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斗?我靠规则怪谈一路逆袭上位》 第一章 第七次重生 “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耳边传来官兵寻人的声响,满月猛地睁开眼从地上坐了起来。 看着四周围熟悉的场景,她又重生了? 这是第七次回到刚穿越来的这一年。 满月浑身还在颤抖,虽然重生了,但她还是没能从前世凌迟的痛苦中摆脱出来。 过了片刻,身体终于抖得不那么厉害了,满月熟稔地打开手里的纸条,上面依然罗列着几条规则。 【请务必在天黑前进城】 【晚上睡觉前填饱肚子,半夜不会有人来敲门】 【请不要相信你的同伴】 和以往不同的是,最下面用红色字体标志着: 【这是最后一次!!!】 满月闭了闭眼,最后一次吗? 这一世,她没有退路,那些欺她的,辱她的,看戏的,出卖她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要登上这世界的顶端,要所有人为她陪葬。 满月冷静了来,她现在身处正在被一场大火给烧着的村庄里,这里刚被匪帮屠村了。 她要那群官兵主动给她一个身份,一个属于她自己的身份。 而不是她偷来的那张照身贴。 满月看到前方的宅子里大门敞开,躺了四个人,一对中年夫妻,还有一对姐弟。 先是把那位姐姐的尸体抬到别人家门口,抽出了她胸口的刀,将血往自己身上脸上抹了几把。 灼热的火光中,满月把刀斜向下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血肉破裂,让满月又想起了凌迟之痛,身体又抖如筛糠。 她笑了起来,配着脸上的血迹显得如同鬼魅一般,眼神中没有温度,又带着坚定的恨意。 她在那对中年夫妻旁边站定,最后躺在那位弟弟的尸体旁边,闭上了眼睛。 只见知县带着几个巡捕和一个大夫,挨个试探鼻息。 满月闭紧了眼。 等知县探到她的鼻息时,她放轻了呼吸。 知县激动坏了,摇手喊着大夫:“快来,这里有活口!” 他把满月拽了起来,满月的伤口受到疼痛,顺势悠悠转醒。 她只看了一眼知县,前两世被知县处死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满月稳住心态,把视线挪到那对夫妻身上,随即嚎啕大哭起来。 “爹,娘……还有弟弟……呜哇哇……” 此时她的身躯才只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对中年夫妻没什么感情,哭起来不太容易。 满月狠心让自己一遍遍回忆凌迟的场景,又故意牵动身上的伤口,泪珠也就断了线般滚滚而下。 知县看着小姑娘衣襟上满是血,生怕小姑娘哭过气死了,赶紧喊大夫来看。 满月被知县和大夫劝了一会,假意埋在大夫怀中啜泣。 大夫给满月号了脉,确认她没什么大碍,就取出药箱,给满月处理伤口。 满月嚎着嗓子惨叫起来。 演戏毕竟要做足了样子,才能让人相信。 这时巡捕来报告,拖来了一个疯子。 这是唯二的活口。 知县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 好歹有两个活着的,上报的时候再美化一番,这官位也就保住了。 收敛好所有的尸体,眼看就要天黑了。 知县带着满月上轿,满月却不愿意走。 “照身贴……” 满月指着房子。 知县看着烧焦坍塌的房子,没好气地道: “回去给你写,要多少给你写多少。” 满月心里冷笑。 第二世因为她没有就得让她死掉的照身贴,在这时这么轻易就有了。 是该说她蠢,还是该说这个时代太烂了? 满月佯装胆怯地上了车,上车之后便把头埋在了腿里,一言不发。 牛车赶在天黑前到了城门口,没有片刻停顿,径直进了城。 天完全黑了下来,夜空中开始传来奇怪的叫声。 一行人被夜色赶着去了县衙。 进了县衙,关紧了大门,知县浑身散了架一般,却还不得不拿出要上报的折子来写。 满月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不过一晚,在知县身边提醒了好几次照身贴,最终知县不耐烦,找人拿了竹板来给满月填。 “姓名?” “满月,”满月想了想,给自己随便加了个姓,“爹爹姓张。” 一旁的县丞提醒道:“知县大人,万一这要是个穿越者……” 知县问满月:“你爹叫什么?” 满月是身穿,自然没有爹娘,也没法虚构出一个人名来。 她想起了那一世伺候过的富商夫人讲过的那个笑话,被匪帮杀死的一个村庄里,十个里有三个叫张伟。 她没有一丝迟疑,脱口而出:“爹爹名讳张伟。” 知县对着县丞摆摆手:“去查。” 县丞拿了户籍册来翻找。 满月淡定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无视了知县投来的探寻的目光。 片刻后,县丞眼里的杀意淡了下去:“大人,这个村子里有十多个叫张伟的……” 知县一个头两个大,本来就忙,这县丞还给他捣乱。 这村子里的人也是,叫什么不好,非要都叫张伟。 语气带上了怒意:“行了,这姑娘是我亲手喊醒带回来的,她是不是穿越者我能不知道吗?” 县丞好心办了坏事,垂着头在一旁不作声。 满月适时地哭了起来。 知县心里越发烦躁,飞速给满月填好照身贴,把满月赶了出去 满月没处去,在县衙门口石狮子旁边坐好。 夜空中的怪声越来越近了。 那个疯子也坐在这里,看到她过来,指着她嘿嘿地笑: “妖怪,鬼!” 满月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盘旋在天上的怪声不停地响着。 她知道疯子说的妖怪和鬼是她自己,也不在意,离疯子又近了近。 这个时代有怪物,晚上出来吃人,这是她知道而规则没说明的。 规则说天黑之前进城,其实是要人天黑之后不准出门,出门会被怪物盯上。 不然的话,城外有那么多村子,村民难道都要进城吗?都只不过是关紧了房门,抵御黑夜里的怪物。 只是满月这几世发现,街上总有乞丐疯子露宿街头,可怪物从来没伤害过他们。 满月冒了险,在疯子身边待了一晚,果然无事发生。 第二日,满月去了乐坊门口。 这是当初被人贩子打晕带走的地方,也是她报仇的第一站。 时间还早,她在城里转了几圈,掐着时辰,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清秀的眼睛四处查看,盯着附近摊位上包子出神。 如满月所料,不远处,人贩子李四跟往常一样悄声摸了过来。 第二章 被拐 李四老远的就看到落了单的小姑娘在这里看来看去,举着棍子从后面瞄准了小姑娘的头,刚准备开张,就看到小姑娘衣服上的血迹。 他皱了眉,想起来不愉快的事情。 这不会又是一个杀了人跑出来的? 李四心里没了底,把棍子塞到怀里,从另一边绕了过来。 “小姑娘一个人呀?你爹娘呢?” 满月抬头看着这个曾经让她心惊胆战的恶人。 现在再次相遇,她不怕了,她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恶魔,比他更恶。 李四手里拿着刚花了三文钱买的包子,见小姑娘盯着包子看,就递了过去。 满月抢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我爹死了,我娘去给我从死人堆里扒衣服去了,让我在这里等着,我等了一晚上她都没回来。” 说着还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你看,我这身就是从死人身上扒出来的,可好看了,就是不太干净。” 李四想了想,这姑娘该是被她娘遗弃了,他就行行好,把这姑娘带走。 “我见过你娘,她在那边买了宅子,叫我过来带你去呢。” 满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在李四身上抹了抹手,一句话不说跟着李四走了。 走到偏僻的地方,满月突然停住了。 她盯着李四,眼神疑惑。 李四转头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 没有光亮的巷子里,一身是血的女孩目光呆滞地看向他,就好像在看一个快要死掉的人。 李四握着小姑娘的手越发用了力。 这是想装神弄鬼来吓他? 他可不信鬼神之说。 满月疑惑道:“我觉得好像有东西在我脖子上吹气。” 恰好一阵阴风吹过,李四脖子有些凉。 世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不停吹过的风,擦过阴窄的巷子,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鬼魂在哭泣。 满月哭了起来。 “不要摸我的脸,不要拽我衣服!呜呜呜,娘亲,娘亲,我不要这身衣服了,它的主人来抢衣服了,呜哇……” “他娘的,哪有什么鬼。” 李四被弄得心里有些发怵,但还是挺了挺背,搓手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迈开腿就要往前继续走。 喵呜——喵! 一只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挡住了两人的去路,直勾勾盯着人看。 黑猫脊背上的毛发竖起,背高高地拱了起来,露出锋利的爪牙。 李四倒退了几步,还真觉得有点邪门。 六双眼睛对视许久,黑猫又叫了一声,跳出巷子跑远了。 李四破天荒地觉得腿软,但此时天色已晚,只训了满月几句,拽着满月快步走远了。 满月心里的恨意淡了些,微微勾起唇角。 不能急,她要一点一点谋划,让这些人为前世的她陪葬。 被吓死?还太便宜他了。 路上,李四赶忙在布庄里给满月买了身新衣裳,随后找了处角落点了火把满月那身血衣服烧毁,这才安心拉着满月去了他的大本营,推进屋子关了起来。 满月踉跄倒地,被屋子里的几个小孩扶了起来。 这些小孩身形瘦削,但面色还算好。 满月看向扶着自己胳膊的那个小姑娘——柳儿。 只看了一眼,心里的恨意便如滔天巨浪一样涌了上来。 在第三世,满月被李四拐来了这里。 李四打算将她们当作丫鬟卖出去,可被卖的前一晚,被满月当作好友的柳儿往她脸上泼了热水,导致她破了相。 没人愿意买一个破了相的丫鬟,满月被打折了手脚当乞丐,最后冻死在雪天里。 而此时这恶魔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关怀道: “可伤着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满月恨不得现在就让这人落入地狱。 可现在还不行,她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满月摇摇头,被一群人拉着在床铺边坐下。 她们宽慰她大半天,告诉她李四要将她们送去大户人家过好日子,是好人,让她不要怕。 满月轻咬着嘴唇,讷讷点头。 经历了这几世,她早就不相信人心了。 她们到底是真的相信了李四的话,还是在黑暗中把新的人拉进来,让她承受跟她们一样的痛苦? 满月懒得去想。 李四恰好在这时候送了晚饭过来,女孩子们一哄而散,端着晚饭大口吃了起来。 【晚上睡觉前填饱肚子】 满月想起那条规则,看着晚饭,全无半点食欲。 她只吃了几口,趁女孩子们出去送碗筷的时候,她在后面把藏在嘴里的食物吐进了土地里,埋了起来。 然后在路上放了几块尖锐的石头。 送完了碗筷,满月拉着柳儿的衣袖,略带恐惧地跟在柳儿后面。 “好黑呀,咱们快点回房。” 满月四处看着,一不小心被衣裙绊住了脚,向前倒去。 柳儿本来就被满月拉着,在满月绊倒的时候被往前一推,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刚好就撞到了几块尖锐的石头。 血迹透过衣裙渗了出来。 柳儿心疼地看着腿。 “对不起柳儿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怎么办,看起来好疼呀,肯定要留疤了,都怪我不小心……” 满月瘪着嘴,眼睛里满是泪水,脸上的愧疚浓得快要溢出来。 柳儿想说的话都让满月说了,此时一群人拥了上来,她不好再发作。 指甲攥进手心里,又倏地松开,柳儿心里藏了恨意。 夜空中的怪声再一次响了起来,几人匆匆忙忙回了房。 晚上出了事,各人心里装着事情,都没再说话,沉沉地睡了过去。 唯有满月睁着眼睛,盯着房顶。 规则千变万化,有的是为了让她隐藏好穿越者的身份,有的则是为了事情的发展对她做出限制。 到后来,还会有一些规则暗藏陷阱,等着她跳进去。 而晚饭要吃饱这条,就是对她造成的限制。 晚饭里下了让人昏睡的药。 今晚李四喝了酒,在房间最里侧的床上打着鼾,睡得正香。 【半夜不会有人来敲门】 咚咚咚—— 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满月终于等到这一刻,她悄声下床,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到房门。 她屏住气息,透过门缝向外看去。 第三章 噩梦缠身,不得好死 门外是那吃人的怪物。 咚咚咚—— 怪物又敲了门。 满月悄悄挪动房门上横挂的木条,怪物再一次敲击房门时,门应声而开。 满月藏在门后,怪物没看见门口有人,疑惑地挠了挠头。 谁开的门? 这房间怎么有股血腥味儿? 怪物沿着血腥味走了过去,把柳儿揪了起来。 柳儿在药效的作用下睡得极沉。 怪物又挠了挠头。 它下意识把这血腥味当成同伴留给自己的标记,直接把柳儿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嘎嘣——嘎嘣—— 满月听着这一声一声,高兴地浑身颤栗。 血一滴一滴地滴落,染红了被褥。 怪物吃完晚饭,心满意足地走了。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怪物突然停了下来。 门后的满月屏住了呼吸。 三秒……十秒……二十秒…… 怪物用鼻子不停地嗅,却什么都没有闻到。 奇怪,刚刚明明在这里闻到活人的味道。 怪物靠近了门,想要去门后看看。 满月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长啸,怪物忙不迭地走远了。 满月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已经微微亮了,不会再有怪物过来,满月踮着脚回到床上睡了过去。 清晨。 天已经大亮了,所有人被一声尖叫吵醒。 女孩子们揉着眼看过去,被吓了个半死,抱成一团不敢靠近。 柳儿的床上满是血迹,还丢着怪物不吃的两只脚和一个头。 满月顺势缩在被子里,偷偷打了个哈欠。 太困了。 李四披着衣服过去看,在柳儿床前站了好久。 看完了床,又盯着半开的门看。 最后他把视线放到满月身上。 暴戾直冲大脑,他几步跨过去,一把将满月拎了起来。 “怪物不会贸然闯进来,昨天你晚饭没吃多少,是你把那怪物放进来的?” 满月呼吸变得困难,可还是笑着看着李四: “我昨晚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呀,万一是柳儿姐姐自己想要逃跑呢?” 这话没有太多说服力,李四认定了这事是满月做的,掐着满月脖子的手愈发用力。 “敢坏老子生意?真以为老子不敢拿你怎么样了?” 李四把满月猛地按在墙上,举起了拳头。 眼睛越来越模糊了,满月不惧反笑: “来了。” 李四顺着满月的视线看过去,院门外正站着一群官兵,后面还围着许多百姓。 知县站在门口,接过县丞手里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对身后的巡捕们做了个手势。 “上。” 巡捕们一拥而上。 李四松了手,瘫在了地上。 …… 街道上人满为患,都来看这个拐走了许多孩子的穿越者。 被拐走的姑娘们全都跟在后边,满月低垂着头,脸上的表情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鬼魅。 这还只是一个开端,接下来,她要让更多人受她摆布,不得善终。 此刻走在最前列的李四有些懵了,他本以为自己是以人贩子身份被抓走的,听到议论才知道自己竟进阶成了穿越者。 他苦着一张脸,对知县解释道: “大人,草民真不是穿越者,草民就只是拐卖几个孩子,怎么就成穿越者了呢?” 知县没跟他废话,让巡捕一个木棍把他敲晕了。 把昏迷的李四带到县衙,抓着他的手按下了手印,知县又开始写折子。 写他们县衙如何机智,抓到一个穿越者,这穿越者在城中横行霸道,拐卖了无数儿童,还残忍地杀害了一个妙龄姑娘。 县丞看着知县的折子,心里越来越没底,不禁提醒道: “大人,那个叫满月的有些古怪,比起李四来,反而更像是穿越者……” 知县撇了他一眼,继续埋头把折子写完。 收了笔上的墨汁,知县才抄着手神神在在地说道: “近几年天下越发太平了,百姓对穿越者的仇恨都差不多忘没了,可这时候上边又传了命令,要严抓穿越者,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县丞不解:“正因为要严抓,所以才不能错抓好人,放过坏人呀!” “这就是你只是一个县丞的原因。” 知县抿了口茶水,啧了一声: “好茶。上边的意思是要再挑起民众对穿越者的仇恨,如今出了个拐卖幼小的穿越者,你说百姓怎么样?” “痛恨穿越者。” “没错。咱们此行顺应了上边的意思,等折子报上去了,咱们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你动动脑筋想想,一个拐了不少姑娘的穿越者,和一群小姑娘,又或是一个普通的人牙子,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穿越者,哪个给咱们带来的好处更多?” 县丞懂了。 知县笑着看他一眼:“外甥啊,你要跟舅舅我学的还多着呐!” 县丞恭恭敬敬地给知县倒了茶,坚持道:“是,大人。” …… 满月跟着巡捕进了牢房。 像李四这种作恶多端的穿越者要被送到京城受刑,知县怕他乱说话,找人给他开了致人疯癫的药。 满月从知县那里要来了给李四喂药的机会,顺利地进入了牢房。 李四被镣铐拷着,身上被打得没一块好肉,看到满月来了,举着胳膊就要扑过来。 可被镣铐牵住,整个人狼狈地躺在了地上。 两个巡捕把李四按住,满月这才走了进去。 “是你!一切都是你做的!” 李四狠狠地瞪着满月。 “我什么都不知道。” 满月笑嘻嘻地把汤药给李四灌了下去。 李四紧咬着的牙关被卸了下来,挣扎着咽下了药。 他抠着自己的喉咙,可那药效极快,没过多久,他的眼神变得涣散,目光逐渐呆滞,口水顺着嘴巴流了下来。 他蹲在地上痴痴傻傻地笑,将地上的泥土捏入自己口中吞咽。 不知看到了什么,他猛地退后,双手朝虚空挥舞着,大喊道: “别来找我,我也是为了生活,别来找我!” 满月用足了力气攥住李四的脖子,一张一合的嘴唇落在李四眼里像是要吃人的怪物,她轻念道: “从此,你将噩梦缠身,不得好死。” 出了牢房,知县和县丞正在外等着。 见满月过来,知县拢了拢袖子,眯着眼道: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第四章 叫破喉咙也没人救 满月不太适应外面强烈的光线,揉了揉眼睛: “大人是什么意思?民女听不懂。” 听着知县的冷哼,她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是又怎么样? 在重生后,她就把规则纸条用炭涂黑,又用火把纸条烤了一遍,让人看不出纸条原本的字迹。 这一次她没有把纸条销毁,而是把它放在了衣袖中。 又根据之前的记忆在巷子里伺机停下,让李四刚好遇到那只迷路的黑猫,虽然他不怕鬼,但也对她那身血衣服起了芥蒂。 顺势到了布庄,她借位丢下纸条,让布庄老板误以为是李四袖中掉出来的,又对老板使了眼神求救。 布庄老板爱财,举报穿越者有银子拿,自然赶着跑去县衙举报。 而此时天色已晚,县衙的人不敢再出门,给她一晚上时间对柳儿进行报复。 又故意露出破绽,让李四知道是她做的,差点儿杀了她,以此让一大早赶来的官兵和百姓看到他的暴行。 如此一来,她在大家眼中都只会是一位英雄,一位与穿越者斗智斗勇的英雄。 至于那群姑娘…… 她们看到了事情的经过,会不会告诉爹娘呢? 满月并不是很担心。 人们只会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是李四杀了柳儿,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罢了。 这是一场算计,也是一场豪赌,她赌对了,知县看重名利,在她濒死的时候赶来了,救了她一场。 见满月不承认,知县也不再问,笑眯眯的盯着她的眼睛看: “别做得太过了,我不希望惹上麻烦。” 满月故作不知,躬腰道: “知县大人救了民女两次,民女感恩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给知县大人惹麻烦呢?” 说罢,她抬头看着知县。 两个人互相抓着对方的把柄,视线两相交错,知县先败下阵来: “也罢。” 满月得寸进尺道:“还请大人给民女一个奴籍,好让民女日后生活有个保障。” 知县有些诧异,还没见过老百姓上赶着入奴籍的。 不过还是给满月弄了一份来。 满月走后,县丞疑惑道:“大人难道放心……不如……”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知县不屑道: “一个穿越者而已,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最好她再给咱们多送几个名望大的穿越者来,咱们也好升官发财。” 县丞默默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满月第二次走出县衙。 接下来,就是富商一家了。 离王爷来这里还有两年,这两年她有足够的时间待在富商家里,慢慢地折磨这一家人。 不过,这一路以来,总觉得身后留了些尾巴,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知县派来的人?还是县丞的人? 满月摸不清来者的阵营,看到街边蹲了个小乞丐,索性掏了几文钱给小乞丐买了几个肉包子。 当初李四被抓的时候,她趁乱顺了几贯铜钱,如今果然派上了用场。 满月去了小乞丐旁边,在小乞丐碗里放了一文钱,递给小乞丐一个肉包子。 小乞丐眼睛亮了起来,接过包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跟满月道谢。 “你可知赵富商家在哪儿?” “知道知道!这城里的路我熟!” 小乞丐重重地点了几下头,用力地咽下嘴里那一大口包子。 满月摸了摸小乞丐的头。 她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从前的影子。 她掏出剩下的几个肉包子,又拿出一整贯铜钱,一个一个地放到小乞丐的碗里。 “等你吃完包子,麻烦你去赵府后门给赵小姐传个信,就说我家少爷有要事找她详谈,去百味斋后面的那条巷子就好。” 小乞丐四处张望,没看见满月嘴里说的少爷在哪里。 满月继续忽悠道: “我家少爷不喜见人,你只管跟赵小姐说,我家少爷此番找她,是为了少爷父亲享太庙的事情,赵小姐就会懂的。” 小乞丐点头,表示此事自己一定会做好。 满月揉了揉他的脑袋,起身走了。 索性无事,满月带着那几个尾巴在城里转了几圈,最后往百味斋走去。 她在门前站了许久,摸了摸空荡荡的腰包,转到了百味斋后面的巷子。 她蹲在后门,犹豫要不要进去偷点东西吃,身后却传来了动静。 几个混混跟了上来,拦住了去路。 满月故作慌张,扶住身后的墙,说话的声音都变了调: “你们是谁?” 小混混们奸笑起来: “可惜是个小姑娘。” “哥几个也是奉命行事,小姑娘到了地底下,在阎王爷跟前可别怨我们。” 说着,几个人拿出了木棍。 满月往后退了退,后背撞上了墙。 她捏着自己的钱包,捏着哭腔喊道: “我有钱,我都给你们,你们别杀我,我上有五十岁的老母亲,下有一个三岁的弟弟,他们还等着我拿钱去治病……” 几个小混混哄堂大笑起来。 “你的钱早就全给那个小乞丐了,还真他娘没见过有这么傻的!” “小姑娘嘴挺巧,你全村都被屠村了,哪来的老母和弟弟?乖乖受死!” 哦,是县丞派来的人,满月心道。 知县可不把这种窝囊事告诉别人,也只有县丞这种打工人才会不顾领导的死活。 粗长的木棍迎面打了过来,满月一个闪身躲过,扬着嗓子喊道: “救命呀,杀人啦!来人呐,救命呀!” “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小混混提着木棍追着满月满巷子跑。 百味斋里闹哄哄的,旁人一点都没听到这里的动静。 满月故意激怒那几人,笑道: “是官老爷让你们来的?他们可真是洁身自好,不肯脏了官府的手,让你们帮忙顶罪呢,小心这钱你们有命拿没命花!” 几个小混混急了眼,对视几眼,提着棍子下了狠手。 满月掐着时间,在合适的时候假装不敌,一下子被木棍打在背上。 她捂着头,踉跄几下,跪在了地上。 又是几棍子敲了上来。 胸口的伤口崩裂,渗出殷殷血迹,染透了衣服。 “住手!” 第五章 新的规则 上钩了。 满月放心地晕倒过去。 赶来的赵应澜看着地上昏迷过去的小姑娘,气不打一出来。 她指挥着身边会武功的侍女把几个混混打晕了丢到官府门口,带着昏迷的满月回了赵府。 大夫处理好满月的伤口,捋着胡子叹气道: “伤得可真不轻,好在小姑娘挡住了要害。” 赵应澜心生怜悯,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满月,告诉老大夫请尽力医治。 而此时满月也悠悠转醒,看着赵应澜,表情中带着不解。 “你醒啦?是我救了你。” 赵应澜握住了满月的手。 满月看着那双手,露出感激涕零的目光。 真是双好手啊,在她第四世陷害她那么多次,最后亲手把她推下了井。 不知道把它们砍下来之后,还会不会依旧如此细嫩白皙? 满月想起了那条规则。 【不要相信你的同伴】 这条规则说得含混不清,她在这几世发现,这个时代还有不少带有规则的穿越者。 规则每个月更新一次,而似乎每个人携带的规则是不一样的。 而不要相信同伴这条规则,就是为了防止她们联合起来抵抗。 满月看着眼前这个伪装成小白花的穿越者,露出羞涩的微笑。 不如就利用规则信息差来报复。 她从来不吝啬于使用重生的特权,这是她应得的。 而赵应澜的怀疑也越来越重。 方才她从小乞丐转达的的话里听出来,这位公子似乎跟她一样是个穿越者。 她越想越心慌,一会觉得自己是女主,那个公子说不定是男主,她来这个世界就是来谈恋爱的。 一会又觉得恋爱脑会被丢进大海,她又不喜欢看海底星空,这个男的已经威胁到她了,不如派人杀掉。 可去了之后,在那里连一根公子毛都没看到,只看到一个小姑娘被一群小混混欺负。 她看向满月。 不知道这个出现在现场的小姑娘,又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赵应澜想了个穿越前看过的梗,盯着满月的反应试探道: “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人人皆知的大英雄,真是让人震撼!你独自与穿越者搏斗的事迹让我震撼,被人追杀的情景让我震撼,而你不屈的生命也让我震撼!” 满月:……有时候两个人不上网也挺无助的。 她不接话,跪下来惶恐道: “能得贵人赏识是民女的福气,民女感激不尽。” 说着便流了泪:“民女请求在贵人身边当牛做马来报答贵人的恩情,恳求贵人收留民女,民女在外受人欺压,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 赵应澜抛出来的梗没人接,觉得有些无趣。 但又庆幸这满月不是穿越者,否则她还得想办法除掉她。 “对了,你在巷子里可还见过什么人?” 满月思考片刻:“见过一个病弱的公子带着个丫鬟,见民女过去便离开了,除此之外没再见过其他人。” 赵应澜明白了。 敢情是怕人看见,放了自己鸽子。 她想到看过的小说,里面的男主大多是残疾病弱的。 内心不由得欣喜。 果然老天是派她来谈恋爱的,总不可能让一个古言女主打怪。 此刻看着满月也顺眼了些,她维持好自己小白花的人设,掉着小珍珠让满月留了下来。 “你先好生养病,等病好了就来我院里做丫鬟。” 满月计谋得逞,留着眼泪欣然接受。 她在下人的偏房里住下,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留在赵应澜身边做了个二等丫鬟。 而新的规则也在一天晚上发了下来。 满月的床位靠近窗户,她没急着看,把纸条捏在了手里。 夜半,赵应澜房中传来尖叫声。 同屋的雪青匆匆起了床,提了床头上的灯笼去看。 满月留了个心眼,没提灯笼,借着雪青的光一起去了。 到了赵应澜房里,只见她蒙着被子浑身打颤,海棠在一旁安抚。 雪青提起灯笼去厨房熬药,满月也跟着走了。 “小姐可是魇着了?” “别多嘴。” 雪青训了一句,把熬好的药倒在碗里,给赵应澜端了过去。 满月提着灯笼,在路上跌了一跤,火苗闪烁的瞬间,她看到草丛里蹲着一个怪物。 假装没看到,她快走几步,跟上了雪青。 “小姐,药来了。” 赵应澜缓和了些许,端过药,皱着眉头小口喝着。 “嘴巴都放严实点,赶明儿这事要是传出去了……” 海棠压着嗓子警告,视线从雪青脸上滑过,直直地定在满月脸上。 “罢了。” 赵应澜喝光了药,制止了海棠,柔弱道: “应澄住的近,这事瞒不住。” 说罢,她看向雪青和满月:“要连累你们陪我一起受罚了,实在对不住。” 雪青跪了下来,满月后知后觉地跟着一起表忠心。 把赵应澜哄睡了,两人才提着灯笼回了房。 满月看着床头上被挪动过的灯笼,勾起唇角,回被子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满月缩在被子里展开手里的纸条。 【窗外有人!!!】 只有这一条。 也是这条规则,在昨晚诱导赵应澜看向窗外,被窗外的怪物发现。 可那怪物没有伤害她,而是躲在了黑暗中。 这段时间主要提防的,还在于人。 无他,只因那怪物善于操纵人心。 她们几人在昨晚已经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只是还没完全展现出来。 满月把纸条塞在嘴里咽了下去。 不一会儿,赵应澜叫了满月一起去给于老夫人请安。 已经有许多人到了,于老夫人看到迟来的赵应澜,面上露出不喜。 “听澄儿说,昨晚你惹了神怒。” 闻言,赵应澜睨了一眼那身为庶女还总往爱人跟前凑的告状精。 赵应澄缩着脖子往于老夫人身边靠了靠。 于老夫人扶住赵应澄,拄着拐杖敲了几下地面,忿忿道: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整日里就知道挤兑弟弟妹妹,明日就把你赶到庄子里去。” 李夫人坐不住了,捏着手绢不满道: “娘,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家澜儿可是您的嫡孙女,您可不能这么偏心,” 见于老夫人没反驳,她又接着道: “再说了,澜儿有心疾,梦里总被魇住,这您又不是不知道,哪能都怪她?” 于老夫人不吭声,又看向满月: “这是打哪儿来的破落丫头?” 第六章 有福之人 赵应澜将满月拽到身前道: “正要给祖母过过眼呢,孙女前些天在外救了个小姑娘,这姑娘没去处,孙女便把她收到院里了。” 于老夫人又有了责怪的理由。 “小小年纪便大肆挥霍,往后看谁家公子敢娶你。” 赵应澜瘪着嘴,什么话都不敢说。 李夫人面色不忿,揪着手里的帕子想插嘴,看自家女儿的窝囊样子,又把话憋了回去。 满月给李夫人卖了个好,自己在于老夫人面前跪下道: “小姐宅心仁厚,救了奴婢一命,奴婢此番前来只求能服侍小姐,不求俸禄赏赐,只为报恩。” 于老夫人这关是无论如何都过不去了,她铁了心要找赵应澜麻烦,自己也逃不掉。 而赵应澜带着自己前来,不光是为了报备,最主要的还是让自己挡灾。 满月看了一眼闷头不吭声的赵应澜。 替你受罚?想得美。 她俯首跪地,对于老夫人解释道: “昨夜之事还有隐情,不知老夫人可否听上一听?” 于老夫人挑了眉,没想到这瘦骨伶仃的丫鬟还能替主子辩驳。 倒是个忠心的,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你说。” “昨夜奴婢喝多了水难以入眠,半夜只听得窗外有细微的声响,不同于往日神来怪罪的声音,反倒是声响极浅。 小姐魇着了,惊了神驾,奴婢们赶着去看,奴婢还心急忘记拿那支灯笼,神也未曾降罪。 想必是小姐做了好事被神眷顾,才有昨夜之事呢。” 说到这里,满月脸上喜洋洋的,像是发自内心地为赵应澜高兴。 于老夫人挑眉:“你如何得知神怪罪时有何声响?” 赵应澄探了头,依然缩在于老夫人怀里,但此时已经没了恐惧: “老夫人整日为府里事宜操心劳碌,还不曾听过外面的传闻呢! 前些日子有一个穿越者来拐走了好多孩子,那天晚上被神责罚,官兵们这才得以把那些被困的孩童们救了出来。” 被神责罚?她自己都不知道。满月心想。 只听赵应澄甜甜说道:“这丫鬟便是那群孩童其中的一个,孙女当日去街上看过了呢!” 于老夫人宠溺地摸了摸赵应澄的头: “整日里胡闹,出门可带齐了人手?小心被人欺负了去。” 她此时也歇了怪罪的心思。 这丫鬟看起来是个有福的,两次遇上神迹都活了下来,她要是把这丫鬟罚了,被神怪罪了可不好。 说不定神还留在这府里看着呢。 于老夫人看向赵应澜,横眉竖眼道:“都快要嫁人了,还总抛头露面,还有哪家愿意娶你?” “母亲!” 李夫人坐不住了:“偏心也没有您这样的,澄儿和澜儿都出门了,怎么不见您怪罪澄儿?” 赵应澄的生母孙姨娘听不得女儿被说,当场跟李夫人呛了起来。 满月看向宋姨娘。 宋姨娘缩在角落,低着头,从头到尾未发一言。 只不过这眉眼和赵应澜如此相像,难道,就没人看得出来么? 满月冷笑,回眸却看见赵应澄正对着自己笑。 她赶紧低头。 从前那几世没注意赵应澄,本以为是个普通会撒娇的孩子,没想到也不是个善茬。 是她想错了,能在这大院里头得于老夫人宠爱的,能是什么善茬? 满月听着几个人吵作一团,最后在于老夫人的拍桌声中安静下来。 于老夫人把怒火都发在鹌鹑一样的赵应澜身上: “够了!应澜去佛堂思过,这几天都别出来了,也该给应澜择一门婚事了,就让她在佛堂定定性子!” 李夫人还想说话,被于老夫人一个眼神瞪回了座位。 赵应澜弱弱地应了声是,带着满月离开了。 她径直去了佛堂,得到消息的雪青海棠两人拿着东西也过来了。 跟以往立的小白花人设不同,赵应澜在佛像面前发疯。 “贱人!该死的贱人!” 雪青看着地上被砸碎的茶盏,没由来地觉得心疼。 这得是多少银子啊? 海棠从没见赵应澜生过这么大的气,给她倒了杯茶: “小姐。” 赵应澜看到那杯茶,心定了几分,只是胸口还不断地起伏。 满月看向佛像,慈眉善目,只是与平常的佛像似有不同。 她移开了视线,没再去关注佛像。 那怪物给她们几人带来的影响,越来越大了。 佛堂里有偏房,也算作禁闭室,里面各类物品一应俱全。 海棠把赵应澜哄睡了,出来看着雪青和满月两人: “懒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打扫?等着我打扫吗?” 两人这才拿了抹布擦了起来。 雪青一边打扫,一边嘀咕道: “小姐就是命好,哪像我们,生来就是吃苦劳累的命。” 满月没接话。 雪青也有点尴尬,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没再出声,只是心里还在埋怨。 傍晚,赵彦澈偷偷溜了过来,敲了敲窗户: “澜儿,澜儿。” 满月心有疑窦,看着赵应澜一把将窗户推开,窗外露出赵彦澈的大头。 虽然没出现怪物,但满月还是忍不住嘀咕道,这赵应澜昨晚出了事还不长记性。 不过这样也好,往后更好办事。 赵彦澈把手里的糕点递了进来,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得意道: “我特意偷拿回来的,就知道你这的晚膳肯定不好。” 赵应澜脸色不同于以往,抽搐了一瞬,把糕点接了过来。 “谢谢哥哥。” 赵彦澈偷看了海棠一眼,见她也在看着自己,嘿嘿两声,又从怀里掏出来几个馒头: “给你们几个小丫鬟的,吃饱了也好尽心伺候主子。” 海棠扬着头接过几个馒头,自己拿了两个,丢给雪青和满月一个。 赵彦澈面色疑惑。 她什么时候吃这么多了?看来下次得多拿点。 赵应澜吃完糕点,把包着糕点的帕子又递给赵彦澈,扒着窗台不忿道: “澄儿总在祖母面前搬弄是非,祖母说要给我许一门婚事,定不会给我找一个好夫婿。” “这事我在祖母面前帮你说说话,你自己也多讨好着祖母,不能再像之前那样顶撞祖母了。” “哥!” 见赵彦澈不帮自己出头,还让自己讨好那个于老太太,赵应澜气得关了窗户。 “谁在那里!” 第七章 好夫婿 是于老夫人的声音。 赵彦澈没再扒窗台,一溜烟跑走了。 于老夫人带着丫鬟婆子来了这边,没见有什么人,指挥着下人把符水都撒到窗户上。 “这几日你安分些,别再触怒神明了,不然老婆子我就把你丢到大街上去。” 赵应澜没出声,用力地翻了一页书作为回应。 入夜。 满月依然没睡着。 她听着窗外指甲滑过木头的声音,心脏缓慢而强有力地跳动。 在滑了七下之后,那声音消失了。 怪物离开了。 她们还能活七天。 听着屋内此起彼伏的酣睡声,满月扬起唇角。 那就,选一个人去死好了。 日子似乎平静地过了两天,等到第三日,赵应澜被放了出来。 孙家人上门来提亲了。 来者是孙姨娘的远房表亲,在县衙混了个狱卒的差事,此时听赵府招婿,就仗着和孙姨娘的关系带了文书聘礼来提亲。 于老夫人一听是铁饭碗,也就点着头同意了。 赵应澜懵懵懂懂地被拉出佛堂打扮一番,出来就看到一个呆子拿着聘礼对自己傻呵呵地笑。 “赵家小姐真是貌美如花,与我恰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知赵小姐可愿与我白头偕老?” 说着,对赵应澜抛出一个“你在跟我玩欲擒故纵吗”的眼神。 赵应澜:“……你今天出门照过镜子了吗?” “走走走!哪有这样糟蹋人家女儿的名声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李夫人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把媒人和孙呆子赶了出去,又提起那一大堆聘礼,一齐丢了出去。 “奴婢出去送一送。” 雪青罕见地出了声,没等主子回应就跑了出去。 李夫人叉着腰呸了好几口。 “回头我让赵知礼瞪大他那双眼睛好好看看,他娘都糊涂成什么样子了!真当我李家没人任她欺负了不成!” 赵应澜扶着李夫人一顿安慰。 李夫人气急了眼,指着满月随口一说: “就连咱们家的丫鬟他都配不上,还想娶我们家嫡生的女儿?” 莫名躺枪的满月:…… 她刚要说话,就见雪青从外面走了进来。 发髻上还挂着一支崭新的银簪子。 李夫人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冷哼道: “这不,有人上赶着去嫁了。” 雪青低头跪了下来: “还请夫人小姐成全奴婢,奴婢和孙郎是真心的。” 赵应澜低下头看着她。 “你和他才认识了不到一刻钟,怎么就敢做出叛主的事情?” 雪青将头沉沉地伏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觉得无比贪恋钱财。 方才看见孙郎带来的聘礼,她眼睛都要直了。 她从来没见过那么多好东西。 偏偏满月还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孙家真是大手笔,小姐嫁过去要享福了。” 只这一句,就让她的贪念犹如藤蔓般缠绕住整个心房,羡慕得要发疯。 认识时间短怎么了?孙郎品性不好又怎么了?只要她嫁到孙府,这些钱财都是她的。 最终她也只说了句: “求小姐成全。” 满月在一旁看戏,心道这怪物的影响果然大,让雪青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李夫人想让婆子来把雪青撵出去,被赵应澜制止了: “娘亲,有祖母在,总得有人嫁过去。” 听到于老夫人,李夫人眼神淬了毒,放过了雪青。 几人回了院子,赵应澜拿了本话本看,指使雪青给她端水来。 雪青端了水,赵应澜把水倒在地上。 “太凉了。” 雪青换了水来,又被嫌弃太热了。 她默默忍受着,知道要想让赵应澜消气,这罪自己必须得受。 换了十几遍过后,赵应澜开口道: “你在这受这样大的罪,你那好情郎在做什么呢?” 雪青只回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赵应澜叹了口气,扭头望向满月: “会梳头?” 满月点头道:“会。” “以后你不必做那些杂活了,让下人们做就好。往后就来我身边伺候。” 雪青面色变了变,终究还是没说话。 “姐姐真是好清闲,祖母那边都乱套了呢。” 几人往房外看去,只见赵应澄闻着味就过来了。 “你来做什么?不在祖母跟前嘀咕了?” 赵应澜没好气地呛道,连个眼神都没给赵应澄。 赵应澄也不尴尬,自顾自地坐下,一双审视的眸子望向满月。 “姐姐这房里的丫鬟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机灵,不如给妹妹一个好了。” “赵应澄,你什么都要和我抢?” “姐姐这话真是让妹妹伤心,妹妹也是为姐姐好,万一……又出了个背主的丫鬟呢?” 满月看着赵应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头一次和赵应澜心理上产生了共鸣。 这人还真是烦。 她立马跪了下去:“奴婢誓死追随小姐,绝无二心。” “好了好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怎么就劳烦你发誓了呢?” 赵应澄托腮看向满月,一双眸子里饱含调笑的意味。 满月不再遮掩,带着怒意的视线抛了回去。 许久,满月才得到赵应澜的示意,从地上站了起来。 “听闻祖母为姐姐择了个好夫婿,姐姐甚是满意,就连姐姐的丫鬟都争着去嫁呢。” 话音刚落,满月看向一边的雪青,只见雪青面上得意,与从前的雪青判若两人。 “这好夫婿给你,你要不要?” “姐姐可真是折煞妹妹了,祖母精心为姐姐挑选的好夫婿,妹妹又怎么敢抢呢?” 赵应澄捂着嘴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你从我身边抢走的东西还少吗?” 赵应澜拍了桌,看向满月:“送客!” 满月把赵应澄请了出去。 赵应澄扶着门框,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 “姐姐没好东西赏你,我便赠你一个香囊,入眠的时候戴上它,安神效果极好呢!” “奴婢无福享受,二小姐还是快些拿走。” 身后是赵应澜压迫的眼神,面前是赵应澄要吃人的目光,满月小手一揣,把那香囊推了回去。 真当她是傻子,把这毒药往她脸上蹭呢! 可赵应澄直接把香囊丢进满月怀里,一溜烟跑了。 就这会的功夫,从前院来了人。 “老夫人中毒了!” 第八章 栽赃陷害 赵应澜几秒钟就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 她盯着满月手里的香囊,面无表情道: “我保不住你了,你自己去找老夫人认罪。” 满月仍然拿着那个香囊,心里冷笑。 就只有这点本事了吗? 之前有一世被这种人害死,还真是丢脸。 她没出声,爬上了院里的那棵桃树。 桃树不高,但正好够人爬到屋顶。 满月上了屋顶,慢慢挪到隔壁赵应澄院子的屋顶上。 院子里没人,都去了于老夫人院里装好人了。 满月把那香囊放到赵应澄院里屋顶的斜坡上。 赵应澜看过她的动作后放了心,让海棠拿了一套新衣服等她。 满月没接,面不改色道: “奴婢还穿着这身衣服,小姐快去看老夫人,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赵应澜还想问什么叫来不及了,就被海棠给拉走了。 满月腹诽,这脑子怎么回事? 她转身去了茅房。 一刻钟后,她臭烘烘地出来了。 刚出来,就见几个婆子带着一群丫鬟挤了进来。 一群丫鬟直冲卧房,在里面翻找起来。 两个婆子把满月驾到偏房,道了一声: “对不住了,姑娘。” 接着开始给满月搜身。 一个婆子临了还从满月身上闻了闻,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那婆子捏了鼻子,皱眉道: “不是她,走。” 满月笑吟吟地把一群人送了出去。 出于好奇心,她跟着去了赵应澄的院子。 仍是没有翻找到什么东西,丫鬟们的袖口也没有异常的味道。 一群人刚要走,从赵应澄卧房的屋顶上滑落下来一个香囊,掉在地上,发出轻且沉闷的一声响。 那婆子扭头,看到了地上的香囊,走过去拿起来闻了闻: “是这个了,可是为什么会在二小姐院子里?” 她看了眼满月道:“劳烦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做个见证。” 满月点点头,跟在后边去了于老夫人的院子。 婆子拿着香囊进了屋,于老夫人又咳嗽起来,指着赵应澜激动道: “好你个没良心的,连这种下作事都做得出来,来人呐!” 赵应澜一手指甲都扣进了手心里。 不可否认,她被摆了一道,辩驳也没有用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满月,准备把满月推出去抵罪,就听那婆子说道: “老夫人,这香囊……是从二小姐院子里搜出来的。”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怔愣。 于老夫人捂着嘴咳了半天,才扭头看向赵应澄诧异道: “澄儿……这是怎么回事?” 赵应澄有些惊疑,睁大了双眼道: “孙女也不知道,孙女一听说祖母病了,担心得不得了,赶紧过来看望祖母,难不成是有人要陷害孙女?” 她轻轻摇动着于老夫人的胳膊:“祖母可要为孙女做主,定是有人有心挑拨咱们祖孙情分!” 这时,孙姨娘出来为自己女儿解围:“就是,不知道是谁见不得澄儿好!” 说着,一双媚眼看向赵应澜,恨声道: “既是有人要栽赃,那便都查查各人袖中有无这香囊附着的气味,再查查这几日有谁去过澄儿院里,又与谁有过联系!” 于老夫人点点头,示意那婆子再去查一遍。 婆子往各人袖口处闻了一通,闻到满月时,满月身上的臭味已经消散了,只剩微臭。 有过前车之鉴,她没敢多闻,鼻子轻嗅了一下便走了。 到了赵应澄这里却出了意外。 赵应澄身上抹了蜜香,本身就有甜味,但在衣襟处,却有和香囊一样的味道,只是极轻,不仔细闻便闻不出来。 于老夫人看向赵应澄,赵应澄仓惶跪地。 什么时候抹上的?或者说,她是如何从那一刻便知道自己要栽赃的? 满月勾唇,深藏功与名。 从赵应澄给她递香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想好了反击的办法。 赵应澄一双无辜眼望向于老夫人,眼中蓄了泪道: “求祖母明查,孙女定不敢做如此荒唐之事,平时祖母被碰一下孙女都心疼得不得了,怎么可能会让祖母受这样大的罪?” 于老夫人攥紧了拳头,离赵应澄远了些。 她知道后院那些腌臜事,澄儿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但证据就摆在面前,让她如何不信? 且前几日赵应澜连同身边的丫鬟一直都被关在佛堂,今日才被放出来,又哪里有时间去栽赃? 她刚要发话,赵应澄身边的丫鬟跪了下来: “此事是奴婢做的。” 孙姨娘抖着手,上去给了那丫鬟一巴掌。 “澄儿待你这样好,你为何要陷害她?” 那丫鬟哭着捂住了自己的脸,看了一眼赵应澜: “大小姐平日里总是欺压我们小姐,奴婢气不过,便想了这出法子陷害大小姐,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出了差错。 方才奴婢才想起来,给小姐换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抹上了香囊里的花粉,这才让小姐平白无故的受了牵连。” 闻言,赵应澄泪眼婆娑地看着那丫鬟,指着她说了半天“你”也没说出来什么,最后晕倒在于老夫人床边。 场面乱作一团,孙姨娘赶着去抱赵应澄,被于老夫人抢了先,于老夫人又咳嗽着抱着赵应澄道歉,说自己不该误会她。 赵应澜揪着事情不放,非说这事有疑点,指着赵应澄叫着要严查,被赶来的李夫人一把抱在怀里上下查看。 那丫鬟为赵应澄顶了罪,趁乱跑了出去,一头撞死在屋外的围墙上,红白之物流了一地,把丫鬟婆子们吓得尖叫。 罪魁祸首自己寻死,已经死无罪证,一群人捏着鼻子认了,把那丫鬟的尸体用席子一裹,丢去了乱葬岗。 赵应澄没等大夫看就适时醒了过来,望着丫鬟死的地方悲泣道: “祖母,这丫鬟是为了孙女才做了错事,孙女心中实在愧疚,不如好生对待她的家人,给他们些补偿,孙女这心里也好受些。” 一听这话,于老夫人欣喜得不得了,抱着赵应澄心肝宝贝的叫,说自己烧了八辈子高香才有了这一个菩萨心肠的孙女。 说着又瞪了一眼赵应澜,说这丫头害死了人都不怕,要有多冷漠的心肠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一群人又说个不停,直到院里一声浑厚的男声响起: “娘亲,儿子来了!” 第九章 人往高处爬 赵知礼一听自己娘亲被下了毒,就赶紧放下生意回了家。 看到院里的血迹,心里也猜出来个大概,一进门就被孙姨娘扑了个满怀。 他被孙姨娘抱着哭,看孙姨娘指着赵应澜说自己女儿受了多大的委屈。 被告状的赵应澜不冷不淡地对着赵知礼喊了声爹,就没了下文。 她本来就是穿越者,和这个便宜爹没什么感情,喊声爹都算是便宜了他。 赵知礼一个头两个大,先是看过于老夫人,确认她没什么大碍,接着就转身安慰起孙姨娘和赵应澄来。 最后赵知礼被李夫人揪着耳朵回了房。 满月跟着赵应澜回了院子,不去想也知道李夫人要为了孙家的事情和赵知礼闹脾气。 果然没多久,赵知礼背着手来了赵应澜的院子。 看着这个让人操心的女儿,他语重心长道: “孙家的事,你娘亲已经跟我说过了。你祖母也是为了你好,孙家世代忠厚……” 赵应澜不想再听,觉得这家人大多数都不正常,直接打断了赵知礼的话: “父亲,如果是今日要婚配的是澄儿,您还会这样说吗?” 赵知礼被噎住了,吹胡子瞪眼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呢!” “女儿今日有些累了,就不陪父亲说话了,父亲还是早些去哄您的澄儿。” 赵知礼支吾半天,气得掀开门就走了出去。 海棠端了茶盏来,见赵知礼被气走了,躬腰劝道: “小姐不该把老爷赶走的。” 见赵应澜没搭理自己,她也不生气,继续问道: “近日小姐心绪不定,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赵应澜撇嘴。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赵应澄,处处针对她! 想起方才的事情,赵应澜看向满月: “前会是我对不住你,原本想着这事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不如你自己去找老夫人告罪,说不定还能留个全尸,” 她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没想到你竟能转危为安。” “能为小姐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赵应澜托腮看着她,心里的疑惑适时地涌了上来。 真的会有这么忠心的人吗? 应该是自己女主光环奏效了。 赵应澜为满月找好了理由,将对满月的怀疑暂时搁在了一边。 几人沉默间,只见雪青抱着一捧手帕包好的栗子糕蹦了进来。 还从怀里掏出一支木簪子来,双手呈给赵应澜道: “小姐,这是孙郎送来的,说是前几晚不眠不休为小姐赶制的,还望小姐喜欢。” 赵应澜用帕子隔着手,捏起那做工粗糙的木簪子。 “不眠不休?可真是难为他了。” 她掂着那木簪子,问海棠: “这样的木簪子,市价多少?” 海棠知会了其中的意思,答道:“最多三文钱,百姓一个时辰便能雕刻出一个比这精致的簪子。” 雪青涨红了脸。 “孙郎不善手工,心意到了就好了,何必如此苛责他?奴婢不像小姐那般锦衣玉食,便是三文钱的簪子也是奴婢求不得的。” “往日里我赏赐给你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比这木簪子好上许多?” 赵应澜慢慢敲击着桌子,苦口婆心劝说道: “雪青,你到底是被孙郎的情谊迷了眼,还是被孙家的钱财勾了魂?” 见自己的心思被戳破,雪青不再隐瞒,抬起头道: “奴婢只想为自己的前程拼一把。” “罢了,各人自有各人命,只是孙家不是个好去处,你自己好好想想。” 雪青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正色道: “奴婢绝不后悔,谢小姐成全。” 说完便退了出去。 海棠对着雪青的背影啐了一口: “这孙家人也没个好东西,竟把雪青就这样哄骗了去,都勾搭上雪青了竟还想着再来讨好小姐,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行!” “人往高处爬,就连雪青也不例外,这也是情理之中,这样一来,反倒是帮小姐免了老夫人的指婚,” 满月看着赵应澜愤然的样子,捂着嘴笑道:“我们小姐配得上那顶顶好的男儿,便是王公贵族,也是配得上的。” 话音刚落,就被海棠瞪了一眼:“别乱说话。” 满月赶忙闭紧了嘴。 只是这话落到赵应澜耳朵里,就引起她的遐思。 王公贵族?也对,既然她是女主,那肯定是要嫁到上层去的,只是她生活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县城,如何才能爬到上层阶级去? 到了傍晚,这机会就来了。 李夫人和赵知礼吵了一架,总算为自己女儿争取到了赏花宴的资格。 过两天知县举办赏花会,打算为自己的二女儿招婿,邀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 既是为知县二女儿招婿,也算是为城中适龄男女提供了一个相亲的好场所。 李夫人好说歹说,劝着赵知礼同意把自家大女儿带过去。 满月看着赵应澜心神荡漾的样子,又拱火道: “知县前些日子立了大功,到时肯定有上边的官员来参宴,小姐可得好好打扮一番。” 赵应澜深以为然,托腮幻想着美好的未来。 遇到王爷,因为与众不同吸引他的注意,两人日久生情,王爷反叛登基,她也成了宫里唯一的女人,最后两人白头偕老。 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可她全然忘了,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又是一个对穿越者极为厌恶的世界。 满月心里冷笑,这么容易就被哄骗上钩了? 不能心急,要缓缓图之,让赵应澜一点一点地失去一切才好。 入夜。 雪青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赶回来,蹑手蹑脚地走到满月床边,喊了她两声。 满月装作沉睡的样子,挠着大腿翻了个身。 外面传来怪物的声音,可雪青浑然不觉,往满月床底下戳弄了半天,这才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了过去。 等雪青睡过去后,满月从床上起来,拿出那东西看。 是一个扎了针的小人,上面贴着赵应澜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满月把那小纸条放了起来,对小人做了一番改动,又把小人塞回自己床底下。 只这一会儿,那怪物又逛着回来了。 它没再遵守之前进屋要敲门的规则,剧烈地摇晃起门来,好像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第十章 诅咒小人 是幻觉?还是真的? 满月有些摸不清。 那怪物能够影响人的心智,将人心里的欲望无限放大,只是自控力越强,越不容易受到影响。 饶是她这种重生了七次的人,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对周围一切事物存在疑虑。 而她也趁着这个机会在赵应澜耳边吹耳旁风,让赵应澜的野心越来越大。 毕竟,爬得越高,摔得越惨,不是吗? 只是,她们几人都发生了变化,海棠为什么看起来没受影响? 她的心就如此的坚定?还是她无欲无求? 听着门外越来越大的声响,满月攥紧了手心。 无论如何,都得把赵应澜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除掉,让她一无所有,自己才能更顺利地复仇。 满月无视了门外的声响,上了床。 幻觉也好,真实也罢,那怪物攻击力不强,只能对人的精神造成影响。 她没有违反规则,那怪物也没办法进来伤害她。 怪物敲了一晚门,到凌晨时走了。 第二天早上满月起来,脸上挂了黑眼圈。 被海棠看见后,还诧异地问了她一嘴: “脸色怎么这么差?” 满月勉强地笑了笑,回道:“昨天晚上突发头疾,一晚上没睡着。” 海棠点点头,示意满月去给赵应澜梳头。 巧的是,赵应澜也在头疼。 “今儿是怎么了?素日里从未犯过头疾,真像是被人下了咒一样。” 满月听着,故意手头一紧,一不小心就扯掉赵应澜几根头发。 赵应澜皱眉,刚想斥责她,就见她面色苍白。 满月急忙跪下来认错,可眼神飘忽,像是在掩饰什么一般。 雪青也在此时凑了进来,见此情景,上前附在赵应澜耳边说了几句话。 赵应澜不轻不重地看了满月一眼。 满月把头埋得更低了,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 “去查。” 满月揪住赵应澜的裙角,试图阻止她去自己房间,但无济于事。 几人走后,满月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裙角,淡定地跟着去了自己房间。 不是要栽赃吗? 那她自己主动把人引过来。 海棠从床底下掏出来一个诅咒娃娃,还有散落在地上的一张纸条。 那纸条被针扎着,写了赵应澜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可早已经被取下来丢在一边了。 而那娃娃头部扎着的,是一片粗糙的布料。 满月也正好在此时进了门,对着赵应澜跪下来认罪: “奴婢不该隐瞒此事,只是怕小姐知道后难过,才隐瞒此事,妄图用自己的命抵小姐一命,小姐息怒,莫要气坏了身子。” 此话一出,在场人都疑惑了。 海棠愣了几秒,拿着那布料看了几眼,跟满月衣服比对过后,确认那布料是从满月身上撕下来的。 “怎么回事?” 满月抬头看了雪青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去,低声道: “奴婢不敢说。” 赵应澜索性坐了下来,也没说让满月起来,淡淡道: “若是如实招来,还能饶你一命,若是不肯说……” “奴婢说,奴婢说。” 满月头上积起一层薄汗,直言道: “昨日夜里奴婢为白天的事后怕,总怕一不小心就连累了小姐,想得多了难以入睡,可到了半夜,却听见雪青在奴婢床边叫喊。 奴婢以为是神在试探,便没有回应,谁知竟听到雪青往奴婢床下放东西。” 说到这里,满月颤巍巍抬头看了雪青一眼,眼神中满是恐惧: “奴婢等雪青睡着了起来看,才发现雪青往奴婢床底下放了一个小人! 奴婢实在怕小姐因此受伤,想要代替小姐,便从自己衣角上撕下一块布料,将小姐那生辰八字替换,希望奴婢能替小姐受难。” 她抬头看了一眼赵应澜,见赵应澜脸色缓和了些,继而说道: “可是奴婢没想到那法子不管用,即便是用奴婢的布料替换了那生辰八字,可也还是让小姐受了难。” 满月垂下头,却又微微扬头,看起来是在看赵应澜的反应,实则让所有人都能看见她脸上的懊悔。 赵应澜面上不显,心里得意。 她没去想满月忠心是真是假,为自己收了个忠心的奴仆感到自豪。 毕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女主身边一定会有一个非常忠心的丫鬟,还有一个叛主的丫鬟。 赵应澜看向那叛主的丫鬟。 雪青抖着腿跪了下来。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昨晚她藏那小人的时候满月还醒着,也没想到满月竟然能忠诚到如此地步。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辩驳不出来。 让她说什么呢? 孙郎说他喜欢她,可他家中无权势,需得和小姐在一起之后才能保她一生安虞。 她对孙郎没那么多情谊,一心想着嫁入孙家就能享受富贵人的生活,再也不用伺候人,孙郎让她给小姐带东西,她便带了。 可小姐看都没看,还把孙郎讥讽了一通。 到了半夜,她才狠下心,拿出那个孙郎给的小人来。 孙郎说了,让她放到同屋的丫鬟床下,第二日再在小姐洗脸水中放些药物,小姐身子不舒服,孙郎再来施展一身道术,定能让小姐着迷。 她听了孙郎的话做了,和结果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短短的一瞬间她想了很多,这事会不会牵连到孙郎的仕途?如果自己认了罪,孙郎会不会感动得把她救出来让她做正房夫人? 到最后她也只呆滞地说道:“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确实是奴婢所为,与其他人没有关系。” 满月撇嘴,靠近男人,倒霉一辈子。 这是她最后一世得出来的结论。 她故作担忧道:“你是不是受了胁迫?小姐对我们那样好,你为何要帮着别人害小姐?” 雪青摇摇头:“此事是我一人做的。” 赵应澜看着她,决定再努力一把。 千年难遇的绝品恋爱脑,能救一个是一个。 她让海棠把雪青绑起来丢到了柴房,什么时候说实话再把她放出来。 没人相信这事是雪青一个人能做出来的,单说那生辰八字,是雪青一个丫鬟能写出来的? 满月看着赵应澜,心里直叹气。 这人真是善良得过了头,不知道是人设还是真的这样。 要不是怕雪青当场被打死了,之后怪物来索命的时候找上她,她才不愿意让雪青多活这么久。 仔细算算,这已经是第四日,离怪物索命只剩三天。 第十一章 一定斩女,不一定斩男 她得确保雪青这几天好好活着,再到最后一天想办法让赵应澜把雪青放回来。 到了下午,她瞒着赵应澜去给雪青送了饭。 “谢谢你,你还是第一个对我这么好的人。” 雪青扒着窗台,接过满月手里的菜。 满月:???你家孙郎不是人了?还有,你不是刚陷害过我?怎么就这么放心的吃了? 雪青被关了一天,也饿了一天,大口吃着饭菜,含混不清地问道: “孙郎今日可来了?他可说要救我出去?” 满月欲言又止:“来是来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住了,低头看着鞋面。 赵应澜新给的,缎面的鞋,可舒服了,比当恋爱脑强。 雪青一听她的孙郎来了,饭也顾不上吃了,急切道: “他为我求情了对不对?我什么时候能被放出去?” 满月支支吾吾,纠结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说道: “可能他事务繁忙,把姐姐忘记了……今日倒是来了,和小姐谈了心便走了。” 是来了,连大门都没进就让李夫人吩咐的家丁赶跑了。 满月偷偷观察着雪青的情绪,见她不高兴,及时补救道: “姐姐不要气馁,至少妹妹还记挂着姐姐,姐姐也不是一无所有的。” 雪青愣了,听出满月话里的意思,讷讷道:“他明明答应了我,会把我赎出去,然后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把我娶回家的。” “孙家不是很穷吗?孙公子还只是一个狱卒,一辈子的俸禄都赚不够十里红妆呀!” “他说了,他家里有钱,是捐了钱才当了狱卒,他说他家的钱够他吃喝玩乐一辈子!” 满月眨着眼睛,用最无辜的表情说着最伤人的话: “姐姐连这话都信呀,若是孙家有钱的话,孙姨娘为什么只是个姨娘?为什么孙公子只是一个狱卒?” “那是因为……”雪青想了很多个理由,可那些理由她自己都不相信。 难道她就这样被骗了? “孙家一定有钱,不然老夫人为什么把小姐许配过去?你肯定是在骗我!孙郎没有放弃我对不对?他会来娶我的对不对?” 雪青突然狂躁起来,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做富贵人家的姨娘的美梦就此破裂。 满月不回答,用怜悯的眼神盯着雪青看。 于老夫人把赵应澜这个嫡大小姐许给孙家,当然是因为她知道赵应澜不是真正的嫡大小姐呀。 这话自然是不能说给雪青听的,满月嘴唇一张一闭,编造谎言: “孙公子让妹妹来转告姐姐,他希望姐姐来世别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雪青颓废地倒在柴火堆旁边。 满月等了许久,听她沙哑着嗓子回了一句:“带我去找小姐。” 满月摇头,这时候让雪青去了,她的谎话可就兜不住了。 “小姐正在气头上,谁都不愿意见,姐姐再等几天。” “麻烦你替我在小姐跟前多说说好话,等我出去一定会报答你的。” 满月点头,表示此事一定会上心。 翌日,李夫人派丫鬟送来了几件衣服。 赵应澜是资深选择恐惧症,拿着那几件让海棠和满月选。 海棠抱着胳膊说哪个都好,她自己练武的时候喜欢穿黑色的衣服。 满月则是认真地思虑了一番。 既要让赵应澜在赏花宴上出一出风头,让别人来来捧一捧她,又要防止赵应澜真的嫁出去了反而不利于满月报仇。 最终满月选了一套一定斩女,不一定斩男的套装。 “奴婢觉得这套衬得小姐肤如凝脂,甚是好看。” 海棠也跟着点了头:“确实。” 赵应澜也十分满意,同意了这套方案: “收起来,后天参宴的时候穿这套。” 傍晚满月依旧端着一碗饭给雪青送了过去。 只是这碗饭跟昨日的饭比起来,就显得不那么好了。 雪青一整天没吃饭,没介意饭菜的品相,接过碗大口吃了起来。 “怎么样?今日小姐心情可好些了?孙郎为我求情了没有?” 满月悲伤地摇头,信口胡诌道: “今日孙郎邀请小姐泛舟游湖,小姐跟了去,姐姐的事情孙郎只字未提,只与小姐说着风花雪月。 还胆大妄为地对小姐说今生只爱小姐一个人,小姐恼他不知羞耻,丢下他回来了。 姐姐再等等,等明日小姐心情好些了,妹妹再去与小姐求情试试看。” 雪青的心冷得越发厉害。 前几日孙郎还情深脉脉地对她说今生只爱她一个人,转眼就去爱了别人。 可笑的是她前几日还做着当富家夫人的春秋大梦。 “好,帮我转告小姐,若是小姐愿见我,我一定将事情的真相全部告知。” 满月心疼道:“好,我再去劝劝小姐,姐姐在里面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又跟雪青说了几句废话,这才转身离开。 到了晚上,满月在床上躺好,就听见怪物趴在窗台上,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 “满月……满月……” 满月闭紧了眼睛。 见满月不回应,怪物又做出了婴儿的啼哭声。 满月捂紧了耳朵,沉沉地睡了过去。 受那怪物的影响,她已经两夜没睡好觉了。 只是现在还不能把雪青放回来,否则便功亏一篑。 只是却赵应澜那边出了差错。 次日用早膳时,刚巧赵彦澈给赵应澜送了一只狗过来。 赵应澜看着稀奇,把自己跟前的一盘小包子捏了一个,给那狗喂了下去。 那狗当场嚎叫起来,不一会儿,身上便起了许多疙瘩。 狗忍不住抓挠,爪子抓破了疙瘩,狗毛被脓水黏合在一起,极为丑陋。 赵应澜吓得尖叫。 她慌了神,第二日就是赏花宴了,这毒明显就是冲着她来的。 能给她下这种毒的人,赵应澜只想到了赵应澄。 当场就带着海棠和满月朝着赵应澄的院子杀了过去。 赵应澄正吃着早饭,突然就被扇了一巴掌,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揪着衣服拖到了地上。 她仔细想了想,这几日自己都在为赏花宴做准备,也没做什么坏事,这是怎么了? 没做过的事赵应澄坚决不认,可碍于身份没法还手,于是给丫鬟使了个眼神。 第十二章 狗看什么大夫 那丫鬟叫秩儿,平日里就机灵得很,看懂了赵应澄的意思,就悄悄往外面走去。 满月自然不能让她现在就去告状,不然于老夫人一生气,明日的赏花宴赵应澜就去不了了。 她从战斗中脱身而出,几步跑到院门口,堵住了秩儿的去路。 “秩儿姐姐这是要去哪?主子之间的事情,咱们下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明明满月比秩儿小了好几岁,可秩儿硬生生从满月似笑非笑的脸上看出了威胁的意思来。 她滞住了脚步,眼睁睁看着海棠朝外跑去。 满月握住秩儿的手腕,让她往院子里看: “秩儿姐姐你看,两位主子玩得多开心呀,咱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们了,你说对不对?” 秩儿呆滞地点头。 是挺开心的,发髻都散了。 赵应澜并不算太蠢,往赵应澄身上打时,专挑隐蔽的地方打。 赵应澄被逼急了,也顾不上什么乖巧人设,把赵应澜的发髻全都扯散了。 两人都默契地没往对方脸上招呼。 打了一会,赵应澜从赵应澄身上爬了起来。 “这次就这么饶了你。” 赵应澄甩掉手上的几根碎发淡定道: “这次我什么都没做。祖母快来了,咱们收拾收拾,闹大了谁都别想去赏花宴。” 于是满月跟着两人进了赵应澄的卧房。 重新给赵应澜梳了个发髻,整理好了衣着,就见于老夫人从外面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先是确定了两人都没事,这才冷着脸看向赵应澜: “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回事?怎么跑来欺负你妹妹来了?” 海棠跟着李夫人走在后面,面有难色。 想必也是被于老夫人斥责了一番。 满月偷偷在后方揪住秩儿的衣襟,不让她乱说话。 秩儿: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赵应澄笑吟吟地握住赵应澜的手,对于老夫人解释道: “方才姐姐气冲冲地跑进来,说了孙女几句,孙女才知道被姐姐误会了,便和姐姐说清了原委,现下已经和好如初了。” 说着还摇了摇赵应澜的手,问她:“对不对呀,姐姐?” 赵应澜暗地里给她翻了个白眼,对着于老夫人哭诉道: “祖母,此事怨不得孙女着急,” 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带着哭腔喊着: “方才孙女用早膳时,先给一旁的狗吃了一口,那狗当场中毒抽搐! 孙女知道早膳被人下了毒,一时心慌,跑来找妹妹求救,谁知妹妹竟然误会了,孙女这才请海棠去找您。” 于老夫人看了一眼满月:“确有此事?” 满月郑重点头道:“真的,那狗看起来快不行了,想来是中了剧毒!” 李夫人极有眼色,捏着帕子抹眼睛哭诉道: “娘,您可得为澜儿主持公道,找出这这下毒之人,若不是那条狗,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我们澜儿!” 于老夫人点点头道:“把那条狗厚葬了。” 赵应澜有些梗塞,弱弱道: “也不是很严重,若是能请大夫来医治……” “狗看什么大夫?”于老夫人扬眉,似乎又要借着由头斥责她。 赵应澜赶紧解释道:“那条狗是哥哥的。” “那就请上一位大夫来。” 于老夫人改了口,转而查下毒之事。 赵府总共就这些人,要查也容易,早上去过厨房的只有赶着上早课的赵彦澈和宋姨娘院里的丫鬟。 赵彦澈自不必说,心疼狗也心疼妹妹,于是这嫌疑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宋姨娘的身上。 宋姨娘被叫过来时,还诧异地看了一眼没事的赵应澜。 “说说,玉兰,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于老夫人气定神闲地坐在板凳上,一旁还有赵应澄和满月给捶着背。 宋姨娘张了张嘴,身旁的丫鬟抢了先: “此事是奴婢所为,奴婢看不惯大小姐欺压二小姐——”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于老夫人打断了: “这个理由上次有人用过了,你不是宋姨娘院子里的?跟二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丫鬟没了声,还只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 最后于老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把这丫鬟发卖了去,罚玉兰半年的月钱,这段时间就在自己院里闭门思过。” 宋姨娘低低地应了一声,被下人搀扶着带走了。 场面异常的安静,一向护女的李夫人也没了声。 满月扫过每个人的反应,突然觉得可笑。 这整个深宅大院里,原来就只有李夫人和赵应澜被蒙在鼓里。 还真是可笑。 过了许久,李夫人才低沉着嗓音问道: “娘就这么把她放走了?澜儿可是差点丢了命。” 于老夫人叹了口气,视线在李夫人和赵应澜脸上来回转,许久才回道: “好了,玉兰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失了孩子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被人陷害了也不辩解。” 李夫人觉得这理由敷衍,刚想反驳,就被于老夫人堵住了话头: “那丫鬟也傻,见主子有难就急急忙忙顶罪了,看在她主仆情深的份上,便别追究这事了。” 李夫人气不过,揪着帕子直冲冲地说了声儿媳告退后就拉着赵应澜走了。 满月跟在后边,看母女俩商量着报仇的事情,突然觉得悲哀。 可那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无权插手,也懒得去管。 等李夫人走了,赵应澜回了自己的院子,满月上前提醒道: “小姐,今日奴婢从柴房经过,听雪青说后悔了,想把真相告知小姐。” 赵应澜心里不顺,呛道: “一个给主子扎小人的丫鬟有什么好留的,不如直接打断了手脚丢到大街上去。”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有些心惊。 明明自己也是从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啊,怎么不知不觉间就被这时代同化了呢? 见赵应澜尴尬,满月猜到她心中所想,及时给她了个台阶下: “雪青也是受了胁迫才做出这样的事,如今她悔不当初,不如小姐再给她一次机会?” 赵应澜也就顺势点了头。 雪青跪爬着进来,抱住赵应澜的腿就开始哭嚎。 说自己如何被孙郎哄骗,说孙郎如何指使她拿了那小人,逼着她说出了赵应澜的生辰八字。 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正说着,她看向满月。 第十三章 三个人的友情 雪青泪水挂了满脸,悲泣道: “幸好有满月一直宽慰奴婢,奴婢这才下定决心来告诉小姐。” 赵应澜似笑非笑地看着满月: “哦?怪不得她一直为你求情。” 雪青没听出话外音,心里感动至极。 满月满脑子喊着别送,脸颊微微鼓起,抿嘴道: “小姐都没听到府里的下人们乱嚼舌根,说小姐和雪青为了男人争起来,说小姐都不像之前那样善良了!” 听到这里,赵应澜满脑子ooc预警。 不知不觉间,她对满月的器重更多了些。 没再去纠结满月暗地联系雪青的事情,转身跟海棠研究起了明天的妆容。 满月把雪青扶了起来,看向呆愣的海棠。 明日赏花宴只能带一个丫鬟前去,对于赵应澜来说,最得力的还是会武的海棠。 怎么才能让赵应澜放弃海棠带着她去赏花宴呢? 满月凑了过去,主动请缨道: “小姐,让奴婢来试试?” 对妆容一窍不通的海棠后退几步,长舒了一口气。 满月从一盒子水粉中选出几样来,对着赵应澜的脸比划了几下,边上妆边道: “奴婢对这方面有些研究,虽然比不上小姐,但多少也能拿得出手,总不至于让小姐亲自动手。 小姐底子好,用不上这铅粉,反倒是玉女桃花粉更适合些。 小姐眉色深,用星子黛浅浅地描上一层便好,再给小姐勾一个水弯眉,显得娇俏些。 …… 配上这梨花口脂,再给小姐点一个花钿,一颦一笑间便衬得小姐如同仙女一般。” 满月起了身,让赵应澜能看到镜中的自己: “奴婢献丑了。” 赵应澜摸着脸,满意道: “明日你跟着我去赏花宴,万一出了事情还能给我补个妆。” 满月应下,又跟赵应澜讨论起指甲如何染才更好看。 三个人的友情终究是拥挤的,海棠被两个人孤立在外,倒也不孤独,跟雪青讨论起自己的新招式。 晚上,窗外传来怪物舔舐窗纸的声音,指甲在窗台上划了一下便停止了。 还剩最后一天。 满月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沉睡中的雪青,露出笑意。 清晨,满月就去了赵应澜院子里,给赵应澜上了妆,跟着赵应澜乘上牛车出门了。 赏花宴在知县家中举办,说是赏花,可毕竟已是深秋,府里光秃秃的没什么花。 说到底,要赏的还是这些豆蔻年华的姑娘们。 知县如今可谓是风光无限,连京城都来了几个世家大族的公子前来参宴,算是给知县一个脸面。 赵应澜和赵应澄关系不好,并不乘一辆车,赵应澄早早便到了,和贵女们围成一团说笑。 见赵应澜来了,一群人噤了声,又忍不住悄悄跟赵应澄说起了小话。 “这就是你那蛮横无理的姐姐?” “怎么带着这么小的丫鬟?看起来也才八九岁。” “你姐姐看上去并不坏嘛,弱不禁风的。” 赵应澄缩了缩头:“姐姐这么早就来了呀。” 说着便害怕地挽起好姐妹的手,吐了吐舌头,拉着她们跑远了。 满月被赵应澜带去了另一个圈子。 赵应澜往那弱弱地一站,就有许多人围了上来,看着赵应澜委屈的样子心疼道: “是不是你家那庶女又欺负你了?” “受欺负了就来找我们,我们给你撑腰。” “你呀,就是太善良!” 满月当好自己的背景板,站在一旁不说话。 她今日来赏花宴,是要等一个人。 一个能帮她大忙的人。 不多时,知县夫人带着二女儿徐云意到场。 徐云意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停在那个矮小的女孩身上。 八九岁的样子,看起来粉嘟嘟的,让人想捏一把。 可父亲说过,如果遇到那女孩,千万不要靠近她,也不要得罪她否则会引来大祸。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为什么让她父亲如此惧怕? 徐云意不信邪,把满月在心里记下一笔,准备好好试探她一下。 满月发觉了徐云意的视线,往后靠了靠,试图把自己隐藏在赵应澜身后。 这一举反倒是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澜儿,这是你新招的丫鬟?她的脸好软!” 满月被一群人围着捏脸,自重生后第一次感到无助。 “那边是谁家的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青石县穷得买不起丫鬟了呢,平白招人笑话。” 满月终于从一堆爪子中解放了,看向声音来处,只见徐云意正挑衅地盯着自己看。 “奴婢本是清白人家出身,被小姐所救,甘愿入了奴籍,以期能报答小姐的救命之恩。 奴婢不懂什么穷不穷的,只知道做人要知恩图报,若是句句提钱,那便是虚荣。” 徐云意挂不住脸,对赵应澜发了难: “这位是赵老板的女儿?听说赵老板有间铺子不合规,回头我问问父亲,看他是怎么个处理法?” 赵应澜最讨厌被人威胁,又对自己那个便宜爹没什么感情,还得维持着人设应对道: “这就不劳烦姐姐费心了,索性妹妹在这里也是招人嫌,还不如一头撞死在县衙门口得了。” 说完便假意哭了起来。 徐云意冷哼一声,跟着自家母亲去找旁人谈话了。 赵应澜被人哄了许久,这才放下帕子,对满月道: “你随我去洗脸,我脸上的妆容都哭花了,定是不好看的。” 此话又收获许多安慰。 满月:收到,补妆。 赵应澜虽然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许久,但从未来过知县府邸,不认识路。 满月也不认识,但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人身在何处,于是带着赵应澜慢慢转了起来。 先是给赵应澜补了妆,在回去的路上,满月故意走错了路。 “都怪奴婢认错了路,这下可怎么办?” 满月苦着一张脸,探着头东张西望,找寻回去的路径。 实则是在找那人的踪影,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怎么还没出现? 满月左顾右望,急得不得了,被赵应澜一把按住: “反正我也不喜欢与那群人打嘴仗,不如就在这里逛一逛,等到快开席了再过去也不迟。” 满月点头应允。 活久见,还有自己上套的。 满月带着赵应澜走到假山前,赵应澜在旁边站定,看着那洞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 身后适时传来了脚步声。 是那人来了。 第十四章 离不开她 满月和赵应澜两人同时回头。 来人是太史令之子叶谨南,从京城专程过来参宴,顺便把李四带回京城。 也是满月要报复的仇人之一。 叶谨南远远地看到满月,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 和那个人……好像。 满月知道他在盯着自己看,故意站得离赵应澜近了些,撺掇道: “小姐,那个人在看你哎,定是因为小姐貌若天仙,把京城来的贵人都给迷住了!” 赵应澜被满月说得心神荡漾,以为遇上了属于自己的男主,脸当下就红了起来。 叶谨南长得好看,棱角分明,面如冠玉,身姿出尘,用美男子形容也不为过。 虽然被美色所迷,但她仍然端着小姐的架子,款步走到叶谨南面前,屈腰行了一礼道: “见过公子,公子安好。” 叶谨南点点头,也在此时看清了满月的面目。 和那人不能说是有点相似,而是非常相似。 带回去献给大人,不知能不能让爹的官职升上三品,自己也好继承官位。 他表现得温顺有礼,给赵应澜回了一礼,顺势跟赵应澜攀谈了起来。 满月低垂着头,靠在赵应澜身后,让叶谨南看向自己的视线不至于太明显。 果然还是和那一世一样,人面兽心。 而此时叶谨南也在赵应澜的要求下改了称呼: “澜儿为何带着如此年幼的丫鬟?这丫鬟用着可顺心?” 赵应澜害羞道: “这丫鬟那日被我所救,便一直跟在我身边报恩,倒是机灵得很,从未给我添过麻烦。” 叶谨南提取到了有利信息:知恩图报。 若是自己能小施恩惠,说不定能把这丫鬟引诱过来。 满月听着两人的谈话,顺势收了眼里的精明,让自己看起来呆愣又极容易被控制的样子。 果然取得了叶谨南的信任。 两人谈完了,叶谨南表示下次去赵应澜家中拜访。 赵应澜红着脸同意了。 满月又加了把火,多吹了几句耳旁风道: “小姐,那位公子看向小姐的眼神里深情款款,就好像……” 说到这里,她故意不说下去,挤眉弄眼地看着赵应澜。 赵应澜拍了她一下,佯怒道:“不许乱讲。” 可心里忍不住甜蜜。 满月计谋得逞,跟着赵应澜一起笑。 等到让她爱深了,再发现自己被利用,会有多绝望? 虽说这手段下作,可那一世赵应澜将罪责推到她头上,又推她下井的时候,可没想到自己下作。 满月掩饰住恨意,又夸了赵应澜几句,把赵应澜哄得找不着北。 赵应澜心里那条天平,从海棠那边往满月这边偏移了一些。 而这就是满月要的效果。 她不会武功,不能保护赵应澜,就从情绪价值上下手。 她要让赵应澜离不开她。 回了宴席,发现到场的公子们就着庭院玩起了曲水流觞。 赵应澜不会作诗,又不敢空背古人的诗句,也就窝在角落,一个人喝茶。 即便是这样,也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那人是城里钱庄老板的儿子,一心想讨好徐云意,当着众人的面针对起赵应澜和满月: “赵家小姐果然如传闻中一般不通诗书,胸无点墨,还带着个不成器的丫鬟,让京城来的贵人见笑了。” 他对叶谨南敬了杯酒,眼神却看向满月这边挑衅。 “我家小姐一向谦逊,不像那些狂妄之徒,作出几句酸诗便觉得自己成了人上人。” 满月挡在赵应澜身前回道。 赵应澜心中感动,不觉间又拿着满月跟海棠比较了一番。 天平又往满月这边倾斜几分。 海棠那个大直女,遇到这种事从来不为她出头。 还是满月好。 满月又赚了一波好感度,还在叶谨南眼前刷了一回存在感,目的达到了,又站回赵应澜身后。 钱庄那富二代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被一个小丫头说,又不得不在徐云意面前维持着君子人设。 “赵家仆人的教养便是如此?真是我们青石县的一大笑话!” 赵应澄虽然窝里斗,可也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家人,出声维护道: “不知公子您家教养如何?当众对弱小女子发难,这便是君子之行?” 赵应澜适时捏着帕子哭了起来。 她一直在众人面前维持小白花人设,委屈地说道: “是妹妹不好,惹公子厌烦了,妹妹不如吊死在公子家门口算了!” 满月:窝囊组加一分。 加分是没办法加的,不过赵应澜得了许多人的安慰,还得了叶谨南的关注。 赵应澜在县里也不乏追求者,那愣头富二代得了不少人的白眼,悻悻坐下。 满月也收到了来自徐云意的注视,她丝毫不怕,回瞪了一眼。 你爹都不敢惹我,你干嘛? 徐云意转头跟叶谨南说道: “公子从京城南下,路上想必遇到不少艰辛,不知如今可还住的惯?不如去我家小住几日?” 叶谨南差点被徐云意那算盘珠子崩一脸,但还是礼貌回道: “还好,我从京城带了珍裘,铺在马车里极为舒服,如今驿站里吃的也是从京城带来的山珍海味,”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面不改色道:“若来小姐家住,恐怕小姐会承受不住。” 徐云意一脸无语。 这人说话还真是直。 满月看出叶谨南的不耐,知道徐云意对他来说没有利用价值,因此也没在徐云意身上下功夫,说话自然也伤人。 她扭头对着赵应澜悄悄说道: “小姐,叶公子在为你撑腰呢!真是世界上顶好的男人!” 赵应澜本来没想到这茬,听了满月的话不禁得意。 想到这顶好的男人是属于她的,越发得意起来。 曲水流觞玩够了,众人又去了知县府后院的荷花池。 荷花早就枯萎了,真正耀眼的还是那桥上镶嵌的白玉。 徐云意得意道:“我们家也算有些家底,叶公子的衣食还是负担得起的。” 叶谨南点头称赞,心里给知县默默记下一笔。 如此奢华,定是贪污了不少财产。 满月跟着赵应澜走在后面,看着这奢华的桥感叹。 不用她出手,这知县就能被徐云意给作死。 这时,徐云意见知县从另一边远远地过来,跑过去拽着知县的胳膊,指向满月撒娇道: “爹,她们主仆二人都欺负我!” 第十五章 私生女 知县一见是满月,吓了一大跳,小声问道: “不是让你别去招惹她?” 徐云意瘪嘴,不满道: “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怕的嘛!我不管,她们欺负我,你得帮我教训她们!” 知县一个头两个大,捂着肚子笑呵呵地道: “府上招待不周,小女顽劣,让二位见笑了。” 满月毫不客气地盯着知县道: “许久未见,不知老爷最近身体可还康健?” “康健康健,小丫头没再遇到祸事?” 满月带着笑意,眼神里满是威胁道: “老爷好手段,竟连京城里的大官都请来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不对劲,饶是迟钝如赵应澜,都发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对劲。 偏偏知县还不生气,赔笑道: “小女被宠坏了,回去定会好好教导她,让她改日登门致歉。” 他的头上闷出一层汗来。 满月那话就是告诉他:你女儿惹我不高兴了,今天就算和你同归于尽,也要把你做的事揭发出来。 他哪敢啊?五十多岁的大男人对着八岁的小丫头赔礼道歉,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赵应澜拉了拉满月的袖子。 害怕又感动,她的小丫鬟为了她都敢跟知县吵架。 满月回头示意赵应澜不要怕。 她并不是莽撞的人,跟知县吵了一架,一石三鸟。 一来为自己出了口气,二来也让赵应澜更信任她,三来,看叶谨南此时的反应,已经怀疑上她了。 只有让叶谨南怀疑她的身份,才会有所动作,让她的报仇更加顺利。 一场宴会不欢而散,赵应澜带着满月提早退了场。 出去后,还心慌地拉着满月教训: “何必为了我去惹那大人物?好在知县大人气量大,否则咱们出来都难。” 满月故作神秘道: “总不能让小姐平白无故被欺负,我有知县的把柄,所以才敢跟他叫嚣的。” 赵应澜一听有八卦,马上来了劲: “什么把柄?” “知县在外头偷偷养了个小妾,怕我说出去呢!” 满月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给知县扣了顶大帽子。 殊不知今日随口一说,在后来还给知县闹了个大乌龙。 赵应澜深信不疑,但还是叮嘱道:“那也要小心,万一知县恼羞成怒把你杀掉呢?” “这不是还有小姐在吗?” 满月笑嘻嘻地拉着赵应澜上了牛车,回家去了。 到了地方后,才发现雪青早已经在门口守着。 满月下了牛车,想要扶赵应澜下来,被雪青抢了先。 “如今我回来了,你便做回你以前的活计。” 满月猝不及防被雪青推了一把,自然憋不下这口气,顺势摔倒在地。 地上不平坦,石子硌到身上,不多时就出现了淤青。 赵应澜面色不悦,把雪青往旁边推了推。 “我自己下。” 雪青恨恨地瞪了满月一眼。 满月憋着眼泪给雪青道歉,被赵应澜拉着回房上了药。 “奴婢明日去与夫人说说,换个院子远远的守着小姐也好,省的雪青姐姐不高兴……” “你理她干嘛?” 赵应澜气的要死。 今天敢为了回来把满月推在地上,后日就敢为了嫁孙郎把她推到坟里。 这丫鬟是一日都留不得。 “小姐别生气,是奴婢不小心才摔倒,与雪青姐姐无关,小姐千万不要处罚雪青姐姐。” 满月拉着赵应澜的袖口,死活不上药。 把雪青处罚了,晚上怪物索命时来找谁去? 得把雪青留下来,顺便到雪青出事时能洗清她自己身上的嫌疑。 满月好说歹说,才让赵应澜同意把雪青留下来再观察几日。 到了傍晚,赵应澄回了家,转头向于老夫人告了赵应澜的状。 于老夫人阴沉着脸把赵应澜叫了过去,满月作为闯祸者也跟过去一同受骂。 赵应澄吃错了药,趴在老夫人身边给她讲满月今天的光荣事迹。 老夫人听着又气又怕,但听到知县非但不生气,还对着满月赔罪的时候,抬起眼皮看了满月一眼。 这满月,不显山不露水的,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于老夫人脑子灵光一闪。 这丫头该不会是知县塞进赵府的私生女? 想到这一茬,对满月的态度自然也就好了许多,把满月和赵应澜赶了回去。 入夜,满月上床前,特意再看了一眼那床边的灯笼。 似乎没有偏移过的痕迹。 看来怪物对她的影响已经很轻了。 怕怪物找不到雪青,满月还加了把火: “雪青姐姐莫要再生气了,奴婢退下就是了。 雪青姐姐大人有大量,我们未来的家缠万贯的雪青夫人怎么会跟一个小小的丫鬟长见识呢?” 雪青傲娇回头:“本来就是这样。” 她心里骄傲得很,不自觉间又飘飘然了起来。 若是能嫁给孙郎,她也可以拥有被丫鬟伺候的待遇。 叹着气躺下,心里酸涩至极,这觉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到了半夜的时候,怪物敲起了门。 它来索命了。 满月躺在被子里淡定得很,毕竟那怪物不是来找她的。 耳边传来雪青的声音:“满月,满月,你听到敲门声了吗?” 满月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雪青怕极了,这个世界那么安静,连蝉鸣声都没有,仿佛只剩她一人。 只剩那敲门声有节奏地敲击着。 许久,她吓得受不住了,悄声穿了鞋,走到门口,闭着眼睛问了一句: “谁呀?” “是我,孙郎。”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调。 雪青放下心来,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孙郎,而是一只巨大的……她们一直奉为神明的东西。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就被那东西吞下了肚。 满月翻了个身,听到怪物走远的声音,这七日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在必须死一个人的危险中活下来了,而且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了。 毕竟雪青在四人之中心性最不稳定,受怪物的影响最大,怪物索命也自然会找上她。 虽然这其中夹杂了满月暗中对雪青的挑唆,但雪青也并不无辜。 满月沉沉地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早上,满月睡到日上三竿,被海棠喊醒了: “怎么现在才醒?雪青呢?怎么一上午都不见她?” 第十六章 新的规则 满月捂着后脑勺坐了起来,面上仍不清醒: “怎么回事?” 回忆了好一会,她恍然大悟道: “昨晚我要回房,好像被人用棍子打了一下,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可是我是如何回了床上?” 满月拿下摸着后脑勺的手,在上面发现了干涸的血迹。 她吓了一大跳,轻叫一声。 见这情景,海棠猜到大概是雪青昨晚被赵应澜训斥,气不过打晕了满月趁夜逃走了。 于是急忙回去禀告。 等海棠走远后,满月撸起袖子,看着胳膊上划开的伤口,笑了笑。 此时怪物的影响解除,赵应澜的呆蠢也消散了些,带着疑心来看了满月。 满月见赵应澜来了,急忙下床,只是似乎被击打的后遗症还在,下床时眩晕了好一阵。 满月眼泪涟涟道: “雪青姐姐怎么半夜走了?若是遇到神明出了事该怎么办?” 赵应澜发觉雪青床边那柄灯笼早已不在,猜出雪青定是拿着这护身符跑了。 看满月那呆傻的样子,被人打了还替人操心,对满月没了疑心。 满月被赵应澜劝慰一番,安心地待在赵应澜身边做起卧底来。 那柄灯笼被她天微微亮时扔到了后院的墙外,不久后就会有下人发现。 至于雪青的“去向”,就由各人猜测了。 …… 两个月后。 入冬了,满月裹起身上的袄子,被赵应澜派出去买糕点。 满月被赵应澜派出去许多次,对这县里的路径非常熟悉,于是拐到了熟悉的百味斋。 无他,只是因为今日百味斋门口大条地停着京城叶家的马车。 满月故作不识,进百味斋跟老板讲起了价。 上次赏花宴后,叶谨南对她们主仆二人起了疑心,把李四送去京城后必然会再回来。 于是她在这百味斋蹲了许多天,终于蹲到了叶谨南回来的日子。 “老板,十文,卖不卖?” “哎呦喂小姑娘,这年头什么东西都涨价了,你这一下给我砍去一半,我还如何给厨子发月钱?” “五文。” 老板深知满月的脾性,求饶几句后正打算按十一文卖给满月,就见一位气度翩翩的公子走了过来。 “我替这位姑娘付了,一两银子。” 老板捧着那银子吹了吹,笑得不见眉眼,兴冲冲地又去给满月拿了一份糕点。 满月收下了,扭头跟叶谨南问好。 叶谨南看着这个利用价值极高的姑娘,疑惑道: “赵府难道已经拮据到如此地步?” 满月摇摇头,学着记忆里那人的神态回道: “就算再富有,也总该节省些,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能随意挥霍?” 叶谨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连神态都如此相像,一定要挖回京城献给上边那位。 他之前派人去查了一番,这姑娘忠诚于赵家小姐,对银两权势都不感兴趣。 于是打算从赵家小姐身上下手,含笑道: “不知可否能去贵府小坐片刻,正好与赵家小姐叙叙旧。” 满月见鱼上了钩,欣然同意。 带着叶谨南回了赵府,满月让叶谨南在院门口停下稍作等待,自己进去喊赵应澜。 刚巧赵应澜今日得了风寒,正在房里躺着休息。 满月蹭蹭地跑过去,从怀里掏出来铜钱交给赵应澜道: “近日米粮又涨价了,买了两份糕点,老板要收四十文钱,只花了三十文钱呢!” “无碍。” 赵应澜将剩下的钱交由海棠保管,对满月只有信任。 她去买糕点的时候,总是花上五十文才能买到两份,可见满月也是有些本事的。 满月按住怀里私藏的铜板,对赵应澜眨眼道: “今日买糕点还遇到了叶公子,他与我一同回来了,正在院外等着呢!” “哪个叶公子?” 赵应澜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急忙穿了衣服让满月带她过去。 叶谨南等了许久,听到身后有了声响,回头温和地打了招呼: “从京城前来此地办事,路过贵府,特意前来来叨扰一番,澜儿莫怪。” “哪有的事。” 赵应澜羞涩低头,捂着披风带叶谨南去了前厅。 满月端了茶水来,给赵应澜和叶谨南倒了茶水,叶谨南接过抿了一口。 跟自己平时喝的好茶比起来差远了。 但为了笼络人心,还是强笑道: “好茶。” 满月看出来了,又给叶谨南续了一杯。 叶谨南一心想和赵应澜套近乎,日后才好和赵应澜争夺“抚养权”。 而赵应澜一心以为叶谨南对自己有男女之情,见叶谨南拘谨的样子,主送跟叶谨南交谈了起来。 两人交谈甚欢,直到太阳落山叶谨南才起身离开。 赵应澜本想起身去送他,奈何身子一被风吹,便不住地咳嗽。 叶谨南假意关怀道: “澜儿赶快回房休息,养好身子最要紧,我自己出去就好。” 满月在这时跟着附和了一句,看向赵应澜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赵应澜不舍,让满月出去送他一遭。 满月也就顺势把叶谨南送了出去。 到了门口,叶谨南从怀中掏出一盒香道: “对了,这个给你,夜间点上它能够安神。” 满月看着这盒香,将那盒香收在帕子里,没让它的气味沾染到自己身上。 叶谨南嘴角一勾,背着手慢悠悠离开了。 满月回身进了府,小跑到赵应澜卧房,拿出帕子,促狭地问道: “小姐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赵应澜见满月的神色,猜到叶谨南定是给自己带了礼物,不好意思当面送,才让满月转交给她。 一张脸顿时红了个透。 满月和赵应澜玩笑几句,打开了那帕子。 “叶公子嘱咐小姐等晚上点上这安神的香,还让奴婢好生注意小姐的衣食起居,等开了春邀小姐去游湖呢!” 赵应澜内心欢喜,让海棠收了那香,等晚上点在床头的香炉里。 李夫人得了消息,知道赵应澜见了贵客,赶来时叶谨南已经不在了。 满月又被她拽着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李夫人非但不高兴,反而满面愁容,不准赵应澜再在这上面费心思。 两个人不欢而散。 满月自始至终没碰那香,等海棠给赵应澜点香的时候,满月便走了。 只是没想到,等入了夜,她收到了新的规则。 第十七章 梦境(一) 借着烛光,满月打开那纸条看了起来。 【恭喜赵府区域获得隐藏惊喜——梦境】 【请遵守以下规则】 【每晚穿越者将会在梦境中进入规则打造的平行世界,请努力存活七晚】 【请伪装成普通npc,不要被其他穿越者识破自己身份】 【赵府不会出现管家,如果出现管家,请尽量满足祂的需求】 【每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要打扰其他npc,否则将会受到惩罚】 【小心会唱歌的尸体】 【怪物不会说话,请不要回答祂的问题】 【被怪物盯上时,可向npc请求帮助】 【任务每晚在平行世界发放,不要相信红色规则】 满月吃了那张纸条。 这一出倒是她前几世没遇到过的。 草率了,没想到是区域道具。 满月思索一番。 这世界皇室掌有一部分道具,能够指定人或地域触发类似的规则场景。 叶谨南能拿到这种作用的香,说明已经和上面那位有了联系,准备对她下手了。 既来之则安之,满月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再一睁眼,发现自己手里多了张纸条,自己还身在自己的卧房,但处处充满怪异感。 想必这里就是规则上说的平行世界了。 【第一日任务:打扫庭院】 纸条上只简简单单写着这几个黑色字体。 满月拿起房间的扫帚出了门。 却见门外院子里散落着许多人头,还在往外汩汩地冒着鲜血。 规则上虽然没提,可满月指知道,等这个平行世界天亮的时候,也就是要验收任务成果的时候。 看这院子里的场景,一晚上指定是打扫不完的。 别的不说,就说这一堆人头,要往哪里丢? 可院子里还站着不少npc,如果自己不工作,想必会暴露身份。 满月拿起扫帚,走到最阴暗的地方,慢吞吞扫起了人头。 不多时,一个面生的丫鬟走了过来,阴惨惨地问道: “你动作怎么这么慢?” 满月慢慢回头盯着她。 只见那丫鬟双眼冒血,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引诱的意味。 似乎在等待满月触犯禁忌,她便能够一口将满月吞进腹中。 是怪物吗?满月想。 怪物不会说话,可是被怪物附身的人会说话。 而根据规则来看,这人的问题也是不能回答的。 可此时那丫鬟已经伸出了双手,尖锐的指甲冲着满月的脖颈靠近。 “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不回答我?” 满月握住了她的手,双目无神道: “你打扰到我了,你要接受惩罚。” 那丫鬟明显一滞。 她也要遵守规则吗?应该也是要的? 满月继续一本正经道: “念你是初犯,就罚你把这庭院打扫干净,再有下次就没容易解决了。” 那丫鬟忙不迭地点头。 她的身子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倾斜向地面,将地上的头颅吃进嘴里。 随后再用舌头将附近的血迹舔舐干净。 满月满意地点头,拿着扫帚去了另一边。 几分钟后…… “你知道夫人的房间在哪里吗?” 满月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丫鬟,打掉了她伸出来的舌头: “你打扰到我了,你要接受惩罚。” …… 一个时辰后,被怪物附身的丫鬟们终于把庭院打扫干净,一溜烟全都跑远了。 满月守在了院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入。 不一会就碰到了赵应澜。 赵应澜狐疑地看着面前这个熟人面孔的npc,试图沟通: “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 满月无奈。 这人怎么连掩饰都不掩饰的,不怕被发现吗? “这是我的工作,你为什么要打扰我的工作?” 满月满脸戾气地看着她,努力让自己跟那些npc一样面目狰狞。 赵应澜被吓了一跳,猛地想起那条不能打扰npc的任务,急忙扯谎道: “老爷让我来取东西,你也不想违背老爷的指令?” 满月皱眉假装思考一阵。 等赵应澜急得快发飙的时候,才用僵硬的语气答道: “可以,但你出来时要把庭院打扫干净,这是管家的命令。” 赵应澜略加思考,认为被npc转达的管家的命令也需要遵守,连忙答应了。 怎么办?好可怕,她以为她拿的是言情剧本来着。 满月把赵应澜放了进去,继续守在门口。 不多时,发现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我的东西丢了。” 管家直勾勾地盯着满月。 满月目不斜视,僵硬道: “你打扰到我了。” 但这条规则似乎对管家并没有用,管家依然重复道: “我的东西丢了,你偷了我的东西。” 满月这才慢慢转头直视他。 只见管家苍白的脸上,少了一颗眼珠。 见满月不回话,管家又说了一遍: “你脸上的眼珠是我的,把它还给我。” 满月像木偶人一样笑了起来: “我的眼珠是我自己的。” 管家怒了,伸出手要硬抢,只见满月指着后方道: “是她偷了你的眼珠,我看见了。” 管家回头看去,刚好看见路过的赵应澄。 赵应澄:…… 确认了同为穿越者的身份,赵应澄瞪了满月一眼,带着管家往远方跑去。 本来莫名其妙加班就烦! 满月翘着二郎腿在门口守着,心道要是能来包瓜子就更好了。 刚想着,就见一大群npc往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那丫鬟盯着满月,嘴角处留下了口水: “听说这里有好吃的,我们要进去。” 她后面那丫鬟看清了满月的面容,拉了为首那丫鬟一把,恐惧道: “这是那个拉我们干活的,快跑!” 众npc一听,霎时作鸟兽散,跑得不见踪影。 满月对远处的赵应澄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赵应澄计谋失败,背着手离开了。 赵应澜从院子里出来,将自己进去的痕迹打扫干净,实在找不到任务线索,准备从满月身上下手。 “你知道老爷的鼻烟枪在哪吗?” 一个小姐向一个丫鬟问出这话,她自己都有些羞耻。 可她实在是找不到。 平行世界和现实世界并不完全相同,现实里她那便宜爹从来不用这东西。 如今让她找,她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满月僵硬地转了转眼睛,一卡一卡地扭过头,露出渗人的微笑: “你好像,跟我们,不一样。” 第十八章 梦境(二) 赵应澜被吓了一大跳,脑中警铃发作,学着满月僵硬的动作回答道: “我是新来的,还不太懂规矩。” “哦。” 满月点点头,转回了脑袋,嘴唇一张一合道: “鼻烟枪在她手里。”她指向刚刚那位对着她流口水的丫鬟,那丫鬟腰间系着一杆鼻烟枪。 赵应澜苦恼至极,不知该如何从那面相可怕的丫鬟手中要来鼻烟枪。 但在满月的催赶下,还是不得不迈着步子过去了。 赵应澜走后,满月又翘起了二郎腿。 她享受将猎物牢牢抓在手心的过程。 若是让赵应澜现在就触犯规则死掉,那之后的计划也无法进行。 满月在门口守到天亮。 任务纸条上的字迹消失,满月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偏头去看床头上的蜡烛。 在她去平行世界前,那蜡烛刚被点燃,如今依然是刚被点燃的样子。 怪不得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没用这些道具来排除穿越者。 好在这样有充足的时间休息,满月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便早早地起来去了赵应澜房中。 赵应澜在平行世界跑了一晚,睡得迷糊,见满月进来,被吓了一大跳。 满月故作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没事,有点凉。” 满月还要靠近,被赵应澜赶走了。 赵应澜嘱咐她今日什么事都不用做,在自己房间歇着就好。 她怕她做多了事情,到晚上在平行世界又出来一个在她眼前晃的满月。 满月苦着一张脸出去了,临了还叹了口气。 哎呀呀,被讨厌了呢。 这一日她无所事事,也没闲着,时刻关注着院里的消息。 听丫鬟们说今日叶谨南又来了一次,赵应澜被李夫人拦了下来,生气和李夫人大吵了一架。 到了晚上,满月依旧点了蜡烛,随后躺在床上,瞬间来到了平行世界。 这次她出现在前院。 【第二日任务:确保婚礼举办成功】 天色渐暗,载着新娘的花轿停在门口,一双玉手从中伸了出来。 随后便是整个人被新郎接下了轿。 是年轻时的李夫人和赵知礼。 满月心里大概有了猜测。 只见李夫人跨过火盆,双手执扇进了屋里。 而门外远处,赵应澄带着年轻时的宋姨娘缓缓走来。 满月堵在了门口。 “没有请柬不得入内。” 赵应澄看懂了局势,知道这次几个人的任务是对立的,笑道: “都是一家人,何必互相找不痛快?” 满月笑了笑,将门又堵住一些。 这人给她找的不痛快可多了去了。 宋姨娘留着血泪,被赵应澄搀扶着,一双眼睛阴沉地望向满月: “让我进去。” 满月摇头道:“没有请柬不得入内,这是规矩。” 宋姨娘露出渗人的笑: “你真的不打算放我进去吗?” 看样子是被怪物附身了。 满月不甘示弱,利用规则威胁道: “你打扰到我了。” 谁知这竟对宋姨娘没有用,反而还让她更生气了,形貌越来越丑陋,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撕碎。 时不时有进来的npc宾客,见宋姨娘的样子,默默离她远了些。 是更高级的怪物? 满月想起了那条规则: 【被怪物盯上时,可向npc请求帮助】 原本她只看出来这是一条隐藏杀人规则,诱导穿越者打扰npc,随后被npc惩罚。 如今看来,也许这个规则能够帮她一把。 满月站在门口和宋姨娘对峙,等到穿着婚服的赵知礼路过时,她才对宋姨娘回道: “少爷大婚,如今不可能再来见你了。” 赵知礼停了脚,看向门外的宋姨娘。 此时的赵知礼才刚过了成人礼,比起中年时多了几分风度。 他走到门前,劝道: “我要结婚了,你也找个合适的人嫁了。” 宋姨娘一改方才的恐怖,摸着肚子温柔道: “我有了咱们的孩子。” 赵知礼的脸色顿时变了。 趁着两个人谈话,赵应澄站在满月身边,悄声道: “不如我们互助?” 满月斜了她一眼: “之前的事情还没找你算账。” “我知道你要报复赵应澜,我帮你。” 赵应澄抱着胳膊,打量着满月的神情,想要从中试探。 奈何满月对此没有一丝反应。 “没这个打算。” 她转身进了屋里,婚礼快要开始了。 赵应澄嗤笑一声,索性任务完成了,她看着纸条上的字迹慢慢消失,退出了平行世界。 而屋内的李夫人听身边人讨论起门外宋姨娘的事情,气得当场就要掀了盖头。 满月压住她的手,悄声道: “少夫人,静观其变,也许事情还有隐情。” 等李夫人平静下来,满月又去门口提醒道: “少爷,时辰到了,少夫人快要等急了。” 赵知礼深知李夫人的脾性,听了这话立马往里走。 宋姨娘却拉住了他的衣摆。 “阿礼,我们的孩子怎么办?你不要我们母子两个了吗?” 赵知礼两头为难。 一边是不得不娶的彪悍妻子,一边是尚有情谊的美艳娇妻。 满月没做过那毁人婚姻的事,可如今这情形,怕是不毁不行了。 她对宋姨娘邀请道: “这位可是张公子的遗孀?可随奴婢来后院等候。” 赵知礼眼睛一亮。 如果把宋姨娘当成故友的遗孀接进府中,再找机会纳成姨娘,到时候李夫人不同意也没办法了。 他看向满月,眼中满是赞赏。 他进了屋,对着众宾客解释一番。 赵老爷子嗒嗒地吸着鼻烟枪。 他从未听过什么远方故去的张公子,如今看儿子这德行也猜到几分。 只得皱着眉头认了。 李夫人被众人蒙在鼓里拜了天地,送入了洞房。 满月纸条上的字迹慢慢消失,回到了现实世界。 她坐在床上,看着床头上微弱的烛光,托腮沉思。 平行世界里的人物和现实世界是相对应的,那如果如今发生的事情,也和现实世界有关联呢?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管家在现实世界存在过一段时间呢? 多想无益,满月躺在床上,静静等待第三晚的到来。 到了第三晚,满月出现在厨房中,手上的纸条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字。 【第三日任务:给宋姨娘送药并成功脱身】 第十九章 梦境(三) 看来今日的任务是打胎队员。 满月接过厨娘端来的汤,等厨娘歇了手,才多嘴问道: “这汤好香啊!是姐姐做的吗?” 那厨娘瞪了她一眼道: “香也不是你能喝的,快些给宋姨娘送过去,老爷亲自吩咐的,还让加了补料呢!” 满月脆脆地应了一声,端着碗往后院走去。 路上竟遇到了管家。 满月目不斜视地走过去,被管家挡住了路。 管家盯着满月手里的汤,留下了口水。 “给我喝一口。” 这可怎么行? 满月把规则想了个遍,打算还是用上次的办法。 “这碗是少爷吩咐给宋姨娘送过去的,您若是想喝,可以再去厨房要一碗。” “我就要喝这碗,要是不给,就把你的眼珠给我。” 管家对满月咧嘴笑了笑,一条蛆虫从空洞的眼眶里掉了下来。 一瞬间,满月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她死都不怕,唯独怕这种软体动物。 脑海中思绪闪过,她抓住了重点。 管家的要求是要完成的,可如果管家被吓走了呢? 管家怕什么? 满月调动身体七世的记忆思考,可哪一世的记忆里都没有管家这个人。 不,不对。 那一世她被赵应澜推下井里之前,似乎在意识消散前看到了一个被水泡烂的尸体。 而那尸体的眼眶空洞洞的…… 往前推,这府里能悄无声息地把管家杀掉的人,只有赵知礼、于老夫人、赵老爷子三人。 满月脑中闪过一个可能。 也许管家的死,和那件事情有关。 她威胁道: “要是误了主子的事,小心你性命不保!主子最近可提防着你呢!” 管家打了个哆嗦,想到不好的事情,从原地消失了。 满月松了一口气,背后已经全是冷汗。 她端着药去了宋姨娘房里。 宋姨娘正抱着自己的肚子,轻轻哼唱着歌谣。 是没被附身的宋姨娘。 满月端着碗走了过去。 把汤送来,成功脱身……满月心中有了计策。 她将碗放到桌上,笑道: “姨娘好福气,少爷亲自安排小厨房做的汤呢!” “阿礼对我一向很好。” 宋姨娘羞红了脸,摸着肚子,像是在摸着什么稀世珍宝。 满月轻轻搅着那汤,似乎在让它凉得快些,状似不经意道: “是啊,少爷还亲自带了补品放进这汤里,说要给姨娘补补身子。 不知是什么补品,还跟毒药似的包在纸里,若不是奴婢知道少爷深爱姨娘,恐怕就要误会了。” 宋姨娘坐直了身子。 “你再说一遍。” 满月慌张地跪了下去:“奴婢说,若不是奴婢知道少爷深爱姨娘,恐怕就要误会了。” “上一句。” 宋姨娘音调都抖了起来。 “上一句……不知是什么补品,还跟毒药似的……” 满月捂紧了嘴巴,像是知道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惊惧地看着宋姨娘。 宋姨娘将头上的银簪子拔了下来,插在汤里。 那簪子慢慢地变黑了。 宋姨娘瘫倒在地。 许久,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握着满月的手颤抖道: “好姑娘,出去跟谁都不要说起这事,少爷问起来,就说我喝了汤,已经睡下了。” 满月答应了,在宋姨娘的授意下如正常人一般走了出去。 只是出去后,纸条上的任务并没有消失。 怎么回事? 满月看着那行字,反复解读。 脱身?如果宋姨娘没事,那赵知礼定是要找她的。 可若是出了事…… “姨娘摔倒小产啦!” 身后房间里传来叫喊声。 满月回过头,身影慢慢淡出平行世界。 任务完成了。 在消失前,她看到远处赵应澜僵硬地走了过来。 满月叹了口气。 第一晚的npc不正常,第二晚已经正常了,僵硬的反而会被当成异类抓起来。 也不知道赵应澜能不能撑过这一晚。 好在第二日满月去赵应澜房间的时候,发现赵应澜还坐在床上发愣。 海棠劝慰无果,见满月进来,自觉让了道。 结果满月一过去,赵应澜反而尖叫一声。 见是活人,这才放下心来。 “小姐又魇着了?想必是因为近日忧思过重的缘故,白日里出门散散心也是好的。” 满月给赵应澜擦了擦汗,打算把赵应澜哄出去试试运气。 赵应澜果然答应了,用过早膳后梳妆一番便带着满月海棠出了门。 满月哄着赵应澜去了百味斋,幸运的是又在这里见到了叶谨南。 她抬头看了一眼这房舍,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隐藏着的客栈。 怎么叶谨南总在这里?难不成是什么联络站点? 满月不打算纠结这事,在赵应澜耳边调笑几句,把赵应澜哄得捂嘴笑。 叶谨南见这几人,走过来打招呼道: “正想着澜儿,澜儿就出现了,我与澜儿果真是心有灵犀。” 满月咂舌,这男的说胡话的本事比她还强。 正说着,叶谨南看见赵应澜眼下的乌青,假意关怀道: “澜儿脸色为何如此差?” 赵应澜刚想说自己没事,便被忿忿不平的满月抢了先: “我们小姐昨晚又魇着了,一夜都没睡好,少爷还说那香能安神呢,一点作用都没有!” 赵应澜斥责了满月一句,又盼着叶谨南能够关怀她几句,却不想叶谨南在原地发起了呆。 叶谨南心里想着,这满月果真是关怀这个赵应澜,把自己送她的香都送给了赵应澜。 还好那香不是只针对使用者的。 如今看满月这状态,精神奕奕,不像是被神明责罚过的样子。 如此一来,他便能够放心将这满月送进上面那位的身边了。 只是这赵应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还得再观察看看。 叶谨南羞愧道: “许是买了假货,让澜儿见笑了,下次我再找找看。” 两个人一来一往,谈了许多,到了下午,赵应澜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小姐,那叶公子对小姐的情意可真重,奴婢都能看得出来呢!” “别乱说!” 赵应澜眼神飘忽,又听满月说道: “只是不知叶公子在这里留着做什么呢?他的差事又不在这里。” 一听这话,赵应澜思绪飘了起来。 也许……他是为了她留在了这里?是她要的男主! 赵应澜飘着脚回了赵府,却见李夫人正带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站在门口。 “今日出去见了谁?” 第二十章 梦境(四) 赵应澜当场愣在原地。 解释无用,看李夫人这架势,估计是已经知道了她和叶谨南来往。 可是这是为何?这不是好事吗?为何要拦她? 李夫人不忍心看着女儿陷入京城那种狼窝中,当场让婆子把赵应澜绑起来扔进了佛堂。 满月也跟了过去。 正好要让赵应澜和李夫人离心,她便趁此机会抱怨道: “小姐明明没犯错,为何要被绑起来?奴婢真是心疼小姐,平白无故受这样的大罪。” 赵应澜深有同感,觉得这些天身边的人全都换了一副嘴脸。 先是往日懦弱的雪青,再是平日里温和的宋姨娘,最后是她这个世界的生身母亲。 赵应澜心里发了狠,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攀高枝。 等她去了京城,再像小说里那样当上皇后,到时候这一家人哭着来求她她都不会管。 满月在赵应澜身后托着腮,余光瞥见海棠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她假装不知,心里估算着日子。 也是时候把海棠一并除掉了,怎么能让她继续为虎作伥呢? 她们主仆二人在外的勾当她可全都知道。 满月心里发冷,在外间给自己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床铺。 到了晚上,满月出现在平行世界的佛堂里。 【第四日任务:成为她的孩子】 纸条上用红色字体写着几个大字,末尾还带了血迹。 背面什么都没有。 满月叹了口气,这个规则世界好像在针对她。 她试着推了推门,果然推不开。 她又在佛堂里四下找寻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任务里说的那个“她”又在哪里? 满月看着这个与现实世界无异的佛堂,产生了荒诞的想法。 难不成真的有机关暗道? 她四处挪动了桌案上的书本烛台,可佛堂什么变化都没有。 而她在现实世界里打扫佛堂的时候,四处都打扫过了,也没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满月看向那个佛像。 要说佛堂里她唯一没有探寻过的,便是这座佛像了。 她绕到佛像后面,四处摸了摸,最后果然从佛像后面的木台处探到空洞的声响。 她使了蛮力将木台挪开,果然从木台底下看到一个地洞。 沿着地洞爬下去,黑暗深处传来女人轻声哼唱安睡曲的声音。 满月走了过去,黑暗中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女人被绑在牢笼中,而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的骨架。 那女人见到她也不惊讶,哼唱完整首歌谣,平静地问道: “如今是哪一年了?” 满月没说话。 她不确定这女人是否是怪物,思索着这个女人的来历,但记忆中赵知礼从未有过这样一桩风流事。 而且这女人也不是赵知礼喜欢的类型,看样貌,反而倒有些像于老夫人。 满月惊疑地看向那女人怀中的婴儿骨架。 那女人没得到回答,也不生气,顺着满月的目光用手指轻点了一下那骨架的头部。 骨架竟发出小孩子咯咯笑的声音。 “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他们一定连孩子都有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满月还是不说话。 赵老爷子死得早,只有于老夫人一个妻子,连妾室都没纳。 而于老夫人年岁大了,从未听她说过母家的事情,也不见她有什么表亲。 “为了男人把自己搞成这样,不值得。” 满月在那女人对面的地上坐了下来。 那女人抚摸着怀里的孩子,苍白的脸上露出无奈: “不只是男人,还有我的姐姐,你应该认识?” “于秀莲?” 满月试探着说出于老夫人的名字。 “就是她。” 女人将自己怀里的孩子递了出来,流着泪道: “神明让我杀了你,可我不愿意做坏事,能帮我把孩子超度了吗?我不忍心让它陪着我送死。” 满月没接。 【小心会唱歌的尸体】 她盯着那女人的嘴巴,女人嘴巴里空洞洞的,牙齿全掉光了,就连舌头也消失不见。 从一开始到现在,发出声音的一直是那具婴儿骨架,唱歌的是它,说话的也是它。 “啊呀,被你发现了。” 女人嘴角上扬,怀里的骨架剧烈抖动起来。 那骨架散落一地,从牢笼的缝隙中钻了出来,爬到满月身上。 从骨头里长出一根根尖刺,刺入满月的身体中,又在满月的血肉中生长。 痛,比凌迟还痛。 满月攥紧了手心,假装不在意道:“你有一个弟弟。” 那骨架停止了生长。 是希望听好的,还是希望听坏的? “他如今过得可不好,虽说有些钱,可处处被人瞧不起,如今家道中落,都已经准备卖孩子了。 娶的那妻子又异常彪悍,前些年好不容易藏着掖着纳了个妾,还被逼着把亲生骨头给打掉了。” “如果这算过得不好的话,那我算什么?” 满月的胳膊传来剧烈的刺痛。 低头看去,那骨架已经从她血肉深层刺穿出来,将她的整个胳膊牢牢包裹住了。 满月不怒反笑:“我本打算杀了她,既然你执意要除掉我,那便让他继续活着。” 那婴儿骨架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威胁我?神明说了,它能帮我杀掉他们。” 满月的气力慢慢消失,撑着最后一口气道: “被规则束缚的神明,和充满怨恨的人心,你觉得哪个更能帮助你?” 骨架收了手。 “神明要除掉我,都得靠你来杀我,它又如何去对付你恨的那人?” 女人慢慢爬了过来。 这时满月才发现,那女人身上只剩一层皮,连血肉都没了。 骨架替他娘说了话: “允郎现在如何了?” 果然是赵老爷子。 满月随口编道: “前些年暴病身亡了,死的时候身上没一块好肉,全都烂了。” 女人面色有些惋惜,随后又笑开了花。 满月看向那婴儿骨架: “放我走,我去杀了他们,让他们下去再受你折磨——要知道,被神明惩罚的人类可没有灵魂。” 那骨架想了许久,最终同意了。 “记得把我和娘亲的尸骨收敛安葬,如此我们才得以超生。” 满月正色道:“一定会的。” 下一秒,她眼前的幻象慢慢消失,依旧停留在佛像后面的木台边。 木台下不是地道,而是埋着两具腐烂成骨头的尸体。 胳膊上的疼痛消失了,也不见任何伤口。 满月没埋葬尸骨,拿了烛台来把尸骨烧了个干净。 她最不喜欢受人威胁。 纸条上的红色字迹慢慢消失,露出原本的黑色字迹。 【存活】 黑色字迹也慢慢消失了。 只是等了许久,也没能回到现实世界。 第二十一章 梦境(五) 回头一看,才见管家正站在自己身后。 “是你做的?” 管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淡淡地回了句: “我是管家。” 有掌管平行世界的赵府的权力,也自然能把一个穿越者留下来一会。 “任务也是你安排的。” 满月笃定地看着管家。 从她进入佛堂里,就进入了管家的局,不管她存活与否,都能让管家得利。 管家这次点了头,咬牙道:“我也想报仇。” 随即又看着满月,露出赞赏的目光:“你很聪明。” 满月不喜欢威胁,但喜欢交易,开口道: “我会报仇,但你得保证我在这里的安全。” “我会更改你的任务,但最后一天没办法,它太强了。” 说到规则,管家打了个冷战。 满月没想到管家真有这么大的权力,欣然接受了,又笑盈盈地看着管家道: “那孩子也是时候知道了。” “我尽量安排。” 管家若是还活着,此时头上定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满月被管家赶了出来,一阵眩晕后回到了现实世界。 第二日满月早早就醒了过来,先是到赵应澜床边探了探她的鼻息,确保她还活着。 才用过早膳,没成想来了个不速之客。 赵应澄借着于老夫人的威风,无视门口守着的两个婆子,进禁闭室犹入无人之境。 满月见她来便知她没安好心,一度想将她赶出去。 又怕身份暴露,只背对着赵应澜对她翻了个大白眼。 赵应澜也一样不待见赵应澄,冷然道: “你又来做什么?” “妹妹自然是来替祖母来求佛祖保佑了,不像姐姐,整日里之后闯祸。” “你要是只为了说这事,那便快些走。” 满月看着赵应澄那不怀好意的笑,感觉脊背一凉,果然下一秒就躺枪了。 “妹妹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妹妹只是想借姐姐这小丫鬟一用。” 果然。 “祖母给妹妹送了一家成衣铺子做嫁妆,妹妹想着做些小孩衣服,刚好姐姐这丫鬟年龄相近,” 说到这里,赵应澄夸张地捂了嘴: “妹妹忘了,祖母最不喜姐姐,还没给姐姐准备嫁妆呢,妹妹多嘴了,姐姐莫怪。” 赵应澜鼻子哼出一口气道: “我娘早就给我准备好了,谁像你,还得腆着脸找祖母要嫁妆!” 两个人互呛了一阵,谁也不服谁。 满月本以为依着赵应澜的性子,不会就这样让她去,没成想赵应澜还真的答应了。 临走时还给她一个眼神,大概意思就是:努力把赵应澄的生意给搅黄! 满月:……您还真是看得起我。 她知道赵应澄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出去后开门见山道: “想求和?” “一点就通。”赵应澄赞赏道。 “我不知道你为何身为现代人却对她如此忠心,但想必你也知道,她这人不值得深交。” 满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虽然赵应澄前几世没害过她,但这人也不值得信赖。 赵应澄得不到回复也没生气,将满月带到一处铺子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我们两个人联手,打造出这时代最高端的成衣品牌,岂不美哉?” 满月无奈地看着她,八岁的小女孩仰视间露出老妪的沧桑感: “你一个县城富商家的庶女,如何能跨过重重障碍走到最顶端去?这其中要动多少人的蛋糕?” 赵应澄不作声,思索间,眼神黯淡下来。 满月不想让这人因为雄心壮志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苦口婆心劝道: “这是什么时代你比我更清楚,能出来管理铺子已经是老夫人开恩,别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赵应澄出了一身冷汗。 她在府里的日子太过于顺利,以至于都忘了这个世界有多仇恨穿越者。 万一在开铺子的时候露了马脚……她不敢想象结果会是如何。 思索一番,放弃了招商的想法,提出了自己此行的最低目标: “我将这铺子的收成分你一成,从前我对你使过的绊子一笔勾销,如何?” 满月嫌弃地撇嘴,举手投足间透出文人的清高: “我不是能用钱财收买的——一成太少了,三成。” “好……啊?” 赵应澄惊掉了下巴。 最后满月得到了这间成衣铺子的三成股份,从赵应澄那讹了一根糖葫芦吃着回去了。 回去时发现赵应澜还在等她,满月闻闻身上,确定没有糖葫芦的味道后,才小步跑了过去: “小姐,奴婢好想你,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赵应澜感觉衣服上满是鼻涕眼泪,嫌弃地推开她,询问起那间成衣铺子的情况。 满月握着拳头,义愤填膺道: “她竟然还想用钱财来贿赂奴婢,让奴婢在小姐饭里下毒,奴婢才不会做这事,当下便拒绝了!”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账单来: “这是奴婢偷来的账单,奴婢总觉得那间铺子有问题,明明人客稀少,可每月入账却有很多!” 海棠的眼角微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满月视而不见,将那本账本递给了赵应澜。 赵应澜收了账本,心里盘算着,下个月便是老夫人的生辰,到时候若是把这账本交上去…… 她预见了赵应澄的惨状,高兴的要命,晚饭多吃了两碗米饭。 还没消化,就被拉进了平行世界。 满月想着今晚的剧情,心知赵应澜那两碗米饭进不了肚,拿起手里的纸条看了一眼。 【第五日任务:看戏】 走后门就是好。 满月把纸条揣进兜里,悠哉悠哉地去了宋姨娘的院子里,这里,有一出好戏上演。 此时是年轻时的宋姨娘第二次怀胎,胎像是个女儿,才得以保全胎儿性命。 她与李夫人一同怀胎,一同发作。 这时候赵知礼和李夫人闹了嫌隙,不愿见她,来了宋姨娘院子里。 离产子还早,满月左右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丫鬟衣着的赵应澜。 来往的丫鬟一个个面容呆滞,机械地端着血水一盆盆地端了出去。 许久,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满月蹲在院子里的树后面听着房里的动静。 一个丫鬟跑了过来,刚进了院子便急急地喊道: “不好了少爷,少夫人诞下的孩子去了!” 第二十二章 梦境(六) 赵应澜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脸上的表情快要维系不住。 按照这个时间段,明明应该是她出生的日子,为何说她死了? 赵知礼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抓着那丫鬟问: “去哪里了?为何刚出生就会跑?” “没气了!没气了!” 那丫鬟只管哭,哭得说不出话来。 赵知礼瘫在原地。 要是李夫人醒了知道了,可不是要打死他? 这时候宋姨娘的丫鬟跑了出来,喊着赵知礼进去。 赵知礼拖着腿走了进去,浑浑噩噩的赵应澜也跟着进去了。 满月听不见屋里的声音,索性跑到窗底下去听。 只听宋姨娘握着赵知礼的手哭道: “少爷,今晚少夫人的孩子平安,是妾身的孩子没了,少爷快去,把少夫人的孩子送过去!” 宋姨娘心里清楚得很,若是这孩子留在她身边,日后一定会被李夫人磋磨。 若是掉包让她跟了李夫人……宋姨娘看向襁褓中的孩子,那孩子日后必定过得安稳。 她将孩子不舍地递给了赵知礼。 赵知礼脑子一懵,当下就同意了。 而这任务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一旁赵应澜的身上。 赵应澜抱着平行世界的自己出了门,临走时还听到宋姨娘哽咽道: “妾身挂念着那孩子,可不能去见,求少爷让那孩子的名带着妾身的字,也好让妾身心里有个寄托。” 赵应澜犹如身在梦中,将幼时的自己抱去了李夫人院里。 满月看戏看得高兴,却被人往肩头拍了一巴掌。 她没回头,不满道: “别用这个动作,不吉利。” 管家只好挪到她身边,笑道: “你还怕不吉利?” 满月叼着根草,随口道: “我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了。” “知道就不用说了,明日也便能看见了。” 管家叹了口气。 满月分析一通,肯定道: “明日会死一个人。” 她们每日做的这些任务,其实都是现实世界中管家曾做过的事情。 送打胎药的是管家,维系婚礼的是管家,负责去换孩子的,也是管家。 而明晚的剧情中,必有一个穿越者扮演管家的身份被灭口。 不知道那个倒霉蛋会是谁,但总归不会是她。 满月抱着腿莞尔道: “明晚我还要看戏。” 管家自认倒霉,后悔当初惹上了这个不该惹的大麻烦: “你不是见过我的尸体了么?算了算了,反正明晚是我在的最后一晚了,便让你看看。” 满月脸上的笑容僵直住了。 这一世,她没去过那口井,管家是怎么知道的? 管家见她愣住,不由得疑惑道: “你不是轮回过七次吗?还是失去记忆了?” 满月的手掐住管家的脖颈,冷然道: “你调查我?” 管家一个大活鬼被满月吓了个半死,瞪眼道: “归神明管辖的怪物都能一眼看出来,这又不是我不想看就看不到的!” 满月松了手,背后的衣服已然湿透了。 都能看出来? 那她遇到过的这些怪物,还有被奉为神明的规则,都可以探查到她的存在? 管家一转身跑了,顺手把满月丢出平行世界。 不知道这小姑娘惊讶什么,神明不是有意培养她吗? 满月连眩晕的时间都没有,一下子回了现实世界。 回了现实世界后,整个人还在怔愣,像知道了真相的赵应澜一样呆滞。 她想起那晚藏在门口,欲打开门的怪物,救她于险境的长啸声。 还有昨晚受了指示,要置她于死地的婴儿骨架。 满月内心形成了一个荒诞的想法。 难道规则要培养她做继承人? 这个想法太过雷人,第一时间就被满月否决掉了。 索性不去想,至少目前的情况对她来说是有利的。 次日,赵应澜被从佛堂里放了出来。 知县带着徐云意来了,点名要见满月和赵应澜,两人被叫去了前堂。 徐云意不情不愿地给满月道了歉。 “上次是我对你不住,不该惹事,请你谅解。” 说完,她气不过,将头扭向一边。 偏偏满月还是个不近人情的: “知道错了就好。” 于老夫人慌忙赶来,见到这一幕,差点软了腿脚。 她就说这满月肯定是知县的私生女,瞧瞧这架势,亲生女儿都给私生女道歉来了! 满月倒是没想这么多,接了徐云意送来的手镯,转手就递给了赵应澜。 赵应澜受了打击,又是一晚上没睡好,眼底下都是乌青,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满月扶着赵应澜心疼道: “不是奴婢不懂事,您瞧瞧,我们家小姐自那日赏花宴后便一直难过,已经好几日没有睡好了。” 说完,就见赵应澜松了海棠的手,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满月心里暗笑,看样子是对海棠有了隔阂。 毕竟海棠可是从李夫人那里被指过来的。 一群人围坐着说了话,知县带着徐云意走的时候,突然开口道: “满月这孩子当初也是我救下来的,独自出来送送我。” 于老夫人忙不迭点头,站在院门口不敢再往前走。 她哪能妨碍知县大人和私生女儿谈心呐! 知县见于老夫人这反应,没多想,带着满月走出门外,背着手道: “小女已赔罪了,从前恩怨便一笔勾销,可近来我在官场上不太得意,若是能再出一桩大事……” 说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若是还有上次那样的穿越者,我也就能轻松许多。” 满月听出了话外之音,提了要求:“一百两。” 知县肉痛,舍不得出那一百两。 但他上次举办了那场赏花宴之后,便被人拿住了贪污的名头向上面举报了。 他的地位岌岌可危,一心想着再抓个穿越者补补业绩。 本想抓住满月送上去,奈何探子却看见叶谨南在赵府门口和满月交换“定情信物”。 他没细问是真是假,想着这人没法得罪,只好退了一步,让满月再找一个穿越者过来。 纠结几瞬,最终还是同意了。 “事成之后,我派人给你送过来。” 满月颔首,目送知县离开。 徐云意看着谈话的两人,面露疑惑。 她怎么觉得爹爹和这个小丫鬟的关系不太正常? 不会是爹爹养在外面的私生女? 恰巧此时赵应澜想起满月跟她说过,知县在外养有一个小妾,同情地看了徐云意一眼。 “真可怜。”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徐云意瞬间炸毛了。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第二十三章 梦境(七) 赵应澜存心给徐云意找不痛快,刻意回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难过,男人嘛,总有个三妻四妾的,就算在外面生了,也……” 还没说完,被于老夫人拍了一巴掌,住了嘴。 于老夫人干笑道: “徐小姐,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徐云意脸一黑,直接上了马车。 这会儿知县也跟满月说完了话,见自己女儿不搭理人,哄了一路都没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入夜,满月进了平行世界。 【第六日任务:找到管家的眼珠】 看到这个任务后,满月心下了然,直接去了水井旁蹲守。 其意义还是在于看热闹,但昨晚一事后,管家不敢再做得明显,只好用了这一出。 只是不知道,那位替死鬼是谁? 青石县总共十余位穿越者,如今赵府已经占了三个,总不可能还有? 满月蹲守许久,终于看见一个姑娘跟着赵老爷子走了过来。 看那姑娘的神情,显然是穿越者无疑。 没想到还真的有,满月咂舌,这小姑娘面生,与她无冤无仇,但她也没法去救。 若是救了,死的便是她自己了。 赵老爷子拿着鼻烟枪,狞笑着问那姑娘: “你为什么要动我的鼻烟枪?” 那姑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头上密密麻麻地积了一层汗。 她反复揉搓着手里的纸条,脑海中回想着到底哪一步出了纰漏。 到最后,她整个身子都剧烈地抖了起来。 她漏掉了一条规则。 随即,便被赵老爷子丢下了水井。 写着规则的纸条落在地上,红色的字迹尤为显眼。 等赵老爷子走远之后,满月从树后站了出来。 管家也适时出现在她身旁。 “去拿你的眼珠。” 满月指着水井。 管家一直在寻找他丢失的那只眼珠,其实就是在找一个替死鬼。 如今替死鬼出现了,管家的眼珠也该拿到了。 “不急,”管家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嘴边的血迹,“你是要搞垮他们一家人?” 满月挑眉看他一眼,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对这事的态度。 “不用管我,全都杀了便是,他们那一家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说罢,又记了起来: “少夫人早先还生过一个儿子?那孩子自幼从寺庙里长大,倒也心善,没被这一家人给带坏。” 满月扬眉,颔首算是同意不去动赵彦澈。 记忆里前几世赵彦澈都没活太长,一世出游掉下山崖,一世被发疯的马踢到头部,重伤而死。 总之都因各种意外而死,那些年的寺庙生活终究也没能救下他的命。 “只要他不惹事,我会放过他。你受伤了?” 满月盯着管家嘴角的血迹,心头涌现出一个想法。 管家扬着嘴笑了。 “好姑娘,好好活着。” 说着话,他慢慢走向井里,留下一句低喃: “怪物是可以被伤害的。” 管家进入井里不久后,满月的任务就显示完成了,身影慢慢淡出平行世界。 最后一日。 满月来到平行世界,手里空空的,什么任务都没有。 面前的一切充满了陌生的诡异感。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袜,是那一世穿过的麻布鞋。 她想要转身,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木木地向前走去。 是幻境? 满月刚有这个想法,便觉得被人大力地推下了井。 掉下去时她努力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海棠和赵应澜两个人站在井边俯视着自己。 而井底是已经腐烂的管家的尸体。 满月扒着井壁往上游,可井壁湿滑,她试了许久都没能成功。 井里的水越来越多,没过她的口鼻,她捂住口鼻,在井下四处探寻。 是她错过了什么? 视线扫过管家的尸体,发现那尸骨上慢慢浮现出一层黑字。 【天生出逃:务任日七第】 满月脑中灵光闪过,顺着水往井底游去。 是镜面。 她游了许久,可井底深不可测,一眼望去见不到底。 越来越多的水涌入满月的胸腔,眼前渐渐模糊了。 满月没质疑自己,省着气力,借水流的方向往下坠。 终于,井底出现一丝光亮。 要到底了。 满月挥着手臂往下游,被突然出现的雪青挡住了去路。 说是雪青,也不算是雪青,面前的这个雪青血肉模糊,身上的碎肉不停地往下掉。 “雪青”狞笑着,伸出手掐住满月的脖子。 胸腔里为数不多的空气一下子散了出去。 满月咬咬牙,求生促使着她用极大的力气将雪青的手掰开,再一脚把雪青踢开。 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手上和脚上都传来黏腻的触感。 满月没了气力,机械地挥着手脚往下坠。 终于,在她要昏倒过去的前一刻,掉入了那片白光,逃了出来。 回到现实世界,可身上却如同散架一般,半点都使不上力气。 连手指都是抖的。 可这恰好是第七天,若是第二日起不来,恐怕要被赵应澜怀疑。 满月休息许久,爬到床上开了窗,在窗边被冷风吹了一晚。 第二日,果然发起了高烧。 按理说,一个小丫鬟生病本是一件普通的事,可生病的时机不对,让这件事变得不正常起来。 赵应澜第七晚的任务也难,差点丢了一条命,听满月病了,瞬间起了怀疑。 而于老夫人一直以为满月是知县的私生女,见昨日知县来为满月撑腰,也派人关注着这边的消息。 听人上报说满月病了,便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 赵应澜看着病得起不来的满月,心生疑窦: “怎么偏偏在这时候病了?” 满月硬撑着起来,面上浮现出一丝虔诚,声音沙哑道: “昨晚,神明推开了奴婢的窗,奴婢怕惊扰了神明,一晚没敢动。” 听到这话,众人起身去看那窗台,果然从上面看到抓痕。 这本是雪青还在的那晚被怪物抓的,但没人发现,满月也就顺势说成了昨晚的事情。 窗户是开着的,如今这上冬时节,开一晚窗户可不是要发烧? 赵应澜放下了质疑。 穿越者都对那怪物心存恐惧的,怎么可能会有满月这样的反应。 再者说了,穿越者这七日都被牵扯进了梦境,按理说是不能再遇见怪物的。 但松了口气的也就只有赵应澜一个,其他人听见满月遇到了怪物,神情皆严肃起来。 于老夫人板着一张脸,冷若冰霜道: “你是如何引了那神明的?” 第二十四章 深藏功与名 满月摇摇头,回忆道: “神明没有发怒,在窗边站了一会儿便走了,唔——还用鼻子嗅了嗅,许是饿了?” 听到这,见多识广的于老夫人懂了: “定是有东西把神明招来了,你昨日可做过什么异常之事?” 满月故意做出一副慌张神色: “奴婢该死!” 于老夫人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就算是知县的私生女,在赵府做不安分的事情惹怒了神明,也一样要被赶出去! 谁知满月继而心虚地说道: “奴婢昨晚用过膳后偷吃了两块糯米糕。” 众人哑然失笑,意识到满月还是个孩子。 满月偷瞧着众人的反应,见没人责怪,自己也笑了。 这时,赵应澜注意到满月床边桌案上的那个盒子。 里面装着前日徐云意送来的手镯,那天满月给了她,她瞧着不痛快,又赏给了满月。 她将那手镯拿出来看了看,只见手镯通体碧绿,中心处却微微泛着红光。 原本还只以为是镯子用料品种的问题,如今再看,便觉得这镯子有些邪门。 于老夫人也是惊诧,喊人去叫了大夫过来。 满月缩在床角,适时表露出惧怕来。 大夫拿了手镯,将环口取开,果然从里边发现一捧粉末。 他查看一番,确认道: “确实是能吸引神明的药粉,只是这药粉极其难得,不知各位是从何得来?” 一时之间,众人面色都不好了起来。 这镯子是徐云意那日来道歉时明着给的,而吸引神明的药粉又珍贵,不是寻常人能拿来栽赃的。 这岂不是明摆着告诉赵府,她们被她徐云意针对上了吗? 赵应澜脸色也愈发难看。 这镯子本是给她的,要不是她转手给了满月,那昨晚遇到怪物的不就是她了吗? 而她本来就因第七晚的地狱任务身心俱疲,若是后来再遇到怪物,她还活的下来吗? 满月看着众人的反应,心下窃喜。 也不枉她在入府前那一日东奔西跑地找材料磨药粉,又在昨晚忍着身体的疼痛将手镯里的药掉包。 徐云意确实在镯子里下了毒,但只是会让人烂脸的毒。 赵应澜一想到自己差点被怪物抓走便觉气闷,再加上有叶谨南为她撑腰,气话脱口而出: “徐家什么意思?赶明儿我就找她去问个清楚!” 满月深藏功与名,撑着身子勉强劝道: “小姐莫冲动,索性昨晚没人受伤,再要闹下去,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气氛一度降至冰点。 “好了!” 于老夫人满脸怒容,对赵应澜发了火: “整日里惹事生非,如今把祸事都引到府里来了,你说该如何补救!” “明明是她找事!” 赵应澜愤恨地呛了回去。 于老夫人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昏倒在地。 满月思虑一番道: “老夫人莫急,奴婢倒有一计,也许能对如今这情形有所帮助。” “你说。” 满月看了看满屋的人,踌躇不决。 于老夫人懂了她的意思,将所有人挥退,只剩赵应澜在内。 “奴婢与知县大人关系非比寻常。” 说完,她抬眼看了一眼赵应澜和于老夫人。 赵应澜知道是满月曾经说过的私生女那事,于是点头。 于老夫人以为是满月承认了自己是知县的私生女,郑重点头。 满月以为赵应澜向于老夫人说过这事,没在意,继而说道: “前些时日知县大人来时,曾私下里与奴婢说过,咱们赵府混入了一位穿越者! 若是能查出这穿越者,届时交给知县大人,为知县大人添上一份伟绩,想必也就不会再被苛责。” 于老夫人心里有了底。 “那这事便由你负责,三日之内,必须查出来。” 满月点头应了。 而赵应澜心里越来越慌。 是她暴露了吗? 等于老夫人走后,她揪着满月问道: “知县为何会告诉你咱们府里来了穿越者?” 满月四处看了看,悄声道: “上次跟小姐说过,奴婢手里有知县大人的把柄,知县大人此番也是为了给咱们府卖个好。 若是咱们府抓了人报上去还好,要是由知县大人领兵来抓,那岂不是坏了咱们府的名声?” 赵应澜点点头,心跳如擂鼓,状若讶异道: “知县为何知道咱们府里有穿越者?” 满月胡话张口就来,在赵应澜耳边悄声道: “说是咱们府里的下人告密呢!知县大人还特意提了小姐,让奴婢小心看着小姐——” 正说着,满月突然顿住,抬眸盯着赵应澜看了许久。 等赵应澜额头上积了满满一层汗之后,满月才郑重道: “我得保护好小姐,不能让小姐被那穿越者害了!” 赵应澜捏了把汗,庆幸自己没被发现。 侥幸之余,她又沉思起来。 她穿越到这里这么久,没发现别的穿越者,赵府里的那个穿越者说的应该就是她。 可又是谁告密了呢?是谁对她了如指掌,观察到她的一言一行不同于古人之后,将她告发了呢? 偏偏这时候满月还煽风点火道: “最近总见不到海棠姐姐,等见到她奴婢定要和她说一说,小姐被穿越者盯上了,要保护小姐!” “别说!” 赵应澜猛地握紧了满月的手腕,随后立马松开手,讪笑道: “我怕让她担心。” 而她脑中已然惊涛骇浪,想到了一个事实。 海棠是她娘亲李夫人派到她身边的,从小到大也只有海棠最了解她。 莫非是李夫人已经发现她不是她的亲生女儿,下令让海棠害她? 难怪每次她去哪李夫人都了如指掌,上次还因见了叶谨南被抓包而被关了佛堂,原来是因为海棠! 赵应澜脑海中虚构了一场谋杀大戏,并深信不疑。 满月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扯开了话题,以防赵应澜思考太久发现纰漏。 用过了药,到了下午,满月的烧就退了。 赵应澜那边无人照顾,她便顶着病躯过去了。 又过了许久,海棠才回来,赵应澜面上带了不喜。 “去哪了?” 一想到自己被如同亲人般的丫鬟出卖,赵应澜如鲠在喉,语气冷淡至极。 海棠有些诧异,愣了片刻才道: “奴婢去了夫人那里,汇报了今日发生的事情。” 怕赵应澜误会,她又加了一句: “奴婢往日里也每日去报,毕竟是夫人的命令,只是今日久了些。” 而这话落在赵应澜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第二十五章 有苍蝇 赵应澜觉得,海棠一定是心虚了,不然为何多嘴说了那一句? 当场就把海棠赶了出去。 满月故作无知道: “海棠姐姐一直对小姐这么好,若是有哪里惹恼了小姐,也是无心之举,小姐别气坏了身子。” 一听这话,赵应澜脊背发凉。 海棠给所有人树立了这样好的形象,若是有一天悄无声息地害了她,也没人会怀疑到海棠头上。 自从发现自己不是李夫人的亲生女儿之后,赵应澜就对所有和李夫人有关的人和物都充满敌意。 尤其对海棠,有一种被至亲之人背刺的痛感。 “你打算怎么找出那个穿越者?” 满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故作神秘道: “这是知县大人给奴婢的药粉,知县大人说,这是上次京城那边赏赐下来的,只有这一瓶。 等入夜时,奴婢往各人院中撒上一遍,穿越者自会被神明带走。 届时各人院中查探一番,便能知道谁是真的穿越者。” 赵应澜慌了,她有过去平行世界的经历,又没有计算过时辰,信以为真。 既担忧自己是否会被发现,有庆幸满月是个傻的,竟将这么重要事对自己全盘托出。 对满月的信任更添了几分。 她面不改色,拿过了那瓷瓶道: “我知道那穿越者是谁,就别浪费这药粉了,等第三日我会把那穿越者带出来,你暂且等等。” 满月计谋得逞,在赵应澜面前欣喜道: “小姐明察秋毫,奴婢自愧不如。” 赵应澜攥紧了手里的瓷瓶。 她要对她的假想敌下手了! 满月任务达成,转向另一战线。 得空的时候,她去找了海棠。 “小姐最近有些奇怪。” 海棠看向满月的眼神中充满警惕。 “你想干什么?” 满月俯身,在海棠耳边低喃一句: “听说,老夫人要抓府里的那位穿越者。” 海棠木在原地,如被雷击般缓不过神来。 满月晃着脚步离开了。 她知道海棠聪明,一定能听懂她说的话。 接下来,就看是这位忠仆先去替罪,还是那位疑心的主子先来栽赃了。 海棠一晚没睡。 她本是江湖人士,受了李夫人的恩惠,才甘愿来赵府为奴,报答救命之恩。 那时她尚小,来了没几日,就被派去赵应澜身边保护她。 跟了赵应澜这么多年,赵应澜是什么脾性她最清楚不过。 她也不是没怀疑过,有时赵应澜总会说出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语句,但她不敢去细想。 她甚至想过,如果有一天赵应澜暴露了,凭李夫人的救命之恩也该替赵应澜顶罪。 如今真的确认了,反倒犹豫起来。 值得吗? 满月知道海棠该有什么内心活动,不疾不徐地走了。 这事都不用她动手,赵应澜就能为了自保对海棠出手。 果然,第二日赵应澜喊了满月过来,将一封信带着一个荷包给了她: “去我的那家铺子,将这个送给钱掌柜,他自会懂的。等着钱掌柜回了信,你再拿着信回来。”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 “不必太客气,省的在外丢了赵府的脸面。” 满月领了命,拿着信往赵应澜的那家铺子走去。 到了铺子,进门一股暖气袭来,满月拢了拢冰凉的袖口,关紧了帘子。 只见钱掌柜正倚在桌台后数着银两。 见满月来了,他将银两揣进兜里,上前来喜笑颜开道: “小姑娘要来点什么吃的?家里的大人可给你带足了银两?” 满月微微倚身,将那封信并着荷包往前一掷,低声道: “主子吩咐的,快些去办,若是晚了,小心你的脑袋!” 钱掌柜接过荷包掂了掂,笑得不见眉眼,躬腰道: “马上,马上,您稍等一会,小的去叫人给您上菜。” 他将那信封交给打杂的小二,小二会意走了出去。 钱掌柜正欲往后厨去,就听满月淡淡道: “不必了,我等着就好。” 钱掌柜还想再客气一番,见满月冰冷的眼神,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满月坐在火炉边,看着大堂里人来人往,暗自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便有一人喊道: “老板,怎么这酒里还有苍蝇?” 钱掌柜再次将没数完的银两揣进怀里,走到那客人身边,冷笑道: “客人说笑了,如今这寒冬时节,哪里来的苍蝇?” 说着,又对那些看过来的客人笑道: “误会,都是误会,打扰了各位贵客,今日酒菜钱减半!” 客人们欢呼一声,没再继续关注这边,埋头干饭。 钱掌柜看着那个年轻人,袖口微微透出一点寒芒: “客人可要想好了再说,若是无中生有,小店可不吃那暗亏。” 那年轻人自然也注意到钱掌柜袖中的寒光,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他捂着袖中藏着的苍蝇荷包,讪笑着起身就要往外跑。 却被钱掌柜一脚飞踢在地上。 钱掌柜对跑来的小二挥挥手: “送到县衙去,那脏东西在他袖袋中。” 小二领了命,拖起昏迷的年轻人往县衙的方向跑了过去,不一会就没了踪影。 钱掌柜兜着手,来到满月面前点头哈腰道: “让您见笑了。” 满月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钱掌柜一身好功夫,被安排在这里,真是埋没了人才。” 这下才有些暗杀组织的样子,比方才好多了。 “不敢,不敢。” 钱掌柜摸着袖子里的银两,暗道自己可是找了个肥差,比曾经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好多了。 满月不吃东西,钱掌柜也不能真的不招待,差人去拿了崭新的茶壶和瓷杯来,给满月上了茶。 过了许久,太阳西斜时,还没有收到回信。 钱掌柜派人给满月上了菜,笑道: “劳烦您再多等一日,这事有些麻烦,您可在小店多住一晚,明日再回去也不迟。” 满月懂了。 这是要拖住自己,两个人在府里互斗呢! 她简单吃了几样菜,在钱掌柜的带领下去了二楼。 钱掌柜带满月去了二楼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道: “刚让人打扫过,换了崭新的被褥,您可放心住下。” 满月点点头,道了声谢,走进房中,关上了门。 命运,哦不,规则的齿轮开始转动,下一秒,满月手中出现一张纸条。 【恭喜您触发隐藏场景,请遵守以下规则】 第二十六章 客栈惊魂 【请保持蜡烛常亮】 【不要食用任何食物,如果不小心食用,请立即躺到床上休息】 这行字被红色的笔迹划掉,下面添加了一行字。 【请将饭菜吃干净,不要浪费食物】 【可以相信钱掌柜,除非他穿了红色衣服】 【入睡后保持安静,不要和他人发生争斗】 【窗外不可能有人,如果有异响,请不要理会】 【无论如何,请保持安静】 【如果不幸发生火灾,以上规则全部作废,并努力逃出去】 淦! 满月咬牙,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还是没能完全取得赵应澜的信任,看样子赵应澜将那吸引怪物的药粉用在她身上了! 而规则不只针对怪物,还针对她会遇到的麻烦,可是对她是利是弊就不清楚了。 正想着,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麻烦您开门,我给您送夜宵来了。” 钱掌柜将耳朵贴在门上,猝不及防被满月猛地拉开门,差点摔倒在地。 他尴尬一笑,伸腿就要迈进房内,被满月抢先夺过了托盘。 满月将目中无人的形象表现得淋漓尽致,扬着脸道: “算你识相,出去。” 钱掌柜点头哈腰地关了门,转身时,眼底一片阴鹫。 想着规则,满月将食物拨开,取出私藏的银针试了试。 有毒。 她又将那茶放到鼻下轻嗅,果然闻到一股臭味。 那就是了,当初她在给赵应澜那药粉时,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加入了一味发臭的材料。 那行新的字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浪费? 正想着,门口再次传来声音: “等您吃完了饭菜,将盘子放到门口就好,小的自会来收。” 满月应了一声,钱掌柜又下了楼,脚步声渐渐远了。 满月坐在桌边,看着那盘饭菜。 赵应澜要做什么呢? 不仅仅是为了支开她,同时也是为了验证她是否是穿越者,所以才委托钱掌柜给她下了那药粉。 但赵应澜并不知道药粉怎么用,所以才会用错了办法。 倒也没有必要再下另一样毒来暗害她。 既如此,那食物中的毒就是钱掌柜下的,多半是为了劫财。 钱掌柜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打着主子的名号做起了黑店的勾当。 那不准浪费食物那条规则就跟怪物无关了,不属于死亡规则,可以钻漏洞。 满月将饭菜挑挑拣拣,将辣椒、八角、香叶等挑出来放到盘中,骨头也剔了下来。 再将挑出去的食物用帕子裹了裹,从窗外丢了出去。 一切做完后,满月将盛着食物残渣的托盘递了出去。 钱掌柜看这模样,知道满月吃过了饭,满意地走了,开始为深夜的行动准备。 满月将床头上的蜡烛点亮,又将灯芯拨了拨。 只要不出意外,这蜡烛是不会熄灭的。 她躺在床上,肚子叽里咕噜的叫。 一整天没怎么吃饭,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好在出来时带了糕点,此刻拿出几块草草吃了几口,躺在床上装作药效发作的样子,昏迷过去。 不多时,房门被推开,钱掌柜走了进来。 他绅士地从满月身上翻翻找找,找了许久才找到两文钱,遗憾地拿走了。 “他娘的,这么拽的人怎么还这么穷?” 钱掌柜骂骂咧咧地将满月恢复原位,悄声离开。 满月依旧躺在床上没动。 几分钟后,又一个钱掌柜从外面走了进来。 只是这位钱掌柜来了后什么都不做,站在房间中央后静止不动了。 满月眯起眼睛去看,在“钱掌柜”衣服上发现了许多血迹。 瞥见“钱掌柜”往床边走来,满月闭上了眼睛,装作沉睡的样子。 脸庞传来冰冷的触感,“我知道你醒着。” 不是钱掌柜的声音,沙哑、僵硬,像是一个许久未开口说话的人说出来的。 满月心中警铃大作,仍按兵不动,表面沉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她前世也从未来过这里,不知道这里的规则指向,万事只能靠推断猜测。 见她不回话,那“钱掌柜”又说道: “外边来了官兵查房呢,你快穿上衣服起来!” 满月仍旧不说话。 “他们是来抓你的,你的身份暴露了,快起来逃走!” 满月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如此诱惑她,都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行为,看来只要她不违反规则,他就无法动她。 随后,便听外面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您睡下了没有?我来给您续茶水来啦!” 是钱掌柜的声音。 但另一个“钱掌柜”还站在这里,满月只好继续装睡。 门被推开了。 身边的压迫感也随即消失。 下一秒,只听钱掌柜吹了口气,将蜡烛吹灭了。 满月攥紧拳头,想杀人。 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很快她就感觉身体陷入一片冰凉,而身边那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许久,就听方才那红衣的“钱掌柜”沉声道: “醒了没有?快起来!” 满月还是不动。 “钱掌柜”见满月没反应,不耐地皱起眉头,薅着满月的头发将她拉了起来: “臭婆娘,起来!” 满月怒气冲天,刚想还手,想起那条不能争斗的规则,硬生生忍了下来。 面前这“钱掌柜”也换了一副面孔,变成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模样。 又是平行世界? 满月低头去看,果然见自己衣装上变了模样,身上瘦骨嶙峋,只一层皮附着在骨头上。 若要是刚刚没忍住,恐怕此时已被那男人打趴下了。 横肉将满月一把扔在地上,转身倒了碗茶,一口就喝光了。 他看向满月,朝着床铺里面努努嘴: “等天亮了就紧着把她送走,你再给我生个儿子,要是还是个女儿,生下来就溺死,你也不必养大了。” 满月看向床上,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女孩,此时睡得正香。 她笑了起来,烛光映透了她半张脸,犹如鬼魅一般,比那横肉更吓人。 “死了还不放过你娘子和孩子?”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横肉站起身,撞倒了桌子,发出巨大的声响。 茶盏掉落在地上,却安然无恙。 满月托着腮看他,嘴角浅浅上扬: “你违反规则了哦~” 【无论如何,请保持安静】 横肉本想说他是鬼,不受规则控制,就听窗外传来异响。 有人在敲窗户。 可是这是二楼,哪来的人? 他惊恐地向后看去—— 第二十七章 客栈惊魂(二) 窗户不知什么时候被推开了,窗外飘着一只女鬼,学着满月的样子对他勾唇一笑: “你违反规则了哦~” “你这臭婆娘,原来藏在这里!” 横肉男吐了口唾沫,伸手就要揪住那女鬼,后背却被满月猛地一推。 他掉了出去,那女鬼向一边偏移,露出身后守着的怪物。 横肉男大惊失色,但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被那女鬼揪着一同进入怪物的嘴中。 怪物砸砸嘴,并没有饱腹感,于是继续在窗外蹲守,看向满月的眼神好像在说: 快到我嘴里来! 满月:……大力关窗(静音版) 等一切平静下来,满月倚在墙边休憩一会。 这具身体的力气太小了,又长期营养不良,方才将横肉男那一推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但她知道这一切远还没有结束。 床上还躺着一个呢。 满月懒得动,在原地开口道: “出来,皮卡丘。” “姐姐怎么知道我叫小丘?” 从床上爬出一个跟满月差不多年岁的小女孩,也是皮包骨头,眼眶深陷。 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她偏偏在问完话后又甜甜地笑道: “暴力的爸爸和懦弱的妈妈都死掉了,姐姐,你也去死!” 说完,她放声狂笑起来。 满月不耐皱眉,想打开窗户将那怪物放进来,可此时窗户被熊熊烈火包围。 窗户从楼上掉到地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此时哪里还有怪物的身影? 再回头,床上也没了小女孩的身影,整个房间都被烈火包围着。 门外传来许多人的呐喊声,婴儿的啼哭声,还有踩着肉体前行的脚步声。 满月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睛,弯腰摸索着来到门边,试着推了推门。 推不开。 此时她才发现,屋外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上了锁。 从窗边跳下去是不可能的,她试着在屋里翻找起来。 各处都找遍了,也没见有什么暗道机关。 要说在这生死关头动脑子冷静思考,满月做不到,当下就抬了椅子往门上扔去。 以暴治暴永远是简单的解决方式。 虽然这身体没什么力气,可人在生死关头的潜能是无限的。 几次尝试之后,门终于被砸开一个小洞。 满月估量了一下自己的身形,从洞中钻了出去。 过道里不时有人跑过去,还有人扒着门框想回去拿银两,被同行的人揪着离开。 满月随着人群往外跑,跨过几具尸体,跑到一楼,再跑出门外。 推开门的一瞬间,场景切换,她回到了现实世界,此时正将自己房间的门推开。 门外恰好站着钱掌柜,正一脸惊诧地问道: “您怎么出来了?” 满月定了定心神,还好应变能力够强,马上做出一副烦躁的表情,没让钱掌柜发现端倪。 “我房中的蜡烛怎么熄了?是谁趁我睡着的时候进来关了蜡烛?” 她竖着眼,显然一副被气到了的模样: “若不是我腹痛起来,还不知你们店里如此不安全,等回去我定要告诉小姐!” 钱掌柜不着痕迹地往房中看了一眼,谄媚道: “是我们的失误,您看,这点银子孝敬您了,您在小姐那边为我们多多美言几句,如何?” 满月像接了烫手山芋一般,一下子将那银两还了回去,捂着肚子边跑边道: “谁稀罕你这点银子,也不知你们饭菜干不干净,吃过你们的饭菜后便觉得腹痛不止!” 管家转了转眼球。 难道放错了药粉? 也是,店里的毒药太多了,一时将昏睡药换成腹泻的药物也是常有的事情,不稀奇。 他打了个哈欠,在给赵应澜的报告上写着: “无异常现象,可信” 满月捂着肚子进了茅房,直到进去后,才松开手直起了腰。 她回想起逃出来时那边的那一句低喃便觉得烦躁。 谁家鬼怪会专门贴着人类头皮说一句“姐姐,我还会再来的”? 想到两次都差点因为体力不支而嘎掉,满月决定回去就开始锻炼。 最好再找机会弄来一把匕首放在身上,若是能带到平行世界就好了。 满月盘算着日后可能会有的危机,在厕所里待了好一会才走出去。 做戏要做全套,整个晚上她陆陆续续去了许多次茅房,还故意在钱掌柜门前大声走过。 主打的就是一个谁都别想睡。 第二日,满月和钱掌柜两个人都挂着浓浓的黑眼圈起来了。 满月出了门,刚好碰见同样出门的另一位客人,那客人甚是震惊道: “小姑娘一个人在这间房中住了一晚?真是好胆量!” 满月也不急了,忧愁道: “昨晚我总觉得有人盯着我看,怕得一晚没睡呢!” 她打了个哆嗦,惧怕地瞄了一眼自己那间房,朝小哥走近几步道: “哥哥能否与我讲讲,这间房可是有什么不好的典故么?” 那小哥一听自己被叫了哥哥,甚是开心,当即与满月攀谈起来。 “这间房啊,说晦气也不晦气,就是曾经啊,发生过一起命案!” 想着,他又摇头纠正道:“不对,是这家店曾经发生过一起大事故!” 满月睁着大眼睛,又怕又好奇地看着那小哥。 那小哥乐了,头一次在小孩身上体会到八卦的快乐,继续严肃道: “这还是几年前的事情,这间房里住了一家三口。 当爹的要卖女娃,当娘亲的那位不同意,两人当下就争执起来。 当爹的那人害怕,在房里放了一把火,那时候大家都在睡觉,火势越来越大,许多人都受了伤。 那当爹的自己从窗户跳出去了,结果一不小心摔了头,那场面——啧!” 小哥没见过,却在脑海中想象出那副场景,皱起了一张脸。 满月小声问道:“那个女孩子呢?” 小哥一听这,又来了劲: “逃出来了!说来也是巧,她先前被她爹打到了头,昏迷过去了,她爹以为她死了,便没管她。 谁知她后来竟又醒了过来,还在那么大的火势里逃了出来,你说稀奇不稀奇!” 满月想起晚上在房中的那女孩,知道她已经死了,可小哥为什么说她逃了出来? 房间里的那个,又是谁? 第二十八章 误会了什么 如今想来也无法验证,从他人口中得到的消息也真假掺半,但她还是套话道: “那位姐姐真是受上天眷顾呢!如今她过得可还幸福?” 小哥摇摇头,面上满是惋惜: “说来也怪,那女娃后来又回来住了一晚,当晚就在房里上吊死了,你说奇不奇怪?” 满月适时尖叫一声,往小哥身边凑了凑,眼眶里憋出泪水,像是被吓怕了的样子。 小哥开怀大笑,从兜里掏出几包茶叶来: “听我讲了这么多,买几包茶叶不过分?” …… 到了午时,那边终于递来了消息。 说事情办成了。 钱掌柜笑眯眯地将那边的回信和自己的回信放在一起,递给满月道: “您一路走好,替我向小姐问声好。” 满月颔首,回道: “你也是,替我向真正的钱掌柜上柱香。” 钱掌柜手中的银两应声落地。 满月没再去看他的表情,拿了东西转身离开。 离开时,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被装修得崭新的客栈,勾起唇角。 哪有什么惨死的房客,只有被鸠占鹊巢的这房子真正的主人。 带着东西回了赵府,满月直接奔着赵应澜的院子去了。 将东西交给赵应澜后,她从怀里掏出几包茶叶: “小姐,钱掌柜人真好,从他那买东西还少收钱嘞!” 赵应澜没在意,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满月将那包加了泻药的茶叶放在一旁。 赵应澜看完全部信件,笑了,把海棠喊了过来。 海棠似乎知道自己被叫来是为了何事,面无表情地跪了下去,认清了宿命。 只是眼神间再无从前的恭敬。 赵应澜歪坐在椅子上,托着头,漫不经心地道: “听说你妹妹在昌平县管着你爹留下的镖局生意?” 海棠猛地抬头,声音抖了起来: “你答应过我,不会去动她的。” “可是她出了事,我不能坐视不管呀!” 赵应澜从信封中抽出一副腰牌。 是昌平镖局特有的标记。 海棠倏地站起身,扭头就要走。 “赵家的恩情,你们不打算还了吗?” 海棠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扭头瞪向赵应澜,眼神活像一头困兽。 “赵家曾对你们家有救命之恩,如今我又打算救一救你妹妹——” 赵应澜语气中满是威胁: “你现在就这样走了,你们家子孙后代要多少年才能还清这份恩情?” 满月趁着这档口偷看了赵应澜一眼。 这傻姑娘怎么突然智商回归了? 她暂且称之为保命开大招。 海棠站立许久,最终还是转身跪下来道: “用奴婢一命,还赵家和小姐的恩情,可好?” “大可放心,自此之后,你我两家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了。” 海棠流着泪,给赵应澜叩了个头,被满月带走了。 满月将她带去于老夫人那,路上海棠未发一言。 到了于老夫人院门口,海棠突然停住,她看向满月: “这里面,有你的手笔,对?” 满月歪头,没说话。 “我知道我为她做过许多错事,如今你来替别人寻仇也正常。” 海棠抬头望天,想到早些年赵应澜为自保让她杀过的人,眼睛有些酸涩。 如今终于轮到她了。 “麻烦替我告诉我妹妹,让她守好爹的衣钵,别再来踏我的后尘。” 满月点头,算是答应了。 “谢了。” 海棠仰起头,收回眼中的泪水,走进于老夫人房中,站在中央。 满月跟着走了过来。 “老夫人,那位穿越者已经抓到了,烦请老夫人给个明示。” 于老夫人先是一乐,见到是海棠后,又冷了脸色。 “怎么又是你们院里的人?” 海棠做出一副高傲的姿态道: “说,你们这群古人要带我去哪里?不会是想杀了我?” 于老夫人被吵得头疼,不耐烦道: “堵上她的嘴,将她送去县衙!” 说着,又看向满月。 她一定很想念她的生身父亲?于老夫人想道。 “你也跟着去,正好跟知县大人叙叙旧,多交流一下感情。” 满月正愁着怎么去要那一百两,也就顺势应下了。 只是离开的时候怎么都没想明白,于老夫人到底误会了什么? 到了县衙,知县一脸喜气地迎了出来。 简单对海棠盘问了几句,海棠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供认不讳。 知县命人将她押入大牢,掏出十两银子来,又在其下垫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肉痛道: “按理说,咱们这么熟,这举报穿越者的奖金不该给你……算了,你拿走!下次再来啊!” 满月一把夺过了银子,笑嘻嘻地道别。 她自然知道,知县那声“下次再来”的意思,是让她有能力再送几个穿越者。 可这话落在跟来的婆子和偷听的徐云意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什么叫下次再来?敢情父女俩对暗号叙旧呢! 那婆子没管满月怎么回去,自己一路小跑着回了府,进门就跟于老夫人告状: “那丫头真是知县的私生女!知县怕她银子不够花,还偷摸给她塞了银两,老奴全都看见了!” 于老夫人赞同地点头道: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去吩咐那边的小厨房,别亏待了她。” 那婆子紧跑着去了,心道以后定要对满月姑娘好点,万一她向知县大人告状就不好了。 这边满月回了赵应澜的院子,又被赵应澜派去给昌平镖局送东西。 满月成功晋升大丫鬟,还得苦哈哈地送快递。 “这事得你亲自去说,别让她起了疑心,你我都是一根藤上的蚂蚱,要是我出了事,你也别想独活。” 赵应澜这样对她说。 满月心下讥讽,带着东西去了昌平镖局。 出来的是一位红衣小姑娘,比满月略大些,还未及笄,明眸皓齿。 偏偏眼眸红肿,拉着满月问道: “姐姐临走前可说了什么话?” 满月沉思片刻,将赵应澜的信拿了出来,又从怀中掏出海棠交给她的信物,迟疑道: “海棠姐姐说要你好好活着,千万别为她寻仇。” “姐姐才不叫海棠呢!” 千岚抽泣一声,打开信来读。 可看清那信的内容后,她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第二十九章 舍友(一) 满月好奇地往那信上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 【赵家替昌平镖局解围,昌平镖局欠赵家一个人情】 千岚手上青筋突起,可碍于满月还在,不好发作,泪眼婆娑地问道: “请问这中间可否有什么隐情?我知道姐姐她不是穿越者。” 满月看着这个涉世未深,空有一身侠胆的小姑娘,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这孩子真的有能力对付赵应澜吗? 想到赵应澜那性子,满月略微放心。 主子是穿越者,丫鬟也难逃罪责,如今院里的丫鬟只剩她一个,她需要多个人来替她分担罪责。 她在千岚面前犹豫半晌,最后略带惊恐地道: “别问了,还是趁早收拾细软逃,逃的越远越好,千万别再回来!” 满月话中作假,可多少也带点真话。 千岚是无辜的,如今她将选择放在千岚面前,若是千岚逃了,她便另择新人。 若是千岚执意要为姐姐报仇,她利用了千岚,往后也会想办法把千岚捞出来。 千岚不退反进,握紧了满月的手,坚定道: “我知道姐姐不是穿越者,劳烦你将原委告诉我,天下不能没有正义,而你就是正义的使者!” 正酝酿悲伤情绪的满月:…… 这孩子怎么回事? 她果断收了惊恐,四下看了看,低声道: “海棠姐姐为小姐顶了罪!” 此话一出,千岚如同被雷击中一般。 往日里偶尔与姐姐相见,姐姐都是讲小姐有多好。 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她略有狐疑地看向满月。 此话凭她一人所讲,真的可以相信吗? 满月无奈道: “你可还记得当年你姐姐托你杀的那大奸大恶之人?” 千岚顺着满月的话想起那人,想起那时去办事的手下汇报说那人不像极恶之人。 那时她并未怀疑,如今想来,全是疑点。 若是那人真的穷凶极恶,将证据上报给官府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找她手底下的人帮忙? 除非,是为了什么事将人灭口…… 满月见她神色犹疑,苦口婆心道: “那人也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才被灭口。你姐姐要我把那信物交给你,就是要你好好活下去。 相信我,别来趟这滩浑水了,带着你姐姐的遗愿好好活下去,跑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立马激发了千岚的斗志。 连赵府的丫鬟都说赵府水太深,她一定要亲自去查探一番,为姐姐报仇。 如今她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只想靠自己挖掘其中的真相。 想着,她对满月道: “赵府的恩情我必须要报,过会我与你一同回去,给赵家小姐做丫鬟如何?” 满月假意劝了几句,劝不住,哭丧着脸同意了。 千岚回身进镖局对二把手吩咐道: “我要离开几个月,你管好兄弟们,等我回来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能少!” 二把手诧异地看了满月一眼,猜不透其中缘由,拍着胸脯保证一定把镖局看好。 千岚跟着满月回了赵府,从没下跪过的姑娘家平生第一次对着仇人叩了首。 “昌平镖局欠您一个人情,我来接替姐姐,在您身边保护您三年,恩怨自此抵消。” 赵应澜略微有些惊讶。 她本以为千岚会跟赵府做点生意,没想到她直接来给自己做丫鬟。 脑中有过一瞬间的怀疑,又想到小说女主身边总会有个武力高强的丫鬟,也就放下心来。 她喝着满月泡好的茶水,叮嘱道: “你姐姐被穿越者占了身子,我们实在没办法,才将你姐姐送去了县衙。” 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腹中隐隐作痛,强忍道: “为着这事,赵府也受了知县大人的责问,我们费了力气处处打点,才让你姐姐在牢里能好过些。 如今你来了,莫要步你姐姐的后尘。” 千岚攥紧了手,胸腔里满是恨意。 若是在从前,她定要当场与这赵应澜理论一番。 可如今她为了找寻真相,也只能低声应是,将泪水强忍下去。 便意在肚中翻搅,赵应澜捂着肚子跑去了茅房。 而这落在千岚眼里,便是落荒而逃。 千岚抹了把泪,自己出去做活去了。 满月也在赵应澜跑了四次茅房之后,得到了质问: “这茶哪来的?怎么喝了让人拉肚子?” 满月心疼地扶着赵应澜往里走,心道钱掌柜这药效还真快。 来时也往钱掌柜的茶水中加了许多泻药,还好她走得早。 她憋红了一张脸,气愤道: “这茶是从钱掌柜那里买的!昨日那铺子里还有人吃出了苍蝇呢!” 赵应澜捂着肚子看向满月,见她又心疼又后悔的样子,顿感自己方才语气过急了。 只听满月又气愤道: “奴婢本以为钱掌柜对小姐会好些,不会用那些下等茶叶,却不想他如此过分,还收了奴婢一两银子呢!” 赵应澜一听,刚要发作,又被便意催着去了厕所。 满月坐在小椅子上晒太阳,一等赵应澜出来就马上换成愧疚的神色。 “奴婢真想替小姐拉,如今看小姐这么受罪,奴婢心疼得很。” 主打一个嘴甜但不做事。 赵应澜看她一眼,还没说话,又捂着肚子进了茅房。 满月悠哉悠哉煨了药,给赵应澜端进了茅房,一副慌了神的样子道: “小姐快喝些,说不定会好些,奴婢看小姐这幅样子,心都揪起来了。” 赵应澜推开那药,无力地吼着: “叫人去告诉他,不能干就滚!” 满月当即应了,添油加醋多说了几句,让人去转达。 钱掌柜本来就在因为被满月识破的事情担惊受怕。 突然得了责骂,吓得没了主意,当下就准备卷着东西逃跑。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且说赵府这边,到了晚上,千岚住进了之前雪青住过的位置。 满月在帮千岚收拾的时候,也收到了新的规则。 【恭喜您触发规则新阶段:舍友】 【请遵守以下规则】 【这间屋子里有且只有两个人】 【入睡后不会出现异常,如果出现异常,请立即向舍友求救】 【熄灯后请不要说话,因为,和你说话的,可能不是人!】 第三十章 舍友(二) 【天亮后请立即起床,其他时段禁止下地】 【不要让舍友发现你的身份】 满月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攥在手心。 前几世的规则没有这么麻烦来着,怎么这一世动不动就触发? 千岚做事爽利,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翘着腿躺在床上。 “从前我姐姐也住这里吗?” 满月看着亮着的蜡烛,回答道: “她睡在小姐卧房旁边。” “那她一定很辛苦。” 千岚不说话了,背过身去,面朝着墙出神。 满月吹灭了灯盏,面向床外躺下了。 “你想听听我和姐姐的故事吗?” 是千岚的声音。 满月闭着眼睛没应声。 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可她同时听到了入眠后的鼾声和耳边带着气息的说话声。 冰凉的手附上满月的心口处,满月感受到尖利的指甲戳进皮肉的钝感。 “求我,我就放过你。” 满月依旧没说话。 要向真正的千岚求救吗? 可规则也说了,熄灯后不要说话,如果开口向千岚求救了,不也是触犯了规则? 可那痛感是真实存在的,如果放任不管,会被剖开心脏吗? 满月睁开眼,只见死去的雪青正趴在自己面前,双眼中留下了血泪,嘴角的弧度却极度上扬,几乎占满半张脸。 满月脑海中灵光一闪。 不能向千岚求救,那便自己救自己。 那条向舍友求救的规则即是误区,也是提示,提醒她可以自救。 她飞速抽出藏在枕头底下的匕首,对着雪青的心脏扎了过去。 雪青一侧身子,躲了过去。 那匕首堪堪刺破雪青的胸膛,雪青一摇身,消失在原地。 而这时恰好千岚从梦中醒了过来,翻了个身,面向床外,迷迷糊糊看见满月床边一道利器寒光闪过。 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只见满月窝在被子里睡得正香。 千岚以为自己花了眼,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满月藏在被子里的手握紧了匕首,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她反应快。 她往被子里缩了缩,很快就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天已经亮了,亮光从窗棂的缝隙间钻了进来,照到满月的眼睛上。 满月刚要下地,余光瞥见床边的蜡烛,又躺回到床上。 不,不对,蜡烛燃了一晚,本该全都燃尽了才是,可它如今还剩下半截。 是幻觉吗? 满月闭了闭眼睛,又重新睁开眼,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只是这次幻觉更甚,她甚至听见院外丫鬟扫地的声音,听到远处小孩子的吵闹声。 都是假的。 满月闭上眼睛,准备等蜡烛燃灭了再起来。 许久后,又猛然睁开眼睛。 如果……那蜡烛也是她的幻觉呢? 她要如何知道正确的时辰? 满月想起现实生活中听说过的鬼遮眼。 如果此时自己出现幻觉,那一定有媒介让自己能够接收到幻觉。 她闭着眼睛,凭着记忆拿出枕头下的匕首,猛然往眼睛上刺去。 果然,没有任何疼痛感。 满月睁开眼睛,只见雪青正捂着手愤恨地瞪着自己。 满月友好地对她笑了笑,再度拿起匕首。 这一次,成功刺入雪青的心脏。 雪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胸膛上的匕首,凄惨地叫了一声,化成灰烬。 纸条上慢慢浮现出【恭喜过关】的字样来。 满月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烧了,盖好被子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上起来,满月收拾好出去了,千岚偷偷将满月的床铺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可疑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我看错了?” 千岚挠挠头,趴到床底下看了一遍,也没有。 只好把那道寒光当成自己刚睡醒后的幻觉。 满月站在窗外,看千岚放弃后转身离开。 她早猜到千岚要找,昨晚上便把那匕首藏在了床板的夹缝中。 本以为这一日能风平浪静,没想到又出了茬子。 徐云意终究没兜住,向自己娘亲告状了。 知县夫人气急败坏地带着徐云意来干架,推开侍卫直接冲进了门。 进了门反倒镇定些,坐在前厅主位上,对着赵府的丫鬟命令道: “把那个叫满月的孩子带过来。” 满月跟着一脸慌张的于老夫人进了前厅,自己也没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知县给自己的那一百两是出的私房钱,被知县夫人发现了? 只听知县夫人在座上冷冷地道: “这就是那私生女?长得也不怎么样,举止畏缩,一看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如此看来,你那娘也跟你一样小家子气,也不知道徐荣看上她什么了?” 于老夫人一看正房来兴师问罪了,吓得连跑几步,亲自给知县夫人倒了茶。 想着不如直接把满月交出去,又怕知县知道了事后给赵知礼找麻烦,左右为难道: “夫人别心急,可是有什么误会?” 徐云意抱着知县夫人的胳膊,鼓着腮帮子道: “怎么可能有误会,爹爹在外面养的就是她这个小贱人,偷偷给她钱花,还让我给她道歉!” 满月总算是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直起腰板道: “知县夫人想必是误会了,奴婢家住在张家村,前些日子被屠村了,只剩奴婢和一位疯叔叔存活。 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去查县志,奴婢的家人都死在匪帮的手里。” 满月流了几滴眼泪,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偷偷将泪抹去,继而说道: “私生女之事纯属谣言,夫人莫要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做出有辱门风的事情,平白被人看了笑话。” 徐云意晃了晃知县夫人的胳膊不满道: “娘亲你看她,说女儿是小人!” 知县夫人也自觉脸上挂不住,可也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毕竟没有哪个官夫人会亲自找一个丫鬟兴师问罪。 徐云意看着满月,想到爹爹逼着她给满月道歉,便觉得怒气冲天,对知县夫人撺掇道: “娘亲,她一定是撒谎呢!反正咱们府里有那么多刑具,到时都给她来一套,不信她不说实话!” 知县夫人被说动了心,一心要挽回面子,当下便对自己带来的婆子吩咐道: “把她给我绑起来,带回府里拷打,我倒要看看这小丫头的嘴能有多硬!” 第三十一章 双面人 满月没反抗,被两个婆子架着去了知县的府邸。 知县夫人让人搬了把椅子过来,在院子里坐下,咬牙道: “给我狠狠地打!” 婆子抄起棍子就要往满月身上砸,满月慢悠悠抬手道: “且慢。” 众人都停了下来,等待满月说出理由。 哪知满月趴在长凳上挪了挪身子道: “刚刚那姿势不太舒服,容我调整调整。” 知县夫人当场愣住,她还从没见过这么淡定的人,此时倒突然觉得满月先前的话有些可信了。 她犹豫几瞬,还是决定再等一等: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满月摇摇头,一副认命的样子: “您要是那样想我也没办法。 我顶多就是被打死,而您往后可是要被世人唾骂的,我只是没了命,而您丢失的可是您的名誉!” 知县夫人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来了兴致,挥退了两个婆子道: “这是为何?” 满月从长凳上下来,只说了一句话: “奴婢先前告发过两次穿越者。” 这要是放到现代,岂不是举报过两次“行走的五十万”的大英雄? 知县夫人扫了徐云意一眼。 徐云意立马放下瓜子,抱着知县夫人撒娇。 “不就是运气好了点而已嘛,要是我,我也行!” 知县夫人将这事的后果在心中衡量一番,顿觉得不偿失,当下让人拿了些礼品送满月回去了。 徐云意不满起来:“娘亲,你怎么就这样放那个私生女走了?” “好了!” 知县夫人皱起眉头喝道: “她是不是私生女你我心里都清楚,又何必自找麻烦?” 见徐云意委屈,知县夫人又苦口婆心道: “如今替你报了那日她当众下你面子的仇,你也该收敛些了,莫要引火上身。” “怎么爹和娘都这么怕她,一个丫鬟而已,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怕的?” 知县夫人撇了徐云意一眼,自觉这女儿被自己宠坏了,解释道: “她很聪明,会利用人心,又懂得发挥自己的优势,若是把她惹急了,咱们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你前会也见了,连于老太太都这样护着她,这小丫鬟肯定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大背景,最好别轻易动她。” 徐云意耸耸肩,还想再辩论一番,被恨铁不成钢的知县夫人丢去找了教养嬷嬷。 满月带着一众礼品回了赵府,于老夫人都惊呆了! 于老夫人觉得这个世界特别玄幻,前有知县的私生女进赵府做丫鬟,后有正妻找上门还将私生女好好送回来了! 想来是知县夫人捏着鼻子认了这个女儿,但脸上挂不住,才让满月继续回来当丫鬟。 看她送来的这么多物件儿,岂不就是明晃晃在告诉赵府:对我们家女儿好点,要是她受欺负了你们没好果子吃! 于老夫人也不横了,甚至还和满月并排走在一起,慈眉善目道: “饿了?让小厨房给你做点吃的?你娘亲怎么说?” 满月有些愣怔:“奴婢不是……” “我知道,我都懂,老身一定守口如瓶!” 说着,于老夫人感叹起来:“这谁又能想得到呢?简直像在梦中一般,你一定高兴坏了?” 满月悠悠叹了口气: “是啊,谁又能想得到呢?” 谁知道大家会误会成这个样子? 就这样继续误会下去,也挺好的。 满月放弃挣扎。 而到了赵应澜跟前,她又是另一种说辞: “知县夫人知道了小妾那事,找奴婢来打探情况呢!” 说着,她拿出一个镯子道:“问了情况,叫奴婢不要声张,让奴婢带了些东西回来了,还送了您一个镯子!” 赵应澜一看镯子就想起来上次徐云意下毒那事,赶忙把它推远: “拿走拿走。” 而一旁的千岚见此情景,顿觉这赵应澜太过乖张。 人家冒着生命危险给带的镯子,她就这样一脸嫌弃地推开了? 想起之前姐姐说过她温柔善良,又想起自己偶尔见她,也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千岚对她的怀疑更添了几分。 这事一定跟这个双面人有关系。 …… 天气渐冷,各人院中都开始为于老夫人的生辰做准备了。 赵应澜让满月去打探消息,势必要在此次生辰宴上将赵应澄的气焰打压下去。 赵应澜先是打探一番,赵应澄很自然地回道: “妹妹准备给祖母绣一副百寿图。” 赵应澄眼神狡黠,没有半分实意。 赵应澜自然是不信的,想着赵应澄既然说了做刺绣,那肯定准备了别的。 倒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好思路。 赵应澜敲敲桌子,敷衍几句将赵应澄送走了。 但仍旧不放心,便叫满月去蹲守着打探消息。 满月去了库房,见赵应澄的丫鬟秩儿在里面取东西。 取了纸笔,还要了经书,想必是要抄写经书的。 满月从里面领了手炉出来,守在门口,见秩儿出来,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秩儿姐姐,好久不见!” 秩儿见是满月,回想起上次被满月堵在门口的经历,打了个哆嗦。 “咱们不熟,便不用客套了。” 满月被拒绝了也不尴尬,笑着凑过去道: “姐姐这是拿的什么呀?哎呀,二小姐要抄经书?” 秩儿慌忙避过身子道: “没有的事!” 她惦记着赵应澄的嘱托,想起赵应澄说过,遇到跟赵应澜有关的人不必讲礼貌,便撞开满月走了。 满月被一撞,作势往地上倒去。 手炉里的碳掉到手上,将手上烫了好几个泡出来。 目的达成。 满月收拾好手炉,回了院子。 赵应澜气得要命: “欺负到我头上来了,真当她自己是根葱?走着,今天我非得把她院子给掀了!” 满月握着赵应澜的手摇摇头:“小姐,正事要紧。” 赵应澜被满月劝了一番,也冷静了下来,叫了大夫来给满月包扎伤口。 得了消息,知道赵应澄要抄写经书,赵应澜放心地绣起了刺绣。 只是绣工实在是不好,绣了一小会儿,便将手上戳了许多伤口。 满月心疼道:“奴婢真想替小姐绣,可奴婢这手实在是不合适,动一下便要哆嗦许久……” 赵应澜想想在理。 于是对着院子里扫地的千岚招招手: “你,过来!” 第三十二章 祝寿 千岚满是疑惑地走过来,只见满月手上缠了绢帛,瑟缩着站在赵应澜身后。 方才满月回来时,千岚并不在院中,如今看到满月这情形,自然而然地理解成赵应澜苛待下人。 心中对姐姐当初在府待遇的猜测又多了几分。 想必当初姐姐也私底下受了许多罪?只是怕她担忧,强颜欢笑。 而千岚眼里那心黑的主子拿着一尺长的绣布,捏着针线,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对她道: “你可会绣工?能否帮我绣上一副百寿图?你看,我这手实在不行。” 说着,她伸出满目疮痍的手。 千岚不屑。 她拿得起针线扛得起大刀,当初练武受了不少罪,哪会因为手上多了几个小洞就不练啦? 但为了不暴露,还是做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道: “奴婢定当尽心竭力为小姐分忧!” 赵应澜飘飘然。 她将绣活全权交给千岚,自己悠哉悠哉,过得十分轻松。 离于老夫人的生辰宴还有半月时,赵应澄带着秩儿来打探消息。 “姐姐过得好生快活,不像妹妹,为了祖母的生辰宴忙得焦头烂额。” 赵应澄看着桌子上的经书,惊讶道: “姐姐为祖母抄了经书?这可是个累人的活!” 赵应澜笑着看她装,故意道: “不知澄儿的刺绣做得如何了?澄儿这手指白嫩得很,可别因为这事累伤了才好。” 赵应澄面色变了几变,甩着帕子出去了。 等一出了门,面色马上恢复正常,对秩儿悄声提醒道: “再去库房领些颜色庄重点的线来,我看她藏着的那副百寿图用料鲜艳,届时定会被祖母不喜。” 秩儿刚要去,又被赵应澄拉住嘱咐道: “跟上次一样悄悄的去,拿些纸笔做掩护,莫要让人发现了。” 秩儿这才领命离开。 到了傍晚,满月去厨房领晚膳,被赵应澄叫去了偏僻处。 “这是上个月的账本,净赚二十四两三百文,分你三成是七两又二百九十文,你数数。” 满月接过荷包没数,分成几份,两份放进怀里,留下一份带着荷包系在了腰上。 赵应澄看懂了,什么都没说,从一旁走了。 满月留了一会儿,绕了道从别处离开。 回了院子,赵应澜等得急了,疑心道: “怎么去了这么久?” 满月放下餐食,从腰间取下那荷包,双手呈给赵应澜: “奴婢被二小姐留下了。” 赵应澜接过荷包,细数了数,掂起来沉重,可里面也只有三百文左右的样子。 她心里嗤笑,赵应澄也不过如此,笼络丫鬟都付不起银子。 想着,看向满月的目光多了几分探寻。 满月装作未察觉到,将见面过程细细道来: “奴婢被二小姐拦住,奴婢心慌得很,想要喊人,却被秩儿制住手脚。 奴婢怕极了,怕被二小姐灭口,也怕再也见不到小姐,便接了那荷包,想着见机行事。” 赵应澜目光冷了下来。 所以这丫鬟是将她给卖了? 却又听满月后怕道: “二小姐问小姐为老夫人的生辰宴做了什么准备,奴婢不能说,又怕被二小姐灭口,只好对二小姐撒谎说小姐准备了琵琶曲。” 说完了,满月对赵应澜狡黠一笑: “二小姐总是爱与小姐争,那便给她个难的,如今只剩半月,二小姐无论如何都不会练好了。” 赵应澜放下了心,为方才的疑心感到羞愧。 这丫鬟处处为她着想,她却处处怀疑,实在是不应该。 这样想着,对满月的态度也越发好了起来。 离于老夫人生辰宴还有几日时,宋姨娘突然来小坐片刻。 满月给宋姨娘上了茶,站在一旁,看赵应澜别扭地带着芥蒂跟宋姨娘问好。 宋姨娘在丫鬟的搀扶下坐了下来,沉默片刻。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上次的事情……” “姨娘近日可好?”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好好好,还好。” “姨娘不必挂怀。” 又是同时说了话,两个人都没敢再开口。 宋姨娘打量起了满月。 满月装作没察觉的样子,如往常一般来给赵应澜披了件大氅。 “小姐身子弱,还是披件保暖的衣裳才好。” 宋姨娘看在眼里,对满月也放心许多。 而赵应澜被满月这样伺候惯了,没发觉满月是故意做给宋姨娘看的。 两个人尬聊片刻,满月又给赵应澜换了手炉,得到了宋姨娘的赞赏。 满月轻抬唇角。 毕竟往后还有要利用宋姨娘的地方,此时得了信任总比到时临时抱佛脚强。 也不枉她这些时日温水煮青蛙,才让赵应澜习惯了这些,不会怀疑她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宋姨娘看到桌上做好了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刺绣,眼眶略微湿润,忍不住拿起来看了看。 “这是小姐做的?” “让姨娘见笑了。” 赵应澜有些紧张,等宋姨娘摸了没两下就将刺绣拿了过来,递给满月。 满月拿走了,顺便在一角动了手脚。 宋姨娘走后,赵应澜特地看了那百寿图一眼,确认没有污损后才将它放了起来。 满月在赵应澜的关照下,因为手伤休息了一个月,中途又故意急着帮忙,使手伤一直没能好。 直到于老夫人生辰宴那日,她手上还上着药。 于老夫人崇尚节俭,生辰那日只在家中操办,未邀请外人。 遣人点了戏班子,在院子里搭了个戏台,众人听起了戏。 于老夫人点了一出《杨家女将》,又点了一出《清官册》,便让家中小辈各自点些喜欢的戏曲。 赵彦澈和赵应澄相继点过之后,便将册子传给赵应澜。 赵应澜看了看,指着其中一行道: “这《焚香记》倒是挺新鲜的,不如点一出这个。”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将目光全都放到赵应澜身上。 满月感受到四面八方那危险的凝视,上前解围道: “小姐这几日为了老夫人的生辰忙糊涂了,指着《打銮驾》说是《焚香记》呢!” 赵应澜不知所以,但看着众人那警惕的目光,急忙改口道: “是了,你瞧我这嘴,竟将戏名都说错了!” 满月给赵应澜打着圆场,被赵应澄横插一句: “姐姐真是糊涂得要命,《焚香记》咱们小时候日日听,怎么还能说错?还是被穿越者夺舍了?” 第三十三章 有暗器 赵应澜手心里冒了汗,仍装出被冒犯的样子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只说错了句话便被你上纲上线地污蔑?” 于老夫人不忿,好端端的生辰被赵应澜闹成这样,沉声道: “好了!” 赵应澄和赵应澜都住了嘴,赵应澄凑去于老夫人身旁哄了她几句,直把她哄开心了才作罢。 而千岚站在赵应澜身后,心中翻起惊涛骇浪。 她就站在赵应澜身后,清清楚楚地看到赵应澜指的就是《焚香记》。 被满月暗里提醒后,才急忙指向《打銮驾》。 她慌张地看向满月。 满月接收到目光,皱着眉头对千岚摇摇头,示意她别声张。 嘴型无声说道: 别被她发现咱们知道! 千岚脸色变了几变。 难道当初满月说的是真的? 她当初还心存怀疑,可这些时日慢慢试探,发现赵应澜待人双面,发现赵应澜苛待下人…… 如今又发现赵应澜是穿越者。 千岚觉得,自己离真相不远了。 戏唱到晌午就散了,众人换了地方开始为于老夫人祝寿。 各人都献了礼。 赵知礼连带着后院一众夫人小妾自不必说,捡着贵重物品和补品给于老夫人送。 赵彦澈从寺庙斋戒七日,求来一串开了光的佛珠,把于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 只是他神色有些呆滞,时不时往赵应澜这边看过来。 满月注意到了,但没去提醒赵应澜。 日后等兄妹分裂,赵应澜身边一个支持她的亲人都没有了的时候,又该如何呢? 满月很是期待。 她给赵应澄递过去一个眼神,赵应澄挑衅般地开了口: “不知姐姐给祖母准备了什么礼物?看姐姐自得的样子,想必准备了一份大礼?” 赵应澜得意地看了赵应澄一眼,从千岚手中那过那副百寿图,在于老夫人面前徐徐展开。 “孙女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于老夫人看了那用色鲜艳的百寿图不冷不淡地命人收下了。 只是收礼的婆子却被什么扎了一下,手上刺痛传来,她惊叫一声: “有暗器!” 赵应澜再次收到危险的凝视。 于老夫人看着那婆子哆哆嗦嗦从百寿图中抽出一根针来,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大胆!” 赵应澜慌忙解释道: “祖母明鉴,此事不关孙女的事,定是有人陷害!” 于老夫人气不打一出来: “整日里就知道说别人陷害你,别人怎么没被陷害?” 于老夫人一心认定是赵应澜粗心才出了这事,又把赵应澜斥责几句。 赵应澜还想再说,满月适时将她拉住,低声提醒道: “小姐,回去再说。” 赵应澜只好坐了下来。 本以为没她的事了,没想到赵应澄又在一旁惊呼道: “姐姐为何偷了妹妹的创意?” 赵应澄从秩儿那里拿过一个檀木盒子,从里面抽出卷起来的刺绣。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刺绣徐徐展开,一副三尺长的百寿图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与赵应澜不同,赵应澄用的线色大气庄重,绣出的风格也与于老夫人的年纪相配。 于老夫人满意得很,对赵应澜的不满又平添几分。 偏偏赵应澄还记着琵琶那事,当场让人取了琵琶来弹。 于是满月收到了赵应澜询问的目光: 怎么回事?她怎么还真谈了? 满月一脸震惊地回望着赵应澜,对她眨眨眼: 不知道啊,谁知道她这么笨? 等赵应澜回了头,满月又对赵应澄抛过去一个合作愉快的笑容。 赵应澄接收到信号,知道满月不反对自己打赵应澜的脸后,放心地弹了下去。 弹完一曲,赵应澄偏头看向赵应澜: “祖母,孙女听说姐姐也为祖母的生辰宴学了琵琶呢,不如让姐姐也弹一首?” 赵应澜指甲扣进手心。 “妹妹弹得如此好,孙女就不在祖母面前献丑了。” 李夫人哼了一声: “我们澜儿到时候可是要掌管后宅的,又不是给人弹曲子解闷的,自然不需要精通这些。” 场面一时尴尬起来。 满月暗笑,这李夫人还真是莽撞,不知赵应澜又会怎么想呢? 赵应澜心头发涩。 曾经她也以为李夫人是为了她好,可自从知道她不是李夫人的亲生女儿后,便对一切都抱有怀疑。 万一李夫人这是为了给她吸引仇恨值,故意说出来的话呢? 谁都没有再说话,最后还是赵应澄出了声,众人才又重新说起话来。 一场生辰宴不欢而散,到最后赵应澜也没能有机会拿出那本账本来。 傍晚,众人陆续散去,满月跟着赵应澜准备回去,只听赵应澄奔着这边跑了过来。 “是二小姐。” 满月故作惧怕的样子拉住赵应澜,赵应澜回身看去。 “你算计我?” 赵应澜冷冷开了口,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满月和赵应澄两人的反应。 满月知道自己会被怀疑,一见到赵应澄,立马往赵应澜身后藏了藏,仿佛被吓怕了的样子。 赵应澜宽下心来。 “怎么能说是算计呢?妹妹可是亲口告诉姐姐要绣百寿图呢,是姐姐自己上赶着来拾人牙慧的!” 赵应澜差点没气晕过去。 谁能想到这人这么真诚,问她准备什么她还真的说出来了? 只能说,她预判了她的预判。 这么会用计,怎么不去当会计?非要在这里给她找麻烦? 赵应澜气不过,又觉得可疑,复而问道: “你那百寿图三尺长,一个月不可能会绣出来,到底用了什么邪门歪道?” 听到这话,赵应澄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般,夸张地捂上了嘴: “不会不会,不会真的有人一个月前才开始准备?妹妹都是提前半年准备的哦~” 赵应澜:我真是8-1了! “姐姐这丫鬟真是不错,不如送给妹妹如何?” 赵应澄调笑着望向满月,而眼睛却直直地盯着赵应澜,眼神中满是挑衅。 满月气红了脸,也不再怕了,站出来吼道: “二小姐若要是再挑拨离间,奴婢……奴婢就……奴婢一头撞死在墙上!” 两个人一唱一和,成功让赵应澜对两个人的疑虑打消得干干净净。 这么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怎么会苟且在一起? 赵应澜放心地带着满月回去了。 晚上,满月刚要回房,突然被赵应澜喊住了。 第三十四章 卷钱跑路 “你别去那边睡了,在我这边偏房睡下。” 满月应了。 看来已经取得赵应澜的信任了,赵应澜这人从不将可疑的人放进偏房睡下。 如此看来,她的计划可以继续往下进行了。 两个人躺下后,赵应澜在里间出了声: “今日……你为何没告发我?” 满月听出了试探,小声道: “小姐救了奴婢的命。” 半晌无话。 “就算我是——” “小姐别说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谁是真心对奴婢好。” 赵应澜感动至极。 满月又添了一把火,期许道: “奴婢只盼能一辈子陪着小姐,往后小姐嫁人了,奴婢也跟着小姐,谁都别想把奴婢赶走。” 嫁人? 赵应澜心中产生些许希冀来。 她想起了叶谨南。 思绪渐渐放飞,她想,如果叶谨南知道她是穿越者,会不会也像满月一样继续对她好? 满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等到赵应澜沉默许久,再问她叶谨南这人如何时,满月故意思索许久才道: “叶公子待人温和,彬彬有礼,与小姐是良配,可惜夫人那边……” 满月故意没说下去,而这话自然也引起了赵应澜对李夫人的不满。 满月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又听赵应澜问道: “今日那百寿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奴婢也不知道,那百寿图做好了便收起来了,没让人动过,难不成那针还能自己长腿跑不成?” 赵应澜猛然间想起宋姨娘。 碰过那刺绣的,除了她们主仆几个,便只有宋姨娘了…… 赵应澜指甲深陷进手心里,却不敢声张。 “睡。” 满月故意让赵应澜往宋姨娘身上想,没再去管赵应澜那边的惊涛骇浪,侧过身子睡着了。 第二日,赵应澜一早就起来了,拿了之前满月带回来的那本账本去了于老夫人那。 她怎么都咽不下昨日那口气,带着满月直冲向于老夫人的院子。 满月刚看那账本时还有些愣怔。 后来才想起这是当初被赵应澄带出去求和的时候,自己带回来的那本有问题的账本。 满月没想到赵应澜会在这时候作死,还没事先跟赵应澄打好招呼。 好在两个人默契度极高,都是一肚子坏水,自然知道对方想搞什么。 满月跟着赵应澜进了房,在赵应澜控诉的时候和赵应澄对视一眼,双方都看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祖母,您不能再这样纵容澄儿了,您看她都做了些什么事?” 赵应澜将那账本递了过去。 于老夫人接过账本看了半晌,面色越来越阴沉。 满月饶有兴趣地盯着赵应澜看。 只见她面上满是得意,预判着下一秒便能把赵应澜扳倒。 “这账本怎么这么多问题?猪肉进价一斤十两?税收怎么只交这么点儿?” 于老夫人一下子将那账本丢在了桌子上。 赵应澜来了劲,捏着腔调道: “这回可不关孙女的事,都是从您的好澄儿铺子里翻出来的。” 说着,还牵了牵满月的衣角,要她帮忙做证。 满月跪下来道: “确实如此。” “你翻我东西?” 赵应澄马上要暴起,在看到桌上那账本之后又回归平静。 “姐姐怕是误会了什么,这本是姐姐铺子里的账本。 妹妹有幸看过几眼,为替姐姐遮掩,便放在自己铺子中了。 前些时日找不到了,还以为被贼人给偷走了,没想到是被姐姐拿去了呀?” 赵应澄轻嗤一声,拉着于老夫人求道: “祖母,看在姐姐主动来认错的份上,您便饶了她!” “怎么可能?!” 赵应澜慌忙拿了那账本看,翻来覆去地看,仍未发现端倪。 “姐姐想必是糊涂了,祖母送给妹妹的那几间铺子都是成衣和脂粉铺子,可从未有过什么食馆客栈。” 赵应澜懵了,她一心想对付赵应澄,竟不想报复到了自己身上。 满月也在这时候表现了一波忠仆人设: “小姐平日乐善好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儿?定是掌柜作祟,对小姐?” 赵应澜慌了神,顺着满月的话接了下去: “对,去请钱掌柜,快去!” 她扯着满月,眼神里透出狠厉。 那意思明晃晃地告诉了满月:去找钱掌柜来,不然你就替我顶罪! 满月急跑了出去,跑出众人的视野后又慢了下来,不疾不徐地赶往那间铺子。 如她所料,进了铺子,拉住几个伙计问,都说钱掌柜出门办事去了。 她亮了赵府的腰牌,叫伙计去拿账本和这个月所得的银两出来。 伙计找了找,发现钱柜已经空了,银两和账本全都不见了。 店里顿时乱成一锅粥。 满月暗笑,这人还真是胆小,被她前后吓了两次便跑了。 她没再管店里的混乱,出门回了赵府。 反正后面这铺子还要被收走,她才没那闲情逸致收拾这乱摊子。 回了赵府,她换上慌乱的神情,赶来道: “小姐不好了,钱掌柜卷了钱跑了!” 赵应澜瘫坐在地。 于老夫人自然是发了好大一顿火,把赵应澜骂了个狗血淋头,怪她识人不清,将那铺子收走了。 满月扶着丢了魂的赵应澜回了院子。 半路,赵应澜抓住她的手,失神问道: “他怎么会跑了呢?” 满月故作无知状: “许是有什么隐情?这铺子毕竟是夫人给小姐的,钱掌柜是什么人想必夫人也清楚,不如小姐去问问夫人?” 这话成功让赵应澜对李夫人的防备更上一层。 什么人都要害她! 满月扶着赵应澜回了院子,接着往库房拿碳去了。 谁知刚出院子,竟意外遇到了赵彦澈。 赵彦澈魂不守舍地在院外徘徊,见满月出来了,马上拦了上去。 “海棠……到底出了什么事?” 满月抬头看他一眼。 眼底乌青,胡子拉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野人偷渡过来了。 “知道多了累及自身,少爷还是别问了,安心读书,别再在情事上烦扰了。” 是忠告,也是当初对管家许下的承诺。 满月说完了要走,被赵彦澈跨步挡住。 他红着眼,艰难地问出了那个自己思考了一晚上的问题: “是不是……被澜儿……” 第三十五章 游湖(一)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只觉心痛至极。 一个是偷偷喜欢了好久的小姑娘,一个是自己精心呵护的妹妹。 他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从前赵应澜也无意中说出过一些异世的词汇,他便知道了妹妹是穿越者。 他不忍,帮妹妹隐瞒着,直到昨日回来,听说海棠被送去了县衙…… 情窦初开的年纪,突然遇到这种问题,一时手足无措。 满月歪头看着他。 赵家怎么这么多恋爱脑?专心搞事业不香吗? 赵彦澈死活不让路,满月只好回了院子。 “小姐,少爷疯了。” 满月凑在赵应澜耳边慌张道。 赵应澜忙跑出去看,只是已经没了赵彦澈的踪影。 她咬紧牙关,内心多了些恐慌。 如果让哥哥知道自己害了海棠,又会待自己如何? 赵应澜萌生了逃离这个家的想法。 她回房写了封信,递给满月道: “拿着去找叶公子,邀他明日到静心湖上一叙。” 满月点了头拿着出去了。 她还是去了百味斋踩点,等了一上午,到快要放弃的时候,才见二楼窗边偷看她的那人施施然下楼了。 “好巧,竟又在这里遇见姑娘。” 叶谨南笑得如沐春风。 巧你个大头鬼,满月腹诽。 在楼上看着自己喝了整整一壶茶才下来,真当她没看见呢? “的确很巧,看来叶公子还满意这百味斋的茶水,不然是不会喝上一整壶的。” 叶谨南脸色变了变。 不过又放下心来,如此直率的女子,定然也好掌控。 满月拿出那封信道: “我们家小姐邀公子明日游湖,不知公子可否赏脸一叙?” 叶谨南拿着那封信点点头,并未拆开看。 满月提醒道: “小姐在家中等奴婢带去公子的回信。” 叶谨南这才反应过来,拆开信简单扫了几眼,微笑道: “劳烦姑娘与我一同回房等上片刻,容我写封回信。” 满月笑着答应了。 叶谨南前脚进了房,给守着的贴身侍卫一个眼色,下一秒满月脖子上横空出现一把刀。 叶谨南头一次在女人面前翻了个白眼: “我的意思是你退下!退下!” 满月对着那侍卫呲牙一笑。 这侍卫业务能力还不熟练呢? 侍卫抓抓耳朵,退到了一边。 叶谨南拿出纸笔,在上面写了长篇大论。 满月好奇偷看了几眼,无非就是些哄女孩子的话术,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叶谨南写好信,将它递给了满月。 想到这些日的观察,当初认定她忠心的观点已然被推翻,他托腮笑道: “若是一只伪装过的小白兔误入狼群,狼群要如何才能揪住她?” 满月抬眼,看清叶谨南眼中的审视,浅笑着回道: “以情动之,情动之时,小白兔自然会脱下狼皮。” 叶谨南笑了,伸出手去:“合作愉快。” 满月没和他握手,躬身行了一礼: “奴婢先行告退了。” 满月退出房间后,侍卫凑到叶谨南跟前迷茫道: “公子,属下怎么听不懂?” 叶谨南敲敲他的脑壳,邪笑道: “意思就是跟着爷混,有肉吃!” 满月出了门,轻呼一口气。 想用现代人的礼节诓她?她才没那么容易上当。 看叶谨南这态度,估计京城那边已经坐不住了。 那就快些收局。 满月拿着信回了赵府,对赵应澜道: “叶公子看了小姐的信十分高兴,要给小姐写回信,让奴婢等了好久呢!” 赵应澜咬唇轻笑,打开看自己的男主给自己写的回信。 看完全篇后,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她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自然知道感情中讲究门当户对。 以她的身份,进京后不知要承受多少白眼。 不如当下便准备起来,若能成为比她爹还有钱的女富商,进京也能抬得起头。 满月还在神游,瞥见赵应澜从床底下抽出一个木盒子,从中掏出许多银两来细数。 这是赵应澜穿越后这些年攒下的银子,林林总总攒了有百余两。 “我要开一间首饰铺子,打造出属于我的品牌,成为这里最有钱的女富商!” 满月:不是,这姐妹俩怎么和亲生的一样? 她夸赞几句,跟着美滋滋的赵应澜选铺子去了。 …… 第二日一早,赵应澜穿了一袭白衣,头上没什么饰物,素净得很,又叫满月给她画了个素颜妆。 满月作为对照组,灰头土脸地出门了。 叶谨南早早地就在湖边等着,支了张椅子,坐在湖边垂钓。 赵应澜小跑过去时,叶谨南刚好钓到一条鱼。 “鱼,上钩了。” “你说什么?” 赵应澜没听清。 “我刚刚说,澜儿今日甚美。” 叶谨南笑得像个人一样,将赵应澜夸得面色泛红。 两个人谈着谈着上了船舱,先前的侍卫在船尾撑蒿,满月也就到船头上坐下了。 她听着船舱中两人的对话,怀疑人生。 “澜儿今日怎么有空游湖?” 赵应澜叹了口气:“家中太过压抑,只好出来散心。” 叶谨南想起满月的话,深情地望着赵应澜道: “不知澜儿和我在一起,可否觉得压抑?” 赵应澜摇头:“和阿南在一起,我觉得很高兴。” 她急于离开那个家,那个好像所有人都要害她的家,一心对叶谨南表露心意,等他带他走。 叶谨南听懂了,但此时尚未让赵应澜对他完全放下戒备,也就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跟赵应澜打直球。 满月听不下去,索性看着湖里的鱼出神。 只是那鱼越看越奇怪,一群鱼围着漩涡打转。 不一会,那漩涡中就出现了一张纸条,被一条鱼顶到了船上。 船舱里两个人忙着谈天,没空注意自己,满月捡起那纸条,错过身子看规则。 【恭喜大家触发隐藏桥段——游湖】 【请遵守以下规则】 【本场景是多人场景,当存在两名及以上穿越者后,其他原着居民也将被拉入场景中】 【请勿在船上唱歌,否则会引来美丽的人鱼】 【惹怒人鱼没有好下场,请勿伤害它们,否则将无法离开这片区域】 【如果不幸触怒了人鱼,献祭一人则可离开】 【若不幸被污染,应当舍弃&#¥】 【请保持安静,否则会被拉入迷雾中】 【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一定要记住,盯紧它们】 【不要(划掉)可以相信会说话的羊】 【迷途的羔羊会带你找到回家的路】 满月刚看完纸条,船舱中就传出悠悠的歌声。 第三十六章 游湖(二) 是叶谨南在弹琴,赵应澜也就唱起了歌。 满月:这年头没点技能还不会谈恋爱了。 她将规则熟记于心,向外看了一眼。 远处已经有人鱼往这边游了过来。 一群如规则中说的一般,美丽的……? 满月揉揉眼,眼前的还是一群青面獠牙,毛发旺盛的人鱼。 它们已经聚成了堆,上半身露出水面,拍打着下半身的鱼尾往这边游了过来。 侍卫林墨也发现了,没再继续滑下去,松了撑蒿的手,小船诡异地停在了湖中央。 满月往船舱看去,赵应澜正端坐在船舱里,还没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从前有一世她遇到过这种多人的场景,但当时她一无所知,直到被怪物拖走之前,才知道同行者隐瞒了规则。 她不打算扑在前面为这群人卖命,只是若要再任由船舱里那两位谈情说爱,不一会他们就都得玩完。 好在规则里有一条对她有利,她正愁要怎么让赵应澜跨越信任的难关,规则就给她递了枕头。 眼下是个好机会,满月捏着那纸喊叫着进了船舱。 “小姐你看,是神明的召谕!” 她将那纸条递给赵应澜,一边赞叹道: “不愧是神明,连用的字迹都跟咱们不一样,只是要如何才能知道神明在告诉我们什么?” 赵应澜接过纸条,细细看了一遍之后,才茫然道: “我也看不懂,阿南可看得懂?” 只是心里十分惊讶。 两个穿越者?另一个是谁? 她的视线从在场几人脸上扫过,只觉得这几人都不太像是穿越者。 叶谨南淡定地接过纸条,扫视一遍过后,淡然道: “和我们所用的字体还是有些相像的,只是简化了许多而已。” 满月适时夸赞道: “公子不愧是从京城来的,学识高于平常人许多,奴婢看着这些字只觉得眼晕,竟没看出这其中还有关联!” 叶谨南:你装,你再装。 赵应澜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两个人心中的那些小把戏,听了满月的话,觉得叶谨南有些像穿越者。 毕竟满月看到这纸条可是激动不已,相比之下,叶谨南就要淡定得多,像是非常熟悉一般,而那林墨…… 林墨跑了进来,一拍大腿,苦着一张脸道: “哎呦喂我的好公子,外边都被包围了,您还有闲心在这研究这——这是什么?鬼画符?我也来研究研究!” 满月扶额。 本以为这是个靠谱的,结果怎么是这种活宝? 活久见,看来贵族选侍卫也跟拆盲盒一样,万一遇到个性格不靠谱的也得捏着鼻子认了。 观察了一整圈之后,赵应澜心头的疑窦越来越大。 这几人中,就叶谨南是穿越者的可能性最大,他对此事淡定得不像话。 可是她在他面前试探着抛出去几个隐晦的梗,他都没有接住。 难道是因为村里通2g? 赵应澜不敢试探得太明显,只好继续暗中观察。 几个人对着头研究一番,满月和赵应澜懂装不懂,叶谨南不懂装懂,一时间竟谁也没研究出个什么来。 林墨忍不住了,抄起家伙就冲了出去,嘴里一边喊着: “再研究就让那群东西给吃了,还不如直接跟它们干一架!” 叶谨南无奈,也拿着大刀追了出去。 有人在前面顶着,满月安心躺平。 外边叶墨搭起弓往人鱼群射去,一向稳重的叶谨南也对着船边的人鱼挥起了刀。 随着血腥味的散开,原本速度缓慢的人鱼群突然激愤起来,扒着船舱就要往船上爬。 满月看着外边这一幕,猛地一拍头,全然没想到这两人竟然都这么莽撞。 她不好贸然阻止,捏着分寸问道: “小姐,他们怎么杀了神明?” 赵应澜想起那条不能伤害人鱼的规则,一下子弹跳起来。 她一下子跑了出去,想要阻止叶谨南和林墨两人,可又突然停了下来。 此时再遵守规则已经没有用了,再者说了,如果她说不能伤害它们,其他人会相信吗? 赵应澜停了下来,躲到众人身后,静静看着这一场厮杀。 满月见此情形,也只得加入了战斗,她拿起船桨,对准已经上船的人鱼头拍了下去。 那人鱼脑浆迸溅,躺在船上没了生息。 只是越来越多的人鱼往这边赶了过来,不多时,船周围已经被人鱼堵得水泄不通,甚至不能挪动半分。 差生文具多,林墨已经拔了剑开始跟人鱼对打。 不断有人鱼爬上了船,几人已经慢慢体力不支了,可人鱼就像没有止境般不断从水中冒出头来。 船上躺了许多人鱼的尸体,船边战斗的几人连下脚都变得困难。 而人鱼群越来越愤怒,伸出长长的利爪对着几人挥去。 满月险险避过,继续挥着发酸的手臂杀鱼。 就连躲起来的赵应澜都险些被人鱼抓伤。 那些人鱼似有灵智般,发现了躲起来的赵应澜,认定了她好欺负,一股脑地往这边钻。 赵应澜躲闪不及,身体愈发疲惫。 她慌张急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人鱼吞进腹中,一心想着该如何破局。 想到选一人献祭就能把人鱼赶走,赵应澜看向满月。 如今这船上她能打得过的,也就只有满月了。 满月接过林墨丢来的匕首,刚斩断人鱼的一条手,就突然被赵应澜从背后大力一推,险些掉入湖中。 千钧一发之际,满月脑中灵光闪过,故意朝着离她最近的那条人鱼尸体摔去。 摔倒的力道又好巧不巧地正好将人鱼尸体推入了湖中。 人鱼一拥而上,将那条人鱼尸体啃噬了个精光。 几人忙又推了几条人鱼尸体下去。 人鱼群吃饱之后就离开了,湖面再次变得平静。 满月看向一脸无辜的赵应澜,攥紧了拳头。 想扒掉她一层皮。 满月极力忍耐,压制住心里的火气,才上前对着赵应澜哭道: “小姐,好可怕,方才神明差点就将奴婢拉下去了。” 赵应澜一听满月没察觉到自己推了她,也放下心来,顺势安慰她几句。 场面陷入异常的平和中。 还是林墨先开了口:“什么神明?你们乡下人管这个叫神明?” 第三十七章 游湖(三) 满月一下子想了起来。 确实,在京城规则隐藏得很深,不会出现怪物。 “别乱说话,”叶谨南瞪了林墨一眼,开口对主仆二人解释道: “在京城,享受人间烟火,食人间俸禄的我们才叫它神明。 而这些巨兽,只不过是借着神明的名头来残害我们的走狗罢了。” 赵应澜点点头。 满月长呼一口气,带着哭腔喊道: “坏了,小姐被它们抓伤了,是不是快要死了?” 赵应澜低头从自己身上查看,胳膊上这才传来隐隐的痛感。 什么时候被抓伤的? 赵应澜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来,方才在激战中她亢奋得很,如今被提醒才察觉到受伤。 如今那受伤之处,已经慢慢长出了鱼鳞。 满月扯唇一笑。 如今她还不能杀赵应澜,但赵应澜既然打算害她,那就让她也吃点苦头。 规则不是说不能被污染吗?那她就让赵应澜体验一下被污染的感觉。 经历了六世的试错,她已然知道了那几个乱码指的是“被污染的皮肉”。 因此在赵应澜身上动了手脚,虽不致死,但也足够让赵应澜受些罪了。 叶谨南看过了全过程,对满月的认知再次刷新。 他将她视作一头狼,一头孤狼。 虽然心狠,但孤身一人,没有同伴的加持,日后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 更何况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空有城府的女子。 满月来到叶谨南面前诚心道: “求公子救一救我家小姐。” 叶谨南脸上还是挂着温顺的笑意,让人分辨不清喜怒,开口道: “那就要让澜儿委屈一下了。” 赵应澜刚想问为什么会委屈,就感觉自己的手臂被叶谨南扯住,随后便有剧烈的疼痛感传来。 她尖叫出声,面容表情失去管理,每一寸皮肉都在抽搐。 她颤抖着低下头,发现那块带着鱼鳞的皮肉已经被叶谨南用匕首割了下来,胳膊流出涔涔血迹。 满月心下暗爽,一脸心疼地过来给赵应澜包扎。 期间还故意装作不熟练的样子,略微用力,赵应澜疼得再次惨叫出声,头发也都被汗浸透了。 只是随即又捂住了嘴。 规则说要保持安静的…… 满月倒是不害怕,她发现并没有违反就会马上死的规则,而是靠怪物来惩戒。 如此她才放心得多,将棉布用力打了个结。 赵应澜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满月是故意报复她,可低头去看,只见满月一脸关心,哪里有故意的样子? 而叶谨南和林墨两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挡在了她二人前面。 满月这才注意到,随着赵应澜的那声叫喊,船周围已经被浓雾包围住了。 从浓雾中传来长啸声。 赵应澜赶忙躲在满月身后。 叶谨南和林墨是有经验的,早已经取了火把出来。 片刻后,一群黑鸟从浓雾中出现,直奔着几个人飞来。 叶谨南和林墨高举着火把,对着那群鸟挥舞。 那些鸟一接触到火,便化成了灰烬。 但总有遗漏,有些鸟从缝隙中钻了过来,直奔着后边这两人飞来。 满月毕竟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反应自然是很慢的。 等到那鸟啄伤了赵应澜之后,满月才有时间反应过来,抄起匕首砍断了那鸟的头颅。 下一秒,满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削掉了自己耳边的黑鸟,那鸟甚至尚未碰到她的头发丝。 满月暗里尴尬,明面上仍淡定道: “一回生两回熟,小姐,奴婢一定能保护好你的!” 赵应澜略微呆滞,惊讶道: “你也会武功?” 满月摇摇头:“不会。” 看着赵应澜不信任的面孔,她又补充道: “奴婢从前在家经常杀羊,手熟罢了。” 只不过杀的是两脚羊。 赵应澜信了。 林墨额头上青筋凸起,费力喊道: “干它老巢!给它烧个精光!” 满月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的,当下拿过弓箭,引了火,瞄准浓雾。 弓箭上沾了方才人鱼的血水,变得滑腻腻的。 满月将箭对准黑鸟破空而出的地方,停顿几秒,将箭向左偏移了几分。 射歪了。 她故作紧张地看了看面色苍白的赵应澜,再次拿起一支箭。 这次向右偏移几分,依然射歪了。 如此重复几次过后,满月拿起最后一支箭。 赵应澜抬起没受伤的那只胳膊,轻轻勾了勾满月的衣襟。 满月回头给她一个安定又不太靠谱的眼神,将箭引了火,瞄准中心。 一松手,灼热的箭穿过飞出的重重黑鸟,射入浓雾之中。 浓雾中似乎有什么被点燃了一般,在外的黑鸟全都嚎叫起来。 所有人捂住了耳朵。 许久过后,黑鸟群飞回浓雾之中,浓雾消散不见,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湖面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林墨试着拿起船桨,划了几下,船在湖面上纹丝不动。 “我饿了。” 赵应澜沮丧着脸,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可惜没人理她。 满月蹲在船边,望着湖面发呆。 看如今这情形,恐怕一时半会难以回去。 不知道那迷途的羔羊到底在哪里?如果它迟迟不出现,那她们要在这里待到何时? 几个人摸索了一整日,直到太阳落山时,仍未找到线索。 四处都是一片水域,几个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林墨没钓到鱼,索性从船上拎了几只被满月砍死的鸟,剥了皮毛,架在船舱里的碳炉上烤了起来。 几个人吃了东西,开始商讨如何安排守夜的事情。 这还是赵应澜提出来的,毕竟规则里可说了必须得盯紧了。 她一边提出守夜,一边观察着几人的反应。 首先排除了满月,毕竟满月一听就害怕,不像另外两人一般那么淡定。 满月自告奋勇第一个来守夜,后边依次是叶谨南、赵应澜、林墨。 几人睡下后,满月坐在船头,对着漆黑一片的虚空发呆。 片刻后,一只羊头人走到她面前。 “小心你身后。” 满月盯着它,没敢贸然回头。 规则里并未说清楚可否相信它。 如果后边的可以相信是迷惑选项,那她此时应该盯紧了这个会说话的羊头人,以防被它暗害。 可如果它说的是真的,那自己背后此时…… 下一秒,背后一股巨大的推力袭来,满月猝不及防地落入湖水中…… 第三十八章 游湖(四) 她会死吗? 这是满月的第一个念头。 她在水中努力睁开眼,果然看到船上还有另一只羊头人。 这下规则就清晰多了,暂且不管羊头人的话是否可信,总之它们的行为是带有恶意的。 只是她的思维一时被规则误导,纠结于羊肉人的话是否可信,这才让它有了可乘之机。 可惜说什么都晚了,这水里或许也是规则禁区,只要掉进来,就会被毒素侵入脾肺,窒息而死…… 等等,她怎么没死? 满月从水里探出胳膊腿,发现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又被误导了! 满月沉入水底,从水中慢慢游回船尾,悄咪咪上了船。 她拿着棍子,给推她下去的那那羊头人当头一棍,把它踢进了湖里。 另一个羊头人想跑,被满月一棍子打晕了,拉上了船。 “明天吃羊肉。” 满月对换班的叶谨南提议。 此时虽还没到湖水结冰的时候,但已值冬日,湖水仍冰冷刺骨。 更别提那四面八方的寒气。 满月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自觉坐到碳炉旁取暖。 早知道就多拿件衣服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碳炉里的碳渐渐熄了。 满月靠在一旁,努力汲取其中的热气。 脑袋渐渐开始发昏,身上热量流失。 她发烧了。 来换班的林墨吃了一惊: “你一晚没睡?” 满月无力地点头,林墨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塞给她,又拨了拨炉子里的火,试图让它烧得久一些: “我们侍卫不敢生病,生了病吃这个药丸见效快,不过伤身体,你若实在扛不住,便吃一粒。” 满月道了声谢,靠着烤炉沉沉睡去。 第二日,满月发起了高烧。 几人在船外试了许多种方法,都没能摸索到离开的办法。 满月在船舱里哑着嗓子道: “也许晚上会有办法,昨天晚上我遇到了……巨兽?” 满月不确定地道,脸上浮现出丝丝恐惧: “它明明是一个人,可是还长着羊的头,又或许是一只羊长了人的身子……” 叶谨南敲敲桌子,有了想法: “晚上捉一只来,严刑逼供,让它带我们回去。” 满月垂死病中惊坐起,发现跟规则斗的新思路。 干嘛总是循规蹈矩,被规则牵着鼻子走? 下次再被规则找上就暴力通关! 不知过了多久,天还是阴沉沉的,几个人肚子饿得咕咕叫。 可碳炉里早没了碳,船上的尸体也没了。 几人围坐在炉边发愁,林墨一敲脑袋: “拿尸骨烧啊!” 赵应澜神色犹如地铁老人看手机。 几个人开始讨论,如何把怪物引出来,干掉一波之后再把怪物弄回去。 “昨天好像是小姐叫了一声,随后便变天了,不久之后就出现了巨兽。” 这事满月最有发言权,沙哑着嗓子说了出来。 “巨兽我和公子二人足以应付,可是要如何让剩下的巨兽回去?” 林墨看向满月:“你行吗?” 满月一下子直了腰。 “它来十次都不成问题。” 几个人做好了计划,叶谨南和林墨在船头上举着大刀等着,满月虽病仍强,在后方举着弓箭侯着。 旁边还有林墨搬出来的碳炉,切了仅剩的几块椅子腿,用打火石引着了,在一旁烧着。 赵应澜胳膊受伤,好在天气寒冷,还没有化脓的趋势,但元气也损伤了大半。 她躲在船舱里,学着昨日的情形,大吼一声。 虽然尴尬,但好在成功破坏了规则,小船如昨日一般被浓雾笼罩。 片刻后,从浓雾中走出一群木头人。 每个木头人手中还拿着一条食人鱼。 几人沉默片刻,又全都亢奋起来。 物资来了! 叶谨南和林墨抄着刀上去就是一顿乱砍,把砍断了头颅后的木头人丢进船舱。 赵应澜在后方将食人鱼装箱,数着越来越多的鱼笑得合不拢嘴。 满月挑起弓箭,将偷袭的食人鱼射杀。 主打的就是一个分工明确。 不一会儿,一群木头人看着几人愈发狂热的眼神,纷纷后撤,跑回浓雾中。 天气放晴,甚至都出了太阳。 船开始随着水流飘荡,可突然又停住,回了原来的位置。 如此重复几次后,船在原地打转,最后静止不动。 想来是怪物那边起了内讧。 最后仍未把他们放回去,但天气比之前要好了许多。 满月坐在船舱外晒着太阳,衣服慢慢烘干,身体总算好了些。 几个人用木头人烧了火,将鱼架在碳炉上开始烤。 林墨从怀中掏出一瓶盐。 赵应澜很是震惊,林墨摸摸脑袋,憨厚一笑,解释道: “前几天给人上刑的时候,往他们伤口上撒的,还剩了些,够咱们吃的。” 赵应澜瞬间石化。 满月吃了鱼,总算不头晕了,倚在船舱里慢慢休息。 晚上还有一战呢。 几人轮着睡了一下午,到晚上来了精神,按着昨晚的顺序守夜。 满月在船舱里坐着,裹着赵应澜不知从哪翻出来的大衣,鼻涕一抽一抽。 脑袋又开始发涨,她将林墨给的那粒药丸吃了下去,顿觉好了许多,脑子也慢慢清醒。 对于离开的条件,也有了几分猜测。 过了许久,那羊头人终于又来了,爬上了船,四处张望。 满月悄悄把几人喊醒,打开了船舱的帘子,拉起弓箭,对着羊头人的眼睛射出两箭。 羊头人捂着眼睛惨叫。 满月放下弓箭,几人将羊头人绑了起来。 这下,羊头人双眼都瞎了,彻底成了“迷途的羔羊”。 林墨按着羊头人就是一顿锤,又把上刑的流程都给羊头人来了一遍,捏着羊头人的脖子吼: “招不招?快说!” 羊头人欲哭无泪,吐掉嘴里掉落的牙齿,丧着脸道: “您也没问我什么啊!” 林墨讪讪松手,退到一旁。 叶谨南拿了匕首,放在羊头人脖子上慢慢比划。 “带我们离开。” 赵应澜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看直了。 好帅! 羊头人眼珠子滴溜溜转,想着先答应了,把他们带到老巢里,叫上兄弟们一起慢慢享用。 却不想满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它嘴里塞了药丸,将它下巴一扣,那药丸就顺着喉咙进了肚子。 羊头人要哭了。 “你给我喂的什么东西?” 第三十九章 是穿越者 满月扬扬下巴,抱着胳膊道: “毒药。” 羊头人试着干呕,可什么都呕不出来。 满月继而说道:“带我们离开,事成之后给你解药。” 羊头人职业生涯头一次遭遇滑铁卢,只得带着几人离开。 虽然眼瞎了,可鼻子灵得很,它带着几人往屏障的边缘游去。 林墨在羊头人身上挂了绳子,此时船被那羊头人牵着往前走,也不需要人划船了。 终于,羊头人带着几人穿越屏障,到了安全地界,它停了下来,找满月要解药。 满月摊开手,无奈道: “我没有解药。” “你怎么能没有解药?!” 羊头人气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被人类给耍了。 想打击报复,但它们羊头人攻击力极低,都是靠蛊惑别人取胜,碍于船上几人的武力,自认倒霉地走了。 走了许久,愁着去哪里找解药,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不需要解药。 它将被满月弄瞎的眼珠和内里因药丸而腐烂的脏器掏了出来,没多久,身上长出了全新无暇的器官。 羊头人一脸晦气。 任务又失败了,回去该被老大骂了。 羊头人回头看了一眼,心里的不甘越来越重。 它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做了一个标记。 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下次带着兄弟们一起去找她报仇。 …… 越过屏障,几人才发觉方才和现实世界中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 方才在雾中还是黑夜,如今出来了,外面已经变成了晴朗的大白天。 而船上仅剩的食人鱼,在外面也变成了普通鱼类的模样。 叶墨划着船,将几人带回了岸边。 满月眼尖,老早就看到岸边一群人都拿着长竹竿往水里戳。 连李夫人都在场。 满月干回了老本行,操着破锣嗓子附在赵应澜耳边嘀咕道: “小姐,夫人在找您呢,咱们几日未出现,夫人一定都担心坏了。” 赵应澜有些感动,对李夫人的芥蒂也少了些。 船一靠岸,她便朝着李夫人奔去,结果刚跑到李夫人面前,便被李夫人打了一巴掌。 赵应澜捂着脸,不可置信道: “你打我?”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是这个情形,受了伤,差点丢了命,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被打了一巴掌。 赵应澜对李夫人的不满愈发深重。 回头去看,叶谨南已经没了身影。 想必是怕她难过,才偷偷溜走了。 赵应澜给叶谨南找好了理由。 满月功成身退,在一旁当起了隐形人。 她了解李夫人的性子,越急脾气越爆,虽说是真的关心,但赵应澜当下的心态只会让她与李夫人的隔阂更大。 李夫人揪着赵应澜的耳朵将她带回了家,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她训了一顿。 “私自约见外男,彻夜不归,经此一遭,咱们赵府颜面尽失。” 赵应澜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她受了伤,回来都没人关心,反倒怪起她来了? 却又听李夫人继而道: “我已给你看好了一家郎君,好在人家不介意今日之事,日后你在家安心备嫁,莫再像这次般荒唐了。” 赵应澜不乐意,当场跟李夫人呛了起来。 “这明明是好事,为何你三番两次阻止我?难道就连您也见不得我好?” 李夫人气得心梗。 京城是什么好去处?犹如兔子进了狼窝一般,想安身立命都难得很,为何这孩子如此固执? 劝说不成,她当场来了硬的,让人把赵应澜带回了院子,一个月不得出门。 赵应澜还想挣扎,张嘴欲与李夫人争吵,被婆子一把堵了嘴,拉回了院子。 满月站在原地,等候李夫人发落。 她毕竟是跟着赵应澜一同出去的丫鬟,罪责是少不了的。 李夫人看向满月。 这丫头…… 想到于老夫人向她说起,这丫头的来历似乎不简单,也软了声调,命她和赵应澜一同禁足。 满月松了口气。 她以为怎么说也得扣上半年的俸禄来着,既然不用,那她也不必再费尽心思从赵应澜那抠钱了。 …… 虽说是禁足,可也只是出不去院子,该干的还是得干。 满月故意去千岚那边晃了一圈。 果然被千岚拉住了。 千岚上下左右将她看了一圈后才道: “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满月四处看看,神色紧张,又表现出些许恐惧,摇头道: “别问了,这些事情还是当不知道,知道得越多,越容易引来麻烦。” 千岚还想问,抓住满月的胳膊,却发觉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堆了密密的冷汗。 千岚忙把她带回房,扯了被子叫她躺好。 刚好此时给赵应澜看伤的大夫要走,赵应澜想了想,还是让大夫来满月这边看了一眼。 大夫探着满月的脉象,摸着胡子道: “用了猛药,伤及根基,恐怕还得调养上一阵子。” 这情形倒是在满月意料之中。 毕竟那药丸林墨这种练武之人吃的,剂量自然猛些,也不是她这种平常人能受得住的。 只不过迫于形势需要,才不得已吃了一粒。 大夫写了抓药的单子便走了,千岚忙着去给两头煮药。 满月在床上躺了许久,听到千岚回来的脚步声,闭紧了眼睛。 她装作沉睡,耳朵听着千岚那边的声音。 等千岚端起茶杯要喝水时,满月喊了起来: “小姐,求您别把奴婢推出去,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求您放过奴婢!” 千岚一口茶呛在嗓子眼里,咳了半天没顺过气。 满月还在叫着,等千岚过来喊她时,她从床上一下子弹坐起来,把千岚又吓了一跳。 此时在千岚眼里看来,满月缩在床角,眼里的余悸还未消,死死地抓住被子,像是回忆起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满月慌了许久,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神智回笼,看清了千岚的样貌,抱着千岚痛哭起来。 “为何是我,为何是我……” 千岚自认比满月大几岁,也算是满月的姐姐,抱着她安慰一会才问道: “怎么了?说与我听,或许我能帮你。” 满月拉着千岚的手,纠结许久,唇角都要被咬破时,才说出了那个惊天的秘密: “小姐她,是穿越者!” 第四十章 尸骨 此话一出,千岚耳边犹如一道惊雷炸过,整个人被劈了个彻底。 这些天苦苦探寻的真相,终于露出水面。 千岚不知如何反应,愣了许久才道: “你当日说的话是真的?” 满月点头,哭诉道: “姐姐还是快些走,再不走,或许连命都要没了。” “这又是为何?” “小姐相中了那位京城来的公子,竟还想……” 满月没再说下去,足够引起千岚的遐想。 千岚定了定神,和满月想到了一起。 若是让那位京城的公子知道赵应澜是穿越者……不,还不够,得让赵应澜自己说出口才行。 满月见她还有疑虑,又道: “小姐还以为那公子同是穿越者,奴婢怎么劝都不听,奴婢实在是没办法,担心得要命……” 千岚信以为真。 她哄着满月道:“这段日子你便好生休养,我照顾着小姐就好,顺便帮你劝劝她,可好?” 满月顺势同意了,在千岚走后往床上一躺,惬意得很。 带薪睡觉就是好,满月感叹道。 如今计划已经完成大半,成功让赵应澜对赵府所有人产生隔阂,走投无路。 游湖一事后,赵应澜虽然更偏向叶谨南是穿越者,但仍对她起了疑心。 想来也不会再让她睡在偏房,日后她一直在赵应澜身边吹耳边风也只会起到反效果。 耳边风二号千岚就位,便只差让赵应澜将自己的身份向叶谨南坦白的临门一脚。 而这一脚,就在于赵应澜新买的那间铺子。 这是赵应澜在青石县的最后一份牵挂。 满月睡了个懒觉,起来出了院子,被守在院外的婆子拦住了。 “姑娘还是回去。” 满月从怀中掏出荷包来,塞到那婆子手中。 “实在是有要紧事要找夫人,麻烦嬷嬷通融通融,这些银两嬷嬷留着买些茶点。” 那婆子掂了掂,只觉荷包沉甸甸的,定是装了不少银子,笑道: “我只负责把你带过去,若是惹了夫人生气,那便是姑娘自己的事了。” “那是自然。” 婆子带着满月去了佛堂,满月给婆子道了谢,迈开腿走了进去。 等满月进去了,那婆子忍不住打开荷包看,看到里面全都是铜钱后,暗骂一声。 怎么这么小气?只见过塞银子的,还没见过塞铜板的! 李夫人正念佛,央求佛祖让自己女儿回心转意,莫要再做春秋大梦,却听背后传来声响。 满月扑通一下跪了下去,求道: “求夫人救救小姐。” “这是为何?” 满月拿出一盒脂粉道: “小姐开了间铺子,被小人蒙骗,用了下等料子。” 李夫人有些不满。 “不去劝澜儿,来我这里告什么状?” 满月将那脂粉递给了丫鬟,由丫鬟转给了李夫人: “夫人一闻便知了,奴婢……实在是劝不住。” 李夫人打开闻了闻,顿时怒道: “真是糊涂!用了如此下等的料子,别人一闻便知,怎么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说着就要往赵应澜那边去,满月拦住了她。 笑话,让赵应澜知道了是她告的状,还不得扒掉她一层皮? “夫人就这样去了,恐怕小姐不会听得进去。” “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李夫人退了几步走回来,实在无处发泄,敲了敲满月的脑壳。 满月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以奴婢之愚见,既然小姐是为了进京才如此经营这间铺子,不如便趁早断了小姐进京的心。 可又不能操之过急,这样只会引起小姐的反感,强来不如攻心。 若是让小姐与那夫人看好的那位公子相处相处,或许能让小姐回心转意,歇了对叶公子的心思。” 说完计划,满月郑重道: “求夫人成全,奴婢实在不愿看着小姐一错再错!” 李夫人思虑一番,也就同意了,对满月的告状也没了抵触。 再怎么说都是为了澜儿好,若是看着她这样错下去,那才叫不好。 若是真进了京城,可不是要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李夫人想了想,叫了轿子回了娘家。 她给赵应澜看好的那郎君是她娘家舅母的表嫂的侄孙,长得一表人才,待人恭敬,还考上了秀才。 多好的一门亲事,李夫人想。 就算澜儿丢了一晚上也没介意这事,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 在李夫人那上了眼药,满月又回了院子,被赵应澜抓包了。 “去做了什么?” 满月无视赵应澜眼中的试探,慌张道: “小姐不好了,奴婢去找夫人求情,没想到夫人大怒,竟要叫那公子来与小姐订婚!” 赵应澜当即就要收拾行李准备逃跑。 满月拉住了她:“小姐,此事急不得,就这样去了京城,小姐以何身份自居?” 赵应澜冷静下来,思索着解决之法。 “你说当如何?” “如今能压住夫人的,只有老夫人,若是老夫人不同意这门亲事,夫人也没法再强迫小姐。” “天方夜谭!” 赵应澜本以为满月能说出多好的点子,没想到竟是让她去求老夫人。 这府里人人都知道于老夫人待她如何。 若是她告诉了于老夫人,于老夫人说不定当场命人将她绑了送去成亲。 “小姐别急,”满月拉着赵应澜道, “奴婢手里有老夫人的把柄。” 赵应澜懂了。 怪不得于老夫人虽不喜她,可一直没找过满月的麻烦。 原来其中还有这层缘故。 满月带着赵应澜去了佛堂。 那次平行世界里,她烧了这对母子的尸骨,可在现实世界中的尸骨还没人动过。 满月走到佛像后面,掀开木台,里面的泥土略微松动。 她拿了铲子来,将泥土一寸寸挖开,在一尺深的地方挖出尸骨来。 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赵应澜捂住了嘴。 “奴婢那日听老夫人跟人商讨,故而得知,若是小姐与老夫人质问,此事便能有转机。” 赵应澜慢慢伸出手去,想要拿起那尸骨,被满月拦了下来。 “小姐,死者为大,奴婢去请老夫人过来便好。” “等等。” 满月刚想走,就被赵应澜拉住了。 “若是就这样请她来,她定然不会承认。” 赵应澜难得精明:“你先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四十一章 撒网 “小姐难道就不好奇,为何这么多年了,老夫人从未提起过她的娘家人?” 赵应澜看着那对尸骨,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 满月点点头: “抢夺妹夫,残害血亲,杀人抛尸,这其中随便捡出来一条,都足以让老夫人身败名裂。” 赵应澜心思百回千转,最终又问道: “空口无凭,想来她也不会承认。” “小姐路走窄了。” 满月将那尸骨埋了回去,笑着道: “奴婢幼时,村里有个泼妇,若是谁家卖她东西时缺斤少两了,她定要在那家人门口骂上许久。 被骂的人家怕那泼妇骂久了影响他们家生意,赶忙给泼妇补了银子,好生招待着让她回去。” 满月并不明说,隐晦地提了出来。 赵应澜听懂了,似笑非笑地斜睨着满月: “你倒是聪明,竟然还懂这些计策。” “奴婢不知道什么计策,奴婢只说自己听过的、看过的、对小姐有用的。” 满月低下头,敛去眼中的锋芒,再抬头时,眼中一片清澈。 …… 于老夫人被请了过来。 进来时,于老夫人面色不虞,显然觉得被小辈叫来十分冒犯。 “又有何事?马上就要嫁人了,你也该安分些,不要整日招惹这些事端——” “孙女在佛像后头挖到两具尸骨,一大一小,甚是可怜。” 赵应澜直接打断了于老夫人的话,坐在椅子上托腮笑道。 于老夫人手心里冒了汗。 她犹作镇定道: “挖到便挖到了,不知是哪代冤死的亡魂,如今再查也没什么意思,改日叫几个法师来超度了就是。” “可是这是祖母的亲生妹妹,难道祖母就不心疼吗?” “你怎么知……说这胡话?” “祖母也不想这事被人知道?” 赵应澜翘起腿,端起茶杯啜饮一口。 味道不错,自从上次拉肚子之后她便再也没喝过茶了,今日还是第一次。 “不是我干的,我何罪之有?” 于老夫人不甘心被小辈拿捏,直起腰板回道。 “祖母不认便不认。” 赵应澜悠悠叹了口气:“只可惜这谣言害人,要是过几日外面传言多了……祖母没做过也变成做过了。” 她轻笑一声:“孙女真是为祖母担心呢。” 于老夫人脸色变了几变,最终败下阵来: “说,你想要什么?” “娘亲给我找了一门亲事,我不喜欢,麻烦祖母帮我推掉。” 赵应澜懒得打转,直接说了出来。 遇到无赖,于老夫人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这事我会与你娘亲说一声,你安心就好。” 于是,表面上这事就解决了,皆大欢喜。 于老夫人走后,赵应澜又冲进了茅房。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满月。 满月拿着自己泡茶的茶叶看了一眼,一巴掌拍到脑门上。 “对不住了小姐!奴婢去给您熬药!” 赵应澜幽怨地去了茅房。 满月收回脸上的懊悔,出去找了千岚。 “小姐泻肚,麻烦你帮小姐熬些药,夫人叫我过去呢!” 千岚一听这话,略微期待地应了,催促着满月快去。 满月一走,千岚溜去赵应澜的卧房,从各处翻找起来。 果然从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找出一沓纸条来。 千岚将那纸条一张张看过去,神色凝重起来。 那纸条写着她不认识的字,纸又光滑白皙,像是异世的东西。 果然是真的…… 她咬紧下唇,将那纸条带着盒子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又拾起方才她碰掉的发丝,放回到盒子上。 满月跟千岚打了招呼后,径直去了赵应澄的院子。 “哟,稀客。” 赵应澄不冷不淡地打了声招呼,浅笑着眯眼看向满月,心里又打着鼓。 不会是又来找她要钱? “我来给你送钱来了,倒也不必这么紧张。” 满月笑着,从怀中掏出一盒香,放到赵应澄的鼻尖下。 赵应澄闻过之后,瞪圆了眼: “你又要陷害她?” 满月翻了个白眼:“这还真是我从她那拿的。” 赵应澄不信,又拿着那香反复闻了闻。 “她能有这么勇?这么明显的廉价香料也敢拿出来凑数?” 满月耸耸肩,意有所指道: “她没这么勇,可是她精挑细选的掌柜和账房可真就能这么勇。” 赵应澄懂了。 敢情是又被人骗了,还被满月拿到了证据。 她不由得庆幸自己没惹怒满月,虽然针对过她,但也及时补救了。 否则看满月这架势,恐怕连她都要一起对付。 满月看赵应澄的神色也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产生了些许疑惑。 她有这么可怕吗?不过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而已。 前几世她在京城做过的事情,比如今动动嘴皮子要可怕得多。 瞅了赵应澄一眼,继而说道: “她的这间铺子送你了,别让她知道是你做的。” 赵应澄欣喜。 满月不做亏本生意,也不愿到嘴的鸭子直接飞了。 若不是她身份不合适,她就直接把这铺子留下了,哪能好心来做这个人情? 看赵应澄高兴的样子,满月添了一句: “记得分我五成。” 赵应澄听了这话之后,也就没那么欣喜了。 她沉吟片刻,问道: “赵家是不是……快要完了?” “差不多。” 满月瘫在椅子上,捻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满意地赞叹一声。 “你还是趁早收拾东西跑路,赵家水浅王八多,小心待久了你也当不成人。” 赵应澄无奈地笑了。 满月说话虽难听,可她也听出那话里的劝告。 想到一些事情,满月坐直了身子,眼神慢慢冰冷: “别想着救这些人。” “那是自然。” 赵应澄扪心自问,她对这赵府里的人都没有好感,若不是为了那件事…… 想到一些往事,赵应澄眸色深沉,周身散发出低气压来。 “好了,我走了。” 满月拍掉手上的碎屑,转身离开。 看着自己的小短手短腿,满月暗叹一声。 连她自己都忽视了此时这身体只有八岁,更别提别人了。 网已经布下,不日便将收网,日后进了京城,自己这年龄还有大用处。 满月绕了道,从李夫人那边的小道走回赵应澜的院子。 赵应澜用过了药,早早就在院门口守着。 见满月回来,她裹紧了身上的大氅,身子却在发冷。 “她找你是为了何事?” 第四十二章 敌军来袭 “哎呦喂,我的好小姐!” 满月早就换了仓促的步调,跑过去着急道: “您还有闲心在这坐着呐!” 赵应澜慌忙站了起来,提着椅子检查一番。 没发现暗器,难道是有毒药? 难道是泻药?! 赵应澜马上捂住了肚子。 满月努力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焦急道: “老夫人气不过,找了小姐铺子的麻烦,现下已经跟夫人说过了!” 她第三次拿出那盒香,换了个新理由: “奴婢从夫人那里顺来的,夫人气不过,正和老夫人争论呢!” 赵应澜闻了那香,同前几个闻过这香的人反应如出一辙,跳起来道: “什么情况?这香用的什么料子?” “说是小姐聘的那位掌柜有问题,欺上瞒下,拿着本钱买了下乘料子,剩余的钱全都装了腰包。” 赵应澜脸色一下子白了。 满月觉得说得不够狠,想了想曾经出门的见闻,又添了话道: “还有夫人小姐在身上扑了那香粉,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只是被那掌柜差人强势压下去了。” 赵应澜面无血色,站起又坐下,良久之后,抓着椅子道: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 满月拉住赵应澜,劝道: “小姐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夫人和老夫人,奴婢来时,夫人和老夫人已经准备要往这边来了!” 说着,心中默数了时间,果然在几分钟后,听到敌军来袭。 她虽没过去看,可大概也能猜到几分。 李夫人性子要强,可不会真的做出把人领到家里来的事情,最多在路上消了气,不一会便会回来。 于老夫人吃了瘪,必定要找人撒气,而她被迫要去交涉的李夫人就变成了出气的首选。 两个人气场不和,在一起必定会闹起来。 只要她在合适的时间去找赵应澄,透露出铺子的消息,赵应澄必定会去找于老夫人。 赵应澄一去,见两人吵架必定会激化矛盾,将矛盾指向赵应澜,而赵应澜铺子那事也没法再瞒。 最后的结果,刚好在满月意料之中。 敌军到达战场前线,站到赵应澜面前: “京城那玉面公子到底何时勾去了你的魂?让你不惜忤逆你祖母也要违抗我给你定下的亲事?” “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赵府何时养出你这样叛逆的孽种?” “听说姐姐又惹祖母生气了,妹妹过来看看——姐姐为什么如此沮丧?是有什么心事吗?” 好大的修罗场。 满月啧啧称奇,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场景。 赵应澜抱头逃窜,被几个人联合教育了一番。 三人混打,最终赵应澜用一间铺子的代价取消了婚约,也丧失了对赵府的最后一点牵挂。 满月成功从这事里退了出去,不留一丝痕迹。 …… 于老夫人回了院子,余火未消,捻着佛珠出神。 想着想着,她突然笑了。 小姑娘想拿捏她,这可没那么容易。 尸骨而已,处理了便是。 于老夫人喊了贴身伺候的崔嬷嬷进来。 “佛堂里那东西,也是时候处理了。” 崔嬷嬷瑟缩了一下,回忆起不愉快的往事,脖颈发冷,赶忙出去了。 至于知道这事的赵应澜……她在这后宅沉浮多年,岂会为了几句谣言就被轻易扳倒? 前些年她能处理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和那小外甥,如今也能杀了这个不懂事又鸠占鹊巢的庶女。 于老夫人发了狠,一把扯断了佛珠。 …… 满月早想到于老夫人会派人过来,早早地就守在这里。 待崔嬷嬷拿了包袱过来时,满月从佛像后倏地探出头,将崔嬷嬷吓了一大跳。 崔嬷嬷拍着胸口,看着面前这个倒霉孩子,骂道: “讨打的货,不去做活在这里作甚!” 满月笑嘻嘻道:“嬷嬷可是要收殓那尸骨?嬷嬷来的真不巧,现下那尸骨已经被小姐收走了。” “谁让她拿走的?晦气东西!” 这话不知说的是尸骨还是赵应澜。 满月借机道:“嬷嬷这是什么话,我们小姐可是赵家嫡出的小姐,想要什么不能拿走?” 崔嬷嬷自然而然将这话当成了赵应澜的意思,颠颠地跑回去跟于老夫人告状去了。 满月回了院子,跟赵应澜禀报一声: “那嬷嬷没拿到东西,如今已经走了。” “很好。” 赵应澜抿着唇,将那装着尸骨的盒子揣进怀中,换了身行头。 “我出去一趟,你替我挡着。” “小姐——”满月拦了一声道:“若是被夫人发现,小姐和奴婢定逃不过重罚。”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赵应澜冷淡道,转身叫了千岚随她一起出去。 如今她已经不信任满月,这孩子知道的事情太多,难保不会将她的秘密告诉旁人。 千岚给了满月一个眼神,跟着赵应澜从后门跑了出去。 满月叹了声气。 有人上赶着送死,她又能怎么办呢? 顶多也只是帮人家一把而已。 那边于老夫人听了崔嬷嬷的转达,将桌案上的茶盏一扫而尽。 “她算哪门子嫡出小姐?这些年纵着她,竟让她无法无天了!” 于老夫人冷笑一声,叫人喊了李夫人和宋姨娘过来。 多年前的隐秘如今水落石出,宋姨娘只顾捂着帕子哭。 李夫人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 养了十几年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还是最讨厌的小妾的孩子。 她站起身,脚步轻飘飘地迈向外面。 这叫她如何相信? 李夫人跌跌撞撞来了赵应澜院子却没找到人。 “小姐……小姐跑出去了!” 满月捂着脸哭,偷偷抬眼观察了李夫人的状态。 神色呆滞,眼神空洞,已经没了从前的风采。 满月冷笑,看着赵府慌乱作一团。 这才哪到哪?后面有他们急的。 赵应澜这个狸猫被换成太子一事被曝光,而她人也不知所踪,赵府上下混乱至极。 于老夫人气晕过去,醒来就让众人去寻。 结果到了傍晚,都没能找回赵应澜,众人只好作罢,等着第二日再去找。 满月就在这紧急的氛围中,偷偷去厨房顺了几个鸡腿,摸着圆鼓鼓的肚皮躺在小床上安稳地睡了过去。 只是到了梦中,又被该死的规则吵醒了。 满月气急了。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怎么又来! 只是,这次不再是以纸条的形式出现,而是一道清冷的女声。 第四十三章 羊头人的谎言(一) 【恭喜您获得羊头人的青睐,正在将您传送至羊头人的世界】 【传送成功,过关可获得羁绊——充满怨恨的羊头人】 再度睁眼,满月发现自己身处异界的村庄外。 手里没有纸条,四处看看也没有写着规则的场地,满月扭头看向村庄,寻找线索。 这里家家户户都盖着茅草房,而街道上走动的居民也全都是羊头人。 低头看看自己,只见自己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衣,伸出手来,满手都是褶子。 远处村门口聚集着几个人,一个眼尖的中年男子发现了满月,指着她喊道: “快看,那里来了个老的。” 满月:…… 索性也就装成老年人的样子,背着手走了过去。 数了数,这里加上她自己总共站了七个人,四女三男,都是年轻人,只有她自己是老人体态。 身边一个魁梧的中年男人发了话,不耐烦道: “俺还在地里干着活呢,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身旁那几人像是他的家人,年纪大点的女人随着他的怒吼缩了一下。 一旁的女孩儿抱紧了怀里的弟弟,不敢吱声。 那男孩听着男人的怒吼,开心地拍起了手,嘴中发出软糯的声音: “打妈妈!打姐姐!” 满月按兵不动,观察着这些人。 这一家四口倒没什么可怕的,要提防的,还应当是自己身旁这两人。 一个清秀书生,一个妙龄少女。 清秀书生在目睹这一切后,依然捧着手中的书摇头晃脑地读。 倒也正常。 最不正常的,当属这个妙龄少女。 眉眼间和她在客栈遇到的那女娃有几分相似。 目睹了这一切后,依然甜笑着跑到满月身边,撒娇道: “好久不见,姐姐有没有想我?” 是那个孩子没跑了。 满月偏过头,没理会她。 陈芷若脸上的笑容凝固,眼睛里顿时充满血丝: “姐姐为什么不理我?那你去死!” 说着,她伸出手,往满月背上推了一把。 满月这身子本就是老年人的身体,站久了只觉浑身酸痛,被陈芷若一烦,脑子嗡嗡地响。 她提起手中的拐杖,对着陈芷若一顿打。 从远处走来一个羊头人,衣着得体,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奸笑。 在场的七人都没了声响,呆呆地看着那羊头人。 一家四口跪了下去: “神明现身了!神明现身了!” 那书生也终于将视线放到羊头人身上,愣怔了几秒。 从脑海中将自己毕生所学都回忆了一遍,确认在四书五经中都没有讲过这种东西。 于是学着那家人的样子跪下求道: “神明显灵了,求神明保佑信徒考中秀才!” 羊头人嘴角一抽,看向仍然站立的两人。 视线从陈芷若身上飞速离开,它看向满月,歪嘴一笑。 这次看你还能怎么办? 满月拄着拐杖,认出这是当初被自己射瞎了眼又喂了毒药的羊头人,站在原地嘲讽地看着它。 这是要报仇?以为给她换了个老人身躯就能轻松拿捏住她? 满月冷笑,拳头也痒了起来。 “姐姐是想揍它吗?妹妹帮姐姐揍人就好啦!” 陈芷若观察着满月的一举一动,见满月攥起拳头,立马凑过去说了话。 羊头人偷偷看了陈芷若一眼,立马以每秒百米的速度跑回了村子。 它只是拉几个食物,再把仇人拉进来报复,怎么这个东西也跟着来了啊! 羊头人哭着跑远了,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中年男人发怒了: “都是你们两个外面不知哪里来的赔钱货和老不死的,把神明气走了,如今怎么办!” 中年女人拉了拉他,被中年男人一把推倒在地。 “本来还想着能向神明讨几亩地,讨些银两,如今可倒好了,神明怒了,搞不好我们都要死的!” 书生面色滞了一瞬,又重新捡起书继续读。 满月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好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别说我们了。” 陈芷若看着那中年男人,听到“赔钱货”几个字眼时,面上露出暴戾,但又很快压了下去。 她凑到满月耳边道: “姐姐,这里的主人可被我气走了哦,这下你该怎么办呢?” 满月扭头看她,见她脸面稚嫩,可语调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恶意。 想被关心吗? 阴使阳差的,她伸出手去摸了摸这孩子的头。 陈芷若脸一红,抱着头跑远了。 满月缩回手,气定神闲地拄着拐杖进了村子。 “跟上,你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蠢货!” 中年男人握了拳头想要打人,被女人一把拉住: “相公别冲动,万一冲撞了贵人就不好了。” 她冲着满月腰间挂着的玉佩努努嘴。 中年男人摸了摸下巴,放声笑了一声。 扭头揪着女孩的耳朵道: “小赔钱货,待会去给爹拿过来,听见没有?” 女孩疼得整张脸挤在一起,不敢反抗,讷讷地答应了。 她怀里的弟弟又拍着手笑了起来。 女孩眼神中一片黯淡,揪紧了弟弟的裤脚,掐紧手心里。 满月背着手去了几户人家,发现这里家家户户对他们都避之不及,见他们来了,都关紧了门窗。 偶尔有小孩子跑出来,也都被自家爹娘给抱了回去。 满月凑在一户人家的窗口看了看。 就连刚出生的婴儿,也都长着羊头人身。 这村的居民难道都是被羊害死的吗? 满月只想到这一种可能,可又觉得隐隐透出不对劲来。 她溜进一户不在家的院子,掩了门进去查看。 倒是没什么可疑的。 总觉得有目光在盯着自己,满月转头看去。 只见围栏里一大群羊,都在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看。 有的羊背对着自己,可头竟然向后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望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而这群羊都有一个特点。 人头羊身。 满月定了定神,又走过去几步。 这身子老眼昏花,凑近些才能看清楚。 只是看清楚后,却将她吓了一跳。 这些羊眼窝凹陷,可肚子却离奇地大,比怀了足月的羊胎还要再大些。 肚皮上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四只细大的蹄子一瘸一拐地向满月走来。 是布病! 满月慌忙退后,顾不得酸痛的腿脚,强忍着向外逃去。 只是这时,身后却传来了声响。 第四十四章 羊头人的谎言(二) 满月没回头,继续往外跑,院子的门却被一下子关上了。 她只好停下,背靠着门,转身向后看去。 羊头人拍着手,笑道: “原来你也认识路。” 满月没说话。 她知道它说的是上次要它带路一事,它心中有怨恨,自然要戏弄自己一番。 只是不知这戏弄的程度如何? 满月捏捏拐杖,似乎这硬度足够将面前这羊头人杀死。 羊头人见满月要杀他,头上积了一层汗。 “君子动口不动手,暴力是不对的。” 满月提起拐杖,几步奔了过去,往羊头人头上砸去。 “我又不是君子。” 一秒后,羊头人站在一旁,眨了眨眼。 无事发生。 满月捂着闪了的腰,退后几步,险险避过羊头人挥来的镰刀。 方才它还对规则有所顾忌,没对她动手,如今突然动手,定是因为她违反了哪条规则。 是不准伤害羊头人吗? 满月费力地举起拐杖,接下羊头人从上方劈来的刀。 力度之大,将她全身都震麻了。 身上又痛了起来。 满月提起拐杖,准备再战,抬头时,眼前被一片阴影笼罩。 陈芷若挡在满月前面,悬空坐着,挑了挑眉: “这是我的猎物,不准你动她。” 羊头人一见陈芷若就害怕,后退几步,阴笑道: “那就看她能不能从我这里走出去了。” 说完,就没了身影。 满月扶着腿,慢吞吞坐到地上,叹了口气: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也想要?” 陈芷若调笑着望向满月的眼底。 “姐姐的灵魂很美味呢,若不是在别人的地盘,妹妹真想把姐姐拆吃入腹。” 满月黑了脸:“别乱用词。” 陈芷若托着腮,定定地望向满月,嘴角浮起浅浅的笑意。 “如果姐姐挡不过了,要被那死羊制裁的话,妹妹可以试着把姐姐从那头死羊嘴里抢走哦。” 满月视线偏移到陈芷若眼睛上,那双眼睛里有孤独,偏执,唯独没有她表现出来的恶毒。 若是能把这姑娘收为己用,大概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满月再次伸出干瘪的手,放到陈芷若的头顶上,轻柔地揉了揉。 提供情绪价值,收获一个金手指,倒是个不错的交易。 陈芷若小脸一红,又跑没了影。 满月歇了许久,将拐杖支在地上,缓缓起身,走出了院子。 出去后,才发现那一家人正在门口守着,探着头透过门缝往里看。 见满月出来了,女人推了推那姑娘。 招娣把弟弟放到娘亲的怀中,一步作三步走,慢吞吞挪到满月面前,拉住了满月的衣襟。 “……奶奶……有没有吃的?” 满月向后退了退,拐杖提起,不着痕迹地打掉了招娣的手。 招娣向她投来求助的目光,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求道: “奶奶,求您发发慈悲,不然他会打我的。” 满月不置可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这东西长在她身上,就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万一有条不准丢了玉佩的规则呢? 满月自认为没那么重的善心,握紧了玉佩拄着拐离开。 那一家人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满月也不着急,就这样慢吞吞走着。 她知道她们想跟着她找到借宿的地方,眼下天快黑了,谁知道天黑了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满月一边走着,余光观察周围的场景。 她不着急住宿的事情,羊头人必定会来,只不过现下是为了针对她才迟迟不出现而已。 与其说是这家人利用她找地方住,实则是她利用这家人来逼羊头人出现。 果然没多久,羊头人咬着牙出现在几人身后,强笑道: “几位客人,请随我来。” 一家人感激涕零,又开始“神明显灵,神明威武”地拜了起来。 羊头人向满月投来一个得意的眼神: 还不是得听我的? 满月举了举拳头:还想找打? 羊头人一个激灵,扭回头老老实实带路。 “各位客人不必惊慌,咱们这里是杨村,今年大丰收,才邀请各位客人来观赏一番。” 羊头人脸上扯出笑意,在自己家门口站定,绅士地开了院门。 远处抱着书的书生见这边的情形,吟着诗句跟了过来。 “客人请进。” 满月冲羊头人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从拜谢的几人身旁直直走过。 羊头人咬咬牙,碍于规则,没对满月动手,只得机械地念着台词。 “鄙人院里有几间客房,晚上客人可自行选择房间。” 满月竖起耳朵认真听。 规则来了,她这老人耳朵朦朦胧胧,需得靠近了听。 而羊头人像是故意的一般,将声调放轻许多,在满月听来如同蚊蝇哼叫。 “……危险……尽量……两个人……一间……出去……” 满月仰头,见羊头人嘴角噙着奸笑,那笑容里带了陷阱。 说完这些,羊头人又将声调放大: “好了,各位客人请随我来,内子已经备下宴席,请各位客人品尝。” 一群人欢天喜地地跟了进去。 只是陈芷若一直没出现,满月摇摇头,跟着走了进去。 这屋子装潢比别处略微精致些,只是各处带着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满月想起那时客栈时的火灾,心道若是这地方再来一次,她老胳膊老腿的还真不一定能逃出去。 只能智取。 一个毛发长点的羊头妇人端着菜盘从厨房走出来,将菜稳稳放到桌子上,温和地笑道: “各位客人稍等片刻,还有几道菜未上齐。” 中年男人看着那菜,眼睛都直了。 这还是他这辈子头一次看见这么多肉,一整盆的肉! 碍于羊头人在,中年男人并未直接下手,只是前倾的身体出卖了他此时的焦急。 满月不着声色地看了一眼那汁水鲜红的肉,向羊头妇人提了要求: “老婆子我不吃肉,给我做盘青菜就好。” 这话一出,旁边几人都诧异地看她一眼,又放下心来。 没人跟他们抢,他们也能多吃点。 羊头人在羊头妇人耳边叮嘱几句,羊头夫人木讷地笑了: “客人稍等,我这就去做。” 不一会儿,她又端来一盘青翠欲滴的青菜来。 满月凑过去看了一眼,又闻了闻扑鼻的香气冲入鼻腔。 她笑了起来,笑容中带着满满的恶意: “老婆子我又不想吃青菜了,给我拿些干果就好。” 第四十五章 羊头人的谎言(三) 羊头妇人愣了愣,应了声好,机械地端着盘子离开。 反倒是羊头人咬紧牙根,皮笑肉不笑地向满月偏过头,阴沉着脸道: “膳食讲究均衡搭配,您得多吃点,不瞒您说,我这肉啊,就是专门为您做的,给您补身子的。” 羊头人的表情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弓着身子像是在为先前的事道歉。 可惜满月不吃这一套,捂着腮叹了口气: “没办法,老婆子我牙口不好,你们村子也不能逼着我吃?” 羊头人想到规则,气得牙根痒痒。 它都没告诉她规则是什么,她怎么就能猜得到它们在什么地方受限? 满月唇角勾起。 若是真的有规则说要必须吃饭,估计羊头人巴不得把饭全都藏起来。 而如此大费周章地劝她吃饭,说明吃饭虽是必死条件,但一定不是强制性条件。 满月接过羊头妇人新送来的干果,放到鼻尖闻了闻,似是挑衅般地赞叹道: “好香的果子!老婆子我呀,就好这一口!” 羊头人气得龇牙咧嘴,可也拿满月没办法。 眼珠转了转,对羊头妇人吩咐了几句,羊头妇人应下了,僵直地走了出去。 此时菜已上齐,羊头人对着众人拱手道: “各位客人吃好喝好,恕不奉陪了。” 说完便退了出去。 中年男人搓着手,斯哈一声,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菜肴,眼里满是亮光: “他奶奶的,这里的人还真大方,整得跟过年似的,儿子,快过来吃!” 女孩颤巍巍将弟弟放到她爹跟前,犹豫着自己能否像那位奶奶一样上桌吃饭,被狠拍了一巴掌。 “谁让你过来的?” 中年男人横眉竖眼,说话间胡子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女孩瑟缩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那女人也过来拍了女孩一巴掌,将她拉到一边,轻声骂道: “不是说了不准上桌吃饭?这么大了怎么还记不住?” 她去桌上拿了碗,盛了小半碗米饭,又夹了几根青菜,给女孩端到地上。 “别再惹你爹生气了,看,这么多人看着呢,多丢人!” 女孩红着眼瞅了满月一眼,又眼巴巴瞧着桌上的肉,暗自流口水。 可也只能和她娘蹲在一旁的地上,吃着碗里的几根特意被她娘挑出来的蔫了的青菜。 好想吃肉啊。 女孩喉头滚动,将分泌出的涎液吞掉。 盯着桌上爹和弟弟往嘴里狂塞的肉,狠狠地吃了一大口米饭,仿佛自己吃进肚的也是一块肉。 中年女人习惯了,自己默默吃着碗里为数不多的米饭青菜,却也十分满足。 中年男人没忘了这屋里还有两个外人,对着书生打了个招呼: “小伙子,你怎么不过来吃?” 书生抱着手里的书,将那桌上的菜都看了个遍,又看看满月,摇头道: “子曰,君子固穷。君子在困窘的情形下都能坚守本心,而我在如此奢靡的情形下,自然也要学习君子,将君子性情传承下去……” 饶是满月耳朵不灵光,也被这书生烦了个透彻,捂住了耳朵。 中年男人烦躁地挥挥手道: “得了,你们这些读书人都有这股子酸气,儿子,这两个呆子都不吃,咱们俩吃!” 说着,他掰下一只羊腿,塞进男孩手里。 男孩被逗得咯咯笑,两只小胖手捂着比他头还大的羊腿,张着没长齐乳牙的嘴抱着羊腿舔舐。 小姑娘看着弟弟手里的羊腿,嘴里口水疯狂分泌。 好想吃肉啊,哪怕是舔一舔肉汤也行。 她趁着爹不注意,伸出手偷偷往桌上那盘肉食靠近。 中年男人眼不瞎,自然瞧见了那只伸向盘里的手。 他装作没瞧见,在那只手触摸到羊肉时,拿起桌上的热水壶浇了下去。 小姑娘抱着手惨叫。 “不是让你别来吃?说你你不听,惹恼了你爹,看你明天还有没有饭吃!” 中年女人这才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忙丢下手里的碗跑了过来,指着小姑娘的鼻子将她数落一顿。 小姑娘缩着身子不敢说话,抽泣着看向自己的手。 那上面已经起了泡,整个手肿成了面团,肌肤里传来针扎般的痛意。 见到这场景,男孩笑了起来,却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猛烈地咳嗽起来。 中年女人忙过去拍着儿子的背安慰。 满月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又拿了个苹果啃。 这是时代的糟粕,她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更别提这家人还要害她。 满月摸了摸脖子里系着的玉佩,确认它还在之后,听到房门处传来响动。 她转头看去,只见羊头妇人愣怔地端了新的水果来,嘴中似乎还念念有词。 “你说什么?” 满月没听清。 那羊头妇人看她一眼,又好似是看向她身后的虚空,嘴唇还在轻微抖动着。 满月一把拉住她,拐杖抵在她脖子上,威胁道: “大声点!” 那羊头妇人像是没有意识一样,眼神表情都没有丝毫波动,站在原地不动了,可嘴中还是念念有词。 满月烦躁地将拐杖往前抵得更深,却见羊头妇人嘴角闪过一抹阴谋得逞的笑。 逼她动手吗? 满月立马收回了拐杖,倚在凳子上笑道: “真是对不住,刚刚这拐杖不听话,总往你脖子上跑,我替你教训它一番!” 羊头妇人眼神有片刻凝滞,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来,转身离开了。 “方才她说全吃光。” 满月回过头,见书生拿着她跟前的水果,咬了一大口,面色谦恭地提醒道。 可那眼神中却透着精光,似是在向满月表明阵营。 满月舌尖顶住上颚,略微惊讶。 不过很快便释然了。 饶是再好学,也不可能在来了这个世界后如此镇定,还能精准地追随着他们的踪迹。 想来也是个精狐狸,比赵应澄还要精明的狐狸。 对这样的人,满月讨厌更甚于喜欢。 就像是一个潜在的炸弹埋伏在身边,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将她炸得骨灰都不剩。 满月想到最后一世那颗炸弹,恨得捏爆了手中的橘子。 汁水淌了一地。 中年男人那边传来惊呼。 只见,中年男人和那男孩身上,慢慢长出一层层羊毛,覆盖住全身…… 第四十六章 羊头人的谎言(四) 女人吓得惊叫,抱着小儿子哭喊起来。 中年男人惊慌的看着自己的手,扒着喉咙,却什么都喊不出来。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儿子身上慢慢长满了羊毛,四肢被折叠又被伸展开,最终变成一只怪物。 一只人头羊身的怪物。 羊头人迈着四方步进了门,笑道: “各位吃得可还尽兴?” 看到地上已然变成人头羊的两位,他笑呵呵地拿着绳子过去: “各位真是客气,还给小村带了礼物来,小村就先收下了,等明日杀了为各位炖羊汤。” 中年女人状若疯癫,一听这话,慌忙抱着儿子往外爬: “你不能带走我的孩子,你不能带走我的孩子……” 小姑娘倚在角落,捂着受伤的手,好像已经对这一切无知无觉。 羊头人礼貌一笑:“不可以争抢哦。” 下一秒,中年女人的胳膊应声而断,她怀中抱着的那人头羊被溅了一身的血。 人头羊早就失去了神智,见这一幕,欢快地过去舔舐地上的鲜血,啃食断臂的血肉。 女人脑子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跪坐在地上傻笑起来。 她疯了。 羊头人不忘礼貌地拱手,牵着两头羊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一句: “记得全都吃光哦,随意丢弃食物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向满月投过一个得意的眼神。 满月本还在想这羊头人到底在得意什么,下一秒,就见本来已经被清空的盘子又冒出一盘水果来。 满月:求你别太荒谬! 羊头人不管几人的反应,关上门离开了。 小姑娘呆坐半晌,看看已经疯癫的娘,再看看桌子上还未吃完的肉食,面上浮现出恐慌来。 她将视线投到满月身上,祈求能得到帮助。 满月耸耸肩,一摊手,示意自己也没办法。 她这里还有一篮子水果呢。 小姑娘咬咬牙,胳膊肘撑着地面,慢慢起身,坐到她从未坐过的椅子上。 伸手拿起一大块肉,颤抖着想要放进嘴里,却又埋下头低声哭了起来。 若是在从前,她一定会高兴得发疯。 可如今这些被满足的奢望却成了一张催命符,只要她吃了这肉,就会变成像爹和弟弟一样的怪物。 埋头哭了许久,她抬眼看向傻笑着的娘,将她拉了过来。 “娘,您偏心弟弟这么多年,也该为女儿做些事情了。” …… 满月没去管那边被强制的吞咽声,抱着果盘和书生互相推让。 “你得读书,多吃点才能考取功名。” “您是老人家,多吃些才有力气走路。” “我老婆子这么多年吃过的东西够多了,好东西留给你们小辈吃。” “我往后有的是时间吃,倒是您,更该趁着还活着的时候多吃点。” 满月:…… “一人一半,然后处理这个盘子。” “一言为定!” 满月看着自己被分到的大西瓜发呆。 葡萄橙子就罢了,怎么还有大西瓜! 还有这个时代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超标了! 殊不知在她嫌弃的同时,隔壁屋子里羊头人正对着自己老大哭诉自己吃不到异世的水果。 满月和书生两人齐心协力,终于将果盘里的水果全部清空。 满月抄起书生的书,一把按在果盘里。 她方才观察过,这果盘要在里面的水果清空后一段时间才会出现新的水果。 而若是在这段时间里放入一个物件,让它以为水果没有吃完,是不是就不会再出现新的水果了? 满月决定试试这个bug。 而这果盘过后吃饭说不定还能用到,她自然不能将鞋子袜子之类的东西丢进去。 满屋子看看,也就只有书生的书最合适。 而这举动自然而然得到了书生的控诉: “子曰……” “得了,你根本就没看,从来的时候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一页没动过。” 满月翻了个白眼,假性学习要不得。 书生挠挠头,面上羞涩,心下感慨这老婆婆观察竟如此细致入微。 两人伸着头盯着果盘看了许久,果然那果盘卡了bug,盖着一本书一动不敢动。 两个人放心了,端着果盘走出了门。 谁知道羊头人会不会再来动手脚让他们不过关?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比较好。 满月抱着果盘找了羊头人。 羊头人看看已经空了的果盘,眼神间流露出一丝惋惜,又打起精神道: “请两位客人去挑选自己喜欢的房间。” “有什么禁忌吗?” 满月知道羊头人不会对自己说真话,但还是问了出来。 羊头人听到这话,心下一喜,狡诈地笑道: “夜晚危险,客人最好还是共同居住比较安全。” 满月回头跟书生嘱咐了一声: “知道了,一个人住一间,不能住一起。” 羊头人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 “那就请两位客人随我来……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满月不回话,眯着眼笑着看它。 羊头人脸色由青转白,又变得通红。 计谋失败,但他又没法 它将满月带到院子最角落的房间,道: “客人可以住这间房,晚上不要点灯哦。” 依然是狡诈的语气,带着充满恶意的笑。 满月煞有其事地点头: “好!我一定不会点灯的!” 羊头人脸色再一次变成了颜料桶。 烦躁转身,暗骂自己骗人的能力越来越差了,怪不得迟迟不能升职! 羊头人抓了抓头,眸子中带着深意。 要是能把老大重视的这个人干掉,自己少说也得被提升成规则部门的主管。 满月刚在房间坐下,陈芷若就在她旁边现了身形。 “姐姐晚上一个人睡觉怕不怕?妹妹陪你呀!” 满月将她旋转一百八十度的头推开,无奈道: “我晚上睡觉打呼噜磨牙还会杀人杀鬼,你最好别过来。” “妹妹不怕,”陈芷若抱着满月不松手:“毕竟,姐姐能不能活过这一晚还说不定呢。” 她病态地笑了起来: “若是姐姐求饶,妹妹说不定还可以给姐姐留个全尸,总比变成那半羊半人的怪物好。” 满月试图将陈芷若从自己身上推走,奈何陈芷若缠得太紧,一时半会无法挣脱。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一道灰绿色的瘴气从门缝中飘了进来…… 第四十七章 羊头人的谎言(五) 等满月注意到时,那瘴气已经布满整个房间。 她对着陈芷若挑了挑眉: “你干的?” “这事可跟我没关系,我先走一步!” 陈芷若见这瘴气心里打鼓,一闪身逃了出去。 等陈芷若离开后,房间里的瘴气慢慢消散了。 看来一个房间只能住一个人,哪怕别人来串门都不行。 满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那上面已经微微长出一截羊毛。 她被瘴气污染了。 满月在房间搜找起来。 如果她想的没错的话,这村子发生的一切,都跟布病有关。 而餐桌上发生的一切,恰好都印证了她的猜想。 得了布病的羊肉,没煮熟的带着病菌的蔬菜,鲜羊奶…… 还有那对吃了感染源后变成人头羊的父子。 这些无一不在暗示着,这个村子里的人曾经被布病感染过。 满月从房间里四处翻找。 而她因为违反了规则被那瘴气感染,长了羊毛,便说明那瘴气中定也有布病。 只是不知这时代的医疗发展程度,是否已经能够抵抗畜类传染病? 满月在抽屉里找到一包中药,直接拆开扔进了嘴里。 规则虽然可怕,但也讲究形式。 那瘴气代表着布病的传染源,而中药就代表着救治。 虽然这中药不知是何时的,有没有过期,也没有煎煮,但只要进了她的肚子,就证明形式到位了。 满月努力忽视掉嘴里的涩感,静静等待着奏效。 果然,不一会后,她手臂上的羊毛消失了。 满月到花盆旁边抠抠嗓子眼,将方才没嚼就咽下的中药呕了出来。 吐完后,才发现花盆底下隐隐藏着什么东西。 满月把那东西揪了出来。 是一张羊皮,上面写着一大串账单。 这账单中记录了三十余人的银两数目,暂且不知是借债还是其他,底下明晃晃写着: 总共三百一十两。 满月敛了眸子深思。 是因为投资养羊失败,逼债把羊头人逼死了吗? 然后羊头人变成厉鬼回来害死了整个村子? 这想法太过荒谬,很快就被满月抛在脑后。 还得继续搜集线索才对。 拖着快散架的身子坐到床上,劳累的身体终于得到休息,满月叹了口气。 唉,难搞。 好在夜里没什么危险,满月在床上安稳地睡了一夜,第二日起来时身体已经好了很多。 羊头人挨个叫他们起床。 “各位客人,吃了我们的饭,自然也要付些报酬,今日我们去隔壁村子卖羊,请各位客人同去。” 如今在场只剩满月、书生和那小姑娘三人,陈芷若依然神出鬼没。 而小姑娘红着眼,不时往满月这边看过来。 羊头人接着提了要求: “小村羊少,各位客人每人只带三头羊前去即可,等客人们把羊卖出去之后,鄙人自会送各位离开。” 作为被针对的对象,满月开头就被塞进来三只又壮又活跃的羊。 羊头人笑得极其奸诈: “若是把羊弄丢了,客人可就得拿自己来陪了。” 满月知道它说的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自己变成人头羊而已,没什么威慑力。 一想到它过段时间后就会被自己收服,当下不管它再怎么蹦跶也引不起满月的怒意了。 满月牵过自己的几头羊。 那几只羊极不听话,换了主人后,立马撅着蹄子撒欢,围着院子乱跑。 满月扶着腰走过去,提着拐杖一把打在最欢的那头羊身上。 那头羊愣了愣,旋即又报复性地乱撞起来。 满月又是一拐杖打上去。 羊又是一愣。 如此重复几次过后,那羊乖巧地跟在满月身旁,连带着另两头也温顺了许多。 领头羊满心不顺,由于挨打的只有自己,因此对另外两头羊格外严厉起来。 只要那两头羊稍有动静,它就一蹄子撅过去,试图让自己受到的不公平衡些。 另两只羊被揍得大气不敢出一声,缩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领头羊身后。 满月心里的气顺了许多。 羊头人青筋暴起,往日里最不服管教的两头羊竟然就这么容易屈服了? 它不知道的是,满月用了巧劲儿,虽然看起来打得不重,实则打在羊身上最疼的地方。 打了几次过后,羊自然就老实许多。 而它自己在世时虽然养过几年羊,但怕打坏了羊卖不出去价钱,自然也就舍不得动羊,羊也就越来越不服管教。 一句话总结就是,不是满月自己的羊,满月打起来不心疼。 羊头人气得牙痒痒,给小姑娘牵了三只……她的家人。 昨日她那娘亲被她按着吃下了所有的剩饭,自然也就变了怪物。 小姑娘牵过三只家人,神情没什么波澜。 只是临走时,她跟上满月道: “你其实早就知道不能吃那些菜?” 满月回头看她,歪头道: “天上不会掉馅饼,得了便宜总得付出些什么,我以为你们知道。” 小姑娘攥紧了拳头,神色露出苍凉来: “我的家人都是被你害死的,你是我们家的罪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满月啼笑皆非地瞅她一眼: “就这种败类?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说着,她有意所指地看向那位疯魔的母亲: “即便是我害死的,也不全都是因为我哦,至少……有一个人其实可以活下来的。” 她没再多说,牵着自己的几头羊离开。 她可以理解小姑娘出于自责将罪过全都推给自己,将痛苦转移成仇恨,这无可厚非。 只是若要动手害她,那便不太好了。 满月叫停了几只羊,将那几只羊身上沾染的瘴气悉数剪去,眸色愈发深沉。 这小姑娘倒是有点本事,竟能在瘴气中脱身,还能收集下一些,在谈话间偷偷泼洒上去。 几只羊一动不敢动,毛发被剪后,也只低低咩叫几声。 几人牵着各自的羊分道扬镳。 无他,只因出村前羊头人提醒了一句: “各位客人,下山时请走左边和右边,走中间可是会丧命的!” 满月脚程慢,被两个年轻人遥遥领先,最后留给自己的,自然是那条中间的路。 满月看着面前这条浓雾深沉的路沉思。 几头羊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惊慌至极,顾不得是否会被鞭打,惊恐地向后跑去。 第四十八章 羊头人的谎言(六) 满月控住几只羊,视线放到旁边的一棵树上。 那上面险险悬着一张纸,似乎只要有一阵微风,就能将它吹跑。 满月将纸拿了下来,眯着老花眼细细地看。 【过路须知】 【踏入此地后没有回头路】 【山林里没有羊,如果看到它,请快速逃离】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请一直跟着你的羊走】 才刚看完,就有一阵风吹过,将那张纸吹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满月回头看看,身后的道路已经被浓雾包围,只剩前方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 身旁的几头羊愈发暴躁,挣扎间快要撕裂身上套牢的绳子。 但看到满月举起拐杖后,那几头羊纠结片刻,最终还是乖乖来到满月身边等着。 满月心放宽了些,这样至少说明山林里的那怪物不如她可怕。 她牵着羊进了山林。 耳边传来悲怆的低吟声,一会在她耳边响起,一会在她脑后响起。 满月只管牵着羊,跟在羊身后走着。 她如今的身子年龄大,脚程慢,走快些就觉得身子骨受不住,因此牵着羊的力道用了些力。 或许是恐惧的缘故,这些羊越来越焦躁,鼻子里不时发出喷气声,只是碍于满月在后面牵着,才没有做出大幅度懂动作。 满月暂时还是放心的,目前山路上还没有出现别的羊,等到羊出现时,才算是真正的危机来临。 目前这些异响,只不过是为了降低她的san值罢了。 只是那几只羊越来越焦躁,脚步也越来越快。 满月正想揪住它们教训一番,就感觉一只手抚上了自己的肩头。 就在这一瞬间,满月身上汗毛竖起。 几乎是大脑的本能反应,她快速跳到领头羊的背上,虚虚牵着绳子道: “跑!快跑!” 羊群终于没了控制,撒开蹄子飞跑了起来。 在羊跑起来的这一刻,满月甚至感觉到那东西在她耳边呼出的鼻息。 羊跑得越来越快,身后被凝视着的感觉也慢慢减少,满月迟钝地感觉到颠簸给她带来的疼痛感。 满月在羊背上努力牵住绳子,警告道: “要是把我颠死了,我怎么也得先把你炖了再说。”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感觉到领头羊颤抖了一下,跑得平缓了些,但速度依然不输另外两只。 满月没回头去看身后到底是什么,方才那一触已经让她丧失冷静,若是再回头去看,她难保自己能保持镇定。 前面是她太自信,直到被那东西触摸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她只以为那句“山林里没有羊”是指突然出现的幻象,因此一直提防着周围。 就算身后有异响时,也因为没看到有羊出现,将它当成幻觉忽略了。 可她忽略了一件事。 从她牵着羊进入山林的那一刻起,山林中就出现了三只羊,而她便一直处在危险之中。 也就是说,自从她踏入山林后,她就本该快些跑的,可她却还浑然不觉地走了许久! 好在她在危机降临的那一刻还能做出正确反应,让羊带她跑,否则以她自己的脚程,定跑不过那东西。 直到出了山林,满月还在后怕,心脏砰砰直跳,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她缓了缓神色,在羊背上休息许久,才慢吞吞下了羊背,镇定地牵着羊继续往前走。 到了城镇入口,满月先四处观察一番,确定没看到什么规则之后,才抬脚走了进去。 在这里,她还看到那小姑娘和书生。 两个人精神头还挺不错,只是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各自的几只羊也都不错。 满月看着自己这狼狈的一人三羊,拳头都硬了起来。 等收了那羊头人,她一定要压榨它!让它007还不给它工资! 带着怒火去了羊肉铺子收羊毛铺子,连布庄都去了,就是没人要她的羊。 满月看看自己这几头羊,没发现什么问题,健硕又肥美。 可在别人眼中不一样,布庄老板娘提着扫帚将她哄走: “这种病的羊也敢往我们这里送!不要命啦你!” 满月只好牵着羊离开。 想了想,找了一户人家借了一块布,将羊找了个树林拴住,把那布放在地上,取出果盘来。 将果盘扣在布上,把书拿走,果盘中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出水果来。 满月估量着重量,觉得差不多了,再拿那书将果盘扣住。 不是让她卖东西吗?到时候拿着钱回去,谁知道她是卖的羊还是卖的水果? 满月扛着一背兜水果去了西市,交了摆摊费之后开始吆喝起来。 “好甜好甜的水果,不甜不要钱,快来买快来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了昂!” 很快就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这个怎么卖?” 满月伸出手:“三文钱一斤,五文钱两斤,十文钱三斤。” 那人一听,没思考,果断道:“给我来三斤!” …… 赵府。 大夫神色凝重地把着脉,时不时叹口气。 良久,他撤掉满月腕上的帕子,对赵应澜正色道: “这姑娘自打我上次来时便伤了根基,那时我嘱咐她好生休养,怎么她还是到处奔波?” 赵应澜回想起那几日自己让满月到处奔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拾起自己的小白花人设,擦着眼泪道: “这丫头……我叫她好生休息,可她闲不住,我也是心疼得很……唉!” 大夫颇是无奈,开了方子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因为这病昏迷这么久的人,给她服几贴药看看,若是明日再醒不过来……” 后面的话大夫没说,但赵应澜懂了。 若是明日再不醒,不管是不是还喘着气,都必须得处理掉了。 否则,这样长久昏迷,再醒过来时极有可能被穿越者附身。 “你替我瞒着,我再出去一趟。” “小姐,上次您偷跑出去已经被夫人责罚,这次若是再被发现……” 赵应澜冷睨了千岚一眼。 千岚故作苦口婆心道:“那叶公子不像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小姐还是离他远些才是。” 她和满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把赵应澜哄得团团转。 赵应澜警告了千岚一句,换上衣装溜出了赵府。 千岚看着昏迷中的满月沉思。 难道她也是穿越者? 第四十九章 羊头人的谎言(七) 羊头人的世界。 “你们自由了,走。” 满月给几头羊松了绳子道。 那几只羊一听这话立马转头,头都没回就撒着蹄子跑远了。 满月叹了口气。 “老啦,讨羊嫌喽!” 拄着拐杖出了城镇,却发现回去的路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来时这还里是一个三岔路,如今已经变成了单向通道,偌大的林子中隐隐露出一条小路来。 左右看了看,又从草丛中发现一张纸条。 【返程须知】 【天黑有危险】 【如果遇到羊,请时刻关注它】 满月扔掉纸条,抬步跨了进去。 刚进去时天还是亮的,可走进去之后,密密麻麻的枝叶遮住了天空,没有一丝光亮照进来,整个山林异常阴森。 这样一来,就没法判定时间了,得快些走才行,满月心道。 正走着,突然有乌鸦怪叫着从满月头顶掠过,将满月吓了一大跳。 林子里寂静得很,方才这乌鸦一叫,四处都传来回声,像是将她包围了一般。 想到这,满月心下一惊,仰起脖子抬头看。 只见天空中飞着许多只乌鸦,密密麻麻地笼罩在她头顶,将上方投来的光亮遮得严严实实。 满月心脏突然传来挤压感,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她慢慢蹲下身子,想缓一缓,却眼前一黑。 …… 等她再醒来时,头顶上的乌鸦已经不见了,而天也彻底黑了下来。 刚想起身,却发现周围一米远外围满了羊群。 全都睁着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她。 满月有一刻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幻觉,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羊群肉眼可见的又多了一只。 她深吸一口气,死睁着眼和羊群对视。 也就是说,在她昏迷的时候,来了一头或者是几头羊,被她的闭眼效应触发,越来越多,直到她醒过来才停止? 一般不都是昏迷的时候相对安全点吗? 这个世界果然是要依然坚持相信唯物主义! 双方对峙间,谁都不敢贸然上前。 满月看似镇定,实则慌得一批。 拐杖不知何时没了,身上一件武器都没有,身体又突发疾病,整个人都破破烂烂的,到处疼痛。 一只羊向前走了一步,终于打破了寂静的氛围。 其他羊都跟着上前一步,满月顿时感受到羊温热的鼻息。 喉结滚动,额头上流下一滴汗来,在下巴处迟迟不肯下落。 满月眯着眼,看见那些羊留着涎水。 饿了? 满月掏出果盘,抱在手里,死死地盯着那群羊。 那群羊见满月拿出了“武器”,咩咩叫了几声,继续上前,隐有攻击之事。 双方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会发生争斗,满月一把举起书,将果盘往地上一扣! 羊群紧张到极点,见此情形,立马后撤几步,顶着羊角向满月这边冲了过来。 …… 几分钟后。 满月从果盘里甩出最后一堆水果,果盘终于不堪重负,啪的一声裂了。 裂成了粉末,让满月永远都没法再拼接的那种。 羊群吃光了水果,一个个消失了,最终只剩下一头羊留在原地。 羊转过身子,示意满月上来。 “送我回去?” 满月笑问。 羊绵长地咩叫一声,表示肯定。 满月觉得好笑,上了羊背。 那羊晃晃悠悠带着满月往前方走去。 满月腿一并,将拾来的一根笔直的树枝抵在羊的脖子上。 “想带我去哪?说!” 羊被吓了一大跳,张张嘴想说话,才想起来自己不会说话,睁着无辜的眼望向满月。 “把你这180度回转的头给我转回去!别想耍花招,乖乖带我回去,不然——” 满月将树枝又往前抵了抵,刺破了皮肉,羊长叫一声,挺直的脊背终于塌了下去。 这次它没敢再耍心思,乖乖带着满月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满月冷笑一声,依然举着那树枝威胁着这羊。 她就知道这羊不可能心思这么简单,一直留神着方向。 出去的路朝西,可那羊偏偏不怀好意地往东南方向走。 因此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羊被树枝抵着,没敢再耍坏心思,乖乖带着满月到了出口。 满月从羊背上下来,伸出手道:“给钱。” 羊睁圆了眼睛。 为什么它把人送来还要给人钱? “我的水果可是灵果,你们吃了那么多灵果竟然还想着逃单?三百两不二价,快给,不然——” 满月拿着树枝不松手,另一只手死死抓住羊角。 羊垂了眉眼,满心沮丧,只好往地上吐了三百两银子。 满月拍了拍它的头表示表扬,松开手放它离开。 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导者之一,银子这种东西,它肯定也能变得出来嘛! 满月喜滋滋拿着银子往回走。 羊头人见了她,十分震惊: “客人竟然回来了?” 又不着痕迹地扫视她一眼,见她身上似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又放下心来,奸笑着道: “客人稍等片刻,等其他两位客人回来后,要核对账单,若是亏了钱,可是要受惩罚的。” 满月闲得很,面无表情地同它演戏道: “好可怕!” 羊头人:你还能再敷衍点吗? 满月捏着自己的钱,生怕一不留神它就跑了。 这羊头人诡计多端,一心要搞她,连规则要求都不说完整。 还好她在花盆里发现那账单,否则今日肯定要被羊头人摆一道。 约摸等了一个时辰,那姑娘和书生姗姗来迟。 两人一前一后,身上都挂了伤,从山林中跑出来时,还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许久。 确认没被追上,才放下心来。 羊头人开始核对账目。 那小姑娘和书生倒挺有本事,尽管受了伤,但都从怀中掏出了三百一十两出来。 到了满月这里,羊头人笑着看她,伸出手来。 满月故意扭扭捏捏,最后只从怀中掏出了卖水果所得的十一两。 羊头人看着少得可怜的银两,以为自己计谋得逞,脸上的笑都快要溢出来了。 “客人,您——” 满月又飞速掏出三百两,堵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羊头人计划失败,瞠目结舌,舌头都打了结,怔怔道: “我没给你账单,你是怎么……” 满月抓住了重点: “你给他们账单了?” 第五十章 羊头人的谎言(八) 她看向那两人。 那两人点点头,从怀中分别掏出两份账单来。 满月气笑了。 好,很好,别人都有,单她一个人没有,还是翻花盆翻出来的。 她看向羊头人,还在笑着,可那笑里带了要杀人的意味。 让它007还是太便宜它了。 羊头人低下头,装看不见。 转职第一天就得罪了领导,怎么办? 好在这时任务通关,书生和小姑娘被卡了出去,满月也恢复了原本的体型。 虽然身子小,但力气要比老的时候大的多,她按着羊头人揍了一顿。 羊头人欲哭无泪,七尺男儿垂下身子被小姑娘揍,根本就不敢还手。 等满月出了气,脑海中那道清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恭喜通关,已为您绑定羁绊——恐惧的羊头人】 【是否查收羊头人的记忆?】 满月本想点【否】,但阴差阳错地点到了【是】,只好耐着性子将她猜到的事迹又看了一遍。 …… 羊头人还在世的时候,不叫羊头人,叫杨启,三十多岁的时候,继承了他爹的职位,当上了村长。 村子里穷,许多人勒着裤腰带过日子,勉强能温饱,杨启想帮村民,但也有心无力。 第三年,杨启突发奇想,买了几头羊,在自家院子里养着。那年冬天他把肥羊带到城镇里卖了,得了许多钱。 村子里的人眼红,要和杨启一起养羊,纷纷拿出钱来投资。 杨启正有此意,收了村民的钱,去城里买了更多小羊崽,花大价钱盖了羊圈,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养上了羊。 可好景不长,没多久,那些羊一个个的全都生了奇怪的病。 那病还会传染到人身上,接触过羊的村民都高烧不退,劳动力一下子丧失了许多。 村民们人心惶惶,打了退堂鼓,争相跑到杨启家门口要他退钱。 这哪能退钱?钱全都花出去了,都长在羊身上呢! 杨启跑到镇子里叫了大夫来诊治,大夫给人开了药,可也得养上许久。 众人不依,非要杨启给个说法,杨启只好连夜牵着村子里的羊去镇里卖。 山路危险,晚上又总是出现怪物,一眨眼的功夫,羊被怪物吃了不少。 好在他留了一条命,带着为数不多的几头羊到城镇里,希望能卖出几个。 可那羊早就得了病,一个个品相不好,连着问了三家,都被人赶走了。 杨启只好牵着羊回去。 回去的路上又是晚上,这次羊全都被怪物吃光了。 村民觉得被杨启骗了,趁着一家人睡觉时,在杨启家后头点了火,一家人就这样被活活烧死。 老天有眼,降下天雷,把这一村人都给烧死了。 杨启的怨魂在村子里徘徊许久,最后被规则收去当了职工。 …… 满月看完后没什么感想,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只是结尾有些戏剧性了。 那道声音又适时响了起来。 【您已获得小世界的主导权,请到系统界面查看】 满月挑眉,有些吃惊。 这还是她七世以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面前出现一个虚拟的控制界面,满月点进“管理”——“小世界”。 偌大的面板上只挂着一个小世界,其它的还处于封锁状态。 仅对她开放的是这次羊头人拉她进入的小世界,点开详情后,可以看到这个小世界的属性。 【小世界名称:羊头人的谎言 等级:e级 等级上限:b级 通关比例:50 特权:无 容纳上限:10人】 羊头人在一旁抽泣。 好不容易养起来的小世界就要拱手让人了。 满月瞪了羊头人一眼,羊头人瞬间消声。 她又点开详情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不同等级的世界在拉人权限上也有不同。 f级世界只能将穿越者拉进来,等穿越者做完任务后,小世界就会消散。 像她曾经通关过的那些小世界,都是f级世界。 而这次的e级能够将原住民和穿越者一同拉进来,但拉取的人数有上限,也只能拉平民百姓进来。 再往上的等级,她权限太低,无法查看。 满月托着下巴沉思。 之前那几世都没有这种权限,是她金手指开得不够,还是规则要拉她下水? 而羊头人略显激动道: “主子,您是这世界唯一一个能控制小世界的穿越者,您要发达了!” 满月哼笑两声。 这羊头人不说话,她都差点把它给忘了。 “今天晚上我要看到一万字的提升方案,三天内把小世界升到c级,不然你就提着脑袋走人!” 羊头人一听,脑袋都大了,试图求饶道: “属下为主子尽心尽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个女鬼还是属下赶走的,主子您看要不……” “这事你也好意思提?坑坑洼洼的小世界随便一个女鬼都能闯进来,再加一份整改方案!” 满月终于把这几天在羊头人这里受的气发了出来,心情甚好地离开了。 离开前,她不禁想到,获取一个羁绊就能得到它所在的小世界的管理权,那要是收服规则主管呢? 能控制这整个世界吗? 【请您停止无意义的幻想】 好,不给就不给。 满月又问了问: “怎么样才能再次获取羁绊呢?” 【做白日梦】 满月:……不给说就不给说,她有的是办法知道。 …… 现实世界。 满月睁开眼睛,就看见两张放大的人脸。 千岚语气中似有不满,实则是提醒:“你终于醒了,小姐担心你好几天了。” 满月接收到信息,瘪瘪嘴,挤出几颗眼泪来。 “小姐,奴婢好想你,奴婢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赵应澜望向满月的眼神中满是探究,试探道: “发生了何事?慢慢说。” “奴婢……奴婢被无常拉走了,见了阎王爷,阎王爷说奴婢阳寿未尽,又把奴婢赶回来了。” 赵应澜和千岚两人大眼瞪小眼。 阎王爷?黑白无常?这么玄幻的吗? 好像……既然这个世界都有规则怪谈和怪物,那有地府也不是不可以? 一个敢说,两个敢信,三个人都接受了这个愉快的事实。 满月刚坐起身,外边就有一个丫鬟跑了进来,对赵应澜慌张道: “小姐不好了,夫人……夫人她……” 第五十一章 喜提鱿鱼 “怎么了?慢慢说。” 赵应澜皱着眉将她拦下。 那丫鬟脸都憋红了,说出来的话如同倒豆子一样快: “夫人请了老爷来,说要将小姐过继给宋姨娘!” 赵应澜身子一下子软了,四处摸索着扶住千岚的手。 这事还没传出去,底下的丫鬟也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以为两人吵架生了龃龉说气话,劝道: “小姐还是和夫人好好说说,莫再和夫人吵架了。” 赵应澜将那丫鬟打发下去,将帕子揉作一团。 “你去,去找她,告诉她,要么帮我,要么一起死!” 赵应澜手指打着哆嗦,毫不避讳地说出这话。 她什么人设都不立了,她只要活着,保住嫡女之位,再逃离这个家,嫁到京城过安稳日子。 满月和千岚对视一眼,起身从后门溜走,去了宋姨娘的院子。 宋姨娘正坐在窗边,看着手中的白绫发呆。 见满月来了,她立马起身,面色中带着欣喜,随即又落寞下来,坐了回去。 满月先人一步,上前拿过宋姨娘手里的白绫,将它放到一边道: “小姐担心姨娘,叫奴婢过来看看。” 宋姨娘眼睛里有了一丝光亮。 “她……最近可还好?” 满月摇摇头,又带着笑意点点头道: “小姐和京城来的叶公子互生情愫,正商讨嫁娶事宜呢!” 宋姨娘惋惜道: “可惜我如今被责罚,听不到外边的消息,也看不到她成亲了。” “小姐也念着您呢!只盼着嫁进京城之后能将您接过去一同享福,叶公子也有此意。” “京城哪是什么好去处……” 宋姨娘有些担忧,捻着袖口道: “那时我怕她在赏花宴上被人蒙骗,故意做了些手脚,难为她不怪罪,还念着我。” 满月在一旁静静等着。 “罢了,她喜欢去京城就叫她去,好在那孩子与她心意相通。你去告诉夫人,就说玉兰不争了。” 满月颔首,深深地看了宋姨娘一眼。 “姨娘真要做到如此地步?” “你倒是聪明。” 宋姨娘苦笑一声,看向地面道: “事到如今,总得为澜儿留条后路,若是跟在我名下,到了京城也受人白眼。” 宋姨娘眼眸低敛,揪着袖口上不知何时脱了边的线。 满月没说话。 宋姨娘叹了口气,从床底下抽出一个铁木盒子,取了钥匙打开,从里面抽出一本账本来。 “这个麻烦你替澜儿收好,若是有一日老爷想要对澜儿不利,这个会有大用处。” 满月没翻那本账本,飞速扫了一眼,只见上边的名字写着是赵知礼手底下最有名的一间铺子名。 “好了,你走,让我走得体面些。” 宋姨娘又拿回那条白绫,慢慢把它挂到屋棱上。 满月向她深深福了一礼,转身离开。 回到赵应澜的院子,赵应澜正哭着向李夫人求情。 “女儿舍不得娘亲,娘亲就这样把女儿送人,叫女儿如何是好?更别提宋姨娘三番两次害女儿,女儿实在难以心安!” 李夫人脸绿得跟吃了苍蝇屎一般,心疼自己那刚出生就没了的孩子,又懊悔自己这么多年竟错养了别人的孩子。 赵知礼小心翼翼观察着李夫人的表情,十分头疼。 自己当年怎么就鬼迷心窍做下这种荒唐事? 现在好了,晚上回去又得挨骂了。 满月开口道:“老爷,夫人,小姐,宋姨娘那边出事了。” 几人同时起身,心照不宣地往宋姨娘院子里赶过去。 赵应澜心里紧张得很。 宋姨娘她应该会帮自己?自己毕竟是她的女儿,她肯定会选择牺牲她一个来换女儿平安? 满月跟在赵应澜身后,悄声提醒道: “小姐莫慌,宋姨娘已经自裁了。” 赵应澜松了一口气。 可心底深处隐隐传来愧疚感。 她努力将那感觉压下去,安慰自己那是宋姨娘应得的。 谁让她之前害了自己那么多次?这肯定是恶有恶报! 还没到宋姨娘院子,远远地就听见院子里丫鬟的哭声。 宋姨娘,自裁了。 这毕竟是一桩丑事,赵知礼捏着鼻子叫人把宋姨娘用席子裹了偷偷安葬。 李夫人心里那口气总算是出了些许。 此时也镇定了些,总觉得要是被人传出去自己误养了十多年的庶女,平白叫人笑话。 于是赵应澜就这样被李夫人留了下来。 李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咽不下这口气,随手给赵应澜指了个婚事叫她备嫁。 两人不欢而散,外头流言更甚,各种猜测都出来了。 满月算了算日子,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给叶谨南递了信。 信上只写了五个字。 “该吃兔子了。” 叶谨南收到信后,开始频繁邀赵应澜出门游玩。 满月也开始进行割舍。 若是赵应澜穿越者身份暴露,她作为贴身丫鬟也难逃罪责。 趁着这次好机会,满月故意寻了赵应澜心情不好的时机,在她耳边劝道: “小姐得了空也该去祭拜宋姨娘一下,那毕竟是小姐您的生母,又是为了您才……” 赵应澜本就忌讳着这事,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 满月又从袖中丢出一袋装了铜钱的荷包。 赵应澜一看,顿觉满月是宋姨娘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回想起往日种种,直接把满月赶出府去。 满月喜提鱿鱼一份。 被炒了以后,她心情好的很,径直去了县衙。 知县一见她来,头都大了两圈。 上次私生女那事他到现在都还没给他夫人解释清楚,这又是要闹哪出? 满月笑嘻嘻地扒在书案上,拿出自己那份奴籍来。 “麻烦大人把民女这份奴籍给消了。” 知县吹胡子瞪眼,没想到这人厚脸皮就罢了,竟然还提这么过分的要求: “你以为这奴籍是想有就有想消就消的?” 满月眯着眼,如同一位奸商: “这不是有大人您在嘛,” 说着,她堵住知县的嘴,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个穿越者。” “成交。” 知县大笔一挥,将满月的奴籍改成了良籍。 满月冷笑,拿着新的户籍离开。 “这个时代真是烂透了。” 满月低声咒骂。 贪官遍地,制度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不如,就让她当那个掌权者好了。 满月抬起头,走出县衙,雄志壮志刚燃烧起来,就在一个巷子口被人打了闷棍。 咚—— 满月应声倒地。 第五十二章 劳资蜀道山 等满月意识恢复后,睁开眼,发现自己被绑在一个密不透光的暗室。 满月发出三连问。 她在哪里?谁绑了她?她钮祜禄·满月也有被绑架的时候? 扭动了下身子,才发觉自己似乎是被绑在一个木台上,周围隐隐传来白菜土豆的气味。 是地窖吗? 可惜这里太黑,触目所及皆是黑色,什么都看不见。 伸出手碰了碰绳子,没有利器,那绳子又粗,难以挣脱。 脖子里挂着的那枚玉佩发出声响。 【主子,我整改方案写完了,请您过目——主子您这是在哪?在玩捉迷藏呢?】 满月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枚玉佩。 想了想,是从羊头人村的时候就在她身上挂着的,那时还险些被那小姑娘偷走。 想来是通过这个做媒介的。 满月清清嗓子,小声说道: “能帮我查查这是哪里么?” 【主子您不用出声,现在您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好,还挺方便的,这到底是高科技还是玄幻剧情? 【主子,老大说了,这是来自一万年后的高科技产品,能够根据人的激素以及脑电波的波动情况等数值综合分析出人的心理……】 满月低垂着眼,试图屏蔽羊头人分析。 一万年后来的规则系统?到底是要在这个世界做什么?穿越者在这其中又起了什么作用? 怕羊头人感知到,她没敢多想,指挥羊头人: 【你一个古代鬼说星际不觉得跑偏了吗?快去查!】 羊头人得了令,搜索一番,给满月传过去一份地图。 是在县丞自家的地窖里,大门紧锁,附近又都是胡同,要想自己跑出去,恐怕还要费些力气。 满月挪动一下身子,命令道:【把我瞬移出去。】 羊头人懵了。 【主子,您不觉得在正儿八经的古代谈这个有点玄幻了吗?】 满月倒吸一口气。 难道现在还不够玄幻吗? 又从羊头人的话里隐隐提取出些信息来。 也就是说,这规则只能提取人的意识,从前将她拉进小世界时,她的身体也依然在这个世界留存。 那这个世界真实存在的那些怪物又受谁主导? 还是得多从羊头人这里套话。 两个人吵闹半晌,从上方下来一个人,捏着蜡烛将地窖点亮。 满月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眯着眼觑去。 县丞提着衣摆踢开摞成堆的白菜,在满月前方的椅子上坐定。 满月对县丞笑了笑,语气中不见紧张,反倒是轻松得如同在唠家常。 “好久不见,您这见客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县丞谦和地笑道:“过奖,过奖。” 一双鹰眼望向满月,眸中尽是审视。 “您看,您这绳子绑得我难受得很,不如先把我放了,咱们坐下来平心气和地谈谈?” 满月视若无睹,一边和县丞打哈哈,一边心里指挥羊头人: 【我数三二一,你把他拉进你那小世界里,给他上地狱难度!】 羊头人都快要哭了。 如今这情形不亚于皇上要公鸡下一百只蛋,这怎么可能呢这? 【主子,我那小世界还只是e级,拉不进县丞这样的大官!】 【……劳资蜀道山】 【好的,我马上让公鸡去下蛋……啊呸,马上去升级】 羊头人没了声,那边县丞又发了话。 “我时间有限,不如咱们开门见山。是这样的,我想让你死。” 满月露出死亡微笑脸: “咱们可以稍微再关关门,没必要说得这么直。” 县丞笑着点点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 “我一介小小女子,竟能让您大动干戈地追杀,这若要是传出去了,恐怕也对您名声有碍。” 满月盯着县丞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不妨让民女猜猜,县丞大人想从民女身上得到什么?” 她故意停顿几秒。 “哦,是了,县丞您一直被知县大人欺压,想必也是需要一个晋升的机会,恐怕也是想从穿越者身上下手?” 县丞抿着嘴,看不出喜怒,将烧红的烙铁又放在火炉里烤了烤。 “的确很聪明,如果不想受罪的话,劝你还是如实交代,你们到底从哪来?来这里有什么目的?” 果然是为了这事。 满月夸张地瞪圆了眼: “这情报可比几个半死不活的穿越者有用得多,县丞真是好计谋,有了这情报,县丞说不定还能到京城高就呢!” 说罢,仿佛是刚想起来什么,又倒吸了一口气: “可惜要让县丞大人您失望了,如今您只是一个小县丞,上头还有知县大人压着呢。 就算是得了情报,那功劳不也算是知县大人的?” 她摇了摇头,啧啧两声: “民女倒是不怕死,就怕县丞大人您费尽心思,到头来全为他人做嫁衣。” 县丞冷哼一声。 他如何听不出来她这是在挑拨离间,好为自己争取时间? 只是他保密工作做得极好,即便她拖上一天,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不过…… 县丞烧着烙铁的速度放慢了下来。 这小姑娘说的倒也是实话。 他沉思片刻,还是拿起烙铁往满月那边走去。 不管怎么样,先把情报搞到手,再把这小姑娘杀了,省的夜长梦多。 这下满月说什么都没用了。 好在这时终于等到羊头人那边传来消息: 【主子您猜怎么着?我拉进来几个笨蛋,一开局全都死了,咱们这小世界立马升级成d级了!】 【赶紧拉!】 满月看着县丞提着烙铁离自己越来越近,而羊头人那边也传来倒计时的声音。 倒计时远比不过县丞走路的速度,满月一咬牙,做好了被烧掉一层皮的准备。 下一秒,听到羊头人那边传来惊喜的声音。 【原来d级小世界拉人不用倒计时,主子我把他拉进来了!】 在羊头人开口的那一刻,县丞应声倒地,烙铁掉在地上,发出滋啦一声响。 好在羊头人没那么笨,知道先把人拉进去再跟她汇报,否则还真要掉一层皮。 直到这时,满月才发觉自己腿软了。 她不禁暗骂,重生之后好日子过惯了,竟将从前那些事都忘了,对一个小小的烙铁也害怕起来了。 满月歇了许久,将手上的麻绳在身后的木台上摩擦,一刻钟后,绳子断了。 满月解开身上的绳子,顺着梯子往上爬,刚掀开地窖门,就被一圈明晃晃的长刀对准了。 第五十三章 喜当爹 满月举起了双手。 叶谨南从远处走了过来,大冷天的还甚有风度地摇着扇子: “姑娘怎么有闲心来这里观光?这地底下的风景也不太好。” 如果忽略脸上那痞笑的话,倒是和往常一样带着翩翩公子的气度。 满月听着这人的调侃,暗自和羊头人沟通。 【能再拉几个进去不?二三十个,京城来的暗卫】 羊头人不回话。 榨干了,真的被榨干了! 此时它正绞尽脑汁地对付着县丞。 县丞刚来没多久,它就叫羊头妇人端来了菜。 经过满月的指导,菜有所改进,方才那几个人就是吃了这菜,无一生还,才让它的小世界一下子升到d级。 谁知那县丞只觑着眼看了一眼菜,把头转了过去: “我不吃,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羊头人满头大汗,又不敢去问满月,蹲在墙角哭成了泪人。 这边满月也没指望羊头人能帮她,只不过是试探一下羊头人那边进展如何。 看样子是有些棘手,她得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去给羊头人支支招。 叶谨南给暗卫使了个眼色。 林墨秒懂,吩咐道:“把她抓上来!” 叶谨南脸都绿了,把扇子一丢,中气不足道: “我的意思是把刀收起来,去下边检查一下。你就不能跟别的暗卫学学?” 林墨挠挠头,嘴里不住地嘀咕。 “我又不会读心术,您那一个眼神能看出什么来?” 叶谨南深吸一口气。 自己选的暗卫,不生气,不生气。 围在地窖边的暗卫得了指令,纷纷收起刀,给满月留出爬上来的空间。 满月几步爬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把脸。 先前还没感觉出来,如今危险解除,才发觉自己脸上满是糟糠。 估计是先前被装糟糠的袋子套了麻袋。 见状,叶谨南递了张干净帕子过来。 满月没接,继续用自己的袖子擦着脸。 叶谨南也不介意,轻笑一声,将帕子收了回去。 这时候暗卫已经将县丞从地窖中扛了出来。 “哟,”叶谨南瞥了一眼县丞,见他正昏迷着,似笑非笑地警告道: “姑娘如此行事,实在是不妥,恐怕得跟我们走一趟了。” 满月耸肩,一脸无辜,语气却像是有天大的冤情: “公子误会了,民女怎么敢?只是方才县丞大人突然昏了过去,民女正想出来找人帮忙,却被公子您拦住了。” 暗卫向叶谨南摇摇头。 “没伤,里边有烙铁的火炉,还燃着。” 大概是中了毒熏晕的,毕竟谁家好人在地窖里生火? 满月看着叶谨南松懈下来的神情,打了个哈欠,似是无意道: “要民女说啊,只要您带着暗卫往外一走,不管真相如何,外边的百姓可全都以为这事跟您脱不了干系。” 叶谨南又挥起了扇子。 “你以为我没想到?” 满月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看。 她当然知道他知道,只不过是用这些话向他传达了两个信息。 第一,别搞她,不然她死也得把他拖下水。 第二,她比替身价值更大。 叶谨南接收到了信息,低着头不说话。 他听出了满月的话外音,而这第二条,则是他自己悟出来的。 毕竟天底下知道那事的人可不多。 她比那人更危险,可也是这天底下最像那人的人。 叶谨南想着想着便笑了。 是他谨慎得过了头,一个小姑娘,即便再聪明,又能掀起什么浪花来? 届时成了事,给她安上一个祸国妖妃的名头,这世间也就没她的立足之地了。 他放下戒备,向满月发出了邀约: “姑娘可愿几日后随我入京城?” 满月扬起唇角。 比预计的提前了整整大半年,说起来,若是快的话,说不定能赶上那件事…… 她像是捡了个大便宜,面上浮现出些许惊喜与自满来: “是为何事?” 叶谨南摇着扇子,心叹这小姑娘虽城府深了些,但也如平常人一般爱好名利,这样才好掌控。 猎物上钩,他勾唇笑道: “去做人上人。” …… 叶谨南带满月去了百味斋。 百味斋掌柜一看又有人来住,脸都皱在了一起: “公子,小店是吃饭的地儿,仅有的几间客房都让您给占了,您看要不带她去隔壁客栈住下?” 叶谨南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扇子,面容清秀儒雅,薄唇轻启: “客栈不如你这里便宜。” “您说什么?” 掌柜没听清,挠了挠耳朵凑过来问道。 “放她一个人在那边,我实在是不放心,麻烦掌柜的再看看能不能腾出地儿来容她小住几晚?” 满月翻了个白眼。 这人真会装,能装一整个太平洋。 这白眼明显得很,掌柜看见了,苦口婆心劝道: “小姑娘这是找到自己的亲爹了?总比在外当丫鬟好,好好跟你爹相处相处,莫惹他生气。” 说罢了,又向叶谨南求道: “这孩子啊,我与她也算熟识,在赵府过得不好,叫她出来买糕点都不给足钱。 偏偏这孩子还乐观得很,整天笑呵呵的,公子您此次将孩子找到了,还望您日后对她好点……” 说到动情处,掌柜的还抹了几滴泪。 哼哼,富人出来找孩子的戏码他可熟悉得很,这两位长得虽不像,可那狐狸一般狡猾的眼睛却如出一撤。 定是父女没跑了!他可得趁着这机会多在两边说说好话。 殊不知,这话一出,两个人脸都黑了。 叶谨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铁青着脸道: “我才二十二!” 掌柜的一听,眼睛一亮。 这是暗示他,要他多夸几句呐! “哦豁!公子真是……” 掌柜的找不到词来形容,纠结半晌,憋出一句: “年少有为!” 叶谨南受不了了,拉着满月上了二楼。 将满月带到自己原本所在的房间,自己收拾了东西挪地方,中气十足地道: “你住这间!” 笑话,都喜当爹了,这地方是住不下去了,得赶紧处理完事情早点走! 他卷着行李到隔壁去找林墨一起睡,终究是没舍得多花银子找客栈。 这些天为了引诱赵应澜已经花了他不少银子,荷包已经见底了。 不过若是等到赵应澜上钩了,他所得到的远大于现在的投资。 满月进了房间。 才刚进去,便听得一句: “姐姐,欢迎来到——我的世界。” 第五十四章 相思病 满月向床上看去,只见陈芷若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姐姐,踏入我的地盘,就要听从我的规则哦~” 陈芷若说着话,从床上飘起来,伸出利爪向满月扑了过来。 “规则就是,进来就要死!” 满月不慌不忙地摸了摸玉佩,对陈芷若呲牙一笑: “有急事,待会再见。” 接着转身进了小空间。 在现实世界,满月的身体轰然倒地。 陈芷若看着昏迷中的满月,伸手握住她的脖颈。 许久后……无事发生,脖子上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陈芷若歪歪头,将满月抱到了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好想和姐姐玩啊。 …… 满月意识进了小世界,随便设置了一个少女肉身,滑动着面前的控制面板。 【小世界名称:羊头人的谎言 等级:d级 等级上限:b级 通关比例:40 特权:小世界持有者进入小世界时,外界肉身免疫鬼怪攻击,限时半小时,冷却时间为24小时 容纳上限:12人】 看看自己身上羊头人身的形象,满月满意地进了房间。 县丞还在冷着脸,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动,吵着要回去。 羊头人的头肉眼可见地大了一整圈。 满月迈着莲步走了进去,伸手拉住羊头人的胳膊,娇滴滴道: “爹爹让女儿好找,今日爹爹怎么不去照看那些羊了?” 羊头人有一瞬间的僵硬,感觉到皮肉传来指甲刺入的痛感之后,忙回应道: “今日家里来了客人,爹爹我忙着应对客人呢。” “原来如此。” 满月娇俏地看了一眼县丞,像是才注意到他一般,冲他福了一礼,问候道: “小女见过客人,客人打哪边来?” 县丞没回话,上下打量了满月一番,随后才问出了那句问了很多遍的话: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满月惊疑地看了羊头人一眼,似是责怪道: “爹爹竟然不跟客人讲清楚?” 又回过头对着县丞解释道: “村子里的羊生病了,故此请客人过来帮我们一个忙,等这事处理好之后,自会放客人回去。” 只说生病,却不说要他帮什么忙,而县丞自然而然地理解成,要帮这个村子的羊看病。 满月故意说得模棱两可: “在离这不远处有条山路,通往隔壁的城镇,那边有大夫,也有市集,客人若是得空不妨去看看。” 县丞思考一番。 他还得赶着回去拷问那小姑娘,直接将羊的病看好了再带回来就好,就不去那什么市集了。 本着规则要告知的原则,满月把县丞带到山林前,递给他几头羊,叮嘱道: “客人往左右两边去,别走中间这条路,中间的路很危险,左右两边的路是绝对安全的。” 县丞盯着满月看。 只见她脸上虽挂着笑,可眼睛里充满戏弄和诡谲的意味。 县丞毫不犹豫地往中间那条路走去。 满月在他身后挥着手,扬声道: “客人若是遇到羊群,记得要闭紧眼睛啊!” 羊头人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提问: “主子您为什么一会说真话,一会又说假话?” 满月松开抱着羊头人胳膊的手,看着县丞离去的方向道: “这样才好让他上当。” 看了看时间,半个时辰马上要过去了,满月一闪身退了出去。 此时陈芷若正戳着满月的脸蛋发呆,嘴里念念有词: “姐姐你死了吗?” 满月猛然间睁开了眼,将陈芷若吓得倒退好几步。 陈芷若瘪瘪嘴,眼眶逐渐湿润。 鬼生头一次这么丢脸。 一闪身,直接离开了客栈。 满月本还准备着应付新的规则,没想到陈芷若跑得这么快,顺势在客栈安顿下来。 第二日醒来时天还未亮,满月缩在床角打开控制面板观察情况。 县丞已经到了城镇里,正四处找大夫求医问药。 可他身上分文没有,大夫都是正儿八经给人看病的,哪给畜生看过病? 当场就叫人把县丞轰了出去。 县丞长这么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抱着腿在树底下坐了好半晌,最后牵着羊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县丞看着路上横空出现的羊群,想起来时听到的叮嘱。 开始那小姑娘叫他不要走中间,他没信,才遇到了危险。 那孩子说闭上眼睛,想必也是真话,是他太谨慎,才将那孩子误解了。 县丞闭上了眼睛。 …… 一刻钟后,满月收到后台传来的通知。 【恭喜达成“无人生还”成就,继续晋升一个段位后可升级为c级】 从各种地方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有什么奖励。 满月叹息一声。 这抠搜的程度,跟她对羊头人那态度有得一拼。 想到羊头人,满月又去看了一眼羊头人的整改方案,提了几个改进要求。 给羊整容?不错,批准了,别病病殃殃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羊身上出了问题。 换个新媳妇?想得美,再得寸进尺扣你三个月工资。 改环创?先把工程图画出来再说,记得改成超恐怖那种。 …… 这边满月还在洋洋洒洒改方案的时候,那边叶谨南已经邀了赵应澜出门游街。 两人玩了一天,情意正浓时,站在长桥下,披着傍晚的烟霞,相对而立。 叶谨南握着赵应澜的手,几乎都要将她刻在眸子里。 “澜儿,我好像得了一种病。” 赵应澜心跳如擂鼓,快要醉在叶谨南的眼神中。 “公子得了什么病?可要去医治?” 她故作不知,给了叶谨南说下去的机会。 “相思病。” 叶谨南装作情深似海,念出了那句满月教他的咒语: “艾乐虎油。” 尽管发音不标准,但赵应澜依然热泪盈眶。 这么多天的努力,抛下所有亲人奔向他……果然天不负她,将她的男主送到了她身边。 还是她的同类。 buff叠满,赵应澜对叶谨南的好感爆表,揪着他的衣服轻声道: “其实我也是穿越的,你是打哪儿来的?” 这话她说得极慢,想象到日后去京城做官夫人,做他的妻,再也不用受家人白眼。 说不准还能享受一波反叛的待遇,无痛做皇后,然后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她唯独没想到,叶谨南一听这话,马上直了腰板,收去脸上所有的深情,冷淡得如同陌生人: “终于招了,来人!将这穿越者捉拿归案!” 第五十五章 读心术 赵应澜下意识要逃,可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这是为什么?不是刚刚还在表白吗? 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说他为什么要骗她吗? 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被暗卫扣押着动弹不得。 被拉走前,赵应澜最后一次望向叶谨南的眼眸。 那深处从始至终都未有过爱意。 赵应澜回过头,看向陪同自己一起来的千岚。 却发现千岚正怒视着自己,将一沓书信递给暗卫,被一同扣押了带走。 她扯了扯嘴角,发现已经笑不出来,最终也只从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她早该发现的,她从来都不是女主啊。 暗卫感受到赵应澜丰富的内心戏,一手刀将她敲晕了。 聒噪!叫你恋爱脑! 林墨挠挠头,眼神中流露出清澈的愚蠢。 难道大家都有读心术吗?怎么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 满月乔装一番,跟着众人去了县衙。 百姓听说又出了穿越者,纷纷跑出来看,街道上人群拥堵。 满月穿着布衣从众人腰间跑过,扒着两边人的腿,小心翼翼将头伸了出来。 “哎,你听说了吗?赵家那大小姐是穿越者!” “真的假的?之前赵家大小姐不是出了名的心善吗?” “你懂什么啊,这些穿越者就是喜欢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几百年前咱们开国女皇不就是被穿……” “在外头别乱说,不怕被抓去砍头?” 满月竖起耳朵继续听,可那两人都缄默了,闭口不言。 她没回头。 这时候谈起这话题,估计众人的神经都高度紧绷,若是她回了头…… 满月看向正堂被五花大绑着的赵应澜。 若是回了头,露了马脚,想必过几日被绑在那的就是她了。 她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得极低,与众人融为一体,看向今日众人眼中的主角。 赵应澜神色仍旧呆滞,眼里已经没了情绪。 她呆呆地看着千岚将自己往年寄出去的书信交给知县。 千岚在地上一叩首,悲痛道: “民女状告赵家嫡大小姐赵应澜,身为穿越者,残害无辜!” 知县诧异地看了一眼底下,不见满月的身影。 暗自道这丫头速度真是快,前一天来威胁自己,第二日就把穿越者送来了。 震惊于这惊人的速率的同时,对满月也起了浓浓的戒备。 这人太危险,八岁的皮囊下似乎藏了个精明的老家伙,实在是留不得。 简单看了看书信,发现赵应澜往年委托昌平镖局杀了许多百姓,原因清一律写着此人乃奸恶之人。 “民女曾受此人蒙骗,杀了许多不该杀的人。 到后来民女调查后才发现那些人本都是普通百姓,只是无意间撞破了这穿越者的身份,才被杀了灭口!” 知县给一旁的狱吏,使了个眼色。 狱吏得了命令,马上去做样子查探一番。 趁着这空暇,千岚继而道: “此人向叶公子亲口道出了自己的身份,在她房间梳妆台右下角第三层抽屉的破盒子里,还有她藏着的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赵应澜脸上终于有了神采,慌张地看向千岚。 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存好的规则纸条,怎么被她发现了? 千岚流了几滴泪,将自己这些天的调查结果托盘而出: “民女的姐姐生前在此府为奴,只因发现了这证据,便被这毒妇送进了县衙!” 知县摸着胡子,想起前些日子被送来的海棠。 那姑娘一口咬定自己是穿越者,可无论他怎么拷打,就是说不出来有关穿越者的情报。 当时他只以为是她嘴硬,不曾想还有这原因在其中。 知县点点头,又招了一个狱吏去取证据。 满月瞪着眼睛,生怕漏掉一帧没看。 还不忘评析了一句:解题公式列对了,思路错了,结论竟然还对了! 正负得负,数学老师诚不欺我! 不一会儿,狱吏便带了证据来。 知县一拍惊堂木,喝道: “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分辨的?” 赵应澜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时她刚穿越到这里,总是露馅,好在遇到忠仆,在海棠的帮助下解决了不少人。 她抬头看了看天,被大堂的砖瓦遮住,只能看到房橼上刻着的仙鹤图。 已经穿越五年了啊,好想回家。 她流下两行泪,下意识想拉人垫背,可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被千夫所指,最后只得画了押,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 赵府一家人也在人群中,与众人义愤填膺,对赵应澜破口大骂。 尤其于老夫人骂得最厉害。 她心慌得很,生怕赵应澜一下子把自己那事秃噜出来了,隐在人群中骂得极凶。 赵知礼亦是如此。 李夫人偏过头,隐有不忍,可又有一丝快意。 谁让自己被骗了这么多年?活该! 在剩下看乐子的的赵府众人中,赵彦澈是最失落的那个。 他捧着手心里的木雕,不知所措。 明明他已经想好了,喜欢的人可以有好多个,可妹妹只有一个,他都准备好下午找她和好的…… 赵应澄拍拍他的肩头:“哥,你要不要看看我?我也是个好妹妹!” 赵彦澈含着泪转过头,不理她。 …… 满月正看得起劲,猝不及防被人揪了出来:“你这孩子,怎么到处乱跑,你爹娘呢?” 满月被人猛然提起,伸出手脚在空中扑腾。 凶神恶煞地回头一看,却看到之前在羊头村遇到的那书生。 她赶紧遮住脸,又想起书生现在不认得她,赶忙道: “我娘亲在后头等我呐,我这就回去!” 说着便从书生手中挣扎下来,一溜烟跑远了。 书生搓动了一下手指,望着满月离去的方向沉思。 虽说年龄天差地别,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 他背着手,向百味斋走去。 满月离开的最后一刻,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千岚作为帮凶被一同带走。 她想了想,转头去了昌平镖局。 这家镖局虽然进益多,但胜在人脉广,若是能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往后定有大用。 镖局二把手正准备出门,见满月来了,浑身散发出戒备的气息: “你这人牙子!把我们老大拐到哪里去了?” 第五十六章 知县推磨 满月略微皱眉,但还是拿出那日千岚给她的腰牌道: “她被赵府大小姐挟持了,替大小姐顶了罪,被关在县衙里出不来。” 二把手先是不信,接过腰牌仔细端详了许久,才确认是千岚的腰牌。 他半信半疑道: “我们老大能让一个弱女子挟持?你该不会是骗人的,想趁我们走了之后进里边偷东西?” 满月转身就走,没再多发善心。 几个人脉而已,到时候她自己能认识更好的。 “消息我送到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二把手一看,反倒觉得这话十分可信,忙跑进镖局里摇人去了。 满月还没走出多远,就被镖局一行人簇拥着去了县衙。 于是满月又一次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她早就卸了脸上的妆,此时街道上众人都认出来这是曾经举报穿越者人贩子的那个女孩,议论声纷起。 “这是又发现了一整个镖局的人都是穿越者?” “哪能呢,保准是她自己被穿越者附身了,被镖局的人给送来了。” “最近穿越者越来越多了。” “几百年前那事会不会重演啊?” 谈话那两人说着说着走远了,满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 都是寻常百姓布衣打扮,但似乎人人都知道那件事,偏偏一个个口风极紧,怎么都不肯多说。 她在这里这么多世,关于这事的消息竟一点都没打探出来。 多想无益,满月带着几人去了县衙。 那几人来时扛着几摞半人高的箱子,给知县献上,知县只打开看了一眼,便挥挥手叫狱卒带他们领人去了。 满月咂舌,有钱不止能使鬼推磨,还能叫知县推磨。 趁着那几人去提人的档口,满月给知县送上一沓账本。 知县正想着该如何找机会把满月处理掉,见满月拿了东西,瞬间歇了心思,拿着那账本看了起来。 本以为不会是太惊人的东西,结果看了整本后,知县手都抖了起来。 这可是青石县第一富商!这整本账本全都是他偷税漏税营私舞弊的证据! 届时拿着这账本抄了家,有多少银子能纳入他自己的腰包? 知县想都不敢想,怕做梦把自己美死。 他强装镇定,将那本账本压在手底,正色道: “我不是贪慕钱财的人,只是为了替民除害。” 满月敷衍点头。 此时远处传来镖局一帮人的谈话声,想来是将千岚保了出来。 满月快速轻声道: “赵府祠堂佛像后边有两具尸体,若是赵府不依,便拿这个威胁于老夫人。” 知县惊掉了下巴。 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看向满月的眼神中更多了些警惕。 这人实在是危险,若是找不到名头抓了她,不如直接派人去做掉。 总比届时被她反噬要好得多。 想到杀人,知县下意识叫了县丞。 可没得到回应,这时他才想起,县丞已经消失了两天了。 满月扬起唇角,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愉悦道: “知县大人消息还真是不够灵通,前些日子县丞大人对民女动用私刑,已经被叶公子抓起来了,现下估计已经没了。” 说着,不经意间露出自己腰间的牌照。 是从叶谨南那里顺来的。 叶谨南抓捕穿越者的消息已经往京城递了,得了好处,对满月狐假虎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知县本捏着砚台,想着强制将满月关进大牢,也不会有多少人看见,再随便安个罪名做掉就好。 可看见那牌照,惊出一头汗,赶忙松了砚台,也歇了杀人灭口的心思。 这是什么?这就是小县城里的免死金牌! 他这几日看那叶公子和赵应澜相谈甚欢,本以为满月失宠了,没想到叶公子还是更在意满月! 万一得罪了这小姑娘,少不得他头顶上的乌纱帽不保。 知县看着满月稚嫩的脸庞,陷入沉思。 最开始他还以为叶公子对这小丫头有些龌龊心思,特意给叶公子送去几个美貌的小姑娘,可全被那叶公子退了回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叶公子取向正常,那这小姑娘少不得是那叶公子的私生女! 叶公子真是年少有为啊! 知县来回抚摸着下巴,好声好气地将满月和镖局一行人送走。 满月将腰牌收入怀中,同袖间的匕首放在了一起。 本打算若是知县要动她的话,便同知县硬碰硬,没想到这腰牌这么好用? 得,回头多顺几个换着用。 一行人回了昌平县。 千岚先是将镖局的弟兄们聚在一起,挨个检查有无受伤,看了一圈,感叹道: “瘦了。” 二把手羞愧不已。 他没管过家,千岚在时,他们月月数着银子花钱,过得拮据。 千岚一走,他带着弟兄们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馆子,到最后出恭都有股馆子味。 这不,后来就没得花了,一群人勒紧裤腰带过活。 这次千岚出了事,他们拿着镖局的家底,弟兄们又拿着私房钱凑了又凑,才将千岚保了出来。 千岚叉着腰,没说那酸了唧的感谢话,扯着嗓子鼓舞道: “咱们之后接着干,本女侠带着你们把这次花的银子全都赚回来,往后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一群男人女人举着手欢呼。 千岚迈步走到满月面前,大仇得报,又恢复了当初的豪气: “此事还要多谢你,往后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是有需要帮忙的事情,尽管跟我提!” 想到当初帮赵应澜杀人一事,多少有些哽住,补充道: “杀人越货的事情自是不能再做。” 满月也应了。 在镖局吃了顿午饭,千岚又给她塞了许多新鲜玩意儿,过后便被千岚送了出来。 两人站在门口,满月注意到二把手盯着千岚的眼神几乎要拉了丝。 “咦,”满月翘起脚来,趴在千岚耳旁提醒: “那位叔叔看姐姐的眼光并不纯善,像是对姐姐有些旁的心思。” 说着,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千岚脸上。 若是这位也是个恋爱脑,那就指望不上了。 千岚没感受出来满月的试探,只以为是小孩子好奇,弯下身子摸摸她的头,回头看了一眼二把手。 二把手也在看着她,二人四目相对,一时相顾无言。 第五十七章 借花献佛 千岚回过头来看着满月,想要敷衍几句,却下意识觉得必须要说实话。 想了想,她又揉揉满月的脑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答道: “管他呢,一山不容二虎,他要想越界,那就把他赶出去再随便找一个来当二把手就好了。” 男人都靠不住,面对这偌大的镖局产业,要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前提是得有抢走的实力。 所以千岚准备收一个笨头笨脑的书生夫婿,他想读书那便供他读,只要考不上,什么都好说。 日后再生个女孩儿,将自己一身功夫都传给女儿,这镖局也就有了继承人。 满月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放下心来,乐得给了千岚一个熊抱。 千岚脸微微发烫,把满月推了出去,催促她快走。 满月顺势抱着一大堆东西走了。 只是走时,在巷口处瞥见一个人影,像极了羊头人村里那位书生。 她赶忙回头去看,却只看见一个衣衫褴褛还佝偻着背的病弱男人。 满月腾出手揉了揉眼,仔细看了这人好一会儿,确认这人应该不是那书生。 毕竟那书生和这男人气场完全不同,想来那书生应该也不会闲的没事跑到镖局自讨苦吃。 这才略微定了心神,往百味斋赶去。 …… 书生感受到满月的审视,将自己的存在感放得极低。 好在他来时刻意打扮得穷酸,又将自己伪装成落魄模样,这才让满月没发现到他。 他在镖局门口敲了敲门,假装晕倒过去。 闭了眼睛,不一会儿,便感觉自己被一个温暖的臂膀抱了起来。 “快来,这里有个细的!” 书生:?感觉有被侮辱到。 一群大老爷们将他磕磕碰碰抬到床上,又给他嘴里灌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书生觉得自己要是再不赶紧醒的话,真要被这群人折腾死,于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千岚凑了过来:“你醒啦?还能不能走?能走的话就赶紧回家。” 这和书生预想中的不一样,他以为现实和话本子中差不多,都会被关心一句然后顺势住下来。 好在他做了两手准备,早就编好了说辞,红着眼道: “小生赶考途中被奸人所害,银两也被抢了,家中二老扛不住这打击,纷纷过世。 小生正欲往县城来看看那人身在何处,好把银子要回来。” 二把手一看这人病弱的模样便看不起,一听这话更觉头大,讽刺道: “你用脚指头想都想得出来这钱拿不着了,还找人呢,人家早跑了!” 书生瘪瘪嘴,一副呆愣模样。 千岚见状,心下暗喜。 她正想要个笨弱夫君呢,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又开口问道:“你功绩如何?” 书生听着赘婿系统传来的提示,羞涩道: “小生天生笨拙,还未曾考取功名,但小生可以学,活到一百岁,便学到一百岁。” 这话实实在在说到千岚的心坎里去了。 她要的可不就是这种夫婿?一心读书,不求功名利禄,又没有武力值没脑子,不会对她的镖局产生任何威胁。 当即在二把手的极力反对下,一改往日的豪气模样,转而温柔小意地将书生留了下来。 …… 这边满月回了百味斋,带着一堆东西想要回房,却被叶谨南留住了。 “后日咱们就去京城,你这些东西不能带去。” 满月低头看看包袱里千岚给她塞满的各种暗器毒药,肉痛得紧。 眼睛提溜一转,当下便道: “那我玩一会再去丢掉好了。” 叶谨南忙着处理后续事宜,点点头同意了,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等满月的身影离开老远后,他随手指了一个暗卫: “跟着她,看看她是真丢还是假丢。” 暗卫领了命,身形敏捷地向外追去。 满月察觉到身后有尾巴跟着,七拐八拐找了个小胡同,借着死角飞速将包袱里的一部分东西投喂给玉佩。 羊头人那带着惊诧的声音传了过来: 【主子,你是怎么知道玉佩可以传送这些死物的?】 满月本来不想说,又怕羊头人骄傲,犹豫了一瞬间,还是解释道: 【我从你房间里看到了手机平板和电脑】 羊头人:……这个主子怎么还查寝? 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心道这主子也挺大方,这么多东西说送就送了,难道不知道不能移出去吗? 想了想,主子那么聪明,应该是知道的,只是主子财大气粗而已。 而下一秒,满月震惊的心声冲破天际: 【升级了?这些东西不能拿出来了?】 满月看着属性面板发呆。 这就……这样没了?怎么不能当成空间拿来用? 她以为玉佩还可以当成空间,暂时储存那些暗器,想用的时候再拿出来用,怎么不可以? 满月心疼得很,可那暗卫还在身后跟着呢,只得忍痛坐了下来,将包袱打开,里面还剩一多半。 满月带着气,将飞镖一下子丢到对面的墙上。 不玩白不玩,再不玩一会就得丢了。 暗卫躲在暗处看着那包袱,原本看满月用了那么大的力气抱着包裹,没想到里面才这么点儿东西。 不知为何,竟有些失落。 在他失落时,一团黑影直直地冲着他袭来。 他侧头一躲,躲过了飞镖,却因重心不稳一下子摔到地上,正好摔在满月身旁。 满月转过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沉默许久,空气中都带着难言的尴尬。 最后还是满月张了口,将包袱往前递了递: “你……也想玩?” “多……多谢!” 暗卫脑子一抽,将包袱一把抢了过来,飞奔离去。 满月看着空空荡荡的手心愣神。 这是土匪? 好在解决了暗卫这事,满月掏掏袖口,将那里边的毒药换了个地方藏好。 暗卫拎着包袱回了百味斋,缓过神后疑惑自己为何将它直接抢了回来。 这不是跟土匪一样吗? 不拿白不拿,他拎着那包袱去了叶谨南房间。 叶谨南正在书案旁写字,他将那包袱往桌上一丢,叶谨南手一抖,快写完的纸上画了一条长线。 叶谨南瞪眼看他,他立马直了身子,指着那包袱借花献佛道: “主子,送你的!” 第五十八章 尾声 叶谨南接过那包袱,向暗卫投去探寻的目光。 暗卫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补了一句: “她不要了。” 叶谨南:所以你就把这垃圾当宝贝一样送给我? 他嫌弃地打开包袱,本以为只是一些普通暗器,却在看清里面的物件后,眼睛倏地一亮。 这些可都是好东西!蛛丝、毒针、袖刀应有尽有,这些东西他一个普通官少爷可不好搞。 立马将包袱收了起来,给了暗卫一个赞许的目光。 捡得好,下次还得捡。 …… 知县效率极高,第二日就带兵去把赵府抄了家。 于老夫人果然不同意,敲着拐杖哭嚎着罪不至此。 知县一心要把事情闹大,好再给他的政绩锦上添花,连威胁都懒得威胁,直接派人去佛像后边把尸骨挖了出来。 赵府众人都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于老夫人松了拐杖,瘫坐在地。 赵知礼才刚用完早膳,就被一群官兵掀了桌子,见他们要往自己卧房去,他下意识阻拦,被官兵一把推倒。 赵知礼捂着腰,被李夫人扶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却听后院传来叫喊声。 “不好啦!孙姨娘自焚啦!” 转头看去,孙姨娘院里火光冲天,下人们逃的逃,散的散,竟没有一个去救火的。 眼看着家底全被抄了出来,就连茅房底下的钱罐子都被找了出来,一行人被带去知县跟前。 “大人,赵府上下人口已全在这了。” 知县拿着册子点人头,皱眉道: “少了两个。” 官兵又拉了几具尸体过来: “回禀大人,有女眷自焚了。” 知县一扬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几人,喊了一个下人过来: “看看哪个是你们主子。” 那下人胆小,不敢仔细看那焦黑的尸体,觑着眼瞅了一瞅,连忙道: “那个戴玉镯子的是孙姨娘,旁边那个银耳坠的是二小姐。” 知县点点头,索性是两个不怎么重要的人物,带着自己的战利品收工了。 满月躲在墙后看了这一出好戏,拿着叶谨南的腰牌顺利进了大牢。 赵应澜衣服已经变得脏污,凌乱的头发里夹杂着几根稻草。 见满月来了,手里还拿着叶谨南的腰牌,又燃起了希望,忙拖着镣铐爬了过去,眼神中带着几丝希冀。 “是他叫你来救我对不对?他之前那样是迫不得已的对不对?” 满月接过狱卒送来的椅子,悠闲地坐了下来,叹息道: “我的好小姐,赵府都抄家了,您还记挂着那男人呢?他早就带着新欢走了!” “不知您现在晚上入睡的时候,是否会梦见那些被您害死的亡魂?” 赵应澜声音陡然尖了起来,恶意从口中倾贯而出,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他们该死!他们窥见我的秘密,活该去死!” 满月想笑,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垂了下去,心中满是恨意。 “那我呢?我也该去死吗?” 赵应澜眼神中流露出迷茫。 她不是还好端端的坐在这吗? 满月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突然,赵应澜身体剧烈地抖了起来。 这一世自己确实没有害过她,但万一……她是重生的呢? 自己在未来会害她,她重生回来找还没开始对她动手的自己报仇? 谈话间,她猛然想起那时在梦境小世界的遭遇。 那时的时间线明明是几十年前,主子丫鬟和现在都有差别,可她在里边却遇到了赵应澄和满月两个人。 只有穿越者才能进入的世界,谁脱离了时间线,谁就是穿越者。 可当时她根本没想到这一茬,被两人恐怖的神情吓得半死。 如今理智回笼才惊觉,这两人也是穿越者,早就给她下了套! 她哆嗦着,扶着柱子,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试图引起满月的同情。 “你不该这样,我还没害你,就算前世有什么恩怨,也该在当时就一笔勾销了,我原谅你这种可耻的行为,你也把我救出去,好不好?” 满月根本不吃这一套,嗤笑一声: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要明白,赵家大厦已倾,如今你只是罪民之女,还没资格跟我谈判。” 说完,便起身离开。 身后传来赵应澜在地上磕头的声音: “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救我,我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满月顿了顿,跟狱卒提醒道: “麻烦大哥哥看好她,别让她死了。” 狱卒对面前这个瘦弱的小姑娘心生怜爱,应了下来。 见满月不管自己,赵应澜猛然撞在木围上,破口大骂: “你这个见死不救的毒妇,你会受到报应的!” 满月歪歪脑袋。 报应吗?若是真的有报应,她前六世已经受了,如今最后一世,自然是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回到百味斋,发现一人在等着她。 满月笑了,过去道: “二小姐好手段。” 赵应澄将脸藏在帷帽下,苦笑一声: “如今没有什么二小姐了,这是最后一个月的分红,给你送来,我便走了。” 满月接过银子,似是无意般问道: “如今姐姐欲往何处去?” “不知道啊,四海为家,谢谢你帮我报仇。” 赵应澄看着脚面,是那孩子亲手给她做的牡丹绣花鞋,不好看,但温暖至极。 那时她十一岁,那孩子十岁。 如今她十四岁,那孩子的生命却被那群人害得永远停留在十岁。 这桩仇是满月不知道的,也没多问,只点点头。 她想了想,千岚终究是纯正的古代人,若是有朝一日发现她的身份,难保不会反噬。 若是再往里安插个同类,也好放心些,于是提醒道: “姐姐不如去昌平镖局,过段时间我便走了,愿姐姐一切安好。” “好,等我安顿下来,会给你回信。” 两人分道扬镳,等赵应澄走远后,满月回了房,将荷包里的银子都倒出来数了数,足足有三十八两。 算上她这些日子攒下来的,还有从知县那里要来的,已经整整攒了一百五十两。 这样去了京城,即便身份不好,也可安身了。 第二日,满月跟叶谨南一同上了马车,踏上前往京城的旅途。 第五十九章 初入王府 青石县地势偏南,几人又是乘着马车出行,此去京城,便是从大道上走,也走了许久。 两人坐在车厢里,头对着头相互串口供。 “你要记住,你是一个孤儿。” 满月:怎么还骂人? “在去到之前,我必须先与你说些事情,免得到时言辞对不上,惹了麻烦。” 满月坐直了身子,准备听这个她前几世已经听了四遍的告诫。 羊头人的声音猛然冒了出来: 【尊嘟假嘟?京城的御瓜?我还没吃过呢!】 满月表情有一丝龟裂,攥紧了拳头。 【把你那手机娱乐软件给我删了,谁准你上班时间玩手机的?】 羊头人默默缩了回去,不出声了。 此时这小世界已经升到c级,特权也进一步提升,他成功实现了由007向996的转变,开始研究起21世纪的文化来。 毕竟主子就是从这个世界来的,要想抓住领导的心,得先抓住领导的脑子。 于是它果断下载了最火热的娱乐软件“抖乐”,从里面学习21世纪的人类如何思考。 被满月发现带薪刷视频,他缩了缩脖子,屏蔽掉满月传来的工作要求,继续躺在床上刷视频,美其名曰“揣摩领导心思”。 而满月的动作落入叶谨南眼里,自然而然被理解成了紧张。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果然还是个孩子,纵使天资聪颖,可遇到这些大事的时候还是会惧怕的。 想到这里,语调便自然而然地放缓了些,但仍旧没给满月反应的机会,径直说道: “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身份,忠亲王,也就是你以后的亲爹,前些日子送了信来。” 说着,他将一封信递了过来,上面只写了寥寥几行字。 “吾女承蒙小世子关照,麻烦小世子将穗宁送回,某择日定当登门致谢。” 满月简单扫了一眼。 前几世她等到次年夏天才被出巡的忠亲王带走,如今这一世提前,倒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笔走龙蛇的字迹。 叶谨南见她盯着信出神,方想起来: “可认字?” 满月茫然摇头。 按照她原本的身份,一个普通地主家的小丫鬟,自然是无法认字的。 叶谨南倒也不至于再回去调查满月是否认字,叹气道: “总而言之,以后你就叫沈穗宁了,从前的名字万万不可再提。” 满月,哦不,沈穗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 毕竟满月这名也是她先前为了避免做丫鬟的时候赵应澜给她乱取名字,自己提前取好的名字。 毕竟那一世赵应澜可是给新来的小丫鬟取了个翠花的名儿。 沈穗宁点头应下。 叶谨南继而嘱咐道: “要记住,你是被一位奶奶抚养长大的,三年前她病死了,你才去赵府做了丫鬟,后来被本世子发现了,懂吗?” 沈穗宁点点头。 经典的嬷嬷抱着小婴儿出逃的剧情,她都懂。 想到知县,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可知县大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万一将此事泄露出去……” 她毫不掩饰眼中的恶意。 叶谨南漫不经心地收放着扇子道: “我会派人去处理。到了京城后,你最好收着些,要记住,你与忠亲王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沈穗宁点点头,极为乖巧地答道: “小女听世子的。” “很好,现在来加强一下记忆,我问你答。我和你在哪里相遇的?” “在知县大人举办的赏花宴上,那时小女只是一个普通的丫鬟,无意中触怒了知县家二小姐,被世子所救,这才被世子注意。” “很好,你生辰是哪一日?” “小女幼时受那位奶奶虐待,未曾有过什么生辰。” 叶谨南眼中露出赞许的神色,感叹他果然没找错人,这小姑娘惯是会举一反三的。 “你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的?” 沈穗宁接过叶谨南递来的玉佩,将它挂在脖子上,塞进衣襟里: “小女自出生时便带着这玉佩,便是做了丫鬟也未敢让它离身,有一日落水被世子所救,玉佩掉落,世子才认出小女。 数日后,世子向爹爹查清事实,这才告知小女真相。” 叶谨南点了头。 “不错,就这么说,如此便差不多了。”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确保两个人口供一致后,闭目休息。 满月趁他不注意,让羊头人将那玉佩收了进去,又在控制面板上调了调,将自己原本那枚玉佩变成后来这玉佩的样子。 马车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叶谨南睁开眼,眼里带着未散去的杀意。 马车外传来林墨的喊声: “世子小心,有刺客!” 叶谨南按紧腰间悬着的长刀,给沈穗宁一个眼神,掀开帘子就跳了出去。 沈穗宁坐在马车里,想了想,爬到桌子底下,用桌布掩住了身形。 不久,从外面跳进来一人,将这马车内简单扫了一眼,没发现有人。 随即便被叶谨南拽了出去。 那人吹了声哨,刺客纷纷逃离。 便是负了伤的,也都拖着那群死人缓慢撤退。 林墨还想再追,被叶谨南拦住了。 “别追了,不是为了来杀我们的。” 两人走进马车,坐在桌边。 林墨这个没心眼的长腿一身,差点踹到沈穗宁。 沈穗宁出来瞪了林墨一眼。 林墨吓了一跳,猛然起身,一头撞到马车顶上,又捂着头蹲了下来。 叶谨南看着情形,若有所思。 许久后,开口道: “你这身上太干净了。” 沈穗宁看看自己身上,确实太过干净,不像是一个饱受磋磨的小丫鬟会有的样子。 当然,这干净,指的是身体太过于健康了。 “要不我去地上打个滚?” 叶谨南看看外面,略微沉思。 “不用了,就这样。” 如此也好,让那家伙看看他们对她有多重视,才不会引起怀疑。 数日后,马车悠悠荡荡地进了京。 守城的侍卫见是叶家的马车,连查都没查,直接放行。 满月看着自己的照身贴发呆。 在第二世,这东西是她的噩梦来着,如今却像一块垃圾。 只发了一小会儿呆,身形猛然一摇晃,强制性断了她的思考。 “到了。” 叶谨南摇着扇子下了马车,沈穗宁紧跟在后,怯弱地下了马车,见到外面宏大的王府前头围了一堆人,缩了缩身子,后退一步。 忠亲王迎了上来,满含热泪地抱住了沈穗宁: “我的好女儿,让你受苦了。” 第六十章 忠亲王府 忠亲王胡子一颤一颤的,一行清泪从脸颊上留了下来。 他捧着沈穗宁的脸,看了又看,许久才道: “和你娘长得真像。” 情愫之真,连沈穗宁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恭亲王的女儿。 忠亲王妃捧了手炉过来,叫下人给忠亲王添了件披肩,提醒道: “王爷,这不合规矩。” 按理说,该是叫姨娘的。 忠亲王大笑一声,将披肩接在手中,并不穿上,对叶谨南微微颔首: “多谢小世子,今日择日定当上门致谢。” “不必了,”叶谨南神色淡淡,转身给几人留下清朗的背影。 “尽微薄之力而已,在下和王爷还没那么熟。” “呸!” 忠亲王一双虎眼瞪着叶谨南,攥紧了拳头,声调没有丝毫降低。 “连老子的面子都敢不给,我看你是活腻了!” 沈穗宁眼神扫过藏在人堆后的太监,上前拉住了忠亲王的袖角。 这两人面上不和的戏做了许多遍,那一世她发觉却没有什么举动,只站在一旁看戏,被忠亲王认为愚笨,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杀了。 忠亲王低下头看她,纤细的身影缩在狐裘里显得更加弱小。 他眸色暗了暗。 沈穗宁声调发抖,声音细若蚊咛,却还是坚定地拽着忠亲王的袖角,轻声说道: “爹爹,那位大哥哥对我极好,你不要生他的气好不好?” 忠亲王心里有个评分表,一听沈穗宁这样说,方才打的叉被划掉,打了勾,又重新划去,打了个叉。 不太行,太怯弱了,回头得叫人好生培养,否则说不定会毁掉他们的计划。 伸出手宠溺地摸摸沈穗宁的头,牵着她的手往里走。 “走,外面天冷,咱们回家说。” 沈穗宁感受着众人投来的意味不一的目光,佯装怕生,缩在忠亲王身后跟着进了王府。 忠亲王妃面上紧了紧,带着几个孩子跟在忠亲王身后进了府。 忠亲王走到周顺德跟前站住,朗声道: “今日本王女儿回来了,麻烦公公先行回宫,跟皇上知会一声,这事晚几天再处理。” 沈穗宁揪着忠亲王的衣服,偷偷移身观察了一眼,旋即又藏回忠亲王身后。 面上惧生,心里想着这些人倒是会算计,竟将她回京的日子都算好了。 周顺德掀眼看了沈穗宁一眼,笑着道: “那咱家就先回去了。” 忠亲王嗯了一声,带着沈穗宁往里边走。 等众人散去后,周顺德直起身子,一扬拂尘,望着沈穗宁的背影笑了笑。 …… 御书房。 周顺德将自己在忠亲王府所见全部禀报。 “长得跟忠亲王无甚相似之处,只是那模样像极了已故的……” 他顿了顿,偷偷抬眼观察了一下那道明黄的身影,确认皇上没有怒意后,接着道: “虽说长得相似,但毕竟是从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见了人怕得很,一股小家子气。” 刚说完这句,便突然感觉到一阵危险的气息。 周顺德马上住了嘴,但还是被迎面而来的茶盏砸中。 “你何时也学着后宫那些人多嘴多舌了?” 周顺德跪在地上,额头上流下冷汗来: “奴婢多嘴,求皇上恕罪。” 许久无声。 就当他以为自己要玩完时,上头那位又发了话。 “再过几个月是不是又要选秀了?” 周顺德一惊,忙道: “皇上三思啊,那女娃才八岁,这实在是……” 他将头深深伏在地上,生怕自己这一句话再触了龙鳞。 可不说又不行,若是皇上做了糊涂事,叫太后知道了,他这条小命也得玩完。 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再劝劝。 皇上一下子将奏折丢在桌上,声音里带了沉沉的怒意。 “那就再等,朕等得起。” 周顺德趴在地上,半天不敢起来。 皇上这心病,真是越来越严重了。 …… 忠亲王府。 忠亲王将沈穗宁领进门,大门落锁,忠亲王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他松开了沈穗宁的手,背着手回头问道: “都安排好了?” 忠亲王妃点点头,温和地道:“已经派人将栖云苑收拾出来了,只是这份例……” 她看向沈穗宁,语气一滞,接着道: “这孩子实在是可怜,妾身想着多给她几个丫鬟,再指个识礼数的嬷嬷过去,这日子也得过下去。” “确实可怜,”忠亲王点点头,“那就把她养在你的名下。” “王爷!” 忠亲王妃端不住了,触及到忠亲王那极有威慑力的目光下,沉沉咽下那口气,皱眉劝道: “妾身膝下已有两个孩儿,若是再多一个,以妾身的心力万万不够的,不如便将她归到冯娘名下。冯娘无子,对她倒也能尽心些。” 她想着,看忠亲王这么疼爱这个遗失许久的孩子,不如找个位分低没心眼的侍妾来养着,日后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没想到忠亲王皱了眉头:“哪个冯娘?” 实在想不起这号人物,觉得忠亲王妃这一整天都给他添堵,不耐烦道: “把她归到你的名下,叫魏侧妃养着,这样可满意了?” 忠亲王妃抿了抿唇角,满心不悦,但也只好应了下来。 沈穗宁不声不响地站在忠亲王身后,当好一个合格的木头人。 这一世她来得提前,尽管有意控制,但轨迹还是发生了偏离。 前几世她来得晚,被忠亲王妃成功丢给了冯娘,被那小性的冯娘磋磨许久。 这一世她来得早,忠亲王妃还没什么反应的时间,就接到了这烫手山芋。 因此这一世,她竟然在种种阴差阳错下,被魏侧妃捡走了。 记忆里,这位魏侧妃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沈穗宁扣着手指头,就这样被潦草地定下了身世地位。 忠亲王还有事务要处理,将沈穗宁交给忠亲王妃,自己背着手离开。 忠亲王妃看着沈穗宁,只觉心堵,叫管家来将她领走。 沈穗宁抬头看着眼前这个管家,歪了歪头。 只见这管家面色苍白,白得不像活人,眼底下带着深深的黑痕,可嘴唇又是鲜红的,像是刚吃过人一般。 管家对沈穗宁躬身道: “三小姐,请随我来。” 沈穗宁跟在他身后,听他用乌鸦般的声音说道: “王府不像乡下,若是不遵守规则,是会被杀掉的,请您听好了,我只讲一遍。” 第六十一章 橘子馅水饺蘸酸奶 满月听着这话,总觉得这话熟悉得很。 像极了还在上学的时候,数学老师敲着黑板提醒:“我只讲一遍”。 回过神来,发现管家的头已经向后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死死地盯着自己。 “第一,神明亲赐的管家比人类更尊贵,不要触怒管家。” 走神被抓包,沈穗宁有些许尴尬,立马向管家道了歉。 管家这才把头转了回去,继续说道: “下雨天不可出府,否则会被污染。” “被什么污染?” 沈穗宁勤学好问。 管家又将头回转了一百八十度,咧嘴笑道: “被雨水污染。” 沈穗宁耸耸肩。 好,这话说得没毛病,像1+1=2一样直白易懂。 “床底不可能有东西,如果有东西……” 管家停住了。 沈穗宁等了好久都没等到下文,忍不住问道: “如果有东西应该怎么办?” 管家又沉默许久,开口道: “我忘了,可能会被污染,也可能会被杀掉,但无论如何,不要尝试攻击它。” 沈穗宁突然觉得这管家也并不是多靠谱,暗自和羊头人沟通: 【能不能把它收进去?】 羊头人一听这话,放下自己的橘子馅水饺蘸酸奶,苦着一张脸道: 【要是在现代,我也就配拿一千块钱工资,您让我去办一万块钱工资该干的事,这可能吗?】 沈穗宁总觉得这羊头人越来越难管教。 它也学整顿职场那一套? 沈穗宁想了想,自己唯一能拿捏住羊头人的也就只有—— 【一个古代人不知道的现代小吃推荐】 羊头人垂死病中惊坐起,二话不说就开干。 【007是我应得的,您等好,小的这就去给小世界升级,等升级好了说不定能与管家一战】 沈穗宁听了这话,略微沉思。 看羊头人这意思,似乎每个鬼怪也都有等级,管家的等级绝不可能低于b级。 要是她把管家收服,就能掌控这整个王府的规则了? 发现自己思路跑偏,沈穗宁决定先把重心放到管家的规则上面。 她回忆起前几世时,她跟着冯娘住,所有规则都是冯娘言传身教,倒还没遇到过床底有人的情况。 如今她单住一个院子,竟多出这么多事来。 “入夜后记得明烛,不要让它熄灭。会有丫鬟帮你守着蜡烛,但要小心她是否被污染。” 沈穗宁点点头。 这个她知道,当时她和冯娘一起住时,也是有一个丫鬟夜夜守着,至于怎么处理被污染的丫鬟,倒是也见冯娘处理过一次。 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问了一句: “若是有丫鬟被污染了应当怎么办呢?” “那便杀了她,没人会在意一个被污染的丫鬟的死活。” 沈穗宁略微惊讶,这倒是和从前不一样。 那时冯娘将被污染的丫鬟绑在柴房饿了三天,那丫鬟出来时便与正常人无异了。 且不论那丫鬟是真的恢复还是为了生存伪装出来的,如今她地位高了,在规则上也更受优待。 沈穗宁发觉,或许是蝴蝶效应,许多都和从前几世不一样了,不能完全按着那时的思路来。 还好多问了这一句。 此时管家已经带着沈穗宁来到栖云苑门口,伸手将她让了进去,最后嘱咐道: “不要盯着镜子太久,否则会被它吞噬。” 沈穗宁向管家道了谢,抬步进了院子。 院内略显荒芜,青石板路上隐隐有青苔冒出,倒也有几分趣意。 长廊两旁种满了翠竹,从中摆了石制桌椅,那中间还摆了个棋盘,已然落了灰。 左侧竹林深处还布了假山,泉眼里流出的水已然结了冰。 沈穗宁不禁感叹,这环境等夜黑风高时,挺适合杀人埋尸。 再往里走,房舍倒是别致,装饰秀丽,玉石铺就的墙壁上悬着几张字画,像是出自名人之手。 沈穗宁没再观察,索性以后有的是日子看,她将视线放到院里侯着的下人身上。 为首的是一个年岁较大的嬷嬷,面容和善,向沈穗宁自称是姓秦,叫秦嬷嬷。 剩下几个丫鬟都没名字,说是刚被买来便被分到了栖云苑。 背景倒是干净。 沈穗宁这样想着,上下打量了几人片刻。 虽说名分上在忠亲王妃名下,算作嫡女,可终究不是亲生的孩子,规格也比正经嫡女小了些。 沈穗宁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人多要费的心力也多,暴露的风险也越大。 院中零零散散十数人,等着沈穗宁自己挑选合眼缘的。 最终沈穗宁选了两个贴身丫鬟并四个粗使丫鬟,余下的全都打发走了。 贴身丫鬟还没有名字,说要请沈穗宁赐名。 一说这个沈穗宁就头大,她最不擅长取名字,若要让她取,说不定还不如赵应澜用的翠花那名儿。 “小姐若是不擅长,用颜色节气或以花入名儿都好,并非必须要考究古典,引经据礼。” 沈穗宁更头大了。 纠结许久,最终定下来两个贴身丫鬟分别叫吉祥和如意。 主打的就是一个好运来。 “奴婢定当誓死追随小姐。” 吉祥和如意跪下表忠心。 沈穗宁本想给个下马威,顾及着人设,也不知这秦嬷嬷到底是哪一头的人,索性将自己怯弱的人设发挥到底。 “你……你们起来。” 秦嬷嬷在一旁提醒道: “小姐如此行为压不住下人,若是有起了异心的,小姐又当如何管教?” 沈穗宁皱着眉头想了想,稚嫩的面庞上说出既不符合这年龄的话,可偏偏神色却任真得很。 “管家说了,不听话就把她们丢进湖里喂鱼。” 一听这话,吉祥如意都颤抖起来,忙不迭表示自己绝无二心。 沈穗宁笑了一下,露出两颗虎牙来: “不过我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背叛我的,对吗?” 明明是在问话,可那神情中却充满威胁。 吉祥如意心生惧怕,没了轻视的心思,又叩了几次首,才被秦嬷嬷赶去收拾屋子。 等两人走了,沈穗宁扭头看向一脸严肃的秦嬷嬷,嘿嘿一笑: “秦嬷嬷,我跟管家爷爷学的,像不像?” 秦嬷嬷笑了:“像。”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小厮来报: “三小姐,王爷在书房等您过去呢。” 第六十二章 男女通吃?我是纯爱 沈穗宁看看嬷嬷,见她也是一脸茫然,便提步跟着小厮去了书房。 小厮将她带到书房门前停下了,示意她进去。 沈穗宁抬脚要进,却在推门的一瞬间停下了。 门上浅浅地刻了几行规则。 【非许可不得入内】 【夜晚是绝对安全的】 回头看看小厮,那小厮还正站着看她,门内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她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小厮眼角跳了跳。 于是她便退了回来,和小厮站在一起道: “爹爹没让我进去,我还是再等等,要是打扰了爹爹就不好了。” 小厮放下戒备,点点头,这才开口解释道: “王爷叫您的时候心情不大好,小的本想着,既然您是王爷珍爱的女儿,便是在此时进去也无碍。” 早不说这话,要是她进去了,少不得要被怎么样。 沈穗宁揣着手,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担惊受怕的兔子。 否则怎么能解释突然不进去了呢? 两个人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书房门被打开,忠亲王将一人送了出来。 还是周顺德,只不过这次多带了一个小太监。 “王爷,此事您可再好好考虑,时间还久着呢,也不必这么早就触了龙鳞,您说是不是?” 周顺德站在台阶下,躬着身子劝道。 忠亲王连理都没理他,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 周顺德也就没再多说,走到沈穗宁跟前,笑着看她许久,才出声道: “三小姐快些长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忠亲王脸色愈发黑了,沉声提醒道: “这是我的女儿!” 周顺德笑出一脸褶子,拉着身后那小太监回身抱拳道: “这可是天大的恩惠,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王爷若是再阻拦,皇上便真的要生气了。” 忠亲王气得回身进了书房,大力将门关上,窗户都被震得抖了抖。 周顺德也并不生气,笑着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忠亲王又打开了房门,脸上的怒意消失得干干净净,反而带了些笑意,对沈穗宁道: “进来。” 沈穗宁这才跟着忠亲王走了进去。 关上书房门,沈穗宁马上跪了下来: “民女参见王爷。” 忠亲王的眼皮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本来在外面见她畏畏缩缩的样子,以为真是个怯弱的孩子,没想到竟是审时度势装出来的? 怪不得叶世子来信说这孩子精明得过了头,倒是他小瞧了她。 忠亲王将心里那张评分表上的叉全都换成了勾,又在危险那一栏里打了叉。 这样的人,可控性太低了,若是起了二心,难保不会不受他控制,反咬一口。 忠亲王从桌上拿起那颗药丸,向前推了推: “毒药,每月服一次解药。” 沈穗宁看向忠亲王,只见他眼底满是探究之意。 想起那一世因为服药时犹豫而被杀掉,她拿过药丸,连眼睛都没眨就直接吞下了肚。 腹中没有痛意,反倒从口腔中传来甘甜的味道。 尽管已经知道这其实只是一粒小小的糖丸,但她还是露出了惊诧之色,感叹道: “怪不得人人都说京城好,如今民女可算是知道京城有多好了,就连毒药都是甜的。” 忠亲王神情缓和下来,大笑几声,接着对着屋檐招招手。 从屋檐上跳下来一个人,连落地时都悄无声息。 忠亲王伸出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沈穗宁。 “从今往后,他就是你的了。” 说完,又带着笑意补充了一句:“你知道我的意思。” 即是保护,也是监视。 沈穗宁面不改色,表忠心道: “民女定当尽全力为王爷解忧,万死不惜。” 忠亲王点点头,想了想,开口道: “下月除夕宴我会带你前去,到时该怎么做,你应该知道。” 沈穗宁迎着忠亲王审视的目光镇定道: “女儿定当为父争光。” “好,好,好!” 忠亲王连说了三声好,让她回去了。 等沈穗宁走后不久,从外面跳进来一个暗卫,禀报道: “启禀王爷,皇上派来的人都跟过去了。” 忠亲王早有预料,此事在他掌控之中,摩挲着玉牌叫暗卫退下了。 毒药那东西,即便是给她喂了下去,届时也会被太医查出来。 反倒不如放个暗卫,以保护之名放到她身边,在皇上眼底下过个明路,反倒不容易被怀疑。 忠亲王看着那玉牌上刻着的老虎纹样,笑了。 …… 沈穗宁带着几个尾巴回了院子,却不想在路上还跳出来一个人。 一抹蓝撞入眼底,沈穗宁看向那人。 模样仍旧如前几世一般清冷,面上带着怒意,可眼底满是哀怜。 是极力想将她推出火坑的那人啊。 沈穗宁嘴角不可控制地上扬,弱弱打了招呼: “见过大姐姐,不知大姐姐找妹妹有何事?” 沈烨锦冷着声调,威胁道: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若要是贪图荣华富贵,我也能给你,莫要再在这里待着了。” 沈穗宁眯了眯眼睛。 还是和前几世一般口是心非。 那时她只以为这人讨厌自己,还给这人下了几次绊子,直到后来才知道这人其实…… 沈穗宁歪歪头,甜甜笑道: “大姐姐对我真好,还愿意花钱养我。” 说着,上前去拉了拉沈烨锦的衣袖道: “我很喜欢大姐姐,大姐姐是否有空来妹妹院子里小坐片刻?” 沈烨锦眼睛都瞪大了。 她寻常总是一副生冷面孔,这府里的下人都以为她不好相处,怎么这小姑娘还热脸贴她冷屁股? 还拉她衣服?流氓! 沈烨锦大脑宕机,退后几步,转身逃走了。 谁爱管谁管,反正她再也不管了,被害死也不关她的事! 沈穗宁微微屈膝,从地上捡起一枚荷包来。 是沈烨锦逃跑时掉下来的。 她摸着荷包上玉兰花的纹路,将它放进袖中。 羊头人尽职尽责,在最不该出来煞风景的时候出了声: 【主子,您男女通吃?】 沈穗宁煞有其事地思考一番,认真回道: 【我是纯爱。】 羊头人没了声,估计研究纯爱去了,沈穗宁慢悠悠走回了院子。 刚进院子,就见吉祥慌忙跑了出来: “小姐不好了,嬷嬷昏倒了!” 第六十三章 这多少得算个工伤 沈穗宁跟着吉祥跑进内院,见秦嬷嬷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口吐白沫。 吉祥吓得要哭了,哀求道: “小姐,求您救救秦嬷嬷!” 沈穗宁扫了吉祥一眼,见她面上无半点虚假,才道: “我又不会看病,找我有何用?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吉祥这才缓过神来,脑子有些发懵: “可是嬷嬷说……啊,奴婢这就去喊大夫。” 说着便跑远了。 沈穗宁蹲在地上,探了探秦嬷嬷的脉搏。 还活着。 没多久,吉祥就连拉带拽地将一位老太医请了过来,说是这老太医从宫中回家,刚好路过。 沈穗宁抬头,见那老太医头上跑出了密密的一层细汗,可脸色微微有些发青,手上也微微皴裂。 外头天寒地冻的,北方又干燥,想必已经在外头等了许久了。 还真是“巧”。 沈穗宁心里暗笑,面上却不显,对老太医担忧道: “老爷爷,麻烦您给看看,嬷嬷这是怎么了?” 老太医打量了沈穗宁一眼,见她扶着秦嬷嬷的姿势错得不能再错,也没出声提醒,装模作样地将手搭在秦嬷嬷腕上把脉。 许久后,才道: “没什么大碍,只是略有亏虚,多食些进补的吃食便好。” 而秦嬷嬷也在这时悠悠转醒,优雅地拿出帕子擦掉嘴边的白沫,和老太医有一瞬间的眼神交流。 移开眼神,握着沈穗宁的手宽慰道: “让小姐费神了,奴婢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的。” “那我去跟如意说一声,方才以为嬷嬷不行了,叫如意去订棺材来着。” 秦嬷嬷:这多少得算个工伤。 这话也就是说说而已,老太医嘴上说着回家,实则扭头去皇宫禀报此番试探的结果。 而秦嬷嬷捂着着方才假装昏迷的时候,被沈穗宁拉扯而闪到的腰,慢慢走回了院子。 此时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沈穗宁也算是有一世进了皇宫的人,礼仪上自然是通透的,可碍于自己此时的身份,洗过手后就大喇喇叉着腿坐下了。 秦嬷嬷明面上还是沈穗宁的教引嬷嬷,出声提醒道: “小姐,坐姿要端正。” 沈穗宁将腿并上了,可脚还是分开的,背也因要夹菜而前倾着。 秦嬷嬷少不得又再多提几句。 依着人设,沈穗宁又练了几遍后才正经坐好了吃饭。 既不显得笨拙,又不会让人觉得她聪慧过了头。 秦嬷嬷稍显满意。 不管是她哪一边的主子,都对这孩子的行为举止上心,如今这样都好交差。 虽然礼仪学得慢了点,但毕竟从前是乡下来的,头一次接触这些,接受能力倒是要比同类人快些。 重生以来难得吃了顿好的,沈穗宁端正坐着,嘴上不停,将菜一道道放入嘴中。 虽然吃得急了些,可都是按照秦嬷嬷的教导来的,秦嬷嬷最后也只挑了一个错处: 吃得太多。 可想起那人,又觉得没什么问题,能吃是福。 也就没再多说,只略微讲了些注意的要点,譬如食不过三,先近后远,沈穗宁都一一应下。 如意端了浆水来给沈穗宁漱口,沈穗宁睁着眼望向秦嬷嬷,等她指点。 秦嬷嬷上前来亲自给沈穗宁示范了一遍。 沈穗宁看出来,这是宫里的礼仪,漱口法与寻常皇亲贵族的行为略有不同。 她装作不知,跟着秦嬷嬷的样子学了几遍,得到了秦嬷嬷的认可。 “小姐学得很快,照这样的速度,小姐的仪态不到半月便可像京城小姐一般了。” 吃过饭又要饮茶,秦嬷嬷又将茶道给沈穗宁讲述一番。 沈穗宁听着听着就困了,端坐在椅子上还没忍住打盹。 秦嬷嬷有些好笑,无奈道: “小姐若是困了,可去小憩片刻,用膳一段时间之后是可以小憩的,等时辰到了奴婢叫您。” 沈穗宁点头,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床上,又被秦嬷嬷说了一顿。 等她在床上如同死尸一般躺好后,秦嬷嬷满意地拉上帷幔,带着吉祥如意出了卧房。 不过片刻,便有下人来将秦嬷嬷叫走了。 秦嬷嬷去了忠亲王的书房,禀报今日的进度。 “毕竟是从乡下来的,行事上总带着些粗蛮的样子,但好在小姐聪明,学过几遍之后便记住了,做得也很好。” 忠亲王把玩着手里的玉牌,对这事没多上心,反倒是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今日你与宫里的人见过了?” 秦嬷嬷早料到这事瞒不住,找好了借口: “奴婢的旧疾又犯了。” 听了这话,忠亲王笑了一下,冷声道: “当初你被从宫里赶出来,是本王收留了你,你本该对本王抱有恩情,可仍与旧相识牵连不断。” 说到这里,忠亲王盯着秦嬷嬷,如同要将她看透一般,语调阴沉道: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被赶出来的,而是——” 秦嬷嬷早就惊出一身冷汗来,忙叩首道: “他们将奴婢伤成那样,奴婢恨他们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与他们再联络?此事是奴婢之过,以后绝不会再有了。” 忠亲王将玉牌扣在桌上,笑道: “我可没说你和他们联络的事情。” 秦嬷嬷颤抖起来,额头上有一滴汗水滑落,掉到地上,在地毯上晕出一道深色的痕迹。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次要死定了的时候,却听忠亲王平和道: “既然你在宁儿身边伺候,我就不罚你了,不过——” 忠亲王声调转了个弯,把秦嬷嬷吓得心里压上了一座大山。 “若是宁儿出了事,不论是对你,还是对你背后的主子,我都不会善罢甘休。” 秦嬷嬷心里的大山落了地,感叹这忠亲王真的视三小姐如珍宝。 双方又友好交流片刻后,秦嬷嬷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终于被放了回去。 忠亲王收了脸上的笑意,向空中吩咐道: “继续盯着,这次让那边的人发现。” …… 秦嬷嬷走后,沈穗宁又呈大字型躺在了床上。 屋里的火炉烧得够暖,她将胳膊露出来也不觉得有多冷。 翻了几次身后,沈穗宁突然察觉到异样。 她静止不动,只听从她床底下,慢慢传来有节奏的叩击声。 咚—— 咚咚—— 第六十四章 救命恩人 沈穗宁翻了个身,面向床外,那敲击声依然没有停止,反倒更加剧烈起来。 想到管家那模棱两可的忠告,沈穗宁叹了口气。 逃离是不是禁忌?攻击是不是必死项?这些她都不知道。 羊头人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 【主子,你床底下有个大家伙!】 沈穗宁终于觉得羊头人摸鱼有了些作用,问道: 【能看出它的规则吗?】 【等等啊,等我查查——】 羊头人打开规则论坛,搜索了几个词条。 “忠亲王府”“床底”“怪物”“攻略” 果然搜索过后,许多文章弹了出来。羊头人激动道: 【主子,查到了。第一,不要出声,第二,禁止逃离,第三,尝试攻击会被杀害。】 沈穗宁一挑眉,抓住了亮点。 也就是说,只要在下手够狠的情况下,一击毙命,让怪物没法还手就可以了? 但她本人并没有这么高的攻击力。 出于安全考虑,沈穗宁又问了一句: 【你能把它收进去吗?】 羊头人看了看,有些慌张。 主子该不会是想让它搞定那个怪物? 它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回道: 【等级相同的情况下,若是它奄奄一息,那就有可能,当然了,我毕竟攻击力不强,所以让它奄奄一息是很难的。】 它偷偷观察沈穗宁的反应,发现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自己这里,而是在屋顶上。 此时暗卫正坐在房梁上,以横梁为x轴,自身为y轴,左腿在第一象限勾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 他观察着房内的情况,发现怪物出现,而沈穗宁仿佛没感觉到一般,在床上静止不动。 正当他疑惑时,沈穗宁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 暗卫没绷住,从房梁上摔了下来。 声响一出,立马转移了怪物的注意力。它慢慢从床底下爬了出来,露出全貌。 是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庞大怪物。 暗卫从地上爬起来,对怪物做出进攻姿势,握紧了腰侧的刀。 黑毛怪怒吼着,向暗卫扑了过来,暗卫纵身一跃,手起刀落,黑毛怪应声倒地。 沈穗宁早在暗卫有动作的时候就通知羊头人准备好,黑毛怪一落地,就被羊头人收进小世界里。 于是暗卫和沈穗宁盯着空荡荡的地面大眼瞪小眼。 沈穗宁先发制人,一双星星眼望向暗卫:“大哥好厉害,将这怪物消灭了。” 暗卫自己也摸不着头脑,没想到这怪物一瞬间就没了。 纠结半天,说出了他极为重视的一点: “属下不是小姐的大哥,小姐这样叫,不太好。” “好的,我知道了,大哥。” 沈穗宁盖上了被子,将全身都裹在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暗卫也自觉越上房梁,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沈穗宁面向床内,偷偷打开了控制面板。 问过客服,知道这东西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也就放心通过小世界观察起里面的情况来。 黑毛怪受了重伤,本以为自己要死了,下一秒发现自己出现在异空间里。 它茫然起身,一抬眼就看见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 它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往后爬,这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已经消失了。 “你跑什么?我又不是怪物。” 黑毛怪支支吾吾,指着羊头人的头闷喊。 “原来你不会说话。” 羊头人嘿嘿一笑,为自己找到小弟而庆幸,根据沈穗宁的吩咐忽悠道: “刚刚你差点被人类杀死,是我救了你。” 黑毛怪表情由恐惧变成感激,抱着羊头人转圈。 羊头人被晃得脑袋都快掉下来了,扶住自己和黑毛怪的头道: “救你也是要条件的,从今往后你要在我这里打工。” 黑毛怪放下羊头人,发出“莫?”的一声。 羊头人将它领到沈穗宁当时住过的屋子,指着床底道: “以后你就在这里工作,做你的老本行就行,我会时不时望这里带些人类进来,你要想办法杀了它们。” 黑毛怪忙点点头,一下子就钻进了床底下。 羊头人肉痛地掏出自己的备用小手机来,放到床底下: “这是今年的工钱,我都没舍得给别人,就只给你一个,你好好干,争取把来到这里的人全都吃掉。” 黑毛怪嚎叫一声,示意自己一定不会辜负“救命恩人”的期望。 羊头人摸摸钱包,那里还有前老大发给它的工资,是现任主子那个世界的通用货币。 随着小世界等级的提高,它的工资也上涨了一丢丢,若是这个月再升一级的话,他就能再买个最新款的鸭梨平板了。 想到这里,它干劲满满,将自己这小世界的组成都想了一遍,发现每个岗位上都有了新的职工。 有些是沈穗宁给它塞进来的,有些则是它自己加班加点去乡下野地里薅来的低级怪物。 如今只差一个地方仍旧是npc担任职工。 沈穗宁敲敲屏幕: 【上班时间不准走神。】 羊头人听到沈穗宁的声音,条件性反射地一激灵,手机差点吓掉。 不知为何,它觉得虽然自己尽职尽责,可这话说出来总有点心虚的感觉: 【主子,您看,我这里的厨房还缺个员工,等厨房员工来了,说不定努力上几天就能升到b级!】 沈穗宁想了想,批准了。 【这几日我看看厨房有没有怪物,你随时待命。】 羊头人热泪盈眶。 它怎么就提了一个让自己加班的意见呢? 它满心后悔,弱弱提醒道: 【您到时候别忘了推荐那个小吃,您答应过我的。】 【好。】 沈穗宁答应下来,关上了控制面板。 羊头人缩在床上不想上班,好在有小弟可以差遣,那小弟看上去还挺尽职尽责的,羊头人放心躺在床上,打开抖乐刷了起来。 殊不知,那位尽职尽责的小弟,捏着手机看了半晌,弄清楚原理之后,在应用商店逛了多久,最后眼睛一亮。 它滑到吃鸭游戏的界面,点击了下载,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一心投入到游戏世界里。 沈穗宁没注意到这两人的情况,此时她已经被秦嬷嬷喊了起来: “小姐,该起来了,绣娘已在外面侯着了。” 第六十五章 一顿饭吃四个馒头 沈穗宁呼出一口气,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被秦嬷嬷服侍着起了床。 换好衣服到了外面,绣娘低垂着头,像是害怕一般,怯弱地行了礼。 沈穗宁将视线投下去,想要看清她的脸,奈何这绣娘头垂得极低,反倒是她身后年龄稍小些的倒是极为镇定,坦然自若。 秦嬷嬷在一旁介绍道: “这是宫里来的绣娘,依皇上的意思呢,说是小姐好不容易和家人团聚,便不用谢恩了。” 话是这样说,可沈穗宁还是少不得对着虚空虚头巴脑地谢恩。 否则,明天满大街都要传出她藐视皇恩的恶劣行径。 沈穗宁看着底下那对比鲜明的两人,礼貌地笑了笑。 这两人,一个是当日要取她性命的刺客,另一个又是间谍,她这栖云苑还真是热闹得很。 她眨着眼睛,似是无意般问道: “两位姑姑以后都住在这里了么?” 稍微年长些的回了话: “奴婢是皇上指来送给小姐的,自然往后都跟随小姐。小姐换奴婢名讳便好,奴婢易云,后边的是奴婢的徒弟易禾。” 简单见面介绍后,易云开始为沈穗宁量体,感叹道: “小姐过于瘦弱了。” 沈穗宁扯着嘴角笑了笑: “之前总受磋磨,做错了事时,几天没饭吃也是常有的事。” 羊头人刚好放下手机,想观察一下主子的情况好确定要不要继续摸鱼,恰好听到了这句话,下巴差点惊掉: 【主子,之前你在赵府一顿饭吃四个馒头!】 沈穗宁有样学样,将之前羊头人说过的话回敬了过去: 【我一天干八个人的活,吃四个馒头怎么了?】 秦嬷嬷心生怜惜。 怪不得小姐之前一顿饭吃了那么多,原来是从前过得太苦了,以后小姐吃饭她可不能拦着。 “小姐年纪小,适合喜庆点的衣裳,只是不知小姐喜欢什么花样?” 易云语气轻柔,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 沈穗宁歪着头想了想,眼神微微扫过秦嬷嬷,软软答道: “我喜欢绣球花。” 秦嬷嬷脑中似有响雷炸过,将她劈了个彻底。 太像了,连喜好之物都如此相像,难不成她来这里不只是为了监视,还是为了…… 秦嬷嬷不敢再想下去,回过神来发现沈穗宁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询问道: “嬷嬷,您怎么了?” 沈穗宁眨了眨眼睛。 秦嬷嬷马上反应过来:“没事,奴婢方才走神了。” 看秦嬷嬷这幅样子,沈穗宁托着腮笑了。 易云也微微有些惊讶,同时又心存疑虑。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相像的人吗? 易云只敢想到这,便马上压抑住那份疑心。 如今她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和上边的要求,其他的事,她不敢知道,也不能知道。 她默默给沈穗宁量好体围和喜好,叫易禾一一记下之后,便垂着头退了出去。 从始至终,沈穗宁都没有看清易云的面容,等人走后,也就顺势问了出来: “嬷嬷,为什么感觉易姑姑很怕我的样子?” 秦嬷嬷自己也正想着这事呢。 上边说是这两人有一个是刺客,趁机来探探沈穗宁的底子,可没说具体是哪一个。 说是易云,可她表现得太过明显,要说是易禾,这姑娘又太莽撞,两个人哪个都不像刺客。 一时半会她也摸不清上边到底要干什么,索性打掩护道: “易云从前遇了祸事,从此便毁容了,她怕冲撞了小姐,才不敢露出面容,连奴婢都没见过易云的相貌呢!” 沈穗宁对易云的身份有了猜测,没再多问,反而问起礼仪的事情。 “小姐聪慧,那些礼仪小姐学上几日也便都会了,皇亲贵族相处之间大小事宜也就那些,届时奴婢都会一一讲给小姐听,只是有一事小姐要注意——” 秦嬷嬷扫了眼房梁,给沈穗宁倒了一杯茶。 “来了京城,学业是万万不能落下的,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那都是讲给老百姓听的,咱们皇家的女孩儿还是要多念些书才好。” 说着,她在沈穗宁身边,小心翼翼道: “奴婢那日被王爷叫去,其实是为了小姐念书的事情。王爷说,皇上想叫明年入了春后,叫小姐去给四公主当伴读。” 沈穗宁看着秦嬷嬷的神色,极其严肃,简直不像是在作伪,有些好笑,假装被忽悠住了,一脸期待,又带着些紧张道: “那爹……父王他怎么说?” 先前秦嬷嬷已经跟她说过,日后要叫父王,不能再叫爹爹了。 “王爷的意思,似乎是不太想叫小姐去,怕小姐去了给皇家丢人。 王爷叫奴婢回来劝劝小姐,可奴婢实在是不忍心小姐受罪,才将此事告知。” 沈穗宁觉得好笑。 忠亲王将她带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将她培养成一个完美的替身,送进皇宫。 看来他们两人演戏演得太过逼真,真让别人都以为忠亲王对她宠爱有加,竟还来了个挑拨离间的戏码。 沈穗宁视线放在秦嬷嬷那颗珍珠耳坠上。 镀金坠子上嵌着一颗小小的珍珠,那上面的纹样是后宫特有的。 看来这秦嬷嬷也不只听从于皇上啊。 沈穗宁心下了然,装作被唬住的样子,不可置信道: “怎么可能呢?父王他……” 眼神中满是茫然,像是珍贵的东西被人打碎一般,喃喃道: “我定要与父王说,我要去做公主伴读,嬷嬷,你帮帮我,如今这府里我只能相信你了。” 秦嬷嬷被沈穗宁握住了手,以为计谋得逞,回道: “好,奴婢一定帮您。” …… 沈穗宁又一次去了书房。 碍于规则,她先是去小厨房端了汤,然后委托下人帮她通传一声。 “我想去见父王,可手中东西太多,你能不能帮我通传一声?” 下人一见是她来了,乐呵呵地去门前敲了五下。 沈穗宁将敲门动作记了下来,准备后几日再与后院的姑娘们打好关系,到时候看她们敲门是否和下人敲门的方式一样。 想必这些人在书房这事上也受规则束缚,等她有样学样,便不用怕触犯规则了。 忠亲王听到通报,走过去开了门,让沈穗宁进来了。 沈穗宁放下汤,等下人出去关上门后,她才正色道: “王爷,上边有人坐不住了。” 第六十六章 小翠,打烂她的嘴 忠亲王坐在椅子上,笑道: “刚开始就有人急了,往后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浪潮。” 他给沈穗宁递过一个眼神,随后便将砚台往地下狠狠一掷,怒声道: “给你嫡女身份已经是给了你极大的脸面,你还想要干什么!皇家岂是你能沾染的!滚出去!” 沈穗宁还没酝酿好情绪,戏就上演了,只得捂着脸跑了出去,引来许多下人的注意。 回了院子,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她一下子扑到秦嬷嬷怀中,借着秦嬷嬷的衣服擦眼泪。 “嬷嬷,如今我就只有您了,您可千万别丢下我。” 秦嬷嬷压下笑意,拍着沈穗宁的背宽慰道: “奴婢从前是宫里出来的,与宫里多少也有些旧情在,等明日奴婢去皇宫瞧瞧,看能不能求求皇上,破例收小姐去做伴读。” 沈穗宁冷笑,这是欺负她刚来不懂规矩呢,拿这么拙劣的理由来骗她,就不怕被她发现? 她面上不显,抱着秦嬷嬷哭了好一会,用秦嬷嬷的衣服擦了泪,才停歇下来。 这事闹得大了,忠亲王府上上下下多少都知道了这事,看两人吵架了,下人也都纷纷看人下菜碟。 第二日沈穗宁去给忠亲王妃请安的时候,自然而然得了白眼,在门口站了许久,下人才不情不愿地进去通传。 “哟,这便是打乡下来的那位,还以为有多大能耐,能让王爷如此珍爱,如今一见也不过如此。” 说话的是刚被提成侍妾的纪氏,心气正高着,见沈穗宁受冷落,忍不住来踩上几脚。 “姨娘一张嘴管天下事,自是我比不过的。” 沈穗宁毫不客气地回怼了过去。 纪氏自然听出来沈穗宁说自己多管闲事,当下喊了身侧的丫鬟道: “小翠,打烂她的嘴!” 小翠自然是不敢动,在她身后提醒道: “主子,三小姐是嫡出小姐,按规矩……” “什么嫡出庶出,插了金羽毛的山鸡照样是山鸡,没了王爷的庇佑,她什么都不是,给我打!” 纪氏面带不屑,一心想着立威。 小翠犹豫着,最终还是慢吞吞挪到沈穗宁面前,扬起手道: “三小姐,对不住了。” 沈穗宁给吉祥递了个眼神,吉祥领会,上前一把抓住小翠的胳膊。 吉祥力气大,小翠挣扎几番,却无法抽出胳膊,只好回头看向纪氏。 沈穗宁不给她二人沟通的机会,开口说道: “姨娘如此彪悍,真是让宁儿开了眼,竟不知这京城的风气还不如我们乡下呢,还是说,姨娘是这王府里唯一的污点?” “你!” 纪氏刚要发作,听得身后传来一道让人恐惧的声音。 “今儿太阳打哪儿出来的,老鼠也敢过街了?” 魏侧妃一只手虚虚搭在丫鬟手上,慢步走了过来。 她早听了传言,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确定这养女对自己胃口后,便出来为她撑腰了。 纪氏跪了下去,发抖道: “妾身不敢。” 她这才想起来,沈穗宁虽然是在王妃名下,可实际上还是魏侧妃养着的。 她怎么就将这个大魔头忘了呢? 纪氏抖着身子,在地上叩了几个头,求饶道: “是妾身的错,妾身向三小姐道歉,求三小姐放过妾身。” 魏侧妃抿唇一笑,朱红的唇配着染了蔻丹的指甲,刚好衬出她气势凌人。 她没多说话,只摆了摆手,身后的婆子立马上前,将纪氏拉了下去。 纪氏哭喊着,死死扒住地面,指甲都快要崩裂开: “侧妃娘娘,妾身知错了,求侧妃娘娘饶了妾身这一次!” 魏侧妃眉头轻蹙,不满地看向婆子。 “你们也把规矩给忘了?怎么还给她留了说话的机会呢?” 婆子心头一凛,立马给纪氏的嘴里塞了一只鞋,把她拉了下去。 人都走后,魏侧妃看向沈穗宁,打量道: “你就是沈穗宁?” 沈穗宁前几世都没和这位魏侧妃相处过,只听传闻说她心狠手辣,如今一见,倒觉得有些惺惺相惜。 她向魏侧妃行了一礼,微微笑道: “孩儿见过母妃,早就想去拜见母妃,只是初到王府事务繁多,还未得空,还望母妃谅解。” 魏侧妃抚上沈穗宁的头,为她扶正方才因争吵而歪了的发簪,朱唇轻启,问道: “你不怕我?” 沈穗宁眼睛亮晶晶地望向魏侧妃,摇了摇头: “孩儿一见母妃,便觉得亲切至极,方才见母妃之举,顿时对母妃生了崇拜之心,想和母妃亲近还来不及,有怎么会怕母妃呢?” “你倒是伶牙俐齿。” 魏侧妃笑了。 此时下人出来通报,忠亲王妃已经起了,现下可以进去了。 魏侧妃拉起沈穗宁的手,带着她走了进去。 方才门外已经聚了不少人,本来对沈穗宁还有奚落之心,见魏侧妃护着她,瞬间什么都不敢做了。 魏侧妃手段狠辣,整个忠亲王府人尽皆知,看她对沈穗宁这样子,若是真有人欺负了沈穗宁,恐怕也要和纪氏一个下场。 因此,进了房之后,众人都乖乖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大气不敢出一声。 沈穗宁被魏侧妃带着去了次座,在一旁临时拿来的小板凳上坐好。 忠亲王妃仿佛才发现这事,笑道: “你瞧我这脑子,竟把宁儿给忘了,明日我叫下人把宁儿的位子给补上。” 说着,嗔怒般地瞪了一眼自己的丫鬟,责怪道: “这些下人也不中用,竟没一个提醒我的。” 魏侧妃喝了一口茶,嫌弃地捂了鼻子道: “好臭的茶味。” 忠亲王妃面色滞了滞,攥紧了手上的护甲,还没把这口气顺下去,便听魏侧妃又呛道: “王妃既然想不到宁儿,那便趁早与王爷说清楚,别空空占了我孩儿的生母名分还不做事。” 忠亲王妃神色愈发尴尬,可想到魏侧妃的父亲如今在朝堂上风光得很,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沈穗宁一边听着两人吵嘴仗,一边低头吃着桌上的糕点,突然被人提起: “话说,三小姐惹怒了王爷,这是去是留还不一定呢,侧妃娘娘莫要把话说得太早。” 沈穗宁抬头望向说话那人。 第六十七章 剐不去的朱砂痣 而说话那人也正盯着沈穗宁看。 沈穗宁放下了手里的糕点,不紧不慢地擦了擦手。 是温良娣啊,她若不出声,自己还险些把她给忘了。 沈穗宁学着魏侧妃的样子,不紧不慢地道: “不知姨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即便是父王不要孩儿了,那也是父王的事情,又岂容姨娘置喙?” 说完,沈穗宁只觉心里畅快多了,不禁感叹一声,有靠山就是好! 温良娣脸色变了变,看着魏侧妃吃人的眼神,终究是没敢说话。 见没人说话,魏侧妃主动找了话题,试图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气氛: “我孩儿这么乖,王爷又怎么忍心将她赶走呢?” 众人看着刺猬般的两人,全都成了震惊脸。 这幅样子也叫乖??? 果然孩子是一块白布,用什么颜料染,那便会变成什么颜色。瞧瞧,这孩子仅仅被魏侧妃带了这么一小会儿,行事便与她相似了。 众人隐隐有了不好的猜测。 恐怕,这忠亲王府以后要有两个恶霸了。 原本看戏的忠亲王妃发了话: “好了,穗宁言行无度,顶撞长辈,罚半年月银,自行思过。” 沈穗宁跪下应是。 这惩罚,好在只罚了半年月银,可不好的地方也在于罚了半年月银。 此时她当初攒下的那三百一十两银子也便派上了用场。 众人又闲话家常,足足说了半个时辰,才陆续起身离开。 魏侧妃要与忠亲王妃打嘴仗,走得最晚,等人陆陆续续散尽才起身离开。 临走前,忠亲王妃没头没脑地说了声: “小心。” 魏侧妃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只是扶了扶头上的步摇,接着便带着沈穗宁离开了。 沈穗宁伸手握住了魏侧妃的手。 抱大腿,嘿嘿。 手心微暖,魏侧妃突然觉得,多了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与她脾性相投,又这么乖巧,就像她的亲生孩子一般。 她知道自己此生不可能有孩子,知道多了个孩子时,先是愤恨,后来看到这孩子仰着头和高出她许多的纪氏斗嘴,心便软了下来。 如果她有孩子的话,若是随了她,应当就是这孩子的样子。 魏侧妃拉着沈穗宁走出门外,向沈穗宁发出邀请: “有空去我那里坐一会吗?” 沈穗宁眉眼弯弯,脆声道:“好。” 魏侧妃将沈穗宁乐滋滋地带回了她的梧桐苑,对丫鬟喊道: “将我买的那箱子衣裳拿来。” 丫鬟看魏侧妃高兴的样子,也跟着笑了,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沈穗宁,对她行了一礼,喜滋滋去拿衣服了。 沈穗宁打量着这梧桐苑,内心不禁感叹:豪华!这次抱的大腿够粗! 眼瞧着几个丫鬟合力抱着一个大箱子走了过来,将箱子放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打开箱子,里面一层层的的衣服有半人高。 “听绣娘说你喜欢绣球花。”魏侧妃想着眼线递来的消息,眸色暗了暗,开口道: “绣球有什么好的,弱不禁风的,你看,我给你选了这么多衣裳,花样各不相同,咱们不喜欢绣球花了,好不好?” 魏侧妃握着沈穗宁的手,那眼神中还覆盖了另外一层含义。 咱们不受那群人掌控,不做那劳什子替身可好? 沈穗宁听出来这意思,歪着头思考片刻,答道: “那宁儿在母妃这里便换一种花喜欢。” 魏侧妃捏捏沈穗宁的脸,将那些衣裳一件件拿给她看。 果然样式纹样各不相同,用的布料也都是上好的缎子。 她娘家有钱,嫁妆丰厚,爹娘怕女儿吃亏,常常贴补一些。 魏侧妃将这些年攒的银子拿出一些来,得了沈穗宁的体围后,赶着带了下人去买了不少衣裳。 成衣铺的掌柜乐疯了,待她走时还对着魏侧妃这个大客户连连鞠躬: “您下次再来,下次带着孩子来昂!” 魏侧妃有些生气,带着丫鬟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孩子怎么说都不是她的,又不是亲生的又不是在她名下,她帮别人养孩子呢! 于是,买回衣裳后,魏侧妃又后悔了。 若是性子合她脾气,与她一心也就罢了,可万一这孩子是个怪脾气怎么办?届时还不得跟她闹翻天? 索性叫丫鬟全收在箱子里,等着看看情况再说。本来郁闷了一晚,今早起来看见沈穗宁,顿觉这衣裳自己买对了。 不在她名下又如何,这孩子被她养大了,自然就是她的孩子,忠亲王妃要想插手,还得顾及着她娘家呢! 沈穗宁看了又看,这些衣裳全都是艳色的,和她身上简素的衣裳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抱着衣服,对着魏侧妃傻笑,心里满意得很。 她本就不打算完全做人替身,总要先靠相似度吸引那位的注意,再逐渐展露自己的锋芒,从白月光替身,慢慢变成一颗剐不去的朱砂痣。 如今已经完全吸引到那人,正想着该如何在替身党的围绕下慢慢过渡转变,如今正是一个良好的机会。 她被魏侧妃拉着去偏殿换了衣服,魏侧妃看着换装后的她连连称赞。 “瞧瞧,换了衣裳气势足了许多,待会我就叫人去将你那些发丧服烧了,多不吉利!” 她看向镜子,那里面的小姑娘穿着一件红袄子,墨绿色长裙上绣着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尽显小女孩儿的俏皮。 沈穗宁提着裙子转了个圈,上前抱住了魏侧妃。 “母妃真好。” 魏侧妃心里一高兴,招手喊了丫鬟来: “将我那盒子首饰都拿来。” 丫鬟许久没见主子这么高兴,也跟着高兴起来,小跑着去拿了首饰盒子。 沈穗宁坐在镜前,看身后魏侧妃给自己插上一支支步摇。 她伸手托住自己的头,吐了吐舌头: “母妃,宁儿头好重。” 魏侧妃哑然失笑,她还忘了,这首饰是大人带的,小孩儿的头撑不住。 最后也只在沈穗宁头上两边双环髻上绑了两条红缎带。 两个人都高兴得很,一个高兴自己变成了富二代,一个感叹自己终于也有了孩子。 沈穗宁抱着手里魏侧妃新给的的银子傻乐,便听外边有人不请自来: “三妹妹在里面么?” 第六十八章 无理取闹 沈穗宁和魏侧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神情中看出了不悦。 魏侧妃给了沈穗宁一个安定的眼神,安慰道: “不用怕她,有母妃在呢。” 沈穗宁点点头,跟魏侧妃去了正对门的椅子上坐好。 没人搭话,沈凌瑶也不尴尬,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 身后那丫鬟跟着她气喘吁吁,劝道: “小姐,您慢些跑,若是受了伤,奴婢要受罚的。” 沈凌瑶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跑到沈穗宁跟前,伸着头观察她许久,笑出两个梨涡来: “妹妹长得真可爱。” 沈穗宁不说话,木着一张脸看她。 魏侧妃又变回凌人的气势,皱眉道: “二小姐真是好教养,竟连通报都不会了,一群奴才连这院子的主子是谁都忘了吗?” 守门的丫鬟忙进来告罪: “奴婢该死,没能拦住二小姐,请娘娘责罚。” 沈凌瑶嘴角僵了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托腮笑道: “侧母妃生瑶瑶的气了吗?瑶瑶这么乖,侧母妃为何讨厌瑶瑶?” 魏侧妃刚欲喊人,被沈穗宁拉住了。 沈穗宁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这么大的年纪不适合再装可爱了。” 沈凌瑶眼中划过一道戾气,但什么都没说,剁了下脚,推开跟着自己的丫鬟,跑着出去了。 那丫鬟心一沉,犹豫几瞬后,忙追着跑了出去。 魏侧妃抱着沈穗宁,身子微微发抖,捧着沈穗宁的脸看了又看,声音里带了哭意: “宁儿乖,咱们以后不惹她,若是她让你不高兴,你来找母妃,好不好?” 回想起那个倒在血泊里的孩子,她的心揪痛起来。 她已经没了一个孩子了,这个孩子,万万不能再失去了。 沈穗宁看向院子,那中间躺着一只脖子被扭断的兔子,已经没了生息。 再怎么说,这次沈凌瑶也是冲着她来的,若是当时让魏侧妃把人赶出去,少不得也要一起被记恨,她可不想抱好的大腿被别人砍了。 该说不说,这人虽然疯了点,可还是恩怨分明的。 她又和魏侧妃聊了几句,便带着吉祥离开了。 ……入夜,忠亲王去了梧桐苑。 魏侧妃微微惊诧:“王爷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 “想你了,过来看看。” 忠亲王被魏侧妃服侍着脱下官服,坐在软椅上,捧着热茶发出一声喟叹。 “我听下人说,你留下那孩子了?” 魏侧妃正叫下人上菜,听到这话后顿了顿,转身来到忠亲王身边坐下,难得温柔一次: “今日我看那孩子被纪氏欺负,可怜得很,大气不敢出一声,若是连我都不心疼她,还有谁能心疼她?” 忠亲王点点头,看着地面沉吟道: “你知道我把那孩子弄过来是干什么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魏侧妃心思转了转,衡量着说话的语气,没接这话头,挑着眼嗔道: “王爷真是的,既然把那孩子给了妾身,又为何把她放在王妃的名下?若是那孩子长大了知道这事,少不得要和妾身离心。” 忠亲王知道魏侧妃明白,将话题又转了回来: “这孩子往后是要进宫的。” 必须要有一个显赫的身份,才能在那里一路爬上去,最后做到他想要做的事情。 魏侧妃苦笑了一下,身份,又是身份,因着身份的缘故挡了她多少路? 偏过头,不再看忠亲王,可还是固执道: “那为何又许给妾身这个孩子?” 忠亲王见她不高兴,也乐得去哄,抱住魏侧妃,将她的身子扳正,看着她的眼睛道: “你知道王妃一直介怀着那人,若是这孩子真的叫她养了,说不定哪天就死得不明不白,即便是不死,这一路要经历多少麻烦?” “现在就安全了?” 魏侧妃哼了一声,娇声道: “妾身不管,现在宁儿是妾身的孩子,王爷就得保她平安,哪怕到时那事成了,王爷也得把宁儿平平安安地接回来。” 忠亲王一只手指覆上魏侧妃的嘴唇,另一只手解开她的腰带: “莫要再无理取闹了。” “王爷!” 魏侧妃眸子暗了暗,没有生气,反而对忠亲王笑了笑,跟着忠亲王往帐内走去。 是夜,枯木逢春,梨花开满枝头。 …… 第二日,沈穗宁刚起身,洗漱过后,吉祥端来几套衣服。 沈穗宁一一看过,指了其中一套道: “拿宝蓝那套,带梅花的那个。” 吉祥也觉得这件好看,服侍着沈穗宁穿好,又拿过魏侧妃叫人送来的首饰,挑了几个合适的小簪子和璎珞给沈穗宁戴上。 “小姐穿这种鲜艳的衣裳真好看,人比花娇呢。” 吉祥最后在沈穗宁头上插了朵小花,满意地赞叹。 沈穗宁站起身来,看着镜中的自己,再一次感叹有大腿就是好。 秦嬷嬷从外边进来,看到这一身行头,哎哟一声: “小姐不是喜欢素净衣裳?穿成这样,怕是让小姐不高兴了?奴婢这就去给小姐拿那套白衣裳来。” “不必了。” 秦嬷嬷听到这一身,脚步一顿,差点被门槛绊倒。 沈穗宁笑着道: “娘娘说了,总穿白的和守孝似的,不吉利,往后我便不穿那些了。” 她对着虚空做了个行礼的动作,问道: “嬷嬷难道不觉得我如今的仪态比原来更好吗?” 秦嬷嬷眉头一皱,嘴唇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反对的话来。 “好看,好看。” 沈穗宁扬着唇,伸出手去,吉祥赶紧带着她去用早膳了。 栖云苑的小厨房里的厨子还是当初忠亲王妃派来的人,惯会看人眼色,见沈穗宁和忠亲王闹了别扭,自然也就不那么用心了。 于是沈穗宁来到桌前,只看到一碗已经冷了的粥,还有一碟小咸菜。 “太过分了!奴婢倒要去问问他们是怎么做的事!” 吉祥看到那几样菜瞬间不淡定了,捏着拳头就要往厨房去。 沈穗宁伸手将她拉住,,摇了摇头,一副神神在在的样子道: “且再等等,过会他们会赶着来换的。” 吉祥还在疑惑为什么,便听外面有了声响。 “三妹妹在吗?” 第六十九章 王爷要让三小姐继承家产 沈穗宁朝院外努努嘴,狡猾一笑道: “你瞧,这不就来了?” 吉祥一愣,随即用崇拜的眼光望向沈穗宁。 小姐真是神算子! 沈穗宁托着腮,笑着看向沈凌瑶,坐在原位没动: “二姐姐怎么来了?” 沈凌瑶眉头轻蹙,拉着忠亲王道: “父王,听下人说,昨日女儿的丫鬟就是进了这里,随后便再也没出来。” 她抽抽鼻子,红着眼道: “女儿最喜欢那丫鬟,如今那丫鬟丢了,女儿寝食难安,求父王一定要为女儿主持公道!” 沈穗宁扒拉着眼前的咸菜,笑道: “二姐姐可不能这样,没什么证据,空口白牙的说这话,平白为妹妹安个罪名,让人听了倒是要笑话了。” 忠亲王将视线放到咸菜上,面色有些不好。只是依旧没说话,静静观察着局势的发展。 他要看看,这孩子到底有没有进宫的能力,若是没有也就罢了,放在魏侧妃身旁做个玩物也不错。 沈穗宁站起身来,走到沈凌瑶面前,笑道: “所以,姐姐的证据在哪里呢?” 沈凌瑶眼中划过狡黠,冲身后的新丫鬟挥了挥手道: “去将那奴才带过来。” 新丫鬟领命,带着两个婆子去了柴房。 沈穗宁趁着这机会,在忠亲王面前表现了一波凄惨。 她夹起一根咸菜,放到粥碗里,就这样慢慢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突然呕了起来。 这下在场的人都顾不上证据不证据了,忙跑过来看,只见沈穗宁的粥碗里赫然出现了一只苍蝇。 “怎么会有苍蝇?” 吉祥和忠亲王同时说出这话来。 吉祥想,这小厨房竟都敷衍到如此地步了,粥碗里都出现苍蝇了? 忠亲王想,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苍蝇? 看了一眼沈穗宁泪眼婆娑的样子,也就懂了,喊了贴身伺候的李自来: “去将栖云苑小厨房的奴才全都打出去,再招了新的进来。” 李自连声应是,跑着去了小厨房。 心中不断埋怨,这小厨房的人都是怎么混的,连这点局势都看不明白。 且看之前有个侍妾和王爷顶嘴,被王爷当场拉出去砍了头,如今三小姐和王爷顶嘴,王爷再生气也只是摔了东西,未责罚她半分。 就凭这,他都给三小姐赔着笑,不敢给她脸色看呢,这小厨房的人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害他多跑了许多路,还得费心思挑识相的新人来。最讨厌拿着月银多干活了! 沈穗宁目的达成,也不吃那饭了,坐在板凳上喝着茶,还叫忠亲王坐下来一起喝茶。 至于告黑状的沈凌瑶,倒是没人招呼她。 沈凌瑶也不尴尬,自己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 没多久,丫鬟带着一个人来了。 “如意?” 吉祥惊呼一声。 怪不得自打昨晚就没见过她,还以为被秦嬷嬷带出去了呢,原来是在二小姐那里? 惊诧之余,又有些气愤。 这才刚来多久,她怎么就做出这事来? 如意低着头,不看两人。 沈穗宁捏着帕子轻笑,脆声道: “没想到是你呀,你在二姐姐面前说我什么坏话了?” 沈凌瑶也跟着笑,两人看向如意的脸上带着如出一辙的阴狠: “妹妹怎么能这样恐吓这丫鬟?若是姐姐清白,此时便应催着这丫鬟将事实说出来呢。” 说着,还拉了拉忠亲王的衣袖,娇俏道: “父王,您说是不是?” 忠亲王没应声。 沈凌瑶继而说道: “这丫鬟昨日来瑶瑶这说三妹妹杀了瑶瑶的丫鬟,正要叫她丢到乱葬岗去呢!这话做不得假,父王要是不信,大可问一问这丫鬟。” 沈穗宁看向如意,等着她说话,眼神中满是威胁。 如意见这修罗场,猛的一下起身,两个婆子不察,一时被她逃脱了控制。 忠亲王的裤脚被如意拉住,如意哭诉道: “王爷,求您救救奴婢,二小姐对奴婢用以严刑,逼着奴婢陷害三小姐!” 此话一出,沈凌瑶脸色变了,抬头瞪向沈穗宁。 沈穗宁毫不示弱,当场回了沈凌瑶一个杀人的眼神。 忠亲王终于说话了,向着如意问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意被两个婆子拉了回去,身上被婆子偷偷掐着,疼得很,但还是竭力说道: “二小姐昨日将奴婢喊了过去,许给奴婢金银,叫奴婢今日陷害三小姐杀人。 奴婢不依,便被二小姐打了一晚上,今日奴婢只好假装同意,这才被二小姐带了过来!” 沈凌瑶惊诧过后已然平静,上前对忠亲王委屈道: “父王,这丫鬟胡说,瑶瑶连兔兔死了都哭了一整晚,又怎么舍得严刑拷打陷害别人呢?” 说着,她向沈穗宁投过去挑衅的眼神,道: “一定是三妹妹喊了丫鬟来捉弄瑶瑶呢!” 忠亲王笑了,将两个女儿针锋相对的眼神看在眼里,声调没什么起伏,淡淡道: “这丫鬟满口胡言,将她拖出去。” 如意知道自己要面临什么,挣扎着要逃离婆子的手心,求助的眼光看向沈穗宁: “小姐求您,奴婢可未曾陷害过您!” 沈穗宁上前对忠亲王道: “父王,这丫鬟多少还算有些良心,求父王给她个痛快。” 忠亲王同意了。 “那便给她赐一杯毒酒。” 李自刚处理完小厨房的事情回来,又丧着一张脸跑去拿毒酒了。 忠亲王喝着茶,点评道: “瑶儿此事操之过急,证据又太少,不能一击致命,此乃下策。” 又转头看向面不改色的沈穗宁,想了想,还是夸奖道: “应对得不错。” “谢父王夸奖。” 沈穗宁行了一礼后便坐了下来,吃着小厨房来的新厨子给她送来的糕点和餐食。 果然比先前那些要精致美味得多。 此事落幕,忠亲王带着沈凌瑶离开了。 而这事也越传越离谱,从本来的“王爷为三小姐撑腰”、“王爷为三小姐撤了一整个厨房的下人”慢慢传到“王爷要让三小姐继承家产”。 一时间,府里人人自危,生怕平时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让沈穗宁记恨。 而沈穗宁在用完早膳后,接着收到了魏侧妃送来的丫鬟。 第七十章 半个管家 “奴婢金蕊见过小姐。” 沈穗宁捏起一颗冬枣扔进嘴里,被秦嬷嬷点了一句。 “小姐,注意仪态。” 秦嬷嬷看着金蕊,怎么样都不顺眼,在沈穗宁耳边悄声提醒道: “小姐,看这丫鬟脚这么大,不像是正经人家的丫鬟。” 沈穗宁似笑非笑地撇了秦嬷嬷一眼。 这一眼,让秦嬷嬷毛骨悚然。 她试探着道:“魏侧妃说到底也是您的母妃,应当不会做什么坏事,也许是奴婢想多了。” “想的是挺多。” 沈穗宁一改之前的乖巧,招手叫了人过来: “把她拉下去,这等多嘴的奴才留不得了。” 秦嬷嬷惊慌失措,想要狡辩,被人猛地堵了口,拉了下去。 沈穗宁又拿起一颗冬枣来吃,一声闷响过后,再无声息。 看着手里熟得裂开花的冬枣,沈穗宁笑了笑。 这消息要是传到宫里去,又会如何? 见沈穗宁这样子,吉祥有些害怕,赶忙端着盘子洗枣去了,留下金蕊守在沈穗宁身边。 “你会些什么?” “奴婢擅长暗杀。” 沈穗宁轻扬眉尾,甚是满意。 …… “皇上,秦嬷嬷没了。” 皇上批奏折的手一顿,抬头望向传话的小太监。 “这丫头倒是和她不一样。” 原本看有如此相像的人,还疑心是忠亲王刻意培养的,如此一看,倒像是浑然天成。 “去将这个消息透漏给太后。” “是。” …… 晌午,小厨房送来了午膳。 精致的菜肴看上去甚是可口,吉祥用银筷子往里一探,乌漆嘛黑的。 沈穗宁一拍桌子: “岂有此理,竟敢给本小姐下毒!” 当场起身带着吉祥玉茗两人去了小厨房。 【主子,里边有个大东西!】 羊头人丢了平板,拉着黑毛怪欢呼。 黑毛怪游戏一下子黑屏,里边的小人死掉变成盒子,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干活呢,别叽歪!】 羊头人观察着现实世界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再收个员工进来。 沈穗宁艺高人胆大,直接无视规则,直接闯了进去。 厨子皆是一脸惊诧,大脑飞速运转,回忆自己曾经做了什么恶事。 思索无果,见沈穗宁叉着腰,站在厨房中间大喊: “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毒害本小姐?” 而在切菜的桌案上,刻着几行小字。 【禁止大声喧哗】 一行人眼睁睁看着厨房中央冒出一个黑影来。 “这……这不是过世的林大厨吗?” 有厨子目瞪口呆地指着那黑影,惊叫出声。 一群人全都看向沈穗宁,认为她招来了不详的东西。 沈穗宁扬扬唇角,没说话。 下一秒,那已过世的林大厨直接被羊头人拉进玉佩里。 林大厨:?这是哪里? 众人:???人呢?不是,鬼呢? 一瞬间,沈穗宁收到来自众人敬仰的目光。 三小姐是神仙,能控制怪物! 沈穗宁点点头,神神在在地离开了。 没过多久,消息就又传遍了整个府。 …… 羊头人将林大厨带到厨房,给他安顿好了位置。 林大厨在厨房转了几圈,十分满意,接着把自己的规则刻在桌子上。 羊头人看了看,赞赏不已,又往上面多加了几条规则。 沈穗宁回房小憩,偷偷打开控制面板,简单看了一下羊头人村子里的构造,吩咐道: 【之前那知县怎么样了?把他拉进来升一升等级。】 羊头人去查了一下,啧啧称奇: 【因为贪图贿赂,如今已经下大狱了,主子,还拉吗?】 【拉。】 沈穗宁言简意赅。 若是留着他,说不定以后还会发生什么转折,不如现下就将他弄进来处理掉,也省的夜长梦多。 羊头人操作几下后,知县的身影出现在村口。 看着空荡荡的村子,他有些茫然,拢了拢身上过长的囚衣,向村子里走去。 没多久,面前出现一个羊头人身的怪物,笑着对他道: “欢迎客人进入审判村,您需要洗清罪孽吗?” …… 第二天,沈穗宁收到小世界升级的通知。 【小世界名称:审判村 等级:b级 等级上限:b级(已达上限) 通关比例:30 特权:小世界持有者进入小世界时,外界肉身免疫鬼怪攻击,限时一小时,冷却时间为24小时。 可将外界b级以下怪物收进小世界 获得“火眼金睛”,可判别规则真假 容纳上限:12人】 火眼金睛?听上去是个好东西。 沈穗宁关上面板,转身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发现窗外已经下起了雨。 沈穗宁揉揉眼睛,再次看去,眼前已经出现了字幕。 【雨天出门会被污染,但雨天会获得管家好感度】 【穿好斗篷就不会被污染】 沈穗宁坐起身来,拿了衣柜的斗篷,从窗户翻了出去。 暗卫想了想,也跟着溜了出去。 沈穗宁刚跳出来,就被人揪住了。 抬头一看,见管家正皱眉看着自己,不悦道: “不是说了下雨天不能出来?” 而管家的脑门上清晰地显现着几行字。 【获得管家青睐后可将其收服】 【管家喜欢病娇】 沈穗宁抓着管家的衣袖,皱眉道: “可是后院死人了。” 她带着管家来到后院草地里,拿着铲子挖了挖,挖出来一具尸骨。 正是那日沈凌瑶口口声声说丢失了的那丫鬟。 那丫鬟嘴唇被刀划破,伤口延伸到耳朵上,只剩了上半身,腿已经不见了。 管家苍白的面容上没有起伏,只是将头扭转了九十度,问道: “是你杀的她吗?” “当然了。” 沈穗宁看着那丫鬟,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笑来,主动替沈凌瑶背了这口锅。 “这么乖的丫鬟,明明该属于我的,可她非要跟着二姐姐,我也没办法,只能让她永远在院子里陪着我。” 管家浑身一激灵,下一秒,沈穗宁听到了通知。 【恭喜获得羁绊——半个管家,剩下半个请在晴天时解锁】 沈穗宁:……还能这么玩? 正事要紧,沈穗宁对着虚空悄声喊道: “快来帮我收拾一下。” 暗卫现了身,将那丫鬟的尸体提起,转身去了别处。 说真的,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这个。 沈穗宁从窗户跳进了卧房,却发现自己床上坐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七十一章 敌国的奸细 “姐姐怎么来了?” 沈穗宁毫不意外,将身上的斗篷摘下来,放到火炉边烘烤。 见沈穗宁完全不心虚,沈烨锦倒觉得心虚起来。 想起此番来这里的目的,沈烨锦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严肃道: “你不适合这里,我劝你还是趁早收拾东西跑路,省的到时候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想到那日从书房外偷听到的话,沈烨锦看向沈穗宁的眼神带了些恶意。 若是寻常人,恐怕多少会有些不高兴,可沈穗宁不是正常人,当下朝着沈烨锦走去。 眼看着沈穗宁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沈烨锦心里有些慌乱,竟被沈穗宁反推到墙角。 “姐姐下雨天怎么敢出门了?” 沈烨锦想到白日里听到的传闻,还有晴天时管家告诉过自己的秘密,冒着雨就跑了过来,没想到刚好撞见沈穗宁埋尸。 沈穗宁不给她思考的机会,脸贴着她越来越近,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对上。 “你这登徒子!” 沈烨锦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推开沈穗宁跑了出去。 沈穗宁笑了笑,躺在床上小憩片刻。 等她再醒来时,雨已经停了,易禾带了绣好的衣裳过来。 沈穗宁出门前,跟玉茗吩咐了一声: “我的性命就交给你了。” 玉茗还在疑惑这话是什么意思,便见到门外那极为熟悉的人。 她低下头去,微长的刘海刚好遮住面部,好在易禾心里装着事,并未注意到她。 沈穗宁站在门前,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易禾,没动那衣裳。 易禾神色微顿,将衣裳又往前递了递。 “小姐,衣裳做好了。” 沈穗宁还是没说话,只用眼睛盯着易禾,从头上拔出银簪子来,慢慢探向那衣裳。 易禾已经无暇去想沈穗宁是如何知道衣裳下了毒,当下就抽出鞋底的匕首朝着沈穗宁刺过去。 沈穗宁早有准备,敷衍地躲了躲。 笑死,凭她的速度,根本不会比一个刺客快。 玉茗站在一旁,早有准备,虽然震惊了一下,可还是迅速出手,拿着铁盆挡了一下。 铁盆和刀刃相撞,发出一声铮响。 易禾这才看清了玉茗的面目,瞳孔放大,迅速收刀,转身就要逃跑。 可玉茗的速度更快,赶在她逃跑之前就已经拉住她,一把将她绊倒在地。 “师姐,这些年你一点都没有进步,皇宫已经把你驯养成这幅样子了吗?” 玉茗扣住易禾的手腕,手里依然拿着那铁盆,将它抵在易禾的后脑勺上。 易禾动弹不得,想咬破后牙处的毒药,下一秒就被沈穗宁卸了下巴。 动静不大,这事还没有传开,沈穗宁对着院外大喊: “来人呐,有奸细,敌国的奸细!” 这下好了,侍卫一拥而入,将易禾绑了起来,得了忠亲王的首肯后,直接扭送到大理寺。 送去的同时,沈穗宁让吉祥将那盘衣裳一同送去。 “机灵点,这衣裳上面有毒,别碰着它,告诉他们这衣裳的绣法似乎是西域那边的,他们便懂了。” 想了想,从自己私房钱中掏出二两银子来: “送过去之后看看形势,等你回来用晚膳。” 不知怎的,吉祥眼圈一红。 方才三小姐将托盘给她时,她差点就以为自己要为了这事牺牲了。 原来真的只是让她去送东西顺便看看结果?还给她这么多银子? 吉祥红着眼,端着那托盘,跟侍卫一同去了大理寺。 “小姐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从一开始就告诉她要小心,再到后来那衣裳连看都没看就说是西域那边的绣法,要说是一眼看穿,她一点都不信。 沈穗宁早有借口: “今儿早上起床的时候秦嬷嬷与我说漏了嘴,不然我也不会突然叫人将她打死。” 玉茗顿悟。 原来今天一天的异常皆是出自秦嬷嬷这张嘴,早上她还以为小姐真的彻底变了性子,随意打杀下人,竟也是有缘故的。 沈穗宁站在门口,慢慢将地面上的药粉用鞋碾了个干净。 秦嬷嬷当然什么都没说,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为了尽早入宫做的准备。 若是不早些进宫,再久一些,恐怕魏侧妃会彻底陷入这段亲情中。不如趁早离开,让魏侧妃少伤心些。 她先是将秦嬷嬷打死,宫里头对她起了戒备,自然会叫人来试探她的底细,而今日来栖云苑送衣裳的两位绣娘,自然就成了首选。 这两位绣娘一个刺客一个奸细,不管怎么样,小心提防着准没错。 她不会预知,只会猜测人心,根据前世的零碎记忆慢慢拼凑出对她有利的事实。 好在当时千岚给她的药粉她还私藏了一些,偷偷撒在易禾身上,易禾受了药粉的影响略微失神,这才被玉茗擒拿。 用鞋底将药粉在地上抹匀后,药粉也没了作用。 沈穗宁回了房,拿了本书看。 不一会儿,魏侧妃着急忙慌地赶了过来,抱着沈穗宁左瞧右看。 “好孩子,伤着哪了?” 她心里慌乱得很,生怕沈穗宁像当年那孩子一样突然离她而去。 沈穗宁回抱住魏侧妃,闷声道: “母妃,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魏侧妃抱着沈穗宁的手臂又紧了紧,许久后才松开手,后怕道: “听说是玉茗护住了你,真的没被伤到?可有害怕?” 说完,又有些后悔。 这话说得容易引人遐想,万一这孩子想多了,以为这事是自己做的局,好让玉茗立住脚呢? 在心里打了几遍自己的嘴,刚想解释,便见沈穗宁笑了: “玉茗很好,若是没她,恐怕女儿今日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这是说的什么话,快呸呸呸!” 魏侧妃哭笑不得,冲着玉茗招手,赏了她一袋金瓜子。 玉茗推辞半天,最后从中拿了一粒出来。 于是剩下那一袋全都被魏侧妃塞到沈穗宁手中,叫她闲着无事打点下人的时候用。 沈穗宁捏着那一袋实打实的金瓜子,笑着又对魏侧妃甜甜地说了几句好话。 直到确认沈穗宁真的没事之后,魏侧妃又待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沈穗宁这院中不得清净,不一会儿,便见忠亲王带着下人来了。 第七十二章 皇上越来越疯了 府上出了敌国奸细,皇上难得给忠亲王放了个假,叫他回来处理。 忠亲王一听放假,心里一乐呵,面上焦急地回来了。 “我给大理寺那边打好了招呼,此事能成,接下来就看那边如何应对了。” 沈穗宁将自己先前穿过的斗篷收了起来。 “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 忠亲王环顾四周,发现里面的摆设已经全都换了,神色间有些不满。 只是终究没说什么,随手拨弄一下墙角的绿植,嘱咐道: “忠亲王府把着你的命脉,做你该做的事。对了,这几日帮我杀个人,我知道你能做到。” 迎着沈穗宁询问的目光,他一字一句道: “永昌侯家的那位小世子——叶谨南。” “女儿懂了,定会为父王分忧。” 沈穗宁微微颔首,把忠亲王送了出去。 这是在明面上给她下的一个局,而她却不得不接受。 若是对叶谨南下手,就跟永昌侯府结了仇,届时若是她进宫之后叛变,不需要忠亲王动手,永昌侯也会依着陈年旧怨把她除了。 若是不动手,那也就说明她没有利用的价值。 连个小世子都不敢动,更何况龙椅上那位? 如今忠亲王把她架在火上,让她进退不得。他是要她在这京城孤立无援,只能依附于他。 沈穗宁手里捏着那绿植的叶子,猛然揪下一片来。 想要拿捏她可没那么容易,她偏要反咬他一口,让他无法从中脱身。 …… 寿康宫。 太后坐在榻上,被宫女服侍着服下一碗药。 “太后这事做得太过了。” 皇上坐在一边,看着太后喝下的那碗药,神色不满。 太后嗤笑一声,靠在榻上,闭着眼道: “哀家做的事多了去了,也不见皇帝插手,如今怎么倒来指责哀家了?” 皇上也跟着笑了,沉默许久才道: “太后就这么见不得朕好?” “皇上疯魔了,即便那忠亲王是个异姓王,皇上也不能将他的女儿纳进后宫,这岂不是有违纲常?” 太后闭着眼睛,眉头紧皱,想起下人说那孩子才只有八岁,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姓沈,朕姓赵,她身上又没有流着皇家的血脉,又怎么违背纲常了?” 皇上站起身来,声音里有些激动: “再说了,太后若是顾忌着她是亲王之女,那沈家也不必占着这亲王的名分了!” 听到这话,太后猛的一下起身,眼前直冒金星,缓了许久才抖着道: “你真是疯了!忠亲王是先皇亲封的,遗诏上写得清清楚楚,非百年不得剥夺其爵位! 当年他十七岁便跟着先皇打天下,你若是把他撤了,要天下人怎么说?又置先皇于何地?” 太后越说越失望,身子愈发冰冷起来。 她怎么都想不通,如今这孩子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皇上也怒上心头,沉声道: “如今朕才是皇帝,竟要听一个死人的命令?若是当年太后不阻拦朕和——如今也不会多出这许多事来!” 他摔了茶盏,摔门而去。 太后只觉一股热气冲上头顶,身子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反了!真是反了!” 她气上心头,一下子晕了过去,寿康宫下人乱作一团。 皇上离开后,等气消了,平息下来后,才扭头问周顺德: “如今给太后用的还是原来的剂量吗?” 周顺德心中一凛,弯腰道: “还是按原来的方子给的,皇上是想加大剂量?” “不用,”皇上阴沉着脸,坐在轿子里,看着外面的宫墙,冷声道: “让她吊着一口气,不用让她太舒服了。” “是。” 周顺德弱弱应下,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皇上越来越疯了,真希望小太子能早点上位。 想到这,他立马止住了那念头,在心里呸了几声,转头吆喝着抬轿的宫人快些走。 看这天,估计又要下雨了。 …… 从皇宫里来的绣娘刺杀忠亲王府一事不胫而走,没几天,京城的人全都知道了这件事。 等沈穗宁再听到这消息时,事情已经变成了“皇上打算对忠亲王府下手”。 不得不说,这事态还是往有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的。 只是沈穗宁每每出门,都要被路人同情或怜悯的目光盯上几次。 沈穗宁不得已带了帷幔,将全身捂得严严实实,这下总算是看不见别人是不是在看她了。 只是这样一来,眼前总有些模模糊糊,少不得要玉茗牵着她走,颇有一种导盲犬和盲人相依为命的感觉。 这日沈穗宁给叶府递了拜贴,登门拜访。 只是去时的架势倒不像是拜访的,更像是去干架一般,带了十多个婆子侍卫,提着家伙什就去了。 永昌侯府门前的守门侍卫目瞪口呆,还从没见过这情况,赶忙跑进去喊人。 就这一会,永昌侯府门前聚了许多行人,远远地凑在一块看热闹。 “这是谁家的女娃,怎么如此刁蛮?” “往日没见过,看着衣着打扮,说不准是忠亲王前些时日领回来的那个小女儿?” “怎的教养如此差,竟亲自上门打杀?” “肯定是她家大人教的,说不准是忠亲王的授意!” “也对,忠亲王和永昌侯一向不和,近日又在朝堂上发生争吵,说不准叫小孩来替他出气呗!” 沈穗宁听着行人三三两两的谈论,并不解释,反而又提着棍子敲了门,嘴里喊道: “谁让你们欺负我父王的?快出来!” 一脸蛮横无理的样子倒是将这传言又坐实几分。 没多久,从院内走出来一群人,一众家丁跟着打头的叶谨南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那些家丁个个拿着刀,身上穿了盔甲,还真像是要干架的。 沈穗宁看看自己身后下人小儿科般的装扮,手头上都拿着铁锅大盆扫把,饶是做戏也没了底气。 就这能打赢?好比三岁小娃要跟姚明比打篮球,这不是痴人说梦? 叶谨南早就得了忠亲王的密信,前几日他们合伙走私的那批货物被皇上的人查到了,这几日要做场戏,因此早有准备。 他扇着扇子,走到门前,在沈穗宁面前站定,温和道: “沈小姐有何要事?” 沈穗宁微微一笑,手心朝后,对身后众人做了个手势。 第七十三章 真的是他的血 下人们得了命令,一声不吭地提着家伙什冲了上去。 叶谨南那边的家丁也毫不示弱,提着大刀迎了上来。 当然,这刀是没开刃的,做戏也不能做全套,若是真见了血,他们两家也落不着什么好。 下人乱作一团,而叶谨南和沈穗宁也被围在中间,行人窥不到两人的具体身形。 声音太吵,叶谨南没听清沈穗宁在说些什么,低下头来: “你说什么?” 沈穗宁揪着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小声道: “王爷要向皇上投诚了,叫我趁机杀了你,坏事推给你,我中毒了,你帮我找解药,我替你掩饰。” 叶谨南本还不信,看到沈穗宁手中亮出的忠亲王特有的玉牌的时候,瞬间信了。 若是单纯做戏,定不会将这东西拿出来,若是连这东西都拿出来了,定是要对他放大招! 叶谨南咬牙切齿,没想到竟差点被忠亲王摆了一道,他二话不说,当下就朝地上倒了下去。 叶谨南一倒地,沈穗宁就立马招呼下人跑了。 只是逃跑之前想着把戏做足,急着道: “千机毒,他给我服了千机毒!” 叶谨南睫毛抖了抖,示意自己知道了,只是心里想,这千机毒到底是什么毒,怎么从未听过? 莫非是来自异域的毒? 叶谨南脑中一亮,将这一切都串联起来。 前些时日忠亲王府出了刺客,都说那刺客是皇宫派来的奸细,可若这是忠亲王自导自演呢? 先是联合西域之人反咬宫里头那位一口,再从西域人手里要了毒胁迫沈穗宁。 若是沈穗宁杀了他,也可被说是两人密谋暗害忠亲王,只是利益分配不均才让沈穗宁起了杀心,反过来杀了他。 届时罪名可全都在他二人头上,和忠亲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谨南回想起种种疑惑,顿时茅塞顿开。 忠亲王肯定要害他!他不可能跟沈穗宁说全部,所以肯定沈穗宁身上那毒药是能传染的,这会肯定都传播到他身上了! 叶谨南闭着眼睛,心里止不住的慌乱,不再去想这事的虚实,一心想着等没人之后一定要让林墨去帮他找解药。 想着给林墨使个眼神让他早有准备,但想起林墨的傻气,顿时将眼睛闭紧了,什么都不想说。 闭着眼感觉被一群人拖起来拉回了府内,还觉得额头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了下来。 迷迷糊糊听着众人议论: “好多血!” “这一打该不会把人打傻了?” 叶谨南闭着眼睛,心里想着,不知这沈穗宁往他头上撒的弄的什么东西,这么像血,把大家都骗过去了? 那东西滑进他嘴里,他偷偷舔了舔,尝到一股血腥味,好奇心更重了。 连味道都如此相像,难道是真的血?可是他好像没看见沈穗宁拿着什么血袋啊? 直到他昏过去的那一刻,才恍惚意识到,这好像真的是他的血。 …… 两家小孩打架,大人被京兆尹叫去喝茶。 到了地方,永昌侯和忠亲王两人谁也不服谁,对着对方吹胡子瞪眼。 “二位别装了,都是自己人,坐下来喝会茶。” 忠亲王看看永昌侯,哼的一声别过了头。 永昌侯亦是如此。 两人戏做多了,倒真是有点冤家的感觉。 京兆尹还觉得有些疑惑: “不是做戏吗?为何闹得如此大?连你家那小子都……” 他看向永昌侯,皱了眉头。 听说那小子昏迷不醒,许多大夫来看,都说是被打傻了,宫里也派了太医出来看,可都摇摇头说看不好。 永昌侯想到这个就来气。 那小子不知怎么回事,就是不睁眼,大夫都说没什么事,可就是醒不过来,无奈之下只好连哄带威胁的让大夫都随便编了点病。 他看向忠亲王,目光里带了些探寻。 能让那小子这样害怕的,说不准是这家伙干了什么,如今不能再把他当同伙了,还是得提防着些。 而忠亲王想着沈穗宁告诉他的话,也想着打量永昌侯一番,这一转眼,刚好看见永昌侯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两个人同时转头,都觉得对方心里有鬼。 京兆尹笑呵呵地给两人倒了茶,开口道: “尝尝地方供上来的茶,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两人都明白了京兆尹的意思。 百姓的怨言越来越大了。 两人心思活络起来,喝了茶,握手言和,受了处罚,各回各家。 忠亲王又去了一趟栖云苑。 “你说的都是真的?永昌侯真的反水了?” 沈穗宁正被忠亲王妃罚着写经书,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将写好的那八个字放到一边晾干,无奈叹气道: “今日甚为惊险,不知王爷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联合叶世子诓我,若是不信任民女,也不必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呀!” 这语气极为哀怨,忠亲王听了之后顿时生出几分心虚来。 他看了一眼沈穗宁红肿的手腕,盯着她看了许久,确认她神色不似作伪后,假意关怀几句,转身离开。 刚出院子没几步,便把一直跟着沈穗宁的那暗卫叫了过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 暗卫想着沈穗宁给的那五十两银子,低下头去,承认道: “都是真的,叶世子突然反抗,欲杀死小姐,是属下暗中出手救了小姐,不过有一点小姐说了谎。” 暗卫想着沈穗宁故意暴露出来的纰漏,心下知道这是沈穗宁在试探他。 纠结几瞬,最终还是决定投靠沈穗宁。 给的钱多,活又轻快,总比在忠亲王身边打打杀杀还总提心吊胆好多了。 他迎着忠亲王极具威慑力的目光开口道: “小姐手上的伤是自己弄的。” 忠亲王点点头。 背着手走了回去。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怕他不信,自己添了伤口故意叫他看见。 由此可见,沈穗宁说的那前半句倒是真的,永昌侯府定是反水投靠皇上去了,想借着这事来扳倒他呢! 忠亲王将疑心放到永昌侯府上,对沈穗宁倒没那么戒备了。 这丫头毕竟还是个孩子,计谋算不上多,只是行事带了许多刺而已,根本就不足为惧。 而此时,那不足为惧的沈穗宁正甩掉暗卫,往上次去过的草地走去。 第七十四章 为了一个野种说谎 没想到,竟在这里遇到了沈凌瑶。 沈凌瑶站在草地上,指挥着丫鬟里面埋尸体,见沈穗宁来了,掩唇笑道: “被姐姐发现了呀。” 沈穗宁眉头微皱,叹气道: “我这里不是乱葬岗。” 总来埋尸体是几个意思? 沈凌瑶叹了口气,将尸体扔在地上,带着丫鬟转身走了。 沈穗宁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让羊头人把尸体收进审判村里了。 【主子,我觉得现在我这里好像一个垃圾场,您要的不要的全给我丢进来了。】 【能者多劳。】 沈穗宁打开面板,看到小世界降成c级,脸黑得要命。 【是我太宽容了吗?】 羊头人无奈道: 【这可不怪我,您看看他们!】 沈穗宁调了调面板,看到整个审判村的员工差不多都在捧着手机玩。 她终于亲身体验到,在现代的时候老师看到学生上课偷玩手机是什么感受了。 气煞她也! 沈穗宁收了整个审判村员工的手机,责令羊头人整改,否则就把它们全都踢出去。 这下羊头人怕了,若是被踢出去,可就没现在朝九晚五还有一群小弟的生活了。 于是乎,审判村一众员工连夜整改,拉了一批又一批人进来,只为能早些拿回手机。 沈穗宁跟它们好了,只要让审判村回到b级,手机就可以自己领回去,上班时间绝对不可以玩,没人进来的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一群员工欢呼着拉人去了。 沈穗宁扶额,竟有了点当家长的感觉,也遇到了孩子有网瘾的问题。 小世界降级,没有火眼金睛的加持,沈穗宁不确定自己能否收服另外半个管家,也就没再继续等他。 回了卧房,接着又被忠亲王妃的丫鬟叫走了,说是有要事商谈。 沈穗宁还以为是今日打架的事情,早有准备,去了之后才发现,沈凌瑶正趴在忠亲王妃的腿上哭呢。 好嘛,沈穗宁懂了,人家根本不在意她打不打架,这是给亲女儿报仇来了。 沈穗宁恭恭敬敬上前行了一礼: “女儿见过母妃,二姐姐这是怎么了?” 沈凌瑶对她偷笑了一下,抬头揪着忠亲王妃的袖口,哭诉道: “母妃,三妹妹打杀我的丫鬟,还妄图埋尸,被女儿发现后还威胁女儿,若是女儿告诉母妃,她就要叫父王把女儿赶出府去!” 一张小脸梨花带雨,让人看了顿觉怜惜。 忠亲王妃揉揉眉心,对沈穗宁的不耐烦又加了一层。 她开口安慰道:“你跟她计较什么,一只上不得台面的野鸡进了凤凰群还真把自己当凤凰了。” 沈穗宁心里轻笑,想着自己杀伤力还挺大,让堂堂王妃都气得说出这种话来。 忠亲王妃扭头看向沈穗宁,冷声道: “今日这事你做得太过了,赶明儿去庄子里思过,若是下次还犯,我便将你直接发卖了送进青楼里去!” 沈穗宁屈膝一礼道: “母妃莫要偏信姐姐一人之言,不如听听女儿怎么说?”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是说,你觉得堂堂忠亲王府嫡女会为了一个野种说谎?” 近几日魏侧妃不满她占着沈穗宁母亲的名分,告知了魏家人,导致魏家人对她娘家人各处施压。 近几年她娘家在朝堂上本就越来越不得势,被魏家人施压后更难过,不得已叫人来通知她别做得太过了。 忠亲王妃几日来心里的不忿已经到达了顶峰,又苦于忠亲王对她又冷淡几分,处处不得意,对沈穗宁说话也夹枪带棒起来。 沈穗宁笑了,摊手道: “那母妃便去查,若是被母妃查到了,女儿任凭母妃处置。” 忠亲王妃和沈凌瑶对视一眼,露出计谋得逞的笑,给婆子使了个眼神道: “带人去查,将栖云苑掘地三尺也得把那尸体找出来,再将栖云苑下人严刑拷打,我就不信有人不肯说!” “别呀,这多没意思。” 沈穗宁往左走了几步,露出身后那人来: “既是要查,那便查个彻底,自然也要叫这府上最公正之人来做个见证。” “你!” 忠亲王妃和沈凌瑶站了起来,看着门外那人,目瞪口呆,一股凉意蔓延到全身: “你怎么把它带来了?” 就连最疯的沈凌瑶也险些没控制住表情,心里微微发冷。 神明,从皇宫里派到各府的神明,每个神明都有各自的规矩,不听话便会被杀死。 这世间只有皇上才有控制神明的方法,因此虽皇上德不配位,但也安稳地在龙椅上坐了好些年。 好在忠亲王府的神明与世无争,要了这府里管家的职位后便一直隐居,他们和管家各自相安无事,只是今日三妹妹到底是怎么把管家带过来的? 沈穗宁也很无奈,方才这管家便突然出现,随后便一直跟着她,她才心生一计,索性将管家带了过来。 另她没想到的是,管家的行为对她极为有利,她进来遮挡住众人视线后,管家便一直在门口侯着,这才给了忠亲王妃找事的机会。 就是不知这位管家到底偏向哪一边呢? 沈穗宁向管家屈身道: “烦请管家来为我们做个见证。” 管家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对众人躬身行了一礼,温和道: “请大家与我一同前去栖云苑探明真相,恶意陷害的人是要下地狱的。” 忠亲王妃握住沈凌瑶的手,摇了摇头。 沈凌瑶咬着后槽牙,不相信管家真的能查出来。 尸体可都在那了,任凭沈穗宁怎么藏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尸体运走。 无论怎么查,查到的都只可能是沈穗宁杀人藏尸! 她给忠亲王妃抛去一个安定的眼神,对管家甜甜一笑道: “有劳管家了,管家可一定要将坏人绳之以法!” 她握着拳头,愤恨地看向沈穗宁仿佛看着杀父仇人般,鼻头紧皱,眼里含着晶莹的泪珠,让人看了心生怜爱。 沈穗宁向她微微一笑,心里给羊头人打了个招呼。 【这会你准备好,一有不对劲就收人!】 羊头人得了命令,给员工发了通知,加快了审判村的升级速度。 再死一波人就要升级了! 第七十五章 合成一个管家 作为被告,沈穗宁跟在几人身后去了栖云苑。 忠亲王妃带着几个婆子,直冲栖云苑,中气十足道: “给我搜!若是谁将尸体搜出来,本妃重重有赏!” 婆子们一听,忙争着抢着去栖云苑搜了起来。 人人心里想着那个赏金的事情,又见沈穗宁不讨忠亲王妃喜欢,下手也就没轻没重了起来。 说不准这位过会就被赶出去了,甚至还不如她们呐,此时再尊敬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毛手毛脚些,把这院子掀翻了,说不定还能讨王妃开心! 沈穗宁抱着胳膊看着这一幕,不发一言,甚至还给了栖云苑下人们一个安定的眼神,叫他们躲到一旁,任由这些婆子闹腾。 毕竟她们闹得越大,她才越有理由处置她们,她们越闹,下场也只能越惨。 沈穗宁站在原地,看着这群婆子将她的东西全丢了出来,在院子里散落一地。 好在婆子们先搜了床铺,屋内的摆设扔出来时,都零零散散扔在被褥软垫上,倒也没损坏多少。 只是苦了院子里的那些绿植,冬天还盛开的花本来就少,这一破坏,倒是再难有了。 管家本来不发一言,这会倒欠身提醒道: “小姐是主子,倒不必任由下人这样欺负。” “您是在关心我?” 沈穗宁笑着转头,刚好捕捉到管家脸上的那一丝温情。 管家僵了脸,木愣愣站在原地,不再说话了。 他可不想像分身那样被收服。 各个屋子很快就搜寻完了,婆子们都没搜到尸体,转身去竹林和后院的草地挖了起来。 一丛丛竹子全被敲断了,有婆子甚至怀疑竹子里藏了尸体,探头去竹子里看了看。 也是什么都没有。 婆子们皆叹了口气,拿着锄头埋头苦干。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来栖云苑种地了呢,谁能想到这是在挖尸体? 沈凌瑶看着有婆子走进后院草地翻寻,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微笑。 她挑衅地瞥了沈穗宁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 你强任你强,我比你更强,就算把管家带来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被我拿捏? 只可惜,婆子们翻找了一个时辰,也没能翻出什么来,就连根尸体毛都没找到。 婆子们瞬间感觉被耍了,有些怨声载道,但在忠亲王妃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声,一个个低着头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这不可能!” 沈凌瑶睁大了眼睛,轻咬嘴唇,眼神中头一次浮现出慌乱来。 怎么办?尸体到底去哪了?若是找不出尸体,会被管家怎么处置? 忠亲王妃握住沈凌瑶的手,转头看着沈穗宁道: “没有尸体而已,谁知道你是不是偷偷运走了?来人,将栖云苑下人全都给我绑起来,严刑拷打,谁若是说出尸体的去向,本妃重重有赏!” 栖云苑众下人都被绑了起来,只是没一个敢做假证的。 笑话,都知道魏侧妃比忠亲王妃钱多,他们干嘛费力不讨好两头得罪?还不如护住了三小姐,到时候魏侧妃肯定奖给他们不少银子! 众人做好了被严刑逼问的准备,只是没想到还没被用刑,沈穗宁就站出来,对管家道: “如今母妃和二小姐都已经派人查过了,却还要对我院里的下人严刑逼供,如此一来,局势已经明朗了。 还请管家伯伯救下人们一命,莫要让他们为我受这无端之罪了。” 沈穗宁抬眼看了一眼管家,确信从他眼中看到怜悯后,才说了这段话。 管家点点头,又对着忠亲王妃和沈凌瑶欠身道: “娘娘,小姐,对不住了。” 忠亲王妃和沈凌瑶瞪大了眼睛,还想再做些什么,便见管家扒开肚子,将忠亲王妃塞进了肚里。 沈凌瑶退后几步,面上满是惊愕,短暂恐惧过后,镇定了下了,含着泪道: “瑶瑶也是被母妃逼的,管家伯伯可不可以放过瑶瑶?瑶瑶好怕黑。” 说着,见管家面上不忍,她得意得很,还偷偷看了一眼沈穗宁,眼神中满是杀意。 等我逃过这一关之后,一定要亲手杀了你! 沈穗宁退后几步,看着管家将沈凌瑶丢进了肚子里。 而这时,沈穗宁的脑海中也出现了那熟悉的机械女声: 【恭喜您获得管家的青睐,获得半个管家,可合成一个管家】 沈穗宁总觉得有些无奈,点了合成,去面板上观察一番。 【羁绊名称:管家 等级:a级 性格:阴晴不定 特征:独立于小世界之外,管辖整个忠亲王府。】 没看到有利的条件,只是等级可观,沈穗宁跟羊头人说了一声,关上了面板。 连忠亲王妃和二小姐都没了,下人们顿时慌乱起来,只是碍于肇事者管家还在场,都不敢乱动。 最后还是沈穗宁指了个小厮,叫他快些去报信了。 …… 忠亲王再一次放假回家来处理这番烂摊子。 王妃死了,这事不能再敷衍解决,京兆尹又端着茶来了,忠亲王妃娘家人也过来几个,都等着看忠亲王的处理结果。 忠亲王守着下人问来问去,也只问出是忠亲王妃和二小姐忤逆了神明才被吞噬,连管家自己都这样承认了。 况且沈穗宁还是受害者,院子都被毁了,定要许久才能修缮好,好在她大度,只从忠亲王妃的私房里拿出了五百两银子当做精神损失费。 这事不了了之,忠亲王捏着鼻子赔给忠亲王妃娘家人一大笔银子,又给几个后生提了官职,这才做罢。 沈穗宁安定下来后,马上找到那些婆子,命人打折了腿脚赶出府去。 婆子们面面相觑,有大胆的求饶道: “奴婢也只是听命于王妃娘娘,不得已才砸了三小姐的院子,三小姐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 沈穗宁装听不到,转头望着一群拿着棍子的下人,催促道: “动作快些,我看完了还要陪母妃去用晚膳呢。” 下人们立马提着棍子将婆子们拖到一边,提起棍子打了起来。 沈穗宁喝着茶,看着这一幕,指挥着丫鬟们在她屋里重新摆设。 魏侧妃来时,刚还看着一群婆子倒在血泊中,被下人提着脚拉到大街上了。 她眼睛一亮。 不愧是她的女儿,好乖,好喜欢! 第七十六章 重生了 沈穗宁被魏侧妃扑了个满怀。 “让母妃看看,我的好宁儿有没有受伤?” 魏侧妃抱着沈穗宁看了又看,不满道: “两个坏人还想欺负我家宁儿?就该被神明惩罚,要是她们伤了我女儿,我就要她们好看!” 沈穗宁想了想,两个人已经被吞进肚子里,估计也不怎么好看了。 只是她心中仍有疑虑。 沈凌瑶就是个疯子,可这疯子为什么一直紧咬着她不放,非要置她于死地? 仅仅是因为怕她夺走忠亲王的注意吗? 沈穗宁觉得没这么简单,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恰好这时吉祥端了一盘茯苓糕进来。 “小姐,听说您受惊了,冯娘特意做了茯苓糕给您送了过来,说是养颜安神的,效用甚好呢。” “冯娘?她一向避世怕人,怎么突然开始出来交际了?” 魏侧妃拿了那糕点看,凑近鼻尖,只觉闻到一股甜香。 沈穗宁脑中灵光闪现。 记得前几世她认冯娘为养母时,冯娘也像现在这样避世,可最后她进宫前一晚,却听冯娘无意间袒露自己与忠亲王妃相识已久,关系亲密。 而那几世她来得晚,可沈凌瑶也没像现在这样针对她,反而等到她在国宴上初露锋芒,被忠亲王赏了许多物件时,才被沈凌瑶注意到,而后又起了杀心。 那今世在她尚且没有威胁的时候,沈凌瑶是为了什么才如此针对她呢? 沈穗宁掂起那茯苓糕看了看,很快就懂了。 这茯苓糕最上端点上的一枚红心,是她前世和冯娘同住一年之后才商讨出来的,而如今冯娘已经研究出来,还给她送了过来,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冯娘重生了。 这茯苓糕又是何意?向她宣战吗?还是在向她发信号再续前缘? 还没等她想通,魏侧妃已经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沈穗宁没来得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魏侧妃将那茯苓糕咽了下去。 她打量着魏侧妃已经做好了叫人的准备,可魏侧妃什么事都没有。 也许是她想多了呢?沈穗宁微微放下心来。 “味道不错,只是有些过于甜腻了。” 魏侧妃淡淡点评道。 下一秒,她便发现自己手腕上密密麻麻起了许多红点,浑身瘙痒起来。 魏侧妃捂着喉咙,指着那糕点说不出话。 沈穗宁一下子站了起来,因太仓促还掀翻了椅子,她顾不上去扶,跑到门外揪着一个下人喊: “去叫大夫来,快点。” 见那下人还未回神,她索性自己跑去院外喊大夫去了。 忠亲王府倒是有几位大夫,可今日恰好都出去了,沈穗宁越想越觉得被人摆了一道,扑棱着两条腿跑得飞快。 好不容易去府外找了个大夫来,她多给了那大夫些银两,一路上拽着大夫跑得飞快。 紧赶慢赶到了栖云苑,魏侧妃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慢慢能说出些话来。 沈穗宁将大夫带了进来,大夫隔着一个帘子给魏侧妃把脉。 “我素日患有山药藓,不能食山药,想必那茯苓糕里加了些山药粉,我吃下去才有了方才那迹象。” 沈穗宁掰开那茯苓糕,给大夫看了看。 大夫点点头:“确是如此。” 他松了手,写了张药方,交给魏侧妃的贴身丫鬟后便拿着平时五倍的出诊费离开了。 吉祥和那贴身丫鬟一起去熬药了,此时房中只剩沈穗宁、魏侧妃和玉茗三人,沈穗宁不忿道: “这事府里人尽皆知,就连女儿刚来没几天都知道了,可冯娘偏偏在里头加了山药粉,这不是有意为之吗?” 她眉头紧皱,叫吉祥端着那茯苓糕丢了出去。 魏侧妃倒没觉得自己被人害了,想想冯娘这些年在自己院子里深居寡出,不喜见人,怎么想都觉得她没有下手的可能。 “她做糕点的时候也不知道我会在你这里,是我误食了才起了藓,以后我多注意些便是了。” 魏侧妃神情淡淡,又怕沈穗宁想不开做傻事,轻声劝慰。 沈穗宁越想越觉得心梗,魏侧妃多重视她大家都知道,她这里出了事,魏侧妃一定会马上赶过来。 可那茯苓糕偏偏是给她的,什么毒都没有加,只是加了一味再寻常不过的山药,此事就算是京兆尹来了,也只能说是魏侧妃自己贪嘴遭了难。 让人在眼皮子底下下了毒手,可偏偏什么办法都没有,只得吃了这闷亏。 “好了,别想这事了,先前那秦嬷嬷不是没了?我叫人请了位新的夫子来,虽不是宫里出来的,可也对贵族小姐的礼仪极为精通,对皇宫礼仪也有所涉猎。 你舅舅在人家家门口求了好几天才把她请出来的。有这么好的夫子教着你,我也能放心些。” 沈穗宁捕捉到重点,惊喜地抬头: “您同意了?” 魏侧妃无奈地笑了笑,接过贴身丫鬟端来的药,吹了吹,随后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这才惋惜道: “总要放你出去见见世面,若是一直拘着你,想必你也多少会有些怨言,不如放手叫你出去看看。” 就是可惜了,好不容易有了女儿,没养多久,又要拱手送人。 如果她能决定的话,真想永远守着这孩子,届时招赘进来,也不至于被婆家欺负。 可她知道,不管是忠亲王,还是这孩子自己,为了那不能为外人知的秘密,都希望这孩子能进宫。 可她真怕,怕这孩子进去后便再也出不来了,想强制将这孩子留在身边,又知道自己意气用事,定会被这孩子讨厌。 纠结了许久,才决定放手让这孩子出去闯闯,因此才给娘家传了消息,叫哥哥帮忙请个夫子过来。 哥哥也是急性子,第二天马上去了京城最有名的夫子门前,守了三天才把这夫子请来。 她对沈穗宁微微笑了笑,想到什么,眼里又多了些希冀。 “若是哪天想回来了,就叫玉茗偷偷把你带出来,玉茗武功高着呢! 等你出来了,咱们娘俩偷偷去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安稳生活,要是不想嫁人,娘就养你一辈子,娘有钱!” 沈穗宁心下一暖,起身上前一把将魏侧妃抱住了。 “娘真好。” 相谈片刻后,新的夫子也被丫鬟带着过来了。 第七十七章 卖女(一) 夫子一来,魏侧妃不好再待着,跟夫子见了礼后便离开了,给二人相处的机会。 沈穗宁给夫子也福了一礼,别的不说,就凭人家在这京城的地位,也受得起她这一礼。 “小女穗宁见过钟夫子,日后多有烦扰,还请钟夫子多多担待。” 钟夫子素着一张脸,拿出自己早就亲手做好的竹简。 上边像是用刻刀刻出一行行整整齐齐的字,字形还与瘦金体极为相似,端正而不失气势。 “这是老身亲自为小姐制定的安排,日后小姐便照着这竹简上写的时辰和规划作息。” 沈穗宁应了声是,拿过那张竹简看了起来。 虽然看起来严格,可给了她充分的时间做自己的事,起床打扮请安用膳这些都没有写,只不过是写了和钟夫子有关的规划。 古人计时用时辰,沈穗宁盯着看了半天,费力地把它翻译成现代的计时单位。 九点才开始上课,一上午学诗书或礼仪,中间每隔一小会便休息一次,零零散散学到十二点。 到下午两点半才开始继续学习,一周轮流学琴棋书画,学谋略识人,就是不学怎么抓住男人的心。 沈穗宁觉得,这个钟夫子当真是好极了。 上课自由度高,看起来虽然严厉,可课程表跟现代小学生活似的,还有月休。 学的内容广泛有用,也不媚男,而是学着如何去管理家事,怪不得是京城贵女争抢着要请的夫子。 于是,匆匆忙忙的学习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钟夫子事先向忠亲王打过招呼,忠亲王也明里暗里暗示了要快些,否则便没时间了。 于是钟夫子也多多少少发现了那么点端倪,只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教沈穗宁的时候更偏向往皇宫生活那方面教了。 “小姐千万要记住,若是以后选秀入了宫,莫要与人争那一时宠爱,能抓在手里的才是真的。” 钟夫子说的隐晦,却也能让沈穗宁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沈穗宁正巧练着“权”字,在结尾处重重勾下一笔,举起来给钟夫子看。 “夫子放心,小女明白。” “重了。” 钟夫子看着那快要溢出墨的尾端,本不苟言笑的脸上微微有了笑意,提醒道。 “当断则断。” 沈穗宁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和钟夫子相视一笑。 是夜,沈穗宁刚准备躺下休息,突然被拉入平行世界中。 【恭喜您成为鬼怪指定玩家,完成任务后可获得羁绊——陈芷若。】 听到这,沈穗宁有些惊讶。 小孤魂也被收编了吗? 她睁开眼睛,发出自己依然处于上次那个客栈里,身后是熊熊的烈火,自己正随着许多人向外奔跑。 是上次逃出去之后的剧情吗? 沈穗宁张开手,只见手心里写满了字,因为字太多,还延伸到了手背上。 【恭喜你逃出生天,接下来,请你遵守以下规则】 【逃出去后立马回家,不要报官,不要报官,不要报官!】 【官兵洞悉一切,不要试图对他们撒谎】 【回家后记得立马煮饭,让爹娘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作为爹娘最喜欢的女儿,你是可以多吃一碗饭的,爹娘并不会怪罪你】 【吃完饭后请立马前去客栈,哀悼你的】 【进入客栈后,请立马前去二楼房间,请无视中途遇到的人和物,它们都是对你有害的】 【进入房间后请自备绳索】 【房间里只有你自己一个人,如果听到其他声响,请无视】 沈穗宁简单看了一遍,记下来后,便随着众人一同跑了出去。 外边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一样,奇怪的是,客栈里的人穿过大门后便消失了,街道上只剩她自己一个人。 沈穗宁跑过街道,往城门外跑去。 根据脑子里凭空出现的模糊记忆判断,她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小孤魂的家,应该就在城外的村子里。 只是刚跑到城门处,就被官兵拦住了。 官兵一个个拿着长矛,对准了沈穗宁,脸上挂着危险的笑意: “客栈失了火,你的家人都被烧死了,你却不来报官,只想着往外边逃,难道……你就是纵火犯?” 官兵将长矛往前抵了抵,抵在沈穗宁喉咙处,险险地刺破一层皮,落下一颗血珠来。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沈穗宁耸耸肩,学着高情商回复将问题推了回去,避重就轻道: “我不是纵火犯,还得赶着回家做饭,若是做不好饭爹娘要骂我的。 再说了,你们为何看见失火还不快去抓纵火犯,而是在这里对我问这问那?难道你们就是纵火犯?” 官兵也没见过这么淡定的人,交头接耳一阵后,把沈穗宁放了过去。 沈穗宁微微一笑,她就知道在规则怪谈里对官兵用正常人的思路回答问题是行不通的。 一路跑到家里,家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想着那条规则沈穗宁去了厨房。 找了一圈后,才发现家里已经没什么粮食,米袋里的米已经见了底,只剩下薄薄一层在袋底。 规则说做好饭菜,那若是只做饭不做菜会不会有影响?沈穗宁想了想,锁上门去后山拔了些野菜回来。 兑了许多水将那些米煮了,又将野菜洗洗放进锅里,加了一丁点儿盐巴炒上,等她刚把这些端上饭桌,那所谓的爹娘就回来了。 “赔钱货,到现在才做好饭,肯定又不知道跑哪躲懒去了,难道不知道老子不喜欢吃热的饭菜吗?” 中年男人揪着她耳朵骂,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沈穗宁抹去脸上的口水,用了狠劲,一把将中年男人的手推开,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这两位依然是当初在客栈里遇到的那对夫妻,只是看他们的样子,定是不记得当初的事情。 或者说……这两位是那小孤魂创造出来的新npc。 沈穗宁面无表情,在桌子旁坐下,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饭。 中年男人还想继续上前打骂,被中年女人劝住了。 “孩子她爹,这孩子肯定是今天吓怕了,明天还得把她……你消消气,省的明天那人不给钱呢!” 中年男人被劝住了,骂骂咧咧坐了下来。 沈穗宁想着那条不能多吃饭的规则,猜测应该是只能吃一碗。 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根菜,手却在空中突然停住了。 第七十八章 卖女(二) 她猛然惊觉,自己又落入规则的文字陷阱里。 规则的确说多吃一碗会死,可多吃的标准是什么呢? 如果她本来就没得吃,那吃一碗不也算是多吃? 沈穗宁放下了碗,准备静观其变。 果然,在她放下碗后,中年夫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眼,劝道: “怎么不吃了?你是爹娘的好女儿,多吃些对身子好,快吃。” 这下沈穗宁说什么都不吃了,假意道: “爹,娘,你们吃,我不饿。” 中年夫妻点点头,露出失望的神色,低头将一整碗饭全部吃完。 吃过饭,天已经擦黑了,几人各自回房睡觉。 该说不说,这个家是真的大,也许是由于这是那小孤魂的世界,因此构造也按着那小孤魂的心思来的。 可这三米大的床是怎么回事?旁边那个半米的小床又是什么? 沈穗宁无奈地走了进去,又折返回来,去门口看规则。 【入室请安睡,不要发出声音。】 【请听从爹娘的指挥,他们不会害你。】 【千万不要离开房间!】 【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如果其他人受到伤害,请保护好她。】 只是在门口的地面上,用土撒出了一行字。 【全都是假的,不要相信它!】 沈穗宁还想再研究一番,身后的门却猛然关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她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推力推到那张三米的大床上,还有人给她盖上了被子。 也挺好。 沈穗宁顾忌着规则,闭上了眼睛,同时心里对羊头人嘱咐道: 【等会我一喊你,你就把我拉进去。】 两边的规则她都不相信,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属于她的小世界里能躲避鬼怪攻击的特权。 羊头人看了看权限,发现之前降级后有了补偿,赠送了一个让主子身穿进来的小礼包,但是时限只有一分钟。 它跟沈穗宁说了这事。 沈穗宁想了想,一分钟足够了。 她一直没睡,只是闭着眼睛,听着羊头人那边传来的打游戏的声音,只觉越来越精神。 这已经是羊头人输的第七把了。 【实在不行,咱们去刷刷视频也挺好的。】 羊头人骂骂咧咧的关了手机,把游戏卸载了,刚打开抖乐软件,就听沈穗宁那边突然安静。 它关了手机,静静观察起来。 沈穗宁这边也屏住了呼吸,感知着外界的动静。 她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在她的床边停下,随后,中年夫妻的声音响了起来。 “孩子她爹,你真的舍得?” “孩子没了可以再生,咱们的粮食都快没了,不卖难不成等着一家人全饿死?” “可是我……” “行了,我从村头郎中那儿要了让人猛如虎的药,赶明儿咱们再试试,保准叫你怀个大胖小子!” 这话说的露骨,中年女人也产生了几分希冀,不再犹豫,两个人拿着迷药开始动手。 沈穗宁感觉到鼻尖传来的触感,喊了羊头人: 【就现在,快!】 羊头人放下手机,一下子就把沈穗宁拉近了小世界,留下中年夫妻两人面面相觑。 “咦,人呢?” “刚刚还在这里呢,怎么突然消失了?” 两个人掀开被子,发现被子里空空如也,又钻到床底下去看。 就在这时,沈穗宁让羊头人把她传送到两个人身后,抄起门口挡门的木棍,对着那男人的后脑勺死命砸了下去。 嘣咚一声闷响,男人应声倒地。 中年女人惊恐地回头,手里紧紧攥着那包迷药,犹豫再三,举起手对着沈穗宁扬了过去。 沈穗宁早有准备,给了她脑袋一棍,女人也昏倒在地,迷药系数撒在她的脚上。 沈穗宁知道自己的力道不足以让中年夫妻死亡,顶多是昏迷而已,她必须在两人醒来之前跑出去,按规则要求赶回客栈。 只是为何规则不让离开房间?出去后又有什么? 沈穗宁喊了羊头人: 【能看见屋子外面有什么吗?】 羊头人探着头看了看,惊讶道: 【有个跑得贼快但是还眼瞎的怪物】 沈穗宁想了想,想起最后一条规则,便从那张半米的小床上找了找。 果然从床缝里找到一只破烂娃娃。 这就是另一个“人”? 犹豫再三,还是将娃娃提起来,带着它走了出去。 她轻声打开门走了出去,却发现这外边的世界对她极其不友好。 地上满满都是树叶树枝,踩上去便会发生声音。 想了想,她又转身回了房,把中年男人拖了出来,又找了辆小推车,把中年男人放了上去。 加了根长绳,她在小推车前边五米远处拉着车,小推车在身后压过树枝,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掩盖住沈穗宁刻意放缓的脚步声。 怪物果然听到声音,朝着这边扑了过来。 凑在小推车旁闻了闻,总觉得味道不太对,又摸了摸车子,猜测是有一个人在驾车。 于是它往前一摸,果然摸到一具庞大的人身。 怪物咧嘴笑了,伸手将这身子拉下车,扯了胳膊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中年男人被痛醒了,发出巨大的嚎叫声来。 趁着这档口,沈穗宁赶紧丢了小推车往前跑,而怪物忙着吃人,又被中年男人的嚎叫声震聋了耳朵,竟没注意到这边的声响。 沈穗宁一路跑到城门口,却悲催地发现,没开门。 好在这时天已经快亮了,沈穗宁蹲在城墙角下守了一夜,终于守到官兵开城门。 “你身上有好重的血腥味。” 为首的那大官嗅了嗅,流下了口水。 “在后边呢,你要是去还能赶上,挺多的。” 沈穗宁说得含糊,既没有被发现她说谎,也成功勾起了大官的食欲。 眼前的小姑娘没违反规则不能吃,可后边的那个能吃啊。 听小姑娘说挺多的,说明有十几个人? 大官忍不住了,松开沈穗宁就往城外赶去。 沈穗宁悠哉悠哉地往客栈走去。 此时街道上还是一个人都没有,整条街道似乎被雾笼罩一般,让人看不清楚。 好在沈穗宁记得去客栈的路,走到客栈门前,推开门,发现里边熙熙攘攘全都是人。 “客官要往哪里去?小店二楼出了事,今日不能上去,若是在一楼坐坐也是可以的。” 第七十九章 卖女(三) 沈穗宁看看四周,墙壁上已经没了当初火灾的痕迹,被装饰得焕然一新。 底下大堂摆了十几张桌子,一桌桌都坐满了人,围着桌子吃饭喝酒。 一个年轻人从汤里夹出一只苍蝇来: “老板,怎么这汤里还有苍蝇?” 沈穗宁: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她偏过头去,不再看了。 恰好此时羊头人那边来了消息: 【主子,回到b级了,您看看奖励。】 沈穗宁去后台看了看,果然火眼金睛又回来了,还额外奖励了一个一次性的隐身礼包。 关掉后台,再去看先前说话的那小二,头上已经出了几行提示。 【二楼可以上去,但一定要先获得通行证】 【进入房间必须要带着绳索,但绳索是死亡道具】 【房间内还有终极大boss,完成她的遗愿后可通关】 沈穗宁背着手,严肃道: “听说你们上边私藏尸体,我奉上边的命令前来探访,希望你们识相点,带我上去,不然……” 小二一听这话,略微慌乱,说了声“稍等”,便去了后边。 不一会儿,他带着钱掌柜过来了。 此时的钱掌柜还年轻,也没那么胖,浑身都是腱子肉,笑着凑过来道: “贵客定是累了?不如先在小店休息片刻,吃过饭再上去看也不迟。” 沈穗宁睁着眼说瞎话:“我怕你们的尸体会跑走,还是现在就去。” 钱掌柜和小二对视一眼,眼中浮现出杀意来,但在转头的那一刻便消失了,笑道: “贵客稍等,我去为您拿钥匙。” 沈穗宁颔首,没多久就收到钱掌柜拿来的钥匙,并一根绳索。 想来这钥匙就是规则里说的那通行证了。 钱掌柜笑着搓搓手,稍稍恐惧道: “小店上边有点不太平,贵客拿着这绳索去,能辟邪,关键时刻保平安。” 沈穗宁看着这绳索,上边不知撒了什么,一整根都是深红色,还带着些腥味。 “是黑狗血浸泡过的,灵着呐。” 小二看着那绳子,有些羡慕。 沈穗宁道了声谢,拿着绳子和钥匙上去了。 在她转身后,两个人收起脸上的伪装,露出阴险的笑容来。 却不想沈穗宁突然回头,问道: “每个房间我都能进去吗?” 两人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回答。 小二:“都能进。” 钱掌柜:“最后一个房间不能去。” 发现话术不一致,两人又重新来了口: 小二:“最后一个房间不能去。” 钱掌柜:“都能进。” 两人:…… 沈穗宁:知道了,直接去最后一个房间。 拿钥匙开了门,打开门后,一股腐臭之气迎面扑来。 沈穗宁被呛得直翻白眼,咳了好几下才勉强稳住,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刚进去,身后的门一下子被关上,接着,她便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 “姐姐去哪了,让妹妹好找。” 接着,手不受控制地举起,踩着凳子将那根绳索慢慢悬挂在房梁上。 就在她的头被慢慢推进绳索中时,沈穗宁突然转身,将身后那小孤魂的头一拉,推进绳索内。 陈芷若挣扎几下,从绳索上飘了下来,哀怨道: “姐姐好狠的心,竟然忍心将妹妹杀了。” 沈穗宁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反问道: “你是怎么追过来的,怎么把自己卖了?” 欲得其身,必先攻其心。 陈芷若果然吃这一套,噘着嘴道: “我去姐姐住的地方找姐姐,可那里都已经被掏空了,那么大的一个府,里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再远些我就去不了了。 然后就有一个怪东西来找我,说能带我找姐姐,但是必须先签什么契约,我就跟它签了。” 沈穗宁懂了,又问道: “那我怎么样才能出去呢?” 陈芷若露出恶作剧般的笑来: “我很想念我的爹娘,若是姐姐能让我和爹娘团聚,我就跟着姐姐一起走。” 沈穗宁看出陈芷若在说假话。 那样一对爹娘,又怎么会招孩子喜欢? 她故意惋惜道:“那好可惜啊,他们已经被怪物吃掉了,恐怕你是见不到他们了。” “真的吗?” 陈芷若眼睛一亮。 “真的,你要不要跟我走?” 沈穗宁伸出了手,仿佛一个拿着棒棒糖的人贩子,对面前的小姑娘引诱道。 陈芷若慢慢伸出手去,拉住了沈穗宁的手,下一秒,沈穗宁收到了通知。 【恭喜获得羁绊——陈芷若】 【小世界已开启,请去后台查看】 沈穗宁打开后台,发现后台小世界又多了两个,一个是管家的王府世界,另一个就是她此次所在的小世界。 【小世界名称:卖女 等级:a+级 等级上限:s级 通关率:15 特权:收割者——可将其他小世界鬼怪收入本世界中】 刚看完,便听陈芷若委屈道: “妹妹为姐姐放水了,小世界等级都因此降低了呢。” 沈穗宁摸摸陈芷若的头,哄她道: “等明天给你往这小世界塞几个人进来,到时候等级又回升上来了,说不定还有奖励。” 陈芷若点点头,只听沈穗宁问道: “这具身子是你姐姐的?” 只是意识进来,也要有承载意识的容器,而根据她现在这幅躯体穿着长相和剧情走向,应该是小孤魂的姐姐。 陈芷若咬牙道:“她不是我姐姐。” 为了自己不被卖出去,把她绑起来放到床上,自己偷偷跑了,还顺便锁了门。 那晚客栈起了大火,她因为手脚被绑,最后被活活烧死在房间里,而她姐姐第二日于心不安,竟带着道士想她封印在这里。 好在那道士道行不高,她反杀了两人,把那道士吃了,又把她姐姐连身带魂吊在这个房间里,叫她永世不得超生。 她才不要这样的姐姐,她自己找的姐姐比那坏家伙好多了,不管她怎么吓姐姐,姐姐都不会害怕。 ……而且还不会害她。 陈芷若看着自己找的好姐姐,恋恋不舍地将她送了出去。 没等沈穗宁说,她就自己把小世界难度升高了,调高了爹娘的表情管理,把门外那怪物眼上的眼罩拿了下来。 又在客栈房间里加了多重幻境之后,她收到了沈穗宁的通知。 【明日任务对象:忠亲王侍妾——冯娘】 第八十章 好脏的商战 第三天,沈穗宁听吉祥说: “冯娘去了。” “去哪里了?” 沈穗宁装不知道。 吉祥正给沈穗宁绣着帕子,将自己的见闻跟沈穗宁说了一遍: “小姐起得晚,还不知道这事。一大早冯娘的丫鬟就着急忙慌跑着去向王爷禀报这事,恰好奴婢看见了,也就跟着去看了看。” 沈穗宁段落总结:吉祥吃瓜。 吉祥将绳子打了个结,用剪子剪断,满意地看了看这帕子,又接着道: “小姐没见,那冯娘的遗容可吓人了,大张着嘴巴,等着一张眼,据仵作验过后说是噎死的,也她嘴里根本没东西!” 沈穗宁知晓内情,知道冯娘是在吃饭时因为那多吃一碗饭的事丢了命,装模作样怕了一下,想起一事来。 叶谨南那边说不定已经开始反应过来,着手调查忠亲王和皇上之间的关系了。 小孤魂的世界还得继续升级,少死一个人都不行,她便喊了羊头人: 【你去永昌侯小世子那边把他拉进来几日,过几日再把他送回去】 羊头人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惊: 【主子,您什么时候有这好脾气了?】 说完,趁着沈穗宁还没给它加工作量,一下子切断了联系。 不就是一日游吗?这题它可会了。 是夜,叶谨南被拉进了小世界。 “这是哪里?是谁让你们把我带过来的?” 叶谨南镇定自若,紧握拳头,盯着面前一群奇形怪状的怪物,随时都准备动手。 厨子摇摇头,愣愣道: “忠亲王不让我们告诉你是他叫我们来的。” “谁让你说出来了?上一边去!” 羊头人把厨子赶到一旁,拿出一只手机来。 “没什么好东西,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叶谨南狐疑地打开按键,瞬间被里边让人眼花缭乱的界面迷了眼。 玩了两天两夜之后,叶谨南终于懂了。 这肯定是忠亲王使的圈套,想借这东西让他沉迷,永远都不想再回去。 好脏的商战! 叶谨南忍痛丢了手机,对羊头人正色道:“在下得回家了,在下的妈妈喊在下回家吃饭。” 羊头人憋住笑,想着沈穗宁的嘱托,假装挽留几遍过后就把他放了回去。 叶谨南回去之后,一睁开眼就叫林墨去找东西。 “世子,找什么东西啊?” 林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叶谨南回答道: “一个会发光的百宝盒,能点能玩能看的,里边装着很多很多东西。” 林墨觉得自家主子大概是躺久了之后疯魔了,叹着气,满口应下,扭头就出去喊大夫去了。 …… 府里没了主母,隔了几日,忠亲王跟宫里打过招呼之后,把魏侧妃提成了正妃。 这下沈穗宁完全归了魏舒岚,魏舒岚一高兴,带着沈穗宁回了娘家。 街道上行人纷纷侧目: “这是谁家的马车,这么豪华?” “是魏家小女的?人家现在当了王妃,风头正盛着呢!” “那可真是好福气,可是我怎么听说她还替别人养孩子?” 马车外三言两语传来,魏舒岚忍不住了,掀了帘子对外骂道: “少在大街上放屁,什么别人的孩子?我养的那就是我的!话说多了小心烂舌根!” 于是乎,街道上一片寂静,等马车走远了,三三两两的谈话声才有又悄声响起: “这魏家小女脾气怎么还是这么爆,开玩笑而已。” “别说了,人家现在是正妃,小心她叫人来抓你。” 魏舒岚想着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能动辄便打打杀杀,也多少得给沈穗宁积点德,只骂了几句就把那几人放过了。 沈穗宁转移她的注意力,好奇道: “母妃幼时便住在这里吗?” 魏舒岚想起小时候的时光,感慨道: “是啊,那时哥哥还总带我出门抓鸟摸鱼,有时还我们叫着——” 魏舒岚突然哽住,看了一眼沈穗宁,改口道: “叫着年幼时的伙伴一同出来游街……就是那个长得跟你很像的人。” 沈穗宁托着腮,看向马车外青石板路上的斑驳痕迹。 “谢谢母妃愿意告诉我。” 两人心照不宣地转移了话题,等到了魏府,发现魏府众人老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和当初沈穗宁去忠亲王府不同的是,当初忠亲王府门口候着的众人都肃着一张脸,而魏府众人则是喜气洋洋的,魏家老太太甚至还叫丫鬟端了糕点再在门口等着,就等两人来了之后,一人嘴里塞上一块香喷喷的糕点。 “祖母,如今孙女孩子都这么大了,您还把孙女当小孩子看。” 魏舒岚腮上一红,挽着沈穗宁的胳膊,含着糕点向老太太打趣。 “不管你的孩子多大,你在祖母眼里都是小孩子。” 魏家老太太看向沈穗宁,将她搂了过来: “这就是我那曾孙女?瞧瞧多水灵的一个孩子,曾祖母看着就喜欢。” 沈穗宁在为忠亲王府娇养了些时日,脸也白嫩了,身子也圆润了些,像个福娃娃。 她眉眼弯弯,对魏家老太太问好: “见过曾祖母,宁儿一见曾祖母便觉得亲切,想必这就是宁儿和曾祖母之间的缘分。” 魏家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带着众人进了府: “你个小女娃,从哪里学来的这词?跟你母妃小时候真像,你母妃小时候啊……” 进了院,魏舒岚和自家母亲到一旁聊了半晌,沈穗宁陪着魏家老太太,被不停投喂。 魏母偷偷看了沈穗宁好几眼,跟魏舒岚悄声提醒: “那孩子是个来路不明的,万一……” “您女儿的眼光您还不清楚?那孩子又聪明伶俐,又甚是乖巧…… 您不知道,那天我瞧着她可怜得很,一个人缩在那儿被侍妾辱骂,还鼓足了勇气跟侍妾回嘴,那时候女儿便知道了,这孩子定是老天送给女儿的。” 魏母又嘱咐魏舒岚几句,最终才叹气道: “那孩子也可怜,凭着容貌要去做那些,也不知道能不能成,我这心里慌得很,生怕有一天……” 魏舒岚赶忙截断了魏母的话: “母亲,慎言。” 魏母闭了嘴,可眼里还是满满的担忧。 这边沈穗宁猜到两人会说些什么,没去探查,只管和魏家老太太说话。 过了许久,只听门外传来爽朗的笑声: “听人说我妹妹和我外甥女回来了?快让我瞧瞧长高长胖了没有?若是受了委屈,我可不依!” 第八十一章 在意她的人 沈穗宁回头,看见一个宽肩丰伟的黑脸壮汉向自己走了过来,没几秒,自己就被他抱了起来,在天上转了一圈。 沈穗宁被转得头晕眼花,晕头转向道: “见过舅舅,舅舅好力气!” 魏沭程一高兴,又举着沈穗宁飞了几圈,彰显自己的大力气。 “在那边住着可还习惯?缺不缺钱?舅舅前些日子又走了一趟西域,赚的钱够你们娘俩花的。” 魏沭程是看着妹妹长大的,看她欢欢喜喜嫁人,有了孩子,笑意从未消过。 可自打那孩子没了,就完全变了个人,整日阴沉沉的,没了以往的生机,还浑身是刺,遇谁扎谁。 可有了这小姑娘之后,她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眼里有了光,比以前也沉稳了些许。 所以他愿意对这孩子好,只要她能让他妹妹越来越好,他便是为她散尽家财也值得。 大妹控后脑勺被魏舒岚敲了一下: “哥哥也不怕把宁儿摔着了,看宁儿这小脸白的,定是被哥哥转晕了。” 魏沭程赶紧把沈穗宁放下来,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 一家人在一块吃了饭,又聊了许久,到了下午,魏舒岚该带着沈穗宁走了。 “下次再来玩啊!” “缺钱了跟哥说!” 一家人强颜欢笑地挥手告别,魏舒岚沈穗宁两人从马车上探出头向魏家人摇手: “快回去,祖母您多保重身体,母亲您也多多休息,莫再累着了!” “下次宁儿和母妃还过来玩!下次还想吃今日的什锦汤!” 等到看不见魏家人的身影了,两人才又坐回马车内。 “可惜你外祖父不在,不过也好,此番见过,于你日后也大有助益。” 日后宁儿要是入了宫,不能只有忠亲王一个靠山,若是自己家人再帮衬些,宁儿也过得轻快些。 魏舒岚垂着眸子看着自己裙摆上的飞鸟,听沈穗宁严肃道: “母妃,魏家人都很好,宁儿也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看待。” 所以不会把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助力,踩脚石,而是当做家人,顶顶好的家人。 魏舒岚眼一红。 她就知道这孩子她没养错。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忙了好一阵子之后,眼见着除夕宴越来越近了。 魏舒岚花了大钱,找京城里最好的绣娘给沈穗宁做了衣服,等到手时,离除夕夜只有三天了。 “瞧瞧我们宁儿,出落得水灵灵的。” 魏舒岚将衣裳放在沈穗宁身前比划,赞赏不已: “不愧是最有名的绣娘,绣出来的衣裳好看极了,衬得我们宁儿美得不可方物,为娘见了都挪不开眼。” 吉祥端来一盒子首饰,笑道: “小姐现下还小,眉眼间已经有了出挑模样,等小姐长大了,定是个十足十的美人!” 沈穗宁看着镜中的自己,脖间围着一圈白色狐毛立领,一身鹅黄冬装显得人娇俏活泼,裙上绣着的一只只飞鸟栩栩如生。 吉祥打开首饰盒子让沈穗宁选,沈穗宁看了看,皆不满意。 不是金的就是玉的,还都是一大串金玉堆杂在一起,若要真的戴上了,总有一种暴发户既视感。 魏舒岚也不喜欢,翻了翻,没找到合适的,叹气道: “哪个不长眼的送这些东西来?生怕宁儿在除夕宴上不丢人吗?” 吉祥也颇为无奈: “是魏公子送来的。” 魏沭程至今未婚,所以丫鬟也都在魏舒岚面前尊称他一声公子。 “真是难为他了。” 魏舒岚招招手喊了贴身丫鬟道: “你去将我那盒没动过的首饰拿来。” 贴身丫鬟听命去了,不一会儿便将首饰拿了过来。 沈穗宁依着魏舒岚从里边挑,最终只选了一根镶珠银簪。 样式简单,低调不失奢华,也不是很重,戴在头上轻松驾驭。 “不错,这个簪子轻,不会累着头。” 魏舒岚点评道。 恰巧这时钟夫子过来道别: “见过王妃、小姐,老身已经将自己毕生经验倾授给小姐,明日过后老身便不再来了,在此祝小姐事有所成。” 她看着面前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小学生,心里有所感慨。 这孩子好学,接受能力也快,还时常主动来问些问题,丝毫没有因为她平日里严格要求就对她惧怕,反而还总是迎难而上。 心下喜欢,但面上不显,仍旧板着脸道: “小姐日后也需谨言慎行,须知祸从口出……” 洋洋洒洒嘱咐了一大堆,最后从袖中掏出木盒子,递给沈穗宁: “为师赠你的学业礼。” 沈穗宁向钟夫子拜了一礼道: “学生定谨记夫子教诲,愿夫子安康吉乐。” 随后打开木盒子看了一眼,发出惊叹声。 一根不怎么起眼的木簪子,似乎是亲手雕刻,花纹并不复杂,可细微处都可见制作之细心。 顶端系了一支红穗子,打了吉祥如意的络子,让这木簪子看上去没这么单调。 看起来毫不起眼,似乎寻常木匠也便可仿做一支出来,可沈穗宁知道它有多珍贵。 一来,钟夫子和太后是故交,这木簪子的用料是宫里亲赐的紫檀木,寻常木匠便是仿照,用普通木料也易折难刻。 二来,被钟夫子教的姑娘少,能得到钟夫子赏识的姑娘更少,只有得了钟夫子青睐,才能得到这样一支簪子。 曾经有位贵女央人弄了原料,偷偷仿照了一支,却因举止处处错漏,被人发现假冒,贻笑大方。 沈穗宁前几世便是得到这些信息,最终也没能成为钟夫子的学生,没想到今世成了,竟还有了这样一份礼物。 她将那木簪子握在手心,珍惜道: “学生多谢夫子赏识,此番告别后怕是再难相见,夫子多多保重。” 说着,她看向魏舒岚。 不只是钟夫子,等她进了宫,便谁都见不到了,若是成功了还好,若是像前世那样失败,少不得要牵连忠亲王府九族。 曾经她满心想着这里人人将她当做替身,便是一起死了也不足为惜,可如今有了在意她的人。 这一世,她一定得成功。 魏舒岚偏过脸,隐去眼中的泪光,正巧钟夫子要走,她便追着出去送别。 就在这档口,栖云苑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八十二章 看清楚再嫁人 沈穗宁先带着吉祥去后边换了衣裳,才出来见客。 沈烨锦进来得早,早就看见沈穗宁那一身衣裳,坐在前厅等着。 她知道魏家有钱,因此虽然看不懂那衣裳究竟价值多少,但单看那绣样就知道那衣裳必定昂贵不已。 只是心中疑惑更深。 一场除夕宴而已,为何要为沈穗宁造如此浩大的声势?只是为了吸引皇上这么简单吗? 沈烨锦直觉没这么简单,可又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只得开口说了来意: “你只不过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融入不进贵女圈子,除夕宴你最好还是跟父王说一声,别去了。” 她木着一张脸,把话说得难听,极力劝退沈穗宁。 沈穗宁笑了笑,坐到她身边,歪着头道: “大姐姐若是关心妹妹,不妨直说,说这些话可真是让人伤心。” 忠亲王亲生的这两个女儿,倒真是两个极端。 一个天生坏种,可还天天伪装成纯善的模样,另一个的确善良,可又偏偏伪装成恶人面孔。 “谁关心你了?我最不喜欢你,你最好还是赶紧走,府里没人喜欢你。” 想着自家姨娘跟她嘱咐过的,千万莫与不知底细的人交好,沈烨锦恶狠狠地把沈穗宁吓了一通。 只是心中仍盼望沈穗宁能真的被她吓跑,别再留在这里当别人的工具了。 她前几日可是从父王书房旁又听到了,父王要在这次除夕宴上把沈穗宁送出去! 想着这件可怕的事情,沈烨锦又凶了一句: “不管怎么样,你最好这几天就离开京城,回到你那乡下去,不然我就派人杀你!” 沈穗宁点着脑袋,摇摇头道: “不对不对,妹妹会观面相,姐姐扯谎了,心里其实担心得很,对不对?” 沈烨锦偏了头。 谁让她看自己面相的! 想着这位口是心非的姐姐这几世都在误听忠亲王的计划后赶她走,要她逃离这个地方,沈穗宁决定卖沈烨锦一个好: “姐姐姻缘线不甚清楚,日后会被奸人蒙蔽,姐姐可一定得看清楚再嫁人。” 沈烨锦终于没再找沈穗宁麻烦,干巴巴道了声谢之后就离开了。 小时候给她看相的也这样说的!肯定有男人克她! 沈穗宁托着腮,看向沈烨锦离去的方向。 前几世她这位姐姐不久后便有了心仪之人,忠亲王府众人皆以为那人是个好的,沈烨锦在她入宫后嫁了过去,谁知那人人面兽心,在成亲之后便暴露了凶残本性。 先是说忠亲王只生了三个女儿,家要绝户,三番两次让沈烨锦回来拿钱。 沈烨锦不肯,他便把她打了一顿又一顿,还专挑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打。 沈烨锦一向自傲,受伤的地方又难以启齿,又怕自己姨娘担心,回门那几次一次都没提被打之事,反而谎称自己过得很好。 见到忠亲王,三番两次想提醒他自己所嫁之人狼子野心,但因为她说话一贯口嫌体直,硬生生把提醒之话说成了推拒之话。 忠亲王因此和她关系越发不亲近,也不再关心她婆家动态,反倒给了那男人机会。 就在沈穗宁自己从宫里稳了地位,和忠亲王里应外合,准备干一票大的,结果前一晚,这事被跟着沈烨锦回门探亲的那男人发现了端倪。 他哄着沈烨锦,说只要沈烨锦将她父亲的玉牌偷过来,以后两个人便好好过日子,再也不会打她了。 那时沈烨锦信以为真,偷偷潜进忠亲王的书房,从暗格里将玉牌偷了出来,巧的是那晚暗卫都被忠亲王派去深山领兵进城,竟无一人发现玉牌丢了。 当晚,那男人拿着沈烨锦偷来的玉牌进了宫,将那枚能召令宫内侍卫的玉牌交了上去。 皇上没问他怎么知道这玉牌的作用,又是怎么拿来的,玉牌到手,皇上终于有了证据,派人将忠亲王府全府凌迟,诛了九族。 好在忠亲王是异性亲王,和皇上没什么血缘关系,皇上自己的脑袋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和忠亲王府有联系的所有人都被凌迟了,一个活口都没留,包括沈穗宁自己。 想起那个手握良婿系统毁了他们所有计划的男人,沈穗宁恨得牙痒痒。 明明那世只差一步,再有一步她就可以问鼎天下,就连压倒忠亲王的证据都搜集好了,却被那人全都毁了! 沈穗宁灵光乍现。 如今再想起那人来,突然觉得甚是熟悉。 那时她未见过那男人,只在他告状时见了一面,可现在想起来,不就是成熟版的那书生吗? 只不过脸部轮廓硬朗了些,也长了胡子,脸也黑了,当时在羊头人的世界,她竟然没有认出来。 想到这茬,沈穗宁喊了羊头人: 【你可还记得当时和我一起被拉进小世界的那个书生?他现在如何了?】 对着这样一个试图救过她,又间接毁了她的人,沈穗宁恨不起来,也喜欢不起来,只能调笑,不能交心。 提醒沈烨锦,也只不过是为了让她日后看夫君的时候谨慎些,莫要再牵连了忠亲王府。 她不相信沈烨锦能根据自己的一番提醒便能躲过那男人的糖衣炮弹甜言蜜语,斩草还得除根,自己已经有了金手指,不如在那人出现前先将那人除掉。 羊头人找了找,观察道: 【好像要和那什么叫千岚的镖局老大结婚了,正发着誓呐!】 沈穗宁一听,立马道: 【快去把他收进来!】 说完又后悔了,那书生早就来过羊头人的世界,即便审判村已经重建,但流程基本上都还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是规则更加迷惑人而已。 若要真把他放进来,犹如引狼入室,说不定还会把审判村给捣毁。 想到这茬,沈穗宁又赶忙让羊头人回来,喊了小孤魂: 【升级材料来了,在昌平镖局,成亲的那位新郎。】 陈芷若放下眼上敷着的黄瓜片,从躺椅上起身看了看。 沈穗宁:怎么都过得比我舒服?合着一群古代人里边就我一个现代人在古代受罪? 她破天荒的有了也去当鬼怪的念头。 陈芷若切换到书生那边的场景,观察一番,对沈穗宁说道: 【咦,姐姐,这个人有一点奇怪诶。】 第八十三章 腐臭的味道 【是身上有系统吗?】 沈穗宁略微一想就想通了。 当时她在昌平镖局门口遇到的那抹极为熟悉的身影想必就是书生的,她看人一向不会错,只不过那时想着不会这么巧,便错过了。 只是听羊头人说书生在昌平镖局,已经成亲的时候,她也就明白了,当日那人定是书生。 能在她变了身形之后还能认出她,故意躲避,这人要么是重生的,要么带着系统。 而根据书生对她的反应,应该是带了系统没跑了。 陈芷若研究了几秒,一双眼睛睁得溜圆,激动道: 【姐姐说得没错,他身上带着杂牌子系统,我的世界可以把它吃掉】 【好吃吗?】 沈穗宁问出来又后悔了,系统能有什么味道?就算小世界吃了,小孤魂也不一定能尝到味道。 陈芷若将书生拉了进来,随即便把那盗版系统吞噬了。 将其中的能量吸收殆尽后,陈芷若回答了沈穗宁的问题: 【赘婿系统,一股腐臭的味道,它之前肯定吸收不了很多能量,已经隐隐有突破的趋势了。】 沈穗宁想了想,确实如此,当时书生揭发忠亲王的时候,他身上的系统已经是良婿系统了,这一人一统总归是靠吸女人的血换来晋升的机会。 …… 书生还穿着婚服发着誓,说一生一世对千岚好,若是不好就让神明来惩罚,可下一秒,他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入小世界中。 书生慌乱至极,他在心里一遍遍喊着系统的名字,可一直都无人回应。 怎么回事?上次进小世界的时候系统不是还在,还帮他指路吗? 没了系统的加持,书生也没了理智,癫狂地跑出客栈,站在街上一遍遍大喊着系统的名字。 很快,他就被官兵以扰乱秩序为由,拉走砍了头。 人头落地,沈穗宁听到小世界升级的提示声。 【恭喜小世界升级,请查收s级世界大礼包】 沈穗宁点了点那个花里胡哨的礼包图案。 【恭喜您获得一次性隐身符(限时1小时)、傀儡人偶、万能解毒丹、一个豌豆射手】 沈穗宁满脸黑线。 这个乱入的豌豆射手是什么东西? 将这些东西放进面板显示的礼包中,沈穗宁又去看了一眼小世界属性。 【小世界名称:卖女 等级:s级 等级上限:s级 通关率:5 特权:横行霸道——在所有小世界中无视规则束缚 收割者——可将其他小世界鬼怪收入本世界中】 横行霸道? 沈穗宁想了想,把面板收了起来。 外边魏舒岚将钟夫子送走后,又回了栖云苑,进来笑着道: “钟夫子对你赞赏有加。” 沈穗宁歪歪头道: “女儿穿着不便,没出去送客,钟夫子定有不悦。” 嘴上是这样说,可她知道,钟夫子出门时的眼神明显是不希望她跟上去。 魏舒岚也笑了,想起钟夫子与自己的谈话,挑拣着说了一些: “钟夫子说你很聪明,她出门问了我一些事情,并说让你把那簪子留好,莫要丢了。” 沈穗宁看着这难得的木簪子,对着魏侧妃甜甜一笑。 两人都知道钟夫子什么意思。 在这里这么多天,府中人露出这么多端倪,钟夫子未曾问过任何事,而今日又是送结业礼又是夸赞,定是要问一问的。 既是问,也算是对沈穗宁最后的考验,若是沈穗宁跟着去了,钟夫子什么都问不成,想必是要将那簪子再收回去的。 “父王太急切了,钟夫子第一天就看出来了,一直忍到现在,想必也是在权衡。” 权衡到底是要站在哪一边,才能保自己日后安虞。 “钟夫子说若是有需要,以后还可再去找她。” 那就是站在忠亲王府这边了。 魏舒岚抹着泪,半个月来积攒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流了下来。 “连钟夫子这么正直的人都知道不能选……那位,可你还偏得往那头去,为娘夜夜做梦,总是梦到血流一地,为娘真是怕极了……” 沈穗宁张着嘴纠结片刻,到底没能安慰出什么来。 前世她最后成了宠妃,可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更不用说再往前一世,刚进宫没多久就被那位疑心重的给下令打死。 要她说没有危险,连她自己这个被各种宠妃小说浸泡中长大的现代人都不信,更不用说深知后宫吃人的魏舒岚。 可她最终也没亮出底牌来,只对魏侧妃劝慰道: “若是女儿有难,便叫玉茗带着女儿逃出来,难道母妃还怕被女儿吃穷了不成?” 魏舒岚一下子笑了起来,还不小心吹出一个鼻涕泡。 她尴尬得满脸通红,找了个借口扶着墙跑了。 沈穗宁将她送了出去,保证自己若是真的在这次除夕宴上不幸被抓进宫,定会保全自己。 回去时,沈穗宁眼神黯淡了些。 她自然知道魏舒岚担心得很,也看到魏舒岚这些日子的落寞,叫魏舒岚安心的办法不是没有,可她绝对不能将自己的底牌亮出来,哪怕是扯谎也不行。 人心经不起诱惑,现在魏舒岚确实对她好极了,可以后呢?谁能确保一辈子都不会出定数? 沈穗宁不想把自己推进危险之中,也不敢去承受那样的后果。 她让吉祥把那身衣裳好生收起来,又将簪子收到枕头底下。 只是怎么想都不放心,最后沈穗宁走到暗格边,打开小门,在衣裳旁边放了个豌豆射手。 沈穗宁知道这时候是最容易出事故的时候,总得有衣裳破了亦或是簪子掉了的剧情,放个豌豆射手总能安心些。 若是有谁敢来动衣裳,就让豌豆射手打他! …… 又这样熬过两日,就到了除夕这天。 随着年节已至,府里都挂上了大红灯笼,贴上各式各样的窗花。 白日里魏舒岚抱着沈穗宁嘱咐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将她放开,看着吉祥为她上妆。 盘好了发髻,沈穗宁拿着钟夫子给她的那个木簪子道: “今日便只戴这一个。” 倒也不难看,反而别有一番意味。 终于打扮好了,也换了衣服,沈穗宁站起身来,气质比京城贵女更甚几分。 忠亲王披着长氅走了过来,打量了一眼沈穗宁道: “该走了。” 第八十四章 你再说一遍 魏舒岚站起身来,有些不舍,但还是挽起沈穗宁的手,带着她跟在忠亲王身后上了马车。 一路上,魏舒岚泪水溢了又溢,忍了许久才将泪水忍住,没让它弄花了妆容。 沈穗宁觉得这气氛略微沉重,找了话题道: “外边这一串串大红灯笼倒是好看,夜里不知道要有多亮呢。” 忠亲王清了清嗓子,想着在进宫前再联络一下感情,省的到时候因为关系不亲而漏了馅。 “等回来时可以带你慢慢逛逛看看,年节神明也放假,没那么多规矩,夜里也有许多人出来游玩。” 魏舒岚看他就来气,又不能发脾气,阴阳怪气道: “是得好好看看,最好再教教她怎么看清人心!”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话一出,魏舒岚又红了眼眶。 沈穗宁忙又换了话题。 马车悠悠前行,终于到了宫门口,有太监在门口守着,几人下了马车。 “奴婢给忠亲王问安,见过忠亲王、王妃。” 那太监将视线放到沈穗宁脸上,也跟她打了声招呼: “见过沈小姐。” 沈穗宁点点头,从荷包里取出几片金叶子放到太监手里,糯声道: “有劳公公大冷天的在这站着,这点钱请公公闲时打点酒喝。” 太监捧着金叶子一笑,提醒道: “永昌侯一家还未来,沈小姐若是无意风景,可早些入席。” 那意思就是,别在外头闲逛了,等一会要是两家撞上了,打起架来多难看? 沈穗宁点点头,迈起步子跟在忠亲王和魏舒岚身旁走了进去。 几人直接进席入座,此时大殿里已经有许多人坐着了,皇上还未来。 远处传来谈论声: “那便是那个从外面捡回来的野丫头?” “长得和忠亲王也不怎么像嘛,倒是像……” “住嘴!不要命了?听说她蛮横无理,曾经打死过好几个丫鬟……” 沈穗宁听着一群人将自己形容得跟妖魔鬼怪一样,坐直了身子,不为所动。 说话那几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为首的是慎亲王,对着忠亲王皮笑肉不笑道: “哟,你也来参宴了?” 那话中颇有瞧不起的意思。 他指了指魏舒岚和沈穗宁两人,颇为惊讶: “你府中的女眷还真是多,怎么年年换人?哎呦,这小姑娘可跟你长得不像!” 慎亲王妃上前跟几人打了招呼,面露难色,拉了拉慎亲王的胳膊,阻拦道: “王爷……” 慎亲王胳膊一横,将她撞到一边,抬脚踩在桌子上,指着忠亲王的鼻子道: “一个异姓王也敢来凑我们家宴的热闹?滚回你的边关去!” 忠亲王被指着鼻子,面不改色,只说了一句话。 “慎亲王的腰伤可好了?” 慎亲王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只是人走了,还咽不下这口气,想着大人之间不能闹,小孩子之间玩闹总没人管? 当下就叫了自己的好儿子过去跟沈穗宁交涉。 “见过沈小姐,沈小姐初次来皇宫,定怕得很?不像本公子,本公子的月钱足足有二十两,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赵屿澈站在沈穗宁面前,有意露出腰间挂着的绣金线的荷包,拍了拍那荷包,发出银钱相撞的响声。 低垂着眼看沈穗宁,偏偏还仰着头,那意思好像在说: 羡慕?羡慕?羡慕你就快说出来啊! 沈穗宁沉吟片刻,站起身来,满脸同情道: “真是对不住赵世子,没想到赵世子月钱如此少,小女拿着一百二十两的月钱大肆挥霍,如今想来真是不应该。” 赵屿澈张大了嘴: “什么?你月钱多少?你再说一遍?” 他抠了抠耳朵,试图让自己听到的话变成幻觉。 可惜沈穗宁不给他这个机会,又说了一遍: “一百二十两,原来这世上竟有人只有二十两银钱,实在是可怜。” 魏舒岚有些错愕,她什么时候给了一百二十两? 但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对沈穗宁劝道: “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谎呢?二百两月钱不丢人,就算是为了安慰赵世子,也可用别的办法,不必如此自降身价。” 赵屿澈:??!!! 他不安地回头看向慎亲王,祈求得到一点安慰,却听忠亲王发了话: “你们娘俩丢不丢人?二百两也值得拿出来说?还是嫌月钱太少?回头再加二百两!” 赵屿澈疯了,捂着脸哭着回去找了自家父王,歪着嘴道: “父王,她月钱五百两,儿臣说不过!” 慎亲王横眉看向那一家人,想给儿子解释他们一年俸禄也只有一千两,就算那魏舒岚家里有钱,也给不了沈穗宁这么多月钱。 奈何赵屿澈已经不信了,不管他怎么说,赵屿澈都认为是自家爹爹小气不肯给钱,扯着慎亲王的袖子嚎了许久。 最后慎亲王妃一拍桌子,世界安静了,只是赵屿澈还在那垂着眼委屈。 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见赵屿澈如此情形,也免不了一番打趣: “哟,澈儿被沈三小姐说哭了?” 慎亲王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脸色愈发阴沉。 只是这样一来,更坐实了众人的想法,都知道沈穗宁几句话把十一岁的赵屿澈说哭了,纷纷偷笑。 这沈家小姐还真是个有能耐的,就站在那维持着贵女仪态,三言两语就把找茬的赵屿澈说哭了。 谁不知这赵屿澈是京城的混世魔王?果然不能小瞧了这沈家小姐。 有看清了形势的,已经过来和沈穗宁打招呼了。 洛亲王家的大小姐就过来和沈穗宁见了一礼,邀请沈穗宁一同出去闲谈几句。 沈穗宁自然是拒绝了。 谁知道出去会发生什么事,还是待在忠亲王和魏舒岚身边最安全。 洛亲王家的小姐被拒绝也没生气,依然维持着笑意,又说了几句,落座时跟自家爹娘摇了摇头。 “都推掉,有眼线。” 忠亲王端着酒杯掩住唇形,低声说了这几句话。 沈穗宁点点头,接过宫女端来的热茶,喊了放假在床上躺着做瑜伽的小孤魂: 【你看看这茶,可有蹊跷?】 陈芷若看了一眼,只见那茶上蒙着一层黑雾,摇摇头: 【姐姐,不能喝。】 第八十五章 躺在银票上睡觉 沈穗宁看着那茶,不动声色地用茶盖抚去顶端的浮沫。 魏舒岚偷偷给沈穗宁递过去一根银针。 她躲过侍卫的搜查偷偷带进来的,就等着这时候用呢! 沈穗宁瞥见魏舒岚得意的小表情,嘴角扬了扬,捏起银针往茶里探了探,银针很快就黑了大半截。 好在沈穗宁早有准备,从指甲缝里弹出几粒早就准备好的香灰,皱着眉头叫来了主管太监。 “麻烦您给瞧瞧,这茶水里头怎么掺了东西?” 她低声问着,声音不大,也让主管太监听了个明白。 主管太监一看那茶杯里的灰,吓了一跳。 底下的人平时倦怠也就罢了,怎么连这种时候都敢闭着眼睛做事? 赶紧叫了小太监来把这茶丢出去,又亲自去了一趟御膳房。 “都给我仔细着点,今儿可是皇上的家宴,若是出了一丁点差错,都别想留住你们脑袋上那颗头! 我可告诉你们,若是叫我发现谁偷懒,就把他丢进慎刑司!不过嘛,若是做得好了,皇上可说了,重重有赏!” 主管太监上了心,去御膳房威逼利诱一番,吓得众人都不敢再偷懒。 下毒的那小宫女见沈穗宁没喝茶,想着再从其他地方下手,只可惜众人被警告过之后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害得她没下手的机会。 想着再找机会,却刚好被来巡查的主管瞧见了,当下就把她拉了出来。 主管太监打眼一看,这不就是给忠亲王府上茶的那小宫女? 他怒气横生,先前茶里进了灰都没发现,害他差点被问责,这会儿又在这里偷懒? 气得骂了一句: “不识好歹的东西!” 小宫女哆哆嗦嗦,以为自己做的事情败露了,身上藏着的毒药一下子掉了出来。 一看露馅,小宫女顾不得再去捡那毒药,当下就跪在地上,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求您饶了奴婢,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求您饶了奴婢……” 主管太监一看,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敢情沈三小姐早就看出来茶里下了毒,这是卖他一个好,故意找理由提醒他呐! 主管太监后背起了一层汗。 差点就人头落地了,谁懂? 当下喊了人,把这小宫女捂了嘴,拿着棍子打死扔出宫外。 主管太监亲自涮了杯子,仔细检查过后,给沈穗宁沏了茶送过去。 别说是送茶了,就是让他给沈三小姐他都愿意! 沈穗宁看着主管太监给自己送来了茶,差点没把“您就是我救命恩人”几个大字写在脸上。 而殿内众人见这情形,都微微惊讶。 难道沈三小姐还有他们不知道的身份?为何连主管公公都对她如此尊敬? 众人又惊又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难不成是皇上的授意? 于是,众人来来往往,竟没一人敢来沈穗宁这边。 倒有几个眼尖的,瞧见沈穗宁头上的簪子,又低声讨论了起来。 连钟夫子都将簪子赠她,说明什么?说明这孩子肯定有靠山! 而能让这孩子连他们都不怕的靠山,也就只有最上头那位了…… 沈穗宁端坐在桌边,接受着众人的打量,又迎来一波赞赏。 “沈三小姐这仪态竟比京城贵女还要好上几分,瞧这镇定的模样,倒像是皇室滋养着的。” “可不就是娇养着的?她身上那身衣裳便价值千金,据说她一个月月钱一千两!” “我怎么听说她月钱能堆积到山那么高?” “你们都没带脑子,我知道的才是真的,沈三小姐家里的钱多如牛毛,躺在银票上睡觉!” “不是我说,你们一群正儿八经的亲王对一个异姓亲王家的女儿露出这么羡慕的表情,不谈朝政反而八卦,这真的合适吗?” 众说纷纭,没多会儿,皇上带着嫔妃出现了。 按原本的规矩,今日本该是皇上跟嫔妃一块聚,等明日才是家宴,可一来皇上的嫔妃实在太少,聚不起来,二来,明日是那人的祭日,皇上也无心家宴。 于是皇上与礼部争吵了许久,最终把礼制改成除夕夜诸位皇子皇女、嫔妃、亲王及其家眷一同出席。 场面盛大,而除夕夜就讲究个热闹,所以大家也都认了这规矩。 众人给皇上行了礼,皇上往沈穗宁这边瞥了一眼,喊了平身。 太后见状,往沈穗宁这边看了过来。 见沈穗宁一身贵气打扮,太后略有不喜,但又微微放下心来。 那人喜爱素净,又简朴得很,想必这孩子穿衣打扮这么奢华,也勾不了皇上的魂去。 心里对于沈穗宁的戒备自然也少了许多。 可看到沈穗宁头顶那根簪子后,她又瞪圆了眼。 老钟怎么把这都送给这孩子了?看来这孩子是真的可信,能把老钟都哄乐了,脾性定是不错的。 这样想着,她坐在首位上垂直眸子,没再多看。 菜也将要上齐了,已经有乐坊的美人掩面排着队,踮着脚飘了进来,随着音乐声响起,美人们翩翩起舞。 皇上坐在上头看着下边,视线放到萎靡不振的叶谨南身上。 今年他特意把永昌侯也叫了过来,就为了试探永昌侯和忠亲王之间的关系是不是真的势如水火。 如今看叶谨南那样子,倒真像是丢了魂一般,双目空洞无比。 皇上等众人说够了,才貌若无意般问了一嘴: “叶小世子今日魂不守舍,可是有了心仪的姑娘?” 叶谨南愣愣抬头,摇了摇头。 这时有人赶着凑热闹,打趣般笑道: “叶小世子自打受伤之后便一直这样,像掉了魂一样,还总嚷嚷着找什么发光盒子,莫非是被穿越者勾了魂去?” 说话那人没觉得自己说错话,还笑了几声,谁知叶谨南一听这话,立马火了,站起身激动道: “别胡说!”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可他的反应落在众人眼里,总带了些心虚。 场面一时凝固起来。 即便是皇室,也不怎么喜欢穿越者,见叶谨南这情形,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皇上端着自己的酒杯,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等殿内寂静许久,才开口吩咐周顺德: “去查。” 第八十六章 鉴穿师 即便是纯正的古代人,叶谨南也在此刻慌了神。 玩了两天手机,他已经在不自觉中把自己归为穿越者的同类,毕竟自己也接触到了他们的思想。 而这略微慌张的眼神落在众人眼里,是什么意味不得而知。 周顺德请了鉴穿师来,鉴穿师在叶谨南面前站定,开始问些问题。 “您叫什么名字?” “您今年多大?” “可有婚配?” “学长~军训可以穿黑皮鞋吗?” 而在叶谨南一声“显眼包你”脱口而出后,鉴穿师转向皇上所在的方位,跪了下去,张口欲说结果。 叶谨南也在此时反应过来,自己被先前那些普通问题迷了心智被套了话,攥紧了拳头。 沈穗宁将目光放到鉴穿师身上打量。 有一世,叶谨南和忠亲王闹掰,叶谨南将她的身份曝出,那时也是请了这位鉴穿师过来。 而那鉴穿师连验都没验,出于职业道德,就直接把她判为穿越者,她也因此丢了命。 沈穗宁拿起新茶啜了一口,脑中思路闪现。 她喊了小孤魂: 【麻烦你加班一晚,把她收进去做掉】 陈芷若二话没说就把鉴穿师收了进来。 鉴穿师一声“启禀皇上”刚刚出口,就被收进小世界,身体昏倒在地。 众人都站了起来。 叶谨南慌了,抖着手指着那鉴穿师,没了理智,一下子跪了下去。 “皇上……” 今日神明放假,即便是鉴穿师 违反了规则,也不会出事,而在刚要说出结果的时候,突然倒地,这事无论如何也只会是他做的。 可是,他根本没动啊? 皇上扶额,从方才叶谨南回答问题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大概,一张脸铁青着,挥了挥手: “晦气东西,拉下去。” 叶谨南还想挣扎,没了往日的淡定,抬头看向皇上,还想说话,接着就被周顺德堵了嘴拉走了。 永昌侯想替儿子说话,站起身,接收到全场投来的危险凝视,似乎他只要说了话,也会被当成穿越者一并抓走。 最终嘴唇动了几下,含着泪称赞一声: “皇上圣明。” 刚坐下,心便一阵绞痛,便一下子晕倒过去。 晕倒前还想着,他们老叶家要绝后了啊! 皇上盯着众人,上位者的气势磅礴而出,他开口道: “从前那事,大家都知道,一个穿越者,险些毁了我们整个大启,如今穿越者越发猖獗,竟然连叶世子都被穿越者暗害,占了身子。” 皇上一摊手,鹰眸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说出了自己本就想找机会通知的话: “朕已与神明签订协议,等到明年,神明会派来一批新的神兽,也许会给大家带来麻烦,但归根结底,都是为了我们大启,保佑大启永不受迫害大家可有异议?” 出了穿越者这事,谁敢说不?都说着好话同意了。 只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愿,毕竟这神兽可也不是好对付的,从前先皇便养过一批神兽,若是有人将它惹怒了,它可不分那人是穿越者还是皇亲贵族,通通给吃掉! 有些人,自己不痛快,就要让别人也不痛快,起身建议道: “皇上,今日是个好日子,不若请各家儿女献上才艺,也好缓解一下气氛。” 这话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是能在皇上跟前露脸,说不定可以封个郡主,被皇上指一门不错的亲事,也就免了被送去和亲的悲剧。 忧的是堂堂亲王之女却仍要在除夕宴上起雾奏乐,和乐坊那些姑娘又有什么区别? 偏偏太后还凑热闹,点名指了沈穗宁道: “那不是沈家的女儿?看她头上那簪子像是老钟给的,定是会不少东西,不如就从她先开始。” 沈穗宁走到殿中央,板板正正行了一礼,却听右侧有人低笑。 “这么小的孩童竟也学会了弄虚作假,若是让钟夫子知道了,怕是要气出病来。” 沈穗宁往声音源头看去,只见一个头上和她戴着一样的簪子的贵女正捏着帕子掩唇嗤笑。 太后自然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声音,眯着眸子笑了: “哦?老钟每年手里的木料也只够做一个簪子,今年怎么出了两个?” 明亲王之女赵芊悦站起身,站到沈穗宁身边,好让众人看清她头上的木簪,行了个礼道: “启禀太后,孙女头上这簪子确实是钟夫子亲手赠的,您也知道上半年钟夫子教导过孙女几个月,而沈三小姐只被钟夫子教了不到一月,又如何能出师呢?” 说着,看向沈穗宁,歪唇笑了笑: “许是有人假冒呢,太后可要明查,莫要让这等拙劣之人得逞。” 沈穗宁脑袋上猝不及防被扣了顶大帽子,也不恼,知道自己此时反驳反而显得心虚,只说了句: “许是今年有余下的木料,多做了一个。” 这话一出,赵芊悦更觉得沈穗宁是假冒的,越发有底气。 看看自家爹娘,正对着自己点头,她顺势道: “不若孙女和沈小姐一同献艺,若是谁输了,谁便是假冒的,就将那假冒的送去慎刑司,沈小姐意下如何?” 沈穗宁求之不得,又怕自己答应太快让赵芊悦戒备,故意迟疑片刻才答应了下来。 赵芊悦扬着下巴,想着自己即便是没真的得到木簪,也定能比过这个刚来京城一个月的小孩,骄傲道: “你先选,别输得太惨。” 沈穗宁点点头,问主管太监要了一把琴。 主管太监记着沈穗宁的好,一听要干活,忙拿了一把好琴,让人小心抬过来。 赵芊悦看了一眼这琴,更得意了。 就连曾经那位……都没能弹好,更别说这个小姑娘了。 她扬着头,找宫女去换了一身舞衣来。 皇上看到那把琴,往前坐了坐,托着下巴,有了些期待。 沈穗宁坐在琴旁,一声献丑之后抚上琴弦,悠悠的琴声从手下流淌而出。 赵芊悦也跟着曲声缓缓舞动,在殿中央翩翩起舞。 一边跳着舞,一边心里得意,爹娘说了,要是今天能得到皇上青睐,以后说不定还能找文状元做夫婿呢! 沈穗宁越弹越快,到后面竟有了磅礴之势,琴声渐急,铮铮之声中仿佛有厮杀之意。 赵芊悦一个没接住,脚一扭,摔倒在地。 第八十七章 任务:屠龙 这一摔,赵芊悦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她转头看向明亲王夫妇,可二人都偏过了头。 赵芊悦怕了。 爹娘这是要放弃自己了?可那簪子明明是爹娘亲自找人给自己伪造的啊。 她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今后怕是要被贵女们当做笑料了…… 皇上听得正高兴,结果赵芊悦这一摔,沈穗宁的琴声也停了下来。 皇上眉头一皱,叫人将赵芊悦拉了出去。 不是说去慎刑司吗?那就让她去! 沈穗宁站起身,回到忠亲王身边,对魏舒岚微微一笑。 魏舒岚咧开嘴,往沈穗宁嘴里塞了一颗蜜饯。 不愧是她的女儿,把那冒牌货打得落花流水! 而皇上也忍不住陷入回忆中,想起那人最不擅长琴艺,而如今有个人与她酷似,还将她的短处也一并弥补…… 皇上心里那团火越发燥热起来。 可是不行,不行,还是个孩子,还得再等等。 皇上闷闷不乐地吃完饭,看了表演,便听到往日自己最不耐烦的声音说了一件让他高兴的事: “哀家甚是喜欢沈家女,不如日后便来寿康宫陪着哀家。” 太后看着沈穗宁,脸上倒是笑着,可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还是放在身边看着最安全。 魏舒岚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面色变了几变,刚张开嘴,袖子就被沈穗宁拉了拉。 太后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那目光里还带着些威胁,似乎只要魏舒岚说出一个不字,就会和前两个人落得一样的下场。 太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每一下都敲在魏舒岚的心上。 魏舒岚抿抿唇,低头看了一眼沈穗宁,又抬起头,笑道: “臣妾谢太后恩典,只是能否再宽限几日? 不怕您笑话,臣妾向来不擅长管家,眼看这年关已至,府中大小事宜都是宁儿操办的,有些事项还需宁儿亲自回府吩咐过才好。” 太后一挑眉,没想到这孩子竟还有这本事。 八岁便能管家,往后前途不可估量。 想起那人与这孩子种种不同之处,太后微微放下心来。 那人最不会弹琴,这孩子偏偏琴弹得好,那人不喜钱财,这孩子偏偏又会管家。 想来皇上也不喜欢这样的?再说了,这孩子才八岁,皇上便是想,又能想到什么呢? 而此时皇上看着沈穗宁,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将那人的缺陷全都补上,世界上再难有如此完美之人了,就连那人都做不到,这人却做到了,岂不美哉? 等她长大成人,一定要将她收进宫里。 沈穗宁接收到那抹笑,胃里只觉翻江倒海。 这几世虽然也经历了许多次,可心里仍对这变态有着极大的抵触,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杀了。 放到现代不就是妥妥的炼铜癖? 这个念头刚出现,脑海里就出现一个声音。 【恭喜您与屠龙系统绑定】 屠龙系统?那是什么系统? 而且这声音怎么和当初规则的声音那么像? 【任务:屠龙 任务奖励:可获得与规则系统谈判机会,更改该世界规则】 沈穗宁精锐地捕捉到重点: 【你们不能对皇上下手。】 是肯定,否则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与她沟通,让她帮忙杀了皇上。 沈穗宁有些好奇。 【为什么你也想杀了他?】 【他不配。】 回答简短,却让沈穗宁又一次捕捉到了信息。 不配?不配什么?支配规则吗? 【请宿主不要进行无意义的猜测,任务完成后系统将告知宿主真相。】 好嘛,沈穗宁知道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反正她本来就要找皇上复仇,杀了这个狗皇帝,此番绑定这劳什子屠龙系统,还能获得谈判机会,也倒是一桩美事。 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嘛。 沈穗宁起身向太后谢恩。 许久后,宴席终于散了,众亲王各回各家。 一回家,魏舒岚终于泄了气,绷不住脸上的伪装,身子瘫软下来。 倒也什么都没说,默默安排人给沈穗宁收拾东西。 “母妃,”沈穗宁握住魏舒岚的手,“且把年过了再说。” 是这理,难不成还不准人过一个安安稳稳的年了? 魏舒岚赶紧叫沈穗宁睡觉去,这么小的时候正长身体呢,不睡觉怎么能成? 忙忙活活刚把年给过了,太后那边来了人,说要把沈穗宁接走了。 魏舒岚偷偷抹眼泪,只哭了一会儿,便赶紧拿着许多东西送沈穗宁出去。 在府门前站定,魏舒岚含着泪走过来,给沈穗宁披上大氅,又给她整理了几遍衣服,不舍道: “照顾好自己。” “母妃放心。” 沈穗宁反握住魏舒岚的手,眼神坚定道。 魏舒岚强忍着泪,给来接沈穗宁的那小太监塞了满满一大包银子: “麻烦公公多多照看我们家宁儿。” 小城子忙推了回去:“这可使不得,这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王妃安心便是。” 只是终究拗不过魏舒岚,从里边取出一锭银子收下了,余下的全被魏舒岚塞到沈穗宁怀里。 她越想越怕,恨不得将自己全部家当全都给沈穗宁带进宫去。 就凭皇上那个疯劲儿,只要看中了宁儿,不管宁儿多大,总有理由把她抓进后宫。 魏舒岚想起前几年那个因为眉眼酷似那位心上人的小女娃,也是八九岁的年纪,被皇上以伴读为由抓进了宫。 那时她可听王爷说了,皇上本想着把那女娃困进宫里,等年纪大了便收作嫔妃,谁知那女娃刚过了十岁生辰,便被太后派人杀了。 此事是皇家秘辛,她也只在王爷喝醉时听了一次,那时只唏嘘人生无常,如今这灾难到了自己孩子头上,她越想越不得安宁。 “王爷,王妃,沈三小姐,时辰到了,该走了。” 小城子提醒道。 魏舒岚最后抱了抱沈穗宁,为她整理了鬓角的乱发,努力将这最后一幕刻到脑海中。 她的孩子都不属于她,也许这就是命,她不争了,只望老天能让她的孩儿日后好过些。 沈穗宁反握住魏舒岚的手,坚定地看她一眼,又和忠亲王对视一眼,带着玉茗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走远,带着沈穗宁进了皇宫。宫门落锁,那声响敲在沈穗宁的心里。 她看向马车外。 最后一站,开启了。 第八十八章 诡异的好笑感 “沈小姐请往这边来,往后沈小姐便住在寿康宫偏殿,辰时去正殿给太后请安,白日里去佛堂为太后抄写经书,到酉时再去为太后请一次安便可。” 太后身边的宫女颂雯给沈穗宁开了偏殿的门,沈穗宁拿着自己的行李走了进去。 倒是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就连规则也没见有。 想来也是,毕竟是和规则做了交易的皇家,限制会少很多。 刚放好东西,就被太后叫去了佛堂。 进了佛堂,沈穗宁照例看了一眼门口的规则。 【不要直视佛像】 【佛像是绝对安全的】 这是什么意思呢?沈穗宁边走边沉思。 虽说她可以无视规则,但也只在小世界生效,在现实世界中该遵守的还是得遵守。 既然不能直视佛像,说明佛像是危险项,那为什么还说佛像是绝对安全的呢?这不是相悖的吗? 一边想一边走,走到太后跟前行了礼,却听太后说: “你抬头看看,那佛像是慈是悲?” 沈穗宁浑身汗毛一竖。 她懂了。 那两条规则并不相悖,佛像自然无害,可人是有害的。 如果她直视佛像,会看到什么?太后又会怎么处理她? 她低着头,没去打量太后的神色,糯声道: “小女愚钝,还望太后明示。” 太后笑了:“你倒是聪明。” 仰头看着前方那座和普通佛像完全不同的家伙,她捻起了佛珠。 “不要去看自己不该看的东西,也别妄想招惹自己不该招惹的人,等到了时日,哀家自会放你出去。” “多谢太后指点,小女明白了。” 沈穗宁也跟着在一边低头静思,看起来十分虔诚,实则是趁着这难得的机会把审判村整顿了一番。 假期后开工,小孤魂都在那兢兢业业拉人维持小世界等级了,审判村员工个个拿着手机抱着玩。 数了数,人数还对不上。 【黑毛怪呢?】 羊头人尬笑几声,不得已回道: 【它用黑科技氪金氪猛了,被现实世界那边的系统主管发现了,被抓去维修了。】 沈穗宁:……虽然她也很想玩,但这群孩子真的没救了,有一种被一千多年后的子弹贯穿的无力感。 想到原本还有的金手指,沈穗宁脸色又是一沉: 【审判村什么时候升级?】 羊头人面色尴尬: 【这不是假期刚结束,大家还需要修整……】 沈穗宁叹了口气: 【审判村绩效这么差,你们工资条都要变成负的了!】 一听工资,羊头人来了劲,马上喊了众员工准备开工。 而陈芷若那边已经完美收工,又拉进来一个人。 沈穗宁定睛一看,这不是那次除夕宴遇到的那个慎亲王吗?当即就给陈芷若竖了个大拇指。 管家那边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小世界也不开工,在现实世界也不出现,仿佛就没这么个人一般。 沈穗宁刚关了面板,就听外边传来了声音。 “皇上驾到——” 太后捻着佛珠发了话: “拜佛讲究心静,不可被外物打扰。” 沈穗宁懂了,意思就是不让她跟皇上问安呗。 索性自己懒得跪,继续低垂着头。 “许久未见太后,太后又清瘦了些。” 皇上也不计较,进来先跟太后套近乎。 太后不吃这一套,冲沈穗宁挥了挥手,让沈穗宁走了。 沈穗宁知道太后那意思不是让自己出去,否则皇上一出去不就能把自己带走?一路低着头退到帘后,等待两人修罗场结束。 趁这机会,她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那佛像,果然不同寻常。 底座仍旧是人身,众人一进来便能窥见这人身,和寻常佛像并无不同,只是头部却不是佛头,而是…… 一个机器人头,有一种诡异的好笑感。 “佛门重地,不适合沾染了欲望的人进来。” 太后仍旧跪在蒲团上,说出来的话并不好听,话里话外都要把皇上往外边赶。 皇上冷笑着上前,将供桌上的果盘香炉一扫而尽,扯了红布往佛像身上一扔,坐在太后面前道: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将她带到这见不得人的地方来,不就是为了日后好找理由灭口?” 皇上往帘子里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嗤笑道: “太后果然老糊涂了,当年对姝儿便是用的这一招,如今还想对这孩子用这一招?真以为朕拿你没办法?” 太后从蒲团上站起身,自己拿来一把椅子坐下,叹了口气: “皇上被那妖女蒙了心智,越发疯魔了,长此以往,君臣不和,怕是要出事。” 皇上一听这话马上笑了,笑得极为阴险: “太后神志不清了。” 他翻身从供桌上跳下来,没再执意见沈穗宁,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我要,她就一定是我的,不管她八岁,还是八十岁。” 沈穗宁攥紧了手。 如今不管哪一边都对她不利,皇上疯疯癫癫执念深重,已经没了道德底线,太后为了大启也一定不会让她活着。 让她在帘后听到这些事,两人都打定了主意,让她被他们拿捏。 沈穗宁面色不变,从帘子后方走了出来。 “你都听到了?” 太后将地上掉落的水果一样一样捡回去,放到果盘中,重新放在供桌上摆正。 只是手里却拿着一把匕首旋转,把匕首玩出了花。 沈穗宁惊叹太后如此年纪还有这功夫的同时,低下头表态: “来时母妃便告诫过臣女,在太后娘娘身边,便要听从太后娘娘的话,为太后娘娘分忧。” 这意思便是要投靠太后了。 沈穗宁心里清楚得很,目前还是小命要紧,太后虽然日渐式微,但仍然有杀了她的能力。 如今只好暂时在太后身边周旋,忠亲王一定会想办法给她制造接手大启的机会。 皇上出了佛堂,周顺德早就在外侯着了,扶着皇上上了骄,在一旁跟着往御书房走去。 轿子上,皇上把玩着从佛堂顺来的佛珠,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那药量还是老样子?” “回皇上的话,一切照旧。” 周顺德心里一咯噔,他知道皇上问出这话准没好事,果然下一秒便听皇上说道: “也是时候了,叫人再加点料。” 第八十九章 为什么是沈三小姐 周顺德后脑勺发凉,赶紧应下。 他心里发酸,皇上和太后不和,倒真苦了他们这些下人,要是皇上早点没了,他也就能早些退休,不用总做这些掉脑袋的事儿。 想到这儿,周顺德马上在心里给了自己两大嘴巴,真是对皇上不敬,怎么能想这事儿呢? …… 沈穗宁的回答让太后满意了,太后收拾完东西便叫沈穗宁走了,在她临走前还嘱咐一句: “把颂雯叫进来。” 佛堂日日紧闭,只在太后或皇上出入的时候才开启,众人皆知里面有秘密,下人不得进入。 突然被太后许可进去,颂雯总觉得心里头毛毛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刚进去,便听太后问她: “你觉得皇上进来如何?” 颂雯心里头那股不适感更深了,一听这话题就是要掉脑袋的节奏,斟酌着用词道: “皇上一世英名,是一代明君。” 太后笑了,指了指身旁: “过来些,哀家又不会吃了你。这些话哀家都不信,你在哀家身边几十年了,怎么也开始说这些奉承话了?” 颂雯见太后心情好,心里放松了些,身体也没那么紧绷了,在太后身边站定。 “皇上这些年越发放肆了,行事无端,和当年先皇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太后捻着佛珠,回忆着往事,冷意爬上眉头。 “这大启也该换个皇上了。” 颂雯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太后的示意下给她按摩着头,试探道: “皇上毕竟是您的亲儿子,您就忍心……” 她心里打鼓,但又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能多套些话来,也顾不上脖子发不发凉,问了话。 太后冷笑一声,感受到太阳穴传来指尖的凉意,皱了皱眉,冷声道: “哀家守的是大启的江山,又不是守儿子,当年能为了大启灭了先皇,如今也能为大启杀了儿子。” 说着,她叹了口气: “只可惜,虎儿食母,早就给哀家下了药,哀家这身子已经无力回天了。” 颂雯手一顿。 原来太后都知道? 她心惊肉跳,一边按摩一边顺着太后的意思问道: “那您的意思是……沈三小姐?” 把沈三小姐带到宫里,想必并不只是为了隔开皇上这么简单。 见太后不说话,又似乎有那么点想袒露心思的意思,颂雯问道: “为什么是沈三小姐?” 为什么在这么多贵女里边,偏偏选中了这么个人放在皇上身边做那把刀? 太后冷笑出声,知道自己被套话,但还是顺着颂雯的问题答道: “你以为哀家没派人查过?能在几重刺杀下活过来,还能安稳地走到哀家面前,这样的人不可小觑。” “那岂不是应该……” 颂雯做了个抹脖的手势。 难道不该是扶持一个呆木头,日后才好摆布吗? “哀家这江山需要人守,儿子靠不住,朝堂上那群老家伙也靠不住,哀家只能自己选个人替哀家守。” 太后闭着眼睛,想起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便觉脑梗。 那样疯魔的一个人,若是只用个木头,怎么能压住他?自己不一定活到何时,需得找个聪明又放心的放在皇上身边才好。 颂雯想到沈穗宁,又想到她的家世,迟疑道: “可忠亲王实在是狼子野心。” 那样的一个人,女儿又怎么会是善茬?万一一不小心把大启百年基业给毁了呢? 太后悠悠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忠亲王打着什么主意,可从她获得的情报来看…… 想了想,她还是说了出来: “那孩子和忠亲王关系不好,并非忠亲王亲生,受他胁迫,若是再添把火,也便能把忠亲王反杀了。” 颂雯皱着眉头,觉得这事也太草率了些,而且极其冒险,按她对太后的了解来看,太后不应这么容易就相信一个人才对。 她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蹊跷,抱着怀疑问道: “太后真就如此信任她?” 太后回头看她一眼,笑道: “这样的人眼里只有权势,最危险,也最容易拿捏。只要能帮哀家守住大启江山,她要这太后之位,哀家许她便是。 你想,若是这样的人当上了太后,她忍心看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权势拱手让人吗?届时就算下一任皇帝做横事,想必她也会和哀家做出一样的选择。” 颂雯听这些话听得心惊肉跳,直觉自己脑袋不保,急着出去把这事传给那边,松了手行了一礼道: “奴婢去催御膳房的奴才,不知今日怎的上菜如此晚,到现在都还没来。” 说着,便要往外走。只是还没走出门,便听太后的笑声响了起来。 “你以为你还走得出去吗?” 颂雯下意识拔腿就要往外跑,下一秒,恍然惊觉自己触犯了规则。 【不要在太后的卧房内跑动。】 颂雯整个人愣在原地,很快就被看不见的怪物吞噬,连一丁点发丝都没留下,完全蒸发。 太后松了佛珠,联系过屠龙系统,给它发了消息: 【支线任务已完成】 【好的,正在为您发放屠龙丹】 太后手中出现一枚丹药,笑了笑。 狗皇帝,敢收买她的人,还把她当傻子供着,真以为自己虎落平阳一点利爪都没了? 太后捻着佛珠,继续跪在佛镶前念经。 机器人头上的表情不悲不喜,眼神落在太后的头顶上。 …… 这边沈穗宁回了偏殿,收拾了东西,想着得出去捕猎。 合格的猎人总以猎物的身份出现,沈穗宁去了院门口,蹲在石头墩子旁边在地上画圈圈。 等了一会,果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装作惊吓,猛的起身回头,果然见那五六岁的小奶娃正对着自己呵呵笑。 “吓到你啦!” 赵乾元扑闪着一双大眼睛,背着手,马上换做大人面孔,正色道: “你这小宫女,不去做活,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可不是小宫女,我是来陪太后娘娘的。” 沈穗宁刻意逗他,手里拿了根狗尾巴草在他眼前晃了晃。 赵乾元果然吃这一套,睁着大眼睛看那狗尾巴草,想伸手去拿,又顾忌着礼仪,慢吞吞道: “本太子命令你,跟我出去玩。” 一旁的太监面漏难色道: “太子殿下,这可使不得。” 第九十章 我真的很有用 “有什么使不得的?我是太子,你们都得听我的。” 赵乾元叉着腰,一副小大人模样,实际上牙都没长全。 这也是皇上唯一信赖的孩子,生母身份低微,生产当天就难产死了,皇上一乐,难得对他没有任何威胁的孩子,将他放在身边养大了。 皇上疑心深重,早早就把他立为太子,为的是下一个继承大统的人和自己思想一致,又不怕外戚干政。 跟着赵乾元的小太监从心里叹了口气。 太子这事是皇上做的荒唐事的开端,自那之后,皇上便越来越疯魔,也不知到底是为何? 沈穗宁往回看了一眼,跟着赵乾元溜了出去。 说到底,两个人都不大,沈穗宁九岁,赵乾元虚虚三岁,一群人紧张得要命,生怕有了什么差错。 只是沈穗宁稳重,再加上被魏舒岚养得好,个子窜得快,一个月来竟长高许多,看起来也有十余岁的样子。 沈穗宁被赵乾元拉去了御花园里头的梅林,指着里头的梅花道: “我要将这些花都采了送给父皇,你们都去采梅花。” 太监们苦着一张脸,拗不过赵乾元,纷纷揣着袖子去里边摘梅花去了。 等人都走尽了,就连玉茗也被赵乾元赶走之后,赵乾元突然换了神色和声调,音调一下子成熟起来: “姐妹,救我!” 沈穗宁:? 她不说话,盯着赵乾元,思考这人故意试探她的可能性。 赵乾元早就猜到有这情况,给屠龙系统发了消息。 “我联系到她了,你快给我证明!快给我证明!” 沈穗宁盯了赵乾元许久,看他突然不动,下一秒,自己脑海中出现通知。 【恭喜您与其他屠龙任务者取得联系,请勿做出杀伤性行为】 好嘛,沈穗宁跟羊头人说了一声任务取消,但心底仍有怀疑。 屠龙系统为什么联系了这么多人?既然有这功夫,为什么不直接连接皇上把他搞死? 赵乾元见沈穗宁这表现都要哭了,她拉着沈穗宁往自己身下摸,沈穗宁没想到还有这操作,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你变态?!” “我是女的,我是女的!” 赵乾元露出脖子,想给沈穗宁看自己没有喉结,却想起这身躯只是个三岁小孩,不管男女都没喉结。 她急得要命。 当年她魂穿到这具刚出生的婴儿身上,知道自己是女婴,可她生母拼了命说这是个龙子。 接生婆是她生母从家中带来的,与她生母一心,竟闭着眼认了这事。 那一刻,赵乾元觉得,这个时代的人似乎都疯了,没一个正常的。 而这群人竟就这样装了三年,整整三年! 而下个月,就是她要和皇上一起去汤池沐浴的时刻了。 要问她为什么这么清楚,赵乾元无力望天,只能说自己已经重生过一次,那晚她被皇上发现假冒皇子,下场惨不忍睹。 后来,她变成孤魂,看着沈穗宁进宫后大杀四方,快要成功时,却被人告了黑状,被震怒的皇上杀了,而她也跟着沈穗宁一起重生了。 赵乾元打了个哆嗦,觉得这世界离谱至极,宫外是怪物,宫内一个个又都是疯子,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她抓住救命稻草,思考着一切能自证的方法,最后发现,她好像没办法证明自己不是坏人。 就像被关进精神病院里的正常人没法证明自己是正常人一样,赵乾元也想不到办法证明自己没坏心。 沈穗宁问了小孤魂: 【能看出来是男是女吗?】 陈芷若看了一眼,肯定道: 【女生,现代魂魄,重生过一次。】 沈穗宁微微放心,但也没完全放下戒备。 毕竟宫里的鉴穿师一个个可全都是现代人,还不是在皇上的威胁之下迫害了许许多多的同类? 见沈穗宁还是不信,赵乾元思考许久,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放到沈穗宁手上。 是皇上的玉玺。 沈穗宁把这烫手山芋往回推,却被赵乾元握住了手,听赵乾元哀求道: “我有用,我真的很有用,求你帮帮我。” 她费了老鼻子劲从那规则重重的御书房中把这玉玺偷了出来,就是为了这一刻,能向沈穗宁证明自己有利用价值。 几分钟后,沈穗宁叹了口气,蹲了下去,和赵乾元平视: “说,怎么回事?” 赵乾元将所有事件跟沈穗宁讲了个清楚,包括重生的事也说了出来。 沈穗宁想了想,还是决定拉她一把。 反正这事对自己没坏处,要是赵乾元是个好人,那自己日后便多了一分助力。 即便是被骗了,她手里还握着s级小世界这张王牌,有的是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赵乾元处理掉。 “我会帮你,但不是白帮。” 赵乾元激动得快要哭出来,马上保证道: “让我做什么都行。” 想了想,她还是加了一句: “长矛沾屎的事干不出来……也不是不能接受,只要您肯帮我这一回。” 沈穗宁压下嘴角的笑意,叮嘱道: “这事儿不能叫别人知道。” “您放心,我懂。” 赵乾元恢复了小孩音色,背着手用开水壶一般的声调喊道: “你这个坏女人,竟企图争抢本太子的饴糖,本太子要跟你断交!” 太监们一听,忙跑了出来,凑到赵乾元身边问是怎么一回事。 赵乾元在众人面前冲沈穗宁翻了个极大的白眼,背着手在太监的前呼后拥下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说着: “这个女人是本太子的仇人,你们要记住,以后遇到她,都不准跟她说话。” 太监们又好笑又无奈,连连点头。 …… 沈穗宁回去后思索一番,想起一人,只是不知道忠亲王有没有那个能耐说服那人。 想了想,想起昌平镖局的人情还没用,说不定千岚能帮她这个忙,毕竟那术士跟昌平镖局也有些渊源。 沈穗宁抽出纸笔,提笔写了几个字,晾干之后放到荷包里,带着那枚玉牌一并给了玉茗。 “将这封信给父王送过去。” 玉茗点头,拿着东西欲要出宫,却在宫门口遇到了皇上。 她跪下行礼,听皇上低沉的声音说道: “手里什么东西?拿过来给朕看看。” 第九十一章 大厦将倾,无力回天 玉茗想着沈穗宁的嘱咐,神色间略微慌张,将荷包递了过去。 周顺德看玉茗这神色直呼不对劲,接过荷包,往里头打量了一眼,确认没藏暗器之后才双手呈给皇上。 皇上拆开看了看,捏出一张小纸条来。 他挑了挑眉,手里捏着纸条,先是打量了玉茗一眼,手指微动,果然从玉茗脸上看出紧张来。 皇上轻笑一声,在玉茗的慌乱中打开了纸条,几行劲逸的字体显露出来。 “启禀父王,女儿在宫中缺衣少食,没有肉吃,麻烦父王偷偷给女儿送些银两过来。” 皇上脸色黑了黑,没想到信里说的是这个,将信塞回荷包,往下一抛,玉茗双手稳稳接过。 “如今你若是要出宫,沈三小姐自己一人在宫中没人照顾可如何是好?” 皇上给周顺德递去一个眼神: “你去送。” 周顺德应了一声,从玉茗手里夺过荷包,转身朝宫外走去。 玉茗起身要走,听后方皇上咬着后槽牙提醒了一句: “若是你主子受了委屈,大可跟朕说。” 她回头又是一礼,目送着皇上的轿辇离开,随后回了寿康宫偏殿,对沈穗宁汇报道: “小姐,果真如您所料,奴婢在宫门口遇到了皇上,皇上叫周公公将信送过去了。” 沈穗宁笑了笑,在作好的画上添了几笔,搁了笔道: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真正的信在哪。” “小姐英明。” 玉茗看着那画,疑惑道: “小姐,为何这仙人立于危楼之下?” 沈穗宁笑了,转身将那副画收了起来。 “大厦将倾,即便有仙人,也无力回天。” …… 周顺德去了忠亲王府,一路走着进了书房,将那荷包递给忠亲王,笑道: “王爷,沈三小姐给您递了信来。” 忠亲王抬了眼皮,略微惊诧,装模作样看了一眼荷包: “宁儿手艺越发见长了,从前还在府时便一直绣着,如今短短几日竟全都给绣完了。” 周顺德瞧了一眼那荷包,果然是小女儿家绣的东西,针脚不如绣娘亲绣的紧密。 忠亲王掂量着那荷包笑道: “过会本王要去给王妃看看,宁儿给本王绣了东西,可没给她绣。” 周顺德将忠亲王的反应记在脑里,跟着笑道: “想必沈三小姐正忙着跟太后礼佛,怕是没工夫绣。” “你们可不准苛待我女儿!” “那是,那是。” 周顺德赔着笑,被忠亲王那一嗓子吼得思绪一顿。 忠亲王瞪了瞪眼,又将那荷包在周顺德面前晃了晃,而后往里边塞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里边还有张字条,拿出来看了看。 看到上面的字迹后,他神色一顿,将纸条在周顺德面前放在火上烧了,又从怀中掏出一荷包金瓜子来: “劳烦周公公帮忙送回去。” 周顺德看了一眼这荷包,捏了捏,没捏出什么门道,就是普通的荷包,才行礼告辞。 等周顺德走后,忠亲王拿出沈穗宁送来的那荷包,前后看了看,用剪子一把剪开,果然从里边抽出一张软纸来。 “昌平镖局,留我名,请术士来为皇上送丹药。太后。” 忠亲王想了想也就懂了,把荷包一并扔在火上烧了,从柜子里找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带在身上。 而那柜子里,还放着各式各样的荷包,都是两份一模一样的挂在一起,有些则只剩下一份。 …… 时间紧凑,沈穗宁直接让羊头人把千岚拉进了小世界,让羊头人转告了这事。 千岚刚经历丧夫之痛,后来又查到了书生企图吞并镖局的证据,水泥封心,对羊头人也十分抵触。 最后还是沈穗宁出了面,趁着午睡的时候进了小世界,亲自说了这事,千岚才信。 只是仍旧不免疑惑: “你是怎么知道那术士有真本事?况且长生不老是假的,你若执意陷入此事,怕是会招来杀身之祸。” 沈穗宁只跟千岚说了皇上正暗里招术士一事,要她帮忙把这个消息透漏给那术士,并未说其他,所以千岚有疑虑倒也正常。 “此事你放心,人传人得多了,这事便与咱们毫无关系。” 千岚隐隐约约感觉到什么,但是不敢说,也不敢去想。 她甚至想逃离,可这个地方怎么都逃不出去。 沈穗宁将自己的身形改成一米七高的样子,盯着千岚,明明是笑着,可那笑中总让人觉得透出几分寒意来。 “等这事结束之后,咱们之间的人情交往一笔勾销,但你也别想将这事说出去。” 这事千岚懂,就算她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这事,甚至还会把她当成疯子或者穿越者直接抓走。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有人信了,她将这事情传出去了,报给官府,叫沈穗宁知道了,她也不一定能独善其身。 别的不说,就说这个异世一样的地方,一看便知是沈穗宁将她带过来的,这种能力不容小觑。 说不定她上一秒跟官府说了,下一秒就能被沈穗宁知道,拉进这小世界教训一番。 千岚一口应下,随后便被送出小世界,没多久,就收到忠亲王的来信。 …… 这事在私下里进行,术士快马加鞭,跑死了好几匹马,抄了许多危险的近道,终于在一个月后赶到了京城。 …… 正月过了,二月二龙抬头,皇上批着奏折,在上面写下一个阅字,想着近来听到的传闻,召了周顺德进来: “听说最近京城来了个术士,十分厉害,还能呼风唤雨?” 周顺德一紧张,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皇上正年轻着,怎么也越来越关注这事?他摇了摇头道: “都是以讹传讹罢了,不过那术士据说还有几分真本事,把京城几个将死之人都救活了。” 想到这,他又摇了摇头。 先皇在世时便有沉迷于求仙问道,试图寻找长生不老之法,宫里倒也来了些术士,可都是懂了些医术的骗子,要是真有那种长生不老药,他们怎么不自己吃? “将那人给我带来。” “皇上……” 周顺德心里发慌,想要劝阻,被皇上那充满冷意的眸子瞪了一眼,顿时不敢再说话。 “你也开始插手朕的决定了?” 第九十二章 年龄都是自己给的 “奴才不敢。” 周顺德猛地一下跪在地上,膝盖传来刺骨的疼痛,可心里的恐惧远大于身体的疼痛。 皇上真是……越来越听不进人话了。 周顺德身子打着抖,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就把自己丢出去砍头,过了许久,才听皇上沉着气说道: “扣你半年俸禄,往后莫再干涉朕的旨意,否则……” “奴才叩谢皇上隆恩,奴才这就去把那术士带来。” 周顺德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他走到门口,跟徒弟小陵子吩咐道: “你去把那有名的术士请来,记住,对他态度好点,往后咱们能不能活就靠他了。” “哎,师傅您等好,徒弟这就去。” 小陵子想走,瞧见周顺德那膝盖,想明白关窍,提醒道: “师傅,前些日子徒弟得了一瓶上好的红花油,徒弟身子卑贱用不得,正想着孝敬您呢,等得空了徒弟给您送过去。” “我自己去拿。” 周顺德想着,要是小陵子给他拿,定要凑着给他上药,届时他这师傅的脸面在徒弟面前就丢尽了,还不如自己偷偷去拿来抹了药,面子里子都丢不成。 小陵子应了一声,赶到宫外去找那术士去了。 …… 袁天映在街上摆了摊,一个接一个为人算卦,突然一道阴影将他的摊子遮了个完全,他抬起头来。 “是袁先生吗?皇上请您去宫中一叙。” 袁天映不紧不慢地为客人占卜出最后一挂,思量道: “近日莫去水边。” 那人感谢着走了,袁天映站起身,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对小陵子微微一笑: “久等了。” 他收了摊位,将上面一应物件全都装在包袱里,背着包袱跟着小陵子进了皇宫。 “启禀皇上,奴才将那术士带来了。” 小陵子将人带到御书房便退下了,还贴心地掩好了书房的门。 “皇上近来多烦忧,想必夜不能寐。” 袁天映行了礼,站在下方望着地面,起了一个开场白。 皇上动了动眸子,看向袁天映,只见他仍低垂着眸子看着地面,开口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 袁天映笑了笑,答道: “草民略懂医术。” 这话自然是假的,他从进门之后视线便一直垂着,没看皇上一眼。 皇上也察觉到了,笑意未达眼底: “不怕朕给你个欺君之罪,把你打入大牢问斩?” “皇上圣明,定不会与草民这种欺世盗名之人一般见识。” 袁天映自己给自己安了个名头,倒让皇上对他的疑心放松几分,问道: “你都会些什么?求仙问药?呼风唤雨?” “回皇上,这些草民都不会,只会观观面相,做做丹药而已。”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 “世上并无让人长生的丹药,草民的丹药虽好,但也只能延年益寿。” 这话说到皇上心坎上了,他知道没有那长生不老的丹药,只是心中那念头一直萦绕不散,听了这话,对袁天映多了几分信任。 毕竟袁天映自己前半句就说了没有那药,那后半句大概也是真的。 他换了个姿势,饶有兴趣地问道: “延年益寿?说给朕听听。” 袁天映胡扯八扯了一堆,说了许多专业术语,最后加了重点: “草民这些年来做的丹药,自己日日服用,如今已经七十七岁了,皇上看草民如今多大?” 袁天映说得振振有词,满脸正气。 人出门在外,年龄不都是自己给的?要不是怕说服力太强,他还想说自己八十九岁呢! 皇上略微惊诧,看袁天映一头黑发,紧致的面庞上一丝皱纹都没有,屁股往前挪了挪,试图看得更清楚。 此时他对袁天映的信任已经多了许多,只是仍有怀疑。 万一是别人派来害他的呢? 皇上鹰眸锐利些许,盯着袁天映试探道: “你为何来这京城?” “草民夜观天象,发现帝星飘摇,荧惑守心,特意来京城辅佐帝星稳固的。” 这话要是说得真心实意,皇上自然是不信的,可偏偏袁天映神情中还颇有几分苦闷,勾起了皇上的兴趣: “你不乐意?” “草民不敢说。” 那就是不乐意了。 皇上乐了,这要是那群人派来的,肯定巴不得在此时表忠心呢,既然这么不乐意,肯定有别的缘由,反正不是奸细。 “朕准你说。” 袁天映得了许可,幽幽叹了口气: “草民的师傅非要叫草民来辅佐帝星,说日后必有福报,可他老人家都一百一十多岁了,草民实在是放心不下。” “你师傅身体不好?” 皇上手指敲着龙椅,盯着袁天映发问,不放过他脸上的细微变化。 只见袁天映又叹了口气: “实在是不太好,牙齿都脱落了五颗了,草民实在是不放心。” 听到这几句话,皇上差点掉凳。 这叫不太好?这要是不太好,那他们这些普通人算什么? 袁天映似乎很是急切,道: “皇上要杀谁?草民赶着回去伺候师傅,怕是不能徐徐图之,只能快刀斩乱麻!” 皇上扬着唇笑了。 “那就从太后开始。” …… “小姐,那术士进宫了,据说得了皇上欢心,被封为成法天师,如今已经在宫里住下了。” 玉茗说着打探来的消息,一边给沈穗宁递过太后差人送来的干果。 沈穗宁拿着那干果看了看,确认没问题后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含混不清地说道: “他这速度倒是快。” 玉茗四下看看无人,偷偷伏在沈穗宁耳旁说道: “王爷派人传了密信进来,说此次目标是太后,要小姐暗中帮助袁术士,还有……” 玉茗脸色迟疑,迟迟没继续说下去。 沈穗宁猜到几分,冷着脸道: “但说无妨。” “王爷叫您多多在皇上面前走动,让皇上多注意您几分,过几年也好……” 玉茗红了脸,怎么想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小姐才多大,王爷就让她这样做? 她心里有了叛离王府,日后跟着小姐单干的想法。 小姐那么聪明,不用色诱也能有别的路子,为什么王爷脑子里只想着这个呢? 沈穗宁冷笑一声,她知道忠亲王日后要借她为自己树立完美受害者的形象,可她偏不让他如意。 将剩下的干果全都塞进嘴里,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走,我们去见太后。” 第九十三章 拿太后试毒 到了太后那边,太后似乎早有准备,见沈穗宁来了也不意外,站起身来看向沈穗宁,笑了笑: “是为了那术士的事情?” 沈穗宁也跟着笑了:“太后娘娘料事如神,小女万不能及。” 太后嘴角扬了扬,又垮了下去。 即便这事有她暗中操控,等这一日来了,她还真觉得有些不舍。 不舍她好不容易稳固的江山被皇上一点点毁坏,不舍她这些年来积攒的家产…… 她在佛像前点上一支香,看着那烟冉冉升起,惋惜道: “最开始,哀家本是想杀了你的。” 沈穗宁点点头,听懂了太后话里的意思。 这是同意结盟了。 她想了想,便猜出太后所求是为何事,许诺道: “若大事做成,小女定全力保这江山不被外族践踏,保百姓安居乐业,太后大可放心,小女所求只不过是为了权力,太后若是不信,可单独为小太子留下遗诏。” 太后点点头,叹息道: “如今三方鼎立,难保你不会偏向哪一方,但那两方实非良人,唯有哀家最懂你,给你的也会最多。” 沈穗宁知道太后这是在跟她打感情牌,但事实确实如此,目前只有太后最懂她,而另外两人在父权社会的影响下,将她视作工具一般。 她向太后深深行了一礼,道: “还望太后给小女唱一台戏的机会。” 太后点头应下了。 她做好了准备,把寿康宫新来的小宫女叫了进来: “你看这花鲜艳不鲜艳?” 小宫女神色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凑上去看了看,心惊胆战道: “如今是冬天,这花倒是稀奇。” 太后笑了笑,将那花从顶部摘了,发狠道: “不该在冬天开的花就不该留下,不该在皇宫里出现的人也不该出现。你懂我的意思。” 那小宫女得了话,浑身抖如筛糠,最终还是咬着牙答应了。 答应了又能怎么样,不答应又能怎么样?索性横竖都是一个死,不如趁机多套点情报,说不定还有机会获得那边的青睐。 打定了主义,小宫女脸色好看很多,跟着沈穗宁出去了。 沈穗宁交给小宫女一枚药丸,只说了一句: “有机会把这放到成法天师的茶里。” 小宫女拿着那药丸,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面上恐惧地收下了。 沈穗宁很是满意,回头去了卧房,没再管小宫女。 趁着没人注意时,小宫女去了御书房。 皇上正批着奏折,没抬头,看着手里呈上来的蜀州大旱的折子,皱眉道: “太后那边可有异动?” “沈三小姐和太后娘娘结盟,要除掉成法天师。” “她的消息倒是灵通。” 皇上冷笑一声,视线从奏折上移开,看着小宫女问道: “她们如何打算?” “毒杀。” 小宫女摊开手,露出手中沈穗宁给她的那颗药丸。 皇上远远地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 “继续回去盯着,别被她们发现了。” “是。” 小宫女刚要退出御书房,又被皇上叫住。 皇上拿出袁天映给他的那枚丹药,递给小宫女道: “找机会给太后喂下,将她的反应告知与我。” 这是袁天映给他的丹药,但他总觉得害怕,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被毒死,才想出了这一招。 不如就那太后试试毒。 小宫女接过丹药,悄悄溜回了寿康宫,却好巧不巧地遇到了玉茗。 玉茗恍若未觉,招手喊着小宫女: “小姐在里边等着你呢,快去。” 小宫女赶紧把丹药收了起来,走进卧房,只是总觉得卧房中隐隐透出不对劲来。 这里怎么一人都没有?为何如此安静,就连洒扫的宫女都没有? 小宫女的心莫名跳得厉害,甚至能感受到它在胸腔里乱撞。 努力压下心中那股不适,小宫女往里边走去,绕到屏风后面,果然见沈穗宁正等着自己。 沈穗宁侧躺在床榻之上,微微撑起上半身,漫不经心地笑道: “方才没找见你,去哪里了?” 宫女脊背爬上一阵冷意,却不知这股恐惧的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明明对面只是个孩子啊! 小宫女扬唇笑了笑,找了借口道: “奴婢方才突发肚痛,去了茅房,故此来迟了。” 既是小孩,那便好糊弄多了,随便找几个理由都没把这孩子哄得团团转。 沈穗宁一挑眉,从小宫女表情中猜出她心中所想,叹气道: “你不乖哦。” 沈穗宁从床榻上起身下来,光着脚走到小宫女面前,手指向小宫女的心口处,轻声道: “本小姐不喜欢有人撒谎。” 小宫女还想说些什么,只是突然感觉一阵眩晕,下一秒,便见自己来到了一家客栈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对着自己打骂。 她退后几步,想要离开,却发现门窗已经被锁死,见她反抗,中年男人提着菜刀走了过来…… …… 现实世界,小宫女的身子应声倒地,沈穗宁听到小孤魂那边传来的消息。 【姐姐,真没意思,这个不聪明,过会很快就死了怎么办。】 【乖,玩得开心最重要,下次去冷宫给你带批员工过来。】 沈穗宁安抚好了小孤魂,对外喊道: “这宫女怎么回事?怎么中邪了?” 玉茗早有准备,听到声音就带着侍卫冲了进来,见沈穗宁正捂着被子担忧道: “她方才想打我。” 她满脸后怕,捂着被子缩在床角,好不可怜,委屈道: “她揪着我的衣领要把我丢出宫,结果突然晕倒了,想来是中邪了被穿越者摄了魂魄,劳烦你们把人带走。” 侍卫们业务娴熟,早就习惯了这场面,知道该怎么做,拉着昏迷中的小宫女走了出去。 随着一声闷响,沈穗宁都没等到小孤魂把小宫女杀了,就听到一群侍卫将小宫女乱棍打死,放进火里烧了。 沈穗宁躺回到床上,对着房梁喊了一声: “出来,我知道你一直在。” 暗卫在房梁上受了许久,如今被揭穿还是同义词,他纠结许久,还是跳了下来,只见沈穗宁正笑着盯着他,如鬼魅般说道: “事情你也都看到了,忠亲王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第九十四章 去冷宫进货(一) 暗卫一个激灵。 方才那场景他都看到了,沈三小姐指着那小宫女,嘴里念了几句,那小宫女就倒下了。 要说沈三小姐没有魔力,他是不信的。 他只纠结了一秒钟,果断做出选择,但凡多犹豫一秒,都是对他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属下愿追随小姐,为小姐分忧。” 沈穗宁问出了自己好奇已久的事情: “你们暗卫不都是宁死不屈的吗?” 林靖有些尴尬,小声道: “兄弟们都不怕,只有属下怕。” “哦。” 沈穗宁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怕死乃人生常事,即便她活了好几世,也依然对死亡充满恐惧。 甚至于随着重生次数增多,她也越来越害怕死这件事。 只是为了防止林靖因为怕死再倒戈向别人,沈穗宁提醒了一句: “不管怎么样,就算下次还有人拿死来威胁你,我这里的死法一定是最疼的。” 林靖慌忙点头,伸手接过沈穗宁抛来的沉甸甸的碎银子,脸上挂了笑。 这可比忠亲王大方多了。 沈穗宁摸着日渐亏空的钱袋子,一阵心疼。 魏舒岚和忠亲王虽然有钱,但给她的都是银票和带着王府私印的银元宝,两个人都没想到打赏下人这一说。 所以沈穗宁在打赏下人的时候,用的还是她之前从赵应澜那里一点一点扣出来的银子,这样想想,也就没那么心疼了。 沈穗宁这边收了一名心腹正高兴着,皇上那边气氛却阴沉得要命。 刚布置了任务,那宫女就死了,让人很难不怀疑到沈穗宁和太后头上去。 皇上脸越来越黑,想想这事,气闷不已。 那是他好几年前就在太后身边安插的一颗棋子,已经深得太后信赖,如今这事一出,再往太后身边塞人已经不可能了。 仅凭沈穗宁一人之力定无法将那小宫女除掉,所以此事肯定还有太后的参与。 皇上气得一整天没吃好饭,而这事的始作俑者吃饱喝足去冷宫进货去了。 沈穗宁找林靖要了能防止被怪物发现的道具。 她早就发现了,这些暗卫夜里也时常行动,定是有能够规避怪物的道具。 如今一问,林靖还真给她了。 林靖有些不舍,捏着那填了花汁的玉佩半天没松手。 “小姐,这东西极为珍贵,隶属王爷的几百名暗卫中也只有十人才有这东西,属下也是杀了一名朝廷命官之后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您拿去用属下一点怨言都没有,就是……能不能再给属下带回来?” 林靖说得小心翼翼,怕沈穗宁一个不高兴就把他这护身符给没收了。 “尽管放心,少了一个我赔你两个。” 林靖高兴了,只是等沈穗宁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小姐手里肯定没有,不然为什么找他要?那要是没了,小姐拿什么赔给他? 入夜,沈穗宁穿着一身夜行服,摸黑潜入冷宫。 她这几天才发现,管家那个小世界不是不能开,而是因为里面没有员工npc! 想了想,这皇宫之中也就冷宫里怪物最多规则最麻烦,索性来了冷宫,准备收割一波鬼头。 进冷宫之前,她先看了一眼管家那小世界的属性。 【小世界名称:深宅大院 等级:s级 等级上限:sss级 通关率:未知 特权:未知】 沈穗宁咂舌,这小世界里只有管家自己一个人,就已经有这么高的等级,也不知道等收了员工之后能有多强。 想到当初在王府时没被管家拉进小世界,遇到管家时的几次规则在火眼金睛的帮助下也极为容易,想来是屠龙系统给她开的特权。 她习惯性往冷宫门口看了一遍规则。 【这里是冷宫,请遵守以下规则】 【不要惹怒娘娘们,否则会被心善的娘娘们大卸八块】 【娘娘们爱美又彼此嫉妒,如果有人问你她美不美,请不要回答】 【娘娘们最厌恶小孩子,如果发现小孩子,请把它带到生母面前,不要被其他娘娘发现】 【冷宫里只有你一个人,请携带好斧头,以便进食】 人字还是用朱红的砂笔勾勒出来的。 沈穗宁又往下看了看,看到最下方一行字迹若隐若现。 【通关后可获得娘娘们的青睐,聘请娘娘们成为小世界员工】 想必这条是专门写给她看的。 沈穗宁摘下玉佩放在门外,捡起地上的斧头,抬脚进了冷宫。 刚进去,就被一个小孩拉住了手。 “姐姐,你能带我去找我母妃吗?” 沈穗宁把手抽了出来,看着眼前那满脸是血的小孩,问道: “你母妃是谁?” 小孩眼睛朝上看着,想了半天才道: “是淑妃?还是温常在?还是宁嫔?我记不清啦!” 沈穗宁笑了笑,板着一张脸道: “撒谎的孩子不是好孩子。” 小孩瘪了瘪嘴,摸摸肚子道: “我饿了,说不定等我饱了就能想起来谁是我母妃了。” 沈穗宁四处看看,没看见哪里有吃食,却见那小孩扬起嘴角,邪笑道: “姐姐,你看起来好好吃,不如就让我吃了。” 说着,便伸出利爪,往沈穗宁身上掏去。 沈穗宁一把抓住那小鬼手,拿着斧头架在了小孩的脖子上。 “别闹。” 小孩一哆嗦,感受着脖颈上斧头湿热的气息,吓得哭出了声。 黑暗中有衣着艳丽的妃子走了出来,听到这声音,皱起了眉头: “谁在这边哭闹?不知道本宫要睡觉?” 小孩往旁边一看,见到那穷凶极恶的女人,缩了缩身子,对沈穗宁说道: “也许她是我母妃。” 沈穗宁没理这小孩,抄起斧头往那妃子身上砍去。 妃子反应不及,一下子被沈穗宁拦腰斩断,睁圆了双眼看向沈穗宁,只是再也动弹不得。 从她被斧头砍中的那一刻起,就从鬼怪变成了食物,无法再挪动半分。 沈穗宁把那小孩丢了过去: “吃,吃饱了好好想想。” 小孩抖着身子,没想到竟有人如此凶狠,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回头看看沈穗宁胁迫的眼神,她一个激灵,趴在妃子身上啃了起来。 几分钟后,小孩打了个嗝,地上的妃子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 沈穗宁坐在凳子上,抱着斧头问那小孩: “现在想起来你母妃是谁了吗?” 第九十五章 去冷宫进货(二) 小孩抹了抹脸,把脸上的血迹抹得更乱,脑海中闪现过几分记忆,迟疑道: “我母妃好像是淑妃。” “那咱们去找她。” 沈穗宁拉着小孩往里走,走了没多远,便被一个妃子拦住了。 那妃子头发蓬乱,面容脏污,偏偏拿着个镜子笑成一脸痴样,见有人来了,飘到两人面前,举着镜子问道: “你瞧瞧,我美吗?” 沈穗宁看着那妃子,脸上尽是刀疤,但五官俏丽,如果没有那些伤痕的话,想必也很好看。 可规则说了不准回答,沈穗宁拉着小孩就要走,再一次被那妃子拦住了。 “不说不让走。” 沈穗宁鼻子哼出一口气,提起斧头,斧头一下子便消失了。 那妃子再一次拉住了沈穗宁,坚持问道: “我美吗?” 沈穗宁双目无神,手向前探来探去,把小孩拉到自己前边,讷讷道: “是谁在说话?看不见啊看不见。” “瞎子?那你这对眼珠留着也没用,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珠子,不如挖下来给我。” 说着,就要伸出手挖眼珠。 小孩不为所动。 沈穗宁叹了口气: “我的眼睛要是瞎了,你就别指望有人帮你找到你母妃了。” 小孩一听,坐在原地大哭起来。 那妃子一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哭声,马上捂紧了耳朵,不耐道: “烦死了,烦死了,又要把皇上勾走了。” 沈穗宁拿着根绳子把妃子绑了个结实,丢在一旁道: “过会去上班,别忘了。” 妃子:???眼珠变主子了? 沈穗宁拉着小孩往里走,又走了片刻,才见一群妃子正坐在墙角,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见小孩来了,各人脸上露出不同神情,其中属坐在最中间的那人面色最不好,眉头都能夹死苍蝇: “又来这里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快走!” 说着,看向沈穗宁,脸色一沉: “是你把她带来的?身为宫女带着公主来这种地方,该当何罪?” 她从凳子上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沈穗宁面前沈穗宁只觉被一阵危险的气息笼罩,浑身上下都充满警告。 沈穗宁想了想,编谎道: “皇上薨了,太后叫臣女来请各位娘娘出去。” “你不是宫女?那狗东西死了?” 妃子听到那话,敛了身上的气息,一双眼看向外面,只可惜外边被一片黑雾笼罩,她什么都看不见。 眼中划过苍凉,她坐回原位,什么都不说了。 一旁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对着小孩伸出了手,微笑道: “妮妮,来母妃这里,母妃给你饴糖吃。” 沈穗宁看向那女人,总觉得不对劲,观察着小孩的反应。 只见那小孩眼中划过茫然,犹豫几瞬,还是抬脚跑了过去。 女人一把将小孩抱住,摸了摸她的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饴糖,递给了小孩: “来,妮妮,吃糖。” 小孩接过糖,嘴里流出带着沫沫的口水,拿着糖打开了糖纸就要往嘴里塞。 沈穗宁拿过那糖丢到一边,把小孩从女人身边拉了出来。 “你不是她的亲母妃。” 沈穗宁肯定道。 她把小孩送到开始那妃子的手里,嘱咐道: “别再凶她了,看好孩子,弄丢了可不太好找。” 淑妃面色一滞,将那孩子拉了过来。 那孩子先是瑟缩了一下,又把淑妃紧紧抱住。 看这反应,沈穗宁就知道自己想的没错。 开头看那孩子失忆,见到疑似母妃之人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就说明她母妃必定不是喂糖那位。 喂糖那位温柔得过了头。 再看这孩子吃糖的时候嘴角流下的白沫,不像是涎水,更像是中毒后吐出的白沫。 沈穗宁猜得没错,那孩子被淑妃抱了一会之后,指着喂糖那位告状道: “母妃,静妃娘娘害我。” 淑妃摸了摸妮妮的头,对着静妃虚空一指,静妃尖叫着碎成肉块。 但很快,她又重新聚成人形,还没喘过气,便又碎成了肉块。 如此重复几次过后,静妃喘着粗气,抖成筛子般缩在角落。 妮妮拍着手大笑:“母妃好厉害,妮妮还要看!” “母妃还有事,你去一边玩。” 淑妃看向沈穗宁,开口道: “那狗东西怎么样了?” 沈穗宁这次说了实话: “还活着,但昏庸无道,江山式微,情况算不上好。” 淑妃笑了。 “那我们便跟着你看看,那狗东西是怎么死的。” 下一秒,沈穗宁收到通知。 【恭喜获得冷宫嫔妃青睐,小世界已升级。】 【小世界名称:深宫 等级:sss级 等级上限:sss级 通关率:未知 特权:肆无忌惮:可无视护身符作用,直接将人拉入小世界中(契约签订者除外)】 她再查看管家的身份时,发现管家的身份已经变成了……太监。 不过依然是小世界的主管者,仍旧有两个分身,只不过分割更强了。 沈穗宁走出冷宫,眼前景色一瞬间发生变化,再往回看,冷宫里布满了蛛网,躺着几具尸骨没人收敛。 “管家,”沈穗宁没改称呼,依旧叫着认识时的称呼,小声说了一句: “把这里的眼线都收进去。” 管家应了一声,手指在面板上动了几下,埋伏在冷宫周围的暗卫全都被收进小世界里。 一群暗卫发现景色突变,有些愣怔,看了看身上的玉佩,已经碎了个彻底。 他们互相对视几眼,身后场景一面黑色,只余冷宫留着入口,几人走了进去,只见那门上赫然写着几行红字。 【这里是冷宫,请遵守以下规则】 【不要试图产生攻击鬼怪的想法或行为,若有此意,即刻抹杀】 【不要惹怒娘娘们,否则会被心善的娘娘们大卸八块】 【娘娘们爱美又彼此嫉妒,如果有人问你她美不美,请不要回答】 【如果发现小孩子,请把它带到生母面前,不要被其他娘娘发现】 【冷宫里只有你一个人,请携带好斧头,以便进食】 【冷宫里不存在太监,如果发现,请立马逃离】 【太监不喜欢有人对他产生恐惧,如果有人逃走,他会!;~】 暗卫们对视一眼,提起了手里的刀,走进冷宫,立马化作一片血雾。 第九十六章 太后薨了 皇上怒了。 一夜之间损失了十多名得力暗卫,都是他派去埋伏在冷宫周围的精英,一早起来全没了,只剩了一堆尸体,身上的玉佩都碎了个彻底。 太后的势力已经恐怖到如此地步了吗? 皇上抱着头思索许久,已经没了要和赵乾元同去汤池的心思,回想起往日种种都觉得十分可疑,连早朝都没上,叫人把袁天映叫了过来。 一群官员守在皇宫门口许久,才听太监说今日不上朝了,一群人忧心忡忡。 “皇上今日又召见了那成法天师?” “是啊,如今皇上都不上早朝了,那成法天师可真是个——” “慎言,慎言,上次永昌侯因为天师一事被杖毙的事情还不够封住你的嘴吗!” 众说纷纭,众人脸上都带着担忧,望向那阴气沉沉的皇宫,心里都想着一件事情。 皇上越来越专断多疑,如今为了寻求长生不老连早朝都不上了,还要耗费民力建那劳什子登天台,往后这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忠亲王也趁着这个机会,笼络了不少忧国心切的老朝臣,带着一众老臣去书房门前长跪不起。 而皇上正坐在书房里,让周顺德泡好了一盏茶,约袁天映长谈。 “皇上,忠亲王带着朝臣在外边跪着呢。” “那就让他们跪着,一群老东西何时也敢来置喙朕的决定了?” 皇上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皱了眉头: “哪来的陈茶叶,也敢拿来糊弄朕了?” “回皇上,进贡茶叶的那几个州大旱,今年实在没东西上贡了,只能拿了陈茶来,运茶叶的那批官兵已经瘦得没人形了。” 周顺德想着说辞,心里越来越沉。 皇上怒得摔碎了茶盏:“他们都是在逼朕!” “皇上莫急,”袁天映喝了口茶,舌尖含着茶水在嘴里打了几个转,而后才道: “种种迹象都是因皇上身边有奸人所致,危星一除,上天满意了,自会降下甘霖造福众生。” 皇上笑了,神情间皆是得意。 他就知道,上天会一如既往地眷顾他。 “那便将明日作为太后的祭日。” 周顺德不敢再阻拦,在一边垂着头不敢说话。 袁天映没想到计划能进行得这么顺利,惊诧间正了脸色道: “皇上放心,下官一定将这事做得无人察觉。” …… 沈穗宁被太后叫了过去。 “哀家死后,你须得为哀家守孝五年。” 沈穗宁略微惊讶: “太后娘娘都知道了?” 太后看着面前的佛像,苦笑道: “他日日在我服用的汤药里下毒,等我的人察觉时,已经无力回天了,如今他得了那天师,自然要将我的势力连根拔断。 如今我的任务完成了,自然也该走了,五年之后,你出来稳定朝纲,改变天下之大局,保这江山百年稳固,你可答应?” 沈穗宁笑了,此时太后已经坐了下来,与她平视,她直视着太后,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 “那是自然,唯有江山永固,我才好流芳百世,让那狗皇帝背负千古骂名。” “你要小心。”太后叹了口气道: “这个时代太乱了,不是我们在现代学过的古代,穿越者、异能者比比皆是,人心险恶。 我努力了一辈子也未能将那东西赶走,如今好不容易见了些曙光,可我的命数也该尽了。” 沈穗宁听出了话外音。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是规则导致的,而太后,也必定是未来而来的穿越者。 这个世界仿佛是一个巨大的真空箱,以众生为白鼠,做着不为人知的实验。 “它们并不是不可打败的,似乎也受什么限制,而且,王爷不是王爷,皇上也不是皇上。好了,你走,占了这么大一个便宜,就别再我面前转了。” 太后扶住额头,满脸倦意,把沈穗宁赶了出去。 她风光了一辈子,却被这疯儿子困在深宫之中,老年荒凉,还要让人看她笑话。 也许在这里死了之后,就能回到现代了…… 她闭上了眼睛,许久未眠,大脑的疲倦到了顶峰,很快便睡着了。 梦里她回了现代的家,刚回家就被自己的几只小咪扑了个满怀,桌上还放着未凉透的咖啡……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该起身喝药了。” 太后一下子醒了过来,眼前这小宫女面生得很,端着一碗发涩的药往她嘴前递。 她瞧着那药,倒影中似乎映着另一个世界。 在小宫女的注视下,太后端起汤药,一饮而尽。 嘴角滑落下一滴浊液,瓷碗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 太后薨了。 沈穗宁听到这消息时并不意外,只是疑惑这消息为何传得这样慢,到第二天才传出来。 “据说太后死相恐怖,太医们查了许久都没查出来死因,说是上天降怒呢,皇上命人不准外传,可这事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宫里宫外都知道了。” 沈穗宁笑了笑,取掉头上的簪花,抹去脸上刚画好的红妆,一身素颜,起身道: “毕竟是有意为之,若他真是不想外传,早就把寿康宫宫人全都打杀了,何必等着消息传出去。” 玉茗想想也是,惋惜道: “可惜了那送药的小宫女,不知为何也跟着太后一同去了。” 沈穗宁出了偏殿,看着被框在天上的太阳,眯了眯眼。 自然是为了灭口,皇上才不会让这等丑事像太后死状那样传出去。 她将手搭在玉茗悬起的手上,微微抿起唇角道: “走了,该去见皇上了。” 玉茗心里不免疑惑。 对于忠亲王的决定她还是知道几分的,可这时候找皇上有什么用? 她不懂,但不会干涉,扶着沈穗宁一步一步走向灵堂。 众人皆身穿缟素,就连一向对太后不敬的皇上今日也穿了丧服,见沈穗宁来了,微微惊讶。 “你怎么来了?朕以为你会回家。” 他看着面前这小人,想起那人,心底一片柔软。 他所爱之人小时候也会是这幅面孔?这孩子看着胆大,可实际上没见过死人,许是看到太后那副样子怕了,来找自己求饶了? 他伸出手去,想摸摸沈穗宁的头。 沈穗宁一阵反胃,偏头躲开,拿出太后早就写好的遗诏道: “臣女愿为太后娘娘守孝五年,请皇上恩准。” 第九十七章 这皇上当了有什么用 皇上伸出去的手僵在原地,面色很是尴尬,清了清嗓子,脸上已经带了怒意。 “即便她没了,只要你安分守己,朕也不会拿你如何。” 沈穗宁摇了摇头: “太后娘娘待臣女极好,臣女愿为太后娘娘守孝五年,以求太后娘娘来世平安。” 她把那遗诏递了过去,没等周顺德接,皇上便一把拿了过来。 反复看了几遍过后,皇上气笑了: “好,好,既然你非要走这条路,那便守,朕倒要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臣女叩谢皇上隆恩。” 沈穗宁拜伏在地,而后起身走向太后灵柩,伏在一旁低声哭了起来。 周顺德见皇上面色差得很,想着转个话题,便提醒道: “皇上,忠亲王还在那跪着呢。” 皇上冷笑一声: “一个异姓王爷而已,传朕旨意,剥夺沈克诚亲王之位,将沈府上下贬为庶人,举家迁往交州,永世不得离开。” 周顺德吓了一跳。 这交州可是大启最穷的地方,遍地都是刁民,皇上说贬就贬了? 他轻声提醒道: “皇上,先皇下了旨意,若是忠亲王无违逆叛国之错,不得将其贬谪……” 皇上脸色更差了。 想贬都不能贬,他这皇上当了有什么用? 最终还是妥协道: “那就降为侯位,责令其在府中思过,这个月不用来上朝了。” 周顺德见事情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应了一声,跑去叫人传报这消息了。 沈穗宁也听到这边的动静,伏在灵柩上哭得更狠了。 表面看上去是在为父哀愁,实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这次她倒要看看,到时忠亲王还能怎么威胁她。 只是连累了魏舒岚要跟着忠亲王,哦不,忠侯一同受罪了。 …… 沈克诚摔碎了杯子。 他还没拉拢完那群老臣呢,怎么扭头就被降位了?皇上发的什么癫? 下人在一旁担忧道: “侯爷小心些,这些杯子买来买去都是要花钱的,往后咱们府上就要没钱了……” “滚!” 沈克诚气得吹胡子瞪眼,一脚把那下人踢了出去。 怒了许久,又突然笑了。 皇上如此行事,估计日后更要被朝臣百姓诟病了,如此也有利于他行事呐! 于是第二天,京中流言四起,说皇上得了疯病,竟把当年陪着先皇打天下的忠亲王都贬了。 …… 沈穗宁去了陵墓,给太后守孝守了五年。 众人皆以为她过得清苦,可实际上,她才是最悠闲的那个。 在皇陵收收小鬼,时不时偷偷溜出去买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 沈克诚被降了位,魏家也受到了牵连,好在积蓄够多,魏舒岚也常叫人送银子过来。 沈穗宁在皇陵这块风水的温养下,慢慢成长了五年。 待她再出去时,众人几乎快要认不出她来了。 皇陵门口站着两个侍卫,见沈穗宁出来,先是吓了一跳。 “这是……静妃回来了?当年她不是……” 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被旁边的侍卫打了一下: “别乱说,皇陵里的还有谁?不是沈三小姐?快去通报皇上!” 那人又回头看了沈穗宁一眼,见了鬼般的往皇宫跑。 如今沈穗宁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往外边一站,立马吸引了许多行人的目光。 “那位小姐如此面熟,怎么从来没见过?” “如今能从皇陵里头出来的不就只有那一位?你还记不记得那沈三小姐?” “当初为太后娘娘守陵的沈三小姐?说来也是个有情有义的,只可惜……” 沈穗宁看向谈话的几人,那几人打了个激灵,一溜烟跑走了。 她继续站在路边,等着那报信的侍卫回来。 没多久,便见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报信的那侍卫呲着个大牙笑: “沈小姐,皇上请您回宫。” 他可从皇上脸上看出来的,那期待的小表情就差没直说了。他有预感,讨好这位沈三小姐,他肯定能晋升。 只可惜沈穗宁对皇上正厌烦着,只点了点头,便坐上了马车,被马车载着进了皇宫。 进了皇宫,一路被太监领到御书房,沈穗宁推开书房的门,被人一把拉了胳膊,拉进房内。 皇上把沈穗宁抱进怀里,捧着她的脸看了又看。 “终于长大了,真像,真像。” “这几年过得可好?” 好不好您老人家不明白? 沈穗宁握紧拳头,忍住恨意和恶心,才强装可怜道: “臣女过得不好,夜不能寐,整日想着从前,只觉自己年少时愚钝不堪,惹得龙颜大怒,幸好皇上不嫌弃……” 皇上将这快要与自己一般高的人儿拢在怀中,心里多年的遗憾被填补。 如果当年她也与这孩子一样,服个软,想必如今他们的孩子都有一屋了。 他轻拍着沈穗宁的背,放缓了语气道: “过去的事便不要再提了,你父亲过得也不好,头发白了半边,如今他没有什么政绩,自然也不能提升,除非……” 沈穗宁深知欲拒还迎的道理,上赶着去求总会被瞧不起,推辞道: “臣女在皇陵五年,看透了许多道理,能够出来实属不易,即便爹爹他往后一生布衣,臣女也愿陪伴父亲一生,侍奉爹娘到他们终老。” 皇上深吸一口气,以为她没听懂自己的话,直言道: “朕的意思,是要你做皇后。” 沈穗宁一下子抬起头,眼里的惊诧连装都不用装。 合着她越过宫斗直接无痛当皇后?这五年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那次沈克诚被贬谪后,便加快了反叛的进度。 先是在民间四处传播皇上疯魔的消息,人为制造出许多异象,民间流言四起,加上皇上为造登天台加重赋税,外族入侵,民间大旱,起义军四起,百姓颠沛流离。 朝堂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皇上杀了许多人,许多妃子,可还是挡不住那些如潮水一般的怨言。 于是在种种危机之下,皇上越来越信任袁天映,吃了他给的许多丹药,也在丹药的作用下,脑子越来越混沌。 终于,在沈穗宁从皇陵出来的前几天,袁天映向皇上说出近来将有福星降世。 于是,从皇陵里出来的沈穗宁,便顶上了那福星的称呼,在白月光替身和福星的双重buff下,上了个京城户口。 “臣女愿陪伴皇上,为皇上解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