好的。” 徐悦和舒曼玲有眼力劲儿的一块走了,白娇娇走到沈恒面前:“衡哥,昨天晚上怎么样?” “这种事我以前经常干,你就放心。” 沈衡当二流子的时候,还没白娇娇什么事呢。 现在虽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学生,但也不能忘老本行不是? 白娇娇听他这么说,就放心了。 两人一块在食堂吃了早饭,就去买菜准备晚上请向安期老师吃饭。 白娇娇买了一只小母鸡,提前四个小时就炖在锅里。 荤菜还有红烧肉、清蒸鱼,早春能吃的菜不多,油麦菜、白菜豆腐、炒绿豆芽,白娇娇还是凑够了三荤三素,加上一个蛤蜊青菜汤,对三个人来说,已经非常丰盛了。 在家忙活了半天,都没见高培富来报复昨天晚上的事,白娇娇就知道,这事成了一半了。 要是高培富憋不住,早早的就过来,她们的计划还成不了呢! 白娇娇五点多的时候出发去学校,接到了向安期,向安期手里拎了一袋子大红苹果。 向安期看见沈衡,也道:“当初真是小看你了,确实没想到,你也能考到燕大了。虽然有点晚,还是恭喜你。” “谢谢你,向老师。”沈衡想着一会儿还要用得着人家,格外有礼貌。 白娇娇去厨房里头把准备好的材料全给弄成成品,沈衡就帮着一道菜一道菜往上端,向安期看着一道道好菜,连忙道:“你们弄这么多干什么,咱们三个人有几张嘴啊。” 虽然对于向安期这个久居燕城收入可观的教授来说,这菜的配置不算特别高级,但白娇娇和沈衡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弄这一桌子好菜招待他,他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没事老师,他吃的多,不能剩的。您一会可千万别客气,不然吃不饱我可不管啊。” 馒头在厨房还没端上来,大家就先吃菜。 白娇娇还买了一瓶竹叶青:“老师,我们稍微喝一点,提前说好了咱们仨只弄半瓶哈。” 一人两盅酒倒也不多,向安期便点头让白娇娇给他满上了。 推杯换盏之间,夜便渐渐深了,但饭桌上要说的话格外多,向安期来不及跟白娇娇聊的,今天都聊了个尽兴。 沈衡也不作声,在一边听着他们聊天,不时被提到就回答两句,心思一直关注着他们的后窗。 终于,九点多的时候,向安期正在兴头上,后窗“哐啷”一声,玻璃稀里哗啦地就落了下来。 他们吃饭的餐桌就摆在正厅中间,要是再往边上挪一点,这玻璃碴子就得落到他们饭碗里。 向安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可他好歹也见过世面,当年他上大学那阵,顶着敌军的空投弹搬校址,那才叫刺激。 “谁?” 向安期老当益壮,站的比沈衡还在前头。 他们家后窗一共是两扇,每一扇都是由两块玻璃拼成的。 外面的人显然十分恼怒,砸碎一块玻璃还不解气,把第二块、第三块、第四块全都“嚓嚓嚓”地砸碎,最后还用锤子抡开了他们的窗户锁。 说着就要跳进来。 向安期着急地对沈衡道:“你赶紧的,真让他进来了怎么办!” 说着,自己都要着急地上前了。 白娇娇可不是让老头过来打架的,她赶紧拉住向安期:“老师,你小心一点,衡哥有数的。” 向安期想了想,带着白娇娇进了卧室。 高培富见这家人这么怂,翻身一跃就进了他们家。 第250章 熟练 “他妈的昨天晚上不是很能耐吗?还敢报复我?今天我就让你们知道知道这里谁说了算!都给我进来!” 高培富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叫了两个人。 他进来之后,一把就掀翻了他们的饭桌,碗盘碎了一地,和剩菜混在一起,将地面浇的十分狼狈。 “你们邻居怎么回事,这么大动静怎么都不过来看一看的?” 向安期独自着急,他话音刚落,就看见沈衡三下五除二把高培富按在地上了。 向安期:“” 跟高培富一块来的两个人,本来有一个差一点就跳进来了,一看沈衡这身手,知道自己不够一盘菜,赶紧腿一蹬又栽回去了。 白娇娇从一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递给沈衡,沈衡三两下就把高培富给捆起来了。 向安期:“” 等等,他要先捋捋。 “你俩还挺”熟练的哈。 “你个狗娘养的,知不知道我背后是什么人?赶紧放开我!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高培富被沈衡压着跪在地上,绳子的捆绑使他无法抬起上半身,只能看向地面。 他的额头暴起青筋,脸色涨得通红,冒出巨大的汗滴。 沈衡提溜起他,推搡着将他扔到了西面的房间,用块破抹布堵住嘴,关上门。 “向老师,我得去趟派出所,能不能麻烦您在我家里再待一会?” 遇到这种情况,就算沈衡不说向安期也绝不会走:“你赶快去,天黑你看着点路!” 沈衡走后,向安期才得出空闲询问起白娇娇事情的起因来,白娇娇尽数陈清,向安期生气道:“我就不信了,如果连燕城都有这么猖狂的事情发生,那其他地方还能有王法吗?” “我和衡哥也是这样想的,邻居的大姐劝我们忍一段时间让他出了气就好了,但是老师你也看到了,要是肆意放纵下去,我们这日子根本没法过下去。” 向安期道:“既然法院都判了,这房子本来就跟他没有关系,你们凭什么让他出气?” 向安期的道德标准很高,他自然看不惯,这事既然让他遇上了,就肯定会帮到底:“他们就是欺负你们年纪轻轻初来乍到,你们放心,在燕大门口,燕大的学生谁也不能欺负!” “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想请你好好吃个饭的。” “你说这话干什么,幸亏让我遇上了。来,我们一块儿把这桌子收拾收拾。” 白娇娇道:“向老师,我们这里还是别动了,让派出所的公安过来看一看。” “你说的对,”向安期呢喃,“半夜到别人家砸人窗户,这真是” 向安期社会地位高,从来就没受过这种委屈。 “老师,自从上次你告诉我俩有人举报我们考试作弊的事,我就觉得您特别仗义执言。” “你也别跟我说这些好话,你要真觉得向老师不错,你就来咱们外院,跟着我干。” 向安期老师逮到机会就要提一下,目的就是一个潜移默化。 白娇娇笑道:“您先坐一会,我给您泡一杯茶。” 幸亏沈衡当初提议,在靠门的位置制备了两张单人沙发,不然向安期此时都没有地方坐了。 见白娇娇避而不答,向安期只能无奈摇头。 茶刚入口,沈衡就带着值夜班的公安过来了。 只是这次来的人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模样,咪咪着眼:“非让我来干什么,你们没有证据,我来了也没有用。大晚上值班的人不多,我过来了,人家真正需要警力的地方就去不了人了你知不知道?” 他刚进院子,还在教训着沈衡。 “你的意思,还是我们浪费警力了?我们就不该报警?”沈衡置问。 “上回不都跟你说了吗,要有证据,证据,你带我来看这一团乱象,我也无能为力啊!” “谁说我们没有证据的?”白娇娇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站在院子里,连屋都不准备进的人。 “你们有什么证据?” 沈衡看了一眼这小公安,冷笑着进了屋把高培富踢了出来。 “这算不算证据?!” 那公安定睛一看,喊道:“你们这是乱用私刑!” “你胡乱嚷嚷什么,他带人破窗而入,我们家正吃饭呢,这又是女人又是老头的,我不把他安顿好,能放心出去报警吗?” 沈衡把高培富往公安面前踢了踢。 “行行行行行行”那个公安似乎很不耐烦,“那你们把人都抓了,这事打算怎么办?” 白娇娇道:“我记得入室抢劫是刑事犯罪,公诉的话,不是看我们怎么办?” “入室抢劫?你瞎说什么?”公安指着白娇娇,“你那么懂,污蔑人也是一种犯罪你知不知道?” “你把手拿开,”向安期听不下去了,“你作为一个公安民警,竟然不关心受害者,从进这个院门就那里抱怨,现在证据确凿人都给你抓好了,你不惩治罪犯,在这立什么威呢?” “你注意说话的态度!” 向安期中等个头,文质彬彬年纪又大,一拳就能把他脸上的眼镜打下来,看起来好欺负极了。 向安期自从评上教授之后,就再也没有被人这么吼过。 他脸和脖子一块通红:“你叫什么,你这样的执法态度,我要去检举你!” “我态度怎么了?我还非得把他们当成爹娘来对待不成?这本来就是一个纠纷,这个女同志非要上升到入室抢劫,我必须实话实说啊!” 高培富上回闹事,他小舅子潘超没来得及反应。 现在通过气了,正好来的这个公安算是潘超的心腹,潘超嘱咐过,该向着谁、怎么办事,都是交代好了的。 沈衡道:“不是入室抢劫?他敲碎了我们家的玻璃,从窗户跳进我家,不是抢劫难道是为了串门吗?” 沈衡这话令这位公安无言以对。 “唔唔!” 高培富口中的布条塞满了口腔还勒在头上,他自己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其他人争吵的间隙,他终于吸引了那公安的注意。 “你们先把他解开!” “你去解,我怕他咬我。”沈衡抄着手。 第251章 保住饭碗 “你说什么?” 沈衡不再说话,就抱着手臂,看着那个公安。 没办法,公安只能自己去把高培富嘴里的抹布解开,高培富立马就开骂了:“呸,小子,你们给我等着!妈的!”又冲那公安吼道:“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绳子解开!” 沈衡捆的是猪扣,高培富越挣越紧,现在勒得很。 那公安赶紧去解,沈衡道:“你把这绳解了,他跑了怎么办?” “跑什么跑,就算你们要报案,人家也是有人权的!” 明明是受害者报案人,却没有得到一点好脸子,向安期坐不住了:“你拿手铐了没有,没有手铐,你就不能解这个绳子!” “老不死的,你少他妈管闲事!这祖祖辈辈都是我们老高家的房子,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高培富骂道。 “你!”向安期都被气得发起抖来。 白娇娇从来没见过儒雅随和的向安期这个状态,赶忙道:“老师,我们没必要跟他生气。他说的不算,等到检察院来了一切自有公道。” 向安期被白娇娇扶到了沙发上坐下:“你说的对,我不生气,不生气” “我建议你们,能调解,尽量调解,对你们两个都好。”公安道。 白娇娇道:“我建议你把手铐给他拷上,如果你不想被举报消极执法的话。” “你” 沈衡报警的时候,并没有说他把高培富抓到的事,这公安出来没有带手铐,按理说这都是不符合规定的。 “你没带手铐的话,就不要解开绳子,总归算给我们一个交代。” 白娇娇情绪稳定,但是字字诛心。 那公安看了高培富一眼,停下了手。 “那行,那你们也跟我走一趟?我们去所里调解调解?” “过去录笔录说明事情真相是我们的义务,但我们不接受调解,我们只等开庭,相信法院会给我们一个公正的结果。” “呸,你们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劝你们老老实实接受调解,不然到时候后悔莫及!我告诉你们,在这个地界儿,想好好过日子,头一个就是得拎得清!”高培富冲地上唾了一口唾沫,在黑灰色的水泥地上显得格外恶心。 白娇娇冷眼看向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以后你会知道,是谁把事情想简单了。” 在院外头搞破坏,最多叫闹事,民事纠纷派出所管事,高培富的小舅子是个能说了算的,谁知道里头会有多少猫腻。 但白娇娇当初听了沈衡说“砸碎后窗”的话,就想到了这个计策,让沈衡半夜先去高培富家里砸窗挑衅,高培富一定不可能吞下这口气,绝对会以牙还牙。 高培富心里只想着报复,昨天根本没有报警,加上沈衡跑得快没留下证据,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人,昨天晚上的事不可能事发。 白娇娇熟知高培富这样的人,根本就是无视法律有恃无恐,所以算准了今天高培富一定会做出过激举动。 高培富更是大大超出白娇娇的预期,竟敢直接私闯民宅。 私闯民宅加损坏财物,够让他在刑法里面认领一条的。 出警的公安听到白娇娇说这样的话,倒是没有再反驳。 他还能干什么? 高培富不懂法,他一个执法的人还能不懂法吗? 这一家子咄咄逼人的,那个女的刚刚还叫那个老头是老师,在燕大门口,这老头什么身份不用多想。 他怕说多错多,高培富这回估计是栽了,可别最后闹的连他自己的饭碗都保不住! “那你们也跟我走一趟!”他撂下一句话,带着高培富走了。 心想赶紧把人带回所里,剩下的事,就交给他队长去头疼去! 这事一直弄到半夜,三人才从派出所出来,白娇娇把所有有利于判罪的细节都在笔录中说了,向安期也不是白来的,当即说的是“燕大需要一个交代”。 现在不是前几年大家都以不读书为荣的时候了,这些知识分子,以后毕了业就是国家栋梁,现实点说,以后都是当官的,风水轮流转,这压力一下子就给到了。 “老师,真是耽误你休息了。这房子也怪我们买的不好,但毕竟我们两个已经成家了,一想分开住宿舍不是滋味,这才买了这么个小院。”白娇娇出了派出所的门,跟向安期道歉道。 利用向安期帮他们作证说话是真的,但愧疚也是真的。 “不用跟我说这样生份的话,我作为学校的老师,学校里任何一个同学,遇上这样的事情我都不能不管。更何况我可把你当成个徒弟,以前都说师者如父,你也别嫌我占你便宜,一个徒弟半个儿,我能不管吗?” “向老师,这回真的多谢你。您也看到刚才那个公安的态度,这不是高培富第一次上门找茬了,前几天也来过,报了警却再也没有音讯。我们两个人微言轻,说话根本没人听。” “欺软怕硬的家伙。不过你们以后记住,既然是燕大的学生,背靠燕大,学校不会让你们吃亏的。有什么事就应该找老师。今天就算我没遇上这事,你也应该去找你们院里的老师,找你的班主任让他帮忙,我相信任何一个老师都会愿意的。” 向安期的话都把白娇娇给说感动了。 向安期家也就在学校附近,他没让两人送他,自己骑着车回家了,临走时嘱咐:“你这个到时候要是开庭,一定要通知我。他们嫩要是敢在这之前耍什么猫腻我饶不了他。还有,你那个文稿抓紧时间翻译,别因为这件事情影响你!” 白娇娇一一应答,这才回家。 沈衡道:“没想到这位向老师,这么看重你。” “是啊,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要不是想当医生救死扶伤的心情太强烈,白娇娇肯定会答应向安期转专业的要求。 “不用不好意思,我们家娇娇这么惹人疼,谁喜欢你都是应该的。只能说这老头眼光好。” 也不知道是谁,为了不让别人喜欢白娇娇,天天在人家班同学面前晃悠宣誓主权。 “你刚刚还叫向老师呢,又叫上老头了。” “一般人我还不这么叫他呢。” “那我替向老师谢谢你!” 第252章 班费 两人回家,把狼藉的正厅给收拾了,看着透风的窗户,白娇娇叹了口气。 这时候也不能回宿舍睡了,不然肯定会吵醒别人。 “咱俩凑合一晚上,我明天去找人割玻璃。” 沈衡把被高培富撞开的窗框给关上,然后拉上了窗帘。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有点屏障。 就是有点掩耳盗铃。 白娇娇笑了:“行,明天我也没有课,咱俩说一晚上话也行。” “不睡觉?不睡觉干点别的啊,说话有什么意思。” “打住。”白娇娇看着那扇在窗帘后头的破窗,“让人在外头给听见!” “逗你玩的。你睡,我帮你守着。明儿咱们再去供销社买点盘子碗回来。” 高培富被抓进去,有了向安期的话,他小舅子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私自把高培富给放了。 只是开庭一拖再拖,不知道是哪里的程序出了问题。 白娇娇的日子还得正常过,不过再也不用担心高培富来骚扰了。 她帮忙翻译的文稿,受到了向安期的大加赞赏,还拿到了五块钱的劳务费。 “有人通知你们什么时候开庭了吗?”这事过去了两个星期,向安期每次见白娇娇,都得问一问这事。 “还没有,人家应该也得审理呢,个把月也是有可能的。” 白娇娇之所以这么熟悉法律,也是上辈子被丁世芳找茬逼得。 “你一定得通知我啊。” “我绝对会叫的,还等您给我撑腰呢。” 向安期办公室的其他老师早就听向安期聊起过这件事,听到两人的话,在一旁笑道:“咱们向老师可真是把你当成宝贝疙瘩了,他自己带的研究生都没有这么上心过。你可得好好谢谢他。” “我心里都记着呢!” 白娇娇笑眯眯的,谁看了心情都好。 白娇娇晚上还有一节课,上完之后都已经九点多了。 陈美珍却叫住大家,要开班会。 班会最后,陈美珍道:“走之前,你们一人交五毛钱的班费给我。” “五毛钱?交那么多干什么,班费要花在哪啊。”舒曼玲小声嘟囔道。 她是完全靠着学校的补贴生活的,日子过的很拮据,五分钱的白面馍馍都舍不得买,甚至一个窝头还要掰成两半分早晚两顿吃。 这五毛钱交上去,她好几天都不用吃喝了。 陈美珍听了,十分不耐烦道:“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了,学委打算去问老师要一些复习资料和重点复印。” 一人五毛钱,一个班加起来才十块五,这点破钱还买不上她一根钢笔。 “复习资料我不用打印,我可以手抄。”舒曼玲涨红了脸,但在钱面前,面子算什么。 “这钱也不止是花这一回,以后有集体的支出,就直接在这里头扣!难道你以后不参与集体活动了吗?” 陈美珍的质问让舒曼玲无地自容。 “那我不要资料,能不能少交一点?” 舒曼玲平日里过的多节俭,大家都看在眼里。 白娇娇道:“班长,我觉得收班费可以,但这种可要可不要的东西不比在班费里支出,复习资料谁想要谁就到学委那里报名,谁要谁跟学委交钱。” 第253章 夫妻关系 陈美珍白了白娇娇一眼:“不要复习资料?这次要考的三个科目,期中成绩可是占最终成绩的百分之二十的!” 其实班上有不少和舒曼玲想的一样的,虽然他们没有舒曼玲这么贫困,但现在大家家里不富裕,都是能省则省,这资料两个人用一份,掺和着复习,也不是不行,省个馒头吃不香吗。 另外大家现在都卯足了劲学,有些人,比如说白娇娇,都快把书吃了,需要画什么重点。 难道以后去医院上班,人家来看病的病人还会照着重点生病吗? “是啊班长,我觉得这复习资料可印可不印的,能不能就照白娇娇说的做啊!” 有同学立马赞同道。 陈美珍在上面下不来台,还是副班长起身答应:“但是这个班费还是要交的,我们打听了,别的班都交这些钱,要是用完就再收,没用完的话,毕业还还给大家。” 副班长的话还算公允,舒曼玲也不再问了,只是满面愁容。 徐悦抓着舒曼玲道:“没事儿,这钱我先帮你垫着,你以后宽裕了再给我。” 学校的补贴两个月一发,这次的还没发下来,舒曼玲要是交了这钱,是真的会吃不起饭。 舒曼玲赶紧道:“谢谢你啊徐悦,等学校下回发补贴,我一定马上还给你。” “你不用着急,一回还我一毛钱,慢慢还就行。咱们还要同学四年呢,不着急。那个资料到时候我们一块看,三科呢,我一次又不能学三科。”徐悦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家里一个学期给她五十块钱的生活费呢,加上学校给的,她日子过的还算宽裕,至少不用为了五毛钱班费发愁。 舒曼玲都快感动哭了。 有了徐悦帮忙,舒曼玲的窘境暂时缓解,她们三个人中,只有徐悦去要了资料,白娇娇则认为她不需要。 解散后,白娇娇远远看着沈衡在教学楼外头的路灯底下等她,对两人说道:“明天周六,你们来我家吃饭。” 之前白娇娇都不敢请她们两个到家里做客,生怕高培富突然到家里闹事吓着她们。 “真的吗?白娇娇,你还做虾饺给我吃吗?能不能多做一点?“ 徐悦那眼睛,在黑夜里头都发光。 “做做做。舒曼玲,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有没有什么家乡菜,我说不定会做呢?” 舒曼玲来自蓝省,跟他们离得其实不算远,白娇娇便这么问道。 “我我什么都能吃。” 舒曼玲吞吞吐吐起来,白娇娇只以为她不好意思,就没有多问。 “那行,明天中午十一点半,我们就去学校门口碰头!” 白娇娇和她们挥手告别,向沈衡跑去。 看着白娇娇那欢快又焦急的背影,徐悦摇头道:“啧啧,看她这个样子,我都想结婚了。舒曼玲,你跟你丈夫也是这样吗?你出来上大学,应该很想他?” “啊,也没有其实结婚也没有那么好,你还年轻,别想这些。” 气氛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徐悦虽然单纯也不是傻子,立马就没有再继续追问。 第254章 外快 第二天,徐悦起的比平时上课都早,一大早去澡堂子洗了澡,照着镜子梳了半个小时的辫子。 她抓着舒曼玲,早早的十一点就出发去校门口了。 白娇娇猜到徐悦的性格,准备好菜,就赶紧出门去了,果然看到两人早就等在门口。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舒曼玲笑道:“我们十一点的时候就来了,咱们徐悦昨天晚上找这顿饭馋的估计一宿都没睡着觉。” 徐悦也一点都不害臊,如实说道:“那可当然了,我想这顿饭岂止是想了一晚上!” 她自从上次野餐,可就盼着这顿呐! “我就猜到你着急,这不是赶紧弄好了,回去就能吃!” 两人跟着白娇娇到了他们家,看着院子外头的小花苗,徐悦问道:“这是什么花?你搬过来时种的?” “嗯,这是月季,刚刚跟邻居要的花苗,长好了能开一年的花。邻居大姐给我说,这花冬天还能开一回呢。” 白娇娇说着,推开了门。 徐悦这才担心道:“沈衡是不是也在家呢?” “人家不在家里在哪?”舒曼玲笑徐悦真是馋坏了,到地儿了才想起这码事。 “衡哥还真不在家,”白娇娇也知道徐悦害怕沈衡,沈衡确实也不是一个和气的性子,“他们院一个老师叫他跟着出去办点事,今儿早上刚走的,这一天都不在家。” “真的?!”徐悦没想到还有这好事呢。 “真的。”白娇娇哭笑不得,这小姑娘还真是够情绪外露的。 舒曼玲问道:“他们院才开学,就要跟着老师到处跑了吗?” 现在他们医学院学的还是基础课呢,连实操都没有。 “不是,是老师看重他能办事,让他过去帮忙的,还能挣两个供我们花销。” 白娇娇也没什么好瞒着这俩人的。 “还有钱拿啊?”徐悦很震惊,他们学校现在勤工俭学的活太难抢了,舒曼玲就够贫困的,但比舒曼玲还贫困的比比皆是,这种能拿到钱的活真是难得。 舒曼玲听了,也有点感兴趣,她想知道这要怎么才能联系上有需要的老师。 白娇娇看懂了舒曼玲表情中的意思:“是他老师看重他,主动找他说的,钱是从那个老师组里项目的资金里头走的劳务补贴,咱们学院的老师就算要学生帮忙,估计也轮不到咱们一年级的。” 舒曼玲的情绪立马暗淡了下来,却还是稳定心神:“你对象看着就是有本事的,别的不说那气势在那呢,谁领他出去办事心里都有底。” 徐悦“噗”地笑了,心想又不是打架,带那么大块头过去干什么。 舒曼玲知道徐悦为什么笑,瞪她一眼,怕白娇娇心里不舒坦,徐悦马上捂住自己的嘴。 白娇娇倒不至于在这上面跟她们生气,毕竟沈衡还对自己在外的这个人设喜滋滋呢:“你们坐,我把菜端上来。” “我帮你我帮你!” 徐悦积极的很,想尽快把这顿好吃的按进嘴里。 “不知道你老家还有什么菜,我就做了一些鱼,不知道你们那儿的鱼跟我们家的一不一样?” 第255章 曾经 白娇娇做了些鱼,还有一些家常但是在食堂里吃不到的费事菜,比如四喜丸子红烧猪蹄,最重要的,她除了给徐悦包了一些虾饺,还包了些木耳、鸡蛋、韭菜还有虾仁的三鲜饺子。 舒曼玲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娇娇,你这顿饭可真贵重。” “既然请你们来家里吃饭了,我也不能太小气。平常你们也照顾我不少,来,都别客气,今天把这些菜和饺子全吃完!” 白娇娇可能因为重生的缘故,跟一些看似同龄但实际上对她来说就是小孩的同学们没有什么交往的意向,只有舒曼玲跟她还算聊得来,两人的交往距离让白娇娇很舒服。 舒曼玲吃到最后,开始抹眼泪,徐悦一开始还笑话她:“舒曼玲,人家都说吃饱了不想家,你这怎么还哭上了。” 舒曼玲哽咽道:“这饺子真像我妈包的,我好多年没吃到我妈包的饺子了。” “快别哭了,你爱吃就多吃点,”白娇娇没想到一个三鲜饺子还能这么伤人心神,和徐悦跳脱的性格不一样,吃到家里的东西,舒曼玲开心之余,更多的是感伤。 “其实我不是蓝省人,”可能是舒曼玲伤心的情绪到达了顶峰,开始不吐不快,“六九年的时候,我爹妈为了让我哥能留在他们身边,把我送下了乡。我那个时候才十七岁。自从走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回过家。” 舒曼玲说完已经泪流满脸,白娇娇和徐悦都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段伤心往事。 舒曼玲捂着脸:“虽然我以前家住在小城市里头,但我爹妈都不是正式的职工,日子过得也不好,他们把我送下乡,还想从我嘴里省粮食给他们吃,连我哥结婚,都要我出一份力,我给不了,他们就让我再也不要回那个家” 徐悦看了,十分共情道:“这世道就是这样,在家里,我弟也比和我姐要金贵。不过我爸妈最多是偏心眼一点,也不会为了我弟弟说什么不要我的话。” 就算是徐悦这样看起来开朗乐观的性格,在家里照样会因为是个女孩而受委屈,白娇娇更加觉得她幸运。 在丁家的时候,她是独女,根本不存在偏不偏心,回了十里村之后,在那种落后的小乡村,还能摊上那样好的爹和大哥。 舒曼玲握住徐悦的手:“所以我从那之后,彻底寒了心,就再也没有跟他们联系过,我们队里有些人说我狼心狗肺,呵,不就是怕他们的闺女看了,都学我不受他们磋磨了么!” “你做得对!反正现在你也有新的自己的小家了,咱们不稀罕!以后我们要是生了闺女,一定不能偏心!” 徐悦能够跟舒曼玲共情,就很义愤填膺。 只是舒曼玲听到徐悦的话,神情更加悲怆,嘴唇不断颤抖,却最终没有说出话来。 白娇娇打断道:“舒曼玲咱们现在可是燕大的学生,以后前途无量,有什么好难过的,该难受的是他们,朝北磕头都没有用!来,多吃点,你以后要是想吃,就来我这儿吃,咱们姐几个在一块,还用得着想家吗?” 徐悦立马道:“对!家里不重视咱们,耐不住咱们自己争气,往后从鼻孔里看他们都嫌他们弯腰弯的度数不对呢!” 听到两人的话,舒曼玲破涕为笑,擦干了眼泪:“你说得对,我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我舒曼玲这一辈子,算是奔出来了。” 三人又热闹的吃了一顿,吃完饭,舒曼玲和徐悦说什么都得给白娇娇把碗给洗了,吃饭的桌子让舒曼玲给擦得锃亮,要不是质量好,得被她抹掉一层漆。 第256章 称呼 沈衡晚上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白娇娇给他留着门,一直也没睡。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沈衡跟白娇娇说的,只是去旁边的一个区开什么会。 沈衡走近时,白娇娇才嗅到他身上的酒味。 “你喝酒了?” “嗯。”沈衡靠在白娇娇怀里,声音闷闷地应答着。 白娇娇把沈衡的大脑袋从自己怀里推开:“我给你擦擦脸?” “用不着,没喝醉,我一会自己去抹一把就行。”沈衡拉着白娇娇不让她走,抱住白娇娇鼻尖在她身上蹭了蹭,闻到那熟悉的香气,醉意淡了许多。 白娇娇摸摸沈衡的脑袋,觉得他像个小孩一样。 “哎,你知道人家城里人都怎么称呼自己男人的吗?”沈衡手指头卷着白娇娇的头发,问道。 白娇娇脸上挂起一片绯红:“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沈衡轻笑:“说瞎话。” 白娇娇那可是在城里长大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老公”这个称呼。 “知道就知道,那怎么了,叫什么不一样?” “是,一样,你叫一句听听。”沈衡本来是半倚着的坐姿,说完,坐直身体盯着白娇娇。 白娇娇:“” 在沈衡的注视下,白娇娇发现自己有些叫不出口。 “干嘛呀,我可是有证的,你还得我拿出结婚证才能叫吗?”沈衡见白娇娇脸颊红红的煞是可爱,哪怕没听到白娇娇叫他老公,那笑也跟不要钱似得长在脸上。 “我叫不出口。”白娇娇羞得直笑,捂住脸的手被沈衡拿开。 “我想听,你叫一声给我听听。” 沈衡软磨硬泡,白娇娇抿唇,不敢看沈衡的眼睛,小声叫了一句:“老公。” “没听清。” 沈衡一副无赖的样子,白娇娇就知道他会这样,锤了他两拳:“没听清也不管了。” “别别别,再叫一声,”沈衡仗着自己力气大,把白娇娇带进了怀里,“以后都这么叫行不行?” “不行。” 白娇娇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有点害臊。 不知道沈衡从哪听来的,现在大家一般没有这么叫的,对外都说是爱人,平时一般就叫名字,或者“老沈”。 “那要不然,你就私下里叫给我听,行不行?咱们不让外人听去。”沈衡很明白欲扬先抑那一套,他主动退一步,白娇娇都不好意思拒绝了。 她道:“那也不能老叫,我心情好了可以叫一叫。” 沈衡嘴角一勾,满口答应:“好,都听你的,你心情好就叫。” 沈衡答应的痛快,白娇娇还眨着眼不敢相信呢,这家伙就揪了被子把两人蒙在一块:“老公现在就让你开心开心。” “衡哥,现在已经很晚了!” 白娇娇被沈衡捉在身下逃脱不得,沈衡亲着她的耳垂:“叫错了,重新说。” “” “怎么,心情不好?是我伺候的不到位是不是?” 沈衡总是能给自己的耍流氓找到理由的,白娇娇赶紧道:“老公,老公!” 沈衡骨头酥了一半:“不行,没有感情,好好叫。” 他本就喝了些酒,借势耍起酒疯来。 第257章 诬赖 沈衡的不讲道理起来,白娇娇咬了他一口,却助长了他的劲头。 “我再也不理你了。” 白娇娇第二天和姐妹赴约的时候还是迟到了,她因为没有休息好,脸色有些差,却看到坐在图书馆里面的其他两人脸色更差,舒曼玲像是又哭过一回似得。 在图书馆白娇娇也不好大声,只好用嘴型无声问道:“怎么了?” 徐悦见白娇娇来了,拉起舒曼玲,带白娇娇去了图书馆外头的长椅上。 “娇娇,我真是气死了,陈美珍自己个儿把班费弄丢了,诬赖是舒曼玲偷的!” 徐悦话音刚落,舒曼玲因为委屈又开始在一边掉泪。 她不是个脆弱的人,但是这年头大家都把名声看的比命重,在大学这样的象牙塔,要是背上一个盗窃者的名声,她哪里还有脸继续跟大家同窗呢。 白娇娇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首先问道:“丢了多少钱?她凭什么怀疑你?” “收上来的十块五全丢了,”舒曼玲委屈极了,“就因为我日子过的穷,陈美珍就说肯定是我拿的,她还让我赶紧交出来,不然就报警。” 舒曼玲身上别说十块五了,一块五都没有。 “钱又不是你偷的,你哭什么,”白娇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来,递给舒曼玲,“现在陈美珍还在宿舍吗?我们去找她说清楚,没有证据还想诬赖人!” 舒曼玲是个老实的,徐悦平时咋呼的像小公鸡,但遇到这种事,被陈美珍噎的一句话都说不上。 “她应该没在宿舍,今天一大早回来发了一顿火,就又走了。”徐悦道。 “走,我们这就去找老师说清楚,咱们找不到陈美珍,老师还找不到吗?要是不赶紧解决,她一旦去外头传扬,舒曼玲就说不清了。” 造谣一张嘴,想要澄清却不容易。 “对,我们去找黄老师!这件事一定要赶紧说清楚!” 舒曼玲今天早上被冤枉得脑袋一片空白,只剩着急了。 只想着怎么澄清自己,却没想过这事不赶紧处理的后果。 她们三个倒也幸运,今天是周日,黄士逢还在实验室里头看文献。 看到他们三个,黄士逢还很惊讶:“有什么事情吗同学?” “老师,是这样的”徐悦嘴快,却让白娇娇拉住:“你让舒曼玲自己说。” 这事还是受害者自己陈述的好,她们再相信舒曼玲,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舒曼玲立马道:“老师,今天早上陈美珍回宿舍,说她在宿舍放的班费丢了,因为我家庭条件不好,她就说是我偷的,还指挥张麦和胡潇翻我的东西。黄老师,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拿大家的班费,陈美珍没在我这里找到钱,却依旧认为是我偷的,她让我好好考虑赶紧还钱自首,可是我真的没有!” 舒曼玲一边哭一边说,着急是难免的,她好不容易混出头,是真的不想凭空在档案上添上污点。 “好好好,舒曼玲同学,你先别着急,这件事老师肯定会帮你解决的。” 黄士逢这个班主任当的其实还算清闲,毕竟都是大学生,自己的事情都能解决,麻烦不到他这里来,所以遇上有人来找他,他也没什么不耐烦。 “这钱真的不是你拿的吗?”黄士逢又问道。 “老师,真的不是我,我以我的人格、性命担保,我觉得没有偷拿班费,也绝对没有做过任何偷鸡摸狗的事情,老师,求求你一定要相信我!” 周末也在实验室的人不少,舒曼玲激动的语气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黄士逢赶紧安抚她的情绪:“同学,你先别急,这件事可能是班长太着急了,毕竟班费失窃也是她的责任,如果不是你拿的,肯定会还你一个清白的。” 黄士逢能够感受到她们对陈美珍的不满,但怎么说陈美珍的父亲跟他也算同事关系,虽然平时并不熟,但知道他是陈美珍班上的班主任之后,陈美珍她妈还特意拎了点水果给他。 “黄老师,想要澄清这钱不是舒曼玲拿的,就要找到真正的小偷。” 第258章 找到了 白娇娇能够听出黄士逢话里话外已经在替陈美珍开脱了,脸一下有点冷。 “你说得对,这件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您想怎么查?”白娇娇问道。 “这这样,我先找人联系一下班长过来,你们在我这里,好好把话说清楚。” “老师,要是说说话就有用的话,我们就不会到您这里来了。” 白娇娇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咱们得一步一步地查么。”黄士逢的脾气算是好的,他安抚着大家的情绪:“这样,你们先把陈美珍叫过来。” “老师,钱是晚上丢的,班长昨天晚上又不在班上,这事找她过来也没有用。” “那么白娇娇同学,你的意思是” 白娇娇道:“老师,您直接去抓小偷就好了。” 黄士逢也嫌麻烦,叫陈美珍过来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间了,便道:“那这样,你也说得也有道理,这件事情跟班长没有关系的话,也没必要让她过来了。” 徐悦应和道:“是的老师,那我们现在去宿舍看看。这钱要是丢了,肯定会有踪迹,总不可能凭空消失。” 她这话其实就是是在说偷钱的另有其人,还有半句话咽在喉咙里:陈美珍说不定是在贼喊捉贼。 不过徐悦考虑了半晌,觉得没有这个可能,虽然她讨厌陈美珍,但说实话,以陈美珍的家庭条件,从哪不能弄来十块钱,还有偷班费? 黄士逢也听出徐悦的意思,他们班一共六个女生,除了眼前的三位和班长,她们怀疑谁不言而喻。 只是他作为一个班主任,也不能偏心这三个人的一面之词。 “那带我去你们宿舍看看。” 黄士逢是一位男老师,平时从不会去女生宿舍,一时有些拘谨,等在他们班女生宿舍的门口。 徐悦率先进去,对正好在宿舍的张麦和胡潇道:“你们收拾一下,昨天丢钱的事我告诉黄老师了,他现在就在门口呢。” “你真去告老师了?陈美珍不是都说了她自己垫上吗?”张麦道。 “你说的轻巧!这有关于人格,不查清楚以后舒曼玲怎么做人?别废话了,赶紧收拾一下东西,让黄老师进来!”徐悦不满道。 张麦撇着嘴,从床上坐了起来。 黄士逢进来后,便问道:“班长是哪个床位的?你们什么时候发现钱丢了?” 张麦抢先答道:“老师,今天早上班长想回来拿班费给副班长,就发现钱不见了。” “我和舒曼玲昨天白天的时候在外面吃饭,晚上回来之后,我们俩也是一直在一起的,她怎么可能偷钱!” “你们俩关系好,你作证不算。” “张麦,不就是我们从白娇娇家带的饭没给你吃吗?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么!” 徐悦和张麦当着黄士逢的面就吵了起来,黄士逢抬手:“行了行了,都是大人了,别打嘴仗。张麦同学,你们不是已经翻过舒曼玲的东西了吗,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你们要相信自己的同学。” “老师,肯定是她藏得严实。她什么家庭条件,连班费都是借钱交的,十块钱对她来说可算是一笔大钱了!” “我就算再穷、饿死,也不会去偷!”舒曼玲眼睛都憋红了。 张麦眼睛挪向别处,一副不愿意搭理她的样子。 “老师,我觉得凡事讲究一个公平,大家住在宿舍里,嫌疑都是一样的,不能说谁条件好谁条件不好就区别对待。既然舒曼玲的东西已经翻过了,其他人的是不是也应该翻一翻呢?” “翻我的东西,凭什么?”张麦拉住胡潇,“你赶快说句话啊!她凭什么翻我的东西!” “你们翻舒曼玲的东西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们凭什么?!” 徐悦回怼道。 舒曼玲又想起自己那些行李尽数被翻出倒在大家眼前,那一刻捉襟见肘的尴尬到达了顶峰,现在光是回忆都让她满脸通红。 “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就走程序,让公安来搜。我们确实没有权利动你的私人物品,但是你总归愿意配合派出所调查案子?” 十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但是这钱是班费,性质不一样。 “哎,没必要报警,我们能自己解决尽量自己解决!”黄士逢还是不想让事情闹大的,不然他没法向上头打报告。 “翻就翻,我们行得端坐得正!是胡潇!”张麦不想因为这件事为难黄士逢在老师面前留下一个坏印象,直接坐在了凳子上。 “嗯,查,我们不害怕你查!” 胡潇也坐在了张麦身边。 黄士逢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比起去派出所,这些女生能把事情按在宿舍里面就是最好的了:“那你们女同学的私人物品我不好去看,这样,我先出去半个钟头,你们把宿舍仔仔细细找一遍,看看钱是不是掉了。” 十块钱,里面全是毛票,还有几分几分的票子,放在一块可有一摞,这说藏也不好藏,要真在宿舍,肯定是能够找到的。 “老师,你先别着急离开,先翻我的。”白娇娇突然说道。 “翻你的?” 沈衡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白娇娇是他媳妇,因此黄士逢也知道白娇娇平时不在宿舍住。 “老师,我这边没有什么私人物品,你留下也没事。” 白娇娇在宿舍只有一套被褥和应急的洗漱用品。 “你要是没回过宿舍的话,就没有嫌疑,老师相信你。” 这些学生年纪轻初来乍到不清楚,黄士逢还能不知道在外头搞一套房子要多少钱吗。 白娇娇都出去住了,闲的没事偷摸来宿舍偷十块钱。 听了黄士逢的话,白娇娇并未应答,而是翻起自己的床铺来。 黄士逢也没走,虽然不知白娇娇的用意,却也屏息看着。 掀开褥子的那一刻,里面压的票子随着掀开的动作飞了起来,零散的碎票散落一床,不用说,就是那笔班费。 “这怎么会在这里?”黄士逢惊诧地看看床上的钱,又看看白娇娇。 自首? 第258章 水落石出 “老师,钱找到了,现在应该好好查查,是谁把钱放在我的褥子下面的。” 白娇娇的话点醒了大家,确实,有白娇娇床铺这么好的一个藏钱地点在,谁会把赃物放在自己那里。 白娇娇一定是没有嫌疑的,这点黄士逢很相信她。 于是便道:“那这钱在你这儿找到,就没有办法继续查明了。” 白娇娇经常不在宿舍,这都属于公共区域了。 “这还不好办,大家一块赌咒发个誓,谁要是拿了这钱,不得好死就行。” 白娇娇说这话时,盯着胡潇。 “白娇娇同学!注意言辞。”黄士逢皱眉道。 现在说这个,跟反动有什么区别。 白娇娇从进门开始,就觉得胡潇有点不对劲。 她平时也是一副畏畏缩缩的低沉样子,今天在张麦身后没怎么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白娇娇看,白娇娇猜测是她做贼心虚,当她们说出要搜整个宿舍,胡潇同意时,眼神不自觉地看向白娇娇的床铺。 白娇娇从褥子底下把钱搜出来的时候,她就知道了胡潇跟这脱不了关系。 胡潇家那边的风气十分迷信,对鬼神的畏敬根植在每个人的心底,即使明面上的政策再怎么变化,在他们心中,传统习俗依旧深植每个人的心底。 现在关上门来,即使黄士逢生气,大家只要不较真,也没有什么事。 白娇娇立马道:“我对党和人民发誓,我白娇娇绝对没有拿班费,不然就让我毕不了业,一辈子睡不着觉!” 黄士逢:“”这种誓,倒也不是不能发。 虽然舒曼玲觉得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她急于证明自己问心无愧,立马跟上白娇娇,也发了一个誓。 徐悦发完之后,挑衅地看向张麦,张麦也竖起三根手指来:“我要是拿了,明天出门就让粪车撞死!” 宿舍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诡异起来,黄士逢摸了摸额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轮到你了。”白娇娇看向胡潇。 胡潇此刻双手被汗浸湿,紧紧握着。 她不敢说话,因为她妈妈从小就告诉她,祸从口出,话不能乱说,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应验。 “胡潇,你说啊。”徐悦立马就看出了胡潇的迟疑和紧张,逼问道:“你是不是不敢发誓?你就是偷钱的人,是不是?!” “不不是我”胡潇攥着自己的裤腿,她不敢承认,因为她知道如果承认了后果会有多严重。 白娇娇道:“你只要发誓,我们就可以相信你。” “白娇娇,你故意针对我是不是?”胡潇带了哭腔,有种大难临头两眼一黑的感觉,甚至想要乞求白娇娇放过她。 宿舍里的人都知道胡潇迷信,她不敢起誓,绝对是心里有鬼。 黄士逢看到这里,心里也明白了,他见识的人多,看胡潇这个样子,就知道这事跟她逃脱不了关系。 “胡潇同学,现在这钱已经找到了,你诚实一点,把钱还给班上,我们既往不咎。” “真的可以既往不咎吗?” 徐悦立马道:“看,就是她!她承认了!” 胡潇哭了起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希望大家能够原谅我,呜呜” 徐悦吵架还行,看到人家哭,又不忍心多说了。 白娇娇道:“你现在害怕了,昨天污蔑舒曼玲的时候,你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滋味吗?你现在让我们原谅你,要不是我们逼你承认了,你会劝别人原谅舒曼玲吗?” 白娇娇的话让整个宿舍都安静了下来,胡潇没脸哭了,却趴在了桌子上,把脸埋了起来。 “舒曼玲,这事你怎么看。”黄士逢到底还是有爱惜学生的心,她们考入燕大本是人中龙凤,年纪不大的时候一时想岔做错了事情,他作为老师,自然是想能救则救一下。 舒曼玲身上的黑锅被澄清,她鼻子也有些酸,道:“老师,这事我揪着不放也没什么意思,我的初衷只是希望能真相大白,帮班里找回班费。” “舒曼玲,谢谢你。”胡潇抬起头,抓着舒曼玲的手。 白娇娇在一旁道:“你先别着急谢她,这事的问题本来就不是舒曼玲应不应该原谅你。现在已经快中午了,陈美珍走了这么久,如果把班费丢失的事情在外面告诉了别人,为了舒曼玲的名声,我是一定会说出真相的。” 舒曼玲被白娇娇点通,她还以为这事找到真凶她洗清了嫌疑就没事了:“白娇娇说得对,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肯定要优先考虑我自己。胡潇,你别嫌我自私,这件事本就是你做的不对,我不可能给你背黑锅。” 胡潇一听,满眼绝望。 “胡潇同学,这样,我先替你去找一下班长,你让她着急一场,最好跟她还是道个歉,今天是周末也没什么课,她也不一定就传扬出去了是不是,你不要着急。” “谢谢老师。”胡潇又燃起了希望。 黄士逢道:“但是你做错了事情,总要接受惩罚,以后才能长记性,我不管你是什么理由拿的这个班费,但必须一分不少地还回去,另外既然是班上的班费,你就多为班级做做贡献。下半学期的实验课,大家做完实验的实验室卫生你自己主动承担,这样行不行?” “没问题老师,只要别让大家知道,整个大学我都可以帮着大家打扫!” “胡潇,你只需要打扫半个学期就够了,但是有一点,这是对你的惩罚,不管这件事会不会被传扬出去,你都要这么做,明白了吗?” 黄士逢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管理措施的,他这么解决,还算公正。 白娇娇也能理解黄士逢想帮胡潇把事情压下去的心态,毕竟为师者都这样么,都想在学生走弯路的时候拉上一把,黄士逢这样作为,倒是让白娇娇看出了他的几分可靠,对这个班主任更敬爱了。 胡潇跟着黄士逢走了,她们留下来,把白娇娇床上的钱给收拾了起来,一分不差,十块五,整整齐齐按照票面大小摞在一块。 “张麦,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向舒曼玲道歉?!你昨天跟着陈美珍一起诬赖她,还不顾她的反对翻她的东西,现在真相水落石出,让你给她道歉是应当应分的!” 第259章 尴尬 徐悦把一摞钱放在桌面上,看向张麦。 “那都是陈美珍说的,翻她的东西也是陈美珍让翻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听班长的命令罢了,凭什么让我道歉?” “帮凶就不是凶手了吗?今天我们要翻你的东西,你怎么知道说我们没有权利呢?那你就有权利了?陈美珍就有权利了?”徐悦就跟吃了一挺机关枪似的。 “对!不!起!行了!” 张麦赌气一般说完,抓起窗边的斜挎包就跑出了宿舍。 徐悦感到大快人心,往白娇娇的床脚一坐:“娇娇,你真是太聪明了,你怎么看出来是胡潇的?” 胡潇有多迷信,徐悦作为和她朝夕相处住在一起的人更加了解,白娇娇说要发誓,肯定就是早就看出了胡潇的端倪,才会想到这个办法针对她的。 “你知道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白娇娇道。 “那你看我的眼神怎么样?”徐悦崇拜地看向白娇娇:“你实在太厉害了,真的!” 舒曼玲也感激道:“白娇娇,我这次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了,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你的!” 舒曼玲抓着白娇娇的手,虽然她知道自己跟白娇娇现在的条件是天差地别,白娇娇可能真的没什么要找她帮忙的事,但她也不是随便说出这种话的,她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能成功,总有帮得上忙的一天。 “我们不是朋友么。行了,事情已经解决,就不要再想了,咱们好好复习期中的功课,不要因为这种事影响咱们的成绩。” 别的学院只要超过六十分,就算过了。 可她们是医学院,试问谁愿意找一个上学时考60分的医生给自己看病?万一病的是他错的那一半题怎么办? 除了其他学院过来上的基础课,只要是医学院老师授课的课程,都要求九十分以上及格。 期中成绩占期中百分之二十,全勤和课堂表现占百分之三十,期末成绩占百分之五十。 所以期中考不好的话,期末的压力就会很大,谁都不想大一刚来就挂科,能考上燕大的都是天之骄子,挂科,真是丢死人了。 “对,我们才不会因为这种破事影响我们备考的心情的!走,我们去吃饭,吃完之后去图书馆学到天黑!”徐悦抱住舒曼玲的胳膊,让她放轻松一些。 三人的东西本来就放在图书馆,出门的时候倒是一身轻。 至于胡潇的事儿,就交给黄士逢去和陈美珍说去,她们可不沾那晦气了。 三个人吃完饭,真的在图书馆里待到了天黑,白娇娇也确确实实感觉到了自己跟徐悦这种天赋型学霸的差距。 不过三个人一块儿学,效率倒很高。 她出门时,看到沈衡又在门口等着她,在那儿抠树叶。 “衡哥!” 白娇娇老远就叫他,回头跟两人说道:“我先走了哈,你们今天晚上回宿舍,看看胡潇怎么说的。” “哼,她还有脸说什么吗?” 徐悦仰着脖子,一点都不怕回去尴尬。 倒是舒曼玲扯了扯徐悦道:“你回去别跟人家发生冲突。以后还要一块儿住呢。” 她们院要读五年才能毕业,这才过了不到半年,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么过日子非气出病来不可。 “她做错事,该心虚的是她。咱们怕什么,我可不惯着。” 第260章 苦差 现在天气暖和多了,沈衡也没骑自行车来,就跟白娇娇一块溜达回家。 “我后天还要跟我老师出一趟差,可能会有几天回不来。” “怎么又要走。” “开会,让我跟着一块去。其实离的也不远,只是开会期间不让走。” 沈衡的话让白娇娇抬眼瞧了他一下:“这么重要的会吗?” 沈衡点头。 白娇娇想到,今年年底就要推行新政策了,经济体制会迎来一次全新的变革。 “你们老师竟然带你参加这种会议?” 不怪白娇娇惊讶,沈衡毕竟是个大一学生。 “怎么了,我去当个跟班还折寿了?”沈衡掐了掐白娇娇的后脖颈。 白娇娇笑着躲开:“不是,就觉得你们老师真是慧眼识珠。” 不得不说,能在燕大教书的老师没有一个是池中之物,无论是能力还是眼光。 一旦年底的大会召开,那经济学院的学生马上就会变成炙手可热的行业领军者,不管是从政还是从商,都一定能抓住最早的契机。 沈衡也不在意白娇娇是真心这样说还是调侃,心里美的慌:“那当然了,我们那个简老师,恨不得把我栓裤腰带上。” “” 把你这么大个人栓裤腰带上,那裤子还提得上吗? 白娇娇心里默默道。 沈衡要去开会,白娇娇也没搬回宿舍住,只是高培富虽然被抓,但开庭通知一直没下来。 白娇娇在心里数着日子,打算一到期就去派出所问问情况。 沈衡出差一共出了两天,回来就告诉白娇娇,天可能要变了。 纸媒开始铺天盖地地宣传起了这次会议有关真理问题的大讨论,收音机里也一直在播放这件事。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还以为简老师是要我过去端茶送水的。没想到这会还真有点东西。我早就寻思这大集体干不了长久,瞅着现在上头的意思,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取缔了。人嘛,还是给自己干活才能拼命。” 沈衡经过这次会议,想了不少,简绍老师也隐晦地跟他讨论过,以后经济上的问题。 从娶了白娇娇以后,沈衡的最大愿望就是挣大钱,白娇娇要什么给买什么,要是真能让私人甩开膀子干,沈衡觉得自己不输别人,何况他还被白娇娇拖着上了这么个好大学。 他内心蠢蠢欲动,简绍慢慢会给他开点小灶,讲点国外资本主义国家的事。 白娇娇忙不迭地准备着期中考试,她刚下考场回家,就收到了法院的开庭通知。 “我就不信,被公诉之后他还能逃得了。” 高培富现在是被拘留在检察院,他那小舅子就是手再长也伸不进去。 显然,能拖到现在这个时候,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等待的这一个月,他们也受到了几次检察院的传唤,高培富向检察院说了沈衡深夜去他们家砸窗的事情,但是沈衡做的干净,他矢口否认,高培富的指控屁用没有。 而高培富的邻居,还有高家老宅附近的这些老住户,本来心里就恨高培富平时所作所为,看到他都被送到检察院去了,一个个都愿意去踩他一脚。 高培富的小妹妹,也就是卖给白娇娇房子的高姐,更是恨不得把她哥捶得死死的,在检察院的人去她家的时候,把高培富形容的那叫一个罄竹难书。 墙倒众人推,以前被高培富欺压过的人也都主动作证人,最后搞得高培富这件事审完,他小舅子也被监察了。 大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这人以后怀恨在心,谁知道会不会在什么地方就给他们下绊子。 加上有向安期这种说话有分量的高知人士发声,法院那边当即就按入室抢劫给判了。 现在的量刑很重,以前有人脱光了下河洗澡,直接判流氓罪被枪毙,虽然目前比那时候好了很多,但法官大笔一挥,数罪并罚,直接给高培富判了个无期。 这个判决简直大快人心,向安期脸上的褶子都给抻开了。 白娇娇又来交作业,见向安期正在办公室跟他的同事们闲聊,说的正是高培富的事。 “所以说还是要相信国家,遇到这种事,不能害怕娇娇,你过来了。” 看到白娇娇,向安期笑着朝她招手:“来来,吃苹果。” 向安期特别喜欢吃苹果,天冷的时候他们办公室生着炉子,向安期还把苹果切了烤着吃,白娇娇有幸吃过一回,实在不能理解。 “老师,这是我的作业。” “放那,”向安期挑了一个看起来最漂亮的苹果给白娇娇,“这两天我不给你布置作业,不过我想交给你一个比较艰巨的任务。” “什么艰巨的任务?” 白娇娇看着向安期,还有点兴奋。 向安期道:“咱们国家现在对巴国的援助政策下发到各个行业了,你们院说下个月那边会来一支学习队伍,你能不能去当这个翻译?” “您是想让我再学一门外语吗?”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 “不不不,他们的英语说的比我们厉害多了。你要是想学巴语自个儿了解一下也行,你们院这边需要的是一个类似接待的人,照看一下他们平时的生活。是个苦差,但要是办好了,你在你们院也亮个相。你们学医的要想发展好,肯定得跟个好老师。现在可能还没到那个时候,但是你要能尽早让你们院资历深的老师看到你,肯定对以后做课题选老师有帮助。” 这差事辛苦,但好处多多,外国语学院的学生也眼巴巴瞅着呢,向安期心眼偏,给白娇娇开后门。 向安期是一门心思替白娇娇考虑好了,现在哪儿都缺会说外语的,院里的那些老教授虽然基本都留过洋,但因为那几年的政策问题,学生们对英语那是两眼一摸黑,谁不想要一个会外语的小徒弟呢。 “你们向老师真是大方,要是换我,你找别的老师我还吃滋味呢。”向安期办公室里的同事说道。 第262章 学习队伍 “我是肯定放心的,就是会辛苦你一点。那我就把你的名报上去。” 一边的老师道:“到时候让你们院给你配两个干苦力的,那边来的估计都是男人,你一个小姑娘也不能自个儿去。” 向安期道:“配一个就行了,她过去,她那个对象保准也得跟着过去,那家伙,顶仨。”向安期伸出三根手指头,办公室里哄笑起来。 沈衡直接被向安期安排成了劳动力,白娇娇脸一红:“他可能也要有自己的事情。” 白娇娇也不是瞎说,现在沈衡也忙起来了,他那个简老师喜欢他的程度不亚于向安期对自己。 “那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这一个月好好准备,这事你们院挺重视的,虽然我对你很放心,但还是希望你拿出最好的状态。” 向安期嘱咐道。 白娇娇激动地很,同时也知道这是一次严肃又重要的任务,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援助,她代表的不只是学院和学校。 白娇娇和沈衡现在是各忙各的,沈衡以前课少,整天在她课堂外头等她,现在也少见了。 期中考试成绩下来,白娇娇三门课的成绩都是九十分以上,她来不及高兴,因为巴国学习队伍也快过来了。 白娇娇为了练口语,就跟基础还凑合的徐悦两人尽量用英语对话,一边的舒曼玲也被她们带动,大着胆子张嘴说起了英语。 课间换教室的路上,陈美珍听到这三人在用英语对话,不屑地对张麦道:“土人放洋屁,在大道上也不嫌丢人。” 徐悦生气想去辩驳,被白娇娇伸手抓住,小声道:“你管她干什么,咱们练咱们的。学到自己身上算本事,下学期你争取也考个九十五分不用上英语课,能把她脸都气绿。” 徐悦一想:“对,我才不稀罕跟她逞这一时之快。” 徐悦和舒曼玲脑子好使,又有白娇娇带着,英语水平那叫一个突飞猛进,所以说交往圈子很重要,班上其他同学不能说是不聪明,但没有白娇娇这样的朋友,进步就是没有她们大。 而她们两个能在专业课上给白娇娇不少帮助,三人的学习互助小组还被班上的同学模仿了,只是其他人找不到这么互补的搭子。 日子过的挺快,巴国的学习队伍在月中的时候就抵达了学校。 夏天很热,他们依旧一水的宽松长衣长裤穿着。 白娇娇负责接待他们到学校安排的招待处休息,她看了眼她的搭档,只觉得窒息。 侯志林看向白娇娇的时候,还一脸兴奋,道:“没想到你英语水平竟然这么高!以前还真是小瞧你了。” 谁也不愿意被小瞧,白娇娇微微侧过脸瘪了一下嘴。 不用说,这人肯定是把自己当成个花瓶了。 什么心态,好歹她也是能考上燕大的人,优秀不是很正常吗。 白娇娇没跟他搭话,侯志林也不气馁,他凑在白娇娇身边,叽叽喳喳说着他实验课的事情,他比白娇娇相当于就大半级,但是已经有很多实践性课程了。 他以为自己说的这些白娇娇很感兴趣,但对白娇娇而言,只觉得聒噪:“学长,你别跟我说了,赶紧帮人家把地儿收拾收拾。” 这里说是招待处,其实就是一排连水泥都没有抹的红砖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的了,里面虽然也是铺了水泥地的,设备也一应俱全,之前安排了人来打扫过,只是学校里清洁工都是靠关系进来的,能指望他们收拾得多干净。 能住人,只是跟外头的招待所还是差了一点,来住的话难免需要搬搬抬抬。 沈衡今天正好有事没来,但白娇娇可没打算自己动手。 她在家都不做,来这儿伺候人?那不可能。 她的任务就是翻译,学院给她配一个侯志林过来,不能纯是为了膈应她的? 白娇娇在一边和那边领队的老师聊着天,跟他说一会儿副院长就会过来,一边不时指挥着侯志林让他帮学习队的其他人收拾行李。 副院长带着两个教授职称的老师在饭店门口等着他们,点了不少菜。 副院长纪桂章今年五十多岁,当年打仗的时候,在外留学的他毅然决然回来支援祖国抗战,去前线当医疗兵,他是被大炮轰过,踩过敌人和战友的鲜血,拿手术刀的手也端过枪,救过生也断过死,因此一身肃凛的气质让人望而生畏。 白娇娇上次见这位副院长,还是上次。 新生会上他们离的远,白娇娇就能感受到在一众老师之中他的与众不同。 医者仁心,其他老师的风格大多儒雅,即使性格有古怪、严肃的,但依旧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温和。 只有这位身上的锋利难以让人靠近。 但至于为什么是纪桂章负责接待,实在是院长已经是一个七十多的小老头了,天天被人抬着去这个医院去那个医院,办的都是跟阎王爷抢人的大事,因为年纪太大,都小心翼翼不敢给人家使坏了,这种招待的事,除非是中央的大领导,否则就算是校长使唤他也是不来的。 显然纪老师并不适合出现在这种场合,他那一身气质人家学习队都不敢说话。 现在巴国本来就属于大家都不待见,所以学习队的领队老师有点敏感,白娇娇看出了他们的紧张,便主动介绍起来:“我们纪老师是一名军人,同时也是留过学的高材生,他有非常丰富的战地医疗经验,听说这次能跟贵国交流,他实际上非常高兴。” 学习队:看不出来高兴,但军人好像确实都很严肃,你说高兴应该就是高兴。 纪桂章:被派来交际烦死了,但不高兴的话确实有点尴尬,你说我高兴我就高兴。 另外过来的两个老师因为纪桂章的态度,还以为他是对这个学习队有什么意见,一直不敢说话。 但他们见白娇娇这么说,纪桂章冲人家领队微微点头示意,他们才知道这位领导没那个意思,便也主动跟人家攀谈起来,这气氛才好了不少。 第263章 匆忙 纪桂章也难得抬起眼,打量了白娇娇五秒钟。 侯志林是通过推荐来上的大学,他别的课还勉强能学,但是外语基础相当差劲。 他只能听其他人在叽里呱啦地说话,尴尬地在一旁赔笑,有代表队的学生试图跟他搭话,他也只能磕磕巴巴解释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是很能听懂你在说什么。 一场饭还算宾主尽欢,在留过洋的教授面前,白娇娇不需要担任语言翻译,但自发变成了纪桂章老师的行为翻译,虽然纪桂章照样冷脸冷言,但都让白娇娇给解释出花来了。 跟着过来的两个教授:以前竟然不知道副院长的内心世界这么丰富。 接风宴结束,白娇娇忙着送学习队回去稍作休息,明天开始正式交流,她便能轻松很多了。 只是她走的急,没能听到纪桂章在后面跟两个教授打听:“这是外院借来的学生?” 他在白娇娇的谈话间,听出她是有一些医学知识基础的,要是外院的那一定是下了苦功夫。 “不,咱们院今年刚进来的新生。真让人意外,她这个口语水平估计在这届上来的同学里面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不,是在全校的同学里都算数一数二的。”生源基础太差,老师们是有目共睹的。 “今年?就是考进来那一批的吗?” 纪桂章书香门第出身,一直认为不看成绩,只靠品行推荐上大学这个政策有问题,对于恢复高考新进来的这一批学生,纪桂章高看一眼。 “对,就是这一批。是外院的向老师举荐的,可能是亲戚什么的。” 纪桂章点头,这样也说得通:“几班的知不知道?” “三班的。” 纪桂章没有再说什么,看着走远的学习队,这个学习队要在他们这里呆半个月,这期间白娇娇肯定一直会在的,正好他可以看看白娇娇的表现。 如果表现好,这样的人才应该早点抢到自己的队伍里才是。 白娇娇把学习队伍安顿好,还赶着去上课。 幸亏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白娇娇被免出勤了,不然这时间还真不好安排。 接这个活辛苦就辛苦在,她要教室实验室两头跑,白天他们做科研讨论的时候当然不需要她,但休息时间她和侯志林几乎要随叫随到,白娇娇这两天就搬回了宿舍住。 沈衡那脸拉的老长,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等着白娇娇什么都忙完了再跟他一块吃饭遛遛弯。 白娇娇又是一个在学习上严格要求自己的人,她晚上回去还会借舒曼玲的笔记,拿手灯蹲在走廊也要把没赶上的课程自学出来。 “不是,白娇娇你一天到晚忙活什么呢?” 陈美珍这几天看着白娇娇每天迟到早退的,老师竟然还都视而不见,实在是忍不住问道。 白娇娇刚回宿舍,陈美珍就这么劈头盖脸问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 陈美珍对自己的敌意白娇娇是清楚的,她也没到那非得与所有人为善的地步。 陈美珍发火了:“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作为班长关心一下你还不行了?你最近上课总是迟到,一下课就不见人影,谁知道你干什么了,万一去做坏事了怎么办?” 白娇娇淡淡瞥了她一眼:“谢谢你的关心,我好得很。你要是觉得我在干什么坏事,可以去举报我。” 说着,她接过舒曼玲递来的课本和笔记本。 舒曼玲因为要给白娇娇看笔记,课堂上记得格外认真。 还没熄灯,白娇娇就在宿舍里看书,陈美珍却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白娇娇,你别以为我不敢!” “随便你。我现在要学习了,你不要和我说话。” 陈美珍没得到她想要的反馈,心里憋闷的要命,在一旁故意弄出大动静来,不想让白娇娇安安稳稳学习。 但白娇娇那是什么条件下锻炼出来的,她跟沈衡当初可是在猪圈旁边学习,听着此起彼伏的猪哼还能静下心,陈美珍的这一点摔摔打打算什么。 看着白娇娇不受她影响,陈美珍气道:“你就装。” 徐悦现在被舒曼玲劝着,她都不太跟陈美珍吵架了,因为徐悦现在越来越发现,陈美珍除了英语不错以外,其他科目根本赶不上她们这些真材实料考上来的人。 有个好父亲又怎么样,这基因是一点都没遗传到啊!以后毕业了在医院坐诊,难道她看不了的病还要找她爸来帮忙吗? 陈美珍暗道自己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师,白娇娇又不住宿舍又不上课,这样的行为哪里像一个学生! 第二天一大早睡醒,陈美珍直奔她爸的办公室。 “爸!我们班上有个” 陈美珍嚷嚷着进了办公室,看到她爸正在跟她最不想看见的人交谈。 “纪老师。” 陈美珍小声叫了一句。 陈美珍在长辈面前算是一个机灵活泼的孩子,他爸陈兵瑞的同事们都很喜欢她,这个办公室她就当成自己家客厅一样随意出入,称呼其他老师也都是叔叔伯伯。 唯有纪桂章一脸严肃,看不出他的喜怒,那眼神就像要吃人,还要在陈美珍甜甜的卖乖,叫他纪伯伯的时候,严厉地纠正:“叫我纪老师。” 陈美珍不喜欢纪桂章,但也知道她爸跟纪桂章是一个课题组的,人家算是她爸的直属领导,不敢在纪桂章面前造次。 纪桂章看了一眼陈兵瑞,陈兵瑞尴尬地对陈美珍道:“你去一边去,我们在谈正事。” “哦”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你跟你女儿说。不过这里是学校,私事的话带到家里说。” 纪桂章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从他的话里能听出他有些生气了。 陈兵瑞尴尬地要命,陈美珍却说道:“不是私事,是我们班里的事。” “你们班里的事你找我干什么。” 陈兵瑞小声呵斥道。 纪桂章看不惯这种公私不分的关系户,冷眼抬步走了。 “爸,你不知道我们班那个白娇娇,她真是太过分了!” 陈美珍看纪桂章离开,便和陈兵瑞撒起娇来。 纪桂章隐约听见白娇娇的名字,皱眉转头:“谁?” 第264章 着急 陈美珍那表情一下又转为了瑟缩,看向纪桂章:“白娇娇,我们班的一个同学。” “她怎么了?” 纪桂章投射来的眼神让陈美珍咯噔一下,她不知道纪桂章为什么会问起这码事,但以她对纪桂章的了解,他要是知道一个学生成天不上课不知道在瞎混什么,一定会非常生气。 她便壮着胆子,对纪桂章道:“纪老师,我们班这个白娇娇同学最近总是不见人影,上课也是迟到早退的,有时候会直接旷课!” 纪桂章这几天对白娇娇的印象还不错,至少没有听到巴国学习队里对她有什么怨言。 白娇娇为了这次的学习交流费尽心力,她的同学竟然还在这儿打小报告。 纪桂章眉头皱得更深了,陈美珍以为他是对白娇娇不满,立马道:“我作为班长,昨天晚上质问她她还不说!肯定有猫腻。” “质问,你凭什么质问别人?”纪桂章盯着陈美珍,陈美珍刚刚升起来的得意立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森森寒意。 “我” 纪桂章懒得跟陈美珍多嘴,看向陈兵瑞道:“他们大一班上的事情跟你也没有关系,少管这种闲事,多看点文献做做实验,职称还能上一上。” 陈兵瑞被纪桂章说了个大红脸。 纪桂章走后,陈兵瑞一点也没顾忌陈美珍的面子,当着办公室的其他老师就劈头盖脸把她骂了一顿:“我在家怎么嘱咐你的,不要当自己特殊,少来我办公室找我!” “爸,我明明是白娇娇不好好上课,我是好心” 真想解决问题,不告诉班主任,过来找她爸,谁相信她有什么好心。 一边有个知情的老师,道:“你们班那个白娇娇,是不是英语挺好的。这回负责安排学习队日常生活的同学,好像跟美珍就是一年级的。” 巴国的学习队过来是院里的大事,他们这些不参与的老师也知道,只是其中的细枝末节并不清楚。 “什么?她去给外国人当翻译?”陈美珍的脸一下子刷白。 陈兵瑞也问道:“以前不都是在外院找人吗?今年在院里找,我怎么不知道?” 那老师心想,要是让你知道了,准得把你闺女推上去,就你闺女那脾气,真不一定能办好。 嘴上道:“就是外院推荐的,比起外院一点都不懂的,还是自己院里的学生好点,于是就定了她。” “爸,怎么就定了她呀。”陈美珍苦着脸,她这回算是在纪桂章面前捅了大篓子了。 这还不算,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白娇娇得到了,那以后在她面前,白娇娇的尾巴不得翘到天上去? “行了。”陈兵瑞皱眉呵斥,不让陈美珍再继续说下去。 陈美珍瘪着嘴,委屈又愤怒地离开了。 因为她在办公室耽误了很久,导致自己也迟到了。 “报告!” 向安期严厉地瞪了她一眼:“进来。” 陈美珍在众目睽睽之下找了个靠门的位子坐了,郁闷的要死。 抬头看见向安期,脑子里灵光一现。 肯定是他向学院推荐的白娇娇! 这个老师偏心眼,不仅免了白娇娇的出勤,还课后给她开小灶,他又是外院的,肯定能接触到这样的消息。 陈美珍越想越恨,她实在想不通向安期有什么偏心白娇娇的原因。 徐悦和舒曼玲知道她是去看什么了,但是看陈美珍的表情,知道她一定碰了一鼻子灰,不由相视一笑。 忙活了半个月,白娇娇终于送走了学习队,学习队里头有个学生临走时还送给她一个羊毛线织成的巴掌大的小包,气得沈衡脸都是绿的。 “衡哥,人家走了以后这辈子都见不到了,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怎么,你还想再见一面?跟那个大黑脸?” 沈衡头撇到一边去。 沈衡有些时候没下地了,肤色捂得比以前稍微白了一点,就开始嫌弃人家黑了。 “人家那就是棕色人种,你不能歧视呀。” “算了,”沈衡叹气,“我看你是跟我过够了,家也不回,还收人家的东西。” “”白娇娇捧过沈衡的脸,“你在哪儿学的这一套?” 沈衡呲牙,嘿嘿道:“我跟我们简老师学的。” “” 白娇娇就知道,这位简绍老师能一眼相中沈衡,就肯定不是什么一般人。 看来最近非缠着她叫老公,也是跟简老师学的。 “下回学点好的,这种事不许学!我这不就回来住了吗?”宿舍那小床哪比得上家里的大炕。 “哼。”沈衡明明心里急疯了,想跟白娇娇上炕贴一贴,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一个词,叫欲擒故纵。 得忍。 想要重振夫纲,就不能太上赶着。 看着沈衡坐在炕前的沙发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儿,白娇娇憋着笑:“你不去洗脸睡觉啊?” “我不困,你先睡。” “那行,我自己去洗了哈。” 白娇娇洗漱完,上炕把小被子一盖,背对着沈衡就没了动静。 “你真睡啊?” 沈衡问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 他急了:“娇娇,你不想衡哥吗?” 沈衡两步就上了炕,蹿到白娇娇背后:“娇娇?” 沈衡叫白娇娇她却不理,便将脑袋抻到白娇娇面前看她,见白娇娇闭着眼却忍不住在偷笑。 “装睡是!” 沈衡跨过白娇娇去,长腿一伸把人抱了满怀,捏着白娇娇的下巴让她仰头,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白娇娇呼吸不畅,捶了沈衡好几下,这家伙却像是在惩罚人一样,让白娇娇翻身躺平,却没有放开他的吻。 “嗯”白娇娇嘴都被沈衡亲麻了,再让他亲一会儿,明天非肿了不可。 “再敢不敢了?嗯?装睡骗我?” “不敢了。”白娇娇委屈的声音软绵绵的,小手还紧紧攥着他胸前的衣服。 沈衡心里想,去他妈的,谁能忍算他牛逼,反正他忍不了。 “想不想我?” “嗯。” 听到白娇娇承认,沈衡便问:“想哪了?” “臭流氓。”哪有问想哪的,想人不是想一整个人的吗?还有一块儿一块儿想的? 白娇娇记起沈衡上次,非拿着她的手从上到下摸一遍,只好道:“想你抱着我。” 沈衡摸摸白娇娇额间碎发,心里软趴趴的。 第265章 我家儿媳妇 期末周来的很快,白娇娇觉得期中考试似乎才没过去多久,就要期末考试了,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竟然马上就要结束。 白娇娇虽然没有别人那么聪明,但胜在努力,她不仅能学好自己的科目,还跟向安期学起了俄语。 暑假时他们两个本来想回十里村,但沈衡被简绍挽留让他帮忙做事,沈衡不回去,白娇娇自然也就没走。 她白天没事儿,就泡在图书馆里面,她们现在学的课本都是这些老师的着作,图书馆都有收录可以找到,她全当提前自己预习了。 虽然天气热了点,但是平常看看书,回家琢磨点吃食,秦姨还隔三差五邀请她到家里做客或者去百货大楼,白娇娇这日子过得是久违的惬意。 同样还留在学校的不止白娇娇,还有舒曼玲。 不过白娇娇也没觉得奇怪,因为就舒曼玲的经济条件,买不起火车票五年都不回家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所以白娇娇没事做点饭,也会给舒曼玲带一点,有舒曼玲作伴,白娇娇也不孤单。 “要是我们也能加入课题组就好了,暑假这么长,又不上课,可以一直泡在实验室里面。”舒曼玲向往地说。 白娇娇也很期待:“我们下学期专业课就多了,我们打听打听,要是有任课老师做的课题咱们感兴趣的话,就跟老师毛遂自荐!” “这能行吗?我听侯学长说,学院是大三才开始选毕业课题组。” 白娇娇道:“那不是也没规定,必须大三选吗?” “说的也是,我想早点加入,多学点东西,不想再浪费假期了。”舒曼玲憧憬道。 两人边聊天边吃饭,高高兴兴的,却看见陈美珍端着饭盒像个小公鸡一样昂首挺胸走了过去。 陈美珍像生怕大家不知道一样,放暑假之前,就在宿舍里说她这个暑假就开始去实验室做实验了。 不用说,肯定是她爸找的关系。 她终于有了一件能比得过白娇娇的事,骄傲地恨不得长根尾巴竖起来。 她走后,白娇娇无语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她了,从开学她就跟我针锋相对的。” “因为你优秀啊。” 白娇娇边叹气边摇头:“你说我优秀我的,碍着她什么事了。她这就是给自己平白无故找不痛快。” “这话说出来容易,但是她就是嫉妒心强的话,怎么也是做不到的。” 舒曼玲现在都看开了,她现在不自卑也不嫉妒,确实有些羡慕白娇娇命好,但她现在有盼头,就也不觉得自己苦了。 白娇娇晚上回家,还跟沈衡道:“我真的挺欣赏她的,听她说起以前的事,是吃了不少苦的,她还能挣扎奔出这样的未来,真让人佩服。” 她心里也希望从今以后舒曼玲能好好的,谁知道第二天舒曼玲就惹上了大麻烦。 按照往常约的,白娇娇和舒曼玲在宿舍门口汇合,一块儿去图书馆。 白娇娇过来时,远远就看见这边人群拥堵在一起,在吵着什么。 “滚!我这辈子都不会回去的,给我滚!” 她本来不愿意看热闹,但是听到人群中熟悉的声音,慌张地想要挤进去。 幸好沈衡跟着她,一路护着白娇娇挤进了人群中。 “娇娇!” 舒曼玲此刻被一个妇女制挟着,面前跪着一个短衫男人,抓着她的腿,在哀求什么。 她看到人群前排的白娇娇,神情中闪过得救了的期待,但又恨自己在同学面前呈现出如此一副难堪的姿态。 现在放暑假,在学校里的人不多,但此刻她们的宿舍门庭若市,都在看她的笑话。 白娇娇一句话也没说,冲上去就抓着舒曼玲的另一只胳膊:“她们是谁,为什么要在学校闹事?” “她是我家的儿媳妇!我告诉你小姑娘,别人家的事情你少管!”舒曼玲的婆婆抓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往边上生拽了一下:“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什么读大学,我就知道你这个小贱人一离眼就不想回去了!跟我们回去,我们老高家的儿媳妇不用读大学!” 听这话,白娇娇大概是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们是谁都没有用!怎么,你们要当众抢人不成?以为我们学校的保卫处是干什么的?!”白娇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就要拍掉舒曼玲婆婆的手。 她那婆婆是庄稼把式,白娇娇的力气对她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白娇娇冲围观的同学们喊道:“大家在干什么呢?我们的同学现在正在被欺负吗?快去找保卫处过来!” 跪在地上的男人说话了:“这位同学求求你了,放曼玲跟我们回去,家里的孩子才四岁,离不开他妈!曼玲,我求求你了,你看在孩子的面上,跟我回,这个大学就真的这么重要,值得你抛弃儿子吗?” “我说你也别管了,宁毁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没听说人家还有个孩子吗?” “就是,你难道想让人家孩子没有妈妈么?” “这个女的真狠心,自己的孩子都舍得不要,真是自私。” “她男人都这样求她了,当着大家伙的面下跪,这么真诚,她还想干什么。” “就算你考上大学,也不能抛弃以前的家属啊!” 白娇娇没想到的是,这么明显的一个侵犯人权的行为,大家伙竟然都在替侵犯者说话。 不过她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学校里被推荐来上学的学生还是占大多数,他们都是千挑万选的“德义礼智信”,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道德标兵! 舒曼玲在此情况下十分绝望,她甚至想要跟白娇娇说算了。 巨大的羞耻围绕着她,舒曼玲此刻的脸已经煞白。 第266章 争执 白娇娇此刻对舒曼玲的心疼达到了顶点。 沈衡一脚就踢开了地上跪着的王家来:“都少给我放屁,真诚你妈真诚,这不就是耍无赖吗?” 沈衡看不起这种人,自个儿媳妇有这么好的前程,不偷着高兴,还想拖后腿,算什么男人。 看到自己儿子被踢,王母像发了疯一样,松开了舒曼玲,朝沈衡过去:“你干什么!你敢打人?” 她的声音尖锐,从没有人敢跟沈衡这么说话。 沈衡此刻来不及顾他,赶紧把在一边发愣的白娇娇往自己身后拉了拉:“走什么神。” 白娇娇恍然回神,她只是突然想起上辈子自己考上大学之后,沈衡过来跟她提离婚的样子。 “没什么,”白娇娇抿抿唇,对沈衡小声说道,“这件事不管谁对谁错,都不能让人在大街上就这么绑架了。” “你说什么呢,多管闲事的东西,什么叫做绑架!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来找我的儿媳妇回家,叫什么绑架!那是天经地义!” 王母把王家来扶了起来,两人一块又走到舒曼玲面前,想要重新使用暴力把人拉走。 舒曼玲这回有了防备,她和白娇娇一块躲在沈衡后面,王家来不敢上前。 白娇娇被王家来看过来的目光吓了一跳,她感觉自己的手被舒曼玲紧紧攥着。 她之前只听舒曼玲说过,因为父母的原因嫁给了乡下的人,但舒曼玲很少甚至从未提起过她婚后的生活,自己和徐悦也从来没有主动问过。 现在白娇娇也许知道了舒曼玲为什么对她之前的生活缄口不言,只是现在被一堆看热闹的围着,不管是什么事,都很难冷静地处理。 “你们再敢过来我就去报警了!有本事咱们就去派出所问问,你这算不算天经地义!你们这叫绑架!要坐牢知不知道!” 白娇娇怒斥起来。 “哎你这个小姑娘,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你嫌我说话难听?我告诉你,我们拳头还硬呢!今天除非舒曼玲自己松口,否则谁也别想带她走!” 听着白娇娇的话,舒曼玲才后知后觉地哭了出来。 “别怕,虽然不了解你们家的事,但有句话说的好,帮亲不帮理,我肯定是向着你的。”白娇娇小声安慰舒曼玲道。 沈衡皱眉冲围观的人道:“都看什么看,散了散了,赶紧散了,我看谁最后一个走的!都给我散了!” 他说话间,推搡着前排围观的人,大家看着他皱眉黑脸的样子,想起刚才他一脚把王家来踹出两米远,就算有心看热闹,知道这两人会管到底,也都心不甘情不愿地散开了。 只是他们嘀咕着:“咱们学校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什么人都能上大学了。” “就是,虎毒还不食子呢,一个女人能把自己的孩子给扔掉,真是够狠心的!” 听着这些人的议论,舒曼玲的头埋的更低了。 “你、你们到底要干什么!这是我们家的家事!” 王家来说着,扑通一声又给跪下了:“大兄弟,咱们都是男人,你将心比心,自个儿的媳妇隔自己那么老远,谁能受得了啊!求求你了,让我们带她走!” 沈衡睨了王家来一眼,不屑道:“我这辈子最看不起软骨头的东西!你愿意跪就自己跪着!娇娇,你先带你朋友回宿舍去。” 有沈衡在,白娇娇也没顾虑那么多,拉着舒曼玲往宿舍大门的方向走。 谁知王母也跟着过来了,那宿管就像没看到一样,让她进了学生宿舍。 白娇娇这回真生气了:“你在干什么?你看不到这个人吗?” “都是女的,她进来怎么了?”宿管也是四十多岁当婆婆的年纪,一看就是站在王家人那一边。 王母得意地挺直了身板,大骂白娇娇身边的舒曼玲:“当初骗我们家家来把你迎进门,一分钱的嫁妆都没有,我们还怎么苛待你了吗?要不是看你给我们老王家生了个儿子,这个大学你想都别想来!谁知道你这个娼妇真就这么狠心,孩子都不要了!你想跑,想脱离我们家?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宿管接话道:“就是,你进了人家的门,就是人家的人了,还是要安分一点的。” 白娇娇牵着舒曼玲的手,能够感觉到她在发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吓得。 眼看着宿舍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白娇娇抓着舒曼玲道:“走,我们去保卫处。” 就算保卫处的人也站在王家那边,但至少在这种地方,能够有一个安静的环境坐下来好好把事情掰扯清楚。 说实话,现在白娇娇还两眼一抹黑呢。 因为以她对舒曼玲的了解,舒曼玲并非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反而还时常照顾着徐悦。 白娇娇带着舒曼玲出去,对沈衡道:“衡哥,我们去保卫处说!实在不行,直接让保卫处报警。” 他们往保卫处的办公室走着,王家人不用说,自然紧紧跟着,生怕舒曼玲再跑。 现在放暑假,在保卫处办公室里头的只有一个大爷,穿着个老头衫,大夏天的手里的搪瓷缸还泡着冒热气的茶。 “你们干什么的?” 老头瞥了一眼,这男女老少的,哭的哭闹的闹,看起来不是个好打的官司。 “老师,这两个人想绑架咱们学校的学生!” “什么玩意儿?” 青天白日,绑架? 保卫处的大爷看了一眼沈衡,以为他是哪个绑架犯,不由咽了口唾沫。 沈衡看到大爷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这老头是误会了。 但是王母先开了口:“什么绑架,我们叫我儿媳妇回家,也算绑架吗?我说老大哥,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儿媳妇不安分的很,抛夫弃子地拿了我们家的钱过来上大学,竟然不回家了!地里那么多活都等着人去干呢,她竟然还在这里偷懒!” 王母插着腰,在保卫处门口就对着舒曼玲骂了起来。 王家来想去扯舒曼玲,却被舒曼玲躲开,绕到另外一边。 第267章 泼妇 那大爷这才看出这行人的关系。 “你们这家务事,我哪管得了。不过我说一句哈,这个来上大学是好事,人家也不见得就是要跑了,买车票回家也是要钱的嘛。” 这大爷不愧是燕大的教职工,倒没有真的被王母的话带跑。 王母听了,火大:“要是你儿媳妇跑了,我看你着不着急!”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老大爷眼睛一瞪,“我儿媳妇跟我儿子好着呢!” 白娇娇道:“大爷,这两人简直就是无赖,能不能帮我们报个警,我们去派出所说!” “行,我给你们报警!真是,这都什么人,窝里出个金凤凰还不愿意了。” 那大爷小声嘀咕,保卫处办公室是通着电话的,王母见状,赶紧冲进去,把那大爷抬起电话的手给按了下去。 那力道之大,把大爷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抢劫啊!” “不许报警!报什么警!我们又没犯法!” 王母这辈子唯一见过的一次警察,就是他们村一家夫妻打架,男的失手把媳妇打死了,自个儿畏罪投井,她去看了一遭,那媳妇的脑浆和血迸的满院子都是,想想都骇人。 她这才算什么,怎么能牵扯到警察! 对乡下人来说法律意识还很淡薄,报警就跟旧社会去衙门一样,不管你是来干嘛的,先脱你一层皮。 白娇娇喊了半天报警,王母还当是她在吓唬人,但是看这保卫处的人竟然是想要动真格的,她才慌了。 王家来又想旧计重施给舒曼玲下跪,却被沈衡抢先一步,一脚给踹了出去,摔了个屁股蹲。 “这是干什么呢?” 纪桂章被摔出来的王家来吓了一大跳,皱眉看向保卫处里面,看见了熟悉的面孔:“白娇娇?” “纪院长!”白娇娇没想到纪桂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呢?” “你是领导!你快来评评理,你们燕大就是这么教育学生的吗?!” 舒曼玲只远远在新生大会的时候看过纪桂章一面,根本不认识他,还是白娇娇和她耳语才知晓了纪桂章的身份。 “发生什么事了?” 王母哭诉:“她!骗我们家的钱来上大学,结果就是个没打算回去的!我们过来找,却找这两个不讲理的学生给拦下了,领导你也看见了,我儿子都被这个大高个打成什么样子了,他们还说我们绑架!我看你们才是一群土匪!男盗女娼!” 王母的话难听到纪桂章眉头蹙了又蹙。 “白娇娇,是这样的吗?” “院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他们在路上强扭着舒曼玲走,舒曼玲并不愿意,我这才想带着她到保卫处来,想着报警后,公安会给一个公正的结论!” 白娇娇的话纪桂章很是满意,他点头道:“既然找我碰见了,也不用麻烦人家公安了。” 纪桂章进了保卫处办公室,把手里面的饭盒递给那个大爷:“爹,你先吃着,我在你这儿把事问问。” “我看这就是个泼妇!”纪父刚才差点被王母急赤白脸过来按住她吓死。 他一个老革命,都没有这个心理素质应对这个农村妇女,一看那个叫什么玲的学生平时就没少受磋磨。人家为什么不想回家,你怎么不寻思寻思自己是什么熊样呢? 纪桂章还是那一张冷冰冰的脸,他道:“都坐,这位同学,你告诉我,事情是那样的吗?” 舒曼玲没有坐,她看着纪桂章严肃的脸,心里更加忐忑了。 白娇娇小声安慰:“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纪院长肯定会帮你的。” 舒曼玲这才鼓足勇气,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找到了正常的声音:“他们确实是我的婆婆和丈夫,我也确实没打算再回去。” 舒曼玲没说完,王母已经疯了:“我就知道你这个浪荡东西成天在想什么!你看我不撕了你!” “沈衡怕王母发疯碰坏了白娇娇,把王母扒拉到一边:“你干什么,当这是你们生产队大街啊!” 纪桂章呵斥道:“这位同志,你说话文明一点!我正在了解这件事,如果你想我帮你解决事情,就安安静静听她把话说完,不然我是不会放人走的!” 纪桂章的眼神寒意森森,一边的沈衡眼看着就像要把她提溜扔出去一样,王母打了个哆嗦,不敢造次。 心中暗道,这是哪门子大学,学生不像学生,老师不像老师的! “你继续说。”纪桂章看向舒曼玲。 “这些都是事实,但这上大学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我在生产队又不是不干活,我一年都不闲着地干活,就是冬天也在生产队的仓库里头掰苞米,我嫁给他五年,干得多吃得少,没扯过一块新布,难道连一张火车票的钱都挣不上吗?” 舒曼玲自己说着说着,有了底气来,继续道:“还有孩子,谁家孩子有叫他妈骚侉子的?我生完孩子就坐了三天月子,你这个老婆婆一滴水都没给我端,把我的孩子抱到你们屋去,也不让我看孩子,这么多年他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货,我舒曼玲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儿子!” 舒曼玲的歇斯底里,也道不尽这么多年来她的心酸。 白娇娇看着舒曼玲,想起当时她和自己说起原生家庭时,自己和徐悦还安慰舒曼玲说结婚后脱离他们就好了。 这哪里是好了,明明是跳入了另外一个深渊。 纪桂章听完依旧面无表情,让人无法揣测他的想法。 王母在一边喊道:“要不是你没奶,我怎么会抱他走!好心没好报,还成了我的错了!你就是看不上我们家,舒曼玲你看看你自己有什么好抻的,连个娘家都臭你,你这种人能是什么好人!领导,你都听到了,赶紧把她开除!” 第268章 谈何解放 “我吃都吃不饱,哪里来的奶!” 舒曼玲也吼了起来,这是白娇娇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激动的样子。 “我看你就是皮痒痒了,你等着,看我回村了我怎么收拾你!” “啪!” 纪桂章一巴掌打在桌子上,连门框都跟着震了两震。 王母霎时间闭嘴,所有人看向纪桂章。 “不管你们是舒曼玲的谁,不管她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她首先都是她自己。她是经过国家批准来到燕大上学的学生,只要她想呆在这里,无论谁也不能强行带她离开!否则我们学院会采取一定的强制措施。” 纪桂章的眼里多了些平时见不到的火苗,他平时只是不苟言笑,但此刻的他不经意地展露了当年在战场浴血奋战时的血性。 白娇娇心中直鼓掌,纪院长真不愧是军旅出身,解放工作落实的很到位,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想干什么都要受到别人的牵制,这何谈解放? 王家来很害怕,因为当年他跟舒曼玲并没有领证,他们的婚姻其实就是稀里糊涂的。虽然村里基本上都是这样过日子的,但他有预感,像舒曼玲这样有文化的人,一旦真的动了不回去的念头,是绝对不会再和他有牵扯的。 王家来又跪在了地上,痛哭:“我真傻,我竟然相信你会为了孩子留在这个家!” “呵,你以为有孩子牵制我,我就要为你们家做一辈子奴隶吗?那个跟你们老王家一样劣根性的东西,我巴不得甩开他!” 舒曼玲见纪桂章站在自己这边,也没有怪罪她的意思,瞬间腰杆就挺直了,看到王家来又来这一套博同情的说辞,满脸讽刺。 舒曼玲也为那个孩子惆怅过,她母亲的本能也曾唆使她去接近那个孩子,毕竟那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直到那孩子慢慢长大,舒曼玲发现他和他爹他奶奶似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忘记是那一瞬间,舒曼玲的心拔拔凉,看着那个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越来越陌生。 纪老爷子在一边吃着饭,慢慢悠悠道:“我看你们要脸的话赶紧走,我们外头巡逻的保卫队一会儿就回来了,再不走,你看我不把你们扔出去!” 纪老爷子更不是一般人,他当年可是富商,不然也不能供纪桂章出国留学,但是当战争爆发之后,纪老爷子捐了全部家产,包括自己和儿子。 他儿女一共五个,现在只剩下了老大纪桂章,就可以看出这人的革命之心多么坚定,那思想,当然也嘎嘎先进。 看着这样的恶婆婆,就想起旧社会那一套,难免露出十分嫌弃。 他就喜欢看和平年代下的青年努力学习的样子,看了就舒心,所以现在在保卫处挂个闲职,但大家都知道他的身份,对他十分客气,即使是保卫队长,也唯他马首是瞻。 因为他经历的原因,燕大的保卫队,都是按照军队训练的,那身体素质,扔两个人没有问题。 王母眼神飘忽,沈衡一下子就看出这人在憋什么坏。 第269章 长远眼光 他揪起王母的领口:“少给我想耍无赖那一套,你要是敢出去喊,你看我不打断你儿子的腿!” 沈衡的样貌,威胁起人来很难让人不信服。 他长得就是一副会打断人腿的样子。 “你你” “反正我坐过三年牢出来的,也不怕再进去,你完全可以试试。还有,你别当我不打女人!” 沈衡的话,彻底把王母吓了个没魂儿。 “你放开我!” 王母盯着沈恒的拳头,她要是挨上一下,那骨头都得稀碎。 她也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大学里会有这样的恶徒,挣扎开沈衡的手,拉着王家来,下意识躲到了办公室外面。 冲里面喊道:“舒曼玲,你给我等着,我们这就去报警!我就不信了,还带不走你这个小贱种!” 她只敢嘴上放肆,却是不敢再靠近这个办公室一步,带着王家来狼狈地走了。 纪桂章看了眼舒曼玲,也并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 倒是把眼神放在沈衡身上:“你是谁,在我们学校干什么?” “经济系一班,沈衡。”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你坐过牢,政审怎么过的?”纪桂章发现了一处违纪,又严肃了起来。 “纪院长,没有,没有。”白娇娇哭笑不得,沈衡这瞎编的爱好是止不住了。 见白娇娇说话,纪桂章语气都不经意地柔和多了:“你跟他认识?” “他是我对象,没坐过牢,刚才是说出来吓他们的。他就是长了个大个头,从来不敢干违法乱纪的事。” “你对象?”纪老爷子饭也不吃了,绕过桌子来,打量打量白娇娇,再端详端详沈衡,露出一个让沈衡觉得很冒犯的表情。 “不是对象,是丈夫。我们领了证的。”沈衡恨自己没把结婚证揣身上,不然非掏出来给这老头看看。 怎么了,他跟白娇娇不是很登对吗? 老眼昏花的。 纪桂章也不在意什么坐没坐过牢了,对象,丈夫。 他一定是听错了,他就说当时打仗的时候,好像耳朵被大炮轰的有点后遗症。 白娇娇无奈走上前,纠正道:“是,我们已经结婚两年了,老师,他绝对没有犯法,我们来上大学,也是经过正常的政治审批流程的。” “嗯。” 纪桂章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用冷淡掩盖自己刚刚内心出现的一点小震撼。 “今天的事情多谢院长的帮忙,谢谢您的仗义执言。”舒曼玲走到纪桂章面前,朝纪桂章鞠了一躬。 “我只是按照规定办事,学校会保护每一个学生。” 纪老爷子在一边道:“你放心,我去给你知会看门的一声,不让他再放这两个人进来。你要是需要出学校,最好找人作伴,警觉一点。他们身上没有钱,在这里停留不了多久,以后不会有事的。” 舒曼玲又朝纪老爷子和白娇娇道谢。 白娇娇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我真可能会被他们拖上火车。没人帮我。”舒曼玲一阵后怕。 第270章 邀请 “小事一桩,咱们是朋友啊。”白娇娇今天才知道,舒曼玲不回家,也不只是因为没钱。 白娇娇和舒曼玲拉着手,正要告辞,纪桂章道:“白娇娇同学,你留一下,我有些事问你。” 白娇娇奇怪,和沈衡对视一眼,让舒曼玲先走。 “你暑假为什么还在学校里面?”纪桂章问道。 “他老师留他做事,我就也留下来陪他。”白娇娇如实回答。 “你老师是” “简绍老师。” 简绍是经济学院比较有名的老师了,纪桂章也认识他,对沈衡不由另眼相看。 他又问白娇娇道:“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图书馆看书,预习一下下学期的课,也看看课外的东西。” 纪桂章非常满意,难得露出柔和些的神情:“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我的实验室学习学习。我们研究的是肿瘤病理,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 白娇娇一时间受宠若惊,半晌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纪院长,我,我才入学半年,有些基础的东西还没学会,进实验室的话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纪老爷子闻言道:“哎,边学边做嘛,让你去,也不是让你帮忙的,提前去锻炼锻炼!” 他一眼就看出纪桂章对白娇娇的拉拢之意,便开腔帮忙。 纪桂章不会说这样的话,有了纪老爷子的解释,他就盯着白娇娇看。 白娇娇是傻子才不答应:“那我真是太荣幸了,纪老师,我愿意。现在我们的民众对于肿瘤知之甚少,大部分都是靠一些虎狼之药的偏方吊着,我很想在这一领域为人类作出一些贡献!” 纪桂章眼中的满意更甚,这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我的实验室在一科的三楼,办公室也在那里,你要是有空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过去报到。” 纪桂章招揽人才之心很急切,赶紧把人弄进自己的实验室,以后就不怕她跑了。 以后要再有个什么国际交流的任务,他们实验室也不用去外面求人。 而且他跟白娇娇的几句谈论之间,觉得白娇娇在医学上和他的共同目标是相同的,纪桂章很有信心带好这个学生。 白娇娇回去的一路上都欢欣雀跃,要不是路上还有人,她估计得蹦跶起来。 “找人抓去打黑工还这么高兴。”沈衡笑道。 现在好了,他们两个人以后各忙各的,谁也别嫌弃谁了。 “当然高兴了,这是黑工吗?我得好好感谢感谢向老师,要不是他,我也没这个机会让副院长认识我。他的团队可是我们院学生年年挤破头都抢着进的呢!我这不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毕业课题就扎在这儿了。” 白娇娇想起舒曼玲:“哎呀,我得回宿舍一趟,舒曼玲现在肯定很需要人倾诉。以后我也不能陪她去图书馆了,这事也得早点跟她说。衡哥,你去忙,耽误你这么久。” “你的事儿哪叫耽误啊。” 沈衡呼撸了一把白娇娇的脑袋,把她送回宿舍才走。 简绍在办公室都等的结蜘蛛网了,看见沈衡姗姗来迟:“怎么了,今天你家大公鸡没打鸣啊?” “出了点事。” 简绍是个看起来就不太着调的小老头,他今年六十岁了,头发和眉毛都白了,但精神矍铄,因为秃顶,脑袋上看起来亮亮的,更加精神。 简绍又瘦又小,站在沈衡旁边的反差比白娇娇的都大。 “行了,再说会儿话天都晌午了。我们赶紧走,去开会去。” 自从五月份那篇文章发布后,关于真理问题激起了社会各界的激烈讨论,而计划经济的弊端现在已经十分明显,简绍在这一行的地位举足轻重,最近是一个会接着一个会,沈衡净在一边看老头吵架了。 这么多天,沈衡也发现了。 简绍可能也不是图他别的,就是觉得他能喝,带出去挡酒的。 沈衡喝趴一群老头,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不过这么多天他也很有收获,这些大拿的意见逐渐统一,开始向革新内容的方向进展。 秋天就要召开一次三中全会,现在他们讨论的所有内容,最终会变成提案在会议上讨论是否可行。 如果能够顺利通过,沈衡知道这将是历史性的变革,而他,亲眼看着这些条例被讨论出来,透彻地了解这些条例,就一定是优先将机会抓在手心的人。 简绍私底下也会问沈衡的一些建议,沈衡就把以前在黑市交易时倒爷的一些心态讲给了简绍听,倒也给简绍提供了新思路。 沈衡忙了一天回去,又带着一身酒气。 “又喝酒了?你们老师怎么这样啊,哪有带着学生喝酒的”白娇娇摸了摸沈衡的脸,他喝酒后,体温会微微升高。 “喝的不多,跟老头喝能喝多少。”沈衡确实一点都没醉,还能骑自行车呢。 “那也架不住这成天喝,老喝是会上瘾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年纪轻,等老了都积成病。” 白娇娇也觉得自己啰嗦,沈衡以后要还是想做一个商人,喝酒应酬肯定是免不了的。 沈衡刮了一下白娇娇的鼻子:“那有什么好怕的,我这不是有个专人医生在家吗?” 他话落,又被白娇娇瞪了一下。 他就好这口,被白娇娇嗔一下他心里就舒坦,乐呵呵跟在白娇娇身后进屋:“咱们家现在还有多少钱,跟你说个事儿,我们老师过两天想去南边出差,为了改革的事。你知道么,我有预感,他们看的那块地方以后会比全国发展的都快,成为最发达的大都市。” “你要钱是” “去买个房子,以后咱们挣钱了,就搬过去,享受享受大都市的生活,不然以后肯定涨价。” 白娇娇盯着沈衡,心中暗道这可能真的是天赋。 沈衡的目光竟然和她这个重生过来未卜先知的人一模一样。 “那有个问题,”白娇娇道,“你得远着点买,太近了要是发展起来,被征收的话,都是公家的,最多会给一笔安置费,至于安置到哪里,就不一定了。” 沈衡挑眉:“你连征地另建的事都想到了?” 第271章 师兄 “不是你说的么,要发展成大都市,总不能用茅草屋发展大都市,肯定要推倒重建的。”白娇娇解释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以后的房子就会变成私人的了?” 现在的住房大多是属于公家的,只有老祖屋这样的属于个人,基本上都是解放后重新规划的分配房。 白娇娇被沈衡给问住:“这是必然趋势。以后私人都能做买卖了,房子也属于可以交换的物品,就算政策不说明,倒腾几手,也会变成私人。” “你可真是机灵你。”沈衡没有怀疑,因为他一直就觉得自己媳妇聪明。 “徐悦老家就是那附近的,她跟我提过,那边镇上的房子价格都不高,我们偏一点买着,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他们从十里村带过来的钱,除了买房和装修之外,再就是一个自行车,也没什么大的花销,吃饭喝水在大开销中简直是九牛一毛,白娇娇给人翻译文献的稿费还有简绍老师发给沈衡的补贴完全够用。 白娇娇拿出小金库,给沈衡看:“我们家里还有一千七百多块钱,这一摞是一整千,我们不要动,这边的七百块,整的你拿走,剩下这二十多块钱做零花备用,反正我们每个月还有进项呢。” 七百块钱白娇娇估摸着在乡下旮旯说不定能买两个小院儿,他们也没什么要求,破败一点也无所谓,反正不去住,只是占地。 买房等拆迁只是一个求稳的办法,白娇娇是绝对不会把家里的钱全都拿出去的,毕竟以后沈衡要是做生意,总要有本金,沈衡的未来才是重中之重。 白娇娇打算好,就把七百块钱整钱交给了沈衡,还说道:“你去买也别太刻意,不然以后拆迁拆到了,人家反应过味儿来,心里肯定是不平衡的。” 他们买这个房子,因为要住在这儿,所以可以全力对付高培富的报复。 但南方的房子他们是不会去住的,就算拆迁完搬了新的屋子,也是租出去,等着下一轮拆迁,这样的话离得远,人家要来干什么,他们分不出精力对付。 白娇娇就是不想为这件事付出太多心力,毕竟只是为了能捡漏赚点钱。 “这我知道。只是不一定能像买这个房子一样这么巧,刚好就能有人卖。现在这种私人祖宅不好买,一般都想当家产传给后代的。” “那如果钱够买两个的话,就隔得远一点。” 白娇娇又道。 两人商量定,沈衡就把钱找了个地方给放了起来,一个星期之后,沈衡就拿着这钱和简绍一块儿去了南方考察,说是要去至少半个月。 白娇娇一个人在家住着也无聊,干脆拿了个毛巾被去宿舍陪着舒曼玲一块住。 “真羡慕你,实验室里的生活一定很好?” 晚上只有她们两个在宿舍,两人睡不着,就说了说话。 “哎,不是跟你说了,陈美珍她爸爸看起来挺正经个人,其实跟陈美珍一个模子看出来的,拿个鸡毛当令箭,在我面前故意对他带的学生吆五喝六的。” 这倒是对白娇娇没什么实质性的攻击,但也足够闹心了。 “这三什么,要是我能进实验室,让陈美珍过来对我吆五喝六都行。我下学期就想像你说的那样,看看哪个老师脾气好,我就去毛遂自荐一下。” 白娇娇道:“不止是看脾气好坏,你关键要看他的方向你感不感兴趣。” “只要是临床我都行,这些我不挑的。” 舒曼玲就是想以后分配一个好的单位,她没什么高深的追求。 人各有志,舒曼玲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白娇娇就没有多说。 “那你看好哪个老师,就在他的课堂上多表现表现,以后咱们就去占他第一排的座,每节课都坐在前头,这好感肯定就上来了。” 两人顺着白娇娇的话聊,谈论怎么才能让老师对自己印象深刻,越聊越兴奋,一直到三点多才睡着。 白娇娇六点多起床,她打了个哈欠,一副醒了但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样子。 “娇娇,纪院长还规定你什么时候过去了吗?”舒曼玲觉浅,听到白娇娇起床的动静,也迷迷糊糊醒了。 现在是暑假,就是晚一点去也没什么。 白娇娇边收拾边道:“纪老师给了我一些文献看,我有些地方不太懂,早点过去请教他一下。他白天一般不在办公室的。” “哎,那我睡了。” 舒曼玲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白娇娇收拾好,拎着书包就走。 纪桂章就喜欢白娇娇这种勤奋劲儿,听说她来请教问题,纪桂章简直知无不言,顺便还拓展了一些格外的知识。 两人在办公室里头直说到十点,纪桂章今天要去坐诊的医院打了两个电话来催,纪桂章才意犹未尽地结束。 “我平时比较忙,”纪桂章微微皱眉,“这样,你去找关胜平,让他带你,就说我说的。” 纪桂章作为教授,每年都有招生的名额,虽然这几年的生源基础都很差,但实验室需要有人做事,他依旧招了不少学生。 这位关胜平,是纪桂章自认为比较有天赋的,属于得意门生。 白娇娇这几天也把人认全了,知道纪桂章说的谁:“纪老师你去忙,我下次去找关师兄请教。” 其实白娇娇的问题早就问完了,只是纪桂章越说越起劲了。 关胜平听白娇娇说她以后要跟着自己做实验,那嘴角一咧,差点把嘴给咧撕了:“纪老师真让你跟我一块做实验啊?” 虽然白娇娇现在还不算正式加入他们实验室,但他们几个师兄师姐都提前把白娇娇当成了小师妹。 长得水灵灵、性格温温柔柔的小师妹,谁不愿意带啊! 总比下学期选毕业课题,来个粗手粗脚的师弟强! 他就说,纪老师肯定还是偏心他的。 “真的。” 白娇娇看着这个师兄,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聪明。 “那行啊,你们现在上实验课了没有?今天你要不然就先跟着我在实验室到处看看?这几天纪老师都让你干什么了?他有说让你做什么方向吗?有没有给你课题?还是说他安排你过来跟我做一个课题?我怎么带你” 第272章 稀客 “师兄!” 关胜平连珠炮一样的问题让白娇娇赶紧打断,她道:“师兄,我才大一,课程上没有学那么多。不过我这个暑假就看了很多实操的东西,最近纪老师给我看的也是一些基础的文献资料,上面有一些实验操作,我都在图书馆找书学了,但确实是没有实践。” 接连这么多问题,回答起来是很困难的。 白娇娇怀疑,纪桂章这样少言寡语的人,招关胜平这种性格的学生,大概是为了实验室热闹一点。 关胜平点头:“明白了,那我就知道了,纪老师一定是让我带你先练练手。这样,你跟我过来,带你做点基础的东西。” “好!” 正合白娇娇意。 终于能碰到实验器材,白娇娇十分兴奋。 她不是急于求成的人,但是这样一边实操一边看书,才能学到更好。 。 虽然白娇娇搬到了宿舍,有舒曼玲作伴,每天在实验室跟关胜平一块学习也很充实,但她还是会想沈衡。 “走,去我家里,我做点菜咱们改善改善伙食。” 白娇娇道。 舒曼玲闻言有些迟疑:“我我近期还是不要出去了。” 离舒曼玲的家人找过来,已经快半个月了,白娇娇料想他们没钱在燕城一定寸步难行。 那老婆子临走前扬言要报警,到现在也没找过来,估计也是派出所觉得离谱,不想管这些事。 这么多天,大概率已经回去了。 但也不能排除那对母子下狠心,非要把舒曼玲抓走才罢休,宁可死在燕城。 白娇娇不想再惹麻烦,舒曼玲能在学校里安全躲着是最好的。 看到舒曼玲满脸歉意,白娇娇道:“没事,那我自己回去。我顺便去看看向老师,给他也带点东西。这半个月我都没怎么去他那里。” “这真是不好意思。” “行了,你别跟我客套了。” 别说白娇娇觉得舒曼玲不是那种丧良心的人,现在对白娇娇来说,她也不至于抠搜一顿饭。 最热的时候眼看着就要过去,十里村那边向来有“贴秋膘”的说法,白娇娇买了些五花肉回去,打算做一个红烧肉。 她正好看到有卖鹌鹑蛋的,这是稀罕玩意,不像后世到处都是,大家饥饱都不能满足,谁还能去养那个鹌鹑,也就是在燕城能看到,不过也得赶巧儿。 鹌鹑蛋买回家自己煮,剥了壳在锅里拿油一炸,然后和红烧肉炖在一块儿,那滋味更好了。 春玉米也是刚好收获的时候,白娇娇挑了两根拿回去,剁两块胡萝卜,正好和排骨煮一锅汤。 白娇娇既然打算给向安期送去一份,当然不会送这些汤汤水水,然后给他送一桶饭过去。 说到精致的点心,正好是结南瓜的季节。 白娇娇买了些南瓜,和糯米粉一块团成小圆球,在上头印上纹理,捏成小南瓜的样子,蒸出来的小南瓜糕漂亮又好吃,这个拿去送给向安期,很拿得出手。 主食白娇娇没有做,打算去食堂买两个馒头,她和舒曼玲一人一个就刚好。 她拿着两提东西,先回了宿舍放下饭盒,让舒曼玲等等她,转头就去了向安期的办公室。 即使是暑假,这些老师没事干,也是会来学校的。 毕竟现在也没什么娱乐项目,要是在家里躺着的话,是要被人诟病的,现下就是这么个风气,大家必须都积极参加祖国建设才行。 白娇娇去了向安期的办公室,果然看见他拿着个泡着茶叶的罐头瓶,正在和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聊天。 看见门口的白娇娇,笑着道:“哎呀,稀客啊。” 白娇娇被向安期说的不好意思,提起手里拿的饭盒走进去:“老师,在家里做了点点心,过来拿给你尝尝。” “难为你还能想得起我,真是。不做实验?” “哎呀,白娇娇同学真是有日子没来咱们办公室了,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打趣道。 白娇娇脸更红了,她很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她在向安期的办公桌上直接打开了饭盒的盖子,边开边道: “向老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一忙完就过来了吗?老师,我买的这个南瓜可甜了,揉面的时候我一粒糖都没加,但是弄出来的点心甜得很,您尝尝。” 向安期也是跟白娇娇开玩笑,放着暑假呢,他也没给白娇娇布置作业,所以白娇娇不来找他很正常,今天白娇娇来了,他还高兴呢。 暑假里没事正好无聊,成天对着那几个老伙计,向安期都腻死了。 “好看!好看!”向安期看到圆滚饱满的小点心,上头还亮晶晶地闪着光,最近因为天气燥热的缘故,向安期都没怎么吃得好,但是这小南瓜糕却让他突然有了食欲。 “老师您尝尝。” 向安期也不讲究,直接用手捏了一个吃,白娇娇捏的精细,向安期两口一个,发出“嗯嗯”的声音。 “好吃吗?”其他老师看着向安期那夸张的语气,本来也不馋这一口东西,但是都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好吃!”向安期把饭盒往自己怀里拢了拢,看向白娇娇,“没想到你这小孩还有这个手艺啊,我多少年没吃到这样的点心了,百货公司卖的那都糙的很,外国来的咱又吃不惯!” 白娇娇心想这还不简单,立马道:“老师你喜欢的话,下回我还给你送。” 其他老师一听:“真的假的?” “听他吹,咱们向老师眼里,他这个小徒弟干什么都是香的,给他买块儿馒头也能吃得跟满汉全席似得。” “哈哈,八成是!” 向安期一听不愿意了:“就是好吃!你们就羡慕,再怎么羡慕,也没有学生给你们送着吃!” “那你给我们尝一个,尝一个我们就信了。” “你少来,当我是傻子,这一共才几个,给你们一分我就没有了。” 饭盒不大,一共装了八块糕,向安期已经吃了一个,手里擎着一个,就觉得饭盒空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