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谲元宇宙》 第1章 财宝！财宝！财宝！ 引子 一名中年男子患上了绝症，只剩下六个月的生命。 为了给智障女儿留下活命的钱，他铤而走险，黑吃黑。 在地下金库，他发现了财宝，也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原来，世界并非他想象中的世界…… ---------- 第一章 刺耳的警笛声骤然响起。 正在金库内偷盗的陶飞吓得魂飞魄散。 在陶飞的身前，翡翠、蓝宝石、钻石、夜明珠、水晶、玛瑙和金币等宝物堆积如山，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 如果能带着这些财宝离开，陶飞便可以挺直胸膛，做个好男人，做个好爸爸了！ 然而事与愿违，警察将至！ 来不及了！ 陶飞伸出胳膊，拨开宝物，找到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这颗红宝石有鸡蛋那么大，光彩照人。 放入兜里后，陶飞转身冲向金库的大门。 从货架之间穿过时，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数不清的金砖“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 金砖碰撞，声音悦耳，但警笛声则暴躁不堪。 即将走出金库、拥抱自由时，库门“砰”的一下合上了。 冰冷的水流从天花板骤然灌入室内。 陶飞从头凉到了脚，心跌入了谷底。 警笛声压过来，越来越疾厉。 陶飞仿佛看到成群的警察从飞车中跳出，仿佛看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自己，仿佛看到自己被关在了铁栏杆之后。 力量突然离开了身体，陶飞的大腿软得像面条。 陶飞背靠墙壁，瘫坐于冰冷的水中。 他想做点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煎熬，太煎熬了…… 绝望的陶飞拿出了通讯仪。 他对着镜头，泪流不止。 十几个心跳后，陶飞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告别语： “老婆……请原谅我。我把你蒙在了鼓里，是为了保护你……” 陶飞哽咽了一会，续道：“我这样做，是因为……因为……” 陶飞一把擦干眼泪，继续说道：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爱着你，爱着我们的女儿。 “听我说，在老家的地下室，我藏了一个保险柜，密码是我们初次相见的日期。 “老婆，你必须找到它，打开它。里面有我给你们娘俩留下的遗产，足够你们生活了。” 说到这，一家三口一起野营的画面浮现于脑海，女儿的欢声笑语环绕在耳廓。 陶飞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三个心跳后，陶飞决绝地关上了通讯仪。 警笛声更大了。 与其在监牢里受辱，不如体面地死去，反正陶飞也没有多长时间可活了。 陶飞挣扎着掏出小巧的爆能枪，颤抖着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这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急促、致命。 一定是警察来抓他的。 陶飞的食指和中指扣住了扳机，内心在翻滚。 濒死之际，陶飞感慨地想。 我是编程天才，有慈祥的父母，有相濡以沫的妻子，有可爱的女儿，有温馨的家。 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呢…… 陶飞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往事像一幅幅画卷闪过脑海。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一个女孩说起。 她的名字叫小燕…… 第2章 天才的厄运 陶飞出生于蓝星夏国的首都——大京都，从小便展现出了极高的数学天赋，多次在竞赛中获奖。 接触运算机后，陶飞马上喜欢上了，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编程的世界中。 因为偏爱数学，陶飞严重偏科，高中时便辍学了。 没能进入大学深造，这成为陶飞父母最大的遗憾。 陶飞却不觉得有什么。很快，陶飞恋爱了，初恋对象是邻家妹妹朱彤。 俩人山盟海誓，爱得死去活来。 辍学后没多久，陶飞、朱彤和发小李攀成立了一家网络公司。 在逼仄的工作室里，在朱彤和李攀的协助下，陶飞闷头苦干83天，创作出一种全新的编程语言，名叫“盘古”。 这种语言解决了量子纠缠的致命问题：不确定性，采用的编程手段则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此后，量子计算由“占卜”一步迈入了“稳定”。 以公司的名义，陶飞给这个编程语言上了专利。 从此，公司日进斗金。 过上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后，陶飞被自己的才华迷晕了双眼。 在生日那天，醉酒后的陶飞即兴创作，和女友朱彤一起制作出了一种致命病毒，并放到了网络上。 陶飞的这轻轻一点，让整个夏国停电了整整一个小时，造成的经济损失难以估量。 陶飞火了，然后很快被抓了。 为了女友朱彤，陶飞顶下了所有的罪责，被判刑两年。 他以为朱彤和李攀会马上把他捞出来。难以置信的是，女友朱彤和发小李攀对公众宣布，陶飞的犯罪行为与公司无关。 更让陶飞惊呆的是，朱彤和李攀跟他断绝了一切往来。 惊呆之后是心碎。在监狱服刑的第二年，陶飞听到一个消息：朱彤和李攀成婚了。 听到这条消息后，陶飞用头撞墙，鲜血流了一地。 他们偷走了我的专利，陶飞愤恨地想，还粉碎了我的爱情。 怀着满腔的怒火，陶飞努力改造自己。他憋着一口气，等待出狱后再次大放光彩。 在警察哥哥陶茁的帮助下，陶飞被提前释放了。 再次迈入社会后，陶飞信心满满地开辟新生活。 结果，美好的愿望被现实击打得粉碎。 由于有了案底，陶飞面试了几十家公司，只有一家小公司愿意雇佣他，每个月的薪水只有可怜的三千块。 看到前女友和发小混得风生水起，还有了孩子，陶飞拒绝了这份工作。 心理严重不平衡，陶飞再次走上了邪路。 他在境外搭设服务器，自己编写了一个赌博平台，名字叫“万家乐”，大赚特赚五千万。 在别人的举报下，陶飞再次被抓。 这次，他被判了十年。宣判书下来时，陶飞刚成年。 虽然年纪很小，但陶飞经历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 更要命的是，陶飞看不到了希望。 在狱中的第一天，陶飞悬梁自尽，幸亏被狱友发现了，被送入了医护室。 这时，陶飞一生的爱人出现了。 这名女护士叫叶馨儿，跟陶飞同龄。 她用温软的话语和更温柔的心灵拯救了他。 陶飞被感动了，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很快，俩人成为难以分割的恋人。 在爱情的滋养下，五年后，陶飞再次提前出狱。 俩人二十三岁了，该稳定下来了。 在蓝星的外太空“螺旋城”，穷酸的陶飞捧着廉价的鲜花和银戒指，向叶馨儿求婚。 馨儿兴奋地同意了。 俩人哭抱在一起，脸贴脸、心贴心…… 寒酸的婚礼后，他们踏踏实实地生活，努力地生活。 陶飞虽然拿着微薄的薪水，但他们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昔日的不如意似乎在远离。 两年后，陶飞和叶馨儿还有了可爱的女儿。 两人世界变成三口之家，陶飞对这种转变没有半点不适，而是满怀希望和动力。 万万没想到，陶飞照看女儿时，出了事故。 半岁的女儿发烧时，由于过于劳累，陶飞睡着了。 由于没有接受及时的治疗，女儿丧失了所有的听力。 让陶飞悔恨终生的是，女儿一多半的智力顺着耳朵溜走了。 这次事故，成为陶飞心中永远的遗憾。 他悲苦地想，如果我能买得起护理机器人，如果我能请得起人类保姆，如果我没睡着，这一切苦难都不会发生。 老婆叶馨儿虽然痛极，但没有说出责备的话，只是抱着女儿痛哭。 直到现在，老婆的哭声还在陶飞的耳朵里回响。 在陶飞的眼中，老婆不仅是一位贤惠的妻子，更是一位女神。 之后，老婆怀孕过几次，但他们没有选择生下孩子，因为经济上的压力太大了。 四十二岁时，智障的女儿十七岁了。这一年，妻子却意外怀孕了。 这次，妻子死活不愿意，非要生下来。 亲朋好友都不理解，只有陶飞才知道。 妻子想要一个正常的孩子，以弥补内心的缺憾和愧疚。 陶飞望入妻子的眼睛，发现自己无法拒绝。 再说，智障女儿也需要一个伴，来互相照应，尤其在陶飞和妻子去世后。 妻子是大龄孕妇。怀孕后，她只能辞去监狱的工作，在家养胎。 一家三口的开销全部落在了陶飞的肩膀上，生活压力陡增。 除了本职工作，陶飞不得不去做兼职。 有时，他会遇上熟人。为了一点可怜的辛苦钱，陶飞不得不吞下屈辱，给他们写代码。 身体和精力大不如从前了。在职场上，作为一个中年人，陶飞备受年轻人的歧视。 走投无路时，陶飞只能向哥哥陶茁借钱还房贷。 陶茁是人民警察，是一家人的英雄，也是女儿的偶像，与坐过牢的陶飞形成了鲜明对比。 钱虽然借到了，但陶飞必须面对哥哥压迫般的目光，心中很不是滋味。 最狼狈时，老婆做产检的费用也是借的。 陶飞这辈子，一直在狼狈中度过。 没错，陶飞年轻时有过伟大的发明，却被深爱的前女友和最信任的发小拿走了。 他们俩因此发家致富，还有了自己的孩子，过上了优渥的生活，从此无忧无虑、恣意人生。 而陶飞呢？ 陶飞浑浑噩噩半辈子，一无所成。 但他必须撑下去。 为了体贴、贤惠的妻子，为了可怜又可爱的女儿，或许，又为了一口气，陶飞必须坚持下去。 直到有一天…… 在工作时，陶飞的腹部突然产生一阵剧痛。 以前工作劳累时，腹部经常疼痛，陶飞一直硬撑着。但这次不一样，疼痛如此剧烈，像是腹部被生生割开了。 “噗通”一声，陶飞晕倒在地，身体抽搐个不停…… 被送入医院后，陶飞被迫做了一次全面检查。 看完检查结果后，医生把陶飞请到房间里，和蔼地说了些什么。 当听到“胰腺癌晚期”这五个字时，陶飞脑子里“嗡嗡”一片。 以至于医生后来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到。 世界凝固了。 苦啊，太苦了……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陶飞无助地想，我是犯过错，但我真诚地忏悔了，也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我的女儿是智障，我拼命地干活，卑微得像只蚂蚁。 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呢？ 为什么把人往绝路上逼呢？ 第3章 保守治疗还是拼死一搏？ 平静下来后，陶飞问医生：“我还剩下多长时间？” 医生抿抿嘴，故作轻松地答道： “保守治疗的话——半年。如果激进点，或许能维持一年。当然，也有可能更长。这个要看后期的恢复情况。” 陶飞首先想到了一点：“想要延长性命，需要多少钱？” “许多药物不在保险上。您的这种病症，我估计在一百万以上。” “一年？” “一个月。” 陶飞哑然失笑。 别说一百万了，就是一万，陶飞也拿不出来。 陶飞摇着头，苦笑道：“医生，我在想，或许保守治疗更适合我。” 医生好像看出了他财务上的窘境，问道：“你家人知道吗？” 陶飞猛然抬头，答道：“不能让他们知道。这样，你给我开些止痛药，我要回去了。” 说完，陶飞从座位上直起身。 医生惊讶地问道：“回去做什么？” “工作。” 医生站起来，阻拦道：“陶先生，您需要马上住院，不是工作。” 陶飞不管不顾地离开了房间，医生的叫声消失于脚后跟。 离开医院时，陶飞感觉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陶飞坐上破旧的飞车，启动了它。 初秋的空气既凉爽又怡人，晚霞将东南方的天空染成了血红。 满城的飞车充满了天空，在数不清的摩天大楼中穿梭。 太阳残存的光线在陶飞的发际间闪耀，似乎在用温暖的手抚摸他。 陶飞恍恍惚惚，仿佛身处梦境。 他这辈子经历了很多，放不下很多事情。 此时此刻，他忽然全部放下了，甚至来不及一一告别。 世间最悲痛的，莫过于如此了。 但是，即便身患绝症，即便只剩下六个月，陶飞还是放不下家人。 如果陶飞离开这个世界，说话都不利索的女儿怎么办？ 失去工作的妻子怎么办？ 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工作的心情没了，陶飞第一次请了病假，飞向远郊的家。 他的家位于大京都的西环，是一处树枝形状的公寓楼。 他把飞车停在了共用停机坪，踉踉跄跄地推开了房门。 屋内充斥着吵闹声，陶飞一脸茫然地发现，一群人聚集在客厅，正在热烈地交谈着。 妻子馨儿挺着肚子走过来，问道：“我联系你，一直联系不上。” 说完，她伸出手，摸了摸陶飞的脸颊，关切地问道：“老公，你的脸很白，出事了吗？” 妻子嗓音柔润，话语里透出一股浓浓的暖意。 一时间，陶飞真想抱住她痛哭一场，发泄心中的不甘和委屈，但他注视着妻子，强忍着没说话。 平息了奔涌的情绪后，陶飞恢复了镇静，微笑着问道：“我没事。家里怎么这么多人啊？” 妻子一边帮陶飞脱下外套，一边用略带责备的语气说：“今天是欢欢的生日啊，这个你都忘了？” 陶飞连忙说：“啊！我忘记买生日礼物了！” 妻子又笑道：“别担心，我替你准备好了。” 叶馨儿有一张鸭蛋脸，鼻子圆润，樱桃小口很精致，圆大的金色眸子熠熠发光。 今天，她特意穿上了亮蓝色的长裙，头扎马尾辫，像年轻时一样闪亮。 不过，她眼角的鱼尾纹和粗糙的皮肤泄露了生活的辛酸。 此时，陶飞急需一个拥抱。当着亲朋好友的面，他又不好意思，只能对妻子浅浅一笑。 老迈的父母也来了，还带来了孙女梦寐以求的粉色单车。不过，陶飞非常怀疑女儿能否学会。 “快过来，就差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 陶飞赫然发现，哥哥陶茁也来了。 陶茁身材高大，有一张硬朗的长脸，留着板寸头，一双圆眼睛像车灯一样闪闪发光。 在陶飞印象中，这是哥哥第一次登他家的门。 陶飞在心里嘀咕着，哥哥这次来，肯定不是为了给侄女过生日的。 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呢？ 果然，在切完蛋糕后，哥哥把陶飞拉到了书房，还关上了房门。 陶飞无奈地说：“我就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上门。” 陶茁掏出通讯仪，可控光粒子蹦跳着跃出，组成一段全息影像，说道：“看这个。” 在影像中，一个头戴面具的瘦子打开保险柜，把里面的金币放入了口袋中，然后扛着袋子扬长而去。 从身段上判断，这人像个女孩。 画面非常细腻和柔滑，不像在现实世界拍的。 陶茁疑惑地问道：“这是在元宇宙里截取的影像？” 哥哥咽下一口蛋糕，答道：“——没错。他轻易绕过了严密的防御墙，肆无忌惮地拿走了加密货币。” 陶飞点点头，说：“这女孩有一手。” 哥哥放下托盘，说：“我敢跟你打赌，这贼肯定是男的。” “凭什么这么确定？”陶飞问道。 “运算机天才都是男的，就像你一样。”哥哥意味深长地回答。 陶飞不同意哥哥的说法：“别这么肯定。” 哥哥说： “先不管这个。这贼特可恨。每次得手后，他都会在现场留下一枝玫瑰花。他的名声在黑道传开了，许多人称呼他为‘侠盗一枝花’。” “为什么在黑道传开了？” “他偷的对象都是黑帮啊。”哥哥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陶飞摇头笑道：“怪不得叫‘侠盗一枝花’。” 说完，陶飞颇感兴趣地问道：“哥哥，他偷走了多少钱？” “这次，他偷走了四百八十一枚迪斯金币，价值近五百万夏币。” 陶飞咋舌。 哥哥补充道： “这贼也很聪明。迪斯金币是西方的虚拟货币，在咱们夏国，它不受法律保护。即便我抓住了他，也只能按照侵入系统起诉他，量刑会很小。” “那为什么抓他呢？”陶飞不解地问，“为什么不让黑帮自己解决呢？” “领导要求的。”哥哥这样回答。 陶飞望向定格的画面，目光落在了盛满金币的口袋上，心中突然有了主意。 这个主意很危险，陶飞陷入了沉思。 “你不会在想偷盗？”哥哥猛然伸手，捉住陶飞的手腕，哈哈大笑道，“哈！捉住你了！” 陶飞只能跟着苦笑。 笑声停歇后，陶飞问道：“哥，你想让我做什么？” “帮我捉到他。”哥哥正色道，“我知道你擅长这些。” 陶飞拒绝了：“你在国安司做特警。国安司里肯定有高人啊，捉住一个侵入系统的小蟊贼，易如反掌。” 陶茁坚持道：“高人哪有你厉害呢？怎么，还端起架子来了？” 身旁的哥哥一边比划，一边说得唾沫子横飞，而陶飞的思绪早飞出了这个房间。 陶飞简单算了一下，在生命的最后六个月，如果像原来一样工作，他只能赚到六万八千元。这还是在开足马力、连续奋战的假设下。 而“侠盗一枝花”一次就偷走了五百万。 五百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供养家人一段时间了。 陶飞心想，嗯，或许我应该做点什么了…… 没错，我要给妻子和女儿留下最后一点东西，让她们有尊严地生活。 然后我才能安心地闭上眼睛…… 只不过，时间很紧迫了。 陶飞要在半年内挣到足够的钱。 第4章 深夜突击！ 女儿度过了一个开心的生日。陶飞送走最后一位亲人后，已经是深夜了。 他给女儿欢欢朗读“蓝鹦鹉历险记”的儿童故事，终于哄睡了她。 在卧室的床上，陶飞紧紧抱住了妻子。 跟往常一样，馨儿像猫儿一样缩在自己的怀里，神态安详，脸上挂着满足的笑意。 这幅平淡无奇的画面却让陶飞激动万分，泪珠簇簇滴落。 陶飞真想凝固时间，把这一瞬变成永恒。 只有在濒死时刻，一个人才能真正品尝到生命的甜美。 对于陶飞来说，跟亲人相处的每一秒钟都弥足珍贵。 陶飞就这样注视着馨儿，感受两人的心跳，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阳光洒入卧室，妻子也睁开了眼睛。 她伸出右手，摩挲陶飞的头发，然后惊吓地说：“老公，你有白头发了！” 陶飞安慰她道：“本来就有。别担心。” 陶飞起床进入洗手间。他望向镜子，赫然发现镜子里出现一个陌生人。 这位陌生人皮肤暗黄、眼睛无神，额头上的发根变成了灰白色。 陶飞没想到，“一夜愁白头”传奇故事竟然发生在他的身上。 陶飞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 腹部传来阵阵绞痛。他按住小腹，从底层柜子里拿出止痛药，颤抖着咽了下去。 给妻女做完早餐后，陶飞来到了公司。 陶飞所在的公司名叫“深脑科技”。它研发侵入式脑机接口产品，在圈子里颇为出名。 陶飞四十多岁的人了，早过了当打之年，只能在技术部做一个默默无闻的程序员，给有才华的年轻总监打下手。 刚坐在工作台上，年轻的总监走到身前，把一摞文件重重地放在他身前，用命令的口吻说：“今晚把测试跑完，写出总结报告。” 陶飞皱着眉头说：“这么大的系统，今晚不可能跑完。” “我说能做到，肯定能做到。” 陶飞深吸一口气。他想平静下来，然后像往常一样顺从，但他听到自己爆喝一声：“做不到！” “那就变成螃蟹，长出八只手。”年轻的总监不怀好意地笑道。 陶飞真想在上面来一拳，看看这张漂亮的脸蛋会变成什么样。 陶飞低声问道：“赵总，你说谁是螃蟹？” 年轻的总监脸色大变，像是脸上真的挨了一拳。他后退一步，喝道：“陶飞，注意你的工作态度！” “这就是我的工作态度！”陶飞高声喊。话语落地后，他马上打开全息电脑，毫不犹豫地输入了三行命令。 屏幕上的测试代码一点点地消失了，陶飞很满意，内心充满了报复的爽感。 陶飞转向赵总，冷笑道：“赵总，这个程序是我写的。你不是想测试吗？自己去写程序。” 赵总指着大门喊道：“陶飞，我要开掉你！马上给我滚蛋！” “你开一个试试？”说完，陶飞直起身，十指攥紧成拳，身体逼近了总监。 “怎们回事？”一个声音插入进来。 陶飞扭头，看到总经理走向他们。 赵总激动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完了，恢复平静的陶飞心想，这次肯定被炒掉了。 出乎意料的是，总经理对着总监破口大骂：“敢叫板陶飞？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去搜搜他的名字，他风光时，你还在吃奶呢！” 骂完后，总经理把一头雾水的陶飞请到了办公室。 总经理李总身材矮胖，头发全秃，长着一张蛤蟆脸，性格颇为刻薄。 陶飞坐下后，他讨好地说道：“陶飞，你家里有关系，为何不早说呢？” 陶飞疑惑地问：“关系，什么关系？” “你的亲哥哥在国安司啊！还是行动科的主任！”李总焦急地回答，“有这层关系，咱们的产品还不愁卖？” 陶飞这才明白，原来哥哥亲自打电话给李总，替陶飞请了一天假。 陶飞慌忙说：“我跟我哥哥不聊业务上的事。他请我帮忙，公司的活我放不下，准备晚上过去。” 陶飞好说歹说，才走出了总经理的房间，继续写代码。 他重新编写了程序，又花了一个下午做测试。 等他抬起头时，他发现已经傍晚了。 哥哥催促几次后，陶飞才离开公司，乘坐飞车驶向夏国的行政中心。 行政中心位于大京都的心脏地带，是两个半圆组成的超大建筑，悬浮于空中。两个半圆的圆心由一束玻璃长廊连接。 将飞车挺好后，一名引导机器人带着陶飞，进入西边半圆的正下方。 大门打开，陶飞第一次进入国安司的大厅。 大厅里到处都是人，以及全息电脑。对面墙是一块超大的离子显示屏，天花板下有三个飞行机器人射出绿光，仿佛在扫描着什么东西。 右手边，一扇门打开了。哥哥陶茁从其中一个房间走出，招手让他过去。 哥哥的办公桌很长，连接了东西两面墙。桌面上是各种全息影像，让陶飞大开眼界。 陶飞坐在桌子后的高背椅上，哥哥给他端来一杯茶。 陶飞嘬了一口，一股幽香直抵心脾，分外爽利，让他有些飘飘让。 哥哥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的身旁，问道：“知道迪斯金币？” “略有了解。”陶飞回答，“它是grand元宇宙的虚拟货币，可以用来交易。” “只除了夏国。”哥哥指出这点。 陶飞问出存在心中很久的疑惑：“哥哥，grand是西方最火的元宇宙，许多人翻墙去玩。咱们国家为什么不开放呢？” 哥哥正色道：“grand里面充斥着黄、赌、毒，以及极端主义。如果贸然开放，许多人会打出自由的旗号，干着非法的勾当。” 哥哥又补充：“grand里的游戏没有反沉迷系统，还对夏国非常敌视，经常抹黑咱们。” 陶飞点点头，说：“但是它很火，还带火了迪斯金币。我听说，迪斯金币俨然成为地下世界的通用货币，全球通用。在黑市上，它可以直接兑换成夏币现金。” “涉及货币安全的问题，是国安司老大姜如龙操心的事。”哥哥说，“我现在的任务，是抓住侠盗一枝花。” 说着，哥哥操作光粒子面板，调出一份影像。 这是一份完整的影像，是“侠盗一枝花”偷走迪斯金币的全过程。 哥哥补充道：“看到没？这对新人在元宇宙‘九州’里举办婚礼，‘侠盗一枝花’趁别人不注意，溜进了新郎的房间，盗走了迪斯金币，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陶飞笑道：“只要进入系统，都会留下痕迹。” 哥哥说：“这正是问题所在。我们的人查不到，所以追踪不到他，逮捕更是无从谈起。所以请你过来嘛。” 说完，哥哥打开国家公共网络监控系统，把操作权交给了陶飞。 陶飞一边输入代码，一边笑道：“哥哥，查不到痕迹，是因为他抹除了主机访问记录。只要恢复、确定有疑点的访问记录，就能拼凑出整个攻击路线。” “具体怎么做？”哥哥睁大了眼睛。 “用小程序。”话音刚落地，陶飞已经写出了十三行代码，挂在了监控系统上，点了“运行”。 十个心跳后，一整条访问记录出现在全息屏幕上，从接入时的运营商，一直到“九州”的主机服务器。 陶飞根据运营商的ip，很快确定了入侵者的地址。 “我去！我弟弟还真是个天才！”哥哥兴奋地拍了下陶飞的肩膀，“这次，我是领略到了。” 陶飞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苦涩地笑笑。 “快告诉我地址。”哥哥一边说，一边穿上了警服，戴上了警帽。 陶飞望向屏幕，答道：“南岗子大厦21号，十七层，504房间。” 这时，屏幕忽然闪了一下，陶飞敏锐地留意到了。 哥哥打开门，对陶飞诡笑道：“弟弟，想看看我怎么抓坏人吗？” 陶飞从操作台上缩回手，答道：“好。” 于是，陶飞跟着哥哥离开了行政中心。 一切都在陶飞的计划之中，非常好。 深夜了，月亮发出银色的浅光。 在哥哥的飞车上，陶飞给妻子通了一会话。妻子叮嘱他一定要小心。 国安司的五辆飞车呼啸着划过夜空，飞向大京都的南城。 南城是大京都仅存的地面生活区。悬浮在天空的红灯将地面映得通红。 道路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声浪冲天，各色人等在这里醉生梦死。 飞车停好后，哥哥带领十名探员和陶飞，进入一栋重歇山檐的古老建筑。 他们径直进入十七层。出了电梯后，狂暴的音乐声扑面袭来，狠狠敲打人的耳膜。 哥哥示意陶飞站在最后，然后拔出了爆能枪。 他给身前的探员一个眼色，那个探员一脚踹开了房门。 他们蜂拥而入，陶飞最后进入房间。 烟味、焦糊味和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让陶飞窒息。 房间里嘈杂无比，天花板的全息仪射出两个的白肤女人，正跳着挑逗性的舞蹈。 一个男人躺在沙发上，身下是一堆啤酒瓶。 哥哥举起爆能枪，喊道：“别动！趴在地上！” 那人这才醒来。他吓呆了，慌忙举起双臂，趴在了地上。一名探员拿出手铐，锁住了他。 哥哥将爆能枪放入腰间，得意地告诉陶飞：“我没说错？‘侠盗一枝花’就是个男的。” 陶飞撇撇嘴，没说话。 沙发后是有个工作台，上面一片狼藉，餐盒、酒瓶、烟盒、头套、水杯乱七八糟地摆放着，一台硕大运算机依然在运行中。 哥哥凑了过来，问道：“查查，看下是不是这台机器？” 陶飞操作控制台，恢复了浏览记录，对哥哥点点头。 哥哥指着桌子上的东西，对探员们下了命令：“全部带走。” 离开时，陶飞眼角的余光瞥到一个心型化妆盒。在探员装袋前，陶飞把它悄悄收了起来。 非常好，接下来，陶飞要见见“侠盗一枝花”本尊了。 第5章 侠盗一枝花本尊长什么样？ 跟哥哥分开后，陶飞马上进入飞车，飞向北城。 在路上，陶飞还思索着，“侠盗一枝花”到底长什么样呢？ 半个小时后，陶飞来到一处圆环形公寓。按照破获的地址，陶飞进入公寓内部，来到一处房间前，按响了门铃。 陶飞等了好大一会，无人应答。 门禁系统采用眼睛虹膜识别身份，陶飞拿出自己的通讯仪，三两下便黑入了防御系统。 “啪”的一声，门开了。 陶飞闪身进入房间，看到一人站在身前。 陶飞终于见到了“侠盗一枝花”。 国安司费力追捕的小偷是个女孩，这点陶飞想到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女孩非常年轻，很可能不超过十八岁。 她凹凸有致，身高大约一米七，有一张心型脸蛋，杏眼、挺鼻，模样可以用“惊艳”来形容。如果非要挑缺点，那就是脸色过于苍白，像牛奶一样。 女孩有一头染成紫色的头发，还梳成了高马尾。走路时，马尾辫像小旗子一样摆动。 陶飞步入房间，惊奇地问道：“你就是‘侠盗一枝花’？”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孩举起了棒球棒，对准了陶飞，“你擅闯私宅，我要报警。” “报警？”陶飞笑道，“你不会的。” 迎着女孩疑惑的目光，陶飞坐在客厅的悬浮沙发上，微笑着问道：“迪斯金币是你偷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一定知道你为什么逃脱了警察的抓捕。” “是你？”女孩惊讶地问道。 陶飞点点头。“没错。我提前给你发了警报，还是在国安司。” “国安司？”女孩睁圆了眼睛，“这么夸张？” 陶飞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说：“我想知道你怎么处理的赃款。” 女孩回答：“卖掉了。” “卖给谁了？卖了多少？” 女孩起疑了：“怎么，你想分一笔？” “不是。” 女孩又问道：“那你想干什么？你不是来劫色？” 陶飞一边摆手，一边傻笑道：“不是不是。我来，是跟你谈合作。” “什么合作？”女孩放下了球棒。 “我擅长黑入系统，你有卖迪斯金币的渠道，咱们可以联手。” 女孩纵声大笑。说实话，她的嗓音很好听，像夜莺啼叫。 笑声停歇后，她指着自己和陶飞，嘲笑道：“你是说，你和我——我们联手？” “一点没错。怎么？这么好笑吗？” 女孩回答：“这不妥。” “怎么不妥？” 女孩把球棒倚在墙上，上下打量陶飞一遍，说：“你长着白头发，都七老八十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应该叫你叔叔，还是爷爷。” 陶飞气得浑身抖。“我才四十二岁！你什么眼神？” 女孩给了他一个大白眼，说：“再大我几岁，我真要管你叫爷爷了。” 陶飞强行忍着怒意，和缓地问：“侠盗一枝花，这是你的名字吗？能这样叫你吗？” 女孩歪歪脑袋，答道：“老人家，那是外人对我的称呼，其实我叫‘秘境小仙女’。” “好，不管你的真名是什么，秘境小仙女，你有体力和野心，但缺乏经验。如果这样继续下去，这次是你的小伙伴，下次就是你。” 女孩自鸣得意地说：“这绝不会发生。我像个泥鳅一样滑。” “那我怎么找到的你？” 女孩不解地问：“对啊，你怎么找到的我？我没有留下痕迹呀。” “你的痕迹到处都是。我看了你的运算机，发现你篡改过ip和ac地址。这太愚蠢了，一查一个准。我在运算机里写了一个反跟踪程序，追到了这里，然后用通讯仪打开了门禁系统。” “用的通讯仪？” “通讯仪其实可以运算，许多人不知道。” 女孩双臂交叉于胸前，说：“老人家，你的确有两把刷子。但你这些都是小打小闹，真碰上事，不知道管用不管用。我可不想刚回到现实，却发现警察站在我面前。” 虽然陶飞从来不引以为豪，但他说出了犯罪记录：“小打小闹？我做出了‘万家乐’平台。” “那个赌博平台是你做的呀？”女孩头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 “正是在下。” 小燕这才正眼瞧他。“平台还不错，现在还有人用，就是慢了些。” “我三天内做出的东西，你能指望它有多块？” 女孩保持沉默。看样子，她正在心里掂量着。 陶飞再次劝道：“再说了，秘境小仙女，你需要一个同伙黑入系统，你才能戴上头套进入元宇宙。这位合作伙伴必须靠谱，要保证你安全返回。” “如果我拒绝呢？”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陶飞冷冷地说：“那我就告发你。” 来自秘境的小仙女冲他怒目而视。 陶飞不为所动：“快说出你的决定。告诉你，我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第6章 合作的规矩 小仙女坐在了陶飞的对面。 两人就这样盯住了对方看，像一对准备打架的乌眼鸡。 过了许久，小仙女勉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可以叫我大飞哥。至于全名，咱们还是不要了解对方的底细了。” “大飞哥？老气横秋的名字。算了，我还是叫你大叔。”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无所谓。先说下规矩，咱们合作，我管后台，你管前台和外联，挣到的钱，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 “叔，我在元宇宙里冲锋，还要在现实世界联络人，应该多分一点。”小仙女这样主张。 “更重要的是后台，这点你是知道的，所以五五分已经是照顾你了。” 小仙女咬咬嘴唇，没说话。 陶飞问道：“对了，你从非法平台拿到的四百多迪斯金币，换到了多少夏币？” “五万多。” 陶飞惊愕地问：“市值五百万的金币，你只换到五万？” “大叔，你不知道迪斯金币是非法的呀？” “知道。那也不能这么少啊。”陶飞惋惜地说。 “能换到就不错了。” 陶飞无奈地说：“好。销赃等外面的事你负责，我只管黑入系统，放你进去，并带你回来，真正不留痕迹。” “像古时候的大侠，踏雪无痕——叔，你真有这么厉害吗？”小仙女怀疑地问。 “试一次不就知道了。”陶飞又问，“对了，那五万多，你都干什么了？” “这不关你的事。”小仙女响亮地回答。 “咱们要合作了，我必须知道。如果你在平台上消费，警察会马上抓你，还会连累我。” “我没傻到那种程度。我要的是纸币。” “具体干什么了？” 小仙女犹豫了一下，随后说了出来：“我喜欢打牌，赌瘾大，所以爽了两把。” 陶飞皱着眉头说：“怪不得你知道‘万家乐’，原来你都拿去赌了。赢了吗？” “输得一干二净，”小仙女干脆地回答，“还差点把裤子输掉。” 陶飞无奈地摇摇头。他没想到自己的搭档是个漂亮的小女孩，更没想到女孩还是个赌鬼。 这两天，没想到的事情太多了，陶飞也没想到自己会患上绝症。 陶飞说：“好，你的私生活我不管。不过记住，千万别暴露了。你负责选择目标。确定下来后，咱们明天开工。” 小仙女眯着眼睛审视他，问道：“叔，你都这把年纪了，还干这个？你家里人知道吗？你不会是抑郁了，或者疯了？” 陶飞思索片刻，严肃地回答：“我没抑郁，更没疯。我——觉醒了。” 小仙女哈哈大笑。“叔，你太逗了。” 陶飞没笑。“你在南城的场所被国安司查抄了，肯定不安全了。那个男孩——” “——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不会出卖我的。”小仙女申明，“他家里有点关系，也不满十八岁，说不定明天就能出来。” “好。咱们需要找个新的地方。” “去哪里？”小仙女问。 陶飞环视这个小房间。 小仙女马上说：“别在我家干非法的勾当。要干，去你家。” “不能在家里。”陶飞告诉她，“咱们找个公共场所，酒馆、睡眠馆，或者咖啡厅之类的场所，安静一些的。” “装备呢？” “手提式运算机。”陶飞回答，“这个我来准备。” 说完，陶飞从裤兜里掏出化妆盒，扔给了小仙女。“这是你逃跑时落下的化妆盒，现在还给你。以后别毛手毛脚的。” 第二天上午，当陶飞还在公司里测试代码时，小仙女给他留了言，说找到了目标。 下午，小仙女说出了碰头的时间和地点。 陶飞抬起头，望向玻璃窗外的夜空，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万事俱备，只欠这临门一脚了。 陶飞起身，拿上了运算机，奔向约会地点。 第7章 “九州”元宇宙的神奇经历 他们的约会地点在一个深度睡眠馆。 把车停好后，陶飞戴上一顶棒球帽，提着运算机，进入馆内。 一个悬浮机器人带他进入一个双人间。 小房间二十平米左右，靠墙放着两张液体睡眠床。四面墙壁贴着乳白色的柔光砖，一座全息瀑布从天花板“哗哗”缓缓流下，组成了一面水帘。 小仙女姗姗来迟。四十五分钟后，她才推开门，进入房间。 陶飞坐在床前的高凳上，不满地说：“你迟到了。” “堵车，别怪我。”小仙女生硬地回答。 小仙女身穿淡蓝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挂着一块闪亮的金锁。 她脚蹬硕大的皮鞋，显得很突兀，更突兀的是，她头戴一顶超大的米色沙滩帽，简直像一把挡雨伞，把肩膀都遮住了。 陶飞讽刺她：“你的帽子太滑稽了。” “安全起见。” 陶飞皱着眉头问：“你不打算关门吗？” 小仙女眨眨眼，长长的黑睫毛跟着上下翻动。“叔，这是睡眠馆，你不会对我有非分之想？” 怒意上来了。陶飞闭上眼睛又睁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别想乱七八糟的事，开始干活！” 小仙女这才关上身后的房门，放下了挎包。 陶飞问道：“目标是谁？” 小仙女回答：“有人在元宇宙里设了一个赌局。” 陶飞惊问：“抢赌资吗？谁参加这个赌局？” “还是黑帮。” 陶飞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太危险了。” 小仙女声明：“我不拿正经人的东西。一旦被捉住，那可是盗窃罪。黑帮的筹码是迪斯金币，即便被盗了，他们也不会报警。” 陶飞保持沉默。 小仙女以为陶飞听不见，于是近前，凑在陶飞的耳边大喊：“叔，你听到了吗？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就吃牢饭！” 陶飞告诉她：“你不用喊，我也能听到。” “我怕你老眼昏花，怕你耳朵不好使。” “那你就不怕惹怒黑帮吗？”陶飞问道。 小仙女再次提高了音量，她的嘴巴简直像个小喇叭：“不留痕迹——谁昨天这样吹嘘的？反正不是我！” “有多少迪斯金币？” “至少一千枚。” 一千枚可以兑换成十万夏币，虽然不多，但足以让陶飞动心了。 “好。”陶飞一边无奈地摇头，一边打开运算机。 操作界面被唤醒了，出现了两面竖立的全息屏幕，一面是编码平台，用来黑入系统；另外一面是进入“九州”元宇宙的界面，用来观察小仙女。 “九州”是夏国最大的元宇宙平台，由姬家二公子姜阳一手打造。一经面世后，“九州”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扩张，并在三年内打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 它用的编程语言是原始的区块链语言，对于陶飞来说，入侵系统并非难事。 陶飞需要做的，是通过后门进入平台，获取浏览权限，从而变成小仙女的天眼，为她指明方向。 不过，如果动了平台的代码，便会引起系统的警告，这也是区块链语言的优势之处。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陶飞不想在“九州”里翻起什么浪花，只想悄悄进去，悄悄出来。 这意味着，一旦小仙女进入元宇宙，只能遵从元宇宙的规则，接受陶飞的指引，不能像神一样呼风唤雨。 “黑进去了？”小仙女凑了过来。 陶飞的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快地游动着，老迈的运算机发出一阵阵闷响。 三分钟后，代码屏幕上显示他已经黑进了“九州”系统。 小仙女的眼睛中发出异样的光芒来。“速度还可以。叔，你准备怎么做，才不留痕迹？” 陶飞告诉她：“你采用的办法是抹除记录，实际上，彻底抹除痕迹根本做不到。我用的办法是伪装。” “伪装？” 陶飞点点头。“用别人的账号，来伪装自己的访问记录。为了不被追到，别人的账号要随时变。” 小仙女轻蔑地笑道：“叔，你年纪不小了，嘴上却没把门。哪有这么多账号让你用呀？” 陶飞苦笑一声，问道：“咱们为什么选择在闹市黑入系统？” “人多？”小仙女试着说。 “没错，人多，ip地址就多。” “哦，你盗用他们的ip地址，把自己隐藏起来。”小仙女一边说，一边戴上脑机头套，躺在了睡眠床上。 陶飞起身，弯腰叮嘱她：“秘境小仙女，听我的话，就没事。” 小仙女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说：“叔，你还是叫我小燕。这个更顺口些。” 说完，小燕按下了太阳穴位置的“启动”按钮。 电极丝没入头皮，小燕闭上眼睛后，“九州”元宇宙的进入界面出现在眼前。 小燕的耳边响起陶飞的声音：“告诉我地址。” 头套上的指示灯闪烁着，迅速把小燕的脑电波转换成声音：“在泽州的一个海岛上，名字叫‘梅花岛’。” “梅花岛是私人岛屿。”陶飞在现实世界说，“岛上肯定有护卫。怎么进去？” 小燕调出道具界面，一边试衣服，一边说：“叔，实现你价值的时候到了。” 小燕选了套紧身的白色运动服，脚蹬跑步鞋，这身打扮更容易逃脱。 陶飞叹口气，说：“好。我刚查到，有艘旅游飞船会路过梅花岛。你坐上去，然后跳伞。” “你给我买票。”小燕整了整衣领。 “这票够贵的。”陶飞抱怨道，“好了，票买好了，给你发过去了。” 小燕的面前出现一张方形的机票，小燕伸手，点了下“乘坐”。 一道道光束像彗星一样闪过，三个心跳后，小燕发现自己坐在一艘透明的观光飞船里，身边没有帅哥，全是大妈和大爷。 他们望向窗外，正热烈地交谈着。 小燕来到舱门口，对着话筒说：“叔，给我降落伞啊。你让我直岔子跳下去啊？” “你没有吗？”另外一边的陶飞问道。 “没有。你去买。赶紧的。这船舱里有股怪味！” 陶飞叹道：“还没见到钱，我已经搭进去不少了。我去————降落伞这么贵呢？！”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小燕这样安慰他。 三个心跳后，小燕的装备界面闪出一顶降落伞。 小燕穿上后，直接打开紧急逃生门，一跃而下。 身后传来一阵老年人的惊呼声。 强风鼓满降落伞，小燕缓缓降落。白云触手可及，飘飘然的感觉很不错。 小燕的头顶是蓝天，脚下是大海，视线突然不再受限，到处都是景色。 不得不说，跳伞的感觉很爽。 前方出现一个红色的岛屿，像一块红宝石镶嵌在了蓝玻璃中。 “小燕，你跳早了。”陶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会落入大海。” 小燕生气地喊道：“你不觉得说这话太晚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像猴子一样跳下去了。” “我不管，你给我买船。”说着说着，小燕坠入大海里。 “我给你买个游艇怎么样？”陶飞和蔼地问。 “那更好。” 陶飞变了嗓音，对着耳麦吼道：“不买！再花钱，我就破产了！” 海水吞没了小燕，小燕只能像个旱鸭子一样扑腾着。“叔，救我呀。” “有鱼。你坐上去！” 小燕望向身后，发现一群海豚游了过来，带起一阵“哗哗”的水流声。 小燕有了力气，剪断了降落伞。当一只海豚游过时，她猛然抓住海豚的背鳍，骑在了上面。 骑着海豚乘风破浪，海风吹起头发，欢喜溢出嘴角。 小燕尖叫连连，又大笑个不停。 “大姐，咱们不是来观光的，”陶飞在耳机里说，“是来偷钱的。你不会忘了？” 十几分钟后，小燕游到了梅花岛。 她狼狈地游过一片礁石，踏上一片黄色的沙滩。 鞋子湿透了，走起路来很费劲，小燕一脚一个，甩掉了它们。 她继续往里走，看到一片鲜艳的梅花树林，散发着花儿的馨香。 一阵微风，花朵泛起水浪般的涟漪，似乎在招手致意，又像在警告她。 “树林那边有两个守卫。”陶飞说，“你从北边绕过去。” “叔，我不分南北，只知道左右。” “你从你的左手边绕过去。” 当小燕绕过树林时，她果然看到了两名身穿黑西装、打领带的守卫。 高大的台基上出现一个仿古建筑，金碧辉煌，在蓝天下闪闪发光。 小燕隐约听到了键盘敲击声，然后听到陶飞说道：“——查到了。玩家一共四人，筹码一共有两千五百多迪斯金币。” “什么时候动手？”小燕轻轻地问。 “牌局完结后。” “我不想等。你不能让我隐形吗？” “可以，但会引来平台管理员的目光。你先进入休息间，玩家会把金币放在那儿，然后传送金币。” 小燕踩着阶梯，来到红柱子下。她蹑手蹑脚的跨过门槛。 这时，头顶的飞行摄像头缓缓转向小燕。 她心中一惊。在拍下她之前，摄像头的红眼睛熄灭了。 好险！ 陶飞一边操作，一边说：“危险解除了！继续往里走。” 小燕按照陶飞的指示，进入休息间。 她藏在一张书架后，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半个小时后，一个身材高壮的男人进入房间，将一袋子金币放在了桌上，然后步入了洗手间。 陶飞说：“是时候了！” 小燕来到桌子前，兴奋地扛起袋子，离开了房间。 按照陶飞的指引，小燕顺利避开了所有人，走向梅花树林。 这时，小燕听到了一声狗叫。 小燕惊问：“怎么回事？” 话音尚未落地，狗的狂吠声再次响起，离她越来越近。 小燕一边跑，一边望向身后。她恐慌地喊道：“叔，怎么回事？我怕狗！” “别怕。就是被咬了，实际中你也不会受伤。” 小燕高喊：“但痛感是一样的！快救我！” 就在这时，小燕面前出现一只深褐色的比特犬，粉红的舌头搭在锋利的牙齿上，还留着恶心的口水。 那狗冲着小燕一声猛叫，差点把小燕的魂儿吼出来。 小燕吓得浑身发抖。“叔，快让它消失。” 陶飞回答：“不行。这样我会暴露的。” 恶犬后退，朝她猛扑过来。 小燕转身就跑，没想到迎面撞到了树上。 这下撞得她头晕眼花，耳鸣不止。过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气来。 肩膀上的口袋坠落于地，金币“哗哗”地散了一地。 小燕抓了几把，放入口袋。恶犬狂吠，小燕没命似地跑向海滩。 她喊道：“怎么办？” “跳海。”陶飞急忙说，“比特犬根据你的气味追踪，跳海就没事了！” 小燕纵声一跃，从高点纵声一跃。 在空中滑翔的姿势很帅，但着落时并不优雅，屁股重重地砸在水面上，小燕感觉屁股快裂开了。 金币的分量很重，小燕喘不过气来，喝了几口海水，又咸又涩，那种感觉糟糕极了。 艰难地浮出水面时，小燕高喊：“大叔，你干吗呢？！” 陶飞大声回答：“这里信号不好！你坚持一下！” “再不救我，我只能扔下金币返回了！” 陶飞一通操作，终于给小燕买到了潜水装备。 小燕手忙脚乱地穿上。 踩着海底的沙滩，小燕用微型识别器扫描出刻在金币背面的私钥密码，成批传给了陶飞。 之后，小燕调出元宇宙的控制界面，返回了现实。 第8章 娱乐场惊魂 小燕取下头套，大口呼吸几口气，从床上坐起。 深处海底的冰凉感觉依然在，皮肤感觉黏腻腻的，虽然上面什么都没有。 小燕冲大叔吼道：“我被你害惨了！” 大叔现学现卖：“信号问题，别怪我。” “什么信号问题？分明是你操作太慢。”小燕嚷道。 她直起身，站在陶飞的身后，望向屏显，问道：“一共拿到了多少金币？” “79枚。”大叔虚弱地回答。 小燕指着屏幕上亮闪闪的金币，笑得很灿烂：“看到没，这就是钱！” 大叔却端坐在椅子上，神情肃穆。 大叔很高，大约一米九。大叔也很瘦，瘦得像根豆芽。他长脸龙眼，浓密的胡子覆盖了整个脸颊，发须里还钻出了不少白丝。 他号称四十二岁，但他额头上的横纹、眼角纹、法令纹犹如石刻，小燕感觉他跟瘦弱的老头没区别。 大叔最大的缺点是，他总本着脸，像每个人都欠了他五万块钱。 大叔开口了：“在黑市，79枚金币能换多少？” 小燕如实回答：“乘以一百。” “7900。再减去购买降落伞和潜水设备的花费，还剩下2000。” 小燕马上嚷道：“道具的费用你承担，不能从这里扣。” 大叔有气无力地看了她一眼，只摇头，不说话。 小燕交叉双臂，歪着脑袋问：“一人一半的话，79枚金币怎么分呢？算了，给你40枚。” 大叔反讽道：“小燕，你可真大方。就是说，我辛辛苦苦地干完活，一算，自己还亏了不少。” 小燕不为所动：“别叽叽歪歪了，赶紧分。” 大叔转向小燕，一字一顿地说：“现在不能分。” 他们俩大眼瞪小眼，有一会没说话。 小燕问道：“为什么？” “等风声过去再说。” “没那么危险。” “我坚持。过一个月再卖。” “那好。不过金币由我来保存。” “你确定不会马上卖掉？也不去赌博？” 小燕急躁地回答：“确定。” 说完，她把金币的密钥下载到自己的私人钱包，然后戴上帽子，挎上小包，走向门口。 “不留个联系方式吗？”大叔在身后问。 小燕掏出通讯仪，摆了一下手，交换了对方的号码。 “继续寻找目标！”当小燕离开时，大叔在后边喊了一声。 半个小时后，小燕回到了家。 刚坐在沙发上，家庭系统便把一堆账单列在她面前，包括通讯费、个人保险和物业费，让她眼花缭乱。 小燕感觉脑子要爆开了。她没好气下令：“关上。” “主人，电费已经拖欠三个月了。再不缴费，您面临断电的风险。”家庭系统通过音箱提醒她。 小燕强行关上了系统，身体陷入了沙发。 更要命的是，小燕的赌y又犯了， 她最喜欢玩两款街机，一款是叫做“金葫芦”棋牌游戏，另外一款是叫做“天开眼”的麻将游戏。 当金葫芦里的金币被勾到她的账户上时，当天眼（胡牌）出现时，金币哗啦啦地响，胡牌吱呀呀地闪，这种听觉和视觉的震撼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小燕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像是灵魂出窍了一样，浑身充满了愉悦。 除此之外，小燕也喜欢玩大小，简单、刺激。 不过，她兜里只剩下了一千块。 去他的，本小姐要再博一把！ 小燕从沙发上弹起，离开了家。 她乘坐飞车来到南城。停好车后，她披上一件黑外套，进入水曲柳。 夜幕下，小路曲曲折折，几道破烂的化雾器毁损得厉害，摇摇欲坠，栏杆上贴满了赏金猎手和招嫖的小广告。 化雾器的北边是一排三层的矮小建筑，像贝壳一样密密实实地挤在一起。 小燕来到其中一爿店铺前，门楣上的霓虹灯露出几个华文“龙纹身”。小燕迈过门槛，进入店内。 迎接她的是位来自黑肤人，硕大、肥厚的嘴唇快要贴到下巴上了，头顶像蒲扇一样尖。这位黑人名叫贾森，是赌场的看门人。 他把小燕带到地下三层。 这里声浪冲天、吵闹无比，上百人围着大大小小的桌子吆喝着。 小燕掏出仅有的一千块现金，换到了十个“一百”的筹码。 这里虽然脏污不堪，但小燕就喜欢这样的刺激氛围，让她血脉偾张。 她一出现，惊奇的目光齐刷刷地投来。小燕对此早不以为意。 一个老熟人推走了一名赌徒，给小燕留出一个位置。小燕撸起袖子，对着漂亮的机器人荷官喊道：“我押大！” 说完，她把筹码重重地丢在桌子上。 三轮下来后，小燕输光了所有的筹码。 她越输越急，五轮下来后，她又输光了借到的一万块筹码。 小燕输红了眼，十二轮下来后，小燕的欠款达到了十二万。 我必须停下来了！小燕告诉自己，否则只能赤身裸体地离开这儿！ 但是她根本停不下来！ 小燕又借了八万块，全部推了出去。 还是押“大”！ 已经连续十二次“小”了，小燕不相信，这次还会是小！ “叮叮当当”的筛子转动声把小燕的小心脏扯到了嗓子眼。 当荷官掀开盅盖时，小燕的心脏差点跳出来。 又是“小”！ 脑子“轰”的一声，小燕一屁股坐在脏污的地板上。 一个胖大的赌徒喊道：“这下把屁股都给输没了！”身旁的男人们哄然大笑。 下一刻，头晕眼花的她被“黑白双煞”请到了里间。 走路时，脚底像踩了棉花，墙壁都在摇摆，像是跳起了癫狂的舞蹈。 黑白双煞是一对黑皮肤和白皮肤的保安，据说俩人是亲兄弟。从眉眼上看，还真有点像。 小燕被带到地下室。 这里空间很大，四面放置着各种健身器械，墙壁上挂着各式刀枪剑戟，还有西方的盔甲。小燕甚至看到了一具骷髅，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月光从大窗射进来，锋利的武器和白色的骨头反射出摄人的寒光。 地下室的正中竖着一只长杆，一名白肤人扯动绳索，吊起一块鲜红的肉。 一只老虎吼了一声，“蹭蹭蹭”地爬上长杆，雷电般地咬住了肉块。 真实的虎啸极具威力，差点把小燕给吓尿了。 那名白肤人虽然不高，但身形极为壮硕，还留着一个鸡冠头，左边脸颊上文着一个圣母刺青，腰间别着一柄爆能手枪，枪把上刻着骷髅头。 他松开绳子，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瓶酒，一个仰脖，咕咚灌下半瓶，然后龇牙咧嘴，像猴子一样跳了几下，最后喊道：“唔——够味！” 鸡冠头狂暴地问黑白双煞：“你们说，老三的比特犬能打败我的老虎吗？” 头顶无毛的黑煞说：“不能。” 鸡冠头告诉身边的驯兽师：“带走我的宝贝。” 驯兽师接过绳索，把同样暴躁的老虎拉出了地下室。 鸡冠头这才上下打量小燕一番，说：“你叫什么名字？” “小燕。” “知道欠我多少钱吗？” “十二万。” “错！”鸡冠头一把摔碎了酒瓶。 小燕一边后退，一边大声尖叫。 鸡冠头指着墙壁上的时钟，喊道：“你瞎了吗？没看到十二点过了？十二万变成二十四万了！” 鸡冠头大步近前，脸颊上的圣母文青扭曲着。三个心跳后，他的语气和缓下来：“妞儿，你模样还不错，能卖点钱。” 离得这么近，浓重的酒味扑面袭来，小燕直想吐，又不敢表现出来。 小燕一边摆手，一边说：“哥，这不妥！” 鸡冠头猛然大笑。“怎么不妥？” “哥，我年纪太小了。” “在我这儿，有人就好这口。”鸡冠头说。 小燕身旁的白煞哈哈大笑。小燕慌忙说：“二十四万？我还。” “钱呢？”鸡冠头喝问。 小燕懵了。 鸡冠头勃然变色。他抓住小燕的衣领，轻易提起了小燕，又喝道：“钱呢？” 小燕吓得说不出话来，肩膀上的小包坠在地上。 黑煞从包里拿出小燕的通讯仪，打开。通讯仪射出一个红色界面，黑煞紧接着调出了小燕的私人钱包。 上面的余额为零。 鸡冠头扬起巴掌，要打小燕：“你他妈的敢耍老子？” 黑煞插话道：“老大，找到一些密钥。” 鸡冠头放下小燕，目光转向红色界面。他问小燕：“这是什么东西？加密货币？” 小燕嗫嚅着说：“迪斯金币。” 鸡冠头疑惑地问：“迪斯金币？你他妈一个吃屎的小孩，怎么会有迪斯金币？” 他转向黑煞，下令道：“看看有多少。” 黑煞调出境外的兑换平台，输入了密钥，然后回答：“79枚。” 鸡冠头眯着眼睛审视小燕，问道：“你从哪搞到的迪斯金币？” 看到小燕不回答，鸡冠头再次扬起巴掌，小燕慌忙回答：“路上捡的！” 三个大男人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哈哈大笑。 笑声消失后，鸡冠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对啊！贺老三那边刚丢了不少迪斯金币。妞儿，不会是你偷走的？” 小燕急忙说：“哥，我只会赌博，不会偷盗。” 鸡冠头明显不相信，他吩咐身边的白煞：“联系贺老三，让他把丢失的金币密钥发过来。” 五分钟后，白煞比对完了密码，对鸡冠头点点头。 鸡冠头说：“你他妈的撒谎，你不仅会赌博，还会偷盗。” 小燕从头凉到了脚，如堕冰窟。 这次，鸡冠头的目光中有了杀气。他绕着小燕踱步，走了一圈，随后高喝一声：“我操！你他妈的就是‘侠盗一枝花’？专门偷我们东西的小妞？” 这时，地下室突然安静下来。 小燕浑身发冷，双腿抖个不停。 鸡冠头盯着小燕看。五个心跳后，鸡冠头伸手，分别拍了拍黑白双煞的肚子，突然大笑：“竟然被我逮住了！哈！” 鸡冠头冷冷地发问：“你在里边偷，另外一人在外边搞代码，这人是谁？说！” 看到小燕不说话，鸡冠头命令身边的黑白双煞：“把老虎牵过来。” 小燕吓哭了：“我说——我说——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叫他什么？” “大叔。” “大叔？”鸡冠头爆喝道，“你他妈骗鬼呢？！” 他抢过通讯仪，调出大叔的头像，看了一眼，骂道：“还他妈是匿名的。” 他转向黑煞，问道：“能破解吗？” 黑白双煞同时摇头。 激光头把通讯仪放到小燕的手中，恶狠狠地说：“打给他。让他过来。” 第9章 救，还是不救？！ 在公司，正在埋头苦干的陶飞接到一个奇怪的音频通话。 在通讯仪里，小燕让他马上过去一趟，语气很焦急。 这让陶飞起了疑心。当他询问原因时，通话突然断了。 陶飞本能地认为，小燕可能惹上了麻烦。 什么麻烦呢？ 小燕跟女儿差不多大。虽然智商远超女儿，性格也非常活泼，但小燕的缺点非常明显，咋咋呼呼、粗心大意。 有时候，这些缺点很致命。 陶飞的心里总会冒出一个念头：小燕是理想的合作伙伴吗？ 当陶飞正在犹豫时，通讯仪的呼吸灯再次闪起。 陶飞拿起来一看，还是小燕打来的。他按下了“通话”。 这次，陶飞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马上来水曲柳的‘龙纹身’，地下二层。否则，你只能得到小燕的碎骨。” 听到这句耸人听闻的威胁后，陶飞冒出一身冷汗。 听这语气，男人不像在开玩笑。 陶飞呆坐在座位上，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 难道是迪斯金币的事被人发现了？金币的密钥应该由陶飞保存的，他很后悔交给了小燕。 陶飞看了眼时间，深夜十二点半了。 他拿起外套，从座位上起身，离开了公司。 水曲柳位于南城的地面，是一处灯红酒绿的场所，也是大京都治安最乱的地方。 他坐上飞车，忐忑不安地来到水曲柳。 他披上一件连帽衫，拉下兜帽，遮蔽了大部分脸庞。 按照导航，陶飞进入水曲柳。大道上，肤色各异的外国人和夏人混在一起，一片嘈杂。 陶飞找到了这家纹身店。 这是一座三层的小楼，天空漂浮着造价昂贵的全息灯。店铺的外立面不断变幻着形状，从沙滩到沙漠，应有尽有。 有个竖起来的幔子一直在飘舞，上面写着“龙纹身”三个大字。 陶飞进入建筑。 一层是纹身店，没有什么异常。 他踩着楼梯，走向地下一层。 越往下走，陶飞心里越不安。 地下一层原来是一处地下赌场，人声鼎沸、喧闹无比。有个赌徒突然对一个荷官大喊大叫，结果被两名保安直接架了出去。 陶飞的心凉了半截。小燕这次肯定惹上麻烦了。 他判断，小燕可能输光了钱，或者输急了眼，然后拿出迪斯金币来抵债，结果被黑帮发现了。 想到这，陶飞想到了转身离开。 陶飞给小燕留的是个假名，没人能追踪到他。如果贸然下到二层，就彻底暴露了。 再说，陶飞跟小燕非亲非故，没有责任来保护她。她自己闯的祸，应该自己去承担。 但是，小燕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如果这时走开，有点那个了。 小燕勾起陶飞心底的某些东西。 进，还是退呢？ 地下二层的大门出现在面前。 这扇门不简单，里面是未知的风险，甚至更糟的东西。 值得冒这么大险吗？陶飞纠结地思索着，毕竟，我还有女儿和妻子呢？ 陶飞告诉自己：你大不了再找一个合作伙伴，没那么冒失的那种。 这时，小燕的笑脸毫无征兆地浮在面前，还带着欢声笑语。 陶飞发现自己推开了大门，进入了房间。 “看、看、看，神秘的小伙伴终于现身了呢！”一名白肤人走上前来。 此人比陶飞矮了一头，但很强壮，大臂上肌肉暴出，很有压迫感。他留着一个奇异的发型，很像鸡冠。 一名黑肤人说：“还带着兜帽，大侠风范。” 鸡冠头指着小燕，纠正道：“大侠不是他，是她！” 鸡冠头一把扯开陶飞的兜帽，一双不怀好意的蓝眼睛上下打量他。“你们俩的胆子不小，偷到我们身上了。” 陶飞带着颤音说：“兄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鸡冠头笑道：“还他妈装？昨天你们俩进入元宇宙，溜进梅花岛，偷走了贺老三的金币。她是‘侠盗一枝花’，你是她的同伙。” 陶飞连忙否认：“不是不是，你搞错了！” 鸡冠头从腰间拔出爆能枪，抵在了陶飞的头上。他凶狠地说：“敢说老子搞错了？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陶飞举起双手，惊惧地喊道：“你没搞错！我们就是‘侠盗一枝花’！” 鸡冠头收起爆能枪，得意地笑道：“那我该怎么处理你们俩呢？” 小燕在一旁紧张地说：“哥，您放了我们。我肯定把偷走的钱全部还上。” 鸡冠头疯狂地大笑：“你欠我的二十四万没着落呢？还想着还偷走的钱？不不不，没人能偷走我们的钱，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这里。” 说完，鸡冠头举起了爆能枪，首先对准了陶飞：“你他妈的先走。别担心，小妞马上下去陪你。”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陶飞的太阳穴，陶飞的双手在打颤。 一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可以偷钱！”这句话从嘴里冒了出来。 “偷钱？”鸡冠头问道。 陶飞说：“我可以很快黑入别人的钱包，然后偷走。” “你他妈的撒谎！”鸡冠头骂道。 “我做给你看。”说完，陶飞伸手，缓缓地伸入裤兜里，“我拿出通讯仪，做给你看。” 鸡冠头收起爆能枪，在手里转了几圈。“做。” 生死时刻，陶飞想起了妻子和女儿。 他们给了陶飞力量，以及勇气。 陶飞扫了一眼鸡冠头的爆能枪，心中有了主意。他按下通讯仪的按钮，通讯仪射出一面全息操作界面。 陶飞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飞速移动着。十个心跳后，方圆一公里所有人的个人钱包全部展现在不大的屏幕上，还显示出了即时余额。 鸡冠头由怒转喜：“我操！你他妈的可以啊。” 他指着其中一个钱包说：“偷这个给我看看。如果偷到了，老子让你俩多活几天。” 陶飞在命令行上源源不断地输入代码，瞬间破解了爆能枪的防御，黑入爆能枪的系统。 代码在界面上闪动，陶飞的心脏在胸腔内急速跳动。 鸡冠头好像发现了异常：“不对劲。停！” 陶飞的手指更快了。 鸡冠头用枪指着陶飞的头说：“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干这个！”说完，陶飞按下回车键，然后猛地扑倒了小燕。 鸡冠头扣下了扳机，爆能枪没有射出致命的光束，而是像闷雷一样轰然爆开。 爆炸声在空气中跌宕了一会，才渐渐消散。 耳鸣不止，陶飞趴在地板上，大口喘气。他爬到小燕的身前，焦急地问道：“你没事？” 小燕的头发散开了，漂亮的脸蛋变成了一张大花脸。她像个猴子一样一跃而起，说：“没事。快跑！” 地板滑腻腻的，全是血。 透过烟雾，陶飞看到三个黑帮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第10章 怎么善后？！ “死了吗？”小燕恐惧地发问。 陶飞分别摸了摸三人的脖颈，答道：“死了。” 小燕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奔向门口，口中嘶喊道：“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恐慌的叫喊声在地下室里回荡着。 陶飞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小燕的脚踝，将她拉倒在地。 他压在小燕的身上，右手捂住她的嘴巴，闷声喝道：“给我闭嘴！” 身下的小燕挣扎着，还用拳头捶打陶飞的胸膛。 等小女孩恢复了些许神智，陶飞才松开了手。 小燕惊慌地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肩膀，抖个不停。 小燕颤栗着发问：“大叔，不逃走，在这等死吗？” 看到小燕手足无措，陶飞反倒镇静下来：“不能。先处理尸体。” “那你处理，我家里还有点事。”小燕一边说，一边爬了起来。 陶飞难以置信地望向小燕，艰难地问道：“丢下我先走？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小燕把紫色头发拢到肩膀后，大声喊道：“叔，我是让你过来，但没让你杀人！” 陶飞的火气蹿了上来：“你眼瞎了吗？如果不反击，我们早挂了！” 小燕冲他嚷道：“我不管！你更改的爆能枪代码，你害死了他们，你负责，跟我无关！” 脾气很好的陶飞一下子爆发了：“跟我无关？是谁不听我的叮嘱出去赌博？是谁输掉了所有钱，还暴露了迪斯金币的密钥？又是谁在通讯仪里乞求我过来？！” 陶飞咬牙切齿地续道：“——我真应该待在家里，让你这个赌鬼死在这！” “赌鬼？”小燕泪眼朦胧地问。 小燕指着地板上的尸体，又叫道：“你叫我赌鬼？叔，你虽然过来救我，但你跟他们没分别，冷血、无情！听见了吗？你跟他们没分别！” 小燕越说越激动。 她指着陶飞，像小奶猫一样哇哇嚎叫：“你只在乎迪斯金币，根本不了解我，也懒得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怎么染上的赌瘾！” 小燕一边摇头，一边哭泣着说：“——没人在乎我怎么染上的赌瘾！没人！” 发泄完后，小燕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女孩的哭声让陶飞很难受。 陶飞踌躇了很长时间，然后踌躇着上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染上的？” 小燕猛然抬头，泪珠从眼眶上滑落。她冲陶飞喊道：“你不配知道！” 陶飞直起身，平静地说：“好，这个咱们再聊。先把眼下这关过去再说。” 陶飞思索片刻，指着尸体问道：“小燕，你认识道上的人，知道谁擅长处理这种事吗？” 过了好一会，小燕才回答：“来得及吗？” “进来时，我看到这层没人。咱们还有点时间。” 小燕抹去眼角的泪水，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不过这人非常油滑，要价也高。” “我们没有选择，对不对？赶紧打给他。” 小燕拿出通讯仪，点开界面，搜到一个名字，打了过去。 十个心跳后，通讯仪射出一个真人比例的全息人影，站在了小燕和陶飞之间。 那人大约三十五岁，中等身高，腿很长，体形特瘦，脸颊上几乎没肉，简直像个骷髅，一头浓密的黑发搭在肩膀上。 他看了眼小燕，兴奋地张开双臂，做出拥抱状。他大声笑着，露出了三颗金牙：“我亲爱的小燕妹妹！又见到你了！” 金牙又转向陶飞，用油滑的腔调说：“哦，我的天！还有一位呢——身穿黑斗篷的神秘人！” 陶飞没好气地说：“这不是什么黑斗篷，这是连帽衫。” 说着，陶飞拉下兜帽，挺直胸膛，直面金牙。 金牙仔细观察他一通，笑道：“大哥，你的脸陌生得很。” 陶飞指向地板上的尸体，说：“他们的脸你一定不陌生。” “‘红毛帮’的大卫，还有他的手下‘黑白双煞’？真是他们吗？真的挂了？”金牙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燕喊：“死得透透的！” 金牙笑道：“妹妹，你总给我惊喜。如果你现在说屁股能喷火，我也相信。” 小燕说：“金牙哥，我害怕，帮我们处理掉。” 陶飞补充：“做到不留痕迹，警察不找我们麻烦。” 金牙为难地说：“‘红毛帮’的老大？还在他的老巢，这活不好办。” “开个价。”陶飞大声说。 金牙对他们俩伸出一个手指头。 “十万？”陶飞惊讶地问。 “一百万。”金牙纠正。 “一百万？”陶飞和小燕齐声问道。 “我们没这么多钱。”陶飞说。 “那对不起，你们另请高明。”说完，金牙要关上通讯仪。 “等等！”陶飞对着全息人影喊道，“听着，我们——我们没这么多钱，能不能先付一部分？” 金牙笑了：“大哥，本人不赊账。” 陶飞激动地说：“会很快拿给你余款，我保证！” 金牙皱着眉头问道：“你先付多少？” 陶飞和小燕面面相觑。 就小燕这个埋汰样，陶飞估计连一毛钱都榨不出来了。 陶飞算了算，咬着牙回答：“五万。” 金牙哈哈大笑：“五万？还不及我家宠物狗一个月的狗粮呢。不过，看小燕妹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大发慈悲——” 停顿片刻后，金牙接着说：“——这样，你们出门往右拐，进入一条紧急通道。走廊特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别怕，一直往里走，就能回到地面。我这条建议。赶紧离开。” “之后呢？”小燕问道。 “自求多福呗！”金牙呵呵笑道，“妹妹，我要是你，我会把可爱的大眼睛飞车当掉，然后远走高飞。” “后天之前，尾款九十五拿给你！”陶飞听见自己说。 决绝的嗓音让陶飞自己都惊讶了。 金牙收起脸上的轻浮，严肃地说：“大哥，在黑道上混，两样东西很重要。一个是人情，一个是许诺。我希望你重新考虑一下，别把自己推到火坑里。” “一口唾沫一根钉。”陶飞望入金牙的眼睛，沉稳地说。 金牙审视了陶飞半天，微微点头。“你等下。” 说完，他的全息人影消失了。 小燕问道：“大叔，没想到你这么有钱呢。” 陶飞嘶哑着嗓子说：“小燕，用你的脑袋好好想想！如果我有钱，还出来干这事吗？！” “那你从哪搞一百万？” 陶飞瞪视小燕半天。小燕愣了一下，警惕地问道：“还偷啊？”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陶飞没好气地反问。 “叔，这不妥。” “不妥也得妥——” 俩人正争吵时，门“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人影闪入房间，从黑暗走入光线中。 “哒、哒、哒”，脚步声轻击地板。 陶飞感受到此人强大的气场，内心在翻滚。 他下意识地跟小燕贴在一起。 三个心跳后，来人站在陶飞和小燕的身前。 来人一身白，白皮鞋、白裤子、白西服、白头发、白眉毛。来人好像得了白化病，只剩下一双眼睛是黑的。 来人细长眼睛、细长嘴巴，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上的正装一丝不苟，短发更是，像一个帅气的卡通人物。 只是，她是个女人。 身旁的小燕睁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你就是‘雌螳螂’？” 白发女没有说话。她轻盈地绕着死人转了两圈，然后环视四周，最后告诉小燕和陶飞：“按我说的做，你们就没事。” 小燕和陶飞对视一眼，交换着心中的焦虑和怀疑。 白发女说：“如果你们听见了，就说‘听见了’。” 小燕和陶飞马上说：“听见了。” 小燕还补充了一句：“雌螳螂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陶飞直摇头。白发女纠正道：“别乱叫，叫我白姐。” “好，白姐。” 白姐从腰间拿出一个黑色圆球，按下按钮。圆球飞出，射出一扇强烈的红色光线。 “帮我把尸体抬到那边。”白发女下令。 三人合力，才把尸体拉到了墙角。陶飞没想到尸体这么重，小燕更是累得不像样。完事后，她像夏天的狗子一样呼呼喘气。 之后，圆球悬在血迹上方，扇形光束渗入地板，所有的凝血和粉末都化为烟气，顺着通风口飘走了，地板上整洁如旧，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白姐告诉他们俩：“我会叫人带走尸体。” 她转向陶飞，说：“你进入这座建筑的影像，已经被抹去了。” 小燕着急地说：“我呢？我在上面玩了几把，被许多人看到了。” 白姐回答：“如果被警察问到，你就说，你被带到了二层，但你挣脱了，从紧急通道逃走了，从来没进来过。一般情况下，警察不会再追问。” “如果追问呢？” “你回答，黑白双煞追来了，你在黑暗中躲了大约一个小时，然后才回到地面。” 小燕懵懂地点点头。 就这样？陶飞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 白姐告诉他们：“大卫和黑白双煞是非法居留的外国人，还是社会的人渣，警察巴不得他们永远消失。警察司很可能把三人归到‘失踪人口名单’里，不会派出警力寻找。” 这下，陶飞焦躁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白姐把两张卡片放到小燕和陶飞的手中，叮嘱道：“如果被警察抓起来，打这个号码。” 说完，白姐注视着小燕和陶飞两人。 小燕和陶飞马上说：“听到了！” “好，你们可以回去。”白姐告诉他们，“我会清理掉所有痕迹。” 在陶飞离开前，白姐提醒他：“先生，关于欠款的事，金牙让我提醒你一下。” 陶飞转过身来，干巴巴地说：“我知道。” “那你肯定不知道这个。”白姐解开西服扣子，手中赫然多出一把匕首。 匕首在她的手掌里急速转动，就是不掉落，像螳螂爪一样长在了白姐的手上，闪出一道道锋利的银光。 “后天之前，把钱拿给我。否则，你们，还有你们的家人——” 白姐没有把话说完，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森的微笑。 第11章 一百万，我该如何偿还呢？ 从暗道走出后，陶飞叮嘱小燕寻找目标，然后戴上兜帽，仓惶逃回家。 在家门口，陶飞没有推门进入，而是像一尊雕塑一样立着。 他既痛苦又失望地想，我游走于法律的边缘，不仅没赚到钱，还陷入一个大坑，足以吞噬我和家人的大坑。 该怎么办呢？ 这时，门打开了，妻子叶馨儿的脸庞浮现在眼前。 妻子温柔地说：“我听到脚步声了。为什么不进来呢？” 陶飞对妻子挤出一丝笑容，进入家里。 妻子给陶飞脱下黑外套，拉着他的手坐在沙发上，然后仔细端详他。 妻子略显担忧地说：“老公，这两天我感觉你很不对劲。” “我没事。”陶飞精神涣散地应付道。 “瞧，这就是我担心的地方。你把自己封闭起来了，像企鹅一样钻到洞穴里了。” 陶飞心想，不，我不是钻到洞穴里，而是陷入了一个大网，也不知道如何挣脱。 妻子又说：“老公，你这样做，把我排除在外。我感觉跟你的连接越来越弱了。” 陶飞只能苦笑。 “我可不喜欢这样。是不是公司里遇到麻烦事了？老公，只要俩人在一起，什么事都能过去。” 唯独这一关很难，陶飞心想，虽然是被迫的，但我毕竟杀了人，还欠下了巨量的外债。 一百万，我该如何偿还呢？ 陶飞扫了一眼这个温馨的家。这间公寓能卖到一百万左右。陶飞动了卖掉房产的念头。 下一刻，他又为这个可耻的想法而感到羞愧。 这间小房子他们住了整整二十年，目睹了陶飞和叶馨儿的新婚之夜，感受过女儿的欢声笑语，分享过一家三口所有的酸甜苦辣。 这不仅仅是房子，更是妻子和女儿的精神寄托，承载爱的地方。 妻子抚摸陶飞的头发，松开后，手指间尽是掉落的头发。 妻子脸上的忧愁开始扩散。 她说：“老公，你的头发掉得厉害，都快秃了。” 这句话引出腹内的疼痛。一时间，陶飞想告诉妻子身患绝症的真相，但他是个男人，一个养家糊口的男人。 陶飞抬起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反正有老婆孩子了，就不担心面容了。” 馨儿环住陶飞的胳膊，头靠在他虚弱的肩膀上。 好不容易捱过了夜晚，第二天上班后，陶飞给小燕打了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接通的。 陶飞急得抓耳挠腮，恨不得生出翅膀，去找到她。 陶飞心中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这女孩不会逃走了？ 下午三点，陶飞实在憋不住了。他正要离开公司，前去寻找小燕时，通讯仪亮了起来。 陶飞看了一眼，是哥哥打来的。 “有时间吗？”哥哥问他。 “正好有点事，要出去。” “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 “什么事？” “还是代码的事。在水曲柳的地下赌场，有人黑入一把爆能枪，引爆了它。” 这句话揪住了陶飞的心。“结果呢？” “我去了现场，没发现什么。” 陶飞刚想松口气，哥哥的下半句话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不过，因为这人用的是公共网络，我们截获了这段代码。想让你看看。” “看什么？” “能不能反追踪到作者。我的同事判断，这人是个天才，他用通讯仪写的代码，很普通的那种通讯仪。” 陶飞伸向裤兜，触碰到私藏的通讯仪，手开始发抖。 他让语气变得平稳：“哥哥，这两天公司的事特别多。” “好。”哥哥无奈地说。 “哦对了，”陶飞顺势问道，“上次你们抓的男孩，是‘侠盗一枝花’吗？” “那孩子承认了。”哥哥回答，“不过我很怀疑。” “怀疑什么？” “说不上来，感觉不像。”哥哥说，“好了，就不打扰你了。地下赌场的鸡冠头可能被对手干掉了，我这边还要忙活一番。” 陶飞问道：“哥哥，打黑除恶不是警察司的事吗？你们国安司还管这些？” “鸡冠头是查家的一个小头目，查家你知道？” 陶飞回答：“知道，不是夏国最大的黑帮吗？” “鸡冠头是给查家洗钱的，用的还是迪斯金币，就是‘侠盗一枝花’偷的那种非法货币。他一死，查家会马上介入。我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找到他们的一点犯罪证据。” “哦。” 哥哥又说：“要我说，不管谁害死了鸡冠头，称得上为民除害。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好好工作，我先挂了。” 之前，陶飞一直让小燕寻找偷盗的目标。哥哥的这段话启示了陶飞。 电光火石间，陶飞知道怎么做了。 他飞快地掏出私藏的通讯仪，调出黑枪的信息。 他把黑枪的信息转入运算机，很快算出了鸡冠头的指纹。 顺着鸡冠头的生物信息，陶飞获取了海量的个人信息。 他把这些信息分好类别，进行了关联、交叉搜索，并标注出重点文件。 他把所有的重点文件汇在一起，得出一个关键的结论：鸡冠头把自己的小金库藏在了元宇宙的一个地方。 陶飞望向屏幕上闪烁的点，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 金库里藏着很多迪斯金币，而且还没有动过。这说明，在鸡冠头死后，查家还没来得及接管。 这短暂的窗口期给了陶飞机会。陶飞要在金币被转运之前动手。 有了目标，陶飞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下来。 陶飞马上联系小燕。通话界面响了三分钟，小燕依然没有回应。 陶飞在心里痛斥：只有一天时间了！该死的，快接电话！ 第12章 之后，咱们永不来往 小燕看着闪烁的通话界面，按下了“拒绝”。 她害怕了。不，“害怕”不能形容当下的心理状态，是“恐惧”，十足的恐惧。 小燕一闭眼，眼前就出现鸡冠头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小燕只想偷点钱而已，没想到惹祸上身，还害死了一个黑帮大佬。 还有欠下的一百万，小燕不想偿还，也无力偿还。 既然是大叔答应的，那就让大叔来偿付。 之后呢？小燕本能地想到了逃跑。 顾不上许多了，小燕收拾好行李，给宠物猫“多多”留下了足够的猫粮，然后拉着箱子离开了公寓。 去哪里躲藏呢？小燕坐在飞车的驾驶员座位上，陷入了深思。 她掏出通讯仪，点开通讯录，仔仔细细地盘点亲朋好友。 直到现在，小燕突然发现，除了正在蹲监的发小孙轩，所谓的“好”朋友大都是狐朋狗友。如果金牙掏出一沓钱来，他们肯定会出卖小燕，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当所有人都被否定后，通讯录上只剩下一人。 只能是她了。 虽然小燕不情愿，但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事实：她毕竟是我的至亲，不会出卖我。 半个小时后，小燕出现在母亲的家门前。 母亲改嫁后，住在了京郊的一个别墅区。小燕在院子外徘徊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来到门前，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小燕的妈妈走出房间，穿过小院子，来到木栅栏前。 每次见到妈妈，小燕总难平复情绪，这次也不例外。 一年多没见，妈妈跟原来一样漂亮，头发更长了，像瀑布一样散在后背上。 妈妈开口了：“娲娲，又赌输了？这次准备要多少钱？我告诉你，你最好编一个好点的理由。” 母女再次见面，没有眼神连接，没有拥抱，甚至连声问候都没有，小燕真想掉头就走。但她无路可去，只能在这里躲藏一段时间。 小燕平息纷涌的念头，说：“妈，家里有地吗？我想——想待段时间。” 妈妈没有慈爱地望向她，而是审视着她，没说话。 小燕非常厌恶这种被人评价的目光。 算了，小燕在心里说，我就是死，也不会再求你。她毅然转身，大步走向飞车。 “有个房间。”妈妈在身后说。 小燕吸了一口气，停下了急促的脚步，然后跟随母亲进入了别墅。 母亲的再婚老公是个外国人，名叫罗博。他高颧骨、深眼窝、高鼻梁，地中海发型。他的皮肤非常粗糙，像牛皮纸，身上带着一股怪味。 当罗博行贴面礼时，小燕真想推开他。 不过，罗博虽然长得粗糙，人倒是不坏。 母亲和罗博的女儿，也是小燕同母异父的妹妹，却坏得流油！ 小燕刚搬进到客房，这个名叫爱丽丝的妹妹就把她的行礼翻了个遍。小燕真想扇她一巴掌，然后乐呵呵地看着她哭。 爱丽丝其丑无比，长着恶心的朝天鼻，小燕认为，妈妈和继父基因中的缺点全部显示在爱丽丝的身上。 傍晚，家用机器人把香气四溢的食物端到饭桌上。 小燕坐在饭桌后，狼吞虎咽地吃着。 妈妈一边给妹妹爱丽丝夹意大利面，一边问道：“娲娲，你准备住多长时间？” 小燕气恼地想，我刚搬进来，你就问这个，不是赶我走吗？ 小燕没好气地回答：“先住一段再说。” 罗博在一旁说：“住，反正这里有足够的房间。” 妈妈对罗博使了个颜色，不巧被小燕捕捉到了。 小燕忍不住了：“想赶我走，也行。倒是有个办法——把我的公寓卖了。” 妈妈手里的叉子悬在了半空。她马上声明：“为什么卖公寓？” “换成钱。”小燕回答，“你不是不想看见我吗？这次卖完房子后，我就离你远点。” “别做梦了。”妈妈表明立场，“我不会卖房子。” 小燕扔掉筷子，大声说：“那房子是我的！” “是我和你爸的！”妈妈不甘示弱地顶了过来。 “我爸全部留给了我！”小燕猛然立起。 “还有一半是我的。”妈妈平静地说，“你没有处置权。将来留给你，还是留给你妹妹，看你表现。” 听到这话后，小燕真想把一盘子番茄炒蛋糊在妈妈的脸上。 怒火引出痛苦的往事，小燕喊出妈妈的名字：“甄茹，如果不是你，我爸会死吗？！” 说着说着，小燕一把打翻了面前的盘子，指着妈妈吼道：“都是你，你害死了我爸！你是凶手！大凶手！” 说着，小燕哭着跑向二层。 “给我回来！”小燕妈妈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追了过来。 继父罗博在后面拉住了妈妈。愚蠢的爱丽丝在一旁拍掌大笑：“好棒好棒！” 晚上，小燕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抽咽，一直哭到睡着。 醒来后，已经快中午了。 微频器探测到小燕睁开了眼睛，家用主机开始运行。 窗帘打开后，玻璃由深黑变成透明，阳光洒进来。新风系统将混有青草味的富氧空气送入卧室。 小燕望向窗外，深吸几口气，感觉精神舒爽很多。 这时，小燕发现了一个人影。 她急忙从床上坐起，拉远视线，定睛观察，然后看到了白姐站在一株海棠树下。 白姐依然白衣白裤，唯独腰系天蓝色的丝绸缎带，脚蹬米色皮鞋。微风吹过时，白姐的短发像波浪一样起伏。 两人目光相对时，白姐冲小燕微微一笑。 小燕惊悚地想，我真傻，没人能逃脱“雌螳螂”的捕猎，即便自己老公也不例外。 此时，小燕无比期望妈妈站出来保护她。 她快速穿好衣服，慌慌张张地来到一层，正好碰上妈妈从院子里进入室内。 妈妈对小燕露出疑惑的神色，问道：“外面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们。你认识吗？” 小燕撒谎道：“不认识。” 妈妈眼睛里的疑惑膨胀了。“不认识？那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肯定是你引来的。” 小燕急赤白脸地说：“妈，我真的不认识。”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博下来了。他说：“这是咱们的院子，我赶她走。” 说完，罗博推开门，穿过院子，对着白姐说了什么。 白姐没说话。她扫了一眼小燕后，坐上飞车离开了。 别赶我走！小燕忐忑地望入母亲的眼睛，在心里期待着。 寂静只维持了几个心跳，妈妈望向小燕，平静地说：“那人走了，你也该走了。” 回到室内的罗博在一旁劝道：“亲爱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妈妈提高了音量：“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不怕她带坏爱丽丝吗？” 小燕嚷道：“我不会带坏爱丽丝的！” “在我家，我说了算。”妈妈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我走！”小燕冲自己妈妈嚷道，泪水跟着涌了出来。 小燕转身上了二楼，急速打包，然后拖着行李箱，离开了这座别墅，这个本就不属于她的地方。 小燕刚把行礼放到飞车的后备箱里，通讯仪响了。 还是大叔。他真是孜孜不倦啊。 这次，小燕按下了“连接”。 大叔缩小的人影浮现在手掌心的上方。大叔看了眼小燕，语气低沉地说：“小燕，我打你无数次了。” 小燕能感觉到，大叔虽然焦躁不安，像困在陷阱里的大老虎，但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还有，他的白发好像更多了。 “我有事。”小燕胡乱应付道。 “什么事能大过一百万？”大叔问道。 “你的一百万，不是我的！”小燕急了，“我又没同意！” “好好好，咱们不提这事了。”大叔抬起双手，摇晃着，“这样，你能不能帮我一次？或者说，也帮自己一次？之后，咱们永不来往。” “什么事？”小燕一边问，一边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员座位上。 “我找到了鸡冠头的金库，在‘九州’元宇宙的一个地方。” “里面有多少钱？” “很多很多钱，都是没来得及转移的黑钱。更好的消息是，大部分还是迪斯金币。如果咱们提前下手——” “——别说了。我干。”小燕告诉大叔，然后猛踩磁力油门。 飞车载着小燕，呼啸着冲入高空。 第13章 我早晚被你害死！ 好说歹说，小燕终于同意了。放下通讯仪后，陶飞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陶飞赫然发现妻子站在了身旁。 馨儿的柳叶眉蹙到了一起。她怀疑地问道：“老公，你在跟谁通话？” 陶飞撒谎道：“同事老张。” “我怎么听着像个女的呢。”妻子疑惑地问。 陶飞拿起外套，告诉妻子：“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老公，咱们要好好聊聊。”妻子捉住陶飞的手腕。 “明天聊。”陶飞甩开妻子的手，离开了家。 按照约定，陶飞来到市中心的“蓝湾”咖啡厅，在包间里找到了小燕。 小燕头发散乱，一双大大的杏眼里有些红血丝。她的状态很不好，像噩梦缠身的病人。 对于陶飞来说，时间就是奢侈品。陶飞没时间安慰她，于是放下折叠式运算机，打开，进入了代码编程系统和元宇宙平台。 陶飞叮嘱小燕：“鸡冠头的金库里有金砖、字画和珠宝，但那些都是合法的虚拟财产。你动一分，国家都会判刑的。记住，咱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迪斯金币。” 小燕浑浑噩噩地回答：“好。” 看她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陶飞真有些担心。他再次强调：“严格按照我的指令走，别碰任何东西。” “好。” 小燕陷入人体工程椅中，戴上了头套，启动了它，进入了“九州”元宇宙。 在陶飞身前的一面全息屏幕上，小燕的身影跟着浮现。 陶飞戴上耳套，对着话筒说：“去曲州山水城，输入我发给你的坐标。” 小燕出现在目的地：海拔4000米的京南大峡谷。 山壁紧密陡峭，一座曲折高耸的瀑布从高空坠落。银色的水气缥缈奔腾，犹如巨龙的喘息。下坠的流水像一道道浅白的光束。 在峰顶，一拨拨玩家披上飞行衣，从台子上一一跳下，尖叫着融入天空，像蝙蝠一样怕打着翅膀飞跃了瀑布，很快成为一个个黑点。 陶飞提醒小燕：“别看了。进入商业中心，金库就在娱乐大厅的地下一层。” 小燕迈开脚步，穿过人群，进入商业中心的娱乐大厅。 陶飞用自写的程序覆盖了小燕的行踪。这样，她的身影一直定格在娱乐大厅。实际上，小燕已经来到了地下一层。 按照陶飞的指引，小燕左拐右拐，绕过一群保卫，来到金库前。 从外面看，这座金库很不起眼，外立面的墙壁很破，门锁也是老式的门锁。陶飞轻易打开了它。 小燕轻盈地进入房间，圆形的金库门出现在面前。 陶飞迅速扫过金库代码，发现金库门是精铁筑造而成，重达二十吨。一旦发生意外，金库的预警系统会发出信号。 陶飞唯一不确定的，是金库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困住偷盗人。 或许，黑帮没想到，会有人敢偷他们的东西。 金库左边有个指纹采集器。陶飞告诉小燕：“我把鸡冠头的生物信息全部发给你了，用信息打开金库门。” 小燕调出控制界面，采集出指纹，把指纹光影按在采集器上。 陶飞又说：“下一步，把我发给你的钥匙分别插入左右两边的孔洞中。” 小燕拿到两把金黄色的钥匙，插入孔中。 陶飞说：“转动左边的钥匙九十度，停十秒，然后转动右边的钥匙一百八十度。” 小燕照办后，陶飞如坐针毡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影像。 老天保佑，赶快打开！ “啪”的一声，金库内部的横杆缩了回去。 陶飞的十指紧握成拳，嘴巴喊道：“yes！” 兴奋只维持了三个心跳，陶飞告诉小燕：“转动手轮六十度，金库门就会打开。” 小燕伸出细长的胳膊，抓住手轮的铁杆，试了试，说：“叔，我拧不动。” “用吃奶的力气！” 小燕闭上眼睛，弯曲身体，双臂用力，咿呀尖叫。 这时，金库门终于打开了，一道道黄光从里面倾泻而出。 小燕抬脚进入金库前，陶飞大声提醒：“金库是元宇宙的屏蔽区。我们的通讯连接会中断。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吗？” “不碰什么东西。”小燕迫不及待地说。 “除了迪斯金币，其它什么都不碰！扫描完迪斯金币，马上离开！”陶飞再次提醒。 “叔，你真的很烦。”小燕说完后，进入金库。 这时，屏幕上出现一道道阴影，雪花跟着出现，小燕的影像变得模糊。 不知道为什么，疑惑和不安从心头浮起，陶飞发现自己坐立不安。 小燕走出几步后，陶飞发现代码屏幕上浮现出几行异常的代码。 陶飞一惊，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金库内部设置了压力陷阱。如果不按照设定的路径走，就会出动压力感应器，金库大门会自动关闭，把闯入者困在里面。 陶飞猛地起身，刚要提醒时，金库门缓缓关上了。进入了屏蔽区，小燕被永远锁在了里面。 陶飞可以强行重启小燕的头套，但可能会给她的大脑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完了！陶飞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 现在只剩下两个选择，一个是起身离开；另外一个是进入系统，冲洗打开金库门。 陶飞悲戚戚地想，其实我没有两个选择，只有一个。 他从包里拿出自己的头套，戴了上去。 极细的电极丝深入头皮，粗大的电极头夹住了太阳穴，陶飞感觉整个身体冰凉一片。 陶飞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闭上了眼睛。 他看到了元宇宙的进出界面。他按照小燕的路径，飞速来到金库前，输入了鸡冠头的生物信息。 谢天谢地，金库门重新打开了，金库的报警系统也没有被触发。 室内的金块垒成了山高，吐出诱惑无比的金色光芒。 陶飞目眩神迷，无法抑制地进入室内。 金山的后面，是成箱的迪斯金币，有些箱子空了。 看到陶飞进来后，小燕惊诧地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陶飞问道：“迪斯金币扫完了吗？” “扫了一万多枚了。累了，休息下。”小燕这样回答。 她来到宝物山前，聚精会神地观察一块鸡蛋大小的梨形蓝宝石。 粗心大意的小燕甚至没有留意到金库门关上了。陶飞真想拍她一巴掌，让她清醒。 可是，小燕接下来的举动直接让陶飞崩溃了。 她冷不丁地拿起一块金砖，还颠了颠分量。她兴奋地说：“这家伙值钱。” “别动！”陶飞慌忙喊道。 小燕拿着金条说：“为什么？” 陶飞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怎么告诉你的？别动！金砖可能藏着后门——” 话音还没落地，警报声突然刺耳地响起。 金库门再次关闭。 这次彻底完蛋了！陶飞绝望地想。他再也止不住心里的愤怒，上前抓住小燕的衣领，几乎将她提了起来：“我怎么告诉你的？别碰金砖！别碰金砖！你耳朵聋了！” “你只是说不能拿走，又没有说金砖藏着陷阱。”小燕大声分辨。 陶飞绝望地松开手，穷凶极恶地说：“我早晚被你害死！” “你话都不明白，还怪我？！” 冷静！陶飞告诉自己，冷静下来才能逃脱。 天花板缓缓打开了，露出两个黑洞。下一刻，水喷了进来，将陶飞淋成了落汤鸡。 水面很快覆盖了地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上升。 这下怎么办？ 这时，外面的警笛声压了过来。 开头的一幕出现了：陶飞仿佛看到成群的警察从飞车中跳出，仿佛看到冰冷的手铐锁住了自己。 如果来人是黑帮的保安，结局更糟糕。 力量突然离开了他，大腿软得像水。 陶飞背靠墙壁，瘫坐于冰冷的地板上，给妻子和女儿留下了临别话语。 身旁的小燕吓得魂飞魄散。她像受惊的牛奶猫一样上蹿下跳，嘴里喊道：“救命！救命！救命！” 陶飞大声喝道：“闭嘴！闭嘴！闭嘴！” 小燕冲陶飞喊道：“你不知道——我水过敏！” “什么？水过敏？！”陶飞难以置信地问。 “我只能接触纯净水和蒸馏水，洗澡水也是这两样。”小燕一边说，一边抬脚，甩落鞋子上的水。 可是水面越来越高，很快没过了陶飞的脚踝。 “这里是元宇宙，不一样。”陶飞试着缓解小燕的焦躁。 小燕不同意：“恐惧是一样的！叔，你愣着干什么呢？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啊！” 陶飞咆哮：“我他妈不是超人！” “你不是号称天才吗？！什么东西都能黑进去。” “你不仅是个瞎子，还是个蠢货！这里是屏蔽区，没有可以黑的东西！” 小燕马上喊了回来：“如果我被抓，我就说是你胁迫的我！” 怒火“蹭”地升起，陶飞抓起金砖，向小燕甩了过去。 那块金砖碰撞大理石墙壁，发出一道蓝色的光芒。很快，光芒消失了。 “什么东西都能黑进去”这句话提醒了陶飞。 陶飞连滚带爬，来到金砖面前。他离线调出元宇宙的控制界面，进入后台，很快黑入了金砖程序。 水面升到了陶飞的胸口，小燕开始尖叫、挣扎，汹涌的水冲入她的嘴巴。 陶飞高举双臂，在虚拟键盘上飞速移动手指，轰鸣的水流充斥于耳廓。 水流吞没了小燕。她的两只胳膊胡乱地抓向天空，但抓住的只有空气。 心急如火的陶飞输完最后一行代码，刚按下回车，水便没过了他的眼睛。 小燕停止了挣扎。她摊开双臂，眼睛紧闭，神态分外纠结，像在期望着什么，又像在拒绝着什么。 陶飞游到她的身后，手臂探到她的腋下，把她提到水面。 天花板和水面之间只剩下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并且空间还在缩小。 陶飞大口呼吸仅存的氧气。他一边晃动小燕，一边对着小燕大喊：“醒醒！” 毫无反应。 陶飞嗅到终结的气味。 绝望之时，代码起作用了。 警报声首先消失，天花板再次合上了，开合声从地板处传来。 然后水面开始下降。陶飞把头探入水中，看到地板的四个角落出现四个黑窟窿。 这是排水设施。 陶飞忽然有了主意：跟着水流走，说不定能逃出生天。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陶飞判断，肯定是黑帮的保安发现了我们。 与其在里面坐以待毙，不如死拼一把，跟着下水道流走。 只是，小燕能挺过来吗？ 陶飞望向怀里的小女孩，陷入了纠结。 陶飞告诉自己：你跟她不过萍水相逢。但是，在内心深处，陶飞又感觉两人的关系远不止如此。 但陶飞有家人。他们最重要，甚至大过陶飞的性命，大过一切。 想到这，陶飞从后面环住小燕。两人汇入了水流，进入地板上的通道。 黑暗陡然吞没了他们。 通道内阴寒无比，水流很快带走了身体的残余热量。 七转八转后，陶飞晕得七荤八素。 光明骤然出现。陶飞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他们正从瀑布上坠落，身下是4000米高的悬崖。 流水声骤然停歇，阳光拥抱了他们，温暖、耀眼、美丽，跟金库里的世界截然不同。 他们急速坠落。 陶飞止住内心的狂乱，颤抖着掏出通讯仪。 他以最快的速度买到了飞行衣，披在了自己身上。 随后，陶飞开始飞翔。 整个过程中，陶飞死死抓住了小燕。 陶飞下倾身体，从两块云朵间穿过。山水城赫然摊在脚下，这突然的转变带来一阵眩晕。 大江出现了，像一条黑色的丝线往南方蜿蜒。 很好，陶飞心想，我正在飞。 他们俩仿若一把利剑，刺入蔚蓝色的晴空…… 第14章 跟奸猾的金牙和鲁莽的小燕合作，不可能 陶飞收紧翼装飞行服，打开降落伞，平稳着落在一处山顶。 陶飞迅速调出急救教程，按照提示，先按压小燕的胸口，然后做人工呼吸。 来回十几次后，小燕吐出几口水，睁开了眼睛。陶飞筋疲力尽，仰躺在温暖的草地上。 小燕一边咳嗽，一边脱下了外套，然后继续她的聒噪：“该死的水，烦死人了！” 看陶飞没理他，小燕问道：“如果在元宇宙里死了，你说，在现实会怎样？” “如果在屏蔽区死亡，谁也不知道。”陶飞有气无力地回答，“我猜，会摧毁一些脑神经。” 说完，陶飞颇有趣味地看了一眼小燕，续道：“——说不定，你会变成一个痴呆。” 小燕抹去嘴角的水，问道：“大叔，你不会亲了我？” “我那是救你。” “敢非礼我，你个大淫棍！” 陶飞猛地起身，对她怒目而视。“我告诉你多少遍了？别碰金砖，别碰金砖，你非要碰！你被水淹，被我摸，被我亲，活该！” 小燕扬起手臂，打了陶飞一巴掌，只不过这一巴掌绵软无力。 巴掌再次袭来时，陶飞抬起胳膊挡住。俩人扭打在一起。 陶飞占据身高优势，扯住小燕的头发不放。小燕尖叫着，用膝盖顶陶飞的裆部。 陶飞闷哼一声，弯腰护住了关键部位。 再次打斗一番后，两人同时失去了力气，同时瘫在了树下，任由阳光没入身体。 小燕娇喘，陶飞则粗重地哼唧着。 “偷到了多少？”陶飞打破了沉默。 小燕看了眼扫描仪的屏显，答道：“一万两千多。” “就是换成夏币，也足够偿还金牙的欠款了，还剩下两千多枚。” “剩下的都归我。”小燕申明。 “为什么？” “我出力最大。” “你造成的麻烦最大。” “我差点挂了。” “是我救你回来的。” 小燕抛出一句话：“我无家可归。” 陶飞无奈地说：“你这不是耍无赖吗？还是老规矩，剩余的，咱们一半一半。” “之后呢？”小燕望向陶飞。 陶飞受够了小燕的鲁莽，于是马上回答：“之后永不相见。” 说完，他退出了“九州”元宇宙，在咖啡厅睁开了眼睛。 他收好头套和运算机，离开了咖啡厅。 在路上，陶飞还在想，这种粗心大意的女孩，哎，真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在这种生死时刻，女孩完全不在线，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如果还有下次，陶飞期望找个省心点的合作伙伴。 可是，陶飞去哪里物色合作伙伴呢？ 陶飞首先想到了金牙。或许，结清债务后，陶飞要和他谈谈。 推开家门后，陶飞像全身散了架，陷在沙发里，半天没站起来。 腹部的疼痛又来了，犹如火烧一般。陶飞疼得大汗淋漓。他捂着肚子进入洗手间，找到了藏起来的止痛药，一次吞下了四五粒。 疼痛缓解后，陶飞扶着墙回到了客厅。 正在午睡的妻子被陶飞吵醒了，正坐在沙发上等他。 妻子问道：“老公，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妻子又问：“那个和你通话的神秘女人是谁？” 陶飞虚弱地回答：“都说过了。哪有什么神秘女人，是我的同事老张。” 妻子撇撇嘴，说：“老公，你平常不撒谎的，为什么骗我呢？我明明听到了一个女人的说话声。” 陶飞对着妻子微笑，然后坐在她的对面，说：“没有的事。” 妻子亮出手里的通讯仪。 糟了，这是陶飞私藏的通讯仪，用来黑入系统的和联络小燕的。 妻子在陶飞的眼前晃了晃，问道：“你为什么有两个通讯仪？” 一时间，话语被束缚在陶飞的喉咙里，就是蹦不出来。“我——我——” 看到陶飞哑口无言，妻子捧着脸哭道：“老公，你是不是出轨了？” 陶飞苦笑道：“出轨？当然没有！你想哪去了？” “我知道，自从怀孕后，我没能满足你。你是不是——” 陶飞苦笑她：“压根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了。老婆，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妻子利索地点开通讯仪，调出小燕的号码。她说：“既然这样，那我打给这个人看看。” 陶飞心一惊，愣住了。 自从被诊断出癌症后，自从被告知还有半年的生命后，为了妻子儿女有个保障，陶飞一直在委曲求全，一直在奔波，甚至玩命。 他先在现实中袭杀了鸡冠头和黑白双煞，后在元宇宙的金库里遇险。 他又想起这辈子的经历，从年少轻狂，一直到被前女友和发小背叛…… 此刻的陶飞突然意识到，自己失去隐瞒下去的力量了。 陶飞低沉地说：“别打了，我告诉你真相。” 叶馨儿停了下来，用温柔的目光鼓励陶飞继续说下去。 陶飞缓缓地说：“那个女人是医院的医生。她提醒我去医院做检测。” “你生病了吗？”妻子关切地问。 陶飞望入妻子的眼睛，说了出来：“我——我得了癌症。” “什么病？” “胰腺癌，还是晚期。” 听到这句话，“啪”的一声，妻子手里的通讯仪坠落在地板上。 “什么？！”妻子身子一缩，嗓音都变了，“你没开玩笑？” 陶飞给了妻子一个确定的眼神。 坚强的妻子叶馨儿瞬间垮塌了。她伏在陶飞的肩膀上，放声大哭…… 第二天是个周六，陶飞好好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快中午了。 洗漱完后，陶飞昏沉沉地来到客厅，发现父母在家里，正在陪欢欢搭积木。 妻子已经穿戴好了。她对陶飞露出一丝暖人的笑容，然后指着陶飞的父母说：“爸妈替咱们照顾欢欢一天。咱们俩出去一趟。” 陶飞问道：“去哪？” “带我去医院检查。” 陶飞马上明白了，这是妻子不肯放弃努力，要亲自听听医生怎么说。 陶飞本想拒绝，但他无法面对妻子炽热的目光，便同意了。 两个小时后，妻子和陶飞坐在了医生的房间里。 妻子坐立难安，表现得像个焦躁的母狮子。她首先发问：“胰腺癌不能手术切除吗？” 主治医师刘医生身穿一尘不染的白大褂，安静地看了妻子一眼，静静地回答： “你老公的胰腺癌是四期，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肝脏和淋巴组织，无法进行手术切除。至少在我们院做不了。” 妻子的眼睛中露出无比期待的眼神。她迫切地问道：“我听说，‘姬族工业’的诊疗床可以治愈癌症？做纳米机器人手术应该不是难事。” 刘医生脸上的笑容扩大了。“陶太太，这家医院的大股东就是姬族工业。这么说，姬族工业的诊疗床只是民间的传言，反正我从未见过。” 停顿片刻后，刘医生补充： “退一步讲，即使姬族工业的诊疗床属实，我相信它的治疗费用肯定不菲，不是咱们普通人能承受的。” 妻子的太阳穴抖了抖。她语气严厉地质问：“医生，你把它说得很严重，但是它可以治疗，对不对？” 对面的刘医生尴尬地笑笑：“陶太太，您说得太对了。你老公的病绝对可以治疗，以延长生命，减轻痛苦。” 妻子迫切地问：“医生，咱们省去这些虚伪的客套话。你想怎么治疗我老公？” “两种治疗办法，保守治疗和激进治疗。” “都说说。” “保守治疗即采用传统的化疗方式，辅之以放疗。通常情况下，病人的存活时间一般在半年左右。” 陶飞的脑子里只想着一个问题：疼痛。 他问道：“如果化疗的话，会有什么副作用？” 刘医生回答：“疼痛不可避免。当然，化疗后，体重会急剧下降。病人会感觉头晕、恶心，以及脱发。” 身旁的妻子迫不及待地问：“激进治疗呢？” “我们院有一种特效药，叫‘紫杉醇双蛋白’，很有效，能在很大程度上缓解病情。当然，由于这种药的研发费用很高，所以单价很高，一般家庭承受不起。” 妻子捂着肚子，一双纠结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刘医生。她嗓音沙哑地询问：“如果吃这种药，能延长多长时间？” 刘医生回避了这个问题：“时间因人而异。从病人的反馈来看，我只能说很不错。” 陶飞问道：“贵院的这种特效药，多少钱一个流程？” 刘医生微微分开嘴唇：“三个月一个流程，总费用三百六十万。请注意，大部分花费不在保险范围内。” 陶飞望向妻子，看到妻子嘴巴大张，但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妻子突然说：“医生，你们医院太黑了！我本想卖掉房子呢。现在看，卖房子也远远不够啊——！” 说完，妻子像饱经摧残的小狗一样呜呜哭起来。 陶飞连忙起身，扶着妻子走出了刘医生的房间。 在走廊里，妻子靠在陶飞的肩膀上，哭个不停，泪水很快打湿了陶飞的衬衫。 馨儿哽咽着说：“老公，你知道的，我需要你……没有你，我……” “我知道，我全知道。”陶飞微笑着抚慰妻子，“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陶飞语气坚定，但心里空白一片。 他扶着摇摇晃晃的妻子，艰难地回到了家。 当晚，妻子抱着陶飞，默默地流泪。她一夜没阖眼，也没吃东西。 陶飞很难受，更担心她腹内的胎儿。 刚来到公司，陶飞便接到了小燕打来的视频通话。 陶飞步入安全通道，来到隐秘的楼梯间，按下了“接通”。 全比例的红色人影浮现在身前，陶飞看到小燕与金牙站在一起。 身材瘦削的金牙热情地打招呼：“嘿！身穿黑斗篷的神秘人，又见到你了！” 陶飞哼声道：“神秘人？你真给我脸。你的手下，那个叫白姐的，应该把我调查个底掉了。” 金牙大笑，露出了三颗金牙。“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这是尽职调查嘛，她做她的工作，我做我的工作。” “工作做完了吗？”陶飞问道，“迪斯金币数完了吗？” 小燕回答：“数完了，也算完了。” 陶飞问金牙：“这样，咱们之间的债务算是结清了？” 金牙摇摇头，露出捉摸不定的笑容：“大哥，还差十五万。” 陶飞惊问：“按照黑市价，一万两千多金币就是一百二十多万，偿还足够了！” 金牙笑道：“你们偷的是查家人的金币。这么告诉你，除了我，没人敢收。” “所以你趁火打劫？” “用‘雪中送炭’这个词比较好。”金牙解释道。 “这不妥。”小燕申明。 “这妥妥的。” 金牙潇洒地甩了甩长发，“两位，你们应该感激我，而不是怨恨我。算了，我这人就是心软，剩余的十五万不收两位的利息了，只要一个月内给我就行。” 陶飞咬着牙问：“一万多迪斯金币——如果拿到海外卖，值一亿！” “没错。可惜咱们不在海外。如果你自己卖，马上被国安司盯上。大哥，你冒这么大风险，尊夫人肯定不愿意。”金牙微笑。 小燕在一旁骂道：“金牙，你太狠了！咱们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你眼里只有迪斯金币吗？” 金牙笑道：“小燕妹妹，我当然没那么肤浅哈！我眼里还有各种珠宝、黄金和nft财产。只要能换成夏币，我来者不拒呢。” 毫无意义的对话。 陶飞冰冷地说：“两位，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们各自保重。再见。” 说完，陶飞要关闭对话。 “停——”金牙喊，“——大哥，您赶时间约会金发女郎吗？” “有话就说。”陶飞没好气地说。 “——黑进鸡冠头的金库，还能全身而退！”金牙热烈地拍马屁，“称得上鬼斧神工。大哥，不夸张地讲，你就是元宇宙的神灵！我钦慕你和小燕的特殊才能。我在想，咱们三个人必须合作。” 跟奸猾的金牙和鲁莽的小燕在一起，不可能。 “这不妥。”陶飞用小燕的话回绝了。 “您的才能就这样浪费了，老天爷都会感到痛惜的。”金牙用无比痛惜的语气感叹，表情像错过了整个世界。 陶飞扫了眼小燕，语气平静地说：“我跟小燕——跟她不合适。” 金牙开怀大笑：“大哥，你跟小燕是缠绵的情人吗？是发誓携手走一生的伉俪吗” “不是。” “那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依我看，你们俩不能再合适了，像小轴承转动大轴承，丝滑得一匹。” 陶飞思索片刻，还是表情庄重地摇摇头。 小燕冲着陶飞喊道：“不妥就不妥！谁稀罕你这个老家伙！” 发狠时，小燕头上的高马尾像面小旗子一样飘动。 正要关闭通话时，金牙又喊道：“停停停！这样，鄙人再出血一次——两位欠下的十五万，被我大手一挥——抹掉了。” 陶飞和小燕陷入了沉默。 金牙开心地回答：“我很荣幸地通知你，神秘的黑斗篷先生，美丽的小燕妹妹，你们的债务已经还清了。” 看到陶飞全无反应，金牙大声劝道：“都说还清债务，人的幸福感会飙升呢。大哥，不要本着个脸嘛！小燕，你应该欢呼雀跃才对。” 小燕转向金牙，问道：“金牙哥，欢呼雀跃哪行啊？我还要给你跪下，感激你的大恩大德呢。哦不，这样也不能表达我的感激之情。我应该把你的照片框起来、裱起来，然后摆在我家正中的桌子上，天天祭拜你如何？” 金牙呵呵笑道：“听听，就这损人的话，鄙人也喜欢听。谁让小燕妹妹说话像鸟儿长歌呢？” 金牙摩拳擦掌地说：“怎么样？干不干？小燕妹妹也不用辛苦地扫描‘九州’平台了，确定目标这事，我来做。” 金牙不仅给提供目标，还能把偷来的迪斯金币兑换成现金，说不定，他还能把现金洗到陶飞的银行账户里。 一时间，陶飞动心了。 这时，太阳升起，洒下了万道光芒。 清晨的红光勾出陶飞的回忆。 他游走于法律的边缘，小心翼翼，谨小慎微。不过现实很残酷，他不仅没赚到钱，反倒击杀了三个黑帮，最终触犯了法律。 年轻时的陶飞因此坐过牢，为了妻子和腹内的孩子，他不想生命的最后半年在监牢里度过。 想起小燕屡次闯下的祸端后，表情严肃的陶飞最终拒绝了，并结束了通话。 第15章 弟弟，你不会背着我们出入赌场，干了违法的事吧？ 今天是母亲的生日，陶飞带着馨儿和欢欢参加母亲的寿宴。 昨天晚上，陶飞好不容易说服了妻子，不要把自己身患癌症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父母为陶飞操心了一辈子，也担惊受怕了一辈子，陶飞不想给老两口的晚年蒙上一层阴影。 懂事的妻子默默地答应了。 在飞车里，陶飞心怀感激地望向妻子。 阳光下，温馨的笑容从妻子的脸上消失了，嘴角的幸福感也是。更糟心的是，妻子的双眼变得黯淡无光。 陶飞亏欠妻子太多了，还只能下辈子来偿还。 父母所在的小区位于大京都的西北，也是一处树枝式建筑。每处住所都有单独的院落、房屋和停机坪。 飞车停在停机坪后，陶飞一家人下了车。 他们穿过一片迷你池塘，来到父母的院子里。 这是一处小花园，绿草和五颜六色的花儿遍布其中，和煦的风中弥漫着香甜的花香，还有烤肉的香气。 循着气味，陶飞看到哥哥陶茁正对着烧烤炉忙碌着，铁板上的鸡翅和牛排滋滋作响。 哥哥转过身来，指着屋里说：“老爸老妈在里面。” 陶飞先见过了爸妈，欢欢代表全家送上了礼物。 昨晚，陶飞监督欢欢背诵了上百遍祝寿的话。这时，欢欢献上了生日礼物。 这是欢欢自己画的工笔画，上面是一个小熊操纵飞船，飞入了太空。在后排，两位年老的大熊紧紧守护着小熊。 欢欢对着奶奶，说出了祝福语：“祝福奶奶——奶奶——奶奶事事顺心，幸福长伴。” 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但陶飞欣慰地看到，欢欢把整个句子说完了。 奶奶激动坏了。她从座位上起身，紧紧抱住高出一头的孙女，那个眼泪啊，流个不停…… 妻子差点情绪失控，陶飞及时握住了她的手，她才没有哭出声。 “饭好了！”哥哥陶茁在院子里喊。 陶飞的大嫂摆好了椅子，众人围着方桌坐在一起。 大嫂名叫王璐，体态微胖，留着一头齐耳短发，人很热情、干练。 哥哥把铁盘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了主位上。 头发花白的母亲催促道：“老大，你该要个孩子了。看看你弟弟，都两个了。” 父亲附和。 哥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点。“我们检查过，都没问题。” “那为什么肚子鼓不起来？”老妈责怪地问。 哥哥笑道：“肚子又没长在我身上哈！” 说完，哥哥转向陶飞，问道：“你知道吗？咱们抓的‘侠盗一枝花’有可能是假冒的。” 陶飞心中一惊，但他故作好奇地问：“真的啊？真身抓起来了呢？” 哥哥回答：“鸡冠头失踪后，我调出水曲柳地下赌场的影像，发现一个奇怪的身影。” 说完，哥哥用通讯仪展示了一张照片。 那人身材高瘦，身穿黑色连帽衫，面容被遮盖了。 陶飞认出了照片中的自己。 哥哥神秘地说：“弟弟，我感觉这人身材跟你很像呢，越看越像。” 哥哥正经地问道：“你不会背着我们出入赌场，干了违法的事？” 陶飞一时语塞。 哥哥盯着他，突然捧腹大笑：“哈！我可爱的弟弟中招了！” 哥哥拍拍陶飞的肩膀，爽朗地笑道：“别害怕。我知道你早改邪归正了。” 陶飞只能跟着笑，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你们兄弟俩别闹了。”大嫂的话语解救了陶飞。她看了眼烤好的食物，抱怨道：“全是肉，让我们女生怎么吃？” 哥哥递给陶飞一瓶啤酒，对着大嫂咧嘴笑道：“屋里有生的玉米棒子，去啃。” 大嫂轻轻拍了一下哥哥，以示惩罚，然后走向屋里。哥哥用命令的口气说：“把菜全部端上来，还有蛋糕。” 大嫂一通忙活，把饭菜摆得满满当当。大嫂给欢欢开了瓶汽水，坐在了哥哥的身下。 欢欢说：“谢谢婶婶。婶婶——你——” 大嫂笑着问道：“我怎么了？” “你很听话。” 一家人笑出了声。大嫂的脸红了。 哥哥一边啃鸡翅，一边对欢欢笑道：“侄女，别看我现在耀武扬威的，追她时，我可不是这样的。” “你是什么样的？”欢欢很感兴趣地问。 哥哥放下鸡翅，擦擦手，答道：“卑微得很。我约了你婶婶一百次，才成功了一次。我跟在她屁股后面一百天，才得到了一次亲吻。我——” 馨儿连忙打断了他：“——大哥，这话别对欢欢说。” 哥哥连忙举起双手，说：“对不起，我的错。” 大嫂自豪地说：“没错，用‘跟屁虫’形容你啊，最合适不过了。” 停顿一会后，大嫂笑着说：“哎呀，当时的我貌美如花，就是这样被骗走了。到现在，我还在为这个错误的选择而买单呢。” 哥哥陶茁说：“女人这辈子，只犯过一次错误，就是选错了男人。” 说完，陶茁肆意大笑，陶飞陪着笑笑。 大嫂说：“别吹了。再怎么吹，咱们的爱情也是平淡无奇，比不上别人。” 哥哥灌了一口白酒，问道：“我就不服气了，比不上谁？” “当然是陶飞和弟妹了。”大嫂回答。 哥哥笑着问陶飞：“亲爱的弟弟，有这么夸张吗？” 陶飞喝了一大口葡萄酒，答道：“哥，我跟馨儿初次相见时，你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样。” “我只知道你在监狱里很煎熬，不知道甜蜜的恋爱过程呢。”哥哥抓起一块卤猪肘啃咬，“哦对了，你是怎么想着上吊呢？” 陶飞身旁的老妈说：“这事不提也罢。” 陶飞笑笑：“没事。还不是因为我的前女友和发小结婚了。” 大嫂放下筷子，端起一杯白葡萄酒，放在唇间抿了一口。“你的前女友叫朱彤，对？” 这个名字让陶飞分外苦闷、压抑，所以陶飞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哥哥抱怨道：“这俩人才是我弟弟的心结。” 大嫂说：“你就积点嘴德。” 陶茁嗓音洪亮地问道：“为什么？我又没说错话。如果不是那对奸夫淫妇抢走我弟弟的专利，我弟弟至于每天起早摸黑，累成狗吗？” 大嫂嗔他道：“你每天也累成狗，还好意思说别人。” 陶飞看了眼杯中鲜红的酒液，一口喝干了。“还好馨儿救了我。” 大嫂笑着问道：“你们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陶飞也笑了。他望向馨儿，深情地说： “馨儿是监狱医疗所的护士。我醒来时，发现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半天没说话。我们互相看了足足一分钟，馨儿说，你这么帅，就这样死了，太可惜了。” 大嫂使劲拍了下哥哥的肩膀，用责备的语气说：“别光顾着吃。听听，这才叫一见钟情。” 陶飞又给自己打开一瓶啤酒，吞下一大口，接着说： “——馨儿还说，告诉你，如果你上吊死，舌头会暴突，一直探到下巴，特别可怕。” 陶飞接着诉说他们俩的爱情：“我说我不信。她让我试试，我傻傻的往下伸舌头。馨儿笑得很开心。” 馨儿受到了触动，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陶飞说着说着，一瓶啤酒见底了。“——后来，我告诉馨儿，我虽然伸不出舌头，但能张开双臂。馨儿问我，张开双臂做什么？ “当时的我回答：‘保护你啊。’” 大嫂捂着脸说：“好感人啊！” 哥哥陶茁笑道：“没想到我弟弟还有这一手。” 陶飞只顾着说，没留意到馨儿哭了起来。哭声越来越大，老爸老妈连忙直起身，安慰儿媳。 不管父母和大嫂怎么劝，馨儿就是止不住哭声。 白发苍苍的老爸似乎绝刀到了什么不对劲，握住儿媳的手，温和地问道：“怎么了？” 馨儿挣脱老爸的手，指着陶飞说：“问你儿子……” 这时，全家人的目光一起聚焦在陶飞的身上。 酒劲上来了。陶飞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双手搭在了桌子上。他环视亲人们一眼，微微垂下了头，说道：“我——我得了癌症。” 老妈大惊失色，红彤彤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像涂上了一层面粉。“什么？什么癌？” 馨儿抹掉眼泪，答道：“胰腺癌，还是晚期。” 父亲表情骤变，像是吞下了腐败的水果。 哥哥放下了手里的叉子，难以相信地问道：“真的是胰腺癌？” 陶飞点点头。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说？” 陶飞回答：“我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年纪大了，就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了。” 大嫂紧蹙双眉，说道：“都是一家人，我们每人都会帮你的。” 陶飞身旁的馨儿道歉：“老公，不是我不想替你保密，但我真的控制不住了。” 陶飞苦笑着安慰怀孕的妻子：“我明白。” 老爸虽然是个老科学家，但他拒绝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二宝，你怎么会得这种病？” 陶飞回答：“老爸，我也不知道。医生说，原因是多方面的，可能跟吃糖有关。” 哥哥喝了一口白酒，重重地放下杯子，满怀怒意地说： “一定是我弟的前女友，那个叫朱彤的狠毒女人。她特喜欢吃甜食，把我弟喂成了猪。她还酗酒，最后可耻地背叛了我弟。我说，咱们不能这样放过她！” 欢欢这孩子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咕咚”喝了口汽水，笑道：“大伯，我也喜欢吃甜食。” 大嫂在一旁问道：“你们在哪看的？医生怎么样？” 馨儿回答：“盘龙医院的刘医生，他是这块的专家。” 大嫂踌躇了好一会，才问道：“他说还有多长时间？” 馨儿嘴唇紧闭，泪水无声地流出。 老妈听明白了，低声抽噎起来，老爸和缓缓连忙扶她进入屋内。 陶飞酒醒了一些，向哥哥和大嫂致歉：“好好的寿宴被我搅了个鸡犬不宁。” 哥哥安慰道：“都是一家人，别这样说话。” 大嫂问道：“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 馨儿扭头，跟陶飞目光相对。她坚定地说：“老公，我肯定会继续治疗的。我希望你别放弃。” 哥哥担忧地问：“治疗费不便宜？” 馨儿答道：“卖房子也不够。” 陶飞告诉妻子：“我不会卖房子。” 馨儿告诉哥哥和嫂子：“我们无意中说出这事，不是向你们借钱。” “该帮助的还是要帮助的。”哥哥的目光落在陶飞的身上，“陶飞年轻时蹲过牢，那又怎样？他闯再大的祸，还是我的亲弟弟。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吗？” 大嫂委婉地说：“我和你哥没有孩子，说实话，我挺羡慕你们的。看来，各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陶飞笑了笑，说：“哥、嫂，我真不是向你们借钱。再说，治疗费很高，不是咱们普通人能承受得起的。” 哥哥怀疑地问：“要几百万？” 陶飞再次点头。 哥哥睁大了眼睛。他正色告诫陶飞：“听我说，你必须找到朱彤，还有那个叫李攀的小混蛋，让他们把钱和专利都还给你。听见了吗？必须找到他们。否则，我去他们家痛揍他们。” 大嫂在一旁劝解道：“做事还这么冲动！你是国家公职人员，前去骚扰人家，还要不要工作了？” 馨儿迟疑片刻，也同意哥哥的观点：“老公，要不你去找朱彤说说？他们两口子是财富榜的常客。” 大嫂劝道：“是啊。对于他们来说，几百万就是九牛一毛。” 陶飞本能地拒绝了。不管两个女人怎么劝，陶飞就是没松口。 馨儿和大嫂叹息着起身离开。 这时，天暗了下来。 天空变成了深紫色，只有西天残存着一团血红色的光圈，仿若天空的伤口。 哥哥陶茁望入陶飞的眼睛，郑重地说：“弟弟，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照顾好你的家人，咱们的家人。” 只有在此刻，陶飞才真正体味到“血浓于水”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情绪在心里奔涌，眼睛湿润了。陶飞望着哥哥，重重地点头，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滚落。 这时，陶飞诡异地想到了小燕。 第16章 我还不知道，你父亲是个罪犯呢。 “妈，再不给我生活费，我要饿死了！”小燕冲着通讯仪里的妈妈嚷道。 妈妈粉红色的身影映射在小燕的脸上。妈妈说：“娲娲，你已经成年了，去找份正经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再怎么找工作，你也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啊！” 妈妈无情地关闭了通话，全息身影随之消失。 妈妈的冷酷让小燕感觉心寒。 小燕又想起了金牙，在心里骂道：该死的，金牙吞掉了我辛苦挣来的迪斯金币，还有那位自以为是的大叔，你们统统见鬼去！ 骂归骂，生存是第一要务。没办法，小燕花了半天时间做了份简历。 这是她第一次做简历，所以费了老牛鼻子劲了。 之后，小燕找到一个猎头，让他投投试试。一切忙完后，小燕感觉累极了，半死不活地陷入沙发中。 第二天上午，当小燕还在睡梦中时，通讯仪响了。猎头告诉她，她得到一次面试的机会。 中午十一点，身穿正装的小燕来到行政中心区域。按照指引，她进入一栋高楼的中间层。 这是小燕首次进入一家正经的公司。她颇感新奇，不禁好好瞧觑了一番。 面试的第一道步骤是编写小程序，小燕顺利完成了。 小燕坐在会客室的椅子上，忐忑不安。小燕对自己的编程技能很有信心，她就怕公司做背景调查。 小燕等了足足一个小时，才等来了正式的面试。 她被一位年轻女士带入一个单独的房间。 这间办公室很大，足足有两百多平，可以跟随整个大楼转动。透过落地大窗，可以360度俯瞰整个大京都，感觉颇为震撼。 年轻女士对小燕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杜总。” 小燕没想到会见到总经理。杜总三十五岁左右，中等身高，人长得不错。他一身正装，灰西服、蓝领带，脚下的皮鞋很亮，可以当镜子照。 漂亮、大方的女士退出房间后，总经理热情地招待小燕落座。 小燕坐了上去，椅子立即贴合上后背，感觉很舒服。 杜总拿着一张纸，看了一眼，笑道：“你叫毛筱妍？好名字。” 小燕略微不安地点头。 杜总又说：“你年纪很小，还是初中毕业，跟我们公司的员工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小燕说：“您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很感激。” 杜总回答：“应该感激的是你写的小程序。我承认，这个小程序太惊艳了，像个艺术品。” 杜总放下小燕的简历，后背靠在椅子上，感叹地说：“我把你写的这个小程序放到了模拟服务器上，硬是扛住了一千多次不同维度的攻击，服务器上的数据毫发无损。” 小燕说：“很高兴得到你的认可。” 杜总朝小燕笑道：“你是我的人了！毛筱妍女士，跟我大干一场！当然，薪酬上我不会亏待你。” 小燕惊喜地说：“谢谢杜总的赏识。” 杜总问道：“十分钟写出这样一个小程序，你是怎么做到的？你自学了数学和语言？” 小燕回答：“就是小学和初中学到的数学。” 杜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小燕连忙解释：“哦对了，我六年级时，得过全国性的奥数竞赛“秘密花园”的金奖。” 杜总笑道：“我们公司的员工都是燕贝和长青这两所顶级大学的毕业生，编程从小玩到大，都是一顶一的好手。跟你比，加在一起恐怕也比不上。” 小燕马上补充：“编程这份工作很对我的胃口，我可以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自由地驰骋，也不受别人打扰。” 这时，那位年轻的女士静悄悄地进入房间，递给杜总一沓文件，还在杜总的耳边说了什么。 杜总看了眼文件，脸庞瞬间阴沉下来。 他打量小燕一番，然后问道：“毛女士，你的背景调查出来了。我还不知道，你父亲是个罪犯呢。” 这句话触动到小燕的敏感点。她激动地嚷道：“我爸才不是罪犯！” 杜总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说：“这里记录得一清二楚。” 沉默片刻后，杜总说：“毛女士，我很想要你，但我们的主要客户是国家部委，所以对不起了。” 功亏一篑。小燕丧气地起身，离开了这家公司。 她怏怏不乐地回到公寓，没想到家里停电了。如果不是门禁有备用电池，小燕会被锁在外面。 小燕连续三个月没交电费了，一定是电力公司掐断了电源。 家里漆黑一片。 小燕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蜡烛。这时，她想起了热情地邻居张大爷。 她来到张大爷家的门口，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露出一个大男孩的身影。 男孩挺高，也挺帅，跟小燕差不多年纪。他大眼睛、高鼻梁、宽下巴，长脸略显苍白，一头浓密的头发搭在肩膀上，左耳朵戴着一个耳环，像是一个忧郁的艺术生。 这个男孩小燕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偏偏想不起名字。 小燕往里面看了看，问道：“张大爷呢？” 男孩用中低音回答：“去世了。我是这间房的新租客。” 小燕问道：“不好意思，你一来我就借东西。我家停电了，你家有蜡烛吗？” 男孩扫了小燕一眼，干净利落地拒绝了：“没有。” 小燕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等等。”男孩说。 小燕转了过来，面对男孩的目光。 一丝惊喜渗入男孩的语气：“你叫毛筱妍，外号‘小燕’，对？” 小燕确认：“如假包换的毛筱妍。小哥哥，我也看你眼熟，就是想不出名字。” 男孩忧郁的眼神融化了一些。“我叫柏然呀，咱们在黄橙根一起上的小学。” 小燕一下子想起来了。她兴奋地说：“对对对！你叫柏然。十棍子下去，也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榆木疙瘩。” 意识到自己失言后，小燕慌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你是榆木疙瘩。” 柏然微笑道：“没关系。都是老同学，进来。” 说完，柏然侧开高大的身躯，请小燕进去。 柏然拿出一双拖鞋，让小燕换上。这鞋特大，足足有45码。不过穿上后，小燕感觉很有安全感。 客厅里悬着几个飞行灯，将客厅的空间变成一片雪原，绿色的松树遍布其中。 阳台上左侧放着一个沙包，下面是拳击手套，右边是一个升降桌，上面摆放着运算机和全息屏。 小燕扫了一眼屏幕，看到一个裸体的游戏角色。 她走上前，惊异地问：“这不是‘盘古长歌’里的游戏角色——石花儿公主吗？” 她转向柏然，问道：“怎么变成裸体了？你做的？” 柏然关上了全息屏幕，递给小燕一瓶饮料，答道：“老同学，这个你可不想知道。” 小燕接过冰凉的可乐，喝了一口，说：“我很想知道。” 柏然回答：“那好。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替我保密。” “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我发誓绝不泄露出去。” “我可以脱掉很多虚拟人的衣服，比如游戏里的女角色，或者综艺节目里的女主持人等等。” 小燕笑道补充：“——让裸体的虚拟人服务元宇宙的玩家。” 找到了同行，小燕精神振奋，萎靡的情绪一扫而光。 她看了眼一头卷发、不苟言笑的柏然，惊喜地说：“榆木疙瘩，你可以啊。没想到你干上了这行。” 柏然颇显担忧地问道：“小燕，你会不会觉得我变态？” 柏然感觉不安时，会咬嘴唇。小燕感觉他太可爱了。 小燕不以为意地说：“当然不会。” “也不认为这是犯罪？” 小燕轻松地反问：“无伤大雅东西，算哪门子罪行？” 柏然紧绷的表情释然了。他轻松地坐在旧沙发上，说：“做这个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谋生。” “谋生”这两个字拉近了两人的心理距离。小燕坐在沙发上，距离柏然一个胳膊。 小燕环视整个房间，发现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放着十几张家人的照片。 小燕问道：“我记得你有个大家庭，有不少兄弟姐妹呀。你一个人住吗？爸妈呢？” 柏然打开一瓶啤酒，咕咚灌了半瓶。“走光了。” 小燕问道：“为什么？去哪了？” 柏然告诉她：“小时候，我爸虐待我妈。我见过一次，我妈身上，从脖子到小腿，全是伤痕。我妈忍受不了，第一个离开了家。” 小燕的心往下沉了些。 柏然又说：“我妈跑了后，我的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也跑了。” 小燕怜惜地问：“这么惨啊。你跑了吗？” “没有。家里只剩下了我和我爸。他对我好了点，不打我了。后来，因为酗酒，他病死了。” 小燕说：“我好像有点印象。那时你好像没多大？” “我爸死时，咱们正上五年级，十岁。” “你这么小，屁都不会干，没饿死呀？”小燕好奇地问道。 “爷爷奶奶养了我五年，先后去世了。这次，家里真没人了，只剩下我一个。”柏然忧伤地说，“辍学后，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干过，合法的，还有灰色的。” “理解。”小燕颇感兴趣地问道，“最惨时，你是什么样的？” 柏然无奈地说：“你这是什么阴暗心理啊？好，既然你问了，我就满足你。最惨的一次，我谎报年龄，在姬族工业做合同工，在月球背面采矿。我操作十个机器人，独自待了整整一年。” 小燕同情地说：“每天都要穿防护服？榆木疙瘩，你也太惨了！” 柏然惨淡地笑笑。“回到大京都后，我马上搬到了这里。” 小燕问道：“为什么对这个破房子感兴趣？” “这里曾是我们的家，我和妈妈、姐姐和哥哥一起住的地方。告诉你一个秘密，他们离开后，我一直在等。” “等他们回来？”小燕惊讶地问。 柏然神圣地点点头。 小燕非常怀疑，柏然的妈妈可能早嫁人了，说不定还有了自己的儿女。但小燕无疑戳破柏然的幻想泡泡。 柏然比我还惨，小燕心想。 两人都不再说话，客厅突然安静下来。 这时，小燕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小燕这才意识到，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 “你饿了？”柏然问道，嘴角跟着上扬。 柏然笑起来其实很好看，一抹真诚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小燕的肚子再次“咕噜”了一通。这个回答很有力量。 柏然直起身，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预制的食材，放到了加热炉里。 五分钟后，柏然端上饭菜，有西红柿蛋花汤和牛奶山药蒸糕，恰恰是小燕喜欢的。 蒸糕的香气牵起小燕的嘴角。 小燕对着食物大快朵颐，然后对柏然感激地笑笑…… 第17章 见到前女友朱彤和发小李攀 醒来后，陶飞看到妻子穿上了一件深蓝色的晚礼服。 陶飞笑着问道：“今天是什么重大节日？” 馨儿挽起他的胳膊，说：“老公，咱们去参加一个午宴。” “谁的午宴？” 妻子凝视陶飞片刻，答道：“朱彤和李攀的。今天是朱彤的生日。” 陶飞甩开妻子的手，说：“朱彤的生日跟咱们没有关系。” 妻子耐心地劝说：“老公，别这么敏感嘛。人家邀请咱们过去的。” 陶飞怀疑地问：“我和朱彤十几年没联系了，她为什么突然联系咱们？” 妻子拢了拢鬓角的头发，说：“说不定人家突然想起你来了。”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不去了？”说着，陶飞坐在了沙发上。 妻子又把他拉了起来。“他们家在郊外。你就当出去放松一天。” “欢欢呢？” “奶奶照顾。” 陶飞打心眼不想去，但为了怀孕的妻子，他勉强同意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上飞车，来到一处别墅区。 李攀和朱彤的府邸位于大京都东北部的近郊，是一处地面院落，独占两千多亩土地。它的外围是高尔夫球场，里面是花园。 穿过花团锦簇的花园后，陶飞看到了正房。 正房是一个立方体，一共五层，每层大约一千平方米。 这座立方体房屋由透明的高能玻璃制成，装配超智能运算机，可以随着太阳和天气的变化而自动调节气流、温度和湿度。 这个住所称得上梦幻般的住宅，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身旁的妻子惊叹地说：“老公，我听说，这个立方体还可以飞行呢。” 进入室内后，立方体的玻璃墙变幻成荒漠、太空或海底，一切跟随主人的心情而定。 这时，玻璃墙上的景色变成蔚蓝的天空。看来，主人的心情大好。 他们在大厅枯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见到朱彤和李攀。其间，一拨拨的客人进进出出。 年轻时的陶飞有个愿望，就是建座大房子，外面是自然的景色，里面是最先进的科技。这些愿望，没想到被前女友实现了。 妻子叶馨儿很兴奋，指着一头硕大的全息鲸鱼，说：“老公，快看！” 如果不是妻子劝他保持耐心，陶飞恨不得立即返回。 这时，他们终于等到了召唤。 陶飞和妻子进入一间古风的茶室，看到了男主人李攀和女主人朱彤。 朱彤保养得很好，皮肤细腻如婴儿，衣着上更让人无可挑剔，像一颗闪亮的星星，耀眼无比。 她摇身一变，由一个无知的少女变成了举止端庄的贵妇人。 陶飞在心里感叹，在金钱的滋养下，朱彤看上去更有韵味了。而李攀，还是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样。 李攀和朱彤热情地跟陶飞握手。四人坐在了竹椅上。 “今天我生日，你们能过来，我和李攀特别开心。”朱彤笑着说，竟然让陶飞感觉到了一丝真诚。 妻子递给朱彤一个小礼物，说：“这是我和陶飞的一点小心意。礼轻情意重，别介意。” 朱彤接了过去，笑道：“谢谢。” 李攀端起茶壶，给陶飞夫妻俩倒了一杯茶水。 陶飞一边说谢谢，一边端起喝了一口，一股沁人心脾的菊花馨香沁入心头。 李攀开口道：“现在在哪高就？” 陶飞说出了公司的名字。 李攀说：“我认识那家公司的老总，人抠得很，挣不到多少钱的。” 陶飞苦涩地笑道：“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而已。” 李攀感慨地说：“陶飞，想当年创业时，咱们三人挤在一个小房间里，在深夜分享一碗炒肝。可惜啊，那样的炒肝再也喝不到了。” 陶飞总算露出一点笑容：“你喝得最多。” 朱彤转向李攀，笑着问道：“老公，你不是要开拓一块新业务吗？可以找陶飞试试啊。” “这个建议太好了。”李攀转向陶飞，“是这样，我成立了一家同理心机器人公司，缺一个总顾问。思来想去，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陶飞想了想，说：“很久不用，机器人的语言我都生疏了。” 妻子摇晃陶飞的胳膊，温柔地说：“老公，李攀是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一番好意，你先别想着回绝，考虑一下呗。” 房间安静下来。 陶飞望向满怀期待的妻子、一脸同情的朱彤和洋洋得意的李攀，瞬间明白怎么回事了。 陶飞说了几句祝福语，便离开了茶室。 馨儿追了上来。她埋怨道：“怎么不打招呼就走了？太没礼貌了。” 陶飞停下脚步，质问妻子：“我没礼貌？你肯定偷偷把我得癌症的消息告诉他们了，还说我没礼貌？” 妻子的脸变得通红。她分辨道：“老公，你不是没能力，你完全有能力做机器人公司的总顾问。你想想，每个月挣的薪水是现在的十几倍，为什么不做呢？” “都说过不做了。馨儿，请你以后谨言慎行。” “我谨言慎行？”妻子的音量再次提高，“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好？” “那就不要把咱们家的秘密告诉每个人！”陶飞狂乱地说。 “我还不是不想看你死吗？！”妻子怼了回来，“陶飞，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强的自尊心。” “自尊总比别人的施舍强。”陶飞甩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立方体。 立方体的一面玻璃感受到陶飞的情绪，风和日丽的影像瞬间变为狂风暴雨。 一路上，夫妻俩谁也没有打破沉默。 回到家后，已经是傍晚了。老妈做好了晚饭。 用完餐后，陶飞坐在地板上，陪着欢欢玩了一会。 给女儿读睡前故事时，陶飞发现枕头下露出小本子的一角。 陶飞抽出来翻看，赫然看到了一对男女交欢的工笔画。 陶飞懵了。他急问女儿：“欢欢，这是怎么回事？” 女儿无辜地望向爸爸，急得说不出话来。 陶飞用尽力气控制，但按捺不住怒意，训斥女儿道：“为什么画这些东西？” 这时，失智的女儿哇哇大哭起来。 妻子进入房间，花了好一会才哄好了女儿。 在客厅里，妻子责备他：“跟女儿说话，要小声点。就是批评，也要注意批评方式。” 真是糟糕的一天，诸事不如意。陶飞垂头丧气地说：“一看到她画那种东西，我的火气就上来了，怎么也压不住。” 妻子却说：“你傻啊？孩子毕竟大了，有那种想法很正常。” 就在这时，陶飞赫然明白过来：女儿已经十七岁了，是个大姑娘了，即便她的智商等同于一个六岁的儿童。 十七岁啊，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啊…… 小燕，这个名字忽然占据了陶飞的大脑。 那个冒冒失失的问题女孩怎么样了？她找到工作了吗？ 这时，通讯仪响了。陶飞来到阳台，拿出来一看，恰好是小燕打来的。 他犹豫了很长时间，按下了“接通”。 第18章 飞来横祸 借到一根蜡烛后，小燕返回自己的公寓。 深夜，小燕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跃动的烛焰，心里想着帅气的柏然。 沉重的睡意仿若一口井，小燕翻身，落入黑暗中…… 小燕做了一个梦。 月亮洒下垂怜的光线，将一个小院塑成银光色。蟋蟀的求偶声盈盈喋喋，嘹亮婉转。 小燕牵着柏然的手，在月光中起舞弄影。 清风拂动鬓发，在亦真亦幻的空气里轻轻摆舞…… 然后，柏然闭上了眼睛，俯身—— ——可惜这个春梦戛然而止。 小燕睁开眼睛，不甘心地咂咂着嘴唇。 小燕和柏然的故事起源于一根蜡烛。之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发展。 吃喝拉撒睡，除了“睡”，都在柏然的公寓里完成。 他们俩在“九州”元宇宙里玩耍，从白天玩到深夜。 在柏然的带领下，他们逛遍了整个九州大陆、山海域和神域。小燕不知道还有这么多激动人心的地图场景，直感觉大开眼界。 他们偶尔翻墙进入海外的元宇宙平台。小燕喜欢赌几把，柏然不以为意，更不会摆出一副评判人的臭脸色。这让小燕很感动。 元宇宙世界更丝滑、顺畅、刺激，但少了些质感。只有在现实世界，才能体味到流淌的真情。他们喝下不少提神饮料，在两个世界里来回穿梭，玩得乐此不彼。 他们感情迅速升温。柏然分享秘密，小燕分享自己的小心思，俩人整日腻在一起，像豌豆荚里的一对豌豆。 饿了，他们一起吃蓝莓，吃得满脸都是黑色。当汁水从柏然的嘴角流下时，小燕一边嘲笑他，一边帮他擦掉。 柏然脸上的郁结消散了，代之以笑声。 多甜美的时光啊……就是地球爆炸了，也跟小燕没关系。 俩人躺在床上。小燕靠在柏然的肩膀上，闻他的气息。激流在俩人的体内流淌，交换着热度…… 柏然想更进一步时，小燕睁开眼睛，阻止了他。 “为什么？”柏然问。 小燕回答：“我爸告诉我，x爱是美好的，所以不能轻慢。等我们真正了解对方后，它自然会发生。榆木疙瘩，你不觉得我们太快了吗？” 柏然紧绷着脸。但很快，一抹笑容在脸上荡开。 “我同意。”柏然庄严地说。 小燕很感动。她伸出双臂，紧紧缠住柏然的脖子。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俩人在元宇宙里瞎逛，不知省检地购买各种道具，很快，柏然的存款账户枯竭了。 当信用卡的账单金额浮现在面前时，俩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柏然拍了下脑袋，抱怨自己：“我一向有计划性，这次怎么忘了个一干二净呢？” 小燕安慰道：“榆木疙瘩，这不怪你。我的小伙伴都说，跟我在一起花钱时，夏币会迅速贬值90。” 柏然大笑。这是小燕第一次看到柏然笑得这么开心。 柏然说：“这样，我找些客户，给他们改改皮肤什么的。” “榆木疙瘩，这都是辛苦活，挣不到多少钱。” 柏然问道：“你知道迅速来钱的办法？” 小燕想告诉他偷盗迪斯金币的办法。但是，当小燕望向柏然的脸庞时，她掐掉了这个心思。 柏然正变成我的依赖，小燕心想，我可不想让他受到半点伤害。 小燕回答：“最好别动赚快钱的想法。小打小闹最好，不惹人注目的那种。” “比如？” 小燕思索片刻，回答：“这样，我们可以复刻nft财产。” 柏然怀疑地问：“不能直接复刻？” 小燕纠正：“我们稍加修改，做到以假乱真的程度，说不定能卖上高价。” 柏然略显失望地同意了。 说干就干，小燕确定了目标：一个红遍整个元宇宙的虚拟人“郎多”。 据说，郎多是“九州”元宇宙创始人姜阳亲手打造的，具有难以置信的嗓音，不仅音域更广，而且声线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属于一听就停不下来的那种，对于女人具备致命的吸引力。 小燕略微更改了一下郎多的皮肤，还给它戴上了一顶黑礼帽。之后，小燕又找到另外几个游戏角色，略微改了下皮肤和武器，然后用编码生成了玩偶，拉到黑市上售卖。 相当于元宇宙里的假画赝品。这中间有着奇异，灰色，很难界定。 小燕手脚并用，代码在屏幕上飞一般出现，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柏然敬佩地说：“看你写代码，就像弹钢琴。” 小燕刮了下柏然的鼻子，爱怜地责备道：“我的榆木疙瘩，这比你脱人家衣服高级多了？” 柏然点头同意：“你这个高级。” 当晚，当存款账户上的余额上升到“四万”时。俩人站在沙发上大笑，然后抱在一起又蹦又跳。 这笔钱足以还清柏然的信用卡欠款，以及小燕公寓的水电费账单了。 凌晨，当小燕趴在柏然的胸膛上安睡时，突然被大作的警笛声吵醒了。 小燕望向窗外，赫然发现了警察的无人机。 她大吃一惊。她的心里首先浮起一个念头：警察是不是知道我偷迪斯金币，或者害死鸡冠头的事了？ 小燕下意识地从床上弹起，落荒而逃，鞋都没来得及穿。 刚打开门，小燕看到五六个身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了门外。 下一刻，小燕和柏然被围在了客厅。 面对成群的警察，小燕吓得浑身直抖。领头的警察身材高大，腰围像木桶。他的目光在小燕的身上来回游走，看得小燕心里直发毛。 小燕以为他要逼问时，没想到这名警察突然转向柏然，问道：“你就是柏然？” 头发凌乱的柏然点点头。 警察用宣读的语气朗声说：“柏先生，有人报警，未经允许，你涉嫌非法抄袭、复刻和篡改虚拟人所有者的皮肤，被我们依法逮捕。请跟我们走一趟。” 小燕呆住了。 这时，高大的警察指着小燕说：“她呢？她跟这些有关吗？” 小燕跟柏然四目相对。 一丝疑惑从柏然的眼睛里一闪而过，但很快被坚定所替代。 柏然抬起头，答道：“没有。她是我的邻居，什么都不懂，更不知道我的所为。” 小燕悬着的心落地了。 柏然被带走后，小燕的心又空白一片。 怎么办？怎么解救柏然？小燕陷入沙发里，激烈地思索着。 他们犯下的虽是些小罪，但加在一起就很可怕了。 一番绞尽脑汁地思索后，小燕得出了结论：只有一人才能解救柏然。 她拿出通讯仪，拨给了“金牙”。 视频通话接通了，身穿睡衣的金牙浮现在小燕的面前。 金牙对着小燕露出闪亮的金牙，笑道：“我的好妹妹，这么晚打过来，你这么渴望探索我的身体吗？” “你瘦得像竹竿，谁稀罕看？金牙哥，我有点事找你。” “说。”金牙从床上起身。床上睡着一个苗条的金发女郎。一只金红色的缅因猫躬躬身，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的一个朋友被警察抓走了。”小燕急忙说，“你黑白两道通吃，肯定能想到办法。” 金牙把额头前的长发拢到脑后，自夸道：“鄙人是有些门道。你的这位朋友，他犯了什么事？” “篡改虚拟人的皮肤。” “怎么个篡改法？” “脱光的那种。” “哈哈哈！还有人做这种生意呢？”金牙打了个哈欠，进入自己的超大洗手间，“等他出来后，我一定请他脱掉女主播的裙子。” “金牙哥，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要救他！” 金牙身下的马桶自动打开了。金牙笑道：“小燕妹妹，我对你的声音总是那么无力。这样，你来我公司，咱们面谈。” 说完，金牙扬了扬一边的眉毛，然后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我想现在就谈！” “哦哦哦——鄙人要撒尿了哦！少儿不宜，快点躲开。”说完，他开始解睡衣的腰带。 挂断前，金牙给了小燕一个贱贱的笑容：“来我公司，咱们好好谈。别担心，会有办法的。” 天刚蒙蒙亮，小燕便迫不及待地出发了。 按照金牙给的位置，小燕来到城南，进入一家农业公司的大楼。 建筑内部很宽敞，映入眼帘的是层层叠叠的生长植物，枝蔓蜿蜒往上，有五层楼那么高。 笤帚般的悬浮机器人喷出营养雾气，黄瓜和番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大楼的顶层有一堆小公司。在最里面的房间里，小燕终于找到了金牙。 房间虽然很小，但还算整洁，墙壁上摆满了古代的山水画，也不知道是真迹还是赝品，反正气势很唬人。 西装革履的金牙给小燕倒了一杯茶，坐在了宽大的椅子上，问道：“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 小燕坐在了金牙的对面，答道：“柏然。警察从我家带走了他。” 金牙笑道：“小燕妹妹，作为一名专业的理财师，我给你一个解决方案。” 小燕说：“金牙哥，你虽然长得寒碜了些，但人还凑合。不过——” “——不过什么？”金牙很感兴趣地问。 “废话太多了。” 金牙做出投降状：“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 小燕催促：“快说办法。” “先假释，后监外执行。你需要一个好点的律师，我这里恰好有一个。” “律师？你是说你自己？” “为什么不行呢？我通过了司法考试，有正经的营业执照。” 小燕揭开了他的真面目：“金牙哥，无论你再怎么贴金，就是一个小混混，跟我一样一样的。” “别这么说嘛。我是农业公司的股东，还是注册的理财师。” 小燕眯着眼睛审视他：“我听说，你运行着赌博和诈骗平台，还投资游戏、电影和加密货币，用来洗钱。金牙，你就不怕被国安司盯上啊？” 金牙摆摆手说：“这个咱们不说。回到你的麻烦事上，我刚才说的方案好是好，但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 “你是指钱？” “一点没错。” “需要多少钱？”小燕的心悬了起来。她特别害怕金牙再次伸出一个手指头。 这次，金牙伸出五个手指头。 小燕的头要爆开了。她焦躁地嚷道：“又把手指头伸出来了！什么意思，只需要五块钱吗？” “五万。” “太贵了。” “这是友情价。” “怎么需要这么多钱呢？” “打通各种关系节点，我还要付出一周的精力。燕儿妹妹，这钱花得很值。” 小燕嗫嚅着说：“问题是——问题是——我现在没钱。” “我看上了你的飞车。”金牙指向外面。 “无耻至极！”小燕斥道，“那可不是一辆车，那是我心爱的小伙伴。” 金牙动情地说：“太让我感动了。但澎湃的情绪救不了你的心上人啊。” 小燕的声音软了下来：“金牙哥哥，能不能赊账？” 金牙告诉她：“妹妹，利息可不是闹着玩的。说实话，我都收得不好意思。” “金牙哥，你什么时候知道廉耻了？”小燕问。 “在碰到你后。”金牙回答。 “你的白发魔女可没有你的负罪感。” “白姐五毒不侵，”金牙申明，“跟我是完美的一对。小燕妹妹，我再给你提供一个方案。” “快说。” “你自己先想想。” 小燕马上明白了：金牙希望我再次捡起老本行，进入元宇宙，盗取迪斯金币。 对面的金牙露出自信的笑容：“妹妹，我给你们提供目标。你们只管黑进去，拿出来，其它的事你们不用管。然后，‘啪’的一声，一大笔钱会出现在你的银行账户上，清白得像的屁股。” “禁止你说脏话！”小燕冲他喊。 金牙再次举起双臂，做出投降状。“好。不说了。你就是我的姑奶奶。” 沉寂下来后，小燕心里很明白，要救柏然，这是最好的选择。 小燕想起了合作伙伴陶飞。这个人，虽然性格古怪，话语狠毒，但整体还算靠谱。 为了救柏然，小燕咬咬牙，抄起通讯仪，调出陶飞的号码，拨了过去。 第19章 骄傲和自尊可赢不回你的性命，只有后金钱才可以！ 收到小燕的通话请求后，陶飞按下了“音频连接”。 小燕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叔，有点事，加入我们。” 陶飞明白这个“事”指什么，于是说：“无论什么事，别把我加进去。” “我原来错怪了你，你是有两把刷子的。” “你的刷子也不少，可以自己做。” 小燕停顿片刻，然后突然嚷道：“还不是走投无路了，我才想起了你。否则谁稀罕看你张臭脸？叔，你为什么总喜欢扮演恶人呢？” 陶飞的火气上来了：“因为你总闯祸！上次你把我困在了屏蔽区，差点没出来。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忘，但我不希望你每次都提起。听我说，我要救个朋友，需要钱——” “——我也需要钱，但不是跟你在一起！”陶飞厉声说。 “你就这么无情吗？”小燕的声音软了下来。 陶飞吸了一口气，思索再三，还是拒绝了小燕的请求：“小燕，别打了。都说过了，咱们永不相见。” 说完，陶飞毅然结束了通话。 当晚，当陶飞下班回家后，他发现哥哥陶茁和大嫂也在。 看他们正襟危坐的样子，陶飞问道：“怎么了？” 坐在沙发正中的妻子指着椅子说：“坐。” 陶飞马上明白了：为了说服他进入机器人公司工作，妻子把大哥和大嫂也叫来了，女儿欢欢坐在地板上玩她的积木。 看到妻子的肚子越来越大了，但脸庞消瘦得不像样，陶飞一阵心痛。他顺从地坐在椅子上，保持着放松的微笑。 妻子严肃地说：“这次把大哥大嫂叫来，是为了讨论下你的治疗方案。医生说了，有两种方案，保守治疗和激进治疗。今晚，咱们要做个选择。” 陶飞马上说：“老婆，激进治疗三个月，需要三百六十万，咱们没这么多钱。这个事已经决定了。” “是你单独决定，不是一家人的决定。”馨儿指出，“陶飞，你必须清楚，你的身体不属于你个人，更属于整个家庭。” 陶飞无话可说。 妻子又说：“我们可以采用激进治疗的手段，只要你接受这份工作。” 陶飞摇头说：“这不是工作，这是施舍。” “不管叫什么，一个月一百万的顾问费，外加十万的补助费，这些钱足以帮助我们启动激进治疗的疗程了。” 看到陶飞死不松口，妻子转向哥哥寻求帮助：“大哥，你说说，陶飞应不应该接受这份工作。” “一个月一百万，的确不少。”哥哥撇撇嘴说，“不过，你们要知道，他们俩从我弟手里抢走的钱，远不止这个数。” 妻子大声说：“大哥，现在不是讨论抢钱不抢钱的问题，而是讨论如何活下去的问题。” 哥哥嗓音洪亮地说：“在我看来，我同意我弟的说法，这就是施舍。做男人的，都有尊严。” 哥哥毕竟也是男人，懂得陶飞的心思。 妻子瞥了眼哥哥，然后凝望陶飞：“施舍？陶飞，骄傲和自尊可赢不回你的性命，只有后金钱才可以！” 一家人陷入了沉默。 妻子又转向默不作声的大嫂：“嫂子，你怎么看？” 大嫂揉了揉下巴，说：“怎么说呢？陶飞才是得了癌症的病人，不是你，不是我，我认为，决定应该由他来做。” 妻子的脸色瞬间变白了。她气愤地质问：“什么？这是什么鬼话？” 大嫂解释道：“弟妹，很多晚期的癌症病人很遭罪的，照顾的亲人也跟着遭罪。既然都已经确定了，其实还不如接受现实，好好地度过剩余的时间。” 妻子像傻子一样望着大嫂，说不出话来。 大嫂连忙澄清：“我不是说放弃治疗，我是说有质量的度过余生。还有，拖的时间越长，病人就越需要照顾。很多亲人会失去耐心。” 妻子接口：“我不会。” “我没说你会。我就是举个例子。” 妻子还要对质，哥哥在一旁解围道：“弟妹，你大嫂的意思是，千算万算，我弟正好赶上了，你说怎么办？” 妻子反问：“大哥，这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你弟放弃治疗吗？” 哥哥陶茁说明： “我从小就不如我弟。小时候，我跟人打架，爸妈经常拿我弟来批评我。这么说，我是从屎坑里爬出来，才混到现在这个样子。我的意思是，赶上就是赶上了，没办法的事。如果是我碰上了癌症，妈的，那就这样。” 妻子恼了。她急赤白脸地问道：“这可是我老公的性命，你胡咧咧什么呢？” “——别说了！”陶飞高喝一声。 陶飞让声音在房间里激荡了一会，看了眼哥哥陶茁，和缓地说：“我这辈子犯过大错，一直在弥补过错，没有机会活出自己。” 陶飞深深望入老婆的眼睛，微笑着续道： “即使花了几百万做激进治疗，我能多活一年，还是两年？对于我来说，这多出的时间意义不大。说难听点，咱们早晚都得死。在余下的时间里，我只想跟我爱的人在一起。” 妻子流泪道：“我也是，想长长久久地……” 陶飞说：“没有天长地久，只有活在当下。我不担心病情，而是担心另外一件事。” 妻子问道：“什么事？” “就像大嫂刚才提到的一样，久病床前无孝子，大难来临时，夫妻分头飞，我最害怕这个。馨儿，我害怕咱们的爱情受到癌症的玷污。照顾我时，你的耐心很快像金钱一样耗尽了。咱们之间，只剩下了争吵和遗憾。” 妻子泪流满面地说：“老公，别这样下结论。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陶飞笑道： “我相信。不过我宁愿带着爱情和回忆离开这个世界，不想再委曲求全。这辈子我一直在委曲求全，厌烦了。如果我的大限到了，好，那就这样。” 妻子凝视陶飞。 过了好一会，她才说：“那我们孤儿寡母的，谁来保护我们啊？” 说到这，妻子捂着脸痛哭。 正在玩积木的女儿突然插话进来：“我有办法——我做小偷，去偷药，保护爸爸。” 说完，欢欢咯咯笑了起来。 一家人望着女儿，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陶飞早早地离开了家。他来到停车坪，坐上飞车，这时，车里的通讯仪响了。 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陶飞点亮了全息屏幕，一个缩小的人影浮现在喷光圆盘上。 她正是陶飞的初恋对象，陶飞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前女友——朱彤。 朱彤对着陶飞嫣然笑道：“这么早就上班了？” 这是二十四年来，朱彤第一次主动联系他。 陶飞回答：“早点过去干活，没人打扰，效率高。朱彤，我没想到是你。” 朱彤身穿淡黄色的修身裙，这是陶飞最钟意的打扮。 朱彤语气轻松地说：“我就不能联系你吗？陶飞，咱们是老相识呢。人这一辈子，没有几个能走心的朋友。” 陶飞微笑着问道：“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朱彤笑道：“那件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陶飞干脆地回答：“非常感激你们的安排，但是很抱歉，我这边工作很忙，抽不开身。” 朱彤抬起头，目光从陶飞的肩膀跃到陶飞的眼睛里。“陶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帮助你，帮助你的家人。” 这句话开始溶解陶飞心里的坚冰。 “陶飞，我们之间是有过不快，但都过去了，剩下的只有情谊。这些东西，我很看重。年纪越大，就越看重。我相信，你也能体味到。” 陶飞看着朱彤，没说话。 “陶飞，你回想回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很美好。你不能不承认这点。”朱彤温软地说，迷恋的表情似乎陷入了从前。 朱彤嘴角的一抹笑容，以及眼中的一束柔情，勾起陶飞美好的爱恋感觉。 不过，这种好感被妻子和女儿的形象驱逐了。 陶飞平静地告诉朱彤：“朱彤，都过去了。我和馨儿并不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只想过好自己，不愿意打扰别人。” 朱彤唉声叹气道：“你还是跟原来一样，一点没变。看你的头发全白了，说实话，我非常难受。陶飞，别想太多，我只想做些该做的，来——” 陶飞骤然打断了前女友：“——来达到什么目的？” “弥补心中的缺憾。” 朱彤虽然用关切的口吻说，但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朱彤满足时，就是这番模样。 陶飞哑然失笑。 他在心里感叹：朱彤啊朱彤，无论你再怎么掩饰，还是暴露了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有传言说，你和李攀的关系在恶化。你虽然住在大房子里，银行账户上充满了永远花不完的金钱，但你羡慕我和馨儿的甜美爱情。 没错，我们的爱情虽然贫穷，看上去卑微，但这才是爱情的本质。 真爱是纯粹的，没有杂质和附加条件的。 朱彤，看到我陷入致命的困境后，你想通过帮助我，来释放你的同情心。 你想借此证明，我在煎熬，而你过得比我好。 朱彤，你不是要弥补缺憾，而是要通过折磨我的手段，来满足自己，来填补自己阴暗的内心。 我已经是濒死的病人了，即便这样，你还要在我的回忆上洒下毒药。 我没钱没势，这些美好的回忆是我唯一剩下的珍藏，也是你缺乏的东西。 朱彤，你太狠毒了，太自私了—— 朱彤的话语打断了陶飞的内心活动： “——在机器人公司的工作并不辛苦。你可以晚点过来，早点离开，更能平衡家庭，对妻女也有所交代。陶飞，只要你开口，什么都好说。” 这些话钻入陶飞的耳朵，经过大脑的处理后，却变成： 陶飞，只要你开口，只要你磕头求饶，我就施舍你一些钱。没错，我是偷走了你的钱，但我偷得理直气壮，偷得让你无话可说。现在，你的小命就建立在我的一点仁慈之上，我的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我就要看你跪下来求我。 想到这，陶飞心口的怒意在累积。 或许，在朱彤和李攀的心目中，陶飞跟用前爪乞求的流浪狗没区别。 陶飞强压心里的怒火，一字一顿地说：“朱彤，我很好，真的。谢谢你打过来。再见。” 结束通话后，陶飞花了十几分钟，才平息了心里乱窜的怒火。 不能这样任人宰割，不能死得像条狗，这是穿过陶飞脑海的唯一念头。 想通这点后，一切豁然开朗。 陶飞触动全息屏，调出小燕的号码，拨了过去。 接通后，陶飞说：“你昨晚说的‘事’，我加入。” 第20章 大哥叫斗篷哥，燕儿是侠盗一枝花，我叫‘双枪侠\’ 在医院，陶飞接受了化疗，大大小小的针管在身体里进进出出。 陶飞虽然没动，但身心俱疲。他累得抬不起胳膊，恶心地吃不下饭。妻子叶馨儿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下午又进行了放疗，这次则更煎熬。 傍晚，保守治疗好不容易结束了。陶飞对妻子撒谎，说要回公司工作。馨儿虽然不忍，还是同意了。 陶飞拖着沉重的躯体，驾驶飞车来到约会地点——一家美妆店。 他穿过两排试妆显示仪，进入一间私密房，看到金牙和小燕正在等他。 瘦成骷髅的金牙形象夸张，举止更夸张。看到陶飞后，他大声笑道：“斗篷哥正式登场！哟哟哟，大哥，您的脸色很不好，刚被人群殴了吗？” 陶飞放下背包，疑惑地问：“在这里？没搞错？” “我爱死这儿了。”金牙抬起胳膊，望向自己干瘪的皮肤，“检测后，我才发现我是敏感性皮肤。” 金牙拿着一个小瓶，笑道：“大哥，你瞧，涂上这个小玩意，我瞬间回到了青春期呢。” “你怎么不回到婴儿期呢？”小燕在一旁说。 金牙没有回应小燕的嘲讽，对陶飞说：“大哥，别本着脸啦！这里很完美，还有的饮料可以享用。再说了，咱们的小燕妹妹很满意。” 陶飞望过去，看到小燕惬意地躺在贵妃椅上，一个人形机器人正在给她的脚趾做美甲。 腹内一阵疼痛。陶飞赶走了机器人，强硬地说：“开工。” 金牙变戏法般拿出一个黑斗篷，上下晃了晃，惊喜地说：“大哥，瞧！我给你准备了什么？” 说着，金牙把黑斗篷披在陶飞的肩膀上，然后观摩了一会，赞道：“名副其实的斗篷哥！酷毙了。” “傻透了。”小燕半睁着眼睛，再次点评。 陶飞扯下斗篷，没好气地说：“咱们这样分工，我懂代码，管后台；小燕身体灵活，进元宇宙；金牙你呢，负责外联，售卖迪斯金币。” 金牙马上同意：“英明的选择。你是老大，我们的大脑。我无条件地同意。” 金牙昏黄的脸颊快瘦没了。如果没有颧骨撑着，估计脸还要往下陷，但眼睛闪着贪婪的光芒。 小燕可没那么省心。她挑出一个毛病：“叔，我也可以负责外联，让金牙去元宇宙。” 几天不见，小燕变得妩媚了些。平常不爱打扮的她风格大变，还患上了棕色的长筒靴，显露出长直的大腿。 还有，她的眼睛中有浓浓的情意。 陶飞不禁怀疑，这小妞是不是有人了？ 陶飞耐着性子解释道：“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这样安排能最大程度上降低暴露的风险。” 小燕不置可否。 陶飞耐着性子问：“听见了吗？” 小燕勉强回答：“这么大声干吗？我又不聋。” 陶飞转向金牙：“黑市上，一枚迪斯金币可以兑换一百夏币。金牙，我要求按照这个比例兑换。” 金牙将长发拢到脑后，为难地说：“斗篷哥，这不好办。这样，一比六十。这是最高的。” “一比一百。” “一比六十五。” “一比一百。” 金牙抬起双臂，做出投降状：“斗篷哥，我被你拿捏得死死的。这样，一比七十。再高，我老板肯定不愿意。斗篷哥，如果您还不同意，虽然我很不情愿，但咱们只能分道扬镳了。” 陶飞被迫同意了。 金牙问道：“斗篷哥，我有个疑问。你写代码这么厉害，可以直接黑入元宇宙的后台，为什么不更改元宇宙的物理定律呢？到时候，你像超人一样上天入地，或者让金库一下子消失，只剩下迪斯金币，这多好！” 陶飞耐心回答：“黑入平台后，咱们只浏览，不篡改，否则一定被捉，不管你我的手段多高明。” 小燕在一旁补充：“金牙哥，敢修改规则，你是不是傻啊？” 金牙似懂非懂地问：“我还有有个问题。” 陶飞说：“你的问题真不少。” “人的意识进入元宇宙，你能不能顺着意识，黑入人的大脑呢？比如更改思考能力或记忆？” “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陶飞指着头套说，“不过，你的入侵会被脑机接口拦截。” 金牙又问：“如果脑机接口放开了呢？” 陶飞警示道：“金牙，这是违法犯罪。咱们只是搬运些非法的迪斯金币。一般情况下，黑帮不会报警。再说，警察即便抓到我们，也只能以非法侵入罪起诉。” 金牙笑道：“明白。这是不能越过的红线。” 小燕直起身，抛出一个要求：“叔，上次在赌场遇险，你临时篡改了爆能枪的代码，看上去很酷的样子。我想你教教我。” 陶飞说：“可以。有个条件，先把赌博戒掉再说。” 小燕怎么学会的赌博，这是一个敏感话题，但陶飞还是提了出来。毕竟，陶飞不想看到小燕因为再次赌输，而惹恼另外一个黑帮。 小燕无动于衷。 陶飞又劝道：“小燕，押筛子猜大小赌博，这最愚蠢。 “为什么？”小燕不解地问。 “因为筛子很可能被庄家动了手脚。”陶飞回答。 看到小燕毫无反应，陶飞又说：“小燕，有时间的话，学点数学最好。这个世界是由数学垒起来的。” “赌博也是？”小燕来了兴趣。 “当然是，赌博属于概率论，有秘诀和后门。” 小燕大刺刺地说：“快告诉我秘诀。” 陶飞正色告诫她：“秘诀是——永远别碰。” 小燕给了陶飞一个大白眼，仿佛把他当成了愚顽不化的老古董。“不愿意说就不说呗，扯这么多没用的干吗？” 陶飞平心静气地分享心得：“秘诀就是微积分。你写代码也很厉害，肯定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燕不经意地说：“我不懂什么微积分。” 陶飞惊呆了：“你不会微积分？” 小燕嚷道：“我初中就辍学了，你以为呢？” 陶飞重新打量一番小燕，惊叹地说：“没想到。学点矩阵微积分。到时，你便可以侵入各种系统，不仅能引爆弹匣，还可以把弹药混合成威力最大的武器。” 小燕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把爆能枪变成手雷？” 陶飞点点头。 一脸懵逼的金牙说：“要么说小燕妹妹是天才中的天才呢。时间不早了，两位，我给你们选好了目标。” 说完，金牙打开自己的通讯仪，指着一条河，笑道：“瞧见没？目标就在这儿。” 小燕认出了地方：“这是云河。” “里面藏着一大堆迪斯金币。”金牙得意地笑道。 陶飞打开运算机。半个小时后，他成功黑入“九州”元宇宙的后台。 金牙说得没错。又过了半个小时，陶飞在云河的河底找到了迪斯金币。 小燕问道：“这些金币属于谁？”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这些全是不义之财。咱们的举动，嘿嘿，这是行侠仗义。” 小燕想要继续问，陶飞及时制止了：“那好。我们俩不管金币的主人，只管取出来。” “帅呆了！”金牙拍掌大笑，“为了这种义举，咱们三人要起个响当当的名头，大哥就叫‘斗篷哥’，燕儿妹妹是‘侠盗一枝花’，我呢，我就叫‘双枪侠’。” 说完，金牙用手指做成枪的形状，还对着食指吹了口气。“我应该改变元宇宙里的皮肤，身穿黑皮衣，背负铁链，骑上燃烧的摩托车，专门对付邪恶的敌人。” 小燕无情地指出：“金牙哥，你太瘦了。真要骑摩托，你不像英雄，倒像骑摩托的猴子，还是搞笑的那种。” 陶飞看穿了金牙的把戏：“金牙，别冒充大侠，你最喜欢钱。再怎么掩饰，也盖不住。” “哈！又被你看穿了。”金牙大笑，“斗篷哥，您说得太对了，我抵挡不住金币碰撞的声音。” “怎么偷出来？”小燕直白地问。 陶飞扫描了整个云河，答道：“潜入河底，挖到箱子。” “保安呢？”小燕问道。 “保安由人变成了珍奇异兽，这些虚拟的保卫比真实的人凶狠多了。人会出错，它们不会。”陶飞回答。 “具体是什么？”小燕发问。 “我不知道。”陶飞如实回答。 “你的回答我很不满意。”小燕宣布。 陶飞安慰女孩：“我们要准备好所有的道具，防止出错。当然，购买道具需要不少钱。” 这时，小燕和陶飞一起望向金牙。 金牙马上宣布：“我不出。” 小燕和陶飞一起斥道：“你不出谁出？！” 确定了准确地址后，陶飞对小燕点头示意。 小燕戴上头套，躺在了贵妃椅上。 陶飞坐在长桌后，深吸了一口气。桌面上放着金牙带来的黑斗篷。 黑斗篷说不定真的能带来好运。想到这点，陶飞披上了它，接着点亮了代码屏幕和元宇宙屏幕。 陶飞发出坐标。小燕闭上眼睛，看到自己来到了“九州”元宇宙的山海域。 她来到悬浮岛的悬崖边，望向下面。 蓝色的云河在万丈高空中流淌，水汽蒸腾，河水滔滔，一如巨龙的吐息。小燕吓得双腿直抖。 好色景色美丽得令人窒息，缓解了紧张的情绪。 日月展开笑颜，将一缕缕金光洒了下来。 波浪轻轻，清风徐徐。云河上，金黄色的龙舟或大或小，像一颗颗黄玉散落在蓝宝石上。而托起水流的，则是一朵朵厚重的白云。 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小燕还听到了野兽的吼叫和鸟类的长鸣。 小燕对着现实中的斗篷哥嚷道：“没有家伙，你让我跳下去吗？” 耳朵里传来斗篷哥的回答：“你的金牙哥送你一个特殊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少废话。我赶时间呢。”小燕强调，“别给我买飞行服，那玩意我玩腻了。” 光线流转。风吹来，小燕的头发忽地飘摆。一只鸟破空而出，在头顶盘旋了两圈，落在了小燕的身前。 这只大鸟比小燕高，翅膀上有铜钱般的图案，一双金黄的眼睛闪着强光。它张开嘴巴，露出大红色的舌头，发出一声轻吟。 “你给我买了只凤凰？”小燕惊喜地问。 金牙的声音从现实中传来：“燕儿妹妹，为了保证你马到成功，我下了血本。” 小燕没有骑上去，而是好奇地抚摸大鸟。它的羽毛异常得柔软，像是世间最光滑的丝绸。 金牙叹道：“亲爱的妹妹，刚才你还说赶时间，现在又玩上了。” 小燕这才骑了上去。她坐在马鞍一样的坐具上，扯住五颜六色的羽毛穗子，兴奋地大喊：“快带我飞！” 凤凰像被贴了符咒一样，一动不动。 金牙又叹道：“妹妹，凤凰听不懂人话。坐具上有个短笛，你拿起来吹。吹一下，它飞；吹两下，它停。” “吹三下呢？” “鬼知道。” 小燕拿起短笛，吹出了响音，然后大喊：“飞！” 凤凰在狂奔几步，风声在耳畔呼呼作响。 热风呼啸而至，托起了身体，小燕感觉自己轻若鸿毛。 在腾飞的那一刻，小燕高喊：“我飞起来了！哈哈哈！” 小燕扯着羽穗指挥方向。她们穿透一片缭绕的白云，云河摊在了脚下。 距离河面越来越近了。 小燕念念不舍地跳入河里。斗篷哥早准备好了潜水装备，在接触水面前给她穿戴整齐了。 小燕像条鱼一样游向目的地。 越往下潜，越阴冷。 一个小时过去了，身前赫然出现一头庞然大物，一大坨黑疙瘩，应该是一头鲸鱼的骨架。 游近后，小燕发现这是一头死去的蓝鲸。 “太恐怖了！”小燕嚷道。 “妹妹，我们俩陪着你呢。”这是金牙的声音，“实在害怕，就想想动听的金币碰撞声。” 小燕在鲸鱼的腔骨间找到一处缝隙，游了进去。 在鲸鱼的尾端，小燕看到一个椭圆形的包裹，悬挂在鲸鱼的脊骨上。 包裹是由鲨鱼皮制成的，“咚咚咚”跳动，像一颗巨大的心脏。 斗篷哥叮嘱道：“外面的包裹是一段自保护程序，我先解除，你再扫描。” 五分钟后，包裹的口子自动打开，里面的迪斯金币终获自由，散落在水中，闪烁着金光。 斗篷哥提醒：“你有三分钟的时间，扫描尽可能多的金币。” 小燕手持扫描仪，好一通忙活，才扫了大约三分之一。不过，数量也有一万多了。 “离开这。”斗篷哥下令。 虽然斗篷哥的语气让小燕很不快，但她顺从了。 刚离开鲸鱼的骸骨，一只硕大的怪鱼飞速游了过来。它张开巨大的嘴巴，一口能把小燕吞掉。 小燕怔住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不好！自保护程序启动了！”斗篷哥说，“快跑！” 小燕这才反应过来。她把潜水装备的微型浆开到最大，迅速上浮。 浮出水面后，小燕看到凤凰悬停在头顶。 小燕扯着凤凰的羽穗，狼狈地爬上凤凰的后背。 小燕猛拉羽穗，凤凰发出一声啼叫，用力扑打双翼，她们垂直往上升。 身下，那只怪鱼忽地冲破水面，差点咬中凤凰的左边翅膀。 小燕几乎吓尿了。她们越升越高，终于远离了云河。 小燕脱去身上的潜水装备，心刚放松下来，斗篷哥的声音传来了：“注意你的右手边。” 奇异的叫声紧跟着传来，像风箱的呼哧声。 小燕扭头，看到模样古怪的巨鹰急速飞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小燕问道。 “蛊雕。”斗篷哥回答，“上面有骑手，注意他们的武器。” 蛊雕的叫声震颤，音调高昂。很快，几十只蛊雕围住了凤凰。骑手们引弓搭箭，齐齐对准了小燕。 小燕发出阵阵尖叫。 在现实中，金牙急问：“斗篷哥，如果小燕被捉住怎么办？” 陶飞面部更色地回答：“她会暴露身份。” “如果被射中了呢？比如射了个透心凉那种，在现实中，她会死吗？” 陶飞回答：“会感觉到真实的疼痛。这倒没什么，要命的是，这些武器都是识别、跟踪和自毁程序，破解很繁琐。” “就是说，如果小燕再次进入元宇宙，就只能光着屁股，还被一群人围观，是吗？” “还会连累到现实。这些人会顺藤摸瓜，找到小燕。” “那咱们只能祈求小燕完好无损了。”金牙焦急地望着屏幕。 “祈求没用。凤凰有隐藏的杀招，一般人不知道，需要我来破解。”陶飞一边说，一边调出了道具“凤凰”。 这时，疼痛突然袭来。陶飞感觉腹内绞痛，痛得直不起腰来。 他趴在桌子上，哼唧个不停。 金牙着急地说：“斗篷哥，你怎么了？小燕千万不能暴露，你快想办法，救她出来！” “药！”陶飞指向门口的背包，“里面有药……” 金牙闪电般拿来背包，从里面取出一瓶药，倒出几颗。陶飞颤抖着吞了下去。 这时，耳机里传来小燕激烈的喊声：“叔，我找不到传送口，快救我！” 疼痛刚有所缓解，陶飞便强忍着直起上半身，迅速破解了凤凰的隐藏属性，然后对着耳麦高喊：“小燕，吹笛子！吹三下！” 在元宇宙中，一支支粗大的箭矢从四面袭来，一支擦着小燕的脸颊飞过。 小燕倾斜身体，躲藏呼啸而来的箭矢。凤凰身上中了几支箭，流出了黄色的血液。 听到斗篷哥的提示后，小燕慌忙拿起笛子，吹响了不知道多少下。 凤凰毫无反应，只顾躲藏。 当小燕准备再次吹响时， 凤凰对着蛊雕群发出一声摧毁性的咆哮，好似一百个霹雳同时响起。 接下来，火舌从凤凰的大嘴里涌出。飞行的气流鼓起了火焰，让火焰变成巨大的扇形。 蛊雕没有一个幸免。 凤凰一边盘旋，一边吐出火舌。待惨烈的叫声停歇后，蛊雕和坐骑变成粉尘，弥漫了整个天空。 太爽了！小燕纵声大笑。 金牙提醒道：“妹妹，你不是来通关升级的。往上看，传送口就在头顶。” 小燕感觉意犹未尽，不过，她还是往上飞，顺利地调出控制界面，离开了元宇宙平台。 睁开眼睛后，小燕从贵妃椅上直起身，看到陶飞捂着腹部，剧烈地咳嗽着，额头上大汗淋漓。 小燕疑惑地问道：“叔，你怎么了？” 金牙回答：“刚才斗篷哥差点断片。” 陶飞抬起头，嘴角还在颤抖：“我没事。” “没事为什么吃止痛药？”金牙拿起药瓶看了看，“这么强的药效？斗篷哥，你是不是得了重病？” 陶飞想撒谎，但剧痛再次袭来，他疼得口不能言。 小燕问道：“叔，你得了什么病？” 女孩的眼里头一次露出关切的神情。陶飞没绷住，说出了实情。 小燕张大了嘴巴，头顶的蓝色马尾辫晃动不止：“啊？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呢？” 同样吃惊的金牙问道：“斗篷哥，既然病了，就在医院治疗呗，为什么出来挣外快？” 停顿片刻后，金牙恍然大悟地说：“我明白了！你是想给你家里留点钱。”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们无关。”陶飞尽量用平静的口吻说明，“好了，咱们数数迪斯金币。” 这次，他们一共取到了五千多枚。小燕把金币的密钥交给了金牙。 金牙拿着存储硬盘，笑得像叼着羊腿的狼：“看到没？头一次合作，就得胜而归！咱们三人就是梦幻侠客团。我说——” “——尽快卖掉。”陶飞打断了滔滔不绝的金牙。 “您就请好儿。”金牙自信地笑道，“各位，听我好消息。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合法的现金打到你们的银行账户上。这人命关天的，我可不想耽误斗篷哥的治疗——” “——好了，散了。”陶飞再次打断了金牙。 他们就此分别。 第21章 解救柏然 小燕一边启动飞车，一边思索着。 虽然成功了，还做到了无痕迹地逃离，但陶飞染病的消息还是给胜利蒙上了一层阴影。 小燕没想到陶飞的病这么重，心里多出几分同情和敬重。 不操心这位大叔了，小燕有更重要的事情完成：解救柏然。 当天下午，在家里枯坐的小燕终于等到了银行入账的信息，整整十一万。 屏幕上亮闪闪的数字散发出金光，小燕大喜过望。 小燕马上拨通了金牙，还没来得及说话，金牙抢先邀功：“燕儿妹妹，收到酬劳了？” “嗯。” “记住，这是你在农业公司的薪酬。” 小燕疑惑地问：“我什么时候跟黄瓜和番茄打过交道？” “你打了整整一年的交道呢，比如精心施肥、打药和采摘，所以嘛，你有了十一万的税后收入——” 小燕迫切地转移了话题：“柏然怎么样了？” 金牙的全息人影对她神秘一笑：“在派出所的监牢里蹲着呢。精神有点虚弱，好在情绪稳定。” “那你还在这谈笑风生？快把他弄出来啊。”小燕斥道。 “妹妹，这需要钱。” “多少？” 金牙正要伸出手指头，小燕抢先喊道：“别伸你的鬼爪子！直接告诉我数字。” “十二万。” “什么？”小燕怒目而视，“金牙，你太贪了！你的意思是说，我这点钱还不够，还要倒贴吗？” “妹妹，我讨厌做恶人，但我必须劝你，人啊，只能面对无情的事实。” “该死的，拿去拿去！”小燕挥了一下手，眼睁睁地看着赃款转到金牙的账户上。 小燕瞪了金牙一眼，大声催促他：“快把柏然弄出来。另外一万，先欠着。” “妹妹，你放心啦。金钱开道，你的小心肝会很快重获自由呢。见到你后，他会给你深深一吻——” 没等金牙说完，小燕便提前结束了通话。 这些钱还没捂热乎呢，就生出双腿，自己跑掉了，小燕在心里叹息连连。 还好我留了一手，小燕得意地拿出小硬盘，这上面刻着五千多金币的密钥。 没错，在元宇宙得手后，小燕只交出了一半的迪斯金币。 我有自己的售卖渠道，小燕心想，我应该静悄悄地卖掉，然后跟柏然恣意人生。 嘿嘿！ 这时，美好的想法凝结在胸口。 这意味着，小燕要绕过一个人，显得不太厚道。 小燕沉思了半天，还是打通了陶飞的通讯仪。 不知道这位濒死的大叔在忙什么，他选择了音频通话：“小燕，是你。” “是我。” “你打电话的目的是？” 听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小燕真想立即结束通话，但她忍住了：“那些金币，我藏起来一半。” “我知道。我正在等你告诉我呢。” “你原来知道啊？”小燕惊诧地问。 “小燕，这么说，不管你做得多隐秘，一举一动都显示在我的代码屏幕上。我也很确定，你一定会打给我。” 小燕不服气地问道：“叔，你凭什么这么确定？” 陶飞回答：“小燕，你虽然鲁莽了点，但心肠不是黑的。” “我鲁莽？”小燕生气地嚷道，“我以为你要夸我呢？算了，跟你说话真没意思。我准备把这些金币兑换成夏币。完事后，我分你一半。” 陶飞沉默了三个心跳，然后叮嘱道：“小心。” 之后是艰难的等待。 好在金牙虽然嘴碎，但做事还算靠谱。第二天下午，柏然回到了家。 重聚时，小燕难以抑制激动的心情，直接扑到了柏然的怀里。 俩人像亲人一样紧紧相拥。 柏然消瘦了不少，胳膊上有几处划痕，一头卷发脏乱得不像样。在洗手间，小燕花了半个小时，才给他洗干净了头发，然后给他戴上了耳环。 小燕欣喜地打量着柏然，那个既忧郁又闪亮的小王子回来了。 柏然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说：“燕儿，我以为你把我抛弃了呢。” 小燕躺在柏然的怀里，说：“榆木疙瘩，我抛弃谁，也不会抛弃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每当我要崩溃时，我就想到了你。是你让我坚持到了最后。”柏然动情地说。 小燕抬头望向这张英俊的脸庞，吻了他的脸颊。 幸福的缠绵后，是迎面而来的生存压力。柏然进去过一次了，所以他们不可能重拾老本行。 当柏然告诉小燕，他想去酒里做驻唱。 柏然的吉他弹得特好，一曲能勾魂。他有这种能力，但小燕不想让他弹给其他色眯眯的女孩。 为了两人长相厮守，小燕告诉柏然：“我有一些东西，咱们可以拿去卖。” “什么东西？”柏然问。 小燕迟疑了一会，答道：“迪斯金币。” “国外的虚拟货币？” “你知道？” “当然知道，黑帮的地下货币。” 小燕点点头。“咱们可以在黑市上换成夏币，然后一点点地花出去。” “能换多少钱？” 小燕这样回答：“总之够咱们耍会了。问题是，我不想找老相识，怕有危险。” “我倒是认识一个人。”柏然提议，“可以找他。” “可靠吗？” “我们住在同一间牢房。他先出去的，说出来可以找他。” 小燕想了想，同意了。 下午，他们俩乘坐大眼睛飞车，来到市中心。 面前出现一对双子楼。它们矗立在白云中，中间由一座拱桥连接。天气晴朗，白色大理石筑造的拱桥像羽毛，梦幻般悬浮于蓝天中。 把车挺好后，他们来到顶层。 在门口，十几名西装革履的保安拦住了他们，并细致地搜查了他们的全身。 进入房间后，劲爆的舞曲和冲天的酒味一起袭来。 房间门口摆着两尊佛陀雕像，正中摆着一圈沙发。一群男女要么坐在沙发上喝酒，要么跟随节拍扭动着腰肢。 “加尼哥。”柏然对着坐在最中间的一个男人喊。 那个男人是个混血黑人，皮肤像深褐色的牛皮。他身材精壮，圆脸扁鼻，头发扎成十几束脏辫，上面挂着闪亮的钻石。 混血黑人看了眼柏然，眼神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你是谁？” “柏然啊。在警察司，咱们住同一间牢房。” 混血黑人认出了他，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热情。他懒洋洋地说：“原来是你。有事吗？” “加尼哥，我有些东西，不知道你收不收。” “什么东西？”混血黑人问。 “迪斯金币。” “什么？”混血黑人大声问，然后对着操纵音响的黑人说，“妈的！给我关上！” 乐声戛然而止。 柏然重复：“迪斯金币。” “有多少？”混血黑人问道。 “两百。” 混血黑人推开身边的两位美女，直起身，来到柏然的身前，漫不经心地说：“收。五十一枚。” 小燕嚷道：“五十？市场价一百！” 混血黑人转向小燕，目光压了过来。他阴阳怪气地说：“妞儿，你看这里是市场吗？” 满屋子的人哄然大笑。 柏然连忙说：“加尼哥，那我们不卖了。” 混血黑人伸出手，一名美女马上递上一支燃烧的雪茄。 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柏然，你耽误了我和兄弟们一起耍，要赔偿。” 柏然一愣：“赔偿？怎么赔偿？” “你的迪斯金币归我了。”混血黑人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圈烟雾。 烟雾牵起他嘴角的嘲笑。 柏然强挤出一个笑容：“加尼哥，你真会开玩笑。” “你妈的，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混血黑人突然发怒。 他逼近柏然，脸变得狰狞，双眼射出凶光，两排白牙异常显眼。 “不像。”柏然这样回答，但语气里透着不服气。 “拿来！”混血黑人吼道。 这声吼吓得小燕哆嗦了一下。 小燕急切地说：“加尼哥，我们来，是为了交易，不想惹麻烦。” “那就别废话！”混血黑人冲小燕叫嚷。 看到柏然和小燕无动于衷，混血黑人从腰间拔出爆能枪，对准了柏然的太阳穴。 “拿不拿？”说话时，混血黑人嘴唇间的雪茄上下晃动。 小燕吓得胆战心惊。虽然柏然还在嘴硬，但小燕不假思索地掏出硬盘，递给了混血黑人：“在这！” 混血黑人这才收起枪，拿起硬盘，连到通讯仪，看了一番密钥。 他转向小燕，疑惑地问：“同一段的？肯定不止这些。其余的呢？” 小燕撒谎道：“什么其余的？只有这些！” 混血黑人吸了一口雪茄，喷出一口烟雾。辛辣的气味弥漫在小燕的脸庞上。 “敢骗老子！”混血黑人分开肥厚的嘴唇，然后轻易提起小燕的衣领，“说！” 小燕脸色煞白。 “别动她！”柏然喊。 “老子想——”混血黑人还没说完，柏然扑了过来。 两个心跳后，柏然把混血黑人压在了身下。 两人扭打在一起，混血黑人的雪茄滚落到一旁。 五六个黑人一拥而上，从后面抱起柏然。一记拳头猛然袭来，正中柏然的面部。 柏然捂脸倒地，黑人们一拥而上，对着柏然拳打脚踢。 混血黑人直起身，疯狂地喊道：“把他打出屎来！” 小燕在一旁哭喊：“别打了！求求你们了！再打，他会死的！” 混血黑人狂暴地吼道：“其余的迪斯金币呢？” “全给你！”小燕声嘶力竭地喊，“我全给你！别打了！” 混血黑人对施暴的黑人们示意，这帮马仔终于停手了。 小燕跑过去，痛心地看到柏然双眼紧闭，脸上全是血。小燕抱着柏然，一边喊，一边呜呜哭。 “我没时间陪你玩。”混血黑人说，“快把其余的迪斯金币拿给我。” 小燕擦干眼泪，轻轻放下柏然，踉踉跄跄地离开这间房，驾驶飞车回到柏然的公寓，从马桶的水箱里取出另外一块硬盘，然后迅速返回。 路上，由于急于见到柏然，小燕差点撞上一辆大巴。 进入房间后，地板上有柏然的血，泥泞湿滑，小燕跌倒在地。 她爬起来，把硬盘交给了混血黑人：“在这。” 混血黑人看了看，满意地笑笑，然后对小燕说：“赶紧给老子滚蛋。” 小燕把柏然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用瘦弱的身躯顶起了虚弱的柏然。 他们一步步走向大门，身下是一道鲜红色的血痕…… 第22章 陶飞真想对小燕说：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终止吧！ 做完放疗后，陶飞刚回到病床上，哥哥陶茁推开房门，前来探望。 陶飞身高一米九一，但哥哥比他还高，很有压迫感。 哥哥对陶飞笑笑，让买机票把陶飞爱吃的番石榴放在桌子上，示意道：“别起来，躺下。” “今天周四，正是忙的时候，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了？”陶飞靠在床头上，询问哥哥。 “国安司老大姜如龙不在，我偷偷跑出来的。”哥哥拿起一只番石榴，一边削皮，一边笑道，“这两天，可把我忙坏了。” 陶飞接过水果，咬了一口。“忙什么呢？” 哥哥接下来的话提起了陶飞的心：“侠盗一枝花不是那个男孩，另有其人。” 陶飞假装惊讶地问：“真的？” “确有其事。” “怎么发现的？” “侠盗一枝花又出手了。这次，她偷走了一万多金币。我和分析科的同事连轴转了三天，才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什么蛛丝马迹？”陶飞嚼了几下果肉，吞了下去，“反正没事，跟我说说，让我长长见识。” 哥哥回答：“我们得出结论，这次盗窃应该是两人作案。侠盗一枝花进入元宇宙，她的搭档在后台为她清除障碍，给她指路。两人配合，成功盗走了藏在元宇宙的迪斯金币。” 哥哥顿了顿，又说：“他们以为自己做得了无痕迹，实际上，再聪明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时候。” 陶飞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破绽？” “一枝花的搭档首先黑入元宇宙的后台。他很小心，只浏览代码，不更改，像个幽灵穿行其中。刚开始，整个分析科的同事都没有发现异常。后来有了突破，他们发现一串代码跟正常的代码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哥哥审视地望着陶飞，回答：“你是编代码的，应该很清楚，每个程序员都有自己的编码习惯，就像签名一样。” 陶飞心中一惊。在整个盗窃过程中，虽然陶飞竭力抹去痕迹，但慌乱中还是露了出来。 陶飞在心里告诉自己：下次，一定要用平淡无奇的代码，越简单，越好。 哥哥陶茁又说：“——根据这串代码，我们溯源搜索，终于交叉发现了一个女孩。在盗窃案发生时，她诡异地出现在了现场。” 坏消息！大大的坏消息！陶飞的大脑快速转动着。 陶飞手里的番石榴停在了胸口。陶飞听见自己问：“你们找到了她的作案证据？” 哥哥看了陶飞一眼，摇摇头。 “还没有。不过呢，在我调出她的行动轨迹后，你猜怎么着？”哥哥对陶飞笑道，“她曾经出现在鸡冠头的地下赌场。” 哥哥笑着说出自己的推测： “我猜事情是这样的：侠盗一枝花去赌钱，结果引起了纠纷，便求助她的搭档。这位搭档来到后，写代码黑入鸡冠头的爆能枪，干掉了鸡冠头，然后神奇地擦掉了痕迹。” 哥哥接着说：“分析科的同事确认了，黑入爆能枪的代码和‘云河盗窃案’的代码——编写风格完全一致。” 陶飞不知道脸色有没有变白，但心脏在狂乱地冲撞胸腔。他故意点点头，用赞同的口吻说：“哥哥，这个推断听上去很靠谱。” 哥哥补充道：“还有，这次的‘云河盗窃案’，他们用的是公共网络，我的同事正在查，看看能不能追踪到源头。” 哥哥又拿出通讯仪，再次调出陶飞进入地下赌场的照片。 这张照片也是陶飞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 哥哥抬头，看了眼陶飞，好像在比对。 陶飞的吞了口唾沫，坦然承受哥哥的目光。 哥哥收起通讯仪，对着陶飞微微笑道： “这俩贼很聪明，只偷迪斯金币。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要我说，他们还是太天真了。黑帮真要报复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弟弟，不说这些了。你感觉如何？” 陶飞回答：“还好，就是头有点晕。” “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哥哥起身离开后，陶飞的通讯仪马上响了。 是小燕打来的。 按下“接通”后，另外一边的小燕惊慌失措、方寸大乱，她哭泣着告诉陶飞，金币被一个叫做“加尼”的混血黑人抢走了。 听完事情经过后，陶飞呆住了。 哥哥带来的心慌瞬间被小燕带来的恐惧所替代了。 陶飞在心里盘算着，跟小燕合作，原本指望她售卖非法的迪斯金币，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搞砸了。 如果这个都办不到，小燕到底还有什么用呢？ 陶飞真想对她说：我们的合作关系就此终止！ 不过，当听到小燕的哭声后，陶飞实在狠不下心来。 此刻的陶飞突然意识到，自己要与这个问题女孩深度绑定在一起了。 陶飞安慰小燕：“别怕，你的朋友只是受伤，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通讯仪那头的小燕嗫嚅了一会，话语软了下来：“叔，我还在医院，能不能借点钱？” 陶飞马上给她转了五千，然后问道：“够不够？” “够了。”小燕，“叔——谢谢你。” 这是陶飞头一次听到她说谢谢。温软的话语浸润陶飞的内心，感觉很不错。 结束通话后，陶飞内心忿忿不平。 小燕和朋友只是去兜售迪斯金币，加尼二话不说，直接抢走了。 更可恨的是，你抢走就抢走，为什么还把人打了个半死呢？ 我必须做点什么，陶飞激烈地思索，这是我们辛苦取到的金币，不能什么也不做。 如果搁以往，他们或许可以骑在我头上拉屎，但是放到现在，绝对不行。 想到这，陶飞再也坐不住了。 他不顾护士的阻拦，拔下胳膊上的输液针管，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院。 我必须有个帮手，陶飞心想，才能拿回金币，惩罚嚣张无比的黑帮。 只有一人能帮他。 陶飞驾驶破旧的黑色飞车，来到农业公司的顶层，在那里找到了金牙。 金眼看到他后，一脸的诧异：“正找你呢。没想到你送上门来。” “找我干吗？” 金牙不正经地笑道：“斗篷哥，小燕私自售卖金币，肯定是上次私藏下来的。” “金牙，你的消息很灵通。” “在道上混，情报必须灵通。”金牙问道，“斗篷哥，你知道她藏金币的事吗？” “不仅知道，还是我安排的。” 金牙脸上的笑容几乎消失殆尽，语气里没了和气：“私藏一半金币，斗篷哥，这可不是建立信任的好办法。” “还不是因为你出售金币的价格太低。” 金牙宣称：“那你可以找别人，别在背后吞钱。” 陶飞点点头：“我承认，我犯了错。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 金牙若有所思，像是在掂量。三个心跳后，他说：“什么帮助？” “取回金币，惩罚加尼。” 金牙惊奇地望向陶飞，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之后，他哈哈大笑：“惩罚加尼？斗篷哥，我发现你比我幽默多了，这笑话能让我笑一整天。” “我没跟你说笑。”陶飞恶狠狠地说，“我要取回被他抢走的金币，还要惩罚他。听到没有？！” “开什么玩笑？”金牙变了脸色，“你知道加尼是谁吗？” 陶飞无畏地哼声道：“肩膀上架着一个脑袋，我管他是谁呢？” 金牙急切地劝道： “斗篷哥，您年纪不小了，不能这样做事。加尼的背景说出来，能吓死你！别看加尼长得黑不溜秋的，但他是查家老大查乌良的姑家表弟！虽然是私生子表弟，但查乌良很宠爱他。” 金牙又补充道：“查家你知道？他们家是夏国有名的黑帮，黑白两道通吃。加尼本人还是疯子一个，想惩罚他，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哪这么多废话？你到底帮不帮？” “人家是鲸鱼，我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拿什么帮？拿我的吗？”金牙又劝道，“斗篷哥，忍一时，风平浪静。等小燕的气消了，咱们继续赚钱。” “我忍不下去。” “斗篷哥，您活够了，我还没有呢，家里的金发美妞正等着我温存呢——” 陶飞抓起金牙的衣领，凶狠地质问：“你的搭档‘白姐’呢？” 金牙慌忙求饶：“白姐跟我是同事，不听我号令。斗篷哥，要死你随意，我可不敢，真的不敢，借我十个豹子胆，我也不敢！” “你就是一条仰人鼻息的狗！”陶飞扔下这句话，恨恨地离开了他。 坐在飞车里疾驰时，陶飞在心里说：只剩下自己了。 回到家后，陶飞坐在阳台上，对着夜空发呆。 “回来了。”身体沉重的妻子缓缓坐在陶飞的身旁，“今天感觉怎么样？” 陶飞笑道：“好多了。” “从未见你这样发愁过，”妻子关心地询问，“出事了吗？” 陶飞又笑了：“我还能出什么事？不就是放疗、化疗这点事嘛。” 妻子脸上的紧张缓解了。 陶飞意识到，女人一辈子都在寻求安全感。男人呢？男人在寻找另外一种东西。 男人需要占有，需要冲杀，需要征服。 这是来自男人底层的欲望。 不委曲求全，不做缩头乌龟！ 火热的情感在心里肆意澎湃。 第二天早上，陶飞醒来，来到洗手间。他用手指抚摸额头，赫然发现指间落满了头发。 他对着马桶小便，尿液染黄了整个马桶。 对过去的遗憾，对未知的恐惧，这些突然消散了。 一直畏畏缩缩的心突然打开了。陶飞提上裤子时，心中已然无畏。 陶飞有了主意。 他按下马桶按钮，冲走了脏东西。 第23章 惊魂双子楼 陶飞穿上黑色外套，拉紧了兜帽，遮蔽了大部分面容。 他首先乘坐有轨大巴，来到飞车停泊区。他轻易地黑入一辆半年未开启的飞车，然后驾驶飞车来到双子楼。 在路上，他利用飞车的系统，屏蔽了飞行摄像头的监控。 上午十点左右，陶飞进入双子楼的九百六十三层，找到了加尼的住所。 门口站着两名黑人保安。他们西装革履，一左一右地站立，不怀好意的眼睛盯住了陶飞。 陶飞迎着目光，来到门口。 “找谁？”左边那名黑人问。 “加尼先生。”陶飞平静地回答。 “什么事？”那名黑人又问。 “卖迪斯金币。”陶飞一边回答，一边拿出一块拇指大小的硬盘。 “我们不收迪斯金币。”右边那个黑人说。 “少废话。”陶飞发火，“耽误我跟加尼先生交易，你们俩吃不了兜着走。” 左边那个黑人刚要说话，陶飞喝道：“要么放我进去，要么倒在地上变成两具尸体。” 那两名黑人相视，然后开怀大笑。 陶飞可没笑，而是阴冷地扫过两人。 左边那名黑人打量陶飞好一会，脸上写满了疑惑和惊讶。 或许是被陶飞强大的气场镇住了，他严格搜查了陶飞的身体，然后打开了身后的大门。 陶飞沉稳地迈过门槛，进入室内，身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谁？”一个声音从里面传来。 循着声音望过去，陶飞看到一个扎着脏辫的黑人。 他就是加尼本尊了。 加尼坐在一张高背椅上，嘴里叼着一支雪茄，双腿搭在桌子上，不安分地摇动着，身后站着两名高大的保安。 加尼身前的桌子很长，上面摆满了粉红色的纸币，一沓沓的，夺人耳目。 加尼是名混血黑人，皮肤没那么黑，在阳光下呈现出黄褐色。他上下打量陶飞一番，问道：“你有迪斯金币？” 陶飞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我来，不是卖迪斯金币的。” “那你来干什么？” “来取回金币，被你抢走的五千三百六十二枚金币。”陶飞的视线转向垒成山高的夏币，“现金也行，按照市场价兑换的现金，五十三万，一分不能少。” 加尼惊呆地审视陶飞一番，然后望向身后的保安。 之后，三人同时爆出笑声。 陶飞冷冷地说：“——还有，你打伤了我的朋友，必须赔偿一万的医疗费。两项加起来，一共五十四万。我今天要带走。” 黑人的魔幻笑声更大了，在房间里回荡着。 加尼捧腹大笑。 最终，加尼止住笑声：“原来是大哥给小弟出气来了。你们说，我给不给他这个脸。” 一名保安说：“不给。应该把他的脸割下来。” 陶飞冷笑道：“加尼，我再问一次，给不给赔偿？” 加尼勃然变色：“你妈的！来到老子的地盘，还敢这么嚣张，你活得不耐烦了！” 说完，他收起腿，拔出腰间的爆能枪，枪口对准了陶飞：“老子有枪有炮，为什么还你？” “因为这个。”陶飞举起手里的硬盘。 “这是一块硬盘。”加尼平静地说，但眼睛里闪出一丝恐惧，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 “你错了。这是一个发射器。”陶飞无情地纠正，“可以传输代码。代码可以控制很多东西，比如我的飞车，比如你的枪，你的吉他。” “又他妈的骗我！”加尼吼道。 “掌握了代码，就掌握了这个世界。”陶飞鄙视地望着加尼，“不过，像你这样的低能儿不可能明白。” “噼啪”一声，加尼拉下了爆能枪的保险，恶狠狠地说：“妈的！敢吓唬老子！” 陶飞按下了控制按钮。 窗外，陶飞“借用”的飞车迅猛袭来，速度快得像闪电。 它轻易撞碎了落地窗，冲入室内。 陶飞提前扑倒在地，飞车的下沿贴着陶飞的头皮擦过。 两名站立的保安被飞车的前端顶飞，尖叫着落入另外一侧的窗户之外，坠落，瞬间不见了人影。 碰撞产生的碎片、碎玻璃和纸币四散开来，落了陶飞一身。 陶飞爬起来，四处寻找加尼。 混血黑人被撞到了窗户边缘，趴在了地板上。 陶飞把他翻过来。加尼的脸上布满了玻璃碴，脖子上的鲜血喷涌而出。 陶飞转身，正要离开时，后面传来摩擦声。 他回头，赫然发现重伤的加尼竟然爬了起来，还磕磕绊绊地来到墙边，从墙上取下一支霰弹枪。 陶飞摇头说：“加尼，别这样。我的代码已经覆盖了你所有的——” 加尼怒吼一声，扣动了扳机。 “轰隆”一声，差点震聋陶飞。 霰弹枪的弹匣被引爆了。 能量波像看不见的巨掌，一下子将陶飞托到半空。 之后，陶飞重重地坠落在地。 陶飞踉跄地直起身，望向加尼。这次，混血黑人的身上焦糊一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肉燃烧的恶臭味。 陶飞平静地操纵发射器，穿透这层建筑的飞车平稳地滑入室内。 在一堆钱中，陶飞数出五十四沓，然后爬上飞车，冲出了窗户。 在陶飞的身后，是喷薄而出的橙色火焰和漫天起舞的粉红纸币。 陶飞坐在车里，一边用力拍打方向盘，一边对着头顶的蓝天肆意嘶喊…… 第24章 假设你身体健康，辛苦耕耘四十年，一辈子能挣多少钱？ 陶飞将借来的飞车停在了原地，随后拿着钱袋离开。 他乘坐大巴飞车，来到小燕所在的医院。 在公共病房里，陶飞找到了小燕。 她坐在床头，正望向身下的大男孩，一脸的关切和疼爱。 这个男孩应该是小燕的好朋友柏然了。这孩子伤得不轻，腹部插着一支管子，左边脸颊淤青一片，右边眼眶缝了几十针，人还没醒来。 小燕的状态也没好哪里去。她更瘦了，肤色暗黄，双眼无神，头顶的高马尾蔫着，失去了往日的神气活现。 “小燕。”陶飞轻轻说。 小燕抬头，目光迷离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陶飞说。 “咱们不能公开往来的，你忘了？”小燕这样质问。不过，她的眼睛里透出一点欣慰。 “你放心，摄像头被我屏蔽了。没人看不到我。” 小燕从座位上艰难地直起身，带着陶飞离开了病房。他们推开安全门，进入安静的楼梯间。 陶飞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燕。 陶飞以为小燕会惊喜地赞扬他，没想到小燕只表现出惊讶，没有惊喜。 她严厉地质问：“什么？你炸死了加尼？” “霰弹枪弹药的威力很大，他很难生还。” 小燕变回了本色。她急得跺脚，焦躁地说：“你老说我鲁莽，你才是最鲁莽的那个！” “鲁莽？这是为你报仇！” “我没有请求你给我报仇。”小燕一边发火，一边捶打墙壁，“完了！这下肯定完了！他们一定会报复的！不行不行不行，我要带着柏然离开大京都！” 说完，小燕转身就走。 陶飞捉住小燕的手腕，然后压住她的肩膀。陶飞望入小燕的眼睛，传递着信心： “听着，没人会报复你。我做得很干净，没人能查到我。” 暴躁的小燕稍微安定下来一些：“为什么不跟我提前商量呢？” “因为你不可能答应。都过去了，别担心。” “不担心？”小燕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这怎么可能呢？加尼死了，再加上一个爆炸案，还是发生在市中心，斗篷哥，你是不是傻啊？警察和黑帮怎么可能不追究？” “警察会以为这是黑帮内部火并，追究不到我头上。黑帮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是我干的。” 小燕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你太自以为是了，早晚死在这上面。” 陶飞叮嘱道：“小燕，你需要做的是，打死也不能说出去。” 小燕嚷道：“叔，你这是要害死我！” “我这是在帮助你。”说完，陶飞把钱袋放到小燕的手中。 “这是什么？”小燕打开钱袋，看到了里面的现金。 “五千多枚迪斯金币换成的夏币，五十三万。还有一万，是加尼先生赔偿柏然的医药费。” “五十三万？全给我？你不要你的一半吗？”小燕疑惑地问。 “全给你。我的那一半作为补偿。” “什么补偿？” “我自作主张，自己行动，没通知你。下次，我绝不会这样。” 小燕望着陶飞，有一会没说话。“叔，没下次了。这行太危险，我和柏然准备找个正当行业做做。” 陶飞摆出怒其不争的神色。他问道：“正当行业？开玩笑吗？” “没有。我上午还找了个猎头，让他给我安排了一个实习生的职位。钱虽然少了点，但我感觉很安全，不用再打打杀杀的。叔，告诉你，我发现黑道不适合我。我准备退出江湖，‘侠盗一枝花’的威名不复存在了。” 陶飞差点笑出声来。 陶飞强忍着说：“黑道不适合所有人，但没人跟钱过不去。” 小燕望向别处，不为所动。 陶飞再劝：“小燕，你脑子很好使，这样，咱们算个数学题。我问你，你刚才提到的实习生岗位，能挣多少钱？” “三千一个月。” “那好。你每天付出十小时，从白天干到黑夜。让我们假设一下，工作中你勤勤恳恳，没有出差错，没有迟到早退，一年你拿到多少钱？简单，不到四万块，这还是税前。” 陶飞又说：“你呢？你花钱大手大脚，尤其擅长在元宇宙里买这买那。这四万块，够你俩月的花销吗？” “叔，薪水会涨的。我辛苦耕耘，自然会有收获。” “现在这个社会，遍地是程序员。好，让我们假设你走了狗屎运，第二年就涨到程序员平均薪资：一万。那一年就是十二万。我们再假设你身体健康，辛苦耕耘了四十年。你一辈子能挣到多少？” 说完，陶飞看着小燕。 陶飞替小燕说了出来：“不到五百万。” 小燕不以为意地说：“好像你很明白一样。” 陶飞来了火气：“我当然明白！因为我在这样的公司工作了二十年！再看看我现在，我还在为房贷发愁，为一瓶子特效药发愁！” 陶飞指着身下的钱袋子说：“小燕，这里有五十四万。再干一票，或者两票，你就能挣到你一辈子能挣的钱。到时，你就不用花费四十年的时间来辛苦工作。你可以提前退休，提前享受人生。” 小燕虽然不服，但敌意的眼神软了下来。 “有了钱，你就可以做选择，避开讨厌的东西，选择开心的东西。小燕，我想问你，你选择忍受老板的压榨，同事的挤压，还是恣意人生？” 这次，小燕选择了默不作声。 下午，小燕安顿好柏然，然后跟随陶飞，来到金牙的公司。 刚进门，金牙拍掌赞叹：“哇！看看谁来了？无所不能的斗篷哥来了！您一出现，鄙人这里蓬荜生辉！” 陶飞求助金牙时，这厮可耻地选择了逃避。陶飞真想一拳打在他脸上，惩罚这个自私自利的家伙。 但他还有用，陶飞忍住了心里的冲动。 陶飞冷冷看了金牙一眼，坐在了沙发上。 金牙讨好地说：“斗篷哥，‘双子楼爆炸事件’轰动了整个大京都。我听说，国安司的人都出动了。我一听消息，就知道是你。斗篷哥，你不光发泄了心中的恶气，还顺手摧毁了黑帮，最绝的是，你无痕迹地离开。神人一个！” 小燕怀疑地问：“斗篷哥这么一个大高个，警察没有查到他的线索吗？” 金牙猥琐地笑道：“如果查到线索，咱们的斗篷哥早被带走了呢。哪能坐在这里，让咱们俩如沐春风呢？” 陶飞说：“说到线索，我了解到一个情况，咱们去云河那次，有人通过公用网络，追查到了咱们的痕迹。” “什么意思？”金牙有些不安地问。 小燕回答：“意思是，咱们不能像原来一样侵入、利用公用网络了。” “有替代方案吗？”金牙问。 陶飞想了想，回答：“我们可以继续使用公用网络，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更换代理服务器，让他们无法追踪。” “怎么更换代理服务器呢？”金牙问。 陶飞回答：“商业街有很多商铺，每个都有自己的网络。咱们黑进去，停留一段时间，然后马上换成另外一个。所以，咱们需要进入商业街。不过，这种办法存在一个致命的缺陷。” “什么缺陷？”金牙问。 陶飞回答：“信号传输问题。如果我们坐在商业街里，墙壁很多，信号会衰减。” 三人没了办法，保持沉默。 这时，金牙突然开口：“斗篷哥，我想到一个办法。” 小燕怀疑地问：“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咱们可以用观光飞船，速度特别慢的那种，还可以悬停在天空。”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陶飞以为金牙只会插科打诨呢。 陶飞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意。“这个办法的确不错，射向天空的信号衰减不多。” 说干就干。当晚，金牙买到一艘破旧的观光飞船。 第二天早上，金牙又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陶飞把所有钱都给了小燕，这次，他要确保得手。 时不待我，陶飞看了眼通讯仪上的时间，在心里感叹着，时不待我啊…… 第25章 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老公，这是底线 回到家后，陶飞靠在沙发上，狂躁的心脏终于平稳下来。 他浅浅地呼吸着，享受这分外难得的安宁。 “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妻子叶馨儿来到客厅，“脚步这么轻。” 刚经历过一场爆炸案的陶飞望向妻子，心中多出一分珍视的情感。 妻子坐过来后，陶飞深情吻了吻她的额头，说：“宝贝，你可是我的动力源泉。” 妻子的脸上布满了温馨的笑容，嘴角咧开了：“老公，你怎么了？怎么像年轻时一样多愁善感？” 陶飞笑道：“有感而发。” 他把耳朵凑在妻子的肚皮上，柔声说：“小宝贝，别着急，爸妈耐心等你。” 妻子的表情很复杂，看上去既想哭又想笑。 陶飞起身，来到厨房，用新鲜的花朵和牛奶做了杯樱花奶茶。它是妻子的最爱，妻子无法抗拒这种奶茶的香气。 馨儿喝了一口，脸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她说：“老公，你是不是有什么坏事对我坦白？” 陶飞笑道：“没有。” 妻子放下玻璃杯，目光停留在陶飞的脸上。她摸了摸下颌处，疑惑地问：“老公，你的脸被划伤了。怎么了？” 陶飞连忙撒谎：“下班时走得急，不小心碰到了门。” 妻子眼睛里的疑惑一闪而过。 “我没干坏事，别瞎想啦。”陶飞戏谑地说：“老婆，假设我干了坏事，你会怎么做？” “什么坏事？” 杀人放火，但说出口的却是：“无伤大雅的小事。” “老公，你真让我担心了。”妻子看了陶飞一眼，眼睛里的疑惑扩大了，“咱们不能做违法犯罪的事。老公，这是底线。” 陶飞郑重地点头。“好，不干坏事。” 妻子起了疑心：“老公，咱们账户上多出十一万。这是什么钱？” “云河盗窃案”的部分赃款，但陶飞回答：“我这些天早出晚归，是兼职做的。” “老公，不会是违法所得？”妻子问道。 陶飞装作不理解的样子：“怎么可能呢？这些可都是干干净净的辛苦钱。” 妻子消化了一会陶飞的解释，然后说：“这些钱来的正是时候。欢欢的特殊教育学费是很大一笔开销。这笔钱，还没捂热乎，就已经全部出去了。” 陶飞握住妻子的手，浅笑道：“你老公很厉害，能挣钱。” 这时，女儿在一旁说：“爸爸，陪我堆积木。” 陶飞撸起袖子，热烈地喊道：“爸爸来了！” 深夜，陶飞合上运算机，躺在床上。 他回想全过程，惊叹自己爆发出这么大的勇气和能量， 人果然都是有潜能的。 妻子不同意，但陶飞只能这样。这或许是一条死路，却是唯一的路。 我的时间不多了，就像一闪而过的彗星，爆发出绚丽的光芒来。 他心潮澎湃，欲望传递到下体。 妻子醒了，感受到了。 陶飞褪下妻子宽大的内裤，从…… 妻子……语气中充满了惊讶：“老公，真的是你吗？” 陶飞回答：“是我，是你无所不能的老公……” 在降临的那一瞬，陶飞下了决心：我要继续下去。 第二天晚上，陶飞出现在南城。 在空中停泊区，陶飞看到了小燕和金牙，他们的身后是观光船。 这是一艘蚕蛹样式的慢速飞船，用透明的特殊塑料制成，给陶飞一种廉价感。 陶飞近前细看，才发现穹顶玻璃出现好几道裂纹。 陶飞生气地发问：“就这？” 小燕也不满意：“我怕它飞着飞着，掉下来。” 一头长发的金牙皮笑肉不笑地说：“绝对不会。两位，越破烂，越不起眼。” 陶飞无奈地踩着舷梯，进入正中的船舱。 金牙来到前端的操作台，启动了飞船。 这艘老迈的飞船发出沉重的轰鸣声，然后摇摇晃晃地离开平台，往上升。 他们来到行政中心的北边商业街，悬停在上方一公里。 之后，陶飞和小燕开始了忙活。 陶飞打开运算机，欣慰地看到了满格的信号，代理服务器数不过来。 足够了，足够陶飞隐匿行踪了。 陶飞打开代码屏和元宇宙屏，顺利进入“九州”元宇宙的后台。陶飞披上黑斗篷，然后告诉金牙和小燕：“可以了。这次，咱们去哪？” 金牙凑过来，神秘地笑道：“塞外雪原。” 小燕嚷道：“冰天雪地的，你想冻死我呀？” 金牙笑道：“我想爽死你。” 他摆出胜利的手势，说：“让我们大干一场！” 小燕戴上头套，躺在小床上，大口呼吸，尽量放松身体，然后开始数数。 数到“二十”时，小燕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后，小燕果然看到了雪原，绵延的山脉和无尽的密林尽数被雪吞没。 天灰，地白，风癫狂，雪花狂舞。 寒风穿透皮衣，小燕冻得直发抖。她大喊：“快给我买衣服！” 很快，小燕穿上了三件羽绒服，身体臃肿不堪，像个大胖球。 她刚戴上护目镜，金牙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妹妹，看身后。” 小燕转身，看到了身前的高山，问道：“在这里面？” “不是在里面，是在峰顶。”金牙回答。 小燕痛恨地说：“峰顶？我靠，这帮人干吗把钱藏这儿？” “妹妹，如果你读过探险小说，就肯定知道，坏人都把宝贝藏在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鬼地方这么冷，有鸟也拉不出屎来！”小燕冲金牙嚷道，“金牙，下次你来。” 金牙说：“我给你准备好了所有装备。” 小燕看了眼道具界面，问道：“没有飞行器具啊？你让我怎么上去？” “爬上去。”这是斗篷哥的嗓音。 小燕刚想骂人时，金牙说：“妹妹，先坐雪橇，然后攀岩。相信我，保证爽得很。” 斗篷哥解释：“这是限定区域，买不到飞行设备。” 面前闪现出一只雪橇，由两个硕大的驼鹿牵引。 这驼鹿超大个，快赶上大象了，吸引了小燕的目光。 她刚坐在雪橇的座位上，驼鹿便开始了移动。 驼鹿启动后，越跑越快，带着小燕在雪原里疾驰。 雪花漫天狂舞，小燕感觉自己落入组成的世界里。 还别说，真挺好玩的。如果柏然坐在我身边，就更完美了，小燕幸福地幻想。 雪橇轧过积雪，穿过针叶林，在身后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小燕很快来到了高山下。 攀岩的装备也准备好了。小燕穿上连体羽绒服和冰爪登山靴，手持冰镐，开始了攀爬。 小燕找准位置，踩住凹凸不平冰层，挥动冰镐，一步一步地往上。 碎冰翻滚，积雪飞扬。 爬了一会时，小燕往下望，赫然发现自己悬在了半空。 世界安静下来，唯有耳边的风声。 世界被我踩在了脚下，小燕得意地想，这种感觉真不赖！ 最后一步很难，头顶凸出一块冰晶。小燕的双脚无法支撑，只能依靠冰镐的力量。 想到迪斯金币和柏然后，小燕手臂有了力量。她稳稳地把冰镐没入冰块中，双脚离开了山壁，身体悬在了高空。 小燕不敢往下看。她用上吃奶的力气，扒着凸起的冰块，滚了上去。 终于到达了峰顶，小燕累坏了，躺在地上大口喘息。 起来后，小燕看到了峰顶的全貌。 峰顶大致呈圆形，摆着几个巨大的冰雕。小燕数了数，一共九座。冰雕像塔一般高，看上去既突兀又凶险。 正中的是人类冰雕，一只手伸向天空，另外一只手持握一把断剑。 这是一片奇幻、神秘的地方。 金牙说：“妹妹，迪斯金币就在人形雕塑的下面。” 小燕说：“你让我怎么拿？用手挖吗？” 斗篷哥回答：“再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给你解开防御系统。” 小燕正在欣赏其余的八尊冰雕时，人形冰雕开始缓缓上升，露出一个大理石做成的方盒。 又过了半分钟，方盒的盖子打开了，往上漂浮，金光从里面爆射出。 小燕上前，看到了满满的金币。她心情大悦，围着盒子跳起了劲爆的街舞。 金牙提醒：“妹妹，舞回来再跳。为了安全起见，马上扫描金币，离开。” 小燕不以为然地说：“这里很安静，没人。不会有什么意外。” 刚说完，就被打脸了。 一尊冰雕突然崩裂开来，一只白色的大家伙破冰而出。 这是一只巨蜘蛛，比小燕还高，前端的触角快速抖动，黑黢黢的眼睛找到了小燕。 小燕吓得魂飞魄散。斗篷哥喊道：“别怕！先扫描金币。” 小燕惊慌失措地来到盒子前，以最快的速度扫描金币。巨蜘蛛追着小燕跑，小燕索性围着盒子转圈，并不停地低头，躲过了蜘蛛爪子的攻击。 这时，小燕隐隐看到了巨蜘蛛的背部坐着一个小女孩。 小燕好不容易扫描完了金币，然后对着天空喊：“快带我走！” 传送界面很快出现了，小燕高喊一句：“离开！” 在蜘蛛的前爪袭来前，自己的身影化成几道光线，消散了。 小燕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躺在小床上。她心有余悸地说：“好险！” 金牙拿着硬盘说：“十万枚金币！斗篷哥，小燕妹妹，这下咱们发财了！” 小燕兴奋极了。她抱着斗篷哥和金牙，又蹦又跳。 平静下来后，斗篷哥开口道：“小燕，你是不是看到了一个女孩？” 小燕回答：“好像是。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金牙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能是个追踪程序，”斗篷哥回答，“以虚拟人的身份出现。” 小燕昂扬的情绪被浇灭了。她疑惑地问道：“谁在跟踪我们？” 斗篷哥忧心地回答：“这正是问题所在。我反查不到谁跟踪了我们。” 第26章 小燕脸上写满了恐慌，双手颤抖不止，手里的枪晃个不停！ 在回家的路上，陶飞的嘴角泛出一丝笑意。 他在心里计算着，十万多枚迪斯金币，我能分到一百三十万左右。 有了这笔钱，陶飞便可以提前结清房贷了。当然，陶飞也可以选择购买贵重的药品，来治疗胰腺癌。 他的内心陷入了彷徨，该如何抉择呢？ 不过，选择虽然艰难，却是甜美的。不管怎样，这笔钱能极大缓解当下的窘境。至少，当妻子看到这笔钱时，也可以放心地生孩子了。 陶飞感觉自己气定神闲了许多，连呼吸都畅快了。进入家门前，陶飞遇到了令人厌恶的邻居老张，不过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靠在沙发上的陶飞心想，不能洋洋自得，必须继续下去。 还上房贷后，还有女儿和未出生孩子的教育费用和各种生活费，以及留给妻子的养老钱。 陶飞算了算，加起来需要至少五百万。 这个金额虽然巨大，但陶飞有了目标，心中便觉得踏实了许多。 但是陶飞心中也有隐忧。他们连续三次得手，受害人肯定会警觉，说不定已经开始了调查，甚至反击。 还有那个小女孩，到底是谁的手笔？ 陶飞只想再干一票大的，然后退隐，过平静的生活。 接下来的三天，风平浪静。 迪斯金币由金牙代为售卖。陶飞给金牙打了几次电话，催他结账。刚开始，金牙还糊弄几句，后来，他干脆玩起了消失。 陶飞只能亲自去找他。他来到农业公司，推开金牙的公司大门，进入房间，惊讶地发现小燕也在。 焦躁的小燕正在跟金牙的助理争执着。 助理是一位肥胖的女人，一双眼睛像一条线。她坐在桌子后，告诉小燕：“都说过了，他真不在。” 陶飞问道：“在找金牙？” 小燕回头，对着陶飞点头：“没错。你也急用钱？” 陶飞走向里间，胖助理起身拦截，被陶飞一把推开。 “砰”的一声，陶飞撞开了里间的木门，果然发现了躲藏在这里的金牙。 小燕跟着进入房间，对着金牙斥道：“好啊！开始躲我们了！快说，你是不是把金币都吞掉了？” 金牙放下手里的咖啡杯，笑道：“妹妹，我在你心目中，有这么不堪吗？” “你比这还不堪。”小燕回答。 金牙大笑道：“斗篷哥，燕儿妹妹，我告诉你们很多次了，由金币换成夏币，需要数个流程，所以请保持什么？保持耐心！” 陶飞上前，坐在了金牙的对面，冰冷地说：“对于我来说，耐心是奢侈品。别让我有耐心！” 金牙马上说：“斗篷哥，我理解，完全、深入地理解。不过，你要可怜下小弟，许多事情不是我说了算。” 陶飞说：“金牙，你怕你的老板，一点也不怕我？” 金牙慌忙回答：“说实话，我怕你，还怕得要死。” “那就把我的那份给我。我算了算，一共一百三十七万。”陶飞平静地说，“给了我之后，我马上离开，不打扰你。” “还有我的那份。”小燕趁势补充。 金牙指着桌子上的硬盘说：“两位，金币都在这，想拿，你们随时拿走。” 这次，小燕没了脾气。 金牙解释道：“上次的十一万进项，我给你们做成了农业公司的兼职收入，还是一整年的。这次有一百多万，你们需要干十年，肯定行不通。” “那怎么办？”小燕问，“我朋友治疗，欠了医院不少钱。” 金牙无助地说：“两位，想快点可以，就是承担些风险。” 小燕眯着眼睛问：“什么风险？” 金牙喝了口咖啡，答道：“彩票中奖，或者卖了一幅祖传的名画。这可能会引来——” “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胖助理的喊叫。 金牙对着外面喊道：“号什么丧呢？关门，今天谁都不见！” 这时，门偏偏打开了。 胖助理出现在三人身前，陶飞从座位上直起身，望向胖助理。 胖助理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双腿抖个不停。 一把爆能枪顶住了胖助理的后脑勺。 三个心跳后，一个身材壮硕的黑人从后面悄然浮现。 加尼竟然还活着。 他左边的眼睛坏掉了，戴着一个眼罩，脖子上尽是疤痕。 他环视整个房间，然后对着陶飞笑道：“老朋友，又见面了。” 陶飞握紧了双拳，刚要冲过去，加尼扣动扳机，爆能枪射出蓝色的光束，穿透了胖助理的，烟雾和鲜血同时喷溅。 小燕吓得尖叫不止。 加尼举着枪，对他们三人说：“别动。谁敢动，谁是下一个。” 加尼走向里面，拿起桌子上的硬盘，放入胸前的口袋里，微笑着说：“原来是你们。你们在偷我们查家的金币。” 加尼转向小燕，冷笑道：“你就是‘侠盗一枝花’——” 话音刚落地，陶飞冲了过去，将加尼撞倒在地，手里的爆能枪滑到小燕的脚下。 加尼的力量匪夷所思得强大，他握住陶飞的胳膊，硬硬别开了陶飞。 三个心跳后，加尼压在陶飞的身上，双手掐住陶飞的脖子，像龙虾钳。 陶飞扭动脖子，对着小燕嘶喊：“快——快——枪！” 小燕慌忙拿起枪，双手捧着，枪口对准了加尼的头。 “扣——扣扳机！”陶飞用尽全力，才吐出几个字。 小燕脸上写满了恐慌，双手颤抖不止，枪跟着晃动个不停，但就是不敢开枪！ 陶飞用余光寻找金牙，金牙早不见了踪影！ 完了，陶飞心想，我要死在这了。 眼中的世界变得昏暗，像帘幕一样往中间合拢。 黑暗渐渐吞没了他。 “砰”的一声响，陶飞脖子上的力道消失了。 一个心跳后，加尼的“铁钳子”跟陶飞的脖子脱离。 陶飞推开加尼，大口呼吸着宝贵的空气。 等视线恢复后，陶飞看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白头发、白眉毛、白西服、白领结、白皮鞋——原来是“白姐”救下了他。 白姐手持染血的匕首，面对肩膀受伤的加尼。 加尼转动手里的双柄蝴蝶刀，对着白姐阴冷地笑笑。 加尼的目光异常凶猛，像是吸血鬼渴望索取更多鲜血。 白姐则镇定有加，像是看惯了生死。 二人手持致命的利刃，同时刺向对方。 清脆的碰撞声奏出一部死亡的乐曲。 陶飞跑到惊魂未定的小燕身前，抓住她的手腕，风一样逃窜！ 第27章 斗篷哥是个天才，编码水平登峰造极。他是谁呢？ 在国安司的会议室，行动组组长陶茁对着全息大屏幕，陷入了沉思。 大屏幕上显示着两张照片，一张是面容清晰的侠盗一枝花，另外一张身穿黑色连帽衫的神秘人。 模糊的照片上，这个神秘人像披了一件宽松的斗篷。 这位斗篷男，正是侠盗一枝花的搭档。 就在刚才，陶茁从分析科的同事那里得到一个最新消息：俩人再次犯下一起非法入侵罪，成功盗走了十万两千枚迪斯金币。 他们的偷盗对象，仍然是夏国最大的黑帮——查家。 为什么接连偷盗查家的迪斯金币呢？ 再说，查家势力庞大，侠盗一枝花再厉害，不过是一个女孩，怎么有这么大胆子呢？ 这点，陶茁百思不得其解。 一种可能是，有人提供了目标，侠盗一枝花和斗篷男并不知情。此人在背后导演着一切。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还有一种可能是，侠盗一枝花的搭档——斗篷男不是个寻常人，不走寻常路。 关于双子楼爆炸案，虽然技术科的同事没能找到视频影像，但陶茁本能地怀疑到斗篷男的头上。 他一定跟鸡冠头之死有关，一定跟爆炸案也有关。 证据陶茁没有，但他本能地这样认定。 这时，女下属关盼盼打断了陶茁的沉思：“头儿，头儿——你走神了。咱们在开会呢。” 陶茁这才转过身来，面对一会议室的人。 “加尼的家搜查得怎么样了？”陶茁询问。 年轻的下属李奥回答： “头儿，我们把加尼的家搜了个底朝天，一共搜到来源不明的现金三百二十万，非法枪械十二支，以及少量的冰毒和可卡因。” “黑帮的犯罪证据呢？”陶茁最关心这点，“尤其是涉及查家的犯罪证据？” 李奥回答： “我们赶到时，发现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一扫而空。我怀疑，加尼逃跑前，拿走了所有的敏感文件。” 陶茁对所有人宣布： “各位，加尼的背景不用我多说了。他是查乌良的表弟，也是查家家族臭名远扬的打手，背着二十三条人命。” 陶茁顿了顿，续道： “因为缺乏证据，我们不能抓他审问，也拿不到搜查令，所以他很猖獗。这次，他的老窝被人炸了。要我说，炸得好！爆炸后，咱们光明正大地进入了双子楼，拿到了这些犯罪证据。” 李奥兴奋地说： “头儿，加尼这次惨了。如果捉住他，他会面临私藏枪支器械、毒品交易、洗钱、钱财来源不明等多项非法罪名。这次进去后，别想着出来了。” 关盼盼冷笑道：“李奥，别这么肯定。查家多大的能量，你又不是不知道。” 陶茁及时避开了这个敏感的话题：“盼盼，国安司的新老大姜如龙很有想法，别这么悲观。” 关盼盼指着大屏幕，不为所动地问道：“头儿，下一步怎么做？逮捕侠盗一枝花？跟进屏幕上的斗篷男？还是抓加尼？” 陶茁首先否定了第一条建议：“侠盗一枝花的手法很干净，没有在元宇宙留下线索，抓她没有理由。” 关盼盼问：“斗篷男呢？” 李奥说：“他更难了。这人是高手中的高手。分析科和技术科一千多人加在一起，也没确定他的身份。” 陶茁思索片刻，答道： “我怀疑加尼手握犯罪证据，还是可以关联到查家的犯罪证据。这是咱们的最高优先级。先抓加尼。李奥，马上通知警察司，发出面向全国的通缉令！” “是！”李奥朗声回答。 散会前，关盼盼提醒大家：“加尼手持两把皇冠爆能枪，可以发射离子光束。都要多加小心。” 下午，当陶茁在自己的办公室忙碌时，有人推开门，进入房间。 陶茁看到此人时，呆住了。 此人正是国安司的老大姜如龙，夏国冉冉升起的新星。 有传言说，姜如龙将继承祖辈的衣钵，承担起神圣的使命。 陶茁慌忙起身致敬。 姜如龙二十八岁，躯骨雄伟，方脸上有一双活力无限的杏眼，几乎可以平视陶茁。他伸出厚实的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陶茁落座。 谦逊有加，领导力极强，这是陶茁对姜如龙的第一印象。 姜如龙眼中有些东西，引得陶茁甘愿追随。 落座后，陶茁猜测姜如龙此行的目的，应该与加尼有关。 果不其然，几句寒暄后，姜如龙坐在陶茁的对面，脸上露出诚挚的笑容，然后谦逊地问道：“陶局，‘双子楼’爆炸案这事，在跟进吗？” 陶茁连忙回答：“领导，我正在追加尼，刚发出了通缉令。我务必找到他，挖出查家涉黑的证据。” 姜如龙放松地笑笑：“我就知道你没瞎忙。加尼这人很重要，许多人在追他。他就是一把钥匙，可以打开很大、很坚固的锁。我想提醒陶局，要保住这把锁，不能折断。” 陶茁心中泛起一股凉意：加尼被通缉，有人不开心，要灭口了。 “明白了。”陶茁严肃地说。 姜如龙笑道：“你做事，我放心。好了，我不耽误你工作了。” 说完，国安司老大姜如龙起身离开，把陶茁送到门口。 陶茁瞬时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冲劲十足。 自从姜如龙入主国安司之后，每个人的精神状态和战斗意志，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陶茁可不想让新领导失望。 “双子楼”爆炸案，加尼是重中之重，是一切的突破口。正如领导叮嘱的，陶茁万万不能让他死，必须活捉他。 不过，加尼也是老对手了。想活捉他，并非易事。至少到现在，还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回到座位上后，陶茁想马上联络警察司，一起布置抓捕加尼的诸般事宜，但他诡异地想到了斗篷男。 此人像脑子里的尖刺一样不断戳他的神经，还是最脆弱的区域。 陶茁索性放下通讯仪，戴上智能眼镜，进入国安系统。 树枝形状的文件档案罗列在眼前。陶茁双手操作，再次调出斗篷男进入地下赌场的影像。 如果不是因为一个摄像头处于半毁损状态，这段模糊的影像不可能被摄录下来。 这段影像陶茁看了不下百遍了。这个斗篷男身材瘦高，昏暗的脸上露出一双看似熟悉的眼睛，还有他走路时的摆臂动作。 此人还是个天才，编码水平登峰造极，这世界很可能没了他黑不进的系统。 即便没有网，他也能凭空铺设一条通道。 这一切，让陶茁对应上一个人。 一个他不想去对应的人。 陶茁摇着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不可能是他。你弟弟坐过牢，已经改邪归正了。 但是，真是这样吗？ 一到想不明白时，陶茁有个习惯，就是把自己代入别人，想象着自己处在别人的境地，自己会怎么想。 弟弟风光过，但财富被人偷走了，还被诊断出绝症。 更糟糕的是，妻子还怀了孕。在临死之前，搞些钱，留给家人，这—— ——这完全有可能。 陶茁双眉紧锁，心开始下沉。 这时，陶茁的私人通讯仪响了。 他从裤兜里掏出，点亮了全息屏。 红色的背景屏上只有一行橙色的文字：加尼在密允区垃圾处理厂！快来！！！ 密允区在东北方，距离大京都五十多公里，加尼怎么跑到了这种地方？ 这是一条匿名发送的信息，发送者又是谁呢？他怎么知道我的私人号码？情报可靠吗？ 陶茁刚要回复时，屏幕上再次出现一行文字：他拿着皇冠爆能枪。 发送者说出了加尼的重要特征，这次，陶茁不得不信了。 陶茁推开房门，对着大厅的同事高喊：“行动组全体成员，马上出动——目标密允区垃圾处理厂！” 第28章 我把加尼引到我家，联手白姐干掉他！ 在小燕的公寓里，陶飞对着金牙的全息人影说：“你个软骨头！还好意思打过来？！” 金牙为自己辩解：“斗篷哥，别这样嘛。加尼闯进来时，我记得自己手无寸铁。” “我也是。”陶飞恼怒地回应。 金牙张开双臂，一本正经地说： “斗篷哥，这世界就是一个大戏台，每个人都要扮演自己的角色。我是理财师和律师，不是打手，白姐才是。” 陶飞厌恶地说：“你胆小如鼠。” 金牙说：“我不否认。斗篷哥，打手必须勇敢，理财师必须精明。如果你让我变得勇敢，结果我一下子亏空了老板的所有钱。到时候，我的小命就真的不保喽。” 这番话让陶飞无话可说。 金牙又说：“还有，白姐完成了她的职责，救下了你们，不是吗？如果不是她，咱们都得报销——” 小燕嚷道：“金牙哥，你为什么总说废话呢？” 陶飞补充：“说点有用的。加尼死了吗？” “想听坏消息还是好消息？”金牙卖了个关子。 小燕大声回答：“好消息！坏消息你自己吞下去！最好难受得拉不出屎来！” 金牙笑道：“好消息是咱们三个还有白姐，都活着呀！” 小燕斥道：“这算哪门子好消息！” 陶飞焦急地询问：“坏消息呢？” 金牙回答：“加尼带走了刻着密钥的硬盘，上面有咱们刚得手的十万枚迪斯金币。” 陶飞差点咒骂出声，一旁的小燕忍不住了。 她一边捶胸跺脚，一边“靠！靠！靠”个不停。 金牙微笑着提醒他们俩：“加尼跑了，两位多保重。如果我是你们，我会找个兔子窝钻进去，等到警察捉住他后，再出来透透气。” 小燕骂道：“你才是兔子，鼻子乱嗅的兔子。” 金牙离开通话后，陶飞转向小燕，叮嘱她：“金牙的话不无道理。这样，你去你妈那里待段时间，别出门。” “做不到。”小燕冷漠地回答。 “为什么？” 小燕坐到沙发上，灌下一口冰可乐，答道：“大叔，医院里有病人呢。我需要每天照顾他。” 陶飞哼声道：“你需要每天见到他。看不到他，你就难受。” 小燕的嗓门变大了：“这有什么错吗？” 陶飞坐在小燕的身旁，耐心地劝说：“这没错。只是在现在这种情形下，贸然前往公共场所，可能被加尼利用。” 小燕不同意：“警察应该通缉加尼了，他不敢出现在医院。” 陶飞又劝道：“小燕，加尼这类人，只能看到眼前三米的区域，三米外的东西他们看不到，也不在乎。咱们抄了加尼的老巢，他定会穷凶极恶地报复。” “是你抄了人家的老巢，不是我。”小燕申明。 “好，是我抄了他的老巢，连累了你。我很抱歉。”陶飞苦劝道，“小燕，听我一句劝，咱们不能以正常人的思维预测他的行为。” 看到小燕一脸漠视的样子，陶飞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陶飞感觉不放心。他思前想后，想出一个办法。 陶飞平静地说道：“把加尼的爆能枪给我。” 小燕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叔，你想干什么？” “我惹的祸，我来承担。”陶飞回答，“我把加尼引到我家，然后联手白姐干掉他。” 小燕问道：“有把握吗？” “试试。” 小燕踌躇片刻，还是拿出了藏在沙发垫下爆能枪，放在了陶飞的手中。 这是一把精巧的爆能枪，手柄是红木的，两侧刻着金色的皇冠。 陶飞拔出爆能气体盒和电池匣，看到是满的。随后，他把枪别在了腰间。 沉甸甸的枪挂在腰间，陶飞感觉安宁了不少，也强大了许多。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既紧张，又刺激。 离开小燕的公寓前，陶飞再次叮嘱：“别去医院看柏然。尽快去你妈家。” 回到温馨的家后，陶飞反倒感觉不安，心脏狂跳个不停，眼皮也是。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揉搓太阳穴，浑然没注意到女儿拿走了腰间的爆能枪。 当他睁开眼睛时，赫然发现女儿手持爆能枪，对着玻璃窗大声说：“我是女侠。” 说着，女儿把食指和中指放到了扳机上。 陶飞大吃一惊，身体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他迅疾来到女儿面前，一把夺了过去，然后藏在了腰间。 妻子恰好出现在身后，朝父女俩走来，一脸的怀疑之色。 难道妻子看到了我的枪？陶飞紧张地思索着。 妻子问女儿：“欢欢，告诉妈妈，谁是女侠呀？” “我，”女儿告诉妈妈，“因为我有枪。” 妻子笑道：“不是有枪就可以变成女侠的，还要有好身手。我们的欢欢需要好好学习呢。” 看到妻子展露笑容，陶飞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深夜，陶飞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在心里叹息着，十万多枚迪斯金币啊，一百多万属于自己的钱，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想给家里攒点钱，没有陶飞想象得容易，过程称得上一波三折。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呢？ 强烈的不安感回来了，源头还是小燕。 问题少女会听从陶飞的叮嘱吗？ 她会不会前往医院探望柏然，结果遭到加尼的埋伏呢？ 这晚，陶飞瞪着天花板，一夜无眠…… 第二天，陶飞正常上下班。晚上回到家，妻子准备了 陶飞刚要拿起筷子，通讯仪响了。 陶飞心想，难道是白姐打来的？ 昨天，陶飞与白姐建立了联系，并说出了自己的意图。很可惜，白姐没有同意，还提醒陶飞小心，最好在后脑勺长出眼睛。 陶飞望向通讯仪，是小燕。 迎着妻子疑惑的目光，陶飞起身来到阳台，按下了“音频通话”。 “都说过了，不要这个时候打过来——” 小燕打断了陶飞：“——叔，我有急事。” “什么急事？” 小燕火烧火燎地回答：“见面说。我在外面等你呢。” “什么？”陶飞惊讶地问。 “你往右手边看。” 陶飞望向右手边，果然看到了一辆飞车悬停在停泊区。 车身是粉色的，前面的大灯像一对可爱的大眼睛。没错，这正是小燕的飞车。 陶飞怀疑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你到底有什么事？” 小燕的语气松垮下来：“叔，我求你了……你快点过来！我——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听到女孩的求助声，陶飞心里的防御溶解了。 他挂断通话，来到客厅，对妻子说：“对不起，公司的代码测试出了点问题，我要出去一趟。” 妻子放下汤碗，问道：“这么晚还出去？” “马上回来。”不等妻子回应，陶飞披上外套，离开了家。 他们的公寓大楼位于高空，肆虐的寒风冰冷入骨，还掀起了兜帽。 陶飞抬头，月横星转。 一轮浅月像躲在幕布后的眼睛，注视着他。 黑影曈曈，好像有人在跟随。 陶飞反复观察四周，确定无人跟踪后，才走向小燕的飞车。 陶飞示意，小燕摇下车窗。 这时，陶飞才看到了小燕的神色。 这女孩表情怪异，脸色煞白，眼睛里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陶飞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 “进来。”粗重的声音震颤着传播过来。 循着声音，陶飞看到赫然发现一名黑衣人坐在后排座位上。 他正是加尼。 “进来。”加尼冷冷地说，然后举起爆能枪，“我不想说第三遍。” 陶飞的右手探向腰间。 “别动——”加尼下令，“——慢慢地，把枪拔出来。” 陶飞只能照做。 加尼说：“很好。握住枪管，把枪扔到车里。” 陶飞握住冰冷的枪管，把枪扔到了后座。 加尼动了动枪口，说：“很好。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等陶飞打开车门，落座后，小燕惊恐地问：“去哪？” 身后的加尼手持双枪，分别对准了两人，然后呵呵笑道：“密允区垃圾处理厂。” “去那干吗？”小燕反问，带着颤音。 “处理垃圾啊。”加尼的笑声变得疯狂。 第29章 “为什么我扑上去？”“叔，您得了绝症，都要死了！” 陶飞身旁的小燕踩下磁力油门，飞车驶入高空。 他们在主干道上疾驰，渐渐离开了大京都。 一阵疾风吹过，飞车摇晃几下。 陶飞在激烈盘算着如何脱困。 高楼大厦消失了，飞车的海拔逐渐降低，由一公里渐渐降落到十米。 这时，陶飞隐约看到了地面。两侧变成陡峭险峻的丘陵，远方是呈锯齿状的重峦叠嶂。一座细长的磁力塔高耸于地面，直插云霄。 离开磁力塔没多久，小燕的通讯仪突然响了起来。 “妈的！停车！停在磁力塔上。”身后的混血黑人阴森森地说。 小燕把车停在了塔顶。 加尼下令：“出去。”他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震颤着传播。 陶飞和小燕老老实实地站在塔顶。 加尼喝问：“把通讯仪拿出来。” 收走两人的通讯仪后，加尼扔给陶飞一副塑料手铐，告诉他：“把小燕的手绕到背后，锁上她。” 陶飞顺从了。 之后，加尼又锁上了陶飞，然后把胶条贴在了两人的脸上。 最后，加尼逼迫两人进入飞车的后备箱。 黑暗裹住了他们。 飞车马上启动了，呼啸着飞驰。 这是一辆迷你飞车，后备厢异常逼仄。一个人躺进去都费劲，现在塞进来两个人，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小燕的双脚恰好贴着陶飞的脸庞，长长的脚后跟不时刮擦着。 这次凶多吉少，保不齐命丧于此了。 想到这，陶飞怒极，心中的怒火能烧掉这个世界，当然，也包括小燕。 平静下来！陶飞极力告诉自己，平静下来才有可能逃脱。 镇定心神后，陶飞扭头，对着另外一端的小燕“呜啊”叫。 这是黑暗中，他唯一能做的。 女人的听觉果然不是盖的。小燕竟然听明白了陶飞的意思：脚后跟。 她试了几次，终于蹬掉了陶飞脸上的强力胶条。 胶条黏住了许多胡茬，胶条脱落时，陶飞疼得直叫唤。 嘴巴刚获得自由，斥责声便源源不断地从喉咙里蹦出：“小燕，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去你妈家！让你藏起来！你做了吗？” 小燕也用“呜啊”叫来回应。 陶飞不想放弃发泄怒火的机会，继续嚷道： “你当然没有！这种把事搞砸的好机会，你怎么可能放弃呢？！你绝对不会！如果你放弃了，你就不是你了？！” 陶飞又骂道：“还是什么‘侠盗一枝花’呢？我看你是‘捣乱一棵草’！” 小燕的“呜啊”声更大了。 陶飞问道：“怎么？还想揍我一顿？来啊，我等着你大展拳脚呢！” 小燕又“呜啊”一阵，陶飞勉强听明白了：“你想凑过来？凑到哪？哦，你的脸凑到我的手？” 小燕点头。 陶飞只能侧开身体。小燕瘦得像蛇，身体柔软得像水。她像虫子一样蠕动着，还真蜷起了身体，脸凑到了陶飞的后背。 陶飞的手指找到小燕脸上的胶条，一把撕掉了。 小燕马上破口大骂：“你胡咧咧什么呢？” “我胡咧咧？你怎么被加尼捉住的？” “我——我——” “说不出来了？”陶飞怒斥道，“如果你不是去了医院，那就见了鬼了！” 小燕嚷道：“没错。我是去了医院！因为我喜欢他！我喜欢柏然！我不想跟他分开！” 说着说着，小燕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痛打她一番的欲望瞬间没了。一时间，陶飞不知道如何应对。 镇定下来，陶飞再次提醒狂暴的自己。 嘴巴获取了自由，接下来是双手，还要尽快。 陶飞望向小燕手上的手铐，这是一副塑料扎带。车厢内什么都没有，看来，他们只剩下了一种武器：牙齿。 这时，小燕的哭声停止了。 陶飞刚要说话，小燕提前说：“叔，你来咬。” 陶飞哑然失笑：“瞧把你聪明的。你年轻，牙齿锋利，你咬。” “我是女生，力气小。快，否则不及了！” 陶飞只能凑向小燕的臀部，牙齿找到了扎带。 上下排牙齿一起用力，但扎带纹风不动。很快，他筋疲力尽。 想起妻女后，力量神奇地回归。强烈的求生欲再次驱动牙齿，陶飞像是变成了老虎，猛烈撕扯着嘴里的猎物。 “嘣”的一声，扎带断开了。 小燕获得了自由。黑暗中，小燕握住陶飞的手，光速打开了扎带。 “用的什么工具？”陶飞怀疑地问。 “我的发卡。”小燕回答。 痛揍一番的欲望再次填满陶飞的胸腔。陶飞恶狠狠地发问：“就是说，你宁愿目睹我崩掉牙齿，也不愿给我发卡？” 小燕嚷道：“叔，我刚想到！” 黑暗中的陶飞摆手说：“好好好。不争这个了，想想怎么出去。” 陶飞摸了摸车厢的锁，说：“车厢能打开吗？” “打不开。”小燕回答，“可以这样，等加尼打开车厢后，一人扑上去，另外一人去夺枪。” 陶飞说：“加尼手里肯定拿着枪，扑上去的人很危险，说不定正撞到枪口上。” 思量片刻，陶飞问小燕：“你不是想让我扑上去？” 小燕大言不惭地说：“叔，您得了绝症，都要死了！” 陶飞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小燕，你不仅厚颜无耻，还是个冷血动物！” 小燕说：“叔，我正值豆蔻年华，不想这么早挂掉！” “豆蔻年华指十三岁的少女，你呢？你已经是豆根了！真是没文化！”陶飞实在气不过，又恶狠狠地问道，“小燕，我是得了绝症，但我有疼爱我的家人。你呢？” “我也有。正在医院里躺着呢！亟需我的照顾。” “朋友算不上家人。” “柏然就是我的家人！”小燕冲陶飞嚷。 一提到柏然，小燕就变得很执拗。 陶飞很想平复情绪，但就是做不到，心里的一股火气在乱撞。 这时，腹部的疼痛突然爆发了。 痛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播到身体的神经末梢，陶飞紧闭眼睛和牙齿，抽搐个不停。 陶飞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种疼痛。 小燕凑了过来，陶飞嗫嚅着说：“止疼药……” 小燕在他的口袋里翻到一瓶药，打开瓶盖，倒出几粒，然后放到他的嘴巴里。 两三分钟后，疼痛终于有所缓解。 陶飞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大口喘息。 小燕不合时宜地说：“叔，小口呼吸，我怕氧气不够用，憋死咱俩。” 跟小燕一起做事，陶飞受得够够的。 陶飞悲哀地想，医生预测我还有半年的时间，跟小燕合作，这时间恐怕要减半。 这时，飞车骤然停了下来。 脚步声朝这个方向压过来。陶飞心一横，豁出去了！ 车厢打开时，陶飞猛扑了出去。 陶飞把加尼压在身下，刚要抢夺他手里的爆能枪，后脑勺抵住了一个硬物，像是枪筒。 “起来，”陌生、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慢慢地。” 陶飞举起双臂，缓缓起身。 身下的加尼爬起来，给了陶飞一拳。 这一记重击打得陶飞眼冒金星。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三步，然后跌倒在地。 手掌触碰地面，陶飞无意中握住一个通讯仪，应该是从加尼身上掉落的。 陶飞慌忙攥紧了它。 小燕上前，扶起了陶飞。 陶飞艰难地抬起头，发现身前多出一名陌生人。正是此人用枪对准了陶飞的后脑勺。 这人应该是加尼的同伙。他身高一米七左右，但体形壮硕，有一双橘红色的眼睛。更可怕的是，他只有半边脸，另外一半是黑色的金属，反射着粼粼月光。 看到这幅恐怖的面容后，陶飞和小燕不自觉地后退。 加尼望向他们的手，笑道：“可以啊。解开了手铐。” 他指着身旁的铁铲，说道：“挖坑。” 小燕惊问：“挖坑做什么？” 加尼笑了，露出了满口的白牙：“埋你们自己啊！” 小燕慌忙摆手说：“加尼，这不妥！” “这妥得很。”加尼笑得眼睛都没了。 在加尼的身后，陶飞这才看到了巨大的垃圾处理外立面。它有一个大棚形状的玻璃穹顶，里面有数不清的飞行机器人在穿梭、忙碌。 这时，半脸人发话了，语气听上去很不耐烦：“加尼，挖坑纯属浪费时间。要我说，给他们俩一个快速的终结。” “从而浪费这绝佳的乐子？哦不，等坑挖好后，我会亲自活埋了两人。我喜欢听人发出尖叫。”加尼残酷地申明。 半脸人又说：“查老大还等着我的话呢。” “表哥那边我来说。”加尼得意洋洋地主张。 半脸人没在说什么。 加尼转向小燕和陶飞，举起了皇冠爆能枪：“妈的！挖！” 小燕吓得站立不稳，嗓音都变了：“加尼，求你！别这样！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趁小燕求情的功夫，陶飞假装揉搓下巴，然后对着自己的通讯仪悄悄说了两句话。 金牙靠不住，白姐靠不住，警察很慢，在这个生死时刻，只有一人能救陶飞。 他对着通讯仪说出了名字，发了出去。 “——既然这样，”加尼淫荡地笑道，“把裤子脱了。” 说着，加尼的身影压了过来。 陶飞强行咽下恐惧，站在了小燕的身前，张开了双臂，说： “加尼，是我炸毁了你的家，想要泄愤，找我算账。小燕——小燕还小。” 加尼又给了陶飞一拳，然后薅住陶飞的头发，凶狠地说：“妈的！你害的老子到处跑，还他妈被通缉了！” 他再次提起爆能枪，对准了陶飞的太阳穴。 半脸人在一旁说：“加尼，保险柜里的东西——你跟查老大的业务往来文件，你拿在身上吗？” 加尼粗暴地踹开陶飞，然后对半脸人爆喝道：“文件、文件，就他妈知道文件！没看到老子在忙着吗？” 发泄完后，加尼对小燕和陶飞喝道：“愣着干什么？挖！” 陶飞来到瑟瑟发抖的小燕身前，轻声安慰她：“别怕。还有我呢。” 这句话缓解了小燕眼中的不安。她从陶飞手里接过铁铲，开始挖坑。 虽然加尼在上面催促得厉害，但陶飞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他一边咳嗽，一边缓缓地挥动铁铲。 这时，半脸人冷酷地发话：“够了。加尼，马上干掉他们。我等不及了。” 就在这时，陶飞隐隐听到东南方传来警笛声。 加尼狂暴地喊：“我说等着，你他妈就得等着！” 半边脸用审视的目光环视加尼，然后冷笑道：“加尼，查老大对你很不满意。” “有多不满？”加尼挑战似地问，手里的爆能枪晃动着，随时准备喷出致命的光束，即便是同伙。 “这样不满。”半脸人不动声色地回答。 枪响了。 陶飞发誓，他没看到半边脸拔枪，但他的确拔出来了，还击中了加尼的额头。 加尼的额头上蹿出一股青烟。 加尼圆睁双眼，好像还没明白自己已经死了。 他身体后仰，重重地撞在地上，泥土飞扬。 陶飞惊呆，小燕尖叫。 这时，寒风凛凛，一辆飞车首先从夜幕里飞出，落在月亮下，带动空气“呼哧”作响。 三个心跳后，更多飞车降临。 交战猝然发生。 “卧倒！”陶飞往前扑倒了小燕。 一道光束穿透了小燕的高马尾，小燕缩在陶飞的身下，披头散发，放声尖叫。 一击不中，陶飞以为半脸人会继续射击，没想到半脸人放弃了他们，然后跑到加尼的尸体前，在他身上搜索着什么东西。 陶飞激烈摇晃小燕的肩膀：“别喊了！半脸人跑了！不想被警察抓，咱们也要跑！” 不等小燕回应，陶飞便拉着小燕的手腕，往坑顶爬。 “尽量抓活的！别伤到加尼！”熟悉的嗓音穿透阴暗的空气，从右手边传来。 这是哥哥陶茁的声音。 陶飞弯曲上半身跑向小燕的飞车，滚了进去。 陶飞搭把手，想把小燕拉进来。 小燕却说：“迪斯金币肯定在加尼身上，我去拿！” 陶飞闷声吼道：“你疯了！没看到警察下来了吗？！” 他不由分说，拼命把小燕拉了上来。 当警车的大灯照过来时，小燕启动飞车，把油门踩到了底。 飞车像离弦之箭一样，没入了黑夜中…… 第30章 如果神秘人真的是弟弟，他已经陷入可以吞噬所有人的深坑 陶茁刚跳下飞车，一辆大眼睛飞车迅速逃离了。 陶茁对身后的关盼盼喊道：“追！” 两辆国安司的飞车迅速掉头，追了过去。 陶茁拔出爆能枪，对着前方喊道：“加尼，放下枪，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这时，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突然冒头。 他扛起一把大口径激光枪，朝陶茁的方向射了一枪。 陶茁下意识地趴倒。 “轰隆”一声响，陶茁身后的飞车爆成碎片，火焰升腾。 飞起的碎片溅了陶茁一身。陶茁抬起头，晃晃脖子，甩掉了头顶的尘土。 飞车燃烧的火焰贪婪地舔舐夜空，闪烁着摄人的金光。 下一刻，“嗖”的一声，另外一辆飞车飞向天空，玻璃罩门还没来得及关闭。 陶茁只看到一个黑乎乎的面孔。 此人并不是加尼。 警察司的同事驾驶飞车，追了过去。 陶茁环视这片平地，看到了一人倒在一个深坑里。 他跳到坑里，赫然发现此人竟然是加尼。 陶茁收起枪，俯下身来，摸了摸鼻息。 毫无动静。 加尼死了。 陶茁大吃一惊。他迅速搜遍了加尼的口袋，除了爆能枪，他没有任何发现。 加尼死了，意味着追捕查家的线索断了。 强烈的挫败感袭来，陶茁猛踹身旁的土墙，泥土“哗哗”跌落。 半个小时后，国安司的同事终于清点完了现场。 “有什么发现？”陶茁问道。 “大部分东西被烧毁了，没发现有用的。”李奥回答，“头儿，从脚印上判断，现场应该有四人，三男一女。” “记下车牌号了吗？”陶茁问。 “刚才逃走的那辆飞车没有车牌号。”李奥回答，“不过，第一辆逃走的飞车，我们找到了车主。” “谁？” 李奥看了眼手里的全息屏，回答：“毛筱妍。” 陶茁心头有疑云升起：难道是毛筱妍给我发的求助私信？ 李奥打断了陶茁的思绪：“头儿，我们还找到一个奇怪的东西。” 说完，李奥递过来一个药瓶。 陶茁戴上手套，接过来看了看标签，问道：“止疼药？” 李奥回答：“没错。” 陶茁再次看了眼标签，呆住了。 这款药跟弟弟用的是同一种！ 陶茁花了好一会，才稳定了心神。 他吞了口唾沫，说：“李奥，这里是垃圾场，什么东西都有。你去忙。” 李奥看了眼陶茁手里的药瓶，迟疑了一下，然后走开了。 李奥离开后，陶茁紧握药瓶，内心陷入了挣扎。 难道真的是弟弟陶飞留下的？如果是这种假设，什么都能说得通。陶飞和毛筱妍被渴望复仇的加尼捉住，被挟持到这里，要被除掉。 但是加尼不知道的是，查家老大查乌良早就起了杀心，逃走的黑面人很可能就是查乌良派来的。 陶茁不知道弟弟陶飞是怎么做到的，但弟弟成功送出了信息，然后趁乱逃走了。 想到这，陶茁的内心在奔涌，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互博。 一个念头告诉他：这事很容易，药瓶上有指纹，拿出随身携带的设备，检测一下，马上真相大白。 另外一个念头冲撞陶茁的大脑：他是你弟弟，你不能这样。快扔掉手里的药瓶，或者埋起来，就当什么事没发生。 握住药瓶的手指松松紧紧…… 这时，李奥跑过来说：“头儿，我们追到了毛筱妍的飞车！” 陶茁慌忙把药瓶放入裤兜里，问道：“车上有人吗？” “没人。” “附近没有毛筱妍的踪迹？” “没有。头儿，抓不抓？” 陶茁怒气冲冲地下令：“抓！扣她三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陶茁端着一杯浓咖啡，进入国安司的审讯室，发现毛筱妍跟她的律师在一起。 这位律师瘦脱了样，身体像麻杆，尖脸上的鼠眼滴溜溜地转动着，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主儿。 待会，免不了一场唇枪舌战。 陶茁的女下属关盼盼关上房门，审讯室只剩下他们四人。 陶茁坐在铁椅子上，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毛筱妍一番。 这个女孩一身绿，头发染成了叛逆的浅紫色，番茄红颜色的指甲异常耀眼。她长着一张鹅蛋脸，大眼睛、高鼻梁，五官非常精致，容颜和身材称得上女神级别。 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毛筱妍的长相都不符合罪犯的特征。 不过，翻看完女孩的档案后，陶茁又明白了怎么回事。 毛筱妍的父亲叫毛克恩，生前在大学里教授数学，备受学生的欢迎。 此人智商很高，不过，他没把才华用在正道上，而是出入全国各地的地下赌场，结果把自己玩死了。 据档案记载，毛克恩的死亡还跟妻子甄茹有关。 夫妻之间的恩怨不是陶茁要关注的，而是他们的女儿毛筱妍。 陶茁合上纸质档案，开口了：“毛筱妍，乳名娲娲，外号小燕——” 陶茁停下来，然后用神秘的口吻续道：“——你还有一个外号，叫‘侠盗一枝花’。” 小燕一脸茫然地说：“警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一枝花？” “你的发型很像一枝花。”陶茁说。 那个瘦脱相的律师大笑，露出了三颗金牙：“警官，您根据发型断案啊？” “我根据证据断案。”陶茁重重地放下纸质档案，“这上面记载，十岁时，毛女士便热衷于小偷小摸。” 金牙申明：“我的客户从未被起诉过。” 陶茁冷笑道：“这次可不一定。” 说完，陶茁给关盼盼使了个颜色。关盼盼把模糊的全息影像投放在方桌上。 陶茁说：“这是昨晚小燕和神秘人坐着飞车，仓惶离开的场面。小燕，有印象吗？” 金牙律师看了一番，问道：“还有冲天而起的焰火，警官，这不像证据，倒像电影大片。” 小燕摇头。 陶茁问道：“飞车里的人不是你？” 小燕回答：“当然不是我。警官，瞎子都能看到，我扎着马尾辫。您再看看影像里的人，她明明披着头发，像个女鬼。” 金牙大言不惭地补充：“警官，我可以证明，毛女士的马尾辫就像一面旗帜，从来没有倒下过。” 陶茁身旁的关盼盼低声警告：“别这么得意。这里可是国安司，不是派出所。” 金牙的声音马上软了下来：“昨晚，毛女士一整夜都在自己的公寓，走廊和室内的摄录机记下了全过程。两位警官，非常抱歉，我的客户有不在场证明。” 说完，金牙娴熟地调出影像，投放在桌子上。 金牙是有备而来。陶茁思索着，这么短的时间内，金牙是怎么黑入系统的？ 关盼盼问道：“毛女士的大眼睛飞车可没有不在场证明。” 金牙马上无缝连接：“那辆可爱的粉色飞车被人偷走了。您瞧，这是我们的报案记录。您也可以在警察司里查到。” 毛筱妍不承认，陶茁一时间没了主意。 他的语气缓和下来： “毛女士，我知道你干了什么，还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们偷查家的迪斯金币，还害死了加尼。加尼是查乌良的表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有跟我们合作，你才能保住性命。” 关盼盼也劝道：“毛女士，你现在很危险。” 对面的毛筱妍望向陶茁，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 陶茁期待地回望，小燕眼中的犹豫消散了。她平静地说：“警官，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陶茁问道：“不知道？你先害死了鸡冠头，然后是加尼，你以为查乌良会放过你吗？你以为查乌良会放过你的搭档吗？” 关盼盼放出影像，陶茁指着身穿连帽衫的神秘人说： “这是在水曲柳拍到的。你去地下赌场赌钱，惹到了鸡冠头。此人过来救你，应该是你的搭档。” 陶茁直起身，凑向毛筱妍：“告诉我，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毛筱妍分开嘴唇，却没有说出话。 金牙律师连忙打断了他：“噢噢噢——警官，什么神秘人？怎么扯到这了？” 看到毛筱妍还在犹豫，陶茁咬着牙说：“毛筱妍，说出神秘人的名字，你就能受到我的保护，然后重新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 关盼盼适时地补充：“毛女士，鉴于你的立功表现，我们不会起诉你。” 陶茁大声说：“毛女士，我向你保证！” 说完，陶茁热烈地望向毛筱妍。 毛筱妍的手指攥紧了。三个心跳后，她大声说：“我不认识什么神秘人。” 陶茁忍不住从裤兜里拿出药瓶，正色告诉两人：“现在呢？” 毛筱妍脸色大变，柳叶眉竖了起来。金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关盼盼好像明白了怎么回事。她连忙追问：“毛女士，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是时候了。我们真的担心你的安危。你根本不知道你对面的敌人是谁。” 脸色煞白的毛筱妍恢复了些许血色。 她抬起头，语带颤音地说：“警官，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您别问了。我只想见我朋友，他还躺在医院里，我要去照顾他。” 真是一个冥顽不化的女孩。 腿部和肩膀的力量没了，陶茁坐回椅子里，收起了药瓶。 他淡淡地说：“你们既然执意走入火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金牙律师催促道：“警官，没有起诉，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陶茁冷漠地扫过两人，没说话。 当两人离开房间时，恢复正常的毛筱妍凑到陶茁的身前，友好地伸出了手，然后笑道：“警官，谢谢你。” 陶茁诧异地握了握女孩娇小的手掌，点点头，然后叮嘱道：“小心。”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途中，陶茁恰好遇到了国安司老大姜如龙。 在楼道里，姜如龙被一群人簇拥着。陶茁慌忙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想大步走过。 “陶局。”姜如龙叫他。 陶茁只能停下脚步，忐忑不安地望国安司老大。 姜如龙本来是微笑的，看到陶茁局促的脸色后，姜如龙脸上的笑容扩大了。 他真诚地鼓励道：“那事我听说了。陶局，这不是大事。咱们都要拿出祖辈的精神来——英勇、不屈。” 这句话冲散了陶茁心中所有的不安，更让他心潮澎湃。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陶茁依然难以平静下来。 如果神秘人真的是弟弟，弟弟还不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深坑，还是一个可以吞噬所有人的深坑。 不行，陶茁必须保护家人，即便承担逮捕他的代价。 再说，这不是什么大义灭亲，这是保护家人。 陶茁一边思索，一边探向口袋， 那里空空如也！ 陶茁像是被迎面挨了一拳。 药瓶呢？ 陶茁马上明白过来，从昨晚到现在，只有毛筱妍跟他有过身体接触。 陶茁暴躁地打开房门，对着李奥和关盼盼高喊：“快——快——快拦下毛筱妍！” 第31章 妈，我身上一分钱没有。你再赶我走，我真要流浪街头了！ 看到黄色的药瓶后，小燕马上意识到，这肯定是斗篷哥昨晚落下的。 如果不是斗篷哥挡在身前，小燕说不定被加尼强奸了，说不定被半脸人枪杀了。 小燕不想让他落入监牢。 在离开房间时，小燕决定铤而走险。 她假装跟高大的警察握手，然后顺走了药瓶。 得手后，小燕马上进入了洗手间，然后锁上了洗手间。 她刚打开马桶盖，外面便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毛筱妍，开门！快开门！” 小燕喊道：“马上好。” 她一边说，一边把药瓶丢入马桶里，然后按下了冲水按钮。 流水声消失后，药瓶并未消失，仍然飘在水面上。 门外，有人开始撞门。 “砰、砰、砰——” 小燕急了。她伸出胳膊，把药瓶送入马桶的内部，然后再次按下按钮。 这次，药瓶终于不见了。 小燕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还没回过神来，门轰然打开了。 关盼盼带着两个男人闯入女卫生间，目光齐刷刷地投在小燕湿漉漉的胳膊上。 关盼盼进入卫生间，厉声喝问：“东西呢？” 小燕假装不明白：“什么东西？” 关盼盼恼怒地望着小燕，大声说：“还装？！” “——这么多人啊？还有人围观？我说，你们在洗手间里开派对吗？” 这是金牙的声音。 关盼盼不由分说，搜遍了小燕全身。当然，她一无所获。 关盼盼看了眼马桶，对门外的高大警官失望地摇摇头。 什么证据都没有，关盼盼和高大的警官只能放弃。 在众人敌意的目光下，小燕洗干净胳膊，跟随金牙，心惊肉跳地离开了行政中心。 太阳的残存光线将天空映成红色。在飞车上，小燕问金牙：“我什么时候能拿到车？” “后天。”驾驶位上的金牙懒洋洋地回答。 “我现在就要。”小燕告诉他。 “妹妹，你当行政中心是我家开的吗？还有，请支付下这次的律师费用。老朋友了，给你打个七折，一共两万三。”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小燕没好气地说。 金牙说：“妹妹，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在想，如果把你卖了，会有人要吗？” 小燕的语气软了下来：“金牙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金牙看了小燕一眼，猥琐地笑道：“说。只要不是钱，哥哥一定能办到。” “借我一万块。” “你自己都说是不情之请了，”金牙开始耍无赖，“那肯定猜到我的回应了。” 小燕气鼓鼓地靠在座位上，发泄地说：“铁公鸡一个！” “铁公鸡比无毛鸡强。重要的是，加尼归西了，咱们安然无恙。” “还有半脸人。那人特可怕。” “别担心。他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但他很危险。” “我来想办法。” “你？”小燕眯着眼睛问，“你胆小如鼠，想什么办法？” “保密。” “切！”小燕一边表示不屑，一边抱怨道，“还有，辛辛苦苦拿来的金币没了。” “可以再取嘛。”说着，金牙把飞车停在了路边。 小燕怏怏不乐地离开飞车，对着金牙嚷道：“身上一分钱没有，我拿什么活下去？” 金牙对小燕露出闪亮的金牙：“你这么聪明，肯定能找到办法。哦对了，别忘了还我的律师费。” 说完，金牙的飞车往前飘走。 “还你个大头鬼！” 小燕气不过，她脱下右脚的鞋，一把扔了出去，差点砸在后车厢上。 之后，小燕一瘸一拐地捡起了鞋，穿上，然后来到了公寓。 刚进入走廊，她愕然发现自己的物品堆在了门口。母亲也在，在走廊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小燕一边走向妈妈，一边疑惑地问：“你来干什么？” 妈妈的长头发扎成了一个长辫子，贴着臀部，严厉的脸变得更严厉了，简直像个死人脸。 她平静地说：“警察找到我，说你被抓了。” 小燕马上说：“我没被抓。你看我，什么事没有。” 妈妈摇着头说：“娲娲，你的生活太安逸了。” “你胡说什么？”小燕嚷道，“我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妈妈不为所动：“你住着大房子，就失去了工作的动力。是时候改变了。” 小燕的目光转向身下的私人物品。她激烈地发问：“改变什么？你想赶我走？” “我想让你融入社会，做个正常人。娲娲，你不能胡闹下去了。” 小燕只想骂人，但极力忍住了：“妈，我身上一分钱没有。你再赶我走，我真要流浪街头了！懂吗？流浪街头！” “只有这样，你才能做个正常人。”妈妈坚持道，“这是我的最终决定。” 小燕干笑道：“真要赶我走？” 妈妈回答：“女儿，做个正常人。” 小燕大声喝问：“正常人？我有正常的童年生活吗？” 妈妈冷冷看着她，没说话。 小燕把怒火渗入到话语中：“小时候，你给我母爱了吗？哦不不不，你忙着呢！你忙着跟浑身体毛的白皮z做a呢！” 妈妈挥起手臂，狠狠打了小燕一巴掌，然后说：“锁芯我换了，以后这个房子跟你无关了，不要再来这里。再来，我就报警。” “我住哪？” “我不知道。” 小燕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咆哮道：“赶走自己的女儿？甄茹，你不是一个母亲，你是一个婊子！一个臭婊子！” 妈妈像个陌生人一样走开了。 “这房子有我一半！”小燕在妈妈的身后嚷道，“我爸说过的，他那一半给我！” 妈妈转过身，说：“证据呢？” 小燕傻眼了。 她拿不出证据。 妈妈望向小燕的目光中，已经没了感情。她说： “毛筱妍，这套房子的产权百分百属于我。如果你不信，公正文件上有你爸的亲笔签名。” 小燕不相信。她喊道：“不可能！肯定是你偷走的！你个贱女人！” 妈妈转身离开。 “贱女人！”小燕嘶喊，“贱女人！” 但是，小燕的喝骂没有让妈妈停下脚步。 十几个心跳后，妈妈从视线中消失了。 家门就在跟前，却不能进入，小燕郁闷到无以复加。 她使劲踹门，一直踹到右腿酸软。 她扶着膝盖，大口喘息。 身前堆满了自己的杂物。小燕拿起一本相册，翻开昏黄色的牛皮纸，看到了照片里的爸爸。 在照片中，父女两人的足迹遍布了整个夏国。 在祖国最北边的哈州，年幼的小燕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身后是一块发光的冰雕，但小燕眼中的光芒胜过一切。 在最南边的海州，十二岁小燕环住爸爸的腰，头靠在爸爸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色。 最近一张照片是在两年前拍摄的。 那天小燕过生日。父女俩在明坤湖的岸边野营。他们擎起啤酒杯，金色的笑容跟红色的光线融在一起…… 小燕无比怀念爸爸。 她双手捧着相册，对着照片哇哇大哭…… 这时，小燕听到了开门声。 “燕儿。”一个声音从右侧传来。 小燕泪眼婆娑地扭头，赫然发现了柏然。 柏然的右臂打着绷带，左手拄着拐杖，头发凌乱不堪，好在眼睛还算有神。 小燕惊喜地直起身，问道：“你出院了？” “今天上午刚回到家。” “你断了五根肋骨，医生就这样放你回家了？” “肋骨接上了，就是肘关节的骨头还有点错位。” “对不起！我有事，没能陪在你身边……真的对不起……” 想起昨晚的惊魂一幕，想起被赶出家门的委屈，小燕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柏然往小燕这个方向蹦了过来，然后咧嘴笑道：“傻瓜，我才不会怪你。” 柏然看了看身下的物品，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哭得这么凶？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小燕抱住柏然，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把他当成爬出地狱的绳索。 小燕抬起头，深情地望入柏然的眼睛，说：“快安慰安慰我，我特别难受……” 柏然对她暖心一笑，然后抚摸她的头发，最后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当晚，小燕搬入了柏然家。 小燕很快忘记了不快，跟柏然粘到了一起。俩人如胶似漆。小燕用洗手间时，也要握着柏然的手才行。 柏然一旦不在视线中，小燕心里就发慌。 夜晚，柏然坐在沙发上，小燕躺在他的大腿上，闭目养神。柏然的手指在她的发丝中游弋着。 很舒服。 小燕狂躁的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这种姿势，小燕可以保持一整天。 柏然突然问小燕：“对了，那些卖给加尼的迪斯金币，你是从哪来搞到的？” 柏然是亲密人，亲密人之间不该有秘密，小燕睁开眼睛，差点脱口而出。 一个心跳后，小燕又在心里提醒自己：这会连累到柏然。 再说了，斗篷哥和金牙一再叮嘱，不能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小燕回答：“时候到了，我再告诉你。” “好。”柏然用无奈的口气说。 小燕直起上半身，跪坐在沙发上，虔诚地说：“榆木疙瘩，我是为了你好。相信我。” 柏然捂住她的嘴唇，轻声说：“我知道。” 小燕颤抖着身体，闭上眼睛，献上了双唇…… 在触碰的一刹那，小燕身体酥麻一片，但脑海中却想起斗篷哥的面孔。 经历这次磨难后，斗篷哥怎么样了？ 他的病是不是恶化了？ 他还活着吗？ 第32章 你就是一个淫贱、无耻的烂婊子！还偏要在脸上贴金，可笑 陶飞用搅拌机打碎樱花，用奶泡机研出泡沫，做出一杯馨香的奶茶，表面做成了温暖的心形拉花。 他端着奶茶，来到客厅，将杯子递给妻子叶馨儿—— ——一阵绞痛突然袭来，迅速传递到胳膊。 陶飞手一抖，杯子坠落在地，“啪”的一声碎裂了。 陶飞捂着肚子，低声哼唧。 妻子慌忙把他接到沙发上。他坐了好一会，疼痛才停止。 妻子抽出纸巾，给陶飞擦去鬓角的汗水，担忧地说：“老公，以后不要给我做奶茶了。” 陶飞苦笑道：“我就是想做——” ——因为我不知道还能给你做多少次，但是，这句话陶飞没有傻到说出来。 一抹忧伤浮现在妻子的额头。她叹息一声，起身收拾碎裂的玻璃杯。 女儿来到陶飞的身前，说：“爸爸，陪我玩！” 欢欢身穿古装戏服，披了一件蓝色的斗篷，手执一柄宝剑。这把宝剑的剑把是紫色的，上面刻着凤凰。 陶飞笑道：“欢欢变成了女侠。” “这是我的淑女剑，”欢欢提起手里的宝剑，自豪地说，“妈妈给我买的。” 陶飞立即起身，对着女儿张牙舞爪，然后喊道：“我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快来抓我！” 欢欢兴奋地冲过来，塑料剑刃戳在陶飞的身上。陶飞在地板上滚动着。 最后，女儿制服了陶飞。她骑在陶飞的身上，嘴里发出胜利的欢呼。 陶飞一边咳嗽，一边求饶。 妻子从厨房里走出，赶走了女儿，扶起了气喘吁吁的陶飞。 下午，在妻子的坚持下，陶飞跟随妻子，来到了医院，见到了刘医生。 桌子对面的刘医生低下头，对着检查结果闷头沉思。 妻子焦急地问：“医生，治疗有效果吗？” 刘医生抬起头，答道：“化疗和放疗还是有效的，但称不上完美。” 说完，刘医生转向陶飞，问道：“陶先生，病人的精神状态会很大程度上影响药效。最近，你是不是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心事多了，偷盗、逃命、周旋，但陶飞只是惨笑道：“医生，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心事？” 刘医生会意地笑笑：“睡觉呢？” 妻子忧心忡忡地回答：“他的睡眠质量不高。半夜我醒来时，经常看到他不在身边。” 刘医生关掉检查结果的影像，然后对着陶飞和叶馨儿一笑： “先完成这一阶段的化疗和放疗，然后咱们试试特效药‘紫杉醇双蛋白’。我相信，结果一定比这个好。” 这种药虽然是救命药，但不在保险上，还异常得昂贵，陶飞不可能承担得起啊。 妻子的嘴角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而陶飞则一脸懵圈。 他刚要询问医生，便被妻子拽到了屋外。 在走廊里，陶飞问道：“老婆，都说过了，咱们买不起这种药。” 妻子含笑着回答：“现在能买得起了。” 陶飞疑惑地问：“你不会把咱们的房子抵押了？” “别担心。没有。” “那钱是从哪儿来的？” 这时，陶飞的通讯仪响了。 他掏出一看，是前女友朱彤打来的。 自从上次拒绝了朱彤的施舍后，这是她头一次联系他。 陶飞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妻子，然后进入楼梯间，接通了全息对话。 朱彤的红色身影搅动空气，等比例浮现在陶飞身前。 陶飞微笑着打招呼：“朱彤，你好。有事吗？” 朱彤的脸上挂着一层难以捉摸的笑意。她说：“陶飞，你最近感觉如何？” 陶飞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于是马上回答：“我很好。” “嫂子叶馨儿跟你说的不一样。” “我的身体，我知道。” 朱彤柔声说：“陶飞，我们只想帮助你。你为什么这么抗拒呢？”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陶飞淡淡地说，“不过，我不需要帮助。” 朱彤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似乎还藏着一丝得意。“我们每人都需要帮助，因为我们互相依赖。” 陶飞迅速表明立场： “朱彤，实话实说，考虑到你我的过往，你不是我想依赖的对象，原来不是，现在不是，将来更不是。” 朱彤的声音冷了下来：“陶飞，你还是把你遭遇的不幸归罪到我的头上。” 陶飞冷冷地注视朱彤，说：“我不应该这样吗？” “陶飞，你自己私欲膨胀，觉得是无所不能的神，是我——是我拯救了公司。”朱彤声明。 “是你偷走了我的公司！”陶飞咬牙启齿地说，“然后把我当鞋底的狗屎，一脚甩开。” 朱彤的脸更红了。她吸了两口气，低声说：“陶飞，只要你愿意表明态度，说愿意放下这些事，我会——” “——闭嘴！你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嘴脸，可耻又可笑的嘴脸。”陶飞厉声打断了她，“朱彤，你不仅偷了我的专利，偷了我的公司，还劈腿了我的发小。你就是一个淫贱、无耻的烂婊子！还偏要在自己脸上贴金，可笑！” 朱彤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 陶飞喝道：“你想让我接受你的施舍，然后满足自己阴暗的内心。如果我放下这些事，你会什么？帮助我？给我钱？” 朱彤没说话，嘴角开始上扬，目光变得高高在上。 陶飞突然失语了。 他赫然明白购买救命药的钱从哪里来了。 陶飞冷冷地问：“你给我老婆钱了？” 这次，朱彤的表情变得很夸张，语气里充满了得胜的意味：“你老婆开的口。” “我马上还你。”陶飞说。 朱彤满脸含笑地说：“陶飞，不拿我的钱，你会死。只要你——” “——去你妈的！滚！”陶飞一边说，一边挂断了通话。 陶飞怒极，胸腔一起一伏。 他来到走廊，大声质问妻子叶馨儿：“你向她借了多少钱？” “一百万。”妻子像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深深低下了头。 “马上还回去。”陶飞急迫地说，“我是说，马上。” 妻子告诉他：“老公，我好不容易才凑到了三百六十万。” 陶飞愣住了：“三百六十万？哪来的这么多钱？” 妻子回答：“你爸妈卖掉了他们的联排别墅，给自己留了四十万，其余的两百万都给咱们了。” 陶飞惊问：“什么？！” 妻子又说：“另外六十万是你大哥给的。” 陶飞说：“给的？我哥在清水衙门，一年才拿个十几万！这钱咱不能要。” “我说过了，但他坚持。”妻子说，“我实在推脱不得，就说写欠条。” “你写了吗？” “我写了，他也收了，”妻子双眼噙泪地说，“然后他当着我的面，把欠条撕了。” 陶飞像被抽去了脊骨。他靠着墙，才没跌倒，半天没说话…… 妻子上前，挽住陶飞的胳膊，深情地说： “老公，三百六十万虽然只能覆盖一个流程，但说不定你能完全恢复了呢。我问过刘医生了，他说过，还真的有先例——” 陶飞缓缓地摇头，用悲情的语气说：“——老婆，有些钱咱们不能要。” 他望向叶馨儿，严正地说：“马上把一百万退给朱彤。” 妻子不解地问：“老公，这只是一百万夏币，能救命的夏币。” “上面写满了我的屈辱。”陶飞虔诚地说，“我宁愿死，也不做乞丐。” 叶馨儿沉默无言。 陶飞安慰她：“我在农业公司做一个兼职项目，改善流程的那种。完事后，我能拿到一大笔钱。老婆，我没骗你，很多很多钱，真的。” 妻子一脸凝重地问：“什么时候能拿到呢？老公，咱们需要钱，不是明年，不是下个月，不是明天，而是现在！” 陶飞回答：“很快。我保证。” 说完，他走向医院大门，说：“在家等我。” 身后的妻子捂着肚子，对着陶飞控诉道：“为了你的自尊心，全家人都要跟着受累吗？” 陶飞不为所动，没有停下脚步。 妻子又喊：“你这是逃避！陶飞，你不负责任！” 妻子的责难声很快消失于脚后跟。陶飞坐上飞车，掏出第二个通讯仪，拨通了小燕。 小燕缩小的身影浮现在面前。她说：“叔，刚才我还想着你呢，没想到你打过来了。” “我要见你。”陶飞说。 小燕左手抱着一大盒爆米花，右手正把爆米花往嘴里放。她说：“叔，不方便，我正忙着呢。” 小燕的左手边坐着一个男孩，陶飞猜他是柏然。 陶飞说：“半小时，然后你回去继续耍。” “好。你来我小区。三百零一层有个猫屎咖啡厅，你在哪里等我。” 陶飞来到小燕的小区，把车挺好，然后穿上连帽衫，进入猫屎咖啡厅。 陶飞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等来了小燕。 小燕汲拉着一双人字拖，上半身罩着一件蓝色的卫衣。那卫衣特大个，快把小燕整个包起来了。陶飞怀疑这件衣服是柏然的。 小燕虽然动作懒散，但眼睛在发光。这种喜悦的神色，陶飞从未见过。 小燕坐在陶飞的对面，漫不经心地问道：“叔，什么事？” 陶飞反问道：“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 小燕眨巴了下眼睛，然后说：“叔，能提个意见吗？你的外套看上去太傻了，像个大麻袋。” 陶飞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小燕自己穿了个麻袋，还有脸说陶飞？ 陶飞尽量耐心地说：“小燕，我在跟你说正事。” 小燕翻了个白眼，说：“上次的十万迪斯金币还没拿到呢。” 陶飞提醒她：“金币被加尼拿走了，你忘了？” “当然没忘。我还记得，在垃圾处理厂，加尼倒下后，我要去拿硬盘，结果被你阻止了！”小燕大声说。 “还不是因为警察来了！再不跑，会被他们关到监狱！” 一面对小燕，陶飞发现自己很难保持耐心。 “咱们有足够的时间逃跑。”小燕申明，“我不管，我要我的那份——一百三十万夏币！” 陶飞试探着询问：“迪斯金币肯定被警察没收了，你要谁出这笔钱？” 小燕厚颜无耻地回答：“你啊！” 陶飞绝望地摇摇头：“大姐，你看我像有钱人吗？你刚才还说我披着麻袋呢。” “你有辆飞车，应该能卖些钱，”小燕大言不惭地提醒，“或者直接转给我。” 陶飞气得差点吐血：“小燕，别闹！” 小燕的音量骤然提高：“我没闹！要不是我提前偷走了药瓶，你早被逮起来了。” 陶飞怀疑地问：“什么药瓶？” “你落在垃圾场的药瓶。” 陶飞这才想起丢失的药瓶。他心有余悸地问：“你偷走了？” “是呢！被我冲入了马桶，过程特别凶险。”小燕抱怨，“现在我胳膊上还有臭味呢！我救了你，你还我的一百三十万！” 陶飞爆发了：“你救过我，我没救过你吗？我一直在给你擦屁股！在垃圾场，如果不是我扑倒你，你的丸子头会多出一个窟窿！” 小燕直起身，挥起拳头，正中陶飞的太阳穴，然后喊道：“老家伙，别拿我的头发开玩笑！” 陶飞不受控制地站起来。他薅住小燕的头发，撕扯着。 小燕大声尖叫。 转了几圈后，两人同时跌倒。他们在地板上滚了三圈，扭打在一起。 咖啡厅的食客们惊讶地望向他们。 腹内的疼痛再次袭来。陶飞松开小燕，颤抖着拿出止疼药，放入嘴里。 小燕回到座位上，拿起水杯，喂了他一口。 之后，他们俩又回到座位上，对着对方怒目而视。 过了许久，陶飞无奈地问道：“来杯猫屎咖啡？” 小燕回答：“太恶心了。我要冰可乐。” 饮料上来后，他们沉默地喝了一会，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陶飞开口了：“好。你偷走了药瓶，让我摆脱了嫌疑，作为感谢，那一百三十万，等咱们这次得手后，我补偿给你，如何？” 小燕这才勉强说：“你想怎么办？” 陶飞说：“你去寻找目标。” 小燕疑惑地问：“不找金牙合作吗？我还欠着他钱呢。” 陶飞提醒她：“我感觉金牙提供的目标有问题。” 小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他专门偷查家的迪斯金币，把我们引向了歧途。” 陶飞赞同：“还是像原来一样，悄无声息地，不惹人注目的那种。” 小燕说：“叔，我特别害怕那个半脸人。” 陶飞安慰她：“他不知道咱们的身份。只要隐藏得好，就没事。” 这时，陶飞的通讯仪响了。 陶飞看了一眼，是金牙。 接通后，金牙对着陶飞笑道：“哦哦哦——斗篷哥，再次见到您，我开心到了姥姥家！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 陶飞疑惑地问：“好消息？你能有什么好消息？” “当然是发财的门路了。”金牙故作神秘地笑道，“我在农业公司等你。咱们不见不散哟。嘿嘿！” 第33章 燕儿小姐，只要是人，都能被杀死。 在农业公司的顶层，陶飞和小燕进入金牙的办公室，坐在了金牙的对面。 金牙落座后，对他们俩笑道：“哈！咱们这支小队伍再次聚首，再次开启传奇的探险旅程，兴奋不？” “不兴奋。”小燕申明。 “不参加。”陶飞同意。 金牙连忙说：“哦哦哦——这是怎么了？有钱不挣，脑袋被驴踢了？” 小燕嚷道：“你的脑袋才被驴踢了！瞅瞅你的丑样子，你的脑袋还被踢扁了！” 陶飞解释道：“金牙，我们怕有钱挣，没命花。你让我们去云河偷迪斯金币，结果引来一场祸端。” 小燕嚷道：“是啊，还差点断送我的小命！” 金牙连忙撇清关系：“别别别！燕儿妹妹，我可没有拿枪逼着你找加尼。” 陶飞说：“金牙，这正是问题所在。我们必须提前了解目标，为什么选这个地方。” 金牙望了眼陶飞，说：“这个嘛，我无可奉告。” 陶飞的后背靠在椅子上。他淡淡地说：“既然这样，就没有传奇的探险旅程了。” 金牙露出无可奈何的神色，说：“斗篷哥，我真的不方便透露。不过我保证，这次绝对能拿到钱，也很安全。” 陶飞说明：“金牙，你的承诺，比棉花还软。” 小燕补充：“是啊！上次，加尼闯到这个房间，还杀了人。你做了什么呢？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陶飞总结：“金牙，不说明新目标是谁，你和我们就没有合作。” “合理的要求。”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陶飞循着声音，看到一名中年男子从外头进入房间。 这位陌生人跟陶飞差不多年纪，中等身高，身材纤细，头戴一顶褐色的毡帽。 他有一张方脸，硕大的鹰钩鼻越过人中，几乎和嘴巴相连。 他整个人非常整洁，皮肤白里透红，衣服上一尘不染，像元宇宙里的虚拟人一样。 金牙马上立起，表情夸张地说：“老板，没想到您来了。” 金牙慌忙指着来人说：“斗篷哥，燕儿妹妹，这就是鄙人的老板范先生。” 范先生脱下毡帽，露出一丝不苟的黑色短发。他对着陶飞和小燕微微鞠躬，用和蔼的嗓音说：“两位，请允许我说明一下新目标。” 金牙殷勤地让出自己的椅子，范先生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然后坐了上去。 陶飞疑惑地说：“那好。请从云河那次开始说。” 范先生说：“云河那次，迪斯金币的位置是我选的。金牙只是我的传声筒。” 金牙连忙称是，顺从得像个金毛狗。 小燕问道：“那儿可是查家窝藏金币的地方。为什么偷那儿呢？” 范先生坦白：“因为我跟查家有一些业务往来，很不幸，我遭受了一些损失。” 小燕问道：“所以，你让我们偷他们的金币，作为补偿吗？” 范先生以微笑来回应。 陶飞觉得这事不简单： “范先生，我们不想掺到你跟查家的纠纷中。我们只是普通人，只敢小打小闹。不管是你，还是查家，碾死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虫子。” 范先生微笑地点头，说：“你的担忧我完全理解。不过恕我直言，在元宇宙里，拥有海量迪斯金币的人，在整个夏国并不多。” 这的确是事实，陶飞也不好说什么。 范先生再次对陶飞展露笑颜：“不过，这次行动不涉及迪斯金币。” 小燕问道：“不偷迪斯金币，那偷什么？” 范先生硕大的鹰钩鼻动了动。“犯罪证据。” 小燕和陶飞一起重复地问道：“犯罪证据？” “涉及查家犯罪的证据。”范先生解释道，“查家在元宇宙里开了不少赌场，以及风月场所，我希望两位进入元宇宙，录下聚众赌博的影像、客户数据和代码资料。” 小燕和陶飞面面相觑，都没说话。 停了一会，小燕好奇地问：“我一个女的进风月场所，能耍什么？” 陶飞好奇的不是耍什么的问题，而是安全。 原来，陶飞和小燕面对的是虚拟人或者怪兽；这次，他们要面对真实的人，虽然他们披着不同的皮肤。 范先生的鼻翼像兔子一样动了动，像是在探测陶飞的想法。 陶飞建议：“范先生，可能迪斯金币更适合我们。” 范先生微微昂起头，笑道：“真相是，查家把剩余的迪斯金币藏在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地方。我动用了很多资源，也没有查到。或许，查乌良把金币转移到了其它平台。” 陶飞摇摇头，说出自己的观点：“不可能。‘九州’元宇宙是夏国最大的平台，其它的都是小平台。一旦放进去，扫描一次，金币就全部现行了。” 范先生亮明态度：“两位，金牙极力推荐你们，今日一见，我感觉有了几分信心。” 陶飞说：“我可没有信心。这太危险了。” “风险高，报酬自然也高。”说完，范先生对着外面打了个响指。 一名红发白肤、西装革履的外国人保镖进入房间。他把一个手提箱放在桌面上，然后打开了。 陶飞看到满满一箱子夏币。 范先生语带真诚地说：“这是一百万的预付款，如果成功，你们会得到尾款四百万。” “五百万？”小燕睁大了眼睛，神色很像没见过世面的村姑。 陶飞和小燕再次望向对方。 范先生的脸上始终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适时劝道：“两位，查家是夏国第一黑帮，犯下的罪恶不计其数。依我看来，这次行动称得上行侠仗义之举，顺便缓解你们经济上的困局，称得上一举两得。” 陶飞虽然感觉他说的很有道理，但心中疑云密布。 范先生收集查家的犯罪证据，只有一个目的：削弱或者摧毁查家。 范先生不是警察，他要这些做什么？他能干的过人家吗？ 范先生的鼻子又动了动。他敏锐地觉察到了陶飞内心的不安，然后从胸口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陶飞。 陶飞接过来看了一眼，诧异地看到范先生竟然是一家气味公司的董事长。 这家公司在业内鼎鼎大名，垄断了元宇宙的大部分市场。陶飞没想到，范先生这么大来头。 金牙在一旁申明：“除了这家，老板还有很多公司。元宇宙里爆火的那个虚拟主持人，叫‘跳跳蛙’的，你们知道吗？” 小燕兴奋地嚷道：“当然知道！圆滚滚的绿蛙，戴个蛇形帽，蛇还吐着红舌头。我特别喜欢跳跳蛙主持的情感访谈录。太搞笑了！” 金牙扬了扬一边的眉毛，神秘地笑道：“跳跳蛙的声音就是我老板的一个公司生产的。” 小燕的脸上马上浮起崇拜的表情。“哇塞！这么牛掰！” 范先生对陶飞笑道：“我和查家的恩怨，不便对两位说，两位也无需过分担心。” 陶飞问道：“范先生，我明白您的实力。但是，来自查家的半脸人不是省油的灯。在垃圾场，我们差点死于他的枪下。” 范先生说：“半脸人名叫罗星。在一次争夺地盘的打斗中，他被烧伤，被查乌良花重金救了回来。他半人半机械，是查家第一杀手。我不打算对你们隐瞒，半脸人很难被杀死。” 小燕小鸡啄米般点头：“是啊。他这么恐怖，万一被他盯上了，我们岂不是死得很难看？” 范先生口风一转，嘴角微微上扬：“燕儿小姐，只要是人，都能被杀死。两位别担心，我派专人保护你们的安全。” “谁？”陶飞问。 “我。”一个声音从门外飘来。 白姐从外头进入房间。 陶飞和小燕对视，没有说话。 金牙在一旁热烈地怂恿道：“白姐和我是完美搭档。再加上你们两个，我的天！简直了！” 范先生直起身，戴上了毡帽，环视他们四人，然后笑道： “金牙的话虽然夸张了些，但你们四个的确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团队。我预祝你们——马到成功。” 第34章 金币堆积如山，多得惊人，发出的光芒胜过太阳 观光飞船慢速起飞，渐渐飘至大京都的上方。 金牙停好飞船，看着斗篷哥熟练地黑入“九州”元宇宙系统。 斗篷哥身旁的小燕戴上了头套，问道：“叔，这次去哪？” 斗篷哥把范先生提供的地址输入到代码屏幕上，皱着眉头答道：“极海的爆裂海峡。赌场设在了一艘船上。” “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小燕抱怨。 斗篷哥担忧地说：“最好别离开船。” 小燕问道：“为什么？” “因为海水是屏蔽区。一旦陷进去，七天出不来。” “我要昏迷七天？”小燕问道，“为什么把赌场设在这种鬼地方？” 回答的是金牙：“赌场是非法的。就像在现实中，偷偷摸摸地找个地下室嘛。” 斗篷哥搜了搜整片区域，感叹道：“查家把爆裂海峡和美夷群岛都买下了。这块区域最适合开展非法生意了。查家——很不简单。” 小燕退缩了：“我不去。金牙哥，你是男的，你上。” 金牙连忙说：“拿钱的可不是我。” 斗篷哥安慰小燕：“我在这里保护你的安全。小心点，问题不大。” 小燕这才躺在了贵妃椅上，按下了“启动”按钮。 睁开眼睛后，小燕发现自己悬在海面上方，脚下是通往赌场的入口。 耳边响起斗篷哥的声音：“小燕，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赌客。” 金牙的声音出现了：“斗篷哥，不用提醒她。她比猴子还精。” 小燕选了一身中性的黑色燕尾服，脖子上束了个粉色领结，戴了一顶高帽，正好盖住了高马尾。 金牙说：“燕儿妹妹，我把邀请卡发给你了。没有这张邀请卡，你是进不去赌场的。” 元宇宙中的小燕接过金色的邀请卡，进入了通道。 金光先围住了小燕，然后一道道散开。小燕看到一艘硕大的船。 这是一艘仿古的宝船。船高八层，有九张硬帆，底尖面阔，首尾高昂，首尖尾方，两侧有坚硬、平滑的护板。 船首正面刻着一个虎头木雕，两舷有飞龙浮雕，上面有红色和绿色彩绘，船尾绘着展翅欲飞的大鹏鸟。 在第四层的船舷的两侧，矗立着二十余尊火炮。 小燕落在了甲板上。风很小，海面仿若蓝绿色的镜面。 一群红嘴鸥无忧无虑地飞来。在小燕的头顶转了几圈，拍打着翅膀飞高。 这时，一阵海风撞向脸庞，小燕的唇间布满了大海的咸涩味道。 小燕沿着木制台阶拾级而下，来到一层大厅的门前。 门口站着两名高大的保安，腰间别着爆能枪。 小燕身上藏着高清摄像机，要拍下聚众赌博的影像证据。 小燕轻声问：“斗篷哥，我怎么进去？” 藏在小燕门牙后的微型耳机把声音传到了现实世界。 金牙的答复来了：“右手边那个保安——你把邀请卡交给他，他会假装搜你一下，然后放你进去。” 小燕呵斥道：“非要等我问，你才回答吗？蠢货！” 小燕骂完后，很快恢复了情绪，随后平静地走向这位西装革履、戴着墨镜的保安，递出了邀请卡。 这位保安开始搜身，还碰到了藏在脚脖子处的摄像机。他直起身，什么也没说，拉开了舱门。 小燕很怕另外一个保安询问，但他把目光停在小燕的帽子上，好像对这顶高帽很感兴趣。 小燕没有停留，进入一层大厅。 大厅里摆着上百张桌子，上面摆放着夏国和海外的赌具，数百名赌客和荷官围着桌子，大声吵闹着。 这里装饰得很有特色，船的格窗是用长方形的蚌壳组成的，蚌壳打磨得光滑和通透。 顶端垂下来的雁鱼灯是大厅的唯一光源，洒下魅惑的橙色光线。 小燕有种感觉，这里的空气也不一样，吸入后直感觉血脉偾张。 热烈的气氛换气小燕内心的欲望，小燕摩拳擦掌，正要大显身手一番，这时，斗篷哥很不应景地发话了：“小燕，你来干什么了？” 这句话浇灭了小燕的渴望。小燕不敢耽搁正事，她挤入人群中，躲开摄像头，拿出摄像机，开始偷拍。 十几分钟后，小燕问道：“怎么样了？” 金牙回答：“有个全景就好了。” 小燕恼怒地说：“没有飞行器，你让我飞起来吗？” 斗篷哥建议：“你的右手边有个高台，站上去。” 小燕扭头，果然看到一个高台，上面有一群人在演奏西洋乐器。 小燕穿过吵闹的人群，来到高台，假装观摩，还跟拉大提琴的乐师交谈了几句，然后顺利拍下了整个赌场的全景。 斗篷哥说：“金牙，赌客的身份数据也被我破解了。” 金牙兴奋地喊道：“一级棒！” 小燕问道：“妥了吗？” 斗篷哥回答：“妥妥的。你出去，原路返回。” 小燕大喜过望，拮据的日子终于滚蛋了。小燕可以和柏然可以过上一段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这时，小燕再次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他们在塞外偷盗迪斯金币时，也遇上了这个小女孩。当时，她骑在巨蜘蛛的后背上。 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站在角落里，直勾勾地看着小燕。 小燕语带恐惧地问：“你们看到了吗？” 斗篷哥回答：“看到了。别管她，迅速离开。” 小燕走向门口，路过了一个“21点”牌桌，两男两女围着圆桌，拿起了最后一张牌。在他们面前，摆满了筹码。 这是决胜一局。四个人 坐在正中的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他脸庞消瘦，满脸胡须，戴着一副黑边框的眼睛。这幅面容让小燕想起了自己爸爸。 哦，此人可能崇拜爸爸，所以穿上了爸爸的皮肤。 小燕的爸爸是大学教授，精通逻辑学和概率学，还创立了一套提高赢牌率的系统。 凭借这个系统，爸爸横扫元宇宙和现实中的地下赌场。 小燕永远记得最后一场对决。爸爸和小燕共同面对一个超级虚拟人。就是在这次赌局中，爸爸为了保护小燕，而……而…… 深埋于心底的回忆喷涌而出。小燕发现自己走向赌桌。 斗篷哥的声音激烈地传到脑海：“小燕，马上离开！听见了吗？马上离开！！！” 小燕好像屏蔽了声音，站在了那名赌徒的身前。她傻傻地望着他，眼泪跟着流下来。 “赌场的安保系统扫描到了你的摄像机！快离开！”斗篷哥嚷道。 这次，小燕终于回过神来。 她转身就跑，没想到双脚突然悬空。下一刻，小燕才意识到，自己被两人架了起来。 小燕大喊大叫，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 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小燕被带到下一层，然后又下了一层。 这里好像是底层，位置大概在船尾，潮湿、阴暗。 保安粗暴地把小燕按在一把木桶上。小燕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瘦男人，留着小胡子。 保安把巴掌大小的折叠摄像机交到小胡子的手里。小胡子看了眼，用含混不清的嗓音说： “实时传输的摄像机，很先进嘛。” 说完，小胡子俯身凑向小燕，问道：“把影像发给谁了？你又是何方神圣？邀请卡谁给你的？” 耳边传来金牙的声音：“打死也不能说。” 小燕保持沉默。 小胡子说：“不开口，我也有办法查清你的身份。” 小燕身后的保安开玩笑地说：“头儿，她不会是侠盗一枝花？” 小胡子再次打量小燕，哼笑道：“还真有点那个意思。” 此刻，小燕无比担忧。网络警察有三叉戟识别枪，只要被射中，真实姓名马上暴露在头顶。小燕祈祷黑帮没有配备这种武器。 正在担忧时，小胡子抬头，下了命令： “通知‘半脸人’，让他过来瞧瞧。还有，打给搞代码的那帮怪人，让他们破解小妞的身份。” 离开前，小胡子用手铐锁住了小燕的双手，然后对小燕说：“竟敢打我们的主意，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门“砰”的关上了，小燕被锁在了里面。 她望向四周，只有一面有一扇窗户，还用栏杆挡住了。 小燕对着另外一边的斗篷哥和金牙嚷道：“现在怎么办？” 斗篷哥用责备的口气说：“小燕，让你离开，你非要凑上去。” “现在埋怨我？你真会挑时候。” 斗篷哥敲击了几下键盘，然后告诉小燕：“情况不太妙，我看到半脸人的代码出现在元宇宙。他登陆了，正在选皮肤和道具。哦，不妙。” 小燕陡然感觉到不安：“什么不妙？” “半脸人配备了探测蝎。” 小燕嚷道：“说话时，你们能不能一次说完？不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问！” 斗篷哥说：“这种探测蝎从你的嘴里钻进去，在你的肚子里钻来钻去，然后探测出你的身份。” 小燕慌了：“别吓我！” 金牙急促地建议：“斗篷哥，那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救她出来！” 斗篷哥回答：“怎么救？” 金牙回答：“把小燕直接送到甲板上的传送口，能做到吗？” 斗篷哥回答：“能，我甚至能把爆裂海峡凭空变没了，但我不能这样做。” “在元宇宙里成神，多风光！”金牙马上问，“为什么不做？” “这是更改平台的底层代码，不仅会暴露我自己，还会有严重的牢狱之灾。金牙，这是我的红线，不能逾越。”斗篷哥严肃地回答。 金牙急了：“可是现在顾不上了！小燕处境危险，她不能暴露身份！如果半脸人发现小燕的身份，查家人不干死我，范先生也会干掉我。咱们都得完蛋！” 斗篷哥停顿了三个心跳，然后告诉小燕：“我搜索了这个房间，你前方有个桌子，上面放着一张宣纸，还有三支羽毛笔。” 小燕马上跑过去，看到了羽毛笔。 斗篷哥说：“拿起蓝色的羽毛笔，把笔尖拆下来。” 小燕照做。由于动作太过激烈，小燕的食指被划破了，有血流出。 斗篷哥接着说：“很好。现在用笔尖打开手铐。” 小燕把笔尖插入手铐，拨动几下，“咔嚓”一声，手铐打开了。 小燕问道：“怎么出去呢？不可能通过门出去。” 斗篷哥说：“通过窗户逃走。” “可是窗户被封上了，我无法折断栏杆。” “你需要借力。现在，拿起绳子，一边绑在栏杆上，一边绑在门把手上。”斗篷哥说。 小燕一边照做，一边问：“之后呢？” “你应该明白。” 小燕回过味来。她先是猛敲大门，然后吸引来数名保安。 很快，保安打开门锁后，却打不开门。 他们一起用力，绳索另外一头的门窗开始晃动。 “刺啦啦”一声响，这几个蠢货保安终于拽倒了窗户，一片人仰马翻。 小燕爬上窗户，逃离了宝船。 海面上，金牙给她准备好了一艘小船。小燕游了一会，爬了上去。 透过破损的窗户，小燕赫然看到了半脸人，红色的眼睛发出一道凶光，像刀子一样刮擦着小燕的神经。 这艘船特小，没有动力装置。小燕对金牙说：“这是什么鬼东西？” “帆板。”金牙回答，“奥运会用的那种。” “怎么驾驶？” “扯动帆板，顺着风走。” 小燕嚷道：“该死的金牙，你想害死我吗？” 身后传来马达声。小燕回望，赫然发现半脸人驾驶一辆摩托艇，向她压过来。 斗篷哥劝道：“小燕，这次不好逃。我建议你在元宇宙里自杀，然后在现实中醒来。” “后果是什么？”小燕急问。 “你在元宇宙的所有道具和存档全部消失。想要再次进入，需要缴纳十万的重置费用。” 这意味着小燕会失去和爸爸在一起的影像记录。 “我要活着。”小燕申明。 “小心！”金牙喊。 话音刚落，摩托艇撞倒了帆板，小燕被海水所吞没。 现实中的斗篷哥关上了元宇宙屏幕，然后摘下耳机，告诉金牙：“我要进去，带她出来。” 金牙阻拦道：“斗篷哥，小燕淹死在海底，正好可以醒来。” 斗篷哥不忍心地说：“小燕不愿重置，肯定有她的考虑。” “你需要考虑安全。爆裂海峡是屏蔽区，没有传送口，你们怎么出来？” “我会想办法。”斗篷哥一边说，一边戴上了头套，躺在了地板上，随后按下了启动。 在购买界面，斗篷哥花了血本，购买了一艘游艇。 他驾驶游艇，直接撞向了半脸人的摩托艇。半脸人极力转弯，但没能躲过，摩托艇侧翻后，又飘了起来。 斗篷哥仔细观察，没有看到半脸人的身影。 斗篷哥穿上潜水设备，跳入海里，把喝了个水饱的小燕拖到了船上。 一丝风也没有，大海像一汪蓝绿色的死水。 游艇渐渐驶离了宝船。 斗篷哥按压小燕的胸腔，然后用拳头砸，终于把小燕救了回来。 小燕喷出一口海水，正好喷在斗篷哥的脸上。 斗篷哥选择了忍耐。 小燕看了看四周，目光停在斗篷哥的身上。“你进来了？” “你不肯自杀醒来，所以我来救你。”斗篷哥无奈地说。 小燕望向宝船，问道：“半脸人呢？” “跟你一样，也落海了。海水是屏蔽区，没有传送口。” 小燕的头发散开了。她把长发拉到肩膀上，揉搓着，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斗篷哥回答：“两个选择，在海面上游弋，看看能不能找到传送口；第二个选择，咱们跳入海里自杀，在现实世界中醒来。” “你知道我的选择。”小燕说。 “我也理解。”斗篷哥说。 毫无征兆地，起风了。 宝蓝色的水面变成深蓝色。由平静的大海转为狂暴的汪洋，只用了十个心跳的时间。 斗篷哥望向阴沉的天空，忧心地说：“咱们都忘了，这里可是爆裂海峡。海浪有十层楼那么高。” 话音刚落地，波涛开始涌起。波浪拍打船舷，白沫喷溅，打湿了斗篷哥的脸庞和衣裳。 海风猛烈，像是有人在耳边狂笑。 小燕的领结被风卷走了。 “怎么回事？”小燕问。 “这里是查家人的地盘。咱们不请而来，激怒了人家。”斗篷哥一边回答， 一边转动方向盘。 西边的太阳被乌云遮蔽。 斗篷哥看了眼时间，现在不过傍晚时分，但天黑得像深沉的午夜。 空气凝在一起，海风蠢蠢欲动。 乌云翻滚着集结，随后以排山倒海之势碾压过来，好像专门冲着他们来的。 雷电大作，雷声炸响。 爆裂海峡摩拳擦掌。 斗篷哥对着小燕喊道：“进去！” 头顶的天空瞬间变黑了。 斗篷哥一通操作，还是没能避开风暴。 乌云迅疾来到游艇的上方。云雾沸腾，闪电如蓝白色的蜘蛛网。 狂风卷起汹涌的巨浪，捶打游艇。 游艇像一片树叶一样上下颠簸，摇晃起伏，中间部位发出断裂的吱呀声。 斗篷哥死命抓住方向盘，才没有落入水中。 雨水像帘子般落下。 风暴就这样肆虐着。有很多次，斗篷哥以为游艇要颠覆了，但最终——风暴停歇了。 天空变成诡谲的紫色，海面则是黑玉般的深沉。 月亮出来了。星星不甘寂寞，成群结队地出现，在海面上投下光光点点。 小燕踩着舷梯，来到驾驶舱，站在斗篷哥的身旁。 海风吹起衣角，冰冷、咸湿，小燕瑟瑟发抖。 小燕突然指着前方喊：“看那儿！” 一道道金色的光芒从海里爆出，像长长的触手在舞动。这种感觉很奇妙。 熟悉的金光让斗篷哥想起了某种东西——迪斯金币。 他兴奋地转动方向盘，游艇破浪前进，转瞬来到了光圈之上。 小燕帮助斗篷哥迅速穿上潜水服，问道：“叔，范先生说找不到查家的金币，他们会不会藏到了这里？” 这句话提醒了斗篷哥。斗篷哥深深地点头：“很有可能。屏蔽区相当于元宇宙的禁区，无人敢来。” 小燕热切地说：“叔，这次如果能拿到，咱们可就发了！” 斗篷哥噙着氧气吸管，跳入大海。 他顺着光线，游到了海底。 斗篷哥兴奋得无以言说。 身下是堆积如山的金币，多得惊人。 它们聚在一起，发出的光芒胜过太阳。 斗篷哥颤抖着掏出仪器，开始扫描迪斯金币。他怕引来查家的目光，扫描了一大半。 扫描时，斗篷哥看到一个个人鱼来来回回，或吞入金币，或吐出金币。 两个小时后，当氧气即将用完时，斗篷哥破水而出，然后举着硬盘喊道：“一百三十万枚！” 小燕先是蹦起来欢呼，然后像疯子一样哈哈大笑。 小燕把斗篷哥拉了上来。俩人抱在一起，又跳又笑。 等狂喜结束后，斗篷哥提示小燕：“这事不能告诉金牙，更不能告诉范先生。” “本小姐正有此意。”小燕歪着脑袋问，“叔，怎么出去呢？” 斗篷哥脱下潜水服，答道：“肯定有办法。” 深夜，即使他们缩在船舱中，也感受到了寒冷。他们俩紧紧贴在一起，互相取暖。 小燕的嘴唇冻得发紫。她问：“叔，出去了，有钱了，你准备怎么用？” 斗篷哥提醒她：“就是出去了，也要把金币兑换成钱啊。这一步太难了。” “假设你成功换成了钱。有了这么多钱，你准备做什么？” 斗篷哥紧了紧衣领，回答：“先给家里留足了。如果还有富裕，就治疗癌症。” “叔，你虽然臭毛病很多，但还算有责任心。” 斗篷哥想发火，但他忍住了：“你呢？你准备干什么？” “就像你说的——恣意人生。”小燕一边揉搓紫头发，一边爽朗地回答。 “怎么个恣意法？” “周游全世界。” “元宇宙还不够你耍的？” “做得再像真的，也不是真的。”小燕说话的口气很像深沉的智者。 斗篷哥在心里笑了笑。 小燕补充：“当然，周游全世界，要跟心爱的人一起。有了心上人，心才能安定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斗篷哥的心坎里。斗篷哥想起了妻子叶馨儿，心里一紧。 斗篷哥试着问道：“我知道我不该问，刚才在赌场，让你走，你为什么停下了脚步？” 小燕顿了顿，一丝犹豫从大眼睛里一闪而过。她说： “还不是因为我爸爸。他喜欢这些玩意，我耳濡目染，也喜欢上了。我们不是为了赌钱，而是为了——” “——纯粹的数学。”斗篷哥点点头，“我理解。一般人很难理解数学带来的快乐。” 小燕喜笑颜开。她拍了下斗篷哥的肩膀，笑道：“叔，没想到你情商这么高呢。” “情商高、智商高有什么用？”斗篷哥叹息，“还不是被困在了这里。” 小燕说：“我不想在元宇宙自杀，因为这里承载着我和我爸的快乐。” 斗篷哥表示理解：“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有些东西，尤其是情感编织的一幕幕，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小燕望向斗篷哥，惊奇的眼神像重新认识了他。 小燕又问道：“叔，你说咱们在元宇宙遭了这么大罪，在现实世界醒来后，会变成什么样？” “这里的经历触发脑电波，形成记忆，存储在你的大脑里。就这么简单。” “如果探测蝎进入我的肚子里，现实中的我会感觉到痛苦吗？” “平台的合法道具不会，但半脸人的东西都是非法的。我推测，痛苦是一样的。” “太可怕了。”小燕点评。 斗篷哥说：“七天后，屏蔽区被清理时，会出现传送口。” 小燕说：“可我快被冻僵了，熬不过今晚。” 斗篷哥转过来，抱住了发抖的小燕。 小燕的下巴靠在斗篷哥的肩膀上。严寒把她被冻成了狗，但没冻住女孩的嘴巴：“这样好，血液可以循环。” 循环？这个词蹦到斗篷哥的心里，跳跃了一会。 “有主意了。”斗篷哥分开小燕，亢奋地说。 小燕问道：“什么主意？” “人鱼。” “什么人鱼？” “在藏宝地，人鱼转运金币。” “你的意思是说，跟着人鱼走？” “一点没错！”斗篷哥起身，拉着小燕，来到甲板上。 他把唯一的潜水服穿在小燕的身上，然后叮嘱她：“跟着我，别乱跑。” “叔，我快死了，想乱跑，也跑不动了。”小燕有气无力地说。 斗篷哥和小燕先后跳入大海。 冰冷刺骨的海水没过斗篷哥的头顶，钻入嘴巴、鼻孔和耳朵，咸涩、冰冷。 斗篷哥张开双臂，分开双腿，游向金色的光团。 嘴巴和肺里的氧气很快耗尽了。斗篷哥从小燕手里接过吸管，深吸一口气。气泡从他的嘴角和鼻孔喷出，呼吸恢复了。 他们俩就这样游向海底。 各种各样的鱼接连出现，遇到他们后，都知趣地散开了。 他们越潜越深。 金币山终于出现在眼前，像弯曲的锦缎。光线弯曲、扭动着，塑造出一个梦幻的世界。 暖光洒在斗篷哥的身上，带来一股奇异的温暖。 蓝色的光线在海里飘动。 这时，斗篷哥看到了一条人鱼。 人鱼腰腹以上和人类的无异，皮肤是深邃的蓝色。它长着人类的头颅，眼睛白如马奶，分不出是男是女。 小腹以下是黑色的鳞片，在海里发出淡淡而诡异的浅光。 人鱼拨动双臂和尾巴，围着斗篷哥游了两圈。它张开嘴唇，露出红色的牙齿，似乎在微笑。 小燕指着人鱼，做出一个口型，像是在问：怎么游？ 斗篷哥让小燕从后面缠住自己，然后心一横，双手紧握人鱼的尾巴。 人鱼受到了惊吓，猛烈晃动尾巴，想甩开斗篷哥。 斗篷哥死抓不松手。 人鱼开始快速游动，拖曳着两人离开了藏宝地。 这种感觉独一无二，斗篷哥感觉自己变成了剑鱼，在大海里驰骋。 斗篷哥望向身后，小燕的表情比他夸张多了，一脸的惊喜之色，一串串泡泡欢快地从嘴角冒出。 一座高大的台基出现在海床上。紧接着，一座宫殿出现了，歇山重檐，房顶是水晶做成的。 人鱼带着两人越过台基。刚穿过宫殿大门，斗篷哥便看到一个硕大的圆盘，上面的铭文闪出夺目的光芒。 传送口终于出现了。 斗篷哥拉着小燕，欣喜地游了进去…… 第35章 此时此刻，他很想跟妻子坐在一起，分享压力，释放欢乐 在金牙的农业公司，范先生坐在主位上，仔细验看文件。 他翻动全息屏幕，看完了小燕采集的视频影像，然后说：“嗯，很清楚。” 陶飞把代码文件调入转录软件，指着列表说：“这是赌客名单。” 范先生的眼睛几乎凑在了屏幕上，一个个地看完了。 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经意的微笑。 他关掉全息屏幕，告诉对面的陶飞和小燕：“影像和数据基本达到了我的要求。” 站在范先生身旁的金牙讨好地说： “老板，斗篷哥的技术不是盖的。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穿透了元宇宙的防御。他盗取用户的身份信息，就跟咱们拉屎一样简单。” 陶飞略显不安地问道：“范先生，你要这些东西，能问下你做什么用吗？” 范先生笑道：“斗篷哥，这不是你需要关注的，你需要关注的——是这个。” 说着，他打开桌子上的手提箱，露出了满满的夏币： “斗篷哥，小燕女士，你们提供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兑现我的诺言——尾款四百万。” 说完，范先生直起身，分别和两人握握手，露出了笑容：“很高兴和你们合作。” 陶飞心想，这一抹笑容看上去很真实。 在门口处，范先生忽然转身，不动声色地问道：“两位，我听说有人偷走了查家一百多万迪斯金币，是你们干的吗？” 陶飞抢在小燕前头说：“一百多万？当然不是。我们有钱了，不愿冒这么大风险。” 范先生不经意地审视一番陶飞，略微笑了笑，然后戴上毡帽，离开了他们。 小燕马上从座位上弹起来，双手没入箱子中，抓起两把红彤彤的夏币，亢奋地说：“四百万！我发了！” 小燕不仅嗓音发抖，双手也在发抖。 金钱果然有魔力，无穷的魔力。 陶飞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此时此刻，他很想跟妻子叶馨儿坐在一起，分享心中的压力、释放和欢乐。但陶飞很清楚，这事决不能让家人知道。 “严格来说，是三百六十万。”金牙一脸坏笑地说，然后坐在了桌子后。 “金牙，什么意思？”小燕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钱护到怀里。 金牙笑道：“哦哦哦——别怕，我不是抢你钱。我的意思是说，别看这些钱表面光鲜，但来源不明，需要漂洗一下。” 陶飞问道：“代价是10？” “10的佣金和成本，斗篷哥，这不算高。” 陶飞说：“金牙，这跟抢有什么分别？” 小燕的脸凑了过去，嘴巴大声说：“金牙，这就是抢！” 金牙拂去脸颊上的唾沫星子，说：“燕儿妹妹，你不用凑这么近，我能听见你说话。这些钱，你们可以拿走，我没问题。” 金牙故意卖了个关子，又说： “只要你不怕花钱后，砰的一声，警察破门而入，然后当着你家人的面，把你从床上揪起来，给你带上冰凉的手铐，再给你一个监狱十年游。” “十年？”小燕眯着眼睛，敌视地说，“金牙，你吓唬我？告诉你，本小姐可不是吓大的！” 金牙声明：“骗你是小狗呢。我是理财师和律师，以严谨着称，每句话都有出处。” 陶飞问道：“变成合法收入，你需要花多长时间？” 金牙想了想，回答：“我看两位不像有钱人，可能急需用钱，这样，我加快速度，六个月。” 陶飞咽了口唾沫：“半年可不行。我给你一周的时间。” 金牙大声解释道：“斗篷哥，你是元宇宙里的大神，穿上斗篷，可以在空中乱飞。我可不是你，饭只能一口一口吃。吃多了，会被噎死的。” “噎死你最好，还能省点钱。”小燕发泄道。 “一周，把干净的钱打到我的账户上。”陶飞庄重地说。 “这需要更多佣金了，”金牙为难地说，“20，包括劳务税，斗篷哥，这绝对是友情价——” “——成交。”陶飞从座位上直起身，走向门口。 洋洋得意的金牙转向小燕，问道：“斗篷哥着急，你可以等等嘛。细水长流呢。燕儿妹妹，你怎么说？拿走还是留着？” 小燕把手里的钱砸在金牙的脸上，喊道：“留着。留着下蛋！你个大蛀虫！” 之后的每一天，陶飞都在关注着银行账户的变化。当然，他每晚准时出现在农业公司的技术部，然后待满两个小时。 第七天的凌晨十二点，躺在床上的陶飞收到了讯息：银行账户收到咨询费两百万。 看到这个七位数后，陶飞手里攥紧了通讯仪，心潮彭拜，滚烫的热泪流下脸颊。 这时，妻子醒了。 陶飞紧紧抱住妻子，差点哭出声来。 陶飞在内心感慨，有了钱，我才有了中年男人的尊严，甚至有了希望…… 贤惠的妻子以为他经受不住病痛的折磨，崩溃了，于是轻轻抚摸陶飞的后背，轻声安慰着。 陶飞分开妻子，展示了这条讯息。 喜悦和震惊同时在妻子的脸上散开。妻子问道：“两百万？真的？我没看错？” 陶飞兴奋地点点头。夫妻俩再次抱在了一起。 分开后，妻子疑惑地问：“老公，这是你在农业公司挣到的咨询费？” “没错。” “怎么会这么多呢？” “他们用的系统很复杂，无人能搞定。” 妻子的脸上洋溢着宽慰、自豪的笑容。 陶飞说：“够了。” 妻子问：“够什么了？” “还房贷和哥哥的欠款了。” 妻子看了眼陶飞，摇摇头说：“瞎说！先治你的病。” “我的病就是个无底洞。” “又瞎说！”妻子坚持，“别跟我争了，你知道你争不过我。” 这晚，妻子挽住陶飞的脖子，腿搭在陶飞的身上。 他们像热恋时期的爱人一样窃窃私语，甜蜜、满足、无忧无虑…… 第二天早上，妻子拖着陶飞来到医院，然后用这两百万，还有父母的一百六十万，换回一个疗程的特效药。 看着桌子上的十二瓶小罐药，陶飞在心里滴血，这哪是药啊？ 这是三百六十万，用血汗换回的三百六十万！ 两周后，陶飞和妻子再次来到医院，做了一次全身检查，然后推门进入刘医生的房间。 刘医生调出检测结果，仔细审视着。 陶飞忐忑不安。妻子比陶飞更紧张，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妻子不安地问道：“医生，怎么样？有好转吗？” 刘医生收回视线，对着两人笑笑，然后指着全息影像上的器官说： “看这儿，这处很不显眼的器官就是胰腺。我很开心地告诉你们，癌细胞减少了很多。” 一股热流冲撞陶飞的胸腔。妻子激动地说：“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刘医生又调出之前的扫描结果，说：“比对一下。你们看这块阴影，不仅面积小了，也弱了许多。” 陶飞和妻子对视，交换着心里的喜悦。 刘医生转向两人，总结道：“如果再来一个疗程，就可以做胰腺切除手术了。” 妻子惊喜地问：“医生，你什么意思？是说我老公可以活下来吗？” 刘医生微微点头：“活下来的几率会大很多。”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后，陶飞进入洗手间。 他难以抑制心脏的剧烈跳动，对着镜子大喊大叫，一直喊到嗓子沙哑。 活着的感觉真好。 陶飞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脸庞，躁动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下一步，是需要搞到第二个疗程的钱，还有留给家人的钱。 他停不下来。 第36章 快要血流成河了！ 国安司高级警监、行动组组长陶茁坐在会议室里，身旁是行动组成员李奥和关盼盼。 他们三人望向桌子上方的全息屏幕。 这是一段在元宇宙里拍下的影像，一个大胆的偷拍者深入地下赌场，录下了全景。 李奥操作运算机，关掉了视频，然后投放出一份名单。 关盼盼说道：“头儿，这是赌客的名单。我比对了一下影像，名单人数和影像里的人数基本一致。不管偷拍者是谁，他们的能量不小。” 陶茁颇感兴趣地问道：“这是谁组的赌局？” “赵尔能。”李奥回答，“他是查家的重要角色，主要负责查家的赌场和色情业务。” “赵尔能被起诉过吗？”陶茁问道。 关盼盼回答：“被起诉过一次，罪名是‘组织卖淫罪’。但查家的律师团推翻了警察的证据和口供，赵尔能因此无罪释放。” “眼前的这些犯罪证据——发送者是谁？”陶茁问道。 回答的是李奥：“一位匿名发送者。” “能追溯到发送者的身份吗？” 李奥摇摇头。“发送者用的是境外ip，还嵌了很多密码层。” 陶茁又问：“影像是真实的吗？不会是深度伪造的？” 李奥回答：“技术科的同事鉴定过了，真实的，作为证据使用没问题。” 关盼盼的柳叶眉舒展了一些。她亮明观点：“头儿，有了这些证据，咱们可以重创或者摧毁查家了。” “重创谈不上，更谈不上摧毁。”陶茁提醒女下属，“盼盼，要保持耐心。” 李奥建议：“如果马上逮捕赵尔能，审讯他，说不定能挖出查乌良的犯罪证据。” 陶茁告诉两位年轻人： “查乌良很谨慎，他的指令都是借助身边人之口发出的。我怀疑，赵尔能跟查乌良之间隔着几层呢。俩人很可能从未说过话，或者见过面。” 激情被浇灭了，李奥眉头紧锁。 陶茁微笑道：“这些证据很有用。不过，咱们迫切需要的，是可以直接关联到查乌良的证据，可以给查乌良致命一击的证据。” 看到俩人沉默不语，陶茁又笑道：“你们可以挖一挖赌客的背景，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关盼盼望向陶茁，说：“头儿，我听说了一件事。只是听说，没有实证。” 陶茁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查乌良的迪斯金币被盗走了大半，可谓损失惨重。黑道有人说，小偷是‘侠盗一枝花’。” “一大半是多少？” “一百多万。” 陶茁双眼放光：“这是好消息！查乌良主要用迪斯金币洗钱，失去了这个工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他还怎么蹦跶。” 陶茁陡然想起了弟弟，心中往下一沉。 李奥推断：“头儿，如果查乌良蹦跶不起来，肯定会发火，或者穷凶极恶地报复。” 陶茁同意：“这是很靠谱的预测。海量的迪斯金币被盗，这不仅仅动了查家的奶酪，也是釜底抽薪。” 关盼盼笑道：“说不定，查家正厉兵秣马，准备反击呢。” 李奥发问：“头儿，咱么呢？是坐山观虎斗，还是主动出击？” 陶茁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一个问题：“迪斯金币被盗，会不会跟发送者有关呢？” 关盼盼反应快。她说道： “头儿，你的意思是说，发送者盯上了查乌良，所以找到了‘侠盗一枝花’，两派联手，从而搞垮查乌良？” 陶茁对女下属笑笑：“没错。” 说完，陶茁望向窗外的夜空，在心中感慨着，快了。 快要血流成河了！ 李奥略显焦躁地问道：“头儿，证据在手，咱们什么也不做？” 陶茁回答：“什么也不做。我们等待。” 接下来的话，陶茁没说出口：等潜伏在外的内应发来重要情报后，再动手，一举摧毁查家！ 这样，陶茁便可以给国安司老大姜如龙一个交代了。 第37章 这首歌的名字叫《侠盗一枝花》 晚霞将天空染成浪漫的紫色。 小燕和柏然窝在摇摇椅里，尽情沐浴落日余光，心中十分惬意。 一到夕阳西下，俩人便摘下头套，离开吵闹的元宇宙，然后陷入松软的椅子里，安静地享受二人世界。 柏然断裂的肋骨愈合了，虽然仍然消瘦，但精神很好。俩人有过口角，但很快消除了。小小的公寓里充斥着两人的欢声笑语。 小燕靠在柏然的胸口，倾听柏然的心跳。柏然的卷发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馨香，闻上去飘飘欲仙。 小燕想起了逝去的爸爸。她说：“柏然，你妈妈、哥哥和姐姐离开后，你找过他们吗？” “找过，”柏然回答，“但没有找到。” “你爸怎么死的？” 柏然不屑地撇撇嘴，看样子不想提。他问道：“你呢？你爸对你怎么样？” 小燕深情地回答：“好。” “怎么个好法？” “好到离不开那种。”小燕伤感地说，“结果还是离开了。” 柏然高深地说：“有些人活着，但对你来说早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依然活在你心里。” 小燕赞道：“榆木疙瘩，你可以啊！能说出这么牛掰的话来。” 柏然微笑道：“有感而发。” 只有面对柏然时，小燕才愿意敞开心扉。她饱含深情地说： “我想我爸，也想念我爸送我的礼物。他的礼物很特别，都是手工制作的。” “这么厉害？” “当然。” 柏然羡慕地问：“都给你做了什么？” “密码宝盒、投篮小能手、赛车游戏，好多好多。”小燕虔诚地诉说着，“在我爸去世前，他正给我做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 “算盘。”小燕望入柏然的眼睛，心跳开始加速。 这是小燕第一次对别人展示内心最柔软的部分，她特别害怕柏然说错话。 “算盘？哦，这个算盘肯定有故事。”柏然庄重地问道，“燕儿，背后有什么故事？” 不是轻佻的话语。很好，柏然问出了正确的问题。 小燕一边揉搓柏然的卷发，一边回答：“我跟你们不一样，小时候最喜欢的玩具是算盘。” 柏然轻轻笑道：“原来是这样。” 小燕说：“我一玩就是一整天。饭可以不吃，算盘不能不玩。我爸想给我做一个世间最漂亮的算盘。从我六岁起，他就开始准备了。” “肯定用了特殊的原料。”柏然猜测。 “九十一枚翡翠珠子，外加黄金做成的框、梁和细杆。” 柏然惊讶地问：“这可是一个宝物。” 小燕用神圣的嗓音说：“我爸说，等我出嫁那天，他要把金玉算盘放到我的心上人的手中——” 小燕抹去眼角的泪水，接着说：“——他还要告诉我的心上人，要像对待宝物一样，对待我的女儿。” 柏然目光沉重地望着小燕，什么也没说。他的右手搭在小燕的后背上，轻轻抚摸着。 过了一会，柏然小心翼翼地说：“这是父亲给女儿最好的嫁妆。” 小燕体内沸腾了。她抱着柏然，轻声抽噎…… 两人就这样靠在一起，一直到黑夜降临。 分开后，柏然拿来一大碗蓝莓，权当晚餐。 两人你一个我一个，随后喂来喂去。小燕觉得不过瘾，把柏然涂了个大花脸。柏然于是追小燕，两人像兔子一样跑来跑去。 跑累后，两人又坐回摇摇椅里。坐了一会，柏然拿出吉他，给小燕弹奏曲子。 柏然虽然是个榆木疙瘩，但对乐理并不陌生。 此刻，柏然抱着吉他，深情凝视小燕，然后用手指轻抚琴弦。弹到高兴时，柏然用略显沙哑的声音吟唱。 这些歌声化成看不见的大网，瞬间缚住了小燕的心。 乐音停歇后，柏然说：“燕儿，有首新歌很火，火遍了整个元宇宙社区。” 小燕急忙说：“快弹给我听！” 柏然笑道：“这首歌叫《侠盗一枝花》。” 小燕来不及惊呆，柏然就唱了起来： ---------- “在元宇宙， 一个侠客， 声名鹊起。 她变幻无踪， 像个幽灵， 盗走无数金币。 侠盗一枝花…… 她的威名， 远播九州的不毛之地。 她的真容， 无人见过。 黑帮束手无策， 有心无力。 黑帮怒火中烧， 跃跃欲试。 侠盗一枝花， 虽然神秘， 但死期将至。 死期将至…… 哦噢噢，斗篷哥， 哦噢噢，一枝花， 你们死期将至……” ---------- 听完后，小燕气歪了嘴巴。她喝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柏然惊奇地说：“啊？多押韵啊，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呢。” 小燕不耐烦地说：“讨厌死了！” 小燕虽然心烦，不过，当“斗篷哥”的名字从歌词里冒出后，小燕稍微舒坦了点。 小燕至少还有个伴。大不了，遇到危险时，让斗篷哥先顶上去，自己撤。 “叮铃——”门铃响了。 柏然打开门，放一个中年女人进入房间。 这女人身材矮胖，偏偏蹬着长筒皮靴。她的头发做得很精致，但发质很硬。她环视房间，目光落在小燕的身上。 她问道：“这位是？” 柏然恭敬地回答：“房东你好，这位是我的朋友。” 矮胖女人马上本起了脸：“按照房租协议，这里不能随便住人的。柏先生，这位女士是你的配偶或者女朋友吗？” 小燕满怀期待地望向柏然。 柏然没有跟小燕目光接触。他顿了顿，然后回答：“不是。她是我刚认识的，在这住个两三天而已。” 矮胖女人微微点点头，说：“那好。如果方便的话，这个季度的租金请转给我。” “我尽快。” 矮胖女人皱眉道：“给你一周时间。如果逾期，我只能中止租赁合同。” 说完，矮胖女人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后，小燕马上上前，问道：“刚才怎么回事？你说你刚认识我？” 柏然不以为意地说：“我这是保护你。” 小燕不解地问：“保护我？” 柏然解释道：“如果说你要长住，房东肯定让我去居委会登记。这样，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吗？” “我的身份？我什么身份？” 柏然绷紧了嘴巴。 小燕大声质问：“我进过派出所，所以我的身份是罪犯，对吗？” 看到柏然保持沉默，小燕的音量再次提高：“柏然，我的出现，影响到你的大好前程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根本没有意思，你胡乱揣摩。” 这句话不仅没有浇灭小燕心头的怒火，反倒让她更火了：“我胡乱揣摩？我的天哪！柏然，你表现得跟不认识我一样！” 柏然露出榆木疙瘩的本色，话语既硬又冷：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嗨，我收留了一个女孩，她是派出所的常客，是人所周知的问题少女，现在成了我的狐朋狗友？” 小燕惊呆了，像是挨了一巴掌，半天没有缓过劲来。 小燕凑足了力气，虚弱地问道：“狐朋狗友？你把我当成你的狐朋狗友？” 柏然展开双臂，焦躁地说：“燕儿，刚才就是一场对话而已，你为什么这么介意呢？” 小燕吸了一口气，失望地说：“我不介意。” 柏然表现出极度难以理解的样子：“那为什么争执呢？” 小燕爆发了。她冲柏然嚷道：“我不是在争执你怎么告诉的房东，我是在争执‘我们’！明白吗？我们——你和我！” “我和你怎么了？”柏然一脸无辜地问。 小燕凝固了。 她摇摇头，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柏然的公寓。 在飞车上，无论小燕怎么做，也难以平息心里的暴躁。 她打开通讯仪，拨通了金牙的号码：“金牙哥，我过去找你。” “燕儿妹妹，找我做什么？”金牙热情地询问。 “取回我的钱。” 来到农业公司的顶层后，小燕推门而入，进入里间的办公室。 金牙看到小燕来势汹汹，赶忙遣走了室内的新助理。 “钱呢？”小燕嚷道。 金牙做出一个下压的手势，对着小燕笑道：“哦哦哦——妹妹，出什么事了？” “别废话，拿钱来！” “好好好！你的钱，你说了算。”金牙一边说，一边按下桌子下的按钮。 一面墙壁打开了。金牙打开藏在里面的大保险柜，从里面拿出一袋子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无奈地说：“都在这了——两百五十万。” 小燕不由分说，拿走了提包。 金牙在身后喊道：“我的好妹妹，你到底要干什么？别冲动！” 唯有赌几把，才能平息小燕心里的情绪。 把大眼睛飞车停好后，小燕提着钱袋，进入水曲柳的后花园酒，然后径直来到地下三层。 门口站着两名保安。其中一人认出了小燕，打开了身后的铁门。 小燕来到兑换窗口前，把一沓沓的钱全部倒了进去。 半个小时后，出纳交给小燕一堆筹码。 这一层摆满了老h机。小燕没有停留，而是跟着一人来到地下四层。 这是小燕头一次来到这层。这里装修得像宫殿，既有真人服务员，也有投射出来的虚拟人服务员。小燕感觉自己变成了女皇帝。 这是一个大平层，只放着一张桌子。三个玩家坐在桌后，身前摆满了筹码。 他们玩的是“z金花”。小燕加入进来。 熟悉的发牌声响了起来，小燕躁动的心缓和下来。 很快，缓和的心变得亢奋。 小燕本想玩几把，以平复情绪，没想到几把变成了十几把，然后变成了几十把。 小燕的心脏啊，随着每次的亮牌而剧烈跳动，中间的过程一言难尽…… 见了鬼了！小燕一次没赢过。 一名男赌客和一名女赌客像是被神眷顾了，总能抓到b子和金h。 小燕身前的筛子渐渐变少。当最后一枚筛子消失后，房屋内的光线好像突然消失了，小燕像是跌入了无底的深渊。 我输掉了两百五十万吗？小燕难以置信地想，真的吗？ 在真人服务员的示意下，小燕跟着虚拟服务员，魂不附体地离开了房间。 刚来到地下一层，一个声音突然破空而出：“警察来了！” 小燕慌忙跑到门口，往外探头一看，大队警察手持盾牌和警棍赶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到家了！ 站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小燕左看右看，不知道逃往何处。 她跑入男洗手间，爬到隔断间的上方，掀开了天花板，露出了风道。 风道很窄，但小燕的身材更窄。她抓住边缘，跳了进去。 刚放下天花板，踹门声响起。“砰”的一声，洗手间的门被撞开，跟着是警察的声音：“仔细搜！” 小燕躲在风道里，抖个不停，一个是因为风道里很冷，另外一个是恐惧。 她不安地等待了两个多小时，才跳出了风道。 钱没了，也没地方可去。凌乱的小燕站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头发在风中荡来荡去。 小燕万念俱灰。 这时，通讯仪响了。 小燕狼狈地回到了柏然的公寓。 门轻轻打开了，小燕走了进去，然后看到了一圈蜡烛。 燃烧的红烛摆成了心的形状。烛焰在风中摆动，像是一起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站在蜡烛旁边的，是一脸歉意的柏然。 太治愈了！ 失望瞬间变成了惊喜。小燕感觉自己的内心被填满了。 小燕不相信榆木疙瘩竟然还有这份浪漫。 就着昏黄、迷离的光线，柏然伸出一只手抚摸小燕的头发，另外一只手缠住了她的腰肢，然后亲吻了小燕。 他们吻了很久。分开后，柏然神秘地从背后拿出一样东西。 小燕一看，竟然是一个算盘。它是由橡皮泥捏制而成的，有金色的框和绿色的算珠。 “捏得不好，你别介意。”柏然对小燕浅笑道。 “捏得很好。”小燕说。 一股暖意爬上小燕的心头。小燕鼻子一阵酸，抱着柏然哭了出来。 柏然牵着小燕的手，把她引到沙发上，拿出了吉他。 柏然一边深情凝视小燕，一边柔和地弹唱道： ---------- “细雨中，你在流浪…… 孤影在彷徨， 路灯射残光。 我唤你， 你回望， 欢笑挂脸上。 这面容， 这笑声， 在我心中激荡。 我靠近， 手颤抖，心颤动。 我饮下醉人的蜜语， 我闻入销魂的芬芳…… 你的手是暖风， 眼睛是朝阳。 我开心得想哭， 伤心得想笑。 不知不觉间， 我成了你，你成了我。 不知不觉间， 你我的心儿一起蹦跳…… 细雨依然， 路灯照旧， 孤影却成双。 我在你耳边轻轻说， 亲爱的，我守护你…… 你不再迷失在远方，你不再流浪……” ---------- 柏然用沙哑的嗓音吟唱，一举一动皆是情。 声音撞破小燕内心的防御，与内心最柔软的东西搅在一起…… 歌声停歇后，小燕的眼泪喷薄而出。 她投到柏然的怀里，哇哇大哭。 柏然劝了她半天，也没能劝住…… 第38章 神秘的海底通话 彩超的探头在妻子的肚皮上滚来滚去，陶飞不安地望向液晶屏。 检查医生收起探头，说：“还算正常。“ 陶飞感觉话里有话，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检查医生转向妻子，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压力过大，或者心绪起伏过大？” 挺着大肚子的妻子穿好了衣服，答道：“有那么一点。” 女医生说：“最好保持平静的心情。我建议你们购置一台胎心监护仪。” 陶飞心里的不安扩大了。他问道：“医生，到底哪里有问题？” 检查医生轻松地答道：“婴儿的心跳有些迟缓。” 陶飞和妻子离开前，医生再次叮嘱：“多多静养。” 医生的话让陶飞感到羞愧。这些日子，妻子的情绪像坐上了过山车一样，还都是陶飞惹来的。 妻子叶馨儿好像猜到了陶飞的想法。她没有埋怨陶飞，而是温柔地说：“老公，别担心，咱们买个监护仪。” 陶飞在往上搜了搜监护仪，赫然发现自己无力承担。 为了购买治疗癌症的特效药，陶飞不仅花光了自己挣来的“咨询费”，还花光了父母卖房子的钱，以及他们的小积蓄。 父母这辈子啊，为陶飞操碎了心。他们本应安享晚年生活，却被迫卖掉了唯一的容身之所。这点最让陶飞羞愧。 陶飞想起私藏的一百多万迪斯金币，心中为之一动。 陶飞刚进入家门，裤兜里的通讯仪便震个不停。 妻子问道：“老公，你又瘦了。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做。” 陶飞对妻子笑笑，迅速回答：“最近有点馋，就喜欢你做的红烧羊排。” 妻子笑道：“小馋猫一个。好，我明天下楼给你买。” “你不用亲自下去，让人给送过来多好。” “这个要新鲜的才好吃呢。”说完，妻子进入了洗手间。 陶飞马上来到阳台，按下了“音频通话”。 小燕的声音从另外一端传来：“叔，忙吗？” 这是小燕头一次这么温柔地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陶飞不慌不忙地回答：“忙。” “忙也要听我说几句。” “我又没封你的嘴。” “咱们上次不是拿到些迪斯金币吗？” 陶飞疑惑地说：“怎么了？” 小燕婉转地问道：“硬盘你收好了吗？” “劳您挂念，收得很好。” 小燕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叔，是这样的，我想用一些。” “用一些？什么意思？你不是有一大笔现金吗？实在着急，去找金牙要啊。” 小燕没说话。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陶飞的心里生成了：问题少女不会把钱造没了？ 想到这，一股寒意顺着脊骨爬了上来。 陶飞的心脏跳得像大鼓。他惊问：“钱花没了？” 三个心跳后，小燕才用不情愿的口气承认了：“嗯。” 陶飞真想把她揍成猪头！他低声嘶吼道：“老天爷！你干什么了？！赌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叔，快把金币分给我一半。嗯，五十多万枚。” 陶飞严正地拒绝了：“不可能！” “为什么？！” 陶飞吼了出来：“这还用问吗？因为你到处惹事！还会牵连我！” “我惹什么事了？” “你惹的事还少吗？鸡冠头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这次我小心点，一次兑换几枚。” “小燕，你不仅疯了，还傻了！在现在这个风口，你前脚兑换迪斯金币，后脚就被查家人盯上！” 小燕恢复了本色，她焦躁地嚷道： “叔，算我求你了行吗？房租我都没钱支付，快被人家赶出公寓了。真被赶出来的话，我告诉你，我搬你家里住！” 陶飞气得说不出话，直喘气。 小燕厚脸皮地请求：“快把金币给我！叔，哦不，我叫你爷爷行吗？” “不给！” “真的不给？” “真的不给！” 另外一端的小燕勃然大怒：“给你脸不兜着！不给，咱俩同归于尽！” 说完，小燕挂断了通话。 陶飞捂着胸口大口喘息。过了半天，他才缓过气来。 陶飞既惊惧，又担忧。他非常担心小燕狗急跳墙，会生出祸端。 把一部分迪斯金币卖给金牙？ 不不不，金牙长着一只狗鼻子，能闻着味找到源头。 金牙背后的范先生看上去儒雅，其实是个狠角色。 如果被范先生得知陶飞拥有海量的迪斯金币，天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手段，把金币占为己有呢。 眼下，摆脱困境的手段无他，还是为范先生做事，然后请金牙洗钱。 这是最稳妥的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 第二天早上，在前往公司的飞车上，陶飞拨通了金牙。 金牙缩小的身影出现在身前。他把高尔夫球杆放到墙角，满面笑容地说：“斗篷哥，我的大金主！” “我不是你的大金主，范先生才是。”陶飞直奔主题，“听着，我想跟他聊聊。” 金牙干笑了几声：“想见到范先生，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作。听他的秘书讲，他的日程按秒排，还排到了两年后——” “——你有他的通讯仪号码吗？”陶飞打断了他。 金牙悠闲地坐在高背椅上，双手捧着后脑勺。“没有。这么说，除了他的保镖，谁也没有他的号码，谁也不知道他住哪，谁也——” “——有事找他怎么办？” “我和他有特殊的联络渠道。非常抱歉，斗篷哥，这个渠道只有我才能使用。如果我泄露出去，鄙人的小命就没了。” 陶飞怀疑地问：“这么夸张？” 金牙轻松地说：“斗篷哥，我可以给你带话。需要我转达什么？” 陶飞想了想，只能这样了：“好。是这样的，我和小燕最近都有些拮据。” 斗篷哥对陶飞眨了一下右眼，露齿而笑：“明白。你们拮据，范先生的报酬又非常丰厚。” 陶飞略微担忧地问道：“金牙，你觉得范先生这人怎么样？我是以半个朋友的身份向你询问。” 金牙夸张地笑道： “半个朋友？斗篷哥，我把你当生死大哥呢！范先生嘛，他人很靠谱。当然，能爬到这种位置的人，一般都比较，比较——” 金牙再次眨巴眼睛，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狠毒、不择手段，这是金牙要说的话。 陶飞问道：“他到底是做什么的？” “这是一个好问题。”金牙兴味盎然地说，“非常好的问题。” “然而你没有回答。他名下的那些公司都是幌子，对不对？他针对查家，目的是什么？” 金牙揉了揉下巴，艰难地笑道：“你都猜到了他的目的是针对查家，那他是做什么的，你还不清楚吗？” 看陶飞仍然在犹豫，金牙诡笑道： “上次你们得手后，查家迅速关闭了元宇宙的所有地下赌场。关赌场容易，但赌徒的欲望可关不上啊。” 陶飞续道：“所以范先生的赌场顶了上去。” “繁荣得一塌糊涂！”金牙补充，“如果你有邀请卡，去‘九州’元宇宙看看，那儿比菜市还热闹！” “范先生必须有深厚的关系，才能开设赌局？” 金牙回答：“范先生父母和舅舅的名声如雷贯耳。他们虽然死了，但关系还在。” 陶飞推测，范先生的最终目的或许是打击查家，然后取而代之。 这样的话，一番战争不可避免。 金牙似笑非笑地说：“斗篷哥，别担心啦。如果你实在缺钱，也可以从我这里借贷嘛。” “利息多少？” “1。” “月息？” “日息。你是我的生死大哥，这是兄弟价。” 陶飞圆睁双目，恶狠狠地斥道：“金牙，你不去抢银行，可惜了！” 金牙“嘎嘎嘎”笑了：“斗篷哥，鄙人是高材生，不适合打打杀杀。” 陶飞严肃地告诉金牙：“联系范先生，说我和小燕准备好了。” 接下来，是最让陶飞厌恶的等待。 期间，陶飞还要耐心应付穷追不舍的小燕，可谓心力憔悴。 小燕长得像女神，却有一张悍妇的嘴巴。 这张樱桃小口啊，让陶飞的耳朵吃尽了苦头。 俩人每次通话，陶飞的心里就会浮现一个念头：把这么聒噪的女孩娶回家，还不整天鸡飞狗跳？ 一想到这，陶飞便对小燕未来的老公产生深深的同情。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陶飞一直等到第五天的下午，终于收到一个加密通话，并未显示号码。 这是一个全沉浸通话。陶飞只能弹开通讯仪的脑机接口，插在太阳穴里，然后躺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视神经被通讯仪传来的神经元所覆盖，黑暗的世界被点亮， 蓝天、白云接连出现。 身体快速往下，匀速破开海面，不断下沉，一直沉到海底。 这是陶飞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场景。 三个心跳后，陶飞发现自己站在海底，身边有两个蓝色的光源，那是深海鱼类——弯鳍鱼额头的发光囊。 借助亮光，陶飞看到高高低低的河床，鲨鱼、章鱼、剑鱼、水母和未知的生物来来回回。 在陶飞对面，正是头戴毡帽的范先生，他的身后是一头庞然大物，看样子像鲸鱼的骨架。 范先生拿下毡帽，对陶飞颔首微笑：“斗篷哥，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陶飞连忙说：“范先生，你能抽时间见我，我很感激。” 范先生优雅地笑笑，解释道：“邀请你来这里对话，是为了避免没必要的跟踪。” 陶飞附和：“小心没有过逾的，我理解。” 范先生顿了顿，说道：“我听到了你的请求。我恰好需要一样东西，或许你能帮得上忙。” “我？”陶飞疑惑地问道，“我一个人吗？” “没错。你一个人。” “小燕呢？” 范先生的脸上保持着精准的笑容。“这样东西非常难拿，需要非常可靠的计划，以及可靠的人。” “你是说小燕不可靠？” 范先生以不受影响的语气答道： “斗篷哥，让我们面对这个现实，小燕是一个赌徒，冲动、鲁莽。这两种特质，在你们行动时，每一种都很致命。” 陶飞双眉紧锁，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一只鲨鱼游了过来，绕着陶飞转了两圈，然后扑腾着尾巴游走了。 范先生平静地建议： “斗篷哥，你可以重新找一个合作伙伴。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推荐一个。他会全力配合你。我相信，你们的合作会非常愉快。” 陶飞想起小燕闯下的各种祸端，有那么一会，他心动了。 不过，毫无缘由地，这个念头马上消失了。 为什么，陶飞也说不上来。 小燕这个女孩的身上有种东西，一种让你既痛恨又不舍得放下的东西。 即便这种东西让你痛苦，但你心甘情愿地承受。 陶飞又想起俩人在一起的时光，想起在游艇上的报团取暖…… 这时，陶飞昂起头说：“范先生，对不起，我不能抛弃小燕。她是有些不理性，但都在可控范围内。” 范先生的嘴角微微一动，眼神也略微动了动，但语气一点没变：“斗篷哥，这是你的最终决定吗？” “是。”陶飞申明，“即使挣不到钱，我也不会抛弃小燕。我们是搭档，永远都是搭档。” 范先生优雅地戴上毡帽，对着陶飞一笑：“如你所言。” 说完，范先生的身体像黄色的颜料一样散开，融入了海水…… 第39章 燕儿，答应我，无论你干了什么，小心！ 小燕正在阳台上欣赏夕阳时，斗篷哥打来了。 红色的光影闪动，凑成斗篷哥的身影。 什么寒暄都没有，斗篷哥直截了当地问小燕：“会驾驶星际飞船吗？” 小燕一头雾水。她没好气地反问：“叔，你看我像有钱人吗？” “我是说元宇宙里的星际飞船。” “坐过，没驾驶过。” “给你半天时间学习。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 “有任务了吗？”小燕兴奋地问。 陶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赶紧学。明天一大早，去农业公司。” 话刚说完，光影马上消失了。 小燕转过身来，赫然发现柏然一直站在身后。 小燕惊讶地说：“神出鬼没的，吓了我一跳！” 一头卷发的柏然问道：“他是谁？” “一个朋友。” “这么神秘？还披个斗篷，脸面都看不清楚。” 小燕亲昵地抱住了柏然，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甜甜地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终于有钱交房租了。” 柏然的脸上没有浮现出笑容。他沉默片刻，低声询问道：“小燕，你要做什么？” 小燕望向这张忧郁的脸庞，心里其实挺想分享这个秘密。但为了柏然的安全，小燕还是忍住了。 她宽慰道：“帮朋友做点事，挣点小钱而已。别担心。” 柏然却说：“你越说别担心，我越担心。燕儿，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掐指一算，小燕在元宇宙里闯荡，已经整整两年了。 这两年里，为了不暴露身份，小燕总是独来独往，还不停变换自己的皮肤。 小燕其实并不喜欢孤身一人的状态。如果带上柏然，俩人在元宇宙里肆意驰骋，开启一段段刺激的探险旅程，想象一下，挺诱人的。 由“侠盗一枝花”升级为“雌雄大盗”，似乎不是一个坏主意。 不过，这个念头随即被否定了。 这不过是美好的幻想啊。 小燕心里很清楚，她面对的是残酷、冷血的黑帮，稍有不慎，就会面临很惨的结局。 小燕的所作所为，是在刀尖上跳舞。 跟柏然搭档，听上去浪漫，却是染血的浪漫， 小燕抬起脑袋，告诉柏然：“榆木疙瘩，跟你说实话，这个活有点危险。” “我不怕危险。我在月球上干过矿工，最危险的一次，我的氧气只剩下了3。” “这个跟干矿工不同。干矿工是操作器械，这是面对狡猾的人。”小燕解释。 柏然默然不语。 小燕抚摸他布满胡茬的脸颊，耐心地劝说： “你很勇敢，我知道。不过我不想连累你。这次完事后，咱们出去，逛遍整个夏国。我保证。” 柏然敷衍地说：“好。” 小燕想了想，坚定地说： “我做了个决定。这一次会是我的最后一次。等拿到钱后，咱们在海边买套房子。吹着海风看夕阳，多美！” 柏然对上小燕的眼睛，目光中传递着担忧和深情。 他环抱小燕，情深意切地叮嘱道：“燕儿，答应我，无论你干了什么，小心！” 小燕凝视柏然。 阳光下，柏然的脸庞变成了古铜色。 这张俊美的面容让小燕深陷其中，无法割舍。 小燕像婴儿一样紧紧贴在柏然的胸膛上，将他的身躯当成世间唯一可以依靠的东西。 两人的心儿就这样贴在了一起。 小燕柔声说：“我会的，一定会的……” 第40章 太空大作战！ 周六早上，陶飞看到妻子叶馨儿穿好外套，正要出门。 “老婆，你出去？”陶飞问。 妻子挎上小包，对陶飞笑道：“给你买羊排呀。” 妻子的肚子明显变大了，走起路来比以往费力了许多。 陶飞怜惜地说：“我随口一说，还当真了。你行走不方便，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妻子拉开门，温柔地笑道，“晚上早点回家，吃红烧羊排。” 妻子离开后，陶飞连忙洗漱干净，然后驾驶飞车来到农业公司的顶层。 步入金牙的办公室后，陶飞发现白姐也在，正在跟金牙商量着什么。 看到陶飞进来，一头白发的白姐随即离开。 一个小时后，他们才等来了小燕。 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三人。 金牙对两人笑道：“斗篷哥，燕儿妹妹，刺激的旅程再次开启了！” 小燕把薯片放入口中，“哗啦啦”地嚼了嚼，然后含糊地问道：“金牙哥，毡帽男给多少钱？” 金牙头一次收起嬉笑的神色，用责备的眼神盯住了小燕，轻声说：“妹妹，别乱叫，要称呼他为‘范先生’。” “范先生给多少钱？”小燕改口道。 金牙从桌子下拿出一个黑色的塑料手提袋，展开，露出了里面的现金：“还是老价格，一人两百五十万。” 小燕抱怨道：“二百五？这笔金额听上去在骂我。” 金牙不以为然地说：“如果能拿到这么多钱，我宁愿被骂死，骂我祖宗十八代也行。” 陶飞问道：“装备呢？” 金牙指着陶飞，赞道：“跟燕儿妹妹截然不同，斗篷哥一向能问出高质量的问题。范先生对这次行动异常重视，所以托我传话给两位，装备支出没设上限。” 小燕问道：“我们去哪？” “还是‘九州’元宇宙。” “我知道在元宇宙，具体在哪？”小燕嚷道，“金牙哥，我刚学会驾驶飞船，正要大显身手呢！” 金牙神秘地笑道：“目的地是‘青龙欢乐园’。” 陶飞皱着眉头问道：“位于太空的娱乐城？拿什么东西？” 金牙微笑着回答：“一份文件。” 小燕手里的薯片悬在半空。她嗤之以鼻地问：“文件？几张纸有什么好偷的？” “老板的安排，只管做就是。”金牙神秘地回答。 小燕表明自己的观点：“花五百万偷几张纸？有钱人的世界我搞不懂嘢。” 陶飞不耐烦地说：“不说废话了，出发。” 他们三人乘坐观光飞船，再次来到大京都闹市的上方。 飞船悬停稳当后，陶飞打开运算机，投射出元宇宙屏幕和代码屏，对着小燕点点头。 小燕小心翼翼地戴上头套，躺在了贵妃椅上，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后，小燕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艘星际飞船内。 小燕坐在驾驶员位置上，透过前窗和舷窗，看到了无垠的太空。 繁星犹如微微发光的尘土，遥远、冰冷。坐在星际飞船中，小燕感觉整个银河像车轮一样旋转。 小燕是个彻头彻尾的穷人，这是她头一次来到太空。虽然是元宇宙的太空，但感觉无比真实。 小燕大笑道：“哈哈哈！太棒了！” 金牙的说话声通过骨传导没入小燕的大脑里：“这是一艘星际飞船，名叫‘纯凤凰号’。” “为什么叫‘纯凤凰’？”小燕不解地问。 金牙回答：“飞船是由特种钛一体铸成的，所以机身是透明的。” 小燕望向脚下和四周，赫然发现果然是透明的，像水晶一样纯净。 小燕感觉自己漂浮在太空中，跟太空形成了一体。 这种感觉很诡异。 金牙说：“我把坐标发给你了，你知道怎么操作？” “知道知道。”小燕一边不耐烦地说，一边系上安全带。 她伸出修长的手指，操作空气。 三个心跳后，船舱上方的空洞射下柱状的粉光，组成一面满是符号的光子操作界面。 小燕在光面上操作几下，引擎“轰”的一声开启了。 我既能入地，还能上天，小燕感觉自己强大得不能再强大了。 小燕输入坐标，将动力切换到超空间引擎，满怀惊喜地按下了“跳跃”键。 “纯凤凰”号星际飞船凝固了。小燕看到自己的身体定住了。 随后，上半身跟下半身缓缓分离。 半个心跳后，面前的太空突然化为一道道白色光束。 三个心跳后，光束骤然消失。 一个巨大的空间站出现在小燕的眼前，仿若一条蜿蜒的巨龙。 “纯凤凰”号星际飞船的身份被识别后，被牵引光束所捕捉。飞船停靠在龙首下颌处的停机坪。 舱门与飞船分离，升高、悬浮在半空，小燕蹦蹦跳跳地出了船舱。 斗篷哥的声音传来了：“小燕，容我提醒你一下，你不是来找乐子的，是来工作的。” 小燕很不喜欢斗篷哥这点。 他总在热烈的场合，说出扫兴的话。这点天赋谁也比不上。 一个引导虚拟人带她来到直梯前，小燕进入轿厢。 “去四层。”金牙说。 直梯开始上升。透过透明的玻璃，小燕窥见太空娱乐城的大概样子。 首先出现的是歌舞大堂。乌泱泱的人群凑在一起，在微重力环境下翻滚腾挪。周边是k歌的人群，迷离的光线映射在每个狂欢人的脸上。 接下来的一层是赛车场。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敲打着小燕的小脑瓜。 各种形状的飞车让小燕大开眼界。它们喷出炽热的红色尾焰，或陡然升高，或突然转弯，匪夷所思地越过一个个障碍物。 障碍物中，既有虚拟的巨大生命体，比如恐龙和怪兽，也有披着皮肤的人类狙击手。 直梯继续往上，小燕看到了疯狂橄榄球的比赛场地。 这时，电梯来到四层。 电梯门打开后，小燕看到一座古风建筑的角抵场。 “金牙哥，我喜欢唱歌跳舞，对格斗不感兴趣。”小燕说。 “但你对钱感兴趣。”金牙这样说。 小燕只能硬着头皮，离开直梯，进入角抵场。 斗篷哥说话了：“小燕，我浏览了空间站的代码，已经找到了进入目的地的漏洞。你一定要按照我的指令走。” “嗯。”小燕淡淡地说。 这座角抵场呈椭圆形，纯白色的大理石建成而成的。 大门口矗立着两尊十几人高的黄金雕塑。雕塑手持巨斧和盾牌，一副凶神恶煞的鬼样子。 竞技场大得夸张，地面是猩红色的沙子。 看台层层升起，上万人把这里挤了个满满当当，前来欣赏死亡的艺术。 斗篷哥说：“在一层找个座位，坐下。” 小燕照办了。 一声口哨声之后，十几只猴子跑入竞技场，敲响了手里的金锣，以这种搞笑的方式宣告角抵正式开始。 看到猴子们跳来跳去，小燕瞬间来了兴趣。 不过，接下来的格斗太激烈了，小燕毫无兴趣。 为什么男人热衷这玩意呢？小燕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小燕懵懵懂懂地看完了真人之间的格斗、机甲格斗，之后，野兽之间的格斗开始了。 狮虎对决的赛事完成后，小燕终于等到了斗篷哥的声音： “下一场是大象和犀牛的格斗。当犀牛飞到你身边后，你只需做一件事。” “什么事？”小燕发问。 “钻到犀牛的肚子里。” “叔，里面肯定臭烘烘的，你太狠了？” “不是我狠，这是唯一的漏洞。” 斗篷哥的话音刚落地，格斗的大象发出一声刺耳的叫喊，疯了一样冲向灰犀牛，象牙刺穿了犀牛的肚腹。 然后——犀牛不偏不倚，果然飞向了小燕，撞倒了护栏。 人群一片慌乱。小燕忍着冲天的臭气和血腥气味，踩着护栏和血水，掀开皮肉，钻到犀牛的肚腹里。 里面臭气熏天，小燕捂着鼻子，差点晕厥。 十几分钟后，犀牛的尸体被什么东西抬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晃晃荡荡的旅程终于结束了。 吵嚷声和脚步声消失后，小燕扒开肚皮，走出犀牛的尸体。 她看到自己站在一个地穴中。 数不清的格斗野兽聚集于此，铁笼子里有棕熊、野猪、剑齿虎和黑豹等大型猛兽。 也有不少虚拟人，比如医师、机甲师傅和收尸人。 在元宇宙，区分虚拟人和真人的方式是头顶的光环。没有光环的，全是虚拟生命。 当真人在元宇宙死去后，光环消失，关于此人的一切跟着消失，包括钱财。 “往前走。”斗篷哥说。 小燕调出控制界面，换了一身皮肤。 她身穿飘逸的左衽古装白衣，背着一把古剑，脸上文着一支玫瑰花。 “继续往里走。”斗篷哥告诉她。 穿过铁笼子后，小燕沿着往下的斜梯，缓步潜行，直到一面铁门挡住了前进的路。 斗篷哥说：“你等一下，我给你打开。” 十个心跳后，铁链哗啦啦作响，一道厚重的闸门缓缓升起。 “里面是什么？”小燕发问时，看到手中多出一把爆能枪，还是一把长长的步枪，射击器上附着三个弹鼓，每个弹鼓里装着五法弹镖。 小燕看了看，弹镖的摧毁力不小。 “太空娱乐城的金库，留存尚未转运的资金。”斗篷哥回答，“你拿着爆能枪，假装抢劫。” 小燕拿着爆能枪摸来摸去，兴奋地说： “枪是非法的，你怎么搞到的？好家伙，我提着都费劲。嗯，质感很不错。” 金牙的声音传来了：“燕儿妹妹，如果你喜欢枪，回来后我给你买把最帅的。眼下，集中注意力看前面。” 斗篷哥告诉小燕：“打开了！进去！你有五分钟的时间！” 这是一个椭圆形的房间，正中放着一张悬浮大圆桌。圆桌上放满了夏币。 一百多名雨林人在一名真人的带领下，正在数钱。 雨林人的皮肤是淡蓝色的，头发是草绿色的，还编成了细密的脏辫，脏辫上挂着金铃铛。 它们只有六尺身高，比人类矮出一头。它们虽然力量不强，跑得也不快，但精于算计，是人类理财的好帮手。 大戏要上演了，小燕激动地想，这是我第一次打劫，千万不能搞砸了！ “都别动！”小燕用了吃奶的劲，才举起了长枪。 她扣动扳机，本想放一枪，警告这帮人，没想到枪管纹风不动。 金牙失望地说：“妹妹，你没拉保险！” 雨林人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地望向小燕，一脸的疑惑。 小燕又放下长枪，狼狈地拉下保险，然后双手擎起枪，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枪终于响了。 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噗通”一声，小燕后仰着倒地。 丫的，小燕在心里喝骂，这枪的后坐力也太大了！ 站起来后，小燕再次对着雨林人喊道：“还没看出来吗？这是抢劫！” 人群中唯一的人类是名男性。他拨开人群，厉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他对小燕怒目而视，塌陷的鼻子因为激动而翕动着。 小燕不管不顾地下令：“把所有的钱收到袋子里。” “不可能。”那个男人说。 “那就拿你开刀！”说完，小燕再次扣动扳机。 “呼——，”深沉的一声后，蓝色离子束越过中间的圆桌，正中男人。 此人整个人飞了出去，头顶的光环消失了，保险柜的圆形铁门上溅满了他的血迹。 “打开保险柜。”小燕下令。 一个雨林人哆哆嗦嗦地从男人的身上拿出钥匙，打开了铁门。 小燕进入里面，看到架子上放满了海量的黄金和现金。 小燕眨了一下眼睛，发现黄金渐渐溶解。 “他们启用了防御系统，正好给我留出了操作时间，还暴露了漏洞。”斗篷哥用振奋的口气说，“非常好。小燕，继续往里走。” 小燕照做，来到一个方形柜子前。 斗篷哥发给小燕一串密码，说：“最快的速度输入！两秒时间！” 二三十个数字和子母，还有符号，小燕以最快的手速输在光面上。 说实话，小燕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铁柜子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一沓文件。 “拿走！”金牙催促。 小燕放下枪，将文件放在腰间。 在圆形铁门合拢前，她惊险地侧身而出。 一切顺利，小燕不禁飘飘然起来。 在雨林人的注视下，小燕放下枪，拿出气雾罐，对着铁门喷了起来。 “干什么呢？”斗篷哥急促地说，“赶紧跑啊！” “叔，现在正是我得意的时候，别拦我！”小燕一边说，一边喷。 铁门上刚出现一枝漂亮的梅花，刺耳的警铃响了起来。 “小心！”斗篷哥变了腔调。 小燕下意识地低头，赫然发现身前出现一个小女孩。 还是那个留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 小女孩轻快地抽走小燕腰里的文件，转身就跑。 小燕一边追，一边喊：“哎哎哎——别跑！” 但小女孩像是小马达，她左转右转，很快消失于地穴中。 小燕没有追到小女孩，却碰上了一群守卫。 “来不及了！别追了！”斗篷哥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逃命要紧！” 小燕掉头就跑。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枪声。 小燕甩掉鞋，光着脚丫子跑向飞船停泊区。 五分钟后，小燕进入飞船。 小燕将引擎开到最大，“纯凤凰”号星际飞船终于挣脱了引力波的束缚，进入繁星点点的太空。 小燕启动超空间引擎，刚要跳入超空间通道时，一艘艘飞船相继出现在面前，挡住了去路。 一艘巡洋舰首先冒出，浅红色的防护盾遮蔽了舰身，导弹发射孔和加农激光炮密集地探出。 战斗飞船跟着从超空间跳出，像蚊虫一般聚集在巡洋舰的周围。 小燕惊呆了，说：“这是一艘舰队啊！我——我就是一个小角色，不用这么大阵仗？” 斗篷哥再次催促道：“看什么呢？赶紧掉头跑啊！” 小燕慌忙转向，“纯凤凰”号喷出红色尾焰，试图躲开战斗舰队。 “开启护盾！”金牙提醒小燕。 小燕刚按下护盾按钮，一道光束便击中了飞船的尾部，带来一阵剧烈的颠簸。 数不清的蝙蝠型飞船压了过来，接连喷出蓝色光束。 小燕上拉伸操作杆，飞船奋力扭转方向，往上攀升，躲过了一击。 金牙的全息身影出现在身前。他提醒小燕：“凤凰号有加农炮和导弹，可以自卫！” 小燕慌了，把宝贵的导弹一股脑地发射了出去，然后胡乱扣下按钮，激光炮射出红色能量束，却没有一次能命中。 斗篷哥的叹息声传来：“小燕，你还是把护盾开到最大。” 话音刚落，蝙蝠型飞船喷出火舌，对着“纯凤凰号”的屁股一顿蹂躏。 飞船尾端闪出一阵焰火，越来越大。 小燕喊道：“快救我！” 这时，现实中的斗篷哥——陶飞又惊又气。 他气愤地想，干脆让查家人干掉小燕得了。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消失了。 不行啊，如果小燕被活捉的话，舰队总指挥——半脸人会马上查明小燕的真实身份。 然后波及到陶飞。 身旁的金牙失去了分寸。他慌乱地说： “斗篷哥，快想想办法！小燕不能被捉住。咱们不能暴露，否则谁也别想活下来。要知道，范老板可不是吃素的！” 陶飞说：“小燕不愿在元宇宙里死，这很棘手。” 金牙望着元宇宙屏幕，看到蝙蝠型飞船把“纯凤凰”号围了起来，然后惊慌失措地说： “斗篷哥，快想办法！来不及了！” 这时，陶飞的通讯仪突兀地响了起来。 陶飞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急救通话。 按下“接通”后，一个陌生的女人说：“陶先生对？” “是。” “你老婆叶馨儿正在我们医院。” 陶飞心中一惊，问道：“怎么了？” “在菜市场，她被撞了，还撞到了肚子，情况不太好。昏迷时，她一直叫你的名字。她正在手术，你需要马上过来。” “手术？”陶飞急问，“什么手术？” “不说了，赶紧过来。” 挂断通话后，陶飞骇然，从头凉到了脚。 他刚想摘下耳机，赶往医院，又赫然想起元宇宙里的小燕。 是拯救小燕，还是陪同妻子？ 妻子迫切需要他！陶飞痛苦地抉择着。 “斗篷哥，我知道这不关我的事，”金牙小心翼翼地说，“不过咱们都很清楚，救不出小燕，什么都完了！” 陶飞放下胳膊，咬牙对着天空吼了几声，然后望向代码屏幕。 在十七岁生日那天，陶飞制作出病毒，被判刑两年。 在十八岁时，陶飞在境外搭设服务器，亲手编写了一个赌博平台，也为此付出了五年时光的代价。 国家虽然判了他十年，但五年后就放他出来了。 陶飞既真诚忏悔，又心怀感恩。 在接下来的人生路上，陶飞一直小心谨慎，从不逾越违法这条红线。 但是这次，陶飞真的做不到了。 他必须更改元宇宙的底层代码。 陶飞在心里哀叹，老爸、老妈，我再次辜负你们的期望了，请原谅我…… 老天爷，也请你原谅我。 我有苦衷，我有理由，我或许触犯了法律，但我没有触犯道德。 我是男人，男人理应付出，理应养家，理应保护家人的安全。 老天爷，如果你要因此惩罚我，那便来！ 想通这点后，陶飞平静下来。 他一边观察元宇宙屏，一边在代码屏上敲打出了一千多行代码，嵌在了自己身上。 这些代码不仅能伪装陶飞，还能让陶飞无所不能。 随后，陶飞戴上了头套。 金牙问：“斗篷哥，你要进去？” “对。” “里面很危险。” 陶飞冷冷地说：“金牙，你不是期望看到神吗？” 金牙明白了，眼睛里浮现出惊喜的光芒。 陶飞看了眼躺在贵妃椅上的小燕，启动了头套上的脑机接口，闭上了眼睛。 先是一阵诡异的沉寂，然后是一声雷霆般的爆响，带着绝对的统治力，足以让人两腿发软、跪倒。 之后，陶飞身披斗篷，悬停在太空中。 他一挥手，光束从掌心飞出，射中蝙蝠型战斗飞船。 这些飞船先变红，然后轰然爆开。 有些飞船掉头还击，喷出的光束撞在陶飞身前的透明护盾上，不过溅起些点点火星。 蝙蝠型飞船变成了活靶子，陶飞晃动手臂，成群消灭了它们。 这时，陶飞的身体猛然往前。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巡洋舰的加农激光炮击中了。 光束不管用，陶飞举起双臂，巨大的能量开始聚集，在太空中翻滚。 一张看不见的网撒向了巡洋舰。 短暂的沉寂后，这张网化为核电磁脉冲。 致命的冲击波穿透旗舰的玻璃穹顶，往身后移去，穿透了整个巡洋舰，破坏了它的通讯系统、指挥系统和动力系统。 陶飞幽灵般飘过，伸出胳膊，发出的光束击中了人工智能控制的核聚变引擎。 这艘异常昂贵的巡洋舰发出一声沉重的喘息，然后像燃烧的油桶一般爆裂开来，陷入自己的火海中…… 太空中闪耀着火红的光芒，光彩夺目。 陶飞看到半脸人被烈火所吞没。 陶飞飘到伤痕累累的“纯凤凰”号身前，打开了舱罩。 他凭空变出一身宇航服，穿在了小燕的身上。 小燕叽叽喳喳地嚷道：“呀！太帅了！酷毙了！” 陶飞带她飞入空间站，来到传送口，闪身没入。 陶飞醒来后，身上还有火辣辣的灼烧感。 一阵欢呼声后，金牙和小燕抱在一起，兴奋地大叫。 陶飞却高兴不起来。 他更改了底层代码，“九州”元宇宙平台会把这件事当成耻辱，而警察会把它当成严重的破坏。 陶飞心想，我破坏了规则，他们要找上门来了。 不管是“九州”元宇宙的的创始人姜阳，还是警察，陶飞都得罪不起。 陶飞马上格式化了运算机，然后起身提醒金牙和小燕：“没有拿到范先生要求的文件，别高兴得太早。” 这句话让金牙和小燕蔫了下来。 陶飞想起妻子叶馨儿，心中一紧。 他约了一辆出租飞车，迅速来到了医院。 在手术室的门口，忐忑不安的陶飞等待着、等待着…… 四十分钟后，一位女医生从抢救室里走出，带给陶飞一个悲怆的消息： 妻子的性命保住了，但婴儿没有。 陶飞一屁股坐在地板上，面如死灰…… 第41章 抢走文件的小女孩是谁？ 火辣辣的光线刺入病房内，把陶飞烤得脸发烫。 妻子叶馨儿躺在病床上，干枯的头发覆盖了苍白的脸庞。 陶飞伸手，想拨开乱发，被妻子一把打开了。 一阵让人憋闷的沉寂后，陶飞战战兢兢地说：“老婆，对不起。” 妻子的眼睛望向窗外，一声不发。 “老婆，听到消息时，我在忙，真的走不开。”陶飞解释。 妻子像是变成了绝缘体，一双平静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感。 “老婆——” “是个儿子……”妻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像蚊子飞。 “什么？”陶飞俯身问道。 妻子转过头来，对上陶飞的眼睛，突然大声说：“是个儿子！” 妻子叶馨儿本来有一张圆润的鸭蛋脸，以及一副圆润的嗓音。此刻，鸭蛋脸缩成了锥子脸，嗓音则干得像锯木头。 最可怕的，是妻子眼睛射来的目光，责备，以及恨意。 这种幽怨的目光，陶飞第一次撞上。 一阵风冲入室内，窗帘起舞飞扬，噼啪作响。 “我——”陶飞试着解释，但紧张的情绪缚住了嘴巴里的话语。 “你还是那样，还是没变。”妻子用控诉的口气说。 陶飞惊呆了。“我什么没变？” 叶馨儿先盯着他看，然后失望地摇摇头。 陶飞赫然明白了，妻子是在说女儿。 如果不是因为陶飞粗心大意，如果不是因为他在照看女儿时睡着了，欢欢就能得到及时的治疗。 发烧不会转为脑炎，女儿不会变成智障。 陶飞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了出来。 陶飞以为妻子原谅了他，没想到妻子将这个过失埋藏在心底，还隐藏得极深。 妻子终于说出了心底话，陶飞倍感痛苦，像被利刃刺穿一样痛苦。 夫妻俩的浓情蜜意染上了一层毒药。 陶飞说不出劝慰的话，妻子突然撑不住了，低声哽咽…… 妻子抬起头，带着哭腔说： “昨天，如果你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贴心的话，给我力量，儿子一定能保住……但你没来。你在忙。至于忙什么，谁也不知道……” 陶飞保持沉默。 “在我最需要你时，你总是不在。这次是，上次也是，每次还都致命。最后呢，你还要留下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妻子抬头凝望陶飞，眼泪涌了出来，眼神有所期待，似乎在期待陶飞回话。 陶飞突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你太软弱了。”妻子嘶哑地说，“陶飞，你太软弱了！” 房间里有一股奇异的冰冷，像穿着衣服堕入了冰湖。 长长的沉默后，陶飞静静地说：“会好起来的。” “不会好起来，”妻子一把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冲他叫道，“永远不会好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陶飞才找到自己的双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妻子，任由她的哭声变大。 在走廊上，陶飞碰到了急急慌慌的老爸和老妈。 陶飞跟他们说了几句，爸妈连忙进入病房内，照顾叶馨儿。 失魂落魄的陶飞蹒跚地离开了医院，摇晃着坐上了飞车。 他没有启动，而是望向惨白的天空。 就这样，太阳升到高空，又坠入西天。 残阳的余晖渐渐消退，天空由昏黄转为灰暗，透出一股子险恶和绝望。 来到家后，陶飞陪伴了欢欢玩了一会，然后来到书房。 陶飞枯坐在椅子上，内心翻滚了很长时间。 他尽力安慰自己：你没有失去叶馨儿，更何况，你还有女儿需要照顾呢。 生活总要继续。陶飞打开运算机，仔细复盘今天行动的整个过程。 行动失败了，不仅意味着拿不到钱，还可能惹来警察的追捕。 陶飞先审查了一番自己写的代码，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这一千行代码给了陶飞一个非常结实的马甲，元宇宙平台的科技人员想要解开，没那么容易。 这时，陶飞陡然想到了抢走文件的小女孩。 上次行动中，陶飞看到了这个小女孩，然后把反跟踪程序植在了小女孩的身上。当然，是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办到的。 在运算机上，陶飞运行了自己撰写的反跟踪程序。 一通溯源后，陶飞看到一个大男孩的头像出现在全息屏幕上。 他的名字叫“柏然”。 第42章 咱们的感情是真实的吗？ 吃完烛光晚餐后，小燕没有开灯，而是跨坐在柏然的大腿上，双臂缠绕柏然的胳膊，面对柏然。 英俊脸庞上的忧郁眼睛——小燕永远看不够。 橘黄的烛焰在红蜡烛上摇曳。窗外，飞车像火点一样飞入天空，与天上的星星交相辉映。 柏然望向小燕，眼睛里生出许多额外的神采。 一切烦恼和忧愁全部远离了小燕，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只想跟柏然腻在一起。 “燕儿，咱们走。”柏然突然说，烛焰在他的大眼睛里跃动。 小燕问道：“去哪儿？” “找一个春暖花开有大海的地方。”柏然建议，“永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燕犹豫着回答：“大京都是我家乡，这里有我的——” 接下来的话小燕没有说出来。 小燕其实没有什么亲人了。爸爸去世后，小燕只剩下了妈妈。而妈妈讨厌她，或许妈妈巴不得小燕离开自己的视线，不再给自己添麻烦。 小燕接着说：“——听上去不错的样子。” 柏然对上小燕的双唇，温柔地吻了一会，然后分开，说：“燕儿，你成年了，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小燕慵懒地说：“我小时候去过南方的海州。行走在椰子树下面，吹着海风，踩着白沙，感觉的确不错，平静、安全——” “砰、砰、砰”，外面传来猛烈的敲门声。 柏然起身，刚打开房门，一个人便冲了进来。 他是斗篷哥。 小燕起身，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斗篷哥的眼睛射出凶狠的目光，落在了柏然的脸上，上下打量。 他关上身后的门，冷冷地发问：“你就是柏然？” 小燕疑惑地问：“叔，你擅自闯入我们家，到底想干什么？” 斗篷哥指着柏然，恶狠狠地说：“问他！” 小燕望向柏然，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柏然的脸庞登时变白了。 小燕嚷道：“到底怎么回事？” 斗篷哥这才转向小燕，急促地问道：“还记得元宇宙里屡次出现的那个小女孩吗？抢走文件的那个小女孩？” 小燕点点头，说：“叔，这事不在这儿说。” 斗篷哥凶狠地说：“那个小女孩是一个追踪程序，有人把它安装在了你身上！” 小燕懵逼了：“什么？我很小心啊！没人动过我的用户名和密码。” 说完后，小燕才明白过来，然后机械地转向柏然，震惊地问道：“是你？为什么？” “这正是我来这的原因。”斗篷哥急问柏然，“说，到底怎么回事？！” 斗篷哥一脸杀气，小燕真怕他动手。 斗篷哥虽然瘦了点，却是快两米的大个。如果俩人真打起来，小燕怕心上人吃亏。 柏然保持沉默，斗篷哥气得鼓起了胸膛，然后——然后拔出了腰间的爆能枪，对准了柏然。 这把爆能枪是加尼的皇冠爆能枪，小燕见识过它的威力。 小燕看到自己迈开脚步，站在了柏然的身前。 她对斗篷哥嚷道：“有话好好说！” 说完，小燕转向身后，一边跺脚，一边催促：“柏然，到底怎么回事？说啊！为什么植入跟踪程序？谁让你这么干的？” 柏然深深地低下了头。过了好一会，他才轻声说：“国安司。” 小燕惊呆了。她像个傻子一样发问：“国安司？” 身后的斗篷哥急问：“国安司的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柏然拉下了保险，喝道：“柏然，我没给你开玩笑，快说出名字！” 柏然大声说：“我真的不知道！” 小燕痴痴地望向柏然，问道：“亲爱的，你为什么这么做？” 柏然看了眼斗篷哥，然后盯着小燕，答道： “国安司的人找到我，说我哥死了，但我妈和我姐还活着。我一直想跟家人团聚，你知道的！” 冷风从屋外冲入，寒意包裹身体。小燕错愕地望向柏然，哑口无言。 斗篷哥补充：“小燕，你还不明白吗？他接触你，只是为了植入程序！” 小燕身体发冷，体内的情感之火熄灭了。 小燕睁大眼睛，望入柏然眼睛的最深处，哽声问道：“真的吗？咱们俩——咱们俩的东西都是假的？” 柏然不说话，小燕急得挥动双拳，用力敲打他的胸口，喊道：“你哑巴了？说话啊！” 柏然的脸庞变得惨白。他对上小燕的目光，柔声说：“刚开始是，后来不是了。” “你骗我！”小燕控诉般地吼道，“你骗我！” 柏然用力抓住小燕的胳膊，深情地说：“燕儿，对不起，我骗了你！但我没骗你的心。咱们的感情是真实的，真的！” 小燕开始抽泣，双腿站立不稳。 柏然扶住了她，然后指着墙上的吉他，温柔地说：“给你唱完那首歌之后，一切都变了。我爱上了你，是这样，我爱上了你。” 小燕抬起头，再次望向深爱的脸庞，眼泪夺眶而出，心像一团浆糊。 柏然急切地说：“小燕，相信我，咱们的歌是真实的，笑声是真实的！相信我！” 斗篷哥在身后说：“跟踪程序也是真实的，利索地抢走了我们的文件。” 柏然焦躁地说：“国安司的人说这是最后一次！” 斗篷哥没有理睬柏然，而是对小燕说： “不管他怎么狡辩，他背叛了你，还是国安司的人。小燕，咱们干什么的，你还不清楚吗？不能信任他。要马上告诉范先生，撇清责任。” 柏然头一次大声喊道：“小燕——” “——你走。”小燕抹去眼泪，空洞地说。 柏然凝望她，然后紧握小燕的手，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小燕！别这样！别离开我！咱们说好的，离开这个地方——” “——走！”小燕粗暴地打断了他。 “对不起，他不能走。他必须跟我去农业公司。”斗篷哥举高了爆能枪，对准了柏然的额头，枪管反射烛焰的橙光。 小燕转身，爆喝一声：“你把柏然带到农业公司，他就没命了！” 斗篷哥咆哮道：“我儿子的命也没了！” “什么？” “不重要了。”斗篷哥幽幽地回答，“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俩的安全。没能拿到文件，范先生必须知道这件事。如果被他发现我们窝藏内鬼，咱们没好日子过。” 说完，斗篷哥逼上来，目露凶光，然后对着柏然嘶声道：“穿上衣服，跟我走！” 小燕急了：“斗篷哥，算我求你了，行吗？” 斗篷哥用怒其不争的口气喝问：“小燕，你怎么还不明白呢？他在玩弄你的感情！” “我身处其中，玩弄不玩弄，我最清楚！”小燕虚弱地回击。 “正因为你身处其中，你才不清楚！”斗篷哥大声说。 “不用你管！” 小燕的目光扫过身前的斗篷哥，然后她歇斯底里地高喊： “你又不是我爸！我爸早死了！我身边没有男人，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相处，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小燕又转向柏然，接着控诉道： “我不知道你们的卑鄙企图，更不知道两人相处时，应该一点点地投入感情，而不是一下子全部扔进去……” 说到这，小燕的那个眼泪啊，像瀑布一样坠落。 “所以，我就这样被你们男人给骗了……” 小燕颤栗几下，瘫在地上，哭个不停。 斗篷哥手里的爆能枪颤抖了几下，但没有收起来。 小燕一把拉过来柏然，一起跪倒在地，俩人像乞丐一样磕头。 小燕求饶道：“叔，我错了，柏然也错了。求您了，保守这个秘密，好吗？” 斗篷哥的脸上重新泛出些许红晕，食指从扳机上移开了。 斗篷哥摇着头说：“小燕，即便我放过他，范先生也不会。” “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小燕哽咽着说。 斗篷哥苦笑道： “小燕，你太幼稚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元宇宙没有攻不破的代码。那份文件这么重要，却被人蹊跷地截胡了。范先生神通广大，迟早会知道，一种方式，或者另外一种方式。” 斗篷哥叹息着收起了爆能枪。 离开前，斗篷哥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范先生不会饶恕柏然。你们好自为之。” 第43章 内奸是谁？是查乌良的人吗？他们会不会打击报复？ 夏国中央大阁员、审判会大阁员、国安司司长、首席大警司——姜如龙亲手给陶茁端来一杯菊花茶。 蒸腾的热气环绕手指，挑起陶茁的嘴角。 陶茁受宠若惊地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一股馨香沁入心脾，陶茁心情大好。 姜如龙坐在陶茁的对面，又看了一遍文件，对陶茁笑道：“干得好。” 陶茁连忙谦虚地说：“是您领导有方，我不过顺手牵羊。” 姜如龙大笑几声，说道：“老爸告诉我，说我不能端着，因为这会脱离人民群众。” 陶茁明白了姜如龙的意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有了这份文件，就能逮捕青龙帮的老大查乌良了。我连夜审问，说不定能问出个子丑寅某来。” 姜如龙沉思片刻，说道：“陶局，不能低估敌人的能量。” 陶茁咽了口茶水，问道：“领导，你有什么指示吗？” 姜如龙平静地回答： “让子弹先飞一会。我希望看到的是，一锅端。要让查乌良走投无路，要做出这样的局面。陶局，明白我的意思吗？” 陶茁马上明白了：查乌良是某些人的黑手套。如果查乌良走投无路，为了保全身家性命，他才有可能吐出手套的主人。 陶茁重重地点头。 回到行动组后，陶飞窝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思索了整整一个下午，终于有了行动方案。 之后，他召集开会。 陶茁坐在长桌的主位上，面向行动组的二十三名成员。 陶茁对所有人宣布： “这次抓捕的人是个外国人，名叫夏洛克?卡门，三十六岁，外号‘红鼻子’。他是以太族裔，表面上是财富管理公司的基金经理，实际上查乌良的财务大管家。” 陶茁左手边的关盼盼难掩兴奋地说：“头儿，夏洛克可是查乌良的心腹，抓他可是一个大动作！” 陶茁笑道：“抓住他后，我会亲自审讯。” 一直沉默的李奥问道：“头儿，这感情好。可是查家不是吃素的。以什么罪名起诉人家呢？” “洗钱。”陶茁平静地回答。 李奥问道：“头儿，能问下吗？咱们有证据吗？” “有。” 关盼盼颇感兴趣地问道：“怎么拿到的？谁提供的？” 陶茁的内心升起一股疑云。他望向关盼盼，答道：“为了保证提供者的安全，此人跟我单线联系。谁也不能知道。” 说完，陶茁一一布置了任务，然后回到办公室，一直工作到深夜。 中间，陶茁去过一次洗手间。在走廊里，他发现李奥和关盼盼都在。 陶茁跟他们俩聊了几句，然后进入办公室。 他打开运算机，赫然发现屏幕还开着。 不对啊，陶茁心想，刚才我明明锁上了啊！ 有人进来过？ 他关上办公室的门，马上联系上技术科的邢叁。 此人堪称鬼才一个，元宇宙里的小女孩就是他的创造。 邢叁洋洋得意地宣称，这个跟踪程序不仅能跟踪“侠盗一枝花”，还能完美地隐身，更不会暴露柏然。 接通后，邢叁首先问道：“陶局，那个跟踪程序用得怎么样？” 陶茁回答：“很好。帮我拿到了证据。听着，有件事帮我一下，还是马上。” 随后，陶茁说了一下刚才的事。 通讯仪里的邢叁问道：“有人偷偷浏览你的运算机？” “没错。帮我查一下是谁。” “这个点，国安司的网络正在升级，外网断了，不可能有人入侵你的运算机。” “那会是谁？” “你身边的人。” 内鬼？陶茁望向窗外的公共办公区，心里一紧。 他焦躁地问道：“能查出此人浏览了什么文件吗？” “把运算机的控制权交给我。”邢叁慵懒地说。 陶茁照办。全息屏幕出现一列列的代码，看得陶茁那个眼晕啊。 陶茁耐心等待着。 八分钟后，邢叁告诉他：“陶局，就是这个了。” 陶茁望向这个文件，心里凉了半截——这正是柏然发给他的查家洗钱证据。 邢叁补充道：“偷窥者有点手段，他追到了这份文件的源头。” 陶茁失声问道：“什么意思？” 邢叁回答：“他查到了发送者的名字。” 这下，陶茁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 内奸是谁？是查乌良的人吗？他们会不会打击报复？ 柏然！柏然有危险！ 陶茁挂断通话，一把抄起私人通讯仪，打给了柏然。 第44章 柏然必死无疑，但是，小燕呢？ 金牙躺在心形水床上，喝着南奥国的美酒，欣赏着南奥国的美女。 金牙名叫朱乐，“金牙”这个外号是小燕给他取的。说实话，他很不喜欢。 实际上，朱乐还有一个外号——“长腿”。 金牙的腿很长，走路时像扫把一样拖着地，所以有了这个外号。 这时，身旁的金发美女醒来了。她睁开大大的蓝眼睛，看了眼金牙，然后直起上半身。 “哥，”美女说，“看我也要收费的。” 金牙来了气，指着床头柜说：“拿钱走人。” 金发美女起床，拿起柜子上的一沓夏币，光着屁股走出了卧室。 金牙喝完杯中酒后，终于起床了。 微频器探测到金牙离开了卧室，家用主机开始运行。 客厅的南墙是一整块落地窗。来到客厅后，玻璃由深黑变成透明，阳光像往常一样洒进来。 智能新风系统送入富氧空气。金牙深吸几口，精神舒爽。 金牙看了眼东面的墙壁屏幕，调出昨晚的睡眠数据：深睡眠只有十五分钟。 最近，金牙总是做一个相同的恶梦。 他让主机放映一遍合成的梦境影像，却总看到一只深紫色的人类眼睛，巨大无比，每一根睫毛都像高大的石柱。 正在沉思时，机器人玛丽来到金牙的身前，说：“主人您真棒。总有一天，主人富可敌国。” 玛丽的嗓音显得格外的柔软和熨帖。 这是金牙最喜欢的一句话，聪明的玛丽把这句话当成早安的问候。 金牙来到浴室。洗澡水泡好了，东墙的背景色也已经调好，是金牙喜欢的蓝天、白云和沙滩。 一波波的海浪抚摸金色的碎砂，发出情侣之间的呢喃声。 进入浴缸后，金牙用声音调出话剧的一个唱段。 “红戏子”的全息投影出现在浴缸外。她一袭红衣，妩媚至极，然后发出宽广、圆润、极高的歌声。 金牙一边跟着哼唧，一边搓澡。 外国老婆打掉了金牙的五颗牙齿，还离开了他。之后，“醉生梦死”便成为金牙的唯一追求。 现在的生活状态，金牙很满足。 洗浴完毕后，玛丽给他擦干净了身体。 金牙对自己的形象很在意，所以在穿衣镜前停留了十几分钟，最后选了一身浅蓝色的中山装。 用完早饭后，金牙来到南城的农业公司，进入自己的公司。 助理张珊正在前台浇花。金牙热情地打招呼，还开了几个轻佻的玩笑。 可惜张珊还是个小女孩，听完金牙的笑话后，她低下头，脸上泛起一片片潮红。 金牙大笑，笑声像公鸡打鸣。他哼着淫荡的小曲，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在十米长的工作台上，金牙打开大功率运算机，全息操作界面展现在眼前。 金牙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金牙虽然有自己的公司，偶尔挣点外快。实际上，金牙是范先生的账房，掌管钱财和投资。 从周一开始，范先生的业务量急遽增加，x钱金额是同期的十倍以上。其中，地下赌场业务更夸张，一夜间几乎垄断了整个北方市场。 金牙逐条审核代付款项。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笔付款申请上。 这是付给白姐的款项，金额为一百万，还是洗干净以及税后的。 在金牙的印象中，这是付给白姐的最高的一笔款项。 通常情况下，这意味着两个倒霉蛋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金牙来了兴趣，便打开了这笔付款申请。 在备注栏，金牙只看到两个字：马上。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金牙打开“行为存档”界面。 这是范先生请高手特意开发的软件，用于监视每个员工的一举一动，当然，也包括员工的通话。 金牙调出白姐的存档，找到最近的一个通话文件。 这时，金牙犹豫了。 他害怕范先生事后查到。 范先生的手段，金牙想想就头皮发麻。 他刚想按下“关闭”按钮，但他鬼使神差地打开了。 通话的音频从音箱里传来。 “——目标是谁？”这是白姐的声音。 一个嗓音粗重的男人回答：“柏然、小燕。” “小燕？” “原名毛筱妍。有问题吗？” 白姐的声音停顿了三个心跳，然后再次响起：“没问题。” 通话断了。 金牙惊愕地盯着屏幕，半天没动。 范先生为什么杀掉两人呢？ 思索了半天，金牙认为只有一种情况：俩人背叛了范先生。 如果不是小燕，那肯定是柏然。金牙本能地断定，上次偷文件失败，一定是柏然搞的鬼。 范先生不会允许警察司的人出现在身旁，更不允许叛徒大摇大摆地拿走文件，还活得好好的。 柏然必死无疑，但是，小燕呢？ 小燕灵动的身影浮现在金牙的脑海里，欢声笑语在他的耳廓里回荡。 这么年轻就走上黄泉路，太残忍了。 金牙动了恻隐之心。 他伸出右手，拿出通讯仪。 如果提前告诉小燕逃跑，范先生怎么办？ 金牙茫然望向窗外，心潮激烈地搅动着。 金牙是理财师，成天跟金融公式和数字打交道。妻子离开了他，也带走了他仅存的感性。 金牙以为自己变成了《沉思录》的主角马可?奥勒留，做决定时，不掺杂丝毫的情感在里面。 此时，金牙却犹豫了。 金牙沉静得像一尊雕塑。 十个心跳后，金牙拿起了通讯仪。 第45章 小燕，这是你需要上的一课，很不幸，也是最后一课 小燕拉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柏然拉住了她，恳求道：“小燕，别走。” 小燕转身，决绝地说：“我必须走。” “你不能原谅我一次吗？”柏然急得眉眼都变了，“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小燕，我真的喜欢你，喜欢到了骨头里。没有你，我怎么办？” 小燕环视房间，目光落在阳台上，最后没入外面的天空。 这或许是小燕最后一次感受家的温暖了。 “没有我，你会活得很好。”小燕回答。 “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柏然挡在身前。 小燕告诉柏然：“柏然，离开你，我想了一晚上。不管你爱不爱我，对于你来说，我是个累赘。” “别这样说。” “事实就是这样。我被警察和黑帮两拨人盯上了，柏然，我不想连累你。” 停顿片刻后，小燕痛苦地说出了这句话：“榆木疙瘩，咱们分手了。” 没想到，柏然单膝跪在了地上，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小盒子，打开了它。 小燕看到一只戒指。 柏然抬起头，望入小燕的眼睛，轻声说：“燕儿，嫁给我？” 小燕目瞪口呆。 柏然说：“燕儿，嫁给我。咱们找个好日子，结婚，建立一个温暖的家。” 柏然握住小燕的手，动情地说： “你一直想要个家，不是吗？燕儿，我有个梦想，在结婚那天，我梦想着给心上人戴上凤冠，《百鸟朝凤》的喜乐奏响时，我跟她一起跟着哼唱。” 小燕哭了。 柏然接着说：“燕儿，你是我的心上人。我也是你的心上人，不管你怎么抗拒，你无法否认。” 小燕心中的怀疑消失了，只剩下了纯粹的爱。 小燕嘶哑地哭道：“榆木疙瘩，你真傻……” “我不傻的话，你会离开我。”柏然直起身，将小燕拥到了怀里。 分开后，小燕告诉柏然：“傻瓜，《百鸟朝凤》有三段，不能乱用。” 柏然说：“我当然知道了。第一段《凤凰落地》用于出殡，第二段《凤凰涅盘》用于孩子满月，第三段《凤凰飞天》才用于结婚。一支唢呐吹一生。” 柏然对小燕浅笑，接着说：“咱们演奏《凤凰飞天》，最喜庆的一曲。” 这一抹微笑啊，融化了小燕心里的坚冰。 小燕重重地点头，流下了滚烫的泪珠。 “只要你不做逃婚的新娘。”柏然笑道。 小燕破涕为笑，但更多泪水溢了出来。 他们紧紧相拥，心儿再次合二为一…… 这时，小燕的通讯仪响了。 小燕拿起来，看到一个加密号码。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按下了接通。 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毛筱妍，你被盯上了。” 说话人的嗓音很奇怪，很粗，很厚，应该用了变音软件。 “有事吗？”小燕问道。 接下来的话吓得小燕一哆嗦：“杀你和柏然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想要活命，立刻放下所有东西，逃！逃得越远越好！” 神秘人刚说完，音频通话就断了。 听筒里只剩下“铛、铛、铛”的提示音。 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到小燕的后脑勺。 柏然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的脸色不太好。” “跑！”小燕大喊。 说完，她抓住柏然的手腕，撒丫子往外跑！ 柏然踏过门槛时，大腿碰倒了行礼箱，里面的衣物、相片和化妆品蹦蹦跳跳，散落了一地。 俩人跑到停泊区，坐上小燕的大眼睛飞车。 小燕踩下离合，飞车腾空而起，没入浩瀚夜空。 他们一路往北，身下的城市灯火通明，犹如坠落世界的万千繁星。月亮高悬于头顶，仿佛触手可及。 窗外，强风劲吹。 小燕身旁的柏然说：“燕儿，是不是反应过度了？” 小燕嚷道：“才不是！” “刚才那个人是谁？” 这句话让小燕陷入了沉默。难道是斗篷哥？不太像。从语气上判断，小燕猜测是金牙。 小燕刚要说话，车内的防御系统发出警报声。 小燕望向后视镜，一辆锥形飞车正在逼近，车内坐着一位白发女。 难道是“雌螳螂”白姐？想到这，小燕心凉了半截。 柏然问道：“燕儿，是追咱们的人吗——” 话音尚未落地，一道能量束飞来，击碎了右侧的后视镜。 小燕将磁力动能器踩到最大。 爆能枪再次响起，小燕双手紧握方向盘，猛地转动，飞车上下左右摇摆，躲过能量束的袭击。 小燕驾驶飞车往下，进入闹市区。 飞车在飞道上极速行驶，月光从建筑的玻璃上反射到飞车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艘外形平滑的飞车疾驰着，躲避着它的猎物。 小燕心想，在这个繁华的地方，你不可能放肆？ 结果，小燕低估了白姐杀她的决心。 这次，一记榴弹飞来。 小燕极致操作，硬硬提起飞车，车身垂直往上，躲过了袭击，但小燕身后的红色飞车却没有。“咵”的一声，这辆飞车爆成一团橙色的焰火。 小燕操纵控制杆，飞车突然朝下，急速坠落。正在水平行驶的飞车躲避不及，撞车接连发生。 他们连续穿过三个层面的飞行道路，再往下飞时，一辆呼啸而来的光轨列车突然出现，迎面撞来。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鸣笛声，飞车的尾部勉强跃过列车的顶端。 小燕刚长呼一口气，“哐当”一声，飞车被击中了，右边的车身裂开一个大洞，浓烟冒了出来。 显示盘不断闪烁，发出一阵阵警报。 “反重力装置失灵了！”小燕喊。 飞车急速下坠，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一千米了。 “保持滑行姿态！”柏然大喊。 这时，舱罩飞离车身。外面狂风呼啸，小燕感觉身在飓风中。 飞车失去了控制，在天空中疯狂转动着，猛烈下降。 小燕手脚并用，用了全力，才控制住飞车的姿态。 飞车颠婆着滑行，小燕和柏然紧握舱内的拉手， 飞车迅速穿过了雾区，小燕看到了地面。 一面黑色的湖泊突然出现在眼前。 “咚”的一声，飞车坠落在岸边，然后开始翻滚。 小燕感觉像被锤子砸中了，然后跟着车旋转，脑袋要爆开了。 小燕一边尖叫，一边死死抓住了柏然的手。 之后，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小燕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她头脑眩晕，看不清东西，焦糊的气味飘荡在空气中。 意识渐渐回归身体，色彩终于出现在眼睛里。借助一闪一闪的车灯，小燕将脸侧到一边，望向身旁的柏然。 “柏然！”小燕嘶声喊。 柏然没有反应，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下，染红了他的整张脸。 “柏然？！榆木疙瘩？”小燕一边哭喊，一边晃动柏然的肩膀。 柏然依然没有反应。 双腿间潮热一片，小燕摸了摸，陡然意识到自己吓尿了。 这时，一辆飞车“嗡嗡”降临。它在小燕的头顶盘旋了几圈，然后降落在正前方。 车门向上打开了，白皮鞋触碰地面，白裤子跟着浮现。 “雌螳螂”白姐从飞车里走出，然后把榴弹发射器放在了后备箱。 白姐慢慢走向小燕，“哒、哒、哒——” 白姐来到小燕的身前，俯身，分开了细若纸片的嘴唇：“小燕，谁告诉你逃走的？” 小燕惊恐地望向白姐，猛烈摇头。 白姐抿了抿嘴，说：“你逃不掉。你在哪，跟谁在一起，干了什么，范先生全知道。” 说完，白姐弯腰，从车下取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仪器，在小燕面前晃了晃，说： “看到了吗？这是跟踪仪。我不想让你做个冤死鬼。” 小燕打开车门，想站起来，没想到“噗通”一下倒在了地上。 小燕这才发现，自己感觉不到双腿。她低头，赫然看到那里血红一片。 小燕抬起头，仰望高高在上的白姐，请求道：“救他！救柏然！” 白姐伸手摸了摸柏然的脖颈，说：“他死了。” 这时，腿部的剧痛瞬间散开。 小燕只觉得眼前一黑，没入了黑暗…… 等她再次睁开眼，她发现白姐扛起了柏然。 柏然的双手在空中摆动着，像是在朝小燕招手；柏然的脸庞正对着小燕，像是在对小燕浅笑…… 小燕开始嘶嚎，一直喊到嗓子哑…… 白姐把柏然放到这辆飞车的后备箱里，然后开始推车。 严重受损的大眼睛飞车开始往后移动，滑向大湖。 小燕嘶哑着说：“白姐，警察马上出现。” 白姐哼了一声。她来到小燕的身前，高高地俯视小燕，冷冷地说： “我在闹市区追杀你们时，警察出现了吗？” 看到小燕没说话，白姐又说：“范先生的能量很大，超出你的想象。小燕，这是你需要上的一课，很不幸，也是最后一课。” 这时，白姐的手中多出两把明晃晃的匕首。 白姐问道：“小燕，有遗言吗？” 柏然死了，小燕万念俱灰，正想跟随心上人而去。她回答：“没有。倒是有个请求。” “什么？” “把我和柏然葬在一起。” 这句话说出后，一丝犹豫闪过白姐细长的眼睛。 白姐手里的匕首开始“呜呜”旋转，准备好了索取生命。 白姐淡淡地说：“小燕，你让我想到了我儿子。” 小燕散漫地说：“我听说过你儿子的故事。你仗着自己是警察，拆散了他和他的心上人，两人都没活下来。” 白姐手里的匕首转得更快了。 小燕轻蔑地说：“——正好，好事成双。白姐，你等什么呢？动手！本小姐没这么多时间。” 白姐的脸颊和下巴抽搐了几下。随后，颤抖蔓延到整张脸上。 白姐的脸庞扭曲了，像是在消化胃里的冷硬食物。 下一刻，匕首不见了。 白姐轻轻地告诉小燕：“小燕，你已经死了。” 说完，白姐转身，步入飞车，疾驰而去。 小燕手指抓地，肩膀用力，一点点地爬向大眼睛飞车，爬向柏然。 身后出现一道弯曲的血痕。 爬了没几下，眼中的世界开始跳跃，然后变得模糊。小燕明白，她失血过多，很快就会昏迷。 我不能这样死去，小燕心想，我必须和柏然躺在一起…… 她哆嗦着掏出通讯仪，在双眼阖上前，她拨通了一个人的号码…… 之后，黑暗吞噬了她…… 第46章 为了爱，行罪恶…… 通讯仪响了，是小燕。 陶飞接通了，但没有声音传来，只有风的呼啸声。 冰冷的直觉冲撞大脑，陶飞感觉异常不安。 他没有挂断通话，而是迅速追溯出小燕的位置。 之后，他没有打招呼，慌忙离开家门，坐上飞车，奔向目的地。 飞车跃过北城，载着他来到北郊的龙首湖 在岸边，一辆飞车出现在视线中。 没错，这正是小燕的大眼睛飞车，只不过其中一只“眼睛”不见了，车体破烂不堪，几乎解体，车尾几乎没入水中。 星空下，湖面潺潺出声，黑色的水面像镜子，倒映出月亮的粼粼银光。 陶飞的飞车开始降落。这时，陶飞看到了小燕。 她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她的头发散开了，像蓝色的地毯。 陶飞慌忙停好车，跳下飞车，奔到小燕身前，将她搂入怀里，大声叫喊：“小燕！小燕！” 小燕的双腿血红一片，额头上有一块很大的伤口，露出里面的白骨。 陶飞又喊了几声，终于叫醒了小燕。 小燕看了陶飞一眼，伸出胳膊，指向后备箱，虚弱地说：“柏然……柏然死了……把我跟他葬到一起……” “别说胡话！你不会死！”陶飞激动地喊道，“听见了吗？你不会死！” 陶飞轻轻放下小燕，说：“等着，我去看看柏然。” 陶飞直起身，趟入水中。 飞车缓缓下沉。水面高过陶飞的膝盖，快要没过后备箱了。 陶飞费力地掀开后备箱，果然发现了里面的柏然。 柏然死得很惨，脊柱被挤压得厉害，好像断成了几截。 陶飞抓住柏然的肩膀，刚要拉出时，“尸体”睁开了眼睛，染血的嘴巴里发出两个含混的字：“救我……” 陶飞感觉心脏停止了跳动。 水里的寒气渗入脚底，直蹿到头顶。 救他，我必须救他，陶飞心想，然后告诉柏然：“别说话，保存体力，我救你！” 这时，柏然的通讯仪骤然发出刺耳的响声。 陶飞拿出来一看，呼叫者被标记为“a”。 视线往下，陶飞赫然发现这是哥哥陶茁的私人号码。 陶飞大吃一惊。 飞车继续下沉，波浪冲撞人和车，溅起黑色的水流。 陶飞的头发被打湿了，嘴唇上一阵咸涩。 柏然的上线竟然是哥哥陶茁！这是陶飞打死也想不到的事实。 不不不，我不能救柏然，陶飞激烈地想，不能救柏然。他见过我的面，如果他把我的长相告诉哥哥，一切全完了！ 陶飞的视线往下，看到了重伤，但是仍在喘气的柏然。 可是——这可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啊！ 这时，陶飞想起未能成活的儿子，想起陷入困境的家庭。 为了爱，行罪恶，陶飞这样告诉自己，为了爱，行罪恶…… 抓住柏然的手指松开了。 三个心跳后，陶飞重重扣下后备箱的车盖，任由飞车滑入激流中，任由一条生命被黑水吞噬…… 十个心跳后，陶飞来到岸边，扛起了昏迷的小燕。 陶飞这才发现，小燕的头发很长很长，几乎垂到地面。 飞车驶向医院时，陶飞望向身下的万家灯火。 密密麻麻的亮点像是组成了一条摇曳的光带。 每个亮点都代表一个温暖的家，隔着这么远，陶飞也感受到了家的热度。 疾风冲撞飞车，像是幽灵在一起呼啸。 陶飞心想，即便施救，也救不活柏然了。他的脊柱断了，内脏说不定大出血，揉成了一团。 但是，无论陶飞怎么安慰自己，他的心不断往下沉，一直沉到了最底层…… 第47章 不管是谁，陶茁暗中发誓，一定把此人绳之以法！ 陶茁拿起通讯仪，再次拨给柏然。 仍然没有应答。 不知道为什么，陶茁急得满头大汗，双手颤抖。 陶茁前三次接触柏然，想把他发展为卧底，但均以失败告终。 第四次，当柏然再次拒绝时，陶茁亮出了杀招——他日思夜想的妈妈和姐姐。 陶茁动用所有的关系，甚至是私人关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最终利用大数据查出了柏然妈妈的行踪，然后找到了她，最后顺藤摸瓜找到了柏然的姐姐。 陶茁许诺，只要柏然把追踪程序植入毛筱妍的身上，就会让他们亲人团聚。 这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请求。他们十几年没见了，各自思念着对方。当柏然妈妈听到儿子的消息时，她泣不成声，哭得直不起身来。 说实话，利用柏然的亲人达到自己的目的，陶茁以此为耻。 但是，柏然宁死不愿背叛毛筱妍，陶茁只能采用这个卑鄙的计策。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里浮现：如果柏然被害了怎么办？该如何向柏然的亲人们交代呢？ 这时，陶茁的通讯仪响了。 他看了看红色的方形全息屏，是柏然妈妈打来的。 陶茁硬着头皮接了。 柏然妈妈的全息身影膨胀在陶茁的眼前。 柏然的妈妈叫连桃，是位四十二岁的中年女人，眉眼跟柏然很像，也有一头长长的自来卷卷发。 她面露焦躁之色，眼神更是。 柏然妈妈没有打招呼，而是马上表达了担忧：“陶警官，我儿子怎么样了？” 陶茁回答：“我正在联系他。” 柏然妈妈带着哭腔说：“我眼皮子直跳，刚才还打碎了一个杯子，然然不会出事了？” 陶茁连忙安慰：“连女士，他很安全，请你放心。” 陶茁虽然这样说，但心里非常没有底气。 柏然妈妈失去了部分理智：“陶警官，我要看到他，现在就要看到——” “——头儿！”李奥推开办公室的门，探出一个脑袋，“有急事！” 陶茁对着柏然妈妈说：“对不起，我要忙了，待会再打给您。” “陶警官，别——” 陶茁结束了通话，望向大惊失色的李奥，心陡然悬了起来。他问道：“怎么了？” “北郊发生一件飞车追逐案，毛筱妍的飞车落入了龙首湖。” 陶茁心中一紧。“毛筱妍？死人了吗？” “无人探测机扫描出一个死者。” 陶茁失声问道：“谁？” “是名男性。警察正在打捞。” 陶茁骇然。 他哆嗦着穿上外套，冲出了办公室。 他告诉关盼盼和李奥：“你俩跟我去现场。” 陶茁驾驶飞车，将车速提到了最大。 低矮的丘陵拱起了龙首山。山脚下，龙首湖悄然浮现。清晨的白雾漂浮在灰色的水面上，仿若一条条长蛇。 陶茁把车停在警车的前面，大步走向水面。 岸边是密集的芦苇丛。穿过黄色的芦苇后，陶茁看到一辆飞行工程车放下单臂，磁盘吸住落水的飞车，将它缓缓提高，提离了水面。 粉色的大眼睛飞车破损了，看样子经受了枪击，左侧的大灯没了。 当车刚落地，陶茁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查看。 轿厢内没有人，打开后备箱后，陶茁看到了柏然的尸体。 柏然的英俊脸庞白得像牛奶。他睁大了眼睛，昏暗的阳光在眼珠里晃荡、晃荡着。 他青紫的嘴唇微张，仿佛在无声地控诉陶茁：陶茁，你害死了我…… 陶茁像是胸口被插了一刀。 片刻后，他胃里一阵翻滚。他转身，没入芦苇丛，弯腰呕吐。 陶茁抬起头，悲壮地想，柏然死了，我怎么跟他的亲人们交代呢？ 他从芦苇丛中失魂落魄地走出，李奥关切地问道：“头儿，您没事？” 陶茁没说话。 关盼盼拿着通讯仪，问道：“头儿，柏然妈妈找您，接吗？” 陶茁也没有回答，而是疾步来到一对警察面前。 他大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对嘻嘻哈哈的警察这才停止了交谈，其中一个胖子说：“原来是陶局。事情很明显，这是一起飞车事故。” “车上有中弹的痕迹，明显发生了一场枪战。”陶茁爆喝一声，“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们是傻子吗？” 瘦子警察收起了笑容。他平静地问：“陶局，这是什么话？” 陶茁喝问：“我问你，枪战发生时，你们为什么不阻止？” 关盼盼在一旁冷笑道：“阻止？头儿，他们压根没出现。” 陶茁对着警察咆哮：“妈的！柏然的死，要算在你们头上！” 发泄完了后，陶茁还是难以抑制剧烈跳动的心脏，手抖个不停。 陶茁坐回飞车里，黯然神伤。 他扭头，望向正在忙碌的李奥和关盼盼，心中再次升起了疑云。 他们俩，谁是那个内鬼？还是另有其人？ 不管是谁，陶茁暗中发誓，一定把此人绳之以法！一定要让此人付出代价！ 半个小时后，陶茁才鼓起了勇气，拿起了通讯仪。 接通后，陶茁微微抬头，对上柏然妈妈的眼睛，咽了口唾沫。 他轻声说：“连女士，对不起。柏然他——他……” 第48章 叔，合作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胃里翻江倒海，肚子不停抽搐，喉咙火辣辣得疼。 这酒太给力了，小燕心想，太给力了。 醉酒倒地的小燕扶着一棵小树，直起身体，迈动双腿，摇晃着移向桥底。 脑袋晕乎乎的，很好，小燕又熬过了一天。 每晚喝到睡着，小燕醉心于这样的生活。 只要闭上眼睛，小燕就能见到柏然。 想到这，小燕笑了，手里的酒瓶荡来荡去，仿佛在欢呼雀跃。 地下世界的道路冰冷、曲折，昏暗的光线在阴暗的空气里艰难地穿梭。 乌鸦出现了。 不祥的鸟儿们停在枝杈上，凑在一起互相取暖。当小燕走近时，聒噪的鸟儿们停止了吵闹，一起望向了小燕。 小燕举起酒瓶，对它们笑道：“喝，我请你们喝……” 鸟儿们变成了哑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燕继续往前。 高架桥出现了，仿若巨兽的头颅，张开了血盆大口…… 这是一座废弃的高架桥，空气里有股腐败的气味。 桥下放着一顶破烂的帐篷，里面放着两床破烂的被子——这儿正是小燕的新家。 蟑螂、老鼠和野猫经常来串门，小燕见怪不怪。有一次，小燕甚至看到了一只鹰和一条蛇呢。 小燕拿着酒瓶，钻入帐篷里，然后对着瓶口一顿吹，像婴儿吮吸奶嘴一样热烈。 耳畔再次响起柏然的话语，响起柏然唱响的情歌，热泪滚下小燕的脸颊…… 快闭上眼睛，小燕告诉自己，只要闭上眼睛，就能见到柏然。 这时，小燕听到了脚步声，还有不友好的叫喊声。 一阵嚓嚓声响起，小燕睁开眼睛，发现帐篷被人掀翻了。 借助朦胧的月色，小燕看到一个瘦弱的男人。 男人同样拿着酒瓶，他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口，喷着酒气说：“妞儿，跟爷耍两把。” 小燕有气无力地拿起空酒瓶，说：“给我一瓶酒，我就让你摸。” 醉汉伸出脏污的手，一边摸索着，一边哈哈大笑。 “咚”的一声，那名醉汉像秋收的秸秆一样倒地了。 醉汉一边哼唧，一边挣扎着往前爬。 小燕醉眼迷离地说：“我的大英雄，快现身。我要把自己献给你。你是柏然吗？不是柏然，是柏然的鬼魂也行，我来者不拒……” 一个瘦高的人影从夜幕中浮现。 小燕猜到了，笑道：“哈哈哈——原来是斗篷哥，无所不能的斗篷哥。” 下一刻，小燕被斗篷哥扶起。 小燕推开他的胳膊，说：“叔，这是我家，我不想出门。” 斗篷哥没说话。他把绵软无力地小燕紧紧抱在怀里，走向了飞车。 半个小时后，小燕被带到一间简陋的房屋。 斗篷哥带她进入洗手间，目睹小燕哇哇呕吐。 之后，斗篷哥脱下她脏污的外套和鞋子，但留下了内衣，然后给她洗澡。 布满脚疮的双脚刚刚接触热水，带着刺痛的热流涌上了身体。 小燕体味到久违的温暖。 热气升腾，模糊了小燕的双眼。 脏污的身体变干净后，小燕坐在床头，斗篷哥给她涂抹膏药，覆盖了额头淤青的伤口。 小燕靠在斗篷哥的胸口，责备道：“叔，你这是干吗？你打扰了我的生活。” “小燕，你的生活一团糟。”斗篷哥严肃的脸更严肃了。 “哦不不不，我的生活很好。”小燕对斗篷哥展露笑颜，“我每天都能见到柏然。” 斗篷哥绷着没说话。 小燕告诉他：“叔，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每天都约会，大部分时候在海州的一个海岛上，吹着海风，踩着沙滩，牵着手。要多爽，有多爽。” 一滴眼泪挣扎了几下，从斗篷哥的眼眶里冲出。 小燕笑道：“叔，我们还结婚了。洞房花烛夜那晚，我们一起哼唱《百鸟朝凤》。” 斗篷哥不说话，小燕问道：“叔，你不会连这首歌都不知道？” “我知道。” “那你可能不知道这首曲子分为三段，只有第三段《凤凰飞天》才能用于婚礼。” 这句话带来斗篷哥更多的泪水。 醉酒的小燕不理解斗篷哥为什么哭。她微笑道： “叔，你老大不小了，结婚了？如果你没结婚，等你结婚那天，我要以嘉宾的身份唱给你们听……” “我结婚了。”斗篷哥告诉她。 “那等你儿女结婚时，我唱给他们听。” 斗篷哥微微点头，泪珠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滴落。 小燕笑呵呵地说：“叔，合作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斗篷哥告诉小燕：“我叫陶飞。” “我叫毛筱妍，我爸叫我娲娲。” 斗篷哥注视着小燕，悄声说：“毛筱妍，毛筱妍……好名字。” 十几个心跳后，斗篷哥握住小燕的肩膀，剧烈地摇晃，对着小燕喊道： “小燕，柏然死了！听着，柏然死了！你要振作起来！” 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中，飞车追逐、湖案边，以及脸上流血的柏然…… 小燕酒醒了大半，她这才想起来闷头痛哭……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哭声减弱，小燕像小猫一样呜咽，像婴儿一样啼哭。 长长的头发缠绕着脖子，仿若蓝色的绳索。 斗篷哥陪她一起流泪。他用纸巾擦去小燕脸上的泪水，黑若玛瑙的眼瞳里布满了很多东西。 小燕哭道：“叔……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斗篷哥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住了她。 抱得越来越紧…… 过了很长时间，他们才分开。 小燕哭着告诉斗篷哥： “叔，我怀孕了……” 第49章 为了目标，范先生没有女友、儿女、牵挂，脸上保持微笑 一天中，范先生最喜欢深夜。 陷入沉睡的人最脆弱。只有在这个时间段，范先生才能进行深度思考。 范先生虽然积聚了不少钱财，但他坚持住在这间小公寓里。 在黑道上拼杀久了，范先生失去了爱好，失去了习惯，失去了朋友，也失去了亲人。 哦，亲人……范先生其实有亲人。 他赤脚来到橱窗前，拿起一个相框。粗糙的手指划过光滑的玻璃，触碰带来阵阵暖流，回忆奔涌而来。 范先生的父母是大京都人，算得上有头有脸。 父母开着自己的赌场和风月场所，虽然游走于法律的边缘，但没有忽视他的成长。 直到现在，范先生还记得母亲眼睛里的爱，父亲嘴角的笑容。 但是，一场暗杀毁灭了一切。 查乌良进入大京都后，开始了对本土帮派的清洗，范先生的父母首当其冲。 查乌良派出十二名杀手，有一名杀手成功冲入室内，用爆能枪射穿了父母的身体。 那时，六岁的范先生缩在密室里，躲过了一劫。 他被勇敢的舅舅收养了，跟表弟陈铎一起成长。 查乌良当然不会留后患。他哄骗舅舅出现，然后亲手枪杀了舅舅。 老天爷降下慈悲，范先生和陈铎再次逃脱。 查乌良推行自己的黄金法则：杀死阻挡的人，拉拢有用的人。 他贿赂了大量腐败的官员，大京都俨然成为他的天下。 范先生和陈铎开始了流浪的生涯，兄弟俩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讨生活，经历的心酸不忍回忆。 苦难的生活磨砺坚韧的内心。 凭借极强的心理素质，表弟陈铎混进黑帮，积累了大量的人脉，然后辗转反侧，终于潜伏在了查乌良的身边。 查乌良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身边的军师是仇人的儿子。 与此同时，范先生的业务也越来越大。 兄弟俩怀有同一个目标：干掉查乌良，为父亲们复仇， 没错，范先生要亲手杀掉查乌良，然后看着他眼睛里的光芒一点点地消失。 那时，绝对理性的范先生一定会高兴得笑出声来。 查乌良死后，表弟陈铎想建立夏国最大的黑帮。范先生的野心不止于此。 在大航海时代，西方人抢先动手，占有了海权和通道。从此金钱源源不断，权利像石雕一样稳固。 在这个时代，海洋变成了元宇宙。 范先生心想，总有一天，“九州”元宇宙会变成我的囊中之物，赌博、色情、暴力格斗、洗钱和走私会变得畅通无阻。 为了达到目标，范先生没有女朋友，没有儿女，没有任何牵挂，脸上总保持着微笑。 有些东西不能有，有些东西必须有。 在警察司和国安司，范先生安排了自己人。 斗篷哥从元宇宙拿到的洗钱文件，被陶茁阴差阳错地获取。国安司的内应很得力，马上查出了泄露情报的来源——柏然。 其实，这是一石二鸟，正和他意。 柏然必须死。 太阳升高了，一天的工作要开始了。 范先生穿上白色中山装，袖口出现一道不易觉察的黄色痕迹。 范先生叫来保姆，当场解雇了她。 女人哭哭啼啼地离开后，范先生换上一件天蓝色的中山装，戴上金色的胸针和钢笔，穿上一尘不染的皮鞋，离开了公寓。 大京都夏末的天空一片血红，冷风将他的超长座驾吹得左右摇摆。 范先生的贴身保镖名叫史蒂夫?皮尔斯，外号“红魔鬼”。他警惕地环视四周，然后打开车门，保护范先生进入宽敞的车内。 抵达办公室后，范先生首先叫来了白姐。 白姐一头白发，但脸色比头发还白。 范先生微笑着说：“白姐，说下安排你的任务。” 白姐回答：“俩人都死了。” 范先生说：“柏然死了，毛筱妍呢？” 白姐微微后仰，答道：“也死了。” “但你没有看到她断气，对？” 白姐勉强点点头。 范先生的笑容扩大了点：“告诉你。毛筱妍女士还活着。白姐，你没有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 “范先生——” “我只看结果，不听理由。这些规矩你是知道的。”范先生笑道，“白姐，你没有犯过一次错，所以你还能站着跟我说话。” 白姐低下头，说：“范先生，对不起。” 范先生笑道：“你还有一次机会。去。” 白姐对着范先生九十度鞠躬，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刚关上，加密通话打了进来。 范先生起身，锁上了门，然后按下了“接通”。 表弟陈铎的声音飘入耳朵：“哥，是我。” 范先生直起身，说：“你怎么直接打过来了？咱们不是有专门的沟通渠道吗？” “我也是不得已。” “赶紧说。” 陈铎告诉他：“查乌良的大管家——夏洛克?卡门被国安司秘密逮捕了。” “那个以太人？” “没错。” 范先生问道：“查乌良怎么应对的？” “查乌良想营救，但有人不同意。” “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孔小姐了。她想让夏洛克悄悄死去。” “查乌良不同意？” 陈铎回答：“查乌良说，夏洛克什么也没招供，不应该像条狗一样死去。孔小姐很不高兴。哥，这是摧毁查乌良的好机会，或许是最好的机会。” 范先生问道：“你找到突破口了？” 陈铎回答：“突破口是一个账本，上面有他的亲笔签字。他可能忘记了，所以没有销毁，放在了书架上。我在他身边快十年了，才找到这样一个带他签字的东西。” “罪名是——？” “——偷税漏税，”表弟陈铎回答，“隐瞒个人收入。” 范先生吸了一口气，说：“很好。怎么拿到账本？” 陈铎回答：“你们入侵查乌良的家用主机，假装偷盗文件。我趁乱进入书房，拿出小本子，你再交给陶茁。这是唯一的办法。” 范先生说：“假设一切顺利，我们拿到了账本，交给了陶茁，查乌良被逮捕，之后呢？” “夏洛克必须死。”陈铎回答。 范先生马上明白了：夏洛克死在狱中，做成被孔小姐害死的样子。 查乌良的心腹被灭口，这样，查乌良和孔小姐不再信任对方。 查乌良以为自己会成为四大家族的下一个牺牲品，会向国安司的陶茁和姜如龙坦白一切。 那时，整个查家会被连根拔起，范先生就可以取而代之了。 这件事能否成功的关键，还是要着落在孔小姐的态度上。 范先生问道：“查乌良给孔小姐当了这么多年的黑手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俩人的关系有这么不堪吗？” 陈铎回答：“哥，查乌良其实压力很大，还得了心梗。俩人的关系岌岌可危，一个火星就能引爆。这点我非常确定。” 范先生的嘴角露出一丝真实的微笑。 表弟陈铎催促：“机不可失，必须马上行动！” 范先生说：“大后天下午三点十五分，有人会侵入查乌良的家用主机。到时，他的豪宅里会乱成一团。” 陈铎说：“好。哥哥，还有一件事，‘半脸人’罗星出动了。” “这次冲谁来的？” “不清楚。”陈铎回答。 范先生叮嘱唯一在世的亲人：“弟弟，保重。” 陈铎答应了一声，挂断了通话。 范先生靠在椅背上，思索着。 计划的第一步是，夏洛克被人刺死在监牢中。 谣言跟着传出，要把夏洛克的鲜血喷到孔小姐细嫩的小手上。 对于范先生来说，这一步是小菜一碟，因为一多半的警察都在范先生的薪酬名单上。 具有挑战性的任务是获取查乌良的账本。 范先生想了半天，才意识到，能入侵防守严密的家用主机，然后不留痕迹地全身而退，只有一人能做到。 第50章 范先生，你要么杀死我们俩，要么同意我的条件 女儿欢欢玩积木时，不小心碰倒了玻璃瓶，牛奶洒了一地。 “叮当”声惊到了妻子叶馨儿。 她从厨房里走出，严厉地说：“天天玩积木，天天玩积木，一个破积木有这么好玩吗？！今天的功课做完了吗？” 欢欢呆呆地看着妈妈，说不出话来。 这是妻子第一次发这么大火，陶飞很惊讶。 妻子的脾气一天坏过一天，对女儿没了耐心，对陶飞更是。 陶飞连忙从沙发上直起身，拿起毛巾，擦拭地板上的牛奶，然后把欢欢带到她的小房间，陪她做完了作业。 回到客厅后，妻子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陶飞小心翼翼地坐在妻子的身旁，劝慰她。 但是，不管怎么说，妻子脸上的阴霾一直没有散去。 流产对妻子的打击很大，妻子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怀疑则越来越多。 妻子转向陶飞，脸上有了怒意：“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陶飞微笑着回答：“没有啊。” 妻子拿出了陶飞隐藏的通讯仪，说：“这是我给你洗衣服找到的。” 她点亮屏幕，调出小燕的号码，又问道：“她是谁？” 陶飞掩饰道：“哦，上次解释过，这是医院护士的号码。” “撒谎！”妻子大声说，“我问过了，医院根本没有这个号码。还有，我问你，那两百万是怎么回事？” 这次，陶飞感觉到了危险在逼近。他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咨询费啊，在农业公司干活，挣到的咨询费。” “又撒谎！我去过这家农业公司，还见到了公司总经理。那个老头说，他们是做过一次系统升级，但从未见过你这个人！” 这下，陶飞没话说了。 妻子责难地望向陶飞，眼睛沉下来，摇头说： “陶飞，为了给你做羊排，我被机器人撞倒了，在医院里痛不欲生。你呢？你在忙什么呢？” 拯救，拯救这个家庭，但说出口的却是：“老婆，请相信我，我在挣钱养家。” 妻子叶馨儿嘶声道：“陶飞，你让我怎么信任你？两百万啊，你从哪搞到的钱？有了钱之后，你在跟什么野女人厮混吗？” 窗外的星星发出微光，像木柴燃烧时的点点余烬。 不能继续隐瞒下去了，陶飞自思，否则，这个秘密会毒杀我们的感情，终结我们的夫妻关系。 但是，如果陶飞和盘托出，妻子有能力承受吗？ 陶飞掂量了许久，最终淡淡地说：“老婆，我说……” 叶馨儿这才转过身来，正眼看陶飞：“说。” “患病后，我——我很着急，所以想出一个挣钱的法子。” “什么法子？”妻子盯着陶飞，用审讯的口气质问陶飞。 陶飞凝望妻子，缓缓说了出来：“你说的那个女孩，是我的搭档。” “做什么？” “我们进入元宇宙，拿些迪斯金币。” 妻子望向陶飞，目光错愕，仿佛把陶飞当成了陌生人：“拿？你是指‘偷’？” 陶飞用沉默来回应。 叶馨儿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质问道：“没钱了，所以你想出了这个歪点子，从而走上了歪门邪道？” “这不是歪门邪道。迪斯金币是非法货币，偷一些，没人查。” 妻子明显不买账：“陶飞，你的监狱没蹲够吗？” 妻子这样说陶飞，既残酷又不公平，但陶飞忍住了心里的怒意。 他和缓地告诉妻子：“老婆，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为了家人。” 叶馨儿勃然变色：“家人？陶飞，我问你，如果你被警察抓住了，我相信这天迟早到来。那个时候，你还说是为了家人呢？！” 陶飞望着妻子，期望她闭嘴。 但叶馨儿越说越气。最后，她猛然直起身，冷冷地说：“陶飞，你最好跟你哥聊聊，看看能不能把金币退回去。” 陶飞捉住妻子的胳膊，央求道：“老婆，我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压力很大——” “——我们压力都很大。”妻子凝视陶飞，眼睛里的温情消失殆尽，“陶飞，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妻子无情地甩开陶飞的手，步入卧室。 陶飞陷入沙发里，一动不动。 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陶飞虽然病重，但他负重前行，一心给妻女留下些许遗产。 这些遗产可以帮助她们生存，甚至体面地生存，可是陶飞得到的反馈是什么呢？ 妻子的不理解、鄙视，还有冷漠。 给陶飞伤害最大的，还是妻子望向陶飞的凄冷目光。 这种目光，即便在陶飞蹲监狱时，陶飞也没有碰上过。 陶飞一直在死撑，一直在扮演坚强，此刻，他快撑不下去了…… 当晚，陶飞没有进入卧室，而是睡在了沙发上。 这是结婚二十多年来，陶飞第一次睡沙发。 当晚，陶飞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深夜，陶飞想起了小燕。 她的真名叫毛筱妍，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她怎么样了？陶飞由衷地担心她…… 除了亲人，毛筱妍是陶飞唯一担心的人。 陶飞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一直看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夫妻俩谁也没有打破僵局。 从未跟老婆冷战过，也从不理解为什么做出这种伤感情的行为，这是陶飞的骄傲。 他没想到，冷战不经意间降临了，还是在他生命的末期。 好讽刺啊！ 陶飞给女儿做好了早餐，顺带手给老婆做了杯樱花奶茶。 陶飞热情地递出杯子，可惜妻子没接。 陶飞讪讪地笑笑，然后穿上连帽衫，离开了家。 柏然被害，陶飞怀疑小燕的飞车被动过了手脚。他从兜里拿出球状探测仪，放了出去。 飞行的探测仪“嗡嗡”扫过破旧的黑色飞车，给飞车做了一次全身体检。 果不其然，尖锐的警报声响起。陶飞弯腰，在车身正下方摸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跟踪仪。 他把跟踪仪放在了旁边的豪华飞车上，然后坐上车，离开了停泊区。 这是陶飞第二次领教到范先生的厉害。 陶飞提醒自己，跟这种人打交道，要用上所有的心思，还要小心翼翼，不出差错。 半个小时后，陶飞来到城东的通福区。 通福区位于大京都的近郊。飞车往下，停在了大运河的岸边上。 沿着长满杂草的小径，陶飞进入父母的老宅子。 这是一处废弃的庭院，正厅很小，做成了书房。书案上落满了灰尘，一幅破败的景象。 在一堆破烂的书堆中，陶飞看到小燕的身影。 她躺在阳台的垫子上，一动不动。 陶飞把食品和换洗的衣物放在书桌上，疾步来到阳台。 小燕白皙的脸庞变成了暗棕色。她瘦得不像样，脸颊塌陷，像两个深洞。长长的头发乱成一团，像个茅草窝。 听到陶飞的声音后，小燕终于睁开了眼睛，沙哑地说：“你来了。” “给你送吃的。” 陶飞看了眼小燕身旁的薯片和汽水，一动没动。 陶飞劝道：“小燕，你需要吃点东西。” “做什么？” “当然是活下去啊。” 小燕咧嘴一笑：“对了，斗篷哥，你得了癌症，是？既然你这么想活下去，干脆把我的时间转给你。” “别胡闹。” “我没胡闹。” 陶飞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柏然之死是小燕最疼的伤口，最深的阴影，但陶飞顾不上了：“小燕，柏然之死跟你没关系。听见了吗？你没必要自责。” 小燕看了一眼陶飞，话语平淡得像白开水：“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死。都是我造成的。” “天杀的！柏然接近你，还偷偷跟踪你，这些也是你造成的吗？” 小燕半睁着眼睛，不说话。 陶飞弯曲双腿，坐在了小燕的身旁，温暖地劝道： “小燕，你还小，路还很长很长。我告诉你啊，死人没戏可唱。只要活着，就有各种可能性。” 这句话勾出了小燕的泪水。小燕带着哭腔说：“叔，哪种可能性都没有柏然。” 陶飞深情注视小燕，然后轻轻地说： “你说的没错。柏然死了，不可能回来了。他从你的世界中消失了，留下你一人。我也是男人，如果我是柏然，我希望你好好活着，活好每一秒。因为生命最珍贵，且只有一次。” “这是你得了绝症后的感悟？” “或许。” “柏然向我求婚了，我也同意了。”小燕哭诉道，“我们俩准备在海边结婚的，可是——可是——” 陶飞苦涩地说，“——可是一切化为了泡影。小燕，生活就是这样荒诞，我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我这人很自律，饮食清淡，心情愉悦，家族没有癌症记录，不也得了胰腺癌吗？” 陶飞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再说了，即使你和柏然结婚了，步入了婚姻，又能怎样？会幸福吗？” “什么意思？” 陶飞停顿片刻，沮丧地回答：“即便是生活二十载的夫妻，碰上劫难时，能否保持初心，也要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陶飞语气深沉地说话，小燕静静地聆听。 她好像悟到了一点什么，疑惑地问道：“叔，你是说，即便我和柏然结婚了，将来也有可能打起来？” 陶飞想笑，还好及时止住了： “我的意思是说，夫妻间的关系并非牢不可破，需要缘分，还有精心的维护，否则很难经受住考验。” “范先生——”小燕突然转换了话题，恶狠狠地说，“——还有白姐，他们俩是刽子手！” 陶飞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小燕坐了起来，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她咬牙切齿地回答：“我要杀了他们！” 陶飞问道：“那好。我能问一下，你准备怎么杀他们吗？” 小燕一时语塞。 陶飞劝道：“白姐的那对匕首屡次出现在我的恶梦中。至于范先生，说实话，想起他的名字我就发怵。” 小燕冷笑一声，嘲讽道： “斗篷哥，你活不多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你无所畏惧呢！没想到你到死都是一个怂包，大怂包！” 陶飞解释道：“小燕，我这样说的目的，是为了突出范先生的厉害，你别错会了我的意思。” 小燕起身走向门口，还大声说：“不行。我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陶飞跟着站起来，抓住了她的胳膊，说：“别冲动。小燕，你赤手空拳找白姐，等于急切地拥抱死神，那死神一定收割你。” 陶飞又说：“小燕，咱们从长计议。” 小燕看了眼陶飞，这才停下了脚步。 陶飞把小燕拉到书桌前，打开预制的饭菜，逼着她咽了下去，然后陪伴了她整整一个下午。 等到太阳不见了踪影，陶飞才离开了小院。 陶飞把车停在公寓的泊车区，从飞车里走出。 他刚转过身来，却看到了白姐。 心惊胆战的陶飞后退一步，问道：“是你？” 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白姐都像个致命的白幽灵。她的一头白发整齐得不像话，每一根都很平滑，完美地梳在脑后。 对上白姐的眼睛时，陶飞只感觉浑身发冷。 白姐开口了：“斗篷哥，我在找毛女士。” “哦？”陶飞说，“那祝你好运。” “我的好运可能在你身上。” “你错了。”陶飞恢复了镇静，淡淡地说，“你的好运跟我无关。我也不敢兴趣。” “你没去上班，去哪了？”白姐问。 陶飞冷声反问：“跟你有关系吗？” “如果涉及到毛女士，那就跟我有关系。斗篷哥，我奉劝你说出毛女士的下落。” 陶飞怒了：“我奉劝你离我远点。别把跟踪仪放到我的车上。” “你很顽固。”白姐微微一笑。 “还有事吗？”陶飞不耐烦地问。 白姐打量他一眼，离开了他。 这时，陶飞的通讯仪响了。 接通后，金牙的全息红色身影浮现在手掌上。 金牙振奋地说：“哈！我的斗篷哥！好久不见，弟弟我想死你了。” 陶飞一边走，一边说：“有事吗？” “我的每次通话都能带给你好消息。这次也不例外呢。” “快说。” “那我就揭开谜底——斗篷哥，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你！” “你是说范先生？” “一语中的！”金牙激动地说，“斗篷哥，这次能挣大钱。没错，垒成一人高的钱。” 陶飞马上回答：“需要我做什么？” “这种事不好在这里说。请你移驾，到公司面谈。” “我马上到。”陶飞干脆地回答。 四十分钟后，陶飞来到了农业公司。在金牙的办公室，他等了二十多分钟，等来了范先生。 范先生头戴褐色毡帽，身穿藏蓝色的中山装，脚蹬一尘不染的皮鞋。 见到陶飞后，他取下毡帽，友好地跟陶飞握手，笑道：“斗篷哥，请坐。” 陶飞于是坐在了范先生的对面，金牙离开了办公室，带上了房门。 范先生把毡帽放在桌面上，说：“斗篷哥，这次请你来，是为了一件事。” “洗耳恭听。”陶飞故作谦逊地说。 “我想借助你的专业技能，攻入一个家用主机。” “家用主机？”陶飞疑惑地问，“这个谁都可以做到。” 范先生摇头笑道： “这个不是。这个家用主机安装了一个异常强大的防护系统。我们试过一次，找到了一个漏洞，想从漏洞溜进去，结果防护系统即时生成了响应的补丁，阻止了我们的入侵。” 停顿片刻后，范先生补充：“如果不是我们逃得快，防护系统差点追上我们。” 陶飞立即明白了。这是人工智能化的防护系统，跟国防司用的系统属于一个水平。 这个系统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确是个难题。 不过，再难打开的锁，碰上陶飞，也是白搭。 陶飞暗中思量了一会，想着如何提条件。 对面的范先生笑道：“——当然，艰苦的劳动和超凡的技能应该得到相匹配的报酬。斗篷哥，这次行动如果成功，你会得到两千万。” “我？”陶飞故意问道，“只有我一个？” “对。” 陶飞平静地说：“范先生，如果你碰巧记得，我和小燕是搭档，一直是搭档。” 范先生笑着不说话。 看到范先生装孙子，陶飞明牌了：“范先生，我时日无多，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你在追杀小燕。” 听到这句话后，范先生的脸庞没有一丝变化，保持着迷人的笑容。 范先生说：“看来毛筱妍女士在你的手上。” “一点没错。”陶飞正视范先生的眼睛，稳稳地说，“范先生，想要我干这事——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已经猜到了——放过小燕。”陶飞挺起脊梁说，“让我和她再次搭档，黑入这个家用主机，取到你想要的东西。” 这次，范先生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陶飞猜测，范先生很不喜欢别人跟他讨价还价，更不喜欢有人逼迫他。 但陶飞不害怕，陶飞不后悔。 范先生面无表情地说：“你准备怎么黑入主机？” 陶飞说出两个字：“病毒。” “病毒？” 陶飞解释道：“你们找错了方向。通过漏洞攻击，正中防御系统的下怀。” “接着说。” “要把防御系统当成一个人，然后投其所好。我的入侵办法是，做一个非常漂亮的蛋糕，赠给它，就有可能混过防御系统。” 范先生说：“防御系统没想到，蛋糕里放着毒药。” 陶飞点点头。 范先生的鹰钩鼻动了动。 他又问道：“这个有毒的蛋糕——你有把握逃过防御系统的法眼吗？” “有，因为我做过类似的蛋糕。”陶飞说，“结果让整个夏国停电一个小时。” 范先生的嘴角先咧开，又收紧：“斗篷哥，如果我不同意你的条件呢？” 陶飞还给他一个笑容：“范先生，你要么杀死我们俩，要么同意我的条件。” 范先生表情变了，像是品尝到一杯发馊的酒。 范先生不说话，陶飞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袭来。他感觉自己快窒息了。 陶飞真怕范先生当场翻脸，然后让外面的保镖一枪解决了他。 但是，范先生冲陶飞微微一笑，然后戴上毡帽，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第51章 你很喜欢笑，我想在你的脸上刻一张笑脸，看你还嚣张不？ 在这处废弃的院子里待了两天后，小燕寻死的心没了。 斗篷哥劝说了小燕很多次。他愿把自己的编程技艺倾囊而授，把这些东西传承下去，只要拜他为师。 说实话，斗篷哥虽然有点才能，但远没到让小燕崇拜的程度。 斗篷哥还煽情地说，所有夏人都被代码控制了。这时，必须有人站出来，带领人民冲破这张无形的大网。 小燕当即表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雄心壮志。 斗篷哥又哄骗她，说学成后，小燕可以在代码世界里成神，无痕出入元宇宙，就像看不见的幽灵，想拿什么就拿什么。一个眼神不对，就可以修理别人，或者在虚拟世界里乱飞。 如果在原来的话，小燕可能感点兴趣；现在，小燕只心想把安生养胎，把孩子生下来。 养胎可不能在这座破烂的房子里。上午，小燕离开斗篷哥的老院子，行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搭上了一辆公共大巴。 这时的小燕走投无路，只剩下一人可以投靠。 她来到郊区的花园小区，步行到别墅前，忐忑不安地按响了门铃。 三分钟后，门开了，露出妈妈的身影。 看到小燕后，妈妈紧绷的脸缓和下来。她略带关切的问道：“怎么瘦成这样了？” 小燕只想投到妈妈的怀抱里，但妈妈就是不肯靠近她。 小燕只能低头回答：“妈，能在你家住几天吗？” 这次，妈妈打开了房门…… 小燕总算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妈妈没有太难为她，还给她专门做了一顿饭。只不过，妈妈忘记了小燕最喜欢吃的是糖醋排骨，不是红烧排骨。 小燕吃饭、睡觉，然后接着吃饭、睡觉。 她最喜欢做的，还是坐在阳台上，望向窗外，发呆。 迟暮下，两条小溪交错在一起，宛若交缠在一起的紫色缎带。 一对野鸭用红掌拨动水面，在水里轻盈地飘荡，激起一波波涟漪。水花里的红光仿若一千只眼睛，对着小燕眨巴着。 十几只白天鹅贴着水面，慵懒地飞行，落在了前方的树上。 一缕缕水汽扑在小燕的脸上，潮湿得像柏然的吻…… 平静的日子只维持了三天。一个早上，小燕下楼时，无意中听到了继父和妈妈的争吵—— “——我们必须卖掉公寓，还是马上！”这是继父罗博的声音。 “天杀的！罗博，你怎么闯这么大祸？”妈妈责骂道。 “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不卖市中心的公寓，这座房子会马上被银行收走！”罗博低沉地说。 小燕来到一层客厅，对着两人嚷道：“你们不能卖掉公寓！那是我爸的房子！” 妈妈转向小燕，说：“我们只是商量商量。” 秃顶的罗博气急败坏地说：“这事没得商量。” 小燕胃里一阵翻滚，双腿几乎站立不住。她对着外国人嚷道：“该死的，你无权卖！” 身材高大、高颧骨的罗博望向她，一脸的暴躁之色。 妈妈及时分开两人，然后把小燕拉到院子里。 小燕扯住妈妈的衣角，说：“妈，房子你不能卖。” 对于小燕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座公寓，也是小时候的乐园，承载温暖记忆的地方。 看到妈妈无动于衷，小燕惊问：“妈，你不会真的顺从那个鬼佬？” “鬼佬？”妈妈看了小燕一眼，气愤地说，“你住在我们家里，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要保持起码的尊重。” 妈妈停顿片刻，说：“女儿，你早晚要嫁人。” 妈妈同意卖出公寓，小燕愣住了。 过了半晌，小燕告诉妈妈：“妈，我不能再流浪了，你必须让我住到公寓里。” “为什么？” 小燕犹豫了好一会，嗫嚅着说：“我——我怀孕了，需要一个住的地方，养胎。” 这次轮到妈妈惊呆了。眼睛睁得比牛眼还大。她失声问道：“怀孕了？怀的谁的孩子？” 小燕凑齐了身上所有的勇气，才说：“柏然的。他——他去世了。” “什么？！”妈妈喝问，“还有这种事？！” 妈妈捉住小燕的手腕，拉着她往外走。 小燕急问：“你要干什么？” “我带你打掉孩子。” 小燕一把甩开妈妈的扯拽，喊道：“你干什么？我才不会打掉孩子！” 妈妈用央求的语气说：“娲娲，听我一次行吗？” 小燕一边后退，一边摇头：“不不不，我不会打掉孩子，永远不会。” “你还是一个孩子！”妈妈扯着嗓子喊。 “你生我时，也是一个孩子！”小燕喊了回去，委屈的泪水流了下来。 妈妈很激动，脸颊抽动个不停。她高声呵斥小燕：“所以我才不允许你犯同样的错误！” 小燕凝固了。她难以置信妈妈竟然说出了这种话。 小燕深深望入妈妈的眼睛，咬着牙问道：“错误？！你把我当成一个错误？” 妈妈的语气平缓下来：“娲娲，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对于你来说，我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该犯的错误，一个累赘，一块臭狗屎！” 小燕大嚷大叫，然后哭着离开了妈妈的家。 如果爸爸在我身边，小燕绝望地想，他一定会俯身护住我…… 爸爸不在了，妈妈跟死了一样，小燕还有谁可以依靠呢…… 由于走得急，小燕什么也没带，身无分文，而她宁愿饿死在外面，也不会再回到妈妈家里。 这辈子，小燕都不想再见她。 我该向谁求助呢？小燕首先想到了她和斗篷哥偷到的迪斯金币。只要出售一些，就能应付眼下的窘境了。 她拿出通讯仪，打了几次，但没有接通。 最后，小燕实在没办法，便打通了金牙。 全息影像浮现了。正在床上行乐的金牙从女人的肚皮上起身，对着小燕咧嘴笑道：“哈！原来是亲爱的燕儿妹妹！” “快穿上衣服，恶心死了！”小燕对着金牙嚷道。 金牙哈哈大笑，然后披上了睡衣。他拿着通讯仪，光脚离开了卧室，站在了阳台上。 “有钱吗？借点。”小燕直截了当地说。 金牙诡谲地笑道：“要多少？” “能给多少？我要租间房，需要不少钱。” “妹妹，你不是有个公寓吗？你老爸留给你的那个？” 对面的小燕咬牙切齿地说：“要被我妈卖了！厚颜无耻！” “太可惜了。燕儿妹妹，如果你愿意，我帮你拿回来。” “你？”小燕眯着眼睛问，“你能帮我拿回来？” “千真万确。” “怎么拿？” “这个嘛，我有我的办法。” “你不会采用非法手段？我可不想再次进号子。”小燕对金牙声明，“告诉你，我去过一次，那儿的牢饭可不好吃。” “我是你的理财师和律师，我知道怎么规避风险。” “金牙，你一肚子坏心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燕怀疑地问。 “被你看穿了。这么说，燕儿妹妹，一见到你，我就想大发善心。” “说人话！” 金牙无奈地说：“先让我帮你，之后再告诉你。” “你不会把我论斤卖了？” 金牙捂着胸口说：“你这话太让我伤心了。我疼你都来不及呢。我想让你好好活着，你感觉到了吗？对？好了，燕儿妹妹，你就静候佳音。” 挂断后，金牙先给小燕转了一万块，让她住在宾馆里，然后开始了忙活。 在网络上，金牙搜到了小燕的公寓。 小燕的话得到了证实。在“九州”元宇宙，这套九十平的公寓果然被挂到了房产中介的虚拟展示厅里。 金牙进入元宇宙，在房子里走了一圈。 甜甜的虚拟人给他介绍，说房东刚花了五十万，把房子修葺一新。 介绍到一半时，虚拟人消失了。金牙被迫退了出来。 金牙这才留意到，有人已经签订了购房合同。 金牙就喜欢这样的挑战。合同能签，也能解。 第二天早上，金牙雇了五个小混混，然后把他们带到小燕的公寓。 小混混们关闭了摄像头，换上了警察的制服，守在了门口，然后在门外拉出一条警戒线。 当房产中介带着收房的客户出现时，扮成警察的小混混一脸严肃地说：“这里是案发现场，任何人不能进入。” 漂亮的女中介懵逼了。她问道：“我怎么不知道。” “一个叫柏然的男孩死在了这个房间。”一个小混混说。 女中介指向对面的房间，说：“不是死在了这里吗？” 小混混装作生气的样子，问道： “是你清楚，还是我们清楚？女士，请马上离开，别扰乱现场。否则，我会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你们。” 那个签了合同的老头吓得一哆嗦。 下午，金牙了解到，老头宁愿损失五万的订金，也坚持取消了合同。 第二步，金牙让小混混买了一个充气娃娃，拍下一个娃娃跳楼的视频，然后散播到网络上。几个小时后，这间装修精致的公寓变成了闻之色变的凶宅。 第三步，金牙把目光瞄准了小燕的继父——外国人罗博先生。 很显然，这位道貌岸然的罗博先生就是一个驴屎蛋子，表面光鲜，内里脏透了。 金牙略施手段，便在元宇宙里找到他寻欢作乐的线索。 回到现实后，金牙循着线索，带着三个小混混，在南城水曲柳的一家场所堵住了他。 这厮正搂着两个非法偷渡的外国女人寻欢作乐，其中一个女孩年纪很小。 金牙没露脸。他让三个小弟拍下了照片，然后勒索钱财，并顺利榨干了他。 罗博先生为了保住郊区的房子，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只剩下了一条路：尽快卖掉公寓，以偿还房贷和勒索款。 第二天下午，作为唯一的买家，金牙来到房产中介所，开始跟罗博和小燕的妈妈谈价格。 当听到金牙的报价后，小燕妈妈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拢。 小燕妈妈也有一头茂密的长发，人长得挺妩媚，就是皮肤糙了点。 外国人罗博问道：“九十万？先生，我们这套房值三百九十万。我们还装修了，花了近四十万。” 金牙灿烂地笑道：“有个老头的确出了三百九十万，还跟你们签了合同。很可惜，他宁愿毁约，也没买。我相信，我们都很清楚为什么。” 小燕妈妈急着分辨：“先生，我们的房子不是凶宅，死人的视频是假的！” 金牙撇撇嘴，说：“女士，影像比话语靠谱。” 小燕妈妈和罗博对视，没有说话，在做最后的挣扎。 实际上，罗博如果今天再不签合同，再不拿到钱，郊区的房子就会被银行贴封条。 即将破产的夫妇俩被金牙拿捏得死死的，绝无可能挣脱这张大网。 金牙顺势笑道：“两位，如果签下合同，我马上给你们九十万现金。” 看到两位还不说话，金牙起身，装作离开的样子。 “——等一下，”外国人绷不住了，“好。我们签。” 小燕妈妈猛然挥出胳膊，狠狠抽了罗博一巴掌，像个怨妇一样恶狠狠地咒骂：“都是你的错！你干的那些恶心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金牙连忙假惺惺地分开夫妇俩，用虚伪的话劝解着。 顺利签完合同后，金牙拿到了钥匙。 他马上驾驶飞车，来到小燕的宾馆。 金牙进入房间时，小燕正在吹黑管。 “我亲爱的燕儿妹妹，快给哥哥一个拥抱！”一进入房间，金牙就大叫起来。 看金牙兴冲冲的样子，小燕还以为他得了癫痫呢。 金牙像变魔法一样拿出一份文件，神秘地笑道：“看这是什么？” 小燕接过来看了看，说：“这是什么玩意？房屋买卖合同？” 金牙慷慨激昂地叫道：“妹妹，公寓是你的了！” “真的？！”小燕惊喜地问。 “千真万确。” 小燕翻看合同，果然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合同上。 这间公寓是爸爸留给小燕的遗产，现在终于变成她的了！ 小燕抱住金牙，俩人兴奋地大喊大叫。 金牙牵着小燕的手，跳起了旋转舞。 等转晕了，小燕又看了一遍，感慨地说：“太好了！” 小燕问道：“金牙哥，怎么才花了九十万？” “我略施小计，三百九十万变成了九十万。” 小燕在金牙的脸颊上留下一吻，说：“谢谢你，金牙哥。” 小燕转念一想，说：“不对啊？” “什么不对？” 小燕问道：“我穷得只剩下裤衩了，没有九十万。你替我垫付的？告诉你，我可没钱还你。” 金牙笑道：“你有钱。” “什么钱？” “订金？” “什么订金？” “下一次行动的订金啊！范先生预先支付的。” 小燕反感地嚷道：“金牙，你终于露出了真面目！我就说你没安什么好心。狗改不了吃屎，你闻着味儿过来的！” 说完，小燕把合同扔在了地板上，威胁道：“我不会替他工作。你让他死了这条心。有一天，我会亲手取了他的狗头！” 金牙笑道：“妹妹，你先保住自己的狗头再说。范先生不是一般人，即使你跟他有仇，也要一步一步来，对不对？” 这句话让小燕无话可说。 金牙拾起合同，又放到小燕的手中，然后把她拉到停车场。 金牙指着一辆飞车，振奋地说：“妹妹，看这是什么？” 小燕懒懒地望过去，赫然发现自己的座驾回来了。粉色飞车的大眼睛车灯修好了，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小燕心情大好，上前摸个不停。说实话，这活做的很不错，烤漆很光滑。 金牙在一旁表功：“我去了警察司三次，疏通了很多关系，才把车取回来，然后换装了发动机和车厢。” 金牙又说：“怎么样？能得到你的一个拥抱？” “你应该得到一记猛踹。”小燕宣布，“我问你，白姐怎么追到的我们？” “我不知道。”金牙信誓旦旦地说。 金牙的眼神很坚决、真诚，小燕权且相信了他。 小燕问道：“修车一共花了多少钱？” “咱们之间，提钱多俗啊！”金牙假装客气了一会，然后掏出一张账单，“一共是六万四千零六十。我大方，零头就抹去了哈。” 小燕嚷道：‘六万四？我的妈呀，比我买的时候还贵！金牙哥，要不你留着自己开。” 金牙气歪了嘴巴：“这是什么话？让我开粉色的车？下一步，我是不是穿上粉色的比基尼了？” 小燕问道：“修车钱从哪里出？” “当然从订金里出啊。” 小燕问道：“订金有多少？” 金牙压低了声音：“一百万。这次行动如果成功，你们俩会得到两千万。斗篷哥发话了，你们还是均分。” “如果我拒绝呢？” 金牙连忙拿出通讯仪，调出一份表哥，说：“那咱们可要好好算算了。上次把你从警察司里赎出来，律师费一共七万；这次购买房子，房款是九十万，佣金四十五万，手续费十五万。加在一起，一共一百六十七万。” 说完，金牙伸出手，说：“燕儿妹妹，拿钱来。” “拿你个大头鬼！”小燕坐上了飞车。 她来到自己的公寓。走过走廊时，小燕在柏然的房前停留了好一会，心像针刺一般疼。 十分钟后，妈妈带着钥匙出现了。 小燕妈妈疑惑地问道：“娲娲，你在这干什么？” “收房。” 妈妈挎着精致的小包，来到小燕身前，问道：“收谁的房？” 小燕晃了晃手里的委托合同，冷冷地说：“你的。哦不，这间房本来就是我的。” 迎着妈妈错愕的目光，小燕取走她手里的钥匙，打开了房门，步入了房间。 小燕转身，留下一句话：“妈，我爸在天上看着你呢。晚上走路时，小心点，别跌着。” 门重重地关闭后，小燕的内心充满了报复的爽感。 小燕关上了灯，坐在了崭新的沙发上，却想到了逝去的心上人…… 窗外的月亮洒下银光，浓郁得能抚摸。 清风拂动鬓发，在亦真亦幻的空气里摆舞着。 小燕想起她和柏然的卿卿你我，想起两人脸贴脸、心贴心的样子，不禁百感交集，泪如雨下。 不管什么时候，柏然都在小燕的心中占据着一块位置，说不定还是最重要的那块。 小燕抚摸自己的肚子，在心里下定了主意，柏然或许死了，但我们的爱情没有。 小燕起身，从行李箱里拿出黑管，放在了唇间。 音符跳跃着腾起，悠悠宛转，起先像潺潺流水一样轻淌，然后逐渐膨胀，在天空回荡，编织成一曲如梦如幻的咏叹曲。 心绪飘飞，温情扑面。 小燕放下黑管，坐在沙发前，双臂环抱膝盖，轻声哼唱柏然献给她的情歌： ---------- “细雨中，你在流浪…… 孤影在彷徨， 路灯射残光。 我唤你， 你回望， 欢笑挂脸上。 我在你耳边轻轻说， 亲爱的，我守护你…… 你不再迷失在远方，你不再流浪……” ---------- 唱完后，小燕愁肠百转，热泪盈眶…… 她有感而发，唱出怀念柏然的情歌： ---------- “我低头哭， 我仰天喊， 心上人，为什么离开？ 心属于你， 我想抱紧你， 抱到的是空气。 心上人，你在哪儿？ 我望向云端， 哦，你在那里凝望…… 心上人，告诉我， 我如何爱， 如何再次去爱…… 我唱起我们的歌， 你的声音加入进来。 这是梦， 还是现实？ 或许不重要， 因为我们脸贴脸， 心儿贴心儿……” ---------- 一曲完毕后，小燕拿起黑管，吹奏《百鸟朝凤》。 《百鸟朝凤》这首曲子学起来挺难，但小燕认真地吹，虔诚地吹。 空气好像化为了各种动物。它们起舞弄影，盈盈喋喋地吟唱着。 柏然的形象像甜美的催眠药，诱惑着小燕闭上了沉重的眼睛…… 直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喉咙。 小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了一把剃刀。 手持剃刀的不是别人，正是半脸人。 小燕浑身发冷。她刚要喊出声，嘴巴被半脸人捂住了。 之后，半脸人把小燕绑到了椅子上，然后把她转了过来。 他拿着阴森森的剃刀，威胁道：“别喊。否则，我在你娇嫩的脸上来那么几下。” “半脸人”罗星长相可怖，右边脸是黑色的金属，眼珠则是血红色的。 他开始说话，粗重的嗓音很像坐强大的机器人，很有压迫感： “听好了，我有几个问题问你。第一个，在元宇宙的‘塞外雪原’，是不是你偷走了我们查家的金币？” 小燕慌忙摇头。 半脸人冷笑一声，接着问道： “第二个问题，在元宇宙‘爆裂海峡’，是不是你偷拍了我们的赌场，把证据交给了警察，还偷走了我们的一百多万迪斯金币？” 小燕否认道：“大哥，你搞错了。我只是元宇宙的一个小玩家。” 半脸人粗声喝道：“撒谎。你卖给加尼的迪斯金币从哪来的？” 小燕回答：“迪斯金币在元宇宙很流行。我私底下接点小活，收的都是迪斯金币。” “什么小活？” 小燕回答：“许多男人想脱掉虚拟人的皮肤，但做不到。我帮他们完成心愿。” 尖锐的剃刀贴在了小燕的脸颊上。 半脸人哼声道：“牙尖嘴利的小妞。你很喜欢笑，我很想在你的脸上刻一张笑脸，看你还嚣张不？” “放下。”一个更为冰冷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白姐出现了。 她轻轻跳下窗户，沐浴在月亮的银光中。 一阵微风泛起白姐的衣角和白头发，也吊起了燕儿的小心脏。 “是你。”半脸人说。 白姐不怒自威：“放下手里的家伙，把它对准我。这才算真汉子。” “知道我是谁吗？”半脸人收起明晃晃的剃刀，转过身来，面对白姐。 “‘半脸人’罗星，查家第一杀手。” “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离开？” “知道你是谁之后，我才进来。”白姐声明。 下一秒，两人都不再说话。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怒意在两人的眼睛里流淌。 小燕感受到无形的杀气在身边升腾。她迫切想后退，但被牢牢绑在了椅子上。 半脸人伸出手，缓缓探向腰间的爆能枪，动作很轻，猫儿都觉察不到。 小燕想大声提醒，但言语凝固在喉咙。 白姐是害死柏然的凶手，如果死在半脸人的枪下，或许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三个心跳后，两人几乎同时出手！ 半脸人刚举起爆能枪，一道银光闪过。 一把匕首旋转着袭来，“噗呲”一声，刀尖穿透了半脸人的手腕，尖端滴着鲜血，手柄尚在颤动。 “啪嗒”一声，半脸人手里的爆能枪坠落在地。 半脸人握着受伤的右臂，跑向门口。 白姐并没有追赶，目送他逃离了房间。 小燕用毒辣的眼睛审视白姐。当白姐解开绳索时，小燕一脸嫌弃地说：“我没让你救我。” 白姐冷冷地说：“我没想救你。我不过是奉命行事。” “你是谁的狗腿子？范先生的？” 白姐回答：“把这次解救当成来自范先生的敬意。好了，别耍小性子了，你有工作要完成。” 第52章 叶馨儿，大义灭亲的时候到了！ “啪”的一声，女儿欢欢打碎了一个玻璃杯。 妻子叶馨儿一边打扫，一边气恼地责备道：“为什么这么不小心？眼睛呢？” 听到妻子这样说话，陶飞替女儿分辩道：“怎么这么说孩子？” “那该怎么说？”妻子反问。 “欢欢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陶飞怏怏不乐地说。 “什么样？陶飞，可不是我把女儿变成这样的。”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贴心的妻子变得刻薄起来，总莫名地发火。 这次陶飞没能忍住：“老婆，我知道都是我的问题。我该怎么说，才能让你回心转意呢？” “怎么说没用，怎么做才管用。” “怎么做？”陶飞声嘶力竭地说，“我还不是为了拯救这个家人？” 妻子的嗓音变成原来的两倍：“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陶飞，你不是为了拯救家人，你是要把我们推入深渊。” “不可理喻！”陶飞从沙发上直起身，“馨儿，你太让我失望了。” 说完，陶飞走向门口。 妻子用鄙视的语气说：“碰到问题后，你要么寻死，要么离开。陶飞，你可真能耐。” 陶飞望向妻子。他惊讶地发现，妻子这张脸变得陌生无比。 陶飞摇摇头，披上外套，打开房门，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家。 卖掉联排小别墅后，父母在京郊租了间一居室，权且寄居在那里。 在自动驾驶的飞车里，坐在后排的陶飞心想，第一次争吵，第一次离家出走，全部发生在这几天。 太魔幻了。 老爸见到他后，对陶飞投来温暖的笑容。老妈连忙问他吃药了没。 之后，老两口很快在厨房里忙开了，一起做陶飞喜欢吃的红烧羊排。 陶飞有种感觉，无论父母住哪，父母的家就是儿女的家；反过来，则不尽然。 面对父母时，陶飞感觉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提着运算机，来到父母的小卧室，开始了工作。 范先生的这次行动，如果成功，能带给陶飞一千万。 陶飞心想，金钱或许能缓解妻子叶馨儿的焦虑，甚至挽回夫妻俩的感情。 真的吗？陶飞又心存疑惑。 人们都说，金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只有金钱解决不了的，才是真正的问题。 陶飞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答案。 陶飞心想，或许，我和叶馨儿的感情不那么不重要了。这次得手后，我要把钱留给女儿和妻子，再分给老爸老妈一些，让亲人们的生活有点保障。 这是陶飞活着唯一的意义。 根据范先生提供的ip地址，陶飞首先来到外围，探测到了查乌良的主机防御系统。 他试探了几次防御系统，摸摸底。 不得不说，这套防御系统做得很不错。 在“识别和定义风险”、“发现和评估解决方案”和“贯彻决策”这三个关键步骤中，防御系统会收集巨量的数据，包括情感倾向的数据，然后采用回归性分析找到相关度，以堵住攻击，并弥补所有漏洞。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陶飞干的就是这个。 他开始架构病毒。这个病毒看上去非常漂亮，人畜无害，内部也没有毒性。 不过，当防御系统审查时，防御系统的代码会激活病毒内部的模块。 防御系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放走了病毒，并顺手激活了它。 这是最诡谲的一点，也是陶飞独一无二的价值点。 这时，陶飞想到了小燕。 陶飞的女儿不可能子承父业，所以陶飞想把编码的技能传给小燕。 实际上，陶飞有更深层次的想法。 柏然死后，年轻的小燕萎靡度日。这样下去，她迟早崩溃，给她设个目标，给她找点活干，能让她分分心。 正在运算机的全息屏幕上忙碌时，一个声音爬入耳朵：“干什么呢？” 陶飞吓得几乎跳起来。 他转身，看到哥哥陶茁站在身后，促狭地望向他。 目光落在屏幕上，哥哥陶茁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陶飞连忙关上了屏幕，回答：“给公司做的测试小程序。哥，你怎么来了？” 哥哥搬了一把凳子，坐在陶飞的身前，说： “来看老爸老妈。他们正给你做红烧排骨呢。爸妈就是偏向你小子，你们还不承认。” 陶飞说：“我以为你在国安司很忙呢。” “是很忙。黑帮的事折腾得我焦头烂额。” “黑帮？” 陶茁的脸上露出一缕不易觉察的神色。他不动声色地问：“弟弟，还记得‘侠盗一枝花’吗？” 陶飞心里一紧，点点头，问道：“捉住了？” “差不多了。”哥哥平静地回答，“事实证明，她有同伙。给你说件有趣的事，一个晚上，我追她到了郊区的垃圾场，猜我发现了什么？” 陶飞顿了顿，勉强问道：“什么？” “一个药瓶。”哥哥说完后，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陶飞看。 陶飞内心一阵惊悸。他竭力保持平静，但他不确定脸色是不是改变了。 陶飞问道：“药瓶？” 哥哥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药瓶跟你用的止疼药一模一样。” 陶飞努力笑道：“还有这种事？你不会怀疑我？” 哥哥望着陶飞，没说话。 哥俩就这样盯着对方。五个心跳后，哥哥突然拍了下陶飞的肩膀，笑道：“弟弟，看你紧张的样子！真应该给你拍下来。” 陶飞感觉额头上出了冷汗，努力地挤出一个笑容。 哥哥陶茁又说：“我知道，你在监狱里蹲的时间够长了，可不想余生在铁栏杆后面度过。” 陶飞淡淡地笑着。 “弟妹和侄女怎么没过来？”哥哥环视房间，问道。 陶飞吞吞吐吐地回答：“她们——她们——” 哥哥问道：“吵架了？” 陶飞纵有海一般深的黑暗秘密，但哥哥毕竟是亲人，是分享家庭苦恼的对象。 陶飞告诉哥哥：“先吵架，后离家出走。” 哥哥哈哈大笑。他再次拍了拍陶飞的肩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弟弟，你的人生终于圆满了！” “我可不想这个圆满法。” “这有什么好郁闷的？我跟你嫂子也吵架，我们吵架时，好家伙，那阵仗大了去了。” 陶飞来了兴趣：“有多大？” “有一次，她把厨房里的锅碗瓢盆全砸了。她拿出一口锅，还要烧掉我们的纸质相片。” “你怎么做的？” “我没让她烧相片，我烧了她最喜欢的漂亮裙子。” 陶飞大笑出声。 哥哥跟着笑道：“只要是夫妻，都吵架。相爱相杀嘛，多好玩。” “真的？”陶飞怀疑地问，“哥，你不是为了逗我开心？” 哥哥的话语变得严肃了些： “我不相信夫妻应该相敬如宾。我认为这是骗人的鬼话。只有在吵架、打架时，才能露出一个人的本色。不露出本色，就没有信任。夫妻间没了信任，什么都是假的，做给外人看的。” 还别说，哥哥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阴郁的心情舒缓了，陶飞真诚地笑道：“看来，我要和老婆多吵几次。” “饭好了！”老妈在外头喊。 “走，吃饭去。”哥哥提起陶飞的肩膀，“吃饱饭才有力气吵架嘛。” 下午，哥哥离开后，陶飞刚回到工作台前，金牙打过来了。 音频通话接通后，金牙欢快地打招呼：“斗篷哥，准备好了吗？” 陶飞压低了声音：“还需要点时间。” “尽管放手做！”金牙宣称，“燕儿妹妹的问题全部解决了。” “希望范先生遵守他的诺言。” “他会的。告诉你一声，燕儿妹妹正在她的小窝里安心静养呢。” “什么意思？” “我帮她买下了她妈妈的公寓。” 陶飞疑惑地问：“谁给她的钱？” “这次行动的订金啊。”金牙说，“斗篷哥，这次如果你自己干，可以拿走两千万，现在只能拿一半了。后悔吗？” 陶飞义正言辞地告诉他：“我们俩是搭档。这是她应得的。” “斗篷哥，您的光辉形象，让我自惭形秽。在您面前，我感觉自己是一颗卑微的尘埃——” “——好了，还有事吗？我还要回家，处理点家事。” “家事？斗篷哥，贵夫人惹你生气了？” “与你无关。” 金牙不放弃：“斗篷哥，鄙人认为，想解决家庭纠纷，想让贵夫人闭嘴，想让贵夫人在床上好好配合，有一个屡试不爽的手段，也是唯一的手段。” “什么手段？” “用钱砸她呀！砸得她晕头转向，砸得她喘不过气来，砸得她娇喘呵呵——” “——闭嘴！”陶飞粗鲁地说，然后结束了通话。 下午五点钟，陶飞来到甜点店，点了一份妻子最喜欢的黑巧提拉米苏，以及樱花奶茶。 机器人伸出胳膊，眼花缭乱地忙碌着，陶飞陷入了沉思。 病毒做完了，行动能成功吗？ 即使成功了，范先生会给钱吗？ 即使给钱了，范先生会放过我们，让我们好好生活吗？ 范先生让陶飞黑入主机，偷盗所有的材料，但陶飞怀疑范先生另有所图。 范先生到底想拿到什么东西呢？这个东西会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呢？ 这一连串问题接连穿过陶飞的脑海，每个都引来阵阵担忧。 “先生，您的甜点和饮料好了。”女性接待机器人甜甜地说。 付完款项后，陶飞伸出胳膊，拿起车窗外的甜点，离开了悬在半空的甜点店。 回到家后，陶飞满面笑容地跟妻子打招呼。 叶馨儿坐在沙发上，没有搭话。 用了好一会，陶飞才消化了来自妻子的冷漠。 陶飞打开外包装，把甜点放在妻子的身前，呵呵笑道：“馨儿，你最喜欢吃的。” 女儿欢欢凑了过来：“蛋糕，我要吃蛋糕。” 妻子转向女儿，说：“我怎么告诉你的？” 欢欢马上改口了：“我不吃。” 陶飞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吃？” “因为爸爸是坏蛋。”欢欢看了陶飞一眼，大声回答。 陶飞的火气“蹭”地上来了。他指着女儿说：“为什么告诉女儿这些？” 妻子不以为然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干了坏事，就别怪别人说。” 陶飞气恼地说：“欢欢知道什么？如果她出去乱说怎么办？” “啪”的一声，欢欢把蛋糕打落在地。 陶飞气坏了。他重新穿上外套，离开了家。 当晚，陶飞找了家宾馆，第一次在外头过了夜。 深夜，陶飞翻来覆去得睡不着。 我为这个家庭操碎了心，叶馨儿不但没有理解，反倒屡次伤害我。这次，她还愚蠢地拉上了女儿。 陶飞越想越委屈，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陶飞来到家，进入厨房，跟妻子对质。 叶馨儿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陶飞，别把这里当旅馆。” “我没有。是谁逼我走的？” “是我逼你吗？是你自己干的好事。” 陶飞从裤兜里掏出通讯仪，说：“我在元宇宙里偷钱了，你举报。” 说完，陶飞决绝地展开全息屏，按下了报警电话“999”，然后指着通话按键说：“叶馨儿，打。” 看到叶馨儿没有说话，陶飞又调出哥哥陶茁的号码，激动地说： “那打给我哥！你不是特别崇拜他吗？说他是国家公务员，为民除害。我正好是社会的害虫，大义灭亲的时候到了！打啊！” 叶馨儿抬起头，目光变得敌视，随后软了下来…… 第53章 交出“侠盗一枝花”，我就跟你合作 “范先生，见不见查乌良？”“红魔鬼”史蒂夫问道。 范先生端坐在圆凳上，平静地问道：“这次损失了多少钱？” 红魔鬼的蓝眼珠动了动。“两千万。”他回答，“加上前期的损失，总数接近一个亿。” 至此，范先生在元宇宙开设的地下赌场被网络警察一网打尽。 而幕后黑手，肯定是查乌良。 查乌良的背后，则是孔小姐和她代表的四大家族。 这是范先生第一次遭受这么大的损失，还是在偷盗账本的关键时刻。 “见。”范先生告诉红魔鬼，“告诉中间人，我敬佩查乌良的手段，想跟他展开谈判。” 范先生这样决定，有自己的打算：迷惑查乌良。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协助表弟拿到账本。 红魔鬼马上出去接洽。 在中间人的安排下，聚会的地点被选在了京郊的北古水镇。 范先生很注意个人安全。他的三十名马仔一起出动，不仅把房子探测了三遍，还穿着潜水服，排除了水下的风险。 在门口，范先生被中间人搜边了全身，确认没带武器。 在红魔鬼的护送下，身穿白色中山装的范先生踩着楼梯，来到二层，坐在了密室内的窗户下。 范先生给了红魔鬼一个眼神，红魔鬼点头，离开了房间。 红魔鬼跟范先生相识十二年了，是他和表弟的生死之交。 在一次争夺地盘的枪战中，致命的光束袭来时，红魔鬼挡在了范先生的身前。 光束穿透了俩人。他们堆叠在一起，鲜血也汇在了一起。 范先生可以信任红魔鬼。不过，再信任也是有限度的。所以，对于红魔鬼的监视从未停止过。 范先生耐心等待了三分钟，青龙帮的头领——查乌良终于登场了。 他的身后正是范先生的表弟陈铎，以及四名保镖。 表弟冷冷地看了范先生一眼，然后环视整个房间，最后带着保镖离开，关上了房门。 查乌良身材肥大，长相丑陋，小眼睛像一条线。范先生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此人的脸并不对称。 查乌良一屁股坐在藤椅里，然后上下打量范先生。 这是范先生第一次正面面对杀父仇人查乌良，心中荡起一丝涟漪。 对上范先生的眼睛后，查乌良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粗声问：“我怎么看你这么眼熟呢？” 范先生微笑道：“那更好了，谈事更方便些。” 查乌良眼睛里的警惕消解了些。他靠在藤椅上，从腰间抽出一支象牙烟斗。 点燃烟丝后，他狠狠吸了一口，吐在范先生的脸上，然后说：“范老弟，说说，你想怎么着？” 范先生坦然承受辛辣的烟雾，答道：“停止冲突。合作。” “怎么合作？” “你提供保护，让我在‘九州’元宇宙开设赌场，并允许我架设暴力和色情游戏的服务器。” “你怎么回报我？”查乌良笑着问道。 这厮总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起来和蔼，实际上全是假的。他的眼睛里全无善意，尽是隐藏很深的贪婪和警觉。 范先生回答：“分成。” “怎么分成？”查乌良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五五分成。” 查乌良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五五分成？就凭你？” 范先生笑道：“查先生，我虽然没有你的背景，但你一定注意到了，我的业务已经扩大到你吞不下我了。我们不想两败俱伤，合作是你最优的选择。” 这时，查乌良猛然转换话题：“我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呢。哦，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沈海迢的亲戚？” 范先生在心里回答：没错，我正是沈海迢的儿子，化名范腾。我要杀了你，把你剁成块，然后喂给你的狗吃。 然而，范先生笑道，“沈海迢是大京都的风云人物，鄙人崇敬有加，可惜英年早逝。” 查乌良这才哼声道：““合作嘛，不是不可以。不过，我的后背有个痒痒，只能由你挠。” 范先生说：“我乐意提供帮助。” “‘侠盗一枝花’——”查乌良先说出一个名字，随后接着说，“——她害死了我的表弟加尼，又偷走了我的文件和迪斯金币。想要跟我合作，先交上她的尸体。不，交上活人。余下的活，我自己来做。” 范先生坦承道：“侠盗一枝花跟我有一项业务合作，接受我的保护。” 查乌良斜视范先生，不耐烦地骂道：“那你他妈的见我干什么？这不是浪费老子的时间吗？” 范先生保持脸上的笑意，用和蔼的口气说：“见你，是尊重你。我认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都可以坐下来商谈。” “没有一枝花，没有商谈。”查乌良的眼睛里有了杀气，“范腾，你偷了我不少迪斯金币，偷走了我的文件，你他妈的胆大包天！实话告诉你，你蹦跶不了几天了。” 范先生微微后仰身体，笑道： “这样，我后退一步。等我跟一枝花的业务合作完成后，我交上她。这段时间，咱们停止争斗。” “凭什么？” 范先生回答：“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查先生，你有孔小姐，我有大京都的警察。如果我放开火力，警察天天上门找你的麻烦，我相信，你睡觉都睡不踏实。” “敢威胁老子？”查乌良盯着范先生看。 “不敢。我只是真诚地提议。” “哼！”查乌良直起庞大的身躯，离开了房间。 下午，在范先生的安全屋，金牙带来了斗篷哥和小燕。 竹竿一般瘦的斗篷哥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脸庞更憔悴了些。在黑色连帽衫的胸口处，有一道细微的黄色污痕。 小燕跟原来不一样了。这个女孩的脸蛋瘦成了锥子形，一双杏眼黯淡无光。 她身穿半新不旧的牛仔裤，紫色的头发变回了乌黑的本色，还梳成了一个长辫子，耷拉在脚后跟。 看到范先生后，小燕眼睛里怒火燃起。 范先生以微笑来应对。 披着长发的金牙适时地打圆场：“哈！我闻到了金钱的味道！燕儿妹妹，斗篷哥，咱们开始！” 斗篷哥拽着小燕的衣角，把她拉到了工作台前。 时间来到了下午三点十五分——范先生跟表弟陈铎约定的时间。 范先生缓缓坐在斗篷哥和小燕的身后，平静地下了命令：“开始。” 斗篷哥身前的工作台呈圆形，直径五米，上方悬浮着一块白云。 这朵白云实际上是超能运算机的操作界面。斗篷哥点开后，白云里有蓝色闪电生成，在圆桌上投下上百块全息屏幕。 范先生最关注的，是查乌良书房。过不了一会，它就会出现在其中一块屏幕上。 范先生没有把本次攻击的真实目的告诉他们。他认为，每个人只需完成自己那部分工作。 这是干成事的最佳办法，也是保守秘密的需要。 斗篷哥在主界面上操作，调出准备好的病毒。他还给病毒起了一个名字——“黑提拉米苏”。 斗篷哥顺利打开查乌良家用主机的端口，开始植入病毒。 进度条往前移动，一切进展得很顺利。 八分钟后，病毒进入主机，还打开了书房的摄像头。 范先生微微昂起头，望向了角落里的这块屏幕。 斗篷哥说：“正在复制所有文件。” 不消他说，范先生也能看到，复制的进度条正缓缓地移动着。 范先生下令：“让病毒暴露。” “什么？”斗篷哥转过身来，难以置信地问。 “让病毒暴露，触发主机的警报系统。”范先生冷静地说。 斗篷哥不解地说：“我们快要成功了！” 范先生说：“触发警报系统！马上。” 斗篷哥停顿了两秒钟，然后遵从了。 警报猝然响起后，范先生满意地看到豪宅内的保安陷入一片混乱。 范先生指着书房屏幕说：“这里有两个保卫，把他们引走。” 斗篷哥迷茫地说：“引走？这怎么做？” 范先生冷静地回答：“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引走。” “我做不到！”斗篷哥急了。 “我能。”生死时刻，斗篷哥身旁的小燕发话了！ 说完，小燕开始了操作。 她的两只手在操作界面上飞速移动，一行行代码飞速蹦出。 小燕写的代码跟斗篷哥的很不一样。 斗篷哥的代码繁杂，小燕的代码看上去极具美感，像艺术品。 按下回车键后，书房门口不远处，天花板上的光子仪投射出两个持枪的虚拟人。 逼真的虚拟人朝着保卫开枪。 两名保卫果然上当了。他们马上掏出枪，一边射击，一边追了出去。 范先生满意地说：“关闭书房内外的摄像头。” 这个很容易，斗篷哥很快完成了。 书房的影像消失了。 范先生掏出通讯仪，给陈铎发出一条讯息，里面只有两个字：现在。 接下来，范先生静候表弟的佳音。 但威胁没有解除。防御系统捕获了病毒，正在追溯来源。 斗篷哥一边操作界面，一边对着小燕喊：“我快撑不住了！快制作摆脱程序！” 小燕喊了回来：“怎么做？” “用我教你的办法——微积分衰减方程！”斗篷哥喊道，“快！给你三十秒时间！” 小燕拿起两支签字笔，在纸质笔记本上画框架。 范先生惊讶地看到，小燕的左右手可以同时书写，还是书写不同的东西。她的眼珠好像可以分开看。 笔尖在纸张上欢快地游弋，并无半分停顿。 五个心跳后，一张程序的架构完成了。 在一片眼花缭乱中，小燕编好了代码。 范先生承认，虽然他阅人无数，但是小燕让他震惊。 当小燕还没有按下回车键时，范先生知道，他们赢了。 果然，补丁程序启动后，主屏幕上的病毒像药丸里的颗粒一样散开了，随后消匿得无影无踪。 很好。 范先生对着两人微微点头，然后轻松地起身，离开了房间。 第54章 逮捕侠盗一枝花后，一定要保护好她 第二天是个周日，陶飞好好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中午了。 来到客厅时，妻子和欢欢坐在桌子后，已经吃上了。 陶飞尴尬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坐在椅子上，拿起了筷子。 妻子跟原来一样冷淡，陶飞也没说话。这顿午饭吃得异常平静。 陶飞收拾碗筷时，妻子来到他的身前，严肃地说：“我们谈谈。” 夫妻俩来到阳台上。叶馨儿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我考虑了一晚上，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去自首是最好的选择。” 陶飞以为自己听错了：“自首？” 叶馨儿目光坚定地望向陶飞，答道：“没错。” 陶飞面色冷峻地问：“把我最后的时光耗费在监牢里，叶馨儿，这就是你的主意？” “你主动投案，警察会从轻处分你。你的身体不好，说不定他们很快放你出来。” 陶飞意气难平，胸口像波浪一般起伏。 陶飞激烈地说：“我不会让你破坏我的家庭！这是我唯一剩下的东西！” 陶飞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才平复了情绪，然后和缓地说：“如果我不顺从呢？” 叶馨儿正视陶飞的眼睛，说：“我会报警。” “报警抓爸爸！报警抓爸爸！爸爸是坏蛋！”这是女儿的声音。 循着声音，陶飞望向客厅，看到欢欢拿着玩具剑，还对准了他。 一股怒火陡然从心里升起，陶飞摆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他尖锐地质问：“叶馨儿，你疯了吗？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家？为了你们娘俩？！” 叶馨儿不甘示弱：“你再怎么找理由，还是个小偷。天知道你惹了什么麻烦！” 变了，陶飞在心里叹息，妻子蜕变成一个陌生人。 “我不会自首，更不会蹲监狱。”陶飞咬牙切齿地告诉叶馨儿。 “为什么？” “为了这个！”陶飞捉住叶馨儿的手腕，把她拉到杂物间。 陶飞移走置物架，抽出藏在墙里的手提旅行包，拉开拉链，露出了里面的夏币。 陶飞指着里面的钱，喝道：“看到了吗？为了这个！” 叶馨儿看了一眼一沓沓的纸币，默然不语。 陶飞语重心长地说： “馨儿，看到了吗？这是你五十年的生活费，欢欢的抚养费、特殊教育费和生活费。你们用这些钱购买蛋糕和甜点，用这些钱支付水电费。在我死后，你用这笔钱还掉房贷，有尊严地生活。” 叶馨儿淡淡地说：“我不要赃款。谁知道上面染着什么东西？” 陶飞怒道：“这些钱不是我偷来的，是我挣来的！” 叶馨儿的脸上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老婆，我承认，为了挣到这些钱，我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接受了很多惨痛的结果。这是我为家庭所做的牺牲，你必须理解！” 叶馨儿一言不发。 陶飞用最后的耐心劝导：“如果你不接受，我的牺牲全部白费了，只能遗憾地离开。” “叮当——”身后传来门铃声。 陶飞恼怒地离开杂物间，打开几步之遥的房门。 哥哥陶茁出现在身前。 陶飞心中一惊。 哥哥迈入房间，疑神疑鬼地问道：“好家伙，在外面都能听见你们吵架。” 说完，哥哥的眼睛探向杂物间。 陶飞回望，看到妻子已经把拉链拉上了，正把旅行包搁在置物架上。 妻子转过身来，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是大哥啊。吃了吗？” “吃过了。”哥哥看了眼妻子，脸上的疑惑没有消失。 陶飞连忙问道：“哥，有事吗？” 哥哥这才恢复了正常的神色，笑道：“来拿八宝酱菜。说实话，弟妹腌的比老妈的好。” 说话间，妻子已经从厨房里取出了一个大玻璃瓶，交给了哥哥。 哥哥打开瓶盖，闻了闻，叹道：“就是这味，地道。” 看到陶飞和叶馨儿无意挽留，陶茁便转身，离开了弟弟家。 在飞车上，陶茁感觉夫妇俩不对劲。 陶茁认为，夫妻间的争吵，不碍乎生活上的鸡毛蒜皮，但这次不一样。 在弟弟和弟妹之间，好像有道看不见的沟壑，隔开了两人。 夫妇俩貌合神离。 这绝非好迹象，陶茁心中有股隐忧。 陶茁担心弟弟走投无路，从而干出非法的事，其实，他更担心弟弟的家庭支离破碎。 昨天下午，陶茁收到一个奇怪的邮件。 这份邮件寄到了陶茁的家里。撕开包裹后，他惊讶地看到了一个小本子。 陶茁一页页地翻动泛黄的纸张。看完后，陶茁更惊讶了，简直可以用“震惊”来形容。 这是一个账本。从流水上看，这应该是一家赌场的流水账。 最关键的是，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赫然出现一个签名。 名字正是大名鼎鼎的黑帮头子——查乌良。 看到这三个龙飞凤舞的字时，陶茁眼睛放光。 陶茁估计，这个账本或许不能证明他开设了赌场，但足以证明他隐瞒了收入。 陶茁断定，如果起诉查乌良，偷税漏税的罪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陶茁哑然失笑。查乌良小心翼翼了一辈子，却犯了一个荒诞、愚蠢的错误。 看来，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陶茁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着觉。此刻，他要马上找到姜如龙，建议立即逮捕查乌良。 在姜如龙办公室的门口，秘书告诉陶茁，领导正在钓鱼阁开会。陶茁不愿意离开，便坐在门口等他。 陶茁紧紧握住手里的账本，生怕它长出翅膀飞掉。 等到晚上七点，陶茁才等来了姜如龙。 国安司老大身穿黑西装，脚蹬褐色皮鞋，乌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英武、轩昂的气势无人能敌。 姜如龙跟陶茁握握手，然后带他进入了房间。 坐定后，秘书端上来两杯咖啡。 姜如龙靠在椅背上，问道：“陶局，有进展？” “重大的进展。”陶茁把账本交到姜如龙的手中。 姜如龙翻看了一遍，说：“这是查乌良的亲笔签名？” “没错。” “鉴定过吗？” “领导，不用鉴定。我天天看，化成灰都能认出来。” 姜如龙笑道：“你准备怎么做？” 姜如龙兴奋地回答：“领导，我是这么想的。这个账本记录了地下赌场的收入。我们先逮捕查乌良，以账本为突破口，让他一点点地供出涉黑的业务。” “如果他不招的话，这个账本能判他多少年？” 陶茁早准备好了。他答道：“八年。” 姜如龙的脸变得严肃了些。 他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然后问道：“怎么拿到的账本？” 陶茁如实回答：“一个神秘人寄给我的。” 姜如龙顿了顿，问道：“陶局，你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怎么说？” “陶局，咱们复盘下整个过程。你先拿到了洗钱证据，然后顺利逮捕了夏洛克，斩断了查乌良的右手。现在，你又顺利地拿到另外一份证据，可以直接逮捕查乌良了。” 陶茁问道：“领导，你是说有一张大网，或者一只手在推着咱们走？” 姜如龙笑道：“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这次我们逮捕了查乌良，便顺了神秘人的意愿。” “这个神秘人——”陶茁不解地问，“——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姜如龙的笑容变大了。“这个其实不难猜。神秘人想借刀杀人，除掉查乌良。” 陶茁回想整个过程，猛然拍了下大腿，附和道：“对啊！从迪斯金币盗窃案开始，到赌场被查抄，查家步步受挫，现在洗钱都变得困难了。” “这个神秘人很高明。”姜如龙下了结论。 “他到底是谁呢？”陶茁自言自语地说。 停顿片刻后，陶茁请示道：“领导，那我们怎么办？按兵不动？” 姜如龙笑道：“神秘人自己做刀把子，把咱们当刀刃，想借助咱们除掉查乌良。咱们当然不能遂了他的心愿。陶局，我建议咱们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发展。” 坐山观虎斗，等老虎们斗得你死我活时，再给与致命一击，而不是被老虎撵来撵去。 陶茁望向对面的年轻人，心中的敬佩感油然而生。 姜如龙又说：“陶局，查乌良的私人理财师夏洛克进入监狱没多久，就被人害死了，我怀疑也是这个神秘人的手脚。” 陶茁疑惑地问道：“能解释下为什么吗？” “查乌良不想让夏洛克死，查乌良的上峰孔小姐持不同看法，所以俩人有了嫌隙。为了让嫌隙变得更大些，神秘人设下了这个局，目的就是为了离间二人。” 陶茁对这个推断佩服得五体投地。他重重地点点头。 陶茁说：“领导，您放心。虽然这个神秘人从未露面，但我一定把他揪出来，绳之以法。” “你准备从哪入手？” 陶茁自信地回答：“侠盗一枝花。她是神秘人的一张牌，还是最重要的一张。” 姜如龙微微笑道：“你想打草惊蛇？” “从而引出这个神秘人。” 姜如龙没有说出反对意见，而是提醒道：“陶局，你的内应柏然刚送来些情报，就被灭口了。这说明这位神秘人非常毒辣、老道。你要多加小心。” 停顿片刻后，姜如龙又特意叮嘱道： “逮捕‘侠盗一枝花’后，一定要保护好她。夏洛克的惨剧不能再次上演。” 第55章 斗篷哥，只要儿女在，责任就在。你逃无可逃，死无可死 范先生坐在瑜伽垫上，闭目沉思。 先干掉监牢里的夏洛克?皮尔斯，嫁祸给孔小姐，再送出带有签名的账本，这两步棋非常扎实，足以将死查乌良了。 没想到国安司的陶茁竟然按兵不动，这下范先生犯了难。 谈判失败后，查乌良变得癫狂。范先生的产业遭受重创，地下赌场和灰色游戏被“九州”元宇宙平台接连取缔，洗钱通道堵塞。 再这样下去，范先生的业务会缩小到零。 范先生端坐在公寓里，不吃东西，想了整整一天。 范先生认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孔小姐能量太大，并且没有跟查乌良闹掰。 既然元宇宙平台无法提供保护，范先生只能硬着头皮亲自上。 深夜，范先生让红魔鬼联系了金牙。 第二天一大早，金牙把斗篷哥带到公寓的门前。 红魔鬼搜身完毕后，“斗篷哥”陶飞进入房间，来到客厅。 陶飞还是身穿宽松的黑色连帽衫。他身高一米九左右，一双浓眉犹如黑色的利剑，火红的光线映出一张昏黄的脸庞。 范先生坐在乌木椅子上，然后延请他坐在对面的圆凳上。 范先生友好地开了口：“斗篷哥，这次请你来，是想开启另外一次合作。由于事发紧急，我希望你能马上动手。” 陶飞顿了顿，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范先生，非常抱歉，我有些家务事需要处理。” 范先生微笑道：“这次行动如果成功，会带给你更多的酬劳，比上次更多。” 陶飞揉揉下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范先生，跟你说实话。最开始，我只想从元宇宙取些迪斯金币，贴补家用。” 范先生笑道：“这次的报酬会帮你实现财务自由。你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陶飞先低头沉思，然后昂起头说：“上次入侵主机，我越过了红线，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不能继续下去。” 范先生和蔼地问道：“我请教下，你为什么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当然是为了家人。” “那就不是错误的决定。”范先生笑道，“我给你讲个故事。我有一个小伙伴，他的母亲快病死了，只有一种药可以救她，但小伙伴没钱，社会拒绝提供救助，所以他砸碎了药店的玻璃，抢走了药物，救活了生他养他的母亲。” 停顿片刻后，范先生笑问道：“斗篷哥，你说这是错误的决定吗？” 陶飞哑口无言。 范先生又问道：“斗篷哥，我问你，什么东西定义了男人？” 陶飞踌躇了一会，用不确定的语气说：“赚钱养家？” 范先生的嗓音提高了一些：“一点没错！” “但代价是失去了整个家。” “但儿女仍然在。”范先生用坚定的语气阐明，“斗篷哥，只要儿女在，责任就在。你逃无可逃，死无可死。” 范先生让这句话在空气中跌宕了一会。 陶飞的嘴角抖了抖，嘴巴说：“但我不被理解。” “那又怎样？作为真正的男人，你可以没有理解，甚至可以没有爱，但不能不承担责任。没有东西能阻挡你承担责任，即便阻力来自你的另一半。” 听到这句话后，对面的陶飞呆住了。 这正是范先生期望看到的效果。 迎着陶飞的目光，范先生严正地说： “斗篷哥，你跟儿女的连接最纯粹。跟另外一半嘛，则不尽然，因为你们俩的感情掺杂了太多来自外界的指数。这些指数一旦改变，感情就会相应改变。量变积累，就会引起质变。” 陶飞一脸严肃，双眉连到了一起，似乎在心里消化着这番话。 范先生又说：“问题是，你愿不愿意认清这个残酷的事实，来勇敢地承担男人的责任，来养育儿女，来赡养老人。” 陶飞眼中的防御松动了。 时机差不多了。范先生趁势说：“鄙人猜，上次挣到的一千万，你花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知道的？”陶飞警惕地问。 范先生平静地回答： “别多心，我猜的。算算就知道了，一千万的黑钱，洗干净后只剩下五百万。你得了重症，治疗费又是一大笔钱。你想延长自己的时间，至少现在不能死。因为你的家庭充满了不确定性。你必须看到女儿得到妥善的照顾，必须看到父母安定下来。我说的没错？” 陶飞默默地点头。 范先生笑道：“斗篷哥，我认为，这不是什么错误的决定，这是最神圣的事业。” 三个心跳后，范先生说：“斗篷哥，你放心，对于你来说，咱们接下来的合作很简单。” “你想让我做什么？”陶飞轻声问。 “创造一个防御系统。” “防御系统？” “是的。一个无法攻克的防御系统，人和人工智能都不能攻破。” “你用这个系统做什么？” 范先生呵呵笑道：“在元宇宙里开设赌场，运营国外的灰色游戏。” 陶飞疑惑地问：“你想在‘九州’元宇宙创造一个独立王国？” 范先生回答：“可以这样说。在这个王国里，就是‘九州’的创始人姜阳也管不到我。” “这恐怕不容易。” “所以找到了你。如果夏国有谁能做到，我想不出第二人。” 陶飞面露担忧之色。他问道：“如果创造了独立王国，我是说万一，没有国家的监管，谁都可以进去，会滋生各种各种犯罪，甚至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 范先生严肃地回答：“鄙人跟你一样，深爱着夏国。我绝不允许搞乱国家的行为发生。” 陶飞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没有说话。 他还在犹豫，范先生劝道：“斗篷哥，我对你做过一些调查，请不要介意。你曾经搭建过赌博平台，可谓轻车熟路。我相信你能做到。” 范先生顿了顿，接着说： “斗篷哥，你我都是聪明人，说句实在话，绝大多数人来到世上，浑浑噩噩一辈子，到死都是个蠢蛋。咱们只能活一次，最好留下一道痕迹，能让别人想起你。我相信，这个平台就是你留下的痕迹。” 陶飞默然不语。 范先生说：“这个平台，我替你想好了名字——‘明光甲’。它是古代最厉害的铠甲，而这个平台则是最坚固的堡垒，是闪耀的艺术品，是对微积分的致敬。” 陶飞抬起头，对上凡先生的眼睛，略微不安地说：“这事不是不能做。小燕呢？你有没有联系她？” 范先生回答：“上次行动结束后，小燕女士拿走了现金，我联系不上她。我推测，她厌倦了打打杀杀。” 陶飞真要说话，范先生提前说：“——别担心。我给你找了一个新搭档。” 说完，范先生对外面的红魔鬼大声说：“带他进来。” 红魔鬼带来了一个年轻人。 这位年轻人身材中等，头发虽然凌乱，但神采奕奕，有一双目空一切的小眼睛。 范先生说：“宋玉，叫斗篷哥。” 这位叫宋玉的男青年显然没把陶飞放到眼里，只是轻微地笑笑。 范先生对陶飞笑道：“他叫宋玉，还年轻，请斗篷哥多担待。” 三人说了一会话，安排了下一步的行动。等陶飞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宋玉搬来小凳子，坐在范先生的身下。 他抱怨道：“老大，他有这么牛逼吗？还让我跟他好好学学。” 范先生亲切地叮嘱道： “宋玉，你的数学可能不错，但他的编程能力更强。斗篷哥会搭建一个平台，我要你全程跟着他，学会如何操作，如何维护。” 宋玉说：“太无聊了。” “我是你的老板，你必须按照我的要求做。” “那好。”宋玉勉强说。 范先生俯身，压低了声音：“等系统搭建好后，等你学会如何维护后，斗篷哥会被——” 说完，范先生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宋玉舔舔干裂的嘴唇，说：“明白。” 等宋玉离开后，范先生叫来了红魔鬼：“接通半脸人。” 五个心跳后，半脸人的全息身影浮现在范先生的身前。 范先生友好地打完招呼后，说：“请转告查乌良先生，我跟‘侠盗一枝花’毛筱妍女士的合作已经结束了，她不再接受我的保护。” 半脸人右边的红宝石眼珠闪耀了一下。他冷呵呵地说： “你不保护，她也会死。我倒希望你保护她，这样，那个该死的白姐会死得很惨。” “你很有信心，却不知道毛女士在哪。” 半脸人愣住了。 范先生冷笑道： “明天下午两点，毛女士会被转运到西北的韦家豁子。我把这个情报泄露给你，作为献给查先生的礼物。还请转告查先生，我希望立即停止这场战争。” 第56章 如果贸然放走小燕，等于把她送上黄泉路 在阴冷的审讯室，陶茁坐在铁椅子上，发话了：“毛女士，你不可能永远不开口。” 几日不见，小燕面黄肌瘦，蓝色的头发也变成了黑色，像变成另外一人。 虽然女孩的气色不好，但嗓门没见小：“警官，我什么都不知道，说什么？” 陶茁右手边的女下属关盼盼说：“毛女士，你干的坏事，我们全知道。” “证据呢？” 陶茁回答：“元宇宙里的小女孩就是证据。那是一个跟踪程序，破解了你的身份。毛女士，你在元宇宙里偷鸡摸狗，都有证据支撑。” “那就以偷鸡摸狗的罪名起诉我。” 小燕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陶茁反倒犯了难。 陶茁耐心地劝道： “毛女士，有人指使你拍摄查乌良的地下赌场，并指使你偷走洗钱文件，你只需说出这个神秘人的名字，我就把你的罪行一笔勾销，送你回家。” 关盼盼补充：“清清白白地做人，重新开始人生，不好吗？” 陶茁左手边的男下属李奥也劝道：“毛女士，我们领导的建议很真诚，请好好考虑一下。你很年轻，不要一错再错了。” 一丝疑虑划过小燕的眼睛，但本人淡淡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陶茁只能威胁道： “那我只能以非法侵入‘九州’系统的罪名起诉你了。鉴于你屡次入侵，也没有悔罪的意思，检察司说不定叛逆3-5年。” 关盼盼适时地补充：“3-5年呢！毛女士，这段时间是女孩最好的时光，却只能在不到三平方的监牢里度过。” 小燕果然沉不住气了，身体扭得像麻花团。 三下心跳后，小燕厉声嚷道：“我怀孕了！你们不能拘禁我！” 陶茁惊问：“怀孕了？真的？” 小燕不耐烦地说：“当然。” 关盼盼警告：“毛女士，这可是审讯室，请你谨言慎行，骗国家公务人员，是要承担责任的。” 小燕嚷道：“我没心情骗你们！你们要是不信，一扫不就知道了吗？！” 陶茁和关盼盼面面相觑。李奥凑到陶茁的耳边，轻声提醒道：“头儿，如果这样，咱们只能审问下，然后放掉她。” 陶茁没有回应，而是转向小燕，突然问道：“你怀的谁的孩子？” 小燕的大嗓门变为原来的数倍大：“你认为呢？！” 柏然？陶茁愣住了。 一时间，陶茁动了释放她的念头，但他随即否定了。 小燕是撬动整个棋局的重要棋子，必须待在国安司。 陶茁更担心的是，如果贸然放走她，等于把她送上黄泉路。 不管是神秘的幕后主使，还是查乌良，都在盯着她。现在正值焦灼时刻，天知道他们会实施什么疯狂的行为。 姜如龙叮嘱过，夏洛克的惨剧不能再次上演。陶茁决不能让领导再次失望了。 于是陶茁起身，郑重地告诉对面的小燕：“毛女士，我们不能放你走。” 小燕猛然直起身，嚷道：“你这是随意拘禁！我会让我的律师曝光你们的恶行！” 陶茁阴沉着脸，回应道：“你不明白这里的凶险。” 说完，陶茁转向李奥和关盼盼，命令道：“换个安全屋。” “几点出发？”关盼盼问道。 陶茁看了眼时间，答道：“现在一点四十，咱们两点出发，去韦家豁子。” 国安司一行六人，押着小燕走出安全屋，步行走向停泊区。 东方的地平线上，太阳赶走厚黑的云层，射出金粉色的光芒。 光线像鲜血一样溢出，流着流着，整个太阳出来了。 在大平台上，陶茁迎着刺目的光线，隐约看到几个黑点。 黑点越变越大。几个心跳后，它们变成了五六辆飞车。 “嗖”的一声，挂在飞车身下的爆能枪喷出一记蓝色光束。 致命的光束穿透了陶茁身前的飞车。车身碎裂，坠落在地上。浓烟跟着爆出，仿佛一条黑蛇窜入天空。 陶茁拔出爆能枪，对着身后的人群大喊：“保护小燕！” 第二记光束袭来，准确地命中一名同事。 那名同事尚未来得及发出尖叫，便倒了下去。 陶茁闻到一股扑鼻的焦臭味。他用爆能枪还击，然后往后撤退。 半脸人驾驶飞车，将身下的连管爆能枪对准了陶茁身边的小燕。 陶茁眼睁睁地看着光束飞了过来。 光束穿透了关盼盼的嘴巴，命中了关盼盼身后的小燕。 血沫和碎肉喷出，溅了陶茁一身。 陶茁摸了摸脸颊，手掌上全是血，带着铁锈的涩味。 陶茁俯身，拼命把倒地哀叫的小燕拉到飞车的后面。 小燕肩膀上受了伤，一块皮肉不见了踪影，露出了焦糊的皮肉和白色的骨头。 陶茁拿出通讯仪，嘶吼道：“方位万绺，请求支援！马上！” 枪声不断响起，死神就在身边怒吼，陶茁天不怕、地不怕，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 他靠在后备箱上，闭上眼睛，双手紧握枪把，停顿了三个心跳。 神智回归了。陶茁吸了一口气，转身，举枪还击。 激光束准确命中了半脸人的座驾，将挡风玻璃打了个粉碎，还击中了半脸人的右边脸颊。 可惜没有命中左边。半脸人转过头来后，还对着陶茁阴笑了一下。 这厮太张狂了！陶茁在心中发誓，我一定要把他踩在脚下，然后把另外半边脸轰得粉碎。 这时，东边传来一下疾厉的警报声，刺穿了天空。 陶茁搂住颤抖不止的小燕，望向北方的天空。 三排国安司的蓝色飞车正往这个方向疾驰。 靠近后，飞车齐齐喷出光束。黑帮的一辆飞车躲闪不及，车头被命中，起火。 火焰往下蔓延，眨眼间，飞车变成一个火球，然后爆炸开来，大大小小的碎片朝四周溅射。 陶茁俯身，扑在小燕的身上。 第57章 斗篷哥，你只在乎你自己！ 趁哥哥陶茁吃午饭的功夫，陶飞穿上白大褂，穿过两名国安司的保卫，进入小燕的房间。 小燕身穿病号服，躺在了病床上。被绷带缠绕的右臂高举着，搭在了支架上。 陶飞轻声哼了一下，小燕这才扭过头来。“是你？来干什么？” 陶飞拿出通讯仪，放出里面的新闻，说：“我看到了你发布的东西，听着，你必须撤下来。” 小燕哼声道：“斗篷哥，我就知道你不是来看望我的。为什么？我为什么撤下来？国安司又不是警察，凭什么无端拘禁我一个孕妇？” 陶飞耐心地告诉小燕：“国安司的人拘捕你，是为了保护你！” “我不管！”小燕嚷道，“他们差点害死我！我偷偷看到了领头人的铭牌。他叫陶茁。没错，我要曝光他的名字，还要把他告到法院。实话告诉你，金牙已经准备好了起诉文件，准备大干一场。斗篷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没人能肆意妄为。” 怒气上扬，陶飞闷声吼道：“你不能这么干！” “为什么？”小燕不解地望向陶飞。 停顿片刻后，小燕突然笑了：“我知道了——陶茁是你亲戚，对？” 陶飞没有回答。 “那就是了。你们俩长得像，还都是大高个，一定是兄弟，说不定还是亲兄弟。”小燕非常像得到无数筹码的赌鬼，语气变得很得意。 陶飞低声请求：“小燕，如果你曝光他的名字，不仅会毁掉他的职业生涯，还会彻底得罪国安司。它可是部委。你好好想想，值吗？” “值！”小燕猛然喝道，“如果不是陶茁把柏然安插在我身边，柏然也不会死！” 陶飞呆住了。 他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一句反驳的话。 陶飞关闭了医院的摄像设备，再过十分钟，就会恢复。哥哥陶茁会随时走进来。 陶飞需要尽快说服小燕， 陶飞低声道：“小燕，你猜得没错，陶茁是我亲哥哥。我要你立即通知金牙，撤销对我哥哥的指控。听到了吗？马上！” 小燕望向陶飞，平静地问道：“斗篷哥，如果我不照做呢？” 陶飞冷冷地回答：“我不会看着我哥哥被你起诉。” 小燕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大部分。 她淡淡地说：“就是说，为了你亲爱的哥哥，我也是可供牺牲的对象，对？” 腿上的力量突然远离了。陶飞疲惫地坐在圆凳上，沉默不语。 “斗篷哥，你把我当蚂蚁，不怕我，难道不怕范先生吗？如果我告诉他，你是国安司陶茁的亲弟弟，你不害怕吗？你不怕我鱼死网破，供出‘斗篷哥’的所有罪行吗？” 陶飞深吸一口气，用最谦卑的语气说：“小燕，我求你了。我正在给范先生做一个项目，你跟着我，我发誓，我会保护你。” 陶飞握住小燕的手，真诚地劝道：“还有，我会把我所有的技能教给你，架构、编程，还有数学的心得和技巧，我毫无保留地教给你。” 小燕跟陶飞对视，怒意在眼睛里堆积。她冰冷地说：“我拒绝。” 陶飞挤出一个微笑：“小燕，等你学成后，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钱根本不是问题。” 小燕甩开陶飞的手，爆喝一声：“这是钱的问题吗？！陶飞，你还看不出来吗？我不是在拒绝钱，我是在拒绝你！” “为什么拒绝我？”陶飞不解地问。 小燕表情郁结，像是在强忍着不哭，头晃动个不停。 她用绝望的口吻说：“陶飞，我是孕妇，听到了吗？我是孕妇！还受了伤！身体上，心理上，都有伤痕！我无助，但是没人来看我！” 小燕太过激动，嘴角都变形了：“你呢？你是唯一看我的人，但你又做了什么呢？你在跟我谈条件！没人在乎我！斗篷哥，你也是！” “你不在乎我的伤口，不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今天被查乌良杀死了，也不会耽误你明天继续挣钱！ “你只在乎你自己！ “哦，我没说错。你对外宣称，你得了绝症，干些非法的活，是为了家人，实际上呢？你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满足自己的自尊心。陶飞，你特别虚伪，知道吗？特别虚伪！ “你还特别冷血。你进入这间病房后，你没问我怎么样了？我的伤口能否痊愈，是否会留下后遗症和疤痕，会不会影响胎儿的发育？ “没有！从头到尾，你一直在说自己！” 说到这，小燕终于痛哭出声。 她双手捂脸，但泪水顽强地钻出指缝，整个身体像风里的树叶一样颤抖着。 陶飞突然有种感觉，小燕是世间最孤独的人。 此时此刻，陶飞明白小燕为什么不听劝，坚持生下孩子了。 悲伤淹没了所有情绪，心沉到了谷底。陶飞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仿若一尊雕塑。 最后，小燕轻声说： “斗篷哥，我什么都失去了，也不怕失去你。你走……我永远不想见到你……” 第58章 查乌良，你是孔小姐的黑手套，四处作恶 入殓师用毛巾擦洗尸体的伤口，水珠顺着平台滴落。 陶茁的心在滴血。 关盼盼躺在冰冷的平台上，圆大的金色眸子一片死寂。 关盼盼是国安司的高级探员。考入大京都学堂后，她拿到了化学、经济和财务工程学三个学位。 她没有按照父母的意愿去大公司挣钱，而是顺从内心，进入警察司，成为了一名探员。 关盼盼如鱼得水。凭借对嫌疑人心理的精准把握，她接连破获上千起扑朔迷离的案件，之后被陶茁纳入麾下。 关盼盼没有辜负陶茁的信任。第一次出手，她便在“土国间谍案”中大放异彩。 最终，夏国以损失两艘巡洋舰的代价，揪出了潜伏在国安司二十三年之久的间谍，震惊了中央官场。 关盼盼前途无量。此时，她却躺在了陶茁的身前。 入殓师滑动手指，永久关闭了关盼盼的眼睛。 瞻仰完关盼盼的遗容后，陶茁离开了医院。 陶茁心中有一股怒火，还是杀人的怒火。 陶茁进入国安司的办公大厅，召集了所有能着急的人手。 他带领一百二十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半个小时后，队伍出现在查乌良的府邸大门前。 陶茁拿起对讲机，不时地发出指令。 守门的保安大约二十余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保安头头走出，刚伸出胳膊，便被李奥打倒在地。三名同事一起上前，警棍在保安头头的身上招呼着。 这个可怜虫的头部鲜血直流，躺在地上抽搐了一会，不再动弹。 没人再敢阻拦，陶茁冲入院子里。 这座庄园极大，一眼望不到头，大部分是绿地。 陶茁踹开房门，径直步入位于院子中心的九层建筑。 面前的客厅布置得极为华丽。 水晶吊灯悬挂在头顶，放大了太阳的光芒，将整个房间照得通透。 四面墙壁上挂着色彩斑斓的油画，内容以裸露的女人居多。老虎、狮子、金钱豹等猛兽的标本赫然立在墙下，栩栩如生，多到数不过来。 陶茁踩着名贵的手织真丝地毯，走向靠近阳台的圆形大理石桌案。 一个胖子坐在桌案后，正叼着烟斗，观察陶茁的一举一动。 这人正是杀死关盼盼的真正凶手——查乌良。 查乌良起身，嘴巴喷出一口烟雾，笑道：“原来是陶局。你擅闯我家，有何贵干？” “带走。”陶茁冷冷地下令。 “凭什么抓人？”查乌良发问。 看他如此嚣张的模样，火气‘蹭’地蹿到陶茁的右手。 “凭这个！”陶茁吼道。 他攥指成拳，抬起胳膊，猛然给了查乌良一记勾拳。 烟斗飞走，查乌良踉跄倒地，扑倒了身前的雄狮标本。 标本的头颅裂开了，蓝宝石做成的眼睛蹦蹦跳跳地滚到了圆桌下。 就这样，陶茁逮捕了夏国最大的黑帮老大，以及他的五十多名马仔。 一个小时后，在国安司的审讯室，陶茁和李奥坐在了查乌良的身前。 陶茁本能地望向左手边，发现那把椅子空了，陶茁的心里也空出一片。 陶茁冷冷地说：“查乌良，你对自己的罪行是否清楚？” 查乌良的猪眼睛动了动，肥厚的嘴唇分开了：“不清楚。我倒是对你的恶行很清楚。” “再不招供，此类恶行还会有，也更糟糕。” 查乌良轻蔑地哼了一声。 陶茁身旁的李奥拿起一沓文件，朗声道： “查乌良，你面对如下罪名：强迫交易罪、非法拘禁罪、敲诈勒索罪、损坏公共财物罪、聚众斗殴罪、开设赌场罪，以及组织卖淫罪。” 查乌良笑道：“别用假把式吓唬我。有证据尽管去告。听着，我想见我律师，没时间跟你们耍。” “别太得意！”李奥大声斥道。 陶茁缓缓地释放怒意：“查乌良，你想通过律师联系某个人，我猜，这人就是孔小姐？” 查乌良对上陶茁的目光，没说话。 陶茁冷笑道：“你横行夏国三十年了，不就是因为背后站着孔小姐吗？她是你的靠山，只要有她在，谁也不敢动你——” 陶茁俯身，凑近查乌良，压低了声音：“——对？” 查乌良若无其事地说：“我不认识什么孔小姐。” 陶茁说出查乌良的黑历史： “你出身贫寒，但心狠手辣。你用卑劣的手段，干掉了大京都的风云人物——沈海迢，纳上了投名状，成为孔小姐的黑手套，四处作恶。” 查乌良露出狰狞的笑容：“陶局，说完了吗？别浪费时间好吗？听着，如果你现在放我走，我会忘掉刚才的那一拳。” 陶茁突然大喊：“查乌良，你完蛋了！知道吗？！你完蛋了！” 陶茁从胸口掏出了大杀器——账本。 这几天，陶茁吃饭、睡觉都拿着它，像保护自己生命一样保护着这个小东西。 陶茁翻到最后一页的签名，展示给查乌良看。 这厮眼中的嚣张陡然消失了。 陶茁温和地问道：“认识吗？” 查乌良恢复了镇静，平静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厮在装孙子，但紧张的嗓音出卖了他的内心，自己还不知道。 陶茁狞笑道：“二十年前的账本啊！哦不，这不仅仅是账本，更是铁证，能把你送到监狱的铁证！” “假如这个账本真是我的，你以什么罪名起诉我？” “隐瞒收入、偷税漏税。”陶茁充满报复感地冷笑，“没想到吗？” “这不是我的。”查乌良立即否认。 陶茁纵声大笑：“作为黑帮头目，竟然恐惧到否认事实，查先生，我认为你很不合格。” 陶茁话锋一转：“实际上，持这个观点的人不止我一个。” 查乌良望向陶茁，这次，眼睛中充满了敌意。 “你猜到了，对？”陶茁欲擒故纵地说，“没错，她就是孔小姐。” 看查乌良全无反应，陶茁说：“你失去了大部分迪斯金币，赌场还被端掉了不少，你们的关系很脆弱。这次——” 陶茁拿起账本，在查乌良的面前晃了晃，续道： “——这次你要遭殃了。想象一下，凭借这个小本子，我们把你送入监狱。你离开了大庄园，失去了作用，身上却全是秘密。对于孔小姐来说，你变成了定时炸弹。最稳妥的办法是，让你带着秘密进入坟墓。” 查乌良的肩膀不经意地晃动了一下。 陶茁又说：“你认为不可能？那请你告诉我，你的心腹兼老朋友夏洛克?皮尔斯是怎么死的？” 查乌良的太阳穴抖动了一下。 这厮在做最后的挣扎。 陶茁放松地说：“你嘛，玩过无数女人，吃过无数大餐，无所谓了。但你有孩子，如果我记得没错，你有三个漂亮的女儿，最小的只有八岁。” 查乌良恶狠狠地说：“陶茁，别他妈地给脸不要脸！” 陶茁笑道：“查乌良，我是这样安排的：在你死后，马上有谣言传出，说你把所有证据交给了大女儿。孔小姐会怎么除掉后患，我相信你很清楚。” 查乌良凶猛的目光能杀人。 迎着刀子般的目光，陶茁起身，凑上前，鼻子几乎贴着鼻子，咆哮道： “不相信？关盼盼怎么死的，我就让你的家人怎么死！” 查乌良一把踢倒身后的椅子，直起身，指着陶茁咒骂道：“妈的！我要杀你全家！” 陶茁满意地看到查乌良崩溃，然后起身离开。 关门前，陶茁叮嘱李奥：“别让查乌良离开你的视线。等他想明白后，再来找我。” 两个小时后，查乌良终于想明白了。 事情终于有了突破。 陶茁欣慰地想，将查乌良关入监狱，并重伤他背后的黑恶势力。这下，或许能告慰关盼盼的在天之灵了。 在姜如龙的办公室门前，透过玻璃门，陶茁往里扫了一眼，赫然看到了两名陌生女孩。 其中一个很年轻，胳膊上缠着米色丝带，像落入凡间的仙女，正在对姜如龙说着什么。 国安司的最高领导——姜如龙像啄米的鸡一样点头。 另外一个女孩坐在沙发上，保持着沉默，但脸上荡漾着笑意。 她一头短发，双手拄着一把花伞。 这把花伞差点勾出陶茁的心脏。 传说孔小姐患有日光性皮炎，伞不离手。 陶茁难以置信地心想，莫非她就是孔小姐？ 五分钟后，疑似孔小姐的女孩亲昵地挽着小仙女的胳膊，有说有笑地离开。 陶茁咽了口唾沫，进入姜如龙办公室。 姜如龙没有觉察到陶茁的到来。他暴躁不安地来回走动，像一头困在笼子里的狮子。 见到陶茁后，他马上恢复了镇静，微笑着指着对面的椅子，说：“坐。” 陶茁局促地坐在椅子上。 姜如龙的双臂放在工作台上，十指交叉。“关盼盼的家人来了吗？” 陶茁微微低头，伤感地回答：“来了。李奥陪同两位老人见了她最后一面。老人带走了骨灰。” 姜如龙叹息道：“关盼盼女中豪杰啊，可惜了。” 陶茁禀告道：“领导，我逮捕了查乌良，突击审问了他，有进展。” “说来听听。” “我把利害关系摆在了台面上，查乌良不是傻子，想要保全身家性命，跟咱们合作是唯一的选择。” “条件是？” “他想死在自己的庄园里。他说可以被软禁，但需要政府给予二十四小时的贴身保护。” 陶茁以为会得到姜如龙的赞扬，没想到，姜如龙陷入了沉默。 陶茁前倾身体，热切地说：“领导，这是绝好的机会。咱们不仅能把查家连根拔起，还能揪出查乌良身后的大家族。” 姜如龙深沉的大眼睛凝望陶茁，然后说：“陶局，立即释放查乌良。” 这句话像兜头泼来的冰水，瞬间凉透了陶茁。 “释放？”陶茁难以置信地问道。 “对，释放查乌良，通缉半脸人。”姜如龙说，“半脸人是害死关盼盼的凶手。” 陶茁不甘心地说：“领导，半脸人是打手，查乌良才是罪魁祸首，这再明显不过了！” 姜如龙看上去不太高兴。他说： “陶局，你逮捕毛筱妍，这条新闻已经在元宇宙里传开了。‘神秘机关人员带走大肚孕妇’等类似的消息，写什么的都有。这事正在发酵，如果处理不当，会影响到你的职业生涯。” 陶茁突然意识到，释放查乌良，不是因为姜如龙担心陶茁的职业生涯，而是因为他顶不住了。 陶茁哑口无言。 姜如龙笑笑，宽慰性地说：“你别担心，我让弟弟姜阳删掉了关于你的负面报道。” 此时，陶茁不在意自己的职业生涯，他在乎的是心中的这口恶气。 这口气出不来，相当憋闷。 难道关盼盼白白死去了？ 这次，陶茁选择了默不作声。 姜如龙微笑道：“别这么垂头丧气嘛。陶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孔小姐跟查乌良开始切割了。这个时候，咱们一定要沉住气，不能上了幕后主使的当。” 陶茁微微点头。 姜如龙后仰身体，靠在椅背上，轻松地问道：“这位神秘的幕后主使，你查得怎么样了？” “‘侠盗一枝花’毛筱妍不肯吐露神秘人的身份。当我转移她时，遭到了袭击，这个你是知道的。” 姜如龙说：“陶局，你的行踪是机密，为什么被半脸人获悉了呢？” 陶茁一直想着复仇，的确忽略了这点。 他皱眉道：“应该是内鬼泄露了我的安排。嗯，没错，内鬼就是我身边的这六个人。” 姜如龙指出：“内鬼的主人应该是这位神秘人。他这样做，就是在火堆上加把油，让我们和查乌良打得死去活来，他顺势从中渔利。” 陶茁勉强说了个“是”。 姜如龙笑道：“不要因为这事丧气嘛。斗争就是这样，有来有往，交缠着演进。咱们不能轻言放弃。我的初衷从未改变。回去，陶局，回去放了查乌良。” 陶茁离开前，姜如龙在身后叫道：“陶局，对不起，请把账本交给我。” 陶茁的脸色更难看了，双臂像喝醉了一样前后晃动。 陶茁对上国安司老大的眼睛，还对视了十个心跳。 最终，陶茁掏出账本，放在了姜如龙的桌子上，然后猛然转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后，陶茁“砰”的一声关上门。 他抓起椅子，猛砸地板，直到把椅子变得稀巴烂。 第59章 燕儿妹妹，见过钞票山吗？ 自从被诊断出胰腺癌以来，这是陶飞第一次独自来医院。 刘医生仔仔细细地看完了检查报告，对着陶飞笑道：“陶先生，你恢复得很不错，恭喜你！” 刘医生拨动全息影像，调出蓝色的光点，说： “你看，癌细胞的数量减少了百分之七十四，并且退缩到了胰脏。再过两个疗程，我认为可以手术了。” 陶飞问道：“医生，手术后，我还能活多久？” 刘医生微笑着回答：“陶先生，只要把癌细胞控制在很低的水平，你跟其他人一样。” 这句话像天籁之音一样悦耳。 陶飞起身跟刘医生握手，激动得直点头。 走出刘医生的办公室后，一股失落感突然涌上心头。 陶飞心想，虽然我的病缓解了，但我的亲密关系在瓦解。 妻子好像变成了哑巴，不再跟陶飞分享失望，共享喜悦了。 不知不觉间，在陶飞和叶馨儿之间，好像升起了一堵墙，上面还有铁质的隔离网。 此时的陶飞特别害怕隔离网长出尖刺，会划伤两人，或者殃及女儿。 来到门口时，陶飞赫然发现了妻子。 叶馨儿终归还是来了，陶飞欣慰地想。 没想到，妻子的第一句话却是：“钱花完了？” 陶飞怔住了，过了一会才勉强回答：“剩的不多了。” 妻子面无表情地告诉他：“家里需要钱。” 陶飞用热情的口吻说：“馨儿，我正在做一个项目。完成后，我就彻底解放了。” 妻子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保持沉默。 陶飞尴尬地笑笑：“我要在外面呆段时间，可能需要一个月，你和欢欢——” 妻子打断了他：“——我会照顾好欢欢。” 说完，妻子转身离开了他。 没有牵手，没有拥抱，甚至没有目光的感情连接，一切干巴巴的。 陶飞像个木桩一样杵在门口，望着妻子一步步地远去。 之后，陶飞驾驶飞车，来到小燕的公寓。 进入后，陶飞看到小燕正戴着3d眼镜，躺在沙发上吃薯片。她的双脚也没闲着，转动着一个靠枕。 这个靠枕被小燕的脚丫子玩弄得服服帖帖，就是不肯落地。 “你的小日子过得很悠闲嘛。”陶飞讽刺道。 小燕懒懒地回答：“你说过的，生活总要继续。我总不能去撞墙，把自己一头撞死？” “小燕，我提醒过你的，住这儿不安全。” 小燕拿出两块番茄味的薯片，放入口中大嚼。“叔，警察通缉了半脸人。” “说的好像查乌良只有一个打手一样。” “查乌良不是被逮起来了吗？” “又被释放了。”陶飞大声提醒她。 小燕这才拿下了眼镜，惊讶地问道：“查乌良这么牛叉？” “要你的小命不在话下。”陶飞坐在小燕的身旁，“走，跟我一起完成‘明光甲’项目。” “叔，你没看到吗？我正忙着呢。” “忙着观看情感访谈录和歌手大赛？”陶飞耐着性子劝道，“小燕，你怎么老犯傻呢？只有跟着我，你才安全。” 小燕眯着眼睛说：“跟着你，我屡次受伤。” 想起两人的点点滴滴，想起柏然临死前的求救，陶飞郑重地告诉她： “小燕，这种事绝对不会发生了。谁要伤害你，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小燕露出怀疑的神色，像是在掂量这句话的成色。 陶飞只能说： “我怎么说，你才能相信呢？小燕，为了你腹内的孩子考虑一下。你想让它平平安安地降生，对？那就放下薯片，跟我一起工作。你还能挣到足够的钱，再也不用看别人脸色。” 陶飞好说歹说，才把小燕拉到了他们的实验室。 这家实验室位于农业公司的地下室，面积有一个足球场这么大。 四周放着超级量子运算机，正中是一个可以升降的椭圆形全息工作台。 在这里，陶飞体味到金钱的力量。不管是大型的运算机，还是小小的投射仪，所有的设备都是顶级的。 白姐带着两名保卫，专门守着这里，有人给提供饭食。 工作台后面，宋玉正在忙碌。 看到陶飞和小燕进来后，宋玉抬起头，告诉他们：“系统安装好了，所有的编译软件也已经就绪。斗篷哥，可以干活了。” 陶飞刚要把宋玉介绍给小燕，小燕转身走向咖啡台。 小燕做了两杯咖啡，把其中一杯递给了陶飞。 三人围坐在小圆桌后，开始了讨论。 陶飞首先抛出一个问题：“‘明光甲’怎么架构？” 宋玉身穿白色运动服，长着一对招风耳。他戴着一副黑边框眼镜，目光中灌满了得意。 他自信地宣称：“明光甲必须坚不可摧，我认为应该设立三重防御系统。” 小燕哼了一声：“你做三百层防御，人家也能攻破。” 宋玉脸红了。他说：“我的防御很厉害！” “总有被捅破的一天。”陶飞抛出自己的观点，“我们首先做到隐形。” 小燕点头：“这是一条路。” 陶飞又问：“当然，再怎么隐形，也会被‘九州’平台的监控系统探测到。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说完，陶飞环视小燕和宋玉。 宋玉想不出什么，小燕说道：“先隐形，后融合。” 陶飞满意地笑了笑，说： “正是。如果被探测到，监督控制系统想打开明光甲的外表。但它万万没想到的是，只要两个程序一接触，明光甲就会吸收监控系统的代码，变成监控系统的一部分，让它无法做出攻击的决定。” 宋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这不可能！” 小燕不耐烦地说：“笨蛋！怎么不可能？把明光甲做到自我进化，它能变成任何程序。” 陶飞补充：“明光甲的自我进化能力，我称之为‘超级自学能力’。这是明光甲最核心的代码，也是咱们最引以为傲的一点。” 陶飞顿了顿，又说：“这样，就不会有系统攻击我们。就像有人虽然有爆能枪，但不会蠢到射向自己。” 看到两人无言，陶飞笑道：“好了，开始工作。”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无比艰难。 毕竟，陶飞再也不是一二十岁的年轻人了，大部分任务只能交给小燕和宋玉做。 这时，俩人的差距立即显现出来了。 陶飞安排的事，小燕听一遍，就能全部理解，还能做得更好，有时候甚至惊讶到陶飞。 但是宋玉，陶飞需要说上三遍，甚至更多。 宋玉拖累了进度，小燕的耐心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当宋玉建错了一个模型后，小燕痛骂了他一番。 宋玉并不相让，还趾高气昂地辩解。 陶飞很想知道，作为这个小团队最弱的一环，宋玉的自信是从哪来的。 被逼急了，宋玉便摆出自己以往的成绩：“小燕，你没有资格说我！我曾经代表夏国夺得过国际奥数金奖！” 小燕嚷道：“那又怎样？依然是个蠢货！” 宋玉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对招风耳前后扇动。 到最后，宋玉只能编些表层的代码。 他们日夜奋战，连轴转，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架构、编码、测试。 虽然辛苦，好在超级运算机提供了巨大算力，还有一千余名外包程序员写代码，十五天后，“明光甲”基本成型。 范先生出现在实验室。 陶飞忐忑不安地站在工作台的中心，看着“明光甲”一点点地汇入“九州”元宇宙平台。 为了编织明光甲，陶飞和小燕付出了所有的心力和技能。 令人欣慰的是，试运行取得了圆满的成功。“明光甲”完美地融入元宇宙，实现了隐形。 第三天， 元宇宙平台的监控系统探测到“明光甲”，释放了攻击代码。 预警声很刺耳，陶飞望向屏幕，心情无比紧张，跟女儿欢欢出生时一样。 当“明光甲”融合了攻击代码，并成为监控系统的一部分时，小燕和陶飞抱到了一起，又跳又笑。 第四天，陶飞和小燕在“明光甲”里搭建了游戏和赌博服务器。 第八天，“明光甲”正式上线。 据说，范先生没有浪费一秒钟，立即开展了营销工作。他宣传的重点，集中在“安全”方面。 之后，“明光甲”开始吸引玩家。 三天后，玩家把地下赌场和灰色游戏的服务器挤了个满满当当。 “明光甲”获得了范先生的称赞。当然，他也兑现了诺言。 这次，陶飞和小燕一共得到五千万的酬劳。 当金牙把两人领到密室内，拉掉绸布，露出半人高的纸钞时，小燕兴奋地尖叫出声。 金牙诡笑道：“燕儿妹妹，妥吗？” 小燕热烈地回答：“妥妥的！” 陶飞不得不租用了一辆卡车，才把红彤彤的钞票运到了家里。 第60章 陶飞悲哀地想，或许，叶馨儿永远不会出现了…… 手握沉甸甸的夏币，陶飞心中充满了喜悦。 金钱果然有魔力。面对满屋子的纸钞，陶飞感觉变成了另外一人，强大、自信。 隐匿许久的希望也回归了。 陶飞感觉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 这时，杂物室的门轻轻打开了。 妻子叶馨儿像野猫一样步入房间，然后关上了房门。 “这是你这次挣到的酬劳？”叶馨儿问。 她的目光落在纸钞上，之后再也没有从上面抽离。 陶飞默默地点头。 他刚想解释自己没有犯罪，只是利用技能赚到了这些钱，没想到叶馨儿的下一句话是：“能用吗？” 原来准备好的言辞一句也没用上，陶飞惊讶地望向叶馨儿，答道：“不能。需要找人洗干净。” “那就别愣着了。”叶馨儿告诉他，“走。” “去哪？” “带我去见洗钱的人。”叶馨儿一边说，一边离开了杂物间。 陶飞追了过来，问道：“欢欢怎么办？” “把门锁上，不会出事的。”叶馨儿已经穿好了外套，双手把头发兜到了肩膀上。 这一个月，为了完成“明光甲”系统，陶飞压力巨大，瘦了七八斤。他本想跟妻子好好说说，没想到妻子的关注点根本不在这上面。 陶飞叹口气，只能照做。 夫妻俩乘坐陶飞的老旧飞车，来到南城的农业公司。 在顶层，他们见到了金牙。 金牙有猎狗般的嗅觉，看到叶馨儿后，他马上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马上起身，伸出右手，语气夸张地说：“欢迎欢迎！女士，如果我猜得没错，您一定是陶夫人。” 陶飞对着金牙尴尬地点点头。 叶馨儿跟金牙握手后，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金牙的对面。陶茁只能站着，最后还是助理搬来一把椅子。 门关上后，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三人。 一个多月没见，金牙的头发更长了，已经没过了肩膀。 他露出闪亮的金牙，称赞陶飞：“斗篷哥，我去‘明光甲’逛了一圈。我靠！稳定得一匹，一丝的丢帧都没有，鬼斧神工啊！” 叶馨儿打断了金牙的话：“金牙，从现在开始，钱这块，我来打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 叶馨儿没有跟自己商量，便做出了这个决定，陶飞再次惊讶了。 金牙先看了眼一脸茫然的陶飞，然后对着叶馨儿露出诡谲的笑容： “陶夫人，我就喜欢跟干练的女生打交道。您大驾光临，当然是为了洗钱嘛。” “怎么洗？” “办法多到数不过来。”金牙自豪地说，“快点的话，找几个酒鬼，利用他们的身份购买迪斯金币，然后在国外取出来，再投资到国内。不过，这样风险有点高，到你手里只剩下三成了。” “慢点呢？” 金牙回答：“盘下一个商铺，业务量很大的那种，比如酒，把黑钱混进去，出来就是白的。” “没有别的了？” “低价购买古玩字画，高价卖出。手段很多很多，我可以讲一整天。”金牙对着叶馨儿做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您放心，我在这个行业浸淫二十年啦！不管钱多黑，我都有相应的洗衣液。” 接下来，便是谈佣金的环节。 整个过程，叶馨儿没有跟陶飞有过目光接触。 陶飞好像成了观众，在一旁默默喝着茶水。 下午五点，谈话终于结束了。 金牙把他们送到停泊区，目送夫妻俩上了飞车。 陶飞要去医院，叶馨儿淡淡地说：“那把我送到前面的站台。” 陶飞硬着头皮问道：“不跟我去医院了？” “你不是担心欢欢吗？” 陶飞没再说什么，把叶馨儿放在了公交站台，然后驾驶飞车，汇入了车流。 来到医院后，陶飞付完了款项，开始了第二轮治疗。 他被机器人带到一处豪华的单间，然后躺在了大床上。 几分钟后，陶飞被一群医生和护士环绕起来。 注射完特效药后，主治医生点亮了全息屏。 陶飞看到特效药化成一片片红点，渐渐覆盖了蓝点区域。 医生离开后，护士们给他做了一次全身的艾灸理疗。 等陶飞直起身，他发现自己豁然清爽。 陶飞享受到了最好的诊疗服务，但妻子没有出现。 陶飞悲哀地想，或许，她永远不会出现了…… 第61章 即便搭上性命，也要保护好小燕！ 第二天一早，陶飞再次来到农业公司的地下室，来完成最后一项任务——创建迪斯金币的转运通道。 这个平台是“明光甲”的最后一环，目的是为了帮助范先生洗钱。 搭建好这个通道后，“明光甲”项目便结束了，后期只需维护便可以了。 陶飞环视四周，心想，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了。之后，我要把所有的精力放到家庭上。 陶飞暗暗下定主意，要修复跟妻子的关系。 妻子固然对他漠不关心，但她的漠视不是没有理由的。陶飞接连伤害了他们的两个孩子，任谁都会发狂。 现在，陶飞不用再为钱而抓耳挠腮、东奔西走了。他笃定地相信，凭借一腔热情和深厚的感情基础，夫妇俩会恩爱如初。 一定会的。 正当陶飞憧憬着未来时，小燕也进入了房间。 她的肚子明显鼓起来一块，像个茶杯盖。不得已，她换上了宽松的淡蓝色孕妇装。 久未露面的宋玉最后到来，还带来了小燕喜欢吃的零食——番茄味薯片。 范先生神通广大，被获准在元宇宙开设交易所，以交易合法的虚拟货币和nft财产。范先生真正的目的，实际上是把财产通过迪斯金币转到海外。 无意中，陶飞看到交易所一天的交易量，数字惊掉了陶飞的下巴。 这下子，陶飞终于明白黑帮这么渴求迪斯金币了。范先生尤其缺乏。 搭建转运通道比创建“明光甲”容易了许多。第五天，测试和试运行就结束了。 “招风耳”宋玉跟踪了全过程。他一扫往日的清高、傲慢，表现得非常热情。 他还主动示弱，把小燕照顾得颇为周到，一副谦卑的姿态让陶飞很满意。 这孩子终于开窍了，陶飞心想， 这个念头消失后，另外一个念头陡然升起，且越来越浓烈。 陶飞望向身旁的两人：小燕躺在简易床上，正优哉游哉地享受着宋玉上贡的薯片。 宋玉站在小燕身旁，俯身递过来一瓶鲜榨酸奶。 宋玉虽然保持着笑容，但陶飞敏锐地看到一抹嫌恶和猜疑飘过他的薄嘴唇。 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陶飞望向门口，没有发现白姐的身影，而是站着五名膀大腰圆的外国人保卫。 其中一人是范先生的贴身保镖“红魔鬼”，一头浓密的浅红色头发像一团火焰。 陶飞发现自己来到宋玉的身旁，问道：“白姐呢？” 宋玉抬起头，回答：“白姐有事。” 这次，他眼中的倨傲感又回来了。 陶飞小心翼翼地说：“家里有点事，我想先回去一趟。” 宋玉不假思索地回答：“通道正式上线后，马上放你走。” “放”我走？陶飞吃惊地想，难道我被软禁了？ 陶飞望向唯一的出口，望向保卫和他们腰间的爆能枪，再望向宋玉报复式的眼神，他赫然意识到，陶飞和小燕不是被软禁了，他们要被干掉了！ 对于范先生来说，陶飞和小燕可以操控甚至改变系统，是巨大的风险点。 陶飞感觉自己从头凉到了脚。 镇静！陶飞告诉自己，你还有翻盘的机会。 即便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好小燕——这是陶飞脑海里闪过的唯一念头。 陶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 对视一会后，陶飞对宋玉笑道：“好。咱们马上开始。” 三人来到工作台，开始了忙碌。 陶飞故意碰倒了桌面上酸奶，然后帮着小燕一起收拾。 背后的宋玉正在操作运算机，陶飞连忙凑在小燕的耳旁，说：“咱们被软禁了！看我眼色行事，跟着我！” 陶飞的声音很小，马儿竖起耳朵也听不到。 小燕起身后，眼睛瞪得像铜铃。 陶飞给她使了个眼色，小燕才恢复了平静。 大屏幕上，转运通道的安装进度条出现了。陶飞告诉宋玉和小燕：“你们先看着，我去趟洗手间。” 宋玉对着门口的保卫招招手。一名保卫走向陶飞，跟着陶飞进入洗手间。 陶飞进入坐便间，锁上了门，等保卫敲门。 十五分钟后，保卫终于沉不住气了，上前敲了敲门。 陶飞早就准备好了。他轻轻打开锁，然后猛地推门，门框撞到了保卫的长鼻子。 保卫捂着鼻子，踉跄着后退。陶飞趁势抢走他腰间的爆能枪，然后举起了它。 陶飞把枪管对准了保卫的头，喝道：“出去！走前面！” 红魔鬼带着保卫围了上来。 宋玉看到陶飞后，眼中冒火，随后气急败坏地喊道：“红魔鬼，杀了他！” 红魔鬼的脸颊上的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右眼探到左下巴。他没说话，而是微笑着看着陶飞。 陶飞喊道：“别动，否则我开枪！” 红魔鬼没有拔枪，其他人也没有。 陶飞又对小燕说：“站到我身后！” 小燕慌忙照做。 陶飞持枪顶着那人，三人穿过大门，往上来到一层的停泊区。 陶飞让宋玉先上车，宋玉不肯。陶飞开枪，命中了宋玉的肩膀。 宋玉发出杀猪似的嚎叫，然后爬上了飞车。 红魔鬼终于发话了：“斗篷哥，你打伤了范先生的宝贝，范先生不会放过你。” 红魔鬼的嗓音像女人的一样尖细，怪不得他从来不说话。他虽然比陶飞矮了一头，但气势远非陶飞能及。 陶飞用凶猛的口吻说：“再敢靠近，我打碎范先生的宝贝！” 红魔鬼举起双臂，做出投降状，然后停下了脚步。 陶飞扭头，对身后的小燕说：“上去！” 陶飞刚转头来，一个黑影闪电般袭来，扑倒了他，手里的爆能枪飞向了飞车。 随后，一记拳头砸中陶飞的太阳穴，像锤子敲击木头。 陶飞闷哼一声，眼前星星点点，世界开始颤抖。 陶飞对着小燕嘶喊道：“——快跑！” 又一记拳头砸下。这次，疼痛炸裂开来，陶飞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62章 快杀掉宋玉！马上！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陶飞被扑倒时，爆能枪落在了车厢里。 小燕慌忙捡起，紧紧握在手中，然后用声音启动了飞车。 自动驾驶的飞车载着小燕和宋玉，急速离开了停泊区。 一路上，宋玉哀叫个不停，小燕的双手则抖个不停。 飞车鬼使神差地悬停在龙首湖的上方——柏然去世的地方。 小燕把胸前的长辫子拨到肩膀后，然后持枪对准了宋玉，说：“下去。” 宋玉左手捂着伤口，跌跌撞撞地跳到了河岸上。 宋玉坐在一片芦苇丛中，对小燕说：“小燕，我跟你无冤无仇！” “那为什么要杀害我们？” “不是我，是范先生。”宋玉这个傻子道出了实情。 “对我来说没区别。”小燕嚷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宋玉的招风耳像猪耳朵一样扇动着。他分辩道：“我只是一个学生。” “坏心眼的学生。”小燕大声说，“你嫉妒我们，肯定有杀我们的心思，对不对？” 由于疼痛，宋玉的脸庞在扭曲，额头上热汗淋漓。 下一刻，宋玉突然起身，尖叫着朝小燕扑过来。 小燕侧身躲过，宋玉跌了个狗吃屎。 这次，小燕没有客气。当宋玉起身时，小燕用枪把砸宋玉的头，将他砸倒在地。 宋玉像头猪一样哼唧。 之后，小燕来到飞车前，打开后备箱，拿出一副铁手铐，然后锁住了宋玉的双手。 宋玉摸了摸额头的鲜血，说：“小燕，你不怕范先生杀了你的家人吗？” “我没有家人。”小燕告诉他。 “我还有。”宋玉直起上半身，坐在芦苇上，“我还有老爸老妈。小燕，求求你，放过我。” 小燕没搭话。 宋玉用求饶的眼光盯着小燕，卑微地说： “小燕，你不过是个小女生，不是黑帮，不擅长打打杀杀，更不会杀人。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让范先生放过你。” 小燕冷声说：“范先生这么理性的人，会听从你的建议吗？” “我的话有分量，千真万确。” “为什么？” “因为我是他的干儿子！” 宋玉高喊，“范先生没有亲人和朋友，我是他唯一在意的人！” 小燕说：“或许。但红魔鬼拿着斗篷哥，我不能放你走。” “斗篷哥跟你非亲非故，只是你的同事，你没必要为他卖命。” 小燕告诉他：“宋玉，卖不卖命，我自己决定。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别乱动。” “你想干什么？” “用你换斗篷哥。” 宋玉请求道：“小燕，我深度近视，能取下眼镜吗？掉飞车里了。” 小燕严厉地说：“坐着别动！” 她来到飞车里，找到了黑框眼镜，丢给了宋玉。 这一通折腾后，小燕累坏了。她一屁股坐在草丛上，后背靠着悬浮的飞车，眼睛望向对面的宋玉，默默地等待着。 昨晚，小燕很晚才睡觉，现在眼皮直打架。 小燕努力睁着眼，但眼皮子越来越沉重。 身前的宋玉逐渐变得模糊，爆能枪从手中静悄悄地滑落…… 不好，小燕本能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宋玉跪在地上，双手正用眼镜的眼眶开锁！身前还放着小燕的爆能枪。 小燕心一惊。她像兔子一样窜起，跑向宋玉。 宋玉慌忙俯身，去抓爆能枪。 两人“砰”的撞上了。倒地后，俩人同时伸手，探向爆能枪—— ——与此同时，陶飞双手被反绑，然后被红魔鬼一把按在了椅子上。 地下室的门打开了，范先生步履平稳地走向陶飞。 红魔鬼搬来一把椅子，范先生掏出白手帕，擦了擦椅面，然后坐了上去，面对陶飞。 范先生微笑道：“斗篷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我都不愿看到。” “那是因为你要杀我！”陶飞怒道。 范先生的鹰钩鼻动了动，红润的脸庞浮现出一抹笑容。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你们是不能忽视的风险，尤其是你，陶飞先生。” 范先生说出了陶飞的真名。 陶飞问道：“你什么意思？” “国安司有一名资深探员，正在努力确定我的身份。他的名字叫陶茁，如果我的情报没错，他正是你的亲哥哥。如果你的嘴巴稍微露出一条缝，我的百亿产业就没了。” “所以你安排宋玉在我身边，全程跟进。待除掉我们之后，他可以取而代之。” 范先生没有回应。 陶飞恶狠狠地说：“杀了我可以，可小燕还是个孩子，况且还怀孕了！” “理性的人只能做出理性的决定。她参与创造了系统，知道系统的弱点。” 陶飞冷笑道：“说得太对了！我在‘明光甲’留了后门，只要我动动手指头，你的‘明光甲’就会变成一堆无用的甲片。” 这次，理性的范先生微微皱起了眉头。“宋玉向我确认了，没有后门。” 实际上，陶飞没有留任何后门，但为了保命，眼下只能这样迷惑敌人。 陶飞哼声道：“他知道个屁！后门只有我才能打开，启动后，自学代码可以立即自我摧毁。” 范先生用迷惑的目光上下打量陶飞，随后微微摇头。 陶飞死抓这个不松手： “在‘明光甲’，每天有上亿的款项进进出出。范先生，你承担不起这种风险，你自己也很清楚！你不是很理性吗？那就理性一次！” 范先生依然不为所动。 陶飞真诚地提出解决方案：“范先生，‘明光甲’不是无敌的。一旦出了问题，只有我们两人能解决。我和小燕愿意为您工作，也绝不说出半个字。” 范先生冷声道：“陶飞，你错了，还有一人能解决。” 陶飞马上明白了，范先生信不过他们，只信任宋玉。 陶飞绝望了。他冰冷地说：“如果小燕杀死了宋玉呢？” 范先生的嘴角抽动了两下，然后嘴唇分开了： “陶飞，我不是没有筹码。我的筹码是你的家人。她们住在大营环岛的荣达公寓，八百四十三层，206a房间。每天早上，你夫人都会起来浇她的兰花——” 范先生往前凑了凑，低声道：“——还有你的智障女儿，每晚都要玩‘女侠’舞剑的游戏。” 这句话引燃了陶飞心头的怒火。 他暴躁地吼道：“敢动我的家人一下，我就跟你拼命！” 范先生微笑道：“你被绑起来了，还手无寸铁，拿什么跟我拼命？” 范先生脸上的笑容头一次消失了。他威胁道：“陶飞，她们被白姐监控起来了。我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她们的命运。” 陶飞深深地低头，任由心流在心里激荡了许久。 之后，陶飞再次抬起头，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人。 陶飞对上范先生的眼睛，轻轻地说：“把通讯仪给我，我要打给小燕。” “让她放掉宋玉？” 陶飞点头。 通讯仪接通了，小燕的全息身影浮现在身前。 她身上脏污不堪，还变成了大花脸。她双手持枪，对准了摇摇晃晃的宋玉。 看到陶飞后，小燕慌乱地喊道：“斗篷哥，宋玉差点抢走我的枪！接下来——接下来怎么办？” 陶飞望向范先生。 范先生对他微微一笑，用隐藏很好的残酷眼神督促着，督促陶飞说出顺从的话。 陶飞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三个心跳后，陶飞对着通讯仪大喊：“快杀掉宋玉！马上！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死——！” 话刚落地，陶飞就挨了红魔鬼一拳。 这一拳很重，陶飞歪倒在地板上，头的右侧撞到了地板，鼻子充满了血腥味。 范先生直起身，脸色紧绷，眼中的友善消失了，而是充满了杀气，以及不安。 小燕双手直抖，就是扣不下扳机！ “别动！”范先生转向小燕，气急败坏地喊。 “快！”陶飞厉声咆哮，“快开枪！！！” “啪”的一声，枪响了…… 第63章 如果再进行一次升级，“明光甲”会变成全知全能的神祗 爆能枪射出的光束插入宋玉的左胸，骨肉碎裂，鲜血爆出。 宋玉被提到空中，往后飞了两米远，才坠到地面。 这时，白姐从小燕的身后出现，枪口对准了小燕。随后，白姐夺走了小燕手里的爆能枪。 白姐看了眼宋玉，对着通讯仪说：“范先生，他死了。” 在地下室，红魔鬼拔出枪，俯身，枪口压在陶飞的太阳穴上，问道：“范先生，杀了他？” 陶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范先生虚弱地扭头，无神的眼睛扫过陶飞，脖子上的青筋抽动个不停，扭结的表情像是吞下了一公斤黄连。 虽然义愤填膺、恼怒至极，但范先生没有发火。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不疾不徐地走出了房间。 陶飞头上的爆能枪移走了。十个心跳后，所有的保卫全部离开。 一个小时后，白姐带来了惊恐的小燕。 陶飞疾步迎上去，跟小燕抱在一起。 小燕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白姐冷眼旁观，随后淡淡地说：“范先生不会忘掉这事。” “请转告范先生，我和小燕只想干好自己的工作。” 白姐眼中的怠慢减弱了不少。她对陶飞说：“你们最好做到这点。” 说完，白姐离开了房间。 偌大的地下室只剩下陶飞和小燕两人。 陶飞关切地问：“你没受伤？” 他分开小燕，目光往下，落在小燕的肚子上。 妻子叶馨儿的肚子没了，孩子也没了，陶飞的心里涌上一股奇怪的责任感：既然小燕想生下孩子，陶飞就有义务帮她做到，不管代价是什么。 小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叔，我不想杀他……真的不想……” 陶飞又把小燕拥到怀里，轻声说：“我知道。是我让你这么干的，责任都在我头上。” “嗯，人是你杀的。你知道就好。”小燕及时转嫁了责任。 分开后，小燕换了一身衣服。两人用完午餐后，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第二天，他们正常上下班。 第三天，以及接下来的每天，都是这样。 陶飞和小燕跟范先生虽然结下了很深的仇怨，但都没有动手。 两派陷入了微妙的平衡。 陶飞必须寻找打破平衡的点，从而占据主动。陶飞相信，范先生也一定在筹划着。 在升级系统时，陶飞在“明光甲”中留下了一个暗门，一个陶飞和小燕才能开启的暗门。 这次升级耗费巨大。购买的超能运算机具备异常强大的算力，被经常用于气候变化和物种演进的计算。 这次升级完成后，“明光甲”的比以往更快了，也更安全了。 它可以自我学习，自我进化。不管什么程序触碰到它，它就会变成这个程序的一部分。 当程序离开后，它又恢复成原样。 陶飞怀疑，如果再进行一次升级，“明光甲”会变成全知全能的神祗。 有一天，金牙出现在地下室。 这次，陶飞看到了金牙如何洗钱，手段繁多，可谓大开眼界。 比如投资当铺，低买高卖当品；投资电影院，高价签约艺人；投资艺术品，高价竞拍得到，然后以更高价卖出，等不一而足。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迪斯金币。 有了陶飞创建的转运通道，金牙可以安全地把迪斯金币转到国外，然后兑换成西方货币。 当陶飞第一次看到兑换金额时，他瞠目结舌。 “明光甲”经受住了考验，没有出现一次宕机情况。 不过，看到夏国的财富像水一样流入国外，陶飞心痛不已。 黄赌毒这三样，范先生全占。在他和蔼可亲的面容之后，是赤裸裸的、血腥的罪恶。 赌博最要命。每次陶飞站在工作台前，就仿佛看到了数不清的破碎的家庭。 陶飞虽然挣到了钱，但他知道，这上面有血。 他悲哀地想，或许有一天，我会被雷劈死。 陶飞失去了大部分自由。在家里的阳台上，每次望向外面，陶飞总能看到一辆银色的飞车停在右手边，两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一家人。 刚开始很不舒服，但陶飞渐渐适应了。 很快，第二个疗程完结了。 在刘医生的建议下，陶飞做了胰腺和肝胆手术。 陶飞在床上躺了七天七夜，小燕拖着大肚子，来看过他三次。虽然时间很短，还净说一些不着边际、莫名其妙的话，但陶飞非常欣慰。 妻子一次都没有。 第八天，陶飞拖着虚弱的身躯，移到家里。 妻子没有上前迎接。她坐在沙发上，冷漠地望向陶飞。 叶馨儿要跟我离婚吗？陶飞担忧地想。 这时，叶馨儿冷冷地说：“陶飞，咱们需要谈谈。” 第64章 人最怕走上邪道，因为一旦上了贼船，想要再下来，难啊 让陶飞感到庆幸的是，妻子没有说出分手的话，而是谈到了投资。 叶馨儿拿起茶几上的酒瓶，金色的酒液流入名贵的玻璃杯中。 她端起酒杯，浅饮了一口，说：“你觉得投资一套商铺怎么样？” 家里有了钱之后，叶馨儿红光满面，精神饱满，还把头发染成了褐色的卷发。 但她没有起身扶住陶飞，没有询问陶飞的恢复情况，连嘘寒问暖都没有。 陶飞异常失望，心里冷了下来。 他一瘸一拐地坐在沙发上，距离叶馨儿两个胳膊的距离，然后说：“老婆，你不觉得你有点激进了吗？” 叶馨儿不解地问：“激进？” “上个月，咱们还在为欢欢的学费到处借钱，现在呢？”陶飞拿起茶几上的酒瓶，看了看，“现在咱们喝上了冰酒，还是来自枫叶国的奢华冰酒，一瓶要好几千。” “你的意思是说，任由账户上的夏币贬值，什么也不做？”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不能太招摇。” “金牙把钱洗干净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担心。” 叶馨儿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呢？陶飞心想，她的眼中只剩下了金钱和享受，连陪伴女儿的时间都少了很多。 以往陶飞下班回家，叶馨儿总会在门口迎接，还贴心地帮陶飞脱掉外套，换上拖鞋。之后，夫妻俩坐在沙发上，一起分享一天的趣事。 现在倒好，说不几句话就吵架。 陶飞压住了火气，没有应答。 叶馨儿没有放过他：“陶飞，我跟你过了半辈子，总算想明白一件事。” 陶飞平静地问道：“想明白什么了？” “钱和爱，我总要占一样。” 陶飞望向叶馨儿，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认为我不爱你？” “咱们之间没爱了。”叶馨儿把卷发拨到脑后，“我躺在病床上，在昏迷中叫你的名字，但你没有出现。醒来后，我听到孩子没保住，从那时起，咱们之间就没爱了！” 陶飞麻木不仁地望向叶馨儿，刚要说话时，门铃响了。 叶馨儿起身打开了房门，哥哥陶茁的长脸庞浮现在门外。 陶飞刚想把酒瓶藏起来，但来不及了，哥哥的一只脚已经迈入了房间。 哥哥一进门，就望向了茶几。 他拿起酒瓶，仔细观察了一番，脸上露出陶飞从未见过的笑容。 哥哥问道：“这酒不错嘛！好东西竟然不跟我分享。来，给我倒上一杯。” 陶飞这才想起来取来一只杯子，给哥哥倒得满满当当。 哥哥坐在沙发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赞道：“好酒！葡萄的气味很浓郁。” 叶馨儿连忙说：“还是大哥会品酒。” “你也不错嘛，很识货。”哥哥笑道，“弟妹，你的头发搞得挺漂亮，花了不少钱？” 陶飞撒谎道：“小区下面的理发店搞活动，非要拉着馨儿试做，不要钱的那种。” 哥哥的目光落在欢欢手里的蓝猫玩偶上，好像完全没听到陶飞的话。 哥哥指着玩偶说：“这东西也不便宜？好家伙，弟弟，你们一家鸟枪换炮了！” “哪有这么夸张。”陶飞急忙问道，“哥，你这次来，有事？” 哥哥对着陶飞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说：“弟弟，没事就不能来你家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陶飞急赤白脸地分辨。 哥哥拍着陶飞的肩膀，对着叶馨儿笑道：“弟妹，看到没？我弟一撒谎，就这个鸟样子。” 叶馨儿只是淡淡地笑道，表现得比陶飞成熟多了。 哥哥这才说出此行的目的：“你大嫂告诉我，你们把我们借给你的六十万给退回来了。” 陶飞回答：“那不是退，是还。” “怎么？有钱了？” “没没没。就是干了点副业，挣点辛苦钱。”陶飞急忙转移了话题，“哥，你工作怎么样了？” “不太好。”哥哥沉重地回答。 其实不用哥哥说，陶飞也能看出来。 哥哥陶茁瘦了不少，硬朗的长脸往中间缩了不少，两鬓赫然生出些白发，圆眼睛也失去了不少色泽。 哥哥灌下一大口酒，说：“我没抓住黑帮，反倒损失了一名下属。说实话我都不想干了，可老大非把一桩人命案安排给了我。我不好意思推脱，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人命案不是归警察司管吗？”陶飞不解地问。 “这位死者非同一般。他叫什么宋玉，是大京都学堂的高材生，十七岁就是数学家了。他失踪后的第三天，留在宿舍里的身体健康检测仪开始报警，并记录下了他的死亡过程。” 叶馨儿优雅地坐在小圆凳上，问道：“大哥，我一直搞不明白，你们没有亲眼看见，怎么判定这个人死了呢？” “此人的心跳骤然消失，但脑电波还存在，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很符合突然死亡的特征。虽然失踪者的尸体没找到，但我们一般都会判定死亡，然后开始侦缉活动。” 说完，哥哥扭头，望入陶飞的眼睛，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弟弟，你看看，一个大好年华的高材生，就这样完蛋了，太可惜了！人啊，最怕走上邪道，因为一旦上了贼船，想要再下来，难啊！” 陶飞微微低头，然后点了点头。 第65章 如果某一天，兄弟二人刀枪相见，我该怎么做呢？ 离开弟弟一家人后，陶茁坐上飞车，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陶茁怀疑弟弟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在元宇宙里干些非法的勾当。 他希望这是杞人忧天，可是担忧正逐渐变成现实。 名贵的酒、限量版的玩偶，以及弟弟闪烁的眼神，这一切都表明，弟弟正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陶茁看不清的，倒是平静如水的弟妹。 按理说，弟妹小产了，应该缩在某个角落里疗伤。但在她的脸上，陶茁没有看到悲伤。 看样子，弟妹好像发现了弟弟的所为，或许还有所涉及。 弟弟或许看不明白，但陶茁看得一清二楚。叶馨儿既有能力，也有野心。如果她想做成一件事，十个男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 陶茁由衷地为两人的将来担忧，为懵懵懂懂的侄女担忧。 如果在某一天，兄弟二人撞到一起，陶茁在心里苦笑，我该怎么做呢？ 一名下属进入办公室，把关盼盼的遗物放在了陶茁身前的桌面上。 陶茁仔仔细细地翻动，赫然发现了宋玉的文件。 原来，关盼盼对宋玉的调查早就开始了。 关盼盼最早跟进的是一个赌博平台。她跟技术科的同事一起，追溯到了平台的创建者。没错，创建者正是这位失踪的数学家——宋玉。 宋玉少年时期被大京都学堂选中，进入“天才班”深造，还率领夏国参加过奥数比赛，拿下了金奖。 关盼盼把资料整理得井井有条。陶茁翻动几页，看到操作赌博平台的使用人。 这些人实际上都是幌子，查他们没用。但关盼盼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女孩，她利用运算机，交叉搜索使用人的背景，结果背景指向了同一个人。 陶茁翻到一张空白的纸，上面只有两个鲜红的大字——“范腾”。 陶茁吸了一口气，后背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范腾是大京都首屈一指的大企业家，行业遍布房地产、物业管理、餐饮和酒店。 但这是做给普通人看的表面文章。作为国安司的资深探员，陶茁知道此人的核心产业是黑帮业务——黄赌毒，以及洗钱。 宋玉拿到奥数金奖后，为夏国获得了荣誉，范腾一次性奖励他了一千万，从此两人有了联系。 陶茁判断，这一千万是创建赌博平台获得的酬劳。 在文件的最后一页，陶茁赫然发现一份下属李奥的履历。 更让陶茁惊掉下巴的是，李奥上大学时，每个学期都拿到了金额不菲的奖学金。 而设立奖学金的企业家—— ——正是这位范先生。 陶茁抹掉额头上的冷汗，开始回忆整个过程。 当侠盗一枝花潜入元宇宙的赌场，偷盗查乌良的洗钱文件时，柏然控制的追踪程序抢到了文件，发给了陶茁。当天深夜，有人潜入陶茁的办公室，查到了柏然的卧底身份。 第二天，柏然就死了。 陶茁转移侠盗一枝花时，身边也有李奥。所有人中，只有李奥出去了一会，借口是抽烟。 结果，他们刚出门，就碰上了半脸人的袭击，关盼盼不幸死在陶茁的怀里。 陶茁拿着下属李奥的履历，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他真想抓起内鬼，把他高高地吊起，然后狠狠抽打，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吸了一口气后，陶茁告诉自己：别意气用事。如果不暴露他，让他传递假情报，这个办法或许更好。 但心脏狂跳，陶茁根本控制不住。 他发现自己冲出办公室，来到办公大厅，对着所有人高声下了命令：“把内鬼给我抓起来！” 说完，他把最严厉的目光放在李奥的身上。 听到陶茁的咆哮后，坐在办公桌后的李奥脸色煞白，双手抖个不停。 这就是内鬼暴露时的模样！ 两名下属上前，架起了失去反抗能力的李奥。 “先关他一晚上！”陶茁喝道。 李奥被押往审讯室时，陶茁在他身后高喊： “天杀的！你要为关盼盼的死负责！李奥，我要把你送入监狱。你一辈子别想出来！” 平静下来后，陶茁开始连点成线，连线成面。 渐渐地，一整个链条浮现在陶茁的脑海中： 作为本土黑帮，在扩张过程中，范腾的业务跟查乌良发生了冲撞，尤其是南城的房地产开发业务。两派打得不可开交，还死了十七个人。 查乌良是全国性的黑帮，背后还有孔小姐支持，自然没把范腾放在眼里。 没想到，范腾心思缜密，竟然把业务做得风生水起，有了抗衡查乌良的本钱。 等查乌良明白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一口吃不下了。 范腾很懂得提前布局。他在警察司和国安司安插了内线，李奥就是其中一个。 范腾玩弄陶茁于股掌之上，如果不是关盼盼的遗产，陶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还有，技术科的“鬼才”邢叁发过来一份报告，说他检测到了一个新式的赌博平台——“明光甲”。 在“明光甲”上线的第二天，宋玉做的赌博平台就消失了。这说明，“明光甲”的操控人实际上是范腾。 “明光甲”这个平台——没有东西能探测到。 即使能探测到，也够不着。 即使右手够着了，一摸，结果摸到了自己的左手。 这个平台匪夷所思得智能，俨然天神一般的存在。 “鬼才”邢叁束手无策。他给出一个大概的估计，平台每日的流水多达十亿，这个金额让陶茁惊讶无比。 有了“明光甲”的加持，范腾如鱼得水。他虎口夺食，强行吞下了查乌良的地下赌场业务。 陶茁断定，查乌良被逼到了墙角，像一个困兽，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们之间的决战要开始了，说不定，战斗已经打响了。 这时，陶茁有点理解姜如龙的安排了。 如果国安司被范腾牵着鼻子走，会非常被动。先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出手清场，肯定能捞到大鱼。 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到宋玉跟范腾直接往来的证据。 事不宜迟，陶茁离开办公室，来到了宋玉的宿舍。 宋玉喜欢蟋蟀，桌面上放着十几个小笼子，不过，里面的蟋蟀饿死了大半。 在这堆笼子里，陶茁找到一个纸质的大笔记本。 他翻看里面的内容。宋飞的字龙飞凤舞，颇具气势。但是在中间一页，陶茁霍然看到一个草图，字迹截然不同，很工整。 这是一张草图，很像搭建赌博平台的规划路线图。 陶茁本能地想到了范腾。 陶茁收好纸质笔记本，驾驶飞车来到北城的关中产业园。 一番通报后，陶茁进入范腾的办公室。 亿万富翁范腾起身迎接。 他四十岁上下，中等身高，体形偏瘦，脸上总是保持着谦逊的笑容。 这人保养很不错，面色红润，看上去人畜无害，但大大的鹰钩鼻子有点破相，暴露他的些许恶毒底色。 这间办公室不大，陈设稀松平常，看上去跟范先生一样低调。 范腾客气地让座，陶茁坐在沙发上，微笑着说：“范总日理万机，我冒昧前来，打扰你了。” “陶局长太客气了。”范腾亲自端来一杯茶水，坐在了陶茁的身旁，“您大驾光临，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陶茁望向害死关盼盼和柏然的凶手，笑道：“范总，京师大学堂有个学生失踪了，我特意来打听打听。” “叫什么名字？” “宋玉。”说完，陶茁仔细观察范腾的神色。 范腾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笑道：“宋玉？这个名字很熟悉。哦，我想起来了，鄙人跟他打过交道。他得过一个什么奖项——” “——国际奥数金奖。”陶茁冷笑道。 范腾假装想起来的样子：“对，就是这个奖项。宋玉很有出息，为咱们国家赢得了荣誉，作为企业家，我义不容辞，所以奖了他一千万。这事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这一千万不用纳税。” 说完，范腾咧嘴笑了。 陶茁假意地跟着笑笑，然后抛出一个问题：“之后呢，你们的人生就没了交集？” “没了。”范腾回答，“我在很多大学堂设过奖学金。颁发奖状时，我可能去过，或者打过照面，但没有单独见过他。” 第一次试探没有成功，陶茁直接拿出了第二个证据：纸质笔记本。 他翻到中间的那页，指着上面的字迹说：“请范总看看，这是你的笔迹吗？” 范腾友好地拿起笔记本，眼睛凑向纸张，看了好一会。 一丝忧虑闪过范腾的眼底，被陶茁敏锐地捕捉到了。 范腾放下笔记本，淡淡地说：“有点像。陶局长，鄙人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当然，也做过很多事。请抱歉，许多事想不起来了。” “范总，你再仔细想想，说不定能提供些线索，帮助我们找到宋玉。” 范腾问道：“陶局长，你想根据我的笔迹查宋玉的下落？” 陶茁回答：“没错。” 虚伪的环节结束了，两人开始了正面的交锋。 范腾笑道：“这不太合理。” “这个嘛，由我来判定。” 范腾耸耸肩膀，微笑道：“如果这样的话，只能由我的律师团来回答您的问题了。” “动动口的事，范总，不要搞这么僵嘛。”陶茁忍着怒意说。 “陶局长，一个社会关注的天才少年失踪了，这是大事。鄙人虽然不才，也算半个社会人物，我这样做，是为了杜绝风险。还请您多多包涵。” 范腾的口气已经带出送客的意味。 陶茁没了办法，于是起身说：“理解。” 离开前，陶茁突然转身说：“范总，听说过‘明光甲’平台吗？” “没有。” 陶茁对着范腾露出诡谲的笑容：“‘明光甲’这么有名，赌徒和玩家蜂拥而入，我一个外人都听说了，你还不知道？” 范腾这次收起了笑容，装作不解地望着他。 陶茁笑了笑，转身，满意地离开了房间。 陶茁这样说，是明白无误地告诉范腾：我知道“明光甲”是你的，我知道你的黑帮业务。你被我盯上了。 以往，整个国安司被范腾一个人牵着鼻子走。这次，陶茁终于扭转了过来。 先打草惊蛇，范腾说不定露出马脚。 第66章 范先生永不忘记。这意味着陶飞必须死，还会死得很惨 陶茁离开后，范先生端坐在沙发上，开始了静默。 虽然“明光甲”大获成功，收益呈指数级增长，但范先生从未得意过，而是更小心了，紧绷的弦从未放松过 凭借拼杀时建立起来的直觉，范先生有种感觉：要出事了。 各种繁杂的情绪在心里涌动，范先生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这种不安全感，只有在范先生流浪时体味过。 范先生想到了宋玉。 宋玉死后，白姐进行了妥善的处理，不会关联到他的头上。 难道是白姐背叛了他？或者留下了痕迹，被陶茁追查到了？ 范先生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白姐没有理由背叛。她在警察司做了十九年警长，也不可能留下任何痕迹。 纸质笔记本上的草图，的确是范先生画的。 虽然这张草图不能把范先生怎么样，但这件事表明，范先生暴露了。 但范先生担忧的不是这些。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 范先生起身，来到工作台前，打开了运算机。 农业公司地下室的摄像头开启了，范先生看到了陶飞和小燕。 陶飞正在光面键盘上忙碌着，而小燕躺在行军床上，悠闲地吃着薯片。 一切看似正常。 “斗篷哥”陶飞先干掉宋玉，然后威逼范先生，还成功了。这是范先生第一次遭受这样的挫败，称得上奇耻大辱。 范先生永远不会忘记。这也意味着，陶飞必须死，还会死得很惨。 只不过不是现在。 范先生就这样站着，一直站立到夜幕降临。 突兀的铃音突然响起。 范先生拿出通讯仪，接受了加密通话请求。 “半脸人”罗星的身影浮现在一个肮脏的角落里，得意的目光望了过来。 范先生刚要说话，另外一个身影跟着浮现。 他是表弟陈铎。 银色月光下，表弟跪在地上，只穿着一层内衣，冻得瑟瑟发抖。他的额头上破了一个口子，鲜血顺着鼻尖滴落。 范先生怔住了。 半脸人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他用沙哑的嗓子说：“范先生，见到故人了，不打声招呼吗？” 范先生以为自己丧失了情绪，没想到恐惧感顺着心脏往喉咙爬。 范先生的话语变了腔调：“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半脸人薅住表弟的头发，提起了手里的爆能枪，“陈铎，为了一个账本送命，太可惜了——” “别——”范先生喊。 太迟了。 “啪”的一声枪响后，陈铎往前扑倒，脸庞被污水所吞没。 范先生扶住桌面，才没有倒下。 怒火在范先生的胸口累积。半脸人哈哈大笑，随后关闭了通讯仪。 表弟的影像消失了。 范先生的双腿失去了力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当晚，出于安全考虑，范先生没有离开办公室。他盯住了屏幕，望向农业公司的地下室。那里存储着“明光甲”的服务器，那里是范先生的命根子。 凌晨五点十五分，范先生看到三辆飞车出现在夜空，绕着农业公司缓缓地游弋。 白姐马上打过来了：“范先生，有异常情况。不知道是国安司的，还是查乌良的人。” 范先生说：“我看到了。你先别动，等我过去。” “好。” 范先生按下桌案下的呼叫按钮，红魔鬼步入房间。 范先生说：“我要出去一趟。” “好。给我五分钟。”红魔鬼说。 “我要马上走。”范先生告诉他。 红魔鬼没说话，打开了房门。 五名保镖围着范先生，离开了大楼，来到泊车区。 太阳还没有出来，但东南的朝霞异常耀眼，像一团烧化的铁水。 红魔鬼用对讲机大声安排：“高度行驶，三车跟随，一前一后一下。” 范先生进入车内后，飞车升入高空，来到最高通道。 寒风穿透了外套，范先生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他关上了车窗。 飞车劈开空气，顶着疾风，急速前行。 飞跃行政中心时，屋顶突然射出一道红光，亮到难以忍受。 窗外的风在疯狂嘶喊。 这时，脚下发出异响：滴——滴——滴—— 范先生下意识地解开安全带。 “有情况！”身旁的红魔鬼直立起来。 一个心跳后，轰隆一声，脚下的车底盘突然爆裂，范先生突然坠落。 哦不不不不…… 在空中翻滚时，范先生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抓住了，身体被托举起来。 “砰”的一声，他们撞到了身下的飞车上。 等范先生睁开眼睛后，他发现自己压在了红魔鬼的身上。 范先生的两名保镖跳到车顶，救下了范先生。 在车厢内，一名保镖问道：“范先生，现在去哪？” 范先生掏出手帕，擦了擦脸，答道：“宏兴医院，救活红魔鬼。” 宏兴医院是范先生的产业。范先生一句话，让一百多名医生忙碌起来。 红魔鬼为了救他，自己摔得不省人事，肋骨和颊骨没有一处完好的，面容已经不勘辨认。 范先生问主治医生：“能治好吗？” “活下来没问题。”主治医生回答。 “脸能恢复原样吗？” “有点难度。” 范先生想租用姬族工业的诊疗床，但一想到要欠个人情，便放弃了。 范先生叮嘱道：“马上手术。治好他。” 在医院里等待的功夫，范先生开始了盘算。 查乌良先杀表弟，再重伤红魔鬼，这两个动作，等于斩断了范先生的左右手。 如果查乌良再拿下地下室的服务器，则等于攻克了我的大脑。 这是，范先生第一次品尝到全面败退的滋味。 我虽然在元宇宙占先，但在现实中吃瘪。 是时候改变了，范先生冷静地想。 他拿出通讯仪，拨通了陶飞。 范先生平静地说：“斗篷哥，你好。” “你好，范先生。” “请暂停‘明光甲’系统。” “暂停？暂停多长时间？” “三天。能做到吗？” “当然能做到，金牙收钱收到手软，可能不会高兴。” 金牙的心情是范先生最不在意的。范先生又说：“第二件事，立即转移服务器。” “这可是一个大工程。转到哪？” “灵雾山。”范先生回答，“精确地址我马上发给你。” “这不容易。” “马上行动。对了，小燕怀孕了，让她静养，不要让她参与转移服务器的事宜。”范先生以这句话结束了通话。 这时，红魔鬼的手术完成了。 范先生进入病房，前去探视。 红魔鬼活了下来，但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被绷带裹成了白粽子，鼻孔和嘴巴还有黑血的痕迹。 范先生说：“我吩咐院长了，他们会用最好的药治好你。” 红魔鬼翕动嘴唇，断断续续地说：“范先生，我——我从未提过请求，今天想破个例。” 范先生微笑道：“说。” “放过乔伊?皮尔斯。” 范先生问道：“乔伊是你哥哥，但也是你的死对头。红魔鬼，你知道我的规矩——不留后患。” 红魔鬼说：“我跟我哥打打杀杀了二十年了，不想继续下去了。” 范先生的心里升起一股怒意。 范先生以为红魔鬼跟他一样，现在看来，这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范先生用锋利的眼神扫过红魔鬼，然后用委婉的口气拒绝了： “这事以后再说。红魔鬼，你出色完成了本职工作，会得到相应的奖励。记住，以后不要犯类似的错误。” 没等红魔鬼说话，范先生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回到自己的公寓后，范先生洗漱完毕，然后拿出了通讯仪。 这次，他直接连通了查乌良。 查乌良的全息身影浮现了。他正站在一头猎豹标本前，手里拿着烟斗。 范先生开口了：“查先生，你好。” 查乌良分开肥厚的嘴唇，喷出一口烟，没好气地说：“有屁就放。” 范先生笑道：“我认输了。” 查乌良眯起了小眼睛，说：“算你小子识相。你打算怎么认输？” “我准备前往府上，负荆请罪。” “你想见老子，老子可不想见你！” “这个当然。”范先生保持着笑容，“我会带着见面礼。” “快说点有用的，老子还忙着呢。” “见面礼是‘明光甲’。”范先生重复，“查先生，我愿意献上‘明光甲’，来平息这场战争。” 查乌良顿了一下。虽然他非常用力地掩饰，但脸上绽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明光甲’？”查乌良突然喝问，“妈的，你红口白牙的，以为老子好骗呢？” 范先生连忙补充：“我会带上编织‘明光甲’的人，并让此人给你们现场演示。之后，此人就是您的了。” “谁？” “侠盗一枝花。” 第67章 他可以一口吞下陶飞，饱嗝都不带打一个的 接到范先生的晚餐邀请后，陶飞感到很惊讶。 他抽搐了半天，还是坐上了飞车，来到范先生的公寓。 这看似是一间很普通的公寓，但是在走廊的天花板上，布满了录像头。 在窗外的夜空里，有七八辆飞车来回游走，像水里的鱼。 红光扫描完陶飞的身体后，门打开了，陶飞有些忐忑地步入房间。 “请坐。”范先生身穿褐色居家服，头一次热情地招呼陶飞。 陶飞感觉更不安了，扭扭捏捏地地坐在了圆桌后。 范先生端来一个大盆。 水汽升起，香气四溢。 “大烩菜。”范先生笑道，“鄙人也算品尝过天下美食，唯独对这口菜放不下。” 范先生解下围裙，坐在陶飞的对面，亲手给他盛了一碗，放在他的面前。 嘴角弥漫起诱人的肉香。 陶飞咽咽口水，拿起筷子，夹起小酥肉，放入嘴中嚼了嚼，然后赞道：“味道很不错。” 范先生笑道：“小酥肉最难做。本人有个秘诀，先炒香花椒，然后碾碎涂在里脊肉上。这样炸出来的小酥肉才香。” “没想到范先生对吃的很在行。”陶飞夸赞。 “流浪时，这是我跟表弟经常吃的一道菜，”范先生的语气中透出一股悲凉，“也是我们唯一的一道菜。” 说完，范先生又笑了：“原来吃得够够的。现在年纪大了，反倒很怀念。” 陶飞说：“人就是这样。只有等到失去了，才知道东西的宝贵。” 范先生吃了口白菜，说：“这句话很有哲理。” 陶飞心想，范先生邀请我来到他家，还做了一顿香喷喷的大菜，绝对不是为了套近乎的。 于是，他试着问道：“范先生，能被你邀请，我倍感荣幸。” 范先生笑道：“客气。对了，你跟小燕配合得怎么样？” 陶飞陡然起了警觉之心。他回答：“配合得非常好。” “我有时会看下你们工作时的影像，发现小燕大部分时候在床上躺着。” 陶飞略微不安地说：“她怀孕了，有时候需要休息一会，但不影响工作。” 范先生放下手里的筷子，说：“斗篷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您说。” “我能不能征调小燕一天？” 陶飞这次起了疑心。“征调？” “对，跟我一起跑趟外勤。” “什么样的外勤？” 范先生咧嘴笑了：“很重要的外勤，否则我也不会叫上她。” 陶飞马上在心里拒绝了。他说：“既然这么重要，我能不能替代小燕？我虽然反应迟钝了些，但毕竟比她有经验。” 范先生温和地回答：“这个不太容易。” 陶飞嗅到这其中的危险，食欲迅速消失了。 他鼓起勇气，找了一个理由：“范先生，维护‘明光甲’系统是两个人的活。” 范先生说：“据我了解，事实并非如此。再说，系统暂停三天，你正好把精力放在迁移服务器上面。” “范先生，恕我直言，我和小燕是不能分割的搭档。” 范先生不动声色地说：“斗篷哥，你跟小燕非亲非故，却对她用情很深，能问下为什么吗？” “因为我跟她经历了很多事情。”陶飞回答。 “看来，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范先生淡淡地说。 范先生这是在威胁陶飞。他这句话的真实意思是：为了一个陌生的女孩而送命，甚至牵连到家人，值吗？ 陶飞平静地说：“对。我认为值。” 范先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开出了诱人的条件： “斗篷哥，我敬佩你的为人。我给你加薪，月薪提到一百万，另外给你十万分之一的收益提成，权当补偿。”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条件，尤其是收益提成，可以迅速让陶飞成为富翁。 不过，想起小燕之后，挣钱的欲望萎缩不见了。 陶飞严肃地拒绝了：“对不起，我坚持原来的看法。如果小燕不在我身边，我会立即停止工作。” 接下来的话陶飞没说：我还会通过暗门进入系统，把“明光甲”撕个稀巴烂。 说完这些话之后，陶飞又后悔了。 坐在陶飞面前的，可不是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而是凶猛的黑帮头子。 他可以一口吞下陶飞，饱嗝都不带打一个的。 范先生望向陶飞，盯着他看，没有说话。 第68章 毛女士，害死你心上人的不是白姐，也不是我 小燕来到楼下，慢腾腾地移到“猫屎咖啡厅”的门口。 金牙站在门口，看样子正在等她。 两名金发美女分别环住金牙的左右胳膊，一脸的浪荡之色。她们长得挺像，看上去像双胞胎。 瘦成麻杆的金牙身穿亮蓝色的修身西服，脚蹬尖角的褐色皮鞋。见到小燕后，他张开细长的双臂，兴奋地喊道：“怎么样，我帅？” 小燕眯起了眼睛，说：“金牙哥，想听实话吗？” “说。我有一颗超级大心脏。” “丑爆了。” 金牙纵声大笑。他左手边的金发美女不高兴了：“这是什么话？我觉得挺帅。” 右手边的金发美女抚了抚鬓发，附和道：“是的呢！” 两位外国美女的夏语还不错，只是音调上差了点意思。 金牙推开她们，嫌疑地说道：“燕儿说的大实话。去去去，该去哪就去哪。我要跟燕儿妹妹谈正事。” 说着，金牙挽着小燕的胳膊，坐上了飞车。 金牙的飞车是一辆商务型飞车，里面很宽敞，冰箱和烤箱等设备一应俱全，四面的玻璃上浮现出美女的身影，还不断做出诱惑的姿势。 小燕坐在松软的按摩椅上，指着美女说：“金牙哥，你不觉得太low逼了吗？” 坐在身旁的金牙马上用声音关掉了美女影像。 他看了眼小燕的肚子，问道：“燕儿妹妹，五天不见，你的肚子大得不像话了。” “这是五天吗？五个月了！”小燕不满地说。 “什么感觉？” “感觉肚子被人拉住了，去哪都不方便，情绪忽上忽下，很不稳定。” 金牙笑了，露出金光闪闪的金牙：“妹妹，恕我直言，您的情绪从来没有稳定的时候。” “那就别惹我！”小燕嚷道。 金牙举起双手求饶：“不敢。” “你神神秘秘的，把我叫出来干吗？”小燕质问。 金牙神秘地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自动驾驶的飞车越过行政中心，一路往南，进入二环线之后，飞车开始往下。 “南糯古巷？”小燕疑惑地问。 “聪明。” 南糯古巷位于内城，是唯一建在地面上的别墅区。 小燕虽然祖祖辈辈生活在大京都，但这是她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飞车停在一处仿古式别墅前方的空地上，小燕走出飞车。 别墅的门前有双狮拱卫，院子里有片小池塘和一座迷你型的亭阁。 主楼是两层高的小楼，重檐歇顶，照壁上雕刻着腾云驾雾的龙。金牙带着小燕参观了主楼和东西厢房，不得不说，小燕被奢华的陈设震撼到了。 在这里生活挺好，没事种种花，坐在院子里看看夕阳什么的。 “金牙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小燕不解地问。 金牙带着小燕坐到亭子里，神秘地笑道：“这是大京都四合院，距离禁紫城只有一千两百米。能住在这里，倍感荣耀。” “这跟我有关系吗？”小燕不耐烦地说，“金牙，你有屁快放。待会我要是憋不住，你还得给我买尿布。” 金牙指着金碧辉煌的院子，问道：“妹妹，看上这个地方了吗？” “我看上没用，它得看上我呀。” 金牙笑道：“想要得到它——容易。” 小燕就是不喜欢金牙卖关子的样子：“金牙，快把屁放出来！本小姐快憋不住了。” “明天跑趟外勤，这栋宅院和尊贵的荣耀就属于你了。” “什么外勤？” “就是演示演示‘明光甲’系统。”金牙虚伪地夸赞，“燕儿妹妹，这个系统——真是绝了！” “一天的时间？还只是演示演示系统？”小燕怀疑地问，“金牙，你骗鬼呢？” “骗鬼也不敢骗你，你比鬼精多了。” 小燕不高兴了：“你才比鬼精！看你这个鸟样，瘦得跟鬼差不多了！” “没骗你，事成后，这栋别墅就归你了。” 小燕哼声道：“这么大别墅就住我一个人，还不如换成钱呢。” “换成钱也可以，等量的钱。” 小燕说：“金牙，你一肚子坏水，长得也比较磕碜，说实话，我不太信任你。” “——他说的话句句属实。”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燕回望，看到范先生走向亭子。 金牙连忙起身，把座位让给了范先生。 范先生掏出洁白的丝绸手帕，擦了擦石凳，然后稳稳地坐在了上面。 每次看到范先生，小燕体内的怒火就会往上涌，这次也没有例外。 范先生身穿白色中山装，看上去一尘不染，但长长的鹰钩鼻出卖了他的恶毒个性。 范先生像干尸一样笑道：“小燕，如果不想要这份不动产，可以折成夏币。” 他伸出一个手指头，续道：“一个亿的夏币，还是净收入。如果你喜欢大海，可以在海边买套房子投资，没事去看看夕阳。” 小燕瞪视范先生半天，随后冷冷地说：“我不太相信金牙，完全不相信你。” “但你不能否认，我们的业务合作非常愉快。” 看到小燕没说话，范先生和蔼地说：“在塞外偷盗夏币、在山海域偷拍赌场，‘明光甲’系统的制作，这三项工程都取得了成功。” 金牙像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燕儿妹妹，我家老板可没夸过人。他这样说，是对你的极高评价了。” 小燕不为所动：“范先生，不管你怎么花言巧语，我都不会信任你。” 范先生微微抬头，笑道：“不相信我是有理由的。这点我不怪你。” “你也没资格怪我！”小燕冲他嚷道。 范先生扭头，对金牙使了个眼色。 金牙连忙夹起尾巴，走开了。 范先生转头，对上小燕的眼睛，用和缓的语气说：“毛小姐，你不信任我的原因，我很清楚，是因为——柏然。” “柏然”两个字揭开了小燕最深的伤疤。 伤口太新，任何人都不能触碰。小燕咬牙启齿地说：“别提这个名字！你不配。” 范先生收起了笑容。他严肃地说：“请容许我解释一下。” “我不容许。” “那就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合作伙伴和长者的身份请求你。” 小燕没说话。 范先生平静地说：“柏然是国安司陶茁的内应。我发现后，只想教训教训他。我没想害死他，更没想伤害你。” 小燕嘶声冷笑道：“说得冠冕堂皇。范先生，你不当戏子可惜了。” 范先生的目光停留在小燕的脸上，没有移开。 他冷静地说：“如果你不信，我有证据。” “赶紧亮出来。我也好离开这个鬼地方。” 范先生从裤兜里掏出通讯仪，放出一段影像。 黑暗陡然消失，斗篷哥的身影赫然浮现，粗重的喘息声跟着飘起。 “救我……救我……”影像传来熟悉的声音。 小燕听出来了——这是柏然的声音无疑。 小燕伸长了脖子，睁圆了眼睛。 斗篷哥停顿了三个心跳，望向柏然的目光中有怜悯。 怜悯消失后，斗篷哥的目光变得冷绝。 小燕的心猛地下沉。影像中的斗篷哥抓起后备箱的上盖，“砰”的一声合上了。 光明被黑暗所替代，柏然的喘息声开始变弱。 之后，一切归于寂静、虚无…… 看完影像后，小燕惊呆得无以复加。“这是——” “——这是柏然身上的纽扣摄像仪拍下的影像。” “你从哪得到的？” “警察司的侦缉科和证物科。”范先生回答。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被白姐袭击后，柏然还活着？”小燕颤抖着发问。 范先生朝小燕重重地点头。“如果当时把他送到医院，他会活下来。可惜——可惜斗篷哥关上了后备箱，也关上了柏然逃生的希望。” 小燕的上下排牙齿开始打颤。 范先生说：“毛女士，害死你心上人的不是白姐，不是我，而是道貌岸然的斗篷哥。” 小燕直愣愣地盯着范先生，说不出话来。 范先生又说： “斗篷哥根本不在乎你。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只有钱。他对外宣称，说自己是‘明光甲’的作者，你只是打下手的。这个说法我不认同，因为你做了绝大部分工作。他呢？他在一旁指手画脚。” 看到小燕不说话，范先生劝道：“这次外勤任务，是证明你自己的机会，也是实现财务自由的机会——” 小燕猛然直起身，指着通讯仪喊道：“——我不信！影像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范先生把通讯仪推给了小燕，严肃地说：“这段影像是原版，送给你了。你可以找个专门机构，来断定真伪。”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小燕一边喊，一边退。 之后，她跑离了四合院。 在门口，金牙靠在飞车上，正抽着一支雪茄。看到小燕后，他朝她走来，亲切地喊道：“燕儿妹妹，这么快就出来了。” 小燕爬上飞车，嚷道：“快送我走！” “去哪？” 小燕难以平抑心里的激流，对着金牙嘶声道：“斗篷哥的家！” 第69章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把我骗得团团转！ 小燕坐在车厢里，任由冷风拂过肌肤。 阵阵寒意爬上脊背，小燕的心抽搐着。 如潮的回忆涌上心头，小燕很难相信，斗篷哥竟然干出这种事？ 这时，小燕赫然意识到，男人都是伪装起来的野兽，朝夕相处的斗篷哥也不例外！ 小燕自己呢？她拿出一腔真心，却像飞蛾扑入火焰里，被烧了个渣渣都不剩。 车停好后，小燕气急败坏地来到斗篷哥的公寓前，双拳撞击房门。 过了好一会，房门才微微打开一道缝。 小燕猛踹房门，闯了进去。 斗篷哥惊讶地望向小燕，身后站着一个卷发女人。一个女孩正在客厅里玩积木，看上去是他的女儿。 斗篷哥刚要开口，小燕二话不说，冲入厨房，拔出一把菜刀，还是专门剁骨头的那种。 既然能砍断骨头，宰杀畜牲肯定不成问题！ 斗篷哥抬起双臂，一边后退，一边惊恐地问道：“小燕，你要干什么？别乱来！” 小燕冲斗篷哥吼道：“柏然怎么死的？！告诉我！” 斗篷哥的脸庞瞬间变成白漆色，口不能言。 小燕举起菜刀，咆哮道：“说话！” 斗篷哥身后的卷发女人急问：“妹妹，别冲动！有事好商量！” “谁他妈是你妹妹？！”小燕嚷道，“姓陶的，你哑巴了？说话！” 斗篷哥长吸一口气，眼中的纠结消散殆尽。三个心跳后，他平静地说出了实情：“是我。” 菜刀的刀刃闪过一道锐利的锋芒。小燕握住刀把的手啊，抖得像蜜蜂的翅膀…… 小燕在心里哭泣，柏然啊，我的心上人，你死得太冤了…… 如果你没死，该有多好…… 咱们一起去海边，一起抱起孩子，分别亲吻它的脸颊…… 眼泪流过微微咧开的嘴角，小燕挣扎着说：“你可是我的斗篷哥啊……为什么这样对我……” 斗篷哥的喉结上下滑动了几下，两行眼泪流落脸颊。 他平静地说：“是我的错。想怎么惩罚我，都行。我没有怨言。” 斗篷哥身后的卷发女人不同意了：“这是什么话？你的家人都不要了？！” 阳台上的女孩走了过来。她手持一把玩具剑，傻呵呵地举了起来，然后义正言辞地大喊：“爸爸，我是女侠，我保护你！” 斗篷哥伸出胳膊，示意女孩后退。 斗篷哥转向小燕，缓缓地说：“这是咱们两人的恩怨，跟我的家人无关。” “你本可以救下他的，”小燕绝望地哭泣着，“斗篷哥……你本可以救下他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斗篷哥干枯的眼睛里传递着浓郁的歉意，“伤害我，或者杀了我，我都没有怨言。” 卷发女人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斗篷哥扭头，喝道：“你给我闭嘴！” 卷发女人脸一红，怒火在眼睛里升腾而起，但她没有说话。 斗篷哥转向小燕，静静地说：“一定是范先生告诉你的。对？” “这重要吗？”小燕质问。 “小燕，我可以死。”斗篷哥热切地说，“不过，请你一定相信我！你的安全，你的幸福，也在我的操心范围内。我把你当成了——” “——撒谎！”小燕握紧了刀把，哭着嚷道，“你骗我，你们都骗我！你们把我骗得团团转！把我骗成了大肚子！把我骗得无家可归！把我骗得孤身一人！” 说到这，小燕的手指一松，菜刀差点坠落在地。 斗篷哥一脸的愧疚。他和缓地说： “我以我女儿的性命向你发誓，以后绝不骗你。我想让你冷静下来，然后好好想想——范先生为什么这样做？” 停顿片刻，斗篷哥续道：“他找过我，想让我放弃你，但我没同意。他又找到了你，就是想挑拨离间，达到自己的目的。” 小燕勉强问道：“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取代我，或者干掉我。” 小燕低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菜刀“当啷”一声坠落在地。 小燕抬起头时，心灰了大半。 她对上斗篷哥的眼睛，轻声说：“那我祈祷这天尽早到来。” 说完，小燕走向门口。 斗篷哥在身后说：“范先生说的什么外勤任务——别去，可能是个陷阱。” 不，小燕要去。 她要为自己正名，要为自己挣到足够的钱，然后永远离开大京都这个伤心地…… 第70章 小燕拖着大肚子，没命似地跑、跑、跑！ 小燕进入一辆超长飞车。 车厢非常大，里面坐着范先生、金牙、白姐和红魔鬼。 看到小燕进入后，金牙起身让座，笑道：“燕儿妹妹坐这儿。” 说完，他还贴心地递上一杯温热的柠檬水，以及一包番茄味的薯片。 小燕系上安全带后，飞车缓缓启动了。 这是小燕头一次经历这么大阵仗。百余辆飞车组成一个车队，像河水一样流向东方。 车队驶离了大京都的城区，进入远郊区。 半个小时后，飞车降落在一处庄园前。 这处庄园极大，一眼望不到头。地面是绿油油的草地，平滑得像元宇宙，看上去不像是真的。 在门口，小燕接受了最严格的搜身。各种仪器射出光线，来回照了三次，范先生也没有例外。 范先生、金牙、白姐和小燕被允许进入，乌泱泱的保镖只能站在了院子外。 进入院子后，小燕看到了庄园的主要建筑。 它是一座九层的欧式城堡，蓝白色的墙体跟蓝天很好地融合在了一起。 他们没有进入城堡，而是绕到了后院。 在后院的草坪上，小燕看到一群人正在烧烤。 一整只骆驼被吊了起来，悬在一个巨大的火炉上。 火焰舔舐皮肉，肉香混合着胡椒、肉桂和丁香的气味，扑入小燕的鼻子里，在空中弥漫着。 范先生带着金牙、白姐和小燕，来到篷子里。 篷子下放着一张长桌，一个胖子坐在主位上，正在抽烟，身边立着两名高大的保镖。 半脸人也在，正在往骆驼上撒香料。 范先生脱下毡帽，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对着胖子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说道：“查先生，感谢你的招待。” 说完，范先生递上一瓶酒，说：“到你们家做客，献上一瓶香槟。” 查乌良这才直起身，脸上的肥肉晃了晃。他笑道：“这酒里没毒？” 范先生笑道：“不敢不敢。你能给我一次谈判的机会，我感恩不尽。” 查乌良接过来看了看，说：“这酒不错。范先生还是识相的。坐。” 范先生、小燕和金牙坐在了查乌良的对面。 范先生用平和的语气说：“查先生，为了准备这次聚会，本人准备了很长时间，也想通了很多事。我想平息战争。” 查乌良拿起象牙烟斗，往枪孔里放了些烟丝，点燃后吸了一口，喷出一口烟雾，说：“怎么个平息法？” “鄙人不适合运作风化行业，想把水曲柳的所有行业转给你，包括二十三家洗浴厅，十五家酒，以及五十六家高档餐厅。” “就这些？”查乌良哼声问道。 范先生的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他说：“这只是小意思。查先生，经过慎重考虑后，我决定退出元宇宙的博彩和游戏行业。” 坐在下首的小燕心里很清楚，这两个行业其实最赚钱。 查乌良脸上的轻蔑消失了一点。他问道：“怎么个退出法？” “这种退出法。”范先生拿出通讯仪，投射出“明光甲”系统的全息影像。 小燕感到了不安。 这时，半脸人端来一盘骆驼肉，放在了小燕的身旁，还对小燕诡谲地眨了下眼睛。 范先生把通讯仪交给小燕，说：“请简要介绍下‘明光甲’系统。” 小燕一边操作影像，一边把明光甲的前台、中端和后台三个部分做了详细说明。 范先生补充道：“查先生，有了这套系统，博彩和游戏产业的流水我做到了三亿。” 查乌良的烟斗悬在了半空。他不动声色地问道：“服务器放哪了？” 范先生接过来通讯仪，把影像转到一处山间，答道：“这里。” “小范，你可以嘛，把服务器藏到了山洞里。”查乌良笑道，“我以为农业公司是你的老巢呢。” 说完，查乌良转向小燕，目光杀下刮擦着小燕。 身旁的范先生说：“查先生，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位正是‘明光甲’的编织者——毛女士。” 查乌良说：“这位年轻人了不得。” 听到这句赞扬后，小燕感到更不安了。 范先生把小燕制作的密码器放到查乌良的身前，谦和地说： “控制系统和人——查先生，我交给你了。这就是我退出的办法。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和平。” 小燕吓了一跳。她脱口而出：“你说什么？把我交给他？” 查乌良抽了一口烟，冷声问道：“你就是‘侠盗一枝花’，对？” 小燕憋红了脸，没说话。 半脸人在一旁说：“如假包换的侠盗一枝花。” 查乌良冷笑道：“你偷走了我不少迪斯金币。一枝花，我告诉你，没人能偷走我的迪斯金币，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 小燕转向范先生，求助似地望着他。 但范先生没有跟她目光接触，默不作声。 小燕吓出一身冷汗。她这才回过味来，范先生无耻地背叛为了她！ 查乌良盯着小燕看了很久，然后大声宣告： “一枝花，你是我的了。你要给我干一辈子活，直到咽气的那天。妈的！你死后，你孩子接着干。” 小燕急忙起身，踢翻了身后的座椅，对着胖子高亢地嚷道：“死胖子，你做梦！” 欢饮刚落地，小燕便被架到半空。 不知道什么时候，查乌良的两名保镖站在了小燕的身后。 小燕奋力挣扎，但保镖的劲实在太大了，手像铁钳子一样夹住她的胳膊。 小燕动弹不得，只能大叫大嚷。 查乌良转向对面的范先生，笑道：“好！这事就翻篇了。” 他对着前面的半脸人喊道：“上菜！” 半脸人来到骆驼前，从鼓胀的肚子里取出阉鸡、鸽子、鸭子和羊排，然后把桌子摆了个满满当当。 侍者拿来了红酒和白酒，范先生、金牙和白姐纷纷举起酒杯，表示感谢。 金牙很会调节气氛，说起了低俗的笑话，惹的查乌良哈哈大笑。 白姐拿起刀叉，一丝不苟地分割一块骆驼肉。 范先生改了口，称呼查乌良为“前辈”，查乌良则亲切地称他为“小范”。 上一刻，他们还是生死敌人；现在，他们好像成了生死兄弟。 小燕感觉，太荒诞了！ 这时，范先生亲手打开了香槟酒的酒瓶。 他自己先喝了一杯，然后给金牙、白姐和查乌良满上了。 范先生举起酒杯，热烈地说：“前辈，为了和平，干杯！” 查乌良笑呵呵地喝下了半杯。 放下酒杯后，查乌良一边抽烟，一边说：“小范，既然你这么识大体，咱们倒是可以合作，一起为孔小姐效力。” 范先生饶有兴趣地说：“前辈，鄙人不敢高攀。能为你效力，鄙人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哈！”范先生笑了，“小范，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这样，待会吃完饭，咱们一起去见孔小姐。” 范先生的眼睛闪闪发光，鹰钩鼻动了动。他惊讶地问道：“她在您的府邸上？” 查乌良得意地说：“她是我的常客。” 范先生直起身，充满敬意地说：“如果能被引荐，鄙人感恩不尽。” 查乌良咳嗽了一声，含糊地说：“好说好说——” 话没说完，查乌良又咳嗽了几声，肥大的脸颊跟着抖动。 范先生微笑地望向对面，目光漏出一丝冷酷，这点被小燕捕捉到了。 范先生对着查乌良露出真诚的微笑：“跟孔小姐谈完后，查乌良，你就失去了作用。” 对面的查乌良猛然抬头，细长的眼睛射出一道冷光。“你说什么？” 范先生叉起一块肉，放入口中嚼了嚼，咽了下去，然后从容地答道：“你就失去了作用。” 他手握叉子，指了指四周，说：“这些都会变成我的产业。” 查乌良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低声喝道：“妈的！你失心疯了吗？” “我没疯，也不打无准备的仗，”范先生喝了一口红酒，“对于你更是。查乌良，为了扳倒你，我准备了三十五年。” 查乌良的太阳穴抖了抖，眼睛死死盯着范先生。 范先生对上查乌良的目光，阴森森地笑道：“没错。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查乌良气急败坏地说：“妈的，你是沈海迢的儿子！” “我父亲被你害死时，我六岁；我舅父被你害死时，我十二岁。就在三天，我表弟被你害死了。查乌良，我要看着你死，看着你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消失。” 小燕突然感觉胳膊上的力道消失了。 查乌良的两名保镖伸向腰间，拔出爆能枪。 形势突然急转直下！ 白姐握紧手里的餐刀，闪电般地划过两名保镖的手，断指乱飞，鲜血喷溅，手里的爆能枪坠落在地。 一个心跳后，白姐手里的餐刀划过两名保镖的脖子。 保镖们捂着脖子后退，然后轰然倒地。 死亡扑面袭来，小燕惊声尖叫。 半脸人压过来，跟白姐碰撞到一起。 金牙好像不知道这个安排。他表现得比小燕还恐惧。他连滚带爬，竟然钻到了骆驼的肚子里！ 小燕感觉肚腹一阵抽痛。她双手捂着肚子，瘫坐在草地上，头颅炸裂般地轰鸣。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阵阵枪声，像过年的鞭炮一样密集。 之后，是惊魂动魄的叫喊声。 范先生端坐在长桌后，一边看着查乌良，一边若无其事地用着午餐。 查乌良满头大汗，靠在椅子上，双手贴着胸口，厉声嘶喊，嗓音尖得像个女人：“妈的！酒里有毒！” 范先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道： “酒里有化学药品，学名我忘了。医院的宫院长向我许诺，说它能跟烟丝的尼古丁发生化学反应，从而梗塞你的血管。” 血沫从查乌良的嘴角泛出。 范先生笑道：“为了验证效果，我不得不在一个活人身上做了实验。” 范先生吃了一口西蓝花，目光咬住了查乌良，笑道：“查乌良，你还能活三分钟。” 查乌良眼中的希望之光没了，大脸庞红得像猴儿屁股，下巴上的肥肉剧烈抖动着。 他疯狂地咳嗽，像要把毒液咳出来，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下一刻，他扑倒在地，像受伤的猎物一样低声嘶叫。 小燕的右手边，半脸人和白姐撕打在一起，不分胜负。 白姐手里的餐刀没入了半脸人的太阳穴，没想到半脸人没有倒下。 他伸出金属手指，猛然探入白姐的腹内。 白姐重伤倒地，爬向草地上的爆能枪，但是被半脸人踩住了后背。 小燕挣扎着起身，拿起爆能枪，举了起来。 白姐嘶喊道：“射死他！” 小燕闭上眼睛，大声尖叫，然后扣下了扳机。 一道亮光射向半脸人的胸口。“啪”的一声，星光点点，半脸人毫发无伤。 “射他的头！”白姐大喊。 这次，小燕睁着眼睛扣下了扳机。 光束命中了半脸人的头颅。 半脸人急遽颤抖，身体软绵绵地倒地，右眼的红宝石眼珠滚落在地。 小燕转动爆能枪，先对准了垂死挣扎的查乌良，又转向了范先生。 查乌良是凶猛的大老虎，一直想除掉小燕而后快；范先生害死了柏然，还把小燕送入了虎口！ 面对枪口，范先生缓缓起身，目光中头一次有了慌乱。 他举起双臂，轻声说：“小燕，打死查乌良。” 垂死针扎的查乌良吐出一口血唾沫，虚弱地喊道：“杀了范，我把所有钱都给你——！” 范先生指着查乌良喊道：“小燕，别犯傻！他要你做一辈子奴隶，还会殃及你的孩子！” 情绪在体内奔涌，小燕手里的爆能枪转过来，又转了回去，始终不能决定受害者是谁。 十个心跳后，查乌良的脸庞变成了深紫色。 他的头歪向一边，胸口不再起伏。 小燕激烈地想，查乌良死了，下一个应该是范先生！ 她把枪对准了范先生。 小燕闭上眼睛，“呜啊”尖叫，然后扣下了扳机。 光束击中了范先生的左臂。范先生后退，鲜血染红了白色的中山装。 小燕再次瞄准，刚要喷出致命的光束时，身下的白姐一把拉倒了小燕。 两人在草地上滚在一起。 “你们俩打个什么劲！”这是金牙的声音，“别打了！起来，跟我走！” 小燕分开了重伤的白姐，握紧了金牙的手。慌乱中，爆能枪不知道掉落在了什么地方。 不管是在空中，还是地面，枪声“啪啪”响起。庄园乱成了一团。 小燕的五脏六腑凝成了一团，脑子里混沌一片。 她跟着金牙，跑向后院的围墙。 身后传来范先生的雷霆般的吼声： “都给我听好了——查乌良死了！你们的老大死了，抵抗毫无意义。放下武器，都可以活！” 满身油污的金牙来到围墙前。他哆嗦着掏出说不上名字的工具，用红光割断了铁栏杆。 孔隙足够大了。小燕侧身而过，急切地逃出了庄园。 小燕拖着大肚子，没命似地跑、跑、跑…… 第71章 鄙人仰慕孔小姐，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如愿以偿！ 小燕和金牙逃走后，范先生没追。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阵阵抽痛爆裂开来。范先生低头，看到鲜血浸湿了整个左臂，血滴顺着手指滴落。 范先生闷哼一声。他解开腰带，绑紧了自己的左臂，止住了鲜血。 他来到白姐的身前，将白姐扶坐在椅子上，然后单膝跪地，给白姐绑紧了伤口。 在他吼了几声后，交战的枪声减弱了。 范先生来到查乌良的身前，确认了他的死亡。 范先生拿起长桌上的餐布，抹去了脸上的血迹。 之后，他正正衣冠，步履平稳地走向城堡。 他进入大厅，坐直梯直接来到九层。 在大厅的厅门前，两名身穿黑西服的保镖守在门前。 范先生从容来到保镖身前，微笑着说：“鄙人范腾，求见孔小姐。” 高大的黑人保镖冷冷地说：“孔小姐不见任何人。” 另外一名留着寸头的保镖冷笑道：“快点走，否则尸骨无存。” “让他进来。”一个女声从里面传来。 保镖们愣了一下，然后对视。三个心跳后，黑人保镖顺从地推开了将军们。 头顶吊着巨大的水晶灯，晶莹剔透，闪出璀璨的夺目光彩。 墙壁上挂着名人字画和猩红色的挂毯，正中央放着一架钢琴。 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正弹奏一曲欢快的流行乐，腿旁放着一把花伞。 范先生踩着能照出人影的地砖，缓缓走向女孩。 一名身穿运动服的瘦男子手持双节棍，正在那里舞动着。 在距离女孩十步远的地方，浑身浴血的范先生停下来，笑着打招呼：“孔小姐，鄙人范腾，很荣幸见到您。” 乐音停歇了。孔小姐这才起身，对上了范先生的眼睛。 孔小姐有一头染成灰色的短发，脖子上纹着一个凤凰刺青。 她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很瘦，眼睛细，鼻子和嘴巴很小，皮肤过于苍白，但看上去异常干练。 她身穿白西服，打着粉领结，胸口处的小口袋放着一块洁白的手帕。 她迈开长腿，坐在了阳台下的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 她面对范先生，开口了：“你就是范先生？” 孔小姐的嗓音听上去很柔和，但足以让范先生内心激荡。 身穿运动服的瘦子放下双节棍，拿起花伞，展开，替孔小姐遮住了从窗外射入的阳光。 “正是鄙人。”范先生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回答，“鄙人仰慕孔小姐，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如愿以偿，鄙人万分荣幸。” 孔小姐从小包里掏出一支烟，打伞的瘦子不慌不忙地点着了。 孔小姐喷出一口淡淡的烟雾，对着范先生浅笑道：“范先生，你只会说漂亮话吗？” 范先生立即陈述事实：“孔小姐，查乌良死了。” 孔小姐夹着烟，问道：“确定？” “确定。本人亲自检查的。” “看来范先生是个有准备的人。”孔小姐笑了，“我坐这儿弹琴，等你的尸体，没想到等来了本尊，还活蹦乱跳的。哈哈哈——这比电影好玩多了。” “我不打无准备之仗。”范先生申明，“孔小姐，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愿意投到您的门下，誓死追随，永不背叛！” “你想取代查家？”孔小姐淡淡地问。 “查乌良这个人死了，”范先生指出这点，“但是活没有。孔小姐，我可以立即接手，不会让业务停一秒钟。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帮您拓展业务。” “我听说你有一套系统，像金矿一样赚钱。” “它叫‘明光甲’，”范先生回答，“从此刻开始，它属于您了。” 说完，范先生拿出密码控制器，迈向孔小姐。 打伞的瘦子阴冷地笑道：“停。把东西放地板上。” 范先生照做。 他缓缓地放在地上，缓缓地直起身，双臂一直保持张开的姿态，脸上则一直挂着谦卑但坚毅的笑容。 孔小姐看了眼密码器，说：“系统有了，操作人呢？” 范先生回答：“操作人有两个。我会尽快献上他们。” “跟我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我不喜欢‘尽快’、‘很快’、‘应该’、‘如果’这样的词语。这类词是蠢货的最爱。” “我明天交给您。” 孔小姐有一会没说话，目光落在范先生受伤的手臂上。 她平静的说：“我需要很靠谱的人，能全身而退的人。范先生，你虽然有诚意，但只靠嘴皮子肯定不行。” 范先生马上说：“孔小姐，我愿意献上投名状。” 一丝笑容掠过孔小姐的薄嘴唇。她轻轻地说：“我正好有个人。他很麻烦。” “我帮您消除这个麻烦。”范先生笑道，“请问这个人的名字是？” “姜如龙。”孔小姐抽了一口烟，微笑着吐了出来。 范先生的心跳少了一个节拍。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夏国执政官的独生子，国安司和警察司的掌门人。 范先生在心里迅速掂量着，然后咬咬牙，对着孔小姐点点头。 第72章 范先生像苦行僧，没有爱好和癖好，就没有弱点 飞车里的金牙慌乱地问道：“把你搁哪？” 一身是血的小燕急急忙忙地回答：“不知道！去你家！” 满脸油污的金牙激烈地否定了：“不行。我家也不安全。范先生如果活下来，不会放过我！” 小燕嚷道：“你没把枪口对准他，你怕个鸟？！” 金牙摇头说：“小燕，只有一个人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谁？” 金牙望入小燕的眼睛，大声回答：“斗篷哥！” “我不去他家！”小燕喊道。 金牙没有听从她的建议，对着飞车的控制系统说出了目的地。 十五分钟后，飞车停靠在斗篷哥的公寓前。 小燕刚走出，金牙的飞车马上逃走了。 小燕伸手贴着嘴巴，做出喇叭状，然后对着飞车喊道：“金牙——你个胆小鬼！逃！夹着尾巴逃！” 庄园的枪战像针一样刺中了小燕的神经，这下叫喊又掏空了小燕的体力。 小燕感觉双腿轻飘飘的，像踩着棉花。 她不情不愿地来到斗篷哥的家门口，踌躇了半天，用最后一分力气敲响了房门。 一阵诡异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像是轻微的呓语：“燕儿………” 燕儿抬头，赫然看到房顶像薄雾一样消散了，露出一个血红色的世界。 一只无比巨大的眼睛从血色世界中透出，睫毛像通天的柱子一样粗大。 幻象，昏迷中的小燕告诉自己，一定是幻象…… 既然是幻象，为何看上去如此真实呢…… 小燕的身体前倾，膝盖接触地面，迎面撞上了身前的房门。 整个世界消失在轰隆隆的咆哮声中…… 小燕隐约感觉到，门打开了。 一双手接住了她…… ………… 陶飞打开门后，看到了晕过去的小燕。 他慌忙俯身，双手接住了她，然后将她抱到客厅，放在了沙发上。 叶馨儿走过来，惊奇地问道：“这不是拿菜刀的小燕吗？她怎么来了？” “去拿杯水。”陶飞吩咐。 叶馨儿没动，而是冷冷地说：“先上门砍人，现在又搞这出，小燕到底想干什么？” “你聋了吗？！”陶飞大声喊，“给我倒杯水！” 话音刚落，陶飞的通讯仪响了。 这是一个加密通话。陶飞来到阳台上，按下了“接通”。 光线编织出范先生的影像。他身穿蓝色中山装，左臂打着绷带。 范先生是陶飞见过最细致、小心的人，没想到竟然受伤了，这大大出乎陶飞的意料。 不过，范先生虽然身上受伤了，但脸庞没有，依然保持着精准的笑容。 他对陶飞微笑道：“斗篷哥，你好。” 陶飞点头致敬道：“范先生，你好！” 范先生直奔主题：“鄙人了解到，毛女士在你家。” 他的语气透出一丝焦虑，这也是陶飞头一次碰上，心里更惊奇了。 陶飞想否认，但知道自己无法否认，于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在。” “我想把她接走。” “做什么？” “毛女士受到了惊吓，我为她联系了最好的医生，希望她在我的医院里好好静养。” “如果不介意，我想问下，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范先生的嘴角微微上扬，泄露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他答道：“斗篷哥，毛女士跟你一样，都是我的雇员。作为老板，我关心你们的福祉。” 陶飞在心里冷哼，但他朗声说：“感谢老板的关照。不过，毛女士既然进入了我的房檐下，就接受我的保护。” “窝藏毛女士，我必须告诉你，这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不是窝藏，这是亲人间的关爱。” 陶飞的话语掷地有声。范先生望着陶飞，一时间没说话。 范先生和缓地说：“斗篷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工作？” “我明天可以。” “毛女士呢？” “她身体不好。您刚才也说了，她需要静养。” 范先生的语气变得急躁了些：“斗篷哥，鄙人向你保证，我没有害毛女士的心。我只希望她尽快返回工作岗位。” 陶飞严肃地拒绝了：“范先生，如果你的视力够好，一定留意到毛女士有了身孕。如果你的心情足够阳光，一定同意她自由静养一段时间。” 范先生审视了陶飞很长时间，然后头一次冰冷地说话：“斗篷哥，自由可是个好东西，希望你别滥用。” 说完，范先生的身影消失了。 陶飞转身，霍然发现叶馨儿一直站在了身后。 叶馨儿问道：“他是谁？” 陶飞回答：“我的老板——范先生。” “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样子。” “别被他的外表迷惑了。”陶飞说，“他可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主。” 陶飞来到客厅，拿湿毛巾擦掉小燕身上的油污和血痕。 小燕的大长腿让每个女孩都羡慕，但皮肤不是。 饱经风霜的皮肤干枯、暗黄，眼窝深陷，长长的头发编成了一个辫子。 长辫子让陶飞想起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小燕把头发梳成了高马尾，像个小旗子一样竖立在头顶，本人看上去青春无限，光彩照人。 时间像野驴，跑起来就不停，不知不觉间顺走了我们的欢笑和纠结…… 陶飞扭头，望向坐在地板上玩积木的女儿。 她们俩人年纪相差不大，但人生不是。 女儿失去了智力，但没有失去人生。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每天都很快乐。 小燕呢？她有着高人几等的智商，也有密密麻麻的伤痕。 陶飞在心里苦涩地笑笑。这或许是造物主的安排。 “——既然范先生这么狠毒，那就尽快送走小燕。”叶馨儿打断了陶飞的心潮。 陶飞转向妻子，沉下脸来，说：“送走小燕不安全。” “小燕躺在这里，你的家人就安全了？” “范先生需要我活着！” “既然范先生很需要你，那就把小燕送给他。” 陶飞惊问：“羊入虎口？我为什么这么做？” 叶馨儿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陶飞，说： “当然是维护良好的关系了。你为范先生工作，每个月能挣到上百万。这些钱不仅能拿来看病，还能贴补家用。这样的好老板到哪里找？” 陶飞以为自己听错了，实际上没有。 陶飞带着颤音质问：“叶馨儿，你不是在说笑？！” “——送我走……”小燕的声音从陶飞的身下传来。 陶飞扭头，看到小燕睁开了眼睛。 陶飞的脸上浮现出暖人的笑容。 他连忙安慰受到惊吓的女孩：“我用家里的医疗器械检查过了，你的身体没受伤，就是受到一些惊吓。躺两天就好了。” 小燕轻声抽噎道：“斗篷哥，特别恐怖……” 自从小燕怀上孩子后，笑容越来越少，担忧越来越多。 陶飞亲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打伤了范先生。” 陶飞惊问：“他胳膊上的伤口是你制造的？” “他欺骗我去查乌良的家，然后利用我放松了查乌良的警惕性，最后杀了查乌良。我气不过，开枪了，但是只击中了胳膊。” 陶飞在心里感叹，如果命中胸口就好了。那样，一切烦恼都消失了。 陶飞抚慰受惊的女孩：“别担心。只要有我在，他就不敢动你。你就住在这里静养。” 身后的叶馨儿马上表示了反对：“她不能住这儿。” 陶飞转身，对上叶馨儿的目光，冷冷地发问：“为什么？” “你是瞎了，聋了，还是傻了？”叶馨儿反问，“她打伤了范先生，范先生会善罢甘休吗？她住这儿，会连累你我！” 陶飞对妻子失望至极。 他冰冷地说：“眼睁睁地看着小燕自生自灭？这是人话吗？叶馨儿，这事我说了算！” 叶馨儿尖刻地指出：“这事你说了不算！你要想明白了，你不是你一个人，你是一家三口！” 燕儿挣扎着直起上半身，虚弱地说：“斗篷哥，送我走。真的，你老婆说得对，我会连累你。” 她望向玩积木的欢欢，分开乌黑的嘴唇，微笑着说：“你有个可爱的女儿，你应该保护好她。” 陶飞挠了挠前额的头发，纠结地说：“不行不行不行——得找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小燕同意：“斗篷哥，我们不能再为范先生卖命了，会丢掉性命的。” 陶飞抬起头，试着问道：“逃走？” 小燕摇摇头，答道：“到处都是范先生的眼睛和耳朵。如果范先生再搭上孔小姐，会变得神通广大。可惜啊，夏国虽然大，但我们逃不过他的法眼。” 陶飞感到了绝望：“我们总不能坐在这儿等死？” 三个心跳后，陶飞终于意识到一点。 陶飞不停地摇头，说：“不是我们死，就是他死！” 小燕疑惑地问道：“你是说主动出击？” 陶飞望向小燕，反问道：“我们还有选择吗？” “怎么做呢？” 陶飞想了想，答道：“联手金牙或者白姐。” “金牙见钱眼开，白姐摇摆不定。”小燕指出，“不过，关键点不在这。” “那在哪？” 小燕回答：“范先生。他的生活和工作跟苦行僧没分别。他也没有爱好和癖好，没有弱点。” 陶飞心里明白，没有弱点，就没有谋害他的机会。 陶飞环视这个房间，平静地说：“不管怎样，我们必须去外面躲一躲了，躲过这段多事之秋。” 小燕说：“跟我的想法一样。我怀疑范先生会马上囚禁我们，包括你的家人。在咱们说话这会，白姐说不定正在赶来。斗篷哥，你最好送走家人。” 叶馨儿在一旁冷冷地说：“我和女儿不走。” “不走会有危险。”小燕劝道。 “你带来的危险！小燕，你有什么资格建议我们做这做那？”叶馨儿昏沉沉地斥责道。 “闭嘴！”陶飞转向叶馨儿，恶狠狠地斥道，“要不我帮你闭上！” 叶馨儿直起身，对着陶飞喝道：“你想怎样？打我？还是杀我？你搞傻了我的女儿，谋害了儿子，再把我杀了，凑成欢乐一家人。来啊！” 不可理喻，咄咄逼人，毫无怜悯心，叶馨儿——叶馨儿这是怎么了？ 陶飞目光冷绝地望向妻子，没说话。 第73章 你掌握范先生的无数秘密！ 叶馨儿抱怨不断，陶飞以一句话终结了争吵：“只要我还活着，我说了算，要么你把我杀了。” 陶飞连夜送走了家人。 至于父母，陶飞实在顾不上了。他只能在心里祈祷，祈祷范先生放过可怜的老人。 但是陶飞很清楚，范先生没有善心，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心。 安置好家人和小燕后，陶飞穿上黑色的连帽衫，来到约定的地点——一处废弃的游乐园。 陶飞站在破裂的旋转木马前，望向西方。 一辆黑色的豪华飞车终于出现了，金牙走出，来到陶飞的身前。 瘦弱的金牙披着一件修身的褐色风衣，长长的黑头发在脑后飘荡。 他好像意识到了要发生什么，没有嘻嘻哈哈，而是本着脸问：“斗篷哥，什么事？” 陶飞单刀直入地说：“金牙，为范先生工作，这是条死路。” “嗨嗨嗨——”金牙大声说，“——别胡说。为范先生工作，我很开心，也赚到了很多钱！” “有命挣，没命花！”陶飞指出这个事实，“看看小燕，再看看我，我们就是你的下场！” 金牙说：“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你们的花活太多了，让范先生眼花缭乱。” “拖着大肚子的孕妇能有什么花活？”陶飞恶狠狠地质问，“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 “那是范先生的计策。” “将孕妇置于危险中的计策。金牙，你想想，什么样的人会干出这种事？” 金牙坦白：“说实话，我也被惊到了。我本想独自跑开，看到小燕倒在地上，双腿没有听从大脑的指令。” “为什么？！”陶飞指着自己的胸口，“因为你还有良心！范先生，他没有！” “嗨，斗篷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良心。” 陶飞大声告诉他：“你有！不管你怎么往下压，良心还是浮现出来了！” 金牙用尖细的嗓音喊道：“斗篷哥，干我们金融这行，不能有良心，不能有情绪！否则会亏掉所有的投资！” 陶飞冷冷地观望。 金牙接着喊道：“小燕说我是行尸走肉，没错，她说得一点没错！我他妈就是一个行尸走肉！自从老婆离开我之后，我就变成了行尸走肉！” 陶飞语气和缓地说：“金牙，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对于我和小燕来说，你他妈的不是行尸走肉，你是鲜活的人，有情有义的人！勇敢的男人！” 金牙怔住了，迷惑的目光陷入陶飞的眼睛。 俩人沉默下来，很久没有说话。 陶飞嘶声道：“金牙，睁开眼睛看看。我拖着一个女儿，小燕拖着一个婴儿，范先生依然对我们下死手。” 陶飞接着说：“如果有必要的话，范先生会牺牲你，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这点你很清楚。” 金牙扭了扭身体，没说话。 陶飞抛出最后的大杀招：“金牙，如果孔小姐愿意接纳范先生，孔小姐首先做什么？她会把财务和投资握在自己的手中。” 陶飞嘶声道：“你呢？你掌握范先生的无数秘密，是两人拉拢的对象。不管谁赢了，你成为另外一派的眼中钉。那时候，你必须死！” 陶飞的语气缓和下来：“金牙，给自己留条后路。不为你自己，也为你将来的老婆。你的前妻离开你，在我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金牙终于发话了：“斗篷哥，你真是这么想的？我以为你看重夫妻情义呢？我还把你当成偶像崇拜呢。” 陶飞啐出一口唾沫，冷声道：“把夫妻情义架到火架上烤一下，你会发现，所谓的情义不过是虚无缥缈的空气。” 金牙顿了顿，说：“关于后路这事，你做了几个方案？” “只有一个方案——除掉范先生。” “这可不容易。” “所以找到了你。” “找我没用，我一没身手，二没智慧。” “但你有时间表。” “时间表？”金牙疑惑地问道，“什么时间表？” 陶飞吐露出实情：“范先生从未去过元宇宙，事实上，他从未登陆过网络。我查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你想知道他的行程安排？” 陶飞点头：“没错。告诉我他的行程，其它的事我来做。” “斗篷哥，我只能说，你胆子很大，也很疯狂。” 陶飞冷冷地说：“等你有了女儿之后，再来感叹。” “怎么，我现在没有资格感叹吗？” “没有。” 金牙吸了一口气，把额头前的长发拨到了头顶，然后对陶飞说：“好。我告诉你。” 第74章 白姐，你气跑了老公，逼死了女儿，要怪就怪自己！ 作为夏国的首都和最繁华的城市，夜晚的大京都灯火通明。 大大小小的建筑仿若坠落的万千繁星。 陶飞站在大厦的房顶，身后的斗篷在劲风中呼啸，仿佛有了生命。 在元宇宙行窃时，斗篷给陶飞带来了好运，希望这次也一样。 陶飞没有后退可言。如果这次没成功，他心想，我会成为范先生案板上的肉。 一辆飞车出现了，留下一条直直的轨迹。紧接着，二十余辆飞车从阴影中飘出。 陶飞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分。 金牙的情报没错，范先生会进入脚下的大厦，待上十五分钟，然后离开。 陶飞必须保证这次行动的成功。 这是一次好机会，或许是唯一的机会。就在金牙说出情报的第二天早上，他的办公权限便被取消了。 范先生一死，蛇无头不行，家人也就得到了保全。 这时，通讯仪响了。 接通后，小燕的声音传了过来：“斗篷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 “我感觉有人发现了我们。” 陶飞心中一惊。他问道：“看到人了吗？” 小燕回答：“没有。只是感觉。” “你们三个马上去地下室，把门关死。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别出去。等我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小燕用不安的口气询问。 “顺利的话，三十五分钟。”陶飞回答，然后挂断了通话。 这时，车群已经悬停在了陶飞的脚下。 一辆黑色的商务飞车缓缓地停泊在泊车区。它呈长椭圆形，明亮无比，却又不晃人眼。 车门打开后，两名保镖前后左右看了看，然后对里面的人示意。 范先生走出飞车。保镖簇拥着他进入大厦内。 陶飞展开运算机，开始了忙活。 商务车采用了量子加密，想入侵并不容易，但绝非不可能。 陶飞什么防御系统没见过？对于陶飞来说，再牛叉的防御也有漏洞，因为它们都是人创造的。 陶飞长着火眼金睛，只需扫过一眼，便能看到防御系统中虚弱的点。 再扫一眼，陶飞便找到了突破口。他可以轻易地扯断连接，冲入系统。 陶飞的双手和双脚在光影键盘上飞速移动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第九分钟，陶飞黑入了系统。 第十二分钟，陶飞关闭了警报系统，开始了代码篡改。 当范先生回到车内，屁股刚接触座椅时，陶飞惊险地逃离了系统，以保证车载系统正常运行。 飞车启动后，陶飞的心脏跟着悬了起来。 透过玻璃罩，陶飞看到导航员提起操作杆。 推进器启动了，大灯射出血色红光。 商务飞车缓缓驶离了平台。陶飞的双手开始颤抖，然后中指用力按下了“回车”键。 一个心跳后，商务飞车的两个推进器突然喷出蓝焰，车身像醉汉一样旋转。 它首先撞飞了身旁的两辆飞车，然后撞上了旁边的大楼。 车身卡在了玻璃之间，摇摇欲坠。 瞬时，灯光闪烁，警报声四起。 陶飞迅速关闭了商务飞车的反重力装置，然后在心里呼喊：该死的，快坠落！摔死黑帮头子！ 看到商务车不再动弹，陶飞以最快的系统黑入系统，得到了控制权。 陶飞闪电般地操作，上午飞车终于挣脱了束缚，然后猛然下坠。 接下来，范先生会从暴躁的飞车上跳落。 陶飞猜得没错。三个心跳后，范先生从飞车上一跃而下。 范先生没有想到的是，车用降落伞和备用伞也被陶飞动了手脚。 果然，范先生拉了几次，都没有启动后背的降落伞，整个人急速坠落。 当陶飞以为范先生要摔个粉身碎骨时，降落伞骤然打开了。 陶飞惊呆了。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范先生配备了两把备用降落伞。 什么样的人会配备两把备用伞呢？！ 挫败感呼啸着袭来。陶飞头脑眩晕，差点没把站住。 刺杀失败了，等待陶飞的会是地狱！ 能瞬时黑入系统，篡改代码并制造杀伤的，范先生会不假思索地联想到陶飞。 陶飞既心寒，又灰心。 他从未这么灰心过。 这时，通讯仪响了。 接通后，陶飞听到了欢欢的哭声，然后是白姐的声音： “斗篷哥，回来。” 陶飞惊愕地问：“你怎么进去的？” “别管这些了。回来，别干傻事。” “我没干傻事。”陶飞撒谎，“也不会干傻事。” “范先生不这样看。”白姐冰冷地说，“听我的话，马上回来。” “别动我的家人。他们跟这些无关。” “我不动你的家人，如果你乖乖听话的话。” 脚步急动，陶飞上了飞车。 半个小时后，陶飞来到位于通福区的老家，进入破院子。 顺着往下的斜梯，陶飞猛然推开门，大步进入地下室。 叶馨儿被绑在座位上，左脸颊上有凝血，看样子是反抗时受了伤。 不幸中的万幸，女儿欢欢没事。 她脸色惨白，身穿脏污不堪的古装女侠服，脚上的鞋子少了一只，一只小辫还散开了，头发盖住了半边额头。 她迷茫地望向陶飞，跟小燕紧紧贴在了一起。 白姐转身，面向陶飞。 她展开金色的匕首，左右手各持一个。 匕首好像有了生命，在白姐的指间跳起了欢快的舞蹈。陶飞的心脏跟着匕首而惊慌地跳动。 陶飞强行镇静下来，喝问道：“白姐，你要干什么？” 白姐回答：“范先生说了，要重新安置你们一家人，还有小燕。” “把我们安置到哪？” “郊区的山洞里。”白姐回答，“不过别担心，吃喝不愁。范先生还让我叮嘱你，别造反。造反没有好结果。” “所以你拿我的家人做人质？”陶飞愤恨地控诉，“白姐，你也有过家人。天杀的，想想他们！” 白姐昂起头，说：“我的家人走的走，死的死。” 白姐身后的小燕嚷道：“你气跑了老公，逼死了自己女儿，别怪别人。要怪就怪自己！” 白姐冷冷地说：“或许。所以我眼中只剩下了钱。” 陶飞指着叶馨儿的头，大声说：“白姐，这钱沾着血。” “沾血的钱依然是钱。” 陶飞哼声道：“为了钱，你可以干任何事情吗？包括囚禁女人、孕妇和儿童，还折磨她们。” “你的女儿可不像儿童。” 陶飞恶狠狠地反问：“不是吗？” 白姐撇撇嘴，答道：“斗篷哥，我佩服你的技能，也佩服你的勇气。说实话，能跟范先生周旋这么久，算是一个奇迹了。” 小燕怀疑地问：“跟他周旋的人都死了吗？” 白姐回答：“死了一拨又一拨，多到我都数不清了。” 陶飞问：“你自己呢？” “我还好。我做过警察，知道怎么跟他相处。” 陶飞明白无误地告诉她：“白姐，别傻了。你也属于这拨人，迟早被他收割。” “可能。但这是我的选择。”白姐一边转动匕首，一边说，“别废话，带上你老婆，走人。” 陶飞的脸扭曲了。 他大声喝道：“白姐，放了她们，带我走！我给范先生做牛做马！我保证不逃跑！” “你的保证没用。”白姐回答，“范先生需要实实在在的抵押品。” 这时，白姐的通讯仪响了。 她将其中一支匕首放在大腿根上的皮套里，然后接通了音频对话。 陶飞开始不安。 白姐对着话筒应和了几声，然后结束了通话。 她猛然抬头，对上陶飞的眼睛。她冷冰冰地发问：“斗篷哥，你从哪赶来的？” “从公司。” “撒谎。范先生的商务飞车突然失控，是不是你搞的鬼？” 陶飞撒谎道：“什么失控？我一无所知。” 白姐审视了陶飞半天，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斗篷哥就是斗篷哥，有种。不过，实话告诉你，范先生毫发无伤。” 说完，白姐不耐烦地催促：“跟我走。” 陶飞摆出决战的架势，决绝地说：“白姐，就是死，我也不会让你带走我的家人，还有小燕。” “重情重义的斗篷哥，可惜这事由不得你。” 白姐目露凶光，陶飞无所畏惧地迎了上去，然后用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你错了！敢动我的家人，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以为我不敢？” 陶飞扬起脖子，冷声道：“那你还愣着干什么？” 白姐手里的匕首转得更快了，明晃晃的利刃攫住了陶飞的心。 很糟糕的死法，但是为家人而死，也算死得其所。 陶飞困乏至极，索性闭上了眼睛，任由白姐处置。 身前突然传来脚步声。 两个心跳后，脚步声被皮肉的割裂声所替代。 接下来，是一阵闷哼和急促的喘息声。 陶飞睁开眼睛，赫然发现欢欢站在了白姐的身后。 原来，她趁白姐不注意，从她的大腿处拔出了匕首，刺中了白姐的后腰。 白姐突然凝固了，然后双膝跪地，匕首从手中滑脱，身体往前扑倒，血喷射出来。 白姐身后的欢欢像触电一样抖个不停，双手还保持着握刀的姿势，鲜血沿着她的手指不断滴落。 欢欢冲陶飞高喊：“爸爸！” 陶飞这才恢复了神智！ 他扑了过去，一把抱紧了她，发泄般地喊：“欢欢！” 身穿女侠服的欢欢喊道：“爸爸，别怕！我保护你！” “你一直在保护我……”陶飞哽咽道。 陶飞眼睛的余光扫过小燕时，看到小燕偷偷流下了眼泪。 椅子上的叶馨儿则对着陶飞喊道：“快解开我！” 陶飞没有理会她。 跟欢欢分开后，陶飞俯身检查白姐的脉搏。 白姐没了心跳，但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 第75章 范先生不甘人后，永不满足。他会消除所有障碍，包括您 “白姐死了吗？”小燕惊问。 “死了。”说话间，陶飞解开了叶馨儿身上的绳索。 刚获得自由，叶馨儿便抬起手，狠狠甩了陶飞一巴掌。 她怒不可遏地斥道：“陶飞，都是你干的好事！” 陶飞坦然承受了这记耳光，没有说话。 小燕来到白姐的身前，从手腕上取下一只手表，展示给陶飞看：“身体健康监测仪——白姐没了心跳，范先生会马上知道。” 陶飞自言自语地说：“咱们的位置也暴露了！” 小燕问道：“白姐的尸体怎么办？” 陶飞赶紧说：“不管了！马上离开！” 任由白姐的尸首被老鼠啃噬成白骨，陶飞真心不愿看到。 但陶飞没有选择。他拖着一个智障女儿，一个不省心的妻子，还有一个孕妇。 叶馨儿取走了白姐的爆能枪。陶飞牵着女儿和小燕的手，四人慌乱地来到地面，爬上飞车，启动了。 不能再这样逃亡下去了，陶飞心意已决。 他缓缓地告诉叶馨儿：“你们三人先躲藏起来，我去找范先生。” 陶飞以为这种牺牲精神会感动叶馨儿，没想到她劈头盖脸地喝问：“你这是送死！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陶飞惊讶地望向叶馨儿，问道：“如果我死了，范先生就没有必要杀你们——” 叶馨儿蛮横地打断了他“——把我们娘俩的性命寄托在黑帮头子的仁慈之上，陶飞，你是书读多了，还是喝多了？” 叶馨儿的话语虽然冷酷绝情，但的确有一分道理在里面。 “那怎么办？”陶飞走投无路了。 这时，他想起了哥哥。他抛出一个建议：“去我哥家躲避几天？” 叶馨儿眼中的轻蔑不能再多。她冷笑道：“陶飞，别犯傻！” “他是我亲哥，这怎么是犯傻呢？”陶飞急赤白脸地喝问。 “别吵了！”坐在后排的小燕指向西边的天空，“有飞车！” 陶飞抬头，赫然发现十几个黑点从凌晨的天空中涌出，朝他们压过来，越来越大。 “这下我们都得报销！”小燕嚷道。 “别慌！”叶馨儿喝止了小燕，“陶飞，设定目的地——嘉华大酒店。” 陶飞问道：“去哪儿干吗？” “躲藏。咱们光明正大地住到市中心的豪华酒店，还是靠近国安司的酒店。” 陶飞不得不赞同：“这样，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地袭击我们。” 陶飞立即设定了目的地。 飞车与附近的磁力塔接通了。油门下压后，飞车冲入高空。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汇入车流，进入市中心，停靠在嘉华大酒店的泊车区。 迎着冰冷的寒风，陶飞护送三个女人进入室内，进入最顶层的总统套房。 小燕步入洗手间，锁上了门。 女儿欢欢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问道：“爸爸，咱们什么时候回家？” 陶飞帮助女儿脱掉了染血的外套，然后轻声说：“宝贝，再坚持会。很快就能回家了。” 叶馨儿冷冷地告诉陶飞：“接通金牙。” “为什么找他？”陶飞抬起头，问道。 “还有其它选择吗？” 陶飞拿起房间里的通讯仪，拨出了号码。 拨通后，金牙的身影浮现在叶馨儿和陶飞的身前， 陶飞简短地说：“我要面见你一下。” 约定好时间后，陶飞结束了通话，然后叮嘱小燕安心在这里休息。 小燕坐在了欢欢的身旁，说：“你去。我会照顾好你女儿。” 小燕跟女儿是两个世界的人，但她似乎跟女儿很合得来。 陶飞和叶馨儿马不停蹄，叫了辆匿名的商务出租车，从一层悄悄离开了酒店。 二十分钟后，夫妇俩来到了农业公司，进入金牙的办公室。 金牙神情落寞，没有了往日的风采。一张瘦削的脸更瘦了，脸颊塌陷成深坑，不人不鬼的样子。 陶飞单刀直入地说：“金牙，我需要你的帮助。” “斗篷哥，我帮你，谁帮我？”金牙指了指自己，“你再看看我，成什么样了？” 叶馨儿平静地问道：“范先生把你怎么了？” 金牙喊道：“他把我踢出了办公系统！斗篷哥，我失业了！” “对于你来说，现在是脱敏期。”叶馨儿冷酷地指出这点，“过了脱敏期后，你会被处决。” 陶飞望向叶馨儿，心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不得不说，叶馨儿的判断很准确。 金牙不这么认为：“我还有点存款。正准备离开这儿。” 他指着桌面上的文件，又说道：“处理完这些东西后，我马上离开。斗篷哥，我建议你们做同样的事情。” 叶馨儿冷笑道：“懦夫的做法。” 金牙喊道：“懦夫就懦夫！你们勇敢，就跟范先生决斗！” 叶馨儿拔出爆能枪，上前抵住了金牙的脖子。 陶飞呆住了。他上前两步，劝道：“别冲动！” “你别过来。”叶馨儿冷冷地下令，然后转向金牙，“要么被我打死，要么被范先生干掉，金牙，你选择哪种？” 这句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金牙的肩膀垮塌下来。 他虚弱地问道：“大嫂，你想怎么着？” “我想跟孔小姐说句话。” “孔小姐？”金牙喊道，“我他妈不认识孔小姐！” “再想想！”叶馨儿手里的枪口没入了金牙的下巴。 金牙举起双臂，喊道：“我想起来了！” “谁？”陶飞和叶馨儿一起发问。 “‘双节棍’！我们喝过几次酒。” 陶飞一头雾水地问道：“谁是‘双节棍’？” “孔小姐的男宠，”金牙提高了音调，“耍着一手双节棍。” “怎么找到他？”叶馨儿问道。 “他喜欢在南城打黑拳。” “骗人的？”陶飞疑惑地问，“孔小姐的男宠还打黑拳？” 金牙急忙说：“千真万确！双节棍为了强大身体和心理，几乎每天去观赛，然后一周登场一次。” “好。带我们去找他。”叶馨儿收起了爆能枪。 他们刚要离开时，叶馨儿指着金牙的衣柜，说：“等一下。金牙，我要借点衣服。” 说完，叶馨儿穿上一套黑色的西服西裤，扎上一条白色领结。 金牙和叶馨儿身量相仿。这套正装衬托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场。 半个小时后，他们三人出现在地下格斗场。 在水曲柳的西南角，一座废弃的大厦孤独地矗立在阴沉的天空下。 地下格斗场位于大厦的顶层，外围由沙袋垒成，里面是暗红色的沙地。 上百人把这里挤了个满满当当，人声鼎沸。 场地内正在进行一场激动人心的对决：一个瘦子对战一个身材矫健的黑人。 在众人的助威声中，黑人占据了全面优势。他不断前压，拳头雨点般落在瘦子的身上。 瘦子接连后退，双拳护面。 再躲过一记直拳后，瘦子突然敏捷地闪开，给了黑人一记上勾拳。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黑人突然倒地，晕了过去。 瘦子俯身，猛砸黑人的脸庞，一下便砸塌了黑人的鼻子，鲜血喷洒。 裁判连忙拉走了他。 瘦子举起双臂，接受全场观众的欢呼和咒骂。 陶飞在心里感叹，虽然我很高，但是一旦进入沙地，我连站立的资格都没有。 在珊瑚海啸般的呼喊声中，金牙大声说：“他就是‘双节棍’！” 陶飞和叶馨儿跟着金牙来到休息区，金牙进入瘦子的房间。 夫妇俩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终于进入了房间。 双节棍坐在椅子上，正在接受两个女人的按摩。 他长着一张松鼠般的尖脸，一头染血的头发搭在肩头。他眼睛并不大，腹肌也不明显，但肌肉异常紧实。 双节棍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想见孔小姐？” 一名训练师把壶嘴放到双节棍的嘴巴里。双节棍喝了一口，吐出了口腔里的血水。 陶飞回答：“正是。”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们？”双节棍笑道。 陶飞请求道：“我有要事跟她商量。你引荐，我一定报答你。” 双节棍看了眼金牙，笑道：“孔小姐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这位先生，很抱歉，我办不到。” 陶飞语气卑微地请求：“人命关天，拜托您了。您只要传个口信就好了。” 双节棍不为所动：“真心办不到。你们请回。” “五百万。”一个声音从陶飞的身后响起。 双节棍望过去，问叶馨儿：“这句话什么意思？” “‘明光甲的作者想见您’，把这句话递给孔小姐，你就能拿到五百万。” “用钱贿赂我？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双节棍用责备的语气说，但脸上的笑容变大了。 “我把你看成朋友。”叶馨儿回答，“这五百万是一点敬意，更是一颗友谊的种子。我相信，这颗种子定会长成参天大树。” 双节棍盯着叶馨儿看了好一会，嘴角咧到了耳根下…… 当晚十二点零三分，陶飞、叶馨儿和金牙跟随双节棍，把飞车降落在一处宅院前。 天空下起了细蒙蒙的秋雨，阻断了前方的视野。 他们踩着石板疾步前行。宅院显露，仿佛逐渐成像的幽灵。 即使在阴冷的细雨天，大门上的照壁依然耀眼夺目。 门口的保镖看到双节棍后，打开了大门。 这是一处很深的四合院。他们穿过游廊和洞门，来到三进的正房门前。 在路上，叶馨儿轻声问陶飞：“见到人后，你知道要说什么吗？” 陶飞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名保镖搜身后，放双节棍、陶飞和叶馨儿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孔小姐身穿白色睡衣，坐在雕龙刻凤的椅子上，双腿盘了起来。 她的目光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陶飞，问道：“你就是‘斗篷哥’？” 陶飞对上孔小姐的眼睛，答道：“我就是。” “你有点能耐。”孔小姐一边说，一边伸出了两根手指。 双节棍连忙拿起香烟盒，抽出一支，放到手指间，然后俯身点燃了细细的香烟。 香烟属于订制的香烟，烟盒上露出一个大男孩的头像，模样很像姜阳。 姜阳是“九州”元宇宙的创始人，姬族工业老大姬华强最小的儿子，外号“国民老公”。 陶飞把目光从烟盒上抽离出来，谦虚地说：“孔小姐，这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斗篷哥，你想见我，现在见到了。”孔小姐抽了一口烟，“说。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陶飞吞了口唾沫，说：“孔小姐，我冒昧前来，是因为范先生的事。” “范先生怎么了？” “他要杀我，我的家人都不放过。” 孔小姐笑道：“哦，这是你们的私人恩怨，跟我无关？” “跟您无关，也有关。” “什么意思？” “在我死之前，我会确保摧毁‘明光甲’系统。” 孔小姐笑道：“范先生向我信誓旦旦地保证，他有系统的控制权。” “我才是作者。我留了暗门，摧毁它轻而易举。” 孔小姐微笑道：“或许。这么说，‘明光甲’对范先生有用。对于我来说，用处不大。” 陶飞朗声说：“孔小姐，你错了。” “哪儿错了？”孔小姐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高兴，以及惊讶。 “‘明光甲’不仅是一个防御用的工具，它是一整套进攻和防御系统。” 孔小姐似乎来了兴趣。 陶飞大声说：“您所有的业务都可以通过‘明光甲’运行。” 孔小姐说：“斗篷哥，你没骗我？” 陶飞说：“对您，我不敢说一句谎话。孔小姐，风化行业、灰色游戏和违禁药品是您的三大主业，洗钱是您最操心的事宜。这些业务，都可以通过‘明光甲’来操作。” “说来听听。” “很简单——遥控指挥。”陶飞回答。 孔小姐淡淡地说：“毫无新鲜感。” 陶飞解释道：“现实世界跟元宇宙无缝连接。我们只需在每个节点，找到利益相关人，然后管理他们的行为。我们自己永不露面。” “永不露面？” “对头。现在的黑帮跟原来不一样了，我们不能再打打杀杀了，这会引来很多人的目光。有了这套系统，我们可以把所有业务放进去，风险也降到了最低。” “为什么风险最低？” “因为人没了。”陶飞回答，“人是最难控制的。” “我不明白。” 陶飞说：“系统启用后，只需我一人操作，像一层层的大小头目、中间人、打手、保镖等等，可以全部裁掉。” 孔小姐甜甜地说：“打手可裁不掉。总有人干脏活呀。” “网上找赏金猎手。另外，我保证谁也追不到我们。” 顿了一会，陶飞又说：“身边的人越多，风险就越大。孔小姐，你无法忽视这点。我非常怀疑，查乌良的落败是因为身边有内奸。” “这么说，你对于刺杀很在行？” “我在行的是，帮你匹配到最合适的人，完成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洗钱呢？”孔小姐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明光甲’有一套完备的子系统，可以帮助金牙洗钱。” “具体怎么做的？” “子系统可以即时接入海外的洗钱中心和避税港。它做的远不止这些。它可以自动抓取律师、银行家和会计师的信息，找到相关人，算出最智能的决定——” 陶飞顿了顿，续道：“——然后以最小的代价和最快的速度，将黑钱变成合法的资金。” “如果当局砍断了与海外的连接，怎么办？” 陶飞早准备好了。 他拿出拇指大小的硬盘，答道：“这是一百多万迪斯金币，完全可以作为替代。” “看来斗篷哥是有备而来。你的建议听上去不错，也很有诚意。” 陶飞补充道：“从业务发生，到金钱进入腰包，每一步您都可以观看，并及时做出指示。” 孔小姐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样，说：“这些假设建立在一个前提之下。斗篷哥，你肯定知道这个前提是什么。” 陶飞马上明白了：“知道。元宇宙必须提供保护。” 孔小姐抛出一个问题：“如果保护没了呢？” 陶飞望入孔小姐的眼睛，坚定地说： “这时，‘明光甲’开始起作用了。说到这个份上，您一定明白了。明光甲可以隐形和自卫，是为了最后时刻准备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启用。” 孔小姐分开双腿，换了个姿势。 这个动作微微露出大腿深处的一点春光。 孔小姐用为难的语气说：“斗篷哥，跟范先生合作，我的话已经说出去了。干我们这行的，把许诺和人情看得比较重。” 陶飞说：“生意就是生意。我给您带来了更安全的系统，更多的钱财，更受控制的业务流程。” 孔小姐望着陶飞，没说话，看样子正在掂量。 陶飞温和地劝道：“到时候，您真正变成了隐形人。” 孔小姐微笑道：“我的确不希望抛头露面。斗篷哥，你可能有些技能，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国安司出现一个更厉害的角色，识破了你的系统，怎么办？” 陶飞马上回答： “‘明光甲’属于超级人工智能，可以自我进化。至于我，我是一个平常人，在一家软件公司工作，有一个很混蛋的老板。我准时上下班，准时交社保和个税，有时间就陪孩子。我住在破旧的公寓里，身边没有保镖。孔小姐，没人会留意我。” 说完，陶飞又补充：“哦对了，我从未暴露过。” 孔小姐从座位上起身，光着脚丫走向陶飞和叶馨儿。 “斗篷哥，我听说你有个非常单纯的女儿。” 陶飞征了一下，点了点头，答道：“是。她在特殊学校上五年级。” 孔小姐用怜惜的语气说：“斗篷哥，什么都比不家人啊。我认为，你应该花更多时间陪你女儿，不是蹚入浑水里。” 陶飞的心凉了半截。 孔小姐仰起头，注视陶飞的眼睛，说： “谢谢你的建议。我承认它很诱人，不过很不幸，我的答案还是不行。范先生有缺点，但很有手段。查乌良就是明证。” 孔小姐又笑道：“斗篷哥，走。如果我是你，我会想着远走高飞。据我所知，范先生正在追捕你们。” 难道就这样完蛋了？陶飞在心里激烈地思索着。 三个心跳后，陶飞听见自己喊道：“你不能这么做！” 孔小姐身后的双节棍笑了：“斗篷哥，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陶飞先道歉，然后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想提醒您一点。” “提醒我什么？”孔小姐颇感兴趣地问。 “范先生的缺点。” “他的缺点是？” “野心。”陶飞缓缓地说了出来。 孔小姐开始抽第二根烟，吐出了一口烟雾：“继续。” “我猜，在献出‘明光甲’之后，他请求您给他提供元宇宙的保护。” 孔小姐虽然没说话，但眼神告诉陶飞：是的。 陶飞马上说：“这是他的一个步骤，一步棋。” “目的是？”孔小姐问道。 陶飞对上孔小姐的眼睛，不疾不徐地说了出来：“取代你。范先生不甘人后，永不满足。他会消除所有障碍，包括您。” 孔小姐的小嘴巴张大了，细长的眉毛连到了一起，染成灰色的短头发在风中轻动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的？”孔小姐问道。 “我跟范先生合作过，跟他闹翻过。他谋害过我，我刺杀过他，所以我知道。” 孔小姐用十秒钟消化了这句话，然后笑了：“如果我选择了你，你能扛起来吗？你能像范先生一样，血溅了一身，也不动声色吗？” “能！”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说话的是一直保持平静的叶馨儿。 孔小姐扭过头去，脸上笑容变大了：“你？” “没错。我，陶飞的妻子——叶馨儿。” 孔小姐迈动脚步，绕着叶馨儿转了两圈。 她挑战似地问道：“你身上没有一件武器，却有着十分的胆量呀！我想问问，谁给你的勇气？” 叶馨儿冷冰冰地回答：“我失智的女儿，还有死去的儿子。我挺了十八年，也能再挺十八年！” 妻子这样冲撞孔小姐，陶飞的心悬了起来。 面前的可是四大家族之一——孔家人的女儿！ 出乎意料的是，孔小姐只是笑了笑，走向金丝楠木椅子，然后坐了上去。 孔小姐分开薄薄的嘴唇，淡淡地说：“斗篷哥，叶馨儿，我要睡觉了，你们请回。” 听到这句话后，陶飞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76章 范先生满意地注视整个行刑过程 幽深的山洞里放满了服务器。 范先生站在水泥地板上，望向了身前的全息大屏幕。 大屏幕下面，是一百多名忙碌的代码工程师。 范先生把密码控制器交给了工程师的组长。 这位组长有一头花白的头发。接过去后，他启动了系统。 范先生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组长来到范先生的身前。 坐在凳子上的范先生面无表情地问道：“怎么样？” “范先生，系统我们可以操作。不过，如果出现问题，我不能保证马上解决。” 范先生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一百二十四人，全是夏国顶尖的工程师，还吃不透一套系统？！” “请您原谅。这套系统千变万化，定量和不定量可以互相转化，我们真的拿不准。”组长回答。 范先生冷冷地望着组长。 过了半天，他的双唇挤出一个字：“滚。” 孔小姐答应了范先生联手请求，但附带一个条件：刺杀姜如龙。 姜如龙可是夏国首脑姜普的儿子。据范先生探到的情报，姜如龙还娶了孔小姐的二姐孔尚茹。 什么原因驱使孔小姐谋害自己的姐夫呢？ 范先生猜不到。 范先生能猜到的是，四大家族的内部有了矛盾。 说不定，他们已经拼上了刺刀，还是刀刀见红的那种。 对于范先生来说，这是绝好的时机。 没错，范先生的目标是：一个个地吃掉四大家族。 只有登上巅峰，范先生才会停下脚步。 在此之前，一切都是幻象。 计划的第一步，便是得到“九州”元宇宙的保护。这一点，需要着落在孔小姐的身上。 之后，范先生便可以甩开膀子干了，做大自己擅长的博彩、色情、灰色游戏、洗钱和走私业务。 等实力足够强大后，“九州”元宇宙定会成为范先生的囊中之物。 吞下“九州”后，范先生就抓住了四大家族的命根子，然后一口口地撕碎他们。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范先生没有娶妻，没有儿女，没有牵挂，只有一潭死水的内心，以及脸上凝固的笑容。 进入这行后，只有抛弃所有的爱，才有生存的希望。 范先生认为，这样的人生孤单了些，但总比送命强。 如果做不到这点，有人会突然出现在你身前，瞬间终结你所有的痛苦。 跟范先生合作过的陶飞，即将变成一个鲜活的例子。 昨晚，范先生向孔小姐发出正式请求，请她提供元宇宙的保护。 半天过去了，范先生没有收到回复。 范先生犹豫着是否打给孔小姐，来催促她。 思考一会后，范先生摇了摇头。 如果姜如龙这事不解决，孔小姐应该不会提供任何资源。 不过，刺杀这事太大了，范先生不可能马上兑现。 他只能先应承下来，伺机行事。 眼下，范先生只能重新启用“明光甲”系统。 系统可以运行，但是，万一系统出点什么事，业务陷入了停滞，甚至发生更糟糕的事，那该怎么办呢？ 范先生很不喜欢这种无力感。 人生中，他头一次变得惶恐不安。 当范先生惴惴不安时，一个音频通话进来了。 “范先生，你好。”这是孔小姐的声音。 范先生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问道：“孔小姐，您好。有什么能帮到您的吗？” “姜如龙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有了初步计划。” “说来听听。” “我打探到一个秘密，”范先生吐露，“姜如龙有一个地下情人。我准备在这上面做文章。” 为了得到这个秘密，范先生花费了巨资。 孔小姐的语气很不满意：“这算哪门子秘密？这事我早知道了。” 范先生刚要说话，孔小姐提前说：“——还有，你的斗篷哥见到了我。” 范先生第一次惊讶地发问：“什么？斗篷哥找到您了？” “没错，还带着他的老婆，叫什么叶馨儿的。” “他老婆的确叫这个名字。”范先生镇静下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孔小姐，能问下他找您做什么吗？” “还能是什么？联手搞死你呗。”那头的孔小姐呵呵笑道。 范先生只能陪笑出声。“孔小姐，您这么信任鄙人，以后就是刀山火海，鄙人也不退一步。” “话多了就显得廉价。”孔小姐笑道，“范先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考虑了一晚上，准备在元宇宙为你提供保护。这事，我已经和姜阳通过气了。” 范先生心内一阵狂喜。他用平静的语气说：“感谢孔小姐！我是一个知恩图报——” 孔小姐打断了他：“——不过，我建议你尽快解决斗篷哥的问题。” 范先生问道：“孔小姐，您有什么看法？” “我的看法从未变过：不留后患。” 范先生笑道：“这是我们的共同点。孔小姐，有了您的保护，我们就不需要‘明光甲’系统了。我建议，立即除掉系统的作者——斗篷哥和侠盗一枝花。” “等等，”孔小姐颇感兴趣地说，“我以为斗篷哥是唯一的作者呢。” 范先生纠正道：“实际上，侠盗一枝花做了大部分工作。” “听名字，她是个女孩？” “不到二十岁的女孩。” 孔小姐用惊讶的语气说：“啊？这有点不可思议呢。这样，把他们带到我这。我想见识见识这位侠盗一枝花。” “我保证做到。” “这种模糊的话以后不要说了。以后要说什么时候带来结果。”孔小姐不太满意，“你知道斗篷哥一家人在哪吗？” 范先生只能回答：“在一家酒店。我的人不敢擅动。” 孔小姐说：“危险我帮你解除了。你的人可以直接冲进去，把他们带走。” 范先生开心地笑道：“我马上行动。” “找个稳妥的人做事。我等你半个小时。”说完，孔小姐结束了通话。 稳妥的人？范先生首先想到了红魔鬼。 他马上叫来了红魔鬼。 红魔鬼大病初愈，苍白的脸庞上有几道结痂的划痕。 他瘦了很多，一头红发黯淡无光。范先生知道，他被哥哥的事折磨着。 范先生安排道：“你跟我去嘉华大酒店。” 红魔鬼问道：“刺杀姜如龙的事情——” 范先生打断了他：“——先放下这事，立即跟我去酒店。” 说完，范先生望着红魔鬼，郑重地告诉他：“等解决完斗篷哥后，我考虑放过你哥哥和侄子。” 一抹黯淡的笑容飘过红魔鬼暗紫色的双唇。 范先生亲自带队，率领二十余人的队伍来到了嘉华大酒店。 他们浩浩荡荡地来到高层，停在总统套房的门口。 红魔鬼对身边的两人示意，那两人踹开了房门。 人群潮水般涌入，屋内尖叫声一片。 范先生穿过人群，进入室内，看到了斗篷哥、叶馨儿和他们的女儿。 女儿见到范先生后，尖叫不止。 斗篷哥想反抗，被红魔鬼打了一拳，鼻子流血了。 范先生惊讶地看到，他的妻子叶馨儿没有上前救助老公，而是选择全程旁观。 三个心跳后，藏在卫生间的小燕被两名男人粗暴地架了出来。 小燕大呼小叫着，还说对面就是国安司，警察和特工会马上出现。 范先生冷笑一声，下令道：“带他们走，去孔小姐家。” 他们押着四人，来到泊车区，把他们强行塞进了飞车。 整个过程中，范先生没有看到一个警察和特工出现。 飞车在天空中翱翔时，范先生心想，斗篷哥可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如今，这个威胁解除了，这算是我的高光时刻。 不，范先生提醒自己，高光时刻远没有到来。 真正的旅程刚刚开始。 车群一路往南，停靠在一处不起眼的院落前。 范先生等了十分钟，等来了金牙。 金牙无耻地背叛了范先生，所以被折磨得很惨，一口牙只剩下了上下两颗门牙，还不对称，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范先生在心里说：这不是最惨的。待会，你会加入亡灵的队伍。 当金牙乞求原谅时，这次范先生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在门口，范先生接受了严格的安检。 最后，范先生和红魔鬼押着斗篷哥、叶馨儿、小燕、欢欢和金牙进入院子。 其中，红魔鬼被允许持枪进入，这惊讶到了范先生。 这是来自孔小姐的信任，想通这点后，范先生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这座院子从外面看不起眼，里面却很大。 在三进的花园前，范先生看到了孔小姐。 她坐在一把摇椅上，正悠闲着抽着烟。 她的男宠——身材细瘦的双节棍打着一把花伞，给孔小姐遮阳。 一名英俊的男子身穿黑西装，站在草地上，正在用小提琴演奏一曲古典乐。 除此之外，花园里没有其他人。 美妙的韵律在五颜六色的花园里飘荡着。范先生应和着节拍上前，说： “孔小姐，您好。我给您带来了侠盗一枝花。” 孔小姐抽了一口烟，目光落在小燕的身上，笑着问道：“你就是‘侠盗一枝花’？” 小燕身穿宽松的蓝色连衣裙，目光呆滞、面容颓废，像重症病人一样萎靡不堪。 她望了眼孔小姐，又像僵尸一样没说话。 范先生问道：“孔小姐，你想怎么处理他们？” “按照原来说的做。”孔小姐淡淡地回答。 这时，小提琴发出一记笛子般的长音，像黄鹂鸟一样惊叫。 范先生对红魔鬼示意，红魔鬼举起了枪，首先对准了“斗篷哥”陶飞。 陶飞的脸庞白得吓人，下巴抖个不停。 他突然双膝跪地，对着孔小姐叩头道：“孔小姐，是我造成了这一切麻烦，请杀了我！但放过我的家人！” 孔小姐只是微笑地看着他，没说话。 陶飞急切地转向范先生，歇斯底里地喊道： “范先生，我逼金牙透露了你的行踪，然后谋害你。这些跟金牙无关，跟小燕无关，跟我家人无关。您行行好，放过他们！” 范先生真诚地笑道：“斗篷哥，太晚了。” 这时，陶飞的妻子叶馨儿激烈地说： “孔小姐，我们只是拖家带口的普通人，也表达了对你的敬意，你为何赶尽杀绝呢？！” 小提琴手恰好拉出一拨高音，拔高了紧张的气氛。 孔小姐的身体跟随摇椅而摇动，本人笑道：“我跟范先生刚开始合作，必须照顾他的感受。” 叶馨儿把褐色卷发拨到耳朵后，平静地说：“既然陶飞承认了谋害范先生，那他应该死。我和女儿对此毫不知情。” 听到这句话后，范先生呆住了。 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惊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这个中年女人的身上。 只有一人例外——孔小姐。 孔小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经意的笑容，颇有赞赏的意味。 陶飞和叶馨儿的女儿欢欢喊道：“妈妈，你害爸爸！你才是大坏蛋！” 陶飞的脸上写满了挫败和绝望。之后，他做最后的挣扎：“孔小姐，求您了。放过我的家人。我还有点用，可以给您维护系统。” “用不上。”范先生否认了。 孔小姐说：“不得不说，你昨晚说的整套流程打动了我。” 范先生皱起了眉头。他说：“孔小姐，我们已经有了整套的流程，非常可靠。” 陶飞咬牙切齿地说：“可靠个屁！我可以现场操作，摧毁你原来的系统！范先生，如果你敢启用明光甲，我能在三分钟内撕碎它！” 范先生头一次失去了控制。他大声喝道：“有了元宇宙，我还要什么狗屁系统？！” 小提琴奏出的曲子变得激昂。 孔小姐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范先生催促红魔鬼：“动手！” 弱智的欢欢大喊大叫，嗓子都喊哑了。 陶飞起身，坦然对上了黑洞洞的枪管。 叶馨儿喝骂不止！ 金牙高举双臂，像疾风中的羽毛一样发抖。 “侠盗一枝花”毛筱妍瘫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额头上冷汗直流。 红魔鬼上前两步，枪口抵住了“斗篷哥”陶飞的太阳穴。 范先生满意地注视着行刑过程。他在心里说：敢跟我作对，这就是你的唯一下场。 嘹亮地小提琴声响起，在花园上方疯狂地回旋。 红魔鬼突然转身，枪口对准了范先生。 范先生睁圆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 ——“啪”一声，光束没入他的前额，从后脑勺透出。 头骨碎裂的“嚓嚓”声响彻于范先生的耳际。 范先生缓缓地倒下了。 他最后听到的，是小提琴奏出了凤凰涅盘式的高潮旋律。 之后，一切消失于血红色的世界中…… 第77章 这种话出自叶馨儿之口，陶飞俨然感觉她变成了陌生人 范先生头部中枪，面容不堪辨认，鲜血和脑浆将绿草染成红白一片。 大冷的天，陶飞发现自己浑身湿透了。 叶馨儿不停倒退，直到身体后仰，栽倒在草地上。 金牙张大了嘴巴，露出了仅存的两颗牙，双臂在空中不受控地颤抖着。 小燕坐在草地上，捂着肚子，冷漠地观望。 陶飞护住了尖叫不止的欢欢。他抹去额头上的汗水，用最焦躁的目光盯着红魔鬼。 孔小姐对红魔鬼点点头，后者收起了爆能枪。 孔小姐从摇椅上优雅地起身，赤脚走向叶馨儿。 双节棍擎着花伞，寸步不离。 陶飞发现，花伞上印着“国民老公”姜阳的头像。 而姜阳，正是“九州”元宇宙的创始人，夏国神一般的人物。 孔小姐来到叶馨儿的身前，拉起来了她，然后柔和地说：“别害怕。你们不会死啦。” 叶馨儿的上下嘴唇翕动个不停，但没有说出话来。 孔小姐望入叶馨儿的眼睛，笑道：“馨儿姐姐，你很对我的脾气，我不舍得杀你呢。” 说完，孔小姐转向陶飞，对他投来一个暧昧的笑容： “斗篷哥也一样。我喜欢理工男，尤其是你们专注时的样子，像姜阳一样帅气呢。” 惊魂未定的陶飞小心翼翼着问道：“孔小姐，您放过我们了？” “我不仅不杀你们，还要你们好好活着。” 孔小姐的这句话决定了陶飞一家人的命运。 孔小姐补充道：“你们马上接手查乌良和范先生的生意。斗篷哥，给你七天的时间，把两家的业务全部整合到‘明光甲’上面。能做到吗？” 陶飞连忙回答：“能。” 孔小姐转向金牙，和煦地说：“金牙，你去找我的管家石哥，他会告诉你怎么管钱。” 大难不死的金牙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长发上下颠动。 双节棍给孔小姐披上了白色的风衣。 孔小姐蹬上漂亮的褐色皮靴，说：“以后，馨儿姐姐管前台，斗篷哥管后台，金牙管钱。” 陶飞跟叶馨儿和金牙对视了一番，没说话。 孔小姐身旁的双节棍笑道：“三位，你们吓傻了吗？这是天大的福分，还不谢谢孔小姐？” 陶飞平静地表达了谢意：“感谢孔小姐。” 金牙像唱歌一样喊道：“孔小姐，我是您的牛和马，不，我就是您的狗子！” 叶馨儿激动地说：“孔小姐，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把事情做好，就是报答我。”孔小姐微笑着说。 叶馨儿这副喜悦的表情，陶飞只在结婚时见到过。 “哦对了，”孔小姐转向陶飞，“我联系到了姬文喆。他同意借给咱们姬族诊疗床。” 陶飞无比惊讶地问：“姬族诊疗床？它真的存在？不是传说？” 孔小姐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回答：“夏国唯一的一台。斗篷哥，这台诊疗床能治愈你身上的毛病。” 陶飞用错乱的语气说：“啊！是这样？真的？那太好了——！” 孔小姐看了看四周，告诉他们： “以后，这个院子就是你们的办公室。各位，生意上的事要多用心，别给我搞乱了。” 说完，孔小姐离开了他们，双节棍和红魔鬼跟随。 当陶飞还在惊讶于巨大的反转时，坐在地上的小燕说：“斗篷哥，扶我起来。” 陶飞慌忙上前，和金牙一起，扶起了小燕。 陶飞关切地问道：“你肚子怎么样了？” 经过这一番劫难后，小燕脸上平静了许多。 她说：“斗篷哥，送我回家。” 陶飞有这种感觉，这孩子越来越成熟了。 这段匪夷所思的经历像是在地狱走了一个来回。不管是谁，都会生出一种重生的感觉。 金牙说：“燕儿妹妹，你也可以住在这儿。我们几个照顾你。” “不。这儿我一秒钟都不想待。”小燕一边说，一边走向门口。 “孔小姐保护你，你应该感到很安全。”叶馨儿不解地问道，“为什么？” 陶飞没想到叶馨儿会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于是轻蔑地哼声道：“真是一个好问题——” 小燕用平静的口气打断了他们：“——我不能像你们一样打打杀杀了。我一紧张，就会看到幻象。” 陶飞诧异地问：“什么幻象？” “一只眼睛，”小燕回答，“一只巨大的眼睛。它在天上注视着我。” 金牙惊讶地问道：“紫色的眼睛吗？” 小燕突然抬头，对上金牙的目光，说：“没错。” 陶飞心疼地说：“小燕，你最近压力太大，所以有了幻象。我把你送回去，回去好好养胎。” 身后的叶馨儿说：“小燕，你这么年轻，别选择一条死路。” 小燕转身，问道：“你的意思是建议我打掉孩子？” 叶馨儿用关心的语气劝道：“孩子的父亲没了。你独自抚养，会很难。我是过来人，所以真心劝你别这样做。” 听到这句话之后，陶飞心潮涌动。 这种话出自叶馨儿之口，陶飞俨然感觉她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对于小燕来说，她肯定会把孩子生下来。 因为小燕的心上人去世了，小燕的父亲去世了，本应疼爱她的妈妈对她漠不关心，甚至冷言冷语。 这种条件下成长的孩子，会本能地思考，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妈妈才这样对我？ 如果找不到答案，或者答案很残酷，这股郁结之气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动力。 正是这股动力驱使着小燕生下孩子，即使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的保护。 之后，小燕会毫无条件地爱着孩子，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来证明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或许是，妈妈啊，你没有爱我，这是你的损失。 你再看看我和我的孩子，我们多么幸福啊…… 我要把失去的爱，全部补偿在孩子的身上…… 陶飞猜得没错，小燕对叶馨儿的劝说毫无反应。 在陶飞和金牙的搀扶下，小燕步履踉跄地走向门口，没有回头…… 第78章 无所不能的诊疗床 按照孔小姐的安排，陶飞、叶馨儿和金牙进入四合院，开始整合查乌良和范先生的业务。 每天七点半，三人准时来到操作室， 窗台上放着文竹和吊兰等绿植，发出淡淡的馨香。 墙上挂着一柄价值连城的宝剑，剑鞘镶满了红蓝宝石。 宝剑下面摆着一张方形长案，高度及腰，他们三人只能站着干活。 给他们三人打下手的人很多。人群来来往往，但很少有人说话。 这次，陶飞作为操盘手，真正介入了黑帮业务。 他心里只有一种感觉：不可思议。 作为孔小姐的代理人，查乌良的家底之大，远远超出了陶飞的想象。 黑帮业务中，黄赌毒只是九牛一毛，最大的进项是不动产！ 不动产业务涉及到开发、物业和租赁。 孔小姐的不动产遍布于整个夏国，数量多达百万套。光每天的租金收入，就是一笔可观的金额。 除了不动产，银行、理财和典当业务的利润高到离谱。 至于文旅、游戏和影视公司，则多到数不过来，甚至连交通、通讯和水电也有所涉及。 很多时候，金牙用这些公司洗黑钱。 很多公司的参股股东大有名头。有一次分红时，陶飞看到储备行的名字赫然在列。 震惊的同时，陶飞感到深深的担忧。 孔小姐控制的黑帮像一只蛀虫，逐渐啃噬了夏国的财富。 孔小姐网罗了一帮人，织成了一张结结实实的大网。 要命的是，恰恰这帮人非富即贵。 再怎么感叹，活还是要干。 在叶馨儿的催促下，陶飞开始了忙活。 叶馨儿摇身一变，由家庭主妇转变成前台主管。对这种角色转换，她本人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应，反倒乐此不疲。 对于陶飞来说，叶馨儿的身份由妻子变成同事，陶飞极不适应。 不管怎样，陶飞尽量让繁忙的工作淹没纠结的内心。 不管陶飞如何小心翼翼地侍奉叶馨儿，第一次争吵还是来了。 接收了范先生旗下的所有资产后，必须有一个法定代表人。说白了，就是代理人。 在孔小姐的授意下，叶馨儿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角色。 回到家后，忍着没发火的陶飞爆发了：“你不能接受！” “为什么？”叶馨儿说，“这可是孔小姐对我的信任。” “信任？她是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化学反应。”叶馨儿声称。 事情很明显，叶馨儿的眼睛被权势和钱财蒙上了。 她追求的东西由家庭变成了豪车、大房子，以及被簇拥起来的美好感觉。 叶馨儿的饮料由温水变成了燕窝，面膜由天然的黄瓜变成了医生的最新科技，靴子则由地摊货变成了来自罗马国的匠人珍藏。 叶馨儿还想扔掉陶飞的旧车。陶飞觉得这太招摇，面红耳赤地争论了几次，才勉强保住了这位老伙计。 当叶馨儿提出搬离破旧的公寓时，陶飞不仅感到失望，更感到心痛，心痛到滴血。 这座小公寓可是他们的家啊！ 里面承载着欢快的笑声和多彩的回忆。 可是叶馨儿说丢就丢了。 用感情劝说没用，陶飞拿出了哥哥。 当时，他说：“如果大哥看到咱们住进了四合院，会不会起疑心？” 听到这句话后，叶馨儿才不情不愿地放弃了。 不过，这次劝说陶飞失败了。 在金牙的操作下，叶馨儿如愿成为南城农业公司的董事长。 正是这家名为“崔邦”的农业公司，鲸吞了范先生旗下的所有公司。 四天后，陶飞把所有的业务全部搬到了“明光甲”系统。 这比孔小姐规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天。 成功上线后，业务开始运转。 “明光甲”运行的第一个月，叶馨儿操刀，砍掉了黑帮九成以上的人力成本。 这种降本增效的绝佳手段，孔小姐非常满意。 叶馨儿如鱼得水，陶飞战战兢兢。 陶飞望向矩形全息大屏幕，看到了一笔进项，鲜艳的红框包裹起了金额。 这是一笔用于贿赂的黑钱。 金牙操作光影键盘。几个步骤后，他把黑钱从非法账户上转移到了合法账户上。 就这样，这笔黑钱像黑色的小蝌蚪一样游到了海外，几经辗转，最后游回了国内，变成了漂亮的青蛙。 就这样，黑帮的业务渐渐运转开来，利润是一个匪夷所思的金额。 陶飞环视这个复古的大房间，在心里担忧着，我知道了孔小姐的黑暗秘密，可能一辈子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正当陶飞感到惆怅时，叶馨儿正在跟双节棍热烈地交谈着。 “双节棍”名叫花聪，最喜欢别人称他为“花先生”。 在系统上线阶段，他经常来督查，而每次都是叶馨儿接待。 花聪尖脸尖嘴，长相并不出格，这种人叶馨儿能会有好感？ 陶飞虽然心里怀疑，但是看到叶馨儿的目光透出一股股喜悦时，他的心开始扭结。 他心想，我不仅失去了自由，还可能失去家人。 女儿欢欢成为陶飞最后的防线。 十天后，陶飞接到孔小姐的讯息后，马上乘车来到了孔小姐的府邸。 陶飞被带到建筑物的房顶。在平台上，陶飞看到了一艘飞船。 这艘飞船正是姬族工业的拳头产品——葫芦形亚光速飞船。 这艘亮金色的飞船表明平滑，形状像切开的半个葫芦，下面扁平，上面圆鼓鼓的，由一个核聚变引擎提供动力，可以进行星际旅行。 这艘飞船的特征是转弯消力仪。有了这种仪器，飞船转角时，跟直线行驶几乎差别，提升了舒适感。 陶飞年轻时，做梦都想拥有一艘，还买过它的不少玩偶。 没想到他今日看到了，还坐上了。 飞船的升降门上刻着孔小姐的倩影。进入飞船后，陶飞坐在了前排，身后正是孔小姐。 她戴着3d眼睛，不知道在忙碌什么。 一脸严肃的红魔鬼坐在孔小姐的身后，一双绿眼睛上下打量着陶飞。 红魔鬼上个月还是范先生的贴身保镖，现在变成了孔小姐的死忠，陶飞感觉恍若隔世。 飞船搅动空气，缓缓升入高空，陶飞没有感觉半分的颠簸。 一名机器人侍者端来了饮料。陶飞喝了一口，回头，看到孔小姐取下了眼镜，于是便问道：“孔小姐，您带我去哪？” “崇海市。”孔小姐一边回答，一边抽出一颗烟。 烟盒上印着“国民老公”姜阳的头像。陶飞非常好奇，姜阳跟孔小姐的关系到底是什么。 “能问下做什么吗？”陶飞小心谨慎地问道。 “馨儿姐姐没告诉你吗？”孔小姐略带惊讶地问道。 陶飞苦涩地摇摇头。“没有。她跟‘双节棍’花先生有个会，没顾上我。” 一抹笑容荡漾在孔小姐的脸上。她笑道：“斗篷哥，我答应过你的，治好你的病。” 陶飞惊讶地说：“我以为您是随口一说呢。” “看你遭受折磨，我也不开心呢。”孔小姐笑道。 陶飞连忙称谢。 飞船沿着高速通道疾飞。十五分钟后，他们来到了南方第一大城市——崇海市。 崇海市跟大京都的建筑风格截然不同。 在大京都，金碧辉煌、翘角屋檐的建筑随处可见。崇海市的建筑更具现代风格，像巨大的竹子一样插入蔚蓝的天空。 透过玻璃舷窗，远远地，陶飞便看到夏国最大的建筑——夏尊。 它很像古代的青铜尊，下面细，顶端粗，四个大字“姬族工业”在顶端闪耀。 葫芦型飞船从高处下降，缓缓落在“姬族工业”牌匾下方的停机坪上。 陶飞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坐上星际飞船，没想到自己会来到“姬族工业”的总部。 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用上了姬族诊疗床。 红魔鬼和陶飞跟着孔小姐，下入了室内。 刚进入大厅，一名男子迎了上来。 孔小姐将手里的小包放到红魔鬼的手中，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了陌生男子。 这名男子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有一头茂密的红头发，一双眼睛一黑一绿，面庞晒成了暗黄色。 他身材苗条，行动敏捷，脸上总挂着轻浮的笑容，身穿白丝短袖和蓝色沙滩裤。 如果陶飞猜得没错，他就是姬族工业掌门人的小儿子姬文喆，外号“异瞳”。 “欢迎你，我的小宝贝！”姬文喆双手抱住孔小姐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嘴唇。 孔小姐呵呵娇笑着，没有阻拦。 分开后，孔小姐笑道：“人我带来了。” “亲爱的，你为什么总像男人一样，直奔主题呢？”姬文喆用软烂、甜腻的嗓音询问。 孔小姐的娇笑转为大笑。 她回答：“还不是因为我老跟你们男人打交道，被你们带坏了呢。喆子，你是不是也在背后叫我‘男人婆’？” 姬文喆连忙做出无辜状：“我要是这样叫你，老二马上长脓疮。” 孔小姐再次大笑。她伸出小手，娇柔地拍打姬文喆的肩膀，捂着嘴笑道：“你太坏了！” 混血的富家公子转向陶飞，略微瞥了一眼，然后握住了孔小姐的手，说：“走。咱们有十分钟。” 孔小姐一边走，一边笑道：“十分钟？十分钟够用吗？” “这可是我老爸的床，你以为谁都可以睡啊？”姬文喆回答，“他正在开会，咱们溜进去，悄悄做完，悄悄离开，神不知鬼不觉。” “你不告诉你老爸呀？”孔小姐甜甜地问。 “不用。”姬文喆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这副桀骜不驯的鬼样子，非常符合陶飞对富家子弟的印象。 姬文喆带着孔小姐、陶飞和红魔鬼，左转右转，进入一间卧房，红魔鬼在外面守候。 房内微水泥铺地，奇香袅袅，十分幽雅。 墙壁上挂着不少字画，正中放着一张长方形的玻璃舱，很像冬眠舱。 姬文喆按下中部的按钮，打开了玻璃舱门。 玻璃上，一头昂首腾骧的青龙影像一闪而过，还发出了一声啸叫。 姬文喆说：“快脱了衣服，躺进来！” 孔小姐对陶飞使了个眼色。陶飞脱下了外套，只穿着内裤，一个跨步，躺在了诊疗床的里面。 姬文喆说：“好家伙，你这大长腿，快比我个子高了！躺好了吗？” 陶飞点点头。 此刻，他既兴奋，又不安。 姬文喆按下了“启动”按键。 姬族诊疗床是一套全自动的诊疗设备，有人工智能加持。 根据数据，它可以做出最佳决定，实施最佳手术。陶飞听说，它的核心技术是干细胞治疗。 这种手段不仅可以治愈癌症，还有延长寿命的效果。 正在思索间，诊疗床关闭了。 一阵烟雾猝然喷出。三个心跳后，烟雾被抽干了。 一道白光从另外一头冒出，滑了过来，扫描了陶飞的整个身体，在肚脐和太阳穴停留的时间最长。 十个心跳后，大大小小的机械臂从陶飞的身下探出，开始了操作。 消毒和麻醉后，陶飞的腹部和背部开了口子。 这时，一只圆润的机械臂没入陶飞的脊骨，搅动着。 陶飞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疼痛感接踵而至。 之后，痛感消失了。 一股热流直抵肚脐部位，化成一股极强的力量。所经之处，五脏六腑被撞得七荤八素，陶飞感觉耳朵里吱呀作响。 他的身体像是着了火，汗水如泉涌。 这股热流翻腾了几分钟，停了下来。 另外的机械臂马上缝合了伤口，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纳米机器人离开陶飞的身体，像一条线一样重新汇入床的底部。 下一刻，玻璃罩打开了。 陶飞惊讶地看到自己毫不费力地坐了起来。 当目光落在自己身体上时，陶飞更惊讶了。 他的身体变得水晶般透明，血管像拉长的红宝石一样穿梭于血肉和骨头里。 陶飞直起身，走了几步，感觉四肢百骸轻若无物。 “感觉如何？”孔小姐问道。 陶飞喃喃地说：“神奇……太神奇了……” 孔小姐笑道：“再治疗两次，你就能痊愈了。” “快走！”姬文喆一边催促，一边关闭了诊疗床，“被我老爸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紧张地离开了卧室，又嘻嘻哈哈地来到了停机坪。 孔小姐跟富贵公子姬文喆拥抱后，带着陶飞和红魔鬼离开了崇海市。 回到家后，神清气爽的陶飞坐在沙发上，摸着恢复正常的手背，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梦。 这时，通讯仪响了。 音频通话接通后，孔小姐的声音传了过来：“斗篷哥，你好。” 陶飞改了称谓：“老板，您有什么安排？” “呵呵，你猜到了。”孔小姐笑道，“有件事需要你跟进一下。” “您说。我一定不辱使命。” “从此刻开始，全面监控两个人。可以做到？” “只要他们在网上，就可以做到。您只需告诉我名字即可。” “国安司的姜如龙和陶茁。” 陶飞愣住了，一时间没说话。 孔小姐问道：“有问题吗？” 陶飞马上作答：“没有。老板，我问个不该问的问题，为什么监控他们呢？” “这个问题的确不该问。既然你都说出口了，我就告诉你。后天，我要跟他们会谈。如果不成功，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难道是干掉他们吗？ 想到这，陶飞的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第79章 我姜如龙为人民而死，死得其所！ 陶茁推开门，进入姜如龙的办公室。 “关上门。”姜如龙告诉他。 陶茁带上门后，坐在了姜如龙的对面。 国安司老大的神情有些落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他用沙哑的声音陶茁：“查乌良死了，能确认吗？” 陶茁回答：“能确认。那位神秘的黑帮大佬叫范腾，他也死了。他的所有资产被一家不知名的农业公司收购了。” 停顿片刻后，陶茁说出自己的推测：“我怀疑这家农业公司是个幌子，实控人肯定是条大鱼。” 姜如龙靠在了椅背上，平静地说：“不用怀疑。实控人是孔小姐。没错，她就是我苦苦等待的大鱼。” 陶茁惊讶地问道：“是她？” “查乌良是她的其中一个黑手套。” 陶茁默然不语。 姜如龙用挫败的语气苦笑道：“我本想找到罪证打击孔小姐，甚至幻想着将她连根拔起，没想到帮她壮大了实力。好讽刺啊。” 陶茁安慰大领导：“我们仍然有机会。” 姜如龙吸了一口茶，说： “怪我心慈手软了。陶局，如果我听从你的建议，立即逮捕查乌良，突击审讯，说不定能逼出涉及孔小姐的犯罪证据。” 姜如龙放下茶杯，叹气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是陶茁第一次听到大领导叹息。 陶茁再次陷入了沉默。 姜如龙望入陶茁的眼睛，严肃地说：“陶局，我向你道歉。我承认，在关键时刻，我犯了意志软弱的毛病。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陶茁微微点头，说：“领导，关盼盼惨死，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可是现在一切归零了，只能从头开始查。” “查到什么了吗？” “黑道传来一条情报——查乌良死后，青龙帮的新一任首领名叫‘斗篷哥’。” “斗篷哥？好怪的名字。”姜如龙疑惑地说。 陶茁点点头。“他很神秘。没人见过他，没人听过他的声音，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没这么夸张？”姜如龙说，“咱们国安司有这么多先进设备，还查不到一位夏国公民？” 陶茁摇摇头，然后说：“斗篷哥创作出一套系统，国安司也没有人能攻破。” “这么厉害？” “有了这套系统后，青龙帮调整了组织架构，缩减了等级和打手，像是在一夜间消失了。” 陶茁又说：“网络科的同事监测到，青龙帮的业务量暴增为原来的两倍。” “什么？！”姜如龙英俊的脸庞扭曲了。 “利润更是原来的十多倍！”陶茁吐出这条惊人的情报，“青龙帮正义匪夷所思的速度积累着财富。” 姜如龙的表情像是吞下了黄连。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说：“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问题就在这。领导，我们很难取证。” 陶茁接着说道：“比如，就是有一桩凶杀案发生在我们面前，凶手也被抓住了，但我们无法关联到幕后主使。因为凶手是赏金猎手，他自己也不知道雇佣他的真凶是谁。” 姜如龙皱起了眉头，问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就任其肆意妄为吗？” 陶茁想了想，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突破口。” “什么突破口？” “侠盗一枝花。” 姜如龙问道：“那个在元宇宙里偷迪斯金币的女孩？” “没错。自从查乌良死后，她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不知所踪。我动用了国安司的所有资源，也没有查到她的藏身之处。” 姜如龙点头说：“找到她。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找到斗篷哥，然后孔小姐。” “领导，这位孔小姐，”陶茁试探着问道，“是不是您的小姨子，孔尚海最小的妹妹——孔尚娇？” 姜如龙看了陶茁一眼，点点头。 谣言得到了姜如龙本尊的证实，陶茁的心里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孔尚海是夏国最大的买办，姜家是根正苗红的官宦世家，陶茁真心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联上了姻。 正当陶茁胡思乱想时，姜如龙说： “孔小姐是娇小姐，鬼机灵得很。她知道我在找她事，所以不断设置各种障碍。里面的很多东西，很难对你讲明。” 看到姜如龙为难的样子，陶茁突然理解了。 上层的斗争往往很残酷，稍不小心，就会遍体鳞伤，甚至危及生命。 姜如龙叮嘱道：“以后行事要多加小心。查乌良是孔小姐最大的黑手套，在咱们国安司，则有孔小姐最大的白手套。” 陶茁忧心忡忡地说： “领导，孔小姐滥用元宇宙，强取豪夺，无数人因为赌博而倾家荡产，无人数因为非法游戏而穷困潦倒，还有很多人借助元宇宙，大搞恐怖主义，肆意破坏国家安全。局面急转直下。” 姜如龙叹息道：“是啊。明天我要跟孔小姐等人会面。在会上，我必须跟我弟弟摊牌，争取他的支持。” “您弟弟是？” 姜如龙笑着回答：“哦，是我表弟，‘九州’元宇宙的创始人——姜阳。” 陶茁不解地问道：“您的表弟为什么跟您一个姓呢？” “他是姬华强的二儿子，但跟了我小姑姜彤的姓。” 陶茁大胆地建议：“领导，说句不该说的话，令尊和您的权力并不小，何不抓住孔小姐，关她个十几天，不怕她不招。” 姜如龙呵呵笑了。 他揉了揉宽阔的下巴，说：“陶局，斗争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你断了别人的财路，别人会断了你的生路的。” “那咱们做缩头乌龟？” 姜如龙的目光在陶茁的身上停留了三秒，咧嘴笑了。 笑声停歇后，姜如龙直起身，用坚定的语气说： “谁都可以退，我和老爸没得退。我们的身后是四亿人民，怕什么？大不了，我姜如龙为人民而死，死得其所！” 第80章 你要记住，我们能让你上台，也能让你下台！ 陶茁离开后，国安司老大姜如龙陷入了深思。 今年，夏国开国三百五十年了。 革新前辈们历经千辛万苦，抛头颅、洒热血、流汗水，将一个满目疮痍的农业国发展成为超级大国。 熬死丽国之后，夏国成为蓝星唯一的超级大国。 但是，在这盛世的背后，隐忧愈发深重。 阶层固化，贫富差距扩大，财富被少数人掠走，社会动荡日渐产生。 与此同时，西方人正通过各种工具，尤其是元宇宙，大肆散播个人主义。 夏国最引以为傲的集体主义和家国情怀被摧残得千疮百孔，一戳便破。 作为爬草地的开国后代，父亲姜普对普通人的利己主义深感痛心。 他捐出了所有家产，弃商从政，一心为国。 但是现实一次次地打击中了他。没过两年，父亲满头华发。 观念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夏国人再次变成一盘散沙，只考虑自己，只愿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内有日渐膨胀的矛盾，外有强敌环伺，此刻的姜如龙像坐在高压锅的排气口上。 稍不小心，便会被巨大的力量送入空中。 姜如龙最大的拦路虎有两家：孔家和陈家。 孔家是夏国最大的买办，西方的代言人。 孔家以金钱引诱，把许多官办人员绑到一起，让他们为家族卖命。 孔家攫取了无数财富。青龙帮只是孔家财富帝国的一个小版图。 孔家的家族财产有多少？姜如龙曾经花了七天的时间调查，但没能拼凑出一个金额。 姜如龙不知道具体金额，但知道孔家富可敌国。 第二家是陈家。 陈家虽不是外国人的买办，但干着比买办更恶毒的事。 他们以运营非法游戏起家，业务遍布各种民生行业。 他们做事没下限。通过各种肮脏的手段，控制了电网、交通和粮食等命脉企业。 姜如龙本想借助警察司的力量，一举扳倒孔家，然后一步步地干掉陈家，收回涉及民生的命脉行业。 但是姜如龙没想到警察司已经烂到了底子里。 没办法，姜如龙只能让父亲把自己转到了国安司。 查乌良死了，有一段时间，孔小姐被迫走向前台。 眼下，斗争已经到了刺刀见红的局面。 如果想扳倒孔家，姜如龙绕不过另外一个大家族——姬家。 姬家是老牌的民族企业家族，实力最为强大。 它名下的企业“姬族工业”是夏国最受敬重的企业。 姬家跟陈家截然不同。它有良心，有担当，从不做亏欠民族和国家的事情。 不过，这几年以来，姬族工业陷入了债务和发展上的困境，对于政治的热情越来越低。 但是，姬家的影响力很大，尤其是姜如龙的表弟——姜阳。 姜阳是姬家掌门人姬华强的二儿子。跟父亲姬华强闹翻后，姜阳离家出走。 他憋着一口气，创建了“九州”元宇宙。 在众多强大的竞争对手打压下，姜阳硬硬杀出一条血路，将“九州”打造成夏国最大的元宇宙平台。 这称得上奇迹。从未表扬过人的父亲姜普曾经说：“这小子可以。” 想要打击孔小姐，姜如龙必须拉拢到这位表弟。 如何拉拢呢？如何纵横联合，削弱孔小姐呢？ 如何给与孔小姐致命一击呢？ 年轻的姜如龙坐在椅子上，像老年人一样沉思着…… 这一坐，从中午坐到了深夜。 姜如龙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了。他拿出通讯仪，想给姬文馨诉诉苦。 刚要拨出号码时，手指停了下来。 算了，姬文馨跟陈志立订婚了，姜如龙必须保持距离。 可是他发现这太难了，也太痛苦，像皮肉撕裂一般痛苦。 姜如龙起身，离开办公室。 在泊车区，二十四名特工绕着飞车转圈，掩护姜如龙进入车内。 龙叔把安保升级了，姜如龙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眼下正值敏感时刻，孔小姐虽是姜如龙夫人的小妹，但是在利益面前，孔家老大孔尚海可是六亲不认的。 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夫人没睡，像往常一样等他。 夫人名叫孔尚茹，是孔家三姐妹中的大姐。 这段婚姻是父亲点头同意的，姜如龙虽不喜欢，但遵从了父命。 父命可以遵从，但内心不能。 孔尚茹虽然爱他爱得发疯，但姜如龙从未爱过她，跟她保持着距离。 听到关门声后，正在打盹的夫人从沙发上起身。 夫人身穿银色睡袍，丝一般的浓密秀发搭在胸前，显得雍容华丽。 她的下巴有点宽，但嘴唇丰厚，目光慈爱，红烛的火苗在她的大眼睛中闪动着。 夫人起身，给姜如龙脱掉了外套，用疼爱的口气说：“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姜如龙勉强笑道：“忘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呢。”夫人用略带抱怨的语气说。 夫人拉着姜如龙的手，坐在了沙发上，指着身旁的小蛋糕，说：“等了你一天了，快给我吹灭了它。” 姜如龙吸了一口气，吹灭了小蜡烛。 夫人把头靠在他的胸口，倾听他的心跳，然后抬头望入他的眼睛，用最轻柔的语气说：“老公，有件事——说出来好难为情呢！” “什么事？” 夫人既羞涩又热情地说：“该嘿咻了呢。今天也是我的排卵日。这次，我感觉种子一定能扎根，一定能开花结果呢！” 说完，夫人伸出双臂环绕姜如龙的脖子，眼睛闭上了，双唇凑了过来。 姜如龙挣脱了。 他冷淡地说：“我累了。” 说完，姜如龙起身离开了客厅，进入了卧房。 他坐在床头，点燃了一根烟。这时，夫人端来了洗脚水。 她说：“泡泡脚。” 姜如龙甩掉了拖鞋，夫人俯身，帮他脱掉了袜子。 双脚没入了水里。水温恰到好处。 姜如龙吐出一口眼圈，问道：“你小妹孔尚娇——她都喜欢什么？” “怎么突然问到这个了？”夫人问。 姜如龙回答：“我明天见她一面。” 夫人一边给他揉搓脚面，一边说：“小妹喜欢被人围在一起，喜欢施号发令。” 姜如龙哼声道：“看来是这样。”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夫人抬头，望着姜如龙。 “没事。”姜如龙撒谎，“只是一次会议。” “哦对了，”夫人提醒，“小妹从小就喜欢姜阳。我大哥让她嫁人，她死活不肯。” 姜如龙在心里沉思着，姜阳，我必须争取到他…… 泡完脚之后，疲惫感潮水般袭来。 他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手指还夹着烟…… 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暗吞没了他…… 第二天醒来后，姜如龙换上正装，来到会谈的地点。 这是一座大理石房子，大厅里空空荡荡，只放着一张金丝楠木长桌和五把高背椅。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装饰。 代表姜家的姜如龙刚坐下没多久，其它三个家族的代表相继登场。 孔小姐最先进入房间，笑着跟姜如龙打招呼。 她身穿白西服，脖子上系着粉领结，坐在了主位的下首，姜如龙的对面。 之后，代表陈家的陈志立进入房间，坐在了椅子上。 陈志立身躯庞大，仿若一头大海象，浓密的胡须没有剃掉，垂在大如酒桶的肚子上。 他的脸上总挂着贪婪的笑容。 这时，代表姬家的参会者进入了房间。 他是姬文喆。 姬文喆是姬华强最小的儿子，是一个散漫、浪荡的混血公子。 姜如龙心里一凉。姬文喆跟姜如龙不对眼，很少说话。 果然，姬文喆刚进入房间，便跟孔小姐肆无忌惮地说起了黄色笑话。 最后一个进入房间的是姜阳。 表弟姜阳有个绰号，叫“国民老公”。 叫这个绰号是有缘由的，因为姜阳长得帅极，五官精致，下巴强壮，脸庞犹如石刻，眼睛深邃。 不管是老阿姨，还是小少女，都能在这双眼睛里找到自己的爱情幻想。 行走时，姜阳像发光的暖阳；静止时，他像一尊雕塑。 姜如龙在心里感叹，女娲娘娘造我们时，是用手捏的；造姜阳时，一定动了刀子，把他刻成了一件艺术品。 这时，姜如龙留意到，坐在对面的孔小姐已经流下了口水，自己还不知道。 事实上，自从姜阳进入房间，孔小姐的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脱离过。 姜阳大步进入房间，跟每个人热情地握手。 他来到姜如龙的身前，兄弟俩拥抱了一会。 姜阳的亲弟弟姬文喆指着中间的主位，说：“二哥，你坐这儿。” 姜阳用磁性的嗓音大笑。他说：“我可不敢坐。待会你们打起来的话，都要怪到我头上。” 孔小姐呵呵娇笑。 姜阳虽然坐在了姜如龙这边，但距离他两把椅子。 姜如龙赫然发现，他要独自应对对面的孔小姐、陈志立和姬文喆。 交手正式开始了。 胖子陈志立用不耐烦的口气说：“姜如龙，会是你召集的。说。” 姜如龙简单明了地甩出话题：“这次碰头，是来讨论下元宇宙犯罪。” 孔小姐马上搭话：“犯罪有警察管，咱们瞎操什么心。” 姜如龙说：“有人借助元宇宙敛财，比如开赌场、架设黄暴游戏服务器，还有洗钱。” 孔小姐哼了一声，说：“有人？这人是谁？” 姜如龙摆脱了胡搅蛮缠，环视对面的三人，语重心长地劝道：“各位，做事不能太过。再不收手，整个国家都被吞掉了。” 胖大的陈志立用粗重的嗓音说：“我不明白。怎么个吞掉法？” 揣着明白装糊涂，姜如龙真想给他一巴掌。 相反，他平静地说：“如果不是瞎子，都能看到，中心政府还剩下什么？没错，国库没了钱，社会矛盾遍地都是，一个火星就能引爆。” 孔小姐说：“国家大事不是我辈操心的。” 姜如龙正色道：“孔小姐，你要搞明白一个问题，在国家这个大平台上，你才能赚到钱。没有国家，就没有咱们小家。” 停顿片刻后，姜如龙郑重地告诉他们：“我们必须改变。” 孔小姐淡淡地问道：“怎么改变？” “立即停止元宇宙里的犯罪行为。”姜如龙指出。 孔小姐注视着姜如龙，有一会没说话，随后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笑声停歇后，她说：“姐夫，你一直在搜集我的黑材料，想搞我，但没抓到证据。现在你想怎样？让你的特工抓我起来，带回去审问？” 陈志立喝道：“姜如龙，有钱不让赚，你搞什么鬼？” 劝说没用，一点用处也没有。 姜如龙感觉很挫败。 孔小姐吸了一口烟，说：“姐夫，别瞎忙活了。我劝你识时务点。” 姜如龙死死盯住了孔小姐，问道：“怎么识时务？” “撤下跟踪我的人，把目光放在别人身上，而不是亲人身上。一起跟我们攒点养老钱。” “这是养老钱吗？这是鲸吞国家财产！”姜如龙喝道，“看看自己，一个个欲壑难填的样子！” 姜如龙过于激动，胸前的衬衣扣子挣脱开来，“啪”的一声落在了圆桌上，转了几圈才停下来。 陈志立望向姜如龙，目光由贪婪转为威胁。 他粗声说道：“姜如龙，这样下去，结局不会太好。” 姬文喆嬉笑着嚷道：“嗨嗨嗨——别这样。大伙都沾亲带故的，没必要上来就咬着对方不松口。有事好商量嘛。” 孔小姐冷笑道：“我姐夫要搞我，有什么好商量的？” 姬文喆笑道：“搞你，你就脱掉外套嘛，意思下即可。我的意思是说，找个折中方案。” 姜如龙严肃地声明：“没有什么折中方案！立即停止元宇宙犯罪，解散青龙帮，上缴黑帮财产，充实国库。做到这些，我就收手。” 孔小姐的表情凝固了，本人没说话。 怒火在陈志立的大脸庞上散开。他的猪眼睛动了动，嘴巴冷声说：“姜如龙，你这是要跟我们死扛到底了！” 姬文喆转向同父异母的哥哥——姜阳，笑着问道： “我亲爱的二哥，你表哥希望你关停元宇宙的灰色业务，暗恋你的孔小姐则持不同看法。你怎么选？” 话刚落地，所有人都转向了一直沉默的姜阳的身上。 孔小姐眼中的敌意瞬间消散了。她望着姜阳，眼睛亮若太阳。 她暧昧地笑道：“jack怎么说都行，我不抱怨。” 过了许久，明晰的声音从姜阳的嘴巴里弹出： “‘九州’系统很耗钱。孔小姐很大方，给了我不少业务提成费和使用费。这些钱覆盖了我的大部分研发费用，帮我度过了数个难关。但这些钱，我收得并不开心。” 姜如龙非常明白，有孔小姐这个跟屁虫成天黏着，其实表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能说出这些话，姜如龙已经很感激了。 表弟又转向姜如龙，说道：“我同意表哥的意见。咱们是大家族，就应该做出大家族的风范。” 陈志立哼声道：“什么风范？” “承担社会职责，不能涸泽而渔。” 姜如龙马上补充：“再这样下去，国家会变成你们的私人乐园。你以为这是好事吗？看看丽国是怎么分裂的！” 孔小姐说：“姐夫，你说话太夸张了。我们只是生意人，不涉政务，除非你打击我们。” 说完，孔小姐用警告的目光看着姜如龙。 陈志立喊道：“姜如龙，跟我们对抗，这是令尊的意思吗？” 姜如龙喊了回去：“这是我姜家祖辈的意思，也是我姜家后代的意思！” 孔小姐冷笑道：“姜家后代？你首先生出一个后代再说。据我所知，你都不碰我大姐一下。” 说完，孔小姐转向姬文喆，问道：“你呢？你老爸是什么意思？” 姬文喆隐晦地笑道：“娇儿妹妹，我爱你爱到了骨头里呢！但你知道的，我老爸有颗温柔的心。” 孔小姐弹掉了烟灰，告诉姜如龙：“姐夫，你别费劲了。即便没有姬家的支持，即便没有jack的保护，我也不会停止业务。” “你不就是想说‘明光甲’吗？”姜如龙大声说，“别以为它坚不可摧。迟早有一天，我会扒掉它的皮！” 姬文喆再次劝道：“怎么越说越激动了？” 姜如龙再也抑制不住澎湃的情绪，猛地起身，环视他们一圈，然后喝道： “越说越激动？你们给我选择了吗？！” 孔小姐冷眼望着姜如龙，说：“姐夫，退一步海阔天空。” “退？”姜如龙吼道，“我怎么退？往哪退？我身后站着四亿人，四亿双眼睛都在看着我，都在看着我老爸，孔尚娇，你告诉我怎么退？！” “没那么严重，都是你给自己加的压力。”孔小姐说，“好好听我们的劝，什么事没有。” “然后成为你们的傀儡？”姜如龙咬牙切齿地说，“孔尚娇，陈志立，我想跟你们讲道理，但你们呢？你们自私自利、目光短视，只盯着身上的荷包不放！动你们一分钱，就跟要了你们的性命一样！” 胖子陈志立勃然变色，摘下了看不到的面具。 他喝骂道：“姜如龙，别给脸不要脸！你跟神秘女人的那点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还他妈蹬鼻子上脸了？！” 孔小姐补充：“姐夫，你能进入这个房间，你老爹能在台上，是因为我们三家支持，别搞反了！你要记住，我们能让你上台，也能让你下台。” 姜如龙俯视孔小姐，冷冷地说：“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姜如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第81章 这意味着战争 越深入业务，陶飞的负罪感越强。 陶飞在“明光甲”里架设了游戏服务器。这些非法游戏不受监管，明目张胆地接受玩家。 游戏中，有来自西方的b力游戏“西部大逃杀”，也有来自结盆国的s情游戏“欲望的海滩”。 这些游戏非常具有上瘾性，玩家们大肆花钱，收入流水用“日进斗金”形容不为过。 至于b彩，则到处都是。 面对非法业务生成的利润，妻子叶馨儿张开双臂拥抱，完全没有愧疚感。 她每天忙来忙去，很享受施号发令的感觉。 她跟“双节棍”花聪的往来越来越多，动作有时候异常亲昵，完全不顾忌陶飞在不在场。 夫妇俩就这样渐行渐远。 在许多个夜晚，陶飞单独回家，单独入睡，然后单独醒来。 陶飞无法入睡时，总会想，我跟叶馨儿的关系将走向何方呢…… 她是不是已经背叛了我呢？ 想到这点，陶飞就心痛。 她是我二十年的爱人，是我的发妻啊！可如今，我们越来越像陌生人…… 陶飞祈祷着，祈祷他们不要发展为仇人。 第二天早上，陶飞进入四合院的正堂。 他看到叶馨儿正在盯着大屏幕，审视业务进展情况。 这时，叶馨儿的通讯仪响了。 接通后，蹦跳的光线组成孔小姐的身影。 她看上去很不高兴。她扫过陶飞，说：“斗篷哥也在，正好。” 叶馨儿关切地问：“妹妹，出事了吗？” 孔小姐告诉夫妇俩：“出大事了！斗篷哥，马上停止手头的活，给我办件事。” “什么事？”陶飞问道。 “给我查出姬家老头子还能活多长时间。” 陶飞不解地问：“谁是姬家老头子？” “姬族工业的董事长姬华强。”孔小姐怒气冲冲地说，“该死的老家伙，就是不肯站到我这边！我知道他有病，但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他必须下台，把公司交给儿子！” 陶飞问道：“孔小姐，姬华强这号人物，他的身体数据肯定是绝密。” 孔小姐斥道：“所以等你破解。斗篷哥，这是你的工作！这是你站在这儿喘气的原因！” 叶馨儿连忙打圆场：“妹妹，我们马上行动。” “还有——”孔小姐又说，“——我跟姜如龙撕破脸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陶飞没说话，叶馨儿无缝地接口：“意味着战争。妹妹放心，我们一直准备着。” 孔小姐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她说：“馨儿姐姐，你比十个男人还顶用。” 孔小姐补充道：“听着，你们要给我办成这几件事。 “第一，黑入公共设施网络，停水停电十八小时。 “第二，黑入储备行的网络，制造黄金大涨、法币崩盘的假象。 “第三，黑入秦岛市大湾核电站的网络，摧毁二十台离心机，永久瘫痪秦岛市供电系统。” 听完这些任务后，陶飞惊讶得无以复加。 他惊问：“为什么？” 叶馨儿冷漠地回答：“还用问吗？孔小姐的意思是制造出一种局面。” 陶飞接着问到：“什么局面？” 叶馨儿的声音更冷了：“陶飞，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政务不能保证老百姓的安全和民生了，当然是这种局面了！” 陶飞这才明白，孔小姐这样做，是要削弱姜家的统治力。 孔小姐说：“办完这三件事之后，我掌控的媒体会马上开始宣传。到时候，不怕姜如龙收拾铺盖卷滚蛋。如果他死撑，就别怪我不客气。” 陶飞心中一冷，赫然想到了哥哥陶茁。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姜如龙倒了，哥哥呢？ 如果孔小姐穷凶极恶，对姜如龙下死手，哥哥呢？ 而我又在做什么呢？ 第82章 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在行政中心的外围，陶茁看到了成百上千的武装警察。 他们斜跨爆能长枪，手指放在扳机上，一双双警惕的眼睛望向了四周。 在天空，无人机组成的机群像蜜蜂一样发出嗡嗡声，来回巡视。 进入国安司后，陶茁发现里面的气氛更为紧张。 密密麻麻的人群把大厅挤得满满当当，持枪的武装警察把住了每个房间，黑色的枪管闪着摄人心魄的光线。 陶茁乘坐直梯来到顶层，走向姜如龙的房间。 这里更夸张，一百余名武装警察和二十四名特工围住了房门。 陶茁怀疑，就是一只蚊子也飞不进去。 一番繁琐的通报后，房间内传出一个声音：“让陶局进来。” 陶茁穿过目光冰冷的人群，进入了房间。 国安司老大姜如龙满面愁容，对着桌子上的文件发呆。 听到拉拽椅子的声音后，姜如龙才抬起了头，对上陶茁的眼睛。 陶茁坐在椅子上，说：“领导，好大的阵仗。” 姜如龙微微笑道：“老爸担忧我的安全。陶局，局面怎么样了？说说。” 姜如龙掏出公用的通讯仪，点亮了全息屏幕，对姜如龙汇报道： “领导，全国范围内的大停电一共持续了十八个小时，除了西南部的都州，现在已经全部恢复。” 姜如龙的语气带出来一丝怒意：“咱们不是有备用电源吗？” “这名网络黑客攻下电力系统后，捎带手摧毁了备用电源启用系统。” 姜如龙这次绷紧了脸。他说：“我们的对手很强大，这点我没想到。” “这不是最糟糕的。”陶茁指出更黑暗的事件，“储备行的系统也崩溃了。” 陶茁调出全息屏幕上的黄金牌价，说：“你看，黄金价格已经翻了两番，现在刚开始往下掉。” 姜如龙冰冷地发问：“由一万直接涨到了将近五万？这也是黑客的手笔？” 陶茁摇摇头，答道： “不是。储备行的系统一崩溃，各路媒体马上爆出消息，说法币会大幅度贬值。民间陷入恐慌，普通人开始购买黄金。有些人宁愿赔钱，也要甩掉手里的夏币。” 姜如龙的神情冷若冰霜。他说：“再这样下去，法币崩盘，金融系统不保。” 陶茁抛出最后一条坏消息： “领导，昨晚凌晨三点，黑客入侵大湾核电站的网络，暂停了二十台离心机。秦岛市的供电系统短时间内难以得到恢复。” 姜如龙说： “这个我知道。黑客用了一种超级病毒。病毒隐藏得很好，潜入了核电站的系统。黑客还算有点良心，没有摧毁离心机。” 陶茁说：“技术科的同事分析了黑客的攻击手法，得出是同一人作案的结论。” 姜如龙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惊问道：“你是说，这三起案件，不是一个团队所为，而是一个人所为？” 陶茁沉重地点头。 姜如龙苦笑道：“孔小姐的手下有能人。看来，孔小姐不搞死我，是不收手了。” 面色凝重的陶茁建议：“领导，我们必须有所应对。” 姜如龙回答：“老爸正在联系人，先把金融市场稳下来。” 陶茁指出：“关键不在这，而是青龙帮，和它背后的孔小姐和大家族。” 姜如龙点头。 陶茁又说：“他们在元宇宙里开赌场、洗钱、收受贿赂，我们阻止不了。现在竟然升级到了攻击金融系统和核电站。再不阻止他们，舆论对我们非常不利。” 姜如龙叹道：“是啊。偏偏我们又不掌握舆论。” 接下来，两人有一会没说话。 姜如龙抬起头，问道：“陶局，你查到侠盗一枝花的下落没有？” 陶茁不知道领导为什么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回答：“没有。她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姜如龙起身，给陶茁和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坐回椅子上。 姜如龙喝了一口茶，给了陶茁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平静的语气说： “我老爸昨晚去了崇海市，跟‘姬族工业’的董事长姬华强聊了一晚上。今天上午，老爸又找到了军里的邹叔。” 陶茁问道：“是不是要出大事了？” 姜如龙回答：“一些事情不能告诉你。我这边只有一个任务。我思前想去，这件事由你带队，我才放心。” 陶茁立即表态：“领导，您说。” 姜如龙放下茶杯，舌头弹出一句话：“组织突击小队，秘密抓捕孔尚娇。” “孔小姐？” “没错。” 一抹笑容在陶茁的脸上荡开。陶茁虽然在国安司工作，但感觉异常憋屈。 此刻，他终于等来了这天。 陶茁精神振奋，脑海中浮现出关盼盼暖人的笑容。 陶茁在心里说：关盼盼，我会把幕后黑手押过来，让她接受正义的审判，也算告慰你的在天之灵了。 陶茁感激地说：“领导，谢谢你的信任。” 姜如龙笑道：“陶局，你是退役特种兵。令尊是国士无双的院士，为国家做过很大的贡献。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 停顿片刻后，姜如龙补充道：“我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你弟弟坐过监狱，你已经坐在我这个位子上了。” 陶茁尴尬地笑笑：“这个我可不敢奢望。我只想为国家做点有意义的事。” 姜如龙的眼睛闪出一道光芒。看样子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姜如龙感慨地说： “这句话说得好。陶局，放眼望过去，看到的都是利己主义者。咱们夏国，还有多少人能有一丝丝的家国情话呢？” 姜如龙起身，伸出了胳膊。 陶茁连忙握住领导的手，握得很紧。 姜如龙的目光传递出永不退缩的信念。 之后，姜如龙下了命令：“陶局，马上组织突击队抓捕孔尚娇。记住，保密最重要。一旦暴露，立即撤回，不能恋战。” 陶茁给姜如龙行了一个军礼，离开了姜如龙的房间。 行走在走廊时，一个可怕的猜测涌上心头，久久不肯消散：这位黑客，是自己的亲弟弟呢？ 陶茁怀疑弟弟，已经很长时间了。 从身穿连帽衫的照片，到止疼药的药瓶，以及突然暴增的财富，这些东西无法不让陶茁起疑。 原来，陶茁拒绝相信。他以没有证据为由，从未展开对弟弟的调查。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是两方对垒，现在是生死时刻了。 想到这，陶茁的心里五味杂陈。 他驾驶飞车，来到弟弟的公寓，敲响了房门。 开门的是弟弟陶飞。 陶茁几乎没认出他。 弟弟瘦得不成人形，头发像干草，头颅像骷髅头，一双手像鸡爪子，脖子上没肉，显得喉结异常得大。 弟弟芦苇惊讶地望了陶茁一眼，让陶茁进入了房间。 客厅里多出许多贵重的玩偶。装饰好像没什么变化，却感觉彻底发生了变化。 陶茁坐在沙发的一头，弟弟和弟妹坐在另外一头，但两人之间有两个胳膊的距离。 弟妹虽然身穿粉色的家常衣服，但隐隐透出了珠光宝气，目光里则洋溢着得意和喜悦，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人。 陶茁感觉，夫妇俩有了分际。这种感觉还很强烈。 弟弟陶飞萎靡得厉害，嘴唇干裂，满眼睛的红血丝。 陶茁担忧地问道：“你的气色不太好。是癌症的原因吗？” 弟弟刚想说话，弟妹叶馨儿抢先回答：“是呢。越来越严重了。” 弟弟保持沉默，一丝厌恶感飘过弟弟的嘴唇。 陶茁开始了试探：“弟妹，我听说你发达了，成为了农业公司的董事长。” 叶馨儿语气干脆地回答：“是家很小的工作。” 她满脸含笑地望向弟弟，说：“还不是你弟弟厉害。他干私活，没想到赚到了不少钱。我们想着干点小生意，就把农业公司买下来了。” 陶茁记得，范先生死后，他的产业就是被一家神秘的农业公司买下了。 孔小姐很有本领，这家公司在系统中根本查不到。 如果陶茁猜得没错，叶馨儿已经卷入了青龙帮，说不定已经成长为一个重要角色。 陶茁望了一眼得意忘形的弟妹，然后把忧虑的目光落在了弟弟身上。 饱受折磨的弟弟抬起头，对上了哥哥的目光。 他们这对亲兄弟啊…… 从小到大，哥哥陶茁都在保护他，毫无怨言地保护他。 可是这次，陶茁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这种能力…… 哥俩的这次相视，不知道传递出了多少无奈、不舍和手足情…… 陶茁有万千言语要告诉弟弟，可惜啊，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弟弟和弟妹加入了孔小姐的青龙帮，迟早会面对陶茁。 陶茁猜不出，他们会以什么方式相见，但他希望，别以流血收场。 弟弟陶飞突然打断了陶茁的思绪：“哥哥，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最喜欢的游戏吗？” 陶茁回答：“棒球。我当然记得，一辈子也不会忘。” 弟弟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说：“我扔的球，你每次都能击中，还击出好远。我总接不到。” “弟弟，你手眼不协调，但是脑子比我厉害多了。” 陶茁笑着说话，但流下了眼泪。 身旁的弟弟也流泪了，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一双眼睛里传递着浓郁的神情和依恋…… 弟弟轻轻地问道：“哥哥，如果我再次抛球，你还能接到吗？” 陶茁重重地回答：“接不住也得接啊！弟弟，爸妈教育咱们，大是大非上不能错。我陶茁一辈子守护国家，还要守护到死。” 弟妹叶馨儿冷冷地说：“说着说着棒球，怎么跟大是大非扯上了？” 看到弟妹脸不红，气不喘，陶茁不禁多出一分担忧。 所有的话俨然已是多余，陶茁于是起身。 离开前，陶茁叮嘱弟弟：“照顾好我的侄女。弟弟，她可是咱们陶家唯一的种了。” 弟弟沉重地点头。他把陶茁送到了泊车区，然后目送陶茁离开。 送走哥哥后，陶飞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通过哥哥的眼神，陶飞判断出，哥哥已经知道了他的罪行，入侵电网、暂停离心机等惊天的罪行了。 陶飞真想抱着哥哥嚎啕大哭，真想对着他喊道：哥哥，孔小姐拿你侄女的性命逼我，我能怎么办？！ 而你的弟妹叶馨儿呢？她选择冷眼旁观！ 没错，叶馨儿没有站出来，而是任由孔小姐拿女儿的性命威胁老公。 什么样的母亲会干出这种事来呢？ 沙发上的陶飞如坐针毡。他起身，陪着女儿玩了一会积木。 只有这样，陶飞无比躁动的心才能稍稍安静下来。 自从刺中白姐，目睹范先生被枪杀后，欢欢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刺激。 她经常说胡话，有时候还会毫无征兆地断片。 她人虽然在，但是思绪不知道飘到了何方。 这种时刻，陶飞只能对着女儿的耳朵大喊，才能把女儿的魂魄喊回来。 而叶馨儿呢？她反应冷淡，就跟什么事没发生一样。 当晚，陶飞给女儿读探险故事，终于把女儿哄睡了。 他拖着疲惫的躯体，躺在了床上，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隐约听到一阵尖叫。 他以为自己在梦中，但叫声很真实，驱使陶飞睁开了眼睛。 耳朵竖起，这次陶飞听到了声音的源头——女儿的房间。 他望向身旁的枕头，空的，叶馨儿不知所踪。 陶飞慌忙起身，跑到女儿的房间。 女儿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双手在空中激烈地摆动，像是在与看不到的敌人打斗。 她高声大喊：“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陶飞爬上床，一把搂住了女儿，告诉她：“爸爸在！爸爸在！” 女儿像聋子一样听不到，像瞎子一样看不到，一直尖叫个不停。 陶飞轻声抚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女儿恢复神智。 之后，陶飞抱着女儿，躺在了床上…… 思绪在心里翻涌。 老天爷，我都干了什么啊？！ 我患了绝症，只想给家人留点遗产，留点保障，我怎么就走上了这条绝路呢？ 我残害过人，我杀过人，如今，我还把枪口对准了国家…… 如果父母知道我的所为，他们怕是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哥哥怀疑我，妻子貌合神离，女儿呢？女儿疯疯癫癫。 我有了钱，看似活了下来，但我实际上已经死了，还臭了…… 想到这，陶飞的五脏六腑沸腾了，一串串的泪珠打湿了胸下的床单。 女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陶飞小心翼翼地起身，经过客厅时，他赫然发现叶馨儿站在阳台上，跟“双节棍”花聪的全息身影有说有笑。 一股怒火“蹭”地升起。 他大步走过去，厉声喝问：“叶馨儿，你在干什么？” 叶馨儿对花聪笑道：“亲爱的，今天先到这里。” 之后，叶馨儿结束了通话。 她转向陶飞，脸上的浓情蜜意瞬间转为了冷漠。 陶飞灰心了。他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指着另外一头，说：“叶馨儿，聊聊。” 叶馨儿犹豫了两个心跳，照做了。 陶飞望向这张他曾经深爱的脸，在此刻，他悲痛地发现，他再也找不到哪怕一丝的情感了。 为了女儿，陶飞冷静地说：“叶馨儿，咱们离婚。” 叶馨儿冷笑一声：“为什么？” 陶飞发问：“还有意义吗？咱们的婚姻名存实亡了。” 叶馨儿哼声道：“早就名存实亡了。” 陶飞真诚地说：“馨儿，把你带到眼下这种境地，我很抱歉。” 看到叶馨儿毫无反应，陶飞又说：“所有的钱财都归你。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女儿。” 叶馨儿扭头看了眼陶飞，眼神仿佛把他当成了傻子。 陶飞不为所动地说： “前十八年，你忍辱负重，照顾女儿，辛苦了。我从未说出一句感谢的话。今天，我陶飞想告诉你：馨儿，谢谢你！” 叶馨儿的脸庞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陶飞只能往下说：“是时候让我接手了。馨儿，我保证不让咱们的女儿受到伤害，受到委屈。” 叶馨儿终于开口了：“陶飞，你不觉得说这些话太晚了吗？” “什么意思？” “陶飞，我不能跟你离婚。” 陶飞问道：“为什么？” “因为孔小姐不想看到咱们分开。” “孔小姐？咱们俩之间的关系，跟第三者有什么关系？” 叶馨儿突然提高了音量：“陶飞，你傻吗？我掌管着这么大的产业，家庭变动是孔小姐最关心的因素。” 陶飞突然明白了。他冷冷地问道：“孔小姐害怕失去控制你的筹码。你呢？你也不愿让你的主子担忧。” 叶馨儿给了陶飞一个冷漠的眼神。她淡淡地说：“” “天杀的！”陶飞猛然起身，大声喝道，“叶馨儿，我不会任由你残害我的女儿！” “我没残害，我只想保护她。”叶馨儿不甘示弱地喊了回来，“你呢？你只会残害孩子。女儿和儿子，哪个不是你害的？！” 陶飞无话可说。 他冷冷地发问：“叶馨儿，如果我坚持带女儿走呢？” 叶馨儿冷绝地望了他一眼，平静地回答： “我会杀了你。不管你跑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陶飞，你知道我有这种能力！” 第83章 孔小姐，你的末日到了！ 陶茁把水扑到脸上，以清醒火热的头脑。 抓捕孔小姐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陶茁拷问镜子中的自己。 不，不仓促。实际上，说不定已经迟了。 陶茁希望这个釜底抽薪的办法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揪出孔小姐背后的大家族。 如果这些窃国大盗能像苍蝇一下拍死就好了。 可是，哪有这么容易啊？他们花了无数钱，渗透到了各大部门。 在国安司和警察司的队伍中，就有很多人出现在官商勾结的名单上。 敲定突击队名单时，陶茁忽然发现，身边吃官饭的人很多，但真正可以信任的，一个没有！ 陶茁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凑齐了队伍。 突击队一共十二人，全部是退役军人，九人是陶茁的生死老战友，另外三名是姜如龙推荐过来的。 他们三人都是革新前辈的后代，忠诚和可靠应该不是问题。 至于抓捕的时机和地点，陶茁也想好了。 要在最意外的时候突然出现，最好做到悄无声息，来去不留痕迹。 不能冲入孔小姐的府邸，更不能硬闯她的办公室。 最好的时机，是在孔小姐享受鱼水之欢时。 领导姜如龙在孔小姐的身边安插了内线，陶茁选择了相信此人。 内线传来了情报：孔小姐每个周四的晚上八点半，都会出现在一家会所。 这家高档会所是孔小姐自己的产业，主建筑有九层。 建筑外表看着普通，里面却很奢华，有温泉浴室、歌舞厅、壁球场、剑道馆、泳池、射箭房、电竞房、宴会厅、酒和茶室等等。 当然，也有选妃和选美男子的私密房间。 陶茁需要干掉外围的保镖，潜入九层的客房，把枪口对准孔小姐的额头，用冰冷的手铐锁住她，然后把她带到国安司。 如果一切顺利，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两分钟。 陶茁穿好纳米盔甲，戴上钛金头盔，背上飞行背包，提起了爆能手枪。 此刻，陶茁再次找到身为军人的荣誉感。 出发前，陶茁想起了妻子。 他非常想跟妻子通话，但他知道铁一般的纪律，于是强行吞下了这股冲动。 在安全屋的大厅，武装到牙齿的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 陶茁本来不想说什么，但面对兄弟们的热切目光，他还是说了几句： “目的地是私人俱乐部‘粉红势力’，目标人暂时保密。路上，不准你们之间说一句话，也不准使眼色。所有的命令全部由我做出。听见了吗？” “是！” 陶茁的音调变得激昂：“从现在开始，你们变成了哑巴，变成了战斗机器，只听从我的号令！” “是！” “任何人阻挡，杀！任何人反抗，杀！任何人拒绝当俘虏，杀！” “是！” 陶茁对十二名兄弟们微微点头，来到了屋外。 这里停着一艘飞船。 这是一艘加装护盾的星际飞船，因为形状酷似鸟儿，所以被称为“青鸟”号。 这艘世界最先进的飞船摒弃了核聚变引擎，而是用引力波绞索仪提供强大、源源不断的动力。 让陶茁倍感荣幸的是，父亲参与设计了这艘飞船。 飞船既能跃入超空间通道，也能以微空间曲率飞行，没有雷达能检测到。 “青鸟”号是姜如龙自己的座驾，据说整个蓝星只有这么一艘。 如今，为了给敌人以致命一击，姜如龙献上了自己的座驾。 四四方方的舱门往上，悬停在头顶，陶茁带着兄弟们，鱼贯而入。 两分钟后，陶茁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这只藏青色的飞船从平台上起飞，划破了黑夜。 它顶着疾风，平稳地冲上天空，以纯静态模式飞行。 十二分钟后，“青鸟”号悬在了会所主建筑的上方。 由于还在微空间中，无人能够发现陶茁他们已经降临。 这时，陶茁开启了“探测凤凰”。 “探测凤凰”是粉红色的次量子体，可以穿越空间，到达指定的坐标。 借助“探测凤凰”的眼睛，陶茁看到了九层和房顶的保卫。 “院子里三十八人，九层七十二人，房顶十人。”陶茁告诉所有兄弟，“他们的位置和武器配备已经发给你们了。” 之后，陶茁环视所有人，冷静地说：“出发。” 这时，“青鸟”号飞船从空气中探出身影，像悄然现身的幽灵。 陶茁启用飞行背包，悄无声息地降落在房顶的东北角。 其他人跟随。 “谁？”一个声音从对面传来。 交手猝然发生。 陶茁打出第一枪，将保卫撂倒。 孔小姐的保卫围了上来。 一交火，两方的实力便展现了出来。 陶茁跟兄弟们架起交叉火力，几乎没有浪费一枪，在十秒内消灭了房顶上的保卫。 这些枪声为接下来的大屠杀吹响了号角。 沿着楼梯，他们进入九层。 陶茁吩咐：“三人一小队，一人冲杀，两人掩护。不要俘虏，只要死尸。” 枪声四起，保卫接连倒下。 陶茁没有损失一人，堵住了孔小姐房间的大门。 一名兄弟先用爆能枪打碎了中间的门锁，然后一脚踹开了房门。 孔小姐，你的末日到了！ 陶茁举着枪，冲入室内—— 第84章 “雄狮七子” 忙活了一上午后，金牙和陶飞进入东厢房。 这里被改造成了餐厅。金牙和陶飞坐在小圆桌后，桌面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盘子。 陶飞没有一点胃口，望着精致的食物发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 他担忧叶馨儿，更担忧哥哥陶茁。 金牙夹起一块海参，放入口中，然后对陶飞笑道：“斗篷哥，吃点东西。” “吃不下。” 金牙笑道：“斗篷哥，你脸上只有骨头和皮，比我还瘦。我郑重通知你：热烈欢迎你加入‘瘦子俱乐部’。” 陶飞却笑不出来。 “你多重？”金牙问道。 “一百斤多点。” “多高？” “一米九一。” 金牙咂咂嘴巴，惊叹道：“我操！斗篷哥，你改名，就叫‘骷髅王’！” 说完，金牙哈哈大笑，露出了满嘴的金牙。 由于背叛了范先生，金牙被痛揍一番，口腔里只有一颗牙齿得以幸存。 范先生死后，金牙索性拔掉了这颗牙齿，全部换上了金牙，以表明自己重获新生。 笑声停歇后，金牙问道：“哎，不知道燕儿妹妹怎么样了。想想咱们仨在元宇宙偷迪斯金币的日子，真他妈爽啊！斗篷哥，你说她去哪了？” 金牙多愁善感，这还是陶飞头一次留意到。 不过，金牙的叹息声勾起了陶飞对小燕深深的思念。 小燕鸟儿般的嗓音，活力四射的身影，即便是鲁莽和冲动的行为，或者不着边际的话语，也让陶飞怀念。 陶飞只顾着低头沉思，没有回答金牙的问题。 金牙又问道：“斗篷哥，孔小姐会不会把她囚禁起来了呢？” 陶飞抬起头，答道：“小燕给我发过一条讯息，说她在静养，还让我不要打扰她。不过，我跟你有一样的疑惑。” 金牙附和：“孔小姐做事不留后患。燕儿妹妹是大大的风险，孔小姐不会轻易放掉他。” 陶飞心里愤恨，但脸上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因为四合院的每个房间里都可能埋着机关。 陶飞若无其事地说：“希望能见小燕一次。我相信，她会没事的。” “为什么？” 陶飞这次没能忍住，对着金牙吼道：“妈的！你傻了吗？小燕是个孕妇，谁会对孕妇下手？！” 说完，陶飞猛地起身。 在迈出脚步前，金牙一把捉住陶飞的手腕，嘴巴凑向陶飞的耳朵，然后压低了声音说话。 声音非常轻，竖起耳朵的狗儿都听不到，但内容却让陶飞心中一惊：“有件事，关于嫂子的。” 叶馨儿？一股寒意包裹了身体。 陶飞惊问：“叶馨儿怎么了？” 金牙挤出一个笑容：“斗篷哥，他们做得有点过了。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我害怕万一你发现了，会当场发作。” 陶飞望入金牙的眼睛，告诉他：“说。” “你不会把我卖了？” “金牙，你算半个朋友，我有分寸。” 金牙夸张地笑笑，露出了满嘴的金牙：“斗篷哥，我把你当生死兄弟，你把我当半个朋友，太不够意思了？” “快说！”陶飞闷声喝道。 金牙甩了甩长长的黑头发，说：“去后花园看看，就什么都明白了。斗篷哥，听我一句劝，别当场发作！” 陶飞离开餐厅，径直走向后花园。 金砖铺出一条小道，两侧是争相斗艳的花卉。一道活水假山上流下，汇成一个小水池，七八条锦鲤悠闲地游着。 一只幼小的梅花鹿从松柏间探出头来，警惕地看着闯入者。 陶飞来到正屋前，慢慢推开房门的一角，从缝隙往屋内窥探。 小花厅陈设豪华。墙上挂满了字画条幅，多是漂亮的仕女图。 紫檀长案上放着玉雕三脚鼎，里面有沉香在燃烧。 这时，陶飞看到了叶馨儿。 妻子赤身裸体，躺在了床上。“双节棍”花聪提起她白花花的大腿，正…… 整个房间充斥着淫荡的叫喊声。 一股怒火瞬间烧遍了全身。 陶飞刚想踹开房门，但他猛然想起金牙的叮嘱，身体凝固了。 然后精神碎裂了。 对于叶馨儿的背叛，陶飞以为自己准备好了，等真正品尝到现实后，陶飞才发现，原来是如此的苦涩和—— ——致命。 这淫贱的一幕像一剂毒药，在陶飞的心中散播，留下一道道深深的伤痕，无法抹去。 空荡荡的大脑勉力驱动软绵绵的双腿，陶飞魂不附体地离开了后花园。 回到工作大厅后，陶飞望着全息大屏幕，实际上思绪已经乱成了一团。 被诊断出胰腺癌，又被诊疗床治愈，按理说，陶飞应该满怀感恩地生活。 但是，陶飞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欲望。 支撑他站立的，是女儿，还有父母和哥哥。 他们是陶飞唯一在乎的了。 他们必须用性命来保卫。 陶飞在心里激烈地思索着，谁是我的敌人呢？ 或许不是孔小姐，而是正在后院颠鸾倒凤的妻子。 陶飞必须跟叶馨儿离婚，否则，叶馨儿会把陶飞和家人拽入深渊。 既然叶馨儿不同意，陶飞必须找到叶馨儿的弱点，以及秘密。 两个人要谈判，陶飞的手中必须筹码。 陶飞看到大厅里没有人，于是掏出自己的私人通讯仪，轻易黑入了叶馨儿的工作台。 陶飞拷贝了大量的文件，涉及洗钱和开设赌场等非法业务。 这些证据足以把叶馨儿送入监狱。但陶飞只想离婚，只想跟她脱离关系，然后保住女儿。 在“明光甲”系统中，陶飞赫然看到一段实时影像，里面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此人身材高大，看上去像是哥哥陶茁。 此时，他率领一个突击队，堵在一个房间的门口前。 一个声音从陶飞的背后传来：“你在干什么？” 陶飞回头，赫然看到叶馨儿站在了身后。 叶馨儿面色红润，但目光冰冷。她质问道：“你黑入了我的工作台？想干什么？” 陶飞指着影像，喝问道：“叶馨儿，你监视我哥哥？” “他不是你哥哥。” “放屁！”陶飞大声喊道，“他就是戴着两个头盔，我也能认出他来！” 叶馨儿镇静地说：“陶飞，别疑神疑鬼的。都说过了，他不是你哥哥。” 在她说话时，一丝犹豫闪过叶馨儿的眼底。 他们俩做夫妻二十年了，陶飞不可能漏过这样的微表情。 陶飞急问：“你要对我哥哥下手？” 叶馨儿昂起了头，缓缓答道：“不是我对你哥哥下手，是你哥哥要对我们下手。” 陶飞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叶馨儿沉默了。 陶飞真想用牙齿撕碎面前的女人。 叶馨儿说话了：“我们提前探到了情报，所以做出一个——” “——陷阱？”陶飞目瞪口呆地接口，“对吗？” 叶馨儿没说话，但是用目光回答了他。 “里面是什么？” 叶馨儿回答：“海外雇佣兵，被称为‘雄狮七子’。他们从未失手过。” 陶飞失声问道：“你怎么找的？” “用你的明光甲啊。他们昨晚来的，勘探地形，配置装备，研判战术，我全程参与了。” 陶飞只感觉浑身冰冷。 他深深地打量叶馨儿，难以置信地说：“陶茁也是你大哥啊！叶馨儿，我不认识你了！” 叶馨儿抿抿嘴，什么也没说。 陶飞拿起工作台上的话筒，递了出去，说：“让‘雄狮七子’撤出来！” 叶馨儿不为所动。 陶飞马上掏出私人通讯仪，打给哥哥，但只听到了滴滴声。 陶飞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望向即时影像，发现哥哥带人冲入了房间。 哥哥不明白的是，他已经落入了陷阱。 陶飞紧张地握紧了双拳，双腿止不住地发抖。 哥哥等人来到大床前，两名突击队员猛地掀开了被子。 陶飞听见自己大喊：“别别别！” 大床爆裂开来，火焰急剧喷发。 陶飞失声尖叫。 一个心跳后，哥哥被强大的气流带入半空，撞到了天花板，然后重重地坠落在地板上。 “起来！”陶飞大喊，“起来！” 哥哥起来了。 “啪啪啪——” 致命的光束穿过昏暗的空气，雨点般般落在突击队员的身上。 盔甲、血肉、骨头一起爆裂，死亡猝然发生。 潜伏在四周的雇佣兵一起倾泻火力。 哥哥带领的突击队视死如归。 绝境中，他们没有表现出半分慌乱，而是迅速向哥哥靠拢。 幸存的五六个人靠在一张歪倒的桌子后面，“咔嚓嚓”地不断还击。 但是，再怎么反抗，哥哥他们也被围了起来。 陶飞的目光转向外围，孔小姐的打手们从低层涌了上来。 陶飞变得疯狂。他不能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这样死去。 他取出藏在底层抽屉的爆能枪，对准了叶馨儿的额头，说：“跟我走！” “来不及了——” 陶飞用枪把重击叶馨儿的额头，磕下了一块皮肉，也堵住了叶馨儿的话。 陶飞冷冷地说：“别废话。走！” 在四合院的外头，陶飞和叶馨儿刚上了飞车，“双节棍”花聪和红魔鬼便跑了出来。 在他们跳上飞车前，陶飞踩下了磁力油门。 飞车冲入夜空，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这家叫做“粉红势力”的高档会所。 来到门前时，陶飞看到门前摆满了尸体，堆成了一人高，鲜血淌满了整个地板，没过了陶飞的脚面。 空气中充斥着焦糊味和血腥味，让人作呕。 屋内传来打斗声，陶飞押着叶馨儿，步入房间…… 第85章 哥哥，如果你早抓我起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房间里乱成一团。 在一堆混战的人影中，陶飞首先看到了高大的哥哥。 数道光束飞向哥哥身边的队友，其中一束命中没有盔甲保护的肩胛部位。 那人来不及哀嚎，便化为了一团焦黑的碎骨。 哥哥孤军作战，被最后两名雇佣兵围了起来。 他们三人开始了近身作战。在陶飞的惊叫声中，一名矮壮的雇佣兵打掉了哥哥的头盔。 陶飞调转枪口，对准了雇佣兵。 “啪”的一声，这道光束带着陶飞的满腔怒火，击碎了雇佣兵的头颅。 最后一个雇佣兵跟哥哥缠斗在一起。 陶飞手里的爆能枪不停地晃动，但他们俩不停地移动，陶飞无法确定目标，扣不下扳机。 一道寒光没入陶飞的眼睛。他低头，赫然看到脚下躺着一只匕首。 他霍然有了主意，捡起了匕首。 “哥哥！”陶飞像小时候一样暴喝一声，“球来了！” 说完，陶飞掷了过去。 哥哥往外围迈出一步，本能地伸出胳膊—— ——就像小时候一样，哥哥稳稳接住刀把，然后迅疾转身，猛地一挥。 匕首闪过一道寒光，准确找到了雇佣兵的脖子。 鲜血喷出，最后一名雇佣兵踉跄后退。 在倒地前，雇佣兵拔出大腿上的飞刀，用最后一分力气扔了过去。 陶飞的心悬了起来。 飞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然后俯冲，正中哥哥的脖子。 陶飞发出女人一样的尖叫。 哥哥捂着脖子，双膝跪在湿漉漉的地板上，上半身往前扑倒。 陶飞痛极，双腿跑向哥哥。 身后传来动静。陶飞扭头，看到叶馨儿跑向大门。 叶馨儿叫来了雇佣兵，伏击了哥哥，现在还想逃跑？！ 陶飞心里的怒火可以烧掉整个世界，他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光束命中了叶馨儿的小腿，该死的女人尖叫着倒地！ 她趴在地板上，右手捂着小腿上的伤口，像待宰的猪一样尖叫。 陶飞首先来到最后一名雇佣兵的身前，将重伤之人的头颅打了个稀巴烂。 之后，陶飞来到哥哥的身旁，蹲下，把哥哥抱在怀里。 哥哥陶茁伤得厉害，右胳膊折断了，脸上布满了血污，眼眶肿得遮住了眼睛。 鲜血从脖子里汩汩涌出。 几个心跳后，陶飞的外套被哥哥的血染红了。 哥哥对陶飞露出一抹熟悉的笑容，说：“你到底还是来了。” 陶飞心痛地问道：“你知道我干的事？” “我全知道。你干掉鸡冠头和黑白双煞时，在地下赌场留下了一张照片。你没露脸，但我知道是你。” 陶飞哭着说：“知道为什么不抓我？！哥哥，你早该把我抓起来。把我抓起来，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陶茁笑道：“我想过，但下不去手啊。谁让你是我亲弟弟呢？” 陶飞心碎地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哥哥虚弱地说：“弟弟，我让飞船先走了，跑不掉了。我不能做俘虏，只能死。” “我带你出去！” “不行，我不能做俘虏，否则无法对姜如龙交代，无法对父母交代，无法对国家交代。” “哥哥——” “弟弟，记住，搞钱可以，但不能搞国家。” 陶飞激动地涕泪直流。他大声忏悔道：“哥哥，如果有下辈子，我不搞钱，我什么都不搞，只跟你们在一起！” 脚步声从走廊处传来。陶飞本能地说：“是红魔鬼和双节棍！他们带人来了。” 哥哥一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一手从腰间拿出一个圆形手雷。 他说：“他们出现后，扔出去。” “我怕扔不准。” “有我在呢？” 话音刚落地，红魔鬼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后面跟着一群人。 这句话有魔力。 陶飞镇静下来。他起身，扔出了手雷。 手雷飞向人群，正好在人群的头顶爆炸。 “轰”的一声，人群瞬间翻倒，许多生命被火药吞没，咝咝热气扭曲了空气。 红魔鬼躺在地上，没了动静。 陶飞身下的哥哥也没了动静。 哦不不不不…… 一个人影在门口晃动了两下。 陶飞举枪射击，没想到弹匣空了。 那人踩着尸体，冲破烟雾和尘土，步入房内。 来人正是叶馨儿的姘头——“双节棍”花聪。 他将短枪放入后腰，踱步到陶飞的身前，眼神比剃刀还锋利。 陶飞刚起身，“双节棍”挥起一拳，击中了陶飞的脸庞。 这看似不经意的一拳，其实力道极大，陶飞感觉像是被锤子砸中了。 陶飞像秸秆一样僵硬地歪倒于地。下颚脱臼了，他蠕动嘴唇，勉强吐出三四颗牙齿。 地上全是血。大脑找到了双手，但找不到双腿。 双手用力，勉强撑起了身体。这时，双节棍又给了他一脚。 这下，陶飞脑子里嗡嗡一片。 陶飞用尽所有的力气，才爬了起来。 双节棍来到陶飞的身前，抓住了陶飞的衣领，骂道：“如果不是孔小姐叮嘱，我一拳让你成为死肉。” 陶飞喷出一口血唾沫，含糊不清地说：“那你还等什么？” 双节棍又给了陶飞一拳。 陶飞再次爬了起来，面对双节棍的拳头。 这时，陶飞的目光越过双节棍的肩膀，赫然看到垂死的哥哥直起上半身，奋力地抖动胳膊，举起了一把染血的爆能枪—— ——对准了双节棍的后背。 “啪”的一声，枪响了。 倒下去的不是身前的双节棍，而是哥哥。 哥哥的脖子陡然断裂，头颅跟身体分离，滚到了陶飞的脚下。 哥哥残存的身体往前扑倒，露出了身后的叶馨儿。 叶馨儿单腿直立，双手举枪，枪筒冒出一道青烟。 陶飞痛极，像胸前插满了匕首。 紧接着，怒火引爆了他。 双腿有了力量，陶飞撞飞了双节棍，像猛兽一样扑向了叶馨儿，嘴巴“啊啊”大叫…… “啪”的一声，叶馨儿手里的爆能枪再次冒出一道光束…… 倒地时，热泪沿着陶飞的脸颊滚落…… 第86章 在金钱面前，没有善念，什么东西都得让道 小燕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 有一会，她以为自己瞎了。 这时，灯亮了。 现在是凌晨五点四十五分。每到这个时候，唯一的吸顶灯会准时点亮。 这个空荡荡的小开间放着沙发和单人床。 这里没有投影仪，没有零食，没有网络，没有亲人探访。 什么都没有。 只有她这个被囚禁的大肚孕妇。 这是一间小牢房。每次有需求时，小燕只能对着原始的门铃喊话。 范先生死后，小燕离开四合院时，心里想着，她会拿着挣到的钱离开大京都，然后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把孩子生下来。 然后好好地爱他。 现在想想，自己太天真了。她以为历经千辛万苦，得到了自由，没想到得到的是拘禁。 孔小姐行事，比范先生狠多了。 如果说范先生做事还留有一丝余地，那孔小姐每次出手，都是找死穴戳，根本不给你翻盘的机会。 小燕拖着大肚子，来到小阳台，双手落在铁栏杆上，目光陷入群山中。 天空是沉重的铅灰色。她呼入一口冰冷的空气，重温自由的气息。 来去自由的“侠盗一枝花”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位准妈妈。 我的自由在哪？小燕在心里发问，谁来拯救我？ 一个个人影接连闪过，只有斗篷哥定格在脑海里。 昔日，在元宇宙里，她跟斗篷哥翻江倒海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 他们在现实中打过架，也在元宇宙里互相依偎着…… 现在想想，大部分时候是温暖的…… 他们的关系，像爱情，却不是爱情；像亲情，但他们又不是亲人…… 小燕忽然发现，她跟斗篷哥已经形成了最复杂的羁绊…… 如果有一个人不放弃小燕，或许是斗篷哥。 小燕的右眼皮直跳，不安的直觉涌上心头：斗篷哥有麻烦了，还是大大的麻烦。 小燕悲伤地想，如果斗篷哥死了，我就真的变成孤家寡人了。 斗篷哥不会死了？ 她想甩掉这个可怕的念头，但失败了。 小燕拖着沉重的躯体，坐在了床上。 她环抱双膝，身体发抖，嘴巴喃喃地说：“斗篷哥，千万别死……” 没有声音。 除了那只巨大的眼睛…… 后来，小燕一定是睡过去了。 这只紫色的巨眼又浮现在梦境中…… 一滴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堆积，反射着圣洁的银光…… 第一次梦到巨眼时，小燕只感觉到纯粹的恐惧；被囚禁后，巨眼逐渐成为小燕的朋友。 巨眼背后的主人仿佛在说着什么。 梦里的小燕心想，它一定是在安慰我，让我坚持下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开门声飘忽而至。 她睁开眼睛，看到房门轰然打开。 一群高大的男人簇拥着一个娇小的女孩进入房间。 身穿白西服、戴着粉领结的孔小姐来到客厅。 “双节棍”花聪搬来一把椅子，孔小姐坐在了上面，翘起了二郎腿。 孔小姐掏出一根烟。双节棍引燃后，孔小姐抽了一口，对着小燕亲切地打招呼：“燕儿妹妹，叫我好想。” 小燕最讨厌虚伪的人了。她冷冷地说：“想我？简单。放我走。” 孔小姐对小燕投来难以捉摸的笑容。 “双节棍”花聪的尖下巴动了动，嘴巴说：“放你走，或者关你一辈子。” 孔小姐用责备的口气说：“别吓唬人家。没看毛女士挺着大肚子嘛。” 说完，孔小姐转向小燕，问道：“几个月了？” “九个月。”小燕回答。 “预产期什么时候？” “医生说，我可能早产，所以什么时候都有可能生产。” 孔小姐吐出一个烟圈，说：“哦，是这样。那太不幸了。我有件事需要你的帮助。” 小燕马上问道：“什么事？你们把斗篷哥怎么了？” 孔小姐的目光中露出一丝惊讶。她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斗篷哥出事了？” “他活着还是死了？快告诉我！” 孔小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她淡淡地回答：“活着。” 小燕刚想松口气，孔小姐补充： “——但伤得很重，暂时失去了工作能力。你知道的，我这人是工作狂，最不能忍受业务陷入停滞。 小燕眯着眼睛发问：“孔小姐，你想找我维护‘明光甲’？” 孔小姐笑了笑，赞道：“聪明人就是聪明人。” “我不去。”小燕直截了当地说。 旁边的双节棍发话了：“毛筱妍，你的这条小命啊，是建立在我家主人的善念之上的。” 小燕难以置信地望着双节棍，嚷道：“这他妈的是人话吗？！” 孔小姐严肃地说：“是人话。在金钱面前，没有善念，什么东西都得让道。明白吗？” 小燕哼声道：“我非常明白。” “那跟我们走。”双节棍趁势说，“我家主人给你配备了妇产医生，随时候命的那种。我要是你，应该跪下来感谢。” 孔小姐补充：“三名国内最好的妇产科医生。我给你开两百万一个月，还有提成。怎么样？我不想让你带着情绪工作。” 小燕想了想，冷声说：“我有个条件。” “说。” “我想见见斗篷哥。” 孔小姐警惕地说：“这不容易。” “杀掉我容易。”小燕冷冷地说，坚定的目光传递着不见斗篷哥不罢休的信念。 孔小姐眼睛里盈满了怒意。 三个心跳后，怒意消失了。 孔小姐微微点点头，说：“好。老朋友嘛，是该见见。” 说完，孔小姐从座位上起身，离开了房间。 第87章 小燕望向陶飞，未语泪先流 当陶飞冲过去，要跟叶馨儿同归于尽时，叶馨儿扣下了扳机。 陶飞没感到疼痛，继续跑动，随后突然往前扑倒。 地板迎面袭来，陶飞像撞上了一堵石头墙。 整个世界消失在轰隆隆的咆哮声中…… 一个模糊的声音从极远处传来，像是轻微的呓语：“醒醒………” 陶飞微弱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只巨大的深紫色眼睛。浓密的睫毛像柱子一样耸立。 一个心跳后，巨眼像薄雾一样消失了。 “醒醒……”呓语声更大了。 这次，陶飞听清楚了。 睁开眼睛后，陶飞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容，身穿白大褂。 陶飞扭头，望向身下，发现自己躺在了病床上。 女医生对陶飞笑道：“终于醒来了。” “我怎么了？”陶飞挣扎着问。 他本能地移动大腿，没想到那里传来一阵剧痛。 他移动胳膊，“哗啦啦”的声音传来。陶飞扭头，发现右手被手铐锁住了。 他只能用左手掀开被子，然后——看到了右腿。 半个右腿。 整个小腿不见了踪影。 陶飞心中的那盏灯灭了一大半。 “别担心。”女医生用劝慰的语气说，“我们可以给您打印一条腿，钛金制作的，可以跟您的身体完美地契合。” 我变成了残疾人？这个事实像针一样挑动他脆弱的神经。 女医生又说了什么，陶飞完全没听到。 一个声音从左手边传来：“——现在由夏国首脑姜普发表全国性讲话。” 陶飞扭头，看到了液晶玻璃墙正在播报新闻。 身穿黑色中山装的姜普踩着阶梯，“铛铛铛”地登上讲台，嘴巴对准了话筒。 夏国首脑身材中等，两腿颀长，肩膀尤其宽厚。他四方脸，头发花白，面容冷峻，脸上的皱纹犹如石刻。 他对着话筒，看了眼手里的稿子，平静地读道： “各位同胞，扫黑除恶反腐工作已进入焦灼阶段。有证据表明，‘全国性停电’、‘大湾核电站’等几次事件与同一伙势力相关。” 姜普低头看了眼稿子，抬头说：“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会揪出他们，将他们绳之以法，给人民一个交代。” 读到这，姜普放下发言稿，深深地望入镜头，缓缓地说： “我奉劝某些势力，不要低估我的决心。我是带着棺材上台的，不会认输。我的祖辈爬草地时，没认输。我也不会！” 说到这，姜普像座小山一样俯视一番镜头，走下了高台。 新闻画面马上切到了直播间的评论员。 男评论员笑道：“一场关于金钱和权利的斗争。真刺激！” 留着爆炸头的女评论员兴奋地说：“这是令人感动的发言！对于缓解岌岌可危的局面至关重要。” 一身正装的男评论员纠正道： “缓解危机的局面不是因为一场发言，而是因为‘姬族工业’的董事长姬华强。为了保障民生，他旗下的公司据说赔了很多钱，就是不给黑恶势力制造动乱的机会。” 女评论员转向男评论员，笑道：“有传言说，姬华强还购买了不少传媒公司，来制造支持当局的舆论。” 男评论员笑道：“所有的传媒公司都比不上‘九州’元宇宙。这个平台的拥有者，恰恰是他的二儿子姜阳。” 提到“姜阳”这个名字时，女评论员眼睛发光。 她对着镜头，甜美地说道： “‘国民老公’姜阳虽然删掉了不少抹黑当局的言论，但始终没有表明自己的立场。这位大帅哥是怎么想的，跟老爸讲和，还是彻底闹掰？他神秘的女友究竟是谁？请锁定我们的频道‘青龙速报’！下面是广告时间——” “——到哪都少不了广告。”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陶飞抬头，看到了孔小姐。 看到谋害哥哥的凶手，陶飞眼中冒火。 他刚想下床，才发现自己腿断了，手还被锁住了。 “斗篷哥，你好。”孔小姐说。 活该千刀万剐的“双节棍”花聪搬来一把椅子，关上了房门。孔小姐坐在了上面，花聪擎起一把花伞。 “我女儿呢？小燕呢？”陶飞听见自己说。 这些话刚说出口，陶飞才明白，他最在意的是这两人。 “她们都平安无事。”孔小姐回答。 陶飞望入孔小姐的眼睛，用仇人般的语气说：“你害死了我哥哥！” 孔小姐淡淡地说：“我可没邀请他进入会所。他擅自闯入，还全副武装。” 陶飞冷笑道：“孔小姐，你做事不留半点退路。你猖狂一时，能猖狂一世吗？！” 孔小姐笑道：“我不能猖狂一世，但金钱能。” 陶飞虚弱地挺起腰板，说：“那好——杀了我。” 孔小姐从小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爆能枪，对准了陶飞，笑道： “这家医院是我的产业，所有人都听从我的号令。我开枪杀你，所有人都会知道，但没人会报警，因为我给他们钱。斗篷哥，抓住了别人的钱袋子，就抓住了别人的蛋，让他们跟着我一起跳舞。” 孔小姐得意地笑笑，然后收起了枪。 她又说：“我不会杀你。相反，我用最好的医生和药物，治好了你的枪伤。哦对了，我还顺便清除了你身上的癌细胞。” 孔小姐对陶飞扬了扬一边的眉毛，笑道： “——没错。斗篷哥，你现在是一个健康人了。当然，那条腿除外。不过不用担心啦，有时候，假腿比真腿管用呢。” 孔小姐直起身，笑道：“尽快康复起来。我希望你尽快回到工作岗位。毕竟，金钱永不眠嘛。” 说完，孔小姐直起身。 陶飞满怀怒火的盯着孔小姐，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于病房。 陶飞想起父母，心中更悲痛了。 父母的大儿子牺牲了，小儿子不知所踪，他们肯定又惊又怕。 陶飞流下了泪水。他在心里哭喊：老爸、老妈，孩子不孝，让您二老担惊受怕了，还让您担惊受怕了一辈子…… 之后，陶飞被软禁在这家私人医院。 七天后，陶飞换上了假腿。 这支假肢埋着一个定位仪，可以随时确定陶飞的位置。 第八天，陶飞被允许回家。 他首先回到了父母家。看到两位老人后，陶飞心碎了。 老爸和老妈只有七十岁，却像风烛残年的百岁老人。他们只能躺在床上，接受机器人的照顾。 陶飞抱着老妈哭了一会，又搜肠刮肚地安慰老爸。 半个小时后，陶飞赶回了自己的公寓。 出乎意料的是，打断陶飞右腿的叶馨儿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曾经的这抹微笑让陶飞心安，这次，则让陶飞心悸。 见到陶飞步入房间后，叶馨儿像往常一样打招呼：“回家了。” 再次听到这句话，陶飞感觉恍若隔世。 他一边冰冷地应付了一句，一边心想：如果我拿起爆能枪，打碎叶馨儿的脑袋，会是什么感觉呢？ “——见过爸妈了？”叶馨儿的话语打断了陶飞的思绪。 “见过了。”陶飞说，“这段时间，你尽心照顾他们，谢谢你。” 叶馨儿笑了笑，说：“老夫老妻的，说这些话见外了。” 陶飞强压乱拳打死她的冲动，冷冷地说：“女儿呢？” “她睡了。” 这时，女儿欢欢从里间走出，对着陶飞说：“爸爸！” 眼泪夺眶而出。陶飞把欢欢搂到怀里。父女俩缩成一团，无声表达着无尽的思念。 分开后，欢欢说：“爸爸，陪我玩积木！” 陶飞重重地点头，甩落了不少泪珠。他说：“好！” 陶飞坐在地板上，刚把积木放在地板上，叶馨儿发话了：“一家三口，天伦之乐，多好啊。” 陶飞没理她。 叶馨儿又说：“陶飞，人最需要明白的一个道理是：活在当下。” 陶飞保持沉默。 叶馨儿摊牌了：“陶飞，明天开始工作。有新的任务，还很紧急。” “我已经告知孔小姐了，我不会再为她工作。” “你不是为她工作，而是为我工作。” 陶飞目光冷绝地望着叶馨儿，哼声道：“叶馨儿，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叶馨儿没有根他目光接触，而是起身拿来一瓶酒，亲自打开了。 她把酒液倒入高脚杯里，端起来晃了晃，然后闻了闻，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她笑道：“陶飞，这是来自卢鸡国的葡萄酒。黑皮诺的珍惜葡萄放在更珍稀的橡木桶里，酿造七年才能取出。” 停顿片刻后，她又说：“我们必须活在当下，才不辜负生命。” 目睹叶馨儿滑稽地表演，陶飞冷笑连连。 叶馨儿说：“人生只有一次。我以为你得过癌症，无限接近过死亡，会比我明白。没想到你这么愚钝。” 陶飞看着叶馨儿，不说话。 叶馨儿抿了一口酒，说：“任务其实很简单，黑入系统，拿到姬华强的身体数据。” “如果我不做呢？”陶飞平静地发问。 “你有在乎的人。” 陶飞咆哮道：“拿我们的女儿做人质？叶馨儿，你他妈还是人吗？！” 叶馨儿说：“我当然不拿女儿做人质。这个世界，还有你在乎的人。” “谁？” “‘侠盗一枝花’呀！”叶馨儿颇有意味地笑道，“你跟毛筱妍女士的深情厚谊，我可是看在眼里呢。” 陶飞盯住了叶馨儿，攥紧了拳头。 过了好一会，他的舌头才弹出一句话： “姓叶的，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直接暗杀姬华强？为什么不直接炸死姜普？你逼我一个小角色干什么？！” 叶馨儿回答：“这是扭转局面的唯一路径。” 陶飞吼道：“我不会做。永远不会做。” “话别说这么死嘛。”叶馨儿的话语刚落地，一个身影从卧室里闪到客厅。 “双节棍”花聪身穿睡衣，来到女儿的面前，坐在了地板上。 他对着女儿笑道：“欢欢真聪明，我看到帆船的模样了呢。” 女儿欢欢一把推倒了积木，对着花聪喊道：“你是坏叔叔！滚开！” 说完，女儿止不住地颤抖。陶飞连忙抱住了女儿。女儿的颤抖蔓延到陶飞的身上。 这时的陶飞陡然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个选择。 陶飞平息了狂跳的心脏，用平静的语气说：“好。我想见见‘侠盗一枝花’。我要亲眼看到她还活着。” 花游拿起茶几上的对讲机，说了一句话。 这时，房门打开了。 一个熟悉的身影迈过门槛，踉跄地步入室内。 小燕出现在身前。 她的肚子大得惊人，还能走动，简直是个奇迹。 小燕望向陶飞，未语泪先流。 她哽咽了许久，终于说出了三个字：“斗篷哥……” 第88章 老婆，永别了…… 看到小燕安然无恙，一股惊喜掠过心头。 一个心跳后，陶飞像老母鸡一样护住了颤抖的小燕。 分开后，小燕用心疼的语气说：“叔，你怎么瘦成这样了？” 陶飞强忍着不哭，又强挤出一个微笑，反问道：“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小燕微微咧开嘴角，差点绽放出熟悉的笑容。 陶飞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小燕。 “侠盗一枝花”毛筱妍脸色苍白，双目无神。虽然身体庞大，但脸上颊骨凸出，胳膊比筷子粗不了多少。 陶飞在心里感叹，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面对小燕炽热的目光，陶飞很想对小燕诉说离别后的经历，分享各自的喜怒哀乐。 但身旁站着生死仇人，陶飞做不到。 “双节棍”花聪笑道：“故人相聚，感人至深。两位，时间不等人，开始工作。” 就这样，他们俩被连夜带到了四合院。 再次联手，不管是陶飞，还是小燕，都百感交集。 这次，他们把目光放到了“姬族工业”的掌门人——姬华强身上。 任务很简单：窃取姬华强的身体数据，包括心率、血压、血脂、血糖、炎症水平、基础病、家族性疾病等五百多项健康指标。 以及最重要的——身体敏感源。 陶飞隐约猜测到，孔小姐想在食物或者空气上做文章，从而悄无声息地害死姬华强。 小时候，陶飞就听说过姬华强的故事，被他的爱国故事所吸引。 这位强人玩弄外国资本于股掌之中，把濒临倒闭的家族企业做成了夏国最大，也是最受国人敬仰的企业。 此时此刻，陶飞却把黑手伸向了他…… 姬华强受到军队的保护，其身体数据更是绝密中的绝命。 陶飞试了三次，都没有找到突破口。 第二天中午，当叶馨儿来催促时，陶飞激烈地告诉他：“姬华强从未接入过网络！都是面对面交谈！” 叶馨儿告诉陶飞：“不再是这样了。我有情报，他会进入元宇宙，参加一次会议。这是一次好机会，也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在大厅里，陶飞正在编写入侵小程序时，一行代码显示在右下角。 这行代码陶飞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出自身旁燕儿的手笔。 陶飞望向右手边的小燕。 小燕坐在椅子上，若无其事地望向全息大屏幕，做出努力工作的样子。 陶飞的目光又转向身后，看到“双节棍”花聪带着三个人，围坐在小圆桌前，正在打牌。 陶飞马上停止手头的工作，编出一个阅后即焚的小程序。 小程序覆盖这行代码后，编译出一行文字：叔，有办法逃走。 陶飞打出一行代码，敲给小燕：怎么逃？ 小燕回复：突破口在叶馨儿。 这点陶飞同意。 陶飞思索片刻，打出一行冰冷的代码：跟我的想法一致。如何摆脱，或者干掉她？ 小燕回复：在元宇宙，把摧毁信号伪装成刺激信号，进入大脑。 陶飞回复：脑机接口不允许。 小燕回复：我有办法。我做出了一个程序，名叫“意识枪”。它可以绕过脑机接口的硬件，进入大脑，定向摧毁大脑。 对话间，屏幕上出现一个小程序的图标。 陶飞马上收入囊中。 陶飞展开来细细观摩了一番，心中惊讶得无以复加。 这个小程序不仅可以穿透脑机接口的硬件桎梏，还可以摧毁大脑的指定区域。 最惊艳的是，小程序摧毁某处区域后，还可以将人的意识流引入脑机接口，让大脑以为自己还活着。 整个过程不会带来大脑的反抗，不会引来身体的抵触。 这堪称天人手笔。 陶飞非常诧异，小燕是怎么做到的。 她是受到某人点拨了吗？ “干什么呢？”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陶飞吓得差点叫出来。 他扭头，看到了不怀好意的花聪望向了他。 陶飞平稳地说：“测试入侵加密对话的小程序。” “测试得怎么样了？”花聪一边剔牙，一边懒洋洋地发问。 “可以了。”陶飞回答。 凌晨两点，当姬华强的绝密通话开始后，孔小姐来到了四合院。 在大厅，一屋子人齐齐望向全息大屏幕。 陶飞点了“运行”，小程序顺利入侵了“九州”元宇宙自带的通话系统。 凭着这一闪而过的缝隙，陶飞黑入姬华强的家庭系统。 家庭系统里，陶飞迅速搜索，但没有发现跟身体相关的任何数据。 防御平台似乎嗅到了危险，发出了警报。 孔小姐从座位上起身，急促说道：“斗篷哥，快！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这时，陶飞赫然想起了诊疗床。 陶飞和小燕一起忙碌。他们俩使出浑身解数，花了十五秒的时间黑入了诊疗床子系统。 这张诊疗床曾经救过陶飞的性命，此刻，它暴露了主人的绝密数据。 数千行代码一行行地展示在全息屏幕上。 孔小姐满脸含笑，“双节棍”花聪吹起了欢快的口哨。 翻译成文字后，陶飞惊讶地发现，姬华强虽然不过六十岁，但身上的脏器已经换了三遍。 尽管如此，尿毒症依然折磨着他。 孔小姐首先问道：“看他能活多长时间。” 陶飞启用了超级运算机，用寿命模型算出了结果：两年四个月十三天。 孔小姐失望地摇摇头，吩咐道：“搜索身体敏感源。” 陶飞点了几下，亮出了几行文字。牛奶、谷类等食材赫然在列。出乎意料的是，最致命的是腰果。 孔小姐微微上扬嘴角，喃喃自语道：“腰果？三颗就能致命。有意思。” 之后，孔小姐带着一群人离开了。 三天后，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都跟姬华强有关。 有人说他昏迷不醒，也有人说他暴病而亡，甚至有人说他早死了，原来露面的是替身。 陶飞无从辨别真假，但姬华强的确消失于舆论中。 他的长子姬文博一跃成为集团总经理，开始走向前台。 之后，关于当局和“姬族工业”的负面舆论越来越多。作为一介平民，陶飞感觉到，胜利的天平在向孔小姐一方倾斜。 孔小姐有使不完的钱，有甘心为她卖命的人，当局反制的手段少之又少。 行动成功后，孔小姐非常高兴，给陶飞和小燕放了一天假。 是时候了，陶飞心想，是时候跟叶馨儿摊牌了。 当小燕被“双节棍”花聪带走时，陶飞跟小燕对望，眼神中传递着深深的无奈和渺小的希望…… 在自己家，深夜一点，陶飞终于等来了叶馨儿。 仿若初见，陶飞从沙发上起身，对曾经的爱人亲切地打招呼：“回家了。” 叶馨儿诧异地望了陶飞一眼，问道：“你在等我？” “是啊。”陶飞笑道，“原来都是你等我，今天我等你。” 叶馨儿对着陶飞微微一笑。她脱下外套，丰满的前胸蹦跳着跑出。 陶飞进入厨房，在里面忙了一会，端出来一杯樱花奶茶。 叶馨儿正在对着小镜子整理头发。看到奶茶后，叶馨儿笑道：“这是搞的哪一出？” 陶飞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叶馨儿，笑道：“你肯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出乎陶飞的意料，叶馨儿回答：“二十五年前的今天，咱们第一次见面。” 陶飞满怀深情地望入叶馨儿的眼睛，对她袒露心声：“你还记的！我——我很感动。是啊，一晃二十五年过去了。” 叶馨儿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奶茶，同样感叹道：“当时你还是个毛头小伙，躺在床上一心寻死。” “你是个靓丽的小女生，一心想把我救活。” 两人目光相对，笑出了声。 在月光和吊灯的双重映射下，叶馨儿看上去更美了。 她有一张鸭蛋脸，鼻子圆润，樱桃小口非常诱人，直到现在，陶飞也没有看够。 陶飞感叹地想，如果叶馨儿扎上马尾辫，青春活力会马上回归。 “还记得咱们坐在兰市沙漠里的场景吗？” 叶馨儿说：“记得。咱们在大漠深处露营，还点燃了一堆篝火。” 陶飞问道：“想不想重温下？” 叶馨儿的语气带出一丝警惕的味道：“真的？” 陶飞感慨地说：“我被你们软禁了，心里的这点念想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陶飞抬起头，对上叶馨儿的眼睛。他真诚地说：“就当给我这个可怜之人一些活下去的动力。” 说完，陶飞把头套递给了叶馨儿。 叶馨儿迟疑了一下，接了过来。 陶飞也戴上了头套，闭上了眼睛，进入元宇宙的私密空间。 他们来到沙漠的高岗，坐在一堆篝火前。 篝火的火焰腾起、膨胀，烟尘飘飞，热气扑面，身上的寒冷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身下有一处月牙泉，河水的波纹反射月亮的银光。水面像移动的缎带，潺潺地晃动。 笛声响起，悠悠宛转，音符流畅地轻淌。 一缕缕乐音在天空回荡，编织出一曲如梦如幻的咏叹曲。 让陶飞展露笑颜，又让他愁肠百转，最后让他热泪盈眶…… 陶飞抹去眼泪，看了一眼身旁的叶馨儿，叹道： “老婆，我们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再是我，你不再是你。” 叶馨儿放下了些许戒备之心，深沉地说：“或许，这是咱们本来的样子。” 陶飞很难赞同。他平静地说：“我进入元宇宙偷盗迪斯金币，只想给你们留点遗产。我万万没想到，我会把事情搞到这么大。” 叶馨儿默不作声。 陶飞说： “当时，我有个想法，如果完成了存钱的任务，我会找个地方，远离喧嚣和是非，和你一起度过人生的最后一个月。” “就像这样？”叶馨儿问道。 “没错，就像这样。”陶飞附和，“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然后——然后拥抱死亡。” 叶馨儿好像受到了什么出动。她坐在篝火前，双臂环抱膝盖。 火光在她漂亮的脸颊上舞蹈，双眼充满向往的光芒。 陶飞坐近了些，轻轻地说：“馨儿，如果人生重来，你愿意再次碰上我吗？” 一只闪亮的萤火虫飘忽而至，绕着叶馨儿飞行。 篝火越烧越旺，热气轻拂脸庞。 叶馨儿满脸喜悦地望向萤火虫，眼里溢满了幸福。 三个心跳后，她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她告诉陶飞：“不愿意。” 陶飞猜到了答案，但听到本人吐露出来，却是另外一种感觉，更让人心碎的感觉。 “我不后悔。”陶飞轻声说。 “不后悔什么？”叶馨儿猛然扭头。 那只萤火虫猝然钻入叶馨儿的鼻孔中。 当叶馨儿伸手调出控制界面时，陶飞将她打倒在地，按住了她的脖子。 叶馨儿嘶哑着说：“陶飞，这没用！你即使在这里杀了我，我也会在现实中醒来。” 陶飞平静地说：“叶馨儿，这次不一样。” 叶馨儿变了脸色。她惊问：“那只萤火虫——？” “——正在改变你的大脑。”陶飞饱含热泪地说，“老婆，永别了……” 陶飞凝望这张深爱过的脸，心里感慨万千…… 爱念自凝视而生，依恋自爱意而成。 可惜啊，现在什么都没了。 白茫茫一片…… 叶馨儿开始剧烈挣扎，脸孔开始扭曲，鼻子膨胀，眼睛缩小，五官像烧开的水一样沸腾。 当叶馨儿不再动弹时，陶飞紧紧贴着他，身体在颤抖…… 二十五年前，男孩和女孩的心跳动如一…… 香魂一缕随风散尽，现在只剩下一个在残喘。 一声鸟鸣穿透了夜空，回荡在篝火上方。 陶飞轻轻放下永远沉睡的也希尔，双手撑起身子。 一只凤凰从黑暗中钻出，稳稳地停在篝火前。 一个身材矫健的女孩从鸟背上跳下，高高的马尾像一面小旗子。 好熟悉的面容啊…… 小燕来到陶飞的身前。她先是看了眼叶馨儿，然后问道：“完事了？” 陶飞点点头。 小燕催促道：“斗篷哥，马上回到现实，带着欢欢来接我。双节棍正在睡觉。快！” 第89章 你们把叶馨儿变成植物人，我希望你们故技重施 疾风狂暴，犹如幽伸出了手指，撩起了小燕的头发。 斗篷哥驾驶飞车，在夜色中没命疾驰。 小燕跟斗篷哥的女儿坐在了后排。 欢欢握住了小燕的手，头靠在小燕的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欢欢和小燕差不多大，非常缺乏安全感，还有应激障碍。她只有握着小燕的手，才能睡着。 离开前，斗篷哥扔掉了通讯仪，并拆下了飞车上能接入网络的设备，只留下了连接磁力塔的接收器，以及牵引变流器。 希望没人能追到我们，小燕在心里祈祷。 他们一路往北，渐渐驶离了大京都。 当小燕跟斗篷哥商讨目的地时，斗篷哥给出了答案：“祖国的大东北。” 小燕问为什么时，斗篷哥说他喜欢东北的雪，更喜欢劈柴。 斗篷哥用感慨的语气说啊，他要在在冰天雪地里建造一座木屋，围起一圈栅栏。 他要在前院种花，在后院种菜，在屋顶升起袅袅炊烟。 他们要坐在温暖的炕上，一边啃着玉米棒子，一边望向窗外的雪花。 从此过上与世无争的生活。 当小燕提到孩子时，斗篷哥望入小燕的眼睛，答道：“如果你愿意，我把它当自己孩子养。” 这次，小燕原谅了斗篷哥，并在心里默念：柏然，你的灵魂可以安息了…… 只有当女人怀胎十月时，她才会意识到，女权主张者嘴中的独立和坚强是一句彻头彻尾的谎言。 女人会发现自己需要男人，每时每刻都需要，发疯般地需要。 小燕心想，我和斗篷哥或许不是恋人，但胜似亲人。 亲人生活在一起，这没什么不对。 于是小燕同意了。 飞车一点点地没入北方，小燕的眼皮越来越沉。 风声似乎停歇了，“吱呀呀”摇晃声也消散了，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眼前的世界变成了黑墨。小燕变成这个世界的唯一活物。 一道光线从前方升起，是幽幽的绿色，抖动着。 更多光线浮现，冲入天空，探入地下，并往左右延展。 之后，绿光像线条一样编织在一起，组成一面绿色的光墙。 身后是深渊，身前是光墙，被困住的小燕于是大喊，但声音被绿光尽数吸收了。 小燕来到光墙前，发现有金色的液体上下流动。 小燕盯着金色液体。一瞬间，她看到了无比熟悉的代码。 小燕伸向绿墙，手指触碰液体。接触点产生水纹一样的波纹，往上下左右传播。 等小燕拔出手指，赫然发现食指变成了金色的液体，并往整个身体蔓延。 冷、冷、冷…… 小燕尖叫着醒来，但眼中的绿光并未消失。 身前的斗篷哥扭头，问道：“做恶梦了？” 腹内的孩子踢了小燕一脚。小燕捂着肚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过了好一会，小燕喃喃地说：“代码，都是代码……一切都没有意义……” 斗篷哥诧异地问：“小燕，你说什么呢？” 小燕自言自语道：“该发生的，注定发生……” 这时，恶梦中的绿光终于消失了。 东方，一个血红色的光圈越来越大。 光圈下出现几个黑点。借助血色光线，小燕恐惧地说：“斗篷哥，有人！” 斗篷哥看了一眼东边的黑点，然后说了一句：“坏了！” 他猛地转动方向盘，飞车往西边逃。 可惜来不及了。 警笛声猝然响起，逃脱的希望瞬间碎裂了…… 二十多辆警车把他们围了起来，逼他们降落在附近的平台上。 一群警察压了过来，停在他们的飞车前。 这时，警察组成的人群散开了，中间走出一人。 尖嘴尖脸的“双节棍”花聪扫视一眼，对小燕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半个小时后，花聪把他们押到了四合院。 在大厅，一群人簇拥着孔小姐，看样子正在等他们。 一个秃顶老年男人身穿白大褂，正对着孔小姐说着什么。 在孔小姐的身下，小燕看到了叶馨儿。 哦不，变成了植物人的叶馨儿。 叶馨儿躺在简易床上，面容扭曲，像是经历了世间最痛苦的煎熬。 孔小姐冷酷地望向小燕和陶飞，说：“——说说怎么回事。” 陶飞默然不语。 孔小姐对花聪使了个眼色。花聪上前，打了陶飞一巴掌。 陶飞踉跄地后退，吐出一口血唾沫。身后的欢欢开始哭泣。 小燕提前说：“——别打了。是‘意识枪’。” 孔小姐坐在了椅子上，点燃一根烟，问道：“什么是‘意识枪’？” “损害大脑皮层，引走意识。”小燕回答。 孔小姐惊讶地发问：“叶馨儿的意识还在？在呢？” 小燕指着秃顶男人手里的脑机接口，说：“那儿。” “你是说，叶馨儿活在脑机接口里？”孔小姐张大了嘴巴。 两个心跳后，孔小姐转向秃顶男人，问道：“钟总，‘海辰’牌脑机接口是你生产的。你说说。” 秃顶男人开口了，露出两颗黄板牙。他笃定地否认道：“这不可能。人的意识不可能绕过硬件防御。” 小燕哼声道：“别这么肯定。” 孔小姐不耐烦地说：“别废话，马上检测脑机接口。” 秃顶男人将头套连接在运算机上，投射出里面的内容。 叶馨儿的身影浮现在全息显示屏上，各种情绪在她脸上轮番出现，不人不鬼。 秃顶男人看到后，嗫嚅着说：“不可能……不可能啊……” 孔小姐起身，对小燕怒目而视。她冷冷地说：“小燕，你害死了我最得力助手。” 孔小姐目露凶光。一时间，小雅以为孔小姐会杀了她。 没想到，怒意很快消失了。一抹笑容浮现在孔小姐的嘴角。 孔小姐笑道：“意识枪？好东西！小燕，你很厉害，改变了游戏规则。意识枪在哪？” 小燕回答：“我不会给你。” “你没有选择。” “别做梦了——” “啪”的一声，小燕结结实实地挨了孔小姐一巴掌。 斗篷哥疾步来到小燕的身前，张开了双臂，说道：“有话好好说，别打孕妇！” 孔小姐告诉他们：“斗篷哥，马上交出意识枪。我有用。” 斗篷哥小心翼翼地问道：“做什么？” 孔小姐摆摆手，她身边的人鱼贯离开了房间。 整个大厅只剩下了孔小姐、花聪、斗篷哥、小燕和欢欢。 孔小姐说：“斗篷哥、小燕，你们把叶馨儿变成植物人，我希望你们故技重施。” 斗篷哥问道：“目标是？” “姬华强。”孔小姐喷出一团烟圈。 小燕捂着脸说：“姓孔的，我们不是你的奴隶！” 孔小姐上前，再次给了小燕一个巴掌，头一次喊道：“你是我的奴隶，是我的狗！我让你咬人，你必须咬人” 小燕嚷道：“我要杀了你！” 斗篷哥站在了两人中间，脸庞扭曲成一团。 他咆哮道：“孔小姐，小燕是临盆的孕妇，有点人性好吗？！” 孔小姐坐回了椅子中，冷冷地说： “斗篷哥，姬华强和姜普两个老东西正跟我玩命。我们拼杀到什么程度了，你根本不知道！” 斗篷哥说：“我知道。外汇市场波动剧烈，像坐过山车一样。物价暴涨又回落。只要不是瞎子，就知道你们在打仗。” 孔小姐咋呼道： “告诉你，夏币不倒，金融市场不在三天内崩溃，老娘要喝西北风！知道吗？老娘要喝西北风！” 斗篷哥问道：“上次帮你查到的身体数据，起作用了吗？” 孔小姐瞥了斗篷哥一眼，答道： “姬华强没死。他身体不能动，却在元宇宙里活蹦乱跳。他给姜普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弹药。我还听说，姬华强正考虑多种手段，延长自己的统治。” 斗篷哥询问道：“上传意识？” 孔小姐回答：“把意识传到专属网络上。或者冷冻身体，只保留大脑。” 斗篷哥说：“这恐怕不容易。” 孔小姐说：“别小看了他们。姬家有个传家宝，从未有人见到过。姬家人发明了很多东西，比如核聚变和引力波引擎，都是受到传家宝的启发。” 孔小姐顿了顿，咒骂道：“妈的！姬华强是个打不死的小强！还有我亲爱的姐夫姜如龙，他都把刀架我脖子上了！斗篷哥，你他妈的还骂我没人性？” 发泄完后，孔小姐喊道：“如果不是因为海外的以太财团给我资金，老娘早挂了！” 斗篷哥停顿片刻，郑重地说：“孔小姐，我们或许可以帮你，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想要自由，可以。待这件事完成后，我放你们走。” “空口无凭，我需要保障。” 孔小姐对“双节棍”花聪努努嘴。 花聪走向欢欢，将正在哭泣的欢欢锁在了桌腿上。 欢欢的哭声更大了，让小燕心碎。 孔小姐冷酷地说：“斗篷哥、小燕，你们要保障，这就是保障。” 斗篷哥微微昂首，目光扫过孔小姐，没说话。 小燕往前走了两步，跟斗篷哥站成了一排。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孔小姐，我们做。你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只要不伤害欢欢，以及我肚子里的孩子。” 说话间，小燕的右手找到了斗篷哥的左手。 一个心跳后，他们十指交叉，紧紧握在了一起…… “很好。”孔小姐说，“姬华强在元宇宙遥控指挥，给了我们机会。两个小时后，他会召开一次家族会议，讨论出售‘九州’平台的事。你们那时候动手。” 斗篷哥说：“‘九州’可是很有价值的资产。” “为了打败我，老头子顾不上了。” 斗篷哥又问道：“‘九州’不是姜阳的吗？” 孔小姐回答：“姜阳是创始人，但不是最大股东。‘姬族工业’才是，占422的股份，姜阳只占98。斗篷哥，你不该操心这些。我们只需要进去，举起意识枪，然后击中该死的老家伙。” 小燕疑惑地问道：“我们？谁是我们？” 孔小姐直起身，扔掉了烟蒂，淡淡地说：“这事太大了，我也要进去，确保不出差错！” 第90章 小燕凑齐残存的意志力，举起意识枪，对准了姬华强 斗篷哥的手指在键盘上忙碌着。 半个小时后，斗篷哥确定了姬华强的ip地址。 “在哪？”孔小姐问道。 “‘九州’元宇宙的混沌区。”斗篷哥回答。 “从未听说过。” 小燕插话道：“我去过一次。” 斗篷哥问道：“什么感觉？” “感觉赤身裸体，意识和身体的连接，跟其它地方不一样。” 斗篷哥点点头，说：“这就对了。混沌区没有设定感官筛除器。” 孔小姐警惕地问道：“什么意思？” “如果我在混沌区挨了一拳，现实中的我会体味到一样的痛感。” “如果挨了一枪呢？”孔小姐问道。 斗篷哥回答：“或许不会死，但会对大脑形成巨大的压力。” “‘压力’可不是我想听到的词，‘死亡’才是。”孔小姐申明，“带上你们的意识枪，进去。” 说完，孔小姐对着“双节棍”花聪下了命令：“照顾好斗篷哥的女儿。等我们出来。” 斗篷哥提醒孔小姐：“进入混沌区不容易，需要经过不少关卡。” 孔小姐一边拿起了头套，一边说：“这不正是你擅长的吗？” 小燕拖着沉重的肚子，躺在了床上。 这时，肚子传来一阵绞痛。小燕转向孔小姐，请求道：“孔小姐，我肚子疼得厉害。我不是逃脱，怕耽误你的事。” 孔小姐不为所动地说：“放心，妇产医生在外面候着呢。” 小燕咬咬牙，戴上了头套，闭上了眼睛。 然后看到自己悬浮在永暗之海的海面上。 波涛汹涌，长风卷起长发。 一艘古代的幽灵船陡然浮现在身下，小燕、斗篷哥和孔小姐落在了甲板上。 斗篷哥身披红色斗篷，看了眼指北针，然后转动硕大的船舵。 海风呼啸，犹如冰和火的乐章，幽灵旗迎风飘扬。 船头劈裂汹涌的波涛。 这艘双帆、三层高的幽灵船扬起风帆，劈风破浪，驶向永暗极海的深处。 一个旋涡出现在幽灵船的身前。 “抓稳了！”斗篷哥在海风中狂啸。 旋涡巨大无比，仿若地狱之眼。 海水激烈地旋转，像一团黑火。波浪被甩得极高，像从天上飘落的瀑布。 幽灵船冲入漩涡的中心，升起的海水像一堵墙没过了小燕的头顶，没过了幽灵船的桅杆…… 斗篷哥跑到小燕的身前，护住了她：“挺住！我们马上冲过关卡了！” 船舷、甲板和船舵被水流撕裂了，海水打湿了全身。 小燕闭上了眼睛。 风暴声消失了。小燕睁开了眼睛，赫然发现自己身处熔岩坑的岸边。 红色的熔岩在深坑内奔涌浩荡，像恶兽一样咆哮。鲜红的液体喷溅而上，烟雾跟着腾起。 斗篷哥提前做好了功课，调出了一艘奇异的小舟。 他先跳上去，把小燕和孔小姐拉到了船上，然后用金属长杆拨动熔岩液体。 晃悠悠的小舟带着他们驶到了对岸。 一面心形湖泊层赫然出现，往天空的方向延伸，像是与白云贴在了一起。 怪物们接连从湖里冒出，身形骇人。斗篷哥调出武器，发给孔小姐和小燕，打退了怪物们的进攻。 他们继续往前，穿越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包括“龙卷风关”关、“迷雾”关、“火山闪电”关和“雪山云海”关。 其中的艰辛一言难尽。 他们骑乘朱雀神鸟飞跃极光层时，小燕看到一幅壮美的场景： 一条条绿色、红色和紫色的光带从高空垂下，仿若荧光色的绸缎，在夜空中随风舞动。光带又像悬在夜空里巨大神兽，缓缓扇动烈焰洪流般的翅膀，光芒璀璨，闪耀动人。 小燕让眼睛好好享受了一会美景。 在打通了无法言说的骸骨尸体关之后，他们三人终于爬到雪山的半山腰，来到一座铁门前。 铁门呈现圆盘形状，很像金库的库门。 斗篷哥在门前忙活了半个小时，然后双臂用力，转开了大门。 他们三人进入了一条通道，小心翼翼地爬行。 斗篷哥最先钻出通道，小燕其次，孔小姐最后。 小燕发现他们站在了一座古代宫殿里。 大殿由六十四支石柱撑起，左右两侧是用翡翠打造的十二尊麒麟雕塑。 北墙上悬挂着一只巨大的龙头，从二十多米高的屋顶一直延伸到地面。 龙鼻的中间部位被挖空，摆放了一座龙椅。 斗篷哥联手小燕，要么像水晶一样隐形，要么像泥鳅一样穿过真人守卫，来到东侧小房间的房门前。 就是这里了，小燕吸了一口气。 “意识枪准备好了吗？”孔小姐问道。 孔小姐的皮肤跟现实相差不大，从头到尾一身粉，眼珠子也是。 不管小燕从哪个角度看，孔小姐都符合“烂婊子”的定义。 陶飞回答：“准备好了。” 斗篷哥伸出胳膊，推开了门。 风从屋内涌出，掀起了斗篷哥的红斗篷。 他们三人进入房内。 小燕看到匪夷所思的一幕： 金砖地板上躺着一人，像是姬华强的大儿子姬文博。他的胸口挨了一枪，鲜血流了一地。本人生死未卜。 坐在太师椅上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应该是“姬族工业”的董事长、他们的目标——姬华强。 姬华强手持一把原始的左轮手枪，对准了他的二儿子——姜阳。 姜阳浑身浴血，表情呆滞，好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望着身下的二哥发呆。 孔小姐冲了过去，奋不顾身地站在姜阳的身前，喊道：“别杀他！” 姬华强下巴上的胡子抖个不停，手里的枪没有放下。 小燕身边的斗篷哥举起了意识枪。 孔小姐对着斗篷哥高喊：“快！” 斗篷哥的手颤抖着，食指开开合合。 小燕为他捏了一把汗！ 孔小姐再次高喊：“干什么呢？快杀了老头子！” 话音刚落地，姬华强调转枪口，扣下了扳机。 子弹穿透了斗篷哥，斗篷哥应声倒地，手里的枪滑到小燕的脚下。 小燕俯身捡了起来。 “快杀了他！”孔小姐咆哮。 心跳骤然加速。小燕刚想举起意识枪，但大脑一阵抽疼。 小燕捂着肚子，瘫坐在地。 小燕不知道的是，现实中的她正在分娩。 五名医生围住了她，正在她的双腿间忙碌着。 现实中，她的肚子像一面大鼓，被人连续敲打个不停，那种疼痛啊，难以形容…… 在元宇宙里，小燕凑齐了残存的意志力，摇晃的双手举起了意识枪…… 对准了姬华强…… （第一部完） 第1章 如果世界有天使，苏菲是名副其实的一个 夏日的朝阳缓缓升起，红光乘风破浪。 姜阳和女友苏菲坐在小亭子里，目光陷入混沌的天空。 这是九州网络公司总部的顶层，十个足球场那么大。苏菲喜欢自然，所以把这里改造成了一处高空庄园。 她喜欢亲近自然，所以建立了一个生态链，养了不少动物，比如三文鱼、奶牛、山羊和梅花鹿，还养殖了一群蜜蜂。 还别说，看着工蜂们来来回回，辛苦地搬运花粉制作蜂蜜，姜阳感觉颇有成就感。 这时，仆人们端上了早餐。姜阳看到一只烤羊腿。 这只冷山羊是姜阳自己宰杀的。他割下一块肉，放到苏菲的盘子里。 苏菲没动，只吃了些烤鳕鱼和清蒸西兰花，然后优雅地吃着一块樱桃蛋糕。 苏菲全名苏菲?琼斯。她身高一米六五，白肤紫眼，有一头火焰般的橙红色头发。 她身穿束腰白裙，头戴新鲜的白花，除了头发，她全身上下是贝壳白的颜色。 在姜阳的眼中，如果说这世界上有天使，那苏菲应该是名副其实的一个。 苏菲是来自风车国的留学生，虽然是外国人，但夏语说得很流利，刺绣、诗歌、乐理不在话下。 他们俩相识于“九州”元宇宙。两人的爱情，则是一个十足的传奇故事。 姜阳给苏菲倒了一点冰酒，苏菲摆手笑道：“亲爱的，我不能喝酒了。” 姜阳不解地问：“为什么？” “小傻瓜，猜猜。”苏菲用梦幻般的语气说，一头红发下的紫色眼睛像星辰，又像大海。 姜阳的心脏悸动不已。之后，一股巨大的喜悦在心田荡漾。 姜阳惊喜地问道：“真的？” 苏菲的紫色大眼睛眨了眨，右手捂住了小肚子。她说：“以后，你要温柔对我们呢。” 姜阳兴奋地起身，满怀期望地问：“真的？！” “真的！” 姜阳激动地拥抱苏菲，给了她一个公主抱，然后开心地转圈，女孩蓬松的红发在空中摆舞。 苏菲笑道：“好了好了！这样对宝宝不好。” 姜阳这才停了下来，望入这双让他沉迷的大眼睛，惊喜地重复：“我的天，你怀孕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的的确确，苏菲从来不说谎。 姜阳乐坏了。他低头，对上了苏菲的红唇。分开后，他又在她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下。 姜阳说：“你太棒了！” 苏菲坐回藤椅中，笑道：“jack，看你这么高兴，我终于放心了呢！” “为什么不放心？” “你呀，你把‘九州’元宇宙当成自己的孩子呢。” 姜阳哈哈笑道：“都是孩子。你也是。” 苏菲笑着问道：“亲爱的，你是夏国的‘国民老公’，我把你抢走了，你们的女人是不是恨死我了？” 姜阳笑道：“让她们恨。我乐意。” 苏菲端着玻璃杯，啜饮了一口橙汁，问道：“jack，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姜阳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迫切地想要个男孩，然后毫无条件地爱他。 苏菲甜美地笑道：“我还以为你想要个女孩呢，为什么？” 这个问题突然驱散了姜阳心中的大部分喜悦。 为什么？这需要很多话来解释。 姜阳跟苏菲相恋三年了，他必须给人家一个名分了。 可是，姜阳做不到。 这是一段地下恋情。父亲姬华强不可能同意姜阳娶一个外国人，还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外国人。 事实上，父亲早给姜阳准备好了未婚妻——陈志立的妹妹陈甜。 那个虚伪、拜金的女孩，姜阳不愿意看第二眼。 苏菲似乎看出了姜阳的窘境。她放下玻璃杯，握住姜阳的手，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jack，慢慢来。我又不是向你催那枚戒指。我如果想要，可以自己买一枚。” 姜阳没笑。他感激地看了眼苏菲，微微点头。 苏菲又说：“jack，我跟你们夏国女孩不一样。两人相爱，不一定非要结婚。” 话虽如此，但苏菲的语气中透露出对戒指的向往。 姜阳及时转换了话题：“亲爱的，《盘古长歌》这款游戏进展得怎么样了？” 苏菲回答：“情节线和地图已经完成了，就差一个重要角色了。” 说话间，苏菲用通讯仪投射出这个游戏角色的全息画面。 姜阳笑道：“是位女英雄啊，看上去挺有个性的。” “她性格活泼、光彩照人，却有一个令人心碎的人生。” “技能呢？” “她可以操纵人的意识，改变事物概率。jack，你给她取个名字。” 姜阳想了想，说道：“她梳着一个高马尾，像面小旗子，就叫‘旗子女巫’。” 苏菲的笑容变大了。她说：“我想了好几个名字，都没有你这个好听呢！” 在创建“九州”元宇宙之后，《盘古长歌》是姜阳的一部心血力作。 姜阳负责架构系统，苏菲负责创建虚拟人，并把虚拟人性格化、情绪化、情感化和直觉化，最终，苏菲给了每个虚拟人一颗灵魂。 如果姜阳是《盘古长歌》的父亲，毫无疑问，苏菲就是它的母亲。 这还是一款量身定制版的游戏。 意思是说，超级人工智能先扫描玩家的意识，然后根据玩家的喜好，生成符合需求的虚拟人和情节线。 游戏里的英雄有一千张面孔，总有一张面孔符合玩家的愿望。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创作，也倾注了姜阳的很多心血。 正在思索时，姜阳忽然瞥到自己的右手腕出现一块雄狮刺青。 姜阳不喜欢文身，更不喜欢脏兮兮的狮子。 姜阳抬头，诧异地问道：“苏菲，我什么时候文身了？” 苏菲笑道：“你自己要求做的，还是我陪着你做的呢。” 姜阳疑惑地问：“真的假的？” “真的。”苏菲转移了话题，“jack，有传言说，你爸爸和大哥要卖掉‘九州’，来缓解债务，属实吗？” 苏菲的语气里透出了一丝不安。 姜阳说：“这事我都不知道。” “如果传言属实，你怎么做呢？” “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姜阳给出这样一个回答。 苏菲和缓地说：“亲爱的，你和你大哥姬文博是一个母亲的，对？” “对。” 苏菲建议道：“如果你跟爸爸不好说话，找你大哥说说呢？” 姜阳和姬文博虽然是同胞兄弟，但实际上，兄弟俩的亲情比大熊猫中还稀少。 看到姜阳愁眉不展，苏菲又问道： “亲爱的，我有个疑问，你为什么不跟你父亲的姓呢？在我们风车国，只有女王的后代才跟母亲姓。” 姜阳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我跟我妈姓，是为了继承姜家的家产。” 苏菲笑道：“原来有目的啊。其实呀，你们这样做，倒让亲人生分了。” 苏菲?琼斯虽然只有二十二岁，但话语中有智慧。 姜阳附和道：“亲爱你，说得很对。金钱容易让亲情变质。” 苏菲把爱意深入话语中：“亲爱的，我要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财产。我还有个小请求呢。” 姜阳说：“什么请求？” “我可不行希望咱们的后代变成你和大哥这样。” 姜阳默然不语。 苏菲又说：“亲爱的，别有压力。你父亲迟早会知道咱们俩的事，他一定会同意的。我可以等。” 苏菲这是在催促姜阳，对外界说明两人的关系。 姜阳攥住苏菲的手，告诉她：“苏菲，我会说的。别担心。” 晚上八点，弟弟姬文喆的全息身影出现在姜阳的身前。 姬文喆是个热情、享乐的小家伙，是家里的开心果。 在姜阳没有离家出走前，姬文喆没有对姜阳落井下石，更没有加入嘲笑的队伍。 单凭这点，姜阳就挺感激的。 姬文喆喜欢穿蓝色的沙滩裤，这次也不例外。 他一米七五左右，有一头茂密的红头发，两只眼睛的颜色还不一样。 此刻，他兴奋地喊道：“我亲爱的二哥，为什么每次见到你，你都在工作呢？” “我喜欢。” “喜欢？真是服了你了！别人发给我的工作邮件，只有两行字，我也看不下去。为什么？” “因为咱们不是一个妈生的。”姜阳回答。 姬文喆哈哈大笑。 他说：“在你的‘九州’元宇宙，我做房地产业务，还做得风生水起。二哥，你要把鼓楼那块地给我，我准备留给自己。” “这么大一块地盘，你用它干什么？” “建造一个神殿，”姬文喆申明，“然后成神。” 姜阳思索了片刻，笑道：“好。给你了。” 弟弟欢天喜地地咋呼了半天。之后，他问道：“我听说你的《盘古长歌》快上线了？” “你丫长了一只狗鼻子吗？” 姬文喆笑道：“我必须是第一个体验者。还有，你要脱掉虚拟人的衣服，让她们裸体陪我玩。” 姜阳也笑了：“你在现实中找个美女，还不是小菜一碟？” “找个完美的太难了。”弟弟口风一转，“不过，我终于找到了，想不想来崇海市见见？” “不想。” “来。别整天跟你的神秘女友腻歪了。” 姜阳斥他道：“喆子，你一打过来，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快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邀请你来崇海市，参加家庭聚会。” “全息通话不行吗？” 弟弟无奈地说：“必须真身。老爸很传统，从来不接入网络。来，我们都想你了。” 姜阳警惕地说：“是想我，还是想我的九州元宇宙？你小子如实招来，你们是不是想卖掉我的九州？” 弟弟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本人张开双臂，说：“我鸟都不知道。别问我！” 姜阳太熟悉弟弟的这个眼神了，心中陡然感到了不安。 难道父亲和大哥真要卖掉九州？ 不，姜阳激烈地想，不！他们不能这样做。 姜阳陷入了回忆。 姜阳出生后，没有跟随父亲，而是冠了母姓，目的是为了继承姜家的家产。 父亲姬华强激烈反对这种做法，但母亲姜彤为了看不见的荣誉和金钱，坚持这样做。 父亲对此耿耿于怀。 从姜阳记事起，父亲便跟姜阳没有互动，没有连接，没有认可，没有父爱。 这或许是姜阳期望要儿子的原因。他要把从未得到的父爱，一股脑地洒给儿子。 出人意料的是，在外公去世后，舅舅姜普利用遗嘱的漏洞，竟然把家产全部捐献给了国家，自己踏上了政治的舞台。 从此，母亲和姜阳在姬家的地位急转直下。 姜阳忿忿不平。 他质问母亲，为什么为了一己之私，而造成了父子反目、兄弟反目和夫妻反目的局面？ 母亲姜彤不堪忍受来自老公和儿子的压力，选择了自尽。 她用死亡给姜阳换回了“姬族工业”的一点股份，才让姜阳在家里有了站立的资格。 但是，这让父亲更痛恨姜阳了。 之后，姜阳变成没人疼的孩子，变成家族里最无足轻重的那个。 小时候，大哥姬文博经常欺负他。 他从未过过一次生日。 在大哥的生日宴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十八岁的姜阳提出恢复成姬姓，但被所有人拒绝了。 直到现在，姜阳依然记得父亲冷笑一声，然后说：“都这么长时间了，没那个必要。” 姜阳意外地发现，就连唯一疼爱他的奶奶，也保持了缄默。 一向稳重的哥哥还笑出了声。 心高气傲的姜阳彻底灰心了。 他离家出走了。 他来到大京都的网络公司打工，然后创建了自己的公司——九州网络。 这一离家出走，七年没回去了…… 姜阳忘记了家的样子，也不想回忆，因为那里写满了心酸，鲜有温暖可言。 但姜阳又不得不去，因为“九州”网络的大股东是姬族工业。 两年前，当“九州”快速发展时，姜阳落入投资人的陷阱，现金流断了。 姜阳只能卖掉大部分股份，眼睁睁地看着“姬族工业”成为了最大股东。 直到现在，姜阳还怀疑，造成现金流紧张的局面，或许是大哥和父亲的手笔。 经过这次融资，姜阳只剩下92的股份，而“姬族工业”占据了418。 但是，即便拼上这条性命，姜阳也要保住“九州”。 正如苏菲所说，“九州”是姜阳的孩子，谁也夺不走！ 姜阳激烈地想，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想到这，姜阳告诉混血弟弟姬文喆：“好，我去！” 第2章 姬华强，我警告你，别动我的‘九州\’，否则我跟你玩命 姜阳乘坐“青龙”号飞船，来到了崇海市。 崇海市是姜阳的出生地，也是南方最繁华的大都市，但姜阳从未喜欢过这里。 这儿充满了铜臭味，遍地是见钱眼开的小市民，这是姜阳对这座城市的看法。 “姬族工业”的集团总部位于崇海市的市中心，是一栋九百九十九层的建筑，形状像青铜尊。 穿过一层大厅时，姜阳意外地碰上了小妹姬文馨！ 小妹小圆脸，大眼睛，樱桃小口，耳垂厚实，下巴圆润，皮肤细腻如婴儿，一头瀑布般的黑发垂在腰间。 小妹外号“小仙女”，在姜阳眼中，小妹比仙女还漂亮。 今天，她身穿蓝色百褶裙，扎着马尾辫，脚蹬一双褐色长筒靴，白皙的胳膊上缠着米色丝带，样子可爱极了。 除了美貌，小妹绘画、弹琴，无所不能，最重要的，她有一颗美好的心灵，从未变过。 毫不夸张地说，在姬家人中，小妹是唯一正常的人类。 看到姜阳后，小妹同样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姜阳笑道：“哈！看看我碰上谁了？原来是我亲爱的小妹！” 姜阳一边说，一边上前抱起了她。 在所有家人中，姜阳和小妹的关系最为深厚。 如果没有小妹的抚慰，姜阳离家出走的时间很可能会提前到十岁。 小妹分开朱唇，露出贝壳般的玉齿：“二哥，你真是稀客！” “还不是姬华强把我叫来的。” 小妹笑道：“别这样。他毕竟是咱们老爸。” 姜阳问道：“小妹，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啊？” “跟陈志立？”小妹捂嘴娇笑道，“二哥，你还是把陈甜娶了。这样，我就不用嫁给她哥哥了。” 说完，两人一起大笑。 姜阳放下小妹，指着房顶问道：“你也是来参加家庭会议的？” 妹妹摆手笑道：“我可不敢！你们这些大男人啊，开会就像打仗，还是饶了我这个小女人。” 姜阳疑惑地问道：“那你来干什么？我印象中，你只对画画感兴趣。” 小妹转身，指着另外一个女孩说：“姬荷妹妹想找份工作，我来引荐下。” 姜阳这才留意到小妹身后站着一人。 这个女孩身高不到一米六，脸庞大，眼睛大，鼻子更大，胸脯往前隆起一大块，额头上有一块红色的胎记。 这副长相称不上甜美。 “妹妹？”姜阳笑道，“老爸的私生女吗？” 小妹温柔地捶了一下姜阳的胸膛，用责怪的语气说： “你还是‘国民老公’呢？说话为什么不着边际呢？她叫姬荷，二姑家的女儿。” 姜阳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但他伸出胳膊，跟姬荷友好地握了握，说： “姬荷妹妹，刚才的玩笑话不合适，我向你道歉。” 姬荷衣着朴素，看上去非常紧张。 她不停地说：“没事没事！感谢！非常感谢！” 这时，小妹姬文馨握住姜阳的手，指间传递着热流，一双明眸像甘甜的清泉。 她深情地叮嘱道：“二哥，待会开会时，别吵架。爸爸身体不好，对他好点。” 姜阳笑道：“好。我不动手，我准备用口水淹死他。” 小妹的嘴角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跟小妹和姬荷分开后，姜阳径直来到顶层。 面前出现一面全息画面：白色瀑布下，鱼儿在清泉里摆尾而过。一只身形细长的白鹭自在地漂浮在水面上，对着姜阳叫了一声。 姜阳穿过全息光影，推开大厅的门，进入房间。 大厅里放着一张鎏金包边雕花长桌，父亲坐在了主位，左右手分别坐着大哥姬文博和一个陌生女人。 混血弟弟姬文喆起身，热情地跟姜阳打招呼。 夏国首富、“姬族工业”集团董事长——父亲姬华强身材瘦削，鹰眼鹤颈，前额凸出，蓄着山羊胡，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 七年没见，父亲的头发已然全白。 姜阳没跟父亲和大哥打招呼，而是抽出雕花椅子，坐在了湖蓝色的丝绸坐垫上。 父亲用眼睛扫过姜阳后，清清喉咙说：“第一件事，签协议。” 姜阳展开文件，看了一遍，说：“扩充一个董事会席位，给赵麦麦——谁是赵麦麦？” 混血弟弟给姜阳使了个颜色。 姜阳这才明白，坐在父亲身边的女人原来是她。 姜阳哼声道：“看来，赵女士已经荣升为第三任妻子了。” 没人否认。只有弟弟对姜阳尴尬地笑笑。 父亲的第一任妻子是姜阳和姬文博的母亲——姜彤。 第二任妻子死于非命，没有留下后代。 父亲憋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续弦了。 姜阳望向对面的女人。 赵麦麦年龄四十左右，身高一米七上下。她肤色暗黄，眼睑下长着雀斑，颧骨高得吓人，还有一头粗硬的头发。 姜阳打死也没想到，父亲竟然会看上这种女人。 姜阳环视弟弟姬文喆和哥哥姬文博，语气带着怒意： “赵麦麦加入董事会，还有了表决权。哥哥，弟弟，我听说，这位赵女士还有位能干的儿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你们怎么想的？” 大哥姬文博说出一个理由：“赵阿姨决策果敢，行事搞笑，我们有目共睹。” 姬文博身高只有一米七，体重却有一百七十斤。 他头发中分，戴着一副圆眼镜，眼珠子却很小，像两颗玻璃球。 姬文博跟姜阳长相截然不同，不像一个妈生的。 姜阳冷声道：“大哥，别叫得这么亲切。等到争夺权力时，你们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姬文博失去了耐心：“二弟，你签不签？” 姜阳扔下了文件，干脆地回答：“不签。股份和席位是我妈留给我的遗产，我不能亵渎。” 姬文博反驳：“这句话有问题。实际上，你在‘姬族工业’的股份是老爸看你可怜，留给你的。” “胡扯！”姜阳喝道。 混血弟弟姬文喆也劝道：“二哥，我们都签了。老爸这样做，肯定有他的理由。你就相信老爸一次。” “不签。这是最终决定。” 姬文博还要说话时，父亲摆了摆手。 姬文博咽下了下面的话，然后说： “第二项议题：为集团的业务发展确定方向。咱们面临两个选择，一个是星辰大海，一个是元宇宙。你们都说说。” 姜阳本能地起了疑心。他问道：“为什么不能同时发展？” 姬文博的小鼻子动了动，本人回答：“是这样。我们必须有所取舍。” “为什么？” “债务。我们有一百亿的到期票据要偿还。” “你们可以举债。”姜阳冷冷地抛出一个解决方案。 姬文博说： “二弟，你知道集团债券在二级市场折价到多少了吗？80了。这个月，很可能会突破50，距离垃圾债券只有一步之遥。” 姜阳说：“那就继续发行股票。” 混血弟弟姬文喆笑道：“”这样做，咱们会失去控制权。二哥，你想让老爸下岗哈！” 大哥姬文博补充： “二弟，‘姬族工业’虽是夏国最大的企业，但我们需要卖掉非核心的业务，才能生存下去。” 姜阳冷冷地说道：“要么卖掉星辰业务，要么卖掉元宇宙，才能渡过这次危机。这就是你想表达的意思，对？” “没错。” 姜阳又问：“你们的星辰梦想，需要我的元宇宙来换，对？” 姬文博解释道：“咱们的星球改造计划已经进入攻坚阶段，亟需后续资金。” 姜阳平静地说： “大哥，我听说，你建造的太空城市‘双螺旋’，一套房都没卖出去。” 姬文博说：“旅游业发展得很不错。二弟，星辰业务单元正在起飞，我们前期投入了海量资金，无法割舍。” 姜阳说：“很好。你们发展你们的‘姬族工业’，我发展我的‘九州’，咱们互不干涉。以后，‘姬族工业’的这点破事，用不上拉上我。” 这时，姬文博终于说出了自己的企图： “‘九州’元宇宙嘛，我们找到了一个买家。此人出的价格非常好，是市值的三倍！” 迎着姬文博兴奋的目光，姜阳恼怒地说：“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想着卖掉‘九州’？姬文博，这是我的九州！” 姬文博肥硕的大脑袋靠在椅背上。他说：“二弟，如果你碰巧留意到，‘姬族工业’才是‘九州’的大股东。” 姜阳恶狠狠地说： “姬文博，你也要留意下，如果你联合其他投资人卖掉‘九州’，我会烧掉所有有价值的东西，确保你得到一片废墟。” 弟弟姬文喆连忙说：“有话好好说。” 姜阳转向弟弟，喝道：“怎么好好说？他们要干掉我的公司，干掉我！” “话也不能这么说。”姬文博说：“如果没有老爸的钱，你的‘九州’能活下来吗？” “对，接受你们的施舍，是我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误！” 姬文博的腔调变得冰冷：“二弟，老爸身体不好，咱们做儿女的，要为家人考虑。” 姜阳哈哈大笑。 笑声停歇后，姜阳喝问：“现在你们提到家人了，提到爱了？我小时候呢？我得到的是什么？是白眼和蔑视！” 姬文博大声宣布：“姜阳，你要明白，一个巴掌可拍不响！” 姜阳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给了我多少巴掌？多到数不清！你们多厉害啊？无所不能的姬家人。我他妈就是一个异类，一个外人。现在好了，我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权利，你们还要给我拿走？别做梦了！” 一直没说话的父亲开始大声咳嗽。 姬文博看了父亲一眼，然后冷冷地威胁：“姜阳，父亲的脑溢血刚恢复，别把父亲气出毛病来！” 姬文喆补充道：“对啊。父亲不愿意用人工心脏。他说会丧失情感和直觉。” 姜阳哼声道：“情感和直觉——这两样东西，他一样没有！” 这时，父亲的第三任妻子赵麦麦插话道：“姜总，你应该理性地看待出售这间事情。这时候拿钱走人，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姜阳指着高颧骨的赵麦麦，喝道：“闭嘴！你还没有入局董事会，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 一道怒意闪过妻子的眼底，但她强忍着没法做。 姜阳有种感觉，赵麦麦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看到姜阳油盐不进，父亲亲自上阵：“姜阳，看来，你把所有的不幸都怪罪到了我头上。” 激动的姜阳把小妹姬文馨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语若寒冰地说：“因为我找不到第二个人。你想要我的‘九州’，你会得到，不过是我和‘九州’的尸体。” 父亲的山羊胡上下抖动。他嘶哑地喊道：“姜阳，别放肆！你终归还是我儿子！” 混血弟弟姬文喆连忙说：“是啊，老爸一直关心着你。” “关心着我？”姜阳咆哮道，“我孤身一人，北上来到大京都打拼，经历了多少至暗时刻？你们在座的每个人，关心过我吗？安慰过我吗？” 姜阳直起身来，俯视这帮道貌岸然的亲人们。 他让怒火缓缓释放出来：“我经历了多少磨难，有了今天的‘九州’？没人知道！没人在乎！没人关心！” 会议厅陷入死寂。 无人说话。 父亲望向姜阳攥紧的拳头，和缓地问道：“姜阳，你是不是想打我？” 姜阳对父亲怒目而视。 父亲猛然喝道：“小崽子长大了。来啊，过来打我！” 姜阳恶狠狠地说：“没错，我想报复你。姬华强，我警告你，别动我的‘九州’，否则我跟你玩命！” 这时，父亲两眼一翻，身体往一边倾倒。 姬文博离开座位，对着父亲大喊大叫。 赵麦麦和姬文喆跑向房门，对着外面喊道：“快让医生进来！” 姜阳上前探查时，姬文博摆手制止，并对他投来仇人般的目光…… 第3章 老爸昏迷时，一直叫着姜阳的乳名！他必须出现！ 在一层大厅里，姬荷坐在客用沙发上，正在闷头思索。 这次，姬荷攀上了姬文馨。有她介绍，工作这事十拿九稳了。 对于经济拮据的姬荷来说，她终于可以摆脱困境了。 这时，姬荷看到了“国民老公”姜阳。 姜阳脸上阴云密布，大步离开了大厅。 坐在姬荷身边的姬文馨收起了手里的通讯仪，脸色大变。 她慌张地告诉姬荷：“我爸出事了。我要上去。” 姬荷于是跟随姬文馨，迅速登上悬浮直梯，登上顶层。 大厅内乱成了一团。 姬家老头子姬华强躺在地板上，闭上了眼睛，但嘴唇尚在蠕动。 一个头发中分的胖子正在对着老人大喊。如果姬荷猜得没错，这个胖子应该是大儿子姬文博。 小女儿姬文馨跑到老头的身前，喊个不停。 这时，姬华强的小儿子带来了两名医生。 小儿子是个混血，身材细瘦，两只眼睛一黑一绿。他跟姬文博一起，将老头架到了卧室。 两位医生将所有人赶了出来，然后关上了门。 透过门缝，姬荷看到医生们将老人放到诊疗舱内。一通操作后，机器臂开始在老人的头部进进出出。 民间有谣言，说姬华强有世界上唯一的诊疗床，可以治愈任何疾病。姬荷没想到，谣言是事实。 姬荷心想，老人会不会死呢？ 如果这样，一颗闪耀的星星就此陨落了。 姬荷更没想到，她过来找工作，却赶上了这样一出事变。 在门外的走廊里，亲人们陷入了激烈的争论。 “——我建议，立即把老爸送到医院。” 这是大哥姬文博的声音。 姬文博身材虚胖，脑袋大，眼睛小，戴着一副圆眼镜。 “不。姬总待在这里，哪也不去。”一个坚定、有力的声音拒绝了姬文博的提议。 姬荷诧异地望向说话者，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身材很瘦，长头发，颧骨很高，但精神饱满，言语干练。 姬荷赫然想到，民间有传言，说姬华强已经再婚，对象是一位出身平凡的女下属，名字叫赵麦麦。 难道是她？ 姬文博对这个武断的回答似乎不太满意，言语中已经透出一分怒意来： “赵阿姨，你不要忘了，医院里有最好的医生。” 赵麦麦女士说道： “文博，自从我照顾你爸之后，你爸的脑血栓一共犯过十二次。每次都是‘青龙’诊疗舱抢救过来的。我相信它。” “再相信也是有限度的！”姬文博提高了嗓音。 面对姬家大公子，赵麦麦的目光没有半分退让。 她严肃地说：“姬总昏迷了，我是他最近的亲属，我说了算！” 姬文博的小眼睛眨了又眨。他分开薄薄的嘴唇，刚要说话时，另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别争了！” 姬荷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混血儿子姬文喆朝人群走来。 他说：“最精细的脑部手术，诊疗舱比不上活人。我刚才联系了夏国最好的脑部医生，请他过来。” 姬文博问道：“怎么样？” 姬文喆耸耸肩膀，答道：“姓卞的不愿意出诊，说要陪女儿。” 大公子姬文博顿了顿，说：“卞医生在哪家医院工作？” “大京都学堂附属脑科医院。” “好。立即买下这家医院。”姬文博安排。 “这恐怕不太容易。”姬文喆说。 “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姬文喆的异瞳动了动。他笑道：“好。” 姬文博转向赵麦麦，说道：“赵阿姨，今晚先在这，明天转院。你看这样如何？” 赵麦麦没有回应，而是转向身边的女助手，问道：“人体器官捐献者准备好了吗？” 身穿正装的女助理马上回答：“早准备好了。姬总有任何需求，可以马上取用。” 一旁的姬荷听到后，呆住了。 原来这帮富人的身边一直有器官捐献者随时候着啊。 姬文博再次发话道： “机器人做脑部手术，容易在毛细血管的间隙产生振动。咱们的机器人是全国最好的，也赶不上人类。赵阿姨，这点我还是了解的。” 姬文博虽然用的是和缓的口气，但姬荷听出了里面的怒意。 这次，赵麦麦终于松口了： “截止到明天中午十二点，如果姬总还没醒来，可以转到脑科医院，前提是你能把医院买下来。这么说，我是不会放到第三方医院的。” 姬荷能看出来，从底层爬上来的赵麦麦俨然以姬华强的代理人自居了。 姬文博舔了舔嘴唇，说道： “老爸病重，承担不了董事会主席的职责。我建议立即召开董事会，决定接班人。” 赵麦麦面露不解之色，问道：“为什么？” 姬文博回答：“如果我们不提前准备，也不发布消息，‘姬族工业’的股票会大跌。” 赵麦麦笑道：“文博，你爸刚犯病，你这边就想着取而代之，不觉得太明显了吗？” 姬文博冷声道：“取而代之？我这是为了集团的利益！” 姬文博的话刚落地，他的弟弟姬文喆笑道：“大哥，说不定老爸待会醒了呢。” 俩人的小妹姬文馨说：“大哥、三哥、赵阿姨，爸爸都这样了，你们消停些好吗？” 这次，他们的争论才没有继续下去。 过了一会，姬文博安排道：“老爸犯病这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走漏消息。” 无人应答。 之后，就是等待。 在走廊里，大公子姬文博不断对着通讯仪说话。 小公子姬文喆好像并未受到影响，脸上隐藏着轻浮的笑容。 姬华强的新任妻子赵麦麦虽然面露担忧，但她没有停止签阅文件，好像大部分心思都在工作上。 只有最小的女儿姬文馨真正关心父亲的安危。即便身为外人，姬荷还是发现了这点。 姬文馨缩在椅子里，目光散乱，看上去惊魂未定。 姬文馨没走，姬荷便不好意思离开，更不好意思开口求工作了。 等到晚上八点时，墙上的液晶显示屏开始播报新闻。 主持人有两个，一男一女。 男主持人用兴奋的语气说：“——独家消息！‘姬族工业’掌门人姬华强被传病危！” 女主持人续道： “根据可靠线索，本台了解到，在今天的家庭会议中，姬华强跟次子姜阳多有言语冲突。上升为肢体冲突后，姬华强摔倒在地，至今没有醒来！” 男主持人说道： “据外界猜测，姬华强跟姜阳争吵的事由，或与出售‘九州’元宇宙有关。受这个消息影响，‘九州’元宇宙在收盘前大涨31。” 女主持人问身边的男主持人：“姬华强为什么卖掉‘九州’呢？” 男主持人回答：“据专业人士推测，‘姬族工业’有数百亿的债券即将到期，姬华强需要尽快恢复偿债能力。” 女主持人笑道：“‘姬族工业’有上百个业务单元，为何非要卖掉儿子的心血呢？” 男主持也笑了：“这就是他们的家事了。” 女主持人八卦地问道：“会不会与姜阳的神秘女友有关？” 男主持大笑道：“哈哈哈！你又偏题了——！” 这时，姬荷看到姬文博大步走了过来。 他指着手掌上的全息画面，恼怒地说：“媒体上到处是父亲死亡的消息！” 小公子姬文喆懒懒地说：“大哥，我早说过多买几个媒体公司的。” 姬文博冷冷地声明：“这下好了！明早看看，股票腰斩都算好的！” 说完，姬文博转向赵麦麦，平静地说：“赵阿姨，你要为这件事负责。” 赵麦麦不动声色。 之后，走廊陷入了沉默。 晚上十一点，大门开了，医生带来了消息： 手术很成功，梗塞的血管恢复了畅通。姬华强保住了性命。 接下来，医生需要做的，是让姬华强恢复神智。 这时，气氛不像原来那么紧绷了。 虽然场合不太好，但姬荷太需要一份工作了。 她鼓起勇气，走向了姬文喆。 此时此刻，姬文喆正躺在椅子上，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全息通话。 有传言说，姬文喆来自姬华强一次醉酒后的艳遇。 起初，姬华强死活不承认，直到人家外国女人抱着一个婴儿，找上门来。 父亲只看了一眼，便知道是自己的种。他当即认下了儿子，并给了女人一大笔钱，打发了她。 姬荷来到姬文喆的身前，说：“你好。” 姬文喆用余光扫了姬荷一眼，慵懒地问道：“你是？” “我叫姬荷，你二姑家的姬荷。” 姬文喆没有正眼看他，说道：“哦？” “非常抱歉打扰你了。我想问，你身边有助理吗？我——我想，我可以帮你。” 姬文喆转向姬荷，审视了她一遍，目光谈不上友好。 之后，他毫无征兆地大笑。 全息通话里的漂亮女孩问道：“你笑什么？” 姬文喆揉了揉下巴，笑道：“有个苍蝇落在我脖子上了，很痒。” 面对这么直白的侮辱，姬荷花了好一会才平息了情绪。 她起身，这次来到赵麦麦的身前，卑微地问道： “赵总，我是姬文馨带来的。您这边有任务吗？我可以帮您完成。” 赵麦麦抬起小麦色的脸庞，对上了姬荷的眼睛。 她问道：“你想找工作？” 姬荷尴尬地点点头。 赵麦麦问道：“文馨带你来的？你叫什么？” “我叫姬荷。” “你姓姬？” “我没听说姬总有兄弟啊。” “姬总有妹妹，我就是这位妹妹的孩子。” 这次，赵麦麦的目光中带出一些鄙视。 她淡淡地说：“对不起，我这边暂时没有职位。” 姬荷讪讪地离开时，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等等。” 姬荷转身，看到一个身影从光圈里轻轻走出。 来人身穿黑西装、白衬衫，打着蓝领带。 他二十岁上下，长脸龙眼，鼻子高挺，宽阔的脸颊上覆盖着胡茬。 他个子不高，但体魄健壮，后臀翘起，有一股男人的力量美。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 那人沉稳地问道：“姬荷，对？” 姬荷点点头。 那人一边伸出了右手，一边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姬荷握了握他的手，问道：“你是？” “对不起，我忘记介绍了。我是赵麦麦的儿子孙磐。”他友好地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听到了你和我妈的对话。” 姬荷感觉更尴尬了，脸上火辣辣的。 孙磐凑过来，小声说道：“如果你想找份工作，我建议你去找姬文博。” 姬荷心中的防备减轻了不少。 她抬起头，再次对上孙磐的眼睛，问道：“姬文博正在气头上，找他有用吗？” 孙磐微笑道：“这样，你向姬文博主动请缨，说去找姜阳，让姜阳回来探望老爸。” 姬荷猛然明白过来。 这一招很高明！ 姬荷感激地看了眼孙磐，给了他一个温馨的笑容。 姬荷马不停蹄，在一个小房间里找到了姬文博。 听到姬荷的介绍后，姬文博果然没有展现出半点兴趣。 他的目光停留在全息屏幕上，嘴巴说： “姬荷，既然你是我小妹带来的，我会给你安排个工作。不过今天不行，改天。” 姬荷平静地说：“姬大哥，我帮您把姜阳哥哥拉过来。” 这句话正中靶心。 姬文博这才抬头，上上下下打量姬荷一番。 姬荷连忙补充：“姜阳哥哥不能闯完祸，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一抹笑容泛过姬文博的嘴唇。他说道：“连你都这样认为的？老爸昏迷时，一直叫着姜阳的乳名！他必须出现在这儿！” 姬荷趁势说：“我支持您的做法。姜阳哥哥应该马上出现，不该做缩头乌龟。” 姬文博直起身，语气激昂地说： “好！姬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姜阳拉过来！等老爸醒来后，我要他跪在地上道歉！” 姬荷对姬文博微微一笑，然后离开了房间。 第4章 姜阳的家太大了，姬荷只能乘坐摩托车和水平输送电梯 由于姜阳住在大京都，姬荷准备乘坐公共飞船前往。 走出总部大楼后，姬荷赫然发现身上没钱了。 她想从妈妈那儿借五百块钱，这时，手里的通讯仪响了起来。 接通后，姬文博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姬荷，你还没走？” “没有。” “正好，孔小姐来了，你搭她的飞船过去。” 姬荷仰头，看到一艘闪亮的飞船高高地停靠在大厦的房顶。 姬荷关上通讯仪，进入大厦，然后乘坐直梯来到了顶层。 这里人头攒动，气氛高昂。 姬荷数了数，五十多人相继从飞船上走出。 人群让出一条通道，一名女孩穿过了人群。 她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瘦，眼睛细，鼻子和嘴巴很小。 她身穿白西服，小口袋里放着一块粉色的手帕。 她有一头染成灰色的短发，脖子上纹着一个凤凰刺青，蹬着一双深褐色皮靴。 来人是孔小姐无疑。 这股强大气场和气势，跟“孔小姐”的名声完全相符。 在孔小姐的身后，是一名身材瘦高的男子。 他身穿碎花短袖，尖嘴尖脸，鼻梁好像断过，长相并不帅，但他的腿很长，手臂和脖子异常结实，一看就是特别能打的那种。 他擎着一把花伞，护送着孔小姐。 都说孔小姐无论到哪，身边总跟着一个男宠，看来所言非虚。 姬荷整日为生计奔波，每天忙得抬不起头来，但在此时此刻，姬荷难以抑制地涌出一个想法： 我要像孔小姐一样，才不枉此生。 虽然想法很远大，或者说荒唐，但这个想法在她的心里落地了，还生根了。 正当姬荷胡思乱想时，孔小姐的目光扫了过来，落在姬荷的身上。 “你是姬荷？”孔小姐一边走向门口，一边问道。 姬荷马上摆出笑脸，凑了上去，虔诚地答道：“孔小姐，您好！我是姬荷。” “文博哥跟我说了。你用。”孔小姐淡淡地说，目光转向了别处。 姬荷非常想跟孔小姐说句话，但她的身影很快被保镖们遮住了。 姬荷只能回头，走向这艘超豪华的葫芦形飞船。 金色的光线在镜面般的船身上缓缓流动。姬荷踩着舷梯，进入船内。 十几只矮小的紫兔机器人蹦蹦跳跳、欢呼雀跃着，引着姬荷坐到了舒适的座椅上。 脚下是不断闪现的艺术画。姬荷看了眼，惊讶地发现画作里的帅气男子竟然是姜阳。 飞船内奏出吹出欢快的乐曲，一名男性机器人端上来一杯鲜榨饮料和一块巧克力。 巧克力入口后，铺在舌面上，生出酸甜苦辣各种滋味。 一股浓郁的芬芳爆裂开来，在口腔里久久不肯消散， 姬荷感觉自己飘飘欲仙，沉浸在爱欲的海洋里…… 飞船刚起飞，姬荷的通讯仪响了。 妈妈打了过来。接通后，姬荷兴奋地说：“妈，你不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 “孔小姐的飞船上！” “孔小姐？哪个孔小姐？” “还能是哪个？当然是孔尚娇了！” “哦，女儿，你最好悠着点。孔小姐可是个狠角色。你怎么坐上她的座驾了？” “我去大京都，找姜阳。” 妈妈惊讶地说：“姜阳？我没听错，真的是姜阳？” “妈，你怎么比我还兴奋？” 妈妈笑道：“姜阳是个好孩子。” “妈，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年龄不小了，还是单身。” 姬荷笑道：“妈，你瞎想什么呢？我跟姜阳不可能。再说，人家绝无可能看上我。” “成不了男女朋友，还成不了老板下属？” 姬荷说：“妈，文博哥答应给我一份工作。” “姬文博这人……”老妈没有说出下面的话。 她接着说：“姜阳就好很多。当然，时机最重要。” 说话间，飞船停靠在了地面的停机坪上。 姬荷连忙说：“妈，我到了，以后再聊。” 说完，她挂断了通话。 姬荷走出飞船，看到了一座高大的圆柱形蓝色建筑，占据了姬荷眼中的半个世界。 它不是特别高，看上去不到一百层。一层前的石柱子上，刻着两个鲜红的篆体大字：九州。 这便是“九州”元宇宙的总部了。 一名外国中年男子接待了姬荷。 他身穿黑色的燕尾服，系着黑色的领结，一副管家的模样。 他用流利的雅言问道：“很高兴见到您。您是姬荷小姐？” 姬荷有些受宠若惊地点点头。 中年男子笑道：“我的主人正在上面等您。” 说完，中年男子将姬荷带入大厦内。 从外面看，建筑并不大。进去后，姬荷才发现，这里非常宽阔。 一层大厅漂浮着十几朵白云，掩映出全息的山山水水，真实的人们在云朵间穿来穿去。 中年男子拿出通讯仪，调出一架小型电动直升机，然后邀请姬荷坐在了后排。 四方形的直升机“嗡嗡嗡”地垂直上升，将他们俩带到了五十一层。 管家告诉姬荷，五十一层往上都是姜阳的家。 从直升机出来后，姬荷戴上头盔，又坐上一辆非常炫酷的摩托车。 中年男子驾驶着摩托车，载着姬荷螺旋着上升。 姬荷忍不住问道：“我看到了直通一百层的电梯，为什么不乘坐那个呢？” “电梯直通客厅，只有两人有权限乘坐。”管家回答。 两人有权限？飞驰中的姬荷心想，一个肯定是姜阳，另外一人是谁呢？ 难道是“国民老公”姜阳的神秘女友？ 此时，姬荷的八卦心膨胀到最大。 十几分钟后，姬荷终于来到了第一百层。 这层太大了。姬荷只能踩着水平输送电梯，穿过了一道既长又窄的走廊。 外国管家退了出去，一位长相甜美的女管家接手了。 刚开始，姬荷没留意到女管家是个机器人。 一番自我介绍后，姬荷才明白过来，还差点惊掉了下巴。 这也太逼真了！ 姬荷迈出激动的脚步，跟随女管家进入了客厅。 姬荷难掩心中的兴奋：不可思议，我竟然来到“国民老公”的家里做客了。 这会是我一辈子难忘的回忆。 客厅很大，也挺简洁、温暖。 这是姬荷的第一感觉。 天花板很高，自动散溢出莹莹暖光。 一只蜻蜓形状的机器人飘了过来。它悬在半空，伸出了多只手臂，轻盈地脱下姬荷的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进门规矩很多，以清洁为主，就差脱光洗澡了，过程难以尽述。 一番扫描后，身上无菌的姬荷终于坐在了悬浮沙发上。 三只模样可爱的浣熊机器人端上来饮品。 南墙的下面，放着一座全感官圆球舱。 这让姬荷非常惊讶。 在元宇宙，绝大多数人利用侵入式脑机接口，而姜阳却用着原始的体感设备。 阳台上摆着一架钢琴。墙壁上挂着不少油画，画着姜阳，还有一个面容模糊的女人，不像夏国女孩，倒像个外国人。 正当姬荷仔细观察时，女管家说：“主人邀请您去房顶。” 顶层？不怕大风吗？ 虽然感觉困惑，姬荷还是起身，跟随女管家来到顶层。 来到顶层之后，姬荷被再次惊到了。 在一百层的高空中，漂浮着数个风力吸收仪，中和了强风，使得这里温暖和煦。 房顶有齐腰高的绿草地，也有茂密的小树林，姬荷甚至看到了小溪。 鲜艳、多姿的花朵更多，空气里飘来沁人心脾的花香，以及婉转的乐曲，像是小提琴奏出的。 这里像一座小岛，镶嵌在天空的小岛。 姬荷被带到一个小凉亭里。在那里，姬荷终于见到了姜阳。 看到她后，姜阳做藤椅上起身，跟姬荷热烈地握手，灿烂地笑道：“姬荷妹妹，欢迎！” 姜阳身高一米八左右，头发茂密，身材中等。他龙眼挺鼻，下巴宽阔，面容有如石刻。 移动时，他是一幅画；静止时，他是一尊石雕。 无论那种状态，姜阳都是妥妥的艺术品。 姬荷感觉自己进入了漫画，自己变成了多情少女，正面对多金的帅哥。 她吞了吞口水，说道：“姜阳哥哥，谢谢你的招待。” 姜阳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都是一家人，别客气。坐。” 姬荷滑入藤椅里，把小包放在了身前的水晶圆桌上，然后说：“姜阳哥哥，我来，是请您回去一趟。” 姜阳把双臂交叉于胸前，说：“我已经告诉喆子了，我不回去。” 姬荷尴尬地看着他，没说话。 姜阳叹息一声，勉强问道：“我老爸怎么样了？” 姬荷回答：“姬总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医生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他能否恢复神智，以及所有记忆。” 姜阳哼声道：“老爷子不是有张厉害的诊疗床吗？” 但是赶不上你气他啊？ 当然，这话肯定说不出口。姬荷小心翼翼地回答：“文博大哥和赵阿姨正商量着送到医院呢。” 姜阳不以为意地说：“最好别送。老爷子经不起折腾。诊疗床有各种解药，还有干细胞呢。” 时候到了。姬荷温柔地劝道：“姜阳哥哥，最好的解药是你。只要你出现，姬总会——” 姜阳瞪住了姬荷，打断了她：“——会怎样？” 劝说的话语冻结在喉咙处。 三个心跳后，姬荷说：“文博大哥希望你露露面。” “如果我露面，老爷子的病情会恶化！”姜阳大声说，“姬文博傻了吗？还是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这时，树影婆娑，一个身影从小树林浮现，踩着绿草向他们走来。 她是个外国女孩，红发紫眼，长相最甜美，让姬荷想起了电影《指环王》里的精灵公主。 她身穿象牙白的长裙，粉色的裙裾隐藏在压褶之间。 行走时，一道道粉色挣脱出来，使她看上去像团飘动的云彩。 这位外国女孩右手提着一个小提琴，款款移动到亭子前，身后跟着一只雪白的狮子猫。 之后，她坐在了姜阳身边的椅子上，还吻了他的脸颊。 姬荷惊讶得无以复加。 姜阳果然有个神秘女友。姬荷万万没想到的是，女友还是个外国人。 “苏菲，你怎么出来了？”姜阳问道。 苏菲分开红唇，露出了亮晶晶的牙齿，轻柔地笑道：“你大吵大闹，我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姜阳无奈地说：“我没吵闹。” 那只狮子猫跳入苏菲的怀里。苏菲一边抚摸它的毛发，一边说：“jack，你的礼貌去哪了？” 姜阳对姬荷窘迫地笑道：“对不起。我介绍下，这是苏菲，我——我的女友。” 他又转向苏菲，说：“她叫姬荷，二姑家的孩子。她劝我去崇海市探望老爷子，我可不回去。” 苏菲微笑道：“jack，你惹了祸，人家来叫你，理所当然。” 姜阳苦笑道：“如果我真去了，大哥说不定会痛揍我一顿。” 苏菲笑道：“jack，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 姬荷趁势劝道：“对啊。姜阳哥哥，你百亿身家，没人敢动你。” 苏菲俯视了一番姬荷，不经意地笑道：“jack，你的助理杨蕊不是生病了吗？姬荷既然是一家人，可以让他做你的贴身助理呀。” 姜阳也看了姬荷一眼，笑了笑：“我怕大哥嚼舌头。” “你大哥管这么大一个公司，不会这么小气的。” 说完，苏菲跟姬荷四目相对，问道：“姬女士，你觉得怎么样？” 姬荷马上说：“我更愿意跟随姜阳哥哥。” 苏菲对姬荷暖心地一笑。 看到姜阳没说话，苏菲劝道： “亲爱的，如果你大哥成为‘姬族工业’的董事长，以后少不了打交道。如果你身边有个姬家人，正好可以沟通感情。” 苏菲用梦幻般的语气说话，用梦幻般的眼神凝望姜阳。 这股子优雅劲，姬荷一辈子也学不来了。 姜阳展露了笑颜，大大方方地说道：“好！姬荷妹妹，愿意跟我闯荡吗？” 姬荷心里乐开了花。她激动地说：“愿意！” 这时，苏菲对姬荷投以暖心的一笑。 姬荷马上说出了情报，作为见面礼： “姜阳哥哥，刚才的话我没说全。关于送姬总进医院的事情，文博大哥和赵阿姨吵起来了，阵仗挺吓人的。” 姜阳哼声道：“不吵才怪！妹妹，他们撕不撕破脸，跟我没关系。我不想卷入他们争权夺利的闹剧，我只想把‘九州’搞好。” 姬荷心想，姬文博和姜阳虽然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弟，但个性截然不同。 姜阳个性开朗，而他的哥哥则性格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苏菲喂给狮子猫一块小鱼干，轻轻地说：“jack，这段时间，咱们正好可以把精力投在《盘古长歌》上。” 姜阳解释道：“姬荷，《盘古长歌》是一款定制游戏，对‘九州’的发展至关重要，距离上线就差临门一脚了。” 姬荷问道：“这一脚是什么？” 姜阳笑道：“侵入式脑机接口。我准备收购这样一家硬件公司，价格已经谈妥了。” 一阵微风飘来，轻轻拂起苏菲的红发。 苏菲伸出葱葱玉指，将头发抚向脑后，笑道：“这个接口很重要，能把游戏体验做到极致。” 姜阳说：“姬荷，待会我把收购资料发给你。你好好看一下，明天跟我们去一个海岛，把协议签了。” 姬荷感觉自己的人生迈入了一个新阶段。 她听见自己用兴奋的语气说道：“好！” 第5章 姜阳会接受这位白衣骑士的帮助吗？ 姬荷连夜奋战，才通读了收购材料，心中有了底。 第二天一大早，她跟随姜阳和苏菲，坐上了“青龙”号飞船。 “青龙”号是一艘透明飞船，长条形，可以跨星际旅行。 太阳展开温暖的笑颜，将一缕缕金光洒向大地。 飞船迎着阳光，跃过大京都，进入高速通道。 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森林后，大海突然出现在姬荷的眼中。 浅蓝色的大海看上去庄重、静谧，一座座岛屿像祖母绿一样散落在蓝色的晶体上。 飞船停在一座稍大的岛屿上。 姬荷走下飞船。波浪轻轻，海风徐徐，感觉挺不错。 一座椭圆形的房屋矗立在海岸上。一棵热带树像巨大的伞，为房屋提供了一个天然的屋顶。 姜阳带着姬荷，以及一群法务和投资部的同事，乘坐悬浮摆渡车，进入屋内。 接待他们的是对方公司的技术总监杜总。 在会客室内，杜总指着墙壁上的影像，热情地介绍道： “我们公司的脑机接口分为两种，非侵入式和侵入式。侵入式产品的触丝做到了微米级大小，可以把元宇宙和大脑完美得结合到一起——” 坐在工学椅上的姜阳打断了他：“——杜总，我不是来听产品介绍的，是来跟钟总签协议的。” 杜总笑道：“当然当然。钟总马上出来。” 杜总离开后，他们十几人在会客室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等来了钟总。 钟总是个身材矮胖的秃顶男，大圆脸上挂着贪婪的笑容。 他没有坐下，而是直接告诉姜阳：“姜总，对不起，我这边出了点状况。” 姬荷陡然感觉到不对头，身旁的姜阳问道：“什么状况？” 钟总赔笑道：“对不起，收购协议今天签不了。” 姬荷没能忍住。她直起身，质问道：“钟总，这板上钉钉的东西，怎么还反悔了呢？” 钟总看了眼姬荷，用官方的口吻说：“没有签订协议前，没有什么板上钉钉。” 姜阳问道：“杜总，能问下为什么吗？” 钟总的脸上露出恶心的笑容，本人没有说话。 姜阳说：“钟总，如果你认为价格低，咱们可以商量。这样，咱们谈妥的价格不是11亿吗？我再给你加五千万！” 钟总的眼睛稍微动了动，本人说：“姜总，对不起，耽误你的时间了。” 说完，钟总转身就走。 姬荷追了上去，在胖子身后喊道： “钟总，我们姜总的时间特别宝贵。他亲自赶来，你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但钟总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了他们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回到飞船上后，姜阳喝了一口威士忌，用坚定的语气说： “我们必须得到这家公司，否则游戏无法上线。” 坐在姜阳身旁的苏菲听说完情况后，摘下了太阳镜，淡淡地问道：“jack，钟总为什么临时变卦了呢？按理说，11亿的价格不低了。” 坐在前面的姬荷扭过头来，恨恨不平地说：“一定有人搞鬼！” 姜阳说：“他这样做，也有可能想提高收购价格。我猜测，咱们有了竞争对手。” 苏菲点点头，说：“我同意jack的观点。”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了“九州”总部。 深夜，正在忙碌的姬荷接到了杜总的通话请求。 事实证明了姜阳的推断：果然有一个神秘的买家出来搅局了。钟总正在等待新一轮报价。 这次，收购价不会低于20个亿。 听到这条消息后，姜阳露出为难的表情。 姜阳摇摇头，说：“如果要20亿或者更高，咱们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姬荷建议道：“姜总，能不能贷款？” 姜阳严肃地回答：“姬荷，你以后就会明白，我不举债，不稀释股份。这是原则。” 姬荷小心翼翼地问道：“能不能放弃这家呢？” 姜阳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望向姬荷。他说：“现阶段，只有这一家公司能满足游戏的要求。” 他又抱怨道：“生产气味和颜色的公司乌泱泱的，但是搞脑机接口的为什么这么少呢？” 形影不离的苏菲温柔地劝道：“亲爱的，休息。明天说不定有转机了呢。” 姜阳于是起身。苏菲挽着他的胳膊，两人有说有笑、相互依偎着离开了办公室。 看到这幅温馨的情景，姬荷嫉妒得发狂！ 这或许不怪她。 任何一个女性，看到自己的“国民老公”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外国人拐走，都会发狂。 除了嫉妒之心，姬荷还产生了一股欲望，找个男友的欲望。 这种欲望还很迫切。 之前，这种欲望被压制得很深，却在此刻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姬荷迫切想跟一个白马王子十指交叉，双唇相对，然后水乳交融……以弥补心中的缺憾。 这时，姬荷想起了前男友，心中五味杂陈。 为了赶上姜阳的工作节奏，姬荷可不敢睡觉。 她伏案工作，一直捱到深夜。 凌晨两点多，姬荷的通讯仪闪了起来。 接通后，姬荷惊喜地了解到：有人愿意出一笔无息贷款，帮助姜阳暂渡难关。 谢天谢地，姜阳的白衣骑士出现了！ 姬荷转念一想，但是，姜阳会接受这位白衣骑士的帮助吗？ 第6章 孔小姐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热泪沿着脸颊滚落…… 粉色的裙子很漂亮，绣着荷花的云肩很飘逸。 大早上的，姬荷差点做起了白日梦…… 直到镜子里的自己击碎了她的美梦。 姬荷身高不到一米六，脸大、腰粗，头发黯淡无光，五官平淡无奇，唯有胸部和臀部能拿得出手。 每次跟苏菲站在一起，姬荷就压力山大，大到喘不过气来。 更要命的是，苏菲和姜阳不仅长得漂亮，体形也极好。 姬荷握了握自己粗大的腰身，心里很清楚：我必须瘦身了。 姬荷一夜没睡，就是为了准备资料。 好在她的大学专业是经营分析和决策，做上去还算得心应手。 第一缕阳光从东南方飘逸而出，姬荷离开自己的小房间，来到一百层，通过眼膜扫描进入姜阳的客厅。 姜阳站在阳台上，正对着悬浮书桌工作。 机器人给姬荷消毒完毕后，姬荷脱掉鞋，走向阳台，兴奋地说道：“姜阳哥哥，好消息！” 姜阳这才把目光从全息屏幕上抽离，转过身来。 他身穿粉衬衣，系着蓝领带，浓密的头发梳成了一个短马尾，左耳朵戴着一个闪亮的金耳环。 朝阳的红光在他英俊的脸庞上游走，跟他迷人的微笑融合在一起。 姜阳对姬荷笑了笑，说：“我喜欢听好消息。” “有人愿意提供贷款，帮助咱们收购钟总的公司。” 姜阳问道：“哦？谁是我的白衣骑士？” 姬荷笑道：“不是白衣骑士，是粉衣骑士。姜阳哥哥，告诉你，是孔小姐！” 姜阳目光里的激情消退了不少。他微微点头，只说了一个字：“哦。” 姬荷说：“姜阳哥哥，孔小姐的贷款不设定偿还年限，利息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姜阳拿起书桌上的骨瓷咖啡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说：“知道了。” 姬荷疑惑地问道：“那你考虑吗？” “不考虑。”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姬荷扭头，赫然看到了苏菲。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从卧室里出来了，脚后跟着她的狮子猫。 苏菲赤脚走向他们，脚趾上涂着番茄红颜色的指甲油。 她身穿白色睡袍，微微露出了胸口的春光。 姜阳的这句话让姬荷颇为惊讶。姬荷于是问道：“为什么？” 苏菲对这个问题好像不太满意，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姜阳说道：“姬荷，你算出结果了吗？” 姬荷掏出自己的通讯仪，调出图表和数据，答道： “孔小姐旗下的大扎银行愿意给我们提供10亿信贷。结合市场部给的数据，我做了一个预测模型。” “结果怎么样？” 姬荷回答：“《盘古长歌》上线后，我们能每月创造一亿左右的正向现金流。” 姜阳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在一年内还掉这笔款项。” 姬荷重重地点头，说：“姜阳哥哥，这是非常好的机会，能解决咱们的困境。” 苏菲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生硬地说：“姬荷，你要学会看清楚形势。” 这是姬荷第一次见到苏菲这般焦躁。 姜阳转向苏菲，微笑道：“亲爱的，这笔钱可以解咱们的燃眉之急。你可以把它看成一份礼物。” 苏菲马上回答：“这是有毒的礼物。我宁愿游戏不上线，也不接受孔小姐的钱。” 姬荷不明所以地说：“那损失就太大了。” 苏菲的语气非常不悦：“姬荷，不要贸然下结论，会对你很不利。” 之后，苏菲转向姜阳，劝道： “jack，钟总故意提高价格，为什么？我怀疑孔小姐就是那个搅局者。提高价格是第一步，第二步是让你接受她的钱。” 虽然姬荷不明所以，但她选择闭上了嘴巴，然后静悄悄地离开了。 姜阳的工作行程极为繁忙，时间安排以秒来计算，所以姬荷忙碌了整整一上午。 中午，姬荷没吃饭，只喝了一杯泡腾片发成的维生素水。 刚放下杯子，姜阳打过来了，让她马上过去。 姬荷连忙来到顶层，进入客厅，赫然看到了孔小姐。 孔小姐身穿柔软的粉色连衣裙，脚蹬闪亮的水晶鞋，头戴假发帽子。 帽檐很长，遮蔽了阳光。 第一次相见，姬荷感觉孔小姐爽利、精干，这次则多出了女人的柔情。 坐在沙发上的姜阳对姬荷笑道：“姬荷，给尚娇妹妹看下你做的图表。” 姬荷照做。 演示完毕后，姜阳说：“尚娇妹妹，看到了？我们严肃考虑过你的贷款，还做了预测。” 孔尚娇小姐坐在姜阳的身边。她抬头凝望姜阳，柔情地问道：“jack，你的决定是？” 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一凝视中裹着万千怜爱。 姬荷可不是瞎子，她是探测别人情绪的高手。 姜阳笑道：“轻易举债，不符合我的稳健性财务原则。” “轻易举债？”孔小姐的语气中带出了焦躁，“jack，我是谁？我是你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 姜阳脸上的笑容扩大了，但他不为所动地说： “正因为我珍视我们的关系，所以才不想让金钱腐蚀嘛。” 孔小姐伶牙俐齿地说：“jack，你一撒谎就低头，还看着右手！” “我没撒谎。” “还骗我？你胳膊上有几根汗毛我都知道！” 姜阳用无奈的语气说：“妹妹，我的决定是暂时搁置收购计划。” “你的那个破游戏不是投了好多钱吗？”孔小姐不甘心地说，“就这么放弃了？” 姜阳沉重地点头。 孔小姐语重心长地说：“jack，我的钱不是洪水猛兽。” “我可没这样说。” 孔小姐暧昧地问道：“你是讨厌我的家族，还是我这个人？” 姜阳摇头，没说话。 孔小姐说：“jack，我提醒你一下，你爸还在昏迷中，不会给你钱花。” 姜阳冷笑道：“给我钱我也不要。我只想跟他们切割得干干净净。” 孔小姐说：“这可不容易。你占据一个董事会席位，想摆脱也摆脱不了。” 姜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为了坐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你大哥和赵麦麦正打得死去活来。我推测，你大哥肯定找你，让你投他一票。” 听到这句话后，姜阳愁眉不展。 孔小姐断言： “如果你大哥掌权，肯定卖掉你的‘九州’元宇宙。其实啊，赵麦麦那个女人更狠，像条毒蛇。如果她上位，她会一口吞掉你，饱嗝都不打一个。” 姜阳问道：“我该怎么办？” 孔小姐柔和地笑道：“为了自保，只能斗争。董事会有不少人支持你，我就是你的小迷妹呀！” “我？我可是‘姬族工业’的隐形人。” “现在倒变成了好事。你的混血弟弟跟你大哥没那么和谐。至于你妹妹姬文馨，我相信你们兄妹情深。” “我不姓姬。” “却是货真价实的姬家人，姬华强老爷子的嫡生儿子。依我看来，还是最帅、最有能力的儿子。”孔小姐暧昧地说。 姜阳拒绝了：“我不会卷入他们这点破事的。” 孔小姐真诚地说：“那你只剩下我这个选择——接受我的低息贷款。” 姜阳保持沉默。 孔小姐激动地说：“jack，只要你喜欢，我什么都肯做。我又不会害你。你怎么老跟我见外？！” 姜阳申明：“我没说你要害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不想要我的钱？”孔小姐抬头看了一眼姬荷，然后严厉地说，“肯定有人劝过jack。是谁？告诉我！” 姬荷吓得大气不敢出。 “是我。”苏菲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姜阳马上往边上靠了靠，距离孔小姐两个胳膊的距离。 紧张的气氛瞬间升起，在客厅的上方荡漾着。 姬荷不知道是走还是留。她双手紧握成拳，脚指不安地抖动着。 孔小姐望向外国女孩，目光露出一缕杀气。 这道目光吓得姬荷后退了两步。 孔小姐尖锐地说：“我猜到是你了。你个外国骚狐狸，总挑拨我跟jack的关系！” 姜阳连忙说：“尚娇，没人挑拨，是我自己的决定！” 苏菲迎着孔小姐的目光，步履平稳地走过来，站在两人的身前，义正言辞地说： “孔小姐，《盘古长歌》是我们的，‘九州’是我们的。我们借不借款，从哪里借款，我们说了算。你无权干涉！” 孔小姐喊道： “放屁！连个女友的身份都没挣上呢？就敢‘我们我们’的？你色胆包天、胆大妄为！再敢胡咧咧，信不信我抽你？！” 苏菲的紫眼珠动了动，本人说：“孔尚娇，我不跟你胡搅蛮缠。这是我们的家，请你马上离开！” “如果我不走呢？”孔小姐低声喝问。 客厅里没风，但姬荷感觉一股寒意直窜脑门。 孔小姐起身，对上苏菲的目光。 两个女人怒目而视，谁也不肯退让。 孔小姐猛地转向姜阳，用求助的语气说：“jack，告诉我，你看上她什么了？！” 姜阳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保持沉默。 孔小姐控诉般的高喊： “jack，你到底看上她哪点了？她就是一头带毛的白皮猪，毛孔比我的鼻孔都大，狐臭能熏死一头驴。她连个人都算不上！” 听到这些恶毒的话之后，苏菲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脸庞胀成了紫茄子色。 姜阳冷冷地说：“这话过了。” 孔小姐急得快哭出来了。她抓住姜阳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你再摸摸我！我哪里比她差？！” 骄傲的孔小姐竟然这般卑微，闪瞎了姬荷的眼睛。 姜阳及时抽了回去，正色道：“尚娇，我把你当妹妹。原来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希望像春雪一样融化了。 苏菲辛辣地补刀：“孔小姐，听到了吗？！马上离开，否则——” 话没说完，孔小姐突然扬起手臂，狠狠给了苏菲一巴掌。 姬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苏菲右手捂脸，左手捂肚子，嘴巴抽抽噎噎地哭出了声。 孔小姐还要打时，姜阳起身，抓住了孔小姐的手臂，大声斥道： “孔尚娇！你胡闹什么呢？赶紧给我走！以后不准进我的家门！” 孔小姐变得癫狂，开始咆哮，像发疯的母老虎。 姜阳干脆扛起孔小姐，大步走向大门。 孔小姐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热泪沿着脸颊滚落…… 第7章 ‘九州\’全国有名，相比‘姬族工业\’，却是小生意 孔小姐猜得没错。 第二天一大早，姬荷便迎来了贵客——姬文博和姬文喆兄弟俩。 在一层大厅，姬荷见到了姬文博。 姬家大公子扫了姬荷一眼，冷笑道：“姬荷，你可以啊。我让你劝说我二弟，你却给自己找了份工作。” 面对姬文博的冷嘲热讽，姬荷用淡然一笑来应对。 来到顶层客厅后，姬文博安静地坐着，而姬文喆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 他先是细细浏览一番墙上的油画，然后钻入全感官圆球舱，兴冲冲地玩起了体感游戏。 姜阳进入客厅时，姬文喆从圆球舱里爬了出来，像个虫子一样蠕动着，说道： “好家伙！这比脑机接口还上头！” 过了半天，他才直起身，对着姜阳喊道：“二哥，你的神秘女友呢？怎么没带下来？” “没有什么女友。”姜阳笑道。 姬文喆指着墙上的油画，说：“你千万别告诉我，这是你画的。” 姬荷跟女管家机器人一起，端上了茶水。 这时，姬文博发话了：“二弟，我们这次来，是跟你商量一件事。” 姜阳坐在沙发的远端，不动声色地说： “大哥，你从崇海市赶来，肯定有大事。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 姬文喆站在姜阳的身前，咯咯笑道：“二哥，知道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姜阳的嘴角露出一丝轻笑。他说：“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姬文喆轻浮地笑道：“董事会要开了，这次要选出代理董事长。” 姜阳没说话。 “赵麦麦对咱们露出了獠牙。”姬文喆笑道，“原来我把她当猪，没想到人家是老虎。” 大哥姬文博严肃地说： “小弟的比喻有点不恰当，但事实摆在面前：如果再不约束赵麦麦，她会一个个地吞掉我们，将‘姬族工业’变成自家产业。” 姜阳用平淡的口吻说：“大哥，‘姬族工业’这四个字，可引不出我的好感。” “家人呢？”姬文博质问，“姜阳，你忍心看着老爸、爷爷和老爷爷的产业付诸东流？落入一个外人手中？” 姜阳撇撇嘴，直面大哥的眼睛，问道：“我叫什么？” 姬文博面露疑惑之色，答道：“姜阳啊。” “没错。我姓姜，不是姬。我不是姬家人，你们也没把我当自己人。我为什么要卷入你们的斗争呢？” 姬文博说：“二弟，别耍小性子。这不是姓氏的问题。” 姜阳大声说：“大哥，这就是姓氏的问题。我一辈子都饱受这个问题的折磨。” “我们一直把你当家人。” “别扯淡了！”姜阳冷冷地驳斥道，“大哥，这是你第一次登我家门。七年啊，我花了七年的时间，才让你离开崇海市，来看看我这个弟弟。” 姬文喆嬉笑道： “二哥，无论怎们说，咱们血脉相连啦！面对共同的对手赵麦麦。” 姜阳摊开双臂，说：“如果赵女士能把集团搞好，我没有意见。” 姬文喆笑道： “这可不行。大哥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赵麦麦的薪水以亿记。你想想看，如果她把集团掏空了，咱们只能耍自己的卵d了。董事会上投大哥一票，让他带领咱们赶走这位后妈。” 无论姬文喆怎么劝说，姜阳就是不松口。 姬文博再次发话了：“二弟，我听说你在收购一家公司。是不是缺钱？” 姜阳提前说：“收购暂停了。我现在不需要。” 姬文博不放弃：“我可以借给你一笔钱，不设定用途。你可以把这笔钱用在运营上。” 姜阳转向姬荷，说：“姬荷，把公司的财务情况告诉大哥。” 姬荷早就准备好了，不慌不忙地把现金流预测说了一遍，最后朗声补充道： “经历了‘姬族工业’的恶意增资后，姜总非常看重现金流。‘九州’的账户上维持着足量现金，足以应付三年的固定性支出。” 听完后，姬文博低声问：“二弟，我亲自前来求你，你这一票就这么难吗？” 过了好一会，姜阳才回答：“想要我这一票？可以，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姬文博问道。 姜阳回答：“放过‘九州’元宇宙。跟我签订协议，把‘姬族工业’的投票权转给我。” 姬文博咬紧牙关说：“不可能。” 姜阳起身，冷冷地说：“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最小的姬文喆劝道： “二哥，‘九州’的买家给了大哥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真的，价格你想象不到。” 姬文博说：“卖掉‘九州’后，十年内，我们不会再操心现金问题。姜阳，你就不能有点大局观吗？” 姜阳干净利落地回答：“没有。大哥，还有事吗？” 这赤裸裸的驱逐令煽起了姬文博的怒火。 他的小眼睛挤到了一起，嘴巴大声说： “姜阳，我本来把你当兄弟，没想到你得寸进尺，先气坏了老爸，又任由外人搞死家族企业！” 说完，姬文博威胁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投我票，否则——” “——否则怎样？”姜阳对上大哥的眼睛，冷冷地发问。 姬文博没回答，目光转向了别处，仿佛多看姜阳一眼便会中毒。 姬文博起身，走向大门，步伐中充满了轻蔑。 姬文喆耸耸肩膀，给了姜阳一个无辜的眼神，然后跟着离开了客厅。 十个心跳后，姬荷看到苏菲步入客厅。 她关注地问道：“跟你大哥谈得不顺利？” 姬荷回答：“谈崩了。” 姜阳像是失去了力量，身体陷入沙发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大哥就这样，人很固执，不知道变通。他想做董事长，却没有董事长的气魄。” 苏菲贴着姜阳而坐。 姬荷赫然发现，苏菲的脸上还残存着孔小姐的掌印。 苏菲握着姜阳的手，抚摸着，问道：“亲爱的，‘姬族工业’的董事会成员都是谁？” 姬荷代为回答： “家族成员有：姬华强、姬文博、姬文喆、姬文馨、姜阳哥哥；外部成员有：孔尚娇小姐、陈志立先生，以及刚加入不久的赵麦麦女士。” 姜阳告诉她们： “苏菲、姬荷，我能进董事会，是因为我妈。去世前，她把所有的股份转给了我。大哥一直耿耿于怀。” 苏菲问道：“有多少？” “125。”姜阳回答，“虽然很少，但足以给我带来一个董事会席位了。” 过了好一会，苏菲语气轻松地说：“亲爱的，不得不说，你只能加入这场争斗了。” 姜阳扭头，诧异地问道：“争斗？什么争斗？” 苏菲温暖地笑道：“当然是争夺董事长职位了。” “苏菲，我一直在跟他们隔离，可不想卷入。” 苏菲微笑道： “我知道。不过，新情况出现了，你必须有所应对。你们夏国人怎么说的？对，这叫‘时移世易’。” 姬荷同意苏菲的说法： “姜阳哥哥，苏菲姐姐说的对。这是以攻为守。文博大哥和赵麦麦，不管谁抢到这个职位，都会对‘九州’不利。” 姜阳虚弱地挺起腰板，担忧地说：“这可是一件大事。” “我们支持你，”苏菲握紧姜阳的手，眼睛里传递着柔情蜜意和坚定信念。 姬荷补充道： “董事会成员中，孔小姐肯定支持你；我听说，陈志立跟孔小姐是一体的。如果再得到姬文喆和姬文馨的支持，我相信，你会成为‘姬族工业’的董事长。” 姜阳扭头，望向窗外阴沉的天空，说道： “‘九州’虽然全国有名，但我们必须承认，相比‘姬族工业’，我们是小生意。” 姬荷心中明白，姜阳这是在质疑自己的能力，尤其是跨行业的经营能力。 姬荷劝道： “姜阳哥哥，经营的道理都是相通的。作为董事长，你只需把合适的人放到合适的岗位上。我相信，您有这种视野和洞察力。” 苏菲给姬荷一个满意的眼神，然后劝姜阳： “亲爱的，我们相信你，很多人也相信你。如果你成为董事长，一定能给‘姬族工业’带来新气象，说不定能扭转‘姬族工业’的股价呢。” 姜阳思索了好一会，然后摇摇头，坚持说：“这样不妥。” 苏菲对姬荷摆摆头，姬荷只能离开了客厅。 第二天凌晨三点半，姬荷被对讲机吵醒了。 接通后，姜阳告诉姬荷：“马上联系我小妹和弟弟，我要去拜访他们。” 姬荷难掩心中的兴奋，问道：“姜阳哥哥，拜访他们的目的是？” “争取他们的支持。”姜阳平淡地回答，“没错，我准备竞选‘姬族工业’的董事长职位。” 第8章 “小仙女”姬文馨 姜阳活力无限，姬荷从未见过他睡过觉。 为了赶上姜阳的节奏，姬荷可以说拼上了性命。 咖啡杯从不离手，睡眠时间由七个小时骤降到二十一分钟五十六秒。 她还服用了激素胶囊，暂时停止了生理期。 即便这样，姬荷也只能将将维持。 下午三点，全副武装的姬荷陪同姜阳，出发了。 他们的第一站，是混血弟弟姬文喆的住所。 姬文喆喜欢房子和装饰，对此还颇有研究，在全国各地都有家。 绝大部分豪宅，这位混血公子一年到头没住过一天，但佣人从不敢停下日常的工作。 飞船停靠在一座花团锦簇的小岛上。 当姜阳和姬荷进入姬文喆的卧室时，他正躺在大床上，喝着酒，身边环绕着四位美女。 美酒流动，美女环绕，这或许就是姬文喆的人生。 见到姜阳和姬荷后，姬文喆才懒洋洋地起床。 他喝了一口黑色矿泉水，然后说：“二哥，你可是稀客。” “找你有点事。” 姬文喆转身，像撵鸭子一样摆动着双臂，对着床上的美女嚷道： “我哥来找我，你们看热闹呢？赶紧滚！” 这些美女有黑有白，其中一个黑人有一对傲人的胸脯，皮肤光滑得像珍珠粉，看上去十分诱人。 她们嬉笑着牵手离开。 姜阳来到酒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说：“弟弟——” “——等一下。”姬文喆一边打断了他，一边用声音唤醒了家用运算机。 大卧室里的超大全息屏幕亮了起来，像一堵五颜六色的墙。 一颗星球出现在屏幕上，四周全是姬荷看不懂的参数。 姜阳问道：“这是谷神星？” 姬文喆回答：“没错。十二分钟后，气体发生器要制作大气层。我得盯着。” 姜阳喝了一口威士忌，问道：“大哥给你安排的活？” 姬文喆说：“我主动要求的。” 姜阳笑道：“我以为你不想干活呢。” “这是我唯一的兴趣了。” 姜阳问道：“谷神星是颗矮行星，能改造成什么样？” “先制作大气层，再配置重力钟，然后种植人工树，生成氧气。最后打印动植物，加速培育，形成完整的闭环生态圈。五年后，生态观光和移民业务就可以推进了。” 姜阳摇着头说：“自家的蓝星还没搞明白呢！这纯属浪费。” 姜阳指着屏幕上的圆柱形机器，问道：“这就是气体发生器？” “没错。” 姬文喆盯住了这个东西，表情很紧张。 他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千万别处差错……千万别出差错……” 姜阳问道：“能出什么差错？” 他的混血弟弟回答：“气体发生器是核聚变引擎推动的。这个引擎是新版本，第一次启用——” 话没说完，气体发生器突然膨胀成银色的光圈，耀眼无比。 姬荷惊叫连连。 姜阳目瞪口呆地问道：“怎么回事？爆炸了？” 姬文喆气急败坏地嚷道：“草！炸了！妈的！” 看到姬文喆气得上蹿下跳，姬荷在心里发笑。 发泄完了后，姬文喆马上恢复了，像没事人一样，对着姜阳笑道：“二哥，找我什么事？” 姬荷在心中感慨，十几亿的设备就这样完蛋了，也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他们三人来到阳台上，面对淡蓝色的大海。 姬文喆和姜阳坐在圆桌后，姬荷站在姬文喆的身后。 一对头戴花环、身穿白裙的双胞胎少女端上两杯饮料，袅袅婷婷地离开了。 姜阳开口道：“弟弟，我来——” 姬文喆抢先说：“二哥，别忙，先看海。” 对于按秒工作的姜阳来说，这其实很煎熬，但姜阳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入了徐徐升起的海浪。 十几分钟后，姬文喆喝完饮料，终于起身，哼着小曲，带着姜阳和姬荷来到地下室。 这里摆满了古老的枪械，有各种口径的手枪、自动步枪，也有长长的狙击步枪。 姬荷甚至看到十几支年代久远的遂火枪。它们整齐地挂在墙上，很有艺术范。 姬文喆笑道：“二哥，你绷得太紧了。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必须跟我耍一次。” “耍什么？”姜阳一边笑着问话，一边拿起了一把半自动步枪，拉下了枪栓。 “打猎。”姬文喆笑道。 说实话，他的笑声很难听，像公鸡打鸣。 姬荷也换上了打猎的服装，穿上了登山鞋，跟随兄弟俩走向小岛中心的小山。 他们轻轻钻入树丛中。一只鸟儿扇动着翅膀飞离。 前方不远处有黑影一闪，又迅速消失了。 他们跟随影子，爬上低缓的斜坡。 鹿群赫然出现在身前。 姬文喆趴在地上，轻声说：“二哥，你来。” 姜阳拿出背后的长管猎枪，放入五颗黄橙橙的子弹，对准了前方。 “砰”的一声，一只梅花鹿哀嚎一声后翻倒在地。 “中了！”姬文喆爬了起来，兴奋地高喊。 他们三人跑到猎物的身前，兄弟俩一起掏出大腿处的猎刀，一起给猎物开膛剖肚。 他们俩配合得很好，轻松褪下了整张鹿皮，然后割掉了猎物的心脏。 姬荷远远站在一旁，看得直恶心，又忍不住观看。 之后，兄弟俩的身上染满了鲜血，脸上也是。 在回来的路上，姬文喆终于说到了正题：“二哥，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来。” 姜阳拍了下姬文喆的脑袋，笑道：“就数你小子聪明。” 姬文喆马上摆出为难的脸色，说道： “太难了。老爸可是把大哥当成继承人来培养的。咱们三人中，他最应该做董事长。” 姬荷忍不住插话道：“姜阳哥哥最有能力。” 姬文喆转身，对姬荷阴冷地笑道：“你叫姬荷对？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姜阳代为道歉：“对不起。我回头说她。” 姬文喆说：“你先回去。我考虑考虑。” 姜阳先跟弟弟拥抱，然后对他笑道：“不管你投谁，记住，没什么能影响到咱们兄弟间的感情。” 姬文喆干瘪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之后，姬荷跟随姜阳，乘坐飞船一路往南。 在飞船上，姬荷问道：“姜阳哥哥，射中梅花鹿后，你们为什么当场解剖？” 姜阳回答： “这是我们姬家男孩子的传统。小时候，老爸每年都带我们打猎。他必须看着我们把活鹿变成烤肉。” 姬荷感觉这太血腥了。她问道：“你觉得姬文喆会支持你吗？” 姜阳答道：“喆子跟大哥一起长大，一起工作，俩人的情分很深。” 姬荷问道：“就是说，他肯定会投姬文博一票？” 姜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揣摩的微笑。他答道：“说不上来。我这个弟弟啊，一向有自己的算盘。” 这个混血儿看上去不简单，绝非一个简单的浪荡公子，这是姬荷得出的结论。 说话间，“青龙”号飞船降落在大京都郊区的群山中。 天空湛蓝，大地靓丽。 五颜六色的山谷画轴般展开，跃入姬荷的眼帘。 这里美得让人窒息。 一座精美的长条形石头屋傍山而建，穿过无垠的花海后，从半山腰延伸到峰顶。 姬荷跟随姜阳，沿着山腰往上飞行，一路鸟语花香，溪流潺潺。 如果真有一处称得上仙境，或许是这里。 他们乘坐悬浮车，进入中间层的房间。 这里不大，但陈设像女人的妆容一样精致。 阳台上放着一张雕花的高足书桌，上面摆满了画作，墙壁上也是，有中式的写意山水画，也有西式的写实人物画。 椅子上坐着一个女孩。她正在对着一个全息影像说这话，眼睛里盈满了笑意。 “哈！被我逮到了！”姜阳冷不丁地说。 那个女孩正是姜阳的小妹——“小仙女”姬文馨。 她连忙结束了通话，全息身影消失了。 姜阳来到小妹身前，热烈地说：“小妹，快说他是谁！” 姬文馨对姜阳展开阳光的笑容，笑着答道：“一个普通朋友啦。” “普通朋友？”姜阳不放弃，“你又骗我！他帅吗？对你好吗？” 姬文馨脸红得厉害。 她身穿淡蓝色牛仔裤和白色短袖，但这身居家服掩饰不住她端庄华贵、光艳照人的气质， 她对姜阳笑笑，然后转过身来，热情地跟姬荷拥抱。 在所有人中，“小仙女”姬文馨是姬荷唯一愿意感谢的人。 姬文馨笑着问道：“姬荷妹妹，你为我二哥工作了？” 姬荷感激地说：“是的呢！” 身旁的姜阳夸赞道：“姬荷很努力，也很好使。” 姬文馨捂着嘴巴娇笑道：“姬荷是女孩子，二哥，你可不能把人家当成牛马一样用哦。” 姜阳尴尬地笑笑：“当然当然。” 他环视一圈房间，说：“小妹，原来你住在大京都啊。早知道的话，经常过来看看你。” 姬文馨温柔地笑道： “二哥，除了元宇宙，你关注过谁呀？说，你来做什么？是不是带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姜阳扯过来一把小竹凳，坐了上去，说道：“我看你画得越来越好看了，跟真的一样。” 姜阳没有回答姬文馨的问题，姬荷马上明白了。 于是她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文馨姐姐，姜阳哥哥这次来，一是为了看望你，二是为了董事会的事。” 姬文馨微微一笑，说道：“我就说，二哥的目的肯定不单纯。” 姬文馨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有些话是千万不能说出口的，所以姬荷点到为止： “文馨姐姐，董事会三天后召开，要选举出代理董事长。” 姬文馨告诉姬荷：“妹妹，你可能不清楚，我不参与集团的事，并把决定权交给了爸爸。” 姬荷赔笑道：“可是到现在了，姬总还没有醒来。” 姬文馨并没有松口：“爸爸会醒的。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到他醒来了，还喂我吃西瓜呢。” 姬荷还要说还说什么，被姜阳制止了：“不聊这个了。” 说完，姜阳起身参观墙上的画作，姬文馨乐意给他一一介绍。 一个小时后，姜阳和姬荷跟姬文馨道别。 飞船载着他们，缓缓驶离了这座山谷间的仙境。 第9章 姜阳的行事风格，慈母心肠，雷霆手段 回到家后，姜阳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望向窗外。 阴雨绵绵，飞车的车流像小溪一样在天空流淌。车灯闪烁，像一只只窥视的眼睛。 姜阳告诉家用控制系统：“接通表哥姜如龙。” 三个心跳后，姜如龙的全息身影浮现在姜阳的身前。 姜阳亲切地笑道：“哥哥，好久不见！忙什么呢？” 姜如龙身躯伟岸，方脸阔鼻，气势十足。 他咧嘴笑道：“在国安司瞎忙。每天忙得四脚朝天，跟你们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姜阳笑道：“嫂子还好吗？” 姜如龙的嘴角泛起一抹勉强的笑容。他回答：“还好。” 一想起嫂子孔尚茹，姜阳就很不舒服。 孔家贪得无厌，行事手段下贱，唯独孔尚茹出淤泥而不染，是一位成色十足的贤妻良母。 这样一个好妻子，偏偏姜如龙不爱她。 姜阳还知道，姜如龙已经数次提出离婚，孔尚茹一直不答应。 孔尚茹的爱情，是卑微的爱情。姜阳每次想起，都暗自叹息。 姜阳知道姜如龙非常忙碌，于是切入正题：“哥哥，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下。” “说。” 他们俩虽然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所以姜阳对他说出了真实想法： “老爷子病了，董事会要选出代理董事长。不管谁当选，都会对‘九州’构成威胁。我想着抢先下手，一劳永逸地保住‘九州’。” “你想做‘姬族工业’的董事长？” “你觉得可行吗？” 姜如龙沉默片刻，答道： “弟弟，我当然希望你入主‘姬族工业’。这对我将来的工作有好处。不过呢，我更担忧你的安全。” “安全？没这么夸张？” “董事长的职位看上去光鲜，实际上是一个火山口。你做的每个决定，都会影响一大批人。还有，我不想让你跟孔小姐走得太近。” 姜阳明白哥哥的意思。 孔家是夏国最大的买办企业。为了攀上姜家，孔小姐的父亲还把家搬到了姜家的对过，成为了邻居。 小时候，孔小姐经常去姜家蹭饭。 姜如龙的父亲，也就是姜阳的舅舅一直拒绝联姻的请求。 最后，孔小姐的父亲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成功把大女儿孔尚茹嫁给了姜如龙。 两家终于结上了姻亲。 但姜阳很清楚，表哥姜如龙并不爱孔尚茹，更不爱孔家。 他认为孔家是代理人，是啃噬国家财产的秃鹫。 所以姜阳跟小姨子孔小姐一直保持着距离。 想到这，姜阳笑道：“哥哥，你放心。” 姜如龙却皱起了眉头，说道：“我无法放心。在‘九州’元宇宙，你是不是给孔小姐提供了保护？” 姜阳点点头。 姜如龙正色说道： “你给她开了一个口子，孔小姐干起了非法的业务，赌博、色情、非法游戏、洗钱，什么都有。我正查呢。弟弟，你也悠着点。” 姜阳说：“我一定小心。” 结束通话后，姜阳拿起对讲机，安排姬荷：“联系赵麦麦，我要跟她见一面。” “姜阳哥哥，为什么见她呢？” “她可能会变成一匹黑马。” “赵麦麦没有根基，不可能成为董事长？” “我有这种感觉。去做。把碰面的时间安排在下午六点。” “我马上安排。我认识赵麦麦的儿子孙磐，六点应该没问题。” 下午六点，姜阳带着姬荷，再次来到崇海市。 望着一座座冷冰冰的高大建筑，姜阳心想，如果真的掌舵“姬族工业”，我恐怕要住在这里了。 出人意料的是，赵麦麦女士选了一家小面馆，作为会谈的地点。 姜阳从姬荷手中接过棒球帽，戴上后，推开房门，进入小馆子。 屋内人声鼎沸，人流穿梭。 姜阳和姬荷坐在靠窗的卡座上。十几分钟后，赵麦麦女士才出现在视线中。 赵麦麦身材瘦高，颧骨突出，但光彩照人。看来，老爸的昏迷没让她伤心。 她跟姜阳握握手，然后说道：“姜阳，我只见你一人。” 姜阳示意身旁的姬荷离开。 姬荷看上去非常不高兴，忿忿地起身离开了。 落座后，姜阳笑道：“赵阿姨，没想到你喜欢吃冷面。” 赵麦麦将小包放在桌台上，答道：“每周都要来。姜阳，我帮你点一份。你必须尝尝。” “好。”姜阳说。 冷面端上来后，姜阳感觉做得真不错。 赵麦麦把辣酱倒入碗中，搅拌了几下，然后端起碗，喝了一口，笑道：“你老爸也来过这家餐馆。” 她将头发甩到脑后，透出一股熟女的韵味。 姜阳用纸巾擦擦汗，问道：“这是你们约会的地方吗？” “我请了他三次，他才肯下来。” 老爸的风流韵事可不是姜阳感兴趣的。他及时切入正题：“赵阿姨，这次请你来——” 赵麦麦打断了他：“姜阳，我知道你为什么约我出来。” 看到赵麦麦如此干脆，姜阳有点诧异。他笑着问道：“你知道？为什么？” 赵麦麦放下面碗，说道：“你想拿下董事会。” 姜阳倒是挺喜欢她的直爽。他问道：“你的想法是？” “你不会得到我的支持。”赵麦麦回答。 “那你支持谁？” “自己。”赵麦麦回答，“我一直支持我自己。” 姜阳斜视赵麦麦，说道：“如果想跟我和大哥竞争，恐怕不容易。” “我这辈子，一直在不容易中度过。”赵麦麦告诉他。 姜阳委婉地说：“赵阿姨，你加入集团，还不满三年，平心而论，还差点火候。” 赵麦麦持不同意见：“姜阳，就像这碗面，我认为火候恰到好处。” 姜阳再次后退一步：“如果没有得到足够的票数，你会支持我吗？” 赵麦麦看了他一眼，目光犹如剃刀一般锋利。 她回答：“我会弃权。我认为你不合适领导这么大一个集团。” 姜阳不动声色地问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有我的判断。” 说实话，姜阳很不喜欢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尤其来自一个女人。 姜阳赫然想起大哥姬文博说过的话。 大哥的担忧不无道理。面前的赵麦麦不甘于人之下，尤其是男人的身下。 更可怕的是，赵麦麦的能力不弱于姜阳，也有男人的胸襟。 姜阳判断，赵麦麦心思缜密，属于谋定而后动的人。 这种人往往把事情往坏处想，还想得很周全，做事也相对靠谱。 姜阳不希望把赵麦麦变成敌人。当然，适当敲打她也是必须做的。 姜阳笑道：“赵阿姨，无论谁坐上董事长的位子，我们都不能有私心，一切出于集团利益。” 赵麦麦的大嘴巴咧开了。她大笑道：“你说得太对了。我非常非常同意。” 姜阳说道：“如果我爸醒来，看到你为集团挺身而出，一定会感动的。” 赵麦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了，此人变脸比闪电还快。 她说：“姜阳，你必须明白，我能进入董事会，靠的是我的能力，不是跟你爸的关系。” 姜阳斥道：“你大错特错。你靠的不是能力，而是大平台给你的便利。” 看到赵麦麦的表情凝固了，姜阳继续攻击道： “赵麦麦，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大平台当成自己的能力。如果把你下放到一线，什么东西不给你，你要是能熬过一年，算我输！” 赵麦麦甩掉纸巾，猛地起身。 她用敌意的目光审视姜阳一番，转身离开。 敲打赵麦麦的目的已经达到，姜阳继续吃面条。 这时，机器人服务员刚好端来了锅包肉。 可惜苏菲不在身边，姜阳只能独自享用了晚餐，随后回到了大京都的家。 姜阳坐在沙发上，苏菲和姬荷凑了过来。 听完姜阳的诉说后，苏菲这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闪过一抹失望。 姬荷说：“文喆哥哥和文馨姐姐都没有表明态度，赵麦麦跟我们对着干。” 姜阳开口道：“你们不用过分担心。赵麦麦至少不投大哥一票。他们是对手。” “还是要提防这个女人。”苏菲提醒他。 姜阳默默地点头，然后平静地说：“是要提防。” 姬荷说：“姜阳哥哥，赵麦麦野心太大了，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咱们缺乏反制的手段。” 姜阳抬起头，对上姬荷的眼睛。 姜阳说：“你说的很对。不过，赵麦麦没有什么软肋。” “但有阴暗的秘密。咱们每个人都有。”姬荷似乎受到了鼓励，接着说，“姜阳哥哥，咱们可以请私家侦探调查她，肯定有发现。” 听到这条建议后，苏菲笑了。 姜阳则皱起了眉头。 姬荷这个远房妹妹，看起来不是省油的灯。 姜阳有更大的隐忧，姬荷虽然做事尚可，但野心太大。为了达到目的，她不择手段。 做事需要手段，但也需要道德。 姜阳在舅舅家和父亲家生活的时间最长，所以受两人的影响较大。 舅舅姜普过于看重道德，而父亲过于看重结果。 姜阳的行事风格，则介于两者之间，可以用八个字概括：慈母心肠，雷霆手段。 无论做什么，还是要以道德为底线。 很显然，在姬荷的身上，道德这样东西非常缺乏。 姜阳问姬荷：“如果我们聘请了私家侦探，结果没发现呢？” “那就抹黑她。”姬荷无缝地衔接，“反正咱们拥有‘九州’元宇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姜阳苦涩地笑笑，然后明白无误地告诉雄心勃勃的姬荷： “错误的做法。我姜阳如果想搞一个人，会当面搞，不会背后使坏。” 一抹浓重的红晕从姬荷的脸颊一直蔓延到脖子。 三个心跳后，姬荷的脸红得像桃子。 姜阳又说：“姬荷，你累了，去歇着。明天就开董事会了，咱们听天由命。” 第10章 你最好离我远点。你的心很柔软，我的身上布满了尖刺 私家侦探的好点子没能得到姜阳的认可，姬荷非常失落。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姬荷喝了不少红酒。 醉醺醺之际，她想找个人倾诉。她环望四周，硕大的客房空荡荡的。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半了。 她掏出通讯仪，翻遍了朋友名单，却发现没有一人可以好好聊聊。 就在这时，一个名字映入姬荷的眼帘。 姬荷心中一动，拨了出去。 七八个心跳后，孙磐的全息身影浮现在姬荷的身前。 孙磐身穿睡衣，坐在了窗台。他拢了拢乱发，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姬荷，没想到是你。” “有空吗？” “现在？”孙磐迟疑了片刻，然后说，“有空。” “半个小时后，去我楼下的酒。” “半个小时可不行，怎么也得四十分钟。” “好。” “告诉我地址。” 四十分钟后，在楼下酒的门口，姬荷看到了从崇海市赶来的孙磐。 孙磐身穿笔挺的西装，打着蓝领带，浓密、黑亮的头发梳到脑后，一丝不苟。 说实话，正装男人总能让姬荷心动。 “作为一名英俊男人，你很守时。”姬荷暧昧地说。 “对于一名气质女孩，你很冲动。”孙磐回答。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然后并肩进入酒。 两名人类服务员带着他们俩穿过星云变幻的走廊，进入大厅。 这里太吵，于是他们上了二楼，步入包间。 机器人调酒师开始调酒，他们俩坐在卡座上，望向了对方。 孙磐点燃一支烟，对姬荷露出沉稳的笑容。 他抽了一口，把烟递给了姬荷。 姬荷对他甜甜一笑，会意地接过来，狠狠吸了一口，让烟雾埋没了自己的脸庞。 姬荷闭上眼睛，享受了一会烟雾缭绕的感觉。 “碰到什么伤心事了？”孙磐问道。 机器人端上来第一杯酒，是血玛丽。 姬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孙磐跟随。 “关于你妈赵女士的事情。”姬荷靠在椅背上。 “我妈？”孙磐笑了，露出了白净、整齐的牙齿，“我妈得罪你了？” “你妈是个狠角色。”姬荷抽了一口烟，然后把烟递给了孙磐。 孙磐抽了一口，说道：“这点我从不否认。” “你呢？” “朋友们都说我性格温和，安静得像只宠物猫。” 听到这句话后，两个人哈哈大笑。 姬荷对孙磐吐露真言：“姜阳缺乏反制你妈的手段，于是我天真地建议，利用元宇宙抹黑你妈。” 孙磐淡淡地说：“你们拥有‘九州’元宇宙，的确有这种能力。姜阳怎么说？” “你觉得他会怎么说？” 孙磐抬起头，微笑道：“姜阳给我一种感觉，他喜欢跟人斗，但喜欢光明正大地斗。” 姬荷冷笑道：“我的宝贵建议，姜阳感觉不齿。他认为我收集你妈的黑资料，手段太肮脏了。” 孙磐耸耸肩，没说话。 姬荷问道：“你觉得呢？我的手段肮脏吗？” 孙磐神秘地笑道： “我妈逼我读兵法的书。她还叮嘱我很多次，说斗争不讲手段，更不讲道德。” 说完后，孙磐和姬荷同时哈哈大笑。 机器人调制好长岛冰茶，姬荷喝了一口，酒液顺着喉咙流入腹内，冰凉一片。 这正是姬荷想要的感觉。 姬荷醉眼迷离地笑道：“我黑你妈，你表现得并不恨我，装出来的？” “不是。”孙磐放下酒杯，抽了一口烟。 “你会不会做回乖宝宝，掉腚就告诉你妈？” 孙磐笑道： “更不会。我不是我妈的乖宝宝。事实上，我妈也不让我做他的乖宝宝。小时候，她最喜欢做的，是带我去南方大陆，让我看草原动物们为了生存而拼杀。” “怎么个拼杀法？” “狮子打鬣狗，鬣狗打花豹，花豹打野狗那种。” “骗鬼的？” 孙磐笑道：“我妈让我露出獠牙。我告诉她，我没有獠牙，只有一颗柔软的心。” 姬荷再次大笑。 笑声停歇后，姬荷挖苦他：“怪不得你在集团两年多了，还一直是个小职员。” 孙磐对姬荷露出真诚的笑容，说道：“我很满足当下的状态。” 这时，姬荷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汇入心田。 孙磐说道： “姬荷，你告诉我这些，说明你信任我。在‘姬族工业’这个大粪坑，‘信任’这个东西可是稀缺品，比金子还宝贵。我不会轻易挥霍金子的。” “‘大粪坑’——我喜欢这三个字。孙磐，”姬荷举起了酒杯，“为了这三个字，咱们干一杯。” 说完，姬荷喝光了杯中酒。 两杯酒下肚，姬荷身旁的光线开始扭曲，头脑轻飘飘的。 姬荷醉眼朦胧地说：“为了生存，我们必须跳入粪坑，还要在粪坑里跳舞，” “看来你很享受。”对面的孙磐平静地说。 姬荷没有否认。她从孙磐手中接过烟，深吸了一口，燃烧的红圈差点碰到红唇。 姬荷碾灭烟蒂，吞云吐雾了一会，望向英俊、沉稳的孙磐。 她说：“孙磐，你好像读懂了我。” 孙磐纠正道：“不对。是我们看到了对方。” 这句话让姬荷的心田泛起了涟漪，消失许久的涟漪。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猜到一些。” “说说看。” “你工作压力大，也孤独，所以想起了前男友。你身边没人，我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替代品。” 姬荷说：“你不是替代品。” 孙磐淡淡地笑道：“或许。” 四杯威士忌端上了圆桌。 前男友的身影让姬荷脑子乱哄哄的。她一气喝下了两杯。 姬荷告诉孙磐：“给我一根烟。” 孙磐递过来，然后给她点燃了。 姬荷抽了一口，陷入了回忆。许久，她才缓缓地说： “我的前男友叫薛雏，我的大学同学，高材生一个。毕业后，我们谈婚论嫁时，结果分手了。” “什么东西分开了你们？”孙磐问道。 姬荷喝下另外两杯威士忌。借助辛辣的酒味，姬荷说了出来： “他看不惯我做的事。” “什么事？” 姬荷看了孙磐一眼，慢慢地说：“我想把婚礼搞得隆重些，但他没钱。” 孙磐说：“这可以理解。女孩子需要仪式感，更何况这是一辈子一次的婚典呢。” “可惜我们的家庭都不富裕，距离我的预期相差太远。男友不肯拿钱，我于是自己去搞钱。” 孙磐保持了沉默。 姬荷接着说：“我进入一个交际群，晚上来到类似这样的酒，陪客人们喝酒，还有别的。只有给钱，我都做。” 孙磐微微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无奈。 姬荷苦涩地说： “等我攒够钱了，我幻想着终于可以举办婚礼了，甚至有了小公寓的首付。男友却发现了我的秘密。” 姬荷吐出一口眼圈，说道： “结局你也能猜到，我们只能分道扬镳。当时，我跪在地上，抱住他的大腿求他，但他不为所动。” 这时，机器人端上来一杯龙舌兰。 姬荷舔了一口盐，对着酒杯一口闷了下去。 酒液里混合着粉红盐的咸香、仙人掌的清香，让姬荷飘飘然。 姬荷笑道：“我们五年的感情啊……我唯一爱过的人啊……抵不上三十万夏币……” 笑声变大、膨胀。姬荷笑得像个疯子。 孙磐及时坐了过来，搂住了姬荷，手指摩挲她的后背。 说实话，这种感觉很舒服。 姬荷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滴落。 五个心跳后，眼睛像开了口的堤坝，无论怎么用力，姬荷都阻挡不了泪水涌出。 姬荷哽咽道：“他是我唯一爱过的人……在他眼中，我就是一个婊子……” “姬荷，你醉了。” “我没醉。孙磐，你最好离我远点。你的心很柔软，我的身上布满了尖刺。” 孙磐望入姬荷的眼睛，欣然说道：“我乐意被你扎。” 姬荷抬起头，望向孙磐，问道：“你？” 孙磐笑道：“有些东西刻在了心里，不消散。不过，只要你学会驾驭它，就迎刃而解了。” “怎么驾驭？” “这样驾驭。” 孙磐把自己的酒杯放在姬荷的手里，说：“活在当下。” 姬荷破涕为笑。 之后，她不记得喝了多少杯。孙磐也喝了很多。 他们俩像少男少女一样吵闹。姬荷大哭，又大笑。 他们跳舞、飙歌。后来，他们俩不知道怎么摔倒在地板上。 他们像猪一样滚来滚去，哈哈大笑…… 再后来，姬荷不知道怎么回到了家。 在闭上眼之前，姬荷告诉同样醉酒的孙磐： “明天……明天就是董事会了……血腥的一天……” 第11章 董事会上的厮杀 早上五点四十五，贴身助理姬荷步履慌张地步入客厅。 姜阳看了眼时间，她迟到了足足十五分钟， 看样子，姬荷昨晚喝了不少酒。 姬荷跟小妹关系不错，所以姜阳虽然生气，又不好说什么。 姜阳身旁的苏菲说道：“姬荷，下次不能迟到了。” 姬荷的脸红了一大片，然后窘迫地点头。 她拿出通讯仪，调出了影像，说道： “姜阳哥哥，有突发情况。一名黑客利用漏洞，黑入‘九州’元宇宙。他在太空乱飞，还干掉了孔小姐的整支舰队。” 姜阳傻笑道：“真的假的？” 姬荷回答：“这是影像。这名黑客有个外号，叫‘斗篷哥’。” “斗篷哥？”姜阳好奇地问，“好奇怪的名字。” 苏菲则在一旁笑道：“好可爱的名字。” 姜阳安排道： “这人破坏了规则。第一，立即让技术部堵住漏洞，务必揭开此人的真实身份；第二，报警。别忘了通知我哥哥姜如龙。” 姬荷马上答应了。 苏菲在姜阳的脸颊上留下轻轻一吻，甜甜地说： “亲爱的，去开董事会。我在家里等你，等你的好消息。” 苏菲身材矫健，紫色的眼瞳发出阳光般的温暖，浓密的橙红色秀发仿若瀑布流泻，绝对是眼睛的享受。 难能可贵的是，苏菲也是耳朵的福分。她知道什么时候闭嘴，从不聒噪。 姜阳亲了下亲爱的女友，跟她吻别。 随后，姜阳和姬荷来到房顶，乘坐“青龙”号飞船来到了崇海市。 进入“姬族工业”的总部大楼后，姜阳拜会了不少人。 等忙完后，时间刚好来到了九点——董事会召开的时间。 偌大的会议室只放着一张椭圆形的桌案，以及几把椅子。 姜阳看到了如下董事会成员： --- 集团总经理：姬文博 集团星辰业务总监：姬文喆 集团运营总监：赵麦麦 投资人董事：孔尚娇小姐 投资人董事：陈志立先生 --- 由于父亲姬华强生病，主位空了出来。 姜阳在中间找了个位置。刚坐下来，赵麦麦女士马上说：“人到齐了，开始。” 弟弟姬文喆懒散地问道：“赵总，小妹姬文馨没来呢。” 赵麦麦回答：“她通过视频参加会议。” 虽然会议室很安静，但姜阳感觉桌子下的激流在涌动。 赵麦麦身穿黑色职业装，黑色的短发散落在肩膀上。 她说：“各位，这次董事会的目的，是选出‘姬族工业’的临时董事长。” 孔小姐问道：“赵总，候选人都有谁？” 孔小姐身穿修身的白西服，打着粉领结，手里擎着一柄花伞以遮挡阳光。 赵麦麦回答：“姬文博总和我。另外，姜阳先生也透露了成为董事长的意愿。” 混血弟弟姬文喆不耐烦地说：“快点表决。早完事，早回家。” 胖子陈志立分开肥厚的嘴唇，笑道：“老弟，这是大事，要沉得住气。” 孔小姐说道：“赵女士，上次见到你，你还是董事会秘书。” 赵麦麦马上还击：“下次再见到我，你会更惊讶。” 孔小姐笑道：“别误会。咱们都是女人。我对争强好胜的女人颇有好感。” 大哥姬文博首先发难了： “赵总刚来公司不久，对业务不熟悉，还不适合领导全盘业务。我支持赵总继续做运营总监。” 赵麦麦火辣辣地质问：“合适不合适，你说了不算。” 姬文博扶了扶圆眼镜，问道：“谁说了算？” “我的能力说了算。” 之后，赵麦麦用通讯仪亮出自己的业绩。 姜阳全程观摩了一遍，心中还是挺佩服的。不得不说，赵麦麦把集团的运营管理得井井有条。 姬文博说道：“赵总，我不怀疑你的能力。” 胖子陈志立诡笑道：“文博总，那你怀疑什么？” “阻力。”姬文博回答，“她来的时间太短，难以服众。” 赵麦麦冷笑道： “难以服众？难以服你？文博总，我收拾了你的烂摊子，结果呢？我收获的不是你的感激，而是攻击。你这样的做法，才是难以服众。” 姬文博抬起头，说道：“‘姬族工业’现在是家族企业，将来也是。赵总，你——你毕竟是个外人。” 陈志立大笑道：“你家老头子不是跟赵女士领证了吗？赵女士做董事长，说不定老头子乐意看到呢。” 姬文博对陈志立投了一个愤恨的目光。 赵麦麦乘势追击：“文博总，你想做这个位子，也要有人支持你。” 姬文博提高了音量： “我一辈子都在‘姬族工业’工作，当然有人支持我！” “哦？是谁？”赵麦麦淡淡地说，“谁支持文博总，请举下手。” 说完，她环视整个房间。 没有一人举手。 姬文博气得脸色苍白。他转向关系最好的弟弟姬文喆。 姬文喆脸上轻浮之色消失了。他深深地低下了头，没敢跟大哥目光接触。 姜阳在心中暗笑。 姬文博扫了所有人一眼，大声说：“老爸支持我！” 赵麦麦马上放出了一段影像。 赵麦麦的身影出现在影像中。她坐在病床前，问躺在床上的姬华强： “姬总，如果董事会选举临时董事长，谁可以成为您的继任者？” 戴着氧气面具的姬华强没有睁开眼睛。他分开了干瘪的嘴唇，三个字从里面艰难地走出： “赵麦麦。” 影像消失后，姬文博大声说：“假的！一定是假的！” 无人说话。会议室陷入了寂静。 十个心跳后，孔小姐咯咯笑道：“文博总，你出局了。咱们加快速度，让主角登场。” 说完，孔小姐转向姜阳，目光中传递着永远不变的柔情。 姜阳及时扭头，割断了两人的目光连接。 孔小姐爽朗地笑道： “这董事会开的，一点不精彩。姜阳和赵麦麦，你们俩麻利点，马上互相攻击，最好把对方的内裤扒下来。” 赵麦麦首先申明：“姜总是新人。” 孔小姐说：“他的‘九州’可不同意你这种说法。” 胖子陈志立贪婪地笑道：“赵女士的意思是，姜阳从未在‘姬族工业’工作过，鸟毛不懂。” “鸟都是一样的，”孔小姐反击道，“你还能指望鸟长出四只腿出来？” 说完，孔小姐柔和地告诉姜阳：“姜总，你也说说话呀。” 姜阳找到了赵麦麦的弱点，于是说：“跟大哥一样，我不怀疑赵总的工作能力。” 孔小姐聪明地接话道：“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赵总的创新能力。”姜阳指出，“如果赵总登台，她会秉承我父亲的意志，走老路。” 赵麦麦说：“我会做出调整。” “没错，调整，你最多只能做调整。” “你觉得这不够？”赵麦麦跟姜阳开始了短兵相接。 “当然不够。”姜阳平静地说，“继续走老路，‘姬族工业’的股票继续下跌，投资者的信心逐渐丧失殆尽，融资越来越困难，‘姬族工业’会缓慢死亡。” “你把自己看成了救世主？” “我不是救世主，我是一个截然不同的掌舵人。”姜阳回答。 “谁知道你会把我们带到何方？说不定把我们引入一条死路。” 姜阳目光严厉地望向对面的赵麦麦，说道： “一条崭新的道路，充满激情的道路。我是掌舵人，你呢？你不过是父亲的影子。” 姜阳找到这个弱点，不断放大： “赵麦麦，你听从我父亲的号令，本质上是一具干尸，没有灵魂的干尸，秃鹫都懒得落在上面。” 赵麦麦喝道：“这个比喻过了。” “一点不过。我老爸洋洋得意，你呢，你醉心于争权夺利。你们俩完全没有意识到，‘姬族工业’这艘大船正在驶向深渊。” 赵麦麦只摇头，没说话。 姜阳环视每个人，一边把信念传入每个人的眼睛中，一边用掌控性的语调说： “你们其实很清楚，赵麦麦女士或许能让‘姬族工业’晚点死，只有我才能挽救它。” 孔小姐率先表明了态度： “姜阳被千锤百炼过。豪不夸张地说，他是从死人堆里杀出来的。至于董事长人选，我看不出谁比他更合适。我对jack有百分百信心。” 这时，胖子陈志立说话了： “姜阳当选，姬老爷子不会喜欢。还有，姜阳的姓氏也让我感到困惑。我还是投赵总一票。” 原来，陈志立总跟着孔小姐走。这次两人分道扬镳，姜阳非常诧异。 孔小姐转向姬文喆，问道：“喆子，你呢？” 姬文喆抬起头，眼神飘忽地看了眼姜阳和赵麦麦，头一次虚弱地说话：“姜阳。” 之后，孔小姐拨通了姬文馨，说道： “文馨妹妹，我们正在选董事长。赵麦麦女士和姜阳，你选哪个？” 小妹姬文馨放下手里的画笔，对着镜头说道： “孔小姐好，大家好。抱歉，我投弃权票。” 这个决定似乎让孔小姐很吃惊。她问道：“为什么不投你姜阳哥哥？” 姬文馨回答： “爸爸还在病床上，我们就开始了争夺。我认为，这种投票非常不合适。依我看，今天不管谁赢了，我们姬家都输了，所以我弃权。” 说完，姬文馨结束了通话。 孔小姐笑道： “这下尴尬了。老爷子和陈志立支持赵麦麦女士，我和姬文喆支持姜阳先生，二对二。” 这时，所有人把目光落在了大哥姬文博的身上。 姬文博脸色沉重，像是在咀嚼黄连。 跟自己最亲密的弟弟姬文喆没投他一票，父亲干了同样的事情，大哥很痛苦。 这种痛苦，姜阳不能体味更深了。 孔小姐轻声问道：“文博哥，你选谁？” 姬文博的脸颊抽搐了几下，小眼睛对上姜阳的大眼睛，嘴巴里蹦出两个字： “姜阳。” 第12章 姜阳买了整整一栋楼，有一层专门拿来养狗 在“姬族工业”总部大楼的顶层，一场庆祝会正在举行。 集团新任董事长姜阳稳步迈入会客厅，姬荷跟随。 她高昂着头，挺胸进入大厅。 许多羡慕的目光落在了姬荷的身上。姬荷第一次发现，她其实很享受这种感觉。 厅内很大，墙上挂着“姬族工业”创始人姬峰，以及历代董事长的大型照片。 双脚踩在柔和的地毯上，姬荷心内有股说不出的沧桑感。 “姬族工业”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不知道多少人在这里留下了足迹，也不知道多少人从此湮灭。 姬荷望向了姜阳。 七年前，姜阳离家出走；七年后，姜阳以王者的姿态归来。 姬荷很想知道姜阳此刻的心情，更想知道姬华强的感受。 参加宴会的多是集团的高管，以及外部投资者的代表。 他们衣着光鲜，热烈地议论着。 姜阳是唯一坐着的人。他的身前，已经排出了一条敬酒的队伍。 看到这么多陌生的脸庞，姬荷很兴奋。 姬荷喜欢结交新人，喜欢刺激。 墙上液晶屏幕播放出即时的新闻，男主持人兴奋地播报道： “劲爆消息——‘九州’元宇宙创始人姜阳正式成为‘姬族工业’董事长！” 女主持人补充：“受此消息影响，‘姬族工业’股票迅速蹿升45，轻易超越了历史最高价。” 男主人说： “这也是历史上最快的涨幅。疯狂的热度没有任何降温的趋势，金融专家估计，‘姬族工业’的股价很有可能翻番！” 女主持人一脸花痴地笑道： “‘国民老公’姜阳的魅力让许多人成为了富翁，也挽救了低迷的经济。” 男主人马上接口： “姜阳掌舵，‘姬族工业’这艘巨舰会不会调头？内部会不会有大清洗？还请你们锁住‘新闻速报’！” 这时，“砰”的一声，一只酒塞飞入天空。 姬荷的目光从屏幕上抽离，看到孔小姐打开了一瓶香槟。 孔小姐对着人群喊道：“都举起酒杯，庆祝姜董事长上任。” 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呼声。 孔小姐满脸笑容地告诉姜阳：“jack，说几句呗。” 姜阳没有展现出半分的兴奋之色。他直起身，冷静地说： “股票和债券市场是改善了点，咱们脖子上的绳子松动了些。但你们要记住，这道绳索还在脖子上。” 说完，姜阳告诉所有人：“散了。” 很快，大厅里只剩下姜阳、孔小姐和姬荷三人。 孔小姐亲昵地坐在姜阳的身旁，还挽起了他的胳膊，娇柔地说： “姜阳哥哥，你如愿得到了这个职位，怎么报答我？” 姜阳呵呵笑道：“请你喝这杯酒。” 孔小姐用责备的口气说：“酒？你送我一束花也行啊！” 姬荷给姜阳加了点威士忌，姜阳喝了一口，没说话。 孔小姐环住姜阳的胳膊，撒娇道： “我不管！你必须提供元宇宙的保护。我知道姜如龙找到了你，你不能答应他。” 看到姜阳默认了，孔小姐又说：“接下来你怎么做？” 姜阳淡淡地说：“还没想好。” “我想看血流成河。这样，我不喜欢姬文博，赶走他。赵麦麦下放到机器人公司，让她拧螺丝去。” 姜阳面无表情地说：“姬文博是我大哥，赵总是老爸的新婚妻子，我不会清算他们。” 说完，姜阳严厉地补充道： “人事任命是‘姬族工业’的内部事务。尚娇，我警告你，别插手，当心惹火上身。” 孔小姐怔住了。她凝望姜阳，小小的嘴巴抿紧了。 三个心跳后，她突然发作道：“姜阳，我是你什么？！” 姜阳似乎早习惯了。他扭过头去，不说话。 孔小姐坐在姜阳的大腿上，双手夹住姜阳的脸庞，一把正了过来，然后喊道： “我说话时，你看着我！” “我在看你。” “姜阳，我是你什么？是一个想用就用，想扔就扔的婊子吗？” 姜阳的脸上泛出一股红晕，头摇个不停。 孔小姐挥起小拳头，捶打姜阳的胸膛，嚷道：“说话！” 不管孔小姐怎么敲打，就是敲不出姜阳胸腔里的话。 孔小姐冲姜阳喊道：“你藏在家里的白皮猪来路不明！你早晚被她害死，明白吗？！” 姜阳不耐烦地说：“怎么又扯出这事来了？说过多少次了，我和苏菲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你跟我有关系！我不想眼睁睁看你死！” 姜阳给姬荷使了一个眼色。 姬荷只能转身离开。关上门后，激烈的吵架声骤然消失于耳际。 姜阳和孔小姐的这场闹剧没能影响到姬荷的好心情。 主子荣升了，做奴才的自然能跟着沾光，行走在长廊上时，姬荷已经在规划自己的未来了。 姬荷有几个选择，可以去投资部做副总监，或者去财务和法务部，做总监助理。 当然，无论哪个职位，姬荷可以直接向姜阳汇报。 姬荷最不想去的，是运营部。那里最累，也毫无成就可言。 姬荷仿佛看到自己站在了顶峰，心里的这股得意劲，就甭提了。 谁能想到，一个月前，姬荷还在吃临期食品，缩在同学的小公寓里呢？ 都说姜阳赏罚分明，凭借姬荷的态度和贡献，拿下上面任何一个职位应该不是难事。 在这个愉悦的时刻，姬荷突然意识到，她最想分享快乐的对象，俨然由妈妈变成了孙磐。 更奇异的是，姬荷对这种转变没有任何不适。 姬荷第一时间拨通了孙磐的通讯仪，说道：“姜阳赢了。” 孙磐的第一句话是：“姬荷，是你赢了。恭喜你！” 这句话正好戳中了姬荷的心窝子。 姬荷语带兴奋地告诉他：“‘花园’酒，晚上十点见。” “晚上见。” 结束通话后，在集团办公室主任和人力总监的陪同下，姬荷参观了整个集团。 这时，时间恰好来到了九点半。 回到洗漱间后，姬荷花了半个多小时装扮。 她很久没有这么化妆自己了。 姬荷最喜欢的，是“淡妆浓化”。这是个技术活，机器人用不上，只能自己来。 孙磐是姬荷愿意取悦的男人。这种男人比大熊猫还稀少。 姜阳入住集团后，姬荷的待遇骤然提高了。当她来到泊车区时，她发现一名办公室主管带着两名保镖正在等她。 豪华商务飞车载着姬荷，飞至崇海市的浦江江畔。 “后花园”酒位于大转盘之上，是一座悬浮酒。它呈正四方体，地板、墙壁和天花板是玻璃做成的，房顶上摆满了鲜花，脚下就是滔滔不绝的浦江。 一名身穿红西装的黑人服务员引着姬荷，坐在了尊贵的位置。 坐在这里，姬荷抬头便能仰望点点繁星。 两分钟后，孙磐出现了。 姬荷能看出来，孙磐也好好打扮了一番。他身穿湖蓝色西装，口袋上搭着粉色手帕。脸颊上的胡茬虽然很浓密，但修剪得很整齐。 姬荷的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摸上去什么感觉呢？ 孙磐坐在姬荷的对面。 两人目光接触，彼此会心一笑。 姬荷的心流在涌动。 好熟悉的感觉啊，姬荷心想，我差点忘记这种甜美的滋味了…… 孙磐首先开口了：“你还有时间喝酒啊？我以为你很忙呢。” 孙磐的男低音让姬荷非常沉迷。姬荷甜甜地笑道： “是很忙。刚从伯园别墅区回来。” “姜阳要在崇海市安家了？” 姬荷点点头，说道： “他买了整整一栋楼，有一层专门拿来养狗。不过，姜阳好像很排斥这个城市，他的女友倒是很喜欢。” 孙磐笑着问道：“姜阳有女友？” 这时姬荷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笑着转移了话题： “孙磐，你妈竞选董事长落败，你的心情没受影响啊？” 孙磐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笑道：“我又做不了什么。” “她现在怎么样了？” 孙磐放下酒杯，笑道：“哦——你提醒我了，我应该去安慰一下。” 姬荷开心地笑道：“孙磐，有你这么坑妈的吗？对了，你爸呢？” “我爸去世得早。” 孙磐语带忧伤，姬荷敏锐地觉察到这是心理禁区，所以没有追问。 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在俩人的中间，有一个隐形的情欲炸弹。 这个炸弹的两端探出两个引信，勾连着对方的心儿。问题是，谁也不敢擦出第一点火星。 他们俩都畏惧，或者担忧着什么。 孙磐举起了酒杯，及时化解了尴尬： “姜阳成为董事长，听说还找了个新的贴身助理。这意味着你要高升了。恭喜你！” 姬荷释放地说道：“终于熬出头了。” 她口风一转，问道：“你呢？” 孙磐神秘地笑道：“我只是一个小文员，他最多把我开掉喽。” 说完后，两人一起笑出声。 姬荷问道：“你的心态很好，背后一定有故事。” 孙磐望向姬荷，暖心地笑道： “为什么一定有故事呢？姬荷，我看得开，只想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姬荷破有深意地说：“我可不是你的同类。” 孙磐沉静地说：“这点我非常清楚。” “那你为什么还来？” 孙磐无奈地摇摇头，答道：“如果我知道答案就好了。” 之后的很长时间，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身材挺拔的孙磐坐在椅子上，橘黄的星光和乌黑的头发交相辉映，生出许多情愫。 而这一双大眼睛，让让姬荷情欲高涨。 这时，他们四目相对，激情迸发。 姬荷听见自己说： “吻我……” 孙磐还要说话时，姬荷起身，左手扯住孙磐的领带，一把将他拉了过来。 两人脸贴脸。 孙磐清新的吐息扑在姬荷的脸上，充满了阳刚的味道。 姬荷闭上了眼睛，把红唇凑了过去。 孙磐的胡茬扎得她的脸生疼，但她紧紧贴住不放松。 他们疯狂地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