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悲惨女配的浮生一梦》 第1章 板子长脚跑了 “板子跑了,板子跑了!” “是谁的板子跑了?” “有板子长脚跑了嘿,哦吼,勇闯天涯去咯。” 花酿手捧着一杯姜茶转身,然后惊喜的发现自己放在山顶平地上的单板,它不见了! “啊!我的板子,是哪个脚欠的踹了我的板子啊!?” 花酿气急败坏的骂了一句,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雪板从高坡上飞驰而下,在茫茫的雪道上自由飞驰,扬起白雾一样的层层飞雪,雪板和雪面的摩擦声伴随着风声,以及自己这个被遗忘的主人,全都被甩在身后。 “原来滑雪不一定要有人在板上啊,雪板自己也能滑啊,看看这雪板滑的那叫一个收放自如,姿态优美,好不让人羡慕。” “确实让人羡慕,咱们人滑雪还得高价请个教练,不像这滑雪板,自己就能无师自通,省钱又省力。” “可不嘛,看看那板子,像不像安迪刚从肖申克监狱出来重获自由的那会,滑出了一种飞一般的感觉,嗖嗖嗖的。” 雪板自己跑了,花酿已经很生气了,听着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雪友们还在那幸灾乐祸,气得嗓子眼里像是堵着一团冒烟的棉花,上不去下不来的。 花酿没来得及上板,却深刻感受到了那种肾上腺素飙升的速度与激情,简直不要太气。 气归气,花酿也不能任由板子就这么继续往下跑,板子丢了是小事,万一中途再铲到人,非死即伤的,那事情就严重了。 没办法,花酿只能放下姜茶,穿好雪鞋去追板子,说是追,其实就是连滚带爬。 看着那板子冲向有人的地方,花酿特别害怕铲到人,只能一边翻滚一边疯狂大喊。 “前方的雪友小心啊,有板子跑了,小心脚下啊!” “身后有板子出没,小心啊!” 雪板本就比花酿先出发,雪道又是它的主场,滑的那叫一个欢快,飞驰的速度那叫一个迅猛,迅猛到什么程度呢,就是路上那些经验老到的滑雪教练都没敢去拦下它,只能任由它快速的消失在眼前。 花酿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连滚带爬的跑到半道上,就已经筋疲力尽了,雪板早就消失在眼前,不知所踪了。 抱着侥幸心理一路来到山脚,花酿依旧没有找到那个自己率先跑路的板子,它就这么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追到离家出走的板子了吗?” 花酿抬头,是一个在半道上遇到过的雪友,当时自己在疯狂追板子,还声嘶力竭的让他小心板子来着。 “没有,它越狱成功了,祝福它。” “祝福它吗,可是我看你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不高兴又能怎么样呢,逆子无状,不知礼数一路横冲直撞,索性没有伤到人,既然它要跑,就让它跑,让它去感受一下社会的毒打,不是所有人都像我这么爱护它的。” “哈哈哈,既然是逆子,就更不能让它跑了,它再厉害也没有三头六臂,肯定出不了这个雪场,你去服务中心问问,可能是被工作人员捡到了,应该会放到失物招领处。” “好的呢,谢谢你。” “不客气,那你继续找,我再去滑一场。” 来到服务中心,工作人员说今天没有雪板送到失物招领处,很有可能是被别人捡走了。 花酿提出想调监控看一下,又被告知雪场山脚的监控刚好坏了,正在维修。 “要不你留一个联系方式,如果后面有滑雪板送到失物招领处,我们及时联系你过来认领。” “好的。” 花酿留了联系方式,都准备走了,想了想要不把自己的雪板给工作人员看看,这样如果有相似的板子送过来,他们应该会及时想到自己。 于是,花酿掏了半天,然后惊讶的发现继板子丢了之后,自己上个月新买的手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好,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我的手机丢了,我想打个电话看看,会不会是被人捡到了。” “好的。” 花酿借了工作人员的手机给自己的号码打了个电话,电话语音提示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关机了?” “嗯。” “很正常,滑雪场温度很低,手机如果是掉落在雪场,坚持不到五分钟就会冻到自动关机。” “那怎么办?现在去找还找得到吗?” “找到的概率不大,手机很快就会被雪覆盖,当然也有可能是被人捡走了。” “我是不是水土不服啊,新买的板子几千块,我都还上过雪就没了,这新买的手机,也是几千块,追个板子也没了,老天爷玩我呢?” “其实,雪场上板子丢了,或者手机掉了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两个一起丢了倒是很少见。” 花酿看着眼前的工作人员,看着她们一脸真挚,看样子是竭诚在为自己服务,可是从她们的表情中,花酿觉得自己察觉到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强忍的笑意。 “所以,这些不小心掉落在雪场的手机,什么时候会现原形啊?” “现原形?哦,那个等到四五月份,春暖花开的时候,这雪道上的雪就化了,到时候啊,那山坡上就长满了手机,五颜六色的、五花八门的,可热闹了。” “热闹吗?” “嗯呐,你要是想找回手机的尸体,可以等到四月底的时候再来看看,说不好你那手机就在坡上躺着呢。” “行,如果四月底我有时间,我会回来认尸的,谢谢你们啊。” “不客气。” 花酿无语极了,自己大老远背着全套装备,花了大几千的机票钱,吭哧吭哧飞到这冰天雪地、美丽冻人的北方,在开开心心准备上雪的第一天,板子丢了,手机也丢了,脸也丢了,总之,从里到外都丢的差不多了。 都说难以到达的地方,常有绝世风景,绝世风景自己是没看到,只感受到了绝世倒霉。 几千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还一点响动都没听见,可是事已至此,花酿还是觉得不能白来一趟,总不能损失了几千块的板子钱和手机钱之后,连几千的机票钱也损失了? 想着来都来了,又想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花酿回到酒店,拿着放在酒店的平板来到酒店的滑雪屋,去办理雪卡以及租借雪板。 第2章 雪板又不见了 到了第二天,花酿带着租借的雪板再一次来到山顶,准备下雪的时候,花酿觉得雪鞋鞋带有点松,于是将雪板放在旁边,重新整理了一下鞋舌,把鞋带绑紧。 然而,就系鞋带这么一会的功夫,雪板又不见了! 是的,它又不见了! 花酿下意识的往坡上看去,没有看见熟悉的飞驰而下的雪板,那雪板去哪里了呢? 这次雪板没被人踹下山,难不成还能自己长翅膀飞了? 此时此刻,花酿的内心真可谓是五味杂陈,自己难不成真的和雪场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是自己辜负了它三生三世吗? 是自己前世没有回眸看它一眼吗? 花酿拍了拍脑袋,昨天板子飞了,自己好歹还看见了一个踪影,还能连爬带滚的追一下,今天这情况,说不见就不见了,想追都没地追去。 没办法,花酿只能一边骂娘,一边丧着一张脸去坐缆车,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缆车上,花酿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没有道理。 按理说,到了山顶要滑雪的人一般都是自己有板的,如果是那种纯观光的游客也根本用不着雪板,那么自己的板子,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时隔十几个小时,花酿再一次来到了滑雪服务中心,要求调一下山顶的监控视频。 山顶的监控视频倒是没坏,很快就调出来了,视频上显示,自己的雪板是被一个人拿走了,但是仅靠这个监控视频根本找不到拿板子的人。 因为山顶的监控比较远,内容比较不清晰,其次是滑雪的人都会戴雪镜,戴面罩,所以连这个人是男是女都没有办法分辨,只能看出来是个人。 “可以再调一下雪道和雪具大厅的监控吗,我想通过这个人的雪服特征,去追查一下这个拿我雪板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你还不如去查查他的雪板在哪里,你去拿他的雪板好了。” 听完一个工作人员的建议,花酿大为震撼,这真的是一个工作人员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先不说拿别人的雪板对不对这件事,就说那偷拿自己雪板的人,连他自己都找不到的他自己的雪板,自己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他的雪板? 简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好在服务中心也不全是那么离谱的工作人员,有一个工作人员说可以大致推断一下这个人从山顶到山脚需要花费的时间,以及他后续可能出现的行动轨迹。 按着这个思路,花酿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最后在雪具大厅的监控视频里,找到了那个偷拿自己雪板的人。 知道了人,工作人员很快就得到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第一时间拨通了电话。 “你好,我是雪场的工作人员,我们查到你下午在山顶上拿了别人的雪板,现在需要你回来服务大厅,处理一下这件事情。” 因为工作人员开了免提,花酿很快就听到了电话那头,偷拿了自己雪板的人理直气壮且毫无歉意的回应。 “怎么处理啊,处理什么啊,那我的雪板也被人拿了呀,我也是无辜的呀。” 花酿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打电话的工作人员显然也非常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你不能因为你自己的板被人拿走了,就去拿别人的板子呀,你的板子被拿走了你可以来调监控,去把你的板子拿回来啊。” “我以为那个人拿错了我的板,我就只能拿他的板了,因为我也找了一圈,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花酿回想了一下,自己系鞋带的地方和监控中她一开始找板的地方,至少隔了有二三十米,那得是有多不开眼的长臂猿,能拿错别人三十米开外的板啊。 而且监控中,她在原地找了一下,然后直奔自己系鞋带的地方,拿走了自己的板子就直接下山了,丝毫没有犹豫,很明显就知道那不是她自己的板子,但还是拿走了。 对于这种明知故错的行为,花酿真的无法忍受,如果人在自己面前,花酿甚至觉得自己会忍不住上前手撕了她,让她知道什么叫正道。 为了避免自己徒手撕人的局面,再加上折腾了大半天,自己早已饥肠辘辘,花酿把雪卡给了一直帮自己调监控找线索的工作人员,委托他出面帮自己处理这件事情,至于雪卡,花酿决定明天来滑雪的时候再找他拿。 没错,虽然接连两天丢了雪板,但是花酿想滑雪的热情依旧没有被浇灭。 来到山顶的第三天,花酿吸取了足够多的血泪教训,与雪板寸步不离,坚决杜绝了雪板再次了无踪迹的可能。 因为好久没有上雪了,花酿先去了初级道,把雪鞋固定好,驾驭着单板,体验单板滑雪带来的刺激。 在初级道上滑了两次,初级道已经不能满足花酿那颗狂野的心了,于是第三次直接上了中级道。 与初级道相比,中级道坡度更陡,滑行难度更大,但是驾驭着雪板征服越来越陡、越来越高的雪坡,在雪中跳跃、回转,那种心底最纯粹、原始征服雪地的成就感,真的无法抗拒。 白色松软的粉雪扑面袭来的一刻,花酿觉得自己的内心有一种用言语难以形容的心动。 大概是花酿真的和这个雪场八字相冲,这种心动没有持续多久,在一声声尖锐的惊叫声中,花酿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胳膊就被人大力的踹了一脚,然后自己就轻飘飘的飞出去了好几十米。 花酿像个破败的布娃娃一样,趴在雪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直到有工作人员跑过来查看自己的情况,才后知后觉的的感受到手臂上锥心的痛意。 再然后,浩浩荡荡的救援摩托上山了,在被送往医院的途中,花酿才知道是有人被飞驰而下的雪板铲倒了,然后导致下面的好几个雪友全部撞到了一起,场面相当惨烈,据说自己可能是伤势最轻的一个。 花酿躺在救护车上,心里波涛汹涌,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觉得除了经典国粹,其他的优雅词汇都没有办法表达出自己此时此刻的内心感受。 第3章 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到了医院一拍片子,医生说是左手臂脱臼、骨折,让人欣慰的是,只是普通的脱臼、骨折,采用手法复位的办法进行复位就可以,不需要进行手术治疗。 关节复位之后,医生对骨折部位进行了有效制动,使用支具进行外部固定。 固定好之后,花酿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医生:“医生,你觉得我胳膊打着绷带还能去滑雪不?” 医生斜了花酿一眼,淡淡的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应该没问题,反正滑单板可以不用手臂,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可能更倒霉了,明天我还要继续滑。”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滑雪的尽头是骨科。” 花酿仔细想了想,又说道:“也不尽数都是,好多人不都全须全尾的回家了吗?” “人家有那种好运气,你有吗?” “好运气?那我还真没有,人家的人生是起起落落,我不一样,我是起起落落落落落尤其到了这滑雪场,我感觉我的霉运就像是个无底洞,有种一去不复回的态势。” “都这样了,你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花酿瘪瘪嘴,小声嘟囔道:“你们医生不都是只相信科学吗,怎么还相信玄学了呢?” “可能是因为,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 胳膊打着绷带的花酿终究是没有再上雪了,在酒店住了几天,除了沟通赔偿相关事宜,就是去雪场围观别人滑雪。 来了一个星期,就上了一天雪,那快乐并痛苦着的一天,也只是短暂的感受了久违的冰雪世界,剩下的几天就只旁观了运动的魅力和别人的快乐。 下山的那天,花酿看着湛蓝的天空,明媚的阳光,还有洁白美丽的滑雪场,心里默默吐槽着这真是自己永生难忘的一个冬天,自己这内心冰凉刺骨,比那雪还刺骨。 然而更刺骨的事情来了,在下山途中,花酿乘坐的车子侧翻了,翻旁边那沟里了,花酿再一次进了医院,还没好的胳膊雪上加了霜,还落了个轻微脑震荡,飞机没赶上,还住进了医院。 后面交警来询问的时候,司机再三强调他下山当天开的那辆车,雪地胎都是新换的,下山的路都是他常跑的,以前都没有出现过事故,那天就莫名其妙的沟里翻了车。 花酿坐在旁边,大气不敢出,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她总觉得翻车可能真和自己有什么关联,毕竟自己自从来到这个雪场,真的很倒霉。 在医院观察了两天,花酿终于出院了,离开北方的飞机上,花酿真是如坐针毡,脑子里想到了自己的一百种死法。 满脑子都是什么飞机失事、客机抢劫、设备故障、恶劣天气等等,以至于飞机遇到气流颠簸了一下,都吓得花酿面色铁青、冷汗直冒。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飞机平安落地,花酿才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霉运应该是在雪场结束了,并没有跟随自己回来,花酿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然而接下来的生活给了花酿一拳重击,告诉她,之前那一口气还是松的太早了。 俗话说得好,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花酿合理怀疑自己是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十,从雪场回来之后,各种千奇百怪的倒霉事件依旧层出不穷,花酿只能安慰自己运气还算不错,至少还没有死于非命。 倒霉事件真的是五花八门,红糖馒头里夹着蟑螂,开个门钥匙断了,坐电梯电梯故障了,网购个东西物流显示快递被洪水冲走了,看海鸥被海鸥拉屎在身上,雨天行路被呼啸而过的车辆溅一身泥水,打车赶上满嘴粗口还不停搭讪的司机,坐在厕所里悠哉玩厕纸,一个不小心厕纸就滚出去了, 吃个荔枝,一吸溜,卡嗓子眼了 倒霉事件层出不穷,在一觉醒来之后发现房间门锁突然坏了,自己被关在里面出不去的时候,花酿总感觉自己这人生要完。 人都说旦夕祸福,福祸相依,花酿很迷茫,祸是到处都在,福在哪儿呢? 因为实在太倒霉了,花酿还特意去研究了一下所谓“倒霉”,倒霉事件有其必然发生的原因,暂且分为主观原因和客观原因。 主观原因造成的倒霉事件,大多数是因为自己侥幸心理导致,当然还有作死的,明知道行为是不对的,或者知道行为是有危险性的,还是毅然决然地去自寻倒霉。 花酿认真反思了一下,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行径,自己真的没有做过,但是也有一些倒霉事件是主观原因造成的。 上厕所就上厕所,为什么要玩厕纸;吃荔枝就吃荔枝,为什么要吸溜,可能是欠的。 至于客观原因造成的倒霉事件,就比较复杂了,大部分都是飞来横祸,责任主体一般是他人,这就很难搞了。 一些不可抗力咱没有办法,那是老天爷的事,但是馒头里夹着蟑螂啊、下雨天还飙车啊、粗俗油腻不要脸的司机什么的,花酿认为纯粹是他人素质不行。 别人犯的错,后果却是由自己来承担,花酿表示不服。 然后花酿发现自己身边居然隐藏有一尊大佛,一尊自我感觉良好,仿佛能普度天下的大佛。 她怎么说的来着? 哦,她说:“也许错误是别人的,但是自己做出的事,后果只能自己承担,放下别人的错,是解脱自己。” 花酿气笑了,什么叫自己做出的事,后果只能自己承担? 他们馒头里夹着蟑螂没有错,错的是自己去买了,还买到了加料的那一个? 下雨天在积满了雨水的路上狂飙的车主没有错,错的是自己不应该站在那路边? 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很多人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花酿想说的是,很抱歉,自己不会在他们的恶报没有兑现前,选择原谅他们。 没再理会她人的道德绑架,花酿调整好心态,准备迎接下一个明天。 真刺激啊,每天都跟开盲盒似的,又各种各样的倒霉事件出现,花酿身边的朋友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4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咔咔咔,你在干什么,是让你表现出惊讶,没让你表现见鬼,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对不起,导演,我刚刚状态不好,我重新来一遍。” “停停停,你到底会不会演戏,除了噘嘴就是瞪眼,到底能不能演?” “对不起,导演,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演的。” “事不过三,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能演就演,不能演趁早滚蛋!” “是是是,谢谢导演,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表现。” 五分钟后,导演看着监视器里那个瞪眼式演技传承人那精湛的演技,那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啊,骂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谁选的演员,让他来看看演的啥玩意,除了瞪大眼睛,就只会张大嘴巴,眼神空洞无物,表演痕迹这么刻意明显,是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她是在演戏吗?” “导演,你别生气,这就是个小配角,不值得你大动肝火。” “这谁招进来的演员,毫无演技可言。” “咱们群演这一块是张副导演在负责。” “他人呢?” “今天没在组里。” “他这是挑人挑花了眼吗,什么猫阿狗都往里捡。” “这几个小配角不是要求长得好看嘛,张副导演也是好不容易找到长得符合要求的。” “光好看有什么用啊,空洞无物的美,毫无灵魂。” “是是是。” “如果我有罪,就让法律来制裁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一群乱七八糟的人来演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荼毒我的眼睛,强暴我的灵魂。” “是是是,那就让她再调整一下状态?” “不用了,编剧在哪里,让她过来一下,我们改改剧本。” “什么破剧组,爱要不要,老娘不伺候了。” “大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瞪眼式演技传承人本来还想好声好气的求求导演,现在一听说要改剧本了,大概也知道自己没机会了,也懒得装了,气急败坏的走了,编剧拿着剧本匆匆而来,看着导演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内心顿感不妙。 “导演,是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看,就这个角色,能不能把她删了?” “啊,这个虽然是个小配角,但是也有她存在的意义,我个人不建议删掉这个角色。” “你先看看这个角色这些天来的演员,这是第几个了,拍出来的东西能看吗?” 编剧小姐姐看完了这个角色的原片,那不忍直视的演技让她毅然决然的做出了决定。 “要是真的都演成这样的话,还是把她写死了算了。” 导演松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那就让她赶紧死。” “那旁边几个小群演也就用不上了。” “嗯,让她们回去。” 还躺在地上的小群演花酿惊呆了,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角色,虽然没有一句台词,也不一定能露脸,但是一天两百呢,还包盒饭,网上剧组盒饭可火了,现在盒饭还没发呢,怎么说用不上就用不上了啊。 “导演,编剧,我觉得还能抢救一下的,可不可以不要让我们走啊,我们好不容易抢个活。” “就她这演技,还抢救什么,120都抢救不了,不如趁早改行,至于你们几个,只能说运气不怎么好。” “那剧组里还需要其他群演吗?” “不需要,你们趁早出去找找其他活。” 说完,导演和编剧转身就走,花酿和其他几个群演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天顶烈日当空,却觉得透心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起了个大早,盒饭都没混上。” 出了剧组,花酿拿出手机跟朋友吐槽了一下,也不着急回去,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大周末的,自己为什么要来这做群演呢,本来是小姐妹想体验一下群众演员的生活,硬拉着自己去应聘的,结果她自己没面试上,倒是自己这个作陪衬的成功了。 但是要说成功了,现在看来也没有成功,毕竟盒饭都没混上不是? 此时正值盛夏,天气闷热得要命,一丝风也没有,稠乎乎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这太阳光可真毒辣啊,像蘸了辣椒水的小鞭子,往身上一下又一下的抽。” 花酿拿着路边捡来的宣传单扇着风,想找块阴凉地方躲躲,可是坦荡荡的街上没有一块阴凉地。 花酿扯了扯身上的衣服,衣服已经湿透了,背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原本就算不得轻快的脚步变得更加沉重而又缓慢。 路过一个小卖店的时候,花酿走了进去。 “老板,你们店里最便宜的冰棍多少钱一根啊?” “呐,那个老冰棍,三块一根,五块两根。” “我要两根。” “行,自己拿。” 花酿付了钱,拿着两根老冰棍出了店门,迫不及待的撕开了一根冰棍包装,手上没拿稳,冰棍从包装袋里窜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花酿心疼极了,弯下腰赶紧捡起掉在地上的冰棍,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宝贝一样的看了看手里的冰棍。 嗯,很好,没有脏,至少肉眼看起来没有脏。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花酿直起身子,一下把冰棍塞进了嘴里,细细品尝这根老冰棍的滋味。 老冰棍的味道就像放了糖的白开水,简单而可口。 一口老冰棍下去,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润开,全身感觉到一丝丝轻松和惬意。 靠着老冰棍带来的难得的凉意,花酿找到一颗梧桐树,在树下享受着可怜的阴凉。 大地像蒸笼一样闷,尽管站在树阴下,花酿还是觉得热得透不过气来。 脸是热的,连吸进的空气都是热的,汗像流不完似的,刚擦过,又冒了出来。 花酿慢悠悠啃着老冰棍,热气中有人朝自己走过来,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奶奶。 “这天是真热啊,要是有根老冰棍就好了,是,姑娘?” 花酿点点头,内心很是不舍,但还是颤抖着双手把手里那根没开封的冰棍递了过去。 第5章 喜非永喜,忌非永忌 “奶奶,你吃冰棍吗?” “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小姑娘你人真好,今后必定事事顺心顺意,好运连连。” 老奶奶很快将冰棍接了过去,撕开包装咔嚓咔嚓吃起来,花酿看着自己手里只剩个棍的冰棍,幽幽的叹了口气。 看来这天是真的很热,热到完全没见过面的两个陌生人,这么快就熟了,不然怎么会有人一见面就开口跟人讨冰棍吃呢? 自来熟的老奶奶吃完一整根老冰棍,笑眯眯的盯着花酿的脸看了一会,又抓起花酿的手打量了一阵,最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终于让我等到有缘人了。” 花酿不理解老奶奶为什么突然叹气,更不理解什么有缘人,只是不自在的收回手。 天气这么热,老奶奶还要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都出汗了,怪黏糊的。 没等手上的汗渍散尽,花酿的手再一次被老奶奶抓过去,很快,手镯上被套上了一个玉镯子。 花酿怔怔的看了看镯子,又看了看老奶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新型碰瓷? “姑娘,你这命格很是奇特啊,这几个月过得不容易?” “奶奶为什么这么说?” “世间万物都有阴阳好坏之分,而八字命理同样不例外,如果八字中凶属性的忌神太多,就会霉运缠身,感觉做什么事都比较倒霉,命运也是一波三折,无论怎么想要逃脱都难。” “嗯,这几个月以来都这样,好像做什么都比较倒霉,走路平地摔,左脚拌右脚踩到狗屎,吃东西吃出各种各样的动植物,数不胜数,我都习以为常了。” “想化解吗?” “能化解吗?” “自然,人的一生虽然漫长,但不会有任何两年的运程完全相同,运程是不断变化的,每年都会有旧的力量退出,新的力量上位。” “然后呢?” “命运之中,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同一种干支或五行,在人的一生中,可以发挥多种作用。” “哦。”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喜非永喜,忌非永忌,当五行的力量发生了变化,生克制化,刑冲合害,结果必有所变化,十神所体现的人和事也同样发生变化,这就有了命运的改变。” “所以呢?” “所以,你的机缘来了。” “机缘?” “从今往后,你就是这手镯的主人了,你戴好,你的命格能不能化解全靠你自己。” 花酿看着手上的玉镯子,一脸迷茫,这镯子怎么像在自己手上生了根似的,严丝合缝,竟是怎么都脱不下去了。 “奶奶,无功不受禄,这镯子我得还给你,但是我摘不下来了,我们找个地方用点肥皂水洗洗手。” “你就当是一根冰棍换来的,再者这镯子上了手就摘不下来了,你别费那劲了,这镯子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等到主人了,欢喜得很。” “镯子欢喜得很?” 花酿皱了皱眉,看着眼前依旧慈眉善目的老奶奶,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感觉自己真的是被讹上了。 “你就安心戴着,佩带鱼有着吉祥富贵、幸运之意,佩带玉鱼镯子会让你结识贵人来化解霉运,达到转运旺运的目的,还能够驱赶病魔。” “驱赶病魔,那这世间怎么还有这么多医院,每天人满为患?” “你这小姑娘,有点犟啊,倒是跟这臭鱼一模一样。” “臭鱼?” “哎呀,到饭点了,回家吃饭去了,不一样的路,不一样的选择,不一样的人生,小姑娘,祝你好运啊。” 老奶奶说着,就从树荫底下走了出去,回到炙热的阳光下,消失在一些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灰气中。 回到家,花酿看见自己那没去成剧组的小姐妹已经在家等着了,四平八稳的坐在沙发上抱着半个西瓜在那啃。 “哎呀,小圆子,你终于回来了,距离你给我发信息都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我还以为你被外星人抓走了呢。” “放心,就算被外星人抓走了,我也会努力给你留个口信。” “冰箱里给你留了半个西瓜,又水又甜可好吃了,你快去拿。” “嗯。” 花酿拿着勺子,抱着半个西瓜坐到沙发上,挖了一勺西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冰镇过的西瓜清甜无比,吃起来透人心脾,甜甜的西瓜汁充实着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滑入冒火的喉咙,顿时全身一阵清凉。 “小圆子,你仔细说说,今天剧组里发生了啥?” “导演嫌弃配角演员演技太渣,让编剧把她写死了,顺带的,我们这些群演就失业了呗。” “啊,你这运气真的绝了啊,怎么什么糟心事都能被你遇上?” “大概是我上辈子烧杀抢虐,无恶不作?” “也不至于,哎,你手上戴了什么东西?” 花酿抬了抬手,看着那生了根似的镯子,无语道:“镯子,玉镯子羡慕不羡慕?想要不想要?” “想啊,你这是群演盒饭没混上,出去报复社会了,给自己买这么贵一玉镯子。” “给自己买这么一玉镯子,那不叫报复社会,那叫报复自己。” “这镯子水头不错啊,你这报复自己的力度也太大了。” “我是有多想不开,才能这么报复自己,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镯子是一根两块五的老冰棍换来的。” “一根老冰棍换一个玉镯子,还有这种好事?” “嗯呐!” “有这种渠道,你怎么不及时分享给我?” “可惜了,那老奶奶走的匆忙,也没留个名片什么的,不然就能分享给你了。” “不说笑了,一个陌生老太太给你个镯子,你居然敢收?” “我不敢啊,但是她完全也没给我拒绝的机会啊,她说什么缘分到了,然后不由分说就把镯子套我手上了,更离谱的是这镯子生了根似的,怎么都脱不下去。” “还有这种离谱的事?她还说啥了?” “说这镯子能让我结交贵人摆脱霉运。” “这么说,这镯子还带着一丝玄幻色彩了,脱不下来那你就戴着看看嘛。” “只能这样了。” 第6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一) 花酿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电视机里在播放着男人婚内出轨的狗血电视剧,电视背景墙上有一张婚纱照,而自己手里正拿着一个手机,页面上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床照。 花酿有点懵,但是还是饶有兴致的认真比对了一下,确认了婚纱照上的男人和手机里照片上的男人是同一个,但是女人不是同一个。 打量着四周,花酿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哦,我这是梦中梦?” “不是哦,主人,这是咱们来的第一个小世界。”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面前空无一人,花酿冷静了一下,想起自己昨晚做的那个梦。 梦里有条胖乎乎的锦鲤在自己身边游来游去,还兴奋的吐了自己一脸口水。 “主人,主人,本鱼终于等到你了,你来的好晚呀,不过没关系,本鱼终于还是等到你了,开心开心!” “笨鱼?” “不是笨鱼,是本鱼哦。” “你叫本鱼?” “不是啊,本鱼是自称,鱼家的名字叫一鱼来哒。” “好的,一鱼,你有何贵干?” “一鱼没有贵干啊,一鱼是来帮助主人的。” “帮助我?” “对呀,主人是不是从去年冬天开始霉运不断?我能帮主人破解哦。” “什么情况,你展开说说。” “好的哦,是这样的,小世界里有很多好运之人,她们本该拥有幸福美满的一生,但是在一些人生的岔路口,她们被人影响做错了选择,走错了路,导致人生受尽了艰难困苦,甚至家破人亡,悔恨一生,她们冲天的怨气汇聚在一起四处飘荡,刚好遇到命格奇特的主人,主人的命格能滋养她们的怨气,然后他们就一路跟着主人了,主人越倒霉,她们的怨气越强大。” “我说最近怎么倒霉事件越来越多了,原来是这样,那继续下去会怎么样?” “继续下去的话,很大概率会死于非命哦。” “你说能帮我破解?” “是的哦,一鱼会带着主人穿梭到各个小世界,回到她们做出选择之前,避免她们的人生悲剧,获得圆满的人生,她们的怨气就会消散,主人还有机会收到她们的一丝好运哦。” “也就是说,只要帮她们过上幸福的人生,她们的怨气就会消散,那我身上的霉运自然就消失了?” “是的哦。” 想到这里,花酿才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而是在做任务的路上。 “一鱼,现在这个小世界什么情况?” “主人现在这个身体也叫花酿,原主老公有个白月光前女友,之前她不告而别了,原主老公一怒之下和原主闪婚了,原本生活也还算不错,然后白月光回来了,和原主渣男老公勾勾搭搭的。” “然后呢?” “他们天天厮混在一起,渣男家也不回了,那黑心白月光还各种恶心原主、刺激原主,但原主依旧不愿意离婚,最后还是被迫离婚,看着渣男和白月光相亲相爱,又隔三差五被白月光故意刺激,有一次白月光上头了,不小心把原主推下了楼,原主脑袋磕到台阶就这么死了,死前还在期待着那渣男能回心转意来着。” 花酿听着这恋爱脑残剧情,真的是一言难尽,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两个字。 晦气! “所以刚刚那照片里那女的就是黑心白月光呗?” “嗯呐,主人,其实,那白月光一点都不白,她玩的可花可花了,我把剧情共享给你,你可以看看,可能会有点辣眼睛哦。” 花酿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表情看完了剧情,这也能叫白月光?这简直是五彩斑斓的黄啊! 这不该叫白月光啊,应该叫床前明月光啊,这情史要是写成书,估计比两本《人类简史》还要厚啊。 “按剧情,狗男人回来是不是马上就要和我提离婚了?” “是的哟,不过他今天不会回来,明天才回来,主人可以整理一下剧情,看看怎么应对。” “嗯,我知道,他在外面进行几个亿的大项目嘛。” 花酿拿起手机,发现微信里一个叫白玫瑰的人又发来了一张照片,打开看了看,可以肯定跟之前那床照是一个系列的。 知道了剧情,花酿此时看着那香艳的床照,可就一点都不惊讶了,还能根据照片推断他们的进展。 瞧瞧,那凌乱的大床、那皱巴巴的床单,那狗男人略显浮肿还泛油光的大脸以及他裸露的胸口处那暧昧的抓痕,看来战况挺激烈啊。 花酿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想问那白玫瑰要个后续,给人发这种照片怎么能只发单人的呢,太不敬业了,至少加一张你们相互依偎、交颈而卧的才行啊。 于是,花酿强忍着内心的激动,颤颤巍巍的打下几个字:“还有吗?” 花酿本来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发的信息,但是对方可能理解错了,可能是误认为自己在挑衅,于是很快发过来好几张各种角度,各种姿势的亲密照。 一张一张看过去,看到最后一张,花酿才看清楚了所谓白月光白玫瑰的长相,看着她那示威一般盯着镜头的脸,花酿看了半天,也没发掘出什么独特的美感,只有满满的科技感。 这大概是男人和女人的审美差异,花酿想着,麻溜的将一张张照片保存下来,顺便把白玫瑰的备注改成了白色垃圾,把渣男老公的备注改成了垃圾回收站。 白色垃圾是什么,是一次性塑料包装,难以降解,是全球城市都有的环境污染,影响了人类的生态环境。 尤其是近些年,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城市人口的高度集中,白垃圾的产量逐渐增加,很多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都被垃圾包围了。 这些白色垃圾危害可大了,它们散落在城市各个角落,给人们的视野带来不良刺激,影响城市的整体美感,破坏城市景观和场景,从而形成“视觉污染”。 它们进入环境后,大多有恃无恐,难以降解,造成长期深层次的家庭生态问题。 市面上,一般是怎么处理这些白色有害垃圾的呢,方法也有很多种,填埋、燃烧、堆肥和回收。 巧了,原主这渣男老公可不就是一个白色垃圾回收爱好者嘛,垃圾和垃圾回收爱好者,绝配啊,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7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 “对了,这原身老公叫什么来着?” “就叫查南啊。” “那白玫瑰呢?” “就叫白玫瑰啊,不过这是改过的名字,她以前叫白翠莲。” “一个白莲,一个渣男,还真是一家人,活该要进一个门,看来他们的长辈们很有眼光啊,一出生就看透了他们的本质,不简单不简单。” 知道了渣男出轨的既定事实,花酿开始整理夫妻共同财产,在一鱼的帮助下,很快将存款、现金、各种不动产都理顺了,至于公司股份,花酿打算直接让渣男折算为现金。 理清了目前的状况,花酿异常平静,还怡然自得的去阳台上浇了浇花。 也不知道是今年天气不好,还是花本身就不健康,亦或是之前没有得到好的养护,花酿看着阳台上的花大多都光秃秃的,很少有萌发的新芽,花草似乎没有从寒冬中缓过来,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像极了原主这一段即将入土的婚姻。 花酿放下水壶,拿出了枝剪,将阳台上那几盆月季和山茶花的残花、枯叶等全部狠狠修剪掉。 很多人都舍不得修剪家里的花花草草,但实际上,适时适度的修剪非常有利于花卉的生长,尤其是到了春天,咔嚓咔嚓剪几刀,花儿才能越长越精神呢。 都说养花三分剪,适时适度的修剪不仅能使株形更加美观、整洁,还能促进植物的生长和开花,减少不必要的养分的消耗,能使植株更加健壮。 这婚姻跟养花一样,该换盆就得换盆,该修剪时就要及时修剪,要及时将腐烂的老根、生长过于杂乱的枝条、以及徒长的根系全部修剪掉,只需要保留自己健壮的主根,这样一方面可以促进主根长出新根,另一方面也能加快服盆,促进根系对水分、养分的吸收。 修剪完,看着撒落一地的残枝败叶,花酿眉眼弯弯笑了起来,这只剩下主根的花看着是有些可怜,但是再吹几阵春风,沐浴几场春雨,花酿相信它们终将萌发新的生机,茁壮成成,最终给自己带来一片鸟语花香。 翌日清晨,一鱼说渣男就快到家了,花酿早起按原主的习惯特意打扮了一番,然后到厨房准备他最喜欢吃的早餐。 查南进门的时候,花酿掐好了点,正端着刚做好的早餐走出厨房。 看见查南走过来,花酿将早餐放到餐桌上,一脸欣喜的迎上去,接过他手里的外套。 “老公,你回来了,我刚做好早餐,快趁热吃。” 花酿将外套挂好,拉着查南往餐桌走去,丝毫没有提起他为什么一夜未归的事情。 查南在餐桌旁坐下,看着冒着热气的牛肉面,再看看对面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女人,内心闪过一丝纠结。 “老公,怎么不吃,难道是我手艺退步了,也是,你都好久没在家陪我吃早餐了,我的手艺可能真的生疏了,以前花两个小时就能做好的早餐,今天硬是花了快三个小时。” 花酿微微低着头,眼眶微微发红,面上一副自责失落的样子,仿佛他不吃面不是他的错,只一味怪自己手艺不好。 “怎么会,我老婆手艺最好了,我在外忙碌的时候,最是想念老婆亲手煮的这一碗红烧牛肉面。” 手被人紧紧握住,花酿抬起头,看见面前的男人故作深情的一脸丑陋姿态,真是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恶心人。 花酿从生理到心理都被恶心的不行,但是还要装作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真的吗,老公,那你快吃,别饿坏了。” 说着,花酿将一大碗红烧牛肉面往男人面前推了推,满眼期待的看着他。 查南回家之前就已经吃过早餐了,但是看着眼前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老婆,想着一会要说的事,还是拿起了筷子。 挑了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查南就皱起了眉头,差点将面条吐出来。 花酿当然不会给他吐出来的机会,一脸关切的问道:“怎么了,老公,是不是不好吃?” 还不等查南说什么,花酿又接着说道:“是不是盐味淡了,我去给你加一点,确实好久没做了,手艺都生疏了,该加多少盐都没把握了。” 说着,花酿就装作要去端碗,查南艰难的将嘴里的面条咽下去,一手抓住了花酿要去端碗的手,一手抬起水杯喝了口水。 “怎么了,老公?” “没事,你做的面一如既往的好吃,老婆辛苦了。” “啊,真的吗,那你刚刚怎么皱眉了?” “我太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面,我在细细回味。” “真的呀,那你快吃,别回味了,面都要坨了,以后只要你想吃,我都给你做。” “咱们一起吃,我拿个碗给你分一点。” “我不爱吃牛肉面的呀,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做牛肉面是特意为你学的呀。” “对对对,最近太忙了,记忆有些错乱了。” “嗯嗯,老公快吃,最近累坏了,就要多吃一点补一补,一整碗都要吃完哦,像以前一样。” 查南本来饱饱的,但现在被花酿架在这里,这一整碗面条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吃,这面条又硬又咸,还有一股奇奇怪怪的味道,里面的红烧牛肉也怪怪的,嚼也嚼不动,真的下不去口。 不吃,想着这是她花了几个小时特意为自己做的,再者,自己一会要跟她提离婚的事,现在不吃肯定会惹她不高兴,一会怕她不好好配合自己离婚。 查南骑虎难下,想着当前最主要的事情是让她答应离婚,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将一整碗面吃完了,在花酿灼灼目光下,还把汤也喝了个干净。 花酿坐在对面,看着男人一脸狰狞的吃完了那一整碗加倍加料、加倍刺激的面,居然没有吐出来,花酿都想给他送个忍者神龟锦旗,这男人真能忍啊! 这里面自己可是加了不少料,就连里面的牛肉,都是花酿特意买的专门喂狗的特制牛肉,那嚼劲杠杠的,查南的腮帮子应该累坏了。 “老公好棒哦,一整碗都吃完了。” “嗯。” 查南敷衍道,此时整个腮帮子都是麻木的,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不等花酿开口再说些什么,查南就冲进了卫生间。 看着落荒而逃的查南,花酿满意的点了点头,忍住快要控制不住的笑意,一脸担忧的来到洗手间门口。 第8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三) “老公,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我真的没事!” 听着查南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语气,花酿紧紧地捂住嘴,就怕自己笑出声来。 一上午跑了好几次洗手间,终于在吃了药之后安静下来的查南,此时脸色难看极了,他甚至怀疑花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所以这样故意整自己。 可是旁边的花酿从始至终,面上都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此时她脸上是让人无法忽视的担忧与关切,她应该是真的关心自己,她一向如此,毕竟她那么爱自己,今天的面应该是个意外。 花酿坐在旁边,看着男人脸上表情变了几遍,知道他快要忍不住了,也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开口,干脆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老公,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嗯,我有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啊?” “花酿,我们离婚。” 猛地抬起头,花酿不可置信的看向查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 花酿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尝试着张了张口,但是嗓子里发干发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男人。 “我想过了,我们之间并没有爱情,我们离婚。” 查南又重申了一遍,花酿已经完全惊呆了,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一丝力气。 过了半晌,花酿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问道:“你在开玩笑对不对,你说要离婚是开玩笑,对不对?” 查南看着眼前朝夕相伴了五年的妻子,很明显,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离婚刺激到了,以至于她整个人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他内心有些不忍,但是想起自己放在心里那么多年的爱人终于能回到身边,还是铁了心要离婚。 “花酿,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离婚,很抱歉,我可以多给你一些经济补偿,但是感情的事真的勉强不来。” “为什么呢?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查南叹了口气,说道:“五年的婚姻生活平淡无波,如今我想要试试不一样的生活。” “所以咱们这么过了五年,你依旧不爱我,是吗?” “是的。” “那现在,是有爱的人出现了吗?” 查南顿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有爱的人出现了,我不想再耽误你,这样对你不公平。” 花酿静静的看着他,心里涌上一股无名火,你也知道不公平啊,知道不公平你婚内出轨;知道不公平,你为了给她一个名分,就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一个无辜的女人? 强忍着怒气,花酿问道:“是谁?我认识吗?” 支支吾吾了半天,查南还是松了口:“咱们结婚之前,我跟你说过我有一个相爱的前朋友,你还记得吗?” “那个一声不吭离开你的女朋友?” “是她,当时她离开我是有苦衷的,你” 花酿不想听他解释,接着问道:“所以现在是她回来了,是吗?” “是。” “你忘不掉她,你想回到她的身边,就迫不及待要丢开我了,是吗?” 查南低着头,不敢直视花酿的眼睛,只低低的回应:“花酿,你总是这么了解我。” “这么些年,你与我生活在一起,却从来没放下过她?” “我也有尝试过跟你好好过日子的,但是爱情,真的不是努力就有用的,你能明白,她和你不一样,她是我这辈子怎么都爱不够的女人。”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你既然有你的放不下,为什么不能安安静静守着你那份过去,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对不起。” “查南,你知道吗,你是我眼都不眨就可以说喜欢的人,可我呢,我却是你头都不抬就可以说放弃的人。” “不是的。” “不是什么,难道我不是你说放弃就放弃的人吗,五年的朝夕相伴,不也抵不过白月光的一句我回来了。” “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将我的五年的付出抹平吗,你明明知道你做出的选择会伤害到我,最终还是因为所谓的爱情做出了你想要的决定,你可曾为我考虑过一分一秒?” “很抱歉。” “查南,你知道吗,你现在这样一脸歉意的对我说很抱歉,说对不起,表现出你多么愧疚,可我真的需要你这一句抱歉或对不起吗,你不知道你表现出来的这种自责,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有多愚蠢,只会让我知道被你亲手割裂的伤口又有多痛。”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不能弥补什么,但是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我希望你能同意离婚,咱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嗯,闹起来谁都不好看,对你也没有半点好处。”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对。” “好,既然离开我会让你更开心,那我就退出,我成全你们,你们好好过。” “谢谢。” “谢谢就不用说了,那一声礼貌的不用谢我实在说不出来,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是指什么?” 花酿顿了顿,缓缓开口:“你也知道,为了照顾你的身体,为了照顾你生病的母亲,为了照顾这个家,我已经三年没有出去工作了。” “我明白,咱们夫妻共同财产绝大部分都转到你名下,就当是我对你的补偿。” “那股份呢?” 查南皱了皱眉,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股份我也不打算继续持有了,你按市场价折算成现金给我。” “你没必要如此,公司创立的时候你也花费了不少心血,现在公司发展也很好,你继续拿分红不好吗?” “不了,我既然选择成全你们,那就会彻彻底底的远离你们的生活,人家不说了吗,一个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你就当我死了。” “想清楚了?” “嗯。” “那就如你所愿。” “好的,那麻烦你拟好离婚协议,我直接签字就好。” “好。” 第9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四) 想必是查南早就有所准备,不到三十分钟,花酿就拿到了离婚协议。 花酿也不着急,一条一条慢慢的看,仔细的看,看完财产划分的部分,花酿表示很满意,这狗男人还算有良心,那就暂时先不去搞他了,也能省心省力些。 痛快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花酿将协议递给旁边的男人,查南接过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本来应该感到开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像有些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要永远失去了。 “需要过户的手续尽快处理好,这些处理好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办理离婚登记通知到我就好,我会配合你的时间。” “好。” “这个房子归我的话,你看你什么时候找人来把你的东西搬走?” “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不是我着急赶你走,是你自己决定好了要离婚,那就应该干脆利落,不要对不起我之后,还要对不起她,你说呢?” “我知道了,一会就让人来处理。” “好。” 话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好聊的了,查南拿着离婚协议大步离开了,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花酿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愉悦。 查南是个行动派,房子里关于他的东西下午就全部被搬走了,房子里有些空空荡荡,花酿也不在意。 三天后,该过户的资产全部过户完成,花酿第一时间跟查南去了民政局办理了离婚登记。 出民政局的时候,花酿看着等候在一旁的白玫瑰,挑了挑眉,对着查南说了一句:“人生是一场盛大的遇见,虽然结局并不算好,但我不后悔曾经遇见你,往后咱们就一别两宽,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彼此再不相欠。” “花酿,虽然咱们离婚了,这辈子不能再做夫妻,但是可以做朋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都会尽力帮你。” “不了,珍惜眼前人,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说完,花酿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的车,离开了白玫瑰得意洋洋的视线。 看白小姐那得意炫耀的样子,估计是想看看自己伤心欲绝的模样? 先不说花酿不是原来的花酿,对渣男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哪怕有感情,哪怕真的伤心欲绝,也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袒露伤口,尤其是张牙舞爪的白色垃圾。 人都会悲伤,但是花酿觉得悲伤只不过是把插在自己心口的匕首拔下来给别人看,无论你拔多少次,别人都不会感同身受,顶多就是溅别人一身血罢了。 花酿自觉自己的血量不多,做不出这种损己还不损人的愚蠢举动来。 爱一个不爱你,或者已经不再爱你的人,哪怕付出了一切,包括生命,最多也就换来对方的感动、感激、内疚、不安而已,爱一旦过期,就永远不会再绚烂。 恨不恨呢,恨肯定是会有的,毕竟咱们也就是普普通通的吃五谷杂粮的人,有七情六欲的人,受了背叛难免会恨,花酿觉得可以恨,但是没必要彻骨的恨,彻骨的恨,只是伤害了自己,别人无关痛痒。 回到家,花酿的第一反应是联系中介,把目前居住的这套房子挂上去出售,至于房子里的家电家具以及各种摆件,能卖的就卖,不能卖的就处理掉。 把自己要的东西收拾好,花酿叫了搬家公司,把自己的行李全部搬到一套市区的空房里。 接下来,花酿决定出去旅行,原主大学毕业后一直陪着渣男创业,公司步入正轨之后就在家全职照顾他,学各种营养餐养好了他的胃,又照顾他重病的母亲,婚后几年基本都在围着他打转,基本没有自己的生活。 通过之前剧情里的一些只言片语,花酿清楚她也是有向往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的,她也有她想看的风景,也曾经有想结交的朋友,也有想要品尝的美食,也有想去的远方,也有想实现的梦想。 她没来得及做的那些,就让自己代替她,去一件一件完成,还她一个美妙的、自由舒展的人生。 在花酿考虑要先去哪座城市旅行的时候,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看备注,花酿知道这是原主大学时候的舍友,已经好久没有联系过了。 本来原主在大学的时候,和室友们相处得都挺好的,形同姐妹,但是自从毕业,原主和查南闪婚之后,就天天的以男人为中心,姐妹们的聚会大多数时候都没时间参加,渐渐地,大家就很少来往了。 虽然不知道好久没有联系的室友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但是花酿还是很快接通了电话。 “喂。” “喂,花酿,我是袁园,你还记得吗?” “袁园同学,我才二十七岁,还没有老年痴呆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袁园打这通电话本来还有些忐忑,此刻听着花酿打趣的话,顿时轻松了许多。 “还记得我啊,算你还有点良心,怎么样,最近忙吗?” “不忙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几年全职主妇来着,能忙什么?” “啊,那你和你老公,最近感情怎么样,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如胶似漆?” “我跟他啊,感情不怎么样,离婚了。” “离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昨天拿的离婚证,要不要恭喜我重获自由?” “你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悄无声息的离婚了啊?” “感情破裂不就是一瞬间的事吗,说离就离了呗,还能死皮赖脸的扒着他不让走?” “那倒没必要,但是为什么离婚呢,是不是他那渣男出轨了?” “对啊,他那个白月光回来了,然后他们谁也舍不下谁,郎有情妾有意的,可不就旧情复燃了吗,我成全他们。” “果然是他,我真的没看错,他哪里来的脸,前脚才跟你离婚,后脚就带着那女人招摇撞市。” “怎么着,你碰见他俩了?” “可不是嘛,昨天我跟同事去吃饭,看见那渣男搂着一个陌生的女人,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的是他,臭不要脸的狗男女。” “嗐,你气什么呀,人家渣男可说了,那是他这辈子怎么都爱不够的女人,多感天动地啊。” “不对啊,我怎么听着你一点都不伤心难过啊?” “我伤心难过的劲早就过去了,现在我只觉得我前五年瞎了眼,那几年的付出就当喂了狗,现在我恢复光明了,就该奔向灿烂的前程。” “你说得对,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离婚了,但也分了不少财产,这几年天天围着他转,我都多久没出远门了,我想去旅行,就当放松心情了,至于之后的我再慢慢想想。” 第10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五) “也好。” “对了,你和她们应该都还有联系?” “谁?” “咱们604的几个啊。” “有啊,怎么了?” “她们都还在这个城市工作吗,在的话,要不咱们约个时间吃个饭呀?” “没问题,大家都在呢,这么些年咱们宿舍永远聚不齐,现在好了,她们要是知道你主动约她们吃饭,可不得立马放下手头的工作冲过来。” “那太好了,你们约个时间,我来定地方,可以吗?” “可以啊。” “行,那咱回头见。” “嗯嗯,回头见。” 挂了电话,花酿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脸笑意,这笑意不再是刻意展露出来的,而是从内心由衷散发出来的。 袁园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和其他室友约好了时间,花酿一看那是一个周六,大家应该都休息,想着在市区也没什么好玩的,干脆定了一个离市区不算太远的休闲农庄。 周六的清晨,花酿从大床上醒来,拉开窗帘,窗外春风拂面,和煦的阳光普照着大地,让人感到暖融融的,真是个去户外游玩的好日子。 拿起手机看了一下,花酿发现“不醒人室”群里早已经热闹起来了。 春困(袁园):“姐妹们,起床啦,太阳晒屁股了。” 冬眠(周佑佑):“刚好晒到五成熟,有需要的自取,喜欢吃烧烤味的,请自带孜然辣椒。” 秋乏(胡丹茶):“谢邀,藏匿人间,不吃人肉。” 春困(袁园):“别贫了,咱们604终于要齐聚了,我要好好装扮一番,可不能被你们比下去。” 秋乏(胡丹茶):“清醒一点,你是来见见你的姐妹,不是让你去相亲好吗,你打扮给谁看?” 春困(袁园):“当然是给你们看啊。” 秋乏(胡丹茶):“谢谢,我们可以不看。” 冬眠(周佑佑):“夏倦(花酿),醒了吗?” 夏倦(花酿):“醒了醒了,今日阳光明媚、惠风和畅,是个出游的好时候啊,地址我甩群里了啊,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了,激动搓手手。” 春困(袁园):“激动先暂存一下,一会见了面再尽情发挥。” 秋乏(胡丹茶):“同意楼上。” 冬眠(周佑佑):“同意楼上+1。” 夏倦(花酿):“好哒好哒,我努力克制一下。” 花酿是第一个到达休闲农庄的,下了车,入眼是广阔的田野,一大片绿色的麦苗在春风中摇曳,仿佛绿色的海洋上卷起了层层波浪;麦田旁边是金黄盛开的油菜花;田野里,蜜蜂在勤采甘露,黄蝶在花丛中舞蹈,燕子在低空横飞,这生动多彩的美景让花酿荡魂摄魄。 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震荡席卷而来,花酿想可能是来自原主的巨大心绪起伏,想必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这样看过春日的原野,没有眺望过远山,没有这样沐浴过春风了。 “花酿同学,我们来了。” 花酿转身,身后是三个俏生生的大美妞,哪怕好几年没见,花酿依旧可以一眼认出她们来。 仅仅是这么看一眼,花酿就热泪盈眶,原来见到许久未见的朋友,是真的会不由自主地哭,真的好久没见了,原主真的非常想念她们。 袁园走过来,给了花酿一个熊抱,打趣道:“哎呀,你哭什么呀,是不是想骗糖果吃?” “我没哭,是风太大了,我被风沙迷了眼。” 胡丹茶上前将袁园拉开,抱了抱花酿,笑道:“对对对,你没哭,你只是对我手里的旺仔牛奶渴望的垂涎三尺了而已,拿着,你最喜欢的原味。” 花酿看着手里的旺仔牛奶,不由自主的笑了,笑的多么像个孩子,眼泪却是止不住的掉落,花酿告诉自己不要哭,但是眼泪总是如同一个叛逆期的孩子,不停地离家出走。 眼看花酿越哭越来劲,越哭越委屈,袁园三人有条不紊的用各自的方式安慰她,有抱着她给她轻柔拍背的,有找找纸巾给擦拭眼泪的,还有拿出手机出言威胁拍丑照的。 花酿很明显被意图拍丑照的周佑佑“安慰”到了,很快平复好了心情,擦拭了眼泪,拿吸管戳开了旺仔牛奶,气呼呼的吸了一大口。 “好喝吗?” “好喝。” “那你赶紧喝,喝完补补妆,你妆都哭花了,像个小花猫,丑死了。” 花酿摇摇头,嘴里说着拒绝的话:“我不,只要我不照镜子,我就恶心不到我自己。” 袁园三人闻言,齐刷刷竖起了大拇指,花酿气定神闲的接受了她们的敬意。 “走,进去看看。” “走啊。” 花酿喝着旺仔牛奶,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几个舍友,群里明明说的是见姐妹不用打扮来着,可这一个个的,可都是用心装扮过的模样啊。 好朋友大概就是这样,许久未见,盛装相见,哪怕要多花费些时间精力,也愿意为许久未见的朋友换上一身靓丽的装束,精心装扮一番来赴你的约。 原本花酿还有些担心,几年未见大家会不会生疏尴尬,毕竟一个长篇电视剧,中间落下了几集,再打开的时候难免有点接不上之前的剧情。 现在看来,倒是没有太多的尴尬生涩感,大概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因为彼此曾经有过很深的感情,只要大家都记得以前的美好日子,就表示都不曾忘过对方,感情还可以继续。 四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农庄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 “你们好,请问有预定吗?” “有的,四位,花酿。” “好的,我先带四位去你们的休息室。” “好,对了,你们这边有什么项目啊?” “我们这边可以体验的项目有很多哦,咱们休闲农庄里有陶艺坊、花艺坊、酒坊、茶坊、豆腐坊、竹编坊、果核手链坊、腌制坊,还有手工艺坊,手工艺坊里面可以体验木雕、根雕、微雕、刺绣、中国结、剪纸等等。” “哇,项目很多,没有什么采摘之类的项目吗?” “有的,也有很多采摘体验的项目,像挖笋、采茶、摘菜、摘水果、垂钓、农耕等等。” 第11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六) “不错不错,生活本不易,相煎何太急,咱们每天为了碎银几两,奔波于城市的喧闹中,都多久没有停下脚步,好好看看太阳感受微风了?” “天天忙得团团转,在办公楼里不见天日的,感觉都没见过光了,哪里还能看见什么太阳微风?” “就是,只要你肯上班,就有上不完的班;只要你肯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可不是嘛,面试的时候hr说公司给到我的薪酬很有竞争力,我相信了,以为我的薪酬和别人的薪酬很有竞争力,后来才知道是我的薪酬和我的账单很有竞争力。” “哈哈哈哈哈,要不咱们聊点愉快的话题?” “愉快的话题啊,那首当其冲的就是美食了,咱们农庄中午是几点开饭,我没来得及吃早饭,有点饿了。” “我也饿了。” “咱们这边十一点就开始吃午饭了哦,中午统一安排自助餐,有十多个菜品,可以自由选择哦。” “那下午呢?” “下午大家可以选择感兴趣的项目体验一下,采摘回来的菜啊、钓回来的鱼可以自己下厨,也可以让咱们的厨师帮忙加工,晚餐就自己选择吃什么了,炒菜、火锅、烧烤,都可以的。” “好的,那咱们到休息室放好东西就去吃饭。” “干饭干饭。” 花酿四人到达餐厅的时候,刚好十一点过几分,这时候用餐的人还比较少,菜品都是刚端上桌来的,一盆盆的都还在冒着热气。 “哇,真的有十多道菜啊,有油焖春笋,有酸菜鱼,有扣肉,还有炒腊肉,哎,这是什么啊?” “不认识啊,这又是什么菜,第一次见。” 一旁的工作人员开口解释道:“这几道都是春菜,现采现做的,特别新鲜。” “春菜?” “就是春天的野菜,春天的大山上随处都是菜园。” “哇,虽然我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但是听着真的好有春天的气息,怎么办,我胃口大开啊。” “那就放开了吃啊。” “我先看看有什么主食。” “主食种类也很多哦,有白米饭,有蚕豆焖饭、榆钱饭、槐花包子、荠菜饺子,你都可以尝一尝。” “不得了,我除了白米饭,其他的都没吃过,我都想尝一尝,一个胃终究是不够我发挥。” “你一样拿一点嘛,都尝尝味,还有那么多菜呢。” “也是。” 菜品不少,光主食就有好几种,花酿四人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什么都想尝一口,于是真的一样装了一点。 可是哪怕一样只装了一点,依旧有了满满一盘,花酿端着盘子回到餐桌边,袁园已经吃起来了,胡丹茶和周佑佑还在那边对着各色菜品割舍不下、艰难抉择。 “花花,你拿那个蚕豆焖饭了吗,快尝尝,这一口蚕豆焖饭不得了,满满的春天的香甜。” “这么厉害?” 花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真的很惊艳,焖好的米饭颗粒油亮晶莹,渗透了腊肉和豆子的香气;蚕豆皮糯豆酥,也同样吸附了米和肉的香气,相互成就。 “怎样,是不是很好吃?” “嗯嗯,没想到大米、腊肉、蚕豆三种普通的食材相遇在一起,居然可以烹制出来就是一道看似普通,却最有滋味的食物。” “你打汤了吗,刚刚有个阿姨说,这个蚕豆焖饭搭配一碗无油无盐的青菜汤,那才是真的绝,我刚刚试了一下,阿姨说的是对的。” “我没打,你的给我喝一口呀?” “喝嘛。” 花酿端起碗喝了一口青菜汤,确实没有油盐味,只有青菜本身自带的清香,还有一丝丝不那么明显的苦味。 清凉的鲜汤和咸鲜软糯的蚕豆焖饭搭配,荤素相宜,油而不腻,味浓香醇。 “同志们,我扫荡回来了。” 周佑佑端着满满的餐盘坐下,随后胡丹茶也回来了,同样收获满满。 “居然有茶香鸡,你们拿了吗?” “没有啊,刚上的菜吗?” “可能是,我也只拿了一块,我先尝尝看看好不好吃,好吃你们再去拿。” “行啊。” 周佑佑尝了一口,连连点头称赞道:“好吃好吃,茶叶的脆香和鸡肉的咸香相得益彰,腌制过的鸡肉煎了之后更为入味酥嫩,而且在茶叶的加持下,鸡肉越嚼越有醇厚回甘的滋味,姐妹们,放心大胆的吃。” “我去拿一点,你们要不要,我多夹两块。” “要啊。” 袁园很快就拿了几块茶香鸡回来,花酿看着鸡肉旁边的茶叶,有些好奇的尝了一口,发现炸香过的茶叶,甚是惊艳。 炸过的茶叶完完全全把自身的甘香味释放出来了,入口并不觉得苦涩,香味独特,余味是淡淡的回甘,特别好吃,花酿个人觉得,茶叶比鸡肉还好吃。 “这油焖笋可以啊,笋肉被热油逼出焦香,再经酱油和糖提味,色泽浓郁,不仅有红烧肉的风韵,内里还保持春笋的清爽,油而不腻,绝对的下饭利器。” “主要是笋新鲜,应该都是现挖的春笋,食材好怎么做都好吃。” “那倒是,这清炒春笋也好吃,脆嫩中带着清鲜,口感细腻肥厚,仿佛春天在舌尖上跳跃。” “怪不得人家说食过春笋,方知春之味,春笋确实算得上是食材中的鲜灵至味。” “你们别光顾着说话啊,人家说了,春天的味道,吃一口,少一口,多吃点。” 说完,花酿夹起一个荠菜饺子咬了一口,荠菜馅料青香水滑,真材实料,满满的荠菜鲜香,保留了荠菜的本色原香,又避免了野菜口感的粗糙。 一个字,鲜! “你们谁拿了那个槐花包子?” 胡丹茶咬着一块扣肉,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拿了一个,怎么了?” “咱两一人一半行不行,我吃不完一整个包子了。” “你撕开嘛,给我留一半。” 袁园闻言,伸手从她的盘子里拿起包子一分为二,一半放进自己碗里,正准备将另一半放回胡丹茶碗里去,就看见了花酿十分渴望的眼神。 “想吃?” “嗯嗯。” 花酿点点头,双手已经自作主张的将碗递过去了,于是胡丹青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包子被一分为二,然后分别进入了别人的碗里,又进入了别人的嘴里,痛心疾首! 第12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七) 槐花饭什么的,花酿吃过,但是槐花包子还真是第一次吃,包子馅是以新鲜的槐花作为原料,搭配优质土猪肉,花清香、肉鲜美、面暄软,一口下去,槐花的香味瞬间充盈整个口腔。 “怎么样,我的槐花包子好吃吗?” “好吃啊,香甜、清爽、回味无穷” “嗯,槐花味道清香甘甜,包子外皮蓬松暄软,馅料清香解腻,那种清新甘甜的滋味简直太棒了,一口槐树花包子,感觉品尝到了整个春天。” “你们成功的勾起了我的馋虫,但是我吃不下了,有点可惜。” “都吃饱喝足了,出去溜达溜达。” “歇会歇会,站不直了,太放纵了。” “也行,正好想一想咱们下午都去玩点什么项目,你们有什么特别想体验的项目吗?” 周佑佑揉着肚子,幽幽的问道:“都有些什么项目来着?” “完了呀,佑佑,你刚刚吃进去的饭是不是迷了路,去错了地方?” “什么意思?” “她的意思大概是吃进去的食物没有去到胃里,而是进了你的脑子?” “行啊,一个个的都学会阴阳怪气了是,你们都给我等着,等我消消食就告诉你们春天的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怎么的,还要赏我们一丈红?” “抢我台词,罪加一等。” “好啦好啦,你们的心留着一会再勾,角也留着一会再斗,想想一会先去干嘛?” “都有些什么项目?” “陶艺、花艺、酒坊、茶坊、豆腐坊、竹编坊、果核手链坊、腌制坊,还有什么手工艺之类的。” “这些一时半会都学不会,咱们也不是那聪明绝顶的人,也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要不去干点体力活算了?” “什么体力活?挖笋?采茶?摘菜?摘水果?垂钓?还是农耕?” “咱们先去钓鱼,这会吃多了走不动,正适合安静的坐一会儿打个盹什么的,你们觉得呢?” “可以是可以,但是在鱼塘边上打盹,你真的不会掉进池塘里喂鱼吗?” “你们记得捞我就行。” “那走。” 四人顶着大太阳,穿过繁茂的菜地,来到池塘边的大树底下,各自选好了比较理想的位置,放好椅子坐下,穿好鱼饵,调整好鱼漂的位置,就下钩静静的等待鱼来咬钩了。 花酿静静的等了一会,鱼漂一动不动,周围静悄悄的,转头一看,乐了。 都说钓鱼可以修身养性,但是需要屏息静气,花酿看着旁边的小伙伴们,确实很安静,都安静的睡着了。 花酿睡不着,坐在池塘边,沐浴着迎面吹来的阵阵春风,觉得舒服极了。 脚下的埂上,沉睡了一个冬天的小草早已苏醒了,倔强地把脑袋伸出了地面,青翠欲滴的,充满了生机,其间还点缀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花,这一朵,那一簇的,洒在田埂上。 花酿拿出了手机,拍了几张风景之后,慢慢的将镜头对准了旁边睡得东倒西歪的小姐妹们。 哪个女孩子手机里没有几张小姐妹们的丑照呢,今日份小姐妹丑照收集成功。 午睡结束后,四个人一条鱼也没有钓到,竹竿收起来一看,鱼饵早就不见了踪迹。 “这个鱼塘不一般,催眠效果好极了,我需要一个这样的鱼塘来每天晚上哄我睡觉。” “你这是饭饱神虚。” “我好久没有这么睡过一个完整的觉了,城市里真的有毒,天天失眠的我到了这山上居然就这么快睡着了。” “可能是心情比较放松。” “嗯嗯,接下来咱们干嘛去?” “想去摘草莓吗,你们睡觉的时候,我问过农庄里的阿姨,她说旁边有草莓园,可以摘草莓和甜瓜。” “真的,那走啊,地里现摘的草莓一定超级好吃。” “都说春天的瓜果最香甜,味蕾熬过了一个冬天的枯燥,终于迎来舌尖上的瓜果盛宴,走,采摘春天去。” 刚来到草莓种植园,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几位美女,要不要体验亲自采摘最新鲜的草莓啊,我们园里的草莓品种多样,有原味的、白雪公主、奶油香蕉、玫瑰红、苹果、巧克力、水蜜桃草莓等等,想吃什么应有尽有。” “草莓还有这么多品种啊,我就只知道有红的,有白的,哈哈哈哈。” “你们其实不用管什么品种,你们就管自己喜欢吃就行了,你们又不靠它吃饭,费劲记那么多没有必要的。” “对呀,老板通透。” “哈哈哈,放心,咱家的园子里我都标记好了,你们喜欢吃甜一点的可以摘红颜巧克力,喜欢香味扑鼻的可以摘水蜜桃草莓,喜欢糯一点的可以摘白雪公主,每一个品种旁边都写着味道口感,你们可以一边看一边尝,看看你们最喜欢什么味道。” “行,我先把入园费交了,带走的是要另外收费是吗?” “是的呢,不过你们放心,我这产地直销的,新鲜不说,价格绝对实在,接地气,你们只管放心大胆的摘。” “好嘞。” “对了,你们要是今天就能吃完,就摘那种完全成熟的,要是今天吃不完,就摘那种成熟了七八成的啊,完全成熟的草莓放不久的。” “好的,谢谢老板。” “不客气,我再教你们一点摘草莓的小技巧啊,在摘的时候,动作要轻,尽量不接触、不挤压草莓,不然皮会被捏烂的,记得把草莓蒂也一起采摘下来,便于保存。” “好。” 四人各自拿着小篮子进了草莓园,一步入草莓园,一阵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一颗颗鲜红欲滴的草莓,掩映在繁茂的叶子间,让人垂涎欲滴。 花酿摘下一颗色泽鲜亮、有光泽的草莓,凑近一闻,清香浓郁,满满的甜蜜,直击花酿的少女心。 也不管干不干净,新鲜的大草莓一口咬下去,丝滑水润,柔嫩多汁,香味浓郁。 “这现摘的草莓就是新鲜,好香好甜,水果店里高价卖的那些和这一比,就是渣渣。” “赞同。” “入园费都交了,喜欢就多吃点,吃回本。” “我怕老板把我叉出去。” “那就趁叉出去之前,多吃几个。” “可以可以,啊哈哈哈哈。” 第13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八) 摘完了草莓,四人还去摘了甜瓜,棚内甜瓜自然生长,蔓藤上的甜瓜散发着浓浓的香甜气味,一个个甜瓜自然成熟,个大圆润、香气浓郁,瓜肉饱满、香甜酥脆。 “刚刚老板说金瓜银瓜,不如一口他种的甜瓜,我倒是要尝一尝到底有多甜。” “那他刚刚还说了,他种的甜瓜比杨玉莹还甜呢,你要怎么比较?” “呃” “先挑,挑好了吃进嘴里才知道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甜。” “怎么挑啊,这咱也不会啊。” “你刚刚只听老板说怎么甜了,完全没有在意他说的挑瓜小技巧吗?” “他说了?” “说了,看瓜蒂,瓜熟蒂落,用手一揪就掉下来的,就是好瓜;看瓜顶,又圆又大的一个脐印,就是好瓜;看瓜身,手感是清脆的,就是好瓜;看成色,蜡黄色最好吃;看藤蔓,藤蔓上叶子发黄的是成熟的,保证又香又甜。” “太讲究了,这年头脑子不好的吃个瓜都成难题,太难为我了,你们脑子好,你们挑。” “行,我尽量给你挑个甜过杨玉莹的。” “话说老板怎么知道他种的瓜比杨玉莹甜,细思极恐。” “你可闭嘴,人家说的是人美歌甜,小心老板当场把你叉出去当养料。” “怕了怕了,不说了。” 摘完水果回到农庄,看见有人在摘菜,胡丹茶和花酿又想去摘菜,于是一行四人放下水果,直奔菜园。 茶园边上有一棵槐花树,树上挂满了雪白的槐花,在一片片绿叶中,微风一吹,散发出阵阵淡雅的清香。 “我记得我奶奶说过的,槐花可以生吃。” “可以生吃?” “嗯,要不咱们尝尝?” “不会中毒?” “没听说过槐花中毒的。” “我来试试。” 说着,花酿蹦起来伸手摘了一把开得正好的槐花放入嘴中,一咀嚼,发现新鲜的槐花甜甜的,凉凉的,有一种吃水果的感觉。 “是好吃的,咱们摘一点回去做菜呀。” “可以,但是得上树摘啊,树下唯一能够到的槐花已经被你吃进去了。” “上树就上树,谁还上不去了是咋的。” 周佑佑双手环胸,猛摇头:“别看我,我真上不去,我这几年别的没长,体重蹭蹭的长,我怕我会把槐花树压垮了,到时候老板让我赔偿我没钱赔,你们就得陪我在这做苦力了。” 花酿看了看她确实圆润不少的身躯,没有为难她,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胡丹茶。 胡丹茶淡定的说道:“我平衡感有多差你们是见识过的,你们想去医院陪护我也不是不可以。” “惹不起惹不起,袁园,你呢?” “我倒是会爬树,但是,你们看看我这刚做的美甲,贴了长甲片的,打个键盘都要小心翼翼的,爬树的话” 花酿看了看袁园那手指甲,就跟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似的,上树是没指望了。 “罢了罢了,终究是我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话音刚落,花酿找了一个好位置,槐树旁边刚好有一堵围墙,可以一只脚抵着墙,一只脚抵着树,双手同时扶住两边,然后靠着四肢的灵活挪动快速向槐树上攀爬。 花酿上树的速度很快,而且整个过程非常流畅,旁边的袁园三人惊呆了。 “花花,你这爬树的功夫是拜师练过的?跟你大学时候翻围墙有的一拼啊。” “这还用拜师?” 花酿嫌弃的说着,利用树和墙之间的空隙创造出了一个可以快速上升的通道,小腿蓄力一蹬,蹬起的速度有如坐了火箭一般,转眼间就来到了树上。 “不得了,人家爬树都是抱着树干拼命往上爬,费时又费力,咱们花酿多聪明啊,身为604的大家长,我很欣慰。” 树下的胡丹茶一脸慈祥的看着树上的花酿,有种家长给家里的孩子加油鼓劲的意味。 这时候花酿可没有空搭理她,爬到树杈处,花酿轻轻向上一骑,就稳稳爬上了树,然后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抓树身体向上一跃就站在了树干上。 “接好了啊,我要开始摘了。” 虽然身处高处,也没有任何的保护措施,但花酿全程表现的很淡定,开始采摘起了不远处的槐花,摘好的槐花朝在树下面等待的朋友不断抛洒。 “花花,你小心点啊,注意安全。” “放心,别忘了我可是属猴的,到了树上就跟回了老家似的。” “就算猴子曾经是你的老祖宗,你现在都已经进化成人了啊,你清醒一点。” “别说话了,赶紧的,接着。” 周佑佑在树下一边接着花酿丢下来的槐花,看着花酿在树上灵活敏捷的行动,啧啧称赞道:“花花,你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什么话?” “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只是脱兔吗,我还以为你们要说我像疯兔。” “花花,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啊,以前柔柔弱弱、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姑娘,如今却爬着最高的树,摘着最美的花,身手敏捷,有了一身的侠女风范。” 周佑佑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关于花酿刚离婚的事情,袁园已经告诉过她们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能让花酿这样温柔的人都能毫不留恋的离婚,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啊。 周佑佑慌了,旁边的袁园和胡丹茶也有些慌,正在努力的说点什么试图岔开话题。 “佑佑,你是不是忘记了大学时候,花酿同学翻墙被抓的英勇事迹了,可一点都不柔柔弱弱。” “就是,还有那次,大家一起去学校的梨园偷梨子,咱们还在那苦苦攀爬呢,人家花酿已经一个大步就窜上去了。” “可不窜上去了吗,结果摘梨子的手刚伸出去,管理员就冒出来了,问她想干什么,哈哈哈哈。” “我至今都还记得呢,她说老师,我只是想看看梨子长什么样,我从小到大没见过梨子,你相信吗?” “哈哈哈哈,我也记得那个场面,当时那管理员相不相信我是不知道,反正我是信了,后面两年还买了不少梨子给她吃。” “谁不是呢,咱们可都被她骗惨了啊,她姥姥家可是有百亩梨园的大户人家啊。” 三人说着说着,想起大学时候的各种糗事,越说越开心,一抬头就看见树上的花酿秀了一波操作。 第14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九) 只见她伸出一只脚踩在树枝上,熟练运用身体重量将树条往下压弯,自己手还勾着一个头顶的枝条在摘花。 “快摘啊,你们三个想摘花却爬不上来,看着我在树上摘花羡慕得很,我看着都着急上火,呐,我把枝条压下去了,你们在树下也可以亲手体验一下摘槐花的乐趣了。” “姑奶奶,你可悠着点。” “快摘啊,我这样的服务态度可以说是相当到位了,麻烦各位把我以前的糗事消除一下记忆,我会给你们打五星好评的哦。” “你那些糗事让人印象深刻,要想抹除记忆,有些强人所难啊。” “就是。” “看来你们是想体验一下毛毛虫雨啊,我刚刚在树上看见了不少毛毛虫的哟,可爱极了。” “行行行,消除消除,花女侠这套身法感觉非常熟练,在树上全程轻松如履平地,一看就是练家子啊,在下佩服。” “别忙着佩服啊,该锻炼还是锻炼起来,不然以后老了,买轮椅都要花不少钱哦。” “是是是,差不多了,女侠可以下来了。” “够了吗,咱们今天吃不完可以带回去啊,城市里可不好找这些春菜。” “够了够了,下来,毛毛虫什么的就不用带下来了。” “好。” 花酿站在树上正准备下树,不经意间的一个眺望,看见了一幅美丽的画卷。 阳光照向原野,不远处红的海棠,紫的紫荆花,黄的油菜花,白的杏花,粉的桃花,白的梨花,还有那些不知名的野花,在太阳的照射下,花儿展显得更加艳丽,仿佛谁都不想错过花期,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在原野上展示自己的美。 “姐妹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的田野,可太美了,可惜我不是画家,不然我非得用彩笔画下这迷人的田野风光,让它永远铺展在我的眼前。” “藏在心里,永远珍贵。” “嗯嗯。” 花酿看完了风景,干净利落的从大槐树上溜下来,拍了拍衣袖,不带走一片灰尘,也不带走一个可爱的毛毛虫。 “走,摘蚕豆去,我刚刚看见那边有蚕豆地。” “走啊,中午吃的那个蚕豆焖饭可好吃了,一会看看能不能找做饭的师傅偷个师学个艺。” “先摘了再说。” 田野里已经刮过几阵早春的风,地里的蚕豆也渐渐长高了,大片大片的碧绿在风中摇曳,望不到头,豆枝上挂满了一簇又一簇白色的小花。 慢慢的,蚕豆成熟了,一颗颗饱满的果实,随着豆枝微微摆动,让人仿佛看到了收获的希望。 花酿四人提着竹篮子,走进蚕豆地里,采摘新鲜的蚕豆。 才从地里采摘的蚕豆水灵翠绿,不太嫩也不太老,刚刚好,壳青得像水润的碧玉,蚕豆米上的“脐带”像刚出壳的小鸭子,嫩嫩黄黄的,脱落后断口不黑。 花酿嘴馋,刚摘下的蚕豆可以生吃呢,于是三下两下就把蚕豆外衣剥了,青绿色的豆米扔到嘴里嚼两口,一股淡淡的蚕豆清香从嘴里涌出来。 青蚕豆的好吃就在于新鲜,它有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述的清香滋味,花酿是喜欢的。 “你们小时候有没有用竹签子串过蚕豆粒,每个小朋友人手一串,你吃我的,我吃你的,可热闹了。” “有啊,不过我们不是用竹签子串的,是将蚕豆用棉线串起来,然后挂在脖子上,像一串碧玉项链,可以一边玩一边吃,想吃的时候,就扯下一个嚼在嘴里,粉粉糯糯、带着一丝咸香的简单味道太难忘了。” “是啊,以前,快乐是一件多么简单的事情。” “那时候小嘛,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都不用自己去考虑,顾着自己玩开心了就行了,说无忧无虑,其实也可以说是没心没肺。” “没错,但是谁都回不去了。” 花酿从豌豆丛中站起身,提着小竹篮来到旁边的豌豆地里,对着鲜嫩的豌豆尖垂涎欲滴。 “豌豆尖长得这么好,我不掐一把都有些对不起它们,少掐一点就好了。” 放下竹篮,花酿将激动的双手伸向了颤抖着的豌豆尖,掐豌豆尖这事,有经验的人都知道,它会上瘾,有些停不下来。 花酿越掐越多,要不是袁园提着两棵莴笋过来阻止,花酿觉得自己可以把一地的豌豆尖都掐个遍。 “我抢到香椿芽了,哈哈哈哈” 不远处传来猖狂得意的笑声,花酿和袁园抬头望去,就看见了披头撒发、衣衫凌乱、貌若癫狂的周佑佑,以及她旁边努力装作不认识她的胡丹茶。 “你俩这是摘椿芽去了,还是跟人打架去了?” 周佑佑一脸得意的向大家展示她的战利品,一边展示一边吐槽道:“你们是没看见,刚刚我跟那些阿姨大妈们争抢椿芽的时候,战况有多激烈,那么些大姨别看她们上了年纪,那战斗力依旧杠杠的,我差点没抢过她们。” “出息了啊佑佑,居然还能跟大姨大妈抢菜,还抢到了。” “没办法啊,香椿树就那么多,一棵树上也没多少椿芽了,大家都想尝口鲜,可不就争抢起来了。” “抢个菜这么激烈吗?你怎么这么的狼狈?” “开玩笑,我好不容易从高高的树顶上搞下来的椿芽,那些大妈不讲武德啊,她们还想坐收渔翁之利,直接在那想捡现成的,我能同意吗?” “必须不能!” “对呀,所以我跟她们撕起来了,虽然过程不算顺利,但是我还是获得了胜利,可喜可贺。” “我收回我刚刚说你狼狈的话,你这怎么能叫狼狈呢,你这是荣誉的勋章啊。” “有眼光。” “还有想摘的吗,没有就回去?” “回去,那些大姨大妈还在那摘菜呢,咱们先回去,把灶台占领了,气气她们。” “哈哈哈哈哈” 回到厨房,胡丹茶本来是提议自己动手的,但是大家一看这些新鲜的食材,都有些担心被自己糟蹋了,还是觉得请农庄里的阿姨帮忙处理比较稳妥。 第15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 于是,四人从预备大厨变身为帮工,看着阿姨麻溜的处理各种各样的食材。 “阿姨,咱们这农庄里平时是不是也这么多人啊?” “都多,不过春天尤其的多,都需要预定的。” “为什么春天尤其多啊?” “住在高楼大厦里的城里人嘛,平日里吃多了大鱼大肉的,偶尔想来点清粥小菜,这不春天万物萌芽,大家就赶集一般涌到乡下踏青赏春,顺便吃一顿两顿的野菜。” “这倒是,阿姨,你们平时也喜欢吃野菜什么的吗?” “我们天天住在村里,野菜经常吃,以前是当饭吃,现在也跟着城里人时髦了一回,偶尔也挖一点回去换换口味。” “你们这样的生活得让多少人羡慕啊,用灶头的碟碟碗碗盛满大地的芬芳,顺着时光的节点去品尝每一味春鲜。” “有什么好羡慕的,不就是一口菜。” 只见阿姨将浅紫的披针形莴笋叶子洗净,不用刀切,握在手中拧成盈寸的小段,撒盐后双手反复揉搓,将菜叶微苦的水分挤出,然后放在深口老碗里散开。 “阿姨,这莴笋叶是要怎么吃?” “凉拌嘛。” 阿姨将老陈醋、花椒油、辣椒面、黑芝麻和石窝里捣碎的大蒜调成汁,然后倒进老碗里,料汁将愈发水绿的菜叶浸湿,做法看着非常粗犷,但是看着越发诱人。 “阿姨阿姨,都说春天的头茬椿芽比肉贵,我摘到椿芽了,你看看能做什么?” 周佑佑得意的将一小把椿芽递过去,阿姨淡定接过,说道:“你摘的椿芽还算嫩,吃香椿芽,一定要趁早,叶芽越嫩香气越鲜越浓。” “是,那怎么做?” “就这一小把,给你们做个椿芽煎鸡蛋。” 说着,阿姨将椿芽洗干净,放在案板上快刀切成小段,一股久违的清香散开来,那香味热烈得好似一团散开的阳光,让农家厨房蓦然置于大自然中。 阿姨手里的土鸡蛋在灶台上敲出指头大一个小孔,油亮的蛋清裹着蛋黄滑落到碗里,筷子在碗中来回搅拌,伴着叮叮当当的声响,大半碗蛋糊油光闪亮。 就着铁锅里已经烧起油烟的菜籽油,还未来得及动铲,锅底已经盛开出一团金黄的蛋花,接着水灵灵的椿芽入锅,新鲜的椿芽伴随着鸡蛋的香,混合的香味在厨房里弥散开来。 旧年风干的腊肉煮到烂熟,切片后在铁锅里煸炒到焦红,去皮的蚕豆瓣入锅,再放少许蒜末继续煸炒,不用多放佐料,带着丝丝缕缕呛人的蒜香的农家小炒就出锅了。 焯水攥干的槐花与打散的蛋液混合,随后下入锅中翻炒,做出的槐花炒蛋口感湿润柔软,蛋香里满满都是槐花的清甜,那种春天的雅致清新无比。 新摘的豌豆尖冲洗干净后,在开水中翻几个滚,趁着热气还未散开,赶忙捞起来,放在红辣椒油打底的白瓷盘中,滴醋,撒盐,覆以蒜末提香,用筷子三两下翻腾,便从厨房里端出早春的又一道春鲜。 腊肉炒蚕豆、椿芽煎鸡蛋、槐花炒鸡蛋、凉拌莴笋叶、凉拌豌豆尖、莴笋炒肉丝,阿姨一看没有汤怎么行啊,于是又去端了一碗腌笃鲜过来。 六菜一汤齐活,四人围桌而坐,拿起筷子品尝着春天的每一口鲜香清甜。 花酿对那道凉拌莴笋叶最感兴趣,粗犷的做法做出的菜吃着特别酸爽脆嫩,这或许是庄稼人最粗犷也最解馋的吃法,特别的接地气。 “哎呀,这些菜从摘下到上桌,都没有一个小时,吃着这么新鲜的菜,我觉得日子都有了别样的滋味。” “这样的日子可不可以多一些啊?” “哈哈哈,这样的日子偶尔过一下你会觉得轻松愉悦,要是让你天天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你可能会觉得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是这个道理,稀缺才会觉得珍贵。” 四人吃完饭,坐在椅子上闲聊,聊东聊西的,从现在的工作聊到以前的生活,感觉总有聊不完的话题。 “有点吃多了,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有要去的吗?” “我也去。” “你们去,我不去。” 花酿和周佑佑去了洗手间,回去的路上,周佑佑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开口。 “花花,摘槐花的时候,我说的那个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什么话?” “我问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嘛。” “你问了这?我只听到你说我有侠女风范,我翻墙偷梨子什么的啊。” “啊?你没听到?” “没有啊。” 花酿真不是在装傻,她还真的没有听见这个,印象里只有她们夸自己灵活敏捷、有侠女风范什么的。 “那算了,当我没说。” “哎呀,这一整天,你们都不敢提我这几年的事,你们是不是怕我回忆起来伤心难过啊?” “确实是,你当年一毕业就着急忙慌跟人闪婚,结了婚跟我们的来往也越来越少,我们也不清楚你的境况,又突然听说你离婚了,我们作为你的朋友,却什么都不知道。” “是我的错,为了一个渣男,放弃了朋友,放弃了工作,放弃了自己。” “那现在?” “现在,我可做回我自己了,成年人可不做选择,家人、朋友、自由、工作、财富,我统统都要。” “唯独不要男人了?” “嗯呐,我曾经以为有男人的生活有多么好,试过一次,发现也不过如此。” “姐妹通透了。” “你呢,好久没有听到你们的消息了,我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交男朋友。” “茶茶和袁园有男朋友的,我是没打算找了,也不打算结婚了,一个人也挺好的。” “怎么呢?” “可能是我比较悲观,我总觉得,不结婚的话,我可以自由的存在在自己的房子里,存在在公园里、花园里、书店里、咖啡厅里、电影院里、路边摊上,但是要是结婚了,我害怕自己出现在冰柜里、下水道里、化粪池里、墙里,出现在各种我不喜欢的地方。” “婚姻不一定都幸福美满,但是也没有这么恐怖,你这是奔着不得善终去的啊。” “我知道啊,我知道世界上还是存在很多美好的东西,有真挚的爱情,有美满的婚姻,我都相信的,但是我觉得我没有那么幸运,总觉得这些美好的东西好像与自己没有太多关系。” 花酿静默了一下,周佑佑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很多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很多人拼尽所有依旧无法治愈。 第16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一) “佑佑,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一个让你特别特别心动的人,答应我,去试一试,结局不一定好,但是也不一定就不好。” “再说,说说你啊,你怎么突然离婚了?” “很简单,他出轨了,他也不爱我。” “那你呢?” “之前可能爱过,但是到了如今,应该消耗殆尽了,不爱也不恨,今后就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就行。” “挺好的。” 两人往回走着,都没有再说话,在之前的剧情里,没有关于几个舍友后来的信息,花酿就和一鱼沟通了一下。 “一鱼,剧情里有说到周佑佑她们三人后面怎么样了吗?” “没有哦主人,可能她们和剧情牵扯不大,所以没有她们的相关信息。” “好,那和剧情牵扯比较大的还有谁呢?” “当然是原主的父母了,女儿突然离世,死状凄惨,因为黑心白月光做得隐秘,警方以意外结案,两个老人不相信自家女儿会这么莫名其妙死了,为了找出杀害女儿的凶手,可以说是倾家荡产。” “然后呢?” “然后,就快要接近事实真相的时候,有一天外出途中一辆突然失控的货车横冲直撞而来,老两口躲避不及,当场身亡。” “所以这货车是意外还是蓄谋?” “是意外。” “我们去看看他们。” 花酿不敢想象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得有多痛心,更何况他们的女儿不是正常死亡,死状凄惨不说,连真正的罪魁祸首都还没有抓到,他们拖着年迈的身躯四处为女儿奔走,这中间承受的磨难、痛苦,他们又能向谁诉说? 离开了农庄,花酿没有回自己的房子,直接开着车,带着一大堆从农庄摘来的蔬菜水果直奔原主父母家。 原主父母没有和原主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是也不远,开车四五个小时就到了。 在服务区休息了一会,花酿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想着老两口都睡了,花酿也没有给他们打电话,自己哼哧哼哧搬着一堆蔬菜水果上楼。 找钥匙开门的时候,花酿拿着钥匙对着钥匙孔捅了好几下,愣是没把门开开,花酿都有点生气了。 好不容易打开了门,花酿抱着东西佝偻着腰进门,突然房子里灯光大亮,老两口一人拎着菜刀,一人拿着扫把站在门边,对着自己虎视眈眈。 “爸妈,是我,是我。” “闺女啊,你怎么大半夜的回家啊,门边咔咔嚓嚓的,我们还以为进贼了呢,差点就报警了。” “妈妈,先把刀放下帮我接一下东西好吗,好重啊。” “对对对,大半夜的,怎么还抱着这么多东西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偷菜回来。” 大部分东西被老两口接过去,花酿轻松了许多,转身把门关上,抱着东西往里走。 “这些蔬菜水果都是今天,不对,是昨天刚从地里摘的呢,可新鲜了,想着给你们送一点过来嘛。” “哎哟,这闺女没白养,哈哈哈哈” “那是。” “自己开车回来的?” “对呀?” “大晚上的,女婿怎么放心让你自己开着车回来啊,真是个没心的,你饿不饿,妈给你做点吃的。” “妈,我不饿,我们今天去农庄玩了,在那边吃的可撑了,现在都还没消化完呢。” “那行,你快去洗洗,老头,你来把这些菜理一理放冰箱里去,我去给闺女铺一下床单被罩。” “行,你去。” 花酿洗漱完吹干头发出来,妈妈已经把房间收拾好了,连续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花酿真的有些顶不住,跟老两口打了个招呼,倒头就睡着了。 这边花酿倒头就睡,另一个房间里的老两口却翻来覆去,有些睡不着了。 “老头子,你说咱闺女跟女婿是不是闹矛盾了?” “很有可能,不然不会无缘无故在这大半夜的回家来。” “就算闹矛盾,也不能让闺女一个人开车回来啊,多危险啊,小查这孩子没有心。” 花父哼了一声,说道:“他没有心,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们结婚多少年,他回来过几次,每次都在找各种各样的借口,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还心不在焉的,丧着那一张脸给谁看呢,谁乐意看他似的。” “这倒是,要不是咱们闺女先斩后奏了,我怎么都不能同意让闺女嫁给他。” “就是,看看咱闺女以前多开心一个人,跟他结了婚,越来越不开心了,哪怕她平日在电话里掩饰的好好的,我可是她爹,我能不知道她高不高兴?” “可不是,平时也没见他给咱们两个打过什么电话,咱们主动打过去也是爱答不理的,说不到几句就说忙。” “这样的婚姻,要我说,还不如离了算了。” “你可别当着闺女的面瞎说啊,你闺女有多喜欢他,你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睡,别想了,越想越生气,气得老子想连夜扛着四十米的大刀过去给他两下子。” “四十米的大刀,你一个人怕是扛不动,我跟你一起去,你扛累了我还能帮忙扛一阵。” “别贫了,睡,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嗯。” 花酿睡到日晒三竿才起来,起来的时候,老两口在厨房忙活着,午饭都快能上桌了。 “爸、妈。” “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啊?” “我都睡了多久了,再睡下去都要睡成睡美人了。” “那不睡了,去洗洗脸,准备吃饭,妈给你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芋儿烧鸡。” “好,谢谢妈,我妈最好了。” 一道芋儿烧鸡看上去色香味俱全,很有食欲,芋儿烧鸡经过慢炖,鸡肉质地细嫩辣而不燥,芋头软糯香甜,让人回味,满足味蕾的同时又很下饭。 花酿吃得很高兴,看着闺女吃得一脸满足,老两口显然也很高兴,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坐在一起吃过一顿饭了。 吃好饭,收拾了碗筷,花酿拉着老两口在沙发上坐下,直接开口说:“爸妈,我和查南离婚了。” 第17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二) “离婚了?” 花酿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花酿觉得自家老爹居然有些高兴的意思。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跟家里说?没受什么委屈?” “上周提的,这周去领的离婚证,放心,我没受什么委屈,分到了好多财产呢,不愁吃喝的。” “离了就离了,你爸昨天还说呢,你跟他结婚这些年,越过越不开心,要是离了婚能高兴点,还不如离了算了。” “嗯嗯,爸爸说的对,以前我太过于关注他了,患得患失的,迷失了自己,让家人朋友觉得陌生,以后我会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好好爱自己,关心家人朋友。” “这么想就对了,如今你也自己尝过爱情、婚姻的苦了,以后怎么开心怎么来,我和你爸也不要求你必须要再找一个人结婚生子什么的,你自己决定就好。” “你妈说的对,有合适的、喜欢的也不要着急拒绝,但是也不要强迫自己去喜欢别人。” “谢谢爸妈,我知道的。” “谢什么啊,傻孩子。” “嘿嘿,在你们面前,我永远都是傻孩子。” “那接下来你是怎么考虑的,要不要找个工作,虽然手里有钱不愁吃喝,但是一个人不能闲太久,闲下来太久就荒废了,还是得找点事情做。” “嗯嗯,我打算先去旅行,一方面可以散散心,一方面也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以后的生活。” “也好,出去走走看看,看过山川湖海、日月星辰,看过世间万象、人生百态之后,你就会发现你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嗯嗯。” 花酿在家待了几天,每天陪着爸妈去买菜,一起做饭,吃完饭一起出去散步,散完步回家一起追剧,真的觉得岁月静好。 尤其是陪老两口出去晨练的时候,看着老爸青龙偃月刀耍的虎虎生威,抽鞭子也是一把好手。 花酿看着老爸手执一根约四米长的鞭子,将长鞭奋力甩出,当鞭绳完全展直后,利用腕力、臂力迅速改变其方向,鞭梢便因这急速转向而撕裂了空气,发出小鞭炮般的脆响。 那动作行云流水,鞭鞭脆响,花酿根本不敢靠近,只能在远处为老爸鼓掌喝彩。 老爸龙精虎猛,老母亲也毫不逊色,数百首广场舞曲都不在话下,跳舞的时候那身姿灵活柔软的哟,花酿一个年轻人都只能在旁边甘拜下风。 本来还打算陪二老多待些时候的,直到花酿接到中介的电话,说之前挂出去的房子有了合适的买家,让花酿过去商量一下。 于是,花酿告别了父母,也告别了米虫生活,开车回去了。 房子挂出去的时候,花酿是留了议价空间的,但是在房子门前看到买家的那一刻钟,花酿觉得这个议价空间没有必要存在,要是可以,甚至想坐地起价。 买家是谁呢,是白玫瑰小姐,花酿不相信她不知道这房子原来的主人是谁。 既然知道原来的主人是谁,还要买下这套房子,是想表达什么,表达她真真正正的登堂入室了? 花酿理解不了这种脑回路,但是谁会跟钱过不去呢,送上门的买卖不做白不做。 中介说路上出了事故要晚到,所以现在房子里就两个人,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对方不说话,花酿也不说话。 没一会儿,对面的白玫瑰小姐好像忍不住了,端着一副虚伪的面容先开了口。 “好巧啊,花小姐,我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你的房子,没想到我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好神奇啊。” 花酿假笑道:“白小姐之前不知道这是我的房子,我却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咱们确实很有缘分。” “哦,是吗,花小姐怎么认识我的,是南哥哥跟你说起过我吗?” 一声南哥哥,彻底把花酿恶心到了,中午刚吃的麻辣香锅差点就吐出来了。 “白小姐可能不知道,这套房子之前是我和你南哥哥的婚房。” “真的吗,我不知道哎,我刚回国,就听说南哥哥离婚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和他离婚的人是你。” “白小姐贵人多忘事啊。” “还好啦,我平时确实挺忙的,特别是最近,南哥哥不知道怎么了,每天缠我缠得紧,一刻都离不得我,我真是痛并快乐着,你能理解我这种感受吗?” “呵呵,不能,不想,不愿。” 花酿无情的回应着,心想要是一个大男人天天这么缠着我,我非得打断他的腿不可。 “中介还没到,花小姐可以先带我看看房子吗?” “可以啊。” “在来之前,我也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婚房,但是我在网上看了好多,唯独就是喜欢这一套房子,真的好有缘分哦,这里也将会是我和南哥哥未来的婚房哦。” “你南哥哥真有福气。” 同一套房子,两次成为婚房,和不同的妻子在里面生活,这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恐怕也就他能承受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精神错乱。 “花小姐,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南哥哥总说我太单纯了,要是说错了什么,你可别跟我计较啊,我不是有心的。” “不会,你单纯嘛,你说你的就是。” “那我就直说了,我觉得你这个房子装修好老派啊,一点都不符合我们年轻人的审美,你怎么还能在这样的房子里住这么久啊?” “我也觉得这房子装修的一点都不好看,你可能不知道,这房子啊,是按你南哥哥的审美装修的。” “啊,是这样吗?” “是的呢。” “南哥哥审美很好的,他当时肯定没怎么上心,才让装修公司的人骗了。” 看着努力自圆其说的白玫瑰小姐,花酿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花小姐,等我把房子买下来,我想把现有的装修全部砸了,重新装修,没有问题?” “当然,等付清了款项,办完了手续,房子就彻彻底底的属于你了,你爱怎么装修怎么装修,不高兴了放把火把房子烧了也不是不行,就是别连累了旁边的房子。”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旧的东西就应该丢出门去,新的房子就应该按新主人的喜好去重新装扮。” “你说的没错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的、肮脏的、不好的垃圾,就应该第一时间将他扫地出门啊,留着干嘛呢,我家过年也用不上垃圾啊。” 第18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三) 白玫瑰小姐出言挑衅,可能是想着从花酿脸上看到一些后悔、悲伤、嫉妒、不满之类的情绪,可是花酿全程面无表情,对她的任何语言攻击都能精准回击。 几番下来,花酿以为自讨没趣的白玫瑰小姐会放弃继续和自己交流,没想到她越挫越勇,话越来越密,一直叨叨叨,叨叨个没完没了,花酿脑瓜子被她吵的嗡嗡作响。 皱着眉头回了几条信息,花酿忍不住怀疑渣男是不是欠唠叨的命啊,这么个嘴停不下来的人天天在耳边叨叨叨,真的不会炸脑瓜吗? 好不容易等来了中介,白玫瑰小姐试图压价,花酿一口咬死一分钱都不能少,少了免谈。 无论她怎么叨叨叨,也不管中介两次似有似无的暗示,花酿就是不松口,别人买一切都好说,这狗男女买,一分钱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中介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的爱恨情仇,但是常年接触形形色色的客户,拉扯了一会,他也看出来了,一个按着高价死不松口,一个又似乎非买不可,那还有什么可说的,那就按高价卖啊,自己也能多拿点提成不是。 最后这套房子还是以高价成交了,没办法,白玫瑰小姐非买不可,花酿不理解她的想法,但很乐意成全,跟谁过不去都行,别跟钱过不去。 临走的时候,白玫瑰小姐还当着花酿的面给渣男打了个电话,那语气嗲的呦,花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打完了电话,白小姐还试图拉着花酿要讲一下她和她南哥哥的爱情故事,花酿及时打断了她。 “白小姐,比起当面和你交流,我还是比较喜欢和我交流摄影作品的时候的你,至少很安静。” 白玫瑰小姐脸色变了变,矢口否认道:“什么摄影作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白小姐别不好意思啊,白小姐摄影技术很好的,那些照片我每一张都研究过,无论从角度、色彩、立意各方面都体现出了高超的技艺,想必白小姐是去日本找大师学过?”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我在真诚的夸白小姐摄影技术好啊,不知道白小姐从事的是什么行业,要是举办摄影展,我觉得白小姐之前邀请我欣赏的那些摄影作品就挺好的。” “你,你把那些照片删掉!” “白小姐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哦,对了,以后白小姐在这房子里住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和你分享一样的照片?哦,不对,或许是和你的南哥哥分享,白小姐,我说的对吗?” 说完,花酿也不管她做什么反应,拍拍手走了,顺便还载了中介一程。 在路上的时候,花酿要求他尽快帮自己处理完房子买卖过户的相关手续,中介答应了下来。 临下车的时候,中介看着一脸笑意的花酿,还是没忍住好奇,问了一句。 “花小姐,请问你和买房的那个白小姐,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 “怎么呢?” “也没怎么,这就是看着你们说话,总有种火花带闪电的感觉。” “你的感觉是对的,她是我前夫的现女友,她要买的房子是我和那渣男的婚房,是不是很刺激、很狗血?” “啊,这样啊,那她咋想的?” “不知道啊,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的脑回路蛮神奇的。” “确实,放心花小姐,我会盯着赶紧把手续办完,我想你也不希望再看到她,能不让你出面,我就尽量不让你出面了。” “那就谢谢你了,兄弟,办完了我给你发红包。” “使不得啊姐,我们有规定的,您这套房子成交价高,我也能拿不少提成呢。” “那就行,咱俩都不亏。” “嗯嗯!” 因为买家是全款支付,过户之后不到十个工作日,花酿就收到了房款,看着银行卡里面的余额,花酿兴奋的哼起了歌。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今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歌没哼几句,花酿被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拿起手机一看,花酿觉得有些晦气,渣男怎么还给自己打电话呢? 丝毫没有犹豫,花酿直接按了挂断,谁知狗男人不死心,又打过来了。 花酿不耐烦的接起来:“喂,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你态度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心情不好?” 花酿差点被气笑了,面对一个出了轨离了婚的前夫哥,需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像恭请老佛爷那样吗? “有事说事。” “花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变成哪样?” “你怎么变得这么无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查先生,我现在怎么样,以前怎么样,都用不到你来评判,请问你有什么事?” “你是不是在怨恨我?” 也许是和白玫瑰小姐待久了,查南好像也变得絮絮叨叨的,说半天说不到正题,花酿没兴趣听,直接挂了电话,顺便拉黑一条龙。 可花酿低估了他的执着,很快查南就换了个号码打过来,花酿不知道啊,就接了。 “你好,哪位?” “是我,你是不是把我拉黑了,听我说好吗,你先别挂电话,我有事找你。” “说。” “你是不是把咱们之前住的那套房子卖了?” “是啊,你的白玫瑰没跟你说吗,她说那是你们之后的婚房,你不知道吗?” “她没和我商量过,这件事情我还真的不知情,你别生气。” “我为什要生气?” “那栋房子里有很多我们美好的回忆,你相信你不会舍得把它卖出去的。” “那只是你以为,还有事吗?” “你最近好吗?” “好啊,从来没有这么好过,谢谢你的离婚之恩。” “你还是恨我。” “查先生,脑补是病,得治。” 说完,花酿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顺便把这个陌生号也拉黑了,心想是不是该去换张卡,可是换了卡好多东西都要解绑再重新绑定,好麻烦啊。 第19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四) 可能是这段时间玩的太愉快了,花酿差点没想起来这座城市里还有这么两个恶心的东西。 避免他们再次不要脸的凑上来恶心自己,花酿打开手机上某个app,看起了机票,一时间没想好目的地,花酿决定哪里机票便宜去哪里。 目的地很快就定下来了,花酿买了飞往南中的机票,南中以其美丽、丰饶、神奇而着称于世,都说南中气候温和,夏无酷暑,冬无严寒,天气常如二三月,花枝不断四时春,花酿很想去探一探这个一向被外界称为秘境的地方。 刚下飞机,看着大家都在惊呼着仰头看向天空,花酿也跟着抬头,然后看到了故事中的七彩祥云。 在瞬息万变的天空中,洁白的云朵犹如被调料板泼洒了一身,绿色、紫色、黄色、金色、橘色,各种颜色层层铺开,随着时间淡入淡出,变幻出奇妙的景色。 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脚踏七彩祥云来娶我。 花酿看着那七彩祥云,想着是不是至尊宝和紫霞仙子脚踏着七彩祥云来南中旅游了啊? 一落地就遇到了难得一见的七彩祥云,花酿觉得南中真的是个神奇又美妙的地方,不枉此行。 打车去酒店的路上,花酿看着路边城市绿化带里种满了鲜花,花卉种类繁多、色彩艳丽。 “师傅,这绿化带里种的是真花吗?” “肯定是真花啊,你看见的路边所有的花花草草都是真的,我们南中可不种假花。” 看着蔷薇、月季、兰花等等在路边就那么随意又肆意的绽放着,花酿大呼离谱。 “南中真的美的有点离谱了,这些花在我们那,都是被大家买回家精心养护的,在这里居然用来装饰绿化带,装饰绿化带就算了,这长得比家里那些耀眼夺目多了,美不胜收啊。” “我们南中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的,我们天天看,都看腻了。” 花酿被司机师傅凡尔赛到了,没再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窗外,还是看花。 宽阔道路中间的隔离绿化带里种满了色彩艳丽的月季,微风轻轻拂过,几百米绵延开来的月季随风摇曳。 车往前走了一段路,花酿发现绿化带里的花换了品种,换成了色彩斑斓的三色堇、雏菊、虞美人,再继续往前走,又出现了娇艳欲滴的珊瑚樱、垂枝樱花。 “师傅,咱们南中这绿化带里的花还分段或混合种植了不同的花卉啊,我看这一路上出现了好多不一样的。” “是啊,每一段路都不一样的,有时候出门才走了几百米,就能遇到好几种不认识的花。” “厉害厉害厉害。” 大约是遇到上下班高峰期,路况有些拥堵,花酿还没说什么,就听见司机师傅开口吐槽。 “哎,每次走这一段路都要堵车,我真是走一次怕一次,尤其在上下班高峰期,原本只需五分钟就能通行的路程经常会堵一二十分钟,这还是运气好的情况下。” “那要是运气不好呢?” “运气不好?那能堵上个把小时。” 花酿运气还算不错,车流堵了十来分钟就开始慢慢动起来了,看着绿化带里迎风盛放的鲜花,花酿倒也不觉得等待的时间漫长难捱。 在南中的省会鄯阐停留了两日,花酿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从遛弯的大爷大妈口中打探有什么地道的小吃。 于是,饭店里的锅贴乌鱼、油淋鸡、雪花蛋吃了,小巷子里的爨肉米线、豆花米线吃了,路边靠运气才能遇到的洋芋粑粑、摩登粑粑、盘小炸洋芋、铁窗炸鸡皮吃了,南中最佳伴手礼南腿小饼吃了。 本着有福同享的理念,每吃一种美食,花酿就会及时将美食照片以及吃后感发到不醒人室群里,群里的三人馋的哇哇乱叫,直言花酿要是没有什么作为,就要开除她的舍籍。 小吃菜品之类的没有办法邮寄,不得已,花酿一口气买了好几盒南腿小饼寄走,小姐妹、老两口都有份。 不得不说,南腿小饼还是很香的,据说南腿小饼的馅料用的是优质火腿,将最好的部分切丁蒸熟,再加上猪油、白糖、蜂蜜等调制,调制好的馅料包入猪油酥皮中,据说烤制过程中香味四溢,能馋的人口水直流。 花酿没机会参观烤制过程,但是刚出炉的南腿小饼花酿吃到了,小腿饼趁热吃最好吃,一口下去火腿的香和饼皮的酥松融为一体,甜中带咸,别有一番风味。 寄完了南腿小饼,花酿迫不及待的奔向了下一站,兰城。 兰城,位于南中西南部,据说是古人类发源地之一,至少在三千多年前,兰城就已经存在部落国家了。 现在的兰城枕山临水、前昂后偃,民居群落随形顺势,与邻里一道顺巷而建,和睦而居,整体呈现出“山—市—城”的格局,田字形结构将街巷肌理都完好地延续了下来。 花酿定的是民居群里的家庭民宿,民宿坐落在小巷子里,车子进不去,民宿主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怕花酿找不到路还亲自出来接,花酿和他边聊边慢慢走。 “花小姐,你好,我是民宿的小杨,我们这地方不好找,我来接你。” “谢谢,咱们这边是不是有很多的小巷子啊?” “是的,城内分布着很多经纬分明、规整舒展的街道、巷子,先形成了一个南北、东西互相交叉的十字大街,再分成许多小十字街,基本是呈‘井’字、‘田’字形延伸扩展的。” “这种方方正正的市区布局还是蛮少见的哦,我看着街道两旁都有溪流环绕,事一年四季都如此吗?” “是呀,一年四季水声潺潺。” “这环境真的看着就觉得舒适,你是从小就在这长大的吗?” “嗯,我在这出生,在这长大的,大学毕业之后出去了两年,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好羡慕能长期生活在这里的人啊。” “哈哈哈,你所羡慕的地方,也有可能是别人想要逃离的;你想要逃离的地方,也是很多人所向往的。” “也是,对了,这路上为什么只有中间这一部分是青石板啊,两边的是什么?” “这些巷道都是采用的火山石铺筑,中间这一条比较平整的石板路,在我们当地是叫‘灯芯石’,据说是专门为老年人和妇女修建的。” “哦?专门为老年人和妇女修建的啊,是有什么说法吗?” “听老人说,在过去,不论是当官的,还是有钱的,只要遇到老年人、妇女,都要让出灯芯石’,是尊老爱幼的美德,也是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 “原来是这样,咱们民族几千年优秀文化的传承,真的是藏在身边的每一个细节里啊。” “是呢。” 第20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五) 走在青石板路上,花酿感受着脚下,仿佛看见了石板路面印满了几百年来草鞋、木屐、马蹄的痕迹。 “我们到了。” 花酿看着眼前的民宿,这是一座中式砖木结构四合院楼房,高屋大院,串楼通栏,正房前厅有一石砌圆形拱门,青藤缠绕,古朴秀雅,内部建筑梁和窗雕花做工精美,让人流连忘返。 “这房子有好多年历史了?” “算一下也有百年了,中间修缮过几次,大部分的结构和原有构件,还有房屋风格还是都较好地保存了下来了。” 小杨在帮花酿办理入住,看着眼前的古色古香的民居,花酿觉得自己这钱真是花的太值得了。 到了房间,花酿正在收拾自己带来的物品,拿出自己带来的床单被套正准备换上,突然房间门被敲响了。 咚咚咚。 花酿放下床单,走到门边将房门打开,看见一个笑眯眯的老奶奶站在门口,手里捧着几枝开得正好的山茶花。 “你好啊,奶奶。” “阿妹,我来给你送几枝山茶花,你拿去插在花瓶里,还能开好几天呢。” “谢谢奶奶。” “不客气,一会下来喝糖渣啊,欢迎你来兰城做客,阿奶给你煮糖渣喝。” “好的,谢谢阿奶。” 收拾好房间,归置好行李,花酿往楼下走,没走几步就看见小杨朝自己走来。 “花小姐,快来,阿奶煮了糖渣,我阿奶煮的糖渣味道相当不错哦。” “是嘛,那我运气太好了。” “阿妹,快来,阿奶先给你盛一碗,你尝尝能不能喝的惯。” 说着,阿奶麻利的给花酿盛了一碗糖渣,这个糖渣花酿还真是第一次见,只见这糖渣汤水很清澈,有点像酒酿,闻着有一些麦芽的香气。 嗅着它的麦芽香气,花酿端起碗尝了一口,这糖渣浓度刚刚好,吃着甜而不腻,里面有麦芽的香气,也有蔗糖的甘甜,味道自然而清香。 “怎么样,能喝的习惯吗?” “能喝习惯的,很好喝,阿奶自己做的吗?” “是啊,以前我们那代人啊,好多人都会做这糖渣,这可是我们这的传统饮品了。” “好厉害,我吃着这里面有米粒,又有麦芽的香气,还有一股吃着很舒服的甜味,是怎么做的呀?” “用糯米和麦芽做出来的,糖渣的甜味是麦芽的味道,现在做这个的人越来越少了了,虽然城里随处可见的小摊都摆着卖糖渣的牌子,但孰真孰假,常常喝的人一辨就知。” “啊?是手艺不好吗?” “有些做生意的渣精很,放白糖或者放糖精,有的没有那功夫,配料比例、蒸煮火候不到位,做出来的糖渣汤和渣都泛黑,他们没有我这技术。” 花酿一边喝着,听着阿奶一脸嫌弃的吐槽外面摆摊的生意人技术不到家,不禁有些想笑。 “阿奶跟你说哦,你在这要是想喝糖渣了,要么就找阿奶给你做,要么你可以去后面巷子口找张糖渣,他家那做的还是正宗,味道也就比我做的差上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哦。” “哈哈哈,好呢,我相信阿奶的手艺。” 喝完了糖渣,花酿准备出去走一走逛一逛,跟着小杨去工作台拿地图,小杨将一份简易的手绘地图递给花酿。 花酿拿着地图正准备走,就听见小杨不好意思的说道:“花小姐,不好意思啊,那个我阿奶比较喜欢找人聊天,要是给你造成什么困扰,麻烦你不要当面给她难堪,有什么不愉快的你都可以找我,我会跟她说的,希望不会打扰到你的旅途。” “不会啊,阿奶很和善,说话也很有意思,我还挺喜欢跟她聊天的。” “那就好,我阿爹和阿娘常年不在家,阿爷也早早过世了,家里一般就只有我和阿奶,以前阿奶还能和她同龄的姐妹们说说话,这几年,好多老人都离开了,可以聊天的人越来越少,所以但凡有人住到家里,阿奶都会很高兴。” “原来如此,那只要家里有客人来,阿奶都会煮糖渣给他们喝吗?” “那倒不是,阿奶这个人很有趣的,糖渣只煮给她喜欢的人喝,有的客人来了,要是她不喜欢,哪怕材料都提前备好了,阿奶也不煮,哈哈哈。” “阿奶好可爱!所以阿奶给我送花的时候就在看她喜不喜欢我了吗?要是不喜欢就不会叫我下楼喝糖渣了?” “是的,我们兰城一年四季都有盛开的花,阿奶会给每一个入住的客人送去盛开的鲜花。” “哈哈哈,你阿奶真的好可爱啊。” 出了民宿,花酿还在感叹这阿奶真的好有趣啊,喜欢的人我就热情的给他做我的拿手好汤,要是不喜欢谁来了都不好使,老娘不伺候,活的好自在。 都说“慢品人间烟火色,闲观万事岁月长”,走在巷子里,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的放慢了步伐,这里没有嘈杂与喧嚣,没有拥堵和浮躁,有的只是平和与宁静、安逸与舒适。 任由高原的暖阳肆意洒下,铺满每一寸皮肤,花酿就这样沉浸在兰城的柔软时光里,美好的时光就此定格。 就这样就很好,做一个简单的人,不想过去,不思未来,沉溺在这一刻。 “吃豆花啊,手工豆花了啊。” 花酿被一声古老又质朴的吆喝声唤醒,只见小巷道口里,两位古稀老人在那摆了个小摊子,没有桌子,巷子口放几个小木凳子便是一个简单的摊位。 “阿爷,你这是自己做的豆花吗?” “是自己做的啊,阿妹要不要来一碗。” “好啊,我来一碗嘛。” “要得啊,阿妹吃甜的还是吃咸的?” “吃甜的。” “可以。” 只见阿爷拿了一个碗,从一旁的木桶里盛了一整碗豆花,刚盛出来的豆花很新鲜,还冒着热乎气,阿奶往豆花上淋了一层手工熬制的糖浆,看着就很诱人。 “好了,阿妹。” “谢谢阿爷阿奶。” 拿起勺子,花酿舀了一勺子豆花放进嘴里,豆花口感非常滑嫩,甜蜜润口,喝上一碗,真是舒服极了。 第21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六) 喝完了豆花,花酿继续逛,在另一条小巷子里,花酿遇见了一个卖酱粑粑的小摊,又停住了脚步。 “阿奶,这个是什么做的?” “这个啊,是大米做的,阿妹要不要来一个尝尝?” “好,我要一份尝尝嘛。” 卖酱粑粑的阿奶面前就是小小的一盆炭火,将一个用大米饭做成的圆形薄饼放在炭火上烤,烤了一小会,等薄饼烤到鼓包,阿奶快速的给它翻面,翻来覆去的烤。 “阿奶,这个需要烤多长时间啊?” “很快的,马上就好了。” 说着,就见阿奶熟练地将酱料、芝麻油、花生碎、洋芋丝、火腿肠等配料放到上面,轻轻一卷,一个酱粑粑就好了。 这酱粑粑看着不华丽,做法也简单,它是最简单纯粹的碳水,不需要过多的修饰,却拥有很充实的口感。 或许是大米做的,花酿觉得酱粑粑应该能与所有食材配对,肉碎末,或是蔬菜丝裹入其中应该都挺好吃的。 走走停停,逛到下午,花酿正准备打道回府,恰好听见旁边有人在说谁家的什么大薄片好吃,他们要去尝一尝。 大薄片是个什么东西,花酿有些好奇,于是就跟在那几个人后面,也想去尝一尝。 没走多远,一家门头挂着大薄片的小店就到了,跟着进了店,听着店老板再给那几个人介绍大薄片的由来和吃法,花酿就凑在旁边听,也听了个大概。 所谓大薄片,其实就是以猪头肉为主料,煮熟后切成非常薄的大肉片,再配以辣麻油、芝麻酱、甜酱油、蒜泥、姜末、葱末、醋、盐、味精、酱油、芝麻、香菜等佐料拌匀入味食用。 老板说大薄片可凉拌后单独吃,也可以和凉面、米线、卷粉等等这些小吃搭配,味道各有千秋。 花酿要了一份大薄片搭配凉面,大薄片大薄片,功夫就在一个“片”字上,片好的大薄片大如手掌,薄如蝉翼,用辣椒油、花椒油、陈醋、姜米、蒜泥、芫荽、碎花生米一拌,不油不腻,脆嫩可口,回味悠长,令人咋舌。 吃完了一份,花酿有些意犹未尽,又打包了两份,准备带回去和阿奶还有小杨一起分享。 回到民宿,花酿都还没来得及将打包的大薄片拿出来分享,就被阿奶热情的拉到厨房了。 “阿妹回来的正好,阿奶今晚做了土锅子,咱们一起吃?” “好呀阿奶,我今天啊在外面吃了大薄片,我觉得很好吃,打包了两份回来,咱们也一起吃。” “好好好。” 阿奶拉着花酿在桌旁坐下,桌子上的土锅子微微沸腾着,香气飘飘,就是不见小杨的身影。 “阿奶,小杨呢?” “小杨啊,他接他女朋友去了,马上就回来了。” “哦,阿奶好福气,马上就有孙媳妇了哦。” 花酿一边和阿奶说笑着,一边取了两个干净的盘子,将打包回来的大薄片装到盘子里。 说话间,小杨带着一个小姑娘进来了,花酿看着他们牵着的手,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脸姨母笑。 小姑娘看着比小杨矮一个头,皮肤白白的,站在有些黑的小杨旁边,显得小杨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好了,人都到齐了,开饭。” 随着阿奶一声开饭,大家各自拿起筷子准备开动,小杨的女朋友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亲热的开口说道:“哇,阿奶,今天又有我最喜欢的芋头,阿奶做的土锅子味道最好了,吃一次我能回味三天。” “喜欢吃就好啊,想吃什么跟阿奶说,阿奶做给你们吃。” “嗯嗯,阿奶最好了。” 阿奶招呼着小姑娘,也不忘记招呼花酿,慢慢给花酿介绍着土锅子的做法。 “阿妹,你快尝尝,你别看这平平无奇的一个土锅子,少说也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了,这里面的汤底阿奶用鸡肉和排骨熬的,鲜着呢,里面吃力鸡肉和排骨,还放了青菜、芋头、山药、红薯、黄笋等,最上面还有泡皮、口袋豆腐和蛋卷,你快尝尝。” “这土锅子看着就诱人,我一会要是吃得多了,阿奶可不要怪我啊。” “能吃是福,你们几个孩子都一样,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多吃点啊。” 花酿夹了一筷子铺在最上面的泡皮,所谓的泡皮,就是猪皮,应该是鲜猪皮洗干净后晒干油炸过之后煮的,又香又糯,吸满了汤汁,锅里的蔬菜也很不错,每一种食材保持了原汁原味,味道又很醇厚。 夹了一块口袋豆腐,这口袋豆腐外皮柔韧,内心呈糊状,用筷子夹起时形似口袋,入口滑嫩,外皮香弹,内含汤汁爽口,花酿吃得很开心。 吃着吃着,花酿就发现对面的小杨和他女朋友眉来眼去的,每一个小动作里都透露着满满的爱意。 花酿咽下一口豆腐,心想杀我焉用狗粮刀啊,正想着突然感觉胳膊被轻轻撞了一下,花酿微微侧过身就看见阿奶凑过来,小声问了自己一句话。 “阿妹,你看我这孙子和小姑娘般配不般配?” 花酿连连点头,也小声回答:“般配啊,小两口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的,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阿奶深以为然,笑眯眯的说道:“照着这个形势发展,你觉得我多久能喝到他们两个的喜酒?” “我觉得快了。” 听完花酿的回答,阿奶更兴奋了,甚至开始跟花酿商量起什么时候去找人算一算日子,顺便看一看两人的生辰八字什么的是不是正缘,又说起要提前准备好彩礼还有五金什么的。 花酿虽然不是很懂生辰八字,也不懂当地的彩礼习俗什么的,但是听着阿奶说这些,也兴奋的像要娶儿媳妇的老婆婆一样,在旁边出谋划策,就是想出自己的一份力。 于是,小杨和他女朋友互相喂对方吃了一口豆腐之后,发现对面的阿奶和小姐姐已经放下了碗筷,头凑头的在那窃窃私语起来了,说着说着还时不时发出一些奇怪的笑声。 年轻小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决定继续吃自己的饭,大人们说话小孩还是不要插嘴的好。 第22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七) 早上睡到十点多起来,花酿下楼,看见阿奶在水池边洗东西,便走过去跟阿奶打了个招呼。 “阿奶,早上好啊,在洗什么呢?” “阿妹睡起来了?你看这是阿奶早上刚摘回来的青梅和羊奶果,你吃过没有?” “青梅只吃过加工好的,新鲜的没有吃过,羊奶果是什么样的啊,我听都没有听说过。” “没有听说过也没事,你现在就认识了,来,尝一个看看。” 说着,阿奶伸手递了一个刚清洗好的羊奶果过来,花酿接过果子,看着手里摸着软软的、外皮有颗粒感,像小番茄一样的小果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口才好。 “阿奶,直接吃就行吗,皮也能吃吗?” “能吃,直接咬就行。” 花酿闻言,将一小颗羊奶果送入口中,轻轻一咬,酸甜的果汁便喷涌而出,不知道是不是没熟透的原因,花酿觉得酸味比甜味要重,牙齿有点酥。 “怎么样,能吃习惯吗?” “还好,就是感觉有点酸牙。” “哎呀,刚刚忘记跟你说了,吃这羊奶果之前用手轻轻捏一捏才好,捏一捏会更甜,你再试试。” 花酿半信半疑的接过一个羊奶果,用手轻轻的给羊奶果的全身做了个按摩,然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之前吃着酸酸甜甜的的羊奶果,捏软了之后吃真的变成纯甜了。 不信邪的花酿又试了一个,还是一样的甜,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捏软了之后的羊奶果吃起来滑溜溜的,水分很充足,果肉的滑是比芒果核还要滑上好几倍的滑,而且没有纤维,细腻且滑润。 一个小果子捏一捏就会变甜,花酿已经觉得神奇了,没有想到阿奶还有很多神奇的操作。 只见阿奶将新鲜采摘的青梅洗净晾干,再将本地的干辣椒放入高温炭火灰中烤至枯褐色,冷却后,拍去辣椒表面的草木灰后用手揉搓成了辣椒面。 一开始花酿以为阿奶是要用辣椒面做菜,谁知转头就看见阿奶将晾干水分的青梅用刀拍扁,放入大瓷碗中,又往碗里放入盐、糖和刚搓好的辣椒面,最后搅拌均匀。 “阿妹,别站着呀,快来尝尝阿奶做的火炮辣椒腌青梅。” “阿奶,咱们这边水果还能用辣椒凉拌的吗?” “是啊,在我们这什么都可以凉拌啊,你先吃着这火炮辣椒腌青梅,我再给你做一个凉拌羊奶果。” 花酿有些傻眼,但是看着碗里那裹满了辣椒面的青梅,又莫名的觉得有些诱人,口水分泌越来越旺盛。 没有忍住诱惑,花酿拿着筷子夹了一口阿奶做的火炮辣椒腌青梅,入口先是辣椒的辣和白糖的甜,紧随而来的是青梅自带的酸,酸、辣、咸、甜四中味道在口中交错缠绕,令人口润生津,忍不住想再来上一口。 花酿一边吃着神奇的火炮辣椒腌青梅,一边看着阿奶将清洗干净的羊奶果倒入开水中,焯水一分钟后,羊奶果捞出来放到大碗里,阿奶依次往里面放入白砂糖、盐、芝麻、辣椒面等调料,充分搅拌均匀就好了。 看着做法都差不多,放的调料也几乎一样,尝了一口之后,花酿发现凉拌羊奶果的味道和凉拌青梅的味道大不相同。 凉拌的羊奶果既保留了酸酸甜甜的口味,又混入了辣椒的辣味,酸、甜、辣味道在味蕾中相互碰撞,比凉拌青梅少了几分酸涩,提神又醒脑。 住了好几天之后,花酿发现兰城真的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万物皆可凉拌,花酿前前后后吃到了很多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凉拌羊奶果和凉拌青梅只是个开始,后来花酿还吃到了凉拌青芒果、凉拌酸木瓜、凉拌橄榄、凉拌菠萝、凉拌草莓,当然也少不了各种各样的凉拌鸡脚。 各种奇奇怪怪又极其诱人的菜品往朋友圈里一发,瞬间就迎来了很多亲戚朋友的关注。 大家一面惊叹这能吃?这也能吃?这个还能这样吃?这又是什么?看着有点好吃,能不能快递一点? 花酿本来还在高高兴兴的回复大家,突然看见渣男前夫哥也来评论了一条:你出去玩了,什么时候回来? 居然忘记把他微信拉黑了,花酿觉得晦气极了,特别无语的打了一行字:老娘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关你什么事,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是要带着白莲花来跟老娘请安? 想了想,花酿还是没有发出去,将一行字一个一个删除,把人拉黑了事。 这一日,民宿里终于来了新的客人,阿奶高兴极了,花酿也挺高兴的,终于可以约个伴一起去吃一些不太适合一个人去吃的当地美食了。 不得不说花酿运气好,新入住的两个客人都是自己出来玩的,对花酿发出的一起去品尝本地大餐的邀请,他们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于是,三个人一起去吃了当地的烤猪,烤猪表面的麻油、蜂蜜酱油等多种调料让其外表金黄香酥里嫩,切片用酸腌菜芫荽辣椒面一拌,口感堪称一绝,好吃得令人难忘。 坛子鸡也很不错,其色金黄玉润,入口细品,皮脆肉嫩骨酥,满口溢香,别有风味。 花酿印象最深刻的是一道叫做“头脑”的风味小吃,里面食材很丰富,有干糍粑片、鸡蛋、猪肉、蛋丝、豆腐丝等等,老板说这是一道他们当地很有名气的药膳,有很强的滋补性。 据说每逢农历的正月初二,女婿去丈母娘家拜年的时候,丈母娘都要特别做一碗头脑给女婿吃,寓意在新的一年里女婿有头有脑,体体面面,聪明智慧,小两口吉祥如意,日子甜蜜。 老板娘能说会道,又极其幽默,逛吃队伍里唯一的男生长得好,老板娘喜欢得紧,对着他一顿夸,又说要是成了她的女婿,别说正月初二,她愿意每天做一碗头脑给女婿吃,小男生被夸的飘飘然,又被美食诱惑得头昏脑涨,差点就点头答应留下来做老板娘的女婿。 直到出了店门,小风一吹,吹开了笼罩在小男生耳边的甜言蜜语,小男生才猛然惊醒,嘴里不停的说差点就把自己卖了个干净,一副追悔莫及的样子,看得花酿和另一个小伙伴蹲在路边抱着电线杆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第23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八) 这一天,三人一起约着吃品尝当地的咖啡宴,漫步在街道,还没到店就闻到了咖啡的清香,让人进店就不由自主放松下来。 这家的咖啡宴是不让客人点菜的,三人进了店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还没有等待分钟,一杯满腹韵香的咖啡便送到了手中。 在古色古香的小楼里,深红色的咖啡杯载着褐色的咖啡,香气四散,浸润味蕾。 阳光正好,晒到身上懒洋洋的,花酿靠坐在椅子上品着咖啡,和两个小伙伴聊着天,日光和煦,岁月静好。 如此美好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花酿有些不高兴的拿过手机,一看,又是个陌生号码。 花酿直接挂了,谁知对方不死心,锲而不舍的精神发挥的淋漓尽致,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喂,哪位?” “……” 电话那头没有人说话,只有浅浅的呼吸声,花酿有些不耐烦了,又问了一句。 “喂,哪位,不说话我挂了。” “别,别挂,是我。” “你哪位?” “老婆,是我啊,查南。” 神一样的一句老婆,把花酿仅剩不多的好心情全部气跑了,整个人都不好了。 “查先生请慎言,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这道理你应该懂。” “我没有,我没有乱说,你不就是我老婆吗?老婆,你去哪里了,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花酿皱着眉听着渣男在电话那头胡言乱语,感觉不像是一个正常状态下会出现的。 “你喝酒了?” “啊,没有,好,我其实喝了一点点,就一点点而已,才喝了一瓶。” “我记得你不爱喝酒,今天兴致这么好呢?” “我要结婚了。” “哦。” “你会为我感到高兴吗?” “会啊,祝你全家幸福。” “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想对我说了吗?” “没有。” “花酿,我们不要这样,我们怎么变成了这样?” “怎么变成了这样,你不是最清楚的吗,你来问我为什么?你这么健忘了吗,医生说你没治了?” “不是,我觉得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我要结婚了,你会来吗?” “不好意思,我垃圾过敏。” “什么?” “来不了,还有事吗?” “你是不是还爱我?” “查先生,我最后跟你说一次,我花酿和你已经离婚了,离婚了是什么意思知道吗,意思就是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我不管你结不结婚,也不在乎你跟谁结婚,你以后死了残了也跟我没关系,请你不要再骚扰我。” “我没有想要骚扰你的。” “那你现在的举动是在干什么?” “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说说话,有些话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说。” “那我就活该要成为你的垃圾桶吗,我不是什么垃圾桶,也不回收垃圾,二手垃圾我也不会再要,你要想聊天找你的白月光去,不要再来烦我。” “我……” 不等对面的男人说完,花酿再一次忍无可忍的挂了电话,再次拉黑,顺便设置了一个陌生号码全部拒接。 没离婚的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得打个电话来,这离个婚,电话接二连三的打,狗男人就是犯贱,自己犯贱就算了,还要拉着别人跟他一起犯贱,真是贱到家了。 放下手机,看见两个小伙伴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花酿笑道:“不好意思啊,一个骚扰电话,差点搅乱了咱们的好兴致。” “现在骚扰电话确实多,各种各样的都有。” “就是,我都设置了好多骚扰拦截。” “谁不是呢。” 正说着,店员开始上菜了,三人看着桌上那些从未见过的菜品,暂时忘记了那一份尴尬。 咖啡炖鸡、咖啡花蒸蛋、咖啡撒、啡翠香酥咖啡尖、咖啡汤圆,还有炭烤咖啡排骨、樱桃烧肉、咖啡鲜果皮炒肉,每一道菜都与咖啡有关。 “我只知道咖啡与牛奶、方糖搭配,可以给人以香醇浓郁的味蕾享受,没想到还能当成一种食材啊。” “嗯嗯,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咖啡还能用于美食之中,看着好特别啊。” “咱们尝尝?” “来呀,开动。” “刚刚店员说这道菜是叫樱桃烧肉,我看着里面也没有樱桃啊。” “樱桃可能说的是咖啡果,当地人会咖啡果叫做樱桃。” “为什么会把咖啡叫做樱桃啊,看着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啊,咖啡豆是咖啡色的,樱桃是红色的,毫不相干啊。” “哈哈,咖啡果是咖啡豆的前世,咖啡豆是咖啡果的今生,我们日常所见到的都是烘焙好的棕色咖啡豆,咖啡的果实是浆果,成熟的咖啡果大多为红色,就跟个小樱桃似的。” “原来是这样啊,又长见识了。” “快尝尝呀,看看这咖啡与食材碰撞之后,会带来怎样特别的火花。” “嗯嗯。” 花酿夹了一块樱桃烧肉,肉质鲜甜,吃起来肥而不腻,红烧肉流露出似有似无的咖啡香味,确实非常特别。 “这樱桃烧肉好吃,应该是用新鲜咖啡全红果果皮和当地土黑猪肉搭配烹制的,充分发挥出了果皮的甜美。” “嗯嗯,这咖啡炖鸡也好特别,味道清甜,有淡淡的果香还有淡淡的咖啡味,但是丝毫没有咖啡的浓涩味,与喝的咖啡截然不同呀。” “好神奇,咖啡又被咱们当地的人民创造出了无限的可能。” “是啊,感觉一整棵咖啡都是食材、配料,从嫩尖儿、新鲜的花、鲜果、果核,到干果皮、烘焙过的咖啡豆,与各种食材一起烹制,都可以做出一道道别致的咖啡美食。” “多吃两口,这些菜品离开这地方,就吃不到了。” “对,就得吃这个原汁原味的。” “就是就是,我明天就离开了,得趁着今天再去吃点啥。” “你明天就走了?” “对呀,假期要结束了,你们呢?” “我也明天走,这里也玩的差不多了,要去下一站了。” 听着两个逛吃的小伙伴要离开了,花酿有些不舍,虽然之前素未谋面,但是大家在一起逛吃逛吃的这几天里,相处的还是很愉快的,他们走了,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第24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十九) “花花姐,听民宿的阿奶说你已经住了好几天了,是打算在这常住吗?” “倒也不是,但是可能还会继续住几天,我时间充裕,慢慢走走看看。” “好羡慕啊,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慢慢走、慢慢看。” “我也羡慕你们呢。” 新的一天,花酿难得早起,送别了两个一起逛吃的小伙伴,正想着今天要去哪里走一走,就被阿奶叫住了。 “阿妹,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啊?” “有啊,阿奶,怎么了?” “有时间啊,那太好了,阿奶带你去吃席好不好?” “去吃席啊,什么席啊?” “有亲戚家嫁姑娘,请了咱们去吃席,你还没见识过咱们这边的宴席呢,走,阿奶带你去看看。” “我一个外人去会不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阿奶随了那么多礼,正愁着一个人去吃席太无聊呢,你陪阿奶去。” “小杨不去吗?” “也去,他到时候有自己的事,不跟咱们一道。” “哦,好呀,那我跟阿奶去蹭个宴席吃吃。” 花酿跟着阿奶和其他亲朋好友一同着前往亲戚家,汽车顺着山路行驶,不到一个多小时的功夫便到了那个半山腰上春风荡漾的小山寨。 火红的木棉花、粉嫩的白露花、连片的香料烟花、不知名的野花映着蓝天白云和巍巍山峦,恍如也在为这对新人送来祝福,令人心情欣欣然陶陶然。 “阿奶,咱们这是先来了新娘子家吗?” “是啊,咱们现在中午在新娘子家吃午饭,下午和接亲的一起去到新郎官家,晚饭就在男方家吃,吃完再回家。” “哦哦,都是在自己家里办酒席啊。” “对啊,自己家里办才热闹,去城里酒店办的也有不少,但那种没意思,吃个饭大家都散干净了,一点新婚的喜气都感受不到。” “是呢。”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啊,咱们山里人热情好客,尤其办喜事,就喜欢人多热闹,你要是有感兴趣的,尽管去拍去看。” “好,谢谢阿奶。” 跟着阿奶一起走进新娘子家,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亲朋好友、男女老少都聚拢在这,为一对新人贺喜。 大家扯开场子,借杯盘碗筷、借桌椅板凳、借炊具用物,杀猪杀鸡杀鱼、捡菜洗菜切菜、蒸煮煎炒烩炸,挂彩旗、挂彩灯、挂彩球…… 老人们聚在一起聊天、打扑克,年轻人们七脚八手的各自忙着手里的活,孩童们在院子里欢笑打闹嬉戏,整个农家小院里连空气都是欢乐喜庆的。 阿奶知道花酿喜欢拍照拍视频记录,听到爆竹声响起,就对旁边的花酿说道:“典礼开始了,阿妹,你快拍。” “好。” 在热热闹闹的鞭炮声中,新娘子家的院场上早已经支起了桌子,桌旁堆放着亲朋好友送来的新被褥、居家生活用具等贺礼,桌子上摆放着糖果瓜子、酒水甜茶,亲戚朋友们围坐起来在院场周围观看。 没见过这样的婚礼现场,花酿一边看一边拿着手机拍摄,只见一个德高望重的大爷走到中央,对四面八方赶来的亲朋好友表示欢迎和感谢。 “要挂红彩了。” 花酿不知道什么叫挂红彩,但丝毫不耽误她看得开心,场院里一个能说会道的男子,一边说唱着吉祥祝福的话,一边将部分红色的被褥批挂在新郎新娘的肩膀上,每挂一条,就要说唱一组祝福的话语。 “阿奶,他在说什么啊,我都听不懂。” “都是些祝福的吉祥话,就像你们常说的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相亲相爱、同心同德之类的。” “哦哦哦,明白。” 挂红彩结束后,新郎新娘一一向东西南北方各方鞠躬,然后便是双方的父母和亲朋讲话,浓浓的本土方言中浸透的都是对孩子们的祝福和对亲朋到来的谢意。 “阿妹拍到了没有?” “拍到了,阿奶,仪式就这样结束了吗?” “嗯,上午的仪式就这样了,马上就该吃午饭了,吃完午饭他们要闹新郎官的,你可以看看。” “好啊,好有意思。” 结婚典礼结束后,结婚正宴也就开始了,整个农家小院又再次热闹开来。 花酿跟着阿奶在四方桌前坐下,同桌的人花酿自然都不认识,但他们之间互相认识啊,看着阿奶带着一个陌生姑娘来吃席,大家的眼神突然就八卦起来了。 大家都在用当地的方言交流,花酿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傻笑着,尽量让自己显得比较礼貌。 桌子上,菜品很丰盛,有花酿吃过的,也有很多没有吃过的,川芎根烀鸡、木瓜烀猪脚、爆腌排骨、烩鱼、酥肉、大烧、肘子、棕包炒肉、蒸糕、厥厥、血烩肉、水腌菜拌豆芽、凉拌树花、酿白酒等十几个菜全部摆开来。 “吃饭吃饭。” 花酿听不懂,干脆就专心吃饭,菜品实在太多,花酿又每一道都想尝一尝,不自觉又吃多了。 揉着肚子,花酿看着添菜的姑娘们在人群中穿梭,专门给宾客们添加菜肴,院子里大家边吃边聊,欢乐吉祥的气氛在农家小院里荡漾开来。 吃过午饭后,便是年轻人的主场时间,大家开始“玩”新人,据说一路“玩”尽兴了,新人才能进家门。 阿奶在和老姐妹们在说话,花酿就随着一群半大孩子去看“玩”新人的热闹。 花酿站在一边,看着大家伙手里拿着什么手推车、塑料瓶、棕榈叶、油烟子、易拉罐、石头、水盆等各种道具粉墨登场,一时间有些不明白他们要干什么。 很快,花酿就明白了,只见小伙子们先是拿着用油烟子给新郎来个“彩妆”,再用线将装有石头的水盆拴在新郎的脚上,每走一步便是一阵叮叮当当,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欢笑。 新郎官脸上的彩妆实在是过于出彩,走两步叮叮当当,花酿看一眼就忍不住想笑,正笑得不行的时候,又见小伙子们让新郎前面推个手推车,手推车上坐着三两个壮小伙,一路走还要一路回答好小伙伴的各种刁难问题。 小伙子们的问题千奇百怪的,新郎官答不上来,只能接受一阵惩罚,喝满瓶的矿泉水、或是抿几口老白干、或是当众对新娘示爱,各种惩罚手段层出不穷,花酿只得感叹新郎官的小伙伴们脑洞大开。 好在小伙伴们还是会把握好度,并没有出现什么不文明的婚闹,大家都很乐呵,所有的小游戏都是锦上添花,为一对新人增添几分热闹喜庆的氛围。 到达男方家门口时,只见两个男童举着火把为新郎新娘照路,意为照亮前程,前途亮堂堂,然后新郎新娘到堂屋叩首拜堂,双方真正成为了彼此的夫、彼此的妻,新生活自此真正开始了。 仪式结束,喜宴又开始了,新郎新娘逐桌答谢,祝福声、答谢声、帮忙声此起彼伏。 满院子的欢乐氛围,花酿也随着阿奶起身,祝福一对新人百年琴瑟、百年偕老! 第25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 参加完婚礼,花酿整理了一下在兰城的所见所闻,告别了阿奶和小杨,前往兰城不远的极边第一城,石头城。 刚到石头城,花酿就看见了一副对联:一路沿溪花覆水,数家深树碧藏楼,这大概是这里的人们自然生态之趣、人文和谐之美的最好写照。 石头城的建筑历经百年,路边的民居随处可见的精美木刻,历经多年风霜依旧彩画鲜明,风貌依旧,走在这里的每一步都有历史,每一处都有故事。 没来之前,花酿以为石头城会像这名字一样,会是一个很坚硬、粗犷的地方,没想到这里是一个如此春意盎然的小城,在这里,花酿体验到了古代的文人墨客们“食花如花,花容体香”的风流意趣。 都说“一箸入口,三春不忘”,听老人们说,在这里鲜花入馔,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春食花,夏吃叶,秋食果,冬吃根,这是属于当地人的四季食谱,各种鲜花在这里不仅能赏,更能食。 民宿的老板娘还开了一家小饭馆,每天要自己去山上采摘一些鲜嫩的鲜花野菜做食材,花酿就每天跟她爬坡下坎,玩的不亦乐乎。 可能是因为之前设置了陌生号码拦截,这一段日子花酿没有再接到骚扰电话,加上小城风景好美食多,花酿每天东走西看的,都差点忘记了那两号人。 直到这一天,花酿打开手机,看见了几条未读信息,渣男和白月光的精彩事迹就这么传到了花酿耳朵里。 查南创业初期,花酿也是在公司工作过两年的,当时和公司一起成长的好几个老员工如今都在公司担任着一些重要职位,其中有和花酿关系很好的,哪怕后面花酿离职回家做了家庭主妇,也会偶尔联系。 这不,这天花酿刚打开手机,就看见微信里有几条未读新消息,是几个视频,点开一看,这不是婚礼现场吗? 花酿对渣男和白月光的婚礼不感兴趣,正准备退出去,就看见视频中一个陌生男子从台下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台上穿着婚纱的白玫瑰小姐,还来了个深情拥吻。 一个视频到这里就突然结束了,花酿很好奇后面的剧情发展,于是点开了下一个视频。 视频中,新郎又惊又气,上前试图一把将陌生男人推开,可惜那男人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查南那一推对他起不了半点作用,还有些自取其辱的味道。 再然后,更刺激的来了,那魁梧的男人反手一巴掌过去,就把查南推出去老远,然后拦腰一抱,抱着新娘子扬长而去,最主要的是,新娘子居然没有一起挣扎拒绝的意思。 “一鱼,这个魁梧彪悍的男人,是不是以前白月光的老相好之类的啊?” “是的哦,他们以前在国外就好过一阵子,后来这男的回国结婚了就断了联系。” “那现在怎么回事啊?” “我看看啊,哦,那男人刚离婚,这不刚从民政局出来就来抢婚了。” “居然这么刺激,无缝对接啊,哎,不对啊,这查南怎么不去追啊,媳妇跑了都不着急的?” “主人,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脚崴了。” “脚崴了?刚刚被魁梧男人推了一把,正好把脚崴了?” “嗯呐,笑口常开,好运自然来嘛。” “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极了,这运气真好啊。” 最后一个视频里,拍摄角度离的更近了,花酿看着崴了脚的新郎在那无能狂怒,查南那脸上喜气已经不剩半分,只留下满脸愤怒与不堪。 这好好一个婚礼办成这样,作为婚礼当事人的新郎,内心活动应该很丰富多彩,他们不开心,花酿可就开心极了,可惜不知道后续,有点遗憾。 就跟追狗血电视剧一样,这刚到关键的地方,剧情就没了,居然还要等更新! 不过也没有等很久,毕竟大家对于这种男欢女爱的狗血剧情最是感兴趣,等不及别人报道,他们会自发组织起来去一探究竟。 这不,花酿很快就接到了周佑佑的电话。 “哈哈哈哈哈,花花,你那渣男前夫哥和他白月光的婚礼火了呀,火爆全网,这下好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怎么回事啊,说来听听。” “你还没收到消息呢?你是跑到什么山卡卡里去了吗,信息这么落后?” “我知道有彪悍的大哥去把他白月光新娘抢跑了,后续就不清楚了,他们怎么火爆全网了?” “说来也巧,那白月光有几个小姐妹是主播,想着在姐妹婚礼上搞个直播,说不好能搞一波流量,这不,她们非常成功,流量像雪花一样奔涌而来了。” “婚礼现场直播,两个婚礼当事人都同意了?挺高调啊?” “另一个当事人同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想想也知道,那白月光肯定是同意了的,这么高调的处事,不就是想向公众证明她登堂入室了,想说明那渣男是她的人了呗,搞不好还是想恶心你一把。” “咦,一个垃圾,一个回收垃圾的,确实能恶心人。” “那直播视频精彩部分被围观人士剪出来了,我围观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神清气爽,你是不知道,那婚礼现场乱的哟,那抢婚大哥身手利落的呦,新娘那脸白的哟,新郎那脸绿的呦,哎呀呀呀,太精彩了,不行不行,我得点份外卖再看一遍,哈哈哈哈哈……” 电话里,周佑佑笑得无比大声,但是花酿想看的后续剧情迟迟没有动静,花酿急的哟。 “然后呢,然后呢,你说的后续呢?” “哦哦哦,对对对,那健硕的大哥把白月光抱出去之后,你猜你们去了哪里?” “不知道啊,回家互诉衷肠?” “哎呀,你还是单纯了,根据网上热心吃瓜群众爆料,大哥直接抱着人去了对面的快捷酒店,据说还是开的钟点房,开了两个小时的。” “哇哦,这么刺激?这么迫不及待啊?怎么感觉这大哥是怕人家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了啊?” “是?据婚礼现场观礼人员爆料,那边两人刚进酒店,消息就很快传到了渣男耳朵里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感想。” “他就没去追,没去捉奸在床什么的?” “据说是没去捉,直接进了医院检查身体,哈哈哈哈哈,渣男报应不爽啊。” “还有吗还有吗?” “暂时没有了,不过我会持续关注的,等有了新消息我及时跟你转播哦。” 第26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一) 没过两小时,花酿再一次接到了吃瓜人士周佑佑的电话,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一阵大笑,笑声里的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 “怎么了,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花花,刚刚白月光的小姐妹又开直播了,在酒店门口直播的,开播没一会,那健硕的大哥心满意足的走了,又过了半小时,那白月光一身狼狈不堪的也出了酒店,身上还穿着那身婚纱呢,哎呀,那脖子上、胸前遍地开花,看得我差点长针眼了。” “我的天啊!这白月光和她的塑料姐妹们是懂收割流量的,这直播全是被她们玩明白了。” “那可不,也不知道渣男现在啥心情,会不会气到直接抢救室抢救了?” “不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这白月光这是被用完就丢啊,搞这么难堪,你说她怎么不多待会过了风头再出来?” “姐妹,你是不是忘记了,她全身上下只穿着一件婚纱,手机应该没带在身上,所以她既不知道她火了,也没办法再给房间续费,只能说自作孽不可活。” “是哦,那大哥这一手玩的,杀人诛心啊,是不是跟他们两口子有过节啊?” “我觉得应该是有,说实话啊,要不是我知道你没有这种恶趣味,我都想怀疑是不是你找去的人,实在太解气了。” “可别冤枉我啊,我再讨厌也干不出这么没品的事来,就这么两个人,其实不用外人插手,他俩早晚也得闹个鸡飞狗跳。” “你说的也是,两个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地鸡毛也很正常,不说了我再去扒一扒,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后续。” 周佑佑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花酿有些哭笑不得,正想着查南和白月光到底怎么一回事,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呢,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清香。 “过来吃黄花粑粑咯。” “阿姐,这是咱们一起去地里摘回来的黄花做的吗?” “是啊,挑选了最嫩绿的黄花花苞与糯米一起做成的黄花粑粑,快吃,看看好不好吃?” “好啊。” 一个黄花粑粑被烤得金黄金黄,一口下去,满口脆香,夹杂着黄花特有的清香,春天被吃到了嘴里。 “阿姐,咱们明天还上山吗?” “上啊,刚刚有人定了桌,得上山摘点新鲜啊去,你还去啊?” “去啊,咱们明天要去摘什么?” “构树花、金雀花、山茶花、苦刺花,有什么咱们摘什么呀,你也是怪,人家来旅游都是逛景点住酒店,你倒好,每天就跟我上山摘花摘菜。” “哈哈哈,我跟他们不一样,我这是深度游,更能品味到咱们当地的美食美景。” “有道理。” 晚上,花酿躺在床上,想起周佑佑说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这魁梧的大哥做事有些奇怪,不像是为了爱去抢婚,倒像是为了恶心报复,于是让游来游去的一鱼查了一下。 很快,花酿就知道什么情况了,那抢婚的大哥叫周维,早年在国外上学的时候确实跟白月光有过一段露水情缘,后来毕业回国继承家业了,也就跟白月光断了联系。 周维回国之后和家里安排的联姻对象结了婚,也开始在自家公司掌权,谁知他接手公司之后看好的几个项目都被查南的公司抢走了。 本就年轻气盛,接二连三的项目被抢,能力被质疑,每天忙着处理烂摊子,还要忙着和公司里那些看不起自己的老东西打机锋,偏偏新婚不久的老婆是查南的小迷妹,天天在耳边天天念叨查南如何如何厉害,周维顿时觉得身边的所有恶意都是由查南带来的,便恨上了他。 恨归恨,周维也不是个违法乱纪的人,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以此激励自己下一个项目一定要拿到手,定要做出一番成绩给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看看,让他们心悦诚服。 但是,周维可能真不是做生意这块料,好的项目拿不到,其他项目又接二连三出问题,每天忙得焦头烂额依旧拯救不了不断缩水的资产,很快,公司决策权没了,老婆提出了离婚。 刚领了离婚证,得知今天恰好是查南结婚的日子,周维闲着没事,想着正好去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把自己逼到现在的样子。 原本真的只是打算看个热闹的,可是看见了台上一脸娇羞的新娘子,新娘子居然是以前在国外和自己好过一段的女人,这女人以前在国外玩得多花,周维也不是不知道,看着台上的查南,周维心想你事业做的再成功又怎样,到了最后还不是娶了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的荡妇。 想到这里,周维心里好受了许多,看了一眼台上的女人,他觉得无趣,正准备离开,也就是转身的这一瞬间,女人的视线和他对上了,他看得清楚,她慌了。 她的慌乱让周维觉得有趣,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阴暗的想法,如果现在上去把她带走,她敢拒绝自己吗? 周维料定她不敢,她的过往她的新郎官可能不知道,自己却是一清二楚。 于是周维上了台,嚣张的拥吻她,带她离开了婚礼现场,她果然不敢拒绝,途中,她完全有很多次机会离开,但她没有,周维想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这场婚礼吗? 走出酒店,周维看见前一秒还在台上对着别人一脸娇羞的女人,此刻伸手环住了自己的脖子,他暗笑,果然是自己想多了,没有羞耻心的人,怎么能要求她一心一意。 本来只是想恶心一下查南,周维却觉得有点恶心到自己了,现在怎么办呢,直接把人丢在酒店门口? 谁知怀里的女人用下巴指了指路口对面,周维抬眼看过去,是一个快捷酒店,这女人是越发放荡了,婚礼当天居然想和抢婚的男人洞房花烛? 自己走的这么慢,也没见新郎追出来,像是故意要给自己机会,新娘子又这么热情,总不好辜负了人家两口子的心意,那就如他们所愿。 就这样,周维故意开了个钟点房,和查南的新婚妻子春风一度之后潇洒离去,丝毫不顾及留在房间里的女人出来以后会怎么样。 第27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二) 知道了前因后果,花酿是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词语能够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这三个人,每一个人的举动都让人出乎意料,花酿觉得已经超出了正常人的思维范畴。 查南不是爱那白月光爱得死去活来吗,怎么能忍受心上人在婚礼现场被人抢走而无动于衷呢? 那白月光也是,不是对渣男势在必得吗,怎么婚礼还没结束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跟别人春风一度了,难不成是在查南那里得不到满足? 至于周维,花酿也不是很能理解,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别人做好了,就记恨上了别人? 想了一个多小时,花酿没想明白,没想明白就算了,还害的花酿做了一晚上噩梦,梦里周维和白月光变成了两条恶狗,一直追着变成了緑巨人的查南咬,花酿只是路过都差点被狗咬。 早晨,花酿灌了一杯凉茶,揉了揉额头,还是跟着老板娘上了山,沿着铺满厚厚松针的山道前行,一路是不知名的野花,苍翠的云松垂下长萝,山风猎猎,头顶滚过阵阵松涛。 穹顶瓦蓝,高原的阳光直扑光滑的草坂,密林之中,毛茸茸的苔藓覆盖枯木枝干,四五株山桃花正绽吐芬芳。 看着眼前的风景,花酿将残留在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开,查南和白月光关自己什么事呢,他们爱也好,恨也罢,让他们自己去狗咬狗就好了,自己有什么好纠结的。 “阿姐,咱们还有多远到啊?” “到了,摘。” 看着眼前颜色暗绿形似毛毛虫的东西,花酿不可置信道:“阿姐,这是什么?像毛毛虫一样,真能吃吗?” “能吃啊,怎么不能吃,你不是吃过的吗,这就是你昨天晚上吃的构树花啊。” “昨天晚上吃的加豆豉和西红柿炒的就是这构树花?” “是啊,我看你挺喜欢吃的嘛,一小盘一点都没剩下。” “是,我胃口好,哈哈哈。” “快摘,咱们多摘点回去,晚上我再做给你吃。” “好啊,今天咱们只摘这个吗?” “那怎么可能,那边金雀花、山茶花、苦刺花都长得不错,一道摘了回去,晚上有人定了全花宴呢。” “阿姐,全花宴是不是不好做啊,我记得刚来那天有两个人说要吃全花宴,你都没答应给人做。” “不是好不好做的问题,全花宴需要的食材多,还得新鲜,他们没有预定,我到哪里给他们找食材去,再说了,他们就两个人怎么吃得完,吃不完就浪费了,我才不做。” “哦,这样子的。” 下午,老板娘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客人预定的全花宴,花酿好奇全花宴怎么做,就死皮赖脸的在一边打下手。 “离灶台远些啊,别被油溅到脸。” “放心,阿姐,我小心着呢,再说了,溅到也没事的,我脸皮厚。” 形似嫩黄色的小鸟的金雀花,搭配上阿姐家老母鸡早上刚下的土鸡蛋,就成了灿黄喷香、甘甜鲜嫩、好似有肉的鲜香又带着清甜气息的金雀花炒鸡蛋。 洗净晾干水分的白山茶花瓣,裹上鸡蛋面糊下锅油炸,美味又风雅。 花朵细小、颜色洁白的苦刺花,洗干净焯一遍水,用豆豉简单一炒,香辣而微酸,带着丝丝苦凉的滋味,仿佛吹过唇齿间凉爽的微风。 有点像烤烟丝的树花,是一种独特的寄生藓类植物,长得其貌不扬,但加入各式佐料凉拌后,就成了一道当地人餐桌上必不可少的凉菜,吃起来别有风味。 棕包炒肉据阿姐说是春天必不可少的一道菜,这是一道集天时、地利、人和为一体的菜,温润的气候、独特的地理环境孕育出了苦中回甜、肉质清脆的棕包,再配以当地人的智慧,便造就了独特的棕包炒肉,有着敢于吃苦才能品尝甘甜的寓意。 沁人心脾的栀子花洗干净,与土鸡蛋搭配下锅,不一会儿工夫,一盘栀子花炒鸡蛋就做好了,栀子花的香和鸡蛋的香完全混在一起,滑脆的口感,清幽的香味,非常鲜美。 小炒老鸦花、风味棠梨花、腊肉炒芭蕉花、蚕豆炒玉荷花、凉拌油菜花、南瓜花粥,十二道菜的全花宴就完成了,花酿看得口水直流,但也只有看的份。 客人去用餐了,老板娘也没亏待花酿,花酿跟着阿姐一家吃鲜花火锅。 鲜花火锅居然也有两个锅底! 一边是一个米汤锅底,阿姐说是用打成糊状的米糊和大米混在一起,加少量的盐和油小火慢煮了一小时以上的。 另一边是百香果汤底,看着飘在百香果汤汁上面的姜蒜和番茄,花酿怎么看怎么觉得是黑暗料理。 “阿姐,这真的能好吃吗?” “怎么不能,你是觉得哪个锅底看着不好吃?” “说实话,我看着两个都不像是好吃的样子啊。” “瞎说,这米汤锅等会把米渣子过滤出来,那浓白的汤底涮什么都好吃。” “那这百香果?” “这也好吃,你看那汤汁金黄金黄的,酸酸甜甜的特别浓郁,吃起来可开胃了。” 花酿将信将疑,学着阿姐一家开始涮肉,涮火锅吃的肉裹上一些可食用的鲜花一起吃,能吃出淡淡的一点点花香味,但是对肉的味道口感没什么提升,花酿觉得主要是好看。 吃了几口,花酿觉得这鲜花火锅不是很合自己的胃口,好在桌上还有几盘菜。 “这棕包炒肉好苦啊。” “那棕包就是苦的呀,苦才好呢,吃了对身体好,你多吃点啊,这也就在我们这边才能吃得到。” “嗯嗯。” “阿姐,这棕包炒肉是不是也叫什么姑爷菜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兰城的时候去参加过一场婚宴,婚宴上也有这道菜,我听她们说这是姑爷菜。” “嗯,这也叫姑爷菜,因为棕包味苦,新姑爷真的能吃下去,说明能吃苦,夫妻才有奔头,才能把女儿嫁给他。” “这样啊,看来咱们这边考验新姑爷的方式多种多样啊,都玩出花来了。” “那是,想娶个媳妇哪能有那么简单呢。” 第28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三) 翌日午后,花酿捧着茶杯,喝着民宿阿姐泡的花茶,蹲在一边看着阿姐做松花糕。 “阿姐,这些松花粉都是山上采的吗?” “是啊,春天生长在山上的松树开始肆意地绽放花朵,从刚刚绽放的松花枝上才可以采集新鲜的松花粉。” “这粉轻飘飘的,得多久才能搜集这么些啊?” “倒是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难,也不是爬到树上一点一点采,合适的时候从一树树簌簌茸茸的松花中选出颜色明黄,体态最饱满的那些采集起来,晒干,再用细箩轻轻地簌下花粉就行了。” “哈哈,看来是我想多了。” 阿姐将炒好的红豆沙平铺在浅木盒中,压至平整紧实,松花粉用蜂蜜水调和均匀成粥状的松花粉浆,一股脑地迅速倒在红豆沙上,然后在松花粉表面撒上新鲜焙香的芝麻。 “阿姐,这个多久能吃啊?” “过个十几分钟就好了,馋了?” “嗯嗯,我没吃过,很好奇什么味道。” “等一等,马上就能吃了。” 过了十几分钟,松花糕定型了,阿姐用小铲刀切成小块放在洗净的芭蕉叶上。 碧绿的芭蕉叶上,一小块一小块的松花糕看着诱人极了,底层是绛红色的红豆沙,上层是鹅黄色的松花粉,这是多株松树的花粉经过晾晒才能制作松花糕啊。 “快尝尝。” 阿姐说着,递过来一块松花糕,花酿接过品尝了一口,松花粉闻上去有一种清淡的香味,入口却是微微的甘苦,口感细软滑腻,入口旋即崩塌成粉充满口腔,口感细致顺滑,滋味清香雅致;红豆沙略带砂质,甜糯可口;偶尔咬到几粒芝麻,香味爆开充满口腔。 “怎么样?” “好吃,阿姐好手艺。” 在石头城,花酿体验了几日鲜花入食,风雅而有趣的生活,而后告别了热情的阿姐,来到好客的水城。 此时正是木瓜花盛放的时节,一朵朵、一簇簇,从树腰一直开到树梢,在嫩绿枝叶的映衬下,荆棘丛中怒放的这一抹惊红显得极为热烈。 刚进水城,花酿就赶上了当地少数民族的节日,热情好客的青年男女身着盛装,款款而来,要与客人们共饮“三杯酒”。 花酿有些傻眼,好在自己这不是孤身一人进来的,是跟着旁边的旅游团一起进的城,一群人一起,花酿才没有那么紧张。 “客人们远道而来,让我们奉上三杯酒,第一杯为交杯酒,从今以后就是朋友;第二杯为倒杯酒,朋友之间亲善、友爱和真诚;第三杯为喝同心酒,今后将齐心协力,同心同德。” 才踏入这片土地,花酿就体验到了当地人民的热情,沉浸式体验到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生活,三杯酒下去,花酿觉得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广场上,青年男女们已经哼唱起了小调、跳起了舞蹈,花酿被拉近队伍,也跟着他们一起跳起舞。 唱完跳完,花酿吃到了当地特色烤猪,在炭火几个小时左右的炙烤下,草果叶、辣姜子叶、山花椒尖的味道完全渗入肉质肌理,皮脆、肉细、味香,一口停不下来。 几杯美酒下肚,听着旁边啊阿爷讲述着他们民族遥远的神话故事,在故事里细细品尝美食里山、风、阳光的味道,情感和信念交融,仿佛生活的故事揉碎在唇齿间,让这一方美食才下舌尖,又上心头。 下一站,花酿来到了临安。 临安是一座历史文化底蕴厚重的古城,花酿是个慢性子的人,选择游玩也喜欢去生活节奏慢些的地方,而临安正合她意。 从水城到临安,坐动车不到两小时,在路上,花酿幻想着未曾谋面的临安能给人带来怎样的惊喜。 初识临安,第一印象是古典质朴,无论当地人,还是街道两旁的古建筑,都给人一种淳朴的感觉,让人踏实安心。 来到网上订好的客栈,花酿有些许惊喜,客栈是原汁原味的四合院古建筑,推开厚重的木门,眼前是一座小园林,潺潺的流水从假山上一泻而下,庭院四周摆满了绿植,登上楼梯,栏杆、窗子都是木头精雕细刻而成,每扇门上都有诗意的名字。 办好入住,花酿出门闲逛觅食,走在青石板铺筑的路上,街道两旁是充满历史味道的古建筑。 来临安之前,花酿就听闻这里的烧豆腐远近闻名,果不其然,街道两旁或者是某个犄角旮旯,都有烧豆腐的一席之地。 看着许多小摊上,好友围炉而坐,一边谈笑风生,一边翻烤豆腐。 花酿也被吸引了,在一个小摊前坐下,炭火上铁屉特大,豆腐多堆在一角,食客围屉而坐,熟一个,拣食一个,摊主南向坐,不断翻动。 “姑娘,坐下来吃嘛,要吃蒜油的还是吃干的?” “哪个好吃啊?” “都好吃,你是第一次来吃啊?” “是啊。” “那给你两个蘸水嘛,看你喜欢吃哪种。” “好呢。” 很快,老板递过来两个蘸水碟,一个干的,一个油碟,花酿拿着筷子不知道怎么个吃法。 “姑娘,这边的都是熟了的,你看上哪个自己夹了吃啊。” “哦哦,好。” 花酿看了看旁边的食客,只见他们用手拿起后烤好的豆腐,在手中不停翻转给其降温,然后用手捏住其中一角,把豆腐撕成两半,再把豆腐浸泡入调料中,最后送入嘴里,吃得一脸享受。 豆腐经火一烤,逐渐膨胀,最后竟然成圆球状,花酿有样学样的拿起一个,用手把豆腐撕成两半,热气从无数蜂窝状小孔中散出,露出细白柔嫩的内里,蘸上蘸水送入嘴里,豆腐小孔中吸满了料汁,一嚼之下,汁液四溅,令人食指大动。 烤土豆也十分好吃,表层焦香,内里粉粉的,绵绵的,配上蘸水叫人欲罢不能。 吃着烧豆腐,吃着吃着花酿觉得有点辣,边去旁边买了一碗冰红糖稀饭,稀饭很好吃,才两块钱,实惠又美味。 第29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四) “老板,烤点全干的霉豆腐嘛。” “可以,稍等啊。” “干豆腐也来点。” “可以。” 花酿吃着冰稀饭,听着旁边的食客说话,有些好奇这豆腐难道还分好多种? 想着,花酿直接开口问:“老板,咱们这豆腐是不是还分好几种啊?” “是啊,有全干的霉豆腐,这种的烧了之后皮更焦脆,喜欢外焦里嫩的吃这种最好了;还有半干的霉豆腐,更加入味一些,但是少了焦脆感;有没有发酵的豆浆豆腐,这种吃着比较嫩滑;还有就是水分榨得更干的豆腐干,烤了之后,很有嚼劲。” “这样啊,那我都想尝一尝。” “尝嘛。” 一个个的小豆腐在烤架上烤着,烤的过程适当地冲淡了豆腐所谓的臭味,让它的臭变为混合烟火气的一种香味。 花酿一边烤豆腐,一边看着老板面前放的那几个搪瓷小碗,一开始花酿不清楚那是干什么的,看着看着好像看出了一点窍门。 每当摊前的食客夹了五个小豆腐,他就会往里丢一粒干玉米粒,花酿怀疑他这是在拿玉米粒计数。 果然,要结账的时候,老板对着花酿说道:“姑娘,再吃两个嘛,再吃两个刚好五块钱。” 花酿没想到吃了半天就吃了五块的豆腐,不住的感慨这物价太审核生活了。 出了小巷子,花酿散步至朝阳楼前,听着檐角铜铃的叮叮咚咚之声和小白腰雨燕的翱翔呢喃之声,仰望这座拥有几百年历史的古城楼,心生敬意。 此时临近傍晚,古城楼看起来尤其的美,阳光不像正午时分那么淡薄疲倦,夕阳的色泽金得很丰厚,光线透过门洞掉在城外的石板路上,暗红配耀金,美得一塌糊涂。 城门前的广场上乌泱泱一片都是在打牌、跳舞、唱歌的,有包着艳丽头巾的大妈和大叔们坐在门楼下抱着腿发呆,一副远方好像比远方还远的样子。 花酿不知道她们在看什么,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在城门前坐下,抱着腿也看着远方发呆。 抬头仰望天空,花酿觉得天上的云朵离人很近,触手可及,却又变化得出奇,尤其是这傍晚时候,粉色的天空,般的云朵,仿佛下一秒独角兽就会从云朵里窜出来。 慢慢的,云又变了,宛如水墨画般,层层相叠,浓淡相宜,秀美里更多了些许大胆不俗。 花酿看着天,每一秒都不愿错过,这临安的云像上帝作画,像诗人作诗,每一笔都绮丽又惊喜,它的风度实在动人。 往后的几日,花酿每天漫步在临安古城中,慢慢去感受这散发着淡淡诗意的小城。 置身这座千年古城,仿佛进入了时光隧道,古色古香迎面而来,随处可见的清水古井、古楼、古宅,古色古香的古塔、古寺庙、古桥,一千多年的厚重历史沉淀下了太多的传说、回忆,它们像是古镇的精魂,让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其无穷魅力和绝代风华。 清晨,石板路上人来人往,老阿姨手提菜篮哼着小调步履匆匆,花酿跟着挑水的大姐去到古井边,看见绳索在青石井栏上磨出的印痕凹深四五厘米,岁月沧桑不言自明。 黄昏,华灯初上,街上熙熙攘攘,本地居民骑着电动车在石板路上来来往往,也有挂着相机的游客信步闲逛。 有人说,城市和人一样,也有完整的生命历史。 一代代人创造了它之后纷纷离去,却将此转化为一条条老街道、一处处名胜古迹,还有民间手艺、历史人物等等,全都默默地记忆在它巨大的肌体里。 花酿一个人走了一座又一座小城,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月,在离开的前一天,花酿在黎明前起身,去看了那黑夜转成白昼的动人奇迹,怀着敬畏之心,去看了那太阳唤醒沉睡大地时的壮丽景色。 曙光来临前,太阳最炙热的红与墨一般夜,交替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千山万山如火发的壮美景色。 “辉煌的天灯,光芒四射的太阳,这是大自然最璀璨的明眸。” 该回家了。 旅行回来,花酿将从各地带回来的土特产收拾整理好,正想着怎么带给小伙伴们,还没整理完呢,就收到了一个邀约。 顺着王静发的地址导航过去,目的地是一个露天烧烤大排档,环境看着挺野生的,客人却不少,人们成群坐着,一边撸串一边喝酒吹牛,倒很有人间烟火气。 “这,在这。” 王静看见花酿过来,起身朝花酿挥手。 花酿走过去,将手里的土特产递过去,笑道:“我从南中带回来的土特产,带一点给你尝尝。” “谢谢,我看见你每天在朋友圈发美食照片,可把我馋得不行,这下好了,我也能尝到千里之外的美食了。” “好多美食还是要到当地去吃才行,不过,我带回来的也不差哦。” “是的,好久没见了,怎么样,是不是没想到我会约你出来吃路边摊?” “这有什么的,我又不是什么高贵的仙女,可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就能活下去的那种人,对我来说,高档餐厅可能是仪式,是商务,路边摊才是生活,是美食的灵魂所在。” “美人所见略同。” “是,在这里多自在逍遥啊,没有人在意你是否漂亮,没人在意你穿的是名牌,没有在意你披头散发,有的只是那一声声吆喝,一张张朴实的笑脸,市井风情,这就是咱们普通人的生活啊。” “没错,咱们是普通人,过咱们普通人的生活就好,先不说这个,走,咱们先去拿串啊,刚刚你没来我都不敢起身去拿菜,就怕我一起身位子就被人占了。” “哈哈哈哈,那现在也有同样的问题,咱俩一起去拿串了,位子被人占了怎么办?” “唔,咱们轮着去,各自去拿自己想吃的,你先去拿,想吃什么拿什么,今天我请客。” “王老板大气,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我今天晚饭都没吃呢,就等着这一顿了。” “放开了吃,一顿烧烤还是吃得起的,实在不行你就把我抵押给老板,我做苦力还钱。” “行。” 第30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五) 花酿起身去拿串,空气中的孜然香肆意飘散开来,撩动了口腹之欲。 “五元牛肉卖三元,没有赚你厨师钱;三元羊肉卖两元,因为没有服务员”。 这样有趣的两句话写在满满几大柜子上面,这里串的价格真的是有种一夜回到多年前的感觉。 几个大柜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的串,花酿拿了些自己想吃的回去,换王静去拿。 这里的烤串是自助形式的,每一桌都放好了炭盆,花酿试了一下温度刚好,将特色的一把串放在烤架上,羊肉的表面均匀受热,高温让水分瞬时牢牢锁住,自己根据自己口味撒上孜然辣椒,香味就飘散开来了。 “快吃啊,这小羊肉串好了,一口下去鲜嫩多汁,吃出了小时候的羊肉串的味道。” “嗯嗯。” “这羊排是唯一有老板出手烤的, 你快尝尝,这是这家店的招牌。” “好。” 花酿尝了一下烤羊排,这个烤羊排真的是肉眼可见的鲜嫩,趁热吃,焦香与鲜嫩融合的刚刚好。 “怎样,味道不错?” “确实不错,非常入味,肉质细嫩,又新鲜的肉香味,怪不得客人这么多,真的好吃。” “你开车来的还是怎么来的?” “看你发的定位不是很远,我扫了个共享单车过来的,怎么了?” “干得漂亮,那咱们喝点?” “行啊,好久没边撸串边喝酒了。” “是,我倒是会偶尔来一次的,我个人觉得他们家的味道真的还不错。” “你都说好吃的东西,确实不差。” “这倒是,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唔,确实好吃啊,你也吃啊,怎么一言不合就开始喝上了呢?心情不好吗?” “嗯,花酿,我想辞职了。” “辞职?” 花酿喝了一口啤酒,不自觉挑了挑眉,王静可是查南创业初期就一路跟随着他的,从一个小职员一路成长为创意总监,按理说对公司应该是很有归属感的啊,怎么就想离职了呢? “嗯,南华已经不是以前的南华了,你走了,很多老同事也陆陆续续的走了,我也要坚持不住了。” “查南亏待你们了吗,不然大家怎么接二连三的离开,他这是要过河拆桥?” “查南啊,也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他了,以前你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哪怕有些变化,但大体还是那个公私分明一心为公司的人,现在不一样了。” “怎么说?” “自从你们分开了,他大部分心思就不在公司了,公司发展到现在的规模,他心思怎么样其实问题不大,但是他不是又很快再婚了吗?” “嗯,再婚了这事我知道,不是火爆网络了吗?” “是啊,他们结个婚闹那么一出笑话,给公司带来多少麻烦就不说了,我不能理解的是闹成那样之后,查南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带着那女的来了公司,还给她安排了一个人事总监的职位,你说离不离谱?” “离谱,不是,那原来的人事总监呢?我没记错的话,之前人事这一块是杨月在负责,她离职了?” “离什么职,辛辛苦苦奋斗这么多年,就为了给他的白月光挪位置,二话不说就把人辞退了,连个错处都懒得找。” “查南这是疯了吗?恋爱脑这么上头?” “那可不,白月光的威力我算是领教过了。” “那杨月就那么走了?” “不知道跟查南怎么谈的,除了正常的赔偿,好像又给了点其他的补偿,不走还能怎么办呢?” “查南这脑子脑花被狗吃了,现在装着的是一包包草吗,他是觉得可以为所欲为了?” “不清楚啊,自从那女的走马上任,老员工基本被辞了个七七八八,还在职的也都要待不下去了,她的目的快达成了。” “她是想干什么?” “不是很明显吗,现在公司里基本是跟她沾亲带故的,哪怕不是跟她沾亲带故,也是和她臭味相投的一丘之貉,全是满脑子草包的货色。” “查南就这么任由她折腾?” “谁知道呢,也没见他阻止过,这样下去,这公司坚持不了多久了。” “这是在玩火自焚啊。” “可不是嘛,你知道吗,我现在最庆幸的是早早把手里的股份卖了。” “是吗,这又是什么情况?” “你们离婚的时候,你不是把你的股份转给他了吗,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那股份放在手里有些烫手,就跟他提了一下,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如今看来,倒是件好事。” “是啊,所以要离职也可以干净利落的离开。” “不会觉得不甘心吗,毕竟在这里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 “那你有不甘心吗?” “我?我还真没有不甘心,如今我倒是要感谢他们成全了我的自由。” “你都没有不甘心,我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我奋斗这么多年,该得的都得到了,公司也不欠我的,再说了,多少公司等着我跳槽呢。” “也是,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的,那你之后怎么打算的,换一家公司?” “大概率就是这样的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嗯,来,碰一个。” 矮桌子,小马扎,这样的空间里吃着烧烤,聊着各自的心事,不时的小酌几口,真的惬意又接地气。 “花小姐,专业能力我们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想要了解一下你的一些个人信息,希望你可以坦诚相待。” 花酿笑了笑,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 “我看你简历上写的是未婚,那现阶段有男朋友吗?有结婚的打算吗?” “没有男朋友,没有结婚打算。” “我看你已经27岁了,没有男朋友,也不打算结婚,是有什么顾虑吗?” “27岁没有男朋友,没有结婚打算,更没有生孩子的打算,你觉得这样的状态是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女人总归是要回归家庭,你看你已经不年轻了,随时有可能会结婚生子,随时有可能离开职场回归家庭不是吗?” “不是所有女性都要回归家庭,女性可以选择另一条路。” 第31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六) “你说的另外一条路是指不婚不育吗?那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你的父母家人同意吗?” “我的父母很开明,他们支持我的所有决定。” “好的,话说回来,我看你的简历上显示你有将近三年的职场空白期,我对你这段空白期有所疑虑。” “确实,之前因为家庭原因,我曾经有一段职场空白期,但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所以想重回职场工作。” “方便细说一下什么原因吗?” “是家庭成员的健康问题,当时我丈夫身体出了一些状况,为了更好地照顾他,我有段时间离开职场专门照料他,但是离开了职场,我依旧在不停的了解咱们这个领域的现状和变化,依旧在不断的学习和进步,我相信我是可以胜任这个岗位的。”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你之前说你未婚,但是你刚刚又说你辞职是为了照顾你的丈夫,所以你之前是在说谎吗?” “并没有说谎,那段婚姻已经结束,我现在确实是单身状态,而且我个人认为我单身与否和是否能胜任岗位并无直接关联。” “你之前可以为了家庭离开职场,我可以合理怀疑你之后依旧会为了家庭奋不顾身离开职场,这样我们用工风险太大,毕竟你很有可能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员工。” “你的怀疑很有道理,但是我没有再婚的打算,我之后会专注于事业,并不会是一个非常不稳定的员工。” “是吗,就算你会是一个稳定的员工,根据你之前的经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选择辞职回家照顾家人,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平衡好家庭和事业呢?” “我认为,事业与家庭的平衡,是一种动态的平衡,每个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都会有不同的优先考虑,抛却阶段和年龄去谈平衡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人生的每个阶段,所在意的事情都会有所不同。” “哦?” “在考虑如何平衡事业与家庭时,我主要考虑我当时所处的阶段,那时候我们的感情迈入一个比较稳定的阶段,我们选择踏入婚姻殿堂,他选择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中,而我把更多精力放在家庭。” “对啊,所以你根本没有能力平衡事业与家庭,你只能选择放弃其中一个。” “我刚刚说了,事业与家庭的平衡,是一种动态的平衡,怎么去平衡,是取决于自己在这个阶段中的诉求是什么。目前我对感情对婚姻没有诉求,而对事业的渴望非常强烈,我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打拼事业上,在和你沟通的是现在的我,我希望不要用过去的选择来否定我现在的能力。”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人都有惯性思维,你怎么能保证你以后不会有限选择家庭呢?” 花酿笑了笑,反问道:“同样的面试条件,你们在面试男性求职者的时候,也会问这些问题吗?” “什么?” “你们会问男性求职者是否结婚?是否生育?如何平衡家庭与事业?你们会问他们这些问题吗?” “大部分男性会很好地处理好工作与家庭的关系。” “他们的处理方式就是简单粗暴的将绝大部分,甚至是所有家务都丢给女性吗?” “花小姐,我们现在是在面试,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们不能进行很好的沟通,自然也没有办法胜任我们的岗位。” “是吗,那你知道你这样已经涉及到性别歧视了吗?” “花小姐似乎想的太多了。” “我也希望是我想的太多了,但事实似乎是你问的太多太刻意,如果你们一开始就认为女性胜任不了这个岗位,为什么浪费时间面试呢?” “我们并没有一开始就认为女性胜任不了这个岗位。” “那就是你纯粹认为我胜任不了这个岗位,本来之前聊得挺好的,我很欣赏你的工作状态,但聊到现在,我觉得你已经将这个面试变成了劝退。” “哦,你的意思是你准备放弃这个工作机会了是吗?” “我不会随意放弃任何一个好的工作机会,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清楚你是否已经结婚,如果你已经结婚了,你夫人也是女性,她也同样会生育孩子、照顾家庭,那么你会问你夫人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吗?你又会希望她如何平衡呢?” “你” “你不用回答我这个问题,你能对我问出这样的问题,我相信你也没有想过这些问题有朝一日也有可能会发生在你妻子、女儿的身上,你根本不关心她们遇到这样的情况会怎么样,很抱歉,今天的面试不算愉快,浪费了我们双方不少时间,希望你能早日遇到能完美处理好工作与家庭的神仙员工。” 说完,花酿拿起包起身快步离开,再不离开,花酿都怕自己忍不住出口成脏。 走进电梯,花酿想起刚刚那面试官高高在上质问的嘴脸,再想想这几天面试遇到的各种奇葩问题,心情愈发烦躁。 以前知道职场会有一些歧视,但是没想到这还没正式进入职场呢,各种各样的歧视就开始了。 从求职面试开始,面试官会旁敲侧击的问到是否有男朋友,准备什么时候结婚生小孩,或者能不能加班、出差、应酬等等,有一些面试官甚至要求求职者作出“两年内不结婚”、“三年内不生孩子”的保证。 除了学历和能力之外,这些歧视条件竟然也是用人单位衡量一个女性是否适合进入职场的潜在要求了,花酿觉得很离谱。 走出大楼的时候,花酿低着头回复信息,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花酿抬起头准备道歉,发现眼前的人原来是个老熟人。 “杨月?” “花酿,你怎么在这?” “我来面试,你呢?” “我现在的公司也在这栋楼,你刚刚是去几层面试?” “十七层,怎么了?” “没事,对了,你一会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啊,面试结束准备回家了,你呢,几点下班?” “五点半下班,现在快五点钟了,你要不要等我一会,咱们一会约个晚饭,也好久没见了。” “可以啊,我去旁边找个地方坐一下,等你下班。” “行,那我先回公司了,刚刚出去了一趟,对了,你顺便问问王静怎么样,看看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饭。” “好。” 第32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七) 六点钟,三人在一家餐厅坐下,忙碌了一整天,都已经饥肠辘辘,第一时间叫了服务员点菜。 点好菜,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相视一笑。 “咱们三个真的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了。” “是啊,难得今天头坐到一起了,对了,你们俩今天怎么想起来一起吃饭?” 花酿喝了口茶水,笑道:“我最近不是在找工作吗,今天去面试,在写字楼下遇到杨月。” “嗯,我们刚好撞上了,择日不如撞日,一起约个饭很正常不是。” “挺巧啊,面试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我跟你们说我这几天面试遇到了多少奇葩,比起专业能力,现在的hr是不是更在乎求职者的私人状况,诸如什么有没有男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怎么去平衡家庭和事业种种。” 王静闻言哈哈哈大笑,说道:“呐,你面前不是有一个现成的hr吗,你问她呀。” 杨月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你遇到的这些,是绝大多数女性求职者都会遇到的,职场歧视嘛,都被大家玩出了花样。” “有人说‘女性参与对于社会发展很重要,妇女能顶半边天’,道理讲的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确实,由于人固有的认知影响,女人总是被定义为弱者一方,无论是能力还是性格。人们总是把女性与婚姻、爱情、家庭等词汇联系在一起,总会有人觉得,因为你是个女的,所以你天生应该更照顾家庭,或是,因为你是个女的,所以你的能力就不如男性。” “是啊,女性在职场不占什么优势,性别歧视、年龄歧视、外貌歧视种种,自始至终伴随着每一个女性职场人。” “样貌普通的女性容易被职场忽略,而那些外貌比较出众的女性一旦做出成绩获得认可,就会被认为是动用了自己的外表资本,或者是暗地里操作了潜规则,她们自身的努力和成就经常被大家轻视或者忽视。” “二十出头的时候,怕你太年轻没能力,怕你不稳定,给你打上‘年轻漂亮的花瓶’标签;再大一点,没结婚生孩子的女性,给你打上‘以后要请婚假和生两个孩子产假’的标签;生育了一个孩子的女性,打上‘这是个随时要生二孩儿的定时炸弹’的标签;已经生完二胎的女性,标签变成了‘她再也没有精力工作了,她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感觉在hr眼里,女性就没有一个阶段是能好好工作的。” “嗯,职场里,女性身上总有许多隐形的标签,却无法摆脱,这些标签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你和男人不一样。” “对啊,什么漂亮的女孩一定是花瓶啊;什么女人太重情感,没有领导力和决断力,难以担当大任;什么女生不思进取,主要精力还是用在家庭上,这些关于女性的词汇往往更多暗示咱们不擅长或者不属于职场。” “谁说不是呢,他们用这种性别框架把女性围起来,但是职场中又不能没有女性,结果就是女性在职场拼杀之后,还要回到家庭处理一堆堆繁杂琐事。” “哎呀,说实话,这几天面试面的,我都想放弃找个工作按部就班上班的想法了。” “别说你,我这刚入职没多久,我都想离职了。” 花酿和王静齐刷刷看向杨月,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之前从南华离职,这新公司刚入职没多久?” “是没多久啊,但是,感觉这公司待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 “这几天遇到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前几天,我面试了一个能力非常出众的候选人,正打算开始走审批流程的时候,你们猜猜发生了什么?” “什么?候选人放你鸽子了?” “不是,是被有拍板权的公司副总一票否决了,你们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他说这个候选人30岁了还没有结婚生孩子,肯定是哪里有问题,不能要。” “候选人是个女性?” “没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性,我和用人部门负责人都觉得她和岗位匹配度非常高,但是就因为她三十岁没有结婚生孩子,就被人一票否决了,这是我入行以来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也彻底改变了我对这个副总的印象。” “这个副总年纪很大?是思想很陈旧的老古董?” “不,这个副总还很年轻,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能力出众、有海归背景的领导,在这之前我一直很欣赏他,但是在他说出那句话的一瞬间,我觉得他十分陌生,我觉得他说的那些话,好像也是在影射我的未来。” “是啊,咱们离三十也不远了。” “嗯,那你有争取过吗,为那个优秀的求职者。” “我争取过,用人部门负责人也争取过,毕竟她是候选人里面最优秀的那一个,我们跟副总说,说她业务能力在线,资历和背景都符合岗位要求,对薪资的要求也能谈拢,仅仅因为年龄、性别和婚姻状况就拒绝她,是不合理的。” “然后呢?” “然后?副总说,这种30岁的单身女人,肯定有什么心理问题,如果招进来,对团队的影响不好,不要因小失大。” “所以她就这样失去了一个机会。” “是啊,所以到最后我只能走流程,告诉那位候选人,你很优秀,只是不适合这个岗位。” “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女性三十岁没有结婚生孩子就是心理有问题呢?” “偏见啊,不仅仅是结婚生子的问题,很多高层不会让女性走到核心管理层,他们会觉得女性有生理期带来的情绪化问题,以及家庭会给她们带来种种不良情绪会影响公司。” “凭什么啊?” “凭什么暂且不说,像你这几天遇到的一样,咱们女性在职场遇到的歧视太多了,作为hr,我能够站在公司的角度着想,可以理解这种做法背后的心理,毕竟公司是逐利的,肯定会尽量降低用人成本,但是站在女性求职者的角度,我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做法。” 第33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八) “如果大环境就是这样,你不接受又有什么办法呢?” “你们可能不知道,即使是明文规定了不许问隐私问题,hr们还是会想方法旁敲侧击得到答案,比如你公公婆婆身体还好?你家那边的幼儿园学费贵吗?我们公司会发儿童节福利,你需要几份呢?你看看,有的是办法。” “我没有办法改变这样的现状,但是我也不想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我自己是个女性,我不想去问我同胞们这些问题,所以啊,我打算辞职了。” “辞职之后呢?继续找工作?” “不然呢,比起男性,咱们女性好像更害怕失业是不是,现在还好,再过几年,我可能会更焦虑,哪怕在这一行做了十多年,如果到时候失业了,再想找一个同样level的工作就很难了,甚至,哪怕我愿意降级降薪,也不一定有公司愿意要我,我可能连面试机会都拿不到,毕竟我在他们眼里可能就是一个心里有问题的人了。” 听着杨月和花酿在那滔滔不绝的吐槽,王静笑道:“被你们这么一说,我都有些不敢辞职了。” 杨月嗤笑道:“你那是特殊情况,南华现在这状况就像个烂泥潭,你还是尽早跳出来,别深陷其中才好。” “我知道啊,我辞职报告早就交上去了,再过小半个月我就可以离开了,到时候咱们三个无业游民一起组团找工作,哈哈哈哈。” “说到找工作,我都觉得烦,就没有一家公司会足够尊重女性,给咱们足够的空间发挥才干的吗?” “难啊,要不咱们自己开一家?” “唉?” “自己开个公司,好像也不是不行啊。” “是啊,咱们三个,手里都有些资产,尤其是花酿,离婚的时候没便宜那个渣男?” “为什么要便宜他?” “不说大公司,咱们开个小规模的应该没问题,人才也有,资金也有,又都是失业或即将失业状态,要不?” “搞一个?” “我觉得可以,最近南华被辞退的那些老同事,应该有些没有找到合适工作的,咱们可以吸收进来。” “可以。” “行,先吃饭,吃完饭咱们找个地方仔细想一想。” “嗯嗯。”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在一起,不仅能唱一出好戏,也能干出一番事业。 不到一周,花酿三人就协商好了新公司的经营方向、公司名称、出资比例等等,只等选好合适的办公地址就去注册。 王静在忙着离职前的交接,杨月也在等着办理离职,新公司选址的主要工作就落在花酿头上。 这天,刚看完一个场地,花酿觉得挺满意的,出来正和平台经纪人谈价格的事,话还没说两句就接到了王静的电话。 “喂,静静,怎么了?” “花花,快来看热闹,真他二舅老爷的刺激!” “什么?” 花酿不知道对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听着王静那压抑不住又小心翼翼的兴奋,直觉应该是大事。 “我刚刚来找查南签字,然后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名场面吗?” “什么?查南惨死在了办公室内?” “比这刺激多了,我刚到他办公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乒乒乓乓的,我还想着是不是查南和他白月光青天白日的在里面做什么少儿不宜的事呢,谁知道越听越不对劲,你猜怎么着?” “哎呀,你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怎么了?” “查南和一个面生的年轻壮汉在里面打起来了,那白月光在那拉架,被两个男人一把甩到地上去了,她摔到地上那动静可大,像一个大西瓜砸落在地上,清脆!” “呃,那年轻壮汉是干嘛的,为什么打起来了?” “你这重点抓的好,据说是白月光和那年轻壮汉在查南办公室热吻,被查南撞到了,然后就打起来了。” “啥?白月光和那年轻壮汉在查南办公室热吻?” “嗯嗯嗯,刺不刺激?” “白月光玩挺大胆呀,偷小伙子都要直接带去查南办公室偷,灯下黑是被他们玩明白了。” “那是,我跟你说,我已经在公司看见过这白月光和不少男的拉拉扯扯了。” “查南忍者神龟啊?” “那是,我现在每次看见他,都觉得要被他全身的绿光闪瞎了我的卡姿兰大眼睛。” “自己老婆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小伙子,他咋想的啊,这就是他所谓的怎么都爱不够?是他爱不够还是他的白月光爱不够啊?我迷茫了。” “呃,也有可能他不知道,毕竟我听说但凡被他撞见拉拉扯扯,白月光都解释说是哥哥,哥哥和妹妹怎么会有暧昧呢。” “这也行?” “行的,我看查南现在就跟个绿化带似的,被他那白月光绿得五彩斑斓。” “他爱做绿化带就让他做嘛,话说你现在还躲在人家办公室门口看着?” “哪能呢,我是光明正大的看,现场围着好多人呢,现在南华的氛围可好了,每天热闹的像逛菜市场似的。” “行,那你注意安全,不要被误伤。” 热闹得像菜市场一样的南华,花酿之前确实是没见过,但是很快,花酿就有机会见识到了。 这天,因为要去办手续,花酿要去公司找王静拿证件,为了防止遇到熟人尴尬,花酿特地戴了个口罩,还戴了鸭舌帽。 刚到公司,花酿刚拿出手机要给王静打电话,就看见两个人推搡着来到前台,然后就在待客区吵吵起来了。 “你个老白莲,自己找不到客户,天天就知道抢老娘客户,人活着就是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没个分量就不要在大秤来掂量自己,抢走的客户你有本事留住吗。” “留不留得住,就不劳你操心了,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那比我脸上的痘还少的头发。” “一把年纪脸上一堆痘你还得意上了,人家是脸上长痘,你这都痘上找脸了,每次看着你那惊喜刺激,险象环生,穷山恶水,荒郊野岭的脸,我都有高原反应。” “你,你怎么说话的?” “你你你,你什么你,你说你,说话也不利落,老跟嘴里含着半只拖鞋似的,我劝你啊别老黄瓜刷绿漆,装嫩了,也不要再嘟嘴卖萌剪刀手了,也不看看你那额头上的皱纹都能夹死几百只苍蝇了。” “你也别说我,你不觉得你很像牵牛花?牵牛花特点就是口大,你不只是笑起来像牵牛花,连闭着嘴巴也像。” “你个茶壶,屁股都烧红了,还有心情吹口哨。” “你露出半个屁股不代表你性感,只能说明你内裤买小了。” “” 第34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二十九) 花酿站在旁边围观了全程,一开始听着是两个人被对方抢了客户才吵吵起来的,但是怎么吵着吵着就变了性质,变成人身攻击了,开始恶语相向,双方激情对骂,更一度发生肢体冲突。 震惊之余,花酿也没有忘记拿起手机躲在角落录小视频,同步分享给杨月。 那边两人吵的难舍难分,吵的那叫一个山呼海啸、崩云裂岸,骂的那叫一个惊天地、震耳根。 没多久,就见那个大金项链、大金镯的大姐好像是赢得了第一阶段的胜利,趾高气扬的对着对面披红戴绿的大姐又是一顿冷嘲热讽。 花酿看得正专注,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给花酿吓得一哆嗦,差点把手里的手机丢出去。 “花花。” 转头一看,发现是王静,花酿拍了拍胸口,小声吐槽道:“哎呀,你走路不带声音的,吓死我了。” 王静无辜极了:“我走路带声音的啊,但是也走不出地动山摇的动静啊,明明是你看得太专注了。” “哎,南华现在员工福利待遇这么好了么,上班时间居然还请人来表演泼妇骂街呢。” “嘘,小点声,这表演泼妇骂街的不是戏班子里来的,这可都是皇亲国戚啊。” “皇亲国戚?” “可不,好好一个公司,现在被恋爱脑的查南和他的白月光玩成名副其实的家族企业了,塞了一大堆没有用还给人添堵的皇亲国戚进来。” “都变成家族企业了?” “可不咋的,怎么说呢,现在在公司随便遇上一个,都是和他们两口子沾亲带故的。” 花酿记得自己还没和他离婚的时候,查南是最反感亲戚朋友走后门到公司上班的,别说花酿这边的亲戚,就是他们家的亲戚他也不给人入职机会的。 好家伙,白月光的威力果然强大,这才过去多久,就搞了这么多亲戚进了公司。 想都不用想,查南这脑子肯定是坏了个彻底。 自家亲戚放进去不说,还让白月光担任人事总监的职位,放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亲戚进去,还把之前勤勤恳恳工作的老员工辞了个干干净净。 除了直呼好家伙,花酿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王静将花酿拉到门口,将自己的证件交给她,说道:“今天查南和白月光都在公司呢,这热闹你也看得差不多了,赶紧办你的事去,别一会脏了眼睛。” “这热闹是天天有?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惊讶的样子? “何止天天有,可以说随时随地都有,在会议室里那才叫精彩,吵的脑仁疼,我这么喜欢看热闹的人都听不下去。” “我听着她们好像是被对方抢了客户?” “什么狗屁客户,他们最近在做一个文创产品目标客户问卷调查,你们知道他们是去哪里找的客户调查吗,他们去了菜市场找那些大爷大妈,绝不绝?” “文创产品目标客户不该是年轻群体吗,从职业差异看,文创购买力最强的是上班族,其次是学生;从年龄差异看,文创消费年轻化趋势很明显,年轻人更加注重文创产品的新鲜与个性化特质,更接纳线上购买文创品啊,怎么会想要去找大爷大妈?” “这是常识,问题是现在的皇亲国戚们并没有这样的常识。” “明白了,我现在无比庆幸我早早将股份抛了,不然别说吃红利,我们怕是要跟着公司一起赔钱啊。” “谁说不是呢。” “都说正常人怕凶的人,凶的人怕蛮不讲理的人,而蛮不讲理的人怕泼妇,我看现在南华的皇亲国戚们素质堪忧啊,你自求多福。” “我也就这几天了,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遍地是皇亲国戚的地方了,放心,我会全须全尾出来和你们汇合的。” “行,那我走了啊,保重。” 因为之前该协商的都协商好了,办公室地址也选好了,注册公司需要准备的材料也都准备齐全了,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王静和杨月也成功办理好离职,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选个好日子开门大吉了。 花酿三人来到新办公室,东看看西瞅瞅,热切的讨论着怎么划分区域,又怎么装扮新办公室。 到了饭点,三人直接点了外卖,一边吃一边讨论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开展。 “当务之急是招聘啊,各部门人员到位之后才能正式展开业务啊。” “人员招聘这块问题不大,之前好多从南华离职的老员工,咱们都可以吸收过来,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工作能力肯定是没有问题,又都是共同工作过这么久的,省了熟悉融合的过程。” “嗯,可以的,都是共同经历过风雨的老朋友,如果还能继续风雨同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除此之外,我在想咱们可以多吸收一些优秀的女性员工,给女性多一些机会,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啊,咱们当初不就是因为遭遇了各种各样的职场歧视才决定开一家公司吗,如今有能力提供工作岗位了,自然可以优先向她们敞开大门。” “嗯,我也没意见,在这一行待久了,慢慢发现,愿意专心在一个行业深耕的,其实大多数都是女生,我遇到过不少的男生,他们会显得更功利、更浮躁,遇到困难和挫折的时候,他们跳槽和转行的更多一些,反而是多数女生,愿意在一个岗位上钻研下去,慢慢成为行业内的高级人才。” “没错,对于那些曾经的家庭主妇,如果她们愿意重回职场拼搏,咱们也给她们一个给孩子树立榜样的机会,每一个妈妈都不应该把全部的生活重心都放在孩子的身上,孩子有孩子的生活,妈妈也该有妈妈的生活。” “是啊,她们是孩子的妈妈,要给孩子树立一个榜样,只要她们是对事业有追求的,只要她们选择继续工作,都该给她们一个机会,我们要让更多的人知道,女性并不是只有所谓的回归家庭这一条路,家庭美满的同时,她们也可以真正实现自己的价值,并享受这种成就感带来的愉悦感。” “没错,要让大家知道,鱼和熊掌是可以兼得的。” “嗯,消除职场对女性的偏见,从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咱们慢慢来。” 第35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三十) 有能力出众的员工,有明确的发展方向,有宽裕的资金,有不少从南华带来的客户群以及不断开发的新客户资源,公司的发展很快,公司规模和范围不断扩大,资产和效益逐步提升。 虽然也在不断面临新的问题和挑战,但是挑战又何尝不是机遇,只要公司上下齐心协力共同探索,应对挑战的措施也是新的,总会将一次次挑战转化为更进一步的机遇。 慢慢的,公司在行业内也打出了名气,行业里开始流传着公司的一些传说,传说中这是一个巾帼企业,企业的主理人是女性,高管大多是女性,员工也有百分之八十是女性。 在这里,没有一个人会被问你何时结婚,是否打算近期要孩子,又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在这里,所有的发展只看能力和素质,不看性别,也不看年龄;在这里,不用担心结婚生育被辞退,也不用担心会被职场性骚扰;在这里,不会在休息日团建,不巧立名目克扣工资,没有宫斗、夺权、互相争功,互相甩锅,互相恶心,马屁不停的场景。 在这里,你拿多少工资你说了算,公司会提供一份同行业的工资调查表作为参考,让每一个员工决定自己应该挣多少钱,促使员工从更广阔的层面来看待自己,并从公司长期发展的角度来看问题。 总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王静和杨月总说远离了查南和白月光之后,人变得幸运了,生活事业都变得美好了,花酿深以为然。 两年后的这天,花酿刚和一家客户公司谈完合作出来,在楼下就撞见了查南和他的白月光在争吵。 抬头看了看,花酿这才想起来这是查南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这两年忙着搞事业,这事业越搞越上瘾,花酿都差点忘记了这两个人的存在。 如今看着两个人在街边就吵起来了,吵的热火朝天的,花酿突然就来了兴趣,看热闹什么的,最喜欢了。 从车里拿了帽子戴上,花酿慢慢靠过去,两个人吵的不可开交,吵得天昏地暗,花酿听得津津有味,要不是旁边没有什么便利店,花酿甚至想去买包瓜子,边磕边看热闹。 看了一会,花酿觉得有些无趣了,他们吵架的内容太单一,词汇太匮乏,看得出来查南很生气,只见他紧握住拳头,看得出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身体因为激动在微微颤动。 听着两个人吵了一会,花酿基本能把他们吵架的缘由理清楚了,不就是白月光弄进公司的人手脚不干净,这两年陆陆续续的贪小便宜,如今查出来发现金额还真不小。 说到这,花酿还是很惊讶的,那公司都乌烟瘴气成那样了,居然还没有关门? 这两年,花酿公司里这一帮人倒是没少从南华挖客户,说是挖客户,其实也不算挖,随着南华做实事的员工离开,南华什么状况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好多客户和南华合约到期之后自然不会再续约,而是选择和花酿公司合作。 花酿走个神的功夫,再一抬头就看见白月光挨了查南一巴掌,看白月光狰狞捂脸的样子,查南应该是下了大力气的,这是恋爱脑失效了? 热闹也看得差不多了,花酿转头上车离开,回到公司和杨月、王静八卦了一下,才知道如今的南华已经是要不行了。 “南华在走下坡路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只不过是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罢了,查南任由那白月光肆意妄为,还能支撑这么两年已经很不错了。” “只能说以前的底子打得好啊,不然早就垮了。” “嗯,据说那些个皇亲国戚一开始还知道收敛着些,这些年眼看着也没出过什么差错,胆子就大起来了,做假账、偷税漏税、贪污、受贿,基本把刑法里写的试了个遍,这不,被查了。” “真刑啊。” “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到头螳捕蝉啊。” “自己作死能怪谁,从他把那白月光带进公司,还把杨月的职位替了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南华要完,果不其然啊。” “他这死作的有点大,你们说他图什么啊?” “图真爱呗,你们没听说吗,自从那白月光正式入职又招了一堆皇亲国戚之后,查南就不太管事了。” “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呗,看得出来查南是真痴情。” “哈哈哈,痴情是真的痴情,脑袋也是真的绿,他那白月光花边新闻可不少啊,娱乐圈那些都赶不上她。” “我也听说了,据说他的哥哥弟弟无处不在啊,有趣的是那些哥哥弟弟都很魁梧健硕,看来白月光喜欢这一卦的。” “话说,她在外面找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健硕小哥,是不是说查南在某些方面没有办法让她得到满足啊?” 王静说着,神情猥琐的瞥了一眼花酿,旁边的杨月也一脸八卦的看过来。 “想知道?自己验验去。” 说着,花酿翻了个白眼,查南某些方面怎么样,这只有原主知道啊,咱也不知道啊,剧情里也没有说啊。 花酿自己也好奇呢,查南到底是有多不行,才会让白月光在外面找那么多健硕男子抚慰自己。 没几天,花酿就听说南华破产清算了,查南背上了一身债务,树倒弥孙散,一堆皇亲国戚价格公司糟蹋的差不多了也就跑了个干净,白月光也不打算和查南共患难,吵着要闹离婚。 据说白月光闹着要离婚,查南咬死了不同意,还将白月光关起来了,白月光试图逃跑被他发现又被抓回去,查南为了彻底断绝她再次逃跑的可能,直接把人腿打断关起来了。 白月光被锁在暗无天日的房间,每天盼着她那些哥哥弟弟能来解救她于水火,不过终究是妄想,毕竟她和那些人也不过是一场场的交易,不过是一次次的露水情缘,谁也不曾动过真心,又有谁会来英雄救美呢? 第36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三十一) 花酿听着这新鲜出炉的八卦,一整个惊呆住了。 这是因爱生恨? 果然啊,这感情就像一架钟摆,一头是爱,一头是恨,爱恨之间不过一线之隔。 当爱产生的时候,恨也同时存在了,恨是爱的强烈反弹,在爱中,其实藏有许多与爱相反的特质,诸如嫉妒、敌意、占有以及毁灭。 当以前的爱不复存在,爱的激情迅速转变成愤怒,产生负面情绪 甚至攻击行为。 查南这是典型的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啊。 花酿叹了口气,看着窗外越来越阴暗的天色,突然生出一股爱情真是好没意思的感觉。 旧的新闻被新的八卦代替,每天依旧有很多新鲜事,生活依旧在继续,花酿没有再过多关注他们的消息,每天忙着工作,忙着好好生活。 但是生活总是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哪怕你根本不想要这样的惊喜。 这天,花酿带着一大捧花去医院看望因为小手术住院的周佑佑同学,周佑佑还没见到,就先见到了查南和坐在轮椅上的白月光,还有查南他妈。 花酿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并没有看过来,花酿并不想和他们碰面,眼看躲避不及,干脆将手里的捧花抬起来遮住了脸。 本来想着他们会很快过去,不曾想他们居然在楼道里停住了脚步,这就算了,查南他妈和白月光还撕起来了。 查南长得斯文,说话也算斯文,但他母亲可不一样,生气起来骂人那可真真的是一个泼妇骂街,可以说是什么话难听就捡什么话骂,根本不顾场合的。 这不,时隔几年,花酿又听到了查妈那熟悉又陌生的叫骂声。 “你个好吃懒做的东西,结婚三年了天天就知道浓妆艳抹的去外面勾三搭四,要不是你现在肚子里揣了我查家的种,我非得把你浸猪笼不可。” “你个小贱皮子,看什么看,说你贱还真不让我失望,一天天的顶着张便秘的脸,又指望着勾搭谁去呢?” “妈,我没有。” “别叫我妈,就你也配,人贱一辈子,猪贱一刀子,你这贱样还不抵猪那一刀子,哭什么哭,合着我欺负你了,又装出那要哭不哭的样子给谁看,就说你不是个安分的,要不是南儿当初先斩后奏,我怎么会让你这样水性杨花的东西进我家门,丢人现眼。” “南哥哥” 花酿借着捧花遮挡,悄咪咪看了几眼,只见那白月光红着眼扯了扯查南的手,期待着查南帮她说几句话。 “妈,先带她去检查一下,其他的回去再说。”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哦,我好好一个儿子,好好一个公司就被这野女人糟蹋成这样了,你如今还替她说话,你看看她这样比不上花酿半分好,你猪油蒙了心非得跟她厮混在一起,如今家产都被她败了个干净,你满意了?” 花酿在旁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本来偷听个八卦还是挺愉快的,但听到自己突然被提名,花酿内心直呼大可不必拿我和她比,我自愧不如啊。 再说查妈以前也不见得有多喜欢自己啊,原主刚和查南结婚的时候,查妈每天防她跟防贼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正宫,原主才是想爬床的小三呢。 当初原主在她手下也吃了不少苦头呢,好在之后公司有了不错的效益,查南也觉得在父母面前不方便和媳妇亲热,在外面重新买了房子,小两口搬出去住之后才好了一些。 想到这里,花酿觉得和查南离婚是非常明确的决定,天天要应付这么个婆婆,太累得慌。 花酿正在暗暗庆幸,就见那边三个人终于动了,他们终于要走了,花酿挡住脸侧身从他们旁边走过。 “她确实抵不上花酿的半分好。” 擦身而过的时候,花酿听见查南突然低低的说了这么一句,花酿很是惊讶,差点把手里的捧花抡过去了。 深吸了一口气,花酿快步离开,找到周佑佑的病房,病房里,周佑佑正在那百无聊赖的发着呆。 看见花酿进来,周佑佑高兴起来,打趣着说道:“哎哟,我们日理万机的花酿大忙人怎么有时间来看我啊?” 花酿将花放到旁边,笑道:“那是,我可是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女人,如今我放下了几千万的大项目特意来看望你,你是不是要感动的哭出来了?” “不敢动不敢动,医生让我这两天先别忙着动弹。” “还有得治,所以还是听医生的,对了,怎么只有你在,不是说有人看护你的吗?” “有的,我表妹看着呢,刚刚出去吃饭了。” “那就好,你现在应该也不能吃什么,我就也没买什么吃的,等你出院了,你想吃什么你尽管开口,我请客。” “好说好说,你刚进门的时候怎么脸色怪怪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你去做个检查。” “身体没事,你是不知道,我刚刚在走廊里遇到查南一家了,听着查南他妈在那骂白月光,查南气都不吭一声的。” “他们来医院干什么?” “听着是白月光怀孕了来做检查的。” “啧啧,听说白月光腿都被打断了,怎么怀的孕哦?” “腿断了又不影响人家夫妻恩爱。” “也是,查南口味真重啊,如今公司都没了,居然玩起了霸总娇妻小黑屋的戏码,你逃,我追,我给你腿打断,你插翅也难飞,刺激啊。” “怎么的,听你这语气,你还挺向往?” “你可别胡说啊,单身保平安,女人要想过自己想要的生活,靠自己比靠男人靠谱。” 和周佑佑聊了一阵,看着她有些疲倦了,看护的表妹也回来了,花酿起身告别,让她好好休息。 出了住院大楼,花酿正往停车场走,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花酿转身,看见了许久未见的查南。 “花酿。” “查先生,好久不见。” “是好久没见了,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你呢?” 第37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三十二) 看着许久未见的查南,花酿有些惊讶,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皱纹已悄悄爬上他的眼角、额头,两鬓居然已经有了几根白发,脸色也很憔悴。 “我不好,但是这也怪不得谁,好久没有见你了,能不能占用你一点时间,我们说说话。” 花酿看着他,他的头发不似以前打理的干净利落,而是一根根的耷拉在头上、脸上,眼睛里也布满血丝,看起来极其劳累,眼窝深陷,眼眸干涸,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 他看起来是那样的疲惫无力,此时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志得意满的成功人士,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孤单的中年人。 叹了一口气,花酿终是点了点头,说道:“好,老朋友许久未见,是该叙叙旧的。” 两人在住院楼下的长椅上坐下,查南看着身边眉眼精致的花酿,离婚之后她没有变得憔悴,反而活得越来越精致,不管是她的容颜还是身材。 没有了婚姻的拖累,她好像变得更年轻、果敢、快乐,充满了激情和斗志。 “这几年,我一直在关注你。” 花酿诧异的转头,问道:“是吗,怎么会想着要关注我,我以为你忙着和你的白月光相亲相爱。” “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好像没有怎么关心过你,离了婚反而想知道你都在做些什么,你说我是不是挺贱的?” 花酿心想你确实挺贱的,难怪老古人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抢不如撬,撬不如骗,骗不如渣,确实挺贱的。 “人这一生太短,能得一个挚爱已属不易,白头到老更是不易,你应该好好珍惜。” “挚爱?呵呵,也许。” “你们之间是不是感情出了什么问题?” 花酿自然听说过他们之间的各种八卦,但是当着面也不好直接戳人家的肺管子,只能装作一副不知内情的模样。 “我一直以为她是我心中唯一纯白的茉莉花,我记忆中的她就像那花朵洁白的茉莉花,不染风尘,我总觉得她是天上的云霞,一不小心陨落人间,才做了这脱俗的茉莉。” 听着查南在那用尽各种美好的词汇去吹捧他的白月光,花酿只觉得浑身恶寒,当着前妻的面使劲夸现在的白月光妻子,真的合适吗? 查南似乎是没有察觉到花酿的恶寒,自顾自说道:“茉莉花的香气浓郁而诱人,人过处,散来甜馨清雅的芬芳,也真是动人心魄,这世上喜欢偷香的男人千千万,我早该知道,被香气引诱到的人不会只我一个。” “呃” “你说这应该怪茉莉花太香太诱人,还是应该怪路人禁不住诱惑去采撷?”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是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这个天聊成了这个样子,这是花酿没有想到的,听着查南这话里的意思,他是知道他的白月光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但是他怎么不阻止呢,还是说阻止过,但是没有用? “花酿,你后悔离婚吗?” 花酿听完正要说不后悔,就听见查南又在那自说自话起来:“你肯定不会后悔的,你怎么会后悔呢。” 花酿有些无语,你又要问我问题,问完又不给人回答问题的机会,你一个在那自说自话说的那么愉快,何必要将我拦下来跟你说话呢? “花酿,我后悔了。” “什么?” “我说我后悔和你离婚了,你会相信吗?” “何必后悔呢?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和你离婚之后,我一直很后悔,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我内心作祟,如果不是我犯了错,如果我当时没有和她纠缠,而是和你好好过日子,会不会结果不是这样?”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很多东西在你做出选择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失去了。” “很多个日日夜夜,我都在想,如果我们没有离婚,那我们依旧会好好生活在一起,我记得你之前很想要一个孩子,如果没有离婚,想必我们的孩子都已经在牙牙学语了,一家三口该有多幸福美满啊。” “查南,之前的种种都已经成往事,我和你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往前走,不要再停留在过去,这毫无意义。” “我知道,但是这谈何容易。” “你得到越多,势必要承受更多,容不容易都是你一手选择的,自己选择的路再荒谬也要自己走完。” “是啊,我自己选择的,我是不是挺失败的?” “你失败与否我说了不算,要看你自己。” “花酿,如果我和她离婚,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 “查南,给伤害过自己的人第二次机会,就像给了他第二颗子弹,弥补他第一枪没有把自己打死,你觉得我会怎么选择?” “我明白了,对不起,曾经伤害了你。” “你曾经的伤害切切实实存在过,我不会大度无谓的跟你说一句没关系,可能你现在的处境不是太好,但是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不明白你今天和我说这些话的意义在哪里,但是咱们相识一场,我依旧希望你好好生活。” 查南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些什么,他脸上条条皱纹,好像他这几年一波三折的往事。 “花酿,看着我如今这么落魄的样子,你是不是觉得挺得意的,公司怎么垮的我心里清楚,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南华的垮台我确实也出了一份力,但是你的失败,可不是我的手笔,我也就是抢了你几单生意,又接纳了许多被你抛弃的好员工而已,你如果不放任你那纯白无瑕的白月光到公司做管理,又纵容她将一大帮心术不正又平庸至极的亲戚放进公司,公司也不至于就这么垮了。” “你说得对,是我活该。” “确实是你活该,好了,咱们之间能说的话也就这么多,最后送你一句话。” “什么话?” “人生就像赶路,山一程,水一程,一路风雨兼程,一路披荆斩棘,往前看,人生仿佛遥不可及,往后看,看着咫尺可量却难再挽回。” 说完,花酿起身离开,没有再回头,自然看不到身后男人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的背影,他眼里的失落和铺天盖地的悔意也没人看见。 回到家,花酿看着阳台上的月季和山茶花开得如火如荼,绚烂无比,如夜空中的繁星般缀满枝头,粉红淡雅的花朵,清新脱俗,充满诗情画意。 这是那一年被剪掉腐烂的枯叶枯枝的花,那时候所有叶子横飞落地腐入淤泥,所有人都以为这几株花结束了它们的最后一个春天,却没料到过了两个霜雪冬天,来年的春夏它们长得朝气蓬勃,肆意吐露着芬芳。 世上最欣慰的事,可能就是重逢了曾经走失的自己。 三十岁的这一天,花酿许了个愿,愿往后岁月风平,柳暗花明,三分惊喜,七分尽兴。 第38章 白月光与绿化带(查南番外) 和花酿结婚,是我这辈子做出的最草率的一个决定,却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那时候,喜欢多年又短暂相恋的女友突然出国,不告而别,我为了一口气,和那个明媚又温柔的女孩子闪婚。 婚后的日子,平淡却温馨,我享受着花酿带来的种种美好,却不舍得多给她几分关注,我睡在花酿身边,心里想着的却是远在他乡的前女友。 有时候午夜梦回,看着身边熟睡的妻子,我也觉得自己很卑劣,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我也曾努力过好好和花酿过日子,也曾想着日子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也不错。 但是白玫瑰像是给自己下过什么毒,见不到的时候思之如狂,见到了之后更是心花怒放,想拥有她,和她在一起的想法一发不可收拾。 我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家庭,知道自己不该背着妻子在外面乱来,但是当原则遇上心动就会无限破例。 我不可控的和白玫瑰纠缠,恩爱缠绵过后,我也曾想过这段感情是不是应该到此为止了,我已经在犯错了,不该以此去伤害毫不知情的花酿。 但是看着初恋女友含羞带怯看着自己的模样,看着她一脸笑意依偎在自己怀里,听着她诉说对自己的无限思念,我又觉得自己放不下她,自己爱的人本就是她啊。 她对自己说不爱的婚姻是无尽的深渊,她说她不是想破坏我和花酿的婚姻,但是看着我和她在一起,她知道我对花酿没有爱情,这样的婚姻如果继续下去,对花酿太残忍。 她又说在国外的种种不容易,说她对我的疯狂思念,她太爱我,太想我,想到在异国他乡曾经认错他人是我。 我心软了,我同意了和花酿离婚之后娶她,我想这样再好不过,这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花酿只是一个意外,我愿意用物质补偿她。 明明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着花酿的面,我发现自己居然开不了口,但是她好像发现了些什么,主动询问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说实话,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容易就答应了离婚的事情,我以为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挽回自己,求自己不要和她离婚,但是她没有,她确认了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之后就痛快的签了字。 她痛快的超出我的想象,看着她落笔的那一瞬间,我心中有一种冲动,我差点出手阻拦,但是我忍住了。 多年后每每想到这件事,我都想扇自己两巴掌,如果那时候自己出手阻拦她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事情会不会有另外的转机? 离婚手续办的很顺畅,几乎没有什么阻碍,我似乎也很享受和初恋重逢的日子。 最初,我们彼此信任和尊重,加上以前本就有感情基础,久别重逢让我们两个人的感情迅速升温,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默契,一回眸一倾颜,全是追忆。 一切都太过美好,这种美好的感觉伴随着深深的依赖和全身心的倾注,随之而来的,就是我对于这种美好感情的更进一步的渴望。 我们彼此错过了几年,我希望了解她更多,想要了解她的全部,也希望成为她的全部。 但是她似乎不这么想,她好像已经和我在一起了,但是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并不属于我,或者说,她并不只属于我。 她很抗拒我查探她之前的事情,她将她之前的种种经历掩藏得很好,她质问我是不是不相信她。 我不是不相信她,我只是想要了解她更多一些,想要了解自己没有参与的那几年,她的生活是什么样子而已。 但是她很抗拒,那我也就慢慢放弃了那样的想法,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竭尽全力想知道的时候你得不到答案,等你放下了查探的心思,一切又都摊开在你眼前。 婚礼上发生那样的事情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我也想过她离开我的这几年会有其他的男朋友,但是我没有想到婚礼上会有人明目张胆的抢婚,最主要的是她丝毫没有反抗。 那一分钟,自己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这是你的新婚妻子,你快去将她抢回来;另一个却说,她都没有丝毫抗拒,肯定是之前关系亲密的人,你现在去抢回来就是自取其辱。 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放任他们离开,婚礼现场已经闹成一团,我脑子里却不合时宜的想起我和花酿结婚的时候的场景,那天天气很好,一切都很顺利,所有人都满怀祝福。 婚礼之后,很多消息慢慢传入耳中,她之前费尽心思掩藏的东西,随着这一个缺口慢慢坍塌,我终究是知道了那几年的她生活是什么样子。 信息上说她在国外交往了众多男朋友,犹如交际花一样周旋于各色各样的男人中间,有时候是为了索取钱财,有时候是图谋美色,各种各样的由头,总之,她已经完全不是自己记忆中那纯白的茉莉花了。 看到那些信息的时候,我好像并不惊讶,好像一切都有迹可循,好像本就如此。 她哭着求我原谅,说她是逼不得已,说她有种种为难,她保证今后只我一个男人。 我心里不相信,但是我原谅了她,我想我只是太爱她了,她过往的种种,我都可以当做不知道不计较,以后她在身边就好了。 那时候的我执念太深,想的太天真,不知道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感其实很重要。 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啊,太远,就容易看不清;太近,就容易看到对方那些感情之外的私密。 我们开始出现矛盾,各种各样的、难以解决的矛盾,甚至是无法解决的矛盾。 起初,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后来,每一步都是原则,每一步都是底线。 很多时候,我已经在很尽力的去理解她,甚至去包容她的很多问题和缺点,但是,她并不领情。 曾经的温柔小意,变成彻底的自私自负,那个全心信赖你、给你温暖的人,原来也会有这样让人作呕的一面。 有些时候,我甚至会发现,她在利用我的包容,肆无忌惮的挥霍我的耐心,我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我忍累了忍够了放手,要么她疯够了。 事实证明,她永远不会有疯够了的时候,而我却忍累了忍够了,她做事越来越不靠谱,行事越来越不着调,也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她在不断挑战我的底线。 我想我可能是病了,我头上不知道戴了多少顶绿帽子,她做出很多这样的事,但我依旧不想放她走,我们相互取暖,相互纠缠,又相互折磨。 我们之间甚至连吵架也是重复的,为了各种各样的琐事吵架,然后冷战,然后疯狂思念对方、折磨对方,最后又和好,周而复始。 久而久之,爱变成了恨,恨的种子在我们彼此的心中,悄然萌芽。 因爱而生的恨,不会真正的放下,因为太刻骨铭心,太痛彻心扉,对我来说,往后的很多个日日夜夜,每一天都是折磨,每一步都是折腾,但我还是不想放过她。 蝼蚁之溃,千里之堤,我放任她在公司的种种作为,终于在这一刻给了我沉重的一击,我拼搏多年的公司,终于被她,也是被我折腾垮了。 宣布破产的那一刻,我之前对她所有的爱,便瞬间化为了恨,憎恨,怨恨,而更多的,则是一种悔恨,恨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回想起曾经的蛛丝马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早就知道结果,只是因为愿意相信,而蒙蔽了自己。 在三十多岁的年纪,我终于一无所有,没有了为之骄傲的事业,没有了幸福美满的家庭,剩下的只是一地鸡毛和一身的债务。 她想跟我离婚,我怎么肯呢,这一切都怪她啊,如果不是她又突然回来,我怎么会和花酿离婚,如果不和她离婚,我如今依旧拥有令人羡慕的事业,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也许还有乖巧懂事的孩子,那才是我该拥有的一身。 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花酿了,她很讨厌我,我甚至不想再见我一面,这是应该的,我想。 在医院遇见花酿的时候,我有些恍惚,眼前的她不像我沧桑憔悴,我全力追求爱情,最终一无所有;而她,没有爱情发生,却也兀自绽放。 我请求她和我说说话,她答应了,我跟她聊了许多,我问她会不会再给我一个机会,她拒绝的很彻底。 也是,谁又会在同一个烂泥坑里连续摔两次呢? 我看着她转身离去,直到她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那一刻,我明白我早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最难过的瞬间不是失去的时候,而是你明白,你和这个人真的没有以后了。 我问自己后悔吗,后悔肯定是有的,但是此时更多的是愧疚和自责,我跟她说了很多如果,但是我心里很清楚没有什么如果,一切都回不去了,能留下的只有回忆。 风雨、岁月沧桑的不止是我的容颜,沧桑的还有我的心。 第39章 丫鬟当自强(一) “一鱼,上个小世界算是完成了原主的心愿了?” “嗯嗯,完成了,主人远离了查南,亲情、友情、事业百花齐放,虽然没有甜甜的爱情,但是拥有了真挚的亲情、友情,这比敷衍的爱情可贵多了,原主很满意。” “所以她的怨气应该已经消失了?” “原主的怨气已经消散了,她去投胎转世了,因为这个小世界里,主人帮助、救赎了很多处境不好的女性,给了她们一个别样精彩的人生,她们有人自愿赠予主人一丝好运哦。” “真的,那我身上的霉运应该淡了一点了?” “唔,主人,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千年的冰山不可能一朝消融,主人,咱们任重而道远啊。” “好好,是我天真了,那咱们下一个小世界。” “好的,主人。” 花酿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拥挤昏暗的房间里,小心打量了一下,房间里就只有一个大通铺了,大通铺上有坐着的,有躺着的,全是些小丫头片子。 这么一群小丫头全部身着一身青衣,个个都把发辫梳成了圆环形状,左右各一个,特别像一个小树丫,这场面花酿看着有些恍惚。 “一鱼,现在是什么情况?” “主人,这个小世界是一个古代的哦,主人这个身体是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 “是的呀,是一个才八岁的小丫鬟,不止是主人,你身边的这些大都是这个年纪的,都是刚从外面买回来调教的小丫头。” “才八岁,怎么这么小?” “主人看完剧情就知道为什么了。” 一鱼把剧情共享了,花酿仔细一看,这才明白这具身体为什么还这么小自己就过来了。 原主八岁被自家爹娘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进了甄府,一起被卖进府里的,还有很多和原主同龄的小姑娘。 丫鬟,顾名思义,已经成为了富贵人家的仆人,一旦沦为丫鬟,命运就彻底掌握在主人家的手里,被打骂苛责是常事,甚至生死都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丫鬟虽然处于社会的最底层,但是同为丫鬟,等级地位划分也非常严格。它就好比现代的一个职场,各类型、各工种都有明确的界限,要想跨越就得各凭本事了。 最低级的丫鬟也就是粗使丫鬟了,粗使丫鬟要么是身体粗壮、头脑木讷些的家生子,要么是像原主这样刚从外面买进来的丫鬟,地位低下,在府里必须要做那些最脏最累的活,洗衣、劈柴、扫院等脏活累活都是她们的,基本是见不到正经主子的,运气不好的话还要被上头的大丫鬟欺凌奴役,一般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上升空间了。 二等丫鬟的待遇稍微比粗使丫鬟好一些,主要负责内院的事务,在各自侍奉的主人院子里烧烧茶炉子,喂喂鸟雀,给花儿浇水等,一般是进不得内室的,但也有机会接近主人,有时受主子差遣,跑跑腿传传话,完成大丫鬟吩咐的一些工作。 大丫鬟,顾名思义,就是最靠近主子身边的,有固定伺候的主子,她们围绕在主人身边贴身伺候,可以说是主子们的心腹了,其他小丫鬟很多都得看她们的脸色。 再往上,就是通房丫鬟了,地位是所有丫鬟当中最高的,这也是一些有心计的丫鬟争相上位的途径,可是那样真的能飞上枝头吗,也不尽然。 古代的妾算不上主人,顶多是定位稍高一点的奴隶,但是通房丫鬟比男主人的妾室还低一级,成了通房丫鬟,不仅要干着丫鬟该干的活,还要伺候男主子女主子,拿着一份工资却得干三份活,实惨! 但这么惨烈的工作有的是人抢着干,富贵人家院子里家家户户都有前仆后继的上赶着爬主人床的。 很不巧的,原主就是其中一员,一开始原主也没有这种心思,只是后来被人撺掇,再加上男人有意无意的那么一撩拨,就义无反顾的走上了这么一条不归路,成了一个通房丫鬟。 男人本就是喜新厌旧的动物,身为一州刺史,更是有各色各样的美人送上门来,新鲜感一过去,原主毫不意外的很快被厌弃,不过是有人借着酒意开了个玩笑,原主被甄刺史赏给了那个开玩笑的长史。 在长史府里,原主费尽心思得到了男主人的青睐,但逃不过女主人的手掌心,长史夫人设了个局让原主遭了厌弃,于是她又成了交易的对象,被卖给了当地的一个富商。 这富商长的人模狗样,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对原主也好,吃的、穿的、好玩的物件如流水般送进房里,为她花钱如流水,甚至为她冷落了一后院的如花美眷。 原主在高兴的同时也有几分心惊,因为她发现他后院的女子们对她受宠这件事不但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反而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们看自己的眼神不带一丝一毫的嫉恨不满,反倒是带着一些同情可怜。 一开始原主不理解到底怎么回事,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 那一天,富商身边的长随让原主去跟着贴身伺候,原主以为是正常的伺候,没想到富商带着她径直进了厕所,他如厕,她在旁边看着,他解决完了,屁股一撅,让原主帮他擦屁股,帮他洗屁股。 原主这才知道富商有这样的怪癖,每一次去厕所方便,就得让一个女人跟在他身边,然后帮他擦屁股,帮他洗屁股,他后院的每一个女人都有过这样的遭遇。 擦屁股也都算了,可是这富商还有更恶心的玩法,每次咳嗽一声,就得有人赶忙跑到他身边,然后蹲下张开嘴,仰头凑到他的嘴巴下,承接住他吐出来的痰,然后咽下去。 这些恶心到令人发指的行为,原主不知道之前那些人是怎么忍下来的,但是她忍不了,忍无可忍的她选择了逃跑,然后被抓住,被打三十大板之后又被卖到了最下等的窑子。 第40章 丫鬟当自强(二) “摇钱树摇钱树,不打不掉钱鞭子”,这是这个特殊行业内流传的行话。 在窑子里,揪头发、打铁棍、扎剪子、抽鞭子都是家常便饭,抽着打着不听话的,就拿烙铁烫得人求饶。 原主试图抵抗过、逃跑过,但都以被抓回来毒打一顿告终。 逃跑无果,她只能如行尸走肉般被驱赶着接客,尝试让自己活下去,也是在这里,原主亲历了生不如死的生活。 整日不分白天黑夜地挂牌接客,毫不意外的得了脏病,生病了也不准休息,老鸨让她死不了就继续接客,可她实在疼得厉害,只得告诉嫖客自己有病,嫖客甩袖而去。 老鸨得知大怒,她可不想再白养着一个赔钱货,就亲自去给原主“治病”。 这治病的方法,不是请大夫,也不是吃药,她手起剪落,直接就拿起剪子一剪子一剪子剪了脓疮,原主哀嚎阵阵,倒在地上血流不止。 可这还没完,“治疗”的最后一步是用烙铁封住伤口,烙铁烧得铁通红滚烫,刺啦一声,伴随着一阵焦臭味,原主惨叫着痛得昏死过去。 “死了还要脏了我这块地,你也配?” 眼见着原主被治疗得半死不活,老鸨咒骂一句,便吩咐人把原主抬进了棺材。 “妈妈,救救我,救救我。” “晦气,快盖上,给我钉死了。” 还剩最后一口气的原主,虚弱地讨饶,老鸨置之不理,轻屑的两个字盖上,就决定了原主的生死。 钉子咚咚地敲进棺材,也掠夺了生息与空气。 房间外面,其他和原主一样同病相怜的女人们抱着哭作一团,为被活埋的原主,也为逃不脱同样命运的自己。 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原主也才二十岁不到,本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在受尽了苦楚之后黯然凋零。 “我真希望自己从没来过这个世界,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离那些高高在上,不把女人当人的男人远远的,哪怕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一个小丫鬟也好;如果可以想的奢侈一点,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是原主最后的想法,也是她用这一辈子惨痛人生换来的血泪教训。 “一鱼,她这一辈子过得也太苦了,可以说是泡在黄连里的短暂一生啊,她的生命里好像没有什么幸运的事,这真的是一个原本有着好运的人吗?” “是的,主人,气运本是天定的,但是人生路上每一个选择都会影响到气运,而原主恰好每一次都选了不太好的那一条路,才活成了那个样子。” “闭着眼睛选可能都比她选的好一些,她这真的是一条道走到了黑啊。” “是的呢。” “现在是原主这一批小丫鬟刚被买进来的时候,一切都还没发生,就让我来改写这一切。” “加油哦,主人。” 刺史府的主人甄刺史掌管着青州一州军政大权,有着中央特派员和地方行政长官双重身份的加持,是青州最有实权、钱最多、地位最高的官职。 刺史府的当家主母,也就是甄刺史的夫人,是朝中御史大夫的嫡次女,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自小就受到严格的行为约束和礼教规范,端的是一个知书达理、喜怒哀乐不形于色的沉稳形象,对府上伺候的仆从要求自然也高。 夫妻俩本都是生长于钟鸣鼎食的人家,所以在调理丫鬟方面很有一套。 花酿和十几个小丫头一起,每天由着府里的管教嬷嬷调教,学习府中规矩,从一言一行学起,举凡吃饭、茶饮、装扮、梳头、举止、家务、算账、识字等,乃至说话待客和人情往来,都有一定的规矩和制度,有的学。 花酿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的学,努力的学习一切该学的、可以学的知识,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尽力去做到最好,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技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形成自己的办事逻辑,那就是自己的经验。 学习之余,一群小丫鬟并没有多少休息时间,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花酿看见有的小丫鬟因为学不会在暗地里抹泪,也有些小丫鬟在背后偷偷议论管教嬷嬷太严格。 “怎么做个小丫鬟还要学这么多规矩啊?” “就是啊,会伺候人不就行了吗,装扮、梳头什么的要学也就算了,怎么还要让我们学算账、识字啊,这些我们学了也未必有用啊。” “可是嬷嬷说要是学不会,就不给饭吃。” “哎,我觉得好累,大人们都是会骗人的,他们说进了这大人的府里,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天天有酒吃,还有大猪蹄子吃,都是假的。” “就是就是,咱们都来了这许久了,也没有见过酒,也没有见过香喷喷的大猪蹄子。” “我想我爹娘了。” “我也是,我还想我阿姐和我弟弟。” “我不想,我不要想他们了,他们已经把我卖了,以后我跟他们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那小丫头嘴里说着不要想爹娘的话,情绪却不受控制,眼泪鼻涕一股脑的往下掉,花酿默默的离她远了一点。 花酿身体是几岁的小丫头,但是内里的灵魂已经二十好几了,听着一群小丫头在那小声的哭,花酿听着也难受啊,但是要劝吗,好像也没法劝,干脆出了屋子靠坐在门前,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这古代的人可真便宜啊,几两银子就能买断一个人的一生。 贫穷人家的丫鬟,买家买的时候还会讨价还价,有时候一两银子,有时候二两三两银子都是存在的。 在这个时代,一两银子可以抵一贯铜钱,而一枚铜钱却可以做很多的事,原主父母将原主卖了个不错的价钱,卖女儿得的那五两银子,应该够他们花用很久了。 不知道原主恨不恨。 在剧情里,花酿没有看到太多关于原主父母的东西,但花酿觉得原主应该是恨的,但或许是她过得太苦了,苦到不愿意再去回想这苦难的源头。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突然有声音响起,花酿抬头,看见王嬷嬷站在旁边,忙起来见礼:“见过王嬷嬷。” “嗯,先回答我的问题,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花酿自然不敢直说是因为看见里面的小丫鬟哭泣有些难受才出来透气,更不敢说自己在这感慨这古代的人命廉价。 第41章 丫鬟当自强(三) “回王嬷嬷,奴婢在这看看月亮。” “看月亮?” 王嬷嬷抬头望向空中, 一弯新月宛如一叶小舟,翘着尖尖的船头,在深夜的静湖中划行,淡淡的月光洒向大地。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回嬷嬷,奴婢只是有些想娘亲了,想着以后应该再看不到她们,只好出来看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和你娘亲又有什么关联?” “嬷嬷你看,这天上弯弯的月亮像豆角,像镰刀,像眉毛,像小船,也像娘亲笑起来时弯弯的嘴角。” “天上的月亮像娘亲笑起来时弯弯的嘴角吗?我竟然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嬷嬷” “好了,你该回去睡觉了。” “是。” 花酿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打开房门,门打开的瞬间,屋子里小丫头们的啜泣声、抱怨声,声声传来,王嬷嬷就站在边上,肯定也听到了,一时间,花酿觉得自己的后背有些僵。 “等等。” 王嬷嬷将花酿叫住,花酿转身看向王嬷嬷,小声问道:“嬷嬷,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怎么不抱怨要学习的东西这么多,怎么不抱怨我们这些教养嬷嬷古板刻薄?” “奴婢不敢,奴婢虽然没什么见识,但是也知道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嬷嬷对我们严格是对我们好。” “哦?你不会觉得这些东西你学了也用不上吗?” “学到的就是自己的,学了未必现在就有用,但不学是真的无用,学到的东西都是有用的,或多或少,都足以让我用在恰当的地方。” “倒是个聪明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嬷嬷,奴婢叫花酿。” “花酿?谁给你取的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爹给取的名,娘亲说我出生那天爹正准备酿酒,就干脆取了这么个名字。” “嗯,进去。” 说罢,王嬷嬷转身走了,花酿也进了屋,摸到自己的床铺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鱼,这个王嬷嬷看起来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 “我找找啊,还真有,主人你快看看。” 原来这王嬷嬷出生在一个贫苦潦倒的家庭,为了让刚出生的儿子有口吃的,她娘无奈之下把她卖给了人伢子,人伢子又将她卖进了刺史府。 到了刺史府之后,王嬷嬷从粗使丫鬟开始干起,因为人勤快入了老夫人的眼,被调进内宅做了二等丫鬟,王嬷嬷不甘于命运,先后学会了写字、算账、绣花、理家等本事,有了本领之后,她依旧不骄不躁,一心一意伺候主子,最后成了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到了出嫁的年龄,被老夫人做主嫁给了府里的一个管事,生个孩子之后又回到老夫人身边伺候,慢慢成为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 老夫人故去后,甄刺史夫妇对她也很敬重,让她做了府里的教养嬷嬷,专门负责调教府里的丫鬟。 “在这古代,一个小丫鬟能做到王嬷嬷如今这个份上,已经算很出类拔萃的了。” “加油哦,主人,一鱼相信你会做得比王嬷嬷更优秀的。” “好,那就祝我好运。” 两年的时间流逝的很快,就像那荷叶上的露珠,滑落到水里的瞬间,消逝得那么快捷又干脆。 花酿这时候已经是十岁了,依旧是个小丫鬟,但已经不是刚入府的时候那个懵懂无知的小丫鬟了。 被调教了整整两年的小丫鬟们,此时面临着要就业分配了。 就业分配看什么呢? 看资质,看品行,也看模样,资质好、品行好、模样也俊俏的,就算是出类拔萃的,有机会进府里少爷小姐们的院里,成为小主子们身边贴身伺候的丫鬟;稍微差上一些的,也有机会进主子们的院里混个二等丫鬟,资质再差的,就只能做个粗使丫鬟,做些粗使活计。 和花酿一起入府的小丫头们,别看小小年纪,却都已经知道前程为何物了,知道今天是个重要日子,为了能入主子们的眼,个个都下足了功夫。 小丫头们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互相给对方查看发髻梳的好不好,衣裳穿的规不规整,笑容是否明媚,然后小声嘀咕着希望被哪个主子挑进院里伺候。 只有花酿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山茶花。 “这山茶花开的真好,是不是?” 花酿转头,看见一个同龄的小丫头走到自己身边,笑眯眯的和自己说话,说完也低头看起这盛开的山茶花。 花酿记得她,她叫招弟,这一群人里叫招弟的有好几个,花酿却对她印象深刻,因为某些方面,她和自己有些像。 “是啊,这山茶花开得好。” “你说山茶花开的这么好,怎么就种在这偏僻的角落里了?” “这府里每一株花、每一棵草,该种在哪里,主人家自然有他们的考量。” “是呀,花草要种在哪里,可不是花草说了算。” 花酿和她相视一笑,默契的没再说什么,等嬷嬷让大家集合站成一排的时候,两人安静的站到人群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站好了,学了两年,府里的规矩你们都学得差不多了,今后任何,且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王嬷嬷说完,带着十几个小丫头一路就来到了内院,到了正院门口,早有俏生生的小丫鬟立在那了。 “王嬷嬷来了。” “烦请秋白姑娘告知夫人一声,老奴带着调教好的小丫鬟来给夫人挑选。” “嬷嬷客气了,夫人正等着呢,嬷嬷且随我进去。” 一群小丫头跟着这个叫秋白的小丫鬟进了院子里,花酿低眉顺眼的,没有敢抬头看一眼,只听到一阵笑声。 “老奴见过夫人。” 王嬷嬷屈膝向夫人行礼,身后的花酿等人也随着一一行礼。 “王嬷嬷怎么这样的客气,快快请起。” 看见王嬷嬷带着一群小丫头进来,刺史夫人亲自上前扶起王嬷嬷。 王嬷嬷之前是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的,男人又是跟着老爷好多年的管事,帮老爷管着不少产业,夫妻俩在老爷眼里也是挂的上号的,刺史夫人自然也对她有着几分敬重。 “老奴谢过夫人。” 王嬷嬷顺势就起来了,也没有管后面跟着的这些小丫头,有主子在这里,轮不到她做主。 第42章 丫鬟当自强(四) “这些都是两年前买进府的小丫头,被嬷嬷调教了两年,看着齐整多了,嬷嬷辛苦了。” “夫人您这样说可真是折煞老奴了,这本就是老奴分内之事,当不得夫人的一句辛苦。” “嬷嬷太自谦了,像嬷嬷这样能镇住一府牛鬼蛇神的嬷嬷,可不多见。好了,你们也都起来。” 听到夫人的叫起声,花酿一群人才敢直起身子,等着接下来被各个主子挑选。 坐在上首的甄夫人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一群小丫头,都是十岁上下,大多都低眉顺眼的,只有几个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快速的扫一眼上首,她看得清楚,这些小丫头眼睛里都是带着忐忑的。 “好了,都抬起头来。” 花酿跟随众人抬头,目光看向前方,堂中正坐的是一个相貌端庄美丽的贵妇人,只见她神态优雅,身着华丽名贵的丝绸,从面容到服饰,无一处不精致,整个人保持着容光焕发的状态,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妇范,花酿推测她应该就是刺史府的当家夫人。 刺史夫人的下首还坐着一个妇人,含笑的一双眼,脸上娴静美丽,给人一种非常温和可亲的感觉,应该就是府里的侧夫人了,据说是京兆尹府上庶出的小姐。 两位夫人身边还坐着两位妙龄少女,坐在甄夫人身侧的少女,看着正值豆蔻年华,眉目如画,清丽绝伦,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闺秀之姿,不愧是刺史府千金。 她旁边的少女看着比她小些,目光清澈,略显婴儿肥的脸上,有一抹淡淡的微笑,倒是与侧夫人如出一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粉嫩嫩的小姑娘趴在甄夫人膝头,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大群小丫鬟,看着看着好像有什么想法,正拉着夫人小声说着些什么。 “昭华、昭如,你们俩也长大了,眼看就快及笄了,身边伺候的人看着有些少了,趁着这个机会给你们都补上两个,你们两个看看喜欢哪个,有喜欢的就挑出来带回院子里去。” “娘,我身边的人够用了,先让昭如和昭芮挑。” “太太,我身边伺候的也够用了,您先给昭芮挑。” 甄夫人看着两个姑娘相互谦让着,干脆牵起小女儿走到近前,温和的对着小女儿说道:“芮芮,看看这些小丫鬟里,有没有喜欢的。” “娘亲,要是芮芮有喜欢的,娘可以让她陪我玩吗?” “当然了。” “哦,那芮芮要找一个能陪芮芮玩的。” “嗯,你找。” 粉粉嫩嫩的小姑娘走到一群小丫鬟面前,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看了一圈,最后选了一个圆脸的小丫鬟。 “娘亲,我要这个。” “哦,芮芮能不能告诉娘亲,为什么选这个呀?” “这个看着就高兴。” 甄夫人闻言,愣了一下,又很快笑出声来,旁边的侧夫人和两个姑娘也跟着笑起来。 “还别说,这小丫鬟外形来看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圆圆的脸蛋,加上圆圆的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倒是十分讨喜。” “我看也是,看着确实是个有福气的。” “行,那就让她陪你玩,小丫头,上前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被选中的小丫鬟走上前,福身道:“回夫人,奴婢进府前叫二丫。” “二丫?这名听着不雅。” “请夫人赐名。” “芮芮,这是你的人了,你给她重新取个名字好不好?” “那就叫二喜,行吗,娘亲?” “二喜,倒是不错,听着也喜气,那就叫二喜。” “奴婢二喜,多谢小姐赐名。” 昭芮自己选了一个,甄夫人想着再给她选一个,于是从人群里面点了五六个人,叫到跟前来。 花酿不在被点到的人员里面,她大致看了一眼,甄夫人挑出去的那五六个小丫鬟,有几个是非常老实的那种,还有一个一看就是机灵的,看来自己看起来不够老实也不够机灵啊。 因为之前被挑中的二喜看起来喜庆是喜庆,但是说机灵,可能差点意思,甄夫人最终挑了那个看起来就机灵的小丫鬟。 “好了,芮芮身边留两个就够了,昭华、昭如,你们一人挑两个去。” “昭如,你先挑,我再看看。” 大小姐昭华让昭如先挑,昭如看了一眼夫人和母亲,看她们没有打算管的样子,就从剩下的人里挑了五个出来,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擅长什么,都给我说一说。” “奴婢翠花,擅长针线。” “奴婢小草,擅长厨艺。” 轮到花酿的时候,什么算账、厨艺、针线、梳头都被说了个遍,便说道:“奴婢花酿,擅长侍弄花草。” 毫不意外的,花酿落选了,二小姐昭月挑了一个擅长做针线的,一个擅长厨艺的。 侧夫人杨氏看着昭月挑的这两个,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这两个看着都是比较好掌控的,自家姑娘现在还小,要真是挑了那种容易自作主张的才是麻烦事。 可能是一个小姐身边真的不需要一个擅长侍弄花草的小丫鬟,接下来大小姐昭华选人的时候,直接看都没看花酿一眼,直接挑了一个擅长算账的。 剩下的一个,昭华怎么看怎么都不是太满意,于是直接询问旁边站着的王嬷嬷。 “这些小丫鬟都是嬷嬷一手调教出来的,我看着个个都好,但到底没有嬷嬷了解她们,烦请嬷嬷帮我掌掌眼。” 大小姐点到为止,王嬷嬷也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从人群里拉出一个脸圆圆的,很是可爱的丫头。 “大小姐看这个小丫鬟如何?” “看着挺喜庆,嬷嬷特意将她拉出来,可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回大小姐,这小丫头虽然没有什么出众的才艺,但是她这张脸就是最好的掩护。” “怎么说?” 昭华看着眼前这圆脸的小丫头,不明白王嬷嬷的用意,说实话,这小丫头她是看不上的。 王嬷嬷将大小姐的神色收入眼底,不急不缓的说道:“大小姐不要小瞧了这张脸,一般人对这张脸没有什么防备,她又有一张会说的嘴,打听消息是一流的好手。” 第43章 丫鬟当自强(五) “打听消息的好手?” 王嬷嬷的话音刚落,上首的甄夫人和侧夫人却是已经微微变了脸色,只有大小姐还有些不解。 内宅争斗是不见硝烟的战场,有着十几年的内宅争斗经验的甄夫人和侧夫人自然是明白这种人的重要性。 家里的姑娘年岁不小了,没过几年就要出嫁的,身边放个这样的小丫鬟也是很有必要的,这种打听消息的小能手用好了,可是个内宅争斗的好帮手。 “昭华,王嬷嬷说的没错,就留下这个。” 大小姐本就聪明,刚刚一时间没想到,现在却已经明白了什么意思,干脆的收下了那个小丫鬟。 府里除了眼前的三个小姐,还有两个姨娘生的小姐,甄夫人虽说不喜,但也不苛待她们,便准备自己做主给她们各挑两个。 “你,你,你,你们几个站出来,说说各自都擅长什么。” 已经被三个小姐挑选了六个,剩下的小丫鬟们大多都有些着急起来,有的小丫鬟虽然着急但也不敢和夫人的目光接触,有的胆子大一点儿,讨好地冲着夫人微笑。 但是无论她们大胆还是瑟缩,大都露出渴望的神色,因为小丫鬟们都知道,只有被主人挑中才能进入内宅伺候,才能脱离做粗活穿布衣的生活,运气好的将来还能有机会更上一层楼。 小丫鬟们眼神赤裸裸的宣示着她们各自的想法,甄夫人看得明白,但也不在意,仔细看了看,挑了四个看着规矩好的,便挥手让剩下几个退回去。 退回来的几个小丫鬟羡慕的看着已经被各个主子挑走的小姐妹,内心很是忐忑,花酿和一起看山茶花的招弟都在还没有被挑走的行列里,内心倒是不觉得有多少忐忑。 不知道招弟小姐姐怎么想,但是对于花酿本人来说,没有被几个小姐挑走,花酿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小小姐先不说,剩下的几个小姐已经快到及笄之年,这时代的小姑娘及笄之后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现在被小姐们挑去伺候,以后大概率是要成为陪嫁丫鬟的。 陪嫁丫鬟以后是要随小姐一起出嫁的,日后小姐不方便伺候丈夫的时候,就会让通房丫鬟代为伺候,为了不让通房丫鬟背叛自己,选择通房丫鬟的时候,自然会选自己的陪嫁丫鬟。 花酿看过原主惨烈的一生,原主的悲剧可以说就是从成为通房丫鬟开始的,自然知道通房丫鬟可不是什么好职业。 通房丫鬟的主要工作是什么,每天晚上男女主人睡觉前,通房丫鬟需要为主人准备好洗漱水,帮主人把衣服换好,连床铺都需要通房丫鬟提前暖好。 如果半夜男女主人需要起夜,通房丫鬟还得先起来撑灯,等屋子亮起来以后主人才会起床。 这也便算了,毕竟也算是丫鬟的日常服务工作,然而通房丫鬟的工作远不止如此,夜间女主人伺候丈夫时,通房丫鬟也得在一边候着,要是女主人力不从心,通房丫鬟还得顶替上去伺候男主人,这花酿可接受不了。 除此之外,通房丫鬟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工作任务,那就是传宗接代。 古人都非常看重子嗣传承,女主人只有生下孩子才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要是一直没有生下孩子,别说留不住丈夫的心,甚至还有可能被休弃。 但生孩子这事,也不是想生就能生的,如果自家小姐的身体条件不行,自然就承担不起这个责任了,在这种情况下,通房丫鬟又得光荣上阵了,代替自家小姐生孩子。 如果说可以母凭子贵倒也还好些,但是这通房丫鬟空有生孩子的义务,却没有亲自养孩子的权力,孩子出生以后,就得把孩子交到女主人手里,当作是女主人的孩子,而通房丫鬟,依旧只是个仆人而已。 暗自庆幸了一下,花酿看了一眼刚刚被甄夫人挑走的那四人,发现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看着规矩特别好的,像是在谁家伺候过似的,一板一眼的那种。 这大概是甄夫人希望手下的庶女们活的规矩一些?不要给自己找事? 正想着,就听见甄夫人让侧夫人杨氏挑两个去院里伺候,甄夫人自己也挑了两个。 甄夫人和侧夫人杨氏挑的都是看着活泼些的,看着过于机灵的、长得出众些的都没要。 招弟被甄夫人挑走了,花酿因为长得好,又落选了,但是花酿非常理解两位夫人的想法,谁会傻得找个长得好又鲜嫩的小丫头放在眼前呢,难不成等着她们长大些去勾搭自己男人吗? 原主前世这时候不小心染了风寒,主子们挑人的那天,原主脸色看着不好,容貌自然被遮盖了好几分,就被侧夫人挑了去她院子里伺候,谁想原主越长越艳丽,长开了就入了刺史的眼,又被他三言两语一撩拨就去爬了他的床,开始了悲惨的一生。 花酿可不想重蹈覆辙,之前也想了很多办法,最后在掩藏容貌还是展现真容之间,选择了展现真容。 一来自己长什么模样,王嬷嬷和一群小丫鬟都心知肚明,自己突然掩藏容貌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刻意了;二来,花酿觉得好的容貌有时候是一种优势,有时候也可以成为一种劣势。 这不,花酿赌对了,因为自己的长相,两个夫人都不会选择让自己去她们院子里伺候,两位小姐年岁小些,但也不会让一个长得好看的小丫鬟跟在身边。 一个随身伺候的丫鬟,不需要太出众的容貌,她们只需要有着恰到好处的容貌,最主要是忠心,其次聪明一些,会说话,会做事,服务周到就可以了。 一群小丫鬟被挑的七七八八,剩下的几个甄夫人让她手底下的嬷嬷安排去合适的地方当差。 此时,花酿倒是有些忐忑起来了,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自己有可能就成了一个三等的打扫丫鬟,那有些惨哦,好不好晋升什么的都是小事,主要是这三等的丫鬟月钱实在太少,想攒点钱可太难了,花酿还想着等二十五岁,要是有机会给自己赎身呢。 第44章 丫鬟当自强(六) 站在花酿前面的几个小丫鬟很快都被嬷嬷安排了去处,有两个被安排去洗衣房做了洗衣奴,有两个被安排去了厨房做烧火丫头,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 嬷嬷很快到了花酿这里,像是一个马上就要被宣判了的犯人,花酿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道是一时间想不到哪里还缺人手还是怎么的,嬷嬷在花酿面前站了一会,迟迟没出声安排她的去处。 过了许久,嬷嬷才开口说道:“周姨娘院里说是缺个伺候热水的丫鬟,你” “奴婢碎碧见过夫人。” “碎碧来了,可是大少爷有什么事吩咐你?” “回夫人,正是大少爷吩咐奴婢前来,大少爷刚回来,带回来几盆兰花,说是书院里先生赠的,院里没有擅长侍弄花草的,这不听说今天各院在挑小丫鬟,便让奴婢过来问问有没有擅长这方面的。” 甄夫人一听,笑道:“巧了,这正好有一个擅长侍弄花草的,你便带回去。”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少爷带回来的兰花就有人伺候了,是哪一位擅长侍弄花草?” 花酿上前一步,福身道:“回碎碧姑娘,是奴婢。” 碎碧上下打量了花酿几眼,笑道:“大少爷院里正好缺一个你这样本事的,你且随我走。” 说完,碎碧同甄夫人和几个主子打了招呼,便带着花酿往大少爷院子里去。 走在路上,花酿无暇打量路边的风景,心里满满的都是庆幸,还好大少爷要养花,不然自己要真去周姨娘院子里做了个伺候热水的丫鬟,那就不得了了。 据花酿所知,那伺候热水的活计,可不是简单的烧烧开水、倒倒热水那么简单,那是要负责给主子打洗澡水的,打洗澡水这种差事可不好干啊。 辛不辛苦的先不说,就洗澡水温度这事,热了凉了的,有时候是很有可能随人的心情变化而变化的,要是遇上主子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打洗澡水的小丫鬟很有可能就成了替罪羊,这风险很大啊。 “到了,这里就是大少爷的院子。” 花酿收回思绪,抬头一看,看见了院门口牌匾上笔走龙蛇的三个字“未见山”。 “大少爷的院子就叫未见山吗?” “是呀,这院名是大少爷自己取的,字也是大少爷自己题的。” “大少爷好厉害。” “大少爷学识渊博,为人也十分和善,待我们这些下人也一向宽厚的,只要你不是惹事生非的性子,在院子里伺候并不难,慢慢的你就知道了。” “谢谢碎碧姐姐提点,奴婢以后定安安分分侍弄花草,绝不去惹事生非。” “嗯,走,带你去拜见大少爷。” “是。” 碎碧将花酿带到书房,敲了敲门,在门外禀报:“大少爷,奴婢将擅长侍弄花草的小丫鬟带来了,您可要见一见?” “大少爷现下不在,你们先进来。” “墨白,大少爷不在,我们就先不进去了,在门口等就是。” “大少爷吩咐过了,让你们在书房等他片刻。” “原是如此。” 随着碎碧进到书房,花酿大致打量了一下书房,书房空间不是很大,但是明朗、清净。 书房陈设以临窗摆放的书案为中心,书案上摆放砚屏及文房四宝,书案后边放一个四出头的圈椅,在椅子对面还放一个禅凳,一高一矮,围绕着书案。 书案旁边是香几,再往后就是书架,书架是空透的,用一个丝帘将书架盖着,书房的角落还放着一个罗汉床,邻近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高有书架低有禅凳,书房以简洁的布局演绎着高低错落的美感。 书房既是古代文人追求仕途的,更是他们寻找自我的归途。所以说看一个人的书房,就能了解到这个人的品性和修养。 茶香墨韵,书里芳华,这书房的布置随意不拘束,且富风雅情趣,方寸之间尽显素雅之境,花酿觉得这个大少爷应该是个心有静气、风雅自来的人。 “等久了?” 身后有声音传来,花酿没敢抬头看,因为不合规矩,垂眸间,只看见有一道欣长的身影从身旁走过,一袭月白长袍包裹着此人清隽的身姿,行走之间,衣袍下摆上绣着的兰花随风起舞,将男子与生俱来的清贵和高雅渲染得越发卓然。 “大少爷,这是奴婢刚从夫人院里带回来的小丫鬟,据负责调教小丫鬟的王嬷嬷说,这小丫头最是擅长侍弄花草。” “嗯,既然来了我院里,就不必太拘束,抬起头来,直盯着地板看什么,难不成要将我书房这地板看穿了不成?” 大少爷发了话,花酿也不再盯着地面,但也不敢直视他,只虚虚的抬眼看着眼前的书案。 站了这许久,花酿依旧不知道自己未来的主子究竟长成什么模样,只觉得这声音像清晨的雾气一样,冷冽却不失温润,清冷和温润交织在一起,有一种近乎完美的平衡,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宁。 在书案后坐下的甄昭煜,看见书案前立着的小丫鬟站得直挺挺的,依旧不敢抬头看一眼自己,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本少爷自觉长得还可以,小丫头真的不打算抬眼看一眼吗?” “大少爷天人之姿,奴婢不敢直视神颜。” 甄昭煜闻言,忍不住大笑出声,小丫头小小一个,倒是有趣得紧,看来还是捡到宝了。 “本少爷允许你直视神颜,你还是抬头看一眼,别进了我院里伺候,却认不出自己的主子究竟是谁。” “奴婢冒犯了。” 说完,花酿视死如归一般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子,男子极其年轻,大约十五六岁,五官白皙,容颜清隽,大约是刚刚被自己逗笑了,此时的眉眼神情俱是满满的笑意。 说看一眼就真的只是看了一眼,花酿就很快低下了头看向书案,心里暗暗想着,这下总算知道什么叫“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了。 第45章 丫鬟当自强(七) “如何,本少爷长得可好?” “大少爷自然是长得好的。” “哦?如何好?” “就是好啊,奴婢没学过多少知识,只知道说好。” “哈哈,好了,不逗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花酿福身道:“奴婢进府前叫花酿,请大少爷赐名。” “‘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投老村家。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花酿,倒是好名字,就继续叫花酿。” 花酿再次福了福身,说道:“奴婢多谢大少爷赐名。” “哦?怎么谢我赐名?” “奴婢之前叫花酿,只是因为家父姓花,而奴婢恰好是在他酿酒当日出生,这才叫了花酿,如今大少爷赋予了奴婢这名字新的寓意,奴婢自然该感谢大少爷赐名的。” “你这小丫头,倒是有些意思,既然你这么诚心的道谢,那本少爷就收下了你的感谢,下去,好好伺候那几盆花。” “是,奴婢告退。” 出了书房,碎碧带着花酿往丫鬟的住处去,一边走一边给花酿介绍大少爷院子里伺候的人的情况。 “大少爷院子里伺候的原本有十二人,现在加上你就是十三人,其中男子三人,一个就是刚刚在书房伺候笔墨的,叫墨白,还有两个会随大少爷外出的,一个叫石青,一个叫鸦青,他们只是白日在大少爷身边伺候,夜间并不住在院里,慢慢的你就认识了。” “嗯嗯,其余的呢?” “院子里有一个嬷嬷,姓白,是自小照顾大少爷的奶嬷嬷,主要掌管大少爷院内事务,很得大少爷敬重。” “奴婢明白了。” “嗯,大丫鬟有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叫筠雾,和我一般大,以后你叫姐姐就是,二等丫鬟有四个,比你大着两三岁,分别是梅染、荼白、落栗、薄柿,三等丫鬟两个,叫绿豆、红豆,做些院内洒扫的活。” “嗯嗯,谢谢碎碧姐姐指点。” “好了,住处到了,原本你应该和二等丫鬟住到一起的,但是那房间只有四个床铺,没法让你住进去,刚刚我问过大少爷了,让你和白嬷嬷住一屋,倒是还宽敞一些。” “倒是我沾了白嬷嬷的福了。” 因为刚来院里,碎碧说花酿今天可以不必当值,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就行。 送走了碎碧,花酿去原来的下人房拿行李衣服,进门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大家都是来收拾东西的,以后就各奔前程了。 招弟正在收拾东西,看见花酿进来,迎上来将花酿拉到一边,问道:“怎么样,大少爷那边确定留下你了?” “留下了,以后我就专门负责大少爷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你呢,怎么样?” “我就是去夫人院子里做个普通的二等丫鬟,今天可吓死我了,你差点就被分去伺候热水去了。” “我那会也吓了一跳呢。” “对了,你的大少爷可有为你赐名了?” “也算赐名了,还是叫原来的名字,你呢?” “夫人给我赐名秋兰,以后再见面,你就要叫我秋兰了。” “秋兰这名字挺好呀,我记得你就是秋日里的生辰,是不是?” “是呢,我跟你说咱们主子算好的,不是有两个被分去周姨娘生的小姐房里去伺候吗,据说给赐了两个别致的名,你看看,这不都快要气哭了。” 花酿看过去,确实有两个小丫头抱在一起小声哭泣,旁边有人在小声安慰着。 “怎么回事啊,被赐了什么名啊?” “一个叫乌鬼,一个叫黑尻,确实是” “啊,这” 花酿有些无语,又是乌鬼又是黑尻的,一个是鸬鹚的别名,一个是鹳雀的别名,这全是鸟名啊,这小姐是怎么想的,就喜欢养鸟? 十几个小丫鬟各自去了不同主子院里,这些小丫头们到了主子身边,都被改成了主子喜欢的名字,其他人的名字都好,就这两个小丫头被叫了这样的名字,确实是非常郁闷的。 “你说,这小姐给取这么两个名字,是不是对夫人的安排不满意啊?” 听到秋兰凑到自己耳边小声的问,花酿点点头,也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大约是有点这个意思。” 此时,花酿万幸自己没去周姨娘院里伺候,这小姐养成这么个性子,看来这周姨娘也不是个拎得清的主,在这样的人手底下伺候,绝不会是件好事。 花酿无比感谢大少爷带回来的那几盆花,对于赠大少爷花的先生,花酿也很感激涕零,要不是不允许私自摆放牌位,花酿甚至想去给那先生供奉个长生牌,天天烧香磕头,保佑先生一辈子福寿双全。 热闹也看了,东西也收拾好了,一群小丫鬟相互告别,各自回主子院里去了,花酿也回了未见山。 在新的住处收拾好了,也未见白嬷嬷回来过,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见到了院里的其他几个丫鬟,大家相互打了招呼,看着倒不是难相处的样子。 花酿住的屋子和四个二等丫鬟住的屋子是相连的,吃了晚饭,住在隔壁的落栗和薄柿过来叫花酿过去同她们一起说话。 “落栗姐姐、薄柿姐姐,我来了。” “快坐下,别客气,今天梅染和荼白当值去了,现在不在房中,等她们回来了,介绍你们认识。” “好呀,谢谢两位姐姐。” “客气什么,以后大家都是一个院子里伺候的。” “就是,咱们院里的人都是好相与的,你才刚来不了解,过几日你就懂了。” “看来我运气好,能和各位姐姐一起做事,以后若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还请各位姐姐指正提点。” “大少爷最是不喜欺大压小的,咱们院里每个人各自做好自己手里的活计就是,你不用紧张,大少爷不难伺候的。” “嗯嗯,碎碧姐姐和筠雾姐姐不和咱们住一处吗,我刚刚看见这里只有两间房。” “碎碧姐姐和筠雾姐姐是不和咱们住一处的,她们住的地方离大少爷的住处更近些,方便值夜。” “原来如此,白嬷嬷今日可是不当值?我该去拜见一下的,却一直没有看见嬷嬷。” “是呢,最近嬷嬷家里的儿媳刚生了孩子,大少爷给批了假,这段时间应该都不来院里的。” “嗯,你安心住着就是,白嬷嬷现在大多只是白日当值,下了值大多时候就回家去了,一般不在院里住的。” “原是这样。” 第46章 丫鬟当自强(八) 在房里与落栗和薄柿聊了许久,花酿大概将大少爷院里的情况了解了七八分,总的来说主子不难伺候,院里的同事们也不难相处,这职场应该不会太难混。 就是这院子里伺候的人,每一个的名字都是和颜色相关的,就连白嬷嬷名字里也带着个白字,这么看来,只有自己这名字和颜色毫不相干,有些格格不入啊。 白嬷嬷不在,花酿自己睡一个屋,大半夜没有人起夜,没有人说梦话,没有人磨牙,没有人放屁,安安静静的,倒是难得的睡了个好觉。 清晨起来,花酿迫不及待的就去伺候自己的二主子。 没错,大少爷是主子,大少爷院里的花花草草就是自己的二主子,都是主子,都得伺候好了。 大少爷从书院带回来的三盆花,都是兰花,花酿围着打量了许久,确认了三盆都是春兰,其中一盆是大凤素,剩下两盆是春兰的荷瓣花,一个是荷鼎,一个是大富贵。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花酿都养过不少花草,对兰花也算了解,可如今看着三盆春兰,心里还是有些许忐忑。 春兰可是兰花中最难养的品种,养得好建兰、墨兰不代表你会养春兰,花酿记得以前兰圈有一句话,“建兰练手,春兰锻品”,可见春兰的难养程度。 这大概也就是春兰价高的原因了,难养,但是春兰是开花最具观赏价值的品种,它花美、叶展,并且芳香馥郁,整株秀雅独特,别具一格,是兰花中不可多得之良品。 眼前的三盆春兰,正处于开花的初期,在花骨朵上渗出了许多兰露,由此可见这花被送给大少爷之前就养护得很好,植株非常健康。 花酿俯下身用鼻子闻了一闻那兰露的味道,分泌出来的兰露有一种很独特的甜味。 “你在干什么?” 花酿此时正趴在地上闻兰露的味道,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响起,差点一脑袋糊到花盆里。 狼狈转头,发现身后站着的正是自己的大主子,他估计正要去书院,身着一袭蓝色锦袍,腰间束着玉带,挂着一枚通透的玉佩,显得整个人宽肩窄腰的,真真是个玉树临风俏公子。 “见过大少爷,奴婢在观察着兰花的兰露。” “兰露?” 甄昭煜闻言,走到花酿面前,一脸兴味的勾起唇角,幽深的眼眸微微眯起,看向眼前的兰花。 “大少爷您看,兰花的叶茎上面析出的这些露珠一样的,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就是兰露。” “这不是露水吗?” “不是露水,露水摸起来是清透的,这兰露摸起来是黏黏的,而且有一股甜味,大少爷可以用手捏一点试试。” “是吗?” 甄昭煜以前并不关注兰花,也没有养过兰花,此时第一次听说还有兰露这种东西,心下也有几分好奇,便伸手在兰花叶茎上面捏了一滴兰露,捏一捏指尖确实有些黏糊糊的,闻了一下,确实也有些甜味,看来这小丫头确实有几分本事。 “兰花上有这兰露,可是兰花出现什么问题了?” “不是的,大少爷,这种情况是很正常的,析出了露珠的兰花说明养得很好,可以让兰花变得更加的好看,还可以增加兰花的芳香味,不过也会有一些小麻烦。” “什么麻烦?” “因为兰露是粘性的,而且气息是甜味的,所以会招一些蜜蜂、蝴蝶等虫子过来,不过没事,奴婢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小虫子打扰到大少爷。” “嗯,不错,好好养着,养好了本少爷赏你。” “谢过大少爷。” 大少爷看完新鲜就带着人走了,花酿将三盆兰花搬到室外,兰花喜朝阳、畏午阳,早上的阳光光照不是那么充足,不容易晒伤叶片,还能利于兰花的光合作用,百利无一害。 兰花晒着太阳,花酿也沐浴在阳光下,细细观察着眼前这三盆兰花。 大凤素是素色兰,通体浅绿,并无其他杂色,看起来非常素雅干净。 这大凤素花酿之前养过,它有一个特点,就是在不同的环境下,不同的养护管理条件下能开出不同花色的花,新奇度十分的高,有很高的观赏价值。 大凤素不仅花色好看,开花数量也十分惊人,一杆能开数只甚至十只左右,这在兰花届绝对也是佼佼者了,到了盛花期,它的叶片会自发的向周围旋转,只剩花茎和花朵,非常漂亮。 除此之外,大凤素还有一个称号,“兰花届的劳模”,因为它每年至少能开五次花,基本是每一季都有花赏,这是其他品种的兰花无法比拟的。 看着已经出土的兰花花苞,花酿回想起大少爷书房里好像没有任何绿植,这大凤素放到书房倒是十分合适,它的花香不会特别浓郁,但很独特,是那种闻过之后就不会忘记的香味,十分清香淡雅,比香料制作的熏香好闻得多。 虽然自己觉得这盆大凤素十分适合放到书房,但是花酿也知道自己只是个打工人,放不放还得主子说了算,要不先跟碎碧姐姐说一声? 正想着,就看见碎碧进了院门,花酿起身和她说话:“碎碧姐姐,早上好呀。” “早啊,一大早就忙活起来了?” “这兰花早上得晒会太阳,我将它们搬出来晒晒。” “倒是个用心的,看你欲言又止的,可是有什么事?” “什么都瞒不过碎碧姐姐,我记得大少爷书房里不曾摆放花草,可是大少爷对此有什么禁忌?” “也没有这方面的禁忌,书房里以前也摆放过花草的,只是咱们院子里没有擅长养花的,之前养的花看着不太精神,大少爷干脆就让丢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那可否麻烦碎碧姐姐问问大少爷,往后这书房里可要摆上几盆花草?” “怎的,这就担心大少爷觉得你没用,将你扫地出门了?” “嘻嘻,这是其中一点原因。” “哦,还有什么其他原因不成?” “我听说书房最是养性之所,而养性又必有花草,养花可以修心养性,宁静致远。” “哎哟,听着你还有几分才情呢。” “碎碧姐姐可别笑话我了,我这都是听别人说过的,有样学样罢了,哪里当得起才情二字呀。” “你这小丫头,好了,等大少爷从书院回来,我会帮你问问的,你就好好养着。” “嗯嗯,谢过碎碧姐姐。” 第47章 丫鬟当自强(九) 送走了碎碧,花酿拿起小铲子,准备去挖一点苔藓铺到兰花盆面上来。 环境大于一切技术,种植兰花的第一要素就是环境,花酿认为养兰花时一定要先把环境调整好,营造出一个适合兰花生长的生态小环境。 青苔不但自身长得葱翠迷人,而且它在生长过程中,会分泌一些酸性物质,这点对兰花来说,是非常有利的,众所周知兰花喜欢微酸性的环境,青苔的分泌物刚好能满足兰花的酸性需要,让兰花叶色更加葱翠迷人。 除此之外,兰花盆面铺苔藓在冬季可以起到一定的保暖作用,可以有效的防止兰花的根部遭受冻害,还能准确反映兰花干湿状况,绿苔葱翠,说明土壤的含水量还行,青苔的表面干枯,就说明兰花需要浇水了。 花酿将刚挖回来的苔癣根部冲刷清洁,冲刷掉本来的土壤,然后铺在兰盆盆土上面,轻轻压紧,使苔癣紧贴表土。 一边铺设苔藓,一边欣赏着荷鼎发出的新芽,荷鼎花酿以前没养过,据说有的能开琥珀色的花,有的开的是绿色的花,现在还看不出来,跟开盲盒似的。 春兰大富贵的新芽成紫红色,叶片平坦有行龙状,花应该是不会有什么惊喜,不变异的话,应该就是紫红色的花。 说到兰花,花酿自己见过的,让自己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一种叫鬼兰的兰花,它们缠绕在别的植物上,依附在别的树干上,开着惨白而形状奇特的花朵,当风轻轻吹过,那些花瓣随风摆动的样子,像极了浮在半空中的幽灵。 花酿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鬼兰的当天,回去就做了个噩梦,梦见一屋子都是漂浮着的幽灵,一个个脸色惨白惨白的,非常的渗人。 兰花已经晒了两个时辰的太阳,眼看着太阳光照强度大起来了,花酿连忙将花搬回室内阴凉通风处。 兰花喜欢阳光,但不喜欢强光直射,过强的光照会让兰花的叶片焦尖,产生黑斑和脱水蔫萎,叶片的颜色还会发黄,失去光泽,影响美观。 兰花的养护工作告一段落,花酿满院子溜达,一会站在回廊边观察海棠,一会蹲在墙角观察竹子,一会又蹲在池边查看菖蒲,忙得不亦乐乎。 溜达了半天,花酿发现大少爷这院子里花草树木种类其实不少,大多养护的还算不错,应该是有人花过心思照料的,只现在有些花长得不是太好了,显然是许久没人管理导致的。 据说之前也有专门的丫鬟照顾这些花木,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被发卖出去了,院子里的丫鬟只会简单的照料,需要精细养护的就不行了。 大少爷本也不是太喜欢种花弄草的,花草在他眼里估计也就是一个装饰,过得去就行,要不是书院里的先生给他送了几盆兰花,他估计也不会想起来找个人来看护这些花草树木的。 花酿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感谢先生! 感谢三盆春兰! 是他和他和它们给了自己一个就业机会,花酿愿把它们当成再生父母。 花木品类太多,各种花木状况也都不尽相同,花酿一个小脑袋瓜子要全部记住有些困难了。 都说好记心不如烂笔头,花酿打算找个纸笔记下来,可是自己一个小丫鬟,并没有笔墨纸砚啊,怎么办呢,找万能的碎碧姐姐去。 碎碧也没有笔墨纸砚,便带着花酿往大少爷书房去,跟书房的墨白说明了情况,花酿成功拿到了纸张和笔墨,当然,只是一套墨白平日用的普通的笔墨纸砚,大少爷的东西花酿自然是不敢用的。 现在,花酿把自己定位为一个园丁,一个好的园丁应该要了解每一种花木的不同品性和成长规律,因势利导,辅助每一株花木获得最理想的生长状态。 大少爷院里的花木过去荒芜了一段时间,但是现在,花酿要做到对这花园的动静了若指掌,并将它们整理得井井有条,重回美丽与宁静。 傍晚,花酿正专心致志的在竹林边写写画画,完全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筠雾。 “花酿。” “筠雾姐姐。” “正忙着呢,在忙些什么?” “回筠雾姐姐,我这刚来院里,对院里的花木状况不是太了解,就想着先把情况了解一下,但是我脑子又不太好怕记不住,就只好写下来了。” “很有想法,不过你这怕是得先放一放,大少爷让你去一趟书房呢。” “啊?可是我做错什么了?” 筠雾笑了笑,说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大少爷叫你过去应该是要问问你在书房摆放花草的事情,不是你让碎碧问的大少爷吗。” “哦哦,碎碧姐姐这么快就帮我问了啊,那怎么是筠雾姐姐来唤我?” “你碎碧姐姐有事要忙活,大少爷让我来唤你,走,别让大少爷久等了。” “好。” 听到碎碧姐姐只是有事要忙活,花酿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她是因为帮自己问要不要在书房摆花被责骂了。 “奴婢花酿见过大少爷。” “嗯,起,听说你让碎碧问我这书房里可要摆上几盆花草,是吗?” “是的,奴婢看着大少爷带回来的兰花都长得极好,选两盆摆在书房应该挺不错的。” “怎么说?” “奴婢曾听闻,老古人说过一句话,常沐浴在种植芝兰散满香气的屋子里,时间长了便闻不到芝兰散发的香味了,因为整个人都已经充满香气了,奴婢想着大少爷这样芝兰玉树的人,经常沐浴在芝兰散满香气的屋子里得有多美好。” “故日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 “啊?” “你说的没错,如兰如菊,如松柏,皆是君子寄托情怀之物,幽兰香风远,惠草留芳根,就养一盆兰在书房。” “是。” “除了兰花,你觉得着书房里在摆些什么花草好?” “奴婢觉得可以摆一盆菖蒲,文竹也不错,铁线蕨、碗莲之类的也合适,看大少爷喜欢什么。” 第48章 丫鬟当自强(十) “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有什么说道?” “菖蒲叶子比较翠绿,端庄秀丽,具有香气,是可以防疫驱邪的灵草,将它放在油灯之下,还可以吸附油灯产生的一部分油烟,对身体好。” “嗯。” “文竹的话,它的叶片纤细秀丽,一整年都是翠绿的,枝干有节长得像竹子,但与挺拔的竹子相比,它又凸显出姿态的文雅潇洒,颇有风韵,放置在书房,净化空气的同时也能增添书香气息。” “嗯,继续说。” “铁线蕨也好养活,线条也极美,放在书案上也有几分野雅。” “那你说说在书房摆放这么多花草,可有什么用?” “回大少爷,在书房案前摆放上一些花花草草,不仅有利于书房的环境美化,而且还能改善空气质量,另外一些植物散发的清香淡雅的气息,对看书的人还有提神醒脑的作用,益处可是多多的。” “行,就按你说的做,以后这院里的花花草草你说了算。” “多谢大少爷信任,奴婢今后一定竭尽全力伺候好院里的花草树木,给大少爷呈现一个生机勃勃、趣意盎然的花园。” “本少爷相信你,去忙。” “是。” 接下来的几天,花酿的大部分精力都花在整理院里花木上,院里花木种类,各种花木目前的状况,有哪些是要紧急处理的,有哪些该如何养护,都有的操心。 这院子挺大,事也真不少。 每一天清晨,花酿都会给自己列一个清单,但是傍晚收工的时候,却发现清单上的事情都没有做完的时候。 园丁只要走进了花园,那就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探索之旅,发现之旅。 清晨的花园处处是惊喜,花酿看见花坛里有个小裂缝儿,有个小土包儿拱起来了,花酿知道那里头肯定有一个芽子,正拱着背使劲儿往上钻呢,忍住了把小土堆拨开的冲动,静静等待它破土新生。 傍晚的花园也不安静,墙角随意生长的紫茉莉在太阳落山后绽放,绽开的花朵是五角星花瓣,加上长长的花筒,好似一个高脚杯,风吹摇曳,仿佛是在相邀对饮。 夜晚的花园也很热闹,月见草在夜晚的时候绽放,星星点点的花朵,散发出柠檬般的香味,在清晨来临之前,它们又会很快闭合。 夜花茉莉也在夜间开放,花朵呈绿白色至黄绿色,美丽且香气浓郁,花开时,花香弥漫在其周边百米范围内的区域,开场大约有些清爽的味道,在白花里稍稍点缀了些绿色,很快这些绿色一闪而逝,紧接着就是奶质的白花了。 忙了一天终于歇了下来,晚饭后,趁着紫茉莉开得正好,花酿拿着小篮子去摘角落里的紫茉莉花瓣。 紫茉莉这个很不起眼的花,有很多的药用价值不说,还可以当美容护肤品用呢。 把刚摘下来新鲜的紫茉莉花瓣清洗干净后直接把它碾压出花朵汁液,然后再把汁液放入干净的小碗里,加入适量的蜂蜜拌匀了,做成糊状就可以了。 花酿洗好脸,正准备将面膜往脸上糊,就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隔壁的落栗。 “落栗姐姐,快进来坐。” “你在干什么,早早就关了房门,准备睡了?” “没有呢,最近天天在大太阳底下晒,都晒黑了,正准备敷个脸,落栗姐姐可要一起?” “敷脸?你拿什么敷脸啊?” “你看,这是我拿紫茉莉花做的,直接涂抹在脸上就行,很简单的。” “紫茉莉花还能敷脸呢?” “能呀。” “这紫茉莉花敷脸有什么效果啊?” “长时间使用就会起到美白的功效啊,会让皮肤变得白皙有光泽。” “真的,那我也来敷一个,咱们院里就我长得最黑了。” 花酿闻言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这落栗姐姐人如其名,肤色不算白皙,有点像那种小麦色,其实也挺好看的,但是她自己觉得很丑,天天的总想着变白。 能不能让她变白,花酿也没什么把握,但是来都来了,就试一试,总不至于变得更黑。 “落栗姐姐,来,我先帮你涂抹。” “好,一会我帮你。” 花酿把混合成糊状的紫茉莉花汁液用手取一些,直接涂抹在落栗脸上,再慢慢均匀抹开,除了眼睛、鼻子、嘴巴,脸上其他地方都均匀涂抹开了。 “好了,落栗姐姐,咱们等一刻钟左右就行。” “行。” 两人顶着一张糊着紫茉莉面膜的脸在房里说话,那边房间里梅染和荼白左等右等不见落栗回来,便找过来,一推门就看见两张面目全非的脸在烛光中狞笑,梅染直接惊叫出声,好在很快被旁边的荼白捂住了嘴。 “梅染姐姐、荼白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你们在干什么,脸上糊着什么东西,吓死个人了。” “我们在敷脸呢。” “啊,敷脸怎么敷成这副模样,吓死了,我还以为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嘻嘻,这是拿紫茉莉花做的,颜色看着是有点吓人哈,对不住了,吓到二位姐姐,花酿给两位姐姐道歉。” “哎哟,你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刚刚咧着嘴对着对方笑的样子有多可怕,这副模样大半夜出去遇见鬼,都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吓的谁。” “哈哈哈哈,那不更好?” “话说回来,你们脸上这花瓣做的,敷脸是有什么用?” “花酿说可以美白,我得试试。” “真能美白?” “应该是能的,几位姐姐先等等看,等我先试着敷几日,若真的有效果,姐姐们再往脸上敷。” “嗯,怎么想起来要拿着花敷脸啊?” “我这不是天天和花花草草的打交道嘛,其实好多花草不仅仅可以观赏,还可以食用、药用,也可以美容养颜的。” 一刻钟后,花酿和落栗将脸上的汁液用清水清洗掉,落栗摸着自己的脸,总觉得似乎光滑了不少。 于是,往后的日子里,几人一起加入了花酿的鲜花面膜大军中,什么紫茉莉花种子面膜、百合祛斑面膜、月季面膜、菊花面膜等等,基本都试了个遍,倒也是有些成效的。 除了面膜,花酿还利用院子里各种可食用的鲜花做了许多花草茶,给院里每一个伺候的丫鬟都送了几种,花草茶喝起来非常清新自然,味道也极好,颇得大家喜欢。 第49章 丫鬟当自强(十一) 紫茉莉的花期很快就过去了,花酿忙着搜集它们的种子,准备来年再播种。 紫茉莉的种子远看着像一双双黑眼睛,微风一吹,在翠绿枝叶顶部向你眨着眼,近看形状又极像黑地雷,守护这这一方庭院的黑夜太平。 花酿觉得这紫茉莉很像自己,皮实、好养活,对土壤要求也不高,随便在土里埋几粒种子就能撒豆成兵,扬花吐蕊,次年成荫。 长大后的它们总是在太阳落山后绽放,漫漫长夜里,没有人去欣赏,也没有蝴蝶、蜜蜂陪,但它们依然明媚绽放,香飘四溢,从没偷懒过。 花酿一边小心取着种子,一边想自己应该学习紫茉莉,像它们一样立足本职,低调做人,即便工作苦点、累点也不要抱怨;即便自己的目标暂时没法实现,也要坚信黑暗终会过去,黎明必将到来。 种子搜集的差不多了,花酿回到住处,正打算将种子妥善保存起来,就听到敲门声。 “碎碧姐姐。” “嗯,大少爷找你,走,我带你过去。” 花酿想了一下,最近应该没有犯什么错,兰花长得好好的,之前说的菖蒲、文竹、铁线蕨也放到书房去了,也长得好好的,院子里也没有出什么差错啊,怎么要被叫去呢? “碎碧姐姐,大少爷怎么要找我啊?” “别怕,是好事。” “啊?” “走。” 走着走着,花酿发现有些不对,以往大少爷找自己都是在书房,今天这路看着却不是往书房的方向。 “碎碧姐姐,咱们不是去书房吗?” “大少爷这会在茶室呢,你去书房干什么?” “哦哦。” 大少爷的茶室设在客厅旁边,平日有友人来了可以作为待客区,也可以作为品茶区,以茶会友。 这茶室,花酿自然也是来过的,甚至每隔两三天就得来一次,茶室里的花草和盆景需要养护照料。 茶室里,一处茶几,几张木椅,淡雅的色彩,洗练的线条,在家具陈设上删繁取简,简单朴素,不落俗套,不求满不求全,而讲求留白,显然是主人刻意留下了一些未尽之处,交由想象力来加以弥补。 靠窗的地方,摆着一个斜干式雀梅盆景,其根干自然奇特,树姿苍劲古雅,这也是花酿的作品,当时选择雀梅盆景是因为雀梅果可食、味酸甜,嫩叶可代茶。 茶案上摆着一个盆景松,古人常说松、竹、梅三君子,煮茶傍寒松,在松旁烹茶品茗,林风清扬,不冷不热,宜静宜安,却是聊天会友、参禅悟道的极好环境。 盆景是境,茶是意,盆景配茶室,可谓是得了一隅美景,此时又正值日落时分,窗边的竹帘被拉起,雀梅的枝影打在墙面上,不喧不扬,静由心生。 甄昭煜坐在茶案前闭目养神,筠雾跪坐在旁边的蒲团上,正在泡茶。 红木制成的木勺舀上茶叶放进盖碗,用旁边壶中烧开的水淋过,蒸汽携带着茶香袅袅上升。 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舒展,旋转,徐徐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芽影水光,相映交辉。 主子不说话,花酿也不敢吭声,就那么直挺挺的站着,静静地看着千姿百态的茶芽在杯中随波晃动,好像生命的绿精灵在舞蹈,十分生动有趣。 “大少爷,茶好了。” “嗯。” 茶叶经过三沉三浮,七浸七泡,香气层层分明,甄昭煜伸手徐徐端起茶杯,将茶杯置于鼻口之下轻嗅,随即又将茶杯放下了,一口都没喝。 “你先出去。” “是。” 花酿以为大少爷是叫自己出去,正准备转身走,就看见筠雾姐姐起身快步出去了。 “小丫头,喝茶吗?” “奴婢会喝茶,但不懂品茶,奴婢喝茶如牛饮水,只为解渴,再解读不出其他意味了。” “如牛饮水是解渴,用心细啜为品,喝茶是为了解渴,渴了可以大碗喝茶,自然不必拘泥于形式,即便是特别讲究文雅的人只要渴极了也有很随意粗放的时候。” “大少爷说的是,奴婢受教了。” “你觉得这茶泡的如何?” “奴婢不太懂泡茶,但是闻着茶香四溢,一直听说筠雾姐姐精通茶道,泡茶水平一流,想必是很好的。”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喝这茶吗?” “奴婢不知。” “在茶的色、香、味、形里面,香与味是两个最重要的方面,比起味来说,香的稍纵即逝、捉摸不定又令它更加迷人,本少爷喜欢茶缥缈无常的曼妙香气,却不爱饮茶。” “原是如此。” 天聊到这里,花酿也不知道大少爷叫自己来是做什么,总不能是想和自己探讨一下茶道? 这也不是自己擅长的啊,这要是跟自己探讨花花草草的,自己倒是还能答上几句,这茶道自己只知道皮毛来着。 正想着,又听到大少爷开口问:“我话都说到这里了,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不爱饮茶吗?” 花酿有些无语,要说自己一点都不好奇是不可能的,但是咱也知道好奇害死猫,自己只是个小丫鬟,主人们不管做什么,自己都没有好奇的权利。 “大少爷不喜欢饮茶自有缘由,奴婢怎敢好奇。” “你这小丫头小小年纪,如此不禁逗,好了,不逗你了,本少爷实话跟你说了,我不爱饮茶,是因为这茶喝多了之后夜间睡不着。” 花酿闻言,实在是惊讶极了,花酿脑中设想过可能是嫌弃茶泡的不好啊,或者是之前有过什么不愉快的经历,导致对茶水退避三舍之类的,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喝多了会睡不着这么朴实无华的原因。 原来再尊贵的人茶喝多了也会睡不着啊,原来再珍贵的茶叶喝多了也会让人睡不着啊。 这一刻,花酿看着面前的甄昭煜,胆大包天的觉得他好像也只是个普通人,和自己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区别嘛。 “怎么不说话?” 花酿心想我该说什么,我又能说什么,我怕我一开口就口出狂言啊。 第50章 丫鬟当自强(十二) “原来大少爷喝多了茶水也会睡不着啊。” 打趣的话脱口而出,花酿用手捂住嘴,嘴是捂住了,说出去的话却是收不回来了,花酿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心口不一过。 “哈哈,小丫头胆子不小,都敢取笑你主子了。” 花酿没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但能听见他声音里的笑意,还好还好,应该没生气,自己脖子上吃饭的家伙应该还在。 “奴婢错了,请大少爷责罚。” “嗯,小丫头胆大包天,是该罚,罚你给我准备几种花草茶。” “嗯?” “怎么?不愿意?” “奴婢没有不愿意,只是好奇大少爷如何得知这个。” “哼,这一整个院子里伺候的都得了你的花草茶,只有我这个当主子的没见你送过,怎么,本少爷配不上喝你那花草茶?” “不是不是,奴婢只是想着,大少爷这样尊贵无双的人,只有那珍贵的名茶才配得上,奴婢这花草茶就是用院子里的花草炮制的,怕是入不了大少爷的口。” “不必把喝茶想的太过复杂,喝茶本就是一件丰俭由人的事情,茶叶贵重与否不重要,合不合自己的口味才重要,你看筠雾刚刚泡的茶不贵吗,我不喝它,它就是一杯水而已。” “是,是奴婢见识短浅,想岔了。” “听说你还能根据不同需求制作花草茶?” “由于植物的特性不同,不同的花草有不同的功效,像薄荷叶可清利头目,紫苏可解表发汗、行气宽中,茉莉花可缓解胸腹胀痛,陈皮可帮助消化,菊花可清肝明目,各种不同的花草搭配也能起到不同的药用功效。” “不错,看来你是将每一种花草性子都摸透了,才能将它们的特性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谢大少爷夸赞。” “行了,你看着给我搭配几种适合我喝的。” “是,奴婢一会回去整理几种交给筠雾姐姐,刚刚您说怕茶水喝多了夜间不能安睡,可要奴婢先配一个安神助眠的来?” “可以。” “那奴婢先让筠雾姐姐泡一壶洋甘菊花茶来,这款花茶可以使身体安静下来,有镇静安神的作用,睡觉之前喝一杯热的洋甘菊花茶可使体温上升,有助于迅速进入睡眠状态。” “嗯,其他的你看看该配些什么?” “茉莉花茶既保持了绿茶的浓郁爽口,又包含鲜灵芳香,可以静心安神;迷迭香花茶有一种令人头脑清醒的茶香,可增强脑部功能和提高记忆力,适合看书时饮用;合欢花茶可解郁安神,理气开胃,还有清热解暑的作用;菊花枸杞茶有清肝明目功效,可缓解眼睛疲劳,大少爷先试试这几种?” “可以。” “那奴婢先去准备了。” “等会。” 说着,甄昭煜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银子丢给桌子上,示意花酿收起来。 “大少爷,您这是?” “收着,是爷给你的赏赐,你活干的不错,书房里、茶室里、卧房里的花草盆景都很不错,我看着很喜欢。” “谢大少爷赏。” 说着,花酿小心将桌子上的银锭子收起来,出了茶室往自己房里去。 回到房间,花酿迫不及待的将怀里的银锭子拿出来,仔细看了一下,高兴得跳起来。 十两呀! 大少爷真大方啊,居然赏赐了自己十两银子啊,十两银子呢,这要自己攒得攒一年呢,这一下得了十两银子,花酿高兴得想引吭高歌。 好在花酿还算清醒,高兴完了将银子小心藏好,忙着给大少爷准备茶饮。 将今晚需要的洋甘菊花茶交给筠雾姐姐,又将冲泡需要注意的事项说明白,筠雾姐姐就给大少爷泡茶去了。 花酿回到屋里将剩下几种花草茶搭配好,又将每一种花草茶的冲泡方法和功效写下来,给筠雾姐姐送去。 忙完这些,天色已经不早了,这一天可把人累坏了,但是想着刚得的那十两银子,花酿又觉得再辛苦都是值得的,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花酿洗漱好躺下。 身体躺下了,脑子里却依旧不得闲,还得勾画着明天要做的事情。 院子里的那棵枇杷树该修剪了,那枇杷树长得高,花酿心想自己又得上树了,穿个裙子上树干活真的好不方便啊,要是自己有一双可以自由伸缩的腿和手就好了。 要是自己有一双可以自由伸缩的腿和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修剪大树或小草,想把植物种远点或种近点也会变得很轻易,让腿和手伸缩一下就好了。 花酿越想越上头,越想越觉得可收缩的手脚值得拥有,想着想着,花酿又觉得自己魔怔了,笑出了声。 春去秋来,夏至冬末,大少爷院里子一年四季里每天都能看到花开,一年四季里总有不同的花可赏,也就少不了为之操劳的园丁花酿。 为了保持院子里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花酿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院子里除了龙船花、松叶牡丹、扶桑花、长春花、虎刺梅这些四季开花的植物,也根据不同花的花期种植了许多花草,保证每个季节都有花盛放。 怎么说呢,成为园丁之后花酿就觉得自己一日不得闲,但也是日日有惊喜。 花酿大多数时候面对土壤,总是俯身于土壤之上,翻土、晒土、改良土壤,规划用地,播种、浇水、锄草、松土、防虫,每一次雨落,每一次日出,花酿的心绪都落在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上。 每一个季节,每一个阶段,花酿的园艺工作的重点都不一样。 “花酿姑娘,你要这些垃圾做什么去?” “堆肥呀,这些人吃不了的东西,花花草草很喜欢吃的。” “这发霉的黄豆、鸡蛋壳也能堆肥用?” “能的呀。” “脏兮兮的,可不会让花害了病?” “不会的,处理干净就行,嬷嬷,以后这些东西能不能给我留着啊,我每天过来拿。” “行行行,这都不碍事。” “对了,嬷嬷,咱厨房里那些不用的骨头,能不能也给我留着啊?” “骨头你也要?骨头上都已经剃干净了,一丝肉也没有的,你要拿着去做什么?那骨头拿去喂狗,狗都不带搭理你的。” “不是的,嬷嬷,我想把那些不要的骨头烧了,烧过的骨头也可以养花的。” “哎哟,这可稀奇了,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骨头还能养花用的,你都是从哪学的?” “以前一个老爷爷教的。” “行行行,我让人给你留着就是。” 第51章 丫鬟当自强(十三) 最近,花酿频繁出入厨房,不是偷吃偷喝,而是缠着厨房的管事嬷嬷要灶膛底下的灰,泡发霉的黄豆以及厨房里不要的鸡蛋壳等等厨余垃圾。 厨房里管事的嬷嬷和院里的白嬷嬷关系好,知道花酿在大少爷院里当差,主要就是负责养花的,如今听了花酿的请求,倒是也不曾为难,将花酿需要的都留下了。 在一堆小丫鬟和嬷嬷嫌弃不解的眼神中,花酿面不改色的将鸡蛋壳、豆壳从垃圾桶里捡出来放进篮子里带回去,一起带回去的还有泡发霉的黄豆和草木灰、骨头渣。 骨头放在灶头里烧过一下,已经变得非常脆了,花酿用石头把它敲碎成骨粉,天然的磷肥就这样制成了,做法非常简单粗暴,可以留着慢慢用。 把捡回来的鸡蛋壳清洗干净,铺在地上晒干,再用石头将它们敲碎,等到春天要种植花卉时,就把这些鸡蛋壳末混在土壤中可以调节土壤的酸碱度,还可以增加土壤的排水能力,避免土壤过于潮湿,对根部呼吸有帮助。 柴火灶不仅能烧骨头,也盛产草木灰。 草木灰,顾名思义,就是草本植物和木本植物燃烧之后,残留下来的东西。草木灰里面含有十分丰富的元素,拿来养花是一种特别好的东西。 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在花盆里面撒上一层草木灰,相当于在花盆表面多了一个保暖罩,能够提高土壤的抗寒能力,等到了来年春天的时候,植株因为有草木灰的保温效果,苏醒的也会比较快,也就能很快萌发出新芽和新的枝条。 草木灰本身就是一种养分很充足的东西,在给植株上盆的时候,在土壤里面拌入一些草木灰,能够增加土壤的养分,促进植株根系的生长,让根系变的更加的强壮,也能够提高植株的抗病和抗虫害的能力。 除此之外,用草木灰浸泡清水,然后取澄清液洒在兰花叶面上,还可以起到补钾的作用。 给植株进行修剪的时候,在伤口上面抹上一些草木灰,也能够避免伤口感染,促进植株伤口的愈合。 可以说,草木灰就是一种最便宜最容易获得的,但也是最有用的一种肥料了。 捡回来的豆壳也是好东西,洗干净的豆壳经过蒸煮的过程,把它们腐熟发酵成有机液肥,之后再直接兑水使用就行了,这样的肥水含有丰富的氮磷钾元素,非常适合作为有机液肥,非常适合用来给观叶型的植物补充养分,每次都兑水稀释之后再定期浇一点就好。 用这些生活废弃物养花,补充磷钾元素的效果虽然比不上现代化学肥的速效性,但胜在肥力持久而温和,即使长期使用也不会有副作用,还能起到疏松土壤的作用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花酿都已经十五岁了,过去的五年里,花酿抬头是木,低头是花草,每一年中的每一个月,都在面临着各种问题,也在解决着各种问题。 锄地、施肥、挖沟、翻土、松土、耙土、浇水、修枝、繁育、移苗、除草、修剪、防虫防害,每一件事都是辛苦的,但花酿却非常快乐。 四月的天,花酿在院子里定好幼苗,选好地方,把它们小心的安置好,等到五月就可以看到它们开出的娇艳花朵。 六月是修剪草皮,七月要给月季接枝,十月以后大部分花木开始进入沉睡时节,但这时却是最好的孕种期,花酿在土里培养一些嫩芽、幼枝,等待着来年春天的到来。 十一月花酿开始翻转松动泥土,用各种天然肥料来改善土质;大雪纷飞的十二月,花酿在为来年做准备,整理当年的各种种植资料,规划来年的种植计划。 这几年下来,花酿觉得日子过得也算平静祥和,每天干完活饱餐一顿,有空闲的时候带着花晒晒太阳。 院子里的主子不苛待下人,丫鬟们之间也好相处,白嬷嬷虽说不经常在院里,但对花酿几人也挺不错的,主子赏赐的点心总会给花酿她们留着,花酿她们有什么需要带的,也是二话不说从府外帮她们带。 只一点,白嬷嬷经常在花酿几人耳边耳提命面,说咱们做下人的,一定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别学那些狐媚功夫去勾引大少爷,别存着什么做姨娘的春秋大梦。 白嬷嬷可放了话了,要是花酿她们哪天忘了自己的身份,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就要撕了她们的脸,再打断腿丢出府去。 花酿自认不是一个喜欢自讨苦吃的人,自然犯不着为一个男人去挨那一顿打,再者花酿自己见到大少爷的时间不多,只时不时能得到一些赏赐,主子与丫鬟之间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其他院里伺候在女主子身边的丫鬟们,一般得到的赏赐都是些首饰,花酿她们不一样,大少爷都是直接赏赐银子,非常简单粗暴,花酿很喜欢这种粗暴。 府里提供吃住,而且还提供四季衣服,每月都有月银,主子高兴时也会给些赏赐,年节还另有赏赐,这些积攒下来,花酿手里也有了将近一百二十两的积蓄。 随着年纪的不断增长,花酿这两年一直在认真思考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像原主那样爬主子的床做一个通房丫鬟,这条路在花酿看来就是条死路,是万万不能选择的。 另一条路就是一辈子在府里做丫鬟,到了年纪由主人发话配给府里的小厮或者管事,以后生下来的孩子依旧是府里的下人;或者一辈子不婚嫁,在府里安安分分做个嬷嬷,以后死了府里会出点银钱给买副薄棺下葬。 再一条路就是等着家中亲人来给自己赎身,花酿是不指望原主父母来给自己赎身的,但花酿也打听过,府里年满二十五岁的丫鬟,如果有足够的银钱是可以自己给自己赎身的,要是运气好,主子不会为难,甚至还会给一笔不菲的银钱让人离府。 第52章 丫鬟当自强(十四) 花酿最心动的,其实就是这最后一条路,这一条路之前很少有人选,一来是自己赎自己的费用不低,二来自己赎身的丫鬟出了府无亲无友,出去了也没有依靠,还不如待在府里,好歹是吃穿不愁的。 但这两个原因对花酿来说都不是问题,到了二十五岁,那时候给自己赎身的银子肯定是够了,再者自己一个新时代生活了二十几年的人,骨子里就没有要依附他人才能过活的概念。 再者,在府里哪怕做到了管事嬷嬷,或者成了姨娘,甚至成了侧夫人,那也依旧只是个仆人啊,始终是没有自由的,这对在人人平等的世界生活过的花酿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综合考虑,自己给自己赎身这一条路,是花酿最心动的一条路,也是最适合花酿的一条路。 离二十五岁还有十年,但是花酿愿意用十年的时间去换取余生的自由,这买卖稳赚不赔。 每天有事做,有饭吃,有衣穿,花酿安慰自己这样的生活也还好,本以为日子会这样过下去,谁知老天却给花酿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这天,花酿正在院子里修剪一株山茶花,突然看见白嬷嬷朝自己走来,脸色有些不好看。 “花酿啊,手里的活先别干了,随我来。” “嬷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嗯。” 白嬷嬷带着花酿径直来到了碎碧和筠雾的屋子,一进屋,花酿就发现了不对劲,碎碧姐姐坐在床边抹泪,筠雾垂着头正在收拾东西。 “筠雾姐姐,你收拾东西要做什么去?” 筠雾抬起头,花酿这才看见她眼睛也是红红的,显然是已经哭过了。 “这是怎么了呀?” 花酿看着筠雾,筠雾不说话,垂着头继续收拾东西,花酿却看见有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在她手里的衣服上。 筠雾姐姐本就是稳妥的性子,在大少爷身边伺候了这么些年也没见出过什么差错,不可能是犯了错要被赶走。 那是家里有人要给她赎身,带她回家过日子去吗? 也不像,如果家人来给赎身,她定然是欣喜的,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 那还能是什么原因呢,难道? 花酿猛地抬头看向白嬷嬷,白嬷嬷对着花酿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会?” 白嬷嬷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筠雾的肩膀,安慰道:“事到如今,也容不得你不答应了,以后你就好好伺候老爷。” “嬷嬷,我不想走。” “哎,这都是命啊,你们几个都是安分守己的姑娘,我一路看着你们长大的,前几日我还想着问问你们,你们若是有了意中人,我还能求主子给你们个恩典,让你们风风光光嫁人过日子的,不曾想,计划还是没赶上变化啊。” “嬷嬷。” “若是大少爷在家,或许还有些挽回的余地,可如今大少爷为了备考常住在书院,再快也要一个月后才回来,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我知道的,嬷嬷,我知道的,哪怕大少爷在家,我也不想让大少爷为我开这个口,我只是个丫鬟,不值得让大少爷为我去顶撞老爷。” “你啊。” “大少爷是要走仕途的,当朝以孝治天下,若是因为我让少爷背上了不孝的名声,那我死也不能安生啊。” “你是个懂事的,看在你安安分分伺候过大少爷十年的面子上,夫人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你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试试找夫人,或许夫人会给你几分助力。”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给夫人添堵的,可如今,可如今,我该怎么办啊?” “你和老爷这事本就是阴差阳错,如今你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了,以后好好在老爷和夫人身边伺候,不说别的,好好活着才是正经。” 一连串的泪水从筠雾悲伤的脸上无声地流下来,筠雾已经没有了一点儿的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她用一直发抖的手捂住眼睛,好半天,才缓缓地移开。 “谢谢嬷嬷教导。” “碎碧、花酿,我东西也收拾好了,这就要往老爷院里伺候去了,今后你们好好伺候大少爷,保重。” “筠雾姐姐,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们的。” 目送着筠雾姐姐和白嬷嬷除了院门,花酿随着碎碧姐姐回到房里,看着空荡荡的床铺,只觉得房间空空荡荡的。 一直以来,筠雾和碎碧就像两个大姐姐,一直很照顾底下的小丫鬟,来不及吃饭的时候会给花酿她们留饭,天热了会给留凉茶,大少爷给的点心也会给她们几个留着,有时候花酿她们犯了错也会在大少爷面前帮着开脱几句。 花酿知道筠雾和碎碧早晚会离开院子,要么是嫁了人搬出去了,要么是自己出府去,唯独没想过筠雾姐姐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花酿很难过也很恐惧,为筠雾的离开,也为自己今后未知的命运。 如今筠雾突然就走了,花酿只知道她和老爷有了牵扯,不得不去老爷房里伺候,可具体怎么有的牵扯,花酿却丝毫不知情,问了碎碧,碎碧也只是摇了摇头,让花酿往后都不要再问,想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因为筠雾的突然离开,大少爷院里的一等丫鬟就少了一个,大少爷不在家,白嬷嬷做主将花酿提成了一等丫鬟。 花酿内心很忐忑,问嬷嬷:“嬷嬷,梅染姐姐还有荼白姐姐她们年纪比我长,又在我前面进院伺候,比我有经验,要提拔也该是提拔她们。” 白嬷嬷敲了敲花酿的脑袋,说道:“这事是主子之前就说过的,容不得你不答应。” “啊?主子说过这个?” “嗯,你也知道,碎碧和筠雾已经二十岁了,要不是她们坚持要在主子身边多伺候几年,这个年纪早都该嫁人了,主子虽说尊重她们的意愿,但也不能不考虑她们以后的生活,她们嫁人也就这两年的事了,主子自然得考虑让谁顶上大丫鬟的位置。” “原是如此。” 第53章 丫鬟当自强(十五) “你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虽然容貌长得好,但一向本本分分的,我也没什么可操心的,今后还是像以前那样踏踏实实做事就好。” “是,我记住了。” “嗯,虽说我不怎么担心你会惹事,但是还是提醒你一句,谨守本分,不要生出什么非分之想,即便飞上了枝头,麻雀还是麻雀,不会变成凤凰。” “我记住了,嬷嬷放心,我只是想踏实过日子,没有那样的心思。” “有时候,你没有心思,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心思啊,以后一言一行都注意着些,离府上的男主子们尽量远着些,别走了筠雾的老路才好。” “我记下了。” 成了大丫鬟,花酿就从白嬷嬷房里搬出去了,搬到了以前筠雾姐姐住的床铺,和碎碧姐姐住一起。 这房间不大,但是比之前住的房间要好很多,除了床,还有梳妆台,还有一个衣柜,桌子凳子也一应俱全,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花酿和碎碧之前就处得挺好,碎碧本身就是个好脾气的姐姐,比花酿大了五岁,据说她家里有一个和花酿一般大的妹妹,便是把花酿当妹妹照顾的。 筠雾姐姐走了,之前她做的工作就全部交接给了花酿,一开始,花酿做的不太好,尤其是泡茶这件事,好在如今大少爷不在家,花酿有时间学习,碎碧就一点一点细细的教。 茶汤要怎么冲泡,屋里的点心要怎么摆放、怎么更换,桌椅板凳要怎么摆放,又要如何擦拭等等,还有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碎碧都毫无保留的教给花酿。 花酿依旧秉持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原则,拿着纸笔,拿出了以前上学做笔记的架势,将碎碧说的每一个注意事项都一一记下来,以后对照着看就不容易出错了。 碎碧看着奋笔疾书的花酿,有些好奇的凑过来看,看见花酿写着的一条条注意事项,惊呆了。 “你这习惯还真是一直保持下来了,我记得你刚来院里那会,也是找我要纸笔要做记录来着。” “没办法,我脑子不好,只能用这样的笨办法了,碎碧姐姐可别笑话我。” “我笑话你什么,看着你这字写的挺好的,这几年可是有偷偷练习写字了?” “没有啦,也就是有时候带着兰花晒太阳,无事做就拿个小木棍在地上胡乱画一下而已。” 到了月底,大少爷从书院回来了,筠雾的事他应该是已经提前知道了,看见花酿上前伺候也没表现出什么惊讶的情绪。 虽然成了大丫鬟,但花酿守着自己的本分,按照碎碧姐姐交代的事项老老实实的干活,大少爷在屋里的时候能不进屋伺候就不进屋,能让墨白和卫青他们代劳的,自己绝不往大少爷面前凑。 于是,升了大丫鬟在大少爷身边伺候之后,花酿也没有在大少爷面前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倒是和大少爷身边伺候的三个小厮混熟了。 这日,花酿在茶室修剪雀梅盆景,遇上进来拿东西的卫青,卫青看见花酿在茶室,熟稔的开口问:“花酿,你可听说了?” “听说什么?”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碎碧姐姐要出府去了。” “啊?为什么?” “她家人来给她赎身了,说要带着她回家嫁人,夫人派人来问过大少爷,大少爷已经答应了。” “这倒也是好事,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就今天,我估摸着她离府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这么快。” “收了赎金可不就得放了人走嘛,有什么惊讶的。” “也是,对了,卫青,你今日要出府吗?” “出啊,一会就得出去一趟,怎么,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吗?” “你可以帮我去首饰铺子买一只簪子吗,碎碧姐姐要走了,我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她,想着买只簪子送给她,留个念想。” “可以,你要什么价位的?” “太差的不要,太贵的我也买不起,你帮我买个差不多的,我去给你拿银子。” “先别忙活了,买个簪子的银钱我还是有的,等买回来了你再给我就行。” “那麻烦你了。” “好说,你要真想谢谢我,就帮我再做两个那种驱蚊的荷包,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身上特别容易招蚊子。” “就这?” “你要是觉得两个不够,多做几个我也不介意。” “这个做好多个放着没有用,时间久了,里面放的草药药性会挥发掉的,你用完了再找我做新的就是。” “行,那我走了,你接着忙。” 晚上,大少爷不留人守夜,花酿和碎碧就回房休息,临睡前,碎碧缓缓开了口。 “花酿,我家里人来给我赎身了,过两日我就要离府了。” “碎碧姐姐,这是好事,我替你高兴。” “是啊,这是好事,我也挺高兴的,但是又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这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省不得你们。” “碎碧姐姐,不用舍不得这里,哪怕你离开了,甄府依旧在这,也不用舍不得我,我们总有一天会再相遇的。” “你是打算以后要给自己赎身的,是不是?” “姐姐怎么知道的?” “我跟你相处这么些年,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也能猜到几分,你要赎身,大少爷应该不会为难你,只是你可想过出去了以后要怎么生活?” “我有手有脚的,能养活我自己。” “你自然是能养活你自己,但是这世道对咱们女子终究是苛责的,你出了府没有父母亲人依靠,你长得又好,往后只靠自己养活自己怕是更加艰难。” “碎碧姐姐,我暂时考虑不了那么多,我只想着能早日获得了自由,之后的事现在想太多也没有用。” “花酿,作为姐姐,我很心疼你,别的小丫鬟私下里会谈及家里的爹娘,只有你从未提及过半句,想必以前在家的日子并不愉快,如今你想靠自己出府,出府之后想靠自己过活,我又打心里佩服你。” “碎碧姐姐,这世道虽然艰难,但是我所求不多,我相信总会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我相信你,我也希望我能等到那一天。” 第54章 丫鬟当自强(十六) “嗯,会的。” 两日后,碎碧收拾好了东西就要出府去了,花酿将买回来的簪子送给她。 “碎碧姐姐,我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之前夫人赏的布料,我在府里用不上,你不是要成亲了吗,拿去做一身新衣服穿;还有这是我托卫青帮我买回来的簪子,送给你留个念想,簪子成色不算顶好,你别嫌弃。” 碎碧伸手接过花酿递过来的布料和簪子,抱了抱花酿,说道:“谢谢花酿妹妹的礼物,姐姐收下了,以后你出了府,如果没有去处,就来乌衣巷找我,我未来夫家就住在乌衣巷,姓刘,你可记住了。” “妹妹记住了。” “好,那我走了,你们好好伺候主子。” “碎碧姐姐慢走,我们会想你的。” “你们回去,我走了。” 碎碧是从侧门出去的,花酿和梅染、荼白几人目送着碎碧出了门,门很快就被关上了,碎碧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几人才转头回了院子。 大丫鬟又走了一个,按理说应该马上要再提一个二等丫鬟上来顶上碎碧的位置的,但是花酿迟迟没有看见白嬷嬷带人来。 花酿一个人伺候大少爷,连个替补的都没有,整天忙得不行,根本没有时间去找白嬷嬷问一问。 直到这天,大少爷去正院见客,花酿得了空闲,赶忙去找了白嬷嬷询问情况。 “嬷嬷,如今碎碧姐姐走了,这大丫鬟的位置空了一个,是不是该提一个上来顶了碎碧姐姐的位置啊?” “你个小丫头,我还说你是个聪明的,不曾想却是个没心没肺的。” “嬷嬷,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你呀,人家都是恨不得天天往主子眼皮子底下钻,你倒好,能不凑上前就不凑上前,恨不得主子看不见你。” “这不是谨遵嬷嬷教诲嘛,我可不敢想那些有的没的,只安安分分把该做的活做好就是。” “你记得就好,碎碧走了,本来是要补一个大丫鬟上去的,但是大少爷说春闱快到了,他快要去参加会试,怕这时候补上来的丫鬟不懂事扰了他的清净,让你辛苦一段时间,等他考完试回来再提补人的事。” “我倒是不怕辛苦,就是怕我一个人伺候不好大少爷。” “大少爷说了,你是个聪明的,他相信你能做好,对了,他还说了,这几个月你的月银翻三倍,若是他有幸高中了,再给你一大笔赏赐。” “真的?” “自然是真的,大少爷一言九鼎。” “好的,嬷嬷,我一定竭尽全力好好伺候大少爷,让大少爷有一个良好的备考环境。 “嗯,好好伺候。” “好嘞。” 花酿痛快的答应了,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嘛,多大点事,月银翻不翻倍的都是小事,主要是自己就喜欢多干活,喜欢身兼多职,干活使人快乐啊。 离春闱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大少爷已经不去书院了,也没有应酬了,每天在书房里埋头苦读,跟现代高考前的考生一模一样。 家里有个即将要参加考试的孩子,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作为孩子家长的人们都很紧张。 大少爷院里现在什么情况甄夫人一清二楚,花酿隔三差五被甄夫人叫过去询问情况,问完了大少爷这两天的状况,又再三叮嘱花酿要小心伺候。 对于读书备考的事,花酿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将大少爷学习、休息的环境布置的舒适一些。 天还没亮,花酿就急急忙忙地起来烧炭,今天的天气仿佛比昨天更冷了,花酿搓了搓手去准备一会大少爷洗漱要用的东西。 伺候着大少爷洗漱完,又伺候着大少爷用了早膳,花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等甄昭煜吃完早膳来到书房的时候,书房里已经是温暖如春了,书房四角摆放着的炭盆烧得正旺,书案旁还放着一个竹编的看起来像个灯笼的物件。 “这是个什么东西?” “回大少爷,花酿说这个叫火笼,也是取暖用的。” “火笼?她放的?” “是。” “叫她来。” 一听大少爷找自己,花酿可是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到书房见大少爷。 “大少爷,奴婢来了。” “嗯,听说这叫火笼,又是你的主意?” “是的,大少爷,奴婢看着这天越来越冷了,虽然房里烧了炭,但是看书久了,手脚难免还是会感觉寒冷,想起小时候用过的火笼很适合暖手暖脚,便自作主张给大少爷备了一个。” “这火笼是什么说道?” “人总是会走动的,但是炭盆不好端着走,这火笼轻巧,人到哪里都能提着走,少爷若是翻书手冷了,将手放上去烘一烘便暖和了。” “听着倒也是个好东西,你说这是你们小时候用的?” “是呢,以前在山里,每到严寒节令,人们生活拮据,无力添置更多的御寒衣物,全靠火笼取暖过冬,山里还流传着‘地瓜当饭饱,火笼当棉袄’的说法呢。” “不错,这书案上怎么多了两盆花?” “回大少爷,这两盆是薄荷,这薄荷虽是很普通的东西,却有着非常好的提神醒脑的功效,有时候大少爷学累了,可以让墨白洗几个薄荷叶给您嚼一嚼,在学习的过程中吃一点薄荷,能够让人更加清醒,也能提高学习效率。” “不错,别看你年纪小,办事倒是妥帖。” “谢大少爷夸赞。” “行,去忙。” 花酿退出了书房,想了想又朝墨白招了招手,示意墨白出来一下。 “怎么了?” “墨白,那个火笼里的炭火你得仔细看着些,要是里面的炭火差不多燃去了半盆,你记得轻轻拨开盆中的死灰,再添些木炭,再盖草灰,如此反复,才能经久不熄。” “行,我会注意的。” “那就交给你了,我去厨房看看。” 备考的大少爷可是整个甄府的宝贝疙瘩,大少爷院里本是有小厨房的,但是之前一直没怎么开过火,直到这几个月,夫人怕吃食上出了差错,让人将小厨房重新动用起来,还派了擅长药膳的嬷嬷来专门负责大少爷的吃食。 第55章 丫鬟当自强(十七) 花酿每天和嬷嬷商量做什么,平日的吃食、汤水上都严格按照药膳食谱制作,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花酿都严格把控,确保既能让大少爷吃饱,又能让他吃好。 伺候的时候也更用心一些,预判他的预判,不必等他开口就已经提前做好准备,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尽量不要去打扰,又时刻约束着院子里其他伺候的人,让他专心读书。 或许是最近花酿伺候的很好,甄夫人很满意,于是叫了花酿过去,赏了不少东西。 甄夫人先开了口赏赐,连带着旁边的甄刺史也赏了花酿一锭十两的银子。 甄刺史都赏了,一旁的侧夫人和几个姨娘自然不能不开口,一个两个的都赏了些东西。 花酿面上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实际上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对着主子们磕了三个响头,花酿干净利落的收下了赏赐。 回到院子里,花酿迫不及待的收拾了一下,发现除了甄刺史赏的银锭子之外,也就是夫人赏的东西值钱些,几个姨娘赏的样子倒是好看,但好像就是些不怎么值钱的。 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嘛,花酿总体来说还是很高兴的,现在多攒些银钱,以后出府了日子会好过许多。 离春闱只有一个多月了,大少爷很快就要离开青州,进京赶考去了。 考试用到的笔墨纸砚等等自然有墨白收拾准备,花酿和白嬷嬷主要准备大少爷出门要穿的防风保暖的衣物以及一些日用品。 除了常见的物品,花酿还准备了许多用芳香性中药制成的香袋,有驱除蚊虫用的,有避邪除秽用的,有防感健体用的,有防晕车船用的,还有馨香醒神用的。 想着赶考的路上大少爷要在马车上度过挺长一段时间,花酿又和擅长厨艺的嬷嬷商量,做了些可以久存不坏的果干蜜饯,可以放在马车上偶尔吃上一两个。 除了这些,花酿还用棉花做了两个坐垫,一个做的很厚实,一个做的稍微轻薄一些,马车上颠簸,垫上坐垫想必会舒服许多。 大少爷进京赶考的那天,花酿和白嬷嬷带着未见山的下人们将准备好的行李搬上马车,大少爷和家人们道完别,临上马车前,他朝花酿招了招手。 “大少爷可是有要吩咐奴婢的?” “小丫头,别忘了好好照顾爷院里的花草,等爷考完回来给你买糖吃。” “大少爷放心,奴婢自会像伺候大少爷一样伺候院里的花草的。” “哈哈哈,你还真把那些花草当成你的二主子伺候呢,行了,爷走了,若爷这回高中了,回来少不了你的赏。” “大少爷博古通今,学富五车,此番进京赶考,定能金榜题名,奴婢可就等着大少爷的赏了。” “借你吉言,走了。” 大少爷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花酿目送着大少爷远去,直到看不见影了,才随着白嬷嬷等人回了院子。 院里的主子不在,院里伺候的下人们就变得很清闲,花酿倒是没忘记大少爷说的话,每天都在院子里伺候着一院的花草树木,落栗几人闲着无聊,便也跟着花酿养花弄草。 之前让花酿有了工作的那三盆兰花,经过花酿的精心养护已经活了六年,这已经算是长寿的了,毕竟兰花的正常寿命一般也就是五六年。 如今,老苗死去,但是老苗株在生命终结之前已经不断通过分株生出了很多新的苗株来,当初的三盆兰花如今已经繁衍成几十盆,都六世同堂了,生命也算得到了无限延续。 俗话说:“人养花,花养人。”花酿养兰花的时间越长,对兰花的羁绊也就越深。 不养兰花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喜爱兰花的人的心情,一旦进入了养兰花的这个坑,就像是掉进了沼泽地一样,只会越陷越深,过了五六年,花酿觉得自己不说已经到了沼泽的底部,也该是快要接近底部了。 一开始,院里的兰花就那三盆,慢慢的,花酿又种了些其他品种的兰花,春兰是在冬春季节开花的,花期是在1-3月份,如今院子里春兰都陆续开放,兰香悠远,不仅氤氲了整个未见山,还偷偷飘出去了。 院子里兰花品种繁多,每个品种的兰花香味又各不相同,宋梅春兰和大富贵都是浓香型的品种,尤其是宋梅春兰,它被誉为春兰花香之首,香气非常的浓郁。 正值花期的宋梅春兰,开花后微风徐徐,一阵风吹过,宋梅兰花的花香能够把满屋都熏陶的极为浓香,浓郁的花香还能飘出房门,香味飘出很远,在未见山院外都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春兰花香。 除了浓香型的兰花,自然也有幽香型的,春兰素有幽兰之美誉,在兰花界幽香远扬。 兰花的幽香,怎么说呢? 是介于浓香和清香之间的一种香气,它比较虚无缥缈,若隐若现,一会儿能闻到,一会又闻不到,似有若无的气息,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最是能吸引人的。 这日,花酿和落栗正在院子里移栽竹子,移竹太麻烦,花酿采用的是移鞭的方法。 竹子经过一个冬天的酝酿,地下根状茎各节生芽,萌发成地下横走的竹鞭,选择两年生的无病虫害、竹鞭鲜黄、鞭芽饱满、鞭根健全的竹鞭移栽好,覆土之后便要马上浇灌透水。 浇灌透水需要的水量大,花酿提着木桶去后院挑水,挑着水往回走,还没到前院,就听见了男子的说话声。 花酿放下水桶,悄悄躲在回廊后,想看看是谁在说话,因为有花丛遮挡,花酿没有看见人,只听见了说话声。 “二少爷、表少爷,您二位今日怎么往大少爷院里来了,如今大少爷进京赶考去了,院里的小厮也一并带走了,院里只留着些伺候的小丫鬟,倒是不好招待两位少爷。” 花酿听出来这是白嬷嬷的声音,白嬷嬷说话的语气很是恭敬有礼,但说出口的却是拒绝的话。 但白嬷嬷说的也是实话,现在院里留的全是些小丫头,还真不好招待两位外男。 “嬷嬷不必惊慌,我和表兄只是远远就闻到兰花香,追寻着香味来的,你们不必忙着招待,我们看看就走。” 第56章 丫鬟当自强(十八) “原是如此,大少爷喜欢兰花,院里也就养着许多兰花,大多是春兰,这时候正是开花的季节,大少爷出了远门它们便没人赏了,如今有两位少爷观赏,倒也不负它们盛开一场。” “这盛开的兰花俊逸秀雅,清丽淡雅,不仅有着俊逸的外观,作为花中君子,它也是高洁淡雅的象征,种在大哥这院里倒是很相得益彰。” “二少爷说的是。” “大哥院里种了兰花我是知道的,不过,我记得以前也没有这么香啊?” 白嬷嬷闻言,恭敬的回应道:“之前种的品种少,每个品种花期不同,花香也不尽相同,所以花香只是在院里弥漫着,在院外基本是闻不到花香的。” “所以今年这是个什么状况?” “今年不知道怎么的,不同品种的春兰跟约好了似的,全部凑在一起盛开了,花香才如此浓郁。” “哦?这倒是稀奇,难不成这些兰花也知道大哥进京赶考去了,便争相盛开着想让香味飘散得更远些,试图让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哥也能嗅到这幽远的花香?” 一旁的表少爷闻言,笑道:“如此说来,这些兰花也是思念主人的,大表哥嗅到花香肯定心情激荡,下笔如有神,想必定会高中。” “有理有理,嬷嬷,平日里是谁在照料这些兰花啊?” “平日里也就是院里的小丫鬟在照料着。” “那小丫鬟今日可在,带来给我瞧瞧,我倒是要看看是怎样的小丫头能把兰花照料得这么好。” “回二少爷,还真不巧,今天那小丫鬟不当值,早上找了我拿了牌子出门玩了,此时怕是还未回府。” “那还真是不巧,罢了,看着这兰花开得这么好,本想着赏她些银子,既不在就算了,等日后见了再赏她。” “照料这些花草本就是她分内之事,怎么值当二少爷的赏。” “不不不,做了分内之事和用心做事不是一码事,这兰花可不好养,不用心是养不得这么好的,这样用心做事的丫头自然是该赏的。” “是,老奴先代她谢过二少爷的夸赞了。” “哎呀,这同样是兰花,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大哥院里的兰花与众不同,表兄,你觉得呢?” “确实,老话说‘家有兰花香,人有精气神’,大表兄院里的兰花精气神最好,香味纯正幽远,过鼻难忘,闻着兰香能让人进入一种安静舒适的状态,欣赏兰叶也能令人身心愉悦,神清气爽。” 白嬷嬷虽是上了年纪,但是耳清目明,两位少爷对兰花的喜爱志强溢于言表,白嬷嬷想假装看不到都不行。 “两位少爷若是喜欢,要不老奴差人给两位少爷院里送几盆过去?” 二少爷摆了摆手,笑道:“可别,这兰花最是娇气,我院子里伺候的人笨手笨脚的的,这么娇气的兰花拿过去指定都活不过半月,可别糟蹋了。” 表少爷也开口拒绝:“我那也不用送,我自是养不好这么娇贵的花的,我就安静做个赏花之人就行。” “就是,我们两个院里可没有大哥院里这么蕙质兰心、玲珑剔透的小丫鬟,能将兰花养得这么舒展端秀。” 言罢,二少爷笑了一声,低头在一株兰花跟前猛嗅了一口,一脸陶醉的带着表少爷出了未见山。 看到二少爷和表少爷彻底出了院门,花酿才挑起水桶往前走,走到白嬷嬷面前停下了脚步。 “嬷嬷,,刚刚是二少爷来了?” “嗯,得亏你没出来。” “二少爷怎么想起来带着表少爷往咱们院里来啊?大少爷又不在。” 白嬷嬷伸手给了花酿一个脑瓜崩,开口说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这丫头养兰花的手艺太好,这院里的兰花香都飘出去老远,二少爷本就是喜好风雅之人,这不就闻着花香找来了吗?” 花酿故作委屈道:“嬷嬷啊,这怎么能怪我呢,要怪也只能怪大少爷带回来的兰花长得好,或者怪大少爷这院里风水好,最是适合兰花生长的,我才能将兰花养得这么好,怎么说都怪不得我的。” 白嬷嬷被气笑了,又给了花酿一个脑瓜崩,笑骂道:“你这丫头惯会颠倒黑白,说个话能把人绕进去,种个兰花也能把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花酿捂着头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就当是嬷嬷在夸我了,哎呀,说不说了,我得给竹子灌水去。” “去。” 花酿挑着水回到竹林边的时候,落栗已经无聊到在旁边扯树叶玩了。 “哎呀,花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我等你等得都快要睡着了。” “遇上遇到点事,好了好了,浇完这两桶水咱们就回去了,嬷嬷说今晚有肘子吃呢。” “真的?” “真的。” 过了几日,二少爷和表少爷又来了,这次还带着大小姐甄昭华一起来,三人进了院子也不让人伺候,径直就去赏兰花,赏完花就离开,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两位少爷来的勤了,估计是回去跟甄刺史夫妇说了什么,这一天,甄刺史夫妇居然也跟着来了,倒是把院里的花酿等人吓了一跳。 好在几位主子大概真的只是来赏花的,在院子里赏了半天兰花,几个少爷小姐就走了,甄刺史夫妇大约是觉得院里其他花木也挺好看,便又在院里四处走了一圈。 “屋后栽竹,庭前植桂,阶前玉兰,转角芭蕉,花坛种牡丹,水池栽荷花,盆里养兰花,昭煜这院里的景观倒是布置得很好,看得我眼馋。” “老爷喜欢便多看两眼,这院里的花木一朝一夕可养不出来,即便是眼馋得紧也是没有办法搬回咱们院里去的。” “我自是知道的,不就是有些羡慕咱们儿子。” 甄夫人闻言,笑道:“谁能想到咱们堂堂刺史大人,竟也有羡慕儿子的时候。“ “咱们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这眼光比我好,这院子布置的很有韵味。” 第57章 丫鬟当自强(十九) “可不是,你瞧瞧,这湿着一大块,可是刚种下的竹子?” “应该是,不可居无竹,这墙角一隅种点竹子好啊,竹叶青翠潇洒,对读书人来说,是清雅的象征;竹可报平安,对老百姓来说,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是啊,昭煜都离家很久了,如今也不知道如何,老爷你说,咱们昭煜今年可会中?” “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未放榜之前,一切都不好说。” “不是说蟾宫折桂吗,他院里的桂花树长得这么好,看着是个好兆头啊。” “确实是,话说回来,他院子里的花木都长得极好,同样的品种,怎么就他院里的长得更好?难不成他院里的水土更适宜一些?” “老爷怎么不说是他院里的人有双巧手呢?” “怎么说?” “这水土再好,没有好的人去养护,花木也长不好啊,昭煜院里养花木的人手巧着呢,她那双手啊挺神奇,能栽种出美丽的花草,也能让那些长势不好的花草重焕生机。” “哦?” “老爷可还记得你书房里那盆差点养死了的墨荷?” “记得啊,后来不是你让人救回来了吗?” “是啊,救那花的人就是昭煜院里的。” “原来如此。” 甄刺史夫妇在院里逛了一圈,有些渴了,白嬷嬷将人带到了大少爷的茶室。 茶室里雀梅苍劲古雅,一席竹帘过滤掉艳阳的滚烫,留下影影绰绰的柔光,将小茶室衬托得格外温馨。 茶案上那绿茸茸、碧茵茵的苔藓,将陋室景色之雅,环境之清幽衬托得淋漓尽致,充满生机。 茶室外有一棵玉兰树,初春时节,点点白花探到窗边,莹洁清香,给深深的庭院带来一树春光。 甄刺史夫妇品着茶,窗边偶有微风吹起白色纱帘,窗外的景色若隐若现,别有一番朦胧意境。 “这茶室的景也好。” “听下人说,昭煜这院里的每一处,都是他亲自参与改造过的,难怪十分趣意幽静。” “不错,不错。” 两人主子喝过茶,很快就离开了,临走前将花酿叫去,好生夸赞了一番,顺便又给了一波赏赐,说是花酿将院里的桂花照料得好,是个好兆头。 又过了些日子,院里的第一朵迎春花盛开的时候,京城终于传来了喜报,大少爷不负众望成了贡士,要参加完三月的殿试才能归家。 整个刺史府上下喜气洋洋,尤其是大少爷院里伺候的下人们,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因为老爷夫人重赏了未见山伺候的所有下人,每一个都得了不少赏赐,其中白嬷嬷和花酿得的最多。 一连好几日,院里下人们的伙食都很不错,这天,花酿正抱着个鸡腿在啃,就看见院里最爱打听八卦的落栗兴致冲冲的回了院子。 “落栗姐姐,你可是又听到什么好消息了?” “等我喝口水再跟你说。” “嗯嗯,你喝这杯,晾了一会了,应该刚好能入口。” “谢谢。” 落栗喝完了整整一杯水,才觉得缓过来了一些,坐下就开始跟花酿分享八卦。 “我听前院的嬷嬷说,自从大少爷喜报传回来,来咱们府上说媒的媒人就没断过,大家都说咱们甄府的门槛都要被媒人们踏平了呢。” “都是给大少爷说媒的?” “也不全是,有给大少爷说媒的,给二少爷和大小姐、二小姐说媒的也不少。” “大少爷下个月就要参加殿试了,想必老爷夫人不会在这个时候给大少爷定下亲事?” “可不是嘛,据说老爷和夫人商议了许久,还是想等大少爷殿试放榜了再做决定,不过据说老爷和夫人已经在给大小姐和二小姐挑着未来夫婿了。” “那二少爷呢?” “据说夫人也想给二少爷挑一门亲事的,谁知二少爷说他要向大少爷学习,不考中进士绝不娶妻。” “老爷和夫人能同意?” “那就不知道了,话说回来,咱们府上的大小姐也年芳十八了,想必夫人也是着急了。” “这倒也是。” “据说之前夫人是给大小姐定过一门亲事的,就等着大小姐及笄了就出嫁,谁知大小姐刚及笄没多久,她外祖父就去世了,大小姐小时候在外祖父膝下长大,跟外祖感情深厚,便坚持要为外祖父守孝三年,那男方家等不了三年就退了亲。” “还有这回事呢?” “嗯嗯,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打听来的,花了好几把瓜子呢。” “辛苦辛苦。” “据小道消息说,二小姐是有了意中人的,侧夫人也是满意,但是前头的大小姐还没出嫁,不好越过去,这才一直拖着。” “真的假的?” “很有可能是真的,据说这是侧夫人院里传出来的消息。” “侧夫人怎么可能让这种消息从院子里传出来啊?” “侧夫人不让,不见得下面的人不传啊,跟我说这消息的嬷嬷和侧夫人院里的有个小丫鬟是亲戚,你懂?” “懂了,懂了。” “看样子啊,等大少爷赶考归来,咱们府上应该要办好几场喜事了。” “怎么,你也想嫁人了?” “瞎说什么,我才不想着嫁人呢。” “怎么不想着嫁人,人家不是都说女子这辈子不嫁人、不生孩子就不算完整吗?” “谁说的?” “有人说的啊。” “有人是谁?” “不知道啊。” “我才不要听那些有人胡说八道呢,我不缺胳膊不缺腿,怎么就不算完整了,嫁了人就要伺候那些臭男人去,我才不去呢,伺候他们还不如跟你学着伺候花花草草呢。” “胡说什么,你现在不就在伺候大少爷呢嘛?” “我说的伺候不是这种伺候,再说了,大少爷和外面那些臭男人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咱们大少爷,那是出生名门世家的贵公子,从小衣食无忧,接受着最好的教育,长大后成为名副其实的贵公子,不用操心琐碎的生计问题,哪怕不知人间疾苦也是正常的,瞧不上咱们这样的丫鬟也是正常的。” “嗯。” 第58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 “但外面那些臭男人呢,他们同样早早便陷入与琐碎生计斗争的状态里,和咱们并没有什么区别,可他们呢,他们会把咱们放在眼里吗?” “不会。” “对啊,哪怕咱们赚的月钱比他们多,哪怕咱们将家的里里外外操持的井井有条,他们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并不会给咱们什么好脸色,更不会好好对待咱们,咱们做得再好也不顶什么用。”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花酿听着落栗说这些,心里还是很惊讶的,之前和落栗的接触不算少,但也不是太了解,还以为她就是一个想让自己白一些又喜欢听八卦的小姐姐,不曾想她原来这么厌恶男人。 “咱们都是被家人卖了的,为什么被卖,这也没什么疑问,都是为了钱,对?” “确实。” “我不知道你得知自己被卖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是我啊,我知道自己要被卖了的时候,我可太高兴了,我从来没有那么高兴过。” “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我以前那个家啊,家不像家,爹不像爹,娘不像娘,弟不像弟,一家子凑在一起都挑不出半个好的。” “啊?” “我爹,长得五大三粗,却养不活一家人,因为他天天追鸡摸狗,地里的活半点不顾,哪怕粮食要烂在地里了,人家照样可以不去看一眼。” “我娘呢,我也不知道她图什么,我爹都这样了,她依旧不离不弃的,一个人操持着田间地头的活,还忍受着他每天的咒骂和毒打,哪怕被打得遍体鳞伤,都不容许我说他一句不好,你说她是不是贱?” “这……” “还有我弟弟,也就比我小一岁而已,我身上没一两肉,他身上呢,那一身的肥肉要是拿去炼油,平常人家怕是都能吃一年的,小小年纪只知道吃,吃完就睡,也没人管他。” “你说就这样的家,像一个家吗,永远见不到一个温馨的场面,一个永远在骂人、在打人,一个永远在挨打、在哭泣,一个永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真的很庆幸他们能把我给卖了,让我能够尽早远离那样的家,远离他们那样的烂人。” “我真的感谢他们把我卖了,没让我成为他们那样的人,这应该就是他们这辈子做出的唯一一个对我好的决定了。” 花酿听完,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所有的语言在这样的遭遇面前都显得很苍白,只能抱了抱她。 抱着她,花酿才发现这个比自己年长三岁的小姑娘比自己还瘦弱,身上真的没几两肉,想必是年少时亏空的厉害,后面再补也补不回去了。 不多时,花酿只觉得肩膀处有湿意,那掉落在自己肩膀处的,是一滴滴滚烫的泪水。 “你说,都是一样讨饭吃的人,谁也不比谁高贵,他们凭什么就觉得比我们高人一等,凭什么要让我去伺候他全家,他怎么不来伺候我呢?” “有道理。” “凭什么呀,就凭他们是男子,而咱们是女子吗?” “是啊,这世道确实对咱们女子不友好。” “既然这么不友好,那我又何必上赶着去体会那不友好啊?” “那你可考虑过以后要怎么办?” “以后啊,我就继续在府里伺候啊,虽然我不算聪明,可能一辈子也混不上当个大丫鬟,但是没关系,当一辈子二等丫鬟也挺好的,有吃有喝还有月钱拿,我又不用养家,得来的月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也挺好的,是不是?” “是,确实是挺好的。” “那你呢,你可有想过以后?” “我啊,我也想过的。” “那你说说,你以后想如何过?” “有一点很像的,我也不想去自讨不痛快,我觉得府里生活的很好,但又向往外面的热闹,有些矛盾啊。” “哎,得了一样就好,总不可能什么都让你得去了。” “你说得对,得了一样就好了,不敢想太多。” 大少爷回来的时候,院里的兰花花期都已经快过了,倒是桃花和垂丝海棠已经开得如火如荼。 进院子没一炷香的时间,大少爷就被甄刺史叫走了,墨白三人没有跟着去,留在院子里和花酿一起整理从京城带回来的各种礼品。 花酿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却连甄府的大门都没有出去过,更别说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了,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极了。 “京城怎么样,是不是很繁华啊?” “那肯定的呀,天子脚下就是不一样,比咱们青州要繁华许多,人也多,车马也多,大街上随便拦一个,都有可能是达官贵人的马车。” “哈哈,这也没人敢去拦车?” “有啊,怎么没有,我们刚到京城那天,就目睹了一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在大街上就那么拦下了一个达官贵人的马车。” “真的呀?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然后马车上下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大叔,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最后好像是起了争执,大叔想带姑娘走,姑娘好像又不愿意了。” “啊?” “京城繁华是真的繁华,但是繁华都是人家那些达官贵人的,和咱们这样的确实没什么关系。” “那是,咱们这样的人在京城怕是没有什么立脚之地的。” 花酿笑了笑,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哪敢想着要在天子脚下落脚啊,去走过一遭、见个世面,都是这辈子难以企及的梦想了。” “你也别难过,你虽然这回没去成京城,但是大少爷带了不少京城的吃食回来,有几样大少爷说是专门为你带的,你就偷着乐。” “真的?哪几样?在这些里面吗?” “呐,这个是蟾蜍吐蜜,这个是茯苓夹饼,这是奶酪酥,还有这徐记果脯,这个据说是根据皇宫御膳房传出来的秘方做的,大少爷给我们几个也买了一份,确实很好吃。” “真的,从御膳房传出来的做法,那以前就是供宫里的皇帝吃的果脯呀,我尝尝。” 花酿有些兴奋,大少爷果然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啊,临走前说要给自己带糖果吃,没想到还真的带了,还带了好几种。 第59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一) “快尝尝看。” 在以前,什么果脯蜜饯的,花酿自然是想吃就能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什么果脯蜜饯大多是主子们才能吃得起的,自己一个小丫鬟顶多能捡两口主子吃剩的,惨啊。 想到这,花酿快速打开装着果脯的纸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果脯口味酸甜适中,爽口滑润,甜而不腻,果味浓郁,确实是极品。 “真的好吃,比我以前吃到过的果脯都好吃。” “那可不。” 东西收拾整理完了,大少爷还没有回来,花酿也不知道那些礼品大少爷准备怎么分配,自然也不敢自作主张。 此时,正院里甄昭煜一家正在其乐融融的吃着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快。 为什么欢快呢? 因为大少爷高中了,进士及第,荣登一甲榜眼! 发榜之日,一甲三人立即被授职,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这也就是说,大少爷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翰林院编修了,别看这翰林院编修只是一个正七品的职位,这翰林院可不是普通的文职机构,而是作为国家重要的育才、储才之所。 正所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翰林院任职在政治生活中可是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这是进士的正常升迁方式,只要你不犯错,再有些才华能力,那仕途基本就跟开了挂似的。 “昭煜此番要进翰林院任职,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以后这仕途是能一帆风顺的,辛苦我儿了。” “总算没有辜负父亲母亲的期望。” “想当初,我才考中了二甲,你比我厉害,中了榜眼,离状元郎就那么一步之遥,又没有状元郎那么打眼,很好。” “父亲说的是。” “来来来,咱们爷俩还未曾一起饮酒,如今府上喜事接二连三的,是该好好庆贺一番,咱们爷俩喝一杯。” 说着,甄刺史端起酒杯就要和儿子喝酒,往日里甄夫人肯定是要阻拦一二的,但今日太开心了,只笑眯眯的看着,随意劝了两句。 “喝酒伤身,你们父子俩少喝些,不过如今府上喜事接二连三的,是该庆贺一番。” “儿子刚回来,却是不知府上还有多少喜事是儿子不知晓的。” “你两个妹妹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昭华的日子就定在明年开春,昭如的日子定在秋日。” “这倒真是好事成双了,不知给两位妹妹定的哪家公子。” “昭华定的是礼部尚书嫡次子,昭如定的是左武卫将军庶长子,都是要嫁到京城去的,日后你们也能相互照料。” “是,那二弟的呢?” 一旁专心干饭的甄昭凌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大哥提起,心里一个咯噔,大哥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这不,原本笑意盈盈的甄夫人听完,脸色就变得不怎么好看起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甄昭凌。 “你弟弟的事我们是做不得主了,你自己问他。” “怎么回事?” 甄昭凌不怕自家亲娘,却怕极了这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大哥,此时看见大哥好整以暇的看向自己,心都凉了半截。 “大哥,这不是看见你高中榜眼了嘛,我作为你的弟弟,自然要向你学习,争取早日追上你的脚步。” “哦?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爱读书吗,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发奋图强了?” “就是突然想明白了。” “也好,那我晚上让墨白把我这几年看的书册全部给你送院里去,你从明日开始也别总想着看花弄月了,就去书院专心读书学习。” “大哥,我” “怎么?” “没怎么,我只是想说,大哥你刚回来,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喝茶聊天了,过不久你又要去京城任职,我想多陪陪你,咱们好好联络一下感情嘛。” “你是想多陪陪我呢,还是想偷懒不去书院?” 一旁的昭华闻言,直接笑出了声:“大哥,这还用问?昭凌肯定是想偷懒啊,你不在家的时候,他就成天到处赏花看月的,大哥院里的兰花他都不知道去看了多少回。” “还有这回事?” “怎么没有,隔三差五的他就要去大哥院里赏一回兰花,你院里的人也不敢拦,人家白嬷嬷想让他带几盆回去慢慢看他又不要,我看他就是不想看书才天天找理由跑出去。” 甄昭凌委屈,想找个人诉诉苦,看着坐在上首的父亲,旁边的大哥和大姐,谁也惹不起,只能将目光看向自家娘亲。 “娘,你看看大姐,她尽冤枉我。” 谁知自家娘亲也不帮他,直接回怼:“你大姐哪里冤枉你了?你就说你去没去你大哥院里赏兰花?” “去了。” “是不是隔三差五的就去一回?” “是。” “还有,你大哥临出门前让你看的书,你看了几页?” “这” “你看看,说不出来了。” 眼看自己都已经被揭穿了,甄昭凌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口出狂言道:“我就是没看书怎么了,那我又不是故意的,看着书我就眼睛疼、头疼,只能说我和书没有缘分。” 甄昭煜幽幽的开口:“哦?所以你刚刚是在诓我?” “不是,大哥,你听我解释啊。” “嗯,你解释。” 甄昭凌傻眼了,大哥这时候不是该说我不想听你解释吗,怎么就让自己解释了呢? “大哥啊,你看你都已经二十多了,确实该考虑成亲生子了,但是你弟弟我还小啊,才十来岁,还是个孩子啊,娘亲居然想着要让我成婚了,天理难容啊。” “哦?我是已经二十岁了没错,但你居然才十岁吗,咱们俩居然相差了十岁,我倒是现在才知道。” 不等甄昭凌开口,一旁安静看热闹的昭芮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二哥哥,你说你才十岁,芮芮今年也刚十岁,咱们都是娘亲生的,所以咱们是龙凤胎吗?” 这话一出,场面就热闹起来,甄夫人差点被鱼刺卡了脖子,甄刺史呛了一口酒咳个不停,昭华手一抖把刚夹的菜掉在了桌子上,昭如捂着嘴在笑,甄昭煜也笑出了声。 第60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二) “芮芮别闹,我是你二哥,比你大好几岁呢,怎么会跟你是龙凤胎?” “你刚刚不是和大哥哥说你才十来岁吗,如果咱们真的是龙凤胎的话,说不好我才是姐姐,你是弟弟哦。” “瞎说,你二哥我今年都已经十五了,怎么会和十岁的你是龙凤胎,哥哥就是哥哥,怎么能叫弟弟,大逆不道哦。” “爹爹、娘亲,二哥哥好幼稚。” 昭芮懒得再和傻不溜秋的二哥哥辩驳,直接转头跟自家爹娘吐槽,一点面子都没给她二哥留。 甄刺史看着自家聪明伶俐的小女儿一脸满足,再看看那脸憨皮厚的二儿子,简直不忍直视,笑道:“芮芮乖,你二哥哥确实幼稚,你别跟他玩,小心被他带傻了。” “爹!” 一旁的甄夫人也跟着附和道:“芮芮,你爹说得对,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以后少跟你二哥哥说话,要是被他带傻了就得不偿失了。” 甄昭煜也说了一句:“嗯,咱们家有一个幼稚鬼就够了。” “你们,你们合起来欺负我是不是,这饭到底让不让我吃了?” “谁让你胡言乱语,嘴里没一句实话。” “那我实话实说总行了,我就是不想这么早成亲,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你们就让我娶一个妻子回来,我拿什么去照顾人家,怎么去维护一个家?” “说的什么话,你娶了妻子依旧在府里生活,有的是下人伺候,人家自己也有陪嫁丫鬟伺候,用得着你去照顾?” “我现在一无官职二无资产,自己都是靠着府里生活,以后成了婚总不可能也一直靠着家里过活?” “那你打算如何?一直拖着不成婚?” “也没有一直拖着,我总会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等我有了能力养家,自然会找一个合我心意的姑娘成婚。” “咱们这样的出身,你不可能去从商做一个商人,那你就只剩下两条出路,要么从文,和我一样参加科举;要么就从武,练就一身武艺上战场杀敌。” “真的就没有其他出路了吗?” “也有,你也可以一辈子在家做一个富贵公子,咱们家也算有些资产,养活你一个绰绰有余。” 甄刺史听大儿子说完,开口道:“你大哥说的没错,路就这么几条,你自己好好想想。” “是。” 甄昭煜回到未见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席间和父亲喝了几杯酒,此时脑子有些晕乎乎的,便没着急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吹着晚风。 夜已经有些深了,院子里只点着几盏灯火,房屋、树木都被笼上一层阴影,隐隐约约的,透着一些神秘。 晚风轻轻地吹,好似在梳理着月亮的长发,新月弯弯如姑娘清秀的眉毛。 此时已是晚春,夜风带着微醺的凉意,随着晚风的轻拂,空气中飘荡着若有若无的香气,带着一丝丝凉意的晚风带着丝丝缕缕的花香就这么悄然洒入甄昭煜的心扉,伴着鼻翼的灵动而循序渐近于他身旁。 浓浓的夜色里,甄昭煜循着香味,一路追寻,最终在墙角的一隅停下脚步。 夜色中,各种植物的颜色也很难展现出来,这个时候香气就成了明显的标志。 借着淡淡的月色,甄昭煜看见眼前一片枝桠攀援着院墙蔓延的绿意,幽香的气味就是在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另一边,花酿端着刚煮好的醒酒汤来到大少爷卧房,房里却空无一人,正想着去书房看看,就看见不远处的院落一角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花酿端着醒酒汤,又提了个灯笼,慢慢往身影旁边走去,走近一看,可不就是本该在房中休息的大少爷。 “大少爷,你怎么在这里?可是不舒服?” 甄昭煜正凑近了嗅花香呢,突然听见身后有人靠近,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个小丫头啊。 “你闻,今晚的风里有花香。” “啊?什么?” “没什么,突然闻到花香,我过来看一看。” “大少爷晚间可是饮酒了,先把这醒酒汤喝了。” “嗯,喝了一些,有点晕。” 甄昭煜将醒酒汤接过一饮而尽,花酿伸手接过空碗,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指。 男人的手指温热,花酿接了碗快速缩回了手,开口道:“大少爷,夜深了,您回房休息?” “不着急。” 说着,甄昭煜伸手,像是在朝花酿要东西,花酿有些懵,大少爷这是觉得一碗醒酒汤不够,想再来一碗? “大少爷是想要什么?” “灯笼给我。” “哦哦哦,大少爷要看什么,奴婢给您照。” “给我。” “好的。” 虽然不明白大少爷为什么要拿自己手里的灯笼,但是花酿还是将灯笼递给了他。 甄昭煜接过灯笼,将灯笼靠近的墙角,将墙角那一片绿意照亮了许多,只见那呈心形的叶片薄如绸绢,叶边有细细的绒毛,叶腋下就开着吊钟形态的黄绿色的小花、每簇二三十朵,显得十分可爱。 “大少爷喜欢这个花?” “这是什么花,我好似是第一次见。” “这是夜兰花。” “夜兰花?” “是的,这夜兰花其实不能算花,它是一种蔬菜,很多山里人家会将它的花骨朵摘回家做菜吃。” “胡说,这明明就是花,我都能闻见香味,你看这淡黄色的小花瓣,还有这散发出来的幽香,多美妙啊,怎么会是菜呢?” 开花的夜兰花是自然相当美丽的,花酿无可辩驳,而且也不敢辩驳。 花酿发现今晚的大少爷好像有些不同,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他不似以往那么的出尘脱俗,不会再给人一种高不可攀、不可亵渎的感觉,总体少了一些距离感,多了一些真实感。 “这花只在晚上开吗?” “是的,夜兰只在晚间开放,开花时气味香浓。” “院子里这么多花开着,但是感觉都没有这个夜兰的花香吸引人,你说是为什呢?” “相对于白天开放的花朵,在夜晚开放的花朵有着更明显的香气,大抵是因为夜晚的世界并没有白天的世界那样丰富的颜色。” “有些道理。” 第61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三) 甄昭煜说完就不再开口了,他不说话,花酿也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只能陪着他大晚上的在这院子里赏花,好在这是春末,蚊虫还不算多。 过了许久,大少爷依旧不说话,也不起身走,花酿有些害怕了,这大少爷不会就这么站着睡着了? 花酿蹑手蹑脚的往他身边靠近,想偷偷看一眼他是不是闭着眼睡着了,就见他突然转身,乌黑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的看向自己。 “大少爷,奴婢只是想看看您是不是看困了。” “嘘,说话声音小一点。” “啊?” “你看,那小小的花苞一开始紧闭着,然后慢慢破绽开,这绽开的花朵像不像张开的大嘴,像是在发出生命的吼叫。” 花酿睁大了眼看向眼前的夜兰花,只看见它如颈的花茎上,从叶子边缘弯着下垂,有的花苞带着大自然的神奇依次绽放,花香浓郁。 但是什么生命的吼叫之类的,花酿觉得自己读书确实少,还真是感知不到那样神奇的景象。 甄昭煜似乎也不怎么想得到花酿的回应,又自顾自说道:“你看,它们的花瓣在月光下仍在展开,外围的花萼在我们的注视下正在往后伸,你听见召唤了吗?” “什么?” “这是来自生命本身的召唤,月色的存在,注定了它们已经在开始死亡,但是黑暗又饱和了这被生命召唤出来的香气,我们应当为它们庆祝。” 花酿已经听不懂大少爷在说些什么了,感觉他说的话已经跳出了常规的物体,已经上升到了哲学,花酿只能暗自赞叹着,看着那些终于开放的花朵。 甄昭煜不知疲倦似的,眼神紧紧锁住那些花朵,他好像能感受到它们在空气中坚韧地摇摆,好像能感受到它们内在的骚动,他被强烈的吸引着,这种感觉令他心悸,还有一丝丝莫名的不安,被他下意识的忽略了。 花酿完全不知道此时的甄昭煜已经能和眼前的花共情共鸣了,只是觉得小小的夜兰也挺倔强的,明知自己花期不长,也无人欣赏,却通过一朵一朵的小花,将积蓄许久的力量淋漓尽致地释放出来。 它们每一朵花并不是潦草的开一下就谢幕,而是认真地执着地绽放,在一个个没有光亮的夜晚,纤弱的蕊上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它们以花开的声音提醒世界,自己来了。 又过了许久,甄昭煜终于动了,他提着灯笼转身往回走,花酿以为他要回去了,忙抬着托盘跟在他后面。 谁知他走了没几步,又在院里的石椅上坐下了,还拉伸了一下腿,所以这是站累了想坐一下? 花酿端着托盘站在他侧后方,小心翼翼的抬手揉了揉揉眼睛,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真的困啊! “来,坐。” 花酿猛摇头,又想起自己摇头大少爷他也看不见啊,于是开口说道:“大少爷,奴婢站着就好。” “坐,今天月色好,咱们说说话。” “是。” 花酿将托盘放在石桌上,自己挑了个距离大少爷最远的位置坐下,摆出一副任凭大少爷吩咐的模样。 “你今年多大了?” “回大少爷,奴婢今年十六了。” “都十六了,是个大姑娘了。” “奴婢觉着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半大孩子,你这说法倒是和昭凌的说辞一模一样,你们这个年岁的人都觉得自己是个孩子?” “本来就是呀,这个年岁,相比孩童是大了些,相比大少爷这样的大人,好像又小了些,可不就是半大孩子?” “行,半大孩子就半大孩子。” “嗯。” “你入府好几年了?” “奴婢入府已经八年了。” “八年了啊,入府这么些年,可曾想家?” “奴婢八岁的时候就被家里的爹娘卖了,从那时起,奴婢就没有家了,怎么会想家呢?” “也是,小丫头活的挺通透,没有了期待就不会有失望,这样便很好。” “大少爷也会有失望的时候吗?” “会啊,你大少爷我失望的时候多了去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 “奴婢原来以为,像大少爷这样丰神俊朗、天资绰约的人,是不会有不如意的时候的。” “都是吃五谷杂粮的人,怎么会没有不如意的地方呢。” “那大少爷今天是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情吗?” “怎么这样问?” “奴婢在大少爷院里伺候了六年,从未见大少爷醉过酒,今夜却看见大少爷喝醉了。” “我今夜是多喝了几杯,但也没到喝醉的程度,你个小丫头别胡说啊。” 花酿小声嘀咕:“您说没醉就没醉,也没有哪个喝醉了的人会说自己喝醉了的。” “小丫头是不是在那编排我呢?” “没有,奴婢不敢。” “我这院里伺候的小丫头,就属你胆子最大,还会有你不敢的事?” “大少爷可不能借着酒劲就冤枉奴婢啊,奴婢何时做过胆大妄为的事?” “你是没有做过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但是你做事也不像一般的小丫鬟,你心灵手巧,有一身侍弄花草的本事不说,身上还有着优于普通丫鬟的机灵大胆、自尊骨气,我看得清楚,你身上没有一点奴颜与媚骨。” 晚风轻抚着发梢,夜色下花酿心跳加速,只觉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后背的脊梁骨发冷,花酿此时无比确认,大少爷这时候肯定是已经完全清醒了的。 思索了片刻,花酿故作轻松地开口问:“大少爷可是觉得奴婢哪里伺候的不好?” “你伺候的很好,尽自己的本分地做好该做的事,守着自己心中的那一份自尊骨气。” “大少爷可是觉得奴婢这样不好?” “我没有说你这样不好,我只是感慨一下,你浑身上下真是没有一点奴才相。” 浑身上下没一点奴才相? 花酿不知道大少爷这话是属于讽刺,还是属于夸赞,但不管是属于哪种,都不会让人感到开心愉悦。 原主当了一辈子的奴才,对她的每一个主子言听计从,以他为天,最后还不是落个被抛弃的下场。 第62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四) 奴才的命运,要么是被抛弃,要么是走在被抛弃的路上。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奴才奴才,首先要有被人奴役的才能,如果这一点才能都失去了,被抛弃也就自然而然了,谁会养一个没用的奴才呢? 可是,奴才本非天生,作为人,本是天地自然逍遥的一个生命,怎么会自缚手脚,甘愿成为别人的奴才? 这个世道,很多人是自愿做奴才的,所以看起来像是天生的奴才,他们之所以自愿做奴才,不是因为他们笨,也不是因为他们没能力,而是因为他们贪。 人都是本自具足的,有的人看见别人的好,也想拥有它,却不敢付出努力,只好有求于强者,期望被搭救,甚至有人存了自己升为主子的梦想,于是就成了别人的奴才,由此就自然进入了一个互相利用的游戏,弱者贪图强者的强大,强者贪图弱者的软弱,好似谁也离不开谁。 花酿毕竟是从人人平等的社会来的,哪怕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绝不容许自己抛弃的,人人平等的社会是没有奴才和奴才相的,只有在奴性的等级文化的熏陶下,人才会有奴性和奴相。 见花酿低着头久久不言语,甄昭煜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要嘲讽你的意思,我从小看到了很多那样的人,他们大多心怀鬼胎,恭顺的外表下不知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企图,我享受着被他们伺候,却也不得不对他们加以防备。” “大少爷可是想说高处不胜寒?” “是啊,高处不胜寒啊,站得越高,责任越重,如履薄冰。你看这世上有人为声名所累,名噪一时,但周旋应对,疲于奔命;有人为金钱所累,虽盆满钵满,富甲一方,但树大招风,终日担惊受怕。” “但人都是这样的,站在低处时,想站到高处;当达到一定高度时,又想站得更高一点;当站到更高的高处时,又觉得站在低处也挺幸福的,但是好不容易才走到高处,又怎么舍得回到低处去呢?” “你说的没错,所以,你觉得一开始想往高处去的出发点就是错误的吗?” “大少爷,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上来,但是我小时候听到过一句话,说人生并不是非黑即白,小孩子才习惯分对错,成年人会权衡利弊。” “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权衡利弊,这话总结的很有水平,你听谁说的?” “一个老爷爷说的。” “这个老爷爷说得对,成年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又怎么会因为怀念在低处时的美好而放弃对高处的向往和追求呢?” “对呀,奴婢觉得在高处还是在更高处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你抵达高处时怎样做,怎样对待面临的一切。” “哦?怎么说?” “林子里那些大树之所以长得那么苍劲挺拔,是因为它在低处汲取着大地的营养,低处的养分在托举着整棵树昂扬向上,焕发蓬勃生机。” “继续说。” “大少爷,奴婢还听过一句话,‘树低成材,地低成海,人低成王’,低处的高度,只属于智者,奴婢觉得大少爷就是属于这样的智者。” “丫头,成王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便罢了,以后可不敢再外人面前提起。” “是,奴婢大意了。” “你啊,果真是个聪明又敏锐的丫头,只做一个小丫鬟真的屈才了。” “伺候大少爷,奴婢不觉得屈才。” “你如今年岁也不算小了,可有想过以后?” “大少爷可是嫌弃奴婢,不想让奴婢伺候了?” “怎么会,难得遇到你这样聪慧通透的小丫头,有你在身边照料着,院里的大小事宜基本不用我操什么心,也不用再耗费心神去防备,日子过得再惬意不过。” “那让奴婢一直伺候着大少爷不好嘛?” “好是好,但是你毕竟是个姑娘家,就这么一辈子无名无分的跟在我身边伺候,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大少爷说笑了,怎么会是无名无分呢,奴婢可是大少爷院里的一等大丫鬟,在府里行走都是要被很多小丫鬟追着叫花酿姐姐的,可有面了。” “一等大丫鬟,你就这点追求?” “府里丫鬟最高就是一等了呀,再往上也没有路可以走了,奴婢就好好伺候大少爷,争取不让旁人抢了这一等大丫鬟的位置就好了,别的是万万不敢想的。” “别的不敢想?那你以后就打算做一辈子的大丫鬟了?” “是呀,不可以吗?” “你觉得呢?” “哎,其实奴婢也知道的,奴婢想做一辈子大丫鬟是不可能的,大少爷马上就要到京城任职了,京城人才遍地,想必伺候的丫鬟也比奴婢聪明伶俐许多,奴婢做大丫鬟必定是不够格的。” “人小小一个,脑袋里想的倒是不少,你也知道要是随我进京城了,你做大丫鬟必定是不够格的,你那你说说,你待如何?” “都说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奴婢做一天大丫鬟就做一天大丫鬟的活就好了,等哪天大少爷不需要奴婢伺候了,奴婢就厚着脸皮去其他少爷小姐院里问问,看看能不能再找个去处,大丫鬟当不得,当个二等丫鬟也是可以的。” “你还想去其他少爷院里伺候?” 不知为何,花酿听着大少爷这一句话语气有些奇怪,好像带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有什么好咬牙切齿的呢,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总不可能你看不上我伺候了,我还不能找下家? “要是有哪个少爷院里需要个照顾花草的,奴婢自然愿意去啊。” “你休想。” “啊?” “本少爷院里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奴婢也没有说现在就走啊,是说哪天大少爷不需要奴婢伺候了,奴婢再走。” “嗯,你要乖一些。” 甄昭煜看着对面的小丫头,小丫头已经长大了,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一身朴素的青衣也遮挡不住她的秀丽明媚。 第63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五) “奴婢是伺候大少爷的丫鬟,又不是大少爷养在院子里的小宠,怎么会要乖?” 只见她抿着嘴,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翘,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向自己,一脸不解的样子。 甄昭煜试探道:“那要是本少爷把你当小宠养在院里,你可会乖乖的?” 花酿听大少爷问的问题越来越不像样,小鼻子不由自主的皱了皱,自己又不是失心疯了,好好当一个人不好吗,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当一个宠物? 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花酿不敢这么说,想了想回复道:“大少爷,您把奴婢当小宠物养不划算的。” “怎么不划算,你说说?” “大少爷您看啊,养猫能捕鼠,养狗能看门,养马能日走千里,养鹅寄寓高雅脱俗情怀,养只公鸡都能看它打架,养奴婢就不行了,奴婢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 甄昭煜听着小丫头在那一本正经的造自己的谣,觉得有趣极了。 “如果真像你说的,你是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你都能当上我院里的大丫鬟,那下面的得有多差劲,还是说你觉得我看人的眼光差劲?” “大少爷,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啊,你可不能把什么锅都往我头上推啊,我已经够黑的了。” 小丫头话声轻柔婉转,嘴上说着她黑,可实际上她的小脸蛋白白净净的,肌肤柔柔嫩嫩的,在月色下,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药,风姿绰约。 许是在夜色中,小丫头说话变得随意了许多,说话的时候表情也丰富了许多,鼻尖上的小痣随着她表情的不断变化,说不尽的妩媚可喜。 夜风中夜兰花的幽香好像变得愈发浓烈了,愈发浓烈的,除了花香,又多了一些别的。 晚风啊晚风,无声地吹拂着,星星在夜空中静静的闪烁,那弯弯的月亮像一叶小舟,在云海里缓缓移动,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晚风中,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大半夜舍命陪大少爷聊天的结果就是,花酿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只能说大少爷还算靠谱,让花酿今日休息一天,不用去房里伺候。 花酿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边正准备将帘子拉开,就看见窗前的小桌上放着一个银镶南红发簪,簪子底下还放着一张纸,抽了纸张,发现下面还有一张银票,花酿看了一下,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打开纸张,花酿看见上面写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昨夜的谢仪。 花酿将纸张放下,拿起簪子仔细打量了一下,簪子是个蝶恋花的样式,花形姿态优美,蝴蝶展翅欲飞。 发簪的主体用的是银,天然质朴,蝴蝶的翅膀处及下方花瓣处,手工镶嵌了形状不同的包浆南红蛋面,分量虽小,品质却都属于上乘,色泽鲜艳明媚,有画龙点睛之美。 发簪美则美矣,但是大少爷怎么会想起来要给自己送一个发簪呢? 若说是赏赐,花酿在院里伺候了六年,从来没见过大少爷赏赐过哪个丫鬟发簪首饰的,一般都是直接赏钱。 再者说,这古代发簪可是情人间的定情信物,一般男子送女子发簪,是一种很内敛的表达爱意的方法,送发簪寓意欲与之结发,待你初长成,我与车来盘你发,你带嫁妆迁我家。 这么一想,花酿突然觉得手里的发簪很是烫手,大少爷这是送错了?还是不知道送发簪的寓意? 花酿将银票和发簪收到一起,准备一会去找大少爷问一问,要是送错了,那得及时还回去才行。 午间吃饭的时候,花酿看着院里的丫鬟们个个喜笑颜开,高兴的跟过年似的,一打听,才知道大少爷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得了赏赐。 再仔细一打听,花酿得知这次每一个都得了银钱赏赐,还得了首饰,只不过大家得的都各不相同。 大家高兴之余,也有些好奇,大少爷怎么突然给大家赏赐首饰了呢?难不成是大少爷要娶妻了? 大少爷给院里伺候的丫鬟赏赐了首饰这件事,不止大家好奇,就连白嬷嬷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又不好去问主子,还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知道了这个消息,花酿就放心了,就说嘛,大少爷那么兰芝玉树的人物,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没见过,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鬟起心思呢,做人啊,果然不能太自恋。 虽然完全不知道大少爷是什么时候将东西放到窗边的,但是抵挡不住花酿的喜悦,得了个好看的发簪不说,还得了一笔巨额赏赐,这一百两要是让自己攒,得攒多少年啊。 将银票小心收好藏起来,花酿拿着发簪插到头上,对着铜镜自我欣赏起来。 南红的红润艳丽与银饰的纯净雅致完美结合,佩于柔美发间,行走之间,随风摇曳,一步一停之间,为佩戴之人增添更多典雅娉婷的风情。 有人说,女人装扮了世界的美丽,美好了云淡风轻的日子。女子手执发簪,轻挽秀发,无异于给秀发披上了霓裳,给人以柔美风雅之感,令人见之难忘,心留余韵。 下午,花酿正在院子里松土,准备将去年搜集保存的紫茉莉播撒下去,就听见大少爷身边的鸦青招呼自己。 “鸦青,你找我?” “嗯,大少爷说让你做两道菜送过去。” “大少爷叫我做菜?” “是的?” “怎么会?咱们院里不是有厨娘吗?” “我也不清楚,大少爷只让我跟你说夜兰花不是花,是菜,他说你会明白的。” 我会明白的,明白个锤子哦,花酿心里忍不住想爆粗,昨晚上跟他说夜兰花不是花,是菜,他不是不相信吗?怎么醒了酒之后就又觉得夜兰花是菜了? “我明白了,我去做。” 吐槽归吐槽,花酿不敢不听主子使唤,大少爷估计就是大鱼大肉吃多了,想尝一口山茅野菜啥的。 花酿拿着小篮子去墙角摘花,夜兰花可食用部分是花蕾,在它还未完全开花的时候,就得把它的花蕾摘下来,花蕾的口感是最好的,一旦开花了,它的口感就会大大降低。 因为夜兰花本身具有香气,所以不宜搭配香味过浓的食材,无论用何种方法烹饪,越是味道清淡的菜才越能在烹饪中凸显出夜兰花的独有韵味。 第64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六) 大少爷说让做两道菜,花酿就真的准备做两道菜,一个夜兰花炒鸡蛋,一个夜兰花咸蛋汤。 两道菜的做法都很简单,夜兰花的花蕾非常鲜嫩,本来很容易煮熟透,特别是用咸蛋一起煮成的汤,不用特别多调料,只需要一点盐和食用油,就能美味得很,因此,花酿很快就烹煮完成了。 端着做好的两道菜来到大少爷房门口,花酿没有进去,而是将托盘递给了在门外伺候的鸦青。 “菜做好了,你给大少爷端进去,这是大少爷要吃的夜兰花,具有清热明目、去湿气的作用,正适合这季节食用。” “好,我端进去,你先别走啊。” “怎么?” “我怕大少爷问我怎么做的,我可回答不上来,回答不上来又要挨罚的。” “行行行,你进去。” 花酿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也没见鸦青出来,但也没有听见里面有训人的声音,应该是没有挨训,于是花酿就放心的离开了。 这个点已经到了下人们开饭的时间,花酿自己也饿了,吃饭不积极,胃里催得急啊。 过两日,花酿听说府里要大宴宾客,一来是庆祝大少爷高中榜眼,二来大少爷快要去京城任职了,也算是为他饯行。 举办宴会跟花酿本身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忙碌的是膳房以及采买接待的,因为忙不过来,每个院里都被借调走了不少丫鬟,院里一时冷清了不少。 在阖府上下为接下来的宴请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甄夫人将甄昭煜叫了过去。 正院里,甄夫人看了一眼气势越来越足的大儿子,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开口。 “昭煜,人生有两件大事,一个是成家,一个是立业,成家与立业,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如今你很快就要去翰林院任职了,业已经算是立起来了,你看是不是该考虑成个家了?” “母亲,我如今刚入仕途,大部分时间精力怕是还得放在翰林院的事务上。” “那又有什么影响,不管是成家立业还是业立家成,你都该好好考虑起来了,你年岁也不小了,寻常人家像你这般年纪的男子,大多都已经子女绕膝了。” “那便听母亲的。” “这才对嘛,你跟娘说说,那么多名门大家闺秀,你可有心仪的?” “儿子并无心仪的大家闺秀,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亲做主就是。” “话是这么说,但日子是你过,为娘希望你能得一个合心意的女子为妻,以后日子才能过得美满。” “母亲说笑了,大家闺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儿子就算想去了解,也得有那机会啊。” “也是,那你可有喜欢的类型?” “喜欢的类型?” “是啊,是喜欢娇俏可爱些的,还是喜欢端庄秀丽的,亦或是安静内敛的?” “儿子并无特别喜欢的类型,一切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行,既然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那就按你父亲的意思,给你定下尚书左仆射府上的嫡小姐,可好?” “一切但凭父亲母亲做主。” “为娘特意找人打听过,这尚书左仆射府上的嫡小姐,据说被教养得很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册册烂熟,内务管理方面也是一把好手,以后入了府做咱们甄府的当家少奶奶也是不成问题的。” “父亲母亲选中的人自然是好的。” “就是,这姑娘有一点被教养过头了,做事一板一眼的,有些较真。” “人无完人,儿子也不是个完美的人。” “你可想清楚了,想清楚了我就要跟你父亲回话了,那可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就这样。” “你们男子一向喜欢知情达趣、温柔妩媚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在男人面前懂得撒娇,懂得示弱,给男人温暖,给男人蜜糖,带给他们不一样的感受,不一样的美好,这样的女子会让你们男人上瘾。” 甄昭煜按照母亲说的,一条一条对比过去,发现这每一条都和小丫头不沾边,可见并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如此。 “母亲,儿子并不是那样的人,不论是谁,儿子既然将她迎娶进门,自然会好好待她。” “你还年轻,你还没接触过女人,自然也不了解女人,这么些年了,说给你安排个通房丫鬟你也不要,如今对女人依旧是半知不解的。” “母亲说的是。” “我刚刚跟你说的这家小姐,和知情达趣、温柔妩媚可丝毫不沾边啊,母亲也不忍你受委屈,你说实话,可有喜欢的姑娘,门第不高也没事。” 甄昭煜闻言,眸色微微一动,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了小丫头鼻尖上的那颗小痣,平静的内心已经起了波澜,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静如止水。 “母亲说笑了,儿子自小不是在书院里读书,就是在自己院子里学习,不敢有丝毫懈怠,平日里除了身边伺候的嬷嬷和丫鬟,哪有机会接触其他女子。” 甄夫人听了,似乎想起了一些什么,喃喃自语道:“嬷嬷不能够,白嬷嬷都一大把年纪了,我儿应该不能看上她?” “母亲?” “啊?” “您还好吗?” “好吗,好,对了,你刚刚说你平日里只接触到身边伺候的嬷嬷和丫鬟?” “是啊,儿子能顺利考中榜眼,也少不了她们的用心伺候。” “对对对,那你觉得白嬷嬷这人如何?” “白嬷嬷自然是尽职尽责的,自小看着我长大,儿子一直很敬重她。” “敬重她,没错,是该敬重她的。” 听到儿子对白嬷嬷只是敬重,甄夫人心里一块巨石落了地,不是自己思想变态,主要是前两天听人说,有个县丞府上的大少爷,发了疯似的闹着要和伺候他十几年的嬷嬷在一起,把一家都弄得人仰马翻。 据说那嬷嬷比那大少爷的亲娘还年长好几岁,甄夫人完全没法想象这事要是落在自己身上要怎么办。 还好啊,自家儿子还是正常的,没有这种奇特的爱好,只要不是嬷嬷,丫鬟什么的都可以接受,大丫鬟什么的自不必说,哪怕是看上一个三等的粗使丫鬟也比看上嬷嬷好啊。 第65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七) 正想着,甄夫人福临心至,想起来大儿子院里那个养花弄草很有一手的大丫鬟,那小丫鬟自己也见过好几次,长得清丽明媚,那种长相是很招男人喜欢的。 “嬷嬷,大少爷院里如今有几个丫鬟伺候来着?” “回夫人,大少爷院里如今有一个大丫鬟,叫花酿,今年满十六了;二等丫鬟有四个,分别是叫梅染、荼白、落栗、薄柿,都是十八岁;另外还有三等丫鬟两个,叫” 甄夫人摆摆手,说道:“三等丫鬟便罢了,昭煜,你院里伺候的这五个小丫鬟,你可有入眼的?” “母亲,儿子院里虽有好几个伺候的小丫鬟,但是儿子在院里的时间不多,大多都没怎么接触过。” “那在跟前伺候的大丫鬟总接触过?” “母亲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看来是和这个叫花酿的小丫鬟接触的多了,那小丫头我也见过几次,长得好,做事也妥帖,为人也老实本分,最是让人省心的,不如为娘先帮你留着她,等日后新妇入了门,再替你纳进房里做个通房,你看如何?” 甄昭煜闻言,微微动了下身子,两眼微微眯起,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面上却依旧镇定自若的样子。 “母亲,儿子即将要去京城任职了,到了京城,儿子只顾忙着当值的事,院里的一切事物都得有人打理,其他人儿子也信不过,花酿是儿子用惯了的,做事一向妥帖,儿子想将她一并带着去。” “应该的,你刚去京城,身边自然得有得力的人伺候,那小丫头年纪虽然不算大,做事却谨慎稳妥。” “哪怕现在就定下婚事,儿子要成亲怎么也得等到一年后,这一年府里没个管事的女人怕是不行,京城又不比青州,一个通房丫鬟身份太低微,怕是拿不住底下伺候的人。” 听到这里,甄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就等自己开口呢,那小丫头倒是命好。 “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儿子没想怎么办,一切凭母亲做主。” “哼,还一切凭我做主,你不就是想抬举那小丫鬟,想让我开口抬她做姨娘吗?” “儿子只是觉得她很懂分寸,又很知礼识趣,知世故而不世故,明媚率真,这样的人放在身边让人心安。”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那就如你所愿,但是在新妇入门之前,她最多就能顶着一个通房丫鬟的名,要抬了做姨娘也得等你正经媳妇入了门之后,你能明白?” “儿子明白。” “行,嬷嬷,你跑一趟,去将小丫头带过来。” “是。” 夫人院里的嬷嬷过来的时候,花酿正在给茉莉花换盆土,这时候的茉莉花还没有开始发芽,消耗的养分比较少,换盆对茉莉花的影响比较小,并且这时候的气温比较合适茉莉花换盆之后的生长。 花酿将茉莉花植株轻轻的从原来的花盆中取出,用手轻轻敲击花盆外壁,便于将植株跟花盆更好的分开,然后再将周边的陈土抖落掉。 “花酿姑娘,花先放一放。” “嬷嬷,可是夫人有事要吩咐奴婢的?” “可不是有事找你吗。” 说着,嬷嬷兴高采烈的将花酿拉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摇了摇头。 “花酿姑娘这裙摆上都沾上泥土了,先回房里换一件干净的衣裙。” 花酿低头看了看,可能是刚刚捣鼓盆土,衣裙上确实是沾上了一些泥点,这样衣衫不整洁去见夫人确实不行。 “劳烦嬷嬷等等我,我这就去换一件干净衣服。” “去去,最好换件鲜艳些的新衣裳啊。” “是。” 花酿不是很能理解嬷嬷为什么要让自己穿一件鲜艳的衣服,丫鬟的衣服都是一样的,哪有多鲜艳的啊,回房随意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出来。 “让嬷嬷久等了。” “太素净了些。” 说着,嬷嬷从院里摘了一朵芍药,将这朵半开放的粉芍药插在了花酿发髻边上。 “哎呀,少女本来就是一朵花,发髻边上再簪上这粉芍药花,真是太美了。” “嬷嬷?” “走。” 花酿自然看不见芍药花簪在自己头上是什么景象,只是闻着淡淡的芍药花香,很是心疼,这可是今年院子里开放的第一朵芍药啊,从还是小花苞开始,花酿每就每天关注着,好不容易开放了一半,就这么被嬷嬷辣手摧花了。 夫人院里花酿也来过很多次,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刚到院门口,花酿就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嬷嬷,你可知夫人为何找我?” 嬷嬷笑道:“是好事,一会进去你就知道了。” 花酿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好事会让院里的心腹嬷嬷专门过来叫自己,以往夫人找自己也就是让个跑腿的小丫鬟来的,再者,这无缘无故的,嬷嬷为何非往自己头上簪朵花。 花酿不敢再往下想了,烦躁、焦急、不安一起涌上心来,心里像有十五只水桶打水,忐忑不安的,久久不能清静。 跟着嬷嬷进了屋,只见夫人端坐在上首,身边有好几个丫鬟伺候着,她们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尤其边上那个丫鬟,眼里满满的都是恶意,好似恨不得冲上来将自己脸抓花。 嬷嬷一进屋就恭敬的站到夫人身后去了,花酿不知道为何那些丫鬟那么奇怪,但是行礼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奴婢花酿,见过夫人。” 甄夫人看着花酿发髻边上的那朵粉芍药花,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是在笑,又带着些其他的意味。 甄昭煜此时坐在侧边的屏风后,从小丫头进屋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盯着她,小丫头头上簪着花,芍药娇嫩柔美,粉色又是一种非常温柔的颜色,虽比不上红色热烈,又不如白色寡淡,配上她的容色,却是刚刚好的颜色。 艳丽明媚的芍药与她头上乌黑的高髻相得益彰,无形中给她增加了一种生机勃勃、生动活泼的生命气息,绝美。 第66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八) 花酿或许不知道大少爷也在屋里,甄夫人却是知道的,自家儿子眼神灼热,视线一直跟着小丫头转,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起来,坐。” “奴婢不敢。” “让你坐你就坐。” “奴婢谢夫人赐坐。” 花酿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不敢坐满一个椅子,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双手放在膝上,像一个乖巧的小学生。 从甄昭煜的角度看过去,小丫头只挨着椅子一点点,看着就好像马上就要掉下去了一样,可怜见的,小丫头肯定难受极了。 “我记得你刚进府的时候,还是瘦瘦小小的一个小丫头,一转眼,小丫头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如今身量拔高了,五官也长开了,已经长成个小美人了。” “奴婢担不起夫人的夸赞,要说美人,奴婢一生中见过的最美丽的人非夫人莫属,奴婢一看到夫人,就忘记了所有人和其他事情。” “你个小丫头倒是会哄人。” “奴婢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原主这身体五官、样貌都不错,花酿素来是知道的,尤其这两年长开了之后越发清丽可人,要是在其他时候有人夸赞自己长得好,花酿可能还会感到开心,但是这夸赞的话从夫人嘴里说出来,花酿只觉得事情非常不妙。 一个小丫鬟突然被主子夸赞长大了,越长越好看,这就不是一个好的征兆,要么是男主人看上你了,要么是打算将你送人,要么就是要给你婚配。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花酿想要的,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也都是花酿作为一个丫鬟不能拒绝的。 “好了,不说这些,你在大少爷院子里也伺候了好几年了,可有想过要进大少爷房里伺候?” 闻言,花酿都要吓尿了,麻溜的从椅子上起来,干脆利落的啪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夫人,大少爷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知身份卑贱,自入府以来一直谨守本分,从未有过这样的非分之想,请夫人明察。” 这时候花酿脑子里将院里的几个丫鬟小厮都过了个遍,实在想不通到底是哪个在外面乱嚼舌根,让夫人误认为自己对大少爷有什么非分之想。 大少爷现在可是老爷夫人的心尖尖啊,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怎么能容许底下的丫鬟惦记呢。 “你素来做事勤勉,为人老实本分,我自是知道你不敢有这样的非分之想。” “夫人明察秋毫。” 花酿以为这事算是过去了,但是,夫人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花酿如坠深渊。 “你是大少爷身边伺候了好几年的,他对你也是赞不绝口,今天我就给你个殊荣,允许你对大少爷有非分之想。” “奴婢不明白夫人的意思。” “不明白?那我就将话说明白点,今日我给你开了脸,将你抬成大少爷屋里的通房,等日后少夫人进了门,你若是伺候得好,再将你抬成姨娘也是可以的。” 听到这里,花酿终于明白了自己刚进屋的时候,那些丫鬟为何用那样的眼神打量自己了。 能成为大少爷的通房丫鬟,等少夫人进了府,还很有可能抬成姨娘,这对有些丫鬟来说,确实是天大的恩赐,算得上是跟现代中彩票一样的大奖。 但是,花酿不愿意啊! 花酿想拒绝,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见花酿久久不言语,夫人身边的嬷嬷走上前打圆场。 “你这小丫头,是不是一听到这样的好消息,突然高兴傻了,还不快谢恩。” 花酿脑子里将自己拒绝之后可能会遭遇的所有责难和刁难都想了个遍,可以预见,不管是哪一种责难和刁难,自己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可最终,花酿还是咬了咬牙,对着坐在上首的甄夫人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将头抵在地上,开口拒绝了。 “夫人,奴婢从未想过嫁人,奴婢想为自己赎身。” 花酿话音一落,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都似不存在一般。 甄夫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屏风后向来不动声色的甄昭煜也变了脸色。 站在花酿身边的嬷嬷立马就跪在了花酿身边,用手狠狠掐了花酿一把,低声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吃错药了,嘴里说出来的话都不过脑子吗,夫人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还不快随我谢过夫人恩典。” 说着,嬷嬷抓着花酿的肩膀就要拉着她磕头谢恩,可花酿哪里肯,这头可以磕,可这恩不能谢,这恩一谢,自己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奴婢花酿,请求夫人收回恩典。” 说着,花酿脑袋触地,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每个头花酿都磕得很用力,用了十成的力气,额头每砸到地上一下,都传出一声闷响。 一声声闷响,额头都磕破了皮,花酿却丝毫不在意,屏风后的甄昭煜听着却十分压抑。 过了片刻,甄夫人似乎是缓过了神,冷硬的开了口:“你可想清楚了?这样的机会可只有这么一次。” “回夫人,奴婢想清楚了。” “那你说说,你为何宁愿自己赎身出府,也不愿意在我儿子身边伺候,是我儿子不够优秀吗?给他当通房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花酿一听,心里就像住了只个鸟似的,闹个不停,汗水也不由自主的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回夫人,大少爷在奴婢眼中就是那天上的月亮,在夜空中闪耀无比,是那样的皎洁无暇,是世间无双的存在;而奴婢只是地上马路边杂草丛中不起眼的一棵,面对月亮,除了仰望其光辉,其他的再是不敢妄想的。” 甄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侧边的屏风,见后面的儿子没什么动静,冷笑道:“就算你不敢对他生出妄想,你也可以继续在府中伺候,为何想要给自己赎身,是我甄府苛待你了?” “青州众人皆知甄府待下人最是宽厚仁爱,能在府上伺候,是奴婢三生之幸。” 第67章 丫鬟当自强(二十九) “那你为何想离去?” “回夫人,奴婢八岁入府,入府之后一直不曾踏出过府门一步,可奴婢一直记得年幼时曾在村中见过的那一个老爷爷,那老爷爷说人的一生如过眼云烟,来时一丝不挂,去时一缕青烟,总该要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才算不负此生。” “那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侧方突然响起大少爷的声音,花酿很是诧异,难不成大少爷刚刚一直在那里? “老爷爷说,有趣的人生,一半是山川湖海,一半是烟火日常,奴婢还不曾见过外面的山川湖海,也未曾真正感受过人间烟火,身为仆从,奴婢本不该生出这样的念想,奈何那老爷爷的话仿佛在奴婢心中长了根、发了芽,一日复一日的长,慢慢不受控制了。” 甄夫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带着些恶意的问道:“哦?你想去看山川湖海又和我有什么干系,若我不答应,你依旧出不去这个府。” “夫人,奴婢身份卑微不值一提,可若是让少夫人知道自己还未过门,自己的夫君就先纳了个通房丫鬟,心中难免会有不满,那岂不是给大少爷和少夫人日后的生活添了阻碍?” “再者,大少爷如今刚入仕途,到了京城肯定有不少人盯着大少爷身边的一举一动,若是让他们知道大少爷未成婚却带着一个通房丫鬟入京赴职,只怕对大少爷声誉有损,奴婢死不足惜,可大少爷万万不可背负上不好的名声。” 甄夫人听完花酿说的,自然也想到了其中的关键,可自己好好一个儿子居然被人拒绝了,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于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为了不当这个通房丫鬟,你倒是想了不少东西,谁说你老实蠢笨,我看你聪明得很啊。”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若是奴婢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夫人责罚。” “你当真以为我不会让人罚你吗?” 甄夫人正欲让嬷嬷给她点颜色瞧瞧,正准备开口,却被从屏风后走出来的甄昭煜抢了先。 “母亲,她刚刚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新妇还未过门便见我有了通房,传出去外人怕是会觉得我甄府家风不正,有损咱们府上的名声,难免会影响以后弟弟妹妹们婚嫁。” “再者,儿子之前考虑不周,未成婚却带着一个通房丫鬟入京赴职,这一点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对儿子仕途确实会有影响。” “况且她这几年在儿子院里伺候得很用心,做事勤勤恳恳,尽忠职守,对儿子的照顾也是体贴周到,临考前那几个月要不是有她细心照顾着,儿子怕是也不会有那么好的状态去考试,那能不能考中一甲榜眼也说不准了。” “那你的意思是?” “她既然有她想做的事,就让她去做,看在她好好伺候了儿子好几年的份上,母亲少收她些赎金。” “既然大少爷开了这个口,那我也不为难你,念在你这么些年忠心伺候的份上,赎金我也不多要你的,你当时多少银子卖进府的,你如今也给我多少银子赎金就行,就当是全了你们一场主仆情分。” “奴婢花酿,叩谢夫人,叩谢大少爷。” 花酿说完,又重重的磕了六个响头,个个见血,可见离府的愿望有多真挚。 “行了,下去,收拾收拾看你的山川湖海去,别来碍我的眼。” 花酿刚被叫走没多久,院里的白嬷嬷就已经知道了消息,等花酿回到院里的时候,白嬷嬷已经在花酿屋子里等候许久了。 即将要进屋的那一刻,花酿突然抬头望了望天。 天边的夕阳喷涌如血,火红的如此肆意张扬,似乎在迸发全部的力量,来将这世间的尘嚣涤荡。 花酿闭上眼,感受这天地之间的静寂,恍惚中,仿佛闻到一阵熟悉的淡淡的花香。 睁开眼,花酿往四周看了一眼,没有看见什么人,便回头推开门进去了。 不远处的花丛后面,甄昭煜缓缓转身离去,晚霞散漫千里,却不如她颊边一抹红。 可惜啊,那一抹红,他终究是没留住。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花酿住的屋子里已经有些昏暗,窗边的帘子也被放下来了,白嬷嬷背着光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花酿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但是花酿也知道,白嬷嬷并不是一个喜欢去别人屋里串门的人,何况这个点她早该下值出府了。 “嬷嬷。” “回来了。” “嗯,回来了。” “什么结果?” “夫人和大少爷答应让奴婢给自己赎身了。” “我想过好几种,却万万没想到这才是你最终的选择,如今你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也算幸运了。” “是夫人和大少爷宽厚仁爱。” “大少爷这般好的人,能一辈子在大少爷身边伺候,是很多丫鬟的梦想,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何拒绝。” “嬷嬷,大少爷确实好,可即便大少爷千般好、万般好,处处是优点,可花酿自知和他身份差距太明显,无论是丫鬟还是通房、姨娘,始终是主子和仆从,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 “难不成你还想当个主子?” “嬷嬷,你是知道我的,我一想看得清自己的位置,在这府上伺候这么些年,我何曾有过这样的妄想。” “我自是知道的,所以你没答应做通房也在我意料之中,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想要自己给自己赎身出府去。” “拒绝了大少爷,我以后如何还能在府上伺候,继续在大少爷跟前伺候是不可能的了,不管是去哪个主子院里伺候,都是尴尬的存在,赎身离府是最好的办法了。” “这倒也是,别看着府上风平浪静的,私底下也是暗潮汹涌,主子们便罢了,下人们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 “是啊。” “人人都说丫鬟爬上了主子的床,就能享受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了,到你这反倒是退避三舍了。” 第68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 “嬷嬷,通房丫鬟也好,姨娘也罢,不也都是个仆从吗,像我这种被买来的丫鬟,是签过卖身契的,一身性命就握在主子手里,未来的生活怎么样,完全取决于主人的兴趣爱好。” “大少爷不是难伺候的人,对我们下人都这样宽厚,对枕边人定然也不会苛待。” “是啊,大少爷是个好人,可是嬷嬷,大少爷快要娶妻了,未来的女主子好不好相处暂且不说,日后大少爷忙于朝中事务,又能分几分心思在后院里,一个小小的通房丫头在后院什么都不是,日子甚至还没有一个少夫人身边的得力丫鬟好过,如果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被打一顿发卖出去,打发给人伢子也是常有的。” “你这想的太极端了。” “可能是有些极端了,可是我害怕啊,嬷嬷,我才十六岁啊,我都没有出过府,我都还没看见过外面的世界,我不敢想象以后一辈子就这样被关在一个小院子里,我受不了的,嬷嬷,那样的话,我会死的。” 说到这里,花酿已经泪流满面了,之前在夫人屋子里受到的委屈、恐惧、不安,在这一刻全部被释放出来。 花酿是真的很害怕,花酿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那是进府一年后很平常的一天。 那一天,教养嬷嬷带着一群小丫鬟去到了一个偏僻荒凉的小院,就是在那一天,花酿和一群小丫鬟共同目睹了一个年轻的生命慢慢在自己面前消散。 那是一个在夫人身边伺候的二等丫鬟,她做了什么,她在长年累月的接触中喜欢上了自己的男主子,她甚至还没来得及爬床,她只是想给男主子送了一个香囊,香囊还没送出去就被夫人抓了个正着,于是她就被按在凳子上打了个半死。 板子打完的时候,她还活着,但是夫人令人将她剥了衣服丢出去,她一听直接撞死在了那个院子里。 从那一刻起,花酿就已经明白了,丫鬟就是主家的私有财产,自己的财产,当然可以随意处置。 或许,处的久了主子会对仆从产生一些感情,但是这个感情实质上和喂鸡、喂狗喂出来的情感差不多,该打该骂的时候绝不会心软,该杀掉吃肉时,还得杀掉 以前看电视、看小说的时候,总是能看见一个桥段,常常有人发誓说下辈子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以报什么什么之恩,可见,丫鬟就跟牛马差不多,真不是什么好职业。 花酿回忆着以前,抱着白嬷嬷的腿哭了许久,白嬷嬷拍了拍花酿的背,开口道:“我记得你是被爹娘卖进来的,那样的家你是断然不能回去了,你一个小姑娘家无依无靠的,以后出去了,可要怎么生活啊?” 白嬷嬷眼中含泪,显然是设身处地的在为花酿考虑,花酿紧紧握住她的手,笑着说道:“嬷嬷,夫人心善,只收了我五两银子的赎身钱,我在府里这些年的月钱和赏钱,基本都存着呢,出去了也够养活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再说了,别的本事没有,但我于养花种草一事上还是有些天赋的,大不了以后自己种些花卖,不说大富大贵,糊口总没问题的。” “也罢,你既然都已经想好了退路,我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做你想做的事情去。” “谢谢嬷嬷。” 白嬷嬷站起身往外走,没过多久,又回了屋子里,将手里的一个小瓶子递给花酿。 “嬷嬷,这是什么?” “祛疤的药膏,你涂在额头上,小姑娘家家的,留了疤就不好看了。” “谢谢嬷嬷。” “谢我干什么,谢谢大少爷去。” 说完,白嬷嬷转身出去了,花酿看着手里的小瓷瓶,想起嬷嬷刚刚说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抹好了药,花酿出了屋子,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得把下午换盆的茉莉浇一浇水。 茉莉花换盆后,不能马上浇水,如今刚好过了半天,这时候浇水再合适不过,给茉莉浇湿浇透,又将茉莉花抬到阴凉的地方,花酿才转身回了屋里休息。 新的一天,花酿刚起来正在洗脸,就看见院里的落栗火急火燎的跑过来。 “花酿,出大事了!” “怎么了,出什么大事了?” “我刚刚出房门,就看见白嬷嬷领着两个小丫头进来,说以后是要在大少爷院里伺候的,让咱们不要欺负人家。” “有人来大少爷院里伺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怎么这么激动啊?” “哎哟,如今咱们院里,二等丫鬟、三等丫鬟都是够数的,要说大丫鬟差一个名额,那也不该带着两个人来啊,你说是不是咱们院里有人要被赶出去了?” “不能够,你别想这么多有的没的了,快洗漱去,你看看你眼角都还有眼屎呢。” “啊,真的啊。” “快去。” 花酿洗漱完直接去找了白嬷嬷,看看自己手上的事情该交接给谁,虽然要离职了,但是花酿自认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员工,该交接的工作还是得交接好的。 看见花酿过来,白嬷嬷直接将两个小丫鬟交给了她,说这是夫人派来的,本来是要让白嬷嬷调教的,但是白嬷嬷最近都忙得不行,毕竟大少爷快要进京城了,很多东西都得打整。 花酿想起夫人让自己收拾收拾就出府去的,如今若是答应要调教两个小丫鬟,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自己耽搁几天倒是没事,就怕夫人以为自己又生了什么心思。 便拉着嬷嬷走到一边,小声说道:“嬷嬷,夫人让我回来收拾收拾就出去的,如今怕是没有时间调教她们了。” “你放心,我今早跟夫人请示过了,夫人允许你在府里多待些日子,至少得把这两个丫鬟调教好了才能走。” “听嬷嬷的意思,这两个一进来,直接就是要做大少爷身边的大丫鬟的?” “这是夫人的意思。” “我明白了,嬷嬷放心。” 第69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一) 两个小丫头比花酿要小一岁,今年刚十五,据说都是府里的家生子,模样长得很标致,性子也好,丫鬟该学的每一门功夫她们都学的很好,花酿自认不如她们优秀。 人家本来就是在夫人身边伺候过的,聪明伶俐自是不必说,说实话,花酿也没什么可教的她们的,顶多就是将大少爷的一些生活习性以及伺候的时候需要注意的东西跟她们讲一下。 自己刚来的时候,记这些东西都是要动笔的,不想人家直接靠小脑袋,不用花酿多说,很快就记得一清二楚,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期间,花酿偶然听见了院里的梅染和荼白在私下里发泄自己的不满。 花酿听见了不止一回两回了,但什么也没说,她们言语间对诸多人不满,对白嬷嬷不满,对新来的两个丫鬟不满,对自己也不满,甚至对同屋的落栗和薄柿也不满。 她们对自己不满,花酿也能理解,毕竟自己在她们后面来的,却在她们之前被提成了大丫鬟,后面碎碧姐姐离开了,她们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了,谁知大少爷让自己一个人顶两个人的活,她们也没了升迁的机会。 如今又直接空降了两个丫鬟过来,一来就坐上了大丫鬟的位置,她们自是满腹牢骚,但花酿也不想管,也管不住,心中的欲念就像一个筛子,筛子装不满水,人心也是,无论多少东西都填满不了。 这段时间,花酿想把需要在大少爷跟前伺候的机会都留给两个新来的丫鬟,但大少爷最近好像很忙碌,经常是早出晚归的,好像是出去参加诗会、参加宴席之类的。 期间,花酿也碰见过他几次,花酿像以往一样恭敬地行礼,他也依旧像以前一样招呼自己起身,一切都没变,又好像一切都不一样了。 花酿一直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向他说一声谢谢,感谢他那天在夫人面前为自己说话,要不是他,花酿相信夫人自己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自己,毕竟她从来都不算是一个温和宽厚的人。 离开前的这天晚上,花酿突然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依旧没有丝毫睡意,花酿干脆披了衣服起来,大丫鬟住的房子花酿已经搬出来了,让给了两个新来的,自己住回了白嬷嬷的房间。 屋子里有些闷,花酿推开房门来到院子里吹吹风,吹着吹着,突然想起来二月里自己和落栗在院子里种下的那些竹鞭,如今应该已经破土而出了。 想着明日就要走了,临走前想最后看一眼自己种的竹子应该不为过,于是花酿提着小灯笼往竹林走去。 来到竹林,花酿打着灯笼四下查看,就看见一个个早已经破土而出的小竹笋,在夜色中尽情的吸收着月亮的精华。 清风从竹林中穿过,嫩绿的竹叶在风中轻轻的摇曳,发出动听的声响,像是谁吹响了一支巨大的竹箫,演奏着一支深沉的乐曲。 看过了小竹笋,花酿准备离开了,就在这时,花酿看见一团红色的光正朝着自己这方向飘过来,紧随而来的是一团隐约的、模糊的白色人影。 花酿心里一咯噔,自己不会是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之前也没听说过大少爷院里出现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一时间,花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跑好像是跑不动,有点腿软,只好闭着眼睛,紧紧的抓着手里的灯笼准备迎接致命一吓。 “你怎么在这?” 嗯? 这鬼还会说人话? 花酿眼睛睁开了一小条缝,小心翼翼的朝眼前的白色人影看去,没有想象中的惊吓,只有意料之外的惊艳。 没错,眼前的白色人影正是院子的主人,花酿一睁眼看见的就是大少爷那张面如冠玉的脸。 “大少爷,你怎么在这?” 穿着一身白衣大半夜的在院子里晃,大少爷这又是什么新奇的兴趣爱好哦?难不成又是出来赏花的? “你不也在这?” “奴婢是想起来之前在这里种了竹子,已经过了几月,如今该是已经出芽了,便过来看看。” “大半夜看什么竹子,想看明天再来看不就好了?” “奴婢明天就出府去了,怕是没有机会再来,只能趁着今夜过来看一眼。” “是啊,差点忘记了,你明天就要出府了。” “大少爷,奴婢一直想找机会跟您说一句谢谢,谢谢您那天在夫人院子里帮奴婢说话,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忘,您就是奴婢的再生父母。” “再生父母?我一个二十岁的人可生不出你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来。” “奴婢说错话了。” 月色朦胧,月下的景色也似乎在月影的环抱中变得黯然飘渺了许多,花酿看着月色中朦朦胧胧的花园,思绪漫天飞舞。 突然,甄昭煜开了口:“小丫头,你那天在母亲院子里说的话,都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自然,每一句都是肺腑之言。” “你真的想要出府去?不是因为搪塞我?” “奴婢真的想出府去看一看,去看看榆树与枋树间的清风明月,去看看蒲公英在风中摇曳,去看看新绿的柳芽,去看日月星辰,去看山川湖海,去看世间万象,去看人生百态,去追逐风和自由。” “你就不担心你一个女子出府之后无人庇佑?你说你不曾想过要嫁人,那你就不担心以后一个人如何生活?” “大少爷,女子当有所为,亦该有所为。奴婢虽不能像大少爷这般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却也能靠着自己的努力,给自己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 “这世道,你想要靠自己的努力给自己一个遮风挡雨的屋檐,怕是不容易。” “是不容易,这世道,女孩儿总是被贬低的,就好像路边的狗尾巴草,随处可见,不被珍视,但人们好像忘记了,狗尾巴草最是坚韧刚毅,它们从容地走过一年四季,实现着自己的价值,它们也可以骄傲地说,狗尾巴草也有春天。” 第70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二) “狗尾巴草也有春天,这话倒是新奇。” “在我看来,女子本就是一棵树,此去经年,枝繁叶茂,烈日下遮阳,阴雨下打伞。” “小丫头,若不是真的知道你在我院中伺候了好几年,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你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小丫鬟,你说出来的话,你看人看事情的角度,怕是很多大家闺秀也比不上。” “大少爷说笑了,园子里精心种植的牡丹怎么能和路边天生天长的狗尾巴草比呢,两者出身不同,成长的过程不同,追求的东西也不相同,本就没有可比性。” “有几分道理,那你追求的是什么?” “我追求的很简单,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头顶能有一片屋檐遮挡风雨就好,虽然过程可能会有些艰难,但是我可以先把屋面的瓦选好,一步一步的来,慢慢的也能看见花团锦簇,也能知道彩灯佳话。” “倘若有一天,你看见别人家的姑娘靠父母和亲戚的庇护成长,倚赖兄弟扶助,依靠爱人得到幸福,你不会觉得自己过于辛苦了吗?” “也许,可是那不是很重要的事,我想要的安全感从不是别人给予的,而是自己的底气和自信,我相信,即便只是蒲柳之姿,也可有无限潜力。” “很有志气,你这样的女子,似乎本就不该被困于后宅的方寸之地。” “谢大少爷成全。” 花酿道了一句谢,没有得到回复也不恼,而是笑着说道:“大少爷,你看此情此景,像不像书里写的,‘之夜,明月半墙,竹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甄昭煜没有接花酿的话头,而是缓缓地问了一个问题。 “丫头,你可曾对我有过一丝喜欢?” “大少爷要听实话吗?” “自然。” 花酿缓缓抬起头来,正撞入大少爷那一双幽暗的眼睛里,她轻轻软软的勾起唇,说道:“他曾好贴近我的心脏,可我知他遥远如月亮。” “这便够了。” 花酿不清楚大少爷为何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或许是他对自己也有过一丝喜欢。 虽然有过一丝喜欢,可花酿很清楚,对于男人而言,喜欢和爱,是有明显区别的。 男人可以很轻易地就喜欢上一个人,喜欢的原因各不相同。或许是因为笑容灿烂,或许是因为长相甜美,或许是因为心地善良,或许是个性爽朗,或许是她哪一方面才能吸引到了他。 总之,于男人而言,女人身上的这些闪光点,都可以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或是特定的场合让他们瞬间倾心。 花酿自认为自己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没有有婀娜多姿的身材,家里没有万贯家财,更没有高贵的出身,不能歌不善舞,琴棋书画样样不精通,万万没有让人爱上的资本。 所以,花酿明白,大少爷对自己可能连喜欢都算不上,顶多就是有些欣赏罢了,欣赏自己做事的方式,欣赏自己和其他丫鬟不一样的骨气和自尊,欣赏自己养得一手好花。 虽然说大多数感情是从欣赏开始的,但花酿绝对不会把这种欣赏认为是爱,不管大少爷是欣赏自己的性格,还是欣赏自己的能力,这种欣赏永远都不会到达爱的层面。 不是有人说过吗,喜欢一朵花,就会把她摘掉;爱一朵花,就会为她浇水。 夫人开口让自己做通房丫鬟的时候,大少爷就坐在旁边,可见他是认同这种做法的,他和夫人一样,都觉得自己会高高兴兴的答应,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丫鬟的想法。 都说冲动是魔鬼,由着性子冲动而为的人,终将为自己的冲动和盲目付出代价,就像原主那样,或许她就是一时的荷尔蒙作祟,在冲动之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导致了一身悲惨。 身处这样的年代,又有原主的血泪教训,花酿不可能一时冲动去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接受一时冲动的喜欢,那只是一时兴起,新鲜感一过,就不存在了,就没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过了许久,花酿缓缓开口说道:“大少爷,夜深了,回?” “明天府里宴客,我应该是没空见你了,明早我让卫青给你送些银钱,你不要拒绝,你一个姑娘孤身在外,多些银钱傍身总是好的。” “那奴婢就在这里先谢过大少爷赏赐了。” “嗯,回。” “奴婢为大少爷照着路。” 将大少爷送回房间,花酿转身准备回屋,听见身后之人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但是花酿依旧听得很清楚。 他说:“小丫头,以后你和我,应该是没有机会再相见了。” 花酿没有回头,只轻声回应了一句:“如果大少爷刚好看到晚霞,就当作我们见面了。” 花酿提着灯慢慢融入夜色中,往事逐渐没入眼前这朦胧的夜色中,曾经如此亲近而熟悉的人,在慢慢拉开距离,种种未曾言明的过往,沉淀在这个默然的夜晚。 新的朝阳升起的时候,花酿已经背起自己早已经收拾好的包袱准备离开了。 今日甄府举办宴会,哪怕离得远,花酿都能听到前院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院里的人大多都去前院帮忙了,卫青一大早就送了银钱过来,除了大少爷给的,还有一部分说是他和鸦青还有墨白三人凑的,想着他们存点钱也不容易,花酿本不打算收,可卫青说他们指着以后出门办事去的时候,要是口渴了能找花酿要口茶水喝,要是不收以后就只能断了来往,没办法,花酿只能收下了。 大概是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卫青送完钱就走了,这会只有落栗和白嬷嬷来送花酿。 白嬷嬷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簪子塞到花酿手中,那簪子是个银质的,花样看着不是很精细,但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可见是用量很足的。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 “外面的日子不比府里的好过,这镯子是以前夫人赏的,我上了年岁也戴不了这样的花色,你就带着出去,以后要是遇到难处了,也能把它当了换点银子应急。” “嬷嬷,我手里还有些银钱,这镯子贵重,你拿回去,以后留给你孙媳妇戴。” “给你你就拿着,跟我废这么多话做什么,是不是想着要出府去了,就不听我的话了?” “花酿不敢,嬷嬷说的话,无论到了何时,花酿都要听的。” “那就拿着。” 第71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三) 推拒了半天,花酿实在推脱不过,只好收下了白嬷嬷送的镯子。 旁边的落栗也塞了一个东西在花酿手里,花酿拿起来一看,是个十两的银锭子。 “我没什么首饰可以送给你的,这银锭子还是之前大少爷赏的,你拿着去花。” “你把银锭子都给了我,你以后花什么?” “你小看我了是不是,我怎么也在府里伺候了这么多年,也存了一些银钱的,再说了,我在府上有吃有喝,基本花不到钱,不像你,出去了之后样样都得花钱。” “行,那我就收下了。” 白嬷嬷和落栗将花酿送到侧门,两人拉着花酿的手,反复叮嘱出府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自己受了委屈,白嬷嬷还将她家的地址告诉花酿,让花酿以后遇到困难就去找她。 花酿听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白嬷嬷和落栗她们整整陪伴了花酿八年的时间,花酿目前的一半人生都是和她们在一起度过的,不是家人却胜似家人,她们算是花酿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嬷嬷,落栗姐姐,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感谢你们八年的陪伴和照顾,你们是我最亲的人,我会想你们的,你们以后要是有空出府了,记得来看看我。” “你出去之后若是找好了去处,让人给我们传个口信,我们可能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但好歹让我们知道你在外面好好的。” “好的,我会记住的,我走了,你们回去。” “你走,我们看着你走。” “那我走了,真的走了哦。” 花酿转身抹了抹眼泪,坚定地往前走,快要走到门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焦急的声音。 “等等,花酿,等我一下。” 转过身,花酿看见一个气喘吁吁的丫鬟正朝着自己飞奔过来,仔细一看,却是夫人院里的秋兰,当初在丫鬟培训班和花酿最投机的那一个招弟。 “秋兰,你怎么来了?” “还记得我,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自然是记得你的,听说你在夫人院里伺候的很好,如今已经是夫人面前的一等大丫鬟了,恭喜你啊。” “我这一等大丫鬟是刚升上来没多久的,不像你,都已经在大少爷身边当了好久的大丫鬟了。” “不说这些了,今天夫人应该很忙碌啊,你怎么还有时间跑到这里来?” “是忙碌啊,但这不是知道你要走了吗,再忙我也得来送一送你,放心,我将夫人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才过来的。” “真好,临走之前还能再和你见一面。” “差点忘了,这是之前升大丫鬟的时候夫人赏的簪子,你拿去,应该还是值不少钱的。” “这怎么能行,夫人赏你的簪子,你就自己留着戴。” “哎呀,夫人不会管这些的,你就拿着,除了这个,我也没有什么能送你的。”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收下了,以后要是有机会出府,你来找我,我给你买糖葫芦吃。” “好啊,可说好了啊,我要吃两串。” “说好了。” “行,那我先回去了,你出府之后自己照顾好自己啊,不要忘记我的两串糖葫芦。” “好,不会忘记的。” “嬷嬷,落栗姐姐,你们也去忙,这回我真走了。” 再次和两人道别,花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个自己生活了八年的甄府,出了门,花酿回过头看,看见门被府里的小厮迅速的关上了,白嬷嬷和落栗依旧站在那里,自己却再也看不见了。 花酿仰头看着这生活了八年的大宅院,这大宅院多气派啊,哪怕只是个侧门,都是碧瓦朱甍、峻宇雕墙。 这样奢华气派的大宅院是很多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但是对在里面生活了八年的花酿来说,那里面更像是一个精致奢华的笼子,自己就是那笼子里主子手中的一个小物件。 出了府门的那一刻起,花酿觉得呼吸的的空气里都充满了自由和幸福的味道,原来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啊,果然,外面的世界,连空气都是甜的! 花酿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背着包袱走走看看,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路上遇到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大爷,看到那漂亮的糖葫芦,一下就把花酿的馋虫勾出来了。 花酿买了一串,亮红亮红的大山楂外裹着一层香甜的糖衣,花酿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一口咬上去,外皮十分脆,吃起来甜里裹着酸,酸里透着甜。 吃完了糖葫芦,花酿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家卖点心的店,花酿进店买了一盒点心,一会要去找碎碧姐姐,第一次去人家里,总不好空着手去。 花酿一路走,一路问,终于走到了乌衣巷,可到了乌衣巷,花酿傻眼了,这巷子弯弯绕绕,有的似通又断,有的看着是死胡同了,走到巷底却又柳暗花明,花酿绕了半天依旧没找到碎碧姐姐夫家。 不得已,花酿又找了一个大娘问路,大娘倒是热情,甚至有些过度热情了。 “大娘,请问这乌衣巷里可有一户姓刘的人家?” “姓刘的人家,有的呀。” “那请问他们家怎么走?可否麻烦大娘帮我指个路?” “可以啊,但是这巷子里姓刘的人家有好几户,你要找的是哪一户啊?” “呃,有没有去年刚娶了新妇的?” “去年刚娶了新妇的?还真有,你说的应该是刘大宝家,你要找他们家啊?” “是的,请问他们家怎么走?” “他们家啊,你从这进去,走到头再左拐就到了,门前放着两盆花的就是他家了。” “门前放着两盆花的?” “对啊,我跟你说啊,那花是刘大宝家去年新进门的那新妇养的,那新妇我们都是见过的,长得那叫一个标致,身段好,容貌也好,白白净净的,说话也是斯文有礼的,一看就和平常人家的姑娘不一样。” “啊,这么漂亮吗?” “可不是,据说那新妇还是从咱们青州的刺史府上出来的,怪不得能养出那样的气度呢。” “那确实差不了。” “我跟你说啊,你新妇进门的时候,嫁妆可不少,我们也去看了他们家晒嫁妆的,那陪嫁里那布料啊首饰的,我们见都没见过,名字也叫不上来,但是一看就金贵。” 第72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四) “哇哦。” 花酿当着一个尽职的捧哏,脸上一片惊讶向往,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心里对大娘说的倒是没多大感觉。 碎碧姐姐之前是大丫鬟,大丫鬟的月钱可是丫鬟里面最多的,除了月钱,主子也会经常赏赐一些好的衣料、首饰,碎碧姐姐手里有些好布料做嫁妆一点都不奇怪。 大娘显然是个话痨,还是个喜欢听八卦的话痨,花酿跟她问个路的功夫,就已经听了这巷子里不少人家的八卦。 好不容易告别了大娘,花酿按照大娘所说的,成功找到了门前摆着两盆花的房子。 上前敲了敲门,花酿后退一步等候着有人来开门,过了一会,大门被缓缓打开了一小条缝,一个小脑袋从门后探出来。 “你是谁?刚刚是你敲的门吗?” “是我敲的门,请问这里是不是刘大宝家?” “我们主子确实是叫这个名字,你是谁,你要找我们主子做什么?” “你们当家的夫人可是叫碎碧?” “夫人的名字叫什么我可不知道,你等等我啊,我进去问问再出来告诉你。” 说着,小丫头自顾自关起门来就走了,留着花酿站在原地一脸懵,这碎碧姐姐家里还有仆人? 花酿看见门又被打开了,这回不是开了一条缝,而是将半边门都打开了,小丫头身后是许久不见的碎碧姐姐。 许久不见,碎碧姐姐已经挽起了头发,做了妇人打扮,身上少了些姑娘家的娇俏,多了些少妇的妩媚风情。 “碎碧姐姐,我来了。” “花酿,真的是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碎碧姐姐,才多久没见,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漂亮了?” “哎呀,你这嘴呀,还是跟抹了蜜似的,走走走,快进屋去。” “姐姐,我第一次来你家,也不知道带点什么好,路过这家卖点心的店,闻着很是香甜,便买了些点心,你先收下。” “你这丫头,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的,回自己家里还带什么点心,见外了不是。” “礼多人不怪嘛,姐姐就收下。” “行,那我就收下。” 碎碧伸手接过点心,等看清了点心包装,却是一脸忍俊不禁的模样。 “姐姐,可是这点心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这点心最好吃了,我每日都要吃的。” 这时,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丫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夫人可不是天天吃嘛,毕竟是自家开的店。” 虽然她说的小声,但花酿听见了,然后觉得好尴尬,希望自己的袜子还没有被大脚趾抠出个洞来。 进了屋,碎碧让小丫头上了茶水,又上了点心,两个人一边下午茶一边聊天说话。 “碎碧姐姐,这小丫头是家里的亲戚?” “不是,这小丫头叫梨花,是你姐夫特意雇来帮我分担些家务的,没签卖身契,就是白天在院里帮我做些家务。” “是嘛,看来姐夫还是很知道心疼姐姐的嘛,家务活都不舍得让姐姐做。” “他就是这么个犟脾气,我都说了我可以自己做,他非是不听,说他娶我之前的许多年里我这双手都没做过粗活,没道理嫁给他就要做这些。” “哇,碎碧姐姐你这是在秀恩爱啊,可甜死我了。” “瞎说什么呢你。” “我才没有瞎说,我就说看着你面色可比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还红润许多,原来是有姐夫这么贴心的人照料着。” “他确实对我很好的,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 “咦,碎碧姐姐你可别跟我说这些了,我可还是个小姑娘啊。” “你年岁也不小了,要不我让你姐夫给你物色一个?” “可别啊,我才刚得了自由,可不想又这么快回到内宅里去。” “那有什么的,这合适的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找到的,你看不上也没事,让你姐夫先帮忙看看也不影响什么。” “不说这个了,我看姐姐家院里不像有太多人生活的痕迹,姐夫的亲人不跟你们一起住吗?” “你姐夫的亲人如今就剩我一个人了。” “啊?” “你姐夫跟我是一个村的,比我大两岁,小时候我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满山跑。后来村里闹了灾荒,家里一口吃的都找不出来了,眼看着弟弟妹妹快坚持不住了,我咬咬牙就把自己卖了,之后那么多年就再没见过他了。” “啊?那么多年不见,那你们又是怎么成了夫妻的呀?” “他爹娘就得了他一个孩子,据说为了多给他存几口吃的,他爹娘生生把自己饿死了,就在我离开的那年。” “那后来呢?” “后来啊,他埋葬了父母,跟随逃荒的人离开了村子,这么多年四处漂泊,学了门做点心的手艺,也攒下了点钱,便回来开了个小店面。” “姐夫也是不容易,你们多年未见,最终还能走到一起,还真是天定的缘分。” “也算是,他回村祭奠父母,路上遇到我娘,便聊了几句家常,一听我还在府上当差,又还未曾许配人家,当天晚上就请了媒婆上门说要求娶。” “然后你爹娘同意了?” “那倒没有,他们本就对我心怀愧意,也知道那时的我不是他们说了算的,不敢擅自答应,他又言辞恳切,他们只好带他来找我。” “我记起来了,有一天确实是有人来府上找过你的,可就是那天?” “就是那天,那么多年没见,要不是我爹给我介绍,我都没认出来是他。” “所以,碎碧姐姐是对姐夫一见钟情了吗?才见了一面就同意嫁给他了?” “我对他印象是不错,但也不全是这个原因。” “那是因为什么?” “那时候不是刚好遇上你筠雾姐姐那事嘛,又得知主子已经跟白嬷嬷通过气想让我嫁人了,我想着既然都要嫁人,还不如嫁一个认识的。” “原来如此。” “现在想想,我还真是很幸运的,如果那时候你姐夫没出现,如今我怕是不知道嫁给了谁,大概是被许配给了府上哪个管事的。” “还真说不好,碎碧姐姐如今这样,还真的是最好的结局了。” “对啊。” 第73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五) “说到这个,我一直有个疑问,当时筠雾姐姐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啊?碎碧姐姐知道吗?” “嬷嬷没跟你说过?” “没有,这事我也不敢提,嬷嬷自然不会主动开口告诉我的。” “这事她跟我说过,我是知道情况的,你可知道她如今在府里过得怎么样?” “自从筠雾去了老爷院里,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了,只听嬷嬷说起过几句,说她大多时候都在夫人身边伺候,日子过得不算差。” “不算差,就是不算好了,唉!” “碎碧姐姐,当时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啊,已经很晚了,夫人院里突然来人说夫人找她,她就去了,可到了夫人院里,夫人却只是随意嘱咐了她两句就让她走了,她刚从夫人屋里出来就撞上老爷身边的丫鬟,那丫鬟说她本来要去给老爷送醒酒汤,可身上突然来了事,便请求筠雾帮她将醒酒汤给老爷送去。” “然后呢?” “她本就心善,想着那丫鬟这情况确实不好去给老爷送醒酒汤,就接了那送醒酒汤的活,本以为将醒酒汤给伺候老爷的小厮就可以,谁知那天老爷院里一个伺候的小厮丫鬟都没有,不得已她端着快凉了的醒酒汤进了屋,然后就一晚上没能出来,直到第二天才被人送回了院里。” 花酿听完一整个目瞪口呆,原以为是老爷无意间酒后乱性之类的,不曾想这中间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碎碧姐姐,我听着怎么感觉这一环接一环的,不像是巧合,反而像是……” “慎言,这背后究竟什么情况,你我心里清楚就行,万万不能说出来,你记住了,虽然你我如今已经出府了,可这些事你也得守口如瓶。” “我明白的。” “不说这个了,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种的几盆花,同样都是种花,怎么我种出来的花都半死不活的,你快帮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啊好啊。” 花酿在碎碧家坐了一下午,又被留下来吃晚饭,吃饭的时候,花酿终于见到了碎碧姐姐的男人,看着不算矮,肤色有些黑,脸上带着些商人的精明,但对碎碧姐姐确实好的没话说。 托碎碧姐姐的福,他对花酿很热情周到,听到花酿如今也出了府,主动询问花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花酿虽然在这青州生活了八年之久,可对这外面的世界依旧是两眼一抹黑的状况,需要帮忙的地方确实不少,如今有靠谱的人主动询问,花酿自然就顺杆子往上爬了。 “姐夫,我如今刚出府,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找个合适的房子,小点、旧点都没事,主要是安全。” “你是打算要租,还是打算自己买下来?” “如果价钱合适,我是考虑买下来的,不管怎么说,得有个住的地方,有个自己的房子,住着安心些。” “你说得有理,那你想要多大的,要不要带院子,几间房合适,你大概给我个说法,我去帮你找。” “不用太大,房间也不用太多,两间卧房,一间厨房,再有间存放杂物的最好,我想要带院子的房子,院子大些最好,房子结实些,院墙高一些,周边环境安全,生活方便一点,大概就这样了,我这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符合这些要求的房子可能不太多,但也不会没有,你别着急,我先去帮你打听打听,多打听几家,到时候你自己去看一看有没有合适的。” “嗯嗯,那就麻烦姐夫了,我就是怕我这要求太多不好找,怕是要让姐夫费不少功夫。”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碎碧姐姐把你当妹妹,你自然就是我的妹妹,姐夫把妹妹不是应该的吗,再说了,你这些要求看着多,其实也很合理,你一个小姑娘住确实要多多考虑的。” “那就麻烦姐夫了。” 旁边的碎碧笑道:“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你姐夫店里有小工,也不用他一整天在店里守着,帮你看看房子也不是多大的事,没找好房子之前你就安心在这住下,正好陪我说说话。” “你姐姐说的对,我平日里忙碌,只留你姐姐一个人在家难免有些无聊,有你陪她说说话再好不过了,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呢。” “哎呀,咱们可不要谢来谢去的了,姐夫你放心,以后我肯定经常来家里叨扰你们,你们别烦我就行。” “哈哈哈哈,你尽管来……” 就这样,花酿在碎碧姐姐家住了三天,这天,姐夫刘大宝回来说已经打听好了几个合适的房子,于是带着花酿和碎碧一起去看房子。 看的第一个房子就在乌衣巷里,离碎碧家房子不算远,是个带小院的,院里总共五个房间,也算安全,但是花酿看着不太满意。 这房子地理位置不好,坐落在拐角处,院子里还好些,但屋子里采光极其的差,阴暗不说,还很潮湿,在这种地方长久生活,风湿病怕是很快要找上门来。 看的第二处房子比第一处好很多,院子更大,整体采光也不错,虽说不是很明亮,倒也还过得去。 花酿原本还挺满意的,谁知离开的时候在巷子里遇到几个人,看样子是附近的住户,他们看花酿和碎碧的眼神实在猥琐露骨,要不是碎碧姐姐拉着,姐夫刘大宝都要冲上去和他们掰头了。 这样的环境,花酿自然不会再考虑,于是去看了第三处的房子,这房子整体比前两处的大,房间也多,采光比前面的两处都好,院墙也很高,最主要院子里还有口水井,用水很方便,花酿怎么看怎么满意。 当然,花酿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欢,开玩笑,这买房子可是大事,要是表现出太喜欢一会就不好砍价了。 看完了房子,花酿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迟迟不表态,带人来看房子的牙人有些急了。 第74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六) “三位,咱们这都看了三处房子了,可有满意的?” “这三处房子房主是怎么打算的,是租还是卖?” “前两处房子都是可以租也可以卖,但是这最后一处只卖不租,没得商量。” “这又是为何?” “这房主很多年前就随子女去京城定居了,一开始他舍不得卖,中途租出去过几次,后来大约是不打算回来了,嫌每次租房收租金麻烦,我们掌柜的也嫌麻烦,干脆就将院子买下来了,如今这房子算是我们行里的。” “是不是你们牙行的房子都不影响出租啊,这只卖不租的,别是这房子有什么问题?” “是不是房子不稳固,有安全隐患?还是这房子风水不好?” “是不是这附近出过什么事让人不敢接手这房子,还是说这房子里发生过什么凶案命案?” “几位客人可不敢胡说啊,这房子你们都是看了的,质量肯定没有问题,风水问题也是不存在的,周边都是人家,也不存在什么问题的。” “这么说,就是这房子里出过什么命案了?” 牙人带着人来看这套房子,本就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这房子都闲置了多久了,大家一致致力于将它卖出去,一直也没能达成,自己今天推销不出去也没事,于是破罐子破摔。 “唉,我看你们几位也是诚心要买的,那我也就跟你们说句实在话,这房子之前的租客确实出过一点事,但不是什么凶案命案,只能说是一场意外。” “出了什么意外?” “之前一对夫妻带着一个老太太还有个孩子租住在这里,有天夫妻俩外出做事,留下三岁的孩子和老太太在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夫妻俩回来的时候,老太太和孩子都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早就没了生息。” “那他们就没报衙门,让衙门的人来查一查真相吗?” “报了,仵作都来了,说要开膛破肚验尸,夫妻俩不让,最后仵作只能查看了一下嘴边的白沫和呕吐物,说很可能是误吃了老鼠药。” “就因为这个事情,这房子就租不出去,也卖不出去了?” “那祖孙俩没了之后,夫妻俩就搬走了,后面也有过几任租客,都是住了十天半个月的就闹着要退租,我们也纳闷呢,一问都说院里不干净,大半夜的总会听见些响动,像是有女人和孩子在哭泣,大家都说是那祖孙俩的鬼魂在房子里久久不肯离开,这房子闹鬼的消息就这么传出去了。” 一旁的碎碧闻言,脸都白了,拉着花酿和刘大宝就要出门去,花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面色如常的问了几处房子的价格。 三处房子,第二处最贵,这一个闹鬼的价格和第一处相差无几,可这一处不论是面积还是采光、布置,都比第一处好许多,价格这么低,估计是凶宅的名号传出去了不好卖,毕竟这时候的人最是避讳这些的。 三处房子都看完了,花酿也没说买还是不买,只说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那牙人倒也没翻脸,只说他叫万三,等花酿想好了随时去牙行找他就行。 牙行的掌柜听说万三带着那闹鬼的房子钥匙出去了,一见万三回来,立马冲上去询问情况。 “怎么样,那房子卖出去了吗?” “掌柜的,哪有那么容易啊,大家都传那是闹鬼的房子,有人看都算好的了,要说能卖出去,这青天白日的,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你怎么不敢想,你必须给我敢想敢干,你争取把那房子给我卖出去了,要是成功卖出去了,我给你发奖金,很丰厚的那种。” 万三并不为丰厚的奖金所动,这话掌柜的对牙行里的每一个人都说过,可事实上过了这么几年,没有人能拿到。 “掌柜的,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没做完,要不你让其他人去试试?” “你给我回来,我不管啊,你是我们牙行能力最强的,口才最棒的,卖那套房子的重任我可就交给你了,你放心,只要能卖出去,价钱好商量,不亏本就行。” “我尽力,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唉,那房子砸手里快两年了,租也租不出去,卖也没人买,还要花钱维护保养,再不卖掉我连裤头都要全部赔进去了。” 万三惊恐的看了一眼掌柜的肚脐下方,想象了一下掌柜的里面没穿裤头的样子,浑身一哆嗦,撒腿跑了。 这边,花酿三人看完房子回来,正在复盘今天看的三套房子。 碎碧率先开口说道:“花酿啊,你别着急啊,要我看,今天咱们看的三套都不合适,咱们再看看别的啊?” 花酿闻言,笑了笑,说道:“碎碧姐姐,其实我觉得今天看的最后一套房子还是挺不错的,房子也宽敞,院墙也高,环境也不错,价格也合理。” “不行不行,那房子不干净,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住那种地方去,让你姐夫再找找。” “没事的,其实只要不是新房子,很多房子里面应该都死过人,生老病死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怕的。” “你真不怕里面不干净?” “我不怕,姐夫,你觉得那套房子怎么样?” “说实话,我也觉得那套房子不错,大家传的恐怖阴森,但咱们今天看过,里面并没有传说中的可怕,也没给人那种不舒服的感觉,那些传言有可能是以讹传讹。” “嗯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看完院子,花酿发现院子一角有棵树,枝繁叶茂的,所以她怀疑当初的租客听到的声音并不是什么所谓的哭泣声,而是风吹树枝产生了振动,风大时,树枝振动频率高,音调就高,声音就比较尖锐,听起来可能也并不像女人的哭泣声,奈何人的想象力太丰富,可能就演变成了那个样子。 但碎碧显然不这么想,她继续劝道:“花酿啊,就算那房子并没有不干净的东西,那也不合适啊,离城里太远了些,都在城门边上了,太远了,我觉得不安全。” 第75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七) “姐姐,那房子在城门边上,虽说离城中心是远了些,但是影响不大,我一个小姑娘平日里也没什么事需要进城,至于安全问题,就更不用担心了,那城门可是有官兵把守的,再说如今天下太平,也不存在外敌入侵,不存在多大的安全隐患的。” 刘大宝点点头,附和道:“确实,若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一旦遇到外敌入侵,这里是首当其冲的,但如今天下太平,这安全问题倒是不存在。” “嗯嗯。” 花酿看中这个地方,其实还考虑到两点,这房子靠近南城门,走几步出去就是郊外,以后自己要是想上山挖点花花草草之类的,出城也方便;其次,这南城门是南下交通要道,这里是很多南方来的商贾入城的第一站,这里可谓是商贾云集,十分繁盛,自己以后要是做点小生意,也很合适。 打定主意,买房的事情花酿就全权委托给了姐夫刘大宝,刘大宝和牙行的万三一番激烈厮杀,最后以一个非常不错的价格拿下了这套所谓的鬼宅。 去衙门办理过户的时候,花酿顺便把自己的户籍也改回来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甄刺史府上的丫鬟,而是青州城里一个有着自己房产的普通姑娘。 房子是买下了,花了花酿大半积蓄,接下来就得各种收拾打扫,各种家具也得一一添置,花酿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碎碧姐姐也带着梨花来帮忙收拾了好几天,这才算把房子大致收拾出来了。 整体都收拾完了,花酿这才有兴致去好好欣赏一下自家的房子。 房子整体呈倒l型,大门开在东南角,入户就是院子,东边有三间房,分别是一间厨房,一间小柴房,还有一间摆放杂物,北面也是三间房,中间是堂屋,两侧各一间卧房,西面没有房间,只在西南角种了一棵柿子树。 花酿选了西北角的房间作为自己的卧房,因为这个房间光照最好,推开窗就能看见院子里的景色,虽然现在院子里也没什么好看的景色。 房子都收拾好了,挑选了一个吉利的日子,花酿终于搬进了自己的房子。 “终于拥有自己的房子了,虽然不算大,但也是自己的一个家啊。” 一起来的碎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你这房子不大,但五脏俱全啊,院子里好好收拾一下,种上些花草就漂亮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等有时间了,我把地翻一翻,靠近房间的一半种上花草,另一半种些瓜果蔬菜,有的吃又有的赏。” “可以,这想法挺好。” “先不说这个了,今天也算是我入新宅的日子,我去买点菜回来,咱们一起吃顿饭,就当是帮我暖屋子了。” “应该的,那咱们先去买点菜。” “碎碧姐姐,我去买就行,麻烦你跑一趟,回去把姐夫请来,把梨花和她娘也带来,在外面我也不认识什么人了,人多热闹些。” “也行,那我先回去叫人,一会过来帮你打下手。” “好啊。” 送走了碎碧,花酿出门采购,青州城有四个城门,除北门是水门常年不开外,东、西、南门外各有集市,从花酿家到南门没多少距离,走一小段路就到了。 出了城门到了集市上,花酿才发现集市上还是分行业设市的,各市都有固定集中的营业区域。 像粮食市,经营对象为稻谷、米面、菜油;柴草市设在粮食市附近,出售麦草、硬柴、煤炭;蔬菜市,顾名思义就是卖各种瓜果蔬菜的;然后就是禽蛋市,这时候的农民家家养鸡养鸭,靠出售鸡蛋鸭蛋换取钱,花酿一路走过来发现卖鸡卖鸭蛋的很多;除此之外还有经销马、驴、骡、牛的骡马市,经销猪、羊、猫、犬等的猪羊市,以及棉花布匹衣服市。 整个集市还真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花酿刚入新宅,还真是什么都需要买,花酿一路看一路问着价格,决定将货比三家的原则贯彻落实到位。 都说东西再好也得卖力吆喝,吆喝再响也得保证质量,在此起彼伏吆喝声中,花酿差点迷失了方向。 花酿本来只打算买些肉买些菜,结果一看发现需要的东西很多,做饭得烧柴,吃饭得买米面粮油,做菜得买菜,还得买各种调味料,锅倒是有了,碗筷也得买,刷锅的洗碗的也得买,按这个买法,花酿自己一个人肯定是扛不回去的,好在这年代有送货到家的服务,尤其是柴火、米面之类的东西。 买了一圈,花酿真的是大吃一惊,这古代商家的促销手段一点都不比现代的差啊,同样是五花八门。 仅对消费者而言,就有“赊销”(先货后款)、“撒暂”(先尝后买)、“送力”(送货上门)、“关扑”(博彩销售)、“红票”(赠券)、“削价”(让利销售)等。 花酿到家没多久,柴火、米面油都送货上门了,结清了款项,花酿关起门来开始备菜。 因为只有五个人,花酿也没准备做多少菜,六菜一汤应该就尽够了。 五花肉就做个红烧肉,再做个蒜泥白肉,买的鸡拿来炖汤,茄子和豆角一起炒,再凉拌个黄瓜,最后炒个苋菜就好了。 理好了菜谱,花酿开始动手,五花肉要先煮,花酿拿了一捆柴火过来开始生火,还别说,生火这事要不是在碎碧姐姐家和梨花学过,花酿还真不见得会。 顺利升起火,将洗好的五花肉下锅,加入葱姜大料煮着,花酿着手准备其他蔬菜和一会要用到的配料。 灶台是二眼灶,花酿赶时间,两灶齐开,一边煮着五花肉,一边炖着鸡。 等五花肉煮好捞出来,空出来的锅刚好烧水淘米煮饭,灶膛里燃烧着的柴火一点都不浪费。 等碎碧带着梨花和她母亲过来的时候,厨房里红烧肉的香气已经顺着风飘到外面去了。 花酿在碎碧家住了大半个月,和梨花混的可熟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第76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八) “花酿姐姐,你这是做了什么好菜呀,闻着太诱人了,我都忍不住想流口水。” “梨花来了,快进来,我这锅里炖着肉呢,闻着香,一会吃饭的时候多吃两块啊。” “好啊,花酿姐姐都开口了,我肯定多吃两块。” 这时候,碎碧带着一个老妇人进来,那老妇人看着实在沧桑,梨花年纪不大,按理说她娘亲应该也不会如此苍老啊,花酿心里有些疑惑,但还是热情的起身迎接。 “碎碧姐姐,大娘,你们来了,先去堂屋坐一会,饭马上就好了。” “不忙,这是我和你姐夫送你的乔迁新居的贺礼,你先收下,不然一会吃饭,我们都不好意思下筷。” “就是的,花酿姑娘,这是我自己编织的竹篮子,平日里可以挎着去买买菜什么的,还有这个是我去年从山里捡回来晾干的菌菇,平日里没菜了可以泡一点炒一碗当菜吃,都不是什么名贵东西,你别嫌弃。” “哎呀,你们怎么都这么客气,你们能来帮我暖房我已经很高兴了,你们怎么都还带着礼物,都把我弄的不好意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快收下,我们拿着怪累手的。” “行行行,那我就收下了,太谢谢你们了,大娘这篮子编得真好啊,可见是个巧手,不像我,笨手笨脚的。” “花酿姑娘客气了。” “走走走,去堂屋坐着喝口水歇歇,对了,姐夫呢?” “他一会关了店再过来。” “行,你们先坐着喝口水,我去厨房看看,很快就能吃饭了。” “花酿姐姐,我去帮你烧火。” “好啊,那就麻烦梨花帮我烧火了。” 此时的厨房,已经被红烧肉的香气弥漫开了,花酿打开锅盖看了一下,快好了,再煮一小会儿,再大火收个汁就好了。 等候的功夫,花酿开始做蒜泥白肉。先在盘子里铺了一层过水的豆芽,然后将煮熟晾凉的五花肉切成薄片铺在豆芽上,然后就是调料汁,把大蒜捣成蒜泥放进小碗,再往里面倒入酱油、辣椒油、花椒面、香醋、盐、白糖、香菜,搅拌均匀倒到摆好的肉片上就好了。 接下来的几个素菜都是快手菜,花酿最后一个菜出锅的时候,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了,正是关了店过来的姐夫刘大宝。 “饭都熟了?我大老远都闻到香味了。” “姐夫你来的刚刚好,我最后一个菜刚出锅,如今正好,马上就能开饭了。” “看来我赶上好时候了,大老远闻到味,我还特意去打了点酒过来。” “哎呀,我都忘记了要打酒这回事,好在姐夫你想起来了,真是太好了。” “这有什么的,我自己要喝我自己打来就是。” “一会大家都喝点,咱们把桌子摆在院子里吃,院子里宽敞一些。” “这个天气在院子里吃饭倒是很合适。” 饭菜很快上了桌,花酿端起酒杯起身,说道:“今天是我入新宅的日子,感谢大家来帮我暖房,尤其姐姐姐夫,之前多有打扰,花酿在此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和照顾,话我也不多说了,一切都在酒里,我先干为敬。” “这丫头。” 说着,姐夫刘大宝陪了花酿一杯,碎碧姐姐和大娘不喝酒,梨花倒是想喝,被一旁的大娘眼神制止了。 “来来来,吃菜吃菜,我手艺不行,也没做什么好菜,大家凑合吃一口,可别嫌弃啊。” “这么丰盛的菜还叫凑合一口?” “哎呀,就随意做了几道菜,大家别光吃饭啊,菜也要吃啊,是不是我做的实在太难吃了,下不去嘴?” “哪有,花酿姐姐做的菜可好吃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这红烧肉红扑扑、亮晶晶、颤巍巍的,一口下去,先是抿到肉皮,用牙齿轻轻的往下一咬就是肥肉,肥而不腻,再然后就是一层瘦肉,可好吃了。” 刘大宝闻言,笑着问道::“真的有这么好吃啊?” “有的。” “那我得尝尝,入口即化,口感微甜,回味无穷,还真是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见几回。” “这凉拌肉片也不错,每一片都是肥瘦兼备,肉片匀薄大张,蒜味浓郁,咸辣鲜香,下酒最是好不过。” 姐夫刘大宝吃着吃着享受的眯起了眼,一口肉一口酒,吃得直点头,嘴里赞不绝口。 花酿四人也吃得很开心很满足,对于花酿来说在府里的时候基本是人家做什么就只能吃什么,吃的不算太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可以做自己喜欢的菜品,最是享受不过。 对于梨花和她娘来说,她们平日里十天半个月的能吃一顿肉就不错了,如今这桌上的肉一摆就是好几盘,还是做成了不同味道,这是她们完全没吃过的味道,那满足感就不用说了。 等吃饱喝足,天热也不早了,花酿送走了客人,将大门关好,回厨房打了热水好好洗了个澡,又在院子里晾了许久的头发,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才回屋睡觉。 布置一新的房间里,花酿躺在崭新的大床上,沉浸在自己有房子了的喜悦中,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跟一鱼聊天。 “一鱼,我如今这样,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大半了?” “应该是的,主人已经避免了原主遭遇的悲剧,只要之后好好生活下去,就算完成任务了。” “还好原主的愿望只是远离男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要是她的愿望是报复伤害过她的那些男人,那我可就完犊子了,这样的时代,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我见都见不到,见到了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报复的。” “确实,恐怕主人还没开始动手,就被人悄无声息的弄死了。” “是啊,人家都不用自己动手,一个眼神就有数不清的爪牙为他们服务,这身份那是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的。” “是的呢。” “不说这个了,以后要做点什么好呢,虽然现在我手里还有些银钱,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啊,话说回来,我买得起这个房子,还得多亏大少爷的赏赐啊,要不然我买下这房子就只能去吃土了。” 第77章 丫鬟当自强(三十九) “主人是在想那甄府的大少爷吗?”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是我的大恩人,我之前果然没有说错,他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啊,可惜他说他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孩子。” “他对主子确实不错,主子之前可有喜欢过他?” “说实话,成天面对他那样优秀的男子,一点都不曾喜欢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我明白着呢,他是这个身份此生无论如何都配不上的人,何必要自寻烦恼是不是,欣赏欣赏就好了嘛。” “是的。” “虽然不喜欢他了,不过,有那么一刻我对他还挺失望的,我原以为他和那些三妻四妾的男子是不一样的,可是转眼他就想让我去当他的通房,和别的男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这有可能是时代的产物,也有可能是男人本身的劣根性。” “是啊,后来我又一想,这个年代大家都是这样的,他也只是和大家做了一样的事情而已,我有什么可失望的呢?” “主人想明白就好啦,这样的男人配不上主人的,若是主人想谈恋爱了,等以后去到现代小世界,我给主人找个十个八个的小鲜肉。” “十个八个,你是想累死我换个主人?” “不会的主人,我知道大补丸的配方,要是主人有需要我可以告诉你哦。” “我谢谢你哦。” “不用这么客气啦。” 清晨,花酿吃了个鸡蛋,然后在院子里拿个树枝走走画画,现在院子里除了一棵柿子树还好好活着,就只剩下一地的野草肆意生长。 花酿打算这几天先把野草除了,把地翻出来,一部分规划为花园,剩下的部分全部种上菜。 房间窗子下方,花酿准备种上花,再种上一些可以驱除蚊虫的植物,这样就不会有蚊虫从窗口进到房间,房里就不会有蚊虫肆虐的情况了。 院墙下,花酿准备选择一些带刺的爬藤植物种上,既可以遮挡增加私密性,同时布满荆棘,也不怕有人翻越院墙进到屋里。 带刺的爬藤植物也不少,蔷薇啊、月季啊之类的都是不错的选择,花酿准备自己上山去挖,集市上很少有卖花的,城里倒是有专门卖花的店,但卖的价钱都不便宜,花酿不想花那个冤枉钱去。 剩下的地方,花酿准备规整成几块菜地,种上各种蔬菜,以后自己就可以自给自足了。 从甄府出来将近一个月,花酿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花钱如流水,这吃喝拉撒睡,每一步都得花钱啊,尤其是吃的,什么都得花钱买,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所以花酿决定能自己种的就自己种,等院子里整理出来了,花酿甚至想搭个架子,买几只小鸡回来养,公鸡留着自己吃,母鸡留着下蛋孵小鸡,如此反复循环,自己就一直有鸡蛋吃,还有肉吃了,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一想,花酿瞬间精神百倍,拿起昨天刚买的锄头就开始挖地,一边挖一边将土块里的野草根挑出来扔到一边。 奋斗了好几天,院子里的地都挖出来了,一开始挖的地块已经被花酿撒上了白菜、萝卜、芹菜、苋菜等,有一块专门点了黄瓜、南瓜、冬瓜,还点了两排豆角,就等着它们萌芽出土了。 刚整理好的两块地,花酿准备去集市上买点辣椒苗、茄子苗、番茄苗之类的来种,这些现在自己再育苗显然是来不及了。 这天傍晚,花酿拿着从邻居阿婆那里拿来的韭菜根和薄荷正准备种到剩下的一小块地里,突然听见敲门声。 看了看天色,花酿拿起锄头走到门边,小心翼翼的开了一条缝,看到门前站着的是许久不见的卫青,才将大门打开。 “卫青?” “是我。”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啊?” “花酿姑娘,你离府不过月余,这么快就忘记了你前主子是什么身份了吗,别的地方不说,在青州,他要想知道一个人的位置,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是哦,我最近忙着种地呢,都差点忘记了这些事了。” 花酿也真是最近忙昏了头,人家爹是青州的最高领导,大少爷作为长子,本身就有许多人脉关系,自己一个小丫头,在外行走又不曾掩饰行踪,被人知道住所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对了,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单纯过来看看我过得怎么样?” “都有,主要是大少爷叫我过来一趟。” “大少爷叫你来的?” “是啊,大少爷说有事请你帮忙,让我来问问你答不答应。” 花酿和卫青现在门口说话,附近路过的邻居一脸探究的看着,花酿有些不自在,开口说道:“要不咱们进院子里说话,外面人来人往的。” 卫青摇了摇头,说道:“那不行,如今你一个女孩子独居,我一个大小伙子单独进你院子不合适,让人看见了有损你名声,咱们就在门口说话。” “那也行,我进去给你倒杯水喝,我看你一头汗。” “这倒可以,麻烦你了。” 花酿很快倒了一大碗糖水出来,卫青也不客气,接过去吨吨吨喝了个干净,一脸满足的打了个嗝。 “哎呀,我一路跑过来的,确实有些渴了,这一大碗糖水下去,可太舒服了。” “要不要再来一碗?” “够了够了,我时间也不多,咱们就说正事,院里的那些兰花,自从你走了,长得那是一天不如一天,任凭丫鬟们怎么伺候也不见有什么起色,大少爷不是快去京城了嘛,不忍心那些兰花枯死在院子里,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继续养那些兰花?” “继续养那些兰花,我自然是愿意的,但是大少爷具体什么意思呢,是把花直接送给我了,还是说我只是代养?” “听大少爷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代养,日后他要是有需要,会来找你要,当然了,会给你代养的酬劳。” “明白了,那酬劳是怎么算?按盆还是按年?” “具体的大少爷没说,但他一向大方,酬劳少不了你的,你要是没有别的顾虑,我建议你接下这个活,你如今在外面生活,做什么都得花钱,有个赚钱的门路再好不过,再说了,那些花的脾性你最清楚不过,养起来也不是多费劲的事。” 第78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 “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去回了大少爷,我愿意继续养那些兰花。” “我就说你肯定会答应的,那行,我走了,你回去,天色不早了,把院门拴好,天黑了就不要给人开门了。” “我知道了,你路上小心。” “走了,下次来我给你带一个狗崽子来啊。” 目送着卫青离开,花酿转身回了院子,将大门关好拴牢,去给刚种下的韭菜和薄荷浇水。 春日里的天气有些变幻无常,昨日里刚下过一场大雨,今天起来却又是个大晴天,暖暖的阳光覆盖着一方天地,空气有些湿漉漉的,带着泥土的气息。 花酿顾不上别的,连忙到院子里查看菜地,只见一开始撒下的萝卜和白菜已经破土而出了,在阳光的沐浴下吐出了嫩嫩的小芽。 花酿高兴极了,起身四处查看了一下,其他的种子都还没发芽,菜地间的沟有的地方积水了,花酿拿起锄头通了一下沟,正准备去集市上看看买点菜,大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 花酿一边喊一边往门口走,大门一打开,就看见是邻居李大娘。 “李大娘,你背着个背篓要做什么去?” “花姑娘,我们要去山上掰竹笋,你要跟我们一起去不?” “掰竹笋,去啊,当然去!” “那一起去!” “好嘞,等我回去背个背篓!” 花酿想上山很久了,正愁着没人陪自己一起去,现在好了,机会送上门来了,于是愉快的背起大背篓跟李大娘一起出门了。 出了巷子,花酿发现李大娘不仅邀请了自己,还邀请了好几个的邻居,那些邻居又邀了他们的一些亲戚,最后,就这么一大群人往城外走去。 人群中不少人都背着背篓,有的还提着篮子,拿着砍刀的也有好几个,花酿自己也带了把小锄头,可见大家准备得都十分充足。 因为李大娘她们都是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手了,知道在哪里寻找到小山笋,一上山大家直奔目的地,花酿跟着她们走就行。 很快,大家就找到了一片竹林,大概是春天的雨水很充足,气温也上来了,在地下存储了足够多能量的春笋,都开始争先恐后的冒出来了。 花酿学着大娘们,将背篓放在一边,钻进竹林里开始拔笋。 竹林里很多小竹笋都已经出土了,有的顶着树叶,有的顶着石头,一窝一窝地,一窝就是一片,根根青翠欲滴,根根粗壮鲜嫩。 花酿一边拔一边扫视着四周,就见这竹林就像是青纱帐篷,帐篷里钻满了提篮拔笋的人,大家弓着背弯着腰,挑着最粗长的小竹笋拔。 队伍里有几个是经常上山的,她们说,一天运气好的话,能采摘两三百斤的小笋,处理好了拿去集市上也能卖些钱。 因为能小竹笋长得快,几天不拔就老了,再者这小竹笋可是春日限定,能拔的时间就那么几天,因此大家都想趁此机会能多拔一点是一点。 花酿拔了大半背篓就停手了,倒不是她不想多拔,主要是今天上山还有其他目的,那就是挖一些野花回去栽在院子里。 于是,花酿扛着小锄头在竹林周边四处寻找,这时候的环境不必多说,野花漫山遍野都是。 今天主要是想找一些带刺的爬藤类植物,花酿挖了两棵野蔷薇,挖了一棵木香花,挖了一棵金樱子,还挖了两棵菝葜,全都是带刺的,花酿又没戴手套,手上被扎了好多毛刺。 花酿带着挖好的野花回去的时候,大家依旧还在竹林里和小竹笋奋战,看着旁边一堆又一堆的小竹笋,花酿的好胜心也被激起来了,于是转头又进了竹林。 下山的时候,大家都背着满满一大背篓的小竹笋,队伍里好多拔的多的,一趟背不完,这趟背回去了还得再来背几趟,花酿没有那么多,但已经很满足了,她背篓都装满了,挖来的野花都是用一根藤蔓拴在背篓上的。 第一回上山就能拔到这么多小竹笋,花酿已经很满足了,很庆幸自己跟着李大娘她们来的,要是让自己上山,自己肯定找不到地方,别说一背篓了,估计拔个两三斤都很费事。 好不容易回到家,花酿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但爬起来做饭的力气也没有了,肩膀被勒的通红,酸痛难忍,整个脚掌也疼,估计是磨出水泡了。 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花酿才勉强爬起来,倒了杯水灌下去,又拿了两块之前碎碧姐姐拿过来的点心吃着,这才缓解了一点饥饿感。 按理说,爬个山拔个笋不应该这么累的,奈何这身体从八岁就在刺史府上伺候,伺候主子虽然也不轻松,但基本没干过什么重活,身体被养的也算是挺娇嫩,这突然爬坡上坎的,又背着重物行走好几公里,难怪累了个半死不活。 吃好喝足了,花酿脱了鞋袜一看,脚上果然是磨出水泡来了,拿着针将水泡一个个戳破,那叫一个酸爽。 休息了一会,花酿拿起锄头将挖回来的蔷薇、菝葜、金樱子以及木香花全部种到墙角各处,又打了水浇了一遍定根水,这才拿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开始处理小竹笋。 这小竹笋拔的时候挺上头的,越拔越上瘾,但是剥壳的时候就挺下头的,实在是不好剥啊。 不过有个词语叫做熟能生巧,连续剥了十几个,花酿就琢磨出了快速给小竹笋剥壳的小技巧。 新鲜的小竹笋,左手捏住根部,用右手捏住头部,将笋的尖头缠绕在食指上,然后左手沿着顺时针方向旋转,让壳不断地绕紧在食指上,直至笋壳脱落,然后把剥过一遍的笋转至另一边,用同样的方法将剩余的笋壳去除就好了。 就这样,花酿从两三分钟剥完一棵小竹笋进阶到了十几秒钟剥好一棵,没过多久,一整背篓小竹笋就剥好了。 剥好壳的小竹笋还不能直接食用,花酿将一地的笋壳收拾好,正准备去厨房生火烧水煮笋子,就听见门被敲响了,紧接着传来卫青的喊声。 第79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一) “花酿,在家不,开开门。” “来了。” 将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卫青,有几个小厮正在往自己门口搬着花。 “你来送花啊?” “可不嘛,大少爷明日就要启程离开青州了,吩咐我把所有兰花搬过来。” “行,让他们直接搬到院子里来。” “嗯,对了,这是我上回答应给你找的狗崽子,我挑了好久才挑中的它,一群狗崽子里就属它最凶,看家护院肯定最合适。” “哎呀,你真的找来了,看着奶呼呼的啊,一点都不凶啊。” “它现在不凶是因为刚吃饱喝足,接着,以后让它跟着你混。” 花酿伸手接过小狗,这是一只小白狗,身子雪白雪白的,一对湿漉漉的大眼睛咕碌碌直转,四只小短腿粗粗的,毛茸茸的尾巴一摇一摇的,可爱极了。 “它叫什么名字?” 花酿抱着小白狗爱不释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又摸摸它的身子,小崽子滑溜溜的,胖乎乎的,肉乎乎的,暖呼呼的,太好挼了。 “还没取名呢,你才是它主人,你自己取一个就是。” “那就叫雪球,毕竟咱们雪球长得这么白。” 卫青闻言大笑出声:“取名这种事果然还是得你们姑娘家来,要是我,我估计就直接叫它小白了。” “都一样,各有各的好。” 花全部搬到院子里了,卫青将搬花的小厮打发走了,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花酿。 “干什么?” “酬劳啊,养花一年的酬劳。” “这么多?” “大少爷说了,就算没有他在眼前看着,你也得好好养着这些花,以后要是有需要送人的,都从你这里拿。” “那是自然,对了,你们三个都要跟着一起去京城的?” “我和墨白要跟着去,鸦青留下来打理大少爷在青州的产业,我正要跟你说这个呢,以后你在这要是遇到什么事情,可以去找鸦青。” “嗯,我知道了,那院里伺候的那些丫鬟呢,都跟着去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帮大少爷办事,院里的丫鬟怎么安排的我还真不知道,白嬷嬷倒是不去,大少爷体恤她年纪大不方便舟车颠簸,让她就在青州替大少爷照看院子。” “那也挺好的,白嬷嬷年纪大了,确实经不起折腾,再说她全家都在青州生活,她自己要是去了京城也难免思念家人。” “没错。” 两人正说着,又听见一阵敲门声,花酿觉得今天真是奇了怪了,从一大早就开始有人不停的敲门,这个点会是谁啊,这大门不是大咧咧敞开着呢吗,咋还敲门啊?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花酿起身往大门走,刚到大门边,就被突然伸进来的脑袋吓了一大跳。 “花酿,想我了没有?” “落栗姐姐,你吓死我了你,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不欢迎我来啊?” “怎么会,就是疑惑你怎么出的府。” “花酿妹妹啊,你看见我身上扛着的包袱了吗?” “看见了,怎么了,你这是要去逃难?” “没错,我就是逃难来的,现在来投奔你来了,你可愿意收留收留我?” “先进来,进门再说。” 花酿拉着落栗往堂屋走,来到堂屋,落栗和正坐着喝茶的卫青大眼瞪小眼。 “这不是大少爷身边的卫青嘛,他怎么会在你这里?难不成你们两个?” “胡说什么,人家卫青是来替大少爷办事的,呐,看着这些花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 又坐了一会儿,卫青起身要离开,花酿问道:“卫青,你一会儿还有要办的事情吗?” “没了,怎么了?” “既然大少爷交代的事情都办完了,那就留下来吃个饭,一来算是感谢你帮我找了雪球过来,二来也算是为你送行了,你们这一去京城,咱们这辈子怕是都很难有机会再见面了。” “也是,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客气什么,你们俩坐着说说话,我去厨房做饭。” “一起,我们也能帮点忙,人多做起来也快些,我还得早点回去呢。” “也行,那走,帮我烧烧火也好。” 厨房里,两口锅一起上阵,一边煮着米饭,一边煮着小笋子,小笋子煮好捞出来放到凉水里泡着,花酿又将采回来的蕨菜也焯水投凉。 卫青看着木盆里面的小笋和蕨菜,开口问道:“这笋和蕨菜都是你自己去山上摘的?” “是啊,今早刚摘回来的,你们刚好赶上,正好尝尝鲜,在府里可吃不到这些山茅野菜。” “确实,我都好多年没吃到过这些东西了,还怪想念的。” “那不正好嘛,咱们人也不多,炒个小笋肉片,腊肉炒蕨菜,再做个凉拌笋,来个回锅牛皮菜,煮个小白菜汤,应该就够吃了。” 落栗一边切着腊肉一边问:“你这腊肉是买来的吗?” “碎碧姐姐之前从她家里拿过来的,我一直也没舍得吃,今天刚好拿出来炒蕨菜,大家一起尝尝。” “看来今天有口福了。” 材料都备好了,花酿开始炒菜,几道菜都是生炒,图的就是个新鲜。 花酿先炒小笋炒肉,肉片切小、切薄,带一点点肥肉,油锅热时下肉,肉四分熟时下去切好的笋,来回翻铲不过一分钟,肉香和笋甜的气味就都争先恐后的飘出来了,穿过院墙唤醒了邻里好多家人的鼻子。 今天的每一道都是快手菜,都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出锅,锅里煮着最后一道小白菜汤的时候,卫青和落栗已经在院子里摆放座椅了,等汤出锅就能吃晚饭了。 说来也是巧,三人刚落座,筷子都还没来得及拿起来,就听见花酿家大门又被敲响了。 卫青看了看大门,又看看花酿,问道:“你家一直都这么热闹?” 花酿猛摇头:“没有,平日里天都没人来敲门的,今天估计是赶巧了,你们先吃,我去看看。” 大门一打开,花酿却呆在了原地,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甄府二少爷,甄昭凌。 第80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二) “小丫头,看见我这么吃惊吗?你看你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二少爷,您怎么会来这里?” “想来便来了,本少爷一路过来有些口渴了,能不能进去讨口水喝啊?” “二少爷不嫌弃的话,请进来喝杯热水。” 花酿还能怎么办呢,虽说自己已经不是甄府的丫鬟了,但是这青州哪里不是人家甄家的地方,自己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将人就这么拒之门外啊。 甄昭凌跟着花酿进了院子,看见桌边坐着的卫青,愣了一下,桌边的卫青和落栗看见他也惊呆了,一时间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花酿也尴尬啊,但是作为主人又不能不开口招呼,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大家都坐,二少爷,您吃饭了吗,要是不嫌弃的话,跟我们一起吃点便饭,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山茅野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正赶上你们吃饭了呀,还真是巧了,我还未曾用饭呢,那就麻烦花酿姑娘再帮我准备一副碗筷了。” “二少爷客气了。” 花酿很快加了一副碗筷,卫青赶紧搬来了一把椅子,四个人就这么坐在桌前,吃起了晚饭。 因为有二少爷在,花酿三人一开始都很是拘谨,好在人家二少爷还挺随和,自顾自的吃着菜,也不端什么少爷的架子,偶尔还和大家搭几句话,几人这才放松下来一些。 “这些都是什么菜,吃着还挺不错的,我记着没在府里吃到过。” “回二少爷,这是山上拔回来的小竹笋,这也是山上采回来的蕨菜,都是些野菜,也就是穷苦人家把它们当个宝,一般上不了富贵人家的餐桌的。”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野菜谁都吃得的嘛,管他什么富贵人家还是穷苦人家的,好吃不就行了?” “二少爷说的是。” “你这厨艺挺不错啊,以前在府里跟厨娘学的?” “是的,以前和小厨房的厨娘学了一些,手艺算不上好,勉强能入口罢了,大家不嫌弃就好。” “你还真挺谦虚,口味还是非常鲜美的,吃起来特别的爽口,特别是竹笋,嚼起来又香又脆,还挺下饭的。” “二少爷若是喜欢就多吃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这盘吃完了再炒一盘都行。” “嗯,我能再添一碗饭吗?” “自然。” 说着,花酿给二少爷添了一碗饭,卫青和落栗也添了一碗,花酿突然有些担心饭会不会不够吃。 “这个是叫什么菜来着?” “蕨菜,是蕨的嫩芽,是每年三四月才有的一种野菜,山里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蕨菜是大家每年的春天都要吃的野菜,从小吃到大的那种。” “看来,我错过了不少好吃的野菜啊,大家天天吃的美味,我居然今天才第一次吃到。” “二少爷说笑了,这野菜就是尝个鲜罢了,天天吃那也是受不了的。” 花酿说着,眼看碗里的菜越来越少,很显然,饭桌上四个人,只有自己在忙着说话,人家二少爷说话和吃菜两不误,卫青和落栗一句话都没说,手上的筷子也没停过,彻彻底底的干饭人。 眼看着碗里菜又下去了许多,花酿连忙出手夹了一筷子蕨菜炒腊肉,蕨菜和腊味简直就是绝配,蕨菜去除了腊味的油腻感,腊味又赋予了蕨菜更丰富的味道,就是天生一对,不多吃几口怎么对得起自己一上午的辛苦。 片刻之后,饭桌上的菜全部被一扫而空,一片菜叶子都没有留下。 卫青打着饱嗝儿走了,落栗瘫坐在椅子上揉着肚子,二少爷摸着肚子在花酿的菜园子里溜达,一边溜达一边问,简直和十万个为什么有的一拼,花酿只能在旁边不断作答。 溜达了整整三圈,二少爷终于消停了,从怀里摸出个什么丢给花酿,花酿手忙脚乱的接住,才发现那是一锭银子。 “二少爷,您这是?” “饭钱,你收着就行,今天这晚饭我吃着很合胃口,以后有机会我再来,你可别把我拒之门外啊。” “二少爷说笑了,这简简单单的家常便饭,能合你胃口是它们的福气。” “行了,我走了。” 说着二少爷就往门边走,花酿自然不能不送,将二少爷一路送出巷子,直到看见巷子口停放着的马车和小厮,花酿才停住脚步。 二少爷走到马车旁都准备上去了,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转身往花酿这边来。 花酿一脸问号,心想二少爷不会是反悔了,想找自己把刚刚的银子要回去,这银子到自己手里都还没摸热呢。 正想着,就看见二少爷已经走进了,只听到问了一句:“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 “不知道。” “我听说你就是那个兰花养得很好的小丫头,又听说你拒绝了大哥,所以对你十分好奇,之前我一直不理解大哥为什么要放你走,如今算是明白了一点,把你这样的人锁在后宅确实是可惜了,大哥对你还是很疼惜的。” 花酿没想到这二少爷突然跑来居然是这么一个原因,而且这话说出来花酿完全没法接啊,只能默不作声站着。 “好了,人也见了,饭也吃了,话也说了,我今天算是圆满了,走了。” 说着,二少爷挥了挥衣袖,大摇大摆的上了马车,马车很快开走了,花酿也转身回了家。 走近家门口,就看见落栗扒着墙正往巷子口张望,花酿打趣道:“看什么呢,怕我被拐走啊?” “可不是嘛,这二少爷来的莫名其妙的,你之前跟他也没什么交集啊,他突然来找你做什么?” “谁知道呢,大概是心血来潮,走了,回家去。”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本来应该让落栗去客房睡的,可客房里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褥子被子都还没来得及准备,没办法,花酿只能让落栗和她一起睡,等天亮了再去置办新的。 好在花酿的床也足够大,两个人睡也很宽松,两个有些时候未见的小姐妹在一起,不可避免的就要来个姐妹夜话了。 第81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三) “落栗姐姐,之前卫青他们在,我也不好问你,你怎么突然就出府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事,确实挺突然的,我都觉得很突然。” “所以是怎么回事啊?” “大少爷不是明天就要去京城了吗,院里伺候的丫鬟他只带那新来的两个大丫鬟走,院里留了白嬷嬷和两个扫洒丫鬟照料着,剩下我们四个二等丫鬟就要被分去各个主子院里伺候。” “嗯,然后呢?” “今天早上,大少爷把我们叫过去,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一笔赏赐,让我们今后好好伺候新主子,这一切都很正常对?” “对啊。” “然后不正常的来了,咱们院里那个荼白你还记得?” “记得,她怎么了?” “她啊,突然发了疯一样,一下子扑倒在大少爷脚边,抱着大少爷的腿就开始哭啊,哭的梨花带雨的,一边哭一边说她在大少爷身边也伺候了这么多年,一把年纪了都未嫁人就是因为爱慕大少爷,求大少爷带她一起走,场面一度十分寂静。” “她这么勇啊,以前还真没看出来啊,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你先别忙着佩服,她说的那些话你不知道有多精彩,我学给你听听啊。” “来来来,我洗耳恭听。” 好久没有听到八卦了,花酿侧身用手支起了小脑瓜,兴奋的竖起了耳朵,准备收听八卦新闻。 “咳,大少爷,奴婢自小就在您身边伺候的,您就是奴婢的天,就是奴婢的地,是奴婢的全部啊,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啊,您就带了奴婢走,往后的路不管如何,奴婢都不后悔!” 听着落栗故意夹着嗓子模仿了这么一段,花酿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说荼白勇都有些不够劲了,她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少爷跟她怎么了,要让大少爷带她私奔呢。 “然后呢,大少爷什么反应啊?” “我们几个那时候被荼白这一出搞的脑袋昏昏,一时间都忘记了低头,然后看见了大少爷一副吃了屎的模样,那表情简直不知道有多难看。” “然后呢?” “听她叽叽歪歪哭了一堆,大少爷好像是忍无可忍了,一脚将她踹开了,看她那眼神跟看死人一样,偏她看不懂脸色,还想往大少爷身边爬。” “她这是图什么呀?” “谁知道呢,她可能想着大少爷会将我们也一起带去京城,突然一听自己没机会了,一下就慌了。” “唉,后面怎么样了?” “她嘴里一直说着让大少爷带她走的话,大少爷骂她不知廉耻,不知尊卑,谁知道她又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气的大少爷又给了她一耳光。” “她说了什么啊?能气得大少爷亲自动手?” “这事还牵扯到你了,你知道吗?” “怎么还能牵扯到我啊,我都出府这么久了?” “她说以前你在大少爷跟前伺候的时候,大少爷跟你说话都是和颜悦色的,还跟你有说有笑,笑得那么开怀,怎么变成了她,大少爷就这么的横眉怒目、盛气凌人,是她哪里不如你?” “她有病?” 花酿真的震惊亿万年,这荼白怕不是真的失心疯,大少爷虽然对自己不曾为难过,但也没到和颜悦色、开怀大笑的程度,说得大少爷跟自己有一腿似的。 “她有病这不是很明显的事了吗,你猜大少爷怎么说的?” “怎么说的?骂她胡言乱语?” “大少爷说她只知道怨天尤人,不知所谓!又说她一直只能做二等丫鬟,而你却能做大丫鬟,是因为你哪里都比她优秀,说不论从为人处世、从能力、心性、态度、意识,她都远不如你,就差让她撒泡尿照照自己了。” “呃……我是要比她优秀那么一点点啦,她嫉妒不来的,哈哈哈。” “在大少爷眼里,你何止是比她优秀一点啊,怕是十个她都不及一个你。” “有这么夸张吗?” “有啊,你知道吗,我看原先大少爷没想对她怎么样的,可她把你扯出来这么一闹,大少爷叫人去回了夫人,说她心术不正,不能放在主子院子里伺候,打发去大厨房做个烧火丫头算了,还说为了防止她有心思想这些有的没的,让厨房的管事多给她安排事情做,别让她闲下来才好。” “从二等丫鬟一下子变成烧火丫鬟,她这是求仁得锤啊,大厨房里一年四季不断火的,她以后这日子怕是难挨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看不清自己的位置,非得要惦记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再难都是自己找的,怪不得谁。” “嗯,但是这跟你出府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她连累了你们?” “不是连累,但跟她确实有些关系,正常来说我们得了赏赐就该谢恩离开嘛,虽然这个过程被打断了一下,但是在她被拖走后,我们还是谢了恩准备离开了。” “嗯嗯,然后呢?” “我们正准备出门呢,大少爷突然问了我们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啊?” “他问我们,有没有人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山川湖海、日月星辰?” “啊?” “梅染和薄柿都回答说只想在府里好好伺候主子,然后大少爷挥挥手让她们先出去了,大少爷又问了我一遍,我说如果有机会的话,看看山川湖海、日月星辰也是挺好的,然后他就又给我我一笔赏赐,让我给自己赎身出府了。” “就这样?” “对啊,不过我转身退出去的时候,好像听到大少爷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他好像是说,一个人独自去看山川湖海、日月星辰,一路上难免有些孤独无聊,如果有一个人陪伴,应该会好很多。” 花酿听着落栗说完,心里有些闷闷的,跟他说要去看山川湖海和日月星辰的人是自己,他这是怕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太孤单,所以才让落栗出府吗? 因为他也知道落栗的身世,知道她哪怕出府了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来找自己,所以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伴? 第82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四) 花酿思绪万千,旁边的落栗却很好奇的问道:“花酿,你说大少爷为什么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啊,是有什么人跟他说过要去看山川湖海的吗,你说这人会是谁啊?” “那谁知道呢,说不好是他自己,好了别想了,快睡觉,不早了。” 翌日清晨,花酿起了个大早,落栗还在熟睡着,花酿没叫醒她,独自挎着个篮子出了门。 出了城门,时间还早,来往的人不是很多,花酿在一个茶摊上坐下,和茶摊的大爷买了一碗茶,慢慢喝着。 不多时,城门口开始热闹起来,带着甄府标记的几辆马车缓缓从城里驶出,花酿一眼认得出,中间那辆看似最朴素的马车就是大少爷的车驾。 出了城门,花酿看见大少爷的马车停了一下,车帘好像动了一下,又很快启动了,一行车马朝着京城的方向远去,花酿一直目送着队伍离开,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小丫头,那队伍里有你的亲人朋友啊?” 想必是花酿一直盯着离开的队伍看,茶摊的大爷以为里面有自己的亲人朋友,这才问了一嘴。 “大爷,你看那队伍里好几辆马车呢,用得起这么多马车的肯定是非富即贵的人家,我一个小丫头,哪里会认识那样的人家嘛。” “也是,咱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哪里会认识那样的人家呢。” “就是嘛,我就是没见过这么豪华的马车,这才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正常正常,见多了就好了。” 碗里的茶水已经凉透了,花酿也不嫌弃,一口将碗里剩下的茶水喝了个干净,大爷的茶质量一般,但茶叶放的量足,刚入口时苦中带涩,慢慢的苦涩感退去,又有淡淡的回甘,这种甘甜渗透到嘴巴里的每个缝隙,很是清新。 喝完了茶水,和茶摊的大爷道了个别,花酿挎起篮子,头也不回的回了城。 三年的时间转瞬即逝,花酿和落栗还有雪球相互陪伴,日子过得舒服惬意,唯一让花酿和落栗感到困扰的一件事,就是邻里乡亲的大娘们有点过于操心她们两个的终身大事了。 没错,这几年,花酿和落栗已经跟巷子里的邻居们都混熟了,眼看着两人越长越标致,却迟迟未出嫁,可把大娘们急坏了。 于是各家大娘大婶回去翻遍了自家七大姑八大姨的,试图从亲戚里找出两个优秀的男子介绍给花酿和落栗,以至于家里每天都有人上门。 花酿和落栗都是打定主意不嫁人的,对大娘们介绍的男子自然都没什么想法,明里暗里的都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次,可这不但没有让大娘们退缩,反而激起了她们的斗志,有种不把她们嫁出去誓不罢休的意思。 花酿和落栗无奈极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大早上就出了门去,有时候去山上挖点花摘点草,有时候去大街小巷的瞎转悠,就是不往家里去,想着大娘们堵不到人自然而然就会放弃了。 在这之后,接连好几天家里再也没有人上门了,别说介绍对象的了大娘,就是平日里街坊邻居串门的都没有了,花酿和落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纳闷。 “落栗,你说是咱们之前的法子生效了?大娘们找不到人干脆就放弃了?” “不能够,要说一部分放弃了,那总有一部分不信邪的,咱俩这么好的条件,总有人不死心的。” “那怎么这两天一个人都没有了,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也才五天的功夫,这里面肯定有蹊跷啊。” “着什么急啊,总会有知道的时候,别想了,做饭,该吃晚饭咯。” 等两人做好晚饭准备开饭的时候,二少爷又一个人轻车熟路的推门进来了,一进门自顾自的去厨房拿了一副碗筷、抬了凳子在桌边坐下,一点都不客气,就跟在自己家似的。 也不对,在他自己家吃饭,他不用自己动手抬凳子拿碗筷,什么都有人伺候到位的,可他偏偏就喜欢来这蹭饭。 一开始,花酿和落栗对这二少爷还诚惶诚恐的小心伺候着,后来时间长了和他混熟了,大家就都放松了许多,如今两人看着二少爷自己拿碗添饭已经见怪不怪了,有时候还敢开口怼他几句。 吃了半碗饭,二少爷缓缓开口:“前几天你们两个干什么去了,成天不在家,我来了好几次,家里都没人。” “啊,在家里待烦了,出去走走呗,对了,二少爷你什么时间来的,在我们门口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还真别说,我后两回来的时候,在你们家门口遇上好多大娘,那些大娘一堆一堆的站着,看着我也不说话,眼神怪怪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呀,不过我听见她们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肯定是在说我坏话。” “你就没找她们理论理论?”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一个大娘便罢了,一群大娘我可招架不住。” “也是。” 花酿扒了一口饭,缓缓开口说道:“落栗姐姐,我想我大概猜到大娘们怎么不来了。” “为什么?” “大概和二少爷有关,二少爷隔三差五的过来吃饭,好多人都是见到过的。” “你的意思是,大家觉得咱俩和二少爷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你想想咱俩一把年纪不嫁人不说,还一点不着急,吃的穿的不说多讲究,也不算邋遢,你再看看二少爷,活脱脱一个富家公子,一个富家公子自己一个人时不时来这小百姓住的巷子里,来时面色匆匆,走时一脸满足,是人都能想歪了,更别说那些说风就是雨的大娘们了。” 落栗放下碗筷,一脸无语的说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么一说,连我自己都觉得咱们两个像极了被二少爷养在外面的外室,二少爷这是在一个院子里安置了两个女人啊。” “噗,咳咳……落栗你可别胡说八道啊。” 二少爷呛了一口,咳了半天才继续说道:“我就是过来蹭个饭,我招谁惹谁了,我可没能耐把你俩当外室养,你们俩别想害我。” “怎么的,我俩长得不够好看吗?是不会伺候人还是怎么的,不配当你的外室?” 第83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五) “噗……” “噗嗤……” 这回,不止是二少爷呛到了,花酿都差点笑喷了,落栗这是被刺激到丧失理智,都开始胡言乱语了。 “落栗姐姐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我不听,我不管,我愿不愿意给人当外室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看不起我,我配不上给他做正房夫人,当个外室还不够格是咋的?” 花酿看着落栗面前已经下去了大半的酒杯,默默的闭了嘴,管他呢,二少爷惹出来的麻烦让他自己解决,有戏不看是不是傻? 旁边的二少爷扒了两口饭菜缓了缓,这才开口解释。 “跟你们不熟的时候,我跟别人都一样,以为你们就是两个温温柔柔、和和气气的姑娘家,跟你们熟了我就知道自己错了,你们只是样子看着柔弱,骨子里可是十分彪悍的人物,我疯了会养这样的外室。” “说清楚,什么叫彪悍,我们怎么就彪悍了?” “谁家姑娘会自己抡起斧头剁大骨,谁家姑娘会杀鸡不眨眼,谁家姑娘会抄起菜刀、拖起锄头去追偷花贼,还能把人揍得鼻青脸肿,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是我,是我,都是我。” “这么彪悍的人怎么能给男人做外室呢,男人给你做外室还差不多。” “有道理,我接受你这个说法。” “嗯,我能安心吃饭了?” “你吃呗,话说回来,二少爷就不想成亲吗,你看你大哥、大姐、二姐全都已经成亲了,据说三少爷都在议亲了,怎么你还没一点动静呢?” “你管我成不成亲呢,小爷我就愿意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到处溜达。” “老爷夫人就能由着你这么一直自由自在的溜达下去?”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在府里我已经够烦躁的了,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想安安心心吃顿饭,你还在这烦我,烦死了。” “啊?烦到你了啊?对不起啊,我敬你一杯,歉意都在酒里了,我先干为敬。” 说着,落栗将酒杯里剩下的半杯酒一口闷了,然后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醉过去了。 花酿将人扶起来送回卧室,再出来就看见二少爷自顾自喝起了闷酒。 “不介意的话,我来陪二少爷喝一点?” “来。” 两人碰了碰杯,花酿可不敢像落栗那样一口闷,只小酌了一口。 “二少爷可是在府里遇到什么事情,心情如此低落?” “不过是一些让人不高兴的琐事罢了,不说也罢,我一个人不高兴也就算了,别说出来让你也不高兴就不好了。” “二少爷不高兴的原因,还跟我有关系是吗?” “没有的事,你别瞎想,就是家里催我成亲我嫌烦而已,你都离府多少年了,还能有你什么事。” 花酿直觉这事跟自己多少有点什么关系,但二少爷明显不愿意说,花酿也没继续问。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第二天,花酿看着坐在自家堂屋上首的甄夫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自己这该死的直觉啊! “花酿,见过夫人。” “起来,这是你家,不用这么客气。” “谢夫人。” “我记得你,你就是当年那个闹着要给自己赎身的小丫鬟嘛,这么几年过去,倒是越长越标志了,难怪能勾的我二儿子成日往你这院里跑。” “夫人,我虽然离了府,但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未有过勾引二少爷的念头,请夫人明查。” “哦?那你倒是说说,昭凌怎么成日往你院里跑啊,总不能是专程过来吃饭的?” 花酿顿了顿,还是诚实的点了点头,回答道:“回夫人的话,二少爷确实是专程过来吃饭的,这事您可以问落栗姐姐,也可以找二少爷身边的小厮问问,二少爷基本都是饭点来,吃完就离开的,从未久留过。” “真的?” 一旁的落栗猛点头:“回夫人,确实如此,二少爷就是来吃顿饭,吃完了还给我们付了饭钱的,我们真没有勾引过他,他嫌弃我们鲁莽彪悍来着。” “对对对,昨天大少爷还说我们两个过于彪悍,不是杀鸡就是剁骨头,都不像个女子,没有男人会看上这样的,让我们等着孤独终老。” “他真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啊,夫人。” “就算是这样,他不愿意成亲,还天天往你们这里跑,就是你们的不对,不管他是过来吃饭还是过来做什么,总之是你们有什么东西勾着他。” “夫人,这……” “行了,别说了,我就一句话,我甄府的二少爷不会有错,有错的只能是你们,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对吗?” “我们知道了。”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你果然和其他小丫头不一样。” 说着,甄夫人起身就要离开,路过花酿身边的时候,花酿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说了一句话。 “当初我不该听昭煜的话把你放出府去的,有你这样聪明人在他身边伺候着,他能省不少心。” “夫人谬赞了。” 等甄夫人一行人离开,花酿瘫坐在椅子上,想起甄夫人刚刚说的话,背后直冒冷汗。 “落栗姐姐,咱们不是要去看山川湖海吗,岁月不饶人,咱们明日就启程。” “好。” 当天夜里,熟悉的敲门声响起,花酿和落栗不约而同的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谁也没说话。 敲门的方式很独特,独特到两人一听就清楚门外是谁,但这门不能再开了。 过了许久,敲门声停了,不多时,有人往院里扔了一包东西,院外终于回归宁静。 花酿拿起包袱缓缓打开,里面是几锭银子,还有一封书信。 “打开看看。” “好啊。” 将书信展开,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像是情急之下写上去的,花酿大致看了一下,便将信递给了落栗。 “我也不认识几个字,就不看了,你给我说说就好,信里写什么了?” “二少爷说他对不起我们,咱们这算是被他连累了,大致是因为他不想听从父母的安排和一个陌生的女子成亲,所以夫人把火都撒到了咱们身上,他说他本想当面跟咱们道一声抱歉,说他日后应该是不会再来了,让咱们安心过日子。” 第84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六) “唉,都闹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安生日子过呢?” “是啊,他们能安生,咱们却不行。” “咱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偏偏所有错事又都说是咱们做的,你说好不好笑?” “好笑啊,夫人说的对啊,少爷公子们都是不会错的,错的只能是咱们,咱们不该做饭,也不该吃饭,更不该让他在这吃上饭,咱们什么都是错的。” “是啊,只要他们不愿意,咱们什么都是错的,你说,咱们是不是就不该活着?” “我也不知道。” 这一夜,花酿和落栗在院子里坐了很久很久,她们谁都没有哭没有闹,但是谁都仿佛死了一回。 这天晚上的天空和花酿的内心一样黑暗,花酿等了很久很久,期待会有星星出来,期待终究是落了空,一颗星星也没有,后来,天亮了。 天亮了,昨日的所有心事就成了秘密,永远埋葬在了过去的昨天,而花酿和落栗已经重获了新生。 两个时辰之后,花酿和落栗带着全部身家坐上了南下的马车,三岁多的雪球最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花酿将它留给了碎碧姐姐照看,顺便麻烦碎碧姐姐照看一下房子。 出了城门,花酿拉开帘子往回看了一眼,人群中好像有个熟悉的身影,花酿收回了视线,缓缓将车帘放了下来。 “花酿,大少爷那些兰花托付给鸦青照看真的没问题吗?他看着可不像个怜花惜玉的人啊。” “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咱们也不可能带着几十盆兰花走,我已经写了一封信让鸦青转交给大少爷了,今年的酬金也一并还给他,没事的,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 “那我可做不到啊,我的心本来就不是长在肚子里的。” “哎呀,你烦死了。” 过个半月,花酿和落栗随着商队来到了宣州,在这里,两人暂时停下了脚步。 四月是牡丹盛开的时节,牡丹花开之时,争艳斗丽,云蒸霞蔚,花酿和落栗运气很不错,刚好赶上宣州最富人气的牡丹花会。 逛了几日,花酿就发现这牡丹花会不仅仅是赏花的盛会,而是已经成为集赏花、贸易、文化为一体的盛大节会。 来赏会的不止是当地的百姓,还有许许多多像花酿这样来自各地的人,花酿甚至还看见了几个外国人,可见大家对牡丹及赏花的热情达到了多么疯狂的地步。 城里每天都会举办各种花会、花市、花舞、观灯、作画、赋诗等活动,还会举办盛大的商品交易会,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不论富贵贫贱,都徜徉于鲜花和各种活动之间,流连忘返。 正可谓是“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花会结束,两人继续南下,一路走走停停,在夏天的尾巴里,走到了“夜桥灯火连星汉”的扬州。 扬州因运河而生,因运河而兴。在扬州,花酿和落栗停留了将近一年半,这一年多时间里两人也没闲着。 扬州处于大运河的重要节点,是主要的交通枢纽,四通八达的地理位置,使得扬州汇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商人,因此扬州的商业活动十分发达,花酿和落栗用身上的银钱做些小生意,不说赚的盆满铎满,也算赚够了往后十几年的生活费。 有人的地方就有交易,在扬州,花酿遇见几个外国商人,他们带着珠宝来扬州做贸易,本来这事是轮不到花酿的,但花酿以粗糙的外文获得了先机,率先吃下了一大部分蛋糕,随后又将扬州的一些特有的手工业产品,诸如铜镜、毡帽和木制品等等推销给了那些外国商人,从中又小赚了一笔。 落栗问花酿为什么不给他们推荐茶叶什么的,花酿告诉她因为茶叶到处都能买到,但扬州生产的铜镜、毡帽和木制品只在这里有,这些手工艺品都是十分珍贵的珍品,因为其制造难度非常大,技艺也非常高,质量非常高,肯定能够受到国外那些王公贵族的喜爱。 扬州的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花酿和落栗悄悄地离开了这座城,前往下一条往未知的路,下一个路口会遇到什么,一切都无从所知,可能是平淡的,也可能是充满惊喜的,亦或是充满了荆棘,总之,是一场很有意义的旅程。 历经了一路的风霜雨雪,花酿和落栗来到了梧州,这里没有雪,也没有冬天。 当别人走在雪地上的时候,这里的雨水正在不停的下。 这里的山岭绵延起伏,地势高险,有着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说法,除此之外,山中有很多奇形怪状的山洞,据说这些大大小小的山洞里到处都是占据山头自立为王、称霸一方的“山大王”,花酿和落栗至今都心有余悸。 除此之外,花酿和落栗在大街上看到过许多当地的人出门都携带着刀,花酿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花酿觉得这里民风特别彪悍。 事实证明,花酿的感觉是正确的,花酿她们入住的客店老板娘说这里素来有打斗凶狠的民风,因为这里生活的少数民族众多,各民族之间生活习俗不同容易导致发生纷争。 老板娘说居住在城里的人还好,村落之间的纷争很普遍,村落与村落之间经常会有械斗,械斗的原因也多种多样,争夺土地、争夺水源、争夺风水坟山、争夺草地、争夺山头,有时候极小的事情都能够闹得很大,一些村子为了在械斗中取胜,就买刀买枪,不打目的誓不罢休,很多村落都结成了世仇。 老板娘特意叮嘱花酿和落栗,让她们人少的时候无事不要随便出门,就算出门了,要是遇到有人在打架,千万不要凑上去,因为很有可能被当成同伙被殴打。 花酿和落栗也不是不听劝的人,无事坚决不外出,老老实实待在客店里,等老板娘有空了,就听她讲一讲当地有趣的民俗故事,时间倒也不难熬。 在这个没有冬天的地方度过了一整个冬天,花酿和落栗又启程了,下一站她们决定往西北走。 第85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七) 越往西北,风沙越大,风都是西北方向刮来的,花酿觉得刮来的风都是黄的,黄风阵阵吹来,尘沙飞扬,遮天敝日,原本湛蓝的天空顿时昏暗下来,黄色的沙粒冲刷着两人日渐黝黑的面庞,还不时有风沙往嘴里、脖子里钻。 落栗吐了一口沙,又抹了一把脸,忧伤的看着天,问道:“我是不是又黑了好多?” 花酿重重的点点头,回答道:“是的,史无前例的黑,这是我认识你以来最黑的一天,不过以后的日子还长,不排除有更黑的时候。” “你闭嘴,你说的话比雪球的叫声还难听。” “行。” “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到处都是黄沙?” “风行水上,聚沙成洲,咱们应该是已经到了沙州的地界了。” “沙州?难怪要取这么个名字呢。” “你可别小看这地方啊,这沙州可是以甜着称呢。” “甜?你是说沙子甜?” “我不是说沙子甜,是这座城很甜,这里气候干旱,昼夜温差大,加之疏松通气、排水良好的沙质土壤,这里盛产的的葡萄干、杏干、桃干,每一口都是地上长出的 ‘甜破嘴’,每吃一口都如同被蜜蜂蜇了一般甜。” “真的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走,进城休整一下。” “走。” 在沙城,花酿和落栗停留了很久,一来是之前在梧州有些憋得慌了,二来这里的景观确实难得一见,美食怎么也品尝不完,不知不觉便停留了很久。 在这里,两人迅速适应了这里的口味,胡饼、驴肉黄面、羊肉粉汤都是值得尝试的美食,当然,也远不止这些。 在城里待了一段时间,花酿和落栗坐不住了,准备和一个骆驼商队一起出发去漠南。 伴随着蓬勃而出的红日,花酿和落栗暂时离开了这座横亘在戈壁和沙漠之间的偌大的边塞关城。 慢慢的,一行人穿越戈壁滩进入了沙漠,温度越来越高,沙漠的沙丘轮廓清晰层次分明,丘脊线平滑流畅,迎风面沙坡似水,背风面流沙如泻。 这里是黄沙的世界,黄沙的海洋,绵绵的黄沙与天际相接,一个个沙浪向前涌动着,像—只无形的巨手,将沙漠揭去了—层,又揭去一层。 日近黄昏,飞鸟伴着驼铃起舞,眼前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身后,茫茫的沙海中曾经留下的骆驼一串串踏实而清晰的脚印,如今已经尽数被风沙掩埋,了无踪迹。 继续往前,就不再仅仅是黄沙遍地,这里开阔的沙地上生长着红柳、梭梭和 芨芨草,红黑色的石滩在阳光照射下,暑气蒸腾,花酿和落栗第一次见到了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幻影。 越往前,好似接近了一片绿洲,此时正值初秋,这里水草繁茂,山花遍野,成群结队的蒙新野驴,成为了这山里的独特景观。 “真神奇啊,一面是戈壁沙漠苍茫无垠,一面是绿洲翠玉镶嵌,沙生植物如丝带飞舞,红日巍然遥挂在天上,还看到了海市蜃楼幻景,这一趟走的值了,奇幻神秘的一次旅程。” “看到了这样的美景,你还会跟我抱怨说自己皮肤又变粗糙了吗?” “会!” “……” 这天,骆驼商队的领头人过来说今天会路过一处秘境,会在那里好好休整一下,又说那里的风景绝美,让花酿和落栗做好心理准备。 说起这个商队的领头人,花酿对他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他是商队的领头人,他博学多闻,他非常了解沙漠,他知道沙漠路线和水源地,他能够在夜晚通过月亮和星星找到路,他甚至能够通过沙子和植被的气味和触感找到正确的路,对付沙漠里的蝎子和毒蛇也很有一套,他还知道如何治愈疾病和修复骨折。 要知道在沙漠中迷路是非常危险的事,任何临时偏离、走捷径或因导航不佳或沙尘暴而错过下一个绿洲,都极有可能带来灭顶之灾,而这个商队在他的带领下,已经安全的走出了大半个沙漠。 走到那秘境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一踏进那片地方,花酿就觉得自己像是进入了一处被沙漠遗落的秘境。 一望无垠的沙地上伫立着造型各异的土墩与小山包,看起来蔚为壮观,土墩与岩壁上都留有或深或浅的沟壑,应该是风沙侵蚀留下的痕迹。 在茫茫荒漠中,清澈的湖水看起来格外显眼,沙漠的层叠感与蔚蓝的湖水相映衬,仿佛给沙漠赋予了无限灵动性,站在高处看,碧绿湖水就像一块镶嵌在戈壁滩中的翡翠,优美中透着清澈,纯净中遐想无限,令人为之动容,为之陶醉。 “以前眼里只看得到头顶上的那一小片天空,以及自己脚下站着的那一小片土地,觉得人生就那样过完也挺好的。” “现在呢?” “现在,走了这么多地方,看了这么多风景,我好像变得有些贪婪起来了。” “是啊,总想着再去看看自己还没见到过的风景,哪怕吃一嘴沙子,哪怕一个多月不洗澡,哪怕大腿被磨破了皮,哪怕被晒到快要毁容,还是想一路走下去。” “没错,虽然一路上有种种不适,但是看过沿途风景,一路都觉得值得。” “是啊,看看这历经千万年的岁月与风霜,才形成了如今我们所能见到的模样,这样的美景多么的与众不同,足以惊艳时光。” 天色慢慢沉下来,商队领头人决定今晚就在湖边驻扎,花酿站在湖边,看着一盘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大地被衬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层深红;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了,像是一片睡着了的海。 休整过后,商队继续向前,慢慢进入到了领头口中的不毛之地,几百公里的地方,由于高寒缺氧,几乎荒无人烟,野驴、羚羊、野牦牛,原羚、岩羊等野生动物才是这里的主人。 第86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八) 领头人说这里神秘莫测,有着太多的未解之谜,每年都有很多商队穿越这片地区,但也有不少人永远留在了这里,他说能不能成功穿越这片地区,一切都还要看缘分。 这一片基本没有什么植被了,看着一片荒芜,可领头人说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湖泊,后来因为断流,湖泊日渐干涸,慢慢被沙漠所掩埋,变为一个巨大的盐壳,只剩下残存的红柳、胡杨根系固定的一个个沙土包。 商队里很多人已经快要忍受不了这恶劣的环境了,只想着尽早离开这鬼地方,可花酿觉得,这里依旧美景不断,这里的美原始而粗犷,是一片心灵净土,给人心灵上的震撼,这才叫真正的美。 从漠北穿越沙漠到达漠南,大约需两个多月的时间,此时商队已经走了一个多月,由于沙漠气候恶劣,白天灼热似火,夜间寒冷透骨,商队一般黎明时分出发,中午在帐篷的阴凉处休息,午后再启程,一直持续到很久以后再宿营。 在沙漠中连续走了两个多月,终于在十月初到达了漠南,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在花酿眼里,这大草原就像是一个童话的世界。 到了这里能看到满眼都是金黄色的草原胜景,草原上的晨雾,五彩斑斓的林木,就像是一幅色彩鲜艳的油画,美得让人心醉,仿佛身处仙境中一样,可能只有身临其境,才能体会到这种热烈又绚烂多彩的美,让人流连忘返。 在花酿和落栗只顾着欣赏美景的时候,商队的人们已经忙碌起来了,大家在忙着找合适的买家,在讨价还价。 究竟是什么样的商品值得商队长途跋涉呢,这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沙漠北部和南部人们的特定需求。 在商队出发前,骆驼们的背上都装满了货物——一卷卷的丝绸、一袋袋的香料、一包包的盐、各种上好的陶瓷、精致的香炉和其他贵重的东西。 花酿打听过,在这里交易一般是比较原始的以物换物,大概是找到了合适的买家,交易双方在一处空地上碰头,然后把货物放在中间接受对方的检验。 双方都对对方的货品很满意,商品很快就完成交易了,从漠北来的丝绸、香料、瓷器、盐、香炉、玉器等等,全部换成了漠南盛产的兽皮、羊绒、风干牛羊肉、奶干、果干、牛皮画、巴林石以及一些草原药材。 骆驼商队交易完,在草原上休整了几日就启程离开了,花酿和落栗留了下来。 草原上的景色实在太美,两人不舍得就这么离开,再者,这穿越了一个沙漠才能来到这里,以后大概是没有机会再来了,不如多住些日子。 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漠南的大草原也有属于它的四季,春生,夏绿,秋黄,冬白,每个季节的大草原都能带给人不一样的色彩。 春季的大草原上铺天盖地的大雪开始融化,滋养着这片美丽的草原,随着春雨朦朦,草地返青,河岸边的山丁子花,臭李子花竞相开放,牛羊已经开始漫步在草原上,感受着春的新生。 夏季的大草原上鲜花盛开,草香扑鼻,在一片绿意中,花酿和落栗置身于蓝天下策马飞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入鼻的空气中夹杂着青草的香气,一切烦恼都被甩在马屁股后面,只有当下。 疯累了就停下来,躺在草地上,双手枕在脑后仰望天空,天空是湛蓝般的明净,没有一丝的杂质掺杂其中,雪白的云朵团团簇拥着,似那最优质的棉花。 微风徐徐,草香幽幽,牲畜悠闲的在蓝天下吃草,时不时发出几声哞叫,表达一下自己对甘甜草被的喜爱与满足。 秋季的大草原褪去了绿色的青衣,渐渐泛黄,成熟的野果挂满枝头,微风吹来,草原翻卷起层层波浪,草香扑鼻,秋风拂过,散发开一阵阵沁人心扉的清香,犹如身临在金色的海洋。 冬季的大草原是寒冷的白色,整个大地都变成了琼雕的草、玉琢的树。漫天雪花飞舞,给草原穿上了洁白的盛装;小河也覆盖了厚厚的雪白棉被,树枝挂满了沉甸甸、蓬松松的雪球,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整个草原变成了雪原。 原本花酿和落栗只打算在这里停留个月的,可留着留着已经过了两个春秋。 在这里两人学会了策马奔腾,学会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学会了如何用羊毛和皮革制作御寒的衣物,连草原上的语言都学了个七七八八。 这天,花酿和落栗在羊肥马壮和草绿花红的六月,去参加了草原上几年一度的传统盛会,古朴而庄重的搏克运动比赛。 在激情悠扬的乌日亚赞歌声中,选手们均身着特制的卓得戈,挥舞着壮实的手臂,跳着模仿狮子、鹿、鹰等动物形态的舞步入场。 比赛中,搏克手互相抓住对方的绸带,开始了一场力量的对决,拉、扯、推、压、移动、旋转…… 在一阵阵欢呼声中,优胜者脖颈上被配套上了五色彩绸制成的将嘎,据说它是搏克手获胜次数多少的标志,获胜次数越多,将嘎上的五色彩绸条也越多。 为了庆祝今天的博克比赛圆满完成,大家在晚宴之后举行了篝火晚会,人们用木杆搭成支架,依次堆垒成垛,花酿和落栗被作为远方的客人,还被邀请上前用火把点燃篝火,然后和身着艳丽服装的姑娘、小伙子们一起围绕篝火载歌载舞。 跳了两圈,花酿才发现自己左手拉着的小伙子居然是今天的博克比赛冠军,白日里只远远看了几眼,远看并不觉得这个冠军选手有多伟岸,到了身边才知道他的身高至少在一米九以上,强壮而高大,难怪能成为冠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花酿发现他一直在死死的盯着自己,要不是不方便,花酿都想去照个镜子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第87章 丫鬟当自强(四十九) 篝火晚会全程,花酿都被这冠军兄弟目光炯炯的盯着,手还紧紧的被他握着,好不容易等到结束,花酿赶紧抽回手,拉着一旁的落栗跑了。 回到了居住的牧民家,花酿刚跟落栗说了一下这情况,就看见落栗突然变得很激动。 “你也是有这种感觉吗,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啊。” “什么情况?” “我左手拉着你,右手拉着一个兄弟,那兄弟也是全程直勾勾盯着我,我还在想,我这张脸是不是已经难看的不成样子了,把人惊吓成那个样子。” 花酿闻言,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这张脸当时在穿越沙漠的时候被晒伤过,到草原上用当地的草药敷了之后好了很多的呀,当然了,肤色一时半会是回不去了。 “难不成真是咱们丑到人家了?” “有可能,他们草原上的男子都喜欢高大魁梧一些的女子,咱俩又矮又瘦的,丑的很特别。” 两人正说着,大娘回来了,还不等两人开口问什么,大娘就乐呵呵的看着两人开了口。 “你们两个今晚参加篝火晚会去了?” “是啊,大娘,怎么了?” “我听人说有小伙子看上你们了,正准备采一束花送给你们呢,一回头你们就跑掉了。” “啊?” “没有这回事,大娘你怕是听错了。” “不可能听错,你们今晚是不是拉着小伙子跳了一晚上的舞?” “大家都是这么跳的啊。” “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他们直勾勾盯着我们看,我们以为是我们丑到他们了。” “哈哈哈哈哈,真是两个有意思的女娃娃,你们两个长得这样美,跟天上的月亮一样美,怎么会丑到他们呢,我们草原上的男人看见倾心的女人时,便会肆无忌惮地盯着她们看。” “啊?是这样的吗?” “是啊,在我们草原上,每个女人都知道,被人盯着看就是被誉美了,我们草原男人的眼睛像火把一样,会企图烧光心仪的姑娘们的衣服和羞涩之心,直至她们同意和他们合好。” “这么直接的啊。” “是啊,我们草原上的人都是直来直去的,学不会你们中原那套拐弯抹角的东西,在我们草原上,一个成熟的男人掩饰对女人的态度实为愚蠢虚伪。” “明白了,那要是不喜欢要怎么办呢?” “不喜欢就说不喜欢呀,这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 “哦,谢谢大娘。” “你们两个也来了好久了,过得怎么样,喜不喜欢我们草原上的生活?” “喜欢的,很舒服自在。” “那可以考虑考虑找一个草原汉子的嘛。” “大娘,我们都离家许久了,是时候该启程回家了,这里特别美好,但终归不是我们的归途。” “也是,像你们这样如水一般的女人呐,留在我们这草原上有些可惜了,看看这细嫩的肌肤都被草原上的大风吹出了细纹。” “感谢大娘这段时间的照顾,我们感激不尽。” 大娘爽朗的笑着,说道:“有什么好感激的,我收了你们的钱的嘛,再说了,你们也没给我多少机会让我照顾你们啊。” “哈哈哈哈……” 在这个篝火散尽的夜晚, 伴着淡淡木头燃尽的轻烟,耳畔飘扬着大娘爽朗的笑声,花酿抬起头望,看到了漫天星光。 和大娘道了句晚安,花酿和落栗现在门前,就那么静静地看,看那隐约的山川,看那树木绵延,看那浮云终不见,看那夜空中的繁星点点。 时隔两年半,花酿和落栗又回到了那座一开口一嘴沙的沙城,这里的一切好像都没变,又好像变了。 两人将从漠南草原带回来的货物尽数出了,又休整了几日,这才踏上了一路向东的旅途。 这天行走到半路,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花酿迷迷糊糊的睁眼,拉开车帘看向赶车的落栗。 “怎么了?” “你快出来看看,路上躺着两个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一个人不敢过去。” “什么?咱们刚刚撞到人了?” “你别胡说啊,我赶车很稳的,再说了,我们跟他们离得这么远呢,难不成咱们这马车还有隔山打牛的功夫?” “别贫了,快下去看看。” 两人下了马车,走上前一看,原来是两个小孩,两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脏兮兮的小孩。 花酿伸出手试了试两人的鼻息,又试了试脉搏,开口道:“活的,还有气呢,怎么办?” “活着就行,怎么办,我也不知道啊,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会有小孩躺在这啊,别是专门讹人的?” 不怪落栗这么怀疑,花酿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实在是这几年在路上遇到过许许多多的人和事,这世上好人很多,但是坏人也不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看看能不能叫醒。” “试试看。” 花酿和落栗叫了半天,两个孩子毫无动静,也不见旁边冲出什么人来找茬,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两人只好把两个孩子搬到马车上,然后送去了医馆。 医馆里,坐诊的大夫把了把脉,说两个孩子都是被饿晕了,说完还用一种谴责的语气告诫花酿两人不要虐待孩子。 花酿和落栗不约而同翻了个大白眼,这下,那老大夫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都懒得理花酿和落栗,气呼呼的让人给两个孩子喂糖水。 过了一会,两个孩子中的男孩子醒过来了,还没等花酿问什么,就见他一脸惊慌失措的起身要去找妹妹。 花酿走过去,一把将人按住,说道:“好了,你妹妹就在你旁边躺着呢,你别动了,好好坐着,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好好回答我,好不好?” 小男孩确认了妹妹在身边以后就安静下来了,圆鼓鼓的眼睛看着花酿,就是不说话。 “你会说话吗?能听懂我说话吗?” 小男孩点点头,依旧不说话,花酿服气了。 第88章 丫鬟当自强(五十) “听得懂就行,你们之前晕倒在路上,是我们把你们送到了医馆,大夫说你们是饿晕的,你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让人送你们回家去。” 小男孩闻言,抬头看了花酿一眼,又将头低了下去,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们没有家,你不要把我们送回去。” “你们怎么会没有家呢,你爹呢,你娘呢?再不济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呢,叔叔伯伯也行啊,听话,告诉阿姨,阿姨送你们回去。” “我都说了我没有家,我不回去!” 小男孩本来还好好的,一听花酿又说要送他们回去,情绪瞬间就失控了,对着花酿凶巴巴的喊起来,喊就喊,他自己比花酿还委屈,眼泪稀里哗啦的掉个不停。 “行行行,那你告诉我你家人去哪里了?” “我没有家人了,我只有妹妹,我爹死了,我娘也死了,叔叔伯伯抢我们家的粮食,不给我们饭吃,还想把我和妹妹卖了,我是带着妹妹偷偷跑出来的,我不要回去那里。” “啊,这样啊,那确实是回不去了,不回去那怎么办呢?” “求求你,不要把我们送回去,我们什么都能做,去要饭都行,就是不能回去。” 花酿听完很是无奈,落栗也很绝望,救人能不能胜造七级浮屠不知道,但是肯定能给自己增添不少麻烦。 “怎么办啊?” 花酿想起一鱼,便问道:“一鱼,这地方有类似孤儿院、救济福利院之类的机构存在吗,有的话就把人送那里去。” “没有。” “那怎么办,他们这个年纪要是没有人收养,估计就活不下去了,年纪太小卖去给人家做仆从人家都不要。” “主人可以考虑自己收养他们啊。” “我自己收养他们?我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我怎么收养两个孩子?” “主人又不打算成婚生子,有两个现成的孩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呀,其实原主也是有过要生养一个孩子的想法的,可惜造化弄人,到死她都不曾有过一个孩子。” “这样吗?” “是的呢,主人。” 想了想,花酿将落栗拉到一边,缓缓开口道:“落栗,我有个想法,但是得先问问你的想法。” “你想自己收养他们?” “对,我是有这个想法,你看家里就咱们两个,平时也就雪球闹腾些,以后家里多两个能跑能跳、能说能笑的孩子也挺热闹的不是?” “热闹是热闹,但是照顾孩子会不会很麻烦啊,咱们两个都没养过孩子啊,一点经验都没有,能行吗?” “他们这年纪肯定能自己走,能开口正常说话,肯定也能自己吃饭穿衣,应该不需要怎么照顾,给口饭吃就能养活了。” “这个不能猜,咱们得问清楚了去。” 说着,落栗走过去,跟床上的小男孩郑重其事的说道:“接下来我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可以吗?” “可以。” “你今年多大了,能不能自己吃饭?自己睡觉?自己洗澡穿衣服?” “我今年五岁,妹妹三岁半,我能自己吃饭睡觉穿衣,妹妹也能自己吃饭穿衣,她怕黑不敢一个人睡觉,但是她很乖、很听话的。” “行,那我问你,你和妹妹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不知道最终会去到哪里,但是绝对不会把你们送回去,也不会让你们没饭吃,更不会把你们卖掉,你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小男孩闻言,看了一眼还没醒过来的妹妹,猝不及防的就给落栗跪下了。 “哎,你干什么呢?” “求两位姨姨带我们走,只要不送我们回去,只要给我们一口吃的就行,以后我和妹妹愿意做牛做马伺候两位姨姨。” “行了行了,起来,我们家不缺牛也不缺马,我们家就是缺人,你要是决定好了,那等你妹妹醒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就出发。” “我考虑好了。” “行,考虑好就行,那你说说你叫什么?” “我叫刘大宝,妹妹叫刘小宝。” “呃……” 这孩子居然和碎碧姐姐的男人重名了,有些尴尬啊,以后总有一起吃饭的时候,总不能叫一个名字,两个人齐声答应? “大宝,我问你,你们这名字是谁给你们取的?” “名字?我们没有取过正式的名字,大宝小宝只是平时这么叫的。” “原来如此,那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好不好?” “好。” “那你想继续姓刘呢,还是跟着我们姓?” “姨姨,我不想姓刘了,我们村里还活着的那些姓刘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我想做个好人。” “可是你爹姓刘啊。” “我听村里人背后说过,他们说我爹不是我爷爷奶奶亲生的,是他们半路上捡回去的,所以我爹也不应该姓刘。” “好有道理,很有逻辑。” 说着,花酿看向一旁的落栗,问道:“一个跟我姓,一个跟你姓?” 落栗摆摆手,拒绝道:“不用跟我,我落栗这名是大少爷取的,算不上个正经的姓氏,跟你姓,让他们管我叫姑姑就是。” “也行。” “‘远山叠翠,近花疏影’,妹妹就叫花疏影;‘独上江楼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你就叫花思渺。” “思渺,以后我就有名字了,真好,谢谢姨姨。” “不客气。” 就这样,花酿和落栗的一车两人,就变成一车四人,车上多了两个小家伙确实热闹多了,两个小家伙不哭不闹的,倒是很招人喜欢。 这天,马车来到一个岔路口,面前有两条路可以走,往北去往京城,往南回到青州,花酿和落栗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于是将目光转向了马车上的两个孩子。 “疏影、思渺,咱们面前有两条路,你们看看想走哪一条路?” 小疏影看了看,小手指着往北的那条路,奶声奶气的说道:“走这条,这条路看着比那条路大。” 花酿和落栗细细看了一眼,可不是嘛,去往京城的那条路明显比南下的路更宽敞,也更平整。 “还是咱们疏影聪明,那就走这条路,正好咱们一家四口都还没去过京城呢,正好去看一看。” “好耶,去京城喽!” 第89章 丫鬟当自强(五十一) 看着小疏影欢呼雀跃的样子,花酿忍不住伸手挼了一把她的小脑袋瓜,手感真是不错。 相处了一段时间,花酿和落栗都发现了,两个小家伙之前的日子应该过得不怎么好,但是都很懂事,哥哥思渺性子沉稳一些,妹妹疏影就比较活泼可爱,小丫头特别喜欢笑,马车里不时传出她的笑声。 走了好几日,距离京城还有些距离,花酿一行人也不赶时间,慢慢悠悠的走,每每路过城池都会进去休整一番,将从上一个城池进来的土特产倒卖掉,再继续入手一波当地的特产,这都是基本操作。 这日,一行人来到了晋州,不知为何,刚一进城花酿就觉得非常不舒服,内心好似非常的抗拒,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和厌恶。 这么些年在外奔走,途中种种社会乱象也见了不少,酸甜苦辣也尝了不少,但是这莫名的心悸和恐惧还是第一次,花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身体状况出了问题。 于是,刚一进城,让落栗带着两个孩子去安顿,花酿独自一人找了间医馆,特意找了一个经验丰富、医术精湛的大夫,为此还排了许久的队。 终于排到花酿了,老大夫先是对着花酿望神察色,又对面部、舌质、舌苔、瞳孔和眼白等进行了有目的观察,花酿有些慌,但依旧是大夫怎么说怎么做,极其配合。 望完了,老大夫又开始问:“具体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一个不舒服法?” “大夫,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我刚一进城就感觉心悸心慌,整个人都非常的不舒服。” “心悸心慌,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症状吗?对饮食方面有没有什么喜恶?” “没有其他症状了,饮食方面也一如往常,没有特别的喜恶。” “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症状?” “并无。” “好,把手伸出来,我来切个脉看看。” “好。” 满头华发的大夫在切着脉,花酿心里不由得有些慌张,不会真有什么大毛病? 切完了脉,大夫收回手,说道:“脉象并无太多异常,你说你心慌心悸,舌头是味觉器官,与心脏关联,刚刚着重观察了你的舌头,我观你这舌苔为活苔,是无病之象。” “所以意思是心脏没什么毛病?” “没错,心脏应该没有什么异常,可能是你当时情绪波动过大,一个人处于情绪紧张、激动、焦虑、发怒或受到惊吓的状态,也会出现心慌、心悸的症状。” “原来如此,谢过大夫。” “不客气,慢走,下一位。” 听到没毛病,花酿松了一口气,起身出了医馆,刚出医馆,就看见不远处聚集着一大群人,花酿来了兴致,也凑上前去想看个热闹。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花酿这才发现这原来是个江湖说书人的摊子,里面的说书先生大概是说累了,正在那捧着大葫芦喝水呢,花酿对这个说书可没多大兴趣,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说书先生敲了三下锣,又开始了他的表演。 “上回说到那富商又纳回来一房妾室,这可是他的第十八房妾室了,可奇怪的是他府里那十七房妾室和正房夫人非但不阻止,还表现得异常兴奋,似乎对此很是赞成,你们猜猜这是为何?” “为何呀?” “这事出有因,咱们一会再说,话说这妾室啊,虽不是黄花闺女了,可长得那叫一个美若天仙啊,还是伺候过权贵的,那富商对她那是一个无微不至,还直言绝对不会过问她的过去,只在乎她的现在。” “然后呢?” “这第十八房妾室在府里着实过了几天好日子,可好景不常在啊,不过几日,那富商就露出了真面目,原来这富商有些不为外人知的恶心癖好,这些年他那府里的十七房妾室可算是受尽了折磨。” “什么恶心癖好?您快说说,别吊着大家伙的胃口了。” “这富商啊,是个五短身材,天天吃喝玩乐,吃得脑满肠肥,十个胖胖的手指根部都生有深深的酒窝儿,出完恭都擦不到屁股,那怎么办呢?他干脆使唤起了那些貌美如花的妾室,于是那十几房妾室不仅要伺候他睡觉,还得伺候他出恭,出恭前帮他脱衣服脱裤子,出完恭帮他擦干净屁股,还要在他排出来的污秽之物没有凉之前趁热观测,以此来分析他的身体状况,你们说恶心不恶心?” “哎呀,这可太恶心了,这富商怎么也得几十岁了,出个恭都还得人人伺候,可真是不要脸!” “嗐,那些富商个个养得脑满肠肥的,脑子想的不是发财就是享乐,哪管别人的死活呢?” “这倒是,那些妾室在他们眼里怕就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估计都不当人看的。” 听着围观群众议论纷纷,那说书先生又敲了三下锣,说道:“大家伙别着急啊,还有更恶心的事呢,大家要是有兴趣听,那按照老规矩,大家给小老儿赏点茶水钱。” 收赏钱的草帽伸到花酿眼前,花酿大方的往里丢了些碎银,那小老头对着花酿笑了一下,收回草帽又说起书来。 “那五短身材、脑满肠肥的富商啊,还有一个更恶心的癖好,每次咳嗽一声,就得有人赶忙跑到他身边,然后蹲下张开嘴,仰头凑到他的嘴巴下,承接住他吐出来的痰,然后咽下去,要是胆敢不咽,就要遭一顿毒打。” “我呸,这真是恶心他娘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这样的人就不该活着,该让他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就是。” “大家伙别急,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在第十八房妾室偷跑被发卖了以后啊,富商又纳了一房妾室回来,这第十九房妾室和前面的十八房可不一样,不是那愿意受磋磨的性子,她忍受不了富商这恶心的癖好,于是想方设法终于将这富商弄死了,你们大家伙猜猜,这富商怎么死的?” 第90章 丫鬟当自强(五十二) “怎么死的?” “这第十九房妾室可是个妙人啊,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着说要玩些刺激的游戏,哄着那富商挥退了下人,又给他绑住了双手、蒙起了双眼,然后将人带到粪池子边上。” “一开始先是抄起粪瓢往他身上泼粪水,泼了一阵觉得不解气,便将那富商一棍子推到粪池子里去了,那富商倒是想往外爬啊,可手被绑着呢,挣扎之下弄得满身都是粪便不说,还硬生生吞了好几大口粪水啊。” “那妾室自然不会救他,还站在边上不停地问他粪便可不可口,那富商气得想开口大骂,可刚张口嘴,又有源源不断的粪水往嘴里灌,他想往边上挪一挪,一个踉跄摔倒了,整个人被粪水完全淹没,就这样,富商被活生生淹死在了那粪池子里。” “那后来呢?” “后来,富商的十八房妾室和正房夫人将他的财产悄悄分了,大家朝那粪池子里吐了几口口水,然后各自奔前程去了,至于他那尸首可没人帮着收,就一直泡在了那粪池子里。” “就该如此,就该让他也尝尝那恶心的滋味,这结局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可不是。” 围观的群众有人在吐槽,也有人提出质疑:“先生啊,你这故事是虚构的,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又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死法?” 那江湖说书人哈哈一笑,说道:“别的故事都可以说是虚构的,今天这故事却是真实发生的,大家伙若是不相信,尽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保管真实。” “真的假的?” 人群中有人依旧觉得这只是个虚构故事,花酿却相信这是个真实的事件,这故事里的富商和前世原主遇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前世原主就是他的第十八房妾室,最后忍受不了逃跑被发卖到青楼,这一世没有了原主,却又有和原主一样下场的人。 原主没能做到的事,这一世有人做到了,与那恶心的粪便日日相伴,应该是他最好的归属了,他生前施加在别人身上的恶心事物,终于将他完全包围了。 花酿挤出人群,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心里憋闷的感觉消散了许多,心慌心悸的感觉却依旧存在,一开始花酿没想明白什么原因,可当她无意间路过一家青楼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家青楼就是原主最后葬身的青楼,此时是白天,楼门前并没有什么人,看着很安静,可花酿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怒意翻腾,恨不得一把火将整座楼烧了。 花酿在那青楼门前站了许久,引得过路的行人纷纷侧目,在她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滴唤回了她的理智。 随着雨滴不断落下,不远处说书摊子上的敲锣声减弱,唱声渐消,江湖说书人叹了声天公不作美,转身背起了他那副行头,拎起那空了大半的大葫芦,戴上一顶大檐帽的草帽,踩着泥,趟着水就走了。 他从花酿面前路过,擦肩而过的时候,花酿听见他嘴里在念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几句佛语。 “过去事,过去心,不可记得;现在事,现在心,随缘即可;未来事,未来心,何必劳心。” 花酿呆呆的站在雨里,看着他远去,看见他大步流星地前行,腰上别着的大葫芦随着他的走动左右摇摆着,雨水从他宽大的草帽帽檐上滴下,最终落在地面上,汇入他脚下的水流中,一声声地,清脆之后支离破碎。 呆愣了片刻,江湖说书人已经消失在了雨中,花酿终于抬起脚,缓步离开了这里,没走多远,便遇上了拿着伞在到处找她的落栗。 “你是不是傻,下雨了也不知道跑,也不知道找个躲雨的地方,都淋成落汤鸡了,想大病一场是不是?” “不会,我身体好着呢。” “你全身上下,就属这张嘴最硬。” 事实证明话不能说的太早,当天夜里花酿就发起了高烧,要不是落栗不放心起来看了一眼,花酿估计都在当天夜里猝死了。 花酿三天三夜持续高烧不退,把落栗和两个孩子吓坏了,焦急的四处求医,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药也吃了一副又一副,可是花酿的病情总不见好转 。 在落栗想着要不要找城里有名的师婆来看一看的时候,花酿的高烧终于退了,人也精神了不少,此时的落栗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如今看花酿状态好了许多,终于熬不住了,直接倒在花酿身边睡着了。 花酿将被子盖在落栗身上,想起了这几日做的种种光怪陆离的梦,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病来势汹汹,却也不是来的毫无缘由,淋了一场雨,又经历了情绪剧烈起伏,即将面临失控的境地,不大病一场都说不过去,只是苦了落栗和两个孩子。 回想起那天的事,花酿心有余悸,如果不是那江湖说书人出现,如果没有下雨,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冲进去做些什么,如果自己当时冲进去了,基本上就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了,毕竟那青楼背后是有大靠山的,自己一个弱女子进去只有送命的份。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咱们时候出发?” “你这身体刚养好,咱们再多待两天,反正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行。” 因为花酿生病,一行人在金州停留了十几日,在花酿再三保证自己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之后,马车才缓缓出发,往京城去。 到了京城,满目繁华,可谓是“宝马雕车香满路”,不止两个小家伙看的入了迷,就连花酿和落栗两人也有一种乡巴佬进城的感觉。 花酿和落栗去过不少地方,走过不少城池,但是要说繁华,还得是这“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的京城。 在京城停留了十来日,花酿一行人已经对京城的繁华已经逐渐适应了,但是对京城的物价却始终还是惊叹不已。 第91章 丫鬟当自强(五十三) “赚钱难,难于上青天,前有汗滴禾下土,后有工作不胜数;花钱易,易似东流水,奔流到海不复返,眨眼不知何去啊。” “是啊,挣钱如捉鬼,花钱如流水,以前咱们俩吃饱就行,现在不行了,拖家带口的,总不能不为他们考虑考虑。” “是啊,要说吃饱穿暖肯定是没问题,但是孩子该读书得读书,该学习得学习,以后长大了男的要娶媳妇,女的要嫁人,这聘礼、嫁妆都得准备起来,咱们不能坐吃山空啊。” “唉!先回青州去,那地物价还算接地气,这京城是人家权贵待的地方,咱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不适合这里。” “嗯,这两天去买点京城的特产,咱们出来这么多年,房子、狗子全靠碎碧姐姐一家照看着,咱们多买点特产带回去。” “必须的。” 一家四口出门采购,街上人流如织,怕孩子走丢,花酿和落栗一人牵着一个走,走着走着就走散了,花酿身边只剩下牵着的小疏影。 小小的人儿挤在人堆里,被踩到小脚也不哭不闹,只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可把花酿心疼坏了,干脆将小人儿抱在怀里走。 “姨姨,疏影能自己走的。” “没事,我抱着你走,姑姑牵着哥哥和咱们走散了,咱们就不管他们了,有没有想吃的,姨姨带你去买。” “姨姨,疏影可以吃一串糖葫芦吗?” “可以啊。” 走到卖糖葫芦的老大爷面前,花酿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递给小疏影,一串拿在手里等着一会给思渺。 付完钱,花酿抱起小疏影正准备走,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花酿疑惑的回头,没看见什么认识的人。 “花酿姑娘?” “你是……卫青?” 花酿仔细打量了好久面前的男人,才不敢置信的开口说话。 “是我是我。” “这么多年不见,你变得富态了许多啊。” 不怪花酿一开始没认出来,以前的卫青瘦瘦高高的,是个很清澈爽朗的少年郎,如今却是一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模样,早已没了当初的清爽。 “哈哈哈,这么多年不见,你依旧那么的漂亮,只是好像黑了不少?” “没办法啊,生活所迫。” “多年不见,咱们找个地方坐一坐,叙叙旧?” “好啊。” 卫青带着花酿和疏影去了个附近的茶楼,要了个包间,点了壶茶水和点心,看那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是经常来的。 “你们这么多年都跑哪里去了?” 听到卫青的话,花酿有些惊讶,自己和落栗这些年确实是在到处跑,但这事卫青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怎么会这么问?” “当年大少爷收到鸦青送来的信和银钱,很是惊讶,等他再派人回青州的时候,才知道你们竟连夜离开了青州,从此一直没回去过,这些年也没有你们半点音讯,大少爷心里一直记挂着呢。” “大少爷心善。” “大少爷心善也是分人的,能让他惦记这么多年的,据我所知也就你一个了。” “卫青,咱们都一把年纪了,你可不敢胡乱说话啊,大少爷哪里是惦记我,分明是惦记他的兰花。” 卫青闻言,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可能不知道,大少爷可不是个十分爱花的人。” “你想说什么?” “大少爷一开始养花应该是出于尊师重道的考虑,毕竟是授业恩师赠的花;可后来,院子里养了那么多的花,怕是属于爱屋及乌了。” 花酿看着眼前这个嘴里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语的卫青,已经没有了半分重逢的喜悦,过了这么几年,大家都变了模样,让人感到陌生。 “娘亲,疏影饿了。” 正当气氛陷入僵局的时候,小疏影抱着花酿的脖子,甜甜的说了一句她饿了,打破了僵局。 “疏影乖,先吃一点点心,娘亲一会带你去吃你最喜欢吃的小馄饨,好不好啊?” “好,谢谢娘亲,疏影最爱娘亲了。” 卫青看着花酿熟练的取了块点心,一点一点掰碎喂到小丫头嘴边,又熟练的给她喂水,很是惊讶。 “这是你女儿?亲生的?” “自然。” “我曾经听大少爷无意间说过,说你跟他说你此生不会考虑嫁人。” 花酿顿了顿,一脸不在意的回答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说出来的话做不得数的。” “大少爷若是知道你嫁人了,还生了孩子,不知道会怎样想。” “我只不过是个以前伺候过他的小丫鬟,我嫁人生子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再说了,大少爷如今早该儿女双全了?” “这倒是,大少爷自娶了妻,又按夫人的意思纳了几房妾室,如今儿子女儿都好几个了,最大的都六岁了。” “大少爷是个有福之人。” “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去年老爷回京任职,举家搬到京城来了,青州就只留了些老人看家。” “哦,原来如此。” “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们要是想回青州,如今可以放心回去了,二少爷早已经娶妻生子,夫人怕是早就忘了你们这回事。” “谢谢你的告知,你不说还真不知道。” “客气什么。” 中间,两人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些,大部分时候都是卫青在说,说他如今办的差事如何风光,说他的孩子很争气,又说大少爷如今对他好似没有以前那么倚重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一边说一边往嘴里灌着茶水,花酿都有些迷糊了,这是把茶水当酒喝吗?似乎还喝多了上头了? 说了半天,他好像是想起来有差事要办,起了身匆匆忙忙就要走,走出去好几步又折了回来,刚端起茶杯想喝口水的花酿很迷茫。 “你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花酿,若是大少爷想见你一面,你可愿意?” “卫青,这不合适,也不方便,我如今有家有孩子,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以前我没有妄想过的,如今也不会妄想,以后也不会。” “我明白了。” 第92章 丫鬟当自强(五十四) 买好了礼物,花酿几人没有在京城继续停留,而是直接回了青州,阔别多年,再次回到青州,花酿和落栗都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之前的房屋家具被碎碧姐姐一家照看的还算不错,但院子里菜园荒了,野草包围着为数不多还活着的花,爬藤植物多年没有人修剪养护,长得乱七八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荒凉。 看着杂草丛生的院子,花酿和落栗大眼瞪小眼,思渺和疏影乖乖站在旁边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杂草丛。 “如今咱们四个人,两个房间也不够住了,要不咱们重新买个大一点的房子,最好环境好一点,以后思渺和疏影学习也方便。” “可以,这房子一时半会也收拾不出来了,先去客店住两天,房子看好了直接搬进去。” “嗯。” 资金充足,新房子很快就找好了,是个一进院的四合院,有正房三间,分别是一间堂屋,两间卧房,卧房两侧各有一间耳房,称为三正两耳,东西厢房各一间,正房对面是南房,间数与正房相同,分别书房、杂物间、厨房使用。 这套房子买的时候就是自带大部分家具,花酿一行人多年没回来,需要从老房子里搬来的东西也没多少,于是很快就入住了。 一切都收拾好了,花酿和落栗才带着两个孩子去碎碧家拜访,离开前的两口之家如今已经变成了六口之家,大的孩子能追着雪球满院跑了,小的还在肚子里揣着,家里热闹极了。 碎碧一手拉着花酿,一手拉着落栗,止不住的一顿臭骂,骂她们一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又骂她们两个姑娘在外面流浪那么多年,也不怕出意外,简直是没心没肺。 花酿和落栗任由她骂,坚决不回嘴,但也坚决不打算改正,是的,等一切都打理好,花酿和落栗还准备继续出去闯一闯,之前可能是被迫出去看世界,这一回就是很单纯的想搞钱。 三年之后,思渺已经八岁了,疏影也已经六岁多,在花酿和落栗刻意的锻炼之下,两个小家伙都已经能够很好的自己照顾自己了,花酿两人满意的点点头。 于是,在一个明媚的春日上午,在两个孩子去了学堂以后,花酿和落栗留下了一笔足够家里一年开支的银钱和一封信,头也不回的南下搞钱去了。 对于两个大人的离开,疏影和思渺也没有过多的意外,他们淡定的看完了信,将信和银钱收好,回房间写作业去了。 日子就这样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过去,大多数时候,花酿和落栗都是在外面行走经商,出去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一走两三个月,有时候一走大半年,最长的一次,花酿和落栗离开了一年多,因为她们随着商船出海了。 世人都知道高风险高收益,出海一年,花酿和落栗一条命没了半条,但是收益很可观,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再出门了。 一来是家里现有的银钱也够用了,二来是两个孩子如今也不小了,考虑到以后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花酿和落栗觉得应该要多陪伴他们。 再者,思渺如今在备考来年的会试,此时正是备考的关键时候,坚决不能掉链子,花酿和落栗在家可以更好的照顾他,也不会让他担心惦记影响心情,一举两得。 会试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举行,花酿一家四口一月初就到了京城,给思渺备考的院子是前几年就买下的,院子不算大,但环境清幽,去礼部贡院也方便,当时花酿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买下来了的。 备考的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二月初九,花酿一家四口早早起来吃了早餐,把思渺送到了贡院门口,此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考生以及考生家长。 在各式各样的嘱咐中,花酿只说了一句:“正常发挥就行了,不要有太大压力,一次考试而已,还决定不了你的一生。” “我知道的,谢谢娘亲,谢谢姑姑,谢谢妹妹,天气冷,你们快回家,别在这冻着了,我考完就回家了。” “等你进去了我们再走,不然把你一个人丢在这算什么事啊?” 等贡院开了门,锣鼓声响起,考生们陆陆续续入场了,花酿等一众送考的人才缓缓转身离开。 考试的几天里,花酿不知道里面的思渺紧张不紧张,但是花酿觉得自己可太紧张太焦虑了,比自己以前参加高考还紧张,真是考生不急,急死家长。 说到这个家长,花酿也算是个名副其实的家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两个小家伙就改口叫娘了,花酿从一开始的浑身不自在到后来的习以为常,这中间也确实为他们操了不少心,好在他们也回报了这个家不少爱和温暖,都是值得的。 思渺通过了会试,这个在花酿意料之中,但他在三月初一的殿试中拔得头筹成了状元郎,这就大大超出了花酿的想象。 当然了,受到惊吓的不仅仅是花酿,落栗和疏影更是不敢相信家里居然出了个状元郎,她们拉着思渺再三确认,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两人化身成了尖叫鸡,整个院子都充斥着她们的尖叫和笑声。 “娘,我总算没有辜负您和姑姑的栽培。” “你从来没有辜负过我们,还有,你获得如今的成就都是靠你自己的努力,这条通天的路是你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你首先要感谢的,应该是你自己。” “娘,我这辈子我最不后悔的决定就是当初带着妹妹离开那个地方,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跟你和姑姑成了一家人,如果没有你和姑姑,我和妹妹如今不知是何模样,是生是死都是未知数。” “遇见就是缘分,咱们有缘才能成为一家人,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学着往后看。” “儿子知道了。” “说实话,我之前没想过你能高居榜首,我想着我们家能出个探花郎就很不错了的。” “殿试之前,儿子连探花郎都没敢想,只想着二甲名单里有我一个位置就好了,幸运的是陛下出的考题我刚好思考过。” 第93章 丫鬟当自强(五十五) “哦?” “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说起来,这还得归功于那些年跟着您和姑姑四处奔走的经历,一路上您和姑姑总是会给我们讲各种见闻,我们也目睹了不少人间百态,长年累月的,见识和阅历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学会了从不同的角度去思考问题,这给我了很大的帮助。” “有帮助就好,哈哈哈,那些年你们还小,我和你姑姑总把你们单独丢在家里,想想都觉得愧疚,后来你们闹着要和我们一起出门,干脆就把你们也带上了,不曾想还能结出这样的果实。” “娘,这些年,你和姑姑辛苦了,你们起早贪黑,操劳半生,不惜耗尽自己的青春,甚至差点献出自己的生命,也要为我和妹妹撑起一方晴空,铺成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这条路上满满的都是爱,你们对我们的养育之恩,是我们一辈子也还不清的,但再难我们也要报,儿子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好好报答你们两位的养育之恩。” “思渺,爱和陪伴是相互的,我也要谢谢你们走进我们的生活,成为我们的家人,在陪伴你们长大的过程中,我们也获得了成长,和你们一路成长的过程,也让我们收获了更丰富美好的人生,感谢你和疏影的一路相伴,成就了这样一个幸福满满的家。” “娘!” “哎,大好的日子,不说这个了,再说下去咱们一家子都得抱头哭起来了,让人看了还以为咱们新鲜出炉的状元郎是个爱哭鬼,那可就不好了。” “娘,你又逗我。” “逗就逗了,你如今是状元,以后会去哪里任职?” “娘,新进状元照例是受封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要去翰林院任职的。” “翰林院修撰,这个岗位是主要做些什么?” “主要就是一些朝廷日常性工作,像诰敕起草、史书纂修、经筵侍讲等等。” 花酿一想,这不就是跟后世的总经理秘书差不多嘛,这岗位不错啊,协助皇帝代笔一些文书,有助于适应政务、加深阅历、加强对国家事务的熟悉;编修历朝实录,可以加强对前朝政典故事的深入了解;在经筵侍讲中,可以不断熟悉朝廷仪制和国家要政,还与皇帝形成了亦君臣亦师生的关系,这大大拉近了和最顶层上司的关系啊。 “虽然一开始只是从六品的修撰,但是这也是你锻炼能力、增长见识的好时机,你好好把握。” “儿子晓得的。” 花思渺苦读这么多年,自然清楚这翰林官有着很多的亲炙鸿儒、接近权要的机会,又能饱览史料邸报,参加一些重要会议便于对政局时事获得具体而深入的了解,这些都可以使自己不断积累政治学识和经验,为日后的仕途打下领好的基础。 “今日过后,你怕是要忙于各种应酬和事务了,我怕是也没机会跟你好好说话,就趁着今天还算清净,我就和你多说几句话,说的不一定对,你就凑合听。” “娘过于自谦了,您是我见过最睿智的女子,您说的话每一句我都愿意奉为圭臬。” “你小子给我戴高帽呢?” “儿子这是实话实说。” “好了,娘以前读书读过一段话,觉得很有道理,今日便把这段话送给你。” “好,儿子洗耳恭听。”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有知识而不显摆,有才华而不张扬,该内敛时则内敛,该出手时就出手,方为明智之举。” “儿子记住了。” “你刚入仕途,家里也给不了你多少助力,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你一切以小心谨慎为妥,老话说‘威不可耍尽,福不可享尽’,越是春风得意,越要放低身段,勤勉为事。” “儿子受教了,谢谢娘,有娘在身边教导,真的是儿子的福气。” 花思渺这话说的真心实意,小时候只觉得这个娘和姑姑不一般,言行举止和他以前见过的女子都不一样,后来他知道了娘和姑姑以前的事情,对她们更敬佩了。 原来娘和姑姑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婢女,怪不得精通女红、厨艺、管家之道不说,见识、学问也都不凡,在外闯荡做生意也是不输任何男儿,尤其是娘亲,她身上卓越的学识和眼界,远超很多男人。 在漫漫人生之路上,总有一些人给予我们力量和指点,花思渺觉得自家娘就是自己人生路上的指引者。 她告诉自己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和看法,但要能听进去别人提的意见和建议;她告诉自己不要怕犯错误,但要学会在犯错误中成长,要学会总结经验教训;她告诉自己要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学习的目的是什么,告诉自己做了决定之后,要能对自己狠心;她还告诉自己要做自己,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包括孩子也是一样。 她从来不会想着怎么去约束自己,她总说要想孩子成为怎样的人,长辈要先成为什么样的人,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无比艰难,但是她做到了。 这样特别的娘亲和姑姑给了自己和妹妹一个非常轻松有爱的成长环境,让自己每一个当下都活得舒心、喜悦,让自己热爱所做的每一件事。 花思渺心里很明白自己能有如今的成就,离不开娘亲和姑姑独特的鼓励和教育,她们以身作则由内而外散发能量和喜悦,那样的能量和喜悦就经久不衰,自己被深深感染,从而不知不觉地也会回馈各式各样的能量和喜悦,才有了一个快乐的家。 以前这个家都靠娘和姑姑支撑着,如今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以后这个家的大梁就让自己挑起来。 花思渺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他用他年轻的身躯慢慢担起了这个家的重任。 又是一年芍药花开的时候,花酿看着院子正在赏花的小姑娘,本就是面若桃花的少女,如今脸朝花朵,鲜花一映更是显得她粲然生光,不多时她转过身朝自己跑来,一瞬间衣袂翻飞,披于身后用一根粉色的丝带轻轻挽住的长发也跟着飘逸起来,娇美无匹。 欣慰的同时,花酿又忍不住有些忧心,小姑娘随着年级的增长,长相也越来越出众,如今亲哥哥又在朝中任职,前途一片光明,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说亲的踏破了。 第94章 丫鬟当自强(五十六) “娘亲,姑姑,快看啊,这两朵芍药是院子里开得最好的,我特意摘来献给你们的,快簪上看看呀。” “你又辣手摧花了?” “哎呀,一时间情难自禁嘛,不能怪我辣手摧花的,要怪就怪芍药花开的太好,女儿觉得这芍药花和娘亲还有姑姑甚是相配。” “你呀,说你一句,你能回我十句。” “嘻嘻,我再摘两朵给哥哥送去,问问哥哥可有心仪的女子,若有心仪的,便让他给人家送朵花去。” “你倒是为你哥哥操碎了心。” “那是,我哥哥就是个木头,靠他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娶上嫂嫂呀,还不得靠我去帮他一把。” “行了,你去,一会要是被你哥哥凶了,可别又来找我们哭诉啊。” “哎呀,我走了。” 看着小姑娘一溜烟跑了,花酿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很是豪迈潇洒,反思了一下,是不是该给她找个礼仪老师。 “落栗姐姐,你说咱们是不是该给疏影找个教养嬷嬷,让她好好的学一学礼仪?” “是该学起来了,若是像咱们一样一辈子生活在普通的人家便算了,可如今她哥哥在那摆着呢,以后大概率是要嫁到高门大户去的,不学礼仪确实不像样。” “是啊,之前咱们也没有刻意约束过她,其他的能教的咱们都教了,可这世家的礼仪咱们两个还真是没有办法,看来只能去找个靠谱的嬷嬷来了。” “嗯。” 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花酿的重金承诺,又有花思渺的官职在那摆着,很快就找了一个教养嬷嬷,据说是从宫里退出来的嬷嬷,在礼仪教导这方面很是有一套。 “行莫回头,语莫掀唇,坐莫动膝,立莫摇裙,喜莫大笑,怒莫高声。” “嬷嬷” “语莫掀唇。” 嬷嬷刚来,花酿和落栗专程过来看了一眼,正看见嬷嬷在教着疏影规矩,听着嬷嬷刚刚说的那些,花酿只觉得头皮发麻,还好自己不用学这些规矩。 什么走路不可回头,不可以看来看去;讲话不可把嘴唇掀起,露出牙齿来;坐落的时候,要庄重不可动着膝盖;站立的时候要正直,不可摇着裙子;喜欢的时候,不可高笑;懊恼的时候,不可高声,因为这些都是轻相、贱相。 花酿听着只觉得很离谱,这哪里是在教导人,这是在操纵一个傀儡啊。 但是,世道如此,花酿又不得不为疏影未来的生活考虑,在两难选择之间,花酿选择了离开,眼不见为净。 这几年,花酿和落栗在京城开了几家店,今天刚好有一批货到,干脆出去看看货。 在店里收完货,还顺便看了下账,花酿和落栗在店里待到日落西山才往家走,在回去的路上,还看见了一出“卖身葬父”的戏码。 一个我见犹怜的小姑娘在街边卖身葬父,在一个世家贵族的大少爷刚好路过的时候,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那大少爷也没让她失望,让身边的小厮丢了些银子让她去葬父,然后小姑娘似乎完全忘记了旁边还有个老父亲还在等着下葬,要死要活的就要跟那大少爷走,嘴里不住的说着要当牛做马的贴身服侍那大少爷,以报答这份大恩大德。 花酿和落栗在不远处看了全过程,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小姑娘要么是被人安排来接近那大少爷的,要么就是被人忽悠撺掇才来了这么一出,可不管是哪一种,想要以这样的方式一步登天成为高门大户里主子身边贴身伺候的大丫鬟,那都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年代高门大户里的大家长们,怎么可能会让一个来历不明、没有规矩教养的女子在自家孩子身边贴身照顾,顶多带回府里交给管事妈妈慢慢调教,从学习规矩礼数开始,从底层一步步地做起。 回到家,花酿和落栗刚在厅里坐下,就见思渺从夕阳中走来,天边晚云渐收,惨绿少年姿态闲雅,他身姿挺拔的像一棵戈壁上的小白杨,身体里蕴藏着无限的坚韧力量。 “娘、姑姑,你们回来了。” “刚回来,快过来坐,今天当值可顺利?” “今天当值都挺顺利的,就是下值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丞相大人。” 花酿一听,立马坐直了身子,开口问道:“丞相大人?他怎么你了?” “娘放心,丞相大人虽然位居高位,但也是个真正能做到礼贤下士的人,他并不曾为难儿子。” “那就好,那你怎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儿子觉得丞相大人今日有些奇怪,他请儿子去丞相府坐一坐,儿子以为他要考校我对朝廷事务的理解或者是学识,不曾想他只是和我聊了些家常。” “聊家常?你平日里在朝堂上和丞相大人接触很多吗?有熟到可以坐下来聊家常的程度?” “儿子在朝堂上和丞相大人接触并不多,所以今日丞相大人突然和我聊家常,我才觉得有些奇怪。” “他和你聊了些什么?” “他旁敲侧击的问我许多家里的事,家乡是哪里,家中父母长辈如何,可有兄弟姐妹之类的。” 花酿和落栗闻言,互相看了一眼,满脸都是一言难尽。 状元郎的出身,花酿不相信堂堂丞相大人会不清楚,如今找思渺问这些,到底是有何居心? “他还说什么了?” “丞相大人还无意间提及了他家女儿刚及笄什么的。” 花酿和落栗对视了一眼,大概猜到了这个久未谋面的丞相大人此举是什么意思。 “思渺,你如今可有心仪的女子?你对你今后的婚事是怎么考虑的?” “儿子没有心仪的女子,至于婚事,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得麻烦娘和姑姑再费费心,帮儿子寻一门合适的婚事。” “你就不怕我和你娘帮你找一个你不喜欢的?” “儿子相信姑姑和娘的眼光,能被姑姑和娘看中的姑娘肯定错不了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姑娘家优不优秀和以后能不能跟你相亲相爱是两码事,婚姻是件大事,选择对象的时候,需要慎重考虑很多方面的东西,除了家世、才情、样貌,还得要考虑性格、人品、能力、教养,兴趣爱好、饮食习惯也很重要。” “确实如此,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只有说得到一处,吃得到一起,日子才能长长久久。” 第95章 丫鬟当自强(五十七) “我们曾经遇到过一对成亲六十多年依旧甜蜜相守的老夫妻,我们问他们如何让两个人的感情保持甜蜜如初,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 “儿子愿闻其详。” “他们给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每天都要一起好好吃一顿热饭,边吃边聊’,这句话看起来容易,可真正做起来,却又没那么简单。” “是的。” “比起很多高门贵族间相敬如宾的夫妻关系,我更希望你能拥有一段相濡以沫的夫妻感情。” “儿子对这些简直一窍不通,还请娘和姑姑多多指教。” “不管是你,还是疏影,我们希望你们能慎重考虑,选择成亲是为了和一个能让自己快乐,而自己也能让对方快乐的人一起生活,而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 “没错,如果两个人的结合,让彼此都感到更加的孤单和无趣,这样的婚姻,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相敬如宾留给那些和你萍水相逢的外人就好,不必留给那个和你一起幼稚打闹,一起吃饭聊天,一起促膝长谈,甚至是一起悲伤难过的最亲近的人。” “儿子明白了, 请给我两日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这个问题。。” “当然,不急于一时。” 两日后,花思渺跟花酿和落栗回话说他想好了,他想要娶的女子,家世不重要,重要的是开朗率真,有自己的主见,遇到问题会积极的去解决问题,而不是逃避问题,不会自怨自艾。 花酿和落栗应下了,开始四处打听城中待字闺中的姑娘家,连平日里最不喜欢各种宴会都去参加了不少,最后选出了三个人选。 这边花思渺刚下值准备回家,半路上猝不及防的又遇上了丞相大人,又被他邀请去茶楼坐了一下。 大约是听到花思渺家里在开始给他相看了,这回丞相大人直接表达了他对花思渺的欣赏,明确表示出有意让家中庶女嫁给他的想法。 花思渺直接回绝了,只说丞相府千金高贵无比,而自己出身不高,如今官职也不高,不敢高攀,请丞相大人另觅佳婿。 回到家,花思渺将今日的事情跟花酿说了一下,拒绝的时候没觉得害怕,如今想起来却有些后怕,自己一个小小的翰林,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拒绝。 花酿想了想安慰道:“不怕,你也说了,婚姻大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我这个当娘的不点头,哪怕高贵如丞相大人,也没有强嫁女儿的道理,一切有我呢。” “娘,拒绝的话是我自己说出口的,我如今也是个大人了,不管以后仕途会怎么样,我都能接受的。” “傻孩子,你放心,丞相大人我曾经认识,我相信他不至于做那么没品的事,至于婚事,他若再找你,你就往我身上推。” “啊?” “你就说家里老母亲强势,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不得主,他堂堂丞相大人总不可能跑来找我一个女人的麻烦。” “娘,这怎么能行,这要是传出去,人家怕是都要以为您是个悍妇了。” “悍妇多好啊,正好还能击退不少想跟你攀亲沾故的人家。” “最近有不少人上门找娘的麻烦吗?” “算不上,不说这个了,这是我和你姑姑最近搜集到的一些待字闺中的姑娘信息,你看看有没有觉得合眼缘的。” “娘和姑姑可有特别喜欢的?” “那三个画了圈的,是我和你姑姑比较看好的,但也只是我们的看法,你还是得自己看看,这里画像信息都有,你慢慢看,看好了告诉我就行。” 花思渺看得很认真,但速度也不慢,最后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那三个画了圈的姑娘身上,还别说,花酿和落栗是了解他的,挑出来的三个人在一定程度上和花思渺的适配度是最高的。 “娘,这个兵部郎中之女,你和姑姑可曾见到过?” “自然是见到过了的,听闻她自幼丧母,自小在驻守边疆的外家长大,性格很是开朗直爽,遇事沉着冷静有主见,长得也非常不错哦,和京城里这些端庄秀丽白皙的千金大小姐不一样,她是那种明媚大气的长相,眉宇间总能不经意透露出自信和活力,很招人喜欢的。” “确实招人喜欢。” “怎么,看上她了?” “是,儿子对她最有眼缘,如若她还未曾许人家,麻烦娘替儿子上门求娶可好?” “可以是可以,但是人家姑娘说了,她只嫁她自己认可的男人,也就是说,咱们上门求娶之前,她要先跟你见一面,如果她满意你,咱们才能上门,要是她不满意咱们上门也没用。” “应该的,说明她对自己的婚事很慎重,确实是个有主见的姑娘。” “那行,我先帮你约一下,给你们安排个时间地点,你们先见一见聊一聊再说。” “麻烦娘安排。” 关乎儿子的终身大事,花酿自然很上心,很快和那万家小姐约好了时间地点,儿子赴约去了,花酿和落栗就在家等着好消息。 花思渺是早晨出去的,一直到傍晚才归家,看他那一脸藏都藏不住的笑意,花酿和落栗不用问都知道是个好消息。 “落栗姐姐,看来咱们得去请媒人上门了。” “可不是嘛,请东城的王媒婆,听说她行事最是稳妥。” “成啊,还好聘礼咱们早就准备妥当了,如今倒也不会手忙脚乱。” 花思渺一听,耳尖红的不行,但还是故作镇定的开口请花酿和落栗帮忙请媒人上门提亲。 “哎呀,儿大不中留喽。” “可不是嘛。” 说笑是说笑,花酿和落栗还是第一时间请了媒人上了郎中府提亲,郎中府里没有女主人,是万郎中自己亲自招待的,想必是得了自家闺女的准信,没多加为难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三书六礼过得都很顺利,桂花飘香的时候,花思渺顺利的将兵部郎中府里的大小姐万曲星娶进了门,从此过上了蜜里调油的生活。 新媳妇进了门,家里热闹了许多,万曲星自小在边关长大,是个喜欢直来直往的性子,花酿和落栗之前在外奔走,也喜欢有事说事,又都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家里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约束,大家都相处的很好,万曲星甚至觉得在婆家比在娘家时还要轻快许多。 没过两年,疏影也出嫁了,嫁给了国子监祭酒府上的小儿子,不用掌管中馈,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潇洒快活,小两口每天都是娘家婆家来回晃荡,毕竟两家就在隔壁,中间就隔了道院墙。 儿女都成了家,日子都过得幸福美满,花酿和落栗就完全松懈下来了,整日里养养花、种种草、喝喝茶、聊聊天,恶趣味上来了就随手逮个孙子孙女逗一逗,不逗哭不罢休。 偏偏两个小老太太有趣的紧,家里的孩子、隔壁家的孩子有事没事都喜欢往两个老太太身边凑,被逗哭了那么多次也照凑不误,时间久了,大概是免疫了,两个小老太太发现孩子怎么逗都不哭了,顿时觉得人生好无趣。 或许是年轻时候常年在外面奔波,风里来雨里去的透支了不少,现在年纪上来了,花酿和落栗都发现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慢慢的,花酿和落栗就不怎么出门走动了,大部分时候就是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晒晒太阳,赏赏花,聊一聊年轻时候的事,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花酿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回忆往事。 往事如烟,却频频再现,欢声笑语,苦乐哀愁,走过的路,趟过的河,穿过的衣,说过的话,花酿都会如反刍般咀嚼一番,重温里面的故事。 这么些年,自己曾藏起了锋芒做过丫鬟,之后走过南北西东,穿过大街小巷,扮演过不少角色,饱尝了人间疾苦,品味了百态人生。 如今苍老的容颜,亦如时光的缩影,浓缩在脸上,里面有生活的酸甜苦辣咸,有柴米油盐,追忆往事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花酿觉得很满足。 余生就坐在院子里看云卷云舒,赏花开花落,迎朝阳升起,送夕阳西下,就已经很美好了。 第96章 丫鬟当自强(甄昭煜番外) 这日,作为一国丞相的甄昭煜照例早早起床,穿越半个京城前往午门等候宫门开启,以便早朝。 他到达午门外,看见了许多熟悉的人,这些人都是每天一起在这午门外等候早朝的朝中大臣,在这些熟悉的人之中,甄昭煜总觉得少了一个人。 又扫视了一圈,他发现人群中并没有花思渺,此时的花思渺已经是户部侍郎了,往日里他都是最早在午门外等候的那一批人,今日午门都快开了,却还不见人影。 当午门城楼上的鼓敲响时,朝中大臣们排好队伍依次进入,过桥的时候,甄昭煜瞥了一眼走在自己身后侧的户部尚书,低声问了一句。 “你们户部人来齐了?” “回丞相大人,我们户部花侍郎家中先母见背,遵制丁忧。” “何时的事?” “昨夜,花侍郎半夜前来,向臣递交了报请解官文书,一会朝上臣自会向皇上递交文书,请皇上安排另外的官员来接替花侍郎的工作。” “嗯。” 这一整日,甄昭煜像往常一样的处理好了所有的公务,下了值却没有回家,而是让车夫往花宅走。 花宅内一片缟素,甄昭煜到的时候,来吊唁的人不算多,花思渺和花疏影带着家中亲人孩子披麻戴孝地跪在灵堂接受吊唁。 甄昭煜郑重的给这个久未谋面的故人上了三炷香,出了灵堂却没着急离开,在花园中停住了脚步。 此时正值五月,花园里很多花都在争相盛放,层层叠叠,灿如云霞,清香满园。 花园里一丛丛一簇簇被誉为“五月花神”的芍药,踏着最后一缕春风,顶着露珠的花骨朵,约好了似的三三两两开始打开花苞,灿然盛开,微风中抚过清香流溢。 置身在一片花海之中,看微风乍起绿波荡漾送来阵阵芳香,甄昭煜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的那个小院子。 在那个小院子里,自己第一次看见小丫头,那时候的她真正的还是个小丫头,笑意盈盈的感谢自己给她赐名,一身的机灵劲,看着就讨人喜欢。 从那以后,自己总能在院子里各处看见小丫头的身影,她不像别的小丫头那样看见主子就上前表现自己,在她眼里,她手中的花花草草似乎更加重要。 小丫头侍弄花草确实有些实力,不论是什么花草,到了她手里总能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自己的院子自从她来了以后,一年四季花开不断,花香怡人。 后来,小丫头长大了,许是常年和花草打交道,小丫头身上仿佛都沾了花香,甄昭煜觉得自己所到之处,处处都残留着她身上的香气,那香气就在一日又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往自己身上渗透,入骨入心。 甄昭煜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继续下去,所以等母亲透露出要将小丫头许给自己的时候,他内心是欣喜的,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已经在暗暗思索怎么让她以后的日子更好过些。 可小丫头就那么给了自己当头一棒,她不愿意成为自己的枕边人,为此还不惜要自己赎身出府去,那时候的他心里有不解,也有不悦,他本可以强迫她留下,但是他没有,他成全了她。 此后很多年,她完全失去了音讯,好似从未出现过,只有看到那些让人搬来京城的兰花时,甄昭煜才真实的觉得她曾经离自己那么近。 数年后,卫青说在城中见到了她,问自己可要去见一见,他想了一整晚,终究是没有去见她,隔得太久了,他竟有些不敢去见她。 后来,她带着家人孩子在京城定居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花思渺和花疏影的身世他自然也是知道的,也知道这么些年她都在外面漂泊,她变了许多,又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 大概是一起吹过晚风的人,会记得更久一些,每当有晚风吹拂,被晚风打开的想念,抚着隔山隔水的脸,融川温岭着永远得不到的人。 甄昭煜陷入回忆中,直到有人走近,打断了他的思绪,眼前这个人,也是一个几十年未见的故人。 “丞相大人可是在院中迷路了?” “你是落栗,这么多年不见,比起丞相大人,我更希望你能再称呼我一声大少爷。” “落栗给大少爷请安。” “起来,如今我老了,你也老了,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就别折腾了。” “是。” “我记得她比我还小着五六岁呢,怎么就先走了呢?” “是啊,她也比我还小着三岁,如今却走在了我前面去,这满院子的芍药才刚开始盛开,她也没来得及再看一眼,也不知道在黄泉路上会不会惦记得走不动道。” “这芍药每一株都是她一手种的?” “是啊,满园的花,每一株都是她自己动手种下的,尤其是这芍药,每年第一朵盛开的芍药花必然会被她好生伺候着直到凋零,可今年的第一朵芍药却再也等不到她了。” “这又是为何?” “她啊,这么些年都很执着于第一朵盛开的芍药,她说以前有一朵精心养护的芍药都还没有来得及全部开放,就被人一把掐断了,她心疼极了,自此就有了这样的执念。” “那朵被人掐了的芍药,该是一朵半开未开的粉芍药,我也是见过的。” “确实是,往年我见过许多次,她精心伺候的第一朵芍药,像极了大少爷手中这一朵。” 甄昭煜低头看向双手,只见自己手中确实有一朵半开的粉芍药,粉色的花瓣在绿油油的叶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妩媚,如同那一年簪着芍药花的小丫头。 都说愈近青山,便愈难明了它的心绪。 此刻,当甄昭煜踏入花园,找寻到如同当初的那一朵粉芍药时,却发现找与不找,见与不见,已经并无不同。 思念的尽头正是那座多年未见之青山,甄昭煜曾试图成为它唯一的访客,可如今青山已成空,只留下一半云上向阳,一半埋入坟墓的自己。 甄昭煜心想,自己只有一个灵魂,灵魂里却有两个自己,一个总在思念,一个归于生活。 第97章 皇后如此多姿(一) “小美人,长得挺标志啊,来,给爷乐一个。” “你们放开我!” “着什么急呀小美人,等爷几个乐完了,自然就会放开你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是,小美人还是听话些,我们哥几个脾气可不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我不要,我不会乐,求求你们了,放过我。” “放过你,等爷几个玩开心了再说。” 花酿一睁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令人怒气填胸的场面,几个小混混把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堵在巷子里,猥琐地言语调戏着,他们看到小姑娘清秀漂亮的样子,眼看着就要忍不住动手动脚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但这丝毫不影响花酿上前解救受困的小姑娘,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花酿走上前,将小美人拉到身后,似笑非笑道:“小美人不爱笑,姑奶奶给你们乐一个,怎么样?” 几个小混混看见花酿孤身一人走上前来,猥琐的眼神肆无忌惮的在花酿身上游走,他们的身体语言散发出一种令人非常难以忍受的气息,让花酿顿感恶心。 “哟,哥几个今天艳福不浅啊,这逮了一个,又送上来一个。” “这自己送上来的小美人更有味道啊,瞧瞧这身段,瞧瞧这小脸蛋儿。” “可不是,这么主动的小美人可不多见,既然小美人都这么主动了,哥几个就不要辜负了美人的一番心意,动起来。” 花酿闻言丝毫不惊慌,勾唇笑道:“这就对了嘛,动起来,小垃圾们。” 小混混们一拥而上,花酿面对扑上来的小垃圾丝毫不见慌乱,抄起从墙角捡起的木棍给冲在最前面的混混当头一棒,然后微微侧身躲开了另一人的飞扑,抬脚踹在旁边一人的裤裆处,接着巷子里就响起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凄惨叫声。 但这不算完,两个混混倒下了,地面上还有三个混混站着,看着同伴被打倒,他们明显谨慎了许多,三个人围着圈,试图把花酿包饺子。 花酿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她神情淡定,纤细的小手熟练的举起木棍,假意去攻击正前方的人,实则往自己侧方的混混攻去,往他左肋骨下方重重一击,重力痛击肝部让对方昏厥过去。 花酿打到就跳开了,另外两个混混向她冲来,花酿不跟他们正面刚了,跟他们绕着圈的打,敌进我退,退追我唬。 绕了几圈,眼看着自己体力要跟不上了,这时候有个混混的拳头迎面袭来,花酿顺其来势微微后倾,闪避攻击,同时一手抓住他的腕关节,另一手里的木棍猛地砸向其小臂处,只听咔嚓一声,手腕骨折了,小混混抱着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手腕骨折的哥们哭得非常难听,跟刮锅挫锯驴叫唤似的,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眼看只剩下一个小混混了,花酿决定速战速决,巷子里空间小,就适合抓住机会以后,用最狠的方式一举将人打趴下。 花酿看向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小混混,对他粲然一笑,然后闪电般的踢出一脚,小混混那不算高大的身躯就那样直挺挺的飞了出去,以一个完美的恶狗扑食姿势落地,那张猥琐不堪的脸和那泥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将几个小混混打趴下还没来得及喘几口气,花酿就看见那个骨折的小垃圾试图逃跑,于是又从背后给了他一棍子,小垃圾咚一声倒下了,世界终于安静了。 为了防止中途再有人醒了逃跑,花酿觉得应该找个什么东西把他们捆起来,但是左右看了一圈,巷子里除了五个小垃圾,就只剩自己了,那个一开始被小混混调戏的小美人也不见了,就很离谱! 最终,花酿将目光转向了几个小垃圾腰间的裤腰带,裤腰带这玩意,说起来也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栓紧裤腰,也可以栓紧双手双脚。 想着自己一个黄花大闺女,没正经碰过男人就算了,如今居然要去解小流氓的裤腰带,花酿想想都觉得自己也挺变态的,但还是骂骂咧咧的解了他们的裤腰带,把他们的手捆上了。 干完这一系列的活,花酿显然累极了,杵着木棍靠着墙休息了一会,正准备将人弄醒,就听见有脚步声往这边来了,花酿突然有些慌。 “小姐,你在这啊,终于找到你了。” 花酿看着这个小姑娘一脸急切的进来,看到自己之后变成了一脸欣喜,根据她口中说的小姐,自己应该是她的主子,应该是这样的。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 “别的地方奴婢都找遍了,看见这巷子没找过,便想着进来看看,没想到小姐真的在这里,小姐,你没受什么惊吓?” “你觉得呢?” 小丫鬟看了看地上被五花大绑的几个男人,再看看眼前杵着一个大木棍,连头发丝都没乱几根的小姐,默默地咽了咽口水,随即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撕碎的模样。 “这些只知道捉鸡骂狗的街头混子,肯定把我家小姐吓惨了,我家小姐平日里柔柔弱弱,绣花针都拿不起来的一个人,如今,如今都不得已举起了木棍,我可怜的小姐啊,让我将他们千刀万剐了去!” 花酿听完小丫头的言论,很是懵逼,柔柔弱弱绣花针都拿不起来,逗谁呢? 地上一排被捆住了双手正在装死的小混混们也很无语,这一人干翻五个人的战斗力和柔柔弱弱有什么关系吗,还绣花针都拿不起来,难不成你们家绣花针比五个人还粗重?他们内心有几万匹喜欢吃草的泥马在奔跑,但什么话都不敢说出口,就怕又引来一顿打。 “好了好了,看你也不像个胆小的,找个办法把人弄醒。” “好的,小姐。” 小丫鬟上前,对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小混混啪啪几顿耳光扇下去,几个小混混很快就醒来了,其中有两个大概是没清楚意识到自己处境的艰难,嘴里骂骂咧咧的,骂得挺脏。 第98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 这花酿可就不爱听了,走过去一棍子戳在骂得最起劲那个混混脸上,淡淡的说道:“我看着你人比黄瓜瘦,没有三两肉,肠子是连着嘴巴是,张嘴就只知道拉。” “你个小贱皮子,竟敢打老子,还敢骂老子,老子弄死你!” “弄死我?就凭你?你这脑子是不是进过水游过鱼跳过蛤蟆走过驴啊?” 小混混骂骂咧咧半天,似乎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绑着,挣扎了半天发现没有用,这才抬起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朝着花酿讨好的笑。 “姑奶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放过我。” “闭嘴,别用你那臃肿的猥琐的带着眼屎的眼睛看着我。” “是是是。” 花酿又拿着木棍拍了拍旁边那个小混混的脸,笑盈盈的问道:“不是要让我给你们哥几个乐一个吗,怎么样,够不够乐呵啊?” “够了够了。” “不够?要不姑奶奶我再给你们哥几个乐一个,总得让你们乐个痛快不是?” “够了够了,姑奶奶,您就放过我们,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您。” “就是就是,姑奶奶,我们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我们计较了。” “要不,我们哥几个给姑奶奶乐一个都行啊。” “对对对,我们错了,我们刚才也只是嘴上痛快痛快而已,并没有真的占到什么便宜啊,求你放我们走。” “没有真的占到便宜,怪我了不是?” “没有没有,姑奶奶你误会了,我是说我们有贼心没贼胆的,是我们嘴贱。” “哦?那嘴贱该怎么治呢?” “嘴贱,该打,该打。” “有道理,所以我刚刚只是帮你们几个治了个嘴贱的毛病,没错?” “没错没错,姑奶奶您医术高超赛神仙,我们几个嘴贱的毛病都被治好了。” “我们今后一定重新做人,洗心革面。” “对对对。” 几人话语中都已经带上了哭腔,他们只是城里几个平平无奇的小混混罢了,平日里不务正业,偷个鸡摸个狗调戏个姑娘是常事,赌个钱、喝个花酒他们也手到擒来,之前都没遇到过什么差错,今日却踢到了铁板子,也算遭了殃。 都说走夜路久了真会遇到鬼,此时几个小混混真的是心里快呕出血来了,眼前的这个女人长得太有欺骗性了,明明一副柔弱可人的模样,谁知是个打人不眨眼的魔鬼啊! 花酿不知道他们心底在想些什么,但打也打完了,教训也教训差不多了,看着地上被自己捆成一溜的小混混,有些犯愁,这接下来怎么处置呢? 正想着再次给他们拍晕还是怎样的时候,巷子里又来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具体不知道干什么的,但是看起来一身正气,应该是好人? “二位兄台请留步,可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其中一个一身墨色长袍的男子上前朝花酿拱了下手,问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这几个小混混把小姑娘堵在巷子里欺负,刚好被我遇上了,可惜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实在打不过他们,只好使了一些小手段把他们绑上了,能不能麻烦你们把他们送到五城兵马司去?” 听到花酿说自己区区一个弱女子打不过几个混混,那墨衣男子脸色很是怪异,像是在努力的憋着什么,旁边那个蓝衣男子更是直接笑出了声。 花酿不明白他们表情为何如此怪异,更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但刚好送上门来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啊,总不能让自己提溜着一排小混混满大街溜达。 “二位兄台,可以吗?” 蓝衣男子艰难的止住了笑声,点了点头,说道:“自然,五城兵马司掌管着京城治安,对于这些在街市斗殴及奸淫赌博、撒泼抢夺的混混一向是严惩不贷,姑娘此举可是帮了他们大忙啊。” “这位兄台过奖了,小女子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帮助了一个可怜的女子罢了。” “那位可怜的女子,如今是在何处?” 听着蓝衣男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花酿撇了撇嘴,说道:“不知道啊,估计是太害怕了,拔腿就跑了。” “原来如此。” “这几人就交给两位了,小女子感激不尽,告辞。” 说着,花酿一手抄着棍子,一手抓着小丫鬟,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头也不回了走出了巷子。 “小姐,你手里这棍子真结实,咱们拿回去还能当柴烧呢。” “有道理,你抱着。” 花酿也是才反应过来自己手里还抄着根棍子,小丫头既然说能拿回去当柴烧,那就让她抱着好了,坚决不能承认是自己忘记扔了。 等花酿两人远去,巷子里又多了一个人,这人身着一身华贵的玄色锦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蛛纹带,其余地方并没有太多的点缀,却一点也没显得朴素,反而有一种不动声色的尊贵雍容之态,修长的身体挺的笔直,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一双黑眸锐利深邃,如若电闪,让人不敢直视。 “殿下,这几人怎么处置?” “她不是说了让你们送到五城兵马司去吗,送去就是了。” “是,那我顺便带回去就是。” “等等,去查查这几个人有没有什么作奸犯科的底子,要是有,就直接发配去西北,那边不是在开矿山吗,最是缺人手。” “是,属下明白了。” 单濯君看着花酿远去的方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这花尚书家的千金果真是太有意思了。 父皇的万寿节要到了,单濯君今日出宫就是和五城兵马司的五位指挥商量万寿节京城安保相关事宜,商量布置好了,正准备回宫呢,不曾想中途还能遇上这么一出好戏。 单濯君几人之前就在不远处的酒楼谈事,之前的女子刚被小混混堵上,他们就看见了,正准备叫人去处理呢,就看见花酿挺身而出了。 然后单濯君就看见那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的小姑娘一言不合就抄起了棍子和几个小混混打起来了。 第99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 小姑娘聪明得很,灵活的眼眸慧黠地转,专挑人最脆弱的地方打,一个接一个的小混混被打趴下,小姑娘依旧不骄不躁,腮边的两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飞扬,凭添了几分诱人的风情。 这边的花酿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全程目睹了自己和小混混打架的过程,此时的她坐在回府的马车上,正在接收剧情。 原主身为工部尚书嫡女,是花尚书盼星星盼月亮才得来的女儿,在府里被爹娘和两个哥哥宠着惯着,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快活。 大概是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日子过多了,原主养成了一种比较偏执的性格,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什么,然后为了一场错爱而疯魔,此后的遭遇也着实令人唏嘘。 原主自幼就和辅国大将军府上的嫡次子沈渝有婚约,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将他视为自己未来的夫君看待,她喜欢他那么多年,为了他,她拜师去学武艺,学兵法,可纵使她千般优秀,也难入他的眼,在他眼里,她永远比不上他那个柔弱不能自理的白莲花表妹。 原主及笄之日,沈渝当着一众宾客的面读了退婚书,希望原主能和他解除婚约,可原主哪里肯,她任性惯了,怎么能允许自己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转身就投向别人的怀抱,再者她也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当着众人的面被退婚,她丢不起这个脸,尚书府也不能丢这个脸。 沈渝闹了这么一出,被身为辅国大将军的沈郅拉到校场狠狠收拾了一番,最终,沈渝顶着大将军给他施加的压力娶了原主,而原主也顶着家人的反对和一众流言蜚语,排除万难嫁给了沈渝。 沈渝是如诺娶了原主,可他连新婚之夜都没留在婚房里,原主对着燃烧的红烛枯坐了一夜,第二天柳媚儿扶着腰上门来耀武扬威,讽刺原主空有个正室的名头,连个男人都留不住,还不是只能独守空房。 是的,原主和沈渝中间始终有一个柳媚儿的存在,他全部的柔情蜜意都给了她,未曾给过原主一丝温情,原主在将军府上日日夜夜形如守寡。 这还不算,柳媚儿故意将院子选在原主隔壁,原主日日夜夜听着隔壁传来的欢好声、笑闹声,日日心如刀割,她想冲过去找他们算账,可身体被日日喂着药,她连起身都是奢望。 身边的陪嫁丫鬟尽数都被打发了,唯一留下来的这个还是一条背主的狗,被隔壁那对狗男女哄着日日夜夜给原主下药不说,还屡次冒充原主笔迹给家人回信,阻止原主亲人进府探望。 在慢性毒药的摧残下,原主嫁进将军府不过三年,就结束了这短暂的一生,生命的最后一刻,沈渝来了,原主用力咬破了舌头,她感受着那份腥甜,用尽全力将手里的簪子捅进了男人胸口,然后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原主死后,魂魄在将军府徘徊了数月,她看着沈渝将她毫不留情的踢开,看着他们给自己编造死因,看着他们在自己灵堂前欢好,看着他们猫哭耗子假慈悲,看着自己一副薄棺随意下葬,看着沈渝迫不及待将柳媚儿扶正,也看见了自己年迈的爹娘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欲绝。 或许是人死了之后不必再吃五谷杂粮,原主整个鬼都变得通透了许多,终于从无尽的怨念与爱恨情仇中脱离出来,以一种全新的视角去看待那些人和事,去真正认识自己,认识每一个人。 有些人,在没有得到的时候,人们会一直以为他是世间最美好的,可后来时间久了,深入了解以后,你会发现他原来不是你想像中的那么美好,倒是应了那句话,彼时蜜糖,此时砒霜。 曾经,原主切切实实喜欢沈渝,那时的沈渝也给过她许多温柔的回应,后来他对她慢慢淡了,她也没放弃,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定可以把对方打动,最终他们还是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可事实证明,有的人的喜欢就是那么廉价又短暂,而且泛滥。 看了太多,原主才发现在她为了一个人付出全部真心的同时,也有很多个人为她百般付出,当她的真心被无情对待时,她也曾这样无情的对待过她的亲人朋友。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散之前,原主想的是,别人不在乎的,自己又何必那么执着,去他的虚情假义,这愚蠢又可笑的坚持,下辈子让他们通通见鬼去! 花酿看完,叹了一口气,脑子里想起了一首歌,“你爱的擦肩而过,爱你的人没位子坐,窗外有人哭了有人笑了,不是为了你就为了我。” 沈渝,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嘛,世人常说坚贞不渝、至死不渝,这么说起来渝字应该百无禁忌,可这个“渝”字有改变的意思,表示不确定,带有违背和泛滥的词意,在一个人的名字之中放一辈子可不太好啊。 “一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离主人及笄还有大半年,对了,主人,一鱼刚刚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啊?” “主人刚刚在巷子里救的那个女人,好像就是沈渝的那个表妹柳媚儿。” “啥玩意儿?” “呃……” 一鱼吐了个泡泡,又打了个滚,试图萌混过关,这也不能怪鱼鱼的嘛,主人刚睁眼就英雄救美去了,丝毫没给鱼鱼说话的空间啊,后面打起来了,一鱼就更不敢随意开口了,万一让主人分了心,那不就得挨打了嘛。 “你说刚刚那个我救了她,她却连声谢谢都不知道说,还自己悄悄跑了的女人,就是沈渝那个白莲花表妹柳媚儿?” “是的呢,应该是刚来京城投奔大将军府没多久的,原主那一世也遇到了今天这样一出,原主怕自己打不过,去找了人来帮忙,却被柳媚儿反咬一口说她见死不救,沈渝好像就是从这时候开始不待见原主的。” “要这么说的话,这时候她是不是已经在将军府造我的谣了?让我来猜猜她会怎么说,说我和小混混勾搭成奸、胡作非为?说我不守妇道、不知廉耻?还是说我恃强凌弱、以大欺小?” 第100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 “恭喜主人,都猜对了哦。” “一鱼,你知道有一种植物叫做草,对?” “一鱼知道,一鱼不吃。” “你说我现在去把那五个混混抓回来,再去将军府把那柳媚儿拖出来,让他们重新在巷子里相遇相识怎么样?” “相逢就是缘,想必他们会珍惜这段缘的。” 花酿气呼呼的回了府,别枝跟在她身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小姐之前还好好的呢,上了马车之后脸色就越来越难看了,难不成今天的马车格外的颠簸?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想起那个背主的丫鬟,花酿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把在我院里伺候的都叫来。” “小姐可是有事要吩咐?” “嗯。” 不多时,院里伺候的人都站在了花酿面前,整个院里有八个丫鬟婆子,贴身大丫鬟两个,房中丫鬟两个,粗使丫鬟两个,还有两个婆子。 花酿不动声色打量了许久,又和一鱼沟通了一番,发现院里这些丫鬟婆子来处不同,性情也是各异。 贴身大丫鬟明月从小跟随原主长大,贴身掌管原主的钗钏盥沐,并保管首饰财物,还要调教其他的小丫鬟们,她做事事无巨细,妥帖周到,最是忠心能干,性格也是沉稳持重,镇得住场子;另一个大丫鬟就是别枝,性格爽利大胆,本是被原主拉着凑数一起学武的,不曾想她却是个练武奇才,原主五天才能学个大概的她两天就能学会,经常是跟着原主外出行走的。 两个房中丫鬟,一个叫清风,是原主亲娘给的,行事低调,处理事情却也十分周全,说话有分寸,行为守规矩,从不僭越,很会察言观色,性格具有很强的包容性;另一个就是背主的惊鹊了,她是几个丫鬟里面长得最好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服侍原主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只是,因为沈渝的出现,她生出了一些别的心思。 原主虽然被家人娇惯得厉害,但是对院里伺候的丫鬟婆子还是很宽厚的,尤其是对四个丫鬟,对她们一直都挺好,没有让她们受过多少委屈,但有的人就是心气高,得了好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后来被荣华富贵蒙蔽了双眼,所以她卖主求荣,背叛了自己的主子。 同样是丫鬟,有的丫鬟一直跟随着自己的主子,用尽心思的照护她、帮助她,到死也要陪伴在她身边;而惊鹊却是原主身边的一颗毒瘤,如果不是她,原主不会长期缠绵于病榻,不会面对一对狗男女毫无招架之力,也不会早早结束一生。 都说往往害人最深的就是这种心机深沉的身边人,见多了荣华富贵,丫鬟的位置显然满足不了她了,她想成为姨娘这样是个半个主子的奴才,于是她背叛了自己的主子,背叛让她得到了好处,成为了沈渝的妾室,享受了荣华富贵,享受了被人伺候的滋味。 可她的下场好吗? 也不见得,沈渝和柳媚儿给原主编造的死因,就是陪嫁丫鬟见主子不得男主人喜爱,便想取主子而代之,不惜下毒毒害主子,一个下毒毒害主子的奴才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最终她被活生生乱棍打死在原主灵堂前,也不知道沈渝和柳媚儿是想恶心原主呢,还是想让原主死后也不能安生,可偏偏不知内情的外人还觉得他们处置得很妥当。 惊鹊可能至死也不明白,昨日还对自己温言软语的枕边人,怎么今日就能翻脸无情要取自己性命,她又怎么会知道沈渝本就未曾真心重视过她,不过是抓住了她渴望成为姨娘的欲望,将她当枪使罢了。 看着花酿久久不开口,惊鹊抬起头,笑嘻嘻的便开口问道:“大小姐,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花酿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道:“也没什么事吩咐,就是小姐我今天心情好,这心情一好啊,就想赏点东西出去,明月,将本小姐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 “是。” “大家最近都辛苦了,这些都是本小姐用不上的首饰,闲置在那也是落了灰,还不如给你们拿去分了,各自挑一件喜欢的。” “谢过大小姐。” 几个丫鬟婆子道了谢,便上前各自挑选了一件首饰,其中最迫不及待的就要数惊鹊了,只见她在托盘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那挑三拣四的样子把明月看得直皱眉。 明月和别枝是最后挑的,清风也不错,只在大家挑完之后拿了一个离她最近的。 “好了,都挑完了,那就散了。” “是。” “惊鹊留一下。” 一时间,房间里除了花酿,就只剩贴身伺候的明月别枝以及刚被留下来的惊鹊。 “大小姐找奴婢有事啊?” “是啊,我们家惊鹊越长越漂亮了,你刚刚挑的那个簪子有些配不上你了,我再另赏你个发簪,你说可好?” “自然是好的,奴婢谢大小姐赏赐。” 花酿看着眼前这个丝毫不知客气为何物的丫鬟,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就那么饶有兴味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眼睛似笑非笑,眼底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讥讽之色。 “大小姐?” “惊鹊着急了?” “没有。” “别着急啊,好东西都在后头呢。” 花酿拿出一根喜鹊登梅簪,轻轻柔柔的插进惊鹊的发髻之间,赞叹道:“‘宝髻瑶簪,严妆巧,天然绿媚红深’,这簪子与惊鹊很是相配呢。” 惊鹊虽然看不见那簪子簪在自己发髻间的样子,但她刚刚看得分明,那发簪金灿灿的,可是个金簪啊! “惊鹊谢过大小姐,大小姐最好了。” “不用忙着谢我,你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以后再慢慢谢。” “惊鹊不明白大小姐的意思。” “不明白也没事,慢慢的你就明白了,去。” 惊鹊得了金簪,兴高采烈的就出去了,估计是找人炫耀去了,花酿也不管她的失礼,喝了一口茶水,看向旁边的明月。 第101章 皇后如此多姿(五) “我赏她一个金簪,却没有赏你和别枝,你心里可会觉得不公平?” “回大小姐,明月不会这样觉得,大小姐赏她金簪,自然有其缘由。” “确实,你和别枝是大丫鬟,做事一向认真妥帖,我也不会亏待你们,自己再去挑一件首饰,把别枝和清风也叫去。” “谢大小姐赏。” 花酿挥了挥手让明月出去,刚刚那赏给惊鹊的喜鹊登梅簪不过是一个鎏金的,也就是表面一层薄薄的金罢了,里面其实就是铜,这样的首饰花酿还准备了许多,慢慢赏给她好了。 上一个世界自己还是个小丫鬟,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大小姐,而且丝毫没有给花酿反应的时间,好在有原主记忆,倒也没有脚忙手乱。 花酿以为自己可以快速适应大小姐的生活,谁知到了晚上睡觉前,花酿发现明月早用汤婆子把被窝烘暖了,然后又帮着自己换好了亵衣,紧接着被别枝塞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花酿惊呆了,好半天没睡着觉。 第二天早上,花酿刚一睁开眼,温热的巾子就已经准备好了,暖笼里焐着一盏温温的金丝红枣茶,明月先用温热的巾子敷了敷花酿的额头和脸颊,待花酿醒神后,又伺候着喝下金丝红枣茶,再给她洗漱净面、穿衣梳头、着袜穿鞋,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自然妥帖,花酿叹为观止,又觉得很享受。 原来上一个小世界里,身为大少爷的甄昭煜每天都是这种享受啊?而且在那几年里,这种享受还是自己给他提供的,如今算是时来运转,大小姐终于轮到自己来做了,哈哈哈哈! 离及笄还有大半年,沈渝和柳媚儿又不经常出现在自己跟前,花酿作为一个尚书府大小姐,手也伸不到将军府去,干脆就先紧着惊鹊玩。 都说“长吏马肥,观者快之,乘者喜其言,驰驱不已,至于死。” 面对一个未来注定会背叛自己的小丫鬟,花酿可以有数十种方式处置她,但是那些一般的方式太过无趣,花酿选择了一种令惊鹊最为享受的方式,夸之者就是害之者,花酿采用的方式就是所谓的“捧杀”。 花酿将她当作亲妹妹一样,处处惯着她,随便她折腾,她可以不学规矩,不当值到处闲逛也没人训;她可以不吃丫环们统一的饭菜,花酿随时叫小厨房给她开小灶;花酿甚至带她和自己一起参加各种宴会,一起玩闹。 不仅如此,花酿向她不断暗示,暗示她以后会作为自己的陪嫁丫鬟嫁到将军府去,再不断夸赞她如此貌美,日后到了将军府定能得沈渝喜欢,姨娘之位定然不在话下,若是再生个大胖小子,那侧室之位肯定跑不掉。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花酿坚持不懈的宠溺、纵容和暗示下,在院里丫鬟婆子们的共同包容和夸赞下,惊鹊不负众望的越来越膨胀,越来越忘乎所以,她骄傲、她嚣张,她不去学做丫头,她比花酿还像小姐。 她嚣张跋扈到了什么程度呢,她不高兴了都敢给花酿撂脸子了,对明月别枝几人也是端着小姐架子各种指使磋磨,对粗使丫鬟那更是敢肆意打骂,总之,在花酿的院里,惊鹊简直比花酿这个主子还主子,可以为所欲为。 似乎是在院里作威作福惯了,最近惊鹊在整个尚书府里似乎都飞扬跋扈起来,引得府里主子下人都议论纷纷。 花酿的母亲作为尚书府当家主母,对府中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事都了然于胸,对于自家闺女院中丫鬟在府里兴风作浪之事自然早有耳闻,却迟迟不见自家闺女有所动作,这才忍不住叫了花酿过去。 “娘亲,今日可是院里嬷嬷又做了什么好吃的,这才唤女儿过来?” “你这小丫头,明明是你自己闻着味才肯来我这主院一趟的,说的好像是我不让你来一样。” “哎呀,这不是女儿长大了也懂事了嘛,怕来的太勤快了会招了你和爹爹的烦嘛。” “就知道胡说,我和你爹何时说过你烦了?” “女儿长大了,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不能打扰你和爹爹卿卿我我呀,怎么样,女儿是不是你们最贴心的小棉袄啊?” “是是是,就属你最贴心,快吃,你最喜欢的绿豆糕。” “娘亲最好了!” 说着,花酿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块绿豆糕递到嘴边咬了一口,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等花酿接连吃了两三块绿豆糕,花夫人才缓缓开口道:“我听闻你院里最近几个月热闹得很,你倒是在这吃得没心没肺的。” 花酿将嘴里的点心咽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笑嘻嘻的开口道:“没事的娘亲,你不用担心,热闹不了多久了。” “怎么回事?” “女儿就是觉得那小丫鬟很有意思,随便纵容她几日,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如此不知死活的东西,随意处置了就是,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哎呀,娘亲,你就让我玩玩嘛,天天在府里无聊得很,每天有这么个小东西在眼皮子底下上蹿下跳的,多热闹啊。” “你不是个无理取闹的性子,说说,她做了什么惹到你了?” “果然还是娘亲最懂我,我还没及笄呢,人家怕是算计着以后在将军府里的好生活了呢。” “原来如此,那你后续打算如何?” “世人常说一句话,‘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让她姑且再疯狂一段时间。” “你心里有数就行。” “放心,娘亲,我有数的。” 花酿有意要捧杀惊雀,只从平常的小事上捧着她、惯着她,自然是不够的,正想着要怎么再加把火的时候,机会自己送上了门,花酿直接顺水推舟。 自古父母之丧大过天,在这以孝治国的古代,父母之丧的重要性就更不用说了,不孝可是顶级大罪,不管你是朝廷重臣还是平民百姓,任何事情只要牵扯到了不孝,那结局都是千夫所指,人人得而诛之。 第102章 皇后如此多姿(六) 惊雀虽然被卖到了尚书府,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若不如此惊雀怕是早已经被饿死了,这么些年,她父母也是时不时会给她带些家里舍不得吃的东西,微薄的收入也补贴了她大半,可以说除了把她卖了这件事以外,她父母也没有太多对不起她的地方。 尚书府虽然对下人管教很严格,但是只要遇到家里父母离世的,只要及时禀报,基本都会准许下人回家奔丧,还会专门给发一笔回家奔丧的费用,不存在不给人出府的情况。 一般来说,大家在得知自己父母离世的消息之后,都会第一时间向上禀报,然后收拾行李回家奔丧,可惊雀不一样,她是什么反应呢? 她一点都不着急,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伤心难过,她在忙着打扮自己,花酿计算了一下,她光穿戴打扮就整整搞了小半天,小半天,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啊,都够她回两趟家了。 打扮就打扮,人家回家奔丧不是一身白,就是一身黑,她不一样,她穿红着绿,珠玉满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去参加什么宴会呢。 花酿看着她身上那桃红色的衣裙,上面还绣了百子图案,这是寓意多子多福的图案,花酿没见过穿成这样参加葬礼的,倒是见过有人穿成这样参加纳妾仪式。 看了小半天,花酿发现根本都用不着自己动手啊,惊雀自己就足够了,可这样的机会难得啊,花酿觉得还是得将这机会合理利用起来。 于是,花酿让人送了两件斗篷过来,一件是藏青色的,穿着去参加葬礼也不会失礼;另一件是大红色的,非常纯正的大红色哦,跟葬礼那是丝毫不搭边,可惊雀毫不犹豫就选了那件大红色的。 然后,花酿院子里伺候的明月、别枝还有清风几人看着惊雀的那一身装扮,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这也不怪她们大惊小怪,主要是谁也没见过有人里面花红柳绿,外面再来个大红披风去参加自家老母亲葬礼的。 一身大红去参加自家老娘的葬礼,花酿都有些担心,担心惊雀那已经咽气的老娘一气之下破棺而出给她一顿揍,这知道的明白是丧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惊雀她老娘要改嫁呢。 难不成惊雀是觉得自己这样披红挂绿的去参加自家老娘的葬礼,等她老娘看见了,觉得自家姑娘穿得这般富贵逼人,搞不好一个激灵就能活过来? 花酿是理解不了她的脑回路,但是这也丝毫不影响继续看着她继续作死。 家有噩耗传来,她毫无悲痛之情,也丝毫不见着急,像一个无所事事的人一样,心安理得的打扮着自己,这可是明晃晃的“不举哀”;其次,她明明知道自己要去奔丧,却穿着一身鲜艳的喜服,这可比穿着一身常服严重多了,这是故意以红撞白,亵渎亡人,蔑视祖宗啊,可是赤裸裸的“大不孝”。 可以说,只要惊雀穿着这一身大红衣裙出了门去奔了丧,她不孝的名声注定是背定了,以后想要谋得一个好的前程,那是万万不可能了。 终于的终于,在惊雀梳妆打扮了半日、等了半日、又跟众人唠了半日的嗑之后,惊雀终于金钗玉镯、红袍粉袄、花枝招展的回家奔丧去了。 大概是想要回家充排面,惊雀临走前还问花酿要了几个婆子丫鬟,她那点小心思花酿自然是明白的,不但给了她几个丫鬟婆子充排面,还给她准备了车马,那待遇就跟她成了尚书府的正经主子一样。 花酿派给惊雀的都是自己院里的丫鬟婆子,那几个丫鬟婆子平日就看不惯她,如今还被要求去伺候她,心里自然是相当不服气,开心就自然是更不可能了。 作为当家主母的花夫人自然是知道自家闺女的打算的,想着既然闺女要捧她,那就捧个够,我再给你加把力,于是顺水推舟也跟着哄抬惊雀,又派了几个婆子给她,还准备了不少礼品,让她尽情的彰显她自己的权威。 惊雀以为自己可以很气派的荣归故里,正暗自得意呢,却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已经犯了大忌,大不孝是其中一点,其次她还得罪了整个尚书府上下。 她披红挂绿,前呼后拥,用着府上主子才能用的车马,这是僭越,相当于羞辱了尚书府的主子们;其次,她的好牌面、爱面子,又致使她践踏了府里的一众下人。 天下之事,必要名正才能言顺,惊雀明明只是府里的一个普通丫鬟,却大搞排面,搞得像府里的当家主母一样,又有谁会觉得服气呢? 花酿也发现了,惊雀这个人,那脑子其实跟没拆过封似的,要说上一世能把原主弄死,也只能说是原主太相信她了,她后边又有沈渝和柳媚儿在搞鬼,这才失了反击之力。 惊雀离开之后,别枝小声嘀咕着那么多好东西赏给惊雀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真是可惜了,花酿闻言只是笑了笑。 事实上,惊雀可占不到什么便宜,她虽然被赏了一堆东西,却并没什么卵用,花酿赏给她的大多是颜色鲜艳的礼服裙,那些裙子好看是好看,但是穿起来极其繁琐,还不方便活动,除了在房里的时候可以穿着自我欣赏,其他时候根本派不上用场,她也只能看看,过个眼瘾。 惊雀家离尚书府并不远,但是惊雀一行人却一直到了晚上府上快落锁的时候才回的府,与她同行的丫鬟婆子们个个灰头土脸、怨声载道,不用想也知道行程非常的不愉快。 花酿没去现场,但是通过丫鬟婆子七嘴八舌的诉苦,很快就知道了葬礼上发生的闹剧。 据说惊雀一路上诸多要求,一会嫌马车太颠簸,一会嫌热,一会嫌闷,将同行的丫鬟婆子们烦的够呛,好不容易到了她家,她又摆起了姑奶奶的谱,嫌灵堂布置的太简陋,嫌前来吊唁的亲戚太寒酸,嫌饭菜难吃跟喂猪的一样,总之没有一样是她满意的。 第103章 皇后如此多姿(七) 这便算了,她那年迈的父亲和兄弟姐妹们怜惜她幼年被卖,对她很是宽容,可她偏偏不知足,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如今是尚书府上的人,一个卑贱的农人不值得她亲自跪拜,甚至连一炷香都不愿意上。 惊雀的父亲想起自己夫人死前都还在惦记着这个女儿,觉得对她亏欠许多,不断念叨着要将家里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鸡蛋给她送去,可如今她这个女儿居然连跪拜一下都不愿意,这可把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惹怒了。 他试图去拉扯她,想将她押到自己夫人灵堂前跪拜,可惊雀哪里愿意,为了躲避他,惊雀满屋子乱窜,家里房子本就不大,人又多,一时间场面就异常混乱起来,差点将摆在正中间的棺材都掀翻了。 总之,整个葬礼被闹得人仰马翻,经此一事,惊雀完全将她亲生父亲以及兄弟姐妹得罪死了,彻底断绝了来往,她彻底将自己的退路斩断了,而府里的下人们对她也是半分看不上眼,极尽鄙夷,完全失去了群众基础。 看到这样的效果,花酿很是满意,只是对惊雀那死去的老娘和被她气得半死的家人感到些许抱歉,让人送了不少粮食过去,又让人给她那兄长找了份还算不错的活计,也算是一种表达歉意的方式。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府里的惊鹊已经养的差不多了,想着辅国大将军府里沈渝和柳媚儿的感情应该也培养的差不多了,眼看着离自己及笄还有三个多月,花酿觉得时机成熟了,是时候动手了。 这天,花酿让惊鹊代笔,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信,让人送去给将军府里的沈渝,然后带着别枝出门逛街去了,留下惊鹊在府里焦灼的等待着沈渝的回信。 事实上,沈渝回信的速度比花酿想象的快很多,花酿和别枝出府没多久,沈渝的信就送到尚书府了,一起送来的还有盒胭脂。 花酿回来的时候,看着早已经被惊鹊打开看过的信和她脸上自顾自用上了的胭脂,什么都没有说,只让惊鹊继续和沈渝通信,顺便告诉她,以后沈渝送来的所有礼物都归她。 接下来的几天,对于信件内容花酿没有再过问,但是随着惊鹊和沈渝之间来信越来越频繁,花酿发现惊鹊眼波流转间,都透着一股子羞涩之色,眼底随时随地泛着一抹春花般灿烂的笑意。 这天,花酿带着明月、别枝和清风准备去城外的庄子上透透气,马车不急不缓的行走着,绕过弯弯曲曲的山路,山林的苍绿由远及近,天空被高大的树木枝条割成了一绺一绺的蓝绸缎,斑斑驳驳的光点随着树叶摇曳。 花酿慵懒随性的靠坐在马车里,看着马车外的袅袅婷婷扭动着腰肢的树枝。 马车里很安静,别枝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小姐,你说咱们院里那只鸟这几天怎么不到处扑腾了?” “噗,鸟?” “对啊,整天什么正事都不干,就满院子到处扑腾,话又多,叽叽喳喳、没完没了,可不就是一只鸟嘛,惊鹊这名字真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花酿闻言有些忍俊不禁,笑道:“如此说来,当初这名字没叫错啊。” “可不。” “你说她最近不扑腾了,来呀,具体说说她最近怎么个不扑腾法?” “何止是不扑腾啊,她最近跟中邪了似的,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的,一会拿起这,一会放下那,给人一种心神不定、坐立不安的感觉。” 旁边的明月也跟着附和道:“确实如此,她有时会在房间内踱来走去的,一会拿起这个,一会又拿起那个,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整个人非常浮躁不稳定。” 清风补充道:“不仅如此,她还特别容易走神,经常抱着枕头在那傻笑,有时候又变得心神不宁的,好像很焦躁、紧张的样子。” “你们说的这些啊,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这般。” “所以她真是中邪了?” 看着傻愣愣的别枝,再看看若有所思的明月和清风,花酿哑然失笑,自己院里这几个丫头年纪都还小呢,都没尝过什么情情爱爱的,自然是看不懂一个情窦初开的人的种种迹象。 “她哪里是中邪了,她那是坠入爱河,不能自拔了。” “坠入爱河?” “是啊,爱情这东西啊,总是容易让人冲昏头脑,陷入爱情里的人,往往容易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女子,一旦陷入爱情里,那是毫无理智可言的。” “她跟哪个男的掉进去的啊?她一只只知道扑腾的鸟掉进河里还能活吗?” “跟哪个男的,自然是跟她中意的男的了,至于掉进去了能不能活就看她的造化了,哎呀,你们也知道,反正我是管不住她的。” 明月和清风对视了一眼,笑了笑,附和道:“确实,咱们府里谁都管不住她的。” 明月别枝她们可能只看到惊鹊状态转变,花酿却有不一样的感受,大概是热恋中的人有时候想要全世界都知道她的幸福,对于别人,惊鹊可能不好开口,但对于花酿,她炫耀得坦然。 惊鹊在花酿面前炫耀她和沈渝的感情亲密不是一两次了,花酿不过随口一问,她就会讲到他的种种好,谈及他的时候她周身的幸福感盈满周围的空气,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爱情让人盲目,爱情让人沉醉,在炫耀之后,惊鹊往往会在花酿面前展现出她那莫名的优越感,大概是沈渝那越来越露骨的情话让她过分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以至于让她觉得她已经完全获得了他的爱,花酿早已经不足为惧。 对惊鹊的炫耀和挑衅,花酿照单全收,花酿就是要将她捧得高高的,再看她重重摔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不远处有些吵闹声,不等花酿开口,别枝就已经利落下了马车上前查看去了。 第104章 皇后如此多姿(八) 不多时,别枝回到马车旁回话:“小姐,前面有官兵,说是在办案,咱们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了。” “他们有说多久能办完吗?” “没有具体说,不过人群里有个咱们之前在巷子里见过的人,他说咱们要是有紧急的事,可以派人护送咱们过去。” “派人护送?算了,看来真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咱们也别给人添麻烦了,回,改天再来。” “好嘞。” 花酿乘兴而出,败兴而归,刚回到院里,就看见惊鹊在自己房门口转圈圈,不用说话花酿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焦灼。 “小姐,你们回来了。” “嗯,你怎么在这等呢,今儿太阳多大啊,把我们惊鹊晒黑了可怎么行,快进屋去。” 进了屋,看着惊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花酿开口问道:“怎么了这是,咱们情同姐妹,有什么话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呢?” 惊鹊没急着开口,而是开口赶人:“明月、别枝,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小姐说。” 明月和别枝闻言动都没动一下,直到看到花酿点了头才缓缓退了出去。 “这会没人了,说,怎么了?” 惊鹊这才不甘不愿的开了口,说道:“沈公子约小姐去游湖,可要答应?” “游湖?什么时候啊?” “就后天。” “沈公子相邀,不好不去,到时候你同我一起去,最近辛苦你了。” “好。” 等惊鹊离开,花酿想了想,将明月叫过来吩咐道:“明月,我记得前几日母亲送了几套新做的衣裙过来,你去看看里面有没有颜色鲜艳些的,挑一套给惊鹊送去,对了,再挑两件艳丽的首饰,一起送去给她。” “小姐,夫人让人送来的几套衣裙都是用上好的布料制成的,凭惊鹊的身份,怕是用不得那么上好的料子。” “无事,给她送去,她最爱美了。” “是。” 最终,明月在花酿的衣橱里选了一套桃红色的新衣裙,又挑了两件颜色鲜艳的首饰,亲自给惊鹊送去,看着惊鹊一脸兴奋的接过去,连句对大小姐的道谢也没有,明月只觉得心惊胆跳。 明月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何要这样纵容惊鹊,但她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小姐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可以任人揉捏的面团子,相反,小姐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人,尤其这几个月,明月总觉得小姐的眼神能看穿一切,可她又什么都不说,让人看不透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明月突然想起来自己没进府之前,那个牙行的嬷嬷说过的一句话,她说那些把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的主子并不难伺候,难伺候的是那些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要是跟了这样的主子,记得把皮绷紧了,不然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起这几个月以来变得越来越高深莫测的小姐,明月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然后什么都不敢想了,绷紧了神经安安分分回院里当差。 到了游湖这日,花酿出门只带了别枝和惊鹊,别枝一如既往地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墨绿衣裙,看起来又美又飒;花酿自己也只是简单穿了一件浅绿色的衣裙,一头靓丽的淡墨色青丝只用一根简单的碧玉簪子稍稍挽起,可以说是非常朴素了。 惊鹊就不一样了,她身着一身鲜艳惹眼的桃红色衣裙,一朵朵怒放的桃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一条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她的窈窕身姿,一头长发用丝带绾出了一个略有些繁杂的发式,大约是抹了香膏,身上散发着一股香味。 花酿若无其事的站远了一些,强忍住想要打喷嚏的冲动,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她的妆容,就见那胭脂淡抹,两腮像一朵刚开放的琼花,白里透着红,细长的眉毛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眼睛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 花酿满意的点头表示赞赏,开口道:“走,别让沈公子久等了。” 不多时,马车在月湖边停下,花酿下了马车,看向湖面,湖面上有许多游船画舫和小船小舟往来如梭,密密麻麻的。 大概是这个朝代的人格外喜欢泛舟游湖,但凡有水的地方,无论是江河还是湖溪,总能看见有人放桨而游。 沈渝已经在游船上等了一会了,此时看见花府的马车缓缓驶来停靠在岸边,便起身上前邀约花酿上船游览。 上船的时候,沈渝细心的朝花酿伸出手,说道:“花小姐,船上不稳,避免失足跌落水中,你把自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借力上来。” 沈渝话音刚落,就看见别枝已经利落的揽着花酿上了船,他有些尴尬的想收回手,却见花酿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这是我们府上的惊鹊,最是身娇体软的,还得麻烦沈公子伸伸手,带她上船。” “应该的。” 岸边的惊鹊闻言,轻轻地瞥了沈渝一眼,缓缓将手搭在了沈渝手臂上,眼波流转间,透着一股子羞涩之意。 “谢过沈公子。” “惊鹊姑娘客气了,湖面风大,进去坐。” “也好。” 进到船舱里面,花酿大致看了一下,准备的还挺周到,桌椅一应俱全,虽说算不得是富丽堂皇,却也装饰得极其典雅别致。 几人刚落坐,便有婢女端上了事先泡好的茶水点心,几人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花酿对沈渝本就没多大兴趣,大多数时候把话头递给惊鹊,自己便坐在一边看着船外的景色。 湖面上有很多船只,或大或小,有精致奢华的,也有简单朴素的,大家泛舟湖上,有陶醉于青山绿水、蓝天白云之间的,也有享受于各种娱乐活动的。 花酿看见有的手持丝竹以歌曲自吟,有的携带者妖娆妩媚的歌姬调笑玩乐,有的闲聚好友于舟上小酌,一时间,湖面上乐器鼓吹,歌曲响动,热闹非凡。 游船旁边,许多生意人还在湖上做起了买卖,卖酒船、卖花船、卖糖船、卖水果船、点茶船、羹汤船,犹如众星拱月,尾随在各种客船四周,等待游客索唤。 第105章 皇后如此多姿(九) 除此之外,花酿还看见了几条卖艺演出的小船,小船上的舞姬一袭红衣,手拿薄纱红扇翩翩起舞,时而遮眼,时而掩面,温柔如水,美丽动人,即使此刻是在小舟上,却也不见小舟有丝毫晃动,别说附近游船上的男子看直了眼,花酿也看呆了,如此风情万种的女子,谁人不爱啊? 沈渝和惊鹊不知道聊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汇的时候气氛变得很是暧昧,花酿自认是个体贴善良的人,找了个想吹风的理由出了船舱,完全没在意身后两人那欲盖弥彰的的话语。 阳光下,湖面像隔了层模糊的水气,氤氲弥漫的湿度紧紧粘在浅滩的水草上。 花酿伸出手指,沾了沾清澈似翠镜的湖面,丝丝凉意由指尖传递到心头,一扫阳光带来的热意,让人顿感心旷神怡。 船舱里不时传出阵阵或爽朗,或娇嗔的笑声,花酿也懒得进去打扰,拉着别枝在外面欣赏景色,远山缥缈,近水悠悠,山间云雾缭绕,合成氤氲的朦胧水气,别有一番韵味。 船舱里,沈渝看着对面的少女眉目深艳,楚楚艳骨,少女的青涩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妩媚混在一起,引得自己的目光尽数落在她身上移不开。 沈渝知道花酿才是自己未来要明媒正娶的人,可她在来赴约的时候特意带了一个美人,还一直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沈渝下意识认为这就是花酿提前给他准备的通房丫鬟,送上来的美人,自然是欣然接受。 在这之后,沈渝又邀请花酿出去了几次,说是邀请花酿,其实就是借着花酿的名头而已,主要还是和惊鹊眉来眼去,花酿也乐得当这么个工具人,每次到了地方就把空间留给他们尽情发挥,自己带着别枝游山玩水去。 这天,沈渝约了花酿去赏花,到了地方,花酿就自觉抽身而退,带着别枝登高望远去。 沈渝对花酿的识趣非常满意,在他眼里,花酿以后必然是要嫁给他的,对于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女人,沈渝自然不会在她身上多费心思。 在沈渝的认知里,花酿没有像以往一样去迎合他,去追随他的脚步,是因为她认清了自己不讨喜的现实,退而求其次将一个娇媚的小丫鬟推到自己身边,以这样的方式来迎合他,试图以此来获得他的几分喜爱。 对于这样委曲求全、毫无个性的大小姐,沈渝觉得很是无趣,不过要是可以一直这么识趣,倒是也考虑以后多给她几分脸面,至于现在,还是惊雀那个小丫头比较勾人,欲拒还迎的,欲语还休的,逗着颇有些乐趣。 花酿不知道沈渝的想法,也不屑于去知道他的想法,此时她带着别枝已经进入了山林。 正是初秋时节,天又高又远,天空的云彩不像夏天之时那般浓云结块,而是疏散自如、潇洒飘逸,舒卷意何穷,萦流复带空,云朵在没有一丝瑕疵的天空中游弋,就像凌波仙子在踏波而行。 初秋的山林依旧莽莽苍苍,只是氛围变得有些萧瑟,风也带着些许的凉意,花酿和别枝行走在山林中,只觉得自己很是渺小,人渺小得仿佛无所倚仗了,便迫切希望登临高处,拉近与蓝天的距离。 向着高峰,两人一步一步往上爬,每一步都在丈量与蓝天的距离。 终于,登临顶峰,花酿伸开臂膀,拥抱清风,仰望蓝天,此时一切都在脚下,没有什么阻挡视线,可谓是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心中顿时有一种“天下之大,为我所有”的豪迈。 “别枝,你快看啊,这是小姐我为你打下的江山,等我百年仙逝,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小姐,我都不一定能活到你仙逝。” “说得也是,那我要这江山何用?罢了罢了,待我赏一赏,便将这江山还回去。” “小姐英明!” “别枝,你看咱们已经登上山巅,可远处依旧是连绵不断的群山,那么高,那么远,在这巍峨的群山之间,咱们就只是一粒尘埃。” 花酿看着远山,在感慨人的渺小,别枝却非常不解风情的开口道:“是啊,这山太大,风也很大,小姐你往回站一点,我很怕你被风吹下去了,到时候我想殉葬都找不到你。” “别枝,要不你还是别说话了。” “可是我不说话的话,小姐一个人在大山里自言自语的,有点奇怪啊。” “闭嘴,别说话,好吗?” 别枝用手捂住嘴巴,猛的点了点头,花酿看向远方,入眼是各种各样的颜色,这里一片红,那里一抹绿,不规则地写意着秋之绚烂。 “千百万年过去后,大山还会矗立在这里,而我们都早已化为灰土,不为人知了。” “没事啊小姐,到时候咱们埋到土里,就成了大山的一部分了。” “看不出来啊,别枝,你还是个思想家呢。” “什么家?” “快回家,哈哈哈哈……” “小姐又逗我!” 秋日里大自然删繁就简,四野空旷,花酿和别枝打打闹闹的往另一头去了,单濯君和白宸羽从树后出来,站在之前花酿远眺的地方。 单濯君和白宸羽本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登临高处,俯视烟火尘世,挣脱凡尘束缚,安安静静的感受一下远离尘世的轻灵,却不曾想有人和他们一样选择了这个地方。 白宸羽看了眼花酿她们离开的方向,打趣道:“太子殿下,刚刚那小丫头说这是她打下的江山,你就没点什么想法?” 单濯君粲然一笑,说道:“你这听话只听一半的习惯可不太好啊,人家小丫头明明说了赏一赏就还还回去的。” “咱们堂堂太子殿下这么好说话?自家的江山别人想赏就给赏了?” “男子汉大丈夫,做人要大度一些,何况这并非只是我家的江山,这是百姓的江山。” “行行行,是我小肚鸡肠了,论大气还得是咱们太子殿下。” “别贫了,不是要登高望远吗,趁着今天天气好,多看几眼,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了。” “那两个小丫头挺会选地方,这里视野确实好,可以望到更远的地方。” “只能说英雄所见略同。” 第106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 单濯君说完,把视线投向远方,看着起伏的山绵绵延延,暂时挣脱出低处凡俗事务的束缚,也能领略几分高处的风景。 不多时,两人也下了山,登高,是挣脱凡尘束缚,而挣脱之后是回归,回归到热闹繁华处,回归尘世间的生活。 在山下,单濯君和白宸羽再次遇到了花酿和别枝,只是这会她们身边多了个打扮妖艳的女子以及一个有几分眼熟的青年男子。 “宸羽,那男子看着有些眼熟,好似跟辅国大将军有几分相似?”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辅国大将军次子,名唤沈渝,现在应该是在他父亲麾下做一个将领。” “沈渝?跟工部尚书嫡女有婚约的那个沈渝?” “没错,不过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单濯君已经顾不上在意白宸羽说的什么了,他的注意力全部被不远处的少女吸引了。 好像是那沈渝说了什么,本来离沈渝有些距离的少女气势冲冲朝他走去,那路走的脚底下都带着风,即便如此,那少女发簪上的流苏依旧只是轻微摆动,明艳照人的外表下自有一股沉静高贵的风华,这样独特的魅力极少出现在年纪尚小的少女身上,只让单濯君觉得是世间仅有。 这边的花酿为什么气势汹汹过去想给沈渝几个大耳光子呢,因为这厮无耻到直接开口跟花酿要人,花酿自然不允。 花酿与沈渝如今还有婚约在身,成婚前这么大咧咧的开口跟自己的未婚妻要婢女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非常离谱了,再者说,哪怕是在路边买个菜都得给人付钱,这家伙居然想白嫖! 作为一个掌握着惊鹊卖身契的主人,花酿自然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就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人拱手相让,虽然这人迟早要送进将军府去,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一件精心打磨出来的武器,应该留在最合适的时机出手,才能达到最佳的使用效果。 回城的途中,惊鹊坐在马车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似乎是在无声的抗议花酿没有同意将她送给沈渝。 “怎么了这是,咱们惊鹊这么不高兴啊,这小嘴嘟的都快能挂油瓶了。” “我没有不高兴。” “哦,是吗,我还以为你在怪我刚刚没同意沈公子的要求呢?原来是我错怪你了。” “小姐……” 惊鹊瞪大了一双泪花闪烁的大眼睛看向花酿,眼神里饱含着委屈之意,还有一抹未尽人意的哀怨之色,显得楚楚动人。 “惊鹊爱慕沈公子,是也不是?” “是,我与沈公子两情相悦,还请小姐成全。” 花酿凝望着惊鹊,心想与沈渝两情相悦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 过了半晌,花酿才开口说道:“惊鹊放心好了,我待你一向就如同待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的,哪怕我不嫁给沈渝,也会成全你们的,放心啊,小姐我一定帮你完成心愿,让你们天长地久。” “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你别着急啊,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可是……” “没有可是,惊鹊啊,沈渝开了口,我自然可以做主把你送给他,可要是这么把你送去,你进了将军府就只是个无名无分的人,你就只有这么点追求吗?” “小姐的意思是?” “我一向是把你当亲妹妹看的,这吃的用的我没短过你的,如今你差不多也算是个尚书府二小姐了,一个无名无分的妾怎么配得上你的身份,我堂堂尚书府二小姐,怎么也得是个侧夫人。” 惊鹊闻言十分惊喜感动,激动地说道:“小姐的大恩大德,惊鹊永远记在心上,来世若有机会,一定结草衔环相报!” “好说好说。” 这边马车上惊鹊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心情瞬间愉悦起来,马车里很快就传出了欢快的笑闹声。 此时的将军府里气氛可就没有这么好了,沈渝没有要到美人不说,还被花酿指着鼻子冷嘲热讽了一顿,心情本就不太好,刚回府又遇上一脸愁云惨雾的表妹,更是觉得心烦意乱。 “表哥,你终于回来了,你这是去了哪里?媚儿都等你半天了。” “我出去自然是有事,你不好好在房间里待着,站在这门边干什么?” 柳媚儿一听沈渝这冷硬中带着不耐烦的问话,瞬间就绷不住了。 “表哥,你是嫌媚儿在这碍眼了吗?” 看着表妹那柔柔弱弱、泫然欲泣的模样,沈渝心里顿时涌上来一股莫名的烦躁感,如果换成惊鹊,应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一向是妩媚动人的。 “表哥,媚儿知道了,媚儿就是招人烦了,媚儿这就出府去找我那死去的爹娘,表哥保重啊。” 说着,柳媚儿就哭哭啼啼的要冲出门去,沈渝皱了皱眉,将人一把拉了回来,安慰道:“我没有说你招人烦,媚儿这么漂亮懂事,最是讨人喜欢了,别哭了啊,再哭就不好看了。” 柳媚儿本就没打算真的离开,见沈渝伸手拉她,顺势就贴到了他身上,扑到了他怀里,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哭,小声的委屈巴巴的哭泣着。 沈渝低头看着她,她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依旧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可沈渝却打心里觉得有些厌烦了。 自己这个表妹的眼泪很多,似乎怎么都流不完,一遇到不开心的事,泪水就流个不停。 她长相清纯甜美,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皮肤又白,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沈渝一开始看见她泪水点点总会觉得心生怜惜, 想去保护她,知道她受了委屈会万分心疼,想要不顾一切只为博她一笑。 可是相处久了,沈渝就发现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柔弱姣美,原本看着有点可爱娇嗔的她慢慢变得有点让人难以忍受,觉得她有点小家子气,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觉得她不懂得体贴,甚至,觉得她有点虚荣。 第107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一) 不知不觉间,沈渝对柳媚儿已经大不如前了,从一开始的一滴眼泪都会心痛的要命,到如今歇斯底里也会无动于衷。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柳媚儿,沈渝正打算回自己院子里,又想起什么,便直接去了自己母亲的院子。 正院里,沈渝和辅国将军夫人喝着茶,简单闲聊了几句,沈渝便直接说明了来意。 “母亲,表妹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是不是该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了?” “你前段时间不是还跟媚儿相处得好好的吗,怎么今天一开口就要让她嫁人了?” “就是突然觉得是时候给她找个合适的婆家罢了。” “看你们前些日子相处的样子,郎有情妾有意的,我还以为你要把她留在房里伺候呢,原来你没有这个想法,不对啊,你今天是约了花家小姐出去的,怎么,她不同意你纳妾?” “母亲,跟花家小姐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表妹这性子不适合娶回家。” “怎么说?” “俗话说‘娶妻当娶贤’,虽说表妹也够不上当我妻子,可后宅放了一个爱哭的女人终究是不太好,一天天唉声叹气的,但凡有一点点不顺心的事就知道哭哭啼啼,有个这样愁眉苦脸的人在身边,影响心情不说,说不好还会给咱们府上带来霉运,导致家运下滑,那就坏事了。” “有这么严重吗?” “母亲,你想想啊,有个人天天在你面前哭哭啼啼的,是不是会让你感到心烦意乱,都没有办法轻松安心的去做事情,不管是做什么事情都特别的不顺,让你感觉自己运气越来越差?” “还真是,难怪你表妹每次来我这哭,我都觉得心气有些不顺呢。” “是啊,之前是怜惜表妹丧父丧母,这才对她多有疼惜,如今表妹也守完孝了,就劳烦母亲给她尽早相看起来。” “你真对她没什么想法?她自是做不了正妻的,做个妾室还是不错的,大不了让她平日里住远一些呢?” 将军夫人对自家儿子的话还是有些认同的,但柳媚儿毕竟是自家哥哥的女儿,如果能留在府里,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哪怕只是个妾室,有自己护着,这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 “母亲多虑了,儿子对表妹并无儿女私情,请母亲早日为她挑一门合适的婚事。” “也好,等我好好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家。” 将军府里的柳媚儿很快就知道了自家表哥要让自己嫁人的消息,气得一口气摔了好几个杯子,气完之后开始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让自己留下来。 好不容易在将军府过了几天好日子,柳媚儿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沈渝这个能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男人,于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去攻略沈渝。 大概是沈渝在府中疲于应对使出了浑身解数勾引他的柳媚儿,花酿发现他约自己的次数频繁了许多,很快,花酿就知道了沈渝和柳媚儿之间目前的一个状况。 在原主那一世,沈渝和柳媚儿明明很相爱的啊,怎么这回两个人就掰了呢?沈渝居然要把柳媚儿嫁出去?上一世柳媚儿轻而易举就得到的男人,这一世费尽心机居然还得不了手? “一鱼,我明明都还没做什么呢,他们怎么就自己玩完了呢?” 一鱼吐了个泡泡,试探性的说道:“可能就是因为主人什么都没有做?” “嗯?” “嗯!” 关于沈渝和柳媚儿自己玩完了这件事,花酿还是很重视的,花了大半天时间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自己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花酿把主要问题归结于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太过于顺畅,一点阻碍都没有,以至于把这里面的所有问题全都掩藏了起来。 在心理学上,有一个着名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互有好感的情侣如果受到外界的干扰,他们两人的爱情反而会变得更加牢固。 事实确实如此,上一世原主知道柳媚儿的存在之后,一直就在不断找茬,在沈渝面前不断贬低她、欺负她,反而激起了沈渝的保护欲,他习惯性的维护她、疼惜她,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爱上她了,可以说原主妥妥的就是他们爱情路上的催化剂啊。 这辈子花酿自己不吵不闹不找茬,安安静静的,任由他们尽情发挥,他们的感情没有人反对,没有人阻拦,一切都太过顺利,反而让这段感情过早的失去了新鲜感。 除此之外,上一世在原主众多嚣张跋扈的行径之下,沈渝只顾着心疼、保护柳媚儿,她很多不好的地方都被无意间忽略了,以至于柳媚儿在他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柔弱乖巧的小女人,她在他眼里是自带滤镜的。 这一世就不一样了,没有花酿的捣乱,柳媚儿身上很多小毛病不断暴露出来,沈渝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很快对这个装的柔柔弱弱的小表妹丧失了兴趣,只留柳媚儿自己单方面不断付出喜欢了。 而柳媚儿呢,她不是看不出沈渝对她的变化,她自知家世不好,如今又无依无靠,唯一的出路就是紧紧的抱着沈渝这条粗大腿不当,因此只能对他百般讨好、唯命是从。 柳媚儿单方面付出,沈渝欣然接受,她爱得小心、谨慎、卑微,她不断去了解了他的爱好,他的禁忌,为他做足了功课,却不敢轻易做真实的自己,就跟上一世的原主一样。 原主和他门当户对,本可以将自己和沈渝放在相等的位置, 可她为了一场年少的欢喜,一直在努力追赶他的脚步,但是他从未想过停一停,只是继续往前走,她越来越觉得辛苦,更加觉得自己的渺小和卑微。 如果说爱一个人,是卑微到尘埃里,再从尘埃里开出一朵花来,那原主那一朵花一定是用眼泪浇灌出来的花。 原主一直跟着沈渝的路走,试图追赶他,偏离了自己的跑道太久,久而久之,她逐渐连他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再回头呢,发现自己的路也找不到了。 第108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二) 这一世的柳媚儿和原主很像,她们心里面缺少安全感,害怕男人会离开自己,因此就用这种不断妥协的方式去满足他,可沈渝却对于这种行为并不买账,她们爱的太满,让他觉得很无趣,让他缺乏了征服的快感。 柳媚儿和原主掏心掏肺对他,让他觉得她们已经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就没有太大意思了,时间长了甚至觉得她们配不上自己,反正对她们好不好,她们也不会离开他,所以他就可以肆无忌惮招惹别的女人,她们的爱和付出,反而给了他背叛的筹码。 想明白了这些,知道柳媚儿在重蹈原主的覆辙,花酿瞬间就心情愉悦起来,开心的吹了个口哨,连晚饭都多吃了一碗。 花酿大快朵颐,将军府里的柳媚儿却是着急上火,饭都吃不下,就忙着琢磨怎么才能顺利留在府里,成为沈渝的女人。 这几日柳媚儿把勾引人的招式都用了个遍,沈渝就是不上钩,像是铁了心要把自己嫁出去,这让柳媚儿心里越发着急,人一着急,就会失去冷静,心就会乱,就容易自乱阵脚,就容易犯错。 柳媚儿本就心里着急上火,又听见将军府里婆子在背后嚼舌根,说沈渝最近经常约着尚书府千金出去游玩,每次回府都是一脸笑意,柳媚儿一听危机感就更深了,于是决定铤而走险。 在这样一个封建的年代,女人赖上一个男人最好的方式,不外乎就是那么几种,其中最有用的,也是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生米煮成熟饭。 事实证明人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往往是可以发挥出不寻常的潜力的,因为身后没有了退路,就会产生一种爆发力,这种爆发力是很惊人的,以至于让柳媚儿给沈渝下了三倍的催情药,而她自己伺机藏在了他的房里。 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搭配上三倍的强效催情药,再加上一个衣衫半褪竭尽全力勾引的妙龄女子,结局不言而喻。 花酿本来都准备睡了,突然被一鱼告知沈渝被柳媚儿霸王硬上弓了,一时间兴奋得从床上蹦了起来,恨不得立即就跑去掀了将军府的瓦近距离围观一番。 接下来的几天,沈渝就没来着找过惊鹊了,惊鹊不明所以,花酿却是知道原因的,不就是初尝女人滋味,食髓知味了呗。 沈渝和柳媚儿过得太过滋润,如鱼似水的,花酿作为一个富有爱心、同情心的主子,怎么会允许惊鹊一个人被蒙在鼓中呢,于是特意打听了两人的行程,带着惊鹊跟他们来了几次偶遇。 俗话说得好啊,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柳媚儿和惊鹊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女人的第六感往往很准,这不仅体现在女人看男人上,女人看女人,同样是一眼就能看穿,两人的目光一接触,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判断,知道了对方是自己的情敌。 既然知道对方是自己的情敌了,两个人当然想要把对方比下去,于是开始了一场场情敌之间的对决,她们旗鼓相当,互杀起来还挺带感的,看似蜻蜓点水又能精确地踩到对方的痛处。 花酿和别枝在旁边嗑着瓜子,看得挺来劲的,但沈渝看似对此无动于衷,好像一切都跟他没关系,所以两人的表现纯属是自作多情了。 当然了,两个人能不能得沈渝的青眼,花酿都不在乎,她的目的早就已经达成了。 花酿和沈渝有婚约,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现在这对未婚夫妻之间不见任何亲昵的迹象,反倒是沈渝的表妹和花酿身边的侍女为了他多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互呛,甚至差点大打出手,很多人都是看到了的,想必很快就会传开来,毕竟这种两女争一男的戏码大家最爱看了。 不出花酿所料,还不过两日,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就流传出来各种关于沈渝和三个女人的爱恨情仇,流传的版本之多,内容之丰富多彩,远超花酿的想象,只能连声感叹古代人民思想真开放! 外面流言满天飞,朝中大臣自然有耳闻,朝会之后,有人对着辅国大将军挤眉弄眼,也有人拍了拍花尚书的肩膀表示同情,原因没有其他,主要是不管什么版本的故事里,花酿都是凄凄惨惨戚戚的那一个。 面对一众大臣的调侃,辅国大将军脸色有些尴尬,花尚书就更不用说了,脸色那是相当难看,简直是怒形于色,大家一度怀疑他马上就会暴起和辅国大将军撕打起来,旁边的骠骑大将军和护国大将军几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表示如果有需要,他们愿意助花尚书一臂之力,让花尚书不要有什么顾虑。 俗话说“文死谏、武死战”,花尚书是文臣,最讲究的就是风骨和气节,在朝堂之上他可以为了黎民百姓和民生大义秉笔直书,也可以为了坚持正义和理念而不惜生命进谏,却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和同僚当头对面,扭扯撕打就更不能了,多悔文人形象啊。 再说了,花尚书自知自己一个文弱书生,和一个满身腱子肉的武将对上无异于以卵击石,这种自取其辱的事自然是不会做的,但辅国大将军教子无方,为了表示对他的不满,花尚书还是绷着一张脸上了一天班。 终于等到下值,花尚书迅速进了自家马车,这才将一脸的怒气收了起来,随即活动了一下脸部肌肉,默默感叹戴着面具上班是真累啊。 要问花尚书为什么不生气,这事还得回到几天前的晚上。 那天一家人一起吃完晚饭,挥退了伺候的下人,花酿直截了当的表示自己要和沈渝退婚,不等家人反应,她又将沈渝和柳媚儿以及惊鹊之间的事事无巨细说了出来,然后很体贴的给了家人们一个缓冲的时间。 花尚书夫妻俩缓冲了一会儿,知道了沈渝和两个女人之间的纠缠,气得恨不得当场冲去将军府将人痛扁一顿,花二哥更是随手捡了根棍子就要出府,花酿将人拉住,又将他手里的木棍抢了过来,不知为何,花酿觉得这根木棍格外眼熟。 第109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三) 随后,除了远在地州任职还不知情的花大哥夫妻俩以外,花家每个人都对沈渝进行了一番激烈的言语祝福,就连花夫人养的猫都开了口,花酿一脸淡定的喝着茶,一鱼却大感震撼。 接下来的事自不必说,对于花酿要和沈渝退婚一事,全家人举双手表示赞同,小猫咪甚至举起了双手双脚表示支持,花酿非常感动,于是接过小猫咪放在怀里挼了好一会儿。 花酿大致说了一下接下来的准备,花夫人表示这点手段太过小儿科,应该再加把火,于是城中的流言就开始越传越广泛,越传越离谱。 故事里的自己越发凄惨,沈渝的形象被塑造的越发不堪,柳媚儿被救之后不顾救命恩人的死活顾自跑路的事都被挖了出来,惊雀穿红戴绿大闹亲娘的事情也被爆了出来,一时间大街小巷里都是对他们三人的咒骂声。 花酿觉得自家娘亲这把火加的太猛了,可是真的好爽啊! 听谣千遍,假也成真,沈渝几人自然是想过要辟谣的,可是前有许多看似非常有力的证人证言,百姓哪里肯听他们毫无说服力的辟谣啊,流言不但没有得到遏制,反而进一步发酵了,正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时间很快到了花酿及笄的这一天,府里张灯结彩,从上到下都喜悦非常,尚书府宴客的大厅内已经坐满了身着华服的宾客。 花尚书带着两个儿子在忙着接待宾客,与朝堂同僚和老友们谈笑风生,时不时发出阵阵爽朗的笑声,今日是他掌上明珠及笄的日子,作为父亲,他最是高兴不过。 花夫人带着大儿媳也在忙着接待女宾客,花酿作为当事人,反而是最清闲的一个,此时正在自己院子里任由明月和清风给自己打扮。 花酿自己大大咧咧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倒是忙着给花酿换衣服、梳妆打扮的明月和清风有些手抖,看起来无比的紧张。 “我说明月清风啊,明明是我的及笄礼,怎么你们两个看起来比我还紧张呢?” “大小姐啊,就因为今天是你及笄的好日子,我和清风才这么紧张。” “是呢,这大日子可不能出了差错。” “行行行,那小姐我就不说话了,你们尽管打扮,别枝,你去看看惊鹊在做什么。” “明白。” 花酿正在梳妆打扮呢,院外传来一阵笑闹声,原来是几个和花酿交好的小姐妹来了,清风忙请了人进屋奉茶。 “花酿,我们来了。” “快坐下喝点茶歇一会,我快装扮好了。” 几人没坐下喝茶,而是围在花酿身边,一边看着她梳妆打扮,一边帮着参谋戴什么首饰发簪,一边说着打趣的话。 “戴这个嵌宝蝴蝶簪?” “我看这个梅花镂空金簪戴着更好看。” “我看这个绿雪含芳簪也很不错呢,配上花酿的柳叶眉再合适不过了。” “倒也是啊。” 花酿安安静静的坐着,任由她们拿着各式各样的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听着她们为哪个发饰戴起来更好看而斗嘴,笑着摇了摇头。 “花酿,你觉得哪个好看?” 看着前后左右几个拿着簪子在自己头上比划的小姐妹,花酿觉得谁也惹不起,只能笑吟吟的说了一句:“我觉得都很好看,你们的眼光最好了。” “那就都戴!” 花酿想象了一下自己戴着满头珠钗的样子,肯定像极了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恶寒的抖了一下,正想开口找个理由拒绝,就看见别枝手里捧着个礼盒进来了,便开口问:“别枝,你手里捧的什么东西?” “小姐,这是沈公子刚刚送来的,说是给小姐的及笄贺礼。” 不等花酿开口,旁边的丞相府二小姐张碧珂率先问道:“哪个沈公子?将军府跟你们小姐有婚约那个沈渝沈公子?” “是他。” 礼部尚书嫡长女楚黛如闻言,轻笑道:“之前满大街都是他的传言,我还以为你们这婚约要完呢,如今看来倒是还挺上心的嘛。” 花酿的表姐也许流烟也走过来拍了拍花酿的胳膊,笑着说道:“我的好表妹刚要及笄,这沈公子就马不停蹄的送了贺礼过来,看来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你娶过门了。” 花酿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但依旧装出一副羞涩的模样,努力憋红了小脸,佯装恼羞成怒的回应道:“你们这几个小丫头倒是越发的伶牙俐齿了啊。” “哎呀,咱们花大小姐终于要及笄了,很快就能出嫁去祸害别人家的公子了。” “就是,咱们花酿今日打扮得这么美,也不知道一会会不会有人看直了眼?” “那还用问,必然的结果嘛。” 花酿闻言,挥着手臂佯装要打人,笑骂道:“我看是你们自己想嫁人祸害别家公子去了,改日啊,我赶紧给你们几个也寻个如意郎君去。” “可别啊,谁还不是个有未婚夫的人了?” “也对,那我改日约了你家那未婚夫出来,告诉他你已经等急了,让他动作快些,早日抬了花轿过来将你娶回家去,省得你一直念叨。” “对对对,是该找她那未婚夫聊一聊的。” “哎呀,说的像是我怕似的,你们尽管去。” “去就去,你就等着,别到时候哭着喊着不肯上花轿才好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眼看吉时快到了,花夫人正准备过来看看自家闺女打扮好了没有,刚进院子就听见一阵笑闹声,不由有些好奇。 “我隔着老远便听见你们这些小姑娘们的嬉笑声了,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发生啊,让你们笑得这么开怀?” 房里的几个小姐妹看见有长辈过来,还是挺拘谨的,起身朝花夫人行了礼,一起说道:“是我们失礼了,请尚书夫人见谅。” “好了好了,你们小姐妹之间在自己院里说说笑笑也很正常,我也不会说你们什么,不过等会儿到了外面可要注意些,可不许胡闹。” 第110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四) 听着自家娘亲嘱咐,花酿连忙开口:“娘亲,你就放心,我们知道分寸的。” “嗯,都收拾好了,吉时快到了,宾客们都已经到齐了,准备出去。” “好。” 到了吉时,花酿缓步走出院子,来到准备进行及笄礼的大堂中间,面朝南,依次向前来的宾客行揖礼。 行完礼,花酿面向西北而坐,由花夫人请来的丞相府老夫人亲自为花酿梳头。 及笄礼仪式分为最为重要的便是三加、三拜,花酿需要被梳头三次,再更换三次加笄的服饰,每一次更换的衣服都有不同的蕴义,象征着女孩子成长的过程。 采衣色泽纯丽,象征着女童的天真烂漫;色浅而素雅的襦裙,象征着豆蔻少女的纯真;端庄的深衣象征着花季少女的明丽;最后隆重的大袖礼衣则体现出了女子的雍容大气,典雅端丽。 花酿端庄的跪坐着,微微低垂着头,张老夫人正在为她盘发戴簪,花酿记得原主那一世沈渝就是这时候带着人来的,带着他亲手写的退婚书,在一众宾客面前宣读,等原主的簪子戴好,沈渝的退婚书也读完了,他真是给了原主一份别开生面的及笄贺礼。 想到这里,花酿突然想抬头看看这时候的沈渝是个什么表情,刚有动作却被张老夫人压了压乱动的头。 “别着急,及笄的簪子要戴的好,戴的正,这辈子才能福满头。” “是。” 花酿放弃了想要乱动乱瞄的念头,安安静静的跪坐着,等张老夫人为自己为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回到房间,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大袖礼衣。 花酿回到房间,从明月手中取过大袖礼衣穿好,回到大堂向宾客展示,然后面向祖先行正规拜礼,表示传承文明、报效祖国的决心。 三加、三拜之礼之后,又完成了置醴、醮子、字笄者、聆训、揖谢等流程,终于礼成! 一头长发,一根发笄,细心梳成一个秀美的发髻,郑重簪上发笄,在长辈的目光与教诲中,风华正茂乌发如漆,肌肤胜雪褪下青涩,穿上华美的成人之衣,插上发笄首饰,花酿完成了从少女到成人的转变,即将开启人生的新篇章。 仪式结束之后就开始宴会了,宴会男女宾客是分开的,男宾客安排在一侧,贵女贵妇们则被安排在另外一侧,宴席上摆放着各色美酒瓜果、丰盛饭菜,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席间觥筹交错,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花酿也换了衣服入了席,招待着一些同龄的贵女们,一群小姐们正说笑呢,花酿就发现楚黛如好似有些坐立不安,眼神有意无意的望向男宾客那边。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花酿看见男宾客那边几个年轻公子正在谈论着什么,不时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那群人之中最显眼的那个男子花酿也认识,正是沈渝的大哥,沈昀。 “昀”的含义是日光,有光芒万丈之意,表为人诚信,言出必行,人缘极佳,用在人名中,寓意行事光明磊落,青春阳光,待人友善诚信,前途一片光明。 前世沈昀常年在军营,原主与他接触不多,只知道他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于兵法谋略方面也是十分精通,为人也是十分正直公平、阳光积极,这样的人本该拥有一个光明前程,却因沈渝这个弟弟的鲁莽冲动,英年早逝,年仅二十三岁,甚至都没来得及娶妻生子。 花酿收回视线,伸手戳了戳楚黛如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调侃道:“看什么呢?在偷看哪家的小公子?” “别瞎说,我就是随便看看。” “是嘛,随便看看刚好看到对面的男宾客,又刚好看到了几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别胡诌了,快说,你是在觊觎哪个公子哥的美色,我刚刚都看见你咽口水了。” 楚黛如听到花酿的话,惊得一口果酒呛在喉咙里,咳了好半天才缓过气来,没好气得嗔怪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哪有咽口水,你坏我名声啊,小心没嫂子。” “什么?什么?什么叫做小心没嫂子,你这是在觊觎我哥的意思?” “明知故问。” “哇,小如如你不厚道啊,我把你当小姐妹,你居然想当我嫂子,不得了不得了。”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 “你居然觊觎我二哥的美色,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你放心,姐妹变嫂子我也是可以接受的,凭你和我的关系,肯定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我看好你啊。” “那你该出力就出出力啊,在你二哥面前多说说我的好。” “放心放心,我还等着二嫂疼我呢,你就好好等着,我明日就让娘亲找媒人上你家门去。” “你别胡来啊。” “懂懂懂。” 花酿笑得很是开怀,本以为楚黛如是在看沈昀呢,没想到居然是在看自己二哥,这可是天外飞来的惊喜啊,原主那一世二哥为了查探妹妹的死因四处奔波,终身未娶,这一世决不能再让他孤独终老。 都说不论什么鞋,最重要的是合脚;不论什么样的姻缘,最美妙的是和谐。 作为闺中密友,楚黛如的心性、脾性,花酿都是非常了解的,她和自己二哥两人之间应该是有很多的共同话题,相处起来应该会非常愉快,除此之外,他们之间又有可以互补的点,这种互补又可以使双方关系更加和谐,引起双方的青睐。 越想越开心,花酿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去试探一下自家二哥对楚黛如的观感了,好在花酿还存有一丝丝理智,用脚趾死死地扣住了地板,没让自己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候,别枝来了,小声在花酿耳边说了几句,花酿瞬间就精神了,将二哥和楚黛如的事暂时先放到了一边,还是今天的正事要紧啊。 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暂时离开一下才好呢,就看见不远处的御史大夫之女孔令仪面色有些尴尬,花酿作为东道主连忙上前查看,原来是衣裙不小心被泼了水,衣摆上都湿透了,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看着很是狼狈。 第111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五) “都怪妹妹我笨手笨脚的,连杯水也端不稳,姐姐这么温柔大方,肯定不会怪我的,对吗?” “你” “姐姐,妹妹真的不知道会这样的,人家只是想和姐姐交个朋友罢了。” 被泼了水的孔令仪脸色一会青一会白,大约是没遇到过这么自说自话不要脸的,一时间被堵得说不出话。 在这古代宴席上湿着衣裙可是件非常失礼的事情,偏偏那始作俑者不但不道歉,还开始玩起了小白莲小绿茶那一套,这可把花酿恶心坏了。 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楚楚可怜、人畜无害的小姑娘,花酿微笑着开口道:“这位妹妹家里可是有一大片盛开的白莲花,还有一大片绿茶林?” 正装白莲花的小姑娘一脸莫名的回答道:“这季节怎么会有盛开的白莲花?至于绿茶那自然也是没有的,哪个官宦人家会摆弄那些种在山头上的东西?” “绿茶年年有,白莲朵朵开,我闻着妹妹身上一股淡淡的清香,似是白莲花的清香,又似是绿茶的茶香,还以为妹妹家里有白莲和茶林呢。” “花小姐想多了,我家里并没有这些。” “原来如此,但我觉得妹妹和白莲花一样美丽呢,可惜这个季节没有盛开的白莲花,不然非得给妹妹采一朵,要不这样,家里正好有刚收的西湖龙井,这可是上好的绿茶,我让人单独给妹妹泡上一盏,妹妹可得好好品品。” “盛情难却,谢过花小姐了。” 那小白莲花自然不清楚白莲、绿茶的寓意,还以为自己受到了花酿的独家盛情招待,高兴得都忘记了伪装,高高兴兴的朝花酿道谢。 花酿笑笑,吩咐一边的茶水丫鬟:“去给这位小姐泡一盏西湖龙井,记得泡浓一些,想必妹妹会喜欢那浓重的绿茶香。” “是。” 安排好了这些,花酿朝着孔令仪道了一声抱歉:“不好意思了孔小姐,府上招待不周,还请海涵。” “无事,是我不小心。” “孔小姐可有带备用的衣裙?” “今日却是未曾。” “厢房里有干净的衣裙,要不你随我前去换一套?” “也好,麻烦你了。” 带着孔令仪去厢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两人才慢慢往宴会的方向走,走着走着,孔令仪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花小姐,请恕我冒昧,你之前所说的那个白莲和绿茶可是有其他的寓意?” 花酿有些惊讶的问道:“孔小姐何出此言?” “你跟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可我觉得你对她是不喜的,总觉得你对她说的那些话,好像是有些不怀好意。” “哈哈哈哈,让你见笑了。” “何来见笑之说,如果真是我理解的那样,我还得感谢你帮我出了一口恶气呢。” “孔小姐真是个很有意思的人,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我少时曾遇到过一个很有趣的老太太,她说在她的家乡,绿茶和白莲花是用于形容表里不一的女人。” “哦?可否具体说说?” “绿茶是形容有些外貌清新脱俗,长发飘飘,在大众面前楚楚可怜,而在背后善于心计、玩弄感情的女人;白莲花指的是外表看上去纯洁,其实内心阴暗,思想糜烂,一味装纯洁、装清高的女人。” “原来如此,那用来形容那个张口姐姐闭口妹妹的倒是很适合,她倒是会装,表面上看着天真无害的,谁能想到她能做出这样的事,说是不小心,可我看得清楚,那杯水她就是故意往我身上泼的。” “孔小姐跟她可是有什么纠葛?” “纠葛,我与她并不熟悉,平日里在宴会上见过几次而已,都没说过话,谈不上什么纠葛。” 花酿有些疑惑:“那她平白无故搞这么一出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想起来了,我前几天无意间听说了一个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如果消息是真的,倒是能解释她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了。” “我方便知道是什么消息吗?” “前段时间坊间有传言,说才华横溢、诗词双绝的新科状元在诗会上作了一首诗,只因诗里出现了我的名字,大家就说他爱慕我,那首诗是为我而作。” 热衷于听京城八卦的花酿自然是知道这个传言的,但传言是真是假一直无缘得知,如今当事人就在眼前,自然是答疑解惑的好时机啊。 “所以,传言是真的嘛?” “自然是假的,我与那新科状元素不相识,他诗里出现与我名字一样的字,想必就是巧合,并不存在爱慕一说,但流言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很多人似乎都相信了,那白莲花小妹妹应该就是其中一员,据说她和那新科状元是青梅竹马。” “原来如此。” 两人之前很少有交集,如今却发现越聊越投机,于是也不着急回到宴席上,慢慢走着、聊着。 “我听闻你们府上种着许多名贵花卉,花小姐可否带去我去看一看?” “自然,有人观赏,它们会很高兴的。” 说着,花酿带着孔令仪往花园走去,一路走一路给她介绍这些花花草草的习性。 花酿和孔令仪一边赏花一边慢慢的走,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花园僻静处,这里种着几丛芭蕉,高高的茎上挑着大大的叶,青翠欲滴的叶片在风里翻着绿波,舒卷有致中,有着山高水长的壮阔与疏朗。 芭蕉的风韵,可入画、可入诗,花酿和孔令仪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站在原地欣赏着这清雅、宁静的画面,心情闲适自在,如蕉叶在风中舒展。 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芭蕉丛后传来了一些怪异的声响,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出声,蹑手蹑脚的走近了一些,听到了芭蕉树后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芭蕉树丛后正是早已在宴席上消失的沈渝和惊雀,此时的惊雀衣衫半褪,脂香粉腻,沈渝是开过荤的,由着惊雀偎傍多时,早已春兴动发,再加酒兴,更是把持不住。 第112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六) 急急忙忙将惊雀搂入怀中,将嘴凑过去就亲了起来,亲的惊雀春心荡漾,情不能禁,却还是假意推拒道:“渝哥哥,不得无礼,若叫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放心,今天你们府上的人都在前院伺候着,这里又偏僻,不会有人往这里来的,好雀儿,我想你许久了,你今日便给了我,哥哥会对你好的。” “渝哥哥可要说话算话。” “好雀儿,哥哥何时骗过你。” 沈渝大概是有些急色,说话之间又亲起来,手也开始不老实的在惊雀身上游走着,时不时说着些挑逗的话儿,言语里夹杂着不少淫词秽语,听得花酿和孔令仪直皱眉。 花酿有想到两人会在今日私会,但是万万没想到两个人就要在自家花园里迫不及待的苟且,虽然很生气,但脑子却异常的清楚,花酿伸手制止想要开口呵斥的孔令仪,示意她先不要说话,不要打草惊蛇,擒贼擒赃、捉奸捉双。 没多久,里面的两人就干柴热火起来,惊雀大概是初经风雨,一个劲儿喊痛,连连求饶,可沈渝正在兴头上,根本不顾惊雀苦苦哀告,依旧我行我素,惊雀被他按住,动弹不得,只好由他紧一阵慢一阵的摆布。 芭蕉丛后的动静越来越大,两个人的言语也越来越露骨,花酿实在听不下去了,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就松开了孔令仪的手准备冲过去,就听见两人的谈话,于是顿住了脚步。 两个人可能真的很放松,身上一边忙碌着还能一边聊着天,先是惊雀开了口:“渝哥哥,以后你娶了我家小姐,可会移情别恋,不记得雀儿了?” “雀儿说的什么话,要不是因为你,我都不想娶她,她天天就知道舞刀弄枪的,可真是俗气得很,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半点不如雀儿的妩媚可人。” “渝哥哥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哥哥我这么火热,小雀儿感受不到吗?” “哎呀,渝哥哥好坏,可是雀儿好喜欢。” 说实话,要不是想听听他们还会怎么编排自己,花酿都恨不得抡个大锤进去锤爆两个狗男女,明明都是第一次做人,这些人怎么就能如此恶心呢? “渝哥哥,以后到了将军府,她要是嫉妒我得了宠爱,为难我怎么办啊?” “到了将军府她可就说不上话了,她进了府也不过是空占个正室的位子而已,雀儿放心,有哥哥护着你呢,她不敢为难你。” “可是她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呢,雀儿害怕。” “别怕,大不了喂她吃些慢性毒药,到时候她连床都下不来,更别说为难你了。” “你说真的?” “真的真的,哥哥只要你,等她死了就将你扶正,其他女人哥哥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可放心了?” “渝哥哥,雀儿相信你,可是你以后是要做大将军的,雀儿知道你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没事的,只要渝哥哥心里有雀儿,雀儿就心满意足了。” 沈渝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喘着粗气调笑道:“好雀儿,春宵一刻值千金,先别说话了,咱们可不能浪费了这么美好的时光啊。” “哎呀,渝哥哥你轻一些嘛,雀儿快受不住了。” “轻不了的,小雀儿,一想到咱们现在是在花酿眼皮子底下恩爱,哥哥我就控制不住,我感觉雀儿也是格外兴奋呢。” “渝哥哥!” 终于,该听的都听到了,花酿已经忍无可忍了,便大步冲了过去,大喝了一声:“是谁在此处?” 说着,花酿迫不及待地走到了芭蕉丛后面,看到眼前两个赤条条交缠在一起的人时,直直地愣在了原地,等反应过来后,气怒非常,脸色霎时涨得通红,手指颤抖地指着两人,不敢置信的道:“你,你们你们居然” 正在苟合的沈渝和惊雀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花酿,显然非常的吃惊,吃惊到连衣服都想不起来披一件,他们看着花酿的时候,身体甚至还在起起伏伏。 直到孔令仪也走了过来,两人似乎才反应过来,沈渝从地上随意扯了一件外衫披在自己和惊雀身上,但两人依旧抱在一起,并没有分开,花酿大为震撼。 震撼归震撼,但是该演的戏还得继续演下去,于是花酿脑子里想遍了几个世界以来让人愤怒的事,脸渐渐变了颜色,眉毛拧到了一起,眼睛里迸发出一道道刀一般锋利的光直冲两人而去。 “惊雀,你怎么会在这里,又怎么会是这样一副衣不蔽体的模样?我不是让你过去前院帮忙招待宾客的吗?你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还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 沈渝怀中的惊雀抬起头来,看着眼神中似有怒火在熊熊燃烧的花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花酿,突然就哭了出来,哭得一脸梨花带雨。 沈渝看见自己刚得手的女人被骂哭了,当下就对着花酿横眉冷对道:“花小姐,我的女人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沈渝你可是忘记了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不是你怀里的女人,如今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苟且不说,你竟然还开口维护她,却反过来指责我?” “一个婚约罢了,可有可无的东西,也就你把它当回事,花小姐这是怕自己嫁不出去吗?” 沈渝眼看自己和惊雀奸情被花酿发现,不但丝毫不紧张,反而一脸讥讽的询问花酿是不是担心自己嫁不出去,才紧紧的扒着这婚约不放。 这下子花酿是真的生气了,是哪怕对方开着坦克来都要拿着手榴弹冲上去炸死他的那种,平日里常常带着笑意的眼眸倏地笼上层嗜血的寒意,只见她怒气冲冲的从旁边扯下一片芭蕉叶,对着赤身裸体的两人抽打起来,一边抽打一边开口骂。 “都说无情无义负心汉,有情有义真淫贼,沈渝你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还知道礼义廉耻几个字怎么写的吗,你八辈子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家祖坟怕是在冒白烟了。” 第113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七) “花酿,你闭嘴!” “想让我闭嘴?白日做梦呢?还是你脑袋和屁股装反了,是吃多了还是拉多了,别以为你白得像一坨猪油膏似的就了不起,不过是个管不住自己的畜生。” “你”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我就说最近外面物价怎么越来越贵,原来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人越来越贱,我也不是草船,以后你们这贱就别往我这发了。” 眼看着自家渝哥哥被花酿骂的插不上嘴,惊雀小声抽泣着,开口说道:“小姐……我与沈公子两情相悦你早就知晓的,我早晚都是渝哥哥的女人,如今不过是提前了些时日,都是我愿意的,也算不得什么的。” “惊雀啊,脑袋没事多装点东西,别连点水都没有,我见过不少犯贱的,倒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上赶着犯贱的,你娘生你的时候是把人扔了把胎盘养大了。” “小姐,沈公子和我如今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再嫉妒也是没有用的,还不如好好讨好了我和渝哥哥,说不好以后到将军府里日子还好过一些。” “惊雀啊惊雀,如果说脑残是一种美,那你肯定是天仙级别的了,你怕是不知道,该是我的你永远没有资格和我抢,至于沈渝这样的,那是我眼瘸都看不上的男人,你喜欢便拿去,不必感谢我,我都怕你那一句感谢会污了我的耳朵。” 花酿对着两人又打又骂,体力消耗的非常快,眼看花酿渐渐停手了,一旁站着的孔令仪也没有要去叫人的迹象,沈渝心中略松了口气,看来花酿也丢不起这个人,想来也并不想这事让人知晓,那今天这事就很好解决了。 可惜事与愿违,沈渝的心还未全部放下,又紧紧地提了起来,因为不远处传来了急切而带着兴奋的声音。 “我听着这边动静有些大,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管哪朝哪代,偷欢男女都防不胜防,捉奸这件事也算得上是人们茶余饭后最感兴趣的事,擒贼擒王、捉奸捉双这个口号在民间依然有广大市场。 沈渝和惊雀以为只有花酿和孔令仪撞破了他们的奸情,其实不然,别枝一直在旁边等候着,得到了花酿的暗示,自然第一时间去请了人过来围观。 捉奸这事,花酿虽然是第一次干,但也知道要捉证据,但是要捉证据并不容易,没抓到现行,就没法昭彰;如果被当事人逃了,就对不上口词;除此之外还得防着他们反咬一口,自证清白,所以说捉奸得捉得恰到好处,并不容易。 为了今天这一出,花酿可是研读了很多古今中外的捉奸戏码,发现古代人捉奸,都是一堆人,有个见证,才能用舆论将当事人彻底的钉在耻辱柱上。 随着人群越来越近,沈渝的第一反应是逃走,却被花酿故意一脚绊倒,无奈只好去找衣服,却发现两人的衣服除了惊雀身上盖着的那件外衫,其他的都被孔令仪扔到了一边,沈渝正想去捡,却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回事?” 人群已经到了面前,带头的正是花酿的亲娘,花酿看着自家娘亲走近了,便不似先前那般泼辣火爆,一下扔了打得稀碎的芭蕉叶,一头扑进了娘亲怀里,哭得要死要活的。 花夫人紧紧地搂着怀中的闺女,轻轻抚摸着她颤抖的脊背,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娘亲在呢。” 花酿在自家娘亲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却还是不停的念叨着,一副被吓怕了的模样。 “娘亲,我不要嫁给沈渝了,我害怕,他们说我以后进了将军府也只是个摆设,还说要给我下慢性毒药,把我毒死了好扶惊雀上位。” “娘亲,他们想毒死我,我好害怕,我不想死啊。” 花酿说话的声音不小,再加上大家到了现场,毫无准备的看见两个赤身裸体又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人太过惊讶,场面十分安静,以至于大家都听清楚了花酿说的话,一时间大家看向沈渝和惊雀的眼神就又变了味。 自家闺女的及笄礼被人破坏了,花夫人本就生气,如今又听见自家闺女说那对奸夫淫妇居然还在密谋着给自家闺女下毒,更是怒火中烧。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带人在我尚书府院里苟且,这辅国大将军府可真是好教养!来人,去请辅国大将军夫人过来看看,看看他这好儿子是怎么作践我尚书府的。” “回夫人,今日辅国大将军夫人身体抱恙没有来,是她娘家侄女代为前来的,奴婢这就去请她过来。” 很快,代表辅国大将军夫人的柳媚儿来了,本来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她一看见狼狈的躲在芭蕉叶后面的沈渝和惊雀,瞬间就惊叫了起来。 “表哥,是你吗表哥?你怎么光着身子啊?” “闭嘴。” “表哥,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没穿衣服,不对啊,你旁边这个人是谁,为什么她也没有穿着衣服,你们在这做了什么?你不是说这种事只会跟我一个人做吗?” 此时的花酿缩在家娘亲怀里,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柳媚儿是真能处啊,关键时刻真不掉链子。 果然,围观的众人一听就更来劲了,又想起前段时间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大家心里的八卦之魂被熊熊烈火点燃了,一个个瞪大了双眼,视线在三人身上来回游走。 柳媚儿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上来就想去抓沈渝的脸,没抓到就开始哭嚎:“表哥,你这个没良心的,怎么能这样对我啊,我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你,你竟然背着我在外面睡其他女人。” 沈渝一把抓住她的手,咬牙切齿的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简直是无理取闹,快回府去,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别在这里闹。” 但是柳媚儿哪里肯罢休,她一把甩开沈渝抓着她的手,冷哼道:“怎么,表哥这是怕了吗,你以为让我回府了,你这些丑事就没有人知道了吗?你以为捂得住吗?你摸着良心讲,你对得起我吗?” “我们回府再说好不好?” 第114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八) 柳媚儿依旧不依不饶的回怼道:“回府?你也怕丢人,偷人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呢,你现在觉得丢人了?” 被一个依靠着自己生活的女人当众质问,沈渝彻底被激怒了,他使劲抓起柳媚儿那瘦弱的胳膊,厉声骂道:“你这个女人果真是不可理喻,赶紧给我回府去!” 柳媚儿费力挣脱,却挣脱不了,于是便冲着沈渝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就用力咬了一口,沈渝一痛下意识的松了手。 “别碰我,你这个王八蛋,混蛋,畜生!” “柳媚儿,我最后说一遍,回府去!” “我不回去,你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就不回去。” 这时,旁边的惊雀居然妩媚的娇笑起来,两手抱住沈渝的一只胳膊,笑眯眯的看着柳媚儿,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柳媚儿,渝哥哥都说了此生只爱我一个,你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怕是满足不了他,快回府抱着被子哭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柳媚儿大概真的被刺激到了,一时间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脸色煞白哆嗦着嘴唇,指着面前一对狗男女骂道:“你,你们这对狗男女,臭不要脸!” 然后柳媚儿就突然如觉醒的雄狮一般扑过去,一手抓住惊雀的头发,一手就去挠惊雀的脸,边打嘴里边骂道:“狐狸精,你这个臭不要脸的骚狐狸,我让你勾引别人的男人,你这臭婊子,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 惊雀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一巴掌狠狠地扇到柳媚儿脸上,这下柳媚儿也更加来劲儿了,毫不客气的直接还手,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两个女人就这样撕在一起打了起来。 花酿偏了偏头,看着她俩你扯我头发,我扯你头发,你把我头扣地上,我把你头扣地上,柳媚儿用手撕着惊雀的嘴巴,惊雀反过来,用嘴去咬了柳媚儿的手,一时间地上多了许多血迹,却分不清是谁的。 两人撕打了一阵,本来有停下来的迹象了,可没过多久,两人便再次扭打到一起,甚至双方开始互相撕扯,其中柳媚儿去揪惊雀的头发,而惊雀则用力撕扯着柳媚儿的衣服,两人的打斗非常的激烈,在打斗的过程中,甚至还不止一次漏出了隐私的的部位,现场画面不忍直视。 人群中有看不过去的小姐走过去,试图扯开双方的手,叫她们停下,不要再打了,可还没等她弯下腰去,就被盛怒中的两人误伤了,气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之后再有人想去拉架,还没等伸手就会被旁边的人劝阻了:“你别去劝了,别误伤了你,她们两个打架也不是第一回了,就让她们打。” 两个女人依旧扭打在一起,战况很是激烈,一旁的沈渝不但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还将惊雀掉落的芭蕉叶捡起来裹到了自己身上。 又过了一阵,两个人的撕打终于停止了,不是因为分出了胜负,而是其中的柳媚儿突然倒地不起,花夫人也吓了一跳,赶忙让人摸了鼻息,眼见还有气,便让人去喊大夫来,又让人去前院请辅国大将军沈郅和沈昀父子俩过来。 沈郅和沈昀父子俩到的时候,大夫还没来,父子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知道了原委,沈郅只扫了一眼,脚步不停,径直就走到沈渝面前,右手高高举起,狠狠的扇了下去。 “畜生!” 清脆的响声响起,一个大大的红印子顷刻间就出现在沈渝脸上,他的头也不受控制的歪向了一边,可他依旧一言不发,沈郅看到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又是一脚,直接将沈渝踢出去两米远。 沈昀沉着一张脸,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阻止自家父亲的举动,只是默默的将不远处的衣服捡起来扔过去,示意沈渝和惊雀先穿上衣服。 大夫很快就过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不少朝中大臣,大夫顾不得给诸位大人和夫人行礼,先给倒地不醒的柳媚儿把了把脉,缓缓开口道:“这位夫人身体并无大碍,想必是有孕在身,一时气急攻心才晕了过去,回去补补气血,安心养着就是。” 花夫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止不住的鄙视,不过还是指了指旁边已经将衣服胡乱穿好了的的沈渝和惊雀,开口道:“无碍便好,麻烦大夫再给那两位看看伤口。” 大夫给沈渝和惊雀大致看了一下,只说两人都是些皮外伤,涂抹些药酒就好了,说着留下一瓶药酒就离开了,这种官宦内宅里的事他可是一点都不想沾染。 大夫能走,现场的人不知道该不该走,当事人和今天宴会的主人家却是走不掉,现在情况也很明朗了,柳媚儿有孕在身,孩子无疑是沈渝的,如今他又和花尚书府的丫鬟在花园偷欢被抓,这场面着实是有些尴尬,没见沈郅头都要抬不起来了嘛。 花尚书也来了,他和自家夫人对视了一眼,看到缩在夫人怀里哭泣的女儿,表情冷冷的,好似笼罩上一层寒霜,随即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沈将军,今日本是我女儿及笄的好日子,如今却闹成这般模样,你看如何处理?” “花大人,今日实在是对不住,是我教子无方,让这逆子做出这等丑事,你要打要骂,悉听尊便,我绝无二言。” 花尚书冷眼看了一眼沈渝,淡淡的说道:“沈将军说笑了,沈公子再不济,那也是辅国大将军府上的公子,身上又有官职,若然有罪也该是朝廷来处置,断然轮不到我来打骂。” 沈郅闻言,心下叹息一声,他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接着,他心中又是恼火万分,对这个二儿子很是失望,这个儿子以前也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儿郎,这两年不知为何,越来越混蛋,隔三差五的就出现在大街小巷的流言里,眼看着就要成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了,如今又搞出这么一摊子事,以后怕是很难有出息了。 第115章 皇后如此多姿(十九) 堂堂一个将军府的二公子,要是想要女人有的是办法,如今却在自家未婚妻及笄宴上,在光天化日之下猴急到与人在这花园里苟且,还被这满朝文武的家眷们撞破了,这事发生在尚书府,尚书府自然不会把这样的事情公布出去,可现场还有那么多人,总会有人忍不住说出去,总而言之,这个儿子以后基本是不会有什么太好的前程了,自家的脸面也怕是要被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沈郅叹了一口气,拱手弯腰,朝着花尚书夫妻俩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花尚书,是沈某教子无方,扫了大家的好兴致,这畜生我先带回府教训,改日定当登府赔罪。” 眼看着沈将军这个礼很大,话语里的歉意也是满满的,赔礼道歉的姿态很足,花尚书也不好太过刁难,只淡淡开口道:“赔罪就不必了,只是我有些疑问,想问问沈公子,还请沈将军行个方便。” “花尚书请便。” 花尚书走到沈渝面前停下,面带疑惑的问道:“沈公子可是对我,或者是对我尚书府上下有什么不满?” 沈渝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花尚书又追问道:“既然沈公子对我,对我尚书府上下并无不满,那为何想要投毒害我女儿?我女儿虽与你有婚约,但这婚约不是她强要来的,你若是对这婚约有所不满,自然可以大大方方上门来退婚,大可不必在背后谋划着这等杀人害命的事。” 沈渝目光一暗,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花大人请明察,在下与花府千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并没有谋害她的念头。” “哦?可是我女儿与孔小姐听得分明,你与这贱婢在芭蕉丛后一边苟且还在一边谋划着如何毒害我儿,你口口声声说要喂她吃些慢性毒药,到时候她连床都下不来,等她死了就扶这贱婢上位,是也不是?”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花尚书这话刚说完,柳媚儿就醒过来了,刚醒过来就听见沈渝要将惊雀那贱人扶成正室,当即就气血上涌,差点没厥过去,她努力稳住情绪,冲过去一把薅住沈渝的头发就是一顿发泄。 “沈渝你个王八蛋,你在我床上的时候甜言蜜语哄着我,口口声声说你只爱我,可你爱我什么?爱我傻吗,爱我懂事听话是吗,还是爱我廉价,被你睡了那么久都不用负责?” 沈渝用力将柳媚儿扒拉开推到一边,怒斥道:“柳媚儿你给我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插嘴的余地吗?” 花夫人命人将柳媚儿扶起来,冷笑道:“沈公子好大的威风,连怀着自己骨肉的女子都能说推开就推开,丝毫不顾及,可见是个冷血冷情的。” “是在下一时糊涂说错了话,那些都是无心之言,我并没有真的想要毒害花小姐的想法,还望花大人还有花夫人海涵。” “罢了,你心里究竟如何想我无从得知,我们尚书府只是寻常人家,最是看重骨肉亲情的,怕是与你将军府门不当户不对,我看这婚事怕是就此作废,你说呢,老爷?” 花尚书点点头,看向沈将军,说道:“夫人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沈将军如何看?”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也没有脸再与你尚书府做亲家,这婚约就此作罢,府上千金秀外慧中、气质高洁,是我这不成器的逆子配不上她。” “沈将军过谦了,沈公子这般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人,自该有比我家小女更优秀的大家闺秀相配。” 花酿闻言,在心里悄悄给自家老爹竖了个大拇指,自家老爹这话说的很是阴阳怪气啊,什么衣冠楚楚、相貌堂堂,怕是想说他衣冠禽兽,除了长得好看其他一无是处? 婚约的事有了着落,大家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沈渝和惊雀身上,至于旁边的柳媚儿,在听到自己怀有身孕之后,已经一整个呆住了,此时正小心翼翼的抱着自己还没显怀的肚子离人群远远的,可能是怕被波及到。 花尚书看了一眼狼狈跪在地上的惊雀,说道:“沈将军,今日之事我尚书府也有御下不严之责,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看这人该如何处置?” “这逆子是我将军府上的人,我自会带回去严加管教,至于这位姑娘,她既是尚书府的人,如何处置我自然是无权干涉的。” 花夫人闻言,看了一眼惊雀,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出现了这样的丑事,既然将军府不愿接纳她,那也只能先将她杖责一顿,再让她自我了断了,可惜了呀,毕竟是一条人命,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啊 。” 跪在地上的惊雀闻言真的是快吓尿了,偷情杖责可是要脱光衣服打屁股的,自己一个未婚女子被当众脱光衣服打屁股,虽说打不死,但肯定是要出名了,再加上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自己和沈公子有染,要嫁人什么的想都不用想,要是沈渝不愿意带自己回府,那自己就只有再受刑之后自尽这一条路可走了。 “渝哥哥,救我,雀儿不想死啊。” 惊雀最是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色,跟柳媚儿的撕心裂肺、嚎啕大哭不同,此时的沈渝看见她眼眶红红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嘴唇嗫嚅着,十分委屈的样子,瞬间就怜惜起来。 他眼含愧意,将暗自垂泪的惊雀搂入怀中,开口道:“父亲,今日是我一时意乱情迷,才唐突委屈了惊雀,此事并不是她的错,还请您不要对她存什么偏见。” 沈郅闻言,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这逆子看来是不能要了,自己搞出来的破事,有本事别让自己来帮忙擦屁股啊! 想着眼不见为净,沈郅干脆移开了视线,懒得再看这个脑子被狗吃了的逆子,沈昀也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很显然也是看不上这个脑子不好的弟弟了。 偏偏当事人沈渝毫无察觉,自顾自说道:“花夫人,惊雀以前是你们尚书府上的人没错,但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她的生死还由不得你们来决定。” 第116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 不止花夫人,现场围观的人群都惊呆了,一个签了卖身契的丫鬟,该怎么处置还真就是由掌握着她卖身契的人来决定的,你一个破了人身子的才是没有话语权的那个。 沈郅闻言老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想是不是该将这逆子按在茅厕里溺死。 旁边的沈渝似乎是感受不到自家老父亲的怒气,在那哄起了惊雀:“小雀儿,你放心,哥哥会带你走的,虽然给不了你太高的位份,但有我护着你,绝不会让你在将军府受一丝丝委屈,也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毫毛。” “渝哥哥,雀儿相信你。” “小雀儿乖,你就放心把自己交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绝不会再让你踏出尚书府这样的牢笼。” “雀儿相信你。” 此时围观的众人:“” 此时牢笼的主人花尚书一家:“” 就很离谱! 同样是光天化日之下偷欢被抓的当事人,沈渝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直接将惊雀带回家,堵了悠悠众口,还给自己博了个稍微好点的名声;惊雀就不一样了,女子的贞洁大过天,即便被沈渝带回府,也只能是个最低微的妾室,抬不起头不说,一辈子还要被人指指点点。 就这样,惊雀被沈渝带回了将军府做了妾室,花酿作为一手掌握着惊雀卖身契的主人,也没有为难她,将卖身契给了她不说,还给她准备了一笔丰盛的嫁妆,博得了众人的同情,又在众人面前给自己立了个宽厚仁慈的好形象。 今天这出大戏,花酿谋划了很久,仔细研习了很多话本,总算得到了一个圆满的效果。 就在当天,辅国大将军府二公子在自己未婚妻的及笄宴上,与未婚妻的丫鬟在光天化日之下苟且,还被当场抓包的事就传开了,一起传开的还有惊雀和将军府有孕在身的表小姐撕打的香艳场面,惊雀之前在尚书府里大摆小姐架子的事又被府里的婆子不小心说了出去。 一时间,对于沈渝和惊雀,那是骂声一片,倒是柳媚儿似乎莫名其妙的收获了一些同情。 晚上,花酿躺在床上复盘了一下,自己一开始先是按兵不动,等他们说完要毒害自己的关键信息之后才突然袭击,紧接着按着两人单方面殴打了一顿,这是情绪宣泄、先发制人,既控制了现场,又有了见证。 在围观群众到来之后,自己第一时间找到自家娘亲,哭着先告了沈渝一状,再将沈渝的罪过扩大数十倍,让他从白日偷欢变上升到了谋害人命,遭到众人的唾弃。 柳媚儿的出现在花酿意料之外,但这也帮了花酿一个大忙,让沈渝彻底背负上了花心、滥情、冷血的名声,花酿甚至都不用自己出手,就获得了舆论支持。 获得了舆论支持之后,再利用舆论把自己包装成全然无过的弱者,达成了退婚的目的,又给背主的丫鬟惊雀准备了一笔看似不菲的嫁妆,给自己营造了一个虽然受过背叛重伤,但依然选择善良的人设。 大体上每个环节都做得通透及时,稳、准、狠,及时抓住了各阶段的主要矛盾,达成了自己的诉求,花酿很满意。 当然了,到了这事情并没有结束,沈渝将要面对的挫折才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事发第二天开始,参辅国大将军府的折子源源不断的飞向皇帝的案桌,朝堂本就是一个看不见硝烟的战场,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有人想上位,就得有人下场,想借机往上走的,大有人在。 早朝的时候,沈郅看着一起上朝的同僚,大家好似依旧是往常那般,可凭借他敏感的政治嗅觉,沈郅感觉到了不少虎视眈眈的人的别有用心。 朝堂上,一个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心中都有一颗虎狼之心,都有猛虎般的战斗力,更别提还有许许多多老谋深算的狐狸,他们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成定局,让人没有任何翻身之地。 早朝的时候,沈郅打好了腹稿,就等着一众大臣朝自己开火,可一直到早朝结束,一切都风平浪静,沈郅越发胆战心惊起来,看不见的攻击才越发可怖。 下了早朝,单濯君和自家父皇一起前往养心殿,开始协助处理大臣们递交上来的奏折。 说是协助,其实就是个幌子,皇帝早就想退休了,很久之前就将朝堂上的很多事丢给单濯君处理了,这些朝臣每日递交上来的奏折也基本是他在批阅,遇到有些决策重大的,皇帝才偶尔看一眼。 老皇帝进了养心殿就坐下来品起了茶,单濯君拿起奏折开始批阅,一连拿起了几本,内容都大同小异,不是参沈郅教子无方、治家不严,就是参沈渝立身不正、私德不修,这些奏折中要属御使大夫孔大人用词最精辟,骂得最凶。 昨天花尚书府千金及笄,单濯君自然是知道的,他还让人单独送了一份贺礼呢,至于在尚书府发生的事,单濯君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不知为何,看见沈渝倒霉,他还挺开心的。 以往单濯君是最怕看到孔大人奏折的,可今日忍不住又看了一遍他的奏折,越看心情越愉悦。 “发生何事了,看个奏折都能看到笑出来?” “父皇,儿臣正在看孔大人的奏折呢,好久没看见孔大人言辞这么激烈了,父皇可要看一看?” “是吗,不是骂我的?” “不是,今天大家跟约好了似的,都是参辅国大将军府上父子俩的。” 听到不是骂自己的,老皇帝接过奏折大致看了一遍,看到孔大人终于不再只盯着自己,而是将矛头对准了朝臣,老皇帝就无比的开心,觉得奏折里每一个词都用得极好。 要说为什么单濯君父子俩这么怕看到孔大人的奏折,那是因为这孔大人是个狠人啊。 在各朝各代都会有很多的谏臣,这些人个个都有不怕死的精神,他们能够监察百官,也能上书痛骂皇帝,加上他们又都是文人出身,文字功底极佳,每一句骂人的话都有剥皮露骨、入木三分之效。 第117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一) 当朝最不怕死的谏臣当属孔大人,他是为数不多敢当面顶撞皇帝、威胁皇帝的人,他曾在朝堂之上,因为政见不同和老皇帝争得面红耳赤,激动得口水都溅到了老皇帝的脸上。 在父子俩心情正好的时候,内侍禀告说辅国大将军在殿外求见,父子俩对视一眼,让内侍将人带进来。 早朝上的风平浪静让沈郅心惊胆战,自家逆子这事可大可小,就看皇帝怎么想,要是放在别人身上便罢了,可自己手上是有兵权的,沈郅不敢赌。 “微臣沈郅,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 “沈爱卿平身,不知爱卿有何事要见朕啊?” “启禀皇上,微臣教子无方,让家中逆子犯下此等丢人现眼的事,自觉无颜留在京中,自请前往西北,接替即将告老还乡的杨将军的位置,一生戍守边关。” 说罢,沈郅便欲拜倒,老皇帝在半空中扶了他一把,思忖片刻后沉声道:“花尚书府上发生的事,朕也有所耳闻,想必京中也已经传开了?” “是。” “沈将军整日忙于军务,对家中孩子疏于管教也情有可原,可沈渝此事已成事实,如今又在坊间流传开来,朕若是对此无动于衷,怕是难以服众。” 沈渝确实被人抓了个现形,不管是有意还是被人陷害,这事都成了既定事实,沈郅无从反驳啊,确实是自己教子无方,与其被人从背后捅刀子,还不如自己先下手为强。 “任凭皇上处置。”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说道:“沈爱卿教子无方,罚半年奉禄,闭门思过三天,至于沈渝,卸任身上现有官职,让他在家先好好学学礼法。” “微臣领旨谢恩。” “至于你刚刚说的自愿前往西北接替杨将军的位置一事,暂时先放一放。” “微臣领旨。” “去,你之前整日忙于军务,平时回家的次数怕是少之又少,想必跟两个儿子的交流也少得可怜,刚好借此机会和他们好好相处交流。” “是,微臣告退。” 沈郅上前谢了恩,随后退出了养心殿,皇上罚的不轻不重,没有伤到自己皮毛,至于家里那个逆子丢了官职,沈郅觉得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就凭他现在的样子继续在军中任职只怕会捅出更大的篓子,丢了官职反倒是保全了他那条性命。 处置结果终于出来了,沈郅终于松了一口气,疲惫的上了马车,回府闭门思过去。 沈郅昨天一夜未眠,一直在反思自己,自己整日忙于军务,平时回家的次数少之又少,跟两个儿子的交流确实也少得可怜,再加上本身文化水平就不高,忽略了对孩子的教育,平日里都是夫人管教着。 谁曾想夫人对这个二儿子过于溺爱,他有任何要求,夫人都会想方设法满足,生活上几乎不会让他受到任何委屈,也正是因为过度的溺爱,导致这个二儿子从小就养成了娇生惯养、我行我素的性格。 沈郅以为把儿子送到军营,他身上的不良习气就能得到改正,可没想到的是,他到了军营依然不知收敛,到处炫耀自己的父亲是辅国大将军,所以在军营里也没人敢管教他,那将领的位置怎么来的,沈郅也心知肚明。 如今这样,也好。 对于沈郅在朝堂上被弹劾的事,花酿不是很清楚,但是将军府后院里的热闹事,花酿可是门清。 因为沈渝的关系,惊雀和柳媚儿本来就不对付,再加上之前她们就掐过架,如今又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每天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已经成为了她们的日常,有时候更是一言不和就开打,沈渝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好言好语调解了两天,沈渝发现两个女人依旧会一言不合就吵吵起来,吵着吵着就开始翻旧账,翻旧账就翻旧账,可是她们两个的旧账都是围绕着沈渝展开的,那都是黑历史啊,沈渝听着很是厌烦。 沈渝本是想出府透口气的,可是他出不去,于是只能以要好好学学礼法的借口窝在书房闭门不出,对两个女人的吵闹充耳不闻,当起了甩手掌柜,这可把他老娘忙的够呛。 不知道是辅国大将军府夫人忙着劝架去了,对府里的下人疏于管教还是怎么的,总是,府里两个女人的战争都被爱看八卦的下人们宣传了出去,传的有鼻子有眼的,连带着城里有说书的茶馆生意都好了不少。 花酿带着别枝去茶馆里点一壶茶,听几个故事,每天都非常乐呵,饭都能多吃两口,家人们这才彻底放下了心,相信了她对沈渝已经没有了情谊。 身上已经没有了婚约的束缚,花酿只觉得一身轻松,每天带着几个小丫鬟出去四处溜达,溜达烦了又跟自家娘要了几个铺子,一心一意的搞钱去了。 对于自己未来的终身大事,花酿那是一点都没有考虑过,倒是还记得时不时帮自家二哥和楚黛如牵个线、带个话、跑个腿什么的,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这天,花酿处理完店铺子里的事,突然心血来潮想要去接自家快要下朝的老爹,在宫门口确实接到了自家老爹,顺带的还接到了尊贵的太子殿下。 花酿很是无语,自己好不容易来接一次老爹下班,怎么偏偏就遇上太子殿下找他有事商量呢,肯定是今天出门之前忘记看黄历了,下回得注意。 好不容易到家了,花酿正准备开溜,却被咱们尊贵的太子殿下叫住了,只能硬生生停下了开溜的脚步,花酿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只被摁住了后脖颈的猫。 好在自家老爹给力,率先开口询问:“太子殿下可是有何事要吩咐小女?” 单濯君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并没有什么事吩咐,只是出宫前准备了一些小礼物,算是给花小姐补的及笄贺礼,还请花小姐笑纳。” “臣女花酿,谢过太子殿下。” “花小姐无需多礼。” 第118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二) 说着,太子殿下便示意内侍将他准备的礼物抬上来,开口便介绍起来:“这一箱是蜀地新上贡的蜀锦,色调太过鲜艳,宫里没有适合穿戴它们的人,与其堆在那里落灰,不如送给适合它们的人,你说是不是?” “谢太子殿下赏赐。” 花酿说着,看向那一个大箱子,心里很是忐忑,这蜀锦可不便宜啊,有时候可是花钱也买不到的,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得了这么一大箱,内心一点都踏实不了。 不等花酿多想,单濯君接着介绍着:“这两箱是我托人从南边淘过来的新奇玩意,在京城中是独一无二的一份,花小姐性子洒脱有趣,想必会喜欢这些新奇玩意。” 听得他这番介绍,花酿内心就更不安了,太子殿下原来是一个这么用心的人吗?给臣子家的女儿送个礼物,还会事先打听好她们的喜好? 花酿在垂头思索的时候,单濯君正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刚及笄的小姑娘身上有着少女的青涩,像一阵夏天吹过绿野的清风;又有着一种成年女子恰到好处的柔媚,好像垂柳轻抚荷塘泛起光晕的水波。 花尚书虽然也没搞懂太子殿下突然给自家女儿送礼的意图,但是老父亲的雷达让他感觉到事情并不简单,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对自家女儿有所图谋? 无论如何,花尚书觉得还是让自家女儿远离太子殿下的视线比较稳妥,于是借着商量事情的理由将人带到书房去了。 花酿看着自家老爹如此给力,也是松了一口气,让人抬着太子殿下的贺礼回了自己的院子,还真别说,里面的东西确实都是些新奇玩意,看得出来收集这些的人确实花了些心思。 这边,花尚书和太子殿下事情商量好了,他试探性的问太子殿下要不要留下来吃顿便饭,太子殿下以要回宫陪父皇母后用餐为由拒绝了他的邀请,还说以后有的是机会。 目送着太子殿下上车离去,花尚书想起那三箱礼物,再想想他刚刚那句“以后有的是机会”,总觉得怪怪的,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就是睡不着,一直翻来覆去的影响到了自家夫人睡美容觉,于是被毫不留情的赶出了房门。 一直到第二天上早朝,看着太子殿下那张从容自若的脸,花尚书还是觉得他对自家女儿肯定有所图谋。 可惜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办法,他就被皇上叫到了养心殿,皇上特别不喜欢讲废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他自己累了,不想干了,想退休了。 还没等花尚书表示惊讶呢,皇上又说了,退休之后也不想继续住在这关了自己几十年的皇宫里了,要搬到宫外的别庄去,让他赶紧去找人收拾收拾,务必让自己一退休就能拎包入住。 花尚书一听,也感受到了皇上对退休生活的向往,于是马不停蹄的找人收拾别庄去了,该新建的新建,该翻新的翻新,该修缮的修缮,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的,哪里还想得起来要防范有人想偷白菜的事。 好在单濯君最近也是忙得团团转,自家老爹说退休就要退休,啥事都不想干了,要不是他拦着,估计早带着人跑出宫去了。 人一旦有了退休的想法,就真的离退休不远了,终于,单濯君拦不住了,于是在花酿十六岁这一年,老皇帝退位了,十八岁的单濯君登基为皇,丝毫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为什么没有阻碍呢,因为新皇就一个姐姐、一个哥哥、两个弟弟,姐姐出嫁了,哥哥自小沉迷医术,拜了一个医术高超的老头为师,跟着他云游四海,悬壶济世去了。 至于两个弟弟,一个弟弟不爱江山,也不爱美人,只爱舞刀弄枪,自幼跟着镇国大将军习武,有战事就上战场杀敌,没战事就跑去混江湖,除非他主动回来,不然都找不到人;另一个弟弟足足比他小了十几岁,是单濯君父皇、母后老来得子生下来的,如今还在学《三字经》呢,丝毫没有竞争力。 别人家的皇帝都是抢着当,到了他家这,是除了他没人能当了,想撂挑子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上啊。 单濯君的老爹一退休,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自己的皇后和唯一一个贵妃跑去别庄了,给他留下了偌大一个皇宫,以及一个正在学《三字经》的弟弟,于是他一边处理政务,一边还得养孩子。 这也便罢了,可那些朝臣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盯着他空虚的后宫不放,隔三差五的总想让他娶媳妇生孩子,眼看上奏折不起效,现在都直接在朝堂上威逼利诱起来了。 可单濯君是那么容易妥协的皇帝吗? 那肯定不是的,不然也不至于十八九岁了,后院还没个女人,他有他的坚持,这种坚持连前皇帝、皇后都没有撼动。 一众大臣或许是发现自己催死了皇上也不当回事,于是走起了曲线救国的路线,开始走起了太上皇那边的路子,可怜好不容易退休养老的太上皇,又整天被一群大臣追着催促,催着让他给儿子娶媳妇。 太上皇他老人家看着这一张张看了几十年的老面孔,那是真的烦啊,眼见这群老家伙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味,只得不情不愿的回了一趟宫,找自己那个不听话的逆子来了一场前皇帝与现皇帝之间的对话。 这一场对话的具体内容是什么,除了两个当事人,没有其他任何人知晓。 次日早朝,朝堂之上,一众大臣唇枪舌剑,口水喷了一地,好不容易平息下来了,皇上一个眼神,内侍总管就会了意,大声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单濯君都准备撤了,就在这时,以丞相为首的文武百官纷纷谏言。 “皇上啊,您登基已数月有余,如今政局稳定,是否也该考虑下后宫之事?” “是啊,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您可得肩负起为皇室开枝散叶的重任啊。” “没错,如今皇上登基已有数月,依旧后宫空虚,理应广纳后妃,填充后宫。” “” 第119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三) 单濯君坐在上首,听着一众大臣又开启了老生常谈,一个个的就知道催自己开后宫,广招秀女,立中宫,开枝散叶,可见是手里的活不够多,看来得多给他们找点活干。 大臣们说了半天,没有得到半点回应,反观皇上,似乎在走神? “皇上?” “嗯,何事?” “开后宫之事,您如何考虑?” “如何考虑?朕且问你们,皇帝的职责是什么?作为臣子,职责又是什么?” “作为皇帝,职责自然是治理好这个天下,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至于臣子,自然是将皇帝的治国之道具体执行,辅佐皇上处理国家大事。” “看来你们也是知道自己的职责的,那你们现在整天不务正业,天天催着朕开后宫、选皇后是何意图啊?” “皇上,这都是为了江山社稷考虑啊。” “为了江山社稷考虑?朕看你们是闲的,是不是朕登基之后不管功绩如何,都得先按照你们所有人的意思娶后纳妃啊?” “皇上,臣等万万不敢有这个想法啊。” “朕看你们敢得很,朕是一国之君,朕的责任是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成天到晚想着开后宫,更不是整天在后宫繁衍子嗣。” “皇上,朝堂之事固然重要,但开枝散叶同样是大事啊。” “是啊,皇上,我等作为前朝大臣,本不该过问皇上您的后宫之事,可如今皇上已经登基数月,却迟迟没有娶妻纳妃的打算,我等也是担心皇上此举会遭了天下人的闲话。” “就是啊,皇上,后宫空虚,这势必会影响您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啊,这对朝局稳定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朕不开后宫,这江山还能乱套了不成?” “回禀皇上,您做太子时一直未立太子妃,如今登基数月,依旧不曾开后宫,如今百姓中已经开始有传言,说皇上您有那什么好。” “那什么好?” “民间有人胡乱猜测皇上您有龙阳之好,这才迟迟不立中宫。” “此话当真?” “回皇上,确有此事,如今有百姓在私下偷偷议论,会不会有朝臣将自家样貌出众的儿子送进宫中,为博皇上一笑。” “对对对,皇上,如今只有您早日广开后宫,多纳妃子,绵延子嗣,才能消除这些流言啊。” “是啊,请皇上三思啊。” 大概是被龙阳之好刺激到了,当有大臣再次出言请皇上广开后宫的时候,皇上终于没有再开口怼人了,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 虽然他这笑容也不见得是同意了的意思,但至少态度有所松动了不是,于是一众朝臣决定再加一把催婚的火,便纷纷开口劝谏起来。 “皇上春秋鼎盛,多子多孙乃是国家之福,社稷之福啊。” “是啊,皇上如此丰神俊朗,又有一身治国之才,文能治国安邦 ,武能统兵杀敌,生出来的孩子肯定也是聪慧无比,有朝一日定能将我大雍朝治理得井井有条、繁荣昌盛。” “就是就是。” 单濯君直接要被气笑了,自己皇后都还没娶呢,这些大臣就想到孩子治理国家的事情上去了,看着他们一脸向往的样子,颇有一种恨不得向天再借五百年好辅佐自己未来的孩子的意味。 “照你们这说法,朕要是不娶妻生子,这大雍朝是维系不下去了?” “陛下,娶妻生子这确实也是您的责任之一啊。” “同僚们说得对,皇上该考虑娶妻纳妃了。” 站在群臣之间的花尚书,对皇上纳不纳妃什么的完全不感兴趣,但是同僚们都发言了,自己不说话岂不是显得很不合群,于是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不知怎么的,被皇上听见了,于是就见坐在龙椅上的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花尚书也觉得朕该立后了?” “是,皇上已经登基数月了,可这后宫空虚,膝下也空虚,臣等看着也很担心啊。” “也好。” 皇上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下,不说花尚书想得多了,底下的大臣们也是浮想联翩,不等大家想出个所以然,就听上首的皇上薄唇轻启,郑重其事的说道:“立中宫,可。” 底下一众大臣松了口气,皇上总算是答应娶妻了,终于啊,作一个好臣子可真不容易,为皇上操碎了心啊! 没让大臣们那一口气松太久,单濯君又开口道:“立中宫,可;但纳妃,不可。” 大臣们闻言,刚刚那一口气还没松完呢,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开始接二连三的劝谏起来。 单濯君没有再给他们太多劝谏的机会,直接开口道:“朕,要么只娶一个皇后,要么就一个都不娶,你们看着办。” 皇上这话说的不容置喙,最会察言观色的一众大臣自然明了,想着好不容易才让皇上答应了娶妻,还是见好就收,只娶一个皇后也总比一个都不娶的好,大不了以后再催催嘛,搞不好皇上自己就想纳妃了呢。 众位大臣不敢再说什么,皇上的性格大家都是知道的,他的手段大家也是一清二楚,哪怕那些指望着自家姑娘入后宫,飞上枝头一世荣宠的臣子也不敢再开口。 臣子们不敢开口,皇帝却突然开口问:“若朕没有记错的话,工部花尚书家里,应该是有一位待字闺中的女儿?” 花尚书一脸懵逼,但还是低头回应:“是,微臣家中是有个女儿,但小女尚且年幼。” “十六岁了,算不得年幼了。” 花尚书心里大惊,自家闺女是十六了没有错,但是皇上为什么会突然提及这个? 组织了一下语言,花尚书胆战心惊开口道:“臣惶恐,小女自小被臣惯坏了,年十六了依旧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只得多留两年,让她母亲好好教导她规矩。” “无妨,这宫中沉闷无趣,正是需要令嫒这样天真烂漫的人。” “皇上,微臣家中的女儿前不久刚退婚,您看这” “花小姐身上没了婚约,很巧,朕身上也没有婚约,这岂不是天作之合?” 第120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四) “皇上,臣……” “就这样,花尚书下了朝就回家准备准备,朕一会回了养心殿就下旨。” “臣接旨,谢皇上隆恩!” “退朝。” 内侍主管识趣的上前,尖锐着嗓子喊了一声:“退朝。” 皇上终于同意娶妻,而且当场就定了工部尚书家的千金为后,这件事在朝臣之间引发了轩然大波,朝堂上一众大臣谁不盼着自家女儿能入皇上的眼,能够选上皇后,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谁知这样的好事落到了花尚书头上。 一时间,朝臣们纷纷对花尚书表示祝贺,有人的祝贺是真心实意的,也有人的祝贺是夹枪带棍,这些花尚书都已经无暇顾及了,他满脑子都是问号。 为什么呀? 在一众同僚催皇上娶妻的时候,花尚书就知道皇后之位必然会落在某一个朝臣的千金头上,但是万万没想到会花落自己家啊,这谁能想到呢? 所以说,之前自己的直觉是对的,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对自家闺女有所图谋了,是? 自己只是来上个朝,却把自家闺女卖了,这一会儿回到家,是会被自家夫人揪着耳朵往死里揍的? 当朝下早朝的时间很早,花尚书回到府里的时候,自家媳妇孩子都还在熟睡中呢。 把事情的原委和自家夫人说了一下,果不其然被揪着耳朵收拾了一番,好在花夫人还是有谱的,想着一会得接旨呢,专门挑着人看不见的地方掐。 花尚书被掐的龇牙咧嘴,却不敢辩驳半句,为了以防再出现沈渝那样的情况,之前夫妻两个早就商量好了,要给自家闺女招个上门女婿来着,现如今上门女婿没了,还不得不将女儿送进那深宫之中,不用想都知道自家夫人那是敢怒不敢言啊,可不就只能在自己这发泄嘛。 夫妻俩再不愿意也不敢做出抗旨不遵的事来啊,于是收拾了一番,酝酿了一下情绪,还是往自家闺女房里去了。 迷迷糊糊中,花酿感觉有人站在自己床头,一睁眼,就看见了愧天怍人的老爹,以及坐在旁边一脸愠色的老娘,哥哥不在,倒是也能理解,毕竟他还只是个中低阶层的打工人。 花酿看着眼前脸色不佳的爹娘,内心很是不安,自己该不会是睡了个三天三夜? “爹、娘,我……” 花酿刚想开口狡辩,手就被自家老爹一把抓住了,然后就听到他一脸悲痛的说了一句什么。 “爹,你说什么呢,我都没听清楚。” “闺女啊,爹对不住你啊!” 声震屋瓦,这下,花酿听清了,但是很不理解。 自家老爹不是来收拾自己的,而是来找自己道歉的? 一时间,花酿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结合自家老娘一脸怒色,花酿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 “爹,你,你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崽崽吗?有了几个?有比我大的吗?是男的还是女的?现在是要让他们认祖归宗吗?” “还是说你又把沈渝那渣男找回来给我当未婚夫了?爹,你糊涂了吗?” “爹啊,惊雀不会是你和谁的私生女?” “” 听着自家闺女发出了一连串的灵魂拷问,花尚书一时间呆住了,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好在尚书夫人还是清醒的,只见她非常大力的呼了花尚书一巴掌,然后对着花酿沉痛的说了一句:“闺女啊,出大事了,你爹把你卖了。” 花酿一脸不可置信,家里已经穷到这个境地了吗,需要卖儿卖女买大米了? “娘,咱家是没米下锅了吗,我这还有好多珠宝首饰,要不咱先把东西卖了,应该还能撑一撑,不至于要买卖人口啊。” 在花酿期待的目光中,尚书夫人摇了摇头,说道:“来不及了,卖什么都来不及了,闺女啊,你看看你还有什么想吃的,告诉娘,娘让人给你做。” “不是,娘,我爹把我卖给谁了?听你这意思,我以后是吃不饱穿不暖了?” “正常来说,吃饱穿暖应该没有问题,不出意外的话还可以锦衣玉食,但运气这东西,也说不好。” “为什么?” “都是命啊,闺女。” “行,都是命,我只想知道买主是谁?” “皇上。” “谁?!” “一会接了圣旨,以后就得入宫,入了宫,你就是皇上的妃子了,啊,不对,是皇后。” “皇后?我爹把我卖给了皇上?以后就得入宫?” “是的。” “我连皇上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啊,他怎么回想起来要把我买回去当皇后啊?” “胡说,皇上以前还是太子的时候,都还给你送过礼物呢,你忘了?” “对啊,可是买个菜都要挑三拣四,讨价还价半天的,卖个人这么简单迅速的吗?” “问你爹,他干的好事!” 被妻女二脸怒目而视的花尚书,艰难的说道:“说实话,我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啊。” 花尚书确实很迷茫啊,从下了朝坐上轿子,他就一路都在思考,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皇上一锤定音,自家姑娘突然就成了准皇后娘娘,花尚书浑浑噩噩的出了宫门,一路上都在想皇上是不是不满朝臣干涉他后宫私事,拿自己杀鸡儆猴? 可是,为什么杀的是自己这只鸡? 丞相、几位大将军、太傅、大学士,哪一只鸡不比自己肥?他们家里养的姑娘哪一个不比自家的端庄大方、知书达理? 要是嫌那些太肥了,那同级的什么吏部尚书、礼部尚书、户部尚书之余,哪个不比自己这工部尚书有权有势?他们家里也都有闺女啊,好多家里还不止一个,皇上怎么就偏偏逮着自己杀呢? 自己家这有这一个独苗苗闺女啊,再说了,这闺女从小也没按着宫里喜欢的标准养啊,都是任由她肆意发挥来着,总不能是刚刚好长成了皇上喜欢的样子? 花尚书不理解,花夫人不理解,花酿也不理解,不理解也没事,该接旨还得接旨。 第121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五) 花府早就开了正门正厅,堂上摆好了香案,花尚书换上了庄重的官服,花夫人也换好了御赐诰命夫人服饰,花酿也被装扮一新,一家人在正堂等着宣旨的官员上门。 不到半日的功夫,拟好的封后圣旨就由礼部尚书亲自送到了花尚书府上。 “王尚书,怎么是你亲自前来,辛苦你跑这一趟。” “花尚书客气了,我是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的,还请花尚书一家准备接旨。” 花尚书带着一家人正了正衣襟,双腿下跪,上身挺直,恭听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尚书花程远之女花酿,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即册封为后,入主中宫,钦此!” 这封圣旨很短,只有短短几十字,王尚书很快就宣读完了,宣读完圣旨,笑着对花尚书说道:“花尚书大人,接旨。” 花尚书恭敬的将双手置于头前,将圣旨接过,叩谢道:“臣,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尚书笑着恭喜道:“花尚书,恭喜恭喜啊,花家出了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花尚书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亲自给王尚书递了一个厚厚的荷包,笑道:“劳烦王尚书走这一趟了。” “花尚书言重了。” 嘴上说着客气话,对着递过来的荷包王尚书也没有客气,宣旨遇上大喜之事,主人家递来的荷包得收,这是约定俗成的事,他将荷包收了起来,笑眯眯地又透露了几句。 “皇上已经命礼部开始制册造宝了,并会同司礼监、内务府等部门,开始准备办各种大婚用品,钦天监也已经测算好了良辰吉日,就在下月初八,花尚书好好准备准备。” “下月初八?时间竟然这么赶吗?” “这是钦天监算出来的良辰吉日,依我看啊,要是照皇上的意思,都还觉得这日子晚了呢。” “时间还是赶了些。” “放心,太上皇和太后娘娘早就将聘礼准备妥当了,其余的,一切有我们礼部和内务府准备着,绝对不会委屈了咱们皇后娘娘的。” “我哪里是担心这个。” “放宽心,还有一月有余,什么都来得及操办的,皇上好不容易想娶妻了,咱们可不能拖了后腿啊。” “是了。” 送走了王尚书,花尚书将圣旨小心保存好,这是皇帝的恩赐,是光耀门楣、祖上有光的好事,自然要小心翼翼的收藏好,进而将其世代传承下去,成为家传之宝。 花酿这是第一次看见货真价实的圣旨,很是好奇,于是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圣旨可比古装电视剧里看见的华丽庄重多了,其柄质地是玉轴,首处有两条翻飞的金龙,整体由丝绸织成,有一股雍容华贵的质感。 “爹啊,怎么来宣读圣旨的是礼部尚书王大人啊?” 花尚书看了一眼自家那傻乎乎闺女,笑道:“还能是为什么,自然是表示对你的看重了。” “啊?” “傻乎乎的,以后进了宫可怎么办啊?” “娘亲,我爹骂我傻!” “别理他,他胆子肥了,去,你们兄妹俩先回院里去,娘有话对你们爹说。” “好嘞。” 花酿和自家二哥出了正厅,花酿回了院子,花二哥可不行,还得上值去呢,接旨这一会时间还是请假回来的。 印象中,古装剧里都是太监来宣读圣旨的,花酿很是不解,和一鱼沟通了一会,才发现电视剧害人不浅呐。 原来这古代的内侍太监大多数都不识字,都不识字自然不可能来宣读圣旨,哪怕有的识得几个字,可他们职位也分高低,一些低级别的太监连皇帝的面儿都见不着,哪还有机会去宣读圣旨;至于那些在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虽然他们和皇帝走的最近,但是毕竟不是朝中的官员,也就平日里也就是给皇帝捎个口谕什么的,读圣旨可轮不到他们。 花酿坐在院子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前完全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皇后啊,她只打算着普普通通过一辈子来着。 当一个普通老百姓多好啊,没有利益争夺, 没有名声影响,有温暖的家,疲惫可停靠;有慈爱的父母,膝前可尽孝;有知心的朋友,闲了可唠叨,简简单单的,只求生活的温饱,家人的健康,便已经足够了。 可如今封后的圣旨已经下来了,一切就算尘埃落定了,想与不想,愿与不愿,都已经不重要了。 一旁伺候的明月几人看着花酿一脸惆怅的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般人家的小姐要是接了封后的圣旨,肯定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可自家小姐不一样啊,她们伺候她这么多年,知道她不甚在意那些荣华富贵的东西,她要的是自由自在。 可如今进宫已成定局,自由自在怕是很难实现了,也难怪小姐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沉默了半晌,别枝开口试探道:“小姐,可要出府去逛一逛,听说闲来茶馆的说书先生又出了新故事呢。” “不去,咱们府上刚接了旨,这会出去逛街,纯粹是让人围观去,我才不要去当那被围观的猴子呢。” “也是,那咱们去花园赏赏花啊,花园里的牡丹开得正好。” “不去,这牡丹以后有的是机会赏。” “小姐,那咱们去厨房做点小零嘴?” “不去,没心情。” “小姐,那咱们” “好了,你们不用特意在这逗我开心,我没事的,只是心绪有些乱,让我静一静就好了。” “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小姐有事就吩咐。” “嗯。” 花酿不是一个喜欢自怨自艾的人,遇到事了,避,避不开了,躲,也躲不掉了,就只能迎难而上,奋力搏一条出路,如今花酿想的是以后进了宫,该如何生存的问题。 自家老爹已经跟自己说了今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知道了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自己要么只娶一个皇后,要么一个都不娶,虽然不知道这个承诺能持续多久,但就目前来说,算是一个很好的开端,至少花酿对进宫一事不是那么排斥了。 第122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六) 想起之前他送给自己的那三箱礼物,再想想他今早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花酿大胆猜测他可能是对自己有好感的,至于这好感怎么来的,这就得以后再慢慢探索了。 当前,花酿需要考虑的不仅仅是如何成为一个不错的伴侣,更要考虑如何成为一个称职的皇后。 不论是作为伴侣,还是作为皇后,男人喜欢的女人应该都是善解人意、知进退的。 善解人意、知进退的女人,通常都是有着大智慧的人,有自己的想法、原则和底线,能够去理解和体谅对方,做到善解人意,在该让步的时候让步;但也绝对不会委曲求全,在该坚持的事情上一定会坚持到底。 别人怎么想的不知道,但是花酿认为善解人意并不是说要百依百顺,而是要合理地满足,既顾及了对方的感受,又考虑到了自己的感受。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样的女人也是有两面的。既可以独当一面,成为男人需要时的依靠,毕竟男人也不是超人,也会有累的时候;也可以适时的撒娇和示弱,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和成就感,要知道,适时示弱的女人才会让男人更加珍惜,也更加吸引人。 除了善解人意、知进退,花酿觉得坚持自我、有独特的个人魅力也很重要,独特的人格魅力在一段感情中非常重要,它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有味道。 花夫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闺女一个人在那低头沉思,随口问道:“想什么呢?” “娘亲,你来了,我在想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这个问题你来问我呀,我有发言权啊。” “那娘亲,男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首先,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因为美好的事物让人赏心悦目,作为男人来说,肯定会喜欢长得漂亮的女子,男人看到漂亮的女子,自然而然地就会想接近她,并产生保护欲和占有欲,如果有机会、有可能的话,男人会把他认为漂亮的女子变成自己的。” “我明白了,美好的事物可以带给人无论是感官还是心灵上的愉悦感,从第一印象来说,长得好看的女子一定会给男人带来更多的好感,长得好看的人就是有优势,不过也是,作为女子的我,看见漂亮的女子时,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更何况是男人这种视觉动物呢?” “不错,我闺女理解的很透彻,拥有一个漂亮的女人,不仅看着高兴,还能极大地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啊,男人的虚荣心这个东西啊,不分年龄、不分贵贱的,谁也不能免俗。” “嗯嗯,那除了长得好看呢?” “除了好看啊,对于大多数男人来说,他们还是会喜欢积极乐观的女人的,毕竟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随时都是愉悦和轻松的,面对生活也会有更多的力量。” “这倒也是,不论男女,那种消极、喜欢抱怨的人总会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都是一种消极的态度,谁能受得了天天给自己泼凉水的人啊?” “是啊,身边之人的情绪对自己的影响是很大的,如果一个人总是跟你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的,那你整个人都会被他那些不好的情绪所包围,日子就过不好。” “我明白了,像皇上这样位置的人,如果他情绪不好,不止我会被影响到,朝堂之上也会有所影响?” “是啊,所以啊,你以后可得谨言慎行啊,可不能像在家的时候一样,动不动就使小性子了,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我会注意的,娘你不是有发言权嘛,你继续说说,让我多学学。” “你记住啊,当一个女人以一种透明的状态呈现在男人面前时,没有任何秘密和悬疑,那么这个女人便失去了神秘感,也就失去了对于男人的吸引力。” “就是要随时保持神秘感呗?” “没错,作为女人就要有‘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聪明,不能一下子就让人看得一清二楚,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是需要坦诚不假,但也用不着把自己如一张白纸一样完全摊开给人看,那么容易就让男人把你看清了,那么他以后哪里还有兴致去探索追寻你呢?” “受教了受教了,所以我亲爱的娘亲,你在我爹面前是如何保持神秘感的呢?你给我说说呗。”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打听!” “娘亲,我已经及笄了,是个大人了!”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个孩子。” “娘亲,你在转移话题。” “别说话,要听就好好听,本来以为还能多留你两年的,不曾想这么快就要嫁人了,为娘也只能给你紧急培训一下了,你好好记,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好嘞,您说。” “我刚刚说的记住了,哪怕入了宫,有那么多宫人盯着,你更得有你自己的一个秘密花园,要学会为自己制造和保持神秘感的方法,只有这样才能长久的保持吸引力。” “明白了明白了,我会慢慢学习制造和保持神秘感的。” “这可是一门值得终身学习的学问,你可得好好琢磨琢磨。” “嗯嗯嗯。” “还有啊,一个聪明的女人面对男人,要学会用眼睛说话,不能仅仅是用嘴说。” “娘你别瞎掰啊,眼睛怎么可能会说话嘛?” “怎么不会,明眸善睐的美丽女子最容易让男人心摇神荡了,男人想要了解一个女人,首先看到的就是她的眼睛,聪明女子的眼睛是一本让男人读不懂的书,时而妩媚温柔,时而热烈火辣,时而平静祥和,时而含羞闪烁,男人看过去啊,一不小心便会跌进她的眼神里出不来的。” 花酿闻言,一整个目瞪口呆,一个人的眼神还能传达这么多的东西的吗? 看来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相处真的是一门学问啊,自家老娘看起来已经是研究生级别了,而自己还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说是刚入门都有点太看得起自己了。 第123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七) “眼神这个东西呢,我也教不了你,你的自己对着镜子慢慢练习,总之你就记得,面对男人你不能太过热情的回应,这样会显得太轻浮,但也不能总是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样会浇灭男人的热情。” 花酿星星眼,一脸不解的问道:“那要如何?” “要热情中有冷淡,接纳中又含有一定程度的拒绝,这样才会激起他继续探索下去的兴趣。” “娘亲,我怎么感觉你是在调教一个扬州瘦马呢,正经皇后需要学这些吗?” “废话,哪怕做了皇后,你也是个女人,做皇后的前提就是你是一个女人,而皇上是个男人,天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你娘我调教了你爹这么些年,还能不知道男人什么调性吗?” “是是是,您说的是,您继续说。” “你现在这个年纪就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开了一点点,又还没有完全绽放,让人看不到全部的美丽,蕴含着无限的妩媚和柔情,有着道不尽的风情,这种含蓄忸怩的姿态更能引发男人更多的遐想。” 这个花酿好像听懂了,就是徐志摩说的那样呗,“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母女俩还聊了许多许多,说着说着还说到了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花夫人说得面红耳赤,倒是听得花酿一脸坦然,还时不时的和一鱼感慨一下这古人玩得真开放。 终于,到了晚饭时间,母女俩终于停下了谈话,一家人一起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晚餐。 而此时的皇宫里,单濯君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刚停下来和自己的弟弟一起吃了顿晚餐。 吃完晚餐,单濯君也没闲着,拿出自己亲自做的宫殿修缮方案又检查了一遍,这是准备用来给自己和花酿大婚用的宫殿,单濯君对此很上心,还特意打听了不少花酿的喜好,这个方案是结合了自己和花酿的喜好做出来的,明天就可以交给内务府了,让他们照着他设计的一花一草去做,想必自己的皇后会喜欢的。 将方案收好,单濯君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自己未来的皇后应该已经吃过晚饭了,也不知道她这时候在做什么,对于一月后的大婚,单濯君很是期待。 接下来的日子里,花酿一边跟着宫里派来的嬷嬷学习宫廷礼仪,一边忙着打整自己的东西,还得抽出时间赴小姐妹们的约,每天都挺忙碌的,差点连听将军府八卦的时间都没有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大婚之日,帝后大婚,乃是国之大事。 大婚当日,作为皇帝的单濯君不顾朝臣的反对,亲自来尚书府迎娶他的新娘,他要亲自带自己的皇后回宫。 花尚书府外,面对一身大红喜袍,眼角眉梢满满都是笑意的皇上,以花大哥和花二哥为首的一群负责堵门的年轻人懵了,迎亲不是皇上派人来吗,怎么是皇上自己个来了? 那这门是拦呢,还是不拦呢? 要是拦的话,一群年轻人总觉得自己脑袋有点凉,谁知道皇上以后会不会秋后算账;要是不拦呢,又觉得太便宜皇上了,他是一个皇帝不错,可他此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急着迎娶新娘子的男人罢了。 “怎么办?这门拦还是不拦?” 花大哥和花二哥纠结了一下,咬咬牙说道:“拦!” “没错,必须得拦,就算他是皇上,想娶我家妹妹也得先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行。” “放心,皇上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这大喜之日拦门是习俗,他不会怪罪咱们的。” “行,那就拦。” 单濯君看着尚书府门前一众拦门的小伙子,不但没有怪罪,反而笑意盈盈的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 他话音刚落,从他身后站出来了数十个青年男子,拦门的青年们自然认得出他们,他们有的是翰林院的翰林官,有的是军中的将领,这一群人能文能武,怪不得皇上丝毫不紧张呢,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 此时的花酿早就被装扮好了,听说皇上亲自上门迎娶,如今被堵在府门前了,花酿好奇极了,便派别枝出去看看现场,一会回来给自己转述一下拦门的全过程。 府门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不管是拦门的还是被拦的,经过几轮的斗诗比武,大家都兴致高涨,纷纷叫嚣着让对方拿出真本事来。 拦门的青年人多半是世家贵族子弟,要论才华自然也不差,但无论是还是比武,跟皇上带来的那群人比还是不占多少优势,斗诗比不过翰林官,比武打不过军中将领,不过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了。 拦门的青年们败下阵来也不觉得羞愧,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单濯君带着一众迎亲的人进了花尚书府。 到了吉时,花酿穿着一身精致非常、价值连城的凤袍,由自家大哥背着上了三十六台龙凤喜轿,因为盖着盖头,花酿看不见外面的景象,满目都是红彤彤的颜色,耳边的锣鼓声从早上到晚上就没停过。 别枝和明月跟在喜轿旁边,有时候会小声跟花酿描述一下外面的场景。 在帝后大婚这样的日子里,全城的老百姓都聚集在街边围观,一边围观一边忙着争抢皇上让人派发的喜糖,这可是帝后大婚的喜糖啊,抢到了可是值得当传家宝传下去的。 进了宫,仪式才刚刚开始,帝后大婚的仪式十分繁琐,皇家要通过隆重、庄严的大婚礼仪来为天下、为万民树立人伦夫妇的典范。 这是一场浩大繁复的礼仪活动,在这场浩大的礼仪活动中,文武百官、宫廷内侍、女官、皇亲贵戚都被充分调动起来,参与了皇帝、皇后大婚的活动,可以说这一场仪式是由他们一手操办完成的,花酿觉得自己和单濯君只不过是这大婚礼仪中的两个工具人罢了。 好不容易熬到大婚仪式结束,花酿还得完成册封仪式,她郑重的从女官手中接过册宝,接了册宝就表明自己已经接受了皇后的地位,愿意入主后宫。 随后,花酿转身郑重地将册宝交给司言、司宝收掌,然后在尚仪的赞导下坐上皇后宝座,第一次以皇后的身份,接受文武百官以及有职衔的妇女的朝拜。 第124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八) 册封仪式终于结束了,花酿终于被送到了帝后大婚用的凤仪宫,凤仪宫里挂着华丽的宫灯,光彩夺目,将洞房照耀得红彤彤的一片,大红帐幔上绣着的百子图流光溢彩,生机勃勃,充满的喜气。 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放着很多馔品,酱、俎、黍、稷、稻、果、豕俎、菹醢等等五谷杂粮,每一样食物上都摆好匙箸。 坐在龙凤大床上,花酿只觉得自己的脖子被凤冠压得有些僵硬,直挺板正的过了一天,脊背也很是僵硬,总之就是哪哪都不舒服。 花酿特别想像小说里的新娘子一样,将身上的凤冠赶紧解了,但是她不敢,皇后的威仪让她不能动,也不敢动,旁边还有好多女官盯着呢。 无奈,花酿只能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回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种种,从大半夜被薅起来开始沐浴梳妆到现在,自己身边围绕的都是吉祥物件,吃的也是吉祥食物,听的也都是吉祥话,但这一生能不能真正做到吉祥如意却很难说。 没有等太久,凤仪宫寝殿的大门被推开了,花酿侧脸望去,只见单濯君不疾不徐的走进来,一身华丽的大红锦袍,金冠玉带,大红色的锦袍镶着华丽的金边,针线细致,绣着九条飞龙图案,那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随着他的走近,淡淡的沉香味飘散开来,这股香气像是一缕缕无形的烟,悠悠地飘着,飘开很远之后,才慢慢散开,最终完全弥散在整个空间。 单濯君走到花酿跟前,温声问道:“等久了,累不累?” “不累,就是这凤冠有些重。” 花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丝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委屈撒娇的味道,单濯君闻言,一颗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滩水,微微侧身替她轻轻地按摩起了肩膀。 “这凤冠确实有些重,只是还有些仪式没完成,还得辛苦梓童再坚持一会儿,咱们尽快将剩下的仪式完成,就让女官帮你把凤冠摘下来。” “臣妾脖子好受些了,谢谢皇上,咱们赶紧开始仪式。” “也好。” 一旁等候的女官闻言连忙上前来,两人在女官的引导下,先行祭祀礼,分别将韭菹、醢黍、稷、稻、粱放入祭具中,敬造神灵,让诸神和列祖列宗为这乾坤合卺的美满婚姻祝福。 祭礼结束后,有内侍恭敬地为单濯君和花酿捧上手巾,两人接过手巾,擦净双手。 然后又有女官端了食物过来,有内侍先行试毒,确认无毒后才将精美的黍、胰脊授给单濯君和花酿,两人象征性地吃了一点,这是所谓的“食三饭”。 “食三饭”过后,女官奉上热水,盥手盥爵,又奉上两份美酒,进授给身为皇帝、皇后的单濯君和花酿。 这就是要行合卺礼,喝合卺酒了,两人郑重其事地行了合卺礼,喝下了合卺酒,表示合姓之好,上事宗庙,下继后世,天地和合,四海同春。 礼仪性的各种仪式到此总算是告了一段落。 侍者们撤去了丰盛的佳馔,花酿在女官引领下去更衣沐浴,终于将头顶上华丽无比也巨重无比的凤冠摘了下来,层层叠叠庄重华贵的凤袍也终于可以脱下来了,凤袍脱下的一瞬间,花酿只觉得自己身上起码轻松了三十斤。 沐浴之后,等花酿换上喜庆的常服,回到内幄的时候,伺候的女官、宫女都不见了,只剩下早已经换好常服坐在床边等候的单濯君。 “让皇上久等了。” “花酿,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夫妻了,是要相守一生的,在我面前你不必这么拘谨,只需把我当成你的夫君对待,不必把我当成皇帝。” “是,臣妾记下了。” 单濯君将人拉到床边坐下,笑道:“刚刚才说不必拘谨,你这又拘谨起来了,看到我这么紧张吗?” “皇上是一国之君,气度斐然,尊贵如神祗,无形之间散发出的强势气场,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臣服。” 单濯君似乎是被愉悦到了,轻笑了一声,说道:“看来我娶了一个口灿莲花的夫人回来,想必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再那么无趣了。” “皇上!” 听到花酿有些恼怒娇嗔的声音,单濯君有些意动,又不想太快吓到她,就拉起她的一只小手在手里把玩着。 “夫人可取了字?” “没有,爹爹说他懒得想,还不如让以后的女婿去伤这个脑筋。” “哈哈哈哈,岳父大人也是个有趣的,如今我成了他的女婿,那我来给你取个字,你可愿意?” “自然愿意,求之不得呢。” “‘楚客归来酒满壶,欣然一笑对茱萸’,就叫楚欣可好,这两字里藏有一番悠然闲适,自在舒心,和乐美好之意,与你给人的朝气蓬勃、明媚动人的形象很是相似,我希望你以后在宫里也能生活得美好开心,自由自在。” “楚欣,我很喜欢,那你的字是什么?” “岱渊,这是我的字,以后私下相处的时候,你叫我岱渊就好。” “好呀。” 说完这些,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安静极了,安静到能清楚的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哔啵。” 新房里的大红喜烛爆出了一个灯花,在寂静的婚房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花酿抬眼望向身边的男人,望进了他那深邃如海的眼眸,在他的眼眸里,花酿看见了双眼含笑的自己。 单濯君看着眼前的女人,在华美的烛光中,她双眼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的,让他有刹那的失神。 随即,他视线微微下移,看见她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还没有柔舌轻吐,口齿间的香气,就已经浓的化不开。 “安寝?” “好。” 单濯君闻言,将眼前的美人儿轻轻抱起放到宽大的床榻上,随即大红帷幔缓缓落下,淡月疏影,红帐低垂,有限的空间里渲染出了几分暧昧。 单濯君勾起了唇,此时他的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眼前的人儿,眼前的人儿媚眼如丝,红唇娇艳欲滴,他不禁伸出手指,指尖细致抚过她如画的眉眼,轻轻描摹她五官的轮廓,肌肤相亲的感觉让他心里荡漾起了缠绵的情愫。 第125章 皇后如此多姿(二十九) 花酿感受着他的轻抚,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学着他的样子描绘着他的轮廓。 到了夜里,他身上那种犹如天王下界般令人不可逼视的气势早已经消散殆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能燃烧掉一切的热焰,他眼底深处仿佛带着火光,视线灼热滚烫,花酿被他看得脸热,脸上不由开出了两朵娇艳的桃花。 或许是酒意上头,或许是气氛太过暧昧,花酿鬼使神差的微仰起头,轻眨了一下大眼睛,轻轻勾住男人的脖子,把他的头往下压,然后缓缓亲了上去。 花酿这样的举动对单濯君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他瞬间化被动为主动,将人一把抱到自己身上,抬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开始了一波又一波猛烈的攻势。 漏更长,解鸳鸯。 缓揭绣衾抽皓腕,移凤枕,枕潘郎。 大雍朝帝后大婚洞房花烛夜就这样拉开了序幕,从此,年轻的皇帝、皇后即将开始全新的人生。 凤仪宫外的月亮还是那么圆,月光越过雕窗撒向屋内,撒下了一地的银光碎屑,与屋里的烛光相映成趣,映出那大红帷幔背后若隐若现的一对新人。 次日,花酿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就感觉有人在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于是小手一挥,将那烦人的手打到一边,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了被子里,准备继续睡。 “饿不饿,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不饿,不吃。” 花酿出口回应着,话音落下许久之后,花酿在后知后觉不对劲,她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沙哑得很厉害,说话的声音像是在沙漠许久不喝水的旅人,难听极了。 大概是被自己这沙哑的声音吓到了,花酿终于清醒了,正准备坐起身来,就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无一处不软,再看看旁边春风得意、精气神儿十足的单濯君,花酿表示非常的不解。 同样是体力活,为什么自己体力透支这么严重,仿佛身体被掏空,而和自己一起干活的男人怎么不但没有丝毫疲惫的症状,反而看起来满面红光、精神抖擞,难不成是他背着自己偷偷吃了十全大补汤? “是不是累到了?” 花酿闻言,一脸哀怨地给单濯君扔了一个“给你个眼神,你自己体会”的白眼,本以为能将人暂时劝退,不曾想反倒再次勾起了男人的兴致。 看到单濯君眼里再次燃起的欲火,花酿赶紧倒到床上蒙头闭眼,在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自家娘亲说的人的眼神会说话这件事,但是,这人和人的眼神好像有点难沟通啊,互相听不懂似的,这很难办啊! 闷在被子里的花酿听到脚步声离开,这才将脑袋探出来,谁知一眼就看到端着水杯走回来的男人,不等花酿再次缩回被子里,就被人一把搂紧了。 “干嘛呀?” “乖,我听你声音都哑了,喝杯水再睡。” 花酿确实有点渴,于是没有再闹腾,安静的将一整杯温水都喝了个干净。 喝完一杯水,花酿这才想起今天还得给太上皇和太后他们敬茶来着,吓得差点跳起来。 单濯君感受到了怀里人儿的急切,温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是,咱们是不是得给父皇、母后敬茶?” “是,不过你别急,母后昨天就说了,他们早上起不来,敬茶的事就放到午间吃饭的时候,这会时间还早呢,你再睡一会,到了午膳时间我再叫你。” “这样会不会不合适?” “在这后宫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 “那我真睡了?” “睡,是不是一个人睡不着,要不我再陪你睡一会儿?” “不了不了,皇上你忙你的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说着,花酿挣脱了他的怀抱,再次投向了温暖的被窝里,不多时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这还真不能怪她贪睡,主要是连续两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还配合着折腾了许久,是个人都熬不住啊。 等花酿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膳时间了,明月和别枝早就在一旁等候着了。 “娘娘,醒了?” “你们不怎么早点叫我起来?” “皇上离开前特意嘱咐了,让娘娘安睡就是,不必特意叫起,我们可不敢不听皇上吩咐。” 花酿闻言,心下还是受用的,只是脸上一副不饶人的模样,笑骂道:“好啊,你们这几个小丫头,这么快就只听皇上的话了啊?” “嘻嘻,娘娘,时间不早了,洗漱更衣,差不多该去给太上皇和太后娘娘敬茶去了。” “嗯。” 沐浴更衣之后,花酿坐在软椅上,任由她们在自己脸上、头上折腾,当皇后就是这点不好,不管是穿衣还是妆容发型,都得按标准来,不能自由发挥。 头发全部盘上去之后,花酿听到替自己盘头发的明月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询问呢,就从镜子里瞥见自己脖颈上的红印子,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花酿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发现自己锁骨附近、脖子上、耳后都遍布着许多小红印子,自己肌肤白嫩,红印子尤其明显,现在这身衣服遮根本不住。 这一刻,花酿心中很是恼怒,单濯君是属狗的,怎么逮什么啃什么呢,盯着这一身红印子,自己怎么出得了门,更别说要去拜见太上皇和太后娘娘两位老人家,这要让他们看见了,自己以后怎么做人? “这天还是有些凉,一会换一身高领子的衣服。” 几个小丫头看了一眼屋外高挂的艳阳,点了点头道:“确实,这天凉着呢,得穿件厚实些的衣服,万万不可冻着了。” “没错没错,是该如此。” 她们不附和还好,她们越是附和,花酿越觉得恼怒,这是这气不好朝着她们撒,只能憋着,等找到机会再朝始作俑者一股脑撒出去。 单濯君过来的时候,花酿已经换好了一身高领的衣服,正在镜子前补口脂,看见他走近,花酿头都没回,自顾自对着镜子补妆。 第126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 “怎么了这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真没有?” “没有。” “口是心非的小丫头。” 单濯君说着,看见花酿身上明显与季节不符的高领衣裙,疑惑道:“你很冷吗?怎么换了这么一身高领的衣裙?” 花酿闻言,气呼呼的转身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还不都是你干的好事!” “我干的好事?” 花酿将领子上的暗扣解开几颗,将自己的脖颈大咧咧的展示在他面前,说道:“你看看这么多红印子,妆粉遮不住,衣服盖不住的,除了穿高领,我还能怎么办?” 单濯君闻言,有些理亏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怪我怪我,是我思虑不周,以后一定注意。” “哼。” 单濯君凑过来,从花酿身后将她围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不哼了,这也不能只怪我的,主要是夫人太过诱人,为夫有些把持不住,所以才会失了分寸。” “你,你不正经。” 看着花酿绯红的脸颊,单濯君一脸坦然的说道:“嗯,在自家夫人面前要正经做什么?” “不跟你说这些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去敬茶了。” “好。” 午宴安排在太极殿,花酿和单濯君携手前往,两人到殿的时候,太上皇、太后以及一众皇亲国戚都已经坐好了。 单濯君作为一国之君,能受得起他亲手敬茶的也就是太上皇、太后两位了,作为他的皇后,花酿也只用给这两位敬茶,其余的便不用了。 太上皇、太后夫妻俩端坐在上首,太上皇年纪比较大了,但是看起来气色红润,依旧很年轻,精气神非常好,太后娘娘也是越老越雍容,身上生动热情的劲丝毫不减,精气神十足,说话做事都有种干净利落的风范。 花酿从内侍手中端过茶,跟着单濯君先是跪到太上皇面前,恭恭敬敬奉上茶水。 “儿子、儿媳给父皇敬茶,请父皇喝茶。” 太上皇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递给花酿一个鼓鼓的大红包,笑着说道:“这杯儿媳妇茶,我可是盼了很久了,今天总算喝到了,哈哈哈哈。” “谢父皇。” 给太上皇奉完茶,就该给太后奉茶了,给太后娘娘奉茶就轻松多了,花酿之前随着母亲进过几次宫,自然也见过太后娘娘,知道太后是个生动随和的人。 “儿子、儿媳给母后敬茶,请母后喝茶。” 太后接过茶杯,抿了口茶,笑道:“儿媳妇的茶,果然比寻常的茶更香。” 太后对花酿很是满意,这可是让自家儿子主动开口说要娶的人啊,再者,刚刚看着这一对璧人携手而来,她就觉得非常养眼,男子挺拔俊逸,女子玲珑俏丽,两人十指相扣,对视间眉目含情的,看着就甜蜜。 “岱渊啊,以后可得好好对你媳妇啊,可不能欺负她。” “母后放心就是,儿子欺负谁也不会欺负她。” 叮嘱自家儿子不许欺负儿媳妇之后,太后娘娘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对着花酿笑道:“这支金镶碧玺宝石桃蝠簪,是当年我与你父皇大婚之日他送我的,现在我就送给你了,好孩子,过来些,我帮你戴上。” “谢母后。” 花酿上前,在太后面前微微蹲下身子,任由太后为自己戴上簪子。 “好了,孩子,快起来,这簪子戴在你头上漂亮极了,倒是让我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一旁的静太妃笑着附和道:“正是呢,如今皇后戴上这簪子的样子漂亮极了,让人忍不住想起咱们年轻时候的样子,真是让人怀念啊。” “没错,一眨眼我都喝到儿媳妇茶了。” “可不是嘛,太上皇和太后都送了礼,我也该有所表示才是,这玉镯是用千年暖玉制成的,虽然比不上太后的金镶碧玺宝石桃蝠簪,但也是很难得一见的,如今就送给皇后。” 太后闻言,开口道:“好孩子,快来谢过静太妃,你可能不知道,她这玉镯可宝贵着呢,平日里都是小心收着藏着的,如今居然拿出来送给你了,可见是极其喜欢你的。” “谢过静太妃。” 敬完了茶,在收了三位长辈的礼物之后,花酿又收到了一众皇叔、皇婶,皇兄、皇姐、皇弟以及各种堂兄堂嫂们送的礼物,真是收礼收到手软,不过也不是单方面的收礼,收了礼也是得回礼的,花酿收了不少,也回出去了不少。 交换礼物的环节终于结束了,太上皇终于开了口:“好了,好了,一家人就都认识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让人摆膳,孩子们该饿了。” 一大家子在一起用了一顿其乐融融的午膳之后,皇亲们出宫回家去了,太上皇也带着太后和静太妃出宫去了,已经出嫁的长公主单濯清也跟着走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皇兄单濯羽和皇弟单濯岳也不见了踪影,宫里又只剩下了单濯君和花酿夫妻俩,以及一个吃完饭正在犯困的单濯尔。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里看到无奈,花酿不由自主笑出来。 “这么好笑啊?” “不好笑不好笑,好了,走,带上濯尔,咱们回宫午休去。” 回到凤仪宫,将早已经睡着的单濯尔放到偏殿的床榻上睡着,又让人守好看好,夫妻俩就回了主殿。 大热的天气穿着一身高领的衣裙着实捂得慌,花酿一进殿就迫不及待换了身轻薄些的衣裙,又将刚刚得来的礼物一一分类让人收好,最后,花酿手边只剩下太上皇和太后给的礼物。 太后给的这支金镶碧玺宝石桃蝠簪,簪子底部是金子,上部不仅有蓝宝石、红宝石、翠、珍珠,还有碧玺,其中碧玺被做成蝙蝠和桃子的形状,很是可爱,上面的蝙蝠则是用满绿翡翠雕刻而成,有福从天降的美好寓意,整支簪子设计十分时尚,颜色搭配也非常和谐,可谓是经典中的经典。 将簪子小心收好,花酿拿过太上皇给的红包,这红包非常的鼓胀,都快把红包撑炸了,小心打开一看,那里面竟是一沓银票,花酿数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张,每一张都是五百两的,还有一两的碎银,加起来就是十万零一两啊,巨款啊! 第127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一) 花酿手里拿着一沓银票,笑得合不拢嘴,嗅到的都是金钱的味道啊! 单濯君过来就看见花酿手里拿着一沓银票在那乐不可支的模样,上前问道:“父皇直接给的银票?给了多少啊?” “给了足足十万两零一两呢,父皇好大方。” “确实,父皇难得出手这么大方,十万两零一两,父皇这是想说你是他十万里挑一的好儿媳吗?” “是哦。” 看着花酿一副小财迷的样子,单濯君拿出一把钥匙放到她手里,笑道:“这是我的全部身家了,都交给你保管了。” 花酿看着手里的钥匙,一脸疑惑的问:“嗯?什么意思?” “我私库的钥匙,交给你保管了,你可愿意?” “皇上就不怕我把你私库全都搬空了?” “不怕,连人都是你的,你搬私库的时候别忘了把人也一同搬走就是。” “” 在宫里生活的第三天,花酿大清早就被人叫醒了,睡眼惺忪的她被明月几人伺候着换好了衣服,梳妆打扮好又被单濯君抱上了出宫的马车。 马车缓缓出了宫,花酿才醒过神来,一脸兴奋的看向单濯君,问道:“咱们要出宫游玩?” “想出宫游玩有的是时间,但今日不行,今天是你三朝回门的日子。” “回门?皇后也可以回门的吗?” “自然,你是皇后不假,但也是女儿,自古就有女儿家出嫁三日回门的习俗,没道理到了你这里就不可以的道理。” 花酿闻言,内心很受触动,不得不说,单濯君是一个皇帝,但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伴侣,他对自己无疑是很尊重的、也是很包容的,他的好不是挂在嘴边,而是藏在生活的细节里。 此时,几日里他点点滴滴的好汇聚成一股暖流,涓涓流淌过花酿的心间,滋润了她的心田。 “谢谢。” 这一句谢谢,花酿说的极其真诚,她和他的相遇,没有事先的约定,今后能不能相守也未可知,或许他们最终会成为彼此生命中的过客,但此时此刻,花酿心想自己愿意同他奔赴这一场未知的旅程。 此时的花尚书府里,花尚书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花夫人也没心思搭理他,因为她自己也在走来走去,走着走着又忍不住朝门口看一眼。 今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按理说皇后是不用回门的,可是自己家嫁出去的姑娘如今也不知在宫里过得如何,两口子心里终究是惦记得紧,就想着万一呢,万一皇上愿意让自家姑娘回门呢? 在两人等的正焦心的时候,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喊道:“老爷、夫人,不好了。” “怎么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好好说,怎么了?” “老爷、夫人,皇上带着大小姐回门了,如今车架已经快到府门口了。” 小厮话音刚落,花尚书夫妻俩眼睛顿时一亮,急忙开口吩咐起来:“快,快把少爷叫上,随我一起去府门前迎接,去厨房说一声,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多准备几道拿手菜。” “是。” 花尚书夫妻俩互相整理了一下衣裳,出门迎接女儿女婿去了,在府门前没等多久,皇上的车架就到了,两人刚要上前行礼,就被单濯君拦下了。 “皇上?” “今日我是以女婿的身份陪夫人回门的,岳父、岳母不必如此多礼,把我当女婿对待即可。” “这如何使得?” 见自家爹娘坚持要行礼,花酿上前挽起自家娘亲的胳膊,撒娇道:“爹、娘,他是皇上没错,但他也是一个女婿的嘛,女婿回丈母娘家,哪有朝他行礼的道理。” 花夫人笑容满面,点了点自家闺女的额头,笑骂道:“你这孩子,胡说些什么,也不怕皇上笑话。” 说完,又朝着单濯君笑了笑,说道:“这孩子被我们宠坏了,有时候说话也是没规没矩的,还请皇上多担待。” 单濯君闻言,只是一脸宠溺的看着花酿,笑道:“岳母说笑了,夫人最是率真可爱,我很喜欢她这样的性子,有她在身边,我觉得生活都生动有趣了不少。” 花酿闻言,有些脸热,连忙出口催促道:“好了好了,娘亲,咱们快进去,我都饿了。” 花夫人闻言,一脸笑意道的说道:“对对对,快进屋去,一直在门口堵着像什么话。” 说完,花夫人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吩咐厨房做了很多你爱吃的菜,你们中午留下来吃饭?” “当然了,好几天没有吃到家里的菜了,我们不仅要留下来吃午饭,还要留下来吃晚饭,娘亲可不要嫌我们吃得多呀。” 花夫人嗔怪的看了一眼自家闺女,说道:“你这孩子又在胡说八道,我们何时嫌过你们,只要你们愿意吃,吃几顿都可以,我们永远不会觉得你们吃得多。” “嘻嘻,还是娘亲好。” 进了府,单濯君随着花尚书去了书房,花酿则随自家娘亲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院子,花夫人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怎么样,进宫这几日日子过得如何?可有不适应的地方?” “娘亲,你放心,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整个后宫就我一个人,你刚刚也看见了,皇上对我很好,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都快乐不思蜀了。” “那就好,那就好啊。” “嗯嗯,您就放宽心,您有这担心我的功夫,还不如去操心一下我二哥的婚事呢。” “你二哥的事先放一边,我问你,大婚之夜你和皇上可圆房了?” 花酿闻言,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问道:“娘,你怎么还问我这个啊?” “还不是担心你,你别打岔,就说圆房没有?” “娘亲你别问了,皇上是个正常男子,我也是个正常女子,如今成了夫妻,夫妻之间该发生的自然都已经发生了,一切都很和谐,您别操心了。” “我是你娘,我不猜信你操心谁去,夫妻间同房是人之常情,但有一点你可得记住了,你如今年纪还小,最好还是注意着些,尽量不要过早孕育孩子,不然对你身子损伤大。” 第128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二) “嗯嗯,女儿明白了。” 这事还真用不着自家娘亲操心,大婚第二日花酿就提出了这个担忧,然后单濯君当天就找太医配了避孕的药丸,那药丸对人体无害,什么时候想要孩子了及时停药就行。 “你以后自己在宫里生活,家里也帮不上你多少忙,爹娘不求你帮衬家里,只希望你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皇上,做好他的贤内助,和他和和美美的过一生。” “我知道的娘亲,我会和他和和美美过完一生的。” 到了午膳时间,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吃饭,没有寝不言食不语的规矩,大家各自说着家常,其乐融融。 吃了午饭,花酿带着单濯君在府里逛了逛,然后带人回了自己的院子午休。 午休醒来,单濯君本打算和自家夫人好好温存一下的,可惜他的计划很快落了空,因为花酿的小姐妹们已经闻讯而来了,单濯君也不好跟一帮小丫头抢人。 下午的时间,花酿和小姐妹们相谈甚欢,单濯君只能和花酿的二哥花峪下棋打发时间,不过过程也是很愉快的,因为花峪给他讲了很多花酿从小到大的趣事。 吃了晚饭,花酿和单濯君就该回宫了,花尚书两口子非常不舍,花酿倒是还好,照她的观察,单濯君不是那么古板拘泥的人,以后自己出宫的机会应该不会太少。 作为皇帝的单濯君只有三天的婚假,回门后的第一天就一大早起身上早朝去了,他上完早朝回来,花酿都还没睡醒,可见这古代的皇帝也挺苦逼的。 和花酿一起吃完午膳,稍作休息之后,单濯君又到养心殿处理政务去了。 此时正是盛夏的正午,花酿送走了单濯君,自己侧卧在贵妃榻上,身前有小宫女在打着扇,身后有小宫女在给她轻轻按摩着酸软的腰肢,整个人慵懒又惬意。 花酿眨了眨眼,看着不远处宫瓶里那一枝灿烂如云霞的荷花,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梦想是做一条不用翻身的自由自在的咸鱼来着,怎么就进了宫门,成了皇后呢? 事情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记得圣旨到来的前一天晚上,花家一家四口还整整齐齐坐在亭子里,吹着晚风,赏着荷花,讨论着要给花酿找一个俊俏风雅的男子做上门女婿来着。 说到兴奋的时候,花酿的二哥花峪跑回了房,贡献出了一本据说他花了大价钱才买来的京城美男图册。 花酿虽然有些疑惑自家哥哥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买京城美男图册,但是美男当前,花酿决定先看看再说。 大概是美男太过吸引人,花酿挑灯夜看看的入迷,一时间忘了时间,睡得就有些晚,加之又是看的美男图册这种刺激的内容,花酿辗转难眠,到了四更天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究竟梦见了什么,花酿也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自己找了个上门夫婿,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 都说梦是反的,这不,花酿一觉醒来,就见皇后这个华丽的大饼就那么砸到了自己的鸡窝头上,将人砸的头晕目眩,糊里糊涂就成了准皇后。 再然后,自己就被丰神俊朗的皇上亲自迎娶进了皇宫,自己出嫁的那天,花酿记得自家老爹非常的不舍,眼眶都红了,却不敢哭出声来,只能紧紧的用手捂住嘴。 花酿正回想着过往,就见清风走了进来,她来到花酿身边,低声说道:“娘娘,四皇子来了。” “四皇子啊,快请他进来,这大热的天还往这跑,估计有事呢。” “已经将他带到前殿去了。” “那就好,替我更衣,我过去看看。” “是。” 花酿换好衣服来到前殿的时候,看见单濯尔小朋友正抱着个冰碗在那吃得正欢呢,把花酿都看馋了。 “给我也上个冰碗,多放些鲜果。” “好的。” 花酿要的冰碗很快就端上来了,这古代的冰碗和现代的刨冰有些相似,主要原料就是各种各样的鲜果,所以冰碗也称为冰果、河鲜儿。 相比于现代打碎的冰沙搭配简单的水果和果酱,这古代的冰碗制作方法更加复杂一些,用料方面也更讲究一些。 需要先把新鲜的莲子去芯,再和新鲜的芡实、菱角一起上锅蒸熟,然后把切成小片的莲藕焯熟,把碎冰铺在小碗上,再把新鲜的水果、藕片、莲子、芡实、菱角放入碗中,浇上糖水,冰镇后就可以享用了。 在进宫之前,花酿一直以为古代都是没有冰箱的,进了宫惊讶的发现这宫里居然有冰箱! 当然了,这宫里的冰箱并不叫冰箱,而是叫做青铜冰鉴。 顾名思义,这种冰鉴是由青铜器皿组合而成的,为一大一小的套装结构,大鉴在外,小尊在内,内部设有榫和钩,以固定方尊,外部以四个神兽为支脚,鉴身和棱角均有美丽的装饰,从外面看起来就像一个腹深、平底的盖着盖的方口大盆,给人一种沉稳、豪华、有格调的感觉。 这青铜冰鉴的运作原理也很简单,尊缶是用来装酒醴和食物的,跟冰箱的冷藏室一样的功效;方尊和方鉴之间的空间则用来填塞冰块,这部分空间就是用来制冷保鲜的,起到冰镇酒水、保鲜食物的作用。 天气炎热的时候,只需要从冰窖里取出冰块,再拿出美酒和美食,分别往冰鉴里一放,不需要多久就可以享受到冰爽美酒美食的乐趣了。 冰鉴的功能还远远不止冰镇美酒美食这么简单,由于青铜器导温性能好,冰鉴本身兼具冰镇和保温的双重功用,简直是古代夏冬两用的饮食神器,就冲着这冰鉴,花酿觉得自己入宫一点都不亏。 不仅如此,这宫里的御厨简直把各种食物做出了花,光就夏天的冷饮冷食就有很多种,江茶水、杏苏饮、冰雪甘草汤、凉水荔枝膏、雪泡梅花酒、沆瀣浆等等,足足有几十种,花酿进宫这么几日,就已经品尝到好几种了。 第129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三) 据说,单濯君的大哥单濯羽就是因为小时候夏季贪吃冷饮,吃伤了脾胃,治了很久才痊愈,自此才沉迷医术的,所以说这宫里的冰品是真的美味啊,美味到甚至能帮人做好职业选择,可见不一般。 脑子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花酿嘴里也没停过,冰碗里四样河鲜,其中芡实止渴益肾,莲子养心安神,菱角利尿解酒,藕片清热凉血,均是解除烦热的好食材,在赤日炎炎的夏季,吃上一口这冰碗,花酿顿时觉得全身清爽沁凉。 等花酿吃了半碗,那边的单濯尔已经将一整碗都打扫干净了,正缠着宫女再给他拿一碗来。 “濯尔,冰品好吃,但不可贪多哦,咱们可说好了的,一个人一天只能吃一碗。” “好,那我明天再吃。” “不错,咱们濯尔这么小,就能有这么好的自制力,值得表扬。” “皇嫂,我可以用这个表扬换一个要求吗?” “你想换什么要求啊?” “最近皇兄老是动不动就凶我,皇嫂能不能帮我把他凶回去,让他也尝尝被人凶的滋味啊?” “哈哈哈,你知道他为什么凶你吗?” “不知道啊,吃饭也凶我,读书也凶我,睡觉也凶我,连走路都要凶我,皇嫂,皇兄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呢,你皇兄一如既往地喜欢你啊,可能是他最近太忙了,心情不太好,等他回来皇嫂帮你凶他,好不好?” “好呀好呀。” “对了,是谁跟你说的,可以让你找我帮你凶你皇兄的啊?” “母后说的,父皇也说了,他们说要是皇兄在宫里欺负我,就让我找皇嫂告状,他们说能治住皇兄的只有皇嫂。” “呃……” 这个花酿是万万没想到的,谁家不靠谱的爹娘会告诉自家的小儿子,以后要是被哥哥欺负了就去找嫂子告状啊,就不怕这兄嫂是一家,小叔成外人吗? 花酿很感谢他们这么看得起自己,总之,为了对得起这一家老老少少的信任,在单濯君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寝殿后,花酿还是开口询问了一下他凶濯尔的原因。 单濯君的回答简洁明了,他就是嫌这个弟弟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他和花酿过二人世界,朝堂上每天要处理的事本来就很多,和自家皇后相处的时间都没有多少,还要费时间去照看他,单濯君越看越看他不顺眼。 听到这么个缘由,花酿无语凝噎,这导致濯尔被凶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单纯的濯尔还请自己帮忙来着,这咋弄呢,这很尴尬啊! 想着朝堂上确实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单濯君处理,花酿决定自己将照顾濯尔的任务接过来,反正后宫就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存在宫斗,也不存在调解妃嫔之间关系的事情,找点事情做总比闲着强呢。 听到花酿自告奋勇要去照顾单濯尔,单濯君嘴上没说什么,但身体力行的表示了他的不满,花酿被他折腾的够呛,再三表示自己心里只有他一个,这才得了一点喘息的余地。 自此之后,花酿就过上了白天哄小孩,晚上哄大人的生活,可是时间久了,花酿就发现白天的小孩越来越好哄了,倒是晚上的大人越来越难哄,越哄越费劲。 从进宫当晚,花酿像一只香喷喷的小羊羔被送到了虎口,很快就被吃干抹净了之后,单濯君就食髓知味,许是长期没有进食,又遇上了喷香的食物,胃口一直都很好,花酿有些招架不住了,便动了歪心思。 “明月,去备些点心水果,再准备一个冰碗,皇上批了半天奏折,该是累了。” “好的,娘娘。” 花酿带着点心和冰碗来到了皇上办公的养心殿,一路畅通无阻,顺畅得超乎你的想象。 “楚欣怎么来了?” “皇上,臣妾心想您批了半天奏折,该有些疲倦了,便带了点心水果来,您尝尝?” “我手上不得空闲,楚欣可愿意喂我?” “求之不得。” 花酿端着水果凑到他身边,一口一口的用签子喂到他嘴边,自己时不时的也偷吃两口。 “你倒是吃得自在。” “我是皇上的女人,在皇上身边自然自在。” 花酿心想,你和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个遍,喂个水果点心什么的,根本不算事。 水果吃完了,冰碗也被花酿自己吃了个干净,作为皇帝的单濯君继续批阅奏折,他微垂着头,侧脸线条凌厉分明,面色淡淡的,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无形中给人一种清冷疏离感。 据说开国皇帝长得是有些潦草的,但到了这第三代,单濯君的长相却是无可挑剔的,剑眉星眸、挺鼻薄唇、气宇不凡。 花酿心里不禁感慨,看来成为帝王对于基因繁衍的好处真的很大,成为至高无上的皇帝,就具有了选择优质异性基因繁育后代的权利。 怪不得尽管皇帝这一份职业危险系数那么高,但几千年来大家还是发扬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大无畏精神,前赴后继地抢着要上岗。 单濯君批完一本奏折,转头看见花酿手托着腮,双目虚虚的望着一处,能明显感觉到她思绪在游荡。 “是不是觉得无趣了?” 花酿回过神来,对着单濯君微微一笑,说道:“怎么会呢,只要在皇上身边,一点都不会觉得无趣。” “说实话。” “回皇上,是有点无趣,主要是后宫里也没什么人,有些空荡荡的。” “喜欢热闹?” “嗯嗯,热闹一点好啊,你看之前父皇身边有母后,还有静太妃,日子过得热热闹闹的夜听阿红的是不是,要不你考虑考虑再纳个妃子进宫?” “想让我纳妃?” “嗯嗯,皇上的后宫太冷清了,多个姐妹也热闹一些嘛,也能为皇上多多的开枝散叶。” “让我想想。” 按理说,作为一个现代的灵魂,花酿是接受不了一夫一妻多妾的,但是单濯君每天精力实在充沛,花酿不知道他每天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但她觉得自己实在是要扛不住了,再不来个姐妹,花酿觉得自己早晚得死在床上,这死因要是传出去了,那得多不好听啊。 第130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四) 人家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可到了花酿这就成了“节操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为了健康的活着,花酿觉得自己可以忍受一些东西,不就是入乡随俗嘛,只要自己不动心不动情,他有几个女人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 再者说了,这单濯君的后宫真的可以说空空荡荡,凄凄惨惨,冷冷清清,就只有花酿一个皇后,真的想找个人说说话都找不到,更别说宫斗了。 半个人影都没有,找谁斗去啊,斗地主都还得凑四个人呢,自己就一个人,斗气都觉得乏味。 “怎么样,皇上,您想好要纳谁家的千金了吗?” “自古有言道,皇帝爱江山,更爱美人。” “嗯嗯,然后呢?” 花酿眼巴巴瞅着单濯君,希望从他口中听到即将纳一个贵妃的好消息。 谁知,单濯君只是瞥了自己一眼,然后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花酿的提议。 “我也爱美人,但是之前迎娶我的皇后进宫的时候花了不少,我的私库空虚,如今私库又交给你保管了,现在我这兜比脸都干净,怕是纳不起贵妃的。” 花酿惊讶极了,脱口而出:“皇上娶媳妇还需要花钱?” “自然,婚姻之礼,聘而娶之,民间男子娶媳妇都要出聘礼,我虽贵为皇帝,也得遵从礼法。” “那我斗胆问一句,皇上给了我父亲多少聘礼?” “千金。” “千金!原来我这么值钱啊?那我爹岂不是赚翻了?” “花尚书养在闺阁十几年的千金小姐,我花千金娶回来,很值当,一点都不亏的。” 单濯君说的云淡风轻,花酿听着却觉得风卷云涌。 皇上什么意思啊? 花千金娶一个千金小姐很值当,那放眼全国,那么多千金小姐,怎么只独独娶了自己? “难不成是皇上私库里存钱不多,娶贵的不足,娶不贵的又太多,而娶我一个人刚刚好?” “我的皇后果然聪明伶俐。” 聪明伶俐的花皇后有些坐立不安,自己希望皇上再纳个妃子进宫来陪自己玩,但皇上说他的钱都用来娶自己了,那怎么整,让自己老爹花钱再给他娶一个? 或者让自己花钱再给他娶一个? 可不管是让老爹出钱,还是让自己出钱,都是但花自家的钱,花自家的钱给皇上娶媳妇,花酿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亏,还是算了,大不了自己去强个身健个体,练个瑜伽跳个操什么的,应该也能行。 于是,后宫依旧只有花酿一个皇后,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平淡中充满了温情,宁静中又不乏心安。 三个月过去,花酿从刚入宫的惴惴不安到百无聊赖,再到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日子过得太过安逸,有时候花酿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咸鱼了,都说在其位谋其政,咸鱼了三个月之后,花酿觉得自己应该担起皇后的职责。 一个国家,皇帝负责外事,在堂前,外事五权,负责宫外的地、物、外交、刑、经济等政事,守护整个国家的安定与和平;宫内的皇后,内事五枚,负责协助皇帝治理国家,主宰六宫,管理后宫内务。 皇帝一般不插手后宫的事情,后宫也不能干预政事,皇帝皇后可以说是各司其职。 正常来说,皇后在后宫中的日常工作也挺多的,后宫不仅仅有佳丽三千,除此之外还有女官、宫女等上千人,这些人都属于后宫,都在皇后管理范围内,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由皇后打理。 可到了花酿这,事情依旧是那些事情,但管理难度跳楼式下降,基本没多大压力。 首先,单濯君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只有花酿一个皇后,所以后宫根本不存在那些争风吃醋抢风头的事情,群雌粥粥这种情形根本不存在,在这一方面花酿可以说是无事可干。 其次,历朝历代皇后需要的“晨昏定省”,到了花酿这也根本不存在,太上皇和太后不住在宫里,花酿不需要每天早早起来梳洗好之后去给太后请安;宫里又没有其他妃嫔,也没有人大早上跑来给自己请安,扰自己清梦,所以花酿每天都可以自由决定起床时间,这一点花酿是最满意的。 再一个,皇帝如果想要纳妃,皇后要负责给皇帝选妃,可单濯君在花酿面前卖穷,丝毫没有要再纳妃的打算,这件事情上,花酿这个皇后也显得毫无用武之地。 最后,作为皇后,还有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对于皇帝的监督、劝谏,简单点说就是吹“耳边风”,跟皇帝说好话,进忠言、直言、善言、真言,以达到端正皇帝品行,打起精神投入到国事当中,及时听取大臣们的意见和建议,把国家治理得更好。 在治理国家大事这一点上,单濯君自己就已经做得很好了,每天兢兢业业的,花酿自己想出言劝谏都找不到机会。 当然了,花酿也是劝谏过的,在皇帝沉迷于女色这件事上,可这劝谏很快被驳回了,驳回的理由也很充分,充分到花酿无可辩驳。 单濯君说“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男女之事本就是天定人伦,是一件神圣、庄严的大事,适宜和谐的男女关系对一个人的健康、家庭幸福,乃至于对家国稳定,都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所以对待此事从来就不该避而远之。 至此,皇后能做的事情就已经所剩不多了,花酿目前需要处理的事情有三类,一类是在节日的时候举办各种宴会,一类是参与一些皇后必须到场的活动,比如祭祀、籍田、先蚕、亲桑等,还有一类是对宫里的宫女、女官的管理。 最近没有什么需要举办的宴会,也没有需要参加的活动,花酿就把工作重心放在了对宫里的宫女、女官的管理上。 之前宫里主子不是很多,但也不算少,太上皇、太后、太妃,再加上他们的五个皇子公主,总共八位主子,每个主子殿里伺候的人一大堆,如今这八位主子除了单濯君和单濯尔长居宫中,其他人基本不在宫中居住,花酿觉得留着那一大堆人守着一座宫殿毫无意义不说,还导致内廷消耗过大,便打算重新整理宫女、女官的名册,适当裁减宫女。 第131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五) 听到皇后要看,女官很快就将名册呈了上来,但花酿为了确保数据的真实性,要求她们拿着名单再去仔细核查一遍,确认无误之后再将最终的名单给她。 过了两日,女官就将核查过的宫女、女官的名册整理好递交上来了,翻开一看,哪怕早有心理准备,花酿还是被吓了一跳,其中六尚、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就有近三百人,宫中所有女官、宫人的数量加起来居然达到了近三千人。 三千人啊,就八个主子,平均算下来,每个人被三百七十五个宫人伺候着,这是什么概念,要是一个人伺候一天,一年下来都还有十个人排不上号。 虽然花酿也清楚这事不能这么去计算,但是养着这么多人,宫中的开销可想而知。 这天是休沐日,皇帝和大臣们都放假休息,花酿找准时机打算和单濯君好好商量一下这裁减宫女、节省开支的事情。 花酿不是一个太喜欢说废话的人,直接了当的开口:“皇上,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如今宫里总共就三个主子,可伺候的宫人人数高达三千人,养着这些宫人的花销每年高达十几万两,这可不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单濯君听完点点头,说道:“这事之前我就跟父皇提过,只是当时他忙着退位的事情,我也忙着处理各种事务,这事就被耽搁下来了。” “那现在咱们把它提上日程?” “嗯,你是怎么考虑的?” “裁减宫人势在必行,但是具体怎么实施,按照什么样的标准实施,还有待商榷,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当的话,会引起宫人们的不满不说,恐怕还会在民间引起恐慌。” “确实如此,宫里的一举一动都被天下万民看在眼里,容不得半点差错,这件事咱们还得好好商量一下,得商量出一个合适的计策才好实施。” “没错。” 宫里要裁减宫人,节省开支,就得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最好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什么样的理由最合适呢? “皇上,今年夏季天气炎热,又接连两个月没有下过一滴雨,会不会引发旱灾?” “会,今年的夏季确实比往年要干热,发生旱灾的可能性很大,朝堂上最近也在商量预防旱灾的事。” “可有想到好的对策了?” “有一些办法还不错,但是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实施的,预防旱灾是一项长期而紧迫的任务,你可是有什么好的想法,要不跟我分享分享?” “预防旱灾的措施不外乎就是那些嘛,兴修水利;改进耕作制度、改变作物构成,选育耐旱品种;顺应洪涝和干旱汛期规律,做到洪涝时蓄水涵养,干旱期取水调水,遵循自然规律,促进水资源动态平衡。” “不错,这些方法大臣们也提出来了,问题在于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去推广、去实施的,现在就担心会突然爆发旱灾。” “是啊,要是真不幸爆发了旱灾,农民粮食减产不说,发生山火的可能性也很大,出现虫灾的可能性也不小,再者,农谚说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哪怕说大涝不是必然发生,但是发生的可能性也很大,还是得提前做好预防才是。” “嗯,等明日上朝,我会和朝臣们商量,尽量做好措施,提前预防。” “预防旱灾也好,预防水涝也罢,都需要加强河道整治、堤坝建设以及兴修水库,这些都需要不少的银钱开支,要不这样,咱们将裁减宫人所节省下的开支,全部用于预防旱灾、水利设施的建设上。” “我觉得可以,这是个不错的契机,只是这事办起来不容易,得辛苦你多费些心思了。” “你在朝堂上每天有那么多事情要忙都没说辛苦,我这点事算得上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花酿裁减宫人的计划书刚做好,还没来得及实施,单濯君就忙碌了起来。 全国很多地方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旱灾,各地报上来的受灾面积也在不断增加,作为皇帝的单濯君和大臣们每天忙着商讨抗灾救灾要策,都已经好几日没回寝宫休息了。 花酿也准备开始实施她的裁减宫人计划,一下子把三千个宫人全部集中到一处显然是不现实的,所以花酿让人去把六尚、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以及各个宫殿负责管事的宫人请来,自己只需要跟这些负责人对接,至于她们底下的人,就让她们自己去对接就好了。 等着人来的时间,花酿身边的明月和清风显然有些担忧,别枝更是直接小声询问花酿:“娘娘,您的计划书里又是要裁减人,又是要削减月例的,一会宫人们会不会闹起来啊?” 花酿微微一笑道:“放心,她们不敢轻易闹起来的,再说了,就算闹起来我也不怕,有的是办法治她们。” “娘娘,咱们真的不需要去将太后娘娘和太妃娘娘请来给您撑撑腰吗?” “你们是不是傻?” “啊?” “你们想想啊,太后娘娘管理后宫的时候,既没有裁减人,又没有削减月例的,但是到了我这,活没了、钱少了,要是这会将她们两位请来到这坐着,那些宫人会怎么想?是不是会加重她们对我的不满?” “对哦,这个还真是。” “还有啊,指不定有些自作聪明的回去找太后娘娘诉苦,太后娘娘是个心善的,到时候她又同情那些宫人,又不想让我为难,你让她怎么做人?” “确实是左右为难。” “想明白了?” “明白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娘娘这次要裁减的人员不少,万一把各个主子们惯用的宫人裁减掉了,会不会不太好?” “你傻呀,太上皇也好,太后也罢,那些他们真的用惯了的宫人早就跟着出宫伺候去了,留在宫里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至于两位皇子那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常年不在京城的主,就算以前有过惯用的,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 “是哦。” 第132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六) 没过多久,六尚、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以及各个宫殿负责管事的宫人都已经到了。 “娘娘,人都到齐了。” “嗯。” 花酿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扶着明月的手出了宫殿,别枝和清风不动声色的跟在身后。 一众宫人见到花酿出来之后,全部跪倒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起来。” “谢皇后娘娘。” 花酿走近那些宫人,大致打量了一下,这些人之中大部分都还是十几岁的年纪,比较年轻,也有一些看着年龄比较大的宫人,想着她们在宫里度过了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如今已经有的都年近三十了还没有个归宿,心里也不是滋味,不禁有些心疼她们。 如果不把她们放出宫去,她们就会一直在宫里伺候,最后的结局就只能是在宫里待到老去、死去,最后被草草埋葬,这样的结局对她们来说过于残忍,对宫里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可知道本宫今日为何将你们叫来?” “奴婢等人愚笨,不知皇后娘娘何意,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整整齐齐地站在宫殿外面的宫人们,都忐忑不安极了,每一个人低着头不敢抬头,她们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皇后娘娘突然把她们叫到这里来,但是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她们知道这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花酿能感受到她们的忐忑不安,想着自己只是要裁人,又不是要杀人,便笑道:“你们无罪之有,又何来恕罪一说,好了,都抬起头来说话。” “是。” “你们各自手上估计还有不少事要忙,本宫也不耽误你们太多时间,本宫有事就直说了,话我只说一遍,希望你们都能认真听。” “是,请皇后娘娘吩咐。” “按照惯例,宫里每隔五年就要放一批宫人出去,今年刚好就是第五年,以往只有年满二十五周岁的宫人才有机会被放出宫去,今年本宫给你们开一个特例,可以不限年龄,只要想出宫都可以,你们各自回去和下面的宫人说明情况,将有意向出宫的宫人名单整理出来,交给本宫身边的明月就可以了。” 花酿说完,就坐下喝了口茶水,给下面的宫人们一点反应的时间,过了一会,一个宫人举起了手,明月看了一下花酿,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口。 “娘娘,奴婢想了解一下,未满二十五岁出宫的宫人是否也有遣散费?” “自然,每一个被遣散出宫的人都会有一笔遣散费,遣散费按照大家在宫里服务的年限和职级计算,无论如何,还是应该要感谢大家尽心尽力为宫廷服务这么多年,这笔遣散费就当是宫里给大家准备的嫁妆了。” 明月笑道:“娘娘,想必有的宫人并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也没事,那这笔遣散费就当是宫里给大家准备的安家费了,这么些年大家在宫中应该也攒了一些钱,加上最后的这一笔遣散费,哪怕不嫁人,这也足够大家下半生不靠男人养老生活了。” “还是娘娘考虑的周到。” 花酿端着茶杯看了一下底下的宫人们,大家神色各异,显然是想什么的都有。 不等她们想出个所以然来,花酿又开口了:“还有一件事,本宫就一起说了,你们想必也听说了,如今咱们大雍朝正在经历着数十年一遇的旱灾,全国各地不知有多少庄稼会颗粒无收,不知多少百姓会因此流离转徙,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天灾,我们没有办法躲避,但可以为灾民们献出一份爱心,我们多献出一份爱心,灾区人民就可能少了一份忧愁,积少成多,自然会成为灾区人民手中的重要物资。” “当然了,本宫没有让你们捐款的意思,昨日皇上与本宫商议过了,百姓遭了难,作为帝后的我们自觉应该为百姓出一份力,从今日起,宫内一切从简,所有宫人月例减半,皇上与本宫也是如此,所有节省下来的开支全部用于救灾,也算是为受灾的百姓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皇后娘娘大义。” 花酿摆了摆手,明月立马上前,说道:“好了,事情都说完了,你们各自回去将皇后娘娘刚刚说的两件事情和下面的宫人们讲清楚,三日内将申请出宫的宫人名单整理好交给我,请诸位务必准时递交名单。” “是。” “都听明白了,那就各自去忙。” “是。” 宫人们都散去了,花酿起身回了自己和单濯君共用的书房,接下来计算遣散费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全靠自己一个人计算得累死,还得培训几个宫人才行。 花酿宫里的几个宫人将遣散费的计算公式和计算方法彻底学会的时候,申请出宫的宫人名单也交上来了,还别说,该出宫的、想出宫的人也不少,有将近一千人。 走了一千人,宫里还剩两千人,花酿还是觉得太多了,三个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啊,看来还得想个法子,得让更多人自愿出宫才行。 于是,在几个被花酿特训过的宫人在埋头苦算第一波要出宫的宫人遣散费的时候,花酿又下了一道懿旨。 在所有申请出宫的宫人出宫之后,剩下的宫人将会被全部打散分配,具体会分配到哪里当值不一定,会到什么新岗位当值也不一定,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无法适应新岗位,经培训后依旧无法胜任的,将会被遣送出宫,没有遣散费;各局、各司女官、各殿负责人也会不定时进行多轮考核,考核合格者继续留任,不合格者直接遣送出宫,也没有遣散费。 和懿旨一起下发的,还有一个好消息,皇后娘娘担心之前的名单统计有缺漏,特别准许那些想出宫却不小心被名单漏掉的宫人再次提出申请,由各殿负责人再次统计整理送到明月处,两日之内送到的都有效。 在降薪、调岗、考核等多重重压之下,申请出宫的宫人人数明显增加了许多,其中有很多是第一轮选择留下来的女官,这样的结果完全在花酿意料之中。 第133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七) 在宫里摸爬滚打了那么些年好不容易才混到女官的位置上,她们怎么忍受得了在减薪之后还要面临降低职级的风险,与其被遣送出宫,还不如拿上一笔不菲的遣散费早早出宫去呢,拿到了钱不说,说出去也好听,自己主动出去的总比被强行遣出去的要体面许多。 之前很多选择留下的宫人也是,她们习惯了稳定的生活,突然让她们换一个环境工作,陌生的工作内容,加上身边很有可能也会被换成一群陌生的人,她们就会接受不了,再被准备出宫的宫人们一劝说,自然而然就会选择出宫去。 等名单交上来,花酿发现第二波自愿选择出宫的宫人人数比第一波还多一大半,这么算来,宫里就只剩五百人不到了,刚好达到花酿预期的目标。 人数确定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许多,先将遣散费算出来,再核对一遍,确认无误后就可以发放了。 到了遣散当天,为了让效率高一些,花酿让人划分好区域,不同入宫年限的宫人各自站到不同区域,按照年限从短到长,十人一组上前拿取遣散费、签字画押,然后依次搜身,确认正常之后就可以出宫了。 当然了,出宫前,花酿也做了一个简短的演讲,演讲内容大概就是感谢大家这么些年尽心尽力为宫廷服务,希望大家以后无论身处何方,都能顺心顺意、前程似锦。 紧接着,作为花酿大宫女的明月也跟大家说了几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大家钱也拿了,保密协议也签了,出去之后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该说的话最好还是别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别以为出了宫就可以为所欲为,宫里要是想收拾你,有的是办法,当然了,我们相信大家都是有职业操守的,也相信大家以后的生活会过得和和美美。 就这样,两千五百余宫人被遣散出宫,两千五百多人的遣散费是一笔很大的开支,但花酿觉得这是值得的,与其以长痛掩盖短痛,还不如以短痛来谋取长远效益,这才是最优解。 宫里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花酿走在御花园里都觉得空气清新了不少,虽说看着有些空荡荡的,但是也很安静,终于不再是走到哪里都是遍地请安的宫人了。 按照惯例,遣散了一批宫人,就该重新筛选一批宫人入宫了,但花酿并没有这样的打算,剩下的五百人足够用了,没必要再搞一批人进来,到时候还得想方设法将人送出去,何必呢? 再者说,现在全国那么多地方正在受灾,宫里要是在这种时候大肆遴选宫人入宫,那不是明晃晃的往御史的枪口上撞嘛,也无异于是在往百姓伤口上插刀。 就只差直接跟人说:“你看啊,你们在受苦,我们一点都不在乎,我们要忙着享乐了。” 花酿是一个没什么追求的皇后,不在乎有没有被百姓拥戴喜爱,也不在乎青史留名,但也绝对不能被百姓追着骂,这搞不好以后死了还要被掘坟骂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对现有人员再分配了,没错,之前花酿说的会将所有留下来的宫人打乱再分配不是说着玩的,考核合格才能上岗也是真的。 人类是群体性动物,是群体,就会出现不同的群体、不同的利益、不同的圈子,宫里有很多宫人是同一批入宫的,又被分到同一处工作,都是初入职场,大家因为陌生、孤独、恐惧,于是想要马上找到小伙伴,这样的需求是很正常的,大家自然而然会出现抱团现象。 正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组织的地方也就会产生抱团,抱团取暖,是人的天性,花酿理解这种现象,但并不提倡这种行为。 后宫也是个职场,抱团现象是普遍存在的,新宫人的出现势必会影响到老宫人们的利益,于是老宫人会一致抱团挤兑新宫人,新宫人也会相互抱团对抗老宫人,除此之外,相同价值观、相同地域、相同生活习惯、相同阅历等等又会促使许多宫人抱团,可以说一个后宫不知遍布着多少小团体。 抱团是一把双刃剑,有利有弊。 宫人抱团的利体现在,抱团后,由于员工更加了解彼此,沟通变得顺畅高效,有利于工作开展,而且抱团后小团体势必会有一个核心带头人,如果要想动员其他人,抓好核心人就行。 抱团的弊端在于容易产生严重内耗,管理的难度也大,但凡小团体中出现了不良情绪,影响范围极大极广,极大可能会出现宫人抱团“躺平”的情况。 宫人里难免会有一些容易产生不良情绪的人,情绪也是会传染的,跟“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是一个道理。 和不良情绪的人在一起久了,周围的人也会成为不良情绪的人,这是一个群体性效应问题,这种情况时间长了,每个人都消极怠工,对于错误和问题,大家心照不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自然而然形成的“纳什均衡”是非常可怕的。 将现有宫人全部打乱再分配,主要就是想改变这种现状,但这件事也不能蛮干,不能随随便便就将人胡乱分配下去,这样非但无法改善现状,反而会引发乱象。 花酿将自己特意挑选出来的三十个聪明伶俐的宫人培训了一番,然后将她们投放到后宫里去,让她们近距离去观察每一个小团体的性质,识别出每个小团体抱团的紧密程度以及其核心人员构成。 花酿的想法是,如果这种抱团对管理有利,小团体抱团不是很紧密,且核心人员比较正直守则,那这种抱团可以继续存在,如果核心人员整体素质能力都不错,可以给她们升职加薪,加以引导,让这个小团体发挥积极正向的指向作用。 那些对管理不利的小团体,自然就要通过成员调离、部门重组等方式来瓦解或弱化这种抱团。 第134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八) 接连一段时间,花酿不是在减薪裁员,就是在致力于建立健全后宫管理制度,制定科学的人才激励机制、考核机制,或者是在考虑对六局二十四司进行精简改组,花酿觉得自己不是来当皇后的,而是来做hr的。 各种后宫管理制度制定出来之后,花酿还特意拿给单濯君看了一下,没想到他还看入迷了,一边看一边点头表示赞赏,最后还找人来誊抄了一部分带走了。 花酿才不管他会将那一部分怎么运用在朝臣身上,只知道自己的后宫管理制度是得到了皇上认可的,于是便开始大展拳脚,开始了后宫改制行动。 对于改制行动,宫人们一开始自然是满腹牢骚,但是皇权压人呢,她们敢怒不敢言啊,只能埋头干,干着干着开始尝到一点改制带来的好处了,自然而然就从心底里接受了。 花酿要的可不是仅仅让大家从心里接受那么简单,花酿想要的是一种从内而外的自我驱动力。 在搭建完一个团队以后,怎么让团队里的这些人跑起来?这就涉及到几个很重要的驱动要素,自我驱动力就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要素。 自驱力是整个团队的源动力,宫人的自驱力是让她们自我发展的源动力,如果一个团队里宫人的自我驱动力都很强,那这个团队会非常好管理,也会产生很好的价值。 其次是他驱,这就涉及到激励机制、竞合机制了,激励是激发人的行为的心理过程,具有激发和鼓励的作用,好的激励可以有效改善员工绩效,以及提高工作状态和士气。 当然了,每一个宫人都是不一样的个体,各自有不同的需求,不能以偏概全只用一种单一的激励机制,激励也是分为精神激励和物质激励的,只有对症下药才能发挥最好的效用。 历经一个多月,后宫改制行动已经初见成效,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花酿紧绷许久的心情也终于放松了一些,好不容易有兴致出去赏赏花,却发现天公不作美。 头顶的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卷积着乌云,宛如脱缰的野马,肆意呼啸而来,御花园里的花木随着狂风不住摇摆,落叶漫天飞舞,偶尔路过的宫人吃力的向前迈着步子,花酿紧紧抓着别枝的手,艰难的回到了凤仪宫。 雷声响过,雷声风声搅和在一起,转眼间又和雨声连成一片轰鸣,滂沱大雨像就像天塌了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泻下来,地上射起无数箭头,房屋上落下千万条瀑布,雨滴不断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单濯君就是这时候回来的,雨下的实在太大,哪怕有许多宫人伺候着,他身上还是被淋湿了不少。 花酿迎上前,看着他湿了许多的衣袍,急切的开口道:“这雨来的急,你快去换身衣服,小心风寒。” “好。” 单濯君很快换了一身常服过来,夫妻俩一时间没有说话,站在凤仪宫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滂沱大雨,感到欣喜的同时又忍不住的担忧。 欣喜自然是因为久旱逢甘露,干旱了这么久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一场雨,让旱了很久的庄稼终于得到雨水滋润;担忧是因为这场雨来势凶猛,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停下,怕旱灾之后又造成洪涝、滑坡、泥石流等地质灾害。 “这场雨来的很及时,应该能缓解旱情了。” “嗯,之前的抗旱应急供水措施在各地都得到了很好的实施,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部分旱情,再加上这一场及时雨,旱情应该基本能得到深度缓解。” “这样的话,今年全国各地的粮食虽然会出现一定的减产,但也不至于颗粒无收了。” “对,旱情是解决了,可我又忍不住担心,民间有一句老话,‘大旱过后,必有大灾’,这话听着有些夸张,但是历史上确实存在不少大旱之后出现灾荒的情况。” “民间这些老话都是先民们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谈,不敢说一定对,但准确率还是非常高的,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是啊,纵观历史,大旱之后一般会伴随着各种灾害,地震、蝗灾、水涝和瘟疫,真是防不胜防。” 花酿摇了摇头,说道:“我觉得不止那些,之前持续的高温干旱使很多地方表层的土体收缩干裂,在短时间又迎来强降雨,发生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灾害的可能性极高,还得尽早拿出有效的方案预防备用。” “是该如此,之前你提的那些抗旱方法很有效,对于山洪、滑坡、泥石流等灾害的预防,你可有什么好计策?” “在大自然的绝对力量面前,咱们人类始终太过于渺小,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咱们能做的也就是防患于未然,提前做好各项准备工作,尽可能的做好预警,做到科学自救,减少伤害。” “嗯。” “我也没有什么好计策,只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本来打算好好整理一下再跟你说的,既然你问起来了,那我就直接说了,也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单濯君闻言,将人轻柔的揽进怀里,笑道:“我们家皇后娘娘什么时候这么谦虚起来了?” “你取笑我?” “哪敢呢,我要是取笑你,怕是今晚又要被赶到书房去了。” “那我说了?” “说,我洗耳恭听。” “我觉得首先要让人密切关注雨情、水情等发展变化趋势,及时传递监测预报预警信息,确保预警等关键信息以最快速度传到灾情可能出现的地方;其次应该强化区域协调联动,加强接壤区域之间、毗邻地区之间和河流流域上下游之间的协调联动,做到‘上游下雨、中游吹哨、下游开跑’;最后,指派官员赶赴预警地区,让当地官民都熟悉‘三避让’和‘三个紧急撤离’机制,并在防汛减灾过程中始终贯彻落实。” “‘三避让’和‘三个紧急撤离’?展开说说?” 第135章 皇后如此多姿(三十九) “提前避让,主动避让,预防避让;在危险隐患点发生强降雨时紧急撤离,接到重大暴雨预警立即组织高风险区域百姓紧急撤离,出现险情征兆或对险情不能准确研判时,组织受威胁百姓紧急避险撤离。” 单濯君闻言,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激荡,自家的皇后真的是个宝藏,她就像一本让人充满探知欲的好书,让人忍不住翻了一页,又想翻另一页,她的内容实在太丰富了,很多时候她总能说出一些让人惊喜的东西,让人忍不住继续挖掘。 “你说的这些很有建设性意义,与其等灾害发生后再治理,还不如事先做好有效的防护,这样既能够减少灾害的发生,又能有效减少治理工作。” “嗯,防患于未然总是好的,我有一个想法,能不能让人写一些关于防灾救灾的小故事,让人深入到百姓之间进行表演,以此给百姓教授一些常规的避险知识,提升大家对灾害的认识,提高避险能力,你觉得行不行?” “我的皇后啊,能娶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单濯君说着,将头埋进了花酿的颈窝里,贪婪的吸吮着她身上的馨香,温热平静的鼻息轻轻打在她娇嫩的肌肤上,花酿被那喷洒在脖子里的热气弄的有些痒,不自觉的偏了下头,听到男人闷闷的声音传来。 “花酿,谢谢你。” “嗯?” 花酿听出单濯君声音里的一丝丝委屈和脆弱,正想抬头好好查看一下,就听男人小声的在自己耳边嘟囔。 “乖乖,别动,让我好好抱一会儿。”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那个不长眼的御史大夫又骂你了?” “没有。” “是不是委屈?” “没有。” “我知道了,是不是有吃饱了撑的臣子在朝堂上乱嚼舌根,说各地频发重大灾害,是因为你这个当皇帝的哪里做错了,才会降下天劫?他们是不是要让你去颁布罪己诏,然后开坛祭天,向老天爷认错去?” “没有。” 单濯君嘴里说着没有,但话语间隐藏着满满的委屈,花酿一听就明白了他的言不由衷。 作为一国之君,单濯君的委屈、不满等各种情绪都不能在别人面前呈现出来,他一直都做得很好,可如今嗅着花酿发间的香气,整个人特别放松,不自觉的就泄露了自己的情绪。 自从旱情发生,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最近听着有些朝臣让自己颁布罪己诏,单濯君心里是不满的,这是天灾,又不是自己失误造成的,自己和一众实干的臣子在竭尽全力防灾救灾,也得到了很好的救灾效果,可有些酸腐的臣子整天正事不干,就盯着那些鬼神之说,就觉得自己该去向上天忏悔,去祈求上天的原谅,才能让灾祸消失,真是不可理喻! 如果国家出现有政事错误的地方,或者说政事的失误是由自己这个皇帝本人造成,那不用他们说,单濯君自己就会第一时间颁布罪己诏,可这天灾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虽然说着不要在意那些酸腐臣子的言论,可听得多了,单濯君有时候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政事有所失且行为有缺点?还是天道有不顺,地利难以得,人事多失和,鬼神不愿享受祭祀? 总之,单濯君最近很不开心,或许别人看不出来,但在花酿眼里,他的不开心简直不要太明显,就写在眼角眉梢,说与不说都不重要,自己一看即知。 抱了许久,单濯君依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花酿觉得自己脚都站麻了,便推了推他,说道:“抱够了吗?你抱好久了。” “不够,永远都抱不够。” 花酿无奈叹气:“那咱们换个地方抱好不好,我脚麻了。” “好。” 说完,单濯君一把将人打横抱起,直接往床榻上去,花酿抱着他的脖子,笑道:“皇上今天不需要处理公务了?” “嗯,之前因为旱情,冷落了我家皇后娘娘许久,如今旱情解决了,自然该弥补回去。”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如今占了两大。 屋外雨越下越大,屋子里两口子小别胜新婚,雨下了整整一夜,屋里令人耳红心跳的声音持续了大半夜,屋外的雷声、风声、雨声也是响了一个晚上。 虽然大半夜才睡,又大早上起来上早朝,可单濯君没有觉得丝毫疲倦,反而精力充沛,精神头十足。 早朝上,一众大臣看见精神抖擞的皇上,只以为他是因为旱情得到解决才如此精神,又怎么会知道他是因为内忧、外患都得到了解决才如此精神百倍。 朝会上,单濯君将昨天和花酿谈论过的担忧说了出来,朝臣们陷入了沉思,皇上的担忧不无道理,灾祸自古都有,在大的灾难来临时,人们通常都是没有多少办法的,都难免会造成大量经济损失和人员伤亡。 但这天灾的事,实在是太难以预料,令人防不胜防,大多只能灾后再行救灾。 看着朝臣们一脸愁容,单濯君又将花酿昨天提及到的举措和建议详细说了一下,其中也夹杂着不少他的想法,朝臣们听完议论纷纷。 有人觉得这样做太过于耗时耗力,万一这雨只是下几天,并没有发生所谓的山洪、泥石流、山体滑坡等灾害,那岂不是让大家白费力气一场。 也有人觉得确实该防患于未然,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不容有失。如果真的发生山洪、泥石流、山体滑坡等灾害,这些预防措施可以有效避免许多平民百姓在灾难中丧生;如果灾难没有发生,那是再好不过,也可以让百姓多了解一些关于各种灾害的知识技能,是百利无一害的事。 大家朝臣们分成两派,各自辩论起来,最终,觉得确实该防患于未然的这一派以绝对的优势完胜,紧接着大家纷纷献言献策,在花酿和单濯君的基础上,又增添了许多有建设性的想法,然后随着一条又一条的政令被下发,不断有士兵冒着大雨策马飞奔出城,前往各州。 第136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 事实证明,花酿和单濯君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大雨持续下了好几天之后,已经有离京城较近的州府上报说出现了山洪、泥石流等灾害,好在当地官员严格按照朝廷颁布的策略,及时组织高风险区域百姓紧急撤离,才避免了百姓伤亡。 又过了两日,朝廷接连收到了许多州府上报的奏章,绝大部分地方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灾害,好在朝廷的政令下达及时,大家将“三避让”和“三个紧急撤离”认真贯彻落实在防汛减灾过程中,大大降低了百姓伤亡率。 有些位于下游地区的州,也在最快的时间内得到了上游传来的信息,及时组织低洼、沟谷深壑以及地形险峻的山区地区百姓转移,才避免了生灵涂炭。 虽然各地都还是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些人员伤亡,也造成了一些财产损失,但对比以往相同等级的自然灾害,这次的人员伤亡人数和财产损失已经是历史最低了,这样的结局,是很多朝臣想都不敢想的。 雨后初晴,绝大多数百姓仿佛重获新生,有的人亲人在灾害中丧生了,但是生活依旧要继续。 朝廷派了不少官员深入百姓之中,开始灾后恢复、重建工作,受灾不严重的地方着重于灾后恢复,受灾严重的地方灾后重建,无论如何,第一要务都是抢先修复与百姓生产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类设施,积极组织灾区百姓开展生产自救。 灾后重建,不是简单的恢复原貌,有的选址重建,有的异地搬迁,但无一例外,新的选址都都是认真考虑过地形地貌以及当地天气状况等自然因素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各地都在积极组织百姓开展生产自救,加快整理复垦损毁农田、耕地,提前谋划秋冬农业和畜牧业生产,力争最大程度帮百姓挽回损失。 官府也在积极组织人手抓紧修复因灾损毁的灌溉渠道、堤防、水库、山塘、水闸、防汛监测预警等水利设施,确保防汛安全、饮水安全及农业灌溉等用水需求。 有些地方这次虽然没有受灾,但也被敲响了警钟,发现了各自辖区内的防洪抗灾短板,也忙着组织人手开展河道治理、水库除险加固、重点山塘整治,着力提升防洪抗灾能力。 入冬的时候,各地灾后重建工作基本结束,有的农户住上了新房子,有的农户家中的淤泥早已清理干净,农田也补种上了新的农作物,由于冲毁的土地养分流失,恢复需要时间,于是朝廷大力推荐土地处于恢复期的百姓从事养殖业,还发放了不少养殖补贴,于是,百姓家家户户养起了不少鸡鸭。 百姓们大都安居乐业,一切都好像回到了过去,只有个别地方滑落的山体黄土依旧裸露着,以及有些被废弃在废墟角落里的房屋,还能让人们回想起这里曾遭受的一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非要考验考验单濯君,自从单濯君亲政以后,这天灾就没有断过,这不,去年刚遭遇了旱灾、水灾、山洪、泥石流,今年又来了一场蝗灾。 听到消息的时候,花酿手里正翻着一本史书,史书里就有“旱极而蝗”的记载。 这蝗灾,与水灾、旱灾并称为世界上发生频次较多的三大自然灾害,的确不容小视,其破坏力之大,自古以来就令人震惊。 之所以在旱灾结束后会出现蝗灾,是因为干旱的环境,为蝗虫提供了更多适合产卵的场所,更加有利于蝗虫产卵,使蝗虫产卵数大为增加,迅速生长,酿成灾害。 按各地报上来的奏章看来,这蝗灾应该是在去年秋天就已经出现过一次了,只是当时暴雨之后,多雨阴湿的环境让蝗虫取食的植物含水量变高,从而延迟了蝗虫生长速度,也大大降低了生殖繁育能力,所以有部分蝗虫出现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忙着灾后重建的百姓的注意。 在休养生息几个月后,在干燥炎热的夏季,蝗虫们卷土重来,它们以禾本科的农作物为食,繁殖快、产卵多、食性广、迁飞能力强,一出场就差点给农牧业生产造成了毁灭性的灾害。 此时的平原地区,蝗虫铺天盖地像乌云一样压过,所过之处发出的声音像打雷一样,每走一处地上所有可以食用的东西都被一扫而光,昨天看着还是整整齐齐的麦苗,蝗虫过去之后就只剩一片黄土地了。 整个中原地区的大地上全部铺满蝗虫,闭着眼拿手抓一把,就能做成一盘炸蝗虫,平原外的山谷、树林里,所有长叶子的植物都结满了蝗虫,这一年的秋天像是来早了,本该绿叶葱葱的季节,一片叶子都没有,牛羊饿得直叫,却根本抢不过同样饿疯了的蝗虫。 大雍朝几十年没出现过蝗灾了,老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啊,一个个的都吓坏了,也不敢下手杀蝗虫,只知道跪倒在田间地头对着这个蝗虫顶礼膜拜,求它们赶紧走。 可蝗虫哪里管他们的顶礼膜拜,该吃还得吃,靠种庄稼过活的老百姓只能抱头痛哭。 所以花酿才说,无论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千百年来都是最苦最累的农民托起了盛世和繁华,可是当灾荒和乱世来临的时候,农民又往往是灾难最重的承受者! 面对铺天盖地的蝗虫,朝堂上有的官员不是想着如何消灭蝗虫,而是忙着往身为皇帝的单濯君头上安帽子,他们认为这是天灾,要君主修德敬天治方可驱除。 单濯君被这些官员气得不行,但当务之急是商量消灭蝗灾的计策,至于这些只知道天地鬼神的官员,等蝗灾消灭之后,他们也该被消灭了。 所幸朝堂上的很多大臣都还是很清醒的,大家认为这旱灾、水灾也好,蝗灾也罢,都是自然灾害,这蝗灾人力完全可破除之,与其待天宽恕,不如人人自救,于是纷纷献言献策。 第137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一) “皇上,微臣认为可以利用鱼箔、布围等将蝗虫驱赶集中并进行捕打,也可由两人持一张大网,迎风执网奔扑蝗虫密集的区域,可将蝗虫捕赶入网内,加以捕杀。” “微臣认为可以采用竹搭子、旧鞋底对蝗虫进行捕杀,这个方法优点是即可灭蝗虫又不伤禾苗,随走随拍,方便灵活,大人小孩都可以独立进行。” “微臣认为应该让各个州县赶紧组织人力物力全力以‘堑坎掩埋法’加‘篝火诱杀法’灭蝗灾,蝗虫和飞蛾类似,都有朝着光亮处飞的习惯,可以利用它们的习性,设置好篝火,诱导蝗虫靠近,蝗虫靠近火光,就被火烧死,这是一种很高效的方式。” “微臣也认为‘篝火诱杀法’的效果可能会更好,在天色黑透之后燃起篝火,蝗虫扑火,翅膀被烧,无法飞行,可以大量捕捉,效果更好。” “微臣认为可以几种方法并用,‘篝火诱杀法’在夜间使用效果最好,白天可以像之前两位同僚说的那样,采用鱼箔法、网捕法、拍打法等,这几种方法虽然原始,但方法、工具简单,易于操作,可被民众快速掌握,小范围灭蝗效果应该会比较显着。” 朝臣们纷纷献言献策,这时候单濯君身边的内侍出去了一下,又很快回来了,然后给单濯君递了一个纸条,单濯君打开一看,脸上不由得多了几分笑意。 底下的丞相见了,出言询问道:“皇上,敢问可是有什么喜事发生?” 单濯君微微一笑,让内侍将纸条拿给丞相,丞相打开一看,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关于消除蝗虫的办法,正想问这纸条是谁写的,看到皇上那不值钱的笑,再看看纸条上娟秀的字体,丞相大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丞相大人,你手里拿的纸条之上可是有什么玄机,可否能与我等分享一下?” 丞相看向皇帝,皇帝点了点头,于是丞相便开口道:“诸位,刚刚大家也想了不少消灭蝗虫的办法,我这手里拿着的纸条上是皇后娘娘整理好的一些消灭蝗虫的小妙招,我念出来大家一起听一听,看看能不能采用。” 一众大臣闻言,看了看丞相,又看了看上首的皇上,最后都点了点头,有几个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秋后蚂蚱的官员想冒头劝谏皇后不可干预朝政,可惜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旁边的大臣捂住了嘴。 “皇后娘娘总结了除蝗虫五个小妙招,其一,用鸡、鸭、鸟生物防虫。娘娘说可以通过保护和利用蝗虫的天敌来治蝗,此举不但能节省民力,还可以长期抑制蝗灾发生,鸡、鸭、鸟都会以蝗虫为食,一只成年鸡一天可以吃掉一百来只蝗虫,而一只成年鸭子一天可以吃掉将近三百只蝗虫,这比人力消除可是要快捷许多。” “用鸡和鸭子消灭蝗虫,的确是有着悠久传统且颇具可行性的治蝗法门,我觉得可以。” “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还能节省不少人力。” “皇后娘娘纸条上说,去年朝廷为了让受灾百姓养殖鸡鸭,还给了大家一笔不少的补贴,此时那些鸡鸭应该也长得差不多了,也该派上用场了,就让鸡鸭出征灭蝗去。” “哈哈哈哈哈皇后娘娘言之有理。” “的确的确。” “其二,使用驱虫药。皇后娘娘说史书中有记载,蝗虫不喜欢艾草的味道,可以将田间地头的艾草收集起来,当作驱虫药去使用,在蝗虫密集的区域燃烧艾草以达到驱赶蝗虫的目的。” “这个办法虽然治标不治本,但是艾叶易得,倒是可以起到一定的驱赶作用。” “没错,配合其他捕虫方法,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皇后娘娘聪慧。” “是啊。” “其三,垦荒除蝗法。皇后娘娘认为找到蝗虫喜欢产卵的荒地,把这些荒地开垦成农田就可以消灭蝗虫,一方面可恢复生产,另一方面可以消灭蝗虫的滋生地。” “这方法不错,既可以达到开荒的作用,又可以消灭蝗虫,只是这方法不适用在短期内快速消灭蝗虫。” “确实如此,不过作为一个长期的抵抗蝗灾的办法是切实可行的。” “其四,耕作除蝗法。通过耕作的方式,将虫卵消灭在田间地头,促使那些还没有成功孵化的虫卵,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机会,一定程度上可以抑制蝗虫泛滥。” “这个办法不错,农民耕作本就是常事,在耕作的时候顺便就将蝗虫虫卵消灭了,那是再好不过。” “是啊,不论是通过耕作的方法,把虫卵深埋,使其无法孵化,从而达到消灭蝗虫的目的也好,还是通过耕地将虫卵暴露,利用自然条件将其杀死也罢,耕作除蝗都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在消灭虫卵的同时,还可以肥沃土壤。” “没错,这也是一个非常适用于长期抵抗蝗灾的办法。” “其五,种植抗蝗农作物。皇后娘娘说她仔细查阅了不少史书,史书中记载蝗虫不吃芋桑、菱芡等植物,因此可以在蝗灾泛滥的时期让农民广泛种植芋桑、菱芡;除此之外,绿豆、豌豆、苘麻、芝麻、薯蓣都是蝗虫不喜欢吃的植物,可以适当种植,以备在蝗灾严重时用作百姓口粮。” “花后娘娘大义啊,连灾后百姓的口粮问题都考虑到了。” “是啊,综合看下来,皇后娘娘提出的五个小妙招更适合于长期抗蝗抗灾上。” “没错,微臣认为可以将之前同僚们提出的几个短期快速灭蝗法和皇后娘娘提出的长期抗蝗法相结合,这样以后就不会出现如此大规模的蝗灾了。”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那就按你们刚刚说的,将各个灭蝗方法仔细写下来,以最快的速度送到灾区去。” “是。” “等等,皇上,臣有异议。” 此言一出,不止是坐在上首的单濯君很诧异,就连底下的一众大臣都很无语,出口说话的官员旁边那个臣子更是一脸一言难尽,那表情跟被迫吞了一坨狗屎一般。 第138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二) “说。” “皇上,这蝗虫也是生灵,杀生是要伤和气的,伤和气是要遭天谴的,咱们不应该,也不能捕杀蝗虫啊。” “哦?爱卿这是刚从哪个不入流的寺庙拜师回来了吗?” “啊?” “你看蝗虫是生灵不能杀,那朕且问你,人是不是生灵?牛羊鸡鸭是不是生灵?” “自然是。” “那问题来了,你说这蝗虫杀不得,可如今蝗虫将庄稼都快啃食殆尽了,农民们很快就要没有饭吃了,地上的牛羊鸡鸭也要断粮了,你说他们会怎么样?” “他们可以吃点别的呀,吃点肉、吃点鸡蛋之类的,总能活下去的不是?” “哦?爱卿是觉得农民们在连最基本的粮食都要没得吃的时候,还能吃得起你口中的肉和鸡蛋?” “不是吗?这不是家家都有的吗?” “看来爱卿家里很是富裕,富裕到完全不知道黎民百姓是如何过活的。” “不是啊,皇上,微臣家中” “不必再多说,你不忍心看见蝗虫被杀死,却能忍心看到百姓被活活饿死,真是令朕大跌眼界,平日里看你满嘴的礼仪道德,满嘴的修道修佛,还以为你有几分才学,如今朕看你除了吃得满嘴流油,其他都是一无是处!” “皇上,臣怎么可能会是一无是处,臣可是当年的探花郎啊,还打马游街过的。” “闭嘴,你不是说你看不得生灵被屠杀吗,如此看来,你不说与蝗虫沾亲带故,也该是与蝗虫亲如一家,既然如此,朕就遂了你的愿,让你去与你的生灵们近距离接触接触。” “皇上,使不得啊皇上,我是文臣啊。” “文臣又如何?说到文臣,朕倒想起一件事,朝会开始的时候,不是有几位说出现蝗灾,是因为朕品行不端引来的天罚嘛,是哪几位来着,现在要不要再站出来聊聊?” 那几位大臣本想装死,却被旁边的臣子一把推了出去,最讨厌这些整天就知道抬着嘴叨叨叨的人了。 “皇上,臣,臣” “怎么结巴上了,朕记得几位都是能说会道的人物啊,来,朕给你们机会,让你畅所欲言。” “皇上,臣等没有说错啊,蝗灾确实是天灾啊,所谓天灾就不是人力所能治服的,那天灾意味着上天的警告啊。” “是啊,皇上,自从您登基以来,灾害频发,皇上您就该注重修德,好好自我反省一下哪儿做错了,才让上天这么惩罚咱们大雍,可您如今不但不反省,还要舍本逐末让大家去捕杀蝗虫,这是不对的。” “是啊,违背了上天的旨意,蝗只会越捕捉越多的,因为您没有领会上天的旨意啊。” 单濯君没有理会他们,而是转头看向其他臣子,问道:“剩下的诸位也是这么认为?” 一众大臣疯狂摇头,这天灾就是天灾,与皇帝修不修德又有什么关系呢,要是说皇帝修德就能风调雨顺,那皇帝又何必每天那么勤勤恳恳处理政务,只闭门修德不就行了? 大臣们也不知道那几个脑子不好使的大臣们是怎么想的,要说他们身为朝臣,劝谏皇上本来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也不能逮着什么都劝啊,所谓的天人感应理论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作为臣子,你几个非要说天灾是对应着人世的,如果上天降灾就说明人世不修,就说明皇帝没有好好干,说明皇帝没有领会到上天的旨意,那皇帝哪天要是说他感受到了上天的旨意,说上天让我把你杀了,那你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 要说同意,想必谁也不会同意,因为大家都还不想死;可要是不同意,那你就是违背了上天的旨意,那你不就更该千刀万剐了吗? 朝臣们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都早已骂起了街,可千万不要被这几个没脑子还没眼色的家伙连累到才好啊。 就在大家忐忑着的时候,单濯君开口了:“除了你们几位,其余大臣都不认为这天灾与朕的道德相关,朕刚刚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想明白,想请教一下你们几位。” “皇上,谈不上指教,微臣等只是想尽心尽力为天下、为百姓考虑。” “天下和百姓先放一边,咱们先来说说蝗灾和道德之间的关系,按照你们的逻辑,只要一个人的道德品质足够高尚,那么他管辖的区域之内是肯定不会有蝗灾发生的,换句话说,有蝗灾发生的区域,管辖当地的官员们都是道德败环之人,是这意思?” “这” “按照你们的逻辑,如果说哪个地方的官员道德品质好,蝗虫哪怕到了他管辖的地界,也会越过那个地界,去往那些道德品质不好的官员管辖的地方,是这个意思吗?” “皇上,我们没有这么说啊。” “你就说,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皇上,我们” “是,还是不是?” “按道理说,是这样的。” “很好,今年闹蝗灾的地方不少,其中青州的蝗灾最为严重,朕记得青州知府是你亲弟弟?照这么说,你弟弟肯定就是一个道德品质极其不好的人了,那朕是不是应该先把他给免职了再说呢?” “皇上,使不得啊,皇上,臣的弟弟乃是骨鲠之臣,向来是兢兢业业、两袖清风,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啊。” “哦?这就有意思了,既然你弟弟如此优秀,为何他管辖的区域满地都是蝗虫呢?你该不会是说反了,该不会你弟弟是出淤泥而全染?” “皇上,万万没有这种事啊。” 本来,单濯君只是想起自家皇后说的小笑话,这才问了这么一句,可如今看着那臣子大汗淋漓的样子,顿时就觉得他那弟弟估计真是出淤泥而全染的类型了,是该好好查一查了。 “好了,尔等不必多言,这蝗虫是必然要捕杀的,你们要是担心捕杀蝗虫会遭天谴,那就等着看,看看朕会不会哪天就被天打五雷轰。” 第139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三) 单濯君的口气相当强硬,几个自认为头铁的大臣一看也不敢说话了,连呼吸都不自觉放低了几分。 “你们几人既然认为蝗灾和道德有着必然的联系,只是用嘴说是不行的,还是得设身处地去观察,这样,你们几个接下来的时间也不用上朝了,跟着去灾区身临其境的观察一下,看看那些受灾的地方官员道德品质是怎么一个败坏法。” “皇上,不可啊皇上!” “可不可,可由不得你们,传令下去,这几位随前去救灾的军队一起出发前往灾区,不得有误。” “皇上,为了节省时间,前去救灾的军士都是骑马前往,几位大臣眼看着身娇体贵的,怕是受不了那马上颠簸之苦。” “军士们都能受得了,他们怎么会受不了呢,同样都是吃五谷杂粮生活的人,别说骑马了,朕看这几位大臣跑着步去都没有问题,要是马匹紧张,让几位大臣跑跑步也好,还能锻炼锻炼身体,醒醒脑子。” “这……是。” “去。” 皇帝当众怼臣子的事很快就被传了出去,随着救灾军士的到来,灾区的百姓们也很快知道了此事,连带着几位大臣的“豪言壮语”也被大家熟知了。 百姓们本就因为受灾心情不好,如今再一听几个大臣的事迹,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啊,刚巧军士们忙着去田间地头消灭蝗虫,便将几位大臣随意丢给了一家村民。 这下几位大臣的生活可就多姿多彩了起来,淳朴的百姓不敢殴打朝廷命官,但是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总是可以的,于是他们每天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白天大臣们和生灵们共处一室,相处十分愉快;晚上大臣们也和生灵们同睡一屋,夜生活也异常和谐,守在屋外的百姓们甚至能听到大臣们愉悦嘹亮的歌声。 至于一日三餐,那也是非常的丰盛,像他们自己说的,没有粮食吃,还可以吃肉啊。 于是餐桌上顿顿有肉,菜色也很丰富,水煮蝗虫、回锅蝗虫、凉拌蝗虫、清蒸蝗虫、清炒蝗虫、闷蝗虫、炖蝗虫,红烧蝗虫,做法应有尽有,百姓们每天换着花样给他们做,保证顿顿吃肉吃到撑。 在百姓们热情的持续招待下,几个大臣终于和田间地头那些快要被消灭干净的蝗虫越来越有亲戚相了,对此,百姓们都很有成就感。 等蝗灾消灭完,军士们要回京复命的时候,才想起来同行的还有几位大臣,于是前去农人家里寻找,那些农人听说几位大臣要离开了,表现得非常不舍。 见到那几个大臣的时候,军士们都惊呆了,他们此时已经没有什么人样了,不过他们的精神状态倒是跟那些被捕到网子里垂死挣扎的蝗虫很是相似,让人忍不住怀疑他们确实同出一门。 军士们见到他们这副不人不蝗的模样,非但没有跟招待他们的百姓说一句重话,还言真意切的感谢了大家几日以来的热情招待,感谢完,一行人启程回京。 回到京城,军士之中的负责人是要去跟皇帝述职的,述职报告中,军士负责人丝毫没有提及百姓们对几位大臣的特殊招待,还告了他们一状,说他们到了灾区整日在村民家中享乐,闭门不出,几个加起来几百岁的人连一只蝗虫都没有灭掉,简直是给朝廷丢脸! 几位大臣自然是没有听到军士的这一番言论,要是听到了,他们肯定会跳起来反驳,他们怎么没有消灭蝗虫,他们被百姓逼着不知吃进去了多少蝗虫,吃进去的也算消灭了。 当然了,就算他们现在想跳起来反驳,估计也是有些难度,要知道发生蝗灾时的群居型蝗虫是有毒的,群居的蝗虫会从体内挥发出一种叫苯乙腈的物质,苯乙腈会转变成氢氰酸,这个氢氰酸是有毒的,人吃了不会死,但会很难受。 几个大臣被百姓逼着吃了那么多有毒的蝗虫,现在的状态可想而知。 各地的蝗灾很快得到了解决,这除了消灭蝗虫的办法切实有效之外,也得归功于各地的官员和百姓的卖力,百姓卖力是必然的,因为实在抢救他们自己的粮食,但是官员们为什么也会那么卖力呢? 因为朝廷为了鼓励各州努力灭蝗,特地设了一个制度,灭蝗成效将作为考核各地官员政绩的一个标准,如此一来,各地大大小小的官员谁也不敢偷懒。 就这样,经过上上下下的一番努力,蝗虫很快被消灭,虽说对庄稼还是产生了一定的影响,但是粮食产量不会出现大规模锐减的情况,也不会存在大面积的饥荒,老百姓也不会流离失所,总是,算是又渡过了一个难关。 经过此事,朝廷到各州府,已然形成了一套完备的治蝗救灾体系,治蝗从政策制定、蝗灾预报、管理组织、行动实施到灾民赈济都形成了制度化,今后若是再出现蝗灾,治蝗救灾体系直接可以快速响应。 单濯君登基一年多,着实不平静,先后出现了旱灾、水灾、山洪灾害、蝗灾,基本算是把所有的自然灾害都集齐了,但每一个灾害出现的时候,他都积极带领朝臣在第一时间制定有效政策,及时下达政策,指派合适官员第一时间前往灾区抗灾救灾,所以哪怕看似灾害频发,但实际的人员伤亡和经济损失并不大。 因此,民间已经开始有传言,传言说皇上本是天上的神,是天帝的儿子,相传他有四张脸,可以同时照顾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无论在哪里发生事情,总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天帝的儿子怎么会在凡间当皇帝呢,自然是因为他是来下凡渡劫的,天帝为了锻炼他,自然而然就降下了许多天灾,可皇上凭借着他的四张脸,很快就将一切都看透了,便将天帝降下来的天灾一一瓦解。 莫名其妙的,民间百姓都开始相信了单濯君是天帝儿子转世这件事,大家都觉得因为他是神灵转世来凡间渡劫的,所以才如此多灾多难。 第140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四) 花酿听到这个传言,简直惊呆了,可是听完众多流传的版本之后,花酿自己都有些犯迷糊,难不成单濯君还真是天帝的儿子转世投胎来渡劫的? 于是,等单濯君下朝回来,就见花酿一脸好奇的凑上来,对着他四处打量,一边打量还一边嘀咕着什么,问她也不认真回话,于是将人困在怀里亲了许久,等她安静下来了,才开口问。 “今天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不是说你有四张脸,可以同时照顾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吗?怎么我左看右看还是只能看到一张脸啊?剩下的三张脸是被你藏起来了吗?藏到哪里去了?” “人就一张脸,哪里来的四张脸?你是不是又偷偷看话本了?” “哪有啊,你别打岔,快说,剩下的三张脸被你藏到哪里去了,快拿出来让我看看。” 单濯君轻笑一声,说道:“你想知道啊?那你自己找找看啊,反正肯定是在我身上。” “真的有四张脸?” “找找看不就知道了?” 花酿好奇极了,于是真的将单濯君全身上下翻找了个遍,脸没找到,倒是把自己也赔进去了。 事后,花酿得到真相,单濯君的另外三张脸就藏在第一张脸后面,所以他脸皮才会这么厚! 花酿以为单濯君这传言已经很离谱了,可是很快她就知道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不知为何,在坊间盛传单濯君是天帝儿子转世之后,又出现了另一则传言,传言中身为皇后的花酿也是天上的神,她是奉命下凡来协助皇上渡劫的。 传言花酿在花夫人肚中待了整整十二个月才出生,出生的时候,晴天打雷,天降祥瑞,有朵五彩祥云飘过,好像是在向世人宣告神的降临。 传言身为皇后的花酿心地善良,心软,不忍杀生,视金钱为无物,会知道很多天上的事情,所以在皇上遇到天灾的时候,会想到很多有用的点子协助他一起渡过难关。 花酿知道这些传言的时候,真的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吃瓜吃到自己身上这种体验一点都不美好。 在肚子里待十二个月那早成个死胎了,还生什么啊?什么出生的时候晴天打雷,天降祥瑞,有朵五彩祥云飘过,那纯粹就是一种天气现象好不好? 后面的那什么心地善良,心软,不忍杀生,视金钱为无物,这又是哪里来的依据? “娘娘,这个我知道。” “说说。” “心地善良,心软,不忍杀生,可能是因为娘娘在刚入宫的时候觉得无聊,经常去莲花池中垂钓,钓上来的鱼又不吃,钓完了就放生,所以宫人们可能会有这样的认知。” “这样也行?” “嗯!” “那视金钱为无物又是怎么回事?” “呃,娘娘忘了吗,之前遣散了两千五百个宫人出宫,这些宫人的遣散费可是一笔很大的数目,往年被遣散出宫的宫人基本是拿不到那么多遣散费的,所以这个可能是从那些被遣散出去的宫人口中传出来的。” “有道理。” 花酿冷静了一会,站在这个时代老百姓的角度思考了一下,好像有些理解大众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传言坚信不疑了。 从原始社会开始,因为万物生长需要的阳光雨露都来自于天上,具有破坏性的雷电、狂风也来自于天上,人们就形成了对天的崇拜,认为天是最有智慧的,自然而然就将与天有所关联的皇帝和皇后也给神话了。 风水轮流转,之前花酿怀疑单濯君有四张脸,现在轮到单濯君反过来打趣花酿了。 吃完午膳,两人正在花园里消食呢,单濯君就慢条斯理的开口打趣道:“都说我们家皇后娘娘是天上的神,是下凡来协助我渡劫的,辛苦了。” 花酿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随口说道:“我不辛苦,我命苦。” “嗯?” “我是说我不辛苦就算了,命也不苦,整个人跟泡在蜜罐里似的,实在太享福了。” “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还是说你觉得你对我不够好?” “我对你好不好我说了不算,最有发言权的是你啊。” “我觉得很幸福啊。” “你啊,怪会哄人。” “那也只哄你一个。” “嗯,我知道,我很喜欢。” “不喜欢也不支持退货了,对了,明天我得出宫一趟,以前闺中小姐妹要出嫁了,我得给她添妆去。” “明天,丞相家千金?” “对呀,等她出嫁了,下一个就该是楚楚了,我有二嫂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应该是不远了,我听说已经在走六礼了不是?” “嗯呐,还是我牵的线呢,等他们大婚,我非得去要个大红包不可。” “应该的,等他们大婚,咱们一起回家要大红包去。” “好。” 次日,花酿穿了身相对素净的衣裙,带着许久没有出宫的别枝和明月清风,带上准备好给张碧珂的添妆之礼,心情愉悦的出了宫门。 花酿如今是皇后,身份摆在这呢,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和骚乱,花酿将添妆之礼交给张碧珂之后就离开了,没有在丞相府多做停留。 但是出宫一趟,总不能这么快就回去,于是花酿打算带着几人去逛逛街,买买东西,逛累了就去吃点街边的小吃,最后再去书铺买些话本子带回宫去,完美。 计划很完美,但是具体执行起来有些尴尬,因为时间还早,街上很多铺子都还没有开门营业,只有一些卖早餐的小摊边上冒着热气,花酿一行人是从宫里吃了早膳出来的,但是看着那热气腾腾新鲜出笼的大包子,大家内心充满了渴望。 “你们想吃不?” “有点想吃,要不咱们买几个?” “俗话说早餐吃好,午餐吃饱,晚餐吃少,买几个,咱们难得出来一趟。” “好嘞。” 清风买包子去了,花酿几人在旁边等她,等着等着花酿就被一股香气吸引了,顺着香气往前,来到一个卖烧饼的摊位面前,摊主是一对老夫妻。 第141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五) “大爷,咱们这烧饼怎么卖的?” “姑娘,咱们这素烧饼一个两文钱,肉烧饼一个五文钱,豆腐花一文钱一碗。” “给我们来两个肉烧饼、两个素烧饼,再来三碗豆腐花。” “好嘞。” 老大爷拿出早就醒发好的面团,面团加上肉以后,大爷将面饼放在铁锅底上,压成一种凹形,然后再撒上芝麻,那铁锅底估计是被经常使用,上面都已经变得明晃晃的。 做好的面饼很快被大爷从铁锅上揭了下来,被放到一个特制的笤帚上,大爷拿着笤帚把,把肉饼送入炉子里面,快速贴到炉子内壁上烘烤。 花酿第一次看见这样做烧饼,觉得实在很有意思,便一边看大爷干活,一边和大爷闲聊起来。 “大爷,您这烤烧饼的炉子是自己做的吗?” “是啊,这炉子可是老头子我特制的,所以做出来的烧饼都是和别人家的不一样的,一会你们尝尝就知道了。” “那这炉子一次可以做多少烧饼出来啊?” “像这样子的一个大炉子,一个炉子里面一次就可以做五十多个烧饼呢,我们一天基本都要做上五六炉子的烧饼,少了都不够卖的。” “那你们是从早卖到晚吗?” “一般卖到中午就没了,做这个行当得早起,每天凌晨的时候我们就要开始起床和面、醒面了,再就是要将炉子提前烧起来,做烧饼很考验火候的,炉子的温度要是没有达到标准,做出来的烧饼就不香。” “原来如此,那您做这个烧饼多少年了?” “我啊,我从会走路开始就跟在我爹身后看他做烧饼,你别看这个烧饼外表普通,做法却不简单,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学会的,我也是跟着我爹不断学习了十几年的时间,这才渐渐的掌握了这门诀窍和技术。” “难怪您做出来的烧饼这么香呢,所以您家这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可不,这烧饼摊子看着简陋,可这养育了三代人呢,以前一家十几口都靠着这烧饼活过来的。” “我看只有您和大娘在这忙活,您家里的孩子呢?” “家里的孩子多,早就分家了,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我们两口子跟着小儿子生活,小儿子去年娶了妻子,前两个月刚生了一个大胖孙子,他在家帮着儿媳妇带孩子呢。” 说到自己的大胖孙子,老人家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起来,连带着花酿都为他高兴起来。 “儿孙满堂是一福,大爷大娘是有福之人。” “嘿嘿。” 因为做烧饼的炉子是一直烧着柴火的,做烧饼需要的温度又高,花酿站在炉子边上和大爷闲聊了一会,就感觉那炙热的温度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可大爷好像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花酿心想在这样高温环境下站上大半天,可一点都不容易,要是冬天还好些,可这夏天就太让人难受了,双重高温下坚持了几十年,也不知道大爷大娘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烧饼出炉喽!” 烧饼还没从炉子里取出来,花酿就闻到了一股香味,看着大爷将一个个烤好的烧饼从炉壁上取下来放进大簸箕里,花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姑娘,你们的烧饼好了,你们坐下吃,豆腐花马上就给你们端上来啊。” “好,谢谢大爷。” 都说烧饼要趁热吃,因为刚出炉的烧饼是最好吃的,花酿几人坐在大街边,拿起一块让大爷特意切开的烧饼咬了一口,一口肉香四溢。 “好吃!” “确实好吃,感觉大爷家的烧饼跟我们以前吃的烧饼都不一样,吃起来味道特别好,外焦里嫩的,咬一口香味扑鼻。” “嗯嗯,咱们回去之前再来买两个,给你家男主子带回去,他应该也爱吃。” “咦,这才出门多久啊,小姐就惦记起姑爷来了,您下次干脆将姑爷一并带出来算了。” “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是带他了,可就不带你们了,你们可别又说我不带你们出来。” “那还是算了,姑爷事情多,陪您出来逛街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就好了。” “对对对。” 这种用炉内的高温热气烤制出的烧饼确实很不错,一面特别的酥嫩,另一面比较柔软,鲜肉的美味,加上芝麻的香气,让人无法抵挡它的诱惑,四个烧饼很快就被分吃干净了,豆腐花也吃干净了,倒是包子还剩了几个。 花酿几人在吃的时候,来买烧饼的人多了起来,花酿看着刚出锅的四五十个烧饼很快就被买完了,按照大爷说的,一天要做五六炉,一炉五十个,按平均每个三文钱算,一天也能有八九百文钱的营业额,再加上豆腐花,一天还是能赚不少的,说明大雍的底层百姓日子过得还不错,购买力杠杠的。 在花酿几人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大爷家的儿子儿媳抱着孩子过来了,大爷大娘估计是觉得自己手上不干净,没有第一时间去抱孩子,只是凑过去看了一下。 那小夫妻俩倒是不在意,大爷的儿子将孩子递给妻子,然后接过大爷手里的活计开始忙活起来,那年轻的儿媳妇就抱着孩子在旁边跟他说着话,场面看着很温馨。 几人起身准备离开,花酿就听见明月对自己说:“小姐,您看大爷那儿媳妇可有眼熟的感觉?” “没有啊,难不成你认识?” “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那你再买两个肉烧饼去,顺便近距离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人,不对,差点把濯尔忘了,买四个。” “行。” 明月走上前去,又要了四个肉烧饼,明月出声的时候,那年轻的妇人就转过头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明月没有认出对方,倒是那年轻妇人认出了明月。 “明月姑娘?” “你是?” “我以前是负责御花园扫洒的宫人。” “哦,难怪我看你有几分眼熟,想必是之前见过的,果然是见过,你是去年出的宫,如今都嫁了人生了孩子了,日子过得可好?” 第142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六) “挺好的,夫家一家对我很好。” “嗯,挺好,看见你们过得好,我们家小姐知道了,也会为你们感到开心的。” “主子也来了,我可否上前去拜见一下?” “走,抱上孩子,不过一会过去了只当是遇见普通人打个招呼,万万不可大张声势,可明白了?” “明白的。” 花酿看见明月烧饼没买回来,倒是把人家烧饼摊子的少夫人带回来了,有些疑惑,就听见明月凑到自己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主子,这是以前负责在御花园扫洒的宫人,知道您在这,说想过来拜见一下。” “好,知道了。” 那年轻妇人抱着孩子走到花酿面前,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花酿看出她的为难,笑道:“坐,你们家做的烧饼很好吃,我们就是刚好路过,来吃个烧饼,你不要紧张。” “是,谢谢小姐。” “在外面的生活怎么样,过得好不好?” “挺好的,小姐给的遣散费不少,加上之前攒的,身上有银钱,不管去做什么心里都是有底的。” “不错,那你可知道和你们一起出来的那些,如今过得怎么样?” “有的同伴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有的选择自己去做点小买卖,有的和我一样选择嫁人,有的去了大户人家给人做妾侍,也有的去了大户人家给人做丫鬟,做什么去的都有。” “嗯,各有各的考量,各有各的选择,之前我很是担心你们出去之后过得不好,如今看着你们大部分人都过得还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让小姐费心了。” “好了,不说这些,让我看看你家孩子,哎哟,这孩子长得真好,看着就招人喜欢,我今天出门匆忙,也没带什么东西,这样,明月,给孩子封一个红包,就当是给他的见面礼了。” “小姐,这如何使得?他能被您说一声好就已经很荣幸了,哪里还能再要您的红包?” “拿着,是给孩子的。” “是,谢过小姐。” “好了,我们还有事,就要离开了,你顾自去忙。” “是。” 目送着花酿一行人离开,那年轻妇人拿着红包看着她们的背影显得很是激动,旁边的年轻男子见此有些好奇的问道:“媳妇,刚刚那几位客人是你以前的同伴?” “你可不敢瞎说啊,那是我以前的主子。” “主子?你不是从宫里出来的吗?那刚刚那些也是从宫里来的?” “自然,那可是宫里的主子,你看她还给咱们家孩子封了一个大红包呢。” 一旁的大爷闻言,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问道:“宫里的主子?难不成那个看着最为面善的,还跟我闲聊了许久的姑娘,竟是当朝皇后娘娘?” “正是,爹,皇后娘娘跟您闲聊了什么呀?” “她问我做了多少年的烧饼,一天可以做多少,又夸我烧饼做的好吃,还说我和你娘是有福之人嘞。” “都说皇后娘娘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她说您和娘是有福之人,那肯定是真的。” “哎呀,小老儿这一辈子完全没想过居然能和尊贵的皇后娘娘说上话啊,这皇后娘娘也太和善了,一点架子也没有。” “看来坊间传言是真的啊,皇后娘娘果真是下凡来的神仙,最是心地善良。” “确实。” 花酿几人不知道她们离开之后,买烧饼的大爷一家激动得差点都忘记了烧饼怎么做,更不知道因为这一家人的宣传,让坊间百姓都知道了当朝皇后娘娘在街边吃烧饼的事情,由此她在百姓心中就成了心地善良、平易近人、与民同乐的代名词。 这边花酿几人逛了一会,找了个酒楼吃午饭,等上菜的时候,无意间听见隔壁包间在讨论什么,言语中夹着这什么“从宫里出来的”之类的字眼,花酿一时好奇心起,就坐到窗边悄咪咪听她们说话。 隔壁坐着的不知道是哪几家的夫人,几个女人坐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花酿也大概听明白了。 大概就是说谁家府上最近又得了个侍妾,据说那侍妾之前是在宫里当值的女官,长得颇有些姿色,因此眼光很高,出宫的时候年纪有些大了,不想嫁给老实人,于是选择给一个比她年纪大十几岁的有钱人做妾侍,本以为能过上好日子,却不成想被转来送去的,如今都已经被转了好几道手了。 听到这个,花酿心里还是挺难受的,她这个遭遇和上一个小世界里的那个原主很相似。 宫人出宫之后会怎么样,花酿之前也了解过不少,她们归宿无非就是那么几种:回家、嫁人、给人做侍妾、给大户人家做丫鬟,或者抱团生活养老。 其实每到宫里要遣散宫人的时候,宫外是会有很多人盯着的,宫里每次遣散出去的女子数量都不少,其中有不少女官,很多大户人家想要找一些被放出去的女官去府里教导家里的孩子,就会在这时候选择合适的人选。 除此之外,很多未婚的军士以及发愁婚嫁的男性也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大量宫人被遣散出宫,他们的婚事很有可能得到解决,这让很多男人看见了希望。 当然了,军士也好,发愁婚嫁的男性也罢,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家庭条件不会太好,出宫的宫人之中肯定有愿意嫁给他们的,肯定也有不愿意嫁给他们的。 很多年纪大一些的宫人,她们都是进宫好多年的,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家人,可以出宫她们的内心还是十分欣喜的,基本都会选择第一时间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回家,回家之后基本也是被找个婆家嫁了。 至于是什么样的婆家,估计也由不得她们自己选择,因为被遣散出宫的宫人大多都在二十四五岁左右了,在这大多在十六七岁就完成婚配的年代,二十四五岁已经算是老姑娘了,留给她们的择偶范围已经没有多少了。 第143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七) 哪怕选择范围小,大多数人还是能认清现实,她们还是愿意找到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结婚过一辈子,就像卖烧饼那家的儿媳妇一样,日子不说多好,但也不会太难过。 但是有的宫人,尤其是那些做过女官的宫人,她们在皇宫中见惯了王公贵族,久而久之,眼界变高了,宫中生活无形中提高了她们的择偶标准,出宫后她们不甘心嫁给那些平凡的人,就出现了一个很尴尬的情况,寻常人家她们看不上,看得上的人家,人家又看不上她们。 于是,这些眼界很高的人要么嫁给一些富商显贵做妻妾,要么选择给一些达官贵人做小妾,日子过得好不好,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一小部分人,她们可能在才艺和容貌方面比较拔尖,她们在宫中待了那么久,眼界和品位也得到了提升,对于爱情也有了非常美好的一份期待,期待是美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出了宫之后,她们找不到期待中的爱情,手里的银钱也禁不住她们肆意花销,慢慢的,钱花完了,却依旧不知道何处能安身。 也有一些个性比较强的宫人,她们选择不结婚,还在皇宫的时候,她们就已经为自己盘算好了后路,那就是拼命攒钱,钱这个东西在什么时代都是好玩意,只要有钱就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 在遣散宫人之前,花酿算过一笔账,宫人在宫中的衣穿用度,胭脂水粉都不花钱,月钱是可以全部攒下的,逢年过节也有赏赐,一年下来就能攒下不少钱,被遣散出宫时,又给了她们一笔遣散费,这些钱加在一起足够她们安稳过完一辈子了。 不过,要想靠着这些钱自己安稳过完一辈子也不容易,要么是有一个非常好的娘家人,要么本身是孤儿没有人拖累,不然这钱最后能不能花在自己身上可不好说。 据说之前就出过一个“扶弟魔”的宫人,她的家里不富裕,父母又重男轻女,她的弟弟是个典型的败家子,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唯独不会赚钱养家,得知姐姐被遣散出宫后,一家人就打起了她的主意。 她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却在一大家人的哄骗下,从宫中拿出来的那笔丰厚养老钱很快就被骗走了,还被自家弟弟骗着卖入大户人家做丫鬟,依靠着之前在宫中学会的宫廷礼仪和服侍人的技巧给有钱人家为奴为婢,成了弟弟的摇钱树。 对于这样遭遇的宫人,花酿也只能在心里说一声同情,这世界上,有太多幸福的人,也有太多不幸的人,幸福的人大多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有的不幸可能是环境造成的,而更多的却是自己选择的。 很多人的人生不幸是有原因的,并且大部分原因都来自于他们自己,在遇到苦难时,他们不幸所束缚,深陷其中,认为自己是最可怜、最不幸的那个人,以为这是命运的安排,进而把苦难放大,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然后顾影自怜,画地为牢,让自己走不出去。 他们怨天尤人,将不幸的错误全盘怪在外界环境中,殊不知,这都是自己的选择,他们都忽略了一点,决定自己的人生状态的不是其他任何人,而是他们自己。 但从古至今,人们似乎一直都在努力地去改变乌鸦的颜色,哪怕仅仅让乌鸦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白,可千百年过去了,乌鸦依旧那么黑。 位置越高,责任越大,身为皇后的花酿,可以在自然灾害来临时,帮助黎民百姓解决灾害,但面对人性,她无能为力,很多刻在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东西,想改变几乎是不可能的。 面对不可能撼动的事,花酿不会去为难自己,与其陷入无解的死局,不如过好当下,认真的对待当下的每一件事。 夏天就这样过去了,烈日炎炎总算伴随秋风远航,秋意好像是在一个多雾的黎明悄然而至的,它踮起脚尖掠过树顶,染红几片叶子,然后慢慢向旷野四下弥漫开来。 进入了八九月,朝堂上文武百官都在准备着立秋“大阅”之事,身为皇帝的单濯君也不例外。 古往今来,无论国内还是国外,也无论人们的意识形态和民族传统文化有何差异,大家对阅兵意义的认识几乎是一样的,阅兵能体现一个国家的国威、军威和综合国力,最能积聚军心、民心。 大雍朝的阅兵,每年年终考阅一次,每三年大阅一次,所以也称“小阅”和“大阅”,阅兵内容有军容、军技、军学、军器、军阵、军律、军垒各项。 从开国皇帝开始,大雍每一任皇帝都十分重视军队的日常训练,积极练兵和备战,通过上百年的不断摸索,大雍已经建立起了一套系统的军队指挥和管理体制,兵役制度也得到完善,后勤军需和后勤保障系统也规范化,为巩固边防和保障军队的供给提供了有力的保障。 今年刚好是三年一次的“大阅”,定于东郊举行,为期三天,内大臣、侍卫、大学士及各部院大臣均扈从,后建大纛。 大雍的军队分为中央军和地方军,身处京城的皇帝自然不可能亲自前往各地阅兵,所以主要的检阅部队还是驻扎在京城的中央军。 中央军又被细分成了南军和北军,北军主要由三辅子弟兵担任,是大雍最精锐的一支部队,也是保证中央强势的基础;南军则是用来戍卫宫廷和城门,是皇帝的近卫部队,南军和北军之间互相制约。 到了阅兵这日,四更天时分,花酿难得早起,亲自给单濯君换上行服,行服是皇帝和王公百官外出巡行、狩猎、征战时所穿的服装,特点是便利骑射。 至于为什么不穿朝服、也不穿冕服,那是因为单濯君不打算乘坐龙辇,而是决定骑马前往。 阅兵仪式花酿是不用参与的,将单濯君送到凤仪宫门前,花酿忍不住叮嘱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不会有事的,在家等我回来。” “好。” 第144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八) 单濯君骑马出了宫门,宫门前参与阅兵的文武百官皆身着一身戎装窄袍相随,一声令下,百官纷纷上马,浩浩荡荡的队伍自宫门往京郊去。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皇帝不在宫里,宫里地位最高的当属皇后娘娘,刚好是皇后的花酿日子过得可有滋有味了,以前需要背着单濯君偷偷看的话本子现在可以明目张胆的看了,不好当着他的面听的京城小八卦也可以听个尽兴了,他不让多吃的小零嘴也可以吃个肚儿圆,花酿甚至恨不得他在外面多待个一年半载的。 直到这天,一个凤仪宫的宫女一脸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她脚下生了风似的,跑得极快,发髻都有些跑散了。 “娘娘。” “怎么了,这是?” “娘娘,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 “奴婢刚刚看见皇上的车架回宫了。” “回宫就回宫,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哎,不对啊,不是三天之后才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宫女跑进来,一脸急切的跟明月说了几句,然后明月脸色也不好起来。 “怎么了?” 明月上前来,低声说道:“娘娘,宫人说她刚去御膳房给娘娘取餐食,在御膳房碰见了皇上身边的内侍,那内侍让御膳房的人把娘娘要的血燕先给他。” “皇上并不喜欢喝这些东西。” “是啊,据说皇上突然回宫了,还带了一个女子回来,还是个大着肚子的女子,那血燕估计不是皇上自己要喝。” 花酿闻言有些惊讶,单濯君要想纳妃早就纳了,不至于去军营阅了个兵就带回来一个女人啊,还是个大着肚子的女子,他是有那作案工具,但没有那作案时间啊。 “更衣,我去看看。” “是。” 花酿不觉得单濯君会突然背叛自己,莫名其妙带个女人回来估计是有什么隐情,但是他回宫之后第一时间不是来凤仪宫,而是直接回了乾清宫,这就透露出了一些不寻常。 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没错,但从大婚之日起,身为皇帝的单濯君就没有在乾清宫睡过一晚上,哪怕有时候忙到大半夜,也会回到凤仪宫和花酿一起同榻而眠。 更衣之后,花酿带着几个宫女杀向乾清宫,谁知一向来去自如的花酿却被内侍拦在了乾清宫宫门口。 乾清宫宫门前,站着的是今日当值的内侍杨永,见到皇后娘娘气势汹汹的这架势,就觉得这差事实在难办,但是难办也得办啊,心中叹了一口气。 杨永满脸堆笑,说道:“皇后娘娘,皇上阅兵回来有些累了,此时正在歇息,交代了今日不见人。” “哦?连我也不见?” “皇上确实是这么交代的。” “那皇上何时休息好?” “这,奴婢不敢妄言,要不皇后娘娘先回去,等皇上休息好了,奴婢让人给您传个话去?” “所以无论如何,今日我都进不去这个乾清宫了?” “请娘娘见谅。” 杨永也很无奈啊,皇上还没入宫的时候就特意交代了,回到宫里皇后娘娘肯定会找来,到时候让他一定要拦住,坚决不能让她进了乾清宫里,杨永明白皇上的意思,自然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后进去。 花酿闻言,抬头往乾清宫里望了一眼,似笑非笑道:“里面好似有女子的声音啊,本宫听闻皇上带了个美娇娘回来,想必这时候确实抽不开时间见人,倒是辛苦你了。” 杨永听到这个,只觉得要完,可不敢为皇上辩驳半句,只能露出一丝尴尬的笑意。 “行了,本宫不为难你,不想见就别见了,省得碍眼,明月,咱们回去。” “是。” 当一个男人对到你哪都不硬,就心硬的时候,你也要做到哪都不软。 花酿抬头望了乾清宫宫门一眼,然后毫无留恋的利落转身离开了,没有表现出对宫内之人的一丝不舍,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天边的斜阳。 看着皇后娘娘利落的转身和毫无留恋的离开,杨永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马上就回过味来了,在心里默默的为皇上点了两根蜡,皇上这回怕是要追妻火葬场了,真刺激! 此时的乾清宫里,没有花酿想象中的歌舞升平,单濯君脸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之上,单濯羽和几个御医正在忙着给他包扎伤口,不远处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燕窝。 伤口包扎好,单濯君让御医们退下去,一时间宫殿里只留下了单濯君兄弟二人以及一个喝着燕窝的女子。 单濯君率先开了口:“皇兄,我这伤势多久能好?” “每日认真清理伤口,按时上药,静养个十来日就能痊愈了,不必太过担忧。” “十来日?怎么这么久?” “那箭羽基本是穿肩而过了,要不是有我们从药王谷带来的药,你这伤口何止十来日,要完全愈合怕是得要月余。” 单濯君看了看眼前的皇兄,他们连日奔波到京城,还没来得及休息,又因为自己重伤而忙碌起来,那清隽的容颜都已经明显变得憔悴疲惫了不少。 “皇兄,我这伤口没什么大碍了,你们先去休息,你之前住的宫殿皇后一直让人收拾着呢。” 单濯羽看了一眼不远处明显有倦色的芣苢,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先去休息,我让御医在外面候着,你要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让他们及时来唤我。” “好,辛苦皇兄。” 单濯羽带着芣苢去休息了,杨永才上前去,低声道:“皇上,皇后娘娘刚刚来过了。” “咳,果然如朕想的一样。” “是,皇上料事如神。” “她说了些什么?” 等杨永将花酿的话一字不差复述了一遍,单濯君嘴角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笑意,他与花酿相处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她也很清楚他的脾性,同样的,他很清楚她的性格。 今日她没有硬闯,也没有大吵大闹,可这并不代表她会就此罢休,只怕是要等着秋后算账呢。 第145章 皇后如此多姿(四十九) 此时的花酿已经回到了凤仪宫,正依靠在贵妃榻上,抱着单濯君之前让人送来的猫,慢慢的抚摸着,依旧一脸笑意,笑意却不达眼底。 “娘娘,您说咱们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别着急,要是真难受,先去喝口水缓一缓劲。” “娘娘,皇上这都带人回宫了,您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 “皇上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都不为过,从前后宫只有我一个人,难免有些冷清,如今多了一个,不是很好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这后宫不会永远是一个模样,往后只会越来越热闹,你们要习惯。” “是。” “吩咐下去,让咱们凤仪宫里的人都安分一点,不要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 “是。” “下去,我眯一会,一会吃饭再叫我。” “好的,娘娘。” 用晚饭的时候,一向会到长乐宫陪花酿吃饭的单濯君没有出现,甚至只言片语也没让人送来。 花酿坐在桌前,看着一桌丰盛的饭菜慢慢冷却,眼神也一点点冷下来。 “让人撤了。” “娘娘,您什么都没吃,要不我让小厨房再做一点,您多少吃几口。” “不用做了,下午多吃了几块点心,现在也不觉得饿。” 晚间,花酿躺在床上,心想今天没人跟自己抢被子,应该会睡得很好。 谁知,辗转反侧到夜半三更,花酿依旧无法入眠。 守夜的清风听着床上翻来覆去的动静,轻声询问道:“娘娘可是睡不着,需要奴婢掌灯吗?” “掌灯,许是白日里茶水喝多了,一时间有些睡不着。” 清风点了灯,寝宫里亮了许多,花酿靠坐在床头,灯火明灭间,心绪乱作一团。 一年前,自己明明可以欢欢喜喜的找他,满心期待的让他填充后宫,如今才一年多过去,怎么自己没了他就连顿饭都吃不好,连个觉也睡不着了呢? 他说他私库空虚,没有钱再纳妃子,虽然有些离谱,但自己相信了。 听说他带了女子回来,花酿也依旧相信他,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愿意去问清楚事情的真相,可他对自己避而不见,没有只言片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花酿自嘲的笑了笑,是该怪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呢,还是该怪他之前太惯着自己了,把自己惯的无法无天不着地,让自己生出了本不该有的心思。 接连几天,花酿再没有见到过单濯君,也没有再收到过什么东西,依旧是只言片语也没有,整个凤仪宫就像被人遗忘了一样,静悄悄的。 一开始,花酿心里还有些期待,慢慢的,也就忘了自己在期待什么。 习惯成自然,之前两个人的相处实在让人身心愉悦,难免会有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喜欢,如今看来,喜欢并不是必须拥有的东西。 像话本子里说的,宫墙之内,就不该奢望任何感情相关的东西,过着相对自由的生活就足够了。 再次见到单濯君,是在中秋宴会上,往年,皇帝只是宴请文武百官,今年却不知为何,准许文武百官携带其家眷一同赴宴。 宴会是花酿操办的,她自然不可能不出席,花酿到宴会厅的时候,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大都已经坐好了,只剩身为皇帝的单濯君还没来。 正在花酿想着要不要去找自家母亲说几句话的时候,单濯君来了,花酿弃了要去找母亲的念头,和众人一起行礼恭迎皇上的到来。 “众卿免礼。” 单濯君摆摆手示意众人起身,走到花酿跟前的时候,他亲手将她扶起,牵着她走上高台落座。 “皇后怎么不等等我?” 花酿微微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恍惚,不知为何,才几日不见,她却觉得这人有些陌生。 看着女人呆愣愣的,单濯君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花酿回神,脸上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笑道:“皇上国事繁忙,日理万机,臣妾怎敢打扰。” 单濯君看着她,她脸上的笑意看似完美无缺,却不带一丝情意,如同她说出来的话,礼貌、客套又疏离。 单濯君在审视自己,花酿知道,但她不在乎,她四下看了一圈,没有看见什么大肚子的女人。 “臣妾听闻皇上迎了一位女子入宫,今日怎么不见出席?” 单濯君脸色淡淡的说道:“她身体不方便,这些宴会就不让她出席了。” “是臣妾思虑不周了,这宴会上人多眼杂的,她身子重,确实还是不出席的好。” 花酿看似淡定自若,心下还是难免有些失落,是啊,不管怎么说,一个怀着他骨肉的女子,自然是要好好保护起来的,怎么能受一点冲撞。 看着花酿神色不变,单濯君却能感受到她情绪越来越低落,疏离感越发明显。 单濯君张了张嘴,想解释些什么,但是看见台下一众看似低眉顺眼,实则高高竖着耳朵的大臣,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握紧了花酿的手,没再放开。 宴席摆在格调清雅的飞羽殿,飞羽殿建在水边,向外看去满池的荷花和高高挂在天上的月亮,是赏月最佳的场地。 此时,水池边已经奏起了清乐,身着彩衣的宫廷舞女们随着音乐甩起水袖,踏地为节,正可谓相持踏歌声,婆娑月影中。 大臣及家眷们一边欣赏着歌舞,一边享用着肥美的螃蟹和美酒。 大家五六成群坐在一起,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仔细地将蟹肉剔捡出来,蘸醋蒜食用以佐酒,整个飞羽殿热闹不已。 单濯君将一盘剥好的螃蟹肉递过来,说道:“金秋的螃蟹膏肥脂满,味道最好不过,我给你剥好了,你快尝尝。” “谢皇上,臣妾惶恐。” “别跟我说这些,我知道你自小爱吃螃蟹,你先吃着,我再给你剥。” 看了看剥好的蟹肉和蟹黄,又看了看正在认真剥蟹腿的男人,花酿表示看不懂,不理解,而且不想吃。 第146章 皇后如此多姿(五十) “怎么不吃?” “这就吃,呕。” 夹着蟹肉的筷子刚到嘴边,花酿胃部立马云翻雨覆,强烈的呕吐感瞬间席卷而来。 单濯君将手里的螃蟹扔到一边,急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花酿用手帕捂住嘴缓了一下,等呕吐感消散了一些,才朝单濯君缓缓说道:“皇上,臣妾身体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我让人送你回宫,让太医给你看看怎么回事。” “谢皇上。” 单濯君让一旁的太监总管护送花酿回了长乐宫,花酿才坐下,太医就到了。 “皇后娘娘,容微臣为您把个脉。” “麻烦你了。” 花酿伸出手,明月立马拿了一块丝帕覆上去,太医这才伸手切脉。 “皇后娘娘近日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一旁的明月想了想,回应道:“娘娘最近有些容易疲倦,胃口也不好,今日在宴会上,闻到螃蟹的味道还差点吐了。” 太医点点头,说道:“皇后娘娘的脉象圆滑如珠,结合明月姑娘说的种种症状,是喜脉无疑,恭喜皇后娘娘。” “果真?太医你再仔细看看?” “皇后娘娘放心,微臣在太医院就职三十载,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花酿点了点头,看着明月满脸笑意的送太医出门,手不自觉的抚上依旧平坦的小腹。 这具身体的月信一向不太规律,月信两个月没有来,花酿也没有太在意,不曾想,居然就有了这么一个小生命。 这样也好,花酿心想,从入了宫门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注定一辈子要被困在这宫墙内,往后多了一个亲人陪着自己,想必会欢欣几分。 宫宴上的单濯君听到太监总管的回禀,当下就坐不住了,只是宴席刚开始自己还不好离开,终于熬到宴席过半,单濯君叫了自家老爹来主持局面,自己快速的溜了。 心急火燎的来到凤仪宫,只见凤仪宫的宫人们个个喜笑颜开,显然是得了赏赐。 “皇后有孕,后宫上下,重重有赏,凤仪宫伺候的,赏赐加倍。” “谢皇上隆恩。” 花酿坐在软椅上,听着外面宫人们大声谢恩,知道是单濯君来了,正准备起身迎接,就看见他大步走了进来。 “臣妾见过皇上,宫宴还没结束,皇上怎么过来了?” “你有孕在身,怎么还行这些虚礼。” “礼不可废。” “可不可废我说了算,你就好好听话,安心养好身体。” “臣妾听皇上的。” “乖乖,饿不饿,幸好咱们没吃那蟹肉,我让御膳房给你准备些吃的。” “小厨房已经在准备了。” “那就好。” 单濯君陪着花酿用过饭,两人一起洗漱完躺在床上,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过了许久,单濯君侧身,将女人轻轻搂进怀中,低沉的声音在花酿耳边响起。 “困不困?” “不困。” “有没有兴趣听个故事?” “臣妾洗耳恭听。” “十二岁那年,父皇说东宫有些旧了要翻新,指派了三皇叔会同工部监理,我很关心我的居所会被翻修成什么样,于是下了学经常往工部跑,时不时的也会提一点意见。” “然后呢?” “我跑工部的次数多,时间也越待越久,然后经常听见当时的工部花侍郎夸他女儿,说他女儿容颜比桃花艳丽,笑容比阳光明媚,琴棋书画样样不通,但吃喝玩乐样样在行,说日后要给他女儿找一个百依百顺的女婿。” “我爹说的确实是实话,让皇上见笑了。” “花侍郎天天将他女儿挂在嘴边,听的多了我也就开始对花侍郎家这个女儿好奇起来,终于有一天,我见到了她,那时她才九岁,带着一群小丫头在院子里扑蝴蝶,蝴蝶没扑到,却把自己摔了个倒栽葱。” “本以为小姑娘会嚎啕大哭,谁知小姑娘一溜烟爬起来,又继续扑蝴蝶去了,眼看蝴蝶扑不到,转头又拿起杆子捅起了树上的鸟窝,捅了半天,窝里的鸟飞了,蛋碎了,小姑娘来不及伤心,就被她母亲揪着训了一顿,被训得泪眼朦胧的小姑娘还不忘挖个坑,把破碎的鸟蛋埋了,还给立了个碑,在坑前哭了一场,说她对不起它们,下辈子一定给它们养老送终。” 花酿听着,有些无语,这皇帝什么记性,日理万机的大脑怎么还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黑料记得这么清楚,虽然他说的那些不是自己干的,但这具身体现在是自己在用啊,换句话说,丢的是自己的脸。 “再见到她,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当年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肤光胜雪,眉目如画,那双晶亮的眸子依旧明净清澈、灿若繁星,最让人难以侧目的事,她那时在单方面暴打五个小混混,说实话,她暴打小混混的样子迷人极了。” “你看见我打人了?所以你和那两个男的是一伙的?” “是,是我让他们出面的。” 花酿被震惊到了,还以为没有人看见过自己打人呢,不曾想自己在那巷子里当暴力萝莉的时候,被几个男人围观了全过程,那自己入宫之后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种种形象,在他看来岂不是欲盖弥彰? 按照自家娘亲教授的,花酿一直致力于将自己变成一个多变的女人来着,时而温柔体贴,时而娴静高雅,时而性感妩媚,时而友好如宾,唯独没有展现过丝毫的暴力美学啊。 这样想来,自己是让他应接不暇了,但没有做到让他琢磨不透啊,连自己暴力揍人都见过了,那单濯君看着自己伪装成各种模样的时候,岂不是跟看一个笑话似的? “那你都看见那场面了,怎么还要娶她啊?” 花酿大概不清楚,男人天生喜欢猎奇,拥有神秘感的女人有着令人捉摸不定的心绪,难以预测的性情,这种勾魂摄魄的魅力能吊足男人的胃口,令其魂牵梦绕,久久难忘。 果不其然,单濯君缓缓道:“你可能不知道,她认真揍人的样子真的很迷人,也许是从那时起,她慢慢的在我心里扎了根,对她的喜欢就像春风走了几千里,春草萌芽,肆意生长。” 第147章 皇后如此多姿(五十一) “然后呢?” “她是在我心里扎了根,可是那时候她身上有婚约啊,我也想过要不要想个办法将那婚约毁了,可是她好像很在意那个和她有婚约的男人,我只能将一切都埋藏在心里。” “后来啊,与她有婚约的男人开始犯蠢,上天也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意,她好像变了,变得不再在意那个男人,变得更加聪慧果敢,也变得更加耀眼,我看着她细细谋划着,将那个男人慢慢推向深渊。” “再后来,他们的婚约终于解除了,我刚准备去慢慢接触她,却被繁重的朝事拖住了脚步,我想这样也好,她刚解除婚约,是该有一段缓冲的时间,于是我等啊等,等她再长大一点,等时机成熟,可是她太美好,美好的引起了别人的觊觎,我怎么能忍,于是想办法把他们一个个支开,远离京城,没有个年他们谁都回不来。” 花酿默默的听着,心里却很是惊讶,又有些好奇,有点想知道那些被他想办法支走的都有谁啊,他们都是怎么觊觎的自己啊,怎么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呢? “想知道他们都是谁吗?” “不,不了,要不你展开说说。” 单濯君轻笑一声,亲了亲花酿的嘴角,这才缓缓说道:“巷子里那两个人还记得,一个是镇国大将军幼子,看你暴揍小混混之后,对你一见钟情;剩下那个是南城兵马司指挥,也是大学士家长子,同样对你一见倾心;还有你家隔壁兵部尚书的长子,对你也是不怀好意。” “呃,可是我之前都没有见过他们多少次啊,不过是一面之缘,我不觉得他们对我有什么想法啊,皇上是不是搞错了?” “我是男人,更懂男人,他们看你的时候,眼睛里满是欣喜,专注又柔情。” “那你呢?” “你我相处这么久,你好好回忆回忆,我看你的眼神,什么时候清白过?” 花酿顿了顿,他看自己的眼神,确实没有清白过,都是带着火星子的,一点就燃的那种。 “然后呢?” “然后,我借着朝臣催我娶妻的时机,迫不及待的将你带到我身边。” “我爹一直觉得你是想杀鸡儆猴来着。” “嗯,儆外面年回不来的那几只猴。” 单濯君故事讲完了,花酿觉得自己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皇上,所以谁是被杀了的那只鸡?” “呃,时候不早了,你该是困了?” “我不困,你不说杀的是哪只鸡,那你告诉我,你带回来的那个大肚子的女人,她是谁?” “吃醋了?” “她是谁?” “别醋别醋,那个啊,不出意外就是咱们皇嫂了,她是药王谷的少谷主,不知怎么和皇兄凑到一起去了,还搞出来一个孩子,如今皇兄被药王谷的人四处悬赏追杀呢,只能带着人跑回京城。” “可是宫里都在传她是你的女人,怀着你的孩子。” “自你进了宫,我天天晚上和你同床共枕,与你交颈而卧、被翻红浪,哪里还有时间和精力去找别人?”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去找你你还避而不见,还接连好几天不理我,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不知道是不是孕妇情绪不稳定,花酿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的稀里哗啦的,那叫一个委屈。 单濯君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着眼泪,柔声安慰道:“好几天没有找你确实是我的错,不哭了好不好,我跟你道歉,我不该冷落了你。” “你遇到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也不想瞒着你的,只是中间出现了一些意外。” “什么意外?” “阅兵的后半程不是有围猎嘛,在围猎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受了点伤,我怕你看见了担心才没有告诉你,在乾清宫养伤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很想见你,又不敢让你看见,也很煎熬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 花酿说着,马上就要爬起来查看他的伤口,单濯君有心阻止,但是看着她一脸急切心疼的模样,还是任由她起身扒开了自己的衣服,只是小心的扶着她的腰。 “伤到哪里了?” “伤在左肩,如今已经痊愈了,伤口丑的很,别看了。” 花酿不听,不依不饶的扒开他身上的衣服,看向左肩处,他左肩上的箭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那道伤疤却依旧狰狞,他所说的那般,确实很丑,也很刺眼,刺得她眼睛疼。 “谁干的?” “别急,是个意外。” “谁干的?” “是沈渝。” “沈渝?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朝着你射箭,看来沈将军依旧不会教子,既然他教不了,那就让我去教训教训那个逆子!” 看着花酿眼睛红红的,恨不得要将人碎尸万段的模样,单濯君觉得心里熨帖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乖乖,不气不气,咱们不跟那没脑子的计较,放心,不会让他白射一箭的。” “你受了这样严重的伤都不告诉我,你是不是根本没有想过要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不抗事的人?还是说,你根本也不在乎我?” “我不是不在乎你,而是太在乎你了,不忍心让你有一丝丝的伤心难受,不舍得看你掉一滴泪,不忍心让你为我牵挂、为我担心,不忍心让你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受伤了。” “不用说对不起,不怪你,怪我,都怪我,好了,不哭了,再哭眼睛都要肿了。” “我也想不哭了,但是眼泪有它们自己的想法,掉个不停。” 花酿抽抽噎噎,单濯君抱着她亲了又亲,哄了又哄,眼泪才慢慢止住了。 大约是哭累了,花酿很快就睡着了,单濯君抱着熟睡的人,心里有些后怕,后怕自己让她差点吃了螃蟹,后怕让她胡思乱想那么久,后怕自己一时疏忽让她差点将两个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推远。 还好,上天仁慈,赐给了他一个心心念念的孩子,也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往后的路还长,单濯君相信他们会越走越近,走得长长久久。 伤好了,媳妇也哄好了,孩子也有了,接下来,就该是秋后算账了。 次日,朝堂上,不用单濯君开口,就有朝臣不断弹劾起沈渝,作为沈渝的父亲,沈郅自然也免不了被弹劾的命运。 沈渝刺伤皇帝的罪名是怎么都逃不掉的,不过单濯君自认不是一个独断专权的皇帝,并没有着急往他身上安罪名,而是让大理寺负责查清背后的真相。 在大雍朝,行刺皇帝可是大罪,是要株连九族的,要是跟皇帝没什么深仇大恨,基本上不会有人傻乎乎的去刺杀皇帝,毕竟也没有人嫌自己的命长啊。 可皇上和沈渝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别说单濯君想不明白,满朝文武也都想不明白,沈郅更是想不通,想不通沈渝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朝皇上放箭?难不成真像坊间流传的那样失心疯了? 大理寺的调查报告很快就出来了,调查结果显示,事发当天沈渝处于一种亢奋状态,除了饮酒过量之外,他似乎还吸食了不少寒食散,吸食这种寒食散会让人情绪亢奋,身体燥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 据近身伺候沈渝的小厮口供,沈渝此人近年来长期耽声好色,身体基本被酒色掏空了,与院中两个侍妾行房事都得依靠虎狼之药,偶然之间服食了寒食散之后,顿觉神明开朗,体力增强,便长期服用寒食散,用量一次比一次多,如今已经到了不服食寒食散就活不下去的程度了。 因为服用寒食散后伴随毒性的发作,会产生巨大的内热,一般是需要用冷水浇身来散发药性的,但是当天沈渝服食寒食散后就外出了,没有及时用冷水浇身来散发药性,导致药性散发不当,如今已经五毒攻心,成了个半死人了,已经无法再查探他朝单濯君射箭的缘由。 不过,大理寺查明了沈渝之所以能在军营畅通无阻的原因,这问题还是出在了沈郅身上,当日将沈渝放进军营的人正是沈郅身边的亲信,以前沈渝刚到军中时,这亲信收到沈郅的指令对沈渝多加照顾,慢慢的就将沈渝当成自家的子侄照顾了,对他一向言听计从。 查到这里,这事好像查清楚了,又好像没有查清楚,但当事人都成半死不活的了,再继续查好像也没有必要了。 最终,沈渝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他的家人替他扛下了所有,沈郅作为辅国大将军因当官失察、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被革职,沈夫人一品将军夫人的诰命也按规矩被收回,沈渝的哥哥沈昀也被罢官,辅国大将军府被朝廷收回,还被罚抄了一半家产。 刺杀皇帝那是诛九族的大罪,沈郅都已经做好了身首异处的准备,好在皇上念及旧情,豁免了一家人的死罪,如今这样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沈郅对单濯君没有丝毫不满,反而感恩戴德。 都说虎父无犬子,沈渝用实力证明了这句话有时候也不对,骁勇善战、智勇双全的辅国大将军就这样因为失教于子,终致英名扫地,沈府一脉也自此一蹶不振。 所以说,坑爹这种事并不是现代才有的,自古以来就有不少坑爹的案例,早有吕布两次坑爹,坑了一个爹再拜一个爹;后有沈渝这种典型的败家玩意儿,他老爹为了栽培他特意将他送到军营锻炼磨砺,谁知他这个当儿子的完全没有体会父亲的苦心,专门给他爹挑事,最终把一大家子都挑进去了。 花酿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感慨了一下,沈渝小时候没少受他父亲的熏陶,人也很聪明,学习的各种知识总是比其他同龄人更快记到脑子里,要是不走歪,也是个好苗子,可惜啊,他却走了另一条路。 因为沈渝这事,京城中掀起了一股整治家风、鞭驽策蹇的风潮,朝中大臣们都更加关注治家教子,更加注重从生活点滴中培养子女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更加注重人格修炼,大家秉持着严于律己的理念,从修身、为人、处世等方方面面教育子女,坚决杜绝自家子女走上沈渝的老路。 自此很长一段时间内,京城中呼卢喝雉、声色犬马的膏腴子弟都不见了踪迹,五城兵马司的工作量都少了许多,城中的风气也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净化,这倒是意外之喜。 花酿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太医说胎像很稳固,单濯君就迫不及待将这好消息公布出去了,有些没眼色的朝臣提出让他纳妃,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将那臣子喷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再次承诺此生只娶花酿一个妻子。 皇帝只娶妻子不纳妃,朝堂上是有人不满的,但这些花酿都不知道,单濯君不让她知道,他的妻子以前天真烂漫,以后也该活的称心快意。 第148章 皇后如此多姿(五十一,番外) 凤仪宫里,单濯君搂着花酿在午睡,五岁的单轻尘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被人一把薅了起来。 单轻尘睁开眼,小手轻轻揉了揉眼睛,疑惑的问道:“哥哥,你有事吗?你不困吗?” “先别睡了,咱们有要紧的事要做。” “什么要紧的事,午睡大过天,还是午睡最重要,哥哥,再让我睡一会儿。” “别睡了,快跟我走。” 最终,单轻尘还是被她七岁的哥哥薅起来了,两人避开了伺候的宫人,从一个狗洞里钻了出去。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钻狗洞?” “因为不能让人发现。” 单轻尘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树丛里、屋檐上藏着多少宫人,总觉得哥哥是在掩耳盗铃。 “哥哥,我们要去做什么?” “我们去摘花啊。” “摘花做什么呢?” “今天是母后的生辰,母后最喜欢花了,咱们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母后的凤仪宫里也有很多花,开的比外面的好多了。” “那是母后亲手种的,摘了她会心疼,咱们去别处摘。” 单轻尘没再说话,跟着哥哥走啊走,躲啊躲,其实单轻尘觉得完全没有躲的必要。 “妹妹,咱们到了。” 单轻尘看着前方大大的“养心殿”三个大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哥哥是自小吃熊心豹子胆长大的? “妹妹,你看这一片花长得极好,母后肯定喜欢。” “嗯!” 母后自然是喜欢的,毕竟是父皇亲手为母后种的,平日里都是让人精心照顾着的。 “来,咱们快摘,一会娘亲就要睡醒了。” “哥哥,我不知道怎么摘,要不你先摘一朵给我看看?” “可以,妹妹你看好了啊。” 咔嚓,清脆的花枝断裂了,看着哥哥手里那鲜红娇艳的花朵,单轻尘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却是,父皇拿出了十八般武艺追着哥哥满宫跑,用亲身经历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果然,陪媳妇午睡结束回养心殿办公的单濯君,不可避免的发现了他一片狼藉的花园。 于是,在养心殿等着皇上议事的几个朝廷大臣,眼睁睁看着皇上抄起了藏在门后的棍子,气势汹汹的冲了出去。 内侍总管乐呵呵的上前说道:“皇上突然想起来有些家事要处理,各位大人先喝点茶水。”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花尚书。 “你们别看我呀,说不定是皇上突然手痒,想打个陀螺什么的?” 花尚书摸了摸鼻子,说话的声音有些飘忽不定。 凤仪宫里,花酿搂着自家小姑娘,坐在亭子里悠然的吃着葡萄,看着单濯君追着儿子满院跑,边跑边骂,骂的可好听了。 “母后,你说哥哥今天能躲过父皇的一顿打吗?” “不能,看着,马上就要被按着头收拾了。” 话音刚落,凤仪宫里就传出了太子鬼哭狼嚎的声音,一阵接一阵的,高低起伏、抑扬顿挫之间,颇有些别致的韵味。 眼看收拾的差不多了,花酿让人把挨了揍的儿子带进去,自己留下来安抚眼前的男人。 拿起帕子擦了擦他脸上的汗,花酿轻轻笑道:“不过一个皮孩子,值得你追着跑这么久,等他睡着了你轻而易举就能收拾了。” “我气不过,那些花我养了这么久,本来打算今晚送给你的,谁想到被小崽子捷足先登了。” “没事没事,花我已经收到了,你的心意我都懂,对我来说,最好的礼物不是花,是你。”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全为一个人量身打造出来的伴侣,花酿却觉得单濯君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伴侣,在她不得不踏入一段亲密关系之中时,他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和安全感。 单濯君说他见了她,就像春风过境,春草萌芽,肆意生长。 花酿想说,她很高兴携手一生的人是他,她也许没有办法回馈给他足够的爱,但四处汇聚而来吹过山野万里的春风里,藏着她诚挚的欢喜和感恩。 第149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一) “主人,欢迎来到新的小世界哦。” “好嘞,让我来看看这即将开始的新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原主漫长的一生,此时呈现在花酿眼前的却只是不长不短的一段影像,花酿很快就看完了。 如果只是粗略那么一看的话,相比之前几个小世界里的主角,这个小世界里的原主好像没有遭受过什么巨大的挫折磨难,也没有过早的离世,她很长寿,八十岁离世,可以算是寿终正寝了。 一个人八十岁逝世,能走到这个年纪,其实人生也算得上是圆满了,甚至原主的的逝世还满足了全寿、全福、全终的条件,算得上是“喜丧”。 按常理来说,这样的人生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拥有这样人生的人,他们大多可以乐乐呵呵的,坦然的接受生命的自然终结与轮回。 可原主没有,在生命的最后一个月里,原主看着身边那个早已无话可说的老伴,他拿着个手机不停的在短视频里刷着那些衣着清凉、身材火辣的小姑娘;她看着匆匆回来,跟自己说不到两句话又匆匆离去的孩子;她看着这座囚禁了自己几十年的老房子,心里有说不上来的悲哀。 她觉得自己活了一辈子,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真正得到过,于是,她仔细回顾了她漫长却了无生趣的一生。 这是她的最后一个月,也是她的一生。 这一个月里,她看见自己呱呱坠地,看见自己蹒跚学步,看见自己牙牙学语,看见自己一步步长大成人。 在成长的路上,别人都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在自己人生的路上,去探索未知;可原主不一样,她是被迫迈开脚步,一步一步走上自己被安排好的人生之路。 她看见自己被父母推着走,看见自己试图反抗被强行镇压,看见自己开始得过且过,无喜无悲,对生活失去兴趣,不想过去,不想未来,甚至冷暖也少有感知,如行尸走肉一般,只偶尔能从眼中看见一丝丝对自由的渴望。 她知道她的委屈,知道她的迷茫,知道她行尸走肉、毫无灵魂的过完一生,她这一辈子一直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决定,此时的她多想做些什么啊。 她好想跳脱这个束缚了自己一生的牢笼,她好想去呼吸一下牢笼外自由的空气,她好想去走一条独属于自己的路,哪怕路途遍布荆棘。 她好想交几个和自己志同道合的朋友,她想选一条自己喜欢的连衣裙穿上,搭配一双好看又合脚的鞋子,去和朋友吃一顿只属于她们的午餐,然后,她们一起谈天说笑、互相打趣。 她好想去看看一朵花是如何盛开,想去看看雨水是如何滴落,想去看看看太阳是怎么升起,夕阳又是怎么落下,也很想去看看遥远的星辰和大海。 她想做的有很多很多,可生命已经到了尽头,那些想做却没有做过的,再也没有机会去实现了,最终,她带着对自由的向往之心离开。 离开之时,她带着满满的遗憾和懊悔,花酿却觉得她应该被恭喜,确实是该恭喜她的,该恭喜她终于走完了被安排好的一生,该恭喜她终于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之前在被规划好的小小空间里不曾看到的一切,大千世界、山川河流、日月星辰、深海湖泊、绿树清风、雨雪冰霜,现在无一不是她了。 “一鱼,你说原主都忍受了一生,怎么到了临死却爆发了呢?” “人的一生总有许多遗憾,想必只有到临死的那一刻,内心真正想要的的东西,才会显得真实。” “是啊,她完成了自己忍受的一生,唯一爆发出来的愤怒是在弥留之际,或许活着的力量不是来自于喊叫,也不是来自于进攻,而是忍受,忍受生命赋予的责任,忍受现实给予的幸福和苦难、无聊和平庸。” “嗯。” “有人说,‘活着的人是无法看清太阳的,只有临死之人的眼睛才能穿越光芒看清太阳’,原主她好像看清了,又好像没有看清,我真的很希望她能意识到她已经实现了想要获得自由的心愿,但她直到去世时似乎都还没能明白这一点。” “她要是真的想明白了,主人就不会来到这里了。” “是啊。” 花酿内心很是感慨,原主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都是被安排好的,都有迹可循,按部就班。 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工作、结婚、生子、扶养下一代,她的一生像一个被指令操控的机器人,没有自己的思想,没有自己的意识,在三点一线之间,循环反复奔波着,直至死亡。 她也曾试图反抗,试图拥有自己的思想,可她一旦表现得偏离了父母为她制定的路线,仿佛就变成了怪物,家人们就对她群起而攻之。 慢慢的,她开始藏起真正的自己,努力朝着父母刻画好的模板走,把自己的个性雕刻成父母觉得该有的样子,父母满意了,她却永远丢了自己。 “一鱼,现在是什么时间节点了?” “初三,距离中考还有三个月左右。” “那行,还来得及。” 这三个月,花酿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认真复习,争取考一个好分数,实现挣脱家长束缚的第一步。 原主学习成绩其实算是不错的,只是心理素质比较一般。 中考之前,原主父母一直在不断朝她施加压力,于是在这一重要阶段,她出现了很多的考生都会出现的焦虑症状,头昏、莫名的恐惧、焦躁不安、肠胃功能失调、睡眠欠佳、注意力不集中等等,严重影响了复习的质量,导致最终的成绩不怎么理想,与心仪的高中失之交臂,被父母安排进了一个离家近的高中,开始了走读高中生活。 本想逃离家长的原主不但没有实现逃离,反而整个高中生涯的每一天都得在家长的眼皮子底下度过。 原主高中的时候,她母亲不知道是不是进入了更年期,天天在她耳边唠叨,被臭骂一顿是家常便饭,原主还要被她各种人身攻击,尖酸刻薄的言语让原主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每天一回家就仿佛进入了“作战区”,妈妈是她时刻需要注意防范的“敌人”,学习之余,如何和老妈相处就成了她安全度过每天最大的难题。 为了避免这样的局面再次出现在自己身上,花酿觉得考取一个好成绩以选择一个好的寄宿制高中尤为重要。 第150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二) 花酿特意去了解了一下,这个小世界里的寄宿制高中,分为全封闭型和半封闭型两种。 全封闭型的学校,学生整学期都不能离开学校,一切生活统一由学校组织安排,实行的就是一个全封闭军事化管理;半封闭式学校,学生周一至周五在学校,周末可以回家。 要是仅凭个人情感意愿,花酿肯定更倾向于全封闭式学校,毕竟眼不见为净,但是考虑到办学条件、师资力量、教学质量等因素,综合对比之下,半封闭式的竞秀第一实验中学更具有吸引力。 这首学校除了优秀的师资力量,还有一点很重要的,那就是这学校离原主家足够远,而且没有任何原主父母的亲戚朋友在这学校里任职,也就是说,除了正常的周末和休息日,原主父母是完全没有办法监控到自己的生活的,这点花酿很满意。 所以哪怕这所学校录取分数线很高,录取率极低,花酿都愿意为之放手一搏。于是,远离学校好多年的花酿再度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生涯。 花酿有自己的一套学习方式,按自己的方式学习肯定是会比较愉快且有效率的,但这种学习方式很快就得到了原主父母的反驳,因为他们觉得花酿没有按照他们制定的学习方法学习就是不对的。 按理说,自己的学习自己心里有数,可原主父母总是干涉原主,现在自然也会干涉花酿,他们要求花酿必须在晚上十二点以后才能睡觉,早上六点之前必须起床,即使作业写完了,即使身体不舒服,也得坚持到十二点,也就是说,哪怕是打瞌睡,也要坐在写字台前打到十二点。 如果他们制定的学习计划确实科学高效,花酿自己都可以努力去适应一下,可他们这要求哪里有一丝科学依据?又怎么谈得上高效? 这么离谱的学习计划又是怎么来的呢? 据说花妈妈她们单位有个同事家孩子去年考上了一个不错的高中,于是花妈妈去找同事取经,这不,也不知道同事关系维持得不好还是怎么的,人家的学习资料没要来,学习方法没要来,只要来了一个作息安排,于是夫妻两个一顿瞎研究,就制定出了一套非常浮于表面的学习计划,他们还自认为非常科学有效,逼着花酿执行。 花酿无语极了,这花爸爸花妈妈怎么说也是接受过一定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啊,怎么这思想如此封建愚昧呢? 短短几日,花酿就发现花爸爸和花妈妈实在很神奇,他们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不知道是不是被某种体制文化熏陶久了,他们似乎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某种真理,坚信自己比任何人看问题都更深刻,所以自己就是权威,别人理应无条件服从于他们。 他们高高在上、等待别人仰望臣服的傲慢的姿态过于明显,花酿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在社会上是多么了不得的存在,然后发现他们不过是体制内的基层工作者。 似乎花爸爸最近升了一点小官,花酿觉得他说话变得更加上纲上线起来,或许是未曾体验过权利的滋味,当他们尝到一点权利带给他们的新鲜感时,他们表现得傲慢极了。 当然了,他们表现得傲慢与否,花酿都不怎么在乎,她一门心思的想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早日逃离这让人非常不舒适的环境。 花酿每天在学校与家之间来来往往,她在忙碌中思考,在忙碌中学习,在忙碌中努力寻找一种更好的生活方式,在忙碌中寻找一种可以让自己活得稍稍轻松一些的方式,给自己一份喘息的时间,给自己一份静心的空间。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教室里方正的黑板上,红色的倒计时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又从两位数变成了个位数,黑板上没了往日里杂乱的板书,只剩下大家各自写下的目标,大家即将像烟花一样四处散开,朝着自己的目标远去。 中考总共三天,考试科目有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道德与法治、历史、体育,共8门,考试并不轻松,好在原主底子不错,再加上自己又没日没夜恶补了三个多月,这才有了些自信,不然花酿都没有把握上考场。 中考顺利结束,不光学生们心情放松了,家长朋友们也跟着松了一口气,抛开备考的紧张,大部分学生都准备开启疯玩模式,熬夜打游戏、通宵看小说,很多家长也觉得孩子刚中考完应该把书本扔一边,任性玩一场,于是纷纷带着自家孩子去爬山、看海、逛草原、参观科技馆博物馆等等。 花家的父母看着大家都带孩子出去旅游了,想着自家也不能落后于人,就策划着带花酿出去旅游。 可惜两口子各有各的想法,在目的地一事上就争论了许久,好不容易达成一致,又在出行方式上出现了分歧,好不容易出行方式达成共识了,又在谁请假陪孩子去的事情上陷入了无休无止的争吵之中。 他们是毫不避讳的当着花酿的面争吵的,面对家庭战火,花酿一开始也没在意,只是后来他们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完全撕开了平日里挂着的谦和友善的面孔,嘴里不住的骂着脏话,行为动作也粗俗起来。 花酿看着两人越吵越激烈,本来想着要不要上前劝个架什么的,却被一鱼叫住了。 “主人,别去,之前原主也去劝过架的,无一例外都引火烧身了,你现在上去劝架,他们会把全部的战火转移到你身上来的,那太可怕了。” 劝架不成反遭围攻这种事坚决不能干啊,花酿小心翼翼的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继续争吵,他们依旧吵的很凶,已经完全脱离了一开始吵架的主题,倒是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出来说了个遍,两个人谁也不服谁。 第151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三) 花妈妈在用尖锐刺耳的声音不停地嚷嚷着:“你看人家老王一个月挣多少钱,你一个月挣多少钱,你这个人挣不了多少钱不说,还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到处请人打牌喝酒吃饭,家里都要没饭吃了,还老是惦记着要往老家寄那么不老少,这日子没法过了!” 花爸爸也不甘示弱,大声辩驳着:“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我请人吃饭、喝酒那是应酬,都说多个朋友就多一条路,我那是为了拓宽人脉、加深感情,以后咱们有困难了才好求人办事,应酬这一门学问你可以不做,但不能不懂!” “应酬应酬,有本事的人请人吃饭喝酒叫应酬,没本事的窝囊废顶多算饭囊酒瓮、好吃懒做,人家有本事的都是被别人围着转,没本事的才会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不停围着别人转。” “你说谁没本事?你在指桑骂槐说谁没本事?指桑骂槐算什么能耐,有本事你别拉桑垫背,你指槐骂槐试试看啊,看会不会有人惯着你!” “骂就骂,我都没直说你没本事,你自己对号入座了就别怪我话说得难听,没本事的男人在外面受了气,回到家就会冲着自己的老婆发火。” “王翠霞,你最好给老子摆正位置,不要乱放屁,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我位置摆的正得很,我说错了吗,我没说错,所有的窝囊废都恨别人叫他窝囊废,他怕别人叫他窝囊废,因为别人提醒了他是个没本事的窝囊废的事实。” “别随便看不起一个人,将来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没有谁注定是咸鱼,也没有谁规定咸鱼不能翻身。” “就你?就你长那咸鱼样儿,还跟我提咸鱼,人咸鱼要腌半年早死菜了,还能翻身吗,你倒是翻一个给我看看,你翻啊,你倒是翻一个啊。” “你给老子睁大眼睛等着。” “呸!就你那咸鱼样儿,哪怕翻了身也是一条咸鱼,靠你自己翻身是没指望了,顶多被人用筷子给你翻个身,然后热情招待大家吃完一面吃另一面。” “我咸鱼翻不了身,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可别忘了大家都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呸!你还真是配不上我!也不知道老娘当时被什么迷了心智,要嫁给给你这么个窝囊废。” “你也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算我如你所说是个窝囊废,你还嫁给我,就证明你也算不得什么好货色。” “我呸!老娘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嫁给你,嫁给一条狗都比你有用。” “那你嫁去啊,我绝不拦你,不管你是看上了楼下的大黄,还是看上了单位看门的老黑,亦或是隔壁家的小白,你看上哪条尽管去嫁,老子给你备嫁妆。” “你,花大河,你无耻!” “” 两位家长当着孩子的面吵得如火如荼,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不断的从他们的嘴里冒出,还不带重样的,完全不顾及旁边心智还没发育成熟的花酿,也丝毫不在乎她心理会不会因此受到创伤。 两人的争吵持续了很久,互相指责着对方的不是,他们吵得特别凶,到了半夜还在吵,吵着吵着还把家里的锅碗瓢盆砸得满地都是,周围的邻居估计是热闹听够了,终于受不了了,便上门来劝,花酿只能装作一脸害怕的样子缩在门边,任由前来的邻居们抱头安慰。 “你们夫妻俩别吵了,孩子还小呢,小孩子心思本来就敏感,你们这么在孩子面前吵,也不怕吓到孩子。” “就是哎,有什么事情说开就好了嘛,何必吵闹成这个样子。” “你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孩子考虑一下啊,天天在孩子面前这么吵也不是个事啊,孩子如果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硝烟弥漫的家庭战争中,以后长大了不得性格扭曲啊。” “是啊,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不满差不多说两句得了,吵多了伤感情呢。” “就是。”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劝两人别争吵了,两人也不知道是吵累了,还是被众人劝好了,终于停止了争吵。 最终,这次旅行自然没有成行,花酿实在不想看两人在自己面前争吵不休了,干脆给了她们一个台阶下,说自己好久没有看见爷爷奶奶了,想回老家去看望一下两位老人家,夫妻俩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夫妻俩没过多思考就答应了花酿的要求,花酿当天就被花大河送回了老家。 看着花大河远去的身影,花酿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逃离他们无尽的争吵,也终于可以逃离他们丝毫没有边界感的“陪伴”和“照顾”,他们的“陪伴”和“照顾”没有让人感觉温馨,只会让人觉得压力倍增。 陪伴是什么? 陪伴不是陪孩子一起吃喝拉撒,吃喝拉撒谁都可以陪,一条狗都可以陪;陪伴也不是好看的衣服,不是好吃的零食,也不是有趣的玩具;事实上,孩子们想要的可能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片刻亲密相处的时光,亦或是一句安慰的话,一个暖心的眼神,一顿和谐有爱的晚餐。 有的孩子有人陪伴,有的孩子有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零食、、有趣的玩具,有的孩子有温暖的拥抱、暖心的眼神、和谐有爱的晚餐,有的孩子什么都有,而有的孩子什么都没有,就像花酿,就像原主。 花酿的家长跟很多的家长一样,口口声声说他们一直在陪伴孩子,在和孩子一起成长,可他们和很多家长一样,只是逼着让孩子自己成长,而丝毫不关注自身的成长。 有人说,亲子关系不是完全对等的人际关系,很多家长的情绪和成熟程度,他们对生命的理解和态度,他们处理亲密关系的能力,被家里的小生命映照得一览无余。 从某种意义上说,孩子是父母的老师,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督促父母把他们从前忽略的课程补上,不断去完善他们自己的人生地图。 第152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四) 有些优秀的家长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遇到困难,他们会不断去探索,不断深刻反思自己的成长历程和思维模式,他们的生命在走向开阔,这是孩子给他们带来的改变。 而有的家长抗拒成长,他们会把自己成长的任务转嫁到自己的孩子身上,他们不能接纳自己,对自己不满意,就格外需要一个令人满意的孩子,心中就会有一个“理想小孩”的形象,他们希望孩子能够主动符合他们的期待,于是他们几乎把自己和孩子绑定在一起,共进退,同悲喜。 如果孩子被老师夸奖了,这一天他们就会非常愉悦,四处向别人炫耀;如果孩子考试考砸了,他们心情就会顿时灰暗下来,不断朝孩子宣泄他们的不满。 如此一来,孩子就变成了他们人生中最大的“创可贴”,一个孩子,很难同时担负起三个人的成长任务,这样的状态,注定要出问题。 而原主刚好就是遇到了这样的父母,她的成长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成长,她肩上始终肩负着一家三口的成长重任,她是父母眼里的私有品,父母参与了她的整个人生,在她成长的过程中,他们往往情不自禁地扮演她人生主宰者的角色,强行介入她的人生,对她的成长颐指气使、指手画脚。 他们完全忘记了,哪怕作为孩子的她再小,那也是独立的生命个体,她有自己的思想意识,有自己的感情观点,他们不知道要与她的生命保持适当的距离,从而以更合理的角色出现在她的成长过程中。 花酿始终觉得,教育的方法和技巧只是孩子成才的冰山一角,有时候,孩子的教育,拼的是功底,拼的是父母的处世态度和人生感悟,而很不幸的,花大河和王翠霞并没有很好的处世态度和人生感悟。 每天面对他们诸如“不准睡懒觉,你必须六点起床吃早饭,这样对身体才好”、“吃饭就好好吃,不准玩手机,不准挑食,多吃青菜才有营养”这样命令式的语言,花酿已经非常厌倦了,只要能远离这些,别说去到乡下,哪怕是去到荒山老林,花酿都能欣然接受。 逃离了每天吵翻天的父母,回到农村的花酿日子过得安静惬意,村里人大多纯朴善良,日出而作,日落而归,这里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全是原生态。 当然了,过得轻松惬意的也只有花酿这样的闲人,农闲时的农人们生活是舒适的,也是惬意的,可暑假是农忙时节,村里的农人们起早贪黑,格外忙碌,几乎每天与时间赛跑,他们似乎总有干不完的农活,有道不尽的苦,叹不完的气。 花酿的爷爷奶奶有好几个孩子,可他们没有选择跟任何一个孩子在一起生活,他们老两口独自在老房子里生活,孩子们定期会给赡养费,赡养费足够他们生活,但他们依旧闲不住。 农村夏季的早晨是宁静的,也是热闹的,勤劳的农村人早早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 夏天早起,对于农村人来说好处多多,下地干活凉快,上街赶集从容。 很多时候,花酿也会和爷爷奶奶早起去田地里忙活,跟他们学习抢收小麦、豌豆、蚕豆等田夏熟作物,也学会了播种夏玉米、夏大豆、夏绿豆、夏芝麻等小秋作物,学会了给农作物定苗,中耕除草,追肥浇水。 在农村里,像花酿爷爷奶奶这样的老人很多,他们一把年纪了依旧穿梭在田间地头,一年四季忙碌个不停。 倒也不是他们的子女都不孝顺,主要是他们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基本是整个人生都交付给了土地。 春播、夏锄、秋收、冬管,哪一季的农活他们都是主力军,为了不违农时,他们三伏天顶着最毒辣的太阳也须荷锄下地,一滴汗水摔八掰可真不是说说而已。 年老之后,他们虽然干不了重体力活了,但家里边的、地里边的相对较轻的农活,他们还是能干得了的,真的是习惯成自然。 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一天不动弹动弹,就浑身不舒服,不是这疼就是那痒,一动弹就啥事也没有。 “天生就是劳碌受罪的命,这辈子注定是和黄土脱不开关系了。” “黄土怎么了,人过一辈子,不就是一半空气,一半黄土,咱们生于黄土,最终还不是要归于黄土,这是命!” 花酿经常听着两个老人这样自嘲,有时候也会感慨于他们的豁达,像他们说的,人之一生,旦夕祸福,最终还不是归于一堆黄土吗? 清晨,枝头上的黄莺高兴地唱着歌,歌声婉转悠扬,阳光洒进卧室,推窗即景,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清爽,甜润 。 花酿下楼,厨房里爷爷奶奶已经在忙活了,今天他们要去给村里承包果园的外地老板帮工去,得早早吃了早饭才行。 “爷爷、奶奶,早啊。” “乖孙起来了,快去洗漱,马上吃早饭了。” “好。” 花酿洗漱完,看见奶奶提着篮子要出去摘几个黄瓜,连忙上前接过篮子,自告奋勇往菜园子里去。 乡村的清晨,笼罩着一层蒙蒙的薄雾,青草鲜花上,都撒满了一颗颗露珠,袅袅炊烟从绿荫围裹的老屋升腾起,或飘或散,鼻尖渐渐弥漫起草木和野花的清香,还有一种氧气的味道,让人轻快无比。 菜园子外边用竹篱笆围着,竹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牵牛花的形状是那样好看,酷似一个个小喇叭,再加上它们自己精心搭配的绿叶,煞是好看。 随着之前落下的几场雨,菜园子里渐渐丰盈起来,瓜果蔬菜遍地,西红柿、黄瓜、辣椒、豆角、茄子、韭菜,热热闹闹地扎堆在一起。 花酿惬意的穿梭在菜园里,看看遍地鲜嫩可人的瓜果蔬菜,那些菜蔬,绿的沉静,红的热烈,成熟了尚在枝蔓上挂着的黄瓜,饱满而诱人,花酿都能嗅到那股子夹杂着青气的甜香。 第153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五) 新鲜的黄瓜很快就上了餐桌,早餐是一锅蛋花粥,撒上葱花,黄白绿相间,清新悦目,香味扑鼻,再配上一盘色泽碧绿的凉拌黄瓜,虽然很简单,但也很满足。 吃完早餐,花酿跟着爷爷奶奶去和大部队集合,集合完毕,大家有说有笑的朝果园进发,队伍里绝大部分都是老年人,其中也夹着几个年轻一些的,但花酿这样的年纪她是独一份。 老人们帮人做工,大多数都不是生活所迫,花酿感觉这更像一种乡村的生活方式,现在的农村,只剩下了老人,大家能够一起去干活,张家长李家短的交流一下,也是挺快乐的。 到了果园,老板交代好今天需要做的工作,大家就各自散开来了,施肥的施肥,拉枝的拉枝,疏花疏果的也在各自忙碌着。 大家一整天都在空旷的田野里劳动,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风吹日晒的,花酿抓着衣领擦了擦汗,哪怕戴着帽子,皮肤依旧被晒得通红,再看看旁边的爷爷奶奶们,他们大多皮肤呈现小麦色,甚至是古铜色,看上去显得有些苍老,但实际上却很长寿。 一个奶奶看见花酿满头大汗的样子,递过来一个水壶,问道:“丫头,累狠了?先喝点水缓一缓。” “谢谢奶奶。” “你们这样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可顶不住日头这么晒,会晒坏的。” “不会的,奶奶,你们不也一样在晒着嘛。” “这哪能一样,我们一辈子都是这么晒过来的,都习惯了,你们城里孩子娇贵,可经不住这么折腾啊,也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怎么想的,这么白白嫩嫩的小丫头也舍得带出来。” “没事的奶奶,是我硬要跟着来的,多晒晒太阳,多出出汗对身体也好,就当锻炼身体了。” “这倒是,我们天天种地,干体力活,每天都会大汗淋漓,都很少生病的,像头疼感冒这样的小病根本不吃药,不打针,一身大汗就蒸发了。” “是呀,我们平时运动的少,就该多出出汗,谢谢奶奶的水,水很好喝。” “这可是山里的山泉水,这山泉水不仅干净,而且还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儿,比自来水味可纯正多了,城里那自来水我喝着怎么都觉得有股子怪味,不好喝。” “是呢,自来水没有咱们这山里的泉水清甜,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也不爱喝。” “是。” 这奶奶估计是觉得花酿很合她的胃口,接下来的一整天,她一直在跟花酿聊天,天南地北的聊,从她年轻时候聊到现在,从她爷爷奶奶聊到她孙子孙女,从花聊到树,从树聊到房子,从房子聊到村里的人情世故。 花酿也不觉得烦,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回应几句,这更加激起了奶奶的倾诉欲,于是又开始述说起来。 时间久了,花酿就发现这个奶奶来来回回还是在说那些东西,但是她说得很高兴,花酿也就装作高高兴兴的听。 老年人喜欢唠叨,这是不争的事实,花酿的爷爷奶奶也喜欢唠叨,但他们的唠叨比起爸爸妈妈的歇斯底里和强势命令,就显得温和许多,花酿完全可以接受。 老人爱唠叨这事,花酿觉得或许是和人类的遗传基因有关系。 在远古时期,人类没有纸和笔做记录,要想传承上一代的经验就要人特意传授,而老年人行动不便,会自动担负起传授经验的任务。 他们不能去追捕野兽,也不能下河捕鱼,只能在聚居地看孩子,给孩子们讲故事,而所有的故事几乎都是他和周围人的故事,和别人无关,也就是说,老年人以他们的认知经验来教育下一代,而这种传授竟然成了不自觉的行为。 虽然到了现代社会,人们已经不需要依靠口头传授来教授孩子生活经验了,但生活了大半辈子以后,老人们的生活经历就像放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在他们脑海中重播,让他们不由自主地唠叨起来,甚至一件事情说了无数遍依旧在说,就好像重复播放的录音机,重复很多遍就会给听的人造成一定的影响,强化了他们的记忆。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老人都喜欢唠叨,他们也知道唠叨不好,会招人烦,但他们不自觉地重复一些对人和事的记忆,但他们选择闭口不言。 身边的奶奶依旧在重复着已经重复过好几遍的故事,花酿面带微笑,时不时点点头,不管是否已经听过了好几遍,不管是不是都已经耳熟能详,都摆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偶尔说到自己不认同的,也不去辩驳,听到有些不好听的,也不往心里去,也不生气,更不跟老太太赌气,顺其自然,左耳进右耳出。 终于,夕阳西下,该收工了,大家都从果园老板手里领取到了今日的工钱,工钱不算很多,也就一百五十块,但大家都兴高采烈的,有说有笑的往山下走。 此时乡村的青山成了黛色,树木渐渐影影绰绰,不多时,村庄、田园,还有树林、山峦逐渐变成了夜色。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短暂的,中考成绩快要出来了,花酿提前两天回了家,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花酿就知道家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 出成绩的当天,花大河夫妻俩难得请了一上午的假,陪着花酿在家等待成绩出炉。 十一点四十,距离放榜还有二十分钟,班级群里大家开始疯狂转发着明星锦鲤,也有很多同学在朋友圈里转发各种锦鲤和好运符,群里、朋友圈里一片乱象。 十一点五十,群里的同学播放起了《好运来》,花酿也凑了个热闹,开始循环播放《好运来》,花大河夫妻俩也放下了手里的手机,凑到电脑旁边等着花酿登录。 在热闹喜庆的音乐声中,花大河夫妻俩好像都很激动,就是那种抑制不住的躁动的感觉,畅想着花酿考了好成绩之后要如何在亲戚朋友同事面前去炫耀,两个人在那高兴的比划着,仿佛中了大奖。 十一点五十九,花酿就已经在登录界面输入好了账号和密码,整整一分钟,花酿都盯着电脑右下角的秒针,就等着千钧一发的一刻到来。 第154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六) 教育局啥都不好,有一点好,那就是中考出成绩的时间很确定,确定到几点就几点,不会提前放榜也不会延迟放榜,时间就是很确定。 到了十二点整,花酿挥动着鼠标用力点击了一下“查询成绩”,说实话,花酿按下鼠标的时候心跳非常快,旁边的夫妻俩也不说话了,一时间,花酿、花爸、花妈三个脑袋凑在电脑桌面前。 本来以为网络多多少少会有点卡顿的,结果一下就进去了,花酿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中考成绩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眼前。 花酿下意识先看了最下面,下方的综合素质评价显示是五个a,总分710分,这个分数和花酿预想的相差不大,不出意外的话,进竞秀第一实验中学是没什么问题了,稳了。 花酿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深刻体会到了喜极而泣的意义,原来极其高兴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大笑,而是会落下泪来,眼泪是毫无预兆地就流下来的,花酿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 脑子有些乱,花酿起身离开了房间,花爸花妈有些不敢相信,刷新了好几次,反复确认,确认那个考了个高分的人就是他们的孩子。 填报志愿的时候,花酿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填了竞秀第一实验中学,花大河夫妻俩难得的没有什么异议,在这一刻,花酿总结出了一个道理,一个好成绩真的可以带给你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当你自己变得有价值了,当你优秀到他人都要向你侧目的时候,你的自由也就在脚下了。 原主过了被人安排的一生,花酿要替她过一种不一样的人生,要自己选择自己的生活,选择自己的生活,勇气固然重要,但有能力才是颠簸不破的硬道理。 一个人要想自己有自由的选择权,就必须让自己一点点地变得有价值,拥有足够的能力,才有资格去追求更加自由优越的生活,如今,花酿踏出了还算不错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里,花爸花妈在忙着到处炫耀,小区里、电梯里、菜市场、工作单位、停车场、垃圾桶旁边,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们的的身影,花酿见过几次他们满面红光、得意洋洋的样子,只觉得脸热,只能快速逃离现场。 在父母忙着炫耀的时候,花酿也没闲着,她忙着跑图书馆,绝大多数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给自己充电学习,努力做好初高衔接。 学习这一路,像极了马拉松,而中考,就只是马拉松赛程中不大不小的一个坎,有的人在这个坎上落后了,不代表后面的整个赛程就会一直落后;有的人在这个坎上领先了,也不代表会一直领先。 初升高知识跨度非常大,高中跟初中明显是不同的。 初中对一些内容只要求初步了解、定性研究;而高中则要求深入理解,进行定量研究,知识的抽象性和概括性大大加强,各学科知识相互渗透、相互融合,结构化的知识最终要构成一个完整的知识体系,学习难度骤然提升。 花酿不是第一次读高中,虽然每个世界高中所学内容会有一定差异,但总体来说应该大差不差。 花酿总结出来一个经验,高中学习有三个非常明显的特征,第一个特征是“多”,知识点是非常多的,比初中教材上的知识点三倍还要多;第二个特征是“难”,高中教材上的知识点大多比较抽象,不易理解,需要学生非常好的空间想象能力、逻辑思维能力、推理判断能力;第三个特征是“快”,老师的讲课节奏是非常快的,一节课要讲很多个知识点儿,学生容易跟不上老师的上课节奏。 所以在新高一一开始的时候,会有很多学生产生“撞墙”的感觉,也就是通常所说的陡坡效应,因此,自己作为一个准高一新生,做好初升高衔接是非常重要的。 初高衔接,花酿切实从几个方面入手,首先向上一届学生借来了高中教材,把新课内容好好预习了一下,提前消灭了很大一部分知识难点,做好了转换准备;其次,提前了解了高中学各科内容,以备在分科选科的时候自己能有一个更好的判断。 最后,对自己将要进入的新学校花酿做一个大致的了解,她特意挑了个时间去新学校走了走看了看,大概熟悉了新学校的环境,还顺便请教了一些高年级学长学姐的学习经验,为自己进入新学校新阶段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楚辞.九歌.少司命》里曾说:“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这一年的金秋时节,竞秀第一实验中学送走了一批高三学子,又迎来了新一届的高一同学,花酿就是其中之一。 这学校之前已经也来过好几次了,但这一次的感觉和以往几次都不一样,花酿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从这一刻开始,她将与这学校结下一段不解之缘,将在这里认识新同学、新老师,将在这里扎根、成长,也将从这里叩开理想学府的大门。 花酿就这样开启了她的高中生活,而军训是她作为一名新生踏入高中生活的第一课。 军训为期一周,期间,新生除了要接受军姿、列队、整理内务、救生演练等基本训练外,学校还要进行爱国主义教育、法制教育和民族团结等方面的教育,可谓是时间紧任务重,偏偏九月还是正值天气炎热的时期,大家顶着烈日当空完成繁重的军训任务,军训场上叫苦不迭。 女孩子天生就比较爱美,最怕被晒黑,花酿自然也怕晒,可事实就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大部分方阵都在教学楼的阴影里进行训练,唯独花酿她们方阵无缘教学楼的阴影,得到了太阳的独宠,成了名副其实的“太阳的后裔”。 看着其他方阵的同学都不会被晒到,只有自己这个方阵被晒,这种被特殊照顾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方阵里同学们纷纷吐槽,也不知道是教官故意选的位置,还是太阳故意挑中的他们。 第155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七) 成为被太阳公公独宠的同学们本来就已经非常难受了,偏偏隔壁方阵的教官还要来打趣,说花酿她们这个方阵都是迪迦奥特曼,因为大家已经化成了一道光,还说太阳应该只喜欢这个方阵的同学,用他们的独晒换来了大家的不晒,真的佩服。 大家正站着军姿呢,谁都不敢轻易开口,就指望着自己方阵的教官能出言回怼几句,谁知教官只是笑眯眯的监督着大家站军姿,那是一言不发啊! 同学们心里苦啊,真的是有苦说不清啊,大家此时难得的同频了,都在想太阳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呢,当年设计这栋大楼的设计师,有没有想过我们后来人的感受呢,教官平时对我们那么凶,面对外人的挑衅怎么能一言不发呢,恨他们。 当然了,军训期间,大家恨过,也笑过,虽然教官喜欢说教,经常一言不合就罚站,一言不合就跑圈,一言不合就100个俯卧撑,但是他也有可爱的地方。 军训总有一个环节是教唱军歌,花酿她们方阵的教官唱出来的军歌完全不在调上就算了,最搞笑的是普通话还非常不标准,总是把“团结就是力量”唱成“团结就是你娘”,逗得大家笑岔气,导致方阵的歌声总是不如旁边方阵的嘹亮。 七天过得很快,方阵的同学们都在和自己的教官依依惜别,军训构成了大家青春的一段回忆,编织成大家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短短几天时光给同学们留下了深于海的烙印,这挥之不去的烙印即将在每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生命绽放出光彩。 通过军训,同学们体验了一把军营生活,经历了军训,作为新生的花酿和同学们将以饱满的热情、严明的纪律、团结的精神和钢铁般的意志迎接未来三年的学习生活,从而创造自己更加美好的明天。 花酿的高中生活不像电影,也不像小说,没有波澜壮阔的情节,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玛丽苏,没有一群一起翻墙逃课的好基友,更没有悄然心动的人,只有平淡如水。 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偶尔回趟家,平淡又认真的度过每一天,每天认真上课,认真写作业,努力做好每一道题,基本是在不断的在学习和考试循环中。 当然了,除了学习,花酿偶尔也会和志趣相投的同学聊一聊天,大家一起在校园里散散步,逛逛小卖铺,再一起分享一下小零食,边吃边吐槽一下老师,大家偶尔也会讨论哪个男生打篮球很帅,哪个女生长得很漂亮,但更多的是讨论食堂里什么饭菜好吃。 在三点一线的生活下,很快到了文理分科的时候,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生分岔路口,很多人在这里选择了一条不适合自己的道路,导致往后的许多年里都在无尽的懊悔和煎熬之中度过。 从科学的角度分析,文理分科问题的关键,其实并不是文科或理科哪个更好,而是考虑学生本身更适合学习文科还是理科?在这两个科目上,哪个更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哪个能学习得更好,哪个才是自己真正感兴趣的? 在文理分科的时候,学校提倡让孩子自己做决定,家长只需提供参考意见,因为高中孩子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家长应该让孩子对自己负责,通过慎重思考做出选择,让孩子独自面对人生挑战的演练。 但事实上,很多学生的选择都是在父母强势且盲目的干涉下进行的,他们的家长用十多年前的经济发展态势来衡量现在的就业形势,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观念已经非常落后,还使出了父母的权威,要求孩子服从,原主就是其中一员。 处于高中这个阶段的孩子,内心最需要的就是别人的肯定和尊重,可原主在父母那里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丝肯定和尊重,他们动不动就以“我走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我们都是为你好,我们做父母的不会害你”这样的话来教训她,让她服从他们。 最终,原主听从了父母“男生就应该学理,女生就应该学文”这样的理论,浑浑噩噩地作出了学文的选择,然后在选错文理的痛苦中被折磨了两年,毫无意外的,高考成绩不是太理想,最终被一个普通院校的一个冷门专业录取。 原主考取的专业对她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也没有丝毫兴趣,那时的她把自己当成了受害者,认为自己现在的样子都是父母造成的,于是陷入了怨恨父母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导致大学四年的生活都变得无比枯燥,在学习中找不到乐趣,成绩非常一般,生活也非常无趣压抑,和室友、同学、老师的关系也非常一般,可以说,四年过去,她除了一个毕业证和学位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收获到。 这一世,花爸爸和花妈妈依旧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女孩子还是学文科好,以后毕业了好找工作”、“女孩就该学文科,以后当个老师好嫁人”之类的,试图让花酿听从他们的安排往师范方向走,但花酿不会重蹈覆辙,她要按自己的想法,去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选文科还是选理科这件事,不止花酿一个人在思考,同学们都在认真思考着,每个人思考的角度都不一样,最后的选择自然也不一样。 思路清晰的同学早已经明确了自己的选择,很多对自己的未来没有规划的同学则根据各种各样的考量去进行选择,有人根据喜好,有人根据家长安排,有人跟着自己的好朋友走,也有人打算跟着当前的任课老师走 这天,学校组织高一的所有学生家长召开了一场家长会,家长会的主题就是关于同学们文理分科的事。 同学们将各自的家长带到教室之后就离开了,家长会家长会,是属于老师和家长的会议,学生是无权参与的。 第156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八) 花酿和同学们一开始是在教室外面等候的,可没站一会就觉得有些无聊,眼看着家长会不会太快结束,几个人干脆约着去楼下的花园里坐着,一边聊天一边等家长开会。 大家聊天的内容基本也都是围绕着文理分科的事展开的,这里没有家长,也没有老师,在场的都是些朝夕相处的战友,话匣子自然而然的就打开了。 “你们决定好要选什么了吗?” “不知道啊,还没想好。” “我应该会选文科,我觉得我的文科科目优势比较明显,理科科目弱势是切实存在的,不都说扬长避短嘛,我肯定要避短啊。” “理科弱的选文,文科弱的选理,确实有道理,那问题来了,像我这种各科成绩比较均衡,不存在明显强弱科目的,又该怎么选择?” “那你这是文武双全啊,多好,实在不行你去教育局问问,看看能不能都选,就说你要文理兼修,哈哈哈哈……” “我倒是想,就怕他们不答应啊。” “不过说真的,像你这样的情况,好像选什么都可以,又好像选什么都会有顾虑,确实不好选择啊。” “对啊,所以我很纠结,你们快给我支支招。” 花酿想了想,开口道:“既然科目强弱不明显,那就先把科目放一边,你可以依据自己的思维模式、兴趣与特长、志向、以后的职业规划等等来进行综合考虑啊。” “展开说说?” “兴趣是咱们人类活动的巨大动力嘛,凡是自己感兴趣的专业、职业,一般都可以极大地调动自己的积极性,所以在作出文理分科的选择之前,我觉得你可以先深究一下自己的内心,看看自己到底对什么比较感兴趣啊。” “兴趣爱好啊,我想想啊。” “你看,有的人就喜欢文字,喜欢在文字中漫步,喜欢在文字中徜徉,他们能透过文字体会但字里行间的各种情绪,也喜欢用文字表达自己的内心,他们就可以选择文科,以后可以往文字相关的专业发展,比如作者啊、文字编辑之类的;有的人就很喜欢游山玩水,对酒当歌,乘风御雨踏五月山丘,披星戴月赏四海繁辰,喜欢用自由的灵魂去追逐造物之美,对他们来说,灵魂得到神游才是真正的自由,那他们可以往旅游相关的方向发展,可以根据侧重选择科目。”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我刚刚仔细想了一下,发现我好像并没有什么兴趣爱好,我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也没有什么特长,什么都不算差,但也没有特别突出,我感觉自己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学习,对一些活动就只能默默围观。” “没事,兴趣爱好都是可以培养的嘛,你可能只是还没有遇到你真正感兴趣的事情而已。” “就是,你看我们也没什么特长啊,咱们好像一直都是在学习,也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咱们培养兴趣爱好呀,等咱们上大学就好了。” “应该。” 花酿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教育体系就是如此,除了考试、分数,学校和社会没有给学生们太多培养自己兴趣爱好的机会,很多人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兴趣究竟在哪一方面,又或者说从小就对自己没有什么目标,都是在被家长和学校推着往前走,很多人都没想过为什么要往前走,只知道应该往前走,因此被问及自己的未来发展的时候,大多只能陷入茫然。 “怎么办啊,我既没有明显的科目优势,也没有明确的兴趣爱好,难不成真的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了吗?” “父母的安排?你父母怎么说的?” “我爸妈都说女孩子都不如男孩子聪明,选理科肯定吃亏,在他们的印象中,女生就应该学文科,男生就应该学理科。” “这都是老一辈人的刻板印象,现在的理科女学霸也并不少啊,所谓的‘女生学不好数理化’,说白了就是一种偏见和刻板印象,我觉得只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根本就不存在性别之分。” “就是!”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是我要是再做不出决定,就只能选择听从他们的安排了,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世界这么大,路有的是,一条路走不通,咱们就换另一条路走。” “什么路?” “咱们换个逻辑啊,我举个特别简单的例子,如果现在下雨了,你看到一滴滴雨水从天上落下,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一滴滴雨水落下?” “对。” “我想到的是雨滴落到地上是通过空气作为介质传播雨滴;雨滴落到树叶上形成一个水球,是因为水分子相互作用而表现出来的表面张力;雨滴落入土里把土地变得湿润,植物的根吸收这些水分,促进它的新陈代谢及其他生理活动;先看到闪电,再听到雷声,是因为光的传播速度比声音快。” “你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吗?” “对啊,怎么了?” “这就说明你是属于理科思维,或许更适合理科哦。” “理科思维?怎么说?” “其实文科和理科主要在于思维方式的不同,理科思维注重逻辑与分析,更强调把握事物本质和因果关系,通过逻辑性思考来解决问题;文科思维则注重理解和记忆,更注重领悟与感性,强调从多元角度去感悟事物,注重对人性、文化和思想进行理解与探究。” “然后呢?” “你想啊,理科的科目咱们大多接触的都是各种各样的数据、公式、定理,并且正确答案是唯一的,所以要用数据说话 ,要求咱们用严密的推理方法来解决问题。” “确实是这样的。” “文科就不一样了,文科很多题材都来自自选,同一问题的结论也各不相同,解答问题时一般都是按照中心发散去解决,接触的东西文字性很强,题目都没有什么既定的公式定理,都是用事件去评价人物,用意义去评价事件。” 第157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九) “再者说,理科思维的人更具有现实主义的色彩,都比较注重现实,逻辑思维比较强,心思缜密,喜欢刨根问底;而文科思维的人大多都是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她们极富想象力,也很有情趣,普遍拥有感性的思维,喜欢文字,有不错的写作能力。” “还真是,你刚刚说你看见雨滴落下想到的是什么水分子、新陈代谢、光的传播速度,我就不一样了,我第一反应是雨点落下来,像牛毛、像花针、像细丝,密密地斜织着,不多时便织成了一张大网,挂在我的眼前,我这就是典型的文科思维了。” “哈哈哈,真的吗,如此说来,你毫无疑问就是一个非常正宗的文科思维了,看来你选文科是正确且明智的。” “那是。” “这下大家应该都很明确了,很简单的一个小例子,就能很快的测试出你究竟是属于文科思维还是理科思维了,这样选科目是不是就变得简单多了?” “确实是,谢谢你啊,花酿。” “不用客气啦。” “不行不行,你得接受我的感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稀里糊涂的选择文科了,按思维逻辑来说,我好像真的更偏向于理科思维,或许这才是我该走的路。” “你想清楚就好啦。” “我想清楚了!等明天返校,我给你带我家附近那家超好喝的奶茶,你可不能拒绝哦。”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先提前谢谢你的奶茶。” “不客气,在场的人人有份。” “哇,奶茶万岁,我现在就期待上了。” “我也是,既然有奶茶了,我就带一点吃的来,我们家楼下的绿豆饼超级好吃,我明天带来给你们尝尝。” “我家附近有家卖卤味的,他们家的卤鸡脚也超级无敌好吃,我明天早起去排队买来给你们尝尝。” “我家附近……” 大家想必是都考虑好了自己要选择什么科目,心里的担忧没有了,顾虑也没有了,未来的路变得明朗起来,也就一下子放松下来了,开始疯狂安利起自家附近的各种美食,花酿听得流口水。 不多时,家长会结束了,因为刚好周六,同学们基本都跟自己的家长回家了,花酿也不例外,跟着开完家长会的爸爸回了家。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不可避免的谈到文理分科的事情,花妈妈还是在发表着“女孩子就应该报文科”的言论,倒是花爸爸好似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见自家男人没有像往常那样赞同自己的言论,花妈妈不太高兴的放下筷子,问道:“孩子爸,你倒是说句话啊,怎么去开了个家长会连话也不会说了?难不成是她成绩不好被老师指着鼻子骂了?” “别瞎说,咱家孩子成绩一向优异。” “那你怎么不说话啊,怎么了,嫌我烦了呗?”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咱们现在说的是孩子选科的事。” “就选文科呗,不是都说好了吗?” “文科不好,我看咱家孩子还是选理科更合适。” “怎么的,跟我唱反调了是不是,花大河你是不是皮痒了?” 眼看着自家老婆又要吵吵嚷嚷起来,花大河连忙将学校的老师搬了出来。 “今天老师给我们看了大家这一年的各科成绩单,咱们闺女理科成绩明显更有优势,她们班主任也说了,咱们闺女更适合理科。” “怎么就适合理科了,学理科的都是男的,一个女孩子学理科怎么比得上男的,再说了,学了理科以后怎么找工作?” “你那都是老观念,太陈旧了,你都跟不上时代的节奏了,如今女孩子学理科的比比皆是,也不见得比男孩差。” “你放屁,那能一样吗?” “我懒得跟你说,跟你比起来我更相信老师的眼光,我跟你说啊,咱闺女她们班主任可是省级特级教师,还是全国有名的班主任,他就是神话一般的存在,不知带出来过多少着名学府的学生,孩子只要进了他的班,就有了成功的保障,他看问题的眼光还能比你差?” “他真的说咱们孩子更适合选理科?” “那当然。” “可我还是觉得女孩子学文科好,以后考个师范大学,毕业了当老师多好啊,每年还有寒暑假,工作也轻松,找对象也方便。” “你真是目光短浅,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好了,就选理科,这事就这么定了。” 花大河自顾自拍板决定了,丝毫没有要征求一下花酿意见的想法,花妈妈似乎是被镇住了,一时间也没再说什么。 花酿虽然不满自己的事情被别人强势拍板决定,但也没吭声,毕竟她自己的想法本来就是选理科,虽然过程不是很愉快,但至少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为了让目的达成,家长会前,花酿还特意找了班主任,和他说明了自己的想法,也说了自己的顾虑,班主任那是见过千千万万家长的人,一下子就明白了花酿的诉求,告诉花酿安心学习就是,分科的事交给老师。 花酿顺利选择了理科,很幸运的,班级还是原来的班级,老师还是之前那些老师,班上很多同学都还在,只有少部分选择了文科,转到其他文科班里去了,因为很多都还是熟悉的那些,倒也省去了很多重新认识的时间。 文理分科以后,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三点一线,同学们都进入了有所侧重的学习阶段,准备两年后即将到来的高考,教室里每一位同学的奋斗目标都是自己在高考中取胜,大家都在思考如何才能在高考时一鸣惊人,都在为之奋斗。 高二在平静无波的日子中过去,很快到了高三,高三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宝贵的,学校也由双休变成了单休,花酿和绝大部分同学一样,大幅度减少了回家的频次,由之前的一周回一次家变成了一个月回一次家。 都说距离产生美,花酿单方面觉得这句话非常有道理,或许是因为大家见面的时间少了,家庭关系反而融洽了许多,至少表面看起来是这样的,也有可能是他们还没来得及爆发,花酿就回学校了。 第158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十) 这天,花酿回到家,惊奇的发现从不下厨的花爸爸居然围着围裙在做饭,而一向忙得停不下来的花妈妈正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花酿顿时有一种穿越的幻觉。 不止如此,花酿还发现花妈妈好像整个人都变得圆润了不少,脸上带着一种由衷的喜悦,身上好像散发着一种莫名的光辉。 吃饭的时候,花酿更加觉得他们夫妻两个特别不对劲,一向饭来张口的爸爸居然殷勤的伺候着妈妈吃饭,直觉告诉花酿,这两口子肯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在问与不问之间,花酿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问,他们没有主动说就已经说明他们并不想让自己知道,那又何必自讨没趣呢,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反正看着他们那样子也不像是坏事。 吃完饭,花酿就准备回学校了,走到小区门口保安亭的时候,还跟正在值班的杨爷爷打了个招呼。 这个杨爷爷是个热心肠的,人也很健谈,跟小区里大多数人关系都处得挺好的,他充分利用地理位置好、人员情况熟的优势,手里掌握着本小区邻里之间的一手消息。 花酿将从家里带出来的水果塞了几个给他,又和他闲聊了起来,从自己的学校聊到他们的工作,再从他们的工作延伸到小区邻里,一老一少聊了许久,两个人都聊的很开心。 等花酿离开的时候,已经将近段时间小区里的各种新消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自家那爸妈瞒了自己什么也已经一清二楚了。 坐在回学校的地铁上,花酿想起刚刚杨爷爷说的话,心里还是有些震惊,家里的爸爸居然升职了,妈妈居然有了二胎,据说还特意去找熟人查了性别,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很快就要有一个弟弟了,难怪那两口子那么反常呢。 按理说家长升职也好,有弟弟妹妹也罢,都不值得花酿这么惊讶,可是原主那一世,根本没有发生过这么一出啊,那一世别说弟弟妹妹,也别说升职了,夫妻俩连被领导夸一句的情况都少有,难不成自己的出现还能促使他们升职加薪,还能调和他们夫妻关系,并且还促进了生育? 花酿想了许久,觉得可能是前世原主发挥不好,中考成绩一般,只能在家附近的一所普通高中走读,一家三口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谁也看不惯谁,总是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发生争吵,导致三人之间的摩擦越来越大,家庭关系也越来越恶劣。 自然而然的,上学的成绩越来越差,上班的效率越来越低,看着别人家孩子考高分进名校,家长也纷纷升职加薪当领导,日子越过越好,只有自己家一直在原地踏步,甚至有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的趋势,自然又会爆发新一轮的争吵,于是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而自己过来之后,虽然也很烦他们的强势,但花酿一直在努力避免发生正面冲突,他们说的话该听的听,不想听的就当耳边风,实在受不了就以要去学习为借口离开现场,虽然一开始也没有让家庭关系变好,但也没有恶化。 后来,花酿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取一个优异的成绩,进入到竞秀第一实验中学学习,在校期间也一直保持着一个优异的成绩,连续两年拿到了奖学金,也陆陆续续参加了一些竞赛,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 随着一张张的奖状、一座座的奖杯、一笔笔的奖金到家,夫妻俩对花酿的态度已经全然发生了转变,可能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随着花酿越来越优秀,随着花酿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他们对花酿的管教和控制明显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强盛了。 家里有一个成绩优异的孩子,这件事总能引起周围人的羡慕,也足以成为家长在外吹嘘炫耀的资本,慢慢的,花酿就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成了让家长羡慕,让同龄人厌恶的存在。 也许是作为孩子的花酿变得优秀了,作为家长的夫妻俩省心了,也不用老发脾气,再加上自家孩子优秀,他们不由自主地就被别人尊重起来,每次开家长会都特别有面子,夫妻俩心情自然就舒畅了。 要知道除了老师和家长经常交流孩子的情况之外,家长之间也会相互交换自己的育儿经验。 每一次听到很多家长吐槽自己的孩子有多么不懂事,身上有多少坏毛病,学习成绩一直上不去,每次辅导作业都被气得要死的时候,花妈妈花爸爸在旁边不知道心情有多舒爽,要不是怕被群殴,夫妻俩甚至想仰天长笑。 在家长们吐槽尽兴之后,彼此会对对方表示同情,然后他们不由自主的将目光转向孩子比较优秀的家长们,他们会立刻将优秀孩子的家长们围起来,问优秀孩子家长的教育经验,想要找一些诀窍。 在家长心里,能够把孩子教育好,家长一定有其独门秘诀,并且大家一致认为能教育出如此优秀的孩子,这个家长本身也一定是很有修养,很有文化的人,纷纷跟他们套近乎,试图取取经。 花家夫妻俩以前就是属于跟别人套近乎、试图取经的那一类,如今却成了被别人套近乎、取经的这一类,心里那种满足感、自豪感自不必说。 为了保持住自己优秀家长的人设,两口子也越来越注意自己的言行,努力往有修养、有文化的方向靠拢,倒是让更多家长深信了言传身教的重要性。 在很多孩子怎么也搞不明白题目,导致家长气,孩子哭,家里鸡飞狗跳的时候,花家夫妻俩省心省力还不伤身不伤心,家里母慈子孝,一片和气。 也因此,作为家长的夫妻俩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工作状态越来越高,效率越来越高,升职加薪也就自然而然的事了。 所以说,良好的家庭氛围真的很重要,它影响的不止是孩子的一生,家长也是会被家庭氛围所影响的,他们受到的影响一点也不比孩子少。 第159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十一) 捋清楚了思绪,地铁也刚好到站了,在踏入校门口的一刹那,花酿将种种琐事抛诸脑后,学校里专心学习就好了。 花酿的高三生活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总是有记不完的知识点,有考不完的试,有写不完的试卷,刷不完的题,换不完的笔芯,有密集恐怖的考试周,有拼命学习的深夜,有永远睡不醒的凌晨五点。 这一年的课间休息时间总是短的要命,下课铃声总是比上课铃声好听一百倍;这一年里食堂打菜的阿姨手不抖了,家长们都变得小心翼翼。 这一年里,有的同学看似吊儿郎当,成绩却一如既往地名列前茅;也总有人很努力,成绩却依然不如人意;有人焦躁不安,有人不骄不躁,却没有人选择自暴自弃。 都说高三是一堵围墙,里面的人迫不及待想出去,已经出来的人又想再回去。 花酿之前是出过围墙的人,此时又是一个身处围墙里的人,对她来说,墙内墙外的风景都看过,所以出与不出,回与不回,就显得不是那么有吸引力了。 清晨五点三十分,在绝大多数人都还在温暖的被窝沉睡的时候,学校里属于高三学生的一排排宿舍楼内已经灯火通明,大家都在以最快的速度起床、洗漱,之后匆匆奔向教室。 就算是天性爱美的女孩子,这时候都变得随意起来,大家已经习惯无暇顾及自己的装扮,大多数女孩子为了节约时间,早就剪短了头发,漂亮的衣服裙子早已在箱子底下压了好几个月,宽松舒适、清洁方便的校服成了大家的心头爱。 学校正常的起床铃声会在六点三十分准时响起,但还不到六点,高三教室的灯就已经全部亮起来了。 高三的每一间教室里都已经坐满了学生,每一个人的抽屉里塞满了书,课桌上也都堆放着厚厚的课本、复习资料、试卷,留了一块学习写字的空间,书桌侧边挂着水杯、笔袋、雨伞等等,各种物品摆放错落有致,方寸之间,大家把空间效率发挥到了极致。 在高三教室里,每一个人都能深刻体会到为什么说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因为只有你学过的书足够多,做过的试卷足够多,你才能把它们叠起来,一本一本地延伸向你的梦想。 教室里,大多数学生都低垂着头,有的人坐在位子上默默拿出书来背,有的人拿出试卷开始刷题,有的人在安静思考着昨天遗留的学习问题以及今天要完成的任务,这里没有多余的嬉戏,没有多余的喧闹,大家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 教室外面,老师也早已经在走廊上摆起了摊,同样早起的他们一边随时教导着学生不懂的知识点,一边观察学生各方面的状况,随时为自己的每一个学生排忧解难,陪伴着大家一起拼搏,为追梦中的考生保驾护航。 因为前一天晚上睡得晚,早上起得又有些早,花酿在座位上刷了一会题,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干脆拿了手机和耳机往教室外走,准备听一会英语,顺便吹吹风醒醒脑子。 站在外面吹着冷风早读的学生也不少,花酿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停下,戴上耳机,趴在围栏上,仰望天空。 此时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太阳还没有升起,可是,空气里却已弥漫起了破晓时的寒气,草地上似乎也已掩盖了灰色的露水。 时间到了六点四十五,食堂开始营业了,大家有的成群,有的单打独斗往食堂进发吃早餐,紧绷的神经在与同伴的谈笑声中变得稍微轻松了一点。 其实花酿以前是很少那么早就吃早餐的,毕竟以前的世界里,这个时间段自己甚至还没起床,现在却不得不每天坚持早早吃早餐,因为高三了,花酿可一点都不敢饿到自己。 用餐时间很快结束,花酿和大家一起匆匆回到教室,教学楼前的大屏幕上播报着距离高考还有几十天的时间,教室里黑板上的倒计时,同样每天都在更新减少…… 教室里每一个人都在努力抓紧一切机会学习,不断提高自己的成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剩下的时间基本都是在座位上学习,有时候学累了、学困了,就看看课桌上贴着的目标给自己鼓劲。 每一堂课结束之后,都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这短暂的十分钟里,有人依然在题海中战斗,有人在和老师咨询难题,有人走出教室去走廊上晒晒太阳吹吹风,也有人会抓紧时间补觉,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 花酿就属于抓紧时间补觉的类型,课间十分钟,每一个高三教室里往往会睡倒一小片,花酿和大家一样,争分夺秒用这十分钟来弥补一早晨的早起奔波,养精蓄锐,备战一整天的学习。 大部分学生是像花酿这样累了就适当休息放松,但有少部分学生舍不得休息,对他们来说,多休息一分钟都会给他们的一整天带来无限的罪恶感。 可事实上,这样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的学习方式并不能给他们带来进步,只能让他们变得焦躁无比,可谓是事倍功半。 他们不曾有过一点点的放纵,可复习过多次的知识点似乎和他们八字不合,要么是经常离家出走,要么是和别的知识点纠缠不休,越到后面知识点越发混乱,别人的书越看越读薄,而他们的书却越读越厚,就又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随着夏天慢慢逼近,气温慢慢升高,教室里的空调也开始长时间工作起来,一股冷风吹来,花酿不自觉搓了搓手臂,抬头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倒计时,很快低下头继续刷题,窗户外边或许有“晚霞如织锦,日夕金晖映”的好景致,可此时的大家已经无暇顾及。 高三的每一天都是“众人拾柴火焰高”的真实写照,周围的所有人都在为了成绩拼命,没有娱乐,没有自我,只有试卷和分数,听起来是很可怕,但是身处高三的每一个人都不曾退却,大家都知道这短暂的黑暗之后将是黎明。 第160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十二) 高三学生一天的学习在黑暗中开始,又在黑暗中结束,虽然晨和昏的景色是不一样的,它们一个即将迎来光明,一个即将步入黑暗,可对于高三学生来说,晨昏交替,只是他们的日复一日。 当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从最初的一百,变成了两位数,最后变成了惊心动魄的个位数,黑板上的数字越来越小,大家冲刺的速度越来越快,每个人都在与最后的时间赛跑。 为了自己的梦想,很多人凌晨四点起床,却没有欣赏过一次凌晨四点的人间黎明;很多人溶于黑暗,却从未看过一次寂静黑夜里的璀璨星空,好像除了学习,其他的任何一切都被大家无意识的屏蔽了。 高考前三天,因为要提前布置考场,学校停课了,大家都在将自己课桌上的一摞摞复习资料往纸箱里装。 复习资料实在太多,一个大大的纸箱都装到冒尖了才勉强装下,花酿和旁边的同学说句话的功夫,教室里突然来了一阵风。 风一吹,那些被装在纸箱最顶端的试卷被一张一张吹着翻动起来,就像有人在翻动知识点快速记忆着。 花酿见状,忍不住笑起来,看来风都知道要高考了,难怪清风不识字,此时也翻书呢。 高考第一天,花酿刚吃完早餐,就接到了自家家长的来电,本来以为他们只是要说些加油鼓劲的话,不曾想花爸爸居然说他在校门口,他居然来送考了。 花酿有些意外,自己的学校本就是考点之一,自己和很多本校学生一样,直接从宿舍出发去自己的考场就好了,根本不存在送考的情况啊,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来到校门口,花酿只一眼就找到了自己的家长。 没办法啊,在一堆穿着红旗袍、绿旗袍的身姿妖娆的女家长中间,突然出现一个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旗袍,搭配着一双大绿色鞋子的魁梧“旗袍爸爸”,实在是太过醒目,看不见都难。 花大河远远的看见自家闺女往校门口走来,兴奋的挥舞着手里用大红丝带挂着的粽子。 “爸,你怎么还大老远跑过来了,我又不需要送考。” “今天可是你高考的大日子,我怎么能不来啊,我是来给你加油助威的。” “那你这一身是?” “别人家都有妈妈穿着旗袍来送考,咱们家也得有,今年家里情况特殊,你妈来不了,自然就由我顶上了,你看看爸爸这一身,还是特意找人定做的呢,大红旗袍配绿鞋子,预示着开门红,希望你能够旗开得胜,一路绿灯。” “谢谢爸爸,那你手里举着这杆子是什么情况?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好有道理,不过我这竹竿上挂一个粽子,是寓意‘高中榜首’来着。” “原来如此,你们费心了。” “还有呢,我来之前你妈特意嘱咐了,让你拿到卷子不要马上看,先亲一下,代表‘稳过’;还有啊,进考场的时候右脚进左脚出,这样在考试中才能左右逢源;昨晚你妈还在家里放了好多柿子、橙子,代表着事事顺利,心想事成!” “……” “对了,你妈今早还特意翻箱倒柜翻出来一条紫色内裤让我穿着来的,说是紫色内裤,寓意紫腚能行(指定能行)。” “谢谢妈妈。” 花酿有些无语,也有些震惊,原来一个高考还有这么多代表好寓意的民风民俗呢,看来自己还是有点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不过,他紫腚能行和自己高考有什么关系,要不让他进去考? 父女俩正说着,校门口侧方突然骚动起来,花酿朝那方向望去,就见有个男家长用一根白色绳线牵着一匹头戴红绿花的骏马来到了校门口,很多人大受震撼,纷纷举起手机拍照,花酿也没忍住拍了一张,发到了班级群里。 “有家长牵着骏马来校门口给咱们加油了,祝大家都能马到成功!” “我天,真骏马啊,这家长好气魄,我也想来围观一下。” “同想。” “别来了,牵马的家长很快被要求牵着马离开了,你们来了也看不见了。” 时间也不早了,花酿和自家老父亲又说了几句就准备回宿舍了。 “爸,我该回去了,你也快回去,这个时间段去上班还来得及。” “行,加油啊,发挥出你最优良的状态,考到最理想的大学。” “我会的,再见。” 花酿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旗袍爸爸早已经扛着竹竿狂奔离去了,但校门口依旧有许多家长,他们有的穿了一身旗袍,拿了一束向日葵,就是预祝孩子“旗开得胜”、“一举夺魁”。 有的全家出动为孩子送考,爸爸和妈妈分别身着印有“金榜题名”、“旗开得胜”的红t恤,为孩子助威,希望孩子能够正常发挥、考出最好的水平。 有的自己的孩子其实是本校住校生,他们的孩子甚至都不知道他们今天会来,但他们还是在校门口为孩子默默加油。 校门前,有的考生家长细语温声,为进入考场的孩子们默默加油;有的家长手拿扇子一直为孩子扇风,小声安抚着。 花酿回过头,将眼前的一切暂时抛诸脑后,回到宿舍再次检查了一遍备考袋,确认无误后径直走向了考场。 随着开考铃声响起,一墙之隔,两道不同的风景,考场内,学子们埋头奋笔疾书,正在书写自己的“青春答卷”;考场外,家长们翘首以盼,树荫下,台阶上,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考场外的凌霄花不畏酷暑,在炎炎盛夏中绽放,每朵花都有自己的方向,花开处,晴空淡远。 凌霄花似乎也知道现在正是学生们考试最紧张的时候,所以它没有打扮的过分妖艳,它怕学生们看见它分了心,也没有开的太闹,也没有开的太香,花开得很低调。 考场内外,不管是正在奋力拼搏人生大考的考生,还是翘首以盼的考生家长,对他们来说,所有的拼搏都将在这个夏季开花结果,就像这向阳而生的凌霄花。 第161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十三) 高考结束的那个下午,应该是所有学生高中三年最放松的一个下午了,全班一起和所有老师吃了最后的一个散伙饭,大家都笑的很开心,都给老师敬着酒道别。 吃完散伙饭出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有的同学打算去ktv通宵唱歌,有的同学打算去网通宵打游戏,有的同学好像策划着要去和暗恋许久的同学表白,也有的什么都不打算做,只想回去蒙头大睡。 花酿和几个要好的同学没有参与那些热闹的活动,她们在路上慢慢悠悠的闲逛着,一边闲逛,一边聊天,偶尔采一朵路边的小野花,偶尔逗一逗路边流浪的小猫。 她们在落日晚霞中行走,夏天本就是一年中日出时间最早、日落时间最晚的季节,几个年轻人站在马路边,终于有时间好好看一看落日晚霞,她们静静的看着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 随着太阳慢慢落下,越来越多的云片遮住了晚霞,只剩下一点点余晖,在微风的吹拂下,晚霞终于化作了缥缈的丝丝缕缕,谢了一个漂亮而精彩的幕。 晚霞下去了,白天好像着急要把它找回来,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花酿和几个同学没有着急回学校,她们在路边的小超市买了几罐啤酒,第一次买啤酒的几人还鬼鬼祟祟的在冰柜前仔细研究了冰柜里各种品牌、各种口味、各种包装啤酒之间的区别,也没有研究出什么所以然,最后还是拿了几罐看着名字就比较好喝的奶啤。 随着拉环盖被拉开的一瞬间,只听见“啵”的一声,乳白色、略带碳酸气的泡沫随即欢腾的翻涌出来,几人闻到一种麦芽的香味融合牛奶的香甜,外加有点发酵的味道,这个味道清爽而不刺激。 “闻着还不错呀。” “来,让我们庆祝一下。” “来呀来呀。” “干杯,生活万岁!” 几人碰了一下罐子,满怀期待的喝下了人生中的第一口啤酒。 花酿不是第一次喝酒,但这奶啤还真是第一次喝,这奶啤的味道和普通的小麦啤酒大不相同,第一次喝小麦啤酒的人会觉得那味道跟泔水桶里的味道似的,让人难以下咽,但是这奶啤能喝到牛奶的醇香,也能喝到麦芽的清爽。 头一口下去,口感有点滑腻,但又有一点常见碳酸饮料的二氧化碳咂舌感,这种体验很难在其他类型饮料中体验,接着喝,又有点像酸酸乳的味道。 冷藏后的奶啤入口顺滑又清凉,奶味浓郁,花酿觉得喝着特别顺口,一口一口的喝下去,冰冰凉凉、清甜不腻的口感包裹着整个舌头,在这炎热的夏季显得无比清凉舒爽。 几个人一边喝着奶啤,一边打着嗝,你笑笑我,我笑笑你,笑着笑着甚至比赛起谁打的嗝最长,谁打的嗝最响亮。 花酿才不跟她们比这个,她的目光早已经被不远处的小烤串摊吸引了,鼻间满满的都是烤串的香味。 “常言道,烤串配啤酒,人生没白走;烤串配啤酒,好日子天天有。” “所以呢?” “所以让我们烤串配奶啤,去体验属于今晚的双倍快乐!” “可是才吃了晚饭没多久。” “晚饭是正餐,烤串是宵夜,两者之间冲突吗?” “不冲突。” “那还等什么,走,烤串配啤酒,这才是这个夏天的正确打开方式。” “花酿,你不对劲,我怎么感觉你精通此道啊?” “哪一道?” “烤串配啤酒的道。” “那什么,人是铁饭是钢,一顿烤串乐的欢,我只是最近在研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而已。” “你赢了,你已经在胡说八道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了。” “哈哈哈哈哈” 于是,几个人从抱着奶啤边喝边走,变成了一手烤串、一手奶啤,一口串一口奶啤,大家吃着小烤串,喝着小啤酒,吹着阵阵凉爽的晚风,好不惬意。 回到学校,花酿看到有不少同学在教学楼前举行一场盛大的撕书活动,漫天飞舞的雪白卷子,在风中疯狂又快意的恣谑着,像是在祭奠,祭奠大家逝去的青春。 花酿几人没有参与他们的疯狂,只是安静围观了一下,但也感受到了他们的肆意和解脱。 校园里有人在狂奔,有人在嘶吼尖叫,有人在引吭高歌,有人在拍照留念,有人抱着零食狂炫,有人在煲电话粥,有人点了蜡烛在表白,有人在旁边起哄,也有人躲在僻静处看着天上的月亮。 曾经,很多人以为高考结束当天的夜晚会彻夜狂欢,可是真到了那一天,大家发现那些设想了三年的想做的疯狂的事,最后都没做,包括同学之间的离别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那么不舍。 花酿她们没有撕书,没有尖叫欢呼,没有彻夜狂欢,大家都回到了宿舍,坐着聊聊天,很默契地没有讨论任何关于考试的内容,只是一起回忆着高中的趣事与糗事,一起展望着未来,说着自己喜欢的城市与大学。 今夜学校没有熄灯,但零点刚过没多久,大家就已经困了,什么兴致都提不起来,只想好好睡一觉,睡觉前大家还很郑重其事的将闹钟都关了。 特别好玩的是,虽然大家都取消了闹钟,但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钟,大家都还是全部自然醒了。 大家无奈的相视一笑,相继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起去食堂吃了高中生涯的最后一顿早餐。 宿舍里,大家各自收拾着自己的课本、教辅、试卷,花酿看着眼前整整装了三个大麻袋的书和资料,扔又舍不得扔,不扔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了,内心有些纠结。 就在这时候,旁边有个同学问了一句:“咱们这么多书和卷子,如果卖给收废品的大爷,你们说能卖多少钱啊?” 花酿瞬间脱口而出:“大约能卖九磅十五便士。” “九磅十五便士,那不是衬衫的价格吗,我三年以来积攒的财富,居然只值一件衬衫的价钱?” “要真换算出来,九磅十五便士也有七八十块钱呢,咱们这些书和卷子都不一定能卖出这样的高价。” “那可不嘛,可惜那个不断留级几十年,至今还没有毕业,并且在几十年中平均一个月换一次学校的李华同学今年不想要一件衬衫,不然咱们几个将这些书和资料卖了,凑一凑就能给他买件衬衫了。” “全国有那么多同学给他买呢,不差咱们这一件。” “这不是差不差的事,这是咱们的一片心意。” “哈哈哈,你说得对。” “哈哈哈哈……” 第162章 被安排好的一生(十四) 在笑闹声中,大家收拾好了各自的物品,很快就到了离校的时间,也就是到了告别的时候。 有的人像平常一样,考完,回家,没有告别,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像之后大家还要一起考试一样,以为明天还见得到彼此。 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过后,很多人真的见完了彼此之间的最后一面,那时候年轻的同学们很难相信,在同一个城市生活的他们,毕业后的许多年里都不会再见到一次。 花酿不是第一次高考,也不是第一次告别,她不敢确定和她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所以她跟同窗三年的同学们认真拥抱,认真告别,今后大家将各自天涯,各自在自己的世界里熠熠生辉。 人生一趟,他或她,或许已经陪你走完了这一程。 高考之后的假期,花酿学着带过孩子,带那个刚满三个月的弟弟,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后面的得心应手,小家伙见到她比见到他亲妈都高兴。 分数出来之前,花酿抱着弟弟哄了一会,然后在花妈妈不满的目光中,和志趣相投的同学进行了一次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一起坐着火车去旅行。 列车慢悠悠的行驶在铁轨上,窗外有时候是一片澄澈如镜、油菜花围绕的湖面,有时候是一座巍峨壮丽的雪山,偶尔还会望见奔跑在茫茫原野中欢腾的高原精灵,运气好的话,还能看到翱翔在蔚蓝天空中的雄鹰。 列车吭哧吭哧地在铁路上爬行着,它不慌张、不着急、不浮躁,很多小站它都停靠,逗留时间也足够,不像高铁、动车,掐分掐秒地到站,又掐分掐秒地开离。 到了一个小站,有人拖着行李下车,自然也有人拉着行李上车,几个大姨呼呼啦啦的上了车,她们或背着或抱着一些包包裹裹,一上车就左呼右喊地找座位,整个车厢就像突然开锅的水一样沸腾热闹。 她们一直在说话,她们热情洋溢地跟邻座的陌生人唠嗑,吃东西,开怀大笑,甚至开玩笑,但花酿不觉得她们吵闹,反而觉得热闹开心。 她们只是在高兴的聊着家常,聊着这趟行程的所见所闻,她们没有在火车上对着电话高声大气地谈上千万的生意、发号施令,也没有开着很大的音量打游戏、看视频,也没有趁机推销什么产品,她们是纯粹的,开心的。 花酿很喜欢这样的纯粹热闹,车厢里塞满了来自天南地北的乘客,南腔北调都有,唯独她们的腔调最特别,花酿尝试着跟她们学了几句,或许是口音有些奇怪,逗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那些大姨和花酿她们一起坐了好几个站,一路上聊了许多,得知花酿几人是高考完出来毕业旅行的学生,几个大姨打开了包裹,给她们塞了许多好吃的。 花酿几人实在不是大姨们的对手,她们太热情了,几人只得收下了她们热情的投喂,单方面的接受馈赠让人有些过意不去,但手中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回馈之物,最终,花酿留了一个大姨的电话,在大姨们下车前,又成功打听到了她们家的地址,打算之后给她们寄一点家乡的特产。 到站了,大姨们下车了,花酿几人和她们挥手告别,继续自己的旅程。 列车再次启动,车窗外掠过的青山绿水触手可及,列车在山水一色的深绿中不急不缓的移动,宛如画中,赏心悦目,也使人的心情更加地明朗。 经过一些村庄时,偶尔还能看见路边黄土抹墙的房舍,灰黑的鱼鳞瓦片,几缕炊烟从这些农家小院的屋顶上袅袅升腾,鸡叫狗吠声仿佛充盈于耳。 村庄过后,列车钻进一座隧道,隧道里黑咕隆咚的,花酿只能听到火车与铁轨磨擦出的咣当声,轰轰隆隆的回响在耳边,好不容易出了洞口重见光明,列车又钻进了另一座隧道,一会儿晴天朗日,一会儿又将你推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也别有一番风味。 黑暗中,花酿听到车厢里有人在抱怨,抱怨着列车车速太慢,耽误了他的行程;抱怨着车厢里太过嘈杂逼仄,配不上他的档次;抱怨着列车上的时间难熬,让他度日如年。 在他们眼中,这列车似乎一点好处都没有,花酿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太明白他们的想法,既然这列车上的种种都让他们感觉到不满意,那又何必选择搭乘这趟列车呢? 在花酿看来,这列车有众多的好处,人们可以享受坐慢车带来的安稳,不像飞机、汽车等其他交通工具,一路上都被安全带紧紧束缚着,每个人都只能对着一排排僵死的座背、一个个半探出的后脑勺,木然地端坐着,花酿感觉那只是一种“运输”,而非“旅行”。 坐火车真的是一件极其浪漫的事情,火车不似飞机、高铁匆忙,直奔目的地而去,无法细细的欣赏路边景色;也不似汽车容量有限,无法制造诸多际遇,火车一站又一站的慢慢走,走走停停,好像人的一生,慢慢行走,慢慢体验。 坐在火车里,经常看得见售货员不厌其烦地推着食品小车或餐车来回叫卖,也许空气中充满了嘈杂,也许环境并不那么优雅,一切都显得有些市井,但它这样的拥挤,这样的缓慢,才有独属于它的热闹氛围,让你觉得自己仍旧在生活,而不是裹在交通工具里。 坐在火车里,只要你想,就可以从容地欣赏沿途风景,在火车上看风景与平时有很大不同,火车上的风景流动而多变,丰富而生动,可以随时邂逅惊喜与新奇,给人一种真正“在路上”的感觉。 一路上,除了睡觉的时间,花酿几人大多数时间都是在看窗外的风景,不时用照片或文字记录着,有时候也看看书、聊聊天、吃吃喝喝,看书累了、聊天累了,又把目光移向窗外。 三天后,到站了,花酿几人下了火车,去寻了一家靠近市区的青旅住下,晚上,外出游玩的旅客都回来了,青旅里热闹起来,大家围坐在一起,各自分享着自己的故事,听天南地北的旅人讲述一段又一段的旅行故事。 第163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十五) 新的一天开始,花酿几人开启了新的旅程。 她们去看了一次高原上的日出日落,感受到了雪域高原上阳光带来的极致美好;去了被称为天地之巅的纳木措,吸了一口薄薄的氧气,感受生命的珍贵;她们去达东村过林卡,以天地为席,以日月为被,谈天说地;去泡了一次原始温泉,为旅途蓄满动力,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她们亲身感受了一下磕长头的感觉,那是一种来自内心的力量 ;她们穿上当地的服饰,学着当地年轻男女在欢快舞曲中,长袖甩起,腾挪转身,脸上笑容洋溢,像是一朵朵花儿在绽放。 她们在一个傍晚无意间路过一个寺庙,临近傍晚,寺院已经关门了,但有一些老妈妈依旧在那里磕长头拜佛,花酿几人有些好奇,就在边上看着,结果那几个老妈妈对她们很热情,热情的请她们喝茶,请她们吃糕点和糖果。 老妈妈们年纪有些大了,说不来普通话,花酿她们也说不来当地的方言,语言不通,大家只能用微笑和动作交流,说来也奇怪,明明一句话都没说,但花酿似乎能理解她们的意思,老妈妈们一直在给花酿几人倒酥油茶,让她们多喝点。 喝着酥油茶,花酿无意间发现了一样很有意思的东西,一个个圆柱形的白袋子里似乎塞满了什么东西,最顶端都放着一个红艳艳的苹果,看着有些奇特。 花酿和老妈妈们比划了好一会,被允许亲自打开一个看了看,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那是一种供奉的贡品。 白色布袋里塞满了做糌粑的青稞面粉,面粉塞得很夯实,最上面放一个苹果,这种供奉在别处没有看见过,应该是这所寺庙独有的,看着老妈妈们的年纪,想来这独特的供奉也是由来已久。 闲暇的时候,花酿她们随意的走进一家甜茶馆,这里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背包客、嬉皮士与拉漂在这边喝甜茶、侃大山的人,几人喝着甜茶,听着有趣的人们聊天、打牌,遇到感兴趣的话题也会跟他们聊上几句,时光就这么轻轻的在指尖滑落。 在这趟旅程里,几个人一边赏风景,一边尝百味,调整了心态,增长了见识,有勇气面对未知,在旅途中遇到了许多有趣的灵魂,她们一同追忆青春,在旅途中寻找人生的意义,发现全新的自我。 旅途结束了,可事实上,这并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 在匆匆奔向各自的世界之前,花酿和同学们一起告别了稚嫩青涩的青春,作为当代新青年,她们既要行万里路,也要读万卷书,她们要用脚步丈量世界,要用眼界开阔视野。 旅途结束了,高考成绩也出来了,有的人超常发挥,去了自己想都没想过的大学,有的人只是按部就班也顺理成章,有的人发挥失常在失落中接受结果。 无论如何,高中都成为了一段过去的旅途,无论取得了怎样的成绩,无论去了怎样的大学,总之,所有人都有了属于自己的新的人生。 在报志愿的时候,两个家长也曾试图去干预花酿的选择,他们觉得以花酿的成绩完全可以填报金融,用他们的话来说,学了金融以后就不缺钱花了。 花酿不知道他们这些观念都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真的很反感他们这样自以为是的安排,他们就那么很理所当然地给自己选择专业,安排这安排那的,明明这分数是自己奋斗几年得到的,明明是自己要去上大学,却弄得像是他们自己要去上大学一样。 他们明明就不了解那些专业,仅仅依靠非常片面且落后的认知就敢去插手自己的事情,在自己不愿意的情况下强迫自己去学习一些他们认为比较有益的东西,这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之前原主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丢掉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被迫接受那些她丝毫不感兴趣的事,心里有了很多遗憾,随着时间的推移,有些遗憾愈加强烈,陆续累积更多的遗憾和不满,直至死去。 花酿曾试图跟他们好好沟通,还找了许多视频资料想跟他们一起分享,想让他们试着了解自己想要为之奋斗的专业、事业,可他们根本不想看,他们完全不想接受他们认知之外的新事物,对他们来说,未知的就是恐怖的。 填报志愿的事情出现分歧,生活方式也出存在严重的分歧,一整个假期里,一家人没有过一次有效的沟通,他们总说着我们对你很好,吃饭的时候也一直说特意为你做了你最爱的菜,你看我们是最爱你的,可餐桌上没有一道菜是花酿喜欢的。 在家的花酿穿个衣服、睡个觉、玩下手机,他们都有各种看不顺眼的地方。 一会这个衣服短了,一会那个裤子颜色闷了;早睡被说成一天到晚只知道睡,晚睡又是一天到晚作怪不睡觉;刚拿起手机就说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手机,你的人生就是这样被废掉的,不玩手机又说你的手机是摆设吗,怎么也不知道跟老师同学联络一下感情,这么多年书白读了。 一次次的沟通失败,高中三年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表面和谐的家庭氛围迅速破裂了,两个家长依旧在耳边不断地给自己洗脑,甚至找了好几个不熟悉的亲戚朋友来帮他们给自己洗脑,花酿无语极了,只能左耳进右耳出,尽量避免正面交锋。 花酿觉得它们真的好奇怪,他们的人生似乎总是矛盾的。 他们要你好好学习,可他们又总觉得你学成了一个书呆子;他们要让你和同学老师保持一个好关系,可他们又觉得你和同学玩耍就是在不务正业;他们总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们懒得管你,可你做点什么的时候,他们又会傲慢地阻止你。 尤其在教育方面,他们有时候人云亦云,坚定不移的采用周围人的教育方式教育自己的孩子,可在某些方面,他们又变得有主见起来,将人家给孩子足够的自主性和独立性这些方面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按自主意识抹杀孩子的独立性。 他们变得独裁,他们说事情的是非只按他们自己有限的认知标准,他们说这是对的,那就是对的,他们说这是错误的,那就是错误的。 第164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十六) 这一刻,花酿深刻的认识到,有的父母真的就只是因为想成为父母而成为父母,孩子的出生由不得自己选择,于是往后的人生也由不得自己选择。 这些家长没有花多少时间陪伴过孩子,也根本不了解孩子,或者他们也根本不屑于去了解,在他们的认知里,孩子的生命是他们给的,自然孩子都要什么都听他们的,只有这样,他们的孩子才算得上孝顺。 他们总会觉得我养大的孩子就得听我的,他们并没有把自己的孩子当作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就像是“我的孩子”,重点不在于“孩子”,而在于“我的”,他们保护孩子是因为别人不能欺负我的崽,这是动物的本能,可能是爱,也可能不是,但不管是不是,绝大多数家长都会骗自己说,那就是爱。 他们不陪伴、不了解孩子,甚至也不爱孩子,但是却极度干预孩子的生活,什么事情都要包办,人生轨迹也按照他们自己的想法给孩子规划好,等孩子质问他们凭什么的时候,他们一句轻飘飘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就将孩子全然置于不懂事的位置,从而将自己的无脑无理行为标榜起来。 原主的经历就摆在那里,从小到大,父母总是事无巨细地管着她,仿佛一旦脱离他们的掌控,便会步入歧途,过上他们认为不好的生活。 他们蛮横无理的决定了原主要上哪个学校,选择什么样的专家,做什么样的工作,什么时候能恋爱,什么时候结婚生孩子,他们标榜着父母都是为孩子好的模样,以他们认为对的方式为她安排了人生。 随着慢慢长大,他们只在乎她又考了多少分,排名第几;只在乎她一个月赚多少钱,有没有涨工资;只在乎她在亲戚朋友面前够不够体面,能不能让他们有面子;却从未关心过她过得不开心,压力大不大,身体好不好。 这样的人生,原主已经用一生去尝试过了,表面上看着非常平静的人生,内里如何,却只有当事人知晓。 花酿不会重蹈覆辙,她的志愿填报的很快,因为目标很明确,从文理分科开始,花酿就定好了目标,也一直在努力朝这个目标靠近,功夫不负有心人,成绩出来的时候,花酿知道自己离目标又更近了一步。 再往后,花酿顺利的接到了心仪院校的录取通知书,告别了亲人朋友,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开启了自己的大学生涯,这是属于她的新一阶段的人生故事了。 很多人在高中的时候都憧憬过、想象过大学生活,那时的他们总觉得大学生活是轻松的,是自由的,可以奔波于自己喜欢的事之间,可以成为自己想象中优秀的人。 可真实的大学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和高中想象的是一样的吗? 相比高中生活,花酿真实的大学生活日程很紧,课程分布十分紧凑,从周一到周五,花酿的行程被安排的满满登登,和高中时期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生活一点也不比高中的时候轻松。 花酿对自己的大学生活是有目标、有计划的,大学是知识的海洋,这里有浩瀚的图书资料和先进的仪器设备,能使自己接触到广博的知识,培养必要的专业技能,同时也能培养自己学习与人处事的方法。 花酿读的专业是航空宇航科学与技术,同专业的很多同学都是理科思维特别好的大神,还有各种技术竞赛大牛,花酿觉得自己站在他们中间属实很普通,所以只能更加努力的提升自己,不说超越他们,至少不能落后于人。 当初选这个专业的时候,家里人不理解,很多亲戚和周围邻居也都不理解,他们不理解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想要学这么一个专业,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个专业是为男孩子量身定做的。 选择这个专业,花酿自然有自己的理由,而且是深思熟虑过后做出的选择。 花酿去过好几个世界,体验过好几种不一样的人生,但唯独没有机会接触到伟大的航空航天事业。 以往,花酿只能在新闻、时政热点里了解到一些航空航天相关的事,但能了解到的内容是有限的,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专业知识的欠缺,一方面自然是因为行业的特殊性,可试问谁人不向往飞天? 从长征、神州到嫦娥、天宫,再到天问,每一个名字都巧妙精准,充满了中华民族对探索浩瀚宇宙的文化传承、浪漫情怀和执着向往。 花酿之所以选择航空宇航科学与技术,是因为这是自己唯一一个可以参与瑰丽壮观的航天事业的机会,自己将有机会为祖国探索浩瀚宇宙贡献自己的力量。 到学校报到的第一天,花酿和很多新生一样,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荒凉的郊区,这附近没有什么人烟,校区非常大,也很空旷,很多人心里产生了一定的落差,他们努力拼搏三年难道就是为了来这荒郊野岭吗? 这样的想法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大家就发现首航的校园里有很多美丽的风景线,四季的绿园、热闹的球场、满满的自习室、静静的图书馆。 同时,首航也有着自己的特色,专业的排球队、很厉害的航模队、服装统一的飞行学员、习惯了背着大包拎着水壶的“眼镜一族” 这些风景和特色现在就展现在大家的眼前,它们并不遥远,很快,大家也将成为这其中独一无二的一部分。 本科四年的时间里,花酿的生活过得很忙碌,也很充实,和高中没有太大的区别,也因此,对于大学生活很轻松、毫无压力的观点,花酿可不敢苟同。 大学生确实是有很多自由时间,但作为一个学生来说,学习仍然是主要任务。 顶尖大学里面的课程难度是许多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授课的老师是行业内顶尖的大佬,教室里坐着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顶尖学生,老师们用他们习惯的快进度进行教学,给学生不断输出高难度的知识。 第165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十七) 想要在里面存活,并且在期末考试不挂科,那就意味着必须要理解高难度的知识,把每一个密集的知识点都弄明白才行,所以大家必然要比一些普通大学生更加辛苦。 再者,身边的同学都在同一层次,大家在很高的水平上竞争,想要在高手云集的同学之间突出重围成为佼佼者,就意味着必须要比已经很优秀的人还要优秀才可以。 大二就快要结束的时候,花酿甚至有一种自己才上大学不久的感觉,两年真的过去的太快了! 大学总共四年,刚过去两年,大一一同入学的同学之间,差距就已经拉开了许多。 大学生活是多姿多彩的,开放的,这里又各种各样的新鲜事物,有各种各样的机遇,同时也充满了竞争与挑战,也充满了形形色色的诱惑。 大学里身边没有老师和家长的监督,学习全凭学生自觉,但大学里的诱惑又有很多,各类社团、活动层出不穷,大大开阔了学生们的视野,再加上大学校园中自由的空气,稍不留神,就很可能陷入到各种诱惑中无法自拔。 沐浴在自由的空气下,有人开始享受甜甜的恋爱。在正常的情况下,大学期间谈恋爱并不是一件坏事,一方面可以丰富大学生活,另一方面在优秀伴侣的影响下,也有利于让自己成长为更优秀的人。 但是,但凡是动感情的事,就势必会存在不正常的情况,只要谈恋爱了,就难免会发生吵架,难免会失恋,很多同学第一次谈恋爱,就很容易深陷在失恋的阴影中无法自拔,不仅影响了学业,还耽误了正常的生活节奏,得不偿失。 除此之外,校园中还存在着一种比较见不得人的业务,那就是“代课”,不想上课的学生出钱,请其他同学代替自己上课,以此来应付老师的点名,这样的后果就是自己没有好好上过课,没有认真学习过专业知识,自然而然的,考试要么挂科,要么只能勉强混一个及格,他们早已被很多同学甩在了身后。 除了逃课、谈恋爱,也有一部分人习惯睡懒觉、通宵打网络游戏、沉迷刷短视频、看小说等等,他们享受着父母每个月定时打来的生活费,沉迷于自己构建的虚拟世界无法自拔,在安逸的生活中渐渐丧失了目标,他们早已忘记了初刚进大学校园时怀揣的梦想。 如果说这些人的堕落是自找的,那么有一类人的堕落在花酿看来,就显得非常可惜,也非常可悲。 能够步入这顶尖的大学,说明大家在自己的高中里都是佼佼者、领头羊,是一直受到老师和同学的赞扬的存在,他们怀抱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进入大学校园。 可大学还没真正开始,有些学生就产生自卑心理了。在上大学之前,他们一直被老师灌输“成绩决定未来”的思想,高中学习很苦,目标却很清晰,每天不想别的事,一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也没有精力去关注学习以外的东西,高中的环境是很单纯的。 可是到了大学,突然面对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学,那么多完全不同家庭背景的学生聚集在一起,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原本觉得无比优秀的自己,现在处处都不如人,像一只白天鹅突然变成了一只不起眼的丑小鸭,这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同程度的自卑之感,甚至产生嫉妒之心。 上了大学之后,大家关注的焦点不再仅仅是学习成绩,除了成绩,大家还会关注颜值、家境、性格、特长、谈吐和思维等等,有一些来自小地方的学生难免变得越来越自卑。 以前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感觉不到差异,上了大学之后,他们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才知道原来不同家庭的学生,差异可以这么大。 看着别人精致昂贵的衣服,看着别人高端的电子产品,看着人家各种各样的才艺,再看看自己,他们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丑小鸭,于是他们不敢说想说的话,不敢做想做的事情,他们只能抱团取暖,或者自暴自弃。 花酿觉得大可不必如此,每个省市和家庭的教育模式不同,很容易出现在不同领域上有特长、出色的同学,学校里可能有比你漂亮的,可能有比你有钱的,可能有比你学习好的,优秀的人太多了,人比人气死人,这样的比较除了会让自己不开心,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与其自暴自弃,倒不如找准自己的定位和方向,去专注于自己想要实现的目标,等你变得越来越优秀的时候,那些优秀的人不但不会排斥你,反而会自发向你靠近。 到了大二、大三,大家基本都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花酿觉得作为一个成年人,每个选择和决定都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你是想充实的过完自己的大学生活,还是随意糊弄过去,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对花酿而言,作为大学生,一定不能本末倒置,应该在完成学习任务之后,再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学习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但拾级而上,积少成多,只要你努力坚持,总会有收获的,得不了大班第一就去搞单项优胜,得不了单项优胜就去找个偏门苦练一生,再不济就研究自我,思考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花酿从选择理科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选这个专业,在选择这个专业的同时,自然也知道这个专业不能止步于本科,她是奔着保研去的。 别的行业花酿不敢说,但是就航空航天领域来说,本科生大概只是一个起步价,大多数情况下,本科毕业很难找到心仪的工作,考研是很多同学的第一选择。 四年的拼搏得到了回应,花酿顺利拿到自己本校的保研名额,首航的科研氛围是比较着名的,这里是国内航空航天最尖端技术的聚集地,这里有无数的艰难险阻等待大家去征服,有一句比较时髦的话来说,天空才是极限。 第166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十八) 花酿将在这里努力学习,尽力深造,将自己的职业规划同祖国航天事业的发展结合起来,希望有朝一日,在实现祖国航天梦想的同时,也能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 本科阶段,大部分时间主要还是集中在理论学习阶段,到了研究生阶段就一样了,从事航空航天相关专业,在当前的发展状况下,科研的比重大于生产制造,搞科研什么最重要? 那必然是心态! 实验失败,要一条一条分析原因,分析出原因之后,要一条一条验证,抽丝剥茧,但也未必能够善终,科学研究就是这样的过程。 这个行业中,国外终究还是搞技术封锁的,大家没有可以借鉴和参考的,只能摸着石头过河,祖国的航空航天事业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摸着石头过河是老传统了,花酿她们作为新航天人,自然也不会仅仅因为掉进河里几次就懊恼放弃。 很多人说首航的校风木讷呆板,毫无人文气息,可他们不知道,首航不需要一个个遭遇失败后愤慨激昂,拔剑向天,猛发毒誓的诗人,也不需要一个个满嘴浪漫语言却拿不出什么真材实料的草包。 真正做这行的,只会把实验结果和用具完整收回,保护好试验现场,只求能够尽快找出问题所在,大家没有多余的时间感慨,也没有多余的闲情逸致去搞那些花里胡哨却华而不实的东西。 古人有云:“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航天人的的目标是大气层以外,不淡定怎么达成目标呢? 硕士毕业以后,花酿选择继续留在组上,跟随导师攻读博士学位,而有一部分同学选择了就业。 大学本科四年,硕士三年,总共七年,花酿回家的次数不多,和家人电话交流的频率也不算高,基本就是保持在一个月三四通电话的标准上,而且基本上都是花酿和小她十几岁的弟弟花绪在交流,花大河夫妻俩和花酿似乎已经没有了什么共同语言,顶多就是简单问候几句。 攻读硕士研究生以来,花酿将更多时间都用在研究工作上,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很多时候家里打来的电话也接不到,到了博士攻读阶段,想必自己只会越来越慢,干脆趁着假期,花酿准备回家一趟。 花酿乘坐的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算了一下从机场到家的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刚好能赶上自己弟弟学校放学,于是花酿跟父母打了个招呼,坐上地铁直奔学校。 到达小学门口,刚好四点十多分,距离放学还有十来分钟,花酿去不远处的奶茶店买了两杯奶茶,站在一堆爷爷奶奶辈的家长中间等待孩子放学。 四点三十分刚过,学校大门准时打开,随着校大门的打开,孩子们自觉地排着队伍,有序地走出校园,各自寻找来接自己放学的家长。 七岁的花绪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家长,找了许久依旧没有找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反倒是看见了一个和远在首都的姐姐会非常相像的人。 花绪小朋友对这个神似自己姐姐的人表示出很大的好奇,可脑子里又谨记着老师说过的远离陌生人的话,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显得非常纠结。 小家伙一出校门,花酿就发现他了,发现小家伙看见自己时一脸惊诧,看着他想接近自己又有所顾虑,最后只能站在不远不近的的观察自己的模样,花酿觉得非常有趣,便故意没有第一时间上前。 小家伙迟迟不敢上前来,花酿只好挪到保安身边,似乎是保安大叔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小家伙背着书包一步一步挪到花酿身边,抬着小脑袋细细的观察着她。 花酿垂眸看他,笑道:“小家伙,你看我干什么?” “姐姐,你长得好像我姐姐啊。” “你姐姐?” “是啊,我姐姐也和你一样长得可漂亮了,她好厉害的,她可是首都航空航天大学的研究生呢,可谓是有颜又有才的典范。” “真的假的,你姐姐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那是当然了,我从来不说假话。” “那可真是巧了,姐姐我也是首都航空航天大学的研究生呢,你说说你姐姐叫什么名字,说不好我还认识她哦。” “我姐姐跟我一样,姓花,你呢?” “巧了,我也是。” “哎?” “嗯?” “姐姐!原来真的就是你呀!” “终于认出我来了?” “嘻嘻,我一出校门就认出来了,这不是一开始想着姐姐在首都嘛,就没有敢认,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回来的,刚下飞机就来接你了。” “哇,我好幸福呀,姐姐,刚下飞机就来接我了,对了,姐姐,你这次会在家待多久呀?” “不会太久,姐姐还得回学校继续读书呢。” “爸爸妈妈不是说你今年就研究生毕业了吗?” “是硕士研究生毕业了,但是姐姐要继续读博士,所以还没有毕业哦。” “哇塞,姐姐超级厉害的,我以后也要像姐姐学习,读完硕士读博士,走向人生巅峰。” “行啊,那你可要好好学习。” “嗯嗯。” 姐弟俩也不着急回家,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慢慢悠悠走着,小家伙很是兴奋,嘴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人在成长,城市也在发展,一路上很多地方对花酿来说是又熟悉又陌生,似乎是发现了花酿对周围环境的陌生,小家伙干脆当起了导游,一本正经的用他稚嫩的语言为花酿介绍着周围的环境。 快到小区的时候,小家伙说想吃东街口那家的叉烧肉,花酿就牵着小家伙去买肉,闻着味道,叉烧依旧是那个味道,只是卖叉烧的人由老婆婆变成了年轻的儿子。 买了叉烧,花酿又顺便买了些卤肉和凉菜,回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刚好是下班时段,一路上遇到了许多认识的邻居,他们不一定能认出花酿,但他们绝对认得出花酿身边的花绪,于是,花酿不得不停下来和邻居们寒暄一番。 第167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十九) 作为被花大河夫妻俩挂在嘴边天天炫耀的优秀学生代表,花酿在小区里的知名度真的远超她的想象,好不容易跟一拨人寒暄的差不多了,又来了一拨人,花酿正想着要找什么借口跑路的时候,花大河夫妻俩下班回来了。 趁着大家和花大河夫妻俩说话的间隙,花绪很鸡贼的找了个尿急的理由,拉着花酿跑了,两人没敢在小区里多做停留,一口气跑回了家,关上了家门,花酿喘着粗气朝小家伙竖起了大拇指。 晚餐的餐桌上,一开始一家人还是比较其乐融融的,这种其乐融融在花绪无意间说出花酿要继续读博士之后瞬间化为乌有,小家伙马上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一脸歉意的看向花酿。 花酿朝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关系,这样的场面完全在花酿的预料之中。 一阵沉默过后,花妈妈率先开了口,“你弟弟刚刚说的话,是真的?” “是真的。” “这博士你是非读不可吗?” “是的。” “女孩子,读书差不多就行了,读个博士,以后毕业出来可就三十多岁了。” “就算我不读博士,五年以后照样还是三十岁,还不如多读点书,免得等到年纪大了,还是一副没见识的样子。” “你怎么说话的,你知不知道等你读完都三十多岁了,到时候优秀的男生都结婚了,黄花菜都凉了!你还怎么嫁人?” “我活着不是为了嫁人,再者说,三十不恰好是而立之年吗?怎么就衰老了?我这盘黄花菜怎么就凉了?” “你别跟我犟,女孩子三十多岁哪里还找得到对象,这婚姻问题要成老大难的,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那您大可放心,我认识的很多三十多岁的女博士都有男朋友,找不到对象这一点好像并不存在。” “有是一回事,好不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三十多岁的女博士还能找到多好的男人,指定都是那些被别人挑剩下的歪瓜裂枣了。” “据我所知,能和女博士交往的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有很强的闪光点,比如外形、谈吐、家境、工作等等,如果您认为这样的人属于歪瓜裂枣,那我无话可说。” “别跟我扯那些没用的,别人家的孩子读完本科就去工作了,我们允许你读到硕士已经算是很开明了,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个书呆子似的,一张口就只知道讲大道理,哪里还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 “书呆子?您是不是对书呆子有什么误解?什么是书呆子,书呆子的意思是沉溺于书籍而不通人情世故的人,您二位觉得这样的人能考得上博士吗?” “难道不是?那些博士就是读书读傻了了的,一群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呆子。” “您或许不知道,学术界不是只有光做好学术就好了,试问能和导师们处理好关系的女博士们能有几个低情商的?试问情商低的人能和做实际项目的人,和厂方各类人群接触并顺利达成目标吗?那些说博士情商低的估计也没有真正读过博士,也就只能骗骗没有博士经历的人。” “你别以为你多读过几年书就了不起,人家说了,读博士的女孩子都会越来越丑。” “人丑这种事情真的和博士又有什么关系呢,相貌不都是天生天养的吗,你要是信了这样的歪理,那就真的只能说明你没有上过学了。” 花妈妈一看讲道理讲不过,开始无故撒泼起来:“好啊,你如今是觉得自己了不起了是,觉得自己是研究生了,看不上我们了是不是?” “我并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这只是你自己单方面的理解,我在和您心平气和的表达我的观点。” “你” 眼看着自己老婆败下阵来,花大河接过话语权,苦口婆心的劝道:“孩子啊,女孩子没有必要读这么多书,最后都是要嫁人的,你现在学这么多以后也用不上的,没有意义。” “如果一个女人的确没什么社会生存的实力,那通过搞定男人来解决安身立命问题,当然无可厚非;但如果自己资质出众,又何必裹足不前,把饭票寄望在男人身上,这是何等的自废武功,舍本逐末?现代女性已经不再是被关在闺房里的女人,我们的世界,和男人同等广阔。” “那你说说,你读博士还要几年,这么多年还得花多少钱,这么多钱不都还要跟我们要吗?” 花酿闻言,一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正色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我不得不为自己辩解一句,从大一开始,我就没有朝家里要过一分钱,这么多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从我自己的奖学金和之前积攒的奖金里支出的,自然,读博士期间的所有费用我也会自己解决,并不会给您二位造成任何负担。” 花大河听完一脸不解,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脸不悦的看向一旁的妻子,王翠霞低着头,完全不敢直视花大河的眼睛,这下花大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合着这么多年来所谓给孩子的学费生活费都被她私吞了啊,不出意外的话,那么大一笔钱肯定被她补贴给她那娘家不成器的弟弟了。 花大河瞬间火冒三丈,又不愿意在花酿面前丢了威严,便压抑着怒火,语气不善的开口道:“就算不花我么钱,大好青春浪费在读书上也是无用!还不如早点找个好男人嫁了!” “您觉得读书是浪费,那您又何必要让我读书,您觉得读书无用的话,从一开始,您就应该断绝我读书的可能。” “你不要跟我绕,我作为你爸爸,我在真心为你考虑,女人都是要结婚生子的,三十几岁生孩子已经是高龄产妇了,搞不好会难产的,再说以后年纪大了,照顾孩子都成问题。” “您尽可放心,如今医学很发达,不说别的,光家庭教育这一点上,女博士就是妥妥的王者,不管是资源、思路、教育理念还是高智商的dna,这些对一个家庭都是巨大的财富;至于择偶,您也不用担心,对于真正的精英男士来说,成熟、优秀且能在精神上和他们激起共鸣的女性,才是他们真正的良配,更能和他们相互携手、彼此助力。” 第168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 “别说什么相互携手、彼此助力,我前几天看新闻还看见了一个女博士毕业前被分手了,这就是你所说的精英男士真正的良配?” “您说的新闻我也看见了,女博士分手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女博士读博后打算在学术上走得更远,但她的对象却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留在安稳的小环境里一起生活,这不是女博士的问题,而是因为女博士走在大部分人前面,走得太快,作为她男朋友的男人已经跟不上了而已,这是她男朋友的无能。” “你” “你别着急,先听我说完,发生这样的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因为国内的大部分男性,在女性越来越强大这件事上一直很难受,说白了,他们就是见不得女性太强,本能的恐慌。” “只有比女博士弱的人,才会嘲讽打压女博士,这些瞧不起女博士的人心底对知识、对读书人是害怕、自卑的,他们怕女博士把他们显得无知愚昧,所以就只能通过语言的打压来找补,难道爸爸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花大河被花酿问的哑口无言,他要是继续说,就证明他在嘲讽打压女博士,就证明他害怕、自卑,但要是不说点什么,他又觉得他大家长的地位不保。 思索了一会,他还是开口道:“你知不知道外面是怎么说女博士的,大家都说世界上有三种人,一种是男人,一种是女人,一种是女博士。” “为什么要把女博士从男人、女人中分开,放到另一个种类呢?是因为大家默认男人才是完整的人,而女人却是不具备知识的,更具体的说,这里的女人只是抽象地代表生殖能力的物种,也就是一个行走的卵子。而女博士则是具备了知识和智慧的完整的人,那么,如果使用这个逻辑来解释的话,男人也不能称之为男人,而只是一颗精子。”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只是在分析你的话,按照你说的那段话的逻辑,世界上应该只有三种人,精子、卵子、和女博士。所以可以推导出,咱们家现在有两颗精子、一颗卵子,以及一个女博士。” “当着你弟弟的面,你怎么说得出这样的污言秽语,你知不知羞?” “您说的污言秽语是指什么?精子和卵子吗,这只不过是生物课本上普普通通的两个名词而已,就算我不说,他早晚也要学到的。” “行行行,你读书多,你了不起行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别以后嫁不出去了反过来怪我们就行,真是翅膀硬了。” 花酿自动过滤了他的某些言论,微笑道:“谢谢您的理解。” 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晚饭过后,花大河夫妻俩回了房间,房门也关上了,可房门是管不住激烈的争吵声的,毫无意外的不出意外的,他们在争吵,吵得不可开交。 花酿懒得听他们吵架,关起房门坐在房间里看手机,很快就听见房间门被敲响了,从门缝里探进来一个小脑袋。 “姐姐。” “探头探脑的干什么,快进来。” “好呀。” 小家伙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乖巧的坐到花酿旁边,安静的等着花酿将消息回复完。 等花酿放下手机,小家伙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花酿,一脸崇拜的说道:“姐姐,你刚刚好厉害,我好佩服你呀!” “哦?为什么要佩服我?” “能心平气和的跟爸爸妈妈讲道理,还能将他们讲得哑口无言的,我只见过你一个。” “这也值得你佩服啊?” “当然了,爸爸妈妈确实很聒噪的嘛,也不讲理,很多时候他们说的话我也不爱听,但我都不敢跟他们讲道理,他们有两个人,我只有一个,我讲不过他们。” “那遇到他们不讲理的时候,你是怎么应对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要是走不掉,我就跟他们绕圈子,把他们绕晕。” “也是一个好办法,你也很厉害哦。” “那是,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姐姐,弟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是不是?” “是是是。” 姐弟俩笑闹了一会,到了花绪该睡觉的时候了,在离开之前,小家伙给了花酿一个温暖的拥抱。 花酿突然被抱住,还有些懵,就听见小家伙在自己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姐姐,你一定不要被这个家困住,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怎么会这么说?” “姐姐,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对这个家并没有太多眷恋,爸爸妈妈可能没有发现,但我能感觉到你对他们一点也不亲近,这个家对你来说更像一个牢笼。” “你说得对,这也不怪他们,可能是我和他们的亲人缘比较浅。” “没事的姐姐,咱们不强求,你只要记住你还有一个弟弟就好了,你和我的姐弟缘可不浅,我能感觉出来,姐姐对我和对他们是不一样的,姐姐是喜欢我的。” “你说的没错,姐姐喜欢你。” “那就够了,他们不理解姐姐没事,我理解姐姐,姐姐有我理解就够了。” “对,姐姐有你就够了。” 得到小家伙的肯定与支持,花酿还是很高兴的,自己的身后也并不是空无一人。 至于在饭桌上他们说的那些对女博士的种种负面印象,花酿也不在乎,为什么现在普遍舆论环境都在嘲讽女博士,还不是因为那些吃不到葡萄的人只能说人家口里吃到的葡萄酸。 在传统的思想里,男女的地位不平等,认为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地位高,就应该比女人强,而女博士的出现,挑战了这个传统,所以社会上一些传统腐朽势力就接受不了了。 因为他们没有女博士优秀,这些比女博士弱的人,总有一种“我弱我有理,你比我强,我就排挤你”的心态。 因为女博士属于少数群体,使得人们怀着好奇心去捕捉关于她们的未知和稀有信息,而人们对社会的富有阶层乃至于精英阶层往往会抱有一种怀疑、迁怒、嫉妒、蔑视、不屑等复杂心理状态。 深谙此理的网络媒体,为了迎合大众心理,自然会利用女博士愁嫁、没有情商、貌若无盐等做噱头,并尽其所能的夸大其负面报道,来吸引读者眼球。 第169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一) 外界对女博士们的这一些指责与偏见,这个花酿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但她依旧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读博,这条路虽然荆棘丛生,但花酿相信自己和许多女博士们可以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其实,花酿真的觉得广大的女博士们才是人间值得啊,女博士们的好,就像沙中的金子,闪闪发光,再厚重的沙子都无法掩盖其锋芒。 女博士们学习上当得了学霸,舞会里撑得起晚礼服,搞得定论文哄得住导师,学习、工作事无巨细做得有条不紊,可以说是上得了厅堂,讲得一手好报告,也下得了厨房,玩得转实验和菜谱,这是多么完美的存在啊。 你看看古今中外横亘在人类的人性伦理道德面前最大的难题,婆媳问题,在女博士面前根本就不是事,这个世界只有征服不了的导师,没有沟通不了的婆婆。 因为一旦你读了博士,就天天要与这种高智商而且逆天的叫做导师的生物沟通,与这种生物相比,婆婆根本不算什么。 有的男人总是害怕自己的老婆移情别恋,这种担忧在女博士身上根本不会存在。 师姐们都在传女博士的主题曲是“夜太黑,尽管再危险,总有人黑着眼眶做试验”。 所以说,如果你老婆是个女博士,她突然夜里不见了,绝对不是去做头发,要么在改论文,要么在实验室,如果以上两个地点都没有,那她应该是在挨导师骂。 想着自己挨骂的那些日子,花酿心有戚戚然,又想到今后怕是要挨更多更狠的骂,花酿一瞬间心如死灰,差点都没睡着觉。 在家待了几天,花酿准备要回学校了,在回校前,她要先去参加一场高中同学聚会。 花酿是很少参加同学聚会的,这一次聚会本来也不会参加,只是因为前两天带着弟弟出去逛街的时候,刚好被一个高中同学碰上了,就顺便聊了几句,不知道那个同学怎么想的,当天就将在商场遇到花酿的事发在了群里,这下花酿不去都说不过去了,只能前往。 同学聚会的地址选在了当地一个大酒店,花酿到场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大家相互寒暄着。 花酿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确实,很多人都会怀念从前,可真等到与高中同学再次会面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与大家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和距离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此一时彼一时,当初读书的时候,大家比拼的是学习成绩,但现在同学聚会时,大家却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成年人,如果还是像学生时代那样,互相称呼彼此的绰号,互相开玩笑,显然是不合适了,搞不好,还会闹出矛盾。 花酿不想因为一次聚会与别人产生什么不必要的纠纷,但也不会表现得让自己不合群,便朝几个还有来往的同学走去,和她们说话。 “花酿,真的是你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上个月底回来的,好久没见了。” “是啊,高中毕业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很多人都没有再见过面了,今天难得的将大家大多都聚齐了。” “都聚齐了?” “那倒没有,咱们有几个同学应该是出国了。” “原来如此。” “对了,你今年该毕业了,毕业之后要出来工作还是继续攻读博士?” “要继续读博。” “哎呀,我真的好羡慕你,我当时就应该跟你一样考研,而不是直接出了社会,现在越来越觉得工作吃力了。” “现在想考研也不晚啊。” “哎,难了,我不像你,可以心无旁骛的学习,我哪怕辞职了,也还得照顾家里的孩子呢,东一下西一下的,根本静不下心来学习,这考研上岸对我来说难于登天啊。” 花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她也知道这只是同学们的随口吐槽而已,并不见得是真的想考研。 “对了,你有男朋友了没有?” “什么?” “你在学校交男朋友了吗?你们首航应该有很多男生?” “我们学校确实有很多男生,但那些都是别人家的,和我可没有关系。” “怎么会呢?难不成是他们长得太丑?” “不是,我们首航还是有很多帅哥的,虽然他们可能有些羞涩,虽然他们有时候有些邋遢,可是稍加打扮还是非常可以的,什么类型都有。” “那你怎么没找一个?” “恋爱是像我们要经过一片麦田那样,每人只能捡起自己喜欢的一束麦穗,不能随意更换,那些过早捡拾麦穗的人往往会后悔,而在走出麦田之前才捡拾麦穗的人最值得称道,因为他(她)手捧的果实最饱满。” “果然是女博士,说句话都那么富含哲理,我们是拍马都赶不上喽。”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喜欢说笑。” 大家寒暄的差不多,便各自落座,在上菜的时间里,大家热闹的瞎吹了一波牛,同学聚会的初衷本应该是共同追忆当年上学时候的情景,回味当初那份纯真的校园感情,但大家很少再提当年上学时候的种种,反而大多数都会说起各自的现状。 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不一样,有人混得好,有人混得差,这也是必然的。 学生时代,彼此之间没有利益瓜葛,只是单纯的感情,所以哪怕有人考高分,有人考低分,大家依旧可以友好和谐的相处,那种纯粹的感情是很美好的。 有人说人是一种拥有超长记忆的动物,更是一种感情动物,因此人更加念旧,更加怀恋过去的人和事。 但是,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人一旦入了社会,都是会变的,而且会变得越来越世俗、功利,同学聚会早已变了味,虽然当年同窗苦读的记忆还留存在大家的脑海里,但是一切都物是人非了,彼此之间的情谊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一次普通的同学聚会里,许多人嫌贫爱富的本性便暴露出来了,混得好的同学坐在一起聊生意、聊人脉;混得差的同学感觉自卑,也坐在一起抱团取暖;也有混的不上不下的同学满场都在找那些混得好的同学敬酒、留名片。 第170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二) 很多同学在花酿的记忆中已经变得模糊,但丝毫不影响花酿一眼就能判断出他们如今的现状,那些混得不错的人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同学,这些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好些人都想着去巴结他们,不停的说好话,不停的敬酒,哪怕当初他们的成绩不如自己。 那些被冷落的大概率是混的比较一般的,他们也许只是从事着一份普通的工作,过着普通的生活,就因为普通,那些喜欢趋炎附势的同学就觉得无法在他们身上得到任何助力,干脆就对他们置之不理了。 正如老祖宗所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有钱道真语,无钱语不真。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劝有钱人。力微休负重,言轻莫劝人。无钱休入众,遭难莫寻亲。” 人还是那些人,同学依然是同学,变的是社会环境和新的社会价值观的建立,当以前的价值被潜移默化篡改了,一切就都发生了变化,同学间的关系自然变得乏味和无趣。 一场同学聚会就跟那许久没有人说话的同学群一样,明明有几十人,但只有几个人在说话,其他人都是默而不语的听众,大家只是还保留着同学的名义,却已经没有同学的情感了。 一场聚会下来,花酿只看到了攀比,有的人在炫耀权势,有的人在炫耀财力,有的人在炫耀女人,有的人在迎风拍马屁,也有的人在黯然神伤。 花酿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同学就是一起读过书的人而已,三观合可以继续做朋友,三观不合毕业了就是陌生人,所以花酿对这些老同学既不会太看重,也不会太漠视。 这场毫无意义的同学聚会就这样结束了,可花酿没有想到还有一件很恶心的事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 提前回到学校的花酿收拾好行李,正准备去找自己留校的师姐吃饭,手机上却突然收到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告白信息。 这告白信息一看就是从网上复制粘贴的,无趣且油腻,至于发件人,花酿没记错的话,这个男同学已经结婚了,孩子都生了两个,花酿怎么会知道这些,因为聚会那天他全程在炫耀。 一开始,花酿以为是对方发错了对象,毕竟自己跟那个男同学没有任何联系,哪怕是聚会当天,两个人也没有单独说过一句话,他没有道理给自己发这样的消息。 到了晚上,花酿就知道自己将这个老同学想得太过正直美好,或许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得到花酿的回应,到了晚上他又连续发了好几条非常油腻的消息过来。 花酿第一时间截图保存,然后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拨过去,视频接通,花酿看着对面光着个身子的油腻男人,恶心坏了,不等男人反应过来,就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男同学被骂得一句话都插不上,等他插得上话的时候,花酿已经将视频挂了。 挂完视频的花酿依旧不解气,四处打听了一下,终于打听到那男同学妻子的联系方式,直接将之前的消息截图和视频截图匿名发给了她。 刚刚打听男同学妻子联系方式的时候,花酿还无意间知道了那男同学之所以混的这么好,就是因为借了他妻子娘家的势,要不是妻子一家帮衬着,估计啥也不是。 而且据说他妻子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如今看着这个靠着自己娘家力量扶摇而上的男人,居然敢背着自己去外面勾搭其他女人,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读书的时候,同学之间的感情都很单纯,谁能想到多年过后,人都变了,交友动机也不单纯了,有些人开始喜欢玩暧昧,喜欢犯贱,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恶心死人了。 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学,花酿也没闲着,一整天一整天泡在图书馆里,为自己日后的研究课题寻找资料。 花酿的博士生活没有惊心动魄,但也不是毫无波澜。每一个周末,别人有无尽的欢声笑语,但快乐都是别人的,而她什么都没有,不对,她还有很多,有还有没看完的文献,有没有做完的实验,还有似乎永远也写不完的论文。 在做一个个科研项目时,花酿的心情简直就是一个“晴雨表”,别人笑她太疯癫,她笑,不,她根本笑不出来,事实证明,有时候不走一些弯路,你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走路。 花酿不得不承认,博士期间压力确实很大,这绝对不是耸人听闻,博士要想顺利毕业确实不容易,大家听到的关于博士生跳楼的事件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花酿敢说想跳楼的博士生绝对有很多很多,花酿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冲动,之所以没有跳,大概是因为怕疼。 再者,博士生活也很枯燥,每天除了做不完的实验,就是无止境的paper,各种数据需要处理,各种问题需要解决,不说没有时间去娱乐,大家甚至都没有多少时间去休息。 每当大家都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导师总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大家身后,一本正经的跟大家说:“你们可都是未来的院士人选啊,我还等着靠你们长脸呢,你们不至于就被这点小难题打倒了,那也太逊了。” 大家一听,都笑嘻嘻的称呼彼此为院士,叫着叫着便来了劲,又再一次打起精神继续奋斗起来,导师看着像打了鸡血一样的同学们,深藏功与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在花绪小家伙初一的那一年,花酿博士毕业了,手里拿着好几家世界500强的offer,但最后花酿选择了去祖国的航天系统工作。 花酿在首航从本科读到博士毕业,有很多认识的师兄师姐在航天系统工作,做出这个选择之前,花酿也听过系统里的有些师兄师姐在吐槽。 他们吐槽这工作钱少、活多、责任大,整天累死累活,肩上的责任又远远大于那些搞金融、搞it的,凭什么每个月只能拿着几千元的工资,工作环境远离繁华的都市不说,还有保密这一道铁闸拦在那,可谓是既没有足够的自由,又赚不到足够的钱,工作又乏味,这样的生活仿佛能一样看得到头。 第171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三) 花酿认真听完了他们的抱怨,却依旧选择加入这个伟大的事业,在她看来,很多坚持在航天系统中的人才是自己应该学习的榜样,他们都没有把这些当回事。 每天的工作都很忙碌,工作之余,花酿也听到了一些声音,看到了一些现象。 有人说花酿她们的工作稳定是稳定,但会不会太过于枯燥平淡,花酿想说,航天事业是最具风险性、也最具挑战性的高难度工作,在这里,除了自己的终点是死亡这一点可以确定之外,没有什么是现在就可以准确预知的。 有人说这样的工作一眼就能看到人生的尽头,花酿很想问他们,明年会有哪些新型号的飞行器被研究出来,空间站日后如何发展?国内什么时候能够成功登上月球? 也有人说,在这样的系统里面工作,如果没有关系,没有后台,怕是很难得到晋升和重用? 花酿只想说,如果你真的有真材实料,系统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当你肚子里真的有了实在的东西,在航空航天这个相对封闭的系统中,你的不可替代性是远大于系统外的同级别职务的,那时的待遇更不必提,不说其他的,光是那种自我升值的快感也是一生难求啊。 除了外界的声音,身边也有一些同事选择了离开这个行业,他们选择去往那些能让他们快速获得更多现实利益的地方,他们有些人实现了升职加薪的梦想,走上了他们认为的人生巅峰。 可花酿一点也不羡慕他们,谁说成功的道路只有一条?又或者,为什么一定要实现某种标准的成功? 火箭直刺苍穹、航天器交会对接、航天员在太空挥舞国旗、无垠宇宙里国人的足迹愈来愈多,这不都是成功吗?还有哪种巅峰会比天更高、更远、更辽阔? 当初自己为什么选择航天事业? 当然是因为热爱啊,这世上还有比探索宇宙更酷的工作吗? 这世上还有比引领人类突破认知边界更让人热血沸腾的事儿吗? 这世上还有比指着电视上的飞船火箭、轻描淡写地说“本人就是干这个的”更自然的炫耀吗? 多少人曾在小的时候望天数星星,遥想那片未知领域是否还有另一个神秘的存在;有多少人曾在航天员飞天时,紧盯着电视直播激动欢呼;有很多人都有一个飞天的梦想,但真正能从事这个行业的却是少之又少。 花酿有幸能够成为其中的一员,曾在火箭飞天一瞬后留下永生难忘的泪水,明白了有一种成功叫刻骨铭心;也曾在卫星还是一个小零件的时候见过它,知道每一枚航天器的来之不易。 在这个系统里,有最德高望重的院士专家,有最聪慧博学的科研大拿,有最身怀绝技的大国工匠,有一群擎着最纯真最笃定信仰的朋友们,在这里,大家对真理的探寻永无止境,花酿参与其中,有成长,更有自豪。 在这里,有无数个花酿这样的人在埋头苦干,他们的背后,有来自祖国的期待,有来自人民的信任,有来自世界的瞩目。 网络上有句话说:生活不只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作为一个航天工作者,真的,他们全都是远方,眼前一点苟且都没有。 有人问,那诗呢? 花酿只能说,飞天这么充满浪漫幻想、追寻未知的事业,难道还不够诗意吗? 和许多共同奋斗的伙伴一样,花酿愿意把她的一生献给一件有意义的事,这件事就是探索浩瀚宇宙,他们想要得到的是星辰大海,他们想要征服的是万里苍穹。 十多年过去,花酿依旧投身于祖国的航天事业,当年几岁的小家伙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进入了理想的大学学习。 值得一提的是,花家的两个孩子,一个毅然投身于祖国的航天事业,选择上九天揽月;一人报考了航海相关的专业,想要下五洋捉鳖,姐弟俩可谓是上天入海,无所不能。 这么些年过去,花酿和父母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定期会通几次电话,每个月有固定的一笔款项打入他们的账户,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花酿经常会收到来自弟弟的吐槽,吐槽父母从小把他看得紧紧的,从小到大,无论读书、选专业,还是交朋友,都得在其中插一手。 花大河夫妻俩对花绪十分宠溺,花酿是知道的,当然了,伴随着宠溺而来的是无休止的控制与掌控。 在他们眼里,花绪是中年得子,又是个男孩,是要传宗接代的存在,夫妻俩对他宠爱异常,对他的掌控欲自然也是异常浓烈的,难怪花绪接受无能。 花酿回家次数不多,但也见识过不少名场面,在花大河夫妻俩眼里,花绪是不会自己吃饭的,都上小学二年级了,夫妻俩还想拿小勺子一勺一勺给他喂饭吃。 平日里,夫妻俩给他盛饭、夹菜都是平常事,吃鸡蛋要给他剥壳,盛碗汤要给他吹凉,吃个金针菇还要怕他塞牙,恨不得嚼碎了再喂给他吃。 都说人的成长是“三长”,长身体、长思维、长人格,但作为家长的夫妻俩对花绪可是进行了身体、思维、和人格全方位的控制,他们对他的掌控涉及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衣食住行,一些细碎的小事,他们都要为他规划好,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衣服买什么款式,都得按他们的要求来。 他们可以给花绪买最贵的衣服鞋子,可以给他吃最贵的有机蔬菜、有机牛奶,甚至给他吃的米饭都是传说中的有机大米,但他们不允许他有自己的选择。 吃了衣食住行,他们对花绪的社交也进行了管控,什么样的朋友可以交往,什么样的不行,都要遵循他们的原则,但凡花绪产生了什么不一样的情绪,他们都觉得是被坏朋友带坏了,吵吵嚷嚷的要去找老师。 在学习上,他们也进行了严格的管控,还将之前给花酿制定的那一套乱七八糟的学习计划用到了他身上,在夫妻俩看来,花酿之所以成绩那么好,都得益于他们的学习计划。 第172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四) 有时候,花酿有些怀疑夫妻俩是因为之前在花酿身上受挫了,所以把在花酿身上没有实现的东西都强加到了花绪身上,他们将在花酿身上没有倾注的爱全部倾泻到花绪身上,也将在花酿身上没有彰显的权威转移到了他身上。 当年花酿读书的时候,两个家长也就是在高中阶段还能稍微行使一下他们作为家长的权威,到了大学,他们想发发威也没地发,再说了,那时候夫妻俩还停留在中年得子喜悦之中,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管花酿。 到了花绪就不一样了,花绪出生的时候,夫妻俩就已经管不了花酿了,等花绪长大了、上学了,他们更是管不到花酿了,就将全部的精力用在了他身上。 按理说,等花绪上了大学,应该可以自由许多,可不巧的是,花绪上大学的那一年,花妈妈刚好退休了。 退休了,曾经热闹的工作环境没有了,与社会的接触也变少了,突然不用工作的状态让花妈妈觉得有点无所适从,一直在家闲着,可是人太闲了,难免会胡思乱想。 花妈妈在家里闲着没事干,电视看不下去,觉也睡不着,就在屋子里转悠,转悠,再转悠,看着阳台上晒着的衣服,看着花爸爸用过的水杯,看着他精心养护的鱼,怎么看怎么觉得哪里有蹊跷。 刚好电视里播放着中年男主角婚内出轨的剧情,本就在胡思乱想的花妈妈更是开始疑神疑鬼起来,总觉得自己男人在外面背着自己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人到中年,婚姻里的爱情早就所剩无几,彼此都是在靠亲情、习惯在消磨,这个时候自己退休了,可自己男人还没有退休啊,单位里又来了一些年轻漂亮的姑娘,乱花渐欲迷人眼,谁知道哪一天他就会被那些小姑娘迷了眼。 身边家里男人在外面偷腥的也不在少数,于是无事可做的花妈妈开始像看钱包一样守着自己的男人,走过半生,男人已经成为她婚姻中的全部依靠,如果男人变心,后半生该怎么过呢? 在不安之中,花妈妈疑神疑鬼的情绪更甚,每次回家后她都会在花爸爸身上闻来闻去,总感觉他和别的女人有染,但凡他身上沾染了一点什么味道,她就会歇斯底里的质问。 花大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老婆开始疑神疑鬼感觉自己在外面有了外遇,拼命的去解释还是掩盖不了她对自己的不放心,有时候自己稍微晚归一会儿,她就开始盘问,就跟审问犯人一样,让人非常窒息。 趁着花爸爸不注意的时候,花妈妈会对他的行踪进行监控,翻阅手机通话记录、短信、微信聊天记录等隐私信息,重点关注与女性的各种记录,过度解读他人的信息,误解他人的言语,怀疑他人的动机和真实意图。 这就算了,她居然还上升到出门跟踪,她变得非常的疑神疑鬼,对花爸爸的行踪非常的着迷,会不定时偷偷的跟踪他,跟踪他去散步,跟踪他去上班,看他是在工作还是忙其他的事,她开始变得越发不可理喻起来,让人摸不着头脑。 花爸爸被她搞得没招了,看她一副情绪失常的样子,也不敢惹她,怕把她惹出什么毛病来,惹出什么毛病来还得花钱治,还得去伺候她,没招了,惹不起,人就只能躲出去了。 人躲出去了,花妈妈就更加觉得他在外面有情况,不然怎么一天到晚不着家,肯定是被外面的小妖精勾了魂了,对他的跟踪和监控就愈发严密。 慢慢的,但凡看见花爸爸百米内有女性出没,花妈妈都觉得他们在私会,冲过去就是一番质问和辱骂,人家路人莫名其妙被骂一顿,自然也不乐意啊,遇上脾气好的骂骂咧咧几句就离开了,遇上脾气不好的差点把她拉着上派出所去。 花爸爸被折磨疯了,开始疯狂地给花酿和花绪打电话诉苦,听到花妈妈看见任何一个女人都怀疑和他有染,听到他说花妈妈当年抓花绪早恋都没抓得这么费劲的时候,花酿差点在花爸爸的哀怨声中笑出声来。 就花爸爸那长相,那大肚腩,那飘逸的头毛,外边肯定也没人勾引他,长那么埋汰,谁能那么想不开去勾引他,长得破狼破虎的,也就是花妈妈不嫌乎他埋汰。 当然了,笑过了之后,该解决的事情还得解决,在好言好语宽慰了一番老父亲,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之后,花酿开始给他出主意。 “妈妈做出这些事情主要就是因为人太闲了,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您给她找点事情做,等她手里有活了,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胡思乱想了。” “哎呀,你以为我不想啊,我让她去楼下跟人家跳跳广场舞,她怀疑我跟那些跳广场舞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让她跟别人到乡下租块地,种种花种种菜,她怀疑我要支开她干坏事;我让她找老朋友去商场逛逛街、买买东西,她怀疑我要去勾搭她老闺蜜,你说,我还能咋地?” “呃” 花酿闻言,陷入了沉思,确实,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本来就抱着怀疑的态度,那么他让你做什么,你都会怀疑他不怀好意,所以,给花妈妈找事做这件事,还真不能让花爸爸开口。 后来,花酿无意间了解到花妈妈有一个年轻时候一直想去,但一直没有去成的地方,在联系了好几家旅行社之后,花酿给她安排了一场旅行。 旅行的目的地自然风光优美,人文气息浓郁,将要和她一起旅行的基本都是同龄人,也不存在什么代沟,相处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希望她去到美丽的大自然、风景名胜中走一走,在感受大自然的美妙的同时,也可以放松心情、充实眼界,也能弥补她前半生工作太忙、无暇旅游的缺憾。 这场旅行属于先斩后奏,花妈妈本来还非常不乐意去,一听钱都已经交了,不去也不退钱,心里就有些动摇了,再看看最后的目的地,挣扎了片刻就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第173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五) 等旅行结束,花爸爸惊讶的发现花妈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再跟踪他了,也不再查他手机了,甚至也不爱搭理他了,跟他不存在似的。 之前花妈妈疯狂跟踪他,他烦躁无比,现在人家不搭理他了,他又觉得心慌慌的,浑身猫挠似的难受。 这天,花酿难得的接到了一个来自花妈妈的电话,电话里,花妈妈语气诚恳的对花酿说了一句感谢,感谢她安排的这场旅行,圆了她年轻时的梦,也让她找回了自己,她说她想明白了,女人确实没必要依靠男人而活。 花酿以为她是真的想明白了,以为她终于想要在退休之后找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做,让自己快乐、充实的度过每一个退休的日子。 可事实证明,花酿想的太美好了,她是想明白了女人不应该依靠男人生活,所以她决定依靠自己的儿子生活。 她是不搭理花爸爸了,但是她开始疯狂的给花绪打电话、打视频、发消息。 家长和在上大学的孩子保持联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聊一聊生活、聊一聊学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花妈妈要求花绪每天要向她汇报学习、生活情况、交友情况种种,出门要报备,上课要报备,吃饭要报备,睡觉要报备,还有不定时的视频电话查岗,花绪直接心态炸裂。 花妈妈打电话的频率实在太高,每一次通话花绪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是电话那头,花妈妈总会对他的生活指指点点,恨不得她自己来过。 花妈妈频繁且不分昼夜的来电,不仅是花绪受到了影响,花绪同寝室的同学更是叫苦连天。 在花妈妈不分昼夜的一天几十个电话和视频,以及一天上百条的消息轰炸下,花绪实在是不堪所扰,索性关机,或者将花妈妈的号码暂时拉黑。 可花妈妈明显是不会被这些方法打败的,这些年她也反应过来了,花酿和她并不亲近,而且花酿是个女孩子,不可能指望她养老,如今自己男人也靠不住,唯一能够依靠的,就只有花绪这个儿子了,所以她要竭尽全力拴紧花绪。 为了和花绪取得联系,她去办了几张电话卡,一个号码打不通,她就换另一个号码打,如果花绪关机了,她就给花绪的同学打,给花绪的辅导员打,甚至还在学校官网找了学校的电话,时不时地打过去。 打完电话,她还在官网“领导信箱”里给校领导写信,说她只是一个思念孩子的可怜母亲,可孩子不接她的电话,希望校领导能做一下孩子的思想工作,让他和自己保持联系。 “领导信箱”本来是倾听师生员工合理化建议和合法合规合理诉求的重要渠道,是师生员工参与学校管理服务,为学校发展建言献策的重要途径,现在居然收到一份来自学生家长告状的来信,这自然引起了学校的注意。 要了解学生的情况,学校肯定是在第一时间联系学生的辅导员,辅导员本身也接到过无数次花妈妈的电话,他和花绪深入沟通过,也得到了一些来自花绪同寝室室友的反馈,结合和花妈妈之前的多次无效沟通,辅导员自然是坚定地站在了花绪这一边。 所以,在学校来找他了解情况的时候,身为花绪的辅导员,他将之前了解到的种种信息和盘托出,用事实证明了花绪并非不孝,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虽然有花绪的辅导员和他的同学们给他证明,但学校方面还是觉得这事应该得到有效的关注和处理,不然损坏学校的形象不说,还会影响花绪未来的发展。 最后,学校方面让花绪至少请一个家长过来处理此事,让花绪请花妈妈过来是不可能的,此时的他对她避之不及,甚至产生了一些厌恶和恨的情绪;请花爸爸来也没用,他没有能力处理这些事,说不好还能把事情变得更糟糕。 花绪知道姐姐工作很忙,但不得已,他最后还是给花酿打了电话,请她去一趟学校。 因为工作性质,花绪的电话花酿并没有接到,等花酿下班拿到手机的时候,距离来电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四个多小时,花酿第一时间拨了回去,听到弟弟的请求,花酿有些不明所以,等听完缘由,花酿整个人简直怒火中烧。 都说无微不至就等于无恶不作,花妈妈这简直是在用着最温馨的借口做着最可恶的事情,她大言不惭的打着爱孩子的旗号在做着伤害孩子的恶事,丝毫不顾及孩子的感受和前途。 这么多年,花酿也见到过很多以爱为名,实则在持续伤害孩子的家长,她在想,是不是国内的很多家长并不擅长教育,但是很擅长毁坏孩子最重视的东西,对他们来说,他们不控制孩子,人就会不得好死一样。 在这些家长的逻辑里,只有毁掉孩子重视的东西,才能彰显自己的权力,毁掉孩子重视的东西,孩子才会长记性,才不敢不听话,作为家长只有表现出那种不惜一切代价的狠劲,才能实现说一不二的绝对支配权。 这些家长最擅长的,就是明明做出了伤害到孩子的事,却号称是为了孩子好,他们一边做着伤害孩子的事,又一边给孩子洗脑说我都是为你好,孩子的怨恨和内疚同时被激发,就会分不清爱与伤害的区别,也无法维护自己的边界,最后走向一条怎样的路,也就很难说了。 花酿很快申请了调休,马不停蹄的赶到弟弟所在的海洋大学,花绪一个十几岁的大小伙子,在见到花酿的第一时间,就一把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头不止的弟弟,花酿想摸摸头来着,结果发现这项动作操作起来过于困难,只能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给他一些无声的安慰和力量。 哭了许久,花绪终于将积攒在心里的委屈发泄得差不多了,下意识的抓着姐姐的衣服擦了擦眼泪,这才放开快被他捂死了的花酿。 第174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六) 看着花酿大喘气的样子,花绪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悻悻地喊了一声:“姐姐。” “嗯,现在好了一点没有?” “好多了,看见姐姐,我就有无限的动力了,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 “那我走?” “别呀,来都来了,走嘛,弟弟带你逛逛校园,看看我们海洋大学和你们航空航天大学有什么不一样。” “逛校园的事情先放一放,咱们先把正事解决了,该去找谁处理,前面带路。” “好嘞,我先给我们导员打个电话。” 没过多久,花绪将花酿带到一个办公室,办公室里已经坐着不少人了,学院领导、学校相关部门领导、辅导员、部分任课教师都在其中。 大家看着花绪带进来的花酿,都有些惊讶,很快,花绪的辅导员先开了口:“花绪同学,这位是你的家长?” “是的,这是我的姐姐,亲姐姐。” “好的好的。” 很快,花绪就被赶出了办公室,只留下花酿和一众校领导和老师。 办公室里,大家对花酿就是花绪的亲姐姐这件事还是感到很意外,花酿在航天系统工作了十几年,有幸参与过一些航天项目的设计工作,也有幸上过新闻联播,大家对她这个航天系统里优秀的女设计师可都不陌生。 “航海”和“航天”,一个海上,一个天上,但都是人类从未停止过探索未知脚步的领域,遨游太空与遨游大海都是人类伟大的梦想,虽然属于不同的领域,但都是一个“航”字,两个领域在通信、导航和信息技术方面是可以互相借鉴的。 航天人和航海人一样,都具有探索未知世界、拓展人类认知边界的属性,也都拥有不怕困难、勇往直前的精神,同时也拥有胆大心细、懂得谋篇布局、规划航程的优秀品质。 所以说,作为航天人,同时也是一个学生家长的花酿,和专门培养优秀航海人的学校领导们交流的非常愉快,事情也得到了圆满的解决。 事情圆满解决,校领导邀请花酿一起吃晚餐,花酿拒绝了,拉着花绪去了学校食堂,让他请自己吃一顿好的。 花绪乐呵呵的,非常大气的让花酿撒开了点,一切由他买单,却被他的室友们鄙视了一番,几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将他一把推开,笑嘻嘻的给花酿推荐各种好吃的菜品,顺便刷卡给她买单,把花绪气得直跳脚。 花酿离开校园好几年了,还真是有些怀念学校食堂的味道,于是乐呵呵的享受起小男孩们的投喂,对自己弟弟的惨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吃完晚饭,几个小男孩带着花酿在校园里参观,一边参观一边解说着,那架势跟专业导游也是有的一拼了。 溜达了许久,想到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普遍饭量大,一顿饭吃下去怕是很快消化完了,花酿征求了几人的意见后,带着几个小男孩去吃了一顿烧烤,又去旁边超市给他们买了几大袋零食,把几个小男孩乐得闭不上嘴。 花酿的时间很赶,定的是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吃完宵夜就要赶到机场附近的酒店去,几个小男孩也很机智,对花酿再三感谢之后抱着几大袋零食先回去了,留下花酿姐弟俩说话。 “事情已经解决了,这件事不会影响到你的学业,也不会影响到你今后的发展,你安心学习就好。” “我知道,姐姐出马,一个顶俩,谢谢姐姐。” “这件事虽然是解决了,但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接下来估计还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你要有一个心理准备,再者,也不能一直任由她这么闹下去,还是得想个办法解决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已经有一些想法了,但是还需要仔细完善一下,姐姐放心,我会想办法处理的。” “嗯,你有想法就好,以后再发生这种你处理不了的事情,记得及时找我。” “嗯嗯,我会的。” “接下来我有几句话对你说,你要是觉得有道理你就听,要是觉得没有道理你就当听了个笑话。” “姐姐你说。” “无论如何,绝对不要以牺牲自己、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满足别人,也不要顶着孝道的大旗去迎合父母,放弃自我,你退一步,他们就会进一步,你退两步,他们就会进两步,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的。” “他们以前干涉你许多,以后也还会忍不住干涉你的种种,但是你记住,他们对他们将要干涉的领域丝毫不懂,你会听做蛋糕的师傅教你怎么开飞机吗?” “不会。” “行,我相信你已经听明白了,也相信你可以将这件事处理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今晚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好好睡一觉,明天有绚烂的日出在等你。” “嗯,我看着姐姐上车了再走。” “行行行。” 姐弟俩都觉得花妈妈很快就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果不其然,花酿回去还没两天,她就又闹了一出。 直接打电话花绪不接,她估计觉得是因为没有威慑力,于是想出了一招,改变花绪生活费的支付方式,从之前的一月一次,变成了按天支付生活费。 是的,给一个在外地上学的孩子按天支付生活费,她觉得这样可以促使花绪主动给她打电话,她还在那得意洋洋的想着不能太快答应给他打钱,怎么也得让他给自己打了十几个才能给他打生活费。 可惜她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失败了,因为花绪也不靠她的生活费生活,他成绩很好,在学校申请了奖学金,之前那么多年的压岁钱、奖学金大部分他都是自己偷偷存着的,这么多年下来也有不小的一笔。 哪怕没有那些钱,花绪宁愿找姐姐借钱,也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向她妥协。 以生活费制裁花绪的目的没有达到,她似乎觉得事情有些棘手,最后听人不怀好意的一顿教唆,居然还开始玩起了心脏病发作的假把戏。 第175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七) 花绪急急忙忙给爸爸打了电话,让爸爸马上带她去医院检查,她死活不肯去,最后被花爸爸半拉半拽的拖到医院全身上下一通检查,检查结果是她身体好得很,别说心脏病了,连个普通感冒咳嗽都没有。 假装心脏病发作的事情被拆穿,花绪以为她能安分一段时间了,谁知她很快又玩起了上吊自杀、喝药自杀的假把戏。 她假上吊、假喝药都是特意选在花爸爸不在家的时候,花绪在视频里第一次看见她假装喝药自杀,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第一时间就报了警、打了急救电话,谁知警察和救护车一过去,发现人好好的,头发丝都没掉一根。 这样的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花妈妈故技重施,这次花绪心里有些怀疑了,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好言好语跟她说了一会就准备挂断视频去上课,谁知视频里花妈妈突然情绪失控了,大声命令他不准挂电话,否则当场就去死,扬言要让他彻底没有妈妈。 花绪很生气,当即就挂了电话,谁知手机里立马就收到了一张垂在床头不断流血的手臂照片,吓得他又一次拨通了急救电话,也第一时间给爸爸打了电话。 心急如焚的等了半个多小时,花绪终于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还不等他说什么,电话那头的爸爸气急败坏的说他妈就是骗人骗上瘾了,她本人一点事都没有,倒是差点把他吓出事来,又说她手上那跟血一样的东西就是从网上买的人家演戏用的血浆,她根本就没有那勇气割自己一刀子。 大家都知道狼来了的故事,所以花绪在第三次收到花妈妈打来视频说她要自杀的时候,他已经不会再相信她了,甚至有一瞬间,他觉得她要是真的自杀成功了也挺好的,那样世界就终于清净了。 花绪不再相信花妈妈假自杀的套路,但也知道不能任由她一直这么闹,于是专门跟学校申请了半个月的长假,准备回家处理这件事情。 对于花绪突然扛着大大的行李箱回家,花妈妈一开始还挺高兴的,还特意去买了许多她认为的他爱吃的菜和零食,一家三口相对平和的吃了一顿晚餐。 吃完饭,花爸爸问了一句花绪怎么会突然回家来,花绪吊儿郎当的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回答了一句:“我辍学了,不读了。” 这短短七个字把夫妻俩吓得够呛,他们好不容易将他培养出来,好不容易让他考那么高的分数,好不容易让他去到那么好的学校去读书,怎么说不读就不读了呢? 面对夫妻俩接二连三的追问,花绪始终闭口不言,自顾自拿着电视遥控器左一个台、右一个台的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把花爸爸气的差点当场抽皮带。 终于,一直得不到回应的花妈妈忍不住了,她开始絮絮叨叨的将花绪从小到大的大小事迹都念叨了一遍,明里暗里的都在说她的各种不容易,说花绪不孝顺、不体贴。 说着说着,她的话题从花绪转移到花酿身上,说花酿算是白养了,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花了那么多精力,最后养出一个家也不回、父母也不管的白眼狼。 又说花酿这个当姐姐的不学好,导致花绪这个小的孩子也有样学样,也被她带坏了,说他们夫妻俩辛辛苦苦付出那么多,最后却养出了两个白眼狼,实在是上天作孽。 听着她说自己的各种不是的时候,花绪都能忍受,但是当他听到她开始说姐姐的各种不是的时候,他忍不住了。 “妈妈,停一停,你说你在姐姐身上花了那么多钱,请问你们在她身上真正的花过多少?” “从小到大,我们在她身上花的还少了?” “小学到初中,是九年义务教育,学杂费和一些书本费都是免除的,姐姐也不住校,你们顶多就给她花了一些什么作业本费、校服费之类的;到了高中,姐姐每年都能拿到奖学金,中间还有各种竞赛奖金,这些绝对够她的花销了;到了大学就更不用说了,她没有拿过你们一分钱,反而还时不时给你们账户里转钱,工作之后你们账户每个月那么大一笔进账不都是她转来的吗?你们在这心安理得花着她的钱,却在做着骂她的事情,你们真的不会觉得心有不安吗?” “我们养她小,她给我们养老,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天经地义,你什么时候都觉得自己这么有理有据。” “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是我生下来的,她就得听我的,不听我的,那就是大不孝!” “是吗?姐姐既然那么不孝,那你就别认她了,让我来当这个孝顺的孩子,好不好?” 或许是花绪说的话太过匪夷所思,或许是花绪的表情太过诡异,花妈妈有些不安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啊,亲爱的妈妈,我认真思考过了,你一天给我打几十上百个电话,只是因为你太爱我了,你想让我回家来陪你,对不对啊?” “对对,我只是太爱你了,你终于明白了。” “对啊,我终于明白了,所以我回来了,我不读书了,以后我都陪着你,咱们母子俩一刻也不要分离,好不好?” “好啊好啊。” 花妈妈以为自己的好日子来了,却不知道花绪这是带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气魄回来的,他说母子俩一刻也不要分离,真的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一刻也不要分离。 她吃饭,他坐在她旁边看着她吃饭;她喝水,他站在她旁边看着她喝水;她洗衣服,他在她旁边看着她洗;她切菜,他也跟着拿个菜刀在那阴恻恻的看着她;就连晚上睡觉,他也要跟去房间在她床边打个地铺;她半夜起来上厕所,他就站在黑灯瞎火的客厅里幽幽的问她为什么不叫他一起。 不仅在家里如此,花妈妈出门,花绪也要紧紧的跟着。她去买菜,她问人老板一句,他也跟着问一句,她问两句,他也跟着问两句,就跟个复读机似的,搞得整个菜市场的人都以为花绪是个傻子。 第176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八) 花妈妈好不容易有兴致要去逛个街,花绪也要跟着去,她要买条裙子,他跟着;她要买件内衣,他也跟着;她要买个女性卫生用品,他也跟着;还同样的她问一句,他也跟着问一句,她问两句,他也跟着问两句,所有人都用看变态一样的眼神看他,他也熟视无睹。 这还没完,是人就会有三急,有时候花妈妈想在外面解决一下三急问题,花绪这个不要脸的也做出一副要跟她一起进女厕的样子,花妈妈自然丢不起那个脸,只能一路憋着回家,几次下来,脸都憋绿了。 无论大事小事,无论家里家外,花绪就跟一个人体监视器一样,无时无刻跟在花妈妈身边盯着她,效仿她,这样的情况每天都在接连发生,一个星期过去,花绪似乎每天都乐在其中,可花妈妈受不了了,她感觉自己每天被人都在被花绪监视着,她自己一点隐私都没有了,还每天都要被那么多异样的眼神注视着,她真的受够了! 看见花绪回家的兴奋已经完全消散不见了,现在的她只想让花绪离她远一点,她迫不及待的想让花绪回到学校去,可花绪告诉她,他已经办了退学手续,以后都不会再回学校,还说他非常享受每天跟在她身边的生活,他真的好爱她,所以以后的每一天他都要像现在这样跟在她身边。 花妈妈听完简直要崩溃了,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是一天都要过不下去了,她不想要儿子陪她了,她只想要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生活。 可花绪怎么会如她的意,接下来的几天,他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每天密切监视她的生活不说,还非常强势的干涉起她的所有决定,干预起她的所有生活。 他严格规定她每天必须几点起、几点睡;规定她饭要吃几口,一口嚼几下;规定她一天几杯水,一杯水分几口喝;规定她每天坐多久、站多久、走多久,少走一步都不行。 他还每天对她的穿着打扮指手画脚起来,一会说这件衣服颜色花里胡哨会被人说老不正经,一会说那条裙子沉闷会被人说老气;还每天对她的言行举止挑三拣四,一会说她走路姿势不对容易崴脚,一会又说她说话咬字不清别人听不明白。 总之,无论花绪说什么、做什么,都丝毫不给花妈妈反驳的机会,别问,问就是都是为了你好。 花妈妈自然不是那么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可如今她已经老了,可花绪正值年轻力壮,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还是智力,她都已经不是花绪的对手了,何况花绪是铁了心要跟她作对,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十来天过去,花绪依旧精神奕奕,但花妈妈已经被折腾的双目无神了,她从未如此渴望花绪滚得远远的,她甚至有些后悔前段时间自己为什么要给他打那么多电话,如果不给他打那么多电话,他就不会回家,他不回家,自己就不用受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她像以前的花绪和花酿跟她沟通一样,一开始好言好语的劝说着花绪,试图让花绪早点回到学校办理复读手续,花绪自然不听,于是她开始撒泼打滚,花绪依旧不听,最后,她拿出了杀手锏,她说如果花绪不回去学校上学,她就死在他面前。 花绪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在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花绪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刀,在她惊恐的眼神中,花绪朝自己腹部捅了一刀,一刀下去,花绪的腹部当时就血流不止,腹部的衣服裤子很快被染红了一片,花妈妈被花绪的冲动行为彻底吓坏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跟她的不知所措不同,花绪非常淡定,仿佛腹部插着一把刀的人不是自己,他保持着直立的体位一动也不动,还笑眯眯的和花妈妈说话。 “妈妈,你不是总说要死在我面前吗,我先死在你面前好不好啊?” “别,别,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花妈妈看着腹部插着一把刀的儿子非常害怕,她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又不敢上前,一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嘴里喃喃的说着你不能死,可她甚至都没想起来要打一个急救电话。 “妈妈,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按你的方式活着就是在浪费生命?我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让你感到满意?” “妈妈,你说得对,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我不想要了,今天就把它还给你。” “妈妈,你只给了我一次生命,我也只能还你一次,你可要记得收好哦。” “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逼你了,以后再也不说了,不说了。” 她被吓坏了,她之前总说自己要自杀,可实际上她是一个看见杀鸡都会害怕的人,更别说自己的亲儿子就当着她的面给自己狠狠捅了一刀,那鲜红的血液显得那么刺眼,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甚至让她忍不住干呕起来。 花绪顾不上她的反应,大概是有些流血过多,他感觉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他在想自己让朋友帮忙叫的救护车究竟还有多久才能到,自己应该不会真的把自己送走。 虽然自己往身上捅的时候努力控制了力度和深度,位置也是严格按照医学院的同学说的地方捅的,按道理说应该没有伤到肚子里的脏器才对啊,应该不至于真的送了自己上青天? 在花绪开始忍不住给自己想一个墓志铭的时候,救护车终于到了,救护人员小心翼翼的让肚皮上仍然插着刀的花绪坐在担架椅上,两个人抬着他从楼上一直走到小区外。 眼看着救护人员来了,花绪心就放宽了,嘴里一直不停地嚷嚷着:“你们把刀拔出来,我妈说的对,我这条命是我妈给的,我要还给她,你们不要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第177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二十九) 救护人员自然不会搭理他,他们在不断为他测量生命体征,因为救护人员来得及时,他失血量不算太大,但失血依旧给他造成了头晕、口渴、肢体冷感以及血压偏低等症状,救护人员一边和医院报备他的情况,一边安慰他、劝导他。 急救车在马路上快速行驶,一路上畅通无阻,十分钟后,急救车开到了一院,花绪的伤口没有进一步破溃,也没有造成内部脏器损伤,经医生抢救,生命是没有什么大碍,但依旧在医院住了好多天。 其实要不要捅这一刀,花绪也考虑了好久,他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但凡自己运气差一点就可能当场死亡,他也知道用这样的方式去恐吓父母有些极端,但是他真的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他当然可以不捅自己这一刀,可是不捅这一刀的话,他知道妈妈总有一天会故态萌发,没办法,她就是那样一个人,普通的方法是没有办法让她改变的。 要让她改变,就只能下狠招,通过这一刀,花绪要让她对自己心存忌惮,让她知道有的人说死,不仅仅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是敢动真格的。 这扎扎实实的一刀捅下去,花妈妈确实被吓坏了,她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孩子逼到自杀,他没有一刻歇斯底里,可又无处不在表达他自己的挣扎和痛苦,她没有想过要让他把命还给自己,她只是太爱他,她只是想对他更好一点,她只是想让他和自己亲近一点,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去死,更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恨自己。 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但是有一点,她终于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的去骚扰他,她甚至不太敢单独出现在他面前,她总觉得他在用他那平静无波的眼神质问自己,质问自己怎么不好好收下他还给她的那条命? 花绪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今后不会再有人那么蛮横无理的干涉自己和姐姐的生活,这么做或许对不起那个生养了自己的母亲,但是他别无选择,不这样做的话,花绪觉得这家里总会有人要彻底死去。 花绪回学校的那一天,花爸爸送他去机场,登机前,花爸爸叫住他,对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妈妈也不容易,你,不要恨她。” 花绪没有说话,没有说恨,也没有说不恨,他只是给了日渐苍老的父亲一个重重的拥抱,然后拉着大大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没过多久,花酿接到了一个花爸爸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他说花妈妈如今什么事都不管了,在家里设了个小佛堂,一心一意拜佛去了。 花爸爸没有说太多,但从他的语气里,花酿还是听出了一些解脱的意味,原来,他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与花妈妈不同,随着年纪增大,花爸爸似乎变得平和了一些,对于儿女,他似乎也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他能管控得了的人了,就当起了甩手掌柜。 花妈妈自从花绪那件事之后,就整天在佛堂里坐着吃斋念佛,很少出来了,退休的花爸爸不爱闻家里那股烧香的味道,每天手里抱着保温杯,腰上挂着收音机出门,坐在在公园的走廊上,听着小曲儿摇头晃脑的,日子过得悠哉悠哉。 两个人每个月领着一笔退休金,还有两笔孩子定时打来的生活费,经济上十分宽裕,但是考虑到他们年纪大了,花酿和花绪还考虑要不要给他们找个保姆,却被花爸爸拒绝了。 他说花妈妈如今吃素,还只吃她自己做的,至于花爸爸自己,他不爱吃花妈妈那些没滋没味的素食,也懒得自己开火,干脆在社区爱心食堂给自己定了包年套餐,每天和许多老伙伴一起吃吃饭、喝喝茶、下下棋也很乐呵。 最近,花爸爸似乎迷上了养花种菜,在对养花种菜的领域不断地进行研究、探索,在这个过程中,还学会了网购、短视频剪辑、视频分享等等,每每掌握了一项技能,就要得意洋洋的和花酿姐弟俩炫耀一番,炫耀他已经跟上了时代的脚步。 老人养花种菜可以活动筋骨、增强体质,在养花的过程中,还能够经常接触新鲜空气,大脑和肌肉会获得充足的氧气,能够促进人的新陈代谢,除此之外,养花能够减轻抑郁,降低老人的血压,促进血液循环,对晚上失眠也有很好的缓解作用,总的来说,养花种菜对老人是有益的,对花爸爸的养花种菜事业,花酿自然全力支持。 得到花酿姐弟俩支持的花爸爸更来劲了,将自己从播种、出芽、灌溉、成熟到收获的这些过程,全部一个不落的跟孩子和老朋友们分享着,既放松了心情,得到家人和朋友称赞也使他收获了喜悦,感觉自己依然是有用之才。 在很多天后,花酿甚至收到了一个包裹,包裹里是几根长得不算好看的小黄瓜,花酿一眼就认出那是来自花爸爸小菜地的小黄瓜,还真别说,这黄瓜样子看着不怎么样,吃起来却是非常清脆可口。 花酿一边吃着黄瓜,一边给花爸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黄瓜收到了,非常清脆可口,可惜太好吃了,一下就被自己吃完了,花爸爸听完,像孩子一般兴高采烈起来,连声说以后给她种更多的黄瓜,让她撒开了吃。 花酿笑呵呵的应着,花酿知道,花爸爸也好,其他老人也好,他们养花种菜,其实是在求关注,是在刷存在感,老小孩、老小孩,其实老人的思维是和小孩子一样的,老年人大都对感到孤独,她们会通过自己花草作品、农作物的展示,来博取孩子的关注,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花爸爸、花妈妈老了,花酿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这么多年过去,一家人之间的关系好似变得缓和了许多,可大家心里都明白,过去的伤痛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只是被埋藏在了内心深处,那些伤痛大多数时候可能不痛不痒,但在某些个不为人知的深夜里,它们会如火山喷发一般,席卷全身,让人避无可避,退无可退,只能苦苦煎熬到黎明来临。 有人总喜欢说,人生在世,放过自己,放下一切,才能活得轻松,可放过也好,放下也罢,又谈何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呢? 第178章 被安排好的人生(花绪番外) 花绪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就是有一个优秀且厉害的姐姐,这是他觉最自豪的事情,没有之一。 他和姐姐年龄相差很多岁,他刚出生没多久,姐姐就上大学去了,等她慢慢长大,他发现姐姐很少回家,所以他们见面的时间不多,但是他每天都很期待爸爸妈妈的电话响起,因为那很有可能就是姐姐打来的电话。 小时候,他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和姐姐总是说不了几句话就会开始吵起来,当然,都是爸爸妈妈单方面的吵,姐姐永远都是一副很平静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喜欢姐姐平静如水的模样,喜欢姐姐清冽如泉的声音,喜欢姐姐遇事时的处之泰然,也喜欢姐姐面对爸爸妈妈时傲然屹立的姿态。 随着年纪的不断增长,花绪慢慢的理解了很多以前不理解的事情。 他终于理解姐姐为什么要那么拼命的学习,理解了姐姐为什么要选择住校,理解了姐姐为什么要选一个离家那么远的大学,也理解了姐姐为什么不喜欢回家。 他终于知道姐姐以前经历过什么了,因为他正在经历着,父母对自己过度的关爱和极端的控制欲实在让人窒息,他不知道姐姐以前是怎么解决的,他只能试图跟他们好好沟通。 可事实证明,有些人就是沟通不了的,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思想是无法改变的,于是他慢慢学会了闭嘴,也试着像姐姐那样淡然,让这个家看起来是所谓的和谐美好。 为了早日逃离这个家,他像姐姐一样努力学习,考上姐姐上过的高中,学着姐姐和父母谈判的样子,为自己的理想苦苦坚持,寸步不让,终于,他们妥协了。 十八岁的时候,花绪终于走进了自己理想中的大学,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家,原本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有机会放开手脚好好享受接下来的大学生活, 可有些人有些事,真的是逃不开也躲不过,仿佛是命运在自己身上落下的枷锁。 花绪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想要独立,但是完全没有办法独立,因为爸爸妈妈不肯适时地退出,他们总是以提供帮助、关心、爱的名义,来操控自己的一切,有时候他们可能确实也是为了自己好,但是大多数时候,他没有感受到爱,只有控制。 通话记录以及微信聊天界面里,遍地都是妈妈密集如炮火般的袭击,她总是不停的打电话,她总是不停地要求这要求那,什么事情都要求事无巨细的跟她汇报,什么事情她都要插手,好像自己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打个酱油都不靠谱。 她打电话全凭她的喜好,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实际情况,无论白天黑夜,无论自己在上课还是在睡觉,只要她想打她就要打,毫无一点理智可言。 花绪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还有比这还要离谱的事情。 那天,他太累了,不想跟她争执,也不想听见她说话,所以挂了电话,关了机,本来以为可以安安静静吃个午饭,没想到,身边同学的电话却响了起来,竟然是她打来的。 那一刻,花绪真的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抢过电话一把挂断,没想到其他室友的电话却依次响了起来,他接起来其中一个,对着电话那头,一言未发。 电话被挂断了,没过多久,有一个同学又递过来一个手机,小声说是导员找。 挂完电话,花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背着气罐的鸟,哪怕被气得快要吐血了,也只能拼命压紧阀门,唯恐漏气,途中每走一步都是步履艰难,重重的身子压在脚上,脖子被别人握在手中,将被拽向不知名的前方。 这天晚上,花绪很晚才睡着,他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房子变成了一艘巨轮,在海上自由的漂浮着,而他就置身于巨轮之上,吹着咸咸的海风,隔着窗,他看看海波纹一如它的宝蓝色,寂静无言。 突然,浪花汹涌而来,巨轮变成了一叶扁舟,被浪花推着往前走,每次浪花推来,小船就朝岸边靠近一点,最终停靠在了岸边。 然后,他醒了。 他拿着手机蹑手蹑脚的推开门出去,此时正是黎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候,这个黑暗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但花绪相信只要自己不闭眼,明天的第一缕光明很快就会来临。 像姐姐曾说过的那样,自由应当凶猛,舍去所有负累,这场马蹄与梦的自由之战,哪怕会让自己遍体鳞伤,他也绝不低头,绝不妥协。 他像个变态的寄生虫一样同她生活了十多天,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用鲜血淋淋的一刀彻底切断了她对自己的控制,他用鲜血喂养出来的武器刺向她,将她刺进了佛堂。 事后,姐姐知道他捅了自己一刀,特意抽时间又来学校看望了他一趟,姐姐问他当时就不怕真的一刀把自己送上西天吗,他笑嘻嘻的说不怕,姐姐不就是研究怎么上天的吗,自己上天了,姐姐也会把他找回来的。 他记得姐姐当时闻言,顿了一下,最后什么话都没说,给他留了一张卡,头也不回的走了。 姐姐没来之前,花绪靠自己优秀的成绩在辅导员和任课教师面前勉强挂得上号;姐姐来过以后,花绪在很多院领导和校领导面前都变成了挂得上号的人物。 托姐姐的福,花绪发现教授们对自己的要求比对其他同学严格了许多,按他们的话说,姐姐在航天系统那么优秀,作为弟弟,必须要在航海事业上也变得同样优秀,航海人一点也不比航天人差! 花绪想他不一定能比姐姐优秀,但绝对不能拖她的后腿,他自己丢脸可以,但绝对不能丢姐姐的脸! 成长的路上充满了艰辛与磨难,但是他一路上很坚定,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花绪觉得自己终于算是取得了一点点成就,从过去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成长到现在还算优秀的自己,总算没有给姐姐丢脸。 姐姐将她的一生都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了她所热爱的航天事业,花绪以为自己会像姐姐一样,不曾想在追梦途中有幸遇到了一个动人的姑娘,自此开启了一段新的人生旅程。 许多年后,花绪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工作之余,他总是拿起手边的那本诗集,里面有他最喜欢的一首散文诗,《你的孩子,其实不是你的》。 花绪一直很害怕自己会走上父母的老路,他害怕自己会像他们对自己那样去对待自己的孩子,所以他经常读这一首散文诗,以此来告诫自己。 你的孩子,并不是你的孩子。 他们是生命对于自身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他们借助你来到这个世界, 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陪伴你, 却并不属于你。 你可以给予他们你的爱, 却不能给予他们你的思想, 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 你可以庇护他们的身体, 却不能庇护他们的灵魂, 因为他们的灵魂属于明天, 属于你在梦境中也无法达到的明天。 你可以拼尽全力,变得像他们一样, 却不要让他们变得和你一样, 因为生命不会倒退, 也不在过去停留。 你是弓, 你的孩子是从你弦上射出的箭。 弓箭手遥望未来之路上的箭靶, 他用尽力气将你拉开, 使他的箭射得又快又远。 你们怀着愉悦的心情,在弓箭手的手中弯曲, 因为他爱一路飞翔的箭, 也爱无比稳定的弓。 第179章 救赎与被救赎(一) 花酿是被一阵吵闹声惊动的,还没等她睁眼,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哭声和悲怆的乐声就传到耳中,哭声和乐声中还伴随着众多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说话声。 花酿有一瞬间的迷茫,但仅仅是愣了一下,她飞快的睁开了眼,却不曾想这一眼差点直接把自己送走。 眼前赫然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那口厚重的黑漆棺材前摆放的是一张黑白色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挺年轻的,还有几分帅气。 不知是不是花酿的错觉,在她看过去的瞬间,那张黑白照片中男人的眼睛中似乎亮起了一道光,死死的注视着她。 “那应该是旁边蜡烛火焰的反光!” 花酿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一颗心哆嗦得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任谁一睁眼就看见一口黑漆漆的棺材杵在眼前都会被吓掉半条命的,尤其周围还伴随着哭声、哀乐和浓重的白色恐惧装饰,白色浓重的夜幕下,花酿感觉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那阴森恐怖的白布后面探究出来,飘散在空中看着自己。 花酿晃了一下神,这才开口问:“一鱼小朋友,请你务必解释一下,这是一个什么情况?” “好的呢,主人。” “别卖萌,快说!” “好嘞,恭喜主人又成功完成一个小世界任务,欢迎主人来到新的小世界呀。” “这些客套话先放一边,你就说说现在这是什么场面。” “呀,这不是很明显嘛,你男人嗝屁了,正在办葬礼呀。” “我给你个机会,你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想清楚了再开口说话。” “好的主人,这是这个小世界原主老公的葬礼,他凉凉了,刚凉了没几天,现在大家正商量着选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把他埋了。” “呃,这场面是真刺激啊,先把剧情共享给我看看。” 剧情看得很快,看完剧情的花酿有些无语,看着眼前的棺材,再看看不远处那两个悲痛欲绝的孩子,所以这口棺材里面躺着的,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原主最熟悉的一个人了,当然了,现在变成了自己应该最熟悉的陌生人…… “呃……” “怎么了吗?主人?” “我有一个疑问,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下?” “主人你说,一鱼我非常乐意效劳。” “每一个小世界的选择是随机的,还是你选择的?” “按理说可以随机,也可以选择呀,不过主人的每一个小世界都是鱼鱼我特意选择的哟,除了第一个。” “怪不得呢,做完丫鬟转身就做皇后,当完孩子转头又当家长,请问你怎么想的?” “这不是想着主人当小丫鬟吃了好多苦头嘛,自然要找个身份地位高的让主人享享福嘛,主人满意吗?” “满意满意,那从一个被家长控制的孩子突然切换到一个控制孩子的家长,你又是怎么考虑的呢?” “这不是想着主人之前天天被家长掌控着,跟他们斗智斗勇的实在是费心费神,鱼鱼想着让主人来过一过当家长的瘾嘛。” “我听明白了,咱们就是主打一个反差,是这意思不?” “也可以这么理解。” “行,哎呀,一睁眼给我吓够呛,下次再有这种场面的话,麻烦提前预告一下,提前谢谢鱼鱼。” “没问题,包在鱼鱼身上。” 花酿这时候已经知道剧情了,眼前这个被永远定格在黑白照片里的男人,就是原主的第一任丈夫,他还很年轻,却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病魔离开了这人世界。 在农村,经济跟不上,收入有限,想法也比较传统,农民们考虑得更多的是血脉的延续以及延续的质量,遇到这样的大病,大家一般不会固执地在医院进行救治,而是会执拗的选择回到家乡等死,选择落叶归根。 原主的丈夫刘兴旺就是其中一个,在这片生养他的土地上,他和他的很多先辈一样,犹如一茬茬的庄稼,生了落,落了生,生得纯粹,死得平静。 刘家的父母才五十出头,本该是子女儿孙承欢膝前,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却痛失独子,承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两个孩子大的如今也才十来岁,小的才还不满六岁,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却永远失去了他们的父亲;而对原主来说,他的离世就代表着失去了家里的顶梁柱,也永远失去了自己本以为可以相携一生的伴侣。 古人常说,对人而言,人生三大悲剧莫过于“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而如今,这三大悲剧就在刘家同时发生了。 刘家的院子里四处充斥着悲痛欲绝的哭泣声,空气中的悲哀急切地翻滚着,弥漫至整个如密闭般的空间,一层愁云直压得人呼吸困难。 花酿竭尽全力扮演着一个刚失去伴侣的女人的哀痛与绝望,她对这个年轻的男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但是也为这早早结束的生命感到惋惜,她会虔诚的送他这最后一程。 都说葬礼是为活着的人准备的,因为他们需要一个宣泄伤感的场所。 整个葬礼过程中,花酿都表现得很符合角色特质,她一边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边还要随时关注着刘家两位一夜生白发的老人,以及两个刚失去了父亲的孩子。 送葬的时候,年轻人们抬着棺材往前走,两个老人突然跟着跑了起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声啼哭,跑的动作使哭声变得颤抖,忽断忽续的,头上的帽子都跑掉了,可怜的老人家却并不打算停下来拾。 空中突然起了一阵大风,像是失去了躯壳的灵魂在发出凄厉的如风的长啸,也像是极速奔走在扑冥路上的不安的灵魂,两个老人家身上的旧衣服被突如其来的大风吹的鼓起来,像一对翅膀似的,感觉随时要跟着大风飞走。 花酿扶住了一个老人,她对上她的视线,那是一双仿佛失去了灵魂的眼睛,在她眼底,在她身上,花酿只感觉到无处安放的空虚寂寥。 第180章 救赎与被救赎(二) 随着失去生机的躯体被掩埋,从今往后,他可能是海洋或湖泊里的一滴水,也可能被漂亮的花朵吸入体内,可能以元素的姿态,走遍世界的大江南北,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好像变得自由了。 当然,自由与否取决于长眠于地下的那个他的灵魂,对于他还活着的亲人朋友而言,他的一切已经被彻底终结了,随着他的下葬,他生前所用物品也被一件件丢到熊熊烈火中燃烧殆尽,最终,只剩下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灰烬,自此,他在这世界上留存下来的痕迹已经不多了。 深夜,已经好几夜没合眼的花酿坐在空空荡荡的房间里,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总觉得黑暗中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这房间是睡不下去了,花酿心想,便起身给男人上了几炷香,转身往女儿的房间走去。 十岁的小姑娘也是好几天没好好睡过觉了,此时已经被累意压的昏睡过去,只是依旧睡得不踏实。 小小年纪就遭遇了父亲离世,小姑娘一度完全无法接受爸爸离世的事实,多少次崩溃痛哭,那是一种无法逆转的痛苦和心灵的创伤,就算是铁打的人恐怕也承受不住。 花酿安抚的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的背,声音疲惫却坚定的对着小姑娘说道:“放心睡,有我在呢,妈妈会陪着你们的。” 小姑娘估计是感受到了来自妈妈的安全感,沉沉的睡过去了,花酿却依旧睡不着,漫漫长夜,她看着熟睡中的小姑娘,忍不住发出声声叹息。 每个人都是哭哭啼啼呱呱坠地,每个人又都是流着泪不甘的死去,每个人出生后都得到了该得到的一切,又在死后失去了原有的一切。 每一个人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不得不来;最终离开这个世界,也是因为不得不走。 死亡就好像横亘在悬崖边的一道警戒线,一旦坠下便是万劫不复,可讽刺的是,倘若死亡想要降临,人便丝毫没有选择的余地,不管你是腰缠万贯还是权势滔天。 生与死,好像从来都由不得自己选择,却又不得不接受。 正所谓“我本不愿生,忽然生在世;我本不愿死,匆匆死期至;不如不来也不去,也无烦恼也无悲。”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他在冰冷的黑夜里长眠,他会随着时间被人慢慢遗忘,在人们的口中变成一句哀叹,然后随风消逝;而活着的人还得活着,还会迎来每一个明天,看夕阳红透天边,然后朝阳接着升起。 或许,活着才是生命的不可承受之重。 在一家人还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花酿已经在思考这个家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根据之前看过的剧情,花酿知道现在是处于一个类似于自己原本的世界七八十年代左右的时代,这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年代,这是一个转型的时代,也是一个迈入新时代的时代。 花酿目前所处的刘家村地处南方山区,这里,村前是一条小河,村后是一片片庄稼和树林,村里大多数人祖祖辈辈以务农为生,生活的村子几乎就是大家的全部世界,村子里的绝大多数人祖祖辈辈就是这么生活的。 外面的世界已经在高速发展了,但村里人依旧每天守着自己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不愿意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脚下的泥土给村里绝大多数人身上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这个烙印就是:乡下人离不了泥土,祖祖辈辈靠农业谋生的人是黏在土地上的,对于农人来说,定居是常态,迁移是变态,聚村而居是大家的常态,终老是乡是大家的归属。 在这里,村里的人要到别的村去串个门,走个亲戚,都要走上大半天,村里的很多人连汽车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自行车倒是有人见过的,但这时候的自行车在农村人眼里可是个奢侈品,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生活在村子里的人们不大关心村子外面的世界发展如何,好像也没法关心,在交通不发达、信息落后的山区里,远一些的村子发生的事情对大家来说就已经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了。 当然了,村里的老老少少们对自己村子里的事情还是很关心的,毕竟这就是大家为数不多的饭后娱乐了。 看了一眼夕阳,花酿知道快到饭点了,从墙角抱了一捆柴火回了厨房,麻利地将点燃的柴火塞进灶膛里,拉开风箱,它便呼呼地开始工作起来。 花酿已经来到这好几天了,对这个家里的一切都差不多摸清了,尤其是这里的吃食,刚开始端着那涩口无比的纯高粱饭,花酿真的是觉得剌嗓子,因此还特意和一鱼研究了一下各种粗粮的做法。 花酿发现在这个年代,村里的人们基本都是自家地里出产什么,就吃什么,农村地广人稀,家家户户都有很多口粮田,房前屋后还有大菜园子,一般情况下不缺口粮,但大家依旧保持着省吃俭用的习惯,不过年不过节的时候,大家的主食依旧以各种杂粮粗粮为主,精细的米面平日里是舍不得吃的。 花酿今天做的是高粱米饭,淘洗干净的高粱米再掺一些芸豆一起下大锅里用水煮,煮到六七分熟,用笊篱捞出来放到筲箕里沥干水分,之后再倒到木甑子里蒸熟。 这样煮过之后再蒸出来的高粱米饭口感不会那么粗糙,口感相对柔软一些,粘性适中,还有独特的香气和味道,吃起来很醇香,也很扛饿。 沥出来的米汤也不浪费,放在盆里凉着,等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可以拿着当饮料喝,都说原汤化原食,吃着高粱饭,喝着高粱米汤,也有助于消化。 花酿刚把木甑子端到大锅里,正准备往灶膛里加两根柴火,就看见女儿刘小妟带着弟弟刘小磊进来了。 “妈妈,咱们晚上吃什么?” “吃高粱米饭呀。” “哦,又吃高粱米饭啊。” “我在里面加了好多芸豆的,应该也很不错哦。” 第181章 救赎与被救赎(三) “真的?妈妈,我要跟你说一句悄悄话,你做的饭比奶奶做的好吃多了。” “谢谢宝贝,但是奶奶做饭也很辛苦,我们要懂得感恩奶奶的付出,是不是?” “嗯嗯,我知道的。” “行,小妟,你带着弟弟看着火,我去菜园里摘点菜去。” “好。” 这时候农村几乎家家户户是土锅灶,土锅灶旁边基本都设有一个风箱,生火做饭时,用手拉着风箱,锅灶里的火势就旺,饭做得就快,刘小妟自小就是干惯了这活的,看着灶膛里的火,不断调整着操作风箱的速度。 如果灶膛里的火势旺了,风箱就拉得慢一点,如果灶膛里的火势不旺了,风箱就拉得快一点。 花酿提着菜篮子出了家门往外面的菜园子走,这个时间家家户户都在使用风箱生火做晚饭,离老远都能听到各种拉风箱的声音,各种风箱的声音交汇在一起,还真是有些嘈杂。 在菜园里摘了一把辣椒,摘了几根茄子,又扯了点还带着清新泥土气息的小葱和香菜,在菜地旁边的小河沟里大致冲洗了一下上面的泥土,这才往家走。 刚摘回来的新鲜的辣椒清洗干净,切碎,加上一些大蒜和豆豉,放点猪油简单炒一炒就出锅,这菜不管是原材料还是做法都是简单粗暴,但是非常下饭。 新摘下来的茄子放到白水里煮熟,煮熟之后捞出来晾凉,撕成小块放到大海碗里,加上切碎的大蒜、辣椒粉、酱油、醋,再撒上刚扯回来的小葱和香菜,简单拌一拌就可以上桌了,这菜卖相虽然不咋地,却也是一道下饭的好菜。 村里家家户户的房檐下面都挂着几串晒干的红辣椒,花酿顺手摘下两个,放在灶膛里用火燎了一会儿,烧出略带糊味的浓香,用火钳扒拉出来拍一拍上面的灰,然后用手捏碎了放进正准备出锅的酸菜汤里,一大碗又酸、又辣、又鲜的汤就好了。 这汤不仅下饭,还能把人喝出一脑门子汗,对庄稼人来说就是一种很特别的享受。 晚饭的时候,刘家老两口照例端着饭碗夹了些菜就出了厨房,两个孩子也端着饭碗跑出去了,花酿发现了,这里的人吃饭时,特别喜欢端着碗到门口坐着或者蹲着吃,在外面边吃饭边和邻居聊家常,有时候吃着吃着就吃到左邻右舍家去了。 花酿目前为止还没有养成这种蹲在门口吃饭的习惯,一个人在厨房快速吃完了晚饭,又去喂好了家里的鸡鸭,这才想着出去走一走。 没多久,花酿来到村口,村口有一棵高大的榕树,它的树干非常粗壮,粗的几个人都抱不过来,榕树枝繁叶茂的,一年四季都有人聚集在这里乘凉、唠家常,因此,村口大榕树下也就成了全村人热闹的地方。 大人们聚在大榕树下唠着嗑,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刚吃完饭精力充沛着,有的在小溪旁捕鱼抓蟹,有的在草地上撒泼打滚,衣服脏了也不在意,稍微大一点的小丫头们要精致一些,在榕树不远处跳皮筋、玩游戏,热闹得紧。 “小妟妈妈,你来了,快过来坐。” 作为小妟妈妈的花酿,今天终于在第一时间辨别出了这是属于自己的称呼,快速做出了回应。 “都在呢,在聊什么?” “不就是聊些家常,你看你,终于舍得出来走走了,我跟你说啊,这人啊,什么时候都要往前看。” “就是的,兴旺就这么走了,对你的打击肯定很大,但是你这家里啊,老的老,小的小,就剩你一个能镇住事儿了,你要是也倒下了,家里的这群人可就都六神无主了,所以说啊,你必须要打起精神来啊。” “我都明白的,我只是想不通,老天对我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明明生活才刚刚好了一些,他就这样去了,就这样打破了我美好的幻想,我想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的对待我。” “你呀,想开一些就是了,生老病死,这都是命。” “是啊,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活到这把年纪,谁没遇上过难事呢,遇上事的时候谁都以为活不下去了,到最后还不都挺过去了。” “谁说不是呢,人生,不就是一关一关地挺过去吗?” “谢谢你们开导,我明白的,我知道我不能这样倒下,我身后还有老人孩子,现在全家人都把希望放在我身上,我必须坚强起来,我要赚钱给公公婆婆养老送终,要赚钱给儿子娶媳妇,要给我姑娘攒嫁妆,当初和兴旺约定好的一切,我都要替他一一实现。” “你能这样想就对了。” “可不是,前些天看你跟个游魂似的,我们都怕你随时要跟着你家那口子过去了。” “要不是放不下孩子,我怕是” “你呀,还年轻着呢,可不能想不开啊,人呐,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就是。” “好了,不说这个了,跟你们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昨天不是去赶集嘛,在集市上遇上我娘家嫂子了,她跟我说起来,她们村子里有两个人去年进城打工去了,回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不少东西,还给家里添置了不少物件呢。” “这个你之前不是就说过了吗?” “就是啊,我都记得你说过好几次的,怎么又拿出来说了?当我们没脑子不记事的?” “哎呀,你们别着急啊,听我继续说。” “你最好是说出来一点新东西,老掉牙那一套我们都听腻了。” “新的新的,那两个人今年还打算出去呢,问村里有没有人愿意跟他们一起出去的,好多村里人都挺心动的,打算放下锄头加入打工队伍呢,这不,我娘家嫂子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你们觉得这事行不行?” “出去打工啊?是去哪里啊?做什么活计啊?” “是啊,去哪里呢,一年到底能挣多少?” “我也只知道是去城里,那城里叫什么名字我也记不住,我娘家嫂子只说是在建筑工地打工,就是给别人盖房子的,虽然苦点累点,但一年到头,确实能挣不少钱。” 第182章 救赎与被救赎(四) “给别人盖房子?女人也要?” “要啊,怎么不要,我娘家嫂子说了,人家城里男女都一样,只要你有本事跟男人干一样多的活,就能跟男人拿一样的工钱,一年下来也有不老少。” “那肯定没有问题啊,咱们在地里干的活也不比男人少,不就是盖房子嘛,搬砖、砌墙、刷泥,咱们也样样精通。” “是啊,就是有一点,咱们可都是没读过什么书的,这没文化的,人家要不要啊?” “要,这盖个房子也不需要什么文化,我娘家嫂子说的那两个人也没读过什么书啊。” “我看行啊,在家一年到头埋在地里,也就只能挣个温饱,可要是像你说的一样,在外面忙活一年就能挣个百八十的,那不比在家强多了。” “就是的,听说外面到处跑着车,咱们都活到一把年纪了,还没见过车长什么模样呢。” “可咱们要是都出去了,家里的庄稼怎么办啊?” “我娘家嫂子说了,那工地上可以请假的,那两个人都是农忙时回家收成,农闲了再去,没耽误赚钱,也没有耽误庄稼。” “那行啊,咱们一起去呗,也有个伴。” “行啊,我娘家嫂子说了,人家工地老板为了避免招工麻烦,都喜欢找集体工,咱们一起出去肯定没问题。” 在家种地靠天收的好几个妇女都动了心思,准备回家跟自家男人商量商量,夫妻俩一起出去。 花酿没吭声,前世也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原主想着多赚些钱养家,也跟着大家一起出去打工了,因为农村出来的他们工作踏实,很受一些工程老板喜欢,有时手下的工程尚未完工,就有其他老板就开始预约下一期工程。 原主跟着建筑施工队伍在各个工地不停辗转,在工地上一干就是好几年,什么工种都干过,那几年里她基本上天天都在干活,几乎没闲过,挣来的钱也不算少,但基本都寄回家了。 要是生活就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原主一家应该是能过上还算不错的生活的,可她毕竟也是一个人呐,是人都会有感情需求的,何况她是一个经历了太多苦难、急需情感宣泄的人。 在各个工地不停辗转的过程中,原主自然而然的认识了一些工程老板,也不可避免和他们有了一些接触,其中有一个史老板和她的接触最多,他总是找很多理由出现在她身边。 当她难过的时候,他会暖心的安慰她;当她有困难的时候,他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帮助她,只要她有需要,他总是能快速出现在她身边。 因为原主自身条件不差,工地上也遇上过很多大献殷勤的男人,所以一开始,面对史老板的接近,原主内心是抗拒的,可是有些事情,越是抗拒,越是如影随形。 他好像对原主的一切了如指掌,他懂她的不容易,懂她的为难,懂她的欲言又止,也懂她的故作矜持。 他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他什么都给她准备好,热水放好,热腾腾的饭菜做好,他也很会人情世故,平时但凡吃点好的,总要吆喝其他人也来吃点,很快就将原主身边人都收买了。 随着他频繁的出现在身边,随着他不断地嘘寒问暖,随着周围人不停说他的好话,再一次看见他真挚的笑容时,原主觉得很亲切,心中开始一点点的有了期待。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顺理成章的走到了一起,开始形影不离,在工地上,大家都已经默认了他和她是两口子,是一家人,他们彼此照料着,原主终于再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在刘兴旺离世之后的第五年,原主和工程老板史楚生结婚了,对于再婚的事情,原主也没有瞒着刘家人,还特意带着新婚丈夫回了一趟刘家村。 对于原主和史楚生的到来,刘家老两口一点都不吃惊,他们早就在同村人口中听到了不少消息,对于原主再婚的事,他们没有出言反对,他们也知道这是拦不住的,只是要求原主今后需要继续按时支付两个孩子的抚养费。 自此之后,原主就跟史楚生回了城里,工地上的活计也在史楚生的要求下辞掉了,她开始过起了全职家庭主妇的生活,每天就是围绕着男人过日子。 结婚一年多了,原主看着自己依旧平坦的肚子,很是心焦,随着史楚生事业越做越大,原主在家里越来越没有安全感,她迫切的想要给他生一个孩子,以此来紧紧拴住他,也以此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可各种各样的方法都试遍了,原主的肚子依旧没有动静,她自己以前是生过两个孩子的,在多次确认自己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她开始怀疑是不是问题出在男人身上。 终于,在原主的再三逼问下,史楚生承认了他无法生育的事实,也向她坦言他的前两段婚姻就是因此失败的,他言辞恳切的请求她不要因此和他离婚,他说,只要不离婚让他做什么他都可以,他说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想携手一生的人,他说他不想和她离婚,他说他太想要有一个家。 都说男人就像是一个椰子,有着无比坚硬的外壳,但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会表现出他最真实的样子,比如他的柔软,他的脆弱,他隐忍许久的眼泪。 原主本就对他有感情,此时又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的最为真实的一面,她坚信他深爱着自己,坚信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他真正的另一半,所以才会卸去他的伪装,展现他的脆弱,认为他渴望得到她的安慰和照顾,得到她的温言软语,自然而然的对他产生了深深的“怜爱”。 亲密关系里,作为女人,不怕对一个男人产生爱,就怕把这种爱变成怜爱。 如果一个女人只是单纯地爱一个男人,那她不至于失去理智,该为自己考虑的地方还是会考虑,该放手的时候依旧会放手;可是但当一个女人感觉一个男人很可怜的时候,她基本就在这段恋爱中彻底栽进去了。 第183章 救赎与被救赎(五) 原主就是属于彻底栽进去了的那一个,她对他总放不下心,因为在她眼中,他永远比一切世人都脆弱,她自以为自己比世人更了解他,唯有她能够洞察他那强韧外表掩盖下的脆弱,于是对他百般给予,百般宽容。 事实上,如果这个男人是个人品好,懂得感恩的人,他们之间可能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可非常遗憾的是,事实证明,人性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经不起考验的。 在原主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史楚生的情绪时,她全然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打起了她两个孩子的主意。 没过几天,史楚生开始在原主面前有意无意的说起对孩子的渴望,他说自己拼搏一生积攒了这么多财产,到老了却无人继承;他说自己年岁渐大,很担心以后无人给养老送终;他说要是家里能有一个孩子该有多好,这样原主在家也不无聊了,夫妻俩以后老了也有人照料。 听到这些话的原主自然动了心思,史楚生无法生育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又那么渴望得到一个孩子,他没有孩子,但自己有啊,还有两个。 如果把两个孩子接来,自己可以亲自教养他们,以后等自己和史楚生老了,两个孩子还能继承一笔不小的财产,这是一件一举多得的好事啊。 于是,原主在史楚生面前试探性的提起了远在刘家村生活的两个孩子,说者有意,听者有心,夫妻俩很快就一拍即合,默认了从刘家要一个孩子过来抚养的决定。 当时的世道都是重男轻女的,原主下意识的觉得史楚生肯定会想要抚养男孩子,可刘小磊是刘家的根,她很是为难,正想着怎么和刘家老两口沟通的时候,史楚生就体贴的说他想将刘小妟带过来抚养,他说他想要一个和原主一样伶俐漂亮的女儿。 就这样,原主和史楚生再次回到了刘家村,在两人说出要把刘小妟带走抚养之后,老两口对着两人破口大骂,刘老太太甚至拿起了墙角的扫帚想将两人轰出去,可听到史楚生说他愿意给刘家一笔不菲的费用之后,老两口沉默了。 最终,老两口接过了那个鼓鼓的信封,刘老太太进屋主动将刘小妟的不多的行李收拾出来递给了原主,就这样,刚放学回家的刘小妟就被带到了城里。 刘小妟一个之前从没出过镇的小姑娘突然来到了城里,她没有被城里的高楼大厦所吸引,没有被车水马龙的街道所沉醉,没有被繁华的商场所痴迷。 初入城市让她感觉倍感压力,偌大的城市、让人看不懂的公交路线、昂贵的商品、城里人的普通话等等,好像都在跟她说你只是这个城市的局外人,你不属于这个城市。 在这里,刘小妟没有熟悉的亲人朋友,没有熟悉的老师同学,没有阿伯阿娘们亲切的问候,没有邻里乡亲的熟悉乡音,连晚风都是陌生的模样。 这城市生活没有带给她丝毫的欢乐和快感,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如鱼离水般不知所措,她觉得自己长的不漂亮、打扮得不如别人精致、学习成绩也不是那么优秀,连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股浓重的口音,在大家别样的眼神中,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在这个陌生的家里,很多时候,刘小妟就像一个闷葫芦一样坐在角落里,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按理说,作为母亲的原主应该在这种时候多陪伴女儿,多带她熟悉熟悉环境,带着她尽快熟悉这个家,可很不碰巧的,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跟着刘小妟一起到来。 在梦想与女儿之间,原主痛苦纠结了很久,最后在丈夫的劝慰下,她选择了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而带刘小妟熟悉环境的任务自然而然就落到了史楚生身上。 史楚生对刘小妟这个继女表现得极其喜爱,他对她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对她体贴入微、嘘寒问暖,时不时地会制造一些惊喜,还给她送些价值不菲的礼物,尽显一个父亲的慈祥和关爱。 原主见到丈夫对女儿确实做到了视如己出,心里的担忧就都一消而散,放放心心的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去了,给了两人大把大把的时间和空间培养父女感情。 原主学习的地方离家并不近,史楚生看她每天来回折腾太辛苦,专门在她学习的学校附近租了房子让她居住,自此,原主回家的次数不多,刘小妟的衣食住行基本都是史楚生在安排,大多数时候家里也只有他们父女俩。 自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学习机会,女儿也接来了身边,夫妻和睦、家庭幸福,原主以为人生最大的幸福也不过如此了,可就在这时,一个消息传来,对原主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这天,原主正在上课,警察却突然找上门来,他们说刘小妟在学校里自杀了,从教学楼七楼一跃而下,当场死亡。 听闻女儿自杀死亡,原主差点昏厥,她想不明白女儿为何会突然自杀,她几度向警方询问调查结果,得到的结论都是一致的,都是自杀身亡。 原主强撑着自己,跟着警察直接到了殡仪馆,看到被一块白布覆盖着的女儿,原主一言未发,当即跌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医院的病房里,她想要去看女儿最后一眼的时候,却被告知女儿的遗体已经被自己的丈夫安排火化了,听到这个消息的原主,万念俱灰,觉得人生都是灰暗的,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因为太过激动,她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丈夫告诉她女儿已经下葬了,他说因为女儿不是正常的死亡,所以也没有通知亲戚朋友,只是找了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将她安静下葬了,原主愣愣的听着,看着女儿的遗照,眼泪止不住地流。 回到家后,原主课也不去上了,整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哪里也不去,甚至连饭都忘了吃,她坐在女儿的房间里,抱着她的照片整夜整夜的哭,因为长时间哭泣,她的眼睛都差点哭瞎了。 第184章 救赎与被救赎(六) 看着妻子如此痛苦,史楚生只能安慰妻子想开点,可是不管怎么安慰,她都无法从悲伤中走出来,才短短一段时间,原主不仅头发白了一大半,人也瘦成了纸片人,风一吹就能倒。 就算是如此,原主依旧没能走出来,她每天精神恍恍惚惚,每天都活在极度悲伤之中,原主觉得活着都没有意义了,三十几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六十多岁。 这天,原主难得的早早起床,给自己收拾了一番,还像往常那样去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早餐,她看着史楚生吃完,又温言软语劝着丈夫快点去上班。 史楚生以为妻子挺过来了,收拾好东西就去上班了,可是走到半路上,史楚生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赶紧开着车回了家里,到家发现原主吞了一瓶安眠药,此时躺在床上呼吸微弱。 史楚生赶紧把原主送到医院去抢救,最后虽然被抢救回来了,但是她生存意识并不强,为了防止她再次想不开,史楚生找了两个护工每天寸步不离看着她,就害怕她再出事儿。 在刘小妟离开半年后,史楚生从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叫小羽,据说她亲生父母早早过世了就成了孤儿,他说小羽以后就是他们的女儿,希望她能陪伴原主走出是去女儿的痛苦。 对于丈夫从孤儿院领养孩子的事,原主没有拒绝,小姑娘比自己女儿小了些年岁,一看见她,原主就总是想起自己女儿以前的样子,越看越伤心,可她也知道小丫头早早没了父母很是可怜,味了防止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孩子的正常成长,她干脆离她远着些,所以外人看起来她对小丫头不冷不热的。 原主以为自己和这个小丫头会一直保持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曾想,这天小羽趁着丈夫出差不在家,突然跑来向她求救。 小羽说有一天晚上,她在房间里做作业,史楚生喝醉了回来,小羽看到他喝了很多酒,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便走过去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正当她准备起身帮他倒水的时候,他突然搂住了她,她一下子吓坏了,拼命挣扎起来,但她年纪太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慌乱之中,她伸手摸起茶几上的花瓶往他的头上砸去,他晕过去了,她逃过了一劫。 第二天,史楚生醒来后,他一脸诚恳的向小羽道歉,他说他喝多了,把她当成自己的妻子,他说他希望小羽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原主,并承诺她永远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小羽想到他平日里的所作所为,相信了他的说辞,也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选择了忍气吞声。 没想到,仅仅过了半个月,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 史楚生又一次喝醉了,这一次他变本加厉,他不顾小羽的苦苦哀求和拼命挣扎,将小羽推倒在沙发上,小姑娘奋力反抗,反抗途中她咬伤了史楚生的右上臂,趁他查看伤口的不注意的时候,她又一脚踹向了他腿间,把人踹开了。 眼见施暴不成,史楚生的态度突然发生了180度的大转变,他立即跪下向小羽道歉,称自己是喝了酒一时冲动,把她错认成了自己的妻子,让她不要声张。 经过上次的经历,小羽已经不再相信他的说辞了,她看着眼前这个表面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的人,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之前的经历告诉她,这个人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个样子,他的眼神让人害怕极了。 小羽不清楚酒精能让人变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但是面前这个人让她感觉非常不安,她想离他远着些,最好不要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可是她手上没有任何筹码,也没有和他博弈的能力,她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她选择了回避冲突,不和他正面对抗,她在暗中尽力搜集一切对自己有用的信息,静静等待合适的时机。 终于,她的机会来了,他因公司的事务需要出差好几天,这些天家里只有她和原主,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虽然原主对她不冷不热的,但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她想原主肯定会帮她的。 原主听着小羽讲述她的遭遇,看到小女孩哭红了双眼,眼眶也不自觉的红了,一滴热泪从眼眶滑落,滚过她的脸和脖子,一滴又一滴,掉了许多。 原主知道自己不能仅凭小羽的一面之言就断定史楚生的为人,但结合他之前发生的种种不对劲的行径,原主不得不承认,小姑娘应该所言非虚。 原主想起那段时间史楚生接二连三的受伤,受伤的地方都有些奇怪,问他怎么受的伤他又语焉不详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倒是好算计,怪不得是趁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在做这些禽兽不如的勾当! 怪不得那段时间他经常给自己报一些旅行团,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让自己出去看看风景,纾解纾解内心的痛苦,原来让自己纾解痛苦是假,他自己想要行禽兽不如之事才是真。 正当原主想着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小羽无意间从她房间的花盆里发现了一个带锁的笔记本,那笔记本很眼熟,像极了刘小妟刚来时原主给她买的那一本。 虽然不太确定,但家里总共就这么几个人,这笔记本不是小羽的,不是原主的,也不太可能是史楚生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刘小妟的。 可现在小羽住的房间并不是之前刘小妟住的房间,她的笔记本怎么会放到这小房间里面去呢?还是用一个塑料袋包裹着藏在花盆底,要不是花盆被小羽不小心打翻了,谁都发现不了这笔记本。 带着深深的疑惑,原主尝试着用各种密码解开这个笔记本的小锁,尝试了好几个都显示错误,原主脑子里想着密码,心里冒出来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念头。 史楚生能对小羽做出这种禽兽之事,那他会不会对刘小妟也 想到这里,原主的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想出密码解开笔记本,她有一种直觉,这笔记本里肯定有女儿留下的重要信息。 第185章 救赎与被救赎(七) 心底一旦有了某些念头,那疑问就越来越大,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原主一边想着密码,一边默默祈祷着,但愿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但愿不是。 整整一天,原主都在努力尝试各种密码,但都显示错误,她想去女儿之前居住的房间寻找一些线索,可走到房间里四处找寻了一番,发现女儿的东西都被史楚生处理的干干净净,除了家具,什么都没有剩下。 原主在女儿之前写作业的地方坐下,呆呆的望着窗外,天空中飘来一朵云,一个俏生生的姑娘立在上头,原主伸出手想要去将她拥入怀中,可云朵一下就散开了,她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依旧是两手空空。 原主失落的收回手,踉跄的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随后情绪崩溃瘫坐在地上泪流不止。 她在地上坐了许久,想起女儿生前的点点滴滴,对女儿的思念就越加强烈,那种思念和悲伤令她崩溃和绝望,她泪水涟涟,哭得不能自已。 直到门外传来小羽的叫声,原主才勉强擦干了眼泪,摇摇晃晃的扶着桌子站起来,无意间瞥见书桌后面好像别着什么东西,她一手用力撑着桌子,一手往桌子后面掏。 桌子与墙面之间的缝隙特别小,这时候的书桌又很笨重,原主折腾了很久,终于将书桌后面的东西够下来了,那是一张折叠得特别小的泡泡糖包装纸。 原主屏住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拆开那一张小小的纸,上面只写着短短的十个字:真希望那天从未来临过! 那天,是哪一天? 刘小妟的生日、她第一次得到布娃娃的日子、第一次得到奖状的日子、第一次进城的日子,包括她离开那天的日子,原主都一一试过了,可笔记本依旧没有打开。 就在原主想着要不要暴力拆锁的时候,有个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她回想了一下,指尖颤抖着,在那个金属的锁上转动密码锁的数字。 啪。 锁扣打开了,小笔记本终于被打开了,密码就是刘兴旺去世的那一个日期。 原主颤抖着双手打开笔记本,映入眼帘的赫然就是女儿刘小妟的笔迹,她用大红的笔墨书写着她进城之后的生活,看着这刺眼的红色,原主心口猛地一跳,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笔记本的前几页内容还算正常,中间空了两页,之后的内容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原主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大红的字迹,目眦尽裂。 “今天妈妈不在家,后爸让我陪他一起看电视,我心里不太愿意,但我还是坐下了,坐下后,后爸突然坐得离我很近,我很不舒服,可他拉住了我的手,不让我离开。” “今天,妈妈又不在家,后爸又让我陪他一起看电视,电视里放着一些很恶心的内容,我说我不想看,可后爸说我长大了,是时候学习一些新知识了,他看得津津有味,可我并不想学习,我只觉得好恶心。” “后爸又让我陪他看那些恶心的影片,影片里居然有父母和孩子的睡在一起的场景,我恶心得想吐,可后爸居然说大家都是这样的,只有这样,才会真正的成为一家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不想和他成为一家人了,我只想要妈妈,可是妈妈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今天,后爸好像喝酒了,我本来在房间里写作业,他突然冲进来一把就抱住了我,他强硬的撕开了我的衣服,他嘴里说着穿衣服睡觉不健康,然后” “昨天是周末,妈妈还是没回家,他把我关在家里,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他再一次” “家里只有我跟他,我好害怕,我都不敢睡觉,房子里只要有一点动静我都会惊醒。” “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他把我拉到水莲蓬下冲洗身体,然后侵犯,然后再冲洗身体,再侵犯像屠夫处理被宰杀的动物一样” “我再一次被那个恶魔的开门声惊醒,他肯定又喝酒了,看着他摇摇晃晃走来,我忍不住的颤抖,我知道我躲不掉,果不其然,他恶心的身体又落了下来,我不敢吭声,因为他认为那是在挑衅。” “我觉得我好脏,在学校里,我不敢跟任何人靠近,我怕他们闻到我身上恶心的味道,放学之后,我走进一个破旧的小公园,小公园里枯树傍着残花,太阳被树枝划得七零八碎,就跟我一样。” “今天他又对我做了很恶心的事,我说我要告诉警察,他威胁我,他说要是我敢告诉警察,他就把我和妈妈都杀了。” “他总是在我耳边不停的强调,他说不能把他对我做的事说出去,他说说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就不干净了,所有人都会讨厌我,他说爸爸喜欢你,你也该喜欢爸爸,他才不是爸爸,他是恶魔!” “我想妈妈,可妈妈一直没有回来,也许是被他故意支开的,我真可怜,妈妈也是。” “我坐在教室里,却听不进去任何知识,我脑子里一直有个恶魔在折磨我,我满脑子都是他用手狠狠地打我、侵犯我的画面,只要我反抗,他就会掐我的脖子,用力的把我往地上摔,我心里想着妈妈快点回来,快回来救救我啊,可是一直没有见到妈妈回来。” “这几天我经常问自己,为什么我没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为什么我要经受这么多的挫折,老天为什么这样折磨我,我为什么是一个女孩子?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子,是不是就不用承受这些了?” “今天我又去了那个偏僻破旧的公园,我跟公园里那些枯树倾述了我的遭遇,我知道它们不会回答我,我突然有点羡慕它们,它们至少还有还有阳光,我什么都没有。” “我太累了。” “那天我突然醒来,发现自己站在阳台上,而令我最害怕的,是我对自己怎么来到这里的事一点记忆都没有,我觉得我已经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仅仅是我的灵魂在使用我的躯体。” “我不确定这具身体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不过,这都不重要了,现在我要离开它了。” “再见,妈妈。” 第186章 救赎与被救赎(八) 日记本里的内容就在这里结束了,日期就停留在她跳楼的那一天,原主一字一字的看完了,看完了在几十天的时间里多次遭到继父强奸、猥亵的女儿,她在继父的恐吓下不敢声张,只能用日记记录了自己的血泪史。 猜测得到了证实,在这一瞬间,原主反而异常的冷静,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是怀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情,但真相都已经摆放到了面前,是不可能装作没看到的。 原主开始回忆起女儿在世时,史楚生的点点滴滴行为,越回想她越觉得心惊。 她不相信史楚生不知道刘小妟为什么选择自杀,作为刘小妟自杀的罪魁祸首,他依然可以一脸平静的出现在学校里、审讯室里、医院里,对着刘小妟的老师、警察、医护人员,他像个慈父一样细数自己如何疼爱孩子,他一脸悲痛的模样成功骗过了所有人,包括原主。 父亲的身份、得体的举止、优秀的身家背景就是他最好的伪装,人们习惯了用伦理感、羞耻心去评估孩子与家人的关系,才会让史楚生这样的人因为身份的掩盖有机可乘,他们披上了“家人”的外衣,便敢肆无忌惮的伤害着孩子。 之前原主一直不明白女儿刘小妟为什么会突然自杀,现在终于知道原因了,可这原因却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以前她以为的幸福和谐,原来真的只是她以为。 她以为的慈爱有礼的丈夫只是她以为,她以为将女儿接来会让女儿过上好日子也只是她以为,她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失败的母亲,她不但没有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反而还害了她。 她从高楼上一跃而下,落地有声,那是她终于不堪重负的悲鸣,可自己一个当母亲的,却过了这么久才知道真相。 她痛恨自己,痛恨自己过度信任对方,痛恨自己的不称职,一个母亲将自己的女儿交给别的男人,期间不闻不问,可见是她的粗心大意,是她的漠不关心,是她的“天真”把自己的女儿毁了,害了女儿的一生。 骗取自己信任、在照顾女儿的同时对女儿下手的史楚生固然太不是东西,可放松了警惕、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了这个自称为“父亲”的男人的自己同样不是东西。 这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击垮了原主的内心,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让她痛苦不已。 原主将笔记本小心翼翼的收好,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报警,踏出房间之前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照片里女儿的笑颜猛地让她清醒了过来,还不能去报警,不能这么草率的去报警。 史楚生做生意这么些年,社会上认识的人也不少,黑的白的都认识一些,自己这么冒冒失失的就去报警,说不好会打草惊蛇,到时候他肯定会想方设法脱罪的。 想到这,原主决定破釜沉舟,她打算开始搜集史楚生侵犯女儿的罪证,再找正义的律师寻求帮助,尽管这条路可能非常非常困难,但她还是要走一遭。 想法是很美好的,可真正开始搜集证据的时候,原主才发现难于登天,她根本找不到什么证据,女儿生前的私人物品基本都被他处理干净了,除了那本被藏起来的笔记本,她竟然找不到任何有用的证据。 想起自己都没来得及见女儿最后一面,就被史楚生匆匆安排火化下葬,想必那时候他就已经在毁尸灭迹了,那时候她一味沉浸在悲痛中,对他的所作所为居然没有产生任何怀疑。 拿着仅有的能作为证据的笔记本,原主几经波折找到了一个律师,向他咨询能否以此作为证据使用。 律师告诉她,这本笔记本是可以作为证据使用,但不可能仅仅以这本笔记本就给史楚生定罪,给一个人定罪量刑的前提条件是证据确实充分,就她目前所说的状况,要想给史楚生定罪基本是难于登天,因为没有实证,她可能还会面临被反告诬陷罪的风险。 原主满怀期望而来,失望倍至而归,那个律师没有明说,但她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的建议就是放弃追诉,因为毫无胜算,可她不甘心啊。 想起刚刚那律师助理送她出来时说的那些话,她说她很同情自己的遭遇,可是如今女儿已经离世了,与其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还不如低调处理,毕竟她已经没有孩子了,以后还得靠着男人继续生活;她还说女儿被自己丈夫侵犯这种事,说出去也是女孩子丢脸,大家只会说她淫乱放荡,倒不如将此事埋藏在心中算了,毕竟说出去了脸上也不好看。 周围人来人往,那助理不分场合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身边明明人声鼎沸,原主却觉得处处冷漠无比。 坏人从来不会把恶行写在脸上,看着眼前一个个衣着精致的人,原主总觉得他们精致的皮囊下藏着不怀好意的心,在撕下面具之前,他们一个个的都很道貌岸然、面目可亲,可面具之下,谁知道又都是一些怎样肮脏的存在。 原主在律师这里碰了壁,可她不死心,又接连咨询了几个律师,还找了旅行时候认识的朋友,拜托她们咨询了几个警察,结果无一例外,大家都劝她放弃。 “世界上的坏人抓都抓不完,可那么多所谓的‘好人’却还在不断犯错。” 人人都知道通过法律把罪犯绳之以法是最好的结果,可偏偏有人能够颠倒黑白,钻了法律的空子,那该怎么办呢,是坚信人在做天在看,等着老天爷向他施加报应吗? 但真的会有老天爷、上帝这样的审判长存在吗? 那么多恶行遍地的人依旧在人间逍遥快活,命运总是让人感叹,常常给好人痛苦,给坏人欢笑。 由此可见,老天爷似乎只是一种无奈的期待或者是信仰,即便真的存在上帝和老天爷这样的审判长,他们也无法顾及到每一个人,所以他们创造了母亲。 第187章 救赎与被救赎(九) 原主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妻子,如果女儿还好好活着,她一定也会好好做一个妻子,可如今女儿遭遇了那样的不幸,作为一个母亲的她,无法再继续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了。 她要为自己的女儿报仇雪恨,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复仇之前,她要先把小羽安置好,她还小,以后还有大好的人生,她不应该陷入这个泥潭。 原主和小羽再三确认之后,最终以母女俩属相相冲、脾性不和为由,将她送回了孤儿院,相比外面那些不知全貌的家庭,孤儿院反而更安全一些。 将小羽安置妥当,一个彻底对法律失望的母亲,化悲痛为力量,将自己的悲痛直接化作仇恨的火焰,她开始筹划起了自己的复仇之旅。 史楚生身强力壮,拼武力、拼速度、拼耐力、拼体力,原主自知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又是一个戒备心很强的人,从他能面不改色冷静毁灭一切犯罪证据就能看出来,因此只能用智谋取胜,还得在他没有察觉之前快速完成。 距离史楚生出差回家的时间越来越近,原主决定速战速决,她花了大价钱提前买好了无色无味的毒药,卖药的说这毒药不会在喝下的第一时间发作,而是会在半小时后发作,这时间对她来说足够了。 史楚生出差回家这一天,原主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特意去美容院将自己好好拾掇了一下,又换上了一条非常显气色的新裙子,做足了一副小别胜新婚的娇妻模样。 出差回来的史楚生看着娇媚可人的妻子,眼前一亮,她整个人看起来焕然一新,和之前死气沉沉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看着妻子美丽的脸庞和婀娜的身材,他有些意动。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享用起丰盛的晚饭,席间史楚生问起小羽去哪了,原主漫不经心的说她给同学过生日去了,今晚都不回家,还暗示今晚要和他二人世界,谁都不能来打扰。 史楚生看着恢复了风情的原主本就有些意动,此时感受到她的撩拨,桌上的饭菜立马就不香了,在餐桌前就不安分起来,原主假装矜持,这令他更加急色抓狂,在餐桌底下的手很快就不老实起来。 原主看他那火急火燎的样子,脸上带着无限的媚意,嘴上却说着露骨挑衅的话语,喂他喝下了一整碗的大补汤,强忍着不适,任由他在自己身上动作,还配合他做出各种反应。 吃饱喝足,云消雨散,药效终于发作了。 史楚生先是感觉自己四肢无力,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刚刚激烈运动的原因,可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发现自己吞咽及说话都变得困难,头痛欲裂,呼吸异常困难。 他艰难的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站立了,他喘着粗气,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原主。 “你” “这感觉舒服吗?” “呃” “史楚生,你人如其名,你就是个畜生!你把我女儿害死了还不够,你还要去祸害小羽,你简直禽兽不如,我要杀了你为我女儿偿命!” “唔唔” “说不出话了,没事,你不是最喜欢掐人脖子吗,你不是不知道被人掐着脖子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情吗,现在体验到了,感觉怎么样?” “不要着急,你欠我的,欠我女儿的,欠小羽的,我今天都要一一收回来。” “你不是最喜欢玩弄小女孩吗,我让你玩,我让你下辈子,下下辈子,以后的永生永世都没有作案工具!” 说着,原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修剪枝条的大剪子,对着史楚生裸露在外的腿间之物而去,只听咔嚓一声,手起肉落,史楚生不光丢了命根子,命也快没了,他疼的撕心裂肺,却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原主放下剪刀,拿起菜刀将刚刚剪下来的那一团东西彻底剁碎,大床上血肉横飞,可原主依旧不解气。 她丢掉菜刀,将已经被剁的稀碎的东西抓起来塞到史楚生嘴里,强迫他吞咽下去,此时的史楚生已经奄奄一息了,呼吸都困难,更别说吞咽了。 原主看着他不配合,更是怒火中烧,她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撕心裂肺地喊着:“你这个畜生!你凭什么碰我的女儿!你凭什么!” 史楚生因为嫉妒的呼吸困难,脸色异常狰狞,这在原主眼里就变了味道,她觉得这是坏人不知悔改的阴沉的笑,于是拿起一旁的菜刀对着他连捅数刀,直到男人失去生命体征了,她依旧才肯罢手。 过了许久,原主终于平静下来了,此时的史楚生已经看不出什么人样了,原主看着血肉横飞的房间,丝毫不觉得恐怖血腥,她觉得自己解脱了,她终于为女儿报仇了,所有的情绪都一泄而空。 她缓缓站起身,回到餐桌前坐下,不急不缓的将剩下的汤全部喝了下去,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提前准备好的遗嘱按上手印放到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上平静的等待死亡。 所有的仇恨都已经报完,原主仿佛看见自己的女儿向她招手,她微笑且幸福的解脱了自己,去找天堂里的女儿团聚。 在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原主想起女儿到来的那天,她全身心投入,夜以继日的喂奶,虽然疲惫不堪,但是看到小女儿第一次发声、第一次翻身、第一次哭,她就无比感动,她曾经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告诉自己一定要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曾经,她看着孩子,会畅想她将来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会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嫁一个什么样的人,生几个漂亮的孩子,过什么样的幸福生活,可到了现在,她已经不想知道那些了。 她想,只要孩子一生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就够了。 如果愿望可以奢侈一点,她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到另一个人身上,不管是物质上,还是情感上,她希望可以真正靠自己给孩子撑起一片天。 在孩子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就是孩子的半边天,为她们遮风挡雨;如果孩子长大了、独立了,不需要自己了,那就迅速调整自己,找到自己的生活,找回自己的热爱。 想到这里,她笑了。 想到这里,她哭了。 她走了。 第188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 一位佛家知名僧侣说过:复仇只会葬送你自己。 但是,如果复仇是建立在爱的基础上呢? 这可能就是另外一种说法了。 “小妟妈妈,你想什么呢?问你你也不回话?” 花酿回过神来,问道:“啊,怎么了,刚刚走神了。” “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一起?一起干什么?” “去打工啊,去城里打工,不是一直在说着这事呢嘛,你想什么呢?” “打工啊,我,我就先不去了,家里孩子又小,一家老老小小的,地里那么多庄稼呢,总得有人照顾的。” “这倒也是。” “对了,你男人没了,你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啊?什么?” “你还年轻,不可能一辈子一个人的嘛,考不考虑再找一个搭伙过日子的?” 那个问话的妇人又问了一遍,旁边的一个妇人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人家兴旺刚走,你现在问这个干什么?” “兴旺刚走我知道啊,这不是问一问嘛,怎么了?” “男人刚走没多久,你就让人改嫁,这合适吗?” “我问一问怎么了,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也是为小妟妈妈考虑呀,是,小妟妈妈?”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兴旺刚走,我也没有改嫁的心思,只一门心思的想着好好孝顺两家老人,将两个孩子好好拉扯长大就是了。” 花酿刚说完,就看见村里一个大娘走过来,那大娘自顾自在花酿几人身边坐下,随口问道:“说什么呢?” “没,没说什么。” “我都听到了,你们刚刚在说改嫁。” “大娘,我们就是随口说说。” “就是就是。” “你们在让一个刚死了男人的女人改嫁,我听得很清楚。” “大娘,您可不敢胡说啊。” 花酿旁边的几个妇人此时都有些不高兴,又不太敢表现出来,这大娘在村里是有名的尖酸刻薄,大娘几乎和村里所有的家庭都发生过“战事”,从口头的争吵谩骂,到大打出手,可谓是劣迹斑斑。 据说之前村里有户人家趁大娘不在,把她家浇灌秧田的水引走了,大娘吃完饭回来发现之后当场就扛着锄头去了那户人家里要说法,把引水的人狠狠地骂了一通,转头又去把那家人刚浇灌好的秧田田埂挖了个大洞;有户人家偷了她养的鸡,她冲到人家里去,在人家院子里打滚、撒泼,把人家的锅碗瓢盆全部砸了干净,又在那户人家的院墙上到处抹上鸡屎之后,她才在叫那家人的骂声中扬长而去。 村里人都说大娘骨子里就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吃一点亏就能骂遍对方祖宗十八代,有时因为点芝麻蒜皮的小事,她都可以连续骂几个小时都不重样,直到骂足了骂累了才会住嘴。 鉴于大娘的恶名,很多年轻媳妇每次看到她,都会躲着走,心里对她有一股莫名的恐惧。 除此之外,村里谁家的孩子哭闹不休的时候,大人们都会说:“如果你再不听话,就让村尾那王大娘来抓你!” 可见,这大娘在村里真的就是如凶神恶煞一般的存在。 花酿刚来没几天,就见过好几次大娘在和别人对骂,别看大娘长得瘦弱,但是她那说话声和走路声一样大,那些看似膀大力阔的大娘大叔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好在刘家跟她也没什么罅隙,自然也就没跟她交过手。 此时看见大娘突然加入几人的谈话,花酿一开始有些不解,很快又想起这大娘也是早年丧夫,之后一直没有改嫁,一个人守着公公婆婆和孩子过日子,难不成她是通过自己看到了她年轻时候的模样? 于是,花酿试探道:“大娘,您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大娘闻言,凌厉的眼睛盯着花酿上下打量了一番,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点了点头。 花酿看着大娘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很是不明所以,这是有话说呢,还是没话说呢? “大娘?” “你如今也才三十出头?” “是啊,怎么了吗?” “刚刚她们跟你说的不无道理,你可以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改嫁。” “大娘,您的意思是,让我改嫁?” “我也是年轻时候就死了男人,作为寡妇在这村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男人们的心思我再了解不过,那些个男人啊,最是喜欢你这种年纪轻轻死了男人的小寡妇。” “你们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小寡妇最容易勾起男人的独特心思,单单就一个夜敲寡妇门就足以让很多男人浮想联翩,把持不住自己,更别说你这样的了。” “我这样?” “是啊,像你这样年轻的,要身段有身段,要样貌有样貌的,最招那些男人喜欢了。” 大娘话音一落,旁边的几个小妇人都有些惊讶的看向她,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她们原本以为大娘要咒骂她们劝人改嫁呢,没想到她居然主动聊起了男人。 花酿也有些意外,这么看来,这大娘也是很了解男人的啊,只不过,她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啊? “大娘,您比我年长,经历的事情比我多,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建议说不上,我只是看着你就想起了我年轻时候的样子,就想跟你们说说话。” “原来如此。” “大娘我,是过来人,我年纪轻轻就当了寡妇,一路走来什么没见过,村里那些男人火热的眼神,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眼神深处啊,都是快烧起来的欲火。” 说着,大娘看了花酿一眼,又说道:“你啊,还年轻着呢,大娘就跟你说一句,‘鳏夫房顶炊烟少,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还真不是空穴来风,村里单身汉子不少,花花肠子多得是,你啊,好好思量思量。” “我明白了,谢谢大娘。” “谢什么,你们继续,我走了。” 大家看着大娘离开,面面相觑,好了好半晌,有个小妇人才缓缓开了口:“我突然觉得王大娘没有那么可怕了,你们觉得呢?” 第189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一) “我也觉得,说起来,王大娘也是个可怜人。” “是啊,她也不容易,年纪轻轻就没了男人,这么些年一直靠她一个人养着那个家,老的小的,还有一个傻不愣登的小叔子,真是怪不容易的。” “是啊,小妟妈妈,我觉得大娘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咱村里单身汉子可不少,老光棍也有好几个,你又长得好,以后在村里行走还是小心着些。” “就是,总有一些猥琐的男人,看守寡的女人没有男人保护,就想趁机占便宜,再加上村里还有那么多碎嘴子,她们对守寡的女人可是过分关注,一举一动都能被她们传出花样来。” “对对对,你可得小心些。” “我都知道的,谢谢你们。” 花酿诚心诚意跟她们道了声谢,她们说的确实是很在理的,村子里单身光棍汉不少,男人骨子里面的那种劣性本质在吃饱喝足了之后就会显露无疑,花花肠子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没有下限,再加上村里嘴碎的老娘们那一个个的都是捕风捉影的好手,不管你做没做,只要你一个不顺她们的眼,她们都能把没影子的事情给你说的有模有样、天花乱坠。 哪怕平日里不跟男人多说话,不跟男人多接触,可村里人情来往要去,到时候总是难免会有一些接触,哪怕是一些正常无比的接触,在碎嘴子的老婆娘眼里就会成为水性杨花。 作为一个年轻的寡妇,你做得好了别人会中伤你,她们会无中生有;你做得不好会对你横加指责,总之一个守寡妇女在村子里,这就是个错误,没有做好做坏之分。 花酿明白,作为一个丧夫的女人,她所面对的情况肯定是要比平常人多得多,父母家,公婆家,都有各种各样的是是非非,如果要重新嫁人,新的婚姻关系带来的是是非非,也是远比平常人多的。 之前刘兴旺下葬的时候,原主的父母也来了,原主的妈妈哭的很伤心,她说原主的公婆都是明理的人,等过两年,等孩子长大些,她就帮自己找个人改嫁,她说她好好一个女儿,总不能为一个死人守一辈子。 花酿当然知道她是为自己好,但还是坚决回绝了,她并没有要改嫁的心思,只想好好把两个孩子养大,好好赡养几个老人,一个人有一个的自在,何必自找不痛快去呢,像王大娘那样也挺好的不是。 村子里是没有秘密的,各家各户的私事像羽翼丰满的燕子一样,一会儿东边建个巣,一会儿西边搭个窝,唯独自家待不住,赖在别家就不走了。 花酿刚回到家,就看见院子里坐着的婆婆,她一言不发,但花酿一眼就能看出她有话要说。 “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吩咐我?” “没什么要吩咐的,就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的想法。” “什么事啊?” “村子里很多人都说要进城打工去,我听说要去的妇人也不少,你是怎么想的,要不要跟着她们出去?” “妈,我就不出去了,地里那么多活计呢,都离不得人,我要是出去了,你和我爸两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再说了,小妟和小磊都还小,这刚没了爸爸,我这当妈的总得陪在他们身边,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是这个理。” “妈,你放心,兴旺走了,还有我在呢,以后这个养家的重担就由我来扛。” “我儿苦啊,你啊,也苦,咱们这一家,都是苦命人呐,造的什么孽啊这是。” “妈,我们不会一直苦下去的,现在的苦只是一时的,悲痛也是一时的,沉浸在悲痛中只会被困难打倒,我们必须跳出痛苦的圈子,才能带着兴旺的寄托继续往前走,不管是你和爸,还是我和孩子,都得打起精神来啊。” “你真是这么想的,可村里人跟我说什么的都有,我这心里啊,一点都不踏实。” “妈,你别听他们瞎说,兴旺虽然不在了,可我们俩的感情还在啊,照顾你和爸这是我这做儿媳妇的应该做的,我怎么可能对你们不管不问呢?再说家里的闺女儿子都还小,我又怎么能狠心抛下他们呢?” “我知道,你爸也知道,只是近来村子里总有些别有用心的人胡乱说着你要改嫁的话,我这也是被气糊涂了。” “妈,我嫁来这个家就是缘分,咱们命中注定就该是一家人,兴旺走了,我就替他给你们二老养老送终,用心照顾好你们二老也算是替他尽了一份孝,也盼着他在那边能够安心。” “你是个好的,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你爸就他这一个独苗,可偏偏他命不好,没福气,早早的就走了,我们老两口白发人送黑发人,难受的半条命都没了,就怕你要是在这时候走了,那这个家可就真的过不下去了啊。” “您放心,我跟我娘家爸妈也说过了,我这人认死理,这辈子就只嫁刘兴旺一个人,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不好我都认命。” “你可想清楚了,一个女人守寡,日子可是会过得很辛苦啊,我虽私心里也不想让你走,可站在一个女人的立场,我又不忍你受那等苦楚。” “妈,我早就想清楚了,村里的王大娘也是一个人守寡,不也过得挺好的嘛,她可以,我也可以。” “村尾王大娘?” “是啊,村里人都说王大娘尖酸刻薄,可我看着她家里的日子并不比比人差,虽说家里不富裕,但是她并没有让她的孩子受一点苦,别的孩子拥有的,她也尽量满足自己的孩子。即使没有钱,也要给孩子最大关怀的爱,我见过她家的孩子,不仅个个孝顺,据说成绩都很优秀,成绩名列年级前茅呢。” “她家的孩子确实被教养得很好。” “其实我觉得尖酸刻薄只是王大娘给自己的一种保护色,她怕自己的家人被欺负,怕自己受欺负,就把自己变成一个人人都害怕、然后远离的人。” 第190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二) “是啊,当年,她娘家人也曾劝她改嫁的,她却担心她走了之后自己的女儿不被善待,也不想委曲求全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于是才守了这么多年寡,你可能不知道,她当年长得很好看的,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 “是嘛,我好像都没见过她长头发的样子。” “你肯定是没见过的,当年她男人走了,她就狠心把那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剪短了,再没留过长头发,她刻意把自己女人的特征全部掩藏起来,让自己变得跟男人一样坚不可摧,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容易啊。” 花酿不清楚王大娘这么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但她理解她的做法,身为一个瘦弱无力的单亲妈妈,她没有办法改变世界,只能改变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尽自己的全部力量给家里的老人和孩子一个依靠。 村里人都打说她尖酸刻薄,大多数时候,大娘对村里的邻居和外来人也确实蛮横无理,可这样一个人,一直与婆婆公公在一起生活,对家里的老人非常孝顺,多年来,她无怨无悔的扛起了照顾公婆、操持家务的重担。 一年四季,春种秋收,王大娘她起早贪黑,既要照顾家里,又要下地干活,左邻右舍都说她尖酸刻薄难相处,但也都在背后偷偷议论她是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儿媳。 王大娘的婆婆前几年因病瘫痪在床,她照顾田地里的庄稼,照顾孩子,照顾痴傻的小叔子,还得精心照顾婆婆吃药打针,给婆婆喂饭、端屎端尿、擦洗身子。 花酿去过她家中一次,她家里一尘不染的地面,清爽的室内环境,干净无油的厨房台面,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六口之家,其中一位还是瘫痪在床的病人,空气中却一丝异味都没有,可见女主人是位十分勤劳的主妇。 跟王大娘比起来,花酿觉得刘家的情况好了不止一点,自己这个寡妇是当定了,接下来该考虑的事情是怎么赚钱,要想靠田地里的产出发家致富是不现实的,你见到过哪部史记中说到过有农民通过种地发家致富的吗? 答案是没有! 农民的土地最大的作用就是保障农民的生活,想要赚钱,你可以去经商,可以去当官,但你要是想着要靠种地赚钱来发家致富,那真的是白日做梦。 虽然种地不可能发家致富,但是花酿也清楚这地该种还是得种,公公婆婆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对土地都有感情,饥饿的记忆,充满了他们的童年、青年、中年,田地里没有苗,粮仓里没有粮,他们总会有恐慌的感觉。 他们会恐慌也很正常,毕竟他们出生、成长的那个年代,饥饿像恶魔一样席卷全国,深居山里的刘家村比其他的村还要更穷一些,粮吃光了吃树皮,树皮吃光了再吃老屋上的麦秸。 花酿没见过人吃麦秸的场景,但原主的记忆中有听村里老人讲述以前岁月的片段,人们吃的麦秸是放在屋顶上多年,经风见雨已经腐烂了的,这种麦秸取下来用手轻轻一搓就成了粉末,和上水,捏成饼或团吃,那味道难以想象。 据说有的人还吃石头,将从山里找来的滑石碾成粉末状,再加上谷糠,揉成面团一样的东西,做出来的滑石饼外观上比麦秸团好看一些,也没有什么异味,但吃到嘴里吞咽无比困难,噎得满眼流泪,才能硬吞到肚里,据说那年代有不少人为了活命,吃了这滑石饼反倒丧了命。 除了“家有余粮,心里不慌”之外,花酿也清楚家里的两个老人都没有什么文化,让他们前往城市学习新技能谋生,他们肯定是望而却步,他们种了一辈子庄稼,除了种地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进工厂打工,工厂会嫌他们太老不要,去工地搬砖,工地的砖太重他们搬不动,进城打工的农民都知道,人家要么是要你的体力,要么是要你的脑力,可像他们这样的老人,身上还有什么剩余价值是可以被榨取的呢? 随着国家的发展,花酿知道村里会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放弃种地,走向城市打工,但打工路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有的人发财,也有人颠沛流离的,毕竟大多数人都是在建筑工地打工的,工地上的活计都是极不稳定的,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都是常有的事,这里干三个月,那里干半年的情况很普遍,有的还会拖欠工资,所以很多人最终不得已还是会选择回到老家种地。 种地虽然赚不到钱,但是它可以解决一家老小的温饱问题,最起码不饿着,这是农民种地别无选择的后路。 想了许多,花酿大致有了想法,家里的田地该种什么依旧先种上,等农忙的季节过去了,自己再出去附近的镇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机会,要是想赚钱,还是得做买卖。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田地里的活计终于告一段落,这天村里刚好有户人家要去镇上,花酿就跟着他们一起坐上了马车,这时候的马车,可是名副其实的马车,去镇上、去串亲戚、出远门都得依靠它,马车的主人在前面赶马,坐车的往后面一坐,有说有笑,倒也十分欢乐。 快到镇上了,马车在路上走得好好的,突然从前方来了一辆大货车,那开大货车的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火药,一直对着马车连续的按喇叭,拉车的马受了惊吓,赶车的大爷也慌了手脚,西躲也不是,东避也不是。 更可恨的是,那大货车和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开大货车的师傅从玻璃窗里探出半个头,往坐在马车上的众人啐了一口,嘴里嫌弃的嚷嚷着:“原来是一群花绵羊,怪不得笨手笨脚的,真是蠢到家了。” “花绵羊”是什么意思,别说坐在马车上的人了,就连花酿都知道什么意思,这就不是一句好话,村里人节俭惯了,夏天的单衣单裤到冬天再絮上棉花做成棉袄棉裤,过上一两年,老粗布磨薄磨坏了,就得打补丁,日子再久些,补丁摞补丁的,实在补不过来了,棉花就露在外面,远远看去像花绵羊。 第191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三) 马车上的众人被这样对待,自然是火冒三丈,几个泼辣的妇女已经对着大货车破口大骂起来,却很快被旁边的男人扯住了衣角,老实巴交的农村人,见到城里人总是会有些诚惶诚恐、底气不足,觉得自己矮人一截。 更何况,这个时代汽车还是极为罕见的,在大部分农村地区,很多老百姓甚至还不知道汽车为何物,作为农村人,大家想一睹汽车的尊荣简直就是奢望,人们口中关于汽车的话题也只不过是从出过门见过世面的人的口中获得的,自然而然的,大家对开着大汽车的人自然也会心生敬畏。 到了镇上,大家各自散去忙自己的事情,花酿也下了马车,眼看时间还早,花酿在镇上四处转悠,本以为镇上应该会比村里集市繁华许多,但事实上只有零星的小店开着门,人流也不是很多,看着挺荒凉的,可能是因为今天不是街天。 转了一大圈,花酿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合适的机会,眼看着日头有些偏斜了了,想着学校应该快要放学了,花酿才不急不忙的往镇上的中心小学走去。 女儿刘小妟在镇上的中心小学上学,今天是小学放寒假的日子,花酿今天来镇上,一方面是为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商机,另一方面就是想着来接放假的女儿回家。 花酿到小学门口的时候,校门口空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来接孩子放假的家长。 这时候的学生,不管是小学,还是初中,都是自己上下学的,根本不存在家长接送的情况,毕竟学校里绝大多数学生家长都是农民,家长们忙着田里的活计都忙不过来了,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接送孩子,所以只能靠孩子自己。 在校门口找了个角落躲了一会寒风,花酿终于听见学校里响起了放学的铃声,很快,刚刚放学的小学生们挎着军绿色挎包或者粗布缝制的小书包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来来往往的都是小学生,花酿一个大人站在那很是醒目,每个路过的孩子都要跑到她面前瞅上一眼,花酿任由孩子们好奇的打量,努力的在人群中寻找自家的孩子。 此时的刘小妟挎着绿色的军挎包,和同村的几个小伙伴有说有笑的往校门口走来。 “哎,小妟,你看站在校门口的那个,是不是你妈妈呀?” “我妈妈,不可能,我妈每天都可忙了,哪有时间来接我呀?” “可是那个人真的好像你妈妈呀,你仔细看看。” 刘小妟闻言,朝着花酿站立的方向看了一眼,乍一看,那个人真的好像妈妈呀,小姑娘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看了一眼,还真是妈妈! “妈妈,你来接我了?” 读完三年级了,刘小妟还是第一次享受妈妈来接放学的待遇呢,高兴得抛下小伙伴朝花酿跑来,一边跑一边朝花酿挥手。 “慢点,慢点,跑那么快干什么?” 刘小妟跑到花酿面前,小脸蛋被冻得红彤彤的,但双眼亮晶晶,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开心。 “妈妈,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田地里的活计差不多忙完了,想着你今天放假了,就来接你回家呀。” “妈妈,我今天好开心!” “为什么呀?” “因为今天放假了,更重要的是,今天妈妈接我放学了。” “以后你放假的时候,妈妈都尽量抽时间来接你,好不好?” “好呀好呀,妈妈,咱们回家。” “好,书包重不重,要不要妈妈帮你背着?” “不重的,我自己背得动。” 花酿闻言,倒也没有坚持要帮女儿背书包,这书包里背着些什么东西,花酿心里有数。 这年代不像后世,没有各种繁重的习题册、课外作业之类的,书包里装着的除了教材之外,没有什么练习册,教材也就是那么几本,铅笔也是寥寥的放着那么一两只,没有什么所谓的铅笔盒,大田字和算数本也仅仅是一样一本罢了,反面正面用到再也写不下的时候才会找大人要钱买新的,一个挎包装这些绝对是绰绰有余。 刘小妟挎着书包,花酿拎着装咸菜的罐子和被子,母女俩说说笑笑的往外面走。 走着走着,花酿发现校门口不远处聚集着好多孩子,凭借着身高优势,花酿看见那是一个老人推着卖零食的小摊子,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女儿一眼,发现她和大多数路过的孩子一样,正眼巴巴盯着那小摊子看呢。 花酿故作疑惑的问道:“小妟,那是干什么的呀?怎么那么多人围在那里?” “妈妈,那是卖小零食的老奶奶,她的小摊子上有好多好吃的小零食,有唐僧肉、有糖醋粉、有辣片、有火鞭糖、有济公开胃丹,还有搅糖稀和无花果丝,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这么多呢,你都吃过?” “嗯,尝过一点点,有时候我们几个人一起凑钱买,买回来大家分着吃,嘻嘻。” “这么小就学会集资了,我家大闺女真厉害,这样,今天妈妈允许你买三种,你去挑一些,一会回去和你弟弟一起分享,好不好?” “真的吗?我真的可以买三种?” “可以,去,妈妈来付钱。” 小丫头闻言钻进了人堆里,对着小摊上的零食纠结起来,花酿就站在旁边等她挑选,说实话这小摊上的小零食还真不少,花酿只吃过一部分,剩下没吃过的那些看着好像也都挺好吃的样子,别说小孩想吃,花酿都想买点尝尝。 “妈妈,我都不知道该选什么,怎么办呀?” “什么?” “妈妈你看,那唐僧肉看着很好吃,据说吃了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呢,我想买一点回去给爷爷奶奶吃;那大辣片看着也好吃,那么大一片用手一小条一小条的撕着吃,能吃好久呢,在学校的时候我们都是几个人买一片,撕下来分着吃。” “想吃就买。” “可是那糖醋粉也好吃啊,酸酸甜甜的,里面搭配着的兵器小勺子我都搜集了好几样了,现在就差剑和叉了;火鞭糖也好吃,才一分钱一条,买一毛钱的就可以吃好久了。” “你看着选,只能选三种。” 第192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四) 刘小妟纠结了许久,最后还是选了无花果丝、火鞭糖和济公开胃丹,选择这三样的原因是因为有包装袋,方便带回家,花酿痛快的付了钱,还给小丫头多买了一个搅糖稀,把小丫头乐得直眯眼。 “妈妈,这搅糖稀好甜呀,我吃一半,给弟弟留一半。” “不用,这糖会化掉,留不到回家,你一个人吃了就是,就当是妈妈给你的奖励,回去别跟你弟弟说啊。” “好,那我吃一半,妈妈吃一半。” “妈妈不吃,你自己吃。” “妈妈为什么不吃啊?” “这糖稀黏黏糊糊的,那拉丝的糖稀都能把牙齿粘掉,妈妈不爱吃。” “这样啊,那我自己吃喽。” “吃。” “对了,妈妈,他们都说那济公开胃丹是济公身上的泥,搓下来就变成了开胃丹,这是真的吗,真的是泥做的?” “不是,怎么会是济公身上搓下来的泥巴做的呢,济公就一个人,怎么搓得过来那么多泥啊。” “真的呀,他们都说吃起来清清凉凉的,但我以前真的以为那是他身上的泥做的,都不敢吃,原来都是骗人的。” “等回家你尝尝就知道了。” “对哦。” “对了,这个星期过得怎么样啊,都做了什么,可以跟妈妈分享一下吗?” “这个星期就跟以前一样啊,不过今天大扫除的时候,有个男同学从他的桌子旁边扫出来一个大大的蝙蝠,当场就被吓到尿裤子了,全班同学都看见了,好丢脸呀。” “哈哈哈,桌子旁边怎么会有蝙蝠啊?” “他的桌子是靠着墙的,平时都不挪动,可能小蝙蝠偷偷的就躲进去了,然后就在里面长大了。” “有可能,所以你们今天就是全校大扫除了?” “对呀,开学的第一天,放假前的最后一天,从来都不是用来上课的呀,都是要进行全校大扫除的嘛。” “对对对,应该的。” “妈妈,我跟你说,我今天多吃了半碗饭,回去之后一定会长高一大截的。” “是嘛,那等你下学期开学,应该会比现在高上许多了。” “那是。” 就这样,母女两个一路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沿着再熟悉不过的路线往回走。 母女俩没赶上马车,只能靠十一路公交车回家,镇上距离刘家村十几公里,母女俩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刘老太太早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了。 “回来了,快快快,先吃饭,都饿坏了。” “哇,奶奶,咱们家今晚的菜好丰盛呀。” “吃饭吃饭。” 想着孙女今天放假回家,刘老太太特意炖了一碗鸡蛋羹,两个孩子吃到了鸡蛋羹,又将买回来的小零食分着吃了,玩累了、走累了的两个孩子很快就陷入了甜蜜的梦乡。 花酿看着两个熟睡的孩子,叹了一口气,小孩子真的无忧无虑,他们还不知道思念是何物,梦里梦外,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长夜,他们不期待明天,也不感怀昨天,因为没有昨与今的概念,时间对他们来说是个没有形体的东西,所以既不觉得它的逝去,也不察觉它的新生。 次日早上起来,花酿正在院子里剁着猪草,就听见村子正中心的大喇叭响起来了,在一阵慷慨激昂的国歌之后,花酿听到了村长用手拍话筒的声音。 在这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微信、抖音、朋友圈的年代,村干部发通知、安排工作、提供便民信息、宣传政策、娱乐活动全靠广播,每个村寨都有一个大喇叭,大喇叭作为农村地区最主要的信息传播工具,每当喇叭响起,人们都会暂停手上的活计侧耳倾听,生怕错过了什么新闻。 花酿也习惯了通过大喇叭接收信息,此时听到大喇叭响起来,便暂停了手上切猪草的动作,侧着耳朵听着喇叭里的声音。 “喂,喂,喂,好,全村的人都听好了,今天有大事要通知,午饭之后,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到村里的祠堂开会,请相互转告,不要迟到。” 播完了要通知的内容,大喇叭并没有关掉,而是放起了黄梅戏,花酿听了几耳朵,不出意外的话,播的应该是《天仙配》,家里婆婆每天都要哼上几句。 “今天怎么这么早放起了戏,刚刚是不是喇叭响了,厨房里风箱声音太大,我都没听见。” “是啊,说有什么大事要通知,让吃完午饭每家每户派一个人去祠堂开会呢。” “这大清早的,是有什么大事啊?” “这就不清楚了。” “等吃完饭,让你爸去开会,什么事情也比不上吃饭重要。” “嗯。” 吃完饭,公公去祠堂开会了,婆婆去地里看前不久刚种下的萝卜,两个孩子早就跑的不见踪影了,花酿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天气极好,天空中没有一丝风、一朵云、一只鸟在活动,倒是村子里,有些个老头、老太太排成排坐在板凳上,倚靠着老屋的墙角眯缝着眼,享受着这安静而温暖的冬日暖阳。 虽说是吃过午饭了,但这也不过才上午十点左右,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 一日三餐,对于城里人来说是最平常的一种生活方式,甚至有的地方还要加一顿夜宵;但是在农村,大家一天只吃两顿饭,农忙的时候中间会加一顿晌午饭,不是农忙的时节,大家能省就省,就只吃两顿饭。 因为生在农村,大家不需要像城里人一样按照正常的点上下班,只需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好了,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所以,大家在日出后起床,趁着天不热早早就到田地里忙活庄稼,一直忙到十点左右才回家吃饭,吃好了饭就又要去做点其他的活路,忙到四五点再回家做晚饭吃,在天黑之前洗完碗筷,然后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说话,到了八九点钟大家基本就上床睡觉了,毕竟也没有什么夜生活。 第193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五) 刚来的时候,花酿的胃是没什么问题,但嘴还真不习惯一天只吃两顿饭的生活节奏,在这,除了两顿正餐,可没有什么多余的零嘴供你饭后嚼一嚼,好在花酿适应能力极强,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节奏,最后,嘴和胃都习惯了这个规律,也没觉得那么馋、那么饿了。 想着快到年节了,今天天气也好,花酿准备将家里的被子都拿出来拆洗一下。 这时候生活条件差,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物质条件,被子是没有被套的,一床被子是由被面、被里、棉花胎三部分组成的,这三个部分用粗针穿粗线手工一针一针缝合在一起,所以每次拆洗都是一项大工程。 家里并没有多余的被子,这辈子晚上还得盖,所以留给花酿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得加快手脚。 花酿将院子又打扫了一遍,从屋子里搬出两张竹席铺在地上,再去各个房间把要拆洗的被子抱到院子里,将被子放到竹席上一一摊晾开来,然后用剪刀飞快地挑开那些看起来匀实又整齐的针脚,左手顺带将被面扯下,继而翻转被子,再操作一遍,很快被里被面都被甩在一旁,竹席上就只剩下光秃秃的棉花胎了。 拆完一床接着拆下一床,等所有的被面、被里都拆下来了,花酿将一床床棉花胎抱到院子里挂着的麻绳上晾起来,这棉花胎需要晒上一整天。 盖了一年的被子,这棉花胎已经很瓷实了,一点都不蓬松了,要是将它们拿去镇子上重新网一下会更好,重新弹弹,网一下,被子就会变得很蓬松,但当前确实没这样的能力,也就只能抱着去多晒晒太阳了。 将棉花胎都晒上,花酿就得开始被面、被里、床单、枕套的清洗工作了,在这没有洗衣机的年代,不管多厚重的衣物,都得自己下手搓洗,这对花酿来说还真是一种挑战。 今天花酿需要清洗的东西多,而且都是大件的,在家里施展不开,花酿将所有拆下来的被面、被里装到大背篓里,准备背去河边清洗。 村南头有一条终年淙淙流淌的小河,小河一年四季河水清澈见底,细沙晶莹剔透铺满河底,河边一排排一字排开的洗衣石,形状千奇百怪,洗衣石在棒槌和洗衣的搓洗下,变得光滑铮亮,那是岁月打磨的光景。 花酿拿上洗衣槌、洗衣粉、大盆子,再将所有换下来的被单被套全部紧紧塞到大背篓里,捆住拴紧,然后背上一整大背篓的脏床单被套出发,直奔村外的小河。 快到小河边,花酿看见家在小河边的二奶奶拄着拐棍,正坐在门口的大岩石上晒太阳,这二奶奶是个高寿之人,据说以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裹着个小脚,头发每天都梳得铮亮,收拾得干净利落,随手都是穿着粗布麻衣,但整个人看起来还真有富贵人家小姐的气质。 “二奶奶,晒太阳呢。” “嗯,今儿太阳好,你要洗衣服去啊?” “是啊,今儿太阳好,家里床单被单都脏了,我收着去河边给洗一洗。” “是个洗床单被罩的好天气,去。” “好嘞,那二奶奶您晒着。” 天气好,洗衣服的人就多,花酿来到河边的时候,河边已经聚集着好几个妇人来洗衣服的妇人了,身后还陆陆续续有人背着背篓前来,大家都是来洗东西的,大到被褥,小到鞋袜,河边热闹得很,刷子的刷刷声、洗衣棒的敲打声,女人们清脆的谈笑声,响彻着这个明媚的中午。 “小妟妈妈,你也来洗衣服啊?” “是啊,这不快过年了,家里的床单被罩都该拆洗了,你们来得好早啊,是不是饭都不吃就赶着来了?” “那可不,今天这天气多好啊,是个洗床单被罩的好日子啊,可不得早早来。” “就是,来的早一点,河里就有之前人们洗衣服时摆好的搓石,坐下就可以直接洗;来的晚了,就没有现成的搓石了,还得自己搬石头,垒阵地,多累得慌。” “有道理有道理,我看看还有没有现成的搓石。” “哈哈哈哈,你来晚了,现成的搓石都被大家占完了,你呀,还是自己动手搬。” “哎呀,这不坏事了嘛,你们也是的,早早出来洗衣服也不知道叫叫我,怎么的,怕我跟你们抢搓石啊?” “那可不嘛。” 花酿一边跟大家说笑着,一边找了块空旷些的地方将大背篓放下,然后开始搬石头,垒阵地。 能做搓石的石头也是有讲究的,花酿在河边石头队里翻找了一会,终于找到了一块长方型的扁平石块,这大石块表面较平整、略粗糙,作为搓石刚刚合适,将石块找了个合适的角度堆放好,花酿又找了一块平的石头作为坐的板凳,最后在左右脚下再各垫一块厚点的石头,用于放脚。 搓石台搭建好了,花酿就开始洗床单被罩了,洗床单被罩也有讲究,先洗厚的,厚的难干;后洗薄的,薄的好干。 将背篓里大所有床单被罩全部倒出来先放到河水里泡着,在大盆里倒上洗衣粉,再加上水搅拌,搅拌出泡沫就开始清洗了,将一个被罩放到搓衣石上,泼上洗衣粉水,把被罩团一团,双手用力摁住,来回搓动,搓的差不多了,再用棒槌使劲捶打。 捶打的差不多了,花酿将大被罩放到河水里漂洗,这被罩很是厚重,漂洗起来并不容易,花酿一整个人都已经站到河水中了,漂洗了好几遍终于干净了,花酿又费劲巴拉的拧干了水,然后将淘洗好的被罩拿到河岸边的树丛上晾晒着。 就这样,花酿一边搓洗,一边用木槌捣,洗一件,淘一件,边洗边在河岸边的树丛上晒一件。 洗床单被罩是个累活儿,身子一直得往前倾着,稍不注意,手就会直接搓到洗衣板上,那手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发白,发皱了,肉皮都有点糟了,一蹭就破,会流出血来,再被洗衣粉水一蜇,整个手掌都发疼。 第194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六) 不仅如此,肩膀手臂用力时间长了,酸疼酸疼的;腰也因为老是一个姿势往前倾着,时间长了,几乎直不起腰来。 花酿已经累得不行了,偏偏这时候刚好洗到刘小磊的床单被罩,家里一个人一年到头就是那一床棉被,被里、褥里差不多都是白粗布的,极不耐脏,刘小磊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天天在土里跑、泥里蹬的,一年下来,白色的被里,尤其是被头被蹭得几乎黑得起油亮了。 从被单上搓洗下来的黑水顺着河水往下流,坐在花酿下游的妇人看见了,打趣道:“哎哟,下面的可注意着些啊,小妟妈妈在上面放毒呢,你们看看这水黑的。” “让大家见笑了,这小男孩的床单被罩被造的实在不成样子,这黑水是一股一股的往外涌,别说你们看着恶心,我洗着更是难受啊,就差吐出来了。” “哎哟,你可憋着些,我们大家伙可不想知道你家早上吃了什么菜色。” “就是,不过男孩子确实能造,同样的床单被罩,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要比他们的干净许多。” “可不是嘛,男孩子皮实。” “话说回来,还好咱们村这河还算宽,水流也大,不然你们说每年这年尾,这么多人要洗床单被罩的,可怎么洗的开啊。” “那可不咋滴,我听村里老人说,村东头刘三婶就是看着这条河才嫁过来的,也不知道真假。” “这事是真的,刘三婶娘家住在山头上,她们那边方圆几个村吃水都很困难,有一条清澈的小河,对她们来说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这么说,从她们村子里嫁过来的那几个新媳妇,都是看着这条河才嫁过来的了?” “哈哈哈哈,那你得改天问问她们去,她们是看上了什么嫁过来的,我可说不准。” “她们为什么嫁过来你说不准,那你倒是说说,你当初是看上了什么才选择嫁过来的?” “我嫁过来还能是因为什么,自然是因为看中了人呗。” “哦哟,不得了啊,你家男人当时是使出了什么手段,才将你迷得三魂丢了五魄的?” “你们这些碎嘴婆娘,烦人得很,你别光问我啊,你怎么不说说你跟你家男人的事。” “我跟我家男人有什么好说的,我嫁过来之前都没见过他人,成亲的时候,我人都已经到他家了,他都不知道我是他媳妇,还开口问他妈,这女人是来干什么的?”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还有这一出呢?” “我骗你们干什么?” “这事说好笑也好笑,说正常也正常,咱们嫁人那会,没见过对方的人多得是,记得我姐定亲那会,我姐夫都来到我家了,我姐愣是没出现,她跟着村里的小姐妹跑出去跟隔壁村的小伙子对山歌,一直到定亲仪式结束,她都没回来。” “这种事情我也见过,记得我村里有个小姐妹成亲那会,新郎官带着伴郎到她家来接亲,人来到门口了,大家都不知道哪个才是新郎官,跑去问新娘,结果新娘也不知道,看着伴郎长得比较壮实,大家一致认为那是新郎官,拉着他忙前忙后的,硬是将真正的新郎撂在了一边。” “哈哈哈哈,还有这种事。” 都说河边洗衣服的地方是农村的新闻联播转播站,花酿今天亲身体验了一番,的确如此,因为在这里你可以听到村里最新的、最久的八卦事,可以听到来自家家户户的家常琐事,有的人在这里声名鹊起,有的人在这里身败名裂,各种各样的八卦消息从这里蔓延。 空气弥漫着洗衣粉的味道,花酿努力地搓洗着床单被罩,听着旁边妇人们讲述着各种村里村外的八卦消息,让原本很累的活儿也轻松了一些。 沐浴着暖暖的阳光,听着大家的八卦消息,一大背篓床单被罩不知不觉就洗完了,花酿将最后一个床单拿到河边的树丛间晾起来。 这时候小河边石头上、树丛间晾满了各种颜色的床单被罩、衣服鞋袜,晾满着的衣被在风中飘摇着,搭配上石头缝里刚长出来的一些黄色小花和绿色小草的衬托,放眼望去,像一面大大的被子铺盖在大地之上。 查看了一下之前晾晒的床单被罩已经干的差不多了,花酿回到河里,将大背篓也清洗好放到一边晾晒着,走到上游顺便洗了个头发。 这时候,洗衣服用洗衣粉,洗头发也是用洗衣粉,洗衣粉泡沫多,去污能力强,大家都用洗衣粉洗头,花酿也入乡随俗,她用洗衣粉洗头发不是因为洗衣粉好用,而是因为只有这种便宜的清洁用品可以用,至于洗衣粉伤头发,那时候没有人质疑过。 花酿倒是知道洗衣粉多多少少会伤害头皮,但当前的情况,容不得她考虑那么多,保持干净是第一要务,至于柔顺不柔顺,光亮不光亮的,暂时都不在考虑的范围以内。 洗完了头发,将头发晾了个半干,花酿就将晾晒在树丛间的床单被罩都收了起来,没干透的装到背篓最下边,干透了的放到上面,收拾了一番就回家了。 回到家,将那些还没有完全干透的床单被罩拿出来晾晒在院子里,那些晾晒干了的就放在一边,等着将晾晒着的棉花胎抱下来之后缝到一起去。 花酿把棉花胎薄厚不均的地方用新弹的棉花细细填补均匀,再将浆洗干净的洁白的被面、被里、棉花胎放在凉席上一层一层铺展开,将四个角抻得平平贴贴的,用粗针穿粗线,然后俯下身开始飞针走线,手工一针一针将被面、被里、棉花胎缝合。 下午的太阳照射在院子里,把院子里重重叠叠的树影拉得长长的,花酿就半跪在这大片的树影里,一针一线地缝啊缝,缝啊缝,终于把第一床被子缝好了。 花酿将缝好的被子抱到公公婆婆的房间,回到院子里正准备缝第二床的时候,已经半天不见人影的刘小妟和刘小磊跑回家来了,刘小磊在前面跑着,用铁条推着铁环在滚,刘小妟走在后面,手里捧着两个黑乎乎的东西。 第195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七) “舍得回来了,你们俩干什么去了?” “妈妈,我们出去玩了,这是我们烤的地瓜,我偷偷藏了两个带回来,妈妈你快吃,还热乎着呢。” 刘小妟献宝一样将两个乌漆嘛黑的东西递到花酿面前,说实话,这要是不说,还真看不出来是个地瓜。 “地瓜哪里来的?” “地里刨的呀。” “这季节谁家地里还有地瓜?” “这不是谁家地里的,这是二狗家以前堆猪粪的地方自己长的,挖出来了好多,长得都可大个了,吃起来也很甜的哟。” “行,先放着,等你爷爷奶奶回来咱们一起分享,你们先去洗洗手、洗洗脸,看你们俩那小手脏的。” “好嘞。” 两个孩子洗完脸、洗完手跑到花酿身边凑热闹,花酿嫌他们打乱帮倒忙,将她们赶到旁边玩,谁知两个孩子直接在院子里晾晒着的被单被罩中间钻来钻去,玩得不亦乐乎的。 晾晒着的被单被罩洗得干干净净的,被平展展地挂在那里,那被面是色彩鲜艳的花色,还带着洗衣粉的香味呢,小丫头藏在被单后面,阳光透过被单照在她的小脸上,暖暖的,她闭着眼睛,轻嗅着香气,一副沉醉的模样。 刘小磊就不一样了,他闲不住,小小的个子穿梭在床单被罩之间,一会掀开被里探看里面的花样,一会又拽着一个被单拍着手大喊大叫。 “妈妈,这是我的,这被单是我的,这是我的被子呀!” “是你的,是你的,别吵吵,你吵得我脑壳痛。” “哈哈哈,是我的。” 他这一声叫,惹得他姐姐也钻进被单堆里,去找寻自己的被单。 “我也找到了我的。” “不对呀,姐姐,这是我的。” “不,这是我的,你的不是在那边吗?” “可是,这长得都一个样啊。” 刘小妟和刘小磊的两床被子的背面都是同样的花色,两个人拽着同一床被面吵得不可开交,吵得花酿脑瓜子嗡嗡的。 “行了行了,别吵了,都一样,一会我缝的时候,给你们在被角上缝一个小小的标记,下次你们就分得清楚了。” “妈妈,要缝什么标记啊?” “一个缝一个圆圆的小太阳,一个缝一个弯弯的小月亮,你们自己选,要哪个标记。” “我要圆圆的小太阳。” “我要弯弯的小月亮。” 姐弟俩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斩钉截铁的说出口,花酿挑了挑眉,表示知道了,手上的针线活依旧不停,在被面上飞针走线。 最后,花酿在两个孩子的被子被角处做了标记,用黄线给刘小妟绣上了一枚弯弯的小月亮,用红线给刘小磊绣上了一个圆圆的小太阳,这下就很好区别了。 在天黑之前,花酿终于将家里拆洗了的被子全部缝合好了,没有发生一家人晚上睡觉没有被子盖的情况。 晚上,晾晒过的棉被更加蓬松温暖,重新拆洗缝合了的被子盖起来真的是棉软又舒适,一家人各自拥着自己的棉被,闻着棉被上散发的阳光味道,睡得格外香甜。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村庄,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花酿和婆婆已经在院子里忙活开了。 村里老人常说“富人一本账,穷人一坛酱”,咸菜和酱就跟一对孪生兄弟似的,调配着农家缺油少菜、寡淡无味的寻常生活。 在这物资匮乏的年代,村里人餐桌上一日两餐都离不开咸菜,做饭的时候没有其他菜了,就从腌菜缸里捞出一碗腌菜来配饭,因此村里家家户户都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腌菜缸。 花酿家里大大小小的黑棕色腌菜缸也不少,大多数坛子里都已经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腌菜,黄豆酱、辣椒酱、干豆角丝、萝卜丝、萝卜条、芥菜疙瘩 每一种腌菜,都延长了蔬菜的生命周期,陪伴每个村里人度过了漫长而缺乏蔬菜的寒冬,经过光阴二次历练的腌菜,产生了与鲜食天差地别的风味和口感,在寒冬里依然给人们带来与众不同的鲜,这也是时间赐予人们的美味。 “一坛子咸菜度荒年,这坛子芥菜疙瘩也腌了好几年了,都快吃完了。” “咱家今年种的芥菜疙瘩长得不错,应该够腌一大坛子的,这芥菜全身都是宝啊,根部既能腌咸菜也能炒着吃,叶子还能晒成干菜吃。” “是啊,这芥菜疙瘩什么都好,就是长得有点丑,头部大,屁股小,上面发青,下面发白,最底下还有细细的根须,活生生像一个小老头。” “行了,赶紧干活,你先把芥菜疙瘩处理一下,我去把坛子洗一洗,这芥菜疙瘩得用那个圆口大肚的坛子,我记得里面还有些雪里蕻,得先挖出来换个小坛子装。” “好嘞,我处理芥菜疙瘩去。” 花酿把芥菜疙瘩一个个捡到大盆中,先粗略洗了一遍去了泥,再切去底部多余的根须,然后再认真洗净,用小刀剜去表皮破损的部分,剩下的就是精华,可以拿来腌制了。 等花酿把芥菜疙瘩处理的差不多了,婆婆那边已经把腌芥菜的打坛子洗干净了,还用开水烫了一遍,把水分擦净晾干了,腌咸菜的关键工作就开始了。 将清洗干净沥干水分的芥菜疙瘩均匀的摆放到坛子里,摆一层芥菜疙瘩,在上面的芥菜疙瘩上撒一层大青盐,紧接着再放一层芥菜疙瘩,再撒一层盐;按照放一层芥菜疙瘩撒一层盐的方法一直把坛子放满为止,最后将封口盖好,往坛沿加上水,就可以静静等候了。 “妈妈,你们在腌咸菜吗,今天腌的是什么呀?” “芥菜疙瘩,你喜不喜欢吃啊?” “喜欢,奶奶腌的芥菜疙瘩最好吃了。” “那行,之前腌的芥菜疙瘩还剩几个,今天中午就熬点地瓜稀饭,把剩下那芥菜疙瘩洗上两个,切成细丝拌点辣椒面,再滴几滴香油,送饭得很。” “可以,咱家好久没有地瓜稀饭配芥菜疙瘩了。” 第196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八) 花酿婆婆腌的那个芥菜疙瘩很好吃,吃起来口感脆嫩非常下饭,据说这芥菜疙瘩咸菜腌的时间越长越好吃,腌制三四年个年头以后,咸菜疙瘩里面就会从乳黄色转变成黑色,咬起来艮啾啾的,别有一番风味。 “这芥菜疙瘩可是个宝贝,你们可能不知道,以前我娘家隔壁村子里有个老太太可是腌这芥菜疙瘩的高手,据说她年轻的时候腌了一坛芥菜疙瘩,到老了才想起来,本以为坏菜了,谁知那咸菜香得很,被国营饭店的领导买去了,她们家拿着卖咸菜的钱买了一头牛呢。” “哇,看来这卖咸菜也能发家致富啊。” “那可不,这腌咸菜也是一门手艺啊,你们都好好学学。” “必须的,还得请妈多多指教。” “指教什么指教,不就是个腌咸菜的事,好了,这芥菜疙瘩腌好了,我们去把院墙那边的刀豆摘回来,也给腌了算了,再过几天就长老了。” “行,小妟,去你弟弟也叫回来,咱们一起摘刀豆去。” “好,我知道他在哪里。” 等花酿婆媳俩一起费劲巴拉的将那口腌芥菜疙瘩坛子搬到厨房里,刘小妟也把刘小磊找回来了,一家四口挎着大竹篮去屋外的院墙处摘刀豆。 俗话说“一架豆角养活一家人”,刀豆确实皮实好养活,它的攀爬能力非常强,爬到哪里,花就开到哪里,结的豆荚密密麻麻的。 “奶奶,这豆子好长啊,比我的手都长。” “那是,一般的豆角只有手指头长短,咱们这刀豆有普通豆角的三四倍长呢,两三个刀豆角就能炒一盘菜了,咱们家家户户房前屋后种几棵,就是因为它很能长,产量还多。” “话说回来,这刀豆不仅个头大,吃法也多,可以素炒,炒肉,炖肉炖菜,用水焯熟后凉拌,也可以腌制成酸豆角或者晒成干豆角,还真是怎么吃都行。” “嗯,这大刀豆在以前那些缺口粮的年代可是救命菜啊,快摘,尽量挑选嫩一些的摘,太老的就不摘了,给它们再长长,留下来做种子。” “奶奶,这样的可以摘吗?” “可以,就挑这样的摘。” “奶奶,这豆子是不是因为长得又长又扁,看起来很像是一把小刀,所以才叫刀豆啊?” “是啊,不过这豆子可不敢生的就往嘴里塞啊,这刀豆跟刀一样,搞不好会要人命呢。” “啊?为什么呀?” “我知道,肯定是因为豆子长得像刀子,会割肉。” “是这样吗?” “是因为这刀豆有毒,生吃或者没彻底炒熟就吃很容易引起中毒。” “中毒?会死翘翘吗?” “怎么不会,村里以前就有人吃没熟透的刀豆吃死了的。” “啊?那我们为什么还要摘回去,要是咱们一家也中毒了怎么办?” “不会的,咱们摘回去腌咸菜,咸菜腌制的时间久,不容易中毒。” “你娘说的没错,咱们这刀豆是拿去腌咸菜的,不是拿去炒着吃,这刀豆炒着吃有点难熟透,长得太硬了。” “那腌制成咸菜就不硬了吗?” “这腌成咸菜的刀豆又脆又辣,并且还带有一点酸味,非常的下饭的,你们吃过的,都不记得了?” “好像不记得了。” “没事,过两个月就能吃上新的了,快摘,挑选那些嫩一点的豆荚摘,做酸刀豆要选择嫩豆荚才清脆爽口,颜色偏红褐的老刀豆不好,筋多塞牙,影响口感。” “确实,咱们家这刀豆还算嫩,这嫩荚还没长出筋呢,要不留一些晚上炒着吃,我记得之前吃过一次,把刀豆切成很细很细的细丝,先过一遍水,加点干辣椒爆炒,炒出来的刀豆角质地脆嫩,鲜美可口,还带有一种独特的青气味。” “可以,一会挑一些嫩的拿去炒。” 院墙外的刀豆大都摘回来了,将长老了的那部分挑出去,剩下的就全部拿来腌制成咸菜了。 刀豆不少,花酿准备腌成三种,腌一种剁椒刀豆,再腌一种酸刀豆,另一种也是加酸水,但花酿打算加一点紫苏进去。 剁辣椒刀豆,味道酸香甜脆,刀豆不涩不苦,刀豆粒非常爽口,剁辣椒酸得有点绵软,刀豆酸得有点脆嫩,吃起来非常开胃,慢慢咀嚼还能品味出它的酸甜和鲜香。 酸刀豆酸、香、脆、嫩又带点微辣,带着一种坛子菜特有的酸香,闻着就让人口舌生津,吃起来韧劲十足,会越嚼越有味,越嚼越快活, 花酿想起那酸刀豆的味道,口腔里不自觉的开始分泌出很多口水,酸刀豆有种神奇的魔法,看到就忍不住地想吃,越吃越停不下筷子。 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花酿开始收拾起刚摘回来的刀豆,先将刀豆清洗干净了,然后掐头去尾,把两边的茎撕掉,再把它斜着切成菱形的薄片,方便腌制入味。 切好的刀豆放到太阳底下晒上两三个小时,让它表皮的水分蒸发掉一部分,然后拿回来和之前做好的剁辣椒、大蒜沫、食盐和少量的白酒混合均匀,然后就可以装到坛子里密封储存了。 做好剁椒刀豆,花酿继续腌制酸刀豆,酸刀豆做法更简单,往洗干净、晾干水分的坛子里装满酸水,酸水是用盐开水摊凉制作成的,将晾干水分的刀豆薄片直接放进酸水里去就可以了。 剩下的刀豆片不多了,花酿找了一个小坛子,将剩下的酸水和豆角全部装进去了,额外加了些紫苏,紫苏的加入有一种奇妙的作用,使原本一汪平静的酸水刹时鲜活起来。 原来只有酸和辣两种味道的酸刀豆,因为紫苏的加入,顿时增加了一种紫苏的浓香,从而让泡在其中的刀豆味道更加丰富,层次更加饱满,花酿很期待它的味道。 腊腌菜腌好了,就要过年了,村子里逐渐热闹起来,扫尘的、碾米的、做豆腐的、蒸馒头的、打年糕的、写对联的、剪窗花的、糊棚刷墙的,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第197章 救赎与被救赎(十九) 花酿一家也不例外,从腊月二十七开始就开始忙活开了,采购年货、置办新衣、碾米、打扫卫生、蒸馒头、做豆腐、炸年货,这都得一件一件来。 这天,花酿和婆婆准备炸年货,炸一些鱼块、萝卜圆子、豆腐圆子、麻花、地瓜片、土豆片之类的,用来春节期间食用。 正常情况下,每到过年的时候,村子里都是户人家凑在一起炸麻花,大家各自带上自家的面、鸡蛋、芝麻、油,围坐在案板边上在说说笑笑间和面、搓麻花、炸麻花,花酿一家往年也是这样的,只是今年家里情况有些特殊,只能自己在家炸。 在村子里,家里有人去世后的第一个春节,讲究还是挺多的,如果家人不注意破了这些禁忌,不但别人家不高兴,也怕给自己家带来不好的影响。 一大早,花酿和婆婆就支好了案板,摆好了面盆、擀面杖、刀子、盖帘等,准备开始搓麻花、炸麻花。 都说食物的口感,一半依赖于食材,另一半则来源于制作手法。花酿站在案板旁边,看着婆婆手法熟练地用手将面粉和油、鸡蛋搓均、搓透,然后加水揉成面团,揉好的面团自然无添加醒发,醒发后搓长条、搓小剂子、捏合,所有功夫都在手上,花酿叹为观止。 面剂子处理好了,就该搓麻花了,花酿可真没这个经验,只能偷偷摸摸的看婆婆操作,试图边学边上手。 很快,花酿就再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眼睛学会了,脑子和手有其他的想法”,婆婆明显是个做麻花的老师傅了,只见她手法熟练地揉搓捻扯,三股麻花很快成型了,所谓“手下生花”,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偷师是不成了,花酿干脆破罐子破摔,开口道:“妈,你这手艺真好,快教教我,我怎么都觉得做不出你那个样,总感觉差些意思。” “这扭麻花简单得很嘛,主要是熟能生巧。” “一年就炸那么一回两回的,总觉得手生得很。” “没事,我年轻时候也这样,慢慢学,不着急。” “小妟,快来,咱娘俩一起跟你奶奶学做麻花来。” “来了。” 花酿怕一个人学不会太过丢脸,还把女儿也叫来了,母女二人一起学怎么搓麻花,怎么也有一个学得会。 “来,看好了,先拿起一个面剂子放在案板上搓动,把面团搓成粗细大致均匀的面条,然后拿起来摔放在案板上,一只手抓住一端,前后交错搓动,拿起一头,对折三分之一处,另一端迅速回折,然后提起一端等它们旋转成麻花形状,最后用手指捏紧两端就可以了。” “我好像看懂了。” “我好像也看懂了。” “那就试试。” 花酿和刘小妟各自拿起一块面团尝试了起来,按照婆婆的教学内容,花酿依葫芦画瓢,面团在手里一会儿前后搓着,把搓好的整条面交叉,提起来,面在空中旋转、扭在一起,然后要在案板上上下摔弹几下,貌似这样子更筋道,不一会儿,一根麻花就搓好了。 估计还是有那么几分天赋在身上,花酿做出来的麻花也还算像模像样,虽然跟婆婆做的比起来差了点意思,但也能看出来是个麻花。 都说熟能生巧,花酿连续搓了几根之后,搓出来的麻花越来越好看了,刘小妟的手艺也不差,祖孙三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搓着麻花。 在家长里短的谈话声中,一块块充满鸡蛋香味裹满油的面块在三人手里有节奏的搓动,一根一根像蛇一样的面条就滑出了手掌心,在油的滋润下弹性十足、光滑明亮,在时光的推移里,一排排的麻花就舒适的躺在了盖帘之上,等待着热油的淬炼。 “行了,差不多了,剩下来的我来,你们歇一歇。” “也好,那我抱点柴火来生火。” “行。” 花酿从屋外抱来了柴火,搭锅起火,眼看着婆婆那边没两块面剂子了,便刷了锅,抬起自家炸好的菜籽油往大锅里倒,刘小妟顶替了花酿烧火的工作,坐到灶膛前看着火。 金灿灿的菜籽油沿着锅壁,像瀑布一样注入锅底,略有轻微滋滋的声音,随着火苗不断的舔抵着锅底,那锅中的油不断的慢慢翻腾着,由锅的中心向四周一波一波、一层一层的荡漾开来。 “妈,油热了。” “刚好,我这也完事了。” 花酿婆婆将准备好了的麻花一个个拿起来放到盖帘上,经过短暂的再一次发酵,麻花看上去更加的蓬松有韧性,婆婆拿起一个放到油锅里试了试油温。 “妈,这油温可以吗?” “你看这刚放下去的麻花翻滚上浮,就说明油已经热了,可以开炸了。” 婆媳俩人站在锅边,花酿学着婆婆的样子,两只手拎起一条麻花,先轻轻的将另一端沿着锅壁放在油中,再慢慢的松开另一端,随着呲溜一声,麻花就已经钻入了锅底,在热油的按摩下,麻花慢慢的浮出油面,吹着滋滋的口哨声在热油里跳着迪斯科。 家里的锅很大,可以同时放下十几根麻花,眼看着没多少空隙了,婆媳俩就停了下麻花的动作,为了让麻花受热更加的均匀,两人拿着特制的长筷子不断的对麻花逐个进行翻身。 在老灶温火,恒温慢炸下,一根根白色的麻花就在油泡翻滚中渐渐变色,空气中弥漫着面香和油香,让人愈发觉得年味的浓厚。 “妈妈,好香啊,你们在炸什么呀?” 刘小磊人还没进厨房,声音就率先传了进来,紧接着,小家伙飞快地跑了进来,一看见灶台边的花酿,就要跑过来抱她的腿。 “别跑别跑,离灶台远着些,要是被油崩了脸,那可就成个小麻子了。” “妈妈,你们在炸麻花呀?” “是啊,别在这站着,要么出去玩去,要么去你姐姐旁边坐着,别在这阻碍我跟你奶奶干活。” 第198章 救赎与被救赎(二十) 锅里的麻花开始已经呈现出金黄的颜色,花酿用筷子翻着麻花,问道:“妈,你看这麻花可以捞出来了吗?” “不着急,现在还差点火候,再炸一小会。” “好嘞,这事还得听你的,你是老师傅嘛。” 在炸麻花这事上,花酿就是一个助手,火候拿捏尽在婆婆这个老师傅手中,炸麻花的火候要刚刚好才行,少一秒则麻花绵软不够酥脆,多一秒则火候太过影响口感,这个度的拿捏全靠多年经验积累所得。 “好了,可以捞出来了。” 婆婆说什么花酿就做什么,婆媳俩一边用长长的筷子把炸好的麻花夹出来放到大盘子里控控油,一边再放入新的麻花。 守在灶膛边的刘小磊,看着一条条金黄金黄的手工麻花出锅,迫不及待的就伸出了罪恶的小手准备偷吃,却被眼疾手快的花酿用筷子打了手。 “奶奶,妈妈好凶啊,她用筷子打我!” “你妈打你是应该的,谁让你偷吃。” “我这不是偷吃,我只是想替你们尝一尝,看看麻花熟透了没有。” “那也不行,按照习俗,这出锅后的前几个麻花是要摆放在盘子里敬灶王爷享用的,等灶王爷享用过了你才能吃。”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拿个盘子来给灶王爷夹几个,让他快尝尝,咱家这麻花闻着可香了,灶王爷肯定喜欢吃。” “这就对了嘛。” 敬完了灶王爷,刘小磊就飞快的伸手抓起了一根刚炸好出锅的麻花,他一边被烫的吸溜吸溜个不停,一边又忍不住吹着把麻花往嘴里塞,刘小妟见状也迫不及待地凑过去,捏起一根一边吹气,一边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 “怎么样?好不好吃?” “嗯嗯,好次。” “好好次。” 两个孩子嘴里吃着麻花,含糊不清的回着话,花酿也拿起一个,小麻花身材小巧而细长,三两口便可下肚,用文火慢炸出来的麻花很酥脆,是很纯粹的面香和菜籽油香,吃完后很长时间,还能慢慢回味出每根麻花的韧劲和面香。 两个孩子一吃就停不下来,婆媳俩只各自尝了两个,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了,这一天要炸的东西还多着呢,可耽搁不得。 厨房里热火朝天炸着东西,突然就有鞭炮声响起来了,随即又响起了一阵尖锐的叫声,婆媳俩不约而同停下手里的活计,侧耳听了一下。 “我听着像是猪叫啊。” “我听着也是,这又是放鞭炮,又是猪叫,估摸着谁家杀年猪呢。” “是杀年猪没跑了,听这鞭炮声响的方位,应该是村长家在杀猪,咱们家今年没有年猪杀,去他家买上几斤回来,过年不能没有猪肉。” “行,妈你去买,我在家炸丸子。” “也好,我得去早些,这样才能抢到好的部位买,去晚了净剩下些大骨头和边角料,划不着买。” “嗯,你现在就去。” 随着猪的一声尖叫,村里大家都知道是谁家在杀年猪,有需要的都会去购买,在这年头很多人家都会养一两头猪,会留下一头自家杀,一部分留着腌制腊肉,一部分留着过年吃,吃不完的就直接卖给村里没有养猪的邻居或者是亲戚。 花酿家本来也是养着一头猪的,但是那头猪在给刘兴旺办葬礼的时候就已经被杀掉了,自然就没有年猪这回事了,只能去别家买。 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婆婆洗了洗手,围裙都没摘就回房间拿了钱,匆匆忙忙的出门抢猪肉去了。 花酿依旧在厨房里炸着东西,两个孩子在灶膛前看着火,厨房里灶膛里的火从腊月二十九开始就没有熄灭过,一直在为过年做准备,婆媳俩对除夕晚上这顿团圆饭竭尽所能。 除夕这天,一家人从早上就开始忙碌着准备各种美食,全家老少都在忙活着,杀鸡的杀鸡、摘菜的摘菜,扫院子的扫院子,一直忙到下半晌。 虽然这年代的物质条件不是太好,但是大家对过年却是十分重视的,过年可是一年中最隆重、最重要的日子,一家人整年省吃俭用,全为了过年这几天的奢侈,家家户户都把平时不舍得吃的东西拿了出来。 花酿和婆婆带着刘小妟在厨房里忙着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公公带着刘小磊先是去墓地祭奠了去世的长辈和亲人,引领他们的亡魂回家过年,然后又去了村里祠堂拜年祭,这可是过年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村里的祠堂分为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村里日常开会使用,后半部分是宗祠,宗祠是宗族血脉所系,也是宗族盛衰的标志,享受着四时祭享、香火不断,族内妇女平时是不被允许入内的,否则要受重罚。 到了天刚擦黑的时候,去拜年祭的公公和刘小磊回来了,花酿和婆婆也将年夜饭和一会需要用到的贡品收拾好了。 “来,端菜上桌,准备开饭了。” “来了来了。” 很快,年夜饭就上了桌,餐桌上的菜式虽然不像后世那样海陆空齐备,没有那么多的山珍海味、大鱼大肉,但花酿婆媳俩还是努力做出了代表好意头的十二道菜,十二道菜对应一年十二个月,象征着从年头旺到年尾,也象征着每年十二个月月月都有吃有喝,丰衣足食。 准备这年夜饭,花酿也是真的下了不少功夫的。要用有限的资源凑出十二道菜已经非常考验人了,菜品和祭祀用的物品还不能像往年一样有带红色的,那还真是得小心谨慎,还得有巧思。 萝卜丸子、豆腐丸子双拼,寓意一年的结束和团团圆圆;炸虾片是这个年代年夜饭的必备菜,看起来不大的虾片经过油锅一炸,一下子膨胀起来,家家户户都会炸上一大盆;油炸花生米在这年代是奢侈品,花生是自己家种的,产量并不高,平时家里来了客人才会炒上一小盘,撒上食盐,用来下酒再好不过;红烧鱼块也是年夜饭桌上不可或缺的一道菜,寓意着年年有余;白切鸡寓意吉祥如意,万事如意,翅膀都是要留给孩子的,有展翅高飞的美好寓意;鸡蛋做皮,裹上各种馅料做成的饺子,寓意招财进宝,五谷丰收;猪油渣也是年夜饭上的必备硬菜,炸好的猪油渣,香气扑鼻,再撒入一点食用盐,香极了;酸辣白菜寓意着新的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意;辣炒年糕,寓意一年更比一年高;红烧肉炖土豆,寓意团团圆圆、富贵和谐;煮鸡剩下的鸡汤用来煮青菜,寓意清清白白做人;还有一个用大白菜、炸豆腐和粉条做的炖菜,寓意平安有福。 第199章 救赎与被救赎(二十一) 烧完香,祭拜完,一家人就在餐桌前坐下,开始享用起丰盛的年夜饭,祖孙三代聚在一堂,吃饭的氛围却算不上热闹喜庆。 老两口估计是想起了自己早逝的儿子,花酿看见婆婆的眼泪直在眼眶打转,正准备说点什么,就看见她慌忙转过身,装作起身去盛饭,可就在她背过身的一刹那,花酿看见她泪如泉涌,公公也是时不时借着以咳嗽的理由背过身去,擦着眼角的泪水。 花酿本身对刘兴旺是没有什么感情,但是看着情难自禁几度落泪的两个老人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来,你们两个孩子把这两个鸡翅分了,以后可得好好学习啊,争取展翅高飞,出人头地。” “谢谢妈妈。” 刘小妟接过鸡翅,垂着头顾自吃着碗里的饭菜,老两口有一口没一口的扒拉着饭菜,花酿在厨房忙碌了一整天,也没什么胃口,餐桌上也就只有年纪尚小的刘小磊吃得没心没肺。 全家在一个非常压抑的氛围里吃完了年夜饭,吃完年夜饭,全家老少都要换上新衣服,开始迎接新的一年,虽然条件不是太好,但是到了年底家家户户一般都会给小孩子各自置办一身新衣裳,花酿也不例外。 花酿早早的就将给两个孩子准备的新衣服放在了他们床头,因为家里的长辈刚去世,第一年春节需要保持平静素雅状态,以表示心里时刻装着故去的亲人,所以花酿给孩子们准备的新衣服不带一点红色,看着一点都不喜庆,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衣服虽然看着不喜庆,但两个孩子依旧迫不及待的洗了手换新衣服,在这年代,孩子们一年才有这么一次穿新衣的机会,得了新衣服自然是高兴无比。 两个孩子刚换上新衣服,还没来得及臭美一番,就看见自己的小伙伴早就在门口招上手了,心里像着了火般溜出去,忙着出去跟小伙伴们炫耀,看看谁的衣服漂亮。 看着两个孩子跑出去,花酿的婆婆连忙跟着追出去,开口嘱咐道:“小妟、小磊,你们两个在外面玩玩就行,别往别人家里去啊,听见了没有?” “知道了,奶奶,我们就在外面玩,看看灯笼和花炮。” “知道就好,玩去。” 在厨房里清洗碗筷的花酿闻言,什么都没说,村子里风俗很多,家中有亲人去世的人家,第一年的春节要闭门谢客,不去亲朋好友家走动或拜年,不然会把晦气带到别人家。 花酿收拾好碗筷出来,就看见婆婆站在门口,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家门口那白色的对联出神,这对联不是因为经历风吹日晒成了白色,这是家有丧事贴的白色对联,和村里处处可见的大红对联相比,自家这白色确实显得很是凄凉。 “妈,回去,外面风大,别受凉了。” “哎,这就回去了。” 婆婆说着就转身回屋了,回去的路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风是冷的,空气也是冷的,冷气像是凝结成了一把尖锐无比的刺刀,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刺入她日渐年迈的躯体。 花酿出去喂好了鸡鸭,回来看见大门上的白色对联在寒风中瑟瑟的发抖着,大门上为刘兴旺贴的忌联已被寒风刮破、刮花,更是显得悲凉无比。 两个孩子不在家,家里三个大人在堂屋里坐着烤火,相顾无言,屋子里只有木柴燃烧的哔啵声,还有隐隐约约从外面传来的孩子们的笑闹声。 在外面转悠了许久的两个孩子在快到十一点的时候才回家,两个小家伙脸蛋都被冻的通红,但是压制不住心中的高兴,尤其是刘小磊,手里抓着刚捡回来的鞭炮摆弄着,高兴得坐都坐不住。 一家人又坐着说了一会话,说着今年地里的收成,说着明年春耕的事情,也说着年后村里开始修建公路的事情。 “是不是该发纸马了?” “应该是差不多了,准备起来,一会村子里鞭炮声该响起来了。” “好。” 花酿去准备供品,婆婆去收拾香、纸、芝麻秸、豆秸以及鞭炮等,公公则神情庄重地在院子中摆放好了供桌,在供桌后放了三把椅子,将准备好的贡品摆好,又颤颤巍巍地斟满三杯酒,恭恭敬敬地点燃三炷香,小心翼翼地点燃了供桌前的烟火。 红红的火焰在天地间跳动着,灰白色的烟雾在院子里弥漫。公公嘴里念念有词,花酿听不太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能带着两个孩子恭恭敬敬地站着,待他念完了了,开始磕头了,花酿几人也跟着磕头跪拜,这一刻大家都虔诚无比。 跪拜结束,公公找来一根木棒,斜放在院墙上,挂上鞭炮,拿着一根燃烧的香点燃,随之一阵震天的鞭炮声响了起来。同一时间,村子里许多人家也开始焚香烧纸,燃放鞭炮,鞭炮声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声音铺天盖地、震耳欲聋。 村里没有守岁的习俗,送完纸马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了,不过不用想也知道睡不了多久。 村里人攀比心重,尤其在大年初一早上祭天这一次的鞭炮攀比十分严重,大家要比谁家鞭炮放得多,响声大,持续时间长。 所以在大年初一的凌晨,估计有些人还没有睡觉,就能听见有些赶早的家庭开始燃放鞭炮迎接财神爷了,一家爆竹声响,随之而来的就是一家又一家的鞭炮声,一家刚放完,另外一家就又放了,往往一放就是一整夜。 玩累了的孩子倒是不在乎爆竹声响不响,早就带着美好的新年愿望沉入梦乡,只有像花酿这样为家里琐事操心不已的大人才会失眠。 大年初一的早上,孩子们都是不会赖床的,他们一早换上新衣服赶早去捡鞭炮了,等他们捡的差不多了,也差不多该吃饭了,大年初一的早饭吃的格外早。 吃完早饭,两个孩子往新衣服的兜里装满各种糖果和小零嘴,高高兴兴的出门找小伙伴玩去了,对于孩子们来说,一年之中最期盼的也就是过年了,因为这个时候不仅有新衣服穿,还有各种好吃的零食,还非常的热闹。 第200章 救赎与被救赎(二十二) 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都开始走亲戚,花酿家因为特殊情况,哪里也没去,自然也没有人来,一家人冷冷清清的过完了年。 这年代的小学寒假放假时间特别短,刚过完年,刘小妟就要开学了,正常情况下,这时候的开学基本是不需要爸爸妈妈送的,邀上同村的小伙伴,孩子们成群结伴、欢欢乐乐的就自己去了,但花酿之前答应过女儿会尽量抽时间送她,这次也不打算食言。 开学需要带不少东西,供本星期食用的大米、咸菜、干菜需要带,上学期放假的时候背回来的被子、饭盒、洗脸盆等等也需要带上,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村里离镇上有将近二十公里,又不通公路,花酿和刘小妟一大早起来吃了一顿早饭,背着口粮和本村另外几个同学一起沿着山路步行去学校。 一开始,花酿看着大家还有说有笑的,随着行程过半,孩子们渐渐就有些体力不支,背在身后那供本星期食用的大米和菜干也越来越沉,双腿像灌了铅似的,走一会便要歇一会,歇歇停停,走到学校的时候,太阳已经慢慢往西边靠了。 这是花酿第一次来到刘小妟的学校,进了学校,花酿大致看到了学校的全貌。 学校是一排平房,主体的一排房屋,自东向西,依次为一年级到五年级的顺序排列,但也并非次第排开,一年级与二年级的教室之间有一个小小的杂物间,三年级与四年级之间是老师们的办公室。 老师办公室的门口悬挂了一口钟,说它是钟好像也不太正确,因为它徒有钟的功能,但并不具备钟的形态,说到底,它只不过是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一块铁罢了。 这时候的学校水泥地面很少,花酿走进校园里,看见到处都是杂草丛生,教室前后、操场上全部被杂草占领,难怪学生们的开学第一课就是劳动课,全校师生一起除草、打扫卫生。 “闺女,咱们先去宿舍呢,还是先去哪里?” “妈妈,咱们先去交学费。” “好,学费在哪里交,你带妈妈过去。” “好呀。” 很快,刘小妟带着花酿来到了一年级与二年级的教室之间的小杂物间,杂物间好像是临时的收费室,大门紧紧的关着,只开了一扇窗子。 “老师,我来交学费。” “哪个年级的?叫什么名字?” “三年级的,刘小妟。” “学费五元,学杂费五元,总共十元钱。” “好的。” 花酿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面额十块的钱,郑重的双手拿着钱从窗口递了进去,窗子后面的老师接过钱确认了一下,很快从窗口伸出来一只手,递给花酿一张薄薄的纸,这是一张收据单子。 “麻烦老师了。” “不麻烦,你们可以拿着这张单子去中间的老师办公室领取教材了。” “好的。” 花酿和刘小妟拿着这张纸来到办公室里,领到了这学期的课本,课本新鲜有趣,透着墨香,里面的彩图特别好看,刘小妟兴奋地不得了,捧着新领的书,像个痴汉一样嗅个不停。 看着女儿深深的吸着墨香的痴汉模样,花酿打趣道:“你这是要把书吃了呀?” 刘小妟闻言也不生气,做着一副要吃书的搞怪样子来逗花酿,只听她嬉皮笑脸的回道:“对呀,把书吃到肚子里,我就是一个有一肚子文化的人了。” “那你快吃,争取早点把这几本书都吃完吃透。” “嗯嗯。” 刘小妟舍不得翻刚发下来的新书,担心弄脏了新书,小心翼翼的装在书包里,她装书的时候,花酿看见不远处有个小女孩一脸羡慕的看着她。 “闺女,那边那个小姑娘你认识吗?” “哪个?穿蓝衣服那个吗,我认识啊,我们一个班级的,怎么了,妈妈?” “没怎么,我看她一直盯着你看。” “是嘛,那我去问问看看。” 说着,刘小妟径直朝那个小女孩走去,靠近了才开口问她:“杨多子同学,你怎么了?我妈妈说你一直盯着我看。” “没什么,我没有看你。” “真的吗?” “我我其实看你了。” “啊?那你干嘛要一直看着我呀?” “我只是看见你们一个个都领到了新书,而我没有,老师说只有交齐了学费才能领到新书。” “你爸爸妈妈没有拿钱给你让你交学费吗?” “没有,我爸爸妈妈说家里没有钱,让我不要读书了,可是我还想读书,就自己来学校了。” “啊,怎么会这样?” “小妟,你妈妈真好,让你读书,还给你交学费,我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妈妈,你要是有两个妈妈那该有多好啊,那样你就可以送给我一个了!” “我只有一个妈妈,所以不能送给你。” “对啊,你只有一个妈妈,所以我永远不会有这样对我好的妈妈,永远都不会有。” 花酿就站在旁边,听到两个孩子的对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这时候的学费虽然不多,但对于大部分农村家庭来说,十块钱依旧是一笔不小的开支,许多家庭一时半会也拿不出来这个学费。 这时候没有义务教育这一说,学费、学杂费都得交钱,没交学费就没有书,甚至会出现不交学费就不让学生进校门的情况,因学费上不起学的同学很多,刘小妟的班级一年级的时候有八十多个同学,到了三年级来报道的就只有五十来个了,那些没来的基本都是因为交不起学费。 花酿倒是想帮帮那些渴望学习的孩子,但现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己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存款,今天给刘小妟交学费的十块钱还是刘兴旺打死不去医院治疗省下来的钱,说实话,要是没有这笔钱,花酿估计还得为这学费头疼许久。 教材领完了,花酿母女俩来到了宿舍,宿舍坐落在教室斜对面,构造与教室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教室开的是前后门,宿舍是从正中间开了一道门,空间大小完全一样。 第201章 救赎与被救赎(二十三) 说实话,花酿刚一踏进宿舍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只不过看着刘小妟和周围的学生都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花酿才没有将自己的震惊表现出来。 花酿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学生宿舍,像教室一样大的空间里,分东、西、北三个方向摆放着三溜床板,床板都是用砖头支撑起来的,天花板是用报纸裱出来的,窗户也是用破旧的报纸糊起来的,除了床板,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简陋得超乎花酿的想象。 “闺女,你睡哪里啊?” “妈妈,我睡在东边的这一溜上靠墙的这个位置呀。” “你们这一溜睡多少个人啊?” “我们东边这一溜和西边那一溜各睡十来个人,北面那一溜最长,能睡二十多个人呢。” “这么说,你们这一个宿舍要睡四十多个人?” “对呀,现在还算少的,一年级的时候睡的人更多,那时候一个宿舍要睡六十多个人呢,那时候可挤了,想翻个身都翻不了。” 花酿放下东西,看着这个要睡四五十人的宿舍,按照刘晓燕所说的,根本不存在一个人睡一块床板的情况,一块床板上睡着好几个人,每个人分配到的位置就只有那么一窄溜,刚好可以平躺一个瘦小的孩子,翻身看起来依旧很困难。 “一个床板上睡这么多人,床板有断过吗?” “有呀,床板断了或者塌了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啊,很多时候一觉睡起来就会发现有的睡在床板下面,有的屁股坐在地上,头和脚还睡在床板上,睡在最边上的同学最倒霉,她们经常睡空了掉到地上去。” “那你睡在靠墙的位置,还算不错了?” “是啊,这位置可是我抢来的呢,我厉害?” “厉害厉害,厉害的刘小妟同学,请问你饿了没有?” “饿了。” “来,那咱们先吃饭,吃完饭我差不多就得回家去了。” “好。” 花酿母女俩从背篓里拿出从家里背来的冷饭和咸菜,坐在床板上开始吃起了饭,这顿饭也不知道该算晌午,还是该算晚饭,花酿挑着一些咸菜吃着,将不多的花生米和猪油渣留给了女儿。 吃完饭,花酿帮女儿把床铺好,把背来的大米和咸菜放到床底下的木箱子里,叮嘱她:“你一星期的口粮都放在这里了,你自己注意看好钥匙啊,别搞丢了。” “我知道的,妈妈。” “去煮饭的时候别舍不得用米,千万别饿肚子,饿着肚子可就什么都做不好了。” “我知道了。” “那行,我该回去了,你自己收好东西,好好学习,有事情及时跟老师说啊。” “嗯嗯。” 跟女儿道完别,花酿出了宿舍准备回家,路过宿舍最边上的一间屋子的时候,花酿有些好奇,便进去看了一眼,一进去就看到了两大口灶,灶台旁边垒着好多个大大的蒸架,想必就是所谓的学生食堂了。 这时候的食堂跟花酿以往见到的食堂都不一样,这是专门为住宿学生开设的食堂,只煮饭不煮菜,这时候的学生没有多少人能交得起伙食费,大米都是各人从家里背来的。 每天学生们用铝饭盒把自己从家里拿来的米加水洗干净,然后加好水,一排一排地放在这个蒸架上,厨师把这个架子抬到灶上,办照班级编号一层一层的放好、蒸熟,到了开饭的时间,学生们迅速跑去食堂,找到自己所在班级的蒸笼,找到自己的碗,拿去寝室里面去吃。 回到宿舍的同学们,噼噼啪啪地打开各自的小木箱,把那些用罐头瓶装着的从家里带来的菜拿出来送饭,不一会,整个宿舍便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咸菜味儿,酸、甜、苦、辣,什么味儿都有。 今日刚开学,学校的食堂明显还没有开火,花酿大致打量了一下就离开了,她还得赶路呢。 来的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又在学校里耽搁了一会,花酿出学校的时候,太阳就快落山了,想到还有将近二十公里山路要走,花酿心里有些发憷,可除了往回赶,花酿别无他法,镇上没有亲戚可以借宿,兜里也没有多余的钱去住店。 或许是因为身上没有负重,或许是因为害怕天黑了走夜路,总之,花酿走得非常快,可再快的那也只是两条腿,路还没走一半,天就已经完全黑透了。 脚下非常疼,估计是磨出血泡了,但花酿一点都不敢耽搁,只能忍着疼痛快速往村里走。 天黑透了,林间小路上根本看不清路,花酿手里也没有手电筒,还好随身背着的小背篓里带了火柴和引火用的松木,花酿快速点了一个火把,又从路边捡了一根结实的木棍,这才继续往前走。 都说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的,花酿目前为止还没见到鬼,但是不小心摔了几次,山路是真的很难走,冷不丁有个坑,又冷不丁有个石块,直接把花酿摔麻了。 赶了许久的路,终于快要到村子里了,但花酿心里一点愉悦的感觉都没有,只因为马上要经过一段山坡路,这段山坡路茅草丛生,旁边就是片坟地,大晚上的一个人走过那里真的非常渗人。 花酿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和一鱼聊天,试图缓解一点紧张恐惧的情绪。 “一鱼啊,怎么办,我有点害怕啊,要不你给我讲个笑话?” “一对夫妇平时总吵架,一次两人又吵起来,丈夫一怒之下把妻子杀了,然后把她的尸体埋在了后院里,过了几天,男的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几天孩子都没有见到妈妈却从来没问过呢?于是有一天他就问孩子,这几天你妈不在家,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主人你猜猜孩子回答了什么?“ “什么?” “孩子回答说,我一点也不着急啊,就是觉得好奇怪啊,为什么爸爸你这几天一直都要背着妈妈呢?” “啊!闭嘴,我是让你讲笑话,没有让你讲恐怖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