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德妃选择啃娃》 第1章 穿了 康熙二十四年五月十四，永和宫。 “娘娘……您快醒醒！娘娘……您还有四阿哥和五公主……” 听着那呼喊声越发急促，袁媛在睡梦中紧紧皱起了眉头，这谁啊，有没有点公德心，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 等等！ 袁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一颤。 她不是死了吗？ 怎么还有人叫她？！ 难道她没死？！ 不可能啊！ 袁媛费力的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张焦急中带着些许惊喜的清秀小脸。 “娘娘，您醒了！” “来人啊，传太医！” 袁媛还未来得及张嘴说话，便被眼前这人一连串的操作惊的有些晃神。 娘娘？ 太医？ 该不会是……穿了！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袁媛确认了她的想法，她真的穿了。 穿成了刚刚失去二儿子的德妃，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孝恭仁皇后——乌雅玛琭。 有一句握不知当讲不当讲！ 虽然她不怎么了解历史，但好歹也是在新时代的信息轰炸中过来的，她印象里的德妃，还停留在几年前各式各样的穿越剧里头。 现在她居然穿成了德妃？ 袁媛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就是接受不了六阿哥离世，悲伤过度。 太医忙碌了小半天后，天色已经彻底暗沉下来了，六阿哥是上午没的，康熙与各宫妃嫔下午便送来了慰问，那时德妃钻了牛角尖，除了康熙的安慰，其他所有人的礼物她都当成了耻笑，尤其是佟贵妃的赏赐，陷入牛角尖的后果就是她一口气没喘上来，被袁媛占了身子。 袁媛查看完德妃的记忆，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这得多小心眼啊。 以她旁观者的视角来看，佟贵妃其实并没有多苛待德妃。 不过是佟贵妃多年无子，而她又不太想推出来一个女子占有康熙那为数不多的怜爱，但胳膊拗不过大腿，在佟家三番五次的催促下，她不得不推出了乌雅氏。 由于佟贵妃本就不情愿，所以她对乌雅氏的态度自然不是那么友好，乌雅氏便在这一次次的不友好中怨恨上了佟贵妃。 后来乌雅氏怀孕，佟家本意是去母留子的，但佟贵妃没答应，当然这些德妃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的儿子一生下来就被佟佳氏那个贱人抱走了，而且还不让四阿哥知道她才是他的生母。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句，德妃当初是自愿成为佟佳氏借腹生子的对象的，原主一心想要往上爬，捷径自然就是成为康熙的妃嫔，所以她自从知道佟贵妃多年无子便开始筹划了，可笑的是她踩着佟贵妃的仁慈上了位，反过来还怨恨佟贵妃。 不过佟贵妃也不是个多良善的主，她不同意去母留子，不过是打量着自己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生孩子，等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胤禛能有个去处罢了。 罢了罢了，她本来就不是原主，想那么多干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上辈子早年幸福，后来一场车祸夺走了父母的生命，靠着赔偿，十七岁的她拉扯着十三岁的弟弟跌跌撞撞读完了大学。 她和祖父母那一辈的亲缘不厚，但那些人好歹也没有占了她父母的遗产，所以她和弟弟成年后过的也还可以。 只是好景不长…… 毕业五年，她攒了许久的钱，打算在她工作的小城付个首付，从此以后做个房奴。 但还没等她付诸行动，便收到了医院的检验报告…… 第2章 前世 ——胰腺癌！ 诊断书上三个漆黑的大字让袁媛眼前一黑。 她才27岁，怎么就得了胰腺癌？！ 不相信的袁媛跑了另外一家医院，于是第一家，第二家，第三家……直到她去了首都，第六家医院的诊断证明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袁媛才不得不相信，她真的得了胰腺癌。 胰腺癌发病的速度远超袁媛的想象，她刚接受了自己患癌的事实，便被身体的疼痛击溃了情绪。 在经受全身剧烈疼痛之前，袁媛一直觉得自己是坚强的，可当真正的疼痛来临的时候，她不过坚持了半个小时，便承受不住剧痛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一定扛不过去，所以很干脆的就放弃了治疗，将自己的存款整理好，留下住院买止疼药的钱，剩下的一股脑打到了亲弟弟的银行卡上，然后扔掉了手机卡，找了个偏僻的县城，住进了医疗条件不怎么好的县医院里静静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而在她给弟弟打完钱只留了一句“姐姐出去旅游了”，就没有了任何联系，她弟弟反应过来要找她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袁媛的弟弟叫袁浩，是个刚毕业不到一年的码农，收到转账的时候是他最忙的时候，他只看了一眼，回了个玩的开心便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袁浩发现找不到姐姐了，当机立断的报了警，没多久便在警方的帮助下找到了形容枯槁的袁媛。 在看到袁媛的那一刻，袁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姐姐虽然不是顶尖的美女，但也不至于丑成如今这种样子，在得知袁媛得了胰腺癌没有几天寿命的时候，袁浩当场发了疯。 他通红着眼睛逼着医生给袁媛治病，可已经是胰腺癌晚期的袁媛已经被判了死刑，别说是县里的医生了，就算是国外的顶尖医疗团队也救不了袁媛的命。 最终是袁媛制止了袁浩，她知道接连失去至亲之人对袁浩来说太过残忍，可命该如此，就算她再怎么不想死，也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坦然接受，劝袁浩带着她和父母的期望好好活下去。 在袁浩找到袁媛两周后，袁媛脸上挂着解脱的笑容离开了这个世界。 袁媛觉得她那么怕痛，活着时时刻刻都要遭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还不如痛快的死掉，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能重活一世。 身体康健不说，还是地位显赫的德妃。 啧…… 袁媛只想评价一句，这波不亏。 袁媛又发了会儿呆，察觉到身上几道视线，才恍然发觉夜已经深了，她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身子，床幔旁边候着的丫鬟有眼色的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娘娘，您今日粒米未进，多少也用点，六阿哥也不想娘娘您这般不顾自己的身子，更何况您还有四阿哥和五公主呢！” 这丫鬟是家里使了心思送进来的，名叫夏露，从小与她一起长大，是个忠心可用之人，话里话外透露着浓重的担忧。 听到夏露提及六阿哥，袁媛心里不轻不重的揪了一下，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胤祚是个懂事但体弱的孩子，六岁便失去了生命，真令人心痛。 第3章 养病 天色昏暗，夏露即便是站在袁媛面前也没看清她眼里一闪即逝的可惜。 见她不说话，夏露只以为她还沉浸在失去六阿哥的痛苦当中，便想开口再劝，但话未出口，便被袁媛打断， “去端碗白粥。” 夏露面上一喜，道，“奴婢这就去！” 吃了粥，袁媛在小丫鬟的服侍下睡下。 第二天一早袁媛便被夏露叫醒，不是要去请安，而是康熙来了。 袁媛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任由丫鬟们梳妆打扮，穿戴整齐洗漱完，才跟着夏露出了卧室。 “见过万岁爷。”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袁媛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她不动声色的抬眼瞄了一眼坐在榻上面色沉静的康熙，心里忽然有些紧张，这可是康熙啊，历史上有名的帝王。 康熙倒是和原主记忆里的相差不大，区别就是他此刻穿了一身冕服，似是刚下朝。 “爱妃不必多礼。” 康熙站起身扶住袁媛，看着她脸上明显的憔悴，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自他给膝下的儿子重新序了齿，便没有再失去过儿子，小六是独一份…… 难不成真的是他给的名字，小六压不住吗？ 康熙这般想着，嘴里安慰道，“小六的事，朕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总归得养好自己的身子不是？小六也不想看到他的额娘因为他病倒，更何况你还有玉录玳……” 袁媛低着头，听着康熙低沉的音色，跟随他脚步坐在绣墩上，秉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只在康熙话茬结束以后，才轻启唇瓣道， “臣妾知道了。” 见袁媛这副样子，康熙心里叹了口气，丧子之痛谁能比他更清楚，不过是他没的儿子太多了，疼痛都有些麻木了而已，他清楚德妃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今天过来也只是为了安一安她的心罢了， “也罢，你好好休养身体，有什么缺的尽管去寻梁九功。” 说完，康熙安抚的拍了拍袁媛的手背，站起身又道，“朕还有政务，便不多留了。” 袁媛下意识的站起来想送一送，又被康熙制止，看着他龙行虎步的朝着殿门外走去。 接下来的日子便简单了，宫里头都知道德妃把六阿哥看的跟眼珠子似的，没了六阿哥，德妃也就去了半条命，因着康熙的几分怜惜，这时候也没人有胆子来寻永和宫的麻烦，于是袁媛便心安理得的养起了病。 闭门养病的这段时间，袁媛好生整理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以及她如今所处的境地。 如今康熙正值壮年，正是励精图治，锐意进取的时候，宫里头已经有了皇十一子胤禌，还有一个万琉哈氏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袁媛估计那便小透明十二阿哥胤祹，也就是说，数字军团还缺十三和十四。 她已经生了两男两女，皇四子胤禛，皇六子胤祚，皇七女茉雅琪，皇九女玉录玳。 胤祚和茉雅琪殇了，她便只剩下胤禛和玉录玳两个孩子，胤禛养在佟贵妃膝下，她身边便只留下了玉录玳，满打满算还不到两岁的小姑娘。 第4章 一方空间 袁媛不禁又想到了夭折的六阿哥。 皇子夭折办的丧礼都是非常简洁的，棺椁连皇陵都进不得，只能进皇陵附近的皇子陵，因为不吉利。 袁媛来的那天新丧，六阿哥当夜便被移出了永和宫，停在京城外的皇家寺庙里。 可袁媛记忆里，先皇后所出的承祜阿哥夭折后，在宫里停灵了足足七日，可见不是不能破例，而是康熙不够重视。 也因着那时袁媛心里存了事，根本没去见那孩子最后一面。 想到这里，袁媛心底又有些难过。 她抬起手轻轻的握了握脖子上的吊坠，那是六阿哥最喜欢的羊脂玉小猴子，是原主特意寻了好料子雕琢而成的，六阿哥平日里一刻也不曾离身，他去后，身边的嬷嬷将这些东西取下来，原主便留了这么一件。 坐在榻上发了会儿呆，袁媛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壶，触碰了一下感觉茶水依旧温热，便想将茶壶提起来倒杯茶喝，不经意间瞥见右手手腕上莫名出现了一个暗红色的印记。 袁媛皱起了眉头，不管是原主还是她自己，都对各自的身子极为熟悉，记忆里这个月牙形的印记根本不曾出现过。 她疑惑着摸了摸，感觉有些奇怪。 突然眼前一黑。 袁媛心里猛地跳了一下，差点惊呼出声。 待脑袋里的眩晕消失之后，她才惊魂未定的四处打量了起来。 入眼是一个空荡的小房间，里面的家具不多，此刻她正坐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桌子前，以袁媛继承了德妃的眼力，倒是能看出那料子价值不菲，但具体是什么木料她就不认识了。 袁媛站起身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有人吗？” 过了三四分钟，仍不见有人回应，便在屋子里头转了转，她也不敢随意触碰，怕摸到什么机关，只在屋子里走了一圈，看了看分散的比较开的三道门，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犯了难。 袁媛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地方有一些猜测，可也毕竟只是她的猜测，要是真的碰到不该碰的，她出事了可怎么办，这破地方连个人影都没有。 袁媛等了几分钟便待不住了，大声问道， “我该怎么回去？” 又是一阵熟悉的头晕目眩。 袁媛：…… 玩儿呢？ 现实里依旧什么都没变，袁媛用手摸了摸茶壶，发觉那上面依旧温热，她蹙了蹙眉，难道那个地方的时间是静止的？ 想到这，袁媛又尝试着摸了摸右手腕上的印记。 “唰。” 这次她早有准备，头晕仅持续了片刻，她确定了这里应该就是她穿越过来的金手指了，不知道有什么用。 袁媛随意的走到一扇门前，伸手推了推门，发现房门并未锁死，便大着胆子推开了房门。 入眼是一间雅致的卧室，床榻与古代的拔步床不一致，倒是有些像现代的床，但与现代席梦思不同的是，床上并没有床垫，只有一些褥子和枕头，连棉被都没有。 卧室里还有一个柜子，袁媛上前拉开柜门，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她失望的又将柜门关上。 第5章 玉录玳 袁媛把卧室里的各种柜子抽屉翻了个遍，也没找到有用的东西和信息，更失望了一些。 她走出卧室，看了看剩下的两扇门，不由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大厅和卧室都没有窗户，然后心一横，直接走到剩下的其中一道门前，用力一推。 “我去！” 眼前的景象让袁媛惊呼出声，实在是给她的震撼太大了些。 门外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农家小院，围着长满不知名藤蔓的栅栏。 让她惊讶的是小院外面的景象—— 两座高山围成一个巨大的山谷，还有瀑布从山上落下，袁媛走到小院门口，还恍惚能听到水花撞击的声音。 山谷内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花草芬芳，小院门口有一条小路，看方向应该是朝着瀑布底下去的。 袁媛高兴疯了，顺着小路便冲了出去。 走的近了，袁媛才发现那些树木竟然都是些果树，苹果桃子梨子杏子樱桃，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她竟然还在果树中间的地上看到了草莓和西瓜，。 袁媛伸手摘了一个草莓，也不洗，直接塞进了嘴里。 “喔，好甜。” 袁媛直接忘记了所有事情，在果树下啃的不亦乐乎，直到肚子再也塞不下去。 “嗝。” 袁媛打了个饱嗝，这才想起自己进来的时间太久了，外面不会都找疯了。 想到这，她赶紧喊了一声：“回去！” 奇怪的是，袁媛这回没感觉到眩晕，但她也确实回到了现实。 袁媛四处打量了一番，屋子里任何变化都没有，宫女也都没有进来，她谨慎的又摸了摸桌子上的茶壶。 “还是温热的……” 袁媛眼睛亮了一瞬，她进入那方世界少说也有大半个小时，这会外界虽然将近六月，但按道理茶水不会凉的这么慢，也就是说她进入空间时外界是静止的，也有可能里面的时间流速比较快。 袁媛正思量着要不要再进去研究研究，门外便传来了夏露的声音， “主子，九格格哭闹不止，是否抱过来给您瞧瞧。” 袁媛的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抱过来。” 不多时，外侧间的门帘被人撩开，夏露领着两个奶嬷嬷走了进来，其中一个奶嬷嬷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奶团子，正是原主生的皇九女，序了齿后的五公主。 “见过主子。” 两个奶嬷嬷见了礼，袁媛淡漠的声音响起，“起来。” 袁媛招手让奶嬷嬷靠近她些，将奶团子抱到了自己怀里。 此时小姑娘脸上还挂着些泪花，乌黑溜圆的眼睛里含着泪珠要哭不哭，可能是看德妃有些熟悉，所以老老实实的窝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袁媛拿起一方帕子，温柔的将奶团子小脸蛋儿上的泪水擦去，然后问道， “玉录玳怎么了啊？都哭成小花猫了。” 谁知她不问还好，一问，小丫头的泪水像打开了水龙头开关似的，止都止不住，“额娘，痛痛……玉…玉录玳痛痛！呜呜……” 听到这个回答，袁媛眼神一下子凌厉了起来，随即便开始解玉录玳身上的衣服。 两个奶嬷嬷此时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开始辩解，“主子，格格她最近有些活泼，刚刚是磕到了桌角，小孩子嘛，总会有磕磕碰碰的……” “是吗？” 袁媛抬眼看了那个出声的奶嬷嬷，那人以为她信了，心里刚一喜，就听到她又开口说道，“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磕碰，能让本宫的玉录玳哭闹那么长时间！” 第6章 惩治 袁媛双手麻利的将玉录玳身上的衣服褪去，如今的天气，倒也不怕玉录玳冻着。 那两个奶嬷嬷看事情无力回天，吓得跪倒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奴婢知错了！求主子开恩，求主子饶命……” 夏露一看这表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连忙跪倒在地，“奴婢失察，请主子降罪。” 袁媛没有开口说话，将奶团子身上的衣服扒了个干净，然后仔仔细细的检查着她身上的皮肤。 奶团子身上倒是白净，没有什么胎记，丢了都不好找，这般想着。袁媛不由啐了自己一口，这都什么破想法。 待翻过奶团子的身体，看到粉嫩的小屁股时，袁媛的拳头忍不住硬了。 只见小姑娘的屁股上出现了大面积的红痕，甚至还有一些地方都破皮了，隐隐有些血丝渗透出来，看样子时间不短了，怪不得她喊疼，。 小孩子的皮肤本就娇嫩，玉录玳满打满算不过一岁半的年纪，还不怎么能控制排泄，平常都是拉在尿布上奶嬷嬷收拾的，若尿布及时更换，她的屁股根本不会出现这般大面积的红痕。 知道了玉录玳疼痛的原因，袁媛也就不着急了，她轻手轻脚的又将衣服给玉录玳套上，轻声问了一句，“夏露，你跟着本宫多久了？” 跪在地上的夏露愣了愣，随即回答道，“奴婢自格格三岁便跟随左右。” “那么长时间了啊……” 袁媛感慨，“可跟着本宫这么久了，你都不知道本宫有多在意本宫的孩子吗？” 怒气陡然间迸发出来，整个内室落针可闻，见袁媛怀里的玉录玳都绷住了呼吸，愣愣的盯着袁媛。 “主子恕罪！” 夏露也不敢辩解，这段时间德妃养病，其余妃嫔尽皆观望着德妃的笑话，万岁爷虽然伤心六阿哥去了，但该宠幸的妃嫔一个都没有少， 她就是看不惯不过一时得了势的人那副嘴脸，过于关注了宫里头的动向，反倒是忽略了自家主子和小主子。 袁媛看着夏露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良久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额娘…花花。” 老实窝在袁媛怀里的玉录玳觉得无聊，便开始指着桌子上新采来的月季，不安分的扭动着。 被她这么一闹，气氛缓和不少。 袁媛将花瓶里的月季取了一朵放在奶团子手上，然后开口道， “念在你是初犯，自去领十板子，再有下次，便收拾东西回乌雅家去。” 闻言，夏露松了口气，又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奴婢谢主子恩典。” “至于她们两个……”袁媛顿了一下，“每个人打三十板子，让王福好好审审，本宫倒要看看到底是谁的手伸的那么长，都伸到本宫的玉录玳身上了。” “娘娘饶命啊！奴才只是一时不察，没有注意格格拉了，娘娘饶命……” “是。” 夏露领命，很快便叫来了几个小太监，将两个奶嬷嬷拉了下去。 内室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玉录玳安稳的窝在袁媛怀里揪着花瓣，将周围的地面上撒的凌乱，袁媛好笑的伸手接过一些碎花瓣，撒到小丫头粉嫩的额头上。 “哇……” 奶团子惊呼一声，揪花瓣揪的更起劲了。 还特意放到袁媛手里示意她再来一次。 第7章 康熙的愧疚 按照袁媛的吩咐，夏露将所有永和宫的奴才都召集了起来，站在院子里看着奶嬷嬷和她受刑。 棍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并不响亮，却仍旧让一群围观者惊惧。 夏露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两个奶嬷嬷却惨叫连连。 几十板子下去，奶嬷嬷身上的白色里衬早已被渗出的血迹染红，整个人瘫软在凳子上，被王福使唤着小太监拉了出去。 不必想，这两人的下场一定好不到哪里去。 一时间永和宫上下皆绷紧了皮子，行事都小心谨慎了起来。 德妃发作了伺候九格格的奶嬷嬷的事，宫里头不过小半天的功夫便传遍了。 承乾宫。 佟佳皇贵妃脸色苍白的坐在窗前，“你说她发作了九格格的奶嬷嬷？” “是的。”佟佳氏身边的大丫鬟香云回道。 “这倒是稀奇了。”佟佳氏啧啧称奇，以她的了解，乌雅氏那贱人平素只把儿子护的跟眼珠子似的，女儿只是顺带着关照两句，似今日这般生了这么大的气的，还是头一回。 佟佳氏沉思片刻又道， “看来是六阿哥的死，对她起了些影响，这段时间给本宫盯紧了胤禛，不要让她有机会接近。” 香云心里一凛，忙郑重回道， “奴婢知道了。” 乾清宫大殿，康熙正在处理政务，突然进来了一个小太监站在梁九功旁边耳语了什么，随即便退了出去，梁九功回到康熙身边站定，却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康熙写着朱批的手顿住，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这是怎么了？” “回万岁爷，永和宫德主子发作了九格格的奶嬷嬷。” 闻言，康熙愣了愣，他有好几日没去永和宫了，倒不是他薄情想不起来乌雅氏，只是一想起永和宫就想起夭折了的六阿哥。 六阿哥长相与他肖似，他也真心疼爱过的，不然也不会赐了那样一个名字给六阿哥。 可就是这个名字，让小六承受了许多他本不该承受的。 这次小六莫名夭折，他心里觉得蹊跷，一开始小六只是得了风寒，但并不严重，按照太医院下的诊断，区区几日便可以痊愈，可小六却反反复复的病了大半个月。 他心里存疑，仔细查了查，发现不管是后宫也好，前朝也好，许多人对小六的态度都带着一股子微妙的意味，小六生病虽然没有那些人的手笔，但治病的过程却有许多人故意阻挠，不止明珠索额图，佟国维也插了一脚，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就连太皇太后也在背后推波助澜。 康熙心里清楚太皇太后的想法，无非就是担心他偏心肖似自己的小六，会威胁到保成的地位，可小六才那么点大，生母又是一个包衣出身的，没有家族支持怎么可能威胁到保成，若小六真的仅凭一个名字，便能威胁到他一手带大，且有赫舍里家为之保驾护航的保成，那他只能评价一句，保成不适合做皇帝。 康熙不禁有些恍惚，良久才回过神，轻叹了口气。 说到底太皇太后也是为了大清的江山考虑，况且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他发作了那些人又有什么用呢？小六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 这一刻，康熙一向冷硬的心肠，也罕见的有了些愧疚，他不该给小六起那样的名字。 第8章 敲打 回看着桌子上依旧堆积成山的奏折，康熙再没了继续处理下去的心思。 “走，去永和宫。” 康熙走到永和宫门口的时候，院子里早就恢复了平静。 袁媛刚给奶团子涂完药膏，抱着她哼着歌谣。 而玉录玳也乖巧的抱着一块点心，边吃边欣赏着额娘的歌声。 突如其来的禁鞭声将两人周遭的温馨氛围破坏殆尽，袁媛脸色凝固了一瞬，随即又换上笑脸，将奶团子递给距离她最近的贴身宫女秋雁之后，脚步匆匆的迎了上去。 “臣妾参见万岁爷。” 袁媛捏着帕子蹲的极为标准，这是原身的肌肉记忆。 余光瞥见跪了一地的太监宫女，她真的痛恨极了这封建社会的各种规则，可她无能为力改变什么。 “爱妃不必多礼。” 康熙踏进宫门，顺势扶起了袁媛。 倒不是袁媛非得多嘴问这一句，而是按照往常的惯例，康熙这会儿般都在乾清宫处理政务，鲜少有这样直接扔下奏折跑到后宫里头的情况。 “朕听说朕的玉录玳受了委屈，过来看看。” 康熙说着，人便朝着抱着玉录玳的秋雁走了过去，玉录玳性格活泼，康熙对她颇有好感，每次来永和宫免不了要逗一逗，所以一岁多的乃团子对他还有那么些印象。 “阿玛~” 宫里的孩子对周遭的环境都比较敏感，玉录玳也不例外，她看着眼前越靠越近的人影，凭借着微弱的记忆准确的喊对了称呼。 瞧着玉录玳白嫩的小脸上乌溜溜的大眼睛，康熙心软的一塌糊涂，他看重儿子，但不代表他不喜欢女儿，都是他的血脉，没道理儿子锦衣王食，女儿却被那些卑贱之人欺负。 见康熙明显是想与九格格亲近，袁媛用眼神示意秋雁将小姑娘放到康熙身后的软榻上，康熙见状也顺势坐到了小姑娘身边，袁媛跟着坐在另一侧，并挥手让旁边侍候的宫女下去。 “玉录玳今天都玩了什么啊?” 闻言，小姑娘歪了歪脑袋，看了看袁媛，又看了看康熙，想了想才软软糯糯的回答道，“额娘，花花。” “哦，跟额娘玩了花花啊。” 接着康熙又问了玉录玳几个问题，亲自喂小姑娘吃了几口点心，才让人将她抱了下去。 等人都走完了，康熙这才回过头来打量着德妃。 算起来他也有七八日没有看见德妃了，跟上次见到的憔悴相比，这回她看起来清瘦了些许，脸上没有上妆，头发只简单的挽了个发髻，衣着也一改往日的娇艳，素净了许多。 康熙心底叹了口气，他知道德妃这是没放下，不然也不会穿的这般素净。 宫里头的规矩，非皇帝皇后太后太皇太后薨，便不可着孝，德妃的衣着上虽然也有些花纹，但与以往相比还是太素了，好在前几日她在养病，没有去慈宁宫请安，否则太皇太后一定会出手敲打。 “莫不是内务府办差办的不尽心，怎么朕瞧着爱妃的衣服料子比以往差了许多？” 闻言，袁媛愣了愣，随即也想明白了康熙这番话的用意，淡笑着回答道，“臣妾前些日子沉浸在悲痛中，今日才发现忽略了九格格良多，臣妾想要弥补她，便想着多陪她玩闹，让她熟悉臣妾，万岁爷也知道小孩子的皮肤娇嫩，臣妾怕伤到她，所以便将身上的首饰都褪去了。” 第9章 哭诉 康熙来永和宫之前心里是有些不快的，他觉得乌雅氏是在记恨他给小六取了这么个名字，才招来祸端，也在怀疑她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来了以后，看到这样温柔又散发着浓郁母性光芒的女人，他突然软下了心肠，轻叹一声，终究是他对不住小六和乌雅氏， “关于小六的事……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朕会补偿你的。” 袁媛听了心里一凛，顿时一股子怨恨涌上心头，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在作祟。 关于六阿哥的死，原主其实有些猜测，因为六阿哥去的太突然了，没有任何的预兆，明明刚开始只是普通风寒，发热也不是很明显，太医都说没什么大碍，可吃了三天汤药后病情突然就恶化了，前后不过五六天的时间，六阿哥就这么没了。 说她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如今康熙这么说，难道那个害死了六阿哥的人，他也没办法处置？ ——难道是她？ 袁媛心里惊疑不定。 康熙见她不说话，脸色却忽明忽暗，眉头皱起，“爱妃在想什么？” 袁媛低下头，再抬起来已是梨花带雨，“臣妾只是在想，六阿哥才那么点大，他还来不及去看看紫禁城外面的风光，还没看见宽广辽阔的大草原，一望无际的江河，高耸入云的山峰，他就这么去了，臣妾还记得他说长大了要像几个哥哥一样，骑马驰骋草原，要打到比四哥猎的狐狸还好看的白狐，臣妾……臣妾只是舍不得……只是不甘心啊……” 袁媛这般表现虽然有做戏的成分，但大部分都是原主真实的感受。 康熙看着袁媛白皙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眼眶通红又无助崩溃的样子，心里的怜惜一点点涌动，他伸出手轻轻的将袁媛脸上的泪痕拭去，然后将人揽在怀里，“都是朕不好……” 梁九功一看这情形，便有眼色的悄悄退了出去，顺便也把候在旁边的太监宫女带了出去。 梁九功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距离晚膳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知道皇上不会在白天行那等不规矩之事，所以也没有关门，就站在门口等着。 果然，过了小半个时辰，康熙清朗的声音便传了出来，“梁九功，传膳。” 梁九功躬身应道：“嗻。” 皇帝要吃饭，御膳房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不过十多分钟，小太监们便提着食盒手脚麻利的摆上了膳食。 梁九功这才站在屏风外头轻声道，“万岁爷，用膳。” “嗯。” 袁媛此刻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也在宫女的伺候下重新梳了妆，除了眼眶还有些微红外，已经看不出哭过的痕迹了。 宫里头吃饭讲究食不言，正巧袁媛也不想跟康熙交谈，一顿饭就这样沉默的结束了。 康熙落下筷子的时候，袁媛也跟着停了下来，她下午吃了一肚子水果，这会儿根本不饿，但陪皇上吃饭的规矩就是他不停，陪着的人也不能停，他停了，你就算没吃饱也不能停。 康熙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袁媛没吃什么东西，但他只以为是袁媛没胃口，因此也并未多言。 第10章 空间功能 袁媛眼看着吃完了饭，太监都已经收拾好了康熙都没有走的意思，便知道今天晚上是逃不掉了，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躺平，不就是那档子事嘛，好歹也在信息大爆炸的时代生活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一夜，不知道多少等着看乌雅氏被皇上处置的妃嫔咬碎了银牙。 第二天一早，天还昏暗的厉害，梁九功便在帐子外喊道：“万岁爷，该起了” 而袁媛自从来到清朝以后睡眠便一直很浅，听到动静立马就睁开了眼睛，康熙起身下床，袁媛也强忍着身上的酸痛起身，就要帮着服侍康熙穿衣服。 康熙制止了她，“让梁九功来就行，爱妃再休息会儿” 袁媛强撑着的肩膀垮了一瞬，随即老老实实的坐着看梁九功有条不紊的伺候康熙穿衣洗漱。 整个过程速度飞快，不到一刻钟康熙便龙行虎步的走了出去。 袁媛不免嫉妒，凭什么男的事后一点影响都没有，反而还神采奕奕的，女的就得腰酸背痛，像爬了泰山似的。 这么一折腾，袁媛又睡不着了，虽然康熙起的早，但他睡得也早啊，这破朝代，后宫里什么娱乐项目都找不到，也难怪那些妃嫔疯狂的算计情敌了，不找个精神寄托，迟早得憋疯。 反正也睡不着了，袁媛就想着再研究研究金手指，于是冲外头喊道， “秋雁。” 夏露昨日挨了板子，还在养伤，袁媛便暂时将秋雁提成了贴身宫女。 “奴婢在。” “在外头看着，任何人不准进来，本宫要补觉。” “嗻。” 虽然知道空间里头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大一样，但不清楚比例，保险起见，还是找人看着她才放心一点。 再次来到小院里头，袁媛深吸了一口气，空气真好啊，比清朝没经过污染的空气还要好。 袁媛先摘了几个果子填了填肚子，然后开始在小院里头晃悠了起来。 小院地势略高于院子外面，右侧有一水塘，水塘中间的高地上种了棵不知名的树，树上结了几个绯红色的果子，隐隐有些香味弥散开来。 袁媛顿足看了会儿，实在认不出那果树是什么品种，便放弃辨认，直接在院子里绕起圈来。 走到水塘边时，袁媛发现房子右侧其实还有一条小路，看样子是通往屋子后面。 袁媛只迟疑了一瞬，然后便直接往屋后走去。 既然是属于她的金手指，想来应该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威胁。 没几步路，袁媛便看清了屋后的全貌———居然是一块菜地。 菜地被分隔成整整齐齐的方块，每一小块上都种着不同的蔬菜，粗略看过去，她以往在现代常吃的蔬菜都有，袁媛不禁心头一喜，这下好了，以后就算犯了错被打入冷宫，也不害怕没东西吃了。 而在屋子里最后一扇门的后面，袁媛终于搞清楚了空间的来历及功能，这空间其实是一个末法时代的修真人士，留给后代的传家宝，空间里面被那修士镇压了一条低级灵脉，又加以阵法辅助，使得空间里头不仅时间流速高于现实十倍，还极适宜植物生长，空间里的水源有一些强身健体的功能，为的就是后代遇到天灾人祸不至于全军覆没，起码能因为空间的庇护传承下去。 但空间除了主人以外，其他人不可进入，其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窥伺。 第11章 心塞 经过漫长时间的传承，空间已经换了近五十任主人了，修士的后代们将自己的家族发展的无比庞大，每一任家主都会得到上一任家主传承下来的空间，并将空间里面的资源运用到极致，助族人强身健体，驱邪避害，使得家族日益昌盛。 空间流传到二十世纪，昌盛的家族里出现了一个弥足优秀的传人，也是当代家主的嫡次子，所以所有人都觉得下一任家主是他，但当时的家主却看出了自己二儿子隐藏在温文尔雅之下的狼子野心。 当时王朝腐朽，外敌入侵，他竟妄图借助家族之力，并联合外族以窥江山。 看出他的真实嘴脸之后，当时的家主为了传承力排众议将家主之位给了务实且敦厚善良的嫡长子，谁知此举彻底恶了嫡次子。 在家主之位旁落没多久，嫡次子便裹挟大量钱财出逃了，族中之人只以为他只是不甘心屈居人下，想凭借自己在乱世之中成就一番伟业，但令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竟联合倭寇将屠刀挥向了族人。 当时家族族地处在福建沿海一带的山林之中，更是给倭寇作恶提供了最佳的作案地点，又因没有防备，一夜之间，昌盛了千年之久的家族就此覆灭。 万幸的是，家族传承核心除了历任家主以外，就连他们的枕边人都不清楚，在认知到灭族之祸无法避免以后，老家主便强行命令大儿子独自躲进了空间之中。 而嫡长子知道弟弟的性子，知道若没有找到自己的尸体，弟弟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他特地躲了许久，待他出来族地只剩下了断壁残垣，那些人为了避免有漏网之鱼，房舍都炸掉了不说，还放火烧了一整座山。 嫡长子当即吐出了一口逆血，族地之中皆是他的血肉至亲，如今竟然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没有剩下。 后来，嫡长子终身未娶，倾尽一生都在复仇，在他手刃亲生弟弟，国家安稳以后，便毫不犹豫的死遁，隐居在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 在他生命的尽头，他将空间的印记放在了一个古钱币上面。 古钱的样子袁媛熟悉啊，可不就是她母亲的遗物之一嘛。 啊，袁媛内心土拨鼠尖叫，可这空间来的不是时候啊！ 要是她没穿之前得到，那她的病是不是就有救了。 不只有救，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小富婆，买上大别野，包养小狼狗，从此走上人生巅峰，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虽然也有大别野，但她只有居住权，还要谨小慎微，行差踏错一步，说不定大别野就给别人了，还要跟一群女人抢一个大猪蹄子——真是想想就心塞！ 接下来一整天，袁媛的心情都不是很好，除了看到奶团子九格格，其他时间都是一身低气压，连累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绷紧了神经，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衷心的人疑惑，为何自家娘娘明明承了宠，为何还这般表情，难不成承宠是假的？ 可昨夜明明叫了两次水啊。 而心思不纯的各宫暗线，飞快的将德妃娘娘承了宠还阴沉着脸的消息传了出去。 第12章 恋爱脑佟贵妃 各宫妃嫔收到这个消息简直要将一口银牙咬碎，本以为借着六阿哥早夭，九格格被乳母苛待，能让皇上厌弃了德妃，再不济，就让乌雅氏那贱蹄子失宠一段时日也行啊。 谁知这才过去了半个月，皇上竟然又宠幸了乌雅氏，也不知道那出身包衣的贱人有什么值得迷恋的，竟让万岁爷这般惦记。 “啪！”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站在旁边侍候的宫女们都下意识的抖了抖。 “那个贱人！” 深宫之中，若说谁是一心一意爱着康熙，那必然是皇贵妃佟佳氏，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如同顺治爷的董鄂妃一样，让表哥独宠，但也不代表她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表哥宠幸乌雅氏，乌雅氏还把那份宠爱弃若敝屣。 “娘娘息怒。”佟佳氏的乳母聂嬷嬷规劝道，“娘娘何必如此在意乌雅氏，凭借您的身份地位，她无论如何都压不过您，更何况还有四阿哥，乌雅氏目光短浅，这些年伤透了四阿哥的心，现下六阿哥没了，难保她不会再出手笼络四阿哥” “奴婢知道四阿哥是个孝顺的，但生身之母总归不同，您现下应该将目光放在四阿哥身上，待四阿哥娶妻生子，谁能笑到最后也未可知。”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细不可闻，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只是佟贵妃正沉浸在愤怒之中，没听清聂嬷嬷说的什么。 聂嬷嬷从小看着自家格格长大，最是了解佟贵妃的想法，在佟贵妃眼里，自家表哥远比家族重要的多，虽然她也看重家族荣辱，但在表哥的宠爱面前一文不值。 聂嬷嬷看着如今仍旧一派天真的佟贵妃，心里不免叹了口气。 佟家那群人要野心有野心，心机有心机，怎么就没遗传给佟贵妃半分呢，若佟贵妃肯用那些阴私手段排除异己，如今怎么可能还要受那起子低贱之人的气。 聂嬷嬷不知道的是，佟佳氏生不下儿子，都是康熙一手造成的，因他做了皇帝，佟家借此揽了不少好处，行事也越发没规矩，这些他都看在眼里，若再让佟家得一个皇子，难保佟国维和佟国纲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就连四阿哥，也是康熙看在表妹对自己情深意重，才一时心软答应下来的。 若佟贵妃真的用了阴私手段害了其他妃嫔，亦或者皇子，不说佟贵妃了，就连佟家也绝对落不着好，甚至会被康熙彻底厌弃。 佟贵妃眼角泛红的盯着手腕上及笄时表哥送的羊脂玉镯子，心里说不出的凄苦，“嬷嬷，你说，若表哥不是皇帝，是不是就能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聂嬷嬷语塞，如今这世道，哪个有些权势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莫说皇帝，就连那刚过来科举做了微末小官的，也会给自己添两房美娇娘。 佟贵妃也不在意聂嬷嬷的沉默，良久，嘴里才呢喃道， “罢了，我知道表哥是为了朝堂稳固。” 若是袁媛知道她的想法，肯定会撇着嘴评价一句，“好一个恋爱脑。” 第13章 放飞自我的玉录玳 那日的侍寝像是一个信号，永和宫又成了大部分妃嫔羡慕嫉妒的对象。 袁媛对此并不知晓，因着太皇太后定下规矩，嫔妃们只用初一十五去请安，所以其他日子只要不侍寝，便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 这个倒没有，原主虽然是德妃，但分例摆在那，她平常除了打赏，还要出钱收拢人心，探知康熙的行踪和喜好来固宠，甚至还要花钱买一些消息，一来二去她的月奉压根不够花，若非她的母族是包衣世家，能时不时送些银钱进来，别说收买人心了，吃喝都成问题。 袁媛也是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才知道这宫里头全都是死要钱的，不过想想也是，太监没了那方面的欲望，可不就只剩下了权欲和财欲。 这段时间袁媛正忙着矫正玉录玳的生活习性，原因是只要玉录玳和袁媛待在一起，每次吃饭的时候，袁媛总能看到小姑娘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才想起来她的主食还是乳母的奶。 按照现代的养娃经验，一岁半的小孩子早就可以断奶了，但在这个年代，小孩子甚至五六岁都还在吃奶娘的奶，在知道这一卦的时候，袁媛真的震惊了。 五六岁的年纪，身体健壮的小孩子长到一米二都是正常的，还吃奶不觉得羞耻吗？ 袁媛突然想到在商场里掀试衣间帘子的熊孩子，搁现代袁媛被五六岁男孩子撩帘子都得发疯，奶娘还能面不改色的喂五六岁的男娃吃奶，啧，还说保守，就是这么保守的？ 反正别人她管不着，玉录玳必须得改过来！ 于是袁媛开始着手研究小姑娘的食谱。 玉录玳新换的乳母还以为主子这般行为，是因为“前任”造成的影响，所以敢怒不敢言。 “额娘，这个好期” 玉录玳脏兮兮的小手上捏着剥好的虾冲着袁媛说道。 袁媛面带笑意的看着小姑娘狂野的吃相， “好吃啊，那就多吃点。” 最近玉录玳彻底放飞了自我，在袁媛的有意纵容之下，本就活泼的小姑娘，慢慢向着皮猴子进发。 袁媛命令看顾着玉录玳的奶嬷嬷和小太监们不许拘着她，想跑想跳都由着，吃饭的时候也设计好了食谱，到饭点就摆在小姑娘面前，自己拿着木勺子吃。 可小姑娘的骨头还是有些软，用了勺子不怎么吃得到，袁媛还考虑着要不要让奶嬷嬷喂她，结果小姑娘干脆利落的扔了勺子下手抓。 袁媛觉得还挺好玩。 但作为奴才的夏露等人就没那么舒坦了。 她们对袁媛放养玉录玳都不是很赞同，她们就没见过哪家的小主子被教养成了自家九格格这样的。 别的宫的小主子们抱出去都是粉雕玉琢，身上衣服配饰无一不精细，偏她们主子，要求不要给小姑娘戴太多配饰，衣服也要以透气吸汗的棉布为主，更不允许天天将小主子抱在怀里，只能在她累的走不动才能抱着。 这几天，没人限制的小主子玩疯了，每次出门必摘花捧土，奴才们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她钻到哪个假山里头，弄的全身上下灰扑扑的，莫说那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衣服裤子，就连小主子的洗澡水，都变得浑浊无比。 话说明天便是十五了，按规矩主子明天可是要去慈宁宫请安的，夏露已经可以预见，主子被人嘲讽不会养孩子的场景了。 唉……她可太难了。 第14章 争压轴 袁媛也在头疼请安的事，她知道这事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本来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但现在显然是必须得去了。 从上次康熙在她这里留宿已经过去近两周了，能侍寝也就证明她已经康复，再用养病当借口不去请安显然是不行的，可一想到明天就要见到“同事”，还是那种勾心斗角，一门心思想把你搞下去她们好上位的同事，她就心里忐忑。 她是新时代的好女性，可不兴搞雌竞那一套啊喂。 唉……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虽然她不会主动出手害人，但谁要是想害她，那她也不会手软。 这般一想，袁媛心里就放松多了，再看夏露那张板着的脸，都觉得可爱了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夏露便将还沉浸在睡梦中的袁媛叫了起来。 “唔……再睡一会儿。” 袁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一秒钟都不带犹豫的又躺了回去。 夏露：“……” 她家主子最近真的是越来越懒散了，若非她从头到尾都跟着主子，就连受伤那段时间也每天来请安，她早就怀疑主子是旁人冒充的了。 夏露的怀疑袁媛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然也被她试探过两次，但袁媛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夏露的试探又基本上都是一些原主小时候的趣事，很容易就被她糊弄了过去。 所以夏露只能将自家娘娘性格上的变化解释为——失去儿子遭受到了刺激。 “主子，您再不起就误了请安的时候了，按规矩，您不能比佟贵妃去的晚！” 闻言，袁媛只得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心里却在暗暗吐槽这宫里的上班时间不人道。 什么工作要在早上五点起？生产队的驴都比这过的舒服。 夏露秋雁两人上前伺候袁媛穿衣服，然后又奉上湿润的帕子让她擦脸，随即又用了上好的青盐刷了牙，这才被扯到梳妆台前上妆。 看着夏露将那一个个钗环拿出，并一件一件的朝自己脑袋上比划的时候，袁媛坐不住了赶忙制止道， “就那根珠钗，这对儿耳坠，再将昨日我带的那副镯子取来。” “这……”夏露迟疑，“会不会太素了些。” “本宫是去给太皇太后和太后请安，又不是去给皇上请安，打扮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清朝女人的头发本来就要全梳到头顶上去，再贴一些花钿作为装饰，袁媛看着夏露的样子就像要把所有好看的发饰都戴到她头上，单脑补一下，袁媛就觉得头重脚轻，连忙叫停。 夏露抿着嘴想了想，回道，“主子说的是。” 袁媛到慈宁宫时，慈宁宫正殿已经有不少嫔妃在等候了。 时隔半个多月，袁媛再次出现在众嫔妃面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众人看着袁媛款款而来，脸上没有半分憔悴，竟是比没丧子之前状态更好了几分，都不免在心里生出了些许嫉妒。 低位嫔妃朝她行礼，“见过德妃娘娘。” 袁媛扫了一眼站在周围的人，学着原主的样子，脸上含笑的说了声，“妹妹们不必多礼，快起。” 惠荣德宜四妃就她自己来了，啧，果然不论哪个年代的女人，都要争个压轴出场，好显得自己多重要似的。 第15章 宫斗潜台词 袁媛扫了一眼主位下的几张椅子，随意的选了一张离得远些的，施施然坐下， 夏露王福有眼色的站到了自家娘娘身后，仿佛两根柱子。 袁媛百无聊赖的坐着，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打量嫔妃们，只得暗暗祈祷太皇太后赶紧来。 安静立在殿内的其他妃嫔神色各异。 倒不是她们不想聊天，实在是对着德妃那张脸聊不起来。 这底下站着的除了那辛者库贱婢哪一个出身不比她乌雅氏好，就连长相她们也自信不比德妃差。 怎么就叫这个平平无奇的贱人爬到了她们头上去了。 六皇子死了真是活该！最好连四皇子九格格一块死了，那才叫人痛快。 大部分人心里不无恶意的想着。 袁媛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很容易就能猜到那群女人的心理活动。 无非就是嫉妒、不甘心等等负面情绪呗。 话说搁现代要是有个人能力学历各方面都不如她，就单因为长得好看领得工资比她多，那她也不愿意。 可这破地方领导的喜好代表一切，她们不得老康欢心，难不成还想让她开班教学吗？ 想皮吃呢！ 心里正吐槽着呢，那边呼呼啦啦进来一票人，袁媛定睛看去，原来是惠妃和荣妃到了。 只见惠妃一身浅棕色华服，头饰多以珍珠流苏为主，耳际吊着红宝石流苏耳坠，手搭在随身待候的太监的手臂上，妆容精致，但不免显得过于成熟。 她身旁的荣妃与她相比尤为不如，只见她一身藏青色锦袍，妆容华美，气度非凡，大抵是孩子生多了，又承受了太多次丧子之痛，所以尽管每日养尊处优，还是多添了几分沧桑。 “嫔妾见过惠妃娘娘、荣妃娘娘。” 低位嫔妃又躬身行礼。 惠妃和荣妃两人面上带着笑意，纤手轻抬，“都起来。” 随即便抬脚往袁媛这边过来，袁媛淡定的等两人走到跟前，才笑道：“见过惠妃姐姐，荣妃姐姐。” 惠妃视线掠过袁媛光洁的面庞，眼里闪过一丝异样，面上笑意却加深了许多，她和荣妃一起坐下后，才看着袁媛说道，“多日不见德妃妹妹，你还是这般光彩照人，与刚进宫的妹妹们相比也不遑多让。” 袁媛眉头一挑，宫斗潜台词？ 这难不成是在讽刺她并没有因为六阿哥夭折伤心？ 袁媛装作满意的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说道，“多亏了万岁爷照拂，这些日子血燕雪蛤不间断的进补，又有赵太医日日诊脉换方子，好在都是有用的，没辜负了万岁爷的怜惜。” 惠妃笑意盈盈的面庞微僵，荣妃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其他仔细听着二人交锋的嫔妃们，脸上的平静几乎都要维持不住。 “这个贱人……” “万岁爷怎么就看上了她？我难道长的不比她好？” “贱人！贱人！她占了我的荣宠，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 尽管嫉妒的都快咬碎了银牙，可她们一句话都不能说，说出来就能治个大不敬之罪，下半辈子搞不好就在冷宫里度过了。 而惠妃心里气得要死，面上还是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转移话题道，“本宫听说九格格被奶嬷嬷苛待了？” 第16章 可惜 “不过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倒叫惠妃姐姐记挂，是本宫的不是。” 袁媛也没有揪住不放，而是随着惠妃的话茬接了下去。 虽然在她眼里这宫里的女人都身不由己，结局也一个比一个惨，可她并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念头，她又不是圣母，随便碰见个惨的就忍不住上赶着要给别人当妈。 袁媛也很喜欢那句话——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在这深宫，女人的荣辱都系于丈夫、儿子或者家族，她们住着豪华的宫殿，享受着最奢侈也最精心的照料，那么就要承受这份殊荣所产生的风险。 还是那句话，既然她们天生就是竞争关系，那就不必假惺惺的给别人留情面，殊不知你的一时心软，就有可能是命丧之时的那把刀。 不多时，宜妃也到了。 袁媛看着她堪比电影明星的长相，气质慵懒中带着些许傲娇，莫名有些嫉妒康熙。 这么美丽的女人，困在后宫里头争风吃醋简直暴殄天物。 宜妃平素最是看不起德妃这种出身卑贱的，但也不屑于耍什么阴私手段，康熙又极其宠爱她，所以原主对宜妃，嫉妒多于痛恨，两人倒是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感觉。 宜妃刚落了座，那边便通传贵妃到了。 袁媛直呼好家伙，这是算准了时间才过来的。 她猜的不错，宫里头任何事情都有规矩，请安的出场顺序也是大有门道在的，太监们收集信息的速度飞快，若是让自家主子在这方面落了面子，或者得罪了高位嫔妃，主子或许被训斥一番就罢了，他们做奴才的，就洗干净脖子等着。 袁媛打量着记忆中面目可憎的佟贵妃，发现这也是个病弱美人，穿着水蓝色的旗装，面容虽然有些苍白，但一双眸子却温柔明亮。 袁媛心里暗道可惜。 若说这宫里头谁最爱康熙，那铁定是佟贵妃无疑。 旁人或多或少都想从康熙那得到些什么，佟贵妃却只想付出，恨不得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掏出来给康熙看看她有多爱他。 可康熙的心里头江山利益占了百分之七十，孝庄和太子各占了百分之十，剩下那百分之十才是其他人。 这百分之十里头佟贵妃占了多少袁媛不得而知。 但想来也多不到哪里去。 他要是真记挂着佟贵妃，当初继后与佟贵妃一同进宫时，就不会给钮祜禄氏封后了。 说到底，佟家是康熙母族，无论如何都会站在康熙那边，而钮祜禄家则不然，那时天灾人祸频频发生又有三藩犯上作乱，朝堂动荡，八旗之主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因此康熙需要给钮祜禄家的女儿恩宠，才好拉拢钮祜禄家。 所以在利益面前，佟佳氏的一腔深情被康熙舍弃。 后来继后去了，宫里又有了康熙克妻的流言，佟佳氏终归没能被封后。 再然后，朝堂终于稳固，佟家子弟仗着皇恩屡屡犯禁，在康熙的雷点上反复横跳，让康熙彻底绝了封佟佳氏为皇后的心思。 至于佟佳氏想生儿子？ 在她进宫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她不可能有儿子。 谁也不能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第17章 孝庄的敲打 袁媛这边正为这病弱美人可惜着呢，就见她视线冷冷的瞥了过来。 袁媛：…… 好，任谁都无法忍受伺候自己的“保姆”爬上了丈夫的床，她能理解。 佟贵妃坐下之后，本就安静的慈宁宫大殿更是落针可闻。 皇贵妃等同副后，那些低位嫔妃还没那个胆子敢跟佟佳氏说笑，四妃倒是有底气，却跟她聊不起来。 谁让人家是皇帝嫡亲的表妹呢，天生就与她们有壁。 好在慈宁宫伺候的太监有眼色，给袁媛她们几个坐着的上了茶点，倒显得不那么尴尬。 袁媛抿了两口茶的功夫，太皇太后和太后到了。 眼见着其他几人起身，袁媛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低下头朝着两人行礼， “臣妾参见太皇太后，太后娘娘。” 孝庄的视线并没有落到哪个人身上，而是由着苏麻喇姑搀扶着，一步一步的朝着主位走过去。 待坐稳了，太后也落了座，才轻声说道，“起。” 众人依次坐下，太皇太后照例问了些皇子皇女的日常起居，主要答话的是太后，佟贵妃和宜妃，其次才是袁媛三人以及其他妃嫔。 太后养了五阿哥，又是科尔沁出身，太皇太后一向很是照拂。 而佟贵妃位分摆在那里，执掌宫权，深受康熙宠爱。 太皇太后虽然不喜佟佳氏柔柔弱弱的性子，但总的照顾皇帝的面子，所以也只能抬举佟佳氏些。 宜妃自不必说，主动将五阿哥送到太后跟前，让太后后半辈子有个依靠，几乎断送了五阿哥夺嫡的可能。 是以，如今后宫上下那么多女人，太皇太后最满意的就是宜妃。 “德妃……” “臣妾在。” 见孝庄点到自己，袁媛连忙答话。 “哀家知道六阿哥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也不能疏忽了九格格。” 袁媛心里腹诽一句六阿哥为什么没了你心里没点数吗？现在倒假惺惺关心起九格格了。 果然玩弄权柄的人心都脏。 明明什么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还能面不改色的朝着苦主的心口上捅刀子，若今天来的人是原主，估计回去又得病一回。 袁媛低眉顺眼，不看孝庄的眼睛，道， “是臣妾不是。” “你们也一样。”孝庄视线扫过其他妃嫔，“格格也是皇家血脉，断不是外人可以苛责的，要是让哀家知道谁怠慢了格格们……” 接下来的话虽没说完，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 “行了，哀家这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都别在这里侯着了。” 敲打了一番后，孝庄很痛快的下了逐客令。 这让袁媛有些失望。 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见一见四阿哥的，没成想皇子们压根没来请安。 不过想想也是，四阿哥已经九岁了，再过个四五年就能赐婚开府，这时候课业正忙，他又是个性子倔的，不肯落于人后，除了日常的功课以外还要临摹字帖，练习骑射。 回永和宫的路上倒也没人敢上来给袁媛使绊子，佟贵妃更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直接坐上轿撵离开了。 所以一路走的顺畅，很快便到了永和宫门口。 第18章 教女 “额娘！” 一只小团子飞快的扑腾着小短腿朝着袁媛冲过来。 “站住！” 袁媛不由自主的抓紧了王福的手臂，惊呼出声。 她现在穿的可是花盆底！ 小姑娘停住脚步，站在袁媛面前委屈巴巴的看着她，“额娘～” “额娘穿的鞋子不适合抱玉录玳，等额娘先换了衣服好不好？” 小姑娘疑惑的低头看了看袁媛脚下，然后伸手就要掀起她的裙摆。 “九格格！”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奶嬷嬷急了，娘娘的裙摆是能掀的吗？万一小主子以后掀了别人的，那她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袁媛明显也想到了这一层，她弯下腰按住小姑娘的肩膀，认真的盯着她说道， “玉录玳，不可以掀哦！不仅是额娘的不能掀，其他人的也不能掀哦。”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袁媛命奶嬷嬷将玉录玳抱起，示意她跟上。 到了室内，袁媛坐在凳子上，让奶嬷嬷放下玉录玳，“快过来。” 玉录玳上前扑在袁媛腿上，然后把小脸埋进袁媛的怀里。 袁媛知道，她两次拒绝小姑娘，小姑娘不高兴了。 “额娘的玉录玳不开心了？” 在她怀里拱来拱去的小脑袋顿了一瞬，然后轻轻的点了点。 袁媛心里好笑，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道， “今天额娘去给太皇太后请安，穿了花盆底。”袁媛将怀里的奶团子推选了一点，掀开裙摆，让她看见花盆底的样子，“所以啊，额娘站不太稳，玉录玳那样急的冲过来，额娘会摔倒的。” “啊？”小姑娘惊讶的瞪大了双眼，“摔倒？” “对啊，玉录玳也摔倒过对不对？” 小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 “痛不痛？” “痛！” “额娘也怕痛，所以下次玉录玳要小心一点，不能再跑的这么着急，不管是你摔倒了，还是其他人摔倒了，都会很痛的。” “好……”小姑娘乖乖点头。 袁媛满意的笑了，一岁多的娃，能这么听话配合，简直就是梦中情娃。 至于为什么不能掀裙摆，袁媛没有教她原因，这种事情不好解释，只要告诉她不能那么做就行了。 教完了小团子，袁媛又过了两天清净日子。 六月里的天气，暑气蒸的人不想动弹，小孩子是个例外。 在袁媛看来，玉录玳属实有熊孩子的潜质。 也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的孩子都一样，精力多的永远都用不完。 永和宫的小院被她来来回回翻了个遍，翻完了还想拉着袁媛去御花园逛。 袁媛果断拒绝。 开玩笑，这三十大几度的天气去御花园逛一圈回来，人就直接没了好嘛。 这该死的时代还让人穿的这么严实。 玉录玳整日的运动量过剩，袁媛怕她热出个毛病来，于是就命擅长女红的宫女挑了细软的棉麻布，给她做了两身短袖短裤，一身宽松的长袖长裤。 短袖短裤可以在屋子里头穿，长袖长裤就让她在院子里玩的时候穿。 第19章 御花园 伺候的嬷嬷宫女们都觉得惊世骇俗，短袖倒也罢了，左右不过露半截胖乎乎的小手臂，短裤那可是露腿的！ 露腿是什么概念…… 世家贵女被外人看了脚就得嫁给那人，宣扬出去还要被人指责不检点。 这宫里头每日来来往往这么多人，哪怕是被太监看到了，对格格的名声也不利啊。 夏露苦口婆心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让袁媛打消了让玉录玳穿短袖短裤在宫里玩耍的念头。 倒不是袁媛赞同夏露的观点，而是她说的几句话，让袁媛心中陡然一惊。 “您就那么笃定这永和宫没有别宫主子派来的人吗？若那群人将您这般教养九格格说出去，小主子的名声会被人诟病的。” 她安逸太久了，都忘了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了。 她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或许是来自后世，了解历史走向，又接受了新时代的教育，骨子里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可能在这后宫里活的好好的人，都不是傻子，若她总抱着这个心态，行事肆无忌惮，迟早得掉沟里，还有可能是那种再也爬不上来的沟。 永远也不要小瞧任何人！ 袁媛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要放平心态，凡事三思而后行，多听人劝，总没坏处。 更何况……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社会，把九格格教成了天真不谙世事的单纯性子真的是为她好吗？ 袁媛心里很清楚，这不是为她好，而是害了她。 身为皇家公主，她天生就要担负维护皇家颜面，安抚臣子的任务，说不定日后还要抚蒙。 倘若她真嫁去了蒙古，没见过血腥手段如何压的住那些心狠手辣的妾室。 这时候可没有girls help girls，有的，只是搞死你我好上位。 于是小姑娘日常的活动时间被袁媛压缩了不少，用来学习各种各样的规矩。 小孩子都是一张白纸，虽然她们沟通不了，但是重复的多了，她们也会模仿大人的行为举止。 玉录玳一开始是拒绝的。 尝试过自由自在放飞自我，现在又让她憋屈回去，她不干。 但闹了几回发现额娘也不帮她了以后，就老老实实按照袁媛给她定下的时间表作息了。 这日酉时过半，康熙看着堆积成山的请安奏折，无奈的放下笔，梁九功极有眼色的抵过一方湿润冰凉的帕子。 康熙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突然来了兴致，“走，去御花园转转。” 梁九功弯腰低头，“嗻。” 因着心血来潮，就没让仪仗跟随，只主仆两人轻车简行的朝着御花园走去。 到了地方，康熙看着满园郁郁葱葱的样子深呼了口气。 因暑热烦闷的心情开阔了不少。 他出门没带仪仗，这会儿天光虽亮，却已经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所以御花园里静悄悄的，除了四周的侍卫，看不见其他人影。 “桃花你要乖～” 突然，从旁边角落里传来了一个软软糯糯的童声。 康熙眉头淡淡蹙起。 第20章 桃花与小包子 此时，地面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布，玉录玳正灰头土脸的坐在上面，把一朵小花挂上猫咪的头顶。 那猫儿生的极好，雪白色的毛发，幽蓝色的瞳孔，被小姑娘禁锢在怀里，小爪子无力的扒楞着。 康熙悄悄的登上假山，站在亭子往下看便看到了这一幕。 玉录玳周围还站着一圈宫女太监，看着着急又不敢上前制止，大热的天，连身上的袍子都汗湿了却不敢制止。 “喵呜～” 桃花——也就是那只猫，见挣脱不掉便悲愤的放弃挣扎，任由小姑娘在它身上捣鼓。 康熙静静的看着，面上看不出喜怒，梁九功站在旁边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玉录玳费力的想把花朵固定在猫咪头顶上，却发现它的毛发太短了，根本插不上去，她伸出手挠了挠黑黑的额头，有些丧气， “桃花，你的头发太短了……” 说完又觉得直接说别猫的缺点不好，于是又抬手摸了摸桃花沾满了花汁的小脑瓜。 “额娘说，会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多……漂亮衣服。” “可是桃花，花花都戴不上。” 桃花:“喵呜～”我才不要！ “那衣服……好好看的，有红色的，绿色的，上面好多花花……” 其实她也不知道红色绿色是什么颜色，但总而言之，都好看。 玉录玳一个人对着猫咪嘀嘀咕咕大半天，直到奶嬷嬷出了声， “格格，您该回去用膳了。” 玉录玳猛的抬头，“饭饭？” 奶嬷嬷点头，“对，饭饭？” 玉录玳一下子笑出了声，“快快，肥去！饭饭！” 她将猫往地上推了推，然后站起来伸开手，奶嬷嬷利索的把小姑娘抱在怀里，等其他小太监抱猫的抱猫，拿食盒的拿食盒，收拾好了，才朝着永和宫的方向步履匆匆的走了。 康熙面无表情的下了假山，也不急着追逐她们的脚步，就这么慢慢悠悠的吊在后面，梁九功有眼色制止那些想开口请安的人——尽管他们与九格格一行人的距离着实不近。 等康熙到了永和宫门口，小太监看到梁九功就想上前磕头，被梁九功一个手势制止。 康熙这才一路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正殿。 还未进门，康熙就听见里头传来欢笑的声音。 “……玉录玳，觉得，桃花的头发，太短了。” “太短了？那我们就给它做好多颜色的帽子好不好？” “帽子？” 玉录玳歪着脑袋疑惑，她一岁多的记忆中，不曾出现过这个词汇。 袁媛笑了笑，指着王福脑袋上的那顶帽子，道，“就是这个。” 玉录玳看过去，顿时不干了，撅起小嘴，“不要！” 袁媛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她面前的小盘子里，知道她是嫌弃那顶帽子丑，便逗着她，“为什么不要？王福戴着挺好看的啊。” 小姑娘一听，连面前的美食都顾不得吃了，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丑！” 听她这么说，袁媛眼睛里笑意更深，“你这么说，王福听了得多伤心啊。” 第21章 再见康熙 小姑娘拿着鸡腿往嘴里塞的动作顿住，然后偷偷去瞧王福的反应。 王福也配合的作想哭又不敢哭出声的样子。 小姑娘连忙把鸡腿从嘴里拉出来，“福福，不哭，鸡腿给你！” 她说着将手里的鸡腿往王福那边递，然后扭过头不看鸡腿，生怕自己反悔似的。 “咳咳……” 夏露秋雁开始压抑笑声。 王福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袁媛假装接过她手里的鸡腿，没想到小姑娘一下子就急了，眼巴巴的看着鸡腿离自己越来越远，“额娘～” “哈哈哈……” 宫女太监需要憋笑，但袁媛可不需要，“行了，额娘逗你呢。” 说着把鸡腿重新放回她手里，耐心的解释道，“我们可以给桃花做其他颜色的帽子，比王福的漂亮很多好不好。” 小姑娘心满意足的啃着鸡腿，“好～” 那鸡腿是袁媛特意吩咐小厨房做的，剁了许久，入味又软嫩，虽然玉录玳牙齿还没长全，但吃起来毫不费力。 袁媛吃的鸡丝拌面，外加一碟子清炒时蔬，也不知道御膳房怎么做的，入口清爽，味道丰富。 玉录玳人小，吃完了鸡腿和蔬菜就饱了，袁媛吃饭的速度不慢，两人很快就结束了晚膳。 袁媛拿了帕子给玉录玳擦了擦手和脸颊，然后抱起她就要出门，院子里新修了一个躺椅，趁着天没黑，袁媛想带她去纳凉。 康熙这个时候也不躲了，直接从旁边走到正门口。 突然撞见个人，袁媛唬了一跳，仔细一看，才看清那人是康熙。 她连忙将玉录玳放下，行礼，“臣妾见过万岁爷。” 玉录玳也条件反射的说道，“皇阿玛吉祥。” 康熙这会儿面色柔和，看着袁媛的眼神里除了欢喜，还有点别的东西，但那丝意味太过隐晦，袁媛没看到。 “爱妃快起来。”康熙笑着拉过袁媛的手，然后看向不过他膝盖高的玉录玳。 “朕的九格格，还记得朕吗？” 玉录玳抬起头，努力的辨认着康熙那张脸，软萌的样子让康熙有些忍俊不禁。 在袁媛忍不住提醒她的时候，玉录玳叫出了康熙的称呼，“皇阿玛！” “哈哈哈，好，难得咱们九格格还记得皇阿玛！”康熙一手拉着玉录玳，另一只手揽着袁媛，又进了大殿。 袁媛很想吐槽一句康熙有没有眼色，但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默默的在心里碎碎念。 “皇上可用过晚膳了？” 坐下后，袁媛礼貌的问了一句。 “还没来得及用，就过来看你了。” 说着，他盯住袁媛的眼睛，想要从里头看到点什么。 袁媛：“”妈卖批。 “皇上对臣妾真好。” 她眼里顿时充满了倾慕，不就演戏嘛，谁不会似的。 康熙满意于袁媛的反应，然后对着梁九功道，“梁九功，传膳！” “嗻。” 梁九功利索的去外头吩咐小太监，好在他从万岁爷站在门口看了半天的时候，就预料到今日晚膳怕是要在这永和宫吃了，于是尽早给下面的人打了手势，这会子，万岁爷怕是早就饿了。 第22章 父女相处 康熙的晚膳很快便被小太监提了过来。 此时室内已经有些昏暗，夏露指挥着小宫女点了几根烛灯。 康熙的晚饭七八个菜摆到桌子上，每一份的分量都不大，但香味和卖相都是顶好的，看的小姑娘玉录玳直流口水。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发现她吃不下了，就有些不高兴。 袁媛正学着原主贤惠的样子伺候康熙吃饭，没注意玉录玳，康熙却看到了她脸上的懊恼。 “玉录玳怎么了？” 玉录玳看着康熙，奶声奶气的回答道，“小肚肚，吃不下！” 康熙没理解她不高兴的点，“吃不下就不吃了，当心积食。” 小姑娘一听更委屈了，别过脸不去看康熙。 康熙疑惑，看向袁媛，“她这是怎么了？” 袁媛夹了一筷子胡瓜放到碗里，笑道：“她啊，这是想再吃点，但有心无力。” 康熙恍然，“哦，爱妃已经给玉录玳吃饭了？” 据他所知，这年纪的阿哥们还都在吃奶。 袁媛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每个人的口味偏好不一样，臣妾怕玉录玳不习惯新奶娘，所以就慢慢让她吃些少油少盐的饭食。” “原来是这样啊。” 康熙又看了一眼玉录玳明显胖了些的脸颊，紧握着的小拳头上肉嘟嘟的，就知道袁媛这样养孩子挺好的。 袁媛一看康熙这个样子就知道想让他哄孩子是不可能了，于是好笑的点了点玉录玳的小脑袋，安慰道：“让夏姑姑带你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好~” 没了玉录玳在旁边吸引注意力，康熙很快便吃完了，等小太监把盘子收下去，袁媛问康熙，“万岁爷要不要去院子里坐坐？” 暑热的天气，尽管卧室里放了冰盆，一个人睡觉的时候都会有些汗意，更不要说两个人了，袁媛实在不想这时候躺床上。 “可。” 康熙点头。 两人来到躺椅旁边的时候，玉录玳正拿着逗猫棒逗桃花。 康熙问袁媛，“爱妃什么时候养猫了？” “臣妾觉得玉录玳没什么玩伴，若整天缠着二格格她们，会耽误她们的课业，臣妾就寻了猫狗房里的管事儿，挑了只性格温顺的，给她找点事做。” 康熙眉头一挑，让猫当九格格的玩伴，这倒是稀奇。 他也是个爱猫之人，不过是闲暇之余去逗弄一番，从没想过猫还能当人的玩伴，况且，他的儿子都是金尊玉贵的，如何能玩物丧志。 女儿嘛…… 他向来都很开明。 康熙兴致来了，蹲下摸了摸玉录玳的脑袋，然后从旁边侍候的小太监手上接过了另一根逗猫棒。 康熙的加入让桃花注意力分散，玉录玳急了， “桃花桃花……” 袁媛当然不会打断康熙与玉录玳培养感情，对于宫里出生的格格来说，这机会难得，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总要父亲的参与，否则会有性格缺陷。 玉录玳长相出众，性格开朗善良，不乱发脾气使小性子，也很好哄，所以相处了这么久，永和宫上下就没有不喜欢这个小主子的。 袁媛相信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只要让康熙跟玉录玳多相处相处，说不定日后，玉录玳就不用去抚蒙了。 第23章 胤禛 这晚，康熙自然又宿在了永和宫。 袁媛这半个月才侍一次寝的频率，倒没有让那群女人生出太大的嫉妒之心，却也不好受就是了。 连日的暑热让整个后宫都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前头几个进学的阿哥更难熬些。 袁媛有想过给四阿哥送点瓜果蔬菜，但一想到她前头冷漠对待胤禛五六年的时间，袁媛就心里头发怵。 她知道四阿哥的性子。 那么长时间的不闻不问，如今突然的关心，只会让四阿哥觉得她别有用心。 更甚者…… 四阿哥会觉得她没了六阿哥才想起他，他只是个替代品。 想了想袁媛还是放弃了主动示好，反正再有几年的时间，佟佳氏就会死，到时候未成年的四阿哥回到她膝下理所应当。 虽然袁媛没有在明面上给四阿哥送东西，但暗地里还是托了她祖父的关系，在吃食上给四阿哥些关照。 她祖父曾是御膳房总管，虽然为了后妃脸面，如今没人敢提起这件事，但关系还在，像这样不算计旁人的事，很轻易的就办成了。 于是住在乾西五所的四阿哥，突然就发现他能吃到的新鲜蔬果变多了。 夏日的水果本就比其他季节多，他这里能分到一些不意外，但像荔枝这种贵重的，他能分到的不多，这回却有一小筐。 问了苏培盛没有得到答复后，他去承乾宫隐晦的试探了一下佟贵妃，发现也不是她吩咐的。 至于皇阿玛…… 不可能，皇阿玛平时最爱重太子二哥，其他人在吃穿用度上几乎是一碗水端平，他来承乾宫之前特意去五弟那里看了，五弟那里与平常一般无二，也就是说不可能是皇阿玛，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但会是她吗？ 胤禛有些不确定，可除了她又会是谁呢？ 回到乾西五所，胤禛看着那筐荔枝，心里头念头纷杂，直到它放坏了，也没动。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印证了他的猜测。 若说蔬果上还不是特别明显，膳食上的变化就大了。 他以往的膳食虽然也不差，但与如今精心制作的还是有一定的差距，这手艺一看便不是寻常御厨。 胤禛心里头有些发堵。 他初记事的时候，便遭了旁人算计，让他知道佟贵妃不是他的生母，他的生母是伺候佟贵妃洗脚的宫女。 那时他只觉得难堪极了，却也好奇生母是什么样的，于是他偷偷溜出承乾宫，去看了刚晋升完位份德妃。 冬日暖阳，他看到德妃温柔的抱着六弟，指着院子里堆起来的雪人笑得开心。 ——从未有人这般对他笑过。 佟贵妃也不曾。 因着心底的那一点点眷恋，他开始主动亲近德妃，但换来的却是从始至终的漠视，前一秒对着六弟嘘寒问暖，后一秒却对他面无表情，例行公事的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便打发他回阿哥所。 渐渐的，他炙热的心冷了下来，他开始不再上赶着贴近永和宫。 这是看到了他这个儿子的价值？ 胤禛讥讽一笑。 第24章 大姨妈没来 弄清楚了变化的原因后，胤禛赌气了一阵子，以为德妃会亲自去接触他，他都想好该拿什么态度对待德妃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德妃根本没去见他。 胤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失望。 他害怕佟贵妃知道了德妃向他示好会生气，可又盼着德妃心里有他的位置。 早年佟贵妃对他的态度说不上坏，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尤其在佟贵妃怀孕生女，女儿身体又不好的时间里。 这两年好了许多，原因他也大概能猜出来。 有的时候，胤禛真的很羡慕六弟有个全心全意对他好的额娘，不掺杂任何利益关系。 为何都是一母同胞，他却要在别人能看到他的价值的时候，才能短暂的获取一些关爱。 作为从小跟着胤禛的小太监，苏培盛很清楚自家主子爷这几天情绪不好，可他也无从安慰。 以前看着主子爷努力靠近德妃，但她却将主子爷的真心弃若敝屣的时候，苏培盛也不理解，可一想到他自己五六岁就被卖进宫里，倒也想的通了。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会疼爱自己的孩子的。 可这话他敢跟主子爷说吗？他不敢。 说了还不知道这是安慰还是捅刀子。 苏培盛没办法，只能多盯着底下干活的人，不要出差错。 好在皇子课业忙，胤禛只是别扭了两天，后面就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杂七杂八的事了。 时间如流水，很快便到了八月十三。 这日午后，刚下过一场雨，天气还是有些闷热， 刚抱着小团子睡过午觉，袁媛醒了以后不想起，慵懒的躺在榻上回神。 这时夏露一脸喜意的走了过来，“主子……” “嗯？” 袁媛躺的一动不动，只懒懒的嗯了一声，问夏露有什么事。 “您上个月，可是没有换洗。” 袁媛一听，猛的睁开眼，大姨妈没来？ 她怎么把这件事忘了！ 袁媛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吩咐道， “夏露，你亲自去太医院去请李太医，避开其他人的耳目。” 她来的这三个月，已经大致将身边的人了解的差不多了。 除了康熙和太皇太后的眼线之外，永和宫里还有几个合宫主子的眼线，因着她出身包衣，贴身伺候的几个都是家里调教好了送进来的，所以那些眼线负责的事务都不是很重要。 入口和贴身的东西袁媛可从来不会让那些人经手，她对自己的小命看的还是比较重的。 小厨房的她偶尔也会去添一些不显眼的蔬果，所以在小厨房当差的人，袁媛都特意换成了老实忠厚的，换句话说，就是脑子不大灵光的。 袁媛想当一条咸鱼，苟到寿终正寝，这个过程得顺顺利利，不能有半点差错。 很快，夏露便领了一个年近半百的太医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德妃娘娘。” 袁媛看着不过四十多岁就有了满脸皱纹的李太医，心里不由感慨这年头医生不好做。 “起来。” 李太医年岁看着不小，动作却很麻利。 他很快便将玉枕放在小桌子上，对着袁媛说道，“请娘娘将手放上去。” 第25章 佳氏 很快，李太医便下了结论，“娘娘这脉搏如盘走珠，确有身孕无疑，但时日尚短，不过一月有余。” 袁媛眉头不禁皱了起来，一月有余，也就是上个月初…… 可怎么就怀孕了呢，要不是屋子里这会儿还有俩人，袁媛这会已经土拨鼠尖叫了——生娃那么疼，她不想生娃啊。 一旁的夏露已经兴奋起来了，“娘娘，是喜脉！” 袁媛瞥了她一眼，夏露立马收住兴奋，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塞给李太医。 “后日便是中秋家宴了，人手众多容易出乱子，所以还望李太医帮本宫遮掩一二。” 李太医曾受过原主的恩惠，若不是原主替他说情，说不定他一家子都要吃罪流放，所以李太医对袁媛可谓是忠心耿耿。 “娘娘放心，奴才回去便给娘娘开些安神补身的药物，定不让其他人看出端倪。” 袁媛点点头，李太医跟着夏露退了出去。 两人走后不久，袁媛看着帐顶发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叹了一口气， “孩子啊孩子，你为什么要来呢……” 袁媛有孕的消息在永和宫小范围传开了，夏露秋雁王福他们几个把袁媛看的更紧了。 八月十五中秋家宴是佟贵妃操办的。 袁媛手上倒是有些权力，但像这种宴会，一般都是皇后的活，如今后宫里头又没有皇后，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佟贵妃身上。 这季节还有些热，袁媛就挑了一件淡绿色的便袍，因着还不能让旁人知道她怀孕了，还得穿花盆底，于是她特意吩咐夏露全程搀扶着她。 袁媛出发的时候，发现章佳氏正等在门口，显然是等她的。 “德妃娘娘。”章佳氏行礼。 袁媛想上前去扶她起来，却被夏露拉了一下，便只好朝着她点了点头，“起来。” 章佳氏如今还只是个庶妃，康熙虽然也宠幸过几次，但没能怀上孩子，所以在永和宫偏殿住着跟个透明人似的。 出了门，袁媛乘着轿撵，章佳氏只能走路，一行人往太和殿走去。 袁媛对章佳氏的印象不深，原主怕长相柔美的章佳氏抢了她的荣宠，便吩咐章佳氏没事不要到正殿去，章佳氏性格绵软，德妃说什么就是什么，鲜少去打扰德妃。 所以除了初一十五去慈宁宫请安，其他时候袁媛就没见过章佳氏。 如今看着章佳氏那瘦弱安静的样子，心里叹息，这要是搁前世，这还是个高中生呢，就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蹉跎岁月，好在她后面会生下十三阿哥，不然凭她这位份和性格，在宫里可谓是任人欺凌。 袁媛到地方的时候，太和殿外已经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她刚下轿辇，就有宫女有眼色的上前与她行礼，引着她去安排好的座位上。 袁媛回头见章佳氏也有人领路，便跟着那宫女走了。 太和殿中间有个高台，高台上的位置自然是留给太皇太后，太后，皇上和佟贵妃的，袁媛的位置也比较靠前，基本就是康熙眼一抬便能看到的地方。 袁媛有些无语，这位置开小差都不大好开。 第26章 家宴 这时候不少妃嫔都到了，礼节尽过之后，袁媛便环视四周打量起殿内布局。 殿门到高台被特意留出空地来方便通行，两旁便是妃嫔和皇子皇女们的餐桌。 左边是皇子座位，右边是妃嫔座位，因着许多皇子还不能独立用膳，所以今日出席家宴的，大抵是几个进了学的阿哥和在系统学习规矩的格格。 玉录玳太小了，哭闹不止会扰了皇帝和太皇太后的雅兴，所以袁媛就没带她过来。 袁媛也在这里看到了想见已久的四阿哥。 胤禛正襟危坐，也不同身边的三阿哥五阿哥聊天，他今日身上穿了一件深蓝色的锦袍，显得皮肤越发白嫩，脑门光溜溜的，却也圆润，眉眼清秀，不似大阿哥胤禔那样锋锐，也不似三阿哥胤祉那样温润，圆润的鼻头下是一张薄唇，五官组合起来放到一张瓜子脸上，看起来极为协调。 许是察觉到袁媛的目光太过炙热，此刻正绷紧身子，看起来极为不自在。 嗯……总体来说，是个清秀帅气，又有些别扭的小屁孩。 袁媛看了一会儿，“中肯”的给了个评价。 不多时，门外传来禁鞭声——“皇上，太皇太后，太后，皇贵妃到……” 袁媛随着众人起身，来到桌子前头，蹲下身子行礼， “臣妾（儿臣)，请皇上（皇阿玛），太皇太后（乌库妈妈），太后（皇玛嬷），皇贵妃（贵额娘）安。” 康熙和苏麻喇姑一左一右的搀着孝庄往高台上走，身后跟的便是搀扶着太后的佟贵妃。 袁媛保持着姿势，等康熙叫起，才放松下来，转身回到了位置上。 康熙端起酒杯说了几句祝福的话，便算开宴了。 除了高台上的，宴会中其他人的膳食袁媛到的时候就已经摆好了，不过八月十五的天气还有些秋老虎的意味，倒也没有太凉。 夏露刚来的时候，就悄悄的将袁媛面前的果酒换成了白开水，袁媛挑拣着吃了一点点东西，她实在害怕这人多眼杂的地方，有人搞事情，虽然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她期盼的，但孩子是无辜的，既然怀了，她选择生下来。 因着是家宴，规矩不是很严，几个阿哥和格格不时的讨巧卖乖，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就连一向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四阿哥，脸上都渐渐出现了一抹晕红。 越到这个时候，袁媛就越警惕。 酒到酣时最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事实证明袁媛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人来人往确实容易出岔子。 “啊！”一声尖叫打破了殿里热闹的氛围。 袁媛侧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粉色旗装的嫔妃，此刻正捂着肚子，痛苦的呻吟着。 “好痛……我的肚子好痛！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贴身宫女也惊慌失措，扶着她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来人，叫太医，快叫太医！” 这是……端嫔董氏？ 袁媛记得这人，是最早受封嫔位的庶妃之一，当年也是受过宠的，可惜这宫里头年年都有新人进，旧面孔在康熙心里占据的位置少的可怜。 第27章 月事不调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尤其是那些年岁尚小的皇子皇女们，一个个的都开始酝酿哭声，但有康熙和太皇太后在场，哭也不敢放声大哭。 袁媛看到胤禛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康熙此刻面色极为难看，眼神盯着捂着肚子呻吟的董氏冷静朝梁九功吩咐道，“梁九功，将太子他们送到偏殿安置。” 梁九功福身，“嗻。” 随即快步走下高台，安排奶嬷嬷和太子一众赶去偏殿。 “魏珠。” “奴才在。”魏珠上前站定。 “去太医院请王院判。” “嗻。” 太医院有左右两个院判，分别是左院判王崇，右院判宋玉。 两人医术不相上下，不过是擅长的领域有所不同。 王崇擅长妇科儿科，宋玉擅长风寒解毒，以及皮肉伤。 王院判很快便提着药箱赶到了。 搭过脉后，王院判跪在殿中央回禀康熙道，“禀圣上，端嫔娘娘只是食用了太多寒凉之物，导致腹痛不止，还有就是端嫔娘娘似有月事不调，已经两三个月之久。” 一听这话，康熙还没有说什么，董氏先炸了，“你说什么？！不可能，本宫定是怀了身孕，有人要谋害本宫的孩子！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尽管她疼的唇色都有些发白，眼神却像是要择人而噬。 康熙脸色铁青，就妇科而言，王院判是太医院最有话语权的人，他既然下了定论，那端嫔必然就只是月经不调。 “放肆！成何体统！” 端嫔叫嚣的声音戛然而止，满脸畏惧的看着康熙，竟是连呼痛都不敢了。 康熙不再看端嫔，朝着太皇太后说道，“扰了皇玛嬷赏月的雅兴，是孙儿的不是。” 孝庄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端嫔，又扫了一眼底下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众妃嫔，叹了口气兴致缺缺的说道，“皇帝自行处理，哀家乏了。” 说完便带着苏麻喇姑和太后走了。 康熙面露愧色，“恭送皇玛嬷。” “恭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走了以后，康熙直接将宴席散了。 端嫔既不是中毒也没有小产，只是吃了太多寒凉之物肚子疼，这要是将高位妃嫔拦截下来搜查，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袁媛有心想问问四阿哥的情况，但看着佟贵妃迫不及待的往偏殿走，又不太好上去问了。 四阿哥之前过得已经够苦了，她不想让四阿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袁媛回去也带上了章佳氏，一路沉默到永和宫，跟来的时候没什么差别。 袁媛下了轿辇，走进正殿后，章佳氏行了礼便回了侧殿。 “玉录玳呢？” 看了一场戏，袁媛也有些疲乏，喝了口茶水看向秋雁。 “小主子已经歇下了。” “嗯。”袁媛点头。“准备热水，本宫要沐浴。” 王福躬身行礼， “嗻。” 等袁媛洗好澡出来，时间已经很晚了。 “前头有什么消息传过来吗？” 袁媛问夏露。 “回主子，暂时没有。” 第28章 消息 今天的事情，袁媛大抵能猜出来是怎么回事。 无非就是端嫔发现自己小日子接连几个月没来，就欣喜若狂的觉得自己是怀孕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给她诊脉的太医也并未发现她只是月事不调。 又或者，端嫔怕走漏风声根本没有请太医。 然而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她疑似怀孕的事还是被某个妃嫔知道了，然后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就算真的有人要害她，可今日在家宴上闹了这么一出，恐怕端嫔也落不了好，一夜夫妻百日恩在康熙那完全行不通。 袁媛躺在床上，夏露将帐子放下，然后便守在旁边的小榻上，听到袁媛均匀的呼吸声后，才放心的睡了。 第二天袁媛不小心睡到了日上三竿，但孕妇本就嗜睡，因此倒也没人敢打扰她。 就连小团子，都被夏露用桃花诱惑走了。 “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已经巳时一刻了。” 袁媛想了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巳时一刻是什么时候，然后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秋雁带着两个小宫女上前服侍她穿衣梳洗。 简单梳了个发髻，袁媛就迫不及待的往餐桌前一坐。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早膳，一碗排骨肉粥，一碟子豆腐皮包子，一碟子饽饽，一碟子炸春卷，还有清炒菜心，萝卜片炒羊肉等，分量都不大。 袁媛也不用秋雁她们布菜，一口包子一口粥，很快便将桌上的东西吃的七七八八。 秋雁和王福看着袁媛胃口这么好，不由得喜形于色。 “前头有消息吗？” 吃过饭，袁媛边漱口边看向王福。 “回主子，据说皇上判了端嫔身边的大宫女玉梳杖责三十，还没打完，人就没了。” 王福说的轻描淡写，好像那不是一条人命一样。 袁媛一听便明白了，想来那玉梳，便是联合外人谋害了自家主子。 这等背主之人，倒不值得同情。 “本宫知道了。”袁媛站起身，“玉录玳呢？” “小主子去了御花园。” 又去御花园，袁媛就不明白了，御花园就那么好看，值得这小丫头天天恨不得住在那里…… “走，本宫也去瞧瞧。” 袁媛带着人穿过坤宁门，看着园子里郁郁葱葱的树，有些头疼，虽然御花园不大，但那是相对于紫禁城而言，她一个孕妇，要地毯式搜索玉录玳的踪迹也不太现实。 “知道格格平常都去什么地方吗？” 袁媛回头看着王福问道。 “小主子常去养性斋前的假山旁玩耍。” 王福自认对主子和小主子的喜好都有一定的研究，但最近主子的变化有些大，他不得不多花了许多时间去研究她新的喜好。 小主子毕竟还小，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所以她的喜好王福很容易拿捏。 “养性斋？那不就在左边不远？” “是。” “那便去看看。” 因着此时已入了秋，中午炎热，早晚已经开始转凉，所以上午十点的温度不冷也不热，园子里影影绰绰的，还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笑声。 第29章 又见四阿哥 门口到养性斋的距离不远，走了几分钟就到了。 养性斋前竟是有人的，袁媛还没认出那人是谁，她便先一步过来行礼道，“奴婢见过德妃娘娘。” 袁媛眼见她有些隆起的肚子，又自称奴婢，应该是万琉哈氏无疑了。 这宫里头除了袁媛自己，此刻唯二怀孕的就只有万琉哈氏和永寿宫的温僖贵妃。 就是不知道她一个显了怀的庶妃是怎么有胆子来御花园溜达的，这不妥妥的招人来害她。 “起来。” 孕妇容易出事，袁媛根本不想与她有交集，于是便问道，“你可曾见过九格格在这边玩耍？” 万琉哈氏直起身，看着袁媛一身宫装精致华丽，眼里明晃晃的羡慕都要溢出来了，“奴婢未曾见过。” 袁媛眉头一皱，“没见过？” “那便无事了。” 袁媛说完也不再搭理万琉哈氏，顺着那条路去往千秋亭。 “奴婢恭送德妃娘娘。” 等袁媛走远了，万琉哈氏身边的大宫女对着她问道，“小主怎么不多留德妃娘娘一段时间？” 万琉哈氏知道她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她去巴结德妃，可她如今怀了身孕，要是巴结不成，反而让德妃想要对她肚子里的孩子做些什么，那她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你当德妃是什么心善的主儿？她要是起了心思对我的孩子动手，十个你都拦不住。” 万琉哈氏没好气的瞪了贴身宫女一眼。 那宫女只好低下头，呐呐的说道， “是奴婢想岔了！” “以后长点脑子。” “是！” 袁媛是没听到万琉哈氏说了什么，要是听到了指定会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蠢货。 她都知道自己怀孕有人想对她的肚子出手，还出来逛御花园，是嫌弃有心之人出手的速度不够快。 远远的，袁媛就听到千秋亭里清脆的笑声。 袁媛表情一松，是玉录玳。 走近了以后，袁媛发现亭子里头不止玉录玳，还有顶着光亮大脑门儿的……四阿哥。 “主子！”夏露眼尖，一下就看到了往这边走来的袁媛。 只是她喊出声以后，袁媛明显看到四阿哥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四阿哥将注意力从玉录玳身上转移，缓缓站起身，行礼道， “德额娘。” 玉录玳看到袁媛，顿时从石凳上挣扎着下来，袁媛担心她，便加快了速度，在她冲过来之前先按住了她。 玉录玳抱着袁媛的大腿，“额娘～” 袁媛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然后转头看向胤禛， “四阿哥不必多礼。”袁媛看着他有些窘迫的面色，觉得有些纳闷，问道，“四阿哥今日怎么没去上书房？” 据她所知，除了昨日，这个月他应该是没有假期的。 “因昨晚……五弟和八弟他们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惊，太子二哥被皇阿玛叫去，便再休沐一日。” 他的那些弟弟和哥哥们都被自家额娘叫去嘘寒问暖了，他本以为佟贵妃也会叫他过去，但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过去，便只好来御花园散散心，谁承想竟遇见了玉录玳。 他是认得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的。 第30章 酸涩 袁媛闻言一愣，这就吓到了？昨日端嫔也没啥惨状啊，不就叫了几声。 难不成是被康熙吓的？话说好像是从端嫔惨叫第一声开始，康熙的脸色就不大好。 不得不说，袁媛真相了。 昨日妃嫔们散去之后，康熙当场就让梁九功带着王院判和慎刑司的人去了端嫔住的永寿宫偏殿。 没成想还真就找到了一些不该找到的东西，小半碗用了红花熬的杂粮粥。 因着杂粮粥本就有颜色，又是自己的贴身宫女端过来的，端嫔想也没想就直接喝了。 看那碗的容量，端嫔应该是用了不少。 最后查来查去，竟是查到了端嫔身边的大宫女玉梳身上，那玉梳能背叛自家主子，也不是个多硬气的人，当场就吓破了胆，被拉下去的时候声音凄厉。 彼时阿哥们没得到康熙的旨意，还在太和殿偏殿等着，便听到了玉梳的惨叫声，好几个年岁小的当场就哭了出来，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休沐。 “额娘～” 玉录玳软软的叫袁媛。 袁媛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着四阿哥说道，“坐下说。” 四阿哥看着袁媛，眉目间有一瞬间的迟疑，但想了想还是坐在了袁媛对面。 袁媛将小姑娘放在旁边的石凳上坐好，然后挥了挥手，“王福。” 王福适时将手里的食盒放在石桌子上，在小太监将桃花抱离了桌子后，打开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 一壶温开水，几碟子应季的水果。 水果是来之前王福去小厨房挑拣了品相最好的那几个，然后盯着人切好，他才提着跟在袁媛几人身后。 玉录玳看见桌子上的东西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果果～” 然后上手就要抓。 袁媛连忙将她拦下，“玉录玳，吃东西之前要做什么？” 玉录玳咽了咽口水，不情不愿的说道，“洗手手。” “那让夏姑姑带你去洗手好不好？” 小姑娘明显不太情愿，打量了一会儿袁媛的表情以后，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只能撇着小嘴道， “……好。” 夏露带着玉录玳走后，袁媛拿起茶壶，用手背感受了一下水温，然后掀开盖子，装作打量里头有没有茶叶，实则偷偷的往里头加了几滴灵泉，然后盖上，倒了杯水放到四阿哥面前。 “喝点水，不烫。” 看着袁媛熟稔的动作，想到她应该经常这般照顾六弟和九妹妹，四阿哥心底突然涌出无尽的酸涩。 如果……如果他没有被她送给佟额娘，他是不是也会这般对他？ 也会谆谆教导事无巨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会先想着他？ 四阿哥低头，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掩去眼底的情绪。 可低下头的那一刻，心里又悄然涌现出一抹愧疚——他这样想，又将佟额娘置于何地…… 袁媛看着他盯着杯子发呆，问道， “怎么不喝？是温度不合适吗？” 四阿哥身子一颤，害怕袁媛看出他情绪不对，连忙拿着杯子一饮而尽。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今日这什么都没加的水，格外清甜。 第31章 不知所措 袁媛看出他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不由叹了口气，“你是怕皇贵妃娘娘知道了本宫见你以后责怪你？” 四阿哥闻言眉头蹙起，他是有些担忧佟额娘生气，但她应该不会责怪自己，只会暗地里生气罢了。 “不是。”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为难自己。”袁媛看着少年还略微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轻声说道，“既然你养在她跟前，那就做好当儿子的本分，好好孝敬她就可以了，至于你与本宫……” 见袁媛与四阿哥交心谈话，秋雁王福苏培盛等人齐齐背过身，警惕的盯着四周。 “且不说本宫只是偶然碰见你，就算本宫明目张胆的关心你，皇贵妃也没有任何立场阻止，别忘了，四阿哥的玉牒依旧记在本宫名下！” 闻言，四阿哥呼吸一窒，他很想问问那为何你以前从不明目张胆的关心他。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袁媛也没想着今日一次就消弭他的怨怼，“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够好，是因为那时我以为你跟着她，总归比跟着我好，可这次你六弟没了，我才发现，原来作为一个母亲……我真的不称职。” “对你不闻不问，也没照顾好七格格，没护住六阿哥，还让九格格被奶嬷嬷苛待。” 袁媛脸上尽是自揭伤疤的落寞， “还真是失败……” 四阿哥一下子攥紧了拳头，他嘴皮子不如九弟利索，说不出那些甜言蜜语安慰人的话，看到袁媛的表情难过，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恰巧在这时，夏露抱着玉录玳走了过来，还没到跟前，玉录玳那清脆的声音便先传了过来，“额娘额娘！果果，我的！” 这是生怕袁媛和四阿哥不给她留。 袁媛脸色缓和下来，回头看过去，发现夏露脸色有些红润，额角也冒出了些汗，等两人到了眼前，才说道，“日后还是让王福抱着她，这小丫头最近越来越沉了。” 夏露将玉录玳放在石凳上，抿唇笑道，“小主子哪里沉手了？奴婢觉得刚刚好。” 玉录玳一听到“沉”这个字眼，立马警惕起来，额娘一说起这个字就要扣她的点心和果果，她盯着袁媛，“玉录玳，不沉！” 袁媛笑，“好好好，不沉。” 四阿哥看着眉眼柔和的袁媛，神色又有些恍惚，仿佛又想起了他那年冬日悄悄溜出去，看到她这样对着六弟笑。 袁媛将桌子上的盘子分开，“你和哥哥一人一半好不好？” 玉录玳歪着小脑袋看了看四阿哥，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几个盘子，点了点头，“好～” 只要有的吃，她向来不护食。 再回过神的四阿哥，便看到袁媛笑着将两三个盘子推到自己面前，“这些都是王福精心挑选的果子，汁水丰润，你尝尝。” 四阿哥呼吸又停滞了一瞬，他莫名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谢谢……额娘。” 袁媛表情顿了顿，随即笑容又灿烂了许多。 这个上午，她并未刻意拉近与四阿哥的距离，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放在玉录玳那个皮猴子身上，但这种不刻意，却让四阿哥放松了紧绷着的神经，不知不觉的陪着袁媛度过了一个上午。 第32章 中招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又过去了两个月。 自上次袁媛与四阿哥相处了一上午过后，袁媛便没有再单独见过他了。 那日交谈的作用明显，四阿哥已经不再刻意去避讳袁媛的关怀。 这两个月中宫里发生了许多事，最重要的就是温僖贵妃生了一个女儿和德妃怀孕这两件事了。 这时候温僖贵妃还不能叫温僖贵妃，应该叫做钮钴禄贵妃。 钮钴禄贵妃这一胎从怀孕就不是很安稳，她自从生了十阿哥胤?后身体便一直不是很康健，怀了这个孩子以后更甚。 连带着孩子生下来也如同冻猫子一般，看着瘦弱无比。 袁媛记得清楚，康熙当时只看了一眼小格格，眼睛里显而易见的失望，就是不知道是失望她是个女儿，还是失望她的身体不好。 而佟贵妃知道四阿哥与袁媛接触确实生了一阵子闷气，从此对四阿哥的行踪更上心了，几乎每日都要过问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时间久了，四阿哥只觉得窒息。 好在佟贵妃很快便被袁媛再次有孕的消息吸引了过去，让他有了喘息的时间。 袁媛将消息传出去的当天，康熙太皇太后和太后便将赏赐送到了永和宫。 其他人尽管心里头嫉妒的发狂，也不得不咬着牙送上了贺礼。 除了康熙的，其他人送的东西袁媛是不敢用的。 她吩咐夏露将那些东西登记造册，锁进库房，打算等她老了以后再清理。 康熙来永和宫看她的时候，撞见过两次章佳氏，不知怎的就入了他的眼，袁媛怀孕无法侍寝，便召了章佳氏。 袁媛只想说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本来对章佳氏没什么恶感，但章佳氏明摆着是想踩着她上位啊。 袁媛对她的印象一下子跌落了谷底。 但她没主动对章佳氏做什么，只是吩咐王福好好盯着章佳氏，别出什么幺蛾子来恶心她。 好在章佳氏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因为承了宠就来正殿炫耀给袁媛添堵。 在这段时间里，袁媛也见识到了宫斗的可怕。 她以为自己将那些人送的东西收起来就没事了，没想到她还是小瞧了她们的心计。 与原主不同的是，袁媛不喜欢燃香，她觉得那味道太浓郁反倒腻歪，所以她了以后陆陆续续将熏香都换掉了，换成了果子和鲜花。 因着空间里头的水果汁水丰盈味道更好，所以她鲜少吃内务府送来的，就算当着夏露等人的面吃，也会悄悄的将果子替换成空间里的。 很多时候她都将果子分给夏露他们几个，所以有时候他们拉了肚子，袁媛也只觉得是他们吃别的东西不新鲜，导致腹部受凉，直到她那日心血来潮吃了一个橘子。 没多久她便觉得肚子不舒服，怀孕的女人都多疑，袁媛也不例外，她当机立断将夏露他们遣了出去，然后直接进空间喝了一碗灵泉水。 几乎是立竿见影，她立马便觉得腹中好受了许多，出了空间，她便派王福去叫李太医。 第33章 承乾宫 李太医得出的结论也让王福几人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篮子橘子，只要是品相好的，几乎都被人下了药，还是用极细的针从橘子蒂处直接注进去的。 袁媛这才恍然，怪不得王福他们时常拉肚子，随即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夏露三人跪下，将头磕在地上， “请主子治奴婢（奴才）失察之罪！” 大殿里气氛沉闷的令人背脊发凉，袁媛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这是把本宫当病猫了啊……” 夏露王福秋雁浑身冷汗直冒，这段时间安逸久了，他们的嗅觉都退化了，竟然连这种明显的算计都能阴沟里翻船。 “给本宫查，查不到的话，你们几个就收拾收拾回乌雅家去。” “嗻。” 有袁媛给的压力，夏露三人都发了狠，除了有些不能动的暗线，他们将手上所有能用的人手都用上了。 永和宫里头的宫女太监又被清洗了一遍。 最终查到的线索指向了承乾宫。 确认了动手的人是佟贵妃，袁媛看着承乾宫的方向沉默了许久。 她一开始并不想与佟贵妃对上，因为她不想让四阿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可如今看来，她这阵子不争不抢的态度并没有让佟贵妃放弃针对她。 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袁媛向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佟贵妃既然越了雷池，那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袁媛直接让李太医给自己开了些养胎的方子，并让他传出袁媛这一胎妊娠反应严重，需卧床静养。 这消息一出，不知道多少嫔妃喜上了眉梢，就连惠妃和荣妃都不例外。 她们的儿子渐渐大了以后，圣宠对她们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了，但不代表看着与她们平起平坐的德妃一胎接着一胎生不嫉妒。 佟贵妃得知这个消息了以后，以为自己动的手脚起效果了，朝着她的奶嬷嬷笑的畅快。 她偏执的觉得，德妃与她命里相克，德妃生的孩子越多，就越分薄她的运道，所以才导致了她生不出皇子，就连八格格也养不住。 袁媛并没有着急对佟贵妃动手，因为这个节骨眼儿上，佟贵妃一旦出了什么事，很容易就能让她身边的人推断出自己动的手脚被人察觉了。 袁媛如今便只想着借着这次机会，好好的窝在宫里头养胎，不出门被人算计的机会就少了很多。 与她料想的一样，康熙来永和宫看了她一眼便下了旨意让袁媛静养，请安也不必再去了。 袁媛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满意，于是后来宫里大大小小的宴席她一律没有参加。 四阿哥担心她的身体，有心想去永和宫打听一下她的消息，却被苏培盛拦了下来。 之前被佟贵妃每日过问行程的经历，他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苏培盛最后想了个法子，让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太监去御膳房盯着，见了永和宫的人去提膳便打听打听德妃娘娘的消息，倒也不是想直接得到什么消息，而是期盼着永和宫知道安四阿哥担心德妃娘娘，会主动送消息过来安四阿哥的心。 第34章 雪人 宫里头都是聪明人，所以提膳的小太监将有人打听德妃娘娘身体状况的事跟王福一说，再去查清楚那人是谁派来的，王福心里就门儿清了。 袁媛用完膳后，王福便直接同她说了四阿哥派人打听她身子骨是否安康，袁媛就托人给四阿哥带了一句话，“额娘无事，安心。” 收到这个消息，四阿哥虽然没完全放下心，但也不至于像一开始那样急躁了。 年底皇子课业越发繁忙，他基本没什么空余的时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自从上次见过额娘以后，他的记忆力灵敏了许多，以往有些吃力的汉学，如今他学起来都感觉游刃有余。 天气越发的寒冷，十一月十七，紫禁城迎来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雪花洋洋洒洒如同鹅毛一般，将万物都染上了一抹素白。 下午，袁媛见雪确实堆的有些厚了，便穿了斗篷站在门口赏雪，紫禁城在白雪红墙的映照下越发雍容华贵起来。 玉录玳穿成一个圆球，在院子里来来回回的滚动着。 王福差洒扫的小太监将道路上的雪清理干净。 袁媛兴致来了，便站在台阶上指挥着众人堆起了雪人。 玉录玳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在一旁围着转圈圈，她穿的厚，众人倒也不担心她摔倒。 “啊～福福，好好看！” 待雪人堆好，袁媛叫人拿了胡萝卜和黑炭，塞进去当了眼镜和鼻子，惹得玉录玳又一阵惊呼。 “额娘，这是什么？” 袁媛微笑，“这叫雪人。” 玉录玳兴奋的转了几圈，然后冲到殿里头，强行将桃花“拖”了出来，指着雪人对它说道，“桃花，看，雪人！” 桃花:“……喵～” 它并不想看雪人，它只想窝在烧着地龙的屋子里睡大觉。 几次挣扎无果，桃花认命的跟着玉录玳走了几步，然后趁着玉录玳放松警惕的时候，一下子挣脱，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了宫殿里。 玉录玳愣了愣，随即委屈巴巴，“额娘，花花不喜欢，雪人。” “因为花花怕冷啊。”袁媛指着玉录玳身上裹得皮袄子，道，“你穿的那么厚不怕冷，但花花只有它身上的毛，长时间待在雪地里会冻坏的。” “哦……”小姑娘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若有所思。 好在她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过了几分钟便将桃花的不配合抛诸脑后，又开始在院子里头蹦蹦跳跳了起来。 偏殿的章佳氏，听着院子里的嬉闹声，心里抓心挠肝的羡慕。她低着头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这段日子她不像以前一两个月见不到万岁爷，可乘了几次宠以后，月事依旧准时到来，她从一开始的期盼，失望，再到现在的麻木。 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给她下了药，并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个医术不错的太医来给自己诊脉，可诊断出来的结果却是她很健康，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章佳氏也在思忖……难不成是自己没有儿女福分？ 第35章 万琉哈氏发动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以后，袁媛怕女儿着凉，便吩咐玉录玳的奶嬷嬷抱她下去泡热水澡。 晚膳是袁媛让小厨房准备的，这种天气当然最配火锅。 汤底是熬煮了两个时辰的骨汤，切的薄薄的羊肉五花肉和鱼肉，搭配着萝卜，冬笋，香菇，白菜取了中间比较嫩的菜心，再配上袁媛自己调配的蘸料，直吃的她大呼过瘾。 袁媛空间里的菜和水果，这个时候是没办法拿出来的。 没有来源的东西经不起有心之人的推敲，大冬天的别人都没有就她有，一旦被人撞见，问她从哪来的她又回答不上来，袁媛估计康熙就算不把她切片，肯定也会严刑拷打，逼问她东西的来源。 四周被点满了蜡烛，袁媛就算想做点什么手脚都不能。 好在她亲自调配蘸料的时候，偷偷将剁的很碎的米椒放了进去，不然就算这火锅味道不错，吃多了也会腻。 玉录玳是吃不了火锅的，袁媛前世的时候同事天天在办公室里炫耀她们家孩子，还会分享一些育儿经验，所以袁媛知道小孩子不能吃太多调料，不然日后会对味道产生依赖，口味会越来越重。 所以袁媛有意识的给她降低盐分的摄入。 她的晚餐是炖大骨，炒香菇和一些米饭。 看袁媛吃的香她也想尝尝袁媛碗里的菜，但袁媛拒绝了她，然后承诺她吃完饭以后可以吃一块点心。 小姑娘的表情立马阴转晴，要知道她每日的点心定量可只有两块。 下了第一场雪开始，天气越发冰寒。 袁媛开始窝在永和宫猫冬。 康熙也逐渐减少了来后宫的次数，想要宠幸妃嫔的时候，便翻了牌子，敬事房的小太监们会将人送到乾清宫。 大约一到年底这个时候，他便要开始盯着吏部考核官员政绩，吩咐礼部及内务府做好祭祀等琐碎的事情，就连去太皇太后那里请安都去的少了。 皇上不去后宫，那宫里的嫔妃们也懒得打扮的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御花园更是一连半个月都没什么人影，紫禁城难得安静了下来。 进了腊月，宫里头就慢慢的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万琉哈氏发动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看着外头冰天雪地的，袁媛就有些发怵，她已经慢慢显了怀，摔一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但她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她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纠结了片刻，袁媛便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往常这种事一般都需要皇后盯着，可虽然如今后位空悬，不是还有个副后佟佳氏，再不济还有钮钴禄贵妃，有她们两个在，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袁媛便心安理得的派王福过去等着了。 已经守在长春宫的佟贵妃，看到袁媛只是派了人过来不由有些失望。 她虽然知道自己的手脚起作用了，可还是想亲眼看看袁媛的状态。 只是那个女人从表哥下令让她静养开始，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把永和宫守得跟铁桶一般，她的人手根本插不进去。 第36章 康熙的漠视 惠妃看着自王福来之后，脸色就不太对的佟贵妃，忍不住心底嗤笑一声。 作为这么多年的老对手，佟贵妃的想法她稍微一猜便能猜出来。 无非就是想看看德妃的怀相到底如何，德妃的出身一直是她心里头的刺。 当初的一个洗脚婢，到现在竟能和她这个世家小姐互称姐妹不说，孩子也一个接一个的生，将她与皇上之间的情意衬的一文不值。 惠妃只觉得可笑。 说到底，进了宫的女人只是家里为了稳固圣宠送进来的棋子，只有傻子才会将真心托付给万岁爷，很不巧，佟贵妃便是这样的傻子，所以惠妃也从未将佟贵妃放在心上。 一个注定不可能有亲子的皇贵妃而已，如果她真的得到了皇后那个位置，那四阿哥就到死都不可能更改玉牒。 万岁爷不可能会让任何人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她早就看清了他的为人。 自赫舍里皇后薨了以后，自己的儿子被送出宫，而后宫里的孩子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的出生，惠妃早就将少女时期对康熙的那抹幻想掐灭了，如今她只期盼着胤禔能在康熙面前多挣些体面，他还有明相的帮助，日后说不得…… 随着万琉哈氏的一声声痛呼传来，正殿里的气氛越发沉闷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个躬着身子的太监，走的近了，众人才看清竟是万岁爷身边的魏珠。 “给各位主子请安。” 魏珠笑眯眯的行礼。 佟贵妃看到魏珠便明白表哥不会来了，心里的失望又加深了一层，她恹恹的摆手，“起来，万岁爷叫你来可是有什么旨意？” “回禀皇贵妃娘娘，万岁爷叫奴才过来，是让各位主子都先回去，这大冷的天，更深露重的，别伤着了各位主子的身子。” 此话一出，大殿上众人表情中都掠过一抹讥讽。 也不知是讥讽万琉哈氏生孩子都不受重视，还是讥讽康熙对他不在意之人的凉薄。 佟贵妃道，“既如此，各位妹妹们就先回去，本宫让德桂在这儿守着。” 佟贵妃身边的大太监应了一声，“嗻。” 嫔妃们巴不得早点回去，既然皇上和皇贵妃都这么说了，那她们也不会傻不愣登的守在这里，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僖嫔赫舍里氏。 早知道万琉哈氏只是庶妃，并没有抚养皇子的权利，所以僖嫔就等着她这一胎生下来好抱到自己跟前养着，其他人或多或少也动过这样的念头，只不过能抚养阿哥的高位嫔妃，大多都有自己的亲子，这万琉哈氏还没生呢，就让众人看到了康熙的不重视。 那么不管万琉哈氏这一胎到底是不是儿子，对她们儿子的助力就有待考量了，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后宫的女人们从来不会做。 僖嫔名义上是太子姨母，当初被家里送进宫也是因为太子年幼，打着让她亲近太子的算盘，确保赫舍里家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可她心里清楚，万岁爷不会让她亲近太子，因为太子是储君，万岁爷绝对不允许她教出一个任人唯亲的储君。 第37章 算计 僖嫔也清楚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孩子了，或者说，大清朝不会再出现第二个流淌着赫舍里家族血脉的皇子。 所以僖嫔如今最大的愿望便是养一个孩子，无论男女，让她有个盼头，年老以后有个依靠。 看着大殿里的人越来越少，僖嫔叹了口气，以防万一，她不能将心思展露的太明显，以免有人破了她的算计。 吩咐贴身宫女在这守着，她也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长春宫。 王福回到永和宫，将长春宫发生的一切说给袁媛听，袁媛想着历史上十二阿哥胤祹的小透明体质，原来从没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 不过透明也有透明的好处，最起码活的长久。 第二日一早，长春宫传来消息，万琉哈氏生了个阿哥。 不多时，皇上和太皇太后几人的赏赐便送了过去，袁媛让夏露挑了几件不实用不打眼的送了过去。 十二阿哥洗三的时候，袁媛只是派人送了礼物过去。 宫里头大部分人也都是这样的操作，只有僖嫔全程参与。 可那日过后，不知发生了什么，僖嫔也不再往长春宫凑了，一时间，十二阿哥和他的生母万琉哈氏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 过了腊八，宫里头的年味越发浓厚了起来。 烧着地龙的大殿里，袁媛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做着针线。 她继承了原主的记忆，女红做些衣服荷包倒是能看的上眼，但刺绣这种的与她基本无缘。 玉录玳坐在地毯上解九连环，桃花躺在她身边睡觉，这猫最近越来越胖了，玉录玳一开始还能把它抱起来，现在只能拽住它的前腿托着走。 袁媛前几天心血来潮让内务府帮忙制作一套积木，打算当做新年礼物送给玉录玳，而四阿哥的新年礼物正是她手上这个——一顶鹿皮帽子。 这时王福带着一身冷气走了进来，玉录玳抬头看了一眼，打了个招呼，低头继续撕扯着九连环。 “主子，您吩咐的事情办妥了。” 袁媛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鼻腔轻轻发出一声“嗯”。 佟佳氏对她动手，她不还回去那是不可能的。 但直接下毒或者栽赃嫁祸手段太过粗糙，也太容易被人看出破绽，袁媛想到以前看电视剧里头害人的方式，找到了一个对付佟佳氏的办法。 那就是食物相克的理论，她让人留意佟贵妃的食谱，两个月下来小有成效，袁媛又询问了李太医一些医理，然后根据这些食谱，饶了几道弯，花了大价钱让御膳房的人在佟贵妃点羊肉的时候，上些南瓜，点牛肉的时候上些红糖酥酪，点鸡汤的时候上些带了芝麻的糕点等等。 除此之外，袁媛还打算让人在承乾宫的小花园里种上百合花，闻百合花香久了，佟佳氏想睡着都难。 不过这个过程比较漫长，袁媛也没打算一蹴而就，在她的计划里，佟佳氏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虚弱，直到卧床不起，然后薨逝。 袁媛向来不是个善良的人，她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第38章 柴胡 这日，离除夕还有两天的时间，虽然康熙还没封笔，但政务已经陆陆续续处理的差不多了。 阿哥们也难得松快几天。 一大早胤禛本想去承乾宫给佟贵妃请安，刚一出门，就碰上了一个面生的小太监。 这个时辰温度低，清扫道路的小太监也早就忙好了活计，回去用膳了，是以除了一些巡逻的侍卫，道路上看不到其他人。 小太监见到四阿哥连忙上前问安，“奴才见过四爷。” 胤禛愣了愣，这人他并未见过，“起来，你……” “谢四爷，四爷前些日子来太医院寻的药材已经找到了。”小太监像是没看出四阿哥的疑惑，说着，便将手里的篮子地了过去，“就在这里头，爷点点，奴才该回去复命了。” 药材？ 胤禛疑惑，他何时寻过药材。 他仔细盯着小太监的表情，见这人始终带着恭敬的笑意，眼底无一丝闪躲，想来也并无恶意，便示意苏培盛接了那篮子。 苏培盛将篮子上的盖子掀开，露出里头干枯的草药。 因着佟贵妃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所以胤禛也学了些医理，篮子里的东西他认得，是柴胡。 见两人看过了药材，小太监躬身行了个礼，道:“奴才告退。” 胤禛看着他走远，然后带着苏培盛又回了阿哥所。 这柴胡对他来说是有些用处，但他更想弄清楚是谁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回到卧室，胤禛指挥着苏培盛将柴胡取出，再把篮子拆开，果然发现那篮子下面还有一层，里面放了一顶帽子和一双靴子。 胤禛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翻了翻帽子，果然在里头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新年快乐，祝小四新的一年学业有成，平安顺遂。 胤禛嘴角控制不住的勾起，直接将自己脑袋上的帽子换了下来，然后脱了脚上的靴子，穿上新的，在房间里头来回走动了一圈。 鞋底真软。 感受了一会儿，他又把靴子和帽子脱下，然后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他要在除夕宴穿出去给额娘看。 苏培盛看着自家主子难得少年气的一面，不由有些泪目，他都记不得多久了，好像自从贵主子怀孕开始，主子爷就难得有这样肉眼可见的开怀。 “苏培盛。”胤禛收好东西，回过头看向苏培盛，“把柴胡装起来，爷去看看五弟。” 五阿哥前些日子得了风寒，这两日有些咳嗽，这药材他留着时间久了药效会流失，不如借花献佛。 不过他将东西送到隔壁的时候，才发现五弟此刻已经去了太后那里请安，胤禛也不在意，将东西放下便走了。 胤禛来到承乾宫的时候，佟贵妃已经用完膳多时了，此刻正坐在榻上绣着荷包，不管康熙来不来，她总要上妆，让自己看起来端庄秀雅。 “儿子给额娘请安。” 胤禛瞥了一眼荷包上的图案，上前行礼道。 佟贵妃放下手里的针线，笑着叫他起来，“你我母子之间何须这般客套。” “今日怎么比往日晚了片刻？” 胤禛心里一凛，“前些日子五弟风寒，我去太医院要新鲜的柴胡，许是天气不好，今日才送到。” 第39章 佟贵妃发怒 “兄友弟恭，你皇阿玛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佟贵妃眼睛里满是赞赏，却没看到胤禛眼睛里一闪即逝的苦涩，皇阿玛皇阿玛，什么都能扯到皇阿玛，难道除了在皇阿玛面前给她长脸，他便不值得她的夸赞吗？ “额娘……”胤禛低下头，有些欲言又止， 佟贵妃疑惑，“嗯？胤禛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不用跟额娘客气。” 胤禛抿了抿唇，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心一般，嗫嚅着开口道，“……听说永和宫德额娘身子不好，儿子想去看看。” 他说着，低下头不敢看佟贵妃的表情。 这话刚说出口，佟贵妃的脸色登时冷了下来，聂嬷嬷瞧她面色不对，轻轻咳了一声。 她这才勉强遏制住心底想要迸发而出的怒火，强挤出笑脸，“胤禛想去，那便去，说起来德妃已经养了一个多月的胎了，你确实该去尽尽孝心。” 胤禛心里头不好受，佟贵妃与聂嬷嬷之间的拉扯，他离得这般近怎么会没听到，只不过这些事情心里清楚，却没办法与眼前之人剖析…… “儿子多谢额娘，如此，那儿子便告退了。” 佟贵妃看着眼前过了年虚岁便有十岁的少年，脸上的笑意几乎维持不住，“去。” 待他走出房间不久，佟贵妃便将手边的茶盏摔落在地，“砰！” 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屋子里炸开。 候在左右的大小宫女们齐齐抖了抖身子。 “那个贱人果然还是将胤禛笼络了过去！”佟贵妃的面色阴沉的似乎要滴出水来，“去，将德桂给本宫连来，本宫倒要看看那贱皮子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让胤禛见了她一次就记挂。” 德桂很快便带着一身冷汗来到了内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那声音光听着就让人觉得疼。 “奴才叩见主子。” “本宫问你，这些日子胤禛可曾与那贱人接触过？” “主子容禀，奴才听从您的吩咐，差人处处盯着四阿哥，没发现永和宫的人与四阿哥有何接触。” “怎么可能没有？”佟贵妃呵斥，“胤禛性子本宫清楚，若不是她主动示好，胤禛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她前几年的百般忽视，定是你的人办事不尽心！” “主子息怒，年前这些日子您也时常问四阿哥的行程，四阿哥忙的脚不沾地，如何有时间去接触永和宫？” 德桂将头略微抬起，脸上满是慌张，他也不知道四阿哥为何心血来潮要去看德妃，可他确实每天都认真的盯着四阿哥，根本没有永和宫的人去看四阿哥啊。 这时聂嬷嬷开口了，“主子息怒。” 她与德桂也算是老搭档，在宫里十几年的时间交情颇深，不忍心看着他被佟贵妃责罚，想了想便劝道， “也许是那一次在御花园，德妃与四阿哥见面的时候就解开了四阿哥的心结，您知道四阿哥表面上冷漠，但心里头最是柔软，那德妃素日里最会演戏，指不定是装柔弱扮可怜骗过了四阿哥。” 第40章 逗逗四阿哥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佟贵妃依旧不愿意相信自己精心养出来的孩子，心里头居然还记挂着生母的事实，听到聂嬷嬷的分析，她只觉得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那个贱人，她占了表哥的宠爱还不够，如今竟然连四阿哥都要被她抢回去了。 “不行，嬷嬷，本宫这辈子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本宫绝对不允许她将胤禛抢走！”佟贵妃有些慌乱无措，“嬷嬷，你一定要帮帮本宫。” “主子别急。”聂嬷嬷安抚的拍了拍佟贵妃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您了解四阿哥，他是最孝顺不过的孩子，只要您做足了慈母的姿态，相信四阿哥一定不舍得您受委屈，毕竟养了他这么些年的人是您，对他不闻不问的人是德妃啊。” 佟贵妃略微一思索，心里安定了不少，虽然不知道德妃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让胤禛暂时忘掉了以前受的委屈，但佟贵妃了解胤禛，他绝对不是那种受了委屈再给颗甜枣就又贴上去的性子。 有些缺失，不是德妃一朝一夕能弥补的来的。 “您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关心四阿哥的饮食起居，左右不过是动一动嘴的功夫，他要去见德妃就让他去见好了，您越大度，四阿哥就会越愧疚，但凡德妃说了您半点不好……” 聂嬷嬷笑的有些意味深长。 听了这话，佟佳氏如释重负，“嬷嬷说的对，生恩不及养恩大，四阿哥只要心里有本宫，那么不争，便是争。” 内室的气氛逐渐回温，德桂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膝盖，心里头苦笑这差事不好做。 另一边，对胤禛的到来，袁媛着实有些惊讶。 以她对胤禛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在收到礼物的当天来道谢才对，难道他是受了什么委屈？ 袁媛仔细打量了胤禛的表情，发现他脸上确实还遗留着一丝失落，虽然做了掩饰，但他毕竟年纪小，还没能完全控制住情绪外溢。 “靴子可合脚？”袁媛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嗯，鞋底很软，谢谢德……额娘。” 那个字一说出口，胤禛便本能的觉得叫错了称呼，可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见他这样，袁媛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于是脸一沉，也不说话，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盏，一口一口的抿着。 胤禛心里的恐慌在这沉默中渐渐扩大，又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称呼额娘，这不是在伤她的心吗？ “额娘，对不起……” 胤禛抬起头刚想道歉，就撞上了袁媛带着些许笑意的眸子，道歉的话戛然而止，剩下的想要替自己描补的理由卡在喉咙吐不出来，憋的他脸色都有些发红。 “哈哈……” 袁媛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额娘！”少年腮帮子略微鼓起，侧过头不去看袁媛，显然是被她的表现气到了，亏他挖空了心思想要安慰她，原来是自己想多了。 哼哼…… 袁媛伸出手轻轻的在他脸颊上戳了戳，“额娘还是头一次见小四生气呢，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天天板着个脸，迟早有一天把自己板成小老头儿。” 第41章 开解胤禛 胤禛感受着脸上的触感，心里一丝异样升起，她怎么能戳我的脸？ “儿子过了年就十岁了，才不是小孩子。” “十岁也是小孩子啊。”袁媛给他倒了一杯茶，放到他眼前，“小心烫。” “你这个年纪啊，就应该开心就笑，不高兴就哭，生气就发泄出来，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头久了就成了沉疴痼疾，日后很难再拔除。” 袁媛轻轻拉过少年微凉的手掌，那上头因为练字而有些薄茧，摩挲的感觉并不光滑。 “你啊，凡事总想太多，想抓住的也太多，额娘之前从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话，叫做神给一个人关了一扇门的同时，也会给他留一扇窗。” “少给自己一些压力，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从你身上得到什么，额娘只希望你平安快乐，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力所能及的去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情就足够了，现在么。” 袁媛又伸出手捏了捏胤禛带着些许婴儿肥的脸颊，“答应额娘，开心些。” 胤禛眼眶不由得红了，强忍着泪意，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好。” “额娘带你去看看妹妹。” 袁媛领着胤禛来到了正殿的东侧间，这里是玉录玳的房间。 推开门进到屋子里，袁媛就看到了背对着门口学习桃花爬行的小姑娘。 袁媛叫了一声，“玉录玳，看看是谁来了？” 玉录玳回过头，白皙圆润的小脸蛋上有一块一块的黑黝黝的东西，嘴角还沾着一些点心碎屑。 胤禛:“……”这真的是他的妹妹吗？ 袁媛挑了挑眉，这熊孩子绝对又偷吃果酱和点心了。 果然，在袁媛还没靠近她的时候，小姑娘就心虚的往后退。 “额娘～” “你是不是又偷吃葡萄酱了？” 袁媛严肃的问道。 葡萄酱？胤禛有些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没……没有，秋姑姑看着呢，玉录玳没有偷吃对不对？”小姑娘嘴硬，还想着蒙混过关。 “没有？”袁媛上前一把揽住她的小肩膀，然后拿出帕子在她脸上抹了一把。 “没有这是什么？” 见没办法骗过去，玉录玳小脸垮了下来，“玉录玳就吃了一点点。” “秋雁！”袁媛抬头看向旁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秋雁。 “主子奴婢知错。” 秋雁很光棍的立马认错。 袁媛:“……” 她都气笑了，这是打量她不会从重处罚是？ 袁媛故作凶狠的点了点玉录玳的小脑袋，“明日额娘就让夏姑姑照顾你，换秋姑姑来照顾额娘。” “啊？”小姑娘大惊失色，夏姑姑可比秋姑姑严肃多了，她不要，“额娘不要不要，玉录玳喜欢秋姑姑～” 她可怜巴巴的一把抱住袁媛的脖子，小脸蛋儿往袁媛胸口上蹭了又蹭。 袁媛:“……玉！录！玳！” 小姑娘动作顿住，轻轻抬起头，看着额娘胸口上的污渍生无可恋。 完蛋了…… 胤禛直观的从玉录玳的表情中读出了这几个字。 他不知道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多的表情，他以往见过的那些弟弟们，这个岁数还窝在奶娘怀里人都认不清。 第42章 卖萌 胤禛还发现这个妹妹的表达能力好的过了头。 他记不得自己两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但绝对没有玉录玳表达的清楚。 袁媛让秋雁去拿帕子来给玉录玳洗脸，然后站起身对胤禛说道，“额娘先去换身衣服，你帮额娘看一会儿玉录玳，无论她提什么要求，都别答应她，就算她卖萌装可怜也不能答应。” 装可怜胤禛明白，但这卖萌是什么意思？ 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见袁媛小心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胤禛低头看着坐在地上乖乖让宫女给她擦脸的妹妹，一点点温情在心底弥漫开来，这种感觉……很奇妙。 他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玉录玳。 玉录玳看到胤禛有些疑惑，她年幼的记忆当中早就将这个哥哥忘得一干二净。 她求助的看向秋雁，“秋姑姑？” “这个啊，是玉录玳的哥哥，四哥哥。” “四格格？”玉录玳伸出小爪子挠了挠后脑勺。 “不是四格格，是四哥哥。” 胤禛认真的纠正她。 “哦，四格格。” “……哥哥！” “哥哥。”玉录玳这回倒是读准了音，这让胤禛有些欣慰，“玉录玳只要记得我是哥哥就行了。” “哥哥！”小姑娘又重复了一遍，然后认真的想了想，说道，“哥哥可以和玉录玳做朋友吗？” “朋友？可我是哥哥啊。” 玉录玳小脸上挂了些失望，她的朋友就只有桃花一个，她很想很想认识不同的朋友。 胤禛看着小姑娘眼睛里的光都暗淡了不少，心里有些不忍，“其实……哥哥也可以做玉录玳的朋友。” “真的吗？”玉录玳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胤禛。 “嗯。” 玉录玳脸上瞬间挂满了笑容，然后站起来凑近胤禛。 胤禛以为她要抱自己，便也没有防备，甚至隐隐张开了双手，打算将小姑娘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 “啵唧～” 小姑娘一口亲在了胤禛脸上。 胤禛身子一僵，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通红，就连光溜溜的脑门儿上都染上了绯红。 “你……” “玉录玳最喜欢哥哥了。” “……哥哥，哥哥也喜欢玉录玳。”胤禛本想质问她为什么要亲自己，但听见小姑娘软软糯糯的说她喜欢自己，便什么重话也说不出来了。 小姑娘生的粉雕玉琢，眼巴巴望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尤其具有欺骗性，是以这永和宫上下就没人能拒绝的了她。 袁媛也不例外。 就连最守规矩的夏露也时不时的就为她破例。 所以她走之前才特意叮嘱胤禛不要被她卖萌欺骗，谁成想，这还没怎么卖萌呢，四阿哥就已经沦陷了。 “哥哥能不能把你的点心让给玉录玳？” 小姑娘伸出小胖手轻轻扯着胤禛的袖口。 “可以。”胤禛想也没想的便答应了，浑然忘记了他的老母亲走之前对他的殷切叮嘱。 于是袁媛回来以后就看到了这一幕，两人坐在地毯上，小姑娘心安理得的窝在胤禛怀里头，抱着一块红豆糕啃的不亦乐乎。 啧，小屁孩这外交能力不错啊，这才多久啊，就坐人怀里了。 第43章 恍惚 今日四阿哥难得过来一趟，袁媛不想坏了这气氛，便强迫自己不去关注小姑娘越来越胖的脸颊。 见袁媛过来，玉录玳警惕的将糕点往自己怀里拢了拢。 四阿哥看着小姑娘防贼一般的表现，心下好笑。 袁媛瞥了她一眼，“最后一块，不然中午的虾虾你就不要吃了。” 听到这话，玉录玳眼神亮了亮，连忙回答道，“虾虾呀！好～” 近日，各地的年货也陆陆续续的送到了京城，广东送来的海鲜不少，作为四妃之一，她也得了一些，知道小姑娘喜欢吃虾尾，袁媛就又使银子买了一些放在小厨房，这天寒地冻的，倒也不怕它坏了。 她让王福提了个箱子过来，“额娘给你们准备了玩具。” 玩具？胤禛疑惑，他从进学开始，便被夫子教导不可玩物丧志，平时又课业繁忙，所以很久没有玩过玩具了。 袁媛将一个个方形的木块倒在地毯上。 原本她是想做一些正方体长方体的木头块儿就行了，但她描述了一下积木的样子，让木工师傅先做出来一个后，她就放心大胆的让他们批量做了。 古代的榫卯结构用途广泛，这点小玩意对木工师傅来说就是洒洒水，唯一比较耗时间的可能就是，她要求所有的积木都要打磨。 玉录玳看到一堆木头倾泻下来瞬间来了兴致，手里的点心都不太香了，她扑腾着小短腿儿从胤禛怀里挣扎着下来，却不小心捏碎了手里的红豆糕。 碎屑毫不例外撒了胤禛一身。 他身子僵硬的坐在原地，屁股底下是地毯，一动便会让碎屑掉落在地毯上，他更难接受。 袁媛简单教了一下玉录玳怎么去拼接积木，转头便看见胤禛僵直着身子一点一点的往外挪。 “胤禛，你干嘛呢？” 胤禛身子一抖，一些碎屑瞬间掉落隐没到地毯缝隙里。 “……” 胤禛已经无所谓了，破罐子破摔的站起来，不着痕迹的拍了拍衣服，才道，“来了。” 俩孩子都不笨，很快就摸清了积木的正确玩法，一大一小两双手拿着木头块儿来来回回的叠着。 袁媛见两人玩的起劲，便安心的去准备午膳了。 吃中饭的功夫，胤禛又一次被惊的目瞪口呆，他的亲妹妹，大清最尊贵的九格格，竟然豪放的下手直接抓饭吃。 看着玉录玳抓着虾尾啃的不亦乐乎的样子，胤禛都有些恍惚——她这个年龄不应该还在吃奶吗？ 这桌子菜袁媛往里头加了不少空间水，吃起来味道相当不错，所以就算胤禛有些心不在焉，但他还是吃了不少。 吃完午饭，三人漱了口，又给玉录玳收拾干净以后，袁媛舒适的往榻上一坐，垫了枕头仰躺着消食。 玉录玳有样学样，上不去榻就让秋雁将她抱上去，小身子软软的窝在袁媛身边。 王福有眼色的递上一枚鲁班锁，主子说了，刚吃完饭就睡着对身体不好。 胤禛有些一言难尽。 他今天才知道，额娘原来是这么带孩子的…… 她就不怕把弟弟妹妹们带歪了吗？ 皇阿玛平时最重规矩，这要是被皇阿玛知道，额娘少不得要吃挂落。 “小四啊，快过来躺会儿，消消食。” 胤禛:“……” 他虽然无语，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来到袁媛身边，往旁边一靠。 他还记得男女七岁不同席，所以没有直接窝在袁媛怀里，但仅仅是靠着额娘，就让他感觉心里头的郁气散去不少。 第44章 另一个威胁 下午，胤禛心满意足的出了永和宫。 谁知没多久，他便迎头碰上了太子。 胤禛心里头疑惑，乾清宫回毓庆宫的路并不经过东六宫，太子这是去了哪里？威胁 他面上不显，上前行礼， “见过太子二哥。” 太子看见胤禛，脸上挂了些笑容，“你我兄弟何须这般客气，四弟这是去陪佟额娘用膳了？” 胤禛摇了摇头道，“听闻德额娘最近身子不好，额娘让我去看望一番。” 虽然上午他与佟贵妃说了这件事以后，两人闹得并不愉快，但在太子面前，胤禛还是给佟贵妃做了脸。 太子恍然，身为副后，佟贵妃确实要表现的大度一些。 随即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他乃是中宫唯一的嫡子，虽不是长子，可他占了唯一这个名头，在兄弟们当中也是独一份。 他突然又想到，虽然四弟生母出身不高，但如今也是个妃位，且他的养母只差一步就能得到皇后之位，佟家作为皇阿玛的母族这些年发展的也不差，这样来看，四弟的出身竟也不比大哥差多少。 四弟……会不会又是一个威胁？ 太子心里这般想着，脸上的笑容不禁勉强了许多。 “孤去三弟那里坐了会儿，他最近得了一本古籍，宝贝的厉害，孤去观摩。” 原来是这样。 胤禛了然，太子小的时候被荣妃照顾过一段时间，虽然后来皇阿玛怕太子被荣妃笼络，便自己亲力亲为的照顾，但太子与三哥的情分还是比其他兄弟来的深厚些。 “四弟这是要回阿哥所？” “是。” “二哥也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有时间来毓庆宫找二哥喝茶。” 太子笑眯眯的显示自己的亲近。 胤禛对此不置可否，恭敬的说道，“弟弟有空会的。” 看着太子带着人走远，胤禛才抬脚朝着阿哥所走去。 太子过了年虚岁便有十三了。 以康熙对他的宠溺，太子如今便已经开始学习一些帝王心术和驭下之术。 大阿哥因嫉妒太子受宠，从进学开始便处处给太子添堵，两人之间的争斗虽然还未波及朝堂，但看着明珠和索额图两人之间的针锋相对，波及朝堂也是迟早的事。 五阿哥胤祺早就回来了，见到那篮子柴胡，心里也充满感激。 这宫里头的人，交往大多都夹杂着利益，大哥和太子对他们这些弟弟好，纯粹就是为了让兄弟们站在他们那一边。 皇阿玛喜欢看到兄友弟恭的景象，却异常偏心太子二哥，又对大哥给太子二哥使绊子睁只眼闭一只眼。 而他，因为进学的时候只会蒙语，被所有兄弟嘲笑，只有四哥是个例外。 他对旁人的恶意很敏感，不管是太子二哥大哥也好，还是三哥也罢，就连他的亲弟弟胤禟也对他不甚亲近。 有个想着他的兄弟，胤祺心里很高兴。 一听到四阿哥回来了，他便迫不及待的去道谢。 “四哥！” 胤禛还没进门，便看到胤祺满脸笑容的从隔壁跑出来。 “多谢四哥的柴胡，弟弟今天中午用了，效果很好。” “有效果便好。” 听了胤祺的话，胤禛心里高兴，领着五阿哥往自己院子里走，“四哥今日得了些新鲜的果子，分你一些。” 第45章 熊额娘 袁媛不知道她特意给傻儿子准备的橘子被他转手就送出去小半，不然她指定得指着胤禛的鼻子骂他败家子。 空间里头的蔬果都是好东西，吃了或多或少对身体有些好处，也是冬天里本就有橘子这种水果，她才敢光明正大的准备一篮子，然后再偷偷替换掉。 除夕家宴。 这回袁媛就算不想出门，也必须得去了。 不但她要去，还要把小团子也带过去。 光想想那一群女的和一群熊孩子袁媛就觉得窒息。 这天一早，袁媛将玉录玳抱在怀里叮嘱了许久，今日家宴，玉录玳不可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连吃饭，也必须让奶嬷嬷或者是她亲自喂。 虽然玉录玳直接下手抓菜在她看来没什么，但在最重规矩康熙和孝庄面前，袁媛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因此斥责她。 而且，若是玉录玳太没规矩了，又有了其他孩子的对比，袁媛也怕她被康熙厌弃。 在这个万千荣辱皆系于康熙一身的后宫中，被康熙厌恶的子女，即便有她这个额娘护着，也不会过得太舒坦。 除夕家宴在乾清宫举办。 下午袁媛便开始梳妆打扮，她怀着孕，没选那些沉重繁复的妆容，只简单的打了个底，还没有涂口脂，她本来连上妆也不大愿意，可一想到佟贵妃肯定还暗戳戳的要看她的怀相，便咬着牙上了妆。 袁媛又给玉录玳带了些首饰，穿上了大红色的袄子，头上戴了一顶白色的狐皮帽子，而本就颜值不弱的小姑娘，在这些首饰的装饰下显得越发粉雕玉琢。 戴首饰是为了让玉录玳今日行事端庄一些，别看小姑娘年纪小，臭美这一块可不输袁媛。 小姑娘臭屁的对着铜镜看了又看，直到袁媛催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的从梳妆台前离开。 乾清宫距离东六宫还是有一定的距离，袁媛先进了轿辇，然后再将小团子抱在怀里。 轿辇晃晃悠悠的往乾清宫走去，玉录玳不安分的在轿子里头扭动着，袁媛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警告她如果再不安静下来，她就把她丢下去受冻。 没想到小姑娘居然不畏惧外头天气冰寒，非得闹着要下去。 袁媛没办法，只能叫停了轿辇，一把将小姑娘推了下去，她不是愿意去外头嘛？那就好好体会一下什么叫刀割脸。 哼哼—— 果然，玉录玳兴致冲冲的在昏暗的宫道上走了没一会儿便走不下去了，脸冻的想睁开眼睛都有些困难。 “哇……额娘！” 听到小姑娘哭了，袁媛无语，她就知道这熊孩子走不远，所以便没让王福起轿。 等王福心疼的把小姑娘塞到轿子里时，她的小脸都已经冻成了红苹果。 小姑娘抽抽搭搭的看着袁媛，袁媛翻了个白眼，年纪小不知道社会险恶啊，以为她是那种百般呵护无微不至的额娘？ “王福，走。” 轿子晃晃悠悠的往前走，袁媛拿出帕子给玉录玳擦眼泪，好在她今日给小姑娘上了一点点玉容膏，否则这会她的脸就已经被风吹伤了。 第46章 告状 袁媛平静的听着小姑娘抽噎，然后给她讲道理。 小姑娘把头埋进袁媛怀里头，表示自己不想听。 袁媛无语，可为了防止小家伙睡着，她就开始给玉录玳描述她的那些兄弟姐妹们。 不得不说康熙是真能生，她仔细数了数，发现光之前妃嫔们生下来的，凑够一场足球比赛都绰绰有余。 当然那些夭折了的，袁媛不会介绍，但给小姑娘科普到乾清宫，也才介绍到她的七哥。 这时候正殿已经有许多妃嫔和皇子皇女了，其实太皇太后和太后也都已经到了，但这个时候康熙怎么会舍得她们在外头受冻，此刻康熙正陪着太皇太后在东暖阁里头说话。 打袁媛一进门，许多人就盯着袁媛微微隆起的肚子，眼睛里头都是艳羡。 待看到袁媛那张略有些苍白的脸，心里头便又痛快不少。 这年头女人生孩子就是在跨鬼门关，孩子生不生的下来，生下来能不能平安长大都有待考量，就像养到七岁去了的六阿哥，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 袁媛落了座，发现对面就是四阿哥胤禛，她唇角微勾，算是特意跟他打个招呼。 还没等到四阿哥回应，袁媛就觉得手边的小姑娘脱离了她的掌控，直奔四阿哥而去。 “哥哥～” 小姑娘这会儿也不委屈了，像只小鸭子似的在中间过道摇摇晃晃，看的胤禛心头一沉。 他连忙绕开桌子，在小姑娘没摔倒之前抱住了她软软的小身子。 “跑那么快摔倒了怎么办？！” 胤禛语气里带着责怪。 玉录玳委屈的噘了噘嘴，回头看了一眼袁媛，“哥哥，刚刚额娘凶我……” 四周太过嘈杂，袁媛没听清玉录玳说了什么，但看她回头那副模样，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胤禛听了却是一愣，这是在向他告状？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玉录玳的小脸蛋，看着她眼尾还有些发红，心里一软，“额娘肯定不是故意的，等会儿哥哥去帮你说情好不好？” 玉录玳还不大明白胤禛的话，但本能的点了点小脑袋，道，“好～” “来，哥哥带你吃点心。” 一听到点心两个字，玉录玳眼睛就有些发亮，瞬间将自家额娘的叮嘱抛到九霄云外，屁颠屁颠的跟着自家哥哥走了。 袁媛:“……” 瞧她那不值钱的样子，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她虐待儿童呢。 几个小阿哥看到四哥带了一个胖乎乎的妹妹过来，不免有些疑惑。 “这是德额娘跟前的九格格。”胤禛言简意赅的介绍了一句。 众人恍然，小姑娘皮肤白皙，眼睛乌黑溜圆，鼻子嘴巴小巧玲珑，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妹妹好……”五阿哥看着玉录玳肉嘟嘟的脸颊，手突然有些痒，想捏。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手指触碰到玉录玳的小脸以后，他惊讶于软嫩的手感，不自觉又揉了两下。 随即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五阿哥本能的感觉不妙，一抬头就看见他四哥那张黑的不能再黑的脸。 “四……四哥？” 第47章 心结 胤禛瞥了他一眼没理他，拉着玉录玳往自己位子上一坐，然后拿出帕子给小姑娘擦了擦手，又擦了擦脸，才捏起一块点心放在她手里。 这桌子上的东西苏培盛都已经试吃过了，他才敢放心的给玉录玳吃。 五阿哥留在原地，莫名其妙的感觉背脊有些发凉，赶紧拢了拢身上的袄子。 他和四阿哥座位挨着，见妹妹已经吃上了，便厚着脸皮凑上去。 “妹妹，叫五哥哥。” 玉录玳嘴巴里塞的鼓鼓的，看着五阿哥脸上近乎谄媚的笑容，害怕的往胤禛怀里缩了缩，随即抬头看着胤禛指着五阿哥道，“锅锅，有坏银……” 五阿哥一愣，坏人？他么？ 胤禛看着小姑娘瞪大眼睛认真的样子不由啼笑皆非，“他是五哥，不是坏人。” “对对对，我是你的五哥哥，我叫胤祺……” 袁媛远远的看着四阿哥无微不至的照顾着玉录玳，老母亲心态爆棚，心里全是欣慰。 历史上描述的四爷对他厌恶的人冷血不近人情，给他一点点帮助的人他都会记在心里并一一报答。 袁媛其实能理解四阿哥的性格，两岁到十岁之间是父母与孩子建立信任的最好时机，但袁媛这个做母亲的对他不闻不问，康熙这个做父亲的心偏到胳肢窝里头，只能看见太子胤礽。 佟贵妃这个养母又把他当做在康熙面前邀宠的工具，在人生中最愿意给予信任的时候，他的一腔真心都被辜负了。 以至于后来的他，夫妻不和，与德妃撕破了脸面，和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反目成仇，因为小时候的经历，他很难对旁人敞开心扉，完完全全的信任另一个人。 袁媛与胤禛接触了几次而已，她几乎能确定他的心结在哪，那就是他缺爱。 对袁媛，胤禛自始至终都带着些许防备，但对于两岁的玉录玳，他不会设防，袁媛便让小姑娘打开他的防线，一点一点的走进他的心里。 结果也没让袁媛失望，玉录玳的依赖一下子就让胤禛软了心肠，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个妹妹和额娘在他心里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大。 “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 梁九功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袁媛的思绪。 她拖着有点沉重的身子站起来行礼，眼角瞥见胤禛手忙脚乱将小姑娘拽起来的样子有些担忧。 她不确定胤禛能不能管住玉录玳不乱跑，又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注意时间，不早点把玉录玳抱过来。 踏入正殿，佟贵妃几乎一眼就看见了胤禛身边的孩子，她微微蹙眉，这孩子是谁？ 因为袁媛已经半年多没带着玉录玳出门了，再加上小姑娘确实胖了不止一圈，除了康熙偶尔去永和宫见见，其他人还真不太认识玉录玳。 走得近了，她看清玉录玳那与袁媛如出一辙的杏眸，身子陡然一僵。 太后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才咬着牙将心头的不悦压下去。 又是这个贱人！ 她心底恨恨的念道。 第48章 吵闹 袁媛注意力都放在玉录玳身上，没注意到佟贵妃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怨毒。 康熙也很快便看到了在一群光光的脑门儿中间，那个显眼的胖团子。 看着她紧紧扒拉着四阿哥的样子，康熙不禁莞尔，随即又转头看了一眼袁媛。 他就说德妃是个会养孩子的，看九格格那结实的小体格。 家宴的规矩没那么多，康熙坐下后，孩子们便一个接一个的说着吉祥话，太皇太后最愿意看到皇室子孙绵延，心里头高兴的结果就是连着发下去了许多荷包。 玉录玳口齿清晰，长得又讨喜，在年纪小的皇子皇女中尤为显眼，太皇太后还特意问了康熙这是谁跟前的格格，知道是德妃膝下的九格格时，眼底的笑意淡了不少。 太皇太后不由得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用茶的德妃，她还没忘记当初六阿哥的病，虽不是她下的手，可也在背后推波助澜了，提起德妃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佟贵妃见九格格在太皇太后那里得了体面，便想开口提一提德妃对四阿哥不闻不问的事，可还没开口便注意到了太皇太后表情里的异样。 她心下一喜，虽不知道德妃做了什么惹了太皇太后的厌弃，可对她来说总归是好事。 佟贵妃再看向九格格的眼神便没那么充满恶意了。 康熙自然是没注意到这点的，他看着玉录玳的样子，就觉得小孩子就该养成这样，赏红包的时候还特意多给玉录玳了两个。 这份殊荣在一众年纪偏大的阿哥们当中没什么，却被六格格看在眼里，登时就不高兴了。 她自诩是皇阿玛最宠爱的女儿，九格格凭什么要比她得的赏赐更多？ 六格格的额娘郭络罗氏看的真切，女儿什么性子她心里清楚，但她对此丝毫不以为意，六格格是大清尊贵的公主，娇纵些又如何？ 满族的格格，真要养成汉人家的小姐那样柔柔弱弱的，那才叫笑话。 可今天这个场合不对，扫了万岁爷的兴致，别说她了，就算是她的姐姐宜妃也得吃瓜落。 于是郭络罗氏赶紧示意身旁的大宫女上去哄六格格，引得六格格转移了注意力，她这才松了口气。 除夕家宴远比其他小宴安全的多，康熙不允许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有人败兴致，所以魏珠亲自盯了大半个月，以确保上上下下不出任何纰漏。 袁媛担心的事情完全没有出现，她自己对这些冷掉了的饭菜没有任何兴趣，但玉录玳像个花蝴蝶似的这跑跑那跳跳，吸引了不少同龄姐姐妹妹们的注意。 她以前从未有过这么多的玩伴，所以玩的有些疯。 太子和大阿哥的注意力不在弟弟妹妹们身上，全部都围着康熙转悠，没有兄长在旁边压制，一群小孩子差不多快要把房顶掀飞。 偏偏康熙和太皇太后都不觉得吵，还饶有兴致的夸赞这些皇子皇女们有活力。 袁媛一脑门黑线，她就说熊孩子挤在一起不是啥好事，可顶头上司喜欢，她不乐意待也得忍着。 吃的差不多了，康熙又带着众人去外面看烟花。 第49章 疏忽 袁媛放心不下玉录玳，便让王福将小姑娘抱过来，她老大不乐意的看着胤禛。 胤禛也知道这样场合有些混乱，他看顾不过来，便温声哄了哄她。 玉录玳还是被抱了过来。 袁媛给小姑娘仔细穿好斗篷，又抬头看了看胤禛也穿上了，她才放下心来。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烟花在天空中炸开。 “哇～好漂亮！” “哇！” 袁媛站在人群中间听取蛙声一片。 她在新世纪的时候见过的烟花可比这个好看多了。 但这话她能说出来吗？ 她不能。 唉……没办法吹牛的人生，真的没意思。 太皇太后年纪大了，看了一会儿便有些疲惫。 而康熙那点子贴心，估计都用在了太皇太后身上了，她刚刚展露出一丝丝疲惫，康熙便让梁九功送太皇太后回慈宁宫。 太皇太后都走了，康熙也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让其他人也回去了。 独独留了太子胤礽陪他守岁。 父慈子孝的情景尤为扎眼，大阿哥脸色难看至极。 可他又不得不跟着惠妃的脚步，阴沉着脸出了乾清宫。 袁媛不想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头，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着钮钴禄贵妃屁股后头走的。 回去的路上，小姑娘一直这抓那挠的，袁媛还以为她又想作妖，便没太在意，谁知回到了永和宫，有了烛火的映照，袁媛才发现玉录玳的脸上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大面积的红痕。 “额娘～好痒！” 小姑娘泪眼汪汪的看着袁媛，小爪子四处抓挠着。 袁媛吓了一跳，刚想吩咐王福叫太医，突然又想到了这个时间是不能叫太医的，不吉利。 “夏露！” “奴婢在！” “去打一盆热水过来！”袁媛冷静的吩咐道，“王福，去问问在皇上安排去看烟花的时候，都有谁接触了九格格！” “嗻！” 夏露和王福凑近看清玉录玳的状态也吓了一跳，着急忙慌的便往外头冲。 袁媛在茶水中滴了几滴灵泉水喂给玉录玳，她不确定这是中毒还是过敏，又或者是……天花？ 天花算是病毒，灵泉水对它有用吗？ 她太阳穴突突的跳着，千防万防还是让人得了手，是她这个当额娘的不称职。 突然，袁媛肚子也有些胀痛，她强行压下心里的忐忑，吞了几口灵泉水才好受一些。 “主子……”夏露端了盆水走进来。 袁媛将玉录玳的衣服脱掉，发现她身上也开始有一些红色的痘痘出现，她心底凉了一半。 一言不发的给小姑娘擦完身体，袁媛这会儿心里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以前总以为只要自己不去主动算计别人，不争不抢，就可以在这后宫里安稳的度过下半生。 如今这一切的发生就像一记耳光重重的摔在了她的脸上。 人性贪婪，她过得舒坦就势必挡了别人的路，就算她彻底被皇帝厌弃，住进冷宫，也会有人见她一朝失势，上来踩上一脚。 这后宫……不是她想过清净日子就能过得上的。 第50章 冰锥 玉录玳身体到处都痒的厉害，袁媛不让她抓，她就哭，哭的袁媛心都碎了。 她自从来到这里，除了奶嬷嬷苛待那次，还未曾听过小姑娘这样难受的哭声。 袁媛心里恨急，若是她挡了别人的路，有什么事冲着她去就好了，为何要对两岁的小孩子下手，这样做与畜生有何差别？！ 袁媛怀着身孕，夏露怕她动了胎气，劝了几回让她早点去休息。 可这会儿袁媛怎么可能睡得着，她让夏露秋雁按住玉录玳的手，以免她抓破了皮肤，另一边又拧了帕子一遍一遍的给她擦拭身体。 子时过半，玉录玳哭闹的累了，躺在袁媛怀里睡着了，手还无意识的抓两下。 好在灵泉还是有用的，又过了大半个时辰，玉录玳身上的红痕渐渐消了下去。 袁媛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便是如潮水一般袭来的疲惫，以往这个时候，她早就已经沉浸在梦想里了。 可现在就算再怎么疲惫，却始终放心不下，她抱着玉录玳，心里思考着可能的凶手，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袁媛被夏露叫起，今日是个大日子，她是要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 袁媛醒了以后第一时间检查玉录玳的状态，发现她睡得香甜便放心了下来。 因着昨日的事，王福半宿没睡，暗地里盘问了许多在玉录玳身边出现过的太监宫女，他自是有点能力的，可是在昨日那样混乱的场合，能在里头伺候的都是在主子面前得脸的太监宫女，他的手还没长到那样的地步，所以一夜过去，他什么都没查出来。 更何况玉录玳接触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大多数都是各宫的小主子们。 袁媛知道他没有查出来也并不奇怪。 只是叮嘱王福几人多盯着些佟贵妃。 去慈宁宫请安袁媛没有带上玉录玳，昨日回去的晚，夜里又折腾了那么长时间，还有凌晨那噼里啪啦的烟花声吵的人睡不着，所以她断定了今日去请安的妃嫔大多都不会带上年幼的孩子。 昨晚睡的不好，袁媛面上就带了些许憔悴，所以就没有再上妆，但朝服是要穿的，任由宫女们在自己身上摆弄了半个时辰，才将沉重的朝服穿戴整齐，袁媛简单吃了些点心，就上了轿辇。 大年初一是康熙宴请群臣的时候，基本上天不亮有资格的大臣们就在紫禁城门口等着了。 太皇太后也要面见命妇，妃嫔们都要赶在命妇之前抵达慈宁宫。 再随着太皇太后去往太和殿。 这一段路除了太皇太后和太后有资格乘轿子以外，其他人都只能走路，就连佟贵妃也不例外。 袁媛知道自己不能摔，所以走的格外小心，王福护在袁媛身侧，步子迈的稳当。 “叮叮……” 突然，一阵细小的声音吸引了袁媛的注意力，她这半年没少喝灵泉水，如今可谓是耳聪目明。 她蹙着眉向声音的来源看了一眼，发现是一块不大不小的冰锥，像是红墙的檐上掉下来的。 可这会儿天还有些昏暗，空气都裹挟着一股子冰寒的温度，怕是水刚泼到地面上，几分钟就能结成冰，这么一块冰锥怎么看都不像是自然脱落下来的。 这般想着，袁媛上了心。 第51章 后怕 这段路上，宫墙与宫墙之间的距离足有三米多宽，可架不住人多，于是这几米的距离就显得有些拥挤。 按照位份，袁媛跟在佟贵妃和钮钴禄贵妃身后，与宜妃并列着往前走，右手边便是高耸的宫墙。 若是这冰锥恰好在她经过的时候落下，出于本能，她一定会往旁边躲闪，受到惊吓都算是轻的，若真的摔一跤，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灵泉未必保得住。 袁媛不是那等冒险的人，于是她开始不着痕迹的往里头挪动。 王福感觉她的动作，虽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做法，但还是跟着袁媛的动作向路中间靠。 果然，队伍又往前走了片刻，一块婴儿手臂粗细的冰锥径直落下，看位置，袁媛若是没往里头靠，还真说不得就砸在她跟前儿了。 王福身子一颤，瞬间吓出了一身白毛汗来。 他抬头看着袁媛，佝偻着的身子里头涌现出无穷不尽的后怕。 袁媛侧过脸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都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只是接下来的步子更为小心了一些。 这个小小的插曲并不会被众人放在心上，她们只撇头瞄了瞄，便觉得这只是个正常的现象，更何况无人受伤，也没有人受惊吓。 夏露上前轻轻搀扶住了袁媛的另一侧。 后面直到进了太和殿偏殿，都未曾发生任何意外。 “臣妇给太皇太后，太后，各位主子娘娘请安～” “起来。” 太皇太后和善的叫起。 袁媛被人指引着坐到了位子上，然后才开始打量着这大清朝除了皇家以外的，最尊贵的女人们。 和袁媛想象的差不多，这些命妇一个个的都是妆容精致，雍容华贵，长相也都是端庄大方那一挂，说漂亮倒也说的过去，但如同宜妃和卫氏那般美艳的，还真没有。 卫氏辛者库出身，若非长了一身好皮相还真没资格被康熙看上并拉上龙床。 但就算她长的再好，位份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太皇太后不允许后宫里头再出一个董鄂氏，康熙也只是看上了她的皮囊，要说多喜欢，其实也就那样。 命妇们对着太皇太后谄媚奉承，没人看得上如今膝下一个儿子都没有的袁媛，即便她又怀了身孕。 袁媛对此不甚在意，想到玉录玳身上的红疹，还有早上的冰锥便有些心不在焉。 若说她原本还有些怀疑玉录玳是不是因为吃了一些食物导致过敏，现在她就基本能确定是有人想算计她了。 只是这个人心态有些着急，昨日刚算计了玉录玳，今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对她下手了。 但这个人还是有些手段的，若非她足够警醒，要真的被那冰锥砸一下，后果不敢设想。 会是佟贵妃吗？ 袁媛心里头默默念叨，可随即，她又将这个名字划去。 这些日子她差人盯着承乾宫，多少也看出了些佟贵妃的性子。 以佟贵妃的恋爱脑，就算有人给她出谋划策，她也不会着急在这两日就出手，她可是皇贵妃，除夕宴她也伸手操办了的。 像这种直来直往不拖泥带水的，不是佟贵妃的风格。 第52章 指向承乾宫 袁媛没有发现她低头沉思的时候，在她不远处坐着的一个笑颜如花的女人，频频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意味不明。 宫宴一直持续到下午。 随着命妇陆陆续续出宫，袁媛也带着一身疲惫回了永和宫。 玉录玳与桃花在屋子里撒了欢的跑动，就像昨日起了一身疹子的事未发生过一样。 也是夏露让人时不时的传递一些玉录玳的消息给袁媛，不然她都不知道自己在太和殿坐不坐得住。 袁媛实在是疲惫，但还是强撑着，听王福讲了他这大半天的收获。 早在她上午踏进太和殿后，王福就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冰锥的事了。 “说，是谁？” 袁媛懒懒的躺在床上，床边只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夏露，另一个就是王福。 夏露是家生子，原主承了宠以后送进宫来伺候她的。 王福却是为了报答她祖父当初的搭救之恩，当然，他唯一的同胞兄弟如今正捏在原主她爹手里，所以王福是除了夏露之外最值得信任的一个。 袁媛来到这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安全感，好在她有灵泉，每天晚上都会喝一口，防止自己着了别人的道。 “奴才带人去查了外墙边，发现那里确实有人的脚印，只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些，痕迹不明显。” 王福鲜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往常脸上都是带着些和善的笑容，因为幼年惨痛的经历，哪怕是个最低等的小太监，他也不会轻易得罪。 “奴才又仔细盘问了值守的太监，他们说那个时候刚好是换值的时候，有半刻钟是不曾有人经过那里的，所以是谁爬上了宫墙，奴才没有查出来。” 袁媛闭着眼，静静的听着他说话。 “但有个线索，当时换值，一个叫陈春的小太监腹痛不止，上了半刻钟茅房。” 说到这，王福眉头死死的皱成了川字，“奴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死了？！” 袁媛眼睛猛的睁开，锐利的视线盯着王福， “怎么死的？” “据与他同期当值的小太监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从早上就开始频繁出恭，刚过午时便体力不支，不到半刻钟便没了生息。” “可有找人验过尸体？” “奴才不敢惊动他人……” 王福低头，不敢直视袁媛的眼睛。 “唉……”袁媛叹息一声，她知道，过年的时候规矩大，除非急症，否则不允许叫太医，仵作更别提，王福能查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给本宫查查他昨日都接触了什么人……前些日子也一并查了。” “嗻。”王福躬身行了礼，便退下了。 袁媛累极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只是她心里藏着事，睡得不甚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康熙忙着祭祀，带着皇子宗亲忙的脚不沾地，袁媛难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正月初八这天，王福带着他这些时日查来的成果见袁媛。 他上来的第一句话，就让袁媛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奴才查到的线索都是指向承乾宫的。” 第53章 竟然是她！ 袁媛眉头一下子竖了起来。 “你仔细说来！” 她反复回想了佟贵妃的所有行为，心里还是不敢相信是佟贵妃做的。 “除夕当天夜里，有人看到那小太监与与外人接触，却没看清那人的面容，后面依靠着体型和声音，确定了他是浣衣局的掌事太监。” “这个人奴才有印象，他与承乾宫那位主子身边的三等宫女，是……是那等关系。” “那等？” 袁媛疑惑，抬眸看着王福有些憋红了的脸，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不由得在心底干呕了一声。 “三等宫女……” 袁媛沉吟片刻，“你怎能确定他就一定是给佟贵妃办事，而不是被人收买了呢？” “奴才也有这个疑惑，于是就查了查这个管事，发现他是佟家在宫里埋的暗线，平素只与佟家的人手互相交流，传递消息。” “这……” 袁媛也有些犯了难，直觉告诉她这个动手的人不会是佟贵妃，可证据又都指向承乾宫，难不成她真的猜错了？ 袁媛低眸沉思。 片刻后，她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这个人不可能是给佟贵妃办事，你查到的东西太表面了。也太顺了，一定是有人想让你看到这些，才会这么轻易就让你查到了那管事身上，继续给本宫查！” 王福心里一凛，随即躬身应是。 “夏露，你那边的人手能动的，也都动一动，本宫要尽快知道结果。” “嗻！” 这一次两人一起配合，花费的时间反倒更久，一直到过了元宵节，才将凶手揪了出来。 结果出乎袁媛的意料。 她怎么都想不到对玉录玳动手的，竟然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六格格……怎么会是她？她才多大？！” 袁媛不可置信，就算早知道生存在宫里的孩子早熟，也想不到才六岁大的六格格，只因为康熙多赏了几个红包就给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下毒。 而第二天的冰锥，却是她的额娘郭络罗氏怕袁媛查到六格格对玉录玳下手，故意施的障眼法，来转移袁媛的视线用的。 “真是大手笔啊……”袁媛喃喃自语，眼里寒光尽显，“为了害本宫，居然暴露了一颗披着佟家皮的郭络罗氏暗子。” “宜妃怕是已经气疯了！” 王福二人站在旁边，听到这话也不敢接茬。 “既然查到了是她，那就好办了。” 袁媛可没有对孩子心慈手软的习惯，而且像六格格这样小小年纪就心思恶毒的孩子，她更不会轻易放过。 留着她也是祸害！ “给我阿玛递个消息，六格格身边的人再有缺损，花点心思安插我们的人过去。” “嗻。” “至于郭络罗氏……” 袁媛有些头疼，她发现除了下毒，她竟然找不到别的对付郭络罗氏的办法，可下毒是最愚蠢的手段。 “暂时先不要对她下手，等一个好的时机，本宫让她在这后宫里头再也爬不起来！” 袁媛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多好的办法，但想来这阵子宜妃也不会让郭络罗氏过得太舒服，索性就先等等。 第54章 太子一无所有 事实也正如袁媛猜想的那般。 郭络罗贵人被宜妃狠狠的发作了一番。 不仅如此，她还被宜妃警告，并且让她在翊坤宫偏殿里禁足，若非必要，不得出去。 就连六格格都不被允许去探望。 算计德妃和栽赃佟贵妃，这两件哪一件拿出来都足够郭络罗贵人喝一壶的了。 更不用提她还让一个较为重要的暗子暴露了身份。 就算王福等人调查的动静再小，可调查到他们身上了，以佟家在后宫里头的势力，也很快便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佟贵妃得知以后，如何能忍受被栽赃，还让一个小小的管事给蒙蔽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郭络罗家里的男人们日子就不太好过了。 郭络罗氏虽然是满洲镶黄旗，可宜妃出身的这一支出身并不高贵，她的父亲只是个包衣佐领，而嫡支郭络罗察布喇已官至正红旗都统。 对于嫡支来说，若非宜妃还生了三个儿子，支脉郭络罗氏就是个穷亲戚。 佟家当然看不上宜妃父亲那点子微末小官，他们针对的就是嫡支郭络罗家。 莫名被针对了的郭络罗家的儿郎们一脸懵逼，一查才知道原来是自家穷亲戚给自己惹了麻烦，莫名其妙受了那么多弹劾，他们能放过郭络罗贵人的父亲吗？ 显然不能。 郭络罗三官保的官位已经退无可退，再撤了他的官，宜妃生的那几个皇子面上无光，康熙也无法接受自己宠爱的妃子变成那样的出身。 他们没办法动三官保，就传出自家对支脉不甚亲近的态度来，让三官保很长一段时间都备受排挤。 与此同时，佟家还暗地里清理了许多郭络罗氏在宫里的人手，宜妃没了耳目，许多消息传达不便，让人钻了不少的空子。 经此一事，郭络罗贵人也知道自己办了一件蠢事，在宜妃面前更没办法挺直腰杆，她的女儿六格格，因为被宜妃限制见自家额娘，便由此恨上了宜妃。 宜妃也是个脾气暴躁的，训斥几次无果后，就觉得六格格性子已经养歪了，也没兴趣找人教导，放任她变得越来越阴鸷扭曲。 袁媛派人盯着承乾宫，得到了她想知道的消息，也顺利的将人手安插到了六格格身边，不着痕迹的引着她玩乐，养的越来越目中无人，乖张跋扈。 进了三月，内务府开始大张旗鼓的准备选秀事宜。 今年的选秀康熙尤为重视，他要给心爱的儿子胤礽选嫡福晋。 大阿哥也到了年龄，但他有惠妃给他操持，可他的太子除了他这个父亲，一无所有。 袁媛要是知道了康熙的想法，指不定得啐他一脸唾沫星子。 吃穿用度都对比着皇帝来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出门有太子仪仗，动不动就几十号人跟随，毓庆宫那小破地方干活的太监宫女都快挤不下了。 可以说除了生理（吃喝拉撒睡）方面别人代替不了，其他的一切都有人替他安排的明明白白，这叫一无所有？ 不好意思，袁媛也想要这样的一无所有。 可她没有一个皇帝爹…… 第55章 纠结 其实今年的选秀只是为了给太子定下太子妃的人选，虽然太子虚岁已经十四，可实岁还不到可以成婚的年龄。 大阿哥虚岁已经十六了，只要定下了嫡福晋人选，最迟明年就可以大婚。 若惠妃着急的话，年底成婚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一切跟袁媛都没什么关系。 且不说四阿哥还小，就算他到了年龄，佟贵妃还在的情况下，袁媛是无法插手四阿哥的婚事的。 唉……不得不说这操蛋的后宫，亲妈都没有儿子的话语权。 要是原主在，估计还会注意一下有没有特别出彩的秀女，以免抢了她为数不多的宠爱。 可袁媛不是原主，她的肚子都已经八个多月了，再去劳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她怕还没生下孩子，自己就先累趴了。 月份越来越大以后，她就没怎么睡过好觉，也不能吃太多，每天还要在院子里晃悠，据说这样孩子生的顺畅…… 鬼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个牛马时代承受生娃的痛苦。 康熙还是时不时来她这里坐坐，时间太晚了不想回乾清宫，就留宿宠幸章佳氏。 袁媛还要给他们腾地方。 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让人恶心，但她又不得不屈服的事情。 自从袁媛知道章佳氏踩着她上位以后，袁媛便没有再给章佳氏好脸色，但也没有刻意为难她。 毕竟袁媛留着章佳氏还有用，要是搞走了章佳氏，康熙无法留宿永和宫，他就会去其他妃嫔的宫殿留宿，对袁媛来说更得不偿失。 章佳氏在她眼皮子底下，远没有外头那些人的威胁大。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历史上章佳氏是十三阿哥胤祥的生母，章佳氏袁媛可以不在意，但胤祥…… 作为唯一一个坚定站在四阿哥身旁陪他走到最后的皇子，袁媛对他还是有些好感的，可是她既然来到了这个时代，也不打算改变历史走向，日后肯定还会再生一个十四阿哥。 她自认一定不会让十四阿哥与四阿哥闹到兄弟阋墙那一步，那十三阿哥……她该用什么态度对待呢？ 盯着章佳氏的人说，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换洗了。 袁媛心里头有数，这时候十三阿哥应该已经在章佳氏肚子里了。 章佳氏没有抚养皇子皇女的资格，她生的孩子一定会被抱走。 袁媛作为永和宫主位，她是最有资格抱养十三的嫔妃，可她要不要抱过来养呢？ 袁媛心里头是抗拒的。 她从后世而来，知道养孩子不只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 就像四阿哥一样，佟贵妃对他不能说差，但不是亲额娘，总归还是隔了一层，以至于养成四阿哥如今这缺乏安全感的性子，对所有人都报以戒心。 同样的，袁媛有自己的孩子，就更没办法保证她会对十三和对自己孩子一视同仁。 灵泉这样的东西她并不舍得给外人用，若是养十三养的久了，产生了感情，兄弟几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又分的没那么清，让十三也得了好处，又有了野心，反过来威胁四阿哥和十四的地位…… 这样的风险，袁媛并不想承担。 第56章 佳氏的请求 袁媛这边还没想出到底要不要抱养十三阿哥，那边章佳氏便找上了门。 “主子。” 夏露正蹲在榻旁给袁媛揉捏着小腿，秋雁进门轻叫了一声。 袁媛抬头看向秋雁，有些疑惑， “嗯？什么事？” 她的预产期不足一个月了，自上次被郭络罗贵人算计过一次，身边所有的事都被几个亲近的人接了过去，就连打水洗脸这样的粗活，都被秋雁包揽了过去。 袁媛知道，没什么要紧事，她是不会过来打扰自己的。 “章佳庶妃在外头求见。” 袁媛有些意外，“倒是稀客。” 这时候过来求见，袁媛也大抵能猜到章佳氏想干什么，想了想，她还是让秋雁将她带了进来。 “奴婢章佳氏，见过德妃娘娘。” 章佳氏一身淡青色宫装，脸色比半个月前更红润了一些，想来在袁媛怀孕的这段时间，她数次承宠，让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们不敢再克扣她的吃穿用度。 “起来。”袁媛淡淡开口，“你今日来寻本宫，有什么事吗？” 章佳氏起身看着袁媛的脸色，有些摸不准她的想法，之前踩着德妃上位的事终归是她理亏，所以见到袁媛这样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她心里不免忐忑。 可今日她来的目的是求德妃养自己腹中的孩儿，若达不成目的，她的孩子被别宫主子抱去了，她再想见就难了。 于是章佳氏咬了咬牙，直接跪倒地上，“德妃娘娘，奴婢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哦？”袁媛眼皮抬了抬，不甚在意的说道，“那与本宫有什么关系？” 听到她这样回答，章佳氏心里凉了半截，这态度明显是早就知道了她怀了身孕，而且并不想养育她肚子里的孩子。 “奴婢……奴婢想请德妃娘娘养育奴婢的孩子。” 章佳氏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声音颤抖着说道。 袁媛听了，轻笑一声，“你住在这永和宫偏殿，本宫自认没亏待你？” 章佳氏不敢抬头，只回道，“娘娘从未亏待奴婢！” 不论是原主还是她，都未曾主动为难过章佳氏。 原主是觉得章佳氏长相脾性都不是皇上喜欢的那一款，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只警告了章佳氏一番，让她没事别来正殿。 而袁媛则是觉得无所谓，因为她只想在这后宫里安安稳稳的熬死康熙做太后，除了自己生的孩子以外，也不想干预其他人的人生。 若当初章佳氏先过来给袁媛坦诚一下自己的想法，说不定袁媛因着孕期不便侍寝会主动推她出来，毕竟康熙就算不留在永和宫，也会去其他妃嫔那里。 可章佳氏居然愚蠢的算计袁媛，踩着她上位。 这让袁媛心里一下子膈应起来了。 因此对章佳氏，也就没了一开始无所谓的态度。 袁媛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护指，她一开始觉得这玩意儿有些丑陋，而且拿东西什么的不方便，但后来夏露苦口婆心劝了她半天，她才知道在这后宫里头指甲都不能随便剪，这东西除了保护指甲，还能用来象征地位。 不大的偏厅里头气氛渐渐沉闷，章佳氏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液，就在这时袁媛开了口， “那你凭什么认为本宫会养一个白眼狼的孩子？” 第57章 拒绝 章佳氏身体僵了僵，德妃果然还是介意她趁虚而入。 可她是永和宫的人啊！ 她承了宠，难道不比别人承宠对她有利吗？ 章佳氏很想质问，可她不敢。 “奴婢的孩子会成为娘娘肚子里小主子的助力！” 袁媛嗤笑，“助力？且不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就连本宫肚子里这个，你就能笃定是个阿哥？” “况且……” 袁媛声音低沉下来，看着她跪伏在地上的样子，“你自己都心思不纯，如何能保证你肚子那个，不会像你一样？” “本宫不屑于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你回去，你肚子里那块肉，本宫不会对他怎么着，至于其他人……” “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说完，袁媛便不再看她。 章佳氏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在这后宫里，谁会嫌自己养的孩子多？ 多一个孩子，就多一分争宠的可能，她想让德妃养肚子里这个孩子，不单单是因为她能时常见到，还有一点就是九格格养的真的很好。 章佳氏曾在园子远远的看过九格格一眼，体格健壮，性子活泼却不跋扈，规矩也教养的极好。 若送到别宫主子那里，养的像八阿哥那样小小年纪就八面玲珑，章佳氏是不愿的。 可如今德妃拒绝了她，她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章佳小主，您请起。” 秋雁温和的说道。 这时站在一旁的章佳氏的贴身宫女才上前想将她扶起来。 章佳氏一把挣脱，执拗的跪在地上，“娘娘，是人都有犯错的时候，奴婢一时猪油蒙了心，求求您给奴婢一次机会，给奴婢的孩子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袁媛叹了口气，“你想将孩子养在我这里，无非就是方便你自己时常见到他罢了，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自己，可本宫却不能从这件事上得到任何的好处，还平添了一个麻烦。” “所以就算你今日磕破了头，跪破了膝盖，本宫也不会答应养你的孩子的。” “本宫自己又不是没有孩子，何须上赶着给别人当额娘。”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彻底打碎了章佳氏的念想。 秋雁几人最是熟悉袁媛的性子，她面上稍带了些许不虞，几人便明白主子这是不耐烦了，于是半架着将章佳氏抬了起来。 章佳氏没有办法，只能失魂落魄的回了偏殿。 她走后不久，夏露便有些疑惑的问袁媛道， “主子为何不同意章佳氏的提议？左右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袁媛打击了章佳氏，报了当初一箭之仇，心情还算不错，闻言便多余解释了一番， “本宫肚子里这个个把月的时间就会发动，若一切顺利的话，到章佳氏生产的时候她也该六七个月大了，本宫平日里除了伺候皇上以外，还要教导玉录玳照顾肚子里这个，根本无暇照顾章佳氏的孩子。” “你也许会说嘴上叮嘱一番奶娘便够了，可本宫不愿意他来侵占本宫孩子的那份疼爱，哪怕只是一分，本宫都只想留给自己的孩子。” 袁媛说着，摸了摸肚子，恰好她也踢了一脚袁媛的掌心。 她突然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奇妙，被迫当了母亲以后，感觉小家伙在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她才真正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孩子，是与她血脉相连的延续，她要护着她一生一世。 第58章 偏心 太子胤礽的嫡福晋是康熙早就定好了的，他如今在忙活的，是送往毓庆宫侍妾的事。 他最疼爱的太子，哪怕是侍妾，他也要给他最好的。 这么明显的偏袒，让惠妃憋了一肚子的酸水。 她的儿子即使不是嫡子，那也是个长子啊。 就这么草率的定了伊尔根觉罗氏当大阿哥的嫡福晋。 伊尔根觉罗氏虽然是满洲大姓，可族内出息的真没几个，而给大阿哥定下的嫡妻几乎就是伊尔根觉罗氏里头出身最高的格格了。 可跟太子一对比，伊尔根觉罗氏算个屁！ 惠妃试图反抗过，却被康熙一句话堵了回来——“以科尔坤的身份，觉罗氏足够做胤禔的嫡福晋。” 看见康熙眼里明显的不悦，惠妃知道不能再悖逆他的决定，只好咬着牙回了延禧宫。 后宫里有儿子的妃嫔，心里不免又凉了大半截。 更加认清在康熙眼里，只有太子是个宝，其他儿子都是草的现实。 众人心里的滋味那是又嫉妒又心寒，一时间往乾清宫送汤汤水水的都少了许多。 佟贵妃这两天心里也颇为酸楚，她自认自己并不比康熙发妻赫舍里氏做的差，甚至比她对表哥更好，可为什么表哥就是看不到眼里。 人都是经不住比对的。 胤禛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也是她从刚生下来就抱到身边养育的，胤禛的待遇与太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这样的差距何尝不是往她心口上捅刀子…… 表哥，那个贱人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这般掏心掏肺的对待她的儿子？ 佟佳氏心里不痛快，连带着胃口又差了许多，这些日子她时常失眠，喝了安神汤也并没有多大的用处，太医告诉她要放宽心，表哥的心意不在她这里，她如何能放宽心？ 袁媛听了佟佳氏又请了太医的消息，笑而不语。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佟佳氏就好好的享受她送的这份大礼才好。 就在这忙碌的空档，章佳氏爆出了已怀孕两个多月了这一消息。 康熙听了倒也欣喜，赏了章佳氏。 佟贵妃和钮钴禄贵妃的赏赐紧随其后，袁媛也挑了些不怎么能用的上的东西送了过去。 太皇太后对此并没有任何表示，这般地位低下的妃嫔不值得她记挂。 那些无子却有资格养育阿哥的妃嫔们都在观望德妃的态度，确认了德妃没有抱养章佳氏孩子的心思以后，她们才好谋划。 袁媛快生了，这几日忙活生产的一应事宜，并没有过多关注后宫动向，对那些人的想法一无所知。 若她知道她们的想法，她一定会大大方方的表示自己并不想抱养章佳氏的孩子。 一大早，袁媛让人将玉录玳抱了过来。 小姑娘最近的玩具有些多，对于学规矩这件事能摆烂就摆烂，能敷衍就敷衍。 袁媛有时候严厉的紧了，她就拿那一双乌黑的眼睛，要哭不哭的看着袁媛。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带来的副作用，袁媛看不得小姑娘这委屈巴巴的样子，底线总是今天降一点，明天再降一点。 第59章 发动 “这两日嬷嬷教你的规矩学的如何了？背给我听听。” 袁媛这次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能心软，看着小姑娘有些闪躲的眼睛严厉的说道。 “嗯……”玉录玳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看看王福，再看看秋雁，后面还想看奶嬷嬷的时候，袁媛看不下去了， “你不会一个字都没记住？” “怎么会呢……”玉录玳小脸上挂满了心虚。 “那就背给额娘听听。” 袁媛声音里又加了几分严厉，小屁孩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玉录玳小嘴撇了撇，她知道这个时候谁都救不了她，便只能磕磕巴巴开了口，“……有长辈在时不得……” “不得……” 眼见着玉录玳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嘣，袁媛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有些手痒了，真的。 袁媛小心从榻上站起身，就要拿过王福手里的鸡毛掸子，夏露连忙搀扶住她，“主子，您小心一点……” 玉录玳一看这动作，顿时感觉不妙，缩着小身子往后退。 袁媛看着夏露名为护着她，实则阻拦她拿鸡毛掸子的行为都气笑了，“撒开，本宫今天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她……额！” 一句话还没说完，袁媛便先捂着肚子软了身子。 “主子！” 夏露连忙用力稳住她的身形。 下身仿佛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袁媛声音带了些许颤抖， “今日额娘就先放过你，下次若再背不出来，额娘就不打你了，额娘罚你三日不能见桃花！” 玉录玳一脸惊喜，“多谢额娘！下次一定能背出来！” 这时夏露也察觉到袁媛的不对劲了，她连忙开口对玉录玳的奶嬷嬷说道，“赵嬷嬷，还不快把小主子抱回去学规矩！” “奴婢这就抱回去！” 见玉录玳消失在视线里，袁媛强撑着直起身子道，“王福，你去跟皇上那边禀报一声，就说本宫发动了。” “嗻。” “秋雁，通知稳婆，产房的一应事宜夏露你们俩给我看紧了，有问题的人给我先扣着，待本宫生完再来清算！” 虽然稳婆她已再三排查过，但也不能百分百保证这里头没有想害她的人，袁媛让夏露几人盯着点，以防万一。 “奴婢知道！” 说完，袁媛便一小步一小步的往产房挪动，这会儿她已经能感受到腹部一阵一阵的抽痛了，所以行走的极慢。 康熙已经下了早朝，听到这个消息直接急匆匆的赶来了永和宫，连朝服都未换下来。 由此可见，康熙心里头还是惦记着德妃的。 事实上因为幼年失怙，康熙对那些温柔似水的女子格外怜惜，因为在他的幻想中，他的额娘应该就是这般温柔可亲的人。 康熙偏爱德妃，大抵是因为他再德妃身上看见了他额娘的影子。 不然就凭德妃那洗脚婢的身份，如何能入的了他的眼。 万琉哈氏与德妃一同进的宫，其实她的容貌比德妃更胜一筹，但即便是万琉哈氏生了十二阿哥，她也还是个庶妃，康熙连贵人之位都没舍得给她，不得不说，德妃真的将康熙的喜好拿捏的死死的。 但这战果却让袁媛享受了，连皮带肉的，连果核都没剩下。 第60章 复杂 袁媛此时已经无暇顾及其他，在稳婆的指导下扶着夏露在产房里慢慢的晃悠着。 小腹处传来的痛感一阵比一阵强烈，内脏拧巴到一起的感觉，让从未生过孩子的袁媛有些招架不住。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知道生孩子会疼，但她没想到能疼到这种地步。 袁媛紧咬着牙关，默默忍受疼痛，迈出的步伐越来越艰难。 “主子！” 这时秋雁端来了一碗鸡汤面，上面还窝着一枚荷包蛋。 “快吃些东西！” 袁媛疼的额头都有些汗意，当然是吃不下任何东西的，可她也明白，若是不吃，生孩子的途中就更不好补充体力了。 于是她接过碗筷，接连大口吞下了大半碗面，然后就再吃不下去了。 “啊……” 痛的急了，袁媛开始叫出声。 稳婆让袁媛躺在床上，开始指导她调整呼吸节奏。 “娘娘，用力！” …… 前厅，康熙此时正坐在主位上，右边是佟贵妃，其余叫的上名字妃嫔按位份在底下坐的整整齐齐。 产房离前厅的距离不算近，但还是能依稀听到袁媛的呼痛声。 这时候谁也没有心思说笑，即便是有心做些什么来吸引皇上的注意，但一看到他脸上明显的担忧之色，又都没了兴致。 她们生孩子的时候万岁爷是不是也这般忧心？ 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只有梁九功看的真切，除了先后赫舍里氏，佟贵妃以外，万岁爷对其余妃嫔生孩子时的态度都差不多。 不过德妃娘娘这回，万岁爷要比前几次看着上心一些，他心里头对德妃的重视又稍稍提了一些。 六阿哥没了以后，万岁爷连着两三个月对永和宫的态度都淡淡的，他还以为德妃爬不起来了呢，没想到万岁爷心里还是有德妃娘娘的位置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康熙的心头渐渐染上了些许阴霾。 他十三岁便做了父亲，知道生孩子的时间拖得太久对大人小孩都不好，正要打发人去问问情况时，他身旁的佟贵妃开口劝道， “皇上，这会子时间不早了，您该用午膳了。” 康熙张口想要呵斥，可转头就看到了佟贵妃有些苍白的面容。 一瞬间又心软了下来。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发现午膳的时间确实要过去了，便柔声道，“是朕的不是，竟没注意时间，委屈表妹了。” 佟贵妃听了这话心气瞬间平和了不少。 其实以她的身体状况，今日这事她原本可以不用来的，但她就是想来看看德妃生下的是个阿哥还是个格格，于是便强撑着来了永和宫。 看见康熙踏进来的那一刻，她心里不舒服极了，万琉哈氏生十二阿哥的时候，表哥看都没去看一眼，到了德妃这，端看他脚步匆匆的样子便知道他到底有多在意了。 佟贵妃在心底止不住的告诫自己要大度，因为她是表哥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女人，她要拿出身为皇贵妃的气度来，平等的看待表哥所有的妃嫔。 可心里复杂的滋味时时刻刻都在告诉她，她做不到。 所以才有了刚刚的提醒。 第61章 手脚 康熙看着坐在底下的大部分妃嫔脸色都不是很好，便大发慈悲的让她们都回去了。 他要给佟贵妃传膳，人多了永和宫的偏厅都不一定坐得下。 坐了一上午腰酸背痛的众人，在听到康熙的旨意后，都松了口气。 饿肚子倒也还好，毕竟妃嫔们大多都是小鸟胃，但一动不动的端坐一上午，她们是真的承受不住。 等众人散去之后，康熙带着佟贵妃去了偏厅。 佟贵妃一看这架势，便知道康熙今日是一定要等到德妃生下孩子才能放心了。 心里不禁又气又妒，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康熙心里存了事，根本没注意到佟贵妃压根没吃几口，他自己倒是心不在焉的吃完了梁九功布下的菜。 就在二人漱口的时候，夏露面带慌张的闯了进来，一进门便直挺挺的跪在了康熙面前，满脸泪痕的哀求道，“求皇上给我家主子做主！” 康熙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皇上，我家主子本来还好好的，小主子的头都已经出来了，可有一个稳婆竟然趁其他人没注意把小主子往里头推！” 夏露条理分明的将事情讲述了清楚。 却原来，袁媛随着稳婆的指导逐渐找到感觉，身下的孩子快出来的时候，她有些脱力，夏露和秋雁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袁媛跟前去了，没人注意稳婆。 袁媛借着捂嘴的功夫吞了几口灵泉水，又想使劲的时候发现有人一下一下的推着她的腹部。 袁媛瞬间警惕了起来，她往夏露手腕上重重的捏了一下，夏露原本还不明白她的意思，待理解了以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袁媛还是装作一副脱力的样子，引的那人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明显，夏露和秋雁很快便将一个眼皮耷拉下来的稳婆提到了一边。 然后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放肆！” 康熙震怒，随即又想起了德妃还在生孩子，于是又问道，“你家主子如何了？” “幸亏发现的及时，我家主子状态还算可以，只是稳婆说孩子憋的时间久了……” 接下来的话，夏露没敢说全，但康熙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一瞬间，康熙的拳头硬了。 “梁九功！” 梁九功赶紧走上前， “奴才在！” “给朕彻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竟敢谋害皇家子嗣！” “嗻！” 说完，梁九功便匆匆的往外头去了。 徒留着夏露跪伏在地，哭的不能自已。 不过…… 这一切都是装的。 那稳婆是谁的人袁媛一早就知道了。 自从内务府把人送过来，袁媛就让王福查了所有人的底细。 这一查下来，想弄死袁媛的人果然不少，送来的八个稳婆，五个都有问题。 其中三个能查出到底是哪方的人手，另外两个却是查不到任何来源。 查到底细的，袁媛都留了下来， 其余两个被底下的人找了由头送回了内务府，后面又补上来的人手是乌雅家送进来的。 按规矩，袁媛生孩子，得有八个稳婆在旁边照看，一旁侍候的大小宫女一共十二个，这加起来就有二十个人。 产房再大，床边也就那一点点的空间，人手多了就会显得杂乱，动手脚的人也容易找到机会。 第62章 小格格出生 袁媛故作不知，就是为了让她们在她生产的时候下手。 入口的东西，袁媛让夏露几人严格把控，没办法下毒的情况下，她们就只能另辟蹊径，从别的方面入手，才能给机会，让夏露直接抓现行。 这一步接一步，都是袁媛给她们安排好的去往黄泉的道路。 在夏露慌里慌张跑出去没多久，王福就带了几个粗使宫女堵住了门口，他不好进去，便让秋雁带人将有问题的稳婆控制了起来。 在梁九功接手了稳婆后不久，袁媛终于生出了一个皱皱巴巴的小格格。 康熙知道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得有些失望，但因为他儿子已经够多了，倒也没有表现的太明显。 佟贵妃听到秋雁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快意，却无人看到。 “赏！” 康熙随口对前来报喜的秋雁说了一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补了一句，“照顾好你家主子。” “嗻。” 产房血腥，康熙不想进去，加之心里藏着事，嘱咐了两句便带着佟贵妃一同走了，连新出生的十二格格都没看。 德妃生了一个格格的事在半个时辰内传遍了后宫，与之一同传出去的，是梁九功从永和宫带走了几个稳婆。 这件事袁媛原本就是想要闹大，因此也没特意遮掩什么。 傍晚下了学的胤禛也收到了消息，他知道额娘又生了个妹妹的时候无疑是开心的，但听到有人想要害额娘的时候，心揪了一瞬。 听到额娘没事的时候，他才狠狠的松了口气。 自过年去看了额娘一次，他已经有四个月没去过永和宫了。 平常课业不忙的时候，佟贵妃都会叫他过去，他怎么会不明白佟贵妃的意思，所以心里一直埋着些情绪。 孩子刚生出来，袁媛便累的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袁媛感觉下身还是有些疼痛，却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便挣扎着起身，吩咐夏露道，“把孩子抱过来给我看看。” 夏露应了一声是，便去隔壁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抱了出来。 袁媛看了一眼，有些嫌弃的扶额。 只见孩子脸上的皮肤皱皱巴巴的，眼睛闭着，眼泡有些肿，鼻子倒是还算挺翘，但两边各一条深深的沟壑，脑门上稀稀拉拉的长着些胎毛，嘴巴紧紧的闭着，还没长眉毛，只隐约能看到两条浅浅的眉型。 袁媛有些怀疑人生。 原主的长相虽不是绝美，可也是小家碧玉，皮肤白皙，五官标致，康熙的面庞也称得上剑眉星目，怎么他们俩生出的孩子会这么丑陋？ 原主记忆里，前几个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也没这么……不能入眼啊。 看出了袁媛脸上挂着的嫌弃，夏露不免有些无语，“主子，小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样的。” “不可能，本宫记得小四他们刚生出来都很好看！” “……” 您确定那不是亲额娘的滤镜？ 她怎么记得当初四阿哥刚出生的时候，甚至还不如怀里的小格格呢。 夏露只好又道，“小主子养几天就好看了，刚生下来皮肤红，还看不出什么。” 袁媛想了想，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第63章 丑陋的妹妹 “本宫交代的事，办妥了吗？” 袁媛伸出爪子戳了戳孩子嫩的能掐出水的脸颊，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主子，都办妥了。” 在袁媛昏睡的这段时间，王福几人已经把那些证据隐晦的提供给了梁九功。 梁九功今日刚知道德妃在万岁爷心里占了不小的位置，所以就算明知道这些是德妃故意送到他跟前儿的，也不会说出去。 做奴才的，尤其是做皇上身边的奴才，要有眼界。 后宫那些叫的上名号的妃嫔，梁九功几乎从不吃罪，不然她们一朝得势，吹一吹枕头风，以他在圣上跟前的体面，倒不至于去半条命，但也不会好过就是。 “额娘！” 袁媛正和夏露说着细节，门外传来了玉录玳的声音。 袁媛愣了愣，随即让人将她抱了进来。 若无意外，小姑娘早中午饭都是和袁媛一起吃的，中午她正是发动的关键时刻，想来这会儿一天没见到她的玉录玳早就着急了。 “额娘！” 玉录玳看袁媛一身中衣半躺在床上，有些欣喜，随即就想冲到袁媛怀里。 照顾她的奶嬷嬷及时将她拦住。 小姑娘瞬间有些不高兴，噘着小嘴看向袁媛。 她今日早上被抱去学规矩，一天没见到额娘，现在见到了又不给抱，确实有些委屈了。 袁媛笑着，也不出言哄她， “妹妹出生了，你要不要看看妹妹？” “妹妹？”玉录玳眼睛一亮。 袁媛肚子慢慢大了以后，她就有意无意的让玉录玳和肚子的的孩子说话，跟她说了许多，这是妹妹，还有多长时间就能和妹妹见面了这样的话。 于是玉录玳也很期待妹妹的出生。 夏露小心的牵着玉录玳的手，将她引到床边。 袁媛指着襁褓里的孩子对玉录玳说道，“这个就是妹妹。” 玉录玳站在脚踏上，踮起小脚凑近小宝宝看的非常认真，但看清了妹妹的长相后，她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额娘，妹妹怎么这么丑？” 夏露:“……” 真不愧是母女俩，反应都一样。 袁媛逗她，“你刚生下来的时候也跟妹妹一样哦。” 玉录玳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不可能！玉录玳很漂亮！” “你和妹妹都是额娘生的，所以额娘记得你小时候就长妹妹这个样子。” 袁媛信誓旦旦。 玉录玳愣住，随即大眼睛里开始汇聚泪水，“哇……额娘，玉录玳不要像妹妹这样丑！” “……哇！” 玉录玳哭出声以后，睡得正香的小格格被吵醒，瞬间也扯开了嗓子大声哭喊着。 玉录玳听到妹妹的哭声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哭都忘了，愣愣的看着额娘手忙脚乱的想把妹妹抱起来哄。 夏露等人当然不会让袁媛抱孩子的，毕竟她身体还没恢复，待夏露将小格格抱下去以后，玉录玳才回过神，看向袁媛， “额娘，她也会哭耶！” 袁媛情不自禁笑出声，把玉录玳拉到床上，慢慢揽在怀里亲了一口，柔声说道，“当然了，她是额娘生的啊，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变得和你一样，能够吃饭，走路，说话，和你一起玩耍，怎么样？开不开心？” “开心……也可以和桃花一起玩耍？” “没错。” 小姑娘瞬间变得兴致勃勃，“哇～妹妹什么时候能和玉录玳一起玩耍？” “很快就可以啦。” 第64章 怒极 乾清宫。 昨日吩咐梁九功调查稳婆的事，今日便有了结果。 康熙没有任何的怀疑。 他觉得手底下的人办差就应该是这样的效率。 康熙面色沉静的翻看手里的证据，却在看到一个名字时骤然变了颜色。 梁九功和魏珠两个昔日称得上针锋相对老对手，此时却不约而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康熙一言不发的将所有的证据看完，坐在御案前沉默了良久。 后宫之中多有争端他是知道的，可他并没有将那些事情放在心上，除非闹得太难看，否则他是不屑于插手妃嫔之间的龃龉。 后宅小事罢了，哪有前朝争端来的险恶。 像今日这样的证词，他也见过几份，后宫里的嫔妃多了，总有那么几个心思不正的，可他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心思不正”这几个字也能用来评价他的表妹，大清最尊贵的皇贵妃娘娘。 康熙想不通，难道他给的荣宠还不够吗？ 除了皇后的名分自己不能给她以外，其他的，他几乎有求必应，就连养德妃的孩子也是她主动求来的，为什么她始终容不下德妃？ 想到德妃，康熙心里又愧疚了几分。 四阿哥抱给表妹以后，他本以为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乌雅氏本身就是表妹身边的宫女，总有几分情分在，一个是四阿哥的亲额娘，一个是四阿哥的养母，按照他的设想两人应该是可以和平共处，甚至相处的不错的。 可后来他才知道，原来表妹自从将四阿哥抱走，就再也没让乌雅氏再见过一面。 这让他不禁想到了自己年幼的时候，那时他也是被别人限制不能见自己的亲额娘。 何其残忍…… 后来他几次三番见到表妹的人为难乌雅氏，但乌雅氏却从未说过表妹半句坏话。 现在，表妹竟连德妃乌雅氏新生的孩子都容不下了。 “梁九功！” 康熙声音里像夹着冰碴子。 “奴才在。” “穿朕旨意，安嫔，郭络罗贵人谋害皇嗣，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梁九功心头一跳，知道皇上这是将怒火撒到安嫔等人身上了，却也不敢为她们求情，低眉顺眼的道，“嗻。” 就算心里怒极，康熙也没有惩处佟贵妃，只不过对她的失望又加了一层。 梁九功带人来到翊坤宫的时候，宜妃正抱着小儿子逗弄，看见梁九功还觉得奇怪，这个时间如无意外，他是需要在乾清宫伴驾的。 “梁公公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宜妃语气里带着些许试探。 梁九功脸上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其他的情绪，“回宜主子，杂家今日过来是传圣上旨意的。” 传旨？宜妃疑惑，传什么旨？ 梁九功却没有给她解惑的意思，直接对着身后的小太监说道， “去，将郭络罗氏叫出来。” 听到这话，宜妃心头一跳，有个不好的念头在心底升腾而起，随着从偏殿中走出的身形渐渐靠近，而变得越来越浓烈。 到了跟前，梁九功也不等郭络罗氏说什么，便直接开口道， “郭络罗氏接旨。” 第65章 下场 郭络罗贵人这会儿还搞不清状况，以为梁九功过来传旨是好事，赶紧梳洗打扮了一番便过来了。 而此时宜妃也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梁九功居然叫妹妹郭络罗氏…… 不应该是郭贵人吗？ 待众人跪好，梁九功手持拂尘高声唱到，“传皇上口谕，郭络罗氏谋害皇嗣，罪大恶极，褫夺其封号，打入冷宫，钦此！” 听到这，宜妃猛的转头看向郭络罗氏，而郭络罗氏则是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梁九功，嘴里尖声叫道，“这不可能！” 宜妃还有什么不懂的，她这个蠢货妹妹都到这个时候了，连辩解都没有，还觉得自己做的万无一失，不可能被人查到首尾。 这样的场面梁九功见的何其多，他脸色未变的指使身后的小太监将郭络罗氏拉起来，然后又转过头对着宜妃行了一礼，才转身朝着冷宫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郭络罗氏才反应了过来，用力想要挣脱小太监的钳制，嘴里还高声叫道，“臣妾是冤枉的！求皇上开恩！……姐姐，姐姐！求求你救救我！……” 宜妃心里不忍，看着就要走到院门口的梁九功唤了一声，“梁公公！” 梁九功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宜妃，脸上依旧笑眯眯的，嘴里说出的话却让宜妃心底一凉，“宜主子，万岁爷的火气还没消，正等着奴才办完差回去复命呢。” 宜妃知道，这件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妹妹被带走，宜妃险些站不稳，好在她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虽说平日里宜妃跟这个愚蠢的妹妹关系一般，可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亲，见她被打入冷宫，心里也不免有些悲凉。 翊坤宫的动静并不小，加之各宫之间的距离也不远，郭络罗贵人和安嫔被打入冷宫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后宫。 承乾宫。 佟贵妃听到这个消息，手有些发凉。 昨日康熙让梁九功去调查的时候她也在，当时只是沉浸在德妃生产遇险和生了个格格的事情上，根本想不到梁九功调查的速度居然会这么迅速。 她清楚，稳婆里有她安插的人手。 从她收到的消息来看，距离梁九功去翊坤宫和启祥宫传旨已经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梁九功还没来，这是不是说……表哥并没有查到她也在德妃生产的时候动了手脚。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佟贵妃提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可手脚依旧冰凉。 聂嬷嬷等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即便是她们并非出谋划策的人，可让皇上查出来主子犯了事，她们这些做奴才的，一个都逃不掉。 一直到晚上，梁九功都没有来承乾宫，佟贵妃和贴身侍候的宫女太监们才彻底放下了心。 袁媛知道康熙没有处罚佟贵妃，还是有些失望的。 虽然她不想改变任何人的命运，但犯到她头上还不反击，那和窝囊废有什么区别。 所以安嫔和郭络罗贵人的下场她半点都不觉得歉疚，至于佟贵妃，她安排的大礼还没有正式发力，康熙不主持公道那就不要怪她自己报仇。 第66章 四阿哥的失望 因着愧疚，康熙下旨赏了十二格格许多衣服料子，金银玉石，洗三也办的极为隆重。 袁媛只记得佟贵妃带着一众妃嫔来产房看她的时候神色不大好看。 她也没多想，两人如今早就撕破了脸皮，维系表面的和平不过是演给康熙看的。 让袁媛没想到的是，钮钴禄贵妃看向她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好。 袁媛回忆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她是什么时候得罪了钮钴禄贵妃。 一群女人假模假样慰问了一番袁媛以后，就去了前厅。 这样的场合，皇子们是不用出席的，康熙不允许他们花费时间在这样的事情上。 这也就导致了四阿哥上课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他是想去永和宫看看额娘和妹妹的，虽然见不了额娘的面，只在门口请个安也好。 “四阿哥！” 上书房中，徐元梦皱着眉头看向四阿哥，眼神中透露着一丝严厉。 四阿哥从思绪中回神，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先生。” “殿下既然走神，想必书中知识早已牢记于心，还请殿下来回答这个问题。” 徐元梦对四阿哥的观感不错，在皇上的威压之下，皇子师傅的日子过得一般，他教的这许多皇子中，除了推崇汉学的三阿哥，就只剩四阿哥还算得上尊师重道。 四阿哥站起身，扫了一眼书本，直接回答道，“这句话是讲述……” 徐元梦认真的听着，手上捻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看向四阿哥的目光逐渐变的满意起来。 一开始四阿哥的功课算不上多好，但好在他足够用功，最近这几个月的四阿哥好像开窍了一般，功课进度突飞猛进。 在他答完，徐元梦点了点头称赞了他两句，又叮嘱他不能走神便放过了他。 旁边的五阿哥看着四阿哥对答如流的样子有些羡慕，他的功课可谓烂到了极点，连皇阿玛都觉得没救了那种程度。 下午练完骑射，四阿哥回阿哥所换了身衣服就去了承乾宫。 对于他的到来，佟贵妃没有丝毫的意外。 简单问了几句日常起居方面的问题，佟贵妃便开始将话题引向别处， “今日课业不多？” 她明知故问。 胤禛不善说谎，含糊的回答道，“比前两日少一些。” “那今日便留在承乾宫陪额娘用膳，你也许久没有陪额娘用过膳了。” 佟贵妃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胤禛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佟贵妃拉着来到了暖阁中，指着她最近养的花花草草开始滔滔不绝。 胤禛藏在袖子里的手掌握了又握，却始终没有勇气跟佟贵妃提起想要去永和宫探望的事。 他笑的勉强，佟贵妃却假装看不到。 胤禛食不知味的陪佟贵妃用完了晚膳，才带着浓浓的失望回了阿哥所。 佟贵妃看着胤禛的身影消失在宫门里，脸上温和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住了。 平素四阿哥根本不会在下了骑射课以后来承乾宫，所以他今日一来，佟贵妃便猜到了他想做什么，可她怎么可能答应呢？ 既然她已经养了四阿哥，那他便只能是她的儿子，没道理含辛茹苦养到现在，转头却让那个贱人摘了桃子。 第67章 痴迷 在郭络罗氏被关进了冷宫以后，六格格就被宜妃接管了过去，宜妃早就清楚她的性子已经养歪了，所以也只在吃穿用度上把控着不让底下的人欺负了去，请了两个嬷嬷教导她规矩便不再管了。 六格格年纪虽小，但对周遭环境的变化很敏感，刚开始还因为长时间见不到额娘哭闹了几次，发现以往什么都顺着她的奶嬷嬷们，如今也不再纵容她，就不再哭闹了，但性格却变得越发阴郁。 没有额娘的枕头风，宜妃也不想让这样的她出来面见康熙，而康熙厌弃了郭络罗氏，对她生的女儿也喜欢不起来了，六格格在翊坤宫的存在感越来越弱。 永和宫，随着时间的推移，十二格格也褪去了皱巴巴的皮肤，变得越发可爱了起来。 玉录玳从一开始的嫌弃，到现在每日起床都要先过来看看妹妹，然后再去吃饭学规矩。 因着灵泉的效果，袁媛恢复的极为迅速。 夏露等人约束她不让她洗澡，她抗拒无效，只能半夜去空间里偷偷的烧些热水擦拭一番，出了月子才痛痛快快的泡了个澡。 袁媛本来是想着亲自给十二格格哺乳的，但了解了妃嫔们侍寝的规矩以后便放弃了。 康熙在她出了月子后一个多月，便翻了她的牌子。 袁媛心里暗骂一句变态。 平心而论，康熙是个很好的床伴，但他后宫里头的女人太多了，袁媛心里不免膈应。 她见惯了一夫一妻制，在现代如果她的丈夫敢找小三，她就能连夜坐火车高铁飞机冲到民政局直接离婚。 而到了这个朝代，不要说小三了，小四小五小六，甚至到小二十都有，她还是其中一员，从这一点来看，这场“婚姻”的体验感贼差。 康熙不仅惊讶于袁媛恢复的速度，还对她身上淡淡的乳香味有些痴迷。 宫里头其他妃嫔有了孩子基本不怎么抱，就算抱也抱不动太长时间。 而袁媛就没有那个限制，她恢复的好，灵泉又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宫里头吃食也不差，所以她的力气跟一般的成年男子相比也不差什么。 抱孩子抱的久了自然就能沾染一些她身上的奶腥味，对比袁媛不甚在意，却让康熙入了迷。 六月初，接连忙碌了三个月的选秀到了尾声。 康熙给大阿哥指了伊尔根觉罗氏为嫡福晋，给太子胤礽指了正白旗汉军都统石文炳的嫡长女为嫡福晋。 后宫进了几个颜色好的汉人女子，袁媛都没有过多关注。 知道康熙给太子和大阿哥指了教导人事的格格以后，袁媛人都麻了。 太子虽然虚岁十四了，可实岁才过十二岁生日不久，大阿哥还好，虚岁十六，可实岁也才十四岁零几个月而已啊，这样的年龄，放在前世刚上初中！ 袁媛想到前世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再想想大阿哥和太子已经开始那个啥了，瞬间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佟贵妃死了以后，她一定要找李太医好好给胤禛科普一下年纪不到就泄了精气的坏处。 第68章 入太后的眼 时间晃晃悠悠来到了七月份。 炎热的气息渐渐笼罩这片大地，莫说后宫，就连朝堂上的声音也安静了不少。 这天气属实让人提不起精神。 十二格格已经两个多月了，因为康熙还没给她起名字，袁媛就宝宝，宝宝的叫着，玉录玳听着新奇，便觉得宝宝就是十二格格的名字。 十二格格几乎完美继承了袁媛和康熙长相上的优点。 与玉录玳如出一辙的杏眼，和康熙尤其相像的高鼻梁，殷红粉嫩的小嘴巴，脸颊上肉嘟嘟的，还看不出脸型，但只看五官，便也知道她日后的长相也差不到哪里去。 袁媛的份例摆在那，注定了她不能像康熙一样无节制的用冰，所以康熙没来永和宫的时候，她都是将玉录玳抱到她那里睡的。 小孩子比大人更怕热，十二格格夜里容易哭闹，还会尿床，所以袁媛就没有一并抱过去。 前两天一大早请安，许是袁媛动静大了点，吵醒了玉录玳，她非闹着要跟去，袁媛没办法就只好带着她去了，谁承想她竟入了皇太后的眼。 仅一上午的时间，玉录玳便窝在太后怀里啃点心了。 从外表上看去，太后是个保养得当的老太太，可能是闷在宫里久了，连性子也变得沉闷没有生气儿，眼神黑沉沉的，有些空洞，仿佛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注意。 袁媛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能看上玉录玳。 小姑娘到九月份就三岁了，身量已经到了袁媛的腰部，夏日穿的单薄，伸手时能看到衣服下隐藏的藕节般的手臂。 宫里三岁就像她这般“胖”的孩子不多见，钮钴禄贵妃生的十阿哥，只比玉录玳小了二十天，身高矮了玉录玳一头不说，看起来浑身没有二两肉。 太后是不喜欢那样的孩子的，在她的记忆中，草原上的孩子就应该像玉录玳这样，结实活泼，热烈大方。 她见过许多阿哥格格，都没有像玉录玳这样，对她的亲近不躲闪的。 要知道，碍于康熙，除了五阿哥以外，太后从不对其他孩子有什么亲近的意味，但只是伸手递块点心，那些孩子的奶娘便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看的她厌恶极了。 玉录玳对什么事情都比较好奇，来请安的时候，额娘教了她许多规矩，让她不要在慈宁宫随意走动玩耍，不然就不让她见妹妹。 为了妹妹，玉录玳决定今日不说话。 可太后让她上前去给她瞧瞧，额娘含笑将她推了过去。 玉录玳虽然不明白额娘为什么前后两种态度，但对于太后递过来的点心，她……来者不拒。 袁媛看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这小屁孩竟然将她教导的东西忘得一干二净。 太皇太后全程围观了这一幕。 看着袁媛脸上没有丝毫变化的笑容，太皇太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除了她，来请安的妃嫔也带了两三个阿哥格格，但都抱在怀里，看着有些无精打采。 太皇太后不知道袁媛此举有什么用意，但本能的，她觉得九格格接触太后不好。 至于哪里不好，她也说不清。 第69章 意味不明 自那日过后，太后便时常差人过来抱九格格去宁寿宫。 袁媛老大不乐意，但又不能驳了太后的面子，只能寄希望于太皇太后会对其产生猜忌，让太后不要再见玉录玳。 谁知一连过了几日，慈宁宫那边都没有任何动静。 岂不知太皇太后也有些头疼。 太后是她非逼着嫁给自己儿子的，年轻时不得福临喜欢，也没留下一儿半女，年纪轻轻就守了寡，被迫困在这紫禁城，毁了后半辈子。 让太后养五阿哥是她争取来的机会。 可随着五阿哥搬去阿哥所，宁寿宫又变回了以往的沉闷，没有生机的样子。 太后第一次让人抱玉录玳过去，她便乘着轿辇去永寿宫看了。 隔着老远，她都能听到玉录玳欢快的笑声。 太皇太后知道，玉录玳是不懂蒙语的。 可仅仅与太后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玉录玳就能用蒙语欢快的叫着太后祖母。 她站在门口看着玉录玳追赶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狸奴，跟小时候太后追赶小马驹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太皇太后不得不承认。 玉录玳养的真好。 她看了一会儿便回了慈宁宫，一路上都在想着，她是不是做错了。 康熙听到太后抱了玉录玳去宁寿宫玩耍，心里也是有些吃惊的。 太后的性子他清楚，沉闷无趣，向来不会主动去要求什么。 这回的事，让他心里不免有些想法。 康熙扔下了笔杆子，径直去了慈宁宫。 对于他的到来，太皇太后没有丝毫意外。 “终究是哀家对不住她，左不过是个格格罢了，她既然喜欢，就让她多接触接触。” 太皇太后语气里带着丝丝悔意。 康熙有片刻的沉默。 他不是不清楚这些年太后的不易，可就算他在不愿意相信，小六的死跟太皇太后应该是脱不开干系的，已经害了德妃一个孩子还不够，还要抢走她的女儿吗？ 一想到想到德妃生的那几个孩子，康熙捏了捏袖口，一言不发。 太皇太后很快便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心里有些不高兴，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哀家不是说让太后将九格格抱过去养，只在九格格空闲的时候，让她多陪陪太后。” 康熙看着太后，眼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那便依皇玛嬷所言。” 康熙很快离开了慈宁宫，朝着永和宫走去。 他过来的时候，袁媛正抱着十二格格在院子里晃悠着。 黄昏时分，没了太阳光照射，袁媛也不愿意闷在屋子里头。 康熙一进门便看到袁媛“唧”一口亲在十二格格白嫩的小脸蛋上。 “宝宝啊～你姐姐个小没良心的，去了宁寿宫就忘了额娘了，你长大了可不能像她一样！” 夏露一眼便看到了康熙，然而在她想提醒袁媛的时候，被康熙挥了挥手制止了。 走得近了，康熙听着她嘴里嘟嘟囔囔的，教育着十二格格的话，不由哑然失笑。 “她才多大，如何能听得懂。” 袁媛一惊，差点没将怀里的十二格格丢出去。 但出于老母亲的本能，还是让她稳稳的抱紧了十二格格。 第70章 无法转圜 “皇上！” 袁媛心里一万句脏话闪过，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挂了欢喜之色，回过头，抱着女儿给康熙行了一礼。 夏露本想上前将十二格格接过去，没想到康熙却先她一步接过去，他抱过小时候的太子胤礽，自然也是会抱孩子的，只不过从来没有抱过胤礽以外的孩子。 梁九功瞥了一眼，又连忙把头低下去，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虽然皇上在太子面前破了规矩，但他可从没见过皇上抱别的阿哥，更不用说格格了。 看来德妃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还要往上提一提…… 袁媛见他动作轻柔，小心翼翼的将孩子递了过去。 “皇上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康熙打量着十二格格白嫩的小脸蛋，嘴里随口答道，“朕刚刚去了慈宁宫，想着许久没来看你，便过来了。” 慈宁宫？袁媛心底念叨了两遍，难不成康熙是去问问玉录玳和太后的情况？ 不是袁媛多想，请安一般都是上午，有时朝会拖的晚了，康熙也会陪太皇太后用午膳，像今日都已经过了黄昏再去的，几乎没有。 眼见着康熙抱着女儿往右边的石桌去了，袁媛收起思绪，快步跟了上去。 “这孩子倒是长得白嫩。” 康熙戳了戳十二格格胖嘟嘟的脸颊，十二格格配合的回给他一个无齿的笑容。 袁媛坐下回道:“她性子好，吃了睡睡了吃的，比她姐姐好养多了。”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怨气，康熙唇角笑意微微敛起，“朕听闻九格格最近常去宁寿宫？爱妃把她教养的真好，小小年纪就知晓孝顺长辈，太后她老人家平日里孤独的仅，九格格也算代替朕尽孝了。” 这话一出，袁媛心思微动，这是暗示他同意玉录玳跟太后接触？ 袁媛眉头微蹙，她以为康熙不会同意的。 “臣妾是怕那孩子调皮，给太后娘娘添麻烦。” “怎么会？九格格活泼可爱，太后喜欢的紧。” 康熙看向袁媛，语气里带着几分坚定。 袁媛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只好笑道，“只要太后娘娘不嫌弃就好。” 康熙知道她的顾虑，便握住袁媛的手，“你是个会养孩子的，几个小的被你养的都很好，朕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九格格……朕也不会让她受委屈！” 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袁媛心下稍安，她与太皇太后本就是无法缓和的关系，要不是知道太皇太后这两年便会薨逝，她都想踩着康熙的雷点对太皇太后下手了。 因此，她并不想让九格格跟太后过多接触，虽然太后对两人之间的龃龉不知情，可她到底是博尔济吉特氏出身，跟太皇太后有着斩不断的血脉情分，若太皇太后有心让九格格在她去后多看顾太后，让人勾着九格格与袁媛离了心，去亲近太后也不无可能。 康熙今日说的这番话，无非就是告诉她，太皇太后不会离间她们母女情分，让九格格去太后那里，也只是让她给太后解解闷子。 第71章 呆滞 袁媛心放下了一半，康熙这样保证了，最起码后续真的出现了问题，她发起疯闹出来，也是康熙和太皇太后的不是。 袁媛不再忧心玉录玳，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欺身靠近康熙，将脸靠在他的臂膀上，笑嘻嘻的看着十二格格，“宝宝，这是你的皇阿玛，是大清最……” 康熙转过头看着依偎在身旁的袁媛，心里有一股异样流过。 他出身皇家，亲人和夫妻之间的感情都是内敛的，就算是元后赫舍里氏，也从未有这样依偎在他身边，逗着他怀里孩子的时候。 他似乎能体会到，现在两人的样子就如同寻常夫妻一般温馨。 康熙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看向袁媛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情意。 过了一会儿，两人正聊着这几日十二格格的变化，康熙觉得身上有一股热流划过，身子陡然紧绷了起来。 袁媛察觉到他的僵硬，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她……尿了！” 康熙简直一言难尽，哪怕是胤礽，也只是在他的龙床上画地图，像这般直接尿到身上的，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袁媛急忙从他手上接过女儿，然后对着夏露吩咐道，“夏露，准备香汤，伺候皇上沐浴。” “嗻。”夏露应了一声，然后立马就急匆匆的奔向了小厨房。 天知道她是想笑的，可这时候敢笑话皇上就是找死，好在主子吩咐的及时，救了她一命。 袁媛然后又转过头对着梁九功说道，“梁公公，本宫这里有给万岁爷缝制好的衣物，劳烦你待会儿送到浴室！” 梁九功的职业素养这会儿就体现的淋漓尽致了，他低着头，看都不看一眼康熙，“嗻。” 康熙看了看腰腹部的水痕，感觉实在有些新奇，等袁媛吩咐完了才轻笑道，“爱妃刚才还夸她比九格格乖，朕看啊，这哪里乖了？分明是憋着坏呢。” 袁媛赔笑，“是臣妾的不是，没有把握好时间。” “这哪是你能控制的。”康熙没有生气的意思，然后朝着屋里走去，“走，再待着被人看到了不雅观。” 待康熙洗漱完，玉录玳也已经从宁寿宫回到了永和宫。 她看到康熙倒是开心，拉着康熙给他分享她今日做了什么，吃了什么。 康熙今日也难得有耐心听她讲述，两人的交谈直到晚膳摆好了才停下。 袁媛见康熙的心情不错，也没有心思遮掩玉录玳的吃相了，将她抱到特制的桌椅上，把餐盘往上一摆，，便不再管她了。 袁媛要给康熙布菜，便站在他身旁，而康熙的注意力显然不在她身上。 今日小厨房给玉录玳准备的是牛大骨，糙米饭，还有清炒时蔬，小半截煮玉米，一放下，玉录玳就迫不及待的伸出爪子拿起牛大骨啃了起来。 看着玉录玳堪称豪迈的吃相，康熙有些吃惊，但注意到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见怪不怪的表情，康熙有片刻的呆滞，于是转头看向袁媛。 第72章 快乐？不存在的 袁媛嘴角抽搐了一下，尽量控制住温和的笑容，道，“玉录玳不喜欢别人喂她，她自己动手，吃的更香一些。” “嗯……玉录玳，寄己次……” 小姑娘抱着骨头啃的同时，还不忘接袁媛的话茬。 康熙看着玉录玳鼓囊囊的脸颊，很想劝自己接受，但视线一接触到她嘴角沾染的残渣，手就一阵痒痒。 想揍人，咋整…… 袁媛看见康熙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吓得她连忙侧过身挡住康熙的视线，“皇上，今日御膳房做的鸡肉看着就有食欲。” 说着便夹了一块鸡腿肉放在康熙面前的小碗里，康熙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然后道，“你也别忙活了，坐下吃，让梁九功来。” 闻言，袁媛松了口气，知道这事就过去了。 一整顿饭，康熙都在盯着玉录玳迟，见她嗷呜一口一口的吃，虽然没规矩了些，但确实挺下饭的。 以至于一向克制的他，不知不觉就多用了些。 第二日一早，梁九功早早地将康熙叫起，康熙起身后，又转头看着还睡得正香的袁媛，任由宫女们给自己梳洗。 德妃一开始就很讨他的喜欢，到了如今那份喜欢又夹杂着不一样的情绪，越靠近德妃，就越能发现不一样的惊喜，他分明知道这样的情绪极其危险，却克制不住。 袁媛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康熙走之前还特意吩咐了夏露等人不要打搅她睡觉，于是几人就真的没有打搅她。 袁媛搜着有些酸痛的腰，暗骂一声狗男人昨日不知道发什么疯，这些日子也没少见他宠幸妃嫔，怎么到了她这里就折腾了半夜。 洗漱完毕后，奶嬷嬷便抱了十二格格过来，袁媛接过来亲了一口，“宝宝有没有想额娘啊？” 然后又随口问道，“玉录玳呢？” “禀主子，九格格去宁寿宫了。” 她就知道！袁媛心里头一阵无语。 罢了，反正康熙那边盯着，想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袁媛想着今日恰好是休沐的日子，便想着给四阿哥送点针线过去。 佟贵妃前两天病了，如今还躺在床榻上动弹不得，估计她的贴身宫女们也没空管这些事了。 不过，想来四阿哥今日是要去承乾宫看望佟贵妃的，袁媛也就没着急，先吃完了早餐，然后才整理了一些衣服袜子，应季的瓜果让王福送去了阿哥所。 袁媛对承乾宫动的手脚已经逐渐显示出威力，佟贵妃夜里睡不着觉，吃的食物有伤脏腑，虽然她吃的不多，但日积累月下来，已经开始展现出症状来了。 袁媛的快乐持续了一整天，直到看见康熙的到来，一切戛然而止。 靠，他怎么又来了…… 袁媛的心情就像上班摸鱼的时候，上司突然来了个突击大检查，她还被抓了典型……这样难受。 再不开心，她也得维持住一副欢喜的样子来对待康熙，祈祷他能看看别的同事们。 只是她祈祷破灭了，一连五六天，康熙都宿在了她这里。 第73章 脑阔疼的老父亲 当袁媛又一次去慈宁宫请安，各宫妃嫔们看向袁媛的眼神都像是要把她扒皮拆骨，吞吃入腹。 袁媛背脊发凉，不由缩了缩脖子，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昂首挺胸的踏进了慈宁宫。 过了不久，太皇太后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 她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舒心，康熙连续宠幸了那个女人好几天，在她看来就是孙子在借此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她不过是让九格格去给太后解闷，又不是让太后直接抱养九格格，怎么就惹得他不满了？ 为了一个宫女出身的妃子，她精心教养出的孙子竟然开始对她发泄不满了。 太皇太后无法接受。 她心里不痛快，面上就带了几分不虞。 底下或站或坐着的嫔妃们察言观色的能力何其出众，几乎瞬间就看出来了太皇太后不高兴。 这下子，所有人看向袁媛的眼神就不太对了，嫉妒中夹杂着幸灾乐祸的快意。 袁媛挑挑眉，老神在在的抿着茶水，别人都不说话，她也不说，看谁憋死谁。 果然，她这般做派，太皇太后眼里的不虞更明显了。 可她不能动德妃。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皇太后真切的感受到了康熙的不满，也猜到了康熙知道了自己在六阿哥的事情上推波助澜，她此时再对德妃动手，说不得孙子就真的要和自己离心了。 她知道康熙也不是多么爱重德妃，只是他长大了，不允许自己掌控的皇权之下还有另一种声音。 太皇太后心下叹息，年纪越大顾忌的东西就越多，她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左不过再撑个几年的光景，活着的时候一切都好说，可她若是去了，科尔沁还要依仗康熙的脸面过活。 她不能赌，也不敢赌。 黑着脸让众人回去，太皇太后不免有些后悔。 只是……悔之晚矣。 这日过后，康熙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又开始了跟之前一样雨露均沾的情景。 但来永和宫的频率却是比以往增加了不少。 袁媛不耐烦应对康熙，但又想着孩子们成长的过程中总要有父亲陪伴，所以他一来，便将俩孩子抱到跟前，这么相处着，还真就处出了深厚的感情。 十月份初，章佳氏生了个阿哥，康熙想让袁媛养着，但被袁媛拒绝了。 袁媛的理由也充分，她有两个贴心小棉袄，而且一个赛一个调皮，她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别的孩子。 康熙想着前几日将他的暖房里养的花嚯嚯一空的玉录玳，脑仁不禁有些发疼。 他孩子不少，哪一个见了他不说战战兢兢，但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放肆。 偏九格格这个女娃，在他面前上蹿下跳的，何曾守过半分规矩？ 今日毁了几张大字，明日将精心养着的锦鲤喂的直翻肚皮。 惹的侍弄花园的太监见到她就跑。 偏他还找不到方式罚她。 康熙也曾见到袁媛如何处罚玉录玳，一般都是罚她见不着妹妹一两天，或者见不着桃花一两天，再不成就是扣点心水果，他看着倒是挺有效果的。 可这些手段他不能用啊…… 就算扣点心，玉录玳也能去别的地方吃，上手揍，他下不去手…… 第74章 哗然 康熙有心想让袁媛养了章佳氏的儿子，无非就是想填补她膝下儿子的空缺，让后宫那些酸言酸语的嫔妃少给袁媛添堵。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袁媛不愿意养章佳氏的儿子。 在这个子嗣大于天的后宫之中，袁媛的表现让康熙心存疑惑，难不成是章佳氏得罪了德妃？ 于是他让梁九功私底下查了查，却什么也没查到。 倒是章佳氏暗地里派人联络了僖嫔，想把生下的孩子给她养的事，被梁九功查了个正着。 康熙暗自皱眉，看来这章佳氏早就试探过德妃的态度，不然怎么也不会联络到僖嫔头上。 而后他又听到梁九功说，章佳氏自怀了孕以后，除非是要紧事，否则就待在偏殿能不出来就不出来。 德妃那里似乎给章佳氏下了命令，让她不要去正殿打扰。 康熙了然，看来她一开始就不想养章佳氏的孩子，可为什么呢？ 康熙忍不住又试探了几回袁媛的态度，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德妃是真的不想养别人的孩子，无论是章佳氏的，还是别人的。 他思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将十三阿哥给了荣妃。 惠妃那里已经有了八阿哥胤禩，宜妃膝下也有五阿哥，九阿哥和十一阿哥胤禌，荣妃身边的三阿哥和三格格年纪都不小了，说不得过两年就要议亲，想来再养个儿子，荣妃也是欢喜的。 于是在十三阿哥满月后不久，十三阿哥就被抱去了钟粹宫。 后宫上下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德妃竟然没有抱养十三阿哥。 阖宫上下就数她最有资格抱养十三阿哥，只要她提了，皇上一定会同意的。 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皇上不愿德妃再养一子，但这段时间德妃的受宠众人有目共睹，这点可以直接忽略，那就只剩另一种可能…… 德妃不想养育章佳氏的儿子！ 后宫里头居然还有不想养儿子的妃嫔？众人大为惊奇。 所有人都在思考德妃的用意，却没有一个人猜的出来。 只当德妃是被六阿哥去了，四阿哥被抱走刺激的脑子不好使了。 听闻这个消息，太皇太后也蹙眉思索了半天，没有得出结论。 照她的眼光看，德妃不但聪明还有野心，这时候圣眷正浓，养个儿子增加一些筹码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拒绝养育十三阿哥呢？ 太皇太后想不通，但德妃不养十三阿哥，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所以很快便将之抛诸脑后了。 后宫里，热闹的八卦了几天没有结果，便渐渐不再有人议论了。 袁媛是没空理会外面的纷纷扰扰的，十二格格身子骨长的结实了，现在正在学习爬行。 陪伴女儿健康成长的每一天，袁媛都觉得幸福感满满。 永和宫暖阁里被她铺满了地毯，连桌角等尖锐的部位都特意让人拿厚棉布包了起来，确保十二格格在爬行的途中不会磕到碰到。 康熙看到的时候却没觉得意外，当初太子学习爬行走路的时候，他甚至将一整间屋子都清空了，铺上了地毯。 但袁媛这份慈母之心，还是有些打动康熙。 第75章 提点乌雅家 腊月末，佟贵妃的身子还是拖拖拉拉的病着。 所以就由钮钴禄贵妃接了操办家宴的差事。 值得一提的是，四月份袁媛生了十二格格后没多久，钮钴禄贵妃生的十一格格便殇了。 只是宫里头除了康熙添了几分悲伤，其他人毫不在意。 钮钴禄贵妃悲伤过度病了三个多月，才在儿子的陪伴下缓了过来。 只是在那以后，她看向几个跟十一格格年纪差不多的阿哥格格时，目光像淬了毒一般，就连袁媛和章佳氏几人，也遭了无妄之灾。 袁媛对此自然是不了解的，经过了去年除夕宴玉录玳的事，她将两个女儿看顾的很紧，宴会时就算玉录玳跑去太后跟前拜年，身边也亦步亦趋的跟着一个小宫女。 这宫女袁媛给她取名宁儿，是托了家里的关系送进来的。 宁儿十三岁，被乌雅家教了些医理和功夫，虽然只是些皮毛，但护住三岁的玉录玳还是可以的。 话说，在宫里流言四起那段时间，乌雅家还派了人过来问袁媛为何不愿养十三阿哥。 在他们看来，德妃养了个皇子，便是给乌雅家养了个依仗。 以前六阿哥还在的时候，乌雅家心思活泛，没少往永和宫送东西，后来六阿哥去了，乌雅家消停了一段时间，但袁媛怀孕了以后，便又开始频繁往宫里走动了起来。 接触了几回，袁媛也了解了乌雅家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一开始只想远远的观望着，因为乌雅家一个能顶事的都没有。 而如今，她势必还要用到乌雅家的势力，所以这段时间袁媛派人给她的便宜阿玛送了几回信，将四阿哥的处境，和他日后的前程等一切剖开了跟他们讲清楚，让他们谨慎行事。 便宜阿玛倒还算有点脑子，听了袁媛的建议，狠狠整治了一番家里的风气，让家里的那些整日招猫逗狗，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收敛了不少 就凭养出原主这个能轻松拿捏康熙喜好的女儿这件事来看，乌雅威武脑子不笨，只是他的聪明从来没用到正道上。 有了袁媛的提点，乌雅威武多多少少还是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家女儿还只是个妃位，四阿哥那边已经长成，过不了几年便能开府办差，即便无缘皇位，那至少日后也是个亲王，说不定还能得个铁帽子亲王爵。 他作为四阿哥血脉上的外祖父，乌雅家起码还能保三代富贵，这个前提是…… 乌雅家别上赶着作死。 这点是乌雅威武从自家女儿的信中读出来的信息，他一开始还以为四阿哥与德妃的情分淡薄，所以便一股脑将宝都压在了六阿哥这边，六阿哥去了，他的梦也碎了。 后来收到女儿的信，才明白情分淡薄只是浮于表面的，事实上四阿哥与女儿的关系很好，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他很快便有一个有爵位的外孙了？ 一想到这，乌雅威武心里就美得冒泡。 于是便更大力的约束家里不成器的儿孙们了。 他如何能给他的皇子外孙拖后腿？！ 第76章 怨念 在过去的一年里，袁媛统共也没见过几回四阿哥，还都是在各种家宴万寿节颁金节宴会上见的。 他平日课业繁忙，休沐了也大多都去了承乾宫侍疾。 不是四阿哥不想去永和宫，只是他一提起这件事，佟贵妃便会情绪激动，不能控制自己。 然而，他更不敢背着佟贵妃私下去永和宫，后宫里人多眼杂，若被佟贵妃从别人口中得知，后果只怕会更严重。 与去年除夕相比，四阿哥的身量长高了不少，但身形依旧消瘦。 袁媛特意让御膳房送的那些美味佳肴似乎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若非他的眼神乌黑有神，袁媛都要以为他是不是身子不大好。 想来，造成他消瘦的原因只剩下了那一种——思虑过重。 袁媛心下叹了口气，这是心结，非本人无法解开。 她这个亲额娘，根本没有办法指责佟贵妃任何的不是，更没有办法劝他放宽心。 她没有立场。 眼见着小少年在这种欢庆的场合依旧一脸凝重的样子，桌子上的膳食更是没吃几口，袁媛心疼坏了。 袁媛让王福亲自跑了一趟御膳房，带回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粥。 虽然今日御膳房繁忙，但袁媛要的简单，所以王福的速度不慢。 袁媛借着试探温度的功夫，在里头加了几滴灵泉水。 虽然这会儿大殿里灯火通明，但到底不是白天，隐藏在食盒里的动作无人看得清。 做完了这一切，袁媛让夏露把粥送了过去。 她这番动作并没有避讳旁人，所以许多明里暗里关注她的人立马就注意到了。 见夏露径直去了四阿哥身边，她们心里不免嗤笑，怪不得不养十三阿哥，原来是还惦记着四阿哥呢。 可凭佟贵妃那个性子，会让她如愿就怪了。 四阿哥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一碗粥，不免有些诧异。 一抬头入眼的便是夏姑姑那张温和的笑脸，四阿哥瞬间扭头看向了袁媛。 袁媛也专注的回望着他。 四阿哥心里一暖，回给袁媛一个微笑，便低下头吃起粥来。 袁媛见他吃了，也安心不少。 今日这家宴确实没什么看头，大阿哥和太子喝了几口酒，跟斗鸡眼似的，在康熙面前你来我往的抬高自己，贬低对方，一开始倒还有些看头，到后来袁媛就真的觉得太过吵闹。 十二格格她今日没带出来，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奶娃娃，抱出来了也只是让众人看看她的脸罢了。 大殿烧了地龙，但大门开着，人来人往的，除了最中间的地带，越往外越冷。 时间久了还真坐不住。 袁媛偷偷的揉着腰，心里有些不耐烦。 康熙坐在高台上满脸红润，他喝了不少酒，看着太子以及其他的儿女们，心里都是满足。 他抬眼扫了一眼底下的妃嫔，几乎一眼就看到了揉着腰的袁媛，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他明显能感觉到她周身萦绕着的怨气。 康熙:“……” 这么些年了，他第一次在这种场合看到有妃嫔因为坐的久了心生怨气，有些新奇，但更新奇的是，他居然不生气，还隐隐有些好笑。 第77章 太子的重视 太子与大阿哥的心神都放在康熙身上，所以很快便注意到了康熙视线的位置不在台上，二人顺着视线看去，入眼便是袁媛蹙着眉揉腰的样子。 两人瞬间便回过了头。 德妃是他们皇阿玛的妃子，不是他们可以窥探的。 但随即，两人又想起了后宫里的传言，德妃最近似乎非常受宠。 大阿哥心里不免为自己额娘心酸，而太子却想到了四阿哥与德妃的关系。 明面上，德妃与四阿哥几乎没有任何来往，但他想起那次在永和宫不远处碰到四阿哥的事，心里悄悄泛起了嘀咕。 四弟是个执拗的人。 若真的和德妃没有感情，根本不会一听说她病了，就眼巴巴的凑到永和宫去探望，这么说来，四弟心里还是挂念着德妃的。 他年纪大了以后，就逐渐意识到了有个额娘的好处。 不仅只体现在额娘能事无巨细的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更能探听到皇阿玛的想法，在皇阿玛面前多提起自己，即便是犯了错，也有个人能护着。 想来，惠妃便是这样对待大哥的，所以才让大哥养大了心，开始跟他争夺起皇阿玛的宠爱来了。 他虽自负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高，但也不得不承认，其他兄弟也开始渐渐在他心中占据一席之地了。 这一年来，他几次三番试探过四弟，确定了四弟对那个位置没有半点想法，这才慢慢将四弟拉拢了过来。 事实上，有了皇阿玛和佟贵妃的牵线搭桥，他一开始与四弟的关系便不差。 只是如今看来，他还是不够重视四弟。 以后有机会，一定要给德妃那边一些便利，说起来……乌雅家除了在内务府当差的，似乎也有一部分在军中。 要不让索额图直接提拔几个？ 太子不由陷入了沉思。 年节过完，大阿哥的婚期也逐渐近了。 作为皇子中第一个成婚的，康熙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 提前三个月便让内务府准备了皇子成婚要用到的东西。 惠妃对伊尔根觉罗氏不是很满意，但事已成定局，她不满意也得盯着大阿哥成婚的一应事宜，否则真出了纰漏，丢脸的还是她。 自从下旨赐婚后，大阿哥倒是出宫见过伊尔根觉罗氏，虽然每次见面的时间不长，却也足够让他了解伊尔根觉罗氏了。 他不像惠妃想的那般复杂，只看见伊尔根觉罗氏乌黑明亮的眼睛，热情大方的性子，便觉得欢喜极了。 见儿子每次提起伊尔根觉罗氏，脸上都挂着眉飞色舞的表情，惠妃心里就直冒酸水儿。 伊尔根觉罗氏她不是没见过，不过就是个出身一般，长相也一般的格格罢了，哪里有自家儿子说的那么好。 但这话她不会在大阿哥面前说，只在心里又给伊尔根觉罗氏又记了一笔。 还没成婚就开始勾着大阿哥不务正业，天天往宫外跑了，要真成了婚那还得了？ 若非圣旨赐婚不能退婚，她都想在乾清宫门口长跪不起了（她不敢）。 就在惠妃无比憋屈的给大阿哥准备婚礼的时候，袁媛正窝在宫里头教十二格格说话。 第78章 精奇嬷嬷 “来，宝宝，叫额娘……” 袁媛耐着性子，慢慢的教着十二格格。 “啊～” 十二格格张着小嘴巴，伸出小手在袁媛脸上轻轻拍了拍。 袁媛也不着急，用手指着自己的嘴巴说道，“宝宝，看额娘嘴巴。” 见她视线移到了嘴巴上，便一字一顿的说道，“额……娘……” 十二格格很给面子，大声叫道，“……凉！” 袁媛:“……” 左右也能读对一半音节不是，袁媛在心里安慰自己。 “额娘！” “凉！” 又反复教了好几遍，十二格格依旧读不准音，袁媛有些泄气。 这样的对话她这段时间每天都要重复好几回，今日这算好的了，刚开始教的，时候，就只会啊或者额。 袁媛分明记得前世过年的时候也回乡下看了几次爷奶，有的小孩子十个月就能叫人了，怎么到了她女儿这，就行不通了？ 难道十二格格不大聪明？ 不应该啊…… 她在孕期的时候没少喝灵泉水，水果也每日少吃一点，按道理讲，十二格格应该是几个孩子中最聪明的一个。 然而事实却是，小家伙基本就按部就班，一点出格的表现都没有，如今都快周岁了，连额娘都不会叫。 而且，十二格格都快一岁了，却还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袁媛有心想给她取个小名，比如豆包之类的，一听就很可爱。 但夏露说了，不能把吃食与小格格相提并论，十二格格再怎么说也是皇家公主，要是让外人知道她叫这个小名，那就是大不敬。 袁媛琢磨了很长时间，也没有琢磨出大不敬这个罪名是怎么评定的，只是得出了个结论，就是不把皇权当回事的，都叫大不敬。 具体怎么不把皇权当回事，最终解释权归皇家所有。 后来袁媛就放弃了给十二格格取名，就这么“宝宝，宝宝”的叫着。 在康熙眼中，玉录玳已经是个五岁的孩子了，所以年后就给玉录玳指了几个精奇嬷嬷。 而袁媛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玉录玳才三岁半而已，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的。 袁媛有心想帮玉录玳拒绝，但康熙一副铁了心的样子，她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其他格格都是这么过来的，玉录玳也不好拒绝。 精奇嬷嬷送来的时候，袁媛还特意多打量了一番，她们确实规矩刻板到了极致，连嘴角的弧度几乎都一模一样。 袁媛教十二格格叫人教的烦了，便抱起她朝着侧厅走去。 玉录玳在那里学规矩。 袁媛不想打扰精奇嬷嬷授课，便一路轻手轻脚的，也没人察觉她的到来。 “……手要捏紧了，姿势不对！” 还没到门口，便听到了里头有一个严厉的声音传出来。 袁媛挑了挑眉，难道是玉录玳又不规矩了？ 抱着女儿走近了些，袁媛才看清屋子里头的情景，只一眼，袁媛便觉得怒火中烧。 玉录玳不过半人高的小身子，硬生生的扭曲成半蹲的姿势，手里还捏着一方帕子，半甩在耳侧。 这姿势她熟悉啊，不就是她平常行礼的姿势吗？ 可玉录玳才多大，平时就算去拜年，也只是作个揖说几句吉祥话就完事了，这姿势就算是大人也维持不了半刻钟。 第79章 后悔 袁媛将怀里的十二格格往夏露怀里一塞，大步流星的便冲了过去。 一个眼神，夏露便明白了自家主子想做些什么，很有眼色的抱着十二格格原路返回。 不然待会儿吓到十二格格就不好了。 “啪！” 袁媛一脚踹了过去，正好踹到了那嬷嬷的小腿上，一秒钟的功夫，她便摔倒在了地上。 “啊！”一声惨叫应声而起。 那嬷嬷以往古波不惊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恐与痛楚，抱着被袁媛踹到的腿痛的打滚。 待看清袁媛的面容以后，她呼痛的声音都变小了一瞬。 “狗奴才！本宫的女儿你也敢这般作贱！” 袁媛喝骂一声，然后转身将玉录玳抱在了怀里。 “额娘在！玉录玳不怕！” 玉录玳被袁媛抱在怀里还有些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软下身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额娘！” 玉录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这半个月受的委屈全哭出来一样。 袁媛心疼的摸着玉录玳的后脑勺，有心想问问她为什么不来告状，但一想到精奇嬷嬷刚授课时她来看了，跟了几节课便放心的没再过多关注。 甚至还捏着她的小鼻子警告她要好好学。 那时候几人教的也不过是简单的一些规矩和识字而已。 哪成想，这才过去了多长时间，这狗日的就敢背着她作贱玉录玳。 袁媛冷冷的瞥了一眼依旧还在惨叫的精奇嬷嬷，阴沉着朝秋雁开口，“去叫王福过来，把这几个狗奴才给本宫控制起来！” 她吩咐完便不再关注她们的动静，她知道秋雁会安排好一切。 一个用力将玉录玳抱起，往侧厅内时走去。 这里是玉录玳的卧室。 “额娘……”哭累了，小姑娘抽抽噎噎的叫着袁媛，小爪子紧紧拽着袁媛的衣襟，白嫩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珠。 “对不起宝贝。”袁媛心疼的给袁媛擦着眼泪，“是额娘不好，额娘没有及时发现别人欺负你……” 第二次了！ 这已经是玉录玳第二次被伺候的人怠慢了。 袁媛心里恨不得将那个精奇嬷嬷扒皮抽筋。 但这也怪她，怪她对康熙送来的人太过放心，是这段时间康熙给她的观感太好了，以至于她不知不觉就开始信任起康熙来了。 袁媛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这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啊，她怎么能如此松懈！ 小姑娘委屈巴巴的将这半个月受的委屈都简单说了说，原来在确定袁媛不会过来打扰她们授课的时候，几人便开始拿捏玉录玳了。 单识字念书来说，难不倒玉录玳，于是她们就捏准了玉录玳坐不住的性格，疯狂给她灌输一些礼仪方面的规矩，连吃糕点怎么吃，她们都强硬的让玉录玳小口小口的抿，掉一点渣都要被打手板。 袁媛真的快气疯了，除了愤怒，还有就是无穷无尽的悔意。 小姑娘被她养的天真娇憨，不说别人，就拿太皇太后说，她几乎隔几日便会差人抱玉录玳去宁寿宫玩耍，康熙也从不无缘无故的处罚她，还有意无意的纵容她，这才养成玉录玳这幅未见世间险恶的娇憨模样。 第80章 求皇上做主 黄昏时分，康熙批折子批的累了，便将毛笔放下，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皇上。” 梁九功见状连忙凑上前。 康熙疑惑的瞥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永和宫的德主子那派了人过来，说是九格格身子不舒服，想让皇上过去瞧瞧。” 他倒是清楚永和宫发生的事，但他如何敢明说？ 若让万岁爷知道自己送出去的人，竟然胆敢如此对待他的女儿，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子，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他果断选择了闭嘴。 “哦？” 康熙愣了愣，深邃的双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这倒是稀奇了……” 他本能的觉得，袁媛是如同其他妃嫔一样，拿着玉录玳当做借口，事实上只是为了见他而已。 这种感觉倒是不坏。 像这样的事，后宫那些女人们每隔几日就会做上一回，他都习惯了。 但德妃…… 自六阿哥去后，她便再也没做过一次。 康熙只以为她是怕那些借口都成了真，应验在她的孩子身上，毕竟他曾亲眼见过袁媛对孩子究竟有多尽心尽力。 “走，去永和宫。” 德妃好容易才争一次宠，他当然要给足脸面。 到了地方，因为康熙心底本就存了期待，所以就没有察觉到永和宫里的异样。 梁九功却看的真切。 他心里不禁叹了口气，看来万岁爷是真的将德妃放在心上了，只是他这样期待，等会儿知道了真相，失望之余恐怕会更加愤怒。 梁九功不禁在心底给那几个同事点了根蜡。 康熙一踏进屋子里，便本能的觉得少了点什么。 走了两步才想起来，这宫里太安静了，与以往的温馨热闹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随即，他心里开始涌现出一抹不安。 来不及多想，他快步冲到了袁媛的卧室里。 在门口，康熙便看到了室内的场景。 床前原本空旷的地板上此时跪满了太监宫女，在其中甚至还能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来的多了，他对贴身伺候袁媛的人也比较熟悉。 卧室里安静的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 康熙知道袁媛不是个刻薄的性子，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听到脚步声，众人齐齐回头，看到康熙后连忙将头重重磕在地上——甚至连见礼都不敢出声说话。 康熙脸色越发难看。 袁媛也注意到了康熙，连忙站起身压低声音道，“臣妾见过皇上！” 康熙这才看清袁媛脸上的表情，眼尾和鼻头都红的厉害，看来是刚哭过。 “这是怎么了？” 他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线，边说边朝着床前走去。 跪着的太监宫女们识趣的挪动身子，给康熙让出一条道路。 袁媛上前两步，直接跪在了他面前，“求皇上给九格格做主！” 她还想给康熙磕头，但康熙如何能接受，他连忙一个跨步将她拉了起来，急声问道，“玉录玳怎么了？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媛回头望了一眼睡着了的玉录玳，声音里满是恨意，“皇上指过来的嬷嬷们，借着授课的幌子磋磨玉录玳，今日若不是臣妾心血来潮，说不定玉录玳还要继续在她们手底下受折磨！” 第81章 恩典 “什么？！” 康熙又惊又怒，直接吼了出来。 一向自负的他，此时居然下意识的怀疑袁媛话里的真实性。 在他吼出的瞬间，袁媛便觉得不妙。 果然，下一秒躺在床上睡觉的玉录玳的哭声便传了出来。 袁媛也顾不得揣摩康熙的态度，两步冲到床前，将玉录玳抱在了怀里，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脊，安慰道，“玉录玳不哭，额娘在。” “没事的，不哭了啊……” 听到玉录玳哭的那一刻，康熙便知道自己办了件蠢事，如今看着袁媛熟稔的抱着小姑娘安慰的样子，心里颇不是滋味。 他平日里对女儿的重视远不如儿子，九格格和十二格格也是沾了德妃的光，他多看顾了几回，对她们两个也很熟悉。 爱屋及乌，他对玉录玳是存了几分喜欢的。 要不然也不会对她一再纵容。 接触的久了，他在玉录玳身上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满族的姑奶奶们本就该养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他在玉录玳身上看见了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娇纵任性，却心存善良的性格。 他其他的那些女儿们，逢年过节的也见过不少次，也大致了解她们是什么性子，在他面前谨小慎微，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在奴才面前却又是另一副面孔，有时候娇纵的过了头，便成了跋扈。 对于玉录玳，康熙见猎心喜，有心培养她成为皇家公主的典范，所以才急着送来了几个各方面都长足优秀的精奇嬷嬷，还特意嘱咐她们要好好教，如今看玉录玳的样子—— 难不成真的是她们磋磨了玉录玳？！ 康熙回过头看向梁九功。 梁九功立马便会意了，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玉录玳哭声逐渐小了，但还是赖在袁媛怀里不下来，小拳头捏的死死的，不肯放松一下。 康熙有些心烦意乱，看着地上跪着的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都下去。” “嗻……” 众人轻声回应，然后轻手轻脚的爬起来，退了出去。 玉录玳听到了康熙的声音，小身子僵了僵，手臂搂着袁媛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袁媛知道她不想见到康熙，所以也没有勉强她抬头，任由她将脸埋在自己怀里。 “皇上。” 她看着背对着自己，但明显一身烦躁气息的康熙，轻声唤道。 “嗯？”康熙回头。 “臣妾想跟皇上求个恩典。” “什么恩典？” “能不能……让玉录玳晚两年再进学？” 康熙没想到袁媛会求这件事，眉头一下子竖了起来。 玉录玳身为大清最尊贵的皇女，不进学成何体统？！ 他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但一看到袁媛满眼期待的表情，还有埋在她怀里的小脑袋，就要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 康熙紧了紧背在身后的手，沉着脸思索了良久，才缓缓叹了口气，也许……真的是他操之过急了。 “罢了，就依你。” 听到确定的回答，袁媛送了一口气，玉录玳紧绷的身子也放松了下来。 “多谢皇上！” 第82章 狗咬狗 永和宫的动静不小，所以一夜过去，除了一些不受康熙重视的小透明，基本就都知道了精奇嬷嬷磋磨九格格的事。 大部分的人不是关注九格格是否真的被磋磨了，而是关注昨日康熙居然又宿在了永和宫。 她们气的牙根痒痒，这德妃为了争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啊……… 因为满族的格格们确实要学的东西挺多的，甚至比阿哥们学的东西还要多一些。 不只是女红，礼仪，读书识字，琴棋书画也要略有涉猎，还要学习管账，世家交际等一应技能，在出阁前，这些都要学会。 在这个时代，女子本就不易，然而对比世家大族，皇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有皇女都是这么过来的，怎的就九格格受不了？难不成九格格就比其他人尊贵？ 她们都认为是德妃小题大做，目的不过是让万岁爷多去永和宫，更有甚者，直接就嘲讽德妃出身卑贱，没见过世面。 慎刑司。 昏暗的牢房里，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尖锐，而梁九功则是面无表情的盯着狱卒抽打着精奇嬷嬷。 这样的情景他自年少时跟随万岁爷开始，每年都要看到那么几回，一开始还会动些恻隐之心，帮着劝解两句，到如今，他的心肠早就冷硬如钢铁了。 有些人，确实不值得同情。 几个精奇嬷嬷身上早就鲜血淋漓了，惨叫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小，梁九功见这一轮打的差不多了，便出声让狱卒退下，缓步踱到几人面前，问道， “说……究竟是谁让尔等如此对待九格格的？” “怨……冤枉啊梁公公，这一切都是……都是吴嬷嬷做的，与我等无关啊！” “是啊！梁公公，都是吴嬷嬷做的……我们什么都没做！” “对！” “胡说！”吴嬷嬷开口了，她便是被袁媛一脚踹倒的那个嬷嬷，她受了梁九功的特殊照顾，身上的伤势比其他人重一些，所以说话声也有气无力的，“你们……你们这群小人！” “当初……我提议将九格格拿捏在手里的时候……咳咳！你们谁反对了？！” “如今事发了，便把所有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们不觉得丧良心吗？” 其他人怒急，有个口齿伶俐的毫不犹豫反唇相讥， “吴氏，你个贱人！都是你鼓动人心想拿捏九格格，才害的我们如今落到这个境地，你不心存愧疚倒也罢了，竟还想将我们拖下去给你陪葬！你才是最丧良心的那个！” “没错，梁公公，您一定要明察，一切都是这个贱人鼓动的，而且，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梁九功皱着眉头听着她们吵架没有制止，人在生气的时候理智会丧失一部分，说话不过脑子，他要的就是话里有用的信息。 但遗憾的是，这些人还是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 梁九功没时间都耗在她们身上，淡淡的说道，“既然都不说，那杂家就只好去问问你们的家里人了，想来，他们应该知道的更多些。” 说完，他也不去看几人反应，转身就朝着牢房外走去。 精奇嬷嬷们瞬间慌了起来，都拼尽了力气哭喊着求梁九功放过她们的家人。 第83章 没有线索 梁九功手底下能人众多，自然不需要他事事都盯着，在他审问几个精奇嬷嬷的时间里，就已经有人去将几人调查的底朝天了。 “公公。” 见他从牢房出来，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太监赶紧上前，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了梁九功。 梁九功接过，随手翻了翻，然后在慎刑司找了个安静的房间看了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看完了所有信息的梁九功深深皱起了眉头。 他动用的可是康熙手里的暗子，查出来的东西应该没什么问题，但问题是…… 在他手里的这份资料里，他看不出任何旁人插手的痕迹，这件事似乎就是几个精奇嬷嬷讲述的样子。 吴嬷嬷想要拿捏九格格，让她畏惧自己，等个十一二年，九格格长大了，她们当做陪嫁到驸马家里头去，便是老封君一般的人物，想怎么揉捏九格格还不好说？ 梁九功几乎一下子便抓到了重点，内务府怎么会培养出这般心大的嬷嬷？ 要知道，就算是上书房的皇子老师们也与寻常奴才无异，他们甚至还有官职。 在上位者眼中，伺候主子们的太监宫女，甚至是掌事嬷嬷，有时候比不上一件精美的物件。 除非是在主子面前非常得脸的，否则有可能只是办错了一件小事，就会丢了性命。 是以，宫里活下来的，且能长久的活下去的太监宫女，无一不是谨小慎微，尽职尽责。 像吴嬷嬷这样，刚被万岁爷指给永和宫，就胆敢生出拿捏主子想法的，这么些年了，梁九功还是头一次遇见。 所以他才断定这件事背后一定有人在算计。 但查了一天，连一条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梁九功心里未免有些不悦。 万岁爷可还等着呢。 可既然找不到线索，那便只能从内务府开始排查了。 梁九功不禁有些脑仁疼。 内务府才是真正的鱼龙混杂，各方势力都有插手，他有种预感，以他手里的人马都查不出蛛丝马迹，这件事的牵扯一定小不到哪里去。 事实果然如梁九功所料，一连半个月过去了，他都没有查到什么指向性的线索，只查当初皇上派人去内务府挑人时，一个没被挑走的，酸言酸语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才让这个嬷嬷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可……这个吴嬷嬷难不成是个傻子？ 仅一句话，就能让她起了心思？ 能在宫里存活这么久，还成功被万岁爷挑中的人，怎么可能是个蠢的？！ 查到这里，一切似乎陷入了瓶颈。 另一边，袁媛的人手也在查。 与梁九功不同的是，她将一切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与她产生过冲突的几个妃嫔身上。 最先查的，便是住在永和宫偏殿的章佳氏。 王福将章佳氏那边查了个遍，也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她这几个月去的最多的地方便是荣妃的钟粹宫。 袁媛对此早有预料，便让王福几人将视线放到了承乾宫和慈宁宫那边了。 但和梁九功一样，王福也没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第84章 死了！ 时间线拖的越久，便越难查清。 梁九功和王福都懂这个道理，所以两人不免有些着急。 然而，越急越容易出问题。 距离事发已经十六天了，梁九功一边兼顾着照顾康熙，另一边还要盯着底下的人查案，正有些分身乏术的时候，慎刑司传来了消息——吴嬷嬷，死了！ 梁九功脚步匆匆来到慎刑司的时候，仵作也下了定论，吴嬷嬷死于中毒。 冷眼看着狱卒们互相推脱责任，梁九功面上不显，心里却开始盘算这件事的利弊。 吴嬷嬷算是个证人，有她的指证，当时在内务府接受考核的，究竟是谁挑唆了吴嬷嬷，就好排查一些。 从这点来看。吴嬷嬷的死，的确算是个损失。 但换个角度，吴嬷嬷是中毒死的，那就说明在背后算计这一切的那人已经乱了阵脚，雁过留痕，他做过的事情一定会留下线索，这又提升了梁九功抓住他的几率。 沉吟片刻，梁九功吩咐仵作查验吴嬷嬷中的何种毒药，然后便带着人往御膳房走去。 毒从口入，只要查到了今日是谁经手了慎刑司地牢里的饭菜，很容易便能将真正的凶手查出来。 但梁九功的想法注定要落空了。 太医院的人查过之后，说吴嬷嬷的饭菜里并没有毒药。 那她是如何中的毒？！ 梁九功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慎刑司直属万岁爷，这里头要是有猫腻，那简直是将他这个总管的脸面撕下来踩在脚底下摩擦！ 御花园。 精奇嬷嬷的事情多少还是给玉录玳留下了些阴影，以至于她如今看到康熙，没有了以往的亲昵。 又一次看着玉录玳在他的注视下脚步匆匆的离开，康熙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九格格是女儿中最亲近他的一个，但现在，似乎也变成了其他女儿的样子，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他一开始还耐着性子跟她聊聊天，但看着玉录玳眼里只有惧怕，后来便生了气，一生气之下，本就情绪不太安稳的她又吓得哭了一场。 袁媛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她将女儿哄好以后，便很少叫她到跟前来了。 只是时间久了，康熙心里也憋着一口气，九格格不愿意见他，那他何必上赶着过来给自己添堵。 这般想着，康熙抬脚就去了翊坤宫，女儿他多的是！ 袁媛并不知晓自家女儿在御花园遇到了康熙的事，就算知晓了，也不会在意。 吃了一次亏，袁媛并不想再将自身安危系在康熙身上。 她正捣鼓找个挣钱的方子，给乌雅家送去，用挣的钱来收买人心。 半个多月了，王福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让他去问梁九功，得到的结果竟然是一样的，她现在非常怀疑这次的事是不是还是太皇太后做的。 能躲过梁九功的探查，就说明她在后宫的势力丝毫不比康熙逊色，袁媛能想到的，就只有太皇太后。 但没有找到证据…… 可就算找到了又如何？ 康熙难道真的会为了她去处罚太皇太后？ 哈……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 第85章 争斗 四月初，十二格格的周岁还没到，大阿哥的婚期先到了。 梁九功和王福两个查了一个多月，也没查到有用的证据，康熙指着梁九功的鼻子骂了他两句无能，然后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大阿哥是康熙第一个成婚的儿子，所以在他成婚当日，康熙很给面子的去阿哥所露了个脸。 太子看着春光满面的大阿哥不由有些羡慕，他也快大婚了，他的婚礼一定会比大哥办的还要热闹。 胤禛还没开窍，对这些倒是不是很关心。 闹婚房的时候他看了一眼伊尔根觉罗氏，觉得也就一般，不知道大哥为什么娶了这样的女子还欢喜成这样。 但一想到大哥可以开府了，日后出门就不必受皇阿玛管制，心里还是有些羡慕的。 大阿哥大婚以后，便可以着手出宫开府，他的府邸还差一些未完工，所以还要等上一些时日。 这一场婚姻，代表着明珠与科尔坤结成了盟友，虽然明珠已经不在朝堂上活动了，但纳兰氏的人脉地位摆在那里，所以许多人依旧对大阿哥趋之若鹜。 朝堂上，大阿哥一时间春风得意。 太子看到大阿哥趾高气扬的样子，心里便不怎么舒服，于是让索额图频频给明珠党添堵。 康熙有心让大阿哥成为磨刀石，所以对大阿哥挤兑太子的事情视若无睹，只在他做的过分了的时候才敲打几下。 这便让大阿哥觉得自己与太子在康熙心中的地位相差无几，而太子则是觉得皇阿玛已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皇阿玛了，开始恨上了大阿哥，于是让索额图对大阿哥下手越来越不留余地。 两人之间的情分在这种争斗之下消失殆尽，剩下的，便只有敌对关系。 还在上书房读书的四阿哥也多多少少被波及到了。 这一两年，四阿哥的功课越发出众，就连一向痴迷汉学的三阿哥，有时候也比不上他。 四阿哥小小年纪便立志要做个为国为民的贤王，所以有了疑问去请教先生的时候，看法都与兄弟们的角度不太一样，也因此受了先生不止一次的夸奖。 康熙每次过去，徐元梦都会有意无意的提上一嘴，也知道四阿哥功课不错，所以挺看重这个儿子。 太子和大阿哥就像是闻着腥味上门的猫一般，都对四阿哥抛出了橄榄枝。 对比太子，大阿哥的笼络就显得格外直接，但胤禛每次收到礼物的时候，隔几天就找一个价值相差不大的再还回去。 四阿哥读的圣贤书上告诉他要支持正统，所以他的内心是偏向太子的，就算太子不笼络他，日后他也是要以太子马首是瞻的。 而骑射课程，四阿哥的成绩也慢慢提了上去。 小少年的身板虽然依旧清瘦，但力气着实不小，大阿哥长的人高马大，如今已经能拉开两石的弓，四阿哥拉开一石的弓都绰绰有余了。 三阿哥才堪堪能拉开而已。 送了几次礼无果后，大阿哥也看清了四阿哥的选择，遗憾之余，便开始拼命的拉拢其他几个弟弟。 第86章 唯利是图的乌雅家 有了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康熙后面便再也没有关注过九格格被磋磨的事。 梁九功倒是借着这个机会清理了一番慎刑司，可查了许久没有任何头绪的案子，他也逐渐放弃了。 只有王福，还在袁媛的授意下锲而不舍的查探着。 许是出于心虚，十二格格周岁时，康熙只让人送来了给十二格格取名的圣旨和一些赏赐，后来连人也很少去。 倒是赏赐从来不间断。 袁媛对他从来就没抱过什么希望，所以对他这般冷落自己，也并不失望。 康熙不去，她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不知道过得多舒服。 袁媛在现代的时候做过手工胭脂，对比古代的胭脂，她做过得都是用可食用的材料。 而古代的胭脂是由天然的材料制成的，常用的材料包括朱砂、花粉、红花、茜草、紫草等植物和矿物质。 她也了解了古代胭脂的做法，一般来说，是将原材料研磨成细粉，然后加入适量的水、酒或其他液体，调成糊状。然后，将这种糊状物晾晒，使其变成固体，并切割成适当的大小，成为胭脂饼。 上妆的时候就点一些涂在脸颊上，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色一些。 袁媛了解了以后，只把做口脂的方子试了出来，其他的，她做出来的与工匠们做出来的还是有些差距，所以便放弃了。 没办法，她最后还是将肥皂搞了出来。 这里没有橄榄油，她就用猪油做，做的时候加了些鲜花汁液，总归也带了些香味。 让王福派人把方子给乌雅威武送过去了以后，讲明了这些方子的要紧之处，袁媛就放手让乌雅家做这个生意了。 其实这个时代已经有肥皂了，宫里甚至还有专门做肥皂供应宫里使用的作坊。 袁媛并不想让康熙知道自己有做香皂的方子，所以便耳提面命让乌雅威武让人分步骤做，还让他将作坊放到远离京城的地方，当做舶来品来卖，甚至怎么养猪出肥油，她都给乌雅威武说清楚了。 搞完了这一切，袁媛真的觉得自己累趴了。 把一个咸鱼逼到将上半辈子的记忆都翻出来的地步，可见这次的事给袁媛的刺激到底有多大。 乌雅家当然也有自己赚银子的渠道，但方式并不光明，袁媛清楚等自家儿子上了位，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清算。 作为他们供养的人，袁媛虽笃定胤禛不会这么绝情，但也绝对会拉低印象分。 任何能够挑拨她们母子关系的事情，袁媛都不想做。 她提点了几次乌雅威武，发现他倒是个能听得下去劝的，所以才肯放心的将这个方子给乌雅家筹划。 否则的话，就算袁媛靠着灵泉苟到康熙驾崩，她都不会再与乌雅家牵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不要说袁媛绝情，只看当初六阿哥去了以后，袁媛养病期间乌雅家一声问候都没有，就能看出这一家子的性格——唯利是图。 而这也是他们的弱点，只要袁媛这里有利可图，那他们便不会轻易改弦更张。 毕竟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世界上没有比血脉亲情更牢固的关系了。 第87章 和卓 这天阳光正好，袁媛抱着十二格格，前头跑着玉录玳，“拖家带口”的来到了御花园。 康熙给十二格格取名和卓，是姿容俏丽的意思。 袁媛前世是一个汉族人，对名字的寓意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是觉得相较于玉录玳，和卓的发音很像一个男孩子的名字。 但取都取了，她也不能退回去。 只是十二格格明显习惯了宝宝这个名字，所以袁媛最近正努力的叫她大名，改变她对自己名字的印象。 今日特意来御花园，是因为袁媛给四阿哥递了信儿，让他趁着休沐过来见见两个妹妹。 佟佳氏这几日精神好了些，康熙对她还有几分怜惜，每天都会去乾清宫坐会儿，四阿哥休沐的时候便不用去承乾宫守着，免得扰了两人相处的时光。 到了千秋亭，四阿哥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走的近了，袁媛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他这些日子又长高了几分，心里很高兴。 “额娘。” 看见袁媛走过来，胤禛连忙站起身迎接。 虚岁十一的小少年身高已经直逼袁媛（大概一四五左右），光洁白皙的脸上挂满了笑意。 袁媛也不跟他客气，将小家伙往他怀里一塞，然后招呼着身后的太监宫女们往桌子上摆吃食茶水。 十二格格乍一看到一个陌生的面孔，有些好奇，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胤禛。 她此时已经会简单的说些话了，袁媛把她养的胆子很大，并不认生。 抱着浑身散发着奶味的亲妹妹，胤禛浑身血液都有些凝固。 他还没有抱过小孩，总觉得小孩子就如同精美却脆弱的瓷器，稍不注意就会伤到他们。 所以下意识将十二格格接过来以后，胤禛便僵硬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玉录玳看着一动不动的哥哥，还以为他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于是也一把抱住他的腿，“哥哥～玉录玳也要抱！” 胤禛机械的低头看了一眼玉录玳，脸上尽是为难之色。 袁媛很快便忙活完了，一回头就看见了这样滑稽的一幕。 “额娘来。”她将十二格格接过来，然后对着抱大腿撒娇的玉录玳道，“先让哥哥喝口水。” 玉录玳点了点头，“好。” “第一次抱孩子？”袁媛看着坐下后还不着痕迹抹了把虚汗的胤禛，有些好笑的问道。 胤禛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他才十一岁，怎么可能有孙子。 至于同辈的弟弟妹妹们，熟悉的已经抱不动了，不熟的不给抱。 前两年他身高还不够，也确实抱不动玉录玳。 袁媛摸了摸十二格格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日后若有机会，额娘让你体验体验带孩子的乐趣，等你成了婚有了孩子，不至于什么都不懂。” 胤禛听了有些脸红，“额娘，我还小。” “好了，额娘不说了。”袁媛看着胤禛耳朵都有些发红，心里暗叹孩子太小就是不禁逗。 然后招呼着他喝茶吃点心。 她过来带了不少东西，玩具吃的喝的都有，将毯子往地上一铺，玉录玳就直接穿着鞋子踩了上去。 在外头，就算是女宝宝，鞋子也脱不得。 第88章 低落 玉录玳虽然调皮，但对妹妹还是很好的。 因为是亲自生的，一开始，袁媛不自觉的就会多关注十二格格，从而忽略了玉录玳，但小姑娘心性很好，平常又有桃花陪伴，所以也并不会嫉妒妹妹。 后来她被精奇嬷嬷苛待，袁媛悔恨的几天都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而后便将她护的跟眼珠子似的，一个时辰看不到就要派人去找。 太后似乎真的将玉录玳放在心上了，知道了玉录玳受了委屈，就送了许多小玩意儿过来，那些东西都是历年来康熙孝敬给她的，品相极好，袁媛给她收了起来，等她长大以后再给她。 虽然袁媛对太后始终抱着一丝戒备，但不可否认的是，太后对玉录玳是真的好。 这回的事，若无意外应该是太皇太后动的手，就算不是，也与她脱不开关系。 袁媛恨毒了太皇太后，这段时间都在让王福找时机，若找到了，袁媛真的不介意新仇旧恨一起报！ 四阿哥虽然年龄不大，但耐心出奇的好。 袁媛以为他看着两个妹妹玩会无聊，谁知他竟还饶有兴致的参与了进去。 过了不久，有别宫的小主子从这里经过，但都是在奶嬷嬷的示意下给袁媛行了个礼，然后便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袁媛对此不甚在意。 那些小孩子她都认不全，人家怕她不怀好意，她还怕那些小孩子欺负她的娃呢。 一下午的时间转瞬即逝。 袁媛还留了四阿哥吃晚饭，许是看妹妹吃的香，他也吃了不少，餐盘撤下去的时候，还打了个饱嗝，声音挺大的，四阿哥直接闹了个大红脸。 袁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玉录玳发出了一声爆笑，四阿哥的脸更红了，随即恼羞成怒的捏了一把玉录玳胖乎乎的小脸蛋。 “啊～哥哥坏！” 玉录玳伸出小爪子“啪”的一声打在四阿哥的手上。 “哥哥怎么坏了？” 四阿哥转捏为揉，把小姑娘的脸颊挤到一块，将额头抵到她的额头上，嘻嘻哈哈笑的格外开心。 袁媛笑看兄妹两人玩闹，享受这难得的温馨时刻。 十二格格在回来的路上就睡熟了，有秋雁看着，她倒是不太担心。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四阿哥要走的时候，袁媛不舍得让他回阿哥所，拉着他的手碎碎念着。 四阿哥也知道这样见一回不容易，所以心情也有些低落。 但为了安额娘的心，他装作认真听额娘讲话的样子，直到确定脱离了她的视线，挺直的身板才颓然放松下来。 今天的时光是偷来的，他不应该奢求更多。 想到佟贵妃，四阿哥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佟额娘也是爱他的，但她给的爱太过窒息了，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喘不过来气。 每回去侍疾，佟额娘不是问功课，便是问表现，再有就是问皇阿玛可否夸了哪个兄弟。 明明是母子，却要相处的像上下级。 四阿哥不知道从何时与佟额娘的关系变成了如今这样，但看到她眼里的期待， 别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89章 侍疾 九月，天气逐渐转凉，袁媛正忙着给几个孩子张罗过冬的衣服，慈宁宫突然传来消息，太皇太后病了。 康熙火急火燎的跑去了慈宁宫，没多久便下了旨意让后宫妃嫔轮流侍疾。 袁媛听了以后眼睛陡然亮了起来。 太皇太后这是要不行了？ 那便省的她再挖空了心思去找机会算计了。 毕竟雁过留痕，若真的动了手，一旦被康熙查到点什么，她死了没关系，几个孩子势必也会受到迁怒。 袁媛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好些人都已经到了。 这时候她们可不讲究什么压轴不压轴了，不快点过来，要是被皇上记上怠慢的罪名，那就得不偿失了。 康熙坐在床榻边，周围站满了妃嫔。 袁媛透过缝隙去看康熙的脸色，果然见他一脸阴沉的表情，她耳聪目明的，甚至看清了康熙眼里还带着些血丝。 啧……看来是真不大好了啊。 袁媛心里的小人欢呼雀跃——真是活该！ 康熙木着脸回过头看了一眼围着的妃嫔，也没什么心情观察她们一脸悲桑着急的表情，淡淡的向着站在最前面的佟贵妃吩咐道，“安排她们侍疾的事便交给表妹了。” 随即便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出去。 这屋子里挤满了人，他自己都觉得有些闷的慌。 佟贵妃有眼色的转过身，带着一众妃嫔往前厅去了。 袁媛看清佟贵妃的脸色，不由挑了挑眉。 这一两年，佟贵妃的病时好时坏，与药罐子结了缘，康熙对她还有些情分，却鲜少宠幸她。 佟贵妃也知道自己的身子承不了宠，却想霸着康熙的宠爱不撒手，于是就将四阿哥推出来，给他的压力越来越沉重。 也就是袁媛会时不时给四阿哥送点小礼物，让他放松放松，否则四阿哥的性子可能就真的养成历史上康熙说的“喜怒不定”了。 如今看着佟贵妃虽然上了妆还面如金纸的样子，袁媛心里头畅快极了。 一个躺下了，另一个还会远吗？ 袁媛随着众人的脚步往外走，垂下眸子掩盖瞳孔中的情绪，直到前厅，才将眼里的欢喜尽数收敛。 佟贵妃精神不大好，却强撑着给妃嫔们排班，如袁媛预料的一样，她和章佳氏，李佳氏分为了一组。 一个有分位的带两个庶妃，是最正常的配置。 到时候有什么粗活，庶妃可以代劳。 而袁媛带着两个庶妃去侍疾的时候，发现根本不需要动手做什么，苏麻喇姑基本将一切琐事都包圆了。 袁媛想动手给太皇太后拧个帕子都被她拦了下来。 见她一副防贼一样防着自己，袁媛非常无语。 她才是被迫害的那一个，现在怎么好像她成了加害者。 但既然苏麻喇姑不让，那袁媛也乐得清闲，基本就坐在旁边看热闹，看够了，又有些担心自家宝贝闺女一天没见自己会不会哭闹，会不会任性绝食。 这样一想，她心里也有些担忧。 可侍疾要全天候待在慈宁宫，就连睡觉也要守着，袁媛想出慈宁宫大门都不被允许。 第90章 阴郁的康熙 袁媛在慈宁宫坐了一天的冷板凳，晚上也只能睡在隔间的榻上。 而两个庶妃更惨，只能睡在临时搬来的贵妃椅上。 苏麻喇姑直接倚在太皇太后的床头休息，根本没空搭理袁媛几人。 而袁媛心里头不仅担心女儿吃不好睡不香，还担心苏麻喇姑为了安太皇太后的心，趁着这个机会暗害她，所以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天清晨，僖嫔带着人来换班的时候，袁媛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养尊处优惯了，突然让她伺候人，还真是有些遭不住。 回到永和宫，两个女儿还没起床。 袁媛先去观摩了一眼两人四仰八叉的睡姿，便赶忙去补觉了。 再不休息，她都怀疑自己会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熬死的妃嫔（不知道有没有）。 灵泉虽然有恢复精力的作用，但架不住她杯弓蛇影了一整夜，对精神消耗极大。 轮流侍疾的日子又持续了两个多月。 好在康熙的妃嫔多，袁媛只轮换了三次，但马上又要到她了。 袁媛冷眼瞧着，太皇太后的身子确实不好了。 太医院的太医们轮番上阵给太皇太后诊脉，但每次结束之后，都一脸凝重的看向同僚摇头叹息。 每当这个时候，康熙的周身都萦绕着一股子化不开的戾气，脸色甚至比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后都要差几分，仿佛下一秒都要提剑砍人。 站在一旁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这些时日可是拉下去不少毛手毛脚的人，被拉走了……可就回不来了！ 好在康熙此时尚有几分理智，知道若是将这些人都砍了，便无人能为太皇太后医治了，所以每回都是冷声威胁太皇太后若是出了什么事，就让他们九族给她陪葬。 吓得太医们一个劲儿的磕头求饶。 其实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太皇太后基本上是无力回天了。 自从突然昏迷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之久，她一次都未清醒过，只是凭着上好的人参强行吊命而已。 可惜康熙依旧认不清现实，疯狂的逼迫太医们给太皇太后诊治。 看的袁媛默默给太医们画了个十字架。 摊上康熙这样不讲道理的上司，辛苦他们的九族了。 袁媛倒是有法子给太皇太后续命，可惜的是她并不想给那个毒老太婆续啊。 别说是给她续命了，若非康熙这段时间盯得紧，袁媛都想给她喂一碗毒粥了。 还省得她躺在床上苦苦挣扎，吃喝拉撒都要人亲自照顾——活受罪。 康熙心里焦急又担心，积攒了一肚子情绪，这些情绪在看到妃嫔们一个个带着黑眼圈的脸又找不到宣泄口，便都向着朝堂大臣们倾泻了过去。 碰巧有言官弹劾纳兰明珠结党营私，且其党羽贪污受贿数额巨大，置数万难民于水火之中，直接就戳了康熙的肺管子，这回是一点都没顾及明珠往日的功绩，直接将他一撸到底，还下令直接抄了纳兰府。 这一下子，让这些日子本就因为康熙喜怒不定而绷紧皮子的朝政大臣们，瞬间都人人自危了起来。 第91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大阿哥胤禔自下了朝堂，便直接来到了乾清宫门口跪下，苦苦哀求着康熙收回成命。 却被盛怒之下的康熙一脚踹翻在地，言语中尽是指责他没有孝心，太皇太后都卧床养病这么久了不见他去探望几次，对纳兰明珠这个外人倒是上心。 事实上这段时间，皇子们上了早课都是要去慈宁宫看一眼的，大阿哥和太子下了朝也要去探望，聊表孝心。 但在康熙口中却将大阿哥去慈宁宫的行为都给抹去了。 大阿哥被康熙骂的都有些头脑发懵，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皇阿玛发这么大火，还踹了自己，心里既委屈又害怕，侧倒在地上竟不知作何反应。 康熙的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冷厉的瞪了一眼大阿哥，丢下一句，“既然这么喜欢跪着求情，那便跪个够！” 然后便径直去了慈宁宫。 片刻的功夫，惠妃就收到了大阿哥被康熙责打并罚跪的事。 她连忙带着人来到了乾清宫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了垂头丧气跪在地上的大阿哥。 惠妃不顾形象的冲到大阿哥身前，看着他身上的脚印，心疼的眼泪都掉出来了，而大阿哥不知是不是被康熙吓坏了，被惠妃抱在怀里都没有反应。 惠妃抱着大阿哥哭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去给自家儿子求情，便胡乱的抹了把眼泪，对着垂眸看向地面的大阿哥说道， “胤禔别害怕，你在这等着额娘，额娘去跟你皇阿玛求情。” 说完便站起身脚步匆匆的朝着大门口走去。 大阿哥这会儿终于有了些许反应，回过头看了一眼惠妃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有些惶恐，又有些茫然。 叔外祖父被皇阿玛厌弃了，他一向自负自己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毫不逊色太子，而皇阿玛对他的重视也不似作伪。 可如今，他不过是为叔外祖父求情，皇阿玛便将他的面子扯下来扔到地上踩，丝毫不在意旁人日后会如何看待他，胤禔仿佛能听到兄弟们肆意的嘲笑他不自量力，其中太子的笑声尤为刺耳……皇阿玛心里真的在意过他吗？ 大阿哥心里五味杂陈，牙齿将嘴唇都咬破了，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舔舐着嘴里的血腥味，他心底越发痛恨。 痛恨自己为何不是太子。 若今日来的，是他……皇阿玛还会这样对待他吗？ 大阿哥不得而知。 另一边，惠妃哭哭啼啼给大阿哥求情，还顺带提了一嘴明珠。 康熙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惠妃并没有察觉到康熙身上的气势转变，只一味的叙述大阿哥今日只是昏了头脑，明珠如何如何劳苦功高。 丝毫不把“后宫不得干政”这条规矩当回事。 结果就是惠妃被禁足，身上的差事尽数转给宜妃和德妃，大阿哥也被勒令待在阿哥所为太皇太后抄经祈福。 两个人惨是真的惨，但快乐吃瓜，且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袁媛，瞬间就被这好大一口黑锅“惊喜”的想死一死。 本来二十天轮到她一次就够难受了，好嘛，这下子又多摊上一次。 要不是理智拉着，袁媛真想冲到康熙面前敲开他的脑壳，看看他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第92章 断臂膀的大阿哥 大阿哥的事除了惠妃和他自己，便只有太子过度关注了些。 四阿哥等人此时尚未对皇位动心思，虽然平时也会接触一些朝堂上的问题，但政治敏感度还不够，并不知道康熙这一举动相当于断了大阿哥一臂，严重阻碍了他后续发展势力。 所以还在上书房读书的几个阿哥都觉得，是自家大哥不对，不应该在这段时间惹怒皇阿玛。 皇阿玛每日不仅要处理朝政，还要去侍奉乌库玛嬷，已经够累了，大哥不帮忙排忧解难就罢了，还上赶着给皇阿玛添堵，被罚了长长记性也好。 这想法要是被袁媛知道了，估计得点着四阿哥的鼻子，嘲笑他太年轻。 大阿哥生了野心，和太子竞争本就处于劣势，立嫡立长，长在其后，在汉臣眼中大阿哥并非正统，虽然只要利益足够，要拉拢汉臣也不无可能，但大多数读书人迂腐又爱惜羽毛，为了名声并不一定会选择大阿哥。 是以，他若想上位，能拉拢的动的，大多也是满人勋贵，明珠是纳喇氏的族长，被康熙罢官之前有着明相之称，手里握着权柄和人脉尽数支持大阿哥的话，有他这块活招牌，时日久了，定能为他吸引许多有识之士。 但如今，明珠家都被抄了，可见康熙对他厌恶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人走茶凉之下，就算他还能为大阿哥拉拢人脉，那与他在朝堂上时能拉拢过来的质量相比，也会大打折扣。 按往年经验来看，过了腊八以后宫里头的年味就会慢慢变得浓郁，但今年皇帝每日都跟个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炸，内务府总管只是在他面前提了一嘴，就被骂的狗血淋头。 这下谁也不敢上去触康熙的霉头了，妃嫔们更是不敢行差踏错一步，管束着皇子皇女们窝在屋子里猫冬，宫里头每日安静的有些离谱。 袁媛这除了要去应付侍疾，其他时候日子过的倒是滋润。 十二格格已经一岁半了，每日睁开眼的那一刻便开始呼叫姐姐，吃喝拉撒也几乎都与玉录玳一起，看见什么都觉得新奇。 两姐妹感情好的袁媛这个亲妈都觉得嫉妒。 出不去门，袁媛每日就变着法的给俩孩子做好吃的，她前世一个人拉扯着弟弟长大，厨艺倒也还说的过去，只是对比小厨房的师傅就有些不太够看，毕竟好手艺没师传单靠自己摸索，根本就练不出来。 可她会吃啊。 在二十一世纪她什么样的食物没见过，就连帝王蟹她也咬牙买了一只自己回家搜菜谱做过。 袁媛有点子，师傅有手艺，两人一拍即合，有时候还会将玉录玳和十二格格抱去小厨房揉面团，俩小家伙玩的可开心了。 夏露和秋雁觉得自家娘娘每日泡在厨房里，身上都沾满了饭菜里油腻腻的味道，但劝了几回自家娘娘根本不听，后来又觉得万岁爷这么些日子没踏进后宫，想来年关了也不会过来，便由着她去了。 她们二人跟着袁媛这么久也算是清楚她的性子，只要是自家主子想做的，就没人能劝得住。 但好在主子也知道分寸，从未做过什么犯忌讳的事。 第93章 太皇太后醒了 过了腊月十五，朝堂上陆续将官员政绩考核送到御案上时，康熙才发觉宫里的装扮太素净了些。 他发了话，内务府才敢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 腊月二十四晚上，沉睡了三个月之久的太皇太后终于清醒了过来，此时康熙正守在床前，连日忙于政务，还要忧心于太皇太后的身体状况，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格外憔悴。 太皇太后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康熙欣喜若狂，连忙凑到她面前轻声呼唤，“皇玛嬷……” “玄烨啊……” 虽然康熙现在胡子拉碴，眼里还布满了血丝，但太皇太后并没有被吓到，反而在嘴角扯出了一个虚弱的笑。 康熙高兴极了，小心翼翼的将太皇太后扶起来，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委屈，“您怎么一声不吭就昏倒了？这段时间可吓死孙儿了。” 太皇太后张了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显然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康熙这才想起来，太皇太后躺了这么久，每日只靠着药汤和米油吊着，恐怕早就饿坏了，于是连忙朝身后吩咐道，“来人，去端碗粥来！” 梁九功还没应，就见苏麻喇姑提着食盒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太医院的王院判，只是对比苏麻喇姑一脸的喜色，王院判的神色却是无比的凝重。 康熙看见王院判的一瞬间，心里想的是还是苏麻姑姑想的周到，但看清王崇那凝重的神色时，心里突然一个咯噔——心里突然涌现出一个不太好的念头。 汉人有个成语叫做“回光返照”，他是知道的。 但随即，他又勉强压下那一丝慌乱疯狂在心底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 却怎么都无法将那丝恐慌彻底压下。 “玄烨，你怎么了？” 见他神色不对，太皇太后有些奇怪。 康熙回过神，连忙摇头，“没事。” 随即便接过苏麻喇姑手里的粥碗，颤抖着手舀了一勺子送到太皇太后嘴边。 人老成精，太皇太后怎么会看不出康熙的担忧，但她的身子她清楚，这回怕是真的撑不过去了，这会儿捅破了这一层窗户纸，怕是连最后的时光都过不安生，索性就当没看见孙子眼中的慌乱。 一碗粥下肚，太皇太后的精神看着比刚开始还好上几分，康熙眼中闪过一丝希冀，连忙让王崇给太皇太后诊脉。 王崇面色沉静的上前躬身行礼，然后将臂枕放在床上，给太皇太后诊起脉来。 只是将手搭在太皇太后手腕上不过片刻，王崇的脸色大变，随即一脸惶恐的将手收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康熙被他这一动作惊得脸色一沉还没问他为何如此，便听见他说道，“太皇太后的身体。。请恕微臣无能为力！” 康熙暴怒，“无能为力？朕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他一脚踹上去，“拿俸禄的时候怎么不说无能为力？！” 眼见着康熙就要暴打王院判，太皇太后连忙出声阻拦，“玄烨！” 虽然声音不大，却成功制止了康熙的动作。 第94章 薨了 太皇太后让康熙坐到床上，康熙照做了，却侧身对着她，不让她看清自己的面容。 站在一旁的苏麻喇姑却看的清清楚楚——康熙早已泪流满面。 她心里不禁一酸，掩在袖口下的手掌不自觉又紧了几分。 “苏麻。” 太皇太后抬眼看向苏麻喇姑，轻轻开口唤她。 “奴婢在。” “去将太后和胤礽叫来，哀家想看看他们。” 苏麻喇姑抿了抿唇，敛下眼里的泪意，她不想走，但也知道这是太皇太后想跟皇上独处一段时间，便福了福身道， “嗻。” 随后便转身出了门。 她走后，屋子里的太监宫女，包括王院判都尽数被太皇太后赶了出去。 袁媛也很快便收到了消息，赶忙换了身素净些的衣服，带着两个小的匆匆赶来了慈宁宫。 今日白天的天气不错，袁媛还坐在院子里晒了会儿太阳，但现在天空上却是飘起了小雪花，在路边灯火的映照下朦朦胧胧的，让人晃了眼睛。 小孩子是最敏感的，玉录玳和十二格格似乎都察觉到了什么，一路上都紧绷着小脸，坐在轿子里老老实实的。 大殿门口已经挤满了人，看样子应该是福全等宗室亲王和他们的嫡福晋。 至于为何来的竟比她这个妃子来的还早，袁媛猜测，可能她们那些才是最后一批被通知的，像福全和长宁这样的实权亲王，在太皇太后眼中确实比后宫妃嫔们来的重要的多。 各宫妃嫔们都来了，同皇子皇女们一起尽数在偏殿等候。 袁媛被小太监引着到屋子里，身后是王福和夏露，王福抱着玉录玳，夏露抱着和卓。 这里点了许多烛火，将屋子里照的亮如白昼，袁媛看到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有的连斗篷都未脱下。 寒冬腊月的夜晚尤其寒冷，若非今日这事要紧，袁媛真不想带着女儿出来受罪。 仅片刻的功夫，十二格格的小脸都被冻红了。 许是气氛太过肃穆，坐下后，玉录玳和十二格格都没了调皮捣蛋的兴致，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头有些不安，小爪子将袁媛的衣襟拽的死死的。 袁媛安抚的摸了摸两个女儿的后脑勺，坐在椅子上安静的等待着。 不知为何，她在这偏殿里并没有看到四阿哥的身影，但佟贵妃却是在的，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随即又打量了几眼，发现几个养住的阿哥都没在，也就了然了。 看来是被康熙叫进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期间佟贵妃和钮钴禄贵妃被叫去了太皇太后寝宫，其他人依旧坐在原地等着。 偶然有小孩子的哭声传来，但很快就被抱出去，哭声逐渐变弱，直至听不见。 玉录玳和卓都有些撑不住了，一左一右趴在袁媛怀里打瞌睡，许多妃嫔也有些泪眼惺忪。 袁媛让王福将和卓抱到怀里睡觉，她则是将玉录玳抱了起来。 玉录玳眼睛睁开一条缝，确认抱着自己的是额娘，便放心的往她怀里缩了缩，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袁媛都有些撑不住的时候，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门外炸响，“太皇太后……薨了！” 第95章 下旨守孝三年 应声而起的，还有屋内屋外呜咽的哭泣声。 怀里的小身子紧绷了一瞬，又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袁媛，然后接着睡。 袁媛拍了拍玉录玳的背部，当做安抚，随即也张着嘴哼哼了几声，拿出帕子放在眼睛下面当做掩饰。 袁媛偷偷打量了一眼旁边坐着的同事宜妃，发现她几乎不到一分钟就哭出了眼泪，看起来简直悲痛欲绝，其他同事们也都差不多的表现，看的袁媛在心里直呼佩服。 过了不久，宫中响起了丧钟的声音。 袁媛一下一下的数着，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七声。 与此同时，太皇太后寝殿内突然嘈杂声一片，偏殿里妃嫔们也都好奇的不行，但探着脑袋往外看的时候，还不忘呜呜呜的哭着，看的袁媛一愣一愣的。 这要是搁二十一世纪，妥妥的都是影后级别。 片刻时间，众人也终于弄清楚了寝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康熙晕倒了。 主持大局的人倒下了，可不得出点乱子。 不得已，佟贵妃拖着病体，让福全询问过礼部后，吩咐着给太皇太后净了身，整理仪容，将灵堂先设了出来。 这一切都跟袁媛没什么关系，在偏殿坐了前半夜，又假哭了后半夜，天蒙亮的时候才回了永和宫，虽然有些累，但人却是兴奋的。 孝庄终于死了，真好。 她一开始只是怀疑康熙话里的意思，但后来每次去慈宁宫请安时，她都有特意观察过孝庄的神情。 孝庄看她的眼神中不止是厌恶，偶尔也会有杀气。 虽然袁媛为了自保没有亲自动手给六阿哥报仇，但她死了，却能够让自己和两个女儿少了一个强大的威胁。 袁媛很开心，脸上还要装作一副悲伤的表情。 康熙醒了以后，就守在孝庄的遗体前，不吃不喝也不动弹。 袁媛去哭灵的时候，跪在后面远远的看了一眼康熙，发现他他衣衫不整胡子拉碴，看起来要多颓丧有多颓丧，袁媛在心里啧了一声，倒是祖孙情深。 紫禁城里的年节是在一片哭声中度过的。 袁媛跪在灵堂里，膝盖底下除了有蒲团，还有秋雁给准备的护膝，除了跪的久了腿麻以外，就只有哼唧一天嗓子受不住这一点不好了。 她又不是真心为孝庄伤心，没必要哭的这么卖力。 看着一个个拼了命在康熙面前表现，哭的超级大声的同事们，袁媛很想发出灵魂质问，“嗓子还好吗？” 玉录玳和十二格格是不用来灵堂守着的，但是四阿哥却需要。 袁媛怕四阿哥太实诚了身子受不住，便在两人都不用守灵的时候，偷偷给他送去一些用灵泉水做的吃食。 佟贵妃操持了一段时间灵堂事宜，这几日又卧床不起了。 康熙知道她病了，这才从神游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稍稍清醒了些，慢慢将葬礼的事情接过来。 清醒了以后，康熙办的第一件事，便是下旨让举国上下为太皇太后守孝三年，就连他自己，也要守三年。 第96章 守孝27日 这第二件事则是他不顾群臣阻拦，抄起剪刀剪了自己的辫子，放在了太皇太后的遗体旁边。 这一举动极不合规矩，但礼部几个老学究险些将脑袋磕破，也没能改变康熙的想法。 而且，棺材乃不祥之物，所以按照礼法，临近除夕过世的人，即便是皇后，也必须在除夕之前将遗体迁出皇宫。 但康熙非但没有将之移出去，反而还下旨让后宫上下除夕都要守在灵堂里，陪伴太皇太后过节。 袁媛听的背脊一阵发凉，死人过什么除夕啊 康熙不会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 除夕当天下午，慈宁宫门口跪满了前来劝说康熙回乾清宫的大臣，袁媛甚至还在其中看到了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冰天雪地中巍巍颤颤。 在康熙手底下，朝廷命官也是高危职业。 正月十一，太皇太后的遗体终于被移出了紫禁城，满宫上下，大到贵妃小到倒夜香的太监，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但随即想到接下来三年的守孝生活，又有些欲哭无泪。 正月十五正式上朝以后，在言官的极力阻止下，康熙将守孝三年，改为了守孝二十七个月。 他作为皇帝需忙于政务，接待各国使臣，长时间禁止宴乐婚嫁对他来说很难做到。 是以，礼部尚书建议皇帝守孝以天代年，也就是说，康熙只需要守孝二十七天便足够了。 康熙也知道守孝二十七个月对他来说不现实，便点头同意了。 守孝的日子无疑是枯燥的。 虽然只有短短的二十七日。 在这二十七日里，膳食中几乎没有半点荤腥，就连两个女儿，也只能吃鸡蛋来补充营养。 十二格格的乳母最近因为吃不到肉，产奶量也变少了许多。 以至于每次吃饭的时候，玉录玳都会满眼期待的看着夏露，一样一样的从食盒往外拿盘子，直到最后也没看到肉时，小脸上的表情就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下来。 袁媛也心疼的不行。 可是她不能冒险给玉录玳吃肉。 宫里几乎没什么事能瞒过康熙的眼线，御膳房这段时间也不敢备肉食，若让康熙知道谁敢在他心爱的祖母的孝期内坏了规矩，那就只有一个下场——掉脑袋。 不只是袁媛，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犯康熙的忌讳。 四阿哥这几日除了守孝以外，还特意抄了佛经送到了承乾宫。 佟贵妃的身子极为不好。 除夕前病倒的时候，宋太医用了虎狼之药才将她救回。 只是这个消息，除了佟贵妃的心腹无人知晓。 这段时间哭灵、守孝，再加上忧心佟贵妃的身体，让本就清瘦的少年郎脸上那最后一丝婴儿肥都褪去了。 脸颊的轮廓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看到四阿哥快步走进来，佟贵妃嘴角勾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禛儿，你来了。” “额娘。”四阿哥站在床前，目光担忧的看着佟贵妃说道，“您今日身子感觉如何？” “额娘好多了……咳！” 佟贵妃说着，嗓子一阵瘙痒，不受控制的咳了一声。 第97章 接触 胤禛赶忙凑近了几步，想给她递一杯茶水，却被站在一旁的聂嬷嬷拦住，“四阿哥，奴婢来就行。” 他脚步顿住，站在床前看着聂嬷嬷伺候佟贵妃喝茶顺气。 “禛儿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佟贵妃抬起头，借着窗户透进来微弱的光，胤禛这才看清她的面色，心不由得狠狠地跳了一下。 佟贵妃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白的有些发青，就连唇色都淡淡的，可以说气色已经差到了极致。 “额娘，您的身子……” 胤禛欲言又止。 佟贵妃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心里一暖，虽然她当初养胤禛的时候存了私心，可这么些年了，她早已将胤禛当成自己亲生的孩子了。 胤禛也没有让她失望，功课出类拔萃，孝顺又贴心。 虽然还记挂着永和宫的那个，但也正说明了他重情重义。 又想到太医给自己下的诊断，她笑的有些勉强，“额娘只是前段时间累着了，不碍的，养几日就好了。” 胤禛眉头皱的死死的，对于佟贵妃的话，他并未全信。 见他一言不发，佟贵妃心下叹息，这孩子的性子她了解，心细如发，想要瞒过他基本不可能。 “额娘真的没事，你还没说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呢？” 胤禛垂下眼帘，将手里握着的佛经送到聂嬷嬷面前，“儿子抄了几卷佛经，给额娘祈福。” 聂嬷嬷伸手接过，满是皱纹的老脸上这会儿才有了几分欣慰。 从那日太医给佟贵妃下了诊断以后，聂嬷嬷便想尽办法给家里递了消息，让佟家早做打算，但不知为何，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佟家那边却半点消息也没有。 殊不知佟家也正头疼这件事。 国孝期刚开始，他们便想着往宫里送女儿，那不是踩着康熙的雷区蹦跶，不送的话就要等上二十七个月，佟贵妃若是没了，以后宫里连个能给佟家递消息的都没有，佟国维和佟国纲显然难以接受。 怎么操作才能不着痕迹的往宫里送人，两兄弟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个合理的办法。 而隆科多为了给自己父亲排忧解难，哭灵的时候就开始频繁接触胤禛，扰的他不胜其烦。 他今日来，就是为了看看佟额娘的身子是否真的像他猜测的那样，结果……佟额娘似乎真的到了病入膏肓的阶段了。 胤禛藏在袖子下的拳头捏的死死的，脸上却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他不能让额娘看出他的情绪。 佟贵妃从聂嬷嬷手里拿到了胤禛抄的佛经，打开看着上面整齐清秀的字迹，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小小年纪便有了自己的风骨，禛儿，你很不错。” 胤禛喉咙有些干涩，却强行压下去，声音略微低沉， “儿子与皇阿玛相比，还差的远。” 佟贵妃却没听出来，拿着佛经从头翻到尾，显然非常爱惜。 “禛儿不必妄自菲薄，你才多大，你皇阿玛的字已经锤炼了许多年了，等你到了他那个年纪，写出的字肯定会与他一样优秀的。” 只是那时……额娘就看不到了。 佟贵妃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很快又被她遮掩过去。 第98章 永寿宫 聂嬷嬷与佟家联系的事，佟贵妃昨日便知道了。 想起父亲信中的嘱托，佟贵妃只觉得悲哀。 自年幼时，家里便一直说她日后会是表哥的妻子，她当了真，将一颗真心全部维系到了表哥身上。 及笄后，也如愿以偿的进了后宫。 若非三番作乱，她是有机会入主中宫的，可惜时也命也，她终究还是错失了与表哥并肩而立的机会。 后来，她多年无子，迫于家族压力，无奈答应了抱养禛儿，却没想到，这竟成了她此生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当真是可笑…… 她都要死了，她的父亲才递来只言片语的关切，其余的便只剩下算计。 呵！竟还把主意打到了禛儿身上！ 说什么“将妹妹送进来，好照顾四阿哥的起居。” 这样恶心的话他们如何说得出口？ 妹妹？她额娘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她从哪里蹦出个二八年华的妹妹？ 佟贵妃想着，瞥了一眼看着四阿哥的聂嬷嬷，她的眼神真像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佟贵妃心里膈应极了。 本来她是想在自己去后，聂嬷嬷就留给四阿哥，多看顾他，免得遭了德妃的算计。 如今她却觉得，对四阿哥威胁最大的，反而是她向来自傲的家族。 德妃那里频繁接触四阿哥她也是知道的，只是最近她已无暇顾及。 在佟贵妃看来，德妃无非是折了六阿哥，自己又接连生了几个女儿，为了防止以后没个依靠，这才舍下脸皮来接触四阿哥。 是以，佟家和德妃的动机都不纯，她要给禛儿求一道恩典，保证她死了以后，禛儿不必受那些人的辖制才行。 佟贵妃又问了几句四阿哥生活起居上的事，便打发他回阿哥所了。 只是撑了半个时辰而已，她这会儿已经没有半分力气了。 永和宫。 “娘娘。” 王福握着拂尘，步履匆匆的走进来。 袁媛正揉捏着女儿，看见王福，有些疑惑，孝期还有几天才过去，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何事？” “这……” 王福面露难色，袁媛秒懂，直接朝着一旁侍候的奶嬷嬷挥了挥手，奶嬷嬷很快便将玉录玳和十二格格抱下去了。 “究竟怎么了？” “精奇嬷嬷一事，奴才查到了一些线索。” 袁媛眼睛一亮，瞬间坐直了身子，“谁做的？！” “证据指向永寿宫，但其中还有其他的人手，奴才暂时还没查到他们出自何方。” “永寿宫……钮钴禄贵妃？”袁媛有些震惊，“怎么会是她？！” “奴才不知。” 王福低下了头，原因他也没有查到。 “本宫自问跟她没有任何仇怨，她为何要害九格格？难不成就因为年前万岁爷多来了几趟？” 袁媛喃喃自语。 “不可能啊，以钮钴禄贵妃的出身，即便是皇上不喜欢她，碍于位份，皇上每个月也势必去几次永寿宫的。” 更何况，以前原主也受宠过一段时间，那时钮钴禄贵妃并未对原主动手，所以应该不会是想要争宠才心生仇怨。 第99章 康熙来访 左思右想得不到结果，袁媛索性放弃了再思考下去，抬头看着王福道，“继续给本宫查，本宫要知道她的动机，还有……” “究竟还有谁在里面插了钉子。” 王福躬身应下，“嗻！” 目送王福走出暖阁，袁媛看着窗外开的正浓的梅花有些愣神。 她一直以为是太皇太后动的手，没想到居然是钮钴禄贵妃。 可是……为什么呢？ 她们明明无冤无仇啊！ 若真的查清是钮钴禄贵妃做的，袁媛眼神逐渐凌厉，不管是因为什么，她既然敢将手段使在玉录玳身上，那就不要怪袁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话说，胤?也该启蒙了，在启蒙的时候若是被勾着坏了定力…… 事情有了突破口，一切便简单多了。 过了孝期后不久，王福将所有的证词摆在了袁媛面前。 却原来，在袁媛生十二格格的时候，钮祜禄贵妃生的女儿没养住，夭折了，所以她便偏执的以为自己女儿的福气都被十二格格吸走了。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那些算计。 比起玉录玳，钮钴禄贵妃更想算计的是和卓，不过那时和卓还小，她的人找不到算计的机会，便退而求其次，选了玉录玳。 她知道只有自己的人手，暴露以后容易露出马脚，所以一开始她便给自己找了个盟友，那便是郭络罗贵人。 就在两人狼狈为奸算计这一切的时候，被太皇太后的人手知道了，有个忠心的，知道太皇太后不喜欢德妃，所以愣是瞒着太皇太后给这两人创造了机会。 直到太皇太后去世，所有人都以为不会再有人查下去了，便对这件事放松了警惕，这才让王福找到了线索。 而后顺藤摸瓜，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的清清楚楚。 袁媛恨的快要咬碎了一嘴的银牙，没想到郭络罗氏这个阴魂不散的，都作死作到冷宫里头了，竟还不遗余力的算计她。 “夏露，本宫记得李佳氏是不是跟郭络罗贵人有点子龃龉？” “回娘娘，是的。” “呵，那便给李佳氏那边上上眼药，让李佳氏去为难郭络罗氏，本宫就不信了，吃饭都吃不饱，日后哪里来力气再出来蹦跶！” 袁媛眼里的冷芒稍纵即逝。 “嗻！”夏露点头，匆匆出门给下面的人交代任务去了。 “估计过段日子，皇上便会让十阿哥去上书房读书，所以这段时间王福你多盯着点，让人不着痕迹的勾着十阿哥去玩乐，本宫要让钮钴禄氏体会本宫一样的痛苦！” “嗻。” 事情有条不紊的安排下去，袁媛正等着看结果呢，还没看到，永和宫便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康熙。 已经出孝五日了，自第一天出孝去了乾清宫，这回是康熙第二次踏进后宫。 袁媛有些懵逼，康熙不是心虚的不愿来永和宫吗？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很给面子的笑脸相迎。 “您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行了礼，袁媛上前将康熙身上的斗篷解开，然后诶给侯在一旁的宫女。 “怎么？不欢迎朕？” 康熙眼里带着笑意，开玩笑的说道。 第100章 为自己开脱 明珠的事情今日才算告一段落，康熙难得心情不错。 康熙牵着袁媛的手进了内室，又状若不经意的问道，“九格格呢？” “她与和卓正在偏厅玩耍，皇上要去看看她们两个吗？” 康熙想了想，还是拒绝了，“就让她们玩，爱妃这些日子可好？朕忙于政务，倒是疏忽了你们几个，委屈爱妃了。” 袁媛也不在意他言语中为自己开脱，只笑着摇头，“皇上心系百姓忙于政务，此乃大清之福，臣妾与孩子们锦衣玉食，哪里算得上委屈，臣妾只盼望在皇上的治理之下，日后百姓们也能吃饱穿暖，越过越好。” 闻言，康熙惊讶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爱妃还有这等见地……那些贪官污吏若是有爱妃这般觉悟便好了！” 他不免想起了明珠的罪证，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贪污受贿，桩桩件件，哪一件都在危害大清的稳固，可笑明珠一个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辅政大臣，觉悟竟不如一个女子。 看着康熙眉头渐渐拧起，袁媛问道，“皇上这是有烦心事？” 康熙沉默片刻，道，“朝堂上的事……” 袁媛秒懂，后宫不得干政，她迅速转移话题。 “臣妾听闻……四阿哥最近功课越来越出众了。” 康熙点头，“嗯，小四那孩子启蒙的时候不显，如今瞧着，是个脑瓜子聪明的，像朕。” 提起四阿哥，康熙也来了兴致，他的儿子们个个都出类拔萃，老大善兵甲，老三善文章，太子和胤禛倒是样样都优秀，有他年幼时的风范。 “是吗？说来臣妾也许久没见过他了。” 袁媛感慨，虽然四阿哥已经过了一天一个样的年纪，但两三个月不见一次面，她还是有些想念的。 康熙愣了愣，看着袁媛眼里的思念，心里不禁闪过一丝怜惜，有表妹的钳制，她见小四的机会属实是少了些，可一想到表妹那羸弱不堪的身子，他又不想伤表妹的心。 他将袁媛拉进怀里，微微叹息，“你是个好的，四阿哥他……心里也是记挂着你的。” 梁九功等人识趣的垂下眸子，眼观鼻鼻观心。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到了晚膳的时间了。 太监宫女们知道万岁爷来了，把玉录玳与和卓洗干净了，才抱到了正厅。 因为奶嬷嬷已经嘱咐过了，所以玉录玳一看到康熙，便乖巧的行了个礼，“见过皇阿玛。” 和卓小脸上尽是迷茫，但还是有样学样的跟着姐姐福身，“皇阿玛！” “哈哈，快起来。” 许是她的姿势有些怪异，康熙一下子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玉录玳抬头看了看袁媛，然后回过头牵着妹妹哒哒哒的跑到了袁媛身前。 袁媛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问她，“饿了没有？” “饿了！”玉录玳用力点头，和卓也点头，脸颊上的肉跟着一起“duang、duang、duang”的抖动着。 袁媛也想笑，但想到康熙在身边，又硬生生的止住了。 第101章 有孕 康熙的晚膳并不丰盛，虽然他过了孝期，但还在为祖母去世的事情伤心，所以吃的清淡。 梁九功去叫了几次膳后，御膳房的奴才们便清楚皇上的想法了，只做一些带些肉味儿的饭菜送过来。 袁媛不知道康熙会不会忌讳后宫妃嫔们吃肉，但出于谨慎，她还是给两个女儿备了一些清淡的，以免惹了康熙不悦。 吃饭的时候，玉录玳看着碗里又只有一些青菜鸡蛋，不高兴的噘了噘嘴，不过看到额娘和皇阿玛面前也没有，便只好老老实实的将糙米饭和鸡蛋吃了个干净，又喝了一碗牛乳，青菜叶子是一口没动。 和卓不明就里的拿着小勺子边吃边玩，倒也吃了不少。 康熙看着姐妹二人如出一辙的吃相，以及脸颊上明显的婴儿肥，顿了顿手里的筷子到底没多说什么。 吃完饭，康熙宿在了永和宫。 像打开了某种开关似的，康熙接连留宿后宫半个月，位份在嫔位以上的，几乎都宠幸了一次，仿佛要将孝庄病中那几个月补回来似的。 半个月后，一切又回归正常。 但有些事，到底不一样了。 以往康熙在朝堂上有了什么烦心事，还能在慈宁宫跟太皇太后吐槽一番，太皇太后走了，他连个疏解心中不满的地方都没有了。 于是对太子等一众皇子阿哥的功课看的越发严厉。 两个月过去，袁媛发现自己最近有些嗜睡，精神也集中不了，便叫了太医。 还是那个熟悉的李太医。 他给袁媛把完脉后，一脸欣喜的道贺，“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这是有孕了！不过时间尚短，只有月余，您这段时间可一定要注意些。” 袁媛有些呆愣，又有孕了？ 夏露等人则是一脸喜意，主子居然又怀孕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 袁媛抚摸着小腹，心里念叨着，这恐怕就是十四阿哥了。 叮嘱李太医帮忙瞒着消息，然后便让王福将人送了出去。 康熙这些日子来永和宫的频率有些高，袁媛也发愁该不该跟他说明自己怀孕这件事。 若是说了，后宫里没一个盼着她好的，万一再想些害人的点子影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好了，可若是不说，康熙来了她没办法侍寝，又没个正当理由，总归会惹怒康熙的。 她何时会来小日子敬事房那边记得清清楚楚，在这上面撒谎，也能算作欺君。 实在想不到办法，袁媛便打算在康熙下一次过来的时候直接坦白，省的她绞尽脑汁拒绝侍寝。 谁知没过几日，章佳氏那边竟先她一步爆出了有孕的消息，瞬间将后宫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袁媛松了口气，以为危机就此过去。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康熙就高兴的来永和宫看望章佳氏，顺势想要留宿，袁媛乐极生悲，没办法便将自己也疑似有孕的事说了出来。 康熙不疑有他，赶紧让梁九功去太医院请了王院判过来，诊完脉便对着康熙一个劲的道贺。 袁媛瞧着他那副溜须拍马的样子，妇科圣手的滤镜瞬间破碎。 第102章 葛尔丹挑事 面对康熙的兴奋，袁媛也很捧场的抚着肚子温柔的笑了几声。 康熙交代了几声让她好生养胎，便带着人龙行虎步的出了永和宫。 袁媛心里一阵腻歪。 两个小老婆怀孕了没办法侍寝，就果断的去找另一个陪睡，这行为果然很康熙。 心里吐槽一阵，然后便洗澡睡觉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枯燥无味的养胎生活。 康熙偶尔也会过去，袁媛每次都在他面前提一嘴四阿哥，表达自己对儿子的思念，也成功让康熙对这个优秀且没有野心的儿子更上心了些。 袁媛这一胎养的尤其艰难，自查出孕信不久，她便开始有了妊娠反应，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尤其闻不得一丝肉味儿，有时康熙晚膳之前过去，她都能清晰的闻到康熙身上残留的荤油味道，直接掩着帕子找痰盂。 康熙也是头一次见孕妇妊娠反应这么强烈的，半个月的时间便将袁媛折磨的瘦了很大一圈。 若非袁媛还有空间里的水果，她都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到这孩子生下来。 日子一晃便来到了六月中。 今年特殊，民间尚在国孝，即便暑热难熬，康熙也忍住了没有出宫避暑。 就在这时，塞外传来了八百里加急—— 噶尔丹亲率骑兵三万自伊犁东进，越过杭爱山，进攻喀尔喀，并占领了整个喀尔喀地区。 喀尔喀部落的首领见大势已去，为了活命不得不决定投靠大清，以寻求庇护。 于是他与辅政大臣带着喀尔喀三部数十万分路南奔，逃往漠南乌珠穆沁一带，并且加急向大清北方边境驻军求援。 康熙看着御案上的奏折，陷入了沉思当中。 喀尔喀部落是北蒙古重要的门将，如今却并非大清的领土，葛尔丹此举究竟有何深意？ 对大清来说，葛尔丹只是一个较大的蒙古部落而已，若说有什么特别的，可能就是这个部落的实力与蒙古各部相比强上了一些，可也仅仅是一些罢了。 若真的拼硬实力，喀尔喀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如今葛尔丹偷袭之下，喀尔喀没有防备，才导致了喀尔喀溃不成军，不得已投靠大清。 对康熙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无论哪个朝代，人口都是重要的资源，喀尔喀三十万人口并入大清，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康熙盘算着怎么安排这三十万的人口，另一边又思考着葛尔丹这一举动究竟是想干什么。 朝堂上对此也争论不休，有人觉得唇亡齿寒，应该给葛尔丹上一课，让他们清楚的认知到老虎的胡须触碰不得。 而另一些人则认为打仗劳民伤财，根本无须为了一个外蒙古部落损兵折将，就算是赢了，照例还是要还给喀尔喀部落，打赢了不划算，打输了丢人现眼。 当然这话他们根本不敢当着康熙的面说，只敢提起国库空虚，打仗劳民伤财。 而最后一小部分保持中立，看康熙的态度如何，他们再跟着康熙的态度决定站哪一边。 第103章 大阿哥算盘落空 大阿哥是主战派。 他本就擅长骑射，在上书房学习的时候也多询问先生一些兵法与排兵布阵上的知识，何况最近他痛失明珠这个左膀右臂，急需要做出一点成绩来，向追随他的人证明自己的价值。 所以眼见着这么大一个功劳就要砸在自己身上了，他怎么能不激动。 太子原本没想着掺和这事，他知道自己作为太子，且还未成婚，皇阿玛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以身犯险。 但大阿哥上蹦下跳的样子看着极为扎眼，他看不惯，便出声劝说康熙。 太子说的有理有据，一来国库空虚，二来孝期（民间还要守国孝）见血不吉利，礼部大臣们也都激动附和，成功将康熙蠢蠢欲动的心思压了下去。 于是康熙便下旨让科尔沁部落接收喀尔喀部落的人口，让他们在草原外围放牧，又派人给葛尔丹部送去旨意，责令葛尔丹收兵。 大阿哥见康熙采纳了太子的意见，觉得太子又在挡他的路，看向太子的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带着浓浓的恨意。 太子嘲弄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下了朝，大阿哥放慢了脚步，盯着太子与索额图走在一起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又回头看了看摆放在大殿中央的那把椅子，然后才恨恨的径直朝着宫门口走去。 这几日天气越发炎热，袁媛的妊娠反应却神奇的弱了许多。 见他能正常的吃几口饭了，夏露和秋雁等人简直要喜极而泣。 天知道他们看着主子一天一天消瘦下去心里有多着急。 桃花已经是个四岁半的成年猫了，这个年代又没有驱虫药，袁媛怕它身上有什么寄生虫，所以自怀了孕开始，便不让桃花进她的卧室了。 但两个小的她也不能禁止她们见桃花，所以便吩咐了奶嬷嬷，让她们在玩闹过后一定要梳洗沐浴，才能去见袁媛。 事实上，在怀和卓的时候，袁媛也是这么操作的。 当时玉录玳还控诉袁媛是不是不喜欢她了。 等到和卓一岁了以后，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袁媛才让她尝试着接触一下桃花的毛发。 这也是以防万一，和卓若是过敏，她可以及时补救。 万幸的是，和卓也不过敏。 桃花被伺候它的小太监养的胖成了球，下巴两边的肉耷拉着，走一步晃三下。 与以前的俊俏敏捷相比，它如今懒得可以，若不是两个小主子天天闹腾，估计它挪动几步都是为了吃喝拉撒，其他时间几乎都在睡觉。 袁媛觉得它这样还挺可爱的，但为了它的健康着想，这段时间已经有意识的给它减食量了。 以至于每日还没到饭点，它便开始围着饭盆“喵喵”直叫。 对于袁媛肚子里的孩子，玉录玳还有些印象，知道妹妹是从额娘肚子里生出来的，而和卓则完全没有概念。 见她整日乐呵的跟个小傻子似的，袁媛有时候都怀疑她是不是在孕期中了什么毒，影响到了和卓，否则以她和康熙的智商，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瓜”的女儿。 第104章 不学无术 永寿宫那边，十阿哥热孝一过，便搬去了阿哥所。 与他一起的还有翊坤宫的九阿哥。 两人年纪相仿，连住的地方都挨着，平时有家宴也会一起玩耍，所以见面没多久就玩到了一起，晚上睡觉都不愿意和对方分开。 王福安插的人手很隐秘，并没有贴身伺候十阿哥，而是在阿哥所侍弄花草的小太监。 阿哥所里也种了些绿植花草，平时也需要人定期浇水修枝，原先那个小太监攀上高枝调走了，王福才瞅准了机会安排上自己人。 那小太监机灵的很，平时根本不会去接触十阿哥，只在九阿哥和十阿哥路过的时候，适时将自己在草丛里捉到的蛐蛐放出去，然后再手忙脚乱的抓回来。 一来二去的，九阿哥和十阿哥对那些蛐蛐上了心，天气逐渐热了以后，那小太监又用细棉布做了一个网抓蝴蝶，两人撞见后就更喜欢了。 小太监只在两人面前晃一晃，没等伺候他们的人看清，小太监就消失在两人的视线当中。 于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开始折磨身旁伺候的人，让他们做出抓蝴蝶的网…… 王福派人盯着阿哥所，见小太监的手脚有作用了，便将小太监换下来，另一个人顶上。 小孩子本就没有定性，教学的先生又比较严厉，九阿哥和十阿哥本就被他们的额娘养的天不怕地不怕，在他们面前，先生那不痛不痒的手板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刚开始还会害怕皇阿玛会不会像哥哥们讲的那样，去上书房考教他们的课业，但康熙许久没去，两个小屁孩的胆子便也越来越大，在一次又一次的诱惑当中逐渐荒废了课业。 袁媛本意是只带坏十阿哥便好了，但九阿哥和十阿哥基本形影不离，袁媛也知道不好操作，就只好也连带着九阿哥一起带坏了。 等到康熙发现两个儿子在上书房不学无术时，已经是中秋节前一天了。 康熙批改了一部分奏折，觉得大殿里实在闷热，就心血来潮的带着梁九功去了上书房。 他本意便是看看几个儿子表现的如何，所以也没带仪仗，个人轻车简行。 这会儿教室里倒是安静，康熙没听到动静，就好奇的凑到了门口，歪着头往里头看去。 只见三阿哥几人正拿着毛笔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而十阿哥和九阿哥小爪子将毛笔握在手里，一下一下的在白纸上画着。 为什么说是“画”呢？因为两人的动作幅度实在太大了些，将毛笔直挺挺的从左边划到右边，根本不像是在写字。 康熙眉头轻蹙，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漫步走了进去。 徐元梦正站在四阿哥旁边看他答题，因此也没注意康熙已经来到他身后了。 康熙见徐元梦一边捻着胡子一边点头的样子，便知道他对四阿哥的功课是多么满意了。 康熙也站在旁边看了两眼，只觉得四阿哥的字写的不错，小小年纪便已经初见风骨。 第105章 来人，取戒尺！ 如今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只有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 最大的是三阿哥，虚岁已经十三了。 若今年有选秀，说不得荣妃便已经开始为他物色福晋人选了。 最小的就是十阿哥。 人数不多，徐元梦按照年龄段分为三个档次，几个大的学习进度还算可以，但两个小的却始终难以静下心来读书习字。 其实简单的三千百宜妃和钮钴禄贵妃已经教过了，难的是让他们两个认字。 徐元梦什么方法都尝试了，奈何他们俩不配合，倒也不是在课堂上捣乱，就是盯着书本神游天外，还时不时冒出一声傻笑，若非下了课两人表现正常，徐元梦都恨不得去求见康熙给他们俩请太医了。 三阿哥正写的起劲，忽然瞥见课桌旁那抹明黄色的袍角，手一抖，一滴浓墨滴到了答卷上。 “皇……皇阿玛。” 这一声直接让众人全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抬头看向康熙。 然后起身行礼。 “儿子见过皇阿玛！” “臣叩见皇上。” 康熙想制止已经来不及了，便摆了摆手，“行了，都坐下。” 他边说着，边朝里走去。 “朕今日来看看你们的功课如何。” 十阿哥:“……” 九阿哥:“……” 两人连忙将桌面上的纸张往书本下压。 只是康熙过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们两个的动作，怎么可能会轻易的让他们两个蒙混过关，于是他直接走到两人旁边。 “小九小十，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在这里读书可还习惯？” “习……习惯。” 九阿哥磕磕巴巴的回答道。 康熙抬眼瞥了一眼两个儿子心虚躲闪的眼神，眉峰淡淡蹙起。 其他人看着康熙想要下手去拿九阿哥试卷的动作，都不禁为这两个弟弟捏了把冷汗。 屋子里的气氛逐渐诡异了起来。 康熙将卷子拿起来看了一眼，只见那上面横七竖八的画着竖线，他还在左下角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巴掌印，小小的，肉乎乎的。 康熙眼神瞬间严厉了起来。 他仔细辨认了一番，试卷上的问题基本都是填写千字文上的句子，如果这小子好好学，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在纸张上乱写乱画。 康熙又抽出十阿哥的试卷，扫了一眼，几乎与十阿哥的毫无差别。 “这便是你们两个学习了四个月的成果？” 康熙的身上气息阴沉，声音像夹着冰碴子，吓得九阿哥和十阿哥浑身一抖。 徐元梦却是直接跪倒在地上。“是微臣之过，请皇上降罪！” “等会儿朕再跟你算账！” 康熙看都没看他一眼，还是继续盯着九阿哥和十阿哥，“都跟朕说说，这几个月你们两个都学了什么？！” “回……回皇阿玛，儿子……儿子……哇！”九阿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直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一哭，十阿哥也绷不住了，两人的哭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屋子。 康熙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着，捏着试卷的手青筋暴跳。 “来人，取戒尺！” 第106章 打板子 上书房。 康熙拿着戒尺，一下一下的抽在十阿哥的屁股上。 十阿哥鬼哭狼嚎的哭喊着。 四阿哥心脏不争气的颤了颤，他何曾见过这等场面，挨打向来是奴才秧子犯了错以后得到的惩罚，他们这些皇子阿哥，即便是犯了大错，皇阿玛也只会罚跪和抄书。 五阿哥站在他旁边，神色凝重的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弟弟。 他知道额娘一向宠爱九弟，前些时候他也劝过两回，让九弟好好读书，先生布置的课业尽量完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他。 可这么些日子，九弟一次都没去找过他。 奈何他的说教对九弟来说没有半点作用，去额娘那里告状，额娘也只说九弟年纪小，再大点就懂事了。 他没办法，只能盘算着平日里多看顾些，给九弟补补课。 但还没付诸行动，皇阿玛就来了。 他措手不及。 不多不少，两人各挨了十戒尺。 打完以后，康熙将手里的戒尺扔到地上，看了一眼还趴在凳子上哭的稀里哗啦的九阿哥，以及从头到尾都没降低分贝的十阿哥，深吸了口气，回过头看向几个站在后面装鹌鹑的儿子，冷声道，“你们便是这么当兄长的？！朕就不信小九小十是今天才这样敷衍功课的，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没看见？！” 三阿哥嗫嚅着嘴还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却被四阿哥一把拉住，他躬身行礼，“是儿子们的不是。” 感受着落在身上的凌厉目光，三阿哥咬了咬牙，有些后怕，但也机灵的跟随四阿哥行礼，“儿子知错。” 康熙视线移开，看向徐元梦，“徐元梦教导皇子有误，赏十板子。” 说完便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徐元梦汗如雨下，“嗻。” 康熙今日气得不轻，回乾清宫的时候神色都还是阴沉着的。 很快，宜妃和钮钴禄贵妃就都收到了消息——自家儿子居然被皇上打了！ 这还得了！ 两人着急忙慌的来到了阿哥所。 钮钴禄贵妃冲到十阿哥卧室，十阿哥正趴在床上上药，一看见自家额娘，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额娘～呜呜～” 钮钴禄贵妃上前一把抱住十阿哥，看着他屁股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心疼的心脏一缩。 “额娘的胤?啊……” 即便是心里头恨极了康熙下手不留情面，她也不能露出半点不满的情绪，只能心疼的轻拍着十阿哥的后背，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九阿哥那边也好不到哪里去。 哭过一场，宜妃仔细问了经过，才知道九阿哥和十阿哥究竟是因为什么挨打。 她不禁有些后悔没有听从大儿子的劝告，放任九阿哥玩闹荒废课业，这才被皇上逮了个正着。 与宜妃不同的是，钮钴禄贵妃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护的跟眼珠子似的，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一次挨了康熙这么重的打，她心里都是不愿意的。 可再不满，她也不能表露出来。 只能揪着十阿哥的耳朵，耳提面命的让他好好进学。 岂不知小孩子的逆反心理异常强盛，她越耳提面命，十阿哥就越不想按照她的想法来。 第107章 峥嵘 袁媛收到消息以后，心情颇好。 当初玉录玳被精奇嬷嬷磋磨，明面上只是受了些许委屈，但只有袁媛和贴身伺候她的人才知道，玉录玳对板着脸的老嬷嬷有心理阴影。 她一看到那些上了年龄，且不苟言笑的人，便会不由自主的闪躲。 玉录玳年纪还是太小了，袁媛怕若是逼着她接触那些老嬷嬷来克服心理阴影的话，会刺激到她，所以平日若非必要，永和宫几乎看不到来回走动的老嬷嬷。 十阿哥只是挨了顿戒尺而已，袁媛还远没有解气的地步。 对于孩子来说，十阿哥和九阿哥的玩心已经被养起来了，即便一时半会儿被康熙的威势压下去了，但也会反弹。 只要每隔一两个月拿出新的小玩意儿吸引他们，袁媛几乎可以确定，他们两个对课业绝对不会上心到哪里去。 书本上的知识是一切延伸内容的基础，若没有文化底蕴，日后九阿哥和十阿哥的成就不会高到哪里去。 中秋节这天，钮钴禄贵妃和宜妃的脸色极差。 今日本就是团圆的日子，虽然按照康熙的意思，家宴只是简单的坐在一起吃个饭，赏赏月，可人多了，自然就热闹起来了。 看着别的妃嫔拖家带口的，将宫里所有的皇子皇女都带到了御花园，又想到她们的小九小十还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心里膈应极了。 钮钴禄贵妃和宜妃脸上的阴沉神色与其他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偏偏两人又坐在一起，这样就有些显眼了。 康熙神色淡淡的掠过两人，心里不虞——这是给谁摆脸色看？ 袁媛身边留了个秋雁。 其他人都被她派出去跟着玉录玳与和卓了。 这次家宴办在御花园，看着倒是挺新奇的。 不过这地方大了就容易出问题，袁媛不放心，让王福他们盯紧了玉录玳与和卓。 四阿哥一身银灰色锦袍，坐在三阿哥旁边并不显眼。 那锦袍是出自袁媛之手。 袁媛每年换季的时候都会亲自给儿女们做一套衣服，冬季的太厚了，她就会做里衬和和袜子。 四阿哥也很给面子，能见到袁媛的场合几乎都会穿上衣服给她看。 他手指纤长，跟随着三个哥哥和八弟一起举杯，远远的看去，倒也有了几分少年洒脱不羁的风采。 五阿哥并不想掺和进太子和大阿哥的纷争之中，就没有跟着四阿哥几人坐在一起，反而是坐在了七阿哥旁边。 他们二人都没有夺嫡的资格，倒也乐得轻松自在。 八阿哥神色内敛，几乎看不出情绪，只在大阿哥提到他的时候才适时的露出一抹微笑。 他是惠妃养大的，天生就刻上了大阿哥的派系，不得不看大阿哥脸色行事。 荣妃养过太子一段时间，所以与三阿哥的关系也不差。 四阿哥则是受圣贤书和佟贵妃的影响，打上了太子一脉的标签。 大阿哥一晚上都在和太子较着劲，太子虽明面上不将他放在眼里，暗地里却没少坏大阿哥的好事。 这时候，夺嫡已经初显峥嵘。 第108章 皮子 中秋家宴过后，宫里头自过年开始便冷凝的氛围才逐渐缓和了下来。 随着袁媛小腹逐渐隆起，她的性子也变得越发懒惰，连针线都不怎么摸了。 今日的天气不冷不热，于是吃完午饭后，袁媛就百无聊赖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看着两个女儿玩耍。 自孝期开始，她便不让俩小家伙出去了。 被人看到，也是一个把柄，若是有好事者直接告到康熙那里，估计她也要吃挂落。 和卓撅着小屁股“吭哧，吭哧”的往台阶上爬。 玉录玳在台阶上拎着一个颜色鲜艳的小木板，对着和卓一左一右的晃悠着。 袁媛怎么看怎么觉得，玉录玳的动作有些像前世宠物博主的视频里逗弄狗子的动作。 额…… 袁媛将脑袋里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去，冲着两个小家伙喊了一声，“过来喝点水！” “来啦～” 玉录玳抬头，将小木板丢下，迈着小短腿哒哒哒的跑下台阶，将妹妹拽起来，然后才一起跑向袁媛。 秋天的水果种类不少，袁媛挑了几个不显眼的切开摆在盘子里，玉录玳与和卓跑过来就看到了果子，眼睛瞬间亮了。 “果果！” 玉录玳还好，和卓哈喇子都差点流出来。 但袁媛没有点头，她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袁媛。 “吃果果之前要做什么？” “洗手！”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 “那让秋姑姑带你们去洗手好不好？” “好！” 不多时，成功吃上水果的玉录玳与和卓满足的眯起了眼睛。 玩了一会儿，宫门口突然来了两三个面生的小太监，手上还抱着些什么东西。 距离不近，袁媛没看清。 王福连忙过去交涉。 交涉几句后，王福就招呼了两个小太监，将三人手里的东西都接了过去。 袁媛看着王福带人走到跟前，才看清太监手里抱着的是几张皮草。 “主子，四阿哥派人送来了几张皮子。” 闻言，袁媛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今年康熙并未举办木兰秋狝，四阿哥从哪里得来的皮子？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她的疑惑，王福又指着皮子开口说道，“四阿哥的人说，这是太子送过去的。” 袁媛起身走到小太监面前，仔细瞧了瞧，依稀能辨认出来是鹿皮还有野狐狸皮。 她伸手摸了一把，眼睛瞬间亮了。 这皮子虽然看起来毛色杂乱了些，但摸起来手感是真好，油光水滑，又足够柔软。 袁媛示意小太监跟上，然后率先朝着屋子里走去。 到了内室，袁媛让他们将皮子放在桌子上，开始规划着是给几个小的做斗篷，还是做靴子皮袄。 想了想，袁媛还是将斗篷这个选项舍弃了。 鹿皮毛发不够厚实，且颜色有些老气，就算做成了斗篷，想来几个小傲娇也不会喜欢。 狐狸皮颜色和厚度都还说的过去，但太小了些，几个皮子拼凑一件斗篷，不太划算。 就在袁媛拿着图样在皮子上比划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禁鞭声。 袁媛无奈，只好命人将皮子收起来，自己则是快步走到门口迎接康熙。 第109章 炫娃？她也想 “臣妾见过皇上。” 袁媛甩着帕子行礼，同时飞快的扫了一眼之前玉录玳两人玩耍的地方，发现小家伙早就转移了阵地，才轻舒了口气。 “不必多礼。” 康熙快步走到袁媛身前将她扶起，然后略带责怪的看了她一眼，“爱妃还怀着孩子，这般虚礼就不必行了。” 不必挺着肚子行礼，袁媛自然是高兴的，脸上挤出来的笑意不自觉真切了许多。 “多谢皇上。” “爱妃这是做什么呢？” 桌子上的东西到底是多了些，宫女们没能在康熙进来之前将所有东西收起来，让康熙看到了消失在内室门口的身影，有些疑惑的问袁媛。 袁媛笑眯眯的，也没有隐瞒，语气里带着炫耀说道，“今日四阿哥从太子那里得了几张皮子，就巴巴的给臣妾送来了。” 康熙无语凝噎。 除了生辰礼，他还从未在寻常日子里收到儿子们的孝敬，他心里不免酸了酸，即便……他什么也不缺。 “哦，最近东北那边进贡了些皮子，朕就给太子送去了些，没想到他竟会分给小四。” 康熙又有些欣慰，不愧是他一手养大的儿子，兄友弟恭这方面做的不错，像他幼时。 “朕留了几张，剩下的都送去内务府了，过两天就会按照份例分发下去。” 袁媛点了点头，然后才恍然发现，康熙后面这番话，怎么像是在跟她解释？ 然后，康熙便饶有兴致的拉着袁媛，开始细数着太子近日在哪些方面做的更好了，又在哪些方面不足。 袁媛:“……” 她真的很能理解康熙想炫娃的心情，但前提得是——别在她面前炫啊。 她自己三个娃都这么优秀，用得着羡慕别人家的娃养的好？ 不存在的。 若是康熙不介意，她都恨不得把自己家三个孩子的优秀编纂成册，摆放到康熙面前，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做会养娃。 然而—— “太子的确颇有做兄长的风范，小四最近那么孝顺，想来也是跟太子学习的，臣妾觉得甚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袁媛违心的踩自家崽来衬托上司的娃…… 虽然她的崽也是上司的娃，奈何比不上那一个受宠啊。 对于袁媛的反应，康熙满意的点点头，“小四最近也稳重了许多，想来要不了多久便可以不去上书房读书了。” 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佟贵妃，脸上的笑容顿时减少了几分。 表妹的身子越发弱了，两个院判都说于寿数有碍，治了这么久，却时好时坏的拖着，他看着心疼。 康熙将目光看向袁媛的肚子，“爱妃肚子里的这个如何？最近可还安分？” “安分的。” 袁媛低头抚着小腹，温柔的笑着，“这皮猴子之前可没少让臣妾吃苦头，这段时间倒是乖极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疼臣妾怀着他辛苦。” 康熙也将手覆了上去，“这么活泼，日后定是大清最优秀的巴图鲁。” 这话说的，像是笃定袁媛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个儿子似的。 面对康熙的重男轻女，袁媛虽然早有见识，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第110章 给小四张罗衣物 康熙在袁媛这里炫耀了一通太子，便心旷神怡的走了，晚膳都没留下吃。 这让袁媛严重怀疑是不是因为孝庄去了，康熙心里的话没有一个疏解的地方，才来她这里找她当树洞的。 做人难，做皇帝的妃嫔更难，尤其做康熙的妃嫔，难上加难。 陪吃陪玩陪睡也就罢了，如今还要开展树洞业务，袁媛真想朝康熙伸出双手——这是另外的价钱。 事实正如康熙所言，隔天内务府就把皮子按照份例分发了下来。 袁媛又得了几张品相不错的。 她让王福跑了一趟内务府，打听了四阿哥的身材尺寸，想着趁冬季没来之前，给四阿哥做一整套冬装出来。 衣袍鞋袜都要有，帽子也不能落下。 两个小的因为在袁媛身边生活的缘故，她平时没少给她们置办新衣服，小孩子一天一个样，俩小家伙又比较皮，衣服没几天就脏兮兮的洗不干净了。 好在永和宫库房里堆积了不少过时了的布匹，因为保养得当，倒也没有什么破损和霉味儿，就拿出来给两个小的做常服了。 四阿哥那边，袁媛只会在换季的时候送一身衣服过去，他的生辰有时袁媛也会送衣服，也过一个用羊脂白玉雕刻出来的q版小马。 对比两个小的，四阿哥着实委屈不少，所以这回也同往常一样，先给四阿哥张罗。 皮子都是鞣制好的，但剪切缝制都要用极大的力气，所以袁媛就没动手，全程盯着绣娘让她们做。 考虑到冬季里衣也厚实，袁媛便让她们在四阿哥的身材尺寸的基础上稍稍做大了些许，并在皮子内衬铺上一层不厚的棉花，然后用细棉布缝制起来，这样既挡风，还保暖。 想着四阿哥平日并不喜欢张扬的颜色，但袁媛又不希望他穿的太过老气成熟，便将外皮的颜色改成了宝蓝色，还用银线绣了卷云纹，拿到成衣的时候，袁媛觉得颇为满意。 想来以四阿哥的审美，他应该会喜欢。 后面又给四阿哥做了一套里衣，袜子靴子和帽子也顺带着做了。 四阿哥的搞定以后，袁媛才不情不愿的给康熙做了一顶狐狸皮帽子。 她自然不愿意在康熙面前刷存在感的，除了万寿节会亲自做一套衣服以外，其他时候从不费心准备。 这回若不是打算给儿女们做衣服恰好被康熙撞见，袁媛根本不想浪费时间。 后宫那么多妃嫔上赶着给他送温暖，多袁媛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况且康熙大多时间都会穿朝服和冕服，这种衣服内务府都登记在册，除了皇后其他妃嫔根本无权过问，更别说做了。 常服和里衬，袁媛也会备几套，都是出自绣娘之手，以防康熙在她这里留宿找不到衣服穿。 等到将所有的东西都搞定了，袁媛就让人在同一天送了出去。 康熙收到那一顶做工精细的帽子，顺手拿起摆弄了一番，戴上试了试，才让梁九功收了起来。 这几年，他还是第一次收到德妃送来的帽子。 第111章 乌雅家做生意 最近，乌雅家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为了掩盖自家有肥皂方子这回事，乌雅威武甚至真的与皇商达成了合作，出海去别的国家采购真正的舶来品来卖。 这下子，像是给乌雅威武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以前从未想过要去皇商那里掺和一脚，毕竟士农工商，商家是最卑贱的。 即便乌雅家是包衣，可也是正儿八经的满洲正黄旗。 再说了，乌雅家又不缺钱，他们只要伺候好了宫里的主子，什么好东西见不着？有些东西甚至比皇上用的都好。 可那些东西毕竟是暗地里扣下来的见不得光。 若真的被皇上查到了猫腻，别说他女儿是德妃了，就算是皇后，也不见得能够保住乌雅家。 一年多前袁媛多次送信，警告乌雅家行事谨慎一些，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碰，乌雅威武本来还不当回事，但有一天，他在宫门口碰上了下了朝的佟国维和佟国纲。 佟家的出身不差，乃满洲镶黄旗。 但真正起势还是在康熙登基后，佟家兄弟作为皇上的亲舅舅，两人都身负要职，在朝堂上呼风唤雨。 佟家子弟在京都也趾高气扬，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情没少干。 乌雅威武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会打小培养女儿，学习怎么讨帝王喜欢。 可即便是女儿做了德妃，乌雅家身上包衣奴才的名头依旧摘不掉。 瞧着佟国维佟国纲众星拱月的样子。乌雅威武的红眼病都要犯了。 他这才下定决心，整治乌雅家。 日后即便是四阿哥登不了大位，做一个实权亲王，身边总要有得力的人，那乌雅家的小辈们就有机会了。 他不想让子孙后代都贴着包衣奴才的标签，一辈子都对着上位者点头哈腰。 拿到肥皂方子以后，乌雅威武便招了信得过的人来做这个事。 他身上虽然还挂着护军参领的职位，但平日里是没什么事干的。 也不会有人盯着他这点子微末小官不放。 一切进展的颇为顺利，但拿到成品想要出售的时候，乌雅威武又犯了难。 只卖香皂的店铺，实在太引人注意了些。 于是他便开始与皇商交涉。 没多久还真的找到了合作的对象。 那便是皇商范家。 范家家业主要在张家口一带，如今皇上礼待西洋传教士，所以这些商人为了迎合康熙的喜好，也会去西洋等地交易。 皇商范家是其中最大的一家。 乌雅威武又足够有魄力，很快便与范家搭上了线，并把自己的大儿子塞了过去。 让他随船出海。 一年多过去，乌雅家的生意已经逐渐在京城站稳了脚跟。 此前乌雅威武一直觉得商人卑贱，可真正做了商人以后，他才知道，原来世家大族的钱这么容易赚。 在海外带回来的东西，转手就能卖几十上百倍的利润。 而他们家的香皂因为比市面上的要好上许多，虽然定价比市面上贵一倍，却好卖许多，甚至有些供不应求的意味。 第112章 昏招 有了钱，求人办事也极为利索，所以这些时日乌雅家的日子过得尤为不错。 乌雅巴彦阿（乌雅威武嫡长子）自从出海了一回，便一发不可收拾。 他自小便生活在京城，从未见识过京城以外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也正是这次机会，让他见识到了大清以外的世界也格外精彩。 就这样，巴彦阿每次回来将货物交到乌雅威武手上，便迫不及待的去准备下次出海要用到的物资。 族里刚开始都以为巴彦阿是被威武放逐了，但后来每次见他都一副春风得意，干劲十足的样子，便在心里泛起了嘀咕。 后来，有些不受家族重视的旁系子弟见巴彦阿缺人手，便毛遂自荐跟随巴彦阿出海做生意，家里的日子逐渐变好，甚至还有人悄悄买了宅子。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巴彦阿不是被放逐，是被威武送出去拓展产业了。 威武与其他包衣世家打交道惯了，深知闷声发大财的道理，又有皇商范家作幌子，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乌雅家正悄悄地将族中原本不成器的子孙送出去闯荡。 袁媛这里也收到了乌雅家送进来的大笔银钱，她给王福拿了一小半，当作收买人心的资本，剩下的都被她存了起来。 四阿哥过不了两年便能赐婚，她得给儿子攒足了老婆本。 最近后宫里不太安分，大抵是因为佟贵妃卧病不起，袁媛又怀了身孕。 荣妃与惠妃两人的年龄越大，康熙去她们二人寝宫的次数便成了固定的一月一次，两人倒也尝试过送些汤水来吸引康熙注意，但结果毫无例外，都失败了。 听闻钮钴禄贵妃最近染了风寒，昨日还叫了太医，这么一来，高位妃嫔如今就只剩一个宜妃还算受宠，康熙每隔几日便会留宿一次。 是以，那些年轻的庶妃答应们为了得到康熙的青睐，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康熙也很给面子，能入眼的，便不吝宠幸一回。 算算日子，康熙已经一个半月没有去过永和宫了， 袁媛乐得自在。 今日一早下了场雨，中午时分才停，夏露将窗子支开，稍稍透了些许风进来，袁媛便觉得空气阴冷无比。 “听闻郭络罗氏被李佳氏在膳食上克扣的厉害，宜妃最近都不怎么愿意管她了呢。” 秋雁一边给袁媛捏着有些肿胀的脚踝，一边说着冷宫那边传来的消息。 夏露听了嗤笑一声，“咱们这位郭络罗贵人，还当她是宜妃嫡亲的妹妹，郭络罗家尊贵的二小姐呢！” “谁说不是呢”秋雁想到郭络罗氏的骚操作，也跟着笑了起来，“若不是咱们盯得紧，也想不到她竟会听从钮钴禄贵妃的昏招，买通了守门的小太监，越过宜妃去求五阿哥，宜妃要是能饶过她，那才叫见了鬼了。” 袁媛眯起眼睛，将梨子送到嘴边啃了一口道，“应该是去求了宜妃没用，所以才去威胁钮钴禄贵妃，她手里有钮钴禄贵妃的把柄，想来钮钴禄贵妃应该是并不想掺和进她那一堆破事里，才出了这么一招。” 第113章 麝香 “只是本宫没想到，郭络罗氏居然真的这么没有脑子，五阿哥怎么可能会为了她这个姨母去求皇上网开一面，难不成关久了，智商都喂了狗？” 夏露想了想，道，“有没有可能，郭络罗氏本就做好了不成的准备呢？成了固然是好，要是不成，也能恶心恶心宜妃，谁让宜妃对她这个嫡亲的妹妹都见死不救。” 袁媛若有所思，“兴许有这个可能，不过这回，恐怕是将宜妃心中最后半分姐妹情谊耗尽了，日后绝无可能再管她的死活。” “钮钴禄贵妃那里如何了？” 享受着秋雁按摩，袁媛舒服的想要哼唧出声，眯着眼睛问道。 “宜妃已经查到是钮钴禄贵妃给郭络罗氏出的法子了。” “啧啧啧……狗咬狗，一嘴毛，宜妃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袁媛将一个梨子啃干净，转移话题道，“四阿哥那里，最近可有人蓄意接近？” “主子就放心，小福子那边盯着呢，定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那就好。” 王福做事，袁媛还是放心的。 “你啊，又叫他小福子，等下被他听到，又该缠着让本宫惩罚你了。” 秋雁皱皱鼻子，“哎呀……不就一个称呼嘛，他越是不想让奴婢叫，奴婢就越忍不住……” 据王福那里得来的消息，佟贵妃几乎已经病入膏肓，怕是就年节前后的事了。 这段时间佟家上蹿下跳的，想要送进来一个能接替佟贵妃的适龄姑娘。 四阿哥为此生了许久的气，但他却没有办法去训斥佟家，毕竟按照辈分，他得叫佟国维一声外公。 许是在皇上那里吃了瘪，姑娘没送进来，就打量着让隆科多接近四阿哥，最起码也能在四阿哥面前混个脸熟。 日后四阿哥若真的起了那等心思，佟家将是他最好的助力。 可他们给佟贵妃添堵在先，四阿哥厌恶他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接受隆科多的示好，所以隆科多几次接近，都被他借口推脱了。 几次下来，隆科多也觉得面皮上挂不住，后来就放弃从四阿哥这边入手了。 袁媛也是最近才收到消息，所以免不了为四阿哥担心，就派人盯紧了阿哥所，一有风吹草动便能及时得知。 好在她如今也算小富婆一枚，支付得起底下人手的工资，否则怕是只盯住钮钴禄贵妃和郭络罗氏，就能将她手上的暗线耗光。 隔天，袁媛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晃悠的时候，章佳氏身边的贴身宫女冲了过来。 夏露和秋雁唬了一跳，连忙上前挡住袁媛。 那宫女冲到离袁媛三步远的地方站住脚，然后直挺挺的跪倒在地，满脸泪花的悲呼，“求德妃娘娘给我家主子做主啊！” “做主？做什么主？” 听清她的话后，袁媛满脸问号，一个宫里头住着，她没听到偏殿有动静啊。 话说章佳氏也快生了——难不成是有人对她的肚子下手？ “有人在奴婢主子的熏香里添了麝香！” 宫女恨恨的开口。 第114章 又见算计 闻言，袁媛眼里闪过一丝异色，麝香啊，好熟悉的东西。 虽然袁媛不是个喜欢管闲事的性子，但既然求到她跟前了，她就叫人给王福带了话，让他去找慎刑司的人过来。 至于她自己，压根没有去看章佳氏的兴趣。 麝香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有危害，即便有灵泉，她也不会明知有危险还上赶着贴上去，那不是纯纯脑子有病。 袁媛不知道的是，在确定她并没有打算去看章佳氏的时候，那宫女眼神里划过去一抹失望。 转瞬即逝，谁都没有注意到。 “她没去看章佳氏？” 装扮奢华的宫殿里，一个人影斜倚在床头，屋子里除了她，便只剩下恭敬跪在地上的年轻宫女。 “是的。” 宫女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根本不在乎计划是否失败。 “唉。。” 床幔被坐在床上的人撩开，露出佟贵妃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既如此，那便在章佳氏生产的时候动手，把那些人的嘴巴封严了，本宫要让表哥彻底绝了让胤禛回她身边的念头。” 佟贵妃面无表情，语气里透着一股子虚弱，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忍不住遍体生寒。 “嗻。” 宫女依旧没有情绪波动，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佟贵妃看着空荡的，仿佛感受不到任何人气的寝殿，突然笑了。 她这辈子可谓是失败至极。 梦寐以求的皇后之位，表哥不愿给她，好容易得了一个女儿，未满一月夭折，胤禛非她亲生，自始至终都记挂着那个贱人。 到如今，佟家竟也要舍弃了她。 多可笑？ 年幼时的她有多众星拱月，如今就有多孤寂凄凉。 原来她才是那个孤家寡人。 永和宫。 袁媛虽然没兴趣插手章佳氏那边的事情，但还是忍不住搬了小板凳准备吃瓜。 but……慎刑司的一帮饭桶，查了许多天也没查出是何人动的手。 袁媛吃瓜无果，闹心的不行，也不知是不是受到怀孕影响，最后还是让王福暗地里查了查。 可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王福的进度也很缓慢。 直到那一日，夏露手底下的人手，撞见了章佳氏的贴身宫女与永和宫外头的人接头。 袁媛有些疑惑，难道是贼喊捉贼？ 可是……章佳氏怎么会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 这并不像是章佳氏的行事作风。 袁媛瞬间有些心绪不宁。 于是当机立断，直接让王福盯紧了偏殿，尤其是章佳氏的贴身宫女。 可后续，却再也没有任何异常了。 袁媛也开始自我怀疑，难不成真的是她过于敏感了？ 时间一晃，便来到了十一月末。 这日中午，袁媛正打算吃午膳，刚站起身，偏殿那边就热闹了起来。 袁媛赶紧让人过去查看，可人刚走到门口，就与一个小太监撞了个满怀——章佳氏要生了！ 要生了？！ 不对啊，章佳氏的孕期应该还有一个月才满十月啊。 袁媛眉头蹙起，那种不太妙的感觉又出现了，比上次还要强烈几分。 袁媛直接叫秋雁去后殿，将给她准备的稳婆带来了两个，并让王福去太医院请太医。 第115章 互捅刀子 到了产房门口，袁媛听着产房里传出来的一声声痛呼，又见产房门口人来人往，混乱不堪，越发的心绪不宁。 因着章佳氏早产，袁媛便让秋雁带着稳婆直接闯了进去，可门口竟无一人阻拦。 不对劲啊…… 袁媛皱紧了眉头，章佳氏那么谨慎的一个人，怎么会在生产上出这样的纰漏。 秋雁进去后，产房里依旧呼痛声不止，夏露怕袁媛冻着，便提议让她先去东侧殿大厅里坐着等。 袁媛还未抬脚，就见王福带着一个须发皆白的太医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医女。 袁媛瞧着太医扶着膝盖大喘气儿的样子，有片刻迟疑——他不会猝死？！ 好在老太医喘了片刻便缓了过来，不然袁媛还真怕章佳氏还没生出孩子，就先闹出人命来。 眼见着医女有序的进入产房，袁媛才稍稍松了口气。 若章佳氏真出了什么事，即便不是她动的手脚，她这个一宫之主，如何都少不了一个失察之罪。 不一会儿，各宫妃嫔陆陆续续到了。 袁媛便随着众人去了东侧殿大厅。 惠妃与荣妃还是老样子，仗着跟随康熙的时间最长拿乔，不过袁媛总觉得惠妃身上，比以往多了些尖酸刻薄的味道。 宜妃看向钮钴禄贵妃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凌厉，想来还在计较此前她给郭络罗氏出昏招的事。 袁媛在打量众人的时候，其他人也在打量她。 “德妃妹妹倒是许久没有出来走动了。” 惠妃脸上笑吟吟的，看不出其他情绪。 这话说的没错，如今佟贵妃卧床不起，太后自入了深秋便深居简出，叫众人无事不得打扰，于是袁媛就安心在永和宫养胎，算起来也有一两个月没见到几人了。 袁媛也笑，“这不是肚子里这个调皮了些，妹妹不得不精心养着。” 闻言，众人又将视线落到了她的肚子上，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 酸味逐渐弥漫，新入宫养气功夫还不到家的几个庶妃，甚至将手里的帕子都拧变了形。 “是得好好养着，怠慢了皇嗣可是重罪，不仅胎里要精细，生下来更要注意才是，否则好容易生下来了，没养住，多叫人心痛。” 宜妃阴阳怪气的开了口。 这话分明是冲着钮钴禄贵妃去的。 果然，下一秒，钮钴禄贵妃脸色骤变，但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里头身居高位的，哪个没夭折过孩子，宜妃这话明面上是冲着钮钴禄贵妃去的，但话一出口就将其他人得罪了个遍。 宜妃自己也后悔了，可骑虎难下，她只能将视线若有若无的掠过钮钴禄贵妃，借此来掩盖一二。 钮钴禄贵妃脸色更差了些，张了张嘴就要回击—— “看来宜妃妹妹在养孩子这方面颇有心得，不过本宫怎么听闻九阿哥多次被上书房的先生责罚呢？” 这是荣妃。 她没养住的儿女不少，宜妃刚刚的话就如同在她心口上扎刀子，荣妃恨不得冲上去打她几巴掌解解气。 钮钴禄贵妃又一次躺枪，脸上的本就阴沉的表情更糟糕了。 第116章 没有找到机会 可还未等钮钴禄贵妃反唇相讥，魏珠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几位主子。” 屋子里剑拔弩张的气氛稍缓，低位嫔妃们伸长了脖子看戏，见到魏珠还觉得可惜。 只有钮钴禄贵妃憋屈的紧咬着后槽牙。 见识了一场互捅刀子的袁媛直呼好家伙，原来这就是顶级内涵。 钮钴禄贵妃压了压火气，勉强挤出来一个笑脸，“魏总管来了，可是万岁爷那边有什么指示？” 魏珠仿若没有没有察觉到钮钴禄贵妃的异样，笑眯眯的道， “回贵妃娘娘，万岁爷叫奴才过来看看章佳小主为何会早产。” “原来如此，不过产房混乱，本宫来时见产房混乱，德妃妹妹已经叫人进去瞧了，魏总管还需等一会儿。” “如此，奴才就在这里候着了。” 魏珠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多余的情绪，行了一礼，便从惠妃身旁走过，到角落站定。 袁媛生了十二格格，知道顺产生孩子要耗上许久的时间，她中午没吃东西就过来了，于是便打算让夏露去小厨房提些点心过来。 可还未开口，门口便进来了一个满脸喜色的宫女，袁媛瞧着眼熟，却并不是上回她见到的那个。 “回禀各位娘娘，我家小主生了个小格格。” 一句话惹得众人神色各异，这就生了？！ 袁媛也有些诧异，早产不是应该更难生一些吗？这怎么才一个时辰就生下来了。 难道是有人做了手脚？ ……做手脚难道不是让章佳氏难产吗？ 钮钴禄贵妃率先反应过来，她如今代管宫务，此时要拿出个态度来，于是她笑的一脸喜色，“章佳氏生小格格有功，赏！” “多谢贵妃娘娘！” 有几道视线隐秘的打量了袁媛一瞬，见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就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魏珠请示了钮钴禄贵妃，得到首肯后便领着那宫女出了侧殿。 钮钴禄贵妃带着众人站在产房门口瞧了一眼小格格，然后对着袁媛说道， “既如此，这边还劳烦德妃妹妹多加注意，本宫就带着妹妹们先回去了。” 袁媛微笑着点头，“请贵妃娘娘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照顾章佳氏和小格格的。” 钮钴禄贵妃看了一眼袁媛，见她眼神温和，心头闪过一丝阴霾。 贵妃娘娘…… 这般疏离的称呼，她已经许久没从高位嫔妃口中听到了。 难不成是德妃察觉到了什么？ 钮钴禄贵妃迟疑了一瞬，又很快将这个念头甩出去。 对于手底下的人的收尾功夫，她还是有些自信的。 目送妃嫔们离去后，袁媛让人进入产房将秋雁叫了出来。 见秋雁的脸上没有半分异样，袁媛稍稍松了口气。 她压低声音问道， “如何？” 支撑了这么久，袁媛这会儿觉得疲惫极了，便单刀直入。 秋雁觉得有些可惜，语气里未免带了些不甘，“回主子，奴婢进去以后便有意无意的盯着那个春桃，本以为可以直接抓住她动手脚，但章佳小主生的太快了……她并没有找到机会下手。” 第117章 昏天暗地 袁媛吐了口气，“无事就好。” “这几日本宫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说不定这事还没结束，你让王福暂时先放下其他的事，给本宫盯住这边，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 秋雁神色一肃，认真答道，“是！” …… 当天晚上，魏珠从偏殿带走了几个人，其中就有袁媛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个宫女。 她听了只以为是这个宫女背主暴露，被魏珠查了出来，就没有再关注，然而第二天，康熙便带着人来了永和宫。 见康熙脸色有些阴沉，袁媛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还是挂着笑脸将人迎了进去。 康熙坐下后，袁媛斟酌着开口问道， “皇上带着这宫女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德妃。” 康熙沉沉开口，语气里并没有以往的亲昵，“你不知道朕今日为何过来吗？” 听到这个称呼，袁媛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从穿越到现在，她还从未在康熙口中听到“德妃”二字，今日这究竟是怎么了？ 可不解归不解，康熙的脸色看着挺吓人的，她也不敢语气太冲以免惹他更加愤怒，只好皱着眉平和的说道， “禀皇上，臣妾不知。” “不知？！” 康熙冷冷的盯着她的眼睛，“这个宫女你可认得？” 袁媛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宫女，老老实实答道， “认得，她是章佳氏身边的贴身宫女，但臣妾并不知晓她叫什么名字。” 康熙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发现她的眼神一直非常坦然，并无半分闪躲，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可她却说，她是受了你的指使去害章佳氏早产，并嫁祸给皇贵妃！” “她胡说八道！” 袁媛眉头一下子竖了起来，却也恍然，原来背后之人竟是打的这般主意…… 瞪了那宫女一眼后，袁媛才看向康熙， “臣妾敢以肚子里的孩子起誓，臣妾从未害过章佳氏！” 见她说的斩钉截铁，康熙心里有些动摇。 可这时，地上的宫女挣扎着跪直了身子，朝着袁媛道，“奴婢真的承受不住了，求娘娘放过奴婢的家人！” 说完，便猛的起身撞到了离她最近的柱子上。 “砰！” 眼睁睁的看着宫女头破血流，下一秒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袁媛一下子呆住了。 康熙也吃了一惊，随即不悦的拧眉看向魏珠。 魏珠浑身一抖，不自觉咬了咬后槽牙，心里将昨日上刑的人骂了个狗血喷头，面上却不敢袒露半分，他上前探了探宫女的鼻息，然后冲着康熙摇了摇头。 也就是这时，袁媛回过神，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拨开身边围着的夏露几人，冲到门口吐了个昏天暗地。 “娘娘！太医！快传太医！” 夏露的尖叫声响起，康熙也反应了过来，站起身几个跨步便到了袁媛的身后。 也顾不得嫌弃呕吐物上散发的味道，直接揽住她的腰身，冲着梁九功二人急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袁媛此时并没有时间理会他，扒着门框将早上吃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胃液都吐了出来。 长这么大头一次见人死在她面前，还死的这么凄惨，她是真的遭不住。 第118章 怀疑 康熙面露担忧的瞅了一眼袁媛隆起的肚子，心里不免后悔。 德妃还怀着孩子，他即便是再愤怒她算计表妹，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质问她，伤了孩子如何是好。 吐完以后，袁媛整个人也虚脱了。 夏露拿了帕子给袁媛擦过脸，康熙就直接将她抱起放到了床榻上。 看着袁媛难受的脸色煞白，康熙这会儿有点相信袁媛不会出手害章佳氏了。 即便康熙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后宫里头，太监宫女的命不比草芥珍贵到哪里去。 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贵女，身边下人的数量极多，有几个心思不纯的实属正常，所以死人并不罕见。 其他人见了顶多是面色发白，就如宜妃，康熙就曾见过她面不改色的命令太监们，将几个背后嚼舌根的人活活打死而面不改色。 这么些年，他也在嫔妃面前处理过不少宫女太监，就没见过哪个会像德妃这样反应强烈的。 不过…… 康熙心中又怀疑德妃会不会是心虚导致的？ 袁媛这会儿只觉得胃里依旧翻涌，小腹也有些抽痛，但四周都是人，她也不敢取灵泉水，就只能捂着肚子强忍。 仅片刻的功夫，袁媛额头上就布满了汗珠，再配上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康熙几乎瞬间就将心头那点子怀疑抛到了九霄云外， “爱妃，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康熙是真的慌了。 袁媛吃力的摇摇头，虚弱的说道，“皇上……臣妾……真的没有害章佳氏！” 即便难受到了极点，袁媛也不忘为自己喊冤。 没做过的事，休想往她身上泼脏水。 康熙连忙握住她的手回应道，“朕知道！朕会查清楚还爱妃一个清白，爱妃先不要说话了，太医很快就会过来。” 袁媛这才松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康熙心脏有一瞬间的刺痛，德妃的性子他太了解了，她将儿女的安危看的比她自己都重要，否则当初也不会因为玉录玳受了些委屈，就同他闹别扭。 这次又如何会拿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他在一旁瞧得清楚，德妃的痛苦根本无从作假，所以，今日这事大概率不是德妃做的。 不久，王院判提着药箱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屋子里气氛不佳，王崇也不敢怠慢，见了礼就立马张罗着给袁媛诊脉。 片刻后，王崇一脸凝重的收回手，朝着康熙说道， “禀皇上，德妃娘娘由于惊吓过度，引动了胎气，即便是臣开了凝神安胎的方子，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也需静养，否则会影响皇嗣！” 闻言，康熙心头猛的紧缩，视线立马移到了袁媛的脸上。 看到袁媛紧蹙眉头，却紧咬牙关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康熙头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悔恨交加。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只好对着王崇说道，“先去煎药！” 然后眸色一厉，回过头看向了魏珠。 魏珠浑身一颤，没有丝毫迟疑的跪了下去，“奴才该死！” 第119章 弥补 梁九功站在一旁，冷眼瞧着死对头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快意。 上次他奉命调查九格格被苛待的事，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到幕后指使，还被万岁爷训斥了一顿，为此，魏珠没少对他冷嘲热讽。 如今魏珠这般狼狈的样子，比他当日好不到哪里去。 梁九功又看向躺在床上没有半分动静的袁媛，心里叹息一声。 他在宫里头摸爬滚打大半辈子，所以对后宫的女人们也算了解。 以他的眼光来看，德妃是后宫里少有的比较安分的主，鲜少有主动惹事的时候。 六阿哥夭折之前还争过几次宠，自六阿哥去了以后，德妃就像是看清了一样，再也没有在万岁爷面前刷过存在感。 梁九功不知道德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才一朝醒悟，不再将心思都放在万岁爷身上，但他能确定的是——德妃是真的不再倾慕万岁爷了。 可笑的是，德妃越不在乎皇上，皇上反而对她越来越上心了。 要不怎么说人都是贱骨头呢，容易得到手的东西不珍惜，求而不得的，才抓心挠肝的想要拥有。 康熙亲自喂袁媛喝了药，又看着她入睡后，才满脸阴沉的回了乾清宫。 当天下午，魏珠在乾清宫门口挨了三十板子，屁股上都血肉模糊了。 虽然行刑的太监们都有意收着些力道，但毕竟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明显。 后来，魏珠在床上趴了一个月，才勉强能下床走动。 康熙就又把这件事交给了梁九功。 梁九功欲哭无泪——突然有些羡慕魏珠挨了板子是怎么回事。 另一边，袁媛在康熙走后没多久就醒了，见帐子严实，她便不再迟疑，直接进了空间。 喝了几口灵泉水后，微微坠疼的肚子才好受了许多。 袁媛不得不承认，这回的嫁祸确实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但她如何也想不到，康熙竟然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带着人过来质问她。 由此看来，康熙是真的没将她放在心上，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怎么重视。 袁媛心里对康熙的观感本就一般，经此一事，她算是彻底看清了康熙的嘴脸。 但她需要在后宫生存下去，便不能彻底恶了康熙，她要拿捏好这个度，不能做的太过，也不能让康熙觉得她没有心气儿。 春节之前，袁媛就在康熙的旨意下卧床静养，晚上夏露不盯着的时候，就悄悄的躲到空间里晃悠晃悠。 康熙有段日子几乎每天都来，除了看看袁媛以外，也跟两个小家伙玩闹一阵，玉录玳和他之间的隔阂也逐渐消弭了。 但年底，他到底还是公务繁忙了些，小年过后就逐渐减少了去永和宫的频率。 这回的事康熙下了封口令，所以外人并不知道永和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许多人还是在袁媛动胎气这件事上有所猜测。 不过接下来康熙对永和宫的弥补，她们看在眼里妒在心里，于是又在暗地里咒骂袁媛，期望她早些流产了才好，一尸两命就更好了！ 第120章 揉搓 后宫里风言风语传开不久，胤禛也知道了袁媛卧床养胎的事。 这时已经年关了，上书房下午三点散学，若无骑射课，以往胤禛都会带着苏培盛去承乾宫侍奉佟贵妃。 如今他既然得知了袁媛卧床的事，就一定要来永和宫探望一番。 想着他听到的传言，胤禛面色沉静如水。 许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大门两侧并无人值守，他与苏培盛畅通无阻的走到了正殿门口。 “见过四阿哥！”小宫人一看来人是他，忙恭敬的给他撩开门帘。 胤禛不由得有些诧异，他来永和宫的次数少之又少，这小太监不用通传一声吗？ 还在迟疑时，门里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哟，真的是四阿哥！” “奴婢给四阿哥请安！您能过来，主子一定高兴。” 秋雁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惊喜。 这宫女胤禛倒是熟悉，于是也挂上了笑脸，“秋姑姑。” 秋雁一边引着他往里头走，一边制止道“四阿哥可千万别这么称呼奴婢，奴婢可当不得。” 一进屋，升腾的热气袭来，其中还夹杂着些许药香味。 秋雁亲自侍候胤禛解开了大氅，然后将大氅交给侍候的宫女，然后才接着往里头走去。 胤禛跟着她的脚步，心里却在想——秋姑姑这般放松，想来额娘应该没什么大碍。 手刚碰到卧室的门帘子，秋雁就兴奋的喊道，“主子！您看是谁来了？！” 袁媛一早就听到秋雁扯着嗓子喊四阿哥了，所以只是微笑看向胤禛，道，“胤禛来了，今日课业结束的这般早？” “额娘！”胤禛越过秋雁，大跨步走到床前，便是心里清楚额娘的身子没有他想的那般差，可还是忍不住担忧， “您的身体？！” 袁媛伸手示意他坐在床头，“额娘无事，只是前些日子受了点惊吓，这些时日已经往的差不多了。” 她说着，摸了摸胤禛的手掌，毫无意外的没有一丝温度，她眉头一皱， “怎么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苏培盛，你就是这么伺候四阿哥的？！” 苏培盛抖了抖，“奴才该死！” 胤禛心里一暖，连忙拦住袁媛，温声开口说道，“额娘，孩儿无事！亲眼看见您身体康健，儿子心里高兴。” 袁媛一愣，她还是头一次在胤禛嘴里听见这么温情的话，不免惊喜，她抬起双手捧住胤禛的脸颊，好一顿揉搓， “额娘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样的话呢，这多好，以前天天板着个脸，活像一个小老头。” 夏露与秋雁站的近，直接看见了四阿哥在自家主子揉搓下扭曲的脸，一下子绷不住了，“噗……” 这是秋雁。 紧接着，屋子里一片寂静。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秋雁身上，袁媛也不例外，但瞬间，她又回过头看向了胤禛。 “……额娘！” 胤禛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胀红，然后挣脱袁媛的双手，侧过脸表示自己不想见人。 第121章 空白 袁媛憋住笑，扯了扯胤禛的袖子，他却将头又往里头侧了侧。 “大胆秋雁，竟然敢嘲笑我们四阿哥，还不快去领罚！” 袁媛故意板着脸对着秋雁说道。 “嗻，奴婢这就去领板子！” 秋雁笑吟吟的行了一礼，然后欢快的拉开帘子走了出去。 “好啦～额娘都已经罚过她了！” 胤禛回过头，脸上红晕还未褪去，有些不满的对袁媛说道， “额娘，儿子过了年就十二了，您不能再这么……对待儿子了。” “如何不能？”袁媛好笑的将他头上的帽子取下，放到一旁， “你多大，在额娘眼中都是孩子，母子之间都不能亲近，那活着该多累啊。” 闻言，胤禛愣愣的点头。 他只是从未有过这样与人亲近，所以一时不习惯罢了。 随即，他又想到了那些流言，便斟酌着开口问道， “额娘，这次究竟是因为什么？您到底……” 袁媛也知道他想问什么，认真的回答道。 “别想太多，这回的事只是个误会，额娘相信你皇阿玛只是被人蒙蔽，只要真相大白，你皇阿玛一定不会让额娘蒙受不白之冤的。” “而且，额娘的身子也没有太医说的那般虚弱，养了这么久也好的差不多了。” 但随即她又有些遗憾，“只是这回，额娘没办法亲手给你们几个准备新年礼物了。” “没关系的。” 胤禛连忙安慰她，“额娘身子康健比什么都重要。” “你说的对。” 袁媛迅速收起脸上的失落，“额娘要赶紧养好身子，不然每日躺在这里，感觉身上都要长毛了，她们也不让我下床走动，简直太可恶了！” 或许是她情绪转变的太快，让胤禛觉得刚刚在她脸上看见的表情都是错觉。 “额……夏姑姑她们也是为你好。” “哪里有为我好？她们几个整日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那个的，我骨头都生锈了，还非得把我按到床上不让我动弹……” 看着袁媛如老和尚念经一般，细数着两个贴身宫女对她做的恶行，胤禛的脸上一片空白。 他总算是知道九妹妹那么好的表达能力是跟谁学的了…… 不过这么一通下来，胤禛心里那点担忧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乾清宫。 “她真这么说？” “启禀万岁爷，德妃娘娘确实是在四阿哥面前说，您只是受人蒙蔽，日后一定会还她清白。” 收到肯定的回答，康熙疲惫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 前几日去永和宫的时候，德妃还对他恭敬有余，亲近不足，他以为这是还没消气，便打量着这几日再寻个好东西送过去，没想到今日小四过去了一趟，德妃这心结就放下了。 康熙欣慰的同时，心里也有些醋意。 德妃的心里头总是孩子重要，他都要排在后面。 “朕让你查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梁九功低下头，“奴才已经查到了当初与春桃接头的那个宫女了，只是还未从她口中问出什么。” 康熙瞥了他一眼，眉头皱起，“朕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若是再查不出来，你就去和魏珠作伴！” 半个月…… 梁九功苦笑，可也没办法，只能应下， “嗻！” 第122章 油尽灯枯 除夕当天，离家宴还有些时间，佟贵妃难得清醒，便叫了心腹前来问话。 得知胤禛又去了一趟永和宫，佟贵妃心里气的咬牙切齿。 只是她忘了，以她如今的身子骨，已经经不起情绪过度波动了。 气急败坏的状态下，佟贵妃很快就觉得喘不上气来，不久就又昏迷了过去。 康熙收到消息匆匆赶去承乾宫的时候，宋院判已经开始给佟贵妃施针了。 而胤禛早就到了，他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 十一岁的少年身板依旧消瘦，但身量已经不低，一张稚嫩的脸颊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只是握紧了的双手，紧咬的牙关还是将他心底的不安彻底暴露了出来。 康熙冲进来，简单询问了两句，便下令让太医们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保住佟贵妃的命，而后也退到一旁担忧的等着。 来回走动了一会儿，康熙一回头就看见胤禛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叹息。 “胤禛。” 康熙唤他过来。 胤禛迟疑了一瞬，男大女防，太医正在给佟贵妃施针，他此时过去，不合规矩。 康熙看出了他的顾虑，又冲他招了招手，道，“无妨。” 于是胤禛就上前了几步，站到了康熙面前。 康熙瞧着他身量已然长到自己胸口，突然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胤禛自小就被表妹抱来承乾宫养着，他也能时时见到，犹记得胤禛两岁的时候，他也曾抱过他一次，只是后来政务繁忙，除了太子，他很少去关注其他儿子的日常起居。 左右还有额娘，能健康长大就好。 若说这么些儿子当中谁最令他满意，除了太子，就是胤禛了。 太子自小有他亲自教导，这么优秀也不足为奇。 而胤禛却是在他不知道的角落里，野蛮生长成这样弥足优秀的样子。 康熙知道，他甚少给这个儿子关注。 不说大阿哥和太子，甚至比不得荣妃生的三阿哥。 因为荣妃和惠妃都会给她们的儿子创造机会，让他与他们相处，而到了胤禛这边，德妃没有立场开口，表妹又一心扑在他身上，根本无暇提及胤禛。 但如今看来，四阿哥的优秀不仅体现在课业上，就连孝心，似乎也要强于其他兄弟。 康熙眸中到底还是涌现出了一抹愧疚和心疼，伸手拍了拍胤禛的肩膀，“放心，你额娘一定会没事的。” 胤禛沉默的点了点头。 康熙看着他依旧紧绷的脸颊，就知道他心里的担忧并没有褪去。 可他自己都还提着心，也没有太多心思去安慰胤禛，索性就不再言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寝宫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屋子里除了太医偶尔交谈两句，其他人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被万岁爷寻了错处，拉下去打板子。 宋院判将最后一根银针收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却更沉重了几分。 佟贵妃的身子，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状态了，即便是拿最好的药材吊着命，只怕也……撑不过二月。 第123章 顶多一个月 宋玉从床头起身，将手里的东西尽数交给药童，然后来到康熙面前，躬身行礼道， “微臣见过皇上。” 康熙道，“不必多礼，皇贵妃的身子如何了？” 宋玉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斟酌着开口道， “启禀皇上，此次娘娘乃是急火攻心导致的昏厥，可微臣早有断言，贵妃娘娘需静心养病，切不可让外界繁杂打扰娘娘心绪，明明前两日诊脉的时候，娘娘的身子还略有回春之兆，可如今……” 说到最后，宋玉欲言又止。 闻言，康熙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如今如何？！” 宋玉一下子跪倒在地，一张老脸上满是惶恐，“恕微臣无能为力！” 胤禛早在他跪下的那一刻就心底一凉，听到他的话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无能为力…… 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吗？！ 康熙背在身后的手一下子就攥紧了，闭了闭眼睛压下心里的痛苦，再睁眼，眼神里就只剩下冰冷，“皇贵妃还有多长时间？！” 宋玉颤颤巍巍，“顶多……还有一个月。” 虽然靠名贵药材吊着，佟贵妃还能活两个月左右，但做太医的，总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否则他说了两个月，但佟贵妃没撑到，他就要遭殃了。 康熙咬了咬后槽牙，转身看向梁九功，声音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杀意， “梁九功，朕命令你彻查承乾宫上下，查到是谁给皇贵妃说了外界的事情，不用汇报给朕，直接乱棍打死！将宫里所有太监宫女都召集起来看着！” 梁九功心里一凛，这承乾宫里头可大多数都是佟家的人手啊，这回万岁爷竟连佟家的面子都不顾及了吗？ 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恭敬应道，“嗻！” 胤禛的大脑嗡鸣，根本没听清康熙交代了什么，在所有事情结束以后，被苏培盛引导着，机械的回了阿哥所。 晚上，家宴照常举行。 只是承乾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太医院几乎倾巢而出，如何能瞒得过后宫那些人精们。 康熙人出面了，却没多少心情，只按照礼部拟的流程，完成了守岁而已。 皇上情绪不高，妃嫔们也不想触老虎的胡须，于是一顿除夕家宴吃的没滋没味的，很早就散了各自回各自的寝宫。 袁媛对外称身子没好全，所以根本没出面。 两个女儿也被她拘着，没有送去家宴。 佟贵妃的事她能猜出个大概，也料想到康熙心里不会太痛快，所以并不打算再去他面前刷存在感。 但她还是有些担心胤禛。 她与佟贵妃两人几乎不死不休，并不单单是因为胤禛被佟贵妃抱走，还有后续佟贵妃对她做的那些事。 而她对佟贵妃做的那些，要是被康熙查出来，估计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在这样的局面下，就算明知道胤禛会受到一定的打击，袁媛也不会手软。 唯一需要注意的点就是，佟贵妃若是病逝，她一定不能得意忘形，康熙身上事务繁忙，未必能注意到承乾宫的异常，但胤禛就未必了。 袁媛简直不能想象，若真的被胤禛察觉到是她动手害死了佟贵妃，胤禛会怎么对待她。 第124章 卷宗 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去年，宫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年节本就封了笔，所以朝堂上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康熙索性就都守在了承乾宫。 宜妃等人虽然清楚佟贵妃在康熙心里的地位，可这样明目张胆的偏宠，还是戳了不少人的肺管子。 胤禛也日日都来请安，哪怕是坐在佟贵妃的床榻旁为她擦一擦手，也觉得心里安稳些。 这日，胤禛带着苏培盛出了承乾宫，忽然心血来潮，想去慎刑司问问梁九功到底有没有查到害额娘的人。 起了心思就再也压不下去了，便抬脚朝着慎刑司走。 苏培盛瞧着路线越走越偏，有心想提醒一句，但抬头看见自家主子步伐越发急促，便识趣的闭了嘴。 天色昏沉的厉害，走着走着，天空中又飘起了雪花，衬得宫墙里愈发安静。 慎刑司当值的人不少，一见到胤禛两人，就有人上前询问，待看清他身上的穿着和腰身挂着的玉佩后，恭敬的站定行礼，“奴才的见过四爷。” 胤禛淡淡开口，“起来。” “不知四爷过来所为何事？奴才对这慎刑司也算熟悉，可以为爷带路。” 那人笑的一脸谄媚。 胤禛对此不甚在意，他倒也确实缺个带路的人，于是便开门见山， “梁总管提审的犯人在哪？可有卷宗？” 闻言，那人突然一脸的为难，“爷要见那犯人……这个奴才做不了主。” “那就找个能做主的来！” 小太监心下失望，却也不敢多言，只好朝着胤禛说道， “嗻，奴才这就去寻总管大人。” 随即，他又回头叫了个当值的人过来，让他带着胤禛二人去了慎刑司总管平日办公的地方。 屋子里虽未烧地龙，但温度倒还算可以。 胤禛抬脚在书案前转一圈，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卷宗看了起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聂嬷嬷。 聂嬷嬷？这不是额娘的奶嬷嬷吗？ 胤禛眉头一皱，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但片刻后，他捏着卷宗的手上青筋暴起，盯着纸上的字眼不可置信的呢喃道，“这怎么可能？！” 苏培盛吓了一跳，忙唤道， “爷？！” 胤禛只是看了苏培盛一眼，又将视线重新移到卷宗上，快速的翻看了起来。 越看到最后，他的手越颤抖，每翻一页仿佛都需要巨大的勇气一样。 终于将所有的纸张都翻看完，他的眼睛已经变得赤红。 苏培盛吓了一跳，有心询问一二，却被胤禛凌厉的一眼将所有话语都吞回了肚子里。 “嘎吱！” 这时，推门声响起，一个面白无须气息阴鸷的老太监走了进来，看到胤禛站在他的书案前不由得脸色一变，“老奴见过四阿哥！” 胤禛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意兴阑珊的扫了他一眼，“你便是这慎刑司的总管？！” “回四阿哥，正是老奴。” “带爷去见见聂嬷嬷。” 胤禛声音不大，却带着些不容置喙的意味。 慎刑司总管面无表情， “禀四阿哥，梁总管交代了，地牢里头的犯人，任何人不得探视！” 第125章 昏厥 “那便是看不得了？” 胤禛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若有皇上谕旨，爷便可探视！” 老太监在这宫里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面对四阿哥并没有露怯，梁九功是他的顶头上司，若他敢阳奉阴违，给四阿哥行了方便，保不齐就有哪个看不惯他的小太监在背后阴他一刀。 慎刑司这地方，道德底线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但胤禛已经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甚至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所以也并未为难他的意思， “既如此，苏培盛！” “奴才在！” 胤禛一甩袖子，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回阿哥所！” “嗻。” 出了门，主仆二人才发现，雪不知不觉已经下得很厚了。 天气虽然阴沉，但在白雪的映照下倒也不显得黯淡。 胤禛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着，视线却有些模糊。 聂嬷嬷做过的那些事对他来说冲击太大了。 苏培盛也看出了胤禛的失魂落魄，也不在意规矩不规矩了，直接上前让他搭着自己的手臂，引着他回了阿哥所。 当晚，胤禛彻夜未眠。 第二日却依旧同往常一样，准时来到了承乾宫。 看着躺在那里如话本中描写的神女一般端庄娴静的佟贵妃，胤禛只剩下了沉默。 后宫里的残酷他自记事起，便清楚的知道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经历过的，看到的那些，居然还是后宫残酷现实的冰山一角。 原来佟额娘也曾对德额娘的肚子下过手，原来六弟的死不是意外而是必然，原来钮钴禄贵妃生的妹妹也不是一开始就体弱，原来…… 原来德额娘也并不像她表面上这么温暖善良！ 寝宫里地龙烧的很足，但胤禛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他该理解的，毕竟后宫争斗不是想独善其身就可以做到的。 但，那些手段真的好肮脏……脏到他看一眼，都觉得污了他的眼。 胤禛转头看向窗外，有微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但他的视线却越来越恍惚，直至——一片黑暗。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 “四阿哥！” 苏培盛惊叫出声。 随即其他侍候的宫女们也都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查看，屋子里逐渐变得骚乱。 康熙得知胤禛在承乾宫昏倒了以后，大发雷霆，直接叫人将苏培盛等人拉下去打了十板子。 而袁媛这边收到消息，就带着人手匆匆赶去了阿哥所。 一路上袁媛都在想，她平日里没少给胤禛喂灵泉水，按道理来说他的身子骨虽然看着瘦弱，但内里应该是康健的，怎么这么轻易就昏迷了。 胤禛住的这个院子本来不大，伺候的人手虽多，挤挤是能住下的。 但如今院子里伺候的，都被打了板子，只剩下一个苏培盛强撑着，出来迎接了袁媛。 袁媛瞧着他摇摇欲坠的样子，不禁皱紧了眉头。 康熙脑子被驴踢了吗？把宫女太监们都打了，胤禛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就没想着再拨几个人过来？ 她不知道的是，康熙就是心里清楚她会带人去阿哥所照顾胤禛，索性就没再管。 第126章 麻木 胤禛醒来的时候，天色尚早。 他本就心里藏着事，就连昏迷也昏的不安稳。 胤禛觉得嗓子有些干，坐起来刚想叫苏培盛，便看到了床榻旁边的贵妃椅。 袁媛正躺在上面睡得香甜。 胤禛愣了愣，视线瞥向了她高耸的腹部。 屋子里气温太足了些，秋雁斜靠在床榻边忍不住昏昏欲睡，但好在她还算机警，胤禛坐起来没一会儿，她就发现了。 秋雁连忙站直身子， “四……” “嘘……”胤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袁媛，秋雁会意，立马闭了嘴。 胤禛掀开被子下了床，近距离看着袁媛恬静的睡颜。 想到卷宗上记录的东西，他心里有些复杂。 可又能如何呢？他难不成要与两个额娘恩断义绝吗？ 胤禛不由微微叹息一声，这根本不可能！ 轻手轻脚的给袁媛掖了掖被角，胤禛环顾四周竟没发现苏培盛，不由得有些疑惑， “秋姑姑，苏培盛？” 秋雁也压低了声音，“苏公公他被皇上下令打了十板子，如今正躺在床上养病呢。不止是他，四阿哥院子里的人，都被打了……” 胤禛顿了顿，眸中的愧疚一闪即逝。 “那可否劳烦秋姑姑服侍爷……我穿衣洗漱？！” “四阿哥不必如此客气，主子带奴婢们过来，就是为了照顾四阿哥的。” 秋雁一挥手，两三个年方二八的小宫女便上前服侍胤禛穿衣。 秋雁自己，则是打了一声招呼，去后院煎药去了。 吃完了药，胤禛小声嘱咐秋雁等人在袁媛醒来后去书房找他，便往外走去。 秋雁劝说无果，只好叫了两个小太监侍奉在胤禛左右。 午时过去不久，袁媛醒了过来。 没看见胤禛的身影还有些疑惑，秋雁便将四阿哥在书房的事告知了她，她才放下心来。 袁媛在秋雁的帮助下，匆忙整理了一下衣物，便迫不及待的跑去了书房。 亲眼见着胤禛无事，精神都好了许多，袁媛略带怒意的将他数落了一顿，说他不能为了尽孝不顾自己的安危。 胤禛心里清楚自己不是因为尽孝劳累过度而昏厥，但真实的原因又无法公之于众，就只好赔着笑脸任由袁媛数落。 好在袁媛只是唠叨了一刻钟，最后严厉的叮嘱他要老老实实喝药，身子好全了要去永和宫给她看看，才带着人回了永和宫。 玉录玳与和卓都被夏露带着，一整天没有见到她们两个，袁媛有些不大放心。 …… 后来，胤禛隐晦的去其他兄弟那里求证了许多事，又跑去慎刑司和辛者库亲眼见证了太监宫女最惧怕的两个地方，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在这巍巍皇宫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手是绝对干净的。 即便是生活在宫里最底层的人，他们为了活下去，甚至会更不择手段的陷害身边的竞争者。 而一旦得了势，这些人就会将自己之前受过的那些屈辱，加倍奉还在手底下的人身上，手上沾染的血腥只会越积越多。 见识到冰山一角以外的部分后，胤禛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最后变得麻木，冰冷。 第127章 答应 佟贵妃在养了大半个月后，终于醒了过来。 收到消息的时候，康熙直接丢掉了朝臣，脚步匆匆的来到了承乾宫。 佟贵妃知道这次自己是真的撑不过去了，所以并不打算在其他人身上浪费精力了，她要趁着最后的日子好好陪伴表哥和胤禛。 其实昏迷的这些日子，外界的事情她偶尔也有感知，好多次都她清晰的感觉到胤禛在她身边守着。 也就是在这一刻，她才从心底没有一丝顾虑的接受了胤禛。 与康熙温存了一会儿，佟贵妃才斟酌着开了口，“表哥……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但如今，我想求你一件事。” 她特意将称谓改成了我，来拉近两人的距离。 “嗯？” 康熙见她欲言又止，便开门见山的问道，“表妹不妨直说，只要表哥能办到，绝无二话！” 佟贵妃眼里的光亮了一瞬，又很快消散了下去。 他此时这般笃定，等她说出口，却未必会答应。 “我想求表哥……可否将胤禛的玉牒改在我的名下。” 闻言，康熙面色一沉，“这……” 即便是早有预料，但佟贵妃看到康熙犹豫，还是忍不住心里一凉。 “咳咳……” 她心下着急，就引动了心绪，开始轻咳了起来。 康熙连忙将她揽在怀里，轻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生怕用力过度，将怀里的人拍坏了？ “表哥……蕊儿就只剩下这一个心愿了……你真的不能满足蕊儿的请求吗？” 佟贵妃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抹希冀，看起来格外我见犹怜。 康熙咬了咬牙，“好……朕答应你！” 佟贵妃心里松了口气，放松下来后便觉得无穷无尽的疲惫袭来，不一会儿就又昏睡了过去。 康熙让宫人好好伺候佟贵妃，便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承乾宫。 私心里，他认为自己应该答应佟贵妃，毕竟表妹从小到大都心系自己一人，这么多年陪在他身边任劳任怨，自己却连个孩子都不能给她，是他对不住表妹。 可答应了以后，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大舒服，连表妹醒来的欣喜都减少了许多。 康熙漫无目的的走着，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永和宫门口了。 他终于明白那股子不舒服来源在哪里了。 德妃若是知道了胤禛最终还是记在了表妹名下……她该有多伤心啊。 康熙踌躇着，最终也没有勇气踏入永和宫。 那日过后，康熙便在思量着如何将答应佟贵妃的事摆到明面上，这时梁九功却禀报了一件他无法接受的事。 “你说隆科多强曾多次接触胤禛？这两日也动作频频？！” “是！奴才还查到皇贵妃娘娘身边的聂嬷嬷与佟家传信密切，曾多次暗示皇贵妃娘娘与万岁爷提及再送一个佟家女子入宫。” 那些肮脏的手段梁九功自然是不好与康熙直说，但佟家的做法已经超出了万岁爷的底线。 若四阿哥真的被挑唆的起了那等心思，那不止是佟家，他这个掌管宫中暗线的总管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第128章 争辩 康熙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 佟家是他的母族，若能一直安分守己，他不介意保佟家几世富贵。 可如今他们居然想着再养出个佟家出身的皇帝。 还真是贪心啊…… 康熙瞧着桌案上那张写了一半，还没盖章的圣旨，冷笑了一声。 他心疼佟贵妃，可不代表他会容忍佟家生出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 二月初七，朝堂之上，康熙当场让梁九功宣读了圣旨—— 朕惟 五典慎徽、妫汭重嫔虞之化。 二南正始、关雎资佐姒之贤……以册宝、进封皇贵妃佟佳氏为皇后。 钦哉。 这圣旨下的没头没尾，朝堂上一片哗然。 太子若有所觉，转过头与大阿哥对视一眼，随即又默契的回过头，继续盯着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佟国维和佟国纲两兄弟此刻仿佛共用一张老脸，如出一辙笑成了一朵菊花。 而以索额图为首的太子党一众人脸色瞬间铁青。 当然大阿哥一党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皆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前些日子索额图收到消息，说是皇上有意给四阿哥改玉牒，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思忖着如何打消皇上这个心思，没成想，竟先叫佟佳氏那贱人封了后！ 这要是再给四阿哥改了玉牒，太子可就不是唯一的嫡子了。 索额图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 有言官会意，上前一步义正言辞的 说道， “皇上，这不合规矩！” 康熙沉着脸看了他一眼，“规矩？！” “怎么？表妹贤良淑德，多年来打理后宫任劳任怨，朕如今想要封她为皇后，也要看尔等的脸色了？” “这……” 那言官瞅了一眼索额图，一脸难色。 他们哪里是不想让封皇后啊…… 见索额图不动如山，大阿哥的人也坐不住了， “皇上，此事的确不合规矩，自古妃嫔晋升皇后之位都需与辅政大臣相协商，皇家无家事，太子如今年岁渐长，其余皇子不日也将进入朝堂，是以，皇上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朝堂，微臣斗胆，恳请皇上三思！” 除了潜邸娶的嫡福晋，亦或是皇帝亲政后大婚娶的女子可以直接封为皇后，其余妃嫔想要晋升，那就必须拿到朝堂之上与宰相等人协商，皇后的人选不仅要能力出众，性情也要温柔贤淑，最重要的一点，出身要好。 如今康熙什么风声也没透露，就直接下旨封了佟贵妃为皇后，大臣们反对倒也实属正常。 “胡言乱语！本官的女儿如何做不得皇后之位？！”佟国维直接发了飚。 他本来还沉浸在女儿受封皇后的喜讯当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听清两个言官的话后，当场就气炸了肺。 佟国纲也冷冷的开口说道，“我佟家的女儿温婉娴淑，近十年如一日的将后宫诸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不曾有一日怠慢，为何做不得皇后。！” 索额图回头看向两人，“佟国舅此言差矣……” “放肆！” 康熙一声厉喝，打断了朝堂上如同菜市口讨价还价的热闹场面。 顿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站直了身子，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第129章 苦涩 康熙冰冷的视线划过所有人的脸颊，一字一顿的说道， “朕这是通知你们，不是找你们协商！” 说完，袖子一甩，“退朝！” 闻言，梁九功一甩拂尘，尖细的嗓音抑扬顿挫的唱道，“退～朝～” 佟家兄弟面露得意的瞥了一眼索额图。 后者阴冷的瞪了二人一眼，然后急匆匆的跟上了太子的脚步——他要去与太子商量对策。 万一四阿哥的玉牒真改了，太子要如何对待四阿哥呢？ 是拉拢，还是……打压！ 下了朝，康熙罕见的没有直接去承乾宫。 他今日给佟贵妃晋封皇后，就是打定主意要食言而肥，不再给四阿哥更改玉牒了。 这个皇后之位，就当是他给表妹的补偿。 四阿哥的玉牒不能改到皇贵妃的名下，更不能改到皇后的名下。 所以……希望表妹知道了以后，不会怪他。 后宫，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了一下，但仔细想想，却也合情合理。 佟贵妃与皇上年少时就有情分了，入宫十余年，也称得上是任劳任怨，这都快病死了，皇上总要给点补偿。 许多人不无恶意的想着。 这偌大的紫禁城里，除了康熙和四阿哥，还真没有人为佟贵妃的病感到伤心。 承乾宫。 梁九功宣读圣旨的时候佟贵妃依旧在昏睡当中，可奇怪的是，梁九功前脚刚走，佟贵妃后脚便醒了过来。 她越发虚弱了，就连自己坐直身子都有些做不到。 宫女们发现佟贵妃醒来了以后，立马上前将她扶起，随即一脸喜色的上前给她贺喜。 佟贵妃还在猜测这喜会不会是表哥已经下旨改了玉牒，就听宫女说她被封为了皇后。 佟贵妃瞬间瞪大了眼睛。 封后？ 怎么会是这样？！ 佟贵妃深知太子在表哥心中的地位，表哥不会允许有人威胁到太子，那她被封后…… 佟贵妃心里慌得不行，直接派人去乾清宫请康熙过来。 听到梁九功禀报，说表妹想见自己，康熙眼里闪过一丝阴郁。 这会儿他真的不想见到佟贵妃。 想了想，康熙还是抬脚去了承乾宫，无论如何，他总是要面对的。 “表妹今天身体如何？” 康熙装作无事发生，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 佟贵妃何其了解他，看到他脸上表情的那一刻，她便清楚，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不知是不是汤药吃多了，佟贵妃此刻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她悠悠叹息一声，勉强在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 “多谢表哥关心，我身子好多了……” 康熙心里也不好受，可他并不是那等脑子一热就随意更改决定的人，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再给佟贵妃留有念想。 “表妹，你好生将养着，佟家一切都好，舅舅他们的身子骨都很康健，朕听闻这两日隆科多也上进了许多，竟还说今年木兰秋狝的时候，要带着四阿哥去猎老虎。” 康熙声音低沉缓慢，却带着些许不明的意味，以佟贵妃的聪敏，如何听不出他话外的意思—— 佟家竟又接触四阿哥了！ 第130章 皇后薨 佟贵妃不自觉握紧了手，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楚。 是啊…… 如今的她，即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在手心留下痕迹了。 她本以为用手段让表哥把聂嬷嬷关押起来，佟家失去了这个重要的眼睛，她又快死了，她的父亲和大伯就不会再接触胤禛了。 毕竟胤禛还未出宫开府，在表哥的眼皮子底下，做的太过会让表哥不满。 她千算万算，竟没算到父亲和大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未来，连脑子都没了。 太子地位稳固，表哥怎会让他们勾着胤禛坏了性子？！ 佟贵妃强忍着心头不甘，咽下喉头那一抹腥甜。 罢了，这一生所求皆失，只盼着……来生不再遇见表哥，不再入皇家！ 佟贵妃指尖的温度逐渐流失，康熙却丝毫未察觉。 “表哥……”佟贵妃声音如蚊虫鸣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康熙。 仿佛又回到了八岁那年，表哥英姿勃发，站在一众人中笑的爽朗开怀。 旋即，她眼里的光散去，手臂无力的垂下，砸在康熙腿上。 康熙愣住，低头看向怀里的佟贵妃仿佛睡着了一般的面容。 “表……表妹……” 康熙颤声唤道。 佟贵妃没有丝毫动静。 康熙的心彻底慌了，伸手去探佟贵妃的鼻息。 “咚！” 康熙清晰的听到自己心脏狠狠跳动的声音。 梁九功见状，立马走到门口，朝着门外唱道，“皇后娘娘～薨！” 袁媛仔细的数着，丧钟不多不少，刚好二十七声。 她心里一直憋着的气，逐渐消散。 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就此放下，袁媛也乐得轻松。 与去年不同的是，今年她还有半个多月就该生了，所以康熙特地下旨免了她去守灵，让她待在永和宫好生安胎，袁媛自然非常开心。 宫里除了康熙，就只剩下胤禛对佟皇后的死悲痛欲绝了。 自灵堂设好，胤禛便夜以继日的守在灵堂里，若不是第二日下午，康熙怕他身子吃不消，强硬的让他回去休息，只怕他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开灵堂。 也因此，宫里的那些女人都铆足了劲的看袁媛笑话。 自己亲生的儿子，对养母如此孝顺，两人还势同水火，四阿哥这不是将德妃的面子丢在地上踩吗？ 不过袁媛并不知道这些，就算是知道，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上辈子的狗血剧告诉她，永远都不要和一个死人争抢，否则肯定会输的底裤都留不住。 王福将胤禛的情况说给袁媛听后，她便每天都亲手做些素菜浓粥，让王福提着送到灵堂，或者送到阿哥所，亲自看着胤禛吃完，再将空碗拎回来。 胤禛虽然没有胃口，但为了安额娘的心，还是强逼着自己吃完了饭菜。 可即便是有袁媛的投喂，七天守灵下来，胤禛还是清瘦了一大圈。 袁媛虽未亲眼见到他，但光听着王福嘴里的描述，就觉得心疼。 那些等着看袁媛笑话的嫔妃们，见袁媛非但没有因为四阿哥孝顺佟皇后生气，反而还对他越发好了，瞬间就觉得索然无味，然后便不再过多关注了。 第131章 生产 十四阿哥似乎有些着急，没到预产期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看看这个世界。 于是在佟佳氏死后的第九日，二月十六这天晚上，袁媛便发动了。 这次倒是没有哪个不开眼的给袁媛添堵，她又有生十二格格的经验，所以生十四阿哥便显得格外顺利。 从阵痛到十二阿哥出来，仅用了两个时辰。 生完孩子，袁媛尚且清醒，稳婆将新鲜出炉的十四阿哥递到她怀里让她看，她也看不出什么美丑，只看出来这小屁孩的皮肤比他姐姐的平整些。 大概……是因为生的时间短，在羊水里没泡太久的缘故。 康熙又得一子，自然也无比高兴，但因为还在孝期，也不好太过张扬，便多赏了些东西，然后就抬脚回乾清宫去了。 袁媛再出来见人，已经是一个月之后。 康熙不知是不是真的被佟贵妃的去世刺激到了，孝期都过了十天还没开始宠幸妃子。 袁媛摸不准他的想法，便只好将十四阿哥的满月宴办的极为简单，宫里的妃嫔一个都没通知。 各宫主子都观望着永和宫这边的动静，知道袁媛只简单的置办了一桌子席面，简直将鄙夷的态度都摆到明面上了。 可以预料到接下来的十天半个月，永和宫都将是她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是临近开宴，康熙与四阿哥几乎是踩着饭点，来到了永和宫。 康熙瞧见袁媛未施粉黛，一身素装抱着十四阿哥的时候，视线不自在的飘了飘。 他最近忙着处理朝政上的事情，加之表妹去了没有心情，便将十四满月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明明前几日宗人府还前来询问，梁九功都提醒过他，但到现在，他都没想起要给内务府下令，置办十四的满月宴。 若非四阿哥来找他告假，他都记不起来。 满月这般大的日子，永和宫竟冷冷清清。 康熙罕见的觉得有些内疚。 袁媛一脸惊喜的迎了上去，“皇上，您来了。” 眼见着袁媛这般热情，康熙更心虚了。 事实上袁媛只是惊喜于胤禛能来，她除了第一句在问候康熙，后来的视线一直都放在胤禛身上。 “额娘。” 胤禛消瘦的脸上此刻也挂上了笑容，这是额娘和弟弟大喜的日子，他如何能让额娘扫兴。 “怎么又瘦了……” 袁媛伸手握了握胤禛的手臂，脸上明显带着不悦。 康熙瞧着他们母子二人互动，突然嗓子有些发痒，“咳……” 袁媛回过头，笑容满面又带着些许幽怨的道，“皇上可是有些日子没来看小十四了……” 康熙无语凝噎，这一下子被抓到痛脚的感觉，令人好生憋屈。 “是朕的不是。” 康熙低头看着袁媛怀里的奶娃娃，伸手戳了戳，奶包子突然皱着鼻子打了个哈欠，他瞧着有趣，便又戳了一下，“这孩子生的不错，肖朕。” 这话一出，前厅突然一阵沉默。 袁媛将手稍微收紧，整个人退后了半步。 康熙一抬眼，看到的便是袁媛带着些许恐惧和戒备的眼神，突然心口一阵紧缩。 她这是……想到小六了吗？ 胤禛也察觉到了袁媛身子的紧绷，不由得看向康熙。 第132章 长命锁 康熙不由僵在原地——德妃果真还是介意。 眼见着母子二人只距离自己两步之遥，却恍如天堑。 “哇……” 恰逢此时，十四阿哥哭了出来，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袁媛挤出笑脸，朝着康熙道，“皇上，十四阿哥许是有些饿了，先进去。” 康熙点了点头，转身先进了前厅。 屋子里倒也热闹，有一大一小两个小姑娘，在宫女太监们的姨母笑里欢快的跑跑跳跳， 虽然衣服首饰称得上素净，但衬得两人皮肤尤为白嫩。 胤禛有段时间没见到两个妹妹了，如今见到了才发现她们变化当真是大。 玉录玳两颊婴儿肥还在，但身板看着并不臃肿，反倒是手长脚长的，大眼睛明亮有神，整个人都透着股机灵劲儿。 和卓过了年就三岁了，身量也不低，跟玉录玳一比就显得有些憨憨的，视线几乎都围绕着姐姐转悠。 胤禛克制的站在原地，瞧着两个妹妹被额娘带过来给皇阿玛见礼。 玉录玳已经完全忘却了当初被精奇嬷嬷磋磨的事，见到康熙也不露怯，大大方方的给康熙行礼。 和卓小呆瓜一个，叫姐姐如何，她也如何。 康熙嘴角不由勾出一抹微笑，叫二人起来，然后伸手牵住玉录玳朝里头走。 十四阿哥这会儿也不哭了，袁媛发现他并不是因为饿了，但也不是拉了，那到底因为什么哭，她也不清楚。 把十四阿哥递给奶嬷嬷，让她们照看，便去招待康熙了。 席面还没上完，太监宫女们正在一旁盯着，旁边有一张不大不小的桌子，上面堆积了许多未拆开的礼盒。 康熙瞟了一眼，然后看向袁媛。 袁媛说道，“这些都是宫里头的姐妹们送给十四阿哥的满月礼，我阿玛也派人送了点东西过来。” 虽然热孝刚过，不宜操办宴席，但满月这般大的日子，为了不落人口实，惠妃几个还是送了礼过来的，否则真要被追究起来，她们免不了吃挂落。 在后宫里活了这么些年，这点眼界她们还是有的。 康熙了然的点点头，“倒是朕思虑不周了。” 其实也不怪康熙想不起来，实在是葛尔丹最近步步紧逼，已经威胁到了大清北方边境的安危。 再有就是……康熙总觉得是因为他当日下旨册封了佟贵妃，让佟贵妃的期盼落了空，才没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他这些日子闲下来的时候，都在后悔为何不在表妹生前对她更好一些，所以也就无暇理会其他了。 “梁九功。” “奴才在。” 梁九功捧着个不大的盒子走上前来。 康熙接过那盒子将之打开，露出里面物件的全貌——一个雕刻精细的羊脂玉长命锁。 袁媛这几年也养出了些眼界，端看这长命锁的料子，她就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 康熙拿过长命锁，眼里闪过一丝追忆，这是他年幼时被选作太子之后，皇阿玛送给他为数不多的礼物之一，若非今日特殊，他也不会想着将这个送出去。 第133章 英年早衰 就在康熙来永和宫后不久，钮钴禄贵妃等人收到了消息，但所有人都皱着一张脸思忖了许久，也没打定主意到底要不要去永和宫走一遭。 惠妃几人想看看钮钴禄贵妃如何抉择，而钮钴禄贵妃也在观望着几人的动静，一来二去，最后谁也没去成。 康熙只简单的在永和宫吃了午膳，便又急匆匆的回乾清宫去了。 北方战事吃紧，他需要与朝中大臣商量出应对之策。 胤禛被留了下来。 袁媛让夏露将贺礼登记造册，塞进库房里头，然后就带着一大三小去了暖阁。 如今佟佳氏去了，袁媛亲近儿子就再也没有了顾忌。 如今天气还有些倒春寒，暖阁的地龙烧着，温度也不算太高。 一进门，两个小姑娘就将鞋子踢掉，扯着胤禛的袍子在地上玩开了。 经过几次相处，胤禛对于两个妹妹这么豪放的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加之他是个有耐心的，两个妹妹玩乐的东西他虽不太感兴趣，但也能参与进去。 袁媛童心未泯，坐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忍不住加入了其中。 在这个过程中，胤禛发现，额娘很愿意聆听两个妹妹的想法，即便是十二妹妹说话慢，她也会耐心的等待她说完，然后将她的意思拆开理解，理解不了的，额娘便会求助九妹妹。 更有意思的是，十二妹妹说的话天南海北，前言不搭后语，他根本一句话都听不懂，但额娘却能理解六七分，九妹妹更是能理解十分，胤禛大感惊奇。 接触的时间久了，他便也知道了怎么理解十二妹妹讲话了，对她来说，肢体语言和表情，似乎比她说的话更容易懂一些。 胤禛本以为带着小孩子玩会很枯燥，但和额娘妹妹们在一起，他竟完全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十四弟期间醒了两次，被奶嬷嬷抱下去喂奶后，很快又抱了回来。 他一整个下午都在睡觉，胤禛有些搞不懂为何他的睡眠时间能那么久，而且为何他们在旁边那么吵，弟弟也能睡得下去，便主动问了袁媛。 袁媛对他说，“因为十四在额娘肚子里的时候，一整天就都在睡觉，所以刚生下来以后，还需要按照他在肚子里的习惯每日睡觉，等他再大一些，就会适应外界，然后才能慢慢把睡觉的时间缩短。” 胤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下午趁着十四阿哥清醒的片刻，袁媛还让胤禛抱了十四一会儿。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愣是将胤禛累的额头上都冒出了汗。 托着弟弟软软的，带着些许奶香味的小身子，他一动也不敢动。 胤禛是抱过和卓的，本以为两岁多的妹妹身子已经够绵软了，没想到弟弟更软，他生怕一个用力就将弟弟柔软的小骨头碰碎了。 袁媛见他吃力，十四阿哥也不舒服，便微笑着将他接了过来，然后递给了奶嬷嬷。 “如何？是不是比你在上书房读书还累？” 袁媛笑着打趣他。 胤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他太软了，我怕伤到他。” “日后抱多了就习惯了。”袁媛笑眯眯的开口。 闻言，胤禛惊异的看向她，“额娘放心？” 袁媛眼里透着些狡黠，笑道，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日后啊，你每次休沐都要来额娘这里带娃，这段时间，每天带着这几个小屁孩儿，你额娘的头发都快掉光了，感觉整个人都老了十几岁，你应该不希望额娘英年早衰？” 胤禛:“……” 您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您在说什么？ 第134章 撞见 瞅着胤禛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袁媛也有些脸红，但为了自己接下来混吃等死的生活，她选择了直接摆烂。 只见袁媛一脸真挚的对着胤禛说道，“额娘平日要照看三个孩子，真的很累啊，所以休沐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帮帮额娘。” 胤禛嘴角抽了抽，她这话若是不配上灰头土脸的样子，倒有几分可信度。 经过了一下午的相处，胤禛算是看明白了，他的额娘简直跟小孩子没有任何差别。 有好几次，他甚至看到额娘对着妹妹撒娇耍赖，而妹妹脸上无奈又纵容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额娘满三岁了吗？ 就在袁媛打算长篇大论的时候，胤禛看出了她的意图，连忙点头，“好，只要有空，儿子就过来。” 得到想要的答复，袁媛喜笑颜开。 接下来的日子，胤禛果然如他答应的那般，每次休沐都会来永和宫，和两个妹妹迅速混熟，然后成为了永和宫的“奶爸”。 他是个细心的人，对两个妹妹也有耐心，相比于带她们两个玩乐，他更愿意教她们读书习字。 以至于不久后，玉录玳几乎见到他就躲，和卓不明就里的也跟着躲。 不过玉录玳的年纪确实到了该进学的时候了，袁媛找内务府挑了两个各方面都还不错的嬷嬷过来，每日教她读书习字一个时辰，琴棋书画也一个时辰，但每日更换。 小姑娘原本还不乐意，后来听袁媛说什么都不懂容易被姐姐妹妹嘲笑，还特意带她去看了哥哥如何上课的，后来她便不再抗拒了。 除了这些东西以外，袁媛也教她一些后宫里头复杂的人际关系，宫外头世家大族之间的利益纠葛也会略带一些。 玉录玳虽然年纪小，还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但她对袁媛足够信任，加之异常聪慧的头脑，她几乎将袁媛的话都记在了心里，学习的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这日胤禛休沐，恰逢乌雅家的人过来送银子，他恰好撞见。 “额娘”二字被他卡在了喉咙里，随即，他眉头蹙了起来。 他在上书房读书，政务上的策论也常常被先生拿出来教学，所以他对银票这东西一点都不陌生。 袁媛瞧见他，却并没有表现得惊慌失措，挥挥手示意那中年太监退下，然后示意他上前来。 胤禛心里头杂七杂八的念头闪过，脸上不免带了些，语气淡淡的道， “儿子见过额娘。” “额娘不是说了不必在意这样的虚礼吗？” 袁媛面对的是自家儿子，神经放松状态，并没有察觉到胤禛的不对劲。 “喏。”袁媛将那盒子银票摊开了放在胤禛面前，“你来的正好，额娘还打量着要给你送去呢。” 胤禛粗略的扫了一眼，只见那银票都是一千两面额的，这么一沓，少说也要上万两了。 他盯着银票沉默了片刻，心里总觉得憋着一股气，让他不舒服极了。 想了想，他还是直接问出了口， “额娘，这银票……是从哪里来的？” 第135章 揽到自己身上 袁媛诧异的抬头看他，才发现他眉头蹙成了“川”字。 略微思索，袁媛便想明白了他纠结的点在哪儿了，心下不由好笑，这小屁孩才多大，就开始忧国忧民了。 “这是你外祖家刚送过来的，宫里生存不易，你如今还没有赚银子的门路，想必银钱也不凑手，这些你就先拿回去用，不够再跟额娘说。” 闻言，胤禛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起来，他自然而然的就猜想到了乌雅家贪污受贿，所以才能一次性就拿出这么大笔银子，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看向袁媛， “额娘，这银子儿子不要，您将它退回去，顺便告诉外祖，让他从哪得来的，就再送回哪去。” “送回去？”袁媛故作惊讶，“怎么送回去？” “当然是！” 胤禛的五官皱到了一起，话到嘴边，他又不能说的太明白，否则就太伤人了些。 “噗……”袁媛瞧着他纠结的样子，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额娘？”胤禛疑惑。 “你不会以为，这银子是乌雅家贪墨贡品得来的。” 胤禛:“……” 难道不是吗？ “放心拿去用。” 袁媛将银票拿起来塞到他手里，“这些银子是乌雅家出海的商队挣来的，每一文都很干净。” 胤禛下意识握紧了银票，脸上的表情更加疑惑了，“出海？商队？” 说到这，袁媛兴致就来了，拉着胤禛去了两个女儿的卧室。 和卓今年三岁，异常的黏玉录玳，就连睡觉都不愿意与她分开，所以袁媛就找了内务府的匠人，给她们造了一个纯手工的双层床，只是上面那一层永远都没有用。 卧室里除了双层床以外，就是摆放整齐的各类玩具，里头大部分都是袁媛自己找人造的，小部分是舶来品。 八音盒与音乐钟表胤禛曾在太子的毓庆宫见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这里竟然还有珐琅器和望远镜。 这些东西毓庆宫里虽然也有，但他也只见过一次而已，但在妹妹的卧室里，这望远镜随意摆放着，一看就是被她们玩腻了随意丢在这里的。 袁媛在一个小箱子里扒扒捡捡，最后找出了一个银色的怀表，拿出来塞到了胤禛手上。 “这是额娘的大哥从远洋带回来的，你与妹妹们各一块，今日若不是心血来潮，额娘都忘了有这回事了。” 胤禛看向分别拿着银票和怀表的双手，脑子忽然有些转不过来弯。 “乌雅家远洋做生意是额娘提议的，并且也入了股，如今看来收益不错，所以这些银子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花，额……” 袁媛说到这，突然有些卡壳，“也别太大胆，万一被你皇阿玛发现了，你就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哦……嗯？！” 胤禛反应过来瞬间瞪大了眼睛，“揽到我自己身上？！” 看着胤禛诧异的神情，袁媛丝毫不觉得良心痛，“反正你是你皇阿玛的亲儿子，他再生气也顶多揍你一顿，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她上前拍了拍胤禛单薄的肩膀，“你要是把额娘供出来了，说不定额娘就要去住那阴冷潮湿的冷宫了，以后你和小十四他们几个再也见不到额娘了，多可怜啊……所以，儿子勇敢飞，出事自己背。” 胤禛满头黑线。 哪有额娘让自己儿子背黑锅的？！ 第136章 阴沉的太子 胤禛最终还是将那些银票收了起来。 虽然他并不缺钱。 佟佳氏生前，以为康熙答应了给胤禛改玉牒就不会反悔，所以便命人将自己的私库全都清理了出来，给胤禛送过去了。 为了堆放这些东西，胤禛甚至将几间太监们住的屋子要了过来。 这也让阿哥所本就不宽裕的空间，更加拥挤了起来。 他之所以没有拒绝那些银票，是因为有额娘关怀的感觉真的很好。 五月底，大阿哥府邸突然传来一道喜讯——伊尔根觉罗氏有喜了。 不说惠妃，就连康熙欣喜异常。 伊尔根觉罗氏肚子里这一胎是他头一个孙辈，也是大清子嗣延绵的象征，他自然重视。 康熙一高兴，赏赐就如流水一般送到了大阿哥府邸。 朝堂上，大阿哥党羽在看到自家主子这般受重视，也逐渐气焰嚣张了起来，与太子麾下唱反调便也成了家常便饭。 康熙有意让大阿哥成为太子的磨刀石，所以也有意无意的纵容大阿哥一党，这让太子心里难受极了。 从小到大，康熙对他精心教导耐心陪伴，几乎有求必应。 如今到了朝堂上，正是他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候，大阿哥屡次跟他唱反调，光阿玛不帮着他就算了，居然还有意纵容。 太子心里如何不憋屈。 于是这段时间，太子心情不佳。 胤祉和胤禛两人如今差不多已经到了该毕业的时候了，所以若无其他事情。两人散了学便会一起到毓庆宫，听太子与太子詹事商讨政令。 不过太子也不傻，一些隐秘的事情他是不会当着二人的面聊起，只有一些确定下发的政令，他们才会拿出来讨论其优缺点，以此来提高太子的政治敏锐度。 天气逐渐炎热，太子的毓庆宫面积不大，但用度一直都是宫里头顶级的。 胤祉瞧着地上摆着的几个冰盆，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胤禛依旧面无表情，小小年纪身上已经蕴养出一股子宠辱不惊的气势。 今日一进门，两人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胤禛抬眸看了一眼太子，发现太子脸上尽是阴沉，就连看见他们进门，太子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三弟四弟来了，先坐。” 太子神色淡淡的说道。 胤祉愣了一下，他从没见过太子这样的态度，心里不免有些忐忑。 胤禛隐晦的拉了他一把，胤祉才反应过来。急忙行礼， “多谢二哥。” 两人落了座，太子詹事与少詹事等人才继续讨论政令。 他们讲的与从前并无二致，胤禛仔细听了两耳朵，便开始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众人的表情。 片刻后，胤禛收回目光，他已经可以确定太子二哥今日在朝堂上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才会显得如此烦躁。 他从几个官员脸上的表情判断出，今日这件事对太子二哥的打击一定很大，否则太子二哥不会连最基本的风度都丢了。 以往的太子二哥，脸上从来都是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只有在见到大哥的时候会黑脸，如今这里可没有大哥的身影。 第137章 胤祉的憋屈 胤禛猜的不错。 今日早朝，葛尔丹事宜又被拿到了朝堂上讨论。 太子虽然并不怎么关注这件事，可大阿哥表了主战的态度。他便想着与大阿哥唱反调。 于是就直接驳斥了大阿哥的想法。 朝堂上吵作一团，而后，康熙直接选择了主战，任何余地都没有给太子留。 眼瞅着大阿哥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太子的脸色黑如锅底。 以往与大阿哥之间的摩擦赢多输少，但言语间，皇阿玛总会给他留些面子，这还是第一次，皇阿玛当着众朝臣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他方才可是直接驳斥了大阿哥，皇阿玛这样的选择，简直就是将他的面皮丢在地上踩。 胤禛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但他确定，太子今天一定受了不小的挫折。 他有心想开口问一句，顺便给些安慰，可脑子里突然想起他带十四的时候，额娘曾教过他的话， “小孩子若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因委屈哭闹，那就不要过多干预。 委屈的情绪大多是因为期望没有得到满足，而父母的能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任何事情都满足他的要求， 这个时候，你越是表现的关心，他便越觉得这便能拿捏你，哭闹便会越大声，要求也会越过分， 遇到这样的情况，晾一晾就好了，同理，在任何人生气的时候都不要去主动招惹，否则你就是那个最佳的出气筒。” 胤禛若有所思，他若是安慰，是否真的会像额娘说的那般，成为出气筒？ 他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 从毓庆宫出来，胤祉回过头看了一眼大门，低声对着胤禛嘀咕道， “太子二哥今日这是怎么了？那脸色瞧着吓人。” 胤禛蹙着眉头， “不知。” 胤祉不满，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是两三个字两三个字的往外嘣，你就不能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吗？” 胤禛抬眼看他。“三哥的策论写完了？” 胤祉胸口一窒，脸色瞬间拉了下来。 那策论是上书房徐先生留的作业，关乎着他们二人能否顺利从上书房毕业进入朝堂。 这两日胤祉一直在抓心挠肝的构思，一直写了扔，扔了写，到如今完整的一句话都没写上去。 如今听到胤禛这么问，他当然没有好脸色。 “你写完了？” 胤祉真是讨厌极了自己这个弟弟，汉学不差，骑射也出众，蒙语算学书法几乎样样精通。 他休沐的日子几乎都用来看书了，也没能赶上胤禛的进度，难道他从娘胎里就开始读书了吗？！ 胤祉咬牙切齿。 胤禛淡淡的回道， “没有。” 胤祉刚要松口气，就听见他又说道， “还差两段。” 胤祉几乎要一口气没喘上来，“你……” “弟弟如何？” 这会儿，胤禛嘴角才挂上了笑意。 “爷不想搭理你！” 胤祉说着，便一甩袖子快步走上前去了，嘴里还不停念叨着什么。 胤禛如今耳聪目明，还是听到了他的小声嘟囔，“既生瑜何生亮啊……” 胤禛嘴角微抽，他如何能与诸葛亮相提并论……即便他称得上是诸葛亮，胤祉离周瑜可还差的远呢。 第138章 小四你来了 同在上书房读书，胤禛与胤祉的关系虽然比不上他与胤祺，却又比年纪小的弟弟们来的亲厚些。 胤祉喜爱汉学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但其余课程他的成绩也是兄弟们数一数二的，独独对骑射不是很感冒。 不过为了讨康熙喜欢，他即便是再不愿意，也捏着鼻子咬牙坚持了下来。 但跟胤禛一对比，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便显现出来了。 胤祉嫉妒胤禛的同时，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不上胤禛。 胤禛进上书房学习没多久，便明白了枪打出头鸟的道理，他未开窍的时候，任何课程对他来说都不容易，他只能多花时间来弥补自己与其他兄弟的差距。 后来他开了窍，学习进度一日千里，可为了不让太子忌惮， 在课业和骑射上，他都刻意的表现出与太子略有差距。 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他拒绝了大哥的拉拢，便算作是表明了态度，打算日后跟随太子做个贤王。 可太子依旧对他有所保留—— 他在太子心里的地位比不得三哥。 若三哥的能力强于他，他可以毫无怨言，可……三哥分明事事不如他。 这般想着，胤禛的心情便不大舒服了起来。 抬眼看着天色尚早，他便决定去额娘那里蹭一顿饭。 想着永和宫的一切，胤禛心里暖意划过。 佟额娘还在的时候，他也时常去承乾宫陪她用膳，却远没有像现在这般期待。 不止是永和宫的饭菜味道好，还因为他与额娘她们相处的时候，是真切感受到了家的氛围。 “奴才见过四爷。” 进了永和宫，便有太监宫女上前问安。 胤禛通常都是点点头，直奔正殿。 一进屋，扑面而来的凉爽气息，让他不由得深吸了口气。 “小四你来了。” 听到这称呼，胤禛嘴角微抽，他不止一次的纠正额娘要叫他的大名，省的妹妹们也有样学样的跟着叫他小四，但额娘一次都没有听过。 果然，下一秒， “小四你来了～” 和卓奶声奶气的声音紧随其后。 玉录玳到底年岁大些，并没有跟着袁媛一起喊“小四”，但从她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想笑，却不敢…… 胤禛无奈的看向袁媛，“额娘！” “……懂了懂了，下回不叫了。” 袁媛嘴上认错，却坚决不改。 谁让自家儿子这年岁正是要面子的时候，逗一逗还能给些反应，等他再大一些，就不好玩了。 而和卓，在胤禛视线转移到她身上的时候，便动作迅速的往袁媛身后躲。 “额娘，救命……” 她虽然呆，但不傻。 胤禛上前两步，一只手将她从袁媛背后揪出来，不由的啼笑皆非，“你个小怂包，明知故犯了几次了？” “怂包”这个词还是从额娘口中学的。 “哥哥饶命。”和卓吓得眼神飘忽，在胤禛怀里不安分的扭动着身子，大眼睛希冀看向玉录玳和袁媛。 两人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和卓的小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子，“下次还叫不叫小四？” 和卓信誓旦旦，“不叫了。” 胤禛满意点头，就在和卓以为今天要逃过一劫的时候，他又补了一句，“明日糕点扣一块。” 和卓瘪了瘪小嘴，敢怒不敢言。 第139章 惫懒随额娘 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袁媛便让胤禛带起了孩子，她自己则放心的拉了个人—— “三万！” 听着屋子里传来麻将的碰撞声，胤禛无奈的摇了摇头。 额娘不知从什么地方得到了这个麻将的玩法，瞧着与马吊有些类似，他在旁边看过几次，虽觉得这玩法甚是新奇，可也容易让人沉迷其中。 大清皇子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可玩物丧志，但额娘毕竟不是皇子，而且也有分寸，他便没有多言。 “玉录玳……” 胤禛一回神，便看见了偷摸沿着门边想要溜出去的玉录玳，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玉录玳身子一僵，心里尖叫——就差一步啊啊啊！ 见她垂头丧气的走过来，胤禛问她，“前两日我教你的东西，可学会了？” 玉录玳有气无力的点头。 “那好，哥哥考考你……” 好容易到了晚膳的时间，袁媛神清气爽的从偏厅走出，见自家大儿子正拿着书本教育两个女儿，便唤道，“先别学了，吃饭咯。” 两个小姑娘顿时满血复活，将书本扔在桌子上，头也不回的冲着袁媛跑了过来。 胤禛无奈摇头，两个妹妹都不笨，但着实惫懒了些，许是随了额娘。 吃饭的时候，四周都是心腹，袁媛便也不避讳什么，直接开口问胤禛“额娘瞧着你今日进门的时候，情绪不太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面对自己的儿女，袁媛从来不会遵守食不言寝不语这种规矩。 闻言，胤禛咽下口中的饭菜，“没发生什么，课业上的事。”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掩饰的够好了，没想到还是被额娘发现了。 袁媛显然是不大相信，便指着自己的鼻子道， “真的吗？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哦。” 胤禛瞧着她促狭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有个过分敏锐的额娘也不是件好事。 “儿子今日去了毓庆宫。” “毓庆宫？那不是太子的寝宫？” 袁媛若有所思，“你与太子起冲突了？” “那倒不是……”胤禛想了想还是和盘托出，“儿子总觉得，太子对三哥更看重些，可我分明事事优于三哥。” “哦，原来是这样。” 袁媛点点头，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嘴里“人呢，总归是亲疏有别的，三阿哥自小便跟着太子，他更看重三阿哥并不奇怪。” “更何况……” 袁媛看了一眼胤禛，“你是佟皇后的养子，除了大阿哥以外，你就是最大的威胁。” “可……” 胤禛刚想说他没有那样的心思，却又被袁媛打断， “你是不是想说，你对那个位子没有半点想法？” 胤禛点点头，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额娘和弟弟妹妹们无条件相信你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但却无法保证旁人也会相信。” “说不定以太子的视角来看，你的出身和优秀甚至比大阿哥的威胁还强，大阿哥虽也聪敏过人，却不懂得隐藏自己，而你……” 接下来的话，袁媛没有说完，胤禛却也懂了她的意思。 他的藏拙手段算不得高明，有心之人稍微注意便能察觉到，在自己这里藏拙只为了自保，可在太子眼中就未必了。 太子会不会以为他在蛰伏…… 第140章 理清关系 一顿饭，除了胤禛有些心不在焉，其余几人都吃的很开心。 如今这个时间节点，太子的优秀朝野上下有目共睹，文武兼备，不仅精通诸子百家经典、历代诗词，而且熟练弓马骑射。 即便是那些有小心思的大臣，也不得不承认，以太子如今的表现，日后登基绝对会是个好皇帝。 晚膳后，胤禛带着满肚子心事回了阿哥所。 胤禛隔壁住着三阿哥和五阿哥，他进院子的时候，还隐约听到了五阿哥院子里有争吵声传来。 他微微叹了口气，最近九弟十弟越来越不像话了。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胤禛也看出来一些端倪，九弟十弟像是被人勾着坏了性子，行事越发不守规矩。 以他的眼光来看，能看出九弟算学天赋极为出众，甚至能与他比肩，而十弟虽然性子有些莽撞，但骑射天赋也不差。 在他这个年纪，能稳稳的骑在小马驹上，已经算是极为不俗了。 只是他们二人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学习上。 进学到现在，皇阿玛已经打他们二人戒尺数次了，身边的奴才更是一茬接着一茬换。 可每次打完，两人都会好上些时日，课业勉强跟得上进度，在皇阿玛考教的时候，不至于一问三不知。 可也就是这样的成绩，让他们二人在众位兄弟中显得越发愚钝，甚至不如腿脚先天有疾的七弟。 八弟与他们二人年纪相仿，曾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他们，没想到二人竟想要拿着玩乐之物拉八弟下水。 后来，八弟也对他们两个敬而远之。 到了现在，胤禛瞧着皇阿玛越来越失望，想来日后放弃他们也是迟早的事。 只是苦了五弟，一边要承受额娘带来的压力，另一边还要管束不听话的弟弟，用焦头烂额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九弟尚有五弟管教，而十弟来到阿哥所，就像是困鹰放飞到了天空上。 也不知道钮钴禄贵妃怎么想的，到现在都没有亲自出手管束十弟。 他不知道的是，钮钴禄贵妃性子向来强势，每次教育十阿哥的时候，语气又生硬又刻板，十阿哥根本不会听从她的教导。 胤禛驻足听了一耳朵，便抬脚继续往书房走去。 他并不想多管闲事。 前些日子章佳庶妃求额娘养育十三妹妹，额娘没答应，但事后她和夏姑姑等人聊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在一旁听了一耳朵。 额娘不想养十三妹妹的原因，竟然是她不想旁人分薄了额娘给他和弟弟妹妹的关注。 所以他也不想管五弟他们的事。 他自己有亲弟弟亲妹妹，何必在旁人身上找存在感。 回到书房，胤禛仔细将他和众兄弟之间的关系理了理。 大哥不可深交，对待太子，亦不可不留后路。 三哥追随太子，同在太子手底下办事，日后必定少不了交集，可他们毕竟是竞争关系，维系着表面和平便好。 五弟七弟可以放心来往，八弟天生便站在大哥一方，亦不可深交。 九弟十弟…… 即便没有任何阵营，他们一言不合便想拉人下水的性格，他日后也不会让十四与他们厮混。 至于他自己，他不日便能从上书房毕业，想来在二人成亲之前，他跟他们都不可能有太多交集。 第141章 索绰罗氏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经过去了三年时间。 这三年的时间，宫里宫外都发生了许多事。 最重要的一件，恐怕就是佟国纲战死沙场了。 康熙二十九年七月，葛尔丹勾结俄国，数次侵犯北方边境， 甚至口出狂言要彻底占领喀尔喀部落。 康熙忍无可忍，带着福全与大阿哥等人御驾亲征。 虽然战争过程多有波折，但最终还是胜利了。 只是由于福全判断失误，错信了葛尔丹的求和，导致清军损失惨重，佟国纲直接战死沙场。 这一变故，直接让康熙心里对佟家的那点微词消失的无影无踪，还产生了愧疚的情绪。 回到京城后，康熙先处罚了福全等人，而后又开始重用起了隆科多，算是对母族的一些补偿。 大阿哥凭着战功，得了一个贝勒的爵位。 可惜的是，大阿哥嫡福晋头一胎生了个女儿，第二胎又生了个女儿，袁媛听说最近她又怀上了。 太子一脉对这样的结果喜笑颜开，大阿哥的第一个嫡出的孩子只要不是儿子，对他们来说冲击力都不算大。 为此，惠妃恨伊尔根觉罗氏恨的牙根痒痒。 有一次宫宴，甚至当着伊尔根觉罗氏的面，指桑骂槐，暗指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伊尔根觉罗氏带着大女儿坐在那里，委屈的双眼通红，可也只能咬着牙把委屈尽数吞了。 大阿哥知道了以后，跑去延禧宫与惠妃大吵了一架。 这下子，惠妃对伊尔根觉罗氏的厌恶已经到了难以转圜的地步。 去年康熙瞧着几个儿子都到了年纪，便着令礼部举办了一次选秀。 袁媛知道自家儿子的性子，便在秀女里扒扒捡捡，选了一个索绰罗氏旁支的嫡女。 索绰罗氏也是满洲八大姓之一，如今的家主是麟奎，官至兵部尚书。 不过如今索绰罗氏主脉没有嫡出的姑奶奶，庶出的两个女儿年岁尚小，并没有送到宫里参加选秀。 所以矮子里头挑将军，袁媛一眼便相中了这个虽然才华不尽人意，眸子里却带着些灵透的姑娘。 荣妃与宜妃看不上索绰罗氏身上半点才气也没有，又是个旁支的出身，压根没有与袁媛争抢的意思。 对此，袁媛喜闻乐见。 一开始，袁媛其实也考察过乌拉那拉氏的那个秀女，不过让她失望的是，那姑娘似乎被家里教养的过于刻板了些，说话行事总带着一股子端着的意味。 其他出身较好的秀女，又都被宜妃和荣妃看中了，还有些是康熙留给太子的，袁媛自然不会惦记。 胤禛的性子虽然被袁媛养的开朗了些，但骨子里终究还是有些害怕被人背弃。 乌拉那拉氏如此刻板无趣，注定与胤禛没有共同话题，若是强行绑到一起，日后一定会出问题。 而索绰罗氏一看就是被娇宠着长大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些小女儿的娇俏，虽然娇憨，却并不傻。 要知道袁媛虽然很早便看中了索绰罗氏，却谁也没有透露过。 她能在没有任何外力帮助的情况下，躲过诸多算计，便已经是一种能力的体现了。 日后与胤禛成了婚，她也能很好的管理后院。 第142章 芝麻馅的和卓 选择索绰罗氏，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 太子到现在都还未大婚，大阿哥后院都已经有了两个嫡女了。 随着大阿哥越来越受康熙重视，他的心思也越来越偏激。 虽说胤禛最近几年在太子手底下的表现只能算作中规中矩，可一旦袁媛替胤禛选了一个出身比胤祉福晋好的女子，难保他不会猜忌胤禛。 玉录玳如今虚岁已经九岁了，性子倒是比小时候收敛了许多，她如今的课业甚至比胤禛在上书房时还要多上几分，每日一早起床，面对的就是嬷嬷们那张面无表情的老脸。 早在今年三月，康熙便下旨，封五格格为端静公主，并下旨赐婚给了喀喇沁部蒙古杜棱郡王次子乌梁罕氏噶尔臧。 序齿后，五格格便是三公主，前头的大公主和二公主已经在头两年嫁去了蒙古，康熙膝下年长的公主，除了六格格，下一个便是玉录玳。 若非如此，袁媛也不想给玉录玳施加太多的压力。 在她看来，蒙古那地方山高皇帝远，女儿在那受了委屈连告状的机会都找不到。 即便是康熙后来多次巡幸塞外，可一次顶多两三个月的时间顶什么用？ 说不得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被夫家欺凌。 袁媛都打算好了，日后胤禛和胤禵若是得康熙看重，能为玉录玳与和卓求个恩典留在京城最好，若是不能，那就把自己两个女儿教成霸王花，再多配几个拳脚功夫好的婢女。 谁敢欺负她们，就由她们自己亲自将那些人的手脚打断。 所以，玉录玳虚岁八岁以后，袁媛便让胤禛带着她学习拳脚功夫，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端看身量，玉录玳都比同龄的男孩子高十公分还多。 玉录玳听了几个姐姐都嫁去了蒙古，想来她自己也无法幸免，就听从额娘吩咐，认真的跟着哥哥学习骑射和拳脚功夫。 另一个女儿和卓，袁媛却是一点都不担心。 她这个小女儿的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表面看着人畜无害甚至还有点呆，但内里却是个芝麻馅的。 十四被她明里暗里坑了好多次了，却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没多久又开始黏着她了。 甚至就连胤禛，好几次都不小心着了她的道，被康熙或袁媛逮着训斥一顿。 看清了和卓的真面目，袁媛啧啧称奇。 袁媛还记得，和卓小的时候，无论她怎么教，她都基本不搭理，开口叫额娘的时间都是十一个月大以后的事了，如今这样的表现，袁媛直呼看走眼。 她也曾怀疑过和卓与她是不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后来发现，和卓就是懒…… 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懒得搭理，不仅如此，她还嫌那些打扰她的人烦，就更不想搭理了。 若不是玉录玳近水楼台先得月，从小就带着她玩儿，还对她特别有耐心，否则她也不会这么黏玉录玳。 没看袁媛这个亲额娘都没这待遇。 玉录玳课业繁忙起来以后，和卓便对着桃花和来福下了手。 来福是袁媛送给胤禛的生辰礼，平日里养在永和宫。 第143章 科普 来福是一只松狮，长得憨憨傻傻的，毛发特别旺盛。 桃花有事没事就去挠它一爪子，仿佛是让来福认清现实，它才是这永和宫的老大。 胤禛对这只狗宝贝极了，休沐来到永和宫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它。 还着令针线房的人给它做了衣服，各式各样的都有。 不过这家伙的体型变化太大，新做的衣服往往穿不了一个月，就穿不进去了。 胤禛一边嫌弃，一边让针线房每隔一段时间就给来福量尺寸，做衣服。 和卓仿佛感受不到胤禛对来福的宝贝，一有空就去欺负来福。 桃花被蹂躏怕了，见到这小祖宗就躲，大多数时间是能躲开的，但偶尔一两次没防备，被抓到了就“生不如死”。 来福就不一样了，它太胖了，行动受限，和卓把它当球门踢蹴鞠，它躲都不带躲一下的——反正也躲不过去。 胤禵也在和卓的带领下，逐渐朝着熊孩子的方向越走越远。 胤禵这个名字还是他周岁的时候，康熙赐下来的。 这几年宫里头又出生了两个格格，其中一个还是偏殿章佳氏生的。 十四就暂时成了康熙最小的儿子，他对十四的喜爱也溢于言表。 康熙一个月之内总会有那么两三次过来看他。 不过这小屁孩傻人有傻福，对康熙一点都不畏惧，甚至还把口水鼻涕抹到康熙的衣袍上去。 康熙头一次有这样奇妙的遭遇，竟也不生气，甚至还大笑着说他胆大包天。 袁媛与康熙还是不温不火的处着，没有特意去讨康熙欢心，也没有将他往别的妃嫔那里推。 孩子们渐渐都大了，胤禛瞧着越发成熟稳重，半个月后就要成婚，为了几个孩子的前程，她还真不能恶了康熙。 早在康熙给胤禛赐婚的时候，夏露几人曾建议过袁媛，给胤禛挑几个出身不高的秀女送过去教导人事。 乌雅家也曾明里暗里的提议，要送个女儿给胤禛扩充后院，但都被袁媛严厉拒绝了。 那段时间，永和宫里但凡有几分姿色的宫女，逮着个空档就往胤禛身边靠。 有一次被袁媛撞了个正着，她直接让王福将那几个心思不纯的宫女拖了下去，打了板子以后送回了内务府。 而后又将所有的宫女都召集了起来，让他们不要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若是谁真的得了手，坏了胤禛的名声，就别怪她不留情面。 后来胤禛又去永和宫的时候，身边果然安静了不少。 因为大阿哥几人是有格格教导人事的，袁媛怕胤禛有什么想法，便叫了他去跟前，好好给胤禛科普了一番男子早泄精水，女子早生孩子的坏处。 还隐晦的提了提表哥表妹之间成婚，生下来的孩子都不怎么康健。 袁媛甚至还拿胤禛那几个夭折了的哥哥姐姐做例子。 胤禛从一开始的面红耳赤，到后来的半信半疑。 母子两人谈完话后，胤禛出了永和宫，便直奔太医院，仔细询问了一番，才发现太医的说法与自家额娘说的大同小异。 他已经入朝堂办差，手里也算有些势力，便命人去京郊的村庄好好打探了一番。 得到的结果让他吃惊不已。 女子十四五岁怀孕生子，生下来的孩童存活率触目惊心，达官贵人家里头尚有好的药材进补，多少能弥补一些身子上的亏空，贫民家的女子一尸两命的概率高的可怕。 胤禛惊出了一身冷汗，将调查得来的东西反复翻看，随后便把它交给了太子。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太子对那些东西并不关心。 他只好又拿着拿着资料去了太医院，左右两个院判对这个倒是有几分兴趣，集结了手底下的人搜集整理案例，后来得到确切的结果，两人还一起去康熙那里禀明了此事。 第144章 大婚 胤禛的婚礼定在五月十六。 早在一个月前，内务府便已经把聘礼送到了索绰罗氏府中。 在迎娶福晋之前，钦天监还要挑个良辰吉日，让胤禛迁居。 胤禛如今虽然只是个光头阿哥，但他是康熙的儿子，日后总会封爵，所以他的府邸是按照亲王的规格来建造的。 袁媛也想出宫去看看自家儿子日后的家，但奈何她作为德妃，除了省亲之外，若不是被康熙带着，是无法出宫的。 她隐晦的试探过康熙几次，但康熙一直都不松口，她无奈只好放弃。 端午过后，内务府就康熙选定的五月十日，来帮助胤禛移居。 按着定例携带夏季所用的物品，并派随身太监、阿达、护卫、披甲人等守候。 到了府邸，胤禛只是将宅子前后逛了一圈，内务府的太监便迫不及待的，给他讲解并演练一些结婚必要的礼仪，学习结婚时要懂得的常识等等。 小太监也不知道胤禛如今还没有教导人事的格格，对男女之事上只略提了一嘴，然后便塞给他一本不厚的小册子。 胤禛不明就里的打开瞥了一眼，脸色瞬间从脖子红到头顶。 他赶忙将东西合上，然后努力平复心情，继续听小太监讲解。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胤禛大婚这一天。 迎娶福晋之前，胤禛跟着钦天监的人，先祭拜了“萨克萨妈妈”神，祈求娶福晋的过程能够顺利而平安。 接亲的人也由内务府大臣的家眷担任，据说每一个都父母儿女四角俱全。 胤禛骑在高头大马上，身上穿着大红色婚服，不仅唇红齿白，五官也很端正，大红色的衣服又衬的他皮肤白皙，精神极了，叫人看了无不称赞一句——好生英俊的少年郎。 到了索绰罗氏门口，四周已经围满了索绰罗家年轻的后辈们。 皇子成婚，他们并没有过多阻拦，只上前唱了吉祥话，便放了胤禛进去。 胤禛到了会客厅，福晋的阿玛和额娘早已坐在一旁等候多时了。 跟着司礼官的指引，胤禛上前一拜。 胤禛的岳父岳母连忙站起，在司礼官的示意下回了三拜。 很快，新娘子便由她的哥哥背了出来，司礼官按照婚礼规矩走了一遍，便让新娘子入了轿。 引路的侍卫带着婚礼的队伍在京城转了一圈，到了府邸，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了午时。 礼乐声起，赞礼官主持成婚礼仪式及筵宴开始，鸿胪寺官引着福晋亲族及同旗的大臣等人，按照顺序站立。 朝着胤禛与索绰罗氏各行一叩头礼后，才能入座。 胤禛和索绰罗氏则是先去了洞房行坐帐之礼，而后才举行拜堂仪式。 小夫妻二人还需要换上皇子与皇子福晋的冕服，去皇宫里给皇太后和袁媛行三跪九叩大礼。 到了永和宫这，袁媛瞧着自家儿子穿着婚服，仪表堂堂的模样，也悄悄红了眼眶。 她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胤禛还是一个自卑中夹杂着渴望认可的孩童，这么些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可以用稚嫩肩膀扛起重担的少年郎了。 第145章 婚礼进行时 新娘子的妆容太过厚重，已经看不清索绰罗氏原本的面容，袁媛却能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子强烈的忐忑。 许是因为她盯着两人半天也没说话。 这般想着，袁媛示意两人上前，拉住他们的手，覆盖到一起， “真好……额娘的胤禛成婚了……” 胤禛看着自家额娘感性的样子，喉头也有些哽咽，“额娘……” 安抚的拍了拍胤禛的手掌， “大喜的日子，可不兴掉眼泪。” 胤禛点了点头，将眼泪逼了回去。 袁媛将视线转到索绰罗氏身上， “慧敏，你如今与胤禛成婚了，日后与他好好相处，他不是什么浪荡的性子，但身处朝堂有时候身不由己，所以额娘希望你与他夫妻之间多沟通，相互理解。 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也别藏着掖着，可以随时到额娘这里倾诉，若真是胤禛的错，额娘会给你出气……” 索绰罗氏看着袁媛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吃惊，家里自从知道她要嫁进皇家后，便一直发愁她该如何与德妃相处。 虽然这些年来德妃在后宫里并不显山露水，可能稳坐妃位这么些年，在她的预想中，袁媛总归是个手段狠辣之人，如今这一见，竟觉得无比和蔼可亲，她心里那抹不安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额娘放心，慧敏一定会照顾好爷的。” 袁媛欣慰的点了点头。 胤禛瞧着自家额娘与福晋说话，也暗自点头，下旨赐婚以后，他也去索绰罗家见过几次慧敏，大致了解了她是个什么样的性格。 在那之前，他从未想过要娶一个什么样的福晋。 当初选秀的时候，额娘特意问了他的喜好，可他对这些并不关心，只是随意敷衍道额娘做主就行。 如今看来，额娘的眼光果然不差。 下午便是正式的宴席了，袁媛却无法出席，胤禛也遗憾于自家额娘不能看着他成婚，便在永和宫磨蹭了大半天都不肯走。 直到司礼官几次催促，他才带着索绰罗氏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永和宫。 和卓与玉录玳是不能参加胤禛婚礼的，只有在明日小夫妻二人来永和宫请安的时候，她们才可以见到这位新嫂嫂，胤禵倒是可以，但他年岁尚小，又没有人能带着，便也被袁媛拘在了永和宫。 明知宫墙外头此时吹吹打打好不热闹，袁媛却参加不了，心里就免不了积攒了许多怨气。 另一边，康熙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仪仗出了宫，去了胤禛府上。 康熙到的时候，大阿哥与太子等人正在灌胤禛酒。 听见梁九功那抑扬顿挫的声音，才急忙出门迎接。 此时大门口已经乌泱泱跪倒一片了。 康熙看着儿子们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红晕，想来是在这大喜的日子喝了不少酒，挥了挥手就让他们起来了，然后朝着里头走去。 三阿哥看着康熙的背影，脸色略微有些难看。 大阿哥当初在阿哥所成的婚，皇阿玛也去庆贺过，四弟成婚，皇阿玛也来了，怎么就独独漏了他的婚礼…… 第146章 贴心的四阿哥 太子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但想到胤禛福晋的出身，心里又释然了许多。 对于康熙到来，胤禛兴奋的脸都有些发红，当然还有些酒意在里头。 这份殊荣足以证明，皇阿玛心中还是有他的。 康熙只简单的嘱咐了胤禛两句，顺便与大臣们喝了几杯酒，便带着梁九功回宫了。 对他来说，这么热闹混杂的场合，还是有些危险的。 婚房里，索绰罗慧敏盖着大红色喜帕，心里有一丝对未来的忐忑，但更多的是欢喜。 她从小娇宠着长大，即便是幼弟，在她面前也从不放肆，所以她性子被养的随意了些，并不是皇室喜欢的端庄大方。 当初入宫参加选秀，主脉是存了让她进皇子后院的心思的，不过不是嫡福晋，而是侧福晋。 但阿玛额娘他们却一致认为，她并不适合勾心斗角的生活，所以便让她表现得木讷些，她也照做了。 没成想，竟还是被德妃选中了，并且还是作为嫡福晋嫁入四阿哥府邸。 平心而论，她的出身确实不足以嫁作皇子正妻，若非她今日跟着四阿哥见了德妃一面，她差点要觉得德妃是故意选了她这个出身低的，来给四阿哥添堵了。 四阿哥从前养在故去的佟皇后跟前，她也是清楚的。 与四阿哥相处的这几次，她多少也能看清他的为人，他是个嫉恶如仇，一心为国为民的人，听她额娘说，四阿哥这性子，眼里揉不得沙子，但若真的将她放在心上了，便不会轻易移了情。 额娘还告诉她，让她万事以孩子为主，只要有了嫡子，她日后便有了保障。 慧敏思绪纷杂，偏在这时，有个小丫鬟拎着食盒推了门进来。 “福晋……” 她微微一惊，瞬间回神，“怎么了？” 她如今头顶上还盖着喜帕，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事。 贴身丫鬟鸢儿看出了她的不安，刚想开口安抚，就见那小丫鬟脆生生的开口道， “爷命令厨房给福晋做了些饭食，命奴婢给福晋送来。” 闻言，慧敏愣了愣，而后心头涌起了一股暖流。 四爷他……好生贴心。 晚间，宴席逐渐散去，一众年岁不大的阿哥，嚷嚷着要来洞房里看看嫂嫂。 虽有五阿哥与七阿哥帮衬。胤禛还是喝了不少酒，但他体质过硬，并未像五阿哥二人那般站不稳，但脸颊上已经染上了些许红晕。 成了婚的几人对此倒是兴趣不大，他们去了，顶多也是站在门口看看热闹。 胤禛知晓这事没办法推辞，便只好半推半就的带着众人去了后院。 听到门外越来越接近的喧闹声，慧敏紧张的捏紧了袍角。 到了门口，胤禛率先推门进来，众人紧随其后，大阿哥与太子几人站在门口，并不打算参与进去。 在众兄弟的起哄中，胤禛拿着喜称将喜帕挑开，露出慧敏那张精致的小脸。 有人起哄， “嚯……四嫂漂亮，四哥好福气啊！” 大婚的妆容确实有些厚重，这要是在白日里，众人一定没有如今这般惊艳。 第147章 十四的性子 第二日一早，慧敏就强忍着身上的酸痛，被鸢儿叫了起来。 今日要去谢恩，去晚了可不行。 胤禛昨日也累的够呛，但强大的自制力还是让他按时准点的起床了。 瞧着一群丫鬟围着慧敏，七手八脚的一通捣鼓，胤禛便觉得就有些窒息——好在他不是女子。 简单的吃了几口饽饽，连水都没敢喝，小两口就乘着马车进了宫。 谢恩第一站，乾清宫。 这个点刚散去早朝，康熙还没用早膳，便听见梁九功禀报四阿哥与福晋来请安了。 康熙挥挥手让梁九功将他们放进来，然后便坐在了上首，等着儿子媳妇过来请安。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儿媳给皇阿玛请安。” 离康熙这么近，慧敏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却只能强压着，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起来。” 康熙温和的叫二人起来。 他挑剔的打量了一番自己这个四儿媳，整体给他的感觉一般，容貌与家世都不是特别出众，不知德妃为何非要选这个索绰罗氏当胤禛的嫡福晋。 若非他知道德妃和胤禛之间的感情深厚，他都要怀疑德妃是不是故意给胤禛挑个这么差的福晋，来算计他了。 要知道他一开始选的，可是乌拉那拉费扬古的嫡女，出身虽算不得顶尖，但起码比这个索绰罗氏要强一些，而且，乌拉那拉氏一看就是端庄大气的性格，日后才好给胤禛管理王府。 不过如今木已成舟，康熙也不好说些什么，开口勉励了胤禛和慧敏几句，便让梁九功将准备好的见面礼赐给慧敏，而后就打发两人离开了。 出了乾清宫，慧敏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胤禛心下好笑，便问她，“害怕皇阿玛？” 慧敏心有余悸的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离皇上这么近，心里当然紧张了。” “要叫皇阿玛。”胤禛纠正她，随即又说道，“害怕才是正常的，爷有这么些兄弟姐妹，哪一个都怕皇阿玛，除了十四弟。” “十四弟为何不怕？”慧敏好奇。 十四阿哥也是德妃所生，今年算起来也有四岁了，她还特意给几个弟弟妹妹准备了见面礼。 “嗯……十四弟的性格比较……调皮捣蛋。” 胤禛努力回想着，确定额娘也是这么形容十四弟的。 “他如今是宫里头最年幼的阿哥，皇阿玛难免偏宠了些，额娘劝不动皇阿玛，管教他又下不了狠手，于是就养成了他如今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啊？那他会不会……” 不太好相处啊。 最后几个字慧敏没说出口，但胤禛如何能看不出她的意思，他淡笑着摇头， “十四弟并不难相处，没成婚之前，爷住在阿哥所，每次休沐，或者空闲的时候，就会去永和宫帮额娘看顾几个弟妹，十四弟向来怕我，一定不会为难你的。” 瞧着胤禛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慧敏更觉奇怪，“爷既说十四弟天不怕地不怕，怎么就怕你了？” “因为那臭小子从小是我一手拉扯大的。他的喜好爷摸的一清二楚，若他敢为难你，爷就让他一个月不许去马场。” 第148章 嫂嫂 胤禛带着慧敏先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就马不停蹄的去了永和宫。 袁媛大早上被夏露从床上薅起来，迷迷糊糊的上了妆，她想着要留儿子儿媳吃早饭，所以就没传膳，此刻正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倒不是她不想睡过去——实在是十四太吵了。 十四阿哥没睡够就被抱了过来，自然也是不乐意的，但一看到两个姐姐，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玉录玳早就习惯了早起，这会儿并不觉得困，饶有兴致的看着十四阿哥花式作死。 和卓本来就有些起床气，被十四闹的烦了，一巴掌拍过去——“啪！” 十四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的有些发懵，而袁媛也被这声音惊的睁开了眼睛。 “哇！” 十四阿哥后知后觉的往地上一坐，哭出了声，声音那叫一个惊天动地，大有你们不哄我就不起来的架势。 袁媛满头黑线，这么一闹，她彻底清醒过来了。 “你没事招惹她做什么？活该。” 她毫不留情的说风凉话。 十四一听，哭的更起劲了。 胤禛带着慧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慧敏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怎么了呢，可四周的人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也不敢出声问。 “胤禛来了。” 看见二人被王福领着进来，袁媛兴奋的开口。 十四阿哥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坐在地上泪眼朦胧的打量着慧敏。 对于他这样的变脸速度，胤禛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边拉着慧敏的手往前走，边问道， “这是又惹和卓了？” 袁媛微笑着站起身上前两步拉住慧敏，“那可不，他整天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明知和卓不待见他还去招惹，活该。” “慧敏啊，起这么大早饿了？额娘这准备了早膳，咱们边吃边说。” “多……多谢额娘。” 瞧着袁媛热情的过了头，慧敏有些手足无措，胤禛来的路上倒是跟她说了，在他们面前额娘不太注重规矩，但也没想到不注重到了这种地步。 胤禛也有些无奈，“额娘，您还得喝媳妇茶呢。” “哦……对。” 袁媛差点把这茬忘掉，随即转头看向躲在一旁当鹌鹑的夏露，那意思是——“你怎能不提醒一下我？” 夏露无语，她都快把嗓子咳哑了，还要怎么提醒？ 她就没见过这样对儿媳妇比对自己儿子还热情的婆婆，在她的预想中，惠妃跟伊尔根觉罗氏那样相处的，才算正常的婆媳关系。 袁媛喝着媳妇茶，慧敏又和玉录玳几人互相见了礼，十四阿哥仰着头，还带着泪花的脸上满是疑惑，奶声奶气问道， “你就是嫂嫂？” 慧敏低头看向身量堪堪到自己腰际，生的粉雕玉琢的十四阿哥，心都要萌化了。 “是的，我就是你嫂嫂。” 十四眼睛登时亮了，他一步跨上前，想要抱住慧敏的大腿，胤禛眼疾手快的揪住了他的后衣领，将他拽了回来。 十四挣扎着，小爪子在空中挥舞了几下，见没抱住预想中的大腿，顿时有些不高兴了。 第149章 带坏 胤禛一个用力将他抱进怀里，声音里夹杂着威胁，“四哥是不是教过你，不允许随便抱别人的腿？” 十四阿哥小脸瞬间皱作一团，小声嘟囔道，“皇阿玛都没说过我……” “皇阿玛还没揍过你呢，你要不要再试试啊？” 和卓凉凉的声音传来，胤禛明显感觉到十四的小身子一僵，他心底无语，看来这臭小子更怕和卓一些。 慧敏看着胤禛和弟弟妹妹相处，与她和家中兄弟仿佛也没什么不同，神情也不由越来越放松。 这时，夏露等人也将早膳摆好了，袁媛招呼着众人落座。 吃饭的时候，慧敏看到十四堪称彪悍的吃相，再一次被震惊，但看到在座的一圈都习以为常的样子，慧敏整个人都有些麻木——这真的是皇宫吗？怎么和她以往见过的不太一样？ 即便是在她家，她的幼弟也不这样啊…… 胤禛一直关注着慧敏的神情，见她神色不大对，也没有过多解释，夹了一个豆腐皮包子放在她面前的餐盘中。 慧敏回过神，强忍着心中的好奇，埋头苦吃。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膳，慧敏以为可以出宫了的时候，袁媛又开口叫住了慧敏。 坐在麻将桌上，慧敏回想着四爷被指使着去带娃时，脸上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终于明白了为啥他会说十四阿哥是他拉扯大的了。 “慧敏，摸牌啊！到你了！” “哦哦哦……这就来！” 打了近一个时辰的麻将，胤禛才过来将慧敏“解救”出来。 瞧着自家福晋那意犹未尽的表情，胤禛只觉得眼前一黑。 他就知道不能让额娘带着福晋，否则一定会把她带坏！ 胤禛成婚有十日的假期，除了前三天有事情要办，后面的几天两人都被叫去了永和宫。 胤禛带娃，袁媛带着慧敏打麻将。 有两次康熙来了，袁媛就命人赶紧将桌子上的麻将换成马吊。 康熙见袁媛与慧敏相处的不错，不由得心里纳罕，他与德妃这么些年了，多少了解一些她的性格。 他以为德妃如此看重几个孩子，与儿媳的相处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惠妃就是前车之鉴，荣妃与董鄂氏的关系也不过是维持表面平静，远没有德妃与胤禛福晋相处的好。 不过他没有闲工夫追根究底，这些日子天气逐渐炎热起来了，他今年打算带着几个年岁大了的阿哥去塞外巡视，所以这段时间，他要加班加点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先处理完，才好让太子监国。 胤禛十日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又回到了工部任职。 太子原本属意他去礼部，可礼部有了胤祉，胤禛再去就显得有些多余，太子又不愿他过多接触户部与吏部的事，便让他进了工部。 至于刑部和兵部，那是大阿哥的地盘，若太子想强行将人塞进去，大阿哥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胤禛对这些倒是没有太多的意见，他知道太子隐隐忌惮他，大哥排斥他，在太子上位之前，他不可能被重用。 于是也就歇了在皇阿玛面前冒头的心思，秉着低调的作风，在工部待的如鱼得水。 第150章 十万两 这一日下了值，胤禛难得没有骑马回家，而是带着长随走路去了宝霖阁。 宝霖阁是乌雅家的产业之一，是一家当铺。 胤禛一进门，就有眼尖的伙计上前谄媚道，“爷，您来了。” 胤禛随意的点点头，将帽子摘下，递给他，“嗯，巴彦阿可到了？” “东家早就到了，就等您呢。” 胤禛淡淡点头，跟着伙计往后头走去。 没走几步，后面便闪出一个皮肤黝黑发亮的汉子，满脸兴奋的对着胤禛单膝跪地， “巴彦阿见过四爷。” 胤禛上前两步，将他拉起来，“不必如此，按辈分，爷还需称你一声舅舅。” 闻言，巴彦阿激动的身子都有些颤抖，“凭奴才的身份，如何能做爷的舅舅……” 乌雅家除了一个乌雅威武是护军参领，其他人顶多是些不入流的小官，巴彦阿自从选择经商以后，身上的职位更是直接舍弃掉了。 如今的他，只是一个包衣奴才而已，还真不够格做胤禛的舅舅。 “进去说。” 胤禛也不想在这上面过多纠缠，直接抬脚往里头走去。 巴彦阿也连忙跟上。 到了屋子里，茶水早已备好，胤禛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了主位上。 “爷，这是德妃娘娘吩咐奴才给您准备的东西。” 巴彦阿将一个不大的盒子放在了胤禛面前。 胤禛把盒子打开，入眼便是一张千两的银票，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额娘让他过来取一样东西，他只以为是乌雅家又从海外寻了什么好东西，没想到竟然是一匣子银票。 “这是？” 见他满脸疑惑，巴彦阿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娘娘让奴才给您准备的银子，一共十万两，娘娘没跟您说过？” “没有。” 胤禛摇摇头，看着静静摆放的盒子，神色逐渐放松下来， “爷不缺银子使。”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已经想明白了额娘的用意，心里头不由得一暖。 他出宫开府，又刚大婚，正是要组建班底的时候，虽然他对那个位置并没有什么想法，可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最后是太子上位还好，若最后的赢家是大哥，恐怕他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胤禛自开了府，就已经在着手招揽贤能之人为他效力，但如今时日尚短，还没见到什么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 闻言，巴彦阿以为他不愿意收，一脸为难，“可这是娘娘嘱咐奴才一定要交到爷手上！” 胤禛想了想，神情彻底放松下来，“这银子爷收了，不知舅舅可否给爷讲讲乌雅家的产业？” 聊起这个，巴彦阿瞬间便起了兴致，讲起了乌雅家如何与皇商合作，如何去海外购买货物，以及他在国外遇见的金发碧眼的人，或者是大清没有的事物，还讲起他在海上遇见的海盗劫掠商船。 说起这个，他不由得羡慕起了海盗船上的洋枪洋炮起来， “那洋人的火炮威力属实巨大，一搜几十吨的大船，几炮就能打穿甲板。” 第151章 养匪为患 “哦？洋人的武器装备很好？” 胤禛抿了口茶水，有些漫不经心。 在他的心里，没有任何地方能与大清的繁荣昌盛相比。 巴彦阿一脸的艳羡的咂了咂嘴， “当初奴才遇见那伙海盗的时候，他们正在劫掠一艘商船，即便对于咱们家的船来说，那艘船也是个庞然大物，而海盗的船只充其量是我们船的一半大，可就是这么一点点的船只，只用了寥寥几炮，便将那艘船炸穿了，我们只敢远远的用千里镜看两眼。” “但大海一望无际，那伙海盗还是发现了我们，若非离得远，那大商船又有些摇摇欲坠，他们怕搬不完货物，才放我们离开了。” “那次也是奴才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了……若是海上作战，我们带的火铳根本一点作用都没有，除非他们上船与我们面对面搏斗。” “真有这么厉害？” 胤禛眉毛微挑，依旧漫不经心。 巴彦阿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以为意，以为他是在认真发问，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道， “东北那边常有倭人作祟，那里奴才也曾去过一次，他们手中拿的也大多是火铳，皇商的船只都有正经的旗帜，即便他们有胆子劫掠，咱们的人也并不惧怕，反而能将那些人全部歼灭” “所以他们并不敢拦截咱们的船，而在远海一些的地方，皇商的旗帜反而是一种诱惑，挂上去就是在告诉海盗，这艘船待宰的羔羊。” 听到这，胤禛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东北倭患他多少也有些了解，知道那个民族人品低劣。 但由于他们的老家在海岛上，来大清边境侵扰的不过小猫三两只，又基本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滑不留手，清军即便是抓住那么几个，也无济于事。 洋人的火炮真就这么厉害吗？ 胤禛半信半疑。 “这火炮可能搞到一门？” 巴彦阿一愣，随即苦笑道， “有这样的火炮的，都是一些比较厉害的国家，那些海盗就是这些国家养起来的，基本都是正规训练出来的海军，我们根本接触不到那些国家的贵族。” 胤禛的眼神彻底阴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国家的皇室养匪为患？！” 巴彦阿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这在皇商圈子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那些海盗也不会一直围着他们自己的国家转悠，有时候也会往远一点的地方去，只要遇到，基本都是十死无生。” “那乌雅家是如何躲过了这么多年的？” 胤禛好奇问道。 巴彦阿不由苦笑，“怎么可能躲得过去，这么几年下来，乌雅家折在海盗手上的商船已经有五艘了，不过是奴才运气好些，就碰到了那么一回……” 胤禛瞧着他不似作伪的表情，若有所思。 “……四爷，四爷？” 胤禛陷入沉思，巴彦阿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什么事？” “爷是否赏脸让奴才请您吃顿饭？” 胤禛摇头拒绝，“爷还有些事，日后有时间再来寻你。” 巴彦阿虽然失望，但还是恭敬的将胤禛送出了门。 第152章 隆科多宠妾灭妻 胤禛带着长随刚出了宝霖阁，便想着尽早回去，可还没走几分钟，便看到不远处围着一圈百姓。 听着人群中传来的嘈杂声，胤禛停住脚。 身后那个叫墨竹的长随有眼色的上前打听了一番。 不消片刻，墨竹从人群中挤出，眉头皱在了一起。 “如何？” “禀主子爷，在里头的是佟家三爷。” “佟家三爷？隆科多？！” 胤禛往人群中瞅了一眼，百姓挤的太密集，他什么也没看到。 “发生了什么事？” 隆科多这是做了什么，引出这么大的动静。 “回禀主子……”墨竹的脸色有些奇怪，欲言又止的看着胤禛，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憋的双颊都有些发红。 “到底发生了何事？” “佟家三爷的福晋，与他的小妾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胤禛恍然，原来是这样风流韵事，倒像是隆科多能做出来的事。 墨竹牙一咬心一横。又开口说道，“问题是……那小妾本是佟三爷岳父的小妾，却被佟三爷抢了去。 今日他带着小妾出来，恰巧被嫡福晋撞见，打起来的原因也是嫡福晋说了那小妾两句，那等贱皮子竟还敢还嘴，丫鬟气不过打了小妾。 佟三爷他……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嫡福晋！” 墨竹神色愤愤不平，他虽然嘴上不好评价什么，但心里还是瞧不起隆科多宠妾灭妻，还行抢岳父小妾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而听完这一切，胤禛脸色黑如锅底。 抢岳父的小妾？！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宠妾灭妻之事，简直将佟额娘的脸面都丢尽了！ 胤禛声音冷硬的说道，“带爷进去！” “这……”墨竹迟疑，人多就代表着危险，他如何能带着主子爷冒险？ “带爷进去！” 胤禛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 墨竹满嘴苦涩，只好在前面开路，将周围的百姓拨开， “让一让，让一让！” 百姓们被推开明显有些不悦，但一看墨竹衣服料子不差，身后还跟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便也只好将咒骂的话咽进了肚子。 进去后，胤禛才看清里头的一切，这是一家名为锦绣阁的成衣店门口，隆科多此时正揽着一个长相有些狐媚气的女子，而地上正坐着一个脸颊红肿，嘴角流着血丝的妇人，她身边的丫鬟也好不到哪里去，却还尽职尽责的询问着妇人的情况。 瞧着隆科多朝妇人怒目而视，仿佛要吃人的表情，胤禛拳头硬了。 “隆科多！” 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隆科多表情一窒，满脸迷茫的朝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待看到胤禛一脸黑气的站在人群中时，他瞬间皱起了眉头。 将怀里的小妾撇下，隆科多径直上前，躬身行礼道，“微臣见过四爷。” 随即也不等胤禛叫起，便直接站直了身子，问道，“四爷今日怎么有空来逛这锦绣阁？可是要买什么衣服料子？微臣跟这锦绣阁的东家刚好有些交情，您需要什么直接拿便是，记微臣的账！” 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一片哗然。 第153章 咄咄逼人 隆科多是这京城里的名人，年岁尚小时便在这街上招猫逗狗，后来年龄渐长，招猫逗狗变成了欺男霸女，这城里的百姓就没有不讨厌他的。 可隆科多身份尊贵，平日里见了，几乎没人敢惹，即便是索额图索相家的少爷，他也丝毫不给面子，怎么今日见了这位公子变得恭敬起来了？ 难不成这公子是哪个亲王家的儿子不成？ 听着身后百姓们口中的窃窃私语，胤禛抬眸，冷眼瞧着隆科多脸上的笑容。 他不是百姓，对隆科多也算熟识，如何听不出他语气里的轻蔑。 隆科多确实是瞧不起胤禛，他姐姐是皇后，他姑母也是皇后，更是当今圣上的母后，佟家圣眷优渥，地位直逼皇室宗亲。 若当初四阿哥肯听佟家的，说不定如今四阿哥就是太子除外的另一个嫡出，只是他胆小如鼠，这么得天独厚的条件都不知道把握，白白浪费了他爹和大伯的苦心筹划。 果然，贱婢之子就是贱婢之子，头脑愚笨也就罢了，连眼界也如此狭窄。 此刻隆科多浑然忘了，当初可是佟国维和佟国纲听了张英与徐元梦的点评，说胤禛日后一定大有作为，才让隆科多厚着脸皮上门亲近的。 胤禛冷冷开口， “隆科多，你抢岳父小妾，并且宠妾灭妻这件事，爷的阿玛应该还不知道？” 隆科多脸上飞扬跋扈的表情一滞，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他护着的小妾一眼，见她脸上的表情胆怯中带着期许和崇拜，隆科多瞬间又信心大增。 他斜睨了一眼胤禛，神情中满是不屑，凑近胤禛小声说道，“就算知道了又如何？表哥顶多打我一顿板子，还能治我的罪不成？” 瞧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胤禛依旧面无表情，盯着隆科多的眼睛丝毫没有退让，“佟三爷自然不会伤及分毫，可你那貌美如花的小妾呢……” 隆科多瞬间面色大变，看着胤禛的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语气阴冷又戒备，“隆科多自认从未得罪过四爷，四爷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胤禛抬手将隆科多的脸推远了一些，然后拿出帕子擦干净手扔在地上，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气的隆科多牙根痒痒。 “当初佟家让聂嬷嬷对佟额娘做的那些，算不算咄咄逼人？！” “你……” 闻言，隆科多神情变得惊愕，他如何也想不到，胤禛今日过来插手这件事的原因，竟然是他死去的姐姐。 “当年若非佟家步步紧逼，以额娘的身体状况还能撑许久……隆科多，今日之事爷只是警告你一下，别再丢佟额娘的脸面，下次若再被爷抓到了把柄，爷不会手下留情！” 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胤禛阴戾的瞥了那小妾一眼，随即一甩袖子带着墨竹转身离去。 隆科多看着胤禛的背影，丝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可是聂嬷嬷对佟贵妃做了什么，只有他们这些至亲才清楚，四阿哥是如何得知的？ 隆科多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第154章 赔本买卖 事实上在佟佳氏被封了皇后以后，佟家两位国舅爷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当时若不是他们催着佟佳氏吃各种各样的补药，又明里暗里提议佟佳氏再接一个妹妹进后宫，佟佳氏没准还能再撑个一年半载。 佟佳氏成了皇后，对他们筹划的事情可是有天大的好处，但机会就这么白白流失了，如今还把四阿哥变成“敌人”，这买卖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令隆科多想不明白的是，四阿哥这几年与永和宫那位相处融洽几乎人尽皆知，四阿哥不像是心里还记挂着他姐姐样子，可今日他的表现，又似是恨毒了佟家。 隆科多不是没脑子的人，略一思索便明白了为何四阿哥不愿意听他爹和大伯的话，极有可能是早就知道了聂嬷嬷做下的事，所以才对佟家的示好视而不见。 可如今事已成定局，四阿哥既然浪费了佟家的好心扶持，今日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落了他的面子，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隆科多眼神不善的环顾了四周围观的百姓，恶狠狠的说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见状，百姓们连忙推搡着散开了。 “爷……” 胤禛碰见这样的事，心里膈应的紧，回到家里难免带了些情绪在脸上。 只一眼，慧敏便看出了他不大高兴。 因为袁媛的关系，这府中后院如今就她一个女主人，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她的日子过得舒心，与胤禛的感情如同蜜里调油一般，越来越浓厚。 “爷今日这是怎么了？” 慧敏从胤禛手里接过那上了锁的小匣子，随意的放在桌子上。 “还不是……”胤禛刚想脱口而出，但突然又想到了这些事不大方便对慧敏直说，便又气闷的停住了话茬， “说出来怕污了你的耳朵。” 慧敏一听，便知道怕不是什么得体的事，便也识趣的不再问了。 她转移话题道，“今日去额娘那里，小十四闹着要来咱们府上看看，妾身瞧着两个妹妹也想来，爷要不去皇阿玛那里求个恩典，让妹妹们也出来见识见识？” 闻言，胤禛的心神果然被吸引了过去，他沉吟片刻道，“也不是不可以……来福还养在额娘那里，爷也想寻个时间接回来，不然它在那里总是被桃花欺负。” 说到最后，胤禛难免带了些怨气，慧敏好笑的瞥了一眼胤禛，她的夫君也只有在提起永和宫的时候，才会这样小孩子气。 “来福闲来无事也会去招惹桃花，所以挨那些爪子并不无辜。” “可桃花下爪子太狠了，好几回来福的脸都给抓破了。” “来福不长记性啊，早些接回来也好。” 永和宫一猫一狗养的都膘肥体壮的，慧敏头一次见时还差点被来福的体型吓到，后来相处的久了，知道来福虽然体型庞大，但性格却是怂包那一挂的，在永和宫的地位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桃花就不一样了，作为从小看着十二妹妹长大的猫，它可是两个妹妹的心头肉，平时磕磕碰碰都得心疼半天。 第155章 小兔崽子 还没等胤禛去康熙那里求情，让玉录玳三人出宫去四阿哥府做客，那边巡幸塞外的消息便先放了出来。 消息一出，后宫里头人心浮动了起来。 最直接的影响，便是乾清宫每日都有十几碗汤进了梁九功和魏珠的肚子。 魏珠还好，梁九功在御前伺候，出恭又不能太频繁，便只能强忍了两日，后来实在受不了了便将那些汤水直接倒了。 袁媛也有些心动。 她自从来了这世界以后，别说出宫了，她出过最远的门就是乾西五所，她大儿子之前的住处。 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她当然也想出去看看。 袁媛正思考着如何求康熙的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奶团子，突然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她的跟前， “额娘，你看，虫虫！” “啊！！！” 尖利的嚎叫瞬间划破了永和宫的安静，所有太监宫女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薅着来福毛的和卓也不例外。 还没等和卓踏进她额娘的寝殿，便听见她额娘那颤颤巍巍的声音，“王福！你……你把这……这小兔崽子给本宫扔出去！扔出去！！” 听着话里头的怒意，和卓不由打了个哆嗦，随即又有些好奇，十四那臭小子做了什么，能把额娘吓成这样？ 没等她想明白，便见王福两只手提溜着十四的两个胳膊快步走了出来。 和卓打量了十四一眼，发现他只是身上有些脏，并没有其他异常，额娘以前可从来没有因为十四脏生气，今日他到底做了什么啊？ 十四被提溜起来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还以为王福是在跟他玩耍，笑的更欢畅了，甚至伸出手往头顶伸，让王福看清他手里的东西， “福福，虫……” 王福满头黑线——我的小主子哟，希望待会儿娘娘缓过劲来，你挨揍的时候还能这么无忧无虑…… 也正是十四嘴里呢喃的这几个字，让和卓看向了他的手，此刻他的小爪子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正捏着一个青色的，长的肥肥胖胖的蠕虫，许是被捏疼了，那蠕虫扭动着身子疯狂的挣扎着。 和卓:“……” 十四作死的功力又增强了不少，看来今日又能看揍小孩的戏了。 果然，待袁媛灌了几口茶水将心头的惊惧压下以后，她便命王福将十四阿哥抱了过来。 和卓就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袁媛拿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戒尺，表情严肃的盯着十四阿哥。 十四已经清洗干净，肉嘟嘟的小脸上满是迷茫。 “把手伸出来！” 十四一愣，随即将两只小爪子牢牢的背在身后，抿着小嘴摇摇头。 “儿子……没错！” “哟，还挺嘴硬。”袁媛示意王福将他抱到软榻上站稳，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认真的问他 “十四今日为什么拿虫子吓唬额娘？” “吓唬？”十四伸出小爪子挠了挠脑门，“十四没有吓唬额娘，额娘说……有好的东西，分享！” 袁媛意正言辞，“可是虫子是非常不好的东西！” 她看到那恶心的东西就在眼前不到二十厘米的时候，心脏都要吓停了。 “不对不对，虫子可爱！” 袁媛:“……？”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可爱这个词可以形容虫子。 第156章 如愿 袁媛懒得跟他废话，“我警告你啊，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赶紧把手伸出来！” 十四一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小爪子藏的更深了。 袁媛见状，直接扔了戒尺，上手去捞他的小爪子。 凑的近了，袁媛鼻腔里瞬间充满了十四身上的奶香味，她忍不住把脸往十四冰冰凉凉的皮肤上贴了贴，然后迅速握住他的双手。 “额娘坏！” 十四一个用力就想挣脱袁媛的桎梏。 袁媛没想到这小屁孩力气还挺大，一时不察竟被他成功挣脱，但她反应迅速，“王福，快，给本宫抓住他！” “嗻。” 王福慢慢吞吞的应了一声，随即开始假模假样的拦截起了十四。 十四对这个情况何其熟悉，瞬间便转换了策略，左闪右避的逗起了袁媛。 可袁媛一身锦衣华服，身上都是精致华美的首饰，动作一大就开始叮叮作响，她心疼首饰，并不敢大刀阔斧的抓。 “嘻嘻，额娘快来抓我呀……” 和卓在旁边瞧着，无奈的扶额，她就知道…… 看了会儿热闹，觉得差不多了，和卓计算好了时间和角度，在十四经过的瞬间伸出了一只脚—— “啪！” 她特意闭上了眼睛，不忍看蠢弟弟摔个大马趴的样子，但睁开眼后，发现预想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这是在做什么呢？” 舒朗威严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众人立刻向那人望去。 随即， “臣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和卓见过皇阿玛。” “奴才见过皇上！” 抱着康熙大腿的十四也抬起头，愣愣的看着他，“皇阿玛……” 康熙伸手摸了摸十四的头，然后缓声道， “都起来。” 袁媛追着十四跑了半天，母子二人如出一辙，脸色都红扑扑的。 康熙笑了出来，重复的问了一句， “这是在做什么呢？” “……还不是这臭小子拿虫子吓唬臣妾。” 袁媛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挽住康熙往软榻走。 至于十四，被她一只脚轻踢到了一旁。 康熙瞧着她满是怨气的动作，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以德妃的脾气，十四这臭小子能将她气到这样的地步，可见他做的事情有多过分了。 “皇上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这次出巡，朕打算带上你，所以今日特意来跟爱妃说一下，好让你提早收拾一下。” “真的吗？” 袁媛惊喜的开口，随即她又看了一眼和卓，“那孩子们呢？” “孩子们？”康熙愣了愣，随即笑道，“胤禛自然是要随驾的，至于十四，他太小了，这次便不带他了。” 十四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虽然听不懂二人在讨论什么，但好赖话还是听得懂的，于是他小脸皱巴巴的，严肃的冲上去抱住康熙的小腿，“要带十四！” 康熙看了十四一眼，有些惊讶，“他竟然听得懂？” 袁媛点了点头，“十四平日里皮了些，可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哈哈……” 许是袁媛的话取悦了康熙，他听了以后，直接笑出了声，随即点了点十四的额头，“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吃亏吗？” “知道！不吃亏！” 十四小脸凶巴巴的，逗的康熙更乐呵了。 第157章 过河拆桥 趁着父子俩谈话的时候，袁媛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和卓，她的脸上很明显的一抹失落，惹得袁媛有些心疼。 和卓早慧，十四出生之前，因着袁媛的关系，她与康熙的交集并不多，感情也并不深厚。 可自从十四出生后，康熙来永和宫的次数就日渐增加了起来，她便在这一次次的交集中，看出了康熙对她和对弟弟的不同。 尽管和卓的生性淡漠，常人很难走进她的心里，但日子久了，她总能感受到了这差别对待带来的后果，于是对康熙便再也亲近不起来了。 以往康熙过来的时候，她是能躲就躲的，可今日恰好撞见，没有请示不得随意离开，否则会被视作失礼，才让她多留了一会儿。 没想到只是这片刻的功夫，她便听到了康熙要带额娘出巡的消息，也听到了额娘小心翼翼的问“孩子们怎么办”。 她本不应该抱太大希望的，可心里终究藏了些期许，只可惜她的阿玛，在提到孩子们的时候，眼里只有哥哥和弟弟，从来都没有她和姐姐的位置！ 瞧着和卓低头沉默的样子，袁媛心里有些难受，她迟疑了一瞬，还是轻声问康熙道， “皇上，这次出巡……臣妾可否带上玉录玳和卓她们两个？” 听到这话，和卓悄悄抬头看了袁媛一眼，隐在袖子底下的小拳头用力的握了握。 而康熙愣了愣，“玉录玳和卓？” 随即他眉头一皱，“爱妃怎么想着带她们？朕记得九格格最近课业繁忙，十二格格也需要进学，她们恐怕抽不出时间来。” 袁媛心里凉了半截，这便是委婉的拒绝了。 她视线突然落在十四身上，挑了挑眉，养娃千日用娃一时，希望熊孩子你可得给点力啊…… “这不是十四与两个姐姐关系好吗？十四若是去了，回头见不着两个姐姐，估计该闹了。” 袁媛低头凑近十四，露出了狼外婆的笑容，“十四出巡的时候要不要带着姐姐啊？” 十四乌黑的眼睛亮了亮，“要带姐姐！爷要带姐姐出去玩！爷还要带着桃花和来福！” 康熙看不到的地方，袁媛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还“爷”，这小屁孩儿从哪学来的这是。 康熙有些为难，“可带着玉录玳她们不太方便……” 见他还不答应，袁媛转头对着十四无奈的说道，“皇阿玛不想带上姐姐们。” “哇……” 下一秒，十四的眼泪说来就来，抱着康熙的腿哭的鼻涕眼泪抹了一脸，“皇阿玛……哇，爷要带……要带姐姐！” 康熙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心，强忍着上手揍小孩的冲动，转过头看着袁媛幸灾乐祸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就知道给朕出难题！” 袁媛凑近他讨好的说道，“女儿再有几年就大了，日后嫁了人，臣妾再想见她们就难了，所以这回就带上两个女儿，求求万岁爷了。” 康熙沉思片刻，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那就带上她们两个，朕这回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爱妃打算如何谢朕啊？” 见他答应，袁媛惊喜的说道，“多谢皇上，和卓，还不快去告诉你姐姐！” 和卓也一脸惊喜的谢过康熙，然后一溜烟跑了出去。 随即袁媛又低头，拿手指点了点依旧鬼哭狼嚎的十四，“行了行了，你皇阿玛答应带上姐姐们了！再哭戏就过了啊。” 十四愣愣的止住哭泣，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康熙瞧她达成了目的，瞬间便把自己抛诸脑后了，顿时气笑了，他一个用力将人拉到怀里。 袁媛惊呼一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脸与康熙仅仅只有十公分不到的距离了…… “爱妃这手过河拆桥，用的可是相当的熟练啊……” 梁九功识趣的往外挪，其余众人也一个个跟着他朝外走，王福走之前还特意将十四捂了嘴抱了出去。 第158章 随驾名单 被康熙抱在怀里，袁媛此刻的心情——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一把年纪了还学人家小年轻玩暧昧，真不害臊！ 不过， “哎呀皇上～您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呢，叫臣妾日后如何见人呐～” 矫揉造作的声音说出口，袁媛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 强忍着扇自己一巴掌的念头，袁媛一脸娇羞的把脸埋进康熙的颈窝，不就是演戏嘛？她可是影后级别的！ 康熙却对她的表现很是受用，揽着袁媛的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 “朕这样不好吗？” 袁媛的拳头硬了，出来混，果然迟早都要还的…… 晚上，康熙自然又宿在了永和宫。 后妃们已经嫉妒不起来了。 这宫里头，有地位的妃嫔很多，有宠的妃嫔也不少，但像德妃这样，有地位有儿子，还盛宠不衰的，就只有她和宜妃两个。 钮钴禄贵妃、惠妃和荣妃都有地位，也有儿子，却不像她们俩能一直占着康熙的宠爱。 也就是宜妃与袁媛的处境差不多，且宜妃如今还比袁媛多一个儿子，更能吸引众妃嫔的注意。 若非如此，袁媛恐怕就要想办法多做些让康熙不高兴的事，让他别来永和宫了。 她没有给人当靶子的兴致。 随驾名单很快便被康熙发了下去，其中有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八阿哥胤禩和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以及十四阿哥胤禵，还有两个小格格，玉录玳与和卓，后妃带了宜妃和德妃，僖嫔，两个不起眼的贵人，袁氏以及韩佳氏。 玉录玳与和卓两人在一众阿哥里面尤为显眼，钮钴禄贵妃瞧着这名单后，当即就摔了一套精美的茶具。 她看见德妃的名字便已经膈应的不行了，没想到这贱人竟还拖家带口的，将所有孩子都带着随驾！ 她的小十也在随驾的名单上，可她却不能跟着圣驾去照顾他。 钮钴禄贵妃也探了康熙几次口风，却都被后宫需要她来主持大局给搪塞了过去。 在她看来，这些分明就是借口，自从佟佳氏那贱人去了，后宫诸事便一直由她与四妃一同打理，这次皇上出巡，留下惠妃和荣妃打理后宫绰绰有余，怎么就不能带上她？！ 皇上这分明是偏心！ 钮钴禄贵妃难免愤愤不平，心里将袁媛骂了个狗血喷头，甚至连带着康熙，也怨上了。 她不知道的是，若非十四阿哥非要闹着跟去，德妃又铁了心想带上两个女儿，胤禩胤禟胤?三个，根本不在康熙的随驾名单上。 而另一边，袁媛看到名单的那一刻，心里也是啧啧称奇。 太子除了前年打仗的时候被骂过一次，其他时候，康熙都恨不得把他别到裤腰带上，这次竟然把太子留下了，还让大阿哥协助太子监国，这怕不是给他添堵哦！ 他们走的这阵子宫里恐怕不会安分了，袁媛幸灾乐祸的想着。 这次北巡应该要去上几个月，再回来的时候京城恐怕都已经入冬了，再说这次的目的地气候也比较干冷，袁媛便想着提前带些厚衣服，省的到时候手忙脚乱。 但真到操作起来的时候，袁媛便傻了眼。 第159章 出发前的准备 袁媛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活都是宫女太监们干的。 当她嘴里随口说出的物品，被粗略收拾出来的时候，袁媛瞧着门口堆积成山的箱子，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她前世搬家的时候行李连这些东西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 想到这年头马车的运力，袁媛果断的将那些不实用的东西都舍弃了，只留下比较重要的一些，可最后塞了又塞，还是有十余口箱子。 她本想着将那些首饰都留下来，只带个一两套，换着戴就行。 可听夏露说，那些首饰是必须带的，出巡的过程中康熙会面见许多大臣，她与宜妃也需要出席晚宴，她的穿着打扮代表皇家体面，并不能随着她的心意来。 袁媛一听，脑袋都大了。 若不是仅存的一点理智拉着，她都想将那些箱子都塞空间里了。 等一切事宜都准备妥当，时间也来到了七月下旬。 出发的日子，钦天监特意挑了个无风无雨的天气，时辰也挑的是最好的。 这天，小懒猪十四阿哥难得起了个大早，还没吃早膳，就开始跟着和卓屁股后面一直追问她，“姐姐，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和卓本来心情不错的，后来被他扰的不胜其烦，便揪着他的后脖颈直接将他丢出了门，随即将大门一关，十四便开始抱着门槛开始嚎啕大哭。 远远的看去，十四小身子缩成一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这小子有多闹腾。 奶嬷嬷想要上手抱他，却被他一巴掌挥开，然后接着哭。 “哇……哇哇哇！” 胤禛刚踏进永和宫，便看到了这一幕，他无奈扶额，然后快步走上前，一个用力将他抱在了怀里。 十四白嫩的小脸此刻有些发红，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被抱起来后一脸懵圈的看向胤禛，“四……四哥……嗝！” 胤禛抱着他软软的小身子，倒也不吃力，“这是又怎么了？” 谁知他不问还好，一问，十四又开始魔音贯耳， “哇……四哥，姐姐不理……不理我！哇！” 胤禛额角突突的跳着，随即长舒了一口气，柔声哄道，“没事，待会儿四哥帮你说说姐姐好不好？现在先去吃早膳，吃完我们就出发去玩了。” 他一大早着急忙慌的把福晋丢下，就是为了过来看看额娘这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谁知一来就得哄孩子。 十四抽抽噎噎的点了点头，胤禛才抱着他去了西侧殿。 碰巧袁媛也上好了妆从寝殿出来，正好撞见他们。 “给额娘请安。” 胤禛开口见礼。 “额娘～” 十四也软软的叫她，不过声音里还带着一些哭腔。 “早啊儿子！” 随即，袁媛瞥了一眼十四的脸，然后毫不留情的嘲笑道，“啧，这是又被姐姐教育了？” 十四一听，小脾气瞬间就上来了，然后一个回身抱住了胤禛的脖子，不理袁媛了。 “额娘！” 胤禛无奈，每回额娘都火上浇油，最后苦的却是他。 袁媛皱了皱鼻子。表示自己知道了，“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了？慧敏呢？怎么不把她也带过来？” “儿子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这倒是没……”袁媛刚想说没有，视线却落到了十四倔强的后脑勺上，fe，把这个小屁孩忘了。 袁媛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最大的忙就是你身上抱着的那个……” 第160章 新奇 十四阿哥的别扭闹了不满一刻钟，吃早膳的时候，他又开始凑到和卓跟前姐姐长姐姐短了。 袁媛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倒是胤禛觉得自己哄了他那么长时间，居然还比不上和卓啥也不做，看不过眼便说他几句——记吃不记打。 而十四向来不耐烦听别人说教，胡乱点头应了两声，便追着去吃和卓手里的东西了。 胤禛眉心突突的跳了几下，这才强忍下了将十四拉回来说教的冲动。 袁媛看了会儿好戏，然后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十四眼里，和卓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他最好的姐姐，其他人就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摆在十四面前， 十四说不定还会嫌弃他血腥。” 胤禛看到袁媛脸上的微笑，眼神倏地变了一瞬，愣在原地许久没有说话。 早膳过后，胤禛瞧着东西都收拢的差不多了，跟袁媛打了个招呼，便出宫了。 他一早过来，不过是怕额娘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收拾起来会手忙脚乱，确认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也就放心了，慧敏还在家里等着呢。 巳时初，所有随驾的人，都已经在太和殿大门口集结完毕。 随着康熙一声令下，队伍缓缓的开始动了起来。 走在最前头的，是骁骑营的精锐，队伍中间的马车浩浩荡荡，康熙的座驾最为豪华，周围分布的护军营将士也最多。 袁媛的马车里，自队伍开拔的那一刻，十四便开始兴奋，小爪子扒拉着窗户一直往外瞅。 玉录玳与和卓两人虽然也好奇，但好在有些分寸，出了宫门便不再将窗帘拉开，只凑着十四拉开的那条缝隙往外看一眼。 这个时代“女子不得抛头露面”，袁媛本打算提醒玉录玳二人的，见她们将帘子放下，便将喉咙里的话吞了下去，然后直接往旁边一靠，拿起一颗葡萄啃了起来。 十四白嫩的小脸蛋卡在窗口上，盯着窗外缓慢变动的景象，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惊叹。 没多久，队伍经过一处闹市，大街上挤满了来看皇帝出行的百姓，十四瞬间兴奋的大叫起来， “姐姐，你看！” 玉录玳与和卓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影。 袁媛也坐直了身子往外看了一眼，然后伸出脚踢了踢他的小屁股，“收敛一点！额娘说没说要掀开一个小口往外看？” 十四撅着小嘴不满的回头看了她一眼，小爪子却从心的将帘子的缝隙缩小了一些，继续兴致勃勃的看了起来。 很快，闹市的路段过去了，周边又只剩下了京畿营布下的兵马，十四撇了撇嘴，将帘子放下，然后凑到了袁媛跟前，揪葡萄吃。 玉录玳与和卓两人小声的交谈着，十四也想参与进去，但两人根本不搭理他。 没一会儿，十四便委屈巴巴的来袁媛这里求安慰来了。 袁媛一个用力将他抱在怀里，将帘子掀开了一道口子，看着外头的景象，便知道这时已经到了城外，于是她凑近窗边，指着不远处的一头老黄牛说道，“十四知道那是什么吗？” 十四阿哥盯着那低着头吃草的牛，想了一会儿说道，“它有点像鹿。” 袁媛摇头，“那不是鹿哦，它是牛，是百姓们种田生产的伙伴……” 第161章 菜色 袁媛开始给十四阿哥讲述一些常识，玉录玳与和卓也有些好奇，没一会儿也凑到了窗户边，认真的听袁媛讲解。 有时碰到什么没见过的树木，三小只也会发问，但大部分时间袁媛都答不上来，因为她前世也不是学习植物学的。 不过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不知道便直接承认，然后让他们三个有兴趣的话，见到哥哥以后可以问问他，如果哥哥也不知道，那就要回去问侍弄花草的小太监了…… 母子四人车厢里的氛围和谐一片。 在官道上行进了一个时辰后，胤禛骑着马，步履缓慢的走在了袁媛的车驾旁。 十四小眼神贼好，看到胤禛过来，激动坏了，小奶音都有些劈叉——“哥哥～” 一瞬间，周围所有兵卒的视线都汇聚了过来。 袁媛见状，动作迅速的拉着女儿退到了一旁，让十四那张小脸暴露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在军营里鲜少见过生的这样好的娃娃，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四阿哥离得近，也在他们的打量范围内。 察觉到他们的视线在身上来回扫过，胤禛如坐针毡，若非额娘和妹妹都在车上，他真的想一拍马屁股直接走人。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瞧着十四那张笑的跟花一样的小脸，也说不出什么重话，只能无奈的问他道， “坐了这么久的马车累不累？” “不累！” 十四大眼睛亮晶晶的盯着胤禛，随即满怀期待的问道，“四哥带十四骑马好不好？” 胤禛果断拒绝， “不行，太危险了！” 虽然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也带着十四骑在马上走过几圈，但宫里的马场与现在的环境可不一样，官道上也并非都是平坦的路段，他的马术虽然还不错，但十四太小了，带着他风险太大。 十四小脸瞬间染上一抹失望，眼睛里的光都消失了。 不过很快，他就又挂上了笑脸，对着胤禛喋喋不休的问东问西了起来。 “四哥，鸟儿会吃虫子对吗？它们为什么不吃饭呢？” “四哥，池塘里的鱼也有小翅膀，它们却不会飞呢？” 胤禛头一次感受到十四的热情，一开始还是挺开心的，认真的为他解了惑。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十四嘴里的问题也越来越刁钻，他根本回答不上来，这会儿他的感受便不是那么美妙了。 和卓和玉录玳偷偷关注着胤禛与十四的对话，见自家哥哥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菜色，两人憋笑憋的肚子都有些抽痛。 好在不久后，前头有消息传来，原地安营扎寨，开始生火做饭，才将他成功解救了出来。 袁媛想着慧敏上午一个人在马车里很无聊，便让胤禛等她中午休息好后，将她接过来。 胤禛应了一声，骑着马跑的飞快——他真的一秒钟都不想跟十四待在一起了。 有御膳房的厨子跟着，中午的饭食倒并不难吃，在马车上吃反而还有些野趣。 十四的精力虽然旺盛，但他的休息时间也足够长，吃完午膳没多久，他便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两个女儿也开始频频打起了哈欠。 袁媛看着三小只入睡，然后在十四旁边斜倚着眯了一会儿。 下午，慧敏被胤禛带到了袁媛的车驾上。 有了她的加入，车厢里就更热闹了些。 第162章 胤禩的不甘 至于胤禛，则是骑着马跑到前头去和兄弟们待在一起了。 三阿哥这次随驾并没有带嫡福晋，只带了两个貌美如花的格格，午饭后他便留在马车里没出来。 九阿哥十阿哥今年虚岁十岁，身量还没彻底长开，上午只骑了一会儿马，便觉得大腿内侧磨得难受。 五阿哥胤祺对这两个弟弟倒也上心，找了药膏给二人涂了，并让他们待在了马车里。 所以下午还跟着骁骑营骑马的阿哥，便只剩下了胤禛，胤祺和胤禩。 胤禛与胤祺的关系向来不差，走在一起也天南海北的聊着天。 胤禩打马走在胤禛左侧，看着两人亲近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他很小就知道惠妃不是他的亲额娘，又因为生身母亲是那样的身份，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没有人愿意为他出头。 惠妃表面上是他的养母，并且也将他养成了如今这个年岁，过两年就可以成婚开府，众人也只以为他被惠妃养的不错。 但事实上，他不过是惠妃养来替大阿哥当车前卒的，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和喜好，因为……他不值得在意。 四五岁的时候，胤禩便能听懂太监宫女们的话了，但许多事情都已经模糊，只有一件事，让他记忆犹新，这辈子都无法忘掉。 那一日刚过完端午，皇阿玛也赏了他一枚佩玉，他很开心，在延禧宫外玩了一会儿蹴鞠，却迎面撞上了一个长相很美的女人。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个女人便是他的生母，只以为是撞到了陌生人，随意道了声歉便抱着蹴鞠回延禧宫了。 那天晚上，伺候他的奶嬷嬷和宫女，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说他的额娘多么狐媚，多么不要脸，才勾引了皇阿玛，有了他这个贱种…… 她们以为他睡着了，其实他很清醒，而且什么都懂。 他也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人真的可以有两张不同的面孔。 从那以后，他便开始学着伪装自己。 为了更好的活着，他必须先让皇阿玛看到自己，于是从搬离延禧宫去阿哥所的那天开始，他便发了疯的努力。 即便是比不上几个哥哥有天赋，可他谦逊有礼的进学态度，却让上书房的先生无不对他称赞有加，夸他温良恭谨，有君子之风。 可只有他清楚，他的礼貌里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毫无疑问，他是羡慕四哥的。 或者说不只是四哥，其他的兄弟们，除了七哥，他都羡慕。 五哥虽然没了争夺那个位子的资格，起码地位和宠爱五哥一样也不缺，而他自己有什么呢？ 除了在课业上他能得到皇阿玛的几句夸赞，他什么也没有…… 他好不甘心啊！凭什么？都是皇阿玛的儿子，谁又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这一刻，胤禩突然很想得到别人的看重，他不愿意再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向谁摇尾乞怜，他想要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不敢将他的尊严踩在泥泞里！ 他就是要让世人看看，他胤禩，不比任何人差！ 胤禩骑在马上，感受着周身炽烈的温度，扯着缰绳的手掌开始用力攥紧，这一刻，他心底的野心在无限放大！ “八弟。” 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将胤禩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怎么了，四哥？” 只是瞬间的功夫，胤禩稚嫩的脸上又挂上了标准的微笑。 “过些日子到了北边，我和你五哥约好了一起去打猎，如何？八弟要不要一起？” 胤禩愣了愣，想了想自己也没什么事做，便点头答应道，“好。” 大哥不在身边，他刚好趁这个机会探探四哥的底，看看他对那个位子……到底有没有想法。 这个时代的官道勉强称得上平坦，骑马倒也罢了，本就需要跟着马的步履摆动身体，才好让自己轻松一些，马车里的人可就遭了老罪了。 队伍才行进了不到一天，袁媛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不得劲，要知道她与几个孩子的体质还算是不错的，颠了大半天都有些受不了。 但慧敏却还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袁媛心里好奇，就直接问了出来， “慧敏，你不累吗？” 慧敏听了一愣，随即仔细观察了一番她与两个妹妹的脸色，才恍然大悟， “额娘，臣妾每年都要跟随家中长辈去寺庙里祈福，乘坐马车短则两个时辰，长则一日，都已经习惯了，更何况额娘的车驾与臣妾家中的相比，舒适太多了。” 和卓听了，忍不住羡慕的问她， “嫂嫂小的时候便时常出去玩吗？” 慧敏纠正道，“那不是去玩，是去祈福……” “能出去就很好了。” 玉录玳也一脸羡慕。 慧敏无言以对。 第163章 下棋 眼见着车厢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袁媛开口道，“咱们来下棋。” 和卓有些惊愕，“下棋？” “额娘您什么时候会下棋了？” 袁媛叫夏露去寻两副围棋过来，然后对着和卓说道， “额娘一直都会啊！” “那前些日子让您陪我下棋，您还说自己不会！额娘您骗我？！” 和卓脸色瞬间多云转阴，盯着袁媛表示自己不高兴。 “谁跟你说我要下围棋了？额娘要下的，叫五子棋！” “那是什么棋？女儿听都没听过。” 四张脸上瞬间写满了茫然，除了十四是云里雾里没听懂，其他三人是真的没听说过什么叫五子棋。 “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待夏露拿来了棋盘和棋子，袁媛率先拿起一副摆在桌子上，然后拿着棋子，将规则教给了几人。 五子棋的玩法简单，只一遍，三人就明白了游戏规则，然后兴致勃勃的开始下了起来。 袁媛将十四丢给夏露，让她看紧了十四别吞了棋子，便拿出另一副叫了和卓又开了一盘。 这简单的游戏成功将所有人吸引了进去，两边都在棋盘上杀得你死我活谁也不让谁。 袁媛甚至还想到了惩罚方式，谁输了谁往脸上贴纸条，慧敏与玉录玳两人也效仿了起来。 一个时辰的功夫，四人脸上都沾满了密密麻麻的纸条。 一开始袁媛凭借着对游戏的理解，迅速在和卓的小脸上贴上了许多战利品，但随着和卓对游戏规则的了解加深，袁媛再想赢她也要费一点脑子。 后来，和卓完全摸透了五子棋，便开始反击，纸条也开始慢慢占据了她的整张脸，她输了许多次却不想认输，脸上又没别的地方贴条，便将十四的小脸也借了过来。 于是和卓的战利品接着占领高地，直到……十四的脸也没有地方贴条，袁媛才顶着一张看不清轮廓的脸，瘫坐在软榻上怀疑人生。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生的孩子太聪明了，似乎也不是啥好事儿。 日落时分，队伍浩浩荡荡的停在了一座县城外。 这会儿城中的百姓已经不似白日里那般热闹，但听到动静，还是纷纷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道路的两旁看热闹。 县衙众人，驻扎在城中的军队以及乡绅士族都跪在门口迎接圣驾。 距离太远，袁媛掀了帘子往外看也没看到什么动静，便只好缩回马车里等着。 好在这县城的官员士族级别不够，康熙并未在接见他们上面浪费太多时间，队伍没多久便又动了起来。 皇帝出巡底下有官员会提前开路，当天色还没彻底暗沉下来，众人就成功的从马车上下来并入住了。 因着袁媛带的人多，她分到的院子面积倒也看的过眼。 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袁媛让王福盯紧了底下干活的人，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在康熙那边安顿好了以后，胤禛便过来陪着袁媛吃了顿晚饭，顺便将慧敏带走了。 坐了一天的车，众人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就连平日里最闹腾的十四，此刻也没了折腾的兴致，直接洗了澡便入睡了。 袁媛等几个孩子屋里的灯都熄了，又等了一会儿，夏露一脸平静的走进了屋子，对着袁媛说道， “前头请了宜妃娘娘。” 袁媛秒懂，随后便一身轻松的去卧室睡觉去了。 第164章 送美人 袁媛与几个儿女平静的度过了一晚上，只有胤禛那里遇到了些麻烦。 胤禛分到的院子不大，夫妻二人住一间正房，其他的房间被奴仆挤得满满当当。 两人刚踏进正房，苏培盛便被一个长相机灵的小厮叫去了。 耳房里，苏培盛瞧着怯怯的站在那里的美貌女子，不由觉得一阵头大。 他吩咐小厮在这里看着，便脚步匆匆去了正房。 胤禛刚脱去外袍，打算沐浴，苏培盛直接在屏风外唤了他一声， “主子！” “何事？” 苏培盛这会儿也顾不得欲言又止了，左右福晋已经去了卧室，这里就只有主子与伺候他沐浴的丫鬟，直接压低了音量说道， “县令送了个貌美的女子过来，该如何处置？” 胤禛脱着衣服的手一抖，指甲差点没划到自己。 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也不知该怎么处置那女人，但不可否认，他心里对这样的事是厌烦的。 送个女人过来能有什么用意？ 无非就是想与他这个皇子搭上关系，然后让自己日后给他行方便罢了…… 胤禛心里涌出了一丝火气，毫不客气的对着苏培盛说道， “她从哪来的，就给爷送哪儿去！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让人进来！否则仔细你的屁股！” 苏培盛汗如雨下，“嗻！” 得到了答复，苏培盛又脚步匆匆的转身去了耳房。 胤禛将衣服脱的只剩一条亵裤，瞥了一眼低着头打算脱他裤子的丫鬟，直接命令道， “你先出去！等爷叫你，再进来。” 这个名叫环儿的丫鬟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却也不敢置喙什么，低着头，转身绕过了屏风，去门口守着了。 因为心情欠佳，胤禛只泡了一会儿，便穿上衣服去了卧室。 不久后，慧敏也收拾妥当，带着一身水汽走了进来。 一进门，慧敏便敏锐的察觉到气氛不对，她凑到胤禛跟前，仔细瞧了瞧他的脸色，问他， “爷这是怎么了？又不高兴？” 胤禛也没想着瞒她，因为这院子就这么大点的地方，人手也就那么几十个，那女人被送过来的时候指定有人看到， “这三河县的县令，是个心大的……” 听胤禛这么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慧敏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爷和她进这院子不过半个时辰，怎么着也不可能抽空去见三河县令，那必是县令做了什么惹了爷不快。 可都这个点了，那县令做的，用脚指头想，她都能猜出来是什么事。 想到这儿，慧敏也有些生气，但气过以后，更多的却是惊讶和庆幸。 慧敏坐在床上，主动凑过去抱住胤禛的腰，“爷千万不要为了那起子腌臜事气坏了身子。” 感受着怀里温热的触感，胤禛伸手揽住慧敏的身子，让她靠的更舒服一些，随即他叹息一声， “爷只是在想，只是这小小的一县之主，便心大到这种程度，那朝堂上那些封疆大吏，该有多少蛀虫……” “皇阿玛明察秋毫，这些蛀虫迟早都要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但愿！” 第二日一早，队伍便离开了这座县城。 正午时分，袁媛带着玉录玳几人刚下了马车，准备去树下纳凉，梁九功便抬了软轿过来，说是皇上让德主子伴驾。 袁媛一阵头大。 而十四看见梁九功，却很是兴奋的冲上去问他，是不是皇阿玛想念他了，要见他。 梁九功能如何回答？当然是点头应是。 得到肯定答复的十四阿哥，迈着小短腿儿直奔软轿就去了。 袁媛看向梁九功，梁九功见状也没有办法，只能挥了挥手，抬着母子二人一起，去了康熙的銮驾。 到了地方，袁媛看着眼前这驾装饰豪华的马车，心里虽然早有准备，可在看到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心里惊呼。 当皇帝真t好啊…… 康熙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常服，面容从容的坐在主位上，中间一张不大不小的方桌，上面堆满了奏折与笔墨。 袁媛上前见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十四阿哥惊奇的打量了四周一眼，然后操着一口小奶音表达了自己的问候。 康熙抬头看见袁媛和十四阿哥，也忍不住挂上了微笑， “爱妃来了，快坐，十四也来了？” 袁媛顺从的坐在了他的右手边，那里有一方砚台，让她伴驾，她的工作大抵便是磨墨了。 十四瞧着皇阿玛脸上有笑，胆子便稍稍大了一些，三两步冲到康熙身边，抬起头看着他说道， “公公说皇阿玛，想十四了，十四就来了。” “哦？” 闻言，康熙瞥了一眼低眉顺眼站在门口的梁九功，声音里染上笑意， “那十四有没有想皇阿玛啊？” 十四肯定的点了点头， “想了！一天……见三秋！”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让康熙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由看向袁媛。 袁媛扶额，“十四是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康熙惊讶的回头看向十四，却见他小脸绷的紧紧的，严肃且认真的点头，“嗯嗯！” “哈哈哈……” 康熙忍不住大笑出声，这臭小子哪学来的成语？ 不过他也懒得纠正，甚至饶有兴致的问十四阿哥如何想他的。 十四的小脑壳里还装不下那么多问题，没一会儿，便大脑宕机，向袁媛求助了。 袁媛刚想给他解围，午膳到了。 康熙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直接就让梁九功在营帐里摆了膳，他带着袁媛与十四下了马车，朝着营帐走去。 另一边，宜妃在得知康熙叫了德妃伴驾后，生了一会子闷气，本以为昨晚她伺候皇上伺候的不错，今日他应该还会再叫她过去，没想到竟叫了德妃…… 第165章 绵里藏针 接下来的路程就比较乏味了。 康熙和几个年岁大一些的阿哥还能去山林里打打猎，加个餐。 袁媛等一众女眷就只能留在马车上或者营帐里，好在路上的风景还算不错，这让基本没出过门的玉录玳和卓两人，看到山川河流，市集人流，都会非常兴奋。 而在行进的过程中，十四阿哥的软磨硬泡之下，胤禛最终还是抱着他骑了一阵子的马。 只是开了这个头，便无法收尾了。 后来十四基本每日都要跑到胤禛跟前磨一磨他，胤禛被磨得没有半点脾气，只好任劳任怨的抱着他骑行。 但这也就意味着，他无法跟着兄弟们一起去山林里打猎了。 每次瞅见胤祺与胤禩两人提着猎物，去掌管膳食的总管那里，胤禛的心里都对十四充满了怨念。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队伍也成功来到了西巴尔台。 这里地形起伏较大,南部地势较平,山林交错，如今这天气，正适合围猎。 众人刚入住行宫，喀尔喀亲王与达尔汗亲王便联袂来朝。 康熙高兴的设宴款待，不仅是宜妃，袁媛，玉录玳和和卓也要出席。 休整过后，距离晚宴的时间也不长了，袁媛便换了一身雍容华贵的衣服，让宫女们着手给她上妆。 玉录玳与和卓两人也被拉去打扮了一番，小十四穿了皇子冕服。 袁媛带着儿女们来到设宴的大殿上时，宜妃还未到。 今夜两位亲王的家眷也会出席，据说达尔汗亲王的大儿子异常勇武，想来也是想要带出来，在康熙面前露露脸的。 袁媛瞧见大殿里还有些混乱，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坐着，一个穿着总管服饰的中年太监满头大汗的走了过来， “奴才见过德妃娘娘。” 袁媛瞧着他眼生，随口说道，“起来。何事？” “这大殿还有些事要忙乱，奴才怕惊扰了德妃娘娘和格格阿哥们，特来带娘娘先去偏殿等候。” 袁媛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许多太监宫女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景，放心了不少，便点了点头， “带路。” 袁媛带着玉录玳三人在偏殿没等多久，门口便传来了一些响动，她定睛看去，原来是宜妃过来了。 宜妃走到近前给她行礼 “妹妹见过德妃姐姐。” 玉录玳几人在她过来的时候便起了身， “玉录玳（和卓）见过宜额娘。” “见过，宜额娘。” “宜妃妹妹何必多礼。” 袁媛微微一笑。 宜妃轻笑一声，一双美目在玉录玳三人脸上扫了一圈，才又顺道， “姐姐今日来的倒挺早。” “左右无事，便来的早了些。” 接下来，两人便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好些日子没见，九格格出落的越发水灵了，听说四阿哥最近办差也办的顺利，姐姐这日子，倒叫妹妹羡慕。” 办差顺利？ 在工部当个隐形人倒也称得上是顺利，一丝波折都没有。 “哪里，姐姐瞧着，五阿哥与九阿哥才越发出息，胤禛天天板着一张脸，妹妹还怕他太不近人情，得罪了人呢……” 瞅着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除了十四不明所以，抱着糕点啃的不亦乐乎，玉录玳与和卓两人目瞪口呆——额娘何时有这份功力了？ 就在两人绵里藏针的互相讽刺了一会儿，脸色几乎都要维持不住的时候，禁鞭声响起。 第166章 有脏东西 袁媛与宜妃同时站起，随即又齐齐冷哼一声，宜妃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袁媛等着秋雁给十四整理了仪容，才跟上去。 康熙龙行虎步的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胤祉胤禛几个阿哥。 趁着康熙还未走到近前，袁媛往大殿里看了一眼，里头已经布置的有模有样了。 正在这时，东侧殿那边也呼呼啦啦出来了一群人，她定睛看去，原来是两位亲王以及他们的家眷。 瞧这样子，应该比她来的还早些。 “臣妾参见皇上！” “臣等参见皇上……” 片刻的功夫，大殿门口的空地上跪满了人，康熙心情不错，面带笑意的说道，“起来。” 他视线在宜妃与袁媛的脸上扫过，然后低头看向了十四阿哥。 康熙微笑着上前一步牵起他的小手，率先向着里头走去。 这一个简单的动作，在有心之人眼里却变得复杂了起来。 袁媛眉头淡淡蹙起，回头瞥了一眼胤禛，发现他的神色也有些许凝重，只是这样的场合，她根本做不了什么。 看着康熙扯着十四阿哥的背影，宜妃眼里飞速的掠过一丝兴味，然后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袁媛，这才笑颜如花的跟了上去。 几个阿哥表情不一，但只有三阿哥的表情最难看。 察觉到三阿哥身上散发的冷意，胤禛隐在袖子里的手不轻不重的握了一下。 三哥的想法他大抵猜得到，不就是担心十四若真得了皇阿玛的青眼，也会让他在皇阿玛面前露脸的机会变多。 几个兄弟里头，只有三阿哥，最不愿意让胤禛出风头。 毕竟他们两人年岁相近，一旦胤禛出了风头，他就会被别人拎出来，和胤禛比较，每次都差胤禛一筹的感觉，真得很让人挫败。 只是让胤禛和袁媛没察觉到的是，八阿哥胤禩，瞧见这一幕，也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 等众人落了座，康熙举杯示意，底下的人跟上，这宴席便算是开始了。 十四阿哥倒是没有随着康熙坐在主位上，否则就太招人眼了，袁媛心里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康熙与两位亲王用蒙语聊着天，听着他时不时的大笑几声，便知道他心情到底有多好了。 袁媛目不转睛的看着底下的蒙古美女跳舞，虽然蒙着面纱，但只从她们的身段和眉目上来看，便知道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一曲终了，达尔汗亲王将一个虽然不是很高，但身材魁梧的一个年轻人推了出来。 袁媛打量了几眼，一言难尽的抿起了唇瓣。 宴会之前袁媛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两个亲王，以及他们家里的事。 这个被推出来的，应该就是达尔汗亲王的大儿子，叫什么色布腾巴勒珠尔…… 名字实在有些拗口，她听着都觉得累得慌，本来听王福说这个年轻人是达尔汗部落最优秀的巴图鲁，袁媛还挺期待的，没想到一出来就这么个造型。 袁媛自认自己不是个颜狗，可这十六七岁就开始留络腮胡子，满脸油腻，鼻梁倒是不低，但眉骨太突出了，将眼睛压在阴影下面基本看不清楚他的眼神。 隔得老远，袁媛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戾气息，这要是搁二十一世纪，高低也得是个无期。 还有就是，王福与她描述的时候，只说了这世子身材壮硕，深受部落里的人追捧，但他没说，壮硕就是肥胖啊，她幻想的异域八块腹肌小狼狗，直接崩碎…… 这什么世子，十几岁的年纪看起来竟要比他爹还要油腻老成。 呕…… 若有人能探知到袁媛的想法，肯定能听到她心里一连串的“眼瞎了”。 袁媛赶紧将目光收回，落在了几个儿女身上，有脏东西，赶紧洗洗眼。 达尔汗世子用蒙语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便开始在大殿中央练起了拳脚。 袁媛这会儿才发现，若是忽略掉他的长相，这一套拳脚打的倒是气势逼人。 胤禛等人坐在一旁认真的看达尔汗世子打拳，默默计算着自己与这位世子的实力差距。 胤禛只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这人的实力或许不错，但跟他相比还差了一截，若他与这人对上，凭借他灵活的优势，胤禛有信心，在一刻钟之内战胜他。 第167章 围猎开始 达尔汗世子一场拳脚打完，康熙赞赏的叫了声好。 喀尔喀亲王也不甘示弱，派了一个年岁与达尔汗世子相当的年轻人，罗卜藏衮布站在了宴席中央。 罗卜藏衮布是喀尔喀亲王的第三子，单从长相来看，就比达尔汗世子好了不知凡几。 只不过他也长的平平无奇，与袁媛心中幻想的小狼狗形象差距还是有些大。 罗卜藏衮布舞了一套刀法，看起来比达尔汗世子的拳脚观赏性强了许多，最起码袁媛看的津津有味。 玉录玳与和卓一直坐在袁媛身侧，平淡的吃着茶水点心，对宴会里的一切都不是很感兴趣。 胤禛看了几眼，便看出了若单论实力，这个罗卜藏衮布，其实比不上达尔汗世子。 只是这个人倒有几分心机，他的刀法舞的很有规律，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配合上乐师的奏乐，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但胤禛心里却摇了摇头。 刀法是杀人技，这样的刀法上了战场，就是给敌人送菜的，也不知道这喀尔喀亲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刀舞结束，康熙也给面子的叫了声好，罗卜藏衮布一脸喜色的下去了。 后面几天，康熙又陆陆续续接见了几个亲王，并没有正式开始围猎。 袁媛也趁着这几日的功夫，将这一个月的舟车劳顿给养回来。 这里山林密布，郁郁葱葱，看得多了就会让人心生愉悦，袁媛也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 胤禛这几日无事，便带着慧敏来袁媛这里坐一会儿，兴致来了，袁媛甚至还会拉上他下盘五子棋，打一局麻将。 慧敏也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彻底放下了戒备，真心将自己融入了这个“家”，行走坐卧之间都显得越发的随意从容起来。 许是看十四这些日子，整日招猫逗狗惹是生非不太顺眼，胤禛便开始琢磨着给他启蒙。 但十四对那些写在纸张上的东西毫无兴趣，教了他许久，也没能让他背出三字经里完整的一段，这让胤禛不免有些挫败。 轻松惬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那些亲王康熙接见的差不多了，便下了旨，出发去木兰围场。 出发之前，夏露将早就准备好的骑装拿了出来， 那骑装属实漂亮的让她挪不开眼睛，即便是不会骑马，她也要穿上显摆显摆。 玉录玳与和卓两人也穿上了量身定做的骑装，她们二人也觉得这体验很是新奇。 十四阿哥盯着两个姐姐，一个劲儿的往二人中间挤，嘴里念叨着，“姐姐，漂酿。” 而在看到一身骑装英姿飒爽的袁媛，康熙的眼睛瞬间亮了。 看着她上了马车，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视线。 宜妃先一步上了马车，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否则她高低也得喝上两斤醋。 康熙骑在汗血宝马上，一声令下，队伍开拔。 行宫距离木兰围场的距离并不是很远，马车晃晃悠悠行走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地方。 宜妃与袁媛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 瞧着袁媛身上那一身靓丽的骑装，宜妃瞬间有些不大高兴，她今日穿的其实并不差，一身绛紫色的常服，首饰精致俏丽，虽然颜色亮眼了些，却并不突兀。 可对比袁媛身上那股子英姿飒爽的气质，宜妃这精心打扮的一身就被比了下去，在宫里活了这么长时间，她深知，与众不同才更能抓住万岁爷的眼神。 见袁媛视线扫过来，宜妃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直接转过脸，假装没看到她。 袁媛对此并不在意，招呼着玉录玳三人跟在宜妃的后头。 等两人进了营帐，那边的围猎也正式开始了。 搭好的高台前，康熙依旧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众人，宣布了今年秋猎的规则，以及对他们的勉励，然后一马当先，直接打马冲进了围场当中。 他身后的军队连忙跟上。 第168章 倔强霸道 没多久，慧敏便带着贴身丫鬟鸢儿过来给她请安。 慧敏也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骑装，与袁媛的相比，她的身量气质才称得上英气十足。 “嫂嫂漂酿！” 十四看见慧敏，眼睛瞬间亮了，手中的糕点都不啃了，从软榻上滑下来就要往慧敏身上扒拉。 袁媛眼疾手快的扯住他的后脖颈。 十四阿哥保持着向前冲的姿势，小爪子在空气中扒拉了两下，见没有抱到大腿，登时有些不乐意。 “胤禵！” 袁媛警告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这臭小子最近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见到个长得好看的，就想上去抱人大腿，前两日在宴席上，去如厕的空挡见到一个舞娘，他竟也想冲上去抱。 这几天袁媛都在纠正他这个坏毛病，只是还未见成效。 十四阿哥身子抖了抖，撅着小嘴又爬了回去，拿着点心又啃了起来，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不高兴。 围观的众人一下子便笑了出来。 察觉到周围众人对他的嘲笑，十四直接小屁股一扭，背对着众人。 袁媛也懒得搭理他，这小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越搭理他，他越蹬鼻子上脸。 这营地的周围便是天然的马场，袁媛穿这一身骑装并不只是因为它漂亮，她也想体验一把骑马的感觉。 出发之前她跟胤禛提了一嘴，胤禛便提议让慧敏过来指导她。 玉录玳之前跟着胤禛学拳脚功夫的时候学了些马术，和卓却不会，不过她也想尝试一下。 下午，太阳不是那么毒辣以后，袁媛便带着慧敏四人来了营地中央，这里的篝火台已经搭好，只等康熙等人打猎归来。 让袁媛惊讶的是，僖嫔竟也在这里。 僖嫔瞅见袁媛也有些吃惊，随即上前给袁媛见礼， “嫔妾见过德妃娘娘，九格格，十二格格，十四阿哥！” 袁媛淡淡说道，“起来，这会儿离晚宴的时间还长，僖嫔今日怎么有空跑到这里来了？” 这一路上，僖嫔的存在感低的吓人，一个月下来，她竟不如两个贵人受宠次数多。 今日却一改往日的低调，主动出了门，倒是稀奇了。 僖嫔低眉顺眼，“回娘娘的话，臣妾听闻营地附近可以跑马，便过来了。” 袁媛恍然，“哦？僖嫔好兴致。本宫今日也是带着儿女们过来跑马的，人多难免纷杂，僖嫔自便，本宫便不多留了。” “是。” 僖嫔行礼退下，脸上全程没有任何波澜，就连背影也显得有些沉寂。 袁媛驻足观望了一会儿，收回视线，吩咐王福道，“待会儿挑马的时候仔细一点，别着了别人的道。” 王福一愣，随即郑重点头，“嗻。” 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引来众人的注意，不过有了袁媛的提醒，王福带着人在马厩里翻找了几遍，还特意去叫了管事，连马鞍与马身上的细节处都没放过，不过并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袁媛听到这个结果，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稍稍松了松，骑马的时候便放心了不少。 慧敏的马术很不错，教袁媛的时候也足够耐心，不过一下午的功夫，她还是不敢尝试一个人骑马飞奔。 玉录玳本身就会，不过她身量不够，所以只选了一匹脾性温和的母马跑了几圈。 和卓叫喂马的太监教了她骑马的要领，然后选了一匹还未彻底成年的马驹，扯着缰绳，慢慢悠悠的走了一圈，随后便不感兴趣了。 袁媛瞧着她懒散的样子有些无奈，小孩子对骑马射箭这些运动应该很感兴趣才对，但和卓从小到大，除了对下棋感兴趣之外，也就撸猫欺负狗的时候能迈着腿跑一跑了。 十四阿哥自从来了马场，那简直就跟鱼到了水里一样，不仅亲自拿着草料喂了马，还颐指气使的要求养马的太监带着他跑马。 小太监哪敢这么做，万一出了点问题，他小命不保，于是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说“奴才不敢”。 十四阿哥铁了心想跑马，见小太监不肯，便跑去叫袁媛给他撑腰，袁媛没办法，问了问王福会不会骑马，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让王福带着他骑在马上走了一圈。 令袁媛没想到的是，这臭小子居然不满意，非要求王福用鞭子打马屁股，让马跑起来，王福自然不敢。 要求得不到满足的情况下，小屁孩就开始了撒泼打滚。 甚至还想要上嘴咬王福。 袁媛气的环顾四周，开始找棍子。 十四阿哥见势不妙，便开始寻找靠山。 玉录玳与和卓早有经验，在他跑过来的那一刻便闪身躲开，只有慧敏愣在原地不知道咋回事儿。 不过袁媛也只是吓唬吓唬他，并没有真的想要揍他。 十四阿哥躲在慧敏身后，弯着腰看着袁媛的动静，发现她手上并没有找到，提着的心才放下了些。 后来，慧敏替他求了情，王福也为他说了好话，袁媛这才借坡下驴，没有继续揪着他不放。 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教育孩子，若是在屋子里，她早就上手揍了。 不过这次出巡，也让袁媛发现了十四的性格确实有些倔强和霸道，她打算回去以后就着手给他掰一掰这性子。 第169章 胤祉的得意 傍晚时分，康熙带着满满当当的猎物率先回到了营地里。 其实还有一批人比康熙回来的更早，那便是九阿哥和十阿哥。 他们二人的骑射功夫一般，体格也未长成，能坚持到下午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那些猎物都是随行的军队打伤了赶到他们面前的，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两个也尝到了打猎的乐趣，兴奋了许久。 打了一天的猎，康熙脸上并没有半点疲惫的神色，反而有些神采奕奕。 猎物很快便被送下去炮制了，十四在一旁围观，看着那一头头野鹿野山羊和兔子被分拣出来送下去，他的小脸激动的都有些发红，看向康熙的目光也越发的崇拜了起来。 康熙对他这般表现很是受用，开口勉励了十四几句，让他好好吃饭，再大一些就可以学习骑射，到时候一定是大清最威武的巴图鲁。 十四一知半解，但还是将头点的跟捣蒜一样。 不久后，几个阿哥与各部亲王的儿子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到了营地当中。 胤禛并不想在这上面出风头，便挑着打了几只毛色好的猎物。 如此一来，便叫胤祉出了风头。 八阿哥的猎物数量也足够，但他打的大多是一些野鸡兔子之类的，与胤禛相比有些不够看。 几位亲王的儿子当中，倒是有不少人战利品数量和质量都很可观，瞧着样子并不比胤祉差到哪里去。 但后来统计出来的结果，还是叫胤祉拔了头筹，不过康熙的猎物并未统计在内。 胤祉兴奋不已，还因此挑衅的瞥了胤禛好几眼。 见状，胤禛只是挑挑眉，并没有过多理会。 他年幼的时候还跟胤祉较过劲，那时他总想得到皇阿玛的夸赞，以此来吸引两个额娘的注意力，后来他年岁渐长，看清了太子对他的忌惮与拉拢，便不再跟胤祉攀比了。 不可否认，他一开始的确是想让太子看到他的能力，然后得到重用，只是他尝试了许多次，也未能在太子那里得到与三哥一样的体面。 他还有额娘弟妹要守护，如今还有了福晋，日后还会有孩子，以太子展现出来的脾性，他不能孤注一掷的将所有底牌都压在太子那里，若是日后万一…… 他会是弃子的首选。 康熙赏了胤祉一把他用过的弓，胤祉激动的脸色胀红，八阿哥等人眼里闪过一丝明晃晃的羡慕。 晚饭自然就是这篝火烤野味了。 在篝火上烤好的整只野味，被厨子片好了端到众人的桌子上去。 袁媛吃了一口，只觉得那肉质细嫩，香料也用的恰到好处，肥而不腻，满口生香，再搭配特制的面饼，那味道简直绝了。 她不知不觉中便多吃了不少。 玉录玳与和卓也早就饿了，面对美食也顾不得其他，一门心思只干饭去了。 吃的差不多了，袁媛才有心思打量在场的众人。 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但在篝火的映照之下，扫视这一片区域并不困难。 这么一看，袁媛也算见识了这蒙古部落里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是什么样子的。 还别说，你还真别说……这肥胖油腻果然都是有原因的。 十四阿哥在开宴没多久，便跑去和胤禛坐在一桌了。 胤禛面上很嫌弃，但身体还是诚实的照顾着十四吃喝，并耐心的回答他关于打猎的事情。 十四的话又多又密，有时候袁媛这个亲妈都遭不住，胤禛却能很好的给他回应，不过他平日里办差忙碌了些，跟十四相处的时间比和卓少许多，否则十四最喜欢谁还真说不准。 慧敏在一旁温柔的看着，突然想到以后，若是有了他们的孩子，爷是不是也会这么温柔耐心的对待他们。 第170章 起心思 围猎的时日要持续一周左右，在这段时间里，蒙古各部落的贵女也会去围场打猎。 因着胤禛无意争夺，这段时间的胤祉可谓是出尽了风头，一个出身喀喇沁的蒙古贵女，毫无意外的看上了胤祉。 这个叫乌兰的姑娘是喀喇沁右翼旗王的侄女，性格向来热情大方，看上了胤祉以后，便在晚宴上直接问了胤祉的意思。 胤祉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打的措手不及。 待他回过神便直接拒绝了。 乌兰并非他喜欢的类型，他向往被看添香，最喜小家碧玉温柔似水的女子，像乌兰这样彪悍的，他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在一众人的戏谑目光中，乌兰小脸涨的通红，随即瞪了一眼胤祉，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胤祉虽尴尬，却并不后悔。 围观的众人也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没过两天，康熙就叫了胤祉过去问话。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胤祉出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看。 瞧着他后来几天都一身阴郁的样子，胤禛多少也能猜得出来。 经过这么一遭，胤禛倒是觉得出头椽子先烂这句话是真对。 而袁媛听说了这件事后，就将自家两个女儿看紧了一些，她对女婿的要求还是很高的，自从见了那个达尔汗世子，袁媛就一直心有余悸。 她也知道不能一棍子将所有蒙古贵族打死，可这些日子她见的那些，也的确没有合心意的。 虽然两个女儿都没有到适婚的年龄，但万一被哪个出身高的看上了，想要摆脱也是个麻烦事。 好在没有人上赶着给她添堵。 围猎结束后，队伍带着满满当当的战利品踏上了归程。 三阿哥与乌兰的事情到底没成，他不愿意，康熙也不能强按着他与乌兰洞房不是。 来的时候满心期待，回去的时候便只剩下了疲惫。 ——除了十四阿哥依旧精力充沛。 这日经过宣化县，看天色已经过了申时，连日赶路，康熙也觉察到众人疲惫不堪，便下令入住宣化县驿站，并在此停留一天，以便休整。 这驿站的面积可观，主子们住驿所里，护卫住营房，军队便原地扎营，将驿站围了起来。 晚膳过后，胤禛心血来潮，打算去周围探查一番。 谁知还没出驿所，便撞见了几个意想不到的人。 看着站在树下有说有笑的几个人，胤禛眼睛眯了眯。 这会子已经入了秋，白天若是天气好，温度最是舒适，可晚上的风已经开始寒凉起来了，他们几个不在房间里休息，跑到这里做什么？ 这几个人正是八阿哥胤禩，九阿哥胤禟，以及十阿哥胤?。 胤禛隐藏在拐角处，天色昏暗之下，三人并没有发现他。 但距离太远，他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意味不明的看了一会儿，胤禛突然想到在围场打猎之时，胤禩对他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突然皱起了眉头——八弟这是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随即又低眉自嘲一笑，不是他看不上胤禩，即便是他自己和胤祉联手，都不是太子的对手。 若非皇阿玛有意磨炼一番太子，大哥也不会有出头之日，更别说像现在一样，还搭起了台子跟太子叫板了。 如今太子虽还未成亲，却已有了侧福晋和庶长子，虽然庶长子的身体先天积弱，但也足够了。 更何况太子表现出来的品性和才能，也让他在朝堂内外拥护者众多，即便有大哥时不时的给他添些堵，却并不能动摇太子在朝堂上的地位。 所以他更愿意相信，八弟拉拢九弟十弟，是为了给大哥增加一些筹码。 不过这筹码的质量堪忧。 胤禛想到胤禟与胤?在上书房做的那些荒唐事，不禁摇了摇头，然后悄悄的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第171章 又起波澜 与袁媛料想的不错，出巡回来已经入冬了。 太子和大阿哥在政事上吵的不可开交，即便是康熙回来了，两人也依旧相看两厌。 这段时间没有康熙压着，大阿哥一党反驳太子政见可谓是不留余地，索额图等人也没让大阿哥一党的人好过多少。 但即便如此，因为大阿哥的嚣张态度，太子脸色也变得有些阴鸷。 康熙对此心知肚明，却装作什么都不知的样子，同时夸赞了太子与大阿哥，不足的地方也一并指了出来。 这一做法，更让太子心里满满的都是憋屈，回毓庆宫就摔了一套茶具。 而后宫虽然平静许多，但也暗流涌动。 更让袁媛惊讶的是，几个月没见，庶妃王氏的肚子竟都已经显怀了。 不过惊讶过后，袁媛就没有过多的关注了。 这回打猎来的战利品，康熙将那些品相顶级的都挑出来给了毓庆宫，剩下的都一并分了分。 袁媛只得到了两匹鹿皮，不过胤禛打到的皮子他自己留下了一半，另一半给袁媛送了过来。 回到永和宫休整了两日，她就开始着手给十四阿哥掰性子。 十四虽然倔强执拗，而且小孩子身上的那些调皮恶劣他都有，但他的性格也有闪光点，比如孝顺，爱护身边的人，还有就是他并不小气，他拥有的东西都可以跟身边的人分享。 袁媛也没想要一口吃成个胖子，掰性子这件事是个长久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但他也确实不能这么懒散了，启蒙这件事也要提上日程才对。 十四自然是不乐意的，但袁媛承诺他，只要他将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这几篇文章都背会，来年春天就让他四哥带着他骑马。 小屁孩儿经不起诱惑，瞬间就答应了下来。 康熙出巡回来以后，便陆续的在惠妃荣妃等人那里留宿，袁媛这边倒是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听闻十一阿哥生了咳疾，宜妃那里焦头烂额的，更没心思出来争宠了。 回来后的第一场雪下的很大，袁媛也照例让宫里扫雪的小太监堆了雪人。 有个学了几日木匠活的小太监，又雕刻了一只雪狮子，把十四兴奋坏了，还抱了桃花出来与那雪狮子做对比。 正在这时，王福被人叫到宫门旁边，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他便一脸凝重的朝着袁媛走了过来。 袁媛一看，便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就带着王福与夏露去了内室，留秋雁和一众奶嬷嬷在院子里看着十四。 “何事？” 袁媛开门见山的问他。 “禀主子，咱们派去储秀宫的人传来了消息，说那边又有动静了。” 袁媛抿茶的动作顿住，眉头瞬间皱紧，难道钮钴禄贵妃还是贼心不死？ “她做了什么？” “有人看见储秀宫的宫女，与偏殿的人有交流。” 章佳氏…… 袁媛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章佳氏与她同住一宫，动手脚反而更容易一些，这钮钴禄贵妃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日后她查出来了，也可以将自己摘个干净。 “章佳氏那里给本宫盯紧了，一旦她动手，不管拿住什么证据，直接拿来给本宫！至于钮钴禄贵妃那里，且看她打算让章佳氏做什么，本宫要让她自食其果！” “嗻。” 王福一脸凝重的退了出去。 袁媛目光幽幽的盯着王福离去的背影，神色晦暗不明。 上次她在十阿哥身上动手脚，以为能绊住钮钴禄贵妃，让她多上心管教十阿哥，别出来蹦跶，没想到她这个当额娘的竟管不住十阿哥，如今还想朝永和宫下手…… 呵，当她是泥捏的不成？！ 第172章 佳氏的投诚 打发走了王福，袁媛看向了夏露。 她听了全程，此刻的脸色也凝重无比。 “玉录玳她们几个身边的人，你给本宫盯紧了，顺便将他们的底细再查一遍！还有……这些日子别让十四出永和宫。” 夏露点头，“嗻。” 永和宫里的动静悄无声息，就连消失了几个不起眼的宫女太监，也都无人在意。 就在袁媛收到消息的三天后，章佳氏竟前来正殿给她请安来了。 袁媛听说章佳氏来了，脸上不由闪过一抹诧异。 自从她连着两次拒绝抱养章佳氏的孩子，若无紧要之事，她便再也没有主动拜访过正殿。 那她这回来，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叫她进来。” 章佳氏一身棕色宫装，神色中带着些许恭敬与忐忑，与袁媛第一次见到她时，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起来，赐座。” 袁媛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指了不远处的一张椅子，让她坐下，随即便开口问道， “今日你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 瞧着袁媛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章佳氏心里斟酌了一番，犹疑着开口说道， “嫔妾那里，这两日不太安稳，瞧着似乎与永和宫外头有联系……” 闻言，袁媛略有些吃惊，忍不住抬眼仔细打量了她几眼。 “哦？竟还有这等事？” 袁媛语气里带着些许兴味， “那今日你来，是想让本宫帮你查查身边的奴才吗？” “这就不劳烦娘娘费心了，嫔妾已经查到了那两人与谁接触了，而且……” 章佳氏被袁媛那几眼打量的心惊肉跳的，此时听到这话，连忙摆手，她如何能让德妃插手偏殿的事，万一德妃趁这个机会安插几个人手，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既然已经查清了，那便将人送到慎刑司那里就行，找本宫做什么？” 章佳氏这话一波三折的，无非就是想让袁媛自己开口问她查到了什么，好借此将主动权拿到自己手上。 可袁媛并不想接招，她自己能查出来的事情，为何还要欠章佳氏一个人情？ 万一日后她借此来要挟自己做些什么怎么办？ 章佳氏也没想到德妃竟然对这件事丝毫不上心，可她都将话说的这般明白了，德妃是没有听明白吗？ 不应该啊…… 章佳氏又仔细瞧了瞧袁媛脸上的表情，心头突然一阵紧缩，难道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大冬天的，即便是屋子里烧了地龙，温度也远不到可以令人发汗的地步，但章佳氏此刻却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 钮钴禄贵妃找人试探她的时候，她无疑是心动的。 只不过，她一想到德妃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后宫风风雨雨从来没有动摇过她的地位，年龄越大反而越受皇上偏宠，她便知道这个表面牲畜无害的女人不简单。 即便她恨德妃没有养育她的儿女，让她少了许多与儿女相处的时间，但平心而论，自从她入了这永和宫，德妃从未对她使过下作手段，也从未克扣过她的用度。 她能安稳的生下儿女，都要感谢德妃。 这样一想，章佳氏便犹豫了。 为了在后宫里生存，她手上也染了些污秽，一旦答应了钮钴禄贵妃，这便是一个明晃晃的把柄，不管这次成与不成，日后她的身上都要打上钮钴禄贵妃的标签，再想过如今这般清净日子，那必是不可能了。 所以，章佳氏在猜到袁媛已经知道钮钴禄贵妃那里的动作时，才会惊吓出一身冷汗。 若是她选择错了，真的对十四阿哥动了手，那这一回，便会让她性命不保。 于是她也识相，直接将她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德妃娘娘，嫔妾的人听到钮钴禄贵妃想要给十四阿哥下手，让他染上天花……” “铛！” 袁媛神色不由一变，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下，眼神似刀一般直直的盯着章佳氏， “你说什么？！” 周围侍奉着的宫女跪了一地，就连章佳氏，见袁媛这个样子也忍不住跪倒在地。 “启禀娘娘，嫔妾所说句句属实，那两个奴才已经准备接应储秀宫里的人了，嫔妾让人打探的时候并未打草惊蛇，若您不信，可以派人将那两个人捉来！” 第173章 察觉恶意 听了章佳氏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叙述，袁媛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想过钮钴禄贵妃会向十四动手，但没想到，她一出手便是想要了十四的命。 在这个没有疫苗的朝代，十四满打满算也才不到四岁，真感染了天花，若她没有灵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熬不住。 看来她上次对十阿哥动的手还是轻了！ 袁媛兀自思索着，全然忘记了屋子里还跪着一群人。 也正是因为她长时间没有表示，屋子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章佳氏指甲划破了掌心，心里忐忑的等着袁媛给出回应。 几分钟后，袁媛回过神，看了一眼额角上已经有汗渍渗出的章佳氏，道， “都起来，今日这件事，都给本宫烂在肚子里，若是打草惊蛇让钮钴禄贵妃察觉到了什么，有一个算一个，本宫都不会放过！” 随即她顿了顿，视线在一众人的脸上划过，又轻声问了一句， “可听清了？！” “是！” 连带着章佳氏在内，所有人都诚惶诚恐的应是。 知道了钮钴禄贵妃的打算后，袁媛并不打算坐以待毙，她先是让人盯着章佳氏的两个奴才，确定他们还没有拿到东西，然后便启用了隐在储秀宫里的棋子。 腊月初一，袁媛一早便带着两个女儿来到了宁寿宫请安，太后早已在暖阁里等着了。 自从孝庄没了，太后便彻底成了吉祥物，平日里窝在宁寿宫，无事根本不会出来，若非康熙非要让后宫妃嫔定期晨定昏醒以示孝心，她都不愿意让妃嫔们来打扰她。 因着袁媛不愿意养章佳氏生的孩子，康熙思虑了良久，便将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都养在了太后这里，有这份差事解闷，太后这几年的日子倒也过得不错。 十三格格与和卓年岁相仿，如今虚岁也已经六岁了，由于玉录玳这两年也时常过来给太后请安，姐妹几人的关系虽算不上亲密，但比之其他人还是好上不少的。 太后乐呵呵的给玉录玳和卓两人塞了两块点心，然后便打发她们与十三格格一起去后殿玩耍。 姐妹两个瞧着袁媛点了点头，才放心的跟着太后身边的嬷嬷去了。 袁媛让秋雁也跟着过去。 太后与宜妃聊了会儿天，时不时的也会带上袁媛等人，时间不到半个时辰。 在这段时间里，袁媛都刻意的装出一副认真听太后讲话的样子，实则她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钮钴禄贵妃的动向。 钮钴禄贵妃的神色一直都非常平淡，但刻意关注她的袁媛，却敏锐的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恶意。 就在钮钴禄贵妃第五次不经意的瞥过袁媛的时候，坐在钮钴禄贵妃下首的宜妃也感觉到了。 宜妃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一眼把玩着护甲的袁媛，她不由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看好戏的兴味。 太后毕竟年纪大了，多说了一会儿话，人便有些疲惫。 伺候她的老嬷嬷倒也尽心，直接去后殿将几个格格带了出来。 太后顺势让众妃嫔退下，自己则拉着十三格格的手，往寝殿去了。 目送太后离开后，钮钴禄贵妃在贴身宫女的伺候下披上斗篷，率先往殿外走去。 瞧着她走出暖阁的背影，袁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却恰好被宜妃看了个正着。 第174章 哀求 回翊坤宫的路上，宜妃一直思索着德妃脸上那抹冷笑的深意。 作为多年的老对手，她对德妃何其了解，这后宫里的生存法则之一便是未雨绸缪，从德妃今日的表现上来看，恐怕她早就知道了钮钴禄贵妃要对她动手。 宜妃皱眉思忖着，本以为是钮钴禄贵妃单方面的算计，没想到德妃竟提早察觉了。 又想到与十阿哥形影不离的胤禟，她心底紧了紧，无论如何，这段时间要拘着胤禟才是。 半个月的时间一闪即逝，整个宫廷都在忙碌于年节的到来，就在这个时候，阿哥所突然传出一个消息——十阿哥染上了天花！ 这个消息一出，阖宫哗然。 而钮钴禄贵妃听说了以后，心口突然剧烈的跳动了一阵，然后大脑一阵空白，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身边伺候的宫人手忙脚乱的将她唤醒，她清醒以后，便乘着轿辇匆匆赶去了阿哥所。 但康熙在听到太医的诊断以后，便直接下令将十阿哥迁出了阿哥所，钮钴禄贵妃到阿哥所的时候，十阿哥早就出宫多时了。 钮钴禄贵妃心慌的厉害，顾不得乱掉的仪容，又急匆匆的赶去了乾清宫。 “臣妾钮祜禄氏，求见皇上！” 到了地方，钮钴禄贵妃几乎是被几个太监半拖拽着，下了轿辇，人还没落地，便高声喊了一句。 随即便直挺挺的跪在了门口。 这时节冰天雪地的，即便是门口的雪被扫干净了，地面上的温度也低的吓人。 而钮钴禄贵妃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不多时，梁九功从门后走出来，寒风扑面而来，让他的身体不由的颤了颤。 梁九功扯了扯袖子，将袖口缩小了些，瞧着跪在石板上的钮钴禄贵妃叹了口气，这大冬天的，何苦来哉…… 见梁九功走到自己跟前，钮钴禄贵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接扯住了梁九功的袍角， “梁公公，梁公公！万岁爷是不是要见我？！” 梁九功弯下身子，也不敢多看钮钴禄贵妃那凌乱的脸颊，低声细语的说道， “娘娘，您先回事，今儿天冷。” 钮钴禄贵妃心底一凉，眼泪鼻涕流了一大把，抓着梁九功的衣袍更用力了些， “梁公公，求求你帮帮本宫，本宫只是想出宫去照顾胤?，本宫别无所求！” 梁九功瞧着她这可怜的模样，心里也有些不忍，可万岁爷的态度已经摆明了，就是十阿哥痊愈之前，不允许宫里的任何人探视。 他只得规劝道， “娘娘，宋院判给万岁爷汇报的时候，奴才就在旁边，听的真真切切，他说十阿哥这般年岁出痘要比幼时安全不少，十之七八是能熬过去的。 更何况，万岁爷已经下旨，在内务府挑选了三十二人去宫外头照顾十阿哥，而且有宋院判每日诊脉，十阿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痊愈的！” 但钮钴禄贵妃这会儿哪里听得进去，她一个劲的求梁九功去跟皇上求求情，说她今日一定要见到皇上。 梁九功被她磨得毫无办法，只能同意去跟皇上求情。 东暖阁，康熙执笔临摹着字帖，听见梁九功推门而入的声音，头也没抬的问道， “她不愿意走吗？” 梁九功神色讪讪，“万岁爷料事如神！” “她是个性子倔的……” 康熙将笔放下，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罢了，朕亲自去跟她说。” 康熙话音未落，人就要往门外走。 梁九功连忙将大氅拿在手里，几步跟上去给康熙披上， “外头天冷，万岁爷放心冻着。” 康熙走出门，入眼的便是钮钴禄贵妃单薄的不像话的跪姿。 他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钮钴禄贵妃面前，厉声喝问， “尔等便是这般伺候主子的？！” 跪在钮钴禄贵妃身后的宫女太监们吓得抖如筛糠， “奴才（奴婢）该死！求皇上恕罪！” 康熙还想骂两声，钮钴禄贵妃已经跪着挪到了他脚边，声泪俱下道， “皇上，求您让臣妾去照顾老十，他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臣妾，他才十岁啊皇上！” 她这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让康熙忍不住头疼，“爱妃先起来。” 钮钴禄贵妃连连摇头，“皇上，臣妾就这么一个孩子了啊，求您让臣妾去陪着他……” 听到这，康熙也忍不住有些心软，但一想到钮钴禄贵妃这几年的身子呼也不怎么好，而且还统筹着宫宴等一切事宜，他便又硬下了心肠， “爱妃先起来，地上凉！” 这句话说的平淡无比，却叫钮祜禄贵妃停止了哭喊哀求。 她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康熙，脸上杂乱的泪痕让她看起来格外憔悴。 康熙将她搀扶了起来，裹进大氅底下往东暖阁里走去。 第175章 应得的报应 在知道十阿哥出痘了的时候，宜妃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又庆幸这些日子都叫了胤祺盯着胤禟读书，鲜少让他去胤?那里。 可若是真被殃及到了，她怕是会忍不住将德妃和钮钴禄贵妃撕碎。 “茉莉，去将五爷和九爷叫过来，再去请陈太医来一趟！” 宜妃直接吩咐贴身宫女，然后便心绪不宁的等待着太医与两个儿子过来。 很快，胤祺和胤禟两人便到了。 只是瞧着胤禟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胤祺也臭着一张脸，几乎不搭理胤禟。 宜妃一看，便知道是老九这个蠢儿子，又做了什么惹老五不高兴了。 他做了什么，宜妃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到，无非就是又闹着要去看十阿哥。 宜妃就不明白了，那老十有什么好的，让老九连自家兄弟都不待见，只一心与他厮混在一起？ 不多时，陈太医提着个药箱踏进了宫门。 一番诊脉问话后，陈太医紧绷着的脸色放松了下来，宜妃见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打发走了陈太医，宜妃眼见着胤禟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出声警告道， “十阿哥痊愈之前，老九你给我绷住喽，敢忤逆你皇阿玛的旨意私自跑出去见他，本宫就亲自打断你的腿！” 胤禟脸色黑如锅底，垂着头一言不发。 “额娘问你听到了没有？！” 宜妃又重复的问了一句。 “听到了！” 胤禟一脸的不情愿回答道。 宜妃神色放松了一瞬，而后苦口婆心的劝道， “你不是只有老十一个兄弟，这宫里住的也不止你一个，万一你跑出去见了他，不小心感染上了，到时候害的可都是你的亲人……” 另一边，永和宫众人气定神闲，对这件事并不上心。 胤禛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工部当值，他来不及与工部侍郎说明情况，便进了宫。 袁媛见他来了还有些诧异。 胤禛紧张的问了问弟妹们的情况，在得知几人都健康之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袁媛看着他脑门上都是汗，也明白这件事确实吓到他了。 想了想，袁媛还是决定将十阿哥出痘的实情跟四阿哥讲清楚，免得日后他在朝堂上被钮钴禄家的人使了绊子，不知道原因在哪。 袁媛朝着秋雁打了个手势，秋雁会意，将一旁侍候的宫女都带了出去，苏培盛也一脸懵逼的被她拽走了。 不一会儿，暖阁里只剩了袁媛，胤禛和夏露。 胤禛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老实的没有开口发问。 等了一会儿，确定宫女们走远了以后，袁媛才轻声开口说道， “十阿哥出痘这件事，额娘一早便知。” 胤禛神色一怔，随即心脏提了起来，一早便知？难道这件事是额娘做的？ 她为何要害十弟？！ 几个呼吸的功夫，胤禛心思电转，手心不由自主的握紧。 “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是额娘做的？” 胤禛抬眼看向袁媛的眼睛，抿了抿唇没说话。 “并不是……” 袁媛叹息一声，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额娘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可也终究不会无缘无故对毫无仇怨的孩子下手，额娘承认，今日这件事额娘做的确实心狠了些，但……额娘并不后悔！” “您没错！” 胤禛目光坚定的看向袁媛， “杀人者，人恒杀之，她想对十四下手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心软，十四才四岁，若是他染上了天花，说是九死一生也丝毫不为过……凭什么她算计我们的时候，我们就要毫无怨言的受着？” “所以，您何曾脏过自己的手？儿子宁愿相信这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第176章 滔天恨意 胤禛这几年在朝堂上摸爬滚打，肮脏手段他也见过不少，但这一回钮钴禄贵妃的做法却是直接触碰到了他底线。 袁媛瞧着他一脸阴沉的样子，心里有些欣慰，忍不住拍了拍他握起来的手，嗓音柔和的说道， “额娘心里都有计较的，钮钴禄贵妃恐怕很快便会察觉到这件事是额娘做的，但东西是她们自己带进宫的，额娘只是顺水推舟，她拿额娘没什么办法，你就不一样了…… 法喀虽然被夺了爵，可因着有钮钴禄贵妃的情面在，阿灵阿在钮钴禄家也并非一言堂，额娘怕他在朝堂上给你使绊子。” 说起来，阿灵阿还是胤禛的姨父，不过到底贵妃对家族的作用更大一些，这么多年，即便是阿灵阿已经承袭爵位，但钮钴禄家还是隐隐以法喀为主。 “额娘放心。” 胤禛眉目一下子变得凌厉了起来， “儿子还怕他不出手……” 见他神色间尽显锋芒毕露，袁媛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轻声说道， “如果事不可为，一切以你自身的安危为重……” 胤禛心头一暖，“放心额娘，儿子心里有数。” 凭借阿灵阿与法喀那水火不容的关系，他再添点火，他们自己就能闹起来…… 康熙好言劝慰了钮钴禄贵妃，又赏了她不少东西，便被康熙打发回了储秀宫。 回去的路上，钮钴禄贵妃浑身冰凉。 直到这时，她才彻底认清康熙冷漠自私的嘴脸。 当真是可笑啊…… 她进宫十余载，自认在皇上那里还有些体面，可如今她的儿子生死一线，她想要出宫照料一番都不被允许。 年节将至，宫里是忙碌而热闹的，往常这份热闹应有她的几分功劳在，但如今她怎么看，都觉得无比讽刺。 乌雅氏…… 钮钴禄贵妃嘴里咀嚼着这几个字，心里的恨意犹如滔天巨浪，几乎瞬间就将她吞噬干净。 如今还不行！ 钮钴禄贵妃在心里告诫自己。 这回动手反而害了自己的胤?，她便明白乌雅氏那贱人应当是早就察觉了，如今再动手，只会让乌雅氏手里多一个自己的把柄，她要找个合适的时机，一定要一击致命。 她要让乌雅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一点的死在眼前，再尝尝那无能为力的滋味。 回到储秀宫，钮钴禄贵妃便下令将所有沾手过算计德妃的人都控制了起来，她要找到那个吃里爬外的人，将他千刀万剐，才好消她的心头之恨。 钮钴禄贵妃不被允许出宫照料胤?，又在寒风凛冽里吹了那么长时间，还没等她找到那个背住的奴才，自己便先病倒了。 这段时间正是准备宫宴的要紧时候，康熙去储秀宫看了一眼钮钴禄贵妃，见她确实已经病的人都有些模糊了，才无奈的回了乾清宫，下旨让四妃协力承办宫宴。 与其他三人的喜形于色不同的是，窝在永和宫猫冬的袁媛并不乐意操持宴会，可康熙圣旨已经下了，她再不愿意，也要捏着鼻子，每日起早贪黑的与三妃一同监督宴会各处细节。 若只是除夕家宴便也罢了，不出太大的差错便可以对付过去，难得是大年初一的宫宴。 不过……袁媛瞧着每天像打了鸡血一样每日东奔西跑的几个同事，心里便开始盘算着划水。 袁媛在三妃的诧异目光中，从划分好的工作内容中挑了一个最不需要动脑子的——整理两场宴会的物品摆放。 惠妃和荣妃笑颜如花，袁媛挑的这个可是其中最没油水的一个，而且最难引起皇上的注意，她们还忐忑抽签抽到了该如何是好，没想到德妃竟自己主动选了。 ——这德妃去了一趟塞外，脑子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只有宜妃，瞧着袁媛面无表情的脸，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不过她也没有多想。 若是这两场宴会办的好，她得了万岁爷的青眼，多给她一些话语权，日后她给儿子行方便便不必这么麻烦了。 接下来的几日，宜妃看着袁媛每日到太和殿去看一眼，然后跟负责布置宴会场地的总管讲两句话便走，她才算明白袁媛为何主动选了那件差事。 她每日起早贪黑，盯着菜单试菜，又与御膳房管事商议如何上菜，用什么盘子和餐具，如何盯紧每一道工序，防止有心之人在菜上动手脚，每日忙的晕头转向。 与德妃的轻松一比，她竟是那个蠢货…… 第177章 嫉妒 除夕家宴如期而至。 除了十阿哥在宫外避痘，钮钴禄贵妃依旧卧床不起之外，其他所有妃嫔和皇子格格都到了。 成了婚的阿哥们将自己的福晋都带进了宫。 太子与大阿哥将他们的儿女也都带来了。 康熙逗弄着太子的庶长子笑的一脸褶子，太子在一旁与他低声说些那孩子身上的趣事。 父子两人之间的氛围尤其和谐。 与之相比，大阿哥的心情就不是很好了。 但心情更不好的人，却是惠妃。 自二十七年以来，伊尔根觉罗氏已经生了四个女儿了，最小的女儿才几个月大，大阿哥两口子便没将她带出来。 惠妃瞧着大阿哥身边围着的几个孙女便忍不住怒火中烧，她已经盼孙子盼了四年了，可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让她失望无比。 为了哄着胤禔纳个侧福晋先生个庶子，她不知明里暗里暗示了伊尔根觉罗氏多少次，但她每次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气的她心肝脾肺肾都疼。 胤禔又不知被这个贱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就是不愿意让其他女人先生出儿子。 胤祉和胤禛两人如今膝下并没有孩子。 胤祉后院热闹的很，前段时间一个格格爆出了怀孕，没两日便小产了，而胤禛则是自己不愿意这么早要孩子。 自从大婚开始，他便私下里找了郎中开了避孕的汤药。 当初袁媛给他科普的那些东西，他是仔细研究过的。 知道过早的生孩子对大人和小孩都不好，他打算等慧敏十七八岁的时候，再考虑孩子的实情。 成婚半年，慧敏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是自己身子出了问题，瞒着胤禛请了太医。 可四阿哥府被胤禛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消半日，他便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那天下了值，他将当初查到的东西与慧敏说了，又跟她摆明了，自己不会先生出庶长子，才安了慧敏的心。 在这场宴会上，袁媛也瞧见了满脸阴鸷的六格格。 她如今虚岁已经十六了，按以往的经验来看，康熙这会子已经可以为她挑选夫婿了。 但康熙像是将这个女儿遗忘了一般，即便在这么热闹的宫宴上，他的视线也鲜少放在六格格身上。 直到小辈们开始排着队拜年，康熙这才瞧见了这个身量已然长成的女儿。 这几年里，六格格无人教导，也无人为她打算，宜妃虽然为她寻摸了几个规矩不错的精奇嬷嬷，在被她一次次顶撞惩处之后，便也懒得再管她的死活了。 所以，在众人的注视下，六格格勉强行了一个不大标准的宫礼，然后说了几句吉祥话。 康熙打量了她好几眼，笑着说了一句“赏”。 明显感觉到皇阿玛不怎么重视自己的六格格，拿着荷包不情不愿的退到了一旁。 下一个便是玉录玳了。 她一身粉色夹袄，头饰娇俏灵动，正面瞧着康熙也不显畏惧，大大方方的行礼拜年。 康熙对她的态度，也明显比对六格格好了许多，脸上的笑意都变得更真切了些。 六格格在一旁看着，眼里的嫉妒都快掩饰不住。 只是她如今再没了任性的底气。 这几年的经历告诉她，这宫里头已经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像额娘那般护着她了。 第178章 狰狞 众人给康熙和太后拜了年，讨了赏后，便又三三两两坐在了一起。 胤禛如今已有家室，跟慧敏坐在一张桌子上，五阿哥与七阿哥凑到了一起。 五阿哥瞧着几个哥哥与自家福晋感情甚笃的样子，眼里不由闪过一丝羡慕。 可他的嫡福晋并不是他喜欢的，哪怕年后就要成婚了，他的心中也没有多少期待。 另一边，胤禩与胤禟坐在一起，两人如今脸上都没有多少喜色，胤禟甚至还一杯酒接着一杯酒的灌着，胤禩有心想劝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以他如今在胤禟心中的地位，如何能比得上自幼就在一起嬉闹玩笑的十弟？ 胤禩歇了规劝胤禟的心思，随即跟着他一杯一杯的喝了起来。 胤禟注意到胤禩的表现，心里感动异常，没想到最懂他的人居然是八哥，不像五哥和十一弟，还是他亲兄弟呢！ 感受到胤禟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胤禩心里暗喜，脸上却依旧一副忧心沉重的表情。 两人在热闹的大殿里显得格格不入，康熙一早便知道老九与老十形影不离，所以见到他神不守舍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若老九还是一如既往的沉迷玩乐不顾念兄弟之情，他就要考虑这个儿子的性格是否太过凉薄自私了。 大阿哥心思都放在康熙身上，倒是不曾注意，惠妃却瞧的一清二楚。 她看见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却对此嗤之以鼻。 在她心里，九阿哥与十阿哥两人便是纨绔子弟，不求上进的废物罢了。 八阿哥与他们交好也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也就随他去了。 有袁媛的刻意防备，春节两场宴会顺风顺水的过了。 胤?被养在宫外的庄子上，有几日异常凶险，眼见着人都要撑不下去了。 康熙听闻了以后，亲自出宫见了十阿哥一面。 他幼时染过天花，所以这回去也没有刻意防备什么。 十阿哥见到康熙，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还跟康熙抱怨委屈了许久。 康熙心里不好受，便哄着他配合太医治疗，还对他说九阿哥一直在宫里翘首以盼，等着他一起去跑马打马球。 只这一回，也让十阿哥生起了求生的欲望。 三个月后，十阿哥一脸痘印的被接回了紫禁城。 在这几个月里，钮钴禄贵妃虽然能时时收到十阿哥的消息，但见不到人，还是会忧心，以至于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太医给下的诊断是忧思过重，需静养。 可十阿哥一日没回宫，她便一日不得安心。 十阿哥一回宫便见到了满脸憔悴，像是老了十岁的钮钴禄贵妃。 瞧着额娘眼含热泪的样子，十阿哥心里又酸又涩，母子二人直接抱头痛哭了起来。 钮钴禄贵妃是要将自己这段时间的忐忑担忧，以及愧疚悔恨都一一哭出来，没人知道她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煎熬。 她亲眼瞧着那染了天花血痂的布料，被缝进一件外衣的夹层中，按照她的设想，那件衣服很快就能穿到乌雅氏那贱人的儿子身上，然后他便会染上天花，不治身亡…… 可如今，本该由十四阿哥承受的病痛转移到了她的命根子胤?身上，这叫她如何能不多想？ 钮钴禄贵妃一边抱着十阿哥失声痛哭，一边在心里面悔恨不已，她在心底不停地跟十阿哥道着歉，一边又怨恨的想着她的计策如何就被那贱人识破了？！ 对，不怪她！都怪乌雅氏那个贱人！若不是那贱人，还有她生下来的贱种！若不是她们，自己的女儿不会早夭，胤?也不会染上天花，都怪乌雅氏！ 钮钴禄贵妃哭着哭着，脸色开始慢慢变得扭曲，一旁伺候着的宫女太监都低眉顺眼，倒是不曾发觉她的表情变化。 只是—— “十弟！” 胤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根本没有叫人通传，他一听到十阿哥回宫的事便急匆匆的来了储秀宫。 一跑进门，便看到了钮钴禄贵妃狰狞的面部表情，他顿时吓了一跳。 “贵……贵……贵额娘。” 胤禟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钮钴禄贵妃看到胤禟，迅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放开胤?，拿过宫女的帕子将脸上的泪痕擦了个干净。 胤?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脸，然后回头看向胤禟，“九哥。” 胤禟看见胤?脸上的痘印，瞬间将心底的那点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眼中尽是心疼和愧疚， “对不起，十弟，我本来想去看你的，可我额娘她……” 胤?理解的笑了笑，“没事的九哥，你的心思弟弟清楚……” 胤禟松了口气，“你理解就好。” 第179章 得偿所愿 听闻十阿哥痊愈回宫，后宫里有儿女的嫔妃都有些可惜。 袁媛这边却并没有多少失望，她本意就是让钮钴禄贵妃自食恶果，若十阿哥没有熬过去，胤禛和胤禵日后便少了个威胁，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但他没死，袁媛也不会落井下石再给一棒子。 十阿哥这回是代母受过，他该受的。 十阿哥回了阿哥所以后，康熙那边的赏赐便卡着点送了过去。 袁媛也随便寻了一个砚台送了过去。 胤禛从库房中挑挑拣拣，选了一本古籍，亲自送到了阿哥所。 他到的时候，除了太子与大阿哥，其他的兄弟们陆陆续续都去过了，只有胤禩与胤禟留在胤?的居所，几人围炉煮茶，举止之间尽显亲昵。 胤禛不动声色的将礼物递给了胤?。 见胤?神色间并无异样，胤禛才稍稍松了口气。 若老十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也不惧，只是事情会更麻烦一些而已，毕竟若无明面上的龃龉，两人针锋相对，皇阿玛那里应该会查个清楚，对额娘不利。 试探的目的达到，胤禛也不多留，推说工部有事要办，便又带着苏培盛匆匆的出了宫。 只有胤禩，盯着胤禛的背影失神许久，他总觉得今日四哥行事不大对，但又想不通哪里不对。 想了许久没有头绪，胤禩就只好先将心里的疑惑暂时放下了。 十阿哥回宫后没过几日，一封圣旨打破了后宫里的宁静。 康熙下旨赐婚于八阿哥与郭络罗静怡。 郭络罗静怡是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出身十分高贵。 但她的父亲明尚在康熙二十年因诈赌孙五福二千余两而被判斩监侯，母亲也在不久之后郁郁而终。 也正是因为父母早逝，从小被安亲王岳乐接回家抚养，将他对女儿的愧疚与心疼都转移到了郭络罗静怡身上。 而郭络罗明尚出身一般，只是郭络罗一族的旁支出身，但势力到了安亲王岳乐那个级别，明尚的出身在郭络罗家看来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笑话，只要明尚姓郭络罗，那他们家就可以借此与岳乐攀上关系。 于是郭络罗氏乃两家之间的唯一联系，她的出身在满朝勋贵之中也算排的上名号，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 不过这也让她养成了刁蛮任性，泼辣强悍的性格，是一个十分强势的姑娘。 八阿哥也是借着胤禟与胤?的关系，才逐渐接触到了正蓝旗的勋贵们，与郭络罗氏相处的倒也算融洽。 恰好康熙这段时间也起了派人收拢正蓝旗中各方势力的心思，胤禩便入了他的眼。 自岳乐二十八年在军中病逝，对家中交代甚少，他的儿子玛尔珲难以压服众人。正蓝旗中各方势力对旗主之位虎视眈眈，这两年已经有乱象生出。 郭络罗氏是岳乐的外孙女，生前又足够宠爱她，她的身份配胤禩倒也足够了。 胤禩虽然一开始接触郭络罗氏便打着这个主意，但真正如愿以偿之后，还是觉得仿若做梦一般，清醒过来之后便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昏暗的书房里，疯狂的挥舞发泄着内心的激动。 与之相比，大阿哥的心情就很一般了。 虽然手底下的谋士告诉他，八阿哥有一个好的姻亲并不是一件坏事，可若是在八阿哥与他坦荡直言的情况下，他哪里会有不痛快的道理。 如今这一切都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他的心情能好就奇了怪了。 可惜圣旨已下，事情已成了定局，即便他心中再不满，也不能表露出半分，甚至还要捏着鼻子与八阿哥道贺，不得不说，这感觉当真令人憋屈…… 第180章 难受的胤礽 除了大阿哥，另一个心里不痛快的人，就是太子胤礽了。 康熙在决定走这一步棋的时候，将自己的想法完完整整的告知了胤礽。 可胤礽心里却是明晃晃的不认同。 只是他当然不会傻傻的在康熙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思，出了乾清宫，脸色才慢慢阴沉下来。 即便是老安亲王已经去世了，玛尔珲也没有袭承亲王爵，可作为如今的正蓝旗旗主，他们家的势力依旧庞大，郭络罗氏作为正蓝旗与正红旗两旗之间的维系，她的地位可想而知…… 可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皇阿玛居然直接就将她给了八弟！ 一个辛者库贱婢之子而已，他凭什么？！他配吗？！ 大哥就这么值得培养吗？竟然让皇阿玛这么处心积虑的为他增加筹码。 胤礽一直都觉得自己才是皇阿玛心中最重要的儿子，可这几年的事情，桩桩件件都在告诉他，他在皇阿玛心里的地位并非他想的那般重要。 胤礽心里难受极了。 其余众人的反应各异，除了良嫔，却并没有几人真心为胤禩开心。 袁媛知道了以后也只是淡淡一笑，胤禩在宫里的处境比小透明十二阿哥还要差上不少。 十二阿哥几个月大的时候便被康熙做主送到了苏麻喇姑那里，有苏麻喇姑护着，如今也算生活的不错。 可八阿哥自从生下来，就注定会成为大阿哥的车前卒，在康熙面前不得体面，在一众皇子阿哥里面也备受鄙夷。 明面上他是大阿哥的手足亲信，但背地里，大阿哥却非常瞧不上他额娘的出身，只有在他需要有个兄弟站在他面前撑场面的时候，才会想起胤禩这个弟弟。 八阿哥若一直处于这种被动的局面，保不齐哪天就会被大阿哥当做弃子舍弃掉。 他另谋出路才是明智的决定。 但袁媛也没有提醒胤禛，胤禩已经生出对皇位觊觎之心，毕竟明面上，她只是一个不懂朝政的嫔妃。 但因为钮钴禄贵妃的骚操作，胤禛与十阿哥已经站在了对立面，埋在钮钴禄贵妃那里的隐患也迟早会爆发出来，如今八阿哥与十阿哥交好，日后无论如何都会产生碰撞。 袁媛了解胤禛，他是个未雨绸缪的人，即便是有一点点的不确定，他也会做足准备去应对。 四月份的天气已经逐渐回暖，趁着天气不错，袁媛时常叫慧敏进宫为她调理身体。 十四阿哥被她拘着启蒙，这段时间已经初见成效。 这日，袁媛在宫里闷着无聊，便带着十四与慧敏来到了御花园，放风筝。 玉录玳和卓两人课业繁忙，根本抽不出时间来玩乐。 到了地方，却发现已经有人先她们一步到了。 袁媛眼神不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凉亭之中，兴致勃勃的看着孩子玩乐的荣妃。 不远处那个身穿宝蓝色锦服的小男孩儿，便是十三阿哥了。 这地方宽阔，袁媛带的人手不少，几乎就在她看见荣妃的那一刻，荣妃也瞧见了她。 第181章 撞见荣妃 袁媛本不想与荣妃接触，但瞧见她也看到了自己，便也不躲闪了，昂首挺胸的走到了亭子里。 荣妃脸上略微诧异，随即便整理好了表情，站起身一脸微笑的与袁媛见礼。 慧敏也落落大方的跟荣妃见礼。 荣妃不着痕迹的多打量了一番慧敏，觉得她也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怎么就哄住德妃，这么久了，都没往四阿哥后院里塞人？ 待袁媛落了座，那边玩耍的十三阿哥也被带了回来。 袁媛仔细瞧了瞧，发现十三阿哥的长相其实更像章佳氏，但不知是不是跟着荣妃久了，脸上那抹沉静，也有荣妃的影子在里头。 “胤祥见过德额娘。” 袁媛伸手虚扶了一下，然后道， “不必多礼，十三阿哥今日休沐？” 胤祥态度恭谨的回道， “回德额娘，是的。” 袁媛瞧着他行事一板一眼，听着都觉得累，也不打算多问，伸手将站在一旁的十四阿哥薅了过来，对着十三阿哥说道， “这是你的十四弟，十四，叫十三哥。” 十三阿哥是见过十四的，但也只是见过，并没有说过话，他瞧了瞧挨了自己一头的十四，微笑着打招呼， “十四弟。” 十四抬起头愣愣的打量了十三阿哥片刻，却没有开口叫人的意思，袁媛见状，用手轻轻碰了碰他。 小家伙这才回过神，“十三哥好。” “你好。” 十三阿哥回答依旧一板一眼，但看向十四的目光有些好奇。 袁媛打发了王福带着十四阿哥去放风筝，十三阿哥也在荣妃的点头之下，跟着去了。 荣妃与袁媛这些年倒是没有多大的摩擦，但胤禛与胤祉的关系一般，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胤禛又处处压了胤祉一头，所以荣妃是不怎么喜欢袁媛的。 可如今胤祉在太子手底下干的顺风顺水，胤禛却在工部每日熬时间，想到这里，荣妃心里面就痛快极了。 “四福晋瞧着气色不错，且妹妹听说，四阿哥与四福晋琴瑟和鸣，后院里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想来要不了多久便有好消息了？” 荣妃将视线落到了慧敏脸上，轻笑着说了句。 慧敏端庄的笑着，让人挑不出毛病， “多谢荣额娘吉言。” 袁媛眉头微挑，三阿哥后院里侍妾众多，这几日是有好消息了？ “比不得妹妹日子过得舒心，三阿哥如今办差办的顺利，十三阿哥也入了上书房读书，想来过不了几年，便也能入朝堂为三阿哥分忧了。” 闻言，荣妃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 “都是万岁爷看重……” “过些日子胤祉就要出发去曲阜了，妹妹这心里啊，还真是有些担忧，他尚未单独出过远门，要是路上生了病可怎生是好？” 荣妃虽然嘴上说着担忧，但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胤祉要出门办差了，还是以他为主导去祭祀孔庙这样的大事，荣妃自然与有荣焉。 “四阿哥也在随行之列，姐姐难道就不担心吗？” 袁媛:“……” 倒也不必刻意提醒她，胤禛是去给胤祉做陪衬的。 “都是给万岁爷分忧解难，有什么好担心的，本宫的儿子本宫心里清楚，他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荣妃装作恍然的样子，“这倒也是，妹妹还不曾听闻过，四阿哥因为差事办的差被万岁爷训斥呢。” 袁媛满头黑线，工部主理修缮皇家宫殿陵寝，堤坝庙宇，除了一些重要的工事以外，康熙并不会过多关注，自然也不会因为差事训斥胤禛。 “胤禛性子稳重，做事认真，外人寻不到错处罢了，胤祉被训斥，大抵是急功近利了些，妹妹应该好好说说他。” 荣妃一听，脸色瞬间拉了下来，谁急功近利？你才急功近利！ 胤祉差事办的好着呢！ 第182章 揭伤疤是吧？谁不会啊！ 慧敏在一旁听着，想笑又不敢笑，憋的脸色都有些红润，只好轻咳一声，端起面前的茶杯饮了几口。 谁知这一声咳嗽，直接让荣妃转移了炮火， “四福晋可是染了风寒？怎么咳嗽起来了？风寒这病可大可小，姐姐要多上心才好，可别像上次那样……” 闻言，慧敏将手里的杯子放下，回道， “多谢荣额娘关心，臣妾每半月请一次平安脉，倒是不曾风寒。” 而袁媛一听，心脏揪了一下，神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像上次那样……呵，这荣妃倒是会揭伤疤，可惜她忘了，她没养住的孩子，比原主可多多了！ 揭伤疤是？谁不会啊！ 袁媛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荣妃，意有所指道， “确实需要多注意，早年宫里没养住的皇子皇女，大多都是因为风寒，慧敏可别不把风寒当回事，日后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这……” 这话听到一半，荣妃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她神色间的从容平静顷刻间被怨毒和阴狠代替，看着像是在仔细教导儿媳的袁媛仿佛要吃人一般。 荣妃盯着袁媛二人看了一会儿，随即讥讽的笑了一声，即便她就只养住了胤祉一个儿子，德妃又能好到哪里去了？ 以前对四阿哥不闻不问，如今还要讨好儿媳，来获取四阿哥的好感。 这样想着，荣妃的心情神奇的平衡了许多，再看向袁媛教慧敏的时候，视线中莫名带上了许多优越感。 袁媛:“？您没事儿？” 慧敏的注意力小部分放在荣妃身上，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不由得有些纳闷，额娘揭了她的伤疤，这荣妃娘娘怎么还一副眼高于顶看不起人的样子？ 难不成她被额娘刺激傻了？ 但这话她可不敢明晃晃的说出来，只能将疑惑放在心底。 坐了一会儿，荣妃便觉得无趣，于是叫人将十三阿哥叫回来，跟袁媛行了礼，便回了钟粹宫。 十四阿哥见陪自己玩的哥哥走了，顿时有些不高兴，迈着小短腿颠颠的跑到袁媛面前，要求她把哥哥叫回来陪他玩耍。 袁媛翻了个白眼，告诉他自己想要的东西自己争取，又不是她想让十三阿哥陪玩。 十四小嘴瞬间噘的老高，可也不敢撒泼打滚，这半年多的经历告诉他，撒泼打滚除了能得到无情的嘲笑以外，得不到任何他想要的东西。 袁媛不想搭理他，跟慧敏该聊什么聊什么。 慧敏瞧着十四委屈巴巴的样子，有些心软，想替他开口求情的时候却被袁媛眼神示意，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王福见状，只好哄着他又去空地上看小太监放风筝去了。 他若是不给台阶下，小主子能别扭一整天。 二人走远了，袁媛才幽幽地开口说道， “十四性子霸道，想要的东西都要拿到手才好，这在咱们面前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好，可这宫里，有些东西不是他想要咱们便能给他双手奉上的，他日后的路终究要自己走，若任由他这霸道的性子发展下去，额娘怕他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袁媛不是怕十四对皇位产生觊觎之心，是怕他对四阿哥和她的付出，觉得理所当然。 日后他若真的想要那个位置，也只能靠他自己与其他阿哥们公平竞争，包括胤禛。 不可能十四想要什么，胤禛就要毫无保留的给。 即便日后两兄弟真的因为皇位产生了摩擦，袁媛自认也能一碗水端平，两边都不给助力。 不过，袁媛私心里认为，就皇位而言，十四是争不过胤禛的。 不止是因为胤禛比十四大了十岁，还因为胤禛懂得隐忍。 人总说三岁看老，十四的性子不太像能安稳坐在皇宫里运筹帷幄的人，他更适合在外头做个自由的王爷，或者……开疆拓土的将军。 慧敏顺着袁媛的视线看过去，有些若有所思。 第183章 决定 晚上回到家，慧敏便将今日的所见所闻都跟胤禛讲了一遍。 胤禛原本还在笑着听她说，但听到后面荣妃暗指六弟早夭，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了起来。 又听额娘也讽刺了回去，这才又重新勾起唇角。 慧敏还讲了额娘今日如何忽视十四的诉求，让他凭借自己去得到想要的东西。 胤禛不以为意，他的亲弟弟，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帮他拿到手，何须依靠自己。 不过，他过几日确实需要出发去曲阜了，留慧敏一人在家，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想到这里，胤禛垂眼暗自思索，明天要进宫见额娘一回，有她照看，想来也无人敢欺负慧敏。 第二日，胤禛下了值，便回府里换了件衣服，打算去宫里走一趟。 刚出门不久，便看见了胤禩和一个身量不高的人走在一起，身后还跟了七八个孔武有力的练家子。 那人虽着了男装，但胤禛一眼便看出她是个女子。 胤禛略一思索，便知道她便是传闻中的郭络罗氏了。 他远远的打量了一眼，便想着绕开两人，还没付诸行动，便看见了一个打扮相当贵气的男子，大笑着迎向胤禩两人。 这人他认识，正是董鄂费扬古的儿子，辰泰。 胤禛眼睛瞬间眯了起来。 费扬古这个名字在八旗中并不少见，只是这个费扬古来头可不小。 他的姐姐便是孝献皇后，太皇太后口中的狐媚子…… 前些日子，皇阿玛下令让归化城增加戍兵，以费扬古为安北将军驻守归化城，这段时间董鄂家正是鲜花着锦的时候，只是这辰泰如何与八弟联系上了？ 胤禛心里念头闪动，盯着几人熟稔的样子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抬脚换了一个方向，悄悄地离开了。 走在路上，胤禛有些漫不经心。 然后，他突然想起，当初三番作乱的时候，费扬古曾在岳乐手底下当过几年都统，那辰泰与郭络罗氏相识便不奇怪了。 只是…… 胤禛心里又有些迟疑，辰泰的态度是否有些热情的过了头？ 八弟如今也只是个光头阿哥罢了，即便与郭络罗氏订了婚，以辰泰的出身，姿态也不应该放的这般低，难不成这里头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胤禛不知道的是，郭络罗氏心比天高，自从收到圣旨以后，便想着如何撺掇胤禩去争夺皇位，好让她当上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所以这段时间时常带着胤禩去见一见她幼时的玩伴，能被她瞧上眼的，出身都不差，而且也愿意拿她当回事。 而胤禩心里也刚好有野心，两人几乎一拍即合。 胤禩一早就养成了八面玲珑的性子，郭络罗氏带给他认识的那些人，见过几回胤禩后，便多少会为他的谈吐与远见折服，于是就成了今日胤禛看到的样子。 从宫里回来后，胤禛抓耳挠腮的想知道胤禩身上发生的事情，却苦于没有消息的来源，便想着是不是要建立一个情报机构。 他手里是不缺钱的，乌雅家那边的茶楼酒肆也刚好可以为他打探消息提供场所，胤禛几乎瞬间便下了决定。 第184章 别致 这天，袁媛跟蠢儿子在永和宫的小厨房里忙碌，两人都造的一头一脸的面粉，夏露在一旁憋着笑，时不时的拿帕子往十四阿哥的脸上撸一把。 不得不说，小主子这脸颊的手感那是相当的不错。 十四吭哧吭哧的按压着手里的面团，小嘴巴里还一直不停地念叨着， “小兔子，小猴子……猫咪鸭……” 他倒是有心做出几个好看的动物出来，小爪子在面团上好一顿操作，最后放在袁媛面前，咧着嘴巴一脸骄傲， “额娘，猜！” 袁媛:“……” 小别致长得可真东西…… 袁媛勉强从那奇形怪状的一坨上看见了四只脚，小心斟酌着说道， “这是桃花？” 十四兴奋，“不是！” 袁媛:“那是来福？” 十四伸出爪子挠了挠头，来福是什么？ 想了半天想不到，然后就问了出来，“额娘，来福是什么动物？” 袁媛瞧着十四一脸疑惑的表情，无奈扶额，当初从塞外回来，胤禛便将来福牵到了宫外，当时一觉睡醒找不到来福，这小家伙哭的涕泗横流，之后更是表示若找不到来福，那他就不吃饭。 只不过这条fg立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被他亲“嘴”掀翻。 后来几天每日都要念叨一句来福，袁媛看不过眼，去猫狗房瞧了瞧，并没有找到与来福长相相近的，便没再抱养。 谁知这小屁孩才过了半年不到，便把来福忘了个一干二净。 来福要是会说话，它指定得溜到宫里，指着十四的鼻子骂他——“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 “来福是狗。” 袁媛好心的为他解答。 小崽子又摇了摇头，“不是狗狗！” “那是兔子？” 袁媛再次试探。 小崽子再次摇头。 “狮子？” “老虎？” “狐狸？狼？兔子？麋鹿？豹子？……” 袁媛一连说了十几个，到最后实在想不到，将“傻狍子”都说了出来，十四依旧摇头。 袁媛深吸了一口气，毁灭，无所谓了。 “额娘猜不到。” “额娘真笨！”小崽子兴奋的不行，小胖爪挥了挥手里的面团，一个没收住力，面团的形状更难以言表了起来。 袁媛面无表情，拳头却倏地硬了。 “这是小鸭子！” 十四说着，把变了形的面团拿到袁媛眼前，开始兴致勃勃的给她介绍， “额娘看，这里是鸭子的翅膀，这里是……” 袁媛额角黑线一根接着一根的往外冒，你要是不解释，谁能看得出来那一坨侧边捏出来的两个小揪揪，是鸭子的翅膀啊喂…… 你这创造新物种的能力，怕是女娲见了你都得直呼内行，山海经都得因为你多加一页…… 瞧着十四喋喋不休的介绍，大有给那“鸭子”开膛破肚的准备，袁媛嘴角抽了抽，随即从他手中拿过那一坨，违心的哄着他道， “捏的很好，再捏一个别的。” 十四瞬间眼睛放光，“好！” 见他一边玩儿去了，袁媛这才继续手上的动作。 今天是和卓的生日，她不会做蛋糕，便想着给和卓做一碗长寿面。 十四阿哥下午睡醒了便闹着要找她，没办法夏露才将他抱了过来。 第185章 乌仁图雅 面揉的差不多了，袁媛开始擀面的时候，秋雁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主子……” 袁媛抬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问道，“怎么了？” “家里那边又传信儿过来了。” 袁媛一听，眉峰缓缓蹙了一下，这几年乌雅家做生意做的顺风顺水，和胤禛暗地里又有联系，旁人知道乌雅家的靠山是她和胤禛，基本上都不会为难他们。 更何况乌雅家的儿郎不管嫡庶，这几年都往外地跑，鲜少见到他们的踪影，乌雅威武这几年也修身养性，低调的厉害，所以家里基本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今日这是怎么了？ 袁媛看了一眼夏露，夏露有眼色的将旁边侍奉着的厨娘与太监都赶了出去，然后自己也走了出去，站在了门口。 “何事？” 秋雁心里藏着些情绪，面上就带了出来，撇了撇嘴道，“还不是大爷的嫡长女……乌仁图雅小姐看上了四爷，非闹着要进四爷的后院。” 慧敏为人和善，跟秋雁夏露几人关系都不错，秋雁心里是瞧不上巴彦阿的大女儿的，便嘴上没个把门的，替慧敏鸣不平。 闻言，袁媛手里的面团瞬间灭出几个手指印， “她怎么能见到胤禛？” “听闻是四爷去铺子里与大爷谈事情，不小心撞见的，乌仁图雅小姐回去便发了疯的闹……老爷没办法，才递了消息进宫。” 袁媛放下面团，沉思了片刻，道，“你确定……本宫的阿玛是没办法才过来求本宫的吗？” “这……” 秋雁一时语塞。 她是被乌雅家送进来的，对乌雅家有些情分，这般表现倒也不奇怪。 不止是她，袁媛手底下这几个得用的奴才，都是乌雅家千方百计的送到她跟前的，而事实证明，乌雅威武看人的眼光不错。 几人的性格虽略有不同，但能力手腕都是有的，办事能力也足够，袁媛这几年才能顺风顺水。 只是太偏向乌雅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袁媛了解威武，他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这回乌仁图雅接近胤禛，说不定也有他的手笔在里头。 她两年前回绝乌雅家的时候，话说的极重，本以为威武会就此绝了这个心思，没想到居然还是妄图通过给胤禛后院塞人的手段，来维系与胤禛的关系。 “给他回信儿……就说其他的事只要不违背底线，本宫都可以答应他，唯独这件事，不可能！”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话有些生硬，便缓和了语气，又说了一句， “再跟他说一声，乌雅家所有争气的儿郎，本宫可以做主，挑一两个到胤禛身边去。” “嗻……” 秋雁应了一声，便脚步匆匆的给乌雅家回信去了。 威武听到自家女儿的回信，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四阿哥如今后院只有一个嫡福晋，他们乌雅家如何不能送过去一个女儿？ 若得了四阿哥的青眼，日后生了小阿哥，做个侧福晋也是绰绰有余的，女儿怎么就不同意呢？ 威武与胤禛接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他不是重欲的人，但对于能不能往他府里送女人，威武也试探过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挡了回来。 这回乌仁图雅的事，他是有算计的成分在的，可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再求求女儿，看看她能否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让乌仁图雅如愿以偿。 可惜…… 第186章 不知死活 “老爷，大小姐在门外，说是要见您……” 正当乌雅威武沉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小厮的声音。 威武头疼的揉了揉额角，他这个孙女也是个性子倔的。 “叫她进来。” 很快，一个身着鹅黄色春衫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这姑娘明眸皓齿，眉目如画，一头黛黑的头发挽着少女发髻，她一进门儿就快步的走到了威武身边， “玛法，我听闻姑姑那边有消息传过来了？！” 乌仁图雅脸上挂着笑容，仿佛已经预料到自己会得到肯定的消息。 威武神色不变，依旧一副沉重的表情。 “是……” 乌仁图雅看着威武脸上的表情，唇角的笑容逐渐淡去，然后又慢慢变得凝重，不可置信，以及……愤怒。 “姑姑没同意吗？” 威武沉默的点了点头。 乌仁图雅瞬间炸了，开始口不择言， “她为何不同意？是嫌弃我配不上表哥吗？！还是说姑姑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已经忘了自己也是包衣奴才出身？！” “住口！乌仁图雅！” 听她嘴里的话越来越不知死活，威武暴怒喝止。 “难道孙女说错了吗？！” 乌仁图雅眼眶有些泛红，倔强的看着威武， “孙女又不是想要侧福晋的位子，孙女只是想进表哥的后院当个格格而已，姑姑这也不能同意，她真的把乌雅家放在眼里了吗？” 闻言，威武阴沉着脸， “那也不是你藐视皇权，随意编排妃嫔的理由！” 威武挥了挥手，将一旁侍候的丫鬟小厮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心腹，然后盯着乌仁图雅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若今日有只言片语流露出去，别说是你，就是乌雅家毫不知情的其他人，都得脑袋搬家！” “玛法！” 闻言，乌仁图雅脸上的愤愤不平稍稍去了些，随即也有些不安了起来。 “看来娘娘的想法是对的……” 威武深深地看了一眼乌仁图雅，他以往对这个孙女也是疼爱的，但今日她这一通口无遮拦，终究是让威武看清了她的真实性格。 皇子阿哥的后院，岂是这么好待的地方。 就乌仁图雅今日的表现来看，若真让她入了四阿哥府，怕是不出一年就得闯出弥天大祸，届时即便是有娘娘出面将她保了下来，四阿哥与娘娘之间也会产生裂痕，这根本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于是，威武没给乌仁图雅留半点脸面，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 “以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即便是进了四阿哥府，日后也会连累乌雅家，不如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免得家里为你提心吊胆，终日不得安稳。” 听到这话，乌仁图雅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愣愣的看着威武，不敢相信这样冷漠的话，竟是从往日最疼爱自己的玛法口中说出的。 威武说完，朝着门外喊了一声， “来人，将乌仁图雅送回海棠居，告诉完颜氏，让她好好教教乌仁图雅规矩！” 最后，威武冷冷的看了一眼乌仁图雅，警告道， “若下次还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就将你和你额娘一起送去家庙！” 乌仁图雅一脸呆滞的被下人带了出去，留下威武一个人，对着空荡的屋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生最得意的作品便是玛琭（原主），可惜后来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培养不出另一个玛琭了。 看来往四阿哥后院送美人这条路走不通了，威武低头思索着袁媛的另一个提议，家里哪个儿郎比较机灵，适合送到四爷身边去…… 第187章 卖身葬父 又过了两日，胤禛从铺子上带了两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并将他们安排在了前院。 他招揽人手不是一天两天了，手底下多少也有几个得用的人，乌雅家的两个少年跟着他们，倒也不算埋没。 将府里的事安排妥当，慧敏也交给额娘看顾后。 胤禛踏上了前往曲阜的路。 这次差事以胤祉为主，胤禛也没想着抢风头，便跟在他身边老老实实当个背景板。 礼部与钦天监的众官员对胤祉这个崇尚汉学的阿哥观感不错，一路上都在与他攀扯关系。 而胤禛时常面无表情，他们也不想与他打交道。 胤禛乐得清闲。 前几日的行程都在这样一句句的交谈和恭维声度过。 到了后面，连日赶路的苦闷，让众人都没了再去捧胤祉臭脚的兴致，当然，就算他们还有兴致，胤祉也没力气再听下去了。 到了山东境内，众人的精神头才算好了些。 这日到了济南城，胤祉便率领着大部队住进了山东巡抚准备的别院里头，休整两日再启程。 次日一早，胤禛闲来无事，便换了常服出门逛逛。 苏培盛，墨竹紧随其后。 城里的风光与京城截然不同，胤禛步子迈的极慢，跟着街上的人流，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时，前头传来骚乱，人群迅速聚拢了过去。 胤禛心里好奇，便也围了上去。 墨竹有眼色的为他开路。 挤进了人群，胤禛才看清里头的情况。 竟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正卖身葬父。 胤禛眸子眯了眯，不动声色的瞧着事态的发展。 姑娘的哭诉字字泣血，有怜香惜玉的公子哥儿看不下去了，直接便上前要将人扶起。 胤禛看着那人一脸青黑，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人是哪家的公子。 身边议论纷纷，胤禛听了一耳朵，大致也知道了这人的来头。 竟然是山东巡抚桑额第五房小妾的弟弟，名叫周靖，是这济南城里“有头有脸”的纨绔子弟。 胤禛皱了皱眉，那桑额瞧着倒是一身正气，怎么会有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亲戚？ 那姑娘看见周靖，惊慌失措的就要往后面退，周靖哪能让她如愿，直接一伸手便将人捞到了怀里。 “小娘子，你不是卖身葬父吗？爷买！” 姑娘一脸的抗拒与无助，满眼泪光的说道， “周公子，奴婢是真的要卖身葬父，求您不要这样，奴婢给您磕头！” 她说着就要往地上跪，动作力气都不小。 周遭的人看着，心里不免产生了些恻隐之心。 但周靖可听不进去那姑娘的说辞，用力之下，让她根本跪不下去。 然后阴狠着一张脸说道， “爷看上你，那是抬举你，别不识好歹！” 那姑娘吓坏了，苍白着脸，泪眼婆娑的看着周围的人，可惜没有一个人愿意与她对视。 她到底还是看到了胤禛。 见胤禛不躲闪，她眼里闪过一丝希冀，殷切的看着胤禛，想要获得胤禛的同情。 胤禛冷眼瞧着，直到她被周靖的人连拖带拽的走远了，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爷。” 人群都散开了，中间一张草席裹着的尸体，也被那周康的下人收拾干净，墨竹看着依旧沉思着的胤禛，试探的叫了一声。 胤禛回过神，转身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去。 那卖身葬父的女子脸上头上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破烂烂，可她的手心依旧莹白一片，只是沾染了些许灰尘而已，指甲更是纤尘不染，只一眼，他便看出了她是装的。 第188章 祭祀 因为心里藏了事，只逛了一会儿，胤禛便没了兴致。 回到住处，胤禛吩咐了墨竹，去查查那卖身葬父的姑娘。 墨竹跟了胤禛许久，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用意，躬身一礼后便转身出了门。 墨竹的能力虽然很强，但人生地不熟的，找到一些线索的时候已经过去一日了。 昏暗的书房里，胤禛手上拿着一卷书，眼睛却落在了恭敬站在一旁的墨竹身上。 “禀主子，那名女子，乃孙氏旁支培养出的瘦马。” “孙氏？” 胤禛仔细搜索着孙氏的信息，搜肠刮肚想了半天，却没想到这济南城里何时出了一个孙氏。 “孙氏是前朝有名的耕读世家，迁到济南城里不过百余年。” “难怪……” 胤禛若有所思。 他这两日见了不少世家大族的人，孔家和孟家的人也有很多出来露了露脸。 在那其中，他并没有听到谁姓孙。 “将孙氏记录在案，爷不希望底下的人跟他们接触。” “嗻。” 胤禛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哪知到了启程的那一天，他看到了胤祉身后多了一个婢女——正是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 胤禛眼神倏地阴沉了下来。 这孙家真是好胆！ 算计他不成，竟又算计到三哥头上去了。 胤禛阴沉着脸盯紧那女子看了一会儿，没多久，她也发现了胤禛。 瞧见胤禛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惊慌失措的，但抬头看了一眼三阿哥，她才安心了下来。 与来时不同的是，这回出发，山东巡抚等一众官员也在随行之列。 从济南到曲阜的这段路程里，胤禛几次想向胤祉提醒那个叫紫衣的女子是何来历，但胤祉却只觉得他是想提醒他这是在办差途中，收用女人不合规矩，因此并没有听胤禛把话说完。 后来，胤禛也看清了他的想法，不再理会他了。 曲阜孔庙修建的端庄大气，每天都有莘莘学子前来拜会。 自进了曲阜开始，胤禛便感受到了这里浓厚的读书氛围。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皆是一副书生打扮，城中书店数不胜数，在街上摆摊卖字画的书生也比其他地方的要多出许多。 因着距离钦天监算出的祭拜时间还差几日，所以胤禛和胤祉便开始在城中拜会各家大儒。 胤禛对四书五经的理解比胤祉只高不低，在这一日日拜会中，他的学识突飞猛进。 只是他是个低调的人，除了身边跟随着的几人，知道自家主子这段时间心情不错，其余人都将祭祀主导的胤祉当成了巴结对象。 胤禛隐在胤祉身后，将曲阜大小世家调查了个遍。 他这回来，可不单单是为了祭祀孔庙的，他还想沿途找找有没有合适的人，能为他所用。 只是这一路下来，他所见到的世家子弟，要么纨绔浪荡不堪大用，要么明哲保身注重名声，再有就是读书读成了榆木脑袋，根本不适合在他手底下当个影子。 又过了两日，终于到了祭祀的日子。 这天凌晨，胤禛与胤祉并肩而立，两人身穿皇子冕服，一脸严肃的跟着赞引官穿过长廊，走到孔圣圣相之前站定。 典仪官唱礼，奏乐。 又由赞引官引导，走完全部祭拜流程。 第189章 路遇方淮 祭祀礼一过，胤禛便想着早日回京，但胤祉却想留下继续与大儒们探讨文章典籍，便让胤禛先他一步回京复命。 “四弟，祭典完成的奏折三哥已经快马加鞭呈上去了，我还想在这里停留一些日子，也在奏折中说明了情况，只是钦天监与礼部的那群官员，还要劳烦四弟将他们带回京城。” 闻言，胤禛有些迟疑， “可三哥你的安全……” 见胤禛只是担心他的安危，胤祉神色轻松的说道，“无事，留下一支二十人的护卫便可，我有分寸。” 胤禛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后日，弟弟便启程回京。” “多谢四弟！” 目的达成，即便是他以往不怎么喜欢胤禛，如今也不由得缓和了神情，一脸郑重的道谢。 目送胤祉欢欢喜喜的离开，胤禛皱眉沉思。 三哥向来以太子二哥马首是瞻，此次祭祀是皇阿玛钦点，以三哥为主，按常理来说，差事办完了应该尽早回京复命才是，即便是三哥喜爱汉学到了痴迷的地步，也不至于这般没有分寸。 那么，他留下来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受了太子二哥的授意，留在这里来拉拢山东士族。 可是……有必要吗？ 在清流眼中，出身中宫嫡子的太子二哥，是板上钉钉的正统，即便不花心思拉拢，那些世家读书人碍于名声，也会支持他。 这样殷切的贴上去，未免落了下乘。 胤禛叹息了一声，太子地位尊崇，已经走在所有兄弟的前头了，何须再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给自己增加筹码？ 回去的行程倒是不慢，一开始还有官员想与胤禛套近乎，他对这些并不感冒，吃了几次闭门羹以后，便也不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出了山东之后，连着下了几天大雨，再赶路会加大随行之人染病的风险，于是胤禛便做主，找了几间破庙走了进去，打算在这里等雨停再继续赶路。 没想到的是，他们进的时候里已经有一个人在躲雨了。 那人衣着破旧，面色却也沉静从容，单从外表上判断，胤禛觉得他应该是一个读书人。 出于谨慎的心理，胤禛让墨竹去问了问那人的情况。 片刻后，墨竹将了解到的信息尽数讲给了胤禛。 这人姓方，名叫方淮，是一个举子，但更多的信息，墨竹再问，那人却是不愿再说了。 胤禛也没有多想，他林林总总带了几百个人，这破庙自然是挤不下的，那些护卫，胤禛便让他们在附近安营扎寨，以确保没有危险。 瞧着胤禛他们明显非富即贵的打扮，方淮一开始有些提心吊胆，但后来发现这群人并没有打算驱逐他，便逐渐放下了心。 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已，经过了那场变故，也不想再与官场之人扯上关系，虽然他不知道胤禛等人是什么身份，但却明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钦天监与礼部的官员看方淮一副落魄书生的打扮，也没有去结交的心思，只围着官位最高的几人恭维。 方淮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对他们更加敬而远之的起来。 任谁也没想到，这场雨又持续了三天，才逐渐停歇下来。 方淮由于没有食物，又羞于向胤禛他们讨要，饿了两天之后想要翻找钱财买一些食物，可还没找到，便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还是被墨竹发现，给他灌了一碗肉汤，他才逐渐缓和了下来。 方淮对墨竹的感激溢于言表，追着他塞了许久的铜板，墨竹当然不会要他的钱财，只是问他看起来也是个读书人，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有了这救命之恩，方淮也愿意向墨竹吐露心扉，便将自己的遭遇娓娓道来。 第190章 不甘心 却原来，这方淮也是一名耕读世家的旁支子弟。 他自幼聪慧，不过二十四岁便考中了举人，可接连两次会试不中，也给他当头浇上了一盆凉水。 方淮最终选择了放弃，二十七岁谋了个县丞的官位，到如今已经过去两年了。 去年秋闱之前，他在县衙附近结识了一个寒门子弟，名叫段承，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少年郎，因为爱才心切，多指点了段承两句。 后来秋闱放榜，段承考中了乡试第三名的好成绩，方淮知道了以后，很是替他开心了一阵。 可好景不长，秋闱结束后不满一个月，段承便被人诬陷偷盗进了大牢。 即便是认识时间不长，方淮也相信以段承的品行，根本不会做出偷盗这样的事情来，所以在县令面前替他辩驳了几句，却被县令好一通训斥。 方淮心里愤愤不平，就私自去打听了事情的始末，这才明白段承为何会被人诬陷——因为他挡了叶赫那拉家小少爷的路。 那次秋闱，叶赫那拉家小少爷跑到邯郸去科考，本就是冲着前三名去的，可没想到还是考了个第四名的成绩，于是他就心生不满，便命人构陷段承偷了他的玉佩。 那玉佩价值千金，却被人随意丢在段承的房间里。 大清刑法有云，盗窃一百二十两以上，绞监候。 段承一个前途无量的学子，如何会做出这样自断前路的事情。 了解段承的人都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县令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如何敢得罪叶赫那拉家？为了拍马屁，县令将这案子草草结案，段承被判死刑。 方淮不肯接受这样的结果，跑到县令那边替段承求情，可结果却是他被一脚踢出了县衙，身上的差事也被撸了个干净。 方淮不甘心，又害怕有人对家里人动手，便将自家人打发回了兖州府，自己又开始四处奔走，为段承鸣不平。 忙活了半个月，段承依旧被判了死刑，他也因为这件事，彻底得罪了县令与叶赫那拉家的小公子，被故意挑了错处抓起来关了半年，前几天才刚被放出来。 经过了这件事，方淮心灰意冷。 胤禛听完这一切，漆黑的眸中闪过一抹冷意。 命令墨竹派人去查探这件事以后，胤禛将目光停在了方淮那张带着些胡茬的脸上。 此人倒是个品性优良的，可以考虑招揽到手底下。 他这般想，也这般做了。 在听到墨竹说起胤禛身份的时候，方淮整个人都呆滞了下来。 他设想过胤禛等人的身份定然是非富即贵，但也丝毫没考虑过会“贵”到这种地步。 惊讶之后便直接拒绝了。 他是个看不惯藏污纳垢的人，日后宁愿回到家乡开个私塾，开不了私塾就与人做抄书先生，总归不会饿死家人。 他再也不想去看那些小人的嘴脸，令人作呕！ 胤禛听到答案后，反而对方淮更感兴趣了一些。 只是雨停后启程在即，他让墨竹问了方淮的祖籍何处，给他留了些银钱便分道扬镳了。 方淮看着队伍渐行渐远，深深地叹了口气，墨竹在问他的时候，不可否认，他有一瞬间的心动。 可家里双亲尚在，稚子年幼，他们已经经不起这样的变故了。 他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举子，在皇子阿哥手底下讨生活得罪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以他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日后若真的得罪了连四阿哥都保不住他的人，那时他的家人该如何是好？ 权衡利弊，他还是选择了拒绝。 方淮不知道日后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后悔，但如今，他只想护着家人，安稳的度过余生。 第191章 抢着吃，真香 胤禛回到京城时已经是盛夏了。 带领众官员述职过后，康熙在乾清宫单独见了胤禛，看着几个月不见，身量又长高了不少的儿子，心里也很高兴，他上前拍了拍胤禛依旧不厚重的肩膀，欣慰的说道， “这次差事办的不错，去永和宫看看你额娘，想来她一定等的着急了。” “是，儿子告退。” 被皇阿玛夸赞，胤禛心情不错，却依旧压抑着上扬的嘴脸，故作平静的行礼。 出了门，胤禛脸上的笑意才彻底绽放开。 到了永和宫，胤禛惊讶的发现慧敏也在。 袁媛从收到他进宫的消息那一刻，便派人去四阿哥府，他去述完职，慧敏也脚步匆匆的踏进了永和宫。 慧敏目不转睛的看着丈夫坐到身边，眼眶突然就红润了起来。 自大婚以后，她还是第一次离开爷那么长时间，若非理智拉着，她真想不管不顾的扑到他的怀里，好好诉一番衷肠。 胤禛坐下后，将手轻轻放在慧敏的手上，然后将肩膀稍稍靠近了一些，又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这才抬起头看向袁媛， “多谢额娘。” 袁媛看清了两人的动作，也不点破，反而促狭的笑了笑， “谢什么？是谢额娘这段时间照顾慧敏，还是谢额娘将人叫了过来，好让你第一时间看见啊？” 听到这话，玉录玳、和卓以及小屁孩十四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胤禛脸上。 十四人小鬼大，眼神在慧敏和胤禛身上来回转悠，还想张嘴起哄，被袁媛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巴。 十四小爪子扒拉了两下，收到了自家额娘警告的眼神，直接选择了认怂，放弃挣扎。 慧敏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而胤禛也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说道， 胤禛：“……都……都有。” 突然有些不会说话是怎么回事。 慧敏低头，额娘和几个弟弟妹妹都好，就是有些促狭。 “好啦，这些日子风餐露宿，肯定吃不好也睡不好，额娘给你准备了午膳，吃完了就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说到这，袁媛顿了顿，“日后太阳大的时候不要出门，也暂时别来永和宫晃悠，瞧你这张黑成碳的脸，出门可别说你是本宫亲生的！本宫的孩子就没你这么黑的。” 袁媛说完，便直接站起身，往东侧殿走去。 留下几个小的面面相觑，胤禛视线转了一圈，见几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脸上，于是艰涩开口问道， “真的很黑吗？” 和卓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四哥，丝毫不夸张的说，你这脸说是去小厨房生火被炸了我都信。” 胤禛：“……” 慧敏有心安慰几句，但目光瞥见自己与丈夫相握的手上后，立马把安慰的话吞了下去。 实在是……不忍直视啊。 半个多月的风餐露宿，让胤禛在吃到御厨做的菜时，简直要流出泪来。 他并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可额娘这里做的饭菜，总能抓住他的喜好，让他胃口大开。 瞧着胤禛狼吞虎咽的样子，除了慧敏有些心疼之外，其余几人是生怕他把菜都吃了，自己没得吃。 于是在十四一声声“给我留点肉”中，一家人开始抢起了菜。 慧敏也不知不觉参与了进去，最后吃的肚子溜圆，走路都不想走了。 第192章 盛京歉收 六月下旬的天气闷热异常，袁媛还想着今年康熙会不会出去避暑，一条消息就打破了朝堂上的宁静。 这日早朝，康熙坐在龙椅上，周身弥漫着低气压，梁九功站在一旁佝偻着身子，头都不敢抬一下。 与之相呼应的，是大臣们一副低眉顺眼，不敢说话的样子。 大殿上气氛压抑，平日里针锋相对的太子与大阿哥此时，也识趣的装起了鹌鹑。 “怎么？都哑巴了？” 康熙的手放在奏折上，不自觉的捏紧。 “平时不是很能说吗？怎么今日不说了？！” 众大臣汗如雨下。 胤禛站在太子身后，他身前站着的，便是太子与大阿哥。 对于这回盛京洪涝粮食歉收一事，胤禛心里有许多念头闪动，但一众朝堂大臣都没有说话，他也不好冒头。 他们不说话，康熙怒意更盛，连声骂了几句索额图等人“废物，尸位素餐”。 这洪涝当然不是收粮食的时候才发生的，一个月前就有苗头的事情，非要等到事态严重的压不住的时候，才惶恐不安的往他面前搁。 康熙发了一通火，便退了朝。 索额图等内阁大臣，以及太子、大阿哥被留了下来。 胤禛随着人流往宫外走，心里却并不好受。 大哥和太子都被留下了，三哥还没从曲阜回来，皇阿玛根本没有留下他的意思，这是不是说明，皇阿玛心里根本没有他。 胤祺一回头便瞧见了胤禛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只以为他是在担心盛京百姓的安危。 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等着胤禛走到他身边。 见他依旧闷着头往前走，胤祺伸手拉了他一把，神色间有些担忧， “四哥，别担心了，有皇阿玛在，盛京的百姓会得到妥当的安置的。” 被人拉着，胤禛愣了愣，抬头就看见胤祺那张目露忧色的脸，他勉强笑了笑， “嗯，四哥无事，五弟可是要去刑部当值？” “对，不过这几天没什么案子，刑部清闲的紧，我打算去东坡楼坐会儿，四哥要不要一起？” 胤禛听了摇了摇头，道， “不了，工部那边还有些琐事要处理。” 闻言，胤祺有些失望，但很快收拾好心情， “这样啊，那我就自己去了……” 在宫门口与胤祺分别，胤禛径直上了苏培盛赶来马车，朝着工部衙门走去。 盛京此次灾荒来的迅速，若不及时处理，恐怕很快就要饿殍遍野了。 他要赶紧去查查，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快速的将粮食运送到盛京去。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想起了乌雅家。 乌雅家的家底他隐约有些猜测，更何况这几年也逐渐将铺子往京都之外的地界扩展，就是不知道盛京附近有没有产业，若是有的话，那便好办了。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便到了工部衙门，胤禛下了马车，直接交代苏培盛道， “你去给乌雅家带句话，就说爷下了值要见威武，让他在宝霖阁等着爷。” 苏培盛形道，“嗻。” 在工部对着堪舆图忙活了一天，胤禛隐约抓到一点头绪，想到与威武的约定，他又当机立断丢下堪舆图，直奔宝霖阁而去。 与威武见了面，胤禛也不废话，直接问他道， “乌雅家在盛京附近可有产业？” 威武今日一早收到苏培盛的传话，一整天都在猜测四阿哥见自己的原因，如今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四阿哥想做什么， “回四爷，乌雅家在盛京中有一家卖香皂和舶来品的铺子。” 闻言，胤禛面上一喜，直接与威武商议起赈灾的事情来。 照今日早朝的情况上看，皇阿玛应该是不会让他参与此次赈灾了，但他也想凭借自己的能力，去救助更多的灾民。 威武心里老大不情愿，却也不敢忤逆胤禛的意思，好在胤禛承诺他花在赈灾上的银钱他来报销。 威武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跟着胤禛也这么久了，他清楚以胤禛的性子，定不会让乌雅家吃亏。 第193章 制冰 朝堂上大刀阔斧的准备赈灾，也多少影响到了后宫。 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各宫娘娘用冰的份例减少了许多。 袁媛这里倒是没什么感觉，她不仅在空间里收了许多金银珠宝，古玩玉器，也在仓库中储藏了许多粮食水果，还有冰…… 储藏冰块这东西，主要是因为去年她窝在宫里热怕了，从塞外回来以后，便有意识的收一些冰块到仓库里，以防万一。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不过……她记得硝石这玩意是可以制冰的。 袁媛的行动力向来不差，想到这一茬的时候，便差人去了太医院要硝石。 太医院两个院判听到永和宫要大量的硝石，有些懵逼，实在是这硝石即便是入药，一次也仅放一点点而已，德妃上来就要几斤，他们实在有些不解。 宋玉问了小太监德妃娘娘要硝石作何用。 小太监挠了挠头，一脸茫然的说是用来制冰的。 听到这个答案，宋玉一脸震惊。 然后半信半疑的命人将硝石拿过来，他打算亲自去永和宫走一遭。 袁媛见到宋玉也跟着来了，并没多说什么，而是让夏露拿来了一大一小两个桐盆。 宋玉瞧着永和宫的宫女太监们一通忙活，最终还真就制成了冰。 宋玉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然后朝着袁媛问硝石为何能制成冰块。 袁媛将魏晋奇书上有关硝石制冰的那一段讲了出来，然后推说是玉录玳看书的时候翻到的，觉得有意思就记了下来。 原主是不识字的，若袁媛说这是自己看书看到的，康熙估计又要疑神疑鬼了。 宋玉带着满腔欣喜回了太医院，然后便疯狂的翻找魏晋奇书，最终还真被他找到了。 康熙忙赈灾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对宋玉的发现并不在意，后来忙完了，夏季也过去了，以至于他次年夏天才知道永和宫与宋玉翻出了硝石制冰的法子。 这日起了些微风，难得太阳不那么刺眼，钮钴禄贵妃便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到御花园走了几步。 自上次的事情过后，她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这回也是太医反复提议，她才强撑着来御花园走动走动。 但只走了一刻钟，钮钴禄贵妃便觉得胸闷气短，没有半分力气了。 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走到了凉亭里坐下，钮钴禄贵妃重重的叹了口气。 她明明按照太医的嘱托，按时吃药，也尽量不再思虑十阿哥的事情，可这身子就是非常虚弱，怎么养都养不好。 她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有人给她下了毒，可将永寿宫翻了个遍，也没有查到可疑之处。 发呆的空档，钮钴禄贵妃视线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只是瞧着，她如今的处境当真是不大好…… “见过贵额娘。” 看着身前站着的，有些拘谨的人，钮钴禄贵妃眼里闪过一丝厌恶，但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原来是六格格啊……” 六格格低头看向地面，手无意识的捏着衣角，竟是连与钮祜禄贵妃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钮钴禄贵妃笑的一脸意味深长， “六格格刚刚是在干什么？” 六格格一下子跪倒在地，那声音听着就让人觉得疼，她却毫无所觉似的，嘴里连连告饶， “求贵额娘开恩！饶了我这一回。” 第194章 知悉 “六格格说笑了，你又没有犯错，本宫如何对你开恩？只是那个小太监，对主子不敬可是大罪……” 钮钴禄贵妃笑的一脸莫名。 闻言，六格格身子颤了颤，将头磕在地上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求贵额娘饶了我这一回，以后我定以贵额娘马首是瞻，贵额娘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钮钴禄贵妃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六格格快起来，本宫今日什么也没看到。” 六格格一身冷汗的从地上爬起来，依旧低着头，不敢看钮钴禄贵妃一眼。 钮钴禄贵妃抬起手，她身边的宫女瞬间会意，搀扶着她起身。 钮钴禄贵妃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轻声说道， “六格格可要记着你今日的话才好。” 六格格心里凉了半截，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丝毫生不起反抗的念头，只能低眉顺眼的应道， “我一定会记得！” 钮钴禄贵妃一声轻笑，迈开脚走出了凉亭。 走得远了，贴身宫女梨香才鄙夷的开口道， “没想到这六格格竟如此不知检点！” 这话一出，围在钮钴禄贵妃身边的所有人都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 钮钴禄贵妃此时心里膈应极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六格格身为皇女，竟会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 若今日的事情被身边的人捅了出去，那便是天下百姓的笑柄，她这个名义上暂管凤印的贵妃下场也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钮钴禄贵妃压下心里的恶心，郑重的警告道， “今日看到的事情都给本宫烂在肚子里，若是哪天从永寿宫传了出去，皇上一定不会放过所有知情的人，本宫自认有几分把握将自己摘出来，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 闻言，众人心头一紧，也瞬间反应过来皇家格格与太监厮混是天大的丑闻，不是他们可以随意嚼舌根的事，随即所有人都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所有人都没注意，跟在最后头，那个提着食盒毫不起眼的小太监眼神闪动了几下。 两天后，袁媛就知道钮钴禄贵妃与六格格接触的事情了。 自从在钮钴禄贵妃身上吃过一次亏以后，袁媛便花了不少心思在后宫各处安插人手。 一开始当然阻力重重，但她肯花银子，也肯投其所好。 乌雅家在宫外头也替袁媛养了不少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她发展的暗线的家里人。 家里人安稳康健，且有了活下去的希望，那些暗线无不对她心存感激，办起事来就更尽心了。 当然，这里头也有拿捏暗线命脉的意思，但大家都是各取所需，袁媛也没有圣母到无条件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地步。 这些暗线也大多数都在各宫熬着，鲜少有被提拔成心腹的，但即便是这样，也给袁媛递过来了许多有用的消息。 不过袁媛鲜少主动启用暗线，若不是旁人故意找茬，她根本不会主动害人。 而钮钴禄贵妃和六格格，恰好是她重点关注的对象。 对这两个人，她都没什么好感。 钮钴禄贵妃是自己死了孩子，就把过错往不相干的人身上推，六格格不过几岁就心思不纯，给比自己小的妹妹下毒手，两个人一丘之貉罢了。 不过既然钮钴禄贵妃有心拿捏六格格，想来也是打算借着六格格的手做些什么，她不着急，也没有先下手为强的想法。 至于六格格与长的好看的小太监厮混这件事，袁媛直接下了封口令。 虽然不知六格格究竟是什么想法，可这样将一个女子的隐私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袁媛做不到。 她自己也是女子，当然知道这对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第195章 方案 这日，胤禛拿了一张堪舆图，步履匆匆的找到了工部侍郎。 工部侍郎图尔臣见到胤禛，觉得有些惊讶，听到他的来意以后，瞬间皱起了眉头。 赈灾这件事一向是户部的事，他们工部根本掺和不进去啊。 这般想着，图尔臣脸上就带了些为难之色。 胤禛像是没看到似的，拿出堪舆图，将整理好的路线指给图尔臣看。 图尔臣一开始是抗拒的，但随着胤禛的讲解，脸色由一开始的不情愿慢慢变得凝重，最后又变成了震惊。 如今科举取士，即便他是八旗贵族，也是正儿八经考取了进士，经过多年磨炼才坐到工部侍郎这个位置上的。 虽说与户部、吏部相比，工部不够被皇上重视，但能捞着油水，又是实打实的从二品大员，他的眼光和能力还是在的。 如今听着四阿哥将自己的想法与赈灾措施，在堪舆图上一目了然的指出，图尔臣震惊的发现，四阿哥的想法竟有七成是可行的。 这就足以让人震惊了，他也算太子阵营里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太子的能力如何他不说一清二楚，但多少也能感觉出来，就单赈灾这件事上来看，太子远不如四阿哥面面俱到。 待胤禛说完，图尔臣深深地看了一眼他坦然的神情。 “以殿下的年龄能有这般能力与见识，当真是世家少有。” 听到这样的夸赞，胤禛面色不变，将记满笔记的堪舆图折起来，推到图尔臣面前， “图侍郎，本阿哥今日前来，也并不是来向你邀功的，只是如今盛京赤地千里，百姓饿殍遍野，本阿哥于心不忍，想要替百姓做些实事罢了。” 听到这，图尔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胤禛打断，他看着图尔臣表情认真的说道， “本阿哥知道你有渠道联络上能说得上话的内阁大臣，这份堪舆图，就当本阿哥送与图侍郎的礼物，本车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快敲定赈灾的措施，莫让盛京百姓多等才好。” 图尔臣抿了抿唇，思虑再三，最终还是伸手将堪舆图接了过来。 他知道四阿哥找上他的意思，大抵是不想让这份功劳安在自己身上，以免被太子忌惮。 可若是他接了这份功劳，日后的前程无忧，就等于他欠了四阿哥一个天大的人情，日后想还上还是有些困难的，可眼下，他拒绝不了。 图尔臣郑重其事的道谢， “臣多谢四阿哥。” 见他接过，胤禛也松了一口气，随即负手而立， “希望图侍郎尽快将这件事情办妥，就是给本阿哥最大的谢礼。” 他在朝中根基尚浅，除了图尔臣他根本找不到其他能接受这份堪舆图的人。 若是直接交给太子，以太子的性格大概率会将他推到朝臣前，到时他将会成为大哥的靶子，索额图也绝对不会让他压过太子的风头，到那时，他才是真正坐蜡的那个。 图尔臣是个聪明、谨慎又足够油滑的人，他不会将这个功劳独吞，而是会联络与他相熟的人一起研究完善这份方案，最终写成策论一同交到太子那里去。 如果他真的像个愣头青一样直接将堪舆图摆在太子面前，仅索额图那个老狐狸的责问他都通不过。 胤禛也清楚这点，所以才敢放心的将自己几天的心血交出去。 第196章 不满 将朝堂上的事情解决完以后，胤禛开始将视线放在乌雅家身上。 威武是个聪明人，心里虽然不大赞同胤禛的想法，但行动上却无比的配合。 皇子未有诏书不得离京，胤禛只能在府里运筹帷幄，为了传递消息，情报网的建设速度又增加了许多。 另一边，太子胤礽在拿到图尔臣的策论以后，简直欣喜若狂。 索额图也将那份策论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毫不吝啬的夸赞了图尔臣一番。 图尔臣心里得意，脸上却一如既往的谦逊有礼，忧国忧民。 太子麾下的各谋士对他不算陌生，所以倒也知道他的性格。 瞧着图尔臣小人得志的样子，谋士们心里的嫉妒都要压制不住。 胤礽将策论完整的抄写了一份，就迫不及待的摆在了康熙眼前，康熙有些诧异。 拿起来看了一个来头，心里就有了判断。 这份策论引经据典文风老练，根本不像是胤礽能写出来的，反倒有些像朝中老油条的文风。 康熙也不点破，只专心看了起来。 看完了以后，康熙深吸了一口气，这里头的许多想法竟与他不谋而合，康熙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恭敬的立在一旁的胤礽，夸赞道， “不错！” 胤礽面上一喜，却很快强行压下去，然后低下头，尽量不让康熙看到他的表情， “都是皇阿玛教导的好。” 听到这，康熙眼里逐渐有了一些温情，不管这份策论是不是胤礽亲自主导的，但他手底下的人能有这份见识，也是胤礽善于用人的结果。 “你自幼聪慧，如今倒也能独当一面了，皇阿玛很欣慰。” 很快，康熙将内阁众大臣叫到了乾清宫，开始就那份策论，商议一些细节。 除了索额图，其他人在看到太子的那一刻，心里不免有些吃惊。 当他们拿着那份策论看过以后，看向太子的眼神就变得不一样了。 佟国维神色有些复杂，如果这份策论真的是太子写的，那他就要掂量掂量，日后还要不要择一个皇子扶持了。 太子有这般能力，其他皇子会是他的一合之敌吗？ 对于内阁大臣的恭维，太子也鲜少听到过，所以无比享受。 自己最重视的儿子被人夸赞，康熙也满面红光。 康熙、太子与内阁大臣在乾清宫待了一整天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不提大阿哥与八阿哥有多气急败坏，后宫妃嫔也对这份偏宠有不少的议论。 尤其是膝下有儿子的妃嫔。 朝堂上的事情她们大多只了解一个大概，但也清楚盛京饥荒这件事若是筹谋得当，也能捞一次不小的功劳。 如今风头都让太子出了，叫其他阿哥怎么出头？ 但不满归不满，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说，除非是活够了。 这天傍晚，魏珠小心的踏进了东暖阁。 康熙头也不抬的继续批改着奏折，看到盛京附近的情况越来越差，他的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 魏珠恭敬的站在原地，康熙不问，他也不敢说话。 第197章 感动 “可查到了？” 康熙烦躁的将奏折扔到御案上，站起身挪动了两步，又转过身看向魏珠问道。 魏珠躬身，恭敬的回道， “启禀万岁爷，据太子詹事的说辞，那策论应该是出自工部侍郎图尔臣图大人之手，但据说是图大人召集了许多同僚一并商议，最终由图大人执笔写出来交到太子爷手里的。” “哦？工部侍郎？” 康熙有些惊讶，他对这个人有些了解，以他的能力，即便是与同僚一起，这策论也不像他能写出来的，更何况……赈灾与工部的牵扯不大，他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 或者说，在赈灾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朝中大臣都避之不及，图尔臣怎么会主动贴上去？难道就不怕引火烧身吗？ 康熙沉吟片刻，又吩咐了一句， “再给朕查查工部可有什么人接触过图尔臣，若不是工部的人，那就查查他这段时间下值之后单独见过谁。” 魏珠：“嗻。” 待魏珠退出去后，康熙眸色逐渐变得幽深。 梁九功在一旁看着，随即叹了口气——太子本就是皇上钟意的，又何须这般追根究底呢？ 这般不信任迟早会伤了父子情份。 罢了罢了，他一介奴才，操心这些做什么，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便足够了。 这日休沐，胤禛带着慧敏进宫给袁媛请安，袁媛高兴，让人上了冰镇水果捞。 眼见着那碗里除了冰碴子，还有西瓜葡萄桃子哈密瓜，还有花生碎葡萄干什么的，竟还有些奶白色的软块，二人都叫不上来名字。 就在两人迟疑的时候，那边十四已经大口大口的扒拉上了。 见他吃的香甜，胤禛拿着一只精巧的小勺子冲着那奶白色的软块舀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细细品尝。 慧敏没有丝毫顾虑的学着十四的样子，一口一口的开始吃了起来。 吃第一口的时候她便惊为天人，便也顾不得提醒胤禛了，拿着勺子左一块西瓜，又右一勺奶冻，根本停不下来。 胤禛只觉得那奶冻入口即化，甜度适中，奶香味也十足，便开口问道， “额娘，这白色的是什么？怎么吃起来有股子奶香味？” 袁媛还没说话，现眼包十四便大声的回答道， “这是奶冻！额娘做出来的！” 胤禛若有所思，“奶冻？倒也称得上贴切，用牛乳做的？” 袁媛：“嗯，准确的说是用牛奶，鸡蛋清和糖。” 慧敏也来了兴致， “额娘可否将方子给我抄一份？我回去尝试着做做。” “当然可以。” 听到肯定的答复，慧敏高兴的谢过袁媛。 十四很快就把自己碗里的吃完了，然后就开始盯上了其他人的。 玉录玳和卓警惕的把手放在碗上，不给他一点机会，而袁媛和慧敏的也都吃的差不多了，十四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直到他看到胤禛面前的碗——那里面还有大半碗。 十四的小脸瞬间又挂上了笑容，想说什么的时候，又想起额娘之前教过他的话，脑袋瞬间耷拉了下去。 胤禛看着好笑，他不是一个重口腹之欲的人，就想着把冰碗让给十四，可刚要有动作，就被袁媛一把按住手臂。 胤禛疑惑的看向袁媛，却见她微微摇了摇头。 随即，袁媛柔声对十四说道 “十四今日的分量已经吃完了哦，明天才能吃另一份，否则肚子会痛，那就要喝苦苦的药了。” 十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额娘。” “嗯嗯，我们十四是最可爱的小孩，没有之一！” 听着自家额娘黏腻的夸赞，胤禛顿时觉得有些牙疼。 然后默默低头扒拉着冰碗。 临走之前，袁媛将慧敏叫到内室，将一个匣子递给了她，并告诉慧敏这是她给胤禛准备的，到家了再打开。 慧敏听话的点了点头。 这样被婆婆无条件信任的感觉很好，慧敏心里有些感动。 到了家，慧敏才把东西交给胤禛，然后夫妻二人一起将匣子打开，发现里头是一叠银票，上面还附了一张字条。 “为灾区的百姓做些实事。” 胤禛愣愣的盯着那张字条说不出话来。 此刻，慧敏也明白了额娘的用意，原来这些日子，自家爷借用乌雅家的力量不遗余力的赈灾都被额娘看在眼里，额娘估计也是怕爷将家底都掏空，这才想着法子补贴爷…… 第198章 摆驾永和宫 大朝会，康熙与朝中大臣将赈灾的计划初步拟定了下来，而这份差事，理所应当的落到了太子的头上。 大阿哥身上的凶戾之气一闪即逝，八阿哥脸上也不怎么好看。 八阿哥凭借着郭络罗氏与世家贵族接触上了以后，便一直想着该如何让他们看到自己的价值，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却又被太子得了去，他心中失望，脸上便带了些。 刚从曲阜回来的三阿哥一脸喜色，凭他和太子的关系，此次差事不说从里面捞到多少功劳，油水还是可以捞着的。 他后院那些女人的开销实在有些大，以他收的那些冰敬炭敬只能勉强维持而已。 胤禛面无表情的站在三阿哥身旁，并没有展现出多少热情，他心里清楚，赈灾这件事太子一定会带上他和三哥，最起码出了事有人背黑锅，这些事，他当时将堪舆图交给图尔臣的时候就想过。 下了朝，魏珠又一次站在了康熙的御案前。 “工部有人看到，在图大人提交那份策论前几天，四阿哥曾单独找过图大人。” 魏珠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 跟了康熙这么长时间，对政事他也并非一窍不通，太子有索额图帮助，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想出一个完整的办法来，四阿哥几天就搞好了。 若是这一切都是出自四阿哥之手，那他就要考虑要不要往四阿哥身上压宝了。 康熙没看出他的思绪纷杂，只是惊讶的念叨了一声胤禛的名字，随即低下头沉思起来。 他突然想起，胤禛当初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徐元梦与张英就时常夸过胤禛有天赋，他也曾多次考教胤禛，事实证明，胤禛无论课业还是骑射，都确实要优于胤祉和胤祺等人的。 但后来，胤禛进了朝堂以后，因为胤礽的小心思，胤禛被放到了工部，自那时开始，他便没怎么关注过这个儿子。 德妃也从不在他面前提起胤禛，像是避嫌一样。 以至于他对胤禛越发忽视，有时候还不如对胤祺和胤佑。 只是胤禛这孩子倒也压的下心气儿，明明自己才华横溢，却甘愿在工部当个透明人，难道他不觉得憋屈吗？ 旁的阿哥可是肖尖了脑袋往他跟前展示的。 康熙实在是想不通。 就赈灾这件事而言，若不是魏珠查到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些赈灾的措施，都是出自胤禛之手。 康熙坐在龙椅上，拿着毛笔的手紧了松松了紧，脸色也阴晴不定。 最后将毛笔一扔，起身站了起来， “摆驾，永和宫！” 梁九功躬身：“嗻。” 魏珠赶忙退到了一旁，给康熙让路。 永和宫一如既往地安静。 康熙下了轿辇，往院子里瞧了瞧，除了门口站着两个看门的，便只剩下几个洒扫的小太监了。 听到禁鞭声，袁媛着急忙慌的整理康熙一下衣服，然后跑到了门口迎接。 同时心里也有些疑惑，康熙大中午的不睡午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康熙踏进永和宫大门没多久，后宫妃嫔就都被贴身宫女摇醒了——万岁爷去了永和宫。 刚睡醒的人还有些呆愣，反应过来后便一阵狂喜，但随之而来的还有无穷无尽的嫉妒。 皇上怎么又去永和宫了？德妃那个贱人又干了什么？ 第199章 内心阴暗 康熙心里藏着事，便也没注意袁媛身上着急忙慌套的有些歪斜的衣服。 拉着她坐在了软榻上，康熙这才看清楚袁媛素面朝天，头发未梳的样子，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惊艳。 照原主的年龄，袁媛已经三十三岁了，因着儿子都已经娶妻，所以平常打扮也跟随惠妃等人，将自己装扮的成熟显老，平日里康熙看到的便是她穿着深色衣服，皮肤也稍显蜡黄的样子。 但今天她刚睡醒，哪来得及搞妆发。 她常喝灵泉水，空间里的瓜果蔬菜也每日都吃，所以从穿来到如今七八年的时间，她的状态比刚来那时还好上一些。 康熙目光灼灼的盯着袁媛的脸看了许久，直看的她不自在想躲开，康熙只以为她害羞，这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 “爱妃今日可真是让朕惊讶，这模样，便是与玉录玳站在一起，旁人也只觉得你和她是姐妹。” 袁媛扯出一个微笑， “皇上说笑了，臣妾要不了两年都是抱孙子的年纪了，如何能比得上玉录玳。” “朕说比得，那就是比得。” 康熙霸气侧漏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袁媛只觉得无语。 “说到抱孙子，胤禛这几年一直在工部，爱妃会不会觉得朕苛待了胤禛？” 袁媛愣了愣，有些不明白他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但还是老实回道，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何况为国为民何必分何时何地，只要他有心，臣妾相信他会达成所愿的。” 主要大阿哥与太子两人跟斗鸡眼似的，现在冒头就是让太子推出去当炮灰，她也隐晦的提醒过胤禛几回，想来他是听进去了。 康熙若有所思，胤禛如今的做法与德妃嘴里说的如出一辙，看来胤禛是真的没有心思盖过胤禔和胤礽。 得到这样的结果，他本应该高兴的，可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儿。 胤礽乃是一国储君，就应该一门心思为君分忧，为百姓做些实事，可如今却绞尽了脑汁去压服胤禔，而其余的阿哥，都有自己的小心思，能塌下心来替百姓办实事的，除了胤禛竟一个都没有！ 此刻康熙浑然忘了，是他有意扶持胤禔来跟胤礽打擂台的，若太子地位稳固，没有人能威胁到胤礽，胤礽又何须想方设法的去防备大阿哥…… 康熙又试探了袁媛几句，发现她对几个儿女如今的状态都很满足，他便再也试探不下去了。 说到底，是他偏心，看不得有人比他一手教养大的胤礽更优秀，才不放心的来永和宫试探德妃母子是不是另有所求，如今得到这样的结论，他都觉得自己内心过于阴暗了些。 康熙将拉到怀里，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背，说着几个儿女年幼时的趣事。 袁媛不明所以，但上司既然有兴致，那她也不能扫兴不是，所以也一五一十的将十四那些糗事挑挑拣拣说了几件。 两人正说着，卧室里传来了动静。 康熙疑惑的放开袁媛，眼神里的询问意味明显。 袁媛道：“应该是十四醒了。” 话音刚落，卧室门口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穿着亵衣亵裤的十四阿哥。 他光着小脚丫，一眼就看到了袁媛，笑嘻嘻的扑上来，“额娘！” 身后有奶嬷嬷的声音急促响起，“小主子！” 第200章 截胡 十四压根就不理会她，颠颠的跑到袁媛面前，才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他仰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才惊喜的叫出了声， “皇阿玛！” 而这时奶嬷嬷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十四的鞋子，直接跪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求万岁爷，主子责罚。” 袁媛清楚，这小子有些胖，即便是屋里头放了冰盆，大中午他睡觉还是会热，所以便也没有责罚奶嬷嬷的意思， “起来，错不在你。” 看到胤禵光着脚跑出来，康熙心里头是有些不悦的，但瞧着袁媛费劲的将他“拎”到软榻上坐好，康熙又觉得有些无语。 “这小子确实胖了些。” 袁媛示意奶嬷嬷给十四穿鞋，听到康熙的话，头也没抬的说道， “他何止是胖了些，玉录玳和卓两个像他这般大的时候，也算胖乎的了，跟他一比，都是瘦的。” “没办法，这么热的天儿，他都能抱着大鱼大肉吃得下去……” 十四不服气，嘟着脸转头盯着袁媛， “额娘，十四不胖！” “哪里不胖？” 看见他坐着，肚子上挤出来的游泳圈，袁媛没好气的戳了戳， “你看这小肚子上的肉肉，隔几天额娘就得给你做新衣服，的亏你皇阿玛有钱，否则都养不起你，以后少吃点肉多吃点菜知不知道，不然你越来越胖可怎么办哟。” 康熙在一旁听着，不由失笑。 皇子份例摆在那里，即便是十四每日都做衣服，也是够的，哪里就养不起他了。 “皇阿玛确实养得起胤禵，不过……” 康熙也促狭的戳了戳十四的小游泳圈，别说，手感真好。随即他一脸坏笑， “你越来越胖的话，马场那边的马儿要是驮不动你，那你日后就甭想骑马了。” 听到前半段十四还略带骄傲的瞥了一眼袁媛，后半段听完，十四简直要怀疑人生。 “真的吗？” 他一脸惊恐。 袁媛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真的！” “那……我少吃一点点好了？” 瞧见十四一副被吓到，委屈巴巴像是割肉一般沉痛的样子，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连日处理政务，他身心俱疲，但此刻身体里的疲惫却散去了许多。 十四小嘴一瘪，眼泪瞬间填满了整个眼眶，“皇阿玛欺负小孩！” 用了晚膳后，梁九功在康熙耳边耳语了什么，然后他便步履匆匆的带着人走了。 袁媛皱了皱眉头，她能看出康熙今天是想留宿永和宫的，刚吃完晚膳就走了，这显然不符合康熙的性格。 想到这，袁媛冲着门外喊道， “王福。” “奴才在。” 王福走到她跟前站定。 “你去查查万岁爷这是去哪儿，这么着急。” “嗻。” 在袁媛打算去洗澡的时候，王福脸色捎带着不愉的走了进来。 “如何？” “禀主子，万岁爷去了王庶妃那里。 ” “王氏？” “说是小阿哥身子有恙。” 袁媛嘴角噙起一抹冷笑，虽然她对康熙的宠爱不甚在意，却非常介意有人抢她的东西！ 袁媛有些怀疑，她是不是吃斋念佛久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踩在她头上撒尿了。 “给本宫盯着点！” “嗻。” 第201章 诓骗 袁媛本来还想着给王氏一个教训的，但第二日，她便得到了十五阿哥染了风寒的消息。 没想到昨日王氏截胡康熙的借口竟是真的，袁媛思虑了片刻，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 虽然染了风寒要找太医，但若是康熙重视，那些太医毕竟会上心些，只要不是王氏拿孩子的身体邀宠截胡，袁媛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年头的风寒是真的会要人命的，十五阿哥才不到两个月大，康熙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后宫里头的其他人可不这么想，知道康熙吃完晚膳就被王氏叫走了，可是在背后狠狠嘲讽了一番袁媛。 所有人都在等着袁媛恼羞成怒给王氏一个教训，可一连半个月，永和宫半点动静都没有。 于是她们又开始嘲笑袁媛什么时候成了缩头乌龟。 袁媛对此不甚在意，后宫妃嫔蹦跶了一瞬。见袁媛不为所动，便也不再自讨没趣了。 另一边，胤禛作为太子阵营里唯二年岁合适的阿哥，也被太子委以重任，去河南征调粮食了。 这一回，他记着自家额娘与福晋的嫌弃，专挑那些密林小道中行走，倒也减少了许多太阳直射的时间。 河南境内粮食税刚交上，康熙又下了死命令，所以河南巡抚并不敢在这个时候明目张胆的摸老虎的屁股，只会暗地里在粮食中掺杂一些麦糠。 带到胤禛面前的，却都是实打实的一点也不掺假。 胤禛到底年轻，也没空听他谄媚，确认粮食数量后便水陆交替运输，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去了盛京。 一路风餐露宿，片刻也不敢停留，其中的辛苦只有运粮的队伍才知道。 到了地界，开始赈灾的时候，胤禛这才知道被人诓骗了—— 那粮食里竟有三成都是麦糠！ 瞧着排队领粮食的百姓，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样子，胤禛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头一次对贪官污吏产生了如此深刻的恨意。 粮食是胤禛亲自查验过的，没有证据他根本无法指控河南巡抚，只会被反咬一口说是他半路换了粮草。 而河南距离京都山高皇帝远的，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他也不能将一省巡抚如何，顶多是在政绩以及裙带关系的亲属那里给河南巡抚添添堵。 可他都官至巡抚了，还会怕这一时的添堵吗？ 只要不是拿到了确切的证据，他自有同党替他说话。 所以这个哑巴亏，胤禛是吃定了。 胤禛瞧了一眼即便领了带着麦糠的粮食，都无比兴奋的灾民，咬着后槽牙，让亲卫去了乌雅家的产业一趟。 他自掏腰包，高价将那三成粮食补了出来。 赈灾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胤禛便在盛京多停留了些日子，回去的时候，已经入了秋。 述完职，胤禛第一时间找到太子胤礽，将他的遭遇说给太子听，但隐去了自掏腰包补粮的那一段。 本以为太子会义愤填膺，差人调查河南巡抚，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可太子只是满脸笑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四弟啊，你的想法还是有些稚嫩，你以为河南巡抚会没有防备吗？他既然敢如此戏耍你，那就说明了他有应对你的法子，贪污受贿的证据他若是不自己呈上来，咱们根本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胤禛低着头，他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如今被太子这样轻飘飘敷衍过去，他心里并不满意。 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太子又开口了， “这件事你就别纠结了，差事办的不错，辛苦四弟了，早些回去休息。” 第202章 掬一把同情泪 胤禛终究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毓庆宫。 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太子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不多时，屏风后闪出一个人影，赫然是索额图。 “啧，这四阿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不近人情。” 索额图瞧着胤禛越来越远的背影，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他不是没想过彻底笼络住四阿哥，让他一心一意的为太子办事，可几次接触下来，他发觉四阿哥的性子太过刚直了些，并不适合去接手那些腌臜事。 只是除了四阿哥，他又暂时寻不到合适的人选，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闻言，太子淡淡的看了索额图一眼，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的说道， “叔姥爷这次行事有些欠考虑，那河南巡抚既然有胆子贪墨赈灾的粮食，照孤的意思，就应该抄家流放才对。” 索额图抚了抚胡子，对太子的不满视而不见， “殿下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如今您招揽班底处处都要用钱，白得的银子干嘛不要？何况四阿哥根本不可能找得到河南巡抚贪污的证据，即便是我们闹大了去得罪一省巡抚，最终的结果也未必能如殿下所愿，既如此，视而不见总比多个敌人好的多，况且……” 索额图又挂上了笑容，“这么大笔银子，殿下难道就不心动吗？” 太子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更为复杂了些。 他确实没有办法拒绝。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人一旦开了降低底线的口子，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降低，直到失去。 胤禛出了毓庆宫，一路上都阴沉着脸色，到了永和宫也没个笑脸。 袁媛见他这副模样，便知道他这回差事办的不顺利。 看见兴奋的冲过来围着胤禛转悠的十四，她毫不留情的踢了一脚，然后就见那胖小子整个人都扑到胤禛怀里。 十四转头看了一眼袁媛，然后开始高起了状。 “四哥，额娘和姐姐欺负我！” “哦？额娘怎么欺负的？” 胤禛饶有兴趣开口问他。 十四阿哥便将这些时日他受得委屈一一列举了出来，其中不乏“额娘她为了吃两碗奶冻，抢了他的那份，还撒谎说那日没做。”“桃花掉毛太厉害，额娘拿着剪刀将它的尾巴剪秃了，跟姐姐说那是他干的，害他被姐姐揍……”这样的事。 小屁孩虽然说的慢，但口齿清晰，没多久还真就将记在小本本上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起初胤禛还不以为意，但听到后面，他都忍不住为十四掬一把同情泪，突然又想起了那年额娘塞给他银票时，让他主动背黑锅的事……额娘什么时候养娃能靠点谱？ 袁媛在一旁听着，神情不自然的撸了一把桃花刚长出来的毛，随即理直气壮道， “额娘这是在教他，在宫里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就算是亲人也不行，你看，这不就吃亏了吗？” “才不是！” 十四肉嘟嘟的小脸蛋儿上写满了委屈， “额娘还骗十四太胖了就没办法起小马，可是赵竹子明明说马儿可以驮动四……” 十四伸出爪爪比了比，随即又念叨着查数， “一、二、三、四、五……对，五个十四！” 袁媛无语，没想到两个月之前的事她竟然还记得，但她浑身上下都是软的，就是嘴硬， “他在骗你，不然驮你的小马驹为什么不跑，而是在慢慢走？它明显是驮不动你了嘛！” 十四半信半疑，伸出小胖手挠挠小脑袋瓜，“是哦，雪花为什么不跑？” 胤禛听完了全程，这小子能平安长大还真是要感谢额娘手下留情…… 第203章 不吃闷亏 十四在胤禛面前蹭了一会儿，便拉着慧敏去偏殿看他的新玩具了，今日玉录玳和卓两人不在，所以也刚好留了给母子二人说话的时间。 “办差办的不顺利？” 袁媛仔细瞅着胤禛脸上的表情，发现他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色陡然难看了一瞬，却很快收了起来。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额娘。” 胤禛没有隐瞒的意思，虽说后宫不得干政，可受了委屈跟额娘倾诉一番，也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儿子去河南征粮，河南巡抚拿着掺了麦糠的粮草糊弄儿子。” 袁媛了然，随即又问他， “所以……你是气他贪污？还是气自己没有及时发现？” 胤禛心里憋闷，很想回复是因为河南巡抚贪污，可咬了咬牙，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不得不承认，他愤怒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气自己识人不明，没有第一时间探明实情，全身心投入到差事里头，还能被人钻了空子。 见他没有开口答复，袁媛心里明了，却没有苦口婆心的开解他，而是又问了一句， “你去毓庆宫寻了太子，但太子不肯插手这件事？” 胤禛低着头，闷闷的“嗯”了一声。 “以太子的性子，若你有证据，太子无论如何也得蹚这趟浑水，可你没有是不是？” 胤禛的头低的更低了些。 “你既然吞不下这口气，那就自己找证据。” 闻言，胤禛惊讶的抬头看向袁媛。 袁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看向窗外， “河南巡抚这般有恃无恐，背后肯定有人支持，但聪明人往往都有自大的缺点，多花些时间去查，未必不能抓到他的小辫子……” 说到这里，袁媛顿了顿，认真的盯着胤禛又补了一句， “有一点额娘得提醒你，官场势力错综复杂，比后宫里凶险数倍不止，就像额娘刚好对十四说得那样，除了自己，谁都不要信，即便是身边的亲信也要留后手。行事前最好多想想额娘还有慧敏，这件事值不值得你冒险！” 胤禛想到盛京那些衣衫褴褛的百姓，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儿子明白了。” “那就好。” 袁媛点了点头，随后又笑眯眯的补了一句。 “受了委屈就要还回去，闷亏吃多了不好，容易伤身体。” 胤禛深吸了口气，额娘说的对，吃闷亏可不是他的性格。 回到府里，墨竹快步凑了上来，瞧着是有什么急事。 慧敏见状，便独自一人先去了后院，留下主仆几人。 “主子，方淮求见！” “方淮？！” 胤禛皱眉，他对方淮的印象深刻，但当时他从曲阜回来，还没弄清楚真相，便被赈灾缠住了手脚，这会儿听见墨竹说起这人，他才想起来。 “他在哪？爷去见见他。” “在书房！” 胤禛点了点头，抬脚朝着右书房走去。 前院设了两个书房，一左一右，右书房常用，里头皆是一些书籍墨宝，他有时也会在里头处理一些小事。 左书房里设了机关，放的是一些账本，还有比较重要的书信等，不过鲜有人知道府里还有个左书房。 就连慧敏也不知道。 第204章 方淮的遭遇 右书房，看到方淮的第一眼，胤禛狠狠的吃了一惊。 此时方淮身上的衣衫已经不能用破旧来形容了，用衣衫褴褛来形容也不为过，墨竹应该是带他洗过了脸，胤禛才能看清楚他的面容。 方淮瘦了许多，脸上的颧骨凸起，胡茬杂乱，一双眸子再不复往日的温润文弱，反而透着一丝死寂，周身更是弥漫着一股子阴戾气息。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只有在注意力转移到那孩子身上的时候，他的眼中才会浮现些温度。 与上次见到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瞧见胤禛踏入房中，方淮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声音嘶哑低沉的有些骇人， “草民方淮，见过四阿哥。” 他身边的孩子也随着他的动作跪倒在地，却怯怯的不敢开口。 胤禛握了握拳头，显然是没从震惊中回神，他定定的看着方淮，半晌没说话。 对于他的视线，方淮恍若未觉，依旧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仿佛感受不到膝盖上的疼痛。 “起来……” 方淮扯着孩子一声不吭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胤禛抿了抿唇，走到书桌后站定，回过身看向方淮，问他， “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请求？” 他大抵也能猜到，方淮肯定是遇到了没办法解决的事，所以才会显得这般落魄，但具体他不清楚。 这时方淮总算有了些反应，将身边的孩子拉到跟前，抬头看着胤禛说道， “草民想请四阿哥给这孩子一口饭吃，能平安长大，便别无所求了，草民愿做殿下的一把刀。” 胤禛皱了皱眉头，方淮即便是丢了县丞的职位，也可以自称“学生”，无论如何都用不上“草民”这个称呼，他这是经历了什么？ “你先下去休整一番，把身子养好再说。” 方淮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瞧见胤禛的视线落在了身前的孩子身上。 他顿了顿，最终还是带着孩子，跟着小厮去了客房。 “墨竹，爷给你一千两银子，两天时间，查清楚方淮遭遇了什么。” 见方淮走远了，胤禛才对着墨竹说道。 墨竹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是。” 两日过后，胤禛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一切。 原来方淮的家人根本没回到兖州，在半路便被山匪劫掠，父母双亲和妻子皆因此丧命，只有他的小儿子，在他的书童拼死守护下逃了出来。 若非方淮心善，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上，撞见偷东西的儿子起了恻隐之心，父子二人这才得以相认，否则他回到兖州也见不到家人。 知道父母妻子都遇了难，方淮整个人都痛不欲生，儿子年纪太小，根本不记得在哪里遇到了坏人，方淮只能一路走，一路问，半个月才问到了山匪时长出没的地方。 又花了近十天，方淮才找到山匪杀人抛尸的乱葬岗。 由于天气闷热，他翻找到家人尸身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腐烂的面目全非了。 花了两天时间，方淮麻木的将父亲，母亲，妻子，书童以及两三个仆妇的尸体都找了出来。 可惜那些尸身，他已经无力掩埋了。 于是就一把火都烧了，最后将骨灰坛子藏了起来。 第205章 咬牙切齿 将一切处理好后，方淮打听了山匪的底细，就带着儿子，一路乞讨来了京城。 乞讨…… 胤禛捏着纸张的手逐渐用力。 “那山匪？” 即便自家主子不说，墨竹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将另一份密信递到了胤禛跟前。 胤禛伸手接过，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胤禛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直至——“砰！” “混账！” “养匪为患，叶赫那拉家是不想活了吗？！” 墨竹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据底下的人来报，当地知县似乎也知晓此事。” “啪！” 胤禛又一掌印到了桌子上，震得毛笔都抖了抖。 “他们怎么敢？！” 胤禛咬牙切齿，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墨竹， “方淮也知道这件事？” 墨竹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胤禛脸色彻底黑如锅底， “怪不得他连“学生”都不愿自称了……县令县令，这一县父母官真是当的好啊！” 前些日子被蒙骗的事情还没过去，又让他知道了这样的事，胤禛心里一阵一阵的涌动着，头一次对大清的吏制产生了怀疑—— 这天下当真如那些官员们口中所言的，繁花锦簇海晏河清吗？ 平复了一下情绪，胤禛将手里的信纸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然后才开口说道， “叫方淮来见我……” “草民见过四爷。” 经过两日的休整，方淮身上已经看不出落魄的迹象，周身那沉寂的气息却越发浓厚了起来。 “起来。” 胤禛站起身，烦躁的在书房里转了两圈，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方淮二人一动不动的站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方淮，对于你的事，爷已经知道了，你如今是什么想法？是想报仇，还是想只守着你儿子，看着他娶妻生子？” 闻言，方淮瞬间抬起了头。 只是替冤屈者申辩了几句，他几乎满门被灭，心中怎么能不恨？！ 可他除了有个戴罪的举人功名，没有任何复仇的路子，更何况他还有个儿子。 他如今来投奔四阿哥，便是想着此前四阿哥招揽过他，能在四阿哥手底下混口饭吃，将儿子好好养大，至于复仇，他愿意花时间筹谋。 可对比叶赫那拉家那样的庞然大物，他连只蚂蚁都算不上，所以他也做好了复仇无疾而终的准备。 可如今，四阿哥竟然主动问他想不想复仇，这说明了什么？ 四阿哥竟然愿意为了他，去得罪叶赫那拉家吗？ 可……为什么呢？ 他身无长物，贱命一条罢了，哪里有筹码能让四阿哥为了他去得罪世家大族？ “草民……不懂殿下在说什么。” 想到儿子，方淮还是压下了心底的渴望，若四阿哥与叶赫那拉家有什么牵扯，而他选择了复仇，那自己与儿子也没有活路了。 “爷并非与你开玩笑。” 胤禛走到方淮面前站定，他到底还是年轻了些，并不能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此刻他的眼里尽是怒意与急切， “若你想复仇，爷给你这个机会，至于你儿子，爷也会找个去处让他平安的生活下去，可一旦你选了复仇，那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你只能成为一个活在黑夜中的影子……” 方淮没说话，定定的看着胤禛。 仔细观察了四阿哥脸上的表情，他确认了四阿哥与叶赫那拉家并没有牵扯，也明白四阿哥说这话的意思，若他选了复仇，儿子就是他抵押在四阿哥这里的命脉，只要他不背叛，儿子永远都不会有事…… 第206章 弹劾索额图 方淮低着头挣扎了很久，最终答应了胤禛的提议。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那么轻易的信任胤禛的，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他，世家大族的人乃至皇亲国戚，从来都不会来把平民百姓放在眼里…… 可，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血海深仇焉能不报？ 凭借他自己去报仇几乎就是再痴人说梦，现在有了机会，即便最终的结果依旧是死，他也别无选择。 至于儿子…… 方淮认真的盯着眼前皇子稚嫩的脸庞，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没有信错人。 很快，府库多了个管账目的管家，至于他的儿子，被胤禛做主，送去了城郊的庄子上读书。 方淮的儿子名叫方靖，起初给他取了这个名字，也是有一番凌云志的，可如今，他却只想让儿子平安的活下去，不要牵扯到复仇当中去。 自从知道了赈灾的策论可能是出自胤禛之手，康熙便有意无意的对他多关注了些。 那日胤禛述完职便跑去了毓庆宫，康熙心里纳罕，便差人查了查，很快他便知道了二人之间的对话，就连索额图与太子说的那些，他也知道了。 “混账！” 看完了折子，康熙不无意外的发了怒。 他将手里的折子直接朝着梁九功的脑袋上砸去，梁九功强行忍住躲开的冲动，硬生生的挨了一下子，直接疼的他龇牙咧嘴。 “索额图他怎么敢？！怎么敢教唆太子贪污受贿？！难道朕给他的还不够多吗？他就缺那么点银子？！” 康熙连声质问梁九功，可梁九功一句话也不敢回，只能低声下气的劝道， “皇上息怒……” “息怒？你叫朕如何息怒？他打小金尊玉贵的养着，朕何时短过他的用度？朕有的东西除了皇位，朕什么没给他？如今倒养成了这般眼皮子浅的样子！赈灾的银子他也敢碰啊！可真叫朕开了眼……” 说着，他痛心疾首，又摔了一方砚台。 “皇上息怒啊，许是太子一时糊涂，没发觉被人钻了空子。” “呵，你倒是会为他开脱。” 康熙冷哼一声，发泄出来后，又想起了索额图， “都是索额图这个老东西教唆的，赫舍里家哪里就缺了银子使？非要伸手接那不干净的银子？这老家伙分明就是故意想教坏保成！” 梁九功头更低了些，他不是故意祸水东引的，若这时候再不将万岁爷的视线拉走，恐怕太子殿下就要吃挂落了。 等万岁爷气儿消了以后，倒霉的还是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所以啊，皇上最好不要惩处太子殿下。 康熙想着索额图的可恶之处，当即便发出了几道口谕，让梁九功带了出去。 第二日，朝堂上本无大事，康熙例行询问之后，众大臣沉默了一会儿，才陆陆续续有人站出来， “臣有事启奏！” “准！” “臣要弹劾索额图索大人家宅不宁，纵容其子孙欺男霸女！” 康熙瞥了一眼索额图脸上那难看的表情，心情颇好的收回视线， “哦？可有证据？” “当然有！” 那人一脸正直的从袖袋中拿出折子，恭敬的递到了小太监手上。 康熙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将折子扔到索额图面前， “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索额图咬了咬牙，弯腰将折子捡起来，看了一眼，还没给什么回应，又有人站了出来， “皇上，臣有本奏！” 康熙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又吐出一个字，“准！” 第207章 格格 一连四五个言官，个个都是弹劾索额图的。 此刻大殿上的气氛落针可闻。 胤禛侧过头瞧了一眼索额图脸上，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的表情，若有所思。 索额图这些年官位起起伏伏，但在朝堂上的地位却非常稳固，即便是犯些小错，皇阿玛也不可能就轻易的撸了他的官，否则还怎么指望他支持太子。 今日这般情况，想来是索额图又哪里做得不对，惹了皇阿玛不高兴。 “微臣知罪！” 索额图翻完折子，直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阿哥幸灾乐祸的瞟一眼太子，再瞟一眼太子，直看的太子咬后槽牙瞪他。 大阿哥直接无视太子的愤怒，接着瞟一眼索额图，再瞟一眼太子。 太子捏了捏拳头，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胤禛看了全程，心中满是无奈——这个贱，大哥你是非犯不可吗？ 康熙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索额图面如金纸，满脸冷汗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索额图内帏不修，罚俸半年！退朝。” 听到这个惩罚，索额图与太子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大阿哥的脸色就精彩的多了。 每回都是这样！每回都是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太子是皇阿玛的儿子，他就不是皇阿玛的儿子吗？ 凭什么他的人犯错轻则撸官位，重则入狱流放？！这不公平！ 大阿哥咽不下这口气，刚想大声反驳康熙，那边八阿哥突然轻咳了一声。 大阿哥理智尽归，抬眼看到皇父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瞬间吓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他没说出口…… 梁九功唱了退朝，众大臣才行了礼，一个个朝着殿外走去。 大阿哥神色阴沉，冰冷的瞥了一眼太子与索额图，拂袖而去。 隔了一天，康熙便将赈灾的赏赐一一分发了下去。 胤禛那里除了银子以外，也得了不少好东西，他以为其他人那里都有，便没多在意。 但让他不舒服的是，皇阿玛竟直接给他赏了两个格格填充后院。 他与慧敏成婚一年多，如今感情虽不如刚成婚的时候蜜里调油，但也称得上甚笃，他一直都知道后院里不可能只有慧敏一个，只是没想到，这妾室竟是皇阿玛赐下的。 胤禛看了一眼低着头跪着的两人，轻叹了口气，他曾许诺过慧敏若嫡子不出生便不会有其他女人，如今他食言了。 皇阿玛赐下的，总要摆出些态度来的。 胤禛带着两人直接去了后院，将人交给了慧敏，叫她安排。 看着眼前规规矩矩的兆佳氏和完颜氏，慧敏心里一阵难受，可她是嫡福晋，不能由着性子拈酸吃醋，否则就犯了皇家忌讳。 她轻咬了一下唇瓣，扬起笑脸让鸢儿为两位格格安排院子。 待人走后，慧敏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胤禛自知理亏，上前将人抱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 “放心，爷不会叫她们越过你去，你生下嫡子之前，她们的避子汤不会断。” 慧敏这才好受了许多，将脸颊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闷闷的，听起来还带着些哭腔， “妾身知道的，妾身是嫡福晋，应该大度，为爷绵延子嗣，管理好后院，可我就是忍不住不高兴，我不想让爷去别的女人那里。” 第208章 小性子 康熙给胤禛赐了格格这件事，袁媛下午就知道了。 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慧敏的性格很合她心意，她也是真心的将慧敏当后辈来看的。 女子生存不易，所以她甚少去掺和小两口的日子，其余几个阿哥后院里头女人一个接一个的进，整日闹的跟斗鸡眼似的，便是有个好不容易怀孕的人，也被一群人盯着，轻易的就小产了。 胤禛的后院干净是众所周知的。 一开始，那些人明里暗里的嘲讽过袁媛许多次，说胤禛到底不是她亲自养大的，所以才这么不上心，教导人事的格格都不给安排。 后来见袁媛与慧敏相处的好，便又开始鄙夷她为了讨好胤禛，竟舍得下脸面去讨好四福晋。 只是几个阿哥后院的闹剧频出，众人这才将视线都转移到了其他人那里去。 后宫里的嫔妃除了拈酸吃醋，就又多了一个聊天的话题。 许是胤禛这回差事办的不错，才叫康熙注意到了这个儿子，赏赐又不好定，才赐了两个格格下去。 不只是他，三阿哥，五阿哥也有。 皇帝赐下的女人，即便名分只是个格格，胤禛也得好生对待。 当晚，他便留宿在了完颜氏那里。 完颜氏的容貌犹在慧敏之上。 慧敏知道胤禛去了完颜氏那里，几乎一夜没睡。 第二日一早，她还没起，胤禛便来了正院。 慧敏在听到胤禛声音的那一刻，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去一些，随即又幽幽的叹了口气，额娘曾教过她，要做好嫡福晋的本分，为四阿哥生儿育女，可以敬他，畏他，维护他的体面，却独独不能爱上他。 可是……她怎么能管得住自己的心？ 逢年过节去宫里请安，妯娌们无不羡慕她有个这么好的丈夫，不仅不随意接受同僚送的女人，出去办差也从不收用，与她的四爷一比，就连人人称赞的太子，似乎也就那样。 慧敏没有迟疑，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 待出了卧室。看见胤禛脸上那略有些心虚的表情，她心中的酸涩更甚，却还是挂着笑脸，迎了上去。 不多时，打扮的娇艳欲滴的完颜氏和兆佳氏先后走了进来。 两人给胤禛和慧敏见礼，胤禛瞧着完颜氏脸上并无异样，抿了抿唇直接叫起。 完颜氏给慧敏敬茶，她没有为难完颜氏的意思，端起来浅酌了一口，随即叮嘱几句便让两人退下了。 慧敏瞧着完颜氏依依不舍，似是想要留下侍奉胤禛用早膳的样子，到底还是压了压唇角。 二人走了以后，胤禛凑过来，仔细打量着慧敏脸上的表情，清楚的在她眼里看到了不高兴，他的心情这才好受了许多。 这天，胤禛宿在了兆佳氏屋里头。 同样的，慧敏依旧什么也没说。 慧敏是个聪明人，明知这件事不可违抗，她便想着如何从这里头得到胤禛的愧疚与怜惜。 她表面装的不甚在意，实则将小性子都使到了胤禛身上，他去上值，慧敏便递牌子进宫。 每次从宫里回来，便说晚膳陪着额娘用过了，只能委屈胤禛一人用膳。 第209章 教导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胤禛哪能不清楚慧敏是在做什么。 这日恰逢休沐，胤禛见慧敏还是要进宫给额娘请安，便也屁颠屁颠的跟上， 二人给袁媛请安过后，袁媛直接让夏露带了个嬷嬷过来。 “慧敏，你过来。” 慧敏听话的走到了袁媛身边站定，袁媛一把拉过她的手，指了指面前面容严肃，发髻都梳的一丝不苟的老嬷嬷，说道， “这位是严嬷嬷，对医理颇有研究，你嫁给胤禛也有一年多了，额娘一直没催过你们，就是觉得你身子骨还没彻底长成，过早的生孩子会损伤身体。” 她顿了顿，又道， “额娘为你寻来了严嬷嬷，并不是催你为胤禛绵延子嗣，而是让她帮你看着，防止有什么不对的东西近了你的身，你现在啊，还是以养身子为主。” 袁媛说着，轻轻的拍了拍慧敏的手背， “额娘还年轻，抱孙子这件事，不急。” 见到严嬷嬷的那一刻，慧敏心里就有所猜测，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严嬷嬷的作用竟是护着她不被外人下毒的。 “额娘……” 一时间，慧敏感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还掉上金豆子了呢？” 袁媛拉着慧敏坐下， “你是额娘亲自挑选出来给胤禛做嫡福晋的，额娘不求你们的感情深厚，却盼着你们都平安顺遂，互相信任，有什么事能相互扶持。” 袁媛又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认真听着的胤禛，轻舒了口气， “胤禛，你日后有多少个女人额娘不在意，但嫡福晋的位置，只能是慧敏，你可明白？” 胤禛点了点头，“放心额娘，儿子省得的。” 他明白额娘的意思。无非就是让他不要做出宠妾灭妻这回事。 见识过几个兄弟后院的那一堆破事后，胤禛可太明白家宅不宁的危害了。 只说三哥当初从山东带来的那个名叫紫衣的妾室，好像是冒犯了嫡福晋被打杀了。 三哥发了好一通的火气，后院里热闹了好一阵子，但偏偏他拿嫡福晋毫无办法。 按胤禛的眼光来看，那个叫紫衣的，应该是死得不冤，三哥竟为了一个玩意儿苛待嫡福晋，闹的满城皆知，真是丢尽了皇家脸面。 他与慧敏，和其他兄弟与嫡福晋之间，是不一样的。 慧敏虽然容貌才情都不是最出众的，可经过这一年的相处下来，胤禛觉得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坦诚又炽热的姑娘。 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是外人无法插足进去的。 袁媛安慰好慧敏，转过头便看见了神游天外的胤禛。 “去教教十四功课，别在这儿当木头。” 胤禛回魂，将自家额娘嫌弃的表情尽收眼底，他有些无奈，得，在自家额娘这，儿媳妇是个宝，他这个儿子是根草。 “好嘞～” “臭小子，什么腔调！” 胤禛飞快起身，眼角瞥见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飞了过来，他眼疾手快的接住，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还是您疼儿子，这么早就准备了帽子……” 这下不只是袁媛，慧敏也破涕为笑。 见胤禛消失在视线里，袁媛语重心长的叮嘱慧敏，“听额娘的，你是当家主母，犯不着与那些妾室一般见识，她们犯了事，不必讲究情面，也不必顾忌胤禛，该罚就罚，不用委屈自己半分。” “那……爷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啊？” 慧敏迟疑。 “他若是心里有你，自然舍不得你受委屈，你做什么他都可以理解，但他若是心里没你，你再怎么忍气吞声委曲求全他也会视而不见，再说……他都心里没你了，你做什么还需要在乎他对你的看法吗？女人还是要为自己打算的，不能一辈子，都过得没有盼头。” 这话的另一个版本，袁媛也对玉录玳与和卓两人说过，只是那时的对象是她们日后的驸马。 第210章 不是省油的灯 慧敏最终还是听从了袁媛的建议。 那天回去后，她便不再与胤禛闹别扭了，只是将完颜氏和兆佳氏当成了透明人，只要两人不舞到她脸上，她就不去理会他们二人。 胤禛分别宠幸了二人一次后，便不再去两人的院子里了，他始终记得当初要成婚时，他查到的那些男子纵欲过度的危害。 对完颜氏与兆佳氏的态度都是摆出来给皇阿玛看的，若他真的对两人不闻不问，那慧敏恐怕过不了两天，就会被叫去训斥。 可胤禛一连数日都歇在了正院，还是让完颜氏和兆佳氏愤愤不平。 完颜氏自诩容貌出众，跟慧敏相比差的不过是出身，所以她有事没事便在前院后院的必经之路等着胤禛。 但胤禛瞧见她，也只是过去问两句话，一提到要不要去她院子里坐会儿，胤禛就会拒绝。 几次下来，完颜氏都快成了众人的笑柄。 兆佳氏有事没事便去她院子里晃悠，提一提她去截四爷这事，气的完颜氏恨她恨的牙根痒痒，同时，也把慧敏恨上了。 在她看来，若不是福晋拦着，爷怎么可能对她的美貌视而不见，成婚那么长时间都没个孕信不说，还这么善妒，真不知道爷为何还如此宠爱她！ 兆佳氏却瞧得更透彻一些，她知道四爷与福晋成婚将近两年，后院里一个妾室都没有，恐怕不是福晋勾着四爷不让他抬人，而是四爷自己不愿意。 就不知道，为何宫里的德妃娘娘不给四爷后院添人，难不成真的像传闻那样，四爷以前是先皇后养大的，德妃娘娘对他不上心？ 兆佳氏往前院送了两回汤水，无果，便放弃了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打算先摸清了府里的规矩再说。 …… 方淮在府里的差事也顺利的展开了。 墨竹会在府外头发展暗线，每日收集无数情报，然后将情报统一拿到方淮那里，由方淮分类。 他好歹做过几年县丞，又是正经科举出身，所以对政治的敏感度还是有的，只是一开始眼界略狭小了些，但处理了一段时间情报，他便不会再犯一些低级错误。 这日，方淮拿了一张密信，匆匆的进了左书房。 胤禛已经先他一步在里头等着了。 “什么事？” 方淮也不废话，将手里的密信递了上去。 胤禛拆开，将纸张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起来。 只看了一个名字，他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方淮静静的等他看完，然后说道， “隆科多此等行径，已经称得上丧尽天良了，若将这件事闹的满城皆知，即便他是皇上的表弟，也免不了被申饬，还有可能丢了身上的差事……” 胤禛放下密信，凝眉沉思。 “可爷不想这么干。” 方淮捏了捏短短的胡须，心里大致猜得到胤禛为何不想让佟家颜面扫地。 “可若不那样做的话，任由隆科多这么肆意妄为，迟早也会出问题，而且……他的嫡福晋据说已经时日无多了。” “若殿下下不了这个狠心，可将这份情报递到索额图手里，他的嫡福晋是赫舍里家的女儿，索额图总不会视而不见。” 第211章 坐不住了 胤禛抿了抿唇，还是下不了决心， “接替隆科多位置的人，你早有打算？” 方淮点点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主张将这件事闹大，一点好处都没有的事，他可不会干。 “法海……” 方淮口中吐出一个名字，让胤禛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法海是佟国纲的儿子，生母上一个婢子，佟国纲的福晋对其恨之入骨，连带着鄂伦岱，也对法海母子没什么好脸色。 当初佟国纲还活着的时候，鄂伦岱因为法海和他生母还狠狠的闹了一通，将佟国纲气的上折子请求皇阿玛赐死鄂伦岱。 法海生母死的时候，鄂伦岱大闹灵堂，不让其入祖祠，这些事情历历在目，连皇阿玛都拿鄂伦岱没什么办法。 佟国纲战死后，鄂伦岱擢升镶黄旗汉军都统，现在应该在哈密。 隆科多当初被重用，里头也有佟国纲的一份功劳，倒不是法海不堪重用，而是法海与鄂伦岱的关系恶劣，真的用了法海，鄂伦岱恐怕隔天就能打上门去。 “法海与鄂伦岱关系几乎水火不容，被鄂伦岱知道是爷将他推上去的，那日后……” 胤禛也对鄂伦岱的混不吝没有任何办法。 “那便不让他知道。” 方淮扯了扯嘴角，“佟家的这几位小爷，也就法海的脾性好一些，其余几个……啧啧啧……” 胤禛抬眼瞧见他一副鄙夷的样子，心底叹了口气，佟家子弟的嚣张跋扈他早有见识，听说佟国维私底下被人称作佟半朝，他竟还洋洋得意，岂不知是皇阿玛给他留了几分薄面，若非如此，单这个外号，就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那便按你说的办……只是这法海，爷要见见。” “是。” 方淮应了一声。 很快，索额图便得知了隆科多放任妾室欺辱嫡福晋的事，他心里盘算了一番，觉得为了一个旁支的女儿去得罪佟国维不划算，于是打算私底下探探佟国维的口风。 谁知没过两天，这件事便闹得满城皆知！ 当值的时候，隆科多感受着同僚们异样的眼光，饶是他脸皮不薄，也被气的满肚子怒火，回去就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然后就让人去查究竟是谁给他使绊子，查来查去，竟查到了赫舍里家头上。 隆科多气疯了，当即就拿着证据冲到了岳家，指着岳父的鼻子骂了他一通，随即又被人传了出去。 这下子，隆科多可算是出名了，还是臭名昭着的那种名。 流言越演越烈，骂隆科多不是东西的占大头，但竟也有许多人说赫舍里家是缩头乌龟，被人欺负上门了，都不敢反击。 这下子索额图坐不住了，于是就让手底下的人搜集了佟家的那些腌臜事，一股脑的堆在了康熙的御案上。 康熙自然是怒不可遏，他一直都知道自家表弟是个混不吝的，没想到直接打上岳家家门这样的事都做的出来，何况外头流言越说越离谱，若不惩治隆科多，日后佟家的人干脆不要出门见人了！ 于是他直接下旨，将隆科多的职位撸了个干净，就连他的小妾四儿，也被下旨处死…… 第212章 愁云惨淡 接完旨，佟家一片愁云惨淡。 佟家几房都幸灾乐祸的瞧着隆科多的笑话，，隆科多仗着自己受宠，跟兄弟们之间的感情处的可不怎么好，可阿玛额娘偏心，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如今这整天鼻孔看人的倒了，她们可不得好好瞧瞧。 送走了传旨的太监，佟国维气的抄起鞭子就要往隆科多身上招呼。 只是鞭子还没打到他身上，隆科多便一把抱住了佟国维的腿， “阿玛，求求您救救四儿，儿子不能没有她，阿玛！” 隆科多一双眼睛通红，瞧着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佟国维吃了一惊，随即便是一阵的暴怒： “混账玩意儿！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那个贱妇！老子打死你这个混账玩意儿！” “啪！” 一鞭子落下去，隆科多后背皮开肉绽，他惨叫一声，可还是抱着佟国维的大腿不撒手， “阿玛，儿子求求您！四儿她是儿子的命啊！啊……她要是没了，儿子也不活了！啊！” 佟国维见他不知悔改，气的脸色涨红，脑袋一阵发晕，他急促的喘了两口，佟国维福晋赫舍里氏连忙上前扶住他， “老三，你说的这是什么混账话？！瞅把你阿玛气的！” 眼见着佟国维就要一口气儿喘不上来，周围看热闹的众人纷纷指责起了隆科多。 隆科多却并不理会她们，挪到他额娘身边，哭的涕泗横流， “额娘，您帮儿子说说话啊额娘！儿子给您磕头！” 他说着，便把头直接往地上撞了起来， “咚！咚！咚！” 听着这沉闷的响动，众人的心头也跟着跳，没几下子，隆科多的额头上就殷红一片了。 见状，赫舍里氏也顾不得佟国维了，直接去拉地上的隆科多， “老三，你这是做什么啊？！你这不是要额娘的命吗？” “额娘，儿子别无所求，求您救救四儿！儿子求您！” 隆科多视线都有些模糊，嘴里却仍旧翻来覆去就这几句话。 赫舍里氏心疼坏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好好好……额娘都答应你，答应你……可别犯浑了啊……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叫额娘怎么活啊……” 隆科多听见这话，身上的伤口都不疼了， “多谢额娘！多谢额娘！” 这话一出，佟国维的长子叶克书和次子德克新听不下去了，直接出声劝阻道， “这种事额娘怎么能轻易应承？皇上圣旨已下，这件事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难不成额娘和三弟想要抗旨不遵？！” 德克新也接茬道，“这可是要人命的大罪，额娘想搭上整个佟家给三弟陪葬吗？！” 赫舍里氏回过神，抬头看向围着的众人，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难看极了，她心里有些生气——没看她这是在稳住老三吗？若不稳住他，今日他一定闹得收不了场，到时可怎么办哟。 佟国维这时也回过神来了， “老大说的对！” 他直勾勾的盯着隆科多，眼神里尽是冷漠， “我早说过那贱人是个祸害，没想到她竟勾着你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陛下圣旨已下，过不了多久便会有执行官上门，你若是活不下去，就跟她一块儿去了干净，想拉着佟家给你陪葬，绝无可能！” 第213章 隆科多的哀求 听到这话，隆科多先是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他阿玛，随即又疯了起来，拖着满身是伤的身体便要往柱子上撞，赫舍里氏吓坏了， “拦住他！来人…快拦住他！” 佟国维脸色冷凝，一声厉喝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 “让他撞！” 手忙脚乱的下人们瞬间定住，议论纷纷的众人也住了嘴，大厅中落针可闻。 隆科多像是受了重大打击一样，回过身望向佟国维， “阿玛？！” 佟国维沉着脸，盯着隆科多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要是真想死，老子不拦着！佟家没了你，说不定还少被弹劾几回！” 随即他又看向一脸心疼的老妻， “你难道真想为了他，把整个佟家给搭进去？你甭忘了，老三福晋可是你娘家侄女儿！” 这话一出，赫舍里氏的脸色青白交错，出了这档子事儿，兄嫂恐怕恨她都恨到骨子里头去了，可她如何能不管老三，那是她的命根子啊。 她还想反驳一句，却又被佟国维打断， “那贱人什么德行你也看到了，再由着老三胡闹下去，这一大家子都得给他陪葬！” 赫舍里氏说不出话来了，李四儿确实该死！ 见她听了劝，佟国维又环视了一圈人的脸色，沉声说道，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们什么想法，老三这事儿他做得不对，你们平时也没少在背后看笑话，一家子兄弟就没一个能开口劝上两句的，如今出了事静想着推脱责任，老子告诉你们，这段时间都给老子把皮子绷严实了，叫老子抓到错处，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佟国维确实是气狠了，传旨的太监刚走，这些不省心的就在这里闹起来了，底下的奴才秧子可不是什么嘴严实的，保不齐就有皇上的人，若是有人把老妻答应隆科多保住那贱人的事给捅出去，万一中间真出了岔子，他一张嘴哪能洗的清？！ 即便他是皇上的亲舅舅也不能这么造啊！ 然后，佟国维直接叫人过来， “来人，把三爷捆了送到祠堂里头，老爷我亲自去守着！” “是！” 几个强壮的小厮瞬间朝着隆科多围了过去，隆科多见状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便想往后院跑，但他身上全是伤，脑子也有些不清醒，如何能挣脱几个人的束缚，不多时，便被捆成了粽子。 “阿玛，您放开我！放过四儿！阿玛！额娘！” 隆科多急得眼睛都红了，他要去给四儿送信，怎么能被关到祠堂里头去？他叫了半天阿玛额娘没用，便把视线放到了兄弟身上， “大哥，二哥！四弟……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卑微的隆科多，一时间心中也有片刻的不忍，可一想到圣旨都下了，他们就又坚定了想法。 隆科多见没人敢跟他对视，只觉得心中一阵绝望， “阿玛，您让儿子跟四儿一起去了，儿子想临死前再见一见她……” 隆科多被拖着往祠堂走，却还是忍不住目露哀求。 佟国维冷冷的看着他，并不答话，直到人逐渐远了，还能听到隆科多的哀嚎，他看了一眼还站在大厅里不敢说话的众人，直接不客气的吼了一句， “还杵在这干什么？戏没看够？！都给老子滚！” 众人一哄而散。 待众人都走了，赫舍里氏才泪眼婆娑的看着佟国维， “老爷……真的不能去求求万岁爷吗？老三这样子，妾身怕他出事啊。” “都怪你平时太纵着他了，看看把他宠的像个什么样子？！” “可……” “行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个贱人必死无疑，就算没有圣旨，索额图也不会任由老三将赫舍里家的颜面踩在脚底，你好好准备，明日压着那逆子上门赔罪！” 说完，佟国维一甩衣袖，直接奔着祠堂而去，他要是不去，隆科多不出半个时辰铁定得跑出来！ 第214章 佟国维赔礼道歉 京城里等着看佟家笑话的何其多，不出半个时辰，那些个高门大户就都知道隆科多为了小妾要死要活的事了。 往日与隆科多不对付的几个公子哥儿更是在私底下嘲笑他，还嫌不够，于是大肆在京城里将他的“丰功伟绩”宣扬了出来。 这下子，就连平民百姓们也知道了隆科多与李四儿的事了。 三人成虎，事情越演越烈，最后连京城周边的百姓都将其当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康熙知道后，又在乾清宫摔了一套茶具。 佟家是他的外家，佟家丢的可都是他的脸面，叫他如何不生气。 李四儿在颁布圣旨的当天就被一杯鸩酒要了小命，隆科多知道里以后，夜里就发了高热，去宫里头求了太医，忙活了一夜，才保住了小命。 佟国维本打算压着他去赫舍里家负荆请罪的事无疾而终，眼见着儿子就要不成了，佟国维也狠不下心来再折腾他，最后还是自己舍了老脸去赫舍里家走了一遭。 赔礼道歉的同时也想把儿媳妇带回佟家，他们佟家的儿媳妇，老在娘家待着是个什么道理…… 只是赫舍里家如何能待见他？ 流言刚起的时候，赫舍里家就派了人将自家女儿和外孙接了回来，瞧着在家里金尊玉贵的女儿，被隆科多折磨的浑身只剩下二两肉了，小赫舍里氏的两个哥哥恨不得冲到佟家杀了隆科多。 如今听闻他竟为了那起子贱人昏迷不醒，去了半条小命，心中没有半分同情，反而怒火滔天—— 他们自小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的女儿（小妹），在隆科多心里竟然这般不受待见，还回去作什么？！回去让人糟践吗？！ 隆科多的亲舅舅兼岳父阿庆保，虽然不好直接将佟国维打出去，却一直都含糊其辞，并不搭理他将女儿接回家去的请求。 佟国维费了半天口舌，最后发现阿庆保全程面无表情，偶尔搭两句话茬，明白他这是不同意了。 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更何况小赫舍里氏嫁给他的儿子那是高嫁，当初多少世家上赶着给他做儿媳妇他都没答应，他能答应赫舍里家，那是瞧着老妻的面子！ 如今就出了这么一回事，这还上纲上线了是？！ 佟国维哪能受这个气，脸色一沉，直接逼问阿庆保道， “亲家也知道，今日本公爷前来就是为了接回儿媳和岳兴阿，隆科多不争气，本公爷已经处罚过他了，他如今还躺在病床上下不来，也算是全了赫舍里家的面子，可若是今日本公爷接不回岳兴阿，那佟家的面子…… ” “佟家还有面子？！” 小赫舍里氏的二哥和泰面露讥讽， “早在隆科多那混蛋苛待我妹妹的时候，就已经丢尽了！他罪有……” “和泰！” 阿庆保一声厉喝，打断了和泰的话茬，随即面露愧疚， “抱歉了公爷，是我没教好儿子！” 在听到和泰第一句话的时候，佟国维的面色就已经维持不住了，和泰说了三句话阿庆保才喝止，不必深思他也能瞧出阿庆保的态度，怒极反笑道， “好好好……真是好啊，阿庆保，希望你不要后悔！” 第215章 县君 等佟国维走了以后，阿庆保的福晋董鄂氏才一脸担忧的看向自家老爷， “就这么直接得罪佟国舅，是不是不太好……” 阿庆保摇了摇头， “放心，事情都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索相不会坐视不理的。” 和泰一脸愤愤不平， “这佟国舅的算盘打的真是响亮，隆科多将月儿折磨成那个样子，一句轻飘飘的惩罚过了就想揭过去，出去问问这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他隆科多是为了那贱妾才病成这样的？！竟好意思这般粉饰太平，叫人作呕！” “就是！当真好不要脸！” 小赫舍里氏的二哥也翻了个白眼。 董鄂氏一听这话，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她女儿嫁给隆科多的时候，小姑子答应照顾好她的，如今竟照顾成现在这般模样，若不是佟家势大，她也想打上门去！ 而另一边，袁媛虽然人在后宫，可该吃的瓜那是一口也没少吃。 隆科多对她来说可是个名人，为了小妾李四儿将嫡福晋削成人彘，在历史上也赫赫有名。 她是挺厌恶隆科多的，但也隐约想起日后自家儿子争夺皇位，好像也借了这位的光，于是就在心里敲响了警钟。 趁着胤禛进宫的时候，好好给他灌输了一番，宠妾灭妻的男人品格都差劲，会在背后捅阴刀子，让他离隆科躲远这点。 胤禛对此哭笑不得。 但也很快保证日后肯定不会与隆科多接触。 自从他得知佟家算计佟额娘以后，便对整个佟家都没了好感，法海他原本也不想接触的，可前两日见了一回，他对法海的印象不错。 佟家……也就法海可用。 经此一事，康熙却对佟家的后辈们越发失望，佟家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李四儿死了以后，隆科多一病不起，这事几乎成了满京城的笑柄。 阿庆保上书要请求他允许小赫舍里氏和隆科多和离，佟国维上蹿下跳死活不同意。 赫舍里家与佟家谁也不肯让步，大阿哥一党坐山观虎斗，时不时还火上浇油一番。 朝堂上一片乌烟瘴气。 康熙竟觉得，如今的朝堂与菜市口的小商贩别无二致。 可过错都在隆科多身上，他又不能昧着良心劝小赫舍里氏原谅隆科多，真下旨让二人和离，佟家又丢不起那个脸…… 最后，康熙给小赫舍里氏封了个县君的爵位，并下令让隆科多闭门思过半年，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佟国维其实并不是很满意这样的结果，但瞧着康熙黑沉黑沉的脸色，他也不敢多作置喙。 对于这个结果，胤禛并没有多少失望。 自从撞见过隆科多和李四儿并给他添了堵之后，隆科多便总是想方设法的去恶心恶心他，这回若不是机缘巧合，他还真拿隆科多没什么办法。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隆科多真的把那个叫李四儿的侍妾放在了心上，她都死了半个月了，隆科多还躺在床上宛如一个活死人一样。 不过这对胤禛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 趁着朝堂乱成一锅粥的时候，他借着图尔臣的手，在巡防营给法海谋了一个缺。 第216章 一言难尽 随着时间的推移，隆科多与小妾之间的桃色新闻也渐渐淡去，不知不觉间，就入了冬。 时隔两个月，隆科多的身子也养的差不多了，只是人却变的颓废无比，整日就在院子里喝酒，看哪个小厮丫鬟不顺眼，便叫人拉下去打一顿板子。 小赫舍里氏自从回到佟家，也开始深居简出，除了晨醒昏定，其余时间一律留在院子里教养岳兴阿。 两夫妻倒有些井水不犯河水的既视感。 可无人知道的是，隆科多心里头恨极了小赫舍里氏，他觉得若非赫舍里家将事情闹大，李四儿也不会死。 只是他被禁足，半年内不能踏出这偏院半步，所以拿小赫舍里氏没什么办法。 他也清楚，即便他有机会见到小赫舍里氏，短时间内他也不能对小赫舍里氏下手，因为那件事刚过去，一旦小赫舍里氏出了什么事，怕是他爹佟国维也保不住他——那贱人竟还得了个县君的爵位，凭什么？！ 隆科多心里盘算着什么，无人知晓。 永和宫暖阁。 天空上飘着些零星小雪花，屋里头烧着地龙，十四阿哥正坐在地毯上，手上动作狂野的撕扯着木质九连环。 桃花眯着眼睛窝在十四身旁，耳朵不时的动动，仿佛听见了什么动静。 桃花已经将近九岁了，这个年龄对于它来说，已经称得上是老年猫了。 但由于袁媛常年给它喂着灵泉水，所以它的毛发依旧油光水滑，看起来也很健康。 康熙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卷书，看的很是入神。 袁媛坐在他对面，正缝着一双袜子。 屋子里除了十四吭哧吭哧的声音，就只剩下九连环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了。 十四脑瓜子不笨，但向来没什么耐心，拆了半天没拆开，就将九连环扔到了一边，视线瞬间挪到了桃花身上。 小胖爪稳稳落在桃花脑袋上的那一刻，桃花本能的想要挣脱，却没能成功——太胖了影响敏捷。 “喵呜～（救命！）” 这一声猫叫，将康熙从书中拉回现实，他往地上看去。 只见十四将桃花捞到怀里，然后拿了一个绿色的像帽子一样的东西，给桃花套上，嘴里还不停念叨着， “花花要乖乖，等会带你去吃鱼。” 康熙惊奇的发现那猫儿的帽子上正好有两个孔，将它的两只耳朵透出去，然后契合的嵌在猫头上。 接着，十四又拿起了一件粉红色的像是袖筒一样的东西，往桃花身子上套。 桃花抬起头，爪子试探的往十四胖嘟嘟的脸蛋上伸了伸，最终还是没能挥的下去…… 只好认命的让十四往它身上套着布料。 待给桃花穿好了，十四将它往身前一放，康熙才惊讶的将这狸奴的一身行头看全乎。 只见这浑身雪白的狸奴，头上一顶粉色小帽子，白色的耳朵透过孔洞直直的竖着，身上一件绿色的，领口圆润一体，两只爪子也穿过孔洞，腰部以下则套着像是马面裙一样的东西，颜色却是黛黑色。 衣服帽子的形状别致精巧，只是这颜色配的……一言难尽。 第217章 提及 瞧着桃花的样子，十四满意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对自己的作品非常自豪。 而康熙忍了忍，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胤禵，把桃花的帽子摘掉。” “啊？” 十四茫然抬头。 袁媛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望去。 “噗嗤！” 好一个红配绿！还是粉红，哈哈哈！ 十四虽然不解，但还是将那顶帽子取了下来， “皇阿玛为什么要将它的帽子取下来？” 康熙：“……因为不大好看。” 他能说这绿帽子代表的含义不大好吗？即便他说出来，十四也理解不了。 十四翻了翻帽子，脸上疑惑更甚，嘟囔道，“挺好看的啊。” 紧接着，他便把帽子往自己头上一扣。 康熙：“……！” “赶紧给朕摘下来！” 看到这一幕，康熙瞬间急了，一着急声音就忍不住有些大，十四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将帽子扒拉下来，然后抱在怀里委屈巴巴的看着康熙。 桃花身子也向后缩了缩，确定了没有危险，才往十四怀里凑去。 康熙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于是轻咳一声，柔声道， “胤禵啊，这个颜色的帽子可不能随便乱戴，日后也不能让她们给桃花做这种帽子，知不知道？” 十四小嘴一瘪，眼眶就有些红，“为什么？” 康熙看了头疼，他实在不知这含义怎么跟五岁小孩解释。 袁媛瞧这样子，就知道康熙是解决不掉了，于是便放下手里的针线，朝十四招了招手， “十四，过来。” 十四把帽子一扔，从地上爬起来，小短腿儿颠颠的跑到袁媛身边，抱住她的大腿，把脸埋进袁媛怀里。 袁媛心头好笑，轻轻揉了揉十四的后脑勺，柔声道， “哟，还委屈上了？十四好好想想，你和四哥的帽子有绿色的吗？” 她向来不会在康熙面前教育孩子。 十四抬起头，小嘴还是瘪的，赌气的不看康熙一眼，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摇摇头， “没有。” “那额娘和姐姐们是不是也没有绿色的帽子？” “对。” “你看，就是因为这个颜色做了帽子不好，所以才没人做对不对？” 十四若有所思的挠挠头，“嗯。” “那咱们十四不生气了好不好？皇阿玛也不是故意吼你，咱们原谅他好不好？” “好～” 康熙在一旁看着袁媛三言两语就将十四哄好了，心里也悄悄的松了口气，十四还只是个孩子，有些事不懂情有可原，他确实不该那么大声吼他。 将十四打发走，让他继续给桃花换装，然后才回头看向康熙，嗔怪的道， “猫又不讲究绿不绿帽子的，十四也是喜欢这样鲜亮的颜色，才求着嬷嬷们给桃花做的。” 康熙也回过神，对啊，狸奴的伴侣说不定一个月就能换一只，何谈绿帽子一说，他有些较真了。 于是讪笑道， “爱妃说的对，十四年后也该去上书房读书了？” 听到这话，袁媛沉默了一瞬，随即点点头， “对。” 年后十四虚岁六岁，就要搬离永和宫了，她有些心疼。 康熙视线一直跟随着十四，倒是没看到袁媛的异样。 “胤禛当初在上书房的表现优异，有胤禛给十四启蒙，想来他也能很快的适应。” “皇上又不是不知道十四的性格，他哪能坐得住，只要不给皇上惹祸，臣妾就谢天谢地了。” 第218章 催生 康熙闻言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他有许多儿子，除了太子，每个孩子搬离额娘身边去阿哥所的时候，他们的额娘都不怎么情愿。 可孩子总不能长于妇人之手，真叫她们将他的儿子养出些懦弱纨绔的习性，那便很难掰回来。 太子不一样，他自小就没有额娘，自然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 这些日子朝堂上的事情不多，康熙才抽点空闲来各宫坐坐。 “朕听闻，昨日胤祉后院有个格格有好消息了，胤禛那边你也催着些。” 康熙视线转到书卷上，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成了婚的几个儿子，就只有老四后院里安安静静的，没听说过有什么动静，其他的多少都请了多次太医了，与他那些兄弟相比，老四这就显得有些太安静了些，以至于康熙有些怀疑，莫不是老四家的有什么隐疾？ 袁媛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康熙怎么想起催生这事了？胤祉这两年纳的格格不少，却只听闻有那么两三个怀了孕的，也都没保住。 与胤祉相比，胤禛这儿只有慧敏一个，胤禛还时不时的出京办差，没孩子不奇怪啊。 不过她确实听说有个格格有孕，荣妃那正着急上火的给胤祉送人送补品呢， “催着呢，臣妾给老四家的指了个嬷嬷，就是怕他们俩年轻不知事，但皇上您也清楚，孩子这事儿还得看缘分，胤禛他一门心思想要个嫡子，臣妾也不好过多指责他。” 康熙皱了皱眉头，因为他对太子的重视，所以底下的儿子们都想生个嫡长子，不止是老四，老大也是这般想法。 可胤禛这儿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又觉得事情不太对， “不若朕让王崇去给老四家的瞧瞧？” 袁媛略微思索，便明白了康熙的意思，心里不免翻了个白眼，慧敏当初选秀的时候，宫里可是将人里里外外都检查过了，没毛病才能过初选。 除非成婚后她中毒了，否则生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臣妾给她指的嬷嬷精通医理，已经给她瞧过了，她的身子康健着呢，再说她半个月一请平安脉，若有事，怎么可能瞒着皇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康熙也只能点点头， “那你多看顾着些，若实在没有嫡长子的缘分，先生个庶子也行。” “臣妾省得。” 袁媛笑眯眯的回应道，随即又将话题引到了两个女儿身上， “玉录玳和卓她们两个年岁也不小了，除了上次跟着一起去了北边，还从未出过宫，正好胤禛想接她们去府里头看看，臣妾想替她们求个恩典，擎当放松放松心情。” “哦？”康熙抬眼看了一眼袁媛，发现她一脸谄媚，心里头无奈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好笑， “你啊你啊，整天尽琢磨这些事儿了，朕的格格们哪个不是这么过来的，偏你总想让她们去宫外头看看，外头哪有宫里好？” 袁媛笑容不变，“胤禛开了府以后，玉录玳她们一次也没去过，十四也想跟着去看看，皇上就心疼心疼臣妾，让她们几个皮猴子少气臣妾一天。” 第219章 石化的康熙 康熙还是没抵过袁媛的软磨硬泡，最终同意了玉录玳三人出宫一天。 晚上，三小只知道自己可以出去玩了，那叫一个欢呼雀跃，差点没把永和宫的房顶掀翻。 康熙在现场直观的感受到了几个孩子的热情，十四更是冲到康熙面前跟他道谢。 康熙没有防备，只当他是太高兴了去他怀里黏糊一会儿，谁知道这臭小子竟“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康熙当场石化。 臭小子亲完就跑到了两个姐姐身边，与她们讨论着去四哥府上怎么玩，袁媛也没注意到十四与康熙的互动，她的心神都放在两个女儿身上。 梁九功不但瞧见了，还听见了那一声响亮的“唧”声，随即赶忙把头垂下去，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而康熙坐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 康熙摸了摸脸颊上的湿润，心底的感受有些奇怪，他似乎不讨厌这样的亲近，还有些隐隐欢喜，但又觉得十四都五岁多了，再这样做成何体统，从没有哪个儿子像他这样不守规矩。 可他又生不起气来，最终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 梁九功瞅了瞅康熙的神情，便咧了咧嘴，要不说岁数越大越长见识呢，他都几十岁的人了，还是头一次见太子以外的阿哥敢这样对万岁爷。 很快，宫女太监将晚膳摆上了桌。 如今玉录玳和卓两人的规矩极好，便是康熙瞧着，也瞧不出什么错处来。 十四见餐桌上的众人都不说话，便也安心的拿着勺子扒拉自己面前的食物。 他虽人小，但胃口却很好，看着他一口接一口的吃的香甜，康熙也多吃了一碗饭。 十四把面前的食物吃完后，看桌子上还有食物，就想着让身边的嬷嬷给他布菜。 袁媛出声制止，“十四今日的分量已经够了，再吃就该积食了。” 十四小嘴巴瞬间撅起，胖乎乎的脸蛋上写满了不高兴。 康熙看了看他的双下巴，乐呵呵的说道， “胤禵啊，你确实该少吃些，吃多了不健康。” 十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袁媛脸上的表情，然后丧气的低下了头。 两日后，胤禛休沐，一大早便来了宫里。 前两日下了雪，恰好在今日放晴。 他到的时候，十四还在赖床，两个妹妹倒是早早的起了。 知道额娘也还没起，他就直接去了十四屋里。 小胖子将被子裹得严实，胤禛试探了两下，才将被角轻轻掀开。 只见十四趴在床上睡觉，整个人像只青蛙一样，一张胖脸在挤压下变了形，小嘴巴微微噘着，底下的被子上还湿了一片。 这是梦到什么好吃的了，馋成这样。 胤禛坏笑着，将手慢慢伸到小胖子脖颈后，刚触碰到他的皮肤，十四就本能的缩了缩脖子，恰好将胤禛的小半只手都挤到了后脑勺和后背上。 十四瞬间醒了过来，眼睛还没张开，就怒气冲冲的问道，“谁啊？！” 待睁开眼睛看到胤禛的那一刻，脸上的怒气顷刻间化为欢喜，“四哥！” 胤禛好笑的把凉手拿出来，“怎么还不起来？不想出去玩了？姐姐们可都在等着你呢。” 小胖子一下子着急了，将被子一掀，嘴里急道， “起，我很快的。” 第220章 逛内城 另一边夏露听到动静，也把袁媛叫了起来。 总不能几个小主子走的时候，娘娘还在睡觉，那太不像话了。 吃完早膳，袁媛笑眯眯的将小家伙们送走，然后回去补觉。 出去玩什么的，除非康熙有心带她，否则基本与她无缘。 有康熙的谕旨，胤禛他们出宫很顺利。 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四阿哥府门口。 十四下了车就开始左顾右盼，看到门口的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不免有些失望。 胤禛好笑的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走，先进去。” 说着，他拉着十四，抬脚走进了大门，玉录玳和卓紧随其后。 门口的侍卫恭敬的立在那里，早在胤禛下车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躬下身行礼了，一直也没敢抬头，只能从走过的袍角判断走进去的人是男是女。 进了院子，胤禛便引着她们往后院走去。 慧敏早就在正院等候多时了。 和卓玉录玳两人远远的就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慧敏，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笑意，脚步更急了些，一会儿就来到了慧敏面前， “四嫂。” 几人都有几日没瞧见对方了，如今见到都很欢喜。 “妹妹们来了，赶紧进来，外头天儿冷。” 慧敏带着一手拉着一个往屋子里进，嘴里还不忘吩咐道，“鸢儿，快给两位格格换个汤婆子。” 十四倒是一点也没有到陌生地方的拘谨，到屋子里，将身上的斗篷一脱，就开始张望了起来。 这里的布置与宫里有很大的不同，十四有些好奇，却并没有随意走动和触摸。 几人在屋子里聊了会儿天，眼见着太阳越升越高，慧敏便想着带妹妹们去首饰铺子里瞧瞧，于是差人提前递了消息过去，让他们清场。 那铺子是她的嫁妆之一，倒也不费什么事。 四阿哥府离皇宫的距离不远不近，但离铺子却有一定的距离。 内城中的铺面大多都在内外城的交接处，那里也有些百姓们喧嚣的市井气，与皇宫附近的安静有很大的区别。 到了地方，慧敏带着两个妹妹下了车，进到了铺子里，胤禛带着十四，身后跟了苏培盛和四个体格壮硕的护卫，在街上转悠了起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断，即便是天寒地冻的，也有不少人出来采购。 街上摆摊的，大抵都与铺子里头的人有关系，鲜少有毫无根底儿的平民百姓进到这里来叫卖。 十四瞪着溜圆的眼睛，看到什么都好奇，有什么吃的也都想尝试一下，胤禛知道他好容易出来一次，便也什么都依他。 没一会儿，十四左手一根糖葫芦，右手一根糖人，一下一下的啃的不亦乐乎。 他实在有些重，胤禛尝试了一下，便放弃了抱着他逛的打算，就这么推着他的后背，慢慢的逛着，身后的侍卫成了提货的小厮。 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正阳门。 这里比刚刚那些地方又热闹不少，门外似乎还有隐隐叫好声，小胖子好奇，想也不想就要往正阳门外去。 胤禛赶紧揪住了他的后领，与门内不同，门外是普通百姓的地界，那里头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若只他一人，去也就去了，带着十四实在不方便。 十四回头，眼巴巴的看向胤禛，“四哥，外面好热闹，去看看好不好？” 胤禛果断拒绝，“不行，外面不安全，四哥今日带的人少。” 十四小脸一垮，低下头去，胤禛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他的不高兴。 第221章 口技 胤禛往门外瞧了一眼，思忖了半天，还是叫苏培盛去家里带人手过来。 而他，则是带着十四进了一间茶馆。 茶馆的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后头坐着一个年纪不小的人，正说着书。 小二有眼色的上前招呼着他们落座，随后又上了一盘子点心和茶水。 苏培盛不在，胤禛就让一个侍卫先试了毒，然后才放心的给十四的小手里塞了一块。 十四这会儿却没心情吃点心，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说书先生，时不时的跟着众人喝彩一声，仿佛他能听得懂一样。 胤禛心神大部分都放在他身上，见状，心里好笑极了。 似十四这般年岁的时候，他已经知晓不少事了，也已经开始学着隐藏自己的情绪，他的沉默寡言大抵就是那时候养成的。 十四和他的遭遇天差地别，他有额娘纵着，皇阿玛宠着，似乎世间任何苦难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于是便养成了他这样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性格。 毫无疑问，胤禛是羡慕十四的。 他从十四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于是，他将自己年少时不曾拥有过的东西，都毫无保留的给了十四，仿佛十四拥有了，他就拥有了一样。 他想，日后他要是有了孩子，也要把他宠成十四这个样子，他要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让孩子们的关系，也与他和十四的关系一样亲密无间。 说书的先生很快下了台，十四这才低下头咬了一口糕点，只是瞬间，他的脸就皱了起来。 见状，胤禛浑身紧绷。 十四苦着脸抬头，嘴里还含着糕点，模糊不清的说道，“四哥，好难吃。” 胤禛松了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抵在了他的下巴上，“吐出来。” 十四乖乖照做，然后在胤禛的伺候下漱了口，脸上的表情才好看了许多。 他一把将手里的点心扔回盘子里，小身子一软，倒在了胤禛怀里。 胤禛也由着他，还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的舒服些。 “啾啾～” 正在这时，一声鸟叫响了起来。 嘈杂的茶馆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十四眨了眨眼睛，扭头开始寻找起鸟儿来。 这一声鸟叫像开了个头，后面又陆陆续续有了其他的鸟鸣声响起，十四转悠了一圈也没能瞧见鸟的影子，正要开口问的时候—— “唳！” 一声尖锐的鹰啼声像是划破了长空，直奔茶馆而来。 十四有些害怕的向胤禛怀里缩了缩，然后便听见鸟叫声也嘈杂了起来，像是真的遇到了雄鹰。 紧接着，雄鹰的声音与群鸟的声音接替出现。十四见没有雄鹰的影子，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台子上看去，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坐了一个掩着口鼻的人。 十四恍然大悟，原来声音是从他口中打出来的！ 知道了真相，十四坐直了身体，专心致志的听了起来。 伴随着雄鹰与猎物之间的碰撞和哀鸣，这场口技表演也落下了帷幕，见口技先生离场，十四还有些意犹未尽。 第222章 外城 “四哥，他好厉害！” 回过神，十四的小脑袋瓜里只剩下了惊叹。 胤禛点头微笑， “因为那位师傅是以这个为生的。” “为生是什么意思？” “赚钱养家。” “养家？” “养额娘，妻子和孩子，就叫养家。” 十四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两眼放光的说道，“那十四长大了也要做这个养家！” 胤禛：“……” 大可不必。 “日后再说。” 恰巧这时，苏培盛跟着护卫走了进来， “爷，人手已经备好了。” 胤禛点了点头，将十四从位置上拉起来，然后裹上披风， “不是想出去看看吗？走。” 十四这会儿已经忘了刚才的想法，却迷迷糊糊的跟着胤禛的动作起身，往店外走去。 胤禛边走边问苏培盛，“可差人跟福晋说明了情况？” “禀主子爷，已经说过了，福晋与两位格格再去逛一逛成衣铺子，就回府里。” 胤禛轻轻“嗯”了一声。 苏培盛安排的护卫都穿了平民百姓的衣服，所以出了茶馆，外头并没有许多人集结，胤禛五感敏锐，看了一圈，就发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他放心了不少，牵着十四往正阳门外走去。 正阳门外果然与内城的世界大有不同，即便是冬日里，小商小贩也拥挤着叫卖声不断，杂耍班子周围围了一大圈人，叫好声热烈。 十四太矮了，视线只能看到人的腰腹部，踮着小脚也看不清人群里的一切，他有些着急，本能的伸开双手求抱抱， “四哥，四哥！”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弯下腰一个用力将他抱了起来——小胖子的分量着实不轻。 十四的视野开阔了许多，入眼便是人头攒动的样子， “哇，好多人。” 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这平日里从不曾见过的景象。 半日下来，十四将能玩的，能看的，以及能吃的，都体验了一遍，只不过他胃口终究有限，点了吃不掉的东西，最终不是进了胤禛的肚子，就是进了苏培盛和几个侍卫的肚子。 胤禛体力有限，抱了十四许久之后，便换了个侍卫抱着他。 十四吃饱玩累了以后，就趴在侍卫的怀里昏昏欲睡了起来。 以往，他中午都要睡上一个时辰，今日在外头没条件睡觉，这会儿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胤禛瞧着他这样子，于是就打算打道回府，可还没开口—— “砰！” “站住！抓小偷！” 正在这时，巷子里头尖锐的男声响起，十四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前方有一个穿着破旧，带着一个破布帽子的孩子。滑不留手的向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见状，胤禛眉头轻皱，心里念头转动了一瞬，在那孩子冲过来的时候，还是一把拉住了他。 小乞丐抬头，满是灰尘的脸颊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却还是一脸凶恶的说道， “放开我！”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片，铁片的边缘露出些莹白的光来，显然是开了刃的。 胤禛眉头蹙的更深了些。 第223章 对峙 一个假动作，小乞丐手里的铁片换了主人，胤禛瞥了一眼，随手扔在了路边。 周围的小摊贩见这一群人的衣着不俗，不远处的叫骂的声音越来越近，果断的将东西一收，往反方向退去，不一会儿便失去了踪影。 小乞丐见保命的手段被人轻易的夺走，眼里飞快的闪过一抹绝望，随即心一狠，张嘴就要咬上胤禛的手臂。 胤禛也不是毫无防备，在他有动作的时候，就用力将人推向了身边的侍卫手中。 仅这片刻的功夫，追赶的人到了。 为首那人是个干瘦的中年汉子，嘴边一撮山羊胡，嘴唇薄而凸，显得有些刻薄，面皮倒是白净，看起来像有些日子没见过阳光一样，比绿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里不时的闪过一丝阴狠。 看到胤禛几人穿着考究，干瘦汉子瞥了一眼那小乞丐，脸上顷刻间挂上了谄媚的笑脸， “多谢爷帮忙抓了这小偷，他是我们东家要的人，还请爷将人交给小人，小人也好回去交差。” 小乞丐闻言，用力挣扎了一下， “我没偷东西！放开我！” 胤禛一直盯着那干瘦汉子，见他看向小乞丐的眼神中透着些杀机，心里念头飞快的掠过，随即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问道， “他偷了什么？” 干瘦汉子脸上的表情僵住一瞬，随即笑道， “这位爷，您又何必追根究底呢，这小子可是惯偷，您问问这巷子里头谁没被他光顾过，他上次偷了我家的几两银子，兴许早就花完了。” 这时，十四突然出声， “四哥，他长的好丑……” 奶呼呼的声音在此刻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众人一听，气氛顿时缓和了许多，那汉子身后隐隐有闷笑声传来，就连苏培盛，也努力压着自己的嘴角不让自己笑出声。 只有那汉子脸皮抽搐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他平生最恨别人说他丑！ “小人看爷这打扮非富即贵，想来也是耕读之家，您家的这位小公子莫非还没进过学？” 胤禛眼神倏地阴沉了下来，苏培盛一步踏向前，“大胆！你家主子是谁？竟敢将你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狗放了出来？！” 干瘦汉子不屑嗤笑道，“就凭你们，还不配知道我家主子的名号，识相的赶紧将那小子交给我们，否则今日你们走不出这条街！” 闻言，苏培盛刚想开口，胤禛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今日带了十四，倒是不方便与这伙人起冲突。 苏培盛了然，手伸进怀里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令牌出来，在那汉子面前晃了晃，冷冷的开口道， “叫你家主子过来，我家爷想见见。” 那汉子倒是看清了令牌的样子，大冬天的，他瞬间就起了一身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 “爷……是……是小人唐突，我……这就去叫东家过来！” 胤禛微微颔首，那人见状赶忙连滚带爬的回去叫人。 十四挣扎着从侍卫怀里下来，站到小乞丐眼前，看着他的穿着打扮，眼睛里都是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局促的将手缩回破棉衣里，神色间惊恐中带着一丝急切，他抿了抿唇却并未开口说话。 第224章 未命名草稿 十四见状，又张嘴问了一句， “你真的偷了东西吗？” 他这个年岁对于偷东西还没有概念，只是听那丑人说了，他就想着问出来。 谁知那小乞丐一听瞬间炸了， “我没偷东西！” 护卫紧紧按住他，不让他伤到十四，可这样凶狠的语气，还是把十四吓了一跳。 十四有点委屈，抬头看向胤禛。 胤禛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脑袋。 等了没一会儿，巷子口就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胤禛抬眼望去，领头的是一个略微矮胖的男子。 离得近了，胤禛才看清他的表情，这寒冬腊月的，他脑门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刚站住脚，矮胖男子就一脚踹上了干瘦男子的腿，他腿一软，就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爷，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和小公子，小人已经废了他一只手，就当是给您赔不是了，这么着若是不行，您提个解决办法，就算是想要他的命，小人也绝无二话。” 胤禛瞥了一眼干瘦男子的左胳膊，发现果然像是没有半分力气一样耷拉着，心下一冷—— 这人倒是阴狠的紧！ “你们的东家是谁？” 胤禛淡淡开口问道。 那人脸上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 “今日之事都是小人指使，若爷您不解气，小人也断只胳膊让您出出气！” 他说着，直接伸出左臂，然后咬了咬牙，从身后的人手里接了根棍子，直接朝着自己的手臂砸去。 “嗯！” 矮胖男子闷哼一声，额头上积攒的汗珠在这一刻，终于一滴一滴的落了下去。 胤禛瞧着他行事狠辣果断，隐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握紧，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这行事作风，可不像是升斗小民能做出来的。 他心知今日的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因为即便再逼问下去，以眼前这人狠辣程度，很可能将跪在地上的干瘦男子直接杀了，来给他赔罪，可他明白，干瘦男子罪不至死。 想到这里，他冷声开口说道， “告诉你主子，既然这么喜欢当缩头乌龟，那就一直缩着好了，最好别叫爷查出什么，否则……哼！” 胤禛冷哼一声，俯身将十四抱了起来，然后带着人往回走去。 矮胖男子看着他们的背影，神色间尽是阴毒，随即一脚将干瘦男子踹翻， “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惹了这么一尊大佛，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干瘦男子求饶的念头都没了，脸上只剩下了绝望。 胤禛将小乞丐一并带回府里，又让人仔细询问他的来历，只是他对一切都充满防备，并不愿意开口。 胤禛只好让底下的人去查。 十四对这小乞丐充满了好奇，一直吵着要见他，胤禛没办法，只好让人给小乞丐洗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带去十四跟前。 令胤禛没想到的是，这小乞丐洗干净了，竟也称得上粉雕玉琢，气质不凡。 如此，他对这小乞丐的来历更感兴趣了些。 书房里，胤禛坐在椅子上看书，十四就围着小乞丐问东问西，旁边有护卫看着，小乞丐虽然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却一直憋着不敢有什么动作。 第225章 曹家 傍晚，即便十四再怎么不愿意，还是被抱上了马车。 临走之前，十四眼巴巴的盯着小乞丐，让他一定要记得自己，他一定还会再出宫找他的。 小乞丐听到“出宫”两个字，沉寂的黑眸动了动，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回宫之后，玉录玳和卓两人将自己在宫外的见闻都说给袁媛听，袁媛只有羡慕的份。 直到第二天，十四醒过来以后，便一直拉着袁媛反反复复讲他吃了什么，看了什么，然后还交到了朋友，袁媛就笑不出来了。 十四的分享欲实在太重了些…… 这也叫袁媛看出了十四身上一些问题——他在宫里没有玩伴。 自从玉录玳被六格格下了毒以后，袁媛便一直不敢小看宫里的任何孩子，虽然她明白自己神经紧绷的太过了些，可她不敢拿孩子的健康去赌。 玉录玳和卓小时候互相作伴，两人也都有共同话题，可到了十四这里，他的两个姐姐平日里都要上课，没有时间陪十四玩。 她这个做额娘的，与同龄人毕竟有很大的区别，所以就导致了十四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同龄玩伴，这很不好…… 想着年后十四就要去上书房了，袁媛开始着手给他挑选哈哈珠子。 胤禛那边却也查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小乞丐原名徐晟，今年十岁，乃是江南一个小世家的嫡子，从小天赋出众，本打算去岁下场一试，可还没等到童子试到来，家里就遭逢了变故，一家子只有他和一个老管家逃了出来。 他与老管家便想着来京城投奔亲戚，还没到京城，老管家就被毒蛇咬了，一命呜呼。 徐晟只好独自一人上京，因为遭逢大难，他对所有人都抱着戒备的心态，才能一路跌跌撞撞的到了京城。 那日他被诬陷偷东西，其实是他已经身无分文，却还没找到亲戚，便想着将身上最后一件值钱的玉佩当了，好让他活下去。 只是那店家着实不是个东西，竟想低价黑了他的玉佩，他当然不同意，于是寻了个机会，抢了玉佩直接跑了出来。 徐晟不确定他的仇家有没有派人追杀他，所以一路小心谨慎，那日的举动他是被逼无奈之下，若非他只剩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了，他是不会那么冒险把事情闹大的。 当铺的东家他倒也认识——凌柱，太子奶母的儿子，做生意手段确实脏了些，可这等小事，总不至于去和太子告状，所以那日的事，他只能这么忍了。 只是徐晟的仇家，胤禛盯着那信纸上明晃晃的两个字，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说实话，以他如今光头阿哥的地位，根本动不了他们，别说是他了，就连太子，也不可能轻易的得罪他们。 “曹家……” 胤禛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纳兰容若去了以后，曹寅便越发受皇阿玛器重，江南织造如今更是牢牢的把控在曹家手中，曹家几乎无人敢动。 徐晟一家子，确是因为他小叔的未婚妻，被曹家一个不学无术的庶子看上了，威逼利诱无果之下，才买通了盗匪洗劫了徐家。 这件事若非徐晟逃了出来，他根本无从知晓，京城之中也没有任何流言，那便说明，曹家早就将消息封锁了。 第226章 伴读 徐晟年仅十岁，却能安稳的抵达京城，胤禛觉得他是个可培养的，便将人交给了墨竹。 让墨竹问他愿不愿意留在四阿哥府。 结果，徐晟自然是愿意的。 十四的伴读人选，袁媛挑了许久，还问了胤禛的想法，最终挑了阿灵阿家的幼子以及图尔臣的长孙。 剩下两个名额，就交由康熙来定。 趁着过年，袁媛见了一面原主的额娘和妹妹，然后将这件事与她们二人说了。 吉兰（原主妹妹）听了以后神情激动。 她是占了姐姐的便宜，才嫁给了钮钴禄阿灵阿的，要知道阿灵阿虽然是钮钴禄家的嫡子，但他是继室所出，与钮钴禄贵妃到底还是隔了一房。 法喀与钮钴禄贵妃才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妹，虽然近两年法喀在康熙面前失了势，可有钮钴禄贵妃在，法喀还是稳稳压了阿灵阿一头，更何况法喀的福晋是乌拉那拉氏的贵女，而她却是包衣出身，所以吉兰在钮钴禄家的日子也只能说过得去罢了。 如今姐姐让她的幼子进宫给十四阿哥当伴读，她自然是无比愿意，因为幼子没办法承袭爵位，族里又是那样一个情形，日后若叫法喀再得了势，定然不会给除了嫡长子以外的人谋划，就连长子的前途，她都有些拿捏不准。 年节过后，袁媛就开始给十四介绍还在上书房读书的阿哥们，这几年各式各样的宴会上十四也见过他们，所以马马虎虎能叫对人。 十四的性子有些单蠢，却是个毫不吃亏的主，袁媛也怕他被那些心眼子比蜂窝还多的人忽悠他，所以想在他进上书房读书之前，让他先见见那几个哈哈珠子。 康熙自然也是答应的，选伴读伴读而已，提前考察一番自无不可。 康熙定的另外两人，一个是左副都御使家的二公子，另一个却是大学士高士奇的孙子。 袁媛在知道名单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 皇子的哈哈珠子鲜少有汉臣之后，大多都是从其母族亲近的家族中挑选，以免挑到心思不纯的人，勾着皇子与母族离心。 袁媛本以为这最后一个，大抵会从包衣里头选，没想到竟选了高士奇的孙子。 这个高士奇她也知道，康熙很宠信他，过完年就从平湖调回京中任职，这些日子似乎在给康熙做侍读学士，这次他的孙子被定为十四的哈哈珠子，想来是康熙给高士奇的恩典之一。 在暖阁外头，袁媛仔细的观察了半个时辰，才将几个孩子的性格摸清。 不得不说，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孩子，规矩礼仪都是极好的，当然，十四也不差。 十四从小被她教育要尊重女性，尊敬长辈，不能欺负幼小，更不可以随意折辱打骂宫女太监。 可若是被人冒犯，不能一味的忍让，也不能亲自动手，一切都要按照规矩行事。 暖阁里被摆上了各式各样的玩具，都是十四这些年收到的礼物，十四对几个陌生小孩感到好奇，便邀请他们与自己一起玩耍。 可来之前，他们都是被长辈们教育过得，所以刚开始，几个小朋友还都有些拘谨，时间一长，所有人都放开了，与十四一起玩耍了起来。 让袁媛惊讶的是，几人当中能提出建议并能让其他人一起执行的，竟是高士奇家的孙子。 第227章 无语 高昀是比十四大了一岁，过了年虚岁七岁，一张小脸白净可爱，规矩教养极好。 与他相比，吉兰的幼子阿布凯，图尔臣的小孙子佛尔衮，左副都御使富灵阿的儿子玛珲，都显得有些幼稚——即便他们年纪都比高昀大。 几个孩子玩累了以后，袁媛单独见了见高昀的母亲，并提点了她两句。 高昀的母亲也不是个傻得，很快就弄清了袁媛的想法，回家以后与自家老爷公婆商议了一番，便开始着手教导起自家儿子起来。 能被娘娘赏识并重用，说不得儿子在当伴读的时候，能少受些委屈。 二月初，袁媛开始着手给十四搬家。 胤禛也特地请了一天假来帮她。 胤禛住过的院子已经被十一阿哥占了，于是胤禛就给十四挑另外一个，与十三阿哥比邻而居。 不过，搬家的时候，十四这臭小子不但没有半分悲伤，反而兴奋的在院子里窜来窜去，看的袁媛咬紧了后槽牙。 两天的功夫，终于将一切全都搞定了。 瞧着十四万分欣喜的入住了阿哥所，老母亲还是忍不住掉了两滴眼泪。 算起来，十四还有半个月才满五周岁，却要离开她独自一人在阿哥所生活，虽然明知道他身边有很多奴才伺候，可她这个当额娘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看着她泪眼汪汪的样子，胤禛突然回忆起当初搬到阿哥所时的情形，那时贵额娘还在，当时她虽然也担忧，却不会像额娘这样情绪外露。 许多记忆他都模糊了，只记得贵额娘她说，“胤禛，你进了上书房，就代表着你已经长大了，日后一定要守规矩知礼仪，别让额娘失望……” 第二日，胤禛下了值，便马不停蹄的往宫里赶，他生怕额娘担心十四吃不好睡不好。 谁知刚跟着王福踏进暖阁，里头传来的声音就让他瞬间停住脚步—— 袁媛：“七筒。” 慧敏：“碰！多谢额娘！” “看看，本宫就知道你要这张……” “哎呀，娘娘您怎么能这样呢？合着您婆媳二人这是坑我们这些做奴婢的钱来了？” 秋姑姑满含怨气的声音传来，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唤道， “额娘……” 秋雁两人瞬间起身，给胤禛行礼。 袁媛抬头看去，见来人是胤禛，又低下了头，边摸牌边朝着他说了一句， “来了，这是过来接慧敏？再让她陪额娘打两圈。” 慧敏也正兴头上，并不想走，于是试探的问道， “爷，要不您先歇会儿？” 胤禛瞬间无语。 亏他还担心额娘，火急火燎的来宫里看她，可她这样，哪里像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样子，精神头比他这个年轻力壮的还好不少…… 坐在一旁听了半晌打麻将，胤禛早已经饥肠辘辘了。 王福对此早有预料，先去传了膳，等晚膳摆好了，才过来叫他们去用膳。 袁媛和慧敏意犹未尽的下了麻将桌，竟还约着明日继续，听的胤禛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他福晋是彻底被额娘带“坏”了。 第228章 挫折 袁媛的清闲日子没过两天，上书房就传来消息，十四在课堂上公然睡觉，几个哈哈珠子都被打了板子。 十四气不过，就跑去康熙跟前告先生的状，他本以为皇阿玛会惩罚先生，没成想，皇阿玛竟也去训斥了几个哈哈珠子。 得到这样的结果，几个玩伴都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十四不服，还想与康熙理论，高昀拽了拽他的衣袍，并对他摇头示意。 好在康熙时间不多，又说了张英几句，就匆匆的回了乾清宫。 十四没能如愿，心里很是憋屈，可小伙伴们今日挨了打，又挨了骂，他也不忍心再跟他们抱怨什么，只好垂头丧气的回了阿哥所。 袁媛收到消息，便直接带着人去阿哥所找十四。 找到十四的时候，他正一个人闷闷不乐的躲在书房里揪花瓣。 看到袁媛，十四嘴角瞬间咧了下来。 泪眼汪汪的就往袁媛怀里扑。 袁媛心疼的搂住胖儿子，在他有些扎手的脑门上揉了一把，然后才拉着他坐下。 “今日这事委屈了？” 十四低着头，嗓音闷闷的， “嗯，儿子不懂，为何明明犯错的是我，夫子惩罚的却是他们……” “在你皇阿玛眼中，他的儿子何其尊贵，除了他，旁人根本没资格惩罚你们，而高昀几人是你的伴读，你犯了错，就是他们没有做好引导和谏言，便是他们不对。” 十四小脑袋瓜懵懵的，抬起头愣愣的盯着袁媛，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可……是儿子自己没睡够，才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啊。” “额娘知道。” 袁媛叹了口气，然后指着夏露和秋雁， “在你皇阿玛眼中，高昀他们几个，与你之间的关系，就像额娘与夏姑姑、秋姑姑一样，他们是为了伺候你才进的宫。” 十四愣愣的看着袁媛，随后又看了一眼夏露和秋雁，一张小脸忽然皱成了包子， “额娘，不一样的，他们是我的朋友……” 他这个年岁，已经隐隐明白奴才和主子之间的差别在哪里，高昀阿布凯几人是他仅有的朋友，与伺候他的小太监邓观海是不一样的。 “额娘知道的，可在你皇阿玛眼里，他们与邓观海没有差别，你明白吗？” 十四瘪了瘪小嘴儿，委屈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是我的奴才呢？他们是我的朋友啊，我不想让他们当我的奴才……呜～额娘，因为我，他们今天被夫子打了，还被皇阿玛骂了，他们以后一定不会跟我好了……呜呜～” 最终，十四还是哭了出来。 袁媛将他揽进怀里，这是十四长这么大遇到的第一个挫折，来自于他最尊敬的父亲。 也不能说康熙的想法不对，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若十四没有能压住几个伴读的手腕，那日后有人起了别的心思，算计十四也不无可能。 在这个时代，拿捏住一个皇子，产生的利益是不可估量的。 当利益足够大的时候，就会有人铤而走险。 第229章 开解 以往袁媛也教过十四如何对待奴才，可伴读对于他来说毕竟是不同的，所以那一日，袁媛在阿哥所教了十四许多道理，他真正理解了几分，袁媛不得而知。 只是从那天开始，十四就再也没有在课堂上睡过觉。 几个伴读与十四的关系，终究还是变了些味道。 袁媛一直关注着阿哥所的动向，知道十四心里一直存着别扭，就给胤禛递了信儿，让他去开解十四。 胤禛仔细的回忆了一番，他幼时好像从未有过这样的思虑，那时他一心想在皇阿玛面前挣些体面，让佟额娘多夸他两句，所以从不敢在课业上懈怠。 到了十四这里，他竟还敢上课睡觉。 胤禛咬了咬后槽牙，当即拿了一本他常用的字帖，去了阿哥所。 十四散学的时间比他下值要早，所以他来到阿哥所时，十四已经在屋子里写大字了。 为了不让伴读受罚，他这几日很努力。 听到邓观海说四哥来了，他连忙丢了笔跑出书房。 “四哥，你来了！” 有些日子没见到胤禛，十四还是很想念他的。 “嗯。” 胤禛笑着上前牵住他的手，然后朝着书房走去。 两人都坐下以后，胤禛把字帖往书桌上一扔，问他， “听闻你上课睡觉被夫子惩罚了？！” 闻言，十四好奇打量字帖的目光顿住，脸上的笑容尽数敛去，他下意识就想低头。 “是……” 一个字的简单的回答，让胤禛诧异的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小胖子。 光溜溜的脑门正对着他，明明没什么动作，可就这副隐忍委屈的样子，却让胤禛突兀的心头一酸。 “怎么了？” 十四沉默，良久才抬头看向胤禛， “四哥，你也觉得阿布凯他们是我的奴才吗？” 胤禛呼吸一窒，突然想到那日去外城转悠时，遇到徐晟时十四的表现了。 他是渴望能有一个能和自己玩乐的伙伴的，所以见到同龄人，他总是忍不住贴上去。 可他们是皇子，皇子注定是不能有朋友的，就连血脉至亲的兄弟，都会有自己的小心思。 “十四，你要明白，皇阿玛是大清的主人，换言之，大清是咱们家的，除了皇室宗亲，大清的其他人，都在为我们做事，所以你和阿布凯他们，天生就不同。” 胤禛说完，书房里一阵安静，他也不着急，就等着十四想明白。 十四嘴巴嗫嚅了两下，终究还是没把那句话说出口。 “我明白了，四哥。” 胤禛揉了揉十四的脑袋，然后安慰道， “等哪天四哥有空，就带你出宫去散散心。” 闻言，十四也顾不得失落了，瞬间两眼放光的看着胤禛。 “前提是你的课业要跟得上进度，字也不能写太差。” 十四撇了撇嘴，又蔫哒哒的点头，“哦。” 胤禛好笑的将他拉到书桌前， “你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四哥欺负你呢，看看四哥给你带来了什么？” 十四定睛看去，这才终于看清了那书本上的字，却不明白胤禛想做什么。 “这是四哥小时候用过的字帖，现在送你了，好好练，四哥有空会抽查。” “……” 十四顿时有些生无可恋。 第230章 拉拢与算计 只是，袁媛和胤禛都没料到的是，这一切都被八阿哥看在了眼里。 过了年，八阿哥虚岁十四，已经正式进入朝堂，跟着大阿哥在兵部办差。 他仍住在阿哥所，且为了与九阿哥十阿哥保持联系，他出来走动的频率并不低。 十一阿哥也在他的拉拢范围之内，不过十一阿哥天生体弱，性子最是绵软恬静，平常在上书房都不大想与他们一起，所以八阿哥对他的亲近也只是表面功夫。 有九阿哥珠玉在前，十一阿哥并不能给八阿哥带来实质性的利益，他亲近十一，也只是为了让老九老十看到他对兄弟真诚的那一面而已。 听老九说，这回十四为了维护哈哈珠子，跑去跟皇阿玛告状不说，还差点顶撞皇阿玛，这让他看到了一些可能—— 将十四收拢到麾下的可能。 早在去年秋狝的时候，他就曾隐晦的试探过四哥，知道四哥日后只想跟着太子做个闲王，而这几年四哥对十四的爱护，兄弟们也有目共睹，若十四的心思都系到他身上，那日后四哥绝对会是个不错的助力。 这般想着，几天之后，八阿哥就开始频繁接触起了十四。 八阿哥本以为他主动示好，十四会很容易接受，但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十四根本不接受他们的任何好意。 为了让十四心甘情愿的接受他，八阿哥让人查了十四平日的喜好，替他办事的人埋藏的都比较深，他平常根本不会动用，所以那些消息应该不会出错才是，可为何接触十四屡屡受挫？ 就连他特意选的小马驹，十四也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这让八阿哥百思不得其解。 十四阿哥身边发生的事情，邓观海事无巨细都汇报给了袁媛。 当得知八阿哥费尽心思去接近十四时，袁媛心里提着的那口气稍稍舒缓。 在她的记忆里，十四早期跟着八阿哥，没少给胤禛添堵。 她既然来了，那就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年前，她在确定十四要搬进阿哥所时，就开始耳提面命的给他提起八阿哥，细数八阿哥在上书房的表现如何好，在夫子口中如何优秀，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在他的教导下如今鲜少惹祸等等。 将八阿哥打造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别人家的小孩”。 连他的四哥都不如八阿哥。 小屁孩都有逆反心理，听的多了，也就对八阿哥等人产生了厌烦。 等他真见到八阿哥等人，将他们与胤禛仔细一对比，他就会发现，他们与他四哥相差甚远，与额娘口中的严重不符。 然后十四就会觉得，他们只会做些表面功夫讨长辈欢喜，也就更加鄙夷厌烦八阿哥几人。 至于八阿哥给十四挑选的小马驹，他一个刚办差的，手中的势力有限，能拿出手的东西怎么能比得上胤禛送的，十四有更好的，自然也就看不上他挑的了。 是以，八阿哥的拉拢无疾而终。 九阿哥与十阿哥对他心里的算计一无所知，他们只知道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更何况他们年岁都已经十二岁了，与十四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 所以在吃了几次闭门羹以后，就不愿外接近十四了。 第231章 毁名声 不过令袁媛意外的是，十四与十三竟然能玩到一起去。 十三去年入的上书房，课业倒也称得上优秀，但性子实在沉稳过了头，除了被夫子称赞一两声以外，平常在兄弟里头并不显眼。 他生母不显，养母却是荣妃，所以倒也没人敢欺负他。 十四与十三阿哥年龄相近，逢年过节也在一起玩耍过几次，十四对他的印象一直不错，恰巧荣妃也没有刻意教导过他不让与十四接触，所以两个人的关系顺理成章。 八阿哥看到两人时常一起行走，心里不舒服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无人知晓。 三月底，和卓与玉录玳抽了空去放风筝，恰好与六格格撞了个正着。 两人对六格格不算熟悉，且在玉录玳知事的时候，袁媛便把六格格在她两岁多就给她下毒这件事说了，所以玉录玳对六格格一直敬而远之。 只是这回撞见了，六格格竟笑颜如花的主动与她们攀谈了起来。 玉录玳心头紧了紧，但该有的礼仪让人挑不出错处。 六格格看着两个妹妹衣着华丽，身姿绰约的样子，满心满眼的都是嫉妒。 凭什么身体里流的都是一样的血，她们却能衣食无忧光鲜亮丽，而她却被人逼迫威胁，成了阴沟里的臭虫…… 她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在后宫活的如同一个低贱的宫女，没有丝毫的存在感，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想到钮钴禄贵妃许诺她的一切，六格格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些。 只是玉录玳和卓两人并不是傻子，只说了几句话，便借口课业繁忙直接回了永和宫。 六格格脸上一阵难看。 她给玉录玳下毒的事情她是有记忆的，却不知道玉录玳也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只以为自己伏低做小，就一定能获得两人的好感，可惜事与愿违…… 另一边，玉录玳和卓两人心有余悸的跑回永和宫，跟袁媛提起了这件事。 袁媛眉头瞬间蹙起。 在这宫里吃了几次亏，她就不再相信旁人无缘无故的示好了。 六格格今日这举动一定有一些她不知道的东西在里头。 仔细叮嘱两个女儿接下来不要随意出永和宫后，袁媛就下令让王福全力调查这件事。 与袁媛料想的一致，六格格抓心挠腮的想要接近玉录玳两人，却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好不容易创造机会攀谈两句，却依旧没能获得她们的好感，这让六格格失望的同时，心里却更想将玉录玳二人拉下神坛了。 同为皇阿玛的女儿，她遭受的那些，也要让其他人尝尝才好…… 王福花了一个多月，才将事情调查清楚。 袁媛在得知一切后，当即恨得牙根痒痒，她猜测过许多种可能，却从没想到钮祜禄贵妃和六格格竟是打算彻底毁了两个女儿的名声。 若玉录玳她们真的着了道，即便不死，日后也只能与青灯古佛相伴了。 六格格接近两个女儿的目的，是为了让她们卸下防备，趁着宴会人多眼杂，寻个好时机，将她们随意套上宫女的衣服，然后送上辛者库副总管的床榻。 这样，即便没人去捉奸，两个女儿失踪的事实摆在那里，只需要找几个人将这件事宣扬出去，人们又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她们根本无从辩驳…… 第232章 流言 钮祜禄贵妃这一手借刀杀人用的可真是炉火纯青，上次想借章佳氏的手，这次又换六格格了。 但六格格也是个蠢的，若是钮钴禄贵妃自己有把握事后不被揪出来，何必白白递给她这样大的一个把柄。 皇家格格被人算计，哪里能这般轻易的揭过去，届时被康熙查出来是六格格主导的这一切，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既然提前得知她们的心思，袁媛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隔天，六格格与身边的小太监厮混这一流言，就在宫中悄然流传了开来。 没几日的功夫，六格格便发觉宫女嬷嬷们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了。 她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直到她再次与小太监躲进假山石缝中时，听到粗使宫女在外头的谈论，她才知道东窗事发了。 顷刻间，六格格浑身冰凉！ 小太监也吓得够呛，死死的缩在石缝里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口。 等到粗使宫女走远了，六格格才失魂落魄的从石缝中出来。 小太监清秀的脸上此刻一片煞白，哆哆嗦嗦的问六格格该怎么办。 六格格咬了咬牙，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回了翊坤宫。 宜妃虽然不待见她，但翊坤宫里还是有她的位置，一应吃喝用度也没短过她，只是份例以外的东西，她鲜少能享用到罢了。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她也曾享受过被额娘捧在手心，被皇阿玛重视的感觉，后来一切都没了，所以她便不甘心起来。 再后来，教养嬷嬷被她气走了几个，她还因此顶撞过宜妃，于是宜妃也不再管她了。 无人教导，加之日子无趣，她才学了那些底层宫女排解苦闷的法子，知晓人事后，她才知道她的行为是多么……不知廉耻。 可她已经无法回头了。 在宫里行差踏错一步，就会给他人留下把柄，就如同此时她的处境一般…… 六格格如同行尸走肉，呆愣愣的回到了寝宫，然后将自己关到了屋子里。 她如此表现吓坏了小太监，可如今命悬一线，他也不敢太过逼迫六格格，问了几次怎么办后，六格格没有回应，他只好站在门口等着。 六格格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顶，心里恐惧的同时还夹杂着一些对钮祜禄贵妃的恨意——这事只被钮祜禄贵妃撞见过一次，如今传了出来，那就一定是钮祜禄贵妃这个贱人干的！ 六格格紧咬牙关，口腔中血腥味逐渐弥漫，她却恍若未觉。 她不是傻子，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这几日宫女太监们看她的眼神不对，原来都是这个原因。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恐怕要不了两天，皇阿玛便会知晓，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难不成只能等死吗？ 不！ 她还没活够，怎么能去死？！ 都怪钮祜禄贵妃，都是她害的！ 六格格面色忽然变得狰狞了起来，一双眸子里尽是疯狂。 第二日，一夜未睡的六格格不仅没有萎靡不振，反而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 小太监一看，还以为她找到了自救的办法，连忙上前服侍六格格。 六格格瞟了他一眼，然后让贴身宫女伺候自己洗漱。 第233章 快意与狰狞 宜妃也很快就从伺候的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她根本不相信六格格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于是主动将六格格请到了她那里问话。 六格格当然是矢口否认。 宜妃不疑有他，直接拍板将底下嚼舌根子的人打了板子送回了内务府。 钮祜禄贵妃得知这件事后，只在心里咒骂了一句蠢货，便不再关注了。 对她来说，六格格干的那些事，多听一耳朵都让她直犯恶心。 她只以为六格格与小太监厮混时又被谁撞见了才传出来，并不知道六格格已经将这事记在了她的脑袋上。 除了几个当事人，后宫里其余妃嫔都一副吃瓜看好戏的态度，流言越演越烈。 尽管后宫里已经流言满天飞了，可承乾宫还是一派宁静。 康熙平日里政事都够他忙活的，那些龌龊事若非有人主动捅到他跟前，他一般都不会主动关注。 梁九功仔细斟酌了许久，才咬牙将这件事同康熙坦白了。 康熙当即震怒，下意识就觉得这是有人在污蔑六格格，打皇室的脸，所以直接就让梁九功派人查清楚谣言的来源。 也是由于梁九功的提醒，他才想起自己还有个这般大的女儿，于是扔下折子去了翊坤宫。 瞧见康熙的那一刻，六格格心里恐惧极了。 她害怕康熙是来兴师问罪的，所以表现的规矩又怯懦。 谁承想，她这般表现恰好引起了康熙的怜惜之心，想着这么多年对这个女儿不闻不问，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于是厚赏了六格格，临走时还特意对她说，那些留言他会查个清楚，还六格格清白。 闻言，六格格心底一阵冰凉。 她知道自己这回躲不过去了…… 端午节家宴。 一众小辈围着康熙说吉祥话，康熙乐的合不拢嘴。 六格格坐在底下笑的一脸和气温柔，不过时有妃嫔往她那边打量一眼，每多一次，她的身子就多僵硬一分，只是脸上的笑却丝毫未减。 袁媛将两个女儿拘在身边，即便是慧敏与她们距离不远，袁媛也不敢让她们过去。 玉录玳和卓二人也知道其中利害，所以除了站起来跟康熙行礼之外，其余时间皆一动不动。 随着酒水喝下去越多，宴会里气氛越发热闹，连一向克制的胤禛脸上都染了些晕红。 也就在这时—— “噗！” 钮祜禄贵妃一大口黑血吐在了桌案上。 其余人还没回过神，便只听见钮祜禄贵妃身边的宫女嬷嬷大声的叫喊声， “娘娘！” “太医！快穿太医！” “皇上！……” 十阿哥一瞬间酒醒，推开跟前围着的人，冲了过去， “额娘！” 紧跟着，康熙隐隐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梁九功，快穿太医！” 热闹的气氛一瞬间褪去，康熙大步跨上前，将钮祜禄贵妃抱在怀里，然后急匆匆的朝着最近的宫殿走去。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六格格笑的快意又狰狞。 突逢变故，众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太子这时站了出来，两三句话就安抚了众人的情绪。 袁媛瞧着他运筹帷幄的样子，不得不再次感慨，若康熙没有后来猜忌太子，一点一点的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上，想必他日后也会是个好皇帝。 第234章 猜测 一场宴会虎头蛇尾的结束，众人在惠妃和太子的安排下，该回家的回家，该回宫的回宫。 站在人群里，胤禛瞧着自家额娘一脸淡定，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什么都没说，直接带着慧敏走到了袁媛身边，跟着她回了永和宫。 十四平日里最为跳脱，今日也彻底安静下来，一路上气氛沉默。 将额娘与两个妹妹送回永和宫，胤禛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又将十四送回了阿哥所，然后才心事重重的出了宫。 慧敏心思敏捷，很早就察觉到了丈夫的不对劲，只是人多眼杂的场合，丈夫都没说出口，她也不会傻到直接过问。 等回了家，洗漱过后，夫妻两人躺在床上，慧敏这才轻声开口问道， “爷今日这是怎么了？” 她聪明的没有提及钮钴禄贵妃，虽然她也怀疑今日之事可能与额娘有关。 胤禛将她揽到怀里，叹了口气道， “没事……宫里的事，最好不要知道的太清楚，也不要太好奇，即便跟咱们没有关系，知道的多了也就成了祸事。” 慧敏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以往她从不过问，只做好皇子福晋的本分，孝敬额娘，爱护弟妹，交好妯娌—— 虽然她那些妯娌们都看不上她的出身。 “妾身明白，只是瞧着爷情绪不对，所以才……” 胤禛轻声“嗯”了一声，随后便没了声响。 慧敏心里沉了沉，她几乎可以肯定心中那个猜测了。 她猜测，以额娘与宫里的其他嫔妃井水不犯河水的性子，今日这件事根本不像是额娘的手笔，但丈夫的表现又让她觉得，即便这件事不是额娘做下的，那也应该与额娘脱不开干系。 与此同时，永和宫正殿的几个主子都还没睡。 袁媛与玉录玳和卓三个，洗过澡后就躺在了一张床上。 她躺在中间，两个女儿一左一右依偎在她身边。 除了夏露在门口守夜，其余人都被袁媛赶到了门外，五月份的天气不算太热，蚊虫也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额娘，皇阿玛真的查不到您这里吗？” 玉录玳头一次全程见证了额娘使用隐私手段，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放心，额娘在宫里经营多年，若这些小事都办不到，那额娘也不必坐这妃位了。” “可……” 这不是小事啊，毒害贵妃娘娘这样的大罪，要是被查出来，即便额娘在皇阿玛那里有些体面，他也不会轻易饶了额娘。 袁媛知道她担心，所以安抚的捏了捏她的小手， “可额娘什么也没做啊。” 玉录玳一脸惊讶，“怎么会？您……” 玉录玳刚想给额娘细数她做的那些事。但想了一圈。发现额娘真的没做什么事情，一切都是六姐姐自己拼了命的求去的，无论如何都算不到额娘的头上，于是，她反驳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见她半天没有言语，袁媛笑了笑， “额娘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六格格与太监厮混这件事本就只被钮祜禄贵妃撞见过一次，若非额娘未雨绸缪，根本无从知晓，所以六格格将流言的事情算到钮钴禄贵妃头上，额娘早有预料。” 第235章 钮祜禄贵妃下线 一切都是袁媛引导着六格格做的，甚至钮钴禄贵妃中的毒，都是袁媛特意叫人送到六格格手中的，若非如此，今日怎么能看到这么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发生了这么多事，额娘心里后悔极了，所以今日额娘告诉过你们两个，在宫里生存，对敌人的善良就是取死之道，当年额娘心软放过了六格格，所以今日就要花更多的心思去对付她，你们日后嫁了人也是这个道理。” 感受到两个女儿点头的动作，袁媛又开口说道， “钮祜禄贵妃与额娘交恶已久，但额娘前几次都只是让她自食恶果，并没有给她造成致命的伤害，不是额娘不想，而是额娘不能。” “因为形势比人强，若额娘不管不顾的动了手，最后她死了，以钮钴禄家的势力，即便是你们皇阿玛，也未必护得住额娘，所以，一旦动手，那就要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你们可明白？” “嗯！” “我知道了额娘。” 袁媛将玉录玳往身边拉了拉， “额娘从不担心和卓，她从小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倒是你……” 玉录玳咬了咬唇瓣，不自觉的将头埋到袁媛颈窝。 “额娘明白你心善，只是心善也得分情况，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将自己放在第一位，明白吗？” “嗯……” 玉录玳声音闷闷的。 若非额娘提前得知了六姐姐与钮祜禄贵妃的计划，那今日说不定受尽屈辱的就是她和妹妹两个了，经过这件事，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人做恶全凭自己喜好，根本不值得同情。 第二日一早，永寿宫就传出来了钮祜禄贵妃不好的消息。 十阿哥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一整夜都呆呆的守在钮钴禄贵妃的床榻前。 康熙也一夜未睡，却没守在永寿宫。 太医昨晚用虎狼之药将钮祜禄贵妃的命吊住，但也只是拖拖时间罢了，他们甚至都不敢保证钮钴禄贵妃是否还能醒过来。 康熙一大早就跑到了永寿宫，瞧着钮钴禄贵妃青灰色的脸颊，怒火一点一点的将他吞噬，在端午家宴上给贵妃下毒，幕后黑手是在挑衅皇家威严！ 他下了死命令，让魏珠和梁九功尽快将罪魁祸首揪出来。 其实早在端午节前一日，梁九功就把流言一事查清了，但碍于康熙正沉浸于节日气氛，他便没把事情说出口。 又接了这么个差事，他心里也暗暗叫苦。 钮钴禄贵妃一天时间都没撑过去，午时刚过不久，就咽了气儿。 十阿哥当场发疯，哭着喊着让康熙给他做主，他要将害他额娘的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看着年仅十二岁的十阿哥，满脸泪痕眼睛赤红的样子，康熙心里生疼。 康熙突然想起，他的额娘去世时，他也不过十岁，那时他已经继位两年，当时他恐慌无措的心情即便是现在，他都记忆犹新。 微微叹了口气，康熙承诺十阿哥，一定会给他一个公道，这才安抚住他。 十阿哥转过身跪在床榻前失声痛哭，十个时辰粒米未进，他很快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康熙下旨让内务府给钮祜禄贵妃设灵堂，操办后事。 两日之后，梁九功面色冷肃的拿着一个折子进了乾清宫偏殿。 第236章 蠢货 乾清宫内很快就响起了康熙砸茶具的声音。 再然后，便是梁九功带着人手匆匆的去了翊坤宫。 六格格在看到梁九功的那一刻，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瞧着眼前这一幕，宜妃的心不断下沉——难道前些日子宫里的那些流言竟然是真的？ 虽然她只是六格格的姨母，可妹妹被打入冷宫之后，虽然没过明路，但按照皇上的意思，六格格便算作是养在她膝下。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皇上会不会责怪她没将六格格教导好？ 可她也得能教导才行，就六格格这说两句就能记恨上她的性子，宜妃还真的不敢多嘴…… 宜妃有心询问两句，却被六格格一脸“都是你害的”这样的表情劝退。 心里的怒气也一点点的叠加了起来。 她上辈子这是造了什么孽，竟摊上这么一对不识抬举的奇葩…… 进了乾清宫，看到康熙满脸阴沉的时候，即便是六格格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抖了抖。 六格格一言不发的跪在大殿中央，脸上满是倔强，仿佛做错事的不是她，而是别人。 康熙眼中的怒火与厌恶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将梁九功送上的折子直接扔在了六格格脑门儿上，声音冷的像夹了冰碴子， “瞧瞧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亏朕还觉得那些流言是有小人在暗害你！” 六格格脑袋被砸破，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她却恍若未觉，讽刺的笑了笑，然后将折子捡起来看了一眼。 那里头的桩桩件件，都是她亲自做下的，无从质疑。 她面无表情的直接认罪， “这些……都是女儿做下的。” 康熙额角青筋暴起，他焦躁的站起身从龙椅上走下来，抬脚想踢六格格，但念及她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儿子，便又憋屈的放下， “朕哪里亏待了你，叫你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来？！看看你的那些姐姐妹妹，哪一个像你这样？！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你竟还敢下毒害贵妃，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 六格格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表情狰狞可怖， “谁叫她放出那些流言的？！我都答应她替她做事了，她这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康熙神色一凝，似乎这里头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你如何得知那些流言是贵妃放出来的？！” “呵，只有她得知我的事，不是她还能有谁？” 康熙呼吸一窒——这个蠢货！ 一瞬间的功夫，康熙心思电转，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后宫里人多眼杂，说不定那些龌龊事早就被别人得知了，故意放出这样的流言，就等六格格上钩，与钮钴禄氏对上。 他咬了咬后槽牙， “被人当了枪使都不知道，你与你额娘果然相像！” 听到前一句的时候，六格格心里还有些触动，但听到后半句，她瞬间暴怒， “你有什么资格提我额娘？！她那般温柔善良的人，怎么会做出暗害皇嗣这样的事！若是她还在我身边，我根本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第237章 出格 瞧着六格格梗着脖子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康熙心中的怒意神奇的消散开来，他何必与这样没脑子的玩意儿多费口舌…… 康熙冷冷的看了一眼六格格，转身回到御案前站定， “将她带回翊坤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 梁九功心里一紧，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嗻。” 只是他再看六格格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怜悯。 六格格却没察觉，她只以为皇阿玛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她。 翊坤宫的西侧殿被戒严，任何人不得探视。 这消息一出，许多人都在观望康熙此举的用意，只是还没想出来，钮祜禄贵妃的贴身宫女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才恍然想起她们主子曾经撞见过六格格的丑事。 她们只略微思索，便想到了前些日子流言的事，当即不再犹豫，直接将这件事和她们猜测一并说给了十阿哥听。 十阿哥在灵堂守了好几天，听到有凶手的消息焉能不怒。 他直接带着人打上了翊坤宫。 见到暴怒的十阿哥，宜妃心里也生气的紧，都被人打上门来了，若不阻拦，她这一宫之主以后怎么做？ 于是好言相劝了两句，谁知她不劝还好。一劝，十阿哥连带着她也恨上了。 言语间都是恨宜妃没把六格格教育好，做出那样叫人作呕的事，还叫她出手毒害了他的额娘。 宜妃只猜测六格格与太监厮混这件事是真的，却没想到她竟还做了那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瞬间觉得眼前一黑！ 周围的奴才纷纷围上去看宜妃的情况。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十阿哥成功的闯进了翊坤宫。 有康熙的旨意，西侧殿门口守了好些个慎刑司的太监，拦着不让十阿哥进去。 可他如何能听得进去，想也不想就拿着棍棒冲了过去…… 等康熙收到消息赶来的时候，十阿哥已经将刀子捅进了六格格的心脏。 瞧着她彻底咽了气，十阿哥脸上这才有了些许笑容， “额娘……儿子给您报仇了！” 随即，他身子一软，也倒了下去。 康熙急忙让人查看十阿哥的情况，得知他只是轻伤，晕过去是由于脱力，这才松了口气。 可随即，他便被眼前的狼藉气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他已经做好打算，悄无声息的让六格格“病逝”。 这样既全了皇家的名声，还能给十阿哥和钮钴禄家一个交代，如今被这么一闹，六格格是没了，十阿哥与皇家的名声也臭了。 不仅如此，说不定郭络罗家与钮钴禄家从此也会反目成仇。 想到这里，康熙一腔怒火没处发泄！ 让人将翊坤宫的一切收拾干净，再把十阿哥送回阿哥所，康熙沉着一张脸发了话， “梁九功！” “奴才在。” “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唆使十阿哥，不必告知于朕，直接将他们乱棍打死！” “嗻。” 想了想，康熙又补充了一句， “六格格身边的人处以极刑，再给冷宫那里送一杯鸩酒。” 梁九功心头颤了颤，而后将头沉的更深了， “嗻。” 十阿哥做了这么出格的事，竟一句训斥都没有，可见这女儿和儿子之间，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罢了罢了，他只是个奴才，管这么多做什么？ 第238章 裂痕 宫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康熙一连许多天脸色都是臭的。 对此，一众大臣也隐隐有所耳闻，并不敢在这种时候上赶着触康熙的霉头。 钮钴禄家和郭络罗家却是例外。 以两家的势力，想要得知宫里的消息易如反掌，这回钮钴禄家实打实的没了一个贵妃，而郭络罗家却折进去一个公主，还有早就被打入冷宫的郭络罗贵人，宜妃与几个皇子没受半分影响。 这让法喀等人如何能接受？ 法喀爵位被褫夺以后，还能在钮钴禄家保留话语权，依靠的就是这个做贵妃的妹妹，如今他的依靠没了，十阿哥还要等两三年才能开府办差，他怕还没熬到那个时候，就被阿灵阿赶出京城了。 于是，自从得知自家妹妹是被六格格害死的，他便恨毒了六格格，他觉得他的一切都被六格格毁了。 即便六格格死了，法喀心里的怒火也没消散，于是，趁着自己还有些话语权，法喀开始想方设法的给郭络罗家添堵。 而钮钴禄家的那些支脉，恰巧也在为自己失了一座强有力的靠山而愤怒，所以，除了阿灵阿之外，其余所有人的想法都达成了一致。 一时间，朝堂上弹劾的奏折漫天飞舞。 郭络罗家的人也觉得自己委屈，钮钴禄贵妃虽然是六格格毒害的，但他们并不知情啊，谁知道六格格发什么疯？ 但钮钴禄家都已经把戏台子都搭好了，他们还吃了那么多亏，不上台唱两句都对不起他们的姓氏！ 郭络罗家的反击开始后，朝堂上就更乱了。 康熙的脸色也随着两家闹的越来越凶而越发黑沉。 朝堂上都知道八阿哥与九阿哥十阿哥交好，隐隐算作大阿哥阵营的势力，可如今这两家闹起来了，相当于大阿哥后院起火，这天赐的良机，太子怎么可能放过，于是他也往里头掺和了一脚。 胤禛只是冷眼瞧着，并没有掺和进去。 钮钴禄贵妃这才崩逝几天，除了十阿哥，竟无人为她悲伤了，这些人以往有多谄媚，今日这气急败坏的嘴脸就有多令人作呕。 哦……或许还有一个人是真的为钮钴禄贵妃伤心，那就是九阿哥。 九阿哥与十阿哥一向形影不离，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也替兄弟伤心，可钮钴禄贵妃竟然是自己的姐姐下的手，这就让他很难接受了。 十阿哥明知道这件事与九阿哥关系不大，可六格格毕竟是九阿哥的亲姨母所生，再让他心无芥蒂的跟着九阿哥屁股后头，他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九阿哥去十阿哥那里探视了几次，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态度变化，想要辩解几句，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不由得心情郁郁了起来。 因为郭络罗家和钮祜禄家的事情，八阿哥忙的焦头烂额，压根没注意到两个兄弟之间的关系已经出现了裂痕，等一切都过去，他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法喀等人被贬出京城，郭络罗家损失惨重为结局。 阿灵阿顺利的拿到了钮钴禄家的权利，可钮钴禄家如今只剩个烂摊子，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第239章 合作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不管前朝还是后宫都沉寂了许久。 十四亲眼见证了一个人的死亡，对他幼小的心灵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冲击，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极喜欢往永和宫跑。 袁媛到底还是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跟胤禛说了，她虽有自信胤禛不会因为那些腌臜事对她产生隔阂，却也不想瞒着他。 对此，胤禛早有预料，他知道额娘向来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也只有被触动底线的时候，额娘才会出手。 钮祜禄贵妃谥号温僖贵妃，在京城外的皇家寺庙停灵，等待陵寝修建完毕，再行入葬。 自她死去，除了十阿哥之外，其余皇子皇女要为她守孝一年，康熙却没有这个顾忌。 眼见着康熙在额娘死去后一个多月，便开始宠幸嫔妃，十阿哥的心情可想而知。 却无人在意…… 日子还要继续，哪里能匀出时间来为不相干的人伤感。 康熙最近对太子和大阿哥有所不满，胤禛再一次进入了他的视线当中。 胤禛是他为太子培养的贤王，却并不得太子看重。 不看重便不看重，左右老三的能力倒也说的过去，可现在再看，康熙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老四能力出众，又知进退，鲜少与朝堂大臣来往，根本无从威胁太子的地位，但太子这般疑神疑鬼，岂不是浪费了老四的一身本领？ 于是，康熙再与太子一起吃早膳的时候，便隐晦的提点了太子两句。 太子也是个聪明人，如何能听不懂皇父的话，可胤禛越优秀，越入皇父的眼，他心里就越恐慌。 其实这几年下来，太子倒也看清了胤禛的心思，只是有些事情，胤禛根本不适合接触——他性子太过刚直不阿。 那些暗地里的东西，胤祉都能坦然的接受，可胤禛偏偏对此极为厌恶。 太子知道胤禛不缺钱，因为先后崩逝后将所有的体己都留给了胤禛，平日里胤禛除了养家，也没有别的支出。 可他不一样啊…… 养谋士班底哪个不要钱？出门办事儿也得有银子通路，单靠毓庆宫的份例根本不足以支撑。 胤禛若是知道他私底下接受那些冰敬炭敬，恐怕会直接将这件事直白的说出来打他的脸。 太子一边欣喜于胤禛的性子不讨底下的人喜欢，又一边难受胤禛不能真的为他所用…… 他不知道的是，胤禛并非没有开支，他的开支都用在了情报上。 随着乌雅家的生意越做越红火，终究还是被有心之人盯上了。 恭亲王多次主动接见威武，话里话外都表明了他想掺和进乌雅家的生意里头，却都被威武以皇商范家的名义搪塞了过去。 但恭亲王的耐心有限，几次未果后就直接露出了獠牙，想逼迫威武就范。 不得已，胤禛去见了恭亲王一面。 常宁得知乌雅家背后竟是四阿哥的时候，心里意外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应当。 可他眼馋乌雅家的生意已久，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胤禛也清楚这个皇叔不好相与，也不过多讨价还价，直接与他商讨起了合作事宜。 乌雅家势力终归有限，想要探知更多国外的事情，恭亲王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240章 九阿哥的失望 常宁见事情这么简单就成了，心里高兴的同时，却也对胤禛产生了些许轻视。 即便他在皇兄面前并不如裕亲王福全那般深受器重，可拿捏一个无权无势的光头阿哥，还是手到擒来的。 胤禛问常宁要了几百人手，皆是习了武的军中好手。 虽说亲王不允许私自养兵，亲王府过了明路的亲兵也只有寥寥几十个，但常宁也曾上过战场，从军中带回些好手替自己办事也是被允许的，就是不能配制式武器罢了。 将人手都丢给威武让他安排，并与他说明要扩大商队，尽量从国外弄回来一些洋枪洋炮。 威武心里老大不情愿，但胤禛的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了态度。 胤禛：“若想让乌雅家更进一步，眼光就要放长远一些，如今不过是损失一些利益，就能与亲王搭上线，说到底还是乌雅家赚了，以常宁不肯吃亏的性子，日后乌雅家的生意没人敢打主意。” 威武一想也是，从前乌雅家只是内务府包衣，甭说是亲王了，就连家世好些的勋贵他们都惹不起，如今因着生意能入亲王的眼，已经算是一大幸事。 或许是这两年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他都快忘记了他的出身…… 威武接收了人手以后，很快就将人送到了广东一带，一起送过去的，还有徐晟。 徐晟在外头流浪了一段时间，不想困在京城里，加之他身负血海深仇，不想因为自己给胤禛带来麻烦，所以就求了这么一个机会。 胤禛欣然同意。 时间一晃即逝，很快就来到了八月底。 今年木兰秋狝的随驾名单也流传了开来。 太子、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一直到十一阿哥都在随驾之列，嫔妃这边，带了惠妃、荣妃以及几个不起眼的贵人。 袁媛知道名单之后，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作为后妃，每年也就指望秋狝能出宫看看了，可惜老康还是一如既往的“雨露均沾”。 但一想到康熙起码有两个月不在紫禁城，袁媛又开心了起来。 十四知道他不能随驾心里不舒服极了，跑去磨了康熙半天也没能让他改变主意。 十四年岁还是太小了些，没有德妃跟着，他根本分不出闲暇照顾十四，万一路上出现个头疼脑热的，回来还要承受德妃的埋怨，何苦来哉。 十四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又跑去求胤禛，但胤禛也没把握能带好他，也拒绝了。 最后，十四哭着跑来永和宫闹腾。 小孩子惯用的招数无非就是撒泼打滚，但袁媛明显不吃这一套，于是十四换了另一种方式——寸步不离装唐僧。 袁媛被这臭小子磨的半点脾气都没有，便只好答应他帮忙跟康熙求求情。 但袁媛也不放心让他随驾，所以也只是象征性的在康熙面前提了一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袁媛将结果告知十四以后，就不再理会他了。 令人诧异的是，十阿哥放弃了这次随驾的机会。 康熙也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给钮钴禄贵妃守孝，便没有再提，只有九阿哥失望了许久——他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修复与十阿哥之间的关系的。 计划胎死腹中，九阿哥心里虽然不舒坦，但到了出发那天，还是欣喜的跟着队伍出了紫禁城。 第241章 平和的后宫 眼睁睁的看着队伍走远，十四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袁媛感受着周围探究的目光，突然觉得脸颊上一片火热。 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敷衍的哄了两句，然后拉着十四回了永和宫。 玉录玳和卓紧随其后，只是脸颊上的幸灾乐祸怎么都压不住。 人群中，十阿哥瞧着他们的背影，神色落寞又羡慕。 以前有额娘的时候，他只觉得被拘着烦，可如今额娘没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她一样，处处替自己考虑，闯了祸替自己兜底，他有觉得恐慌——对未知的恐慌。 回了宫，十四果不其然挨了一顿板子。 这下他捂着似乎哭的更厉害了。 两个姐姐也不去上课了，就围着十四看热闹，他哭了一会儿，没人搭理，自己也觉得无趣，又抽抽搭搭的找额娘求安慰。 然而，袁媛正跟夏露几人打麻将，没人理会他…… 十四难受归难受，但还是要上课的。 十三阿哥也没随驾，他也有些失望，却并不像十四那样难以接受。 康熙不在宫里，后宫的一切都变得平和了许多。 众嫔妃也不像以前那样拈酸吃醋，掐尖要强了，平日里在御花园里偶遇，也能心平气和的说上几句话。 袁媛出去晃悠的次数不多，也没碰见几个人，但章佳氏却借着这个机会，时常来正殿走动了起来。 袁媛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后来十四带十三阿哥来过一次永和宫，袁媛这才明白章佳氏的用意。 瞧着章佳氏视线就没离开过十三阿哥，眼睛里闪着激动又克制的光，袁媛也不免有些心酸。 说到底，章佳氏并没有给袁媛带来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袁媛对她的观感还行，虽然章佳氏的接近另有目的，但只要她不是想害人，袁媛都能接受。 日子一天天过去，章佳氏也彻底融入了打麻将小团体。 章佳氏份例不多，但这些年替康熙生儿育女，还是得了不少赏赐，袁媛她们打麻将图的只是个乐子，也没有谁靠着这个吃饭，一局一个银豆子的彩头，章佳氏还是能付得起的。 于是章佳氏也很快就沉迷了进去，有事没事都来正殿这边打麻将。 袁媛也有些感慨，要是后宫里那些女人像她一样天天都有事干，也没那么多时间去害人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逐渐凉了下来，十四和十三又找到了别的乐子。 这一天，两人费劲啦的抱着一个黑白分明的东西进了永和宫。 守宫门的小太监瞧着两人灰头土脸的样子，瞬间打了个激灵，就要上前将两人手上的东西接过去。 却被十四拒绝。 小太监心里着急，又不好强抢，只能飞快的跑进正殿通风报信。 袁媛和章佳氏一前一后的跟着小太监走了出来。 而十四和十三也刚好走到了门口。 瞧见两人手上抱得东西，袁媛瞬间睁大了眼睛，神情激动的快步走上前。 十四一张满是灰尘的小脸上有些慌乱，却很快消失不见，看着自家额娘伸手就要将他的宝贝抢走，瞬间不乐意了。 “额娘！” 第242章 殁了 袁媛丝毫不在意十四的不满，直接将两人手上抬着的小东西提了起来。 小东西伸着小爪子在空气中扒拉了两下，最后认命的耷拉下来，看着袁媛的眼神极为惊恐。 “嗯～” 袁媛爱惨了它这副小模样，也不管它身上还粘着灰尘，直接抱在了怀里，一下一下的撸着。 十四努力的抬起头，有些着急， “额娘，小心点，给我看看。” “你们从哪弄来的熊猫？！” “熊猫？”十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弄熊猫啊……” “就这个。” 袁媛提了提手上的熊猫，示意道。 十四：“它不是食铁兽吗？” “哦，对，也叫食铁兽。” “这个是我和十三哥在猫狗房找到的，它只会吃竹子……” 十四小嘴叭叭的说着，袁媛却不想听，抱着熊猫就往屋子里走。 “原来是猫狗房，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还有这本事呢。” 十四一看额娘走了，也顾不得叭叭了，连忙跟上去，十三阿哥等人紧随其后。 有了熊猫，袁媛又找到了养宠物的乐子，可永和宫地方有限，终究不适合养胖团子，否则再等它长大了一些能把永和宫拆了。 自此，袁媛隔三差五就跑一趟猫狗房，抱着胖团子撸一把，然后偷偷的喂它一些灵泉水和瓜果。 胖团子也知道好坏，每次见到袁媛整个熊就兴奋的不行，十四还为此吃了好大一顿醋。 快乐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秋狝的队伍就回来了。 与之同时抵达的，还有十一阿哥殁了的消息。 宜妃当场就晕了过去。 康熙一脸的阴沉和愧疚，急匆匆的就抱着宜妃回了翊坤宫。 袁媛在听了胤禛的描述，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十一的身子骨本来就比同龄的阿哥差上许多，这回带上他，可能也是康熙打量着他长这么大没出过宫，想带他出去长长见识。 毕竟他的儿子，样样都要出类拔萃，不可能一辈子只窝在京城里没个出息。 去的路上一直都很顺利，但坏就坏在打猎的时候。 本来以十一阿哥的年岁和身体，根本没有资格进去围场的，但他身为皇子阿哥，哪能对打猎没有半分好奇，于是也带着人手进了围场外围。 按理来说，外围本就被军队清理过几次，并没有留下什么大型猛兽，所以十一阿哥前两天都很安全的回去了，还打到了两只兔子一只野鸡。 虽然里头也有侍卫帮忙的成分在，但他对此已经非常兴奋满足了。 然而第三天，十一阿哥不太满足外围了，就又往里头进了一些，这一次，他的好运戛然而止，他在追捕一只狐狸的时候遭遇了毒蛇…… 十一阿哥身边的侍卫当天就被杀了个干净，老五和老九几乎悔断了肠子，却也不能将十一的命再还回来了。 袁媛听了也只是沉默。 十一阿哥与六阿哥一样，打从生下来身子骨就一直都不太好，不过这几年瞧着十一虽然体弱了些，但好歹能留在宜妃身边，没想到……到底还是没留住。 第243章 愧疚 与袁媛料想的不错，宜妃生了一场大病，一连几个月都没办法下床走动的那种。 这可把五阿哥、九阿哥吓坏了，两人推了差事课业，几乎要衣不解带的守在翊坤宫了。 康熙没护好十一阿哥，心里本就存着愧疚，所以对两个儿子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等袁媛再见到宜妃，已经是次年春天了。 开春选秀，袁媛这里倒是没什么忙活的，但宜妃却要替九阿哥挑选嫡福晋。 宜妃病了一场，看着倒与往日有许多不同。 以往她总是一副老娘天下第一美的气势，光看着，就觉得分外有距离感，但如今她像是大彻大悟一般，眉眼间尽是疏离与淡漠。 经此一事，九阿哥吓坏了，一改往日的纨绔行径，开始认真对待课业了起来，这对宜妃来说，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胤禛这些日子依旧在工部里耗着，并没有得到康熙的重用。 康熙一边不愿意越过太子去重用他手底下的人，另一边却期望太子能自己想明白，胤禛对他来说是把好用的刀，而不是一个威胁。 只是几次暗示下来，太子并没有放在心上。 康熙也就歇了那个心思。 左右太子手底下能人异士众多，并不是非缺胤禛不可…… 但他心里多少有些愧疚——胤禛从不掐尖冒头的性子，真是跟德妃一模一样。 胤禛对此一无所知。 广东沿海一带的书信他一封都没有落下过，所以对巴彦阿口中，大清以外的地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恰巧京城里也有传教士，他一有时间，就会去传教士那里听听课。 这日，袁媛正打算去猫狗房看看她的亲儿子团崽，还没出门，秋雁就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 “主子，您猜我打听到什么了？！” 袁媛：“……可以不猜吗？” 你这一脸八卦，准没好事！ 秋雁瘪了瘪嘴， “您就不能给个面子嘛？好了好了，奴婢不卖关子了，储秀宫那边闹起来了！” “秀女闹起来了？！打架了吗？挠脸了没有？怎么处置的？送出宫了吗？” 看着自家娘娘那瞬间亮起来的眼神，秋雁瞬间无语——您刚刚那股子不想知道，不好奇的劲儿呢？哪里去了？ “叶赫那拉家的大小姐与董鄂家的大小姐闹起来了，据说是因为叶赫那拉小姐送董鄂小姐的香囊里有毒。” “处理这事的是惠妃娘娘，她本来想两个都打发出宫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 “这还用说，肯定是这两个人当中有被皇上看重的人了。” 袁媛适时的补了一句，没闹起来吃到最新鲜的瓜，她还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以这两家的势力，送进来的姑娘肯定要做皇子福晋的，就是不知，皇上会将两人指给谁。 这都跟袁媛没关系，她很快就将这些事情抛诸脑后，然后兴致勃勃的跑去见她的亲儿子团崽了。 团崽被猫狗房的人收录的时候，才五个月大，整个熊还瘦瘦弱弱的，最近有了她这个亲妈养着，可是胖了不知多少，估计再重一些，她就抱不动它了。 第244章 凉薄 袁媛时常往猫狗房里跑的事并没有刻意隐瞒，所以许多人也都知道她在猫狗房里养了一头食铁兽。 有些没见过食铁兽的妃嫔，还特意跑去看团崽长什么样子。 胤禛也带着慧敏去过几次。 见到团崽被养的白白胖胖的，毛色也没沾染什么污秽，夫妻二人也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憨态可掬的小家伙。 可惜除了袁媛，团崽对谁都爱搭不理。 胤禛曾听过几回自家额娘对团崽自称麻麻，他心里疑惑，去问额娘的时候，她却总是含糊其辞，后来胤禛便也不再问了。 六月初，太子大婚。 前两年太皇太后、佟皇后、钮祜禄贵妃接连薨逝，导致太子的大婚一事一拖再拖。 今年钮钴禄贵妃的孝期一过，康熙便迫不及待的给太子定下了婚期。 也实在是拖不得了，大阿哥都成婚好几年了。 只是太子早几年就纳了侧妃，三十年的时候就有了长子，去年又生了次子，即便是在康熙跟前，她都有几分体面。 话说太子侧妃李佳氏，袁媛也见过几回，那个女人瞧着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样子，满脸都是野心，自从三十年她生下过一子，后来毓庆宫就再没有其他女子生出孩子来，可见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 更何况去年她又生了个儿子，在太子心里的地位可见一斑，太子妃婚后还有的闹腾。 明面上，太子妃入东宫，康熙还是给足了颜面。 在太子两人去慈宁宫请安谢恩的时候，康熙就差没明说，太子妃日后会是后宫之主，让一众妃嫔敬着太子妃了。 除了袁媛，其余三妃脸色都不是很好，其中以惠妃最是不满。 袁媛大概了解几人的真实想法——合着康熙还没死，她们做人庶母的，竟要看小辈脸色过活了？ 太子妃瓜尔佳氏长了一张瓜子脸，一双杏眼温柔似水，朱唇皓齿，倒也称得上是个美人，但……比之侧妃李佳氏还是差了一筹。 康熙选的儿媳妇，大多长相都不是很出彩，他看重的是性子和出身。 就像当年的乌拉那拉氏一样，容貌一般，出身称不上多好，但性子却是长足的守规矩知礼仪，他才相中想指给胤禛。只是袁媛选了慧敏，没让他如意。 太子大婚后，九阿哥、十阿哥的嫡福晋人选也下来了。 与袁媛所料不差，九阿哥的嫡福晋果然是那日闹事的人之一——董鄂氏。 至于十阿哥的嫡福晋，康熙竟然给他指了一个博尔济吉特氏的贵女。 这也就意味着，十阿哥与五阿哥一样，彻底丧失了争夺那个位置的权利。 袁媛心下叹息一声，康熙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十阿哥母家钮钴禄氏，外祖是太师果毅公遏必隆，是与鳌拜地位相当的人物。 就因为孝昭仁皇后是鳌拜的义女，所以康熙一直没真心接纳她，当初立她为后，也是迫于朝堂动荡时局不稳，他需要借助钮钴禄家的势力。 后来孝昭仁皇后薨逝，他又纳了钮钴禄贵妃，说到底，康熙从头到尾看重的，都是钮钴禄家手中的权利，如今钮钴禄贵妃没了，法喀被他一脚踢出京城，钮祜禄家元气大伤，到如今十阿哥的婚事他竟也要动些手脚…… 何其凉薄！ 第245章 坦白 赐婚的圣旨宣读后不久，袁媛就叫了胤禛进宫，而后隐晦的提点了他一番。 胤禛听了以后，沉默了半晌。 他清楚额娘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提醒他不要太过执着得到皇阿玛的偏心。 在这个世界上，皇阿玛只会偏心一个人，便是他的二哥。 事实上额娘已经不止一次这么做了。 他仔细观察过额娘与皇阿玛之间的相处模式，他发现额娘是在刻意的讨好皇阿玛，在皇阿玛面前和在他们这些儿女面前，额娘是两副面孔。 他曾试探过额娘为何要这样做，后来他得到一个结论，额娘心里并没有皇阿玛的位置，她只把皇阿玛当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而不是她能依靠的“丈夫”。 胤禛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因为若是在寻常家庭中，额娘只是个侧福晋，说不定连侧福晋都算不上，顶多算是个“妾”。 可额娘贵为四妃之一，终究是与寻常人家不同的。 胤禛瞧着额娘提起皇阿玛时，平淡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神色，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额娘，您为何从不在乎皇阿玛宠幸其他娘娘？” 闻言，袁媛愣了愣，随即轻松的笑了笑， “额娘都这把年纪了，说不得过段时间就能抱孙子了，难不成还要舍下脸皮，去和刚进宫的年轻女子争宠？” 胤禛皱起眉头，“额娘不要转移话题，您分明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 瞧他这副架势，看样子今日是非要弄清楚她为何不在乎康熙了，袁媛垂眸深思片刻后，屏退了左右，只留下了夏露一人守在屋门口。 确定身边没有其他耳朵，袁媛才淡淡的看向窗外，语气里尽是冷漠， “因为额娘不喜欢你皇阿玛，” 胤禛脸上的惊愕一闪即逝，他想过许多理由，也想过额娘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吃皇阿玛的醋，可……怎么可能呢？ “不喜欢皇阿玛？为什么？” “对大清来说，你皇阿玛是个好皇帝，对太子来说，他是个好父亲，对元后来说，他是个好丈夫，但，对我来说，对你们来说，他都不是……” 袁媛视线转到胤禛的脸上，“但说到底，额娘只是一个“妾”而已，论容貌比不上宜妃，论出身比不上荣妃，论能力比不上惠妃，额娘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的偏宠？” “您别这么说！” 瞧见胤禛脸上挂着焦急，袁媛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 “旁人都说额娘曲意逢迎刻意讨好，才换来了如今的地位，她们说的不错，这都是额娘刻意求来的，还搭上了你六弟的一条命……” “额娘！” 袁媛没理会胤禛的急切，她打定了主意今日要将所有的事都说出来，让他好好看看，他孺慕的皇阿玛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以你的头脑，应该早就察觉到了你六弟的事里头有猫腻？” 胤禛拳头紧紧握住，一言不发。 “他是被太皇太后，联合着后宫嫔妃、朝中大臣一起动的手脚，这才丢了命！理由额娘不说，你也应该明白！” “可笑他查明明清了所有的事，却仍旧装作一无所知，去包庇罪魁祸首，最后赏了额娘一些财物，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 第246章 孕信 胤禛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一颗心不断的下沉。 当初六弟没了，额娘曾说过他没照顾好六弟，言语间都是责怪与厌恶，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心里憋闷，也曾着手调查过这件事，也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后续的所有线索都被人粗暴的抹去了，他只以为这件事背后的人大有来头，却怎么都想不到……竟然是皇阿玛让人抹去的。 “有时候，后宫里的手段比朝堂上更肮脏狠辣……可无论她们做了什么样恶毒的事，额娘最终都是被舍弃的那一个，你也一样！” 袁媛自嘲的笑了一声， “她们的恶毒情有可原，一旦计较，那便成了额娘的不对，寒心的次数多了，如何还能软的下心肠？” “就像这回，明明老十对太子已经造不成任何的影响了，他还是给老十定了那样一个嫡福晋，以朝堂上那帮人看人下菜碟的性子，老十若不站队，日后一定阻力重重。” 袁媛再次看向胤禛的眼睛， “仔细想想，除了太子，你那些兄弟，哪一个没被如此对待过？大阿哥有如今的势力，除了明珠在他背后站着，又何尝不是你皇阿玛主动扶持起来，给太子作磨刀石用的？” “呵……只是他那样唯我独尊的性格，太子一旦得了势，他心里又担心那张椅子坐不安稳，等着瞧……太子迟早要被他逼疯！” 说完，袁媛也不等胤禛想明白，便直接带着夏露走了出去。 独留胤禛一人，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晴不定。 那日的事，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袁媛依旧隔三差五往猫狗房跑，胤禛也一直在工部办差，闲暇时光，却总是喜欢跑去城外，看看普通百姓家里，父母兄弟如何相处。 七月初，三阿哥胤祉后院有好消息传到宫里，嫡福晋和两个格格都怀了身孕，把荣妃高兴坏了，赏赐如同流水一样进了三阿哥府。 没过多久，慧敏也传出了孕信。 袁媛自然也高兴——毕竟她要做奶奶了！ 康熙要工部重修太和殿，所以胤禛这段时间比较忙碌，也无暇顾及慧敏，袁媛几乎每日都叫慧敏进宫，传授她一些怀孕的经验，还有就是给她吃一些空间里出产的水果，喝一些灵泉水。 慧敏被养的白白胖胖，再去宁寿宫请安的时候，叫妯娌们见了都忍不住心生嫉妒。 除了七阿哥胤佑，成了婚的阿哥中，只有胤禛后院是最干净的，慧敏不仅有丈夫的宠爱，还有婆母无微不至的照顾，两相对比之下，妯娌们的心里都直冒酸水。 可羡慕归羡慕，她们却并不想成为慧敏。 毕竟四阿哥在工部都耗了这么久的时间，还不受皇阿玛重视，可见也是个没本事的。 玉录玳、和卓与十四三人对慧敏的肚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一有时间就围着慧敏转悠，他们也不敢碰慧敏，就在旁边问东问西，其中还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话题，慧敏羞红了脸颊，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最后还要袁媛替她解围。 第247章 有没有人性 这日傍晚，闷热的气息还未散去，袁媛瞧着没有太阳了，便来了猫狗房。 猫狗房的人单独给团崽开了一个院子，里头塞满了新鲜的竹笋。 团崽瞧见袁媛那一刻，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里的竹笋也不香了，直接扔掉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 大大的脑袋在袁媛腿上蹭来蹭去，每日都有专人给它洗澡，而且它住的小房间里堆满了冰块，都是袁媛从自己份例里分出来给它降温用的。 袁媛也不客气，直接在它的大脑袋上撸了一把，然后拿起食盒里的苹果，开始逗起了团崽。 康熙走进院子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衣着精致的德妃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的另一头吊着一个半透明的帕子，帕子中包裹着一个苹果，她挥舞着竹竿，吸引着黑白分明的食铁兽，在院子里上蹿下跳！ “……” 瞧着袁媛脸上从未有过的兴奋表情，康熙额头上满是黑线。 有个小太监看到了康熙，腿脚一软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这下子，袁媛也瞧见了康熙，手中的动作瞬间暂停，团崽“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顺利的拿到了苹果。 “臣妾给皇上请安！” 袁媛扔掉竹竿，动作矜持的给康熙行礼。 康熙调笑的问了一句，“这是在干嘛呢？” “……团崽太胖了，臣妾在给它增加运动量，减减肥。” 康熙看了一眼正快乐的啃着苹果的团崽，眼中满是惊奇，“朕早就听闻爱妃养了一只食铁兽，就是它吗？” 他早年间也见过蜀中进贡来的食铁兽，身上的毛色远不如眼前这只干净，还时常朝着他龇牙咧嘴，后来他便吩咐御膳房的人将那只食铁兽做成了菜，口感实在是……难吃的紧。 “回皇上的话，没错，它叫团崽，估摸着有一年零三个月大了。” 恰巧这时，团崽啃完了苹果，将爪子上的残骸一扔，然后七扭八扭的跑到了袁媛眼前，再次拿脑袋蹭起了袁媛。 “嗯～” 康熙听了团崽的叫声，瞬间觉得惊奇， “这只食铁兽与朕之前见过的，倒是有许多不同之处。” 袁媛安抚的拍了拍团崽的脑袋，问康熙， “皇上以前见过食铁兽。” “嗯，蜀中进贡过一只，味道不好吃。” “……不好吃？！” 听了这话，袁媛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居然吃熊猫？！还有没有人性！ 许是袁媛脸上惊愕的表情取悦了康熙，他闷笑一声， “是啊，没有牛羊肉好吃。” 袁媛咬了咬后槽牙，将心底的怒火压下，勉强的干笑一声， “团崽是臣妾养的宠物……” “朕知道。” 康熙看着一下一下的扒拉着袁媛的团崽，心血来潮的弯下身子在它头顶撸了一把，随即一愣，又下手摸了一把，然后才意犹未尽的收回手——小东西手感不错。 “既然你喜欢，那便养着……爱妃刚刚说要给它减肥？朕觉得它确实胖，再减两次？” 袁媛：“……” 第248章 完颜氏的打算 康熙也是在听说了袁媛养了食铁兽，今日才心血来潮过来瞧瞧的。 他在猫狗房也养了两只临清狮子猫，闲暇之余会跑到这里逗逗它们。 袁媛有幸瞧见了那两只被康熙认养的猫，长得果然雍容华贵，与她前世在网上看的那些网红猫也不相上下，且性子更矜持高贵一些，那小模样别提多傲娇了。 她稀罕的紧，想抱抱却被躲开了。 在猫狗房待了一个时辰，康熙和袁媛一起回了永和宫。 她这样的操作，让几个有心往上爬的年轻妃嫔记在了心里，还东施效颦的都在宫里养起了宠物，只可惜康熙并不会特意为了几只宠物偏宠谁，她们的算盘注定要落空。 四阿哥府。 慧敏打从怀了孕就有些嗜睡，胤禛又不能与她同房，便叮嘱她让她不用等他回来用膳。 太和殿的修缮工期比较急，所以这些日子胤禛回来的时间有些晚，每天几乎都是披星戴月的回到家。 后院的完颜氏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她与兆佳氏入府这么长时间了，爷却只在她刚入府的时候，宠幸过她与兆佳氏，其他时间，即便是福晋小日子来了，爷也从未踏足过她与兆佳氏的院子。 被皇上看重赏给四爷，她以为凭借自己的容貌，迟早能在这四阿哥府里熬出头，日后生上几个孩子，便是那侧福晋的位子，她也能肖想一二。 可如今，四阿哥从未拿正眼瞧过她，满心满眼只有嫡福晋一人，将她和兆佳氏都当成了摆设，即便是她们二人上赶着去给福晋晨定昏醒，她们也鲜少能见到四爷。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福晋从中作梗，可后来她送了几回汤水往前院去，才发现是四爷自己不将她们二人当回事儿。 如今这日子，虽没短了吃喝用度，可哪个女子不想得到更高的地位，大大方方堂堂正正的在世人眼前出现？ 谁又甘心困在这方寸小院中了此残生？完颜氏心头憋屈极了…… 趁着嫡福晋怀孕的这段时间，她一定要尽快得到主子爷的宠爱，最好能怀上身孕，一举得男！ 殊不知兆佳氏与完颜氏有同样的想法，可兆佳氏比她聪明多了，知道完颜氏心气儿高，一定会想办法承宠，她只要盯着点完颜氏，探清楚完颜氏用的方法，后果如何，她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这一日，胤禛难得回了个大早，却直奔书房而去。 完颜氏有自己的眼线，很快便得知了这一消息，于是她花了半个时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提着食盒走到了前后院连接的角门处。 这里一直有人把守，完颜氏笑靥如花的上去与两人攀谈。 但看守角门的人是苏培盛培养的，对这位完颜格格的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也知道自家主子并不待见她，所以一直面无表情的拒绝完颜氏请求。 完颜氏被人驳了面子心里老大不高兴，暗自盘算着日后她得了势，一定要将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人赶出府去。 可今日这情形，两个看守油盐不进，她也没办法强行穿过角门，只好又提着食盒悻悻的回了院子。 第249章 闷棍 兆佳氏一直在关注着完颜氏的动静，自然也知道了她连角门都没跨过去的事，她心里嘲讽的同时，还有一丝迷茫。 她是个善于蛰伏的人，也有长足的耐心，这一年多的时间，足以让她看清福晋在四爷心中的地位，所以她并不打算踩着福晋的雷点去争夺爷的宠爱。 兆佳氏不得不承认，虽然完颜氏没什么脑子，可她的容貌身段确实比她要好许多，完颜氏都不被爷偏宠，那她…… 兆佳氏心里不是滋味。 如今福晋都已经怀了身孕，爷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进她和完颜氏的院子，这让她对以后产生了危机感。 胤禛将这些日子方淮收集来的情报看完，眉头渐渐蹙成一个川字。 近年来国库一直吃紧，修缮太和殿都是皇阿玛自己从私库中拨出的钱财，北边葛尔丹再次领军来犯，瞧皇阿玛的意思，应该还是要再打一次仗的，可这粮饷……从何而来？ 这些事本不该由他操心，但他往城外跑的多了，对百姓的生计也有了了解，他怕万一又要打仗，朝廷就又要增加赋税，百姓的日子已经够苦了，再行压榨，恐怕就要活不下去了。 罢了，皇阿玛应该不会做那等杀鸡取卵之事，他瞎操心个什么劲。 胤禛又将视线转移到了广东一带的情报上面。 常宁手底下的人已经正式参与到出海里头了，人手多了，巴彦阿能操作的空间就更大了些。 有了常宁的参与，不管是京城也好，其他地方也好，乌雅家的生意都好做了许多。 方淮突然开口道，“主子，隆科多最近似乎盯上了法海。” 胤禛从一堆信件中抬头，眸中隐隐有凉意掠过。 “他怎么会盯上法海？” “应该是觉得法海占了他的位子……” 胤禛冷笑一声，“可笑！他想做什么？” 方淮耸耸肩，“他是佟国舅的嫡子，最不缺的便是人脉，法海在巡防营的日子不太好过！” 胤禛稍稍放下心， “以法海的能力，得到赏识是迟早的事，不过是同僚的刁难罢了，爷相信他能自己处理好，不过这隆科多……” 胤禛揉了揉眉心，癞蛤蟆趴脚上，不咬人他膈应人！ “小赫舍里氏是不是经常被他骚扰？” 方淮抿抿唇，心里有些无语——人家是夫妻，丈夫找妻子，多正常的事，怎么能算骚扰？ “他借着教导岳兴阿的由头，没少揍岳兴阿，小赫舍里氏自然是不满的，可她拿隆科多没什么办法，毕竟他是岳兴阿的阿玛。” “给赫舍里家递个消息……不，叫人把这件事透露给小赫舍里氏的二哥。” “爷是想？” 胤禛微微点头，“和泰的性子一点就炸，叫人提点他两句，敲闷棍就行，别把事情闹大。” 方淮眼中笑意一闪即逝，点头道，“嗻！” 两天后，隆科多去喝花酒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劈头盖脸打了一顿。 据说肋骨断了一根，只能躺在床上静养。 佟国维肺都要气炸了，直接上门叫顺天府尹给他个说法，顺天府尹吃罪不起佟国维，在京城里很是整治了一番，最终也没找到凶手，这件事不了了之…… 第250章 吃瓜兼教女 相较于胤禛后院的平静，其余几个阿哥的后院都不怎么安宁。 太子刚大婚不久，李佳氏就迫不及待的给瓜尔佳氏添起了堵，时常带着两个孩子在太子跟前晃悠，偏他就吃这一套，对两个孩子的关怀可谓是无微不至，以至于冷落了太子妃。 而太子妃能在各大世家的众多贵女之中脱颖而出，被康熙选作太子妃，自然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虽然有许多眼睛盯着，她无法对两个孩子出手，可整治一个不守规矩的侧妃，还是信手拈来的。 李佳氏受了委屈，就跑去跟太子告状，可太子妃一举一动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太子也寻不到什么错处，一来二去，李佳氏就吃了许多次闷亏。 不过李佳氏在毓庆宫经营良久，太子妃虽然占着正妻的名头，可想要完全接管毓庆宫的权力也遭受了不少阻力，而太子的心完全站在李佳氏那边，根本不帮着太子妃，所以，毓庆宫整日里鸡飞狗跳。 新婚夫妻本该是如胶似漆的，但到了太子与太子妃这里，若非太子身份高贵，太子妃的家族与太子已经绑定了，说不定两人就要相看两厌了。 大阿哥福晋连着生了四个嫡女，惠妃对她的不满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大阿哥刚成婚的前两年惠妃还收敛一些，近几年可是疯狂的往大阿哥后院塞女人。 好在大阿哥心里还是有伊尔根觉罗氏的位置的，硬是顶着惠妃的压力，没让妾室先生下庶长子，不过他最近的日子也不太好过，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顶不住惠妃以及手底下的人带来的压力了。 三阿哥最喜欢被看添香那一套，不仅热衷于于荣妃和康熙赐下的格格，勋贵们送来的那些“庶女”，他也来者不拒，所以在一众皇子中，他的后院是最热闹的。 这回嫡福晋怀孕的消息一出，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机会出手，所以这段时间的董鄂氏异常小心，连后院的另外两个怀孕的格格都顾不上了。 只是她不动手，自然有人不想让那两人平安生下孩子，这也是董鄂氏的算计。 类似这样的，八卦层出不穷，袁媛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让她一次性吃瓜吃到撑。 话说三阿哥后院的那些女人，有盛世白莲，有绿茶心机婊，也有表面老实怯懦，背地里心狠手辣那一挂的，可谓是各路神仙齐聚一堂，老三天天被那些女人糊弄的找不着北，却依旧乐呵的不行。 这些都是很好的教学例子，袁媛时常拿她们当做反面教材，跟自家两个女儿仔细剖析她们这么做的用意，还有被其他人知晓后的后果，以及，如何拿捏那样的人。 更甚至，她还特意找了一个擅长宫斗的老嬷嬷，手把手教玉录玳与和卓。 这也彻底给二人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玉录玳心里的那点单纯，在这个过程中被一点点的消耗干净，最终也变成了与和卓一样，妥妥的芝麻馅。 更何况，玉录玳还会武…… 第251章 得知 由于葛尔丹再次来犯，所以今年的木兰秋狝并没有举行。 这让一直心心念念去塞外的十四失望极了。 胤禛对十四的课业还是挺关心的，只要一见面，胤禛就会考教他，便也导致了这段时间，十四看见胤禛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一样。 自从进了上书房，十四的饭量渐长，体重却肉眼可见的减了下去，袁媛瞧着心疼，所以就没再限制过他。 九月初，胤祉后院中，怀孕的一个侍妾陈氏最终没能逃过算计，小产了。 陈氏娘家不显，是外头那些官员们讨好胤祉送给他的，流了孩子胤祉都不怎么在意。 却叫有心之人碰到了机会，将这件事记在了董鄂氏头上。 面对胤祉的怀疑，董鄂氏有苦难言，她自然清楚这件事不是自己做下的，却苦于没有证据。 对于董鄂氏，胤祉也只是给了她嫡福晋该有的体面而已，若说喜欢——还真没有！ 他的后院环肥燕瘦，许多人都比福晋长得好看又有才情，不比福晋讨人喜欢？ 董鄂氏也怀着身孕，胤祉并不好过多指责，所以就出言警告了几句，这件事就这么作罢了。 可仅仅是警告，就足够让董鄂氏憋屈了。 她叫自己的心腹在几个怀疑对象中查探，一旦找到了证据，她一定不会让幕后小人好过！ 九阿哥最近一直在找机会缓和与十阿哥的关系，但收效甚微。 八阿哥也曾出面替九阿哥说过话，却没起什么作用，时间久了，八阿哥便觉得十阿哥并不值得他浪费太多的时间，便没再去找过十阿哥。 九阿哥那里，他却时不时就去找上一回。 说起来，八阿哥与郭络罗氏忙着与京城勋贵二代们结交，又时常去京城外施恩于贫苦百姓，仁义贤德的名声在京城周围已经逐渐传开。 别看如今没什么水花，等传到大阿哥等人耳边的时候，八阿哥的羽翼就已经丰满了，他们再想应对，就要掂量一番了…… 对此，胤禛倒是注意到了。 他手底下的情报组织也不是吃干饭的，八阿哥与郭络罗氏的举动虽然只是小打小闹，可架不住次数越来越多，他想不注意都难。 桩桩件件累积下来，八阿哥手底下，竟也收拢了不少人手，虽然那些都是勋贵子弟，可胤禛也吃不准他们与八阿哥结交是家中长辈的意思，还是他们自己的意思。 心中有了怀疑，胤禛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试探起了八阿哥。 得到的结论令他大吃一惊——八弟果然起了那样的心思！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胤禛心底叹息一声。 他与八阿哥并不熟悉，如今得知这个弟弟想要争夺皇位，也无从劝说。 可私心里，他并不觉得八阿哥能如愿以偿。 以如今朝堂上的局势，别说是太子了，就连对上大哥，他也丝毫不占优势。 皇位的继承者自古以来都是立嫡立长，只有太子和大哥都不堪大用，皇阿玛才会考虑从其他儿子当中挑选能够守好大清江山的人。 可……以八弟的出身，即便是他的能力出众，但只要没有超过兄弟们太多，皇阿玛根本不会考虑他！ 第252章 虚伪 知道了八阿哥的心思后，胤禛考虑了再三，还是将自己的猜测隐晦的跟太子提了提。 听了胤禛的话，一向自负的太子只以为他是嫉妒八阿哥即将拥有一个势力庞大的妻族，丝毫没有往八阿哥已经生了野心这方面想。 怕胤禛不满于八阿哥在大阿哥的阵营里受重视，太子虚伪的笑了笑， “四弟可是不想继续待在工部了？” 胤禛愣了愣，而后恭敬的回道， “并非如此，臣弟只是觉得八弟近来在京城里闹出的动静有些大。” 太子浑不在意的说道， “左右不过一些纨绔子弟罢了，大哥竟舍得下脸面拉拢，那便让与他又何妨？不过四弟应该清楚，三弟在礼部颇有贤明，你再过去，就有些……” 胤禛沉默，他并不是不满工部的差事，何况三哥在礼部，太子手底下还有吏部和户部，可他宁愿让五弟与七弟两人在里头当吉祥物，都不愿意放他进去历练！ 此时胤禛也想明白了太子对他说这番话的用意，心里自嘲一笑。 他今日过来的目的，分明是想提醒太子要注意八弟，可到头来却让自己看到了太子虚伪的一面。 胤禛垂下眼睑，敛去眸中的失望，语气恭敬却隐藏着一丝疏离， “臣弟并不是这个意思，工部虽然清闲了些，但也是能学到许多东西的，臣弟在工部待的很好。” 说完，他躬身一礼， “若无其他事，那臣弟就先告退了。” 太子稍稍放下了心，随即淡淡一笑， “四弟若有事便去忙，孤这里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臣弟告退。” 胤禛面无表情的出了毓庆宫。 走在宽阔的宫道上，胤禛有些失神。 他一直在思考他与太子的关系何时走到了这一步。 明明当年佟额娘还在的时候，他和太子关系还要比三哥好上一些的。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太子开始猜忌他的呢？ 胤禛皱着眉头思虑了良久，却没有想出结论。 人竟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后宫入口处。 胤禛抬头看了看天色，抬脚走了进去。 到了永和宫，从守门的小太监口中得知额娘正在暖阁里做针线，胤禛就直接去了暖阁。 见他进门，袁媛脸上登时就挂上了笑意， “今儿怎么有空来额娘这坐坐？” 今日并不是他休沐的日子，且一大早下了场雨，气温又下降了几度，外头湿哒哒的并不好走。 胤禛熟稔的坐到袁媛旁边的软榻上，将头顶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到桌子上， “这不是打量着有些日子没来看额娘了，今日去了太子那里一趟，顺便来看看额娘。” 袁媛扎针的动作顿了顿，心中升起了些念头，随即半点面子都没给他留，揭短道， “哟，夏露听见没？顺带这词用的甚是应景，本宫这段时间，都差点以为自己只有两个女儿，这两个臭小子哦……一个比一个忙，忙的连看自家额娘的那一小会儿功夫都抽不出来！” 夏露笑了，“可不是。要不都说女儿贴心呢？娘娘这针线还是得紧着两位格格……” 第253章 明白和接受是两码事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胤禛的耳朵很快便红了起来，他三天前才来过永和宫一趟，怎么就忘了额娘了？ 那“顺便”二字不过是话赶话赶到那里了，他一秃噜嘴说出来了而已！ “额娘，儿子说错话了！” 袁媛白了他一眼，将手里的针线活放下，看向胤禛， “今日是怎么了？这般不高兴？” 胤禛抿了抿唇，敷衍道， “儿子就是想您了过来看看。” “得了，额娘还不知道你？若不是心里憋着事，你才不会在当值的时候跑到我这里来。” 闻言，胤禛心里暖暖的，最了解他的，还是额娘。 “说说，到底因为什么？” 胤禛沉默片刻，最终还是开了口， “儿子最近发现八弟的动作有些频繁，所以料想到一些事情，于是便去毓庆宫打算提醒太子一二，可谁知……” “他不信？” “不是，因为八弟在大哥那里越来越受重视，今日儿子的提醒，他便当成了是儿子不满他把儿子放在工部不闻不问，所以……” 袁媛恍然大悟， “敷衍你了？” 胤禛点点头。 “八阿哥的动作具体是什么？” 胤禛将事情全部给袁媛讲了一遍。 “这么说……八阿哥很有可能也和大阿哥一样？” 胤禛又点了点头。 袁媛端起小桌子上的茶水抿了一口，仔细的给好大儿分析起了太子的心理状态， “太子拥有的东西太多了，对他来说，八阿哥那些动作全都是小打小闹，即便是大阿哥，也仅仅是对他有些威胁而已。” “再加上有大阿哥顶在前头，八阿哥那些小心思根本上不得台面，你拿着这样的情报巴巴的凑上去与太子“告密”，他当然会觉得你对他的安排不满了。” 胤禛无奈的叹了口气，来永和宫的这段路上他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可明白归明白，接受又是另外一码事了。 袁媛拍了拍胤禛，语重心长的说道， “儿子，你要明白，随着你的兄弟们年纪越来越大，他们对你皇阿玛的偏心会越来越不满，太子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是日后他们攻讦太子的一把刀。” 袁媛借着窗户的缝隙瞧了瞧外头，又看了看门口守着的夏露，才压着嗓音又补了几句， “这两年太子越来越能力出众，朝堂内外夸赞声一片，对于你皇阿玛何尝不是个威胁，你真的以为，他扶持你大哥是为了磨砺太子吗？” 袁媛嘴角泛起一抹冷笑，“真要磨砺，何不让他真正的参与到朝政当中去？” 这话袁媛没有说完，胤禛却也明白她的意思。 明面上太子有礼部、吏部、户部、工部你话事权，可真正拍板的永远是皇阿玛，太子提出的那些政策百分之九十都被皇阿玛驳回了。 虽然大哥也是如此，可……太子终究是太子，若一直都做一个旁观者，一切事情都叫索额图等人替他说话，那久而久之，太子在朝堂上的存在感就会越来越低。 胤禛坐着一动不动，袁媛也没有打扰他，静待他自己想明白。 良久，胤禛觉得自己手脚有些凉意，便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水，摸到杯子后，他皱着眉头又将手收了回来。 这些事情，他何尝不明白，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 第254章 上课开小差的十四 袁媛留胤禛吃了午饭，又说了会儿话，才打发他出宫。 胤禛沿着宫道步履匆匆，他身高腿长，走得快也不费什么力气，却苦了苏培盛。 苏培盛打小跟着胤禛，他比胤禛年长三岁，若是个正常人，此时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怎么着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跟着跑了一段距离，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了。 没一会儿，胤禛听到了苏培盛沉重的呼吸声，脚步顿了顿，什么也没说，速度却是慢慢的降了下来。 不过胤禛的方向并不是宫外，而是上书房。 昨日方淮给他逞强了的情报当中，有关于十四的，所以他今日想过去瞧瞧是什么情况。 到了上书房，门口的侍卫与他行礼，却没有开口说话，胤禛淡淡点头，随即轻手轻脚的接近教室，身子隐在墙外，透过窗户的缝隙朝着里头看去。 教室里烧了地龙，他趴在窗户边都能感受到里头传来的温暖，十四阿哥正坐在人群中间，用手撑着脑袋，却一下一下的点着，旁边的面皮白净的小子几次用手碰他，却都没能叫醒。 胤禛又仔细瞧了瞧其他几个弟弟，发现除了十三以外，其他人比之十四好不到哪里去，都一副睡眼惺忪，强撑着的样子。 与他们相比，伴读们的规矩就好了许多，有人奋笔疾书，有人抱着书本苦读。 看的胤禛一阵皱眉。 上书房何时这般懒散了？夫子哪里去了？ 胤禛回过身低声问了离他最近的那个侍卫道， “今日授课的夫子是哪位？为何不在里头？” 侍卫一脸恭敬，“禀四爷，今日授课的乃是张大人，他午后被梁公公叫去了。” 胤禛恍然，张英不止担任皇子老师，身上还挂着礼部尚书的职业，今日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否则皇阿玛定不会在他授课时将人叫走。 知道了夫子的去向，胤禛便不着急了，他就一直趴在窗户上观察着上书房里头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纸条从九阿哥的手里飞到了十阿哥桌子上。 十阿哥被惊醒，眼皮动了动，犹豫片刻后还是将纸条拆开来看，却全程面无表情。 胤禛看了一眼面露兴奋的老九，心下了然。 这么长时间了，十弟虽然仍旧介意六格格下手害了他额娘，对九弟的态度却慢慢有所缓和。 十阿哥看完就毫不犹豫将那纸条揉成了团，扔到了地上。 九阿哥全程关注他的表情，见状，明白十弟还是没答应他的请求，脸上不由带了些失落。 十阿哥又趴在了桌子上。 很快便到了休息的时间，小太监都提着食盒来到自家主子面前，轻声将人唤醒，随即把茶水点心摆到了书桌上。 十四揉了揉脸，然后端起茶杯饮了几口，随后又叫几个伴读过来吃点心。 教室里逐渐有了交谈的声音，可谁也没有发现站在窗户外头的胤禛。 每个皇子周围都围着小团体，十四与十三关系不错，所以不多时两人就和各自的伴读嬉笑了起来。 让胤禛惊讶的是，十阿哥竟也能与十三十四说上几句话。 第255章 九阿哥与玛珲 九阿哥见十阿哥都参与进去了，所以也想插嘴，十四却刻意忽略了他，几次下来九阿哥的脸都有些发黑。 九阿哥瞟了一眼坐在十四身旁的玛珲，玛珲瞬间会意，然后假装亲热的与九阿哥的伴读聊了起来。 玛珲与那人有些亲戚关系，如此做派并不引人注意，对于这种小事，十四当然也不会在意在意。 九阿哥就理所当然的参与到了话题当中，而后频频的想与十阿哥搭上话。 十阿哥零星的回应两句，九阿哥便觉得非常欢喜。 他在宫里只有十阿哥一个真心的玩伴，八阿哥勉强也算，可远没有他与十阿哥的感情来的深厚。 所以自从去年那件事发生以后，他就一直在找机会与十弟缓和关系，多次试探无果后，偶然发现十弟与十四弟也能说得上话，于是他就借郭络罗家的手，花了大价钱买通了左都副御史富灵阿。 恰巧，富灵阿的长子巴特尔想与八阿哥身后的那帮纨绔子弟搭上线，他也清楚八阿哥与九阿哥的关系很好，于是就在玛珲回家的时候，提点了一番这个幼弟。 玛珲平日里对自家大哥言听计从，所以很快就与九阿哥搭上了关系。 有了玛珲这个帮手后，九阿哥渐渐能与十阿哥说的上话了，怎么能叫他不高兴？ 胤禛今日来的目的，就是玛珲。 他既然已经确定了八阿哥的心思，自然就不能放任十四与他们有半点瓜葛。 那条路太过凶险，一旦玛珲脑子不清醒将十四拖下了水，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胤禛的亲弟弟，哪里能被那等小人蒙骗？！ 今日他才火急火燎的跑来上书房有两个目的， 一是确定老九与玛珲的关系是否属实。二是好好教训一番这自大的臭小子！ 眼见着休息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胤禛不再耽搁，抬脚走进教室。 “十四！” 正在侃大山的十四感觉自己幻听了，揉了揉耳朵，打算继续说下去，又一声清晰的“十四”传进了耳朵里。 十四猛的回过头，“四哥！” 他又惊又喜。 “你怎么来了？！” 其余人见到胤禛，皆站起身给他行礼， “四哥！” “见过四爷。” “不必拘礼，爷只是过来看看十四。” 胤禛笑着点头，随即又瞪了十四一眼，“爷不来怎么知道你竟然敢在课堂上睡觉！” 十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讪笑道， “地龙烧的太暖了。” “你随我出来！” 听着胤禛严厉的语气，十四知道躲不过了，便皱皱鼻子，悻悻的跟着胤禛走了出去。 两人出去后，教室里所有人都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他们以往看到的四阿哥虽然面无表情，却从未有过这样严肃的语气，他们在心里庆幸四阿哥不是来找他们的同时，心里还未十四默哀了一秒钟…… 然后就都幸灾乐祸了起来，除了——高昀、阿布凯和佛尔衮三人。 刚一出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十四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凉气。 胤禛脚步顿住，然后将大氅撑开，揽住了十四年幼的肩膀。 十四笑嘻嘻的抱住胤禛的腰，胤禛酝酿已久的怒气瞬间散去，他无奈的撸了一把十四的后脑勺， “你啊……就不能让四哥少操些心！” 两人拖拖拉拉的来到了回廊边上。 第256章 祸不及家人 两人站定，胤禛回头看了一眼苏培盛，后者会意，而后拉着灯观海走远了些，守在边上，有人过来方便提醒。 “四哥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十四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胤禛紧了紧手，轻声说道， “你身边的那个玛珲，他大哥最近与八阿哥走的很近，所以……” 十四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哥哥的鼻孔，而后赶紧又低下了头，心里暗自吐槽一句真丑。 听到他说起玛珲，十四恍然大悟， “原来四哥是担心我被他们算计……九哥和玛珲的事我一早就知道。” “你知道？！” 胤禛吃惊的看向十四，他以为十四还是那个傻憨憨被十二妹妹捉弄的十四，没成想最近竟然长进了。 许是他手上用的力气稍微大了些，十四有些不满的挣了挣，随即一脸傲娇的说道， “弟弟我又不是傻子，就玛珲那样的，小爷能耍他几个来回不带拐弯他都发现不了！” 看着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胤禛伸手在他白净的小脸上用力捏了一把， “哎哟——” 十四痛呼，“四哥！你干嘛捏我！” “捏你人小鬼大！” 胤禛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 “玛珲在宫里没什么根基，九弟却不一样，你这样不把他们放在心上，迟早会吃大亏！” “吃大亏？就凭那蠢货吗？” 十四眼里闪过一丝鄙夷，去年进上书房之前，他曾听闻过额娘与皇阿玛夸赞八阿哥，所以对他和他身边的人异常不满，九阿哥、十阿哥就在其中。 他在这里读书读了一年，大抵也了解他们几个的性子，除了八阿哥有颗七窍玲珑心，他还能高看一眼。 九阿哥、十阿哥功课一般，骑射一般，起哄吐槽夫子倒是一流。 除此之外，九阿哥和十阿哥还鼻孔朝天，明明自己功课烂到泥里，夫子批评两句，他们还出言不逊，没少给几个夫子添堵，十四早就看不惯他们了。 最近交流带上十阿哥，也是为了给九阿哥添添堵。 胤禛无奈，仔细跟他分析着宫里的局势， “你要知道，宜额娘一直荣宠有加，又与郭络罗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他虽然纨绔了些，可身边的那几个伴读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他们出计策，让九弟来实施，你又该怎么办？” 十四一时语塞，想了半天没找好说辞，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左右我不会吃亏的！” 胤禛没理会他的嘴硬，依旧温声细语， “八阿哥最近与京城里的勋贵子弟走的很近，九阿哥与宫外的联系也从未断过，虽然只是小打小闹，却已然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 你我二人的外祖家势力不显，若真惹急了他们，你自然不会有什么事，顶多就是出些丑，外祖家恐怕要伤筋动骨。” 胤禛神色淡淡，并没有与十四提起乌雅家与皇叔搭上线的事。 闻言，十四一张脸皱成了包子， “孔子有云，祸不及家人，他们怎么这样？！” 胤禛轻笑一声，还是太天真了些，居然会相信这种话。 “等你学了大清律法，就知道这句话真正约束的是哪些人了……” 第257章 报复 在十四难受的空档，胤禛又开口说道， “还有……你既然察觉了玛珲与九阿哥的关系，就不应该一次一次的容忍他给九阿哥办事，这样，他们只会以为你没有察觉，从而越来越轻视你，然后越来越过分。” “我……” “四哥知道你不会放任不管，可你身为皇子应该有自己的尊严，不能让玛珲那样的人，将你的事情当做谈资，向他的主子摇尾乞怜！你知道的……九弟不是一个高尚的人。” 说完，胤禛静静的看着十四，等着他的回应。 “哦，我知道了。” 十四显然没有想到那么多，顿时有些闷闷不乐。 胤禛又安抚的撸了一把十四的后脑勺， “总而言之，四哥希望你在上书房能安安稳稳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皇阿玛虽偏爱于你，可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你真的着了算计，皇阿玛各方考量之下，不一定会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答应四哥，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 十四心里暖了暖，点点头道， “我明白了四哥。” “那先进去，外面冷。” 胤禛心里欣慰，自然也不吝啬一个笑脸，两兄弟又半抱着，拖拖拉拉的回了教室。 胤禛看着十四坐在座位上，然后才带着苏培盛转身朝宫外头走去。 十四坐稳了以后，周围的人都关切的看了过来，十四轻松的笑了笑，当做安抚。 只有玛珲心里嘀咕，四阿哥为什么这个点找十四阿哥出去说话。 十四视线若有似无的掠过玛珲那张沉思的脸，心里闪过一丝冷笑，他作为皇子，想要收拾个背主的伴读，还不是信手拈来。 第二天，玛珲便因为课业没完成被夫子批了一顿，玛珲心里委屈，他明明写了的，今日来上课的时候竟没找着。 第三天，上骑射课的时候，玛珲被十四按在地上狠捶了一顿，可他年纪比十四大，认输便会招其他人看不起，他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后来，这样的事情时有发生，玛珲很快也察觉到了端倪，他心里恨极，想鼓动九阿哥给十四一个教训。 九阿哥的性子虽然一点就炸，可他身边的人却不是傻子，玛珲到底只是十四的伴读，与九阿哥的关系不亲近，九阿哥便没有被他糊弄。 玛珲见事情没能如愿，就连带着九阿哥也一起恨上了。 他头脑简单，却也明白自己斗不过两个皇子，就将自己受的委屈通通都压在了心底。 十四见他这般能隐忍，心里也挺诧异的，不过他有的是时间，足够他好好跟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好好算算账。 另一边，胤禛去工部点了卯，与图尔臣交代了一声便回家了。 他心里有气，富灵阿胆子什么时候这么肥了？ 区区一个左副都御史，居然有胆子为了攀附老八，去嘱意幼子亲近老九背叛十四，打量他这个亲哥是摆设吗？ 十四虽然没有权势滔天的外家，却还有他这个哥哥，想踩着十四上位，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命去享受！ 第258章 十四的请求 过年前不久，富灵阿被言官抓到私德不修，夜逛青楼，还纵容下人侵占百姓良田，纵容后宅妇人私放印子钱，一应罪状、证人俱全，打了富灵阿一个措手不及。 富灵阿瞧着那一张张罪状，百口莫辩，只能跪伏在地大声求康熙开恩。 胤禛冷眼瞧着他求助的目光接连不断的落在八阿哥身上，心里冷笑一声，他第一次下狠手对付一个区区正三品的官，若再让富灵阿翻了身，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这次弹劾来的迅速，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竟然有人敢在过年之前对正三品大员动手，证据确凿之下，所以根本无人有计策应对。 富灵阿最终被判了抄家流放，至于玛珲，作为家中男丁，他也要跟着父亲被流放，伴读的身份当然也一并被撸去。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就是休假回家过个年的功夫，怎么一切都变了…… 十四听说了这件事后，跑去乾清宫磨了康熙半天，求来了一个出宫的机会。 出宫之后直奔四阿哥府。 离封笔还有两天，胤禛工部的事情都基本上忙完了，所以今日便穿了常服去城外瞧瞧普通百姓的生活如何，并不在家中。 十四被人迎进门，就听闻自家四哥出城了，脸上瞬间挂满了兴奋，然后要求四阿哥府的下人带他去找他四哥。 下人脸都吓白了，这样的要求他们如何能答应，若是十四在路上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可是要跟着掉脑袋的。 十四见他们不答应，脸色马上就变了，可他受袁媛的影响，除非他们坏了规矩，否则轻易不会拿下人发作，他只是拉下脸，让他们带路去找自家四嫂。 慧敏见到十四的时候脸上尽是惊愕，十四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皇阿玛怎么放心放他出宫的？ 跟着十四的侍卫被留在了前院，慧敏并没有看到。 她的孕期已经将近六个月了，所以小腹有些隆起，外头的天气天寒地冻的，慧敏从不敢出去乱晃悠。 待十四给慧敏行过礼后，慧敏问他， “十四弟如何出的宫？” 她怕十四是偷跑出来的。 十四如今也看得懂其他人的脸色了，所以一眼就看出了慧敏脸上的担忧，他面露神气的说道， “四嫂放心，今日我出来可是皇阿玛应允的。” 慧敏又看向灯观海，发现他微微颔首，心才放下了一大半，不是偷跑出来的就好。 她拉着十四坐下，亲自倒了杯热水放在他跟前，示意他暖暖身子。 十四也不客气，端起茶杯就一饮而尽。 “你四哥不在，他昨晚便与我交代了，他要去京郊的庄子上看看，今日一早就动身了。” “四哥他去哪里了？四嫂派人带我去好不好？弟弟也想去城外瞧瞧！” 十四脸上露出一抹希冀，瞧着慧敏极为热切的说道。 慧敏眉头一蹙，“不可，你才七岁，如何能自己一人出城？路上出了问题可怎生是好？” “哎呀四嫂～您就叫人送我过去，弟弟都已经长大了，何况有皇阿玛给的侍卫跟着，不会出事的，就算弟弟求您……” 第259章 直接拒绝 听闻十四身边有皇阿玛派来的侍卫，慧敏的神色略微有些缓和，但仍旧不同意十四单独去找胤禛。 她直接拒绝道， “不是四嫂不想同意，而是不能。” “你还小，不明白这世上并不是所有地方都像宫里一样，到处都是看顾着你的太监宫女。” “若真的放你一个人出了城，即便侥幸顺利的找到了你四哥，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四嫂知道你的性子，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日后怕是逮到机会就要出宫一趟。” 听到这儿，十四连忙保证，“四嫂，不会的，我保证仅此一次！” 慧敏依旧严肃认真，坚定的看着十四说道， “你这保证在我这里就是一句空话，十四，外头的世界并不像你想象中的美好，那些侍卫再怎么武艺高强，出去行走做决定拍板的终究还是你，但显然……你现在并没有能做决定的能力。” “哎呀四嫂～” 见谈不拢，十四就想撒娇卖萌，耗时间磨慧敏。 慧敏有一瞬间的心软，但一想到宫里的额娘和皇阿玛，软下来的心肠又硬了起来。她与十四只是叔嫂的关系，双亲尽在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办法做十四的主，尤其是这种可能会涉及到危险的行为，她更不能做主。 磨了一会儿并没有起到效果，十四的小脸顿时一垮，然后丧气的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额娘说过要长辈要尊重，他不能在四嫂还怀着孕的时候闹她。 慧敏觉得好笑，便站起身晃了晃坐的有些疲乏的腰身，然后交代了贴身丫鬟鸢儿几句，之后又做回了原地。 十四眼皮动了动眼皮，头依旧没有抬起来，整个人显得恹恹的。 没多久，大厨房的人便送来了一个铜锅子。 然后将片好的新鲜羊肉，年糕，豆腐，萝卜，白菜心，苕粉等菜品放在了小厅的饭桌子上。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浓郁的香味，十四的眼神登时亮了。 他也许久没有吃过锅子了，而且一大早就去求皇阿玛，来了四哥府上又求四嫂，他早就有些饿了。 慧敏笑着招呼他去餐桌上吃饭，十四扭捏了片刻，然后就站起身朝着饭桌走去。 ——虽然生四嫂的气，可饭还是要吃的。 一顿锅子吃的十四满脑门儿都是汗水，瘫坐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在宫里头吃饭都是规矩，他这大半年，除了去额娘那里混饭能吃饱以外，其他时间就只能吃个七分饱，早就有些反感那些冗长又繁琐规矩了。 他这个年岁正是精力异常旺盛的时候，课业与骑射又非常消耗体力，所以他时常课上到一半就会饿，而且，他正值换牙，太医压根不让他吃点心，在上书房读书的时候，邓观海只给他备一些抗饿的饼子，也不是说味道不好，但吃多了总会腻…… 缠着慧敏问东问西，主要问一些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事，慧敏也不觉得腻，他问一句，慧敏回一句，叔嫂两人聊的热火朝天。 过了一会儿，消食消得差不多了。十四便被慧敏打发去睡午觉。 府里有给他专门设的院子，不止是他，玉录玳和卓二人也有。 等十四一觉醒来，时间已经快到申时了。 第260章 好可怜啊 正院。 吃午饭之前，慧敏叫人快马加鞭去给胤禛递消息，他听闻十四闹着要出宫找他，便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慧敏亲自为胤禛脱去沾了许多灰尘的帽子，解下他身上的狐狸毛斗篷，轻笑着说道， “十四现在估计还在睡，爷先休息会儿？” “这小子最近胆儿挺肥，自己一个人就敢出宫，也幸亏你拦下了他。” 慧敏但笑不语，又拿起了帕子给他擦起了脸颊，胤禛自然的从她手里接过帕子，胡乱擦了两下，觉得脸上清爽了许多，就随手扔在了婢女端着的托盘上。 又问慧敏道， “今天孩子闹你没？” “他今日倒是挺乖的，只在午睡之前踢了臣妾一脚，可惜十四没有看见。” 胤禛笑道，“这臭小子倒是上心的紧，日后孩子出生了，恐怕府里要不安生了。” “有个这样疼爱他的叔叔，也是他的幸运不是？” 借着胤禛轻抚她肚子的动作，慧敏轻轻靠在他怀里， “真好……咱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有那么多疼爱他的亲人。” 胤禛用下巴抵着慧敏的发顶，突然想起那年腊月，佟额娘怀了孩子，承乾宫的宫女太监捧高踩低忽视他的事情，心里突然有些发堵，良久才轻声说道，“是啊……真好。” 他没有拥有的一切，他的孩子都能拥有。 ——“四哥！” 就在两人享受着静谧的时光时，一声高亢的声音将他们惊醒，随即二人齐刷刷往门口看去， “四哥！” 这大冬天的，十四连外头的大氅都没穿，就这样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张原本白嫩的小脸此刻已经冻得通红，一双眸子却格外明亮。 十四冲到胤禛二人面前，盯着他满脸兴奋， “我也要去城外逛逛，四哥，你带我去好不好？！” 他算是将出来的目的彻底忘了个干净。 这时邓观海拿着个大氅气虚喘喘的跑进来， “主子，大氅！” 胤禛瞧了邓观海一眼，脸色不大好，把邓观海吓得脸色都有些发白，随即他又看向十四责备道， “怎么不穿好衣服就跑出来？万一得了风寒该怎么办？” 慧敏在一旁帮腔， “是啊十四，生病了要喝那些汤药，很苦的。” 十四满不在意，“放心四哥四嫂，我身体好着呢，不过四哥，你带我去，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胤禛面露难色，“可我后面几天另有安排，而且皇阿玛就要封笔了，恐怕没空出城了……” “啊？” 十四神色一垮，嘴巴都要噘到天上去了。 胤禛见他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话语一转，又道， “年前是没什么空了，但年后四哥可以去求求皇阿玛，带你去庄子上看看。” “真的吗？” 闻言，十四瞬间又满血复活。 胤禛笑着点头。 “多谢四哥！我保证乖乖的不惹祸！” 停顿片刻，他突然想到了被困在猫狗房的团崽，又小声问了一句， “我可以把团崽带去吗？它老是待在那个院子里哪也不能去，好可怜啊……” 胤禛瞬间满头黑线。 第261章 你怎知稳赚不赔？ “想什么呢你？！” 胤禛用力点了点十四的额头，没好气的说道， “带你一个人四哥都要去求皇阿玛了，再带上团崽，那爷还要去求额娘，团崽可是额娘的心头肉，每天往猫狗房跑的比去阿哥所看你都勤。 它少吃一顿饭，额娘都得心疼上半天，你别给四哥找事儿啊，不然你出城这件事也得泡汤！” 十四看着自家四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顿感无语…… “好嘛好嘛，我知道了。” 胤禛又警告了两句，打量十四是认真的，心里才悄悄的松了口气。 他额娘当初养十四的时候都没这么上心，万一真把团崽放跑了，他和十四估计都得挨顿揍！ 除夕家宴凌晨结束，袁媛将胤禛和慧敏都留在了宫里。 胤禛跟着十四去阿哥所睡觉，慧敏就跟着她回了永和宫。 那会儿下了鹅毛大雪，路并不好走，康熙也看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福全、常宁等人也留宿宫中。 第二日一早要宴请命妇，按道理来说慧敏也是要跟去的，但一夜大雪，虽有宫人提前清扫，路上也湿滑无比，袁媛不敢冒这个险，便差人去给梁九功递了个信儿。 梁九功很快便传回康熙点头的消息，袁媛这才放心的自己一个人出了永和宫。 这几年世家大族的命妇们她基本上都能认个脸熟，她这般地位自然是被人巴结的那一方，可前几年，她这里无人问津。 但今年不同，乌雅家与常宁搭上关系的事情没有公开，却也没有刻意瞒着，所以许多人家多少也知道一点。 再加上胤禛在工部办差一直顺顺利利，虽不出彩，却一次都没被康熙的申饬过，除了嫡福晋，后院里只有两个不受宠的格格，比许多阿哥的后院都干净。 如今嫡福晋怀孕，所以，那些有些小心思的人，就如同闻着腥味的猫一般，凑了上来。 袁媛一开始觉得惊讶，一般像这样的场合，她身边除了妹妹吉兰，就只剩下慧敏了，今日她们居然上赶着贴上来，可真够稀奇的。 后面听懂了她们的话外之音后，袁媛便兴致缺缺了起来。 去年刚举办了选秀，下次便是三年后了，她们大抵是想耍些小心思将自家女儿抬进胤禛的后院。 袁媛心底一阵腻歪——热衷于送女儿给人做妾，这些人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幸好今日没带慧敏，不过慧敏在的话，她们应该也不敢这么明显。 那些贵夫人哪个不是人精，袁媛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可每次说到关键时候，便被她岔开话题，几次下来，周围的人也都看清了袁媛的态度。 她们的笑容一下子勉强了起来。 互相对视一眼，皆看清了彼此眼中流露出的意思——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居然还拒绝她们的好意，真是不识抬举。 不一会儿，围着袁媛的人便跑了个干净。 吉兰心里疑惑，便直接问出了口， “姐姐为何不答应她们？左右不过给四阿哥送几个格格，日后她们的家族会支持四阿哥，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稳赚不赔？” 袁媛瞥了吉兰一眼，压低声线冷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稳赚不赔？胤禛一个皇子，需要求他们什么？就这样的，摆明了就是将女儿调教成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性子，塞到皇子后院争宠去的，慧敏可还怀着胤禛的孩子呢！” 第262章 太子心生异样 原来姐姐担心的是嫡亲的孙子，吉兰心里恍然，随即又有些不赞成的说道， “进了四阿哥后院要拿捏她们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只有手底下有势力，有人手，将来才不至于太过被动不是？” 袁媛闻言挑了挑眉，她这个妹妹居然能想到以后，看来阿灵阿最近没少在背后教导。 不过长进的不多，袁媛一句话直戳重点， “你能拿捏住阿灵阿后院那帮侍妾？” 这话一出，吉兰胸口一堵，想要继续劝说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实在憋屈。 袁媛轻嗤一声，“你既然也吃够了这样的苦，为何还想让小辈们走你的老路？是嫌阿灵阿后院的侍妾不多吗？你我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吉兰顿时哑口无言。 她与阿灵阿成婚之前，被家里人拉去教导了许多类似“以夫家利益为重”、“子嗣为重”、“若日后丈夫、子女有出头之日，别忘了拉拔娘家”，这样的思想，她深以为然，如今听闻姐姐这番话，她突然心里不是滋味了起来…… 她这些年侍奉公婆，教养子女，服侍丈夫从来都勤勤恳恳，可到头来丈夫小妾一房一房的往后院抬，若非她有个当的的歌姐姐，恐怕两个儿子的地位也得受到威胁。 见她听劝，袁媛视线看向旁边，宜妃面对那些人的恭维笑颜如花，只是她听了一耳朵，宜妃也并没有松口让那些女人进五阿哥的后院。 五福晋坐在旁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一句话也不说，宜妃也清楚她与自家儿子的情分一般，倒也没有刻意为难。 一场宴会很快就结束了，吉兰先出了宫，自家的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了。 阿灵阿随后便到了，脸上的晕红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不少——以往因着有法喀压着，在家族里他并不得人心，所以任何时候都一副阴郁的样子，吉兰也早就习惯了。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家。 天色已然昏暗了下来，下了马车，阿灵阿一进门，与吉兰说了一声，就直奔侍妾的院子。 吉兰脸上瞬间满是阴沉。 初八这天难得放晴，胤禛被十四磨得没有办法，便带着他来了乾清宫。 暖阁里，康熙正与太子执棋相对，听到他们两个求见，心里还有点惊讶。 十四时有闯祸，但老四却是个让人省心的，他们两个一起过来，难不成是十四这臭小子又闯祸了？！ 想到这儿，康熙脸上闪过一抹笑意，恰巧被太子瞧见。 “叫他们进来。” 梁九功，“嗻。” 康熙捏了一颗棋子落在盘上，心情颇好的对太子说道， “你这四弟可是个稀客，没事根本不来朕这里，若非每日早朝还能见上一见，朕都要以为他失踪了。” 闻言，太子心中刚升起的那丝异样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是啊，对比其他兄弟，老四从不私交大臣，他偶尔派下去的差事，他也能做的出色，可也正是如此，才让他看清了老四的能力优秀，比之他也不差分毫。 性子虽然不够圆滑，可行事都有章法，叫人挑不出错处，何况他还有个位列四妃之一的额娘。 皇阿玛几次暗示他要善用老四，可见在皇阿玛心里，老四的地位也不低，这叫他如何放心的下…… 第263章 无忧无虑 “是啊，四弟也甚少给儿子添麻烦。” 太子脸上也挂起了笑意，话却有些口不对心。 闻言，康熙抬起眼皮瞥了太子一眼，心里明白他这是表面功夫，只好微微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胤禛与十四看到太子也在，并不觉得奇怪，两人齐齐行礼。 “儿子见过皇阿玛、太子殿下。” “免礼。” 康熙看着恭敬的立在原地的两人，问道。 “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十四脸上瞬间挂上了谄媚的笑容，笑嘻嘻的对着康熙说道， “皇阿玛，儿子想和四哥出宫一趟。” “又要出宫？！” 康熙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怎么就又？上次出宫四哥碰巧不在家，况且儿子一年也出不去几趟宫，等过几天又要开始去上书房，就更没时间了，您就答应儿子，皇阿玛～” 十四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康熙，还作势要上前挽康熙的胳膊，康熙瞬间制止道， “臭小子别来那一套，八九岁了还作那等小女儿作态，你羞不羞？” “不羞！额娘说跟皇阿玛撒娇没什么好害羞的，再说平常人也见不到啊……” “你两个哥哥可都在呢！” 太子一脸诧异的瞧着十四与皇阿玛互动，心里的酸涩简直都要溢出来了。 而胤禛则是见怪不怪，他早就见识过十四的痴缠，要不是如此，他今日也不可能这么早就来乾清宫打扰皇阿玛。 见十四不好意思的视线扫过来，太子隐在袖子下的手瞬间握紧，可神色间都是温和， “皇阿玛，十四小孩子玩心大而已，儿子像他这般年龄的时候，也很向往出宫。” “可是这臭小子尝到了甜头，朕怕他日后天天来烦朕啊。” 康熙语气里都是不满，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十四的宠溺。 太子还没回话，十四就已经抢先回答道， “不会的皇阿玛，儿子保证仅此一次！” 太子看向十四的眼神中，凉意一闪即逝。 康熙没好气的说道， “你上回也是这么保证的！” “这次不一样！这次是真的！” 见康熙脸上还有些犹豫，十四又想上前挽他的手臂，康熙连忙叫停，成天摇手臂撒娇，成何体统！ “行了行了，朕答应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十四高兴的作揖， “多谢皇阿玛！皇阿玛最好了！那儿子就和四哥先告退了？！” 见他如此急切，康熙又好气又好笑，过河拆桥这句话评价这臭小子是真贴合，他视线转向胤禛， “护好十四，他要是掉一根头发，仔细你的屁股。” 胤禛勾了勾嘴角，道， “儿子知道了。” “行了，快滚，省的留在这里碍朕的眼！” “儿子告退！” 行完礼，十四迫不及待的拉着胤禛冲出门，康熙瞧着二人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太子抿了抿唇， “十四的性子真是活泼……” 康熙回过头看着他， “你小时候也挺活泼的，越长大，规矩就越重。” 太子笑了笑，“人如何能一直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呢？” 康熙脸上的笑容敛去，随即又挂了上去， “在朕这里，保成永远都可以无忧无虑！” 第264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胤禛带着十四出了紫禁城，直接坐上了通往城郊的马车。 这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只等二人求了恩典，就能出发。 十四自从一上马车就开始掀开帘子往外头看，胤禛笑道， “还要一炷香的时间才能出城，你这会儿只能看见高门大户的墙。” 十四头也不抬的回道，“那也比宫里的好看，我天天待在宫里都看腻了。” 胤禛没好气的说道，“你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人想进宫瞧瞧那红砖绿瓦都没机会呢。” 见他只顾看着外头，胤禛瞬间没了兴致，从侧边的柜子里头抽出一本书来看。 一路上胤禛看书，十四看风景，很快就到了城郊的庄子门口。 门房瞧见有马车过来，连忙上前询问，看见车夫熟悉的面孔，询问的话语变成了问候。 他恭敬的行礼， “草民见过四爷！” 十四从马车里出来，本想跳下去的，但瞅了一眼那泥泞的道路，再看看自己为了出宫特意换的新鞋，瞬间跳不下去了。 车夫倒是个有眼力的，立即从背面拿出一个不大的梯子，放在马车前，十四轻手轻脚的走下了马车。 胤禛也跟着下来后，才带着十四往庄子里走。 进了门以后，十四四处张望着，庄子上到处都是白雪皑皑，只有不远处有棵迎客松，大冷的天还依旧傲然挺立着。 庄头从远处的宅子里急匆匆的跑过来，身边还跟着几个手脚粗壮的庄稼汉子。 “草民，见过四爷……” 随即，众人目光看向同样衣着华丽的十四，胤禛介绍道， “这是爷的亲弟弟，十四阿哥。” 于是众人又开口道，“草民见过十四阿哥。” 十四在几人的衣着上打量了一番，眉头不自觉的蹙起， “不必多礼。” 他有心想问问四哥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碍于人多，他没开口。 庄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抹憨厚的笑容， “爷，您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草民也好先准备上。” “准备什么？李庄头，今日爷过来只是想带着十四见识见识，这天寒地冻的，不必麻烦，爷自己带了人手。” 说着，他侧过身喊了一声， “苏培盛！” “奴才在！” “见他们去准备午膳，爷带着十四去逛逛！” “嗻。” 庄头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自告奋勇想给二人当向导，却被胤禛制止。 “天寒地冻的，就别折腾了，你们先回去，该做什么做什么，不用一直跟着，爷亲自带十四。” 听到这话，李庄头这才跟着苏培盛慢慢的往前方的宅子去了。 胤禛和十四身边只余两个护卫。 待他们走远，十四瞧着那些身材壮硕的庄稼汉子的背影，语气有些疑惑的问道， “四哥，他们为何衣服上一块一块的？” “那叫补丁。” 胤禛为他答疑解惑，语气却有些低沉， “因为衣服破了没有钱买，也没能力补，只能将它们用碎布遮住，慢慢的，补丁越来越多，就变成了那个样子。” “一件衣服很贵吗？” “于你而言是不贵，可对他们来说……” 胤禛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十四却察觉到了他的不高兴。 第265章 方靖与十四 胤禛带着十四沿着小路径直走到田埂上。 这庄子是佟额娘留给他的，以前的庄头欺上瞒下，佃户苦不堪言，他了解到情况以后，直接将那人送入了牢房。 如今的庄头，是佃户当中的话事人，人老实，种田又是一把好手。 冬天的田地里并没有种粮食，打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 十四看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好玩的，心里就有些不开心。 “四哥，这里都是雪，有什么好看的？” 胤禛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轻笑道， “你来的时候不对，若是春夏交替的时候，田里还可以见到蛐蛐儿，那边的小河里也可以下水摸鱼。” 十四眼睛一亮，“四哥抓过蛐蛐摸过鱼？” “自然是没有的，只是看到佃户的孩子们玩过。” “那我们去找他们玩！” 十四一听，顿时有些迫不及待。 胤禛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 胤禛将十四带去村里，恰巧撞见佃户的孩子们，正围着一个面皮白净的小少年说着什么。 十四干涉中国凑过去。 “……方靖，我们去烤红薯如何？” 方靖还没说话，就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回过头，看见十四后有些疑惑，随即便看到了不远处的胤禛。 他伸手拨开围在身边的人，然后略过十四，快步走到胤禛跟前， “方靖见过四爷。” “不必多礼。” 胤禛伸手将他扶起来，笑着说道， “你这段时间在这里如何？吃穿用度可还够？” 方靖老老实实回答， “庄头爷爷对草民很好，您叫水生照顾草民，草民什么也不缺的……” 他犹豫片刻，又问道， “父亲在府里可还安好？” “他一切都好，只是记挂你的课业。” 方靖神色间尽是思念，可如今父亲已经开始着手搜集叶赫那拉家的罪证了，他不能给他添麻烦。 “能否劳烦四爷替草民给父亲带句话？” “可。” “就跟他说，我会按照他的想法，努力读书，日后做个教书先生，让他放心。” 听到这话，胤禛沉默片刻，声音有些艰涩的应了一声， “好。” 叶赫那拉家的那位旁支少爷一日还在，方淮父子便一日不能出现在大众眼前。 即便他只是叶赫那拉家的旁支，凭胤禛知道的那些信息来看，他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谁能想到一个旁支少爷竟是主脉二爷的私生子？ 待方靖答谢完，胤禛朝十四招了招手，十四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胤禛对着方靖介绍道， “这是爷的亲弟弟，今日过来也是为了放松一下，可否替爷照顾一二？” 方靖看了一眼十四脸上的期待，点头道， “自然是可以的。” 胤禛笑道， “那爷就将他交给你了，爷还有事，午膳的时候爷叫苏培盛过来叫你们。” 十四对方靖有些好奇，对胤禛的离去也只是摆了摆手， “四哥再见！” 胤禛无语的抿了抿唇，带着侍卫去了前头的那间宅子。 “十四爷。” 方淮恭敬对着十四行礼。 十四皱皱鼻子，一脸认真的对方靖说道，“不用对我行礼，我不喜欢，我看四哥对你很信任，那说明你是个好的，我们朋友论交如何？” 他没有自称“爷”。 方靖仔细打量了一番十四，最后点点头， “好。” 第266章 阴影 一间朴实无华的屋子里，胤禛坐在上首静静的听着徐舟汇报。 “除了西林觉罗家，钮钴禄家，河南巡抚与索相有书信往来……” 胤禛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视线定格在徐舟面无表情的脸上。 “你确定是索相？” “属下确定，只是索相一向谨慎，书信被他动了手脚，我等没办法复刻，就没看到书信上的东西……” 胤禛的拳头猛的攥紧。 自从他被河南巡抚坑过一次，他便一直在搜寻河南巡抚的罪证，手底下的人找到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就算拿到了皇阿玛面前，河南巡抚也顶多是被训斥两句，罚些俸禄，根本就动不了他的根基。 但无所谓，他还年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总归会找到机会将那些罪证一一找到，把这个贪得无厌的小人绳之以法。 可他无论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替河南巡抚背书的竟然是索额图…… 太子二哥知道这件事吗？ 胤禛在心里仔细推断，将所有可能一一列举出来，却都慢慢的推翻，最终剩下的那几种结果，无一例外，太子应该都是清楚的。 可为什么？ 他明明知道河南巡抚做局坑骗他的事情，他不是最恨贪官污吏吗？ 在胤禛心里，太子虽然对大哥态度不是很好，面对一众兄弟们高高在上了些，却始终都是光风霁月的，他怎么会与河南巡抚沾上关系？ 胤禛没办法劝服自己…… 过了许久，直到外头响起了苏培盛的声音，胤禛才从沉默中回过神。 他抬头看着徐舟，声音有些干涩， “再去查，爷要知道他们几时搭上线的。” 徐舟恭敬道，“是！” 胤禛摆了摆手，徐舟转身离去。 若河南巡抚真的是太子二哥的人，以他的性子，有人要对付河南巡抚，他一定不会坐视不理，胤禛决定先找个法子试探一番。 这件事不能叫人知道是他做的，否则容易打草惊蛇。 想通了这一切，胤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脚，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心里的荒诞一闪即逝。 在胤禛的心里，太子的形象终究是掩上了一抹阴影。 吃午膳的时候，十四与方靖姗姗来迟，胤禛瞧着他衣袍上沾了些泥水，精神却亢奋极了。 心情终于好了不少。 他笑着问十四去干了什么，十四往嘴里塞着饭，将食物咽下去才叽叽喳喳的回答胤禛，他仿佛饿急了，回话断断续续的，胤禛见状，便识趣的不再问他，让他先吃饱了再说。 十四刚吃完，就眼巴巴的看着方靖，方靖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几口将碗里剩下的米饭吃光，放下碗筷。 十四就迫不及待的拉着方靖往外头走，“四哥，我们吃好了，你慢慢吃！” 胤禛心里藏着事，所以吃的有些心不在焉，听到十四的话才回过神，抬头看去只看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他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吃了起来。 第267章 不舍 下午，胤禛只让人看着十四别伤到，便拉了庄头问话，这一问，就到了申时左右。 他抬头看着天色渐晚，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放庄头回去，自己带着苏培盛打算去找找十四。 在小河边的田埂上瞧见十四的时候，胤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时十四的帽子歪歪斜斜的戴着，脸上乌漆嘛黑，只有些斑斑点点还能看出原来的肤色，鹿皮大氅有一角焦黑，身上的衣服有的地方也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他怒喝一声，“十四！” 田埂上正兴奋的掰着烤红薯往嘴里塞的十四，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四哥站在高处，阴沉沉的盯着他们看。 十四打了个哆嗦，将手里焦黑的块状物品扔下，手胡乱的在袍子上蹭了两下，冲着胤禛龇牙咧嘴的笑了起来， “四哥。” 看着他的动作，胤禛只觉得眼前一黑。 “苏培盛，把他给爷带上来！” 胤禛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将这句话说完的。 底下的众人见胤禛暴怒的神色，皆吓的哆哆嗦嗦，方靖更是直接跪在了雪地上。 见状，胤禛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个笑容， “天色已经晚了，爷要带十四先回去，你们不必惊慌，爷没有生气，方靖，你赶紧起来！” 方靖惊魂未定，并不敢起身，胤禛叫苏培盛将人拉起来，胤禛这才看见，方靖的身上并没有和十四一般沾染碳灰，想来他应该是劝过十四的，只是十四这臭脾气不听罢了！ 十四不愿意走，于是就在田埂上左右闪躲，甚至还想拉胤禛下来和他一起吃烤红薯，苏培盛一脚深一脚浅的，还真就没拉住十四。 胤禛深吸了一口气，几步走下田埂，一把揪住了十四的耳朵。 “哎哟，四哥，你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时间到了，我们要回去了！” 十四还想挣扎一下，“不能明日再回吗？” “不能！” 胤禛的回答一下子打破了他的幻想，十四瞬间蔫了起来。 胤禛一边揪着他往上走，一边翻了个白眼，臭小子半天时间都搞成这个样子了，明日再回去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呢！ 拎着十四往回走的时候，胤禛还不忘叫了一声方靖。 方靖连忙跟上。 到了宅子里，胤禛吩咐下人给十四沐浴更衣，便带着方靖去了另一边的屋子里，考教方靖的课业。 一番考教下来，胤禛也不得不感慨此子的天赋出众，仔细叮嘱他要好好读书后，那边十四也收拾好了。 临走之前，十四拉着方靖依依不舍，胤禛叫了几回，最后实在是没有耐心了，就让人把他抱上了马车。 走远了，十四还扒拉着窗帘往后头看。 胤禛这会儿还有些生气，就拿了一本书看，没搭理他。 不久，旁边传来一声“咚”的声音，胤禛回过神，瞧见十四已经沉沉的睡过去了。 胤禛将书放下，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拢干净，推到了远处，又从侧边的柜子里拿了一个小毯子出来轻轻的盖在了十四身上，又把他的头放在腿上，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看着十四舒展的眉头，心里也渐渐安宁下来。 第268章 不对劲的桃花 出了一回宫之后，十四果然念念不忘。 可他答应过“仅此一次”，每回忍不住去闹康熙的时候，康熙都拿这个来臊他。 十四到底还是脸皮薄了些，被拒绝了几回，后来渐渐地也把这事忘记了——主要是他要忙于课业和骑射，没有时间。 三月初，桃花一大早便有些不大对劲，袁媛一开始也没在意，直到桃花坐在她旁边看了她一个上午，她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对劲。 桃花已经是个十五岁的老猫了，平常根本不可能一直盯着一个人看，它顶多坚持一会儿，便会跑到窝里睡大觉去了，今天这样表现才是反常。 袁媛让夏露和秋雁去给两个格格和十四递信儿，让王福去御膳房带一碗新鲜羊奶，自己将桃花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袁媛心里越来越恐慌，她等不及王福了，就拿了一个小茶碗倒了些热水，然后借着试探温度的空档，往里头注了一大半灵泉水。 “来，花儿……喝一些。” 桃花闻到灵泉水的味道，慢吞吞的伸出舌头舔舐着，袁媛怕他喝太多待会儿喝不下羊奶，就把杯子移开了些。 桃花也不追，许是没有力气了。 袁媛看着它这样难受，眼眶悄悄的红了起来。 桃花接到永和宫的时候就已经三岁多了，这十几年的时间，它一直在永和宫的每一个角落，袁媛早就把它当做家人了。 她平时没少喂桃花灵泉水，所以这些年它鲜少生过病，即便是这两年，也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的萎靡不振。 最先跑进来的是王福，他将食盒摆到桌子上，打开，从里头端了一碗羊奶递到袁媛眼前。 他凑的太近了，袁媛有些不方便做手脚，于是她又吩咐道， “再去催一催十四！” “哎！”王福瞟了一眼桃花，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他应了一声就往门外跑去。 这几年的光景，永和宫的奴才们一定是宫里生活最好的人，他们不必担惊受怕，即便是不小心打碎了一个珍贵的物料，主子也只会罚一年的俸禄，可俸禄那东西在永和宫根本基本一点用处都没有。 吃穿用度主子从不苛待，即便是有人生病了，也会差人去请李太医过来诊脉，汤药费主子全包。 若有人真的犯了事，主子也不会包庇，就连他们这些自认为得脸的人，在差事上也不敢犯什么大错，否则擎等着被底下的人取代。 不过，他也清楚主子在奴才里安插了眼线，避免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 但只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不背主，奴才们的日子过得异常松快，主子这样放养的状态，反而叫底下的人越发忠心了起来——因为没有人愿意离开永和宫。 所以，这几年下来，永和宫的奴才们相处的也很融洽，桃花性格温顺，长得又漂亮，在宫里人缘极好，就连洒扫的小宫女它都愿意让她抱。 如今瞧着自家主子的样子，不止是王福，永和宫上上下下都在担心桃花的真实情况。 桃花在袁媛的喂养下总算有了些精神，但整只猫看起来还是异常疲惫，眼睛都不如以往睁的圆溜。 第269章 悲伤 不多时，玉录玳和卓一起跑了进来，她们行走坐卧的规矩已经养了许久，今日头一次这般失态。 这时桃花已经在袁媛怀里睡着了，只有微微起伏的肚皮显示出它还活着。 玉录玳和卓二人半蹲在袁媛面前，声音有些颤抖的问着桃花的情况。 袁媛把它的状态一一挑明，最后才带着哭腔补了一句， “它连眼睛都要睁不开了，怕是……熬不过今日了！” 两个小姑娘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摸着桃花的身子。 桃花似有所感，在喉咙里发出一声“呜”的声音，眼皮努力的动了动，撕开一条细细的缝隙，看着二人。 玉录玳想放声大哭，又怕吓到桃花，只能捂了嘴巴，呜咽的哭着。 悲伤的气氛弥漫整个屋子，所有人都静悄悄的，低下头任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 “额娘，额娘！” 一声声呼唤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屋子里。 十四着急忙慌跑进来，额头上都是汗，他一进门，就瞧见了额娘和姐姐们围在中间的桃花。 三两步走到跟前，十四问，“桃花怎么了？！它生病了吗？为何叫儿子过来？” 这时桃花也被十四的大嗓门吵醒了，它努力的伸了个懒腰，爪子开成几朵花，眼睛看着十四，“喵……” 声音虚弱无力，怎么瞧都像是从前刚睡醒的样子。 “十四，桃花它太老了，可能要坚持不住了。” “太老？怎么会呢？您不是说它才十几岁吗？” “猫只能活十年……” 袁媛揉了揉桃花的脑袋，“它这个年岁几乎算是猫里的耄耋之年了。” 十四愣住，呆呆的看向桃花。 桃花现在已经虚弱的发不出声音了，只能在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呜”声。 十四颤抖着伸出手，想把桃花接过去，桃花却伸出爪子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最后“喵”了一声，眼睛逐渐闭上。 这样的情况，即便袁媛不说，几人也明白是什么意思，十四瞬间绷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哇……桃花！” 袁媛三人也很悲伤，却没有像十四那样情绪外露，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泪痕。 袁媛在桃花身上剪了几撮毛，用细细的绳子绑好了放入一个个小荷包里，她与儿女几人各拿了一个。 桃花的尸体最后是被胤禛带出了宫。 胤禛在庄子上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地方，将桃花埋了进去。 因为这件事，永和宫上下都提不起任何兴致，某一日康熙来了永和宫，看到袁媛憔悴的样子，问了一嘴才知道她养的那只狮子猫去了。 康熙能理解，养了十一年的猫，再怎么忽视，也会有感情，所以便问袁媛需不需要再去猫狗房挑一只。 袁媛拒绝了，她说，她不想找一个替代品来代替桃花的位置，即便是长得一模一样，那也终究不是桃花了。 康熙只好作罢。 最近葛尔丹活动频繁，他在考虑再御驾亲征一次，打算带上几个成年的儿子，所以想过来跟袁媛知会一声。 他先来的永和宫，后面还有惠妃、荣妃和宜妃没通知，所以在表明了来意之后，又说了几句宽心的话，然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第270章 慧敏的状态 一个下午的功夫，六宫上下便都知道了康熙要带兵出征的事情了。 除了惠妃不怎么担心之外，另外几个皇子生母无不忧心忡忡。 袁媛也不例外。 她虽然清楚历史走向，可战争毕竟不是历史书上那简短的几句话，战场上刀剑无眼，只要一想到胤禛可能会发生了意外，哪怕只是皮外伤，袁媛都觉得揪心。 她也顾不得悲伤桃花的离去了，赶紧让王福去叫了李太医，让他赶紧配一些止血化瘀的药粉。 李太医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可问题是皇上要出征，太医院好药材都紧着皇上用了，他现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听了李太医的话，袁媛一拍额头，她也是太着急上火，把这种事都忘得一干二净。 没办法，她只好派人去联系乌雅家，让他们送一些药材给胤禛。 她让李太医开了养身补气的药丸，并让他誊抄了一份方子，这方子是太医院的公有财产，袁媛要过来并不费什么力气。 这十年下来，袁媛也在空间里种了不少珍贵药材，人参、何首乌、三七什么的应有尽有。 她其实并不懂种地，当初也只是把药材分片撒在山林外头，没想到它们竟长的很好。 趁着夜里万籁俱寂，袁媛在空间里头一次一次的试错，最终还真让她成功的制作出了药丸。 有了第一次，便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第二日一早，两个贴身宫女瞧见袁媛满脸憔悴的样子，皆吓了一跳。 袁媛摆了摆手，让她们不必惊讶，吃了早饭以后，她就一头扎进了小厨房。 太医院里除了伤药，其他的药材倒是挺多的，袁媛一早就要了一批过来。 夏露和秋雁目瞪口呆的瞧着自家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子，动作熟练的熬煮汤药，仅凭一张方子就将养身丸做出来，心里的吃惊都要压制不住。 借着这两日的忙活，袁媛将养身丸做好，装进小瓷瓶里，然后封上蜡。 无人知道，那养身丸已经被全部替换掉了。 后宫里不止永和宫鸡飞狗跳，荣妃、宜妃、戴佳贵人和卫贵人也为自己的儿子操碎了心。 很快，随驾出征的名单就出来了。 除太子外，从大阿哥到八阿哥全部随行。 袁媛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定下的这么着急。 她给胤禛递了消息让他进宫一趟，可得到的回复是他没有时间。 袁媛没有办法，只好去康熙那里求了恩典，让王福带着一个小匣子，亲自去了一趟四阿哥府。 王福回来后，与袁媛描述了慧敏的状态，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慧敏的预产期就在四月初，出征这件事又定的仓促，她孕晚期本就有些不安，如今还要忧心丈夫的安危，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极了。 袁媛当机立断，直接带着人去了乾清宫，她当然不会空着手去，替胤禛做的养身丸还留下了几瓶，送给康熙正好。 梁九功看见袁媛的时候，心里是非常意外的。 德妃几乎没来过乾清宫打扰万岁爷，亲手做的衣物帽子也是在万岁爷去了永和宫以后才送出。 只是不巧，这会儿万岁爷正在与内阁大臣议事，恐怕没有时间召见德妃。 第271章 撒娇 袁媛表示自己不着急，梁九功只好带着她去了偏殿等候。 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日落西山。 康熙在听闻袁媛来乾清宫求见他的时候，表现几乎与梁九功如出一辙。 德妃从不与人争抢，更不会没规矩的跑到这里来邀宠，这样的表现对于一个妃子来说非常合格，但他却偶尔也会失落——是不是在她心里，他的分量并不如几个孩子那般重要…… 康熙拖着一身疲惫走进了偏殿。 外头的光已经很昏暗了，宫人在大殿里点了不少烛火，康熙站在门口，只瞧见软榻上有一个蜷缩在一团的身影。 康熙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夏露第一时间瞧见了他，刚想出声叫醒自家主子，却被康熙一个眼神制止。 康熙坐在袁媛旁边，仔细的打量着她。 他与德妃这些年风风雨雨，一起经历了二十年的时间，她仿佛什么变化都没有，一如他初见她时的貌美。 岁月带给她的仿佛只有越来越温婉通透的气质，让他越发向往。 看着袁媛光洁的侧脸，康熙鬼使神差的凑上去轻吻了一口。 在陌生的环境里，袁媛向来浅眠，所以康熙这么轻的动作也吵醒了她。 康熙看着她的眼神从迷茫到清明，心中的温情逐渐弥漫， “醒了？怎么在这儿睡？当心感染上风寒。” 看清康熙的脸以后，袁媛从软榻上坐起身，轻靠在康熙身上，懒懒的活动了一下手臂腿脚。 康熙瞧她这副样子，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随即灵光一闪，想起十四四岁的时候醒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动作。 他突然有些啼笑皆非，怪不得十四这么无法无天，原来都是随了他的额娘。 “皇上忙完了啊～” 袁媛睡的时间有点久，还带着些鼻音，听起来就像是撒娇一样，康熙爱惨了她这个样子。 他大手一伸揽住袁媛的身子，回道， “嗯，忙完了，爱妃可是稀客，这殿里的青砖恐怕都没踩过几回，怎么今日有空来朕这里了？” 闻言，袁媛一时语塞，她怎么觉得康熙这语气里都是怨气…… 袁媛干笑道， “以往皇上政务繁忙，臣妾不想给皇上添麻烦，但今日不同，您就要御驾亲征了，臣妾不放心……” 她说着，从软榻边的小桌子上取过来一个盒子，她打开，露出了五个小瓷瓶， “这是臣妾去太医院要来的百年人参制成的养身丸，臣妾给胤禛送去了三瓶，剩下的都在这里了，答应臣妾，在战场上要注意安全，臣妾在宫里等您回来。” 她这话说的没错，胤禛三瓶九十粒，康熙五瓶十粒。 瓶子大小不一样，主打的就是一个诚实。 康熙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瓶，打开瓶口将药丸子倒出来，顿时一抹药香充斥了他的鼻息。 康熙心头动了动，又将药丸子倒了回去，双臂环抱着袁媛，“你有心了……” 德妃是唯一知道儿子会上战场，还过来关心他的后妃，这怎能叫他不感动？ 当晚，袁媛直接留宿在了乾清宫，她也成功求得了康熙的恩准——准许慧敏进宫生产。 另外三妃回过味来后恨的牙都要咬碎了，只可惜，她们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第272章 大军开拔 得了康熙的首肯，袁媛直接让人将偏殿的耳房收拾了出来，这间屋子与十四的住过的那一间左右相对，面积并不小。 胤禛听闻额娘要将慧敏接到宫里待产时，提着的心也稍稍松快了些。 慧敏眼瞅着就要生了，可他这个做父亲的却要上战场，短则一两个月，长则半年都不一定能回到京城。 听说三哥后院不甚安稳，前几日三嫂生产的时候，竟有妾室下黑手，三嫂险些一尸两命。 对于出征，他虽然有些忐忑，可更多的是期待，哪个男儿郎不想驰骋沙场斩敌军首将于马下？ 但出征就意味着他不能在府里，守着慧敏生产，这是他第一个孩子，他放心不下。 慧敏知道事情轻重，强忍着孕晚期的不适，叫他安心去打仗。 如今慧敏能去宫里有额娘看着，他们二人心里的那抹忐忑才消散不少。 十四知道康熙要御驾亲征，几个哥哥也都要跟随的时候，起了想跟着去前线见识见识的心思。 他不知其中利害，只以为打仗便如史书上所描述的那般一笔带过，所以直接去乾清宫求了康熙。 为了这次出征，康熙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无从顾及十四，被他磨的烦了，康熙就叫梁九功带他去了一趟慎刑司地牢。 梁九功还是有些分寸的，只带十四看了那些做错事被关起来打板子的宫人，可仅仅是这些，也足够叫十四心惊肉跳了——他可从没在永和宫见过屁股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太监。 出来的时候，梁九功笑眯眯的对他说了一句，“这放在战场上，大概只能算个轻伤。”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十四只去了一回慎刑司。就不再吵着闹着要跟去战场了。 三月底，大军正式开拔。 太子镇守京城。 胤禔奉命与内大臣索额图统率八旗前锋、汉军火器营与四旗察哈尔及绿旗诸军先行出发。 胤祉奉命率领镶红旗大营出征。 胤禛奉命率领正红旗大营随征。 胤祺奉命率领正黄旗大营随征。 胤佑奉命率领镶黄旗大营从征。 而年纪最小的胤禩，则是跟随康熙一起出征。 大军兵分三路，康熙亲自率领中路军，往瀚海以北前进，三路军队约定好了日期，将准葛尔丹的主力包围起来，一同进攻。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大军开拔后半个多月，军中有传言沙俄方有意要助噶尔丹出兵，许多大臣惊慌，建议康熙停止进军，大学士伊桑阿等人主张班师回朝。 中路军中只有抚远大将军费扬古力主御敌。 康熙也左右为难，一方面葛尔丹部落的兵马实力雄厚，若沙俄真来掺和一脚，那此次出兵极大可能会败兵，于士气不利。 可另一方面若这回不战而退，未免叫人小瞧了大清的气魄。 康熙最终决定独排众议，坚持进击噶尔丹，并警告大臣们道：“如果有谁敢不战而退，堕了大清的威名，朕诛他九族！” 军中的流言也在康熙的授意下肃清了不少，那些主张班师回朝的八旗将士，一个个的都夹紧了尾巴，什么也不敢多说。 第273章 生了，男孩 京城。 四月初五，慧敏发动。 袁媛亲自陪着慧敏进了产房，就在一旁守着慧敏生孩子。 有了袁媛坐镇，即便是有宫女想要动些小心思，也都收了起来。 稳婆也都是人老成精的人了，瞧得可是清楚的很，这德妃表面瞧着是个和善的，可能在宫里生存这么长时间，能盛宠不衰的，有哪个是善茬？ 所以她们就更不敢动手脚了。 袁媛眼瞅着，那个对胤禛有些想法的宫女瞧见她也进了产房后，神情就有些不大对，心里不由冷笑一声。 ——人的本质果然是酸黄瓜，永远看不见自己拥有的，天天嫉妒这个嫉妒那个，怎么不好好想想自己差在哪？ 慧敏生产袁媛帮不上什么忙，可那参茶当中被她添了灵泉水，极大的激发了药性。 两个时辰后，慧敏顺利的生下了她与胤禛的第一个孩子，身上却还有些力气。 “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响彻产房，随之而来的就是稳婆道喜的声音。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四福晋母子均安！” 稳婆一脸喜色的喊了起来。 “好好好！都赏！快，快把孩子抱过来给本宫看看！” 袁媛有些迫不及待。 稳婆将孩子身上的胎脂擦干净，包好，抱了过来。 这孩子倒也乖巧，被袁媛抱在怀里闻着陌生人的气味并没有哭。 袁媛看着小孩子皱巴巴的皮肤，轻笑一声，“倒是像极了老四。” 袁媛在原主为数不多的关于胤禛的记忆中，找到了胤禛刚生下来的样子，一样的皱巴巴的皮肤，乌黑浓密的胎毛，眉毛只浅浅的一条线，如今竟也长成了浓眉大眼的模样。 “额娘，给臣妾看看……” 慧敏略带着虚弱的声音传来，袁媛这才回过神，将孩子抱到了慧敏跟前，她看了一眼，便别过脸去， “额娘，这是我的孩子？怎么这么……” “丑是？” 袁媛将她没说完的话补全，然后又把孩子抱回到怀里。 “小孩子都这样的，十天半个皮肤长开了就好看了，十四小时候也这样，现在不也能看的过眼？” “那倒是。” 慧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累坏了？额娘叫小厨房给你煮了鸡汤面，你先吃点，再好好睡一觉，额娘帮你照顾孩子，不必忧心。” 慧敏眼泪汪汪， “额娘，有您真好……” “是？本宫也觉得特别好！” 袁媛一脸认真，成功把慧敏逗笑了，然后就是一声闷哼，她刚生完孩子伤口还在，一用力还是会痛。 很快，玉录玳、和卓、十四都收到了四嫂生了的消息，几人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往永和宫赶。 看到宝宝的第一眼，三人无一例外，都是一脸失望。 但玉录玳有十四刚出生时的记忆，所以便把两者做了对比，发现宝宝比十四那时还好看一点，于是毫不留情的将实情说了出来，惹的和卓一阵欢笑。 十四不依，随即便是“恼羞成怒”，张牙舞爪的扑上去，作势要揍玉录玳，可玉录玳这几年的骑射也没落下，不甘示弱的迎了上去。 好在二人知道这是在室内，有些分寸，权当闹着玩儿，袁媛也就没制止，一脸看戏的看着十四被两个姐姐揪着耳朵按在地上“爆锤”。 第274章 欠揍的十四 新生儿的出生，让永和宫重新有了欢声笑语，胤禛出征带来的沉默与忧心都被冲淡了下去。 袁媛每日看着三个孩子下了课就往永和宫跑，十四有时还会拉上十三阿哥，几人耐心的跟着奶嬷嬷学抱孩子，逗孩子笑，就算被尿布浸湿衣衫也一笑而过。 章佳氏那边也时常过来凑热闹。 袁媛暗叹一声，这个宝宝还是很会投胎的，十四是袁媛的儿女中年岁最小的一个，如今也都八岁了，除了团崽，家里就数慧敏的孩子最小，日后逢年过节礼物红包铁定得收到手抽筋。 本来一切还是很美好的，直到有一天，袁媛瞧见十四拿着樱桃让宝宝嗦。 袁媛当场气的浑身发抖，却强忍着，面无表情的把孩子从他怀里接过去，交到奶嬷嬷手里，然后沉默的拿了一根棍子追了他二里地。 十四惊慌失措的跑出了永和宫，后面接着两天都没敢再来。 袁媛喂了宝宝一些温热的灵泉水，守了几天，发现他身上没有出现症状，这才歇了一口气。 那两个看护不周的奶嬷嬷，袁媛直接将她们换掉了，剩下的就老实乖觉了很多。 十四也最终被袁媛逮到好好收拾了一顿。 福晋一举得男的消息传到府里，完颜氏与兆佳氏两人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两年了，她们只在被赐下的时候侍过一次寝，其余时间，爷就算宿在前院书房，都不会来她们两人的院子里。 兆佳氏与完颜氏不同，完颜氏的心思都浮于表面，她就是想要在四阿哥府占据一席之地，侧福晋的位置她势在必得。 而兆佳氏的心思深沉，平日里也只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不出门，仔细分析着府里的形势，和她能否得到机会上位。 慧敏生产本是她策划的一次机会，却被宫里的德妃破坏殆尽。 说不恨，那是假的。 她打算的很好，嫡福晋生产的时候，完颜氏被她买通的人鼓动几句，那蠢货便会上赶着去下手害嫡福晋，能成功最好，若是不能，她也能借着这个机会，伸手帮嫡福晋一次。 她瞧得清楚，嫡福晋并不是那等好蒙骗的人，只这一次还不够，她不能挟恩图报，肯定还要多谋划几次，才好入福晋的眼，入了她的眼。便等于入了爷的眼。 多好一个敲门砖的机会，却如此轻易的就没有了…… 兆佳氏心里不甘心的同时，又猛然生出些无力感。 自古婆媳难相处，只有德妃和嫡福晋的关系恶劣，她们这些侍妾才好被德妃扶持起来，去对抗嫡福晋，如今这条路显然行不通了。 她没想到，嫡福晋在德妃跟前竟如此得脸，能让德妃把她带进宫去生产。 其他皇子，即便是大阿哥，都没有这等殊荣。 由此看来，德妃在宫里的地位也不可小觑。 那她还能靠什么呢？ 难不成，真的要先出手害了嫡福晋，她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吗？ 兆佳氏眼神闪烁。 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只觉得自家格格身上的气息突然有些吓人，可很快又消失不见，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275章 康熙回京 兆佳氏的心中阴暗无人知晓，只是她注定找不到机会暗害慧敏。 慧敏从小被娇宠着长大，却不代表她没有脑子。 她的阿玛并不是个喜好颜色之人，后院中也有好几个侍妾。 她从小看着那些侍妾如何给自己额娘添堵，焉能不知那里头的弯弯绕绕？ 常言说会咬人的狗不叫，打从她们二人一进门儿，慧敏便将她们的底子摸了个干净，完颜氏那种没脑子的，慧敏反倒不是很担心。 这回生产，慧敏本就打算挖个坑让她们两个往里头跳的，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 可坑虽然没挖成，却让她生产时的风险降低了许多。 慧敏也乐的自在。 康熙出征后，太子在处理朝政这方面可谓是手到擒来。 即便是大阿哥一脉，也不得不承认，若非太子上位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不然太子将会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 六月初，边塞大捷的邸报传来，京城一片欢腾。 太子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这些日子他处理朝政已经够忙碌的了，太子妃和侧妃等人还不安分，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其实不安分的从来都是他的侧妃与侍妾，只是他的心偏了，看不到太子妃的不易。 永和宫。 慧敏抱着孩子心里一阵雀跃。 她本打算等孩子满月了就带着他出宫的，可袁媛舍不得孩子，硬留下了母子二人。 话说袁媛今年三十六岁，上辈子这个年龄正是成熟知性的最好年纪，在这里就已经当上了祖母…… 不过宝宝也确实挺好玩就是了。 宝宝的洗三和满月宴办的都极为简单，皇帝带着一众皇子在外头浴血奋战，她们总不好在京城过得太高调，否则容易落人话柄。 想来大捷过后，战事很快就能彻底结束，到时胤禛回来，百日宴就能办的热闹些了。 六月底，天气正是暑热的时候，康熙带着兵马进了皇城。 沿途中百姓夹道欢迎，热闹场面比过年犹有过之。 这场战役前后一共耗时四个月左右。 前期部署在三月初开始，三月底康熙正式领兵出征。 其中变故虽有，却影响不大。 噶尔丹部落虽实力不弱，可与整个大清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打了胜仗，上至高官勋贵下至平民百姓都非常高兴。 而袁媛早在知道康熙要回来的时候，就将慧敏和孩子一起送出了宫。 太子带领着大臣们在京城外等候，而太子妃，则与一众宫妃站在宫门口等候。 康熙脸上的笑就没淡过。 袁媛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见了跟在康熙身后的胤禛。 虽然裹得严实，但她还是看清了胤禛的脸，黑了也瘦了，下巴上胡茬横生，总算有些成年男子的气概了。 胤禛朝袁媛扯了个笑脸，表明自己无事。 寒暄过后，康熙大发慈悲，叫儿子们各回各家。 除了大阿哥还在前线处理后续事宜，其他皇子都一并跟着康熙回来了。 还没瞅两眼的儿子转头就要被赶回家，荣妃、宜妃等人自然不怎么愿意，可康熙已经发话了，总不好当场反驳，她们只能压下心里的不满，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宫门。 好在晚上还有接风宴，她们能仔细看看儿子。 第276章 胤佑的习惯 当晚的接风宴热闹非凡。 康熙出征的几个儿子中，五阿哥胳膊上缠了条绷带，三阿哥额头缠了一条。 而胤禛，上午袁媛看见他时他穿着战甲，袁媛没看清楚，这会儿换了常服，她这才看清胤禛的左手抬臂有些困难。 七阿哥八阿哥倒是没有受伤。 荣妃和宜妃各自拉着自家儿子，上下打量，就跟年没见过面一般。 当然，袁媛也好不到哪里去。 与他们三人相比，戴佳氏和卫氏就显得克制了许多。 卫氏倒也罢了，毕竟有惠妃在一旁盯着，可戴佳氏却是纯粹的不喜欢七阿哥。 七阿哥天生有腿疾，刚刚生下来就被康熙判了“死刑”，天生腿疾意味着“诅咒”，意味着不祥，小孩子自然是没有什么过错的，那么过错的就是他的父母——康熙和戴佳氏。 康熙那般自负一个人，有这么一个孩子对他来说就是耻辱，可胤佑也确确实实是他的骨血，让他对一个稚子下手，他做不到，但他也不可能承认他有过错。 这么一来，戴佳氏就成了背黑锅的那个。 戴佳氏年轻时也貌美如花野心勃勃，可生了胤佑以后，一切都毁了。 因为胤佑，她被皇上厌弃，被往日不如自己的宫妃嘲讽，就连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也明里暗里说她是个不祥之人。 戴佳氏怎么能不怨胤佑？ 这么多年来，戴佳氏一直对胤佑不闻不问，搞的胤佑在后宫里几乎没有任何地位，本来因为胤佑的腿，康熙心里就有些恼她，她这么对待胤佑更是触到了康熙的雷点。 若不是她对胤佑来说还是个念想，康熙早就悄无声息的抹掉她了。 戴佳氏只冷淡的跟胤佑说了两句话，便沉默了下来。 胤佑脸上一阵失望。 他本以为，自己上了战场，也算是生死边缘行走一遭，额娘能多关心关心自己，可结果却是这样的，看来额娘心里真的没有自己的位置。 ——罢了，他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场中到处都是欢腾的交谈声，根本无人看到胤佑与戴佳氏两人的交流。 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宴上的气氛越发浓烈，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杯子被打碎的声音。 不小的场地上顿时出现了片刻的宁静。 康熙的脸色略微有些阴沉，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这诡异的宁静告诉他，这件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袁媛只顾着限制十四喝酒了，根本没注意到女眷席位上发生的事情。 很快，九阿哥拉着五阿哥喝酒的声音打破了宁静。 他喝醉了，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劝五哥喝酒，五哥不搭理他。 所有人的视线又转到了一脸潮红的九阿哥身上，五阿哥觉得害臊，便不好意思的跟周围的兄弟们致歉。 众人也都理解，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连个水花都没翻出来。 袁媛却瞧得真切。 八阿哥的未婚妻郭络罗氏仿佛与身边的贵女起了冲突，郭络罗氏满脸狠毒与不屑，那贵女却有些惊慌失措。 酒宴结束，袁媛看胤禛脸上的疲惫都要遮掩不住了，便歇了再盘问他伤的重不重这回事，直接打发他出宫了。 第277章 百日宴 第二日，王福神神秘秘的跑过来跟袁媛献宝。 袁媛不明所以，听完了王福的话，这才知道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胤禩继承了康熙与卫氏的好长相，这两年出落的越发俊秀，再加上他身姿挺拔，天生一副笑脸，几乎从未与人交恶，一身气质温文尔雅，最是吸引那些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昨日不止是接风宴，还是武将们的庆功宴，有康熙的恩旨，于是许多功勋卓着的将领也带上了家眷，与郭络罗氏起冲突的那贵女，就是富察家一个旁支的嫡女。 昨日本就是酒到酣时，几个贵女坐在一起，忍不住评价了一番几个皇子的长相气质，她们并无恶意，除了八阿哥，从太子一直到十四阿哥，她们都夸了一通。 毕竟是在宫里，她们已经很小声在交谈了，可还是被郭络罗氏听了个正着。 她当场就发了飙。 郭络罗氏虽然出身高贵，但性子并不讨喜，与她同龄的世家贵女们鲜少与她有交情，但有求于安亲王一脉的那些贵女就另说了。 郭络罗氏上前与富察氏吵起来，可口舌明显比不过富察氏，气的她直接在宴席上摔了杯子。 袁媛暗叹一声，好胆量！ 这郭络罗氏也就是打量着康熙还对老安亲王有几分香火情，否则照她这些年嚣张跋扈，连皇亲国戚都不放在眼里的性子，早就被找个借口圈起来了。 与袁媛料想的一致，康熙也极为厌烦郭络罗氏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可老安亲王那一脉的权利还没彻底收回来，他不能直接处置郭络罗氏。 于是，没过多久，康熙便下旨给七阿哥、八阿哥定下了婚期。 另一边，胤禛长子的百日宴也在如火如荼的准备着。 胤禛和慧敏有了第一个孩子，内心自然是无比兴奋的。 他虽被袁媛影响，对这个时代的女人产生了些同情心，可终究还是有些传统。 满人对子嗣尤为看重，胤禛也不例外。 在他见到儿子的第一眼，就满心满眼全都是儿子，就连慧敏，也装不下了。 好在他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一天，然后，便开始大包大揽的给儿子准备百日宴。 这回出征，胤禛也结识了不少勋贵。 武将们心里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胤禛带兵的能力强，性子直接没太多花花肠子，他们就乐意与他结交。 所以百日宴他不仅请了兄弟们，还请了裕亲王，恭亲王和一些相熟的武将。 太子等人在看到那些品级较低的武将时，心里是有些不屑的。 胤禛看在眼里，什么都没说，他本就将两拨人安排在不同的席位上，他们之间并不会有什么交集。 倒是那些武将们瞧见太子和一众阿哥，很自觉的就与他们拉开了距离，看到自己的席位与太子等人的席位离得远，还觉得胤禛会办事。 他们品级虽然不高，却也算是与胤禛一起出生入死，交情深厚，这回百日宴胤禛能叫上他们，也足够说明了胤禛重情义，至于太子等人能不能看得起他们…… 只有心术不正的人才会在意这个，而那样的人，胤禛向来不会和他们产生交集。 第278章 憔悴不堪 前院热闹非凡，后院也不遑多让。 这孩子是胤禛的嫡长子，出生时恰逢战争，所以洗三和满月都办的极为简单，趁此机会，皇子福晋们都想瞧瞧孩子的模样。 一众女眷在正房里说笑，气氛热闹极了。 打从慧敏瞧见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的第一眼起，她心里便暗暗心惊。 她还记得当初与胤禛大婚后头一次见到大福晋的场景，那时她虽然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但一身气度雍容华贵，与大概站在一起般配极了。 大福晋年初的时候又传出了怀有身孕的消息，只是上半年宫里宫外都不怎么安稳，慧敏也要养胎，就没过多关注，可再次见面，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福晋竟成了这副憔悴不堪的样子。 有心想询问几句，可瞧见另外几人不时瞥向大福晋，眼中尽是玩味时，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慧敏突然想到惠妃对大福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态度，还有这几年每回见面，她身上带着的若有若无的药味，慧敏的心突然就揪了起来——这世道女子的不易，在大福晋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几个妯娌视线就没离开过孩子，除了伸手戳宝宝肉嘟嘟的小脸之外，话不时的捏捏小手，握一下他柔软的手臂。 这孩子不仅生的粉雕玉琢，性格也好极了，被一群人围着也没有害怕，逗得他烦了，他也只会皱皱眉头，然后将脸埋到额娘怀中，只是他终究是小孩子，不一会儿就饿了，开始哇哇大哭。 眼见着奶娘将孩子抱去里间喂奶换尿布，众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她们无论生没生过孩子，都羡慕极了慧敏能把孩子养的这般好。 这样的场合，若不是和胤禛慧敏有什么深仇大恨，否则不会闹什么幺蛾子。 而这些年胤禛一直谨言慎行，不争不抢的态度的好处在此刻都体现了出来， 即便是与太子极不对付的大阿哥，也给足了胤禛面子。 尤其是孩子从后院抱过来的时候，几个兄弟瞧见孩子肉嘟嘟粉嫩嫩的脸颊之后，几乎瞬间都被他的高颜值吸引了过去。 有了儿子的不免拿自家儿子与之做对比，没有儿子的，恨不得这孩子就是自己家的。 胤禛面上不显，心里却骄傲极了。 一顿百日宴，倒也称得上是宾主尽欢。 下午，其余妯娌都陆陆续续辞行，大福晋临走时，恰逢孩子哭闹，她一时羡慕就跟着进了里间。 慧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提醒她要对自己好一些，生孩子这种事全凭缘分，生男生女哪里是自己能做主的？ 大福晋眼圈立刻红了下来，随即又苦笑一声，她何尝不想对自己好一些，可她嫁给大阿哥都八年了，那时一众皇子们都没成年，那时的光景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可兄弟们陆陆续续成婚添丁，只有大阿哥膝下全都是女儿，叫她如何不急？ 她不是没有妥协过，只是抬上来的格格生的也是女儿，到如今，不论是胤禔还是她，对儿子的渴望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她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第279章 弘晖 “妹妹，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好运气的。” 大福晋瞥了一眼乖乖换尿布的宝宝，语气里都是落寞， “德妃娘娘是个好婆母，你能遇见，是你的福分，我没这个福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这些年我在宫里没有体面，连累女儿们也不受待见，我可以忍受一切，却不能让她们受此糟践。” “大哥他没……” 慧敏刚想安慰两句，却又被大福晋打断， “爷需要一个儿子，我的女儿们也需要一个兄弟撑腰，所以无论如何，我都需要生一个儿子，来洗清身上的骂名。” 慧敏想问，你怎么知道肚子里这个就一定是儿子？ 可她说不出口…… 大福晋已经够苦了， 她怎么忍心继续往她伤口上撒盐。 可是不说，看着大福晋脸上那斑斑点点，慧敏只觉得心口堵的难受。 大福晋瞧见她的脸色，心中隐隐有些暖意，这些年她遭受的逼迫和嘲讽已经够多了，就连她的娘家人也没几个是真正替她考虑的，只有这个四弟妹，是真心的心疼她的。 她安抚的拍了拍慧敏的手，轻声道， “放心，我的身体我清楚，不会有事的。” 慧敏沉默了。 她知道大福晋的想法，无非就是不想让女儿们受她连累，也背上不能生儿子的名声，可她这样拼上了自己的一条命，那也是给旁人做了嫁衣。 大格格她们才多大？ 在这兄弟阋墙父子相残的皇家，没了她这个亲额娘护着，大哥又是那样粗糙的性子，即便她们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那又如何呢？ 大权在握的成年人有时也不得不妥协，他一个奶娃娃，能做什么？ 即便清楚这个道理，慧敏也已经劝不下去了。 她已经铁了心想生下一个儿子，谁劝都没有用。 一众宾客都走了以后，胤禛一身酒气来后院找慧敏，他虽有些微醺，却一眼就看出了慧敏的闷闷不乐。 “怎么了？是不是臭小子不乖，惹你生气了？” 胤禛凑过去抱她。 “不是。” 慧敏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 “我今日瞧见大皇嫂的状态很差，就劝了她两句。 胤禛恍然，“看来是没成功。” “大皇嫂不是怀孕了吗？怎么会状态差？” 她叹了口气，说道，“许是……喝了许多助生男孩的汤药。” 胤禛眉头皱了起来，“生男生女岂是人力能定的？大哥为何也这么糊涂！” “惠额娘的性子爷又不是不清楚，再说大哥又……” 胤禛沉默。 良久才叹了口气，“说的也是。” 二哥已经有了两个庶出的孩子，虽然大阿哥身子骨一般，可终归也算有了继承人，眼看着太子的地位越来越稳固，大哥手底下那些人不着急才怪。 “这件事并非我们能左右的了的，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慧敏闷闷的“嗯”了一声。 百日宴结束后没过几天，梁九功带着人先后去了三阿哥府、四阿哥府，给两人的嫡长子分别赐名弘晴、弘晖。 第280章 破落户隆科多 与孩子的名字一同赐下的，还有各个皇子的战功奖赏，大阿哥与胤禛一样，得了些金银玉石和两个侍妾，而其他人则只得了些财物。 对于皇阿玛赐下的侍妾，胤禛也颇感头疼。 他明白皇阿玛的心思，无非是不想看到他变成和祖父一样，为了一个女人置家国天下于不顾，可他既不是祖父，也不是太子二哥，日后更不需要继承皇位，倾慕一人又有何妨？ 更何况，他不愿要那些女人，更多的是不想让家里乌烟瘴气，就像三哥后院一样。 对于慧敏，他与她既不是青梅竹马，又非少年慕艾，娶她，也只是那年选秀的人选中，只有她的脾性最与他相合，出身也最为合适罢了。 这几年的相处，他与慧敏生出了些感情，如今又有了孩子，自然不想有人插足他们之间，免得横生枝节。 额娘说的不错，这天下之事，总归是做不得对比的，就如同兄弟们和太子的关系一般，同为皇阿玛的儿子，又有谁甘心给太子二哥作陪衬呢？ 他不想争夺皇位，除了他始终记得幼时太子带给他的那丝温暖之外，更多的其实是他清楚自己毫无根基，也不像八弟那样肯舍得下脸面，拉拢那些纨绔子弟，皇阿玛的心也从未偏向过他，所以他敢断定自己基本毫无胜算。 若真有把握胜其他兄弟一筹，他何须这般隐忍——他还没有这般高尚。 慧敏对宫里赐下的侍妾已经免疫了，她已经有了儿子，争宠固然重要，却远比不上陪伴弘晖的成长重要。 八月初，七阿哥成婚。 这回，九阿哥十阿哥等人也出了宫，给七阿哥庆贺。 喜宴刚开始不久，康熙突然出现在七阿哥府，给足了七阿哥体面，一众皇子也明白七阿哥的情况，所以并未多想，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也是在这场婚宴上，胤禛瞧见了许久未见的隆科多。 此时的隆科多再没了彼时在绸缎在遇见他时的嚣张跋扈，这回过来应该也是被佟国维强带过来的，想来也是对他这么长时间整日在家中饮酒作乐甚是不满。 胤禛看到隆科多的时候，后者也看见了他。 隆科多脸上瞬间多了一丝阴骘。 他心爱的女子死了，便对所有威胁过李四儿性命之人产生了怨恨，就连他的父亲母亲亦是如此。 胤禛对他的怨恨视若不见，一个自甘堕落的废人罢了，就算他被皇阿玛重视的时候，胤禛也丝毫不放在眼里，若非他有个好姑姑，好姐姐，恐怕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 如今留着他，只是胤禛不想沾染佟家的血，可若是他执意找死，胤禛亦不会心慈手软。 隆科多冷眼瞧着胤禛远去，一双因终日饮酒而有些浑浊的眸子里头，尽是阴毒。 如今隆科多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以往看在他有个好出身，去碰他臭脚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见他已被皇上厌弃，也不再围着他转悠。 在这热闹的婚宴上，他仿佛是个来主家讨食吃的破落户，无人愿意接近他，与他攀谈。 他心中的计较自然也无人得知。 第281章 玉录玳的生辰小宴 七阿哥的婚事过后，八阿哥的婚期也临近了。 康熙虽然不喜欢郭络罗氏，却给足了已经逝去的老安亲王体面，也正是如此，老安亲王那些旧部，对八阿哥倒也生出了几分青眼。 因为战事和两位皇子接连成婚，所以今年的木兰秋狝又取消了，让袁媛和十四二人好生失望，接连几天都提不起兴致。 九月二十二，玉录玳年满十三周岁，袁媛操持了一桌小宴，将儿女及慧敏和小孙子都聚到了一起。 弘晖已经五个半月大了，被人抱在怀里便四处张望，也不惧怕生人，随便一逗就咧着嘴笑的见眼不见牙，十四每到休沐，就缠着康熙求出宫的机会，搞得康熙对这个孙子也好奇极了。 只是弘晖毕竟太小，中秋家宴和重阳节宴，老四两口子都没把他带进宫，让康熙失望了好一阵。 玉录玳还有两年便及笄了，所以袁媛也想趁这个机会，与胤禛讨论一番她日后的归宿。 只是菜还没吃两口，门外便响起了禁鞭声。 袁媛与胤禛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康熙翻牌子会有敬事房的人事先通知，若是没翻牌子心血来潮去哪个妃嫔那里，也应该是在饭点之前，像这样踩着点的，几乎没有。 疑惑归疑惑，可众人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出去迎接康熙。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儿子（儿媳、女儿）见过皇阿玛。” 康熙龙行虎步的走到袁媛跟前，伸出手将她扶起，“起来，不必拘礼。” 众人起身，康熙没管旁人，直接拉着袁媛朝殿内走去， “朕今日忙完了才听梁九功提起，原来今日竟是朕的九格格生辰，是朕这个做阿玛的不称职。” 康熙嘴里说着自己不称职，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愧疚，甚至在说这句话时，都没有往玉录玳那里瞥上一眼。 “皇上日理万机，能够记挂着她，在她生辰时能来看她一眼，已是她最大的福分了。” 袁媛心里骂骂咧咧，嘴上却违心的替他开脱，但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是狠狠的翻了几个白眼。 胤禛几人跟在二人身后，全程听着，也不言语，就连十四这些年都看出了自家皇阿玛的偏心，更遑论其他人了。 与胤禛一样，两个女儿被袁媛教导的并不期待康熙的偏爱，所以便不会产生多少失望。 康熙看了一眼一桌子饭菜基本没动过，料想到他们应该还没开始，于是就不客气的占了袁媛的位置。 袁媛：“……” 康熙坐下后便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落座，袁媛冲王福使了个眼神，后者瞬间会意，又叫了个小太监，搬过来一个圆凳。 待所有人落座，康熙的视线就落到了在奶嬷嬷怀里啃手指的弘晖身上。 “这便是弘晖？抱过来给朕看看。” 将弘晖接到怀里的时候，康熙有些惊讶，若是没记错的话，弘晖才五个月，怎么抱着这般沉手？ 弘晖不畏陌生人，被康熙抱在怀里也只是好奇的打量着他，只有胤禛和慧敏心揪起来，生怕弘晖一爪子捞上康熙的脸。 第282章 心偏到嗓子眼 弘晖好奇的伸出小爪子摸了摸康熙的下巴，感觉那上面有些扎手，眼睛瞬间瞪大，随即又伸手摸了摸，只是他不记得自己刚刚啃了小爪子，手上黏黏腻腻的都是口水。 康熙感觉到脸上的粘腻，脸上微笑的表情瞬间开裂。 看到康熙这样的表情，周围的人不明所以，胤禛和慧敏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好在梁九功做了这么些年的大总管，看人脸色的功力深厚，急忙叫奶娘上前接过了弘晖。 康熙倒也没有生气，乐呵呵的从梁九功手中接过一方帕子擦干净脸，这才眼中带笑的评价了一句， “老三家的前两日朕在荣妃那里也瞧见了，养的不如弘晖好，朕一靠近就哭，这小子倒是不怕人。” 说起来这个，康熙心里就有些不满意，以前看老三家的出身性格样样都比老四家的要强，怎么养个孩子养的跟冻猫子似的。 “许是慧敏时常抱他到宫里来看臣妾，见的人多了，就不怕生了。” 袁媛真不想接茬，三阿哥家的嫡长子生下来体质本来就弱，而且就三阿哥后院那个鬼样子，她要是三福晋，也得把他盯得跟眼珠子似的，谁都不让碰。 “哦？朕最近忙于政务，许久没来永和宫，不想竟错过了许多，看来日后朕要多来永和宫坐坐。” “那臣妾可要多叫慧敏抱弘晖进宫几次了。” 袁媛心里冷哼一声，忙于政务？恐怕是忙到贵人答应的床榻上去了。 对于袁媛的态度，康熙甚是满意。 “用膳。” 忙活了一天他也饿了，于是便不再管其他，眼神示意梁九功给他布菜。 席上，康熙问胤禛这阵子办差如何，问十四课业如何，问袁媛整日闷在宫里都干了什么，顺带着问了玉录玳和卓二人两句。 这场以玉录玳生辰的名义操持的小宴，最后让康熙一个人唱了独角戏。 眼瞅着闺女的脸色慢慢变得沮丧，袁媛恨不得在心里咬死康熙。 直到最后，康熙打发几个儿女回去，也没跟玉录玳说声生辰快乐。 脱离康熙的视线之后，胤禛停下脚步，众人也跟着站定。 他看了一眼低着头连个笑脸都扯不出的玉录玳，又一次对皇阿玛的偏心刷新了认知。 “过几日你们四嫂要去寺里上香，四哥去求求皇阿玛，带你和十二妹妹出去走一遭，至于今日之事……” 胤禛轻轻的叹了口气， “咱们都应该明白，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十四挪到玉录玳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 “四哥说的对，人心总是偏的，虽然弟弟是被偏爱的那个，可姐姐们都没有，我宁愿不要那份偏宠……” “十四！” 胤禛听着他口无遮拦，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这里虽然是永和宫，可皇阿玛还在里头，若被有心之人听见，恐怕又要升起事端。 十四不情不愿的闭了嘴，而和卓只抿了抿唇，什么话都没说。 良久，玉录玳扯出一个微笑， “道理我都明白的……” 可皇阿玛他分明知道，额娘是为了她操持的小宴，却只在开宴前提了一嘴，便再没有然后了。 可见她在皇阿玛心中的地位有多低，同为他的血脉，是儿是女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第283章 挨揍的十四 时间又过去了三天。 这日，胤禛在工部点完卯，脚步一转直接去了钦天监。 这段时间工部的差事算得上清闲，他硬留在衙门也是看一些河工卷宗，直接走，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胤禛去钦天监问了明日天气如何，心里觉得合适，便在下值后直接进宫求见康熙。 知道胤禛的来意后，康熙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九格格她们二人是皇家公主，怎么能随意抛头露面？” 福佑寺乃皇家寺庙，去的人都是皇亲国戚，何谈抛头露面，这般说辞，不过是不想答应罢了。 胤禛低眉顺眼， “儿子的福晋在产前去福佑寺祈福保佑母子平安，这回去不单单是为了还愿，九妹妹和十二妹妹还打算为皇阿玛，额娘，太后娘娘祈福。” 康熙刚想说话，门外又跑进来一个小太监， “启禀万岁爷，十四阿哥求见！” 康熙一张脸拉得老长， “这是又找了个帮手？朕以往怎么没发现你这般机灵？你自己不求上进也就罢了，怎么能整日带着十四瞎胡闹？” 胤禛委屈：“儿子并未打算带上十四。” 见他表情不似作伪，康熙疑惑， “那他跑来作甚？他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狗性子，莫不是又给朕惹了麻烦？” 想到这，康熙本就不怎么美妙的心情，更不好了。 “叫那臭小子滚进来。” “嗻！” 不多时，十四屁颠屁颠的“滚”了进来。 “儿子见过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看见十四脸上有些谄媚的笑就有些生气， “说，你今日来又是为了何事啊？” 十四偷偷瞄了一眼胤禛，瞧见他微微摇了摇头，便知道事情不是那么顺利，于是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跑到康熙跟前， “皇阿玛～” 声音扭捏的胤禛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 袁媛知道十四被康熙提着棍子追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王福火急火燎的冲进来跟她说十四被打了，她还以为是跟哪个皇子伴读打架了呢。 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袁媛笑骂一句—— “活该！” 虽然心里觉得自己作为额娘不应该幸灾乐祸，但身体却非常诚实，直接带着人手和药箱去阿哥所看热闹。 她来到阿哥所时，十四正趴在床上鬼哭狼嚎。 胤禛瞧见她走进来，连忙拉了被子盖住他的屁股。 “额娘，您怎么来了？” 十四瞬间回头，看到她立马不干了， “额娘你快出去！” 袁媛故意瞟了一眼十四褪到大腿下的裤子，满脸坏笑，“本宫要是不来，怎么近距离看热闹？” 十四脸上一片空白， “额娘，儿子被打了啊，您难道不应该心疼吗？” “心疼？不存在的，你的黑历史要近距离观察才好看不是吗？” 袁媛理直气壮，甚至还想上手掀他盖在屁股上的被子。 十四惊慌失措， “四哥！拦住额娘！” 胤禛虽然知道自家额娘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但心里还是无语极了， “额娘，您就别添乱了。” 袁媛找了个圆凳坐下，示意王福将药箱放下， “这怎么能叫添乱呢？你不觉得很好玩吗？日后他成了婚有了孩子，这些都能拿出来当反面教材的。” 胤禛：“……” “不过挨了一棍子能达成所愿，也不算太亏，可惜额娘出不了宫。” 说到这，袁媛又有些羡慕嫉妒恨，这世道男子做什么都方便，女人条条框框全都是限制，真＊＊＊＊…… 此处省略一万句骂人的话！ 第284章 大逆不道 看着袁媛落寞的神色，胤禛和十四心里头并不好受。 可身为公主的玉录玳都没办法随意出宫，作为后妃，皇阿玛更不可能答应额娘独自出宫了。 “行了，有得必有失，额娘既然享受了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总要拿出些东西来交换，当初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今日的境遇。” 袁媛豁达的说道。 虽然这路并不是她亲自选的，可要是穿成别的身份，整日里担惊受怕的，还不如活在宫里头好。 “你们俩也是，日后无论做什么样的选择，结果好坏都要接受，不要把责任推到旁人身上。” “知道。” “儿子明白。” 见两人干脆利落的点头，袁媛又接着说道， “本宫今日过来主要是看看这臭小子伤的怎么样，听他刚刚嚎得那中气十足，看来是伤的不重……” “怎么不重？儿子屁股都开花了，您竟还觉得不重，我到底还是不是您的亲儿子？！” “可以不是！” 袁媛回答的斩钉截铁。 “额娘！” 十四又开始鬼哭狼嚎。 “你整日这样丢脸，额娘巴不得你是别人亲生的……” 胤禛看着两人嬉笑斗嘴，眼里不由得闪过一丝羡慕，不过羡慕归羡慕，真让他和十四一样撒娇讨乖，腻腻歪歪的，他也做不到。 听了一会儿，胤禛觉得他们实在有些吵，便出言打断道， “额娘，您来这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袁媛诧异，“你怎么知道？” 胤禛：“……” 我不知道，我瞎猜的。 袁媛也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知道自己过来的目的，直接朝王福等人挥了挥手。 王福会意，立刻拉着邓观海和苏培盛走到了门口站定，视线在门外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生面孔，然后叫邓观海和苏培盛都去远一点的地方守着，一切准备就绪，这才回头朝袁媛点了点头。 袁媛这才面露严肃之色，看着两个儿子说道， “今日额娘过来找你，是为了让你替额娘谋划一番，在京城勋贵里找个品性端正，出身也能配得上玉录玳的人。” 胤禛眉头一下子皱起， “可……按照惯例，九妹妹是要和亲的。” “额娘知道。” 袁媛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咬的无比清晰， “额娘不愿意让玉录玳她们两个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胤禛瞳孔一缩，随即警惕的看向门口窗边。 “不用看了，这里都是自己人。” 胤禛收回视线，一张俊脸上满是震惊和不赞同。 “额娘，不管您心里怎么想的，这话您不能说出口，说出来就是……” “大逆不道是吗？” 十四茫然的看着两人对话，有些不明所以。 袁媛轻轻的笑了， “额娘既然敢说，那就证明额娘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了，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可胤禛脸上的担忧却丝毫没有消散。 “你们两个也熟读史书，可有看到哪个和亲的女子有好下场的？” 闻言，十四也不茫然了，皱着一张小脸思考了半天，才闷闷的回答道， “好像……确实没有。” 胤禛思索了良久，也摇了摇头。 第285章 乖张的恭亲王府 “玉录玳幼时曾被精奇嬷嬷欺辱，才几岁的时候，就有奴才秧子敢拿捏主子，若嫁去了蒙古，她不得夫君宠爱，底下又有小人蒙蔽，山高皇帝远的，她即便是被人欺负，咱们也没有丝毫办法。”。 胤禛眼神瞬间凌厉起来，“怎会？！玉录玳乃是大清皇室公主，谁胆敢欺负，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袁媛感受到他周身萦绕着的戾气，心中总算有了些欣慰，不枉这些年她尽心尽力的培养几个孩子之间的感情。 “你怎知不会？你幼时不也曾被奴才秧子怠慢过？” 胤禛呼吸一滞，随即，周身的戾气更盛了些。 袁媛一脸愁苦，没有丝毫做戏的成分， “额娘没办法拿你两个妹妹的未来去赌，她们嫁到京城，受了委屈起码还有你们二人撑腰，再不济还有额娘这把老骨头，而且额娘还能偶尔见见她们……若真的嫁到蒙古去了，再想见她们，可就难了。” 胤禛喉头一哽，是啊，额娘平日里最宠两个妹妹，蒙古离京城那么远，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额娘这么重感情的人，叫她怎么能受得了。 胤禛最终点了点头，“好，玉录玳及笄之前，儿子一定寻个能配得上她的……” 袁媛见目的达成，脸上也有了笑意。 母子几人又聊了会儿天，话题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乌雅家身上。 近来常宁与乌雅家的生意又扩大了不少，用日进斗金形容也丝毫不为过，常宁向来不知道低调二字怎么写，连带着家里的一众妻妾也出手阔绰。 胤禛也劝过几回，但常宁自负惯了，哪里听得进去，所以，胤禛便不再劝了，冷眼瞧着恭亲王府行事越发乖张。 皇阿玛已经注意到常宁了，再不收敛，恭亲王府迟早要出事，所以他最近正忙着撺掇常宁那边的人，想让他们主动将乌雅家踢掉，单独出海。 许多人已经心动了，想必这几日就能把事情办妥。 只是可惜了恭亲王府这张虎皮…… 袁媛与乌雅家有消息传递的渠道，也知道乌雅家在海外见识了许多新鲜事物，想到历史走向，袁媛便开始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海盗与洋枪洋炮上面。 胤禛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后来袁媛一句话点醒了他。 ——“若大清有和海盗一样的武器，春天的时候打噶尔丹就不用这么艰难了，用几个炮弹就把他们的铁骑打散了，军队的伤亡应该会减少许多。” 胤禛心头震了震。 他从未往这方面考虑过。 火铳大清也有，一次只能打一枪，而且射程有限，对上草原上的铁骑根本毫无胜算。 据巴彦阿的描述，那些能装在船上的火炮体积并不算大，马车也能拉的动几门，海盗手里的火铳的射程应该要比大清的远的多，若能了解其中奥秘，制造出来，大清的军队一定可以战无不胜。 说不定还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胤禛心头一片火热。 他打过仗，知道战场上的凶险，若真能在武器方面胜敌军一筹，就能少死许多士兵。 袁媛瞧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眸中飞快的掠过一丝深意。 在国力最强的时代就开始准备，她就不信这片土地日后还会被侵略！ 第286章 胤祥的羡慕 二十六日，天气晴朗。 阿哥所，十四难得在休沐这天起了个大早。 胤祥从外头走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穿戴完毕正在洗漱。 胤祥不由疑惑， “十四弟今日怎么这般勤勉？” 他今日是过来寻十四去校场练射箭的，以往他也曾这个点来寻过十四，只是都被邓观海告知十四还没睡醒。 今日莫非是转了性子？ 十四瞧见他进来也没觉得意外，兄弟们当中他就与十三阿哥年龄相仿，脾性也相合，关系好些，其余那几个他一般都不怎么理会。 “弟弟我哪天不勤勉？以前那些功课对爷来说不过是小儿科，用不着起早贪黑，不过今日不是因为功课，四哥四嫂带我和两个姐姐去福佑寺祈福，爷得先去永和宫瞧瞧姐姐们收拾好没有。” 胤祥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黯淡了不少， “原来是这样，我还说要拉你去校场练习骑射呢。” 他养在荣妃名下，这些年也没少与三哥接触，三哥却从来都没有提过让他出宫去府里坐坐。 胤祥心里羡慕极了，脸上却依旧挂着微笑。 “那哥哥改日再来寻你。” “行！” 十四胡乱的洗着脸，并没有注意到胤祥的异样。 胤祥转身，唇角的笑却在下一刻变得有些苦涩。 有些东西经不起比较，对比十二哥，他已经拥有的够多了，他不能那么贪心。 另一边，玉录玳和卓两人一大早便起梳妆，待到太阳升起，已经收拾完毕。 袁媛特意跟二人身边的大宫女交代过，让她们听从四福晋的话，在外头护好两个格格。 不多时，十四带着一阵风吹进了永和宫。 袁媛和两个女儿已经在吃早膳了。 十四见状也不客气，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的宫女有眼色的给他摆上碗筷，又盛了一碗鲜肉粥放在他面前。 他端起吃了一大口，然后满足的轻舒了一口气， “还是额娘这里的饭菜好吃，姐姐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 玉录玳将嘴里的东西咽下，促狭的开口道， “还没，等你替我们收拾呢。” 十四瞪大了双眼，转过头瞧了瞧外头的天色，瞬间无语， “这都什么时候了？四哥恐怕都在进宫的路上了，现在收拾还来的及嘛？” “什么来不来得及？” 得，说曹操曹操到。 十四欲哭无泪，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重视一下这来之不易的机会？这下好了，还要耽误这么长时间收拾东西……” 和卓把碗放下，凉凉的开口，“你有意见？” 十四脖子一缩， “……不敢，我吃完就去收拾。” 胤禛把帽子脱下，坐到十四身边，与十四如出一辙的先吃了口粥， “吃完收拾什么？” 袁媛无奈，“你姐姐说什么你是真信啊。” 十四眉头一挑，看向玉录玳的目光透着些许不满，“姐，你怎么又忽悠我？” “忽悠你怎么了？！自己蠢还容不得别人忽悠？” 这边玉录玳还没说话，和卓便先护上了。 十四自知双拳难敌四……五六七八手，果断认怂， “那没事了，先吃饭吃饭……” 第287章 气疯了的康熙 送走了儿女，袁媛也睡不着了。 便从小厨房拎了些水果，直奔猫狗房。 团崽已经一岁多了，在她的照顾下，体重日益增长，如今袁媛已经抱不动它了。 团崽瞧见袁媛，瞬间兴奋的丢掉了手中的胡萝卜，内八字颠颠儿的朝着袁媛跑过来。 现在的袁媛可承受不住它这一记爱的扑扑，连忙闪开。 她这一闪开不要紧，身后的王福和一个名叫杨铖小太监就遭了殃。 只听“哐当”一声，食盒里的果子一个个打着咕噜朝远方跑去。 袁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直到看见团崽抱了抱撞得有些发疼的脑袋，朝着王福二人“啊啊”的吼叫了两声，这才后知后觉的笑了出来。 猫狗房的管事忙招呼着手底下的人收拾残局，那边袁媛已经上手撸熊猫了。 团崽小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硕大的脑袋不由分说的往袁媛怀里蹭。 袁媛早就习以为常了，安抚的撸了撸团崽的后背，从身边捡了半个苹果塞到团崽怀里。 苹果都是去核的，免得团崽误食中毒。 这下子，团崽也不蹭袁媛了，抱着苹果“咔嚓咔嚓”的啃了起来。 跟团崽玩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临近中午，这时的温度还是有些高，团崽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也不如早上那么好，于是袁媛就叫人给团崽抬回了屋子里。 她自己则带着人手又浩浩荡荡的回了永和宫。 吃完午膳，袁媛本想小睡一会儿，还没付诸行动康熙就带着一脸不愉的走了进来。 袁媛好奇的问是谁惹他不高兴了，康熙脸色更差了些，却含糊其辞不肯告知袁媛真相。 袁媛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康熙不愿意说的事，她便不追根究底。 康熙今日过来，倒也不是因为胤禛几人，他是撞见了索额图给太子送银子。 以前这些事他虽然也知道，毕竟没有亲眼见过，所以也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今日他心血来潮，想去毓庆宫找太子用午膳，顺便谈谈噶尔丹部落该如何处理，但还没走到毓庆宫，他便先在毓庆宫外的假山处撞见了索额图与太子少师。 两人声音不大，且是边走边说，步伐却慢的出奇。 康熙今日恰巧未带仪仗，带着梁九功和两个侍卫走路去的毓庆宫，因着角度的关系，索额图二人并未发现他靠近。 于是两人的交谈就大半被他听了去。 却原来，毓庆宫仅仅前三个月的花销就超过了十万两，太子一年的俸禄也才几万两而已，他哪里来的钱？还不都是索额图贪污得来的？！ 索额图这个老不死的，竟还谋算着要花钱去拉拢朝堂上的大小官员，非但如此，他竟还要替那些酒囊饭袋谋职位！ 康熙真是气疯了，索额图和太子少师两人说完离开后，他才阴沉着脸从假山的另一边走出，午膳也没心情吃了，一路上思绪纷杂，不知不觉竟来到了永和宫门口。 然后便觉得肚子有些空，就直接走了进来。 袁媛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有一些的，见他喝了杯茶水又啃了半块点心，就知道他还没吃饭，于是赶忙叫王福去御膳房传膳。 第288章 亏大了 见袁媛这般贴心，康熙心里的怒火消散了些，但仍旧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知道自己是偏心太子的，这一点无从否认，毕竟太子是大清储君，若太子享有的一切与普通皇子无甚区别，那太子在世人面前还有什么威严？ 可这两年索额图行事越发不像话，这里头有多少是太子授意的他不得而知。 但即便那些事并非太子授意，他应该也是知道的，为何他不主动制止？难道他不知道索额图所行之事于朝堂于百姓都大有危害吗？ 太子这般行事，如何能配的↑他的偏宠？ 康熙私心里觉得，对比老四老五的省心，老大和太子真的是让他伤透了脑筋。 此刻康熙浑然忘了，朝堂上的局面是他一手促成的，倘若一开始扶植大阿哥都是为了磨砺太子，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切都悄然的发生着改变。 他不再一心一意为太子考虑，而是开始顾及起朝堂平衡，试图让其余的儿子都参与进朝堂之中，好以此来牵制各方势力。 说好听些是为了稳固朝堂，难听些，就是他舍不得手里的权力，不想让太子和一众皇子染指罢了。 这些隐秘的心思，康熙掩饰的很好，目前尚未有人察觉到。 午膳很快就摆好了，袁媛已经吃过了，所以只能憋屈的接了 梁九功的差事，站在康熙身旁给他布菜，康熙心里头藏着事，因此也没注意到给他布菜的人不是梁九功。 机械的吃完了午膳，听到袁媛叫人撤下餐盘的声音，康熙这才回过神。 瞧见梁九功站在远处，袁媛拿了奴才呈上来的帕子净手，康熙了然，心里头难免升起一抹异样。 德妃并非他的妃嫔中最美的，也无半分才华可言，可她身上有股子难言的气质，通透、温婉，善解人意。 许多年了，德妃一次都没有抱怨过，其余几个哪个没有因为儿子和份例来找他哭诉过，偏德妃这里什么都不缺，有时候他也想狠下心肠去逼迫德妃向自己伏低做小，却一直没舍得。 罢了……她和胤禛已经够委屈的了，再行逼迫，他成什么人了？ 康熙上前环抱住袁媛的腰身，低声说道，“辛苦朕的玛琭了。” 袁媛：“……？” 玛琭？酒瓶子？她都多少年没听到别人叫这个名字了。 康熙似乎也意识到了这名字的含义，顿时闷笑出声。 感受到脖颈处温热的呼吸，袁媛心里一阵无语加腻歪。 心里不自觉的就给康熙扎上了小人儿，脸上却半点不愉都没有。 “这都是臣妾应该做的事，何谈辛苦。” 要不是太怂了，她真想立刻挠花康熙那张欠扁的脸。 合着她忙上忙下一中午，就换来了一句辛苦小酒瓶子了？ 周扒皮是？ 康熙蹭了蹭袁媛的颈窝，连日处理政务的疲惫涌了上来， “陪朕小睡一会儿可好？” “……好。” 她还能拒绝咋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陪吃陪喝陪睡服务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但你好歹给点好处啊……袁媛欲哭无泪。 今天这波亏大了。 第289章 好生荒谬 下午，康熙被梁九功叫醒。 察觉到身侧的小女人如同猫一般依偎着自己，康熙的心软的如同一滩水。 借着窗户透过来的光，康熙视线掠过袁媛光洁的脸颊，随即鬼使神差的伸手轻轻捏了一下。 手感果然极好。 也不知德妃是如何保养的，与她同龄的宜妃，脸上也有了许多皱纹，虽然平时里都用妆容遮盖住了，但离得近了，他还是能看到不少。 荣妃和惠妃两人就更不用说了，二人的年龄都比德妃大上不少。 即便是他自己，脸上和额头上也都爬满了皱纹。 只有德妃，岁月好像格外优待她，只带走了她的青涩和锋芒，留下来的，如同一杯醇厚的美酒，一颦一笑，都吸引着他的目光。 “万岁爷！” 梁九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知道自己该起了，便轻手轻脚的坐起身，尽管他都已经够小心了，可还是吵醒了袁媛。 康熙有一瞬间的懊恼。 他轻俯下身，将被角掖紧，用脸颊贴了一下袁媛的侧脸，才道， “你再睡会儿，朕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袁媛迷迷糊糊的在鼻腔里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康熙只勾起唇角，瞧着她睡过去这才起身穿衣。 梁九功安静立在一旁，将全程看完，心里头久久不能平静。 看万岁爷这表现，明显是对德妃娘娘真的上了心，可……好生荒谬。 德妃娘娘这十几年间替万岁爷生了六个孩子，万岁爷有太多时间点能把她放在心头，但一次都没有。 以往他对德妃娘娘的喜欢是浮于表面的，轻易便能被打破。 今日他竟从皇上的眼神中看到二十几年前，他看元后的那种感觉。 梁九功不可置信。 众所周知，没人能够取代元后在万岁爷心中的地位，可今日这个铁律，竟要被打破了…… 梁九功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太子频繁拉拢他，本来他都有些动摇了，现下……还是再等等。 来时一身戾气，回去时却带着满心的愉悦。 康熙再看那悬在头顶的太阳，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晚间，胤禛将三个弟弟妹妹送回到宫中，并未多留就出宫了。 宫门要关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袁媛本来还想问问玉录玳玩的如何的，可看到三人虽然疲惫，一双眼睛都亮的惊人，瞬间问不出口了。 问了徒增羡慕，她又出不去，何必给自己添堵…… 只是她不问，十四却一直围着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两个女儿就坐在一旁随声附和，康熙来了也没停止。 十四见到康熙，便不缠着袁媛了，开始围着康熙跟他说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 福佑寺是皇家寺庙，康熙岂能没有去过，只是瞧见十四这样开心，他也不忍心打断。 有了十四从中调和，这一顿晚膳大家吃的都很放松。 出去了一回，玉录玳心情开阔不少，今日也不再执着于得到康熙的青眼了。 晚膳结束后，十四走时还有些依依不舍，他还没分享够呢。 晚上云消雨歇，康熙揽着袁媛问她是不是羡慕孩子们出去玩乐，袁媛违心的摇了摇头——她一点都不羡慕。 康熙失笑，这口是心非的本领真是越发纯熟了。 第290章 洗三赐名 九月三十，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为胤禔生下长子，惠妃喜极而泣。 大阿哥同样也很高兴。 太子去年成婚，到如今一年多过去了，太子妃的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虽然太子如今有两个儿子，但那都是庶子，而且……其中一个还病殃殃的，瞧着就像活不长久。 大阿哥抱着儿子，心里不无恶意的想着。 他生的可是嫡子，他倒要看看日后还有谁敢嘲笑他没有儿子！ 大阿哥嫡长子的洗三宴办的极为盛大，十三、十四等未开府的阿哥也去凑了热闹，而康熙为了敲打索额图，竟在洗三宴上直接赐了名字给大阿哥长子。 太子当场就黑了脸。 三阿哥的神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三月份他的孩子出生时，皇阿玛可还在京城，那时他的孩子就没有这份殊荣，名字还是在老四家的弘晖百日宴后赐下的。 皇阿玛何其偏心？！ 最大的获益者大阿哥看见太子神情时，当即乐的见眼不见牙。 太子差点就要拂袖而去。 胤禛将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已经毫无波澜。 他如今有额娘疼爱，妻儿依赖，兄弟姊妹之间相和，对他来说，与父亲之间的那份感情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几个年幼还没有孩子的皇子见状倒是羡慕的紧，围着孩子不停地惊叹。 十四去看了一眼，撇撇嘴又退回到胤禛身边，小声嘟囔了一句， “比弘晖差得远了！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夸的出口的……” 胤禛抬手在他后脑勺轻拍了一巴掌， “收敛一些，你可是孩子的亲叔叔！” 哪有长辈吐槽晚辈长相的？ 十四不满， “本来就是，长得丑还不让人说了。” 胤禛无奈，你好歹背着点人啊，这可是人家的洗三宴——虽然他也觉得那孩子长得一般， 一旁十三阿哥围着孩子说了几句吉祥话，三阿哥便木着一张脸将他叫到了身边。 以他的年纪，还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所以被叫过去后一脸茫然的看着三阿哥。 引得周围频频往三阿哥那里瞥，三阿哥神色更差了。 他下不来台，只好胡乱的给十三安一个罪名，直接训斥道，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夫子平日里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 十三脸色一僵，出来参加洗三宴的高兴瞬间消失了大半。 他低着头，“三哥教训的是。” 胤禛听着，眉头淡淡蹙起，十三在一众年纪小的弟弟们当中已经够安静了，老九老十咋咋呼呼更吵闹，三哥怎么不去教训他们两个？ 十四平日和十三关系不差，见状气不过，就想上前与三阿哥理论。 胤禛一把扯住十四，朝他摇了摇头。 他也看不惯三哥在这么多人面前下十三弟的面子，可今日是大哥嫡子的洗三宴，一旦闹起来毁了宴会，别说大哥这了，皇阿玛那关都过不了。 皇阿玛年纪越大，倒喜欢看他们兄友弟恭那一套了。 不过人前人后的真实情况，谁又真的在意？只要不闹到明面上就行。 十四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的十三，最终什么都没说。 第291章 注定 太子就站在三阿哥身侧，瞧见他教训十三阿哥也只当没看见。 他心里巴不得有个人跳出来毁了这洗三宴，看到大阿哥那洋洋得意鼻孔朝天的样子，他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儿子洗三被赐下姓名吗？有什么了不起？ 对于太子的熟视无睹，胤禛有些失望。 这样明显不公的事情，为何委屈都让十三受了？其余几人的聒噪他是看不见吗？ 洗三宴结束，太子上了马车便拉下了脸。 太子妃今日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又看见太子这样，心情更差了，给太子行了礼，坐两人相对而坐，却一句话都懒得和对方说。 太子回想着大阿哥的得意嘴脸，心中盘算着要让太子妃尽快怀上孩子，也没在意太子妃的态度。 左右这是皇阿玛给他选的妻子，即便他不喜欢，可也明白石文炳手中的权力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在他心里，他都将大清未来国母的身份许给瓜尔佳氏了，已经足够彰显他的恩宠了，再得寸进尺，那就不怎么礼貌了…… 另一边，慧敏蹙着眉头，将大福晋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一样的事说与胤禛听。 胤禛知晓她心肠软，见不得旁人受委屈，于是将人揽在怀里轻声安慰了几句。 慧敏平复了一下心情，心里还是有些闷气，她自从生了弘晖之后便见不得旁人过得凄惨，尤其在看到大阿哥的那几个女儿都养的怯生生的样子。 “果然是有了孩子心肠就软了，以前臣妾可不像如今这般多愁善感。” 胤禛笑道， “敏儿的心肠一直都是软的，何曾硬过？” 慧敏心里甜蜜，环着胤禛的手臂又紧了紧，两人又开始讨论起了几个侄子侄女，说完大福晋生的几个女儿后，慧敏又感慨一声， “额娘此前与臣妾说过，接连着生孩子对母亲的身体不好，当初臣妾只觉得额娘是在夸大其词，但如今大嫂的状态确实印证她说的一切。” 胤禛点点头， “额娘也与爷说过，表兄妹成婚生下来的孩子，胎里大多都带有弱症，爷去京郊印证了一番，发现果然如此，只可惜，当初爷拿着证据去寻皇阿玛，皇阿玛对此并不在意。” 闻言，慧敏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这真的吗？前些日子臣妾的大嫂还说要把她的女儿嫁给弘晖！” 胤禛眉头轻蹙，“你答应了？” 慧敏赶忙摆手，“并未，弘晖才多大，万一口头玩笑被人当了真，他长大了又不喜欢，那臣妾这个当额娘的岂不是害了他，更何况……以后是个什么光景还不清楚，大姐儿是要参加选秀的。” 胤禛松了口气， “没答应就好，额娘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就连当初佟额娘生下的妹妹，也大抵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留住。” 说到这儿，胤禛忍不住心里一酸，佟额娘进宫十三年，为了求一个孩子喝了多少苦药汁子，谁也联想不到，竟是她和皇阿玛之间打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孩子。 佟额娘若是知道这一切，一定会很伤心…… 慧敏见胤禛神色不好，也不再言语，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第292章 八九决裂 时间一晃即逝，很快便来到了三十七年。 去年噶尔丹部落依旧断断续续的骚扰着边境，康熙命大阿哥领兵出征，到今年仍旧还在边塞未归。 可也就是他出去的这些日子里，大福晋的身子越发不好，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卧床，整个人竟是连走路都难了。 大格格和二格格已经晓事了，见额娘如此自然惊恐无比，可她们在惠妃跟前并不得宠爱，所以连求救的地方都找不到一个。 科尔坤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舍了老脸进宫求了几次康熙，康熙虽然不喜伊尔根觉罗氏这些年只给大阿哥添了一个儿子，但还是让宋玉跟科尔坤去了大贝勒府。 宋玉的眉头一次比一次皱的深。 科尔坤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好了，心里悲痛欲绝，可瞧着两个孙女脸上的惊恐神色，他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这么久了，惠妃除了派人来瞧弘昱，竟一次都未曾过问过几个孙女和大福晋的事。 科尔坤只觉得凉薄。 听闻边境战事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想来大阿哥很快就能回来，若是瞧见他的妻子被人如此忽视，恐怕少不得要闹上一回…… 值得一提的是，在大阿哥离京的这一年里，八阿哥与大阿哥派系的诸多大臣交流频繁。 不了解内情的人只是觉得八阿哥为人谦和温润，替大阿哥拉拢人心耗费了不少心力，当真是一个好弟弟，惠妃没白养他一遭。 但熟知内情的，比如胤禛，他便清楚的知道，八阿哥上蹿下跳的打着大阿哥的名义拉拢人心，是为了自己积攒班底儿。 原本他是不屑于管的。 可八阿哥竟把主意打到了十四身上，还妄图算计他离间他与十四的关系。 只此一回，便叫胤禛撞了个正着，于是便设计散播了八阿哥当初接近九阿哥的原因。 那时，宫内外流言满天飞，所有人都知道了八阿哥是为了借着九阿哥的手，去接近郭络罗氏才主动接近他。 八阿哥怒不可遏，可他势力终归有限，无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只能着急忙慌去九阿哥那里解释。 九阿哥又不是傻子，是非曲直他还分得清，有些事一开始觉得怪异，后来关系好了他就没有深究，可假的终究是假的，被人一戳就露了破绽。 九阿哥见到去解释的八阿哥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热脸贴了冷屁股，八阿哥心情也不是很美妙。 自从他娶了郭络罗氏，进入朝堂办差都顺畅了不少，平日里身边人对他大多是谄媚恭维，何曾见过这样横眉冷对的表情？ 于是最终，两兄弟不欢而散。 宜妃对此乐见其成。 八阿哥一个下贱胚子罢了，如何配得上老九为他鞍前马后？ 竟还恬不知耻的利用老九！ 照她的想法，八阿哥就应该一辈子当个可有可无的边缘人物，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老九兄弟感情方面受挫，就又跑去十阿哥那里求安慰。 十阿哥照例不搭理他，几次下来，九阿哥也不愿自讨没趣了。 后来为了消遣。他在宫里找了个赚宫女太监银子的营生，也不再执着于接近十阿哥了。 第293章 挑女婿 去年八月份太子妃生了个女儿，太子和康熙都表现的失望透顶。 太子不喜欢太子妃，也因此对她的女儿不闻不问。 而太子妃怀孕期间，太子侧妃李佳氏没少蹦跶，借着几个良娣的手给太子妃下过几次毒手。 太子对她腹中的孩子颇多期待，因此下令彻查，还真就抓住了李佳氏的尾巴。 太子平日里最为偏宠李佳氏，可事实摆在他面前，他不愿相信也得相信李佳氏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但李佳氏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这些年陪在他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最终，太子亲自去训斥了一番，下令让李佳氏禁足替太子妃抄写经书祈福。 太子不知道的是，他这样的操作非但没有让李佳氏悔改，也让太子妃开始对他失望了起来。 后来，太子妃生下女儿，太子当场黑了脸，接连几天都没有去看过她一眼。 这下子，太子妃彻底失望…… 两年前，袁媛让胤禛帮忙寻找能配得上玉录玳的世家公子， 倒真让他找到几个。 袁媛多方考量，最终定下了富察英和。 富察英和出身满洲正白旗，虽然才华横溢但没多大的野心，长相英俊性格温和开朗，在京城里名声极好。 袁媛曾隐晦的试探过几次玉录玳对未来夫君的想法，所以也大致清楚女儿喜欢什么样的人。 玉录玳明白自己大抵是要去蒙古和亲的，所以本能的对蒙古那些粗犷的汉子不感冒，甚至有些反感。 袁媛在胤禛挑的人选中拔拔拣拣，选中了富察英和。 富察英和如今在御前当差，三等侍卫。 袁媛借着去寻康熙的机会观察过他几回，发现他长的确实很可以。 虽然她明白长相这东西不能当饭吃，可若是有的选，谁愿意另一半下不去嘴的那一挂呢？ 而玉录玳这两年出落的明眸皓齿，气质也越发温婉大方，每次出席宴会，惠妃几人都很眼热。 她们的家族里适婚青年并不少，可前几个公主都嫁去了蒙古，想来玉录玳也不会有例外，所以即便眼热，也无人敢在康熙跟前提起这事儿，更何况玉录玳还没及笄。 康熙这两年对袁媛的上心程度，梁九功看了都心惊。 谁能想到一个帝王，竟为了德妃不被后宫众人攻讦，竟然设计祸水东引，将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几个汉人答应身上。 惠妃等人年纪大了大了，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康熙的宠爱了，便开始不遗余力的推崇美貌的婢女，好借此留住康熙的心。 只有袁媛没这么做过。 许多人瞧着袁媛脸上的皮肤依旧光滑，便纷纷来她这里讨要护肤秘诀，可袁媛哪里有什么护肤秘诀，她只不过有一汪灵泉罢了，可灵泉这东西是能拿出来分享的吗？ 不是！ 于是她便驳回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只说自己体质好，多睡觉多喝水多运动！ 也就是这样的敷衍之辞，那些人竟奉为圭臬，亲自去验证了它的真实性，结果显而易见。 运动量加大的人不仅睡眠质量好了，食欲也跟着好了，出汗多了皮肤也就显得光滑。 这样一来，后宫争斗的声音竟莫名的消失了一阵子——毕竟谁不想美貌永存呢！ 第294章 浓眉大眼的心眼多 而这件事，袁媛并未刻意隐瞒，所以康熙知道的一清二楚，他本以为袁媛是在胡扯，因为据他所知，袁媛这些年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不坐着。 但事态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袁媛随口一说的养肤秘诀，竟然真的有用！ 可她从没运动过啊，难不成仅凭多喝水多睡觉就能让皮肤变好？ 康熙私底下让梁九功提醒他按照袁媛的法子试了，一段时间后，皮肤还真的改善了许多。 那她为何要骗其他妃嫔多走动？ 康熙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有一回瞧见她在御花园不耐烦的应付刘佳答应的恭维，康熙这才恍然大悟。 她果然是个懒的…… 康熙不知道的是，他平日里政务繁忙，黑眼圈极重，睡好吃好能调节气色，皮肤状态改善不足为奇。 今年四月份，弘晖便满两周岁了。 这小子生的浓眉大眼的，心眼却多的跟马蜂窝似的。 小小年纪便知道看人脸色行事了，尤其是在他阿玛训斥了他，那到了宫里，他指定得向袁媛和康熙告状。 胤禛没少因为他被康熙说教。 有时候，作为弘晖的亲额娘，慧敏都不太好意思。 毕竟儿子老是坑丈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教的，天可怜见的，她何曾教过弘晖告状？她恨不得一年都见不上一回康熙才好。 实在是她这个公公给她的压迫感太强了，见一次面腿肚子都要抖半天。 康熙这两年过分关注永和宫，所以对这个机灵的孙子也有极大的好感，弘晖进宫，他偶尔要来瞧一瞧，总是跑永和宫也挺惹人眼的。 他并不想德妃被人嫉恨，所以来永和宫的次数并不多。 可该见的面却丝毫没减。袁媛常去的猫狗房都快成了两人幽会的秘密据点了。 袁媛也察觉到了康熙对她的心思，不过她并不打算回应。 但该演的戏一场也没少…… 康熙这狗性格放在后世便是那杀妻碎尸的渣渣，还要借此博取同情，后续带货的那种…… 嘴上说着对谁都情深意重，可若有人威胁到他的权力和地位时，他比谁都心狠。 太子便是个很好的例子。 可康熙又没有读心术，哪里能猜得透袁媛的想法，他只在表面上看见了袁媛对他的重视和倾慕。 康熙相当受用。 去年六月，河南境内，黄河堤坝发生了一回小规模决堤。 死伤人数过百，康熙命令胤禛带人前往查看。 胤禛很快查清了事情缘由。 河工这方面原本就是贪污受贿的重灾区，虽说自从十八年六月黄河口决堤四次以来，敢在河工上巨贪的人少了，但小贪还是有不少的。 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些蛀虫比蚂蚁还要令人厌恶。 许多小官见瞒天过海这招对胤禛无用，竟亲自拿着银子上门想要贿赂胤禛。 见胤禛不收后，又开始扯虎皮威胁他。 胤禛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心中当然怒不可遏。 他只说已经将证据快马加鞭送往了京城，那些人尽皆吓得瘫软在地，胤禛命人把他们都关押起来，等待审判。 小官家里头的人心急如焚，开始四处求救。 许多人也求到了河南巡抚那里。 第295章 油滑 这一切正中胤禛下怀。 河南巡抚几年前坑过胤禛一回，他本就一直盯着这人，想要寻到把柄，一举将他拉下巡抚的位置。 可河南巡抚浑身油滑，能被找到的罪证对于他来说都无关痛痒，所以胤禛这几年都做了无用功。 胤禛将全部罪证，包括涉事之人想要贿赂他的事情一并提交给了康熙，康熙果然震怒。 下令将那些人全部砍杀，家产抄没，一众家眷流放宁古塔。 胤禛那里，圣旨还未抵达，便有人买通了狱卒想要劫狱。 可墨竹等人一直盯着牢房，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跑了？ 那些见到一丝生存希望的小官们，幻想彻底被打破。 至于劫匪，胤禛特意叫人留了活口，审出来的结果也正如胤禛所料。 还真是河南巡抚…… 胤禛觉得以河南巡抚的油滑，不可能做派人劫狱这样没脑子的事，于是又去逼问那些小官。 这一次，罪人之中有一个主簿招供。 胤禛亲自带人去那主簿的家中搜寻，找到了一个账本。 其中密密麻麻记载了这些人往上头送的冰敬炭敬，细算之下，竟有十几万两！ 可接受贿赂的大头并不是河南巡抚，而是一个郡守，胤禛不免有些失望。 即便他清楚那郡守只是河南巡抚穿的一件衣服而已，可没有证据，他就无法把河南巡抚拉下马。 胤禛本想将账本也一并快马加鞭送往京城的，后来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路上有人截胡，他派出去的人双拳难敌四手，风险太大，还是等他将一切事情都了结后，带回京城比较稳妥。 等圣旨抵达，胤禛照着圣旨，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不过几日就将事情全部搞定。 接下来便是拉着抄家所得来的财物，打道回京。 他回京的路上并不安稳，墨竹等人分明穿了官兵制服的，可那些山匪就如同没瞧见一般，悍不畏死的冲击胤禛所乘的马车。 回去二十天的路程中，他们遭遇了七次劫匪。 胤禛骑射功夫不差，拳脚刀法也不比大阿哥差，所以那些劫匪对他来说只是砍瓜切菜，可人多了他也有些自顾不暇，队伍里的侍卫也免不了有伤亡。 若非乌雅家的铺子在全国各地都有，他能随时抽调人手护他，说不定这接连而至的劫匪还真的能危及他的性命！ 胤禛多留了个心眼，在最后一次路遇劫匪，将他们全部斩杀后，胤禛自己找了一柄劫匪的刀，洗干净了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 看上去鲜血淋漓，实际上并未伤及筋骨。 这样，回到京城后，康熙瞧见他瞬间吓了一大跳。 康熙问清楚缘由，又看了那账本，随即直接让人叫了太医。 待太医给胤禛诊治完，知道他没什么大碍，康熙提着的心才放下去不少。 他是清楚德妃有多在意几个孩子的，胤禛伤成这样，他指不定得被她埋怨成什么样子。 这样想着，康熙的头瞬间疼了起来。 河南境内贪污受贿的那个郡守，涉及金额较大，康熙直接下令满门抄斩，三族之内十年不得科举。 至于河南巡抚，因监察不力被罚了三年俸禄。 起初康熙是决定要给河南巡抚降职的，可太子给他求了情，康熙便给了他面子，罚俸三年以儆效尤。 第296章 隔阂 河南巡抚被太子保下的事很快便传到了胤禛耳朵里。 他心底那个猜测终于得到证实，一时间五味杂陈。 以往，不管大哥与太子在朝堂上闹得有多凶，他都站在了太子身边，因为在他心里一直认为太子是正统。 而且，太子能力不俗，品格更是芝兰玉树， 即便大哥再怎么出众，跟皇阿玛一手教出来的太子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 毕竟要做皇帝，可不单单只会带兵打仗那么简单。 就帝王心术这一道，所有的兄弟加起来不是太子的一合之敌。 可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在明晃晃的告诉胤禛，他以为的芝兰玉树只是他以为而已，太子竟也学会官官相护那一套了——护的还是他的仇人。 胤禛本想去找太子问清楚的，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而太子则特意推了一日的政事，特意在毓庆宫等了胤禛一天。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在胤禛去质问他的时候给胤禛一些补偿了，可……胤禛竟然没去。 数着时间到宫门关闭的时候，太子的心不轻不重的揪了一下。 他站起身听着宫人报时，有什么东西从他心间溜走，他想抓，却没抓住。 太子再次见到胤禛，已经是中秋节家宴了。 胤禛依旧对他态度恭谨，即便是他拿河南巡抚的事情试探，胤禛神色也丝毫未变。 太子心里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人与人之间，能大大方方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才是真的不计较，避而不谈的，向来都只能在中间留下一道印记，等待时机成熟，便会演化成尖刀…… 恭亲王府也如胤禛预想的那般，这两年频繁被弹劾。 常宁自己屁股不干净，家里的人也有样学样高调的不行，康熙原本还不怎么在意，左右常宁是个亲王，收些冰敬炭敬也无可厚非。 可坏就坏在他自己嚣张跋扈，连带着姻亲也挥金如土有样学样。 这几年惹到的文武勋贵数量庞大，说不好听的，京城里丢一块砖头下去都能砸到个三品官，谁还没个背景？ 常宁那些小妾通房从不知收敛，惹的人多了，民愤也就起了。 京城里总归还是有些不惧常宁的，所以有了第一个领头的，后续弹劾恭亲王府的折子如同雪花一样，纷纷递到了康熙跟前。 常宁也不以为意。 在他心里，只要不是惹到皇上和太子身上，其他人他想怎么得罪就怎么得罪，却没想到也就是那些他以往看不上的微末小官，直接让他的亲王爵被撸去，还差点被圈禁。 那么大批量的弹劾，康熙总要弄清楚常宁做了什么才好给他定罪，但他是他的亲弟弟，随意指个刑部的人去查常宁未必买账。 于是康熙就自己派了人手去宫外头查，这一查之下，才发现常宁闷不作声的，竟奢靡到了这种地步。 康熙一开始还以为是他贪来的，但查清了那银子的来源，心里头才觉得诧异。 没想到舶来品的钱这么好赚。 而在那个时间点，胤禛已经将乌雅家与恭亲王府的联系彻底清理干净了，而且还是常宁自己先翻脸不认人的，所以康熙并未查到乌雅家头上。 第297章 削爵 但诧异归诧异，康熙倒不至于眼馋那点银子——好，他就是有些眼馋。 可他一个皇帝，哪里来的脸直接向弟弟要钱花？ 所以即便眼馋，他也强压下心中那点盘算，想着后续能否从常宁那里敲下来一笔，修修乾清宫。 不过很快，常宁和他那些小妾家里的罪证就被人呈了上来。 康熙本以为，那些纨绔子弟干不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顶多也就是些斗鸡走狗，提笼架鸟、娼楼妓馆的事儿。 可真正将证据一一摆在面前的时候，康熙的手都有些抖。 大多勋贵子弟顶多是懒散不争气些，欺男霸女的也有，可毕竟在京城，他们也不敢太过分，若真是惹到了惹不起的人，他们的姓氏也只是姓氏而已。 但这回，康熙算是开了眼界了。 原来除了欺男霸女，竟然还有那么多罄竹难书的恶事。 他曾以为，贪污受贿视人命为草芥就已经让他难以接受了，没想到，直接生活在普通百姓头顶的小吏才是世上最肮脏的“东西”！ 那天晚上，康熙叫人连夜打开了宫门。让人拿着刀架在常宁的脖子上，将他带到了乾清宫。 常宁看完了那些供词以后，周身冷汗瞬间冒出。 那些证词中明晃晃的写着，为了讨上位者欢心，城中有地痞流氓以偷拐幼童为生，而这些幼童不是被卖去给人当儿子或者奴才的，是卖去给达官贵人享受的。 有赌博成性的纨绔为了几百两银子，诬陷以卖豆腐为生的店家，至其家破人亡，而后尝到了甜头，便终日以此为营生，两年间戕害人命不下百人。 更有蛇蝎心肠的小妾，为了自己那做人外室的娘，给生父明媒正娶的福晋和同父异母的哥哥姐姐下毒。 诸如此类，林林总总记了几十页纸…… 这些事情，无一例外，全都是打着常宁的名头。 常宁惨白一张脸，他从来不知道他后院那些整日娇滴滴哄着他的女人竟然那么能闯祸！ 可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强行霸占已婚妇女，这样的事情他也做得出来！ 真是丢尽了皇家颜面！ 康熙气不过，直接叫人拿鞭子，他亲自上手抽了常宁几鞭子。 若非常宁是他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兄弟，康熙真的想一刀砍了他！ 可这么大的皇室丑闻，康熙也不可能任其发展，于是在查清了所有事情以后，康熙便以常宁监管不力，贪污受贿为由，削去了他的亲王爵，降为了贝勒，家产全部抄没，日后从宗人府领份例过活！ 而那些打着他名头行恶事的人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康熙将那些涉事的小吏，没有任何宫名的公子哥儿们都一并砍了个干净。 至于常宁后院的那些女人们，康熙一个没动。 常宁从一个亲王被削成贝勒，心中的郁气可想而知。 他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所以除了福晋和两个侧福晋以外，其他所有人都被拉到了正院，如同寻常犯了错事的小厮侍女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接一个的上刑，直到彻底咽气儿！ 第298章 分封 常宁平日鼻孔看人惯了，爵位变动以后，还没有改掉那些陋习，但从这件事上，明眼人都能看出康熙对常宁的厌恶。 因此，以往跟在常宁屁股后头，巴结奉承他的人都不再围着他转悠了，常宁却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每次见了他们仍旧呼来喝去，非打即骂。 旁人自是不敢跟他动手，呛声却还做得到。 常宁气不过，便招呼亲兵将那些人打了个半死。 这一打，康熙直接禁了他的足——半年。 常宁试图攀扯过胤禛，可胤禛做事滴水不漏，他没攀扯成功不说，还叫胤禛借此卖了一回惨。 康熙也因此更厌恶常宁了…… 今年春天选秀，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的婚事都定了下来。 十阿哥没有额娘替他打算，康熙给他定下了科尔沁左翼中旗郡王的女儿。 即便钮钴禄家如今已经给不了十阿哥太多帮助了，康熙仍旧不放心，他还记恨着鳌拜与钮钴禄家在他登基之初，处处掣肘他的事。 十阿哥如今的日子得过且过，在宫里头活的如同孤家寡人。 但偶尔，他与十四和十三也能说得上几句话，却仍旧不怎么搭理九阿哥。 在九阿哥与八阿哥闹掰以后，八阿哥尝试过拉十阿哥加入他的阵营，但被十阿哥直接拒绝了。 八阿哥心里失望，却不好强逼。 五月份，康熙大封已成年的诸皇子。 大阿哥为多罗直郡王，三阿哥胤祉为多罗诚郡王，胤禛、胤祺、胤佑、胤禩都为多罗贝勒。 胤禛虽然早有预料，可心里还是有些失望。 分明他这几回差事办的都算不错，但皇阿玛分封的时候，却只看到了大哥和三哥。 其实，对于胤禛的爵位康熙也是再三斟酌过的。 他觉得胤禛刚过二十，年岁尚小，爵位太高怕他太过志得意满，被有心之人攻讦。 再有，太子手底下的皇子中，明面上重用的是三阿哥，虽然他心里清楚胤禛办的那些差事难度并不小，可旁人未必看得清。 胤禛太自信也太刚正，没经受过太大的挫折，若一下子接触到了政治的阴暗面，康熙怕他性格转不过来，被那帮老狐狸坑！ 是的，在大封皇子之前，康熙就已经做好打算，要拉所有皇子入局了…… 很快，康熙打着锻炼皇子的名义，将所有皇子悉数放入朝中参与国家政务，并分拨佐领，各有属下之人，分管六部等国家机构。 如此，在康熙的有意为之之下，除太子和大阿哥以外，其余皇子也渐渐开始组建班底儿，其中，又以八阿哥速度最快。 六月份，一身功勋的大阿哥抵达京城。 在得知大福晋已经油尽灯枯的时候，大阿哥来不及为自己被封直郡王感到喜悦，直接冲到了延禧宫质问惠妃，为何不好好照看他的妻儿，让惠妃好一通没脸。 上到荣妃，下到答应，全都在看惠妃的笑话。 但惠妃也理直气壮，弘昱被她接到宫里养的极好，怎么就没照看了？ 大阿哥气的双目赤红，却拿他的亲额娘没有半点办法。 第299章 出塞 六月中，见了大阿哥最后一面，伊尔根觉罗氏逝世。 这让封了郡王爵，在朝堂上炙手可热的大阿哥颓废不已。 他和伊尔根觉罗氏是少年夫妻，这些年感情甚笃，生养了四个女儿一个儿子，可他不过是出了一次征，福晋怎么就油尽灯枯了？ 但事已至此，他连找个人怨恨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怪自己，为了前程忽视了大福晋。 大阿哥心里憋闷极了…… 伊尔根觉罗氏的死，终究还是在惠妃和大阿哥之间横亘了一条裂痕。 大阿哥明知道自己不该生惠妃的气，可心爱的妻子没了，他的亲额娘袖手旁观，任由福晋长卧病榻，几个女儿整日担惊受怕，他怎么能不生气？ 察觉到大阿哥对自己的态度后，惠妃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她们母子间的情分被那个女人败坏成了这个样子了？ 她可是大阿哥的亲额娘，为了一个女人，大阿哥竟然开始怨恨她了！ 想到这，惠妃对伊尔根觉罗氏的厌恶又加深了许多，连带着弘昱在她眼里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眼里尽快给大阿哥选一个继室，来转移大阿哥的视线，一直记挂着一个死人像什么样子！ 除了大阿哥和科尔坤等人，几乎没有人为伊尔根觉罗氏的死去难过，但多的是，看惠妃笑话的人。 七月下旬，巡幸塞外的名单定了。 而这次比较特殊，皇太后也要跟随，去喀喇沁省亲， 所以除了后妃、皇子之外，几个没成年的格格也在随行之列。 袁媛、十四和两个女儿都在名单上，只是可惜的是，胤禛此次不能跟随。 除了胤禛，大阿哥、三阿哥、五阿哥、七阿哥都不在名单上。 康熙知道直郡王府刚办完伊尔根觉罗氏的丧事，也没心情随驾出行。 这回出塞因为有皇太后在，所以速度并不快，不过许多人也没看到过郊外的风景，所以队伍里并没有多少怨言。 十四玩疯了，和十三阿哥一起，一直在外头跑马，不过十天的功夫，整个人就黑了一大圈。 因为这个，十四没少被两个姐姐嘲笑，可他浑不在意，还扬言说这黝黑的肤色才是大清巴图鲁的象征。 玉录玳瞧不上他这副臭屁的样子，每回都得上手揍他，十四也知道自家姐姐的实力，上手打并没有留余地，两人打的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有一回，康熙心血来潮跑到袁媛帐里用午膳，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看着拳脚功夫和十四不相上下的玉录玳，康熙心中大感惊奇。 事后询问袁媛，听她说起给两个女儿教授骑射及拳脚功夫的原因。 康熙听着，那抹愧疚又涌上心头。 当初精奇嬷嬷磋磨玉录玳这件事他是清楚的，可后续查不到幕后黑手，这件事最终不了了之。 那时因为这事，他还跟袁媛生分了不少，以至于后来，他便不待见起了玉录玳，连带着和卓也一并忽视了。 如今再见玉录玳竟被袁媛养成这般英姿飒爽，落落大方的样子，康熙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自豪。 第300章 信任和依赖 和卓发现康熙后，赶忙大声给他请安。 场中还在打斗的两人动作瞬间停止，齐齐转过身给康熙行礼。 活了四十多岁，康熙焉能不知三人的小动作，就是清楚的知道两个女儿有意在他面前藏拙，所以他心里才觉得酸涩。 康熙温和的叫几人起身，然后若无其事的问他们额娘的去处。 十四如实答了，玉录玳和卓面上一脸恭谨，却没有丝毫搭话的意思。 事后，康熙有心亲近一番，可两个女儿规矩上挑不出半分错处，却与他疏离的厉害。 出塞的路上，他也曾见过两人如同小猫一般温顺的围着袁媛撒娇，十四在一旁插科打诨，画面看起来温馨极了。 可他一过去，气氛顿时被破坏殆尽…… 康熙明白，两个女儿只把他当成了皇阿玛，而不是阿玛。 差别在于，皇父只需要恭敬顺从，父亲却可以信任和依赖。 不知怎的，康熙突然觉得后悔。 出巡的一路上，八阿哥都在找机会与九阿哥、十阿哥等人说话。 銮仪驻扎在城中时，他偶尔也会叫上年纪小的兄弟们一起去城中闲逛，体察风土民情。 十三阿哥也被他邀请过几回，不过十三鲜少答应。 他被荣妃抱养，本就打上了太子一脉的标签，若轻易答应了八阿哥的邀约，恐怕回去就要被三阿哥责骂，这样的后果，十三并不想承担。 他的头脑比不得十四灵光，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这点，无关头脑。 丰宁城。 这日下午，上午刚下过一场雨，康熙特意询问过钦天监主簿，确定下午不会再下雨了，才带着梁九功，悄悄来到了袁媛院子里。 连日的舟车劳顿，太后身子骨有些承受不住，今日一早有些高热，于是康熙决定在丰宁城休整两日。 他中午接见了丰宁城的大小官员，下午休息了片刻，想着德妃曾说过她想去外面逛逛，便直接换了身常服，兴冲冲的过来寻她。 袁媛正在午睡。 康熙进屋之前听到里头静悄悄的，就知道她睡的香甜，否则以她的性格，应该会找上两三个人打叶子牌。 再不济，也要宫女陪她下“五子棋”。 也不知道她哪里寻来的棋路，他听都没听过后。 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说话，康熙只身一人进了卧室。 瞧见她侧着身子睡着了，康熙也不客气，直接叫人给他脱去外衫，然后轻轻的躺到了床上。 袁媛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翻了个身，努力睁了睁眼，撕开一条小缝，瞧见是康熙后，将眼睛闭上，又立即把身子侧了回去。 这大半个月，几乎天天都在马车上颠簸，即便是个铁人估计也得散架。 好容易不用着急忙慌的卡队伍出发的时间，袁媛可不得抓住机会，好好在床上睡饱了再说。 康熙见她这般动作，无奈的笑了笑，伸手将被子盖到自己身上些，然后轻轻环抱住袁媛的腰身，也慢慢睡了过去。 等到康熙睡熟，梁九功松了口气，也在隔壁的矮榻上睡下了。 等到康熙和袁媛两人睡醒，时间已经是申时中了。 第301章 拿捏 康熙率先起了，洗漱过后，看着袁媛迷迷糊糊的坐起身，眼睛还闭着，但身体却已经配合着宫女做出许多动作。 直到看到她从杯子里呷了一口漱口水，还闭着眼睛时，康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袁媛睁眼瞪他，那意思仿佛在说，有什么好笑的？！ 康熙笑的更欢了。 梁九功站在一旁笑眯眯的，对这样的情形早已见怪不怪。 一开始德妃娘娘这般不尊重万岁爷时，他还有些担心万岁爷会发怒，但这么久了，他发现，万岁爷被这般对待，反而乐在其中。 梁九功觉得自己脑瓜子不够用。 寻常妃嫔甭说这样明目张胆的瞪万岁爷了，就连大声辩解几句，都有可能会被训斥没规矩。 从这点上就不难看出，德妃娘娘手段的高深莫测，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眼中手段强悍的德妃娘娘是个宫斗小白，谈恋爱这方面更是母胎lo…… 前世因为父母早逝，袁媛缺乏安全感，身边追求她的那群男的，基本都在嘴上使力气，花钱的事那是一件都不干。 当然袁媛也不是图他们那点钱，可追女生连吃饭看电影这样的事都不主动约，还那说明根本不是真心想追她，无非是身边暂时没有更好的，先追追袁媛过渡一下。 只是，袁媛自己的问题更大一些——她防备心过重，没人能真正走进她的世界。 从小到大的经历告诉她，人只能靠自己。 所以她穿越之前都已经二十八了，却还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跟康熙相处的经验都来自于她看的那些小说。 康熙只把她当做孩子妈的时候，她便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做好孩子妈，一点多余的小动作都没有——主要她也不想与康熙虚与委蛇浪费时间。 但现在嘛，康熙明显对她产生了兴趣，那就要换个策略了。 作为被偏爱的那个，袁媛不可能还跟以前一样每回把人往外赶。 赶的次数多了，康熙的偏爱没有得到回应，便会产生不平衡，进而觉得厌恶。 袁媛还没这么傻。 于是也就出现了梁九功司空见惯的这一幕。 袁媛就是要让康熙看见，她与那些处处顺从他的妃嫔的不同之处。 康熙也在慢慢习惯她与他撒娇，数落儿女的不是，讨论该如何打理好她手上的那部分宫权，心疼他政务繁忙，抱怨他已经多久没去看她了等等…… 袁媛分寸拿捏的很好，只要察觉到他有一丝不快，就很快转移话题， 康熙也就吃这一套，明面上惠宜德荣四妃雨露均沾，也就只有梁九功等一些贴身内侍，才清楚康熙究竟有多偏宠永和宫。 笑闹间，袁媛也很快梳洗完毕。 听到康熙说要带自己去城中逛逛，袁媛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随即便迫不及待的吩咐夏露去屋子里取银豆子。 康熙瞧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待一切准备妥当，康熙就叫梁九功安排了马车，四五个人悄无声息的出了宅子。 很快就到了闹市区。 因着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天色虽还早着，但许多小商小贩已经收摊出城了，所以街上并不显得拥挤。 但路边卖馄饨、牛杂汤之类的摊贩并没有提前收摊，偶尔也有人从茶馆中出来，人不是很多，却也足够叫袁媛兴奋了。 第302章 粮价 康熙与袁媛打扮的如同一般的员外郎夫妇，身边跟着的是夏露和梁九功。 侍卫都隐没在人群中，不留心观察上片刻，根本看不透他们的伪装。 话说夏露和秋雁年岁比袁媛小不了多少，袁媛也曾问过两人是否要出宫成婚，但却被她们拒绝了。 两人年幼时的经历太过惨烈，以至于她们并不愿意成亲，生下孩子面对这样不平的世道。 若是男子尚能搏一搏前程，女子便只能一辈子困在后宅，年轻时看婆婆脸色过活，中年仰仗夫君，老年又要仰仗儿子，一生也不能拥有话语权，何必呢？ 两人跟着袁媛久了，身上多少也沾染些她身上的通透，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紫禁城，去嫁一个不明的未来。 袁媛仿佛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般，在小摊贩中间来回穿梭。 康熙跟在她身后，瞧她看中了什么，直接就拿出银豆子买下来，闻着味道不错的小吃也买下来，没多大会儿的功夫，梁九功和夏露身上就挂满了包裹。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看着自家主子笑的一脸苦相。 这时天色尚早，袁媛在前头乐此不疲的问康熙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康熙耐心的回复，并跟她介绍那些东西的用途和来源。 袁媛时不时的惊叹一声，“哦，原来是这样，三爷真厉害！” 在外头，康熙自称员外黄三爷。 经过一家米铺，袁媛瞧着里头米面摆放整齐，于是也忍不住进去逛。 看店的伙计见有人进来，忙不迭从凳子上爬起来，招呼道， “恭迎贵客，客人要点什么？” 端看穿着和气质，店伙计就知道这几人大主顾，所以语气中尽显殷勤。 袁媛好奇的看了看身前的粮袋，问他，“这里都有什么？” “咱们店里有面粉，稻米，黍米，栗米，植豆，芝麻等等，客人您想买什么粮，小人都能为您找到！” 伙计说到这的时候，一脸自豪。 袁媛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一脸惊讶， “那……碧梗米呢？也有吗？” 伙计脸上自豪的神色顿时僵住，讪讪一笑道， “客人您就别拿小人开玩笑了，碧梗米可是贡品，丰宁城地处偏僻，离京城足有几百里地，小人如何见过那等好物。” 闻言，康熙轻笑一声，“你这伙计倒也实诚。” 袁媛顺着康熙也笑道，“就是这大话说的实在有些过头了，这会子倒是不吹嘘自己什么样的粮都能找到了。” 伙计哭丧着脸，道， “您就别打趣小人了。” “罢了罢了，本夫人过来瞧瞧，你这店里的粮食，都是个什么价钱？” 说到这个，伙计立马变了脸色，认真且恭谨的报着粮食的价格，“回客人，优质稻米八文钱一斤，糙米三文钱一斤，面粉七文钱一斤……” 袁媛认真的听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康熙与梁九功等人也听的认真，并没有人留意到袁媛的神色变化。 直到伙计报完价格后，面露期待的看着袁媛和康熙，康熙侧过脸，袁媛神色间的凝重这才被他瞧得一清二楚。 第303章 疑虑丛生 康熙有心询问两句，却看她眉头松开，神色温和的对着店小二说要买一石糙米，一石稻米，先付一半的定金，随后派人过来拉粮。 伙计看生意做成了，心里也很高兴，忙不迭就答应了下来。 从粮店出来，天色也有些昏暗了，袁媛便开口提议回去。 康熙看着街上依旧有些小商贩，心里的疑惑终究没问出口，跟着袁媛上了不远处的马车。 到了车上，康熙这才问道， “玛琭方才眉头紧锁，是粮价有什么不对吗？朕听着，这粮价已经很合理了。” “臣妾并不是觉得那店里的粮价有什么不对，而是……” 袁媛觑了觑康熙关怀的神色，牙一咬，说道， “而是宫里的粮价不对！” “宫里的粮价？！” 康熙眉头跳了跳，坐在马车外赶车的梁九功神色也变了，心里莫名有些忐忑了起来。 他听到康熙的声音， “宫里哪有粮价？” “如何没有？”袁媛嗓音里有些梁九功听不懂的东西， “您是皇上，是整个大清的主子，他们自然不敢糊弄您，可不代表他们不敢糊弄别人。” 康熙不置可否，奴才们捧高踩低他是知道的，毕竟谁不想有个好前程。 那些明知道旧主子失了势不可能东山再起，还死心塌地的跟着的，康熙欣赏他们的气节，却也不会厌恶其他另寻出路的人。 可是……怎么扯到粮价上去了？ “在宫里，每个主子都有份例，在份例之内的东西自然不需要花银子买，份例以外，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时，袁媛语气里带着些不平， “臣妾怀着老四的时候，位分不够，想多吃一枚鸡子都要花一两银子！直到今日臣妾才知道，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石还多的稻米，这得够臣妾吃多久啊！ 而且，他们本就是奴才，也要拿俸禄的，为何使唤他们还要另使银子？” “还有那燕窝，一碗就要十两银子，他们明明可以明抢的，却还要赠送臣妾一碗燕窝……” 袁媛一张脸上满是愤慨，康熙已经听不清她的话了——他陷入了沉思。 一两银子一枚鸡子他是知道的，但他以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他是皇帝，是整个大清的主人，吃穿用度自然是要比普通人好一些的，不然如何彰显出他的尊贵。 如今有了袁媛的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对啊，一两银子可以买这么多稻米，按照军队耗粮来算，两斤米就够一个兵丁吃一天都绰绰有余。 也就是说，一两银子够一个兵丁吃将近三个月。 鸡子而已，真的有这么贵吗？ 康熙心中疑虑丛生。 待康熙从沉思中回神，袁媛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他也顾不得多想，忙将人捞到怀里，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让她睡的更安稳些。 康熙只觉得德妃实在有些嗜睡，中午才刚睡晚一个多时辰，这才逛了多久，就又累了。 不过很快，康熙便给袁媛找好了理由，舟车劳顿，她的身子弱了些，多睡觉休息是应该的。 马车晃晃悠悠，很快又进了袁媛的院落。 第304章 太子发现端倪 有了袁媛的提醒，康熙打定主意要在回到京城后仔细查查内务府包衣，不过眼下要紧的还是赶路。 每当銮仪驻扎到城中，康熙就会悄咪咪的带着袁媛去城中晃悠，虽然两人已经做足了伪装，却还是叫太子发现了端倪。 接连几次上门都没能见到康熙的面，太子心里说不疑惑那是假的。 他仔细思量了近期的行为，觉得自己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惹得康熙不快，那为何皇阿玛不愿意见自己呢？ 太子思索许久后无果，便叫人多关注了康熙的动向，没成想这一关注之下，还真叫他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康熙背着人带袁媛在城中玩乐的事，使得太子心中异常不悦。 这回出巡带的妃嫔并不少，可皇阿玛就只带了德妃出门游城，这岂非在告诉旁人，在皇阿玛心中，德妃是特别的存在？ 若是他明晃晃的带着德妃出去便也罢了，毕竟越暴露在世人眼前，就越说明这件事不重要。 反倒皇阿玛是这样遮遮掩掩的，才叫人心生疑虑。 太子如今便是这样的想法。 作为太子，他非常不愿意看到哪个妃嫔独享康熙的宠爱。 因为他已经没有母亲了，后宫没人能替他说话，他自己也成了婚，自然明白枕边风的厉害。 在他看来，若德妃生出了野心要推自己的儿子上位，积年累月的枕边风下来，皇阿玛的心不偏都难！ 一想到这，太子心里火急火燎的，没两天就起了一嘴燎泡。 可索额图此次并未随驾，他连个商议的人都没有。 着急上火之下，太子的脾气也日渐大了起来，动不动就对着太子妃一阵训斥。 太子妃心里憋屈极了，原本能出京游玩的好心情在这一次次的找茬中，被破坏殆尽。 这日，太子心情不愉，安静的坐在马车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坐在他对面的李佳氏在一旁小心的侍候着，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这些日子太子喜怒不定，太子妃挨的训斥多，她也没少吃挂落。 李佳氏这个人聪明但善妒，太子妃被太子厌恶是她想看到的局面，但自己跟着挨训就不是多美妙的感受了。 今日来侍候太子，也是太子说不愿看到太子妃那一脸苦相，点了名让李佳氏上来的，否则按她的性格，这时候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上赶着找骂？ 太子虽然静坐在那里，但心头还是忍不住的有些烦躁。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跑马的声音，还夹杂着稚童独特的嗓音。 太子眉心拧了起来，伸手撩开帘子，往马车外头看了一眼。 刚巧看到十三和十四跑远了的背影，太子突然心头一动。 “凌柱。” 马车外传来凌柱的声音，“奴才在。” “去牵爷的踏雪来。” “嗻。” 听闻太子要下去骑马，李佳氏心头一喜，忙拿了放在一旁的帽子给他戴上，面上却还是有些担忧， “外头太阳这般大，而且灰尘到底重了些，爷还是要遮一遮口鼻，免得晒伤了皮肤。” 太子神情温和，多日阴郁的脸上第一次有了些笑意， “还是爷的月儿贴心，放心，爷知道分寸。” 第305章 拉拢 十三和十四年岁小，骑得马也是性格温顺的母马，与太子的汗血宝马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于是太子很快便追上了二人。 瞧见太子，十四和十三齐齐拱手见礼。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面露微笑， “不必多礼，两位弟弟如何与孤这般生分？直接叫孤二哥就好。” 十三与十四对视一眼，随即齐声开口， “二哥。” 见状，太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连日奔波，孤瞧着你们日日都在外头跑马，这般行径虽短期内能得片刻欢心，但长久下来于身体无益，还是要稍稍注意些。” 听着太子连多日来他们两个都在外面骑马这件事都知道，可见太子是真的欢心他们，十三与十四的唇边的笑意都真切了不少。 十四忙跟他解释了太医的嘱托，他们可以坐在马上行走，跑马却要严格控制时间，免得伤了筋骨。 太子闻言恍然，随即转移话题，询问起二人这次出巡可有去城中玩过，两人的回答自然是……没有。 十三被八阿哥邀请过几回，他没答应，后来八阿哥也就没再开过口。 但十四这边，八阿哥压根没邀请过。 他前几回每次想算计十四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岔子，八阿哥又不是傻子，总能靠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出幕后推手是谁。 四阿哥屡次坏他好事，八阿哥是有意算计回去的，但联想到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四阿哥，竟能次次破他的局，他又不敢轻举妄动了。 所以十四这边，八阿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会轻易接触的。 十四年仅十岁，即便有侍卫跟随，一个人去城中闲逛危险系数也不小，所以康熙一直没松口。 他倒是想找机会溜出去，但康熙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每回入了行宫或者别院都令人严加看管十四。 这也就导致十四一次机会也没找着。 他怨念颇深。 “那下回驻扎在城中，二哥带你们出去逛逛可好？” “真的吗？” 十四眼睛顿时亮了。 见十四果然心动，太子眸中笑意一闪即逝， “自然是真的。” 这些年的试探下来，太子已经确信胤禛心中并没有那个想法，那么再将十四笼络过来，让他无法产生夺嫡之心，这对太子而言是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要十四一心辅佐他，即便是德妃真的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日后也有斡旋的余地。 接下来的日子，太子与十三十四交集颇多。 八阿哥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此行的目标是九阿哥和十阿哥，一路放低姿态拉拢到现在两人也没给过一次正面回应，如今竟是叫太子先一步拉拢了十三十四！ 他虽然明白十三十四一开始就不是他能拉拢的过来的，可如今看着太子轻而易举的就获得了两人的信任，还是叫他嫉妒的咬牙切齿。 果然…… 太子有身份有地位，兄友弟恭名正言顺，他无论做什么都得一次次低声下气，他当真是厌恶极了如今的处境！ 但凡他的出身好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可，八阿哥又想到了远在宫里的良嫔，想到她为了自己能过的好一些，让惠妃当成使唤宫女一般呼来喝去。 八阿哥心头的不甘和愧疚交错，映到他昳丽的脸上，时而青白交替，时而狰狞可怖。 接下来的行程，八阿哥对九阿哥十阿哥更殷切了。 久而久之，两人的态度也逐渐有缓和的迹象…… 第306章 康熙的恐慌 经过一个多月的行程，队伍终于进了喀喇沁部落的地界，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喀喇沁亲王早在几天前就已经收到了康熙将至的消息，所以早早的就等在了官道上。 两支队伍会面后，康熙接见了喀喇沁亲王，太后也从马车中出来，见到喀喇沁亲王的那一刻，姑侄两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康熙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有片刻的酸涩，他虽对这个嫡母不大亲近，可积年累月下来，心里到底还是存了些感情的。 待两人收拾好情绪，康熙与喀喇沁亲王又寒暄了一阵，队伍才缓缓动了起来，半天后，正式抵达喀喇沁部落。 众人要住的营帐早就被喀喇沁亲王分配完毕，在康熙的首肯下，众人陆陆续续去洗漱修整，晚上还有接风宴正在准备。 袁媛住的地方离康熙的营帐很近，没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地方。 两个女儿住的也不远，倒是十四，营帐被安排在了外围。 不止是他，除了太子住的不算太远，其余几个皇子都在外围。 毕竟男大女防，康熙对这方面还是比较注重的。 简单洗了把脸，袁媛看着床上铺着柔软的狼皮，顿时走不动道了，直接脱了外衣躺了上去。 许是这些日子舟车劳顿累到了，她这段时间总觉得身上疲乏无力，睡多久也睡不够。 下午时分，康熙刚洗过脸，正穿着衣服，一个小太监匆匆跑了进来，“启禀万岁爷，德妃娘娘身边的秋姑姑求见，奴才瞧着她脸色有些焦急。” 康熙一听，眉心忍不住狠狠的跳动了几下，随即忙道，“快叫她进来。” 秋雁神色焦急的进了营帐，一进门，便直挺挺的跪在了地上， “奴婢见过万岁爷！” 康熙看到她的脸色，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也顾不得叫她起来，直接了当的问她， “到底发生何事了？” “启禀皇上，我家主子中午到了营帐以后，只洗了把脸午膳都没用就睡去了，奴婢们只以为是主子累到了，就没打扰她。 可刚刚奴婢怕主子中午没吃东西，会饿坏肚子，就大着胆子去叫主子起床，却怎么都叫不醒……” 康熙已经没有心情听她说了，他直接两三步跨过她，朝外头走，嘴里还吩咐着梁九功， “梁九功，去宣王太医！” “嗻！” 梁九功脚步匆匆的走了。 康熙赶到袁媛营帐的时候，王福夏露都在窗前守着，手里还捏着帕子轻轻的给袁媛擦拭脸颊，并低声一遍一遍的唤着她， “主子，醒醒。” 康熙面色不好，大步流星的走到袁媛床前坐下，将她的手拿起来握在掌心，随即冷冷的瞥了两人一眼，可见康熙在心里还是迁怒了几人的。 王福和夏露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心里更多的却是无比自责，怎么没早些发现主子的不对劲。 康熙尝试着叫了袁媛两声，发现她丝毫没有反应，心里的怒意一下子变成了恐慌，他稍显用力的捏着袁媛的手，掌心里头全是汗。 “玛琭，醒醒……玛琭！” 康熙此时已经忘记了周遭还有其他人的存在，眼里只剩下了袁媛恬淡的睡颜。 他分明还握着袁媛的手，却觉得这个人与他咫尺天涯，仿佛下一秒，她便会离他而去…… 第307章 是福还是祸 康熙心头仿佛有一座大山，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玛琭…” “玛琭！” 他一遍遍的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因为没得到回应，惊慌失措悄然爬上了脸颊。 王福听到康熙声音有异，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低下头去。 只这一眼却叫他惊诧不已。 康熙脸上早没了往日的从容和稳重，眉心皱成一个川字，嘴里焦急中夹杂着恐慌的语气更是让他平添了一抹脆弱。 王福何曾见过这样的康熙？他心里暗自思量，皇上难不成真的把主子放在心上了？ 但此刻，王福能想到这一茬已经是极限了，他已经分不出更多的心神来思考利弊。 梁九功就在这时带着王太医匆匆赶到。 “老臣见过万岁爷！” 王太医先下跪行礼。 梁九功见康熙仍旧呢喃的叫着德妃，对王太医的行礼没有丝毫反应，于是两三步走到跟前，轻声唤道， “万岁爷，王太医到了。” 康熙这才回过神，看向王太医， “快来给德妃诊治！” 王太医瞥了一眼康熙双目赤红的样子，心头一跳，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床前摸起了脉。 康熙让开位置，却一直盯着王太医的脸，生怕他脸色有什么不对。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太医紧蹙的眉头逐渐松开，康熙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去一半。 王太医猛然站起身，然后跪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德妃娘娘已怀有身孕两个月了！” 康熙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还以为袁媛有什么不好了，刚打算说什么，就听见了王太医说袁媛怀孕了。 康熙一愣，继而狂喜， “真的吗？原来是怀孕了！” 跪在一旁等待结果的王福几人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但随即，他们又疑惑了起来，怀孕而已，为何会昏睡不醒？ 康熙心里也有这个疑问，于是便问了出来， “那德妃她为何会昏睡不醒？” “启禀皇上，这一个多月的舟车劳顿，娘娘累着了，在路上没有休息好，一到地方，娘娘心情放松之下，疲累都涌了出来，这才导致娘娘睡了许久。 不过无妨，娘娘的身体强健，并未动胎气，休息足了自然就会醒过来，接下来的日子要小心些，孕妇还是要多休息才行……” 康熙恍然，然后心情大好， “赏！都赏！梁九功！” “奴才在！” “接下来这段时间，德妃的生活起居朕就交给你了，你给朕盯住了，德妃要是有什么闪失，朕就拿你的小命来抵！” 康熙心情极好，语气里都是雀跃。 但梁九功却是心头一凛，他明白康熙说这话并非同他说笑，他忙躬身应下， “嗻！” 王太医在一旁看了全部，心里也只觉得皇上对德妃肚子里的孩子很上心，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 只有贴身照顾康熙和袁媛的几个奴才，才心知肚明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王福夏露几人旁观者清，他们伺候袁媛的时日也不短了，自然明白自家主子心里头并没有万岁爷的位置，即便主子与万岁爷相处的不错，那也只是把他当成了几个孩子的父亲，而非丈夫。 “丈夫”这两个字眼放在万岁爷和主子身上都是越距，可万岁爷显然是对主子上了心…… 也不知，这件事是福还是祸， 第308章 裂开 袁媛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极好，睡醒之后神清气爽。 只是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就看到了康熙那张笑的如同菊花一般的脸，吓了一大跳，心情瞬间就不怎么美妙了起来。 “玛琭你醒了？” 袁媛：“……” 废话文学？ “万岁爷怎么在这？宴席还有多久？” 康熙笑道，“你可知你睡了多久？宴席昨日就结束了。” “昨天？” 袁媛惊诧，“臣妾竟然睡了七八个时辰？” “嗯，不过这不怪你，怪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 康熙视线落到袁媛肚子上，眉目间尽是温柔。 袁媛一愣，反应过来后，瞬间浑身僵硬。 肚子？小家伙？ 卧槽！！！ 袁媛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康熙见她神色不太对，心中涌上了些不愉， “怎么，你不高兴吗？” 高兴个锤子！ “臣妾已经当奶奶了啊……” 袁媛直接一整个裂开，谁能想到都他喵四十岁了还要再生个娃啊，她孙子都已经两周岁多了好吗。 康熙一愣，也意识到袁媛的岁数是有些大了。 他不由皱起眉头，随即想到他年幼时曾听闻，女子年龄过高生孩子容易一尸两命。 想到这，康熙瞬间坐不住了，忙叫梁九功宣王太医。 王崇在瞧见梁九功的那一刻整个人都不好了。 昨日康熙那双目赤红的样子让他记忆深刻，此时看见梁九功，还以为是德妃娘娘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呢。 听完了来意，王崇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他心头浮现了一丝疑惑。 昨日被万岁爷吓到，他诊出喜脉的时候并未意识到德妃的年龄，按道理来说，这实属不该！ 他行医问诊几十载，对孕妇的状态何其熟悉，昨日他并未意识到德妃的年纪不合适，那便说明德妃身体无恙。 可这又解释不通了…… 德妃与万岁爷年岁相当，而且还生过六个孩子，他身为太医，焉能不知生孩子对女子身体的影响，但德妃昨日的脉象上并未显出，反而康健异常，说是没生过孩子的他都信。 王崇百思不得其解。 他纠结了一路，到营帐中仍旧一副沉思的样子，可身体的本能还是叫他先行了礼。 康熙此刻满心满眼都是袁媛，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王崇上前诊脉，袁媛一脸麻木。 随着脉象清晰，王崇的神色逐渐凝重。 他猜想的没错，德妃娘娘的脉象确实好的不能再好了，完全不是她这个年岁该有的脉象。 这不符合常理啊！ 王崇心乱如麻。 康熙见状，心里也跟着一沉。 见王崇收回手，康熙忙问道， “德妃和肚子里的孩子如何？” 王崇缓过神，脸上的凝重散去， “德妃娘娘无恙，只是娘娘的年岁到底有些……日后还需多多注意才行。” 这样的场合，他自是不敢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否则万一万岁爷也想知道德妃怎么将身子养成这样的，他不是给人招祸吗？ 当然，也给自己招祸。 康熙松了口气，然后又问他， “那你刚才的表情……” 王崇讪笑道， “微臣过于专注了些，一时不察，望皇上赎罪！” “哦，那就好。” 知道袁媛和孩子都很健康，康熙也不再揪住他不放，又问了一些需要多加注意的地方后，便将他打发了出去。。 第309章 怀疑人生 袁媛怀孕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不提外头的人如何吃惊嫉妒，就连几个儿女都觉得有些吃惊。 若这一胎袁媛平安生下来，那胤禛足足比这个小的大二十一岁。 袁媛每天都躲在营帐里怀疑人生。 自从生下了十四开始，她就有意识的在避孕，有李太医给的方子，每回事后她都趁没人看着的时候进空间煮避子汤。 她万万没想到，原来避子汤也有失效的一天啊…… 自从爆出怀孕开始，袁媛这就成了景点。 什么亲王福晋，公主郡主的一股脑往她这里涌，势必要从她这里得到生子秘方才肯罢休。 袁媛疲于应对，实在不耐烦就直接装病。 她找来王崇给她开了几贴安胎的药，王崇本来不大愿意的，但瞧见袁媛脸上的疲态又不忍心。 因此，康熙吓坏了，直接派梁九功接管了袁媛的饮食起居，那些女人瞧见袁媛 这里这么大阵仗，心里头也有些发怵，便不敢再来打扰她了。 而她装病的后果，就是康熙死活不答应带她去围场。 眼睁睁的瞧着围猎的队伍远去，袁媛气的咬牙切齿。 三日后。 八阿哥为了救十阿哥，险些丧命于狼腹的消息传遍了周边几个部落。 一时间，八阿哥爱护幼弟，重情重义的名声在人群中发酵。 听说他伤势颇重，十阿哥对他心怀愧疚，态度比以往好了不知凡几，连带着九阿哥也渐渐地不再芥蒂被他利用这件事了。 袁媛也有所耳闻。 但她却持怀疑态度。 这些年八阿哥算计十四的事情。胤禛从未隐瞒过袁媛，所以她知道八阿哥无利不起早的性子。 什么险些葬身于狼腹，恐怕是他一早就算计好的。 事实也正如她料想的一样。 八阿哥计划这一切的时候，原本也想将十三十四带进去的，不过可惜的是，两人都不买他的账。 有十一阿哥的前车之鉴，十四也早早的被胤禛叮嘱了不要相信旁人。 在惜命这一点上，十四执行的很好。 十四心里一直不怎么喜欢八阿哥，再加上他的态度太过殷切了些，十四心里就存了疑。 这件事传到他耳朵里后，第一时间向十三讲了他的猜测。 十三原本庆幸自己未曾答应与他们一起，听了十四的话后，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他是没料到这一点的。 但活在皇宫里的阿哥哪个不是人精，十四一提点，他立马就想到了八阿哥此举的用意。 若他和十四真的跟去了，八哥会不会以他们屡次拒绝他的拉拢为由，趁机将他们除掉？ 想到这，十三心有余悸。 猜测终究是猜测， 他们没有证据，所以这件事只能在心里头烂掉。 康熙为此大发雷霆。 围场中有军队排查，鲜少有出现二三十只狼聚集的情况，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能是有人擅离职守了。 康熙让人将这件事彻查到底，太子也有和十三十四一样的想法，便说了一句，未必有人擅离职守，可能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这句话意有所指，康熙如何听不出来，他当场就怒了。 八阿哥都伤城那个样子了，你作为兄长不去关怀便也罢了，如今还落井下石想要陷害他，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于是，太子被康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第310章 断了几根肋骨 太子心里憋屈，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在心里给八阿哥又记了一笔。 在围场中出现了这样的事，康熙打猎的兴趣却丝毫没减，可见他心中对八阿哥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关心。 只是各怀心思的众人没有一个意识到这一点。 距离八阿哥受伤六天，营地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而这件事的主人公却是袁媛的三个儿女。 空旷的营帐里，康熙阴沉着脸坐在上首，底下稀稀拉拉跪了一地人。 十四、玉录玳、和卓赫然在其中，十三阿哥也跪在了十四身旁。 “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康熙冷声开口，目光落在十四身上。 距离十四不远处跪着的妇人，见状有些不满，刚想开口说话时被她身侧的男人冷冷的瞥了一眼，她瞬间又闭了嘴。 “求皇阿玛给儿子和姐姐们做主啊！” 十四眼珠子一转，表情就变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今日姐姐们求儿子和十三哥带她们跑马，儿子自然答应，于是就带着姐姐们去了马场，谁知纳什小王爷看见我们，上来就说要带着九姐姐跑马，姐姐本来就会骑马，何须让他带？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没成想纳什小王爷不依不饶，非要带姐姐，被多次拒绝后，竟想上手捏姐姐的脸颊，嘴里还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儿子阻拦不住，这才动了手，不过动手的都是儿子，与两个姐姐和十三哥没有关系。” 十四故意夸大了事实，还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十三闻言立马急了，忙说道， “儿子也动了手，且儿子年岁比十四大，归根究底，是儿子没看顾好两个姐姐和十四弟，若要责罚皇阿玛还是责罚儿子！” 康熙看见两个儿子争抢着担责，心里头的怒意消散了不少。 马场中有奴才侍候，所以事情的前因后果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知道了，如今从十四口中再确认一下，也不过是为了瞧瞧众人的态度。 只是他到底心里有些生气十四和玉录玳几人下手没轻没重，直接将纳什打的肋骨都断了几根，虽然他知道错不在自家小兔崽子，可小辈们玩闹一场便也罢了，你别下这么重的手啊。 本来纳什调戏玉录玳，按他的想法，自然也是要狠狠处罚一番的，但几人先一步动了手，他这里就不好再处罚了，甚至还要给喀喇沁右旗郡王一个交代，他心里能痛快才怪。 右旗郡王妃对十四两人的说辞显然诸多不满，可她几次想说些什么都被右旗郡王瞪了回去，此刻憋得脸色都有些扭曲。 右旗郡王心里清楚，这件事追根究底还是他儿子的错，若真堂而皇之的对康熙诉苦，再要求严惩几个阿哥格格，恐怕康熙下一秒就能拿他儿子的错处说事。 只有这样摆足了姿态认错，才能让康熙心中存一些愧疚，反而便宜行事。 他这个福晋什么都好，就算眼皮子太浅了些，城府不够，也将纳什养成了如今这副眼皮子浅的样子。 前两日他与福晋只是在他跟前提了一嘴，要将九格格讨来做他的福晋这回事，没成想这混账今日就给他整了这么一出大戏。 右旗郡王心里气的不行，可儿子再怎么混账，那也是他儿子，外人要动，也得看他这个做父亲的答不答应！ 这般想着，右旗亲王眯起了眼睛，不经意扫过十四等人的目光中都带着阴毒。 “臧其布，这件事，你怎么看。” 右旗亲王回过神，脸上平静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今日的事是纳什的过错，落下如此下场也是他活该，臣对此并没有异议。” 他说完，右旗郡王妃瞬间炸了，“王爷！” 儿子受了这样重的伤，少说也要在床上养上个一年半载，虽然起因确实是因为纳什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可在右旗郡王妃看来，玉录玳迟早都要嫁给纳什，如今不过是说两句话而已，这小贱人竟敢叫人打算废了她未来夫君啊！ 岂能这样轻飘飘的就揭过取了？ 右旗郡王的冷眼在下一瞬落在了她的脸上，直接让她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右旗郡王满意她的表现，然后又朗声赔罪， “福晋只是太过忧心犬子，请皇帝陛下见谅！” 康熙眉头一皱，心里觉得这个臧其布实在难缠。 表面上来看，臧其布极明事理，并未替纳什辩解半句，可问题是，如今他家娃没受一点点伤，纳什却去了半条命，臧其布揪住不放的话，他还占些主动，如今这局面当真尴尬！ 第311章 三观震碎 想到造成这局面的罪魁祸首，康熙忍不住狠狠的瞪了一眼十四——你说你做事情能不能考虑周全，就算往手上胳膊上划一道皮肉伤，或者往脸上打一拳，他也不至于那么为难！ 十四被瞪的有些莫名其妙，又一副我打都打了，你是我皇阿玛，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的样子，给康熙气的牙根痒痒。 康熙没办法，最终只能各打了十三十四一人三十板子，又赏了右旗亲王许多财物，这件事才算作罢。 右旗郡王妃显而对这处理结果不太满意，但丈夫都已经认下了，她也毫无办法。 她不知道的是，右旗郡王也对这样的结果不满，可他看的出来，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康熙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若他还要得寸进尺，恐怕得不到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临走时，右旗郡王瞥了十四几人一眼。 他倒是想留下来观刑，又怕招康熙不满，只得先将这口恶气吞下，以待时机。 二人走远了以后，康熙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梁九功，取一把戒尺来！” 众人一愣，梁九功拢了拢拂尘，丢给十四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去找戒尺。 不过，他也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有没有戒尺。 十四见状，为了自己的屁股着想，忙讪笑道， “皇阿玛叫梁公公取戒尺干嘛？难不成皇阿玛还真打算打儿子板子？可今日之事儿子并没有做错啊！” 康熙冷笑一声，“你没有做错！错的都是朕，是朕不该带你出来！” “话怎么能这么说呢？”十四不满， “若不是那个什么小王爷实在欠揍，儿子也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他非但调戏姐姐，还说姐姐迟早要嫁给他，就他那张猪头一般的脸，您是得多眼瞎才能挑中他做女婿！” 康熙好险一口气没喘上来，合着他若是真的答应了右旗郡王的求娶，那就是他眼瞎？ 康熙真的忍不住了，直接抄起旁边挂着的宝剑，拿着剑鞘就要往十四身上招呼。 十四又不是傻子，眼瞅着就要挨打了，便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跑一边喊， “儿子没错！那混蛋该打！” 康熙提着剑鞘在后头追，边追边怒骂， “臭小子，给朕站住，再不停下朕打断你的腿！” 也就是这营帐的地方不小，两人才没有撞翻东西。 门口守着的侍卫听见声音有些好奇，便大着胆子偷偷朝里头看了一眼，看到的便是十四阿哥游刃有余的躲过皇上的一次又一次挥打。 皇上的动作每次都差一点，连番挥舞下来，没多久就有些吃不消。 他今年都四十六了，追赶十四吃力实属正常。 十三阿哥目瞪口呆的看着康熙与十四你追我赶，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要被震碎了。 玉录玳和卓习以为常。 在永和宫，这样的场面虽不常见，但一年下来也能瞧见那么一两回。 十四太能闹腾，说出口的话过了这个点就权当放屁。 每次去求康熙的时候，就差没对天发誓了，但下回用的还是同一个套路。 有时候，他怕康熙不答应，专挑有大臣在的时候去求。 而康熙怕他磨磨蹭蹭的给他丢脸，每回都骑虎难下，只得答应。 事后去找他算账时，又被他躲进永和宫，康熙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就连胤禛有时候都觉得，他这个弟弟没被皇阿玛打死都是幸运的。 可是十三不知道啊，他看到眼前这场景，整个人大脑宕机，呆呆傻傻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第312章 明白其中利害 康熙追了一阵没追到，反倒把自己累的不行。他停下脚步，十四也跟着停下脚步。 他也有些累。 但趁着停下休息的空档，他朝着两个姐姐那瞧了一眼，恰好看见和卓嘴巴一张一合，他仔细辨认了一下，才看清和卓的口型明显是“额娘”二字。 十四瞬间想起了应对之法， 他满脸委屈的看向康熙， “皇阿玛，您是知道我额娘对两个姐姐有多重视的，她如今可还怀着孕呢，要是被她知道姐姐被人欺负了指定得着急上火。 如今儿子先把这口气出了，额娘那里您不就好交代了吗？怎么儿子替您分忧，反倒还要挨您一顿打？” 康熙一愣，随即也反应了过来，对啊，德妃还怀着孕呢！ 她已经这般年岁，要是得知了自己女儿被人调戏，万一动怒影响孩子怎么办？ 想到这，康熙心里怒意更盛， “还不都怪你这个臭小子？一天天尽给朕惹祸，你说你打就打了，就不能想好退路？你往自己身上弄点伤朕也不会这么为难！” 闻言，十四恍然大悟， “原来您不是气儿子揍他啊！” 康熙没好气的道， “那个纳什朕也见过，一脸混相，他调戏朕的公主，被打也是活该。朕气的是你不懂得变通，他都被你们打成那样了，你们几个竟然没有一个人想到后果！” “他好歹也是个右旗郡王，手中实权在握，蒙古各部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朕想拿捏他都要掂量掂量，想没想过如果他拿这件事在蒙古各部卖惨，硬要朕将玉录玳嫁给他，你有能力反抗吗？还在这里没心没肺，权当什么都没发生！” 康熙恨铁不成钢。 这下子，地上还跪着的几人神色也变了。 十四这才明白其中利害，急道， “儿子哪想过这么多，他不会真拿这个威胁您，您可千万不能答应啊！” 康熙嗤笑一声， “现在知道着急了？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何时见过你四哥他们动手？要是你气不过直接过来告状，朕可以治他个大不敬之罪，现在倒好，主动权在人家手里！” “皇阿玛，您可一定要救救儿子，您应该知道额娘多护着两个姐姐，要是让她知道这件事是儿子坑了姐姐，一定会扒了儿子的皮。” 十四心里头着急，却也知道如今只有扯出额娘的大旗，皇阿玛才会顾忌几分，不会真的答应那右旗郡王的求娶。 玉录玳几人原本也没考虑这么多，想着左右一个纨绔子弟而已，打了便打了，皇阿玛顶多也只是罚自己禁足，或者打一顿板子，总不会比这个还要重，此刻听到康熙的话，才明白这里头居然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如今冷静下来，玉录玳仔细思考着康熙话里的真实性，发现确实如皇阿玛所言，纳什是喀喇沁右旗郡王的嫡长子，她虽未相处过，但就从今日的事情上来看，纳什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与自己年纪相当。 想到前头几个姐姐都嫁到了蒙古，玉录玳心头突然涌上了一抹无力——她不会真的要嫁给纳什。 事关自己的婚姻大事，玉录玳提心吊胆的竖着耳朵听着，生怕从康熙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第313章 兜底 康熙将剑鞘随手往地上一扔，剑鞘落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咣当”声，惊的十四脸色有些发白，他今日不会真的好心办了坏事，亲手将自己姐姐推给了纳什？ “你们几个倒是痛快了，把烂摊子丢给朕！” 这会儿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臧其布他们今日也见到了，虽然他从头到尾都在让步，但如今回想起来，他们才回过味来臧其布这举动的用意。 真是老奸巨猾！ 十四在心里头暗骂，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康熙将几个不知轻重的小兔崽子训斥了一顿，心头的郁气消散不少，休息了一会儿顺了顺气，康熙又开口了， “十三十四跟着梁九功去领板子，这回姿态给朕摆足了，就算是皮肉伤，你们俩也得给我躺到从这回去！” 几个人对视一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十三十四两人齐声感谢道， “多谢皇阿玛！” “别谢朕，以后少给朕添点堵，朕就谢天谢地了！” 闻言，十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十四却脸皮颇厚的嘿嘿笑了两声， “谁叫您是儿子的阿玛呢？您不给儿子兜底，那谁给儿子兜？” 康熙都气笑了，这臭小子哪里养的脸皮，这么厚？ 不过今日他也懒得计较了，先将几个儿女打发回去，他再来斟酌一下该怎么堵住臧其布的嘴。 “至于玉录玳你们两个，今日想来也受了不少的惊吓，先回去休息，朕明日一早差人送你们两个回喀喇沁部落……” 顿了顿，他又叮嘱道， “若是你们额娘问起，照实说就是，再告诉她，这件事朕会处理好，叫她别担心，好好养胎，朕不日就会回去。” 玉录玳心头一动，跪伏在地道谢，“多谢皇阿玛！” 她自然听得出这些话的潜台词，所以她的这句道谢真心实意。 康熙欣慰的点了点头，“梁九功，给朕滚进来！” “哎！奴才在！” 梁九功装作连滚带爬的跑进营帐，一张老脸上尽是谄媚， “皇上，老奴没找到戒尺！” 见状，十四目露惊奇——居然还可以这样！ 康熙瞥了梁九功一眼， “你是没找到，还是没找？” 梁九功的脸皮比十四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刚刚在外头听着，就是确定了康熙心里没怒气了，才敢这样，否则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糊弄康熙。 康熙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指着十三十四两人说道， “带这两个小兔崽子去领板子，注意分寸！” 梁九功：“嗻。” 看着几人随着梁九功出去，康熙走到主位上，静静的思考今日之事如何解决。 臧其布前些日子隐晦的跟他提起过想让纳什娶玉录玳为妻，他当时没有 直接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他知道德妃多偏宠两个女儿，所以存了先探探纳什的底子的心思，可他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就出了这档子事。 康熙在心里头给纳什画了个叉。 他太清楚德妃的性子，她若是知道纳什调戏玉录玳，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将玉录玳许配给纳什，他若是答应了，德妃虽然表面上不会说什么，但大概会同他离心。 这点，他无法接受。 可思来想去，康熙竟找不到完美的破局之法。 蒙古各部之间虽互有心思，但对待大清的态度上却是出奇的一致，这回若只是小打小闹便也罢了，但纳什几乎去了半条命，这就需要他给蒙古各部一个交代了。 康熙思虑良久，最终也没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最后，他差人去叫了太子。 第314章 瞧不上 太子听闻皇阿玛有事寻自己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走到半路听见十三和十四的鬼哭狼嚎，心中突然有了些猜测，皇阿玛今日叫他过来，恐怕和十三十四脱不开干系。 十四和十三打了纳什的事虽然才过去一个多时辰，但营地里头都已经传遍了，他也从底下的人口中得知了这件事，就是不知皇阿玛叫他过来，到底想要让他做什么了。 见太子走进来行礼，康熙摆了摆手，直接叫他过来，然后示意一旁伺候的宫女给太子奉茶。 太子发现康熙脸上并无发怒的迹象，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看这架势，皇阿玛并未因为这件事生气，那十三十四趴在门口挨揍是怎么回事？ “皇阿玛找儿子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太子抿了一口茶水，直截了当的问道。 康熙也没有绕弯子， “今日十三十四把右旗郡王家的嫡长子打了这件事，你应该有所耳闻。” “儿子听说了。” 太子点点头，却还是没明白皇阿玛叫自己过来到底是干嘛的，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他打了纳什，难不成还要让他代替两个弟弟去赔罪？ 想到这，太子眉头微蹙，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若只是赔个罪，他倒是能接受，毕竟这事不难，而且能在两个弟弟面前刷些好感。 “你既已知晓，朕就不多说废话了，今日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安抚一下臧其布，让他打消给纳什求娶玉录玳的念头。” 太子这才恍然，原来是为了九妹妹。 想到十三十四今日打纳什的原因，太子很是赞同康熙的想法，区区一个右旗郡王的纨绔儿子，竟也敢调戏大清最尊贵的公主，今日他敢明目张胆的调戏公主，岂非明日就敢藐视皇权？ 以九妹妹的姿容月貌，配亲王嫡长子也配的了，纳什有什么资格？凭他长得丑想得美吗？ 太子仔细思量片刻，斟酌着问道， “算起来九妹妹今年也该及笄了，皇阿玛是对九妹妹的婚事另有打算？” 康熙皱眉，以为太子不反对将玉录玳许给纳什，“这倒是没有。。你德额娘怀孕不过两月有余，平素又最宠两个妹妹，此时给玉录玳订下婚约，朕怕影响到她。” “再说，就纳什那样的，朕瞧不上。” 说到纳什，康熙嫌恶的放下茶杯。 太子淡笑，“儿子也瞧不上。。” 话音一转，太子继续开口， “既然皇阿玛并未打算给玉录玳指婚，那就让他没有脸面求娶。” “没有脸面求娶？” 康熙疑惑，“你的意思是说？” “以纳什的性格，即便是有右旗郡王给他兜底，想来在部落里也臭名昭着，只要将他做过的那些事宣扬开来，传到皇阿玛您的耳朵里，届时再将那些传言往右旗郡王面前一放，儿子就不信，他还能堂而皇之的夸纳什能力出众！” 闻言，康熙心头一松。 蒙古各部实力为尊，平常并不看重名声，只要纳什没有做出通敌卖国之事，碍于右旗郡王手中的兵权，并不会有人拿纳什的名声说事。 可他不一样啊，他是大清之主，挑女婿自然要挑一个品行出众，能力优秀，又对大清非常有好感的，未来部族掌舵人，纳什哪一点，都不合适。 第315章 毒计 “想法不错，那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三天内朕要看到结果。” 见解决事情有了方向，康熙心情好了许多。 太子欣然应允，“是。” 这件事办好了，十四恐怕会对他感恩戴德，就连远在京城的老四，估计也会感激他。 德妃膝下的几个弟弟妹妹，关系好的让人嫉妒…… 想了想，康熙又叮嘱了一句， “纳什虽然是个草包，但臧其布是块硬骨头，朕今日试探过他，是个滴水不漏的老狐狸，你行事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被他拿住把柄反将一军。” “放心，儿子知道轻重。” 太子从主帐中出来，十三十四的板子也挨完了，此刻正被几个侍卫抬着往各自的营帐走。 太子本想上去探望一番，但想了想，还是等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再去刷存在感。 第二日，营地中隐隐有传言，纳什被打是因为调戏大清公主，调戏不成才恼羞成怒动了手，但丢人的是，自己先动手居然还没打过。 后来，有蒙古贵女说她也曾遭纳什出言不逊，若非当时兄长跟随，说不定还真叫他得逞了。 有一就有二，许多人虽然没被纳什直接得罪过，但他在部落里欺男霸女的事许多人也都见识过，所以，私下里，对于纳什名声的传言愈演愈烈。 而右旗郡王自从回到驻地大营，就开始盘算着怎么对付那几个小兔崽子。 虽然他也觉得自家儿子被几个年纪比他小的皇子公主打了，给他丢尽了颜面，但不代表，他能忍气吞声，接受这样的结果。 这回，他不仅要让纳什娶了九格格，还要让那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受到应有的惩罚。 他儿子既然断了几根肋骨，那两个小兔崽子断两条腿来偿还，也很合理。 臧其布不无阴毒的想着。 他叫来心腹，让其安排几个好手盯着十三和十四，只要瞧见他们离开驻地，离开护卫队巡查的范围，那就不顾一切出手，不要求取他们小命，但一定要打断他们的两条腿！ 事情办完，就嫁祸到亲王府。 仔细叮嘱了心腹一些细节，臧其布就打发他回去安排。 心腹已经处理过好几回这样的事，所以臧其布根本不担心结果，就算大清皇帝怀疑到他身上，没有证据，也拿他毫无办法。 当天晚上，围猎队伍回到营地，篝火宴上，臧其布满脸愁容，马奶酒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着，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心里不痛快。 平常与他交好的蒙古贵族见状，神色也渐渐变得难看，时不时看向康熙的眼神都带了些不满。 康熙心中一阵腻歪。 好在他已经安排了后手，不然这摆在明面上的阳谋，他还真不好破。 营地里的流言刚兴起，臧其布就注意到了，却并未在意。 草原上拳头大才是硬道理，就算他的儿子再不争气，但有铁骑护着，在草原上也能横着走！ 不过……头顶老是有亲王府压着，让臧其布极其不甘。 臧其布并不想一辈子都比喀喇沁亲王矮一头，所以这些年一直汲汲营营，与其余几个部落交往甚密，他打算再积累一些实力，就打算对亲王府动手。 时间又过去了两日，臧其布正在纳什营帐中安抚他的情绪，突然听闻奴仆说大清皇帝召见他。 臧其布心中喜悦一闪即逝，在他看来，大清皇帝今日召见他，就是为了纳什与九格格的婚事，这件事在他这里已经板上钉钉了。 是以，臧其布满脸得意的出了营帐，直奔主帐而去。 第316章 臧其布的不甘 主帐中，康熙神色稍显不悦。 太子、喀喇沁亲王、喀喇沁左旗郡王、喀尔喀亲王等一众蒙古贵族，皆神色各异的站在底下，静静的等待着右旗郡王的到来。 右旗郡王脸上略带着笑容的神色，在踏进主帐的一瞬间收起，随即又挂上了悲苦与忧心。 见到帐中许多相熟之人，右旗郡王微微有些诧异，随即便觉得康熙叫他们过来，只是为了做个见证。 视线在喀喇沁亲王脸上扫过，右旗郡王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之色，丝毫没有注意到昔日与他相交甚欢的人，瞧着他的目光都有些怜悯。 “臣臧其布，见过大清皇帝陛下！” “免礼平身。” 康熙淡淡叫起。 待臧其布从地上爬起来，康熙问道，“纳什伤势可还稳定？” “谢皇帝陛下关心，小儿伤势已经稳定下来了。” “那便好，朕今日寻你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询问你。” 臧其布一愣，随即恭敬低头， “皇帝陛下请问，臧其布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康熙点头，随即将手中的折子递给梁九功。 梁九功拿着记载着纳什所做下的恶行的折子，走到臧其布跟前，将折子往他眼前一递，“郡王爷。” 臧其布瞧着梁九功，心底本能的闪过一丝不妙，他皱了皱眉，犹豫的接过折子，打开看了起来。 看到第一段，臧其布神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猛地抬头看向康熙，发现后者正目光沉沉的盯着他看，他急忙开口替自己的儿子辩解， “皇帝陛下，这是污蔑！” 臧其布到现在才明白，康熙叫他过来的目的——原来不是为了给他儿子指婚。 “右旗郡王何必动怒，还是看完再想想如何解释。” 太子在一旁凉凉的开口说道。 臧其布本能的对其怒目而视，然后才发现说话的是皇太子，便又不甘的将目光收回去。 臧其布捏了捏拳头，视线在以往相谈甚欢的人脸上掠过，却见他们皆是一副神情闪烁的样子，便知道这些人今日是指望不上了。 他心底暗骂一句，“不讲义气的混蛋！” 臧其布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将手中的折子看完，心底无比悔恨以往为何没有将儿子做下的事情都抹去。 在他看来，儿子生来尊贵，拿那些贱民寻些乐子无伤大雅，只是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些东西竟成了他儿子求娶公主的阻碍！ 在他垂下手的一瞬间，康熙开口道， “看完了？这上面的东西，可是真的？” 臧其布嘴唇嗫嚅了两次，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明白，既然康熙已经将折子摆到他面前了，那就说明这些事情他已经查明了，再辩解，也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沉默代表着默认，康熙见状又开口问他， “你不说话，就代表这些都是真的了？” 臧其布依旧沉默以对。 太子冷笑一声，“就这样的货色，也敢肖想大清最尊贵的公主？” 一开始，太子确实是将这件事当作康熙交给他的差事去办的，但查到后面，他也是动了真火。 纳什向来骄傲自大，对他做过的恶事从不加以掩饰，虽然太子能力出众，但他的手还没这么长，能伸到蒙古这里来。 所以一开始，他是打算查到一些证据，再编造一些流言，真真假假掺和到一起，来诈一下臧其布这个老狐狸，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轻易的就找到了纳什的许多罪证。 想到纳什将普通百姓视作蝼蚁，随意打骂，甚至将他们当作训练狼宠的肉食，太子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第317章 解决 “货色？” 臧其布这会儿也不装忧心了，眼神阴毒的看向太子。 太子神色冷肃，直直的迎向臧其布的目光，寒声道， “以人饲狼这样的事都干的出来，孤以为他与畜生无异！” 此话一出，一众蒙古贵族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纳什做哪些不着调的事情他们也都知道，但也从未将其放在心上，左右不过是强娶几个女子而已，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小事。 但用活人当作肉食饲养狼宠，那就触及到他们的底线了。 无论是大清还是蒙古，子民都是最重要的资源。 而在太子说出这句话时，臧其布便觉得不妙。 果然，下一秒。 “臧其布，这件事是真的吗？” 喀喇沁亲王目露寒光，盯着臧其布一字一顿的说道。 臧其布对喀喇沁亲王积怨已久，听到他的问话只是冷哼一声，竟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其余众人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拳头不自觉的就硬了起来。 此刻，察觉到众人对着他的态度，臧其布就算再怎么迟钝，也明白自己办了件蠢事，可短时间里他也圆不回来，不由得心烦意乱了起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康熙也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能插手的了，于是便开口说道， “纳什恐怕不适合做九格格的夫婿，右旗郡王日后还是要多加管教才是。” 臧其布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回答道，“多谢皇帝陛下提醒，本王会的。” 康熙也不在意，直接打发他们回去，至于这件事后续该如何解决，那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了。 待蒙古贵族走远，康熙赞扬的对着太子说道， “这件事办得不错。” 太子此刻却没了邀功的心思，满心都是那些枉死的普通百姓。 “若纳什是大清的子民，儿子定叫他千刀万剐！” “你以为他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康熙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太子身边站定，看着门外行走巡逻的侍卫，嘴角不由挂起冷笑， “蒙古各部之间的实力差距是如何来的？不就是牧民多寡来划分的吗？以前纳什做的那些事情虽然也知道在私底下进行，但到底没有抹去首尾，所以才让你查到了证据，说到底还是臧其布太自大。” “不过他自大也有自大的底气，喀喇沁右旗如今的底蕴虽然比不过亲王府，却比左旗强劲的多，经此一事，臧其布恐怕也守不住右旗的土地和人口了。” 闻言，太子神色稍缓。 父子两人又聊了几句围场上的事，太子便告辞离去了。 再说十四。 那日有康熙的吩咐，三十板子挨下去也只是受了些皮肉伤而已，但由于要做戏给臧其布看，所以这几日他一直躺床上没下来。 关乎姐姐的终身大事，他不得不多费心留意康熙那边的动向。 于是今日蒙古贵族前脚刚走，后脚他就让人抬着他去了主帐。 “皇阿玛！儿子求见！” 事情完美解决，康熙正在帐中美美的品茶，茶杯刚放在嘴边，十四那堪称“凄厉”的呼唤就在耳边响起，康熙手一抖，茶汤瞬间撒了一身，烫的他龇牙咧嘴。 康熙瞬间咬牙切齿， “叫他给朕滚进来！” 第318章 围猎结束 很快，十四便被两个体型壮硕的侍卫架进了营帐。 康熙瞧着他这一副滑稽的样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刚刚被十四吓到的怒气陡然间消失大半。 “儿子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没好气的叫他起来，然后差人搬来一个长凳，示意十四趴上去。 十四趴好后，康熙问他，“你不老实躺着养伤，跑到朕这里作甚？” 十四嘿嘿笑两声，讨好的说道， “两日不见，儿子想皇阿玛的紧，就过来瞧瞧。” 康熙翻了个白眼，毫不留情的戳穿道， “朕记得围猎开始那几天，朕鲜少瞧见你的人影，就连晚宴也能推就推，怎得，那会儿就不想朕？” 十四无言以对，只好讪讪一笑。 “别装了，朕还不知道你？你是想问玉录玳的婚事？” 十四：“皇阿玛圣明！儿子就知道瞒不过您的法眼。” “事情已经解决了，老实回去养伤，朕瞧见你就来气！” 听出康熙话里话外都是嫌弃，十四也不生气，只是瞪大了双眼，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纳什被您派人暗杀了？” “噗……” 康熙一口茶水刚进嘴，下一秒就直接喷了出来，暗杀？亏这臭小子想的出来。 “你给朕滚！” 十四：“……” 他刚想张嘴找补一句，就被康熙指导着架着他过来的那两个侍卫，再将他架回去。 十四见康熙来真的，顿时急了，“皇阿玛！儿子错了！错了！” “哎，你们俩轻点儿！嘶……” 在几人就要走出营帐时，康熙大发慈悲的说道， “事情是你二哥办的，你可以去问问他，没事别来烦朕！” 十四闻言挑了挑眉， “二哥？太子殿下？” 最后，十四到底没忍住，去太子那里得知了实情。 正如太子预想的那般，十四对他感激不尽。 又过了些时日，围猎结束，康熙率领围猎队伍回了喀喇沁部落。 在两个女儿被送回来时，袁媛就得知了纳什想要求娶玉录玳，还调戏她的事情。 袁媛气的差点就提着大刀冲到围猎营地去了，要不是玉录玳和卓死命拦着，仅凭王福和夏露几人还真没办法阻拦。 不过事情解决以后，康熙也特地派了人来跟她说明情况。 所以这会儿袁媛才有心情带着两个女儿守在部落门口，否则，她一个高龄孕妇，就算是躺在床上养胎，也没人敢说什么。 康熙骑着马，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袁媛。 虽然派了人时刻汇报德妃的情况，但亲眼见到了，又打量了好几眼，发现她状态没什么不对，康熙这才放下心来。 太后是没有跟着去围猎的，所以康熙回到部落的首要任务，就是去给太后请安。 礼节尽到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康熙索性就留了太子、喀喇沁亲王、袁媛、以及一众皇子，在太后那里吃了午膳。 随后才打发众人回去休息。 康熙也带着袁媛来到了他的住处，两人有了单独相处的时间，康熙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又伸出手去摸袁媛的小腹，满眼温情的问她， “他这些日子可还乖巧？” 袁媛点头， “他比哥哥姐姐们都乖多了，臣妾怀了他将近三个月了，还没吐过一回。” “那就好……” 闻言，康熙放心了不少。 袁媛抬起头，视线落在康熙略微疲惫的双眸上，想了想提议道， “皇上一路风尘仆仆，去洗漱一番，臣妾陪您休息一会儿？” 听到袁媛的关心，康熙心情颇好，连日赶路的疲态都消散不少，他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轻笑道， “好。” 第319章 茫然的胤禛 在喀喇沁部落休整了三日，康熙下令回京。 这几天里，袁媛也把纳什的下场了解了个大概。 臧其布从各个方面上来讲都称得上是一个枭雄，却在自己的嫡子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纳什以活人饲狼犬的事情在蒙古各部的首领中传开后，不光是喀喇沁亲王，其余所有部族的首领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但臧其布断尾求生，将自己手底下的大半势力都许了出去，就为了保住纳什的一条命。 臧其布的目的最终也达成了，却让他元气大伤，部落里已经有王族后裔对他不满，暗地里想要抢夺右旗郡王位置的人，日益增多。 而纳什，他的命虽然保住了，却在各方势力的干预下丢了继承人的位置，右旗郡王妃心有不甘，这段时间一直在联络她的娘家人，企图再次将纳什推上世子之位。 可纳什做下的事，虽然没在普通百姓里头传扬开，却在贵族里并不算什么秘密了，右旗郡王妃即便求助了娘家，也无人买她的账。 以往无往不利的郡王妃身份更是成了一个笑话，于是她便开始频繁发疯，将整个右旗搅的鸡飞狗跳。 不过后续就和袁媛没有关系了，她已经踏上了回程。 走之前，她将自己做的养身丸给出去了三粒，让喀喇沁亲王妃在养身丸起效后，出手要了纳什的命。 喀喇沁亲王妃知道她这把年纪了还怀了孕，对她给的养身丸效果深信不疑，并且满口答应这件事风声过去以后，她便会动手。 后来，喀喇沁亲王妃凭借养身丸又得了一子，她也确实按照约定，在右旗中无人在意纳什的死活时，出手要了他的命。 归程一如来时的缓慢，可这回康熙却不愿意带着她出去乱晃悠了。 不仅如此，他还特意将袁媛接到了自己的车辇上，整日盯着她的肚子，更是恨不得叫王崇一天两三回给袁媛诊平安脉，生怕舟车劳顿，孩子出什么问题。 搞的袁媛无语极了。 八阿哥也是在此时才得知，在围猎时，原来是太子破了纳什求娶玉录玳的局。 他心中不免遗憾。 若是这件事交给他，他办的未必比太子差，可惜他没有这个机会。 不过此行的目的他也算达到了，九阿哥和十阿哥与他的关系渐渐缓和，再不似以往的冷漠抗拒。 对他来说，这便足够。 毕竟他要登大位，身边就一定要有兄弟帮衬，思来想去，也就这两个弟弟合适。 也……最好拉拢。 十一月上旬，康熙銮驾回到京城。 这场历时三个多月的木兰秋狝正式挂上了句号，众人各有所得。 其中最开心的，无疑是康熙和太后了。 太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亲人，而康熙则是又有了一个孩子——虽然还在袁媛肚子里。 胤禛看到自家额娘被皇阿玛小心翼翼的搀扶下龙辇时，脸上一片空白。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皇阿玛和额娘关系这么好了？ 而留守紫禁城的一众妃嫔见到这一幕，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除了元后之外，众人还不曾听闻谁有这样的殊荣。 可在得知德妃又怀孕了之后，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精彩极了。 胤禛的脸色除了空白，还增添了一丝茫然……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额娘她，已经四十一岁了？ 第320章 坏了 在众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探究的目光中，袁媛坐蜡了。 她原本是打算进城之前回自己的车辇上的，但康熙不同意。 那是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一点闪失。 袁媛没办法，只能同意。 但此时此刻，她真的好后悔…… 这日过后，永和宫进入了高度戒备当中。 除了袁媛自己加派人手之外，康熙也秘密在永和宫周围埋下了许多暗子。 实际上，回京那天后宫嫔妃眼睛里的嫉恨不只是袁媛瞧见了，康熙也看见了。 康熙心里明白自己这么明晃晃的偏宠，到底还是给袁媛添了些麻烦，可是他不放心袁媛待在自己的车辇里。 入京人员纷杂，若有人动了心思，冲撞了袁媛，他后悔都没地方哭去。 不过除了回京那天，他表现的露骨了些，这几日他都宿在了宜妃等人那里。 惠妃荣妃到底年纪大了，康熙只是去两人宫里坐了坐。 他这般表现，宫里宫外的流言散去了不少。 可袁媛这般高龄怀了龙嗣这回事，还是让一些人看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 四贝勒府，右书房。 “禀主子爷，佟二爷求见。” 胤禛正拿着乌雅家送来的异国图志仔细研读，墨竹走进来说道。 胤禛一愣，“佟二爷？德克新？他来做什么？” 出宫开府后，自从他撞见过一回隆科多并与他交恶，佟家就再没派人接触过他。 法海是他主动为其谋划的，所以算上去，这回德克新来拜访，竟是多年来头一次。 胤禛心思电转，转瞬间将最近朝中大事过了一遍，最终将目光放在了他的额娘身上。 大致猜到德克新此行的目的，胤禛眉头狠狠蹙起，最终却还是将他叫了进来。 他倒想看看，这佟家的算盘珠子到底要怎么说服他。 很快，门口进来一个面容白皙的男子，正是佟佳德克新。 瞧见胤禛，德克新躬身行礼， “三等侍卫德克新，见过四贝勒。” 胤禛此前倒是见过他几回，但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只知道他虽然有几分才能，可在佟国维跟前并不得脸，还有就是，有传闻说他喜好……男子。 胤禛不着痕迹的往椅子里缩了缩，道， “佟二爷请起。” 德克新站直身体，面露微笑的看着胤禛。 “四贝勒说笑了，臣不过一介三等侍卫，当不得您一句佟二爷。” 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在家里，在朝堂上的地位，若非以往隆科多与四阿哥不对付，今日这事还轮不到他。 胤禛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截了当的问道， “不知佟二爷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德克新面上的惊愕之色一闪即逝，似是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接，不过他这把年纪了，又在宫里摸爬滚打了许多年，到底还是有些城府的，很快又挂上了招牌式的微笑，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年后不久就是娘娘的祭日，这些年佟家也没有好好的祭奠过一次，族中年老者便想着年后去求一求圣上，让家中那些个不争气的，都去瞧瞧他们的姑祖母。 父亲的意思，到时您要不要也随着佟家一起，去尽一份孝心？” 在他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胤禛隐在袖子里的手就已经握成了拳头，每多听一分，他的神色就多难看一分。 德克新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他本以为今日之事是个美差，朝野内外谁不知道四爷是个孝顺的，每年皇后娘娘的祭日以及清明节都会亲自去陵寝扫墓，除非被事情绊住，否则风雨无阻。 所以他和族老们断定了，只要他将祭拜皇后娘娘这件事说出来，胤禛就一定会同意，那便算是有了联系。 届时他再拿着祭扫事宜来征求胤禛的同意，一来二去，佟家和胤禛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僵硬了，后面的事再慢慢谋划。 可如今他一看，胤禛虽然面无表情，但双眸之中尽是怒火，他就知道坏了。 第321章 落空 许久，屋子里的气氛冷若冰霜。 德克新一颗心越来越沉。 胤禛冷笑一声从位置上站起身，缓步走到剑架前，拿起上方架着的一把木剑，问他， “佟二爷可知这是什么？” 德克新看向那剑，眉头轻蹙，不知道胤禛这么问有什么目的，只能老老实实。 “一把木剑。” “它是爷五岁闹着要习剑时，佟额娘送爷的第一把剑，亲自去内务府选了料子，叫人看着打磨好了，才拿给爷的。” 德克新眉头蹙的更深了，可他不明白胤禛说这话是为了什么，因此并不知道如何应答。 胤禛也没指望他能接上，又自顾自的接着说道， “在爷心里，佟额娘千般好，唯一不好的就是生在了佟家！” 他猛的抽出那把剑，对着德克新， “佟家！呵……全都是只顾利益，没有半分血脉亲情的冷血之人！若不是你们眼中只看到利益，佟额娘怎么会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都是你们逼的！” “可笑你们竟不知悔改，一次又一次拿着佟额娘来试探爷的底线！爷也不怕告诉你，你们想从爷这里得到的，一分一毫都不可能！” 德克新一时间呆愣原地。他如何也想不到，胤禛竟把话说的这么决绝。 可仔细一想，他就明白了胤禛愤怒的点在哪里。 姐姐的死确实与佟家脱不开干系，胤禛这么说，显然是得知了事情的所有真相。 他如何得知的，德克新不得而知，却也明白以胤禛至孝的性格，佟家谋划的东西，要彻底落空了。 “你回去，告诉佟国维，但凡他前几年表现的真诚些，爷都不会用这个态度对待他！” 说完，胤禛将木剑入鞘，重新架回去。 德克新深深的看了一眼胤禛的背影，告辞离去。 对如今的胤禛来说，佟家虽然是个庞然大物，可他无欲无求，只要差事不犯错，佟家拿他一个皇子半点办法都没有，所以胤禛才敢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相信这一次拒绝，佟国维日后就再也会打他的主意了。 对他而言也算好事。 可一想到佟家一有事就将佟额娘抬出来卖惨，胤禛还是有些膈应。 德克新回去之后，将今日的事情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佟家的几个话事人一片沉默。 送上门的班底都不要，他们都想撬开胤禛的脑壳看看，里头装的到底是什么。 俗话说。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在他们看来，一个死了的佟佳氏，是比不上眼前唾手可得的大好机会的。 最终，佟国维叹了口气，提议众人将目光放到别的皇子身上。 德妃虽然得宠，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一个受重视的都没有，想来……也不足为虑。 而德克新从胤禛府上出来，脸色并不好看的事，很快就传遍了高门大户。 许多人都在观望着这次结果，他们才能决定要不要把宝压在胤禛身上。 德克新的表情告知了所有人答案。 此后，竟无一人敢上门了。 佟家这般势力都没在四阿哥那里讨到些好，他们那仨瓜俩枣的，人家根本看不上。 倒是那几个有心争夺皇位的皇子，心里的弦只松了一半。 他们不知道胤禛是不是和德克新串通好了，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这般作态的，所以还是派人紧紧盯着四阿哥府。 至于为何不直接将人手安插到府中，那是因为，四阿哥府里的人手从不轻易折损，所以根本腾不出空缺来给他们的人。 第322章 十四……夫 这日，慧敏带着弘晖进宫看袁媛。 弘晖一张小脸养的胖乎极了，如今走路也稳当了，冬日严寒，慧敏怕他冻着，将他裹得厚实了些，一动起来，就像一只摇摇摆摆的企鹅。 好在暖阁里烧了地龙，他身上的束缚被拿掉后，就好奇的打量着众人。 几个月没见到祖母和姑姑叔叔，弘晖只有片刻的生疏，不到一炷香便又与十四几人混熟，在暖阁里头乱晃悠。 他这个年岁，并没有学规矩礼仪，只简单的学过一些吉祥话，十四将他抱在怀中逗弄，丝毫不在意他糊了自己一脸口水。 里间，袁媛和慧敏、玉录玳几人正说着悄悄话。 慧敏也是这会儿才得知，这回巡塞，玉录玳竟险些被纳什欺负。 当即就有些咬牙切齿。 在她看来，那些调戏良家女子的纨绔，就该全都砍了命根子，塞到宫里当差才是。 慧敏义愤填膺的咒骂了两声纳什，袁媛就跟她说了自己留的后手，她这才收起了气性，转而说起了弘晖的一些趣事。 她倒是有心想问问袁媛这胎怀相如何，可她毕竟是晚辈，问这么私密的问题，就有些不大合适。 中午吃饭之前，康熙来了。 他也是例行询问了梁九功，袁媛这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才知道今日慧敏带弘晖进宫了。 他处理了部分政务，匆匆跑来永和宫看看情况。 弘晖都两岁多了，这个年岁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冲撞了德妃就不好了，他得看着点。 康熙到暖阁时，十四正带着弘晖玩最后一局躲猫猫。 周围宫女太监奶嬷嬷跪了一地给他行礼，又有奶嬷嬷想上前抱住弘晖，康熙瞧出了她的意图，挥手制止了。 弘晖见有陌生人进了暖阁，也不害怕，直接躲到一张椅子下面，小小的一团趴在地上，看起来警惕极了，他还探出头去告诫康熙，叫他不要跟十四叔说他躲在这里。 小模样可爱极了，惹得康熙心里痒痒的。 他在想，他和德妃的这个孩子，日后是不是也像弘晖这般壮实可爱？ 康熙蹲下身子，正想逗逗弘晖，旁边的屋子闯出一个身影，赫然是十四。 十四看见康熙和梁九功等人微微一愣，还以为是自己走错了地方，他脱口而出， “皇阿玛？您怎么在这儿？” 还没等康熙回答，十四的视线往康熙蹲着的地方移了移，才发现趴在了地上的弘晖。 “原来小弘晖躲在这里啊！叫十四叔好找！” 被一下子找到了，弘晖有些不高兴，撅着小嘴没说话。 “朕为何不能在这儿？” 康熙看见十四就有些没好气。 他儿子不少，像这样在他跟前没脸没皮的，十四是独一个，康熙有时会气他不着调，但大部分时间，却都在享受这样没有距离感的父子关系。 康熙说完，将椅子挪开，把弘晖拉起来，让其视线与他持平， “朕是你皇玛法。” 弘晖眨眨眼睛，小胖脸一转，根本不在意康熙说了什么，伸手朝向十四， “十四……夫，抱！” 第323章 诧异的慧敏 十四脸色一僵，他已经纠正过弘晖许多次了，可好像根本没有效果，这小屁孩的发音还是如此……清奇。 康熙眼中笑意一闪即逝。 “皇阿玛，弘晖这会儿还不记事，您见谅。” 康熙站起身， “朕还不至于和一个两三岁的奶娃娃生气，你额娘呢？” 十四皱皱鼻子，一弯腰将弘晖抱在怀里，然后又对着康熙道， “额娘在里头，四嫂和两个姐姐正陪她说话呢，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弘晖这会儿老实的待在十四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脖子，视线却一直都在康熙身上，有些好奇。 康熙察觉到弘晖正打量着自己，就伸手在他的小胖脸上捏了捏，又重复了一次， “朕是你的皇玛法，来，叫皇玛法……” 弘晖小眉头一挑， “皇玛……法？” 这个称呼有点熟悉，他依稀记得阿玛和额娘跟他提过这个字眼。 康熙乐呵呵的伸手，想要将弘晖接过去，他本以为弘晖会不怎么愿意，没想到他一伸手。弘晖就老老实实的扭动身子，顺利的到了他的怀里。 十四嘴欠， “您会抱孩子嘛？别摔喽，不然额娘可该心疼了！” 康熙白了他一眼，抬脚就往里间去，根本不想搭理他。 还没进去，康熙就听见了袁媛的笑声，他掀开门帘，迈步进去， “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笑声戛然而止，几人连忙站起身给他见礼。 慧敏瞧见弘晖在他怀里，身上的汗毛瞬间竖起——她有些害怕弘晖不老实，冲撞了康熙就不好了。 康熙两步上前扶住袁媛， “你身子重，就不要行礼了，朕都说过你好几回了，怎么就不听呢？” 袁媛：“礼不可废，皇上可用过午膳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并一起坐在了榻上。 十四、慧敏几人站在一旁，静等着回话。 话题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弘晖身上——主要这小子在康熙怀里不老实，这摸摸那扒拉的，康熙有些不自在。 康熙：“许久未见，这小子养的还是这么胖乎，见到朕竟然也不怕，还叫朕抱他。” 袁媛先捏了捏弘晖的小脸蛋，又摸了摸他的小爪子，确定他不冷不热，就收回了手， “老四家的会养孩子。” 她隐晦的给慧敏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慧敏眨眨眼睛，表示收到。 康熙视线刚好落在慧敏脸上，就瞧见了她与袁媛的小动作。 他心里头失笑，怪不得袁媛挑了慧敏当儿媳妇，还与她关系处的这么好，原来她们的性格竟是有些相似的。 正在这时，王福进来说午膳已经摆好了，请主子们去用膳。 康熙点点头，又一手抱起弘晖，一手拉着袁媛，朝前厅走去。 几个小的跟在后头看着几人背影，怎么看怎么和谐，就好像他们是一家三口。 慧敏心中诧异，上回她进宫见到皇阿玛和额娘时，两人的相处模式还不是这样的，怎么就过去了几个月，他们竟如同寻常夫妻一样了？ 她将视线移到玉录玳身上，后者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第324章 投鼠忌器 翊坤宫。 宜妃坐在窗边，心不在焉的赏着外头开的正好的梅花。 旁边大太监正汇报着从永和宫打探来的消息。 宜妃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圣驾回宫那日，她瞧着皇上待德妃那贱人的态度就觉得不大对劲。 可偏这段时间，皇上又没去过永和宫，她都要以为自己多想了，今日却听闻了这样的事，宜妃一颗心不断下沉。 今日皇上去永和宫，梁九功与守在永和宫附近的人手，隐晦的交换了几个眼神。 若非小春子一直盯着梁九功，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他们之间有联系。 跟了康熙几十年，宜妃自认了解康熙。 除了元后，后宫里有一个算一个，无人入得他的心，就连那个掏心掏肺爱了他二十几年的佟佳氏，也不行。 他的心肠何其狭小，只装的下元后赫舍里氏与她生的儿子。 后宫里头其余的女人，说好听点是高高在上的皇妃，说难听点，不就是一个地位高点的妾吗？ 在康熙眼中，或许，她们只是一群传宗接代的工具而已。 但，在一群妾当中，宜妃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康熙最偏宠的那个，否则他也不会一回宫就翻了自己的绿头牌。 谁能想到，德妃这十几年不显山不露水的，竟然真叫他挂在心上了！ 不就是怀个孕吗？她们这几个妃位的，哪一个没怀过孕？ 怎么就她这般金贵，还特意派了人手去永和宫外头护着？ 宜妃不得不承认，她嫉妒了。 德妃都这么大的年岁了，竟然还怀了孕，那就说明，康熙去永和宫留宿，是真宠幸了德妃的。 四妃年岁渐长以后，康熙每回去几人宫里，四次有两到三次都宠幸了她们推出的那些年轻貌美的宫女，而另一次，则是盖着棉被直接睡觉。 毕竟她们年老色衰，康熙不宠幸，也有其不宠幸的道理。 这会子突然得知，与她处在同样境地的德妃不但受宠了，还被康熙护的严严实实的，宜妃怎么想怎么不得劲儿。 嫉妒的同时，宜妃心里还有一丝无力感。 打从德妃被康熙宠幸开始，十年里连续生了三男三女，虽然六阿哥和七格格没了，但留下来的，还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她四十岁高龄，居然还能再怀上…… 宜妃觉得，这生孩子的能力，她羡慕不来。 如今这局面，康熙明显是要护着德妃安全生下孩子，她若真动了手脚，到时候查出来，她自己倒是无所谓，但老五和老九该怎么办呢？ 宜妃心里的不甘逐渐弥漫。 投鼠忌器，她已经没了年轻时候的杀伐果断。 自从小十一去了，她对两个儿子就越发看重，老五和老九都是她的心头肉，一旦她失势，后宫里那些墙头草，还不知道要怎么奚落她的老五老九。 唉…… 宜妃深深的叹了口气。 再怎么不甘心，她也得忍着。 隔日就是十五，按规矩，各宫妃嫔要去太后那里请安。 袁媛一如既往，乘着轿辇去往宁寿宫。 从表面上看，一切都毫无变化，只有跟着袁媛许久的人才知道，抬轿的几个小太监已然换上了康熙的人。 第325章 宛宛类卿？ 到了宁寿宫，里头熙熙攘攘，许多人已经到了。 宜妃也在其中。 她这两日似是没睡好，面上即便是上了妆，也难掩疲态。 见过礼，袁媛就走到了宜妃身边坐下。 宜妃转过头打量着袁媛。 她脸上并没有上什么妆，但面皮白净，上面没有斑点，除了眼睛附近，其他地方也未见皱纹，只是皮肤略有些松弛。 她似乎胖了不少，下巴上都有些圆润，一双眼睛温柔似水，隐在袖袍下的手背白皙稚嫩，根本不像是她这个年岁该有的状态。 倒像是三十岁左右的状态。 宜妃收回视线，心头布满了苦涩。 她与德妃这么明显的差距，她以往为何没有发现？ 皇上怕是把好东西都送到这贱人那里了，才把她养的这般狐媚勾人…… 她这般想着的时候，荣妃到了。 在她看见德妃的时候，宜妃明显瞧见荣妃眼里划过一抹异色。 宜妃心里的郁气突然散去一些——不能光她一个人冒酸水，大家同为后妃，有什么感受，也要共享才是！ 没多久，惠妃也到了。 同样的操作，同样的异色，宜妃这会儿已经不嫉妒了，开始幸灾乐祸起来。 如果说有谁最不想看见德妃独宠，恐怕除了那些年岁小还没冒头的答应，就只有惠妃了。 她儿子可是在跟太子抢皇位呢！ 太后年纪大了，又非康熙的亲生母亲，所以对后宫诸事向来不会过问，今日也一样，简单露了个面，便打发众人回去。 袁媛乐得自在。 惠妃准备的酸言酸语完全没有用武之地，憋的她心里难受极了。 宜妃特意观察着惠妃的反应，见她果然如自己预想的一般，心里如同大冬天喝了一碗热汤，畅快的不行。 果然这气啊，还是得看别人撒才有意思。 谁都没想到的是，后面几天，御花园开始热闹起来。 按理说。大冬天的御花园真没什么好看的，许多树光秃秃的，也不见几朵带颜色的花。 但就是这样的景色，那些年岁不大的答应、贵人、甚至嫔位的人都开始去凑热闹。 袁媛听说了，还觉得这群人脑子不大好使。 后来的发展却叫她瞪大了双眼。 那群人竟是模仿了她的穿搭，她的说话方式，甚至走路方式都学了去。 袁媛：“……” 她心里一万句“卧槽”。 这不妥妥的宛宛类卿吗？ 可她还活着啊，康熙直接来她这里，不比去她们那些冒牌货那里好？ 袁媛想不通，却懒得搭理。 倒是夏露几人心里膈应，私下还和她抱怨了好几次。 宜妃、荣妃和惠妃这几天也在关注着这件事，不过她们的想法却各有不同。 惠妃是想着，若康熙真的喜欢德妃这类型的，那她就花点功夫，调教出一个德妃翻版出来，给她争宠。 荣妃一门心思吃瓜看戏，只想看看德妃是什么反应，会不会狠狠惩治那些模仿她的人。 宜妃则是在观望，她迫切的想确定德妃是否真的入了康熙的心。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康熙一次都没经过御花园。 年底了，他整日忙的脚不沾地，后宫都鲜少去了，如何有心情去御花园逛？ 天寒地冻的，躲在暖阁里批折子不香吗？ 第326章 法海与鄂伦岱 年关，回京述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许多纨绔子弟，开始在京中茶肆酒楼大肆挥霍金银。 乌雅家也趁此机会，将手中积压已久的怀表、珐琅器出售一空。 令胤禛意外的是，今年太子与麾下官员聚会，竟也带上了他。 想到秋狝时太子出手惩治了纳什，救了九妹妹，他暗暗将心头那些郁气压在角落。 对于和朝堂官员上虚与委蛇，胤禛其实并不是很擅长，但他毕竟从小生活在皇宫里，戴面具与人交流这是基本的技能，他虽称不上炉火纯青，应付那些刻意讨好谄媚的人。却也足够。 只是小半个月下来，他觉得疲惫极了。 腊月十七，胤禛刚从毓庆宫出来，迎头就碰见了法海和鄂伦岱。 法海如今任起居注官，虽比不上鄂伦岱这个散秩大臣，但也算是天子近臣。 两人可谓积怨已久，每回见到，鄂伦岱都得对着法海冷嘲热讽半天。 法海一般不与他一般见识，前提是，鄂伦岱不要提及他的母亲。 可惜，鄂伦岱就是因为其母亲才看不上法海，几乎每回都要连带着法海和他母亲一起嘲讽。 前几回，法海是直接动了手的。 结果就是被康熙罚几个月俸禄，再言语上训斥一顿两人。 鄂伦岱不服气，但在康熙面前却不敢说什么，只能私底下说尽法海的坏话，极尽诋毁。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法海已经不是他可以随意欺凌的年岁了。 被康熙罚过几回后，法海便开始隐忍。 前段时间吏部政绩考核的紧要关头，法海将搜集好的，鄂伦岱玩忽职守，收受贿赂，欺压属官的罪证送到了康熙的御案前。 不止是康熙，吏部一应大小官员也都瞧见了这一份详细的罪证。 康熙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他自然清楚鄂伦岱是什么样的性子。 可鄂伦岱是佟国纲的嫡子，佟国纲是他的亲舅舅，又死于战事， 所以即便是鄂伦岱平日里混蛋了些，他也愿意给一些体面。 可如今正值政绩考核的紧要关头，这份罪证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了吏部一众人和他的面前，摆明了就是算准了，他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包庇鄂伦岱。 当场，康熙转过头狠狠的瞪了法海一眼。 对于这两个表弟之间的恩怨，他亦是心知肚明。 法海装作没看见，板着脸低着头，尽公职守的写起居注。 康熙没有办法，在鄂伦岱的政绩考核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并将证据交到吏部尚书手上，让他派人查明那上面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结果显而易见。 鄂伦岱被免了职。 今日便是他与昔日属下交接差事的日子。 事情结束后，他一直在宫门口等着，就是为了堵法海。 鄂伦岱出身好，在吏部里愿意拍他马屁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康熙瞪法海那一眼，被有心之人透露给了鄂伦岱。 胤禛今日看见的，就是鄂伦岱一直堵着法海的去路，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一些骂人的话的样子。 法海一脸冷意，也不搭理鄂伦岱，去路被堵，就换个方向再走几步，鄂伦岱哪能让他如愿，于是两人在宫门口你堵我转向，极限拉扯，连胤禛逐渐接近都没有发现。 第327章 果断认怂 走得近了，胤禛才听清鄂伦岱到底说了些什么， 他眼中厌恶之色一闪即逝，怪不得法海没有办法忍受，若是鄂伦岱敢这样评价他的母亲，那他就算是一刀将鄂伦岱砍了，也有地方说理。 实在是鄂伦岱的嘴太肮脏了些。 “够了！” 胤禛一声冷喝，打断了鄂伦岱的不断咒骂。 两人齐齐转头，瞧见胤禛的那一刻，鄂伦岱只有错愕，法海却松了口气。 “微臣见过四贝勒。” 法海站直身子，躬身行礼。 鄂伦岱一张脸皱成一团，不情不愿的说了句， “见过四贝勒。” 胤禛早就听说过鄂伦岱的混不吝，只皱着眉盯着他， “鄂伦岱，你的涵养呢？” “涵养？哈……” 鄂伦岱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嘲讽的笑了， “他也配得到爷的涵养，他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洗脚婢之子罢了，若非……” “够了！” 胤禛再次冷喝，鄂伦岱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 “四贝勒这是执意要插手我跟他的事？” 胤禛盯着鄂伦岱，“你如今不过一介白身，当着爷的面辱骂朝廷命官，你就不怕爷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 鄂伦岱神色嚣张，仿佛今日如同丧家之犬去交接差事的不是他。 他面露不屑，嘲讽道， “看来四贝勒没有认清自己的地位啊？就凭你也想治我的罪？” “加上孤呢？！” 远远的，一个声音传来，鄂伦岱的表情瞬间僵住。 “臣弟见过太子殿下。”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四弟、佟大人起来。” 太子缓步走到几人面前，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看向鄂伦岱的眼神却称不上良善。 “即便你姓佟佳，可四弟却是大清最尊贵的皇子，如何不能治你的罪？你冒犯四弟难道不是事实？” 太子对佟家的人并没有半分好印象。 这些年他也没少拉拢过佟家，可佟国维那个老狐狸总是一副忠心于皇阿玛的样子，看的他腻歪极了。 太子明白，佟国维就是打量着索额图已经占了他手底下那个最重要的位子，所以他便不愿意做那等锦上添花的事，而是一门心思的想扶植一个全心全意依靠自己的皇子。 四弟就是很好的选择。 但也不知四弟与佟家到底有什么龃龉，佟家示好了几回，四弟都将人直接赶了出去，丝毫没有留颜面。 今日这件事也是，鄂伦岱在佟家的地位可比法海重要的多，四弟竟想也不想就出言得罪鄂伦岱，甚至……竟是直接与鄂伦岱撕破脸皮。 看了这么一出好戏，太子心头对胤禛的最后一点顾虑散去。 这才出来替他解围。 这段时间大哥步步紧逼，发展势力的速度实在有些快，虽然还不足以威胁到他的地位，可长此以往，未必没有威胁到的那一天。 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将胤禛带在身边，就是为了让胤禛彻底与他站在一起。 今日的事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鄂伦岱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自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若今日伯父在，即便是太子，他也吃罪的起，可问题是这会儿伯父没在啊…… “是鄂伦岱无状，多有得罪，望四贝勒海涵。” 鄂伦岱果断认怂。 太子眼里闪过一丝满意，转头看向胤禛。 胤禛神色缓和下来，鄂伦岱认错了，他便不能揪住不放，否则皇阿玛那里不好交代，于是抿了抿唇，声音依旧清冷， “下不为例。” 第328章 步步紧逼 鄂伦岱道了歉，太子就将他打发走了。 鄂伦岱离开之前，眼神阴冷的瞥了一眼法海。 那意思很明显，今儿这事不算完，你给爷等着！ 法海只当没看见。 别说鄂伦岱如今已经被免了职，就算鄂伦岱如今还是散秩大臣他也不见的会怕他。 斗了这么多年，法海早就看清了佟家的老老少少一群人，不过就是些没有真本事，只想走捷径的软蛋罢了。 他那个好伯父，佟家的当家人恐怕也清楚自家儿子和侄子的德行，若不然，也不能这么上蹿下跳的准备投向哪个皇子。 看着鄂伦岱愤怒离去的背影，法海突然想到前段时间，他在佟家别苑撞到了脚步匆忙的乌勒格善，法海眸色渐深。 太子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胤禛身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法海对着两人道谢后，看到太子平淡的脸色，他便知道自己也该走了，于是便道， “太子殿下、四贝勒，微臣家中有些要紧事，所以……” “既然这样的话，那佟大人便先回去。” 太子笑的一脸温和。 “微臣告退。” 法海躬身行礼，随即转身向宫门外走去。 见他走远，太子拍了拍胤禛的肩膀， “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四弟直接叫巡逻的侍卫将人拿了，孤替你做主。” 胤禛眸色一闪，拱手道， “多谢太子殿下。” “孤都说了多少次了，你我兄弟何须这般客套，四弟直接唤孤二哥就是。” “是，二哥。” 称呼虽改了，但语气里依旧恭敬中带着一丝疏离，太子仿佛听不出一样，高兴的说道， “这才对嘛……” 又客套了几句，太子便带着人往乾清宫去了。 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的背影，胤禛眉峰逐渐皱起。 良久，他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是太子在刻意讨好他，想要获得他的支持。 胤禛像个执棋人，棋握在手上，却不知该不该落下去， 河南巡抚那件事除外，太子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想想他初入朝堂那时，太子明显的区别对待，胤禛心里又过不去那个坎。 自从兄弟们陆续进入朝堂培养班底，朝堂上的乱象初显，就拿今年的百官考核来说，太子和大哥都铆足了劲的想要把对方的人搞下去，然后推自己的人上位。 只是两人的争斗还不敢那么明目张胆，最多将手伸到了中三品的官员身上。 可即便是这样，今年的刑部大牢里也关进去了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前两年炙手可热的年轻官员。 若无意外，他们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谁都没想到，他们竟都毁在了这样没有水花的党争之中。 而他们之中，有几个不但才华横溢，能力出众，还品学兼优，可谓是样样都好。 唯一不好的，可能就是没有跟对人，被当做弃子丢了前程不说，还可能丢掉性命。 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胤禛不知道这乱象日后会不会愈演愈烈，所以就打定了主意先蛰伏起来看看情况。 可如今太子步步紧逼，摆明了是让他尽早表态，让他做马前卒，胤禛心里如何能愿意？ 胤禛捏了捏拳头，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第329章 顾虑 出宫后，胤禛没有回家，而是叫人驱车去了福满楼。 他一进门，就有小二眼尖的上来招呼， “客官里边请～” “嗯。” 胤禛轻轻点头，抬脚就往楼上走，小二殷切的在他身边带路，嘴里絮絮叨叨的介绍着福满楼的特色。 到了三楼，小二絮叨的嘴巴瞬间闭紧，神色恭敬的领着胤禛进了莲花雅间。 “爷，法海大人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了。” 胤禛微微颔首，走进雅间，屏风后微微露出半个身影， “卑职见过主子爷。” 胤禛进去后，侍卫将门关上，小二又脚步匆匆的下了楼。 两人落了座，胤禛开口问道， “今日怎么这般着急？可有什么要紧事？” 法海神色凝重，低声开口道， “前些日子，微臣在佟家别院撞见了乌善格勒，当时只以为是鄂伦岱或者叶克书叫他过去厮混，但今日鄂伦岱被免了职仍旧这般嚣张，却是让微臣想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胤禛脑海中将乌善格勒的出身过了一遍，才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怀疑佟家与八弟……” 法海眉头皱的更紧了， “鄂伦岱与叶克书等人能力一般，行事却从不加以收敛，就连族中一众小辈也有样学样，读书不行便也罢了，骑射更是烂的一塌糊涂，佟国维聪明一世，臣不信他不知道小辈们是什么样子……” 法海对佟国维直呼其名，可见他心中没有半点尊重佟国维。 胤禛眉头挑了挑，却什么都没说。 他也极其厌恶佟国维。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佟国维觉得有信心再培养出一个……再保佟家三代富贵。” 顿了顿，法海又接着说道， “这个人是谁，臣就算不说，您心中应该也有猜测。” 胤禛点点头，他确实能猜到佟国维选择八弟的原因。 原本他是最适合的人选，可由于他屡次三番轮佟家的面子，佟国维彻底放弃了培养他的打算，转而投了八弟。 胤禛心中喟叹。 八弟这么大的动静，恐怕大哥那里已经有所察觉了，接下来除了太子与大哥针锋相对，大哥与八弟恐怕也要闹起来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佟国维真正嘱意的，是九阿哥胤禟…… “爷，您真的没有想过，自立门户吗？” 法海盯着胤禛，意有所指的问道。 闻言，胤禛呼吸一窒，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作为皇子，他怎能对那个位置不心动？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他做了选择，那就代表着，他只能一条道走到黑，成功了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了…… 那样的后果他承受的起吗？ 他自小熟读史书，自然明白夺嫡失败的下场。 届时不仅仅是他，就连他的妻子、孩子、额娘、弟弟妹妹，以及追随自己的所有人都要一并被清算。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结局，胤禛便觉得自己呼吸不顺畅。 若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位子被别的兄弟占去，他又不甘心…… 法海看出了他的纠结，一下子跪倒在地， “爷，您就忍心瞧着大清大好的江山落到其他人手上吗？即便臣不说，您也应该明白，那位的处境远比表面看上去要尴尬的多。 若圣上年老力衰便也罢了，可如今圣上年富力强，谁也不知道十年之后是什么样的光景，哪怕您一心为了那位考虑，可在那个位子上待的时间愈久，圣上对他的猜忌就愈深，到时再想入局，恐怕为时已晚啊我的四爷！” 第330章 考虑 不知是不是法海堪称苦口婆心的劝说起了作用，莲花雅间的气氛一点点沉默下来。 法海说的那些道理，胤禛心中何尝不明白？ 只是他如今牵挂甚多，若是只有他一人，他会毫不犹豫的入局，可他不是只有自己啊…… 他有额娘、有妻子、有孩子、有弟弟妹妹，还有四贝勒府上上下下百十口人，他一旦入了局，除非得偿所愿，否则他身边的人将永无宁日。 “爷！您……” 法海神色焦急中夹杂着隐隐的期许。 胤禛抬眸看他，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容爷再考虑考虑……今日便先这样。” 法海不免有些失望。 他自小活在佟家那样乌烟瘴气的环境下，自然明白胤禛一心忧国忧民的这份赤子之心究竟有多珍贵。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当今，对自己的母族也多有包庇，但跟了胤禛这么久，他却从没听说过乌雅家有哪个小辈敢欺男霸女。 在旁的事情上都能杀伐果断，为何偏偏在夺嫡这件事情上，这么举棋不定呢？！ 四贝勒府。 胤禛回到家就直奔正院，经过长廊时，一模样清秀的小丫鬟跌跌撞撞的往他身前跑。 “主子爷！您来海棠居看一眼我家格格！” 她说着，整个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青石板上，而她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脸上除了惊慌就只剩下焦急。 胤禛眉头一皱，却没有说话，将视线从丫鬟身上转到苏培盛身上。 苏培盛讪讪一笑，仔细瞧了一眼那丫鬟，开口问道， “你是绿柳？” “回苏总管，奴婢正是绿柳！” “这大冷的天儿，你不在海棠居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培盛尽职尽责的站在那里问话，胤禛抬脚绕过两人，目不斜视的继续往前走。 绿柳见状急了，她今日的任务是将爷带到海棠居去，目的没达成，爷就走了，她拿什么跟格格交代？！ “主子爷！主子爷，您等等，我家格格近日的份例被大厨房……” 苏培盛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绿柳！” 在主子面前他是憨厚忠诚的苏培盛，但在这些丫鬟小厮面前，他可是捏着他们生死的苏总管。 他今日能温和的站在这里听绿柳说原因已经是极大的让步了，没想到这小小丫鬟竟想得寸进尺！ 绿柳被吓的身子一抖，顿时不敢说话了。 也就是这一晃神的功夫，胤禛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绿柳心中一片冰凉。 苏培盛见自家主子已经走远了，便高声喊了一声， “来人！” 几个呼吸的功夫，也不知从什么角落中冒出两个浑身干练的黑衣侍卫，快速的站到了苏培盛和绿柳跟前。 苏培盛阴柔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将人带下去好好审审，问问她是怎么知道今日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整个贝勒府后院，都在苏培盛的掌控之下，今日竟冒出一个绿柳直接冲到了主子面前，这是他的失职。 苏培盛已经做好准备去领罚了。 在绿柳被带走的时候，后院观望着事态发展的几个格格，心中都无比失望。 最难受的恐怕要属海棠居的林佳氏了。 她本以为能借着这个机会见到四爷，再借份例的事给福晋好好上一回眼药，如今什么打算都落了空不说，还有可能被苏培盛查到她买通了眼线。 林佳氏心里忐忑的同时，还抱有一丝侥幸。 第331章 试探 胤禛被法海劝说本就心中烦乱，回来又遇上这样的事情，心中的不愉就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他踏进正院，慧敏正教弘晖玩积木。 门口丫鬟们见礼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母子二人的注意，两人手上的动作顿住，一大一小两张脸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瞧见胤禛的那一刻，弘晖肉嘟嘟的小脸笑开了花， “阿玛！” 他扔下积木，从矮榻上爬下来哒哒哒的冲到胤禛怀里， “阿玛！你回来啦？” 胤禛伸手摸了摸弘晖的小脑袋，然后将身上大氅解下来递给鸢儿。 “今日在家有没有听额娘的话？” 他一个用力把弘晖抱起来，朝着慧敏走过去。 虽然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子，但他阿玛都破了这条规矩，那他也不用遵守。 额娘说的对，他的孩子与他亲密总好过生分。 人的眼中也不能只有权利，没有情意。 慧敏没有起身，依旧扶着弘晖搭好的积木。 胤禛见状，也与弘晖一起玩了起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但过程中，慧敏发现自家丈夫有些心不在焉，可这会儿陪着弘晖玩闹，倒也急于一时。 弘晖玩累了，天色也逐渐昏暗了下来。 趁着胤禛带着弘晖洗手的功夫，鸢儿跟慧敏汇报了下午院子里的事。 慧敏听了眉头一皱，她了解胤禛的性子，若只碰到绿柳这件事，还不足以让她的丈夫如此心神恍惚，这里头恐怕还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晚膳过后，夫妻两个沐浴完躺在床上，慧敏才轻声问胤禛， “今日发生什么事了吗？” 胤禛叹了口气，“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朝堂上的事，家里头帮不上什么忙。” 涉及朝堂，慧敏知道自己不能过多过问，便止住了话茬，轻环住胤禛的腰身， “家里一切有我，必不会给爷拖后腿。” “嗯……” 对于家里，胤禛还是很放心的，他突然想到了弘晖，于是问她， “敏儿可有想过将来弘晖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似是没想过胤禛会问这个问题，慧敏愣了许久，才回答道， “若他天资聪颖，妾身自是期望他能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若是资质平庸，那就做一个平庸且平安健康的富家翁也好。” 没有生下弘晖的时候，慧敏总想着，她和胤禛若有了嫡子，那她一定会将孩子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日后可以替她这个做母亲的撑腰长脸。 可最近胤祉后院，胤祺后院那些阴私手段频频，弘晴有两次险些没能保住性命。 她吓坏了，如今就只想着弘晖健康快乐就好了，没有什么比他能平安长大更重要。 胤禛听到她的回答，嘴角上扬， “那小子鬼精鬼精的，你从哪里看出他资质平庸的？” 慧敏干笑， “妾身也就说说而已。” 弘晖两岁多的年纪，已经开始启蒙了，胤禛闲来无事也会教他念一些书，从记忆力的角度上来看，弘晖绝对称不上“资质平庸”。 弘晴的事胤禛也有所耳闻，自然明白慧敏的担忧。 可他不是三哥，他的孩子，谁敢伸爪子，那就要做好被他疯狂报复的准备。 “在他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之前，爷会护好他，不叫他受一丝一毫伤害。”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试探了慧敏的态度。 慧敏并不是整日困在后宅自怨自艾的无知妇人，胤禛一开口，她便明白了他的想法。 慧敏的心怦怦的跳了起来。 翌日。 胤禛下了值，直奔永和宫而去。 慧敏的态度已经明晰，他想试探一下额娘对夺嫡的反应。 第332章 摸老虎屁股 这会儿永和宫冰冷一片。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永和宫得了不少赏赐，许多都是对保胎有大用的补品。 明眼人以都看得出来康熙对德妃这一胎有多看重，可是偏偏就有那脑子不清醒的，不止想摸老虎的屁股，还想拔虎须。 胤禛还没进门，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以往守在大门口的两个小太监换成了他不认识的。 胤禛心中突然有些不大好的预感，没等小太监通报，就直接闯了进去，嘴里还不忘逼问小太监发生了什么事。 小太监已经尽力阻拦了，可胤禛体格健壮，即便是两三个训练得当的精兵也拦不住，又岂是手上没有两分力气的小太监能阻拦的了的。 小太监见拦不住，整个人都快急哭了， “四爷，您别为难小的……” “让开！” 胤禛一把推开小太监，快步往暖阁走去。 即便他收了几分力气，小太监还是被他推了一个趔趄，直接扑倒在前两日堆得雪狮子上。 “四爷！” 康熙听着外头传来的嘈杂声，本来就阴冷的神情变得更加难看了起来。 “额娘……额娘！” 随即，他便听到了胤禛急切的呼唤，紧接着，就是胤禛冲进来的身影。 “额……皇阿玛！” 瞧见是他，康熙的神色缓和不少，嘴上却还是训斥道， “你这些年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被训斥，胤禛没有任何反应，神色依旧焦急， “儿子知错，额娘呢？她在哪？她怎么了？！” 瞧见他这副模样，康熙心中一软，老四倒是个孝顺的。 “你额娘没事，她累了，在里头休息，你甭去打扰她。” 胤禛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头看向地上跪着的几个瘫软在地的宫女太监， “皇阿玛，这是？” “几个心大的下作东西罢了，朕会给你和你额娘一个交代。” 康熙冷冷瞥了一眼那几个人，随即挥手示意梁九功将人带下去。 梁九功会意，尖着嗓子朝外头吼了一句， “来人呐，将他们送到慎刑司去！” 听到慎刑司，胤禛眉头紧紧蹙起。 若只是犯了些小错，或者是不牵涉到算计，太监宫女们只会被拉到院子里打板子，最多不过是打死了事。 一旦涉及到了慎刑司，那就说明这些人背后还有主子，这便不是小事了。 胤禛眼中寒芒顿显，究竟是谁敢朝额娘伸手？ 暖阁中很快便被清理干净，只留下了康熙、胤禛，以及两三个侍奉在侧的宫女。 康熙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慎刑司好好审审那几个宫人，于是便对着胤禛说道， “你额娘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朕去慎刑司瞧瞧，照顾好你额娘，有什么事先去太医院找宋院判，再差人给朕送信儿！” 闻言，胤禛愣了愣，他以为皇阿玛会守着额娘醒过来的，不过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拱手道， “儿子知道了。” 康熙龙行虎步的朝着门外走去。 胤禛皱眉思索片刻，朝着相熟的宫女问道， “额娘在哪里休息？带爷过去。” 袁媛就在暖阁里间休息，胤禛一踏进门，就瞧见自家额娘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哪里像是有事的样子。 他两三步走到床前， “额娘，您没事儿？” 袁媛赏了他一枚栗子， “咋的，你还希望本宫有事儿？” “……都什么时候您还有心思跟儿子开玩笑！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媛眼中笑意敛去， “不过是朝中有人不愿意额娘再生个儿子，与后妃联手给额娘使了手段。” 第333章 替后代谋福利 “什么？！” 胤禛的心提了起来， “那您……” “放心，额娘无事。” 袁媛拍了拍他的手，表示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打从回宫的那天起，永和宫便被你皇阿玛护的跟铁桶一般，里三层外三层的，总会有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更何况，你额娘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放心。” 闻言，胤禛这才把心全部放下，突然又想到什么，忙问， “您说朝堂上的人也参与了？” “嗯，额娘膝下亲生的儿女就有四个，再加肚子里这个，就五个了，你皇阿玛明显又对这个孩子极为看重，所以不管是太子，还是大阿哥，他们不愿意额娘把肚子里这个平安生下来。” 胤禛拳头握紧，几乎是咬着牙问， “您知道都有谁插手了这件事吗？” 袁媛摇了摇头， “本宫可以肯定这里头有朝堂上人出手，具体是谁，本宫也没有办法确定，有可能是一个，也有可能他们都参与了……” 胤禛沉默，而后忽然抬头，直直的盯着袁媛， “额娘，儿子……” 袁媛看着他眼中充斥的野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这件事毕竟牵涉甚广，就算夏露等人是她的心腹，袁媛也不敢让胤禛就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这个时间节点，康熙虽然已经暗暗防备太子了，但终究是他疼了近三十年的儿子，他心中还是偏向太子的。 胤禛会意，他抿了抿唇，询问的看着她。 袁媛迟疑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胤禛的双眼立马亮了起来，嘴角也有笑意溢出。 他得到了额娘的支持。 袁媛挥挥手，将人全都赶走，只留了一个夏露在里间的门边守着，这个位置虽然能看清里间发生的事，胤禛和袁媛两人的小声交谈却是听不见的。 “你想好了？” “嗯，儿子这几天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以儿子如今的势力，对上太子和大哥没有半分胜算，但皇阿玛的身子康健的紧，给儿子点时间，未必不能搏一搏。” 胤禛脸上的犹疑之色尽去，只剩下对那个位子的渴望。 相比于太子从指甲缝里流出来的关怀，额娘和妻子兄妹才是真正为他忧心的人，他若是坐上那个位子……他有信心比太子做的好。 “额娘相信你的能力，只是如今太子还未彻底失去圣眷，你行事须谨慎，不可盲目暴露自己的野心，而且十四性子跳脱了些，这件事还是先瞒着他为好。” “儿子明白。” “还有一点额娘得提醒你，无论你有多大的把握，都要留好退路，若日后真的失败了，最少也要保住性命，大清容不下咱们，外面的世界更为广阔，哪里都可以成为我们的容身之处。” 袁媛意有所指。 她倒不是不相信胤禛争不到皇位，而是在引导着他目光不要这么短浅，世界这么大，何必只盯着大清这一块地方。 若他真的有能力，把中华民族的旗帜插到世界各地去，那子孙后代朝九晚五，上四休三的梦想也不是不能实现…… 这话一出，胤禛陷入了沉思。 他以前还真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家额娘说的极有道理。 第324章 泼冷水 接下来，母子二人又聊了些朝中局势，以及大阿哥和太子的优劣势。 在提及表明立场跟着二人的皇子时，袁媛着重提醒胤禛，要小心三阿哥胤祉以及八阿哥胤禩。 胤禛眉头微皱，有些不解。 对他来说，如今最为强盛的对手是太子，但有大阿哥在前头顶着，短时间内他的小打小闹应该引不起太子的注意。 至于胤祉和胤禩，他们一个坚定的站在太子身边狐假虎威，整日标榜自己是一个读书人，可读书人的清高在他身上看不见半分，被看添香的功夫倒是学了个十乘十。 另一个起了心思，却只能在阴暗处捡一些太子和大阿哥的残羹冷炙，对着一个后宅妇人伏低做小，胤禛觉得，就这样两个货色，怎堪大用？ 他这样想，也这样表现出来了。 袁媛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以为意，于是语气认真的告诫道， “永远不要小看任何人，也许在你眼里，三阿哥内宅不修，后院整日闹得鸡飞狗跳，但不可否认，他在礼部差事办的极好，即便是那些吹毛求疵的老学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与太子的关系说是亲密无间也不为过； 而八阿哥对郭络罗氏百般忍让，未必没有放低姿态，让跟随他的勋贵子弟瞧见他的宽厚容忍的一面，这样的人上了位，日后才好拿捏不是？ 八阿哥自小活在那样捧高踩低，充满算计的环境里，所以见人七分笑脸，满朝文武哪个不夸赞他君子如兰，谦逊仁慈？ 这些事额娘不相信你不知道！只是你从小与他们一起长大，了解他们的品行并不像他们表现的那样，所以便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对你构不成威胁。 可事实上，如果你真的选了那条路，除了你自己，其余所有皇子都是你要防备的对象，十四也不例外！” 胤禛听着，薄汗逐渐渗出。 是啊，他怎么就忘了，他的那些兄弟们的学识、骑射、礼仪、甚至是官场博弈，无不是出自名师之手，就连已经确定没有资格夺嫡的两个弟弟，也不是轻易能拿捏的了的。 难不成是最近太过顺风顺水了？他怎么能小看他们…… “禛儿，额娘知道你聪明，但聪明人一般都会犯的错误就是太自信，可即便你再怎么智多近妖，你就有把握算无遗策吗？” 袁媛毫不留情的对着胤禛泼冷水，言语中并没有留半分余地。 “你要知道，他们能力并不一定比你弱，而且身后的势力要比你身边的追随者强的多，若你没有这样清晰的认知，额娘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 “……儿子，知道了。” 胤禛声音里全是艰涩。 没入局之前，他只是个旁观者，虽然对几个兄弟之间的斗争有些了解，但更深层次的东西他并没有深究。 如今真相被额娘一层层揭开，胤禛才发现他把事情想的实在太简单了些。 夺嫡并不止是皇子之间的斗争，还有各方势力的博弈，这是一场以天下为谋的赌局，赢的人盆满钵满，输的人倾家荡产，性命皆休。 或许不是他没想到这些东西，只是他太自信了，只看到了自己拥有的优势，却没看到别人拥有的…… 胤禛沉默良久，最终深吸了口气，语气真挚的说道，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多谢额娘，儿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袁媛欣慰的点点头。 这一世有她这个额娘处处维护，就让胤禛没了谨小慎微的性子，袁媛也怕他没经历过政治的阴暗，吃大亏，所以才挑明了提醒他。 只盼着日后他少经历些挫折。 第335章 争风吃醋 晚膳之前，康熙带着一身风雪进了永和宫的大门。 玉录玳和卓和十四还没散学，就听说额娘被宫女冲撞晕了过去，所以便扔下课业着急忙慌的跑了回来。 所以他到的时候，他和袁媛的四个儿女都守在床前给袁媛嘘寒问暖端茶送水。 这温馨的一幕让康熙心中的戾气消散不少。 晚膳时，几个小的轮番给袁媛夹菜，袁媛拒绝不了，没办法只能吃下。 而一旁被梁九功照顾的面面俱到的康熙，则看着自己面前碟子里的菜，吃的没滋没味。 最后他也不叫梁九功布菜了，直接拿着筷子想吃哪个就夹一筷子，顺便照顾着旁边的袁媛，叫几个小的吃他们的，不用惦记他们额娘。 看袁媛吃下自己夹给她的菜后，康熙兴奋的瞥了一眼几个儿女，心里升起了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胤禛几人都摸不着头脑，只有袁媛隐约察觉到了康熙是在做什么。 心里头一阵的无语。 堂堂一个一国之君，吃醋都吃到小孩子身上去了，可真行。 除夕之前，宫里有两个贵人和几个管事大太监，被梁九功的人直接送进了慎刑司。 这件事做的高调，整个后宫都知道她们是朝永和宫下手才落得了这样的的下场。 许多心里存了心思的，一瞧这后果，也都绷紧了皮子，除夕的时候都没什么心情去讨好康熙了。 朝堂上下却没什么动静。 可只有参与进这件事的人，才最清楚心中有多提心吊胆。 胤禛这几日将手中得用的人全都召集了起来，给他们分配了些任务，方淮和墨竹等人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一个比一个的兴奋， 方淮这些日子已经将叶赫那拉家那位少爷的罪证搜集的差不多了，真的交到大理寺，即便是叶赫那拉家再怎么能耐，也未必能保住他的小命。 如今得知自家主子想要夺嫡，方淮咬了咬牙，提也没提那罪证。 若爷日后成功了，他要亲手剁了那杂碎，以告慰父母妻子的在天之灵！ 至于退路，胤禛交给乌雅家去寻了。 威武是个极为敏锐的老狐狸，从胤禛的只言片语中，他就已经猜到了胤禛的用意，所以心中也是极为兴奋的。 他知道，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乌雅家的财富是保不住的，女儿和四阿哥在的时候还好说，他们两个若没了，树倒猢狲散，就算四阿哥的儿子愿意保，那也不一定能担的起那份压力。 所以他早早的就打算让大儿子在大清以外的地界寻一个好地方，留条血脉，最起码日后胤禛保不住他们的时候，乌雅家不至于断了香火。 这下子好了，四阿哥打算夺嫡，成功了，以四阿哥重情重义的性子，乌雅家三代无忧，即便是以后的皇帝觊觎乌雅家的财富，那上交财富，总归不用送命。 若是失败了，还有他寻的后路，到时秘密转移到大清之外，说不得乌雅家就不用再当奴才了，当个正经白身的富家翁也好！ 威武回去便写了信，叫大儿子年后一定要回来一趟。 巴彦阿今年还在海上漂着，预计正月底能抵达广东。 第336章 十三醉酒 大年初一的国宴上。 胤禛坐在三阿哥身旁，过道对面便是左都御史富察马齐。 胤禛视线在富察家的人身上停留，眸中时不时掠过一抹深思。 马齐是富察米斯翰的二子，是如今整个富察家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皇阿玛曾破例叫他以左都御史的身份议政，可见皇阿玛有多器重他。 最近马齐在皇阿玛那里越发得脸，朝野内外早有预测，马齐说不得年后就能再动一动位子。 马齐已然身兼数职，手中称得上大权在握，这次再动，可能就要入内阁了。 胤禛以往和马齐并没有任何交集，但他既然已经打算入局，日后少不得要拉拢马齐。 想到这，胤禛眉头淡淡蹙起。 当初额娘授意他在朝野上下寻找合适玉录玳的夫婿，富察英和便是他们商议后敲定的人选。 富察英和是富察马齐的亲侄子，若玉录玳嫁给了富察英和，那么他与马齐就有了姻亲的裙带关系，那日后马齐很大概率会选择站在他这边。 这对他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但……玉录玳是他从小疼到大的亲妹妹，他并不想把她的婚事当做一桩交易许出去。 正难以抉择的时候，一个人影朝他的侧后方靠过来，胤禛本能的伸手拦住。 “……四……四哥！” 胤禛定睛一看，竟是胤祥。 他倒在胤禛怀里，脸上尽是潮红，眼神都有些恍惚。 这分明是喝醉了的迹象。 胤禛眉头一拧，视线往旁边扫去，恰好看见三阿哥胤祉冷漠转过脸的样子。 他眉头拧的更深了些。 听闻敏嫔最近身子骨不甚康健，昨日除夕家宴都未出席，胤祥想来是担心她才会有这般表现。 可这等场合，他怎能将自己灌成这副模样？被皇阿玛看见，肯定少不得一顿训斥。 胤禛见三阿哥没有想管的念头，只好自己站起身，将十三扶起，缓步朝着偏殿走去。 等他走远，三阿哥回过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 这些年胤祥在上书房的课业也只能说勉强合格，骑射功夫倒是不差，但和大阿哥太子等人比还是差了一大截。 是以，三阿哥一直都觉得，这个弟弟并非是额娘养来佐助他的，反而是来拖他后腿的！ 他今日竟又这般丢脸，三阿哥心里早就厌烦极了，胤禛愿意伸手帮忙，他还觉得胤禛上不得台面。 三阿哥的这些阴暗心思，无人知晓。 胤禛扶着十三刚出殿门，就迎头撞上了去出恭回来的十四。 “四哥，十三哥这是怎么了？” “他喝醉了，爷送他去休息。” 胤禛简单的回了一句，抬脚就要往偏殿走。 十四忙跟上，又问， “三哥呢？他为何不送十三哥？” 胤禛无言以对。 难不成他要回答三哥嫌弃十三，所以不愿意帮忙？ 见他这样，十四心中就明白了。 他顿时有些愤愤不平， “三哥为何总是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是兄弟们都比不上他似的，十三哥处处对他恭敬隐忍，他从来不正眼看十三哥一眼。” 胤禛侧过头瞥了他一眼，训斥道， “在背后编排兄长，是夫子教你的礼仪？” 十四翻了个白眼， “他也算是兄长吗？弟弟在他身上可瞧不见任何做兄长该有的包容和气度。” 两人说着，偏殿到了。 胤禛将人放到软榻上，十四给他盖了被子，又差人点了炭盆，吩咐宫人注意通风，两人这才一起走出去。 谁都没有注意，躺在软榻上的十三紧闭着双眼，拳头不自觉的握紧，眼角有泪水划过…… 第337章 富察英和 “十四，兄长就是兄长，不可在背后诋毁，这些话你在四哥面前说说便也罢了，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少不得要捅到皇阿玛那里去。” 胤禛一点点的给弟弟掰开揉碎了讲， “皇阿玛最喜看到兄友弟恭，他虽然偏宠你，不会罚你什么，但终归对你的名声有损。” “再过两三年你就要进入朝堂了，三哥在朝堂上经营多年，他若是想针对你，即便有四哥保着，你也将寸步难行。” 胤禛倒没有夸大其词，他若不打算入局，这些年养的班底只是小猫三两只，与三阿哥比根本不够看。 不过他今日这番话也只是为了告诉十四，在这宫里，并非皇阿玛偏宠他，他就可以随心所欲。 就是有了皇阿玛的偏宠，有时候才更束手束脚。 因为所有人都在盯着他，找到他的错处，将他拉下神坛，被边缘化。 十四老实的听着，不发表任何意见。 可他心中却不以为然。 三哥这般对待十三哥，他就不信皇阿玛没有半分察觉，皇阿玛喜欢看兄友弟恭，那也是兄友在前，弟恭在后。 他今日说的话了不怕被人捅到皇阿玛那里去，他还巴不得皇阿玛尽早得知三哥是怎么苛待十三哥的呢。 胤禛林林总总说了一大通，回过头就看见十四撇嘴的样子。 他心中一阵无语，随即一巴掌打在了十四后脑勺， “额娘说的对，你这狗脾气就等吃了亏，才知道自己做错了！” 十四捂着后脑勺，一脸委屈加震惊， “你居然打我？！我要去告诉皇阿玛！” 他说完，一溜烟就想跑。 胤禛眼疾手快的薅住他的后脖颈，随即揽住他的肩膀， “四哥打你哪了？有证据吗？有人看到吗？你说打你就打你了，怎么这么能耐呢！” 十四茫然， “四哥，你怎么这样？！” “跟你学的啊！” 胤禛一脸理所应当。 “额……” 兄弟两人勾肩搭背的回了正殿。 这日过后，胤禛把他想拉拢富察马齐的事情跟袁媛说了，然后又着重提了富察英和的事。 袁媛听了以后，直接对他说道， “玉录玳的婚事能帮到你，这不是一件坏事，若她嫁与他人，也一样会有各种各样的利益牵涉。 人和人之间大多都是利益捆绑起来的，姻亲只是维系利益的纽带而已，你要利益，便不能空口白牙的从合作者那里套取，总要让人瞧见你的诚意。” 闻言，胤禛放心不少。 他害怕额娘责怪他，把自己的妹妹当做换取利益的工具。 元宵节宫宴。 富察英和那日当值，巡逻的时候恰好撞见玉录玳与和卓提着灯笼从他身边经过。 他上前见礼，起身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玉录玳姣好的容颜。 富察英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他这般年纪，家里已经给他张罗婚事了，只等明年选秀过后，婚事就能定下。 所以他在宫外也交了不少世家贵女，却无一人有九格格这样的容貌气质。 从前，他只在与人闲聊的时候听闻过，九格格应该是皇家公主中容貌最优的一个，今日一见，他觉得从那些同僚口中听到的，对她的评价，都是一种亵渎…… 第338章 多方试探 待玉录玳走远，富察英和起身，扫了一眼几人远去的背影。 随即回过头，带着人朝相反方向继续巡逻。 胤禛躲在暗处，亲眼瞧着他走远，才从松树后走出。 这次相遇是他设计好的，即便是他已经查过富察英和，也知道他的品性和能力在勋贵子弟中，已经称得上出类拔萃了。 可他还是想再试一试富察英和。 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越是口碑不差，就越说明他善于伪装。 今日的相遇只是一个试探，若接下来富察英和明知玉录玳的命运是去和亲，还削尖了脑袋往玉录玳跟前晃悠，那说明这人就不值得托付…… 节后不久，马齐果然如传言那般，被康熙提拔成了武英殿大学士。 富察家一时风光无两，不管是大阿哥还是太子，都拼尽了全力去拉拢马齐。 富察马齐跟随康熙多年，朝堂上的事他瞧的清楚，如今尘埃未定，他并没有意向投注在某一个人身上。 除了马齐，富察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被追捧的范围内。 好在富察家虽也是满洲大姓，但自从米斯翰死后青黄不接了近十年，将族中子弟养的低调又上进。 又有马齐在身后再三叮嘱，所以，以他们的性子，纵使突然被追捧，短时间内还闯不出大的祸事。 胤禛只冷眼瞧着，没有任何动作。 对于他来说，马齐的支持不可或缺，但这个时间节点，朝堂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盯着富察家，所以并非他拉拢马齐的最好时机， 何况，除了他的心腹与袁媛，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已经在布局了，这时候暴露自己的野心，无异于找死。 富察英和的考察还在继续，一些纨绔子弟的追捧也恰好给胤禛提供了些便利。 那段时间，富察英和的行踪每日都会送到胤禛面前，供他查阅。 万幸的是，富察英和还真的是那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许多纨绔子弟的邀约他根本不会理会，有些实在推脱不过，便拉着相熟的同僚一起。 应下的那些邀约，也大多都是蹴鞠，跑马，游湖等正经集会，像勾栏瓦舍这样的地方，富察英和一次都没去过。 三个月过去，胤禛终于放下了心，开始设计让玉录玳与富察英和接触。 宫中大小宴会众多，只要有玉录玳参与的，胤禛都会暗中叫法海与他旧时的同僚通气，将富察英和调到附近去巡逻。 虽然不是每次都能见到，但三次总有那么一次可以瞧见玉录玳，富察英和从第一次偶遇的激动热烈，忍不住亲近，到后来的克制隐忍，避之不及。 九格格是要去和亲的…… 他每次都这样告诫自己。 玉录玳也在这样的偶遇中逐渐熟悉起富察英和。 她为皇家公主，除了两次秋狝外，几乎不曾见过父亲兄弟以外的男子，对富察英和这个频繁遇见的侍卫，她只是有些好奇。 但她深知自己的命运，所以两人熟悉了对方的面孔之后，便没有再多的交集了。 第339章 智多近妖 让胤禛没想到的是，和卓与玉录玳形影不离，多次碰见同一个侍卫之后就叫她看出了端倪。 这日，胤禛休沐，带着慧敏与弘晖来宫里请安。 午膳还没吃，胤禛便被和卓堵在了偏殿。 “四哥，那个侍卫是怎么回事？！” 和卓问的直截了当。 胤禛瞳孔一缩，随即若无其事的反问， “侍卫？什么侍卫？” 和卓眉头蹙起， “事到如今你还想瞒我？我既然问了，那便说明我有十足的把握确定，这件事是你在幕后主使。” 胤禛瞧着她逐渐危险的神情，苦笑一声， “果然如额娘所说，十二妹妹才是咱们兄妹几人当中最聪明的那个。” “别说废话！” 和卓明显有些不耐烦。 胤禛斟酌着开口， “九妹妹她去年就及笄了，若无意外，今年或者明年就要去和亲，四哥这样做，只是为了将她留在京城！” 闻言，和卓眸光一闪，隐在背后的手掌不自觉的握紧。 作为皇家公主，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将要面临的命运，事实上，玉录玳没有及笄之前，和卓便已经开始惧怕了。 惧怕一无所知的未来，惧怕再也见不到亲人。 袁媛的评价非常贴合和卓，她就是兄妹几人中最聪明的那个，不仅聪明，还看的透彻。 和卓很早就明白，这个时代女子依附男子生存的方式，对女子尤其不公平。 她曾去问过袁媛，为何女子不可摄政，不可像男子那样“抛头露面”，不可研读四书五经，反而要学习女戒，女红，在后宅相夫教子，就像额娘一样，终其一生困在永和宫中，哪怕出行也要将容貌遮掩的严严实实。 袁媛给她的答案，是没有答案。 她只能告诉和卓，这是时代赋予男人的权利，女人的一切都是由男人决定的，他们不允许女人出彩，不允许历史记载上再出现一个才能碾压男子的女子，来彰显出他们的无能、懦弱、没有半点出息！ 他们只想将她们困在后宅生孩子，将女人的色彩抹去，只留下“贤妻良母”为标榜的灰白色调。 听过这样堪称“大逆不道”的言论后，和卓仿佛一瞬间堪破了红尘，自那时起便鲜少有真正的欢颜了。 她太聪明了，即便袁媛不与她说透，她迟早也是会发现的，但真的让她自己发现这个时代的规则，又毫无能力改变什么，袁媛怕她压抑太久的情绪爆发，会伤着自己。 倒不如让她一开始就点破，起码和卓见得多了，便不会再想着改变什么，过好自己就行了。 和卓沉默良久，问他， “这件事，四哥有几成把握？” 胤禛叹了口气，他也不知…… 除了玉录玳，及笄还活着的公主就三个，还都送去蒙古和亲了，他如今给富察英和创造机会，也只是在尝试着搏一搏，搏皇阿玛足够重视额娘。 “三成。” 他给和卓报了一个虚假的数字，不知是在安自己的心，还是在安她的心。 和卓抿了抿唇，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与玉录玳的情分最深，自然也是舍不得姐姐嫁去蒙古的，若姐姐能留在京城，她自己……无所谓。 第340章 夜里发动 五月二十七，袁媛在夜里发动。 永和宫上下在她的肚子有动静的时候，便有条不紊的运转了起来。 王福在第一时间派人去乾清宫通知康熙。 康熙被梁九功叫起来的时候，身边还躺着未着寸缕的陈贵人，康熙穿好衣服鞋子，便面无表情的差人将她送回去。 陈贵人好容易侍一次寝，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心里的憋屈可想而知。 可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她也不敢开口让康熙不要去，所以只能咬着牙回了寿康宫。 康熙到的时候，惠妃、宜妃已经到了。 “臣妾见过万岁爷！” 众人给康熙见礼，他此刻却没心情理会，胡乱的应了两声后便叫王福上前问话。 听王福说袁媛刚进产房不久，康熙问他， “可去请了太医？” “回皇上，奴才已经差人去请宋院判了。” 康熙闻言松了口气，然后便紧紧盯着产房的方向，焦急的来回走动着。 见他这副样子，惠妃撇了撇嘴，心里不断咒骂着，“最好一尸两命。” 与她相比，宜妃就淡定的多了——没办法，谁让自己，没人家会生呢！ 很快，宋院判拎着个小箱子，身后跟着两个年岁不小的医女，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康熙一见到他，二话没说，连见礼都免了，直接叫他去了产房门口。 宋玉擦了擦脑门的汗，苦笑一声直接去了产房门口。 在他心里，就算德妃身子非常康健，可她都这把年纪了，再生孩子风险肯定是有的，更何况……还在这要命的毒月生。 没多久，荣妃也带着一群嫔位的妃子到了永和宫。 康熙这会儿哪有心思理会，他紧紧盯着正问着产婆的宋玉，生怕他脸上有什么不好的表情。 一众嫔妃瞧这情形，心里酸的冒泡，有几个手上的茶盏放到桌子上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也就是康熙此刻的心思不在她们身上，否则就这样当众摆脸子的表现，他非得好好训斥一顿才是。 待宋玉问完，又叫医女进去看了看情况，脸上的表情不由得缓和了下来。 康熙迫不及待的问他， “德妃如何了？” 宋玉回道，“回万岁爷的话，从产婆的回话中看，德妃娘娘的胎位很正，只要体力足够，那便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换言之，德妃娘娘若是体力不够，那便不是他的过错了。 做太医的得会给自己留余地，宋玉做了多年院判，在此道上的造诣颇为深厚。 康熙松了口气，然后又开始盯着产房来来回回的走动。 宋玉识相的站到一旁等着，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半个时辰过后，康熙晃悠的累了，心中的焦急逐渐升起，开始频繁的问宋玉——德妃怎么还没生？ 直给宋玉问的满脑门冷汗，女子生产本就耗时耗力，有些人甚至长达十七八个时辰都生不下来，从德妃进入产房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时辰，哪里能这么快就生下来？ 这时惠妃劝诫， “皇上，生孩子本就不是易事，您又何苦为难宋太医，况且德妃妹妹在产房里心中恐怕也忐忑不安，现在且安心等着，德妃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必会安全生下皇子。” 她这话说的极有水平，不但替宋玉解了围，还安慰了康熙叫他不必太过忧心，毕竟他再着急也做不了什么。 康熙回过身看了她一眼，脸上表情好看不少，随即去位子上坐下， “惠妃有心了！” 第341章 又是儿子！ 就这么焦灼着，天色逐渐亮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听着产房里传来的一声声痛呼，康熙的眼中逐渐布满了血丝。 他一开始就知道女子年龄大了生产不易，自从得知德妃怀孕开始，他便一直很关注德妃的身体状况，在几个太医都为德妃诊了脉，得出德妃身子很康健的结论以后，他心里无疑是高兴的。 即便宋玉和王崇都曾劝过他，虽然脉象上看不出什么不对，但适龄女子生产尚且有一尸两命的风险，何况德妃已经是做祖母的年岁了。 对于两人的忧心忡忡，康熙并未理会，他贪心的想再得到一个德妃所生的儿子，所以就刻意忽略了所有人的劝诫。 德妃已经进入产房将近四个时辰了，她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康熙听在耳里，痛在心里。 除了他和宋玉，其余众人几乎一夜未睡，这会儿都有些精神萎靡。 宋玉也撑不住了，但康熙时不时的问话还是叫他勉强打起了精神。 袁媛这会儿也难受死了。 她怀孕期间除了嗜睡一些，其余什么妊娠反应都几乎没有，肚子里的孩子乖的不要不要的。 谁承想生的时候这小屁孩躲在肚子里就是不愿意出来，任凭他怎么用力，嗓子都快嚎破了，产婆竟然还没看到孩子头顶。 若非那上好人参和灵泉水，袁媛觉得自己恐怕真的得栽在这个孩子身上。 “这孩子怕不是个社恐？还怕出来见人……” 袁媛苦中作乐。 也就是在这时，下身突然涌出一阵热流，随即而来的便是产婆惊喜的喊叫声， “娘娘快用力！” 袁媛打起精神，一咬牙，憋了一股劲，用力……排泄！ 不多时， “看到头顶了看到头顶了！！” 有人惊呼，有人欢笑，有人急忙跑出产房向康熙报信儿。 康熙听到之后，“腾”地从椅子上站起，问起那人产房里的详细信息。 众妃嫔被吓了一跳，也跟着清醒了起来。 听闻产房里的，许多人憔悴的脸上又添了一丝难看——这贱人怎么没一尸两命去了？！ 又过了半炷香，一个长相喜庆的产婆冲到偏殿给康熙报喜，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生了个健壮的阿哥！” 康熙脸上一喜，随即又问道， “你们主子呢？她如何？” 妃嫔们心里齐齐咯噔一下——又是儿子！又是儿子！怎么德妃就有这么好的运道！ 产婆脸上有些为难，“这……还需宋太医诊过脉才能知晓。” 她自然知道自家娘娘无碍，可这样的事她又不敢打包票，只能先让太医看看，让他下定论。 康熙看了一眼宋玉，后者会意，叫医女直接进产房替袁媛把脉。 袁媛此时已经脱力睡了过去。 康熙得知袁媛母子平安之后，龙颜大悦，当即厚赏了永和宫上上下下所有伺候的宫女太监，当然袁媛这里的赏赐也足够叫后妃们眼红。 为此，康熙连早朝都推了，足以证明他对这个孩子有多重视。 胤禛几人都很早就得知了袁媛发动的事，可他们却都没有办法到产房这边来。 胤禛和十四是男子，夜里入后宫不合规矩，玉录玳和卓则是云英未嫁之身，跑过来一样会犯忌讳。 等宫门开了之后，胤禛和十四才能跑到永和宫，正好玉录玳和卓也正往产房走。 第342章 貌比潘安 兄妹四人还未走到产房，就被满面红光的康熙拦住了去路。 “你们额娘平安生下你们的弟弟，如今正在昏睡，莫要去打扰她了。” 十四听了，当即就有些不大愿意。 他额娘刚生完孩子，他们这些做儿女的即便不能进产房，可在外头看一眼都不行吗？ 正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康熙看出了他的意图，直接岔开话题， “朕听闻张英说你的经义进境缓慢，远不如胤祥，是何原因？” 十四：“……” 这怪他吗？难道不应该怪那经义实在太枯燥乏味了些？ 康熙一句话将十四的念头打退，又转头看向胤禛， “你膝下子嗣还是太少了些，平日里不要总在工部衙门待着，不如朕再给你挑两个合眼的格格？” 闻言，胤禛神色一僵，连忙回答：“皇阿玛不必了，儿子此次过来也是要向您报喜的，福晋又怀了身孕，请了府医看过，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他本不想在这个时候把慧敏怀孕的事传出来的，但此时不说，恐怕皇阿玛真的会再给他选两个格格送去府里，他如今是真的不想放来历不明的人进府。 康熙脸色缓和下来， “你福晋又怀孕了？倒是个喜事儿！梁九功。” “奴才在。” “从朕的私库里寻些补品给老四家的送去。” “嗻。” 梁九功应了一声。 他瞧着康熙浑身上下都散发的愉悦气息，目光不由瞥向胤禛几人。 德妃膝下养住的儿女已经四个了，再加上刚生下来这个，啧啧啧……恐怕德妃的位分还要再往上提一提。 想到这，梁九功脸上的笑更加和善了起来。 即便这几个皇子日后都只得了郡王爵，那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与之交好总归没有坏处。 对于玉录玳和卓两人，康熙并没有多说什么，简单询问了几句吃穿用度以及课业方面的事情，就领着几人跑去了产房外。 他嘴里说着不让打扰，可还是想炫耀炫耀他与袁媛的儿子。 到了产房外，康熙叫奶嬷嬷将新鲜出炉的十八阿哥。 十八阿哥如今还像个小老头儿，皮肤发红，眼泡肿胀，包裹在襁褓中正睡的香甜。 “咦……” 十四撇了撇嘴。 那两个字好悬没有直接脱口而出。 康熙正一脸温柔的瞧着十八阿哥，甚至还想跟几个儿女诉说，他们的弟弟到底有哪些地方像他，只是还没开口，就听见了十四那一声拉长音调的“咦”。 康熙的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回头看向他， “你对朕有什么意见？” 十四缩了缩脖子， “哪能呢，儿子是觉得小十八长得……挺好看的。” 十四违心的说出这句话，惹得周围几个哥哥姐姐看他眼神都不太对了。 康熙却眸子一亮， “你也这么觉得？” “是……是？” 在哥哥姐姐的注视下，十四忍不住脸色一红，却很快调整好情绪，讨好康熙道， “儿子觉得弟弟这嘴巴和鼻子长得特别像您，眼睛么……暂时还看不出来，但端看着眉毛鼻子嘴巴，儿子就知道他日后一定貌比潘安！” 胤禛：“……” 玉录玳：“……” 和卓：“……” 大开眼界！ 第343章 暗流涌动的洗三 胤禛三人眼中的嫌弃溢于言表，但康熙却觉得十四是最懂他的儿子，没有之一！ 两人当即就十八阿哥的容貌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玉录玳和卓两人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胤禛却站在原地，在心里拿出小本本，开始记笔记！ 这可都是学问啊！ 一直到十八阿哥饿醒，开始哇哇大哭，康熙与十四这才意犹未尽的停止吹捧。 午膳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康熙便留了几人在永和宫陪他用膳，之后才打发他们回去。 康熙则带着梁九功回了乾清宫。 他得想想怎么赏赐德妃才好。 袁媛昏睡了七八个时辰才醒，这时已经是深更半夜了。 感觉到身子还隐隐有些发虚，袁媛叹了口气，生个孩子真的要了半条老命。 守在边上的夏露最先听到动静，轻手轻脚的掀开帘子唤了一声， “主子！” 袁媛拿鼻腔哼了一声，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这会儿连说句话都懒得开口。 夏露面上一喜，连忙小声叫人去小厨房提温好的餐食。 一番洗漱进食，袁媛的精神好了许多。 这会儿袁媛才回过神，灵泉水虽然能强身健体，可它不顶饿，怪不得她醒的那会儿手脚酸软没有力气呢。 吃饱喝足，袁媛问起孩子的事。 夏露便将白天发生的事都跟袁媛说了一遍。 袁媛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胎是个儿子也挺好的，就是会让她更招人恨…… 十八阿哥洗三办的极为盛大，有些话语权的皇亲国戚几乎都到了场。 就在这样的场合下，康熙颁布了圣旨，晋升德妃为贵妃。 宴会上一片哗然。 人群中，不止惠妃宜妃荣妃脸上难掩嫉妒，大阿哥、太子、八阿哥等人的脸色也异常难看。 在孩子出生之前，他们还抱有侥幸心理，觉得德妃这胎可能是个女儿，皇阿玛也只是看重子嗣。 可如今发生的一切，叫他们看清了康熙给予德妃的偏宠。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胤禛和十四的身上。 胤禛如坐针毡。 十四却还不明所以，替自己额娘晋升贵妃之位高兴，笑的牙花子都露出了大半。 也就是在这时，康熙注意到了众人看向胤禛二人目光中的异样，这才一拍额头——坏事儿了！ 他这几日一直兴冲冲的想给德妃恩典，却忘了考虑朝堂，德妃膝下已经有三子了，而且老四已经步入朝堂，如今虽然没有生出夺嫡的心思，可难保不会被有心之人蛊惑。 若胤禛真的被那些老狐狸诱惑着参与了夺嫡，对太子将是个不小的威胁…… 想到这，康熙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太子身上。 果然瞧见他面沉似水，一言不发盯着胤禛看的样子。 康熙心中叹气。 知道自己冲动之下办了坏事，还是该想想如何补救…… 一场洗三宴表面上热闹盛大，内里却暗流涌动。 太子回去就摔了一套茶盏。 索额图在一旁看着，眼中亦是寒光弥漫。 “臣早劝过殿下尽早动手，可您非不听啊，只可惜上回没能落了她的胎，反而还折进去不少人手……” 那次是他自作主张，撺掇大阿哥一脉动的手，若非他扫尾及时，恐怕真的可能被皇上察觉到什么。 饶是如此，他也损失了几枚比较重要的暗子。 只是可惜了，事情未得手。 太子本就心中后悔，听闻这话，烦闷之气更甚，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第344章 争吵 听着太子极为不耐的语气，索额图知道他已经快到爆发的边缘了，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自从大阿哥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越来越重之后，太子便开始时不时的发上一通火，有时候他都避免不了成为他撒气的对象…… “两个月前四阿哥已经挑明了要辅佐殿下的态度，这段时间您也开始让他接触一些工部以外的事情，如今看来，让四阿哥接手一部分户部的事情，还是得再延缓一段时间。” 太子眉头拧起， “叔姥爷就不怕四弟他看出你的意图，再被其他人撺掇着和孤离了心？” 索额图自然也是怕的，可他如今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殿下不能指望旁人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毕竟人心易变，四阿哥如今没生出野心，那日后若是生出了呢？您今日也瞧见了皇上对待十八阿哥和德妃的态度，谁能保证皇上不会爱屋及乌，将四阿哥的分量提到殿下之上？” “放肆！” 这话一出，太子瞬间暴怒， “索中堂，你，越距了！” 他盯着索额图那张满是褶子的脸，咬牙切齿的说道。 索额图却浑不在意，甚至嘴角还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殿下也害怕了不是吗？” “你！” “臣与殿下说这些话，只是让您认清现状而已，单一个大阿哥就足够让您焦头烂额了，再加一个四阿哥……您觉得，这朝堂上的局势还会如同现在这般吗？” 索额图一字一顿的将太子心中的顾虑道出，一瞬间，太子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知道索额图说的都对，这些年大阿哥给他造成的麻烦，都是皇阿玛默许的，若非如此，就那样一个脑子里都生出肌肉的莽夫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也就是皇阿玛在一旁看着，才造成了他的束手束脚，否则…… 皇阿玛口口声声说都是为自己好，却处处给自己树敌。 太子嘴里的苦涩都要压制不住。 “不让四阿哥掌权，是为了日后他若真的生出野心，您不至于背腹受敌。” 索额图接着说道， “即便再怎么光风霁月，有了野心，利益也是要摆在第一位的。” 太子深吸了口气， “那便依叔姥爷所言……” 索额图严肃的脸上这会儿才露出了些许笑意， “殿下若真的想让四阿哥为你所用，也不是没有可能。” 太子倏地抬眸，看向索额图满是算计的脸， “如何做？” 索额图凑近两步，低声在太子耳边耳语一番。 ——“砰！” “绝对不行！” 太子霍然起身，声音里彻骨的冷肃将索额图得意的神色冻住， “为何不可？这样做对即便失败了对您也不会有半分影响！可一旦成功，那基本就宣布四阿哥再没了和您争夺的可能，这样一石二鸟的计策……” 他声音里满是焦急和蛊惑。 然而他还没说完，便被太子厉声打断， “够了！” 他眸色冰冷如刀， “这样歹毒的计策，日后休要再提，若你敢擅自做主，别怪孤不讲情面！” “殿下……” 索额图神色不满，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太子已经不想同他说话了， “今日孤累了，索中堂就先回去。” 索额图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再开口劝说。 只是他心底难掩失望。 太子这般优柔寡断，日后如何能成大事？ 第345章 空欢喜一场 太子也气的不轻。 他怎么都没想到，索额图竟然会出那样一个馊主意来。 哪怕他再想稳固自己的地位，也不会踏着无辜婴孩的尸骨去实现。 随即他又想到了此前索额图自作主张的事，便唤了凌柱，叫他盯紧底下的人手，一旦索额图有异动，立马来报。 凌柱领了差事，满脸笑容的退下了。 永和宫。 四十二岁高龄的袁媛第一次体会到了养娃的痛苦。 小十八刚生出来的前几日，都是奶娘在照看，袁媛只负责睡觉休养，醒了就叫人抱小十八过去瞅一眼。 五六月份的天气逐渐闷热，产房里又不能通风，袁媛被夏露几人盯得很紧，这些几天都没功夫进空间清洗。 洗三过后五六天，她才寻到机会，去空间里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 怕被身边的人察觉到异样，所以头发她是一点都没敢动。 十八长大一些后，开始闻着味道找人，于是他一被抱离袁媛，便开始哭闹不止。 奶嬷嬷怎么哄都没用。 袁媛无奈之下，只能带着他睡觉。 哪成想，这下子竟彻底绝了她进空间洗漱的念头。 小屁孩不仅离不了她，还洁癖，不管是尿了、拉了还是吐奶了，都得收拾的干干净净才肯老实，都要就一直扯着嗓子大哭。 袁媛虽然没有动手给他清理，却吃足了睡得正香被他吵醒的苦楚。 于是白天的时候，袁媛没事就喜欢在他的小屁股上来一巴掌。 然而这臭小子仿佛记仇一般，只要她动了手，不管力道多小，小十八每回都得哭上几分钟。 而且是干嚎，看不着眼泪的那种。 次数多了，袁媛心中便开始惊疑不定。 这日，袁媛再次从奶嬷嬷手中接过小十八，挥了挥手将人都赶出去，只留了一个人守在门边。 她凑近小十八的脸，轻轻说了一句， “天王盖地虎？” 袁媛紧紧盯着小十八的表情，发现后者的脸色没有半分变化，就连眼睛转动都不曾有过。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盯了几分钟，小十八逐渐昏昏欲睡。 袁媛不死心，又凑到他的脸颊旁边， “奇变偶不变？” …… 空气依旧安静。 她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小十八成功陷入梦乡。 袁媛：“……？” 这怎么可能呢？ 她都已经做好准备迎接老乡了，结果就这？ 后来，袁媛开始了漫长的试探。 结果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确定小十八不是老乡以后，袁媛整个人都抑郁了。 历史上德妃可没有这个儿子，若小十八是老乡穿越过来的，即便是她儿子，那她也能和他一块儿聊聊天，看看戏啥的，现在梦想破灭，所有的秘密还是得她自己一个人背。 没人一起哈啤酒吹牛批的日子实在是无聊啊…… 这段时间里，慧敏的胎逐渐坐稳。 随即也频繁带着弘晖来宫中给袁媛请安。 让袁媛意外的是，弘晖居然能很好的跟小十八相处。 不是袁媛嫌弃自家亲儿子，就十八那几个月大就能看出的洁癖龟毛还挑剔的性子，谁家好人愿意迁就？ 反正她是不愿意的。 第336章 两难之境 袁媛晋升贵妃后的几个月里，胤禛几乎如履薄冰。 许多未曾站队的老牌勋贵家族，开始频繁派人试探起了胤禛。 胤禛心里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心思，也明白只要自己显露半分野心，他们就能立刻表明态度站到自己身后。 他知道这些勋贵当中鱼龙混杂，什么脏的臭的都有。 可面对这样一股堪称庞大的势力想要追随自己，胤禛还是心动了。 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接受了，他可以瞬间获得大阿哥十年努力都不曾拥有的势力，却也要承受皇阿玛的猜忌，太子和大阿哥的疯狂针对。 可若是就这样白白错过了这样的机会，再想获得这么多老牌家族的支持，恐怕又要积攒许久，他……舍不得。 接连几日，胤禛都蹙着眉头，即便是瞧见弘晖，也鲜少露出笑脸。 慧敏心思敏捷，虽猜不出他具体因为什么心情不佳，却猜得到一定和朝堂上的事情有关。 她直接劝说胤禛， “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妾身帮不上什么忙，妾身想着，额娘那般通透聪明的人，定能给爷一些启发。” 胤禛想了想，还是决定去额娘那里问问。 次日，朝堂上又诸多纷争。 大阿哥和太子都在观望着胤禛的态度，所以并无人挑起事端。 可那些素来标榜中立的人却开始频繁被言官弹劾。 加上前几日被弹劾的人，已经有五六个三品左右的官员下狱了，胤禛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些言官都是一群无利不起早之辈，若没有足够的利益，他们是不可能一下子得罪这么多的三品官，要知道，虽然内阁之臣是大权在握的上层建筑，可京城里的三品官员也是中流砥柱。 这些人虽然明面上是中立，可暗地里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毕竟这年头，谁还没有个势力雄厚的姻亲了？ 若无党争和宫变，这些官员基本不会被如此轻易的丢掉乌纱帽，更不用说下狱了。 所以胤禛才觉得奇怪。 这里头……究竟有什么阴谋？ 胤禛眉头蹙起，一言不发的看着事态继续发展。 言官弹劾环节结束，康熙震怒的质问犯事儿的人，言官口中所言是否真实。 犯官一开始还替自己争辩几句，直到他拿到那些罪证看完。 才满面颓然的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 康熙面无表情的叫人进来把犯事儿的官员拉走，关到天牢里。 然后又点了一个那人的属官暂时顶替了他的职位，随后才满面怒容的拂袖而去。 朝堂上大部分官员不明所以，便噤若寒蝉。 只有那些在斗争里浸淫了几十年的老狐狸才看懂了康熙此举的用意，一时间神色都有些讳莫如深。 胤禛视线落到那被点中名字，顶替犯官职位的人身上，电光火石之间，好像有什么从心中掠过，可惜转瞬即逝，他没有抓住。 “四弟，你在想什么？” 太子温凉的声音从一旁传来，打断了胤禛的思绪。 胤禛回过神，看向太子，一张脸再次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随口敷衍道， “臣弟在想，这些贪官不知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就该凌迟处死！” 太子眸中闪过一丝讶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四弟果然还是那个嫉恶如仇的四弟。 岂不知这世界并不是除了黑就是白…… “贪官污吏确是该死，四弟也不必为了他们气坏了身子，今日孤那里新到了一批上好的茶叶，四弟不若随孤一起回毓庆宫坐坐？” 第337章 清醒 太子本以为胤禛不会驳了他的面子，却没想到，他竟真的拒绝了。 只见胤禛面露难色， “今日恐怕不行，臣弟一早给额娘那递了消息，下了朝要去给她请安……” 太子眉头轻蹙，却很快消散，随即面露微笑， “那便改日再聚，四弟何时有空，孤当扫榻相迎。” 太子将姿态摆的极低，胤禛也很给面子的应下， “一定。” 出了太和殿的范畴，两人分道扬镳。 太子瞧着他真的朝永和宫的方向走去，心里那丝不舒服才悄然散去。 被胤禛拒绝，确实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些不太好的想法。 比如，胤禛想自立门户，脱离他的势力范围。 “额娘！” “胤禛来了？” 瞧见自家人见人爱的大儿子，袁媛瞬间笑靥如花。 不是她偏心，对比十四那个不着调和怀里这个挑剔精，胤禛可真是讨人喜欢。 母子两人说了几句体己话，又逗了逗十八阿哥，才逐渐步入正题。 “今日儿子过来是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袁媛来了兴致，“请教本宫？还有你搞不定的事情？” 胤禛抿了抿唇，将这些日子府里发生的事情对袁媛和盘托出。 袁媛听着，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所以你今日过来，是想问问额娘该不该顺水推舟？” “嗯，只等儿子点头，那样庞大的一股势力唾手可得。” 胤禛眉宇间充斥着贪心和纠结。 袁媛瞧着他这副样子，心猛的一跳，一股不太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你点了头？” “……没有。” 袁媛松了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好？好到哪里？” 听到自家额娘庆幸的话语，胤禛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大舒服。 “好到你没有一脚踏进万丈深渊！” 袁媛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 “这怎么可能？若儿子点了头，那些人就会表明立场支持儿子，儿子直接就拥有了抗衡太子的实力，这不好吗？” “打住！” 袁媛轻嗤一声， “那只是你以为而已，胤禛，你已经失去了平常心！” 她眸色认真，盯着胤禛的双眼直接将一切敞开了说， “他们抬举你，仪仗的不过是额娘的身份而已，可若是母族不显，额娘的身份有什么用处？难不成你指望额娘去吹枕边风？你真的以为只凭额娘说几句话，就能叫你皇阿玛事事都向着你吗？” 闻言，胤禛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红。 “你要认清现实，现今所有皇子，都不可能威胁到太子的地位，因为他还眷顾太子，顾念他亲手将太子养大的父子情分！这情分，不论是你，还是大阿哥，亦或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具备的优势。” 胤禛打了个激灵，仿佛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让他瞬间清醒。 他猛然想起早上那个被提拔的官员，不正是太子麾下的一员干将吗？ 仔细想来，这段时间被提拔上去的，许多都是太子的人手！ “你一旦答应了那些人，就摆明了是要和太子抢夺江山，而那样一股庞大到能威胁到太子地位的势力入了你手下，你信不信下一秒你就会被你皇阿玛厌弃？” “信……” 此时，胤禛才羞愧的低下了头。 他怎么就被迷了心智？ 第348章 沦陷 瞧见胤禛有些懊恼的样子，袁媛叹了口气。 或许这些年她将胤禛护的太好了些，除了那回被河南巡抚坑骗以外，没遭受过一回印象深刻的挫折。 才将他的性子养的这样单纯自信，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就可以拿捏那些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二三十年的老狐狸。 岂不知那样的人才是口腹蜜剑，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胤禛还能为他们谋取利益的时候，他们自然趋之若鹜，将胤禛捧到天上去。 若有一天胤禛落难了呢？ 恐怕下一秒那些人就会换一副嘴脸，不落井下石都算是他们仁慈…… “胤禛，朝堂上的局势波云诡谲，如今你太稚嫩了，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若有机会，还是先去京城外看看，不然，跟着巴彦阿出一趟海也行。” “去外头？” 胤禛眸子里掠过一抹迷茫。 若要夺嫡，京城的布局不可或缺，出去了就会错失许多先机，他心中犹豫。 “如果你不避开这场风波，朝堂上那些老狐狸有的是办法逼你就范。” 说到这里，袁媛突然想到了两个女儿，心里突然猛烈的跳动了一下。 她神色不由得紧张起来， “禛儿，他们会不会以你妹妹的婚事来算计你？” 胤禛呼吸一窒，仔细思索起了这件事的可能性，得到的结果让他脸色一阵难看， “蒙古贵族与朝廷的联系千丝万缕，有些勋贵与他们的交情颇深，毕竟……有利可图。” 有利可图就代表着可以铤而走险，以他如今手底下那小猫两三只，那些人若铁了心算计，他真的无力反抗。 “王福说玉录玳对富察英和的观感不错，他们二人的事情要早些尘埃落定才好。” 袁媛眸子里闪过一丝狠辣， “若真有人想从玉录玳和卓身上下手，本宫就算豁出去这贵妃不做，也要将他们扒下一层皮！” 胤禛点点头，心中最后一点犹豫散去。 他不可能将额娘，妻子和弟妹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或许出去避避风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隔日下午时分，康熙手头上的政务处理的差不多了，便直接来到了永和宫。 小十八不仅黏袁媛，也黏康熙的厉害。 而在确定了十八不是老乡之后，袁媛就一直感慨这臭小子聪明。 他身上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还容易一哭就停不下来，每回哭那白嫩的小脸都憋的通红。 袁媛总告诫自己不能心软，叫他吃一吃苦头。 但奶嬷嬷哄不好抱他过去给袁媛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心疼——毕竟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 更绝的是，在奶嬷嬷手里怎么哄都哄不好的十八阿哥，袁媛只要在怀里晃悠几遍，他就开始哼哼唧唧，小爪子捞着袁媛的衣襟，小脸往袁媛身上蹭。 这让袁媛觉得，自己真该死啊，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宝宝那么狠心…… 后来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貌似被pua了。 不过，即便她知道自己被pua了，还是一次次为小十八心软。 小十八对付袁媛的“手段”，原样对康熙来了一遍。 于是康熙也沦陷了…… 第379章 意兴阑珊 “十八呢？快抱过来给朕瞧瞧！” 康熙踏进永和宫，还没与袁媛说上两句话，就开始过问十八醒着没有。 袁媛早就习惯了，今日他正好刚抱下去换尿布，没有睡觉。 很快，小十八就被奶嬷嬷抱了过来。 梁九功瞧着万岁爷熟稔的接过十八阿哥，还兴冲冲的凑上去亲了一口，眼皮跳了跳。 随即开始眼观鼻鼻观心了起来。 这待遇，与当初的太子何成相似。 但十八阿哥的运气似乎更好一些，他有额娘，还是位至贵妃的额娘。 小十八窝在康熙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康熙看，在康熙失笑逗他的时候，他开始哼唧。 这样的哼唧似乎是在回应康熙的话，叫康熙兴致勃勃的对着他嘀咕了许久。 也就是这时，玉录玳、和卓过来给袁媛请安。 康熙抬头看见两个女儿，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还招手示意她们坐下。 袁媛直接拉过两人坐在旁边，边品茶边聊天。 与康熙问的那些课业用度不同，母女几人聊的东西天南海北，比如哪个颜色的胭脂衬玉录玳的肤色，比如御膳房哪个大厨做的哪一道菜味道一绝，比如晚上是吃锅子还是吃面…… 康熙也逐渐被她们的话题吸引，逗着十八的同时还想张嘴插话。 袁媛一直暗中注意他的表情，只要他一开口，袁媛就岔开话题，接着聊另外一个方向。 最后聊着聊着，竟聊到了玉录玳、和卓的年纪上面。 袁媛似是感慨，又似是难过， “等你们远嫁去蒙古，不知道额娘这一生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们……” 这句话一出，玉录玳、和卓两人沉默了下来。 康熙听的眉头一拧，抬眸看了一眼袁媛有些意兴阑珊的侧脸，抿了抿唇。 “不说这么扫兴的事了，团崽孤寡了那么长时间，额娘想给它找个伴，但猫狗房里的人真是太没用了，这么久了都没找到一只小母熊猫……” 她说着，脸上的表情迅速转换为遗憾，然后义愤填膺， “它在额娘心中的地位与你们这些做儿女的差不多，额娘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打光棍？不行，得催一催赵太监！” “夏露！” 康熙：“……？” 这话题转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只是袁媛脸上那意兴阑珊的表情太过深刻，康熙一下子就记到了心里。 康熙和袁媛沐浴完躺在床上，也没有饭后运动的想法，他将袁媛揽在怀里，心中仍旧对下午的事情耿耿于怀。 他问袁媛， “玛琭，玉录玳的年纪也该议亲了，对她的婚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感受到怀里的人浑身僵硬，康熙忍不住皱起眉头。 良久，只听她叹息一声， “这一刻终于还是到了。” 袁媛坐直身子，脸色在微微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晦暗不明。 “从大公主和亲的那一年，臣妾就开始提心吊胆了，无可否认，妾身舍不得玉录玳，也舍不得和卓。” 康熙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一言不发。 “但她们都是大清的公主，享受了这身份带来的殊荣，那就要以大清的利益为重，她们二人去和亲臣妾没有怨言……只是可否容臣妾再多留她们两年。” 听着袁媛声音里的哭腔，康熙心头一颤，忙坐起身，这会儿才看清她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他一把将人拉进怀里， “好好好，朕答应你，朕都答应你，别哭……” 第350章 小讨债鬼 得到康熙的承诺后，袁媛的情绪总算好了些。 “万岁爷，娘娘！” 外头传来夏露声音低微的呼唤，若不是康熙与袁媛这会儿没再说话了，还真不一定听得见。 袁媛收拾了一下脸上的泪痕，问道，“怎么了？” “小主子哭闹不止，奶嬷嬷哄不住。” 康熙与袁媛同时愣了愣，随即两人迅速分开，袁媛朝着床幔外说道， “将他抱进来给本宫瞧瞧。”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夏露听到床幔里头的动静，将其拉开。 奶嬷嬷很快便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十八阿哥抱了进来。 袁媛从她手中接过孩子，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了两句，十八的哭声立即小了许多。 果然，就装不了一点，袁媛一脸无语。 康熙凑过来瞧着他的表现，不由得啼笑皆非， “这臭小子怕不是赖上你了？” 袁媛怎么听，这语气里都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她把十八阿哥往康熙怀里一塞， “也可以是赖上万岁爷您。” 康熙抱着儿子柔软的小身子，无奈道， “你倒是会祸水东引……” “万岁爷评价自己的儿子是“祸水”好像也不大合适。” 袁媛慵懒的坐到床上， “不过谁叫你是他阿玛呢？儿子是咱们两个的，臣妾前些日子吃的苦，今日也叫万岁爷尝尝。” 这会儿子轮到袁媛幸灾乐祸了。 梁九功此时也悄咪咪的进来了，几个人凑到一起，看着两个主子争论。 康熙脸上的无奈之色更甚， “这臭小子怎么办？总不能让他睡在这？” 袁媛：“他既然被抱过来了，那您就别想着将他送回去，您就是往门口走几步，他都能闹的人脑袋都涨。” 康熙明显不信， “朕怎么就不信呢？” 他说着脚步轻移，往门口走。 谁知刚挪到门口，叫十八看见了门框，他张嘴就开始哭嚎。 康熙一愣，脚步不自觉的停止。 十八的哭嚎声也随之变小，只是还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瞧着门框。 康熙缓了缓神，又朝门口挪了一步。 ——“哇！” 下一秒十八的哭嚎就响彻整个房间。 康熙连忙退回。 来回拉扯了几回，康熙才确定这臭小子是真的明白他在干什么。 康熙心头闷气，转手将十八塞到了奶嬷嬷手中。 “哇！” 回应他的依旧是那抑扬顿挫的哭声，康熙都快疯了。 可他转过头就看见了袁媛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没办法，康熙伸手又将十八捞了回事。 臭小子很给面子，立刻停止了哭声。 “万岁爷这下知道臣妾的不易了？他几个哥哥姐姐一哄就好，就连最傲娇的十四，小时候都没给臣妾添多少麻烦。” “偏这个小讨债鬼，一点不顺心就能闹得天翻地覆……” 康熙叹了口气， “难为你了。” 他走到窗边，赌气的把十八阿哥放到床上，十八也不恼，翻了个身就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看到这一幕，康熙又好气又好笑， “你说的不错，这臭小子果然是来讨债的。” 十八白天睡得多了，晚上精神头很足。 袁媛和康熙陪着他玩闹了一会儿，康熙实在有些遭不住，袁媛就让他一个人先睡，自己陪着十八玩。 康熙本来是想要去别的宫对付一晚的，听了袁媛的话，便只好放弃。 伴着袁媛逗弄孩子的声音，康熙不久便沉沉的睡去了。 第351章 争论 深秋，胤禛主动求了差事，去广东追查去年民变的源头。 康熙思忖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几个月以来，朝堂上暗潮涌动，虽然他及时提拔了几个太子麾下的人手，让打算在老四身上下注的人犹豫了一些时日，但终究治标不治本。 玛琭在贵妃之位上一天，那些人的心思便不会消散。 以他的了解，老四前几年在太子手底下受了不少委屈，加上这回那些老狐狸的诱惑，老四迟早得自立门户。 没成想他竟能守住本心，没给那些人半点机会。 太子与大阿哥等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胤禛已经轻装简行的出了京。 二人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相比于两人在朝堂上分足鼎立的局面，他们更不愿意看见胤禛也加入进来。 如今后位空悬，贵妃代掌凤印，即便她母族不显，可能动用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真叫胤禛得了势，局势将会越来越混乱，不确定性太多，两人都不愿意见到那样的场面。 只有八阿哥胤禩扼腕叹息。 对他来说，只要胤禛入了局，将局势搅浑，他才好浑水摸鱼，如今一切的期许都成了空谈，他心中的憋闷可想而知。 索绰罗家。 三等轻车都尉索绰罗甘珠翰，军机大臣、大学士索绰罗宝钧，左都御史索绰罗观保，协办大学士索绰罗锦奎，内务府大臣、广州将军索绰罗敏沣等一众索绰罗家的话事人，基本都齐聚一堂。 慧敏的父亲索绰罗旻坤虽然只是个司运使，却在众人的目光汇集之处。 “……四贝勒此次出京城之举甚妙，破了如今的局势不说，还能降低太子和大阿哥的防备之心，就连圣上，表面上不说，但心里恐怕也是满意的。” 宝钧坐在上首，捻着胡子神色颇为满意的分析着胤禛出京的用意。 世人都想争个从龙之功，索绰罗家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局势未明，谁也不想那么早站队，将未来寄托到一个风险较大的皇子身上，那无异于找死。 胤禛本就在索绰罗家的考察范围之内，又娶了慧敏，这样的联系让他们对胤禛得期许又高了许多。 袁媛封贵妃的时候，索绰罗家就让旻坤试探过慧敏的态度。 慧敏对自家父亲虽然没有太多防备，但她与胤禛早就通过气儿，知道自家丈夫是打算韬光养晦，慢慢积攒实力的。 所以便隐瞒了胤禛已经在着手布局的事。 旻坤得了回复，与家族里的这些人讨论过几回，到最后都不了了之。 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在看胤禛最终的抉择。 索绰罗家也不例外。 胤禛出京，几乎就是在昭告天下他无心夺嫡。 但索绰罗宝钧和锦奎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觉得胤禛是在以退为进。 而其余人，本来有些失望的神情，在听了宝钧的分析之后，也开始重新燃起了希望。 “可四贝勒毕竟没有直接表态，咱们这都是一厢情愿的猜测啊！” 唯有甘珠翰依旧眉头紧锁。 他心里嘱意的人选是大阿哥。 “话不能这么说，都是圣上的儿子，本官就不信四贝勒一点心思都没起！” 说话的是敏沣。 他这回入京也是为了去年湖广两地的民变之事而来，太子等人对这样的烫手山芋避之不及，只有四贝勒主动请缨，他心里对四贝勒满意极了。 第352章 再等等看 “话不能这么说，就当他真的是以退为进，归根结底，那不还是他没有把握与太子和直郡王抗衡吗。” 甘珠翰脸色有些不好看，他与直郡王麾下的将领素有来往，也早就有心引荐族长给直郡王了。 一旦整个索绰罗家确认跟随大阿哥，那届时他将是功臣一个，日后直郡王成了事，他将是索绰罗家最有话语权的人。 本来……族长也早有投靠某一位皇子的打算。 甘珠翰只是想再等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直郡王看清楚他最大的价值，没想到这一等，竟等出了纰漏。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名声不显的四阿哥居然有如此运道，一下子从透明人变成了炙手可热的夺嫡人选。 敏沣目光直直的看向甘珠翰，眼里尽是不赞同， “直郡王身边能臣不少，以甘珠翰你的官职，恐怕在里头也没什么话语权。” 甘珠翰神色一滞，随即有些讪然。 事实也正如敏沣所言，他在直郡王阵营中根本插不上话，所以才想拉上整个索绰罗家给他背书。 可这件事被敏沣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拆穿，他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甘珠翰不搭敏沣的话茬，看向索绰罗宝钧， “直郡王礼贤下士，族长您若是愿意投注在直郡王身上，他日后定能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宝钧耷拉着嘴角，仔细斟酌着利益得失。 直郡王如今手握兵部刑部，他与直郡王也有颇多交集，直郡王言语中也曾多次试探过让索绰罗家投靠于他。 宝钧每回都假装听不明白。 他不是没有心动过。 可如今那位身子骨看着尤为康健，恐怕再撑个十年不成问题，这十年中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有些拿捏不准。 如今朝堂上除了太子，只有直郡王成了气候，看年初那位拉拔皇子进入朝堂，乱象已经始有显现，恐怕这才是开始…… 日后各个皇子逐渐长成，手中可用的力量也越来越多，太子大抵是压制不住的。 蚁多咬死象。 太子就算有再大的先机，也架不住皇子数量多啊。 “如今投注为时尚早！” 锦奎一张老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三角眼看都没看敏沣和甘珠翰一眼，老神在在的揣着手，懒洋洋的说了一句。 众人视线挪到他身上，只听他又说了一句， “皇上刚有了十八阿哥，说是正值壮年也不为过，你们那么着急做什么？” 众人无语凝噎。 他们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反驳。 有了锦奎的提醒，宝钧摇摆不定的心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锦奎说的不错，索额图与纳兰明珠与太子直郡王之间的关系无从更改，所以才早早的就开始辅佐二人，就算他们两个想改弦更张，圣上也不会允许，他们身不由己，咱们却没有这个顾虑。” 索绰罗宝钧一锤定音， “这件事，还是再等等看……” 旻坤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情感上，他是支持一家女婿的。 可下注并非小事，投错了人，日后自己身死事小，牵连家族就事大了。 族长想谨慎点也无可厚非。 第353章 打架 十一月上旬，敏嫔章佳氏终于没扛住，撒手人寰。 十三阿哥、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几乎在灵堂上哭死过去。 在章佳氏病重的时候，袁媛去瞧过她一眼。 当初多么灵秀优雅的一个人，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皮包骨。 一双丹凤眼也没了以往的明亮睿智。 康熙着实是个无情的人，在知道袁媛去瞧章佳氏后，趁着去看十八的空档隐晦的提点了袁媛，叫她少与福薄之人交集，免得过了病气儿给十八阿哥。 袁媛表面上应承，心中却大为光火。 章佳氏好歹也是替他生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的，他不心疼章佳氏的遭遇便也罢了，竟还嫌弃她福薄。 这是什么种类的垃圾……怎么长的还像个人？ 胤祥因着章佳氏去世，过年前都没个笑脸，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袖袍显得更加肥大不合身了。 荣妃倒是有几分心疼胤祥，毕竟她也养了胤祥一场，十几年下来就算再怎么忽视，感情也积攒了一些。 三阿哥对此却不以为意。 他甚至觉得章佳氏在年前死有些晦气，在荣妃面前抱怨了好几回。 荣妃瞧见他的态度，在见三阿哥的的时候便不再过多提起胤祥。 她只觉得两兄弟相安无事就好。 胤祥是她看着长大的，所以她清楚以胤祥重情义的性子，她往那一站，胤祉再怎么不待见胤祥，胤祥也不会背叛他。 直到众皇子腊月十五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胤祥瞧见了胤祉脱下帽子后光亮的脑门儿…… ——“砰！” “不像话！你瞅瞅你们两个，兄长不像兄长，弟弟不像弟弟，竟然敢在宁寿宫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康熙阴沉着脸坐在上首，底下跪着三阿哥胤祉和十三阿哥胤祥。 每当视线落在胤祉的头上，他的脸色就多难看一分。 太子、大阿哥、五阿哥等一众皇子都站在底下，静静的听着康熙训话。 他们什么都没干，却也被康熙拉到这里，瞧这样子一顿训斥是少不了的了，可谓是遭了无妄之灾。 所有人看向地上跪着的胤祉和胤祥的目光中，都带着一股子不满。 就连太子也不例外。 大清以孝道治天下，他在百日内剃了头，无论胤祉有什么样的理由，今日便落不了好。 胤祉嘴角带着血，被康熙质问时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他那日编书编的实在烦躁，往脑袋上一摸，就摸到了一脑门儿的头发。 因着寒冬腊月，章佳氏去之前他便有大半个月没剃过头，就等着再长一些，一起剃了去，没想到居然恰好赶上章佳氏去世。 当时他喝了些酒水，心中的烦躁在那一刻达到顶峰，不管不顾的请人剃了头。 次日才反应过来他犯了忌讳。 按照规矩，皇阿玛的妃子去世后，皇宫内、宗室亲王以下人员在百日内均不得剃头，以示哀悼。 所以他这些时日也算小心谨慎，根本没在十三面前脱过帽子。 府里的人也被他下了封口令，只要再熬一些时间，头发略微长长一些，他稍加注意，想来不会有人发现他剃过头发。 今日来宁寿宫请安，按规矩是要脱帽子的，他本想快些结束然后立马离开宁寿宫，跟十三时间错开，没成想还是叫十三撞了个正着。 胤祉跪在地上，知道这事闹大了。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却还是忍不住替自己辩解，将责任推到胤祥身上去， “即便儿子有错，那十三弟也不该动手打儿子，他不敬长兄，还惊扰了皇玛嬷，他该死！” 康熙震怒，拎起手边的茶杯就朝着胤祉的脑门儿上砸去。 “你还有脸说！” 胤祉本能的侧了侧身子，茶杯从眼前划过落到身后的地上，发出“砰”的一声脆响。 第354章 心头泛酸 随着康熙怒气的迸发，暖阁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落针可闻。 胤祉两手撑在地上，身上硬生生的吓出了些许汗意。 十三就跪在他身边，听见他推脱责任的说辞，心中又气又悲伤，却死死咬着牙一言不发，眼泪却大颗大颗的往地上砸去。 他和三哥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兄弟，为何三哥总是看不上他，哪回见了都是冷言冷语，碍着荣额娘的面子，他一忍再忍。 这回他的亲额娘过世这么大的事，就连十五十六的年岁都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来，三哥却做了…… 何其讽刺？ 十四站在几个兄长身后，位置恰好在十三阿哥的侧后方，他一直打量着十三身上的伤势，所以在十三落泪的一瞬间他就瞧见了，心中的怒火也燃了起来。 “三哥话可不能这么说，若你不在孝期剃头，十三哥吃饱了撑得动手打你？他怎么不打别人？” 十四冷嘲热讽的说道， “十三哥的伤势可比你脸上那一道子重多了，他都没说委屈呢，您在这儿装个什么劲呐？又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 “你！” 胤祉一听，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回过头仇恨的瞪着十四。 “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不孝在先，还不容许苦主朝你撒气了？什么道理？！” 这话一出，胤祉一张脸气的发青。 一众看热闹的阿哥也目光奇异的看向十四。 虽然今日这件事摆明了是十三受了委屈，可他是荣妃的养子，在朝堂上亦没有半点根基，即便是与太子和胤祉素来不对付的直郡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得罪胤祉，没想到十四竟毫无顾忌的将他的遮羞布扯了下来。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愣”啊。 太子等人瞧着十四一脸愤慨的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在十四并非他们的亲弟弟，否则他们要头疼了。 “你给朕住嘴！” 康熙脸色黑沉，冷冷的瞪了一眼十四。 十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终究还是闭上了嘴巴。 见十四不再言语，康熙目光又落到了十三身上，瞧见他此时狼狈不堪的状态，康熙心头也有些泛酸。 平日里他虽对十三颇有忽视，但到底是他的子嗣，心中哪能没有半点他的位置？ 从头到尾，胤祥只是尽了一个人子该尽的义务罢了。 “胤祉，你可知罪？！” 他看向胤祉，怒火已经不似刚才那般高涨，但理智回归后，怎么看怎么觉得老三这件事办的蠢。 太子将他塞进礼部，这些年的差事办的也都漂漂亮亮，那些老学究对他也是赞不绝口，怎么就在这种事情上出了岔子？ 不管他此前在读书人面前经营的名声有多好，经此一事也会留下不小的污点。 “儿子知错。” 沉默了几秒钟，胤祉憋闷的低头认错。 谁让他运气这么差，被胤祥逮了个正着。 想到这儿，胤祉微微侧头，目光阴沉的瞥了一眼胤祥以及……站在八阿哥身后的十四。 只是他忘了，上头还坐着康熙。 康熙将胤祉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中越发失望。 他又瞥向胤祥， “胤祥，你可知错？” 知罪和知错一字之差，却有着不同的含义，只可惜在场的众人除了太子和梁九功，其余人都没有听出任何不对。 第355章 移交刑部和宗人府 “儿子……不该以下犯上，对三哥动手。” 胤祥艰难的将自己的过错说出口，隐在袖子底下的手掌已经攥出了血痕。 康熙心中一叹，随即朝着胤祥问道， “你既知错，朕罚你二十板子，你可认？” 他虽然是对着胤祥说，眼神却是在看向胤祉。 果然，听见二十板子这几个字，胤祉的脸上喜色尽显，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还是叫他瞧得清楚。 康熙深吸了口气，彻底失望。 听闻这话，十四却不乐意了，十三哥哪里有半点过错？ 若是替自己死去的额娘出气也有错，那三哥这么不孝岂不是得关上十年八年的？ “皇阿玛！” 十四急忙唤道，想要替他的十三哥求求情。 只是他一出声，康熙的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起来， “你闭嘴！” “我……” 瞧见康熙眼神中隐隐透露出来的警告意味，十四憋屈的闭上了嘴。 康熙虽然打断了十四的求情，但心里却倍感欣慰。 对比其他儿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十四好歹还顾念着兄弟情分——虽然他说话确实难听了些。 “儿子认！” 十三面露感激的回头看了一眼十四，然后斩钉截铁的回答康熙道。 康熙点头， “来人，带十三阿哥下去打板子！” “嗻！” 几个太监走到十三身边将他扶起来，然后慢慢的朝着殿外走去。 瞧着十三一瘸一拐的背影，暖阁里的众人神色各异。 “至于你……” 胤祉心头一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康熙顿了顿，随即皱起了眉头， “宗人府和礼部商讨出确切的处罚措施之前，你就待在府里，不得踏出半步，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 听闻这话，胤祉一颗心沉入谷底。 瞧见十三受罚，他还觉着自己这回顶多被罚些俸禄，打一顿板子，在家休养几个月也就差不多了，没成想皇阿玛竟要将这件事移交礼部和宗人府…… 他在礼部当差，哪能不知道这等不孝不悌的行为该如何处置，只是他一开始就觉得十三没有自己受宠，皇阿玛根本不会因为十三把自己怎么样而已。 现在得到这样一个结果，胤祉觉得自己无法接受。 他求助的看向太子。 太子皱着一张脸，冲他摇了摇头。 若今日皇阿玛给出了确切的处罚，他尚且能求求情，但皇阿玛并没有下定论，那就说明这件事不可能这么轻易过去，他有些摸不准皇阿玛的想法，自然不敢轻易踩雷点。 胤祉顿时颓丧了起来。 大阿哥和十四与他们的表现截然相反。 对于这个结果，大阿哥只是隐晦的勾了勾唇角，十四却把幸灾乐祸这四个大字刻到了脑门上，若非康熙这会儿还在，恐怕他都忍不住要出言讥讽了。 康熙对十四的混账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 又一次瞪了他一眼，让他收敛一些，然后才打发众皇子回去。 至于他，要先去看看太后。 待众人出了暖阁，十三的板子也挨完了，正艰难的从刑凳上爬起来。 十四见状，连忙冲上前去扶住他。 后者对他扯了一个苍白的笑，随即眼睛一黑，晕了过去。 第356章 急病 十四慌忙叫人将胤祥抬着回了阿哥所，并差人去请了李太医， 李太医给胤祥诊完脉，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 他身上温度高的惊人，脉象上更是显示他这段时间忧思过度，郁郁寡欢，今日惊怒交加之下，又受了比较重的皮肉伤，这才晕厥过去。 李太医刚刚看过了十三阿哥身上的皮肉伤，屁股上的伤虽然看起来血肉模糊，但其实并未伤到筋骨，伤的比较重的地方，是肚子上那一块令人触目惊心的淤青。 这急病来势汹汹，李太医这行医几十年的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将这些诊断一一道给十四听，为了给自己留余地，他还特意将胤祥的病情说重了两分。 十四吓坏了，听他说完就急忙去寻康熙。 康熙此时还在宁寿宫，瞧见十四神色慌张的闯进来，想也不想就要开口训斥。 “皇阿玛……您，您快去看看十三哥！他……不好了！” 十四大喘气的说着，寒冬腊月的，他脸上硬是急出一脸汗。 闻言，康熙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什么叫……不好了？！ “您别浪费时间啊！” 见他发愣，十三顿时急了，也顾不得规矩，直接冲上前拉住康熙就要往外走。 太后在宫里活了这么些年，大抵也能听出一些满语，所以并没有阻止十四。 倒是梁九功上前挡了十四一下，却被他一只手扒拉开， “梁公公，大氅！快！” 梁九功被他焦急的情绪感染，不自觉的回身去取大氅，待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跟在康熙和十四后头踏出宫门了。 梁九功：“……” 见了鬼了，他怎么就听从了十四阿哥的话？ 等万岁爷想起来的时候，他怕是免不了要挨顿板子了！ 康熙被冷风一吹，头脑终于清醒了过来，他一把将肩舆挡风的帘子拉开，看向十四匆忙带路的背影，心里“咯噔”一声。 十三不好了？！ 是他认知中那个不好吗？ 难不成……是他打的那二十板子导致的？ 一时间，康熙心乱如麻。 到了东四所，康熙立即从肩舆上下来，步子跨的极大，嘴上不忘问着十四，十三的情况。 一路上，十四已经将十三的情况说明，而且还说了李太医下的诊断，听完全部，康熙脸上的淡漠也不见了，只剩下几分焦急和后悔。 进到内室，康熙瞧见躺在床上几乎神志不清的胤祥，拳头不自觉的攥了起来。 “王崇呢？！怎么还没到？！” 康熙在路上就差人去叫了王崇，只是距离太远，天气又冷，过来恐怕还要些时间。 他不是不清楚这事，这般作态只是想找个能转移心里不安的对象。 不久，王崇带着一身冷气步履匆匆的赶来了。 瞧见十三阿哥的状态，他也是本能的皱起眉头。 康熙坐在一旁的桌子上，面无表情的等着王崇的诊断结果。 端看那桌子上一口未动的茶水，便知道他内心远不如其表现的那般平静。 片刻后，王崇收回了手，脸色虽然有些凝重，却比不上李太医的难看。 “如何？” 康熙瞧见他诊完脉，便出声问道。 王崇恭敬回道， “启禀万岁爷，臣瞧着十三阿哥的脉象虚弱，并非今日皮肉伤所致，恐怕最近十三阿哥都没怎么好好用膳……” 康熙一听，顿时有些生气， “梁九功，去将胤祥的内侍带来，朕有话问他！” 第357章 性命无虞 康熙从胤祥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口中得知，自章佳氏没了之后，胤祥便开始茹素，胃口也很差，连清粥只用一小碗就吃不下了。 他本能的觉得是这些奴才伺候不尽心，才没能让胤祥多用饭，所以开口便要惩治伺候胤祥的所有奴才。 十四见状连忙阻止。 “他们自然是死不足惜的，可以十三哥这般重情重义的性子，他醒了以后瞧见以往跟随自己的人都被您砍了，心里恐怕又要不得劲了，为了他的身子着想，处罚他们的事还是再等等……” 康熙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歇了这个心思，又问起了胤祥的身子状况。 王崇正要开口回答，外头就传来了守门太监的通传——荣妃终于到了。 康熙脸色又往下拉了拉，心头那抹不悦愈发浓厚。 章佳氏都殁了有一个月了，胤祥没怎么好好用膳的事荣妃半点不知，可见平日里那些疼爱胤祥的表现都是装出来的。 康熙这般想着，脸上也表现出了些许。 可荣妃到底是跟着他几十年的旧人了，再不高兴他也不能明面上给她没脸，于是忍了忍，还是叫人带她进来。 荣妃一进屋子，便本能的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太对，她心头跳了跳，本能的瞥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胤祥。 “十三！他怎么了？！” 看清这一幕，荣妃腿软的几乎都要站不住，竟是连见礼都忘记了。 这是……胤祉打的吗？ 她这般表现让康熙面上好看不少，看来荣妃对胤祥也并非全然没有感情。 只是他此时对这一个月荣妃对胤祥的忽视，仍旧心有芥蒂，便也没回答荣妃。 继续问起了王崇。 王崇将自己的诊断完完本本说出。 十三阿哥的这场急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这回狠狠伤了脾胃，腹部那一拳看着触目惊心，却只能算个引子，若没有腹部的伤，再过十天半个月，他肠胃上的毛病一样会爆发出来。 十三并没有性命之忧，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仔细将养着，吃喝都要忌口还需节制。 听闻这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知道胤祥没有性命之虞，康熙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阿哥所。 走之前也没再看荣妃一眼。 荣妃瞧他这样的态度，忍不住心中一凉。 胤祉剃头以及他和胤祥打架的事过去没多久，她便从贴身宫女那知道了来龙去脉。 可那会儿康熙把所有阿哥都叫去了宁寿宫训斥，她也不好过去求情。 暖阁里发生的事情她并不清楚，但胤祉出了暖阁后给她递了消息，说这回事儿大了，需要她去康熙面前求情，她才知道康熙竟将胤祉禁了足，还打算把这事交给宗人府和礼部。 这怎么行？ 胤祉的行为往大了说那就是不孝不悌，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简直是难以洗清的污点，她的胤祉怎么能背上这样一个罪名？！ 荣妃心里焦急，想要去康熙跟前求情，可她左等右等，都没收到康熙从宁寿宫出来的消息。 待她终于等到了康熙出宁寿宫，与之一同而来的是胤祥不好的消息。 那一刻，荣妃心中是震惊和难以接受的。 她养了胤祥一场，母子情分再淡薄，却还是有的，反应过来后，她直接跑来了阿哥所。 待知道胤祥性命无虞，荣妃的理智逐渐回归，又开始担心起了自己的亲儿子…… 第358章 提前得知 过年前康熙事务繁忙，荣妃一直未能找到时间去求情。 送到乾清宫的汤水每回被守门的太监拦了下来，荣妃就知道坏事了…… 只是康熙终究给胤祉留了面子，年前并未降罪，却也没解了他的禁足。 胤祥昏迷了一整天，第二日才醒过来。 醒了之后便被贴身内侍告知了他差点丢了小命的事。 想到死去的额娘和两个未长成的妹妹，他心中只剩下了悲凉。 荣妃在得知他醒了以后，便马不停蹄的上了门。 她本想借此机会求求情，让胤祥原谅胤祉，年前她总有见到康熙的时候，届时也好有点底气求康熙别惩罚的太狠。 可瞧见胤祥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荣妃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胤祥知道她的来意，也看见了她脸上一闪即逝的心疼与愧疚，在心底悠悠一叹。 平心而论，荣妃并没有多苛待他，就连他平日里去永和宫见额娘，荣妃也从未阻拦过。 他该感谢荣妃的， 起码在钟粹宫除了三哥之外，没有任何人欺辱过他。 胤祥打定了主意，只要荣妃开口，他便给荣妃这个面子。 哪曾想荣妃只是关心了他几句，又叫了人给他送些补品后，便一脸复杂的匆匆离开了阿哥所。 胤祥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颇不是滋味。 经此一事，他已经决定了日后要远离三哥，待他出宫开了府，荣妃那里该孝顺的他不会推辞，但三哥那边……他不会再招惹半分。 另一边，十四同情胤祥的遭遇，几乎每日都往他那里跑一趟，还将袁媛给他送去的那些养身子的药丸拿了出来，被王崇允许后才敢给胤祥一日吃上一粒。 十天半个月的功夫，胤祥的伤倒也养的差不多了，只是脾胃上还需下些功夫调养。 腊月二十，胤禛从广东回来。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他在广东经历颇多，身上那些浮躁的气息也逐渐沉寂了下来，袁媛对他的变化颇为满意。 因着时间太短，他没能出海一观，却也在那里做了不少布局。 广东毕竟山高皇帝远，做什么事不必太过忧心被他那些心眼子比马蜂窝多的兄弟察觉，而且他吩咐的什么事情都办的非常顺利，这让他尝到了甜头，回来之时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胤禛听闻胤祉剃头被十三打了的事，心里还有些惊愕。 他印象中，三哥的礼仪规矩不说顶好，但在兄弟里也称得上出类拔萃，这回的行为属实有些荒唐过了头。 不过他也没有深究，毕竟一开始，他就没打算拉拢胤祉。 回来休整了一天，胤禛便特意入宫去瞧了十三。 十三对他印象不错，两人也算相谈甚欢…… 除夕前一天，王福埋在延禧宫的暗线意外探听到了，惠妃与直郡王的人要在宫宴上暗害弘晖的事。 暗线得知了这样大的消息，不好耽搁，直接将消息层层传递给了王福。 袁媛听闻这事，眉头瞬间皱起。 胤禛都已经表明了态度，没想到他们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慧敏肚子里这个还有一个多月就足月了，若弘晖出事，她必定也会受到刺激提前发动，一旦难产，后果将难以估量。 慧敏若是没了当然是最好的，因为年后就是三年大选之期，胤禛没了嫡妻再续弦必须要等三年之后，生孩子又得多等上一两年。 至于庶子，不在他们忌惮的范围之内。 胤禛没有强大的外祖家，他的庶子也没有，康熙更不会看重一个庶子的庶子…… 他们这是打算从子嗣这方面，绝了胤禛近几年的夺嫡路。 第359章 无事发生 袁媛动作不慢，知道弘晖处境危险，她很快就做好了布局。 作为执掌凤印的贵妃，这大半年的时间她可一直都没闲着。 不过，若非当初她晋封贵妃引得局势扑朔迷离，她也不会花心思死盯着惠妃等人，那今日还真可能错过这重要的消息。 家宴上。 袁媛一身橙红色宫装坐在康熙身侧，下首便是几个妃位和太子等人。 为了方便行事，她今日并未带十八出来，康熙见此，还特意问了她原因。 她借口推说十八在出发之前睡着了，康熙便也不再追问。 睡着了再带出来容易风寒，他疼十八的心并不假，哪能忍心叫儿子遭这份罪。 因着心里藏了事，袁媛表现的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康熙与太子和大阿哥等人聊的正欢，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事关弘晖，袁媛没想瞒着胤禛，昨夜便递了消息给他，所以这会儿弘晖被胤禛拘在身边，好奇的打量着宫宴上来来往往的人。 袁媛一开始是想等大阿哥的人动了手，再抓个现行，好一劳永逸，但想了想，她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 弘晖毕竟年幼，谁知道大阿哥和惠妃打算怎么对待他，若是被下了见血封喉的毒，她就算有灵泉水，也来不及在大庭广众之下救弘晖。 所以她最终还是选择稳妥的度过今夜，让胤禛将弘晖看严实些。 家宴很快进行到皇子皇女们轮流拜年说吉祥话这一流程，袁媛紧张的手心都在冒汗。 胤禛也知道这个点不能马虎，令苏培盛紧紧抱住弘晖，任何人不得接近。 然而事实证明，袁媛和胤禛的担心是多余的，这个过程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家宴都过去了也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袁媛心头不安，以为那些人会像当初的六格格一样，将毒粉撒在弘晖身上，所以家宴一结束，她立刻就带着胤禛慧敏一家子往永和宫赶。 路上还哄着弘晖喝了一小碗灵泉水。 到了永和宫，袁媛让夏露将昏昏欲睡的弘晖脱光了衣服，直接丢到了准备好的浴桶中洗澡。 所有猜测都检查了一遍后，袁媛发现弘晖身上没有半点异样。 她这才确定今日家宴大阿哥和惠妃并没有动手。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又隐隐有些警惕，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家宴上人来人往是最好的动手时机，若是错过了，恐怕又要等待许久，袁媛不认为大阿哥会有那个耐心，但为何他昨日未能出手呢？ 难不成真的是她和胤禛瞧得太紧了些？ 但……不应该啊。 若真的想对弘晖下手，法子有的是，就连不必接触下毒的法子都有，胤禛和她又不是神仙，那样隐秘的手段根本察觉不到。 所以大阿哥和惠妃为什么没动手呢？ 袁媛百思不得其解，她可不相信惠妃母子谋划了这么长时间，临门一脚，心头一软放过了弘晖。 胤禛知晓弘晖身上没有任何异样也松了口气，他如今膝下就这么一个嫡子，若真出了事，慧敏肚子里那个保不保得住都是未知数。 第360章 掌控之内 天际泛起鱼肚白时，守岁结束，康熙放太子回毓庆宫换太子冕服，今日还有宫宴，马虎不得。 太子一回到毓庆宫，便直奔书房而去。 凌柱将整理好的一切消息递到太子手上。 太子一目十行的看完，面色铁青的将书桌上的笔洗砚台等物扫落在地上，不大的书房中顿时嘈杂声一片。 凌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今天的事，却是他暗中拦下了那些手段。 倒不是他有多心善，而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从头到尾都只有索额图一人。 若今日是大阿哥和惠妃主导了这一切，他坐山观虎斗还来不及，怎么会吃力不讨好的去拦下那些人…… 对比这件事背后的风险，太子其实更愤怒的是索额图的阳奉阴违。 他都已经明确的警告过索额图歇了这个心思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是违背了他的命令。 太子一想到这，就气的咬牙切齿。 他长这么大，就只有索额图敢这么不把他当回事，若是其他人，太子一定会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可索额图……他如今还不能彻底脱离他的帮助。 至于大阿哥那个蠢货…… 被人随意忽悠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对弘晖动手，怎么就不想想，若是被皇阿玛查出来了，他和胤禛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但大阿哥会这么蠢吗？ 他当然不会！ 他也是打着嫁祸给太子的主意才敢这么不管不顾，只是他的一切算计都在索额图的掌控范围内。 一旦被康熙查出端倪，索额图便会将一切罪证放出去，事情都是他做的，索额图也不算污蔑于他。 届时，大阿哥出手害弘晖，还陷害太子，这两件事叠加之下足以叫康熙厌弃大阿哥，太子将会成为这件事最大的赢家…… 永和宫。 弘晖睡下后，袁媛就打发胤禛跟着十四去阿哥所睡觉了，她这里是不能留他们二人的。 待他们走后，袁媛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设想了一遍，却没有一个能说的通，直到快天亮时，王福又从外头带回来一个消息。 毓庆宫秘密处理了御膳房的一批人手。 袁媛瞳孔一瞬间放大，随即面色都有些发青。 莫非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太子，大阿哥只是被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仔细想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动手的人是大阿哥，太子这个幕后挑唆之人，很难被抓到首尾。 想到这，袁媛让王福赶紧去查太子为何会处置那些人。 趁着离宫宴还有些时间，袁媛又差人给阿哥所递了个消息，弘晖今日便留在她这里，以免太子和大阿哥还有什么后手。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夏露带了小宫女过来伺候她洗漱更衣，很快便收拾好了一切。 与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她倒是有资格与太后一样，乘坐肩舆去太和殿。 宫宴之上，自认为知晓了一切的胤禛一直在关注着太子和大阿哥的表情。 他发现在面对他时，大阿哥神情有些闪烁，太子面上一派坦然，只是他看向大阿哥的眼神却不怎么友好。 胤禛心中不免冷嗤一声，害了人还能这么坦然应对，太子当真是好脸皮…… 第361章 削郡王爵 宫宴结束之后，胤禛脚步匆匆的往永和宫而去。 慧敏的肚子已经临近足月，如今地面上积水的地方都结了冰，一不留神就可能会摔倒，为了安全起见，胤禛早早的就求了恩典，所以这两日慧敏根本没有参与宫里的宴席。 见自家阿玛过来接他，弘晖还有些不高兴，永和宫里存着姑姑和十四叔的玩具，还有十八叔可以陪他玩，家里只有额娘和阿玛，对他来说，还是人多好玩一些。 王福查了一整天，只查到一些线索，还未能确定太子究竟为何会处置他们，胤禛见事情没有定论，便直接带了弘晖出宫。 三日后，袁媛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让她意外的是，这件事竟完全与太子无关，她和胤禛竟还要感谢太子拦下了那些下手的人。 仔细想想，太子确实也没有朝皇子后院下手的先例，袁媛便有些理解了。 太子的手段都用在了朝堂之上，朝后宅下手，他怕是不屑为之。 与索额图这个卑劣之人还是有些差距的。 袁媛将事情与胤禛说了以后，明显感觉到胤禛松了口气。 若这件事真是太子的手笔，他就要提防大阿哥和太子两人，他还打算再出京办差，难免会疏忽家里，万一弘晖和慧敏真的出了什么事，他后悔都来不及。 如今事情没办成，相信不久大阿哥就会查到是谁阻了他的手段，到时候查到太子身上，他一定会底气不足，毕竟他是想把这件事嫁祸到太子身上的。 他会怀疑。太子掌握了他妄图陷害自己的罪证，两人的闹剧还在后头，届时大阿哥哪有心思顾其他…… 经此一事，胤禛对太子的感观好了不少，却厌恶透了大阿哥，他已经开始布局出京之前坑大阿哥一回了。 正月十七，胤祉的判决下来了。 胤祉削去其郡王爵，降为贝勒，王府长史、一等侍卫等人皆鞭笞一百，从此不再管理王府事务…… 这判决一出，三阿哥呆愣原地。 他如何也想不到，只是一时醉酒冲动之下做出的错事，竟叫他丢了郡王爵。 他已经能想象得到那些兄弟们，日后瞧见他时那嘲讽的眼神了。 胤祉颓然接过圣旨。 圣旨都下了，那就代表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二月初，胤禛刚打算请求外放，便收到了方淮递过来的消息。 佟国维打算给孙子求娶玉录玳。 胤禛如遭雷击。 却原来，舜安颜也是个三等侍卫，正月十五他正是巡逻的侍卫之一，那时他在节宴上远远的瞧见了玉录玳，顿时便觉得惊为天人。 于是他这些日子便一直央求着祖父佟国维替他求娶玉录玳。 佟国维一开始是不想搭理他的，可架不住舜安颜能磨，他被磨的烦了，现在已经有松口的迹象了。 胤禛脸色一阵阴翳。 佟家怎么总是时不时的就要出来蹦跶一下？ 佟国维他对付不了，但对付一个舜安颜，他还是有手段的。 于是，二月份只要舜安颜进了那些勾栏瓦舍，就有人将事情大肆宣扬出去。 京城中流言沸沸扬扬，一开始有意愿与佟家联姻的人知道以后，也开始望而却步。 但这些还远没有结束。 舜安颜每次喝酒不喝醉还好，一喝醉，就有人去挑衅他，他自小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长大，哪能容忍这个，于是便频繁与人起冲突。 富察英和便是其中一个…… 第362章 有机会 有些人纯粹是遭了无妄之灾，但富察英和却是主动求来的“挑衅”。 他从同僚口中听说了，舜安颜吹嘘自己要求娶玉录玳的事，富察英和当场便黑了脸。 又听闻最近他在京城里闹出的荒唐事，便开始琢磨着要教训教训舜安颜。 那日的挑衅，便是他为了教训舜安颜自己主动凑上去的。 富察英和有同僚在旁边看的清楚，事情的起因完全就是舜安颜嫉妒富察英和的能力的长相，趁着喝醉了对富察英和冷嘲热讽才导致的。 富察英和“不甘受辱”，出手狠狠揍了舜安颜一顿。 舜安颜被抬回佟府，佟国维自然大了很大一通火气，在知道这完全是自家孙子作死以后，他也没打算忍气吞声。 佟家凭着是康熙外家的身份在京城中横着走，何尝吃过这么大的亏？ 不只是佟国维，佟家其余一众人都不打算忍气吞声。 佟国维直接去了富察家讨要说法。 在他登门之前，富察马齐就已经了解了事情的起因经过。 他了解自己侄子。 像舜安颜那样低端的挑衅，英和平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才对。 他生性淡泊，向往游历各地，闲云野鹤。 若非弟媳一直压着他让他留在京城，恐怕以他的性子早就外出游学去了。 出手打舜安颜的事，怎么着，都不像他能做出来的。 于是马齐亲自去问了富察英和。 富察英和在马齐面前毫无招架之力，很快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了个干净。 得到的结论令马齐吃惊却又觉得理所应当。 情之一字确实会让人失了分寸。 富察英和觉得羞窘，更多的，却是担心伯父认为他不该如此冲动行事，给富察家树敌。 马齐看出了他的担忧，刚想出声安抚，便听到下人来报，佟国舅来访。 这下子，富察英和的脸皱的更紧了些。 他本以为小辈之间的打闹不会牵涉到家族，况且他也没下重手，只是打断了他一条腿，让他养半年而已…… 对比他说的那些话，富察英和确实觉得自己手下留情了。 马齐一看到佟国维那张脸，便知道今日的事没办法轻易揭过去了。 不过富察英和也算占理，他倒是没有露怯。 富察英和在客厅一旁守着，虽然没听清他们在里头说了什么，却知道两人最终不欢而散。 佟国维一走，英和便冲了进去。 马齐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担忧，出声安慰道， “今日之事可大可小，现在看来佟家是不打算息事宁人了，但结果还是要看圣上的态度，不过即便是圣上偏着佟家，也不会做的太过，就是你的屁股可能要遭殃了。” 马齐说着，还笑眯眯的瞟了一眼富察英和的臀部。 富察英和脸上的羞涩一闪即逝，随即道歉道， “侄儿给伯父添麻烦了。” 马齐笑道，“这算哪门子麻烦？老夫也早就看不惯佟国维那副嚣张跋扈的嘴脸了，就算没有今日的事，迟早也会起冲突的。” 富察英和刚松了一口，就又听马齐说道， “至于你心悦九格格之事，却是有些难度……” 富察英和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本以为九格格要去和亲，自己与她没有半分可能，但如今听伯父口中所言，他竟是有机会的？ 富察英和一颗心怦怦直跳。 “伯父的意思是……” 他几乎寻不到自己的声音。 第363章 刺激 “九格格乃贵妃亲女，这些年来贵妃娘娘盛宠不衰，爱屋及乌之下，相信九格格的荣宠也比寻常皇女要多得多。” 马齐远远的朝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接着说道， “佟国维想要替舜安颜求娶九格格恐怕是想要借着九格格，来与贵妃娘娘和四贝勒扯上关系。 虽说这些年四贝勒明面上并没有参与夺嫡的意思，还主动避开了各方势力的示好，但他是皇子，一旦确定自己有机会触及到那个位置，他焉能不动心？” 富察英和一张脸又皱了起来。 “夺嫡的风险如此之大，若是失败了岂不是会牵连至亲？” 马齐瞥了他一眼， “这便是你的短视之处了。” 虽然清楚自家侄子的缺点在哪，但他此时却没有要教导的意思。 “老夫知道你不喜欢功名利禄，但老夫却要告诉你，功名利禄是你达成心愿的基石， 若你想娶九格格，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往上爬，叫皇上觉得你是个可托付之人，他才会放心的将九格格嫁给你。” “老夫问你，你可愿意为了九格格往上爬？” “我愿意！” 富察英和连忙说道。 他仿若只听到了他和九格格那丝可能就寄托在他的地位上，自然有些迫不及待。 “先别急着回答。” 马齐冲着他正色道， “你自小向往京城外的广阔天地，长大了以后更是执意要去江南一带游学，虽然被你额娘制止了，可伯父却明白那只不过是一时权宜，日后有机会，你一定会辞官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可一旦你尚了公主，那就终生被她套牢，贵妃娘娘不会容忍你带着九格格去过你想过的生活，你一辈子只能待在京城里，你……真的想好了吗？” 若是此时袁媛在这，她一定会反驳马齐，可惜她没在。 富察英和听完，一时间心乱如麻。 马齐瞧着他的样子，叹息一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独自离去了。 他想让富察英和尚公主，自然也是有私心的。 富察家如今只有他一个人能顶立门户，其他兄弟子侄的能力虽然也有，除非撞大运，否则难以在人才济济的朝堂上崭露头角。 唯一一个看的通透且能力不俗的侄子，却一心向往出京游历，他心中怎能不焦急。 如今知道侄子心悦九格格，他无论如何也要刺激刺激他才好。 若侄子选择尚公主，他便暗中投靠四贝勒，再豁出老脸去求皇上允英和与九格格的好事。 相信有四贝勒和贵妃娘娘相助，这件事基本不成问题。 当然，若是侄子最终选择了闲云野鹤，那他也会彻底歇了心思，专心做个中立的保皇党，起码护家族平稳度过新皇登基之前那段混乱的时间。 马齐没再去问过富察英和的选择，但从那日起，富察英和行事再不像以往平和内敛，反而变得锋芒毕露了起来。 另一边，佟国维最终还是去康熙那里哭诉了一番，说马齐纵容侄子打伤舜安颜，还拒不认错。 康熙不明所以，只得先安抚了佟国维，然后又派人去诏马齐进宫。 第364章 佟国维的愤怒 对比佟国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马齐就显得淡定多了。 “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平身。” 康熙脸上倒是没太多愤怒的表情。 对佟家的人，他虽护犊子，但也清楚他的那些表兄弟和一众侄子是个什么德行，马齐是他的左膀右臂，就算是富察家真不占理，他也不会太多苛责。 待马齐站直身子，康熙问， “今日佟大人来见朕，说你的侄子打了舜安颜，且下手极重，可有此事啊？” 富察英和这个名字除了姓氏，他并没什么印象，不过能动手打舜安颜，想来在富察家应该颇有几分地位。 马齐拱手，语气平和的说道， “启禀陛下，臣的侄子英和今日确实打了佟大人的孙子，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对，臣无话可说，只是这下手极重……从何说起啊？” 最后的疑问句，却是朝着佟国维而去。 闻言，佟国维脸色涨的通红，明显被气到了， “断了一条腿还不算重，那怎么样才算重？难不成富察大人还打算要了舜安颜的小命不成？” 马齐微微一笑， “原来佟大人也知道伤及性命的，才算重啊……” “你！” 这下子，佟国维的脸成了酱紫色，怒发冲冠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去动手。 “够了！” 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太对，康熙连忙叫停。 “你们两个难不成还想当着朕的面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马齐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万岁爷冤枉，臣一介文人，哪有那个胆量和佟大人动手？” 康熙：“……” 好家伙，给你台阶你不下是？ 你这是往死了气佟国维啊！ 佟国维的反应与康熙的想法一般无二，他再也忍不住马齐这老匹夫的刺激，抡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揍马齐。 好在宫里的内侍还是有几分眼色的，在康熙发怒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拦下佟国维了。 佟国维的拳头在离马齐的脸有半尺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马齐你个老匹夫，有本事别靠嘴皮子娘们唧唧，你个没＊……” 被拦下来的佟国维奋力挣脱，却挣脱不掉，只能用嘴输出，企图用咒骂来激怒马齐，好与他“决一死战”。 马齐丝毫不为所动，眼中甚至还闪过一丝失望。 若是佟国维碰到了他，那今日佟家若是不扒下一层皮，休想从宫里完完整整的出去！ 见状，康熙扶额。 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舅舅斗不过马齐，即便是内阁，都不可能在嘴皮子上赢过马齐，何况舅舅一个武将出身的…… “够了！” 康熙打断了佟国维的咒骂，听着殿中一片安静，他这才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问马齐。 “马齐，你来说，今日到底是因为什么？！” 佟国维见状，怕马齐曲解事实，连忙出声想要抢夺发言权， “皇上……” 康熙凝眉又看了一眼佟国维，声音里带上了些许寒意， “马齐，你来说！” 佟国维顿时不说话了。 马齐简单将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一遍，然后又补了一句， “臣说的这一切，当时英和的同僚和许多百姓都全程目睹了，就连佟大人孙子的同僚也有目睹的，圣上尽管派人去查，若臣有半点虚言，臣便陪着侄儿一起去佟府负荆请罪！” 说完，他还挑衅的瞅了一眼佟国维。 那意思不言而喻——我有证据证明侄子占理，你有吗？ 佟国维当场暴跳如雷，又奋力挣扎了起来。 “你这个＊＊……” 第365章 到此为止 “佟国维！” 康熙面上已经极为不耐。 听了马齐说完前因后果他才知道，原来是舜安颜自己喝醉了主动挑起的事端，其中污言秽语尽显，人富察英和只是不堪受辱才忍不住动手的。 没想到他这个表侄子嚣张跋扈，欺压良善便也算了，主动挑起的事端竟然都没办法兜底，还叫他祖父替他报仇。 当真是……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舜安颜喝醉了主动挑事，与富察英和没有关系，此事到此为止。” 康熙面无表情的说出了他对这件事的评判，马齐依旧笑眯眯， “皇上英明！” “皇上不可啊皇上！就算舜安颜有错，但富察英和那小儿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几句纠纷而已，他竟然将臣之孙儿的腿给打断了啊皇上！” “几句纠纷而已？” 马齐转过头看向佟国维，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语气慢条斯理，显得极有教养，可说出的话，却能叫佟国维生生气炸了肺。 “那刚刚老夫与佟大人也是几句纠纷，佟大人怎么就忍不住想要对老夫拳脚相向呢？瞧这样子，怕不是想将老夫生吞活剥才好。” “我……” 佟国维闻言，谩骂又要脱口而出，康熙看不下去了，警告的唤道， “富察马齐！” 马齐心中叹息一声，知道自己再刺激下去，康熙就要翻脸了，于是便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朕再说一句，此事到此为止！” 他说着，视线在马齐和佟国维的脸上依次掠过。 马齐无所谓的拱手道， “圣上英明！” 又是同样夸赞康熙的话，听到佟国维的耳朵里却怎么都觉得不舒服，可康熙此时已经明显生气了，他再纠缠下去也讨不了好，于是便咬着后槽牙，不甘不愿的说道， “臣遵旨！” 康熙心里不痛快，也懒得去看佟国维那张憋屈的老脸，就直接将二人打发出宫。 两人离开后，康熙伸手想去拿笔，却又突然没了心情， “梁九功，去查查今日的事是否属实！” “嗻。” 他心里虽然明白马齐不可能说谎，但还是想弄清楚舜安颜到底行事有多无状，才会落得断了条腿的下场。 私心里，他是偏向佟家的，可怪就怪舜安颜这个蠢货先挑衅便也罢了，还朝着富察英和评头论足，不揍他揍谁？ 康熙心里烦躁，便不打算继续批折子了，直接喊了一声， “摆驾永和宫。” “嗻，摆驾永和宫～” 永和宫里，袁媛正教自家崽爬地板，听见禁鞭声便立马起身迎接，十八很自然的被她捞在了怀里。 “臣妾参见皇上。” 袁媛抱着娃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康熙见到母子二人。脸上的表情倒是轻松了不少，他熟稔的伸手把十八接过去，问她， “爱妃这是在做什么？” 袁媛身上没有半点脂粉首饰，只头上随意簪了发，连绣着海棠花的衣服都看起来朴素了不少。 “臣妾在教儿子爬。” 康熙：“……”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歧义？ “这臭小子似乎洁癖过了头，臣妾一把他放地上他就开始哇哇大哭，臣妾逼不得已在暖阁里通铺了地毯，人不能穿着鞋子在上头走，他才肯下地。” 康熙惊愕， “洁癖？” “就是爱干净。” 第366章 信号 “哦。” 康熙也不觉得惊奇，自从有了十八之后，他来永和宫的次数直线上升，自然也清楚自家娃的性子。 “今日万岁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一说到这个康熙就有些来气， “还不是因为佟家和富察家，一个两个整天给朕惹事儿！” 听到富察家，袁媛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康熙并未察觉。 “他们这是做了什么？能把皇上气成这个样子？” 袁媛故作好奇。 “家里的小辈不争气罢了……” 康熙神色不好，说了这么一句后就转移话题道， “不说他们了，十八学的如何？” 听到康熙喊自己，好奇的打量着康熙帽子的十八视线下落，看向康熙的脸， “啊……” 十八伸手摸康熙的脸，然后婴言婴语起来。 康熙饶有兴致，也跟着“啊……” 瞧着父子俩互动，袁媛撇撇嘴，“待会儿万岁爷自己看。” 这语气听起来就有股子生无可恋的意味，康熙一愣，笑着说了一句， “看来是不怎么好了。” 然后，康熙就见识到了坐在地上啃手指，怎么都不肯挪动一步的十八。 他和袁媛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能将十八骗起来爬一步。 蹲在地上时间一久，康熙就有些遭不住了， “这小子是有些懒哈。” “还油盐不进……” 袁媛毫无形象的瘫坐在康熙身边， “他要不是臣妾亲生的，臣妾真想撒手不管了。” 康熙无语凝噎，他这个小儿子打从生下来就与寻常孩子不一样，瞧着……有些不大聪明。 罢了，等他长大以后再下定论。 就算十八真的是个蠢的，他一个皇帝，难不成还护不住自己儿子一世富贵吗？ 接下来，两人心平气和的坐着聊天，十八自己一个人坐在那啃完手指啃jiojio…… 五日前，二月十六，慧敏又生了个男娃，可惜袁媛没能出宫去看。 洗三也没能出去……想想就叫人扼腕， 倒是十四那臭小子去了，回来还一直叭叭的说个不停，烦的袁媛想把他嘴封上。 康熙特意给胤禛放了几天假，叫他多陪陪慧敏。 康熙在袁媛这里用完晚膳就走了，不久后，袁媛听王福说他是去了良嫔那里。 袁媛心知这是个信号，一个他开始抬举八阿哥的信号。 事实上，这也正是她算计的结果。 大阿哥和惠妃既然敢踩着她的雷点出手谋害弘晖，不还回去，岂不是显得她太没有礼节？ 舜安颜和富察英和打架的真相，在第二日就放到了康熙的御案上。 即便他清楚佟佳子弟甚少有出息的，却还是被舜安颜的行事作风气到了。 逛勾栏瓦舍是很光彩的事情吗？ 他不遮掩一二便也罢了，竟还明目张胆的挑衅世家子弟，将佟家的名声都败坏成什么样了？！ 康熙气的一把将折子扔到了地上。 其实，就算没有舜安颜的那些荒唐行径，佟家的名声也差到了极点，这些年京中大小官员勋贵追捧，也不过是看在他这个皇帝的面子上。 就单说隆科多宠妾灭妻，抢岳父小妾，还把自己八抬大轿磋磨的不成人样的事，就足以成为世人的笑柄，哪家正经勋贵敢将女儿嫁给佟家的人？ 若非如此，舜安颜的年纪两年前就已经可以说亲了，又何至于等到现在。 看完舜安颜的日常行踪，康熙又看起了富察英和的。 相比于舜安颜，富察英和的行程就简单多了，富察家和皇宫两点一线，就算休沐也会留在家中读书习武，与同僚出去也几乎没去过秦楼楚馆， 看到这，康熙叹息一声， “怎么佟家就不能出一个这样的，让朕也省省心。” 第367章 骑射考核 康熙对佟家，是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他愿意提拔母族的人，奈何他们自己不争气啊，难不成要他强行提拔一个德不配位的人吗？ 那大清的江山还要不要了？ 康熙默默记下富察英和这个名字，然后差人诏费扬古、伊桑阿进宫。 让他们一人考核宗室子弟的骑射，一人考核皇宫侍卫的骑射。 宗室子弟不合格者，罚奉一年，适当降其爵位，侍卫骑射不合格者，直接罢免职位。 这道圣旨一出，满京城的勋贵及宗室子弟慌了神。 他们的父母也同样如此。 离考核仅剩半个月的工夫，这让他们如何准备？ 此次考核可是皇上盯着的事，要是不合格，那前程也必定会受到影响。 有些人知道自己考核无望，就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费扬古和伊桑阿仅日的功夫就收了好几万两银子。 他们见费扬古和伊桑阿收了，心中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件事能轻松糊弄过去。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考核的前一天，梁九功带着圣旨分别登了两人的门，告诉他们此事会有五贝勒和八贝勒全程跟随，以免有人作弊。 费扬古和伊桑阿的冷汗登时就落了下来。 看来圣上这次是动了真格了，否则也不会挑这个时候，让梁九功过来警告他们两个。 两人心头苦笑，却还是将这些时日收到的贿赂一一送了回去。 考核正式开始后，所有纨绔子弟都彻底傻眼，考核强度和公正程度都是他们没有办法接受的。 一日考核下来，他们都晒脱了一层皮不说，腿也软的如同面条一般，根本站不起来。 考核一天天进行着，有真本事的人逐渐崭露头角，富察英和赫然也在其中。 所有人都没想到，富察英和往日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是个练家子，骑射和拳脚功夫都很出众。 很快，八阿哥便悄然盯上了他。 自富察马齐入内阁以后，八阿哥便一直想找机会拉拢拉拢马齐，但几次接触下来，结果都只有一个——拉拢失败。 一开始八阿哥心中还有些挫败，但后来看到大阿哥和太子都失败了，这才好受了不少。 马齐也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若那么好拉拢，他就要担心马齐是不是谁安插在他身边的钉子了…… 虽然概率不大。 这回富察英和崭露头角，倒是让他看到了一丝拉拢马齐的机会。 拉拢不了马齐，拉拢富察家小辈也是一样的，只要富察家年轻一代都铁了心向着自己，马齐就算再怎么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他为主！ 于是，八阿哥便开始频繁接触起了富察英和。 对八阿哥那点小心思，富察英和当然一清二楚。 可他心里更清楚，若日后他娶了九格格，他身上四阿哥一党的标签就会沾牢，若此时与其他皇子过多牵扯，届时被四阿哥误会便不好了。 于是八阿哥每次主动靠近，富察英和都表面恭敬，实则疏离。 八阿哥屡次失败，脸上温和的表情彻底挂不住了。 “呸！不识抬举的东西！” 第368章 放弃 吃了几次闭门羹，八阿哥面子上挂不住，就有心磨一磨富察英和的锐气。 他这些日子守在考核点不止拉拢了富察英和一个，其他有能力的，他也拉拢了几个，只是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富察英和的出身罢了。 八阿哥与伊桑阿倒是没什么交情，但安排参与考核的人员名单还是可以的，伊桑阿犯不着因为这等小事得罪他。 不过……伊桑阿姓伊尔根觉罗。 这边八阿哥的小动作他没过多注意，但安排考核名单这样的事，八阿哥之前从未插手过，而且，这也并非他的职权范围。 伊桑阿心中泛起了嘀咕。 难不成是受了直郡王的嘱托来打压富察家的？ 接下来的考核中，富察英和每回要拔得头筹的时候，都被身边的竞争对手下各种各样的暗手。 几次下来，他心中也隐隐有了推断。 这些猜测，在八阿哥又一次登门拉拢，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得到了证实。 富察英和性子恬淡，但绝非那种不知人情世故的书呆子，他又一次冷淡的回绝了八阿哥。 这一次，八阿哥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可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阴沉的看了一眼富察英和，便转身离开了。 富察英和心知这回是彻底得罪了八阿哥，但他并不后悔。 只是，八阿哥接下来的行为，与他的猜测却背道而驰。 他本以为八阿哥后面还会派人阻挠他的考核，然而却并没有。 八阿哥好像忘了此前费尽心机拉拢他的事，转而将视线落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富察英和思考了几天，才明白八阿哥此举的用意——他吃罪不起伯父。 不管是太子还是直郡王，都在拉拢伯父，即便是拉拢不到，也不能将伯父推到对方那里，八阿哥恐怕是被直郡王警告了。 事实上，八阿哥并非受到了警告，而是自己决定放弃了。 这些年他小心谨慎如履薄冰才积攒了一些班底，可不想因为富察英和，招来马齐的厌恶，那样太得不偿失了。 他还指望着，日后就算马齐不替他说话，也不要落井下石。 考核很快结束，富察英和毫无疑问拔得了头筹。 除了富察家众人知道英和的本事，其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就连康熙也颇感意外。 不过要成为宫中侍卫之前都需要考核，即便是舜安颜那个不争气的，当初骑射考核也是过了的，所以侍卫的考核结果，康熙并没有太多惊讶。 宗室子弟的考核结果就一言难尽了。 康熙看着奏折上一排排整齐又醒目的“x”号，心中的怒火节节攀升。 他将奏折翻完了都没有一个人骑射是合格的，气的叫人都有些发青， “这些酒囊饭袋！” 第二日早朝，康熙将所有宗室亲王郡王都叫了过来，把考核结果直接扔到了他们前头，让他们瞧瞧，这就是他每年花那么多金银财宝养出来的好“废物”！ 朝堂众人噤若寒蝉。 许多宗室王爵本来还对这次早起来上朝心生不满，这会儿却都不敢吭气了。 第369章 求娶 “朕每年给你们这么多俸禄，就养出了这么多的废物？！文不成武不就的，倒是一个个都吃的满肚肥肠，一个顶用的都没有，你们有什么颜面去祭扫列祖列宗？” 康熙大抵是气狠了，对着皇室宗亲一顿猛喷，连福全都在挨训的范围之内。 “朕每日忙的脚不沾地，你们倒好，整日招猫逗狗，逛一逛秦楼楚馆，真当朕的俸禄好拿是？ 朕还就告诉你们，以后每两年举行一次考核，不合格的，就别怪朕不留情面！” 一众皇室宗亲的脸色瞬间就苦了下来，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他们能不清楚吗？ 哪里是能吃苦的性子？ 就连福全也暗暗皱眉，可康熙明显正在气头上，所有人都没胆子反驳，只能咬着牙认了。 说完宗室子弟的考核结果，康熙又宣布了宫里侍卫的考核结果，有几个不争气没过的，康熙直接撸了他们的官职。 有罚就有赏，康熙将考核的前三名直接提拔成了御前侍卫。 富察英和知道后，也忍不住欣喜异常。 三月底，胤禛再次求了恩典，去广东沿海一带办差。 若说上一次是逼不得已出去避风头，那这回，就让许多人看不太懂了。 出发之前，胤禛收到了马齐的拜帖，两人却并未相见。 马齐的身份太过敏感，盯着他的人不在少数，胤禛怕见了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书信往来，马齐很快就弄清楚了胤禛的想法，心中满意极了。 选择胤禛，他心中也是有考量的。 一是皇上的身子康健，如今就开始斗得不可开交的直郡王和太子，时间拖得越久，就越没有胜算，毕竟哪个皇帝也无法忍受自己尚有余力的时候，底下的儿子就已经开始谋划自己的皇位了。 这种忌惮，皇上年纪越大，就越深厚。 二是胤禛的额娘尚在，且 位分是贵妃之位，若无意外，皇上的后宫中应该不会再出现第二个贵妃，亦或者，皇贵妃。 那以贵妃在后宫中的地位，除了皇上。没有人能钳制她，且贵妃与四福晋关系甚好，连带着胤禛的嫡子在宫中也多有体面，胤禛没有后顾之忧。 三是胤禛一母同胞的兄弟有三个，他们日后都是胤禛的助力，毕竟夺嫡这条路，日子还长。 这回接触下来，胤禛本人给他的惊喜更大，有头脑，懂隐忍，识时务。 马齐觉得自己押对宝了！ 在胤禛离京后，马齐就开始时不时撩拨一下佟国维，并频繁在康熙面前提起了富察英和。 五月份，马齐正式替富察英和向康熙求娶九格格。 康熙脸色不好，没有直接答应，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不过这传言一出，京都上下一片哗然，舜安颜也很快得知了这件事。 他拖着断腿一瘸一拐的去找佟国维哭诉，自己今生非九格格不娶。 佟国维安抚完舜安颜，也直接进宫去求了康熙。 这下子，康熙的脸色更黑了。 他是不想把玉录玳嫁到京城里的，去年就已经在蒙古那边物色合适的人选了，只是还没有结果而已。 第370章 容后再议 虽然心里老大不愿意，可康熙还是给佟国维留了颜面。 “佟大人先回去，此事容后再议。” 他面无表情的朝着佟国维说道。 佟国维听见康熙连“舅父”都没叫，心里忍不住一凉。 有心想再开口求求情，可抬眸看见康熙脸色淡淡的，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 “臣告退。” 他走后，康熙站起身，烦躁的在书桌前晃悠了两圈。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表现出来想把玉录玳嫁到京城中的，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想求娶她？ 玉录玳品性容貌在他成年的几个格格当中都是拔尖的，他自然想借着她谋一些利益。 只是乌雅氏终究是他的心头好，在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他总想着给玉录玳挑个最好的，谁承想，蒙古那边的人选没物色到，竟还叫马齐和佟国维误会了。 这下子，如何回绝？ 玉录玳确实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蒙古那边迟迟没有搜罗到合适的联姻对象，他心里也有些着急。 若匆匆给玉录玳找个蒙古贵族嫁了，马齐和佟国维嘴上虽然不会说什么，可心里指不定会怎么想。 他虽然不怕马齐和佟国维生出二心，但跟他一条心总归是好事不是？ 若是挑选任一方将玉录玳嫁过去，那吃罪的就是另外一个。 这几种选择，到底都不是最优的解决方案。 沉吟半晌，康熙也没想出办法，最后索性一甩袖子，抬脚去了永和宫。 康熙到的时候，袁媛正躺在院子里的贵妃榻上吃水果，精致的小金叉子一下一下的扎着葡萄往嘴里塞，状态慵懒又舒适。 康熙的气性一下子上来了——朕今日为你闺女的婚事头发都愁白了，你倒好，竟躺在这里躲清净！ “玛琭当真是悠闲啊！” 还没走近，康熙嘴里的酸话就先传到了袁媛耳朵里。 袁媛一下子坐了起来，循声看去，起身行了个礼后，才娇嗔道， “万岁爷又不是不知道十八有多难带，臣妾好容易逮到机会歇息片刻，怎么到了万岁爷口中，就成了悠闲了？” “哟，看来是朕冤枉朕的爱妃了？” 这样的小女儿姿态，康熙甚少在袁媛脸上见到，这回好容易碰见了，他心中那根弦也松了松，语气里也不免带了些笑意， “十八呢？” “十八啊～” 袁媛拖长了尾音，还想卖个关子，没成想下一秒， “哇……额凉！哇……” 随即便是十四慌里慌张的声音， “你……你别哭啊……别哭，哥哥错了！哥哥错了还不行嘛？哥哥给你擦干净！” 袁媛：“……” 听这声音，康熙也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袁媛。 袁媛深吸了口气，咬牙切齿的朝正殿吼道， “死……十四，你又对他做什么了？！” 一个字脱口而出，突然又想到康熙还在这，剩下的那两个又咽回肚里。 很快，正殿门口出现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郎，怀里还抱着一个奶团子。 冲到两人跟前后，袁媛才看清了十八眉心那几道墨痕，分明是个“干”字……或者是没写完的“王”字。 袁媛压着火气，一把将十八从十四怀里薅出来，然后塞到康熙手里，又顺手从不远处洒扫的宫女手中抢过一把笤帚。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看的康熙一愣一愣的。 但随即…… 第371章 狗腿的十四 “啊，额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这一回……就一回！” 十四往前跑着，还不忘回过头求饶。 康熙眼瞅着自己的贵妃拿着笤帚，将自己的儿子追的抱头鼠窜，当场石化在原地。 “你给我跑？！带十四之前本宫警告过你没？本宫都说了不能往他身上抹任何污渍，你哪一回不手贱试上一回？” 袁媛追的气吁喘喘，却仍然不愿意停止。 这样的事已经不止一回了，十四这臭小子每次都跟她保证的好好的，但从来没遵守过，只要让他单独与十八相处，这臭小子一定会手痒去逗十八，逗完了哄不好，就让她这个亲额娘给他擦屁股。 上回袁媛已经狠狠揍过他一回了，本以为教训已经足够，没想到他居然还是狗…… 康熙听完了全程，突然觉得十四被揍的不亏，于是也收起了被惊掉的下巴，看戏看的眼睛瞪得溜圆。 这精彩的画面那是一帧都不想错过。 十八依旧有些抽抽搭搭，但看自家哥哥挨揍的小表情与康熙如出一辙。 袁媛累了个半死也没能抓住十四，站住脚步缓缓劲，然后威胁道， “趁本宫还没彻底生气，你最好给本宫乖乖过来，否则今年一年你都甭想出宫了！本宫说到做到！” 十四脸上得意的表情一滞。 他虽然嘴上叫的惨，但事实上是他知道自己额娘追不上自己，所以摆明了就是……“玩”。 这下子被袁媛直接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十四稚嫩的小脸上满是苦涩， “额娘，您轻点。” “放心，额娘会好好、关、照、你的！” 袁媛笑容逐渐变态…… “啊！” 康熙饶有兴致看完全程，袁媛停下来之后他才假模假样的阻拦道， “十四想来也不是故意的，爱妃饶了他这一回如何？” 十四愤愤不平的目光转瞬即至， “皇阿玛您哪怕早说十个呼吸，儿子都会认为您是真心替儿子求情的。” “看来十四是不需要喽？那朕收回，爱妃你继续！” 他说完，回过脸示意袁媛接着打，别给他留面子。 十四见状，连忙按住要再次挥舞起来的笤帚，笑的一脸狗腿。 “需要需要，皇阿玛您说的真及时，儿子感激不尽！” 十八面露好奇的看着这一切，在瞧见十四把视线往自己身上看时，他顿时撅了噘嘴，控诉道， “坏！” 而后一把搂住了康熙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颈窝上。 十四：“……” 不就是画了几回脸谱吗？至于吗，真小气！ 收拾完十四，袁媛也累了，让人将十八抱下去洗脸更衣，她则是带着康熙来到了偏殿。 马上就要吃晚膳了。 十四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屁颠屁颠的跟着十八的奶娘去看他洗脸了。 与袁媛独处时，康熙又想起了玉录玳的婚事，眉心褶皱瞬间隆起。 袁媛：“皇上可是有什么心事？” 康熙叹了口气， “想必你也听说了马齐替他的侄儿求娶玉录玳的事情了？” 袁媛点点头，“听说了。” 康熙又问她，“那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 “看法？” 袁媛挑挑眉， “皇家公主的婚事向来都是由皇上和宗人府商讨才得以决定，臣妾没这个资格。” 第372章 没出五服 见袁媛脸上淡然的表情不似作伪，康熙皱了皱眉头， “难道爱妃不想将玉录玳嫁到京城中？” 袁媛假装愣然，随即叹了口气， “能嫁到京城里，自然是好的……可臣妾知道玉录玳身为公主要承担的责任，所以臣妾只是期望着，万岁爷能在蒙古给她寻个体贴的夫婿，那臣妾就满足了。” 眼瞧着袁媛温柔的眉眼间浮现一抹惆怅，康熙忍不住心头一揪，他深吸一口气， “今日佟国维也来宫里求朕将玉录玳许配给舜安颜。” “舜安颜？！” 袁媛脸上浮现一抹愕然，这回却不是装的，她确实没有收到这个消息。 见她反应不对，康熙眉头一皱， “怎么？爱妃可是不喜舜安颜？” 袁媛收回脸上的愕然，眉头淡淡蹙起， “二三月的时候，臣妾听闻他多次留宿秦楼楚馆，还四处惹事，若这些传言是真的，那臣妾对他确实也喜欢不起来。” 康熙闻言，抿了抿唇不知作何接话。 他自然清楚袁媛的话没什么偏颇，可对比富察英和，舜安颜到底沾亲带故，他也算瞧着舜安颜长大的，所以自然而然的，心就偏向了他。 袁媛见康熙不说话，一颗心突然忐忑不安了起来——这老康不会真的打算将玉录玳嫁给舜安颜？ 不行！ 甭说舜安颜是个纨绔子弟，就是他品性端方，她也不能答应两人成婚啊，玉录玳和舜安颜可还没出五服呢！ 康熙要是敢赐婚，那她就敢买通一些人手废了舜安颜！ 她心里这般想着，脸上却丝毫不露声色，试探着康熙的态度， “可是这流言是假的？那也应该叫佟家澄清一下才好，否则舜安颜留下这样的名声，万岁爷要用他也会落下话柄不是？” 康熙看她一副尽是替舜安颜考虑的样子，心头那点子不悦被抛到了脑后，佟家再不好，他自己能说，旁人却是说不得的——就算是乌雅氏，也不行！ “唉……” 他叹息一声， “舜安颜确实行事无状，该罚！” “那传言，竟是真的？” 袁媛一脸惊讶，随即便满面愁容， “那……” 她欲言又止，明显不太赞同康熙将玉录玳许配给舜安颜。 “爱妃的意思是将玉录玳许配给富察英和？” 康熙问完，紧紧盯着袁媛的表情，想要从里头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出来，可令他失望的是，袁媛表情没有变化。 她只是忧心忡忡， “若传言是真的，那这回国舅爷求娶，莫不是也是舜安颜与富察英和不对付，把玉录玳作为争夺的筹码了？要真是如此，那臣妾宁愿玉录玳嫁到蒙古去……” 康熙瞬间想到了舜安颜被富察英和打断了腿的事，刚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被袁媛这么一提醒，他还真咂摸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来。 他安抚的拍了拍袁媛，温声说道， “这件事，容朕再想想。” 晚膳过后，康熙留宿永和宫。 他今日没什么兴致，二人沐浴之后便躺在床上聊天。 这么些年的相处下来，袁媛也大致摸清了康熙的雷点，无非就是太子、元后、佟佳氏、佟家以及孝庄太皇太后。 只要不提及这几个人，康熙一般不会发怒。 细数这些人，袁媛不知道是该羡慕还是该同情。 啧啧啧…… 除了太子，被康熙放在心尖尖上的其他人，可都已经噶了！ 看来要彻底进康熙的心，得先嘎掉才行。 看来康熙还是别惦记她了，她害怕自己变得倒霉。 第373章 搭台子 次日，佟国维替舜安颜求娶九格格的事，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下子，许多人都开始观望富察家的反应。 马齐替侄子求娶九格格的事才过去一天，佟国维就跳出来搅局，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两家可谓是积怨已久，但正面硬碰硬还是头一遭，他们自然想瞧瞧最后的赢家是谁。 但令他们惊讶的是，接下来的几日京城中一片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连朝堂上也平平淡淡的，一切都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 事情发生的五天后，大阿哥率先忍不住了，派人给马齐递了消息，说他能让富察英和得偿所愿。 马齐还没回应时，太子的人也登门拜访了。 马齐最终两边都没给确切的回应，但也没把路彻底堵死，两边的人一看，嘿，这是松口了啊，于是便开始卖力的替富察英和造势！ 两边势力都憋着一股劲儿，势必要让马齐看清究竟是谁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佟国维见状，当即气炸了肺。 马齐虽然是内阁大臣，朝野内外话语权不弱，可他乃当朝一等公，有时就连皇室宗亲都没他说话好使，难道还不足以让他们看清他的价值，讨好与他吗？ 佟国维气不过，开始架起台子与太子、直郡王手底下的人对着干。 于是平静了几天的京城内外，又开始热闹了起来。 局势混乱，自然就有人想浑水摸鱼，八阿哥便是其中一个。 他之前被富察英和拒绝了多次，如今还怀恨在心，这次正是一个报复回去的好时机。 只是富察英和着实不好算计，他安排下去的人，等了许久，都没有寻到合适的时机。 于是他便换了个策略。 他买通了此前与富察英和关系还算不错的同僚，打算叫上许多朋友一起去城外跑马。 富察英和推辞不过，便应了下来。 休沐这天，富察英和换了一身紫色骑装，帽子的颜色与骑装相呼应，再配上他浓眉大眼，轮廓清晰的脸，怎么看怎么俊俏。 直叫许多人心头泛酸。 不过大部分人只是心里嘀咕一句，嫌弃富察英和抢了自己的风头，但有些人，却是嫉妒的发疯。 比如……躲在马车里的舜安颜。 八阿哥如此谨慎的一个人，既然决定了要算计富察英和，最稳妥的法子自然还是找个蠢货来扛包，不巧， 舜安颜便是那个蠢货。 若是以前，舜安颜虽然纨绔了些，但头脑还是有几分的，多花费些时间便能察觉出今日之事的猫腻。 可他如今一门心思都用在了恨富察英和身上，有机会将富察英和踩在脚底羞辱，他哪里还能想到其他。 富察英和敏锐的察觉到身上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不着痕迹的观察了一番，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眉头皱了皱，将心底那丝疑惑压了下去。 今日的比赛场地是京郊的一片树林，从东到西大概二十里路，按照胯下踏雪的脚程，跑一个来回恐怕要耗上大半个时辰。 不过他今日更多是被同僚以人手不够的理由，拉开凑数的，所以他也并不打算强出风头。 第374章 不对 场中都是一群少年，且长久的居住在京城中，即便出身略有差异，可一般像这样的场合，大家都默契的不论出身。 叫富察英和过来的，是叶赫那拉敦刻尔，是叶赫那拉家的三少爷，平素与他交情不错。 敦刻尔此刻一脸兴奋，指着马车上摆着的一柄装饰华丽的短刀说道， “咱们今日的彩头就是这柄金刀，爷可是花了大力气从我阿玛那里得来的，你们谁要是能跑赢爷，爷就把这刀送给他！” 敦刻尔一脸自信张狂，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拆他的台，敦刻尔的骑术在他们当中数一数二，就连富察英和，也不敢说能稳压敦刻尔一头。 不过那刀虽是个好东西，却不是他从他阿玛手里得来的…… 此时，有一辆马车的帘子被人从里头掀开，传来一个温润的声音， “莫要浪费时间了，快些开始，爷还有事。” 敦刻尔脸上张狂的神色瞬间收起， “是，叫您久等了，这就开始！” 这样前后两副面孔相差巨大，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已经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了。 “三等侍卫完颜隆庆见过三爷！” “……见过三爷！” 马车帘子彻底掀开，露出帘子后面的人影，众人看去，赫然是裕亲王福全膝下的第三子——保泰。 因着他的两个哥哥先后夭折，所以保泰说是三子，却也和长子无疑，若无意外，他日后是要继承裕亲王的爵位的，所以众人才对他如此恭敬。 另一辆马车中，舜安颜透过车帘的缝隙瞧着这一切，心中嫉妒的同时，又产生了些许疑惑，这个敦刻尔，叫保泰过来做什么？ 他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那边保泰等的也有些不耐烦，直接催促着众人开始跑马。 敦刻尔欣然应允。 这回能叫到保泰也是机缘巧合。 若非那日在湘兰苑恰巧碰到保泰，他身边又是郭络罗家的几个少爷和八阿哥，以他的身份，未必能跟保泰搭上话茬。 敦刻尔这副前倨后恭的态度并没有惹得众人不满，裕亲王乃实权亲王，皇上平日里最是信任裕亲王，光凭这一点，就能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罪不起保泰。 随着哨声吹响，敦刻尔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屁股，率先冲了出去，其余人紧随其后，富察英和的马上装饰不够华丽，所以隐在其中并不显眼。 他无意争夺魁首，所以速度不紧不慢的咬着前面两人的马屁股，在林子中穿梭。 可很快，他就察觉不对。 这片山林他不常来，可也过来跑过两次马，对赛道不说熟稔，但也大致记得，赛道两旁的树丛并不像他此时瞧见的那样茂密。 “吁！” 富察英和果断扯紧了缰绳，踏雪随之停下。 前方两人听到动静，也急忙勒紧马脖子，回头看向富察英和。 富察英和搜遍了记忆，也没能搜寻到这两人的身份，他不由得有些懊恼——大意了！ 他面容冷肃，瞧着两人眼神中尽是戒备， “你们二人将我引到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两人中的其中一个笑道， “富察公子好敏锐的洞察力，果然不愧是御前侍卫！我们兄弟二人改变方向的动作已经够不明显了，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第375章 防宵小 对于不怀好意的人，富察英和的耐心也挺足，他依旧面无表情， “阁下到底有什么目的？” “目的？” 那人听到这两个字，轻轻的笑了笑， “我家主子被你打断了条腿，礼尚往来，你就还条命给他如何？” 他身旁的另一个人也笑了， “大哥，礼尚往来可不是这么用的。” “哥说这么用，那就是这么用，在这里暂时哥说了算！” 两兄弟旁若无人的嬉笑交流，仿佛富察英和不在一样。 富察英和懒得与他们两人废话，手一紧，就想打马往回走。 谁知这时，异变突起。 周围不知何时冒出了十几个一身短打，满身精肉的汉子，光看外边，富察英和就知道这些都是练家子。 他歇了强冲出去的打算，问了一句， “你们如此猖狂，不怕富察家的报复吗？” “怕？哈哈哈……” 两人齐齐大笑， “我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怕为何物，我还就告诉你，今日你这条命，本大爷是要定了！” 领头那人表情一收，随即大喝一声， “给我上！” 围着富察马齐的汉子听到命令，都提着刀迅速朝他围拢过去。 富察英和将佩刀抽出，朝身后喊了一句， “楚镇！” 正狞笑着朝他围拢的众人一愣，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但随即，在富察英和跟着两人过来的路上，刀兵相撞的声音传来。 几个呼吸而已，一支四五十人编制的小队将他们团团围住。 那些短打汉子见状纷纷往那头领身边退却。 “公子！” 楚镇护在富察英和的马前，看着 为首的那人这会儿神色终于变了，他抬眸，死死的盯着富察英和那张淡然的脸， “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 对比他的凝重但镇定，跟他身旁的弟弟就没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他直接慌里慌张的喊道，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大哥，我们身边有奸细！” 领头的人没理会弟弟，依旧死死盯住富察英和。 这会儿，富察英和脸上才略微挂了些笑意， “我并不知道你们要出手对付我，只是这么些年的习惯，每次出城都会带些人手，嗯……防宵小！” 一众宵小：“……” 为首之人不敢置信，随即又有些气急败坏， “为何情报中没提到过他竟如此小心谨慎？！” 富察英和微微一笑，淡然说道，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而已。” 他活了近二十年，其实甚少出京城。 自从他跟父母表明态度想出京游学后，额娘就一直将他看得很紧，每次出城必须派一群人跟着，生怕他出了城就不回去了。 不过以往萧镇带的人手顶多也就十个而已，今日如何就带了这么多？ 富察英和看了一眼那些看起来穷凶极恶的劫匪，脑海中的念头飞速转动。 随即将目标锁定到了他的伯父马齐身上。 今日这一遭，恐怕伯父早有预料才对。 “撤！” 领头那人当机立断，挥着刀就要从侧翼杀出去。 富察英和也不是善良到要放劫匪一马的圣父，见这群劫匪分明是想要 跑，他一声令下， “抓活的！” 第376章 云淡风轻 虽然面前这帮匪徒自爆是舜安颜的手下，但富察英和却觉得这群人说的话未必能信。 富察英和与舜安颜素无来往，但早在他听闻舜安颜大言不惭的要求娶九格格后，就开始调查舜安颜了。 若舜安颜的品性良好，能力不俗，他还真没那个心思去破坏两人的姻缘，可他知道了舜安颜干了多少混账事后，就下决心出手彻底断了舜安颜的前程。 因为只有那样，皇上才不会考虑将九格格嫁给一个废物。 只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他的手段没来的及施展而已。 凭他了解到的舜安颜的习性，他觉得舜安颜做不出这样的决定。 要是他这么果决狠辣，当初断了条腿就不会忍气吞声了。 富察英和从容的看着手底下的人拼杀，并没有半点出手的意思。 他仿佛天生的上位者，就像他说的那样，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贯彻到底。 让富察英和颇感意外的是，一众匪徒像是都不要命的冲杀，护着两个首领突围。 不过终归是寡不敌众，很快战局便到了尾声。 除了两个匪徒首领，其余匪徒非死即伤，富察英和像是走流程一样问了两句，见匪徒首领什么都不愿意说，他便吩咐众人收拾刀兵，带着这群匪徒直接回了处。 到了地方，敦刻尔和几个马术好的公子哥儿已经到了，此刻都围在保泰的车架旁，企图与保泰攀扯几句。 马蹄声传来，众人不由得向声音的来源看去。 瞧见富察英和骑马走在前头，身后一群是押解匪徒的家丁打扮的人，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这是什么情况？ 场中露面的，只有敦刻尔神色之中的惊讶和慌张一闪即逝。 而保泰，则是面露惊讶，随即很快掩去。 离得太远，富察英和并没有看清众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的往前靠着，敦刻尔连忙上前迎接。 他此刻一脸担忧， “这是怎么了？” 富察英和唇角露出一抹微笑， “几个宵小罢了……” 今日的局是敦刻尔组的，他可不信这两个不认识的人混进来，敦刻尔全然不知。 不过这两个人不开口，他没有证据，不好直接指责敦刻尔。 “宵小？”敦刻尔脸上适时的露出一抹错愕，随即假装暴怒， “可问出幕后主使？爷要打断他的四肢！竟敢在爷的局上闹事，真是反了天了！” 富察英和冷眼瞧着他表演，待他说完才说了一句， “幕后主使倒是没问出来，不过今日之事恐怕你我插手不得了，这群人，可是打算要我的命呢。” 他说的云淡风轻，敦刻尔的脸色却顿时变了。 要富察英和的命？！ 这怎么可能？ 他记得八爷明明是打算将人掳走，再配个貌美如花的扬州瘦马，最好叫寻找富察英和的人瞧见他与那女子厮混的场景，怎么如今变成了要他的命了？！ 敦刻尔面色阴晴不定。 富察英和嘴角噙了一丝冷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问他， “可是有什么问题？你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敦刻尔心头跳了跳，连忙寻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周围围观的人听完了全程，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向富察英和的眼神都有些幸灾乐祸。 第377章 封赏赐婚 试探完敦刻尔，富察英和也懒得在这与他们虚与委蛇，直接带着人回城了。 他一个受害者，没必要将自己如何脱险与他们讲清楚。 富察英和遇袭这件事很快便在京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马齐进宫老泪纵横的向康熙说完了这件事后，康熙心中也有些愤怒。 富察英和是他钦点的御前侍卫，若是在京郊不过十多里的地方丢了小命，那是在挑衅大清的军威！ 康熙一声令下，他手上的暗情报组织很快就将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的幕后主导竟是胤禔，参与进去的勋贵林林总总算下来竟有十几家之多。 起因本是老八气不过富察英和拒绝了他的拉拢，想毁了富察英和的名声，叫他无法尚公主而已。 舜安颜是老八拉去当替死鬼的，可这替死鬼，舜安颜当的是心甘情愿！ 他居然还想昭告天下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就为了让世人知道他不是缩头乌龟！ 康熙额角青筋暴起，两个舅舅都是老狐狸一般的人物，后代怎么都这么蠢？！ 除了舜安颜，保泰是自己主动跳进去的。 他与八阿哥关系一般，但得知他要教训富察英和之后，便提供了人手给敦刻尔。 这人手，最后都让胤禔替换掉了。 他知道八阿哥生出了二心，趁着这次机会，想要将八阿哥彻底摁死。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马齐这个老狐狸对侄子的维护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康熙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该如何评判？ 以马齐的能力，说不得已经查到了胤禔的头上，难道他真的要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吗？ 那胤禔一边拉拢马齐，一边对人家家族的优秀后辈下死手的消息，只怕顷刻就能叫朝野内外对他产生看法。 届时胤禔还能笼络人心吗？ 还能与太子互相牵制吗？ 若舍了胤禔，短时间里，谁又能被提拔上来与太子抗衡呢？ 康熙咬了咬后槽牙，心中的憋闷可想而知。 就在富察英和遇袭后的第三天，康熙下了一道圣旨，封九格格为和硕温宪公主，并赐婚与御前侍卫富察英和。 此消息一传出，京城中顿时沸腾了起来。 这回参与算计富察英和的众人得知这一消息，大抵也能猜出来将九格格赐婚给富察英和是为了给他们遮掩，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只有佟家一片愁云惨淡。 佟国维收到消息的那一刻，当即换了官服，朝宫里赶去。 他要问问康熙，为何要将九格格许配给富察英和，而不是舜安颜。 乾清宫偏殿，康熙听到他求见没有任何意外。 佟国维见了礼，还什么话都没问出口呢，就被梁九功塞过来的一叠纸搞的有些不明所以。 待看完了那上面的东西后，佟国维的牙齿咬的咯吱作响。 “看完了？舅舅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康熙面无表情，语气温和。 佟国维心里凉了一瞬，随即磕下头去， “是臣管教不严，请圣上责罚！” “责罚？” 康熙冷笑一声， “朕倒是想摘了舜安颜的脑袋，给马齐一个交代，舅舅觉得如何？” 佟国维的冷汗瞬间流下来了。 算计富察英和的不止一家，可只有他家那个蠢货，上赶着承认啊！ 如今，其余的那些人恐怕已经将尾巴收拾妥当了，他的好孙儿到现在还瞒着他！ “求皇上饶命！” 第378章 玉录玳的欢喜 当天，佟国维回去就要提着棍棒打死舜安颜这个忤逆不孝的孙子，叶克书和他的夫人吓坏了，赶紧阻拦。 原本佟国维只是做做样子，毕竟舜安颜的腿伤没好利索，但被阻拦狠了，他气出了真火，便转而开始打起了叶克书。 叶克书被揍的满院子乱窜，他的夫人被吓得瑟瑟发抖。 成婚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头一次看见丈夫被打。 出了气，佟国维将舜安颜干的那些蠢事说了出来，最后还补了一句， “就他蠢成这样，还想跟富察英和抢九格格？你们两个就惯着他，我看日后还有哪个世家贵女看得上他！” 随即他一甩袖子就出了舜安颜的院子，出门没多久，就瞧见了喝的烂醉如泥的隆科多。 这下子，佟国维连生气都生不出来了。 家里的子孙后代们都这么个德行，他若是死了，恐怕就连康熙也护不住佟家…… 佟国维心里充满了悲哀。 永和宫。 收到赐婚的圣旨之后，玉录玳心中欢喜又羞涩。 她本以为自己的命运也会同姐姐们一样，嫁去蒙古，此生再难回京城，没想到她竟能嫁到京城中。 对于富察英和，她以往只是将他当个普通的侍卫，若非参与宴会的时候碰见过他几回，他又长得实在好看，估计她连他的姓名都不会知道。 想到富察英和那张俊眉朗目的脸，玉录玳不知不觉羞红了脸。 和卓走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心头有些泛酸。 自己最好的姐姐就要嫁与他人，日后再不能与她朝夕相处了。 “姐姐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开口打断玉录玳的遐想，将玉录玳拉回了现实。 听到和卓的声音，玉录玳吓了一跳，慌里慌张的回答道， “没……没想什么。” 和卓瞥见她羞红的脸颊，撇了撇嘴说道， “你每次说谎都会脸红，想骗我，还得再练练。” 和卓自顾自的坐下，倒了杯茶抿了一口，然后狐疑的看着她的脸， “啧啧啧……你不会是想到富察英和思春了？” “和卓！” 玉录玳脸更红了，她警告的盯着和卓，生怕她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你这反应，莫不是我说的都是真的？” 玉录玳终于忍不住了，伸出手去捂和卓的嘴，和卓往后躲了躲，却没躲过去，两姐妹开始打闹。 玩累了，两人瘫坐在软榻上，和卓将心头那点悲伤强行压下，轻声呢喃着， “姐姐，你要幸福……” 许是她声音太小，玉录玳并没有听见， “你说什么？” “没什么。” 玉录玳横了她一眼， “不说就不说，小气鬼！” 和卓抿了抿嘴唇，什么都没说。 富察英和虽然是四哥和额娘选定的人，可她不喜欢。 从她知道富察英和日后会成为她姐夫那一刻起，她就不喜欢。 女子为何就一定要嫁人？ 像额娘一样一生困在宫里，或者像姨母一样，天天为了丈夫后宅中的妾室愁容满面。 她知道自己得感谢额娘，感谢四哥，甚至要感谢富察英和，改了姐姐嫁去蒙古的命运，可当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她只剩下了不安。 第379章 记了一笔 直郡王算计富察英和的事，是胤禛手底下的情报组织提早探听到的。 胤禛不在京城，他们便把情报递到了宫里。 而后，袁媛授意他们直接将这一消息给富察马齐送了过去。 马齐遂将计就计。 就连康熙的暗卫查到的那些东西，也是马齐叫人不经意间泄露出去的。 达成所愿后，马齐的夫人特地进宫拜会了袁媛。 马齐是一个思虑周全的人，他的夫人当然也不差。 她进宫之前，马齐便把这件事的诸多算计与她说了个清楚，所以马齐的夫人对袁媛的态度恭敬中带着亲近。 在她看来，日后自家亲儿子的前程就系在四阿哥身上，她自然要与四阿哥的额娘打好关系。 袁媛对她观感不错，两人也算相谈甚欢。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朝堂上的言官动作频频。 直郡王麾下有一小半的官员都被弹劾了。 太子在一旁看戏。 康熙见状，自然清楚在背后搅动风雨的人是马齐。 他也没办法，是老大算计人不成反惹了一身骚，还不允许苦主光明正大的报复回去了？ 何况他也生气胤禔行事不考虑后果，让他不得不将玉录玳许配给了富察英和，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最后，那些空出来的官职，一部分被太子得去了，一部分被八阿哥得去了。 大阿哥的脸直接黑如锅底。 太子便也罢了，如今怎么一个辛者库贱婢之子都爬到他头上拉屎了？ 他怒火中烧，眼下却无能为力。 马齐是个疯子，这会儿谁也不敢冒头，一旦被他揪到把柄，他根本不管你身后是谁，弹劾就完了。 不过他发疯的程度拿捏的极好，刚好卡在康熙的底线，把这场闹剧了结了。 大阿哥偷鸡不成蚀把米，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件事最大的赢家却是太子。 至于八阿哥，马齐是顾忌到康熙的态度，没有直接出手。 但他心里也给八阿哥、保泰等人记了一笔，日子还长，何必急于一时？ 玉录玳与富察英和的婚期定到了十一月中旬。 公主府也在如火如荼的建造了起来。 因着十四的强烈要求，康熙将这个监工的差事交给了他，于是十四便开始频繁往宫外跑，有时还会带上十三。 两人的情分也逐渐变得更加深厚了起来。 这大半年里，袁媛找了两个嬷嬷，一个深谙各式阴私手段的，和一个熟悉医礼调养的，开始手把手教她如何应付妯娌，侍奉公婆，对付小妾。 事实上，玉录玳作为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除了初一十五必须去公婆跟前晨定昏醒，其他日子是可以不用与公婆妯娌搅和到一起去的。 但玉录玳之前学的那些东西，毕竟还浮在表面，没有真正经历过人心险恶，袁媛怕她脾气表现得太好，有些人会得寸进尺，伤了玉录玳。 保险起见，还是将后宫里那些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她跟前，让她知道世道险恶才行。 十月份，胤禛从广东回来。 这一回，他身上多了许多肃杀之气，上过战场的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这是杀了不少人，才会拥有的气息。 第380章 索额图告老 在广东的这几个月，胤禛布局的时候恰巧碰到倭寇倭寇上岸洗劫沿海渔民，心中恼火之下，便有意识的带着暗卫清洗倭寇。 只可惜待在那的时间不长，不然他还考量着搞一艘倭寇的船，假装倭人去岛上瞧瞧——他们就能上岸洗劫，那他自然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至于礼部整日扯的那些，大清乃天朝上国，当宽仁以待邻国的大道理，都被胤禛当成笑话来看了。 这些人无非是怕打下来无法管理，利益不足以让他们心动而已，若将岛国打下来能得到几十上百倍的利润，这群文官恐怕下一刻就要披甲上阵了。 这次他回来，将徐晟带了回来。 胤禛和十四当初在外城救下他时，他不过十岁，如今已然长成了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壮的青年。 他原也是大家公子，若无意外，大抵会走科举取士的路，以他这个年岁，这两年就可以下场应试了。 可家中突逢变故，他只能远遁山东，在海上行船六年，习得一身武艺，读书也没落下，到现在才有了些底气谋划报仇之事。 十四对他好奇的紧，因为他的皮肤，实在是太黑了些，黑的与他儿时没有半分相似。 胤禛回来后，除了入宫请安和述职，其他时间皆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就连马齐，也只是递了几回消息，面都没见。 很快便到了玉录玳大婚这天了。 因为她是康熙膝下首个嫁到京城里的女儿，所以婚仪办的倒也盛大。 富察英和激动万分。 他终于娶到心心念念良久的九格格了。 二人成婚之后，胤禛便没再出京。 广东那边有乌雅家守着，他也是时候在京城做一些布局了。 时间匆匆而过，一转眼，就到了四十二年。 这几年的时间里，胤禛没有再单独出京办过差了。 一是康熙不允许，二是他布局实在脱不开身。 四十年的时候，宫里大选，康熙本意是想挑个出身好些的贵女，先指给十四，待两人年岁大点便直接成婚。 袁媛没同意。 按照康熙的算法，十四其实已经到了十四岁了，但他实岁才十二，根本不必如此心急。 同一年，索额图以六十五岁高龄告老辞官。 表面上看，索额图离开了朝堂，多多少少都会影响他在太子麾下的地位。但事实上，他在朝堂之外活动的更加频繁了起来。 索额图虽然颇有才能但是为人气量过于狭小，而且歧视汉臣，加之性格乖僻，因此他的人缘并不好。 因着马齐与直郡王的冲突，直郡王的势力扩张多少受了些影响，索额图便借着这个机会，笼络了不少武勋文臣。 此“笼络”非以利诱之，而是以罪逼之。 许多人都是有把柄被他捏到手里，才不得不站到了太子的阵营中。 尝到了甜头的索额图，行事也越发嚣张跋扈，出手狠辣果决，连带着他身边的人也都多少沾染了他的习性，搅的朝堂内外乌烟瘴气。 索额图不仅没有因此惶恐不安，还觉得有些沾沾自喜。 当初他与明珠同在时，许多人都向明珠靠拢，因为他处事圆滑长袖善舞。 如今呢，朝野内外谁还敢把明珠拿出来与他比较？ 第381章 机会来了 这几年，大阿哥一党节节败退，八阿哥胤禩也不得不暂且收敛锋芒。 一时间，太子一党如日中天。 胤禛的动作都在暗地里，几个有心争夺帝位的阿哥都没有发现。 有马齐珠玉在前，胤禛也成功将高士奇、索绰罗家收拢到了麾下。 话说索额图还对高士奇有知遇之恩，但索额图对汉臣的态度都带着一股子颐指气使的味道，好几次，高士奇的尊严都被他踩在脚底肆意摩擦。 更让高士奇愤怒的是，索额图还言语辱骂他的父母！ 这也是高士奇毫不犹豫投向胤禛的理由之一。 去年南巡时经过德州，太子发了急病，康熙差人快马加鞭叫人给索额图送去口谕，见他来德州看望太子，銮驾继续往南行。 可就在索额图与太子见完面以后，康熙态度便变的有些令人琢磨不透。 途经泰山，他先是让十三代他去泰山祭拜，随后又令銮驾回京。 同样跟随銮驾南巡的胤禛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 南巡都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了，各地接驾的行宫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此时回京，目的没有达到不说，还浪费了诸多钱财，属实有些不符合皇阿玛的性格。 再说十三祭拜泰山…… 不是胤禛瞧不上胤祥，是泰山的地位实在太举重若轻了些。 以往南巡，只要皇阿玛带着太子，祭泰山非太子莫属，若无太子，皇阿玛便亲自上阵，这回为何叫了十三上去？ 以十三的出身，皇阿玛这不是在偏宠他，反而是在害他！ 他与十三关系不错，自然不想看见他被兄弟们针对，尤其是三哥。 若是让三哥知道了这一茬，在太子跟前搬弄两句是非，他还真怕太子寻十三的麻烦。 胤禛想不通康熙此举的用意，回到京城便把这情况说给了马齐听。 马齐捻着胡子，沉吟良久后淡淡说道， “殿下的机会要来了……” 胤禛心头一颤，随即便明白了马齐话里的意思。 “您的意思是，那位可能要有波折了？” “殿下猜的不错，他嚣张跋扈的时间太久了，这回恐怕是做了什么圣上忍不了的事情。” 胤禛心中隐有渴望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可这么一来，朝堂上又要腥风血雨了！会不会波及到高士奇等人？” “殿下不必忧心，这些年高大人在那位手底下受的委屈圣上瞧得一清二楚，就是株连，也算不到高大人的头上。” “那便好……” 高士奇才华横溢，胤禛向来敬重。 马齐瞧见这一幕心中也很欣慰。 甭管他一开始选择胤禛时有多少算计，此刻都化为了一腔真心。 胤禛值得他倾尽所有，将他推上位。 两人敲定了待到朝堂混乱之时该如何行事，便分开了。 只是，腊月里朝堂并未有任何波折出现。 紧接着，正月、二月、三月,一直到四月中旬，都无事发生。 饶是胤禛坚信马齐的政治敏锐度，也不由得有些怀疑起来。 于是他又一次去见了马齐。 这一回马齐给他的回复是，“再等等。” 于是胤禛耐下性子，打算再等等。 第382章 绿茶 这几年永和宫倒是没多大变化，袁媛每日稳坐钓鱼台——其实就是宅在宫里打麻将，日日不得闲。 弘晖与弘晏（胤禛二鹅子）成了宫里的常客，与十八，也就是胤祾，几人关系处的极好。 胤祾年岁渐长，性格逐渐朝小哭包那一挂靠拢，一言不合就红鼻头红眼睛。 偏他生的极好，每次他一摆出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所有人都会妥协，就连一向严肃自持的胤禛对他也毫无办法。 袁媛私底下评价小儿子是绿茶…… 当面评价她可不敢，否则十八那眼泪流起来止不住，非把永和宫淹了不可！ 十四三四岁读书时与胤禛撒娇，他会冷着脸教育十四读书要认真，可面对十八，他稍稍一摆冷脸，十八就一脸委屈巴巴的抿唇盯着胤禛。 胤禛的心登时就软了，后果就是教学停滞，任由十八带着他的两个儿子越玩越疯。 为此康熙还多次告诫胤禛要好生管教一下儿子们，别带坏了他的小十八。胤禛能如何说？自然是只有苦笑的份。 偶然有一天，康熙发现给胤禛的儿子出主意逃学的人是十八之后，他的脸色极为精彩。 原来竟不是弘晖和弘晏带坏了十八，而是十八带坏了他们两个。 得知这一真相的康熙，再见到胤禛的时候不免有些心虚——毕竟当初是他怕十八孤独，特地让弘晖二人进宫给十八作伴的。 那段时间，胤禛不知道真相，总感觉皇阿玛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害他以为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整日心惊胆战的。 后来许久无事发生，才放下心来。 玉录玳与富察英和成婚三年，去年生了长女，两人疼她疼的紧，就连袁媛对这个外孙女也多有照拂。 今年初，胤禛后院的侍妾兆佳氏传出了孕信，慧敏对此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反倒是处处护着兆佳氏。 她心里清楚，丈夫若是走上了那条路，日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她已经有了两个儿子，日后就算有了庶子，以丈夫的性子，也绝不会让他们影响到弘晖的地位。 如今的乌雅家，也已经不是从前的乌雅家了。 威武的政治敏锐度不够，可他却是个聪明且识时务的人。 胤禛去广东布局的时候并没有瞒着巴彦阿，甚至还将一些事情摊开揉碎了跟他讲清楚，好借巴彦阿的嘴给威武传话。 威武的反应也不负胤禛的期望。 这两年，乌雅家安分的令人吃惊。 乌雅家可是贵妃的母族，又是包衣世家的领头羊之一，只要乌雅家愿意，这后宫百分之七八十的事情乌雅家都能插得上手。 可乌雅家并没有这么做，连那些康熙默许包衣世家伸手的好处，乌雅家都鲜少碰了。 众人只以为是乌雅家为了不给贵妃添麻烦才如此做派，所以也无人放在心上。 但那些东西可不能浪费了，分给乌雅家的那份可是所有包衣世家里最丰厚的，乌雅家没动，他们可就不客气了！ 乌雅家在京城里低调，但在广东，巴彦阿等人可没有人敢惹。 不过巴彦阿也不会没事找事，他清楚胤禛要做什么，自然要拼尽全力支持。 胤禛让他们去海外寻火枪火炮的图纸这件事，前段时间也有了些进展。 看来五月份又要再跑一趟京城了。 巴彦阿其实并不太想回京城。 京城自然处处都是好的，但他一回去就要朝许多人点头哈腰，他如今过惯了挺直腰板的生活，再让他卑躬屈膝，他真的不愿意。 第383章 索额图被捕 五月初，一纸诏令震动整个京城。 皇上命禁军捉拿索额图，交宗人府拘禁。 索额图不明就里，心头虽然有些无措，但大部分是笃定康熙不会对他做什么。 毕竟他是太子一党的主心骨，他若是倒了，对太子影响太大，他相信康熙不会做那样的事。 太子听闻这消息，急急忙忙跑去乾清宫求情。 可康熙此时却并不想见他。 梁九功出来与太子说明康熙的态度后，太子二话不说直接跪在了大殿门口，口中高呼， “求皇阿玛开恩！” 他不知索额图因何被捕，只好来来回回就一句话，求皇阿玛开恩。 康熙坐在御案前批折子，听闻太子的呼声，冷哼一声， “他愿意跪，那就跪！” 说完，不再理会欲言又止的梁九功，自顾自的批起了折子。 梁九功见状，心中暗暗叹息，看来皇上是铁了心要给太子一个教训了。 随后，他又想到了索额图被捕的原因，心下又觉得这回皇上没把太子牵扯进去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只希望太子殿下早些脱身才好，否则…… 索额图被捕不过一个时辰，胤禛就收到了来自马齐、高士奇等人的回信。 这种时候，他是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二人见面的。 保不齐哪个地方就有皇阿玛派过去的人，一旦被人看见他与朝中重臣私会，说不得那谋逆的罪名也得往他头上安一份。 马齐给他的回信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 与之相比，高士奇的词藻就要华丽许多，他先是表明了自己的处境安全，后面又关心了一番胤禛，最后给他的建议也是静观其变。 胤禛将回信烧掉，眼里的光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亮。 他知道，今日过后，他或许不必再隐藏自己的野心。 与此同时，直郡王府，八贝勒府也都上演着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是，许多人并不赞成静观其变。 索额图被抓了，太子却没有任何事，那便说明皇上这次并没有打算动太子的意思。 八阿哥在夺嫡中本就处于劣势，如今还不趁此机会多拉拢一些人手，若这次机会错失，那等下一次还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 而直郡王府则是清一色的认为他们应该落井下石，将太子的气焰彻底压下去，或者……把他拉下太子之位。 这样的争论声持续到了晚膳之前，大阿哥八阿哥两人的谋士及追随者出府的时候，都一副红光满面，像打了胜仗一般。 太子在乾清宫门口跪到了深夜，也没能见到康熙的面，自己先晕了过去。 他身旁有内侍护着，晕倒后很快就被送回了毓庆宫。 康熙此时还没睡，听到外头的动静，心中的冷意一点点的往外冒。 什么时候，太子竟与索额图亲近到了这种地步？ 第二日大朝会。 康熙一上来，就命梁九功宣读了索额图的罪状—— “尔为大学士，以贪恶革退，后复起用，罔知愧悔。尔家人讦尔，留内三年，朕意欲宽尔。尔乃怙过不悛，结党妄行，议论国事。 皇太子在德州，尔乘马至中门始下，即此尔已应死。尔所行事，任举一端，无不当诛。朕念尔原系大臣，心有不忍，姑贷尔死。” 第384章 惧怕秋后算账 随着梁九功的声音落下，大殿里瞬间落针可闻。 太子夜里昏厥，今日并未来太和殿上朝。 康熙冷眼瞧着底下一众朝臣的反应，过了片刻，发现没有人都垂着头当鹌鹑，眼里闪过一丝寒芒， “众卿可有异议？” 康熙的意图明显，他想看看有谁敢替索额图求情，谁上赶着落井下石，他好算账。 可他问完，朝臣的头更低了些。 这一刻，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索额图若是直接定了死罪还好说，没死就有无限可能，谁知道他要是活着出来了，会不会秋后算账？ 大阿哥阵营中，昨日叫嚣着要将太子一起拉下马的几名官员，却是将脑袋埋得最深的几人。 八阿哥麾下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就连大阿哥和八阿哥两人都有些吃不透康熙的态度，所以他们也没敢冒头。 在这片沉默中，康熙的怒火越烧越盛。 他怎么也没想到，索额图的威望竟然已经达到了这样的进步，没有替他求情的倒也罢了，毕竟他态度摆在那里，昨日太子跪在乾清宫门口许多人也都清楚。 落井下石的居然也没有哪怕一个！ 康熙的视线在大阿哥、八阿哥脸上扫过。 发现他们两个低眉顺眼的样子，倒是与那些朝臣别无二致。 他心中冷笑，平日里没少给太子挖坑，怎么如今他真要对太子动手，这两个人就哑巴了？ 怕索额图秋后算账，就不怕他这个皇帝当场算账吗？ 康熙咬了咬后槽牙，语气平和的又问了一句， “都没有异议？” 底下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康熙忍不住冷哼一声， “哼！没有异议那便退朝！” 他说完，直接起身走了出去。 梁九功唱完退朝急忙跟上，众人才觉得松了一口气，然后躬身行礼， “恭送皇上！” 大阿哥和八阿哥起身后，才发觉自己后背上的衣衫已经尽数湿透。 康熙的视线太有威慑力，两人被盯了一会儿，便觉得心头直跳。 有麾下官员三三两两围拢过来，八阿哥率先带着人朝大殿外头走去。 大阿哥阴沉的瞥了一眼八阿哥的背影，却什么都没说。 八阿哥的心思他心知肚明，可两人到现在也没有撕破脸皮。 因为他们都清楚，眼下他们最大的敌人是太子，太子若是没倒，他们两个再怎么争都没有半点作用，甚至还给太子创造看戏的机会。 所以大阿哥这些年才能忍受着八阿哥在自己跟前蹦跶，若非如此，他早就对八阿哥动手了！ 可惜额娘这几年在宫里头并不好过，也没办法多给良妃制造些麻烦，不然也能叫八阿哥难受几分。 想到额娘，大阿哥眉宇间寒芒一闪即逝。 随即看向了胤禛与马齐相隔甚远的背影。 这几年他的不顺畅大多都是这两人造成的，贵妃给他额娘添堵，马齐给他添堵。 等他一朝得势，定要他们好看！ 此刻大阿哥浑然忘了，是他当初使毒计预图害弘晖，害富察英和的事情了，他只记得自己在贵妃、马齐等人身上吃了大亏！ 第385章 好好好…… 太子醒了以后，不顾凌柱等人的阻拦，滴水未进就又跪在了乾清宫门口。 恰逢胤禛因弘晖进学一事进宫求见康熙，出来时刚好看到太子跪下的这一幕。 走得近了，胤禛看清了太子的脸色。 他嘴唇已经没有丝毫血色了，胡茬也冒出头来，发丝凌乱，以往注重仪容的他何曾有过这样狼狈的时候？ 胤禛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平心而论，太子的能力出众，本心纯良，若不是被索额图撺掇着做了太多次错事，他与太子根本走不到如今这一步。 那次河南巡抚坑他的事，他后来查清了，一切都是索额图暗中操控的，就连这么些年他在太子手底下不得重用，也是索额图见他性子刚直，不屑于接触那些下作手段，才将他排除在外的。 可……与索额图共事久了，太子多少也沾染了一些他的习性，底线一再退却，眼看着，也要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了。 胤禛走近他，轻声规劝道， “太子二哥，皇阿玛不会见你的，你还是先回去，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太子抬起头看向胤禛，惨笑一声， “原来是四弟啊……孤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你不懂……” 他虚弱不堪，说话的声音低沉且断断续续，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又要昏过去。 胤禛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乾清宫。 他知道太子说的不错，太子若不替索额图求情，受索额图胁迫得来的势力恐怕不日就要土崩瓦解。 而并非胁迫入他麾下的人也会因此寒心，毕竟谁会愿意跟着一个眼睁睁看着手下去死，没有半分动作的主子呢？ 索额图对于他来说何止左膀右臂这么简单。 太子实在想不通，索额图究竟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能让皇阿玛在这个时候对他动手？ 皇阿玛动了索额图，就相当于将他苦心经营出来的大半势力直接粉碎，皇阿玛究竟有考虑过这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影响吗？ 难道真的就因为索额图行至中门才下马？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以往，索额图出入毓庆宫凭借的也不过是他的腰牌，可都是皇阿玛默许的，这份殊荣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怎么如今不过是着急去探望他，多骑马走了一段路而已，就获了这样的大罪？ 这些问题在太子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想着，却找不到任何答案。 这一日，康熙依旧拒绝见太子。 太子当夜又被抬回了毓庆宫。 这次，他发了高热，躺在床上半个月没下床。 康熙除了头一天他昏迷的时候跑去看了他一眼之外，其余时间一次也没去看过他。 太子醒来后得知康熙去看过他心中还有些欢喜，以为康熙态度软化了，可谁知后来康熙再也没去看过他一次，太子的心渐渐冷了下来。 半个月过去，朝堂之上，除了康熙自己授意弹劾索额图的言官之外，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说索额图的半分不是。 康熙的脸一天比一天黑沉。 好好好…… 索额图当真好样的！ 这满朝文武竟是替索额图养的，他的暗示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也没有一个人敢弹劾索额图。 他这个皇帝的话语权竟还不如一个大臣！ 同时，康熙心中也出现了一丝恐慌，朝中大臣到底是怕索额图……还是怕太子？ 第386章 索额图必须死 康熙心中的恐慌无人知晓，但在持续大半个月没人弹劾索额图后，康熙又将索额图的两个儿子送进了大牢。 一时间太子麾下官员开始人人自危了起来。 而大阿哥和八阿哥此时也都明白了康熙的态度，可这阵子朝堂上的气氛压抑的过分，康熙不止处置了索额图和他的两个儿子，就连两人手底下的 人也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牵连。 所以，就算他们知道了康熙的态度，如今也不敢贸然冒头——两人都想让对方先出手。 只是两人皆不是傻子，很快都察觉到了对方的意图，于是双方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局面一时间僵持了下来。 这样的结果并非是康熙愿意看见的，他心里头憋闷，便把一腔怒火都撒在了被关在宗人府的索额图身上。 他倒是没有对索额图用刑，只在吃食上多苛待了些。 可索额图已经六十七岁的高龄，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如何吃得了这样的苦楚，所以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索额图就变得形容枯槁。 这时候，他才惶恐不安了起来。 他被困在宗人府的牢里，暗无天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被抓的那天起，他几乎日日都在求见康熙，只是一次也未能如愿。 刚开始，他听到康熙不打算要他性命时，心里是存了庆幸的。 可这半个月以来，他的伙食直线下降，有时连稀粥都喝不上，他才确定康熙是对他起了杀心。 可笑他后半辈子手握重权，辞官以后却落得个求救无门的下场。 索额图心中惊惧与悔恨交加，很快也开始卧床不起。 康熙默默的关注着这一切。 他就这样看着索额图从一开始的奋力挣扎自救，到如今彻底绝望放弃，心里只觉得畅快。 康熙虽然没了年轻时的杀伐果断，却容忍不了有人敢在他的皇权范围内挑衅他的威严。 索额图就是那个挑衅他的人。 太子是康熙从小一手带大的，他的身边岂能没有康熙放的人手？ 索额图居然敢在太子病时蛊惑他谋夺兵权…… 他可还没死呢！ 太子要兵权做什么？！ 不就是要谋反？！ 真是反了天了！他一直对索额图这老匹夫容忍有加，想不到他竟是这样报答自己的，呵！ 康熙自知道索额图有不臣之心的时候，就着手让手底下的人搜集索额图的罪证了。 至于为何挑那个时候动手，是因为他想趁着朝堂风平浪静，无人察觉到他的动作时，打索额图和太子一个措手不及。 他一开始是打算给太子一个面子，饶索额图一命的。 可他发现，朝堂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敢说索额图半句不是。 一个告老辞官的臣子，有什么资格让朝堂大臣这么惧怕于他，竟让他们连皇帝的态度都可以置之不理！ 再等两年，他这个皇帝岂非要被太子和索额图架空？ 所以……无论如何，索额图必须死！ 至于太子，康熙犹豫了好久，还是打算晾一晾他，终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他舍不得打击太狠。 太子识趣的话，日后当安分些，他才好多给他几分体面。 第387章 树倒猢狲散 太子病好后，又去求了康熙几次，康熙虽然见了他，却并未答应他的求情。 太子的眼神一点点黯淡沉寂了下去。 但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毕竟皇阿玛的圣旨上说，要饶叔公一命的。 只要他不死，即便后半生都被圈禁，他心中也好受许多。 中秋家宴上，太子一家子坐在康熙右手边，他的脸色比较之前已经好看许多了，但看起来依旧沉默又颓然。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大阿哥。 按袁媛的话来说，当晚的大阿哥就像一只打扮精致的交际花，到处与人攀谈敬酒，一张脸都笑成了菊花状。 康熙虽然没多配合他，却也没有阻止。 即便是这样，也足够叫大阿哥兴奋了。 八阿哥与九阿哥、十阿哥等人坐在一起，俨然也已经成了一个小团体，只是因着早些年发生的那些事，九阿哥、十阿哥对八阿哥并未完全交心。 太子心中郁气丛生，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往肚子里灌，细数他过往三十年的人生，何曾有过这样无力的时候。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他所有的权利、荣耀、地位都来自于他的皇阿玛，皇阿玛一朝收回，他便什么都不是。 仔细想来，叔姥爷说的话也并非全然没有道理，没有兵权，面对皇阿玛的步步紧逼，他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九月初，索额图终究没有熬过康熙的阳谋，死在了宗人府的大牢里。 太子心如死灰。 除了悲伤之外，太子心中还有另一层考量。 索额图纵有千般不是，也是拥护他登上皇位的最有力的支持者，皇阿玛这么轻易的就要了索额图的命，是不是在向世人传递一个信号——他已经对自己这个太子产生不满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索额图的死只是个开始。 索额图在狱中死去的消息刚刚传开，他的两个儿子便以吃空饷的罪名，被康熙下令处死，紧接着，便是抄家。 康熙只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把朝堂上与赫舍里家有关联的官员处理了个干净，只要有一点点罪证，便革职、降职。 仿佛“一夜”之间，权倾朝野的索中堂，一切政绩过错皆被抹除，淡然如马齐等人，此时也多了些“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哀之感。 而后的太子一党，“树倒猢狲散”这几个字便可以轻易概括，从索额图入狱再到他的党羽被清算，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太子手底下能用的人，只剩下了小猫三两只。 太子明白大势已去，整日闷在毓庆宫饮酒作乐，已然没有半点斗志。 大阿哥、八阿哥等人也以为大事可图，也开始慢慢布局针对起了对方，都不再将视线放在太子身上了。 年节过后不久，朝中有大臣上折子禀明太子整日饮酒作乐不理朝政，且行事于私德有亏，提议废掉其太子之位，改立他人。 康熙当场唤来禁军，将那人拉去了刑部大牢。 他脸色发青，只说太子是遭人蛊惑，言语间尽是替太子开脱。 大阿哥和八阿哥此时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 下了朝，他便让梁九功将跟在太子身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一个不留的都带去了慎刑司。 他甚至还亲自去毓庆宫与太子谈心，将索额图做的那些离间他们父子关系的事，一一与太子掰开了说清楚。 还提及了太子小时候，发生在他们父子之间的那些事， 随着康熙将他记忆深处的事情一件件说出，太子心中的悲哀和恨意逐渐被一腔濡慕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