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九六》 第一章 我的出生是意外还是注定 我在九六年出生,是个夏天。 炎热的天气让人心烦意乱。 我坐在肯德基内,吃着一个甜筒,小时候两块钱一个的甜筒已经涨到了六块,还是原味的,这个世上什么都在涨价,只有一样怎么涨都觉得少,那就是工资。 大学毕业进了公司,向来沉默寡言的我习惯不了那种整天都要对人笑脸相迎的生活。 如果笑是因为开心,那么一直笑就一定是假笑。 没有人会一直开心。 也没有人会一直发自内心对别人笑。 除非是傻子。 我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这些我已经想到答案了。 我叫轩文,我在人间,我要活着。 近一点说。 我叫轩文,我在肯德基,我想再买盒蛋挞,只吃冰淇淋还是太单调了,况且冰淇淋吃完,我就不能继续坐在肯德基里蹭空调了。 我怕丢脸。 不过,自从我有了名字就有人在怕丢脸了。 或许是父母。 当我用手机点好餐,去拿再回来的工夫,位子还在。 还记得上小学,奶奶第一次带我吃肯德基,也是夏天,里面挤满了人,都是大人带着小孩,我那时就在想,为什么不能是我的爸爸妈妈带我来。 我羡慕他们。 而现在,我还是羡慕他们。 我坐下,在想,我为什么要活着。 老妈生我之前怀过一个孩子,只是那时和老爸一起在米厂里打工,太累就掉了,后来才有了我和妹妹。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妈妈哭了。 开心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忧,不外乎别的,家里没钱。 所以说,前面那个能顺利诞生,就不会有我和妹妹。 而我爸爸排行老五,也就是说,在我爸爸之前,爷爷有四个孩子,可是,奶奶说,她最先怀了一对双胞胎,掉了。 如果那两个孩子能出生,恐怕就不会再生下老爸了。 所以。 我的出生,到底是意外,还是命中注定。 或许你以为我瞎编,但这就是事实。 1996那年7月,夏天,我出生了。 三岁之前的事不记得,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我倒是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有一件是到现在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幼儿园。 地点很清楚。 就是幼儿园的大门口。 老爸带着我和妹妹两个采草莓,是幼儿园组织的活动,可奇怪的是去采草莓不是应该去那种蔬菜水果大棚吗?我记得我采了一个大的草莓,摘下来才发现烂了,老爸叫我丢了,我没有,放在了袋子里。 出去要给钱。 我心疼了。 没有几个草莓,很多都是熟透的,还花了好几十,是以前的好几十,还是在上着幼儿园的我眼里,所以,我是哭着吃完那些草莓的。 又软又酸,真难吃。 记不清的是,付钱是在大棚外付的吗? 可我总感觉是在幼儿园外。 更奇怪的是,我是坐车出去的,还是让老爸带着自行车去的。 这些没有了印象。 或许是因为,我后悔去采那次草莓了,宁愿一直待在幼儿园外,看着别人一个个兴高采烈出去,再兴高采烈回来。 草莓有什么好吃的。 我不喜欢吃草莓。 我讨厌草莓。 直到现在,也还是如此,我讨厌那草莓上的一点点像芝麻一样的东西,心烦意乱看见就想将整颗草莓捏碎,再狠狠踩上几脚。 我大概病了。 所以,我辞职了。 离职后的第一天浑身轻松,虽然在公司内闷闷不乐,别人还安慰我还年轻,会找到更好的工作,或许他们以为我被辞退了,所以不开心,其实我是压抑着我开心的情绪,免得他们以为我疯了。 走出公司大门,我对着蓝天笑了。 我准备犒劳一下自己就来到了这家肯德基。 吃完东西,我看了看外面卖烤鱿鱼的摊位,几年前出现了第一家小摊,生意火爆,一个人忙得停不下来,从早到晚,每次都是一大把鱿鱼,最便宜的小串只要1元,量还挺多,然后是2元和3元,那3元的是两大片鱿鱼肉,我吃过,所以记得很清楚。 是老爸和老妈买回来给我跟妹妹的。 撒了孜然还有各种调料。 当简陋的塑料餐盒打开,我感觉到了一股昂贵的气息,我觉得这两串东西价值不菲,看老爸和老妈的笑着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们会让我和妹妹猜猜看,这点东西多少钱。 要么很贵,要么很便宜。 显然,他们笑就像是捡到便宜了。 所以,我开始猜了:“十块一串。” 那时的肯德基里卖着一个田园汉堡,9.5元,我和妹妹给了肯德基店员一张攒了许久的10元,店员问我要什么汉堡。 我和妹妹商量了一下,不知道要说什么,就想吃以前吃过的那种最常见的汉堡(劲脆鸡腿堡),可我们不知道名字,就说要鸡肉的。 然后,店员找了我们五毛。 给了我们一个田园汉堡。 打开的那一刻,我们喜欢把面包皮揭开看看里面的肉到底有多大,酱多不多。 然后,我们失望了。 这个汉堡和以前吃过的一次不一样。 它坏了。 掰了一点下来,能看到肉里面长满了五颜六色的东西,其实是玉米粒,胡萝卜粒,但当时,我们第一感觉就是它坏了,失望走了一路才商量着想明白,汉堡没坏,只是原来的那个汉堡已经不能用10元买到了,似乎涨到了12.5元,或者更贵。 这个汉堡我们没吃,给了老爸,他吃得很开心。 鱿鱼这种东西。 我们是第一次吃,所以觉得它要10元。 当老妈说:“6元。” 我感觉这个东西一定是又便宜又好吃的了。 没想到是6元两串。 我又感觉这东西是很好,可是3元一串,不是很便宜吗,为什么不能多带几串回来? 一人一串慢慢吃完了,甚至连竹签都给嘬了一遍。 吃了这点东西,后来却并不开心。 因为老爸和老妈在外面一起吃了10块或者是20块的,应该是20块的,他们自己说的,我就很不开心。 他们总是这样。 家里穷,所以钱要省着花,偶尔能去吃点好吃的,大概是几个月,一年屈指可数的那种。 小龙虾。 我记得那店里的蛋炒饭好吃,因为只要5元就很大一桶,拿木桶装的,每个人可以两个小碗,吃得很饱。 每次去吃,都会点。 小龙虾和酸菜鱼只能选一个。 39,49,59那时都是这种价格。 我喜欢吃小龙虾,不喜欢吃酸菜鱼,但能吃到酸菜鱼也很开心。 后来,蛋炒饭涨价了,要十元,甚至是十五元,就不点了,点白饭吃更便宜。 再后来,晚上等我和妹妹睡着,老爸和老妈会偷偷出去吃一盆小份的酸菜鱼。 他们出去当我们睡着了。 他们回来,我们装睡听着他们说今晚吃的酸菜鱼味道没有以前好。 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哭了。 没别的,只是我也想去吃吃这味道不好的酸菜鱼。 妹妹也会哭。 我发誓,我要赚钱,每天吃好吃的。 直到现在,我庆幸没有多吃。 那家店倒闭了。 因为被查出来用了地沟油。 另一家酸菜鱼的店开始壮大,还开了分店,大家赞不绝口,我却不喜欢吃酸菜鱼了,我本来就不喜欢吃,有骨头太麻烦,我还被鱼刺卡在牙齿里整整一天都弄不出来。 所以,吃没有鱼刺的鱼,我还是喜欢吃的,很喜欢。 可是,没有以前掺了地沟油的酸菜鱼好吃了。 真是奇怪呢。 第二章 奶奶家差不多是个狗窝 “阿(a四声)的(de二声),阿(a四声)尼(ni)。”奶奶叫着我和妹妹,让我们起床去上小学,喊我们起床总是那么亲切。 用的是当地话,意思是阿大,阿二。 到现在,奶奶见了我还是喊:“我们家的阿大来了,来来来,坐一会。” 坐着的是房前院子。 奶奶家在桥下面,桥下第二家,门前还有几平米的一个小院子,旁边可以种些花花草草的,平日里晾衣服也都是在这里。 听说以前是地主家住的地方。 现在已经破破烂烂的了,支撑房子的柱子也被白蚁啃食,几乎是危楼,原本宽敞的房内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满,其中有老爸在我读幼儿园时骑的永久牌自行车。 前面有一条横杠,能坐人,小时候我就坐在这里,被爸爸带着去很多地方。 现在爷爷奶奶老了,已经走不动,坐车也会头晕难受,去别的地方看看,哪怕是市里都不可能,更何况是去bJ这样的地方。 爷爷一直念叨着去bJ的事情,说开国大典就是在bJ举行的,那个时候bJ还不叫bJ,叫北平,天安门广场去了几十万人,还都是起早贪黑走着去的,就为了能赶上见一见那热闹的场景。 说着说着…… 又说年轻人就该好好读书,找个好工作,有时间多出去走走。 说着说着…… 又说到别的地方去。 我一直听着点头:“嗯,嗯。” 或许是有些敷衍,可总比连敷衍也不愿来的人要好。 兄弟姐妹多,矛盾就多。 爷爷常说,兄弟姐妹之间要团结,又讲起筷子的那个故事,没错,如今老人要的热闹无非是三世同堂,四世同堂。 五世同堂,我觉得有点难。 因为现在都晚婚,不像以前十几岁就成亲了,爷爷奶奶的奶奶那辈还裹着小脚,逃难的时候挑着一个扁担,一边挑一个竹筐,筐里就放着不会走路或是走不动路的孩子,跟着别人一起跑。 年轻人只管自己跑都跑累了。 而这样一个裹小脚的妇女还要肩负着两个孩子的重量,不敢落下别人半步,脚上的伤没有一天是好的。 在那个年代,养大孩子不容易,所以他们觉得养大孩子就已经对孩子很好了。 可是偏心,会让一切发生改变。 爷爷奶奶的孩子活下来的是五个,第一个是男孩,但身上有残疾,后面三个都是女儿,最后一个就是我爸,排行老五,人高马壮,别人都叫他阿五。 开小灶这种事情,都是在奶奶身上。 开给老爸的。 爷爷一向抠门,就是舍不得花钱。 可以说是省了一辈子。 从来不坐三轮车,有退休工资都是存进银行,平常不买什么东西,吃碗馄饨都要把汤给喝干净了,七老八十有一次还骑着自行车来回市里,奶奶骂他,他就说出去到市里玩一会。 但是,以后没有走那么远了。 骑不动车后就会每天走路散步,就是这样省了一辈子。 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钱就是用来花的。 奶奶和我说起过,给老爸买糖买饼吃的事情,别的孩子没有,就老爸有。 就是开小灶。 当然这开小灶的话是爷爷说的。 奶奶理直气壮说她只是在疼自己的儿子,自己掉下来的肉当然要疼。 爷爷就说奶奶,奶奶以此为荣完全不听,被爷爷说的时候也是满脸笑容,爷爷也就只是说说,爸爸是被奶奶惯坏的。 爷爷总是这么说。 而奶奶不听。 我从肯德基出来带了奶奶爱吃的红豆派,奶奶马上笑着去把屋里的爷爷喊出来,拿着红豆派打开后递给爷爷,口气不善:“吃,阿大买来的。” “哦,好好好。”爷爷看着奶奶手里的红豆派不去接,抬头推脱道,“你(nue)吃(qie一声)你吃。” 奶奶硬塞过去,脸色更沉:“给你吃就吃,我那边还有。” 爷爷拿过去吃了。 奶奶乐呵呵过来了。 “阿大,你自己也吃。” “我吃的,阿娘(奶奶的意思)你先坐下来。” 奶奶坐在嘎吱作响的竹椅上,我坐在有靠背的木头小凳子上,吃着打包回来的蛋挞,望出去,是桥那边。 桥下那棵会遮挡视线的树早就在几次小事故发生后被移走了,树旁一块用水泥围起来的垃圾场被搬到了另一边。 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现在这条路,还是从桥上下来就要左拐才能进来的一条路,米厂就在这路的尽头,在我读小学时就已经倒闭了。 老爸老妈都只能改行。 至于这路有多宽,大概是两辆汽车并行的宽度。 当然,谁家门前还不放点东西,停点电动车,还有电动三轮车什么的,平日里有车从桥上下来必须减速慢行。 因为谁也不知道从哪家开着的门堂子里会窜出一个小孩或是一条狗。 爷爷奶奶家现在养的这条狗是第五条,叫欣欣。 第一条,叫大狼狗,其实是一条土狗,爷爷租了一个小门面卖点笔,接点刻章生意特意买来看店的。 第二条是大狼狗生下的孩子,叫小白,后来改名叫小熊,因为爷爷说叫小白不好听,一穷二白的大过年这么喊不好听。 这条狗总是很忧郁。 它的眼神总是呆愣愣的,好像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它有一个兄弟,是条腿上有残疾的小黄狗,走路一瘸一拐的,被送出去了,而小白被人毒死的时候,小黄狗还能蹦蹦跳跳活着。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哭,可坐三轮车从奶奶家回到自己家的路上,越想越难受,实在没有忍住就哭了。 第三条叫来发,和大狼狗,小白是先来后到的关系,一起生活过一段时日,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它自己走了。 它也是自己闯进爷爷奶奶家的,希望它能给家里带来好运气。 所以取名叫来发。 来发是一只腿很短的土狗,很可爱。 我一点也不怕来发,它是最聪明的一条狗,似乎能听懂人话,总是小心翼翼地吃着还在我手里的东西,会用舌头舔着我用手捧着的水。 那样懂事的狗是怕被抛弃吧。 我萌生了一个念头,等有钱了,一定要带来发吃一顿肯德基。 但是。 大狼狗,我很怕。 因为每次从小学放学回来,它在屋里不在屋外就不认得我,我进屋都是喊着“大狼狗”进去的,听不到它发出叫声那就是安全了,叫了几声不叫了就是认出我来了,可有一次它还是叫着跑出来,追着我咬。 我自己吓得掉头就跑。 它马上就追出来。 而来发就蹲在进门的路上,根本阻挡不了腿长的大狼狗。 跑出门,我惊慌失措地朝奶奶喊道:“大狼狗,奶奶,大狼狗要咬我。” 奶奶一下子就走上前,怒气冲冲道:“滚。” 我躲在奶奶身后。 大狼狗见了奶奶就跑了,它怕奶奶,更怕奶奶会用撑衣杆打它,那不是现在的塑料撑衣杆,不知道用什么做的,反正很沉很重,捶在地上都是“咚咚”的声响,打人都会很疼的那种。 大概是铁做的。 人心都是肉做的,奶奶弯下腰看我有没有被咬到,看了不放心还要问我:“有没有被咬到。” 我说:“没有。”(土话,en一声拖长bei轻声) 奶奶还是生气要去教训已经逃走的大狼狗。 我就说:“不用了。”(ga二声de四声er) 奶奶嘴上还是骂骂咧咧的,我想大概是因为奶奶属虎,脾气就总是这样火爆,而大狼狗认不出我,或许是它已经老了。 第三章 奶奶到底讲理不讲理? 如今,爷爷九十,奶奶也八十,和同龄的那些老人,甚至是小几岁的老人比起来都要有精神,忙碌了一辈子。 到老还是在忙。 房子有两层,是木头老房子,天花板也是木头的,没有空调,没有洗衣机,冰箱是几年前买的,为了能在夏天吃上一些棒冰。 往米厂的方向走上几分钟的路,就有批发冷饮的。 要买,走过去搬上一箱棒冰或是蛋卷,很是方便,陪爷爷去过几次,比零卖要便宜很多,但没有一半。 屋内还有一个小天井。 在天井里可以烧煤炉,养狗,甚至是种上三棵枇杷树。 “喏,阿大,你阿爹(爷爷的意思)今天摘的的枇杷,快吃吃看。”奶奶拿出一个竹篮,里面装了小半篮的枇杷。 这是我不喜欢吃的一种水果,因为要拨皮,还要吐核就很麻烦。 我不吃,奶奶就让我带回去给老爸老妈吃。 爷爷说还要去摘点。 奶奶说天热,骂着爷爷不让去。 我就陪着他们在外面坐了一会,有着能遮阳的桃树,已经结了青色的小果子,树干上爬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蜗牛,感觉只是一个空壳。 近看,是不可能的。 我怕这些,小时候去外婆家怕那些蚕宝宝,在自己家就是怕蟑螂,蜘蛛这些,越想越可怕,还是看点别的。 南面是一条河。 这河的水都是绿色的,夏天又脏又难闻,现在开发旅游业,经常有两个人摇着船在捞水面上的垃圾。 从很多年前就是他们在做这活。 小学放假的一天,奶奶带我和妹妹去这河上架起的另一座桥上吃东西。 萝卜丝饼,糍粑,油条,麻球,豆腐花,烤红薯,鸡蛋饼,几辆三轮车承载了无数的美食,都是那种看得见制作过程的美食。 脏是脏,可那时一点也不觉得。 用粗糙的双手用心做出来的东西,脏的也只是表面,被蒙上灰尘,当然脏。 “今天吃什么?阿大,阿二。”奶奶左右手各牵一个。 因为是双胞胎,所以他们也都认识我们,还会和奶奶打招呼,只要是说我和妹妹乖巧可爱懂事这些,奶奶就会笑得很开心,还很自豪地说:“当然,是我们家的孙女。” 重男轻女这种事不会发生在奶奶身上,可我的老爸是最受宠的,我跟着沾光而已,但奶奶也说过,是爷爷要生那么多的。 如果没有老爸,奶奶会最宠谁呢。 这种事不会知道了。 因为奶奶一直最宠老爸,不管老爸做什么。 从米厂下岗,老爸继承爷爷的手艺,开了一家刻章店,顺便卖些文具,勉强能度日,租金是一万一年,到现在涨了几千。 现在看来这一万多的租金很便宜,放以前每次交租都会犯愁。 日子都是熬过来的。 熬出头就好了。 在这之前,只能精打细算过日子。 可奶奶会把所有钱都用光,用在我和妹妹的身上。 “要吃豆花。”我和妹妹商量过后吃了一样的东西。 小碗一块,大碗两块。 要了两碗小的。 在要之前,奶奶反复问我们小碗够不够吃,不够就吃大碗。 我们还是要了小碗。 用的是白色的泡沫碗,套上一个塑料袋子,直接就把豆花一勺一勺放在里面,撒上倒上各种调味料。 瓶瓶罐罐的很多。 用的也是那种吃完水果罐头后留下的罐子,又或是八宝粥的罐子,酱油,醋这种是装在饮料瓶子里的,盖子上扎很多小孔,一挤就能倒出来。 我最喜欢吃放在豆花里的油条碎屑。 因为我也喜欢吃油条。 不是脆的那种,而是能吃出面粉味的那种,软软乎乎的那种糕点都喜欢吃。 油条碎屑是脆的,放在豆花里泡一会就软了,我喜欢吃软的油条。 前些日子看到超市附近的街上有人在卖,走近看到有别的人在买,就先等着。 那人买了两碗。 白花花的豆花,上面简单放了些盐,榨菜,酱油,没有我爱吃的油条碎屑,也没有那种超级小的小虾米,居然还要5块一碗。 怎么不去抢啊。 太贵,不吃。 我头也不回就走了,路上还盘算着,她那边一大桶豆花呢,一碗五块,感觉全卖完至少能卖上百碗都不止,而成本。 我不知道,反正很便宜。 不管做什么生意,至少都是对半赚的,不然就喝西北风啊,像是现在的奶茶,不清楚到底能赚多少,反正开店成本高,店面租金贵,还要加盟费那种,一杯十多块的,原材料的成本就一两块,利润简直是可怕。 但不卖那么贵,店就会付不起租,开不下去。 况且,光超市附近,走一圈就能发现开满了各种奶茶店,十几家,有的生意火爆,有的门庭冷落很快倒闭,但总有接手的。 就像第一个推着小车来卖鱿鱼的人。 刚卖那会,天天挤满人,手上拿着一大把鱿鱼,烤一次上百,烤一次上百,从早到晚没有停过,短短一个月能赚多少,都是被人看在眼里的。 于是,第二家鱿鱼摊来了。 第三家也很快来了。 起初,生意分摊,他们都赚到了一点钱,后来一条街都是卖鱿鱼的,生意才逐渐冷淡下来,直到后来或许一天也卖不了一百,很多人改行了。 桥上坐着很多乘凉的老人。 有提着一个箱子给人擦鞋的,正在卖力擦着一双皮鞋,2元一次,就能让人卑躬屈膝。 用的东西很简单。 一把刷子,一条像牙膏一样的长条东西,能挤出黑色的“牙膏”,将一双鞋子擦得锃光瓦亮,最后用一块抹布来回擦干净。 那种“牙膏”奶奶带我和妹妹去超市的时候,我留心过,好一点的不说,一般的都是2元一条。 奶奶看我和妹妹的鞋脏了,喊那个人过来给我们擦擦。 “等一会,你们在吃豆花,那正好,再等一会会,我先擦完这边的,已经快好了。” 那人要帮先来的客人做好生意,再来做我们这个生意。 我们的鞋子是球鞋。 因为不用那种黑色的东西,那个人只是用另外的刷子帮我们刷了刷,再用另一块看上去干净一点的抹布擦了擦,两个人一共收了两块。 奶奶笑着硬是给了三块。 吃好豆花,我拿着空碗等妹妹吃完。 奶奶把我手里的泡沫碗拿过去,在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扔向桥外,很轻,我亲眼看着那泡沫碗被风吹着晃晃悠悠落在水面上。 举动很突兀。 可落下的泡沫碗很快就和水里别的垃圾融为一体了。 有人看不下去出声了,是个比奶奶年轻点的大爷,指责奶奶随地扔垃圾。 奶奶不觉得做错,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洗衣服的水也都是随便往家门前的路上一泼,有垃圾不会特意去找垃圾桶扔,除非这周围刚好有。 而这,刚好没有。 吵得正凶。 妹妹吃完了。 奶奶又拿过妹妹的泡沫碗再一次当众扔进河里,给了妹妹餐巾纸擦嘴。 老大爷气急,指着奶奶鼻子骂:“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当小孩面乱扔垃圾,没素质,教坏小孩子。” 我和妹妹都没有说话,因为我们都知道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上过学,只认识一些简单的字和她自己的名字,春凤。 蛮横不讲理,但是极其护内。 对奶奶来说,内就是老爸,就是我和妹妹这两个老爸的孩子,她的亲孙女。 “我就扔了怎么样,有人来捞的,你管得着。”奶奶生气站起来,身子骨很硬朗,虽不高但气势很足。 老大爷一看就是念过书的,有理说不清就去和另一边的坐着休息的几个老人说起这种坏习惯,而他们听了都是在劝老大爷别生气了。 老大爷觉得自己有理,吃了亏心有不甘,还在小声埋怨:“没素质没素质。” 奶奶就去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说谁没素质呢?多管闲事。”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的。”老大爷靠着身后的护栏,躲避着奶奶的指责。 “我就这样的,没素质,你讲我没素质。”奶奶嘴里一直念叨着,很在意别人说她坏话,说着自己竟然还笑了,“我是没素质。”止住笑凶狠道,“关你什么事。”语调已经变了。 老大爷有理讲不清,用手去碰奶奶的手:“先把手放下来,等会我人掉下去。” “是啊是啊,这里的护栏木头的,有些地方已经松了。”旁边的人开始劝道,“别靠了,都别靠了。” 奶奶看回我和妹妹,让我们两个站起来,不要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低头看着手里的餐巾纸,背对着身后人的指指点点,感觉被说的人其实就是我自己,手上的纸巾奶奶想拿过去扔掉,我就说:“等会我自己扔。” 奶奶见我把用过的餐巾纸藏回裤子口袋,急忙伸手来抢:“脏的,快点扔了,我这里还有干净的。” 我只好拿出来,装模作样再擦一下手:“我还要用。” 走了一路,见到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我跑过去扔掉。 还是被奶奶骂了,我却觉得豁然开朗,奶奶骂我不是因为我把垃圾扔进了垃圾桶里,而是担心我跑到马路对面会被车撞到。 奶奶还说,以后把垃圾给她,她会扔的。 后来,奶奶不会随地扔垃圾了,而是会先在手上拿一会,有时候拿着拿着趁我不注意就往旁边一甩手扔出去,有时候遇到垃圾桶就当着我的面再把用过的餐巾纸擦嘴擦手,然后扔进去。 想起那样的奶奶,我就会笑。 不管外人怎么说,奶奶永远是我的奶奶。 当然,奶奶还健在,我不是说了,奶奶今年八十,嗓门还是很大,只是腿脚没有前些年利索了,还需要每天吃些治心脏病的药。 本来用医保卡可以免费领的,后来要自己出钱了,一买就是六百多,吃一个月,奶奶嫌贵停了一段时日,身子不舒服去看常去开药的那个老医师那边,我也在,就听到医生在检查完说:“这个药该吃还是要吃,不能停,要么索性就一直不吃,吃了停了,吃了停了更不好,你不是有退休工资,多活下来几年什么都有了。” 不用那么省。 医生的话,奶奶明白,点头道:“晓得了,晓得了,能开几盒就开几盒,吃完再来。” “这就对了。”老医生是手写的单子,反正看不懂,药有用就行。 之后奶奶就常念叨:“这个药是一定要吃的,不然,就见不到我们家阿大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看到奶奶在说这话时,眼圈已经红了。 想起大学期间,是奶奶每月一千一个人打来的伙食费,我更是怨恨我的父母,他们总是什么都不管。 从小到大都是奶奶在照顾我和妹妹。 别人口中的零花钱,对我来说,就是一样很遥远的东西。 我讨厌小学那一学期一次的捐款,什么拿出自己的零花钱,贡献出一份爱心,可偏偏不捐还不行,老师会劝,同学会拿异样的眼光看你,甚至班上拿着低保的同学也要捐。 真奇怪。 要帮的人就在班上,为什么还要给外面不认识的人捐钱呢? 我也奇怪。 为什么人就只能上学。 不上学就是没出息。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切从小学讲起。 第四章 小学日常(1)——吃的 小学在很远的地方,至少小时候就是这么觉得的,虽然现在走路只要花个十来分钟就能走到。 但奶奶每天接送我们。 三轮车来三轮车去。 最开始是2元一趟,很快涨到3元,到六年级,一直是3元,后来也没有4元,因为再涨,直接就是5元了。 除了生病的那一次,奶奶叫了妈妈来接我,我记得很清楚,妈妈走路来接我的,妹妹也病了,所以,妈妈只接我一个人。 是1-3年级的事,具体哪年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是在北门,4-6年级就换去南门了。 夏天。 又是夏天。 我想吃小布丁。 当我从人堆里挤进去拿起小布丁就像拿着胜利果实时,妈妈还在身后站着,什么也不做就那么站着。 她问我:“要吃棒冰就买。” 可是她没有拿钱出来,也没有走上前。 或许她以为我是有钱的,奶奶会给我们钱,但是奶奶一个月只有700不到的退休金,每天又是早饭又是三轮车,根本没有多的,每到月末可能还要去借100块。 我放下了小布丁,缩着眼泪说:“不买了。” 妈妈还问我:“怎么不买了。” 我忽然来气了,可是在外面只能忍着生闷气,我还想问她,我能买为什么不买,还不是因为没钱,为什么别人可以吃一块五的蛋卷,我吃个小布丁都不行。 甚至放假在奶奶家,旁边摆摊有移动的小推车卖酸梅汤这些,我买了个5毛的冷饮,她都要给我扔掉,说有色素不健康,我不知道吗? 我知道。 我只有1块钱,酸梅汤都涨价了好不好,不是1块了,我只能买那种含着色素的饮料,吃得舌头都变色,但我开心,我乐意,我还可以买两次吃。 她扔掉了却还要骂我不懂事,尽浪费钱,到底是谁浪费了5毛钱? 再说了。 钱又不是她给的,是奶奶给的。 我小时候很讨厌她,是真的很讨厌。 她喜欢打扮,喜欢买衣服,买鞋子,给我和妹妹也买衣服,买鞋子,可我不喜欢去试衣服,试鞋子,尤其是夏天。 我宁愿穿旧衣服,多吃点好吃的。 可没有新衣服,会被人看不起,这一点我到以后才明白。 那些没有妈妈的孩子,真的像根草,衣服几天十几天不换,甚至更久,头发乱糟糟的一团,吃就更是吃不饱,这是我从电视上看来的。 留守儿童。 捐钱给他们是要捐。 他们很可怜。 可我还是不想捐,不想穿新衣服,只想吃好吃的东西。 在冰柜前站了好一会,等着旁边的人都买好离去,我不敢去看店主,把眼泪憋回去,主动拉着妈妈的手要回去。 妈妈感觉到我的奇怪,还是问了我几遍为什么不买,然后就不说了。 我眨了几下眼睛,没有忍住。 妈妈问我怎么了。 我只好说眼里进了脏东西。 妈妈应了声,没有帮我吹眼睛,如果是奶奶,一定会马上看着我的眼睛,帮我吹几下,哪怕吹不走脏东西,可我心里会很幸福。 钱,这样东西,我是很讨厌的,可是我又很想要这样东西。 因为我现在也没有钱。 在学校里,大家都羡慕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奶奶,我就羡慕他们有一个好的爸爸,妈妈。 每天早上,我的早饭是粥,鸡蛋饼,面包中的两样。 这是1-3年级时候吃的,粥分大小碗,大碗1块,小碗5毛,放了一点点的胡萝卜丝还有肉丝煮的,特别香。 鸡蛋饼是一团加了鸡蛋还有别的配料的面糊,放在一个小铁锅内摊的,面包是一个长条面包,中间切开会放沙拉酱。 都是1块。 我喜欢沙拉酱。 当然还有番茄酱,巧克力酱,蓝莓酱,草莓酱这些,有尝过,感觉还是沙拉酱最好吃,巧克力酱也还好,毕竟巧克力很贵。 到了4-6年级,是像煎饼那样的鸡蛋饼。 有两家店。 原先随便挑了一家就一直在那家吃,但是做鸡蛋饼的人是老太太,手脚利索,眼睛不好使,明明看到鸡蛋壳打进去了,和她说了还不给挑出来。 或许是生意太好,不想耽误时间。 只是这样,还怎么吃? 拿着鸡蛋饼,我真是恨不得发脾气扔了,但奶奶在身边,我扔了就要再买一个了,只好小心吃着,结果还是咬到鸡蛋壳,让牙齿很不舒服。 后来,就换了旁边那家店。 一直到小学毕业都是在那家店里买东西。 那家店的老板娘很会做生意,见人就笑,嘴上一直忙着招呼客人。 买的话,一般是买一个2块钱的鸡蛋饼,加着肉串或是鸡柳,还有加小排最便宜,只要1块5就行,其实小排就是面粉。 有时候想省点就买加小排的。 奶奶担心我们吃不饱,会让他们再加肉串或鸡柳这种我们经常吃的,结果就变成2块5了,我以后也就不省了。 奶奶总是这么照顾我们。 可是奶奶在我们小学放假生病那回,睡在二楼的床上,躺了一整天,我们却在动钱的主意,枕头旁边放着灰褐色的钱包,从早上开始就没有拿出钱来过。 钱包还是鼓鼓的。 我和妹妹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要零花钱。 我们从不敢去和爸爸妈妈要,奶奶给我们买吃的,他们都要说个不停,和他们要就更不会给,所以,我们也不会去自讨没趣。 我开口要的:“奶奶,给我们一块,我们要买吃的。” 奶奶二话不说就把钱包打开给了我们一人一块。 我们出去一人买了一包薯片,不是上好佳,估计是什么三无产品,只要5毛一包,番茄味的,吃完手上都是粉,问题是,我那时第一次吃觉得超级好吃。 于是,剩下的五毛也去买了。 后来,又去要了两次一块的,最后一次,奶奶让我们自己拿,我们没有多拿,拿完钱就把钱包放在原来的地方,也就是奶奶的枕头边,下了楼就出去在家门口玩。 是买了什么吃的,还是留着下回买吃的,已经记不得了。 但是那天确实是要了三次一块的。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一而再,再而三。 奶奶病好后,我们没有这样要过零花钱,因为就算是爷爷给奶奶买小菜做晚饭的钱,奶奶的钱还是没有富余的。 肯德基第一次来到我住的这个地方,有发优惠券活动,门前围了很多人,里面有小孩子在玩游戏拿奖品。 我第一次吃这里的肯德基却是在几个月后,一天晚上7点多了,我和妹妹在做作业,做完就要洗脚洗屁股睡觉了,因为小学时候说是长身体,要早点睡,一般8点多就躺在床上了,要睡10个小时。 我和妹妹做作业都困了,主要是写作业太累,不写就不会困了,还能看好一会电视。 奶奶忽然打开柜橱,从里面拿出钱包带在身上,趁着爷爷今天早早上楼看电视,对着楼下的我们说:“作业写完了吗?写完了我们去吃肯德基,好不好?” 第五章 小学日常(2)——吃肯德基去 好,当然好。 早就想要吃了。 原本是市里才有的肯德基,终于开到了这里。 去市里玩的那一次,全家人买了一个套餐,一个汉堡,一包薯条,一杯可乐,分着吃,吃完还玩了会肯德基店里的滑梯。 不知道这里的肯德基有没有。 我和妹妹马上打消了困意,奋笔疾书起来,草草应付完了作业,一左一右被奶奶牵着带去了肯德基。 从家门口出来,上桥,下桥,再走一条直路,在拐口那个地方有着一家书报刊,爸爸会买3元一本的故事会看,我也喜欢看。 第一次看那种玛丽苏小说也是从这买的,10块钱一本,做工粗糙,翻完一本手会变黑的那种。 但有一段时间特别沉迷,是上初中时候的事了,为数不多攒下来的钱基本上都花在吃的还有看书上面了。 钱是一年之中喝喜酒来的,一般每年都会有那么一次,能有60元,已经是巨款了,压岁钱爷爷奶奶各一百,更是巨款,但就算是这钱也会被爸爸妈妈拿走,更别说是别人给的了。 小学的时候,我的那个小猪存钱罐里一直是空的。 这个存钱罐是个通体蓝色的塑料猪。 特价买的,只要1块钱,买的当天,老爸老妈给了我和妹妹1块钱存进去。 我们很开心。 可是后来过年,我放进去压岁钱,几百块,数过好几遍的,没了,说没就没,我拿着小猪罐子打开它的猪鼻子,看一遍关上,又打开看一遍,哭着去问奶奶。 奶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妈妈来动过。 我就去找在奶奶家隔壁的妈妈。 她改行开了棋牌室。 从米厂退休,他们拿了一些钱的,可妈妈只给那些打牌的人买夜宵,速食的包子,买回来自己放锅上蒸,热气腾腾的,有一回我实在饿了,开口说要吃一个,她就说:“本来就不够,你要吃,那他们就没得吃了,他们都是客人。” 我没有说什么。 我一向是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所以,我这个女儿,还不如外人? 爸爸妈妈拿了我的压岁钱说要给我攒着。 一分不留。 我马上哭了,发脾气,他们还是不肯都还给我,只肯把里面最小的那张10块给我,说我拿的就是他们给出去的。 那爷爷奶奶的呢,他们给爷爷奶奶什么了。 可笑的是,棋牌室放钱的抽屉没有锁,大门是关着的,可是有一个小天井,做了一个蹲坑,简单用木板遮挡,这里踩着屋顶就能进来。 钱被偷了,还有香烟,损失了好几百。 他们居然还和别人嘻嘻哈哈,说没放好被人给偷走了。 就算是强颜欢笑。 可钱给他们,他们也根本不会放好。 以后有钱,我不想攒着了。 花掉,只要拿到钱就花掉,就不会落在他们手里。 可我一直没钱,除了后来和妹妹一起强烈要求不能拿走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每年才有200块可以用来买吃的玩的。 根本不够。 我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芭比娃娃想要,大的熊娃娃想要,仿真餐具可以真人模拟爸爸妈妈来玩的东西想要,积木想要,彩泥也想要,可一想到买了这些,一年到底都没有钱,想买小布丁都不行,每次逛超市,我都只是看看。 而爸爸妈妈零食都不会买给我们,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我也不会去要。 我想压住想买的情绪。 可我,压不住,有时候我就想把钱一下子都花光,可和妹妹一起在儿童公园玩了一天,花了几十,就心疼得不行,后悔花钱了。 手里提着一个养鱼的小盒子,装了水,里面就一条金鱼,花了我30多块钱,哭着想去退,可是他们根本不给退,盒子买来用了15,我只要10块也不肯给我退,我都说金鱼也不要了。 只要还给我10块,他们什么都没有给我,白赚20多块也不肯。 一分钟一块钱,可以钓鱼。 我觉得很好玩,给了他们一张5块的,说好钓5分钟的。 可他们到时间不提醒。 直到我和妹妹度过这漫长的五分钟,期间钓到金鱼,老板不肯帮忙拿下来,我和妹妹都有些害怕,浪费了时间。 可老板没说时间到了,我们就以为时间算的只是拿着鱼竿钓鱼的时间。 所以我们又回到那个小水池,看了一会再开始拿起鱼竿,可鱼好像都吃饱了,不吃我们的饵,其实是老板免费送的饵。 还以为老板是个好人。 他卖了个盒子给我们,说要20的,算我们便宜点,15给我们,我们很开心要付盒子那15块时,他才说已经钓了20分钟了,一共要给30多。 我回头去看。 那张5块被风吹在地上。 没人捡走。 我过去捡起来,心里忽然很难受,不是说好钓5分钟的,我和老板解释半天,他就一直说我们玩了20多分钟了,已经算便宜了。 我和妹妹只好把身上带来的几十块都掏出来给他们了。 骗子。 越想越生气。 这条金鱼加上盒子都不值10元,这一刻,我动了杀生的念头,想把金鱼连同盒子一起扔掉,但我还是拿着无辜的金鱼哭着回家了。 这条金鱼被爷爷养了两年才死。 反正基本上是放着不管,就投点老板好心送的鱼饵。 可是别人说这种金鱼一般买回来几天就死了,还真是奇怪呢。 长大后。 我看到用枪打气球,丢球进篮子可以拿奖品这些都不会去玩。 后来钓金鱼又陪着妹妹玩过一次。 老板先递过来鱼竿,我们还在挑选下手的鱼,还没开始钓呢,他就已经开始计时了,用的还是计算器,两个人就算两个人的钱,我们不笨了,我马上就把鱼竿还掉说不钓了。 妹妹让我帮忙算时间,我就跑去看着那计算器,钓了一会就不玩了,金鱼也不要,因为要金鱼还要买盒子,只是想玩玩而已,可是还是花了十几块。 不过,是我们自己要花十几块。 所以玩得开心就好了。 老板还说,喜欢哪条可以直接捞走,只要2块钱一条。 原来这么便宜。 妹妹想要,蹲下来看,用网状的小漏斗开始搅动着鱼,追着一条里面最好看最大的金鱼,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反正老板说这条不卖,然后我们就不买了,最后祝老板生意兴隆。 当然,这种东西很快就倒闭了。 不知道那些金鱼最后是怎么样了,跟着这样一个老板平日里一定是吃饱了。 可惜。 我们少了一个可以玩的游戏。 不玩的时候就看书。 那些书。 都堆在爸爸妈妈家里。 被妈妈看到总是说我们浪费钱,可她自己手机从小灵通换成诺基亚,又换成了一个小米,能上网的,可以用数据,我还什么都没有。 甚至上大学前才有我自己的一个手机。 那时我不太懂这些东西。 只是听说,wifi不用钱,而数据是花钱的,反正很贵。 后来,上完小学,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就搬回到爸爸妈妈这里了,三楼第一家,进门就是厨房,再进去是客厅,放了我们的床。 最里面是爸爸妈妈的房间。 我们睡的地方正对厕所,一个很挤的地方,放了洗衣机,水池,马桶,两个人并排站着就没有多余的地方了。 我感觉只有2平米,没量过,反正整个家都像是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而厕所是长豆腐块,而我不喜欢吃豆腐块。 我喜欢吃肯德基。 因为,肯德基是洋快餐。 潮流的东西,总会有很多人去追逐,我们不过是跟风的。 但肯德基真的好吃,比起现在这边开了三家的华莱士,便宜是便宜,好吃也好吃,但价钱摆在那里,当第一家华莱士开张15元3个汉堡,比肯德基一个汉堡的价都便宜,门槛都快挤破了。 那得等到初中。 现在新的地下超市还未建起,麦当劳还未在那边开张,星巴克也只是少数人听过,一个繁华热闹的商业圈还很遥远,肯德基就是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之一。 因为,还有一个地方,叫儿童公园。 一个很想让爸爸妈妈带着去的地方。 肯德基也是一样的。 第一次让我们尝到肯德基的是爸爸妈妈,但第一个带我们在当地的肯德基,而不是市里的肯德基吃东西的人,是奶奶。 第六章 小学日常(3)——还没吃先谈了会动漫 到了肯德基店里,那种热闹的氛围扑面而来,音响里放着我不知道名字的音乐,一点也不吵闹,甚至是那样恰如其分。 我不会唱歌,五音不全,幸运的是,我数学很好,同样的,英语就很不好。 我喜欢画画,也喜欢看动漫。 并不是动画。 我和妹妹经常会躺在床上思考人生,曾有很多次为人为什么会死这个问题痛哭流涕,商量不出一个结果,就反反复复念叨着这一句话,人为什么要死啊,为什么! 就这样发着没人看见的脾气。 当然,关于动漫,是我们经常讨论的。 小学时候,看的动漫印象深刻的是《虹猫蓝兔七侠传》《神厨小福贵》,听说,编剧也是同一个人,所以都很精彩,不仅仅有喜怒哀乐,还有很多值得深思的内容。 可惜。 《虹猫蓝兔七侠传》被禁了,我感到唏嘘,却又无可奈何,记得还曾买过周边,是主角的剑,长虹剑,冰魄剑,做成了淡绿色的小剑,想象着能像虹猫蓝兔那般仗剑走天涯,拿着买来的剑轻轻比划几下,剑刃相交还是出现了裂口。 这种东西1块钱,太容易坏了。 还有大一点的剑,要好几块,买来用更轻的力道玩了一会,还是逃不过损伤,最后剑被表弟玩坏了,我大哭一场。 小学时,男同学总会谈论里面谁厉害,谈论几剑合璧能打败谁,谈论虹猫最后会用的招式,一人抵得上几剑合璧。 当时心疼一个人,叫黑小虎。 蓝兔宫主可以为虹猫少侠滴血取花,却在黑小虎被炸死的时候,还笑着离开,这一点,我一直耿耿于怀。 不知在哪里看到,说有漫画,在漫画里黑小虎复活了,而且还和蓝兔成了朋友,想要找出来看,但又觉得动漫的结局已经很好了。 后来出的那几部,我没有看。 听说,虹猫还和别人成亲了,不管虹猫心里是怎么想的,我都觉得那后面讲的东西已经不是《虹猫蓝兔七侠传》了。 在电视还有动漫里,果然,总是心疼男二。 还有《东方神娃》《小虎还乡》《围棋少年》等等,这些都是很优秀的作品。 而如今,让我念念不忘的,当属《秦时明月》了,3d动漫,电视机上曾放过,但换到这个台,我看了一会就看不下去,那些人物毛孔粗大,并不精致,没有以前的动漫看得舒服,但我仍感觉它是一部好的动漫。 它的配音配乐非常优秀。 而且画面给人的感觉,很有冲击力。 后来不知怎么,实在没好看的电视就试着看下去了,主角三人正在过着重重机关,越看越吸引人,看到后来感觉人物都变得顺眼了。 可第一部和第二部是一块出的,第三部要等,一直满怀期待等着,当看到消息要出来放,看了预告,简直可以说惊艳来形容,水墨风,真是迫不及待想要马上就能看到正片。 可还是等了很久。 播放的那一天,我和妹妹早早打开电视,为的就是不错过开头,那首《月光》一出,整个人都安静下来细细听着,儿女情长让人割舍不下。 喜欢雪女的那惊鸿一舞,实在是震撼人心。 当时就在想,倾国倾城的美人也不过如此了。 但我更想知道,那个名为赤练的女子,她的过往又是如何。 看完了这些,没有好看的就只能一直换台。 后来爸爸妈妈家的电视装了机顶盒,可以看的频道更多了,还可以选电视来看,想暂停就暂停,想快进就快进。 大概是初中的事了。 在家看完了好几部的《夏目友人帐》,每次看都喜欢买点吃的,大多时候是10元的华莱士套餐,汉堡,玉米杯,可乐。 我和妹妹管这叫享受人生。 大夏天,吹着空调,躺在床上,吃着东西,看着爱看的动漫。 有时候,我们也会坐在床边上看,电视机就在面前,离得很近。 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客厅。 家里的电视机就放在床的对面,一整排都是柜子抽屉,可以放杂物,有一个带靠背的方方正正的凳子是可以从柜子里面抽出来的。 一抽出来就能碰到床。 爸爸妈妈的床。 我们躺着会被骂,所以,我们喜欢坐在床的最前面,这样也看得很清楚。 后来。 我们又看了五十多集的《全职猎人》,感觉要讲的东西有很多,留下几集没舍得看完,想要等新的出来再慢慢追上去看,可一直期待了好几天,一集也没有多,我和妹妹商量着先看完这些。 剧情越来越精彩,一集接着一集。 当最后的那个画面定格在西索拿起手机打了几个字,尸体是假的,一切都结束了。 大雨一直在下。 我感觉喘不过气的压抑,很难受。 想看那个变态的西索再变一回包子脸,那种反差萌让人抓心挠肝,总感觉他喜欢玛琪,反正我很萌他们这一对cp。 可是电视上一直没有更新了。 后来的蚂蚁篇是直到上大学买了手机才看到的,还是很好看,但是找不到以前那种和妹妹一起专注盯着电视机看的感觉了。 或许是因为,我看了,妹妹没有马上看,我们就不能一起讨论了。 “要点什么?”肯德基的服务员很热情,笑容很阳光。 妹妹马上就来问我。 我看着旁边那几个衣着一样的小姐姐,感觉她们站在一起,比双胞胎还要让人分不清,都是那么漂亮。 奶奶让我们说。 我们商量着要了两个劲脆鸡腿堡,在这之前,妹妹攒的钱买到了不喜欢吃的田园汉堡,我们就分清了这两种汉堡的名字。 这一回不会弄错了。 我们已经长得比肯德基的柜面要高了。 我们也有胆量好好看看肯德基里面的装饰了。 “还要什么。”服务员问我们,奶奶也在问我们。 我和妹妹对视一眼,都说:“够了。” 奶奶装作生气的模样道:“还有呢,就买这么点吃不饱,那个一条一条的,还有饮料要不要。” 于是,我们又在奶奶的“逼迫”下点了两包薯条,一杯九珍果汁。 一共花了50多,很贵。 奶奶涨退休金了,从700多慢慢几十几十加上去,到1000多一点点。 当服务员姐姐摆好吃的,我们端着到处找不到座位,好不容易发现一张桌子快要吃好,赶紧在旁边等着,是个两人的位子,很挤。 我想和妹妹拼坐一个,或是,我站着,让妹妹和奶奶坐着就好,但奶奶偏要站着,我们只好都坐下先吃起来。 第七章 小学日常(4)——谎言 我和妹妹用手掰了点汉堡皮还有肉,给奶奶吃,奶奶推了回来,说不吃,还拿出自己带的餐巾纸来给我们,说不够还有。 我们点头应下,给奶奶吃薯条,奶奶吃了几根就说饱了。 我知道,奶奶在说谎。 善意的谎言,我很早就明白,一个又一个,一旦开始说谎,绝不可能只有一个。 在肯德基的对面是一家大超市,也是镇上原先最大的超市,后来搬了两个地方,最后是落户在那个繁华热闹的商业圈中。 小学的时候,吃过晚饭,奶奶会带我们来超市玩,吹空调,经常是我和妹妹两个人乘电梯上二楼买东西,而奶奶就在一楼卖电动按摩椅的地方休息。 奶奶怕坐电梯,不管是那种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还是直接一长条的那种电梯,又或是封闭的小房间一样的电梯,都怕。 所以宁愿走楼梯。 从家里走出来,奶奶累了,就不走了。 我和妹妹在电梯上回头往下看。 奶奶还喊着让我们当心。 “知道了。”我也大声喊着,只要有奶奶在,就会变得大胆。 最初,这里有两三张按摩椅是专门给人试坐的,但是这种椅子的价钱并不是那么友好,最便宜的也是两三千,贵的能上万。 我见过有人问价,问功能,但从来没见过有人买走它们。 放这些按摩椅的老板也从来没见过,管着的人是超市员工,经常会换,劝老人不要坐,老人就会说:“坐坐又不会坐坏的,干嘛这么小气,这椅子又不是你们家的。” 拉又不能拉,吵也吵不过。 超市员工都离得远远的。 按摩椅经常是老人们休息的地方,去晚了还会没有,奶奶也喜欢坐在那里,但有员工拿异样的眼神看着奶奶这边,她就会利索地站起来。 下一个就会坐上去。 我和妹妹从二楼的超市下来,看见奶奶站着,马上就会走到奶奶身边,而奶奶会先看着我们空空如也的双手说:“今天怎么不买东西,过年的压岁钱用完了吧,过几天就要领工资了。”摸出褐色的钱包,拿出一张,两张,是10块的,递给我和妹妹,让我们去买吃的。 我们不想买,和奶奶说:“今天不想吃零食,阿娘,我们一起回去了。”(阿娘后半句土话读法,嗯啊连起来快念niang一声,ye一声dao一声wei二声zai一声de一声) 奶奶就会牵着我们的手回去。 那时,我们没有奶奶高,但也只比奶奶矮了一点点,不知奶奶有没有一米五,背是驼的,走起路来喜欢把两只手背在身后。 一个小老太太的走路姿态。 妈妈常说是奶奶带坏了我们。 但我们小时候就喜欢待在奶奶家,记得没上小学前,我们两个待在爸爸妈妈的家里,三楼,他们出去上班,留我们在家里。 下午的时候,我们或许又是商量了什么,哭着觉得是爸爸妈妈不要我们了,所以开门去找他们,我们知道爷爷奶奶家在哪,也知道他们上班的地方就在爷爷奶奶家的前面。 出了家门。 我们把打开的大门轻轻合上,但并没有上锁,如果找不到他们,我们还要回来的。 可实际上要走的路比想象中更长。 在楼下的那条街上,很多人都看见有两个长得很像的孩子,穿着一样的衣服,手牵手在四处找着什么。 她们很着急,但没有喊出声。 因为她们知道,不能让别人发现她们的身边没有父母,所以,她们嘴上喊的是爷爷奶奶。 而她们的爷爷刚好路过,见了还觉得这两个孩子怎么这么像自己家的双胞胎,笑着多看了几眼就继续走了。 我那时也看到了爷爷,感觉他很像爷爷,但是又觉得他不可能是爷爷,因为印象里,爷爷总是板着脸不会笑。 这场闹剧直到我和妹妹走到楼下的药房门前。 有人认出我们是奶奶家的孙子,怕我们两个被人贩子拐走,就硬是让我们两个在药房前的长板凳上坐着等爸爸妈妈下班回来。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 我们已经干掉的眼泪又变得湿润。 原来爸爸妈妈没有抛下我们,只是去上班了。 后来,奶奶在药房门前和老人一起闲聊得知了这件事,把那天刚好有事路过药房却视而不见的爷爷大骂了一顿。 而我们上小学的时候,自然而然一直住在奶奶家,因为爸爸妈妈根本没有时间来照顾我们,我们也都很喜欢住在奶奶家,虽然没有空调,但是头顶有一把大风扇,风力很足,夏天还可以睡在搭起来的木板床上,就是放上几个凳子,把一块长木板架在上面,睡上去很凉快。 晚上就不能开大档吹风了,会着凉的,奶奶会拿出两把大蒲扇来,我们用一把,她替我们扇着风,用一把。 冬天到了,我们和奶奶睡在一张床上,我们睡里面,奶奶睡在最外面,偶尔还会打呼噜。 我睡在中间,感觉不舒服,想和妹妹换,但是她就是不肯,也就只好一直是我睡在中间了,被子有两条,叠着盖在一起,很重也很暖和,我身边会漏风,奶奶就把脱下来的衣服塞在我旁边。 总是那么无微不至。 就这样。 我们长得很快。 很快就比奶奶高了。 这一天是去春游的前一天,晚上,家长们都会带着孩子去超市采购,分享东西,父母从小就喜欢教导自己的孩子大方一些。 可他们有爸爸妈妈带着去。 我和妹妹就只能自己去,奶奶的脚扭伤了走不动路,这一天也刚好是领工资的前一天,奶奶从钱包里拿出了两张10块的,剩下的都是些硬币,足够明天早上的三轮车钱还有早饭钱。 “你们两个自己去,路上要小心点。” 奶奶叮嘱着我们,我们点头应下就拿着钱去采购明天要买的东西了。 想要买一种饼干,一根一根的,同学给我们尝过,叫“百奇”。 那时吃的是巧克力味的,我想买的也是巧克力味,虽说后来,我改变了口味,只喜欢吃牛奶的,人就是会这样。 原先喜欢吃的,变得不是那么喜欢了。 在超市里,我和妹妹逛了半天,一人只有10块,随便一样吃的都是3块4块的,盯着看考虑拿哪样的时候,旁边就有同学被她的父母带着在买东西,提着的筐里,放着很多吃的,打过招呼后她的父母问我们的父母在做什么。 “在家里。”我和妹妹异口同声。 他们夸我们两个懂事。 我们很开心地笑了,看着同学可以随意拿着自己想要的东西,父母还会问她,薯片要不要,果冻要不要。 妹妹站着不说话,只是看着。 我只会想到去市里吃肯德基的那一回。 是过年。 有好几次。 但自从镇上有了肯德基,爸爸妈妈就很少带我们出去了,明明在放暑假,妈妈也只带了外婆一个人出去玩,车票就一人几十,或许是怕我和妹妹太小,带着麻烦所以才不带我们去的。 可我只是想吃开心果。 吃过肯德基,我们和妈妈在市里的大商场闲逛,逛了一圈又去逛超市,在超市里,我看到了过年时餐桌上才会出现的开心果。 我想吃,只想吃一点点。 所以我让他们买包小的,最便宜的那种,十几块,但他们不肯,说我浪费,我哭了闹了也没有用,不买就是不买,肯买根本就不会让你这样哭闹了。 可是妈妈自己买了鱼片,掺了很多面粉的那种。 一点也不好吃。 没错,我哭了一路还是在妈妈买了这样东西后尝了一点,然后继续埋怨。 为什么买这个又贵又不好吃的东西,也不肯买那个开心果,而且买之前还问我要不要吃,我说不要,她还不是买了,哼。 那是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可还是会记得很清楚。 我和妹妹挑了10块左右的东西,留下10块是因为妹妹说,在肯德基旁边有那种充气的大床,上面还有滑梯可以玩,只要5块钱一个人,她上回看到的,想要和我一起去玩。 于是,我们省下了10块。 付钱的时候,碰见了一个人,爸爸的姐姐,是我们的大姑妈,她在超市收银,认识我们,非要帮我们付钱,我和妹妹说了不用,她还是没有收我们的钱,即使我们放下就走,她还是拉住我们还了回来,转移话题让我们给奶奶问好。 我们答应了,但并没有热情地和大姑妈说着话,除了一开始喊的那一句“大姑母”。 回去的一路上,我们没有看到那个花5元就能玩的大床了,或许是已经搬到别的地方了。 妹妹又说,在哪边有一家19元的牛排自助,会有一小块牛排,面条,还可以免费吃水果,要和我一起去吃。 可我觉得两个人叫一份吃,却一起吃他们的免费水果不太好。 我决定把多出来的10块都给妹妹,让她一个人去吃,但是妹妹生气了。 拗不过妹妹的呼喊下,我答应了一起去。 大不了把存着的积蓄拿出来陪妹妹一起去吃,刚好有张20块的,也只有这20了。 “老文,我们回去不要说遇见大姑妈了。” 妹妹和我商量着怎么把这20块给贪下来,我没多想就答应了。 回去后,奶奶问我们怎么买这么少,我们就说明天到学校,在门口小店买,便宜又好吃。 奶奶没有多问。 可是,不到一个小时,我们准备休息的时候,爸爸妈妈气势汹汹过来了。 第八章 小学日常(5)——说谎的后果 就因为大姑妈给爸爸打电话,说见到我们了,但我们什么话也没说。 明明喊了大姑妈的。 妈妈质问我们:“你们在超市见到大姑妈了,有没有和你们奶奶说。” 这些都是当着奶奶的面问的。 奶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妈妈在生气,就护着我和妹妹:“没说就没说,见到大姑又怎么了。” 妈妈就朝奶奶喊:“大姑帮她们两个付了钱,她们买东西的钱你给的?” “我给的。”奶奶理直气壮,盯着满脸怒气的妈妈,气焰很快弱了下来。 妈妈又看着已经被吓到哆嗦的我和妹妹,逼问道:“你们把钱还给奶奶了没?” 我和妹妹低着摇头。 “拿出来。” 妈妈喊了一声,让我们把钱拿出来。 “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撒谎了啊,是不是?” 两张10块放在桌上。 奶奶帮我们说话:“不就是买东西让大姑替她们付钱了。” “你懂什么。”妈妈看不惯奶奶的教育方式。 可也总好过他们的。 虽然奶奶这话不对,我们没让大姑付,但没有一点反驳的机会。 “她们两个是联合起来骗钱。” 妈妈狠狠教训了我们一顿,只是用说的,还是很疼,疼的也不是身体,而是心里某样东西。 它很柔弱,经不起受伤。 如果不想那么疼,就要变得坚强,最好变得和铁石一样。 妈妈喊着说,以后别人帮我们付钱就要和他们说一声。 不然,要不是大姑自己打电话,她们都还不知道这件事,这样欠别人情不好。 可我们一开始也没想让大姑付钱啊。 既然付了,为什么还要打电话给爸爸告状。 装什么好人。 我和妹妹不敢还嘴,不知道爸爸今天是吃了什么火药,只要我们有开口解释的动作,他就变了脸抬手往我们嘴上拍过来。 可他们却还在叫嚣:“说啊,哑巴了啊。” 要是说了想把钱留下来玩那个充气蹦床,一定会说我们浪费钱,然后还要动手打我们。 那会很疼的。 我们只能哭着看他们说了好一会,忍着心里的难受和委屈往肚子里咽。 不能说。 还嘴又要被说上好一顿。 等他们出了从别人那里受来的气,我们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奶奶的20块钱到了他们的手里。 他们冷静下来,开始学着别的父母一样对我们谆谆教导:“以后要钱就和我们要,不能撒谎。”然后大方地要给我和妹妹1块钱。 他们没有零钱。 奶奶见状拿出钱包要给。 他们就摸出了一张5块的纸币放在桌上,说了一句话:“省着点花,爸爸妈妈赚钱很辛苦的。” 等他们走后。 我们哭得更大声。 奶奶安慰我们:“别理他们两个。” 我知道,是不能理,越理越来劲,以后一直都是很少和他们说话,也是因为无话可说,只要开口,不是拒绝就是反驳我们。 那何必自讨没趣呢。 第二天是春游。 我和妹妹还是开开心心的,虽然眼睛是有些肿着的。 在校门口,我们用着奶奶仅剩的硬币买了两块威化饼干,包裹着巧克力酱,只要1块钱一条,两口就能吃完的东西在上小学时可以啃上半天。 去的地方还是那老三样中的其中一个。 当地的文人故居。 是园林。 在里面的回廊上,老师给我们拍了照,用的好像是某个家里有钱学生带来的照相机,每个人都拍了,有拍一张的,有拍两张的,也有几个人一起合拍的,我和妹妹站一起也拍了一张。 我们的照片一定是最特别的。 因为别人都是长发,而我们是短发。 从上幼儿园起就是短发,没别的原因,就是好打理,不用扎什么小辫子,自然也就不用费心思去买什么牛皮筋了,只要买发夹就可以了。 花花绿绿的夹子,家里有好几个。 偶尔会带,用来夹留海,一点也不好看,所以留海一长,一遮眼,妈妈就带我们去剪头发,不管事前怎么说,反正最后都是一刀剪的效果,露出了眉毛,就显得很丑。 还总是给我们剃锅盖头。 况且,我们还戴着眼镜,就更丑了。 总是离电视机太近,人还算高,上课一直都是做后排的,看不见就只能眯着眼睛,勉强能看清一些,老师开家长会的时候和妈妈说了,妈妈就带我们去认识的一家眼镜店里配了两副眼镜。 他们是自家店面,机器买来很贵,但其实眼镜用到的镜架和玻璃很便宜,到底有多便宜,反正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价格。 一测视力,已经300多度了。 这一点,也让眼镜店老板还有妈妈吃惊。 “别的小孩子近视一开始都是100来度就配眼镜了,以后也可以矫正,你们这两个第一次配眼镜就是300多度,这样以后也很难矫正,可能要一直戴着眼镜了。”眼镜店老板说给妈妈听。 妈妈点头看着我们,关心起一副眼镜的价格:“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又是配两副,给我们便宜点。” 最后商量好了价格,挑好了镜架,我们拿到了两副眼镜,用的只是一副眼镜的钱,妈妈付钱的时候,店里又来客人了,是另外的妈妈带着他们家的儿子来配眼镜,看样子也是读小学的,几年级看不出来,好像很着急,进门就问:“在你们这里配副眼镜要多少钱。” 老板说了价,那个妈妈也不还价就说:“那就给他配一副。” 不缺钱,所以可以大方。 我明白,爸爸妈妈只是因为没钱而已,别的地方都很好。 妈妈还在买菜的时候,当着那个小贩的面拿出一叠一百的,笑着对我和妹妹说:“如果不是要交养老金,就抽几张给你们去花花。” 所以,妈妈是很大方的,只是没钱让她变得斤斤计较,而她没钱,是因为爸爸没钱,结婚没有房只有自行车,缝纫机,电视机和洗衣机。 妈妈本可以找更好的,但找了爸爸,因为爸爸人好,别人都是这么说的,只有爱抽烟打牌这一点不太好,但很多男人都是这样的。 那么少数男人呢? 我不懂,反正妈妈常说爸爸的不是,既然不是因为喜欢在一起,那干嘛不找一个更好的,更有钱的,或许是因为妈妈自己就是农村出来的,觉得找个当地人就已经是很好了。 第一场恋爱就结婚,其实是悲哀。 那个时候的老人都在说,没什么好不好的,反正合适就行,凑合凑合过日子,而且,妈妈又是农村出来的,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有的。 是别人有这种思想,提到我和妹妹,总是用一种怜惜同情的眼光在说,两个女儿好,以后长大了嫁人了,你们就可以享福了。 不用像养个儿子一样,大了还要麻烦父母。 这就是他们想要说的。 我们长大了,就该回报父母,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总是这样说,让我不得不把自己父母的所作所为和别人父母的所作所为比较起来,别人家的父母也是比自己家的父母要好。 反正他们也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比我们要好。 从来不想,他们不闹不吵,是因为他们什么都有。 做不到别人父母的样子,凭什么要让我做到别人孩子的样子。 况且,我不比他们差。 为什么要学他们,变得和他们一样,就算我去学了,和父母撒个娇就能有零花钱吗?不可能,所以,我不会自讨没趣做这种事情。 妈妈的弟弟,也就是我们的舅舅,让外公烦恼了一辈子,不用撒娇,从小就比妈妈有的多,但没有好好上班,在他们乡下的房子拆迁前一直羡慕妈妈是城里人。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城里人都喜欢讲究人情。 不想欠别人的钱,还有欠人情。 所以,妈妈把别人给我们的钱拿过去,再重新还给别人。 礼尚往来,还真是一件多余的事情。 我感觉又麻烦又受罪。 可我还是迈出了第一步,是刚上小学那会,不知道是春游还是秋游。 班上有人带了一大盒的巧克力,是费列罗,我从来没有尝过,只是在超市见过,只知道她手里的那一盒要100多,很贵。 那个人很大方,她分给班上很多女生吃,但是除了几个人。 有一个是班上的贫困生。 她家里的事,我并不清楚,但她一直给人一种邋遢的感觉,手背上有着一块明显的胎记,虽然对人就笑,但没有办法和那些穿着裙子,扎着小辫子,背着小挎包的女生融入在一块。 她们甚至会议论纷纷。 那些话,我不记得,但当时我讨厌着很多班上的女同学,是我嫉妒也好,反正讨厌就是讨厌,她们表面上漂亮热情开朗大方,却不能分我一个巧克力。 是我自己厚着脸皮去要的。 那个女生没有给我,也是我自己活该而已。 我曾无数次想过,我去找她们说话,要东西,很快就能和她们成为朋友,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能给我一个吗?” 我喊了那个女生的名字,她坐在地上,腿上就放着还没有分完的巧克力,剩了好几个。 我弯着腰尽可能用那种请求的口吻去要。 也不敢多要。 只想拿一个尝尝味道。 妹妹在超市的时候就盯着这东西看过,比看别的时间要长,我想,如果我拿到手全部给妹妹吃也没有关系。 “没有了。” 这是她给我的回答,而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 我没有多说,尴尬地走了。 她和身边的同学在聊天,我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但是我感觉她们在嘲笑我的这个举动。 不想给就不想给。 为什么要撒谎说没了,全班女生一共有20多个,她的这个巧克力买来,父母一定和她交代过,要分给班上的同学吃。 她还真是个不听话的孩子。 我也不想听话,爸爸妈妈叫我和班上的同学打好关系,可我迈出一步就已经不想迈了,只要和她们与众不同,她们就不会接纳。 爱漂亮的小女生,真的有那么漂亮吗? 反正不管如何,男生喜欢班上最漂亮,笑得最甜的女生。 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和她说话。 不像见了我,见了那个贫困生,态度极其恶劣,甚至自己走路不长眼撞到我,还要让我道歉,我凭什么给他道歉,他朝我吼,我就吼回去,眼看说理说不过,他就动手打了一拳。 我从没想过一个大男生会打女生,虽然我是短头发,但我也想和她们一样,鼻子一下子就又酸又疼,鼻血流了出来。 他有些慌了,也不要我道歉了。 可我真的生气了,我不敢打回去,怕他再打我,就直接跑着去办公室找老师,还故意抹了一下鼻子让鼻血滴到我的手上,免得浪费在地上。 老师让我在办公室里休息了一节课。 办公室离教室很近。 我能听到老师在说那个男同学的不是,也的确是他不对,但是我和老师去告状了,或许这也是我不讨喜的地方。 可我也只告了一次状而已。 他们不欺负我,我也懒得去理会他们。 只要有妹妹,就够了。 所以,在那张照片里,只有我和妹妹,没有别人。 第九章 小学日常(6)——照片和饮水机 我和妹妹总是同仇敌忾。 照片是要花钱的,我和妹妹都交了钱,但是别人是人手一张,甚至有几个人是有好几张的,他们多交钱了吗? 反正我没有看到,凭什么? 凭什么就要让我和妹妹花两份钱只拿一张照片,就因为老师说我们是双胞胎,所以拿一张照片就行了。 我和妹妹很亲近,亲如一人,但在这种事上,我不想退让。 可照相机是别人的。 我不知道多拿照片的人是不是和照相机的主人是朋友关系。 贡献照相机的人是该占点便宜,那她把照片分给自己的朋友也就无话可说。 但是,照片是统一印出来的。 也是统一收的钱。 有多有少,算怎么一回事? 我和妹妹没有去反驳老师说的,只是回家后一起针对这件事情好好彻夜长谈了一回,最后得出的答案就是,下回先交一个人的钱。 管别人怎么样。 反正不能让自己吃亏。 我们在一个班,班上要弄饮水机,一人出5块钱。 只有出钱的人才能倒水喝。 我交了5块,妹妹没有交,但我写的是妹妹的名字。 名单就贴在饮水机旁。 妹妹要喝水,让我拿着茶壶去接水,我去了,给妹妹喝过以后,再给没有交钱的自己喝一点,应该是没有一点关系的。 因为,我看到别人也有这么做的。 他们还不是双胞胎的关系呢。 可是,有人看我们这么做觉得自己吃亏了,是个男同学,不过换了另外一个了,每天都要去接水喝,水就是被这样几个天天喝水的人很快喝完的,我只是偶尔去接一次水,接的时候还感觉不太好意思。 体育课后,实在渴了才喝了一点。 我不喜欢喝那种纯净水。 但自己带来的水已经喝完了。 反正我们是发生了口角,他先动手推我,我平常已经不和别人说话了,为什么还要来欺负我,那些女生也都是出一份钱然后两个人拼喝的,为什么就是不去找她们麻烦。 每次吃完饭一组5个人是要把饭桶,装菜的空锅子,和装满了碗筷的篮筐一起端到操场那边的厨房。 我真的是受够了那些女生。 三个人一起端一个空的饭桶说说笑笑就走了,根本不管剩下的两个人能不能拿得了锅子和篮筐。 要是留下的都是男生,他们一人拿一个或是拼拿都可以。 而要是女生。 一般那个篮筐都是要两三个一起拿的,饭桶一个或是两个拿,锅子最轻松一个人拿。 大家最不愿意拿的就是篮筐,里面的碗筷装得不好,满出来会掉一地,还要等大家都吃完才能拿过去,有时候拿得慢,回来都不能午休了。 而拿锅子这种轻松活,总有人抢着先吃好饭,吃完了就直接拿着过去了,就当是完成任务,一点也没有发扬什么团队精神。 所以这个分组的意义何在呢。 任劳任怨的人是被抛下不得已要拿篮筐的人,时间一长,大家都不愿意,可哪怕有同学反应组里的人偷懒,也是无济于事的。 因为你说她们懒,她们也不懒,她们也确实拿了东西过去的。 老师口头上说要怎样怎样,她们应得很快,当着老师面会主动拿篮筐,可后来还是回到原样。 重新分组也是一样的。 男女搭配,但组里女生不是组里的男生喜欢的,他们就还是会偷懒。 所以,就出现了几次午休后上课,而教室外还放着篮筐的现象。 谁也不惯着谁。 你不拿,我也不拿。 有三个人拿了饭桶先走,那剩下的两个人就只拿锅子走,把篮筐留下来。 给老师好好看看,到底谁对谁错。 反正后来学校里专门有人来帮学生端这些了,原本倒剩饭剩菜的大桶就是专门有人来端的,就是怕学生路上打翻不好收拾,两个班合用一个,每次都是很重的。 我打人也很重。 可以这么说,下手的那一刻,我就决定要往死里打了,不是那种女生撒娇,娇滴滴地打一下就完事的,我只要下手就能听到重重的一声。 我甚至想用手肘去打人,那里结实,打人会很痛,但真的打伤了,爸爸妈妈就要出钱了,所以这个想法被我早早给掐断了。 我会用指甲去用力抓他的手,因为他先这么做的,他先用手来划我的手,皮破了一点,我一点也不想惯着他,把他往死里掐。 没有剪掉指甲,真好。 他负伤比我严重。 我还没哭呢,他自己在别人去喊老师来之前就已经哭哭啼啼的了,老师一来,他就把他那双泛红的手给老师看。 都是指甲印。 老师问:“谁抓的。” 他就指着我说:“是她。” 恶人先告状,可旁边的同学都说是我的不对,因为他们眼里只有他那双受伤的手,我低头忍着眼泪,好在有妹妹站我身边陪着我,用她的手温暖着我那只受伤的手。 “你为什么要抓他,这样有细菌的。” 老师的态度更像是难以置信,我这样一个平日里文文静静的女孩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我也不想,可别人欺人太甚了。 “是他先推我的。” 我瞪着那个男生,他当着老师面还要来抓我,我就在他抓我之前再狠狠对着他的手背掐下去,很好,我中计了。 “老师,你看,她还掐我。” 他一个大男生比我还能哭,真是会演戏,哪有这么疼啊,我低头看着自己不比他好到哪里去的手,松开妹妹的手,自己用另一只好一点的手挡着,明明一点也不痛,是他小题大做。 老师看完他的手,又来看我的。 只看了我受轻伤的那手。 “以后不能这样掐别人。”老师说,我就听着,不想在老师面前当个谄媚的小人,反正孰是孰非老师会判断的。 “还有你,欺负女生,罚你一个礼拜不能喝饮水机里的水。” 老师得知了我们是因为这个吵起来,就拿这个作为惩罚。 而我因为写的是妹妹的名字,所以罚我也没有用,反正以后要喝水,就让妹妹去倒水就行,我不喜欢喝,不管是一个礼拜,还是两个礼拜,不喝都没关系。 头脑冷静下来后,手背上在发热,痛意慢慢持续不断地传来,但我感觉出了一口恶气,他是活该。 但是他不长记性。 不能喝水的一个礼拜内,只要看到我,他都一声不响满怀幽怨地盯着我,敢怒不敢发,我只要瞪回去往他那边走几步,他就害怕得低头了,似乎是在盘算什么坏主意。 以暴制暴,有时候是有用的。 先前那个打得我鼻子出血的男生也不会故意来找我麻烦了,或许是他长大一些明白更多道理了,又或是也怕我蛮横发狂来一顿疯狂乱抓。 我都想好了。 其实可以用的招式有很多。 每个人都有一个学生牌,可以用来拽着勒别人脖子,红领巾也是一样的。 只是到了4-6年级。 大家都是进门敷衍一下,红领巾回教室就拿下来了,无非是嫌弃难看幼稚,一开始只有几个人不戴,后来大家都不喜欢戴了,只有少数几个在坚持,成为了班级里的异类。 第十章 小学日常(7)——零花钱和学生证 我坚持了半年,还是拿下了红领巾。 经不住妹妹还有分我百奇那个女生的劝。 学生证。 这样东西,我和妹妹管它叫“狗牌”,别看这狗牌里面就放了一张印着班级姓名的纸片,但是盖了章的,只能从顶上拿出来放进去。 从校门口进来,只要你敢带别的“狗牌”,那就会被值班的高年级同学拦下,问你是哪个班的,没错,这都要记名字。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小黄帽,红领巾,狗牌。 这三样,上学是必不可少的。 少了怎么办呢? 补啊。 这补可一点也不便宜,我的狗牌就有被我弄丢过,是因为狗牌外面的套子是皮的,而狗牌不单单是用绳子穿着,在那绳子最下面是一个可以打开的铁钩,就是那种串钥匙挂在裤子上的这么一个东西。 而狗牌最上面的皮是很薄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样做的。 可以穿进去的那个地方是一个长的椭圆形的空隙,空隙之上是一撕就能撕破的那种皮,一不小心这里断开了,学生证就掉了。 只有绳子挂在脖子上了。 晃晃荡荡,晃晃荡荡…… 这种事每个班都有很多人发生过。 下课吵吵闹闹,跑来跑去,上课就找不到绳子下面的学生证了。 要补还只能在1-3年级那边的北门传达室里补,学生证5块,红领巾5块,小黄帽没掉过不清楚,反正有人补过,十几块吧。 后来还都涨价了。 而学校外面的小店也有卖。 学生证和红领巾都有卖,只要1块钱就够了,只是样子和学校里发的不一样而已,尤其是小黄帽,学校的会印着校名,而外面买的就粗制滥造许多,可胜在便宜啊,也会有很多人买。 一开始大家掉了都在外面买。 但是查得严起来后,只要有人佩戴不规范,班级就会被记分,因为一个人而影响整个班级,这是谁也不愿意背负的重担。 我仍心存侥幸。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又不是不负责,只是非要把这种事算在班级的荣誉里,就有点逼上梁山的感觉。 奶奶没有多余的钱。 爸爸妈妈不会给钱,而且还拿走了我们所有的压岁钱,我的小猪里常年躺着一张10块,是我的宝贝,也是希望,如果用完了,我会感觉人生没有一点意义。 所以,我很抠门。 要用也是先用考完试,爷爷答应给的钱,考到95分以上就给5块钱,正是因为这样,我巴不得天天考试。 而且小学考不好,什么叫不好,基本上95以下就是不好,90以下是倒数,会重考的。 我有一次撒谎说考了95以上,其实是重考的,是语文,只有这一次,因为我想买奶奶家附近小店里的鸡腿吃,妹妹要吃,我也要吃,4块5一包,里面有两个鸡腿,和妹妹一人一个,还能多5毛。 我们都是这样分的。 谁考试拿了钱就去买鸡腿,一人一个,考得好的那个可以先挑,剩的5毛也是那个人的。 所以,这是一个来钱的途径。 可考试不是经常考的,也就是语文和数学来回轮着考,学了一单元就有小测验,语文是很难拿95以上的,自从有了作文。 而数学可以,满分都可以。 我希望每周都考,可实际上只会好几周才考一次。 这是我拿钱的功课,所以我上课会认真听讲,在我不知不觉中,哪怕下课不看数学的东西,我这门课一直很好,除了有一次考砸,很砸很砸的一次,被妈妈狠狠教训了一顿。 因为我一起拿回家的试卷,一张是满分A3正反两面大试卷,附加题都做出来的满分,还有一张是70多分,A4正反两面小试卷。 相隔几天考的,但是一块发下来了。 为什么会考70多呢,我也不知道。 大概是粗心。 只要有一个地方粗心,那么就会错很多地方,小学试卷上的题很多是同一个类型的,所以考70多也不奇怪,其实,我要弄懂的地方只有一个点而已。 可还是被说了半天。 这时,爷爷已经不会给我们钱了,是爸爸妈妈在给,因为他们觉得爷爷的这个办法很好,说好了一堆规矩,什么第一名就给20块,第二名10块,第三名5块,要是95分以上还有10块,名次前进10名有10块,可以叠加的。 我和妹妹听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约定是不会兑现的,虽然答应得很愉快。 但可能吗? 因为前进10名这个要求太简单了。 只要第一次故意考砸,那么第二次肯定就能拿钱了。 而如果考了满分,肯定是第一,还是95分以上,我数学可以做到,语文已经不用妄想了,大家都是90出头一点的分数,只要能让数学满分就有30块。 考两次满分,有60呢。 我大概是激动了。 所以考砸了。 那一顿骂下来,我明白一件事,什么狗屁约定,反正到最后都是变成一条,考得好就给5块,考不好就完蛋。 当着那两张试卷的面,妈妈很不情愿地从爸爸店里的抽屉拿出5块给我,还说:“原本你有一张考这么差,是没有钱给你的。” 正反抵消吗? 有这种算法吗?怎么事先不说考砸了还要扣钱的。 现在这样,变成了施舍。 可爷爷不给我们钱,是他们去说了些什么吧。 所以,大人说过的话,别放心上,希望越大,失望不是也越大吗? 还有,定下的规矩。 还真是让人讨厌啊,反正,我很讨厌。 我不会去遵循学校的规矩,要是买了那学生证就要少掉5块了,我一半的积蓄呢,而且买了新的也还是会容易坏掉,那个皮套就是不好,还没有外面买的1块钱的结实。 但是我没有里面那张盖了学校印章的名片。 以至于我进学校门都是翻着学生证,给别人看背面进去的。 做贼心虚就是这样,我每次也都是提心吊胆,生怕他们拦住我。 可我还是被拦下了。 那个人问我是几班的。 我说:“八班的。” 这没有一点问题吧,她怎么问的,我就怎么答的。 可当我抱着沮丧的态度往前走时,她又追上来问我是几年级的。 我只好告诉她:“四年级。” 她在那个本子上记下了分,还让我自己写名字,因为我买来的学生证是新的,绳子原本就是穿好的,我不想把里面的纸片拿出来写名字再放进去,这样一拿一放都有可能会弄坏,所以,我索性让学生证空着,反正也只是一个摆设。 我从来不知道要这学生证到底有什么用。 名字我可以写假的。 但既然班级,年级都给了真的,名字,我写了自己的。 然后,老师就找我谈话。 只为了一件事。 让爸爸妈妈带我去换一个学校里的学生证。 我点头应下了。 可我不会去找爸爸妈妈。 哪怕再不舍,我还是动用了我小猪罐子里的那张10块钱。 第十一章 块钱 剩下的是5块钱。 周末在爷爷奶奶家,爷爷拿出了一张1980年的旧版5元,我看见了,和爷爷说:“这张5块的,我没有见过,真好看。” 感觉是毛乎乎的。 看着很舒服。 爷爷说:“现在人民币都在慢慢换成新的,银行都要回收,我这张是上次买东西别人找给我的,我准备放起来,以后就见不到了。” 是已经很旧的一张5块。 我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算放起来也值不了多少钱。 “以后会涨成多少?”我很好奇这个问题,就问爷爷。 爷爷把5块递到我面前给我看:“这张你要就跟我换一张,记得要好好放起来,不要用掉,放的时间长了就值钱了,最好是收藏一套的,一张以后也可能会值钱。” 我望着破旧的纸币,心在动摇。 小猪罐子里有5块。 这里也有5块。 反正都要留着,为什么不留一张以后会升值的5块呢,反正它再破旧也还是一张5块。 我和爷爷换了。 把这张5块放进我的小猪罐子里,我格外小心,将钱对折了两次,再卷成圈放进猪鼻子里面去,拧上猪鼻子摇了摇,听到纸币在里面的声响,再从猪背上可以投硬币的那个孔里往下张望,看着这5块就像看着一样宝贝。 因为怕不见,就像上次被妈妈拿走一样。 我还是喜欢随身带着。 上学放铅笔盒里,平时拿在手里。 掉是没有掉。 宝贝很重要,我的内心有过挣扎,但还是给了出去。 给了骑三轮车的那个人。 我和奶奶坐三轮车去老爸的刻章店里。 奶奶拿了一张100的出来给那个人找,但是那个人找不开,而奶奶又没有别的零钱,正好,我手上就攥着那么一张5块。 奶奶的眼神很好,看到了这张5块就让我把它先给出去。 我不想给。 “会还你的。”奶奶怕我担心这个。 当然不是。 可不给就是小气,小气到连替平日里百般照顾我的奶奶先垫付车钱都不肯。 我还是不舍地给出去了。 那个人拿到5块明显有惊讶,没有多说什么就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没有放在车上挂着的那个小半截的大饮料瓶子中。 我看到那里面有很多硬币,也有几张5块和10块的零钱。 显然,他也觉得,我给的这张5块和那些是不同的。 给出去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可没有办法,我没有实力去留住这张5块。 其实,我很早就明白,穷这种东西不是努力就能改变的,努力只能让穷变得不是那么斤斤计较。 如果说,努力一定会成功。 我觉得不一定。 只是,试是一定要去试的。 但毕竟,成功者是少数,白手起家的人很厉害,我也很佩服他们,在见到曙光之前所经历的一切苦难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一旦成功,那些都将是他们的宝贵记忆。 当然,也可以是谈资。 穷人还是穷人,是因为穷人不努力。 如果他们站在高处这么说,那我觉得他说的这句话很有毛病。 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他把他所有的成功归为他的努力,因为这样可以衬托出他的厉害,他的高高在上,但他真的有见识过这世上最贫穷最艰苦的地方吗? 那种山沟沟里。 我没有亲眼见过,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留守儿童有很多的地方,重男轻女在那种地方还很严重,女孩子从小就不上学,很小就嫁人,想逃,腿还想要吗? 男孩子出去了也是打工,没学历做着最辛苦的活,可以说他们不努力吗?或许是不够努力,能够努力地日夜加班当然是最好。 干得活多,钱就多。 那本钱,还要不要,身体坏了就要拿钱去治,花掉了钱更要去努力赚钱,身体又得坏,如此往复,像那不停歇的流水线。 忽然想起爷爷常和我念叨的一句话。 先富带动后富。 看不起穷人的成功者,不甘心自己的努力为他人做嫁衣,如果真的有一天大家手里都有钱了,哪还有什么成功者一说。 成功,努力只是其中一点。 丑小鸭永远变不成白天鹅,但丑小鸭在努力地活着。 他们不懂吗? 我想,他们是懂的。 穷人是时候该做出一些改变,不然,将永远待在山沟沟里。 我不想把钱看得太重要,可这一次给出去的5块换回奶奶找开100给我的新版5块,我还是耿耿于怀了好久。 我没有丢钱,可我感觉我丢了一个可以赚到钱的机会,只要我原本不仅仅只有5块,我就一定可以赚到钱。 长久以往,我被这个念头支配着。 让我一直都比妹妹要节省,也就是抠门,攒下钱为了不时之需。 5毛1块的攒下来。 “对了,你爸爸小时候,你奶奶经常给他一分两分的去买东西吃,你爸爸都存下来放在一个大铁桶里。”爷爷又告诉我一件事。 那些钱足足装满了一桶。 就在二楼上去的第一个小房间里,是阁楼,有一个通风的小窗户,能看到外面街上的景象。 “我去拿下来给你看。”爷爷急着要上去。 我跟了上去,不想那一大桶东西让爷爷一个人搬下来。 踩了几步水泥的台阶,剩下的十几步都是镂空的木板楼梯,踩上去嘎吱作响,透过空隙能看到这楼梯下也是一个房间。 没有住人,只放杂物。 还未读小学的我,很怕走这里,生怕会一不小心掉下去,不过,我确实在这楼梯上出过事,就我一个人在走,不知怎么就一路摔了下来,撞到楼梯下放的一个大酒坛子才停下,幸运的是,我没出血没受伤。 只是额头好像被撞扁了。 我爬起来摸着额头去和奶奶说,奶奶不相信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可额头上的那个印记是怎么一回事? 右手手臂上的那两个印记,我是知道的,叫胎记。 爸爸妈妈小时候都说我是狐狸转世,所以手上有着狐狸形状的胎记。 但我知道,他们是在骗我。 因为,小时候他们常说我是癞蛤蟆,而妹妹就是那天鹅。 一步一步蹦着上楼。 爷爷让我小心。 我应了声,扶着旁边的木头栏杆,已经很圆滑了,因为它本来就是一根圆的木头,妹妹也一样,从小圆滑,而我太过尖锐。 就算我说真话,奶奶都不信,我还能说给谁去听,妹妹,对,就是妹妹,有妹妹真好,她会凑近我的额头,细细端详着我额头上那一点点凹陷下去的地方,问我疼吗? 我说:“不疼。” 不过,我是真的有滚下楼梯过。 可我没有哭。 我知道哭没有用,妈妈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跑,摔倒了妈妈也不会来扶我,只会一脸厌恶地看着我,怪我弄脏了刚换上去的衣服。 有时候,我还真羡慕老爸。 他有一个好妈妈。 这好也可以用另外一个字来说,那就是宠,宠是好,还是坏,妈妈心里有数,所以从小就不会宠着我,惯着我。 房内开了。 门已经旧了,有很大的声响。 里面不开灯很暗,靠窗的地方有光照进来,那里有漫天灰尘在尽情飞舞。 爷爷去找大铁桶。 我就在门边上等着,发呆。 有人说,我的父母除了给钱从来不管我,我不想要钱,只想要他们多陪陪我,然后,一家人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他们渴望亲情。 每当看到这样的话,我都会想要笑出声,我一点也不同情他们,甚至有点羡慕他们的生活,这是实话。 难道真的会有人蠢到以为穷人家的孩子就一定有温暖的亲情吗? 没钱更要忙着去挣钱。 而且,没有闲钱供你去挥霍,每一分每一毫都要用在刀刃上,穷得只有琐碎和争吵,没有钱,也没有安宁。 所以,反正没有什么家人的温暖,为何不选择钱? 又要随礼了。 是喜酒。 为随多少这事,爸爸妈妈在人都走完的棋牌室里吵得很凶。 我和妹妹在寒暑假都会在这里玩,也会帮忙收拾,但这一次,我们被牵连了,妈妈让我们滚去早点睡觉。 第十二章 吵架冷战 棋牌室换了自动麻将桌,花了一笔钱,老爸的店里添置了一台很贵很贵的自动刻章机,用电脑排好版就可以自动刻章,几分钟就行,比手工刻章效率高很多。 所以家里没钱。 老爸一直在接手工刻章的活,但机器出来后,很少有人会去选择那种又贵又废时间的办法,以至于老爸也依赖上了机器。 有手工刻章的活,都会交给爷爷。 爷爷有一堆刻刀,不同的刻刀那个尖的棱角是不同的,用处也不同。 爷爷想教我,我是三分钟热度。 要手工刻章还要会写一手好的毛笔字,写在章上才能刻出来,一开始我是这么觉得的,但章最终是要印在纸上的。 正着写上去的字,刻出来,印在纸上就是反的了。 所以章上的字就是反字。 当然可以直接写反字,但这难度有点大,先得排兵布阵,再落笔,而且不能写错。 爷爷一般会找旧报纸,在这上面写好适合印章大小的字,等干了,把写字的那一面蒙到印章的面上,然后用一支干净的毛笔蘸了水弄湿报纸,反复用手指去按压,最后报纸拿开,字就在章上面了,而且是反字。 这只是第一步。 手工刻印章,分为阴刻和阳刻。 当然电脑刻章就简单多了,鼠标点击选哪种刻法,机器就刻哪种。 字突出来,像浮雕一样的,是阳刻。 而字凹进去的,是阴刻。 阳刻比阴刻难,爷爷说的,当然这只是在刻章刻字这一种活上。 赚钱,不管做什么活,都不容易。 老爸和爷爷借了钱买的刻章机,新出的东西总是那么贵,但能抢占先机就能先得到客户,老客户多了就不愁以后的生意。 所以。 爷爷不让老爸打欠条就拿走了钱,看到儿子拼命赚钱,身为父亲总是欣慰的。 但爷爷整天念叨着老爸借钱的事。 妈妈吵架的时候还提起了爷爷:“你怎么不找你家老头子拿钱,我跟你结婚的时候,要房子没房子,要钱没钱,首饰还是我妈给我的,你们家那个大佬(爷爷的大儿子)都分到一套房子的,你怎么就没有,刚结婚那会,我怀了你的孩子,要住在你爸你妈家里,就楼梯下面那个房间,啊,你爸不肯,好啊,现在都用来堆垃圾了。” “你现在也别说了,喝喜酒的钱我会想办法的。”爸爸在退让。 妈妈不依不饶:“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当初我们结婚,都是借了别人的钱摆的喜酒,拍的结婚照都是最便宜的,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说了会想办法,我爸那边,你不用打什么主意了,已经借了我一万了,再去就是要我们还钱的事了。”爸爸知道爷爷的性子。 一个字,犟。 而爸爸一向顺着妈妈,凡事让妈妈拿主意,涉及到爷爷奶奶的事偶尔会发火,与其说是妈妈的好福气,倒不如说是一家之主没有一点担当。 婆媳之间的关系不好,爸爸有责任。 “我打主意?你看看你有什么,我贪图你家那点钱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别生气了,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 “那你想啊。” 他们还在吵。 我和妹妹被奶奶带回到棋牌室旁边的家里,爷爷就坐着在看电视,正襟危坐,看得很是专注,每天的新闻联播,是爷爷要看的节目。 有一个作业是要我们记录在放假期间发生的事情。 我们就交给了爷爷。 从新闻联播里面,爷爷写了几件事的梗概给我们。 我觉得那些都与我无关。 国家大事太遥远,而父母的争吵声就在耳边,我总感觉,爷爷是充耳不闻。 说不出为什么,但在我心里,爷爷是个懂得很多东西,算得上是一个睿智的人,毕竟能养大五个孩子都是靠爷爷。 但有一点,我很不喜欢。 爷爷太斤斤计较了,吝啬于付出与钱财相关的东西,纸币,还有硬币。 放假在家很无聊,因为爸爸妈妈不会带我们出去玩,爷爷带我们出去都是走出去多远,再走回来多远,路上见了玩蹦床滑梯的,里面有很多孩子在玩。 我和妹妹就走不动道停下来了。 爷爷跟着停下,望着我们看过去的地方,身板挺直,神情是不苟言笑的。 “爷爷,我们要玩。”我开口了。 爷爷没有一下子拒绝,只是问:“玩这个要多少钱。” 妹妹说:“5块。” 这是往少了说,什么都在涨价,所以现在很有可能是10块了,为什么不是6.7.8.9块呢,因为不好找钱,又因为,他们也要赚钱买好吃的,而小孩子的钱,尤其是还被爷爷奶奶带着的小孩子的钱,是很好赚的。 他们失算了。 爷爷不肯出钱:“太贵了,现在天热了,我们赶紧回去吹吹电风扇,吃棒冰看电视了。” 我们还不想走。 爷爷先走了就没有往回走。 回去的一路上又经过了一家小学旁边的幼儿园,在幼儿园里也有可以玩的滑梯,有很多小孩子在玩,家长陪在他们身边,是放学的时刻,但在走之前,家长陪他们玩了一会。 我和妹妹停下看着他们玩。 爷爷在前面停下,但是一言不发。 等我们看着别人家的父母带着别人家的孩子尽兴而归,我们继续低着头扫兴回去,哭过,闹过,狠狠甩过手,踩过地,拍过墙,弄得手疼脚痛的都无济于事,爷爷是油盐不进。 只要提到钱,就是那么固执。 花在吃的上,浪费,花在玩的上,更是浪费,所以他那些退休金攒着是为了什么?从以前就攒下来的钱放在银行里能有多少利息。 为什么不给爸爸买房。 对啊,爷爷奶奶的那套房子就是留给爸爸的,爸爸这么说过,可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如果买房,以后就赚疯了。 就老爸老妈现在住的那个地方,一间房只要几万就能买下来,后来都拆迁了。 二楼有家养狗的大妈,养了三条,每天都要带它们出去遛弯,身上随时带着袋子还有卫生纸,回来就在那拥挤的楼道里敲着大肉骨头分给那几只狗吃。 我在三楼房里都能听到声响。 有点吵。 但它们都很乖,是毛很长的那种短腿白狗,不会乱叫,也不会乱拉屎,除非憋不住,没有及时带着出去散步才会尿在自家门前。 可是,哪怕天天洗澡,还是掩盖不了它们身上的那种汗臭味。 本来狗都是睡在楼道里的。 但是有人不喜欢。 大妈就买了旁边空着的两间房,一间专门用来养狗。 可经过二楼,还是会闻到狗身上的味道。 我不嫌弃,可有人嫌弃,所以大妈常常是一个人,风雨无阻带着它们去遛弯,在初中时住在爸爸妈妈家,奶奶会来陪着我们,晚上回去,早上再一大早过来。 遇见大妈,奶奶会和她说上半天话。 我不知道老人家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要说,其实细想一下就能明白,无非是那么几句,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说,说过了忘了,又能说一遍。 而我不会忘记爷爷的小气。 从外面回来,我就和爷爷打起了一场持续很久的冷战。 见了面,我不会和爷爷说一句话。 我们擦身走过,爷爷的眼睛总是看着前面的,脸上满是皱纹的脸因为头发还都是黑的,所以看着还是很精神。 而这段期间,妹妹去了市里的医院。 第十三章 我想当别人家的孩子 一切的源头,是棋牌室。 那就从这说起。 我为了躲小气的爷爷,会待在棋牌室里,虽然乌烟瘴气,但是胜在有空调。 棋牌室以天井正对着的那个放钱,放香烟的桌子为界,可以分成两个地方。 外面是两张自动麻将桌,用的是工人在工地会住的那种活动板房材料围出一个房间,只留一个门挂了透明的门帘。 从大门进来,左手边就放着锅碗瓢盆,还有一张桌子,用来烧饭,往里走,是围起来的板房,走的这路是板房旁边一条通往最里面的狭长过道。 板房内的人都是中年男人,喜欢抽烟,不用自己动手码牌就能趁着这会功夫多抽几口。 爸爸也抽烟,还陪他们一起搓麻将。 有时候三缺一了,妈妈也会去搓,虽然讨厌那些烟味,但不想少了三个客人的茶水钱。 这都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的。 我会相信吗? 她就是自己喜欢搓麻将,而且牌品很差,一输钱就会耷拉着脸,一看就是不开心的模样。 有一次过年,棋牌室人都满了。 他们一起搓麻将到很晚。 最后算钱,一个人赢了很多,替其余两人付了茶水钱,而另一个人输了很多,从皮包里开始往外掏钱,一百,一百,又一百。 反正是好几张。 给出去的时候甩在了桌上,好像一点也不心疼。 我看得都心疼。 为什么妈妈能这么有钱搓麻将,却没有钱给我买点好吃的呢? 就因为我有奶奶照顾了吗? 所以,他们只用负担九年义务制教育下的学杂费。 很轻松。 可是,别人也有奶奶,要他们关心什么? 一起搓麻将的牌友有时候也会带孩子来,因为他们夫妻一起过来了,到了晚上会叫夜宵吃,我和妹妹赖着不走就是为了等爸爸妈妈叫夜宵的时候蹭上一口。 长身体的年纪,我可以吃很多。 可我还是很瘦,妹妹是营养不良,按照那个学校里的标准,我们的体育注定优秀不了,良好是撑死的,因为有一个健康体质测试,就是身高体重的比例,占了一半的分。 我觉得很不公平。 可是,别人的身高体重大多都是在标准范围内的。 我也想拿优秀。 没办法,谁让我自己挑食不好好吃饭,才会瘦不拉几的。 别人一定这么觉得。 事实是。 爸爸妈妈叫米线,5块钱一碗,用一次性的白色泡沫盒子装的,那时候的盒子还很深,不像现在这样浅,装满了都没有多少。 我们在,所以爸爸妈妈叫了两碗米线。 “你们吃得完一碗吗?” 每次叫东西前,妈妈总会这么问我们,哪怕我们从来都没有剩下过什么,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这一点,妈妈也是引以为傲。 但是我很讨厌夏天吃的凉拌面。 总是吃。 我想吃饭。 但妈妈老说夏天没胃口,就吃点凉拌面填填肚子算了,还便宜,不用动油锅又省力。 天天都是咸菜拌面。 吃得都快要吐了。 我不吃,妈妈又说我挑食。 南方人本来就以米饭为主食啊,面可以天天吃,但北方人吃面也会变着花样吃吧。 所以,我到底挑不挑食呢? 我只知道,米线对我和妹妹来说,是一顿美味,别说是拼吃一碗,就算是我一个人吃一碗,我都吃得下。 不是我夸下海口。 牌友的孩子比我们大一岁,但上的年级和我们是一样的。 因为我们幼儿园只读了小班和中班,没有读大班,太贵了,而且没必要读下去,这是爸爸妈妈和我们商量过,我们自己也答应的。 可去报名小学,我们两个骨瘦如柴的小家伙看着就不好照顾,是班主任语文老师收了我们在她的班级里,从一年级到六年级,都没有变过。 那个孩子也一直是一人吃一份东西的。 没有变过。 我的爸爸妈妈,给她叫了吃的,还给她的父母叫了吃的,他们三个人就是三碗米线,我们这边四个人却是两碗米线。 而且,我和妹妹的那碗不是一整碗。 我们都吃不饱一碗,更别说是爸爸妈妈拼吃了,所以每次在吃之前,妈妈嘴上说着怕我们浪费,手上就会来抢我们的米线,还问我们:“能吃完吗?能吃完吗?” “能。” “能!” 我和妹妹只能干着急,眼看着一大碗米线去了一半,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再用筷子夹过去就要没有了。 “吃完了再来我们这里吃。” 妈妈总是这么说,可真的关心我们,为什么叫的时候就不多叫一碗,反正我们吃不下,他们也一定能吃完,还有,为什么每次我们吃完了,他们就急着催我们回奶奶那边睡觉。 我们走后,他们一定叫了别的吃的。 有一次就被我们发现了。 我们回到奶奶家先洗好了屁股,也洗好了脚,因为放假所以明天睡到多晚都可以,所以,我们又去隔壁的棋牌室晃荡了。 一进去就看到爸爸妈妈在吃薯条鸡翅这些。 当然不是肯德基。 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店里叫来的,没有什么美团饿了吗,是店员或是招来专门送外卖的一个人送来的,那得店里生意好才请这么一个人。 至今我都不知道那家店叫什么。 因为他们就是不愿意告诉我名字,生怕我知道了开心果的名字就一直想要缠着买开心果。 可我也只是在看到的时候才会说,平常不会无理取闹,也不会突发奇想说:“我要吃开心果了。” 我只是蓄谋已久。 等到逛超市,才爆发出来。 过年去市里玩,是忍了一整年想吃开心果的念头才发的脾气。 想吃好吃的,也忍了很久。 我对着偷吃的父母发脾气,他们生气地赶我们两个回去睡觉。 我又看到了那个孩子在吃薯条,在吃鸡翅,旁边的桌上还放着汉堡和奶茶。 吃得完吗? 谁给她叫的? 上回的米线她就剩了一大半没有吃。 浪费,她才是浪费。 我和妹妹赌气回去睡觉,几天不去理他们,不和他们说一句话。 这一天,妈妈让奶奶来喊我们过去。 她要给我们叫夜宵吃了,吃的就是那家店里的东西,是一对鸡翅。 一个鸡腿,一个鸡翅膀。 我喜欢吃鸡腿,妹妹喜欢吃鸡翅膀,我们就这样愉快地分掉了,不管是鸡腿肉多,还是鸡翅膀肉多,能吃到喜欢吃的就会开心。 我们两个“分赃”很愉快。 只要没有对比。 就没有什么伤害了。 可偏偏,我们看到那个人在吃鸡翅,在吃薯条,还有一样装在袋子里的。 她的父母说漏嘴,说出来这些都是我的爸爸妈妈买来的。 原来是这样。 那其实,他们是吃不下了才叫我们来吃的,鸡翅已经不是那么烫了,妈妈那不敢直视我们的眼神更是让我们感觉古怪,让我想起那天讨要速食包子,妈妈没有给,第二天喊我们去吃包子,以为是昨天那种,结果是她自己吃不下买来都放凉了的刀切馒头罢了。 我们又来赖在棋牌室里了。 已经和妹妹商量好了,等下次他们叫夜宵,我们不会嘴下留情。 果然。 到了下次。 他们叫东西,妈妈看到有外人在场,就问我们要吃什么。 我们要了薯条和鸡翅。 妈妈给我们买了。 再下一次,我和妹妹想到已经离奶奶带我们吃肯德基过去了那么久,就想吃汉堡。 “我要吃一个。” “我也要吃一个。” 我和妹妹不是在吵架,只是在用我们独有的商量方式讨论该吃些什么。 “那我还要吃鸡翅。” “我要吃鸡腿。” “还有薯条,老文,你要不要?” 我担心说:“是不是太多了。” 妹妹说:“才这么点,你吃不完吗?吃不完都给我吃。” 我说:“吃得完。” 妹妹说:“那就不算多。” 可妈妈嫌一个汉堡都多,我和妹妹不会一下子说出那么多东西,要太多,那么他们就会一样都不给了。 我们先说了要吃汉堡。 没有说一个,还是两个,在妈妈的认知里,应该是一个。 可她还是拒绝了,哪怕是她自己先问我们要吃什么的:“汉堡你们吃不完,叫别的。” 我们说:“吃得完。” 妈妈妥协了:“那就叫一个。” 我们知道吃两个汉堡的可能性已经没有了,只能讨价还价要别的:“妈妈,我们还想要鸡翅。” “不行。” 妈妈果断拒绝了:“要么就一个汉堡,要么就和上回一样,鸡翅和薯条。” 我大概明白了这些东西的价值。 一对鸡翅和一包薯条等于一个汉堡。 如果我没有猜错,可能汉堡还要贵一点点,所以妈妈不肯答应买一个汉堡。 我们这边还在“商量”,那边已经得出了答案,汉堡,鸡翅,薯条,还有……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我讨厌起那个能吃得比我们好的人,哪怕前几天还有这几天我们一直玩在一起。 但她很讨厌。 因为她把水打翻在了我的作业上。 暑假作业。 她的妈妈让她给我道歉。 可这歉还没下来,我的妈妈就说:“都是孩子打打闹闹的,没关系,都还小。” 到底谁更小? 谁要她装大方了,我有关系。 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了,碰我的猪罐子就害得我的压岁钱都没有了。 “对不起。” 她来道歉,我一脸怒气不想原谅。 妈妈还说我:“别人给你道歉了,你怎么还是这样。” 怎么样了? 我抢她那些吃的,然后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她还能笑着说一声没关系吗? 反正是我的妈妈买的。 凭什么让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大方。 如果我有很多吃的,我会分给妹妹,再分给别人,只要她们过来跟我要,其实,我也只是好面子罢了。 可不管是春游,还是秋游,都不会有人来和我要东西吃,因为我也根本没有带什么吃的,买了百奇就还了百奇。 鸡翅,薯条,汉堡,我都想吃。 怒火在劝告下只会越来越旺,不单单是弄湿我的作业这件事,很多事情让我不满,但只有现在让我抓到了发火的机会。 “你不长眼睛吗?” 我骂着那个平日里大大咧咧,做错事就变得畏畏缩缩,还冒着眼泪水往父母身边躲的柔弱女孩,“你是不是瞎了。” 这话,是妈妈骂给奶奶的。 我原封不动骂出来,才知道原来骂人能这么爽快。 她的妈妈爱面子,没有说我的不是。 但我的妈妈更爱面子,打了我一巴掌让我得理饶人。 我不知道理是什么吗? 他们自己讲理吗? 眼睛红了。 做错事的人先哭了,一哭我更像是个恶人,怎么好像被打的人是她呢,真没用,我和她不一样,我瞪着妈妈没有哭,还要强词夺理:“我没有错,是她先弄坏我的东西。” 然后,我又被打了一巴掌。 世界就安静了。 第十四章 吵了闹了又和好了 “不写了。” 我把作业摔在了地上,打破这片刻的寂静,妈妈还要抬手,我已经跑出去回到奶奶家。 才不会再让她打了。 我没有那么笨。 可我还是哭得很伤心,奶奶问我发生了什么,我摇头不说。 奶奶就去旁边和妈妈吵了起来。 我眼眶湿润地过去,站在大门口,视野里是妈妈拿着一把小剪刀狠狠往地上砸去,不凑巧,砸在了奶奶的布鞋上。 没有出血,但我感觉那一下很痛。 就像是砸在我的心里一样。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呢。”奶奶在这一刻是害怕的,但还是忍着眼泪抬起头试图打感情牌,“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有没有亏待你,怀双胞胎的时候,我每天去米厂给你送饭,孩子生下来,我照顾阿大,外婆照顾阿二,没多久那边有了孙子,就把阿二送回来了,我就一把屎一把尿把这两个孩子拉扯长大,你自己说说看,我有亏待你吗?” 妈妈恼羞成怒下憋出一句话:“我知道你对我好,对双胞胎好。” 但是,爷爷不好。 这就是妈妈想要说的话。 所以,除了结婚的那一天,她没有喊过爷爷奶奶一声爸爸妈妈。 在爸爸面前,妈妈都是用“你爸”,“你妈”来形容爷爷奶奶的。 这么不喜欢爷爷奶奶,那么当初干嘛要和老爸结婚,是不是有病? 我不想看她们吵架,用袖子擦着眼睛跑走了,奶奶看到我的身影,捡起地上的剪刀驮着背跑着追了出来。 那时,奶奶的腿脚还很利索。 等过了一两个钟头。 妈妈让妹妹来喊我过去,她把已经弄干水,纸都发皱的作业给我看。 “怎么可以扔作业。” 妈妈要和我讲道理。 我看着那些皱乎乎的纸就难受,刚上小学那会,爸爸会用那一卷卷的纸给我包书皮,是自己的店进(货)来的,我可以随便挑,包好后,看着那些新的书会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 可现在,我只想扔了作业。 写了又有什么用,写半天,老师也只是一个大勾,一个阅,要不就是找几个学生去批,作文也一样,每周写的日记都是学生在批,我也去批过,就看到有一个女同学每次都要在最后的评语下面写上这么一句话,字迹不够端正,下次还需努力。 我的被她批到过,最后也是这么一句话,可我觉得我的字挺端正的,老师也说很清秀,她批完看到封面的名字又回去把那句话给划掉了。 我还是不开心。 她自己的字或许是很好,每一个字都把那一个个小方格子撑满,每一笔都要尽力写出有笔锋的感觉,给我的感觉就是刻意。 “干了,别哭了,眼睛都红了。” 妈妈拿餐巾纸给我擦眼睛,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就连身子都不肯弯一下。 就和别人一样,她们都是生硬的人。 不是尖锐。 我拿起作业穿过放钱和香烟的桌子,到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一个人待着。 是几张老式的麻将桌。 过年的时候才会坐满人,平时大家都喜欢用自动麻将桌,虽然经常会有麻将牌没出来,机器卡主的情况,但一开始大家都是很包容的。 我对妈妈的包容在看到她用剪刀砸奶奶的那一刻就荡然无存了。 身后没有人追上来。 妈妈就放任我一个人在这里继续发脾气。 学校里两人拼一张桌子,我想和妹妹一起坐,老师还偏偏不肯,非要把我们两个分开,我旁边的男同学很讨厌,整天都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我一写字,他就用手碰我,害得我用笔在本子划出了一条难看的长线。 老师从旁边走过,他都是这样。 我生气地喊住老师,老师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几句:“以后不能乱碰同学的手。” 他点头哈腰应得比谁都快:“不小心的,不小心,老师,保证以后不会有下次了。” 老师听了还笑着走开了。 我却想到班主任找我的谈话的那一次,不知是谁,又是几个人去老师那边说了我的坏话,老师劝我对同学们友善一些,不要总是这么不说话还打同学。 “是他们先欺负我。”我想解释。 可老师的一句话就让我无话可说:“那你怎么不想想看,他们为什么老是欺负你,而不去欺负其他人呢?你妹妹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那我打他们,老师怎么就不想想看,我一个女生为什么老是打他们。 还是学妹妹吐口水好。 那个因为饮水机而和我发生争执的男生,后来和妹妹成了同桌,喜欢没事找事,仗着妹妹好欺负的模样就老是拿她的东西,没事撞她一下。 我看见了过去就要动手。 妹妹拦住了我,那男生正得意呢,一口唾沫星子就溅到了他的脸上,他要开口,妹妹又是一口吐过去。 他又哭兮兮地装可怜,这回有人帮更瘦弱看上去更可怜的妹妹说话,他更是没办法,只能哭着去找老师。 老师来了。 妹妹就是不承认吐口水了。 老师也就没有办法,那个男生只能申请换座位。 这种闹别扭的事情,在小学是很常见的。 尤其1-3年级,每天不去喊个几趟老师,都是不可能的。 为了减少学生打扰老师休息时间,老师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就换座位。 可每次换过来的人总喜欢没事找事。 真烦。 他们怎么不去死啊。 要是家里有钱,把他们一个一个打得去医院,那也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要欺负一个女生,还打不过那个女生的。 他们怎么不自己想想,他们到底有多么讨厌。 去死。 都给我去死。 我拿出了草稿本,在空白的纸上,重重写了几个字,每个字都穿透下一页的纸,在下一页,再下一页,都留下了痕迹。 去死。 都去死。 妈妈,去死。 这样还不够解气。 草稿本拧成一团被重重丢出去,我的心里稍稍解了一点气,直到奶奶过来找我去睡觉,我才抱着我的作业还有草稿本走出来。 妈妈看到发皱的草稿本要拿过去看。 我不想给她看,她就抢了过去,看到上面写的字又要拍我的巴掌。 手还没碰到我。 我就已经哭着抢回了我的东西。 “今天,妈妈打了我一巴掌。” 妈妈把那句话念了出来,没有再下手了,只是一个劲问我,“你恨妈妈是不是,是不是恨妈妈刚才打你。” 我不说话,不想说话。 明知故问,大人都这么蠢的吗? 语文课有一个题目,给下面这篇文章取一个标题,讲的是西方一位大帝的故事,我看完后取了一个名字叫尊重卑微。 因为大帝面对没有认出他,还嘲笑他的军官,没有动怒,后来在军官得知他的身份害怕道歉时,也没有惩罚军官。 大帝只是和军官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众生平等,没有贵贱高低之分,不要看不起地位低的人,哪怕是一个士兵也有他存在的理由。 我觉得我取的这个标题很好。 但同桌给我批了个叉,因为老师说的答案叫某某大帝,大帝和军官,反正参考答案就是这样写的,学生就照着这样批。 我感觉我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捶。 这种答案,是不是智障啊。 是不是以后只要取标题都可以取这种,讲某个人的文章直接就以那个人的名字为标题,还讲到谁就写某某和某某,讲个西瓜,标题就直接是西瓜,不看文章内容,鬼知道写的是什么。 到底是吃西瓜,种西瓜,还是切西瓜啊。 我觉得我没错。 我把作业给小组长看,他沉思片刻,让我同桌改成对的。 同桌不肯,我就要去找老师。 他就在叉的左边加出一条斜线,再把多出来的那点斜线埋在乱七八糟的圈里。 “给你改,你可以不用吵了。” 改完给我,他嘴上非要多说这么一句话,让我心里压着一口气,又不好发作,我本来就没错啊,那个答案也只是参考答案。 我狠狠瞪着他,发誓他以后敢惹我,我会把他的书包扔掉,就扔在垃圾桶里,脏了洗洗还能用,不用赔钱,小孩子打打闹闹嘛。 多正常。 就因为牌友带来的孩子弄湿我的作业,牵扯出我压抑许久的怒气,和妈妈的关系也开始闹僵,搓麻将的人出来劝,我懒得理他们,他们自己的孩子都没有管好,还来管我和我妈妈的事情。 他们要我和妈妈道歉。 我不高兴。 “你知不知道,在你们之前,我也怀了一个孩子,就因为还要在米厂上班,太辛苦所以才会掉了,都已经成形了,怀你们的时候就怕不小心再掉了,后面几个月就没去上班,早知道当初就不要你们两个了。” 妈妈一动怒也根本不管我的感受。 反正她平时就不管我。 奶奶带着我走了,后来几天,我都没有和妈妈说话,一个不想要我的妈妈,真的不如一个把我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妈妈。 那样的妈妈,很伟大。 我的妈妈,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所以在爱的同时也忍不住要发脾气。 她说那些的时候,我也在哭,我是真的希望不在这个世上的人是我,但我不在了,妹妹还有奶奶一定会很伤心的。 那我就多陪着妹妹和奶奶,不去管妈妈。 学校里要求用鸡蛋壳做一个不倒翁。 我做了第一个,拿在手里弄碎了。 第二个做得不好,是个倒翁,我又重新做。 第三个做好,我准备睡觉休息,脚下一滑,连人带鸡蛋壳都摔在了地上。 我坐在地上哭,哭了一会爬着起来准备再去做第四个。 妈妈走了过来,一声不响拉起我的手臂看着,对着我的眼睛说:“擦破皮了。” 我移开视线不情愿地应了声:“嗯。”心里已经原谅她了。 最后的不倒翁是妈妈帮我做出来的。 比我做的那些都要好。 虽然在班级里,得到夸奖的是那些一看就知道是买来不倒翁的同学,只要学校要交些什么东西,学校旁边的小店总是有卖的,他们用的不是规定的鸡蛋,但还是得到了夸奖。 用钱买来的夸奖。 我不羡慕。 有人相信吗?我自己都不信,当了班长的那个人家里有钱,她妈妈每次在捐款的时候都是第一个掏出一张一百给老师,老师当然开心,因为每个班的捐款额都要在星期一的早操时间通报出来的,这个一定影响老师的业绩。 哪怕班长成绩中等,甚至一度下滑到中下水平,也一直是班长,直到她仗着家里有钱,刁蛮任性做出了一件过分的事情。 那就是打人巴掌。 这事也发生在妹妹去市里医院期间。 第十五章 外公来了 外公来了。 在和爷爷的冷战期间,外公坐着公交车从乡下过来了。 妈妈热情迎接,当晚就是一顿大餐。 再也不是什么咸菜拌面了。 棋牌室里,我们一家人吃着晚饭,有荤有素还有汤,番茄鸡蛋汤,酸酸甜甜的,很好喝。 中午。 “爸,你怎么来了?家里有什么事吗?”妈妈还在忙着炒菜,回头朝坐在桌边有些局促不安的外公道,“你先吃点东西。”又喊着我和妹妹两个,“外公来了,怎么不叫人,快给你们外公倒杯水。” 这是中饭时分。 “外公。” 我和妹妹异口同声叫着,叫得一点也不亲热,就算叫妈妈我们也是如此,只有奶奶这个称呼光是看到听到都会感到亲切。 更别说是叫出去。 “阿娘。” 门外奶奶背着手走进来,我和妹妹顾不上看外公朴实的笑脸,也顾不上给外公倒水就走过去朝奶奶喊着。 喊的是土话。 但外公能听懂。 奶奶和外公对视一眼,点着头打招呼:“外公来了。”是站在我们的角度上喊的,没有加上“你们的”这几个字,这一声称呼也显得格外亲切。 外公站起来,客气地给奶奶让座。 看上去,外公腰板挺直比奶奶这个歪腰驼背的人要身体好许多,但有些病是肉眼看不出来的,要比驼背严重许多。 这个时候,外公已有些耳背。 听不清别人的话,就总是会露出笑。 奶奶看到妈妈在烧菜,就说:“我过来看看双双子(双胞胎)。” 妈妈头也不往回看,道:“我这边在烧饭,等会,你也留下一起吃点。” 奶奶马上就往外走,嘴上说:“不用了,我那边已经烧好了。” 妈妈这才探出头,又说一句:“烧好了也可以这边吃点,今天菜多,吃不完。”所以平时不会叫奶奶在这边吃饭,哪怕棋牌室就在奶奶家的隔壁。 奶奶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 从棋牌室出来,我和妹妹也跟着奶奶一起走了出来。 我问奶奶:“阿娘,你饭烧好了,烧了什么?” 奶奶凑到我耳边,小声道:“还没烧呢,等会去邋遢饭店买两个菜回来给你爷爷吃。” 我和妹妹点头,在奶奶的劝告下回到了棋牌室内。 而奶奶很快就拿着两个搪瓷碗出发了。 那饭店就在桥下来一直到底的那条街上,是老房子,有几间门面,门都是木板,一块一块搭上去的,桌子也都是木桌,而且很旧有裂缝,烧菜用的是大灶头,在街上很少见,用灶头煮出来的饭特别香,还有锅巴可以吃。 那边的拿手菜是一道白切鸡,一天只卖那么几只鸡,不单卖,就是说,你想买一整只鸡或是半只鸡打包回去是不行的,你必须还得买别的菜。 不贵。 直到现在也就每道菜涨了个两三块钱。 炒三鲜,八块钱,贵吗? 是现在的价格。 里面有猪皮,青菜,黑木耳,肉圆,肚片,爆鱼,几个小虾,量挺多,能装满一个搪瓷碗,味道是家常便饭,比别的饭店要干净好吃。 鸡是称斤卖的,一般去那吃饭的人都要点上小半只。 掌勺的是一个大妈,一个大爷,还有两个大妈是帮忙洗菜的,手脚利索,一切做菜的流程都是大家的眼皮底下。 门外两张桌子。 门内有个七八张桌子。 桌子就正对着灶台摆放的。 一进门就先点上小半只鸡,再看看那灶台上摆放了什么新鲜蔬菜,有什么吃什么,想吃什么口味的,就和大爷大妈说,能做就给你做。 钱先算好,可以先给,也可以吃完再给。 有一个帮忙洗菜的大妈会收钱,一开始是拿粉笔就在那木板门的最上面写上桌号还有要付的钱,付了就在后面打个勾,这样,一天下来赚了多少钱也一目了然。 后来生意好了。 他们就专门把账记在本子上了。 由于鸡是他们从别处运来现杀现做的,所以他们只开中午的生意,到一两点基本就没人了,他们会收拾碗筷还有为明天的白斩鸡做准备。 在这邋遢饭店的对面开了一家单间门面的小店,卖点酒水饮料,香烟百货的。 或许你们会觉得他家的酒水饮料卖不出去。 因为哪家饭店不卖这些呢? 邋遢饭店就不卖。 原因是这便利店的老板是个腿脚不便的人,反应还有些迟钝,收了钱要一直念叨着找多少钱,不然一转身就给忘了。 大家叫他傻子。(土话ai二声dou一声) 他就总喜欢对别人笑,不管别人叫他傻子还是大傻子。 吃饭的人会去他那边照顾一下生意。 我们和奶奶经常在邋遢饭店吃饭。 瞒着爷爷的。 奶奶问过我们要不要喝饮料,要的话就去对面买,我们说不要,对于只有一千来块退休金的奶奶来说,吃上一顿花上二三十并不便宜。 所以爷爷常说奶奶浪费,可以在家里做饭却不做。 奶奶买了邋遢饭店的菜,打包回来给爷爷吃。 爷爷说好吃,然后就让奶奶不要天天去吃,难得去吃几次,说着就摸出和打包回来的菜价格一样的钱。 我和妹妹是亲兄弟明算账。 而爷爷和奶奶也是如此,爷爷喜欢把钱存银行,奶奶没有多一分下来,小时候领大了五个孩子,等孩子长大,又先领着大姑妈家(爷爷奶奶第二个女儿)的儿子长大,再领了我和妹妹。 没有一点空闲,是劳碌命。 老了,还要受儿媳妇的气,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还不快点给外公倒水。”妈妈端了一盘菜,一看到我们两个就发火,都不知道为这种事有什么好发火的。 对,我们不懂礼貌。 但我们不会和大人一样假客气。 有时候,我都觉得当个傻子也挺好的,能赚一点小钱就能开心半天。 有一次我们和奶奶在邋遢饭店吃饭。 天早上还是晴的,吃着饭就变阴天了。 便利店的傻子老板就关了门出去,饭店里的人喊着问他干什么去。 老板说出去有事。 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而天开始下起了大暴雨。 在饭店里吃饭的人有很多,带伞的就几个,就算等到大暴雨变小了,也还是回不了家,不得已只能和对面的便利店老板买雨伞。 他一共去别处进了十来把雨伞。 光这一会功夫就已经卖得只剩下两把了。 奶奶出门喜欢带伞,一把深蓝色有条纹的大雨伞,能给我们三个人挡雨。 但这回奶奶怕雨淋湿我们,让我们感冒,就去傻子老板那边买了一把伞,奶奶还问他卖雨伞赚了多少,他笑着伸出一个手指说:“快有100了,抵得上我好几天的生意。” 奶奶也对他笑了,还开玩笑:“最好每天都这样下雨。” 傻子老板其实不傻:“都下雨那人就都不出来了。” 卖雨伞只是一时的生意,平时很少有人会在这买雨伞。 妈妈那偶尔一次的大餐,也不及奶奶带我们去邋遢饭店吃的一顿饭开心。 第十六章 睡觉不能开电风扇 外公要住几天。 平常就待在棋牌室最里面的房间,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 妈妈还买了躺椅放着,给外公打盹用。 我和妹妹在放暑假,会到棋牌室这边做作业,奶奶那边的灯火用的是老式的电灯开关,电灯也不怎么亮,怕我们看坏眼睛,就让我们到灯火更亮的棋牌室里来写作业。 但要是最里面的房间也有人在搓麻将,而且还抽香烟,奶奶会先指责他们,让他们不要抽烟影响我和妹妹。 因为这个原因,妈妈和奶奶吵过。 会赶走客人的做法,妈妈不想见到,但为我和妹妹好的办法,她没有,她只会赶我们出去,趁外面天亮就搬上一个小板凳坐在外面,再放一个大的方凳,让我们这样写作业。 路过的人总会看上几眼。 外公来的时候,里面的房间一直是空着的,虽然是放假,但大人不放假,还是和往常一样,吃好晚饭该出去一家人逛街的逛街,散步的散步,搓麻将的也要挑个舒服的地。 夏天,空调是标配。 放着两台自动麻将桌的地方,装了一个小空调,没办法让冷气打满整间屋子,尤其是人多的时候,打了空调,门窗都关着,只会感觉空气不畅,各种味道交织在一起。 所以,门帘一放。 小空调只顾及这里的人。 通往里屋的过道上都是闷热一片。 下午的时候特别热。 妈妈在忙着烧甲鱼,外公喜欢吃甲鱼,所以每次过来,妈妈都要去菜市场上买来烧一顿。 我和妹妹在里面的房间玩着麻将牌。 最最简单的打法,我们是会的,就是会吃,会碰,也知道有一个叫做“百搭”的东西,翻出来一张麻将牌放在叠好的麻将牌上,拿到这种就可以当成任意一张牌搭配。 别的都要凑成对,或是凑成三个顺子就能胡牌了。 我和妹妹两个人也会打着玩。 只是玩玩而已,从来不会赌钱。 玩了一会就不想玩了,外公靠在躺椅上正在睡觉,身上盖着一条毛毯子。 妹妹也想睡觉了。 我就出去到隔壁的奶奶家看电视,想着等吃午饭的时候再过去。 奶奶见我进门,就问:“阿二呢?” 我说:“在隔壁睡觉呢。” 奶奶担心道:“电风扇有没有开着。” 我想了想,说:“开着的。” 奶奶着急出去了:“我去看看。” 我也跟过去了,奶奶一进去就拍着妹妹的肩膀说:“要睡觉回奶奶家来睡,到床上去睡。” 妹妹睡眼朦胧道:“不用,我就在这睡,这边凉快。” 到奶奶这边睡,睡觉的地方在二楼,床是老式的雕花木床,不管夏天还是冬天都围着蚊帐,睡觉前要先进去用大蒲扇到处拍打几下,看看有没有漏网之蚊飞在了里面,赶出来以后再把蚊帐的边角塞到床垫下面压严实了。 电风扇是落地电风扇。 风力强劲。 开一档风就很大,但是响声也很大。 睡觉时要让电风扇摇着头,而不能对着吹,睡在楼上也是很难受。 “那我把电风扇关了,不然等会着凉了。”奶奶去关的电风扇是挂在旁边墙上的,用绳子拉的那种。 “再开一会。” 妹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头就靠在右手上,眼睛已经闭上不想醒来。 奶奶陪在一边,等妹妹睡着把电风扇关了,听妹妹嘴里喃喃出声说热,就拿了大蒲扇替她在旁边轻轻扇着风。 第十七章 妹妹的手病了,想喝酒,啤酒 那一天,无事发生。 几天后。 奶奶出门买东西。 妹妹又一个人睡在棋牌室里,电风扇吹着,还是那样靠在手臂上睡得很深。 外公走进来,打开里面放着的一台电视机,调低了声音坐在躺椅上看着电视节目,身旁就放着一条毯子。 一直到棋牌室内下午场的人散去,奶奶买东西回来,一看到妹妹这样睡觉直接瞪了外公一眼,赶紧去喊妹妹起来。 妹妹很快醒了。 奶奶去关电风扇,可惜,已经晚了。 那风都吹在妹妹的身上,头发有些乱,手臂睡这一觉已经发麻,抬不起来。 是两只手都抬不起来。 妹妹着急喊道:“阿娘,我的手动不了了。” 奶奶吓坏了,第一个反应就是紧张地看着妹妹,眼见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就去指责在一旁什么都没有做,一脸茫然无措的外公:“你在这怎么不把电风扇关掉。”又去拿着毯子,言语激动大有吵架之势,“还有这毯子,怎么不给盖着点,你不知道这样睡会感冒会生病的。” 外公沉默不语。 妈妈听到声很快赶来。 奶奶还在指着外公的鼻子破口大骂,妈妈一见这情形当时就不乐意了。 “你和我爸吵什么呢?” 妈妈当然是帮着外公的。 而我是帮着妹妹和奶奶这一边的,看着妈妈丢下烧到一半的菜,气冲冲关了煤气急忙去里面察看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赶紧像个跟屁虫一样跟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妹妹在哭。 而奶奶在和外公吵架。 我到妹妹身边,小声问她:“怎么了?” 她站着,两只手都拼命往上抬,可是手臂只是生硬地往上动了一点就没办法再往上了,很显然是手生病了。 “抬不起来了。”妹妹带着哭腔。 怎么会这样的? 我满脑疑问,只想哭,但我忍住了,妹妹已经这样了,我作为姐姐不能再哭让她心烦。 我用我的手握着她的手安慰道:“过一会可以慢慢好起来的。”接下来的话尽量想要说得轻松,可心绪重,话听来就很沉重。 “你是不是把头压在手臂上睡觉了,有时候我起来也会这样抬不起手,感觉又酸又麻的。” “嗯。”妹妹点头了。 我没办法轻松。 我知道,就算压着手臂睡觉醒来会难受,可那也只会持续一会儿。 就像有的人体质不好,蹲一会起来眼前就会出现一片黑,瞬间变成瞎子,我看不到东西的那一刻很慌张,但这种很快就会好。 不用担心。 妹妹显然是醒来很久了。 她不该这样抬不起手。 我还是哭了,不是担心这病看不好,而是明知这种算是小病,还要担心爸爸妈妈拿不出钱来,对于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来说,要一下子拿出几千甚至是上万块来是很难的。 尤其,外面还欠着钱。 穷人生不起病,但身上本就有病。 那病,叫穷病。 这一刻,我怨恨的人和奶奶一样,是外公,因为除此以外,我找不到别的理由,怪妹妹吗?我怎么可能会去怪已经手都抬不起来的妹妹。 “你看看,你自己来看看,阿二手都抬不起来了,这样,吃饭都吃不了,你看看你这个外公是怎么当的,就让电风扇这样对着孩子吹,还穿着短袖,这关节都露在外面,出了事谁能负责,看不好就是一辈子的事了。” 妈妈从奶奶的大喊大叫中得知了事情真相,来到妹妹身边动着妹妹的两只手,着急之下,顾不上和奶奶争吵。 “阿音。” 妈妈面上很是焦急,还是耐着性子轻轻唤着妹妹的小名不想让妹妹太过紧张。 我亲眼看到妈妈在妹妹面前弯下身子,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妹妹的手上,用她自己的手不停摩擦着妹妹的手心还有手背。 那两边都是肉。 “去看,我们明天就去看,妈妈保证,一定会给你看好的,别担心。” 妹妹哭着点头。 妈妈把她抱在怀里。 等到了吃晚饭的点,妹妹休息了一会,两只手能比刚才抬得稍稍高一些,但没有办法慢慢往上抬过头顶,只能靠甩动让手臂起来。 一定是关节出了问题。 饭还是能自己吃的。 只要扒住碗,把手都架在桌子上,嘴贴过去就能自己吃,毕竟手指没有事,还能拿东西。 第二天。 外公走了。 妈妈带着妹妹去市里看病。 医生说要住院观察,但床位紧张,妈妈就带着妹妹先回来了,收拾好了衣服又过去,先在医院附近的小旅馆住了几天,等医院走廊上空出一个床位,赶紧搬了过去。 走廊上的床位要比房里的便宜一些。 但去看病的人肯定想要住得舒服一点,看病的钱都出了,还在乎这睡觉休息的一点钱吗?不好好休息怎么能尽快恢复走出医院呢。 况且,妈妈陪着一起过去,妹妹一个人睡在走廊上,肯定不放心,所以小旅馆不会回去住,只能在走廊外陪坐着凑合一晚。 至于被留下的我。 白天就在棋牌室里待着。 爸爸去开刻章店,这边也不能关掉,一天再怎么少也会有一两桌的客人,只要拿着热水瓶出去,走过桥,在桥下不远的小店里泡上烧开的水,付掉几毛钱,就能得到别人走后留下的茶水钱。 5块钱一个人。 等爸爸回来,钱都给了他。 奶奶会在我给别人倒茶水的时候走过来,抢走我手中的热水瓶,怕我被热水烫到,所以她就抢上前,可每次被烫到的好像都是奶奶。 我会慢慢把水倒出来。 奶奶却很心急,恨不得一下子把水给倒满,溅开来的水滴落在皱巴巴的手臂上,还是滚烫的,可她没有躲一下。 妈妈不在,奶奶见了那些抽烟的人更是要唠叨上好几句。 抽烟有害健康。 奶奶一直明白这点,所以一直劝老爸少抽点烟,但老爸戒不掉,也可以说是,从没有戒过,外面别人给了烟就抽,一下子有两三根就放在耳朵背上,活脱脱一副拐特货模样(吊儿郎当),在他自己家里,就是对着窗户抽烟。 一天一盒,抽的是红双喜。 后来,又抽过别的,最后一直在抽的是硬壳的利群香烟。 当然,中华最好。 这烟,贵。 爱抽烟这点不像爷爷。 爷爷虽然小气,但是他不光对别人小气,对自己更是小气。 好处就是,爷爷不会抽烟,不会打牌,喝酒只是偶尔喝一点。 过年过节要先请祖先吃饭,一个一个瘦瘦长长的小酒杯摆了一排,七个还是八个的忘了,酒杯旁都配着一双筷子,桌子有四面,三面摆酒,一面摆大红烛,插在专门的架子上。 这些物件都装在一个空的鞋盒子里。 装酒杯的是空泡面袋子,康师傅的香菇炖鸡面,绿色的包装纸,没有撕破,也没有剪过,是直接捏着正面和反面的那一竖条慢慢让袋子开出口子来的。 这样能多装些。 鞋盒一年要拿出好几次。 端午,清明,过大年,过小年。 祭祖一桌还不够,爷爷会搬出两张方凳子拼成一个小桌子,只放两个稍大些的宽口小酒杯,配上筷子,让太爷爷和太奶奶吃这里的。 这里摆吃饭用的小碗装的菜,大桌摆大碗装的菜。 作揖祭拜过后。 爷爷会烧锡箔纸。 这是我和妹妹都喜欢的一个环节。 虽然听到过小孩子玩火会尿裤子这样的说法,但小孩子就是喜欢玩这些大人不让碰的东西,越是不让越感兴趣。 奶奶嫌弃锡箔纸脏,有一点点亮闪闪的东西会沾到手上,所以不让我们烧,爷爷却很乐意让我们帮忙烧这些,不过,爷爷的初衷并不是让我们两个烧着玩的。 爷爷大概是个老顽固。 奶奶的菜刚端上桌子,我和妹妹只是看了一眼,他都要我们说上半天大道理:“现在不能吃,要让祖先们先吃,吃了就是对祖先不尊敬,那祖先就不会保佑你们读书读得出了,等一会,现在先让祖先吃,让他们保佑你们以后上清华北大,财源广进发大财……” 我们也没想吃,只是会盯着看等会能吃什么。 奶奶却根本不在意这些,让我们饿了就吃,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爷爷当然不乐意。 奶奶也有她的道理:“要是祖先都在,看到我们这两个这么可爱的双双子,也会让她们先吃一点的。” 爷爷是说不过,只能将这祭祖的流程走得快一点。 酒杯得倒酒,用的是黄酒。 每一杯不用倒满,倒一点就行。 我们会帮忙一起倒。 等祭拜完,烧完锡箔纸,再等上一会,我们就能开吃了。 爷爷喜欢收拾完再开始吃。 我们吃饭,他就拿着一个漏斗,把酒杯里的酒都倒回到黄酒瓶里,倒出来的黄酒太多,爷爷喝不完,祭祖用的黄酒,一半都得重新回酒瓶里待着,另一半则倒在吃饭的小碗里,被爷爷喝掉。 奶奶骂爷爷蠢:“你一杯一杯倒,倒到什么时候去,先都倒在小碗里,再直接把小碗里的倒进去多快。” 爷爷不肯,还有他的道理。 那手中的小酒杯就算已经倒完了酒,还要拿着倒放一会,等着黄酒慢慢滴下来一滴才肯放下,爷爷真的是不想浪费一点点。 擦小酒杯又要里里外外擦上半天。 先用湿抹布,再用干的。 太过细致显得斤斤计较,尤其是这种不会自己拿来喝酒的酒杯,没有必要擦得如此干净。 我和妹妹虽没喝过酒,但也喜欢把饮料倒在这种小酒杯里,慢慢喝着玩。 爷爷擦得更仔细了。 奶奶还是嫌弃这种酒杯不好,要让我们用吃饭的碗倒饮料,爷爷在这种事上倒是会惯着我和妹妹,硬是把小酒杯放到我们的面前。 爷爷喝黄酒。 我们就喝饮料。 偶尔,也会喝一点啤酒。 还会碰杯。 第十八章 想吃苹果想妹妹了 妈妈带着妹妹去市里期间,我和奶奶就帮忙看着棋牌室。 爸爸会在吃晚饭的时候过来,带一些菜市场上买的熟食吃。 各种凉拌的菜拼在一起。 我最喜欢那里面吃起来嘎吱作响的粉丝,白色的脆脆的,不是真粉丝,我一直是这么觉得的,但我喜欢吃。 还有牛肉片,鸭爪。 都不过饭。 因为这些买来就是过酒吃的。 爸爸还带回来一瓶冰冻的啤酒,雪花啤酒,哪怕是啤酒,妈妈平常也是不让爸爸喝的,所以妈妈一走,爸爸就开始连着几天喝酒了。 没人管着的感觉真好。 可见不到妹妹,心里空荡荡的。 是空调开得太冷了。 26度。 大家都说,开太低会得“空调病”,还浪费电,开高了当然是打不起来,所以需要一个合适的温度。 待在22度的空调房里,能明显感到手臂都是凉凉的,不至于打颤但感觉冷。 我们坐在那张新搬过来的麻将桌旁,桌子凳子是旧的,在最里面的房间待了一段时日又出来了。 有人不喜欢自动麻将桌。 但又想吹空调。 所以它就从没有空调的地方被搬到了这里,旁边是两张自动麻将桌,还有空调,一起围坐着,虽然拥挤,但乐在其中,挤点就挤点。 没了妈妈和妹妹。 我和爸爸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屋内冷下来,老爸把空调又调高了两度。 他戴着眼镜,一千来度,镜片很厚还泛黄。 现在的我还没去配眼镜。 等后来妈妈带着我和妹妹去了,一回来戴着走路都头晕,适应了好几天才慢慢习惯。 但架在鼻子上的那一块不太舒服。 爸爸带着我们两个去眼镜店调整,顺便给他自己的镜片重新换了两块,没有出一分钱。 反正就是客套了几句。 “要不要喝点啤酒。” 爸爸拿出一次性的塑料杯,往里倒着。 那种杯子不干净,我要喝,但不是放在一次性的杯子里,除非先用水冲洗过,把残留的灰尘给冲掉。 所以,我跑出去拿碗过来。 “少倒一点。” 我对着爸爸说,看着他举起酒瓶就要往我的碗里倒。 爸爸停下了,把酒瓶放在我的左手旁,让我自己倒:“你要喝多少就倒多少。” 我倒了半碗,再把酒瓶移到对面,放在老爸的右手前面。 喝了一口。 冰冰凉凉的,很痛快。 味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回上来的味道有一点酒味,想打嗝。 就这样,边吃菜边喝酒,吃饭?不烧饭哪来的饭,所以晚饭没有吃到大白米饭。 “要去市里看看妹妹吗?” 爸爸夹着牛肉塞到嘴里,喝了一口酒,又夹着花生米吃起来。 我点头。 能去看妹妹,当然很好。 “那就等开学前,我带你去一次,等开学,你就要一个人去上学了,怕不怕。”爸爸还在和我开玩笑。 怕,有什么好怕的? 我一点不怕别人来欺负我,只是担心不小心打伤了他们没钱赔而已。 一个男同学被一个女同学用铅笔扎在手背上,去了医院,谁都知道,是那男同学非要缠着那个女同学不厌其烦地吵她闹她。 或许大人眼里看来很正常。 甚至觉得是男生喜欢女生才会这么做的,可从来不知道,有时候这种行为很让人讨厌。 最后闹出这样的事。 不让人唏嘘吗? 女同学的家长都来学校给男同学赔礼道歉,还送上了一箱红富士苹果。 男同学并没有生气,还接过女同学父母递来的一个苹果。 不知道为什么。 我看到那箱打开的苹果,红通通的,就很想去要一个。 当然,我不可能会去要,谁都没有去要。 只是,我想吃苹果。 想妹妹了而已。 第十九章 去看妹妹吃丝粉千张包 去看妹妹,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 爸爸说好要带我去,还是没有带。 因为妈妈要回来拿些东西,就顺便把我也带去看看妹妹。 爸爸求之不得。 奶奶想去,就和后来我们上了大学,她也想去看我们一样,但她不敢坐车,只喜欢坐三轮车,颠沛流离的生活没人喜欢。 所以,奶奶只能在家中等候。 还有,看着棋牌室。 我和妈妈两人坐着客车来到市里。 不同于小镇上那种热闹,市里的是繁华,各种高楼大厦随处可见,医院楼层造得很高,比起镇上的医院,设备也要更好。 听奶奶说,镇上的医院遇到难产都要犯难,还要转到市里去,所以怀孕检查很重要,胎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提早就能知道。 而奶奶那会,怀孕了照样干活。 孩子怎么样,生下来才知道。 “那个时候不知道怎么生的,有专门帮忙接生的人来家里,不像现在还要去医院,做各种检查,我们那时候什么都没有,羊水破了就躺在家里的床上,肚子一疼就生下来了。” 奶奶说得很轻松,但这种事不会那么轻松。 顺产,得亏是顺产。 生这么多,万一有哪一个是难产,那产婆能有办法保全一大一小吗? 我和妹妹问奶奶:“奶奶,你是怎么生下五个孩子的。” 奶奶总是这样盯着一个地方,眉目紧锁地说出来,皱纹在脸上浮现,记忆涌出的那一刻,眼中会有泪花。 往事不堪回首。 可又不能不去回首。 不然,就是无话可说了,后来,我们不问,奶奶自己也总是会说这些给我们听。 每次都会用着同样的神情,同样的话语。 从那时,奶奶就在担心生孩子这件事了,过来人不怕,担心的是还没有过来的人。 几日不见,妹妹都变得陌生了。 在电梯里的时候,我就在想,妹妹在干什么。 靠窗的床位上坐着一个人,白色的床单上零散堆着一些五颜六色的书籍,是童话书,我走过去拿着看了一眼。 是寓言故事。 还带拼音带图画的那种。 这一本也没有几个故事,还很贵。 我习惯去看书籍背面的价格,标得很高,要20多块。 “老文,老文,你过来。” 妹妹别扭地抬起手,脸上有笑,哪怕另一只手上还挂着盐水。 我过去在旁边坐下。 她告诉我:“这本是上回和老妈出去买的,打对折,买了几本这种寓言故事的,你也喜欢看。” 我是喜欢看,当着妹妹的面点头。 “怕她无聊才买的。”妈妈和我解释。 这意思很明显,让我不要也妄图买这些,我当然明白。 书可以一起看。 没一会,有护士过来要量血压,还要抽血去化验。 我马上就让到了一边。 哪怕抽血的人不是我,我在看的时候还是感觉害怕,那种尖细的针扎下去的那一刻,我会怕没有扎到血管,那就会再来一次。 我甚至怕,那个针会断掉,顺着血管流经心脏。 想想也可笑。 真有这样的事一定是大新闻。 护士走后,已经快要到中午吃饭的点了,得要早点吃,晚了不管是哪里都会人多。 “今天不要在医院的食堂里吃了。”妈妈看着我们两个说,“等会你挂完盐水,我们出去买点吃。” 我们都很开心。 妈妈开始抱怨:“第一天来不知道,护士来问要不要吃饭,可以挑什么菜,我们要了一个鸡腿一个包菜就七八块,贵死了。” “那个鸡腿是个小鸡腿。” 妹妹笑着和我说,抽血打针她一点也不怕,好像疼痛在她身上是不存在的,而我连打针的那一点点痛都要怕,和妹妹是天壤之别。 她比我开朗。 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 “很好吃。” 妹妹还惦记着医院食堂里的鸡腿。 妈妈马上就说:“好吃就行,那钱就没有白花,要不今天还是食堂里吃,我们少点几个菜,外面的东西也不干净。” 又出尔反尔。 我和妹妹想去外面吃,沉着脸没有搭理这话。 “你们要出去吃?”妈妈又开口问我们。 我们一起回答她:“出去吃。” “好吧。”妈妈无奈同意了。 吃的是丝粉千张包,分为单件和双件,妹妹要了单件,因为妹妹喜欢吃这里的粗丝粉,吃起来很有嚼劲。 她还喜欢放很多很多的醋。 而我要了双件,我喜欢千张包,喜欢那个千张里面包的肉,千张我是不喜欢吃的。 学校里常吃的一样东西就是冬瓜烧千张结。 很难吃。 当然,只是那千张结难吃而已,冬瓜还是很好吃的。 酱鸭就更好吃。 可惜两周轮一次。 鸡腿也是,两个很小很小的鸡腿,每次配着鸡腿的都是丝粉,烂乎乎的带汤丝粉,没人喜欢吃,很劣质的那种,都能看到丝粉中夹带的黑点。 但一周可能要吃上两三回。 不是配着鸡腿,就是配贡丸,那贡丸一样很难吃,不是什么唯新贡丸,1块5贡丸汤还带芹菜粒,是唯新贡丸的价。 而学校的这顿。 呵呵。 主要是它便宜。 轮到吃丝粉,那倒剩饭剩菜的桶都能给你倒满。 食堂的人应该知道,这样不是浪费吗? 可一个学期下来,再到下一个学期,丝粉贡丸这两样东西还是学生餐桌上的常客。 我一直觉得饭钱花得冤枉。 算下来,一顿饭要5块钱呢,还不能天天吃鸡腿了吗?就那两个小鸡腿成本才多少,况且学校那么多人,批发的东西肯定便宜,我感觉食堂要赚4块钱一个人。 可能没那么多。 但我就是感觉有那么多。 偏偏学校不让学生在吃饭时间出去,小学就是这样管得严。 5块钱,学校里不吃,出门就有小店,买个好吃的鸡蛋饼才2块。 汤姆斯,贝克森林,这些面包店的小面包多好吃,带香肠的那种小面包,羊角包,黄油面包,5块钱都可以随便挑了。 那个毛毛虫最便宜。 1块钱1条,很长一条,还带夹心呢。 就连老师都一下子买几条带来吃,真是又便宜又好吃。 这个我发现的秘密美食就这样很快就涨价了,变2块,3块。 还是好吃。 去学校里面的小店买魔法士干脆面只要5毛,两包足够填饱小学生的胃了。 不够还可以买别的,拖肥,5毛。 跳跳糖,1块。 好吧,这些是零食,是垃圾食品,但食堂给我们吃的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 老师吃的和我们不一样,每次老师的饭送来都是用两个铁盒子装的,有和我们一样的一道菜,还会有别的更好吃的东西,那些才值5块钱。 可我们吃不到。 丝粉千张包镇上倒是有一家。 就在老爸那间刻章店的斜对面。 一开始,我都不知道那家店是卖这个的。 奶奶带我们去吃的,吃了一次就喜欢上了,大夏天外面挂着深蓝色的遮阳棚,移门的玻璃都是深蓝色的,看上去很脏了,从外面看是看不到里面的景象的。 推开门才能看到里面满满堂堂放了四张桌子,左右各两张。 摆着醋和自家调的辣油。 每桌都有。 空调也有一直开着,所以门才是关上的,进来后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 桌子有多长,凳子就有多长,还带一整面墙一样的靠背,坐上去很舒服,很安心,整个人靠在身后,头不会超过靠背的顶。 价目表写在黑板上。 单件5块。 双件6块。 千张包1块\/个 比市里的便宜,也比市里的好吃,我是这么觉得的。 所以,这是我吃不完剩下一点丝粉的理由。 妈妈还是说我了。 第二十章 都回来了 天黑前,妈妈送我到车站牌等车,亲眼看着我坐上回家的客车,在我上车的时候还一直不放心地念叨着:“路上小心。” “知道了,妈妈。” 我会这么答应着,但是要小心也要司机小心才行。 我在车上,只要小心我背的包就行。 回到镇上的车站,走出来就感觉一股亲切的气息扑面而来,叫了三轮车很快就回到奶奶家,是奶奶给我钱让我不要走回来,挑那些经常坐的三轮车早点回来。 双胞胎,双胞胎。 如果三轮车见了我这么喊,一定是带过我们的人,奶奶觉得他们可以信,哪怕只是做过他们一两次的车,奶奶还是会熟络地自称是老顾客了。 可能是想让他们便宜点。 那样的奶奶,一点也不像母老虎了。 一天不见。 等我回来,奶奶等在门口,看上去也没什么精神,见了我从桥上下来,就跑着来拉我的手:“以后让他们带你骑到门口,又不是不给钱。” 但这样还是危险,麻烦。 桥上下来的坡实在是太陡,三轮车刹不住。 我们是桥下第二家。 走出大门都要左右看看才能走出来,人为了安全会这么做。 但是。 狗不知道。 除了狗,我们家还养猫。 老三花猫,小三花猫,还有后来在冬天赖在门口不走的那两只猫。 还没来得及想好名字。 一只狸花,一只黄白相间的猫,都是皮毛很旺盛的那种,估计是为了抵御外面的寒冷,内心渴望一个温暖的家。 被小三花猫勾引回来的。 爷爷说看着小三花猫对着它们两个猫叫的。 先是在鸡窝里赖着不走,爷爷给挪了一个地方,它们又自己往里找了一个地方,就在去二楼天井的楼梯旁,挤在一块瑟瑟发抖。 喂什么吃什么。 白馒头都吃。 不像小三花猫,没有鱼就不吃饭。 而老三花猫早就不在了,和大狼狗,小白(小熊),来发是一块生活的,靠着那三脚猫的功夫一直是家中的老大。 可是有一天,老三花猫咬着一个鸡腿回来,脖子下面就多了一个很大的泡,没几天那泡破了,那边的肉都开始腐烂。 爷爷没有带着去看。 很快,老三花猫处处躲着人。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去外面找地方趴着喘粗气。 我去找它,拎它回来,刚放下来,它又跑出去了,找另外的地方躲起来,趴着,喘粗气。 我不忍心再去抓它了。 直到最后一天,它自己回到鸡窝旁边趴着,小三花猫陪着它,难得没有自己出去玩。 我过去蹲下看着它们,它们也看了我一眼,继续各自低头。 这或许是它们的道别方式。 老三花猫倒下的那一刻,爷爷找了一张凉席包着丢到离这远一些的那个垃圾堆里。 我跟着去的,老三花猫尾巴还动了一下。 “爷爷,它没有死。” 我这样说了,爷爷还是把它丢了出去,其实就算它现在没有死,也活不下去了。 是偷鸡腿被烫到,还是被门夹到,被人打的,我都不知道。 但不去看病,后果就是这样。 妹妹看了,还是不见好。 不想再浪费钱,只好在开学的几天后回来了。 医生叮嘱,平常要多锻炼,反正说妹妹的这种情况很少见,可能和她本身营养不良也有关系,从医院带回来的纸上写着检查结果,反正我们看不懂,只知道他们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在医院也总是重复例行检查。 还有,挂盐水。 回来也好。 我不再是一个人了,不管是家里,还是学校。 第二十一章 讨厌的人不能继续当班长了 妹妹来学校的时候是下午,我正在上课。 是奶奶带着妹妹过来的。 书包都是奶奶拎着的,虽然妹妹不喜欢这样,尤其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还让奶奶帮忙拿着,但奶奶执意如此。 回来的这一天。 班主任过来和奶奶询问了一些妹妹的病情,脸上很担忧。 妹妹转过身从书包里拿出铅笔盒,手还是抬不起来,只能将铅笔盒赶快放到桌边,再慢慢往前推着,动作很别扭。 身边围观着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同学。 妹妹低着头又要去拿书包里的书,已经有人帮忙在拿了。 奶奶看见了就着急对着那个好心帮忙的同学大声斥责道:“你干什么,别欺负我们家阿二。” “没欺负没欺负。”同学忙着解释,拿出书放到妹妹身前的课桌上,“我就帮下忙,不会欺负的。” “那就谢谢你。”奶奶马上转怒为笑,又看着周围一圈的人,沉着脸警告道:“你们也一样,不能欺负我们家双双子。” 大家都应好,但有一个人神色异样。 那个人是班长。 她的名字里有和我一样的一个字,都有“文”,可是她一点也不斯文,给人的感觉就是趾高气扬。 班主任拉着奶奶出去,说有别的事要说。 班长的眼神就飘了出去。 午休过了,要上课,大家都开始散去,我也从妹妹的桌边回到自己那里去。 妹妹来了,我的心就定了。 刚开学,只有我一个人,因为升了一个年级,所以教室的班级就开始换了,这要自己去重新找。 奶奶早早送我进了学校的门。 我开始找自己的那个班。 101,102,103一层楼都是这样排过去的,我是8班,所以,我只要找到同年级的7班在哪里,就能找到自己的班级了。 底下是1年级的,我的年级在楼上。 但是我把同年级的所有班级都找到了,就是找不到8班。 从1班到7班是一排教室,从9班往后的班级又是一排教室。 8班呢? 8班到底去哪了。 我从这幢楼的底楼跑到顶楼,每一层都找了一遍,再跑下来到对面的那幢楼,从底楼跑到顶楼,再找了一遍,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找不到班级,我很着急。 尤其还见不到一个8班的同学,没有办法跟着一起去,上课的铃声响了,在两幢大楼之间,我感觉头晕目眩,有一个年轻的老师带着书本走过来,我跑过去把她当成是我的救命稻草,忙问她:“老师,你知道8班在哪里吗?” “8班。”老师摇头,指着我最开始跑的那幢楼,说,“那最上面就是你们的年级,8班应该也在上面,你去找找看。” “我找过了,但是没找到。”我很着急,跑得脸上都是汗了。 老师也着急要去上早读,就说:“同学,你再找找,我也是新来不久的。” 我只好再扶着楼梯的扶手走上去。 5班,6班,7班,还是没有8班,怎么会没有8班呢,别的教室里都已经坐满了人,而我还是找不到8班在哪里。 忽然,我看到同班的同学了。 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 虽然我没有看到办公室,但以前就是这样,最靠外的那个地方都是老师的办公室,要先走过一道和学生教室外的走廊隔开的铁门,往里走才能看到办公室。 她见我背着书包,感到奇怪,看了看身后说:“快点进去吧。” 我疑惑老师也要找我吗? 等我走到铁门内的走廊上,我才发现,这后面是教室,走近了才看到门牌,是我要找的8班,原来是在这种地方。 我兴冲冲地双手抓住身后书包的两条肩带,小跑过去。 要进教室,有人拦下了我。 早读时间,大家都在班长的带领下读着语文课上学到的词组,班主任那边拿来的卡片,由讲台上的班长拿着举起来给大家看,然后大家就照着上面的念。 班长不用念,只用听就行了。 台下的人不光要好好念出来,还要念得大声些,坐得端正些,好让外面检查早读情况的学生或是老师能够听到,看到。 一场早读下来,很累。 因为大多数人是装出来的认真。 重复念这些,大家达成了默契,只要看到检查的人一走,就会加快念词组的速度,像完成任务一般快速读完卡片上的词组。 班长说:“慢点读。” 卡片一张张拿起,再放下,刚拿起还没放好位置就被念完,只好赶紧放下拿下一张,这样快速换着卡片就没有了一点气势,更像是给台下的人打工的,要不停换着卡片。 同学们纷纷反驳:“你又不读。” 还有同学说:“你不想举卡片,就下来,换别人。” 也有同学在劝:“快点读读完算了,检查的人已经走了。” 班长受了气,没办法和整个班的同学作对,就只好撒在我身上。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班长放下卡片,下了讲台,拦在教室门口不让开,我要进去,她就推着我的身前不让我进。 “问你话呢,为什么迟到?” 她的口气一点也不友善,如果可以,真是不想理会这样的人。 迫于她是班长,我还是回答她了:“我刚才找不到教室。” “迟到就迟到,还要找借口。”班长的眼睛瞪得很大,那种恶狠狠的感觉真是像极了老妈发脾气的模样。 “我没有。” 我想要从头到尾和班长解释一下,已经跑了一个早读时间,现在还是气喘吁吁的,先缓一缓再慢慢解释给她听。 但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 只是脸上疼,我的心在这一刻是很平静的,看着班长还在拿班级荣誉说事,说我迟到扣分影响整个班级,还不打报告就进教室,我只觉可笑。 当班长真是了不起呢。 她不就是家里有钱吗?不然,她怎么能当班长的,从一年级当到现在,为什么不换呢,老师其实也是怕麻烦,班级有什么事,原来的班干部已经做顺了,换一个只会要浪费更多的时间。 不换,班长就是这样耀武扬威。 老师还没有过来。 有同学眼看早读要过了,跑过来拉着我去我的座位上,班长还是余怒未消,一点也不觉得打人这件事有什么错的。 我也打过人。 所以,早就被人看不顺眼了。 可我从来没有去主动招惹过任何一个人。 这一巴掌,我记下了,不想现在还是因为我知道,她家里有钱,而且来接她上学放学的人是她的妈妈,看上去就是那种阔太太,墨镜,耳环,光鲜亮丽的衣着还有不同于我妈妈的那种贵重皮包,这样的人,我惹不起。 “你妹妹呢?怎么没来。” 有人问起我,别人都知道,我有一个一向是形影不离的妹妹。 除非是生病了不能来。 我坐在座位上,平静地拿出书本,告诉他们:“她在医院里面。” 他们就不问我话了。 班长那边还有人在说话,我隐隐听到一些,能感觉这一会,大家都是帮我的,因为在他们看来,我成了弱势群体。 这样算是可怜我吧。 没了妹妹在身边的可怜人。 其实,我不想装可怜的。 所以,被打了一巴掌还能不去追究,就不算是装可怜了吧。 不过,这又算是什么呢? 软弱,或许吧。 妹妹还在医院,妈妈会给爸爸打电话,在吃晚饭的时候,我也会和妹妹说上几句话。 治不好。 医生不会这么说。 但妹妹偷偷告诉我了,她说每天都要检查挂盐水,好是好一点了,但还是看不好,留在医院里面就是浪费钱,这种病还是要去大城市里的医院看才有可能看好,离我们这很近的那个大城市,费用至少要几万。 不去看,那就只能多活动活动手臂。 但是和以前一样是不可能的了。 还会有别的遗留病。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要么转去大城市的医院看病,要么回家养病。 继续留下,是花冤枉钱。 早知道,为什么不早说,冤枉钱早就花了不少了。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能和别人的爸爸妈妈一样有钱呢? 如果有,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还班长一个巴掌,不,至少要两三个才解气,我还要揪她头发,用手肘去打她的背,再狠狠踹上几脚。 可惜。 我没有这个底气。 没有钱在我的背后给我撑腰。 我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趴在桌上,闭着眼睛靠在手臂上哭,故意哭给旁边围观的同学听,那些指责班长的声音越来越多了,让班长也不得已走到我身边来询问我的情况,不是道歉,而是询问:“你怎么样了。” 心不甘情不愿,我一点也不想搭理。 道一句歉,很难吗? 老师来了,看大家围在一起,马上就过来问怎么了。 有人帮着班长撒谎说我是肚子疼。 老师不信,又来问我。 我埋着头应了一声,说:“老师,我要去厕所。” 老师这才相信:“那赶快去吧。” 我捂着被打的脸低头跑了出去,躲在厕所里哭了很久,把眼泪都擦干以后才走出去,可没走几步,眼泪还是会从我这张呆愣愣的脸上流下来。 我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 但是我心里很开心,我明白,老师会知道班长打了人的。 终于,要换班长了吗? 我似乎为班级做了一件好事啊。 第二十二章 老师要考虑谁来当班长 奶奶得知了我挨巴掌的事,哪怕有班主任拦着,还是忍不住那个暴脾气,马上就从教室外面进来,不顾有老师正在上课,对着教室里面大喊:“谁是班长,谁打我们家阿大了。” 大家没有说话,都看向了满脸慌张的班长。 此刻的班长已经没有了打人的那种气焰。 后悔,已经晚了。 奶奶冲进来指着班长的鼻子骂,把班长当场就给骂哭了。 她趴在桌子上面哭,奶奶还是在骂。 我没有去拦。 是班主任把奶奶给劝走了。 课是上不成了。 班主任留在教室里开始说了一堆铺垫的话,身为同学该如何如何。 然后说到班长身上,说班长平时就总朝同学发火,是很不好的行为。 现在还敢打人巴掌,所以班长的位子不能再让她坐下去了。 这个结局已让我满意。 班长哭得更大声,更伤心,好像是有意要借着哭声来发泄内心的不满。 但我知道,如果真的很伤心,不会这样大喊大叫来引人注意了,如果已经对旁人失望,那就不会指望他们来关心自己一句,不会一直大喊大叫做着无用功。 “好了,别哭了。” 班主任拿出了威严,“身为班长不该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发脾气,等你妈妈来了,我也要好好和她说说。” 班长身边有玩得好的同学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班长不喊了,还是抽咽着在哭。 班主任一走,同学归位,课继续上着。 等到下课,班长那边又围了一群人,怎么说呢,会哭的娃有奶喝,她们趁老师不在就偷偷说:“老师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怎么能把班长的位子给撤掉。” 所以,一个仗势欺人的人,还能当班长。 不以德服人,也可以? 我以为我也能收到一箱苹果的赔礼,红富士在我眼中是很好的苹果,吃起来嘎吱脆的那种,重要的是比一般的苹果要贵。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要把苹果分给谁。 换来的,却只是班长妈妈的一句关心。 放学前,班长的妈妈到了学校,在教室门口等了一会。 我和妹妹背着书包出去,奶奶会在校门口坐在三轮车上等着我们,不能让奶奶等心急。 “你们谁是轩文?” 班长的妈妈看见我们两个就笑着问我们。 看来是班主任和她说过我们的事情了。 我回答说:“我是。” 她就看着我的脸,关心道:“我们家阿文不懂事,你还疼吗?” 我摇头。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继续问。 我还是只能摇头,这点伤何必要去医院,小题大做还是故意这么问的呢,不要以为我小就不是心知肚明。 班主任过来了,班长妈妈就忙着和班主任解释起来。 不关我的事了。 我拉着妹妹走了。 班主任喊住我们,让班长给我道歉。 班长看了她妈妈一眼,留在原地小声和我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应该回一句没关系来彰显我的大方,尤其是在她妈妈和班主任的面前,但我不想原谅,我有关系,所以我赌气不理她,干脆走掉了。 班长的妈妈在我们身后说着怎么走了这样的话,我都听见了,我还听到班主任继续数落着班长的不是。 在打我巴掌之前,班长对别人就经常是大呼小叫的,而且大家都不敢反抗,毕竟有些东西是有目共睹的,可墙倒了,就是众人推,很多人都去和班主任告状说班长的不是。 这一个职位很快空了下来。 班主任要重新考虑。 我回到家中,就被爸爸妈妈单独拉走了,妈妈板着脸先质问我:“你在学校里被人打巴掌了。” 一定是奶奶先和妈妈说的。 我应了声:“嗯。” “被谁打的?” “班长。” “为什么打你?” “不知道。” “那你回来怎么不和我说?”妈妈居然是在生气这个,而不是关心我的脸疼不疼。 说了又能怎么样? 她会像奶奶一样帮我出头吗? 家长会他们不都是彼此推脱不愿去的吗?就是怕去了被老师说一些关于我在学校里不好的事情,然后丢脸了。 爸爸不明真相,看我哭了还朝我吼着:“别人班长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打你?你欺负别人了?还是做错了什么事。” 亲生父母,知道这种事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来追究我的不是。 太护犊子是纵容。 班长的妈妈就是这样的,我知道不好,但我更不喜欢自己的爸爸妈妈,动不动就对我兴师问罪。 要是知道我得罪的是有钱人,指不定还要让我去给班长道歉呢。 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他们这种事情。 打巴掌这种事,反正他们也做得不少,用这个动作吓唬我的次数更不少,哪怕是吓唬也还是会有落下来的时候,很疼。 提心吊胆之后猝不及防的一下。 牙都在疼。 他们看我咬牙只会以为我不服气,下一巴掌就会打得更疼。 “说啊,你怎么不说。”爸爸没有打我巴掌,只是牢牢按住我的肩膀。 我真的不想说给他们听,找不到教室才会迟到,才会被班长找到理由拦下,没有及时说明白才会被不耐烦的班长打巴掌。 只要说了,又是我的错。 我希望爸爸妈妈能帮我而已,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来逼问我。 我哭得更伤心。 妈妈让爸爸松开,语气放缓一些:“这件事是谁错了。” “我没错。”我大声喊着。 妈妈明白地点头,给我拿了餐巾纸,等我擦着眼泪又问我:“告诉妈妈,你们班长为什么要打你?我去开家长会的时候也看见过,你们班长还留下帮着老师给家长们倒水,上台讲话呢,是个好学生。” 好学生? 那是老师让她留下来的。 其实她趁老师不在,都和那些玩得好的同学说过,这种事很麻烦。 但还是有很多人想要留下。 可老师嫌人多就只挑了几个人留下,每次都是那么几个人,能帮老师做事,让老师看重,他们的父母都感到很有面子。 我也想留下帮忙的,可我知道老师不会同意,所以我也没有去开口。 “好学生。” 我的嘴角边是轻蔑的笑意,“好什么好,她的成绩比我还差,在班里总是欺负别的同学,一有点小事就大喊大叫的,根本不配当什么班长。” “那她当时怎么能当上班长的?”妈妈看我发泄着不满,有些惊讶,嘴上还是问着无关紧要的话。 “我怎么知道。” 这是脱口而出的话。 我是渴望能当班干部,可班干部是老师在一年级的时候上了几天课就选定的,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选的。 反正班长的妈妈一开始就和班主任套近乎,班主任当然眼熟他们家的孩子了。 爸爸听不得反抗的话,脸上还有怒气。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就好像是商量好了的一样,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一样的,偶尔会换换身份而已,妈妈难得温柔地问着我:“你想当,也可以自己去和老师说,就说,老师,我想当班长。” 这样的话不用他们教给我。 实在是不动脑子。 我的心里在笑,真有这么简单,那么班长早就换人了,早就有不怕死的男同学当着老师的面说班长不好,他要当班长,但班主任不以为然,听过算过。 也有女生要当班长,主动和老师说了,老师没有轻易答应,不过,还是给了那个女生一个小组长当当。 再说了,我想要当的不是班长,而是学习委员,纪律委员这些。 管学生,记名字。 排在班长之下,但在各种各样的委员之中,拿得出手的那种。 课代表就是收作业的。 小组长勉强也算是个“官”。 班级里一半是班干部,杂七杂八的。 一年级时,我和妹妹都没能入老师的眼,都没能混个一官半职的。 无功不受禄,无官也是一身轻。 我笑了。 妈妈以为她的话有用,再次把话题回到最初:“那你和妈妈说,你们班长为什么要打你。” 我一五一十说了,妈妈摸着我的头安慰我是太想妹妹了所以才会这样,还说,以后被人欺负了要回来告诉他们。 我答应了。 但我知道,我不是因为想妹妹才迟到的,我是真的找不到教室在哪里了。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句话,小学的我们常常念叨,可真正懂的又有几人,学习书本的知识之前,我们更应该好好学学做人的道理。 我其实懂很多道理,但有时候,我不想和别人讲道理。 因为他们,也不讲理。 打巴掌的事就这么过去了,我的爸爸妈妈没有找到学校去,只是连着几日问了一些关于班长的事情,还有班主任有没有找她家长谈话的事情。 还有,问我有没有接受班长的道歉。 我没有回答他们。 沉默是金。 第二天放学,妈妈非要让爸爸早点把店关了来接我们两个,顺便见见班长的妈妈。 本来,我该开心是爸爸来接我。 但他们的本意不是来接我,只是为了要缓和我跟班长的关系,甚至希望我们能够冰释前嫌做朋友。 可笑。 奶奶这一天还是来的,和爸爸一样走到了我们教室外面。 大人们说着客套话,小孩子们只能等在旁边。 我这边是爸爸。 班长那边是妈妈,她让班长再给我道歉。 “对不起。” 班长说得顺口多了。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爸爸就来说我的不是,奶奶是帮着我的,当着大家面还要说班长怎么可以随便打人巴掌。 班主任听到动静过来,和两位家长又说了一堆关于教育孩子的话。 “是,是。” 家长就这样应着。 我听了很多遍这样的话,有家长过来,老师都会这么说的,孩子不能娇生惯养,同学之间要关系融洽不能经常闹矛盾,等等,等等。 这是通用的话,对哪个家长都可以这么说。 因材施教,想太多。 谁给老师发因材施教的费用啊,管好一个班级的学生已经很累了,更别说是去了解每一个学生。 所以一开始在不了解学生的情况下,就草草选定了接下来几年的班干部,一点也不合理也还是,情有可原。 班长之位缺了,事情转交给中队长处理。 那是一个扎着麻花辫,面色有些黑的小个子女生。 我佩服着她的本事,也嫉妒着她的本事。 第二十三章 我的辉煌时刻 日子还在继续。 既然开学了,那就有考试。 很快就到期中,综合的数学测试,考的都是容易错的知识点,这样的考试我很喜欢。 甚至,我会觉得是越难越好。 因为我的数学算好的,难了,才能拉开差距,当然,我从不担心试卷难了,我做不出来。 要是我都做不出来,那别人就更做不出来了。 自从我带回一张满分,一张70多分的试卷,妈妈就是这么和我说的。 为的是让我把心态放平。 我早就不担心我考多少分,担心是他们,在父母眼里,上学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找一份好工作,赚更多的钱。 大多数父母都是这样的。 少数有钱的,还会请私人家教。 当然,寻常人请不起,就只能叮嘱自己的孩子下了课多去问问老师,还有假日补习。 这种东西,我不喜欢。 周末会有学生去班主任的家里补习,几个同学一起去的,家长也是花了大价钱的,那么老师势必要让家长看到他们所花的钱是物有所值。 在老师的家里,一个小时做题,一个小时讲题,这些都是去过老师家里的同学在课间说出来的。 有时还会顺便在老师家里吃个饭。 而这些同学,在小考试中总是能名列前茅,很简单的一个道理,给你一张试卷,做过一遍讲过一遍,再做,你不会吗? 那就是真蠢,没必要去补习了。 这是班上同学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因为有去补习的人说做过一模一样的题目,整张试卷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几乎,不是完全,但也足以让那些去补习过的同学先记住容易错的地方。 小学的成绩好坏,并没有什么。 可总有些家长太过当真。 礼拜天报的是兴趣班,就在学校里面上课,上半天,不收钱的,自愿报名参加还是不参加。 本来一直是不参加的。 实在是拗不过爸妈,有一学期我和妹妹就选了跳舞,买了舞鞋,等去了才感觉进错了地方,那里都是学过舞蹈的人,她们不光有鞋子还都穿着专门的衣服。 每个人都会劈叉,毫不费劲。 老师没来,她们就都在压腿,劈叉,活动筋骨。 我们在那站着,不知道要做什么,只感觉格格不入,这不是兴趣班吗?怎么好像是专门要训练学生跳舞去上台表演的呢? 老师来了,一进来就发现了我们两个。 “你们以前没学过舞蹈?” 我们点头,是没学过,可突发奇想报了这么一个舞蹈班,也是因为别的想报的班已经满了,比如班主任老师教的剪纸课,班上50多人,而老师只收20多个,自己班的人都想去,早都内定好了,别的班也就象征性地收了几个。 “我们这边呢,是这样的,你们没学过舞蹈也可以来练,但是会比较辛苦,还有,你们现在买的这双鞋子不是专门的舞蹈鞋,也要重新买过。”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很有气质。 我们看着奶奶给我们在学校门口买的鞋子,再看看别人穿的,真是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我们的鞋子就是地摊货。 而她们的鞋子那么白,那么干净。 我们灰溜溜走了。 奶奶还在舞蹈教室外面,正和路过的班主任说着话,看我们出来就问我们:“怎么出来了?” 我们就说:“不想学了,这里都是专门学跳舞的,她们都是学过的。” 班主任让我们先回去,再换别的课上。 我们又选了画画课,第一天去什么都不知道,只带了铅笔橡皮还有小店里买的草稿本,上了半天课才知道要买素描纸,还有买水粉颜料,小水桶。 在那边玩得很开心,虽然有专门学过画画的那么几个人,但其余的,大家都是喜欢画画,画得都是一般。 在那边,我们认识了一个新同学,和她玩得很开心,她用装英语录音磁带的盒子装那些贴纸,从里面取出两张很小很小的玩具钞票给我们:“这个给你们,拿这个可以买我这里的贴纸。” 我很开心。 虽然没有弄懂这个游戏是怎么玩的。 但是这个女孩很开朗很活泼。 我甚至还和她追逐打闹过,从桌子之间的过道上穿来穿去,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尽管年轻的男老师过来,说:“已经上课了,怎么还打打闹闹的。” 我都觉得这是一句惯着学生的话。 那个女孩俏皮地背对老师,只朝我吐了一下舌头。 我笑着回到座位上。 上了一年的课,不知为什么,学校不再开设假日兴趣班了,倒是各种各样的补习班开始冒了出来,哪样差就可以去补哪样,要交钱。 我们当然没有去。 成为了班上为数不多的另类。 班上的同学很多都不想去上这种课,就是做题目讲题目,但是他们的父母非要让他们去,老师也说最好全班参加。 我们不去只是因为要花钱,并不是同学口中所说的父母开明。 成绩这种东西。 努力当然是很重要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脑子。 而脑子这种东西,天生的。 有些人生来就记性好,有些人生来就能说会道,也有些人生来动手能力强。 努力去学会所有,不如钻研一样自己原本就擅长的,喜欢的,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 学不好一门课,说是不够努力。 那么,大人们赚不到钱,也是因为不够努力吗? 他们不会这么说自己,却要用这种标准来说我们。 兴趣使然,有些功课自然成绩好。 这一点,我深有体会,我自己就是喜欢数学,讨厌英语,我也一点不想去学好英语。 为什么讨厌呢? 简单来说。 我就是讨厌。 我觉得英语课上学的,我平时用不到,我出不了国,去不了外面的国家上大学,也不会去选择和英语有关的任何职业,哪怕很赚钱,我不喜欢,就不会去。 当然。 我数学好,也不会为数学说一点好话。 因为我觉得数学课上学的,平日里也用不到,买个菜大家都是斤斤计较的,不可能用到那些高数知识。 如果能上高等学府,能接触到更有学识更有阅历的人,当公司高层,研究人员,成功人士,这些就很有用处。 可那是少数。 所以,我只是一个鼠目寸光的寻常人而已。 不必骂我了。 我会自己骂自己。 我是一个穷人,以后也不想有多富,有个100万的存款,吃吃利息,就这么一点小出息。 钱少,日子不好过。 钱太多,你就要付出很多东西。 爸爸有过这么一个机会。 在我和妹妹刚出生那一会,他还在米厂里上班,但是妈妈休产假,微薄的工资是养不起一家人的,捞偏门是一个来钱的好途径。 爸爸和他的小学同学一起从外面弄了一些已经发潮的香烟,很便宜,把它们当做是正常的香烟,转手一卖就是赚。 这大概是最初的烟草生意。 只要做下去,客户多了,就可以不卖那些劣质的香烟,卖好的,也能赚钱。 可要进货,得去旁边的镇子里,骑自行车来去一天时间就没了,还要到处奔波找人卖出去,这班还要不要上了。 当然要。 不上班的收入,是不稳定的。 不能冒着全家人一起喝西北风的危险。 所以,爸爸没有跟着别人出去闯荡,继续上着朝九晚五的班。 后来听说,谁谁谁已经靠烟草发家成为了哪一带的烟草大亨。 就是那最开始捞偏门的其中一个。 损人利己,卖毒的人不会自己吸毒,爸爸喜欢吸烟,烟瘾很大,所以真去做了烟草生意,恐怕也不会做得长久。 我是这么觉得。 考试作弊,我也有过。 这是初中的事,就只在初中发生过。 初中升高中,有人作弊,我就当没看见,做自己的,不理有人出声喊我,甚至还不怕死地给我扔小纸条。 数学给他们抄了,英语也没人给我抄。 所以,我就自己做自己的。 上了高中,我就随缘了,我想过一件事,高考要么能在考全国卷的地方考。 要么索性去那个数学150分连最优秀的学生都很难及格的变态省份,除却真正的佼佼者,对于我这样不上不下还有偏科的人来说,很好。 可是我生在哪就已经决定了我考哪套卷子。 去别的地方读书要用借读费,很贵,那些农村出来的人,有在班上读的,都要交好几万的借读费,只是一年。 当我知道的时候,我只感觉不公。 细细算来。 借读生读完这些年,钱都要花掉好几十万了,存起来吃利息,也有不少吧,况且那个借读生家境并不好,父母都是打工的,一年到头来的钱全投在孩子身上了,为的就是孩子有出息。 能不能有出息,是后话了。 反正压力不小,还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那种,不然别人也一定会说,对不起那么辛苦工作的父母,可当地就能读书,非要这么辛苦是为了孩子?让孩子有出息,赚大钱? 难道不是投资吗? 养儿防老,这种话我是不喜欢听的,养个孩子就是为了防老,那直接攒钱算了,也免得以后孩子不孝顺。 关于别人。 我不爱多管闲事,所以也不清楚。 我只知道,我偏的那门叫英语。 反正高中时候大小考试加起来,及格次数都是两只手数得过来的那种。 当然,我觉得英语也是越难越好。 反正我是蒙的。 有次试卷难了,我还是在及格边缘徘徊,80多吧,可是原本那些能考130多的人都一下子掉到了100出头的分,这落差可比我的大。 要是更难呢? 我喜欢那种做出难题后的感觉。 期中考试,就我一个人拿了高分,小学的数学考试,拿了满分(100加附加题),而别人还有很多不及格的(不到60),大都是七八十的,第二也要差我好几分,就这样,我一下子成了班上最受瞩目的一个人。 中午吃饭,多出一条爆鱼。 老师问:“谁还要。” 学生们就起哄要给我吃。 我没见过这种阵仗,不知道该对着谁说,只能看着讲台上的老师,连连摇头说我不要。 同学们又说给老师吃。 最后问了半天都没人要,有个男同学就端着饭碗上去说大家太墨迹,直接不客气吃了。 老师还很欣赏那个男同学,笑着夹到他碗里,虽然他的成绩并不好。 他就是那个曾仗着个子高,喜欢欺负班上同学,还打得我鼻子出血的那个家伙,这一刻,我倒也不是那么讨厌他了。 但欺负女生,这事我忘不了。 有一次原班长又冲别人发脾气了。 班主任又数落了一阵,甚至还说像我这样的脾气才是适合当班长的,学生起哄,老师也还是把班长的事先搁置下来。 后来。 班级里面用纸贴了一面墙,每个人的名字都被一颗星星包围,老师的手上有红星,根据学生表现发放。 我拿到了第一颗。 黑板上要列一个学习榜样,我又是第一个。 就连早读上讲台拿卡片这种事,像个小领导一样,我也能轮到了。 老师还经常在上课的时候表扬我听课认真,我其实和以前一样,该听就听,不想听就走神,但既然老师都这么抬举我了,我也就刻意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坐得端正些,听得认真些。 这一学期还没有完呢,我就感觉到了压力。 背负着赞扬的同时,还有随之而来的恐慌,我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我想要变得更好。 尤其是学期末竟然还拿到了三好学生的奖状,爸爸妈妈都以我为荣了。 爷爷看到我拿回的奖状,主动和我说:“我帮你塑封放起来,以前那些双好生还有别的奖状,我都放在楼上呢。” 我答应了。 爷爷还偷偷给了我20块来表扬我拿回了班级里仅有5人能获得的殊荣,我和爷爷的关系也就不再像先前那么僵硬了。 而爸爸妈妈是口头表扬,还要我继续努力。 学校里也会用广播通报,一个班级一个班级念过去,就在新学期开始的那个早上。 我是好学生的热度还是没有减下来。 班干部评选开始了。 这回是学生票选。 每一个人写上班级里六个人的名字,匿名投票写正字。 到最后,我的得票位列第二。 第一只比我多一票。 那个扎着麻花辫的中队长。 她很客气,投票结束就和我说了句:“恭喜。” 我也朝她笑了笑,这是发自内心的。 这大概是我小学生涯最辉煌的时刻了,仅仅是因为一次数学考试发挥出了我应有的实力,就被大家捧了一个多学期,甚至新学期开始还能得到一个当班干部的机会。 能当什么呢? 第二十四章 我所讨厌的人真的是讨厌吗? 我想当学习委员或是纪律委员。 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是我在新学期抱的念头。 但是,我又感觉到我的努力有些无力,就像我想吃一碗米线,妈妈怕我吃不下就只会给我半碗。 到手的东西都会打个折扣。 评选出来后,又过了几天,班级事务还是由原先班干部先做着。 等到班会课上。 老师在讲台后面的大黑板上挂了一块小黑板,平常哪位同学作文写得好就是这样展示出来给大家看的。 要让学生在课上回答的题目,也都提前写好在这种小黑板上。 如今写满了各种职位。 第一个是中队长,那是每班一个的年级干部,要替班级跑着做事的。 第二个按理说是班长。 可我看到黑板上写的是劳动委员。 第三个才是班长。 第四个副班长。 第五个,第六个才是学习委员,纪律委员。 后面还有一些文艺委员,体育委员,宣传委员,各种委员。 看到这,我已经明白了,这是班主任故意这么写的,就是不想让我当那些职位,那些人已经做顺了,换人很麻烦,但劳动委员不一样,只用负责班级里的卫生就行了。 谁都可以。 有同学议论第二怎么会是劳动委员呢。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1后面接下去的应该是2,然后才是3和4,5和6,这是秩序,也是尊卑。 可老师面不改色,站在讲台上,对着台下的同学们说起大道理:“人要有人的门面,长得怎么样是父母给的,但我们可以做到的是勤洗手,勤换衣服,做好个人的仪容仪表,教室也是一样的,干净的教室别的老师一走过来就会说我们8班的同学真不错,这打扫卫生是一件很重要的任务,所以,我就交给轩文同学来管。” 我没当过班干部,这个总比没有好。 “轩文同学,你愿意吗?”老师又在台上问了我一遍。 大家都安静了。 我还是想当别的,但老师都这么看得起我了,我就点头答应了:“好。” 班长也有了新的人选,是个经常拿三好学生的好同学。 不怎么打扮。 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 给人的感觉,很聪明也很懂事。 后来因为一件事让班主任批评过一次。 班长从书店里租那些鬼故事的小说,看了回来给班上的同学讲,一开始免费,后来大家都要让班长下了课就说。 班长就开始收费,一人5毛,不交钱就不能听她讲故事。 男生可不管,说班长没有同学情谊,站在旁边偷偷听。 说是偷偷,就是光明正大地听着。 然后就会看见下了课,班长身边围了一群女生,脑袋都凑在一起,班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很小声地说着,不离得近根本听不到。 男生嫌班长小气就去告状了。 班主任知道,口头教育了一番,班上就听不到那种有趣的鬼故事了。 我隐约听到一些的。 只要静下心来听,总能听到一些细微的声音。 话说回来,当了劳动委员,我也算是一个有两条杠的人了。 走出去,别人又不知道我是什么委员,反正看上去就是好学生的模样。 我的头发还是短发,但不是西瓜头了,比以前要长一些,眼镜一戴,整个斯斯文文的小姑娘。 只是连累妹妹。 我当劳动委员要看着别人打扫,等他们一组人扫完地,倒完垃圾,我才能走,为了快点和妹妹一起回去,我会帮忙。 关好窗,关好灯,夏天还有电风扇要关。 最后关上大门。 一直是那么兢兢业业的,可是一次打扫卫生,奶奶嫌我们出来慢就来教室里等着,知道我做的是这样的班干部就嫌弃我会弄脏衣服。 还说我本来就要轮到小组打扫的,还非要这样每天留下来干吗? 妹妹也不喜欢我的这个职位,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我能感觉到。 这一回正好是中队长的那一组人在打扫。 她那麻花辫在身后甩来甩去的,扫着地上的垃圾,老师进来看到就夸了她一句,还和奶奶打了个招呼,顺便教育我:“你是劳动委员,不能光看着,要和他们一起打扫。” 奶奶说:“阿大每天都留下来帮忙打扫的,老师你看看,这衣服都弄得这么脏了。”说着就拉住我身上的衣服,开始掸着灰尘。 “那你们早点弄好,早点回去,路上小心。”老师来看一眼,马上就走了。 打扫卫生的人应好。 我要去帮忙去墙角拿了簸箕,没有柄的那种,手上拿着一定会有些脏,奶奶不让,中队长过来笑着和奶奶说:“就让她弄吧,劳动委员喜欢帮忙。”看着我似乎是在开玩笑。 友好的玩笑,我能感觉到。 奶奶听了好话,就夸起我来:“当然了,这是我们家阿大。” 我放下簸箕,中队长就往里扫着垃圾。 一次扫不进去。 我蹲下来,让簸箕倾斜,好让那些垃圾更好被扫进去,中队长轻手轻脚并没有让灰尘溅起来,奶奶在一旁还是很担忧。 回去的路上。 奶奶让我下次就在一旁看着。 我敷衍地应好。 妹妹忍不住要埋怨:“老文,你拿的票是第二,不是班长也应该是副班长。” “副班长要做什么?”奶奶不清楚这些。 我也不清楚,就说:“不知道。” 奶奶劝我:“去和你们老师说说,不要当这个劳动委员了,去换个别的委员当当,什么学习委员,纪律委员的,我们阿大这么棒,就要当这些。” 你看,连奶奶都这么觉得。 劳动委员不过是不入流的职位罢了,吃力又不讨好。 我从来不会去说别人哪里打扫得不干净,他们各自打扫一条过道,我会再扫一遍,是他们自己扫得不认真。 还有很明显的纸屑和垃圾都没有扫出来。 可他们嫌我磨蹭耽误他们回家时间,还把他们该去倒的垃圾桶留给我去倒。 不管老师说什么,反正,我就觉得老师是故意不肯给我那些好的职位,碍于我得票高必须给个职位当当,就给了这么一个辛苦活,也免得让我再动当班长副班长的念头。 老师说过:“班长和副班长比劳动委员还要辛苦。”对着替我打抱不平的奶奶说的。 到底有多辛苦呢? 我不当,永远也不知道,是老师不信任我,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而我也没有勇气去主动争取。 我怕我做得不好,如果主动去抢了这些位子,那么压力将比老师任命更大,或许老师也背负着压力,不能容许一班之长有任何潜在的不安因素。 我有过“前科”。 打人。 第二十五章 投了,还是没投? 所以,我不怪老师。 怪了又能怎么样? 我当劳动委员反正也慢慢习惯了,看着打扫完毕焕然一新的教室,我是会开心,因为大部分的活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平日里的好学生在打扫时也会装模作样,拿着扫把从前面拖到后面,然后会象征性地和我这个劳动委员说一声:“我的扫完了。”背起书包就走人。 我拦不住,这种人一走,别人见状也不乐意,纷纷要走。 有一次,他们等放学留了不到一分钟就都要走,好像商量好的一样,说有事要先走,让我帮忙打扫。 我坚持说:“你们打扫完再走。” 很好,他们故技重施,划拉两下就一扔扫把,背起书包就走。 刚好,奶奶过来,挡在门口,他们要走,奶奶就瞪着他们:“你们干什么去,还背书包,都打扫完了没有?” 这气势,可比老师还要凶。 他们怕得回来老老实实打扫,耳边还要听着奶奶和他们说道理:“做事情就要有始有终,你们这边怎么不扫干净的,那里面,还有呢,让开,把扫把给我,我来扫。” 让一个老人动手,他们感到愧疚,站着都感到不安。 奶奶却说:“你们先回去好了,剩下的我来弄。” 当然,这话,不仅仅是对他们说的,还有我。 奶奶还会让我坐着,是坐着休息一会,等她一起打扫完了再回去。 这样一来,大家都不好意思偷懒了。 很快,教室干净。 垃圾桶的垃圾,有人要倒,奶奶就说:“脏的,我来倒,你们都先走。” 他们看奶奶的眼神变得不太一样,还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让你们快回去就回去。” 奶奶还是这样凶巴巴的。 可我也很喜欢这样虽然凶巴巴,但其实心地很善良的奶奶,对自己人最好,对别人也不差。 劳动委员就这样一直当着。 起初,爸爸妈妈不知道。 后来,他们知道了,可能是妹妹说的,也可能是奶奶说给爸爸听的。 他们知道了又不一样了。 爸爸先问我:“你当班干部了。”笑着问的,好像很开心我有一个“官位”。 我很平静地点头,不觉得劳动委员是管着别人的一个职位,而是一个可以和大家一起辛苦工作的位子。 “是什么,这是好事,你怎么不和爸爸妈妈讲呢。”妈妈也开心,他们难得是一样的脸色。 “劳动委员。” 我一说,他们都变脸。 “你和老师说要当劳动委员的?”爸爸问我。 我说:“投票选出来的。” 妈妈急着问:“那你有多少票啊。”好像知道我有多少票就能知道我在学校里有多少玩得好的朋友一样,难道他们不知道小学生的行为很大程度上受到他人的影响吗? 就是跟风。 大人也是一样的。 超市大减价,一定挤满人。 “40多票。”我说完,妈妈就满脸惊讶,“这么多票,你是你们班里第一吧。” 开玩笑的一句话就是为了套出我是第几。 这种事直接问不行吗? “我第二,第一比我多一票,原来也是中队长,现在还是中队长。” 妈妈想了想,口气变得很沉稳:“那你给那个中队长投票了吗?” 我说:“投了。” 爸爸叹气。 妈妈失望,还要骂我傻:“你不投,不是和那个中队长票数一样了吗?” 我会不知道吗? 真是我傻? 如果那个中队长也投了我,她拿第一是理所当然。 如果没有投我,也是理所当然。 大家都是为了自己,还有自己在意的人。 第一本来就应该是她,还有,她当中队长,为班级做了很多的事情,她也很优秀,写的文章还登了年级里印制的报纸,收到了5元稿费。 好几次。 虽然我也挺想写的,但老师每次都是找几个同学写,然后挑一篇交上去,基本都能刊登。 对了,那报纸强制性收费。 每个人都要交钱,我和妹妹明明要一份看看就够了,甚至可以说一个班级只要几份看看就够了,可偏偏不让。 A3的双面纸,滑不溜秋的那种纸。 爸爸开刻章店,还做复印生意,所以我知道,这种纸是不便宜,但学校的定价还是太贵。 纸上也没多少东西,几篇文章。 一个学期要交几十块,一两星期一张,严重怀疑这只是为了让好学生找到自豪感的一种途径罢了。 后来,很多家长抗议,取消了。 说回中队长。 班级要有人去开会,带什么消息回来,也是中队长去。 还有杂七杂八的一些事情。 当了,是累。 我一点也不想当中队长,听着就是一个高大上的职位,离我太远了。 妹妹离我的位子隔了一排,投票只投了我,还有其他几个玩得好的同学,没有投那个中队长一票,这是我知道的。 很明显,这是故意的。 被妈妈这么一说,我就有些介怀了。 到底中队长,她有没有投我一票呢? 我和她票数都很高,但全班50多人,我们都是40多票,也就是说,还有人故意没有投我们,拼的就是人缘了,可能还有一些小心机。 不投我的人,是她的朋友。 不投她的,是我的朋友。 我知道我拿第一也不可能会代替中队长去坐她的位子,老师不会轻易改动这个位子。 换了人,很多事情要重新交代就很麻烦。 就像我拿了第二,也只给我劳动委员一样。 我心里明白一切。 可还是在意,中队长的那一票,到底有没有投?总是那么耿耿于怀,让我的心里压抑了很久。 甚至到了下次打扫卫生。 中队长过来笑着和我说话,我开始觉得她是故意讨好别人,好拉拢人心。 “劳动委员,有心事。”她还是笑得那样开朗,依旧不叫我的名字,叫我的职位。 我知道她不是嘲笑我,就回过神摇了摇头,可还是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改变。 都是爸爸妈妈非要说那样的话。 “那个中队长投你了吗?” “不知道。” “人家能当中队长这么聪明,肯定没投你。” 投,没投? 我是真的不知道。 这种事真的这么重要吗?我也不想当什么中队长啊,中队长为了得票最高,哪怕不投我,不也是为了能当中队长,名正言顺地继续为班级做事? 是我傻, 还是大人都太过较真? 第二十六章 生日没能吃到肯德基 我或许也是爱较真的。 升到4-6年级就算是高年级的学生了,有了去门口站岗的机会,这是我向往的一个“官位”。 一个班可以去4个人,老师让想去的同学举手,很多人想去。 老师说:“站岗要比所有同学都要早到半小时,放学也要等人走得差不多才能离开。”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逃避扣分。 听到这个条件,放下了一大半的手,睡懒觉这种事大家都是喜欢的。 我还是要站岗,老师点了另外四个同学,下了课还来和我说:“你要是去大门口站岗,那么你妹妹也要跟着你一块,下次有机会,等你妹妹的手好点再让你们一起去。” 这有什么关系吗? 我弄不懂这个逻辑,我和妹妹是一起坐三轮车来的,但老师答应让我去站岗,我可以再早点起来自己走着去,虽然奶奶一定不答应。 但下次有机会,就是没机会。 我明白这是客套话。 妹妹,不是我的拖累,我不会去怪妹妹,只能去怪老师。 对于站岗,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反正,老师来和我解释,那么在老师眼里,我还是能排得上号的学生。 可惜好景不长。 我的两条杠在当了一个多学期后被收走了。 劳动委员也不用当了,谁爱打扫谁打扫,压在我身上的重担一下子没了。 很轻松。 这和两个人有关。 一个是原班长,一个是乱碰我头发的人。 先说原班长。 那个名字里和我一样,有“文”的人。 一点也不文静。 我也是一样的,爸爸妈妈给我取这个字就是希望我长大后能做个文静的女生,因为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和妹妹一起躺在床上,妹妹发呆,而我会在一旁吵闹,做着动作。 踩自行车。 这个动作爸爸妈妈是这么形容的。 大概就是手脚乱动。 我从小就不安分。 下课期间,我们会玩的游戏有踢毽子,还有跳牛皮筋。 妹妹嫌累,总是下了课也坐在座位上,因为手臂的事情,男生也不敢去招惹这样一个病号,生怕摊上什么大麻烦。 我和另外两个同学一起出去玩。 这是经常在一起玩的两个同学,其中就有给我巧克力百奇的那个女生。 而另一个女生曾在春游的时候带了一包新口味的3+2饼干。 味道不敢恭维。 大家一致认为难吃,也一致认为她是大款,花钱买这么难吃的东西,不是大款又是什么? 那时玩得很开心。 我们三个人就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第一个跳,另外两个先站着撑起牛皮筋。 虽说我们也想到过用凳子,但老师反对,在走廊上放凳子太危险。 还有太过吵闹。 牛皮筋绑在脚踝的后面,离地很近,跳起来比较简单。 我们都会的一种跳法。 难点在于其中的一步,一只脚踩一根牛皮筋,然后把双脚并拢,同时,牛皮筋都要踩在脚下,不然,就是输了。 这样的动作要重复6次。 小心跳也可能会失误。 我喜欢连着把这6次一起跳完,然后做完后面的动作,准备换人。 原班长刚好路过,她是那种波波头,可能还是拉过或是烫过的,我不是很懂这些,反正她的头发乌黑油亮而且不会炸毛。 “这样跳,谁都可以。” 她这话明显是挑衅,说这种玩法太简单。 果然还在怪我害得她没有了班长之位,那是她咎由自取。 “你来跳啊。” 我给她机会去跳,我的朋友站着,默认了我的这种决定。 班长看了一眼,不屑道:“我不玩这种游戏。” 不玩? 那她又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下一刻,她就说:“你有本事就让她们把牛皮筋绑到膝盖这里,再全部跳下来,我直接从这楼上跳下去。” 任谁听了,都知是气话。 我偏偏要较真。 她走到护栏边,我也走过去,指着外面道:“你自己说的,我跳完了,你就从这里跳下去。” “你跳啊,没有跳错一点,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班长,哦,是原班长,趾高气扬地说着,可是从她的脸上,我已经看到了那种虚张声势的感觉,她说的话没有第一次说有底气。 “跳就跳。” 我转过身,她们已经将牛皮筋往上拉了一点。 原班长看见了,说:“再高点。” “再高点也会滑下来的。”我解释给她听,只要跳了第一个就会往下滑。 朋友们用手扶住牛皮筋。 “你只能跳一次。”她再次提出了要求。 当然。 毕竟下课的时间也只有10分钟,我要抓紧时间打她的脸。 望着比刚才高出不少的牛皮筋,我的心明显躁动起来,心思雀跃。 临跳之前,我分心了。 我想到我跳这么高的牛皮筋也总是成功的,只有少数几次败在临近结束的那个动作。 心里已经把那个动作演示了几遍,然后不再多想。 如果我都跳不完一整套,那么别人也很难能跳完,当我能做到这一点,我就比别人厉害。 私下里,我可练过不少回。 在奶奶家门前,搬出两张长方凳子,来来回回地跳着玩。 弯腿,起跳。 当双脚落在牛皮筋上的那一刻,我不需要刻意想着接下来的动作。 就像背课文。 看得多了,背得多了,有时候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已经是脱口而出了。 我行云流水地来到了最后。 稳了稳心神,然后顺利跳完了。 在跳的过程中,我没有留意旁边的一切,等跳完,我才急不可耐地走到原班长身边,拉着她就要往护栏边走:“你不是说等我跳完了,你就要跳楼的吗?你跳啊,跳啊。” 这一刻,我是认真的。 我是真的想要让她从这里跳下去。 不是多高的楼,是二楼,又重新换了教室,这回的教室很好找。 楼梯上来就是了,而老师的办公室是在楼梯上来的正前面,左右两边都是走廊和教室,办公室的对面还有一座连着对面教学楼的天桥。 我从天桥上走过,望下去,二楼一点也不高,真的是不高。 既然原班长要跳,我怎么能不成全她呢。 说过的话就要算数。 不然,来没事找事真以为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吗? “跳啊,你怎么不跳。” 我拉着她的衣服,已经只是拉着,没有拽,为了防止她逃跑。 她一点也不想跳,真怕我把她给推下去,拼命往老师办公室的那个方向倒退着走过去。 我看过去一眼,松开了手。 再这样逼她,一定会去和老师告状了。 没想到的是,她已经打算去告状,是我的朋友拉住她,好声好气地和她说:“都是玩游戏,别去告诉老师了,不然,我们就从头到尾开始说。” 原班长意识到起因是她,还是强词夺理道:“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逼我要跳楼。” 真是可笑,谁先说要跳楼的。 玩不起就不要口出狂言。 如果刚才打赌,是我没有跳完牛皮筋,就我去跳楼,那我也会真的跳下去。 二楼,不高。 我想好了。 反正死不了,只要头没有朝地,最多是脚扭伤骨折,如果我受伤,那么错的就一定是别人。 这种想法,不对。 但在原班长的面前,我不讲道理。 “你自己说只要我能跳完,你就跳楼的,你自己说的,你跳啊,现在就去跳。”我生气有人出尔反尔,就像我的爸爸妈妈,说好了过生日会带我和妹妹吃肯德基,但最后还是从肯德基旁边的那条路上走过,见我们不出声就当做无事发生,一路直走,经过奶奶家门,回到他们的家中。 周末,我们偶尔会睡在他们家,哪怕是在上小学,也要培养一下感情的。 走过邋遢饭店,再一路向东,到了另一条街上就往南,回家。 我们走着走着就哭了。 爸爸妈妈知道我们为什么哭的。 他们就说:“忘了今天是你们的生日了。” “要不,我们去吃酸菜鱼。”爸爸这么提议着。 我们还没开口答应,妈妈就说:“我最近口腔溃疡,不能吃这样。” 爸爸再说:“那我们就不吃了。” 这双簧演得真好。 还故意带着我们从老爸的店里,绕远路经过肯德基再回家,明明走近路,可以走过那座摆摊卖萝卜丝饼,卖豆花的桥,很快就能回家的。 他们没有忘。 他们是以为我们经过肯德基没有开口说要吃肯德基就是忘了,怎么可能,我们这么期待,从早上就在老爸的刻章店里待着了。 一直等到吃过晚饭,替他们先看着刻章店,有生意就让他们打电话给老爸。 虽然一般是没有,但难得能有一个也好。 这也算是在周末帮上一些忙,再等他们一起从棋牌室里回来,不会太晚,因为旁边有衣服店和布店,到了9点,10点也就要关门回家了。 他们也会在这个时候搓好麻将过来接我们。 棋牌室那边反正有奶奶在。 爸爸妈妈是这么想的,放钱的抽屉也锁了,别的锅碗瓢盆也不值钱,奶奶不看着他们也没有关系,就让那些人搓麻将到12点多都没有关系。 但奶奶就是要等他们都走完了,收拾完才去睡觉。 这一天,妈妈不能留下收拾,因为答应了我们会带我们一起去吃肯德基的。 奶奶一听这个肯定是高兴的。 所以,不能吃肯德基,也不能吃酸菜鱼,出尔反尔的大人真讨厌。 是输钱了吧。 输得连顿答应我们在生日吃的肯德基也不能吃,算了,反正他们以前也没有好好过过我们的生日,生日蛋糕,妄想,零花钱,更是妄想。 这些原班长的日记中提到过。 班主任在原班长还是班长的时候,让她上台来朗读过这篇优秀的日记。 早上一醒来,妈妈在床头放了一张100元的钞票,旁边还有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生日快乐,拿着钱去买想吃的吧,晚上再一起吃蛋糕,吹蜡烛,唱生日快乐的歌。 我好嫉妒。 妹妹的手还是不能正常抬起来,我一点也不快乐。 上课铃声响了。 班主任抱着书本走了出来,看到我们这边,奇怪道:“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原班长被我的朋友轻轻拉着还要重重甩开,停在原地大声告着状:“老师,她们几个要拉我去跳楼。” 第二十七章 我捐了11块钱仅此一回 班主任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几个,最后的视线落在我的身上,没有多说什么,一视同仁地责怪道:“都上课了还吵什么,快回去上课。” 我们就都回去了。 可我明白,我不再是好学生了,我又变回了那个爱打人的坏学生。 心烦意乱之下,更讨厌有人来和我吵闹。 但来烦我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座位也换了一次又一次,那个在以前就经常喜欢碰着班上女同学的辫子仗着跑步是班上最快的那个男同学,竟然当了我的同桌。 他还喜欢给人取绰号。 我叫轩文,他就叫我“死蚊子”,还叫我妹妹是“死苍蝇”。 不说,我都没有想到。 文和音,这么好听的两个字竟然和大家都讨厌的两种虫子沾边。 我也给他取绰号,我叫他“死鱼”。 一双死鱼眼,没精打采的,上课是佛像一动不动,不是盯着黑板就是盯着书本在发呆,要么就是偷偷做小动作,在抽屉里看小说,玩一些外面小店里买来的玩具。 溜溜球,有一度很流行。 小店里买的有那种很差的,只要一两块就行,好一点的十几块,那时候还流行一部动画片《火力少年王》,真的是迷上了那里面的动作,摇篮,东京铁塔,环游世界,收放自如。 班上男生都在模仿。 只要有一个人带来了溜溜球在下课的时候玩,那么到了明天就会有很多人带溜溜球来了,再过一天,大家都会去跟风买来玩。 妹妹和我商量要买这个溜溜球玩。 “老文,我们放学也让奶奶给我们买一个吧,我刚才问过别人了,便宜点的2块钱就行了,也能做那些电视上的动作,不过,还是那些十几块的质量好,还有那些单独包装的,几十块,还能发光。”妹妹在说这些的时候,眼里有光。 手还是没有办法一下子抬起来拍我的肩膀。 右手因为要经常写字,所以已经好了一些。 但左手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见好转,想要把手竖着伸高,只能靠甩动。 而且在到达高处时不能一直维持下去,要用右手去扶住左手,而右手也是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扶着左手。 “好。” 我也想要玩,看到他们都有玩,妹妹借了别人的,只是玩了一次就被急着要回去了,因为他说妹妹不会玩,可能也是怕妹妹弄坏他的溜溜球。 是班上最贵的一个。 要好几十。 他亲口说的,还说是拿自己的零花钱买的,那时候大家都看到,捐款的那一天,他带来了一个木头的方盒子,可以推的盖子,里面装满了硬币,有1000个,比书包都要重,男生拿着都费劲,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来。 这个曾为我说过话的小组长。 也是数学课代表。 我对他倒没有一点讨厌,因为他对大家都是有问必答的,虽然语气不是很热情的那种,但没有不耐烦。 他大方地捐出了一块钱。 老师看到了他带来的盒子,还劝他大方点再捐一点,为班级做贡献,但他就是不捐。 “这是我自己存下来的压岁钱,我今天带过来,等会放了学还要去存银行的。” 他很坚持,“我多捐点又没有用,我自己的钱,我要自己存起来。” 老师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 下了课,有人问他:“你压岁钱怎么都是硬币啊。” 他想了想,说:“和别人换的。” 于是,大家又都谈论起各自的压岁钱是多少,多的能上千,少的也是几百。 我们没有。 也没有人来问我们。 当大家目睹了一个拥有1000枚硬币还只捐出1块钱的事,不想多捐了,都只捐1块,班干部要带头,多捐一点,有的就捐个5块,还有的捐10块,大部分还是1块的。 老师不好交差了。 一个班统计下来,50多人,这捐款竟然只有100多块钱,就在班会课上号召大家回去和父母说说那些贫困地区孩子的现状。 “他们没有这么宽敞明亮的教室,也没有这么崭新的书本,没有好的课桌,椅子,甚至连衣服都没有,你们都要像班长学习(原班长,带文的),她就在我说要捐款的当天捐了100块。” 班主任本意是好的。 但大家都不喜欢听这句话。 100块不是从班长的口袋里掏出来的,是她的妈妈在放学来教室接班长的时候知道了这件事,二话不说从包里抽出一张100给老师的。 这种事大家都知道。 “你们回去再都和父母说说,你们的零花钱买个棒冰都要花掉多少,少吃几根棒冰就能多捐几块,多帮上几个想读书但没有办法读书的人,助人为乐,我们都是优秀的少先队员,共产主义的接班人,要像雷(加字)锋学习,再过几天,捐款就要上交了,你们再好好考虑一下。”老师烦恼这种事。 我们8班的捐款一直都是靠后的。 在早操期间校长还会一个班一个班地把金额报出来,然后表扬一下捐得最多的那两个班级。 台下一个地方传来尖叫呼喊。 轮到说那些捐款少的班级。 台下一片沉默。 很不幸,我们在被批评的那个队伍里,我似乎听到了别人的窃窃私语…… 老师是有要求一定要捐款的,好像都统一,一人捐100块。 像雷(加字)锋学习,又为什么是记名捐款呢? 每个人捐了多少,花名册上就记着,这一定影响期末的评选。 班长就一直能拿奖状,一开始是三好学生,后来没办法,成绩有目共睹,老师只能给她双好学生,次次给。 班长次次捐100块。 我难得才拿了双好生。 可能是我在日记里写了扶老奶奶过马路,没什么好写的,日复一日的生活,没有趣事可以记录,回去就是吃饭,看电视,洗脚洗屁股,然后和妹妹说一会话,睡觉。 周末也没有出去玩。 只能从一本作文书上找找看能写的东西。 我写了之后,被老师表扬了,然后一堆写老奶奶扶马路的,尤其是那些男生,一看就是吵吵闹闹的,老师当然不信,然后点名批评。 最后,老师问我:“你有没有真的扶过老奶奶。” 不能撒谎。 我说:“扶过。” 我的奶奶不算是老奶奶吗? 我每天都要扶着奶奶的。 所以,双好生拿到了手,妹妹默默无闻,一直是什么奖状都没有,明明那些成绩比妹妹差,比妹妹吵闹的学生都能拿到一些安慰性的奖状,可妹妹就是没有。 我投票就要投妹妹。 期末评奖状,投票是一个参考因素,妹妹只有一票,是我的,班上的同学一眼就能看明白,中队长来和我说:“你妹妹的那一票是你投的吧,黑板上就一横,多难看,以后投别人吧。” 我没有理她。 或许真的是我让老师看到了妹妹没人支持,所以什么奖状都不给,虽然有两个玩得好的朋友,但她们投过妹妹,后来就不投了。 给妹妹也没有用,三两票还是垫底的。 我一直是十多票,直到后来的那次数学考试成为全班焦点。 所以,奖状和人缘有关,而投票是可以用零食收买的,那些男生就是这么做的,说给一包辣条到时候就投谁的票。 有钱,就可以拿奖状。 我想拿三好学生。 回到家,我壮着胆子和爸爸妈妈要捐款的钱,想着捐出去100,那么我至少也是双好学生了,表现好点,三好学生也有可能。 “学校里要捐款,老师说了要捐100块。”我不敢说实话,撒谎搬出了老师,自以为能瞒过他们,却被他们一下子看穿。 “你们老师怎么可能让你们都捐100块,阿音,你来说,是不是你们老师要让你们都捐100块的。”妈妈马上去问妹妹。 妹妹沉默一会,开口说:“老师是说1块钱太少了,让我们多捐点,最好能捐个10块,20块的。” “说,要100块干吗?”妈妈质问着我,爸爸也步步逼近。 哪怕要挨打,我还是继续说着:“我要捐款,捐了期末就能拿奖状。” “奖状,什么奖状?”妈妈在意这个。 “双好生,三好生的奖状。”我想要拿到,想要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来夸我一句,而不是整日都是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 给我100块,我也能做到。 “拿奖状和这个有什么关系,你们就捐1块,我们自己都没有钱,捐什么捐?”妈妈不打算拿钱出来,虽说那1块也不是他们给的,是我和妹妹自己攒下来的,但这么一说,好像1块是他们给的一样。 我心里不舒服,眼泪马上就出来了。 爸爸见不得哭,见了就要打人。 一巴掌过来,风很大,在嘴边落下的时候放慢了速度,故意的,我知道,在打我们的同时还要让我们明白,他们其实是下不去手的。 但还是下手了,很疼。 我牙本就不好,最近换牙,怕松动的牙会在晚上睡觉的时候顺着喉咙被我吞下,更怕直接就卡在喉咙里。 这么一打,牙好像更松了。 我跺脚喊道:“就要捐100,班长就是捐了100才拿奖状的。” 爸爸妈妈根本不信,在班长打我巴掌之前,他们一直认为能当上班长的人是个很优秀的女孩,不允许我这样恶意地揣度别人,又要打我。 我马上捂着被打的地方转过身躲避。 “你从哪听来的。”妈妈口气不善。 爸爸口气更严厉:“你还是姐姐,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骗人,100块要拿去买什么东西?是不是要买什么玩具。” 玩具? 我有什么玩具啊? 一样都没有。 真的要买又怎么样了? 我两眼冒火地哭着,发觉自己真傻,怎么会脑抽和他们说要捐100块的事呢,有100块我自己买吃的,喝的,玩的不好吗? 对啊,有100块,买吃的,喝的,玩的,不好吗? “好了,别吵了。” 妹妹在一旁喊着,不知说的是我,还是爸爸妈妈。 最后他们妥协了。 给了我们一人二十,这真的是有史以来最大方的一回了。 妈妈还是不信我要拿去捐款:“你们要捐就捐,不捐就自己留着买吃的,这总算好了吧。” 还是以为我们两个是要零花钱的。 因为胡搅蛮缠,所以给钱了。 所以,会哭的孩子真的有奶喝啊。 妹妹在睡觉前问我有没有事,我说没事,虽然牙还在疼。 妹妹放心了,躺在床上,望着顶上还说:“我是不会捐的,你也不要捐。” 第二天。 我拿着两张10块的,挣扎过后捐了一张,剩下的那张不知怎么花的,反正就是吃喝玩乐。 第二十八章 我的同桌欠揍(1) 我的同桌经常嫌弃我没有和别人一样的长头发,所以不好玩。 他还劝我:“死蚊子,你什么时候也留长头发啊。” “不留。”我没有那么傻。 留长头发给别人玩,有病啊。 他把他的溜溜球给我看,当着我的面玩,知道我没有还故意在座位上玩,真不怕给磕到了,虽然是便宜的那种。 “玩玩玩,就知道玩,等会碎了看你怎么玩。”我生气地看他一眼,对着我面前放着的课本发脾气,虽是看书,但书没有翻过去一页。 大家都是这么看书的。 从头开始看,翻到第一页然后发呆,老师曾在课上说起过。 这根本不是看书,就是发呆。 什么叫看书,不懂的地方多去看看才叫看书,我看数学书就是翻到一页不动,然后发呆的,因为书上的都懂。 别的,不想看,头疼。 “给你。”同桌把溜溜球给我,“要不要玩?”他的眼里还是没有光,看着就像是在同情我。 “不要。” 我虽然想玩,但还是怕玩坏了,那样很麻烦,自己的玩坏了还好,赔别人就是麻烦,老师知道了一定会来说我的不是。 只要等到放学就能让奶奶买了。 忍一忍,再忍一忍。 只是,还不知道,奶奶肯不肯买? “真的不要?”他还要来烦我,“呐,给你。”硬是要塞到我的手里,看我的手挪开只好收回去,眼睛一直盯在溜溜球上,手上来回摆弄着那线,嘴上笑话我道,“不要是不会玩吧?很简单的,你就先把线都缠起来,然后就这样甩下去就行了。” 一下子就甩到了凳子。 分明也不会玩。 “我要再来一次。” 他这话也不知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我说的,站起来在一旁继续玩着,我继续发呆看书。 “死蚊子,死蚊子?” 他又喊了两遍,才去玩他自己的,又玩了一遍坐回到座位上,嘀咕了一句:“坏了。”看我还是不理他就直接前倾身子,抢了我的书往边上退出去,看着我看过的地方,疑惑道,“这书有这么好看吗?” 总比他好看。 满脸皱纹的家伙,一笑就更难看。 “还给我。”我坐在位子上警告他,不要来碰我的东西。 这一点,让我很生气。 我不喜欢别人未经允许来碰我的东西,就和那个小猪罐子一样。 脸色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碰我一下就跑出去,老老实实把书还了回来,放在桌上,走到别的地方去,好像还很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 我合上书,直接坐在座位上眼睛向下发着呆,余怒未消地想着。 放学了,能有溜溜球吗? 桌上放着笔。 1块5的圆珠笔,奶奶给买的,是0.38粗细的,我喜欢拿这种大小的笔,也喜欢这一只笔。 壳就是普通的透明圆珠笔壳,笔芯是红色带花纹的,笔盖是瘦瘦长长的,也是红色,第一次买这支笔就喜欢上用这支了。 虽然比那些1块的贵了5毛,但用起来特别舒服。 奶奶也说了,我喜欢就好。 可是,溜溜球还是没有买,奶奶的钱到了月末就会紧张,10号发工资,现在是8号,难得这个月不用先找人借100来用,但剩的钱也不多了,都是硬币。 “奶奶,我们想买溜溜球。”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说着,两块钱,大不了明天和妹妹拼一个鸡蛋饼吃,那就正好了。 “溜溜球?那是什么?吃的?”奶奶不太懂这些,会先问我们。 可能奶奶把溜溜球当成了一种糖。 “是玩的。”妹妹指着挂出来的盒装溜溜球,刚要解释一番,奶奶已经干脆拒绝了,还拿出了老虎的气势。 “玩的就别买了,吃的还买买,昨天你们放学不是说想要吃另一个校门的鸡蛋饼,1块钱,放沙拉酱,我给你们买来了,一直捂着,现在还是热的,快点趁烫吃了。”奶奶在吃的上面总是大方的。 妹妹不想吃,想要溜溜球,或许是白天在学校里的事更想要了,所以赖在小店门口不走:“1块2块的都有,买一个就好了。” “不能吃买来干吗?”奶奶拉着我们就要走,“三轮车在那边等着呢。” 我们只好一起回去。 坐在三轮车上,吃着奶奶给我们特意带来的鸡蛋饼,妹妹还在赌气。 奶奶帮她整理衣服。 她就说:“动什么动,我不好吃东西了。” 奶奶不动了,过了一会还是没有忍住,继续去帮妹妹整理衣服,然后来问我:“那个溜溜球,好玩吗?” 我没玩过不知道。 妹妹玩过。 被人看不起的时候,就想证明自己,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说妹妹不会玩,妹妹就更想要一个溜溜球了,甚至晚上睡觉前还和我念叨着。 “熟能生巧,那个电视里放的,就那个摇篮,我看到班上同学有做成功的,用的是那种大的溜溜球,不过几块钱的应该也行,我也想要试一试。” “不过,还是要那种贵的才好,便宜的看上去就很劣质,撞一下就坏了。”我看到那个家伙的溜溜球就坏了,等明天,他一定会再买个新的,男同学买这些就是理所当然了,一般家长都是会给买的。 调皮捣蛋也好像是他们的专利。 “是贵的好,我今天玩了一次,那个溜溜球很重,我放下去,手就被带下去了,第一次没玩好,要是能再玩一次一定能收放自如的。”妹妹趁着爷爷奶奶还在楼下看电视的看电视,忙家务的忙家务,继续和我讨论着。 我问着妹妹:“你手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妹妹抬起右手给我看,还是不能一下子抬到和床面垂直,需要左手去帮忙,这左手比右手还要差劲,去帮忙,更是贴着身前的被子爬过去的,用那几根手指托着右臂举高。 “你左手也要多动动。” 我提醒着妹妹,很明显,右手比左手好多了,因为经常要写字,也要吃饭,用的就是右手,所以经常锻炼还是有好处的。 我那个同桌体育课跑400米全程都是冲着跑的,中间稍慢一点,最后100米还能冲得比开始都快,一定是被女生追着打锻炼出来的。 不是那种正规的锻炼。 所以瘦得和个猴一样,就脸上肉多,脸颊两边都是鼓起来的那种,笑起来别提有多难看了。 第二十九章 我的同桌欠揍(2) 妹妹放下手,看我一眼,说:“动左手太累了,右手平常都不用甩动都已经好很多了,左手我经常甩几下动几下,还是不行。” 那就是动得还不够多。 楼梯口传来了动静,是石头台阶后面的木板台阶才会发出的声响,嘎吱嘎吱的,听着就是上了年纪,但是很安心。 我和妹妹知道奶奶上来,不再聊下去,赶紧闭上眼睛睡觉。 “2块的东西,能好吗?”坐三轮车的路上,奶奶等妹妹先下车去了棋牌室,就问起我来。 “好的,贵的要几十,就门口摆出来的那种带盒子的,小的2块就能玩了。”我如实和奶奶说了。 奶奶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不过。 不早点睡,奶奶会说的。 长身体的年纪,要睡10个小时,8点一定要睡,奶奶总和我们这么说:“要早点睡,不然就会和你们大佬(奶奶大儿子)一样长不高。” 我们不想太矮,但长得高就会被安排在后排座位,上课也就看不清黑板,要眯着眼睛,虽然趁着放假期间已经配了眼镜,但是,在学校里,妹妹不喜欢戴,我也不戴。 因为有人说戴眼镜的是四眼田鸡。 这个绰号太难听了,比死蚊子还要难听多了,田鸡,我是很怕那种像懒蛤蟆一样的东西的。 第二天。 我上课眯眼看着黑板,还是能看清黑板上的字,同桌问我:“你近视了啊,多少度?” 上课和我说话,都不知道被老师点名批评过多少遍了,死活不改,有时候还要连累别人。 我不想理他。 他自己就开口承认道:“我也近视,80度,我妈给我配了眼镜,但是我能看见黑板上的字的,眼睛都不用眯起来,你多少度了,镜片好像比我的要厚。” “300多度。”我回他一句,抢回我的眼镜盒放起来。 “啊。” 这一声,让班上同学,还有老师都看了过来。 好了。 大家都以为是我和这个家伙在说悄悄话,不然他好端端啊什么啊,有什么好啊的,我300多度又怎么样了。 老师是数学老师,没有多说继续上课。 下了课,老师过来问我:“上回家长会和你们爸爸妈妈说了最好要配副眼镜,还没给你们配吗?” 我说:“配了,在暑假的时候去配的。” 老师又问:“那怎么不戴?” 我解释说:“我现在还可以看到黑板上的字,眼镜越戴会越深的。” 这是班上的同学说的。 “不戴才会深。”老师马上劝我把眼睛拿出来,“你眼睛总这样眯着也不好,要是不想戴就换到最前面的那个位子去。” 老师看着我。 同桌也在看着我。 我不想吃粉笔灰,就没答应:“我就坐这好了,我下节课就戴眼镜。” 老师离开去找另一边同样没戴眼镜的妹妹谈话,妹妹知道我们这边在说什么,提早掏出眼镜盒戴上,然后看书。 “听话。” 老师对着妹妹笑了一下,抬起她的手看了看又关心几句才离开。 我戴着眼镜还是不太习惯。 在家里虽然戴过很多回了,不像刚开始戴那会头晕眼花,踩在地上都是轻飘飘的,但还是不习惯这种透过两个镜片看世界的感觉。 “你真的300多度啊。” 多嘴的家伙又在问东问西的。 我转过头看他,戴了眼镜就看得更清楚了,他比我不戴眼镜看到的模样还要丑,真不知道是不是耳朵聋了。 “就是300多度啊,我都说了几遍了。”我不耐烦地回他,虽然这是第二遍说。 “你怎么会近视这么深的,回家还在看书啊?” 他脑子里装的什么,我回家不看电视还看书,我就是傻子。 “是看电视看的。” “啊。”他又要啊,好在是下课,盯着我问,“你一天看多久电视啊。” “半小时。”我告诉他的是平常,周末当然是不止。 “我一天看一两个小时也没你近视深啊,我都是躺在沙发上看的。” 我是坐在桌子上看的。 饭桌。 奶奶家的沙发在饭桌后面,挨着放的,比桌子要矮上不少。 坐着看就看不到。 而桌子和电视机之间的过道也比较挤,电视机旁是一张沙发,挨着一个大柜子,转个弯,是放热水瓶的桌子,下面是米缸,再往前就是可以进到楼梯下面那个房间的大门。 我坐在桌上,就离电视机很近,但这样看不会被蚊子咬到,还能吹到顶上电风扇的风,还能看得很清楚,就被奶奶惯着一直这样看了。 奶奶会让我们往后坐一点。 虽然身后就是沙发了,奶奶还是在我们身后护着,坐沙发上看不到电视,就把那个小板凳搬过来,垫在沙发上,然后坐着。 等奶奶走后,我们会往前坐,因为怕摔,学奶奶那样坐法,我们嫌不舒服,沙发是软的,小板凳坐着不舒服。 “你上回测视力不是还1.0还有1.2吗?怎么这么快就300多度了。”他在旁边还要啰嗦。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遗传的吧。 讨厌戴眼镜,但我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了眼镜了。 真烦。 “你看我的。”他也拿出眼镜戴着,很奇怪的那种感觉,就像变了一个人,没有先前那么不安分,有点知识分子的感觉。 不过,他是伪君子的那种。 我笑了下,他收起眼镜道:“不好看,所以我一直不戴。” 我回家照过镜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 他却要说:“你戴着还好,看着看着就习惯了。” 谁要他习惯了。 要我自己习惯才有用。 我问他:“你昨天那个溜溜球呢?” 他说:“坏了,扔掉了,你想玩了?” 我不想,因为我预感奶奶还是会买的:“随便问一下。” 他说:“还好我今天没有买新的。” 关我什么事? 反正买了新的,他也会弄坏。 “还是你的头发好玩。”他碰了下我的头发就想跑走。 我眼疾手快一把拽住,狠狠往下拉,老师不在,他又不去告状,我还能怕什么? 跑了,我也能去追。 戴着眼镜正好去慢慢习惯一下。 第三十章 走廊上不要打打闹闹,危险! 10号早上,我们照常去上课。 妹妹照常坐在位子上,不喜欢到处走动,我照常和同桌打闹。 “死蚊子,来追我啊,你体育课上跑步不是很快吗?”他这话肯定是在嘲讽我。 我跑步是在小组里第二。 五个人,一个男生,四个女生,包括我的妹妹,按学号分的组,跑那个往返跑50米x8,放了两个圆锥形的占车位的东西在两端。 必须绕过它跑,不然不算。 这样就不止400米了。 一定。 体育老师是个大块头,偏胖的老师,有次上课还问过我:“你爸爸是高高瘦瘦,还戴眼镜的,在人民广场对面的那条街上开刻章店的。” 他可能和老爸是认识的。 我点了点头,感觉看着体育老师上课都不自在了,我不想要别人看在爸爸妈妈的面子上特别关照我。 虽然可能是我多想。 只要组里有女生,老师就会将一个圆锥摆设稍稍拉近一点。 “让你们女生轻松点。” 体育老师还爱开玩笑。 这也没轻松啊,比起跑整圈400米,这样更累,关键跑这个要方法,不会跑的,到了转弯往回跑就要耽误很多时间。 死鱼会跑得很快,在那边刹车弄起一地的沙子,弄得后面的人都吃灰,然后他呢,就脚底抹油不管不顾继续跑了。 所以,这种损人利己的跑法让他稳居第一。 反正不是跟他一起跑。 按学号,他是8号,我是21号,妹妹是22号,可以断定不是按姓氏的首字母来排的,因为我的首字母是Z。 26个字母,我会背拼音版的。 abcdefg h ijkl mn opq rst uvw xyz 大概就是这么背下来的,很流畅,不喘一口气背下来,背英文版的Abcd,我会卡在第二行背不流畅。 很显然,这z是最后一个。 z zhang 我姓章。 爷爷又是刻章的,算不算和章有缘。 章和生,是爷爷的名,我记得这个,但不知道爷爷的生日是哪天,虽然问过奶奶,但连奶奶的生日都记不住,更别说是爷爷的了。 况且,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外公叫什么名字,外婆叫什么名字,平常老妈说过几回,但说的都是土话,我想象不到那个字,很容易就给忘了。 问下去,她就说,就是那个字啊。 那么,到底是哪个字呢? 我一直不知道。 爸爸的名是伟弟,他们五个兄弟姐妹,中间那个字都是伟,以前老一辈取名都是那样按着族谱来的,族谱是什么反正我也不清楚,也没见过,三姑姑是和爸爸交好的,叫伟丽,大佬叫伟民,和爸爸关系也不错。 大姑妈不知道,对谁都很好。 四姑妈人在市里,听奶奶说,因为看不惯小时候奶奶宠着爸爸,觉得自己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就一直和兄弟姐妹的关系不好。 过年也不会回来看爷爷奶奶。 爷爷常说四姑妈不孝顺,我却觉得这是情有可原。 没有什么好多怪的。 反正,其余四个,大姑妈(其实就是二姑妈,大人让这么叫的,一错再错),大佬,三姑姑,还有我爸都会在过年的时候来看看爷爷奶奶。 尤其是我们,平常就住在奶奶家,爸爸还要买东西送,妈妈就不太高兴。 奶奶照顾我们之前,已经养大了大姑妈家的儿子,是亲外孙。 奶奶对着别人喜欢说是孙子,别人总是纠正说,是外孙,奶奶就顺着他们说了。 妈妈到最后也还是会在送礼的事上顺着老爸。 虽然会答应,但她的脸色告诉我,她不希望送,嘴上还要说:“少买点没用的东西。” 什么叫没用? 吃的,都有用。 每一回,奶奶家收到的礼物都是应付。 拆礼物的是我和妹妹。 买给爷爷奶奶的,其实就是买给我们的,爷爷奶奶会让我们挑喜欢的吃,不喜欢的才会拿出去送人,要么就留着自己吃。 黄金搭档,每年都有。 脑白金是电视上总看到,今年过节不收礼啊,不收礼,收礼还收脑白金啊,脑,白,金,两个老年人在那蹦蹦跳跳的,穿着西装和裙子,好像因为喝了这个才这样年轻态的。 我是真的被洗脑了。 买过一次,爷爷奶奶不喜欢就没买了。 奶奶说喝了以后,整个人都想要睡觉,没什么用不要浪费钱。 后来也传出过什么谣言,大家一传,都不喜欢买了。 而外婆家,妈妈的妈妈,去超市买的东西一定是比给奶奶的多,还有贵。 表弟还有旺旺大礼包,要几十块,我和妹妹只有旺旺仙贝,十几块超级大一包,虽然味道还可以,但一比较,我变得讨厌吃旺旺仙贝了。 外婆那边的东西送去还是不能让我们碰的,外婆也说,还要送给别人,让我们别拆掉。 东西送来送去,有病吗? 别人送过来那种没牌子的蛋黄派,吃过,一点都不好吃,那一箱才多少钱啊,为什么要还贵的东西过去,不能还一袋旺旺仙贝吗? 也很大,还稍稍好吃一点呢。 吃了那边的东西,我就要拉肚子。 这是我讨厌外婆家的一个原因。 当然,还有别的。 讨厌,喜欢,都有。 而奶奶,也是一样的,我知道奶奶对我们好,但偶尔也会有不懂事和奶奶吵架,嫌弃奶奶啰嗦的时候,每天都要见面,所以可以说,不用隔天,隔一会,可能几分钟,吵完就不讨厌了。 奶奶会拿着吃的来哄我们。 又或是关心我们的嗓子,声嘶力竭地发着脾气喊过以后,会很痛,到最后喊不出话,就都是“啊啊”地嘶喊着。 奶奶和我们争吵的声音就小了,看着坐在桌子上的我们,站在一旁,脚下不安地走动着,却又无从下手,只能来来回回地劝着:“别再这样喊了,嗓子要坏了。” “要你管。” 我们生气的时候,根本不管这句话到底有多伤奶奶的心。 那一瞬间,奶奶的眼睛红了,哭着抹了一下眼泪还要装作没事地来管我们:“好,好,我不管,你们先别喊了。” 我们却还要哭闹一会才肯安静下来,期间只要奶奶再多说什么,我们又会身子前倾不管不顾地喊着那一声声的“啊”。 没办法,爸爸妈妈那边受的委屈,只有在奶奶面前发作不会被骂,也不会被打,甚至在最后,给我们递上餐巾纸的也是奶奶。 可我们却连奶奶的生日都记不住。 好像,好像是农历正月初五,应该是吧,不是我们过的是阳历,对应阳历的哪一天都是在变的,所以,我记不住。 奶奶的生日从来不过,也没有什么寿辰一说。 那是有钱人家过的。 妈妈常念叨眼瞎找了老爸这个穷光蛋,可老爸不单是穷啊,还有别的很多优点。 比如说,有很多认识的人。 不三不四,妈妈又会这么说,可既然如此,又为什么偏偏要我交一些我不喜欢的朋友呢。 我和妹妹躺在床上,可以从明天早上吃什么,讨论到明天晚上吃什么。 也可以从电视中的一个喜欢的人物说着一些滚车轱辘的话。 不是明星。 我五音不全就不喜欢看那些放歌的节目,虽然后面一度喜欢上了浙江卫视的《我爱记歌词》,喜欢看那些歌手唱歌,和原来的歌手比起来,相似度,音准度是如何。 这些,我一窍不通。 但是大屏幕上有一个能测评的软件,那时就好想能让家里的电视机也有这样的功能。 好高级的感觉。 “死蚊子,死蚊子,发什么呆呢?”同桌把手伸到我脑后,拍了我一下就跑出去。 我看着他,不甘示弱地回骂道:“死鱼,你有病是不是?” “我就是有病啊。”他还沾沾自喜,见我不去追又慢慢走回来,试探性地再抬手。 我站着不动,就等他再过来一点,然后抓住机会能够一下子抓住他,如果没有办法一下子抓住,那我就追不上他。 他伸手的时候,我也在摩拳擦掌。 不过,他长记性了,中过一次计就更谨慎,眼睛一直留意着我的手,最后也没胆子伸过来,往我面前甩了一下,没被我抓到就得意地跑出去。 教室里密密麻麻都是桌子。 我们追赶的时候会撞到,闹出动静。 撞着撞着,膝盖也习惯了。 在这里,我勉强还能跟上,到了教室外面,他跑得快,出去时还总是喜欢用一只手贴在门上,然后来一个大转弯。 那一刻,也是一个抓住他手的机会。 但还是晚了一步。 他边跑边回头朝我笑,甚至倒着走。 我停在门边气势汹汹地走着过去,前面是从楼梯上来的一块空地。 那边有着一个厕所。 男厕所在左边。 厕所门和办公室的门一个朝向。 走到那里,一眼就能看到的是站坑,不知道谁设计的,不关门谁都可以看到。 关键是同桌这个变态还拉过我的手臂,把我往男厕所的门口拽,要不是门小,我死命撑着,又有人要出来,就真的要被他拉进去了。 不过,该看的都看了。 男厕所就比女厕所多了几个站坑,我看到有男生站着方便的,别过头不去看,就没看清。 以牙还牙,我也拉过他去女厕所,趁着他给出来脸都红了的男生让路,我一下子抓住他手臂往下拽,然后就往女厕所拉。 没有顾忌女厕所里的同学。 哪怕明明有隔板也不行。 这一点被班上的一个女生看到告状给了老师。 她是我们班笑得最漂亮,请注意,是漂亮,扎着烫过头发的辫子,脸旁边的那两撮毛是弯曲的,波浪状,很好看。 人称,燕子。 声音也很好听。 我承认我羡慕她,所有男生都让着她,把她当成是小公主一样宠着,但我讨厌她的地方不是因为这个。 窗户往身后退去。 死鱼在前面倒着走,歪着头,似乎很奇怪我为什么没有追上去。 我追不上就对着他笑,用那种诡异的笑。 从楼梯上来到教室这边要下一小节台阶,我要把他吓得摔倒。 不过他被绊了一下并没有摔,好像知道了我的计谋,得意一笑还用手给我做鬼脸,继续快速往后倒去。 那后面是墙。 我走得快一点,担心他被撞晕。 没钱给他看病。 当我往前走过我的班级,前面的视野渐渐开阔,我看到了早一步出去上厕所的燕子,已经快要接近女厕所了。 而死鱼离她很近。 会撞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就是闪过这么一个画面。 要不要出声提醒。 我犹豫了。 现在这样是撞不上的,我贸贸然喊了,那燕子同学一定会说我是大惊小怪,吓到她了。 可她也是那么小题大做。 是在1-3年级的时候,我和她算是有过一次交集。 早上奶奶起早了,看错了时间,把我们也叫了起来,来到学校才发现根本没人。 等了一会,陆陆续续来了两三个人。 其中就有燕子同学。 第三十一章 你有被木板的倒刺扎过手吗? 书是不会看的,早来就是为了可以在没有人的走廊上玩一会游戏。 毽子。 燕子同学带来了鸡毛毽子。 这个比原先那种中间一个圆的铁板,边上都是须头的毽子要难踢多了。 我只是看见过。 “你们要一起来吗?” 燕子同学拿着毽子问了其余几人,又来问我们。 妹妹不想去。 燕子同学好像有点失落:“难得这么早来,都没人和我踢毽子。” 我答应了,和她说:“能给我踢着玩玩吗?” 她喜笑颜开,说:“好,我们出去踢。” 那时的班级,在顶楼,靠边上的一个教室,走廊旁边有个天台,没有可以上去的楼梯什么的,我找过了,找不到上去的地方。 被我踢上去的鸡毛毽子也就拿不下来了。 “你干嘛踢得这么用力?” “我,我第一次踢鸡毛毽子,不小心就……” “第一次?你不会踢还和我踢什么?” 她站在我的面前,让我无法反驳这句话,我踢过别的毽子,而且可以一次踢到100个,再踢下去都可以,只是累了不想踢了,旁边有别班的同学都看着我踢,我就收了毽子回教室休息。 她们的话,我都听到的:“刚才那个人,好像是8班的,她们是双胞胎,不知道是哪一个,一下子踢了100个,真厉害。” 别人都这么说了。 我只是没有踢过鸡毛毽子而已。 再给一次机会就好了。 “我会帮你拿回来的。” 我夸下海口。 燕子同学很大方,生气地扭头就回到教室里去:“不用了,真倒霉。” 倒霉? 说的是我吗? 我跳起来想要看看被踢上去的毽子在哪,可看都看不到。 只能上去了。 上去。 对了,可以上去拿下来。 我找了一圈可以上去的地方,都没找到,回教室搬了我自己的凳子出来,踩着就能够到天台的边缘了。 燕子同学跟了出来。 妹妹在教室门口站着,担心地看着。 “你要上去拿下来?”燕子同学明知故问地看着我,“你行不行啊,让我来。” 她手刚碰到上面,就缩了回来,手指上冒出了一个血滴,还变脏了。 “都怪你,算我倒霉,毽子我不要了。”她或许是不想让我也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但还是生气地回到教室里去找创口贴。 小仙女就该随身携带这些。 我走到妹妹那边,能看到她在贴着手指。 在奶奶家,我经常会被那些木板的倒刺扎到,甚至会让刺钻到皮肤里,奶奶说会zuo四声long二声,大概是化脓的意思。 要赶紧弄出来。 妹妹有一次弄了半天没弄出来,最后还是妈妈用针帮忙挑出来的,我都没有敢看。 但现在,我不怕。 回去踩在凳子上,我个子比那燕子同学要高上大半脑袋。 我的手能撑在那里上去。 稍稍用力就感觉手疼,贴着地往旁边推就都是灰下来,弄到眼睛里就不好了。 我停手了。 那上面有碎石,很多,我想过放弃,但我不想被人看不起,况且,不是倒刺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我忍着那一点点痛用手臂撑着跳了一次,借由手臂靠在上面的力气爬了上去。 毽子在稍远一些的地方。 我顾不上别的,盯着那里赶紧小跑过去,拿在手里心才安定。 向下望了一眼。 真高。 我忽然慌了,大概是后怕,我慢慢走回来,先把毽子扔在地上,再寻找着下来的办法。 直接跳,好像太高,不管是跳地上,还是跳凳子。 尝试几次后,我蹲下来,背过身,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然后慢慢垂下两条腿往后面挪动着。 等到离凳子只有一点距离,我再跳下来。 燕子同学在凳子旁边望着我下来,提醒我:“你小心点,都让你不要拿了。” 我说:“没事。” 妹妹还是站在教室门口,远远望着我,不能帮忙就安静看着。 大功告成之时,班主任过来了。 我看不到人,只能听到走廊那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急促的声音:“你们几个在这做什么呢?” 这熟悉而又严厉的声音,吓得我比预料的早跳了一会。 不过也没事。 我站在凳子上,看着班主任,又看了看地上的毽子,怕被踩到,赶紧从凳子上下来,捡起毽子说:“我不小心把毽子踢到上面去了,然后就上去拿下来。” “不就一个毽子,以后不能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班主任很关心我。 我点头应下:“知道了。” 只是,我把毽子兴冲冲还给了燕子同学,老师看到就骂了她:“你怎么能让别人上去给你拿毽子呢?” 燕子同学面对老师低着头很怕。 我看着她包好的手指,解释道:“是我不小心把她的毽子踢上去了,然后她要先上去,手弄开了,我才上去的。” 老师低下眼睛看了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还要再三告诫我们:“以后,都不能做这样危险的事了。” “嗯,好。” 我们都很小声。 “现在的孩子怎么都这样。”老师回她的办公室,嘴上还在嘀咕着,“不省心。” 我看着燕子同学,不知道说什么。 她轻哼一声,又走了,这没有什么。 问题是,她走路不长眼,回去的时候撞到了站在门口的妹妹。 比她要高,但在我眼里,还要弱不禁风的妹妹就这样晃了一下身子,手扶了一下旁边的门框。 我怕她再扎到什么倒刺,忙着跑过去问妹妹:“没事吧。” 妹妹抬起手,给我看了眼,嫌弃的神情只存在了很短的一会,然后很平静地说了一声:“没事。” 我盯着那个回到座位上还在看着流了一点血的燕子,放不下心中的这口怒气。 我要过去找她算账。 妹妹拉住我,说:“算了,你先去把外面的凳子搬进来。” 我听妹妹的,以后都没有理燕子,不过,她也不愿意来理会我这样一个粗手粗脚的人。 眼看死鱼可能会撞上燕子同学,我不想多管闲事,脚下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制止什么。 但我还是忍住了,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去。 快上课了,不和他吵了。 可死鱼偏偏看到我的动作,往后面看了一眼,看到了墙就躲开斜着往另一边很快地倒退着走,还在朝我大喊:“死蚊子,你干嘛不追我了。” 就这样,燕子同学回头一看。 一条死鱼撞上了她。 第三十二章 我想要洁身自好 “对不起对不起。” 连连的道歉声先响起,死鱼撞到人后赶快老实下来,对着燕子低声下气的。 被老师知道要被罚。 我听到声音就停下,回头站着看他出丑。 可班上很多人知道,经常和死鱼吵的人是我,所以这位燕子同学先朝我这边瞪了一眼,再看回死鱼,骂道:“不长眼睛吗?” 这凶狠的模样可没有一点平日里的宽容大度,笑脸迎人不过是装的。 不知道如果有别的男生在,会怎么样呢? 不用想,一定是帮燕子同学的。 铃声响了。 死鱼跑进厕所里。 我往回走去,感觉会被牵连,就像当初,她生我的气,去牵连我的妹妹一样。 有时候真的佩服她们的演技。 眼泪说来就来,习惯了吧,以后不去当演员都可惜,她们一定会把戏演得很精彩。 至少在哭戏上。 燕子同学哭着进门。 马上就有女生围过去问她:“怎么了?” 她边哭边说:“刚才去上厕所,有人撞到了我的肩膀,都好像脱臼了,现在还疼。”不用她自己揉,有人替她揉。 老师来了。 死鱼从外面走廊上跑着进来。 班主任一下子拉住他,要把事情弄清楚:“都上课了,怎么还在外面?” “上厕所。”死鱼看着在哭的人,脸上犯难。 班主任去问燕子:“是不是他撞的?” 燕子委屈点头。 老师变脸,教训着班上所有同学:“以后不要在走廊上跑跑闹闹的,太危险了,这回是撞到人,下回把人撞摔倒了怎么办?”看回死鱼道,“去后面对着黑板站一节课,给我好好反思一下。” 他被罚得次数多了,不在乎,马上就跑到后面对着黑板站着。 燕子同学还在哭,甚至有故意惹老师注意的嫌疑。 我心里好烦躁。 真的有那么疼吗? 她揉着眼睛哭得更大声。 老师火气也上来了,都已经上课了,指着那几个陪在燕子身边的同学发火道:“你们都给我回位子上坐好。” 原班长还赖着不走:“燕子,你真没事?到底是谁撞的你。” 燕子小声道:“我没事。” 这一刻,大家都同情这个柔弱的女生。 老师一眼看穿,骂着原班长:“你好歹也是当过班长的人,都上课了,还在这里不嫌事大,快回去。” 原班长悻悻回去,再远远望着受伤的燕子。 老师对着不肯回去的燕子好声好气说:“还有什么好哭的,人也没事,我罚也罚了。” “是……”燕子抽咽着,隐忍着不想说出来,让老师都看不下去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后,才转过身看向我,还没看第二眼立刻低下头不敢看,“是她总和班上的男生吵,下了课就跑跑闹闹的,影响整个班的同学休息。” “是谁?”老师追问。 “她。” 我被人用手指着。 班上的同学一下子看过来。 那种被全班同学嫌弃的感觉,让我千言万语压在喉咙,说不出来。 纵使百口,也莫辩。 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都说过这么一句话,苍蝇不叮无缝蛋,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有错,我有错? 这回又关我什么事? 谁不知道,燕子同学和原班长是最亲近的两个朋友。 这次借题发挥,正好来拉我下马。 可老师会信吗? 只会说我恶意揣度别人。 班主任压着怒气道:“先上课。” 等这节课结束,我被老师喊去了办公室,别人要跟去偷看,被老师呵斥回去。 死鱼还是不怕死地跟在后面非要看好戏。 别的人呢,就开始议论纷纷,幸灾乐祸我这个总和男生吵闹妨碍她们下课看书学习的人,终于可以被老师好好说教一顿了。 她们的书也不过是摆设。 我一开始被男生欺负,也没有人来帮我说一句好话。 靠的还是我自己。 就因为我是短头发。 她们认为我本就是一个爱吵爱闹的女生,所以被男生盯着吵闹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我的问题! 她们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而忽略了那些非要来和我吵闹的男生。 他们才是罪魁祸首啊! 可别人都觉得,我不是,又或者说,我不该是,一个文静乖巧的好学生。 理由很简单。 她们相信文静乖巧的好学生会洁身自好,会得到老师的青睐,同学的钦佩,而不是让男生屡次三番来干扰。 我若真是文静乖巧的好学生,还被别人欺负,那么她们就会发现一个事实。 一个她们不愿去承认的事实。 我不犯人,人还是会来犯我,好人不一定有好报。 她们认为自己是好人,该有好报。 可她们,忘了那些已经逝去的好人了吗? 奔波在前线的抗洪战士,消防队员们,地震过后那些不畏余震的搜救人员,甚至是搜救犬。 没有人负重前行,便没有如今的安宁。 没有我,那些男生同样会欺负别人,可能就是她们了。 她们害怕。 于是在害怕之下抱做一团,与我撇清关系。 就像是在说,一切都是我的错,没有我,班上不会有那么多爱和女生吵,爱和女生闹的男生,一切源头在我。 所以,她们觉得,我不是一个文静乖巧的女学生,被男生纠缠也很正常。 可笑。 我只是一个因为一次数学考试而获得好学生头衔的人。 当初投我票的是他们。 现在嫌弃我的,还是他们。 如果有的选,我想要让她们,全部都来过一过我的生活,乌烟瘴气的那种日子,为一点琐事就吵个不停。 爸爸妈妈不想让我们两个看到就板着一张脸,压着声音让我们两个走远点,他们有话要说。 说什么? 不就是吵架吗? 真以为我们不知道,还以为是为我们好? 勉强算是为我们好。 呵。 真的想要为我们好就不会开棋牌室,抽烟喝酒每晚都去打麻将了。 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他们,谁家爸爸妈妈这样啊!稍有不慎就会挨骂挨打,让我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我已经够乖了好不好! 从来没有和他们要过一分零花钱,连压岁钱被全部拿走了都只能忍气吞声。 啊? 还要被他们说是不懂事? 我已经没有要那些漂亮的小裙子,没有去摸超市里那些包装精美的玩具,光是碰,都怕一不小心给碰坏了要赔钱,更没有在假期缠着他们,说要到哪里哪里去玩。 平常还会帮忙做家务。 扫地,擦桌子,泡热水瓶,收拾麻将牌,别人见了都夸我们乖的。 可这乖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我到底,还要不要继续乖下去? 在办公室里,老师教育我:“你是个好学生,不能整天和男生打打闹闹的,我平常都看到好几回了,都没有说出来,以为你能自己改正,没想到今天还因为这个撞了人,你知道错了吗?” 旁边都是老师,原本各自说话,做事。 现在都安静下来看着我这边。 气氛很压抑。 我喘不过气,想要马上离开这里,手捏着裤子应了声:“嗯。” 老师又拍了下我的肩膀,拿着别在肩上的两条杠语重心长道:“你看看这两条杠,都卷边了,再有下次,我就要拿走你这两条杠了。” 我低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两条杠是塑封起来的,我拿到这个的时候就发现我的没有封好,还起泡。 老爸店里也有塑封机的,我知道要让机器先预热以后再放进去,没封好就再放一遍。 我的这个是个劣质产品。 边上开了口子卷了也很正常。 我自己用手去摆弄那个开口想弄严实才会变成这样的。 可是,这罪魁祸首也不是我啊。 是这两条杠本来就没塑封好。 我哭着走出办公室大门,把门关好,一回头往走廊上看去,竟然看到死鱼等在那里,一脸的焦急。 “死蚊子,老师和你说什么了。” 他不怕死地来到我面前,还敢和我问东问西的,还不是都怪他,好端端要倒着走路。 现在还敢在我的面前故技重施。 “没什么。”我推开他,往教室走去,心里打定主意,大不了以后就不在教室里面还有走廊上乱跑乱喊了。 别人的说话声也不小。 我不喊,下了课,教室里,教室外本就都是乱哄哄的一团。 只会说别人,不会说自己的一群人。 我也讨厌他们。 什么时候,老师才会来揭开他们的面具。 “是不是要罚你上课站着听,我和你说怎么站着才能不累。”死鱼还在喋喋不休。 我抓着他的左手臂,用右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警告他:“别再来烦我。” 痛,好痛。 这家伙背后没有肉,都是骨头。 我收回手,气冲冲回了自己座位。 他还傻站在原地。 妹妹坐在座位上,和我隔空对视着,没有过来和我说话,但她张开了口,问我:“没事吧。” 很轻的声音,我能听到。 “没事。” 我说完就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喘着很粗的气,不是那种莺莺燕燕的哭声,没有别人来关心我,曾经起哄说要把多出来的那一条爆鱼给我吃的同学都在他们自己的座位上。 原班长和燕子同学那边传来的对话,我似乎能听到。 “哭,有什么好哭的。” 那她们又在哭什么? 不对。 她们没有哭。 她们就是装的。 我也是装的。 我摇着头抹了一下眼泪,趁着还没上课,先把下节课要用的书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翻开一页,看着,发呆。 那上面的字我一个都看不进去。 眼前是一片模糊,还能怎么看东西,我又抹了一下眼睛,不想和那些女生说一句话,也不想再理身边的这个罪魁祸首。 死鱼却偏要过来,歪着头看着我,劝我:“别哭了,你再打我消消气,不然等下节课老师来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 难道不是吗? 我先拉住他的手防止他逃跑,没想到他真的没有跑,这回我不会再用手掌打他了,太痛,我要换成拳头打在他的背上。 伤人亦是伤己。 我的手已经很痛了,为什么他的脸上没有一点痛的样子,只有担心和着急。 为什么? 为什么来关心我的人偏偏是我讨厌的人。 “怎么又哭了?”他坐在座位上,侧着半个身子,被我拉着不敢动。 我松开手,又抹一下眼睛:“我没哭。”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也有。 他还想说什么,上课铃声响了,教室外也传来了老师的高跟鞋声音。 哒,哒,哒。 这算不算是噪音呢? 平常上课,也会有老师在教室外走过,发出这样的声音,难道就不影响学生的学习吗?为人师表该先做个表率才是。 我是好学生,那就先好好洁身自好,做好自己。 上课没有意思。 我无精打采的,同桌也很老实,没和我说一句悄悄话。 这节课后,死鱼又活跃了,拍了一下我的手,喊道:“走啊,死蚊子,我们去外面玩,去一个没别人的地方。” 他就是别人。 只有妹妹才是我最亲近的人。 我不理他,趴在桌上,朝着另一面睁着眼睛,对着翻开的书发呆。 “喂,喂,死蚊子,别看书了,你这样看坏眼睛,我们出去玩啊。”他又喊我,喊了几次见喊不动就自己出去上厕所了。 每次下课都要去厕所。 快上课了,老师都来了,还会跑出去说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真不知道是不是有病。 关我什么事啊。 烦。 终于熬到放学。 奶奶在小店门口等着,和小店老板娘说着话,奶奶是背对我们的,老板娘看到我们就对奶奶说:“来的闹(来了)。” 奶奶回头,朝我们喊着:“放学了,要买点什么?” 好像,奶奶很期待我们开口要什么东西。 比如说,溜溜球。 在奶奶的手上。 我已经看到了,是一个绿色的塑料溜溜球,露出了一点颜色。 妹妹也看到了,直接去拿奶奶手里的,奶奶松开,妹妹拿在手里欣喜道:“溜溜球。” 到手就要玩。 奶奶说:“回去再玩,先看着路,还要买别的吃的吗?” “不用了。”妹妹摇头。 我也说:“不要吃什么。” 今天气都气饱了,不过我还有一个疼我们的好奶奶。 坐上三轮车。 回家。 家里还有着来发在等我。 它可是一只乖巧听话的狗,还很聪明,我只敢抱它,大狼狗是在爷爷在场才试着摸了几下,大狼狗没有反应,也很温驯,身上掉了毛就显得很瘦小了。 人老了是会缩水的。 狗好像也是这样。 我在三轮车上看着奶奶,发觉奶奶比我们要黑要瘦。 “你看,阿娘身上黑吧。” 奶奶笑着亮出手臂给我看。 我摇头,很自然地撒着谎:“不黑。” “怎么会不黑。”奶奶明白她的肤色,还是笑得很开心。 第三十三章 第一次接触聊天软件还有多人在线游戏 除了溜溜球,还有很多玩的。 有一样,叫拓麻歌子。 这个就要比溜溜球贵,是比劣质的溜溜球贵,学校门口又是清一色的拓麻歌子。 周一,班上的人带来了这样新玩具。 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正戴着眼镜在玩,旁边有人在问他关于拓麻歌子的事情。 我听到一些。 光明正大听的。 这玩意要十几块,黑白的,当然还有更好的,几十块,上百的都有。 所以,这个十几块的肯定就是盗版了。 我知道我买不起,看看总可以,就趁着下课他在玩,走过去看一眼,有着一个小宠物,然后要给它喂食,清理便便。 “你养的是什么?”我问他。 他告诉我一个名字,低头玩着,好像是在清理便便,自言自语:“已经这么多了。” 我好奇问他:“如果不清理会怎么样。” 他不回我。 我又看了一会,走开了,心里还是有点低落,不喜欢戴眼镜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我曾经欣赏的同学和我说:“你也是四眼田鸡了啊。” 还是第一个。 我有田鸡那么丑吗? 妈妈说我是癞蛤蟆,田鸡和癞蛤蟆也差不多。 而他,现在一定以为我问了个弱智问题,所以懒得理我。 可我还是想知道。 这游戏不清理便便会怎么样,宠物会死掉吗?还是说,满屏幕的便便。 这个拓麻歌子死鱼倒是没有买,可能比溜溜球贵太多了。 他成绩倒数,他妈不高兴给他买了。 不过,他家里有电脑。 不然,他就不会问我有没有qq了。 我的家里没有,只有老爸的店里有,一台白色的,显示屏后面会多出一大块的那种电脑,可以玩光盘游戏。 在新华书店里买光盘。 白天。 爸爸带着我去的,妹妹留下看店,因为她比我要活泼点,能留住顾客。 我们很快就回来。 安装完了,第一个玩的人是老爸自己。 周末帮着看店,到晚上,我们才能玩一会,要不就是老爸午睡,我们也能玩一会。 曾有几次雄心勃勃,发誓要玩完那光盘上的所有小游戏,有1000个,按顺序玩下去,有些根本通不了关,也有些不好玩。 口袋妖怪汉化版,玩一天也玩不完,明明保存了,可第二天还是只能从头开始玩,这个好玩就又开始玩,选不同的初始宠物,发现还是水的一路打过去能轻松些。 后来想全部通关一遍,就让爸爸想办法。 电脑开了一整晚没有关。 第二天果然就能继续玩下去。 还是没有玩完。 这种事就不了了之了。 还有一款单机游戏让我印象深刻《轩辕剑之天之痕》结局是小雪牺牲,很多年后,复活的小雪还是一头白发,在陈靖仇和拓拔玉儿的坟上哭泣,想想就会难受,想看好的结局是什么,但不想再玩一遍了。 可能是拓拔玉儿死,小雪活。 我不想小雪死,也不想拓拔玉儿死。 甚至做梦,妹妹都会喊着小雪小雪的名字,在童年,小雪真的是很喜欢的一个人物。 可惜,后来的电视剧,实在想吐槽小雪的头发,不该是那样的,还是看完了,比起别的电视剧,也算是好看的了。 后来,店里装了宽带。 有了网络,开始能上网了。 是爸爸认识的一个朋友建议装的,电脑一开始也是他卖给爸爸的,对于电脑上的软件比爸爸要懂很多。 选中那个浏览器。 输入 然后告诉老爸,想知道什么就打进去都会出来。 叫百度。 然后下载装了qq还有qq游戏大厅。 上周,周五放学,奶奶给我们买了溜溜球,我们就一直在玩,玩了一天就没意思了。 周六在爸爸店里,我们常看着老爸用那个名为“心心相印”的号加一些人聊天,老爸那个懂电脑的朋友也在。 申请加了一堆好友,都是二十多岁的,女的。 老爸头像是个黄头发的男头,对面是个红头发的,咳咳,又咳咳,还有蓝头发的,紫头发的女生头像都通过了好友申请。 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老爸会用电脑,还会用电脑刻章,此刻却显得笨拙起来,点开对话框,开始用五笔输入法打字,不知道打什么,就问旁边先用上这种聊天工具的前辈。 “打你好。”前辈发话了。 老爸敲下你好两个字。 滴滴滴。 对面也很快回了你好这两个字。 比手机上发短消息要方便多了,老爸惊喜道:“这是什么,这么灵的。” 比小灵通还要灵。 前辈催道:“你再问她,今年多大了。” 老爸立刻打字。 你今年多大了。 很快,对面又回来一句,23岁了,你呢。 老爸要打真实年龄,前辈发话道:“别人是小姑娘,你这年纪发过去,别人就不和你聊了,你打点别的,就说,比她大。” 老爸觉得很有道理,就打,你猜我多少岁,我比你大。 对面发过来一张笑脸,是友好的微笑(就是那个呵呵的表情,那时没有别的含义,应该吧),我猜不到。 老爸也回一张笑脸,继续问别的。 你在做什么? 对面回,我还在上学啊,你一定是在上班,是上什么班。 老爸胡扯道,是在厂里上班。 就这样聊下去。 尬聊。 聊完一个,最后对面说,我要休息了,88 我和妹妹看不懂,88,这是什么意思?我就问爸爸:“爸爸,88是什么意思?” 电脑前辈说:“你们小孩子不懂。” 爸爸的眼里也只有那个对话框,已经完全入迷了,回了一句,早点休息,88 然后开始聊下一个。 开场换了一句。 老爸:在吗? 对面:在。 老爸:你现在做什么? 对面:我在玩游戏,对对碰,要一起来吗? 老爸:好啊,不过,我没有玩过。 对面:我带你。 老爸点开了qq游戏大厅,电脑前辈说了句:“那你玩,我先走了。” 老爸喊他有空再来。 店里剩下了我们三个人,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但是因为是周六,所以晚点回到奶奶那边睡觉也没有关系。 爸爸没有去搓麻将,开始迷上了玩qq还有qq游戏里的对对碰和连连看。 一开始只是一个菜鸟。 “你们两个也帮我找。”老爸和qq好友组着队伍,玩2比2,有一个数值在人物那边跳动着,只要谁先到100就是赢了。 我和妹妹一左一右坐着,聚精会神地看着。 我们找得快,但是老爸点得太慢了,我们都替他着急,好在组到的那个qq好友很给力,几盘下来都赢了。 滴滴滴。 电脑屏幕右下角的企鹅头像又在闪动着。 打开。 对面:我再玩一盘就不玩了。 老爸:好的。 最后一盘开始了,我们这边以微弱的劣势输掉了游戏,还扣了分数。 对面退出了房间。 老爸还待在房间里,没有点准备,打开对话框开始道歉。 老爸:对不起,我太菜,让你输了。 失落之际,响起急促的滴滴滴。 对面:没关系,输输赢赢很正常,明天一起玩。 老爸马上就笑了:好的,再见,88 滴滴滴。 对面:88 重新回到qq游戏的房间界面。 你已被某某某蓝钻玩家请出房间。 原来还有这种东西,老爸弄不太懂,还问我们两个:“你们知不知道这个蓝钻玩家是什么意思?” 我们摇头。 连老爸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 没了别人陪着玩,老爸开始自己找游戏玩,玩了对对碰,就开始玩连连看,这也是玩的人超多的一个游戏,新手房都是399.398.400这样的人数。 点了几遍都进不去。 换了普通房开始点,终于给点进去了。 一开始是小星星。 右边的一个小框里写着所有的玩家名字,有什么处女座,射手座,这就是按星座来排等级的。 老爸拉那个条条的时候,我就去找我自己的巨蟹座,几千分就够了。 居然还有月亮座,太阳座,钻石·射手座,情侣星座,都要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分,看上去就好厉害的样子。 这很大地激发了我们想要升级的愿望。 问题是打一把能有多少分。 找位子坐下,准备。 好几个小星星,还有一些普通的星座,水瓶,金牛,双子,都是分不高的,然后进来一个月亮座,右边对话框显示,月亮座已被某某蓝钻玩家请出房间。 然后那个小星星的蓝钻玩家点击准备,游戏就这么愉快地开始了。 获得胜利的是金牛座。 然后,金牛座被请出了房间,第二的双子座也被请出了房间。 大家弄不懂这就是踢人,小星星们都准备了。 于是又开始。 老爸赢了,靠着我和妹妹在旁边出谋划策,地图是一张大地图,我们这里三双眼睛,不,是六双,怎么会比不过别人呢。 小地图拼的才是手速。 大地图,是个长方形,一开始都找不到几个可以消除的地方。 老爸玩自己的。 妹妹帮老爸一起找。 我就窥屏,透过别人显示出来的小地图,看他们都是拿了哪里的两块,然后再告诉老爸。 本来可以继续赢下去的,被踢了只好再换位子坐下。 没有小星星了。 就老爸一个。 输得很惨,最后一名,一下子扣了很多分,分都变成负的了。 然后我们留意到了一样东西。 负分清零道具。 普通玩家3q币,蓝钻玩家2.7q币。 点了一下。 跳出页面,要用银行卡充值购买。 这下就明白了,游戏免费,道具要钱。 哪怕只是3块钱,老爸也还是省下了。 我又想提出一个问题,这个负分清零是不管负多少分都能清零吗?那等负分多了,再一下子清零不就好了。 还有,是所有负分的游戏都清零吗? 还有还有,那个逃跑率也能清掉吗?有一局是铺满屏幕的连连看,实在找不到,就直接点叉退出房间,然后就有逃跑率了。 很难看。 当然,还有胜率。 很低。 第一才算赢,小星星赢不了几把。 老爸玩得没意思了,就剩我和妹妹两个人玩了。 我们拼坐在一张可以旋转的靠背椅子上,我坐左边掌控键盘上的1和2分别是指南针(提示)和重新调整牌面的一个道具,妹妹坐右边掌控鼠标。 我们就这样拿老爸的号在玩。 刚要玩下一局。 滴滴滴。 打开聊天框,对面发了一句:在吗,要一起玩游戏吗? 我和妹妹用拼音输入法开始回:好,玩什么,连连看,还是对对碰。 我们只会玩这两个。 别的还要慢慢研究一下。 滴滴滴。 对面:对对碰。 我们就一起组队玩了,等玩好结束,滴滴滴,对话框再次打开。 对面:你玩得不错,下回再一起玩。 我们:好的,88 虽然不知道88是拜拜的意思,我们还是发出去了。 滴滴滴。 对面:88 我们:88是什么意思? 对面:就是再见的意思。 我们:哦。 对面:微笑脸88 我们还在打开表情找微笑脸,对面的头像已经暗了。 已经不在线了。 刚才的电脑前辈说过这个,我们也在听。 老爸站在店外抽好了烟,又进来开始玩起游戏,好像很期待和qq好友一起玩连连看和对对碰,所以要好好练练,变得更厉害。 我和妹妹又只能看着老爸玩了。 我们还是一左一右,帮着出谋划策。 第二天,是周日,老爸店里生意不佳,下午就躺在一张可折叠的躺椅上休息,吃东西,抽烟,看故事会。 我们玩起了4399小游戏。 还有,注册了我们自己的qq,拼着注册了一个,名字叫妮妮。 号码是5开头的9位数字。 背不出来,抄了下来记在纸上。 晚上吃过晚饭,我们陪老爸一起玩游戏,有人打电话过来,是催老爸搓麻将去的,虽然自家开着棋牌室,却还是会到外面去搓麻将,妈妈也是一样。 老爸犹豫过后,去了。 游戏白天也可以玩。 但麻将,白天要开店怎么能去搓麻将? 除非是过年期间,十几天不开店做生意,白天也会搓麻将,那时候店开了也没生意,老顾客知道打电话询问的,偶尔有那么几个,都是急着要用章的。 周一课间。 死鱼问我qq,我就把放在铅笔盒里的纸条拿出来给他看一眼,再放回去。 第三十四章 开心一点哪怕大狼狗死了 当天放学,我和妹妹登上了qq号。 当然是在老爸的店里。 以前都是在棋牌室里烧饭吃的,但是那边离菜场远,而且房子里没有油烟机,会弄得墙上都是脏兮兮的油渍。 原本就是乌烟瘴气的。 现在还要多点人间烟火气。 妈妈的怒气就来了,她说烧出来的菜不好吃,要换别的地方做饭,就在老爸店后面搭了一个小台子。 那里原本有个洗手池,放在离后门稍远一些的地方。 店后面是一户人家。 那种木头老房子。 种着一棵树,从老爸店里的后门推门出去就能看到。 那边算是他们家的院子。 我们做饭会有油烟气,老房子里住的又是和奶奶年纪差不多的老人,看我们这样私自搭台做饭,肯定是在我们刚做第一顿饭就来说我们了。 几次三番的争吵之下,我们用几块铁皮把做饭的地方围了起来,只围到树这里,而这棵树就是我们的后门和他们院子的分割线。 刚上小学那会在这里撒过尿。 厕所是在隔壁的街上,菜场,也是在那,蹲坑,那种一条长的坑,然后水是装在水箱里,定时从前面冲下来的,去得不凑巧,每个坑都是有人方便过的。 太臭,太脏。 一般都不会去。 对于还是孩子的我们来说,那中间的坑有点宽,我很怕会一脚踩空掉下去。 那真的是不敢想象。 偶尔去过几次,也是挑干净的。 吃了晚饭还不用急着回奶奶那边,搓麻将的点还没到呢,不是周末就可以在这里留半个小时左右,稍微玩一下电脑。 一上“妮妮”这个号,就传来了“咳咳”还有“滴滴滴”的声音。 忘了说,账号上的年龄是23岁。 所以,要加我们为好友的人还是挺多的。 一堆发:在吗? 我们都给关掉了,老爸还在吃饭,听到声音端着饭碗过来看,笑着说:“你们和谁聊天呢。” 为老不尊的模样,妈妈看了都嫌弃:“还不赶紧吃。” 爸爸回去了。 我们把好友申请都通过了。 没多久,就传来滴滴滴的声音。 开心一点:死蚊子。 妮妮:死鱼。 取的什么狗屁名字,一点也不好听。 开心一点:你在干什么? 妮妮:打字。 开心一点:你取的什么名字?还有年龄,23??? 妮妮:要你管。 我和妹妹马上去看他的资料。 发现他一定也谎报了年龄,一个小学生,14岁? 读完都没有14岁。 妮妮:你还不是一样,你14岁?????? 我比他多打几个问号。 开心一点:我留过级,所以比你们都大。 骗子,懒得理他。 妮妮:你干嘛呢? 开心一点:和你聊天啊。 好像也没什么好聊的,在班里离这么近,要说的早就说了。 妮妮:88 开心一点:88什么意思?微笑表情。 妮妮:就是再见。 开心一点:别这么早再见啊,睡觉还早。 妮妮:家里没电脑,我在老爸店里。 开心一点:你爸店里?你爸做什么的? 我正在输入,我爸吃好了,然后又回来,喊上妈妈光明正大地偷看我聊天,看我把手放在键盘上敲了半天不发出去,就催道:“和你们班的同学聊天呢,开心一点,这是个男同学吧,叫什么名字?” “没什么。”我想等老爸吃完饭出去抽烟的工夫再聊一会。 老爸还是不走,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说:“我来和他聊一聊。” 开心一点:死蚊子,死蚊子,你还在不在? “你看,人家都等着急了,你们打字慢,我来和他聊,打什么过去,你们告诉我。”老爸拍我的肩膀让我让开。 我和妹妹不得已让到旁边坐着。 奶奶来了,从外面吃好饭过来的。 隔壁街走过去,在桥下有家盒饭店,三素一荤加米饭6块钱,再过去,是古代那种门的小饭店,便宜好吃,周末奶奶会带我们去吃。 当然,不能天天这么吃。 奶奶有时候只是出去逛一圈,找别人聊聊天再过来接我们,为的就是不吃老妈烧出来的饭,太硬,咬不动。 我也觉得硬。 可老妈偏偏要把米烧得那么硬,米又是便宜的那种米,一点也不好吃,甚至还没学校里的米饭软烂好吃。 奶奶回去,会再吃爷爷吃剩的。 爷爷也是吃不了硬的,牙口不好,戴着一副假牙,每天都要清洗。 奶奶烧饭从来烧软的。 软饭多好吃啊。 有时候,我们吃过了还会再吃一小碗。 “阿大,阿二,我们回去了。”奶奶站在门口喊着我们。 “嗯,来了。”我朝奶奶喊了声,没有马上背起书包出去,还要让老爸先打几个字。 “我是轩文的爸爸。” 我让老爸打这几个字出来,先让死鱼知道,不是我在和他聊天了。 老爸笑着打完,发出去后又打了几个字。 妮妮:我是开刻章店的,文文和她奶奶回家写作业去了。 我看完,放心和妹妹走了。 爸爸喊着我说:“你看,你同学都知道喊叔叔好,你要跟他们多学着点。” 哼。 就是打字,谁不会?又不是嘴上喊,他在学校里见了老师还不是连句老师好都说不出来,不像有的人整天把这些挂在嘴上,就像我最以前的那个同桌,阿谀奉承的小人。 最讨厌了。 回到奶奶家,我照例喊大狼狗的名字,就是大狼狗,可那幽长的走廊里没有传来狗叫声,也没有传来那种认出我就欢快地摇尾巴的声音。 奶奶走过来,轻飘飘道:“不用喊了,已经死了。” 我看着奶奶,知道奶奶也在心疼,眼睛红了还有眼泪。 虽然平日里,奶奶总是拿着那个铁的撑衣杆捶在地上吓唬大狼狗,但是大狼狗是奶奶家养的第一只狗,为了保护这个家一直尽忠职守。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没有和大狼狗相处很长的时间,只是近来摸了几次变得年老瘦小下来的大狼狗,还是会这样舍不得。 差点都忘了。 爷爷买大狼狗,是在我们读幼儿园那会。 我们没有见过几面,因为大狼狗一见到我们就叫,爷爷为了不让我们害怕,就把大狼狗关到那个脏兮兮的小厕所里,放了垃圾桶,还堆了些扫把,很臭很脏。 我们没有在那里上过一次厕所。 年纪小,都是直接对着大街,蹲在马路牙上方便的。 反正短头发,别人都把我们当男孩子来看的。 只要不细看。 大狼狗在厕所里面还是不停叫唤着,叫了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我和妹妹待了一会没劲了,就坐在玻璃柜上面,让爷爷把大狼狗放出来玩,我们坐上面,它也咬不到我们。 打开厕所门。 大狼狗就趴在地上,看见爷爷来放他出去,立刻欢快地摇着尾巴冲了出来,一路来到我们的跟前,对视一秒,张大嘴,开叫。 “阿爹阿爹,你快点过来啊。” 我和妹妹坐在上面急得喊爷爷过来。 爷爷还以为我们被咬了,忙着跑过来,都顾不上去捡倒在厕所里的扫把,看我们害怕,就说:“还是把它关厕所里吧。” 厕所门关着,一股恶臭传出来。 我和妹妹摇头,杂乱地说着:“别关,别关,就让它在外面。” 真是又怕又喜欢。 “阿爹,你先去把厕所门关了,臭死了。”妹妹望着远处捂住鼻子催道。 爷爷还是担心。 大狼狗还在朝着我们两个狂叫,一点也不把我们两个当成是它的小主人。 “大狼狗,大狼狗,别叫了。”妹妹自己都小,却在哄着岁数更小的动物。 爷爷站着还不走:“你们两个真不怕?” 怎么还要磨蹭啊。 说话的这点时间,门早就关好了。 我开口朝爷爷挥了挥手:“不怕不怕,阿爹你快点去。” 爷爷跑着过去,把门一推,再跑着回来,刚跑几步,那厕所门开了一条缝,爷爷回头一看,再看看我们两个靠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孩子,大跨一步到厕所那边,重重踢了一脚,再跑回来,拦在我们和大狼狗的中间。 腰好像扭了,在揉。 我们又不乐意了。 “爷爷,你挡着我们看大狼狗了。” 爷爷只好让开,去旁边揉腰。 但这回,没有人挡着我们,大狼狗却已经不在这个家里了。 我们没有去问大狼狗是怎么死的,也没有问大狼狗去了哪里,一定,一定和老三花猫一样,被丢去了垃圾堆里。 “大狼狗,大狼狗。” 躺在沙发上,一边一个,我和妹妹一边哭一边喊着大狼狗的名字。 爷爷看了干着急,站着叹气:“怎么都哭了。” 奶奶拿了餐巾纸给我们两个,安慰说:“都别哭了,也别喊了,明天还要上学,再哭眼睛要肿了,嗓子哑了还怎么回答老师的问题。” 那就不要回答就好了。 我和妹妹还是埋头哭着,甚至翻了一个身,背朝奶奶,面向沙发的靠背继续哭着。 奶奶生气了,吼了一声也流了眼泪:“别哭了,不就是死了一条狗。” 我和妹妹看回奶奶,也发了脾气。 “是大狼狗。” “大狼狗!” 奶奶抹了一下眼泪说:“我们家,还有小白,还有来发。” 是有,它们也要和大狼狗一样,会死掉。 我和妹妹翻过身哭得更厉害,让奶奶摸不着头绪。 哭了好一会才消停下来。 晚上,我和妹妹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人为什么要死呢?”我不想死,想要一直活下去,想要和妹妹永远在一起。 妹妹缩了一下鼻子,说:“人老了就有什么心脏病,高血压,还有什么癌症,要是不生病就能一直活下去了。” 我同意道:“只要不生病就好了。” 可我们从小就是体弱多病,那个小诊所,简直是我们的噩梦。 橡胶的止血带一绑上胳膊,就是一阵冰凉,酒精一擦,又是一凉,心从一开始就一直怦怦乱跳,针头靠近的时候,我看都不敢看。 不要。 不要啊。 第三十五章 牙不好 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 奶奶没喊我们,我们自己就醒了。 “老文,你醒了。”妹妹歪着头轻声喊我,“老文,老文子。” 可能是死鱼的缘故。 妹妹会喊我老文子了。 我应了声,虽然醒了,还是闭着眼睛想再休息一会。 妹妹又用手指碰了下我的脸,我没忍住笑了,只好睁开眼睛看着她。 她脸上没肉,很瘦,是凹进去的那种。 就像《喜羊羊》里那一只很瘦的羊,刀羊,慢羊羊的朋友。 “我也醒了。”妹妹笑着说,问出了总是要挂在嘴边的东西,“等会早饭吃什么。” “鸡蛋饼。” “我今天要加别的。”妹妹不想一成不变。 我好奇问她:“加什么?” 她却迷茫了:“不知道。” 这天醒得早,去上学前还有时间就刷了个牙,爷爷早就起来了,比奶奶都要早,站在天井下面的楼梯口,背对着我们。 “阿爹,我的铅笔盒呢?” 我翻了书包,又看了桌上都没有找到,昨天明明拿出来的。 “嗯嗯。”爷爷含糊不清地说着。 我听不明白,打算走近过去,看看爷爷在干什么。 鼓着一张脸,是含了一口水。 “阿爹,你快点讲啊。”我回头看着挂起来的钟表,已经要到时间去学校了。 三轮车从桥上下来刹车的声音都已经听到了。 “嗯嗯。”爷爷手上一边是牙杯,一边是牙刷,往屋内看了看继续含糊不清地说着。 我还是不懂,非要含着一口水不吐出来干吗? “阿爹,你吞下去算了。”我有些生气,又怕爷爷真吞了对身体不好,忙着改口道,“不吞就赶紧吐了,等会再刷牙。” 不刷也没有关系。 我的牙本来就不是那种两排整整齐齐的,体育课上会有自由活动,中队长给很多人看过牙,说我的有一点点黄,不过是正常的,就下排牙的里面有点蛀牙,要早点去补。 还有,最好早点去矫正。 最好。 这两个字一听就是那么遥远。 牙科诊所,我看见过。 补个牙恐怕要100块,我听说补牙还要先磨掉再补的,一想到那种电钻的声音,就宁愿让牙继续蛀下去。 这也是帮爸爸妈妈省钱啊。 妹妹有两颗虎牙。 我的是门牙旁边的那个牙整个都侧着身凹进去了,让我的两个门牙看上去稍稍凸出一些,闭上嘴不会有异样。 妹妹说我的牙是兔牙。 兔子的牙会经常塞东西吗? 没养过兔子不知道,我的牙吃什么塞什么,就是吃饭都会在门牙和旁边的那颗牙之间生成一种刷不掉的东西。 要很用力才行。 有时候就刷出牙血来了。 可能是牙刷不好,还有牙膏不好,也有可能是我的牙本就不好。 当然,还要用科学的刷牙方法。(具体百度) 爸爸妈妈一开始教我们横着刷牙的,让我们一直相信了好久。 错了好久。 矫正这种事听过,学校里有人戴牙套,要好几千呢,不敢想,虽然我期待着一口好牙吃嘛嘛香的感觉。 但矫正要戴一两年的牙套,这期间吃东西就不舒服了。 和妹妹在晚上商量过。 一致认为不矫正也没有关系。 而爸爸妈妈没有逼我们去矫正,这一点真的很好。 才怪。 没钱才不去的。 他们早就知道我们的牙不好,说妹妹的虎牙可爱,还说我的兔牙也可爱,故意夸奖的话,我能分辨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不要动矫正的念头罢了。 哼。 刷完牙,我的牙也还是不舒服的,可他们偏说刷完牙,牙干净了就会舒服的,骗子,明明比不刷牙还要不舒服。 所以我才不喜欢刷牙。 而且我照着镜子刷,还是有脏东西刷不掉,用手指甲才能刮掉,一旦刷了牙,还留着这点,心里就会很烦躁,一定要全部弄干净。 要么就索性放着不管。 这东西,是牙结石。 刷干净了也还会有,不是我没仔细刷。 牙齿如果畸形,更容易产生的一种东西,除非吃完一顿饭就马上去刷牙,趁着食物的残渣还没有变成坚硬的石头前,可学校没人带牙杯牙刷的。 不像幼儿园,午睡过后集体去厕所刷牙漱口,然后坐在教室门前的空地上,分饼干来吃。 小学不是幼儿园。 我们的牙不是妈妈的那种牙,天生就很整齐,很白。 这一点一定是遗传老爸的。 为什么妈妈要找老爸? 我找不到铅笔盒心情很烦躁,会在心里去怪别人,去怪我的爸爸妈妈,没有别人的好,所以,我没有别人好,也是他们生得不好,教得不好,他们自己就从来不想想这一点吗? 只会说我是顶嘴,顶嘴。 讲道理,要是能和大人讲通,我一定很喜欢和别人讲话。 爷爷没听我的话已经把嘴里的水咽了进去。 我发脾气道:“你喝下去干吗?” 爷爷愣了下,解释说:“是盐水,用盐刷牙也好的,不能经常用,一周一次就行了,你的铅笔盒我放在冰箱上面了,怕放桌上被你奶奶碰掉。” 我马上去搬凳子,站在上面拿冰箱上的铅笔盒。 爷爷要帮忙,我说:“不用了。” 拿了就走。 奶奶和妹妹还在外面等我们。 大早上,三轮车载着我们三人从门前开始上坡然后一路奔向学校。 这个坡很难上。 我们只要多走个几十步路,在桥上坐三轮车,那蹬三轮车的人会轻松很多,但奶奶坚持一定要让我们少走路,还说这是花了钱的。 可我还是觉得,上坡时链条发出的那种声响让我整个人都害怕。 登,登登…… 当链条绷直就会传来这样的声响。 我真怕蹬三轮车的人一脚下去,链条就脱掉了。 好在有惊无险。 下了三轮车。 我和妹妹打着哈欠都是无精打采的,买了鸡蛋饼藏在书包里,到了教室里面再拿出来吃掉。 搞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在教室里面吃早饭,不吃味道特别重的,班上的同学都没有意见。 闻着那一点点残留的味,晚进来的同学还会猜别人吃了什么。 还能互相分着吃,增进同学间的友谊。 非说影响早上学习的话,其实,我们早上都不想要学习的,一天没见同学,就有说不完的话要说了。 死鱼的家离这可能有点远,每次来都是早读的点了。 别人早读,他吃早饭。 还让我帮着他看教室外面有没有老师走过,我坐在靠里的位子,他坐外面,我帮他看教室外面,那我先看到的人就是他着急吃早饭的模样。 做贼心虚。 我没答应这种事,别人早读,我就稍微张开嘴巴,不读出声音,就没有那么累了。 死鱼提心吊胆吃完了早饭,就开始找我说话:“你就这样早读啊?” 还好意思说我? 总比他什么都不读要好。 “对了,昨天真的是你老爸在和我聊天,你没骗我?”他皱着眉头,对昨天在qq上聊天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我不耐烦道:“我骗你干什么?电脑在我老爸店里,要上qq就只能在那里。” “哦,那你每天都上qq吗?”他又问我。 这个,我怎么能确定?要是平时去老爸店里吃晚饭,正好有活,那我们就碰不到电脑了,也就上不了qq了。 “不一定。”我回他。 他还要多嘴多舌的:“那你别让你老爸装成是你和我聊天。” 这有什么办法? 我看着他,看他好像在意这个就随口答应了:“我会和我老爸说的,但不一定。” 他叹气:“那你老爸昨天和你说什么?” 我还想问他呢:“没说什么。”夸他懂事这种话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想得美,“你和我老爸说什么了。” “没什么。”他打开书翻开一页就盯着看,“打了招呼,你爸问我名字,还问我多大了,喜欢玩什么,平时在家里做什么,就这些,烦死了。” 我偷笑,大人不都喜欢这么问吗? 过年走亲戚也是一样的。 “死蚊子,你那个溜溜球呢?”他把两只手都搭在桌上,靠着歪头看我,“怎么不带过来玩啊。” “哦,坏了。”我和妹妹放桌上摔了一下就给摔坏了。 所以,爷爷才怕我把重要的学习工具铅笔盒也给摔坏了。 “那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才刚买几天就坏了。”他好像知道得很清楚。 我质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死鱼看了妹妹一眼,说:“昨天你妹妹带来的,我都看到了,不是还借给别人玩的,你们就买了一个,你怎么不玩啊。” 多嘴。 是不是因为三天没打死鱼了。 所以他就浑身不舒服了。 “我玩不玩关你什么事。”我和妹妹之间是不受任何人挑拨的,除非是我们自己吵架,生气几分钟冷静一下,再变得无话不谈。 “我就随便问一下。”他这么说了,可还是要问下去,“你们qq也一个啊。” “一个够用了。”我说。 他点头:“反正你们没朋友。” “死鱼,你找死。”我重重拍了他一下才解气,情不自禁,好在门外没有老师,没人看到我的暴行。 “我不是随便说说的。”他揉着背道,“我死了,谁来和你吵。”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 真是的。 听到这么一句话,忽然又想哭了,好端端的,说什么死不死的,还是小学生呢,离长大还要很远很远。 可真的有那么远吗? 第三十六章 我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不需要关心 老师站在讲台上,向着台下同学们说:“我们都已经是高年级的学生了。” 大家一脸不屑。 在小学之上,还有初中,高中,大学。 “所以。”老师看大家心不在焉,不多费口舌直接进入正题,“以后我们的早读更要好好用心,不能照着书本上的字,公式,还有单词,就那么念念,得记到脑子里去。” 被说教,都是不愿听的。 老师咳嗽一下,终于不拐弯抹角了:“现在,我们有一个机会可以不早读。” 我也不想早读,抬头看着老师,发现大家都望着老师,迫切想知道办法。 “学校里要组织班上爱学习的同学去参加补习,是在早读的时间,去参加就可以不早读了,想去的举手。”老师看着整个班,来来回回地看着,期待着能有学生主动举起手来。 教室内响起一片唏嘘声。 没有一个人带头举手。 这去补课肯定是要补整个第一节课之前的时间,早读只要读个十几分钟,到做早操之前,还能停下来休息会呢。 这要是好事,就不会拿到班上来说了。 找几个同学直接分配掉,也免得大家都知道后抢着要去,让老师头疼。 什么是好事呢? 不上课,少上课,做最轻的活得最大的夸,就是好事。 平日里老师要让学生送点什么东西到别的地方去,一张纸,一本书,很轻,就是指名道姓让几个班干部去的。 现在,也该是他们带头的时候。 “班长,带个头去参加一下,不补很难的东西,都是些基础。”老师试图先劝动一班之长。 班长不傻,去之前先问好:“补什么?要补多久?还有,要不要交钱。” 这最后一点是让她最在意的。 老师连忙回道:“不交钱,这回是免费的,名额也有限,你们要去的赶紧报名,补只补两样,数学和英语,就补去做早操前的那一节课,你们去补课的话还可以不用做早操,上完课就先回来休息。” “那上课是在哪里?”中队长举起手。 这样,已经有两个了。 老师笑道:“行政楼在哪你们知道吧,校长办公室也是在那,我们补习要用到的班级就在那边的顶楼,一个闲置的多媒体教室。” 这么一说,原本想去的同学把已经举起的手放下了。 在那种地方,会紧张。 “轩文,你英语不太好,要不要去上上课。”老师看举手的人少,就那么几个,就喊上我。 我答应了。 死鱼也举手了。 老师眼尖发现了,嫌弃道:“你去干吗?老老实实给我待在这里早读。” “我去会好好听课的,既然是教基础,那我应该也能听懂。”死鱼记住了老师刚才说的话。 故意的吧。 猪脑子想想看都知道,补的肯定不是基础,好学生,什么叫好学生,基础都不差,成绩一直稳定才叫好学生。 所以,老师希望好学生能有进步。 初中,近一点的有两个。 一个就是普通的公立初中,离老爸那边开的店很近,放学自己走路回来都只要几分钟。 那样就不用让奶奶来接我们了,只要早上去的时候坐三轮车。 另一个是私立的,学费高。 当然升学率高。 初中过后,能进哪所高中很重要,而高考影响进哪所大学,所以,这家私立的初中是有钱人的不二选择。 想要进去还要参加他们学校里单独的考试。 有人去了,没通过,就不去了。 太差的,恐怕要多给钱才能进去,免得弄臭了招牌收不到学生。 学校固然是一方面,但好的苗子更重要。 老师看一个差生能有从头学起的念头,虽然知道那边教的不是基础还是答应了:“去就去吧,不能再来这么晚了。” 死鱼点头,看我一眼笑了下:“你都去了,快让你妹妹举手啊,你们一起去。” 我这才反应过来,妹妹不可能会答应这种麻烦的事情。 以后上哪里的学校。 我们讨论过的,只要读得出,上哪里的学校都是一样的。 初中就老爸店旁边的那个读读,高中也读镇上的那个,勉强算是重点高中,最次的那种,一年看运气,能不能出几个上一本线的。 运气不好,没有。 听说私立初中的学生也不是每个都能进这里,还有很多去了更差的高中,那就只能去别的镇上了。 初中一年好几万的钱不都打水漂了。 还不如多买点好吃的。 我们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一起在镇上的高中读书。 高中的事再说。 大学要么二本,要么,没有要么了,三本和专科(后来学费和读二本差不多了)不是人读的,学费太贵,一个读就读了,偏偏我们是两个,负担不起。 所以,再说吧。 初中在哪里上,已经定好了,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老师看着举起手的人,开始记下名字,看到那个最后面一排的高个子男生举手,疑惑道:“你也要去?” 他就是那个当初打得我鼻子都出血的人,对燕子同学非常客气,我觉得他喜欢燕子同学,所以,燕子同学去了,他也要跟去。 面对老师的质问,他坚定不移地点头。 老师便把他的名字记下了。 下了课,妹妹跑来问我:“你怎么要去呢?补课又没什么用。”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回她:“去都去了。” 妹妹没有生气:“你去了告诉我,补的都是什么,哪个老师来教的,下回,我再看和不和你一起去。” 我笑着说:“好。” 妹妹走后,死鱼从靠着身后桌子的姿态坐正,看着我道:“你们两个说话挡着我出去上厕所了。” “那你……”我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去,尿裤子了没,我是尿过的。 这么丢脸的事情不想再提了。 1-3年级,可能是1年级,也可能是2年级。 我早上多喝了点水,早读完就要去做早操了,我来不及上厕所,以为能憋到早操结束。 结果,还是在回教室的路上就尿出来了。 老师打电话给我的爸爸妈妈。 来的是奶奶,带了干净的裤子来给我换,第一节课快结束,奶奶来了。 我出去就在走廊上换了裤子,尿裤子的时候没有哭,换裤子的时候眼泪就忍不住流下来。 奶奶说我,没有用很重的语气:“以后要上厕所就和老师说,千万别憋着,哭什么,别哭,你们班同学都看着呢,小孩子尿裤子正常的,以后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尿裤子了,还没上小学前,在奶奶家也尿过几次裤子,没有抽水马桶,用的是红色的痰盂。 用不习惯,所以喜欢憋尿。 爸爸妈妈才会让我们想尿的时候就直接对着大街上尿,说小孩子没关系。 尿裤子才麻烦。 在全班同学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还会有人喜欢我吗? 一定嫌弃我身上有股味道了。 想起那件事,我脸上开始泛红,死鱼看我不说下去奇怪道:“你怎么了。”手伸过来,“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让老师喊你奶奶过来接你。” “不用。”我让开,“你不是要上厕所,还不快点去。” 他笑了:“我又不是你,不会尿裤子里。” 果然,他也看到了。 我攥着拳头压抑着怒气,只要他现在就走,那我不计较。 可他偏偏还要在走之前靠到我身边,小声嘲讽着我:“你后来在家里还有没有尿裤子啊。” “当然没有了。”我边喊边抓他。 竟然让他跑掉了。 我走出去追,他意识到什么,朝我笑着也慢慢悠悠地走着,还来提醒我:“别忘了。” 不能在下课期间跑着打打闹闹,我当然记得。 走出教室,他去哪,我跟到哪,他只好去了一个我不能进去的地方,男厕所,一直到上课,等厕所里的人都走掉了才出来。 那些男生出来看厕所外站着一个女同学,还不进去,视线都会在我身上停留。 虽然大家都知道,女生上厕所要陪着一起去,所以在厕所外等着也很正常,我还是习惯不了他们的眼神。 我退远些,来到楼梯上来的左手边等着。 上课铃声响了。 死鱼探出脑袋到处张望,看见我还在教室外面,有些惊讶。 我笑着看向他,告诉他敢过来就准备吃我的拳头。 他垂下头做好了准备,朝着我这边走过来,我也走过去。 下节课的老师办公室在别的地方,每次都要晚来几分钟。 所以,教室里还是吵吵闹闹的,我能听到。 铃声响过之后,教室里还有一些轻微的动静,为了不惊扰到班主任,他们稍稍收敛一些。 打人不会有很大的声响。 我打得多了,知道下手的力道,只要下手,就往死里打,不然,就吃亏。 死鱼吃得亏多了,离得近了忽然就跑起来,拍了一下我的头就往教室跑,嘴上还在喊:“我没洗手。” 我马上追过去。 他在前面滑了一下,我能追上了。 跑了几步,在他刚才脚滑的地方,我一下子摔倒了,脸朝地,爬了一下没有爬起来。 他可以回教室不用管我,可他却停在前面,回头看到我摔倒,马上跑回来扶着我的手臂问我:“你没事吧?” 要是有事。 他就死定了。 “没事,不关你的事。”我起来,感觉膝盖这里有点疼,但走路没问题,过一会就能好的。 他还把我当个病人一样扶着。 我在他胸前打了一拳,好让他松开。 “没事吧。”他还是这句话,眼里的着急不是装出来的。 真的就这么害怕被老师知道了,我会连累他吗? 我都说了不关他的事。 我又往他身前推了一把,一点也推不动。 这一刻,我好像成了那种会撒娇的女孩子,在他的面前,我这个高出大多女生一截的人还是不够高。 被人从上而下盯着的感觉很不自在。 死鱼看到我弯着的膝盖,松开手站在面前,又问了一遍:“死蚊子,你真的没事?” “没事。” 我都说了几遍了,真啰嗦。 我选择往旁边走绕过他,他站在原地看着我,我能感觉到,那样的目光真是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不是一个软弱的人,不需要别人来关心。 从后门回到教室里,多走几步,膝盖已经能适应那摔倒后留下的疼痛了,只是扭伤,休息一节课就好了。 不关他的事。 我自己摔倒,他走开就好了,不然有理也说不清。 这种事我是知道的。 他走回到教室,坐下后还是看着我的腿,不放心问:“你痛就说,别死撑啊。” “没事。” 到底还要我说几遍啊。 我瞪着他,让他赶快闭嘴。 他终于老实了,可我还是要用手抹一下眼睛。 第三十七章 回家的路或许会变得很漫长 下了课,腿还是有点疼,我站起来去上厕所,回来继续坐着揉膝盖。 有好转,我可以放心了。 希望放学的时候,腿已经能够完全不疼了,当然这是我的痴心妄想。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一摔还是让轻微的疼痛一直持续到放学。 走路已经没有异样,还有一点点疼,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不用告诉给奶奶了。 不然,奶奶一定会让我去看医生,我不喜欢去医院。 那里让我浑身发颤,走路都不自在。 小时候去的次数多了,脑子里记不清了,身体记忆还在。 妈妈说过,我们两个只要有一个拉肚子或是感冒了,没几天,另一个也会拉肚子感冒。 去了就要打针吃药,挂盐水。 妹妹发烧不想去,发过一次脾气,我发烧不想去,又是一次。 爷爷奶奶都着急,要找爸爸妈妈,我们不让,坐在桌上哭闹,晚上8点多,该睡觉了,摸一下额头,我破涕为笑地看着奶奶:“不烫了。” 奶奶过来用她的额头贴着我的额头,还是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好点了,不去就不去,好了,别再哭了。” “嗯。”我还是坐在桌子上,没有从刚才的哭闹中回过神来,奶奶递纸过来。 我就擦着眼泪,冷静下来再摸几下额头。 小店门口,奶奶站着往学校门口张望,手里拿着两个一次性透明的小塑料杯,装了半杯汤水,还有一串由三个方方正正的年糕组成的麻辣烫。 这是放学后最开心的事。 吃零食。 “饿了吧,我给你们买好了,年糕,要不要吃,不要吃就买别的。”奶奶递给我们。 我们一人一串吃着,吃了一口就互相看了一眼,露出笑来表达我们的意见。 这年糕超好吃啊,超级软糯。 不像妈妈买的那种已经用机器切好的一小片一小片椭圆的年糕,和这个比起来,切片年糕简直就是差远了。 “多少钱?”我和妹妹都关心这个。 奶奶带我们坐三轮车,走在前头,背对我们脸上有笑:“5毛一串便宜吧。” “便宜。” 我和妹妹又互相看了眼,明白彼此心里想的,这么便宜又好吃的东西,想要天天吃。 “我们明天也吃这个,好不好,老文。” 坐在三轮车上,妹妹笑眯眯地看着我,放了学她就要比我活泼。 而我沉默寡言地应了声:“好。” 奶奶看我们这么喜欢吃这个,经过前面那条弄堂,就指给我们看:“就是那,说是什么麻辣烫,什么都有。” 一辆推车,已经围满了人,看不见卖的人,也看不见在卖什么。 但这么热闹,想去看看。 “明天我们自己去买。”妹妹改变主意,想要买别的,“年糕还是要。” 5毛一串,再要一串别的5毛,也只要1块。 奶奶马上就答应了:“好,你们明天早点出来,我在麻辣烫这边等你们。” “嗯。” 我们吃完了年糕,开始喝汤,这汤也好好喝,能喝得出来是加了味精的。 可能还有别的不健康的东西,不过还是很好喝。 要健康也不会吃什么麻辣烫了。 “对了,阿娘,我下个礼拜早上要去补课。”我把这件事告诉给奶奶听。 不然,路上只有三轮车的声音。 奶奶有点担心,忙问:“去哪里?” 我解释说:“就是在学校里,可以不用做早操了。” “那好啊。”奶奶说,“去做早操多累,阿二呢,和你一起去的喽。” 我摇头:“没有,就我一个。” 奶奶不问了:“那要早点去吗?” 我还是摇头:“不用,和以前一样就行。” 奶奶拿过我们剩下的杯子和竹签,叠在一起,往三轮车外张望着能丢的地方,嘴上说:“好,我知道了。”可还是在看不到垃圾桶的时候直接就扔了出去。 我也很无奈。 奶奶这一点还改不过来,不过比以前已经要好多了。 其实,坐在三轮车上,找到了垃圾桶,远远丢过去,这命中率不足十分之一,偶尔才进那么一次,奶奶自己都惊讶,笑着说:“进了。” 唉。 奶奶压根就没想着能扔进去啊。 我和妹妹也就喜欢拿着东西吃得很慢,奶奶虽然常叫我们细嚼慢咽,可有时又会催我们:“你们还没吃完啊,快点吃完,我把垃圾扔了。” 想想这些,腿上就不疼了。 回到老爸店里,奶奶把补课的事告诉爸爸,爸爸再告诉妈妈,他们都知道后当然是感到欣慰。 以为我上进了。 其实我是不好拒绝,去的话只要回答一个“嗯”或是一个“好”。 不去,总要给老师一个理由吧。 编一个也太麻烦了,可直接说不想去,不喜欢去,这也太不给老师面子了。 只是这样一来,妹妹面临着责问。 “你怎么不一起去?是不是没举手?你们两个一起去上课多好。”妈妈的话里藏着嘲讽的语气。 妹妹听出来了,赌气说:“按成绩轮的,我轮不上。” “是这样啊。”爸爸妈妈听了居然还很开心,摸着妹妹的脑袋说:“那你下回要努力。” “下回,下回再说。”妹妹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爸爸妈妈笑了。 我也动了一下嘴角,还是能和妹妹一起去补课最好。 滴滴滴。 qq上传来消息。 还是开心一点,就是死鱼。 开心一点:在吗? 我过去坐下打字,爸爸妈妈先喊妹妹吃饭,让我也快点。 妮妮:在。 他不会还要说学校里的事情,在这里说就会被老爸偷看到的。 好在他没有提了。 开心一点:要不要一起玩游戏。 玩什么玩,不用吃饭的吗? 妮妮:我要吃晚饭。 开心一点:那吃好晚饭。 妮妮:吃好了,我就要回奶奶家了,没法玩,就算玩了,也可能玩到一半就要走了。 开心一点:那好吧。 妮妮:88 过了一会,我已经起身,他才发过来。 开心一点:88 不就两个数字,要这么久吗?我关掉对话框不让老爸看到,以为就不会被看到了。 其实还有一个叫做聊天记录的东西可以看,也是我和妹妹后来自己摸索出来的。 死鱼没有骗我,那天确实是和老爸聊了那些东西,没有多聊别的,也没有说我的坏话。 吃完晚饭,我和妹妹一起玩了两把连连看,奶奶过来接我们,我们就一起走着回去了。 从那座摆着很多小吃推车的桥上走过,回去的路可以近一点。 下了桥,路两旁是枝叶茂盛的树木,都挡住了整片天空,所以夏天走在这里也不会晒人。 再前面,一个厕所,和老爸店旁边的菜市场附近的厕所半斤八两,都脏。 靠近河边。 河是东西走向的。 而厕所是坐西朝东,女厕所在最外面,河岸边没有护栏,站在女厕所的门口,向左张望一眼,离下面有点距离,脚都能发软。 这个厕所,我也不喜欢。 不过,这里的第一个坑位是个坐坑,能坐的地方就是一条横的木条。 奶奶上厕所蹲下去费劲,就只能选择这样的地方,每次都要先垫几张卫生纸。 我真怕奶奶会掉下去,所以奶奶上大号,我也喜欢在里面陪着。 但奶奶总赶我走,这里面蚊子也很多。 我一边在被蚊子咬的地方掐“井”字,一边挪动脚步往外走:“阿娘,你自己小心。” “走吧走吧,你们在,我拉不出来。”奶奶留下了,还时不时喊我们,“你们别乱跑,就在外面等一会,我马上出来。” “晓得了,阿娘。”我们在外面喊。 别人来上厕所,都会来盯着我们看,其中一个女人,穿着裙子还有高跟鞋,头发烫成卷的,还染了颜色,身上背了一个挎包,手就交叠放在上面,是个外地人。 不过,看上去还算顺眼,她和奶奶在里面说话的声音,我都能听到。 “外面两个是你们家的,双胞胎,真好。”她都那么大了,应该也有孩子。 奶奶问她:“你呢,你孩子多大了。” 她沉默一会,说:“我从外地来的,现在一个人。” 奶奶就说:“一个人不容易啊。” 她说:“是啊。” 奶奶上完大号,擦屁股,还问那个女人:“你也大号,纸够不够,我这有。” 她的声音变了,说:“有。” 奶奶提上裤子,拴着腰间的绳子,裤子宽松,没有这根绳子就会往下掉。 但牛皮筋奶奶又不喜欢,所以每次上厕所都会有点麻烦。 “好了。” 奶奶往外走了,“你一个人要小心点。” 女人答道:“知道。” 奶奶出来就问我们两个:“她刚才有没有碰你们?” 我们摇头不明白,只是拉着奶奶赶快回去了,如果被她听到,一定会伤心的吧。 后来,我们才明白,她到底是做什么的,住在前面不远处,走过去从北边的弄堂里进去,有很多廉价的出租屋。 这个地方,是条通往爸爸妈妈家的近路。 但他们还有奶奶,都不许我们走。 在一切还没有管得那么严的年代,弄堂口总是站着几个像是在等人的外地人,包括那个和奶奶打过招呼的女人。 以后见了奶奶,她都会招呼一句,问些吃过饭了没有这样再寻常不过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讨厌大人们客气来客气去的话,我却不讨厌这个女人。 可奶奶表面和她打招呼,背地里却在严厉地警告我们,不要和她多说一句话。 我们记下了,也明白了一些事,可要不要打电话报警,我想过,可又很害怕。 我见过有人抽她们巴掌,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还有纹身。 我选择了听奶奶的话。 她终于开始和别人一样,抽着烟站街,不变的是见了奶奶,见了我们还是会打招呼。 她不会再用手捂着挎包,还化了很浓的妆,把她的胆怯都遮挡起来。 后来。 是在我们上初中的时候,来了一堆警察抓走了很多人,包括那些纹身的男人。 她被放出来后还是住在原来的出租屋里,偶尔出来买点东西,见了奶奶虚弱地打着招呼。 有些东西染上了,很难戒掉,又或是不想去戒了。 她无依无靠,不知道靠什么维持生计,从那扇关起来的门内,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忽然很难受。 第三十八章 补课的两位老师 很快就到去补习的那天。 早上去了行政楼,不像教学楼人那么多,走上楼的声音都显得格外醒目。 好像整栋楼就我一个人一样。 到了老师所说的多媒体教室,门关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 等了一会,中队长来了。 “劳动委员,来这么早?”她和我打招呼,跳着往多媒体教室里面张望,窗户是靠上面的一排,恐怕也就男老师的身高能直接看到里面的景象。 门关着,肯定是没人。 虽然来了一个自己班的同学。 我还是有些怀疑:“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 中队长往多媒体教室旁边的地方走去:“我去问问看这里的老师,怎么门都没有开。” 我跟着一起去了。 办公室的门也都是关着的,推了一把敲了两下,没人。 我们只能回去继续等着。 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我们班的人。 等到早读的铃声响了,也没人过来开门,我们这么十几个人就在外面干等着,不知道该去找谁。 站都站累了。 已经有人蹲在地上靠着墙休息了。 “要不去找班主任再问问?” 中队长看着我们班上的那两个男生,笑着说:“你们两个谁去跑一趟啊。” 死鱼不去。 那位人高马大的男生就主动肩负起这个任务,他提议:“窗户开着的,要不我翻窗进去,再把门开了放你们进去。” 燕子同学说:“太危险了,还有,这墙这么白,等会踩脏了被老师看见要说我们的。” “没关系,一人做事一人当。”那男生正要将脑中的想法付诸于行动,楼梯上又传来了声音,是高跟鞋的声音,还有钥匙落在地上的声音。 “有人来了,不用翻墙了。”中队长看了那男生一眼,拍着我的肩膀,对着一大早上就是没精打采的死鱼说,“你和人家多学学。” 死鱼看着我,眼神变得呆呆愣愣的,过了一会把头转向走廊那边。 我看着中队长,疑惑她这是要教唆别人做这种爬墙的事情? “你明天还来这么早吗?”中队长问我。 我解释说:“今天是怕找不到教室才早一点过来的,明天看情况再说。” 中队长笑了:“我也再说。” 老师来了,门开了。 是位年轻的英语老师,一边开门一边和我们解释:“不好意思,我今天差点忘了还要来这边补课的,你们都等久了吧。” “不久,还好。”中队长安慰老师道。 老师还是手忙脚乱,甚至连钥匙都拿错一个,换另一个钥匙时不小心让整串钥匙都掉在了地上,两个男生跨步过去抢地上的钥匙。 都是我们班的。 死鱼没抢到。 那个高个子男生抢到手就在他面前得意一下,转了一圈钥匙才去开门。 钥匙插到锁孔内。 死鱼跑上前抓着那个男生的手开了门先跑进去,从教室后面跑到教室前面,把里面的灯都给打开了。 英语老师拿过钥匙说了声:“谢谢。”又对着我们说,“这是你们班的同学?现在的男生都这么热情的吗?” “是啊。”中队长朝老师解释,“我们班的男生都是这样喜欢吵吵闹闹,还有,助人为乐的。” 老师点了点头,说:“好了,都快进去吧,快点快点,等会让校长看到了要说我了,已经来迟了。” 然而,还有学生没到。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望着底下各管各坐着还在说话的同学,拍了一下讲台。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看她。 她停顿一会,说:“你们就这么点人?我怎么听说要一个班的人呢。” “我们现在这样也是一个班啊。”有人看出英语老师好欺负就立刻回嘴道。 英语老师生气道:“别贫,我有花名册的,我们先来点名。” “等点完,都要下课了。”又有人插嘴。 英语老师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就改主意道:“那我以后就抽几个点名。”指着我们班上的那两个男生道,“你们两个今天帮忙,我记住你们了。” 大家哄堂大笑。 两个男生很无奈。 英语老师拿出一沓试卷,一边看着人数分每组的试卷一边说:“既然人都还没到齐,那我们就先做点题目,不用啊,鬼哭狼嚎什么,又不是让你们去上战场,都是选择题,刚上第一节课,都是简单的,就是你们常用错的一些语法,你们做错了也没关系。” 这样倒是挺好的。 只是按老师的意思,以后题目不会简单。 分完了第一组试卷,英语老师在数第二组的,人数比第一组要多。 这样太慢了。 “老师,你就把试卷随便分分传下来,我们自己会调整的。”中队长举手喊道。 “你们自己分?”英语老师想了想,说:“也好,你们记得把多的还给我。” 传试卷的时候,其他班的同学也都三两成群地过来了。 老师问他们为什么迟到。 他们解释说,是因为班上的班主任说:“去补课就是做点题目,可以拿回来做的,你们都给我早读完再去领试卷。” 英语老师气愤,直接拿出她的一本书来,从上面选了一道题目问那些晚来的同学:“你们选什么,答对了,可以领了试卷就走,甚至是不拿试卷走,既然来上我的课,那我希望你们,至少不要迟到。” “好的,老师。”他们被唬住了。 可是,班上响起了一阵笑声。 比老师早来的同学都知道,今天老师也迟到了。 英语老师面上挂不住,看着我们这些先来的同学叹了一声气,选择了包容:“好了,你们别笑了,给我点面子,实话说,我今天也迟到了,明天不会了。”停顿一下,“明天是数学课,我迟到你们也看不到了。” 大家又笑,这回是全班在笑了。 英语老师往外张望了眼,没看到校长松了口气,伸出手往下压了压:“好了,笑可以,不能这么大声,让校长听到,以为我们补课是来玩的,取消了怎么办?” “嗯嗯。” 大家开始收敛,觉得这个老师不错。 老师继续说:“你们拿到试卷就可以做起来了,我继续和你们说,明天来教你们数学的老师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你们千万别和她开玩笑,她是会告状到校长那里去的。” 我们都应下了。 老师又嫌弃我们道:“都让你们别说话了,好好做题目,好,听我说就行……别和别人说啊,我再和你们说说那个班的班主任……” 这样的补课似乎很有趣。 虽然题目还是不会做,一半靠猜。 但我喜欢这样的英语老师,可惜不是教我们班的。 第二天是数学课。 我去的时候,教室里面已经有人了,站在讲台上戴着眼镜的一个女老师,四十岁左右吧。 我不是很能分得清人的年龄,尤其三十到五十之间的。 有些看上去很老了,我以为要四十好几的老师,结果偶尔从老师们的交谈中得知,那个老师只有三十出头。 发际线都已经很高了,简直是难以置信,也是个数学老师。 我进门看到老师就着急先坐下来。 中队长已经来了,在那边坐着,朝我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我奇怪她干嘛要让我安静。 讲台上的老师头也不抬地出声了:“来了教室就要安静下来好好学习,吵吵闹闹还会影响别的学生,是不是?” 我停下来,慢慢走着去我的位子,快到了,还是急着坐下。 中队长和我说悄悄话:“这个老师好严厉。” 讲台上的老师耳朵超级好,这会又是头也不抬地发话了:“要说什么就到外面去说,不要打扰到还在看书学习的同学。” 中队长赶紧盯着数学书看起来。 我也翻开书,不想发呆看着,就偷偷用余光看了在别处的几个同学,都是挺直后背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 不出意料,后面进来的大军都被这位老师给说教了,而且由于违规人数太多,引起老师的强烈不满,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扶了一下眼镜,用手狠狠拍了几下讲台。 那叫一个震耳欲聋。 “找位子坐需要讲话吗?昨天不是已经上过英语课了,你们英语老师没给你们排座位?” “没。”大家轻手轻脚坐下来,老老实实地回了一个字。 然后数学老师轻笑了一声:“那看来你们英语老师不尽责,我把她安排上第一节课就是想让她先帮你们把位子排排好,然后我们今天就能直接进入正题了,看来还是不行。” 她走下来,把那些坐在一起的男同学都给拆开了,有的就让他们一个人坐。 “你们这些男生,别以为我不知道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数学老师说得头头是道,“要么就是不想早读不想做早操来偷懒的,要么,就是为了这些女同学来的,老师给你们机会,让你们看着她们,两个男生坐一起有什么意思?” 死鱼在角落里喊话:“那我呢?” 老师看着他,又看了我一眼,对着他轻蔑一笑:“你在你们班很出名,要么一个人坐,要么就回去。” “一个人就一个人。”死鱼别过头。 数学老师笑道:“有骨气,什么时候你能把我课上讲的题目都做对,我让你和你们班的同学坐一块。” “那我还是一个人坐好了。”死鱼还有点自知之明。 老师又说:“你要是没办法在我的课上好好做出几道题目,我回去和你们班主任好好说说,让她把你平时上课都安排成一个人,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死鱼有气无力的。 老师笑着面对大家:“我们也是先做试卷。” 大家“啊”了一声就在老师的注视下纷纷闭嘴,后悔不该为了躲避早读和早操而踏上这条不归路。 可惜,没有后悔药。 第三十九章 作业非要一起放 我闯祸了。 补了一段时间课,大家压抑的天性开始被释放出来。 早上到了多媒体教室就开始吵吵闹闹,起先只是几个人小声说话。 神奇的是,说着说着,整个班里已经早到的同学都会找人说起话来,声音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 死鱼过来找我。 中队长不和我说话了:“你妹妹来找你了。” 她笑着骗我,我却信以为真,回头一看是死鱼,想想也是,我妹妹来找我干吗? 平常想见的时候就能见到的,除了妹妹生病去市里住院,小时候单独去外婆家住,好像也没别的什么了。 我还是越来越觉得这补课没意思。 英语老师喜欢从前往后轮着来回答问题,不光要回答Abcd,还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我哪知道。 一被叫起来,全班瞩目,老师还对我细声细语地说着:“再好好想想,这里为什么要选这个。” 我说不出来,头低着,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坐下吧。” 老师看看我,看看手表,来来回回几遍终于放弃让我开口说话了。 坐下的那一刻如释重负。 被人看着,我会紧张不已。 “死蚊子。”他喊了一声,声音比以前喊得轻多了,“你作业写好没,趁还没交,给我看一下。” 看? 不就是拿去抄。 关于数学作业,有填空题,也有大题,要是抄对答案了,没什么,抄错了,马上就会暴露。 错怎么可能错得一样,还都是这一片都错这题,那一片都错那题的。 我们数学老师在班上常常为此发火,甚至还说出了谁再抄作业就把谁本子撕烂不让做的话。 抄作业的,和被抄作业的一起撕。 我不想被抓住当众批评,尤其还是被数学老师批评。 这是我唯一拿得出手的功课。 我从书包里拿出等会补完课,回去就要上交的数学作业,提醒他:“你别全抄。” 他拿在手里,马上就把我的作业本给弯起来,真是一点都不懂珍惜。 我瞪着他。 他意识到什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作业本连忙展开,说:“我知道,就抄几题,别的我会写错的,等会帮你一起交,你不用管了。” 那还行。 不过,会写错的,说得好像他想写对的就能写对的一样。 “你不是不肯借给男生抄作业的吗?”中队长等死鱼走后又来问我。 我是没有借给别的男生抄过,因为我亲眼见过那些男生借了别人的作业弄得脏兮兮的,还把答案抄错地方,漏抄一个数字,等等的麻烦事。 死鱼,和他们不一样。 我盯着桌上等会要讲的试卷,解释说:“他是我同桌。” 中队长笑了:“现在我也是你同桌,你试卷可以给我看看吧。” 她抢了回去,我赶紧去抢回来,这可是英语试卷,我都是瞎蒙的。 闹了半天,撕破一个口子才抢了回来。 我自己撕破的,怪不了别人,可看着这样破掉的试卷好烦躁。 中队长在一旁想了一会,看了看前面,数过来用手指着我说:“上回剩了几个没轮到,等会又要重新开始轮了,你是第十个,那就是这道题。”手指戳在了试卷上。 答案,蒙的。 蒙对了。 中队长点头,咳嗽两声,学着老师的语气严肃问我:“轩文同学,来,说说看,你为什么要选这个答案,这个答案是对的,但我们要知道理由,这样下回碰到类似的才能再做对,运气再好也不能一直去靠猜。” 我猜英语题,尤其是难一点的题,运气一直不错。 可我说不出理由。 我看着中队长,和她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她笑了,把理由告诉给我,我就听着,直觉告诉我。 老师不会叫到我回答这道题目。 当我满心欢喜等待着什么的时候,等来的往往是失望。 果然,这次也是。 老师轮完了全班的同学,开始随机抽一组从头开始轮下去回答问题。 中队长无奈摊手。 我坦然地笑了。 铃声响了,别人去做早操,我们下楼再上楼,回自己的教室休息。 作业已经收起来都放在了讲台上。 我看着死鱼过去,把我们两个的作业本叠在一起交了上去。 他走了,我马上过去要把作业分开。 这放一起,老师知道点什么怎么办? 万一我哪道题不小心做错了,他还刚好抄了那道题目,不就大事不妙了。 全班就我们两个人错得一模一样,作业还叠在一块交的,不是给老师一个印象深刻的机会? 不行,我得把作业分开放。 我正站在讲台边上动着手脚,死鱼都快回到座位上了,丢了书包又跑过来问我:“死蚊子,你要干吗?” 瞎了吗? 我不理他,把自己的那本作业放到偏下面的地方去。 要走,他拿出来又放到他的那本作业上面,手压在上面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有病啊。” 我看着他警告道,“我都给你抄作业了,你还要这样放,万一让老师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就知道了。”他扬起头,说得一脸坦率,“我和你不是同桌吗?这作业不放一块才不正常,而且,我相信你。” 相信我? 我怎么就不明白他的意思。 “短路了?学傻了?”死鱼笑着拍了一下我的头,“你平常作业不都是做对的,那我就不会和你错得一模一样了,老师不会发现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是,今天我有种不祥的感觉。 我坚持要分开放,他也开始骗我,朝外面看了眼,喊着说:“老师来了。”把我的作业塞到他作业的下面,一溜烟跑走了。 我也不知道心虚什么,跟着走了,走到一半回头一看才发现连个鬼影都没有。 “死鱼,你敢骗我?” 我不换作业本了,我要去教训他,趁着大家都还没有回来,我要好好教训他。 中队长还有其他几个人都坐在位子上赶工,有些作业没做完,趁现在从讲台上拿一本下来借鉴一下,很方便。 不是不会做,就是有时候懒得做了。 都抄着作业,被死鱼这一句话吓得不轻。 甚至有一个男生已经急着跑上讲台,把两本作业随便往里一塞。 塞了两个地方。 还要重新去找出来。 “轩文,好好教训他。”不止是一个人站在我的身后,我笑着逼近死鱼,感觉底气十足。 他吓得躲到我的位子上,靠在墙上用手护住身前,低着头抬起眼睛看着我求饶道:“没有下次了。”笑了下,脸色还是那么虚弱,嘴角都好像在抽搐,“真的没有下次了。” 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 我才不信他的话,趁着老师没来,当然是拉着他的手臂赶离我的位子:“让开,你坐了我的位子。” 死鱼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道:“死蚊子,你今天不打我?” 旁边有人起哄。 “哎呦,舍不得打了。”是那个高个子的男生,一边抄作业一边还要啰嗦。 哼。 我是嫌我的手疼。 现在吵得开心,那以后没得吵,不是会很难过吗? 那就索性不要再吵了。 这样,他也不会和上次一样那么反常地来关心我,我也不会在下一次摔倒的时候期待着什么。 没有人能够一直帮我,我也帮不了别人,我还在想着那个外地女人的事情。 她有手机,可以自己帮自己,可她没有那么做,越想下去越是感到害怕。 被人监视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我还是劳动委员,有着两条杠,还是一个别人眼里的好学生。 是不是,没有?我,就能轻松一点。 当我站起来回答不出问题,我不用因为我是好学生而感到羞愧。 我只是数学好,英语一点也不好。 不要拿数学的好坏标准来衡量我的英语成绩。 为什么我认真做完题目,因为答案不对,就要被老师说我没有好好完成作业,还问我是不是早上来了随便填的Abcd。 我有拿我会的知识点考虑过,结果不尽如人意,还不如靠我瞎蒙呢。 我英语试卷没一次好好做过。 不想好好做了。 粗略过一遍题目,瞎填一遍Abcd竟然真的很畅快,虽然错一半多一点点,不过这个蒙对的概率还是在百分之25以上的。 我彻底成了一条咸鱼。 在英语上。 但这样好像能轻松一些,哪怕戴着两条杠,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 第四十章 一起面对“窗帘掉下来”的这个难题 又到了严厉的数学补习课。 我来到教室里再考虑着试卷上最后一道还没有做出来的题目。 死鱼又过来要抄我的这张试卷:“死蚊子,快点给我看看,等会数学老师要叫我回答问题了,她上回就指名道姓说过了。” 烦死了,我刚想出一点头绪就这么没了。 “等一下。” 我头也不抬,还拿着笔在思索,考虑该如何动笔。 死鱼却等不下去,一下子从桌子上顺走我的试卷,能听到笔在试卷上滑过的声音。 那里一定多了一条圆珠笔的划痕。 这让老师看到,又要怎么解释? 我重重放下笔,跑出去和他抢,他从后跑到前,又从前跑到后,躲在靠窗的窗帘里,把试卷贴在墙上,赶紧看着答案。 我没有多想,隔着窗帘就是这么一抓。 窗帘立刻就垂下来一块。 我愣在那里,满脑子都是完了,要赔多少钱啊,我那几块钱肯定不够赔。 眼泪一下子都流了下来。 死鱼从窗帘里出来,看了看窗帘的惨状,把试卷还给我,又露出那种担心的神情:“好了,你别哭啊,不就弄坏了窗帘,等会老师来了,就说是我弄的。” “就是你,都怪你。”我脱口而出。 别的班的同学过来,站在我们身边,义正言辞道:“我们都看到是你弄的,别想赖在别人头上。” 我擦了一下眼睛,抓紧了手中的试卷,试卷马上就开始发皱。 皱了又怎么样? 我自己弄的,我会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不过是想到要赔钱才难受才哭的,他们以为我要找人背锅吗? “抄个作业,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去追也不会把这窗帘拉坏了。”说这话的人我不认识,以后也不会去认识。 门外还在陆续进来人。 我们班的那个高个子男生来了,看见这里围了一群人,奇怪道:“围在一起干吗?窗帘坏了啊?”走过来碰了碰窗帘,拉了拉,把整个窗帘都拉下来了。 大家来不及制止,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松了手,推卸责任道:“不是我弄的,这窗帘原本就是坏的。” 有人说实话道:“是她弄坏的。” 他走过来,看着死鱼道:“你弄坏的?” 别人走得更近,那手好像都要戳到我的肩膀上:“是她。” “厉害厉害。”我们班的高个子男生居然还要笑着火上浇油。 我实在忍不了,被围住走不了,只能低着头,不停用手擦着眼泪。 听了这句话情绪激动了一下,想压抑住心里的恐慌,可发现面对那么多人的指责,我根本压抑不住,也根本听不进死鱼在说什么了。 窗帘是我拉坏的。 他们在旁边吵了起来,这样下去,只能让数学老师来解决了。 上课那么严厉的数学老师,不会带我去找校长吧。 我好害怕。 有人抱住了我。 是中队长,身后还背着书包,拍了几下我的后背,面对别班的学生大声喊道:“你们都围在一起干什么呢,欺负我们班这么文静的同学,看我们好欺负啊。” “她拉坏了窗帘。” “都掉下来了,等会多媒体也用不了。” 数学老师说过,今天要用多媒体的,我抽了抽鼻子,懊悔为什么要在今天追着死鱼不放。 中队长又拍了我一下,明明比我矮了半个头的人气势却很足。 她还是在帮我说话:“怎么不能用了?又不是多媒体坏了?就一个窗帘,关你们什么事,真坏了也会赔的,你说,你赔不赔,死鱼,说话呀。” “你踩我干什么?” 死鱼还傻愣愣的,终于反应过来,朝别班的好学生说,“我们一个班的事,你们不用管了,窗帘我们会弄好的,大不了明天赔一个。” 燕子同学拉着火上浇油的高个子男同学,指责道:“还有你,本来没掉下来都被你全拉下来了,你给我装好。” “我。”他哑口无言,赶紧过来安慰我,“是我不好,你别哭了,我马上爬上去把窗帘装好。” 我说不出话,只能点了点头。 手里的试卷一点点抚平,已经留下了抹不去的痕迹,比那一道圆珠笔的痕迹还要深。 “你们还站着这里干嘛?让不让人呼吸了?”中队长赶着别班看好戏的人。 他们纷纷离开了。 我感觉轻松了一些,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中队长的一句话又让我忍不住大哭了两声。 “好了,没人欺负你了,他们都走了,我们是一个班的,不可能看着他们欺负我们班的任何一个同学,对不对?” “对。” “对。” “对。” 我拼命点了点头,擦着眼泪,看那个高个子男生想办法装窗帘。 要搬桌子过去,我想帮忙,中队长和死鱼一起搬了。 燕子同学拿出餐巾纸给我:“赶紧擦擦,等会老师来了,以为我们欺负你呢。” “嗯。” 我拿过以后,胸口又起伏了几下,久久才平静下来。 窗帘装上去了,但还是垂下一块,恢复到了被我拉坏的样子。 “这上面原本就坏了,装不上去。” 高个子男生已经尽力。 中队长让我们先回去,等上课再说。 原以为数学老师会狠狠批评,因为她一上课看到那窗帘坏了,就对着大家冷着脸问:“这窗帘自己掉下来的啊?” 大家都当是质问的话。 没有人敢出声。 老师点了一个人出来解释。 “报告老师,是有人和同学打闹才会扯下来的。” “是谁,自己举手。” 我怯生生举起手,站起来说:“是我拉坏的。” 我又忍不住要哭,低头的那一刻,我看到了老师难以置信的神情。 就算我不举手,别人的目光也都暴露了我是罪魁祸首的事实。 不管老师信不信。 数学老师走下来,眯着眼睛往那窗帘那边又看了一眼,宽容道:“这个又没有什么,这边东西本来就旧了,碰下坏了很正常,我会找人来修的,你们人没被东西砸到吧。” “没有。” “那就没事了,别哭,那个,谁有餐巾纸,快给点。”老师看向了别班的同学。 他们纷纷拿出了餐巾纸。 “不用了。”中队长先拿出餐巾纸给我,然后站起来对老师说,“刚才我们班的同学受委屈了,他们都说是她的错,围着不让她走,要不是我们班的人早到了几个,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欺负人呢。” “这个。” 老师看着那些还在拿餐巾纸的同学,动了一下嘴失望道,“来我这里上课的,理论上,我是说理论上,排除几个特别爱偷懒的,应该都是各个班上名列前茅的学生,你们就这样欺负同学,出了事应该一起想办法帮忙解决,还拿什么纸巾,放起来,留着给你们自己擦。” 我抬头含着眼泪看老师教训人的时候,发现有一个被说哭了。 老师又犯难了:“怎么说上这么几句,又有人要哭了,好了,都别哭了,以后我们这个班就是一个大班级,大家有缘才走到一起,别再欺负我班上的同学,不然就不要上我的课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 全班点头。 老师又过来悄悄问我:“你刚才是和谁吵?” 我不想出卖死鱼,就说:“是他先抢我作业,我才追他的。” 老师点头道:“老师知道了,没关系的,哭一会就哭一会。” 我低头擦着眼泪。 老师走开,朝大家喊道:“大家再做十分钟试卷,尤其是最后一题,我估计你们没几个会的,再给我好好看看,等会我们再讲试卷。” 我哭着在脑子里回想那道题,忽然有了思路,一边抽咽着一边拿起笔来写题目。 还,还好,我,我数学好,老,老师才不怪我的。 还有,帮我的同学。 真好。 题目写出来了,可上面还是滴上去几滴眼泪。 第四十一章 不用当劳动委员了很开心 发生了这件事,死鱼老实了几天,我就无聊了几天,等到下个礼拜一。 又到了该交作业的时候。 他一点没做,光做早操那点时间,抄都来不及,早早来了多媒体教室,又要来借我的作业。 还抄上瘾了是不是? 我浪费那么多可以用来看电视的时间来写作业,他抄才花多久。 还有上回窗帘被我拉坏这件事,他也要担一半责任的。 隔天老师叫他去办公室,我坐在教室里面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班主任知道了窗帘那件事。 好在,没有再找我过去。 我问死鱼:“老师找你说了什么?” 他笑了笑,敷衍道:“没什么,就说我成绩这么差,再这么下去连初中都上不了。” 我才不信:“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吗?” 他笑了下,对着我说:“老师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有九年义务教育,我就上不了初中了,不过,我不上这里的初中,可以去别的地方,你和我一起去吗?” 想得真简单,我同意,我爸爸妈妈能同意吗?就算他们同意,奶奶能同意,妹妹能同意吗? 重要的是,没钱。 所以放假都不会出去玩,除了这里,只去过几趟市里,临近可以玩的地方都没有去过。 我摇头,很肯定地说:“不去,我就上这里的那个公立初中。” 他追根问底道:“哪个啊。”手都靠在桌子上,身子压低侧过头来看我,一脸傻笑的模样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镇上不就一个公立的初中。”我懒得和他多说。 他却还要厚着脸皮追问:“我不知道名字啊,到时候我们分开了怎么办?” 分开了就分开了。 迟早的事情。 我不会再给他抄作业了,他站在多媒体教室外面竟然还想抢我的书包。 这可是我爸爸专门给我从市里进来的书包,还防水的,一个也要上百呢,拉坏了他赔得起吗? “还给我。” 我拉着书包带子,看他抱着我的书包死命不放的模样就来气,这世上哪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人。 “不还,就抄一下,抄好了马上还给你,别这么小气,好歹我现在还是你同桌。”他又要搬出这一套。 我松开手,叉腰,对着他笑:“拿吧。” 他感觉到有诈,往后退了几步。 我看着他退,这里是最边上的教室,楼梯在我身后,他跑不掉。 “我就抄几道题,应付一下老师。”他打开拉链从我的书包里翻找着作业本。 我趁他低头一个箭步就冲上去,不是去抢书包的,而是抓住他,打他背:“我也就打你几下出出气,你有本事别躲啊。” 他抬起头,一双眼睛一点光亮都没有,忧郁得很,委屈巴巴道:“我没有躲啊。”拿出了作业本,再把拉链给我匆匆拉起来,留了点没拉好。 “我……” 我是真的生气了,他是白痴吗?被打了还不会躲?我再狠狠打着他后背,用了力让他知道,我平常下手都是轻的,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可他还是不躲,看着我,问道:“死蚊子,你又怎么了?” 问我,还问我怎么了? “没事。”我收手抢回了书包,趁他发呆把作业都抢了回来,“不给你抄了。” 他着急了,看我要走,就从后面追上来,从左边过来抢,没抢到,又换右边伸手来抢。 我放回到书包里,拉好拉链,背在身前抱着蹲了下来。 这样看他还怎么抢。 他更没精神了,看了眼楼梯,蹲在我面前,哀求道:“给我抄一下吧,趁别人都还没来,我马上就还给你,真的,我发誓。”举了举手回头看一眼马上放下了。 我低头不去看他,不能给,这种事一定要坚决一点。 他等了一会,慢慢站起身。 我松懈下来,抬起头去看他。 没有料到,他一下子弯下腰把我的书包又抢了过去,还举起来威胁我:“你不给我抄,我就不还给你。” “还给我。”我站起来,最后警告他。 他看到我脸色变了,吓了一吓还是往上举着,不想放下:“不给,我今天一定要抄作业。” “那我今天,就不给你抄。” 我要去抢,他又跑了,跑在走廊尽头没地方跑了就把书包往走廊放着:“不给我抄,我就帮你把书包丢下去了。” 那里面还有我的铅笔盒,这么高摔下去一定会摔坏的。 是我用了很久,很珍贵的东西。 不想,真的不想再看到,有任何一样我在意的东西就这样从眼前消失。 我含着眼泪冲他大喊:“快点还给我。”胸口剧烈起伏着,我抹了一下眼睛,放下手的时候,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他不吵下去,赶紧把书包拿回到走廊里面,双手拿着递到我面前:“别哭了,我还给你就是了,我不抄了,大不了今天不抄了。” 那以后呢? 还要抢我的书包,是吗? 他能一直抄下去吗?怎么就不动他的猪脑子想想。 我不要书包了,再把眼泪擦掉,眼睛看着他脚下命令道:“出来。” 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去哪儿啊?” 我踹了一下他的脚。 他走出来,背就没有可以靠的东西了,我一边哭一边狠狠打他背:“让你抄,让你抄!” 抄抄抄,除了抄还会什么啊? “别哭了,我不抄了,大不了我去抄别人的。” 他这回知道痛了,每打一下,背就僵一下,嘴还抿一下。 就该好好打他一顿。 “抄别人的也是抄。”我继续埋头打着,丝毫不去顾忌可能要来的同学。 “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他着急喊着,说得跟真的一样。 上回已经骗过我一回了,这回还想骗?我不会上当了。 我推他一把,重重打了一拳。 班主任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两个在干吗?一大早上的就开始吵。” 居然真来了。 我松开手,拿回我自己的书包,让死鱼自己和老师说。 班主任一步步走过来。 我打了人,却还要哭着抹眼泪。 “你哭什么,现在是你打了人,怎么能随便打人呢?”班主任失望地转动我的身子。 我低下头,想到要和关心过我的同学分开就难过,再相处下去,以后只会更难过的。 “是我抢她作业,她才打我的。”死鱼在一旁,算是帮我说话。 “那也不能打人啊。” 班主任教训完我,就一起教训他,“还有你,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以后作业自己做,再抄别人的作业,成绩一直提不上去,就把你换到学习委员的身边去,看看好学生都是怎么上课的,多学学,不要整天打打闹闹的,像什么话,这里还可能有校长在呢,我刚好过来找校长有点事,就看到你们两个在这里吵,上回的窗帘也是这样被你们扯坏的,还有下次,就要让你们赔钱了。” 死鱼低头认错:“知道了。” 老师又来问我。 我点头,手臂上的东西被拉掉了,两条杠没了,原来还是会变得空荡荡的。 我低着头攥紧拳头,上回的窗帘,数学老师很快就找人来修了,大早上来的人。 那个人都说了不是被拉坏的,是上面的什么东西本来就坏掉了,轻轻碰一下都有可能会整个掉下来的。 说了班主任也不会信。 反正我也只是数学好而已,班主任又不是数学老师,如果是,那就会偏向于我了。 班上同学陆续来了。 中队长过来,问我:“发生什么了,班主任怎么把你这个两条杠都拿走了?” 我摇了摇头,抱着书包走到一边去。 中队长就去找死鱼说话了。 我不去细听,反正都是我的错,那我以后就不和他们吵了,可谁来教我,被抢了书包该怎么办? 最以前那个同桌,油腔滑调的,就把我的书包从窗户外扔下去过。 老师也没罚他什么啊。 因为他没有什么好罚的,不是班干部还能怎么罚?扔书包,吵吵闹闹不小心扔的,又不是把人都给丢下去,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当劳动委员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浑浑噩噩上了一天课,终于到了放学打扫卫生的时候。 我早就整理好了书包,一下课就去找妹妹一起回家。 妹妹也准备好了。 今天出来特别早,下楼也不堵。 走向校门。 妹妹说:“以后就能早点出去了,我们买那个麻辣烫吃啊,早点去还能有那个通心粉,5毛钱给两勺,上回去晚了,都没有吃到,这回我们早点去。” 我拉着妹妹说:“那我们跑着出去。” 妹妹说:“好。” 后面教室里的人还在忙着自己的事,卫生打扫得如何,我已经不在意了,就算我兢兢业业地当了那么久的劳动委员,不怕脏也不怕累,可班主任也还是没有夸过我一句,反倒是看到地上有一点纸屑就要来怪我昨天没有打扫干净。 干净了也会变脏的。 试问一个孩子把家里弄脏需要多久? 一个班,50多个学生呢,一个眨眼的工夫,地上都能多出一堆垃圾。 垃圾就是垃圾。 死鱼也就上上九年义务制教育了。 我要去买吃的了。 “慢点,来得及,你们今天出来怎么比平时都要早?”奶奶给了我们一人一块就在后面追赶着。 我笑着说:“我不当劳动委员了。” 奶奶笑着说:“好啊,不当劳动委员,衣服也不会弄那么脏了。” 到了麻辣烫的小摊前。 因为一路跑着,这里就只有两个人在买,所以地方很宽敞,我们看到那装在小格子里的通心粉,指了指说:“要1块钱的。”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笑着说:“这个都喜欢吃,5毛就很多了,买5毛吧,再买串别的,年糕?” “嗯。” 我们吃着年糕,再用吃完的竹签子戳着一个个的通心粉吃,真的很好吃。 明天还可以再买。 还有很多明天。 我是为了自己而活,而不是活在别人眼里,随他们怎么看我,我自己开心就好了。 人生本来就有很多不如意。 多想点开心的事情,比如说,暑假,马上就要来了,抛去那乱七八糟的暑假作业不管,那可是整整两个月啊。 可以带着来发一起出去玩了。 小白不肯出去,来发不一样,会自己跟着走,还会一路撒尿做记号,从老爸店里单独走回到奶奶家都行。 攒的钱要买香肠给来发吃。 快点放暑假吧。 第四十二章 终于放暑假了 我又换了同桌。 老师把死鱼调走了,换到了学习委员的旁边,给我换过来一个在班上一向安静的男生,大概是不希望我再和男生打闹了。 不过死鱼就坐在我的斜后面,我的后面就是学习委员。 一个很爱笑的高个子女生。 扎着马尾辫。 她和上一个同桌就相处得很好,但死鱼就爱动手动脚,有事没事碰她的头发,让脾气再好的学习委员都忍不住要发脾气:“要吵和别人吵,不然我就要去告诉老师了。” 这些,我都是听到的。 死鱼只好伸长手来拍我的背,有什么事也不说,就那么喊着:“死蚊子,死蚊子。” 我搬着凳子往前坐,下了课就趴在桌子上休息,让他碰不到我。 他就只能自己出去玩了。 等到上课,他又拍着我的背,小声说:“死蚊子,你头低下来点,我看不到黑板上面的字了。” 怎么这么麻烦。 我搬着凳子往旁边挪了一点。 不小心发出了一点声响,好在这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看了一眼还是继续讲着课,甚至去说那些分心的同学:“上课就管好自己,人家搬个凳子有什么好看的?” 我专心听着课,看着黑板,眼镜戴上就是一个文静的女生。 中午吃饭,是在教室里。 是我爱吃的鸡腿,配菜还是丝粉,真的是一点也不想吃。 死鱼又在拍我背,吃个饭都不安分。 我回过头准备骂他,我的同桌感冒了一天,不停缩着鼻子,在我转身的这一刻忽然就对着面前打了个很大声的喷嚏。 完了,我的鸡腿,还没吃呢。 我不去管死鱼,看回我自己的桌子,菜碗里都能看到鼻涕,这还怎么吃? 就算没有,刚才那一下也会有东西喷出来,真的是脏死了,怎么就不能低头捂住再打喷嚏吗? 我瞪着现在的这个同桌一肚子气。 不用吃了,饱了。 “对不起。”这个同桌脾气倒是好,声音很粗地向我道起歉,继续缩鼻子。 “你别朝我这边。” 他换个方向继续缩着鼻子,可怜巴巴的,都有人来给他餐巾纸了。 “倒了吧。” 中队长过来看了眼,劝道,“吃了,也要感冒了。” 不倒还能怎么办。 我还能怎么办?他的那碗也不能吃了,不然,我一定把他的抢过来。 我转过身,盯上了死鱼。 他双手环着饭碗和菜碗,说:“我吃过了。”装模作样咳嗽两下。 谁要抢他的了,我伸手抢过菜碗直接倒扣在他的饭碗里,大声喊着:“吃,那你都吃完,有得吃就别浪费。” 要不是他好端端拍我背,同桌打喷嚏,我说不定还能有时间把我自己的菜碗端走呢,只要鸡腿没事就行了。 现在好不容易轮到吃一次鸡腿,都没得吃了。 我迁怒死鱼又怎么了。 他不是有新同桌可以吵,还来烦我干吗? 我端着饭碗菜碗出去倒了,回来喝了点水就趴在桌上。 又有人拍我后背。 我凶狠地回头,发现是学习委员在拍我。 她笑着递过来一块饼干:“学校里的饭不好吃,我每天都带点东西来吃的,给你吃一点。” 我收回怒气,拿过了饼干,犹豫一会道了句:“谢谢。” 学校里面就有超市,这种饼干我看到有人买过,只要1块钱就可以买一长条。 尝了尝,味道还不错。 竟然还不错,不知道是不是我饿了。 学习委员又拍了我一下,笑着问:“味道怎么样?吃完了我这里还有,我放在桌上,你自己拿好了。” 死鱼偷偷摸摸伸手过来。 学习委员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指责道:“你不是都吃了饭了。” 死鱼要吃,还非要回嘴道:“你不是吃了饭也在吃饼干。” “这饼干本来就是我的,我吃,你管得着吗?”学习委员拿起饼干,往我这边伸着,让我又拿了一块,她觉得我拿少了,劝道,“再拿几个。” 我摇头,说:“够了。” 她就收了回去,放在课桌里面,吃一块拿一块就是不给死鱼。 我看了也解气。 手上拿着饼干正要转过身,死鱼又来拍我的后背,手臂放在桌上,手伸过来装可怜道:“我刚才就吃了鸡腿,给我也吃点吧。” “你自己不吃饭。”我不想给,就这一块,我自己都吃不饱,不多拿是觉得不好意思。 明天我也要带钱来买这个饼干。 和妹妹分着一人半包。 他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我不能吃汤泡饭,肠胃不好,吃了几口就肚子疼了。” 那不早说,刚才拦着我不就好了。 真是多事。 不吃就不吃。 我把一整块饼干都给他,他又笑着坐好,说:“算了,还是你吃吧。” “到底要不要吃?”我最后问他一句。 他摇头,客气道:“你吃。” 哼。 这么多事。 不吃也得吃。 我笑着走出来,来到他身后站着,他和学习委员后面没有人,只有卫生角,所以还算宽敞,就是垃圾多了,有时候味道难闻了点。 我不想吸太多毒气,直接拿着饼干往按住他的脑袋往他嘴里塞。 学习委员见状又把饼干拿了出来。 我再拿两块一起塞过去。 “吃呀,你不是说饿了,怎么又不要吃了,我喂给你吃。” 他呛了一声。 我松开他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偷笑了一声。 他嚼着饼干含糊不清道:“还有没有了。” 学习委员笑道:“有也不给你了。”拍了一下我的后背,把剩下的分了一点给我。 我觉得真好吃,明天一定要自己买一包,两包也行,还给学习委员一点,再给妹妹一点,另外一包我就可以慢慢吃。 不过,2块钱就可以买4根5毛的火腿肠了,还是只买一包饼干好了。 虽然在学校里也挺开心的,不过,暑假,暑假,还是快点来吧。 这样就没人来烦我了。 终于,熬到了要放假的日子。 最后一天,大家从一大早上就开始坐不住了,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更别说是到了最后一节课,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基本上都是在窃窃私语。 期末考试已经都考好了。 成绩都出来了。 就等发了奖状然后走人。 班主任特意留到最后一节课来发,就是为了防止有些人,我回头看了死鱼一眼,他把成绩单马上拿下去不给我看,不看也知道有多差。 就是有些人拿了就走。 这种事是有过的。 我还是拿了双好生的奖状,妹妹什么都没有,而死鱼居然还拿了张什么奖状,这是他第一次拿奖状吧? 什么什么进步奖。 大概就是这种安慰性的奖状。 他拿在手里还真好意思得意,旁边坐的学习委员拿的可是三好学生奖状。 分完了奖状,还没下课。 老师让我们小声点聊天,等下课铃声响了才能放学走。 嘈杂的声音马上响起。 老师知道大家兴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走出去回办公室,再提醒我们一句就走了。 这一走,大家更加肆无忌惮,别的班级也是一样的。 我和我同桌没什么好聊的,他比我还要闷,一个大男生说个话都是慢慢吞吞的,口齿一点都不清晰。 我只能坐着想放假了该去做什么。 作业这么多,要是每天做一点,那也很多啊,还有这作业本上的题目,给爸爸妈妈做也不一定能想出来,好不好? 开了学老师也不会讲这上面的题目。 做了也白做,开动思维,也不要玩什么文字游戏,明明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题目,答案还偏偏只有一个。 做这种题目就一个词,生气。 还有那种故意刁难我们这些小学生的题,根本就做不出来,空着又不行,逼死强迫症。 而且做不出来就空着,得要空很多了。 好烦啊。 死鱼拍着我的后背道:“你放假去哪玩啊。” 我沉着一张脸,实话说:“我不出去玩,就在家里。” 他笑着说:“我也不出去,在家里玩电脑,你记得要上qq。” “知道了。” 我拖长调子应下。 下课铃声终于响了,虽然有那么麻烦的暑假作业,不过暑假才刚开始,大家都是激动不已。 第一个念头,当然是冲出教室。 我等在妹妹旁边,她收拾好了,坐着等了一小会,和我一起走出去。 放假这天,那叫一个人山人海。 看着同学奔向学校外面,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看到这样的景象就是不由自主想要露出笑来。 说话声,叫喊声,还有电动车喇叭,汽车喇叭的声音,都混在一起。 热闹。 还有,热。 放学是中午,午饭都不在学校吃,大太阳晒着,眼睛都睁不开。 但我还是能看到奶奶就站在校门口,怕我们看不见,靠着传达室这边站着的,见了我们就蹒跚走过来,问我们要吃点什么。 小学门口有卖冰沙。 妹妹说要吃那个。 我们就过去了。 小杯1块,大杯2块。 基本上都是买小杯的,够吃了。 奶奶帮我们要了两杯大杯的,然后一直在催:“快点快点。” 然后我们很快就拿到了一杯,上面撒着山楂,还有别的一些东西,冰冰凉凉的很好吃。 妹妹拿到就尝了一口,给我也尝了一口。 “给我一杯小的。” 死鱼也过来买这个吃,把1块钱先给出去,然后就傻乎乎等着。 我很快就拿到我的了。 他还是只能等。 奶奶让我们先吃掉一点,吃不完就扔了,多吃也不好。 我和妹妹就站在校门口直接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吃了一会,死鱼还是没有拿到他的那杯,而来买冰沙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他站在那,都快被挤出来了。 “你没有,你没有。”我得意地拿着我的,嘲笑着他。 “我的好了没。”他只能在一旁催促。 而那个老板嘴里一直喊着:“快好了,快好了。” 他真笨,笨到不会伸手去抢,别人晚来的也根本不管什么排队,也没什么队,直接就上手拿老板手里的,给了钱就走。 我们都快吃了一半,他还在等。 奶奶让我们扔了,坐三轮车回去也好不弄在身上。 妹妹还要吃一点就一直拿着。 我吃不下了,被奶奶拿走扔在了地上,校门口已经有很多的垃圾了,等人走后,辛苦的是那些环卫工人吧。 我们坐上三轮车回家,不是去老爸店里,也不是回奶奶家,而是在肯德基门口停下了。 “反正放假了,平常不用花坐三轮车的钱,你们要吃什么就自己点。”奶奶知道我们和别的孩子一样爱吃这个,就在放假第一天带我们来了。 望进去,那里满是人。 奶奶催着发愣的我们:“还不快点,你们先进去排队,我这边给了钱就进来。” “好。” 我和妹妹牵着手跑进去,妹妹手里的冰沙也在下车后就近扔在了垃圾桶里。 放暑假了。 这垃圾桶也早就满出来了。 第四十三章 记录下生日明年有礼物 肯德基里的人很多。 外面的温度可以直接在地上煎鸡蛋,而里面开了空调,一进门就有凉气袭来。 我们不由打了个寒颤,闻着那扑鼻而来的香味小跑着去排队。 这队伍已经很长了,等一会可能要排到门外。 可以坐的地方早已坐满,等会买了吃的也不能坐在这里吃,除非是站着。 带回奶奶家,没有空调,棋牌室也要有客人在才会开空调,而且香烟味道太重。 老爸店里…… 也没有在这吃舒服。 老爸会抢我们的吃的,说好只吃一口,结果却是一大口,买个汉堡给他咬一口那就只剩一半了。 “老文,我排队,你去看看哪里快要吃好了,先去占位子。”妹妹提议道。 我点头,从人多的地方走出来去找位子,靠窗的一个地方正好有人在打包,我赶紧站过去。 他们看了我一眼,让我感觉很不好意思,就好像我要去抢吃的一样。 不过,他们倒是很热情:“找位子是吧,我们打包好了就走,你先坐。” 四个位子的桌子。 一家三口,单独坐着的妈妈站起来给我让了位子。 我走过去贴着位子站着,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坐下来,眼看着他们收拾好了带过来的东西,都起来往外走,我才赶紧坐下。 服务员过来收拾。 用的湿抹布。 我先把身上的书包放下来,抱着朝妹妹那边望着,妹妹也看到我了,我就抬起手向她招了招。 服务员终于走了,我怕这张四人坐的桌子再过来两三个外人,就把书包放在了对面的位子上,再跑回来坐下。 屁股刚坐下,我又担心对面那孤零零的书包可能被人直接抢走,就赶紧站起来,拿着书包放到还没有干的桌子上。 坐在位子上,双手不离书包。 这样的举动太过奇怪。 我就装模作样打开拉链,在里面找起东西,奖状竖着放在里面,没有折叠。 我用手探到书包底,摸着奖状,看它底下有没有折角。 还好,没有。 奶奶从门外走进来,先看到了我,就走过来问我:“阿二呢。”手上还拿着钱包。 我收回手看向旁边:“她在那边排队。” “嗯,那你也一起过去,我在这等。”奶奶侧过身坐下休息。 我慢慢拉上书包拉链。 脑子里还在想着书包里放着的东西,奖状,成绩单,暑假作业,一样没少。 可心还是没有安定下来。 奶奶坐下后把手臂靠在桌上,感觉到是湿的,立即跳起来,抓起我放在桌上的书包,对着我吼道:“这里还湿的,你怎么就放在上面了?” 果然是有事要发生。 听到这样的责骂,我的心都放宽了,走到奶奶身边,我小声解释着:“刚才想要占位子。” “占位子人在就行了,放什么书包。”奶奶把钱包给我,一脸嫌弃地催道:“这里有我就行了,别人不会坐的,你先过去。” “嗯。” 我拿着沉甸甸的钱包去找妹妹,在队伍里看到奶奶正拿出卫生纸眯起眼睛来给我擦书包。 那是别人都没有的待遇。 我看到有父母将孩子的书包放在桌上,凳上,还有地上的,但奶奶却是放在了心上。 天天都要放在心上。 我和妹妹没有买太多的东西,我们买了两份儿童套餐,16元一个人,三样东西,还有,送了一个玩具。 玩具。 眼睛都盯在上面。 我们端着餐盘去找奶奶。 刚坐下,妹妹就玩起了玩具,比起吃的,新鲜的玩具更能吸引我们的注意力。 奶奶接过我递出去的钱包,皱着眉头呵斥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中饭都还没吃呢,肚子要饿坏了,吃好了再玩。” 妹妹放下,吃了根薯条,趁奶奶来和我说话又拿起了玩具。 “你的手刚才碰到桌子没有,回去就换衣服,这桌子很油。”奶奶想起了刚才没有问我的事情。 我抬起袖子看了看,说:“没碰到,干净的。” 奶奶催道:“那就快吃。” 我们边吃边玩,排队的人也渐渐少了,父母肯带孩子过来吃肯德基当午饭的,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不肯带的应该是在家里吃饭。 奶奶盯着那队伍蠢蠢欲动。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当奶奶起身说去上厕所的时候,我就知道奶奶是要再去买点什么。 不过,奶奶还是先去了一趟厕所,再去排队的。 我们都快吃好了,奶奶带回来一整盒的蛋挞。 这是我第一次吃这种东西。 先前一直觉得蛋挞不就是鸡蛋做的,一小个就卖那么贵,味道应该和鸡蛋羹差不多,不实得(不值这个价)。 可吃了才明白,一分价钱一分货。 我幸福得整个身子都在前后晃动,有服务员过来了,笑着和我们打招呼。 “你们是双胞胎吧。” 我马上老实下来,看着她手里拿着的本子,不知道要我们做些什么。 奶奶靠着凳子的后背,一手蛋挞,一手架在另一张空凳子上,派头十足,见了服务员收回手,仍是靠在凳子后背上,一脸戒备地回答道:“是双双子,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这边有个活动。”服务员耐心讲解着,“需要记录一下你们的生日,等到下回你们过生日,只要来我们这边的肯德基,我们就会给你们送上一份礼物。” 这样,倒是很不错。 只是我们生日是7月9日,只有几天了。 当我们写上日期,填上老爸的手机号,服务员姐姐看了眼解释说:“这个活动要到明年才开始,到时我们会发消息到你们手机上的。” 我们点头答应了。 服务员说了句:“祝你们用餐愉快。”然后又去找别的小朋友了。 奶奶毫无顾忌地说着:“骗人的,还下回,都是骗人的。”没拿蛋挞的手又平放在凳子上,头仰着吃蛋挞。 我和妹妹真是很尴尬,人家服务员姐姐还没有走远呢,愣了下,明显是听到的。 她回过头朝奶奶笑着继续说了一遍:“我们现在是开始登记,活动真的要等到明年才开始,最早也要是12月份。” 奶奶不讲理道:“明年才开始的活动这么早登记什么?又说明年,又说12月份。” 服务员还是笑着:“活动就是这么规定的。” 奶奶还是不相信:“真要送东西现在就可以送,过几天就是我们双双子的生日了,不用等下次。” 服务员无奈,走过来解释道:“不是我不想送,而是活动就是这么规定的,现在礼物都还没有送到我们这边呢。” 奶奶还要争辩什么。 我和妹妹连忙制止了:“阿娘,我们吃好了,去老爸店里吧。” 奶奶收敛下来,看我们还有没吃完的东西,就直接朝着身边的服务员道:“帮我们拿几个打包的塑料袋来。” 服务员显然不情愿了:“如果要塑料袋可以去点餐的那边自己拿。” 她给我们做了一个引导的手势,放下手拿着本子辩解道:“我不是负责这个的。” 她负责的是记录。 当然,记录之前,得要沟通。 奶奶不满意她的沟通方式,站起来,走到她的面前指责道:“你身上穿的不是这里的衣服?那边的人也是一样的衣服,让你帮忙拿几个袋子都不肯,你们经理是谁,我和你们经理好好说说。” 服务员着急了:“这关我们经理什么事?” 奶奶理直气壮道:“你们经理怎么管你们这些人的,帮客人拿几个袋子都不肯。” 眼看就要吵起来了,值班的经理也赶紧拿了打包袋子过来,说着那个服务员:“客人不就要几个袋子,让你拿就拿了。” 服务员低头:“经理,我……” 经理让她离开,和颜悦色地安抚着奶奶:“她是新来的,还不太懂,我们这个活动真的是要明年才开始,现在是先记录,不然有人写明天是生日,我们马上就送了礼物,那大家都想要马上拿礼物,都是明天生日了?这样,不就乱套了?” 奶奶坐下,点头理解道:“真的有礼物。” 经理依旧扶着奶奶,弯下身子说:“有,当然有,你们双胞胎,我们就是两份礼物,到时候我们会发短信,还有打电话通知你们的,记得一定要过来领礼物。” “不会到时候又没有。”奶奶的怒气已经消下去了,但还是要嘴硬。 经理故意夸张道:“不会,怎么会没有?我们礼物都是订做的,有多少人就有多少礼物,只会多不会少的。” 奶奶又问:“是什么礼物?” 经理看了看我们手中的玩具,耐心解答:“就是这样的玩具,还有送一点吃的,好像是一个汉堡,到时候还可能会变的,我们也都是给别人打工的,对不对,最后还是要听大老板的。” 奶奶点了点头:“是要听老板,我就是担心你们这个活动到时候不送,让我们白开心一场。” 原来奶奶是在意这个。 “不会的不会的。”经理继续解释,“我们这个活动既然办了,除非以后店不开了,不然一定会言出必行的,这点你可以不用担心。”看着桌上没吃完的蛋挞,随口问奶奶,“怎么样,我们这的蛋挞还好吃吗?” 奶奶笑了:“好吃。” 经理贴到奶奶身边道:“那你们慢吃,我去忙别的了。” “去吧。” 奶奶终于不去计较了。 我却看到刚才的那个服务员又被经理说了几句话,然后用袖子抹着眼睛,继续笑着走向下一位小朋友。 这一刻,我的心情很复杂。 我讨厌奶奶这种咄咄逼人的举动,可我没有办法去讨厌这么在意着我的奶奶。 第四十四章 暑假到了可以彻夜长谈 放暑假当天,我们就以晚睡来庆祝这长达两个月的假期。 奖状被爷爷拿到楼上放好,作业连同成绩单一起和书包滚去沙发一角待着。 爸爸妈妈商量着让我们回到自己家里住一段时间,我们不肯,要住在爷爷奶奶家。 12点才上楼睡觉。 爷爷10点就睡了,会打呼噜。 奶奶也会打呼噜,陪我们坐在沙发上一直打瞌睡,惊醒了还问我们:“你们看了一夜电视?” 才没有通宵。 “还没到12点呢,明天都没到,哪里看了一夜电视?”我和妹妹很在意这个说辞。 虽然现在已经11点55了。 “嗯。”奶奶应了声,劝我们早点睡,然后还是陪着我们,环着手臂,由于太困眼睛又闭上了,一下一下点着头。 真怕就这样磕到了地上。 “我们要睡了。” 奶奶一下子醒了,关掉电视电风扇,带我们上楼去睡觉。 寂静的房子里响起嘎吱作响的声音。 有些渗人。 妹妹喜欢走中间,我在最后面走都要拉着妹妹身后的衣服,生怕被落(la四声)下。 上了楼。 点亮了一个发出暖黄色光辉的灯泡,照出脚下走的这条狭窄过道。 爷爷的床就在过道旁,另一边堆着些箱子杂物,奶奶不让我们碰,脏。 这些是爷爷不愿丢掉的垃圾。 旧衣服,旧被子都在这里面,不能用了都发霉了还是要放在里面。 拐个弯是奶奶的床了。 蚊帐上还挂着两本旧黄历,都有残缺破页了,一直挂着,宜什么,忌什么。 有时候我和妹妹也会拿下来看看,所以这东西就一直这么放着了。 奶奶给我们盖好了被子,熄灯,倒头就睡。 我和妹妹还是睡不着,反正明天不用早起,就躺着开始聊天。 屋外,应该是繁星点点。 “终于放假了,可以玩了。” 妹妹躺在最里面,身上盖着薄被子,手都放在里面,腿露了一条在被子上面,拍打几下说,“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就和小棉袄一样,软软的,老文,你要不要摸。” 她把手里在摸的棉袄递了过来,都贴在我脸上了,是很舒服,但我还是拒绝了。 “不用。” 我有耳朵可以摸,耳垂还有耳朵外面那一圈都是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 没事做,我就喜欢摸着这样冰冰凉凉的耳朵,整个人都没有烦恼了。 我歪过头看着妹妹。 她喜欢小棉袄。 很小的一件,小时候穿的,就连上小学都要带着一起去。 放在书包里,下课了就偷偷摸几下。 所以,妹妹是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书包的,甚至有一度连我都不能碰,生怕我把她的小棉袄给碰坏了。 红色的小棉袄,颜色已经很深很旧很破了,还是不舍得丢掉,说什么都不听。 只要抢走,就哭。 而且是一直哭,怎么哄都没有用,哭累了休息一会,然后继续哭喊着我要小棉袄。 在学校里话比我还少的妹妹,在这一点上绝不退让。 除非把小棉袄还回来。 她才会罢手。 但不松手,贴着棉袄放到脸颊边,歪着头是一脸爱惜的模样。 被抢走一次后更是形影不离。 爸爸妈妈觉得我和妹妹关系好,就在棋牌室的过道里劝我:“文文,你去帮你妹妹把小棉袄拿掉好不好?天热了,带在身边不热吗?” 妹妹偷听到了,在棋牌室门口抱着小棉袄大喊:“不热,小棉袄又软又舒服。” 爸爸妈妈只好改口说:“音音,那你把棉袄留在家里,别带去学校了,这么大人了,别人看见了会笑话的,我们不会再拿走去扔掉的。” “哼。”妹妹直接走掉了。 “这孩子。”妈妈让爸爸去劝妹妹,她留下劝我,让我去偷偷拿走妹妹的东西,还说,我是姐姐,妹妹不会怪我的。 我信了才叫有鬼。 “我不高兴。”我不会故意没事找事,拿走妹妹的小棉袄一定会让妹妹记恨很久。 这点,我比他们清楚多了。 有些东西,就是谁都不能碰的,包括父母,奶奶,还有我,这是一种信任,一旦碰了,就会荡然无存。 所以,已经碰过我小猪罐子的妈妈,我是不会去相信的。 “那你回去吧,我们自己想办法。”妈妈放我走了。 我逃也似的从棋牌室里出来。 爸爸刚好走出奶奶家,我停下观察着他,掏出香烟盒,拿了一支香烟衔在嘴里上下抖动,点了火开始吞云吐雾,时不时还伴有唉声叹气。 K.o.完败。 妹妹站在家门口,手里不停摸着那条谁都拿不走的小棉袄,就像是安抚着受惊的孩子。 可又有谁,去安抚她呢? 余怒未消的目光投了过来,是妹妹在看着我,满脸戒备写满不信任。 那一刻,烈日酷暑,亦是如坠冰窖,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我这个做姐姐的,还不如一条小棉袄? 我不停拷问着自己,可始终得不到一个答案。 爸爸看我傻愣着不动,吸了两口烟走过来,侧过头,拍了我两下肩膀,语气平缓,却是火上浇油:“等会看你的了。” 看我? 看什么? 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理解爸爸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推给我,眼前不再是一个高大的身影,而是一个一家之主在落败后,头也不回地去了棋牌室,再看回妹妹,她的恼怒之意更盛,我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安慰一个这样正在生气的人,只能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图慢慢接近。 妹妹马上就往回跑了。 我追上两步,朝着狭小的走廊大声喊道:“我不碰你的小棉袄。” 妹妹不信,跑得更快:“那你离我远点。” 远点…… 离自己的亲妹妹远点? 我苦笑着注视着妹妹离开的身影,急促的脚步声很快消失,伤人的话不断回响在耳边。 我,居然被妹妹讨厌了? 没有办法去怪妹妹,只能咬牙切齿地想着,都是怪爸爸妈妈。 是他们,让我和无话不说的妹妹都生出了间隙,就是他们的错。 我站着满身怨气,就连摸耳朵也平复不了我的怒气。 力道又重了几分。 耳朵红了,开始发烫,就不再是冰冰凉凉的了。 我重重甩开手,不摸了。 但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一天。 直到晚上睡觉。 我和妹妹互相交流了爸爸妈妈说的那些话,妹妹才肯相信我。 但还是不肯让我碰小棉袄。 不过现在,我觉得,比起妹妹,我算幸运。 因为,我喜欢摸耳朵,耳朵就长在我身上,随时随地,想要摸的时候就可以摸。 “老文,你运气真好,耳朵长在身上,还有两只,想怎么摸都可以。”妹妹摸着她的小棉袄惦记着我的耳朵。 我大方松开手,给她摸:“给你摸一只,很凉快。” 她碰了一下我的耳朵,捏了几下耳垂,笑着说:“真的很凉快,不过,我不会摸,还是摸我的小棉袄好了。” 我继续摸着耳朵,摸了一会就换一只摸,对于摸耳朵,我有我的技巧。 “明天吃点什么好呢?”我望着蚊帐,问出了每天都要和妹妹讨论的话。 我们经常会就吃的展开一大堆废话,最终商量好吃什么,或是以不知道作为结局,因为不是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的。 “今天的肯德基真好吃。”妹妹向往着说,“明天还想要吃,那个蛋挞没想到会这么好吃,就是贵了点,我看到有别的口味的,是黄桃蛋挞。” 黄桃我也喜欢吃,过年的时候有吃过那种黄桃罐头,一大罐大家一起分着吃。 水果,平常不会买来吃,很贵,所以,这也是我们营养不良的一个原因,不爱吃水果。 暑假到了,可以吃大西瓜,便宜,爷爷舍得花上那么几块钱来买西瓜。 和妹妹一人一半,底下放个大碗,大西瓜还是会高出碗很多,但不会乱滚了,我们坐桌上各自捧着,先开始吃西瓜前的准备。 舀西瓜。 我们喜欢用铁勺子把西瓜弄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舀到小碗里。 先从那些没有西瓜籽的地方下手,带籽的西瓜块必须把籽一个不剩的挑出来。 装满一小碗,再盛上点西瓜汁,放在冰箱里冰一会。 最后。 拿出来,边看电视边享受。 剩下的西瓜,籽太多,不好挑,留给爷爷吃。 等爷爷吃完,整块西瓜都不见一点红色,皮薄的西瓜感觉拿勺子一戳就破。 吃完躺在搭好的木板床上休息,爷爷的肚皮圆滚滚的,拍着还有那种拍西瓜的声响。 听上去很清脆。 也很消暑。 “那我们下回就吃黄桃的。”我理会着妹妹说的话,可我也不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了。 “下回。”妹妹停顿一下,道,“还想吃今天吃过的儿童套餐,它那个玩具隔一段时间就会变的,好想每一次都去吃。” “吃一次就一个,它那个玩具一出就出好几个,至少要吃好几次才能凑齐。”我一点也不抱凑齐的希望。 妹妹附和道:“是啊,就算我们两个点不同的儿童套餐,拿到不同的儿童玩具,也不可能在一个月里去吃两三次,它那个玩具差不多都是一个月就换成新的。” 我突发奇想道:“会不会有哪里是可以买这些玩具的,肯德基全部出过的玩具,别人玩过的也行,能便宜点。” 妹妹嫌弃道:“那也不会便宜,还不如买儿童套餐,又有得吃东西,又能有新玩具。” 我觉得也是,平躺睡着:“其实这回我看中的是那个玩具,是几个里面最可爱的那个。” 妹妹来了精神:“我也是,可她不给我们。” 因为我们也没有去问,一是人多不好意思打扰服务员姐姐,二是,不好意思。 “下回,我们应该问问看,有没有我们想要的那个。”我提议道。 妹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把这件事推给我:“下回,你去问。” 我不想去,又推给妹妹:“你去。” “不,你去。” “你去。” 我们吵了一会,奶奶翻了个身,吓得我们两个立马放低声音,继续小声吵着。 “你去,你是姐姐。” “你是妹妹,你去。” “那我们猜拳。”妹妹想了个好主意。 我同意了。 石头剪刀布。 妹妹出了石头,我出了布,在房内,隐隐有窗户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所以我还是能看到妹妹紧握着的拳头。 我赢了。 “你去。”妹妹耍赖道,“你都已经赢了,当然是你去,我都输了。” 唉。 我叹气,应下:“好吧,我去。”反正输赢都是我去,妹妹总有那一套歪理。 输了已经让她很不开心了,所以为了公平,麻烦事该让赢的人去做,要是她赢了,那就是按游戏规定,愿赌服输。 又聊了一会有的没的,我们才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一些话睡着。 我去(语气词),我不去…… 话题回到最初,争执来争执去,我反悔着说过的话,不想去和外人多说一句话。 他们,永远是外人。 第四十五章 不想去爸爸妈妈家睡觉 第二天。 爸爸妈妈又劝我们去他们家睡觉,说我们白天还是可以在老爸店里玩,在奶奶家玩,就晚上去他们家睡觉。 “已经没有蝙蝠了,我们晚上不开窗,就开空调。”妈妈这么说着。 我和妹妹商量着,姑且再信一回。 至少在他们家,有抽水马桶。 虽然不能上大号,但能上小号已经算很方便了。 不像乡下外婆家,还用着木桶,多了才会去倒,路上是一个露天的棚,放着大水缸一样的东西给人方便,可能是施肥要用,我看到有人挑着扁担过来,提着两个水桶来装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别人家都那么好。 我和妹妹有去看过同学的家,一个家里是开店卖古董的,好几个房间,客厅也很大。 带着来发去的。 先是放厕所,来发脚脏,就找了点餐巾纸给包起来,用牛皮筋捆着,同学也蹲下来帮忙。 来发没有一点抗拒,就好像知道同学是我们的朋友一样,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只是它在厕所里随地尿尿。 我们就把它拴在楼梯上,它也很乖地趴下来休息,不巧的是,吓到了回来的邻居。 听到狗叫声,玩着捉迷藏的我们赶紧不躲了,跑出去看发生了什么。 两个年轻人,男的护着女的正慢慢上来。 来发站起身朝着他们气势汹汹,俨然把这里当成是它的家一样。 “来发,来发。” 我喊着它的名字,它一边摇尾巴回应我,一边还是叫着,丝毫不退让。 没办法,我和妹妹只能早点回去了。 不过,留在那里玩得不会尽兴,生怕会摔碎一些东西。 碎了也应该不值钱,不然早就收拾起来了。 真不知道他们父母怎么想的,遍地都是那些古董,住得舒服吗?不碍眼吗? 我想,他们就是不缺钱。 所以,我和他们的想法不一样,家,就应该是温馨的样子。 牌友家的女儿,她的房间就很不错。 小小的一间,什么都有,还有古筝,电视机,而她却还要离家出走。 找回来的那天,她的父母带着她在棋牌室里当着很多人的面教训着。 大意便是孩子不好好学习,在家整天看电视,说好看半个小时,回家一摸电视,滚烫的,明明是看了好几个小时,还说没看,说了孩子几句,孩子就直接跑出去了。 大家一起劝,最后好几个人一起送他们回家,边送边劝,劝大人不要打小孩,劝小孩多体谅大人的苦心。 我才不信等人走了,他们不打孩子。 所以一群人在他们家留下来开导,多待了半个小时才走。 牌友女儿躲在房里一个人哭。 房门她自己没有关。 我们是被安排去开导她的,有病啊!是她自己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的,能一个人住一间房,能睡宽敞舒适的大床,还不好好珍惜,有什么开导的,看着她哭,我只想骂人,好不好? 只会哭。 哼。 真要离家出走,就该走得远远的,准备好一个行李箱,放点要穿的衣服,再拿点钱。 白天走,晚上就被找回来的离家出走算什么离家出走。 这叫散步。 吃饱了撑的。 到走,我和妹妹都没有去和她说一句话,只是站在房门口,好奇地盯着她房内的摆设,幻想着什么时候,我和妹妹也能有自己的房间。 还是做梦好。 梦里什么都有,不要钱。 我们家呢,都怪当初管子装小了,上大号都会堵住。 不知听了谁的。 还有。 那边是三楼,夏天闷得很。 还有蟑螂。 去住的话,是铺条凉席在爸爸妈妈的床旁边,床头柜只有一个,是在另一边。 我们的凉席前面放着两只靠背凳子,黑色的玻璃材质,很光滑。 睡觉睁开眼就是凳子下面的景象,不像表面那样干净,经常会有蜘蛛在这结网,有时候看到蜘蛛丝都会被吓到。 晚上还能听到蝙蝠的叫声。 因为房子外面就有棵树,蚊虫什么的很多。 而他们偏偏不肯开空调,喜欢开窗,大半夜都开着,又没有纱窗,让他们装也不装。 半夜蝙蝠的叫声吵得我们睡不着觉,和他们说蝙蝠在房子里面了,他们也不听,说家里不会有蝙蝠,是我们听错了。 可我和妹妹都在黑乎乎的房内看到有东西一闪而过。 落在窗帘上面了。 它还在不停叫唤着。 过了一会,我们看不到那东西也听不到声音,刚刚想要安定下来睡觉,声音又来了,吱吱吱地响了一整晚,到清晨才消停下来。 白天,我和妹妹壮着胆子去弄窗帘,没有东西飞出来,可晚上又会有蝙蝠声。 难得周末去那睡觉,也是受罪。 但愿这回,妈妈没有骗我们两个。 第四十六章 暑假的一天 老爸店里。 空调,鼠标,还有来发陪着。 原本只有一台电脑,现在也变成了两台,新电脑可以联网,旧电脑退休。 因为宽带账号只有一个,旧电脑没有办法上网了。 爸爸那个懂电脑的朋友说,除非要装什么路由器。 当然不装。 旧的放在一边,用作打字,还有连接刻字的那台机器,已经够用了。 早上到中午一直都是爸爸在玩新电脑,来了打字的生意可以去旁边的电脑弄也不会走开,霸占着新电脑玩边锋游戏。 双扣。 这个规则我是知道的,两两组队,谁先第一个把牌出完就不用担心会输了,哪怕对家是个猪头,放跑了另外两个,那也是平局。 当然,一组的两个人都先走了,就是双扣,一人得4分。 一个人先走,另一个是第三个走,就是单扣,一人得2分。 这游戏,谁第一个走很重要。 拿了一手好牌可以第一个走掉,但对家可能是一手烂牌,就要想办法帮对家走掉。 为什么? 爸爸常常是第一个走掉的,赌运不错,在手上有大小王或是炸弹在手,就会故意拆小对子放单给对家吃。 我和妹妹一开始都不明白,自己先走掉不就好了,反正不会输,就问爸爸:“干嘛不打对?” 爸爸啧一声,眼睛都不看我们一眼,只知道盯着电脑,顶着他那副上千度的眼镜,嫌弃地搭理一句:“别吵,你们不懂。” 我们闭嘴看着。 有时候明明可以第一个走,就因为这样,给下家吃了小牌,让下家先走了,自己只能第二个走,对家还让上家先走了,就要输2分。 本来可以不扣分的,但想要拿4分,就要冒一些风险,在分数的驱使下,玩家喜欢铤而走险,却身陷险境。 玩了一个上午,分数还在0分上下徘徊,临近中午,负得越来越多。 想要得分,就想要打出双扣,拿走4分,贪得多,输得也多。 “我去对面叫面,你们吃什么?” 爸爸不玩了,起身抓起电脑桌前的香烟和打火机,挂着的钥匙串发出声响。 我们急忙去坐让开的位子,还是滚烫的,商量了一下,也要吃面。 “双浇面,让他们面再多加一点,还是一人一碗?”老爸听我们的意见。 我们要了一碗双浇面。 龙凤面店,就在斜对面,隔着一条马路,吃饭的点生意特别好,就是没有空调,翻桌率高,老爸去那喊了一声,又赶紧过来了。 会有在那边帮忙打扫的大妈们给送过来,只要是这附近的,都免费送,吃好了碗就放在门口,等空闲了,他们也会过来收走。 很快,面就来了。 妹妹先吃。 双浇面,一块是酥肉,一块是爆鱼,我吃酥肉,妹妹吃爆鱼。 趁着妹妹吃面的空闲,我能摸上鼠标了,将qq游戏最小化,打开qq,就是一阵滴滴滴。 有几个玩游戏认识的朋友,也有死鱼。 两条消息。 一条昨天的,一条是刚刚的。 都是,在吗? 妮妮:在。 我回了,他那边马上就回过来字。 开心一点:死蚊子,你昨天怎么不上qq,是不是考得不好,你爸不让你玩游戏啊。 妮妮:那也比你好。 开心一点:我刚起来,现在玩游戏呢,你要不要一起玩啊。 妮妮:不玩。 我和妹妹只能玩qq游戏,而他玩的是那种网游,问过他的,还夸夸其谈说是什么3d大型网络游戏,很精美逼真的。 开心一点:一个图片,你猜猜看这图片里有几个人? 那是一张动图。 从十二人会变成十三个人。 开心一点:猜不到了吧。 我是懒得猜,这么弱智,说哪个数字都会被嘲笑。 开心一点:死蚊子,说话呀。 说什么? 开心一点:图标。 妮妮:这是什么? 开心一点:这是病毒,别点。 我的鼠标已经挪到这上面,看到这句话下意识就松开了手,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怎么可能是病毒。 我轻哼着不去理他,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过了一会。 开心一点:喂,死蚊子,你真信了? 开心一点:你说话啊,说话没事。 我考虑了一会,又听到妹妹喊我过去吃面,直接打字结束对话。 妮妮:我是文文老爸。 开心一点:叔叔好,我们闹着玩的,这不是病毒,我要去写作业了,不玩了,88。 这一连串的话,打得还真是利索。 关掉qq对话框,我去吃面了,就在电脑桌后面的玻璃柜台上吃的。 妹妹吃的时候还烫,没有办法端起来。 我吃的时候可以边端着边吃,坐在妹妹旁边的凳子上,脚下蹲着在睡觉的来发,一边吃面一边看妹妹玩连连看,这日子别提有多惬意了。 吃好面,把老爸吃好的面碗也一起端出去放在门口台阶的墙角里。 抬起头。 白色的墙上写着专业快速刻章这几个字,还有老爸的电话,偶尔会有不知道开业时间的人打电话来询问的。 “阿文,要不要给狗买香肠吃。” 老爸躺在柜台里面的躺椅上,那里面刚好放下一张躺椅,左右一点距离都没有多出来,另一边是竖着放的柜台,都是本子,文件夹,账本,还有收据这些。 我是有这个打算:“等会买。” 老爸坐起来,指了下抽屉说:“拿1块钱够不够?” 能买两根5毛的小香肠了。 我说:“够了。” 当我过去拿钱,爸爸躺下说出了真正的意图:“那再拿10块,帮我去买包香烟回来。” “嗯。” 我拿了11块钱出去,感觉外面是热了点,但空气比空调房里要好。 老爸就是这么喜欢抽烟,还总是叫我买香烟,动不动就问我:“等以后你赚钱了,给不给老爸买香烟抽啊。”甚至用胡子来扎我的脸。 我敷衍道:“买。” 老爸又问:“买什么香烟,你知道吗?” 怎么不知道,越贵的越好。 我只知道婚宴酒席上给的都是中华,就随口说道:“中华呀。” 老爸听了就很欣喜,还夸我乖。 乖什么乖? 让自家老子抽香烟,把肺染黑,叫乖? 我急着要和妹妹一起玩游戏,跑着出去买了烟和香肠回来。 来发已经睡醒了,在伸着懒腰。 我把香烟放在柜台上,看也不看老爸一眼,招呼道:“买回来了。”拿着香肠给来发看了看马上就拆起来。 “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不用剪刀,我只会一种打开的方式,那就是从香肠的中间开始拧啊拧,拧到很紧的时候,外面的那层包装就断了,但口子会变得很小。 香肠得要挤着才能出来。 来发已经迫不及待,也不会跳起来抢吃的,只是不停摇着尾巴,眼巴巴看着。 我把挤出来的香肠放左手上给它吃,右手摸着狗头,看它吃得那样小心翼翼,心都不自觉跟着变软了。 这才叫乖。 玩了一会游戏,来生意了,是刻章,我们喊醒老爸准备带着来发打道回府,去奶奶家吃晚饭,不在这里吃了,没什么好吃的。 以前。 妈妈一边和外人解释我们这么瘦是天生的,平时想要吃多少就给多少,一边又嫌弃我们在饭还没有煮熟前先尝了几口菜,会害得等会吃饭没有菜。 没有,哼,就不能多做点吗? 我们喜欢的菜,她是会做,让她多做点就说吃不下浪费,连着要几天吃一个菜,她自己又说天天吃,吃不厌吗?结果就是不做。 包菜,青菜,这两个菜又便宜又好吃,天天吃又怎么了? 去奶奶家,吃什么还能让我们自己选,晚饭是从邋遢饭店里买来的,中午就买好的。 包菜肉丝,茭白肉丝,还有一个糖醋排骨。 搪瓷碗下铺着旧报纸,用来吐骨头的。 还没到晚饭的点,我们就已经备好碗筷开始吃了,小白不喜欢在家待着,总是出去玩,来发是形影不离地跟着我们,待在家里有骨头吃。 奶奶在一旁站着,还要忙着做些洗衣服,收衣服的活,生气地劝着我们:“你们自己吃肉,别给狗吃。” 我们抓住那一个“肉”的字眼,和奶奶争辩:“没有给肉吃。” “是骨头。”妹妹又丢下去一个。 来发马上咬住骨头找了一个地方趴下来,慢慢吃着。 奶奶只好说:“那你们少给它吃一点,吃好的骨头放上面,等会晚上还要给小白和它一起拌在饭里吃的。” “好。”我们暂时答应了。 奶奶出去时,问我们:“要不要喝啤酒,我去给你们买一罐冰的来,喝不完留着,等会给我,给你们爷爷喝都可以。” 我们吃得口渴,正想喝点东西,点头答应了。 奶奶一走,来发吃好骨头又回来,我丢下去一个,往外张望一下,奶奶折了回来。 “忘记带钱包了。” 奶奶说着走向大柜子,看到地上的来发又在吃再次警告我们,“你们别再给狗吃了,自己吃,不然下回不给你们买了。” 怎么会呢? 每次给我们买东西的都是奶奶。 “知道了,阿娘。”我们当着奶奶面塞着糖醋排骨,笑着晃动身下的长方凳子。 好吃。 下回还想要吃。 奶奶盯着我们,又说了句:“小心别摔了。”才出去买啤酒。 酒足饭饱,爷爷醒来下楼。 奶奶精神很好,而爷爷每天都要在下午挑个时辰去午睡,一醒来还是迷迷糊糊的。 “嘿呦,嘿呦。” 爷爷扶着墙走下来,到一楼松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着:“老了,连楼梯都走不动了。” 我和妹妹偷偷笑。 爷爷头发还是黑的,从这里一口气走到老爸店里都行,怎么会下个楼梯就走不动了? 说自己老了,其实是不想老,不服老。 “你们已经回来了,几点了?” 爷爷看了看放在桌上的手表,开始上弦。 第四十七章 天热,睡不着 从一楼到天井的楼梯上能照到光,已经是挂在西边的夕阳了,染红屋外的一片天。 奶奶收好衣服进来,对着爷爷说:“好(可以)把狗关上去了,今天已经玩够了。” 爷爷看看我们,见我们都想留下来发,为难道:“喂好饭再关上去吧,狗留下来还能陪陪阿大阿二,狗是人的好朋友,一块玩玩就玩玩,小孩子养狗还能培养一下人的爱心,耐心,以后长大了……” 长篇大论才刚开个头就被无情打断。 “喂什么饭!还喂什么饭?阿大阿二给它吃了那么多的骨头,已经吃饱了。”奶奶把收下的衣服放在沙发上开始整理起来,“你自己拿个碗先吃,饭我都烧好了。” “好。”爷爷坐在藤椅上,拍着大腿迟缓地站起身,“我现在就把它抱上去。” “抱得身上都是毛,去,上去睡觉。”奶奶冲来发喊着,嫌弃在吃饭的时候,它还在脚底下窜来窜去的。 我和妹妹都闹起别扭不答应。 来发也赖在地上不走,开始往我们的凳子底下钻。 爷爷蹲下要抱,奶奶马上就去门后面的角落里拿出了铁的撑衣杆,重重敲在地上:“还躲,裤子都被你蹭脏了,出去睡觉去。” 来发瑟瑟发抖,知道出去要挨打,所以选择不出去。 奶奶又敲了几下,看来发不吃硬的这一套,就放起撑衣杆换软的,口气一下子变得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来,我们出来吃饭了,上去吃,乖,哎,来,上去吃饭饭的。” 来发听得懂吃饭这几个字,从凳子底下出去往外走,上了楼梯去看它的饭碗。 奶奶立马用一块木板拦住了下楼的地方。 来发上到天井又跑回到楼梯上,站在离一楼只有几节台阶远的拐口空地上,后脚踩在往上去的楼梯上,前脚踩在空地上,歪着头扭动身子,望着跑出去看它的我和妹妹。 尾巴摇着,就好像在等说好的吃饭。 它是一只矮脚狗,跳不出来。 “阿娘,你干嘛把来发关上去。”我和妹妹发泄着不满。 奶奶往里走,有理由道:“它自己上去的,等会吃好饭再放下来,总行了吧。” 我和妹妹偷偷动着木板想要挪开,奶奶跑过来拉着我们就走,还不忘呵斥:“又想被木板刺扎手了?” 当然不想,只是有时候不小心碰到的。 大门是木头门,往里推的,平日里开着,老三花猫就总喜欢在上面磨爪子,这才把好好的门给挠出很多尖刺出来。 现在,小三花猫也喜欢在上面磨爪子。 旁边是一长条木板的隔断,有凹槽,能放粉笔还有螺丝等杂物,向外的一侧表面的木板很薄,很多已经开裂。 这里是罪魁祸首,以前扎到手都是因为这里。 里面原本是可以烧饭的地方,奶奶怕开煤气灶用火会有危险,一直用电饭煲烧菜,家里也就有两个电饭煲,一大一小。 礼拜天经常烧的就是面疙瘩,买点面粉,加冷水搅成糊状,等水开就拿勺子舀下去,配点青菜,又便宜又好吃。 隔断后面,现在放着一个玻璃柜台,摆着十二生肖的挂饰,还有一些图章的样式,让人从门前走过都能一眼看到。 最里面堆了点杂物。 进门地方是鸡窝。 以前,老母鸡下完蛋还在不停叫着。 而爷爷不在,奶奶在忙,想帮爷爷拿走鸡蛋的我,被看似温驯的老母鸡给狠狠啄了一口,懵了一会才哭出几滴眼泪。 自此,看到老母鸡就要去追着吓唬它。 老母鸡会蹲下,让人抓,我不抓它,不敢,用脚去碰它的大鸡腿还有大肚子,超级厚实,碰一下就能感觉到,这样的肉,会好吃吧。 还没吃过,不知道。 我们被奶奶拽回来继续吃饭,吃好就让爷爷放来发下来。 小白回来了。 爷爷奶奶吃好,开始给狗拌饭,还给出去野这么晚都不回家的小三花猫拌饭,有几条小鱼,是爷爷给手表上好弦后去天井里用煤炉烧的。 分两顿给小三花猫吃。 筷子在碗边上一敲,等没多久,“喵喵”的喊声就传来了,还很急促。 小三花猫从天井这边回来,一下子跃上拦着的木板,跳下来,朝着饭碗而去,一边吃一边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 一定是很好吃。 吃饱喝足,小三花猫又出去了,小白和来发都趴在屋内,顶上就是电风扇,我们坐桌上看电视,顺便等老爸老妈搓好麻将带我们回去。 老妈在棋牌室里,今天自己没有搓麻将,人刚好有两桌。 一桌自动麻将,一桌手动麻将。 另外一张自动麻将桌总是坏,修过几次都没有用,老了就是老了,除非换零件,熟客都知道,不会再坐这台自动麻将桌了。 有些人就到别地去搓麻将了。 老爸也被电话叫走,去了别人家的棋牌室搓麻将。 我和妹妹待在奶奶家,快要睡出来了,要不是蚊子总是盯着我们两个咬,都已经睡着了,被咬的手上和腿上都快痒死了。 挠着挠着就不想睡了。 奶奶给我们拿来了花露水,嘀嘀咕咕道:“怎么还不来啊,都多晚了。” 我一看时钟,快12点了。 狗叫了。 门外的两人站着喊我们:“文文,音音,我们回去了。” 我和妹妹从桌上下来,穿鞋出去,奶奶叮嘱我们路上小心。 回家的一路上,我又犯困了。 手拉着老爸的袖子,眼睛半闭半睁在走路,我知道我还醒着,没有在睡,走到哪里了,在做什么,我也知道,可我撑不开眼皮了,好累,好想睡。 他们饿了,问我和妹妹:“要不要吃牛肉汤。” 妹妹说:“要吃。” “文文呢?”妈妈在问我。 我摇头。 然后我们就进了一家兰州拉面馆?闻味道是挺像的,我坐在位子上,眼睛闭着,左边是妹妹,对面是老爸和老妈。 牛肉汤很快就上来了。 很香。 我闻到味也想吃了,就开口说:“我也要喝。” 有一个碗推了过来,就在我的面前,我伸手在桌上胡乱摸着,碰到碗后强撑着眼皮看一眼,低下头准备喝,烫的,吹吹。 “文文,你还喝不喝?”妈妈又在问我。 我不吹了,抬起头,困意十足地说:“当然,喝的。”垂下头继续吹着风。 “睡着了,把碗拿掉吧,等会头磕在里面就不好了。”老爸劝着老妈。 我握着的碗有人来抢了。 不用睁开眼看就知道是老妈,我不想给,迷迷糊糊的说着:“我喝的,等会喝。” “那等会喝,我给你放到一边凉凉。” “嗯。” 我的手上空了,就把整条手臂都靠在桌上,把身下的凳子搬搬近,头贴着手臂休息,等会可以喝牛肉汤了。 十来分钟后。 “走了。” 这一声是老爸喊的,我听到了,可我还没喝牛肉汤呢,我站起身,撑着桌子,拼命撑开眼,酸涩感随之袭来,透过一条模糊的缝隙,我看到牛肉汤的碗都空了。 “我还没喝呢。”我气得跺脚,也是有气无力那种。 老爸过来说:“明天喝,我们明天再来喝。” “嗯。”我应下了,明天可以喝的话,那今天先回去睡觉了,不用洗脚洗屁股了,都在奶奶那边洗好了。 出了兰州拉面馆。 我还是拉着旁边大人的衣服,不知道是老爸,还是老妈的,继续闭着眼睛在往前走。 平的,没有障碍物,我知道。 “真睡着了?”妈妈的声音我还是能听到。 但我脚下在走路,没力气说话了,也没力气挣扎了,好像被人抱起来了? “那还是我抱着吧,等会不小心走路扭到脚了。”老爸竖着抱起我,让我的头能靠在他的肩上,记得小时候就是左手一个,右手一个,这样被老爸抱着的。 妹妹好像生气了:“我也要抱。” 从奶奶家到老爸老妈家是十几分钟的路程,可今天的路真长,妹妹没睡出来也应该走累了。 老妈抱不动,只能牵着妹妹的手,劝道:“下回轮你抱。” 妹妹答应了,但有要求:“不要下回,明天就轮我抱。” “好好。”妈妈也应下了。 就算是晚上,可这天还是那么热,我不用自己走路都感觉好热,老爸抱着我,好像还用手擦了擦汗,扶了一下眼镜。 弄堂口到了,有点风。 “你们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抱着你们两个回来,有一次走错弄堂口了,阿大就一直哭,等我们发现走错了,再走回这里,你就不哭了。”老爸是在对我说话,“那时,我和你妈妈都以为生了个天才,开心得不行,阿二就是睁着眼睛到处看,走错了路也不哭。” “嗯。” 不记得了。 开始要上楼了,没有风,好热。 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还带着很重的烟味,难闻死了,我嫌弃地想要下来。 “快到了,回家了,我们回家了。”老爸怕我摔牢牢抱着,另外一只手也贴着我的后背。 算了,忍一忍吧。 可是忍不了啊,回到家,更热。 是火炉。 一开门,轰得一下,热气扑面而来。 老爸放下我,一路走来打了这么久的瞌睡,休息得也差不多了,眼睛是时候睁开了。 才怪,我是被热醒的。 老妈一进门就换拖鞋,跑进去开窗,厕所的窗,客厅的窗,还有…… 他们自己的房间。 “不是说开空调。”妹妹看他们又要出尔反尔,急着喊道。 我也跟风道:“开空调。” 妈妈还是要先开窗:“通通风,热气散掉点就开空调。” 我们换了鞋进去就催着妈妈开空调:“好了,不热了,快开空调。” 妈妈又要和我们商量:“今天外面倒是有风,还挺凉快的,不热,要不,晚上就开窗吧。” 怎么又要开窗,有蝙蝠的。 “开空调,开空调,不然我们回奶奶家去睡觉了。”我和妹妹宁愿再走回去也不要睡在这里。 老妈这才妥协:“好,开,开。” 滴。 空调开了。 卷起来放在一边的凉席重新铺在地上,上面铺了一层垫子,放上我们自己的枕头,倒头就睡。 直到再晚一点,可能是四五点了,透过窗能看到外面的天已经有点亮了。 没有风,寂静的房内响起吱吱声,还闷热得很,身上连件毯子都盖不住。 吵死了。 我伸手乱挥,妹妹翻了身和我说起话:“老文,你醒了,好像又有蝙蝠。” “我也听到了。” 我直接坐起来,望着窗旁边的空调,故意大声喊道,“空调呢,怎么又把空调关了,有病啊,热死了。” 老爸醒了,抬起一点头:“空调坏了,明天找人来修,窗开着不热的,你们少盖一点。” 还是热。 我一下子睡倒,背疼,垫了一床垫子也还是背疼,直接睡凉席上就更不舒服了。 我要睡床,睡床啊。 软的床! 半夜三更,我闭着眼睛乱喊。 “吵死了,都说了空调坏了,明天会修的。”老爸从床上探出脑袋,哪怕看不清脸,也知道是在生气。 我翻过身,背对他,蜷缩起来。 等老爸把头缩回去,我直接拿毯子把整个人都盖了起来,包括脑袋,至少这样,蝙蝠的叫声好像就听不到了。 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就是热了点。 好热,好想哭啊。 第四十八章 父母的脸说变就变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累了,我很快就睡着了,眼睛旁边黏黏糊糊的,脸上,身上都是这种感觉。 喉咙也好干,想喝水。 热水瓶里有水吗?今天回来好像没有用电水壶烧过开水,那里有水也是昨天剩下的。 隔夜水,不能喝。 喝了会拉肚子,又只能坐在痰盂上,还要套上两个垃圾袋,坐着屁股都能粘上垃圾袋。 还是再睡一会,到明天再说。 再说…… 我还是好渴啊,可手和脚怎么感觉都没有力气了,想站也站不起来,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老文,老文,章轩文,醒醒,快醒醒啊。”妹妹掀开了我的毯子,在推我。 推我,为什么,要推我? 我还没有,死呢。 “喂,老文子,老文,你头好烫啊,手也好烫,是不是发烧了,你没事吧。”妹妹喊我,好像很着急,“回我一句啊,快醒醒。” 醒? 醒着呢。 我听到了,想翻身回答,翻不过去就直接背对着她出声:“嗯。”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老文,老文,你快点醒醒啊。”妹妹推我推得更厉害。 别推了,让我好好休息,想说这句话,可说不出来,是喉咙太干了。 “嗯妈阿爸,你们快点起来,快来看看啊,章轩文身上好烫,怎么叫都不醒。” 妹妹趴在床边,拍打着他们身上的被子。 那种声音,我听到过,奶奶也总喜欢去拍几下晒着的被子。 奶奶说,晒好的衣服一定要叠一叠才能再穿,奶奶还说,晴天打伞长不高。 我试过,还是比同龄人高一点,不知道没有在晴天打伞,我是不是能长得更高。 恐怕不能知道了。 这种事,没有重来的机会。 一阵窸窸窣窣的起床声,屋内灯亮了,好刺眼啊。 我把手臂横放在眼前,明明没睁眼,怎么也感觉眼睛被光照得又酸又涩,根本睁不开来。 “真的好烫。” 有人在摸的额头,还有手臂。 妈妈着急说:“送到吴医师那里去看看。” 那是一个小诊所,也是医师的家,总是有人在那里的,睡觉的点肯定有人。 在超市旁边,十来分钟的路程。 爸爸不同意:“没事,就是盖了太多毯子闷坏了,我把她放床上去睡,透透气,等会就好了。” 于是,我从地上来到了他们的床上。 好软,好舒服。 窗开着有一点风,那烦人的蝙蝠叫声也因为房内开着灯,人都起来,而变得细不可闻。 可争吵声似乎变大了。 好烦,不想听。 我捂着耳朵很快又睡着了,妹妹也上来,陪我一起睡在床上。 我又抓起被子盖过脑袋,比毯子要舒服,不会毛乎乎的吃到嘴里。 妹妹拿开,小声说:“老文,你要不要去医生那边看看,在拉面店里,我就摸过你头,现在更烫了,去看看吧,我不要你死。” 死? 怎么会呢? “不会死的。”我口干舌燥地挤出这几个字,哪怕喉咙很痛也要说出来让妹妹放心。 “我把小棉袄给你。”妹妹拿出小棉袄来贴着我脸颊,还把我的手抬起来放到耳边,“你快摸摸看,很凉很舒服的,还有耳朵,你也快摸,不热了就能好了。” “嗯。”我摸着耳朵,发觉它是烫的,可妹妹的小棉袄是冰冰凉凉的,让我的脑袋没有那么难受了。 到明天就好了。 地上留给了爸爸妈妈。 很快,他们就觉得地上睡得不舒服了,辗转反侧。 我又被人抱起来往外走,意识不清还在坚持喊着:“我要睡床,睡床。” “睡床,是睡床,别乱吵,热度才刚刚退下去一点。” 老爸的声音让我安定下来,“我们房间太热,把你们放客厅来睡,我已经搬了一个床垫出来,你们先睡,明天我和你们妈妈再好好把客厅整理下,以后给你们睡。” 我又睡在了一个很软很舒服的地方,和他们的床一样,还铺了床单,这是什么时候买回来的? 我怎么,不知道? 妹妹踩着拖鞋从里面走出来,扑到床上,在靠墙的一面睡着。 原本这里放着一个柜子,上面都是一个个小格子,可以放各种摆设和杂物,底下是几个可以开门的小柜子,现在搬到了靠厕所的那一面。 脚后面是冰箱,还有挪过去的茶几,放在了最后面靠墙的地方,不然就没地方走路了。 这样总比睡在地上舒服。 我们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已经11点多了,又是被热醒的,老爸已经去开店了,一般都是8点不到走的,老妈还在家里收拾房间和洗衣服。 棋牌室那边的钥匙,奶奶也有。 早上就开着。 人不会多,奶奶帮忙泡热水瓶,打扫卫生,但不会帮忙卖香烟,奶奶不知道那些香烟的价格,怕卖错,也怕被妈妈指着鼻子骂。 大概是有一次妈妈清点中华的香烟,发现少了一包,但这一天没有收到这么多钱,问了奶奶才知道,卖出去的都是十几块的烟,还是让别人自己拿的。 答案显而易见了。 是谁给了十几块钱,却拿走了更贵的中华。 这损失可就大了,一包香烟虽然能卖十几块,但是进来也不便宜,一天也卖不出去几包的。 除非是正好在这里打牌抽完了,烟瘾犯了,才会在这里买。 奶奶不会再单独卖给他们香烟,甚至是质问着那些经常在棋牌室里搓麻将买香烟的熟客,试图能够找到真相,但谁又会那么傻呢,没有监控,死无对证。 可最后,其实谁也没做这种缺德事。 是妈妈自己弄错了,翻了翻记账的本子才恍然想起,有一天卖出去一包中华却没有记在账上。 可她自己也没有和奶奶道歉啊,只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话:“没人偷拿,是我记错了。” 一句记错了就可以抵消先前对奶奶的种种辱骂吗? 老眼昏花,脑子有病,老不死的,这种词都是奶奶背着妈妈告诉我和妹妹的,诉苦的时候,双眼通红,还会落泪,一片良心喂了狗。 妈妈属狗。 奶奶属虎,却怕狗。 爷爷属马,爸爸属羊,至于我和妹妹,老鼠,都不是那种凶狠的角色。 家里一切老妈说了算。 第四十九章 带病晾衣服 “都几点了,你们也可以起来了。”老妈袖子都挽起,弯腰拖地,走过来用手背贴了一下我的额头,催道,“没热度了,别躺尸了,快起来吃点东西。” 我睁开眼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坐在床上,往旁边看去,这床真矮,和一个小板凳的高度差不多。 不过,舒服就够了。 我和妹妹起来刷牙洗脸,坐在床垫边上,摸着肚子感觉好饿。 “嗯妈,有没有吃的?” 我听到老妈刚才说让我们起来吃东西的,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家里能有什么吃的?” 老妈变了脸,拖把没拿稳掉了,捡起来气势更汹,指着冰箱破口大骂,“这冰箱是我和你们爸爸结婚后买的,到现在都多久了,夏天开了想放点棒冰还总是坏掉,冰水弄得整个冰箱都是,你们两个每次拿了棒冰,冰箱门又不关好,今年夏天要不要再开都是个问题,开了又要我来收拾。” 那也是因为冰箱老了。 再说了,我每次拿棒冰,都会重重推上冰箱门的,看它没有弹开再用手推几下的,根本不是没关冰箱门的原因。 是,也不关我的事。 妹妹有一次没关好冰箱门,还是我早上起来上厕所看到,顺便给关上的。 晚上回房间睡觉,只有妹妹再出去拿过棒冰,爸爸妈妈懒得出去,就让妹妹去的,我怕吃到睡觉的地方,就没有吃。 他们三个一起坐在床上,凑在一起,底下端着一个塑料果盆,我一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床边,一家人盯着电视机看得津津有味。 那个时候,谁也没想到要去看看外面的冰箱门关好了没有,要怪也是怪所有人。 可妈妈只会觉得她自己没错。 “你们别坐着了,脚抬起来,饿了就先去你们奶奶家。” 我饿得走不动路,想着等会出去,老妈自己会买吃的,那我们也能跟着吃一点,就问她:“嗯妈,你还要多久弄好?” 这句话又问错了。 “你们又不帮我,起来这么晚还吃什么早饭,等会去你们奶奶家直接吃午饭,我忙到现在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呢。”老妈到进门的地方洗拖把。 那里有一个煤气灶,也是从来不用,可能刚结婚那会是用过的,为了招待一些客人。 现在,下面的碗柜都是用来放鞋子的。 家里,没有烟火气,但是,有烟的气味,还有火的气味,一个来自老爸,一个来自老妈。 等了半个多小时,洗衣机里的衣服也洗好了,老妈一看时间不早就要急着出门,把钥匙一放,说道:“衣服帮我晾了,我先去棋牌室里看着了,等会没人招呼,要搓麻将的人都走光了。” 高跟鞋一穿,只留下关门的声音。 我和妹妹跑过去说了要一起去,也还是挽留不住妈妈,只能生气地去晾衣服。 棋牌室里反正有奶奶在,走那么急干嘛?要是我们睡在奶奶那边,她也把这些衣服就这样放着走掉了? 分明是自己也急着去搓麻将。 棋牌室里,奶奶会招呼,不过对于抽烟的人态度很不好,那也是他们那些人活该,给别人抽二手烟,走哪抽到哪,包括老爸,都不知道省钱,一天10块,那一年也要3650块,肯定不止。 却连我和妹妹的压岁钱都要抢走,那才有多少啊? 压力大? 哼,谁的压力不大。 用父母来教训孩子的话来说,做一点小事就烦死了,你们压力大,别人压力不大吗?比你们都要大,为什么别人成绩还要比你好? 不是别人,怎么能知道? 我只知道一点。 老爸就算压力大,为什么不能和爷爷一样不抽烟,不能和别人家的爸爸一样赚很多钱。 这么说,真的好吗? 我都知道,不好,所以我从来不说,不会去指责他们的不是,他们是苦,可我和妹妹也跟着受苦了。 为什么老爸老妈每次心情不好,还要来教训我们? 身上背负着担子,每个人都有,但别人会有卸下的那一刻,哪怕只是一句关心,都可以让一个疲惫不堪的人感到温暖。 我所得到的温暖,屈指可数。 加上妹妹的,拼一块也抵不过别人家孩子一年得到的温暖多。 “晾衣服,晾衣服。” 5毛钱都不会有。 我碎碎念叨着,拿着狠狠甩开衣服,用着撑衣杆勾住衣架最上面的弯勾,放到头顶上挂着的竹竿上,挂好后,拿回撑衣杆都费劲。 一生气,一用力,那整条竹竿都在晃。 我知道。 应该用撑衣杆上面的两个角,去勾住衣架下面一点的地方,这样挂上去就可以顺利收回。 但竹竿挂着的地方,有点高,我必须仰着头拼命抬高手才能挂到,这种活,只能我来做,妹妹的手还是老样子,不能做这种重活,所以,我的手一直发抖还是要全部晾完。 “老文,没事吧?”妹妹不放心地来摸我的额头,“还有一点烫。” 我摇头:“没事,是天热。” 只是天热。 我试着运用撑衣杆上的两个角,手臂抬高后,衣架连同衣服都是摇摇晃晃的,不是勾住衣架最上面的弯勾,衣服会重心不稳掉下来。 眼前忽然一黑。 我手上没拿稳,衣服架子真的掉了下来,以为会砸到脸,下意识闭上眼,当我再次睁开。 衣服已经被妹妹抱在胸前。 “没掉。”妹妹笑着说。 我提醒道:“别抱着,让老妈知道了又要说我们弄脏了刚洗好的衣服。” “让我来吧。”妹妹也想试。 我犹豫过后,让她挂一条看上去是最轻的,她比我抖得还厉害。 我要抢回来。 她不让,磨蹭半天才终于把那件衣服挂上。 “给你,我挂好了。”妹妹有些得意,“就是慢了点,你来挂,挂完,我们去吃东西,饿死了。” “嗯,我快点挂。”我继续挂衣服。 妹妹却说:“慢点。” 只是挂个衣服,身上却出了很多的汗,妹妹想把床垫旁边的窗开了,我让她去老爸老妈房间的窗户边吹风。 这里的窗不能开,我恐高,开了就能看到外面的景象了,真怕一不小心就给摔出去。 妹妹就不开了,还是陪在我身边站着。 终于只剩裤子了。 裤子,要挂在那种竹子做的裤架上,从一字可以打开变成十字,下面挂着四个竹夹子,只能用勾住裤架弯勾的办法给挂上去。 竹竿下面,一半是厕所对出来的地方,另一半已经有我们的床了。 我终于想到要踩在床上挂这些裤子。 还是不轻松,裤子比衣服重多了,好在我聪明,不然站在平地上都挂不上去,手没有办法抬那么高。 不过。 真怕这些衣服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掉下来,砸到脸上一定很疼。 “好了,我们走吧。” 我晃了晃脑袋,还是感觉有点难受,摸着额头才放心下来,是不怎么烫了,脸红也一定是因为刚才晾衣服。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家里没有钟,妈妈走后,也不能在她的诺基亚手机上看时间了,只有去奶奶家才能知道。 第五十章 和妹妹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奶奶家也没有吃的。 到那,已经十二点多了,爷爷奶奶早就吃过了午饭,而且桌上没有剩的。 “阿娘,有没有吃的。” 我不是要吃零食,是要吃正餐,奶奶却误会了我的话。 “没有吃的,等我忙完,我们今天晚上一起去超市。” 我有气无力地应下了。 奶奶继续出去忙着洗碗洗衣服的事情,做这种事是细致再细致。 虽然外面河里的水不干净,痰盂也是往河里倒的,但家里这个水龙头装在天井下面的过道上,洗碗都不方便,更别说是洗衣服了,地上没有排水口只能让水从水槽里流走。 顶上是用木板搭的,有坠下来的趋势。 过道拥挤,两人一起走得错身贴着才能过去,经过这里个高的还必须得低头。 晚上,站在水槽前,还照不到什么光。 只有刚进门的地方,在过道上和原本是厨房的地方有两个电灯。 往水槽前面一站,光都被人挡住了。 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造的。 这水槽大概是装反了方向,水龙头本该朝着厨房那边的,结果却是朝着里面,将错就错直接把水槽和厨房给隔开了。 一凑合就是这么几十年。 现在想改也动不了,老房子不知道哪里已经被白蚁蛀掉,哪里又不牢靠了。 只能继续凑合下去。 我饿得趴在沙发上一点也不想动,妹妹靠在沙发另一边,抬头叹气:“好饿啊。” 我也是。 不想说话了。 走来的一路上,肚子饿得都疼了,这一会疼倒是不疼了,但能感觉到这肚子是扁下去的,肚子上的皮还在往里凹,难受啊。 应该有东西吃吧。 我开始翻箱倒柜,开了两个电饭煲,都是空的,失望盖上,打开橱柜,吓得一下子又给关上了。 木头橱柜,完全密封的,门外面围了铁丝网,铁钩勾住的,怎么还可能,有东西进去? 可我戴着眼镜呢,没看错。 我猛地甩了一下,那上面的铁钩还在晃动。 “怎么了?”妹妹走过来问我,“里面有什么吃的吗?” “有蟑螂。”我缩回手还是心有余悸。 妹妹胆大地拎住铁钩把门慢慢打开,我刚才看到的蟑螂已经不见了。 里面放着很多碗,上面一层是干净的,下面一层一般是吃剩的碗,上面会倒扣一个碗,防止这些蟑螂爬进去。 现在,有几个碗里面可能有吃的。 又到了我们两个发扬中华优良传统,互相谦让的时候了。 “老文,这里面有吃的。” “我看到了,碗里面可能有中午吃剩的。”我和妹妹对视着,半晌,我先下手为强道,“我去喊奶奶进来,要拿你自己拿,这蟑螂还在里面,都不知道怎么爬进去的。” “肯定是平常开关的时候溜进去的,一直没跑出来。”妹妹松开手,拉住我,盯着橱柜里面到处找寻那蟑螂的身影,找不到转头对我说,“老文,蟑螂没了,你把碗拿出来看看。” 我摇头表示抗拒。 从正面看不到的蟑螂可能已经顺着碗爬到了碗的另一面,静静趴着就等我们关上门后再出来。 “老文。”妹妹撒娇,“你就把上面的碗推掉,看看是不是吃的就行。” 我望了眼橱柜,咽了一下口水,左边墙上有着一间窗户,常年不开,积了很多灰,透过这窗能看到站在楼梯上朝我们看着的来发。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这里会不会是准备给来发他们吃的。” “看看不就知道了。”妹妹催道,“去找奶奶,等会肯定要烦我们,还问我们已经吃了什么东西没,爷爷也不知道到哪去了,只能靠你了。” 靠我? 我愣了一下。 在妹妹心里,我这么重要吗? 好像是很重要,昨晚最担心我的人是妹妹,不是还在为谁带我去看医生争吵的爸爸妈妈。 “那我试试,你让开。” 我正对橱柜,深吸一口气,把手慢慢伸进橱柜里面,眼睛牢牢盯着我要碰的那两个碗。 手快要碰到的时候,我做贼心虚地往边上看了一眼,这一看,看出了事,橱柜靠最外面的角落里待着一只蟑螂。 “啊,蟑螂,蟑螂。” 我跳着往后退,下意识甩着手,把蟑螂还有妹妹都吓一跳。 “哪里!哪里啊!” 妹妹以为我把蟑螂甩在了地上,责怪道,“你别往我这边甩啊,地上怎么没有?”声音颤抖,慌乱之下满脸哭腔,“是不是在我身上啊。” “没有,在那边。” 我指过去。 蟑螂已经跑了出来,沿着橱柜的外沿往后爬,光晃了一下眼睛,蟑螂就不见了。 “是到橱柜后面去了吧。”妹妹小心翼翼探头张望着。 我不敢去看。 这个橱柜是放在一张方桌上的,比吃饭的桌子要小一点,矮一点,没有贴墙放,离后面的墙有一点空隙。 所以,蟑螂最后还是会顺着桌子腿爬到地上来。 “好了,蟑螂没了,你可以把碗推开来看了。”妹妹稍稍放下心,继续盯着橱柜,催道,“老文,你快点,趁蟑螂不在赶紧看好,然后把门关起来,不要再让它跑进去。”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有一只,可能还会有第二只。 我胆战心惊地靠近一点,伸出右手探向那碗,左手握住右手,侧过身,眼睛用余光留意着,迅速推掉那盖在上面的碗立刻缩了回来。 陶瓷碗转了几下才停稳。 下面的碗里装着一整碗的白米饭。 “那边一定是菜了。”妹妹抢上前推了一下,看到还是饭失望地退回去,“怎么还是饭,菜都吃完了?” “要不,你去老妈那边看看。”我是饿了,不过能忍。 妹妹也能忍:“我们等会让奶奶早点烧晚饭。” “嗯,你要不要喝点水。” 关上门,我就去另一边找水喝,比起饿,我其实更渴,大中午走过来,要了老命。 我拿起爷爷的青花瓷茶杯就开始喝起水,这里装的是西洋参,每次过年都有人走街串巷来卖的。 清热,降火。 我灌下几大口,妹妹在一旁也看得口渴:“给我也喝点。” 我给妹妹,去喝另一杯。 同样的青花瓷茶杯,都是带盖的。 这杯装的就是茶叶,我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味道太浓,今天茶叶放多了。 等妹妹喝完,我就拿热水瓶往参茶里倒水,等凉了,还要再喝一点。 妹妹蹲下来,偷偷摸摸推开了大米缸的盖子,用量米的铁杯子开始舀米玩。 我见了马上蹲下制止:“奶奶上回不是说,这样米会潮掉的,不让我们玩。” 妹妹不开心了:“我就玩一会,奶奶在外面呢。”蹲着看都不看米缸一眼,手还在米缸里面乱玩着,低头思索一会抬头道,“老文,我们等会吃什么?” 这个问题又来了。 我也很热衷于讨论这个,虽然吃不到,但是说总可以去说。 别人是望梅止渴,我们就是谈吃止饿。 “糍米饭好久没吃了,在肯德基对面的那条路上,三轮车开过去还要让他们等一下,人少还好,人多就要等几分钟,不过,那边的糍米饭里加了油条,还有猪油渣,真的很好吃,还有豆腐干,也比老妈烧的要好吃多了。”我满脑子都是糍米饭的模样了,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尝。 十二点多,可能还没卖完吧,他们是每天只烧一大桶,卖完就收摊。 上学期间,很多学生在这买来吃的。 坐在店里,那边挂着一个表,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坐在店里吃糍米饭,那时间过得特别慢。 老板娘一停不停忙碌着,屋内的人坐着还要等糍米饭凉了才能吃,只能呆坐着。 面前一个圆的铁盆,糍米饭就铺在上面。 热气腾腾的。 带走,才会给你放在小的白色塑料袋里,上电子秤这么一称,再问一句加不加油条,加,就给你裹上油条卷严实。 手脚麻利,一个接一个。 “还有甜豆浆,咸的豆腐花,都好吃。”我嘴馋了,可想到外面天那么晒,整个人都没力气走到那边了。 而且我就那么十几块钱,放假不考试,一分钱也拿不到了,要精打细算一些。 还要给来发买香肠的。 老爸会给买,只要多带来发去那边玩就行了,明天再去了,今天太累了。 “我还想吃蛋挞。”妹妹扔了量米杯靠着米缸休息。 我把米缸盖子重新盖好,站起来,朝着颓废下来的妹妹伸出手:“别靠着,奶奶说这里脏,不能随便坐地上,起来,我带你出去买吃的。” “买什么?”妹妹无精打采。 我想了想,瞄到旁边的热水瓶,提议道:“泡面吧,我们买一碗来拼吃。” 妹妹把手递给我,拉住我站起来,身后是两扇大窗,外面放置着一个大水缸。 光照下,水波粼粼。 “那我们吃什么味道的泡面?”妹妹眨着眼,好奇问我,因为我出钱,所以口味我来定,这是我们默认的规矩。 “你要吃什么?” 我不太想吃,等会吃上一两口就行了,什么味道都是一样的,只要不是辣的。 “红烧牛肉面。”妹妹笑着说。 我就知道,她不喜欢吃香菇炖鸡面,可我觉得那面的汤很好喝。 算了,妹妹喜欢。 我找出让奶奶藏好的小猪罐子,从里面拿了一张五块钱,放好猪罐子,牵着妹妹的手跑出去。 出了这里的门,下意识往左张望一眼。 那里也是一个天井。 很小,只能放水缸这一样东西,但也不算小,那水缸挺大的,足以淹死一个小孩。 通往大门的过道上能看到这个水缸,但靠近不了,这里是被小半堵墙堵死的,一些没有砌起来,光是叠起来的砖头,并不牢固。 所以,还竖着一些高低不同的木板来遮挡,防止有人爬进去。 会有谁爬进去呢? 爷爷奶奶还真是多虑。 我们饿了,会自己想办法,只要有钱。 第五十一章 买泡面得知会有新的棋牌室 出了门。 房内阴凉的感觉顿时散去。 扑面而来的是大街上喧嚣的声响,刺眼的光芒让眼睛都睁不开,微微眯起去习惯下来才能看清。 急促的喇叭声响起。 从桥上下来一辆黑色的轿车,窗户关着,看不清里面的人。 一定是开着空调。 很凉快吧。 我和妹妹牵手站在门前,目送车子从面前快速开过,奔向那个曾经是米厂的地方。 不知道,那里现在开了什么厂,能开得起这样汽车的人可能是老板,是从哪里吃好了午饭回来。 “走了。”妹妹喊我,虽然她也在看那边,但她看得比我要透彻,“那车是奔驰,很贵的。”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注视着妹妹,没想到她居然懂这么多,能看懂那车叫什么。 奔驰。 听上去就是开得很快的车。 我看得出它和别的经常能看到的车不同,也知道价钱不便宜,但不知道叫什么。 “车标。”妹妹笑着说,“老文,你刚才看到没有,就是一个圈,然后里面分成三份的就是叫奔驰,360度,一个角120度,像不像果盘啊。” 这么一说,脑子里有印象了。 我点头。 妹妹扬起头,拉着我边走边说道:“我们家里的果盘是对半分的,只能放两样东西,如果有分成三份的果盘,就可以放瓜子,糖,还有。”想着吃的,为难一会异想天开道,“还有一个地方就吐瓜子壳,丢糖纸,再抱着到床上去,边看电视边吃东西。” 是挺好的。 有了这样的果盘,就不用强行忍耐家里的那个果盘了。 虽说,瓜子和糖可以放一起,另一边就可以用来放垃圾了,但明明是不一样的东西,怎么能放一起呢? 这一点,我和妹妹深感赞同。 所以,既想吃瓜子,又想吃糖的我们,真的想要一个能有隔断,分成好几片区域的果盘。 哪怕只能容下一颗葡萄,一片苹果,摆放整齐后再吃掉,想想都是一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情,那是一种精致的生活。 果然。 不止是我。 妹妹也想要自己的房间,不大,没有关系,能够容下我们要用的东西就够了。 小床,小书桌,两个凳子,一个空调,关上门就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天地,想要看书,写字,还是画画,看电视,都可以随心所欲。 这大概就是自由。 我们所向往的自由。 “你们去哪?” 严厉的喊声把我们拉回了现实,除了奶奶还能是谁,“这么热,别去你们阿爸店里了,等会中暑了,回屋里去,看看电视不好吗?” 我和妹妹停下,回头面对奶奶,妹妹用手臂撞我一下,我回她一下。 该谦让还是要谦让的。 说要买泡面吃,奶奶会说我们的,虽然奶奶自己也常常吃泡面,还要偷偷摸摸吃,被爷爷看到就是一顿啰嗦。 基本是趁爷爷去睡觉的下午吃的。 和我一样,奶奶喜欢吃不辣的香菇炖鸡面,后来喜欢上了海鲜面(鲜虾鱼板面),去超市就要买上几桶。 “老文,你说吧。”妹妹劝着我。 我拿着钱定了定心,已经答应了要给妹妹买泡面的,不能反悔。 奶奶听不到我们回答,驮着背还是很快走来。 “别站路中间,到边上来点。”奶奶下了台阶,开始给我们拉了拉衣服,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脏的痕迹,“让你们别去乱蹭的,是不是又玩米缸里的米了。” “没有。” 我说的可是实话,看妹妹一眼开始傻笑,是妹妹玩的,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在看她玩。 妹妹生气地看向一边,不喜欢奶奶来动她的衣服:“别弄了,我们要去买东西吃。” 口气很决绝。 这理由我知道,奶奶以前试图拿走过妹妹的小棉袄,却被睡着的妹妹撞破。 奶奶松开手走得更近,贴着我们的脸,小声问:“你们去买什么?”手上又开始给我整理,低头教训着我们,“别再买那种不干净的棒冰吃了,要吃,我们家里有,要吃别的,等你们爷爷回来让他带你们再去进一箱,只能进一箱,多了放不下。” 这点,我们当然知道。 可空腹不能吃棒冰,会更难受的。 所以,我没吃。 “不是。”我一口否认,任由奶奶继续给我拉着衣服,用手拍打着衣服上面的灰尘,低头小心翼翼道,“是买泡面。” 奶奶抬头,笑着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嚼动几下嘴巴:“去超市啊?那也太远了,等会晚上奶奶带你们一起去。” “我们现在要吃泡面。”妹妹一脸不情愿。 奶奶生气说:“都吃过饭了,还吃什么泡面?” “没吃。”妹妹气急之下脱口而出。 奶奶走到妹妹面前,板着脸再问:“那你们中午吃了什么?” 我担忧地看着妹妹,生怕她再说一句什么都没有吃就过来了,那奶奶马上就能冲进棋牌室里去。 显然,妹妹也料到这点,改口道:“油条,楼下买的。” “你们到现在就吃了油条?”奶奶还是有些生气,已经往棋牌室那边望了一眼。 我开口道:“我们11点多起来的,直接吃油条不饿的。” “那你们现在还要去买泡面。”奶奶把话题转回到最初,让我哑口无言,“去妈妈家就别睡懒觉了,早点起来帮忙擦个桌子,别拖地,拖得到处都是湿的摔了就不好了,她拖地,你们就坐着休息,等干了再走。” “老文,走了。”妹妹直接拉我。 奶奶喊住我:“不许去,等会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吃了泡面,晚饭怎么吃得下?” 可是。 太阳还是如此热烈,离下山也还要很久,很久,很久…… 马上这个词真是被用烂了。 我自己也用,老妈叫我们做点什么事,我们也是马上就来,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唉。 “吃得下。”妹妹据理力争,“我们拼吃一碗,晚上还是吃得下的,两边都吃(棋牌室和奶奶家),都吃得下。” 奶奶见状妥协:“那你们就走着去?我帮你们叫个三轮车。” 我解释说:“不去超市,就去泡水的那个地方,我看到也有卖泡面的,泡水还免费呢。” 是新写的字,奶奶应该看不懂。 那些泡面和别的一些吃的一起堆在一个架子上面,看上去很旧的那种架子,衬得泡面都在发光。 奶奶一听着急了:“买了也拿回来泡,不然,端回来打翻了怎么办?等在这,我进去给你们拿钱。”转身要走,又多说了一句,“等会顺便帮我也买一碗,要不辣的,今天中午没烧菜,也没去买,你们爷爷吃的是昨天剩下的。” 原来是这样。 奶奶也还没吃饭呢。 我和妹妹望着奶奶进门,明白了一切,脸上浮现出笑意。 渐渐离开的身影还在碎碎念:“老不死的,现在这么热,又去菜市场里捡剩菜剩肉,回来又要烧煤炉,弄得乌烟瘴气的,汗布衫都湿透,还不是要让我来洗,烧好,还要给家里那两条臭狗拌饭吃,随便吃点就好了,晚饭吃剩的给他们不行吗?非要去捡,这不是养狗,是养了个祖宗。” 我和妹妹相视一眼,笑了,默契地走到有树遮挡的地方避一下阳光。 奶奶对狗,也是总说着嫌弃的话,对猫,倒是和我们对狗一样宠着,坐着吃点什么,看到小三花猫围在脚下钻圈,蹭来蹭去,就会直接把嘴里的东西扔下去,给小三花猫吃:“吃呢,吃好的别乱跑,待在家里抓老鼠,知道了吗?” 尾句又严厉起来。 (土话,【吃】qi轻声,【别】xiao二声,【乱】lai二声卷舌,【跑】dao二声,【待在家里】si二声le四声wo轻声lin四声,【抓】ka二声,【老鼠】lao song二声,【知道了吗】xiao三声de轻声de轻声la四声,大概就是这种感觉,默认奶奶说的话都是土话,我们和奶奶交流用土话,偶尔说不出土话的几个字,迟疑一会,用普通话说给奶奶听,和别人说话都是普通话,以后不标注了。) 啊呜啊呜。 小三花猫应得欢快,就好像听懂了一样,吃完了好吃的不急着走,躺在通往天井的楼梯下,或是别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边舔毛边惬意地休息着。 等了一会,起来,伸懒腰,磨爪子,被奶奶赶跑才出去玩,直到下一次吃饭才兴冲冲回来。 “你们一碗不够就买两碗,我那碗要不辣的。”奶奶给了我们一张十块再三叮嘱,“我吃不了辣的,别买辣的,钱够不够?” “够了。”我和妹妹拿着钱就跑。 “慢点,小心车。” 奶奶又回到前院。 石榴树,桃树,树叉上架着竹竿,用绳子和树干绑在一起,防止被人偷走,天黑还要收进来。 河对岸,我们在跑,奶奶在望。 竹竿下的衣服晃动着,夏天的太阳晒人,还是会有微风袭来。 终于到了泡水的地方,可以喘一口气了,我们要了两碗面,看到泡水旁边的那道卷帘门拉起来了,里面放着两张桌子,透明移门,看上去也是要做成棋牌室,还没开业。 和原本泡水的地方打通了墙壁,做了一个门出来,从里面就可以互相走过。 这是居民楼下的店面。 不知道原来是不是做车库用的,一排还有几家店面都是卷帘门拉下来的,常年不开,也不知道有没有停车。 “泡水可以免费泡。”老板提醒我们,又看着我们热情道,“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吧,你们奶奶每天来我这泡水的。” “嗯。” 我们一人抱了一桶面,我还多拿了找回的零钱,和自己的钱分开抓在手里,等着别人和我们说完话。 老板远远张望一眼,明明个不高还要弯下身子来和我们说话:“你们妈妈还是开棋牌室的吧,就在桥下,我还去过几次,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现在,我们这马上要开棋牌室了,你们回去会不会告诉你们妈妈,让她不要到我们这来泡水?” 开玩笑的语气。 可这玩笑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老板又去看着妹妹,我偷偷走了两步,妹妹就随口说了句:“不会。”拉着我就往家里跑,生怕被什么坏人给拐跑。 这个棋牌室,爸爸妈妈都来过。 因为后来(初中),我们的棋牌室关门了,转让给了一个收旧货的人,搓麻将只能到别的地方,这里,离家很近。 第五十二章 我的牙好痛啊 回到家,我先把多下来的3块钱还给奶奶。 奶奶拿在手里,看到我们买了两碗面就先责问起我们:“怎么不多买一碗,你们一碗够吃吗?我这碗给你们先吃,吃剩了给我。” “够了,我们拼吃一碗就够了。” 我感觉天热,吃不辣的面没有什么胃口。 可是,老人家都是一样的,冬天不穿棉衣棉裤就觉得你冷,吃饭不吃个三大碗的,就觉得你没吃饱。 奶奶看了看手里的钱,还是坚持她自己的想法,觉得我一定是饿了,我们拼吃一碗是吃不饱的,便生气道:“涨价了,刚才问你们够不够的,你们先进去泡面,我再去买一碗。” 我拉住奶奶,制止道:“不用了,那边辣的面只有这一碗了,去了也买不到,我们两个拼吃一碗就够了。” 妹妹也劝说道:“是啊,阿娘,你自己吃,我们两个吃一碗。” 奶奶拿着香菇炖鸡面,盯着包装,蠕动着嘴,小声嘀咕着:“一碗我也吃不下啊。” 我和妹妹偷笑着跑进门。 奶奶又喊我们:“下回过马路要看着点车。” “看着呢。”我回头喊道,好让奶奶放心,这是刚下桥的地方,有多危险,我们知道的。 奶奶总喜欢嚼动着嘴,也是因为满嘴没有几颗能用的牙了,有些只剩下一点,还松动着,肯定不舒服。 这一点我知道。 我有颗上排偏里面的牙也松了,用手伸进去还能左右晃动,可就是不掉下来。 吃东西,都要担心把它吃到肚子里去。 万一睡觉的时候掉下来,顺着喉咙往下掉,结果卡在一半怎么办? 那我不是要被噎死了? 想想就可怕。 到那时,我一定会双手抱脖,拼命往下顺,顺下去了还好,没顺下去,那我的双手,岂不是要因为呼吸无力,而试图去抓住一些什么东西。 救命稻草。 这种东西,真的存在吗? 在寂静的夜晚,我侧躺着睡在床上,因呼吸不畅猛地坐起来,意识到是喉咙里卡住了东西,抱着脖子拼命仰起头,眼睛望着天花板死命挣扎着,却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来,最后,只能瞪大双眼,任由不听使唤的手张牙舞爪地抓着空气。 去抓住那莫须有的稻草。 抓住了! 可那稻草怎么这么容易断,到我手里的只有小半截,明明已经抓住了,倒下去的那一刻,我不甘心,我死不瞑目。 妹妹惊醒了。 而我的双眼已经无神,只能傻愣愣地注视着她向我靠近,还能看到她的容貌,却听不到任何有关她的声音,想要出声喊她,自己的声音,包括整个人的思维都好似囚禁在一个地方动弹不得。 不想。 真的不想,有这样的事,会发生。 所以,我已经决定好了,等这颗牙再松一点,我就自己把它拔下来。 丢房顶上。 泡面拆好了。 奶奶也走进来,在一旁拆着。 等倒了热水,奶奶又丢下泡面出去:“你们先吃,我再去看看外面的衣服,人不在,有人会乱撒尿的,臭哄哄的,等会都熏到衣服上。” “晓得了。” 我们望着奶奶走远,脱了鞋,穿着袜子站在沙发上,吃饭的桌子就在面前,电视机在更前面,戴着眼镜也能看清,一边看电视一边等泡面好。 牙忽然疼了。 我忍了忍,用舌头去舔了一下,好像流血了,能尝到那种浓重的铁锈味。 “怎么了,老文。” 妹妹不看电视,来看我了。 我转向她:“没事,牙有点疼。” “哪里疼?”妹妹问我,“是不是换牙?换最里面的牙是最后换的,以后就不会疼了。” “真的?”我张开嘴抬起头,用手去碰里面的牙,含糊不清道,“就是里面这颗,已经松了,可就是不掉下来。” 手指动了动,一拔就能掉下来的感觉。 可它就是不掉下来。 我又不敢拔,只能不停晃动着这颗牙,把它弄松后再试着拔下来。 牙边上又流出血来。 “老文,你别动这颗牙了,会自己掉的。”妹妹的脸上有些慌乱,“还有,你别吃辣的泡面了,吃奶奶那碗吧。” “嗯。” 我把手从嘴里拿出来,手指上沾到了牙血,左脸也胀痛起来,我捂着脸看着泡面没有一点吃的胃口了。 今天的香菇炖鸡面味道怎么这么怪。 和以前的不一样。 都是那个泡沫碗的味道,好难闻,都影响汤的味道了。 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 “老文,你再给我看看。”妹妹歪着头来看我。 我张大嘴给她看:“你这样看不到的,就里面那颗,有时候疼,有时候不疼。” “那你还能不能吃泡面?换另一边吃吧。”妹妹的眉头皱在一起,一脸专注。 我也想,可是右边的牙齿咬东西不习惯,嚼不碎东西,而且在右边吃更容易让那些食物的残渣留在门牙和旁边那个牙的交接处,这里牙齿畸形很明显,真烦。 什么时候能肆无忌惮地吃东西就好了。 我只喜欢用左边牙吃东西,也是因为右边根本嚼不动东西,还容易生牙结石,刷牙对着镜子刷都刷不干净。 是牙的问题,不是我。 可老妈总是说我,吃东西喜欢用一边嚼是很不好的习惯,刷牙不好好刷,更是还要不好的习惯。 反正都是坏习惯的意思。 我有好好对着镜子刷牙,用力刷,刷不掉又不是我的错,买好的牙刷和牙膏又那么贵,看牙更贵,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啊,这一嘴的烂牙,到底什么时候能和别人一样! 我猛地松开手。 怨恨之下,没有再去留意其他,手竟然磕到桌子上,嘴上痛,手上也痛。 真是好事不成双,坏事接二连三地来。 “痛,好痛,真是烦死了。”我龇牙咧嘴,样子一定很丑陋。 所以吓到妹妹了。 “老文。”妹妹拉长声音试探性喊我,“我帮你撕泡面盖子吧。” “嗯。” 我把摔疼的手贴到嘴边,用力压住就不会那么疼了。 丑陋的面容也都隐藏在手背后面。 热气冒了出来。 妹妹帮我把面端到面前,去开她自己的红烧牛肉面,嘴嘟起来:“糊掉了。” 我松开手继续捂着脸,用勺子搅动着面条,汤又溅开来,好在戴着眼镜,一片白茫茫的眼镜片上又多了几点油渍。 我退后一点,等眼镜片上的白雾散去,下沙发去拔筷子。 靠近天井楼梯的墙内侧上挂着一块长方形镜子,边缘那一圈都是脏兮兮的,旁边还有两个放筷子的桶,悬空挂着,水可以滴到下面。 妹妹喊我:“我也要筷子。” 我拿了两双筷子,出去拿水冲了冲又回来,给了妹妹一双,挑起一口面,吹了吹,低头要下嘴吃的时候,闻到那味又不想吃了。 “老音,你有没有闻到这泡面里有什么别的味道啊?”我忍不住要问妹妹。 红烧牛肉面被推了过来。 妹妹已经尝了一口,开口道:“没有啊,你尝尝看,少吃点没关系的。”过来嗅了嗅我的面,疑惑地看着我,“怎么真的好像有味道,是不是水太烫,把这碗都给烫坏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就别吃了。”妹妹脱口而出道,说完又看着我,“你不饿吗?我刚才饿得肚子都疼了,不吃泡面吃别的吧。” 别的? 没想到要吃什么东西。 我觉得是妹妹吃一碗泡面还不够,还想吃别的东西。 “吃什么?”我放下筷子,推开泡面碗到桌子中间,免得再打翻。 “嗯。”妹妹吃着泡面为难起来。 想要吃的东西太多。 有一样,我是知道的。 蛋挞,5块钱够了,买原味的,一盒6个还能便宜一点。 不过,这样就太奢侈了。 前天。 奶奶买的那一盒蛋挞吃剩三个,从肯德基出来就坐车给老爸送去,看老爸在忙,又马上坐车回到了奶奶家。 老爸一个人吃了三个。 奶奶不领(照顾)我们两个,那点退休金也肯定都是花在老爸身上的。 我的钱可以买三个,但我要存着,手上的钱本来就打算要花掉,既然妹妹要吃蛋挞,那就买蛋挞好了。 “你要不要吃蛋挞。” 我凑到妹妹身边问她。 妹妹吃着面急着回头看我,把面都塞进嘴里后鼓着脸颊笑着说:“好啊。” 我跪坐在沙发上,靠着桌子边,用手托着牙疼的地方,看妹妹吃泡面。 妹妹却不急着吃面,要问蛋挞的事了:“我们什么时候吃啊,买两个,一人一个吗?” “晚上去超市的时候买吧,买一个,你吃,我牙疼不吃了。”我也不是特别想吃蛋挞。 “那用奶奶的钱吗?”妹妹有点担心,“奶奶一定会让我们多买一点的,那就浪费了。” 这个,我当然想到了。 “用我的。”我把5块钱拿出来放在桌上,“等会晚上去超市,奶奶会在楼下等我们,我们上去后再从另一边下来,跑去肯德基买了蛋挞再回来找奶奶。” “我路上就吃掉。”妹妹想要更稳妥一点,可还是想要带回家来慢慢吃,“要是能给个小勺子舀来吃就好了。” 那是买土豆泥,还有圣代会给的。 “不知道土豆泥,还有圣代好不好吃?”我忍着牙痛去说这些吃的,不能吃东西的时候特别想知道那些东西的滋味。 妹妹听我这么一说,也来了精神,放下泡面,油着嘴,随手一擦就和我谈论起来:“那个圣代,我感觉会好吃,上面有草莓果酱,还有果粒的,我上回看到别人买,给个小勺子,不过,用的就是甜筒里的冰淇淋,多加一点草莓就要卖那么贵,还不如吃甜筒,能买3个了。” “那我们下回买土豆泥吃吃吧。”我倒是想尝尝看这个。 这种黏黏糊糊的东西看上去很好吃。 妹妹不喜欢,眼睛放光地看着我:“老文,你还有多少钱啊,我都用完了,只有1块钱了。” “十几块。”我如实道,也不多。 妹妹抱着我的手臂,玩笑道:“老文,你真有钱。” 不算有钱。 我只是平时也没有买什么东西。 妹妹周末在家,买零食棒冰吃的时候,我都忍着没有买而已,加上我数学考试拿钱的次数比妹妹多一点,所以,我钱当然会多一点。 可我一年到头不花,也攒不了一百块。 当我有了四五十,我就觉得自己是大款了,在妹妹的甜言蜜语下,一起出去买两个人的零食吃掉了。 剩下十几块不花。 花干净了就会不想再攒钱了,太慢,就没有动力,这个道理我懂。 人活着,总要有一点希望。 算一笔账,一天5毛零花钱,不算多,一年能有多少钱? 这笔钱,大家都有,甚至远远超过。 他们才叫有钱。 可他们没有妹妹。 “我有。”我嫌弃地看着贴过来的人,抬起头高声道,“你先花完自己的钱,我有还不是花在你身上了。” 妹妹笑着说:“那你给自己也买啊,买两份,我们一起吃多好,我买的时候叫你一起买,你自己不愿意。” 她还有理由了。 我正要好好说教说教,奶奶进来了,一进门就朝我们喊:“面泡好了怎么不吃,等会玩,先吃面。”看着我捂着嘴着急问,“阿大,你牙齿痛啊。” 我点头。 “要不要拿块毛巾过来弄点冷水敷着。”奶奶走过来眯起眼睛注视着我。 我摇头,把面推给奶奶:“阿娘,你先吃面。” 第五十三章 和爷爷约定一起捡垃圾 “吃什么吃?”奶奶看着泡面就来气,“你一口不吃不饿啊?” 我只好撒谎说:“吃过了。” 奶奶看我牙疼,还想说点什么,空嚼着嘴巴还是什么都没说,站在桌边低头吃起泡面。 那心不在焉的神情,我都看在眼里。 左手侧是通往楼梯下面那个房间的过道,为了宽敞点都是不把凳子放出来的。 “阿娘,你到旁边坐下吃啊。”我还是捂着左边的脸颊,感觉今天比以前还要疼得厉害。 不知道和发烧有没有关系。 奶奶抱着泡面从饭桌和电视机之间走过,没有扶旁边一下,来到我右手边的地方,搬出放在桌底下的凳子来坐,边吃面边提醒我:“实在痛就去看医生,你们还年轻,牙齿从一开始就要好好照顾,你们奶奶我老早就开始烂牙齿了,不敢去看,到现在都快掉光了,装假牙我怕的。” “阿爹的假牙装了多久?怎么装的?”我好奇这个,还知道有人装金牙的。 理由想到两个。 第一个,有钱,想让别人知道他有钱。 第二个,金牙真的很好。 “好久了。”奶奶显然是记不得了,但还记得一些别的事,不停嚼动嘴巴看着我,“装假牙要先把原来这些牙拔掉的,以后都只能用假牙了,我这上面还有几颗能用用的,人总会老的,能吃得动就这样吃吃么好了。” 及时行乐,奶奶想得很通透。 可爷爷,不是这么想的。 奶奶说起就是一肚子气:“你们阿爹,假牙也装了,平时叫他拿退休金给自己买点吃的,都不肯。”连连摇头,表示无奈,“难得出去买碗馄饨吃吃,要把汤都喝完了再走,装了假牙不吃点好吃的还装什么?对不对啊,阿大,阿二。” 我和妹妹都点头,帮着拿钱给我们买东西吃的奶奶。 “我不装,以后咬不动也不装。”奶奶抱起泡面碗开始喝汤,放下看着我继续说,“实在咬不动了就抿抿,面包,鸡蛋还是能吃的。” “还有粥。”我很快想到这样东西。 奶奶抗拒地“嗯”了一声(二声),摇起头:“粥有什么好吃的,吃了整个人都没力气,还是饭好吃,你们晚上想吃点什么,今天就留在这里吃了,我等会去菜市场给你们买鸡翅烧怎么样?” “鸡翅,好啊好啊。”妹妹连连叫好。 我也点头。 比起鸡翅,我更喜欢吃的是鸡腿,不过,奶奶烧的红烧鸡翅特别好吃。 我也喜欢吃。 能排第一。 门外传来声响。 来发从天井下来,跑下跑上,寻找着出去的办法,眼看出不去,只好站在楼梯上不停摇头甩尾,以此来欢迎爷爷的归来。 我放下手,暂时不去管牙齿的疼痛,过一会就能好了。 不吃东西,那就用玩来转移注意力。 “阿爹,你出去干嘛了?”我走出去看着爷爷背光走进来,到水槽这边,脸上才有光。 爷爷笑着举起袋子说:“没买什么,就捡了点碎肉回来,等会烧熟了给来发还有小白吃,我让你们奶奶中午多烧一点饭的,早知道你们过来,应该让她出去买几个菜回来的。” 奶奶听了不满:“回来,当然要回来的,放假了也不能一直待在那边,就两个小孩子,待在家里有什么意思?”转头看着妹妹,起身拿过妹妹吃好的泡面,叠在一起,背对爷爷道,“不是要给狗喂吃的,还说什么话,等会天都黑了。” 爷爷马上去准备。 煤炉和砂锅都在上面,有两个砂锅,一个炖给人吃的,另一个是给狗给猫炖东西的。 拦着的木板被拿开。 遍布小刺的地方丝毫不能伤到爷爷的手,布满老茧,皮就会变得很厚。 来发兴奋地跑下来,围绕在我和爷爷的脚边。 奶奶当即回头喊道:“去,出去玩去,等会就有的吃了。” 来发还是没有离开。 奶奶就用左手的手指夹住泡面的碗边,放在身后朝我们这边走来,看着爷爷湿掉的衣服,嘲讽道:“今天热不热?明天再去啊!捡这么点肉,买买才多少钱?” 爷爷拿起袋子打开还要给奶奶看:“今天去晚了,捡得少了点,但这肉都是好的,还有猪肝呢,这是好东西。”闻了闻味道,奇怪道,“怎么有股别的味道。” 奶奶心虚低头,让右手抓在左手腕上,拿稳泡面抬头道:“别人不要的肉哪有好的,肯定都臭了,到时两条狗都拉稀,弄得屋子里都是,看你怎么收拾。” “不会的,我亲眼看见肉摊的老板切了一点顾客不要的随手丢下来,肉还是好的。”爷爷坚持己见,“不信,你看看。” “看什么看?”奶奶嫌弃道,“上去先烧给他们吃。” 爷爷走上楼梯,嘴里还嘀咕着:“不是肉的味道啊。” 我让开一点,到楼梯上站着。 奶奶赶紧出去扔泡面了。 下午,我和妹妹都挤到天井上面,爷爷被我们推到一边,看着我们两个往煤炉里扔一些掉下来的树叶,还有一些小的树枝。 大蒲扇用力扇着风,在炎热的日子里做着这样的事也丝毫感觉不到劳累,只会觉得有趣。 很快,肉就烧好了。 爷爷过来用旧毛巾裹着打开砂锅盖,一股肉香就飘了出来,如果这不是捡来的,我都想要尝尝看了。 奶奶告诫过我们不要吃爷爷捡来的东西。 脏,会拉肚子。 哪怕爷爷在烧之前也都好好用冷水洗过了,奶奶还是觉得吃这样的肉就是有病。 爷爷偷偷吃过,就是为了验证一下,这样的肉人吃了会不会不舒服。 这会,爷爷趁奶奶不在,偷偷告诉我们两个:“上回捡的多,我挑那些看上去好一点的烧了吃,一点事都没有,你们奶奶就是小题大做,我去捡点狗吃的都要烦(说)我半天。” 我劝道:“阿爹,你还是少吃点,地上有细菌的。” 爷爷知道:“我洗过了没关系的,时间烧久一点,细菌都被杀死了,现在又不闹猪瘟,没关系的,如果真的闹猪瘟了,那狗我也不给他们吃这些了,炒三鲜里的肉圆子还有汤给他们拌拌饭,他们也都吃完的,真饿了,白米饭也吃,想想我们小时候,那个时候没有吃的,啃树皮的都有……” 又来了。 我和妹妹怕了。 这么一说,没有半天也停不下来。 “阿爹,你别讲了,我们知道了。”妹妹一脸嫌弃道。 “好好。”爷爷应下了,开始把里面的肉盛出来放在狗盆的时候,又忍不住啰嗦起来,“这肉还是好的,扔在那边多浪费啊,这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 我拿着的大蒲扇掉了。 爷爷又停下来,说:“你们别捡,我来,等会弄脏了手,你们奶奶又要说我带坏你们。” 妹妹想到什么,问道:“阿爹,你什么时候再去捡碎肉啊。” 爷爷猜到一点,试探说:“你们也要和我一起去?你们奶奶不同意的。” 我也想去,已经想好办法了:“不要和奶奶说就行了。” “要么,就说我们是出去玩的。”妹妹有更好的主意。 爷爷犹豫后答应了:“那你们明天早点过来,我们一起去,你们帮爷爷看,哪里有就喊我,你们不要去捡,我来捡。” “好。” 于是,我们解锁了暑假的一项娱乐活动,和爷爷一起出去捡垃圾,而且乐在其中,饮料瓶子捡来可以卖钱。 一毛钱一个。 那我一天去捡五个,哈哈,我要发财了。 第五十四章 给自己拔牙(请勿模仿主角有病) 后来,我才知道。 我在做梦。 饮料瓶子,这附近有好几个老大妈每天专门去垃圾桶里捡,除非运气好,刚有人丢就看到了,不然是捡不到瓶子的。 爷爷开始喂狗,先拿出大剪子把狗盆里的肉捡碎,来发一直蹲在一旁,吐着舌头,闻到这肉味也坐不住,要贴到爷爷身边去。 “到旁边去,你看看你身上的毛,都蹭到煤炉了,等会再碰到我们双胞胎,又要被打了。”爷爷把剪刀放在狗盆里举高,弯下身子,用另一手轻轻拍打来发。 只是装模作样而已。 来发不知悔改,不停喘气。 那模样,好似在笑,马上就能有好吃的,谁不开心。 我和妹妹也期待着晚上的鸡翅,只要牙不疼了就好,不然,吃再好吃的东西也索然无味。 “放这里,不许动,先凉一凉,还烫的,吃烫的会烫坏喉咙,以后都吃不了东西。”爷爷对待一条狗也是耐心至极,顺着来发头上的毛,自言自语道,“舒服吗?你身上这么脏,该去洗澡了。” 听到“洗澡”这两个字,来发避开了爷爷,来到我和妹妹的脚下,欢快地摇着尾巴乞求怜悯。 我和妹妹相视一笑,露出笑:“阿爹,等会给来发洗澡吧,我们要看。” “洗澡啊。”爷爷下意识看了看头顶,“现在天要暗了,给它洗也会着凉的,上回就是太阳落山的时候洗的,洗完了一直打喷嚏。” “还没到太阳落山呢。”妹妹抬起头,强烈要求给来发洗澡,“还早,还早呢。” 我也抬头去看,是这些枇杷树的枝叶挡住了太阳的光,透过那些树叶的间隙,还是能感到一瞬间的晃眼。 在那太阳之上,有什么? 能够耐得住那刺眼的光芒,灼热的高温,静下心来想要看明白,可面对光,我的这双近视眼睛只能眯起来去看,除了光还是光。 我无法去直视那阳光,也无法忍受牙齿给我带来的疼痛。 从刚才到现在,左脸一直肿痛着。 “洗就洗吧。”爷爷答应了。 我本该开心,却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来,牙齿剧烈疼痛起来,让我心烦意乱。 我急着走下楼梯,洗了手,站在镜子前面去看那颗松动的牙,看不到,就是看不到。 嘴巴被撕扯得有点痛。 这最里面的牙怎么还不掉? 我伸出手,拽住牙齿先松动几下,又有血流出来,能感觉到它又松了很多。 一定是快要掉了。 今晚,还是明早? 我的内心忽然开始躁动不安。 手指捏住牙齿,想象着拔掉这颗牙后的事情,可以痛快地吃着鸡翅,开心地逛着超市,最多痛上几个小时或是几天,但以后都不会痛了,长痛不如短痛,就和打针一样。 我其实怕的并不是针扎在皮肤里的感觉,而是畏惧那个尖锐的针头一步步向我靠近,而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落下。 扎下去的那一刻,会痛。 但我心里有着一种释然,甚至是窃喜。 那种感觉,就是希望吧。 希望我拔掉这颗牙,可以让我不要再那么煎熬了,喉咙的干涩,以及咽下口水时的恐慌,都将离我远去了。 找好了位置,我开始用力一拽。 一半! 一半的牙倾倒下来,只有另一半还黏连着一点,更为浓烈的血腥味占据整个口腔,疼痛蔓延,分散开来,牙齿还是和先前一样,晃动一下就会感觉到那种刀割在肉上的疼痛,这一回,更甚之。 似乎是牙齿埋藏在牙龈内的尖端在不停刺ji着我的神经。 再来一下。 只要再痛一下就好了。 “老文,你又在看牙?”妹妹陪在一边,着急喊道,“你别碰那颗牙了,血都流到你手上了。” 我低头看一眼,还是不松手,口气是我无法控制的急促:“你别管,我马上就能拔下来了。” 妹妹吓得出去找奶奶。 我喘了几下气,再试着晃动牙齿,好像又松了一点,只有一小块地方还埋在牙龈里了。 一。 二。 三! 牙齿在手上了,我心满意足地笑了,舌头tian了tian已经空掉的地方,还是和先前一样痛,不过,隐患已经没有了,可以安心吃东西,去超市了。 对了。 我还要拿冷水漱口,冲走细菌,还有,止血。 如果割脉自杀,真的想死就要把手放在温水当中,那么伤口就不会愈合。 我想要牙的伤口愈合,就不能用温水,那就只能用冷水。 忍着牙疼慢慢走出去的那一刻,我看着已经被拔下来的牙齿彻底放松了。 就好像完成了一件一直困扰着我的大事。 这是最后一颗要换的牙了吧。 我用手指在嘴里一个一个摸过去,这个换过了,这个也换过了,好像是都换得差不多了。 真好。 第五十五章 一个愿望 “阿大,你自己拔牙啊。”奶奶一脸惊慌地跑进来,“不能自己乱拔的。” 我正在淡定地舀水,黄铜水瓢,手柄这边变得特别圆滑,这颜色看上去也是很古朴舒服。 “没乱拔。” 我对着水瓢喝了一口水吐掉,朝奶奶道,“没事了,已经掉下来了。” 牙齿还在我手里。 奶奶拿过去要丢掉:“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上面的。”我又过了一口水,冲冲了水瓢放在旁边倒扣的面盆上。 那下面,也是面盆,还装满了水。 有时候会断水,所以,奶奶准备了好几个面盆都是装满水的,还有一个小水缸,也一直是满的。 “我帮你去丢屋顶上,这样,长出来的牙才会是好的。”奶奶有一点迷信。 我应了一声好,和奶奶一起出去。 不知为何,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明知在过道上看不到还是回了头。 家里放大柜子贴着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观音的画像,面容慈祥,奶奶指着告诉过我们,这是观世音菩萨,普度众生。 一手拿玉净瓶,一手拿杨柳枝。 爷爷还说过,观音菩萨本来可以成佛的。 但在成佛的那一天路过一个地方,那里的人遇到了危险,观音菩萨为解救他们而耽误了成佛的时机,因此也顿悟,他(她)若成佛,那芸芸众生谁来普度。 总要有一人牺牲自己,为众生。 所以,观音自愿当着佛之下的菩萨。 听完这个故事的那一刻,我肃然起敬,观音菩萨真的好伟大。 可镇上没有观音庙,只有一间寺庙。 在老爸那家店旁边的街上,是去初中的其中一条路,拐弯走一条直路去初中,站在拐弯处能看到相隔很近的寺庙。 就在前面。 河岸旁,老桥下,赑屃顶着石碑,黄墙黑瓦的寺庙占据了一大片土地,周围都是小门小户,它,给人一种庄严宁静的感觉。 我不敢靠近。 那里是做什么的? 我一直很好奇,也一直没有进去看过,真的有和尚住在里面吗?他们都不出来吗? 不用化缘吗? 后来。(初中) 老妈去过一次,说是求签,光水果就买了好几百,都是最好的提子,哈密瓜,还有苹果。 我们平常,从来没有吃到过这么好的东西。 居然,居然! 这么轻易去送给别人吃? 从那时起,我对迷信这种事,恨之入骨。 可就算恨,也不会妨碍我后来,去佩服另外一位菩萨。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这是地藏菩萨的宏大誓愿,和观音菩萨一样,想要普度众生。 可惜,世人太多,真有观音菩萨,也帮不了所有人,心中有佛,问心无愧就好。 可能吗? 人在走投无路时,总想去信些什么,就像人,在濒死时,总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那是生的希望。 哪怕根本不存在那种东西,想要活下去就要逼着自己,去相信些什么。 这一点,我早已明白。 初中的时候,妈妈想换间大一点的房子,有我们现在住的地方两三倍大,能有两个大房间,一个小房间,厨房,客厅,卫生间,阳台。 家该有的样子都有。 可要三十几万,一个并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数字,把我们一家人逼得走投无路。 买。 一定要买! 积蓄花光,金银首饰卖光,还要四处借钱,一两千也借,很多都没有写借条,是邻里朋友给的,但每一笔账都记在心里。 这份恩情是不会忘的。 可最后,还是为那两万块挠破了头。 爷爷不肯出一分钱。 爷爷,亲爷爷,不肯出一分钱! 他就是抠门。 乡下大姨劝妈妈,苦口婆心:“月妹,房子一定要买的,错过这次机会以后都买不起了,钱借了可以慢慢还,以后文文音音要结婚的,一家人挤在那个小地方肯定不行的。” 妈妈也知道,在百般劝诫下,决定听大姨的,去庙里求签问佛,再敲定这房子到底是该买,还是不该买。 所谓心诚则灵。 妈妈准备充足才去求签的。 然后,去了乡下娘家,从外婆那拿来了这最后差的两万块钱。 或许让舅舅不满了。 因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从头到尾,都是妈妈这一个本该是柔情似水的女人在操办这事,包括日后房子的装修和打扫。 爸爸一点也不在乎。 期间,吵架无数。 初中买的房,空了几年没有装修,好不容易买下来了也没钱装修。 爸爸和我们说好的,等我和妹妹一起上了镇上的高中,新家离学校近就先通水电,装修一个房间让我们住进去,买个小床,买台电脑。 等我们壮志勃勃考进了镇上的高中,他们却还是把这事拖到了高三。 外债依旧累累。 电脑也没有,妈妈不让买,说老爸店里已经有两台了。 手机更是没有给我们买,还说,我们要用就用旧的诺基亚,打打电话就够了。 妈妈用剩的,给我们? 高中哪有人带这种手机的? 这样就算了,他们居然还要来怪我们,到了高中就没有朋友,比小学都不如。 呵。 酒肉朋友周末都是要出去玩的,手机是必备的沟通工具,我们没有,也不想去交一般的朋友。 班上的人都有手机,甚至很多买了苹果手机,为什么我和妹妹连拼买一个都不行。 当我们下定决心要拿出自己攒下的全部钱去拼买一个智能手机。 老妈直接一口否决。 “不行,买了也给你们摔掉,你们是学生,现在的任务就是学习。” 不就是二本和专科的区别吗? 看运气。 反正去哪都是去玩的,有钱才有更多的选择,没钱,读了本科又怎么样。 别忘了,三本也是本科。 有钱就能读,说出去是本科,多好听,实际上连一些好的专科都不如。 学生都知道这一点。 但在高考改革前,专科的学费和三本一样,都很贵,大家都有所偏见,那偏见还持续了很久,三本就是比专科要好。 因为三本是本科,专科是专科。 我和妹妹只要不是闭着眼睛考试,随便上本科,三本没有一点难度,可没有钱去让,哪怕是让一个人上三本都上不起,何况两个? 专科凭什么就要比本科低人一等? 还专升本? 这样才能凸显专科生的努力? 笑死人了。 当初又不是上不了全日制的本科,还不是因为没钱,到后来,再花钱买文凭,多此一举。 有钱也不想去上什么本科,想去中央美院,学画画,那是一本的艺术学校,我的文化课成绩早就够了,无非是要钱罢了。 所以后来分数出来,我们直接报了专科,想要和妹妹一起写小说,一起给小说配图,发表在杂志上面,这个梦想已经破灭了,去哪都无所谓。 别人着急找资料看哪所学校好的时候,我们就在家躺尸,轮到填志愿也是爸爸妈妈来催着问我们以后要做什么。 不知道。 他们觉得我们数学好,就报了会计。 去了一所离家最近的,分数线要求偏高一点的职高。 高考成绩,我比妹妹低10分,妹妹550,我540,英语终于有90了,可偏偏这回英语算简单,大家都是130多,而数学偏难,稍稍偏难,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一种情况。 我希望两门课都是难到死的那种,对我最有利,可现在,我数学考砸了,也不算砸,129,文科班里算高的了,可我还是有道大题做得乱七八糟,第一遍写错了,划掉重写又感觉思路不对,彻底开始慌了,脸开始发红,脑袋发热无法思考,想要赶快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却一直到考试结束都是这样。 考完,我清醒了,冷静了,也晚了。 本科线470吧。 我也超了70分了,三本还不是随便挑,二本如果选远一点的城市,再服从调剂应该也可以上,至少妹妹可以,没必要了。 选不到自己比较喜欢的专业。 大学里如果有认识的教授,成绩差点也收,那是一个二本学校,有一个同学高考失利,比我们分数都要低,但和那教授认识。 教授说了,想去那边就可以去,等真正上了大学,其实大家都放松了,不差这么一点分数,又不是什么985,211,到了大学谁努力一点成绩就好一点。 现在学校里,当初那些考进来的学生都多得是挂科的,只要能保持高中的那股冲劲,肯定不会挂科。 同学想来,他就收。 但是那同学没有去教授那,反而去了一所三本的学校,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这样不好吗? 一旦去了,你就必须要付出加倍的努力,不然,就是辜负了教授的一片苦心。 我们终究只是普通人而已。 心比天高。 有能力的人才能实现当初夸下的海口,心比天高就是个褒义词,志向远大,是件好事,就像小学,老师问我们长大了要做什么? 宇航员,科学家。 真是异想天开。 问那些高中学生,他们还会说出这种令人发笑的答案吗? 没能力还要心比天高,那就是愚蠢。 我就是一个愚蠢的人。 不想当宇航员,也不想当科学家,但却妄图想要成为一个美术家? 那些读不出书的,家里有钱的,高三那年都去参加几个月的集训,去了美术学院。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能够出去写生,让我所看到的景物在我笔下呈现,哪怕再辛苦也要去好好雕琢每一处细节,只要想到最后大功告成,一幅精彩的画作就摆在我的眼前,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落下署名的那一刻该有多么欣喜啊。 我想拥有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如果是因为喜欢,才去参加,而不仅仅是为了能够得到一个上大学的名额,不是更好吗? 这样的人,每年都会有。 他们还真是幸运呢,家里的人能够支持他们去学画画,上了大学,才是真正花钱的开始。 我好嫉妒他们啊。 这份嫉妒,让我变得自闭,变得不想去结交任何人,甚至连别人的搭话都觉得是一种麻烦。 自卑,又自闭。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了? 还在小学的我,无忧无虑,因为大家都没有手机这一样东西,有人和我说话,我也会去搭理,但我很少主动和别人说话,因为我不惹事,要做个乖孩子啊。 拔完牙的我,左脸一直肿到晚上,可这种身体上的疼痛不会很难熬,我知道,它会好起来的,当牙被奶奶丢上屋檐,后顾之忧就彻底没有了。 新的牙很快就能取代旧的。 站在屋外,我望着头顶,看到厚厚的云朵压得很低,仿佛离我很近,从右手边过来的风,已褪去了白日的喧嚣,为我送上一丝清凉。 天上的云,朝着一个方向被推动着,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 天地浩大,西面的尽头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 但我清楚,未来可期,只要读得出,去哪都是一样的。 这是我在小学时立下的誓言。 妹妹的誓言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爸爸妈妈听了很欣喜,放心让我们读着公立的初中,期待着我们能去市里的重点高中。 当我们成绩平平,他们降低了期望,只要能上镇上这个勉强排上重点高中的学校就行了,我们没有让他们失望,但也没有惊喜。 “天不早了,先去买鸡翅了。”奶奶要出发去菜市场,我和妹妹一左一右跟随。 爷爷在身后喊:“等会回来,天都晚了,还要不要给狗洗澡了。” 我和妹妹相视一眼,便明白她的想法,刚才的担心已经多过玩乐之心。 “明天再洗。”我回头朝爷爷喊道。 明天,牙就能好了,开心的时候,当然要做一点开心的事情。 第五十六章 菜市场买鸡腿的小孩 菜市场很热闹。 买鸡翅是在一个摆着长方形大冰箱的地方,过年也会在这里买海蜇头,玉米青豆胡萝卜粒,骨肉相连,八宝饭等等,这些冷冻的东西。 推开冰箱门,一股冷气冒了出来。 真凉快。 我和妹妹贴得更近,甚至想要把手伸进去摸那些吃的,不过奶奶已经在路上反复提醒过我们了,只能看,不能拿。 理由么,冷冻鸡翅有腥臭味。 弄在手上洗不掉。 我以前倒没留意,闻了闻,真的是这样。 卖这些的人是个大妈,见了我们两个就挪不开视线,八成是家里也有我们这样的小孩子,瞧见了就欢喜:“你们家是双胞胎啊,穿得一模一样,长得也一模一样,怎么都剪短头发,长头发一定很好看,对了,你们平常怎么认出来的?我看起来,就是一模一样啊。” 我往妹妹脸上看去。 妹妹也在看我,镜片下的眼睛眨了眨,颇为无辜,嘴张开,做着口型道:“老文,你比我胖。” 胖一点而已。 十来斤。 一直都是这个差距,这个差距是从小时候我四斤六两,她三斤七两就注定好的。 别人比我矮的,还要比我胖好多斤呢。 我就不算胖。 明眼人应该一眼就能看出来,我比妹妹要高一点点,好看一点点。 因为我,面善。 脸上圆润才会有这种感觉,妹妹呢,刀羊,刀羊,我也对着她喊。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却玩得很开心,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大妈在一边跟着笑:“她们以后都不用找别人来玩,自己两个就能玩得很开心。”对奶奶说完,又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来问我们两个,“你们有没有被奶奶认错过?” 老眼昏花才会认错。 奶奶有老花眼,但头脑很清醒,边用几个手指挑鸡翅边解释,态度很坚决:“不会认错的,这个呢,你看,这个是阿大。”看完我一眼又去看妹妹,“这个,阿二,阿大手上有胎记的。” 大妈还要问:“平常胎记看不到不会认错啊?” 奶奶把装了鸡翅的袋子给她:“称了,快点去称,我们自己人从来没有认错过,自家的双双子,怎么可能认错。” 就是就是。 别人真是啰嗦。 我和妹妹面朝别的地方,看向那些蔬菜摊,小贩见有人从面前经过就会开始喊:“来看看,新鲜的蔬菜,自家种的,茄子要吗?番茄来看看啊,都新鲜的。” 我盯上了玉米。 那是我爱吃的一样东西,老鼠爱大米,我是老鼠,偏爱玉米。 今天啃不动。 还有,今天已经有鸡翅了,再要别的什么都是贪心。 奶奶付完钱,还在问我们:“要不要吃别的?” 我和妹妹摇头。 “那我帮你们爷爷买点糖藕,上回就和我说要吃了,又说等你们也想吃的时候再买,不然吃不完就浪费了,怎么会浪费,不是还有两条狗。”奶奶走向里面的熟食店。 妹妹偷笑,自言自语:“狗也要吃这个?” 我走在最后面动了下嘴角,伸手捂住左脸,还是没有忍住用舌头去舔了一下。 妹妹回头,见我走得慢,要过来陪我。 我放下手,忍痛道:“走吧。” 妹妹来拐着我的手,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一对很亲密的姐妹。 熟食店门口香味扑鼻,那是炸鸡的味道,会现炸,可以买半只,刚炸出来的时候最好吃,我吃鸡腿,妹妹吃鸡翅,一人一样,没有争吵。 但有一次,妹妹的鸡翅被妈妈吃掉了,退而求其次,她就来吃我的鸡腿,我的没有给爸爸,所以是我的。 妹妹的鸡翅自己被妈妈说动给抢走的,得了妈妈的夸还要来我这分一杯羹。 我不肯。 我们开始吵起来。 为了这么一点吃的,能有什么大出息?妈妈就是这么觉得的,生气地把鸡翅还给妹妹,还指名道姓地说我:“章轩文,你怎么这么小气的,怎么可以对自己父母都这么小气,以后能有什么朋友?我们今天就是来试探一下你们的,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试探? 我不知道吗? 一个去问妹妹要鸡翅,一个来问我要鸡腿,好声好气的,一看就没安好心,要吃就买整只鸡啊,试探有什么好试探的? 大人怎么就这么喜欢捉弄孩子? 有没有朋友关他们什么事啊,真是麻烦,朋友间会互相给东西吃,互相送东西,没有钱想想都头疼,不还会让朋友误会我不近人情,小气。 我不想被人误会。 况且,有些东西不是我想要的。 班上同学生日,他们流行送杯子,一个十几块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过一次生日,收到十几个杯子。 下回别人生日,必须还等价的,甚至是更贵重的礼物才行。 不麻烦吗? 按父母的理解,受到一点小恩惠,就要时时记挂在心上。 感恩,我懂啊,以后要对奶奶好。 可别人,关我什么事啊。 日后,同学来找你帮忙,你要再帮回去,因为互相帮忙才叫朋友。 可如果那忙不是你能帮的了的呢? 你是帮,还是不帮? 因为先前的那一点小恩惠,而为难自己? 同学找上门肯定是不好拒绝的,不帮,说出去也会被人误会是只进不出的小气鬼,所以,爱面子的人就会强撑着答应不是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觉得很累吗? 如果,朋友还要像爸爸妈妈这样,偶尔来试探一下我,看我愿不愿意给鸡腿,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朋友。 想吃就直说,我会给的。 我可以去斤斤计较,去计算今天给出去什么,明天能收到什么,但我不想去这样做,我不想别人来麻烦我,更不想去麻烦别人。 家人,都不能彼此坦诚吗? 这也是我喜欢奶奶多过他们的原因。 “你们还要吃什么,自己看。” 熟食店外搭了一个台子,摆着糖藕,还有炸小鸡腿,称斤的,裹的面粉很多,油油的,颜色偏深,但很好吃。 大鸡腿也有。 黄黄的,一看就很酥脆的那种。 奶奶在买糖藕回去给爷爷吃,我和妹妹就盯着旁边的鸡腿看,就看看,不想买,但想吃。 跑来一个小男孩,个子很矮,可能还没上一年级。 年龄这种东西,我是真的看不出来,哪怕我也是从这么小一点经历着长大的。 他要买大鸡腿,还很有礼貌:“阿姨,我要一个一块钱的鸡腿。” 在那边的是老板娘,老板戴着一顶大白帽子,在这边帮我们切着糖藕呢。 “这边的鸡腿没有一块钱的,你再回去和你妈妈要一块钱,要么就买那边的小鸡腿,1块钱可能也不够。”老板娘看孩子这么有礼貌也不忍心直接拒绝。 孩子望着橱窗,手上递出的1块钱纸币往回收了收:“阿姨,我想吃这边的鸡腿,妈妈只给了我1块钱,你给我挑个最小的,我买个1块钱的鸡腿,不会多要。” 老板娘为难了:“这鸡腿都是两三块一个的,最小的称一下也肯定要1块多,袋子还要钱呢。” 孩子听了低头,却不走,小声道:“阿姨,你先挑个小的称称看。” “再小,1块钱也买不到。”老板娘深知这笔买卖是亏本的。 老板给我们打包好,朝老板娘道:“你就给他称一个小的。”递给奶奶袋子笑了笑,收完钱就走过去,继续问孩子,“你妈妈在哪?怎么让你一个人来买鸡腿?” 孩子还是很小声:“我妈妈在买别的,她答应我今天给我买鸡腿的,到了这里又反悔不给我买,我缠着她才要到了1块钱。” 老板点了点头。 老板娘在称鸡腿,换了一个又一个。 我在远处看着价格,是都要2块多,哪怕挑来挑去,最后那一个也是1块8毛,不到1块5以下,这零头就有点多,怎么抹? 老板娘气恼地装在小塑料袋里,给出去的时候弯下腰,口气微有不满:“以后记得让你妈妈带你来买,不能少给钱了。” 孩子拿过鸡腿,低下头把1块钱塞到老板娘手里,说了句:“谢谢阿姨。” 老板又和老板娘说:“他妈妈要是肯带他来买也不会只买一个了。” 老板娘生气了:“我们也不是做慈善的,这次已经便宜了,不能让他次次来占便宜,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少外地人都让小孩子来买东西,说只有这么点钱,给一次可以,没有第二次。” 我还在看着那个跑走的小孩,拿到了想吃的鸡腿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拿出来吃,是想要带回家慢慢吃吗? 比起他,我还真是幸福呢。 因为,妈妈啰嗦完还不肯给买的东西,奶奶会给我们买。 只是一些吃的而已。 第五十七章 一点关怀 “你们也想吃鸡腿吧。”奶奶盯着面前的小鸡腿空嚼着嘴巴,“香倒是蛮香的,就是不健康,要吃我们就少买几个。” “不要吃。” 我刚说完,妹妹就瞪我。 好吧,我知道了。 “阿娘,章轩音要吃,我们少买点。”我拉着奶奶的衣袖,开始算着今天已经花了多少钱,嗯,应该已经超了平均。 1000块除以30天,平均33多一点,但还是拿33来算比较稳妥。 明天要省点了。 “阿二,你吃几只。”奶奶问道。 “两个。”妹妹的眼睛看在摆出来的鸡腿上,加了个条件,“要大一点的。” “大的面粉多,小的都是肉。”奶奶用夹子自己在挑,专挑那些看上去小小的,但很厚实的。 妹妹不肯吃小的:“面粉好吃,我要吃大的。” “好好,大的就大的。”奶奶放下夹子,马上去喊老板,“哎,老板,快点过来帮我们称点小鸡腿,要大点的。” “哦,好。”老板不和老板娘争执下去,马上跑过来做生意,“要几个。” 奶奶迟疑了一会,说:“6个。”转过头,对着我的脸颊看了几眼,还是不放心地说,“阿大,你牙齿还痛不痛了,等会不痛了,要吃鸡腿就吃,剩下的反正可以给你们阿爹吃,知道吗?别替阿娘省,阿娘最近涨工资了。” 又是这句话。 如果真的涨了很多,奶奶一定会很开心地告诉我们涨到了多少,而不是每次领完钱都站在大柜子前面,背对我们数钱。 “一,二,三……十,十张。” 数完,用手指沾点口水再数一遍,还是十张,不管怎么数,都不会多的。 我们多花钱,那奶奶就会少给自己买一双鞋,少买一顿饭,每天。 “你们爷爷买小菜的钱都是给我的。”奶奶看我们不信还要骗我们。 怎么可能骗得到呢。 明明我都亲眼看到,爷爷要给钱,奶奶不收,还经常把买来的东西故意少说一点价钱。 贵的东西说便宜一点。 那么爷爷才能吃得心安理得,不然绝不会吃第二次,哪怕很好吃。 不够。 一千块的退休金根本不够花。 可爸爸妈妈,从来没有因为奶奶领我们而给奶奶一分钱,甚至吃饭都不在一起吃。 住在隔壁,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我要帮肯定是帮奶奶,就是妈妈挑三拣四,嫌弃奶奶家里不干净,不用锅子炒菜,电饭煲烧的都不好吃。 更是不肯喊一句妈妈。 奶奶说过,只喊了一次,就是在结婚那天,心不甘情不愿喊的。 “我又没有对不起她。” 奶奶说到激动处总是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反反复复纠结在这一点上。 那是谁对不起妈妈呢? 可爷爷常说,是儿媳妇不孝顺,平常都不过来看看。 当然,这是爷爷背着我们和奶奶说的,奶奶又背着爷爷告诉我们,还让我们千万不要告诉妈妈。 复杂。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个源头在哪里? 总之,别结婚就好了。 爷爷生那么多干嘛?口口声声要说不能偏心,兄弟要互相帮忙,可奶奶偏心爸爸的时候,爷爷也该偏心别人,这样才叫公平。 不然,四姑姑怎么会嫁出去就不愿再回来,和兄弟姐妹也很少联系。 小时候,孩子都需要关怀。 一点点的关怀也要被大人当做是溺爱吗? 他们知道什么叫做溺爱吗?不知道,因为他们自己,也从未被溺爱过。 其实,人人都想成为那个被溺爱的人。 得到的不会珍惜,得不到永远会用一种羡慕的眼神看着那个沉浸在关怀当中的人,嫉妒的种子早已埋下,不用浇水,不用施肥,它会自己突破束缚越长越茂盛。 买好晚上要吃的东西,我们一起回家,妹妹在路上就开始吃起鸡腿,奶奶拿出餐巾纸来。 旁边有路过的大人,带着他们自己家的小孩,爸爸妈妈,还有一个能说会道的儿子。 “妈妈,我也要吃鸡腿。” “好。” 两个大人一起回应着。 我们这边,就是我和妹妹,还有一个无微不至的奶奶。 尽管如此,我却还是疯狂地嫉妒着那些能有爸爸妈妈陪着一起出来的人。 哪怕我的表面很平静,但我只会对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心生恻隐,对这些有父母陪伴的孩子,会觉得他们的可爱,懂事,机灵,都是那么讨厌。 我没有他们乖吗?为什么我的爸爸妈妈不像他们的爸爸妈妈一样,在我发烧难受的时候,还要争吵? 有什么好吵的? 奶奶溺爱我们,而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牙齿还是那么痛。 烦死了。 忍一忍,再忍一忍。 我不能和奶奶说痛,奶奶会担心的。 想点别的就好了,不要再想着这一口烂牙了,可疼痛偏要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烂牙上。 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治好我的这一口烂牙也叫溺爱吗? 孩子的牙不重要?已经是奶奶在养我们了,有一千花一千,他们还总要说没钱,那搓麻将的钱哪来的? 有搓麻将的钱,却没有花在我们身上的钱,差点忘了,读书的学杂费是他们出的,那是花在我们身上的钱,我们要好好回报啊。 今晚,我们和奶奶去超市。 他们还是会去搓麻将,不知道要搓到几点才会带我们回家。 家里又有蝙蝠。 牙齿拔掉了,可麻烦还是不断,我的心里想着很多事,变得特别烦躁。 他们不能早点回家吗? 第五十八章 隐患 不能。 夜幕降临,响起的不是笙歌,而是牌场上的碰撞,骰子声。 妈妈不会来奶奶这边吃晚饭,我们两个又不去老爸店里吃晚饭,她就在下午场的麻将结束后,经过桥下盒饭店,买了盒饭送去一起吃。 吃完。 妈妈还是回来看着棋牌室,晚间的赌局已经开场,爸爸去了别的地方搓麻将,是店面附近的棋牌室。 我没去过不清楚,妈妈应该清楚,她也有一起去搓过麻将。 电饭煲内烧好了鸡翅。 奶奶盛出来两个让我们先尝味道,爷爷坐着在看电视,夹着一片糖藕吃了一口细细嚼着。 “多吃点,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奶奶嫌弃爷爷吃东西太慢。 “好,好。”爷爷含糊不清地应着,再连着咬下两口,把剩下的都塞在嘴里,吃起来自己都笑了,一下子吃太多不好嚼。 我和妹妹已经在饭桌上就位。 天一黑,蚊子就都冒了出来,点了蚊香根本不顶用。 手上,腿上,都被咬了好几口。 电风扇也扇着,微弱的灯光下,蚊子的身影穿梭不断,“嗡嗡”的声响让我怀念起爸爸妈妈家里的空调。 真的很奇怪。 在空调房里,哪怕被蚊子咬,脾气也不会突然变得暴躁,只会觉得那些痛痒都是无关紧要的,凉爽的环境麻痹了我的神经,让我一夜安睡。 而这边,蚊子很多,待在屋内就更烦闷。 “热死了。” 妹妹挥手驱赶蚊子,接过奶奶端来的小碗还在转头观察四周。 这些蚊子就喜欢宠幸我和妹妹。 爷爷奶奶一点事都没有。 “那电风扇再开大一点。”奶奶说着就要去开电风扇的开关。 “别了。”我拦道。 妹妹放下碗在桌上,徒手拍蚊子,还给拍到了一只,摊开来,任由奶奶拿出餐巾纸擦着,眼睛看向头顶的电风扇。 当那三片风叶转动起来,便连成了一个圈,整个风扇都因为这力在轻微晃动着。 风大了,晃得会更厉害。 声音还大。 更重要的是,怕掉下来。 “这电风扇用了多少年了,会不会掉下来啊?”妹妹突发奇想道。 奶奶沉着脸道:“呸呸呸,怎么会掉下来,牢得很。”见我和妹妹还盯着电风扇看,端起碗塞到妹妹手里,“吃的,快点吃吃看味道,淡了我再放点盐。” 妹妹吹了吹吃了口,说:“正好。” 我用筷子掐下一点肉,用门牙和下面的牙试着咬了两下,不行,不习惯,换到右边,随便嚼了两下,反正也嚼不烂就马上吞下了。 “正好。” 我也这么说,奶奶就去盛鸡翅了,再过来时问我们:“等会去超市买好东西,你们要不要先回家里去,再像昨天一样等他们等到那么晚,还要不要睡觉了。” 好是好,他们不在我们想开空调就开。 可是钥匙,不在我们手里。 爸爸妈妈一人一个。 “老文。”妹妹看着我,“等会吃好饭去老妈那边把家里的钥匙拿了再去超市吧,买好东西我们就能直接回家开空调看电视了。” 我觉得也好,开了空调,也许牙齿也能舒服一点。 “阿娘,你送我们到那边后就回来了吗?”我还是有点怕和妹妹两个人待在那边,要是一进门就有蟑螂,奶奶看见了还能帮着拍死。 可要是奶奶走后,又出现蟑螂该怎么办? “回来干嘛?” 奶奶早就有打算,朝着爷爷大声说,“我去那边陪着双双子,你天暗了就把门关好,坐在这里看新闻联播么看新闻联播,别一个人出去了,外头危险。” 爷爷还在嚼着糖藕,傻愣愣道:“好,我看看现在几点了。”看完手表抬起头,“还早。” 遥控器递了过来。 “看电视。”奶奶看我好像没有胃口,不再强求我吃下去,“鸡翅烫的,放一会再吃,粥要喝吗?要喝我就把饭盛起来再烧点粥。” 那就太麻烦了。 我摇头:“不要喝粥。”不喜欢喝粥,喝了汤汤水水的,就容易想上厕所,半夜三更起来一开灯就能看到蟑螂,还会睡不着。 还是吃饭好了。 我勉强吃了几口,又喝了很多水来填肚子,不吃还是不行,身体还是发虚。 吃完饭。 妹妹为了蛋挞主动从妈妈那拿了钥匙,奶奶叮嘱完爷爷,我们就出发去超市了。 奶奶还是坐在一楼等我们。 我们两个人上了电梯,从另一面下来,直奔肯德基,买了一个蛋挞回来,妹妹改变主意要带回家去吃,咬了一口就放在袋子里牢牢拿着。 一定会被说。 我们还是开开心心地去找奶奶。 到了那,先把20块钱还给奶奶,这20块钱,原本是让我们在超市里买东西的,我们一般都是花个10块钱左右,多的还给奶奶,一人拿一样小东西就已经够了。 奶奶每次都会说我们怎么不多买点。 这回看我们一分没花更要说:“你们出去就买了个蛋挞?买都买了,就买一盒,多的剩下还能等你们爸爸回来吃,十一点,十二点回来也饿的。” 我和妹妹只能互相看了眼,买一盒的钱加上奶奶给的也不够,因为我就带了5块钱出来。 怕掉。 奶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蛋挞一盒20块也不够,你们还要不要吃了,吃的话再去买,买好再回家。” 我们摇头。 奶奶还是拉着我们要上楼去买东西。 通往二楼超市的楼梯在电梯下来的旁边,有扇门虚掩着,平常都不会有人走。 大家都是坐电梯的。 奶奶在我们的怂恿下,坐过一次另外一家超市的电梯,就再也不敢坐第二次。 那家超市去的大多是外地人,我们去那不是买东西,而是蹭空调的,偶尔也会在一楼卖小吃的地方坐一会,炸鸡腿,银耳汤,冰淇淋都有。 吃过几次。 后来卖小吃的生意不好,没有继续做下去,我们就没有再去那家超市了。 奶奶看到下来的电梯,松开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都忘了,你们要坐电梯的,你们先上去,我走这边,坐电梯我怕的。” 妹妹往身后走去,上去的电梯在另一边。 奶奶往这边的门走进去,在那门后,是什么,我没见过,所以不清楚。 这回,我鬼使神差地走上前,拐着奶奶的手进了楼梯间。 很少有人走,所以扶手都是脏的。 奶奶让我回去坐电梯,我觉得走了一半路,已经是走这里最近了。 上了楼。 妹妹在二楼站着四处张望,好奇我怎么没有一起坐电梯。 “老文,你怎么也走楼梯?不和我说一声。”妹妹不开心了。 我只好解释:“我看你刚才先走了。” “走了也可以喊我的。”妹妹还是不满意我的回答。 奶奶自己抽出手,插话道:“到楼上了,你们两个一起走,看看有没有要买的,帮我去挑瓶花生酱,不要那种有一粒一粒的。”做着手势方便让我们明白。 其实我们都明白的。 奶奶要丝滑口味的花生酱。 我和妹妹都尝过,不喜欢那种味道,也就不喜欢后来出的一种牛奶,花生牛奶,不过,爷爷奶奶很喜欢喝。 我们先走一步,看好了生产日期,从最里面拿了一瓶花生酱,再看看生产日期,要新一点,就拿了里面的。 虽然拿外面的也肯定能在生产日期内吃完,但有一次因为没看生产日期而拿了快过期的东西,放了一段时间再吃就拉肚子了,连着好几天。 以后都是不会忘记买东西要先看生产日期,越新鲜的越好。 吃过教训才会懂得道理。 爸爸妈妈吃过什么样的教训才会早点回家呢? 我们坐着三轮车回去,开了门,轰一下,热气都扑在脸上,因为屋内不通风。 平常没人都会关着门窗,因为这里是三楼,但没有装防盗窗,开了窗担心会有小偷。 一个没钱的穷人家还怕小偷吗? 当然怕,而且是很怕。 有一句话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按我的理解,富人家被偷了很多钱,也还是很有钱,而我们适合另一句话,雪上加霜。 已经很穷了,再被偷走仅剩的贵重物品,人会崩溃的。 可我不觉得有小偷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白天就在外面搭个梯子爬窗进来,怎么可能? 晚上家里都是有人的。 小偷一定不敢。 我想得很天真,却不知道,小偷要偷东西前会先踩点,还会开锁,甚至是直接撬门而入。 这都是高中时候的事了。 家里装了防盗门,不锈钢的门,装在原来的门外面。 现在还是好的,但不久,它就会变成坏的,而且修不了,用太久坏的,只能换新的,这又是一笔钱,为了省钱,没有换。 这是隐患。 家里有蟑螂也是隐患啊。 “蟑螂,蟑螂!” 妹妹去开爸爸妈妈房里的窗,看到了蟑螂就开始大喊,我还在开着厕所和客厅这边的窗户。 听了这话,我赶紧站在了自己的床上。 蟑螂从爸爸妈妈房间跑出来,奶奶拿起拖鞋去追,可蟑螂一下子跑没了影。 我开始担心蟑螂会顺着床垫的边缘爬到我们的床上,床垫就是床,很矮,蟑螂肯定爬得上。 奶奶的拖鞋落下去,晚了一步。 “拍死了没有?”我小心翼翼地问着。 妹妹也在问,她站在里面的床上,探出头朝着外面喊:“敲死了没有,阿娘,敲死蟑螂了没有?” 奶奶拿起拖鞋看了看,叹了声气放下来,走进去无奈道:“跑了。” 我盯着蟑螂消失的地方走到里面房间。 妹妹还站着不肯下来,着急追问:“跑到哪里去了?” “就那些角角落落。”奶奶也说不清楚。 我把奶奶往里面拉了拉,直接关上门,开了空调和妹妹说:“蟑螂跑到柜子后面去了,我们把这里的门堵住,晚上还是铺条席子睡里面好了。” “好吧。”妹妹慢慢从床上下来。 第五十九章 堵蟑螂 我开始铺席子。 妹妹开始做小动作,空调下面有着一块毛巾,用来擦滴下来的水。 为什么会滴水呢? 空调老了。 老爸老妈结婚那时买的。 空调旁边的墙上挂着一张大照片,简简单单的婚纱照,妈妈一身白色的婚纱,没有过多的尾缀,整个人都是瘦瘦长长的。 虽然实际上没有1米6,不算高,出门在外总要穿高跟鞋,但婚纱照上拍出来又高又瘦。 爸爸在一边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领带,眼镜被拿下了,所以看上去呆呆愣愣的。 两人凑在一起,中间合捧一束假花,头向内靠拢,面对着眼前露出笑容。 真是般配的一对啊。 那背景颜色是大红,看着都喜庆。 可除了这一张,我看不到别的有关爸爸妈妈的合照,那些都藏了起来。 妹妹用着毛巾塞那门底下的缝隙,实在是考虑周到。 这蟑螂想要进来肯定会从底下钻进来,只有这样堵门,不留一丝缝隙,才是真正的万无一失。 我在进门之后的拐角处瞄到了被压在最底下的东西。 这里有三层,四分之一圆形,用来堆放经常用的杂物,比如针线盒,首饰盒,相册,书本,玩具,还有被拆掉的电话机。 我一直觉得家里有个电话很方便,不理解为什么要拆掉,但细想一下,拆掉也是正常的,好像一个月都打不了一次电话。 有了手机,还打什么座机? 主要家里也一直没人。 难得接个电话,还是推销,不如拆掉算了,还腾出个地方放别的。 我把最底下的两本相册拿了出来,挺大的,里面都分好格子,一页都能放好几张照片,翻开来就是一张在奶奶家门前的照片。 我和妹妹好像还挺小的,能站着了,奶奶蹲下来,头发还没有白,是黑色的,看上去还年轻,但脸上已经是布满皱纹了,还有,颜色很深,和我们两个白嫩嫩的小孩子相比。 一左一右,奶奶护着我们。 我和妹妹穿着黑色的毛衣,上面有一个一个的草莓,胸前戴着一个小围嘴,颜色都是一样的,蓝色,额头上点了个红色的圆点。 看上去土里土气的。 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好像是在低头看衣服,妹妹还用手抓着围嘴,是不想戴这种难看的东西吧。 我是在看别的地方,就是不看镜头。 奶奶在笑,很和蔼的笑容。 爷爷也入镜了。 在一个角落里,他坐在小板凳上,吃着香蕉片,这也是我和妹妹小时候特别爱吃的一样东西,便宜又好吃,一片就能拿在手里吃上好久。 那时的爷爷看上去比现在意气风发。 似乎能想起些什么。 下一张,我和妹妹还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在自己走路,手伸出去,在讨要些什么。 我的照片里有一只手拿着香蕉片,这是奶奶的手,我认得出来。 另外一张,是已经没有戴围嘴的妹妹,在朝着一个人跑去,那个人是妈妈。 我想起来了。 我好像在那时也去追过妈妈。 然后我摔倒了,妈妈怪我弄脏了刚换上去的衣服,没有来扶我,喊着让我自己站起来。 我试着站了,可是我又摔倒了,我想自己爬起来,可听着训斥我的声音一下子号啕大哭,一哭更没力气站了,是奶奶过来扶起我,替我拍打着身上的灰尘。 “文文还小呢。” 奶奶蹲下来将我搂在怀里,不停拍打着我的后背,“乖,不哭了。” 妈妈还生气了。 这些,我忽然想起来了。 甚至有了清晰的画面,是三岁前的事情吗?难怪要忘记,因为妈妈从那时就讨厌着我。 妹妹摔倒了,她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马上过来扶起了妹妹,也是那件黑色的带草莓的衣服。 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为什么? 为什么要偏心? 我注视着还在拼命塞着门的妹妹,怒气在这一刻丝毫没有,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坦然,这些事,关我和妹妹什么事? 爸爸妈妈偏心,是他们的事。 我和妹妹,一直以来都是无话不说的,甚至可以就一样东西谈论整晚,你一句,我一句,别人的你一句,我一句,只是挑拨离间,甚至爸爸妈妈的偏心也是变相的挑拨离间。 不能上当。 他们还真是居心叵测。 什么塑料姐妹花,在我们之间是不存在的。 “老文,你快点过来,再去找块毛巾来,一块不够。”妹妹蹲着回头喊我。 我到处找着房里的毛巾。 奶奶拉着妹妹起来:“干嘛呢,快起来,堵门干什么?” 妹妹不情愿起来:“外面有蟑螂。” 奶奶一把拿走毛巾:“有蟑螂怎么了,在外面又进不来,堵上了还怎么出去?” 是出不去。 门是往里开的。 妹妹顶嘴说:“怎么不好出去了?拿掉了就能出去了,阿娘,你还要去外面拿点什么,都拿进来,等会回去再开门。” 奶奶不答应:“不拿什么,门不能堵的,等会有蟑螂,我会拍死的。” 妹妹搬出刚才的事情:“刚才能拍死,现在也不用堵门了。” 奶奶生气了:“不就一个蟑螂。” 妹妹委屈地瘪嘴:“是大蟑螂。”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蟑螂,蟑螂啊。” 我过去拍了下妹妹的背。 妹妹马上抽咽两下,再问我:“老文。”可怜巴巴地看着我,“刚才那蟑螂跑到哪里去了。” “外面的柜子那边。”我安慰着妹妹,“钻到里面去了,不会跑进来的。” 奶奶也有些慌乱,拉着妹妹的手开始劝:“别哭了,阿娘出去敲蟑螂,你们两个全待在里面。” “嗯。” 奶奶出去后,妹妹一边哭一边蹲下来,继续堵门。 “老文,你也过来帮忙。” “嗯。” 我找不到别的毛巾了,就想到拿拖鞋来堵,两个人堵得起劲,丝毫没有想到蟑螂的本事竟会如此大。 第六十章 我很随和偶尔发发脾气 还是进来了,蟑螂。 “出来,快出来。”奶奶在外面怒吼着,用着塑料撑衣杆敲打地面,再探进柜子那边的角落里,试图让蟑螂现身。 出来是肯定出来了。 不然,这蟑螂也不会从拖鞋这边冒出头,停顿一会顺着空隙爬进来,在拖鞋旁边徘徊。 妹妹从地上蹦到床上,急促地招呼我:“老文,快把地铺卷起来。”又朝外面喊,“阿娘,你快点进来,蟑螂在里面。” “在里面?来了,等一下,马上来了。”奶奶的脚步声朝着厕所。 是先去放撑衣杆了? 如果没有猜错。 蟑螂被刚才的动静吓得贴墙在走,电视机之下是一长条的柜台,钻进这里面,打开柜子恐怕都得小心。 站在床上来看。 电视机的正下面是一扇蓝色的移门,里面放着音响还有可以放dVd的机器。 很脏。 常年不打扫的结果,dVd家里也没有,应该也比较贵。 右边有一个抽屉,抽屉下面空出来的地方都是通的,用来放衣物,很不幸,是我们的。 小时候穿过的衣服被压在最底下,还放着,他们说是要留给我们以后的孩子穿的,随口说说,我们也不会当真,不过小衣服看着很有趣,大家都舍不得丢也是情有可原。 妹妹的小棉袄用的就是曾经穿过的布料,我那件在这底下,让妹妹很是牵挂。 她那件经常摸,里面的棉絮不像起初那般蓬松,都是一块一块的了,还有很多小破洞,经常会露馅。 妹妹想要一件新的,用我那件。 我没有一点意见,但那件旧的,她不可能舍得丢掉,所以,我的那件会套在她那件的外面,帮她把旧衣上的漏洞全部遮满。 这是妹妹早就和我说过的。 她也早就试过了,这样的小棉袄摸起来还没有旧的舒服,究其原因,是里面的棉絮不好了。 现在是暑假,等到寒假,她打算偷走身上穿的大棉袄里的棉絮,慢慢替换进小棉袄里。 这件事密谋已久,却在动手那一天暴露无遗,为了不让妹妹再祸害大棉袄,奶奶在寒假里答应了替妹妹做条新的小棉袄,要求是扔掉旧的。 妹妹不肯。 后来费了好大劲,我才从妹妹手里拿走小棉袄交给奶奶去清洗一遍,再按妹妹要求填上新的棉絮,要那种摸起来很软很舒服的。 当然,是填在我的那条小棉袄里。 旧的只剩一具空壳,妹妹自己动手从我那小棉袄里拿出棉絮放到旧的里面,再把我那条没有破的小棉袄套在最外面,心满意足地抱着睡下。 奶奶还奇怪妹妹怎么忽然舍得把旧棉袄扔了,我和妹妹闭口不提。 那是不久之后的寒假里,算得上是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天冷,窝在被子很温暖。 而天热,开了空调,冷气也不会那么快就布满整个屋子,我小心戒备着蟑螂的动静,额头已出汗,背后全是汗。 趁奶奶还没进来,我蹲下来慢慢拿走拖鞋。 有这些堵着门,奶奶进不来。 蟑螂停着没有大动作,我伸手去碰毛巾,一拉没有拉出来,妹妹到底是有多怕蟑螂,把这毛巾塞得死死的。 我只好伸手,探进门缝下,去解救这条无辜的毛巾。 只是因为我觉得,塞了毛巾,门会开不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让我的手被门给狠狠夹了一下。 奶奶推开门,听到我的一句“阿娘”,及时收住手,把脑袋凑到已经打开的门边,着急道:“怎么了?阿大呢?我刚才听到阿大声音的。” 妹妹指了一下我,紧张道:“在门后面,阿娘你千万别开门了。” 是啊。 千万别再开门。 我的手被撞疼了还没反应过来。 等等,蟑螂呢。 我胆战心惊地去看刚才留意着的地方,蟑螂开始顺着电视机下的柜子外围走走停停,没有一下子跑走,还真是胆大。 它居然还走回头路。 我吓得赶紧用手拉着被卡住的手脱身,也跳到床上去。 “阿娘,你快点进来,蟑螂在柜子旁边,就进门这里。”我开始喊着奶奶,趴在床上拿着地上两个拖鞋,准备助奶奶一臂之力。 妹妹见状拿走一个。 我又捡了一个。 奶奶进来,蟑螂马上跑动,我和妹妹纷纷丢下拖鞋,没能砸中,着急喊着还没找到蟑螂在哪里的奶奶:“阿娘,这边这边。” 奶奶不急不忙脱下自己拖鞋,眯着眼在地上寻找,终于在我们的指示下,发现了躲在拖鞋旁的蟑螂,一拖鞋下去,被地上原本的拖鞋挡住,蟑螂跑了。 “那边那边。” 我和妹妹在床上走动着,将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奶奶双腿跪在地上,拿起拖鞋,用手撑着爬动到蟑螂身边,抓住机会一拖鞋下去。 没有东西从拖鞋下逃脱。 一定是被拍到了。 但不一定是死了,这种事情是有过的,爸爸妈妈拍了蟑螂,拿开拖鞋,那蟑螂又跑了。 “拍死了。”奶奶要拿开拖鞋来看。 我和妹妹喊着:“先别拿,阿娘,你先踩上去,把它踩踩死。” 我还是只敢待在床上,妹妹赤脚踩在地上,行动起来有些畏手畏脚,但脸上的神情更像是大快人心,将讨厌的蟑螂束缚在拖鞋之下,接下来该让它碎尸万段了。 这种事不劳烦别人,妹妹亲自来。 “怎么不穿拖鞋?地上脏的,还冷得要命,着凉了就不好了。”奶奶的关注点已经在妹妹的那双小脚上了。 我的比她大一号。 衣服裤子也是一样,就算款式总是买一模一样的,尺寸还是不一样。 大一号,看不出什么,但我是姐姐,别人都看得出来,妹妹太瘦了,如果我们一样胖瘦,仅凭那早出生的几分钟,如何断定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我听过一种说法,其实先出来的那个才是妹妹,后出来的才是姐姐。 我先出来,当了姐姐,替妹妹先看了一眼这世界,陌生的地方让我哇哇大哭,而产房外的人大概都松了一口气,没有人知道我哭是因为我害怕孤身一人。 很快,妹妹就来陪我了。 其实,她的胆子比我要大,小时候一起躺在床上,我喜欢乱动,喜欢做着用脚踩三轮车的动作,妹妹就在一旁看,静静看着,不是像极了在动歪脑筋的人。 家里能拆的东西都被妹妹拆了个遍。 不能拆的,比如收音机,电视机,妹妹也想去拆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研究一下再装回去。 好奇心重是孩子的天性。 可妹妹的好奇心,特别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小时候有很多能玩的益智类玩具,这智商是不是会更高一点。 恐怕也不能知道了。 已经生下来的孩子,又怎么能再塞回到母亲肚里,回炉重造呢? 肉已经掉下来了,是一块好肉,还是,一颗毒瘤,得等到日后才能知晓。 开始是好肉,放久了也可能会变坏的,一旦开始腐烂,那就只会烂到骨子里,虽不在母亲体内,但这块肉就是毒瘤,依旧是母亲的好肉,但其实,早已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如此护着我们的奶奶,最宠的不是我们,是阿五,阿五是谁呢?老爸。 妹妹用脚踩在拖鞋上,用力压下去左右晃动,只为让蟑螂死得彻底,最好拿起来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一个肉饼,那才不用担心它会跑走。 奶奶见了,马上去拍妹妹的脚:“死掉了,蟑螂都死了还踩什么,等会把你阿爸家里弄得都是血,还有,拍得太用力,还会有很多小蟑螂跑出来的。” “啊。” 妹妹一听又躲回到床上。 拖鞋被奶奶拿开,我和妹妹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没有小蟑螂,还好还好。 大蟑螂已经干瘪,死透了。 妹妹放松下来,喊着说:“看电视了。”转向我,“老文,去把电视开了。” “哦。” 我习惯性去应下这种事情。 妹妹坐在床上,拿着遥控器,趁奶奶出去扔蟑螂的工夫,端详着我脸问我:“老文,你的牙不疼了吧,那我们一起吃薯片。” 超市里买的。 番茄味。 我摇头,只是不想吃薯片而已,见妹妹眉头紧锁一脸苦闷,实在忍不住伸手去碰她的额头,轻轻推了一下,说:“不吃薯片了,等会牙又疼了。” “那你现在就是不疼了?”妹妹笑着说,来掐我的脸颊,特意选了右边,“老文,你摸上去肉鼓鼓的。” 所以,我是姐姐。 四斤六两的我,比三斤七两的妹妹多了九两,这九两是我在母亲肚子里抢了妹妹很多吃的才会多出来的吧。 婴儿叫新生儿。 那出生之前,待在母亲肚子里就可以看做是另外一个世界。 我抢了妹妹的营养,害得她比我轻了九两,是我亏欠了妹妹,我们本该是一模一样的。 这样才公平。 不公平的环境之下,诞下了我们两个。 出生以后,我就是新生儿,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不知道是不是公平,也许不公平,因为我生来就是姐姐,一出生,医生护士给我定下了这个身份。 我能如何?只好老老实实还着出生前欠下的债,虽然,我看上去很好欺负,但被妹妹欺负是理所应当。 被别人欺负,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出手打人也是理所应当。 对所有人没有脾气,不代表没有脾气。 空调没有修过。 所以,房内根本没有冷气。 爸爸妈妈到底在做什么? 第六十一章 奶奶棒打蝙蝠 “老文,怎么还是这么热?” 妹妹有些坐不住,站起身直接踩在地上,伸出手试了试空调里吹出来的风。 我也舔了一下牙走过去。 “还没修。” 手上的风不是凉的。 房里门窗都关了,越来越闷热了。 我关了空调,去开房门,奶奶丢好蟑螂拎着放钱包手电筒的手提包进来,花花绿绿的,老年人喜欢的那种颜色,上面有拉链。 “怎么把门开了?不是开空调吗?”奶奶还不知道空调昨天就坏了。 妹妹站在空调下面还是光着脚,拿着遥控器不停开关,一下子调低温度,想要现在就能吹空调。 “空调坏了。” 她头也不回,抬头看着空调,又低头研究遥控器。 奶奶见了绕过我,急着捡起地上拖鞋走过去,扔在妹妹脚下,沉着脸道:“穿了,跟你说过脚会受凉的,空调坏了就找人来修,别再乱按了,先把窗开了通通风,再去把电风扇搬进来。” “不能开窗。” 妹妹拿着遥控器挡在窗户边,面对奶奶还敢光着脚走路。 奶奶生气地弯下身子,把拖鞋递到妹妹脚边,等妹妹不得已穿上鞋子才站起来说:“先开一会,等会再关,阿娘在,不用怕什么蝙蝠,蝙蝠就是老鼠,多了个翅膀,见了人都怕的。” 妹妹还是不想让,和奶奶商量道:“要开也开外面的窗,不能开这里的。” 因为今晚,我们睡里面。 可没有空调,还睡什么里面?去外面躺在床垫上,吹着落地电风扇不是一样很舒服。 还宽敞些呢。 我本来打算去搬电风扇进来的,出去后忽然想通了,松开抓着电风扇的手,回来朝妹妹喊:“老音子,你出来,我们一起吹电风扇啊,我已经把厕所门关了,床边上的窗也关了。” 这样,蝙蝠就不会在我们睡觉的地方了。 只要等妹妹出来,再把妈妈这边的房门一关,安全得很。 我睡外面,终于有好处了,电风扇的风肯定是我这要大一些。 妹妹不能多吹风,这样正好。 奶奶顺利开了妈妈房里的窗,出来看到我们对着电风扇在吹风,又要来说我们,还要去把门窗都开了。 “有蝙蝠。” 妹妹坐着,不情愿地注视着站在窗边的奶奶,劝道,“阿娘,你到里面去看电视,这里你就别管了。” 奶奶口齿不清地说着:“蝙蝠,蝙蝠,哪里有蝙蝠?” 吱吱吱。 这会飞的老鼠很给面子。 是在妈妈房里。 我立刻冲到房门前,看到了被风吹起来的窗帘,一把关上门,隔断它出来的路。 想起什么低头看一眼,这才放宽心。 蝙蝠不可能从这下面钻出来,就算可以,也不会有蟑螂那么灵活,敢出来,就拍死。 好像是挥动翅膀的声音。 我贴着门听到了,有东西在里面四处乱跑,还往门这边飞过来几趟。 妹妹跑来,也凑近听,脸色马上变了:“一定是刚才开窗进来的。” 我觉得也可能是原本就在房内的。 里面的天花板不是最简单的那种,躺着能看到一个回形,在四边都是有缝隙的,拿电筒照都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可能已经让蝙蝠安了家。 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要装修成这样。 “你们这么怕,我就去敲死它。”奶奶深知拖鞋已经难以对付这蝙蝠,还是脱下来提在手上,另一只手拿了撑衣杆。 脚下是一双深褐色的短丝袜。 “小心点,阿娘。” 我和妹妹让开,期待地看着奶奶铲除这个困扰我们许久的烦恼。 奶奶背对我们,握着撑衣杆的手往上动了动,坦白道:“蟑螂我是不怕的,不过空手不敢去拿,要用纸包着才行,这蝙蝠和老鼠一样,等会敲死了,我拿卫生纸包着也不敢拿,软趴趴的。” 原来奶奶还有怕的东西。 我拉住奶奶道:“阿娘,要么你别进去了,等会让老爸回来弄。” “嗯(二声)。”妹妹摇头不肯,“现在去,等会老爸老妈回来,这蝙蝠一定又躲起来了。” 奶奶转向我,脚下走动几步:“没事的,我用这个赶它出去。”抬了抬撑衣杆自信道,“这样就不会弄得地上一塌糊涂了,赶出去了我就关窗。” 我点头,感觉奶奶是不想麻烦老爸。 虽然怕,但是为母则刚。 奶奶进去后赶紧关门:“你们别站门口,小心夹到手,我没说好你们别开门。” “知道了。” 我和妹妹害怕蝙蝠又怎么会主动开门。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 里面未分胜负,只是不时传来奶奶的驱赶声:“出去,快点出去。” 蝙蝠还在到处乱飞。 是拖鞋落地的声音,蝙蝠飞动的声音没有了,被打下来了? 不太可能吧。 “阿大,阿二,我打到蝙蝠了,落下来了,好大一只,和老鼠一样。”奶奶的声音有些颤抖,害怕之余还要提醒我们,“现在别进来,还没死呢,在地上要爬起来。” 妹妹马上大声呼喊:“拿拖鞋打死它。” 奶奶犹豫了,半天没有回应。 我实在忍不住出声:“阿娘,蝙蝠到哪里去了?有没有飞走?” 奶奶松了口气,说:“可以进来了,你们先把席子收拾好,我怕它飞到你们席子上,就卷起来一半,刚才拿拖鞋没拍到,没想到用撑衣杆赶它的时候打中了,直接就掉下来,还好没掉到席子上,不然脏死了。” 说这些的时候,奶奶的撑衣杆还在一下一下往下戳动着,那地上的是蝙蝠,已经不动了。 妹妹还是有点怕,小心过去,关了窗跳到床上观察这蝙蝠。 奶奶停手,问我和妹妹:“死了吗?” 我走近看了看,觉得这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了,盯着奶奶看一眼,发觉奶奶的身子在发颤,刚才进来时都没有这样,是后怕。 果然,是为了不让我们怕,所以独自待在房里面对着可能会咬人的蝙蝠。 吸血蝙蝠,这种东西电视里看到过。 虽然我也知道,我们这里的蝙蝠应该不是那种吸血蝙蝠,可事情往坏处想也有好处,至少事情没有那么坏的时候,能得些安慰。 还有更糟的事情没有发生。 我们算幸运。 “阿娘,你有没有被蝙蝠碰到。”我看着地上那个像极了老鼠的东西,想象着我被碰到一下都会立刻抓狂。 奶奶摇头,对着蝙蝠犯起难:“本来想赶出去的,掉地上了怕它爬到角落里去,死在里面看不到发臭就不好了,就用这个撑衣杆打着它,下面都是血,等会我回家的时候拿下去扔掉。” 我和妹妹都没有异议。 只是这地上这一摊,该怎么办? 妹妹突发奇想道:“阿娘,你不敢拿手,就用拖鞋。” “拖鞋?”奶奶不懂。 妹妹去拿自己的那双拖鞋,当众示范:“就是这样。” 用两只拖鞋夹住蝙蝠,就能顺利运到垃圾桶了。 我想到用筷子也行。 不过吃饭的那种筷子有点短,要是有炸油条时用的长筷子,我也敢夹。 当然,只是说说而已。 奶奶照做的时候,我在旁边看得很清楚,这蝙蝠确实和老鼠一样,就是多了双翅膀,可盯得看久了浑身都毛骨悚然。 现在没了,终于能放心了。 奶奶出去丢蝙蝠,我也跟出去,找了拖把要去打扫残留下来的痕迹。 “别用拖把。”奶奶不想等会再丢掉一个看上去很新的拖把,拎着垃圾袋往外走,拖鞋也扔了进去,“我等会回来会用纸擦干净的,你们去忙你们自己的。” “哦。” 我进门,可还是奇怪,奶奶不是说要扔撑衣杆的吗?为什么不顺便一起拿下去? 等奶奶上来,我才知道,奶奶是忘了。 我应该提醒奶奶的。 下回吧。 看了会电视,妹妹觉得无趣就提议说:“要不出去写作业?” 我同意了。 奶奶已经坐在凉席的一角,拿开了垫在上面的被子,靠在柜子上打瞌睡。 我们要看的电视节目,奶奶不要看。 而奶奶爱看的,就是类似乡村爱情故事这类的电视剧,剧情这种东西,奶奶估计也是一知半解,里面的人叫得出名字的,只有一个,赵本山。 春晚演小品的。 奶奶看到就会很激动地说着,看到别人就会用外貌特征来指代那个人。 还会说,这个是好的,那个不好,总是动一些歪心思。 我不喜欢看这些家长里短的东西,没有动漫好看,也没有古装剧好看。 但是,这一部剧,从第一部到后来出的几部,我陪奶奶一起看了很多,忽然发现还挺好看的。 高三那年搬家。 我们的家离奶奶家大概是天南地北的距离,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步行,爷爷要花50分钟,我的话,半个小时多一点。 平常都有晚自习,周五下午放学,周六早上就要在学校里补课,又到下午才放学,周日要晚自习,下午又得回学校。 和奶奶相处的时间少之又少。 奶奶要来,总是选周日的中午,知道我们要睡懒觉,特意晚点来,带上肯德基,又或是别的好吃的东西,坐三轮车来看我们, 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奶奶手里多了闲钱,开始给我们零花钱了。 第一次塞给我和妹妹一百块的时候,我们都很惊讶,不肯收,毕竟过年的压岁钱是两百,奶奶两百,爷爷也是两百。 “买点吃吃,阿娘不能经常来看你们,等会下午就要去学校了,记得吃好了再去,不饱就带点吃的去。” “学校里不让带东西吃。” “不让就吃饱了进去,饿一定不能饿的,阿娘又涨工资了,不领你们钱都多出来了,我每天去给你们老爸买早饭的,不吃早饭怎么行,你们早上去学校也要吃了早饭再去。” “嗯,学校门口有卖的,什么都有。” “那就收着,一张也不好分,呐,再给你们一张,不用省着。”奶奶从钱包里又拿出一张红色的毛爷爷,还是崭新的。 我们收下了。 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之后的每周,奶奶过来就是来给我们送吃的,送钱。 只多不少。 爸爸妈妈给我们一周100当伙食费,本来是够花的。 早中晚三顿,都在学校解决,一周五天,一天20,可以不用吃食堂的饭菜,去吃食堂二楼的各种东西,周五那天下午放学还能省下一顿晚饭,可周六补课,又多出早饭和午饭,周日的全天,饭都要自己解决。 算上零食,要贴自己的私房钱,就是压岁钱还有喝酒拿到手的钱。 奶奶给了钱,我们宽松很多。 爸爸不烧饭,开店,妈妈也不喜欢烧饭,在棋牌室关门后玩了一段时间,我们初中的时候,在老爸店旁边开了间衣服店。 互相照应多好,开了一年不愿意做下去了,转让又玩了一段时间,去别人的衣服店里帮忙卖衣服,没有休息天。 平常我们晚自习,她和老爸两个人就买来吃一点。 周五周六是全家人可以一起坐下来吃晚饭的机会,他们可能会挑其中一天烧一顿。 也可能不烧,让我们自己解决。 不给钱。 他们觉得我们够花,一周100,吃食堂饭菜,两个人拼吃两三个菜,还能省下钱呢。 吃完,爸爸被电话叫走,搓麻将,妈妈洗碗拖地,然后也出去搓麻将。 家变大了,却比以前还要冷清。 不过,我们有点小钱了,当然不会委屈自己,孤独?开什么玩笑,我有妹妹,就不会孤独,爸爸妈妈不管我们,要是还和别人父母一样给钱花,那就更好了。 对于我们两个来说,钱是最重要的。 亲姐妹,明算账。 各付各的。 周日晚自习前,在大桥市场附近的地下超市(老的超市搬来的)逛一圈,再去旁边的小吃街,吃麻辣烫,板栗饼,喝奶茶。 我们两个人也可以玩得很开心。 现在也是如此。 没有空调,我们就吹着电风扇,坐在床垫边缘,面前摆着两个白色的方凳,作业本摊开,都是新的,翻开第一页,很想动笔落下字,还想写得端端正正。 不过,我们是三分钟热度。 写了一点点就丢在一边,聊着明天吃什么的事情,至于什么时候做完,可能要到暑假的最后一天才会做完。 也不用可能了。 按以往经历,向来如此。 没有蟑螂,没有蝙蝠,这一晚还算安宁。 LEd的小灯在一旁发着微弱的光芒,爸爸买回来的,空调也找人看过了,妈妈在清洗过滤网,装上去又有冷风出来了。 他们的门开着,我们睡在外面也能沾点光,凉快一些,但绝对不会着凉。 牙也不痛了。 第六十二章 金盆洗手 第二天。 我们牵着来发去老爸店里,还没到中午吃饭的点,里面都是人,刻章机冒烟,香烟也冒烟,乌烟瘴气的,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刚进去就退了出来。 来发见人多还叫唤了两声。 老爸抽着烟在忙,发现了我们的到来,靠在椅子上向外张望,嘴巴抿着香烟头,吸了口拿下来,一脸烦闷地喊道:“你们两个等会来,我这还有好几个章要刻。” “知道了。” 我不耐烦地回道,拉着妹妹,牵着来发去隔壁街上,东西早就吃过了,来发也吃好了。 但是,吃过了也可以再吃。 “现在到哪去?”妹妹低着头闷闷不乐,来之前我们就商量着等会玩什么游戏的。 在大姨家,见过大姨的小女儿玩过泡泡堂,很可爱的画面,放出来的是圆形炮弹,会爆炸。 我和妹妹管这叫放屁。 “晴雯阿姐,你快点放屁啊。”我们在一旁注视着电脑画面,着急催促,说得她都脸红。 “不是放屁,这是炮弹,你们两个小点声,等会被外面的人听到了。”她看一眼紧闭的房门,担心大姨突然闯入。 上了锁,但是大姨有钥匙啊。 常常会突击检查,以防女儿早恋。 大姨的小女儿叫晴雯,还在念书,中专,大女儿叫晴芬,已经去打工了。 我们叫她们就是晴雯阿姐,晴芬阿姐。 辈分这种东西,我也不懂,乡下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大堆,妈妈让叫什么,我们就叫什么。 我们向来不懂礼貌,主动会去叫的也就那么几个人,三姑姑是一个,别的,也就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外婆舅舅。 三姑姑长得很像一个明星。 西游记中的孔雀公主,金巧巧,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像。 五个子女中,爷爷奶奶最宠的肯定是老爸,这毋庸置疑,最不疼的是老四,四姑姑。 而三姑姑是第二宠的。 比起大佬和大姑妈,三姑姑当然是貌美如花的那一个。 丑小鸭和白天鹅,大家当然喜欢白天鹅。 小时候外人夸老爸,夸三姑姑,奶奶开心,有人嫉妒,排挤老爸。 他指着老爸的鼻子说:“这个呢,这个以后是要用来传宗接代的。” 爷爷可能是这么想的。 也是这么说的。 这些,都被第一个儿子听了去,等别人再夸老爸时,他就当众对老爸指指点点说着气话。 无非是想引起爷爷奶奶的注意。 可这样的举动,让原本就偏心老爸的奶奶更是偏心,觉得大儿子在欺负小儿子。 加上开小灶这种事。 老爸小时候常常受欺负,只有三姑姑和他走得近一些。 不知是谁推了老爸一把,额头上缝了几针,老爸没告诉奶奶是谁推的,只说是自己摔的,但三姑姑告诉奶奶是有人推老爸的。 到底如何,奶奶都不知道。 我也没机会知道。 人活一世就靠一张嘴,就看能不能说动人,把真的描绘得有声有色,把假的说得天花乱坠,让别人都以为是真的,都是本事。 奶奶信了就行。 反正,在奶奶心里,是大儿子欺负小儿子,小儿子从小就可怜,要多一点关怀。 可是。 大儿子身材矮小,还有残疾,可能以后都很难讨到老婆,奶奶居然给他取了个绰号,矮冬瓜。 从小喊到大。 矮冬瓜娶过一个老婆,后来离婚了,单独带大自己的儿子,日子一直不太好过。 尽管如此,过年过节,还是会买东西来看爷爷奶奶。 我和妹妹都是在场的。 奶奶听见门外动静,和我们说着是矮冬瓜来了,又让我们不要这么喊。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们又不傻,当面怎么能说人坏话。 要不是死鱼先来碰我的头发,喊我死蚊子,我也不会当面骂他。 都是背后骂的。 在他来招惹我之前,我就已经讨厌着他那样的人,只是没想到,还会和他吵得起劲。 现在暑假里,天热,胸口很闷。 很无聊。 “买香肠给来发吃吧。” 我带了一块钱出来,可以买两根香肠,到了拐角处的便利店,正买着香肠,旁边那条通往菜市场还有厕所的街上走来一个人。 那个人,我和妹妹都认识,班上的同学,成绩一般,长相也很一般,脸上有几颗黑色的痘痘,皮肤不太好。 他姓金,叫金盆。 哈哈。 金盆洗手,我刚听到名字就想发笑,他也确实不算什么好人。 他手上是湿的,洗了手,好像刚从厕所那边过来,一个人。 我和妹妹拿了香肠,牵着来发过去拦住他。 这个人,欺负过我,我记着呢。 1-3年级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坐我前面,我个子比一般女生要高,所以端端正正坐着觉得很不自在。 我喜欢把腿往前伸直,右脚搭在左脚上。 又或是,左脚搭右脚。 在前桌两人的凳子中间露出一点脚尖,这样就自在了,按理,这也不影响什么。 他却在转身拿书本时要我把腿收回去,按老师教的坐姿坐,我不答应,他就踩我脚。 我踢他凳子。 只要他坐在凳子上,我就踢,上课我都会突然踢他凳子一下,谁让他踩我脚了,先给过他机会让他给我道歉了,他不肯,那我就要用自己的方法讨回公道。 可他直接在课上站起来,我脚一时没收住,把他椅子给踹倒了。 好了。 这下,我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面骂了。 我收敛了,可他没有,我已经尽量不让脚放到前面,只是在自己桌子底下伸展着双腿,他扭头看到还要警告我。 “你不要再放过来,不然我见一次踩一次。”他这个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心胸可真是狭隘,难怪燕子同学看不上他了。 小肚鸡肠的男生,没有比这种人更讨厌了。 我也警告他:“你敢踩,我就踩回来。” 踢凳子还是不解气。 很快,这个机会就来了。 我在做题目,心思都在题目上,脚下不自觉就放松了,往前冒出了一点脚尖。 题目快要做出来了,我正要落笔,脚尖一阵疼痛,猝不及防,想好的做法都忘了,整个脚尖都是麻的。 又踩我! 这是第二次了。 我不想有第三次,所以,这一回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 他回过头看着我,留意到我这张忍痛轻笑的脸蛋,神色有几分慌乱。 晚了。 我笑了下,双手都按在作业本上,慢慢抬起头怒视着他,脚下的疼痛已经无关紧要了,甚至可以说,是疼痛不断驱使我去给他一个人教训。 “金盆,你死定了。” 我重重拍在桌上,没有放任何的书本,手上也是一阵刺痛。 别人看过来,都知道我生气了。 他也被吓得嘴角不利索:“你,你要干嘛?我要去告诉老师。” “去啊。” 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拦住他的去路推了他一把,“去告啊,告诉老师你好端端踩我的脚。” “你先放过来的。”他底气不足还要狡辩。 那我就奉陪到底,盯着他拉他起来:“我说过,你踩我,我也会踩回来的。” 右脚抬起来,重重落在他的脚上,踩整只脚,会有只踩脚尖那么痛吗? 他居然哭了。 我坐回到位子,不去管身旁的议论,赶紧把刚才想到的题目做出来。 有人帮我,也有人帮他。 更多的,是帮他。 因为我是当着大家的面故意去踩他的,还把他弄哭了,这一脚一定很疼,而我被他无意踩了一脚,眼泪也没有一滴,实在是小题大做。 “不小心踩到你,让他道歉就好了,还要故意踩他干吗?” 这是一个相当明事理的同学说的。 可惜眼瞎,没有看到他故意踩我的画面,还有我要他给我道歉的画面。 对于这种废话。 我置之不理。 后来老师来了,我还低着头在写题目,老师问发生了什么事,金盆说:“不小心把脚磕到桌腿,撞疼了。” 我还在写题目,想他倒是识趣,知道敢告状,我会在老师走后再狠狠报复,踹他凳子的脚被我收回来。 别的同学多嘴说实话。 老师为难了。 我被叫了名字,可我什么也不想说,因为有些事,不是亲身经历,别人根本不会明白。 金盆转头看了我一眼,坚持道:“她没踩我,真的是我不小心撞到桌子腿,没事了。” 老师半信半疑:“真的没事?” 我出声道:“我刚才在写作业,脚放在桌子底下,就放过去一点点,他就忽然踩我,脚趾头到现在还是麻的。” “你怎么能这样?”老师看我眼里含着泪,马上去责怪已经止住眼泪的金盆。 他在老师面前哑口无言,想解释什么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支支吾吾地重复着:“我,我……” “踩了别人还装哭?”老师看不惯这种行为,决定好好教育一番。 他又哭了。 我不屑地瞥他一眼,如实道:“他踩了我,我又踩了他一脚,扯平了。” 老师看回我,一时说不出话,叹气道:“你们两个以后都不能再乱踩人了,同学之间,和睦一点,知道了吗?” “知道。” 我是想和他和睦一点的,可他不踩我的脚之后就喜欢用他的脚来推我的脚,哪怕我的脚就好好放在我的桌子底下,他还要把脚伸过来踹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还是忍了几次,提醒过他几次,他说是帮我调整坐姿,很好,当他再伸过来的时候,我伸出了手,弯下身子掐住他腿上的肉,狠狠拧了一把。 没有踩,我用的只是手,帮他减肥,把肉掐下来,就不会那么胖了。 他赶紧逃了回去。 趁我不注意,还是要屡次来挑衅我。 我就抓住机会掐他。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换座位才结束,可我们算是结了梁子。 今天,让我碰上他一个人。 我不好好吓唬吓唬他,我就不叫章轩文。 “来发,咬他。” 我故意松开绳子,怂恿着来发去追金盆,来发听懂了我的话,刚才还朝他摇尾巴,转眼就变脸,对着他一顿喊叫,只是尾巴还在摇晃。 他还是很怕,低头戒备着来发,悄悄往后退去,神色慌乱地抬头:“你们两个看着点这狗,有狂犬病的。” 狂犬病? 竟然敢说来发有病。 哼。 他死定了。 第六十三章 来发很听话 “你有本事别跑。” 我蹲下捡起来发的绳子,一抬头,他已经往厕所那边后退着走去,嘴上还要逞能。 “我又不傻,当然不跑,跑了狗追得更凶。”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他走这么慢,我牵着来发跑过去就能追上,一定要好好吓唬他。 妹妹在身后跟着,劝着我:“老文,别让来发咬住他。” 我回头盯着妹妹。 金盆笑道:“死蚊子,听你妹妹的话。” 居然也这么喊我。 “闭嘴。”我扬起手中绳子威胁道,“再说话,我就要松开绳子了。” 他单手捂嘴,害怕地往后退。 妹妹走到我身边,从我手里拿过了来发的绳子要亲自去追金盆。 “我来吧。” 妹妹对拆东西很感兴趣,笑着慢慢去追,“等会来发咬到他,我会拉开的,不然来发的牙塞到肉了就不好了。” 我点头跟上。 在面对讨厌的人,我们两个总是站在统一的战线上,金盆和妹妹当过同桌,借了一支笔,却一直没有还。 妹妹和我说过,拉着我一起去讨,他居然有脸说那笔就是他的。 自动铅笔,顶端已经被他咬出了牙痕。 那是妹妹第二喜欢的笔,第一喜欢的当然舍不得借出去,被人拿了也要立刻抢回来。 班主任老师又来主持公道。 金盆和妹妹都一口咬定,这笔就是自己买的,别人七嘴八舌,有的说看见妹妹用过这笔,所以笔是妹妹的。 也有人说,这原本就是金盆的,是他借给妹妹用了一段时间。 颠倒是非。 如果条件允许,我想把那人倒挂起来,让他尝尝人颠倒后的滋味。 生不如死。 可惜,我还做不出这样的事。 老师难以得出定论,从下课争论到上课铃声响起,自动铅笔一直放在课桌上。 妹妹不管那笔已经被金盆咬过,直接抢了过来对着笔身就是一顿乱咬,谁也来不及反应。 等老师抢走妹妹手里的自动铅笔时,笔上都是坑坑洼洼的了。 “你要,给你了。” 妹妹再从老师手里夺过自动铅笔,看都不看一眼就往桌上扔去。 自动铅笔又弹到地上,顶端裂开了。 还能用。 因为,我捡起来了,试了试,还能写字呢,那就不要浪费,我把妹妹得不到然后就要毁掉的自动铅笔塞到金盆手里:“拿啊,不是说是你买的,那你就好好放着。” 他错愕地拿在手里,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直接丢在了桌上。 老师看明白了,说了他几句就走了。 进来的是数学老师。 妹妹的数学成绩不差,所以,当数学老师看到趴在桌上哭泣的妹妹,和离开的班主任对视一眼,马上下来询问情况。 又有人主动给老师解惑。 “是金盆拿了别人的笔还说是自己的。” 数学老师看了眼桌上的笔,嫌弃道:“怎么都弄成这个样子了,明天带支新的来赔给音音。”看他发愣又吼道,“记住了没。” 他只好点头。 后来,这笔还是没有赔,不过,他这人倒是稍稍收敛了一些,光耍嘴皮子和妹妹作对,无非就是超过“三八线”这种话,把妹妹放超线的笔还有橡皮统统拿起来放回去。 “我没拿。” 他脑子恐怕不太好,把东西拿在手里的时候说这种话。 妹妹盯着他,低吼道:“放下。” 他直接扔了一下,用手在桌子中间再比划了一下:“你放超线了,这里是我的,别放过来,不然又要说我拿了你的东西。” “本来就是你拿的。” 妹妹看他还在一直用手比划着,抓住机会拽住一根手指道:“你手超线了,我要剁掉它。” “哪里超了?” “别动,我找别人来看。” 这会,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刚好路过,直接从旁边桌上借了一把直尺,放在桌子中间开始测量,金盆的小半截手指被压在了尺子下面。 所以说,他超线了。 “一个大男生和女生斤斤计较什么,应该让让人家。”数学课代表嘲讽一句就走了,“还比划什么三八线,现在自己成三八了。” “听到了吗?”妹妹还是掐着金盆的手指。 金盆抓着自己手臂往后拉,妹妹不肯松就被拉动着一起过去。 在即将超越三八线的那一刻,妹妹才松手。 金盆又要胡编乱造道:“你也超过三八线了,臭三八。” “闭嘴。”妹妹提醒他一遍。 金盆变本加厉:“臭三八,死三八,说的就是你,你刚才超线了。” 妹妹冒出火气,就在我以为她会抓住金盆暴打一顿的时候,她笑了下,和颜悦色地盯着金盆,用着平和无比的语气缓缓说道:“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金盆愣住了。 妹妹又开始发笑:“我是三八。” 他彻底慌了,从来没人这样骂自己的,忙着解释道:“你自己骂的,我什么都没说。” 那刚才的话,是谁说的。 妹妹酝酿一下感情,凑到他耳边大声喊:“我是三八,那你是什么?你就是臭三八,死三八,13点,250,脑残,猪头,智障,精神病,神经病。” 一连串的责骂让他招架不住。 金盆又被骂哭了。 妹妹解气了,顾着自己看书,瞄到趴在桌上的人把手臂伸过来超出三八线,毫不留情地用手肘撞过去。 他往回缩了点,继续埋头痛哭。 细细想来,好像他也挺可怜的,不过是咎由自取。 我不同情。 “死蚊子,你也学学你妹妹,君子动口不动手,别动不动就打人,打我。”我旁边这个人倒是没有划什么三八线,但我想划一条。 我作势抬手,死鱼下意识避开。 真怕死。 我拿出书隔在桌子中间,警告死鱼:“你别超过这里。” “怎么,超过了就是三八啊。”他满不在乎,“我又不是女生,怎么会是三八。”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只要被我抓住一次你超过这里,我就打你一次。” “哦。” 他应下了,然后公然挑衅我,把手从桌子上空伸过来又缩回去,伸过来又缩回去。 我忍了一会,出其不意去抓一下。 没想到,他反应很快,我只是碰到一下他的手背,还是被他给溜走了。 真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死鱼。 还是熟了的那种。 我的手指头只是碰了一下居然还是烫的。 “你该剪指甲了。” 死鱼揉着手背,委屈道,“还好没出血。” 就算被抓出血了也是他自找的,我的指甲不剪就是为了留着抓人的。 我看书发呆。 他偷看一眼慢慢把头靠过来,快要超线的时候马上缩了回去,我又晚了一步没有揪住他的耳朵。 “你这个三八真狠,不和你玩了。” 死鱼站起来去上厕所,这几乎是每节下课都要进行的一个项目。 我轻笑着站起来。 他马上跑了。 好像不动手,只是朝他笑一笑,他会更害怕,不过君子才动口不动手,我又不是君子,偶尔还是要动手教训人的。 可以骂死鱼的话,让我来好好想一想。 死鱼眼。 嗯,想不到了,就先这个吧。 金盆怕狗,估计是真怕,看我们紧追不舍,身边又没有大人在,开始求饶道:“你们两个别追了,我不和你们吵,我还有正事要做呢。” “什么正事?”我追问道。 妹妹停下,等他开口要说的时候忽然出声汪了一下,吓得他缩了一下脖子,又后退一步才开口:“我,我有什么事。” 关你们什么事? 按常理来说,后话是这句。 但我们手上有来发,他就改口了:“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哎呦,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小肚鸡肠的人也能变得这么有担当了。 “走吧。” 我和妹妹放过他了,但很快我就会后悔的,因为下午,我们三个人在老爸店里闯祸了。 来发被我们送到了奶奶家,既然是送,那就是目送,就和客人要走,主人说送一样,哪有送到客人家门口的。 我们带着来发走到一半,妹妹累了走不动,要回老爸店里吹空调,哪怕那里人多有香烟味也要回去。 “我就站在门口吹一会空调,热死了。” 妹妹看着我,商量道,“要不你把来发带回奶奶家,再过来找我。” 我不肯,要和妹妹一起去送来发:“奶奶家也凉快的。” 妹妹干脆道:“没空调,还是热。” 好吧。 “那我们把来发送到奶奶家再过来。”我不太放心让来发一只狗回去。 如果妹妹和来发一左一右,往相反的方向走,我肯定选妹妹。 先追来发,抱上来发,再去追妹妹。 妹妹还是不肯:“不行,我走不动了,老文,你就一个人去嘛。” 这撒娇的本事,我学不来。 我蹲下来解开来发的绳子,说是绳子,其实就是一条破破烂烂的布条而已,爷爷不知从哪给收拾出来的。 这样牵出去,别人看过来的眼神都有些异样,这是土狗,我知道,名字还叫来发,土里土气的,可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中华田园犬,看家护院任劳任怨,还不挑食,是一条好狗。 我喜欢土狗,可也不妨碍我后来有了一颗想养二哈的心。 好在人都养不活,狗就更不用养了,家也就不会被拆了,可还是散了。 来发很聪明,已经能从老爸店里自己回到奶奶家,沿途不停撒尿做记号,有时候只是去凑近闻一闻,只要走直路,很快就能回家。 爷爷和我们说过。 有一次带来发出去,没牵绳,他去捡了点垃圾,回头一看来发不见了,以为走丢了,结果却是来发已经在家等着了。 所以,这次来发也一定能顺利回家。 我不放心地看了一会,来发却好像已经明白我们的意思,埋头走路,来到一棵树旁,或许是嗅到了自己留下的味道,欢快地往前跑了。 “走吧。” 妹妹拉着我,在大热天抱住我一条手臂,往回走去寻找老爸。 第六十四章 不要和女人讲道理 到了下午2点,店里才终于空闲下来,等人都走后,老爸问我们:“就你们两个,今天不把狗带来?” 带了,他自己看不到。 我看了看桌上的香烟,感觉它是空的,所以需要一个人出去买一包回来。 “阿爸,你香烟没了?” 我直接猜道,伸出手去拿香烟盒子,很轻,晃了晃,好像还有一根。 老爸笑了:“阿文乖,去帮阿爸买包香烟来,等回来,你们要不要吃烧烤?” 妹妹说:“要。” 老爸点了最后一根烟,把钱给我:“要吃就快点去买。” “老文,快去。”妹妹也在催我。 我不敢再耽误下去。 快去快回后,老爸拿了一张5块给我们,说那边的鸡肉棒不错,2块钱一根。 出门左转,走几步路就到。 我和妹妹一路走下去,没看到卖烧烤的地方,走回来的时候发现了熟人。 金盆在一家卖油炸的小店里买东西吃。 我和妹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不出声,老板正在埋头炸着东西,两串三角形的东西,在油锅里不停翻滚着。 他忽然回头,看见我们就和见诡了一样,往旁边躲了一步,急道:“怎么又是你们两个,你们的狗呢?怎么又不牵着?” “什么不牵着,已经送回奶奶家去了。”我看他是被狗吓出了阴影。 “那就好。”他放下心,盯着老板已经炸好的豆腐干,说了句,“不要辣,多放点甜酱。” 妹妹看着橱窗里的东西,挑选着想要吃的东西,眼睛瞧也不瞧豆腐干。 我看了眼这里卖的东西,问金盆:“你这么喜欢吃豆腐干?一点也不好吃。” 别的东西不多,但看上去都要比豆腐干好吃多了。 老板刷着酱抬头,刚才一直不出声,只是在我们来到后冲我们笑了一下,现在忍不住要开口推销起自家的东西:“好吃的,这都是我们买新鲜的菜串起来的,尝了就知道,我们的招牌是鸡肉棒和大肉串,要尝尝吗?” 妹妹和我商量了下,拿走5块要了两根鸡肉棒,埋怨道:“明明是油炸的东西,老爸还说是烧烤。” “有火才叫烧烤。”我和妹妹一起盯着油锅里的鸡肉棒。 当有了吃的,别的都抛在一旁了。 金盆拿着豆腐干在吃,没有打算离开。 我看着他,故意刁难道:“你还站着干嘛?挡着别人做生意了。” 他走到旁边的理发店门口,站在那个转啊转,不停转啊转的那个东西前面,还是挡住了。 “哼,你那个豆腐干是多少钱啊。”我想最多是1块钱。 金盆再吃一块,随地扔了一根吃完的签子:“1块钱2串,便宜,还管饱。” 我点头:“所以,你是因为没钱才偷拿我妹妹的笔不还?” 这让我想起爷爷还开着小店面时候的事。 清晨街上没有什么人。 爷爷就去旁边水果店买个西瓜的工夫,放在柜台上的一大桶圆珠笔被人偷走了。 是个小孩子,衣服都是脏的。 爷爷凑巧看到,马上就放了西瓜去追,居然追到了,我都不敢信。 听爷爷说,追了好几条街才追上的,和那小孩说了半天大道理,都说得他不停哭着求饶,哀求爷爷不要报警。 没有手机,街上又没人,爷爷当然没有报警,走之前还送了他两支笔,告诫他以后要好好读书,不要再偷鸡摸狗。 小孩答应爷爷了。 等回去,幸好没有再被偷走什么。 有同伙,就麻烦了。 “我没偷拿。”金盆的脸马上红了,偷偷看老板一眼,压低声音狡辩道。 心虚才会这样。 我看得明明白白,从头发到鞋子,这身衣服有点眼熟,他好像来来回回就换着那么两三件衣服,款式还是差不多的。 这鞋子已经很脏了。 “那笔算我弄坏的,你们要,我赔给你们,学校门口的小店我去看了,没有卖这种的,你们是哪里买的?要多少钱?”他的眼神闪躲,吃着豆腐干嚼得很慢。 “10块钱。”我撒谎了。 不过这笔是不便宜,我想,说高点才能让他知难而退,以后不要再动什么歪脑筋。 可他的面色变得更难堪了,自言自语道:“要10块钱啊,怎么会要这么多?” 一个男生被这么几块钱难住,要还就干脆点,分期还还是一次性还,给个定数,还不起也该好好道歉。 支支吾吾的,就好像我欺负他一样。 就欺负他了,谁叫他欺负妹妹。 我的妹妹,我从来不欺负,我们只是偶尔吵架,互相打架而已,势均力敌就不叫欺负了。 至于金盆,男生发育晚,个子当初就比我和妹妹矮一截,现在,终于长个了,还是比我们矮一点。 气势上更是不如我们。 “我只有1块钱。” 金盆把硬币递出来,小声商量道,“剩下的我慢慢还,大不了以后不吃豆腐干了。” 这样一说,我都觉得他可怜,5毛一串的豆腐干又不好吃,他还要好长一段时日不能吃了。 可接下来的话,让我想要掐死他。 “我一天就2块钱零花钱。”金盆在妹妹伸手要拿那一块钱的时候把手缩了回去,害怕妹妹那张被戏弄后变得恼怒无比的面容,缩着脖子道,“骗谁呢,一只自动铅笔要10块,怎么不抢啊。” 好主意。 我亲眼看着妹妹上前去抢他手里的一块钱,他握紧拳头不肯松。 “你们不讲理。”金盆一手拿竹签,一手拿钱,被妹妹抓住动弹不得。 我也上去帮忙,看他那拼命想要逃跑的模样就想笑,他居然天真到要和三八讲道理。 三八妇女节。 这三八的意思不就是妇女,女人吗? “1块钱也要啊?”金盆气急喊道,“你们两个穷疯了。” 这种话,想拍他巴掌。 瞎说什么大实话。 刚才还以为他比我们两个还要穷,还要可怜,正想同情一下呢,结果他一天能拿2块钱,一年能拿730块钱,碰到闰年,还能多拿2块,有732块,还不够多? 这1块钱不拿白不拿。 妹妹也是这么觉得的,有我帮忙后可以专心地用手去一个一个掰他的手指,只要撬动一个,那么第二个也很快就会被撬开。 剩下的不攻自破。 “这笔进来都不只1块钱,今天拿你1块钱算两清,我们卖都要卖5块钱的,这可是一只好笔,就这样被你弄坏了,1块钱不拿白不拿。”妹妹咬牙憋着一股劲,终于把钱抢到手,马上躲到我后面,偷偷把手贴过来,塞到我的手里。 金盆还想抢回来。 老板发话了:“要什么酱?” 妹妹回道:“不要辣。” “两根,都不要辣?” “都不要,等等,有一根少放一点点。”妹妹拿到钱心情不错,对我说,“两根放不一样的,我尝尝看辣的好不好吃。” 我点头,瞪着金盆最后警告他:“卖就是卖5块的,你弄坏了本来就应该还10块,1块钱两清已经便宜你了,再想抢,我明天叫来发咬你。” 他怕狗,为了钱还是没有走:“什么叫我本来就应该还10块,笔又不是我一个人弄坏的。” 那就一人一半,也要5块。 不过,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偷一罚十,你看到过没有,在那些1元杂货店里,衣服鞋子店里都贴着这种字。”我搬出客观依据来,“你偷拿我们的笔,让你还10块已经是便宜你了。” 还想要讨价还价? 不可能。 “你们的笔就是那边买的吧,明明只要1块钱。”金盆忽然理直气壮起来。 我生气了:“你胡说什么?” 妹妹接过两个鸡肉棒,分我一根,平静地威胁道:“老文,我们快点吃,吃完就用竹签子扎他的眼睛。” 我点头,笑着咬了一口鸡肉棒,很好吃,有很多的面粉,咬一口就能尝到最里面有一点点的肉。 金盆往前跑去,边跑边吃豆腐干,吃完竹签上的就停下,举起手上的竹签警告我们:“别过来,现在我有竹签子了,你们还没有。” 我和妹妹置若罔闻,继续往前走。 “有本事你就扔啊。”我谅他也不敢。 妹妹回头捡起他扔在地上的那一根,看着他,理智分析道:“你扔啊,扔了我们再捡起来,你就一根也没有了,不把我们两个一起砸死,你就死定了。” 金盆手上在颤抖,犹豫着该不该往脸上扔。 我拉着妹妹往边上走,拥挤的街道,是一条单行道,通往小时候的那个幼儿园。 车子不多,毕竟有钱人是少数。 我走在外面,妹妹走在里面。 原本这样,妹妹是安全一些的,可这回,我不光要留意外面的车辆,还要留意里面潜在的危险。 金盆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把竹签子往妹妹腿上扔,扔完还不跑,自以为没做错事:“这是你们自找的,自动铅笔怎么可能要那么贵?” 妹妹忍痛低头,用手摸了下被竹签戳到的地方,已经划了一道小口子,有血渗出来。 夏天穿的是中长裤,到膝盖下面一段。 受伤的是小腿。 妹妹就是这么容易受伤。 金盆看到伤口,显然也愣住了,还是不肯道歉,非要说着自动铅笔的事情:“就算不是1块,2块,3块也差不多了。” “5块,就是5块。” 我看着妹妹的伤口怒从中来,不想他继续讨价还价,虽然不是要他给我们5块钱,但自动铅笔就是卖5块,是好东西。 老爸也只进了十来支而已。 我没有说谎。 “5块就5块。”金盆说话不太利索,上前一步,谨慎问妹妹,“你没事吧。” “你说呢?”妹妹笑着看他。 我觉得妹妹也生气了。 金盆害怕道:“你千万不要去告诉老师,以前就是因为自动铅笔的事,我的双好生才被老师取消的,家长会的时候,老师还和我妈说了,要是我再惹事,零花钱就要变成1块了。” 所以,他后来才老实一点。 可一天1块也很多钱,一年365块,闰年366块,我不会算错。 “老文,我腿好疼,走不动了。”妹妹试着走了一下,停在原地不动了。 金盆要跑,能跑得过死鱼吗? 我满脸怒气,气势汹汹追了几步就拉住了他的袖子,狠狠拽住,不让他走。 “带他去报警。”妹妹走过来,揉了揉腿,不假装下去,“能走路,就是还有点疼。” 金盆不情愿地跟着走:“怎么可能,不就是被竹签划了一下。” 那又怎么样? 我质问他:“你有没有被锋利的纸片划破手指过?” 金盆摇头。 妹妹再次好心道:“那我们带你去找张纸来划划看,你就知道疼不疼了。” “别啊,两个姑奶奶,我错了,别带我去找警察。”金盆想要趁着道歉逃跑。 妹妹和我一起拦着,果断道:“不找警察,带你找我爸。” 金盆反应过来:“你们老爸?那自动铅笔是你们老爸买给你们的?他是不是开刻章店的?”猜到这一点就开始慌了,“高高大大的那个。” “对。” 我也朝他笑了。 老爸不可能打他这个外人,不过吓唬他一下也好。 “我不去,不去。”金盆试图反抗。 这可由不得他。 第六十五章 想要的东西 到老爸店门口。 我们还在争执不下。 老爸推开玻璃移门,四扇门分别贴着红色的大字,复印打印刻章刻字,空调的冷风吹出来,让我们三人都冷静下来。 “这是你们同学啊。” 老爸对着金盆露出友善的笑意,往边上让开一点道,“进来坐一会。” 金盆尴尬笑道:“我妈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吃饭呢。” 这个谎话没有一点水准,我和妹妹松开他去抢里面的椅子,老爸不在,可以玩游戏了。 空调就在后门的顶上,对着我们这边吹,热成狗的我们有了苟延残喘的机会。 外面太热,浑身都是汗。 有了冷风,很快就能松下一口气。 只是,我和妹妹挤在一个椅子上不舒服,妹妹不肯让,我也不肯。 来回推搡几次,我撞了妹妹手臂,她低头一声不吭,眼里含着泪花。 我只好站起来去坐旁边的位子。 外面的金盆还没有走。 爸爸还在问话:“你们吃中饭都这么晚的?” 金盆解释:“不是中饭。” 爸爸点头:“那你们吃晚饭都这么早的?” 金盆知道刚才那个借口不好用,看我们不去管他,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就要离开:“叔叔,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哎,等等。” 老爸拉住他的手臂,追问道,“你找了别人玩啊?” 金盆在绝对力量面前服软道:“没有。” 老爸劝道:“那就来我店里坐一会,暑假不能一天到晚待在家里,找同学一起玩玩,交个朋友多好,以后还能相互帮助。” 金盆点头。 老爸松开手,把他带进门,关门的同时问他:“你是不是那个叫开心一点的人?经常在qq上和我们聊天。” “啊?”金盆一脸疑惑。 我吃着鸡肉棒出声道:“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当着老爸面,把找回来的一块钱放在电脑桌上,“钱放这了。” 老爸说:“抽屉就在你面前,放起来吧。” “嗯。” 我抽开第一个,看到里面满是零钱,十块的,五块的,杂乱地散着,一块的硬币都在一个方形的小盒子里,盒子边上也有。 当着老爸面扔进去,关上抽屉,再安心吃着鸡肉棒。 整个抽屉除了钱还放了别的杂物。 纸,笔,尺子,剪刀,空盒子这些。 一个字乱。 老妈在的时候会收拾,橱柜擦一擦,地也拖一拖,老爸从来不打扫,最多是地上烟头多了,扫一扫。 地砖上,尤其是刻章机器下的那一片地砖,很脏,因为放了水盆,等章刻好要用刷子刷干净,还要洗干净。 脏水经常被泼出来。 这盆水应该天天换的,可老爸难得去换一次,黑乎乎的水不知滋生了多少细菌。 奶奶过来就是帮着老爸泡开水,换这盆水,不过奶奶为了省一点力,直接把水泼在后门出去的那棵树下。 为此,和店后面那家老人也是争吵无数。 来来回回。 他们要烧煤炉,烟雾腾腾的,奶奶去说他们污染环境,还说他们影响我们这的空气,害得我们做饭都是一股煤炉味。 他们就把煤炉搬到进门的那条路上烧。 就在旁边。 老爸店旁边是一家布店,布店旁边是一扇木门,进去就是后门那户人家的大门。 石板路。 杂草丛生。 门开的时候,我望见过几眼,布店在夏天会兼卖棒冰,两个大冰箱摆在门口,从不吆喝,生意也就一般,卖这种的,吆喝也没用。 初中生要吃棒冰,学校门口就有卖。 要批发棒冰带回家的,嫌弃这种类太少,价格也没有别的地方便宜。 周围都是开店的,大家要买棒冰都会照顾这里的生意。 我们家的棒冰一开始都是从这批回家的。 初中那会,超市对面开了家冷饮批发的,一年四季都卖,一排的大冰箱,什么种类的棒冰都有,梦龙,是当时的高端货,哈根达斯还没听说过,但梦龙大家都在传。 虽然贵,但是好吃。 批发价和零售价一样,不带便宜一点的,更是引得大家想去尝尝。 我倒是不感兴趣。 比起梦龙,我还是更喜欢那的栗子。 卖冷饮的那老板原本是卖糖炒栗子的,赚了钱就把旁边的店面也盘下来,搞冷饮批发。 一到夏天晚上,冰箱前面都是人,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往里装棒冰。 有时候忙起来就不卖零售的了,除非手里有零钱,自己拿,自己给钱。 冰箱上常常都是散落着1块5毛的硬币,倒真不怕有人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或许这一点钱在老板眼里,是小钱了。 既然是小钱,当然不放在眼里,收到手正好找给那些来批发棒冰的居民。 有时候让居民自己拿。 这一点,大家都觉得老板大方,就都愿意来这买棒冰。 我和妹妹呢,喜欢吃那的栗子,秋季上市,一个冬天都在卖。 棒冰也卖,种类会少一些。 妹妹不怕冷,在冬天见了棒冰忽然想吃,还买来吃过。 一路边走边吃,别人见了有窃窃私语说想要吃的,我这才知道,原来反其道行之,也是会有收获的。 只是,收效甚微。 冷饮摆在门口卖,店里卖别的,各种坚果水果牛奶年货,还有小吃小炒,酒水热饮。 味道一般,买的人依旧多。 我们每次去,都会买上5块钱,或是10块钱的栗子。 纸做的袋子,不容易烫坏。 刚出锅的时候围了一群人在买,拿一颗滚烫的栗子在手上随意掂几下就拿得住手了。 我们裹着厚实的衣服,就手和脸是露出来的,难以抵挡寒冷刺骨的西北风。 到手的栗子迫不及待放进嘴里咬一口,有股淡淡的香甜味,如同温暖如初的心。 在冬天吃栗子,是一件享受的事情。 夏天,没有。 烧烤生意火爆,辛苦,也赚钱。 夜市都是搭着红色的大帐篷,摆在烧烤旁边的街上,占了半边马路,挂一个简单的电灯泡,几张桌子,大火翻炒,一碗炒面用不了多久,5块钱一大碗,奶奶和我们两个都能吃饱。 现在没了,烧烤生意更好了。 不过污染环境是真的,只是摆在马路牙子上,不影响交通就一直留到了我们上大学那会才取缔。 1-3年级那会还有展销会,年年有,过年的时候整条街都很热闹,就在奶奶家去爸爸妈妈家的那条路上,同样占马路,和夜市摊头一块没的。 总感觉少了很多乐趣。 一家人吃饭,逛街的乐趣。 我想起来了,爸爸妈妈给我和妹妹一人买了一个挂在脖子上的小圆表,很小一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还有盖子。 我的因为人多,掉了。 妈妈说了我几句,爸爸又给我买了一个。 然后,我又掉了。 他们觉得是被人偷走的,急忙看了看身上带的钱包,钱没少还是想要带我们赶快回家。 可我觉得,是我自己不小心弄掉的,要他们回去找找,居然找到了,不过已经摔烂了。 妹妹那个表没几天也走不动了。 便宜没有好货。 2块钱不算便宜了。 “鸡肉棒蛮好吃的,一点点辣,老文,要不要尝尝我的。”妹妹递过来。 我不想吃辣的,把自己的递过去,看着她咬了一口,问道:“怎么样?” “都好吃。”妹妹左手拿鸡肉棒,右手拿鼠标。 老爸要出去买吃的,让金盆留下一起玩:“文文音音照顾点你们的同学。” “晓得了。”我们忙着吃忙着玩,照顾自己都来不及还能照顾别人? 金盆站在店里局促不安,在老爸走后就四处看看,见我们都不搭理,悄悄走了过来,看我们在玩连连看,问道:“你们在玩游戏?什么游戏啊?” 装完穷,又要来装傻了? 我和妹妹继续玩着,吃完鸡肉棒扔进脚旁的垃圾桶里,快满了,等会肯定会叫我们去倒的。 妹妹比我晚吃好,看我站着忙催道:“过来坐啊。”挪了挪位子,分给我一半。 我过去坐下,金盆还是站着,看我们玩游戏还在瞎喊:“这个和那个,看到没,能不能消?” “哪个啊?” 我和妹妹异口同声道。 现在这地图是张大地图,一开始很难找。 “这个,还有那个。”他用手指着电脑屏幕,自以为帮了忙,“你们快拿啊。” “白痴吗?”我轻笑道,“这两个要用四条线才能连上,连连看最多只能连三条线,你消一个试试?” 金盆看我们不点,上手抢鼠标:“试试就试试。” 妹妹嫌弃地松开:“消不掉你给我们1块钱。” 金盆的手还在鼠标上,犹豫道:“我没1块钱,刚才那1块钱已经在你们手里了,还给我。” “不还。” 妹妹靠到我耳边,小声道:“藏好了吗?” 我点头,手上牢牢攥着这一块硬币。 手心里都是汗。 这一次,不会让它掉了。 金盆看见我放钱的抽屉,马上过去拉开,要从里面拿回1块钱。 我起身呵斥道:“你敢偷钱,我就报警。” 他拿起一块合上抽屉,挑衅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钱了?” “两只。”我直接过去重重抓住他手臂抢回来,这是老爸赚回来的钱,不能让他拿走一分一毫,拿回来我就丢进了抽屉里,坐在凳子上靠着,不再让他靠近,“不许你动。” 金盆一脸无可奈何,往妹妹那边看过去一眼,去抢位子玩电脑。 妹妹的手臂被撞到一下,气恼地让开,站着揉手臂生闷气。 他却熟视无睹,开始磨磨蹭蹭地挪动鼠标点着刚才就看中的那两个方块。 电脑提示了一个不能消除的音响。 我拉着他离开我们的位子,狠狠拽了一下手臂,等他喊疼的时候警告他:“别碰我妹妹,她手还没好,碰坏了,你一辈子零花钱也赔不起。” 金盆回头,看妹妹一眼,忙着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手的事了,你们玩,你们坐下继续玩,别告诉你们老爸,我再站着看一会。” “哼。” 我走到妹妹身边,牵着妹妹坐下。 金盆一直在后面看着我们玩,那眼神就像是一个从未玩过游戏的人一样,充满了渴望。 可这,让我们不安。 这一局已经是最后一名了,都怪他害我们耽误了时间。 败局已定。 妹妹烦躁地点了叉,把游戏画面退了,这局算逃跑,不光要扣分还要算逃跑率的。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等以后逃跑率变高了,再直接用那个负分清零的道具好了,只是不知道分数是正的,会不会被清零,这是我们担忧的一件事。 “你们怎么不玩了?”金盆还想看游戏。 妹妹刚在游戏里找到一个空位子,坐下后又退出去,就是不打算再玩。 老爸端着面回来了,看金盆站着就劝道:“看她们玩游戏啊,坐下来吧。” 金盆看在老爸的面子上老实坐下。 我们又去玩别的游戏,泡泡龙,这是在玩连连看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邀请我们玩的。 她的网名叫,丿泡泡家族☆ミ叶子1呺℡ 简单点,就叫叶子。 她是蓝钻贵族,和她一起组队玩游戏不用担心有人故意不点准备。 踢出去就好了。 她还有很多宠物,就在人物界面里,还能发动双倍积分和输了不扣分的技能。 好想要一个。 可是买不了永久,买个1+1的一个月都很贵,养上去最高是3+10,基本上看不到。 我们想要永久的东西,可是,能拥有一个月的宠物也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给我们这份开心的人,就是叶子。 她是个心地很好的人,答应我们陪她一起玩游戏就送给我们一只。 我们满脑子都是宠物,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第六十六章 闯祸前 店里来客人了,老爸的面快要吃完,得知是刻章的活再扒拉两口,喝了口汤就去放在门前角落。 “等个十分钟,马上就好。” 客人要买别的东西,说等会来拿,离开的时候惊讶现在刻章居然这么快就能刻好。 “是啊,现在都是机器刻章,除非你们一定要手工刻的,不光时间久,钱也更贵,我家老头子还在刻的,以后有需要可以来找我。”老爸不忘借机拉拢潜在的客户。 “好,以后有机会找你们,钱先付掉。”客人考虑周到,已经在掏钱,“免得晚来,让你们以为我是捉弄你们的。” “不会的不会的,拿的时候给好了。”老爸吃过几次教训了,可还是不长记性。 印名片。 一盒黑白的单面,10块钱,自己排版打印,A4的纸上左右各5张名片,打10张A4纸出来,正好100张。 老爸会用一台表面画着方格刻度线的机器将纸分成两半,切名片的刀像是一块长方体的铁块,底端是平的。 这个我和妹妹都试过,切不好。 老爸也不让我们多试,免得祸害纸,名片要用到的纸是白色的卡纸,比普通纸贵多了。 当然还有更贵的铜版纸,还可以塑封,不容易损坏。 一般人最多是卡纸加塑封,单面15,双面20。 这都是以前的价,纯靠手工。 切名片要用到的那个机器,我们是会用的,有点重,老爸一只手能搬动,我们要两只手,抱着摇杆,扶着别的地方。 怕就怕这摇杆被我们拉断。 这台机器整个样子有点像老式电脑,不过迷你多了,将名片从上往下放,长方形的“显示屏”上会出现整张名片的样子,拉下摇杆,这张名片就会从底端滑落。 我和妹妹会帮忙做这活,很有趣。 可是,有人做了几盒名片,价钱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也说好什么时候来拿,都过了那个点大半个月了还是没人来。 八成就是不要了。 货比三家,他们可能到别家去了。 可他们嫌贵当初就可以不做,买卖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又不是强买强卖。 不想货比三家后再跑回其中一家下单,所以自作聪明,不付钱让我们先做出来,反正他们没有损失,等看到便宜的,不管我们这边,直接去别人那里。 只是为了省一点小钱,可能就是一两块,害得我们白白耽误功夫。 成本再低也是要成本的。 这样的人,还要名片来干什么?他们没有一点底线。 我预祝他们生意大吉,然后东窗事发,从顶峰跌落谷底,所有人都冷眼旁观。 最好再去踩上几脚。 不过,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 “还是先给掉吧。”现在来的这位客人穿着西装长相斯文,依旧坚持。 老爸在听了老妈几次三番的劝告下终于学乖了一些,不再客气下去:“那就50块钱吧。” 本来就是50块,这么一说好像便宜了一点。 我和妹妹起身让到一边,等爸爸收到钱过来,金盆也让开。 客人走了。 爸爸过来坐下,开始排版。 我和妹妹走出去,站在门边等着,金盆走过来小声问:“你们不玩了?”眼睛瞥了瞥另外一台电脑。 那台,是旧电脑,也就能玩个扫雷,蜘蛛纸牌还有红心。 这红心我琢磨了一阵,就是比谁牌小,一局下来,牌最大的那个拿分高,最后谁得分低谁赢。 具体规则不清楚,没赢过。 怎么算分的也不知道,小心翼翼玩着,到最后一下子拿了很多分,排名又成垫底的了。 连电脑都玩不过。 正常。 “等会玩。”我望着外面大街,下午的点,车辆不多,阳光旺盛,盯得看久了感觉额头这里有点痛,往地上看去,都是发亮的光。 “这电脑玩不了游戏。”妹妹在和金盆解释。 金盆奇怪道:“为什么?” 妹妹不耐烦道:“什么为什么?你买个电脑不就知道了?” 确实如此。 想知道电视机,收音机里面是什么,拆开来看看是最直接的办法。 身旁无人可问,那就只有动手。 “老文,你想不想吃棒冰?”妹妹凑过来问我。 我摇头,眼看老爸要去拿图章放进刻章机内,移门出去,热气席卷了我全身,喧嚣的声响在这一刻清晰无比。 路旁有树,相隔几米就有一棵。 门前一棵,对面垃圾桶也有一棵,翠绿的叶子赏心悦目,鸟鸣却让人心烦不已。 在对面的树下站着一个人,手里提着很多小竹笼子,那里面的小家伙知了知了叫个不停。 聒噪得很。 天热,听着这种声音更是烦闷。 不过,我不希望下雨,夏天要是下雨,那这地上都是鱼腥味,很难闻。 死鱼也是一样,下课跑出去,等回来就是一股汗臭味,尤其是体育课,大家身上都是臭的。 有男生借着闻味道这个机会,逮到人就闻,顺便也可以去闻闻燕子同学,她身上不香,但也不是臭的。 “你平常都吃什么?”男生笑着搭话道。 燕子同学看他不是专门针对她一个人来闻味道,没给好脸色还是回了话:“和你们一样。” “那在家里呢?”男生追问。 “我吃什么,你买给我吃吗?”燕子同学回位子坐下,拿出纸巾来擦汗,喝水。 我在位子上随手一抹,汗都在手上,不用闻也知道是臭的。 不过,那男生问的话让我有些在意。 难道平常吃进去什么,身上就会带着那东西的味道? 是不是和拿盐腌肉,肉变咸一个道理。 入味了。 旁边那个人很入味,和咸鱼一样入味。 我往边上坐过去一点。 他见了,眨了一下眼,拿起身前衣服闻了闻,颇有自知之明道:“是臭了,今晚得换了。” 什么意思? 他经常几天不换衣服? 这点我倒没细细留意过,反正天一热大家都是穿短袖,中袖。 长袖也有人穿,燕子同学就是穿长袖的,不过体育课后就把袖子往上挽起来一些,还是很端庄漂亮。 至于我,我喜欢长袖,因为短袖有时候会遮不住我右手上的胎记。 穿过一天短袖的裙子,和妹妹一起被老妈逼着穿的。 老妈是心血来潮,看别人家的小姑娘穿着裙子可爱,就给我们这两个还是短发的小姑娘买了两条白色的裙子。 背后是拉链。 穿上去浑身不舒服。 右手上偏下的那个胎记会露出半截,班上人见了都会问我,这是什么,死鱼也问过。 他们难道没见过吗? 那个几乎被全班孤立的女生,小娟,时常穿着看上去就不干净的衣服,几天不换,面色偏黑,总是对人笑却还是被人厌弃,手背上很明显的一个胎记,被人笑话说是没有洗干净。 我不想穿裙子,不想被人笑话。 好在他们都长大一些了,知道我这是胎记后基本上都会这么说:“是不是和小娟手上的一样。” 我点头不愿多说什么。 他们不会嘲笑,但也不曾有过道歉。 小娟还是被孤立,跟我和妹妹,还有另外两个朋友会玩在一起,但她太过热情,简直热情过头,已经让妹妹和朋友心生厌恶。 我被人盯着问胎记的事,小娟走过来,直接伸手碰我手臂,用力抹了几下,笑着说:“你的和我一样,都洗不掉。” 这是实话,可不中听。 我勉强能接受,因为我自己不喜欢那些虚假的人,但她太过热情,就显得有那么一点虚假了。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一点点。”小娟视力很好,都是1.5,此刻眯起眼睛用大拇指和食指并在一块给我比划,“后来慢慢越长越大。” 我点头。 小娟拍我背:“没关系的,你的只要穿长袖,别人就看不到了,我的没办法,除非冬天带手套,不过没有长在脸上,就不影响我这张花容月貌的脸蛋。” 我还是点头,看着她笑,想要跟着笑出声,花容月貌?夸过头了。 她或许也知道,说完这句话眼睛就低下了。 我原本是忍着不笑,看她这样是真笑不出来,只能忍着被她勾肩搭背的。 小学生,哪有什么花容月貌,也没有什么魑魅魍魉,在我看来,班上同学没有一个丑的。 大概是相处久了,看顺眼了。 “死蚊子,你也要换衣服了。”死鱼的话还是那么讨人嫌。 他凑过来闻我的衣服:“你的也臭了。” 我这才闻了闻,感觉是有点。 死鱼伸手拍我一下,跳着离开座位,看着我笑道:“你还真信啊?” 不然呢? 是有点臭了。 “比你好。”我坐着回道。 他小心翼翼回来,厚着脸皮道:“这叫男子气概。” “哼。”我嘲讽道,“乞丐都比你有男子气概。” “我。”死鱼语塞,不停抓着衣服挥动散热,“算了,不和你计较。” “臭死了。”我憋着气转向一旁。 他看我一眼,默默转向另一旁继续散热,耳朵整个都红了。 当然,我是故意这么说的。 奶奶家门前的垃圾堆比他身上臭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拆掉就好了。 自从换了位子,体育课回来,死鱼就喜欢把脸贴在桌子上降温,侧着头望着斜对面。 我一回头就能看到他那张大脸。 “死蚊子,你也试试。”他还敢劝我做这种一点都不雅观的举动。 嗯,是挺凉快的。 我在奶奶家试过把脸贴在桌子上,瞬间降温,就是有点黏脸。 身上的味道,我也闻过了。 周末在爸爸妈妈家清水洗完出来,手臂上有一种很淡的米饭香,很淡很淡,可能因为没用沐浴露,闻了几次还嗅到了一点臭味。 不是狐臭。 别人闻不到这种很轻微的臭味的,用沐浴露应该就能洗掉了。 厕所大一点,关上门不会再感到窒息的时候,我想,我会愿意在里面多待一会,抹上沐浴露,洗得香香的。 现在最好不要出汗。 吃棒冰,是个好主意。 我手里还有从金盆那抢来的1块钱,这旁边的布店里没有小布丁,只有大布丁,1块钱只能买1根。 “不想吃。”我摇头,“你要吃什么,我陪你一起去买。” “嗯。”妹妹和我走几步到旁边。 金盆也跟了过来,不敢跟太近,就在老爸店门前站着张望:“你们要买什么?” 我和妹妹眼里只有棒冰。 终于选好了。 一个一个的小蘑菇棒冰,五颜六色,一小盒子里面有好几个。 还只要1块钱。 我和妹妹一人拿了一个,看金盆咽口水,递过去分他一个:“挑一个,快点。” 第六十七章 闯祸后 回到店里,刻章机上已经冒烟,虽然有专门排气的管道,但还是会漏出来。 电脑上的画面停在刻章预览的画面上,可以选择各种雕刻方法,还有开始雕刻。 右上角和别的界面一样。 —,□,x,最小化,最大化,关闭。 老爸在拿毛笔给盖在章上的报纸涂水,太干就会烧起来,那章就会坏的。 一开始报纸就要浸湿才能盖在章上,原本可以中途不加水刻完的,但可能和机器老化有关,现在中途必须再用毛笔去湿润报纸。 丢下笔,磕在塑料面盆上还有声响。 老爸望着我们,笑着说:“你们都吃棒冰,帮老爸也去买一个。” 我们摇头不肯去,正吃着呢,就催老爸自己去:“你要吃什么我们又不知道。” 老爸无奈,从抽屉里拿了零钱出去,路过我们两个身边失望地说了句:“你们两个。” 我们不理他走到里面位子上坐下。 老爸出去了。 章还在自动刻着。 “什么味道,这么臭?”金盆凑过去看刻章机。 妹妹提醒:“激光,别看,眼睛会瞎的。” 他信以为真,不去看了,吃好的棒冰棍子丢在垃圾桶里,毫不客气地抽了张餐巾纸擦手,又过来碰着电脑鼠标道:“你们不玩,那我玩了。” 我着急道:“你别乱点。” 妹妹嘲讽道:“你会玩什么?连连看都不会。” “谁说我不会?”金盆听不得实话,带着怨气开始点击按钮最小化刻章界面,再从电脑最下面的横条里点出来,炫耀道:“不就是这样,我看了你们玩的,也会。” 他又连续重复几次。 我看不下去,趁机和他谈条件:“想玩可以,等我们吃完棒冰,把这里的垃圾桶倒了,不然,等老爸回来,我们告诉他,你乱动我们的电脑。” 余光留意到没有关好的抽屉。 我起身去关好,补充道:“还有抽屉。” 金盆扭头看我,爽快地答应了:“好啊。” 吧嗒。 鼠标被他按了一下。 妹妹惊道:“机器怎么停了?” 我急着跑过去看,心慌起来,这章刻到一半,可没有25块钱,不能半途而废的。 “金盆,你点了什么?”我回到电脑前,怒气止不住发作出来。 老爸回来前一定要让机器再动起来。 妹妹盯着电脑,气得直接把没吃完的棒冰都扔进垃圾桶里:“你不知道在刻章吗?瞎点什么?” 金盆被我们的气势吓到,开始小声解释:“我看你们都是这样最小化再点出来的,点了x也能再点出来的,我再把它点出来不行吗?” “让开。” 我推他一步,握住鼠标的手都在颤抖,这刻章的流程,我和妹妹只是看过,但从来没有亲手操作过。 点击。 跳出了刚才的画面。 可是机器还是一动不动,对了,要刻章还要点输入,雕刻输入,点下去就没事了。 老爸咬着一根“绿舌头”棒冰进来,听不到刻章机的声音奇怪道:“怎么没声音了?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刻好了。” 我们三人都不敢出声,看着老爸的眼神变得有些畏惧。 金盆不敢承认错误。 我们不觉自己有错,可还是会心虚,害怕,尤其是我的手还停在鼠标上。 老爸一步步走进来,发现了事情的苗头不对,跑到机器面前看了一眼马上变脸,嘴角抽动一下,拿下绿舌头,眼露凶光喘着粗气,眼看就要朝我们两个发脾气,留意到一旁的金盆,压抑着怒火道:“你先回家吃饭吧,天不早了。” 金盆看我们两个一眼,试图解释:“叔叔,其实……” “出去。”老爸怒吼一声,看向门外,“明天也不要过来玩了,她们不在。” “哦。”金盆低头,急促说了一句道歉的话,“对不起。”转身跑着出去,连门都没有关好。 空调还开着。 冷风不断吹下来,正对风口的我们,感到的是一阵毛骨悚然。 “站好了。”老爸先在机器上按了一个往右的按键,刻章机内能放出激光来刻章的东西就往右边移动,这样取下刻章才不会有危险。 我和妹妹都低头。 明明犯错的不是我们,就算我们有错,没有看好金盆,但最大的错是金盆,还有,是老爸自己非要让金盆过来玩的。 他犯了错,为什么能轻易离开? 为什么错都要算在我们头上? 这一刻,我很害怕,因为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在1-3年级的某一天,是周末。 我和妹妹在这玩耍。 复印机的旁边,电脑桌的后面,摆了一张吃饭的桌子,可以折叠的。 还有一张黄褐色的木头靠背椅子,很大,两边都有扶手,坐下的地方和靠背都是有空隙的,木条依次排列。 我和妹妹一起坐在上面写作业。 可是桌子太挤,我们又都是用右手写字,所以难免会有碰撞。 我坐左边,妹妹坐右边。 我的右手撞到了她的左手,妹妹就生气地来撞我,很疼,因为是用手肘撞的。 我只好解释:“我是不小心的。” 妹妹蛮不讲理:“那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 我也想啊。 “那你来坐左边,我坐右边,看你会不会碰到我?”我向来讲理,给她换位思考的机会。 可她不答应:“我不换,我就要这样坐,我也是不小心的。” “那我怎么写作业?”我只要再写作业,那手还是会碰到她的,除非,她把靠在桌上的左手给放下去。 妹妹不肯,说:“放下去还怎么压着作业本?还怎么写作业?” 反正,我们是吵起来了。 当着还坐在电脑桌前忙碌不停的老爸,争吵不休的声音让他直接站起身,来到我面前,把我们两个都从椅子上拎下来。 桌上的作业本被那双大手无情地揉成一团,打开后门,随手往外一扔。 “这么喜欢吵,就都别写作业了,等吵个够再去写。” 老爸回去继续坐下。 我和妹妹喘了几下粗气,面对面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怪对方。 “都是你,没事碰我干吗?”妹妹的眼泪先流下来,大声喊着发泄着她的不满,“作业本明天还要交的。” 不交,老师会找过去单独谈话的。 我也知道,用袖子抹着眼泪道:“我都说了是不小心,让你换位子也不肯。” “我就喜欢坐右边。”妹妹吼了一句,重新坐在椅子上,一个人坐在中间,双手拍着两边扶手直视我道,“以后你别坐了,这椅子都是我的。” “凭什么?”我过去和妹妹争抢。 拉扯喊叫一阵。 老爸让我们两个安静,我们不出声继续互相拉扯着,终于妹妹生气,从位子上下来,抬起头大声吼叫:“啊——” 我不甘示弱,也开始:“啊——” 这个时候,我希望有人能帮我点出妹妹的不是,让她明白,无理取闹是不对的。 我纵容妹妹,可我也有我的私心。 我是姐姐,妹妹该尊重我,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我容忍,哪怕纵容她十回,只要她尊重我一回,我也无怨无悔。 可她总是这样,想要霸占一切。 如果,如果什么东西都是有两份就好了,这样妹妹也不会这么小气了。 妹妹没有错。 我就更没有错,既然道理讲不通,那我只能学她这样胡搅蛮缠,因为我不这么做,那错的一定是我。 爸爸妈妈会安慰哭泣的她,来指责我这个没有掉一滴眼泪的姐姐,觉得是我欺负了她。 她能窝在妈妈怀里哭泣,而我却要忍受爸爸的责骂,一次又一次,手指头戳在我的额头上,让我的心跌到谷底。 偏心,他们太偏心了。 为什么哭就能解决一切麻烦,那我也要哭,妹妹哭,我也哭,一起哭,就能一视同仁了吧。 “都怪你。” “都怪你!” 我们来来回回喊叫着,一起伸出手推对方,她用力,我也用力,她停下跺脚,我也跺脚,她去捡被扔掉的作业本,我也去捡。 可惜,一切都晚了。 作业本已经被弄脏,还沾了泥。 面对一片心血化为如今的这副惨状,我们两个都无法忍受。 想要得到老师的夸奖,就要付出全力。 一笔一划都是努力,努力想要做到最好,可这一回,一切付之东流。 老师看到这样的作业本,哪怕上面写的字再好,也不会夸我们半句,只会责骂我们没有爱惜作业本。 可我们,想爱惜的。 我和妹妹都不吵了,揉着发皱的纸张,想要把它恢复如初,还想要…… 算了。 不想要夸奖了,只要别骂我们就好了。 可是,老爸等我们两个和好,又起身拿起我们还在抚平的作业本直接撕了几张扔在地上,怒视我们两个大喊道:“吵啊,继续吵啊,怎么不吵了?” 我和妹妹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下来。 不能继续吵了。 我们都知道,当脾气发过以后,整个人都会变得很平静。 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别的都不用在意,甚至去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和妹妹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吵个不停。 我们安静地流着眼泪,蹲下来捡作业本,共同怨恨着一个人。 他毁了我们在意的另外一样东西。 “捡什么捡?继续吵,别写作业了。” 老爸站着用脚去踩,我急着伸手去拉自己的作业本,妹妹哼了一声,哭着喊道:“有毛病啊。” 这几个字彻底惹怒了老爸。 他抓住妹妹脑后的头发往下拽着,不容置喙道:“你敢说我有毛病?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看到马上去拍打老爸的手,他就把我的头发也抓住,用力往中间撞。 当脑袋碰到的那一刻,我的脑子是懵的。 除了痛,除了想让老爸放开我们,没有想其他任何一件事。 “不是喜欢吵吗?让你们面对面好好吵。”老爸连撞几次,直到听见一声清晰的撞击声才松开。 我和妹妹哭着揉额头,疼痛久久不散,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我们做错了什么? 妹妹坐在椅子上,扶着右边的扶手哭泣,我坐在左边,扶着左边的扶手哭泣。 “别哭了,再哭就把你们作业都烧了。”老爸踢了一脚地上的作业本,若无其事地回到电脑桌前。 我和妹妹忍着哭声,闭上嘴也忍不住让喉咙处发出巨大的吞咽声。 妹妹还在抽泣。 我害怕发生刚才的事情,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妹妹看着我,艰难地喊了一句:“老文。” 其实,我们能和好的。 很快就能,因为除了彼此,没有谁比我们更关心对方,包括父母。 如今。 我们没有吵架。 往事还要重演一遍吗? 妹妹在害怕,我也在害怕,害怕到没有勇气去站出来承担一切罪责。 第六十八章 先给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以后不要在刻章的时候碰电脑。” 老爸神情紧绷,将空调开低两度,忙着重新雕刻,好在最初始的那个排版界面还在,摆弄几下机器,没有坏,低头去找新的橡皮图章出来。 我和妹妹不敢说话,只是“嗯”了一声。 老爸不再说话。 新的章重新被安放在机器上,只有器械摩擦后发出的声响。 安静之下显得特别刺耳。 我们傻站在电脑桌前,等着训话。 老爸过来推开我们,指了指身后的黄褐色椅子命令道:“去那边坐着。” 我和妹妹愣了一下赶紧过去坐下。 人已经长大一些,还是能拼坐一张椅子,坐下后心里面慌慌的,总感觉还要发生些什么,眼睛不停地看着四处,就好像在看着一个陌生的地方。 原本该是纯白色的墙壁已经泛黄,墙角布满蜘蛛网。 蜘蛛不在,徒留蜘蛛丝垂挂下来。 空调旁边的蛛丝是黑色的,像是灰尘堆积后的垃圾,贴在墙上的部分如同裂纹,让整面墙看起来破旧不堪。 “他叫什么名字?”老爸开始刻章,离开位子站到刻章机的面前。 “金盆。”我回道,顺便提醒老爸,下意识脱口而出道,“有激光。”看了会眼瞎,没敢说,说了一定会被老爸认为是咒他眼瞎。 “没事,这有个盖子能关上的。”老爸居然笑了下,“我嫌麻烦才一直开着。” “嗯。”我明白。 “刚才怎么回事?是不是人家想玩电脑,你们不让他玩?”老爸关上盖子,回头看我们一眼继续盯着刻章机。 “怎么不说话?” “说话呀,你们两个变哑巴了?” “被我猜中了?” 明知故问。 要是早让金盆玩也就没这回事了。 这电脑我和妹妹两个人都不够分的,再分给别人玩不是有病吗? 打个比方来说。 有一个苹果,对半切,还是大小不均,我和妹妹两个就抢起来,都想要拿大的。 难道不能学孔融让梨? 可能有人会这么说,但是,他真的就只有一个梨吗? 谦让是一种美德,可不要和一个快饿死的人谈谦让,如果有两个人,都快要饿死,不是亲密的关系,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样吃的,谁会去谦让? 独占,不太好。 平分,很好。 有的人没办法谦让,因为他没有太多的东西去分给别人,可以分,但要一人一半,才叫公平,在失去信念前,没有人不想活下去的。 可偏偏,有人,要帮我们解决麻烦。 那就是把这一大一小的苹果,都给吃掉,麻烦的源头没了,麻烦就没有了。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 只是源头,并不是苹果。 而是饥饿。 或者说,口腹之欲。 我们两个都要吃苹果,苹果没了,只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所以,哪怕为了吃的玩的打起来,也不关别人的事,自以为帮忙,却是多管闲事。 那次,老爸不是这么对我们的。 当我们两个坐在椅子上互相安慰,店里来了客人,四五十岁的老太婆,看我们两个在哭,又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作业本就多嘴多舌道:“这是你们家的两个女儿,蛮可爱的,怎么把作业本都撕了?不写作业稍微打几下就好了。” “要你管。” 我和妹妹都讨厌这种人,妹妹瞪她,出声的是我。 爸爸来瞪我,碍于客人在场,跑到我面前吹胡子瞪眼,耀武扬威的,手上巴掌迟迟没有落下来。 我还是吓得眨了一下眼,不停压抑哭声。 就算不写作业,关他们什么事?还要说稍微打几下就好了,说得好听。 真是当了什么还要立牌坊。 如果真为孩子想,就不要一言不合打人,好好讲道理啊,连个孩子都讲不过活着干吗?这年纪都是活在猪身上了吗? “这么凶啊,你们两个人,当心以后嫁不出去哟?”她不说正事,走进来伸出手指隔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指我就算了,指妹妹算什么? 这种老太婆真是重男轻女的典型代表,谁当她家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儿媳妇也倒霉。 “嫁不嫁得出去关你什么事。”我还藏着后面半句话没说,凶你怎么了?我还想要咬你呢。 “你怎么和大人说话的?”老太婆把手里的皮包往橱柜上一放,脸色不满。 她配叫“大人”二字吗? 我也不配。 讲道理来说,如果我是小人,她是大人,正好,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要记恨,那她就不是所谓的大人。 只是一个外人。 面对外人,我总是满腔怒火,尤其是在我不开心的时候,谁招惹我,我都会不计后果地反击,因为外人不会理解我心中的苦闷。 他们只会说着风凉话。 这个时候,他还没有出现。 当遇见他,慢慢了解他,喜欢上他的时候,我所有的愤懑都会变成委屈,在他面前,因着久别重逢的喜悦,眼眶,一下子湿润了。 他是我从高一开始,到现在还一直暗自欣赏喜欢着的人,天歌。 这个名字。 和完美世界中的妖族飞行器同名,那是我玩游戏的时候最喜欢的飞行器之一,还有一样,叫羽族的六翼,至今都记得那模样。 天歌,是一只白色的大鸟。 它可以带着游戏人物飞跃在高空,俯瞰城中变得渺小无比的行人,天歌之上站立的人,宛如传说中的仙人,遗世独立。 而我是行人,只能抬头仰望。 要是我是个男孩就好了,这样,我就是妹妹的哥哥,就能更有本事去保护妹妹,爸爸也能顺利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不用听别人那些阴阳怪气的赞美声。 两个女儿多好,要是两个儿子以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呢,我们家一个就够头疼的了,以后房子肯定要买的。 女儿好,女儿好啊。 哼。 好不好用他们这些外人来说? 一次两次就算了,见一次说一次,听得多了,爸爸脸上的神情就会变得很古怪,怅然若失说不出一句回嘴的话,只能不停点着头回应。 我知道,爸爸自己也想要儿子。 家里没钱而已,不然肯定是要再生的,既然没有办法再生一个,从小到大,爸爸都把我当成儿子来看,比起妹妹,更喜欢的是我这个不管脾气还是样子都更像是男孩子的姐姐。 哪个老子不打儿子的? 说没打,不打的,那肯定是三岁之前的事,你不记得了。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我不知道。 要是,我是男孩子,那我调皮捣蛋似乎都是合情合理的。 在爸爸妈妈眼里就是这样,男孩子才顽皮不听话不爱写作业,女孩子就该文文静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乖巧可爱,懂事听话。 我从椅子上下来,不去管那个老太婆,低头捡着地上的垃圾。 老爸不会收拾,只能我们自己来。 等收拾完就走,去奶奶家玩,今天的作业不想重写一遍了,就把这些拿去学校给老师看,如实告诉老师,我都写完了的,是被爸爸给撕掉的。 如果问我为什么要撕作业。 我就说不知道。 “笤帚在后面,自己去拿。”老爸口气不善,当着外人的面这已经算是很好的态度,转向老太婆和颜悦色道,“你要来弄点什么?” “呐,复印身份证。”老太婆从包里拿出身份证来,“一张,别多印啊。” 老爸绕过还在地上捡垃圾的我,烦闷地啧了一声开始复印。 妹妹拉着我起来:“我们用扫帚。” 我点头,看妹妹要去拿,拉住她道:“我去,地上的,你都不要了?” 她摇头:“都这样了,不要了。” 后门出去,靠角落的地方放着笤帚,簸箕是带着柄的。 我拿进来,老太婆就在挑三拣四的:“这怎么复印的?正面和反面都没有对上,一个在上面左边,一个在下面右边,不行不行,你再给我复印一张。” 老爸没办法,拿去又给复印一张。 老太婆拿到手后还是嫌弃,指了指纸鸡蛋挑骨头道:“你看这边,有一点歪了,算了算了,凑合用吧。”把复印坏的纸一并收在包里,问道,“多少钱啊。” “1块。”老爸说。 这是按复印一次5毛来算的,如果复印多或是熟客,就算3毛一张,当然量更多,还可以商量,但最少最少也要2毛5分一张。 这是老爸早就告诉给我们的。 身份证我也会复印。 虽然一开始要把正反面复印在一张纸上,试了几回,浪费了几张纸,不过现在已经找对方法了。 赚钱,薄利多销。 复印一张,不多,正反面算复印两次,1块钱是很正常的价。 复印机,打印机这些东西买来可不便宜,用没几年就得经常找人来修,黑色的墨粉用的还是最贵最好的那种。 不像别家的会掉色,印出来也很浅。 镇上没有,得去市里拿货。 当然,可能还有更贵更好的,在别的地方,没必要了。 次次都是我和老爸一起去的。 主要是跟去能吃肯德基,回来的时候给妹妹带一个汉堡,妹妹就愿意和奶奶一起看守在店里,不用早起坐公交车。 我晕车,晕车药还吞不下去。 一片晕车药掰成两半,我还是吞不下其中一半,老爸试图再把一半分成一半,手一掰都要给掰成粉了。 “吞得下就吞,吞不下就算了。” 老爸不会强求我把晕车药吞下去,不像老妈,过年一家人难得出门一趟,只有我吞不下晕车药,老妈就说我:“这么大了,连吃点药都不会,以后生病了怎么办?” 我就是不会,所以我怕极了生病。 可比起吃药,我更怕的是打针挂盐水,如果一定要选,我选前者。 放进嘴里的晕车药过着白开水,吞到喉咙这里就是咽不下去,我又连着灌了两大口水,终于把已经化成粉的晕车药给吞了下去。 嘴里都是苦涩的滋味,我还是笑了:“我吞进去了。”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却觉得自己做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想要被夸。 毕竟吞了吐,再吞再吐,已经浪费一颗药了,这一颗就要好几块。 算了,还是不要夸我了,不然也是冷嘲热讽。 我想收回脸上的笑,还是晚了一步。 妈妈点头道:“吞进去就好了,开心什么,什么时候能像你妹妹一样一次咽下去就好了。” 我问妹妹:“你怎么吞下去的?” 妹妹说得简单:“就喝口水吞下去,其实,我不喝水也能吞下去的,就是有时候会卡在喉咙里,太苦了,当然直接吞下去好。” 嗯,是这样。 更早之前,我吃那种胶囊,都要把里面的药弄出来,拿勺子舀着加了水吃进去,那滋味,想起舌头就发麻。 妹妹却可以轻易吞下那种胶囊。 所以,妹妹比我厉害。 可是这样来看,我好像更能吃苦,虽然也是迫不得已。 生活的苦,外人是不明白的。 “怎么要1块?”老太婆觉得贵了,看她那打扮怎么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夫人,对这么一点小钱还斤斤计较,“我只要1张,呐,这张坏的还给你。”拿出来直接撕掉,“你们自己复印坏的不能算在我头上,1张就是5毛。” 老爸没有退让,拿过撕烂的纸撕得更碎,直接扔进电脑桌下的垃圾桶里,坚持道:“1张就是1块,身份证要印两次的,刚才那张是送给你的,你不要就不要了。” 我扫着地上垃圾,顺便捡起散落在地上的复印件纸屑,放进垃圾桶里开始细算起来,其实一共印了4次,不能少于2毛5一张,总价就不能少于1块,这是老爸的底线。 老太婆只肯拿出5毛来:“放这了,我就印一张纸,5毛怎么不够?” 她自作聪明,拿起包就要走。 老爸马上喊道:“你真要付5毛,那就把纸还给我,你这个生意我不做了,刚才那两张就当我自己复印坏了,都像你这样,我要亏本的。” 就是就是,这种人不能惯着她。 “亏本,亏什么本?你这个当爸爸的怎么也这样?还想不想要回头客了,本来还想帮你们介绍生意的,现在想都不要想。”老太婆停下又把包放在橱柜上,脸上有怒气,却不敢发作。 “怎么了?”我丢下笤帚,直接走上前,去把她包的拉链拉开。 “你要干嘛?抢钱啊。”老太婆拦不住我,就去喊老爸,“管管你女儿,这么小就学会偷东西。” 老爸站在我后面没有出声,默许着我的这种举动。 我心里有底,快速拿出身份证复印件展开来给老太婆看:“偷什么东西?这纸本来就是我家的东西。” “我付了钱的。”老太婆急得要跳起来。 老爸把钱给她重重放在桌上:“还给你,要么1块,要么我们自认倒霉。” 如果只收5毛,要亏本的。 “你们就这么做生意,还想不想要回头客了?”老太婆不想再去别家,只好拿出1块钱,把5毛收进去,抢了纸就走,“一家大小都这样,以后都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 跟这样的人做生意能赚什么钱?辛辛苦苦要死,也赚不了几个钱,还要惹一身麻烦。 同仇敌忾之后,气氛有所缓和。 老爸回去帮我们把作业本捡起来,试着恢复原状,不可能恢复了。 他看着我们两个,用着商量的语气说道:“要不,你们两个在我这里重新拿两本作业本,辛苦你们再写一遍?” 当怒火消下去,爸爸也在后悔。 可他从来不说对不起。 养我们的,是他。 我们点头答应了这种道歉的方法。 刻章机没有坏,爸爸能松下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10块钱“啪”的一下拍在电脑桌上,头也不回道:“饿了没,要不要吃香肠面包,帮我也买一个回来,被你们三个气得都饿了,机器没事就没大碍。” 毕竟几万块买来的。 不过,三个? 对,就是三个,金盆跑不了。 “嗯。”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一眼,拿了钱就往外跑去,直奔卖香肠面包的维新贡丸店。 同一条街,出门右拐。 外面的天还是热,却不压抑,听着蝉鸣鸟叫肚子又饿了,我不想吃香肠面包,想吃面包面包,就是买两个面包的意思。 香肠面包3块。 香肠和面包各1块5。 面包是长条形,每天从河对岸那条街上的蛋糕店里送来,很新鲜,中间切开,会给放上三片黄瓜,刷上沙拉酱,不加香肠都很好吃。 “老板,要四个面包,两个加香肠,两个不加。”我兴冲冲递出钱,攥着找回的1块钱,侧过身擦了一下冒出来的眼泪。 给一巴掌,再赏颗糖,老爸常用的手段。 我们好了伤疤,也不会忘记那疼,只是没必要和糖过意不去。 不拿白不拿,不吃白不吃。 今天吃了好多东西,还是挺开心的,真的。 第六十九章 和来发一起玩耍的日子 回到店里,老爸看我吃两个面包,知道给的钱不够买四个香肠面包,板着脸对我说:“买两个面包吃是饿了?要吃就吃加香肠的,吃两个也可以跟我要钱,记住了吗?” 我点头:“嗯。” 要了也不会给的,学校里乱七八糟的收一些费用,几块到几十块,每次问他们要都追着问:“交了钱是干什么的?怎么又要交钱?” 我会发脾气,知道也说不知道:“老师让我们交的,不给我,我就不交了,让老师打电话找你们。” 他们这才肯拿钱:“问问清楚是交什么的,别像以前那次捐款一样,班会课上你们老师就说过了,捐一块的也很多。” 哼。 这一点怎么就要和那些人比了,捐100的不是都有,和她是比不了。 那和家境一般的同学比,都是有零花钱的,没零花钱,至少压岁钱都是有的。 我吃着两个空心面包,想起家里猪罐的那几块钱就心情烦闷。 暑假才刚开始,没有钱哪都去不了。 今天吃油炸东西,吃棒冰,吃面包真的算是千载难逢的一天了。 要我自己花钱,我肯定舍不得。 零花钱,想过要怎么问他们要,甚至是写张纸条留在桌上,希望他们看到后能够在第二天把钱留下,1个月5块,10块都行。 可是每当过年,身为父母都不给压岁钱保佑我们,平常还有什么好奢望的。 他们可能拿着我写的纸质问我:“爸爸妈妈赚钱这么辛苦,你们还要搞这种东西?” 懒得去争取了。 “老文,你这样吃得完吗?”妹妹吃完了,面包里夹着的香肠配着面包吃了一半,还有一半剩到最后慢慢吃。 我回道:“当然能吃完。” 这面包滚烫的,配上沙拉酱的中间部分特别好吃。 妹妹还在盯着看。 好吧,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要吃,另外一个掰一点。”我把放在一旁的面包给妹妹。 妹妹不客气地伸手,掰了一点往中间有沙拉酱的地方蘸了蘸,塞进嘴里道:“好吃。” 香肠剩最后小半截,被袋子裹着,白色的不透明,她一口全咬下去,然后问我:“老文,你要不要?” 我摇头:“不要。” 妹妹咬断香肠,拿着空袋子准备去扔,站起来又问我:“真的不要?” 我再次摇头。 她笑着把袋子从下往上挤,到香肠快要冒出头的时候握着袋子不动了。 “剩最后一小口,挤出来就掉了,给你吃。”妹妹硬塞给我。 我只好吃了。 口水这种东西,正常来说,我是不在意的,要是她想独占,故意呸呸吐两下,哪怕没有吐进去口水,我还是不想去抢了。 现在,她倒是懂事了。 还知道讨好我这个做姐姐的。 毕竟,最后一口是舍不得吃,留到最后的好东西。 三姑姑经常在外做生意,开着一家典当铺,过年来看爷爷奶奶会给我们带粉丝煲,生的,要自己烧。 那里面的年糕是最好吃的。 配着鲜美的汤汁,又软又糯,镇上根本没有这种年糕。 等今年过年,又可以吃了吧。 不过,压岁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都给我们,超过十八岁别人就不会给了。 爷爷奶奶倒是早就答应过我们,会一直给到上大学,等到大学读完找工作,结婚,生小孩就多给点。 还早呢。 我和妹妹听了没有太多感触。 除了这一句。 “等阿大阿二,文文音音十六岁了,阿爹给你们一人600,这里都要摆十六岁成人酒的,过了十六岁就是大人了,本来不该再给压岁钱的,但你们阿娘疼你们,她给,我不给不行,要给就要一起给的。”爷爷的话记忆犹新。 600,巨款。 我希望能快点长大,可以去挥霍那笔钱。 不买东西,光是放着想想就让人开心。 爷爷还是挺好的,除了平常啰嗦一点,抠门好几点。 吃完面包。 我和妹妹在老爸店里还是局促不安,哪怕老爸已经忙完该干的活,空出电脑让我们在吃饭前再玩一会,我们还是选择逃回奶奶家。 来发已经回到家。 爷爷站在门口,看到我们就开始郑重其事地夸道:“你们也回来了,我跟你们说,来发今天自己跑回来的,真是乖。” 来发围在我们脚边转来转去。 这是它表达开心的方法。 尾巴摇个不停。 “一只狗怎么都会这么聪明?”爷爷自言自语,蹲下来用手背顺了顺来发身上的毛,趁奶奶不在解释道,“你们阿娘嫌我用手抓狗身上的毛脏,怎么会脏?都洗干净了,对不对。” 来发喘着气,吐着舌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们。 爷爷抬起它的脚看了看,放下道:“这脚踩在地上肯定要脏的,你又不和人一样会穿鞋子,来发,你聪明是聪明,就是这腿太短了,打起架来怎么吓唬别人?” 那就只能看戏。 一般来说,两只狗对着叫个不停,算吵架,是打不起架来的。 真要打架不会多说废话,直接动手。 当然,狗也会仗人势。 人越多,越厉害。 真正能看家护院的狗,是在危险来临时,会不顾一切冲出去的那种狗。 比如说,大狼狗。 1-3年级那会。 夜晚,门在睡觉前一直开着。 家里有狗不用担心有外人擅自闯进来,可门前有狗经过,那是一只比大狼狗还要大的狗,算是大型犬了,有人牵着从米厂那边往桥上走去。 小白待在门口发呆。 别人家的狗忽然朝小白叫了一声,小白往前走一步,没有出声,它向来不喜欢出声,是个安静的美男子。 可别人家的狗被主人死死拽住绳子,还要往这边跑来。 那条和小白一样,是条公狗。 而他们的仇怨,很可能和小母狗有关。 小白的忧郁眼神或许也是因为它是一条土狗,门前路过有品种的名贵狗,上前闻一闻都会被别人嫌弃,还会被奶奶赶跑。 那小白和别的土狗在一起呢? 也不行。 那些是流浪的土狗,奶奶说,小白如果让她们怀孕,那这里到时候都是流浪的小狗了。 门当户对,没错。 不知道小白在想些什么,面对体型大那么多的狗还是很平静,看我们出来,才给个面子朝别人家的狗叫两声,宣誓一下主权。 偏偏这样,更是激怒那狗。 眼看别人家的狗连主人都控制不了,越发得寸进尺的时候,我和妹妹忙着招呼小白进门躲起来。 而小白不想躲。 一声声狗叫震耳欲聋。 门内传来大狼狗急速窜出的动静,出了门直奔桥下的狗而去。 母狗发威也是不好惹的。 别人家的狗气势顿时没了,被主人牵着绳子行动不便,让大狼狗从各处攻击。 来发出来看热闹,朝我和妹妹摇了摇尾巴,开始朝着远处大叫助威:“汪,唔汪,唔汪汪汪。” 体型偏小,这声音不敢恭维。 “汪,汪汪,汪,汪汪。” 听听别人家这浑厚的狗叫声,和来发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大狼狗低吼几声,小白慢悠悠跑上前去帮忙。 这一场恶战持续到奶奶过来才结束。 家里狗都出动了,奶奶又听到我们的喊声,以为是我们出了什么事,急着出来看清现状,气势汹汹道:“回来,打什么架,快点回来。” 可它们三只狗吵得正凶,怎么会管奶奶说的。 那边的主人还是拉着绳子,拼命在拽自家的狗想要赶快离开,神情扭曲地抬头朝我们喊道:“是你们家的狗吧,快点喊走,不然会被我们家狗咬死的。” “好好。”奶奶看它们都不听话,进门去拿那样法宝,铁做的撑衣杆,在门前重重捶几下再喊道:“回来,都回来,再不回来用这个打你们。” 小白立马丢下大狼狗跑回来。 大狼狗夹着尾巴在那边吼叫几声才跑回来,跑到一半又折回去。 小白又跑过去。 来来回回好几次,想回来,又不甘心回来。 奶奶生气了,真怕大狼狗会被咬伤,用更大的声音喊道:“叫你回来听到了没有?” 大狼狗回来。 我们全都进屋,把门关上后,门外的狗才不乱叫肯和主人一起去散步。 中间,持续了十来分钟的隔空吵架。 等一切恢复平静。 奶奶偷偷开门看一眼。 别人家的狗已经走远,我们就赶着自家的狗去上天井休息。 来发向来是趴在过道上休息的,腿短,上楼梯不方便。 奶奶把它也赶上去。 木板拦着,外面的门继续开着通风。 等了半个多小时,出去散步的狗又回来了,没有叫一声,可我们家的大狼狗却坐不住,先是叫了两声,等奶奶起身去看,大狼狗直接跳过木板冲向外面。 小白跟着跳了出去。 来发没跳,站在台阶上,朝我们摇尾巴,给外面的两条长腿狗呐喊助威。 奶奶念叨着:“又是刚才那条狗,现在是回来了。”转身就去拿撑衣杆,出去的时候压不住怒火,“别人家的狗走过就走过了,多管闲事啊,你们偏要去多管闲事。” 我和妹妹觉得不是。 在奶奶出来前,大狼狗和小白已经合力将别人家的狗给赶跑了。 小白安然无恙。 大狼狗的耳朵这里被咬伤了。 奶奶骂是骂了,回去还是让爷爷弄点药给大狼狗涂一涂,脸上开心道:“你们两个倒是厉害。” 这大概是奶奶最爱的一只狗。 自从大狼狗走后,奶奶很少用铁的撑衣杆吓唬它们了,不知道吓唬过后,还有没有给糖的机会。 给不了,那将会是永远的遗憾。 来发和我们相处的时间最长,接下来几天我们带着来发一起在肯德基附近玩耍。 那里有一片空地,一个喷不了水的喷水池,还有新造的滑滑梯。 去年冬天造的。 穿着毛衣有静电,被电了几次就不敢玩了。 现在夏天穿短袖可以随便玩,我们还带来发一起玩了一次,我在上面放下来发,挡住它的去路,妹妹在楼梯下喊:“来发,快下来。” 来发害怕,犹豫过后还是趴下来,从滑梯上慢慢挪动脚步下去。 当我们要带它玩第二遍,它跑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来发身上的毛也会让它感到静电。 那就不玩了。 望着不远处的肯德基,我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带来发吃一顿肯德基。 不是吃骨头的那种。 而是一整块没有任何人吃过的肉。 第七十章 文君同学 我们遇到了一个同学,文君。 崔文君。 名不如其人。 她是一个爱玩爱闹的同学,笑起来脸上有两朵酒窝,有点像《穿越时空的爱恋》里那个女明星张庭。 家里在肯德基后面的那条小街上开着一家服装店,房租很贵,生意不好。 那一片地的店生意都不太好。 原先可能是因为附近有肯德基,又有超市,想着大家都会在茶余饭后来逛逛。 房价被炒得更贵。 但是房租贵的店面,里面衣服不便宜,装修都是富丽堂皇的,灯光一打,件件好看。 质量么,买过的人不会去第二遍。 老妈带我们买衣服要么去大桥市场那边,要么就在滑滑梯后面的几家店里,藏得比较深,大众价格,质量一般。 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同一种类的衣服,也会有细小的差别,边边角角的地方,老妈都要看过。 缝纫机这样东西,老妈是会用的。 蝴蝶牌,黑的带金色花纹,很好看,就放在奶奶家二楼我们睡觉的地方,以前偶尔也会用。 现在,老妈连奶奶家门都不进,因为和爷爷的关系,越闹越僵。 不像别人家,母慈子孝,至少看上去是那样的。 缝纫机许久不用,里面的机油似乎都坏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奶奶不会换机油,妈妈不肯帮忙,就这么一直搁置着。 不知何时,才是头。 我和妹妹带着来发从滑梯这边回家,路过肯德基后面的那条街,中间有花草隔开两边的店面,门前都没什么人。 夏天,衣服店更是要开空调。 不然没有人会愿意进去试衣服。 有一家却开着门,我好奇多看了一眼,那最里面的桌子上,正围着几个人准备吃晚饭,桌上已经有了几道菜。 有老有小,那小,看上去有点眼熟。 她正好抬头往门外看,见了我和妹妹笑着喊起我们两个的名字:“你们怎么在这?” 我和妹妹停下,看着她从里面出来。 “回去吃饭。”我等她走近才解释,这样不用费太大嗓子。 文君同学很热情:“你们还没吃,来我们这吃一点吧。” 生意人都是这样的吗? 我和妹妹急着要走,文君妈妈出来说了同样的话。 她们身上都穿着裙子,看上去价值不菲。 我和妹妹急着要走,拒绝道:“不用了,家里都烧好了,不回去,我妈会说我们的。” “你们家是住在哪边?”文君妈妈问。 我们如实说了,就在这不远的桥下面。 文君妈妈看着我们两个,欣喜地说着别人常说的一句话:“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啊,真像。” 是啊。 我们衣服都是一样的,当然像。 就像她们,一看就是母女。 “等会晚上吃好饭和我们家文君一起玩啊,她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暑假里不是待在家里吹空调玩电脑,就是到我店里买肯德基吃,吹空调。”文君妈妈说教起来一脸严肃,可看向文君同学的眼神是无奈而宠溺的。 不然,她也不敢回嘴啊。 “我哪里没有朋友,这两个就是我在学校里的朋友。”文君同学撒谎一点也不心虚,就是脸有一点红。 我们和她不熟,最多是说过几句话。 站在店外,大太阳晒得我们两个的脸都红了,文君妈妈拉着我们要进门:“今天特意把空调关了的,让她受受苦,来,你们过来,那我就把空调开了。” 文君同学听了直接跑去开空调。 果然,不是真的不让她开,遥控器还在唾手可得的地方。 我们要回家了。 这里是别人的家,再好,也是。 “阿姨,我们妈妈还等我们回去吃饭。”妹妹礼貌道别。 “那好吧,别忘了晚上过来找我们家文君玩,我让文君请你们吃东西。”文君妈妈非常客气。 文君同学直接去拉抽屉,豪气道:“妈,那我先拿10块钱,我要买棒棒糖吃。” 文君妈妈走进去教训道:“你怎么能拿10块钱?” 我和妹妹已经迈开脚步踏上回家的路,可我们很默契地走慢了,想听听别人家的父母是怎么教训这样当众从抽屉里拿10块钱的孩子。 答案是让我们失望的。 “再拿10块,给你们同学也买一根。”文君妈妈在我们走后仍是那么客气。 虽然他们的店里没有生意,不过能租下这里店面的人,家里一定有钱。 房租一年几万到十几万,是这附近的价。 没生意还是喜笑颜开,没有一点愁眉不展的样子,10块20块的,肯定是小钱了。 可我还是听到文君同学说的话:“给她们买什么,我一个人拿10块够了,一根棒棒糖要10块,除非你给我30块。” “30块……” 后面的话听不清了。 当我们快要走到拐口的地方,文君同学跑出来站在她家店门口,光落在她的笑脸上,明媚的人看上去总是那么活力四射:“别忘了等会来找我,你们不来,我就去找你们,在你们家赖着不走了。” “知道了。” 我回头喊道。 本来是不想过来的,客套话听多了,而且一起出去玩也没什么好玩的,家里钱不多,不想买一根棒棒糖就花光我的积蓄。 况且,我牙一直疼了好几天。 时好时坏的,不能吃太甜的东西。 回家路上。 妹妹回头看了眼,没有顾忌地说道:“我们等会真要去找她,我不信她能来找我们,一起出去玩,她买吃的,我们就看着啊?” 请客这种话,我信,可我不想别人请客,因为这是要还的,就算今天别人请我们吃了棒棒糖,明天,我们也要还给她。 她在学校里,好像是个大嘴巴,一点事情都要到处说。 吃了她的东西一定要还。 但是,我不喜欢吃棒棒糖。 还,至少要还价值10块钱的东西,我没有那种东西,还钱,我一点也不舍得。 所以,我也不想去找她玩。 她这么有钱,性子真的很好,应该不缺和她玩的人,而她身边没有玩的人,按家长还有老师的那套理论,一定是她自己的问题。 不是抠门,也可能是太自我,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 “我们吃完饭就在奶奶家等着,桥下那么多户人家,她真来也不知道是哪家。”我不会主动去找别人玩。 还会选择闭门不见。 这是我和妹妹商量后的结果。 吃过晚饭,我们正坐在桌上看电视,蚊子还是很多,大蒲扇正拍着,门外传来喊声,是在喊我们两个的名字。 看来,是文君同学找来了。 狗听到陌生的声音,就在乱叫,小白叫两声停一会,再叫两声停一会,来发却是叫个不停,哪怕刚才已经见过她。 有我们在身边陪着,来发一般很乖。 除非有人主动招惹它。 奶奶纳闷谁在大晚上的来找我们,面色不满,不耐烦道:“别叫了。” 这一句说的也不知是狗还是人。 等狗叫声平息。 奶奶看着我们眉头紧锁:“外面的人是谁?怎么知道你们的名字,还叫你们一起出去玩?白天不喊,晚上来什么?” 文君同学还在大喊不止。 听声音,似乎往西边过去一点,在棋牌室的门前。 今晚,妈妈没有搓麻将。 我和妹妹预感到老妈会出去招呼这位找上门的同学,匆忙下桌子穿鞋往外走。 “回来路上碰到的同学。” 我们边出去边和奶奶解释,“刚才和我们说吃好晚饭一起出去玩。” 奶奶稍稍放心:“那你们要早点回来,8点前一定要回来,不要去人少的地方,知道了吗?有什么事就大声喊。” “知道了,不会有事的。”我让奶奶安心。 出了门,妈妈已经在棋牌室门口站着了,文君同学在和妈妈说话,热情,开朗,大方,就是妈妈口中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阿姨,我来找文文,音音来玩,我带了10块钱,等会请她们一起吃东西。” 文君同学亲口对老妈这么说。 她喊了好一会,上气不接下气,脸有点红。 老妈信了,看到我们出来马上怪我们懈怠了千里迢迢来找我们的同学:“你们两个还没吃好晚饭?人家大老远从西山小区赶过来的,都喊了这么久,你们到现在出来?” “什么西山小区?”妹妹质疑道,“她就在肯德基后面那条街上吃的饭,她妈在那开了家服装店,刚才都看到碗筷了。” “是这样。”妈妈知道真相后有些尴尬,不肯认错只会狡辩,“她说她家在那边,我就以为她是从那边吃好饭过来的。” 所以大人的以为,不一定是对的。 不过是自以为是。 我家在宝善街一条弄堂里,三楼,我从来没有在那吃过一顿饭。 妈妈原来还知道别人都是在家里吃饭的。 所以,我的家,是奶奶家。 “我爸爸经常不在家,所以我们一家人就在我妈开的服装店里吃饭。”文君同学解释道。 老妈刚才还在催我们,这会和她聊上了:“你爸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卖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文君同学捏着钱低头想走。 是故意不想说吗? 连自己亲爹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这是亲女儿吗?她从来没去她爸爸那里帮过忙吧。 不过,做大生意,小孩帮不了忙。 我们老爸这种,只是小本经营而已,永远没有赚大钱的机会。 一天最好是能有一个刻图章的生意,不然打印死文章,复印死东西,也赚不了几个钱,印名片不先收钱还被人放鸽子。 可是刻章,不只有老爸这一家。 暑假过一半有新店开张。 出了店往右拐,通往菜市场和厕所的这条老街上,新开了一家刻章店,据说,他们那刻章只收40块。 这可没法子了。 要想留住老客户,必须也降到40块,不然他们就要去别的地方了。 可40之后,很快就会变成30,甚至有人想要坐收渔利,开口讨更低的价。 这样下去可不行。 两家店继续打价格战,刻章机的本钱要几年才能收回来?等收回来,机器都该坏了,一年维修都要花上一笔大价钱。 老爸定了规矩,新顾客就是40,老顾客除非是自己开口要便宜一点,才会便宜个5块,10块的,具体价钱多少还是要看耍嘴皮的功夫。 总之,生意大不如以前。 老爸整天对别人嬉皮笑脸的,背地里抽烟骂那家把章卖便宜的店,他们那边是自家店面,不用付房租,看刻章赚钱才去搞了台刻章机。 手工章是不刻的。 我们刻。 老爸为了赚钱,也开始接手工章的生意,刻得多会分几个给爷爷刻,再给爷爷几十块钱。 爷爷很乐意,完全不知道这一个手工章要收上百甚至更多的钱。 为了防伪,有人愿意出这个钱。 因为就算是同一个人,也没办法保证能刻出一模一样的章来。 不过,想要刻好一个都需要几天的时间。 这是需要花上数年功夫才能做到的。 我如果是男孩,爷爷和爸爸一定会要我练这门手艺,以后都不愁吃一口饭。 我是女孩也可以学,是我自己不想。 这双手,她想握的,是画笔,不是刻刀。 “走了。” 我拉着妹妹往桥上走去,文君同学自然跟了过来,还是低着头,在说:“等等我。” 不可能。 我们走得够慢了。 走在桥上,晚上还有风,没有白天那么闷热。 她追上我们,开口问道:“要不要吃棒棒糖?” 我摇头。 妹妹却说:“要吃。”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第七十一章 她的话,要不要信? “你们平常两个人在家吗?” 文君同学走在前面,回头盯着我们两个各看了一会,拿着10块钱在手里叠起来,展开来。 “嗯。” 隔了一会,才传来她略显羡慕的声音:“真好,我也想有个妹妹。”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看,默契地笑了笑,没有出声打搅她的兴致。 想要,让她妈妈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和我们说有什么用? 再说了。 她要妹妹,我要零花钱,她若拿她手中的零花钱来换我的妹妹,我是换,还是不换? 换,那就是本末倒置! 妹妹和我一样,都想要零花钱。 没了妹妹,我拿着零花钱去找谁一起花?对于我来说,重要的永远是妹妹。 只要妹妹开心,那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零花钱,呵,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我们是双胞胎,从一出生就比别人多了一个亲人,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再怎么羡慕也不会来。 同卵双生的姊妹,从一开始,我们就是一个细胞,不过是分裂成了两个。 我们共同享有,别人独自一人就可以拥有的东西,玩具,床,父母的疼爱,少掉一半的感受别人永远体会不到,不过这些,不算什么。 至少我们还有单独拥有的东西,衣服,裤子,鞋子。 可这些都是一样的! 甚至我们两个加起来拥有的所有东西,都不如别人家一个小孩多。 凭什么? 为什么别人家比我们家好? 我们羡慕着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羡慕着我们。 物质生活,精神生活。 哪个更重要? 文君同学手里有钱,随便一拿就是10块,可她一个人似乎过得并不开心。 她走在前面,比我们都快,从桥两边供人行走的地方跳下,望着超市,给我们指点方向:“我们先去超市买棒棒糖吧。” “好。”我和妹妹没有意见。 “你们知道棒棒糖放在哪里吗?”文君同学在超市里问我们。 我们如实说:“不知道。” 文君同学得意道:“你们从来没有吃过那种大棒棒糖吧,我知道,在这里等我一下。” 于是,我们两个听话地等在电梯上来的地方,就像是没有妈妈陪在身边,还空等着的傻瓜。 旁边是一排收银柜。 这个时候,人还是有一些的,不多,别人看到我们两个傻呆呆站在外面,身边没有一个大人,都会多看一眼。 “我们也进去吧。”妹妹喊我。 我觉得也好,不买东西也可以进超市的,谁规定进了超市就一定要买了东西才可以走的,又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地方。 活该倒闭。 1-3年级,周末,妹妹生病挂盐水,我和奶奶出门买些吃的给妹妹送去,路过一家某某旗舰店,两家门面,在肯德基对面,卖的是动画人物的书包铅笔盒还有一些小零食。 我喜欢那部动画,好奇多看了一眼,目不转睛还不带眨眼,反正不买,看看就行了。 可这喜欢的模样溢于言表。 奶奶硬是拉着我,说要进去逛逛。 我其实也想亲眼看看,摸摸那里的东西,听奶奶不停诱惑,马上改了主意,怀着忐忑的心推开门进去。 里面东西太贵。 我小心伸出手,她们不让碰,奶奶生气,带着我就要走。 几个人拦住我们,虽然都是女人,可比老妈都要凶,趾高气扬的:“不买东西不能走。” 奶奶大声吼回去:“你们是强盗啊,我们一老一小的没钱。” 她们面色不自然,还是坚持要让我们成为她们今天的第一个生意:“我们也不容易,这一天了都还没开张。” 关我们什么事? 她们自己跟风开这种旗舰店,加盟费贵,还挑这种房租贵的地方,离学校偏远,脑子都是有问题吧。 出门在外,奶奶一般带一百来块钱。 这里随便一样都是几十几百的,质量看上去也一般。 “那就买点糖回去,这点钱总有吧,没钱进来干吗?”她们还非常有理,难怪这家店总是大门紧闭,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样子。 店面到期,肯定要滚蛋。 小小年纪的我,都比她们懂做生意。 我看她们都是女人,虽然人多势众,还是不甘心让奶奶的钱白白浪费在这里。 奶奶让我再看看,挑点喜欢的买。 我赌气道:“没有要买的。” 她们继续拦门:“不买不能走。” 有这种道理? 我庆幸手上的指甲还没有剪,看她们动手拉着奶奶的手不让走,虽然没有重手重脚推挤,但我也看不下去。 我抓住那个敢动手的人,狠狠掐下去,她发出的叫声比杀猪都难听刺耳。 “松手。” 她旁边的那几个人竟然也会着急,在她们眼里难道不是钱最重要吗? 我不松。 她们来动我的手,我更要用力掐那个人。 奶奶怕她们来打我巴掌,站在中间挡住她们,妥协道:“买,我们买,阿大,松开她。” 我听奶奶的,挑了店里最便宜的一包糖,和qq糖差不多的一种糖,居然卖5块钱一小包,我给钱的时候都是余怒未消。 有人在帮受伤的大妈涂红药水。 居然没问我们要医药费就放我们走了,问了也不会给的,大不了报警,让警察来管她们这种强买强卖的行为。 看上去也不是少数民族。 只是外地人。 奶奶劝我多买一包,我不肯,说一包够了,奶奶又说,给妹妹带一包。 我说我不吃糖,这包给妹妹。 奶奶反复问我几遍才答应出门。 没人拦了。 我重重关上门,能解一口气,要是弄坏门,更解气。 不过,我手上有轻重,用了我最大的力气,毕竟年龄小,没办法弄坏而已。 有人过来想进去看看东西。 奶奶告诉她们:“别进去。”走到她们面前不管她们脸上嫌弃的神情小声道,“这里面的人都坏得很,不买东西还不让出来,我们只好买了这包糖,一小包就要5块。” 她们明白真相后还和我们道谢。 我们没有留下名字。 以后逢人,奶奶都会说起这家店的事情,镇上的老大妈也都互相传播交流。 “那家店,我也去过。” “不买东西不让走啊?” “是的是的。” 就和哪家超市打折,什么东西便宜一样,消息传得很快。 甚至店里的人站在门前,有人走过都会对着她们指指点点:“这家店去不得。” 店面还没到期,她们就搬走了。 人言可畏。 那里空了一段时间,后来开了一家做羊毛衫的店,生意不错。 强买强卖,还想做长久生意,妄想。 我们进了超市,看到崔文君在下排货架拿了一根七彩大棒棒糖,是要10块钱。 出来走在外面街上。 文君打开包装,问妹妹:“我掰一点给你吃。” 妹妹当然答应,看到吃的还有点欣喜。 我看得出来。 文君是近视眼,度数不深,两三百度,平常不戴眼镜,上课偶尔戴。 眼睛大而有神,不戴眼镜不像近视眼。 她拿着棒棒糖弯下脖子,眼睛凑得更近,暴露了她的近视眼身份,可这是不是夸张了一些? 她的手碰在棒棒糖上试着掰了一下,没有掰下来一点,很快拿开尝了下手指。 沾上口水了。 我眼睁睁看着她用这手指再去掰棒棒糖,好在我早就说了不吃,不然现在说不吃,不是太不给别人面子了。 “很甜。” 崔文君同学笑眯眯朝我们说道,客气地把棒棒糖递出来,“你们也尝尝。” 这么一看,她不嫌弃我们的口水。 而我们要是不拿她掰下来的那点棒棒糖,不是更不给面子? 出尔反尔,没理的是我们。 可别忘了,我的妹妹不讲理,眼看别人这么喜欢假客气,那一点点喜悦消散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情:“不用了,你掰不下来就自己吃。” 我知道,妹妹嫌弃她刚才那种举动。 要么大大方方给,要么就遵照自己的意愿,从一开始就不要多问。 是不是为了心安理得一些? 毕竟她的妈妈说了要请我们吃棒棒糖。 她的口袋还有张20块的,露了一截出来,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让我们两个看到的? “那我自己吃了啊?”文君同学松开手,眼珠子在我们两人的脸上来回转着,没听到回应已经把整个棒棒糖塞进嘴里。 塞不下,分几次塞的。 妹妹来我耳边窃窃私语:“老文,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也想。 可文君同学拿着吃过的棒棒糖递到我们面前,再次问我们:“你们真的不要吃?” 妹妹摇头。 我也摇了头。 文君同学还要把棒棒糖往我嘴上贴,牙又隐隐作痛,已经尝过的棒棒糖变得黏糊糊的了,本来就不想尝,现在更是不想碰一下。 我躲到妹妹身后,文君同学追过来,继续盯着我的脸不放:“尝么,别那么客气,快尝一口,很好吃的。” 到底是谁客气? 我是碍于情面才没翻脸,已经这样客气而又委婉地拒绝着,她还不明白? 难道非要我直接说,都有你口水了,又不是你妈,谁想吃? 我妈都不吃我和妹妹剩下的。 老妈没编谎话,比如说是想让我们两个多吃一点才不愿吃的,而是直接说,有口水,脏。 这是亲妈吗? 是。 很肯定,这就是亲妈。 文君同学要是被我们两个直接拒绝,按她的性子肯定会觉得没面子,还可能去学校里大肆宣扬我们不给面子的事情,说我们好心当驴肝肺。 那我们找谁说理去? 所以退一步,海阔天空。 可她偏要步步紧逼。 我真是受不了,要是我牙一点也不痛,我可能就会给她这个面子,咬住棒棒糖,直接咬碎一块下来,咬不碎我也有别的办法。 旺旺碎冰冰。 不知道大家吃过没有。 捏住两头,猛地往大腿上撞去,一分为二,妹妹一半,我一半。 我们都喜欢上半截。 吃冰冻的,拿着不冻手。 为此,吵过不少回,我难得吃回上半截,吃的时候都不舍得把冰咬碎,要慢慢吮吸着吃完。 这棒棒糖,文君同学经常吃吧。 所以,我用这种方法,将棒棒糖摔成碎渣渣,她应该不会介意吧。 当那令人讨厌的东西再次贴近我的嘴边,我牢牢盯着准备抢过来动手。 我还要说一句话:“既然这么想分给我们吃,干脆分成小块来吃,还方便放嘴里呢。” 如果没有妹妹,我将没有一个朋友。 这个时候,是妹妹出声止住了我的怒气:“我想尝一口。” 崔文君马上转移目标,笑着把棒棒糖让开了妹妹。 我看着妹妹尝了一口,说了一句:“好吃。”又很不客气地把所有地方都尝了一遍。 太脏了。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我没有办法接受别人全部尝过一遍的东西。 可妹妹却可以做到,就连打针吃药,抽大小血这种事,她都眉头不皱一下挺过来了。 现在,她忍着厌恶感,在尝完后舒展眉头笑着递出去:“我尝好了,该你了。” 妹妹都不嫌弃,崔文君居然嫌弃妹妹。 “不用不用了。”文君同学显然没有料到妹妹会这么做,惊讶之余下意识把手都抬了起来,将棒棒糖推给妹妹道,“你喜欢就都给你,我还有钱,可以再买。” 那早干嘛去了? 不是我们非要吃的,是她想要省钱,又想要装大方,一切都是随她的意思在走啊。 怎么就不要吃了呢? 有钱还真是好,说浪费就浪费,这尝一口不吃才叫浪费。 妹妹不会惯着,因为连我也没有被惯着几回,当然这回应该算。 旁边就有垃圾桶。 妹妹果断走过去,朝崔文君道:“你不要了,那我也不要了,扔了吧。” 没有留反悔的余地,话音刚落,棒棒糖就进了垃圾桶。 文君同学觉得浪费,又觉得可能是她哪里做得不太对,小声道:“你还没问你姐姐要不要吃呢?” “问什么,她说了不要。”妹妹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 我去妹妹那边,拉着她的手。 妹妹借着翻脸的机会要离开:“你妈不是给了你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用这样分给我们吃。” 这话说得很明白了。 崔文君装傻:“你们别走啊,我还有20块可以买吃的,你们要吃什么,我给你们买,你们把我棒棒糖扔了,我都没让你们赔我。” “赔?”妹妹回头道,“赔什么?你自己不要吃的?我帮你扔了而已,你还没谢我呢。” 这么一说,文君同学就来眼泪了:“我一开始真的掰不动,不然早分给你们了,我吃棒棒糖就是喜欢吃一整个的,七彩,七种味道,只有整个塞嘴里才能一下子尝到所有味道。” 我和妹妹等着她说完,看她哭,有所动容,可还是觉得她矫情。 她就是觉得她自己是最干净的,而别人都是脏的。 “不塞嘴里也可以尝到所有的味道。” 我观察过那棒棒糖的形状,一圈一圈,每一圈都会有七种味道,“只要从最外面开始吃起就行了。” 这是实话。 “我又不知道。”她哭得厉害,在大街上流着眼泪不肯走。 我和妹妹不吃这一套,转身就要走。 她还是站在原地,抬头喊我们:“你们别走,到晚上,我妈妈会先送我回家再去搓麻将,到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有人陪着,她才会让我晚上出来,才会……不去搓麻将在店里等我。” 第七十二章 买车贷款好还是一次性付款好? 听上去挺可怜的,可是我们没有同情心啊。 她是可怜,还不够。 哭就能解决问题吗?那她怎么不在她妈妈面前哭,在我们两个外人面前哭算怎么一回事? 还不是博取同情? 我和妹妹果断走了,停在马路牙子上,观察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多的是人力三轮车,没有小汽车危险,还是要小心为上。 她眼看留不住我们,只能边哭边跟着。 我看到她用手揉着眼睛,好像故意要给谁看一样,眼泪都擦干净了还在胡乱揉着,嘴里含含糊糊地发出声响。 故意的。 真的太刻意了。 真以为我没哭过吗? 真以为有人会帮她看路吗? 自己的路,自己看去。 孩子就是不能惯着,看她的模样就是从小惯到大的,所以一切以自我为中心,不知道要为别人考虑一下下。 “小心马路。” 我只能提醒她这么一句,妹妹拉着我抓紧时机过马路。 文君同学看我理睬她,反而发脾气跺起脚来,这脚下都没出声,是怕踩疼了脚吗? 这是撒娇吧。 真是得寸进尺。 比起人的撒娇,我想,我还是更喜欢猫的,在脚边蹭来蹭去,“喵喵”叫个不停。 比她可爱。 我们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不知是谁给她的自信,竟然敢闭着眼睛穿过这马路。 “你们小心就行。” 这什么话呀! 出了事,我和妹妹难辞其咎。 尤其她家里人看上去那么宠她,虽然她的爸爸常常不在家,可她至少还有妈妈那么关心她,服装店生意不好,那开销肯定是从她爸爸那里来的。 妈妈一定也受爸爸的宠。 客气是一回事,要是看到自家女儿受伤,我们两个却安然无事,站在一个母亲角度上想一想,怎么都会迁怒我们两个。 身为朋友,应该互相帮助。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能碰上这种人。 有车子没有减速,只要过路的人稍稍走快那么一点,完全不会碰到车身,而崔文君走得不情不愿,甚至在马路中间停下,喊道:“我不回去,要回去你们先回去。” 这可能吗? 我妈问我崔同学是不是回家了,我怎么回答?她出事,我又该怎么交代。 滴滴滴。 不能为我们想想吗? 滴滴滴,滴滴滴。 哪怕她这样自私,永远不可能成为我和妹妹的朋友,以前不是,以后更不是,但在车子急速而来的那一刻,我还是本能地做出了反应,拉她一把到我身边。 她松开手,抬头含着眼泪看着我。 车子在我们跟前踩了急刹,开过头一些停下,黑色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精致的脸蛋:“走路不长眼啊。” 文君同学不敢转身,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小声问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看来她是个窝里横啊。 和我还挺像的,越是熟悉的人越是肆无忌惮,不熟悉的,更不用忌惮。 还能怎么办? 错的又不是我们。 开车的都快撞到人了还这么理直气壮的,看到前面有人不会提早踩刹车啊。 “你开车不长眼啊。” 我马上去回嘴,将文君同学交给妹妹照顾,走上前一步,仗着怒气就不会害怕面前的陌生人。 这个时候,越陌生越好。 要是车里是熟人,我还不好开口骂他们呢。 生人,以后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我惯着他们干吗? 我也是第一次做人。 做这个叫章轩文的人,不想留什么遗憾。 “你们撞到人了,人都被你们吓傻了,她妈妈就在这肯德基后面开店,你们有种别走。”我威胁完他们,扭头就去喊妹妹,“我看着这里,你去把她妈妈叫来。” 不就是看我们三个小孩好欺负吗? 那我搬大人出来总行了吧。 车里女人慌了,和旁边人商量两句,拿出一张10块钱递出来,眼神鄙夷,手就搭在车玻璃上,不情不愿道:“不就是要钱吗?给你们,快滚开。”阴阳怪气地放慢语调,“免得真撞到你们。” 哼。 哄小孩呢? 10块钱,谁稀罕啊? 要是几百块钱,我可能还就真不要这个脸去拿了。 不过,都是赔给文君同学的。 我不能拿。 “你有事吗?”我要先问文君同学的意思。 她摇头,拉着妹妹的手说:“没事。” 我拉住她另一边,干脆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马路上危险。” “嗯。”文君同学一下子安静许多。 经历了一场可能被车撞到的意外,她的态度也明显有了转变,看着我似乎要道谢,可说不出口。 我想让她不用谢我,因为我没有想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万一车子开太快,我甚至能想到我伸出去的手一起被撞飞的景象。 好在没有。 这是我内心的善良在作祟,被老天看到了。 “不……” 不用谢。 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传来发动机启动的声音,车窗关闭的同时,车内女人还在埋怨:“什么孩子,家长都不管管。” 这句话,刺痛的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心。 管,要管,怎么管? 不是每个人的家长都是明事理的,孩子的第一位老师永远是家长。 “你妈怎么不管你这种开车不长眼的人?”妹妹首先回头发声。 自从手臂抬不起来,她整个人都沉寂不少,虽然这么说亲妹妹不好,不过,她就像是一个憋着坏劲的人,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会爆发出来。 今天没能好好吃到棒棒糖,妹妹心情不好。 我的心情也不好,摊上这么一个自己找上门来热情过头的同学,还真是让人头疼啊,既然妹妹都喊了,我自然也是毫无顾忌地喊道:“小心下次开车撞电线杆上,赔死你们。” 就像当初在幼儿园验血,不知道是不是我做的一个梦,要扎手指,妹妹第一个上去,我就成了第二个。 那梦好真实。 小时候,其实妹妹才是走上前的那个人,她受伤了,我又是姐姐,不能再缩在后面,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 车内的人闷不出声,慢慢远去。 我和妹妹都看向受了惊吓的文君同学。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犹豫一会,追上去几步,伸出手指,指着他们的车子拼命提高声音:“你们,我诅咒你们,生儿子没xx。” 这,挺狠的。 我和妹妹认同点头。 奶奶骂人的时候说过这句话。 没想到,文君同学也会,她妈妈看上去还是挺有素养的。 我和妹妹偷笑了一声。 文君同学跑回来,自在一些,放开了说那车里人的坏话,但说着说着就说偏了:“你们知道吗?我爸爸也有车,比他们的车好多了,他们得意什么呀?” 好像不是他们得意,是她在得意。 我和妹妹只能默然不语,听她炫耀着家世。 车子,我并没有很向往,近一些的地方,坐三轮车更自在一些,小巷里车子有来无回的地方,三轮车都能来去自如。 我甚至想过,以后等有钱就买一辆三轮车,蹬着三轮车就不会饿死,老了没力气,一天就少拉几趟。 可想到三轮车会坏又觉得这个主意不行。 不过,能有一辆三轮车还是很好。 镇上的很多人力三轮车都是租来的,每月都要付租金,所以没有赚够钱就得继续找客人拉。 等在超市门口,肯德基门口会有生意。 但也会有抢生意的。 谁会说话招呼客人,哪怕晚来排在门口,也能比先到的先离开需要等候的地方。 为了钱,打破排队的规矩。 这不犯法,缺德而已。 一些老实巴交的人,不会停在一个地方,因为他们抢不过别人,只能四处闲逛,看看能不能正好遇上要坐车的人。 运气好,多赚一些。 运气不好,吃力不讨好。 如果自家有车,那么压力总会小一些,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但是自从遇到一个骑着自家三轮车经常带我们去上学的男人,我发现。 我错了。 钱已经花在车上了,更要努力工作才能早点把钱赚回来,一开始会比别人还要辛苦,当车子的成本收回来,以后才能轻松一些。 我们喜欢坐那些拥有自家三轮车的车夫,他们的车子很干净。 因为是自己的,所以会比租来的更爱惜。 分期付款在这时还没有兴起,三轮车买来就是一次性付全款。 而买小轿车,以后会有分期付款,这就要还车贷,我觉得没钱没必要死撑着买,非要买,一家人够用就行。 追名逐利太辛苦了。 至于有买全款的钱,还非要分期付款,我就不是很明白了。 这不是没事找事? 任这汽车销售员说得天花乱坠,贷款利息比银行利息低,一般人的钱只能存银行生利息,还能拿去做投资不成? 省下这么点钱干吗? 分期付款要付的钱,可比一次性全款买下来贵多了。 物价在涨,我知道。 可分期付款这种事真是我们赚了,那汽车销售员又何苦白费口舌呢? 生意人,到底是生意人。 后来我才想通,爸爸为何不愿一次性付全款买车,在现在住的三楼那间房拆迁以后,多了闲钱,还清了买新房的欠债,看似一身轻松的一家人,其实还有人背负着一身赌债。 可分期付款,只会增加压力。 如果一切早早说明,是不是就不会有以后的事了。 甚至可以说,不拆迁,反而是一件好事。 车子不会想着去买了,再便宜也要十几万,因为是分期,实际上还要多几万,加上车子到手之后,保险,加油,维修,都是钱。 我其实一点也不想要买车子。 可妈妈偏要逼着我和妹妹在大学毕业以后去学车,让我们以后开车去上班。 收回本要多少年? 我脑子想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让我学车,给我开车,就是给我压力。 我都说了,我不要买车,不要学车,更不要开车,可没人肯听我的。 这些事,似乎还很遥远。 现在的我有妹妹在身旁,很开心,不管是不是多了一个人,都可以选择无视。 崔同学让人无视不了,听我们两个说要回家去休息了,急忙道:“还早呢,8点都没到,我们再玩会,我还有20块钱呢。” 又提。 我和妹妹懒得搭理,比起一起玩更想回去看电视,因为出来的时间不凑巧,想看的动画片都已经快放完了,现在回家恐怕也只能捞到一个片尾曲。 好在第二天会重播。 “20块钱呢?” “我20块钱去哪了?” 文君同学停下,低着头四处翻转。 我和妹妹都有些紧张,怕她误会是被我们两个拿的,下意识想上前帮忙,知道帮不了只能站着干着急。 “你再找找?”我劝道。 妹妹望向来时的路:“会不会是刚才掉的,回去再找找。” 文君同学抬头,叹气道:“不用了,我可以回去再找我妈拿钱。” 还拿? 这一天都拿多少了? 她不知道大人赚钱辛苦吗? 我和妹妹都震惊了。 花钱这么大手大脚的,见棒棒糖被扔掉,又会心疼,不知道在心疼什么? 被人嫌弃的滋味不好受吧。 “你压岁钱多少?”我挺好奇这个的,和她的关系没有好到可以当朋友,但问问总可以吧。 第七十三章 不要等失去再珍惜 “没多少,过年我妈给我800,我爸给我1000,加起来还没有别人给得多。”崔文君眼睛向下回想往事,埋怨道,“我妈也太小气了,让她再加200,给得和我爸一样多都不肯。” 我的天呢。 这还算小气? 那我们家可算是爷爷进家门,小气到家了。 “他们不收回去?”我还是要问问清楚,给得多不代表能留下得多。 拿我来说,爷爷和奶奶给的这一人一百都是能留下的,那不也是很好吗? “为什么要收回去?” 崔文君无辜地看着我们两个,让我觉得我问这个问题特别傻。 真的。 “给了我的就是我的。” 文君同学继续解释,“我们过年去别人家做客,那些叔叔阿姨都会600,800的给我,甚至多的也有上千的,他们才给这么点。” 那确实少了。 我还以为她过年要跑十几家亲戚呢,我家都没有那么多。 镇上的爷爷奶奶家,还有师爹师娘家,是老爸和老妈在米厂里的师父,住在那一片都是老房子的地方,叫百间楼。 大佬也住在那。 临河,风景不错。 不像乡下,泥泞的道路弄得满脚都脏兮兮的,没路灯,天一暗,要是街上没人,一个人走在外面都和恐怖片似的。 外婆还讲起过一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故事,然后,然后,然后呢,这是外婆回忆故事时经常用到的口头禅。 我们会催外婆快点讲,虽然心里害怕,但待在屋里,裹着一床被子听这种故事就很有趣。 况且身边还有妹妹在。 我一点不怕。 白天没什么好怕的,晚上还是会提心吊胆,我和妹妹都不喜欢那。 除了听故事,烧大锅灶有趣一点点。 别的时候真是百无聊赖。 偏偏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亲戚,非得去看看,他们给的压岁钱,少的20也有,多一点的60。 娘舅给我们100,还得趁舅妈没看见的时候掏出来,因为舅妈已经给过了,一人20,包在红包里的,给的时候客气说:“拿去买点吃的。” 我们不是特别在意这20块,一声不响收下后,爸爸妈妈总是要让我们和舅妈说一声谢谢。 “谢谢舅妈。” 我们说得敷衍,甚至觉得20块装一个红包有点小题大做。 直接给怕丢脸吧。 毕竟,我们的老爸老妈不会给我们压岁钱,只会给表弟,当着舅妈面一人塞给他一个红包。 舅妈笑着说:“家辉,你拿了会掉的,我先替你保管。” 其实就是和爸爸妈妈一样,独吞了。 表弟当然不乐意,但娘舅让他给出去,外婆也劝他,他就听话照做了。 表弟的压岁钱,娘舅和外婆会给的。 外公一直都是坐在主位上,这是规矩。 他会看着一切默不作声,等到好好的一场饭有吵架的趋势,便会低声呵斥:“给就拿着,都是一家人。” 不该说两家话。 可舅妈是外地人,舅妈家的亲戚过年会来外婆家吃一顿饭,那才是一大家子,要坐满整整两大桌人,还带了一群小孩过来。 甚至不能走路的,也会抱来。 目的很明显,来要压岁钱的,娘舅好面子,每一个都给了100,而他们还给表弟的肯定不够给出去的,还会到舅妈手里。 所以说,我妈比起舅妈,要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么小肚鸡肠。 收到的20块钱,老妈懒得拿走,全部留给我和妹妹了。 其实他们也来要过。 我们不想给,为了区区20块,他们就没有死缠烂打非要我们交出来。 来一趟不愿来的乡下,要是没有一点收获,我们不管是平常还是过年这样的日子,都不会答应过来。 不知道今年怎么样? 以往舅妈给完了钱,饭桌上一片死寂。 舅妈去盛饭,娘舅偷偷给钱,表弟还有我们,三个人一起给的。 表弟的没被舅妈看到,能留下。 我们的,都被老爸老妈盯在眼里,虽然会催我们赶快放起来,但也只是不想让舅妈看到而已,饭后,他们就会收走大钞,理由一样是怕掉,先替我们收着,回家就还我们。 一而再,再而三。 他们说谎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我们知道说再多也没用,只能在大过年的还是板着一张脸,见人也不叫,闷闷不乐直到回家。 外婆看我们被拿走钱会回房去拿钱。 妈妈看到,心疼自己的妈妈来钱不容易,每次看到外婆塞给我们钱就硬是要半路抢走:“他们两个有吃有喝的,不缺钱。” 外婆的钱从来没到过我们手里。 第一次我们会伸手去接,以后都是站在原地,等着她们母女俩互相客气。 心如止水。 不抱任何希望。 反正最后,外婆的钱到了妈妈那,说是给我们买点好吃的,可也没见妈妈买回什么吃的。 烧烤摊的香味飘了过来。 很香。 垃圾食品总是让小孩子难以抗拒,因为大人不让吃。 文君同学提议道:“我请你们吃烧烤吧,这个可以一人一串。” “算了。”妹妹想回去了,走在街上太热,她的腿已经弯了,手拽着我分明是不想再走路了。 坐多了三轮车的后遗症。 我倒是没有。 不过,我也想回去吹电风扇看电视了,牙疼不能吃这些,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道:“我们出来前和奶奶说好的,8点之前要回去。” “那,那明天我早点来找你们。”文君同学真是盯上我们两个不放了。 妹妹也有借口:“明天我们去老爸店里,晚上也要帮忙看店,不能出去玩。” “好吧。”文君同学没有怀疑,当我们要离开时,她又想起什么,喊道,“等等,你们老爸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作业题目有做不出来的,想问问你们,我们电话联系。” “你这么早就写暑假作业了?”我有点不敢相信,看她在班上的成绩,真的只是一般般,没想到还这么勤快。 笨鸟先飞? 可枪打出头鸟啊。 好多老话都是互相矛盾的,大人们永远只挑其中一句来指点江山。 自以为是。 “早点写完,早点就能玩了,我爸答应我,等我写完暑假作业就带我去儿童公园玩。”文君同学笑着说出她写作业的动力来源。 原来如此。 我们早点写完,那暑假的最后一天就不知道要做什么了,说白了还是懒,得过且过,反正暑假作业没什么意义,无所谓。 赶在交作业前写完都是给老师面子,不给老师面子的那几个一个字都不会动,甚至连作业本上的名字都不写。 他才是班上最懒的一个同学。 杨阳。 听上去很阳光开朗的一个男孩名,其实是个大胖子,爸爸妈妈离异不管他,爷爷管。 那爷爷比奶奶宠我们两个还要宠杨阳。 基本可以这么说,就差替杨阳吃饭喝水上厕所了。 其他,一切包办。 接送都是到教室里的,本来到了高年级,就该更加独立,可杨阳的作业都是爷爷帮写的,画,爷爷帮画的,还受不知情的老师夸奖了。 全班发笑。 老师还问为什么。 大家都是异口同声:“没什么。”然后继续笑。 老师感到莫名其妙,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去问杨阳:“这画是你画的吗?” 杨阳的手臂有气无力地靠在桌上,头低着还在摇头晃脑的,不看老师一眼尖声回道:“就是我画的,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老师让大家别笑。 可还是会有不听话的。 下了课,有人找杨阳麻烦,嘲笑他:“你有让你爷爷带你去测过智商吗?” 不用测,肯定不高。 问这话的人没有脑子。 “滚,滚开。” 我看着杨阳笨拙地伸手去驱赶身旁的男同学,没有想去帮忙的意思,因为帮他,对我而言,没有一点好处。 况且有同学帮过他,他不领情。 甚至是对他那么好的爷爷,他每次都是大呼小叫的。 没有一点男子气概。 家里同样不缺钱,可缺关心。 最关心他的是他的爷爷。 可是很不幸,他的爷爷在骑电动车来接他的路上出事了,那个夹着公文包,风尘仆仆的爷爷,很难想象有一天突然没有出现在教室里。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瘦削的男人。 暑假前的那段日子,都是他爸爸来接的。 不会和他爷爷一样,问东问西,也不会帮忙收拾书本,只会等在他的书桌旁,冷冷看着。 杨阳是讲台旁边的一个护法。 他的爷爷不嫌丢脸,还怕他吃到粉笔灰要找老师讲理,怎么能这样区别对待。 是杨阳不让他爷爷去找老师,说是喜欢一个人坐这里,别多管闲事。 爷爷由着去,没有管,以后也没机会管了。 杨阳下课的时候,低着头偷偷在哭,为了不让人发现异样,手上转着笔,还是和往常一样懒散。 可他的书本是打开的。 原本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他的书本永远是合上的。 早上,他爷爷背着他的书包,替他把这一天要上课的书本都按顺序整理好放在桌角,拿着最上面的一本打开放在他面前。 他生气合上。 爷爷再替他打开。 他再哼了一声,耍脾气合上:“我不看。” 爷爷无奈,叮嘱他要好好上课,以后不要被人欺负就行。 因为人会老,孩子总要学着自己长大。 可他长大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中队长去问了杨阳爸爸:“怎么不是爷爷来接了?” 他爸爸神情冷漠,眼里却含着泪:“来接他的路上出事了。”用手拍了一下杨阳的脑袋,怒气冒了出来,“都是他,以前非要发脾气,说再晚来一点接他就不肯回家了,爷爷有事出门晚了,路上心急才……所以,以后都不能来接了。” “哼。”杨阳最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或许我能猜到一些。 爷爷。 他智商不高,他的爷爷私下里和班上几个同学闲聊时说过,他精神脆弱,是小时候父母离异时受的刺激,不是精神病,让大家都照顾一点。 大家都答应了。 “叔叔节哀,以后,我们会照顾他的。”中队长担负起班干部的责任。 “哼。”杨阳还是头也不回地收拾东西,不情愿道,“好了,还等什么,走了。” 暑假上来,他又会如何呢? 我们班上的事还真多。 “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班主任这句话记忆犹新,可她应该在意我们这个差班,不然也不会和领导反应要继续带我们,直到毕业。 从1年级到6年级,别的老师都换过,但班主任和数学老师从始至终陪着我们长大。 或许,我也该学着长大,学着去交几个主动送上门来的朋友。 他们也都变得和1-3年级那会不一样了。 我们把电话号码报给崔文君,她反反复复念叨着,跑着回去找她妈妈。 我们回到家,还是挨了奶奶骂。 “怎么回来这么晚?” 一点也不晚。 第七十四章 叶子是骗子? 第二天。 我们在老爸店里玩qq游戏。 好友叶子又找我们,她让我们帮忙上她的一个小号,帮她大号刷分。 就是两个人玩泡泡龙,狂按空格,故意输给她。 一把有几分,她说想要把自己的大号弄到5000分的泡泡导师。 可是我们手里这个小宝宝已经负500了,为了保护新手玩家,输一局只有1分。 赢的那个人也只有1分。 实在太慢。 叶子让我们帮忙再刷一会,我们为了她答应给我们的游戏宝宝,坚持了一会。 我们自己的号,妮妮,现在只有几百分,离那5000分很遥远,但我和妹妹相信凭借着我们两人的通力合作,一定能手打到5000分,甚至更高。 只要找到诀窍,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 就像连连看,毫不夸张地说,开那种连击挂,不一定能稳赢。 1\/1,2\/2,3\/3……38\/38。 后者是最高连击数,前者是当前连击数,意思是每消除两块,间隔的时间要少于规定的秒数,才算连击。 挂也分层次。 手拿不可能让每次间隔都一样,那数值往外蹦的时候,伴随着掌声。 几秒拿完的,是快速挂。 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 蓝钻会踢掉,他们甚至会买防踢卡,若无其事再准备,我们不退,也不点准备,有人进来就告诉大家他是挂。 可是有人信,有人不信。 因为我们自己的等级还不算高,是玩的时间不够长而已。 资历不够没有说话的资格。 我们可能是诋毁。 暴躁的蓝钻玩家见我们不准备,就会把我们踢出房间,我们不甘心,因为我们的一片好心成了驴肝肺。 在找位子的界面停留着,刚开的游戏几秒就结束,开挂的人还是厚着脸皮点了开始。 蓝钻玩家这才踢了那个挂。 活该。 不吃点苦就不会长记性。 面对这种快速挂,没人能不被扣分,扣多扣少的问题而已。 这个时候,不要发愣,抓紧拿几个,得到第二名尤为关键。 能少扣点分。 但是,还有一种慢速挂,会匀速拿完地图上全部的方块。 不管这张地图是大地图还是中小地图。 拥有外挂的人总是那么波澜不惊,以不快不慢的速度消除着方块。 只要留意,很容易就能发现。 如果碰到大地图,办法只有一个,照着挂拿,他拿什么,你拿什么,等地图上方块数量减少,再后来居上。 不过,基本上还是很难赢。 为了赢一局,我们都和这种会自动准备的挂耗上了,别人知道是挂就走了,但我们不走,难得有人准备这么快,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能赢,为什么要走? 输了,靠着连击也能少拿点分。 没扣分,这就不算输。 不走。 一定要在大地图上赢他一把。 我们几乎是全家出动。 中小地图,不用照着挂拿,我和妹妹想怎么拿就怎么拿,不用帮忙,一个人都能解决。 可碰上大地图,开场我们就把爸爸一起叫来,帮着我们一起刺探敌情,再一起寻找。 好不容易才赢下这一局,对方又准备了。 我们见好就收。 不玩了。 老爸问:“你们怎么不玩了?” 我们和老爸解释:“那个是挂,慢速挂。” 老爸懵懂点头:“你们两个挺厉害的,挂都能打赢。” 我们再解释:“慢速挂,只要我们也能连击拿完,最后稍微快一点就能赢。” 不连击也行,中间断了,别的时候风驰电掣一样能赢。 眼疾手快,是玩这游戏的要求。 记性好点就更好了。 可是快速挂,我们无可奈何,谁都无可奈何,遇上那种挂,就没必要死磕了,永远赢不了的事为什么要做。 不甘心? 让快速挂赢一把就该走,不甘心就留下告诉别的人,让大家都不和挂玩,已经够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 也去买挂? 那不就是同流合污了。 其实游戏,也是赌博,我还记得玩光盘游戏,每次都会跳出来的健康游戏忠告。 抵制不良游戏,拒绝盗版游戏。 注意自我保护,谨防受骗上当。 适度游戏益脑,沉迷游戏伤身。 合理安排时间,享受健康生活。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爸爸也会说这句话,说他就是搓点小麻将,玩玩而已。 可赌就是赌,碰了就有隐患。 赢的还想赢,输的,想翻本,最终都是输。 游戏的背后是玩家,赌博的背后是掌控一切要你倾家荡产的庄家。 庄家比玩家可怕。 最近看《猴票》,有一句话同样适合用在游戏上,游戏是让人玩的,但千万不要让游戏把人给玩了。 所以,偶尔搓搓麻将还能让我理解。 天天去,至于吗? 至于。 我和妹妹也想天天玩游戏,但是家里没有电脑还是会有很多局限。 条件允许,人人会变坏。 输光的前提是有钱,没人会去找一个穷光蛋进赌场。 现在的老爸,就是一个穷光蛋。 “阿五老板。” “章老板。” 这种称呼,说得好听而已。 说回游戏。 遇到慢速挂,如果一直玩下去,人的手会酸,但挂不会,所以最终还是挂赢得更多。 如果我们不及时收手,那么再输的时候就会不甘心,想要再赢回来。 因为以前有赢过。 所以能一直赢下去吗? 抛硬币的游戏大家都有玩过,正反两面,在不作弊的情况下,正反两面出现概率各一半,一面算赢,一面算输。 一个人点背,运气霉到家,一直都是输的那一面,那他想要赢回来该怎么做? 加注,翻倍往上加。 输了1块,压2块,输了2块,压4块,这还只是刚刚收回成本而已。 想赢,更是危险的念头。 一旦输了,要更多的赌注。 输多了的人不求别的,只求回本,看似很简单的要求,却会越陷越深。 因为他们不相信自己一直是输。 硬币已经出现了那么多次输面,下回一定是赢面了,只要一把,全部都会回来的,你们别吵,我会赢的。 可留给他们的机会不多。 没人能经受住几次的翻倍押注,1000起压,对于赌徒来说,不算多,可翻十次之后,要102万3000元,足以摧毁一个普通家庭,积蓄,车子,房子都会没有。 尤其是最后的一场赌注,光这一次就要51万2000元。 如果能到这份上,赌徒已经赌红了眼,不把钱当做钱来看了,只想着翻本。 翻阴氵勾里去吧。 每一场赌局,输赢都是一半,包括这最后一场豪赌,十有八九是场局,前面还可能输输赢赢,这一场肯定输。 兔子养肥了还要宰呢。 就算赌局没人坐庄。 可不管连输的概率有多低,每一场赌博都是一次单独的冒险。 树枝分叉,生出万千局面,输输赢赢是全部的经络,很明显,只有一条路是从一开始就一直输到底的,概率很低很低。 赌得越多,越是低。 所以,连输几把后,赌徒就会觉得下一把能赢的概率会增大。 这,是谬论。 前面扔过9次硬币,都是输面,下一次,硬币出现赢面的概率还是只有一半。 继续赌不是接近成功,而是走向无法挽回的绝境。 止步,才能止损。 我们的眼里只有那个游戏宝宝。 当叶子说要感谢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帮我们上号给宠物的时候,我和妹妹虽有过犹豫,还是给了出去。 一串账号密码发出去。 我们继续问,多久能好? 叶子:几分钟就好了。 妮妮:那你快点,我们先下了。 关掉qq。 我和妹妹兴奋地等着即将到手的宠物,坐立难安,无心再拿老爸的qq号来玩游戏,谈论着等会能见到一只什么模样的宠物。 忽然想到,叶子帮我们弄好了该怎么联系她? 好在老爸的qq上有妮妮好友。 我们能看到妮妮上线,然后进了游戏大厅,还进了泡泡龙的游戏房间。 想到刚才的事,我们马上顶号了。 叶子:你怎么顶号了? 妮妮:没什么,上来看看有没有宠物了。 叶子:没那么快,你怎么这么心急。 妮妮:还是不要了。 叶子:我答应了你们给的,要不下回吧。 妮妮:好。 过了一会。 叶子: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是骗子吧,我是习惯性点泡泡龙了,忘了是你们的号,还开了一把,正玩着呢就给掉线了,肯定要扣掉几分,这样吧,你们不信我可以现在立刻马上把密码改掉。 商量一会。 妮妮:不是不信你。 我和妹妹还是珍惜网上的朋友的,涉世未深,别人一生气,我们就感觉做错了事。 或许真的是错怪她了。 我们进了泡泡龙,分是少了一点,刚好是逃跑要扣的分。 叶子:那你们下回还像今天一样帮我,我小号多,等我升上了泡泡导师,我给你们一个2+10的宝宝,怎么样? 妮妮:好。 叶子:以后不能怀疑我了,我自己号都多得玩不过来,还要你们的号干嘛?我是把你们当朋友来看才送你们宠物的,你们不高兴帮我,那我就去找别人。 妮妮:别,我们会帮的,今天对不起。 叶子:那就对了。笑脸表情。 妮妮:要一起玩游戏吗? 叶子:不了,等会玩又要输了把分弄下来,你们自己玩吧,我再找人给我刷,等分高了再玩,就不怕掉了。 妮妮:那好吧。 叶子:下次我们一起玩。 妮妮:好。笑脸表情。 这时的自己,太天真,太容易受骗,一点蝇头小利就让我迷失其中。 改密码,我们试着去改了。 可是要回答三个密保问题,都要回答对才行。 完蛋了,忘记了。 当初好像还写了纸记下来的,那纸丢在哪里也找不到了。 “算了。”妹妹做主道,“不改也好,要是她再上我们的号,一定是盗号的,上一次顶一次,我们改不了密码,她就更改不了。” 好聪明的妹妹。 我深表认同,低估了盗号玩家的实力。 第七十五章 几天风平浪静 文君同学打来电话。 老爸在柜台里面的躺椅上休息,接到找我们的电话,还是头一回,欣喜地喊着我们:“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崔文君的。” “她找我们干什么?” 我和妹妹还坐在电脑桌前,扭头去看老爸,脸上神色透露出些许不耐烦,丝毫没有寻常小伙伴间打电话沟通交流一起去哪玩的喜悦。 以为她昨天是说说的。 我们作业基本没动,虽然每天还是会背着个书包,放着作业背来背去的。 不写也要随身携带,暑假时间还长,万一放在哪个地方,最后忘记了找不到,那可就麻烦了。 弄丢作业这种事,老师不会信的。 又不是三岁小孩。 真丢了,天大的麻烦,我自己都会头疼不已,自从老妈动过我的猪罐子,我就慢慢养成了一个数钱的习惯。 睡前都要去清点一遍才能安心睡觉,甚至数过了还记挂着,生怕少了些什么。 在奶奶家,我有的东西还不多,家里还有狗,能让我不用太过担心。 我怕东西会少掉的毛病还是初期。 懒,拖延,这都是晚期。 老爸坐着,神情不悦地催道:“来接电话,是问你们作业的,我已经和她说了,你们两个不拖到最后一天是不会写的。” 能写完不就好了。 我站起来接电话,刚放到耳朵边,喂了一声,就听那边传来火急火燎的声音:“喂喂,章轩文,是你了吧,你爸好啰嗦,我有事找你,你快点把数学作业打开,翻开到第7页,第三题,我不会写,已经写了半天了,还是一个字没写出来,你帮帮我。” 这也,挺啰嗦的。 “你等一下,我还没写,等我写好再打电话给你。”我去书包里找作业。 崔文君放心道:“那你先写,我今天在家里,用的是座机,先去看会电视,等会你打给我啊。” “嗯。”我挂断电话还给老爸。 “哎呦,三好生。”老爸非要拿上学期得到的成绩和我打趣道,“你现在是大忙人了,还有同学来找你问作业,在学校里,是不是经常有人要找你抄作业啊?” 我翻着作业烦躁道:“没有。” 除了死鱼,别人也不是经常要抄作业,他就喜欢没事找事来和我吵。 见不到面,总算消停一会。 妹妹在玩游戏,不来管我这边的闲事。 题目我看了,是道应用题,看完就能落笔,没几分钟就给写完了。 还给检查了一遍。 毕竟要说给别人听,不能出错。 我正要打电话,老爸拦着道:“等等,你让你们同学打过来,让她主动联系你这个三好生。”笑着继续忙他自己的事。 不是正事。 就是抽烟,看书,睡觉。 啧啧。 得意什么? 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觉得当个双好生就可以了,中上水平,知足吧,非要当三好生,那以后上了班,进了公司,非要当领导不成。 主管,经理,再一步步升上去,成为公司总经理,副总,老总,这人得多会啊! 拍马屁总要会一点。 能力也要有。 过犹不及。 要升职就要处理好各种关系,每天满脑子都是怎么和同事下属相处,怎么完成领导交代的事情,哪面都不能得罪。 八面玲珑,处事圆滑。 说白了,就是委屈自己,在四处碰壁当中不断打磨自己,收起棱角千方百计地去讨好别人。 想想就累。 我又不想当这样的人,只要看到虚假的嘴脸,就是讨厌,就是不想搭理。 成功者的故事听过不少,那都是千八百里的人出了一个,那千八百,还都是人才,我们只是听故事的,别羡慕,保持平常心,做好自己就行。 老爸老妈常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不就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眼红么。 “我老大,我徒伤悲,徒伤悲还不行?” 听得多了,就这么敷衍地回他们一句。 古诗,早就学过了。 我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年少不奋发图强,老年就会后悔,那什么是奋发图强呢?在父母眼里,就只有两字,赚钱。 我不听父母的话,不趁年轻努力读书,上班,赚钱,那么我以后就会后悔。 “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一定要好好努力,用功读书,你不听,以后一定会后悔的,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爸爸妈妈的苦心。” 这种话,小时候谁都听过。 可我觉得,这是爸爸妈妈在为他们的付出寻求一种安慰。 谁说父母的爱是无私的? 他们对孩子付出,还要让孩子来理解他们的自私,他们的苦衷。 这么苦干脆就别生孩子了。 越穷越生的人家说白了还不是希望有一个能出人头地,带领全家人脱贫致富,生的时候考虑孩子的未来了吗? 有谁问过孩子真正想要的东西? 一旦不听他们的,自私的人就成了我,没能为父母考虑还真是我犯的最大的错。 可我有考虑过,明明有为他们考虑,却还要被他们这么说。 不是很无辜吗? 从小乖到大,就不容许提一点要求,不然就是不乖了,好像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一样。 那些从小调皮捣蛋的人呢,长到大,可能会去偷去抢,去赌博去借高利贷,父母还要抹着眼泪想尽办法替他们还债。 他们只要待在家里不出去惹事,就是听话了。 真是可笑。 好人这一辈子都不能做一件坏事,而坏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这说明什么呢? 第一印象很重要。 我给人的感觉就是乖乖女,内向,懂事听话,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可偏偏我是短发,开学第一天就是短发,不喜欢对陌生人笑,看上去不太好相处。 其实,我是不好相处,话多的那种来找我,我可能会多搭理几句。 我还会冷着脸去面对他们的热脸。 他们以为我讨厌他们,说了几次话就不再来找我,我不讨厌他们,但讨厌他们误解我,懒得多做解释。 我也不会主动去找他们说话,因为我的喜欢永远藏在心里。 谁对我好,我都会记住。 可我还是想认识一个人,哪怕不用我开口说一个字,他都能明白我在想些什么的人。 知己。 我有一个了。 妹妹。 我已经很满足了。 所以,我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不会后悔,只会开心。 为了父母所谓的奋发图强,像个机器人一样被他们掌控一切,非要让我放弃从小的爱好,我就不会后悔了? 没有梦想的人生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 暑假,就是当咸鱼的日子。 我是咸鱼,我快乐。 半个小时过去。 崔文君打来电话,询问作业问题:“你做好了吗?” 我撒谎道:“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老爸就是为了省点话费,他这个手机打出去要钱,讨论题目不得好几分钟,太费钱,但接听电话全部是免费的。 全国接听免费。 我以后也想要一个这样的手机。 让别人有事就打电话来找我。 反正文君同学家里有钱,我和她耐心讲解题目的时候一点也不担心话费的事。 讲解完,她又问我另外的。 来来回回,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很快,几天就过去了。 这几天晚上都在老爸店里,名义上是帮忙看店,实际上是监视叶子,加玩游戏。 我们故意关掉妮妮qq,上老爸的号监视着。 几天都没有异常。 我们松了口气。 第七十六章 一起出去玩 今天。 文君同学打来电话,不是找我问题目,而是约我们出去玩。 去她的家里。 我看妹妹眼色行事,知道她也不想去,待在别人的家里一点也不自在,没什么好看的,也没什么好玩的。 碰了什么不该碰的,反倒是麻烦。 其实那天去同学家,真正想要回家的理由是,在玩游戏时,我不小心碰到放在地上的古董瓶子,很大一个。 那一圈都是古董,大的小的都有,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察觉碰到什么急忙就转过身扶着,脸一下子红了。 好在没事。 心还是慌乱不已。 可同学下意识就说了一句话:“你小心点,别乱碰,碰坏了你赔不起。” 可能是无心,也可能是开玩笑。 另一个同学笑着出声:“不是没事吗?” 可邀请我们去她家玩的同学还要多说,让我于心不安:“等出事就晚了。” 那就提早回家吧。 不考虑周到,就别请同学上门,早知道她家里一地古董,说什么我都不会去的。 文君同学家应该也有不少值钱的物件。 我们这两个陌生人去不合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于是,我又撒谎道:“我们要先写作业,不想出去玩。” 这个理由毫无说服力,文君同学居然一点也没怀疑,还问我:“你爸也答应你们写完作业就能带你们出去玩了吗?” 我只能继续撒谎:“是啊。”当着老爸的面脸不红,心不能不跳,不跳就死了。 “那不去我家了。” 文君同学马上改变主意道,“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去儿童公园也行。” 那里要门票,里面玩的都要出钱。 我和妹妹已经捉襟见肘了。 不想去。 “太热了。”我随口就是一个理由。 文君同学隔着电话在哭,一听就是装的:“热一点没事的,我们可以玩那些在遮阳棚下的东西,还有,我们还不是朋友吗?” 我沉默不语。 不想有她这样动不动就耍性子的朋友。 “打电话都好多钱了。”她又提钱的事,“要是被我爸知道了,他肯定会说我。” 说说而已,又不会打她。 她也是说说而已,她们家怎么可能在乎打电话的这么一点钱。 “那就挂了。”我不想聊下去了。 她还要坚持:“别,你们在哪,我来找你们好了。”哭声已停,“我坐三轮车过来,不会和你们要钱的。” 又提。 我忍不住低吼道:“不用了,我们打电话也要钱的,挂了。” 按下挂断,老爸神色复杂地盯着我,自以为很了解我:“和同学吵架了?” “没有。”我压抑着怒气去找妹妹一起玩。 挤在一张椅子上,我的心开始踏实下来,空调的冷风让身体散发的热气很快消散,冷静想想,我发什么脾气? 别人是好心请我们这两个穷光蛋,出去见见世面。 我应该感激她才对。 没有这个必要。 她有她的有钱人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井水不犯河水。 这样最好。 免得日后难堪。 可是隔天,我们还在奶奶家玩耍着,崔文君赶过来要带我们一起出去玩。 “玩什么?天这么热,她们不出去玩,你一个人来的,你家里人要担心了,快点回去。”奶奶要打发她走。 而妈妈,要让我们和同学多相处,对于奶奶的行为很是不满:“小孩子的事,你管什么管,她们要玩就一起去玩。” 奶奶不想和妈妈吵,转向我们两个:“天热,你们不出去玩哦。” 我和妹妹点头。 妈妈的骂声铺天盖地而来:“整天就知道待在家里,作业也不写,不是看电视就是和那几只狗玩,弄得身上都是虫子,毛的,把家里都弄脏了。” “那就再睡奶奶家好了。”我顶嘴道,去他们家睡觉又不是我想去的,没有空调,还有电风扇,奶奶家最大的缺点就是蚊子多。 每到夜幕降临,门前就是一群蚊子在聚会,伺机找寻安家落户的地方。 超市降价,爷爷买了电蚊拍回来。 说好今晚要给我们看看这电蚊拍的威力的。 “做错了事还不承认?”妈妈气势汹汹,尤其是在外人面前,更是觉得我敢回嘴一句话就是没有给她面子。 可她也没有在同学面前给我面子。 “我做错什么了?” 我就是想让别人好好看看她的这副嘴脸。 她忌惮外人在场,不敢动手打我,眼睛里面都是怒火。 我不怕火,在乡下最喜欢烧火。 “好了好了。”奶奶当起和事佬,拍了拍我身上的衣服,打起圆场道,“都拍掉了,不脏了,我叫她们不要碰狗的,是狗非要贴到她们身边去的。” 妈妈属狗,面色异样。 可奶奶确实是在说狗的事情。 妹妹拉我:“走吧。” 我还没有做出回应,奶奶听到后激动道:“走哪里去?天这么热,别到处乱跑,不许去。” 妈妈走过来,推开奶奶:“都是你惯着她们,天天坐三轮车,坐得走路都不会走了,同学这么远走来找她们玩,一起出去又怎么了,你还把她们当小孩子啊?” “哎。”奶奶听了不乐意了,“她们现在不是小孩子是什么?” 妈妈说不出:“你就惯着她们吧。” 又吵。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头也不回往桥上走去,留下话道:“我们去老爸店里了。” “路上小心。”奶奶望着我们提醒道。 妈妈还在纠结刚才的事情:“她们都多大了,能出什么事?” “现在坏人多着呢,专门拐骗小孩子。”奶奶知道人贩子这种不是人的东西,“我们双双子聪明,也要小心一点。” “哼。”妈妈转头去棋牌室,“好,我不管,我以后都不管,看看能出什么事?” 奶奶看着傻愣在原地不走的崔文君,嫌弃地挥挥手道:“走吧,哪里来的回哪去,她们去帮她们爸爸看店去了,你别捣乱。” “嗯。”崔文君看着停在桥上的我们,赶紧追了过来。 奶奶回屋时,嘴里还在念叨:“这么大热天的来玩什么玩,还要出去玩,家里看看电视么算了,要是有空调留下玩玩就玩玩,现在就一把电风扇,蚊子多,还有两条狗,又不是什么能让同学一起来玩的人家。” 如果奶奶家像别人家一样,我想,我们或许也会期待着有同学来看看我们的家。 现在,只是看笑话。 一路无言,终于来到分叉口。 停在路边,车来车往,往左,通往老爸店里,往右,通往肯德基那边。 该去哪? “你们家里人经常这样?”崔文君支支吾吾,看着我们两个谨慎问道。 妹妹瞥她一眼,不愿回答。 我随口道:“还好。” 傻站了一会,要过马路都可以过好几遭了,妹妹没有决定好往哪边走,我也没有先走,四处张望着车流,听着那些喧嚣的声音,心里反而会舒服一些。 “我们,去哪?” 崔文君征求着我们的意见,顺便拿出了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我们的面前,“我妈知道我要找你们出去玩,特意给我的。” “儿童公园。”妹妹开口了。 我们三人一起出发。 路不算远,崔文君已经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三轮车,谈好价格坐了上去,我和妹妹出门走得急,没带什么钱。 如果不急,可以把全部家当都带出来。 那也没几块钱。 奶奶不在,我和妹妹不会坐三轮车,平常也不会去很远的地方,一般都是步行十几分钟的地方。 “我请客,你们快上来。” 崔文君喊着我们,又听那骑三轮车的人急着要加价,不情愿道,“你看她们两个多瘦,加一块最多就算一个大人,再加我,我们三个也就算一个胖一点的大人,一个人你还要收那么贵?旁边还有这么多车呢,你不拉,我找别人拉。” “别,拉的,快上来。”车夫妥协。 我和妹妹也妥协。 上了三轮车,并排坐着不算拥挤,但不自在,妹妹坐在我的腿上,从来不会用力坐下去。 我试过让她用力坐着。 在一家四口出发去吃酸菜鱼的时候,爸爸妈妈并排坐着,我挤在角落,让妹妹放心坐下休息,没一会腿就麻了。 爸爸喊妹妹过去。 我和妹妹都说不用。 我相信,等我长大一些,很快可以让妹妹毫无顾忌地坐在我腿上。 可我却忽略了一点。 一辆三轮车,两个人可以很轻松坐下。 和奶奶一起坐,我们一左一右先坐好,留下中间给奶奶,奶奶没有办法坐到最靠后的地方。 随着我们长大,留给奶奶的地方会越来越少。 上了初中,我们不要奶奶接送,从爸爸妈妈家去学校近就一直睡在爸爸妈妈家,早上走着去,放了学回到老爸店里,等老妈过来烧晚饭吃。 本来可以自己回家,写作业,睡觉。 奶奶不放心我们,我们也想有奶奶陪着,约定好,吃完晚饭在老爸店里等着,奶奶会带我们一起回到爸爸妈妈的家里。 爸爸妈妈搓好麻将回来,奶奶才走。 当然,他们回来的点不固定,奶奶已经打起瞌睡,我们看时间不早也会让奶奶先走,只要锁好门就不会有事。 灯会全部开着。 早上,灯也是开着的。 因为奶奶还是不放心,早上不送我们到学校,也要送我们到那座卖豆花,萝卜丝饼,烤地瓜的桥下。 在这分道扬镳。 我们去上学,奶奶回家。 第七十七章 偷看信封 儿童公园到了。 门票1块,平常的价。 暑假涨成2块。 贵是贵了点,这个钱我和妹妹还出得起,文君同学已经排在我们前面一下子买了三张票,跑过去给了检票的人。 我们只能占了这个便宜跟进去。 检票大妈看着我们,笑了下:“是你们啊,上回不是和你们说了,跟我说一声,让你们免费进来。” 我们默默点头,不会贪这点小便宜,关键是说一声,说什么? “你们认识?”文君同学很好奇。 我们先走一步,走远才开口:“我们奶奶和她认识。” “早知道我就不买门票了。”文君同学大大方方地说着斤斤计较的话。 我们听了不放心上,先去玩了摇摇车,投1块钱,就在进门后不远的地方,摆着一排不同模样的摇摇车。 奶奶带我们来过。 想起这件事,就会想起更多辛酸的事。 门票要钱,奶奶就在外面等着,让我们两个进去,我们会玩免费的滑梯,也会玩一次摇摇车,再去玩滑梯。 奶奶还在外面。 我们很快出去找奶奶,却发现奶奶已经和站在门口检票的大妈聊上了,甚至坐上了大妈搬给她的椅子。 坐在公园里面,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冷饮摊头前面。 这是去年的事。 大晚上的,售票的人也在那个不开空调的小窗口里坐不住,站在一块闲话家常。 有人过来,就让他们进来买票。 我和妹妹过去站到奶奶身边,听了一会,这检票的是老板家的亲戚,这冷饮摊也是他们家的。 难怪就这么一家。 卖得还挺贵,外面2块5的,里面5块。 想吃只能在这买。 门前有装着泡沫箱子来卖棒冰的,都是一些便宜的,1块2块,里面就再加1块。 出去买再进来,还要买票,不值当。 只能上一次当。 奶奶问我和妹妹要不要吃棒冰,我们摇头比拨浪鼓都快,不要,在这买了一定后悔,太吃亏了。 还有,这冷饮摊肯定开不下去。 这里靠近小学,同一条街上卖冷饮的不知开了多少家,知道里面卖得贵,下回就买好再带进来。 谁也不想当大傻子。 他们明明可以卖和外面一样的价,甚至涨5毛都不缺生意,非要贪心。 家长带着孩子不会买的,除非是那种特别惯着孩子的,也只会买一次。 谁家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当然,也会有例外。 我们坐上摇摇车,看到冷饮摊那边有两个小年轻在挑选棒冰。 恐怕也就是情侣会买了。 男生掏的钱,女生拿到手很开心地吃着,这钱花得还算值。 有一句话叫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要讨佳人欢心,多花这么几块钱,可比讨好杨贵妃简单多了。 虽说不是人人都有杨贵妃的容貌与才学,但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若喜欢一个人,她(他)就是最好的,值得最好的。 我一直这么觉得。 天歌,什么都好,对所有人都温柔。 我想,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我会劝他出去再买,但他不答应坚持要买,又或是答应了,偷偷再买,我一定和这个女生一样开心。 这就是女生的心理。 希望有一个人只对自己温柔。 可这天把所有的摇摇车都晒得那么烫,文君同学和妹妹的摇摇车已经停了,我还坐着。 真是煎熬啊。 也是活该。 这里的摇摇车,我们都坐过一遍,知道哪辆时间最长。 就是我坐的这一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长有短,花了钱当然想要多玩一会,可是现在我坐不住了,真的,我不得已屈服于大热天的光芒下,提早下来。 感觉还是亏了。 那摇摇车又唱着歌摇晃十几二十秒才停下,我恋恋不舍回头看着,和她们一起走向滑梯。 没有一个人在玩。 摸了下,很烫。 看来,滑梯也不能玩。 这身后的两块肉还要呢,脸当然更要。 去年,学校里忽然发了几张电影票,什么内容忘了,教育孩子的那种动画片吧,挺想去看的。 别人都是家长陪同一起去看。 我们是奶奶带着去的,去了才知道,这票是代金券,还要出钱,电影又是3d,要买眼镜。 几十块钱。 刚好领工资前面一段日子,奶奶就剩那么一点钱,还要熬着过剩下的几天呢。 就算去找别人借钱,现在也只能让我和妹妹一起不戴3d眼镜进去看。 或是一个人戴3d眼镜进去看。 厚着脸皮问了,最好要买3d眼镜进去。 租? 租不行,只能买。 那检票员神色异样:“你们有优惠券,出个十几块就行了。” 可偏偏老爸老妈去搓麻将不带我们来,明知我们要看电影也不给钱。 奶奶的钱不够三个人的。 在门口争执半天,不是和检票员,就是我们三个讨论谁去看,戴不戴3d眼镜看,身旁人都进去好几拨了,电影快要开场,我们只好回家了。 留奶奶一个人在外面等我们,我们做不到,不戴3d眼镜也不会好看。 一个人进去看没意思。 回去的路上,我和妹妹念叨着不看就不看,反正也不会好看的,就是故意骗我们去买3d眼镜的。 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这是很正常的事,只要爸爸妈妈带着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就不会有酸涩萦绕在心头了。 看不到电影的当晚,我和妹妹躺在床上望着头顶默默流眼泪,奶奶上来,我们就擦掉眼泪赶紧翻身装睡。 以后一定要看场3d电影。 崔文君去玩别的,我们就看着,发誓以后一定要自己来玩一遍她玩过的那些东西。 包括,钓鱼。 我知道这游戏贵,所以才会想着先付掉5块钱,等到时间让老板提醒。 可是,谁都信不过。 除了自己和妹妹。 从公园出来,我们都饿了,门口就有摆摊卖吃的,我和妹妹一起买了根粢米饭,是长条的卷起来的那种,2块钱,没有经常吃的那家好吃,但也凑合。 我们边吃边走。 崔文君想起什么,笑着对我们说:“你们想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 秘密? 是什么? 我和妹妹都不太明白她说这话的意思。 进了不远处的小区,在楼梯口会有专门放着电表水表的箱子,在那上面,零散放着信件。 每一封都指名道姓是写给谁的。 平常不会有人偷拿,我都已经看到小区里面的监控了,也看到稍远一些的地方站着一个看门大爷一样的人,在和一个没停好车子的人说话。 “我有一次在信封里拆到了钱。” 崔文君走在最前面,动手去拿那些信封,先是晃动着,再用手去捏。 妹妹跟着她进去,在太阳照不到的楼道里试图劝道:“这是别人的。” “我知道。”崔文君撕开一封,回头喊我,“你快点进来,被别人看到就不好了。” 我看一眼远处,提醒她:“这里有人看着,我们走了。” 太阳就在我头上。 我没有往前一步去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也没有果断上前拉着文君同学离开,或许我的心里也在期待着,信封里面拆开的是钱。 我缺钱。 如果神不知鬼不觉,我会如何? 可我已经看到监控了,所以我才站着不动,想要以示清白。 “没关系,我来过几次了,你们帮忙看着点,有人过来我就赶紧放好,还有这里的监控都是不开的,不然也不会找人来看着了。”崔文君显然是个老手了。 这次信封里面是很厚的一叠信纸。 崔文君和妹妹盯着看了一会,手上的信纸被我的喊声吓到掉在地上。 “来了,他过来了。” 我不敢动,心里很着急。 “喂,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从来没见过,找人的?找谁?”那大爷脾气有些暴躁,心地善良,“住哪栋楼的,我帮你找找。” 我摇头,不是来找人的。 崔文君急急捡起地上的东西塞回信封,可拿出来容易,塞回去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况且有危险的脚步在逼近。 大爷来到我身边,发现了楼道里的崔文君,马上就过去看信封,板着脸毫不留情道:“又是你,这回再乱动信封,我就要报警了。” “别报警,我们没乱动。” 崔文君拉着妹妹往我这边挪动脚步。 “站住。” 大爷拿着被打开的信封,朝着我们喊道,“偷拿了什么,快交出来。” “没拿什么?真的。” 崔文君先跑了。 妹妹被抓住手臂,我走上前,解释道:“我们什么都没拿,别抓她。” 大爷看了看我们两个,问了句:“是双胞胎,挺像的。”留意到妹妹的手臂瘦削,叹了声气松开道,“我知道,都是刚才那个小姑娘,来我这几次了,没想到这回还带同伙了,你们别跟她学坏,知道了吗?” “知道。”我和妹妹低头认错。 大爷无奈道:“你说说,这信有什么好看的,拆成这样,我怎么和业主交代。” 我和妹妹偷偷走了。 崔文君在小区外等着,见我们出来小心过来,声音很低:“你们没事吧。” “没事。”妹妹看向别处。 我盯着崔文君道:“你为什么要偷拿别人的东西。” 那些信是别人的。 “没有。”崔文君更小声,终于有点做错事的模样,低头道,“我没拿过,看完都放回去的,上次的10块钱也是,我只拿自己家的东西,拿自己家的又没关系,别人的,只是看看。” 算了。 我自己都好奇信封里有什么,没胆量碰才由着她去动手的。 我是有贼心没贼胆。 “你没拿,为什么要丢下我先跑掉?”妹妹生气的是这个。 拿了再丢下妹妹先跑,就是甩锅给妹妹。 “我,我害怕。”崔文君的眼泪说来就来。 她害怕,我们就不害怕吗?看来,以后还是少来往比较好。 “那你害不害怕一个人回家,只有你一个人,黑漆漆的楼梯里不知道会冒出什么东西来。”妹妹眼神犀利,有意吓唬她。 这么一说,她真的哭了:“我今天要一个人回家了,你们能不能陪我,我妈要和朋友一起出去逛街,吃好晚饭就去,没空送我回家了,能不能等她回来,你们再走。” 那都多晚了。 我和妹妹两人回家也会不安全的。 最多送她到家里。 “我们吃好晚饭来找你,8点之前就要回家。”我和妹妹商量过后,决定信她这一次。 她破涕为笑:“谢谢。” 第七十八章 吃烧烤等文君 晚上早早吃好饭,我和妹妹出发去找她,说好的事情宁愿早到一会也不想迟到。 她们还在吃饭,一家人说说笑笑。 我们在门口张望一眼,准备先去烧烤摊上买点吃的,崔文君看到我们,端着碗,吃着饭朝我们喊道:“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你慢点吃,我们去烧烤摊那边等你。” 我不想她吃太快,该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要因为我们的出现而有所变化。 外人的一句微笑,一句关心。 我都会有负担。 烧烤要几分钟时间。 这个点还没什么人,烧烤摊也是刚摆出来的,老板是个脸稍胖,看上去很和蔼可亲的一个中年大叔,个头不高,很敦实。 我们常在这买烧烤吃。 妈妈嫌弃不干净,奶奶迫不得已给我们买的时候会再三叮嘱:“买点干净的吃,不要买那种羊肉串什么的,都是老鼠肉做的。” 哪这么多老鼠肉。 就算是,我也舍不得买来吃。 出门在外,就带了一块钱。 我和妹妹自己动手拿起菜来,老板丢了一个红色的塑料筐过来,说:“放里面。” 买得多的人都会装满一大筐。 我们用不到,拿在手里递给他,两串土豆片,一串小鸡翅尖,有三小个。 “2块,今天吃这么少,你们奶奶没跟你们一起出来?”老板的话不多,和我们说的已经算是够多的了,声音很低。 “嗯。”我和妹妹面对外人总是少言寡语。 老板笑了下去忙着刷油烤起来。 他身边已经有两个学徒,在后面可以折叠的桌子上串着一些素菜,荤菜都是冷冻的,一大袋装的也没看见有什么牌子。 “就买这么一点,怎么烤?” 他们窃窃私语。 我们听到也当没有听到。 烤架下面是煤炭,一烧都是烟冒出来,烤得串越多,那烟都是成片往外冒的,老板都要拿扇子不停扇走,加上有人爱吃辣,粉一撒,离得近,味道十分呛人。 老板常常是满头大汗。 那汗水,可能也会掉进去。 不过,都已经吃路边摊的烧烤了,还会在乎干净不干净吗? 大家应该是有目共睹的。 吃的就是这个氛围。 饭店里面要注重一下仪容仪表,在外边,穿个拖鞋短袖,聚在一块高声说话,抽烟喝酒,都不会有人来管。 他们忙着做自己的事也顾不上老板这边。 我亲眼看见有人买烤茄子,很大一个,茄子快熟的时候整个软下来,都贴到烧烤架子外面的铁皮上了,油腻腻的,很久没有擦过的模样。 太脏了。 本来还想买茄子来吃的,现在不会买了,绝对不会买茄子来吃的。 这个架子太小,烤不了太多东西。 除非等以后,老板买新的架子,我们也会破费一番,做新的尝试。 现在,是大波生意来临前的准备期,菜品多,看得眼花缭乱,很多想吃,但习惯性去吃最初吃的那几样东西。 大概是念旧。 再晚一些,来吃夜宵喝啤酒的人多了,老板一个人忙不过来,光是忙着烤东西都是一停都不能停。 停了,那就焦了。 面对着那两个学徒背后议论我们的话,我巴不得马上就拿了烤到一半的土豆片离开。 可是鸡翅还是要烤熟点才好。 “别听他们两个胡说。”老板熟练地翻面,撒上各种调味料,串太少,粉末掉入烤架内,碰上煤炭就发出滋滋的声响。 煤炭的火更红了。 该怎么烤就怎么烤,香味诱人。 学徒还要反驳:“买一两块的,就这么几串,万一来个买得多的,一次烤不下,人家不要了,不是耽误做大生意?” 所以给学徒烤,像我们这种买一两块的顾客只配拼着和别的顾客一起烤,甚至还要先等后来的大顾客烤完。 为了赚钱,无可厚非。 如果烧烤摊人多,我和妹妹其实也不想过来凑热闹,因为我们一般不吃辣,也不要加那个吃了会嘴麻的东西。 烧烤架铺满一排串,我们的只能放两边,不然撒粉的时候不能一路顺着撒到底。 我和妹妹总喜欢站在老板对面,就盯着老板烤我们的东西。 老板让我们去坐一会,我们不是坐下在这吃,买这么一点也不好意思坐,就还是站着。 烟味大。 老板提醒过我们。 我们就往旁边站一点,还是盯着我们的东西,生怕我们挑选的东西先拿去给了别人。 只有我们的,就不用担心会被别人拿走,但站在烧烤架旁边已是习惯了。 做烧烤似乎很有趣,有机会想亲自动手试试,这样就可以在家里吃烧烤,不用出去买,家里的也一定会更干净。 但家,会弄脏的。 我们也买不起那种家用烧烤架,买得起也不会买。 所以,这只是妄想。 我们喜欢看,如同望梅止渴一般,看着别人做着我们想要做的事,心情会跟着愉悦。 玩游戏时,我总是看着妹妹掌控着鼠标,偶尔也想亲自动手试试。 今天。 我和妹妹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别处,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白烟飘散到高处,越来越淡,直至融入天空的颜色。 虽看不见,可污染早已在了。 老板最后拿出大蒲扇,扇了两下,拿起烤好的串分别给我和妹妹:“你的,土豆片,你的,鸡翅,对不对?” “对。” 我和妹妹拿到吃的,眼里就只有吃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回接过吃的时,我近距离看着老板,发现那额头渗出来的汗水,鬼使神差说了句:“谢谢。” 以前我从未说过,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 原来我们还是买少了。 大夏天麻烦别人为了这么一点钱就大动干戈,换我也会嫌麻烦,可能我会一边在心里嫌弃一边继续做着上门生意。 可是老板面色平和,乐在其中。 是他好心才愿意帮我们烤的,甚至有一回我只买了一串土豆片给老板,因为舍不得把钱一下子花掉,吃完觉得好吃,觉得意犹未尽,又回来让老板再烤了一串土豆片。 “好,是不是觉得好吃?” “嗯,好吃。” 只花了1块钱,却让老板起来两回,浪费两回的时间。 老板还对我笑,说:“下回再来。” 那时,烧烤摊摆出来没多久,老板还算空闲,桌椅什么的都还没有,只有一辆推车,我站在烧烤摊前等待,有人看到也过来买了一些吃的。 人就是这样奇怪。 没有一个顾客的小摊,会好奇看几眼却很少有愿意去当第一个尝鲜的人,而围着一些人的小摊,会引来更多的人。 最初的生意,不能嫌弃赚钱少。 只要来人都是开心的。 可赚了小钱,就想赚大钱,不忘初心,做生意的初心就是赚钱,倒也不算忘,只是有些人的初心大概是赚到顾客的笑脸,还有钱。 两者都是重要的。 没有后者,除非一开始就是家境殷实的人,父母长辈又理解肯支持,那便是如鱼得水。 毫无负担地去走一条自己喜欢的路,那肯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了。 不管成功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什么比得到父母理解更值得庆幸。 人活着,总要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而不得已屈从于钱,没有放弃自己一开始做事的初心,已经很难能可贵了。 安稳立身,才能立心。 就算一心要做大生意,也要从小生意做起,抓住每一个潜在的顾客,让自己的事业稳固下来。 “生意上门哪有不做的道理,1块钱的生意也要做。”老板教训人的声音也很平常说话一样,波澜不惊,“不然别的顾客刚好路过,想少买点尝尝的看到也要走了,这样,我们以后都不用做生意了,你们两个知道了吗?” “知道。”学徒低下头。 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奶奶不管是坐三轮车,还是到饭馆吃饭,总喜欢挂在嘴边大声念叨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是老顾客了。” 第七十九章 分道扬镳 回到文君家的服装店。 她还没有吃好,要我们等她一会,她的妈妈都说她磨蹭,可脸上带着笑,似乎并不着急,还让我们进店坐一会。 我们以吃烧烤的理由拒绝了。 弄脏他们家的地板,衣服,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不管他们要不要我们赔偿。 等吃完烧烤。 我们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崔文君才走出来,临走拿了一把零钱。 她的妈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道:“路上小心,别贪玩,早点回家。” “知道了。”崔文君有些不耐烦,催着我和妹妹快点离开这里,“别看了,走吧。” “你家在西山小区?” 我没听过,也不知道要走多远,还是先问问清楚最好。 “十几分钟就到了。”崔文君随口一说,又盯上烧烤道,“你们吃不吃烧烤?” “刚才吃过了。”我回道。 妹妹还分了我一个小鸡翅,我分了妹妹一串土豆片,所以我亏了。 “那你们刚才不帮我买一点,我喜欢吃这个鸡翅。”崔文君一点也不急着回家,上前拿了一串大的鸡中翅,有两个,又挑了好几串不是羊肉的肉串和两串素的,一起放在筐里,“好了,多放点辣,多少钱?” “13块,在这吃,还是打包?” “在这吃。” 那要吃多久? 刚才不是吃过饭了吗?还要吃这么多? “你不打包带回去吃?”妹妹问她,和我用眼神交流一下,意思大概就是崔文君太磨蹭,那她就会罢工回家。 不算出尔反尔。 因为开口答应崔文君的人,是我。 “不能带回去,家里味道太重,我爸一定会说我的,那我的零花钱就没了,要么边走边吃,可是老师不是说了,这是不好的习惯,所以只能留在这吃了。”崔文君说得很有道理。 “你们也坐啊。”她坐下后招呼我们。 我和妹妹不想坐。 不买吃的占一个位子还是会局促不安,这和去超市逛逛不买东西不一样。 她独自坐在一张空桌上,眼睛瞥到放在一旁地上的啤酒,笑着向我们招手,等我们走近,小声问道:“你们要不要喝啤酒?” “不喝。”我看她还是想一出是一出。 “我请你们,我一瓶喝不下。”崔文君望着啤酒道,“我从来没有喝过。” 当我眼瞎吗? 刚才他们一家人吃饭,桌上就摆着几瓶已经打开的啤酒罐头,她还喝了一口。 这叫从来没喝过? 那我还从来没吃过烧烤呢。 “你快点吃,我们等会还有别的事。”我不觉得在她面前撒谎是件会让我内疚的事情。 相反,很痛快。 “你们去哪玩?我也一起去。”崔文君一脸欣喜地拉住我的手臂,“白天我带你们去了儿童公园,晚上你们带我去哪玩?” 还记着这事呢。 果然,不该让她走在我们前面一下子买了三张门票。 现在还钱一刀两断,看她的样子肯定还会哭。 那就先忍过今晚。 到时,我和妹妹整天待在老爸店里,她也找不到我们,打电话过来大不了不接,或者让老爸配合我们撒谎,说我们不在,去乡下外婆家了,都行,再说。 “儿童公园。”妹妹替我回道。 崔文君松手,一脸失望:“你们怎么还是去儿童公园,白天不是都玩过了,没什么好玩的,我想去迪士尼玩,还要坐飞机出去,你们坐过飞机没有?” “没有。”我摇头,不是特别想坐,主要是怕危险,离地那么高,没什么安全感,加上我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恐高的人。 况且,飞机票不便宜。 我和妹妹要去,至少跟一个大人,这样一来一回得多少钱? “要不,你们去和你们爸爸妈妈说下,过段日子,我们一起去啊。”崔文君期待着这种事,有她自己的理由,“我一个人去,没意思。” “不是还有你爸爸陪着你去吗?”妹妹当即揭穿道。 我看妹妹的反应,是想去的。 有机会出国见识一下,游玩一番,想想都是件不错的事情。 可是,不用说,因为没得商量。 “他陪着就是付钱的。”崔文君毫不避讳,暗自生着闷气。 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来安慰。 朋友之间就该是这样的。 可我和妹妹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去安慰人的话我们向来不会说。 更何况,文君同学觉得她自己可怜,我们不觉得,还有点,羡慕,嗯,是有些羡慕。 不过,我们是两个人,就算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吃东西,还能互相说点悄悄话缓解一下尴尬。 吃过烧烤,我们就准备送崔文君回家。 桌上剩了几串,为了避免浪费,她问我和妹妹要不要吃。 辣的,我们不吃,剩的,更不会吃。 虽然有些浪费,不过也没办法。 我多管闲事去提醒她:“下回吃了饭还是少买一点,不够还可以再点。” “我以为你们也要吃的。”崔文君看着我,让我后悔去管闲事了。 只是剩下的这些一口没尝,实在浪费,如果不是辣的,我想,我可能会要个袋子打包装起来,拿回去喂狗也好。 难得让来发也尝尝鲜。 文君同学替我们挑的烧烤,和我们平常吃的那些,完全不一样,我们更喜欢吃南瓜饼,年糕,里脊肉串这些,会刷上一层好吃的甜面酱,而她的大多是油腻重的肉串,满是孜然和各种香料的味道。 “闻闻看。”崔文君朝我们两个哈气,“是不是很香,我真的吃不下了,剩下的你们帮我吃吧。” “我们刚才吃饱了。”我现在只想快点送她回家。 “那好吧。”她坐下来,把剩下的都草率地咬上一口,再用手抹了一下嘴说,“这样就不浪费了,我都尝过了。” 随她吧。 我们一路上听崔文君讲了很多关于她爸爸妈妈的事情,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怎么认识的,怎么对她的。 听故事我还算喜欢,不过我记不住,别人的父母怎么样是别人的,自己的父母再怎么不好,也没有一出生就把我们两个淹死在茅坑里,没有拿烟头烫,拿热水泼,做那种不是人的事,真让别人的父母来当我的父母,我也会不习惯。 不久之后播出的《变形计》,最初还是挺喜欢看的,觉得互换父母生活挺有意思。 可后来,只觉可笑。 我的爸爸妈妈,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只有伟弟和月妹是我的爸爸妈妈。 就算我时常埋怨他们,可真换了别人来当我父母,那我恐怕连埋怨的机会都没有了,因为,这回,是我自己选的了。 可说到底,他们还是陌生人罢了。 我不会喊他们一声爸爸妈妈。 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孩子。 我只用负责羡慕就好了,羡慕那些孩子的父母,就像爸爸妈妈羡慕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我不想成为像文君同学一样的人,羡慕她爸爸妈妈有钱,但并不羡慕他们家平常那种聚少离多的生活。 一家人还是要欢聚一堂最好。 可妈妈和爷爷奶奶的关系又是那么紧张,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回到文君同学家。 房间比想象要小一些,毕竟这只是他们家为了方便在这上学买的其中一套房子罢了,该有的都有,和我们家一样闷热,却少了些什么。 房子里只开客厅的灯,显得很冷清。 就我们三个人,我和妹妹又不喜欢在外人面前说话,文君同学一个人说着要去开空调,要去倒水给我们喝,更让我们两个惶恐不安。 “我们要走了。” 任务已经完成,不想继续待在别人家。 文君同学忙着追出来:“等等,你们去哪?我把空调开了,我们在楼下玩一会再上来吧。” “不了,我们要回去了。”我和妹妹急着回去看动画片,只有今晚看了才可以不去等重播,才可以安心去老爸店里玩耍,还有,帮忙做些小活。 “我送你们下去。” 文君同学很好心,我差点就信了,要不是她非要抢在我们前面下楼,急促地按了几下楼下的门铃故意打扰别人休息,我还真要觉得她就是好心办坏事而已。 “谁啊。” 门内传出一个男人的声响。 我和妹妹借着楼道里亮起的灯火,头也不敢回地匆匆下头。 前面的人还在催我们:“你们也来试试。” 我们不理她继续下楼。 她就抢在我们前面把经过的那两家门铃都按响了,一边按一边说:“这里都没人的,我以前天天这么按的,都没人出来骂我。” 那我刚才听到的那声音是幻听不成? 好像又来了。 “到底是谁啊?”那道声音是站在门口朝楼梯下面喊的,能听得很清楚。 “快走。” 崔文君回头看我们一眼,在楼梯口停下,转身等着我们两个,开口想要解释什么。 我和妹妹已经从她身边走出去,出了这楼道口才感觉轻松一些。 整个小区都没多少路灯。 天一暗,路上没人,走着心里都发毛。 我和妹妹牵手走着,第一次来还有些害怕,而崔文君明明就不怕,熟稔地告诉我们她家在哪幢,在几楼,楼道里的灯都是声控的,有些坏了没修,有些要用力跺一脚才会亮。 从她的表现来看,她根本不怕一个人回家,只是怕一个人待在家里无聊而已。 可我们怕黑,怕坏人。 我们没有办法陪她待在家里玩到很晚,回去的路上,我们会提心吊胆,而她待在家里相对要安全,所以,我们要回去了。 “对不起,我没想到有人,可能他们是我们上楼后回来的,刚才在楼下看,灯都是暗的。”崔文君还是站在楼道里,想要先给我们解释清楚,再决定是出去玩,还是上楼回家,一切照常。 “也许吧。” 我想是有这个可能。 不过。 “我们不想再被你丢下。”妹妹拉着我就走,“已经送你到家门口了,你自己上去吧,不用再送我们了,不然,我们还要送你,来来回回,能客气到天亮了。” 我们往外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阻拦声。 “我是想让你们,和我一起玩。” 这大概是外表开朗的文君同学说的最不自信的一句话。 越不自信,越显得诚恳。 玩伴,谁都想要。 偏偏我们两个已经不需要。 从小到大,陪伴我们的只有彼此,在那些最艰辛的日子里,我们共同建立了一道信任的壁垒,将别的一切隔绝在外。 “你自己和自己玩不行吗?”妹妹听到了,不甘心在分道扬镳的时候让别人占据上风。 我回头去看。 妹妹拉着我说:“快点跑了,不要管她。” 我听妹妹的,没有听崔文君再说了些什么。 “我也想要有个妹妹。” 或许,我能猜对,其实她已经亲口说了,可我们根本不放在心上。 是她太放心上了。 所以,她常常在背地里一个人哭泣。 第八十章 我发烧了 我发烧了。 不是因为崔文君的事。 可能是因为牙齿,又或是天生抵抗力差,还可能是因为在大夏天赶来赶去,一会吹空调,一会晒太阳,还有可能…… 我想不到了。 反正老爸店旁边就有一家两间门面的药店,只要发烧了就两种办法。 要么吃药,要么挂盐水。 我一直很好奇,盐水是什么,为什么有病都要挂盐水。 总是挂肯定是不好的,那样抵抗力会越来越差,就像吃药一样,先买便宜的吃,吃了不好再买贵的吃。 一般贵的药,它的药效更强。 一开始就吃这种药,人会有抗药效,那么下回只能吃药效更强的药才能康复。 伤风感冒的小病,还是让它自然恢复最好,能增强一下我的抵抗力,以后不会动不动就生病,也不会一生病就要去挂盐水才能康复。 说这么多,其实,我就是不想挂盐水。 喝了一杯带甜味的退烧药,半天过去,高烧不退,还越烧越烫了。 以前喝这种药多少还能有点作用的,可能是喝了太多的缘故,便宜的药缓解不了我的病情。 老爸让我赶紧去挂盐水,我要再等等。 下午,妹妹一个人在帮叶子刷分。 叶子说找别人刷,似乎找不到,毕竟没人那么闲,就算闲着也不想帮,都顾着自己玩游戏呢。 找工作室刷,给钱是其次,关键是要把自己号给出去。 叶子不放心。 所以她又来拜托我们,还叮嘱我们慢点输,不要狂按空格,慢一点,不然会被发现是刷分,然后封号的。 这回,她给我们的号是一个刚创的qq,泡泡龙分数还是0分。 到负500就不刷了。 这是我们说好的,很快就能帮着刷完,我们不想放弃网上的朋友,答应了。 只是几天不见,叶子的分数还没先前多。 她常去普通的六人场玩。 第一个输掉的玩家扣分最多,10分,和两个人一起玩输的分数是一样的,但赢了不止赢10分,人越多,那么第一名赢得越多。 所以大家都喜欢找人多的座位玩。 可赢的难度相对会变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对游戏来说一样,巨大的分数吸引着想要拿高分的玩家,但第一名只有一个。 叶子连“挂串”都不会,不可能在普通六人场里拿到第一名。 所谓“挂串”就是在最上面先放两个一模一样颜色的泡泡,在下面挂一片别的,直到出现和上面颜色相同的泡泡。 消除后,这一大串泡泡都会掉落,这样才能获得泡泡道具去攻击别人,给别人添加一排泡泡,或是给自己消除一排泡泡。 单靠笨拙地去消除当前手上的泡泡,基本是必输无疑,在新手场里还可能赢。 叶子是我们在新手场认识的朋友,她看我们总能赢,没有用蓝钻特权踢掉我们,反而加我们为好友,问我们能赢的方法。 我们教了,可她还是不会。 最简单的是反弹挂串,速度慢,不过是比较稳妥的办法。 还有一种,直接依靠键盘上的方向键控制泡泡的发射位置,让它们连成一片,只与旁边的一个泡泡相接,这有难度。 还有高难度。 将调整角度的轮盘设置成更高的灵敏度,会感觉手上的泡泡完全不听使唤,变得很滑溜。 但与之相对,挂串的速度会大大提高。 我和妹妹试过一次还是决定暂且放弃,先练直接挂串,等熟练以后再试这种。 虽然看到别人有用这种方法的,不过有功亏一篑的时候,千辛万苦挂了一片,结果关键的泡泡来了,打偏了,就是自寻死路。 我们玩游戏想赢,想让胜率变得好看一点。 所以选择稳中求进。 至少在游戏里,我们可以是人人羡慕的高手玩家。 有一样道具,是红色的“+2”。 这是得胜的法宝。 红色的“+1”会给对方加一层泡泡,加之前,对方会收到提示。 但是,“+2”不会有提示,在发出道具不久,直接让对方从最底部加出两排泡泡,画面突降,如果挂串太多,濒临游戏结束的那条线,对手往往会觉得自己死得莫名其妙。 其实,是中了这个道具。 我发高烧还是帮妹妹盯着别人的游戏界面,寻找着合适的机会,在帮叶子刷完分,叶子还是不肯和我们一起玩。 不玩普通六人场还是可以玩2v2,还有3v3的,只是输赢都是10分罢了。 可叶子想更快升到泡泡导师。 5000分,我和妹妹算过,只要我们天天玩泡泡龙,不玩连连看对对碰这些,十几天也差不多能有这个分了。 只是我们偶尔输一局,心情不好就不想继续玩了。 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有什么收获? 再说了,不玩游戏,还能出去找同学玩? 不可能的事。 所以我和妹妹已经商量好,这几天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不玩别的,就玩泡泡龙,争取早点升到泡泡导师,成为一个高手。 可是分数一高,胜率又高,开一局要等太长时间,肯和我们玩的也都是差不多分的,想赢就变得不太容易了,得靠我们两人的通力合作。 常常有人说我们“手长”。 我一直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开挂的意思?后来才弄懂,这是在2v2或是3v3中的规矩,要先攻击4号玩家,等4号玩家死了,才能攻击别人。 不然就是手长。 可我想赢就要不择手段,尤其是我们在知道这个规矩后就一直默默遵守,只是在普通6人场里优先攻击一个红色“+2”就能解决掉的敌人,又或是实力相当的对手。 可还是被说手长。 先输掉的玩家心有不甘,常常用手长这个词来形容我们,他们会了一个词就整天挂在嘴里,就像后来常看到的一个词。 “圣母”还有“圣母biao”。 到底是坏人变多了,还是,我们觉得坏人变多了,把人想得太坏,太伪善。 还真是讨厌,明明我们没有破坏规矩。 六人混战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下回见面,我要让那些人第一个被淘汰,不管我自己能不能拿第一,我都要让他们当最后一名,把所有的攻击道具全部给他们。 报复心这种东西,我和妹妹还是挺重的,只是也要看机会,看个人。 有些名字记不住,当然照常玩。 有些名字,比如叶子,我会记一辈子,她没有办法靠自己得到分,就依靠可以让自己不扣分,拿双倍分的游戏宝宝,为了选择更容易赢的对手就开蓝钻贵族,还想到刷分的办法,一切都是为了超过原本分数比她要低的我们。 可想而知,她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在我们的分数超过她之后。 我头疼不想继续玩下去。 妹妹说:“那我也不玩了,你怎么样了?” 我相信妹妹的实力,想看她继续玩下去:“你一个人玩吧,我看着你玩。” “那碰到厉害的,你再帮我。”妹妹怕输。 我答应道:“好。” 很快就到晚饭时分。 老妈过来,看老爸还是躺着休息,我们两个玩着游戏不写作业就有点生气:“别玩了,把吃饭的地方整理一下。” “嗯。”我才应了一声,老妈就发现我的不对劲,忙问我怎么了。 老爸抢先回道:“白天发烧了,吃了点感冒药。” “现在呢?”老妈放下买过来的小菜,用手背试了下我额头的温度,怒不可遏地拉着我起身,“都这么烫了还玩游戏?脑子都要烧坏了,我看你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快点跟我过去看看。” “我不要挂盐水。” 哪怕被老妈拽着,晕头晕脑之际我还是这样不怕死地说着。 老妈焦急地看我一眼,埋怨的话没有说出口,看在我发高烧的份上顺着我道:“好,不挂,先去看看,能不能吃点什么退烧药。” “我不想吃苦的药。” 难得听妈妈这样说,我得寸进尺了。 老妈发脾气了:“桌上放着感冒药,吃那种有什么用?你这是发高烧了,再苦也要吃下去,不然就要挂盐水。” 那还是吃药吧。 超级苦。 老办法,原本是冲剂的冲着喝,吞不下去的胶囊,把里面的粉拿出来泡水冲着喝。 第一口,喝了给吐了。 磨蹭半天,好不容易才喝进去一点。 我龇牙咧嘴,面部扭曲。 “今晚就别在这看店了,早点回去休息。”老妈命令着我和妹妹,“以后少玩点游戏。” 好像游戏才是我发烧的罪魁祸首一样。 才不是,游戏使我快乐。 头痛的时候,看着妹妹玩游戏感觉身体都能变得舒服一点,和回光返照一样,可能是错觉。 “我好一点了。” 吃过晚饭,我摸着自己的额头告诉给担心我的妈妈。 她要来摸,我躲开道:“你的手太烫,摸了不准的。” 老妈怀疑道:“回去别看电视了,早点洗洗睡觉,明天好了就不用挂盐水了。” 那不好呢? 不光是要挂盐水。 还要先做一个什么测试,好像是青霉素过敏的测试,必须测,因为这事关人命。 测就测吧。 只有那医生都亲自上场了,平时都让护士小姐姐来的,手里又拿着针头说要做皮试,都是因为昨天吃了那很苦很苦的退烧药,不能直接挂盐水。 早知道我就直接选择挂盐水了。 现在药也吃了,还要皮试,还要挂盐水,真是活受罪。 造化弄人啊。 救命。 第八十一章 一场测试 晚饭时分,奶奶来看我们,带我去的药店,一间卖药,一间有几张床位,还有几张可以坐的椅子,冰冰凉凉的。 我坐在椅子上,正对面的床上躺着一个年纪比奶奶还大的大妈。 头发都是白的。 奶奶进门就和她搭起话。 医生过来时,我的内心很抗拒,尤其是看到针头那尖尖的地方,坐着也不安稳,往里挪了挪,脑子里还总想着针扎到皮肤里的感觉。 和用手掐肉差不多。 我强作镇定,表面平静,可视线一直停留在到处走动的医生身上,眼珠转来转去。 没什么可怕的。 要扎就快点,还要准备什么,好慢。 趁着这点功夫,我已经用手试着去掐另一只手的手背,掐住一点点肉用力让自己感到疼痛。 最多是这样。 只要不看针头,就当是有人掐我就可以了。 可是奶奶那边传来的对话却很清晰,那个老大妈知道医生要做什么,还说:“我也做了这个,扎在这里。”动了动挂盐水的手指给奶奶看。 奶奶按住她让她别动。 她看我一眼继续说:“你要做好准备,这个有点痛的,比挂盐水扎的针痛多了。” 真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晕晕乎乎的脑袋都管不住眼睛,让眼泪冒了出来。 可不可以不打? “别胡说。”奶奶生气地低吼一句,看着我一脸严肃道,“都烧两天了,再烧下去脑子都要烧坏的,盐水一定要挂的。” 我又没说不挂盐水,可为什么要先打针,不想打针啊。 日薄西山,药店外吵吵闹闹。 我坐着不能走动,有说不出的悲凉。 “打个针而已,不疼的。”奶奶向来关心我,知道我害怕就这样撒谎来安慰我。 可我没有办法去相信。 哪怕明知这是奶奶说的。 可正是因为这话是奶奶说的,更让我觉得这话充满了哄小孩子的意味,在这话的背后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就等着我往下跳呢。 我才没有那么傻。 “这个。” 医生没有隐瞒,看我一眼低头犹豫道,“还是有点疼的。” 挂盐水是一点也不疼,医生以前说过,那做皮试一定是很疼,我的手按医生要求平放着,奶奶坐我旁边,帮我按着。 案板上的肉已经就位。 当针扎下去的那一刻,我就感觉到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对于我来说,一点点小事都会大惊小怪,一点点疼痛也忍受不了。 “好了吗?” 针才刚扎下去,我就闭着眼睛看向旁边。 奶奶还在骗我,说不疼的。 可是越来越疼了,不是皮试吗?皮已经扎进去了,怎么还要往里扎。 那是一种好似把肉拧成一团的疼痛。 我大喊大叫着:“快点,好了没好了没啊。” “马上好了。”医生挡在我的前面,弯着腰认真做着习以为常的工作,说着习以为常的话。 可我还是感觉好疼,他们都在骗我。 这是在拧抹布吗?还是往死里拧,非要拧干的那种。 我不要打针了。 脑子烧坏就烧坏,那我还不用想这么多事了,变成白吃会是什么模样呢? 我见过白吃。 但我不知道,当白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成为白吃之后,看别人是什么样的,自己又会不会没有一点思想,成为行尸走肉那样的东西。 “我不要打针了。”我哭喊着挣扎,“不挂盐水了,我要吃药。” 再吃几天药,不好就不好了。 “按住点。”医生朝奶奶道,还是在扎针,不知道是不是和那些护士小姐姐一样,找不到该扎针的地方了。 “快好了。” 他又这么说。 “我不要扎第二次。”我急促呼吸着,忍着不去动打针的那手,另一只手胡乱抹着眼睛,还是不敢去看旁边一眼,“快点,快点啊。” 那种疼痛比锋利的纸片划开手指还要疼,持续不断,比先前打过的所有疫苗加起来都要疼。 什么时候能有不痛的疫苗针就好了。 为什么我要出生在这个时候。 好端端的又为什么要发烧,别人都不发烧,凭什么要让我发烧。 不公平,不公平! “好了。”医生拿开针筒。 手上还是残留着疼痛的感觉,我终于敢去看一眼,没有针筒,我觉得这疼痛在忍受的范围内,不会更痛了,过一会就能好的。 “不要碰,等20分钟我们会再来看的。”医生摘下口罩去吃饭。 奶奶在一旁陪着我,继续哄着我:“好了好了,等会挂盐水没那么痛了。” 我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一直在哭。 要是有异样,我对青霉素过敏,那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盐水不能挂。 这针就白扎了。 我还要去吃那些苦得要命的药,还没一点用。 等待的20分钟内,我一直在抽咽,奶奶拿纸给我擦眼泪,我自己拿着,擦完就攥在手里紧紧握住,还是好痛啊。 早知道不吃什么药了。 直接挂盐水多好。 过了多久了,快要来看有没有异常了吧,除了痛没有异常的地方。 我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每一下都很清楚。 妹妹跑过来问我:“老文,你要挂几瓶盐水?” 我说:“还不知道。” 妹妹等在旁边,又问:“那你现在干什么呢?” 我说得平静:“刚才做了个皮试,等会才开始挂盐水,今天,你一个人留在老爸店里玩游戏。” 妹妹摇头:“老妈说留我一个人在店里不放心,带我一起先回棋牌室,晚上你们挂完盐水再来带我一起回家。” “那好吧。” 我低下头,有些失落。 妹妹没有走,站在旁边还有话要问我。 医生吃好饭走过来,看了看我的手,招呼护士过来给我挂盐水。 “挂两瓶。” 医生发话道,“明天,后天也过来挂盐水,有空就来,不用是晚上,中午吃过饭就行,先挂三天看看,烧退了就没事了。” “怎么要挂这么多?”我有气无力,任由护士小姐姐给我扎针,比起刚才那种皮试,挂盐水扎的那一下针是不算什么了。 可是,我从来没有挂过两瓶盐水。 这挂第二瓶,是不是要重新扎针啊? “更多的也有。”医生去看老大妈那边,提醒护士等会帮忙换掉。 我留心着那边的情况,想知道这换掉是什么意思。 是换个手扎针,还是换盐水瓶。 “要不要我陪你?”妹妹问我。 妈妈在外面喊她:“走了。” 我想要妹妹留下,看见妹妹回头还是选择摇头道:“你先走吧。” 妹妹走了,爸爸出发去搓麻将前也来看过我一下,看完就走。 浑浑噩噩待了十几分钟,护士帮忙给老大妈换盐水瓶,我没看太明白,不过旧瓶子可以拿下来,换新的装上去,就不用再打针了。 我忽然精神了一些,然后,想上厕所了。 这还挂着盐水怎么去厕所? 奶奶说着就要起身去买个新的痰盂回来,护士小姐姐贴心道:“我们这里就有。” 我感觉好丢脸啊。 “这怎么好意思?”奶奶是觉得别人家的痰盂不干净,这一点我是知道的。 护士小姐姐解释道:“挂了盐水本来就容易想上厕所,我们痰盂都是套袋子的,上完厕所扔起来也方便,不用不好意思。” 可是。 我小声道:“我要拉屎。” 护士小姐姐尴尬地笑笑:“一样的,一样的。” 怎么可能? 我去后门的一小片空地上方便,奶奶非要陪着我,外面没有空调,蚊子又多,偏偏我这还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拉到一半,那老大妈又要方便。 我急急忙忙整理好袋子,把痰盂让出来。 在室外出了一身汗,回到屋内就感觉好冷好累,还有,肚子好疼,还剩了点,刚才没出来,现在又想方便了,不好意思开口再要痰盂,盯着那老大妈的床,我也想躺上去休息,管它挂几瓶盐水,反正明天早上起来肯定都挂完了。 可我又不是走不动路了,没事躺着干嘛? 除非是困了。 我靠在椅子上,和奶奶一样打起瞌睡。 药店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也有挂盐水的,不过大多挂一瓶,那盐水滴下来的速度比我的快多了,没一会就走掉了。 到最后剩的还是我们这几个。 老大妈已经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睡着了,我眯着眼望着自己的盐水瓶,奇怪这么一点盐水怎么还没滴完。 好想让它滴快点。 可我不敢动那个调节的地方,万一气血倒流什么的,我的血被抽上去,那整瓶盐水都要被染红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就在想着这种可怕的事情。 心里很平静。 皮试的疼痛若隐若现的,明天,还有后天都要挂盐水,我不怕,早点挂完就能早点好了。 到时,就能和妹妹一起玩游戏了。 真好。 不过,我还是想一个人玩,妹妹生病,我没心情玩,妹妹不生病,我又抢不过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房间,自己的电脑呢? 我的眼睛已经闭上,那钟表走动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响起,规律而有节奏的声音催我入睡,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有人从我面前走过,我还是能感觉到,只是不想睁开眼去看清,走过的人到底是谁,医生,还是护士。 都不重要。 我困了,我想要睡觉。 不行,睡不着,肚子疼,还想上厕所,自欺欺人失败。 “好了,醒醒,两瓶盐水挂完,你们可以回家去睡觉了。”护士小姐姐怕我睡着着凉,好心喊我起来。 奶奶先惊醒,伸手抹了一下嘴巴,还没彻底清醒道:“挂完了?” “是啊,好了。”护士小姐姐笑着对奶奶说,“别忘了明天和后天。” 我睁开眼,随口应了声:“嗯。” 这一声其实应得很艰难。 “还想要上厕所吗?” “嗯。” “那等一会,我帮你把针先拿掉,你上厕所也方便一点。”护士小姐姐笑着帮我拔针。 我还是不敢看,拔针不痛,还会一阵轻松,没有病痛压身当然无所畏惧,可我知道,明天,还要扎针的。 明天之后,还有后天。 有时候,放弃治疗会不会是件明智的事情呢?如果生的是一场大病,哪怕用了最贵最好的药还是无济于事,无休无止的化疗真的有用吗? 癌症,可不是小病。 第八十二章 治疗中 外婆哭着打来电话,说外公检查出了肿瘤,而且已经是中期了。 家里做主的向来是外公,如今外公倒了,外婆拿不定主意,只好来问妈妈。 妈妈安慰几句,坚定地说出一句话:“治,一定要治。” 拿什么治? 钱。 我虽然还在发烧,但还是在早晨听得很清楚,睁开眼拉开旁边的窗帘,看着地上投进来的光影发着呆,不知道治好要多少钱? 虽然妈妈常说我们小时候,外公会从乡下骑自行车来找我们,还问我们两个要不要去乡下玩,但这些我没有一点印象。 妹妹的手到现在还是和常人不一样,抬不起来就拿不了高处的东西,也没办法将东西抬着放到高处,对生活似乎没有太大的影响。 可她总喜欢用右手。 左手显然没右手恢复得好,当右手能握笔写字的时候,左手还在偷懒。 久而久之,会有别的麻烦出现。 左边和右边会不对称。 外公生病的消息传来,我没有太大的感触,就像听到一个很寻常的消息,家人生病要去看医生,看了就会好的。 看不好,就别去看啊。 妹妹这病要是一开始去的是大城市,或是省会城市,说不定就能治好了。 现在去。 积蓄会花光,如果还没好呢? 那就是浪费。 先前的决定也是错误的,不该先在小城市里的医院浪费大把检查的钱,检查来检查去,到底是什么毛病也是一知半解。 医生动不动就要拍片子,甚至有一次片子没拍好,再拍一次还要我们承担费用,这是什么道理?明明是一模一样的片子,一次模糊有重影,一次清楚,那一定是他们没把片子洗好。 小病无所谓,大病还是要找专家才行。 得了病要循序渐进的治疗,什么屁话,对症下药才是关键,然后随便怎么循序渐进。 不然什么挂盐水,拍片,都是白搭。 医院里那么多人,他们自然有他们的那一套流程,医生大夫见惯了生病的人,哪有可能每个细细研究。 要想被重视,还得去看专家门诊。 这回,是老妈的亲爹生病,有了妹妹的教训在前,会去看更好的医生吧。 毕竟,肿瘤这东西,可大可小。 老妈拿出存折取了两万块钱,当天就去乡下看外公去了,还带了些衣服,说要在那边待几天,临走叮嘱我们乖一点,也让老爸早点回家。 可是,老爸一切照常,奶奶多了一件事,帮忙看着棋牌室。 我吃过午饭就自己去隔壁挂盐水了。 钱有人付,老爸会给的,我就等着挂好盐水去喊他过来。 有了昨晚的皮试,我不应该害怕挂盐水时扎的那针了,可从一开始就怕的东西,想不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现在是情不自禁在害怕。 针落下来的时候,我不敢看,心里蹦蹦乱跳,痛了一瞬间,护士小姐姐检查了一番,第一滴盐水滴下来了。 我的心莫名舒坦。 这段日子不想生什么大病,以后也不想,没有多余的钱来给我看病了。 没事做就望着滴下来的盐水发呆,额头比昨天好多了,还有一点点烫,明天肯定能好了。 要是一大早就好了,是不是不用挂盐水了? 一瓶盐水可不便宜。 要50多。 对于我这个穷得只剩几块钱的人来说,上了5块钱都是大钞,10块当然也算。 这个时候能省还是省点。 况且,在这里,一直闻着那种消毒水的味道,肚子好难受,头还有点晕,好想吐。 我一个人坐着,妹妹和奶奶都在老爸店里,想要让护士小姐姐把痰盂拿过来,方便我等会吐出什么东西,弄脏地面实在是不忍直视。 学校里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上着课呢,忽然有人朝着两排桌子的过道上呕吐起来,酸涩难闻的滋味弥漫在整个教室里,大家避而远之。 清扫工作也是那同学自己做的。 只是用过的扫把和簸箕没有清洗干净,当天的值日生直接捏着一个地方拿去扔掉了。 还是很新的。 就这么被牵连,不得已进了垃圾堆。 好在簸箕有两个,扫把也多着,正好给了那些想偷懒的人一个理由。 不扫地,可以抢着擦黑板。 这有一个前提,个子得高,不高的人跳着擦黑板也轻松不起来。 死鱼就是做这活的。 放学的铃声一响,老师都没走,还在整理上课用到的书本工具,他就背上书包跑上前,三下五除二把黑板擦完了,甚至抢在老师前面先走。 这不是找死吗? 虽然会弄得身上都是粉笔灰,可这活最轻松,大家有目共睹,以至于老师规定,擦黑板的学生必须每节下课都擦干净黑板。 板书活不过三分钟。 一下课,就有擦黑板的学生上台,威胁着台下抄着板书的人:“我要擦了,你们快点。” “你挡着了。”我盯着死鱼道。 他让到最边缘,不停抬着脚念叨着:“我想上厕所,你们快点。” 好像谁不让他上一样。 “你先去上厕所,回来擦。”有别人在给他出主意。 他却不肯:“我怕等会忘了,还是先擦掉再去上厕所,不行了,我憋不住了。” “哎哎,别擦啊,还没抄好呢。” “喂,你怎么这样?” 在一片哀声哉道中,死鱼只管自己擦着黑板,明明说憋不住了还能站直身子伸长手臂去擦黑板最高的地方。 还好,我已经抄完了,看他擦黑板就想看他出丑,最好是憋不住当众出个丑什么的。 那他或许能老实点。 可这家伙居然把黑板擦一丢,跑出去又跑到门边站着,朝我这边一看,来了一招祸水东引:“死蚊子抄好了,你们都去抄她的。” 听了这话,刚才垂头丧气的人一下子围了很多过来,还有一些去围在另外几个成绩好的同学那里。 “借我抄抄吧。” “先借我,我先来的。” “我第二个。” 这也太难为我了,我的本子谁也不想借,我不喜欢一本崭新的本子被人用手摊开,再用力压平,会有折痕的。 可不借又不行。 这一双双热爱学习的眼睛啊,多么炽热,真是不忍心拒绝。 只能随他们自由分配了。 “给你们,最后一个记得还给我。”我也不知道谁会是最后一个抄的。 兜兜转转一天,居然又到死鱼的手里。 本子果然是变难看了。 “不是我弄的,本子到我手里就是这样了。”死鱼极力推卸责任。 可我知道,罪魁祸首是他。 “我没说借给你,快还给我。”我就不明白,他自己是擦黑板的,应该等自己抄完了黑板上的东西再把黑板擦掉。 不济,等大多数人抄完也行啊。 不然要找别人的抄,我宁愿不抄那些东西。 反正,我抄了,从来不看。 真的。 大概就是求个心理安慰,万一我以后要看还能翻出来看看。 怎么可能? 要不说自欺欺人这词是哪来的。 治病,尤其是给亲爹治病。 不管能不能治好,都要治的,也算是求个心理安慰,没有愧对爹妈的养育之恩,顺便还要给外公外婆打一剂强心剂,能治好的。 能治好的…… 我明白,所以我想省点钱不挂盐水了。 怕扎针,绝对是其次。 怕在别人面前丢脸,这个理由,每次都是名列前茅。 “不还,我还没抄呢?”死鱼没一点脑子,放着那么一大块清晰的黑板不抄,非要抄我的,字写得一般,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懂。 他就是懒得抬头去看黑板。 我抄了都不看,他会看?我才不信呢。 “还我。” “不还。” 想到那时的争吵,我脸上就浮现出笑意,挂盐水好无聊啊,死鱼的那张脸。 “呃……” 想吐。 “怎么了?”护士小姐姐来询问我的情况。 我摇头:“没事。” 他在做些什么?一定是玩游戏,真好,我挂盐水,他玩游戏,我挂盐水,他还能玩游戏,我也想玩。 不知道泡泡龙已经有多少分了? 盐水怎么还有这么多? 时间过得好漫长。 第八十三章 还是缺钱 衣服堆积很快。 三天,要洗的衣服就有两大桶。 我的烧在连续挂了三天的盐水后终于退了,最后一次挂盐水,我一醒就想着这事,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跑去挂完。 可当我走进药店,我又害怕了。 为了防止再出现挂盐水到一半就要上厕所的窘境,我特意上了厕所过来的。 好在这一次很顺利挂完了。 晚上,我和妹妹一起看店,老爸让奶奶不用过来陪着我们,可我们两个又有点害怕,既想留在这玩游戏,又不想有人进来。 外面的卷帘门拉到底,没有上锁,玻璃移门关上,从里面上锁,后门也关好,斜了一根圆木头防小偷。 屋内灯火通明。 很安全。 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两个玩游戏,开着空调,凉爽宜人。 我们甚至脱了鞋挤在一张椅子上。 虽然外公病了,可没有人来管我们两个了,我们玩得比平时还要开心,还要晚回家。 因为,爸爸搓好麻将来接我们的时间晚了。 夜深人静,回去的路上还是有那么一点想念妈妈。 如果妈妈不在…… 怎么可能? 欢乐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三天过去。 这一天正在吃晚饭,桥下的那家姗姗饭店,盒饭已经涨成7块钱一份,味道还是很好,可素菜种类没以前多了。 每次去都有的几样是土豆丝,包菜,海带。 新添了一些小碗菜,肉蒸蛋,酱鸭,鱼块,价格和荤菜一样,可以单买,一点点,看着不实惠,我们还是选了鸡腿。 老爸吃的是大排。 三个人吃两份,吃得津津有味,饭多买了一份,加了烧大排的肉汤,光是吃饭就能一口气吃半碗。 我全部吃完了。 妹妹剩了点没沾到汤的白饭,不多。 我们果然是吃得下的,没有约束,胃口似乎变得更好了。 电脑的画面还在qq游戏界面,店里没别的客人也没什么生意,我们吃好又去奋战在游戏中。 这就是奢靡的暑假生活。 要是有钱,还可以买点零食来吃吃,但我们没钱,也不会偷拿抽屉里的钱。 老爸会在搓麻将前打开抽屉拿出一点钱,顺便整理一下那种10块,5块的钞票,不随意丢着了,弄了一个夹子,按大小夹好。 那夹子到底夹了多少钱? 老爸应该是知道的。 “我出去了,你们有事就来找我,在门口喊一声。”老爸照常拿了些零钱出去。 我知道那个搓麻将的地方,没进去过,因为有狗看着,还是不拴着的,虽然我家养狗,可我怕别人家的狗,别人家的没我家的可爱。 最好是没什么人过来。 不过也有那种隔着卷帘门在外面喊的,是老顾客:“阿五老板,你还在啊,帮我打个东西。” “我爸搓麻将去了。” 我和妹妹等他喊第二遍才不情愿喊道。 老顾客会识趣走掉,也有让我们开下门帮忙打印东西的。 看心情。 “打几张?” “就打一张,很快的,我明天要用。” 我想翻白眼,打一张是打,打两张也是打,反正是打印机打的。 两台。 一台用粉,只能打黑白的,一台用墨水,能打彩色的,但速度很慢,还得晾一会。 如果是打黑白文档,都用老机器,这么多年用下来质量还是不错的,除了偶尔卡纸。 天潮的时候特别容易卡纸。 复印机也是。 虽然外面是月明星稀,是个晴朗的夜晚,但我们不想中断游戏。 “我们不会打,你明天早上再来吧。” 我又撒谎了。 客人走后,我们继续专心玩着游戏。 不知道他是要打黑白的,还是彩色的,总之,有一种照片,它只有黑白的。 “我听见你的声音,有种特别的感觉,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 “喂。”老爸接起电话,随口应道。 是老妈打电话过来。 老爸为了让我们听到开了免提。 老妈说外公已经住院,她不放心我们几个要先回来一趟,那边已经有外婆每天陪着,娘舅和舅妈还要上班,去看过一趟。 毕竟老妈这个亲生女儿已经在照顾了,亲生儿子就可以轻松一些。 老妈说了很多娘舅的坏话,都是气话。 最气的是他们夫妻两个为了这事还当着外公的面吵起来,理由么,简单,钱。 舅妈是肯定不会拿出私房钱来给外公治病的,因为外公得的是癌症。 这钱花出去十有八九是打水漂,再说,这不是亲爹,拿出个一万块已经算大方了。 毕竟,娘舅也只拿出了两万块。 外婆是乡下人,以前有一大片地种,土地征收后赔了点钱,加上自己存的,在原来的房子后面盖了一栋两层的小楼。 那次外公来找我们,就是来喊我们过去玩的,那边装了空调,可我们没有过去。 要是早答应外公去乡下玩,或许妹妹的手不会出事。 这又有谁说得准呢? 天灾,人祸,我们不知道哪一个先来,哪一个后到,夏天有台风,会连降几日暴雨,电闪雷鸣出不了门,年年如此,早已习惯了。 癌症,这是突发事件。 外婆没有退休金,不种地以后,家里只有一小片地留给他们种些青菜黄瓜什么的,平日里就用缝纫机做些手套攒点小钱。 全拿出来也只有几千块。 在这个节骨眼上,妈妈显然成了救世主,毕竟妈妈算是城里人了,一向精明能干。 “阿姐,你要帮我。” 娘舅在医院里和老妈说了这么一句话,不知是为了外公好,还是为了找人分担肩上的重量。 都有吧。 外公死后,娘舅便会是一家之主,按乡下的规矩就是这样,以后吃饭,坐主位的该是娘舅了,可这位子不是这么好坐的。 家里的琐事都会找到他的头上来。 什么都不管才是最轻松的。 妈妈非要管到底,在医院里已经答应了娘舅会想办法,可办法除了筹钱没有别的。 回来这一趟,是想要找人借点钱。 找谁呢? 朋友给的有限,还是要靠家人。 “阿五,你去问问你阿爸。”妈妈说完,最后挂断电话轻轻叹了一声气。 老爸放好电话,还是对我们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们在这别乱跑。” 等卷帘门拉上,我跑到门边偷偷听着离去的脚步声,是去了棋牌室那边,不是奶奶家。 “老文,你快点过来啊。” “嗯。” 第二天早上。 洗衣机的声音吵醒了我们两个。 妈妈已经回来,一回来就忙着打扫卫生,还有洗衣服,是第二桶衣服了。 转眼就到中午。 我和妹妹准备出发去老爸店里。 为什么要挑最热的时候出发?因为醒来都是10点多了,磨蹭一会,不就12点了。 “你们去哪?”妈妈喊住我们,才几天不见,脸色疲惫许多。 “老爸店里。”我隐约知道老妈为什么要喊我,因为在听到洗衣机的声音前,我似乎还听到另外的声音。 “你昨天和你爸说过没?” “还没有。” 老妈生气老爸不把外公的事放心上,要亲自去和爷爷说,可这也是气话。 他们的关系还是很僵。 我不想去和爷爷说这种事。 我和妹妹还要去玩泡泡龙,已经有3000分了,进展比想象快,比叶子也是少不了多少分。 刚刚得到一个新的游戏称号,博士后,我们欣喜万分,可也只是超出几分,输一把10分会掉,称号会变回博士。 我们商量着先稳固一下,玩六人场的游戏不要轻举妄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又去玩游戏?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衣服就这么放着不洗?要是我一直不回来呢?”妈妈忽然生气,“你们地拖过没有,一拖一把灰,这么脏,你们怎么住得下去的?” 怎么住不下去? 猪窝,狗窝,不管是哪个窝,只要是自己的窝怎么住都舒服。 我和妹妹面面相觑,奶奶说过要拿去洗,但奶奶不会用洗衣机,拿去洗就要到河边手洗,这样又麻烦又危险。 我们就和奶奶说:“妈妈回来会洗的,放着别动。” “一下子洗这么多衣服太累了,等她回来看到衣服堆成这样,肯定要说你们。”奶奶关心着妈妈,也在担心着我们,同时好奇外公的病。 “肿瘤,中期了。”我们解释给奶奶听。 奶奶惋惜:“生癌啊,看不好的,那个xx就是生癌死的,一检查就是晚期,没有两个月就走了,先前还挺精神的一个人。” 说到这,奶奶还笑了。 “我不敢去检查,身上哪里痛就贴点伤筋膏药,过几天不疼了也就不去管了。” 可外公的事,不能不管。 “妈妈,你要我们去奶奶家和爷爷说?”我试探问。 “你们,肯去?”妈妈望着我们,停下手中活,眼里焦急的神色定格在我们两个的脸上。 “借多少?” 我不觉得爷爷会借,更别说是给了。 “借多少算多少,能有几万就不用去找别人借了。”老妈说不出明确的数字,是还不知道看病要花掉多少。 在我眼里,这几万是天文数字。 “爷爷不肯借的。” “那他肯借多少?”妈妈一脸着急,面对我们知道着急也没用,走近换种口气语重心长道,“又不是不还?你们去和爷爷说,打欠条也可以。” 我们点头。 可很快,我们吃了闭门羹。 第八十四章 没办法才找爷爷借钱 “生病了是要去看的,有钱的人家每年都会去检查,这样有了小毛病一看就看好了,肿瘤这种东西也有良性的,恶性就是癌症,xx就是检查出了癌症,没两个月就走了。”爷爷听到外公生病住院的事,料到了我们和他主动说起这件事的目的,开始和我们讲道理。 他特别会讲大道理,还会打太极。 “说过了。” 我打断道,“奶奶和我们说过了。” 妹妹也点头,简单明了道:“妈妈叫我们来和你借点钱,可以打欠条的。” “欠条?”爷爷又开始义正言辞地讲道理,“一家人出了事是应该相互帮忙。” “嗯嗯。” 我听着。 妹妹有些不耐烦。 爷爷继续讲:“借给你们妈妈钱还用打什么欠条?外公就是你们妈妈的爸爸,都是一家人,还有你们的娘舅,舅妈,住在一起,更是一家人了。” 啰嗦。 我懂这些,有些小店门前也有摇摇车,一边摇还一边唱歌呢。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可这歌里没唱爷爷和外公是什么关系。 亲戚? 反正没什么关系,我也这么觉得的。 “朋友也应该互相帮忙,要是出了事都躲开来就不是真正的朋友,你们妈妈现在一定很着急,这个时候就看得出哪些是真朋友了,对了,我这个月退休金还没发呢。”爷爷说得不急不缓,“我上楼去看看,上个月发的还剩了多少,本来,今天打算去趟银行存起来的,既然你们外公生病了,我也该拿出一点,外公平时也疼你们,我看见过几次。” 我们不说话。 这都说了多久了,大半个小时了,几乎都是爷爷一个人唱独角戏,现在终于能拿到一点钱了,这闭门羹吃得还不算彻底。 要是妈妈来,估计就没戏。 爷爷起身上楼去找钱。 木板楼梯嘎吱作响,还伴随几句有意说给别人听的话:“虽然有医保还是要攒点钱,这个医保又不是全报销的,还是要自己出钱啊,每个月的退休金得存下来,不能像你们奶奶一样全用完,不然以后生了病都看不起,没有退休金平日里更要节省一点,防患于未然,房子可以有钱了再买,放到以后肯定涨价的。” 是在说外公家盖房子的事? 能盖当然要盖,家家户户都盖了房子,空出来的房间都租给了在附近打工的外地人,每年能多一笔房租的收入,是件好事。 不盖,那原来的地也还是会被收走。 至于赔偿的金额,肯定是没有加钱盖房子来得实惠。 如果还想要种地,不要赔偿,不盖房子,只要地,那最后只能是没钱,没房子,也没地。 这种事流传出一件到了外公那边的村子,是真是假不知道,反正大家都选择了要钱,或是出点钱盖房子,皆大欢喜。 只是农村的就业问题是个大麻烦。 年轻人原本帮着种地的,要出去找工作,学历低,又或是根本没学历的,大多只能去工厂里找个师傅学点技术。 又累钱又少。 娘舅已经当了几年学徒,学的时候还算认真,毕竟外公盯得紧,如今能自己在厂里干活了,动不动请假,嫌弃那里的环境不好,两只手总是弄得很脏。 好不容易都是能当师傅的人了,娘舅想要放弃另寻出路,可外公不答应,常常为此争吵。 是做机床有关的活。 娘舅提起过,我不是很懂这些。 大热天的也不会放假,不想去只能是请假,过年都只有几天的假期,全年几乎是无休,这能坚持得了的人,真是厉害。 一个厂里都不会有几个。 工资太低,要么升职加薪,要么另谋出路。 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种地辛苦,可做工厂里这种活同样辛苦,还不能面朝黄土,背朝蓝天,空气肯定不好。 这些事,我们知道,奶奶知道,那爷爷也就知道了。 外公生病,该是娘舅想办法的时候。 娘舅的办法是妈妈,妈妈没有办法才会来找爷爷。 而爷爷,又想推回给娘舅。 第八十五章 澡堂子上 爷爷上楼后,我就跑去喝了口水。 他说这么久不渴,我都渴了,身旁就是一张老式的木头桌子,摆了个泡沫箱子,里面正好放了八个热水瓶,最上面还盖着一大块布。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保温。 可这热水瓶不就是保温的吗? 那就是用来擦桌子的吧,这八个热水瓶,一半都是底部漏水的,添个水都能弄得桌子上都是,真怕什么时候底部那盖一下子掉了。 漏水的应该扔掉,以绝后患。 不过,爷爷要留着,还说漏水的给他用就行,扔掉太浪费。 喝得完吗? 喝不完。 但是洗脚洗屁股用的也是这里的热水,棋牌室里水不够了偶尔也会从这里拿过去用。 每天早上,奶奶都要出去泡热水。 去两趟。 一次泡四瓶水,左右各两瓶。 我学过奶奶拿热水瓶的动作,小时候经常帮爸爸店里泡水,大概是1-3年级的时候,趁奶奶不在,我还试着一次拿了四个热水瓶去泡。 这是爸爸店里全部的热水瓶。 他会夸我能干。 我很开心。 但他次次叫我去泡热水,我就很不开心,大人就是喜欢得寸进尺,看我好欺负,只会一直欺负我,夸我两句懂事就要我一直帮他们泡水,不可能。 “大大,帮阿爸泡壶水,晚上给你买好吃的。”爸爸哄着人的话根本不可信,晚上买好吃的就是晚饭吃他们喜欢吃的菜。 又没说是买我觉得好吃的东西。 老奸巨猾。 不过他自己说的泡壶水,就一壶。 我拿起一壶热水瓶就要走,他就喊我:“泡都泡了,泡两瓶,一瓶不够,再多,你们奶奶看见都要说我,泡两瓶,锻炼锻炼你。” 还要锻炼什么? 肌肉吗? 我有,一点点,小臂抬到肩上,胳膊上有一块摸上去比其他地方要硬的肉,应该是肌肉。 不用锻炼了。 “泡一瓶够了,一毛,两毛不泡三瓶是浪费,浪费可耻,你知不知道,还有,别人又不要喝水。”我会讲道理,含糊不清地讲着,逗笑了爸爸就不去管他直接拿了一毛钱出去。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本来就是这样。 有生意来,像是刻章这些需要让客人等待的,爸爸会泡杯水给他们。 基本上都会浪费。 冒着热气的水一下子冷不下来,怎么喝? 别人渴又不是三岁小孩,旁边就有卖饮料矿泉水的,多此一举干嘛? 招揽生意,我懂,假客气。 别人渴,给瓶矿泉水肯定要比给杯热水好,尤其是夏天。 冬天,我一天不喝水都不觉得渴。 但是,泡热水就是泡得瓶数越多,分摊到每一瓶的价钱就越低。 一毛泡一瓶水。 两毛泡三瓶水。 五毛泡八瓶水。 去泡水,要么泡一瓶水,要么就是三瓶了,我们家是不够用的,尤其是冬天,从早到晚要喝水,晚上洗脚洗屁股还要水。 爷爷奶奶,加上我和妹妹,是要8个热水瓶。 说起来,为什么要洗脚洗屁股呢? 因为没有可以洗澡的地方,就算是老爸老妈那边,冬天去住,我们也是洗脚洗屁股,夏天才随便冲一下就出来。 厕所太挤。 有一个挂在水池边上的莲蓬头,不让用,会不小心弄湿到洗衣机上,坏了就麻烦了。 所以,我们所谓的洗澡,不过是倒上两大面盆的水,一盆放在水池里,另一盆放在合上的马桶盖上,拿着毛巾沾了水随便在身上划拉两下,用手搓出那种脏东西,和橡皮擦用过后出现的那种东西差不多,再一盆水用毛巾沾水洗,另一盆直接往身上一倒,洗完收工。 有时候懒,直接进去两盆水浇下来。 总比没洗好。 真正要洗澡,得去澡堂子。 可我一点也不喜欢去那里,太闷,人多的时候可能连个位子都没有。 澡堂离爸爸妈妈家很近。 那条街,小巷挺多。 其中一条小巷进去是住宅区,别的小巷走进去肯定也是住人的,不常去。 这条经常会进去逛逛。 有一间几平方的鞋店,豆腐干形状,朝向大街和小巷的这两面都是敞开的,没有门,只有两道卷帘门,开在口子上,老板两口子人不错,生意也不错。 我们的凉鞋,球鞋都是在这买的。 玻璃柜台里放满了各种各样的款式,便宜,而且质量好。 妈妈看中的鞋子先买回来给我们试大小,不合适只要商标不剪还让换。 走进去再拐进一条小巷。 浴室的招牌挂着。 不,是贴着。 红色的字贴在白色的墙上,招揽着过路的人,第一次去是妈妈带着去的,不敢进去,也不敢不进去,过年前就得洗得干干净净,白白胖胖的。 人很多。 “我买票,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先进去占位子。”妈妈催促我们两个的同时,已经又先进去了一个人。 我们战战兢兢地拎着换洗的衣服进去,白雾缭绕的,看到先进去的人在一排柜子前放衣服,我们也找了两个底下的柜子开始放衣服。 妈妈进来,说我们:“没看见这里这么脏吗?”望了眼里面,那是一条一路走到底的过道,很拥挤,左右两边都是挨得很紧的坑位,和上厕所的坑位比起来也差不多。 水声震天,过道上都站满人,等坑的。 我们三个一起进去洗也不可能,正好留一个先看着衣服,把要换的衣服,还有换下来的衣服都装在袋子里,底下放面盆。 还以为是拿来洗头的。 我先留在外面换衣服这边,看妈妈怎么给妹妹洗头,等了二十几分钟,她们顺利拿到一个坑位,进坑后,我完全看不到了。 又等了漫长的十几分钟,妹妹洗好出来,一脸不情愿:“耳朵都进水了。” “快点进来。”妈妈喊我。 我给妹妹找了要换的衣服,等妹妹穿好一整套的内衣内裤才进去。 先洗身上的,然后洗头出去。 闷得我都喘不过气来,这里面一点都不通风,除了过道尽头装着一个小的排气扇,别的地方都是堵死的,隔几米才有一个灯泡,明暗交错,放出的热水又滚又烫,嘈杂的交谈声混着水声,让我整个脑袋都是懵的。 随便洗了洗,抹上沐浴露,冲掉。 这怎么行?花了钱来浴室就要洗干净的,妈妈拿出给妹妹擦身子的搓背手套。 “过来,我给你洗,你这样怎么洗得干净,里面都快闷死了。”妈妈满头大汗,口气不耐烦,“早点洗完早点出去。” 胳膊马上被搓红了,妈妈用了很大力气,我下意识就要躲开,被妈妈强行拉住给我搓背,搓的也不是背,而是全身。 手套所到之处,我的手马上就跟过去护住。 这什么手套? 这么扎人,又痛又痒。 好不容易才熬过,在莲蓬头下冲了冲,重新抹上沐浴露洗了遍,冲掉,感觉整个人都畅快很多,可还是很痛啊。 下次要搓背也要自己来。 “好好,下回你自己来。” 妈妈快要在这里待不住了,而她身上的水基本都是汗水,给闷出来的。 出了钱活受罪,主要这里洗澡便宜。 我们吃大亏,想自己洗头都不行,妈妈嫌慢,帮我们洗,按着我们的头就往莲蓬头下滋,毛巾还是湿的就顺带帮我们把脸给洗了。 快是快,命都快没了。 眼睛进水,耳朵进水,鼻子都进水。 洗好,我都不怕地上滑会摔,直接奔着妹妹逃命似地小跑出来。 那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噩梦。 我怕得赶紧穿衣服,生怕哪里没洗干净再给拽到里面去,擦干的时候还是有脏东西,不管,轻轻挥掉当没看见。 穿衣服,先穿衣服了。 冬天,衣服都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在浴室里,我们直接都给穿上了。 两个人坐在公共长条椅子上休息,活生生两个大傻瓜。 妈妈出来也说我们了。 第一次出去洗澡弄得很不愉快。 借钱,和爷爷也是第一次,同样很不愉快。 爷爷拿了一千块,我们去给隔壁的妈妈,顺便转达了爷爷的话,这点拿去先看病,不用着急还。 妈妈生气:“够看什么?你们拿去还给他,就说我自己会想办法的,拿了这么点,以后都要挂在嘴上说了。” 我们照做。 爷爷马上把钱去放好,还要啰嗦道:“你们妈妈是聪明人,一定有办法的,外公,是你们妈妈的爸爸,自己爸爸生病了,肯定要好好想办法,你们是外孙,还小,在读书,不然应该去医院看看你们外公。” 暑假,想去倒也可以去。 妈妈也问了我们了。 是我们两个自己不愿意去看而已,没什么好看的,又帮不上什么忙。 医院的味道,我们又不喜欢,和妈妈一起去了不能当天回来,至少得留下住一天,住哪?医院走廊也不让随便睡人,旅馆里让我们两个住怎么能放心。 “不去就不去。”妈妈不在乎,“等你们外公出院了,你们两个一定要去看看外公,知不知道,你们外公(在你们)小时候很疼你们。” “知道了。”我们随口答应。 “医院回来都是味道,一身晦气,今晚我们一起去洗澡。” “啊。” “啊什么啊,你们两个从来没好好洗过澡,暑假有同学找你们玩就去玩,身上臭了让别人看笑话啊?” “哦。” 第八十六章 澡堂子下 我没想到去浴室还能遇见熟人。 在爸爸妈妈家的那条街上,还开着一家浴室,叫大庆楼,听上去高档点。 望进去,有前台,还有楼梯。 楼下是一道门,男浴室在下面,女浴室在上面左手边,楼梯走到一半就分左右两边,墙上挂着几面大镜子。 我看了一眼,头发油了。 今天是奶奶和妈妈带我们一起来的,奶奶不洗澡,只是帮忙看着衣服。 前台买了三张票,7块钱一张,比小巷里的浴室贵了2块。 可里面的环境真是天差地别。 一进去就有大屏风一样的东西挡着,屏风后面是十几张可以躺下来的床位,中间躺着一个收票的阿姨,见我们是第一次来,还提醒我们:“票放这,要搓背喊我一声,5块钱,修脚也是。” “这些要付钱吗?”妈妈指着那些床询问道。 奶奶已经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其中一张靠里的床上,招呼我们两个过去。 “不用不用,你们随便躺,洗完再躺一会看看电视都没关系。”阿姨很客气,声音偏粗,听上去不是本地口音。 “好,谢谢啊。”妈妈对待外人一向客气。 阿姨也客气,回头看着我们两个,问出了别人经常问的一句话:“双胞胎啊。” 奶奶会替我们回答,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吃饭前的这个点来的,所以人还不多,墙上装了电风扇,让身处浴室之中的我们不是那么闷热。 “我们老家也有一对双胞胎,那叫一个像,不过是男孩子,你们两个比他们还要像。”阿姨话很多,大概是为了套近乎,好让我们请她给我们搓背。 第一印象很重要。 妈妈催促我们:“别人和你们说话呢。” “没关系,没关系的。”阿姨最后看我们一眼,看回眼前,盯着打开的电视机看起电视剧来,“这个电视剧你们看过没有,蛮有意思的。” 妈妈和她闲扯起来,问些是哪里人啊,家里有几个孩子,饭吃了没有的话。 “还没吃,等会去楼下拿。”阿姨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差不多要做好了,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到那楼梯了,分开的地方中间进去就是烧煤炉还有烧饭的,我老公在里面做事。” 妈妈点头,又有话问了,家里小孩是谁在领,平常成绩怎么样。 这重要吗? 不过,我要抓住这个机会迅速解除身上最后一件衣服,然后趁她不注意跑进去。 右手臂上的胎记很显眼,这也是我不喜欢来浴室洗澡的一个原因。 我穿着自家带来的拖鞋,拿着面盆小跑进去,毛巾,洗头膏,沐浴露,梳子,都放里面了。 洗澡的时候,眼镜摘下放在外面。 朦朦胧胧的一片,看不清别人的时候,心里不会有戴上眼镜看清一切那么害怕。 她还是看到了,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甚至眯起眼睛来,转头就去和奶奶还有妈妈说着话:“刚才那个是阿大吧,手上有胎记,我看不太清楚。” “要配眼镜。”奶奶说。 她拿起放在一旁的眼镜:“配了,这里等会人多会起雾,夏天还好,冬天一进来都是雾气腾腾的,你们东西都要自己看好。” “好。” 我把头低下,听到别人谈论我,不管是什么话都感觉是在说我坏话。 背后讨论人这种事,我和妹妹好像没有做过,晚上躺床上休息一般都是讨论明天吃什么的,要么就是讨论动漫里的某个人。 “阿嚏。” 我抹了一下鼻子,感觉是空气里有灰尘,别人说我坏话,我才打喷嚏,这都是迷信。 我不信。 这里面还有让人换衣服的地方,和老浴室那边一样,竖着一大片柜子,中间有两张可以坐人的长条凳子。 比那边干净多了。 我好奇过去开了一个柜子,喷嚏不止,真是奇怪,明明看上去比那边干净多了。 可能是我对什么东西过敏而已。 旁边有一张桌子,摆着一个花瓶,我经过那里又是连打几个喷嚏。 “老文,你怎么了。”妹妹都过来了。 我看了眼那花,不知道是什么花,摇头道:“没事。” “走吧。” 我们一起进去,里面很空旷,每个隔间都要比老浴室大很多,是长方形的场地,隔间在周围一圈,进门的地方还有一张低矮的台面,几个石凳子,似乎是给人坐着洗头的,真是周到。 这里装的是可以手拿的莲蓬头,家里不能用,到这里就可以试着用了。 妹妹也看到了,一脸欣喜,马上跑过去试了一下,失望道:“坏了,没有水。” 我们只好去找隔间,挨在一起的两个,搬来两个塑料凳子放面盆,这也是老浴室那边没有的,这样,洗头就可以在面盆里洗了。 对面竟然还有一扇门。 那里打开是什么? 虽然浴室有规定,不能在洗澡的时候方便,可是站着挺方便的。 那门后面,可能是厕所。 我这么猜想,问妹妹:“你要不要去上厕所?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妹妹把面盆放在莲蓬头正下方,我也重新打开莲蓬头照做,踩着紧张的小步子过去开那门。 “有人。” 正在洗澡的一个大妈出声,吓了我们两个一跳,果然是厕所,这下不用进去也明白了。 老妈进来,我们正往自己隔间走。 “干嘛呢,还不快点洗,还想让我帮你们洗,都多大的人了。” “我们自己洗。” 我和妹妹异口同声,求生欲特别强大。 “嗯,那你们自己洗干净点,别白白浪费钱。” 那就浪费水啊。 也不太好,可是就和吃自助餐要把本吃回来一样,来浴室洗澡就想把花出去多少钱等价的水给用掉,不然就是浪费。 我们两个挺浪费的。 比老妈早进去,也早出来。 我穿好衣服要到外面透口气,戴着眼镜走下楼梯,这里开了空调,所以很凉快,楼下大门开了,走进来一对父子。 是死鱼,一脸不情愿,满脸褶子,好像还没看到我。 我赶紧转身看着镜子,抬手挡住朝着楼下的那半边脸弄了弄留海。 等我偷偷去看,他已经进了楼下的门。 我又看了一下镜子。 短头发,精神。 第八十七章 被狗咬上 洗完澡,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妈妈带着找朋友借来的钱去了医院,我们继续带着来发在老爸店里玩耍。 今天人很多。 他们只是来打印u盘里的文件,还有打印名片的,名片急要,人在店里等着,老爸在老电脑前坐着忙碌,我们在另一台电脑前忙碌。 还是玩游戏。 叶子让我们帮忙刷分,我和妹妹不想做这种无聊的事情,游戏宝宝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因为我们发现了另外一样有趣的东西。 泡泡龙自带宝宝,用泡泡道具的时候,宝宝会有相应的动作,发一个个的红点,还有蓝点。 初始是企鹅。 别的也有,鲨鱼,兔子,南瓜,一开始以为要出钱,结果被我们发现是免费换的。 当然是全部换着玩一遍。 还有还有。 我们发现了另外的游戏,玫瑰花园,里面种玫瑰可以得游戏宝宝,还有蓝钻,只是种玫瑰需要雨露。 腾讯有那么多活动,只要玩下去一定能拿到雨露的。 追求想要的东西,这个过程,还真是让人欢呼雀跃。 只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我们挑选鲨鱼作为宠物后,能获得更多的攻击道具,以攻为守,分数蹭蹭往上涨。 叶子还在原来的分数上下徘徊,已经比我们的分数低了。 这样下去,更快到泡泡导师的人是我们。 叶子:你们为什么不帮我刷分?是不是怕我比你们先到泡泡导师,我答应你们,等我到了,一定给你们一个游戏宝宝。 妮妮:不是,刷分手太累,我们想自己玩,等有空帮你刷,游戏宝宝不用你给了,我们在玩玫瑰花园,种了玫瑰就能有的。 叶子:那你们有没有雨露? 妮妮:没有。 叶子:帮我刷,我给你们雨露。 我和妹妹商量一下,有些心动,虽然雨露我们买得起,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将自己手上的钱转化为游戏里的q币。 妮妮:刷多少分,给雨露? 叶子:就刷一个号,刷完给你们。 妮妮:那好吧。 我们专心帮她刷分。 店里人越来越多了,都围在老爸的身边,有站着的,也有坐着的,总之一屋子的人。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一回事,要来打印东西的人特别多,可能是暑假的补习班开课了。 来发蹲在黄褐色木头椅子下面休息。 这张椅子太大,平常都放在吃饭的那张桌子旁边,从来不会去搬动。 但老爸嫌弃别的凳子不舒服,我们又占了他的位子,他只好搬这张椅子来坐。 大半条道都被挡住了。 好闷。 来发不停喘气,趴在地上无所事事,脸都贴在地砖上,双腿往外伸着,虽是矮脚狗,也还是有点长度的。 我看了一眼,有点担心来发的脚会被人踩到,就对它喊:“来发,腿缩回去。” 来发站起来,到我身边看着我,没明白我的意思,以为我是叫它过来。 “来发,坐下。” 我想,它在我身边会安全点。 来发局促不安,因为今天的人实在有些多,它坐下没一会又找了个凳子底下钻着,就在放钱的柜子前面,有客人坐着,在指点江山。 是熟客了。 我会记住这个人是因为他话很多,以前拿着u盘来店里打印东西,老爸在休息,这种活就交给我们两个了。 然后,他来了一句:“原来你们会。” 这声音听着有点熟悉。 好像就是那个在晚上来找我们,只打印一张纸的人。 当时,我说了,我不会打。 老爸出声:“怎么回事?” 他把来龙去脉讲一遍,说小孩子都喜欢玩游戏,他们家里那个也是一样的,喊吃饭了都还在玩,不舍得放鼠标。 老爸赔笑,叮嘱我们不想放鼠标,那晚上卷帘门拉下来以后,就不要出声,灯开着也当哑巴不出声,别人喊几声就会走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 可别人一直喊,拍打卷帘门,想要喊醒在门内可能睡着的人呢? 不可能一直装聋作哑。 忍耐是有限度的。 老爸穿着拖鞋,叼着烟,烦躁地出声:“我会排好的,你别急。” 是在打名片。 旁边还有别人在催。 一个脑袋两个大。 老爸在一群人的注视下终于排好名片,开始打印了,客人给钱,老爸收钱要放抽屉。 客人坐着挡了抽屉。 老爸提醒道:“麻烦让一下,我把钱放了。” 客人站起来却不把椅子挪开,老爸大步跨过去想要速战速决,一脚下去,踩中了狗腿。 来发已经转移了休息阵地,而老爸还以为来发在他的椅子下面。 “什么东西?” 老爸还不知道被来发咬了一口,忍着痛放好钱才发现袜子都破了,脚趾头正在流血,是被狗咬的,不是被钉子。 客人们吓得纷纷躲开。 来发躲在椅子下面不敢出来,眼睛猩红,嘴角带血,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它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可是,没有机会去弥补了。 “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就知道玩游戏,狗带来都不看着照顾一下,不知道我在忙吗?”老爸见我发呆,催促道,“还不赶紧抱回奶奶家去,这么热的天带什么狗来。” “哦。” 我蹲下哄着来发出来:“来发,我们回去了。” 可就连我,来发都在怕,它转过身子看着我,慢慢挪动着,还是不想出来。 它太聪明,所以知道我和老爸的关系,担心我会教训它。 尤其是在一片谩骂声中。 “都流血了,要去打狂犬疫苗,这种野狗最脏了,什么细菌都有。” 野狗?来发才不是。 “一条土狗,哪有名贵狗听话,动不动就咬人,连自己人都咬。” 可是,他们根本不知道今天来到老爸店里,在来发咬老爸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第八十八章 被狗咬下 来发不该留在这种地方。 我伸手去抱它,心里难受,动作粗鲁了些,来发在龇牙,嘴里有血它也难受。 我硬把它拽出来抱着,它还在用舌头清理着嘴巴周围。 一出凳子就能看到它眼睛上的肿块,那里不知道是什么,可能是血管这些,来我家的那一天就在了,可能是别人遗弃它的原因。 我们没有带它去看病。 因为人病了,伤风感冒的,只要没有大碍,也不会动不动去医院检查。 来发一直很正常。 可今天,它真的很反常,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 抱着来发回去的一路上,只要它想挣扎,我就用力抱住不让它下来伤人,可它竟然把头往我的手臂上凑去。 我害怕极了。 虽然我喜欢把来发仰天抱着,就像抱那种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但是,这种姿势,来发一定不舒服。 “来发,乖,别动。” 我哭着控制住它,不希望它咬到我,打狂犬病疫苗一定很痛,别的抱法,我不会,也抱不动,只能先这么抱着了。 不知不觉手上的动作重了些。 来发盯着我看,还是不停扭动身子,肚皮朝外会让它感到很不安,可以前我都是这样抱它的,它没有今天这样抗拒。 终于,它在路上叫出了声。 我把它放下,看着它不停龇牙咧嘴,转着圈想办法摆脱嘴上这些红色,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除了带它回家没有能做的。 走得急连纸都没有拿一张,眼泪滴落在地上,很快就干,我望着地上的亮光发了一会愣。 天还是很热。 我抹去眼泪去摸它的狗头,它猛地转头吓得我马上缩回了手,连人都差点摔倒。 “来发。” 我呵斥道,希望它离我远点,这一举动同样吓得它退后一步。 僵持几秒。 它见我没事,盯着我走上前坐下,摇了几下尾巴望着别处剧烈喘气。 “来发。” 我放缓语气继续喊它,尾巴还是会晃动,每喊一句就象征性地晃一下,眼睛没有看我,不知道是不是不敢看。 我看过去,它就会闹别扭一般地躲开。 叫它名字,它又会搭理我。 狂犬病,应该没有,来发明明还知道我是它的主人,没有乱跑乱咬人啊。 可它变得不听话了。 “来发,走了。” “走了。” “我们回奶奶家去好不好?” “来发,来发。” 我在它周围走来走去,喊了它无数遍,它坐在地上就是不肯走,我故意走远一些,它还是坐着不停喘气。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只要我走了,他就会来追我,在树下做记号到一半也会匆匆跑过来,夹着尾巴发出呜呜的声响。 现在这样是不是病了? 我害怕再去抱它,可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太阳底下很快变得口干舌燥,眼泪控制不住还在不停往外流,似乎还会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必须赶快把来发带回到爷爷奶奶家。 “来发。” 我蹲下,和它对视,再一次出声呼喊,它起身朝我走了几步,没等它靠近,我就着急站起来,它又坐下了,朝我吐舌头喘气,摇着尾巴。 没办法,还是只能抱它。 我决定换种抱它的方法,小心靠近后摸了几下狗脑袋再和往常一样先抱起来,慢慢调整着抱它的动作,最终将它竖了起来。 来发挣扎两下暂时安稳。 脑袋被我按着不能随意转动。 刺耳的鸣笛声不断冲击着我的耳膜,今日的这条路太漫长。 走到桥边,我已经能看到来发撒尿做记号的那棵树。 还是老样子。 只是才过去几天,我和来发的关系就变得奇奇怪怪了,物是人非原来是真的。 来发知道是要回奶奶家,它认得这条路,不安分地动着脑袋来看我,像是在问为什么要回去?嘴角在动,可能会咬人,我掐住它头顶上的那块肉让它老实。 呜呜。 它叫着想要自己下来走。 周围有人,我不想放它下来,万一再咬人,只能弄死它了。 哭了一路,视线早已模糊。 当它朝我张开嘴的那一刻,我不再信任它,惊慌失措之下直接弯下腿把它往前甩去。 哀嚎的声音先响起。 别人看了过来。 地上有血,是嘴上的血沾上去的,它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摇摇晃晃站起来,盯着我的双眼变得更加通红,外露的肿块丑陋吓人,随时可能咬人。 这一刻,我真怕它有什么狂犬病。 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又是无言的对视。 旁人窃窃私语,盯着我和它来回看,不明真相的人或许就会以为是我摔伤了我的狗。 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在众人的“指责”下低头。 来发在原地忽然开始发起疯,胡乱转圈跳动,停下后急促地磨爪子,那声响我听得清楚,似乎要把地给挠穿。 我哭喊道:“去吧,回去吧。” 来发在我面前躺下打滚,露着肚皮拼命转头朝我看。 “回去吧。” 我还是这句话。 爷爷会把它锁起来,天黑以后外面危险,一向不让它出家门,我不希望爷爷出事,可我还是希望来发能够回家,它没有咬我,也就不会咬爷爷。 来发蜷曲着前腿继续往左往后滚动,背上会沾到很多脏东西,见我没有反应,翻身坐在地上,咬住贴近尾巴的那一块地方,龇牙咧嘴抓着痒。 “来发,快回去,明天我给你买香肠。” 我不想再待在这里备受煎熬,哄来发回去,一切都等明天再说。 可能是听到香肠这两个字,来发终于肯听话离开,一步三回头,往我这边走一点又往奶奶家那边跑一点。 “你先回去。” 我朝它喊道,停着没有走,也不敢走,事到如今,来发可能会咬我,而我又是那么怕打针。 这个险不能冒。 只能对不起别人来赌一把。 来发没有得狂犬病,所以单独回去的路上不会咬别人,只要别人不招惹它,它根本不会咬人,我都看在眼里。 它走到树边嗅了嗅,和往常一样,离开前又朝我这边看,这就有些反常,因为往日我和它一起回去,我走在前面。 现在,我的声音它应该已经听不到了。 “回去吧,来发。” 我轻声喊着,往外挥手和它道别。 来发走几步又回头,看到我的手势摇了摇尾巴欢快地小跑起来。 在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前,我探出身子想要再看一眼,不管怎么样,它都没有伤害过我。 爷爷家的过道拥挤,我踩过来发的脚很多次,它不会出声,等我反应过来吓得赶紧跳开,它还是会摇着尾巴在我身边走来走去的。 我怕它生气,马上蹲下来安抚它。 “来发,你没事吧,疼不疼。” 它总是摇着尾巴。 可今天早上,老爸踩到它了,一定很疼,因为它发出叫声了。 我没有去安慰它。 老爸生气说了我,大发雷霆的那种,指着鼻子骂,就差动手打人了。 我心里难受说了来发,很大声地说着它:“叫什么叫,有什么好叫的?” 来发很聪明,真的很聪明。 它一声不响听着我的指责,还是在摇尾巴,我叫它不要摇了,它停下钻到凳子下面去自闭,我喊它,它又那么兴奋地跑过来。 要是我能放下游戏,陪它玩玩游戏就好了。 人太多,来发也会害怕的。 咬人是它的防卫动作。 错的是我。 对不起,来发,快回去吧,明天我会带你最爱吃的香肠来看你。 以后都不带你来老爸店里了。 我会在爷爷家多陪你,还要和你说声对不起,不该怕得随手就扔掉你。 往回走的路上,我摘掉眼镜,抹着眼睛哭个不停。 “来发,来发。” 我自言自语喋喋不休,就好像知道,这一次离别是永别了。 来发咬了人。 身为一只狗却咬了人。 它很聪明,太聪明,所以它也知道它错了,它不该咬人,无论如何都不该,既然犯了错,就该承担这错带来的后果。 老爸忙完店里的生意,我陪着一起去打狂犬病疫苗。 “这条狗还是扔了。”老爸在路上就和我这么说。 他已经说了很多来发的坏话,我都不出声听着,可这句话我听不下去:“不能扔。”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扔了来发。 我已经扔了一次了,不能再扔,这是一只一心为我考虑的狗,不正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它是我的,我的。 不知道,来发心里是怎么想的,回去后又会怎么样? 好怕…… 第八十九章 来发逃走了 我怕得挪开了视线。 老爸要打狂犬病疫苗,袖子撩起,胳膊又白又壮,烦闷地坐着等医生过来。 针头很粗。 不知道有没有皮试那么疼。 “又不是你打针,还这么怕?”老爸望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花钱就算了,还要打那么多针,来来回回都浪费时间,这大热天的,医生,不能一次性打完吗?” “不能,最好听我们的,定期来打疫苗,狂犬病潜伏期不定,有的人被咬之后没事,十几二十年后发作出来都有可能。” 医生好心提醒:“疫苗注射期间饮食要清淡,忌咖啡,浓茶……早点休息……” 老爸点头,问了句:“能抽烟吗?” 医生说:“这段时间能不抽就不抽,看你样子也抽了十来年了吧,实在要抽就少抽两只,平常喝酒吗?最好别喝了。” 老爸叹气。 这抽烟喝酒是老爸人生中的一大乐趣。 没了这些,只能去搓麻将了。 哪怕被狗咬了,当晚,老爸还是不知疲倦地去搓麻将了。 我们两个早早回家。 叶子答应给的雨露给了,我们发现不同的玫瑰种子得到的东西是不一样的,越稀有的越好,雨露得攒着,等有了更稀有的玫瑰种子再去种。 妹妹和我商量着种哪朵玫瑰好。 虽然能获得的最高奖励都十分诱人,但我们只要看那个最容易拿到的奖励就行了,把要求放低,等玫瑰种下的那一天才能知足常乐。 不会因为没有拿到想要的奖励,而去想尽办法弄来玫瑰种子和雨露,再进行一次未知的赌博。 以小博大,赌的是运气。 一次次的小加在一块终会比那最初想要得到的大还要大。 既然如此。 那就干脆点,喜欢什么买什么。 如果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是不是就不会有失望了,甚至还会因为一些偶然所得而惊喜不已? 答案是否定的。 有惊喜就说明先前还是抱了希望的。 所以注定会失望。 叶子多送了我们一个1+1的宝宝,因为她还想让我们帮忙刷分。 可我和妹妹已经不想做这种事了。 叶子:我要去吃饭了,下回再说,宝宝我说了有很多,这是别人送我的,一次只能带一个,免费给你们了。 我们赶快去宝宝乐园的界面查收。 它只有一个护身符的技能,发动概率还很低,泡泡龙我们又不是经常输,没什么用。 得到了就不珍惜。 玩了几把别的游戏,没能见到宝宝发动技能,失望已经大过了期望。 算了。 给老爸吧,他经常会输,点了赠送按钮却发现根本送不出去。 原来已经送过一次的宝宝不能再转送了。 那叶子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定是她有很多宝宝,哪个是自己弄来的,哪个是朋友送的都给搞混了。 经历了来发咬人的事,这种事已经无关紧要。 在爸爸妈妈家,只有我们两个,家里的钥匙给我们配了一把。 奶奶看着棋牌室,不会过来找我们,她很放心老爸带我们两个回家,只是提醒过我们要锁好门,不管是家里,还是老爸店里。 但是被狗咬后,老爸不让我们在晚上留在店里看店了,因为我们就知道玩游戏。 走回到家中,百无聊赖。 我们开空调,看电视,讨论游戏的事,叶子的事。 和她,已经是两清了。 刷分这种事一开始不了解,等了解之后,对于手动刷分这种事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影响游戏公平,有吗? 分刷再高,实力没有到那个地步,迟早会被人知道,她并不是一个高手。 “我们的号最好还是能改密码。” 我还是有点担忧,今天来发咬了老爸,让我害怕我们的qq号会被人抢走。 “没事。”妹妹心大,“我们都改不了密码,别人怎么改。” 嗯,挺有道理的。 我们继续讨论别的。 来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咬人?真的和它那眼睛上的东西有关吗?真的会有狂犬病吗? “老文,你不怕它咬你?你们怎么回去的,没有戴绳子,它不会半路跑掉吗?你回来的时候身上这么多毛,是抱它回奶奶家的?” 这么多的问题让我一时难以回答。 我摇头道:“没有,它是半路跑回去的。”我怕被它咬所以半路丢下了它。 “会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妹妹担心的事情和我不同,我担心来发,她担心的是别人,“要是咬到别人,知道是我们家的狗,找奶奶要钱去打针就麻烦了,索性……” “索性什么?” “索性别回去就好了。”妹妹说得平静,可脸上隐隐有担忧。 我知道妹妹的担忧。 因为那一天,在米厂的方向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狗叫声,我们都听到了。 有一条狗被人吊在树上,活生生给扒了皮。 那条是咬人的狗。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咬人的,也不知道咬了谁,更不知道这狗有没有狂犬病。 反正,看热闹的人不少,奶奶从看热闹的人口中得知,那几个男人抓到了这咬人的狗,本来想直接打死,但听说活着扒皮的狗会更好吃,就做出这种残忍的举动。 大家都看不下去。 只是那凄惨的狗叫声一直持续了很久才消停。 附近的居民都能听到。 那,来发呢? 它虽然看不到,可是能听到,还能听得比我们都清楚,甚至可以明白那狗发出的哀嚎到底是什么意思。 来发很聪明,真的很聪明。 第二天,我去爷爷家。 爷爷一脸惋惜地说:“来发它昨晚自己跑了,都拴了绳子还能挣脱,不知道等会回不回来,以前从来没有过,难不成昨晚有地震,如果有地震,动物总是能比人早感觉到,我们这老房子肯定要塌的。” 看来,爷爷还不知道来发咬了人。 “对了,昨天你们送来发回来马上就走了?我看到来发出去一看,已经看不到你们人了。”爷爷奇怪道。 我解释:“是来发自己回来的。” 爷爷笑了:“来发真是只聪明的土狗,就是腿短了点,它是矮脚狗,还是只哈巴狗。” 是啊。 我没有多说。 可奶奶还是很快得知了爸爸被狗咬的事,爷爷知道后,再见到我们就改变了说辞:“原来那天它闯了这么大一个祸,不应该,实在是不应该,该打,我们从来没有打过它,咬了你们阿爸是要好好教训一下。” 可是,这教训不会是扒了来发的皮。 奶奶都说:“逃出去也好,家里少只狗还能消停点,最好被车子撞死。” 爷爷不忍心:“怎么能这么说,它是条狗,又不懂咬人是不好的,你们奶奶随口说说的,其实她也想来发回来的。” 可是,我再也没有见过来发了。 至于它为什么要逃走,始终是个谜。 第九十章 做个蛋饺吃 这一天,老爸又去打狂犬病疫苗了,老妈还在医院里陪着外公,我们这几天吃的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锅子没动过。 煤气瓶我会开,煤气灶的开关也会拧。 火苗会一下子跳出来。 我和妹妹一样,最初怕这火会烧到手不敢开,哪怕亲眼看到妈妈几次示范给我们看,还是不敢,不会烧到手,就是害怕那火会烧到手。 “那你们以后都不做饭了?” 妈妈一生气就不教了。 反正我们也学会了,至于做饭这种事情谁爱做谁去做,吃饭可以买现成的,盒饭就很好吃,饭店里烧的也很好吃。 不干净? 那又有谁能保证买来的菜就一定是干净的呢?吃不死人就好了,人生在世,及时行乐。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古人。 古语有云,人生如白驹过隙,倘不及时行乐,则老大徒伤悲也! 可古语又有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这老大怎么做都是徒伤悲。 刚好,我是老大,等我老了,到底会因为什么而伤心悲痛呢? 还真是好奇。 来发,出去了没有再回来,奶奶也没有听到什么咬人的疯狗被抓起来吊打的传闻。 至少,来发还是活着的。 我没有心思玩游戏,让给妹妹一个人玩:“你玩吧,我看能不能弄点吃的,饿死了。” 中午拼吃了一碗面,不太饱。 “那我一个人玩了,你自己说的。”妹妹不放心地问我一遍,玩着电脑继续问,“你要炒菜啊?这里没有菜。” 但是有鸡蛋。 煤气灶我会开,为了能比妹妹多一项技能,我总是偷偷站在后门边看老妈烧菜。 加盐,加酱油的时候,我会动手去试着翻炒,比想象中有意思。 “别捣乱。” 老妈基本上都会这么说。 “没捣乱,我是想帮忙。”我想要学烧菜,可是烧菜的地方太小,老妈一个人都施展不开。 “你出去就是帮我。” 我被赶走了还是不甘心,说我们不帮忙的还是老妈。 在下回烧菜前,我决定要帮忙开煤气灶,虽说只是拧一下的事情,对我是个挑战,在成功一次后能让我得到巨大满足,逐渐战胜恐惧。 这是我能做到,而妹妹做不到的。 我们不一样。 “炒个鸡蛋,要么摊个荷包蛋吃吃。”我边找鸡蛋边提议,“对了,还能做蛋饺。” “蛋饺。”妹妹眼睛一亮,转向我道,“吃蛋饺好,就和鸡肉卷一样。” 我点头:“嗯,那就做蛋饺。” 比起汉堡,在得知有鸡肉卷这样东西的时候,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是大姑妈买来给爷爷奶奶吃的,一个套餐,鸡肉卷,薯条,可乐。 后来出了鳕鱼条新品,大姑妈也买来过。 因为比较贵,都是买一份套餐。 逢年过节的都会买些东西来探望,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买了面包店里的糕点。 我和妹妹都在,想吃那个像是窝窝头形状的糕点,有豆沙,还有半个咸蛋黄,这个看上去比那种没有夹心的糕点还有什么什么酥的要贵,可能是按个卖的。 “不知道好不好吃,先买了两个尝尝。”大姑妈烫了一点卷发,扎的马尾也是卷的,见了我们总是憨厚地笑着。 实话说,土里土气的,不好看。 她做起事来也总是欠妥,买来的糕点都摆在爷爷面前让爷爷先挑。 爷爷又喜欢客气,嘴上总是说:“你们吃。” “爸,你先吃。” “你们先吃。” 这要僵持好一会。 大姑妈的老公姓曹,曹姑父是个生意人,也是一个体面人,戴着一副眼镜,穿得西装笔挺在一旁出声劝道:“你给我们爸拿一个。” “好,好。”爷爷笑着点头,对于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大姑妈拿了窝窝头给爷爷,再给奶奶,又把别的糕点拿过来让我和妹妹挑。 奶奶不想吃窝窝头,后来我才知道奶奶是有胆囊炎所以不能吃蛋黄。 这一点,我在难得几次一家人坐下来吃团圆饭的时候提醒过妈妈很多次,可妈妈每次都要客气地让奶奶吃个酱蛋。 奶奶不吃,妈妈脸色难堪,我解释了,妈妈的脸色还是那样。 “不吃蛋,多吃点别的。” 有什么好吃的? 我喜欢吃炒蛋,荷包蛋,但就是不喜欢吃酱蛋,过年都要烧蹄子,酱蛋是必备的,大概又是有什么寓意,迷信。 “妈,你吃,我特地买来给你吃的。”大姑妈认定这窝窝头是好东西非要塞给奶奶,一点也没有给台阶下,好像不吃就是不给面子一样。 奶奶只好拉着大姑妈悄悄说:“我有胆囊炎,吃不了,你吃。” 大姑妈点头之后还给大嗓门说出来了:“妈,你有胆囊炎怎么不早说,应该去看,你不吃那我吃了。” 我们看着爷爷和大姑妈父女两个吃着一样的东西,滔滔不绝地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没有拿别的糕点来吃。 不喜欢而已。 真不是客气,也不是不给面子,就像大姑妈带来的肯德基,我和妹妹就替爷爷奶奶尝了,好吃,给爷爷奶奶吃,他们又不要吃,当然是为了让我们两个多吃点。 我们懂的。 所以我们会分一点硬塞到爷爷奶奶嘴里,让他们也尝尝肯德基的味道。 “嗯,是好吃。” 他们慢慢嚼着,看我们还要拿给他们吃就会逃开说,“够了够了。” 真的很有意思。 这最初的洋快餐是肯德基,所以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别人家的老人,都喜欢把吃炸鸡,汉堡,薯条这些称为吃肯德基。 在后来开张的华莱士店里,有大妈带着孙子坐着吃东西,打电话给自家儿子也是说:“我正在吃肯德基呢,你过不过来?” 儿子来的时候风尘仆仆:“这是华莱士,不是肯德基。” 大妈理直气壮:“不都一样吗?” 儿子诉苦,先去跑了肯德基一趟再过来的。 大妈又说是顺路的。 老人总是有自己的道理,和他们说不通,只是隔代亲这种情况还真是普遍啊。 可是大姑妈,甚至曹姑父都对我们这么亲近,在还未离开奶奶家门前就在小声嘀咕:“怎么只买两个,你还吃了一个?文文音音也在,要买就买四个,才多少钱。” 光用嘴说当然是一分不用花。 爷爷奶奶都说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曹姑父做生意赚了点小钱,为人很精,大姑妈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实际上也很小气。 因为他们生的是儿子,前几年去当兵了,快要结婚的年纪,最近好像是回来了,有个交往多年的女朋友,省点是理所应当的。 关我什么事。 有吃的,喜欢吃就吃,不喜欢就放着不吃,复杂的亲戚关系自有大人去处理。 我拿出两个鸡蛋准备开始打蛋。 第九十一章 又遇老同学 等我打好蛋液,妹妹开口说:“蛋饺里面还是要放点东西才好吃。” 我突发奇想道:“要不就放油炸店里卖的鸡肉棒。” “好啊。”妹妹吩咐道,“老文,你去买,我在玩游戏。” 我走到她身后看她玩了一把游戏,手上继续打着蛋液,分数结算完毕,我赶紧开口:“你去买。” “我没钱。”妹妹扭头看我,游戏界面里已经点了准备。 眼看别人都要点准备,我抓紧道:“我还有点钱,给你,你去买。” “你有多少钱啊?”妹妹又这么问我。 我看她眼睛冒光,猜道:“你用完了?” 游戏界面传来开局的声音。 她边玩边说:“剩5毛,买不了什么东西。” 我点头:“还能买串豆腐干。”考虑一下道,“我的钱能买十几串。” “比我多。” 妹妹叹气道:“不过很快就会用完的,我想要钱,要不。”不玩游戏看一眼外面再瞧着我招手让我低下头,等我端着碗蹲下,她小声和我说,“趁老爸不在,我们拿点硬币吧。” 我的心里一惊。 这么做,不太好,但是开口要零花钱又说不出口。 已经养成的习惯很难再改,就像我很早接触到了电脑,喜欢用拼音输入法打字,打字的键盘已经习惯左手四指放asdf,右手则习惯hjkl,中间只留一个g。 没人教,是我自己觉得这种打字方式最舒服,左手四指管上下两排的四个键,别的都是右手去到处按,左手也不会按照规定的按。 怎么顺怎么来。 没有背过键盘上的字母,但想要打哪一个字,不用看键盘也能清楚字母的位置。 和背书是一个道理。 熟能生巧。 老爸会打的是五笔,纯粹是因为他不会拼音而已,好处是不认识的字按笔画也能打出来,但也有他打不出来的,还要问我们用拼音怎么打。 实在不行,查字典。 我才明白,五笔按笔画打也没那么简单,庆幸自己会拼音。 “要不等老爸回来,我们和他说要做蛋饺,让他给我们钱去买一个鸡肉棒。”我想出了一个既不用我花钱又不用偷拿钱的好办法。 “嗯。”妹妹看着我。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放下鸡蛋碗,先坐下一块玩游戏。 老爸打针回来,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原班长。 她还是一头光亮的波波头,比以前长了一点,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一点温和的气质。 怎么会在这里? “来和你们同学打个招呼。”老爸一进来就这么说。 妹妹看了眼继续玩着游戏,我看着原班长没话要说,有什么好打招呼的。 “她来干什么?” 我直接就去质问老爸。 得到的回应是:“没礼貌。” 那她有礼貌就让她先打招呼好了。 原班长走到我们身边,看着电脑说:“你们在玩游戏啊,什么游戏?” 这说话的语调似乎也没以前那么趾高气扬了,要和我们拉近关系一起玩吗? 不可能,电脑是绝对不会让的,她家里有钱肯定不缺电脑,除非是她爸妈不让她玩。 关我什么事? 活该。 没了班长之位的原班长还是很傲慢,和她一起玩的有燕子同学,还有几个先前就一直在玩的女同学,好心安慰她却被大吼大叫的。 可能是还没习惯大家不再谦让她的日子,老师发话比什么都有用,对于她的那些批评都看在同学眼里,大家自然疏远她。 况且,她的性子,时间久了,谁都受不了,放假前留意过几次,都是一个人去上厕所了。 挺可怜的。 毕竟以前上厕所都是结伴去的。 “你不认字?”我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近几日心情不好,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 “好好说话。”爸爸生气低吼。 装什么大好人? 他咽得下气,不过是因为巴掌没打在他身上,他不知道有多疼,奶奶有打过他一下吗?舍得打他一下吗? 老爸不是宽容,而是没有担当。 我可是他的女儿,换了儿子,如果我是儿子,被人这样打巴掌欺负,身为父亲的老爸还会默不作声吗? 或许早就没有这样的事了。 儿子会重点培养,不会懦弱,不会无能。 我只有生闷气的份,指着电脑画面那一排清晰可见的小字读给旁边的人听:“泡泡龙,你现在知道了?” “我能玩吗?你们教我玩吧。” “不能。” 我干脆回绝,弄得她很尴尬,就连不客气地搬着旁边凳子的动作都是一滞,但她还是坐下了。 “那我看你们玩吧。” “我不玩了。” 我起身,去拿放在一旁的鸡蛋液,仗着一口怨气毫无顾忌地向着老爸开了口:“老爸,我要做蛋饺,给我2块钱买根鸡肉棒。” 要面子就一定会给。 老爸没有立刻回答我,让我有些慌乱,难道面子不要了? 他拿筷子搅动两下,问我:“你放盐了吗?” 当然放了。 我点头。 老爸拿过碗,去看抽屉:“你去拿个10块钱,给你们同学也买一根。” 原班长坐着说:“不用了。” 管她是真不用,还是假客气,又或是嫌弃,反正买都买了,不花我的钱,顺带的,买回来随便她吃不吃。 “老爸,你要不要?”我去拿钱,习惯性问道。 老爸看了眼胳膊,轻蔑地笑了一下:“你们几个吃吧,我刚打好针,就不吃了。” 原班长追问:“打什么针?是生病了?” 老爸把来龙去脉说一遍,我没听完就拿着钱出去了,好端端和别人说什么来发的事,反正来发都已经离家出走了,还不够吗? 畏罪潜逃,老爸反复提到的一个词。 来发是怕死,可是,如果来发死了,真正会伤心的人又是谁呢? 我总感觉,来发还在我们常去的那些地方,可是找过很多回,都看不到它的踪影。 在油炸店里,我买了三根鸡肉棒。 两根不要辣,一根微辣吧,等等,多放点辣,再多点,对,要装起来。 来发的样貌都在我心里。 我们一起上街闲逛,中途要上厕所,我和妹妹轮着去上,来发口渴,直接喝着厕所地面上的脏水,那是保洁阿姨用拖把拖地后留下的,被人一踩很快就变得脏兮兮的了。 “来发,不能喝。” 喝了会拉肚子。 来发听话没有再喝,可当我对着镜子里的人发呆,无趣地等着妹妹上厕所出来时,来发又偷偷摸摸喝起地上的水。 “来发。” 我嗔怪道,朝它皱眉假装生气。 来发不停吐舌头。 “马上回家给你水喝。”我望着女厕所这边,喊着妹妹,“你好了没?来发快渴死了。” 里面传出憋着一股劲的声音。 “那你洗手池里的水先给它喝一点。” 还是妹妹有办法。 我用双手捧着接了点水给来发喝,第一次这样喂水,心里没有底,怕它咬到我的手。 事实表明我是多虑。 它喝水就和吃东西一样小心翼翼,只要是我手里的东西,它都不能放开去吃。 希望离开我们家,它能找到一户更好的人家,它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做到的。 只要它是这么想的…… 第九十二章 太甜会蛀牙,太辣会口腔溃疡 回到店里,我把单独装的那根给原班长,手上另外两根分给妹妹一个。 四个硬币丢在抽屉里。 有清脆的硬币碰撞声传出,这里到底有多少硬币没人去数过,少几个也没人知道,原本整理好的5块和10块又都散落开来。 一天不整理,几天都不会去整理。 老妈担心有人趁机拿走,老爸是放心自己的客人,觉得这是小钱,不会有人拿的,日防夜防没出过事。 “钱放抽屉里了。” 我喊着让老爸知道,虽然找回来的钱都放在抽屉里了,可还是有慌乱的感觉。 “嗯。”老爸靠在躺椅上在看故事会。 “老文,坐。”妹妹专心玩游戏,一只手吃东西就玩不了泡泡龙了。 我坐下,心里安定不少。 虽然我们也试过一个人控制方向,一个人控制空格,但是默契不够,动作不流畅,对付不了普通场的玩家。 不过,对付初出茅庐的新手绰绰有余了。 可惜,新手场进不去,除非是新手自己要到普通场来玩。 我们换了别的游戏来玩,连连看。 原班长道了一句谢,看着我们玩别的,惊喜道:“这个我知道,连连看。”见我们不搭话打开包装袋犹豫着不吃,看着我迟疑道,“我不吃辣,还是给你们吃吧。” “老爸让我买给你的。”我看着她,很没有礼貌地盯着她的牙齿看,比较整齐,微黄,门牙下面有一块特别白,和以前一样。 还没有看好吗? 这是缺钙,不是缺锌,我百度过的。 “你平时喝牛奶吗?”我知道牛奶是补钙的,想过要是每天早上都能喝一杯牛奶,吃两片面包,一定很健康。 不过会腻,还是鸡蛋饼好吃。 经常不喝牛奶,显而易见的后果是难得喝一次就会拉肚子。 喝炼乳不会。 小时候经常在爷爷家喝炼乳,吃香蕉片,爷爷会和我们一起步行,走河对岸的小路去买炼乳。 1-3年级的一回,天热,我鼻血不停,班主任打电话让家长来接我回去休息。 奶奶刚好不在家,爷爷来接的。 我以为会是爸爸,又或是妈妈,要么一定是奶奶,可来的却是爷爷,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午后。 大热的天,两个鼻子都塞着餐巾纸,只能用嘴呼吸,还要走着回家,说实在的,我宁愿待在学校里等放学坐三轮车回去。 爷爷说要抱我,我说算了,他穿着白色的背心都破洞了也不舍得扔,走来的这一趟已经浑身是汗了,回去还想走,伞都不带一把。 唉。 我喘不过气,拔下一个鼻塞透了透气,好像已经结住了,可鼻子里面还是有鼻血,只要打个喷嚏就会再次流鼻血。 我捂着鼻子走得小心翼翼。 爷爷看着我,破天荒地说了句:“文文,是不是走不动了,要是有三轮车,我们就叫个三轮车好不好?大不了少喝瓶牛奶,你妈妈说你在学校里生病了,你阿娘不在,我急着出门连伞都给忘了带,水也没带,你是不是累了想睡觉了?让我来摸摸额头,这么烫,我先把汗擦擦干再抱你。” 我昏昏沉沉摸额头的时候,爷爷就拿出颜色偏深的蓝手帕擦汗,先问我要不要擦,等我摇头才给自己擦起来。 那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奶奶给买的,因为爷爷嫌吃好饭用餐巾纸擦嘴浪费,总是用手一抹,说回家洗手就好了。 奶奶多次劝说餐巾纸不贵,爷爷一套大道理,最后只能让他带一块脏了也能洗洗再用的手帕。 很多年了。 我是发低烧,在夏天经常会这样,这次持续的时间有点长。 可一向小气的爷爷竟会在听到我生病的消息后急着走过来,还提出要坐三轮车,虽然最后是抱着我走回家的,一回家就被已经回来的奶奶给臭骂了一顿。 我趴在爷爷肩头睡着了听不太清楚,还是感觉这一觉睡得很舒服。 爷爷是宠我的。 毕竟是亲孙女,对我和妹妹不算是一毛不拔,偶尔会趁炼乳打折的时候一下子买两罐回来,在我们泡炼乳的时候叮嘱少放一点,放太多会很甜,多加点水就能多喝点,淡了放糖。 奶奶每次听他这么说都会火冒三丈,东西买来就是吃的,吃完了再买就行。 爷爷还有道理,是怕太甜会让牙齿蛀掉。 奶奶不肯听,看我们泡炼乳喝,她也要泡一碗来喝,妹妹舀多少,她也舀多少,甜的,奶奶也爱吃,牙齿才会剩没几个,还都是蛀掉的,倒了水尝了口,甜过头了。 于是,重新拿个碗出来。 分出去一半,再倒满水,其中一碗拿出去给门口的爷爷喝,爷爷还以为专门给他泡的,傻呵呵地笑着接过拿在手里。 奶奶催着喝,说冷了不好喝。 爷爷喝过后还会嘟囔一句:“还是甜了。” 奶奶也不知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大声吼爷爷的声音,我们在屋内都能听到。 “你说什么?” 和狮吼功一样,不愧是属虎的。 “没什么,你碗还要拿去洗,这个我喝完了等会自己洗。”爷爷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喝东西都很慢。 奶奶是急性子:“你洗什么?洗两次麻不麻烦?我在这等你喝完再拿去洗,快点。” “还烫着呢。”爷爷辩驳道。 “拿来,我给你吹一吹。”奶奶二话不说就抢回来,完全忽略爷爷说的那句,我可以自己来。 “好了。”奶奶吹完自己先喝了一口再递出去,“快喝,你自己磨磨蹭蹭的吹到什么时候去?” 爷爷又开始讲大道理,东西要慢点吃才好。 太甜的,太辣的都不好。 原班长回道:“牛奶很少喝,我这个还是给你们吃吧,谢谢你们买回来。” 她眼神真诚,尤其是那一句谢谢,让我内心羞愧。 我拿着她那根,试图解释道:“我不知道你不吃辣。” 她没忍住笑了下说:“我平时很能吃辣的,所以才口腔溃疡。” 我去,原来是这样。 口腔溃疡是什么?有空百度一下,口腔溃疡的时候不能吃辣的吗? 我还想辣死她,好好惩罚她一下。 现在看来,不能吃辣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了。 老爸在一旁插话:“拿来,给我吃。” 我过去给老爸,他嫌辣,吃一半不肯吃了,找了个借口:“不好吃。”还要故意吓唬我,“现在这肉不一定是鸡肉,猪肉,还可能是老鼠肉,狗肉。” 怎么可能?狗会这么便宜的吗? 土狗,是挺便宜的。 小土狗,附近人家母狗生了一窝还会免费送。 如果亲自养大亲自吃,真的会舍得吗?那养狗其实就和喂猪一样了。 我是养狗,狗也陪伴着我的童年。 来发才不会被做成狗肉串,它一定还活着,我不管了,老爸真讨厌,下回打疫苗还是让他一个人去,我要去做蛋饺了,吃一半鸡肉棒,剩下的正好当做肉馅。 第九十三章 两个笨蛋 我到后门外面开煤气点火,第一步是放油,一大桶油拿着都不方便,倒的时候警告那个在门边看好戏的人:“会溅开来。” 原班长探头道:“我知道。”抬起手,用手指着油桶道,“你力气挺大的。” 当然,我小时候能一个人手拿四个热水瓶,其实还可以多拿一个的。 现在拿两个都嫌累。 那时只要想到泡完水会被夸,整个人都是干劲十足。 除此之外,是做自己感兴趣的事情。 油入锅,霹雳作响。 我的脑袋不敢靠太近,老爸过来张望,人一多就闷。 “老爸,你出去。”我不喜欢第一次做蛋饺就被很多人看着,还是妹妹好,一心在外面等着吃,无所谓过程如何,只要最后能吃就行。 这是妹妹对我的要求。 一点也不难。 “好,我出去。”老爸嬉皮笑脸的,走出去一步又回头望着锅子,“要不要我帮忙,油放多了。” “多了?” 已经比烧菜放的油少多了,只是拿油桶倒出来最少也要倒这么点。 “还有,要开小火。”老爸帮我开了小火,把锅里多的油倒在小碗里。 “我知道,你出去,快出去。”我讨厌有人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就算油多了,开大火,鸡蛋液倒进去还是能做成吃的,反正能吃就行。 自己摸索的乐趣都没了。 “好,那我出去了。”老爸还不放心,“等会有什么事叫我,别烫到自己,弄好了记得关火。” “唉,知道知道。”我不耐烦起来。 老爸走后,身边少了一个庞然大物,空气都变得舒畅许多。 原班长还是站在门边看着,手放在嘴边挡着,不知道是在笑,还是想挡住什么,眼睛直直盯着我,对我要做蛋饺这件事持怀疑态度:“你要现在烧菜?你们吃晚饭都这么早的吗?” 早点不好吗? 如果早点吃完,早点饿了,还可以早点吃夜宵,不用担心没有吃的,当然可以早点吃,多吃点。 可是,我吃完了好东西不会再有,又或是要很久以后才能再次吃到,所以想要慢慢品尝,舍不得一下吃完。 外面天很亮,暗下来也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到了5,6点,天还是亮着的,只是没有现在这么亮而已,忙碌了一天的人下班回家,地面经过一天的烘烤到了最热的时候,无声地承受着一切。 鸟也要回家,在天边回旋,落日前的这种亮度刚刚好,能把一切看清。 我喜欢看它们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的感觉,眼睛追着去看,只想着它们会落在哪里,只想着看它们的归宿,可惜,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 它们只会一直飞,一直飞…… 没有老妈在的这几天很漫长,但我知道好景不长,老妈快要回来了。 一回来就要啰嗦个不停,吃东西细嚼慢咽会被说磨蹭,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这不是有病吗?好端端吃什么屎? 我最讨厌啰嗦,尤其是不成名堂的东西。 “不是烧菜,做蛋饺。”我忙着自己的事,简单解释道,“零食。” “不是应该包肉馅吗?”原班长看着我往蛋饺里包鸡肉棒上切下来的肉。 “没有肉馅,就包这个。”我看她一眼继续忙。 她继续问:“好吃吗?” 我用铲子不习惯,改用筷子把蛋饺合起来,随口道:“不知道。” 她走过来,看看锅子看看我:“你以前有没有做过菜?” “没有。”我把蛋饺铲出来。 她站在旁边,沉吟一会说:“那你第一次做这个能好吃吗?” “不知道。” 我不想她继续来烦我,她却还要说:“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讨厌我?”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她现在这个样子,和以前是有了变化,可我还是没有办法做到冰释前嫌,讨厌也说不上,心里挺平静的,对着她张了张口看向别处道:“没有。” 原班长知道这话心不诚,还是道了一句:“那就好。”是给她自己一个台阶下。 我继续忙着,妹妹一个,我一个,老爸一个,再我和妹妹一人一个。 鸡肉棒是直接咬过的,不是我小气,给别人,别人也不会要,别人不嫌弃,我自己都嫌弃。 她想吃,得下回。 不过,她也不会要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聊的时候,我就喜欢胡思乱想,只是胡思乱想而已,狭小的空间,不通风,心跳好像快了。 “轩文,你知道吗?” “知道什么?” “我,我在班上没有朋友了,暑假也没人来找我玩,我打电话过去,她们都说有事,我妈带我出来逛街,在旁边的衣服店里休息一会,刚好碰上你们爸爸,我妈和老板娘认识在说话,就让我过来找同学玩一会。” “哦。” 就是来找我玩一会,那玩好就可以走了,再也不见,不对,开学了还要见面,那就开学见。 “我,我明天能不能过来和你一起做菜?”她一个人自说自话,“好像很有意思,我在家里从来没有碰过菜刀。” “嗯。” “你答应了?” “嗯。” 我是不喜欢她,所以是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可如果真的讨厌,我不会搭理一句话。 至于喜欢…… 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你变了好多,轩文,以前你很凶的,现在怎么话这么少?” 以前,多久以前了呢,一年,还是两年,人果真是会长大的。 我没说话,她又说:“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很凶,这点我不否认。 我想继续凶下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从那天起,又或是从哪天老师说了我,爸爸妈妈说了我开始,我变得内敛很多。 “那天的事是我不好,还好没留下什么伤痕,对不起。”原班长盯着我的脸颊,还记得打的是我哪面的巴掌,欲言又止,像是一个不会安慰人的笨蛋,“你……” 还疼吗? 我从她的眼中看出了她想要问的话,可她没有说出口,或许觉得这样问有些可笑。 是可笑。 疼不疼打自己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起来,我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了,到底是左脸还是右脸被人打了一巴掌,反正,不会忘记有一边的脸被人打过,哪一边不重要,因为另一边不会再拿出去让人打。 后门被她关上。 她小声说:“其实,轩文,你就是和男生在一起的时候吵了点,别的地方都挺好的,不穿增高鞋都这么高。” “你也不矮。”我不喜欢坐后排。 她心满意足地笑了下,继续说给我听:“我知道,是他非要来和你吵的,他来找过燕子,我也在,他说撞到人不关你的事,让燕子不要生你的气,要生就生他一个人的。” 有人对我好,她羡慕了? 虽然没有点明他是谁,但我知道。 死鱼根本不知道我早就和燕子结下了梁子,那次碰撞,我也有责任,没有出声是因为我内心就是抱着要看好戏的念头。 原班长被班主任撤销班长的那一天,其实也是一样的。 她哭得泣不成声,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一下课,她站着走出教室门。 有人碰了她一下,她马上和刺猬一样发作起来,大声骂道:“不长眼啊!” 那眼神既凶狠,又可怜。 老师还在场呢,当然是又被说了一顿,她站着挡在门前哭。 别人都不敢理她。 我站起来上厕所,不走后门偏偏要走她站着的前门,经过她的身边还很脑抽地说了一句:“别哭了,我们一起去玩吧。” 那一刻,我想冰释前嫌,她不想。 在她看来,我是耀武扬威,可没人知道,我说这句话挣扎了多久,从她上课不停埋头在哭的时候,我就考虑该说一句什么样的话,该不该对她笑。 “滚开。”她重重推了我一下,害我撞在门上,看都不看一眼急着跑走了。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只觉得她不值得我去同情,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现在我收回这句话。 以前,我是笨蛋,现在她是。 我们都是。 第九十四章 蛋饺咸了 蛋饺先给妹妹尝了一个,她说:“咸了。” 我自己尝了一个也这么觉得,下回不应该放盐的,鸡肉棒本身就有咸味了,盐上加盐不需要。 老爸躺着,偷看我们一眼,还是不起来,我走过去给他一个,吃不完是浪费,而我和妹妹吃不完这几个。 “我也有啊。”老爸故作惊讶,张开大嘴直接一口塞进去,随意嚼两下,喉咙动了一下,笑着说:“味道还好。” “嗯。”我又拿一个蛋饺给他。 老爸明显愣了愣,还是接过吃了:“是有一点咸,剩下的你们自己吃。” 那说什么还好? 我吃完剩下的忙着去喝水,爸爸的茶杯,用了很多年,已经积了洗不掉的茶垢,泡出来的茶水似乎会更香。 这是老爸偷懒不洗茶杯的理由。 我喝上去感觉差不多。 茶叶多,味道浓,茶叶少,味道就淡。 “这茶杯用了多久,该洗了。”原班长坐在旁边看我喝水,没有直接说出脏这个字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可这茶杯不是我的,我不管洗不洗的事。 “是茶垢。”我把茶杯重新倒满水,坐下和妹妹一起玩游戏。 “茶垢是什么?”原班长追根问底。 我不太懂,解释不来,只能简单说:“是脏东西。” 原班长不说话了,点了点头:“还是洗一洗比较好。” “洗不掉。”我没试过,奶奶给爸爸泡茶前都会好好清洗一遍的。 “那好吧。”原班长无奈。 我和妹妹同样无奈,qq上又传来了恼人的提示声。 又是叶子。 她几次三番来找我们刷分,我们迫不得已要找办法回绝,该找的借口都找了,眼看没有借口可以找了,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发现了qq的隐身功能。 哈哈。 我们真是太聪明了。 在她的界面,我们应该不在线,所以,我们只要“装死”不回复她就可以了。 “不管她,我们继续玩。”妹妹发话,我照办,只能不去管她,鼠标在妹妹手里,点开对话框,我才能在键盘上打字。 经常是我做这种辛苦活,好处是拼音打字的速度比妹妹快,比常人快一点点。 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是我得意的资本。 我们专心玩游戏,还是玩的泡泡龙,吃好喝好可以大展拳脚。 常去的地方是六人普通场,分为普通场1,普通场2…… 只要一个一个试下去总能找到我们。 叶子一进我们在的场子,右边显示人物名称,等级的小界面明显多出一个颜色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横条,就在我们自己人物名称的下面。 这是qq好友和自己在同一个地方才会出来的特别提示,游戏还真是体贴呢。 客人来了,主人浑然不知岂不是招待不周? 我们还在游戏中。 很显然,我们是在线的。 叶子:你们在玩,怎么不回我?不就是找你们帮我刷点分,是不是因为没有东西给你们就不想帮我刷了,要什么我可以给,真的不想帮忙我可以找别人,你们分都这么高了,还怎么一起升说好的泡泡导师。 说好? 只是和她说我们也想升泡泡导师而已,并没有做什么一起升的约定。 游戏结束,我们开始回复。 妮妮:刚才在玩,没空打字,家里有同学在,我爸让我们把电脑给同学一起玩。 这个借口,真是天衣无缝。 叶子:是同学重要,还是我重要?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因为我不知道哪个更不重要一些。 妮妮:同学要玩电脑,我没办法。 叶子:那就下次吧,88。 原班长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字,盯着我们两个笑着说:“你们两个说谎。” 说谎就说谎,反正不是第一回了。 她从来不说谎吗? 况且,真要说起来,妹妹也算是我的同学,她要玩电脑,我是真的没有办法。 抢起来会互相碰撞,她瘦骨头多,打在我的肉上,很疼,实在抢不过还会哭。 要么一起玩,要么都没得玩。 老爸老妈都是这么说的,我是姐姐该让着妹妹,这种事我知道,可话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变味了,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只要一起玩,掌握鼠标的时间永远是妹妹比我多。 我其实容忍很久了。 衣服也不一定要买一样的。 我和妹妹的尺码不一样,我要比她大一号,只有我的尺码,没有妹妹的,妈妈不会买下来,哪怕我们都喜欢。 她是怕我们两个说好换来穿却还是为一件衣服吵起来,所以干脆不买。 我们穿一样的,是他们省事,一眼看去就是双胞胎,别人会夸妈妈照顾得我们很好。 要是我们穿不一样的,别人会问了:“你们两个是双胞胎啊,怎么不穿一样的衣服?” 衣服一样,鞋子可以稍稍不一样,眼尖的人看到了又会问:“你们两个衣服一样是双胞胎啊,怎么鞋子不一样啊?” 简直是没话找话。 可能是看我们两个可爱才这么问的,可我和妹妹在一起只会有一个名字,双胞胎。 我们是不一样的。 不想听到重复个不停的话,不想做重复个不停地事情。 妹妹关了对话框,换个场次继续玩,我帮着寻找空闲的座位,都不去理会原班长的话。 她妈妈在外面喊她,她就走了。 “别忘了明天的事。” 临走,她好心提醒我。 我看着她在她妈妈身边说说笑笑,想拐胳膊拐胳膊,是她别忘了才对。 她的妈妈很护着她。 这样的母子情,让我很羡慕。 至于死鱼,动不动来吵我的次数多得数不清,功过相抵,我也还欠他人情。 应该好好和他相处。 可他太欠揍,每次想忍却又忍不了,跑着去追他的时候会很开心,忘记了别的事情,只想着能追上他,好好打他一顿。 是我把对妹妹的气撒到不相干的人身上,还是另外一种可能? 在学校里可以和他吵吵闹闹,在家里只能是安安静静的。 热闹,安静。 我到底是喜欢哪个呢? 朋友,仇人。 我到底要不要试着和原班长交朋友? 她这样的人,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虽然强忍着嫌弃站到了我的身边,可油烟污渍最终还是会让她望而却步。 又或许,是我自己对什么望而却步。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九十五章 不能卖我的百岁锁 老妈回来了。 一大早坐车回来的,回到家的时候,我们还是在睡觉,一醒来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好像是装着首饰的那个饼干铁盒子。 外公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没有选择化疗,又贵又不能根治,延长的或许是生命,但一定有的是化疗的痛苦,身体会因为化疗一天天虚弱。 头发会掉光,整个人脸色苍白,这些都是我从电视里看来的。 这样的人真的能有恢复的一天吗? 早期的癌症,我想还有可能。 到了中期,晚期,也有恢复的一天,不治而愈的例子听到过,每天都开开心心地来度过最后的日子,心情好了,病就没了。 那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况且,外公最放心不下的人是娘舅,越是病重越是念叨着他走了,娘舅不听话怎么办?留下外婆一个人该怎么办? 妈妈一直在旁照顾,说不在意肯定是假的,不然她也不会回来和我们说这些了。 乡下人,儿子到底是重要的。 妈妈是老大,娘舅是老二,不是双生,先有妈妈再有娘舅。 哪怕平日里说再多妈妈的好话,说到底还是重男,没有轻女也是重男。 我不喜欢外公另一个原因,他造就了妈妈的性格,而妈妈的所作所为影响了我的性格。 其实,大家都明白,留在医院花钱也是白白丢钱进去,外公迟早要走。 可是,妈妈在这待两天,收拾一下家里,准备一些东西还要过去。 尽孝。 我知道,不然别人会说闲话,呶,他们家的老头子生病了都不带去医院看的,没良心,真是没良心。 看了呢? 等人死了,他们还是会说闲话,看不好的,早点接回来带他出去玩玩,买点好吃的,不花这个冤枉钱多好。 镇上如此,乡下更是鸡犬相闻的地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传来传去,更别说是一家之主患癌这种事了,邻里肯定传遍。 那谁家没儿子传宗接代呢? 放在以前,不想搬家就得有个儿子。 所以,我不该怪外公的,可他把一切留给了娘舅,还要让老妈拿我们家的钱出去,明知道看不好就强硬点说不治了,回家休息不行吗? 怕死,人都是一样的。 那我们家穷得没一分钱了,再有人生病了怎么办?看的好的,也会变成看不好了。 “你外公说想要回家,我和你们外婆让他再治一段时间,看看能不能有好转。”妈妈在家里翻箱倒柜,眼睛泛红,“你们外婆一直问我,月妹啊,该怎么办,要是外公死了,她该怎么办?” 怎么办? 不是有妈妈在吗? 外婆也让我感到讨厌,有了表弟这个孙子就迫不及待要照顾孙子,妹妹和我从小就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外婆喜欢我们,但她更喜欢孙子。 “你们说,我能怎么办?”妈妈拿出首饰盒问我们两个,“能看好么最好,不能也让你们外婆心安一点。” 我们沉默不语。 首饰盒打开,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妈妈解释给我们听。 “这个是你们小时候爷爷买的百岁锁,奶奶买的银手镯,这个,是你们爸爸的金戒指,还有这个,是你们外婆给我的镯子。”妈妈舍不得。 我更舍不得,至少爷爷奶奶给我们的不能卖,别的不关我的事。 “妈,你都要拿去卖?”妹妹先发问。 我的眼睛盯在那百岁锁上,银的,爷爷一定是希望这东西能保佑我们平安长大,长命百岁。 可外公不可能了。 他的爷爷没有给他百岁锁吗? “都卖了也不够。”妈妈摸着妹妹的脑袋,再次问我们两个:“你们说,要不要卖?” 妹妹犹豫着不说,看着妈妈道:“随便你,要卖就卖。” “不能卖。”我喊着去拿自己和妹妹的百岁锁,还有奶奶买的银手镯,这些都是我们的,不能拿去卖掉,换了钱也是打水漂。 这种时候应该理智一点,不然,到时候人财两空,有得哭。 妈妈已经哭了。 我抱着自己的东西不想给出去,不想和她多说废话,孝顺不孝顺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事,我和妹妹最应该孝顺的只有奶奶。 不要拿我的东西去做人情。 “你这个孩子,这点本来就不打算卖的。”妈妈没有生气骂我,伸出手道:“拿来。” “你要干嘛?”我怕她骗我。 妈妈叹气道:“放起来,听你们的,不卖,不卖你们的。” “嗯。”我还给妈妈。 但她还是拿了里面的一些东西去换了点钱,是她自己的首饰,外公给她买的,只留了一样,别的都拿去卖了,杯水车薪而已。 晚上在店里吃饭,妈妈阴沉着脸在后面烧饭,我和妹妹在玩游戏。 原班长过来,见气氛不对,到后门处张望一眼,热情地打着招呼:“阿姨,你在做饭啊,要不要我帮忙。” “是啊做饭,不用麻烦你了。”妈妈马上换了一张笑脸。 “文文不帮你吗?”原班长看我一眼,奇怪地去问妈妈。 妈妈也奇怪:“她能帮什么?” 原班长解释道:“她昨天还做蛋饺呢。” “是吗?”妈妈轻笑,“味道怎么样?” “咸了点。”原班长没尝过,但她还是听到了我们和爸爸之间的谈话。 “她不会做菜。”妈妈只知道否定我,不管是在什么时候。 哼。 我又不是做给她吃的。 “不过,第一次做出来能吃算不错了。”妈妈从后门处探出脑袋,“要不要吃烧鸡,我去买小半只回来,你们别玩游戏了,同学都在这里想帮忙,还不快点过来看着,免得你们再说菜里有蚂蚁。” 明明有。 “来了。”我先起来,由妹妹结束游戏。 “帮我把菜洗了,黄瓜切了。”妈妈吩咐道,解下围裙系在我的身上。 这样,我就是有模有样了。 “知道了。”我跃跃欲试地来到后门外,准备先把黄瓜切好装盘,拿去外面蚂蚁够不到的地方,刚切两下,原班长就看得有趣道:“我也想试试。” “给你。”我把菜刀让给她。 她又怕:“还是算了,我怕切不好,要不帮你洗菜吧。” 我还怕她洗不干净呢。 还是切瓜好。 她居然不怕切到手?反正是吃的,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没关系。 我把菜刀放下,走出去道:“随便你切,别掉在外面就行。” 她犹豫一下走过去动手,手握着菜刀都不敢用力握着,按着黄瓜的手只敢放在离菜刀很远的地方,对准了半天才磨磨蹭蹭切下去一刀,不继续切反而朝我这边看着笑:“虽然难了点,不过真的很有意思。” 是吗? 那就好。 第九十六章 还是想来发 不过,她做事是三分钟热度,比我的三分钟要短多了,再切的时候不知怎么弄的,竟然能让手里的菜刀松开掉在地上。 “有蚂蚁。” 原班长丢下东西跑出来,一脸惊吓,对上我的视线不好意思道,“菜刀掉了,你去捡吧。” “嗯。” 我很平静,只能我去捡了,等老妈回来捡,丢菜刀的人不是我,被说的那个人却一定是我。 “还好有你。” “嗯。” 我弯腰捡起,拿到水龙头下冲洗。 夏天的水,最初放的那一点都是温热的,感觉里面的细菌比冷水多,大概和爷爷家阁楼上见到的景象一样,光照进窗户,灰尘乱飞的地方比其他阴暗的地方要脏。 有时候不要太专注于看清一样东西,揣着明白装糊涂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蚂蚁,只要我摘掉眼镜,完全不怕,不过是个会动的黑点而已。 问题是,这搭起来的台子上爬了一群蚂蚁,绝不是偶然了,我拿着菜刀盯着那些蚂蚁的去向,果然,是糖撒开来一些。 一定是老妈刚才弄出来的。 我放下菜刀先去洗菜,旁边的罪证要保留,一时半会蚂蚁还搬不空,等老妈回来,我还要好好说说她。 谁让她平日里总说我就知道za开来(把东西乱放的意思),不知道收拾。 原班长在一旁没事做,张望一下别处,再看回我和我说起话:“等会吃好晚饭,我们一起出去玩怎么样?” “去哪?”我埋头洗菜,这种事还要和妹妹商量一下,她一定会先问我这句。 “你们想去哪?”原班长反问道。 “不想去哪。”我不知道还有地方是好玩的,像是儿童公园,又或是人名广场。 还可以是从学校北门去往南门的那条路上,有一片住宅,两栋楼之间还有一片空地,楼下是卖新鲜牛奶的,每天早上会送货上门,爷爷订过一段时日,他们还来我们家在门上装了一个放牛奶的小箱子,用钥匙才能打开,喝完了牛奶再把玻璃瓶放回去锁上,他们会收回去。 爷爷说好喝,后来涨价,一个月要花100多,就不订了。 估计也不怎么好喝。 1-3年级。 我们和爷爷一起去牛奶店前面的小区健身设施玩耍,知道爷爷订过牛奶,好奇往那开门的店里看了一眼。 爷爷告诉我们,这店,就是当初订牛奶的那家店。 “真的?” “是啊,我和你们说……” 店里的老板是个怎么样的人,有多少种牛奶可以订,至少要订几个月,多订多便宜等等。 爷爷一个人说了好久。 最后,他问我们:“要不要喝牛奶,里面还有卖一箱一箱的。” 我和妹妹站在挨在一起的锻炼腿脚的健身器材上,不喜欢像走路一样去玩这个,喜欢双脚一起向前,向后晃动,笑着应了句:“好。” “等会回去的时候买。” “嗯。” 有吃的就开心,有玩的也开心,小孩子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可小孩子一天到晚只顾着玩,容易饿。 那就应该早点听妈妈的话回家吃饭去,还玩什么大孩子才能单独玩耍的秋千,脚能碰在地上吗?至少要碰地再带孩子过来。 总惯着迟早出事。 没错。 这里本来还有秋千的,就在旁边,也是两个,可惜有小孩子不小心从秋千上摔下来过,头破血流的,秋千就被拆掉了。 真是的。 秋千又不是只给小孩子玩的,小孩子摔了,害得我这样的大孩子都玩不了。 好想玩。 儿童公园里有,每次去都有人坐着,有时候是情侣,有时候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坐上去了就一直赖着不走。 还有可能是一群孩子,换着在玩,我没敢上前去打招呼。 偶尔运气好,才和妹妹一起玩了一次秋千,轮着玩了好久,中途还有个小姐姐也要玩,我们让她玩了一会,怕被抢走,一左一右紧紧盯着,等小姐姐一走,马上就坐上去。 这旁边的一群人也都是虎视眈眈的,公用的游乐设备,当我们离开的那一刻,它就不再属于我们了。 先来后到,这话我是听过的。 等先来的人玩完了,后来的人才能玩,可秋千大概是怎么玩都不会厌的一样东西了。 关键是,免费,不用出钱。 我们很快从健身器材上下来,爷爷还在对着一个圆盘盘不停拍打,见我们说回去,又在和我们一起去牛奶店的路上啰嗦起来:“老了该多活动活动,早上起来摸摸树皮都是好的。” 好,好,手里滚那个核桃也是好的。 我只好奇一点,那个核桃,能不能吃?打开来里面是什么模样的? 爷爷不滚,我和妹妹没机会敲开来看。 牛奶店里摆了一箱箱牛奶,便宜的只要二十多,是袋装的牛奶,我们买了纯牛奶,还有带酸味的牛奶,吃了好长一段时间,吃完又买了几趟。 后来,牛奶店经营不下去,我们不是经常喝牛奶了,再喝就会拉肚子。 吃了蚂蚁应该也会拉肚子。 我今天不会吃黄瓜,菜也最好别吃,吃点烤鸡配白米饭也很美味。 “那,去我家玩?”原班长沉思一会,笑着提议道。 怎么都是要去家里玩?一个个的家里都不差,不然也不会说这种话了。 “不想去。” 我洗了个手,走出去坐在妹妹让出来给我的位子上,两个人一起拼玩游戏。 离泡泡导师越来越近了。 一步登天太难,可我们想通宵打到触手可得的泡泡导师,只有拿到手的那一刻,期待已久激动许久的心才能安定下来。 换言之,得到了并不会有先前接近得到的那一刻那么激动。 我们便是如此。 现在,我们满心满眼都是游戏。 原班长在一旁被冷落,老爸会找她说话,问问家里大人做什么,再问问她以后打算做什么,读书在哪里读等等。 老妈回来,我马上朝她喊:“有糖在外面,都爬了很多蚂蚁。” “糖?”老妈放下烤鸡,小声埋怨,“有蚂蚁就有蚂蚁,又大惊小怪什么?” 怪她。 我和妹妹刚好玩好一局,纷纷起来去觅食,刚炸过的烤鸡最香了,挑了一小块尝尝味道,鸡腿留着等会吃。 “你们就这样放着了?”老妈去后面看了眼,站在后门边生气道,“怎么不帮我收拾掉。” 明明是她弄开来的。 我不想说话,不想动。 “哪里?”老爸起来去后面帮忙,经过我们身边无奈道,“你们两个怎么不早说?” 老妈还是余怒未消:“一点忙都帮不上。” 那就别指望我能帮什么。 我只知道吃,好吃懒做爱玩游戏,吃了一块不够还要吃第二块。 老爸拍我头,我甩开。 “给你们同学吃点。”老妈从外面喊道。 我看了原班长一眼,大声问她好让门后耳朵不灵的老妈听到:“你要不要吃?留下吃晚饭吧。” “不用了,我该回去了。”原班长识趣离开。 我和妹妹继续吃我们自己的,妹妹一声不响,吃完了擦擦手又去玩游戏。 “今天的烤鸡真好吃。”妹妹说。 我点头:“是比以前的好吃。”可不是所有的肉都是好吃的,总有些肉是柴的,咬了会塞牙缝。 我们剩着不吃,老妈说我们浪费,这是特地给我们买回来的烤鸡。 他们也会挑肉嫩的吃一块,不想浪费,他们自己吃不就行了。 还说吃饱了,骗谁呢? 也不知道偷偷摸摸出去吃夜宵的是谁,这种事一直到初中都存在。 没错,省钱。 不带我们两个就能省一点吃夜宵的钱了,可他们自己也有吃剩的,说那天的酸菜鱼不好吃,没以前的味道好了。 还不是照样会背着我们继续去吃夜宵。 要是来发在就好了,吃不完不想吃的肉就可以给来发吃了。 鸡腿肉我也会撕一点给它尝尝。 当是奖励它的。 火腿肠已经买不起了。 第九十七章 有喜酒可以喝 老妈来了又走了,家里干净一点,我的小猪罐子已经彻底干净了。 还有2块钱,都带在了身上,这样,能更放心一点。 奶奶会从家里过来看我们,顺便带点吃的,让我们在家里吃好午饭,又或是带我们两个一起出去吃,也有可能事情太忙,还没过来,我们饿得不行就自己出门,路上碰到了奶奶。 “你们怎么自己出来了?”奶奶驼着背,看着我们两个把放在背后的双手拿到前面,“饿了吧,要吃点什么,我带你们去吃,吃完了还要赶紧回去晾衣服,棋牌室里的人不看着,烟头又要乱扔。” “好。”我们拐住奶奶往桥下走去。 那里的小摊都摆了出来。 有好多好吃的。 不像家里,冰箱从来没有能吃得饱的东西,不烧饭,想吃剩饭也不行。 冬天不开,就夏天开很短的一段时日。 平常用来放杂物。 老爸老妈去超市陪着去一点意思都没有,只会买油,买洗发露,沐浴露这些东西,最多是买一样便宜的零食给我们吃,还问我们去超市开不开心? 开心个鬼,只是去超市玩总比待在家里好。 初中那年,老妈已经不开棋牌室了,改开女装店,就在紧挨着老爸店的旁边,让我们帮忙照顾一天,她要去进货。 我们当然不答应,看店很无聊,可听到她会给我们买好吃的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回来的时候没有带吃的。 我们很失落,没有去多问,拿着几大包衣服是不好带吃的。 第二天会给我们吧。 可到了第二天,所谓的好吃的,不过是水,还一瓶。 是她昨晚进货回来后和朋友一起去超市放松,看到了顺便买回来的,新品打折,橘子味的果汁,还有一粒一粒的像是橘子的颗粒。 除此之外,没有买别的。 “家里不缺什么,我还用买什么?你们帮我看店连一个生意都没做。”老妈嘲笑起来,从来不留情面,“给你们喝瓶果汁已经很好了。” 所以,她去超市根本没想着给我们买点吃的,哪怕明明知道我们爱吃的是百奇,平常去超市还会指着百奇对我们说:“那是你们喜欢吃的吧?” “嗯。” 我们满心欢喜地应下。 他们走过不买,那还提什么? 奶奶说要给我们买吃的就是真的随我们,去小饭馆里吃饭都会随我们,不像他们,难得和他们一起下趟馆子,路上说点我们喜欢的,真当我们点了和奶奶经常吃的那些菜,他们又不肯。 笋干肉丝,茭白肉丝,包菜肉丝,红烧茄子,还有一个番茄蛋花汤,经常是里面的两到三样。 好吃的东西怎么吃也吃不厌。 我们说了。 他们又出尔反尔,说要换换口味。 每次点的总有油豆腐塞肉,配上丝粉,不是红薯的,一点也不好吃,还有青菜烧成一大锅汤,冬天别的菜不叫,光叫这个吃,多放几个油豆腐塞肉而已。 我们讨厌吃油豆腐,喜欢的是油面筋,可面筋塞肉也不好吃,是那肉一点都不好吃。 偏偏他们喜欢。 那玩意也不便宜。 我们生气不肯陪他们出去吃,去了在店里翻脸闹别扭让别人看笑话,他们才会真的让我们点上一个我们爱吃的。 挑贵的点,酱鸭,又或是笋干扣肉。 明明已经点了想吃的,还是不开心,陪他们一起吃饭,永远没有和奶奶一起吃饭那么自在。 想吃什么吃什么。 吃贵的,还是吃便宜的,选择权在我们手里,当然,太贵的我们不会让奶奶买给我们吃,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是不行的。 奶奶的钱就是我们的钱。 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有错。 我们就近买了两个萝卜丝饼吃,妹妹多要了一个没吃过的油炸糍米糕,边吃边去老爸店里,奶奶还是照常叮嘱我们路上小心。 “嗯,知道。” 街上人不多,还是遇上了金盆。 他等在厕所外面,看到我们走来,下意识把头一缩,然后问:“你们的狗呢,今天怎么不把狗带出来玩?” 我盯着他说:“狗死了。” “死了?”他讶异一会,笑着出声:“你开什么玩笑?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如果真死了,那就不能吓我了,死得好。” 我生气地朝厕所那边看了眼,料他肯定是在等他的爸爸,或是妈妈,还没有出来,那我就能放心大胆地去打他。 “你干嘛,还想打我啊。”金盆叫嚣着。 这么热的天,他的声音比蝉鸣还要聒噪,至于他的那张脸,比切开的火龙果还要难看。 “就是想打你。”我抓住他道,“你胡说什么,来发没有死。” 来发一直都在我的心里,不能让别人这样诋毁。 死得好? 居然说来发该死,没有谁是该死的。 如果觉得一个人该死,肯定是因为心中有着强大的恨意。 可是,那些被憎恨着的人,还是好好地吃喝拉撒,我的恨根本是无济于事,我不该去恨别人,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王道。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 可一想到来发可能会被抓走做成肉串,我恨不得那些偷狗毒狗的人全部死掉。 那些人我没见过,爷爷撞见过一次。 他们骑着摩托车,手上拿着麻袋,棒子,还有钩子,抓了狗就跑,根本不管抓的狗有没有主人。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 他们实在是猖狂。 爷爷每天清晨都要放狗出去方便,本来是很放心让小白一个人出去的,自从看到形似偷狗贼的人从家门前经过,每次放小白出去,都要站在家门口看着。 来发没了,小白不能再出事。 所以,那些偷狗的人最好都死了。 偏偏有这么一句俗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来发咬了人,算是祸害了吧。 也好。 可我不觉得来发是祸害。 它该长命。 我迁怒于面前的人,狠狠打了他一下,听到他的反驳声没有再去打第二下。 “你自己说它死了的。”金盆委屈地喊道。 是啊,我自己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对于能够再见到来发已经不抱希望了,不是被抓走,来发为什么不来见我? “老文,走了。”妹妹在旁边喊我,等我跟着走把糍米糕递过来,“你尝一口,很好吃。” 只要吃东西,就会忘了烦恼。 可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吃东西,一边吃一边哭太难看了,还会呛到。 “你吃吧。”我抹着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泪,心里很平静。 来发,你到底在哪里啊? 为什么我吃的油炸里脊肉串上,都有股来发身上的臭味? 很淡,可是我闻到了。 还尝到了。 酸的,吃了一口吐在垃圾桶里,剩下的半串都扔了。 妹妹问:“你怎么不吃?” 我说:“有味道。” 妹妹奇怪道:“没有啊,很好吃。” 我闻了闻妹妹的,是没有,可我自己的那串刚才明明闻到了异味,吓得我不敢吃,现在只能撒谎道:“可能是我那串馊了,不好吃。” “嗯。” 老爸插话道:“过几天你们就能吃大餐了,你们大姑妈的儿子要结婚了,我刚才接到你们大姑妈打来的电话,她说今天晚上会去看你们爷爷奶奶,你们也过去看看,问问爷爷奶奶准备包多少,我们也不能包少了。” “知道了。” 我想让老爸少出点钱,可毕竟是姐姐的儿子结婚,少出,面子上过不去。 但是,有一天我和妹妹结婚,他们还是要还回来的,多出多还,少出少还,不好吗? 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大姑妈家是一个儿子,而我和妹妹是两个人,所以别人会怎么还呢? 如果我和妹妹相隔几年结婚,物价不一样,还给我和妹妹的金额要不要一样? 外人一定认为我们两个加起来拿的钱,肯定会比现在给出去的多,所以,我们赚了。 难怪,他们总说,等我们长大了,就是苦出山了,有好日子过了。 原来,是这个意思。 可很多事都在变。 第九十八章 喜酒前的准备 晚上。 爷爷奶奶家坐着精心打扮过的大姑妈,面色红润,一看就是有喜事。 桌上摆着从邋遢饭店里买来的菜,白斩鸡,糖醋排骨,茭白肉丝,都是我们爱吃的。 看上去很满,没人吃过。 不过,没有一点热气,肯定是中午的时候去买的,我们和奶奶说好了的,晚上不在老爸店里吃饭了,要来他们家吃。 好久都没有吃邋遢饭店的菜了。 妈妈不在,经常是吃盒饭,要么自家烧锅饭,去菜市场上买点熟食来吃吃,好吃是好吃,可还是想吃正常的炒菜配白米饭。 饭店里买的,比老妈烧的好吃多了。 “阿大,阿二,来了,我们下个礼拜六要去酒店喝喜酒了,结婚酒,吃两天的。”奶奶看到我们直接站起来。 大姑妈坐着转向我们,急不可耐道:“xx大酒店,就在另外一个超市的旁边,你们知道吗?” 见过,认识路。 我们点头。 “儿子结婚了是要弄好点。”大姑妈又去看奶奶还有爷爷,“酒席什么的我们已经订好了,到时候领你们一起看新房。” 新房? 新的房子吗? 没听说大姑妈家买房子了。 新房应该是他们原先住的房子,再好好装修了一番,我们没去过。 奶奶好像和我们提起过,比爸爸家要大多了,至少大两倍,卧室,书房,厨房,厕所,阳台,还有一个大客厅。 没什么好看的。 奶奶去住过一段时间,很短,因为那事还和大姑妈闹得有点不愉快。 大姑妈想尽孝心,让奶奶什么都不要做。 衣服放洗衣机里洗,做饭做菜他们来,洗碗刷锅还是他们来,就连下楼倒个垃圾都不交给奶奶。 住几天,无所事事,除了看电视。 关键是那边的电视机是新式的,奶奶怕弄坏,连遥控器都不敢乱按,实在是过得又胆战心惊又空虚,只能打道回府了。 大姑妈当然不让,怕别人说闲话。 这才住了几天? 奶奶好说歹说才回来,具体怎么说的,奶奶和我们说起过。 “你是好,我知道你好,但这里都没有个能讲话的人,是能和你们讲,但你们白天又都不在,你们阿爸一个人在家里衣服不会洗,肯定几天不换,都要臭了,我回去让你们阿爸过来住几天,也算是享享清福了。” 这是我们上幼儿园时候的事。 奶奶不在的时候,谁来接的我们?对了,一定是在我们放假的时候,奶奶去住了几天,有点印象了。 被遗忘的事,去想了,还是能想起一些的。 爷爷去之后,同样待了几天回来,还和奶奶告状了,说看电视不小心按错一个键,直接让电视关机了。 大姑妈大声说教:“不会按别乱按,会按坏的。” 虽然有曹姑父帮着,但爷爷知道他们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他心里很难受。 好在,大姑妈的儿子不愧是奶奶带大的,知道帮爷爷说话,重新开了电视,说没坏,再把遥控器塞到爷爷手里,让爷爷随便按。 爷爷按之前都会问一下,做别的事之前也是一样。 太过谨慎,就太累。 奶奶感同身受,不去安慰爷爷,反而骂着他要让他长记性:“我都偷偷和你说了,叫你别去,你偏要去。” 爷爷说:“去看看也好。” 奶奶说:“有什么好看的?我去了已经给面子了,你还去什么去,这是那个曹xx的房子,不是我们女儿的,不一样。” 爷爷要说大道理:“他们结婚了,男方的房子就是女方的。”举起例子道,“我们这老房子也是一人一半的。” 奶奶生气道:“要房子来干嘛?” 爷爷被逗笑:“你看看你,房子当然是要来住人的,没房子,你住哪去?” 奶奶没读过书都知道:“租房。” “那不还是要有房子吗?”爷爷一定要用他的道理说服奶奶。 奶奶根本不听,说回到原点:“那是他们的房子,好了吧,你住得舒不舒服?” “不舒服。”爷爷慢慢吞吞道,“房子大是大,家里狗不能养,猫不能养,不知道鸟能不能养,白天晚上出去溜溜鸟也不错……” “做梦吧你。”奶奶打断道,“那边能让你养鸟?还是住在这里好。” 大姑妈显然没弄懂奶奶的心思。 她是个粗人,比没有读过书的奶奶还要粗心,难怪奶奶和我们说,大姑妈的儿子小时候也不喜欢这个妈妈。 大姑妈的声音太大声了。 奶奶不去搭理,给我们拿碗筷出来,递给我们的时候看着桌上的菜,贴到我们耳边问:“要不要热一下。” 妹妹拿到筷子已经在吃了,等奶奶凑过去下意识躲开,我也想躲,耳朵有了热气变得痒痒的,但是还能忍。 菜冷了也还是好吃,不用热了。 爷爷看我们在吃,客气地劝大姑妈:“你也一起吃点,我中午吃过了。”对着我们解释,“就吃了一点,用干净的筷子夹出来的。” “嗯。”我们不在意。 从小的时候就不在意,可是妈妈说,奶奶用过的筷子给我们夹东西不卫生,奶奶就改了。 偶尔会忘记,把好吃的第一时间夹给我们。 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大姑妈多话道:“爷爷奶奶的,脏什么脏?” 这句话,我倒不讨厌,又应了一声:“嗯,不脏。” 爷爷笑着说:“我吃剩的给小孩吃不好,夹出来吃干净一点,外国那边吃饭都是一人一份的,他们还吃牛排这种,要用刀叉……” 眼看越扯越远,奶奶拉下脸道:“阿二(大姑妈排行老二),你要吃么吃点。” 大姑妈摇头:“不吃了,我是下班了顺便过来和你们说一声,今天菜是老公去买,现在也差不多到家了,我还要赶紧回去烧饭呢。” “那就赶紧回去吧,他们都饿了。”爷爷拿着大姑妈带来的东西硬是要还回去一些,“这么多我们也吃不了,你拿回去一些。” 大姑妈大嗓门道:“没多少钱。”抬了一下头,脸上挂着笑,声音依旧很大,“爸,你们吃,吃完了好吃再和我说。” 爷爷还要推脱。 奶奶直接过去把东西抢着放下,对着大姑妈催促道:“不是还要烧饭吗?快点回去,你不吃,新娘子也要饿了。” “好,那我回去了。”大姑妈环顾一圈,引来奶奶的不满后笑着说,“没忘什么了,上回出去吃饭把伞给落下了,还好记起来又拿回来了。” “一把伞,有什么好说的?”奶奶指着那一排挂在竹竿上的雨伞道,“忘了就再买一把,我这里好多伞都是这么来的。” 大姑妈朝爷爷道:“我妈还是这样。”来看我们道别,“阿大,阿二,我走了。” “大姑妈再见。”我们回头喊了一句,继续吃菜。 大姑妈往外走,走到一半又回头大声提醒着奶奶:“妈,你别忘了那天早上来帮忙烧鸡蛋汤,早点来。” “知道了。”奶奶脾气暴躁道,“我没聋没瞎,也没得老年痴呆,记得住。” “那我真的走了,请帖上有时间,你们放好,忘了还可以拿出来看看。”大姑妈的话实在多,可能是继承了爷爷的优点。 嗓门大是继承奶奶的优点。 至于长相,不应该随便评论,但是好看的人,巴不得别人来评论。 大姑妈小时候就是不喜欢别人说她的。 现在看来,还是如此。 第九十九章 大姑妈家的熟人 很快,到了喝喜酒的那天。 这是第一天的喜酒,中午是亲戚还有几个特别要好的朋友一起吃顿家常便饭,去酒店里吃,没几桌,比起晚上大家一起吃的酒席要便宜很多。 第二天的中午,还是家常便饭。 晚上是正酒,也是喜酒中最贵的一顿饭,司仪会上台活跃气氛,让新郎和新娘互相发言,再交换戒指,等等。 请帖上写的晚宴时间从来是摆设。 写着6点,到了6点人肯定没齐,拖拖拉拉不到7点绝不开始,真到能吃饭的点,都过7点半了,大家都是狼吞虎咽,一派热闹景象。 我喝过喜酒,所以知道一些。 因为我是小孩,所以,还有红包可以拿,不是为了这个红包有时候都不想去喝喜酒,奶奶带着去的酒席,不用说,红包就是我们的。 爷爷不去。 晕车。 三轮车也晕。 他自己不舍得坐三轮车,因为各种原因被奶奶逼着坐过几次,真不知道晕车是借口,还是真的。 我晕公交车,出租车,小轿车,但是不晕三轮车,三轮车是敞开式的,坐着很舒服。 三姑姑的老公叫大块头,他有一辆小轿车,逢年过节会开着来看爷爷奶奶,听说,大块头是放高利贷的,所以赚了不少钱。 人还是挺和善的,也没纹身什么的,可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纹着,平常也在三姑姑的典当铺里帮忙。 他们有的是一个儿子。 成绩不好,很早不读书了,这没什么,家里有钱够他挥霍的。 三姑姑和大块头的关系没有看上去那么好,一直闹离婚,对儿子总是不闻不问。 真离婚了,这儿子也不知道要跟谁。 别人和奶奶说这些八卦,奶奶偷偷和我们说,我们倒也乐意听,比听童话故事有趣多了。 在我看来,大块头人还不错。 他的车我坐过一次。 从爷爷奶奶家开我去老爸店里,嗖地一下子就到了,我还是差点吐了,他的开车技术不怎么样,动不动是急刹车。 驾照是买的吧。 爷爷晕车应该是真的,可能还有心理阴影了,老了,身子骨肯定不如我们这些小的硬朗。 江山代有才人出。 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爸爸妈妈比奶奶狠,带我们去喝喜酒,高高兴兴去,高高兴兴回,红包一拿走,两眼泪汪汪。 次数多了,我们就不想去了。 他们一定会逼着让我们去,这本收回一点是一点。 不去就没有,除非关系很好,还会让爸妈带回来给我。 有一次妹妹去了,我没去,就是这样。 生病了。 去了会传染给别人。 爸爸劝我去,还说这次拿的红包给我们,我倒是想去,可实在难受就没去。 没想到,这次红包这么大。 小孩子的红包早就提前装好,该给谁,一共给多少,主人心里也有数,这个时候知道我们家是双胞胎还真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里面的金额也让人开心。 100元大钞。 要知道,有小气扣扣只包20的,遇到过一回,大多都是60,这个人的恩情我一定会记住。 我们拿了两个,还只要还一个,到时候还给他们家孩子多还一点,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惊讶之余,她收走了我们手里的钱。 把红包给我,只是让我看看,让我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有这么一个好心的阿姨,看完之后还是要拿回去的。 过分。 给钱的人是谁来着? 我没去喝喜酒,忘了,不知道,还不如给20块呢,至少全是我的。 这次,少给点就好了。 不过,按大姑妈的性子,能撑起场面的红包至少是一百,又没有我们的份了。 还不能不去,吃饭都不知道要多晚才能吃。 留在老爸店里玩泡泡龙多好,都快升到泡泡导师了,想要一鼓作气达到这个目标,别的都暂且不去管,包括叶子接二连三的请求,哀求。 她先前还在生气,等我们让她去找别人帮她刷分,直言我们怕刷分弄坏老爸要工作的电脑,不会再帮她了,她又说她错了,不该一直缠着我们,要和我们一起玩。 刚玩几把又眼红我们的分数,夸我们厉害,要我们帮忙再刷点分,只要和我们一样就行了。 小孩子脾气也太重了。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毕竟她知道我们的qq密码,不把号盗走,拿去乱玩也不行,还是不能惹怒她,只能和她说好,只帮最后一次。 妮妮:拉钩上当。 妮妮:打错了,拉钩上吊。 叶子:笑脸表情,一百年不许变。 这样,放心多了。 当我们的分数一样,她又要多刷几把,说怕输掉就不能和我们一样了。 我们也顺着她了,反正是最后一次了。 有了这么一个麻烦的qq好友,我们都不敢主动加别人为好友了。 但愿喝完喜酒,能够抛开一切烦心事专心去把泡泡龙的等级升高。 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了。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不知道妈妈烦心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外公有没有好一点,她说正酒的那天晚上会抽空回来的,我们一家人一起去。 其实,我们想和奶奶一起去的。 出多少钱,每次都要吵,爸爸认识的人摆什么进屋酒,就是搬新家的意思,爸爸要多出点,妈妈不让,说我们收不回来。 爸爸生气的时候就会说:“我们迟早也会搬新家的。” 最早抱着买房子念头的人,其实是爸爸。 可是,气话当不得真。 要买房子,不光要多赚钱,还要省钱,酒肯定不能喝了,烟最好也别抽,麻将,赢多输少,可以搓小麻将。 勒紧裤腰带,顿顿白粥咸菜,也就几年。 可能吗? 日常花销也是很大的,一年能攒下个一两万都是多的,十几年精打细算,才能买套像模像样的房子。 男人,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该奋斗,可别人常说,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 我不想去别人家过日子。 “那你以后不结婚了?”老爸问过我。 我摇头:“没想好。” 老爸笑了:“那你以后让你老公入赘,到我们家来。” 怎么可能? 入赘,我是知道的,女方家里条件好才行。 “我们家里又没钱。”我一向是那么心直口快。 老爸摸着头,问我:“那你想不想一直留在爸爸妈妈身边。” “当然。”我抬起头,觉得这是一件不用犹豫就能回答的事情。 “那以后,妹妹嫁出去,你留下来,让别人来入赘,好不好啊?”爸爸是在开玩笑,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一点也没当真。 那我当什么真? 我不想草率答应这种事。 真有钱,哪里比得上家,妹妹肯定也想留在家里的,那不就相当于养两个儿子了,要攒两个儿子讨老婆的钱,做梦一样。 “再说。”我不耐烦地回了一句,一点也不喜欢别人和我开玩笑。 老爸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不管做什么,不管去哪里,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不想和妹妹分开,可是。 这是不可能的吧。 如果家里有钱,是不是就有这个可能了? 老天有眼,那就保佑我们家能中彩票,爸爸有买彩票的习惯。 不多买,每天一注。 还算勤俭持家。 如果中500万,交掉税,存银行,一年利息都有十几万啊。 这样的梦,很多人做过。 可梦被称为梦,是因为它是美好的心愿,沉寂在黑暗的时光中,给人一种活下去的动力,当朝阳升起,人是时候该睁开眼睛了。 天亮,梦就醒。 不肯醒,那就叫白日做梦。 一天2块,一年730,闰年732,啧啧,要是连买几年,都好几千了,能中什么?难得一次五块,十块的,根本不顶用。 我的理智让我不信彩票这种东西,可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渴望着中大奖的,甚至想着成年了,试着去买一次,万一中了呢。 就买一次。 可真当我去买了,可能就是一次接一次了,这个道理,我也懂,叫不甘心,叫上瘾。 所以,彩票也是赌博的一种。 以小博大而已。 讲道理,喝喜酒带个孩子去很麻烦,尤其是那种很小很小的孩子,吃什么菜还要大人帮忙夹的那种,带去就是以小孩子来博一个大红包。 可那不是自己的,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别人喝喜酒,我们去喝也喝得不开心,出账是件麻烦事,好在这次早早定了,1200块,再往上,可能要出到1600了。 毕竟不能出1300,1500这些,有单数不好,1400也不好,有4就不好。 真多。 他们赚钱辛苦,又要一下子拿这么多钱,还回来的红包给他们就给他们,不想给也会被抢走的,索性大方点。 去喝酒前,都和他们说好了。 老爸老妈夸我们两个乖,说我们两个懂事了。 真奇怪。 懂事? 我们以前不懂事吗? 外公病了,老妈显得心力交瘁,说这句懂事的时候语气沉重。 老爸还是笑着这么和我们说的。 毕竟不是亲爹。 我们这两个亲外孙女,也很冷淡,去喝喜酒丝毫没有受外公生病这件事的影响,前一天晚上还讨论了大半天明天可以吃到什么东西。 什么好吃,却只能一人一个。 什么不好吃,偏偏一大盘。 早上起晚了。 奶奶早早出了家门去大姑妈家煮甜汤鸡蛋。 我们跟着老爸叫了三轮车赶到那边的时候,奶奶已经在了,一屋子的人,还有一个我们认识的熟人,教美术兴趣班的男老师,他竟然是大姑妈儿子的朋友? 这世界真小。 另外一个老大妈也眼熟,不知道是大姑妈家的什么亲戚,儿童公园旁边过去一点开书店的,去过一次,不知道听了谁说的,书店有卖鬼故事的书,可以办卡借来看,很便宜。 小学旁边有两间,我们第一次去错了,老大妈一直问我们要买什么辅导书,几年级了,她帮我们找找看。 我们看着满屋子的学习用书,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是要来买鬼故事书看的,不死心地厚着脸皮继续走来走去用眼睛去找。 刚好来人,老大妈去招呼来的人。 我们继续找了一会,等来的人走了,我们跟着走了,就说没有我们要买的辅导书。 丢脸。 还丢到亲戚家了。 好在这老大妈眼睛不好,估计是老花眼,认不出我们,还和我们两个唠家常,说在书店帮着自家儿子看店的时候也见过一对双胞胎,问她们买什么也不说,非要自己找。 嗯。 我们两个听着都感觉尴尬。 老大妈说,她们一定是害羞,看上去都是斯文绉绉的,和你们不一样的是,她们没戴眼镜,你们两个倒是都戴眼镜,多少度了…… 还好,还好。 没认出我们来。 那天头回进一家空无一个客人的书店,不同于和奶奶一起去新华书店看书(杂七杂八的故事书,还有一些益智类的书籍,还有特别想买的折纸书,被人偷偷撕走了一页还是想买,就用自己的小猪罐子里的钱,去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有买,太贵),那里人很多,我们反倒不紧张。 去一间小书店,望进去密密麻麻都是书,还没进去就开始打退堂鼓。 为了不让自己害怕,我们选择摘掉了眼镜。 哈。 看不清了,一点也不紧张,就是找书的时候得把头低下来,不然看不清字。 这个提议是我说的。 妹妹大为赞赏。 不过,她平常很少戴眼镜,戴一天鼻子两边会出现两道痕迹,久而久之,眼窝还会凹陷。 数学老师让她和我一样在上课的时候戴眼镜,不要眯起来看,度数会升高的,所以,妹妹养成了上课戴眼镜,下课摘眼镜的习惯。 至于我,摘摘戴戴太麻烦。 一直看清是件好事。 说白了,懒。 第一百章 小时候的梦想是当画家 大姑妈家人越来越多,我们和这个满头白发的大妈说了一会话,又和美术老师说了一会话。 美术老师留着胡子,和在学校里相比,邋遢许多。 他是美院的优秀毕业生,在兴趣班公私分明,虽然喜欢我们两个,可最后发奖状的时候,还是没有我们两个的份。 他还和我们解释,班上画得好的同学太多,如果给我们其中一个,另外一个不给又不好,两个都给,别人又会说闲话,要是多几个名额,一定会都给我们。 我们知道这种事。 奖状又不能当饭吃。 不过,双胞胎有时候真的很让人为难,因为别人会把我们看做一个整体。 记住。 是别人先这么做的,我照做又有什么不对?我错,那错的源头不该是我。 对于画画的向往,大概是从美术老师夸我们的那一刻萌发的。 老师说,我们两个画得不错。 没学过画画,临摹动漫人物都很像,妹妹比我画得更好一点,我认同。 我们会一起坐在家里的床垫上,搬两个方凳,铺开素描纸来画画,一般都用彩铅来上色,简单,便宜,好用。 画的时候彼此不让看,专心去画那些我们喜欢的动漫人物,等画完,我们互相损一顿,都觉得自己画的才是最好的。 但不是最像的。 定位这种东西,我们从来不做,不喜欢先把大致轮廓画好,感觉那样才是无从下笔,我们喜欢画到哪就是哪,为了人物好看,有些地方肯定要适当调整,不然肯定是奇奇怪怪。 一开始,我们的画几乎可以用“嘴歪眼斜”来形容。 可画久了,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草稿在心中。 大不了画得不好,擦掉再来一遍,直到让自己满意。 这种精益求精的感觉,很有意思。 无数次的失败,无数次的改进,终会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或许真的有一天,可以真的不用打草稿就画出一副流畅的佳作。 说我画画不打草稿的人,说不定也会来佩服我的本事。 这回,真的不是懒。 不打草稿,只是因为,我不喜欢这么做,笔随心动,这是我所理解的身为画家达到的最高境界。 打草稿,是基础。 我还是想学的,可学画画的去新华书店看过,一本好几十,很贵,水彩笔,水粉,这些也很贵,我们不会用它们来上色,涂出来都是一大片颜色,知道水粉是一层层铺上去的,可好浪费啊,调色也不会,买了还是浪费。 老爸店里进了一些小圆盒装的水粉,很少有人来买。 我们去碰,老爸厉声制止:“别动。” 我们就以为这东西很贵,问他:“这个卖多少钱一盒。” “5块。”老爸提醒我们,“别随便打开,会干掉的,这个有人来买一套,就给他们算便宜一点,卖4块半知道吗?” “4块卖不卖?反正有得赚。”我不知道进价,但我知道一般都是对半赚的。 老爸看着我笑:“随你们,想卖就卖,是有得赚。” “嗯。” 这样下回有人来买,我就知道了。 我一直想看有人来买,想看那盒子打开来,里面是怎么样的,妹妹也想看,说进来肯定便宜,4块都不到,我们偷偷拆一盒来看看,拆白色的,常用,有人来买先卖给他们。 “别人发现被拆开来过,怎么办?”我怕的是做坏事的后果。 妹妹聪明道:“你傻啊,我们给出去的时候当着顾客面转开来给他看,让他当面验货,这样,不就不知道我们早就打开来看过了吗?” 嗯,是这样。 我同意了,这种事只要让妹妹去做,我就不算做坏事了,也不能不算,最多是个同伙,犯了包庇罪,惩罚会轻一点。 “你要看,那你去开。”我把任务交给妹妹。 妹妹踢给我:“我力气小,手都用不上力,万一我转不开,那你开。” “嗯。”我拖长声音算是上了贼船。 这事一直没被发现。 因为,一直没人来买水粉颜料,放在货柜的最下排,很少会被人留意,别人买颜料也不会想到要来复印店吧? 除了最初卖掉几盒,剩下的颜料一直处于尘封的状态,老爸不打扫,堆起来的顶层颜料盖上一片灰,放到我们初中,结果,全坏了。 开一盒,干一盒。 都硬得和石头一样,不能用了。 打开的那盒白色颜料还是液体状,我们时不时会打开来偷看一下,商量一下偷摸带回家的事。 我和妹妹讲道理,带一盒回去没用,至少带几盒常用的才能给画上色。 这样就太明显了。 直说,老爸是会答应,老妈转头就能给我们扔了,家里不能用这些会弄脏地,弄脏凳子,弄脏衣服的东西。 妹妹放弃了这个念头,暂时的。 水粉颜料还是等上初中,手头更宽裕的时候,买了第一盒像牙膏一样可以挤出来的水粉。 同样,没用过几次。 最后的结果和这些盒装颜料一样,干了。 白色的这瓶,有经常转开来通风,有干涸的迹象时,还被妹妹加了自来水进去,可惜,最后还是发霉了,不能用了。 我们很失望。 老爸看我们想要,问了一句:“你们要不要拿回家去玩玩?” “要。”我们想也没想。 可是,它已经坏了。 “坏了也能用吗?”我不懂水粉是拿什么做的,也不知道坏了有没有毒。 “没坏。” 老爸肯定道,找了吃盒饭多出来的一次性筷子,帮我们把发霉的那部分挑出去,剩下的勉强还能用一用。 虽然如此,我们还是如视珍宝地带回了家。 只有白色,那么它太孤独了。 所以,我们商量着给它添些小伙伴回来。 我们兴致冲冲,小心翼翼对待这些宝贝,却屡次受到老妈的阻挠,不得已,将它们束之高阁,可我们热情不减,只用铅笔来画一些东西,还是被警告,不要做这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我们不理会,当我们用橡皮擦的时候,老妈会借题发挥。 没办法。 我们的本事还不到家,不用橡皮不可能。 我的画,整体看上去比较柔和,虽是临摹,可要我自己来说,有我个人的特色,虽然不是很像,不过也没有关系嘛,我自己看着挺舒服的。 有机会能多看看用彩铅的书就好了。 想要学会运用色彩,还有各种绘画的方法,技巧,那么,很简单的一个物体,也能变得生动。 简洁之美,画得好同样让人惊艳。 我喜欢彩铅,想要学彩铅。 无师自通不可能,我不是天才,美术老师在大姑妈家不自在,那些亲戚他作为大姑妈儿子的朋友也不熟悉,和我们就话多了一些,见我们要走还拉着我手臂问我:“想不想和我一样上美院?” 美院。 中央美院,我听过,鬼使神差下点了一下头。 美术老师说:“以后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反正你们和我朋友也是表兄妹关系。” 原来是叫表兄妹。 我们不是很懂这些。 “不是吗?”美术老师看我们不说话,怀疑说错了,又问了一遍,“是表兄妹,还是堂兄妹。” 我说:“不知道。” 美术老师笑道:“那就算表兄妹吧,我家里亲戚少,爸妈都是独生子女,没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你们两个家里还有多少亲戚?” 我们说了几个给美术老师听。 奶奶在一旁催我们:“还喝不喝鸡蛋汤了?都要冷掉了。” 我们跑着去找奶奶。 “别急。”美术老师站着不动道。 第一百零一章 给奶奶夹菜 我知道。 吃饭的时候不能急,因为急也没有用,对面的菜转过来也需要时间。 大酒店就是不一样,装修气派,中午只是家常便饭,还是会有蹄子(肘子),大虾。 大姑妈家等了一会就出发去吃饭了。 不是很饿都是胃口大开。 奶奶坐在中间,左右两边是我和妹妹,老爸挨着别的要喝酒的人一起坐,一起吹牛聊天,互相倒酒客气。 我最喜欢和他们这样的人一起吃酒席了。 桌上的菜,我喜欢的能多吃点。 他们只顾着喝酒,难得吃几口菜,根本不会发现谁多吃了,当然,一人一份的那种还是要留着,至于别的,夹到自己碗里再说。 不吃,也要放着。 这是我的了。 慢慢吃。 我不喜欢吃一样夹一样,如果吃完了手里的,眼前没有想吃的,只能空等着,很尴尬,要是只有一样喜欢吃的,我就会不停夹着这一道菜。 转盘会有热情好客的人去转,每上一道菜都让大家一起趁热吃,看谁不吃就问上几句,是不是不喜欢吃? 我最讨厌不认识的人来问这种话,还非要说什么吃这个是好的,和劝人喝酒一样,死劝的那种,搬出什么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不给就不给。 可是,老爸好面子,喝白酒到最后总是面红耳赤,昏头昏脑的。 他算能喝了。 当然是和一般人比。 真敞开了喝,大半瓶白酒都喝得下去,具体喝多少,还是要看度数的,像啤酒这种,我都觉得不叫酒。 肚子多大,酒就能装多少。 啤酒肚就是这么来的吧。 可毕竟是在酒席上,我还是个孩子,老老实实喝果汁就好了。 忘了,这个时候还不流行喝椰子汁,芒果汁,不知道酷儿算不算果汁,黄澄澄的。 桌上的人一般不喝这个,都喝可乐,雪碧。 我平常喝不到,在这里当水喝也不错,一顿饭下来,至少三四杯。 畅快,开心。 仅此而已。 所以后来,当我全身心关注着我的一口烂牙时,我就戒了,上了大学戒的,改喝奶茶了,用吸管喝,直接咽,不接触牙齿。 可没有去矫正,畸形的牙齿还是存在着很多问题。 刚好,奶茶店兴起,口味多样,就连糖分都能自由选择了,我开始选三分糖,选无糖。 整个镇上,真正让我觉得无糖都好喝的只有一家店,五十岚,我喜欢那的小芋圆奶茶,可惜,茶味太浓的奶茶生意不好,还是倒闭了。 想喝,要去市里才行。 麻烦。 为什么想吃的东西永远不在近处,转盘又转走了,我赶紧抓住机会夹了一点放到奶奶碗里,是芋头,老人家喜欢吃。 我不怎么喜欢吃。 “你自己吃,别给阿娘夹了。”奶奶总是夹一点来吃,怕不喜欢吃,夹多了浪费还要被人说,别人可能是爱吃的。 而别人不爱吃的,奶奶爱吃。 问题是,别人不动筷子,盘子里的菜都是满满堂堂的,总是去夹同一道菜,嗯,感觉是不太好,好像很贪心一样。 老爸喝着酒投来目光。 我不管,反正老妈不在,吃不完到最后也是浪费,打包这种事,在我们这不常见,大家会觉得丢脸,尤其是在大酒店里,更不可能。 光盘行动出来后,吃不了兜着走的习惯才慢慢在镇上传播开来。 奶奶都知道有这回事,说是在电视上看到的。 那是上高中的事了。 妹妹很少帮奶奶夹菜,因为有我一个人帮忙夹就够了,以前吃完酒席回到家,奶奶还会当着爸爸妈妈面夸我,爸爸妈妈多此一举去问妹妹,问她为什么不给奶奶夹。 妹妹有些生气道:“想吃什么自己夹。” “你怎么能这样?”爸爸妈妈听了不满,对奶奶的态度都是如此,那对他们又会如何呢? 所以,他们既是在为这事生气,也是在担忧以后,我们两个会对他们不孝顺。 “怎么样了?!”妹妹很少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是很凶的,那架势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虽然瘦弱,但什么都不怕。 和我完全不同。 看似乖巧懂事的我,大多时候是乖的,但按爸爸妈妈的话来说,我会动不动为了一点小事就皱眉头,烦躁,没有妹妹那么能忍。 爸爸妈妈说妹妹的不是,她会低头听着暗暗较劲,脸上的笑估计只有我能看到。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妹妹笑着说出这句话,让爸爸妈妈更为恼火,觉得是白养我们了。 “这是你们奶奶,以后一定要对她好一点。”他们只有在一起出去的时候才会表现出一家人和睦的景象,妈妈会抱住爸爸的手,就像我们,会去一左一右牵着奶奶的手。 爷爷在的话,自己能走。 他不要人扶,哪怕到了九十岁还是如此,能自己走是件好事。 但一个人走,太艰辛,也太自私。 道理都懂。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这么一件事,有一座桥,它是自杀圣地,每年都有很多人在这里自杀。 为了挽救这些踏上不归路的人们。 有人想了一个办法。 很快,桥上贴了很多图片,还有标语,无非是在描述这个世界有多美好,还有,多想想自己的家人朋友。 这么做,有效果吗? 别说,还真有。 第二年,在这里自杀的人变多了,其实道理很简单,来寻死的人真正坐在桥上,吹着冷风,望着脚下奔流的河水,心中感慨万千,回想往事的喜怒哀乐可能会自己想通,自己下来。 但多了那些图片,那些标语,寻死的人会怎么想? 满脑子都是别人欢笑的画面,无法冷静下来,他们只能想到一句话。 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出自朱自清的《荷塘月色》) 之后,心里一凉,越想越难受,正是因为考虑了朋友,考虑了家人,考虑了太多得不到理解的事情,寻死还要被说自私,被说没有顾及到家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浪子回头金不换?为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什么他想要做一个一心为别人考虑的人却换来无尽的指责和痛苦? 为什么? 现在,该轮到他为自己考虑了,跳下去,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然后,他们笑着走向解脱。 或许。 这就是他们的心理。 美好的图片还有标语,让他们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难以自拔,他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直接翻出桥跳下湍急的河水。 到底是谁错了? 有些东西,是多余。 就像爸爸妈妈说的这句话。 以后,一定要对奶奶好一点,他们根本不了解我们,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们当然会对奶奶好,因为只有奶奶才是对我们好。 溺爱也是爱。 结果是害而已。 可是,我们自己的事会自己做。 奶奶不是溺爱,是正常的奶奶对孙子的宠爱,被说溺爱,只有一个原因,爸爸妈妈不爱我们,至少在我们看来,如此。 奶奶会帮着妹妹说话,因为奶奶都知道如果没有我,只有妹妹一个,那么当她说想要吃桌上的哪道菜,觉得哪道菜好吃,妹妹同样会毫不犹豫地去夹给奶奶。 只是,我们是双胞胎,我带头做了两个人该做的事情,又被爸爸妈妈拆开来谈论这件事。 “好了。” 奶奶都生气了,在爸爸妈妈面前,她向来和颜悦色,为的是我们两个能和爸爸妈妈好好相处,免得妈妈说了她的坏话,引我们不满,继而和自己的妈妈争吵不休。 “夹的,阿二也夹给我吃的。”奶奶抬头质问着爸爸妈妈,“这么点小事吵什么吵?阿大阿二我养大的,我不晓得她们?” 妹妹听到这话,开始哭泣。 爸爸妈妈还要厉声呵斥:“哭什么?问你话也不说?” 奶奶拿出纸来给妹妹,却被妹妹一把甩开。 爸爸妈妈刚下来的火气又冒了上来,甚至要动手打妹妹。 是奶奶护着。 我拿了奶奶手里的纸给妹妹擦,妹妹没有拒绝,小声嘀咕道:“关他们什么事?” 对啊,关他们什么事? 我和妹妹说过:“我来给奶奶夹菜,你只管自己吃就行了。” 因为,我是姐姐,要照顾妹妹。 我只是想让她多吃点,毕竟她那么瘦。 可妹妹不肯听,和我一样要去夹菜,我夹一样给奶奶,妹妹也夹一样给奶奶,都不想把这件事让出去。 奶奶会假装生气,可心里一定是开心的。 尤其是听到别人夸我们两个懂事,这么小就知道要照顾奶奶。 自己不先吃,居然先给奶奶夹菜。 妹妹没我小心,夹远处的菜时,袖子不小心碰到油腻,奶奶生气地替她擦着,再把袖子挽起来,还说了句气话:“以后让阿大帮我夹就行了,你看看这袖子,妈妈看到又要骂你了。” 妹妹越说越不听,继续去夹。 奶奶真生气了:“你坐好,小心摔了。” “不会的。”妹妹从站着的凳子上坐下的时候,又被奶奶说教。 “踩过的地方脏的,怎么能这样直接坐下去,快,起来,我给你擦擦。” 妹妹不开心,还是起来,等奶奶擦好,她坐着没一会又要站起来。 奶奶再次生气:“都夹好了,还夹什么?” “你吃完了。”妹妹眼尖,早就记住奶奶爱吃的菜了。 可奶奶不领情,因为妹妹又不小心打翻了酷儿果汁(最爱喝的),虽然没有弄到身上,可还是让奶奶雷霆大发。 妹妹哭了,哄了好一会才好。 奶奶一直说:“是我错了还不行,阿二晓得给我夹菜,乖啊。” 这回,换妹妹不领情了,赌气道:“那以后,全叫章轩文给你夹菜。” 我在一旁不知所措,还在奶奶安慰妹妹,别人看戏的间隙端着自己的碗走到别人的座位旁边,去夹我和妹妹都喜欢却够不到的菜。 吃了这个,她就会开心的。 很显然。 我想得有些天真。 我端过去,妹妹不要吃。 奶奶只好说:“下次小心点就行了,还是给阿娘夹菜,阿二乖,不哭了,你看,给阿娘夹的都是阿娘爱吃的。”去拿筷子马上塞了一口,呛了一声才让妹妹挂着眼泪看她。 “阿娘。”妹妹小声说。 奶奶忙着道:“没事没事,阿二给阿娘夹的菜真好吃。” 妹妹笑着哭,看奶奶笑继续生闷气。 这是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 大概是1-3年级那段时间。 我在一旁当看客,见妹妹一直不给奶奶夹菜了,和她说了一句:“那边的什么什么菜,离我太远,你夹给奶奶吧,我也要。” 就在妹妹眼前。 奶奶也不用太过担心。 “给你。”妹妹脾气不好道,还是照做了。 没有爸爸妈妈在,一切都是相安无事,小矛盾很快能化解的。 可有了他们,妹妹似乎认定了一件事。 奶奶更偏爱我。 这种事,她不说,我都能感觉到。 因为我和妹妹吵架,奶奶安慰妹妹会被骂会被甩开,而我只是哭,很委屈地哭,边哭边诉说着妹妹的恶行。 奶奶会来拍我的背。 可能是这一点让妹妹吃醋了。 她没理,还不饶人,这一点很不好,我有时候脾气上来,也不会惯着。 但这都是正常的。 一旦她笑眯眯地喊我一句老文,那一定是又有什么鬼主意了。 今天的酒席,她很老实很安分,只管自己一个人吃东西,会和我交流哪个好吃,但是不会帮奶奶夹菜了。 饮料都是我倒的。 太重。 奶奶让我给妹妹倒,她的手不能碰这些东西再给碰坏了,这件事一直是奶奶的心结,日后也是反复提起。 妹妹出事的那天晚上,就连上厕所都没有办法自己脱掉裤子,还是奶奶帮忙的。 这些,妹妹应该记得。 第一百零二章 爷爷捡了一个钱包还有10块钱 吃过中饭,我们回奶奶家了,晚上还要带着爷爷一起去吃晚饭。 爷爷不在家。 小白居然听到开锁声叫了两下,和它的妈妈大狼狗一样变得敌我不分了吗? “叫什么叫。” 奶奶的虎吼声很快让小白安静。 我们走进去。 小三花猫肯定不在家。 家里只有小白,还被关在天井里,一向很少叫唤的它担起了看家的责任。 可是奶奶还是呵斥它。 小白也很乖,只是它的眼神很忧郁,我盯着它看的时候,它总是移开视线,像有心事,我想其中一个原因和奶奶有关。 可我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小白还是一如既往如此,作为一条帅气的年轻公狗,它还没有自己的孩子,没有体会到成亲的快乐。 这才是根源吧。 我想,我该找机会哄哄它,不愿出去遛遛,只能多摸摸它的脑袋,安抚一下它的心情。 小白对我来说,一样重要。 来发走了那么久,我不该再忽视小白,免得以后留下遗憾。 没能照顾好来发,也没能照顾好小白。 帮助小白变得开心起来。 这是我能做的。 至于其他人,老爸回店里继续做生意,大姑妈一家人准备着明天的接亲事宜。 到时,就能见到漂亮的新娘子了。 穿上白色的婚纱,上了妆,我觉得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如果能见到中式婚礼,才算开眼界,可惜那样会更贵。 中式的更注重细节。 中国人成亲必须要大摆宴席,一方面告诉亲朋好友家有喜事,摆酒席让脸上有面子,另一方面,别人摆酒席,自己不摆怎么收回份子钱呢? 来来回回浪费的都是自己的钱。 留着踏踏实实给新婚夫妻过日子不行吗? 我讨厌“礼尚往来”这种关系,过年的时候总把东西提来提去的,别人送我们的,我们再送出去,最后到手的不见得是想要吃的东西。 钱留着,给自己买喜欢吃的不行吗? “你不对别人好,别人也不会对你好。”妈妈这话不是头一次说了,但每次说都是希望我能明白这个道理,“你对别人好,别人才会对你更好。” 更好? 我喜欢抓字眼。 大人们这么说还不是想要求回报? 所以礼尚往来,送礼求人办事,破坏了一种我在意的东西,公平。 占便宜的事我不想去做,不想去占别人便宜,也不想别人来占我便宜。 说到这,不得不提一件事。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块钱,没有去交给警察叔叔,算不算占便宜? 这种应该不算。 毕竟不是从吐钞票的机器(Atm)里出来的,不犯法。 我不捡,别人照样会捡。 一块钱还不值得让大家小题大做,五块,十块呢? 我没捡过,爷爷捡过。 就在前两天。 一个小皮夹,女式的粉色的,里面没有各种证件,只有一张10块钱,可能是某个学生,大概已经上了初中,小学没人用这种东西。 大热天的,爷爷就站在原地等人来找,可等了一天也没有人来,第二天又去了,奶奶都说他多此一举,要么留着,要么去交给警察局算了,干嘛要去受罪。 可爷爷说:“这钱包还很新,我们文文音音都可以用的,还有10块钱,学生丢了多着急,10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了,一两块可能还算了,现在这个钱包都不止10块钱。”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个钱包挺不错,我和妹妹都能用,但我更想要那里面的10块钱。 丢的那个人要是真在意,爷爷等了一天怎么都没有回来找? 既然是学生,如果和我们一样,来往于家里,爷爷奶奶家,爸爸店里,路线都是清楚的,回想一下一天到过哪些地方,原路走着去找一遍。 说不定,能找到。 唉。 我想,我丢了东西会这么去找,但我心里很明白,多半找不到,概率高达99%。 尤其是一些小东西,一点零花钱。 没写名字,没有电话,丢了不能报警,第一天找不到,那么第二天还能找到吗?就算遇上爷爷这种傻子,失主始终没有出现。 奶奶等爷爷在吃晚饭前一刻回家,看他没有带伞出去,脸上身上都是汗,生气地拿着皮夹就要丢掉:“让别人捡去算了。” 爷爷急得跳脚说:“不行的,别人捡了就自己拿来用了。” “都两三天了,别人肯定不要了。”奶奶还是把皮夹还给了爷爷,“去放好,我们喝酒去了,出了这么一身汗,赶紧擦擦换条衣服。” “好。”爷爷往里走,准备去楼上拿衣服换,嘴里念叨着,“我明天再出去看看。” “还要去?”奶奶吼道,“不许去。” 爷爷回头,可能知道这皮夹确实等不到失主了,改口道:“要不,我还是放到警察局算了。” 奶奶无奈地盯着爷爷道:“你当别人家丢了这么一个皮夹会报警啊?放警察局,人家警察这么闲帮你找失主,还要给你发面锦旗是不是?” 爷爷委屈:“我这不是想要拾金不昧吗?” 奶奶挥手道:“去去去,你先换衣服去,你拾金不昧,那我昧下行了吧。” “你拿别人家皮夹,别人还不是要找我们家里来。”爷爷怕事。 奶奶厌烦爷爷磨蹭,已经彻底没耐心:“那我拿去丢了,你给我赶紧换衣服去。” 爷爷停在原地小声说:“里面10块钱还没拿出来呢,再说了,这么好的皮夹,几乎是新的,沾了点灰而已,擦擦还能用,丢了多可惜。” “那用。”奶奶阴阳怪气道,“你自个用。” “给文文音音用好了。”爷爷终于肯同意留下这钱包了。 奶奶看看我们,走到我们这边继续埋怨上楼的爷爷:“用什么用,别人丢的不知道有多脏,你们要,阿娘给你们买新的。” 我们摇头:“不用了。” 钱不多,装小猪罐子里已经够了,出门也不敢多带,攥在手里,或是放在口袋里一直伸手摸着才安全。 “用了,被丢的人看到倒不好。”妹妹不想用那个钱包,“还以为我们偷的呢。” “就是。”奶奶附和道。 我点头,我觉得如果不被人看到,其实那个皮夹是挺好的,自己没有的东西,看到别人有,永远是好的。 第一百零三章 摆摊大妈 我想要一个小皮夹很久了。 街上有礼品店,那里面的东西精美昂贵,摆在橱窗显眼的地方是各种水晶球,动不动就是几十上百的,看看就好。 里面的皮夹也不便宜。 奶奶的那个钱包是在卖各种小吃的桥下买的,袜子,挖耳勺这些也都是从那一个和奶奶差不多大的大妈手里买的。 骑着一辆三轮车,身前背着一个包。 她是一个人过日子,老头子走得早,又没有退休金,只能靠摆摊来度日。 奶奶问过她:“你家里几个孩子?” 她很自豪地说:“我就一个独养儿子,他还给我生了一个大孙子。” “我生了五个。” 奶奶伸出一只手掌大声回道,不满对方炫耀有儿子,他也要炫耀,“我两个儿子,三个女儿。” “啊?”摆摊大妈耳朵不灵光。 奶奶又说了一遍。 她才听清,点头羡慕道:“那你好福气。” 奶奶笑着又问:“你不领孙子啊?” 她叹气说:“他们非要自己领。”盯着一摊不会说话的杂物摆弄两下早已摆好的袜子,低着头说下去,“我正好落个清闲,摆摊卖点东西还能给他们送点钱去,顺便看看大孙子。” “那你不容易啊。”奶奶佩服她的同时忘了自己的身边有我和妹妹,还有大姑妈的儿子,也是奶奶养大的。 他小时候满脸痘子。 还爱吃瘦肉。 一点点肥的都不要,奶奶烧了红烧肉都会先把肥的挑掉再端给他吃,冬天没有空调和暖气,被子外面都是冷的,他要上厕所,奶奶还把痰盂端到床上来给他方便。 爷爷碎碎念的时候提起过几遍。 小孩子都这么麻烦的吗? “也,还好,你们还买别的吗?不买我就换地方去了,晚了也没好位子了。”摆摊大妈骑上三轮车。 “不买了不买了,你早点去。”奶奶挥手告别,嘴巴不自觉嚼动着。 “阿娘,你又在嚼什么。” 奶奶看了看我们,反应过来这老毛病又犯了。 在饭店里。 奶奶喜欢去看别人的桌上吃些什么,盯着看的时候嘴里没东西也在嚼。 还没点菜,只是去拿菜单过来让我们看的路上,(小饭店里是老顾客,自己招呼自己,包括泡茶,要喝得自己去倒)盯着那些在吃饭的其他客人自顾自嚼。 要是别人不看过来,还好,一旦看过来,有种丢脸的感觉。 “阿娘,你可不可以不嚼?”我知道是奶奶的牙不舒服,可一直这样不是办法,奶奶却不肯拔牙,装假牙。 这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奶奶停下咀嚼,脚下走动两步,看看我们两个解释说:“没什么,阿娘的牙齿不好,听你们的,不嚼了,回家了,我们回家。” “让我看看,阿娘。”我想仔细看看奶奶的牙,到底是哪里坏了。 奶奶不让看,干脆道:“烂了,不好看。” 可我想对症下药,坚持要看。 奶奶不得已张开嘴给我看,我用手指了一下,奶奶怕我要碰连忙闭上嘴道:“脏的,你别碰,都是细菌,等掉了就好了。” 好什么好? 掉完了,还能吃什么? 回家的路上,我闷闷不乐,望着前面骑三轮车的大妈,听着那老化的链条发出声响,只想给奶奶的牙换一口新的。 要是人的牙齿像鲨鱼一样能换新的就好了,动物世界里都有讲过。 可人只能换一次牙。 旧的地方没生意了,倒是还能去新的。 大妈早上出摊,在这里摆上半天,再去大桥市场那边摆半天。 一天下来,生意寥寥无几。 下雨天更是没生意。 她带了伞,带了茶杯,骑得很慢,一路骑一路张望着四处吆喝。 不赶时间,为了安全起见,路过的人看到了可能也会喊住她买些什么东西。 手刹一拉,很快就停。 我们望着她离开,跟着奶奶回家。 路上,奶奶偷偷摸摸告诉我们:“她和她儿子关系不好,不然怎么会连孙子都不让她领?” 这也不一定吧。 可能是她的儿子,儿媳妇不舍得自己的孩子离开身边,可她也想见大孙子,一起住的话多好。 难。 太难。 我们家也一样。 老的,年轻的,有代沟,但老的往往疼小的,这才有隔代亲的说法,或许是为了弥补一下自己年轻时没能好好照顾孩子的遗憾。 也可能,是爱屋及乌。 奶奶在我们面前从不掩饰,她和很多上了年纪的人一样,喜欢背后说人,为了不得罪人。 不一定是说坏话。 但多数时候,不是什么好话。 “大桥市场那边空得很,白天又没什么人,再晚点去都有位子。” 第一百零四章 一家人的酒席 我们去的时候,位子不多了,爸爸已经在了,和三姑姑一家人说着话,大佬和他的儿子在位子上喝茶。 四姑姑应该是一起陪坐的那个,偶尔和大佬说上几句话。 她的长相没什么特色。 对我来说,四姑姑很陌生,见过了也还是很快忘记,平常没有一点交集。 她带的也是儿子。 爷爷的这五个子女里,除了我们家,生的都是儿子。 这放古代,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 我们家的家业是什么,大概是刻章的这门手艺了,别的也没什么,除了爷爷奶奶现在住的这套老房子。 现在提,为时尚早。 儿子也不能是随随便便的儿子,得是嫡长子才行,大佬会刻章,还在教儿子刻章,这样,以后也能开个刻章店养活自己。 我和妹妹的身上没有什么继承家业的重担,浑身轻松。 我们过去后,四姑姑和我们打个招呼就去别的桌去坐着了。 晚饭还是人不齐。 明天的正酒可能也会少人。 一桌不是十个人,而是八九个就好了,有些一人一份的东西,我和妹妹身为桌上仅有的两个小孩当然可以放心大胆伸手去拿。 包子糕点什么的,酒席上的比外面买的要好吃多了。 至于海鲜。 不过敏,也不是很喜欢吃。 妹妹吃虾,我更喜欢吃肉,猪肉,鸡腿肉,鸭肉,羊肉,都喜欢吃。 桌上有一道bJ烤鸭,用那种包春卷的皮包着来吃的。 我以前吃过这菜,还单吃过烤鸭皮和冬天才会见到的春卷皮。 烫的好吃。 老爸店旁边的街上,卖春卷皮的人会摆在菜市场的对面,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放着烙春卷皮的鏊子,从早忙到晚。 买的人多,所以手脚一定要快。 做春卷皮的人手里都抓着和好的大白团子,手腕一翻,一收,在铁板上留下一层薄薄的面糊,很快,边缘部分开始有些干了,熟练的大爷大妈能直接揭起来,放到一边继续烙第二张。 我们常买其中一家。 春卷皮较另一家偏小,但是要软糯,价格也偏贵一点。 他们家是大爷和大妈一块出来的,一个负责烙春卷皮,一个负责卖,(后来在地下超市附近卖梅花烙)累了就轮换一下,两个人都认识我和妹妹。 因为我们是双胞胎。 大姑妈的儿子过来敬酒,我正拿手包着烤鸭,看别人都举杯,我却还在往里放着配料,一时之间坐立难安。 他和在座的人都打了一遍招呼,大姑妈和曹姑父都陪在旁边。 今天虽然不是正酒,但也很热闹。 新娘子不在这里,看来要等到明天去接了新娘子才能看到了。 我放下吃的,赶紧拿起我的酒杯。 大家一起喝了一杯,曹姑父开始发话,俯下身问爷爷:“爸,你中午怎么不来,都是家常菜,你肯定爱吃的,妈说你捡垃圾去了。”拍拍爷爷的肩膀道,“看看这么干净的衣服也不像是刚捡垃圾回来的。” 大姑妈插话:“我爸平时就喜欢去捡垃圾,敖殷,你小时候还和你爷爷一起去捡过,和我们生气的时候还说以后要跟爷爷一起捡垃圾呢。” 这种玩笑话不适合在现在说。 曹姑父瞪了大姑妈一眼。 大姑妈还在笑。 敖殷看着父母的样子,对着爷爷说:“小时候捡垃圾是挺有趣的。” 我也这么觉得。 老爸坐在妹妹旁边,和妹妹窃窃私语的时候,我也去看。 “你们两个是不是也经常跟着阿爹一起去捡垃圾阿。” “没有。”妹妹趁着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饭桌上,转动圆盘来夹想吃的大虾,又名弯仔,因为我们睡觉都喜欢弯着腿蜷缩睡,所以老妈说我们两个是弯仔精。 “弯仔精就弯仔精。”妹妹从不在意这个称呼。 我觉得这样睡更舒服。 敖殷还在和爷爷说话:“外公,菜怎么样,好吃吗?” 爷爷笑着说:“好,都好。” 敖殷说:“那多吃点。”喊奶奶一声,“外婆,你也多吃点。” 奶奶听到也是喜笑颜开,马上应道:“好,好,吃着呢,你去别的桌上敬酒好了。” 大姑妈又多话:“我们敖殷关心关心你们,这么快赶他走干嘛?” 敖殷都有些生气了,沉下脸喊了句:“妈。” 大姑妈不认错。 曹姑父推搡着他们两个去别桌,临走再客套一句:“大家吃好喝好啊,千万不要客气。” “好,好。”爷爷傻乎乎地应着。 奶奶嚼动嘴巴,反复嚼着,望着他们一家三口离开,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敖殷都这么大了。” 我给奶奶夹菜,她才回过神来,看着我说了一句:“再过几年,阿大阿二也要结婚了。” 说得好像有多快。 法定结婚年龄要二十岁,还是周岁。 还很早呢。 奶奶说完自己也笑了。 老爸又去问妹妹:“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别忘了孝敬老爸,买两条中华香烟,再买点酒来,最好是茅台,哈哈,别的都不用了,随你们买什么。” 妹妹冷静道:“茅台都是假酒。” 老爸不承认道:“有真的。” 妹妹不信:“一瓶要多少钱?”声音逐渐夸张起来,“几十,几百,几千,几万?” “几万没有。”爸爸摇头,“好点的几千够了,一般的几百块。” “喝什么茅台酒。”妹妹给老爸一个白眼,“有那么好喝吗?喝钱吗?这么贵就算了,要是买到假的,全打水漂了。” “不会有假的。”老爸就想听妹妹承诺一句会买茅台酒给他喝,哪怕是假的,哄他的,也会开心得像个两百五十斤的大胖子。 “怎么不会?”妹妹搬出事实依据道,“你没看到有人专门收茅台酒瓶的,肯定不是收去卖旧货,不然,收别的瓶子也一样,他们拿旧瓶子就是去重新装酒再卖的。” 老爸看妹妹懂这么多,还算欣慰:“你是从哪知道的?” “电视上看的。” 妹妹不想多说,嫌弃老爸没人陪着喝酒就变得这么啰嗦。 我们一家是五个人。 老爸,妹妹,奶奶,我还有爷爷。 同桌的还有大佬和他儿子文荣,晚结婚,生儿子没多久闹矛盾离婚了,一直是父子两个一起过,他们都不喝酒。 文荣应该算是我们堂兄,个子随他爸,比我们大一点,看着还没我们高,话很少,到了外面都是一样的。 另外是三姑姑还有大块头,他们的儿子长得也随他爸,体形偏胖,开汽车来的,所以大块头也不能喝酒。 第一百零五章 晚宴上的不愉快 席上,大家互相问候了几句最近怎么样,在干什么的话,纷纷劝爷爷奶奶多吃点,劝我们两个多吃点,看看多瘦。 三姑姑看着妹妹说:“你比阿大还要瘦。”眼神有些嫌弃,“平常你们妈烧饭吗?” 妹妹如实回答:“有时候烧,有时候不烧。” 三姑姑笑着说:“我不会烧,在家里从来都不烧菜。” 妹妹点头不多说,继续吃菜。 她的儿子在旁边看她一眼,埋头吃菜,小声补了一句:“烧了也没外面的好吃。” 三姑姑生气地看着他:“那你永远在外面吃。” “给我钱,外面吃就外面吃。”三姑姑儿子撂下筷子,朝她伸手,在外面如此,家里更甚之。 三姑姑脾气也暴躁,转身就拿出一张红钞票递到他面前。 他不拿,光是恶狠狠地盯着三姑姑。 “拿啊。”三姑姑也盯着他。 气氛一下子僵持下来。 大块头在一旁扒拉着孩子的肩膀,试图将他转到自己这面,可根本转不动,只好嘴上劝:“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有什么话我们回家说,这么多人都在呢。” 大佬小声劝了一句,是劝三姑姑的:“阿三,他毕竟是你儿子。” 怎么能这样对待儿子呢? 大佬的儿子文荣盯着眼前一切默不作声。 我和妹妹也不出声,爷爷奶奶都在劝:“都是气话,一家人,不能放在心上的,说过算过,算了算了,和气生财,来,大家继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他们两个还在斗气。 老爸劝三姑姑:“男孩子么,这个年纪都这样的,过段时间就好了,把钱收起来,别让我们爸妈都看笑话。” “别人的喜宴,你们两个还这样。”大块头跟着劝自己儿子,“对你妈态度好点,不然不给你钱花了。” 儿子当即反驳:“又不是你给?” 大块头听不得这话,换了别的男人也一样,不想让别人误会是吃软饭的,眼瞅着一个大巴掌就要落下去,三姑姑不乐意了,赶忙护着自己儿子呵斥大块头:“你干嘛?还想打我儿子啊。” 大块头只能放下手,心不甘情不愿地朝我们老爸那边看了一眼,说:“不打。” 老爸叹气。 我看了都想叹气。 儿子挣脱三姑姑,拿了她手里的一百块继续吃菜,大家也都当做无事发生一样吃起菜来。 毕竟这是大姑妈家的儿子成亲摆酒,天大的喜事,绝对不能闹大,不然,和大姑妈的血缘关系在今天就算是断了。 真好。 这么一闹就拿了一百块,我羡慕,我和妈妈关系也不好,但我拿不到钱,一分也休想。 因为妈妈没钱。 如果有,我和妈妈之间也会是和他们一样的这种状况吧。 大人试图去用钱解决问题,而小孩越发飞扬跋扈。 我可能会变坏的。 看着还挺痛快的,不用顾忌任何东西,哪怕在喜宴这种场合下,还能想生气就生气。 这种情况多半是管教不严,打一顿就好了。 三姑姑嘴硬心软,对儿子是如此,对别人,还要看下去。 不过,这儿子胆真肥。 换我,敢这么强势地和老爸老妈要钱,巴掌早甩过来了,可能因为我是女孩,所以没有男孩的那份胆量还有身板。 只能靠做梦来发泄。 我做过无数次的梦,每当爸爸妈妈惹我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会做着这样的梦。 在梦里,我长高了长胖了。 爸爸妈妈变得像爷爷奶奶那么年老。 他们动作迟缓,笨手笨脚。 我大声指责他们的不是,他们不敢回嘴一句,只能傻愣愣地盯着我看,听着我去教训他们,就像他们曾经教训一直悉心照顾我的奶奶一样。 这种感觉很痛快,可醒来,总有落寞。 如果有一天,我也老了呢? 我不想老,不想死,为什么人要死?我哭着想要维持现状,有爸爸妈妈,也有爷爷奶奶,更重要的是还有妹妹。 小时候,我真的怕死。 现在,无所谓,过一天算一天。 老爸开玩笑问我们:“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来了,2012年不是那个什么预言吗?” 什么什么预言? 那叫玛雅预言,没文化的家伙。 “天要是塌下来了怎么办?”爸爸说着不切实际的话,故意吓唬我们,“你们怕不怕?” 妹妹满不在乎道:“怕什么,要死一起死,最可怕的不是一起死,而是所有人都死了,就活你一个,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爸爸看我,想听我回答。 我的意见和妹妹一样:“不怕。”就算真的有那一天,也有妹妹一直陪着我。 如果发生地震这种天灾,又是在学校里,要么一起被活埋,不然,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到妹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起往外跑,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把我们分开。 除了奶奶。 因为,奶奶要坐我们两个中间,走路,坐车,都是在中间。 今天的妹妹和奶奶看上去相处愉快,我不说,妹妹还给奶奶夹菜了。 只是三姑姑那边,愁云惨淡。 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可能三姑姑也会这么问自己,老妈说过类似的话。 “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么两个东西?” 东西? 没什么关系。 是好是坏又不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基因这个东西他们懂吗?后天的教育,又懂吗?动不动就骂我不是东西。 那她自己又算是个什么东西,才能生出我这么个东西? 可笑的是。 老爸学老妈,说过类似的话。 别忘了,他是个男的,怎么可能生得出孩子?怎么可能明白生孩子的痛苦? 妹妹回嘴,被打了。 我还记在心里,不管老爸平常对我们多好,但欺负妹妹这种事,我一辈子不会忘。 不会! 老妈不会劝,只会助纣为虐。 所以,三姑姑真好,对我们也好,要是我们是三姑姑的孩子多好,这种事我和妹妹也探讨过,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可以一起坐着小轿车去上学了,还能扎着小辫子,穿着漂亮的小裙子。 麻烦。 最终的答案是这个。 没能当三姑姑的儿子,没能像三姑姑的儿子那般肆意向父母讨钱,我根本不清楚他们家的具体情况。 只是听过一句话,棍棒底下出孝子。 不知被多少家长奉为真理。 人家古人打孩子可不是平白无故打的,打的地方还有讲究,夫子爱打手心,想想也知道,夫子坐着,用戒尺打手心方便。 二来么,那里痛,很痛很痛。 数学老师曾不知从哪找来过一根藤条,为了督促大家学好数学这门课,倒数的那几个被打是家常便饭。 别的人至少都被打了一次。 还不是因为有一回,班上的所有人被作业本上的题目给难住了,除了数学课代表,都做不出答案来。 老师很失望,后果很严重,一气之下说了要罚做错的人一人一下,杨阳表示抗议,懒懒散散地说关他什么事为什么要打他。 老师听了第一个打他。 班级是一个整体,而他一直没有纪律性。 成绩差的幸灾乐祸,成绩好的没被打过的哀声载道。 但还是有差别对待的。 打女生,还有成绩好的学生都是轻轻一下,至于成绩差还敢偷笑的,能明显听到声的那种,痛得他们马上把手缩回去。 至于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逃过了这次也没逃过挨打的份,身为男孩子,跟着别人一起调皮捣蛋的次数可不少,也挨过打。 去办公室单独教育的。 他回来亲口说,老师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和以前一样好好学习,不要和成绩差的男生混在一起,所以,重重打了三下手心让他长点记性。 “痛吗?要不要上点药?”死鱼过去问他,伸出手给围观群众看,“我都被打出老茧了,不痛,还有不痛的办法,你们想不想知道啊?” “是什么?”大家好奇。 死鱼看了一圈,看到我这边,多此一举地来看我,怎么可能还有第二次?不能盼着点好吗? 除非全班不听话一起受罚,不然怎么会有我挨藤条的份。 哼。 骗谁呢? 还有打手心不疼的办法,那他自己怎么不用。 也不知道被打的时候吓得几次要缩回来的人是谁,连眼睛都给吓得闭上的人又是谁?老师面前,就是一个怂货。 “你们把手弯起来一点,不要伸直就不疼了,真的,不要太弯,老师会给你们掰直的,还会用手拿着,这样就逃不掉了,只能用第二个办法了,事先把自己的手给搓热,弄麻,打起来就不疼了。” 死鱼围在坐下的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的身边滔滔不绝,边上一群听众。 我看着都心疼那个被围起来的人。 好像,刚才,大家是要去关心一下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的,现在却都在听死鱼废话。 “吵死了,都滚开点。” 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发威了。 大家散退。 死鱼不怕死地还要去招惹:“你别哭了。” 哭? 大家又围过来看好戏,这看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哭还是头一回。 “我没哭。”他坐着吼道。 死鱼弯下身子去看:“你眼睛都红了,还说没哭,我都看到眼泪水了,难不成是眼药水啊。” “你说完了没有?”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很生气,这后果也很严重,追着死鱼跑了整栋楼,直到上课才回来。 死鱼回来坐下,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过了好一会才气喘吁吁回来,咬牙道:“下节课后,你给我等着。” 死鱼说:“等着就等着。” 可一下课,他第一个溜出去,还朝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喊:“你让我等着就等着啊?我傻啊?有本事来追我啊。” 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气得追上去。 结果同上。 他家里条件好,吃得挺敦实的,不算胖,但经不起这么折腾。 毕竟,这跑步慢的那几个人想追上跑第一的很有难度。 最慢的不用多说,是班长的左护法,杨阳。 在算期末成绩的跑步赛中,他都是开头跑一段路,然后停下来开始走,一直走到最后临近终点才慢慢悠悠跑几步。 比起一开始从头走到尾,有进步。 被体育老师用脚踹出来的。 这点,杨阳的爷爷不反对,为了杨阳的健康,他也要多跑动跑动。 但数学老师的做法还是欠妥,实行一个学期后,因为杨阳的爷爷极力反对,而藤条刚好打断了,也就终止了。 后来再弄来藤条,已经是六年级了,数学老师每节课带着,放着吓唬人的。 差的还是差,好的还是好。 老师每次都要提醒差生不懂就来问,考不上初中说出去都丢脸,实在差的,初中都是不收的,别以为九年义务制教育能救得了你们,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我也记住了。 杨阳这人不高,只比班上最矮的小女生高了一点点,而这人矮更显胖,况且,本来就胖,他的敦实度已经达到很胖的境界了。 但这样有个好处,挺白的,比很多女生都白,这已经经过几个女生的对比验证了。 杨阳还是挺大方的。 别人找他借东西,要他撩开袖子看下手臂,他都是肯的。 其实,他只是不擅长表达,和我在某些地方挺相像的。 大概是同病相怜。 第一百零六章 中场休息 我们还是吃我们的。 吃完,老爸老样子,去搓麻将,没喝酒,头脑清醒着呢。 我们和爷爷奶奶一起走回去,奶奶叮嘱我们要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一起过去接亲。 我们答应了。 “阿娘,你明天早点过来找我们。”妹妹拉着奶奶手说,“我们一起过去。” 奶奶自然说:“好,要你们起得来才行,我今天晚上定个闹钟,早点起来,明天坐三轮车一起过去,早饭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带过来。” 妹妹问我:“老文,你要吃什么?” 萝卜丝饼吧,便宜好吃,一块钱一大个,虽然都是面粉,萝卜丝很少,但就是好吃。 我喜欢吃这个,巴不得天天吃,虽然实际情况是连吃几天还得休息一天才能继续连吃几天。 大概是一日不吃,如隔三秋。 几日不吃,如隔好几个三秋,那就是忘了,除非碰巧看到又或是忽然想到。 不然,人总是在追逐新事物的道路上,世间美食那么多,我真的能做到独爱一种吗? 能吗? 妹妹不要吃这个,只要吃糍米糕。 可能是想给奶奶省钱,虽然说糍米糕比萝卜丝饼贵了一点,要一块五。 奶奶不缺这点钱,有退休金就是好,奶奶和我们说起过,以前爷爷让她安心带孩子,不要去厂里上班,他一个人能养家,可奶奶还是去上班了,这才能拿这么一份退休金,结果还是带孩子。 带了一个敖殷,还要带我和妹妹两个。 再下去,奶奶老了,恐怕就带不动了,只能让孩子去看她。 以后的事很难预料,我只能要求自己这么去做,时刻提醒着自己。 可物价在变,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也在变。 不变的是,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糯米要比面粉贵。 所以烧面疙瘩的次数多于烧菜饭的次数。 奶奶会烧咸肉菜饭给我们吃,用的就是糯米,烧出来黏黏糊糊的特别好吃。 糍米糕是油炸的,外面特别硬,我说了不吃就不吃。 不过。 等明天买来早饭,我不吃妹妹的,她还是会嘴馋来我这咬一口,基本上都是这样。 奶奶都知道,在门口穿着鞋子又问一遍:“萝卜丝饼真不要?别到时候又咬阿大的吃。” 妹妹烦躁道:“不会的。” 我感觉她又生气了。 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翻脸不认人。 但我们很多地方相像,不止是长相,在我们两个的眼里,彼此都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 可是当我们工作之后,妹妹新买的手机有了面部识别解锁,换我来,也是秒解。 明明我脸盘子比她大,是扁头,她是圆头,摸上去比我的舒服,圆润润的,怎么还会这样,真是奇怪。 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万一双胞胎之中有一个人犯罪了,但两个人都不承认,警察叔叔该抓哪个? 根据我多年来看《名侦探柯南》,还有深夜档节目《大侦探西门》的经验,双胞胎dNA一样,可指纹不一样。 那犯罪的时候没有留下指纹呢? 又或是两人一起犯罪,一个为另一个顶罪,等等。 一切皆有可能。 监控头拍到了人脸,如果双胞胎真的很像,外人分辨不出,父母知晓是谁,大义灭亲说出来,能作为证据吗? 究竟有没有所谓的完美犯罪。 双胞胎,真是奇妙的组合,要是两个都是高智商罪犯,联手犯案,拍成电视剧一定很好看。 这些,我和妹妹都探讨过。 直到现在还清楚记得,浙江的教育科技频道,每周六晚,会播放《大侦探西门》,主持人是虚拟人物西门。 当时就觉得好帅。 小孩子么,只看脸。 不过剧情也很吸引人,不然,也不会一直追看了。 放完已经很晚了,该去睡了,可是接下来是一档叫做《不可能的任务》节目,先看这期节目讲什么,感兴趣继续看,不太感兴趣那就去睡觉,所以常常为此熬夜。 可惜的是,这两个节目还是停播了。 不熬夜也睡不着。 那是初中之后的事了。 奶奶走后,我们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互相讨论着能看的电视节目,爸爸妈妈家的电视和奶奶家的不一样,有些地方台节目是没有的。 像是《小强热线》,《1818黄金眼》了,一直坚挺到现在,关注民生的点点滴滴,比新闻联播好看多了。 至少能看懂。 夜深了。 头顶的灯关了。 空调开着,老爸买回来的LEd小灯在插座上散发出黯淡的光芒,笼罩在整个房间,靠在软乎乎的床垫上,摸着冰冰凉凉的被子,烦闷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 肚子空了。 又饿了。 “老音,你说,明天会不会有烤鸭了。”我闲着没事去问同样没睡着的妹妹。 她从里面翻身来看我,脚弯着都碰到我了,我揭开被子看一眼,嗯了一声示意她识趣点赶紧变回直的虾。 她笑了下,还是维持原样:“应该没有,以前正酒上都没有的,会有海鲜,老文,你喜欢吃烤鸭,怎么今天桌上还剩了点。” 我以为还有别人要吃的。 比方说,三姑姑。 可没想到,最后要走的时候,三姑姑和大块头说了这么一句话:“今天的鸡肉挺不错的。” 老爸插话说:“最近猪肉降价了。” 三姑姑嫌弃道:“有猪瘟的,我不吃猪肉,鸭肉,羊肉,牛肉也不喜欢吃,偶尔吃点鸡肉,就我们爸妈那边的那家饭店,鸡肉做得不错。” 老爸知道,笑着说:“邋遢饭店。” 三姑姑点头。 我解释给妹妹听:“我已经一个人吃了两个春卷皮卷烤鸭了,还有人一个没吃,我全吃了不好。” 妹妹同意:“要是能事先知道桌上的人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等喜欢吃的人都尝过一口,我就可以不管别的,敞开肚子去吃。” 我怀疑她没有吃饱,不过今天都是自家人,一道菜新上桌,长辈们都和小辈们说过,来,吃,吃这道新的。 平常也会时不时冒出一句劝人吃菜的话。 不是正吃着吗? 吃饭不说话的酒席,反正我是没见过,客人不说话,主人还要来问你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了呢。 为了缓解尴尬就要多说话。 可这种废话,难道不尴尬吗?和陌生人坐在一起,稍微好一点。 不知道明天会和谁坐在一起? 对了,老妈要回来了。 我们这样一共有6个人了,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我和妹妹,都是自己人,要是他们有不喜欢吃的,我又很喜欢吃,那我就能帮忙吃掉了。 比如说,羊肉,就我和老爸爱吃。 爷爷总说羊肉是好的,怎么怎么样,可除非是奶奶买一点带回来给他,不然,他自己是不会买来吃的,太贵。 不过,夏天有羊肉吗? 什么季节有什么菜,这种东西我也不懂,可我知道,夏天羊肉面馆也是开的,所以一定会有羊肉卖,只要去找,就能买到。 不,是有钱就能买到。 反季节水果也挺多,无非是贵而已,因为种在温室大棚里,温室大棚?幼儿园,草莓,哼。 妹妹挺喜欢那玩意的。 1-3年级的夏天,家里冰箱开了,进了几个带草莓的甜筒,一个字,贵,不过那草莓冻过之后比真草莓还好吃。 妹妹口述给我听的。 她只喜欢吃甜筒上的草莓,就把草莓都抠下来吃掉了,赤脚踩在地上还偷偷问我要不要吃。 我不吃,不关我的事。 她一个人吃不完,留了两颗,再分两次吃完,最后一次是拿出来又放进去,磨蹭了好久才决定是一口塞,还是慢慢咬来吃。 事后,老妈拿甜筒吃的时候发现了这一景象,说了妹妹一顿,她自己没心情吃了。 老爸听到声音出来,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得知是几个甜筒,让大家快点休息,这几个没草莓的甜筒没人吃,他来解决掉就行。 而妹妹萌生了一个要把新鲜草莓放进冰箱冷冻起来再吃的念头。 可一直未能实现。 因为草莓,特别是以前的草莓,真的很贵,到冬天,更贵。 今年冬天,快点来吧。 我,没钱了。 第一百零七章 生意难做 奶奶来时,我们还沉浸在梦乡当中,我睡外面的坏处就显现出来了。 离门近。 所以,妹妹听到奶奶拍门喊我们的声音,马上推着我说:“老文,快去开门,我听到奶奶的敲门声了,快去,快去啊。” “嗯……”我还在睡觉。 “阿大,阿二。” 奶奶的嗓门很大,让我在梦中都听得真切,平常叫三轮车多亏了这大嗓门,毫不夸张地说,相隔几百米都能听到奶奶的声音。 呃,好像远了点。 那就几十米,又好像近了点。 好吧,距离我估不准,重量也是,那些一抓就知道几斤几两的人是真厉害。 不过,我至少知道,一公斤是1000克,一公斤等于两斤,一斤就是500克。 外面卖菜的都是说多少钱一斤的。 算成公斤,价钱就得翻倍。 所以,这多少钱一斤的说法是为了让东西听上去便宜一点吧。 我小时候一直分不清。 斤,公斤,千克,还有几斤几两的,几点几千克的。 它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让我萌生出想要弄清它们的念头源于一道数学题目。 一年级的小学题目。 一斤的棉花和一斤的铁谁更重? 棉花?铁? 聪明的人想到了体积,密度,等等。 大家议论纷纷,就是没有说一样重的,直到老师公布答案,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不满地举起手,要为自己选择的答案辩解。 “应该是铁重,万一铁生锈了?”他说得很有道理。 数学老师表示赞赏:“生锈了,铁的质量是会增加,常识学得不错,我再问问你,卖菜的用生锈的秤砣称菜,是会更便宜,还是更贵?”见他一时回答不出笑着说下去,“题目里已经说了一斤铁一斤棉花,都是一斤,当然是一样重,照你这么说,棉花进水了,也会变重,先坐下。” 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还是站着,不甘心反问道:“这题目里又没说明白,想怎么说都可以。”气呼呼坐下低着头嘀嘀咕咕。 “秤砣重了,那称出来的东西也就重了,所以是更贵。” 我觉得是称出来的东西轻了,是更便宜才对,那秤我见过,秤砣在杠杆上拨动,等平衡,看刻度就行,秤砣变重,那会往秤砣那边倾斜的,想要平衡就要把秤砣往刻度小的那边拨去。 “是更贵。”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抬头自信道。 “不对。”数学老师笑着让他再好好想想。 数学课代表一脸怀疑人生的神情,解释出来给大家听。 有认同的,也有没听明白的,还有持相反意见的,场面一片热闹。 数学老师很满意,问大家有没有不同意见的。 我知道,第一个举手。 等我说完,老师对我刮目相看,我坐下后心有余悸可还是很开心。 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还没反应过来,老师让他坐下再仔细想想。 “啊。”他一坐下就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数学老师满脸欣慰,看着全班热情好学的模样不怕麻烦地加了一个条件,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那我重新说一遍,你们一起回答我,在一个密闭的真空环境中,一斤的棉花,和一斤的铁谁更重啊?” “一样重。”大家异口同声。 一样重,一样。 “老文,老文。”离得近,这声音那叫一个震耳欲聋,把我一下子从课堂上拉回现实。 我一下子惊醒,整个房内没有光照进来,还是昏昏沉沉的颜色。 好早,不用看时间就知道。 “干嘛呀。” 我茫然地看着妹妹,她努嘴朝外面抬头,我明白了,听到外面休息片刻又响起的喊叫声和敲门声急着穿上拖鞋去开门。 没有门铃还真是麻烦。 钥匙倒是可以给奶奶一串,但是外面的防盗门奶奶说了她不会开,怕弄坏,比如钥匙卡锁眼里这种状况。 一旦发生,就要去找小飞了。 小飞是开锁的,一个年轻小伙子,瘦瘦小小的一个,和老爸是朋友。 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忘年交啊。 大概有一个共同爱好,搓麻将,在别的棋牌室里认识的。 门开了。 奶奶拿着三个萝卜丝饼,一个糍米糕,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分配了。 我一个,爸爸一个,妹妹一个,吃不完给奶奶吃,这是萝卜丝饼的命运。 至于糍米糕,都是妹妹的。 我伸手去接,拿我和妹妹的那份,奶奶关着防盗门进来,不让我碰:“油的,等会,我给你们包个纸再吃。” “嗯。”我开始去换睡裤,准备收拾一番。 奶奶一手拿早饭,一手扶墙,左脚踩右脚,右脚踩右脚把鞋脱下来,换上拖鞋后轻轻走进来。 地面上还是发出了规律的声响,比起刚才的喊叫拍门声要舒心许多。 “你们阿爸还没醒吧。”奶奶拿出两张卫生纸垫在早饭下面。 我换着睡裤说:“还早呢。” 奶奶就说:“别吵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开店辛苦的。” 这个,不一定。 有时候忙起来是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可空起来,一天到晚都没生意,偶尔来一两个复印身份证的。 没生意,那就是做生意辛苦。 都辛苦。 尤其是来复印公司介绍书的,一大本,还只能一张一张复印过去。 手动打开复印机的盖子,放平,盖上,复印,再打开盖子,翻页,放平,盖上,复印,重复这个动作,枯燥乏味。 如果只复印几本,又累又赚不到钱,一开始来者不拒,为了回头客。 老爸复印,我去拿着新鲜出炉的复印件去柜台上摆放整齐。 分工明确。 没有出过差错。 可有一次,复印的本数要密密麻麻摆满整个柜台才刚好能放下,门都是关着的,怕被风吹走,白天忙别的,晚上才开工,偏偏别人要得急,明天早上就要来拿的,我们只能加班加点。 是一些佛经。 对我来说,是天书,只认得里面的一些字,毕竟是在1-3年级那会,字都没认全,只是觉得那上面的文字很新奇。 如果有人教,我想学。 可是,我知道,附近的街上,与菜市场相隔一条河远的地方有一家教堂,每个礼拜日都有一堆大爷大妈的去做礼拜祷告。 他们手里看的那些歌词什么的,也都是在老爸店里印的,来的是个老大妈,不信佛,只信基督,所以,你和她说什么观音菩萨的故事,她是会翻脸不认人的,但是,你和她说,神会保佑信徒的,那她就是满脸笑容。 似乎完全忘了儿子已经离去的伤痛。 她本来不信这些的,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后,迷上了基督,相信儿子一定是去了天堂,她要积德行善才能在死后和儿子一样去天堂。 每次来老爸店里,都要拉着老爸入伙,还说出多少多少钱,不是入会的钱,神是不需要这些的,钱交了是统一来买相关的书籍,还有这些歌词的。 所以,不肯出也没关系。 复印的东西便宜点。 她每次都是这句话,巴不得我们老爸免费送给她,为基督事业贡献一份力。 可我们白干活,是想饿死自己吗? 老爸不得已定了一个最低价给她,让她要复印就复印,还嫌贵就到别的地方去,一毛五一张,已经是亏本在印了,做礼拜就算了,这里走不开。 她只好答应。 来拿货的时候,她老毛病又病了,又要讨价还价,老爸干脆说:“呐呐给你,下回别来了,亏本的生意我做什么?对了,你们的神有没有告诉你,要积德行善啊?我不做生意,要饿死我啊。”勉强赔笑着。 她连连否认:“不会饿死的,你肯替神传播教义,神也会保佑你的,亏本就更不可能了,外面一毛钱都有人在复印。” 骗人。 我都知道,根本没有一毛钱的生意,量再大都不可能,除非用最劣质的墨粉和最劣质的纸张,再印浅一点省点墨粉,才有这个可能。 这个钱大娘又啰嗦又麻烦,别人有生意做也不一定愿意做她这个生意。 谁要听她的那些大道理,信基督得永生,劝人向善,犯了错也没关系,只要及时忏悔,神会原谅你的。 不能离婚,不杀生,不吃动物的血,也不吃那些病死的动物,因为不洁。 最后那点不是废话吗? 可从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有一种虚幻在里面。 还是钱最实际,哪怕她是基督信徒,还是要用到钱这样东西,重修教堂也要信徒们捐钱出来才行,这件事她筹划好久了,最近四处拉人,见人就拉,弄得都和传销一样了,虽然我没见过传销的,但略有耳闻。 “那你去一毛钱的那边复印。”老爸还是好声好气在和她说,看在她没了儿子的份上。 她却厚着脸皮说:“我是好心想照顾你们这边的生意,都是老顾客了,还不能再便宜一点吗?等教堂重修,神降临世间,一样会保佑你们。” 爸爸被逗笑:“我不需要神保佑。” 钱大娘急忙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被神听到怎么办?” 爸爸开玩笑道:“不是还有别的神吗?” 钱大娘摇头,坚定道:“我主只有一个。” “是耶稣吗?”我小声问爸爸。 钱大娘看着我,一脸认真道:“神的名号不能随意呼唤。” 是吗? 神这么小气? 我走开,她又要来和我说那些让人听了整个人都变得阴郁的话,神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我听过很多遍了,都会背了,真是洗脑,听了就头疼。 虽然我知道,这文字如果是自己一个人静下来读,会有一种平和之感,或许真的能治愈受伤的心灵。 可还是在逃避。 而我,不需要永生。 第一百零八章 一件小事 踏踏实实干活,得一句夸就已经足够了。 我帮忙是有目的的。 反正我也玩不到电脑,妹妹在玩,不帮忙的借口是人多只会越帮越乱。 挺有道理的。 我认同,可我还是想帮老爸分担一些活。 忙到十点多,我困了,手上放着复印的纸,眼皮不听使唤地垂下,睁开,再垂下。 “好了,没多少了,剩下的我一个人弄,你们两个都早点回去。”老爸推了一下眼镜继续复印着最后几张。 我看着他打了几个哈欠,坚持说:“弄完再回去。” 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要有始有终才行。 再说了,还没夸我呢。 老爸问我:“阿文,你困不困?” 我张大嘴打了个很长的哈欠,顶着冒出的眼泪水摇头道:“不困。” 终于弄完了。 我差不多是梦游回家的,又饿又困,想随便吃几口东西倒头就睡,最好是能吃点肉,猪头肉什么的,想想就流口水,再来点啤酒。 街上没什么人了。 走的是去菜市场的那条路。 晚上,整个菜市场都是空荡荡的,我,爷爷还有妹妹三个人一起回家。 街旁有开熟食店的。 我记得,有猪头肉卖。 妹妹和我想法一致,都盯上了不远处还开门的熟食店,走到我身边问我:“老文,你饿不饿?” 我垂下头,饿。 爷爷打过瞌睡,精神状态比我们好一点,不过同样饿了:“要是哪里有得卖包子面包就好了,买一点来填填肚子。” 最好还有豆浆。 甜的,咸的都爱喝。 前面的,到底是不是卖猪头肉的?我撑开眼睛想去看清楚,竖在地上的招牌发着光,写着两个大字,熟食。 妹妹跑上前,急着去看里面在卖的东西,回头催着我和爷爷:“你们两个快点。” “来了来了。”爷爷稍稍走快点,眼睛看着前面不停啰嗦,“走慢点,小心摔,天黑了有坏人的,音音,别走那么快。” “天不黑也有坏人。” 妹妹不想多理睬,反驳一句后停在熟食店门口往里张望着。 里面只卖剩了一点凉菜。 别的人都在打扫卫生,妹妹不留店主出来招呼的机会直接折回来。 我们一左一右拽着爷爷往前走。 实在是累。 要是奶奶陪我们,那这会就是在三轮车上了,哪还用得着走回去? 爷爷隔三差五会走来老爸这边坐一会,一般晚饭前都会回去,今天是心血来潮想吃馄饨了,让奶奶不用烧饭等他,吃完又来店里坐着,顺便接我们两个回家。 什么时候能到家啊? 姗姗盒饭店到了。 我闭着眼上桥,桥上有点风,挺凉快的,要下桥了,我睁开眼看一眼脚下,踏上一步继续闭目养神。 即便看不到路,心里也都有数。 大街上的灯火要亮一些,不过,这个点超市都已经关门了,周围的店开着大多没什么生意,偶尔会有轿车开过的声音。 这个时候的街道很宽阔,路两旁没有一辆轿车停着,有车的人家都把车子停到自家车库去的,毕竟是十几万的家伙,万一有损坏,没有监控,只能自认倒霉。 自行车很多,都上了一把椭圆形的锁,有红色的,绿色的,用锁才能打开,只是他们都是同一种类型的锁,用同一把钥匙能打开两把锁吗? 这样太不安全了。 电动车停在外面的人真是心大,夹杂在自行车中间就以为别人看不到了吗? 电瓶放着,会被偷走的。 井盖都有人偷过。 这年头,家里养狗才能安心,外人都知道我们家有一条很凶的大狼狗,根本不敢靠近,可现在,来发走了,只剩下小白了。 时间过得真快。 这些明明是不久前发生过的事。 我还清楚记得,我们一路往前走,看到书报刊烧烤摊就向右拐弯。 一直走下去就能回家了。 这样就能躺下来好好休息了,迷迷糊糊中,我拉着爷爷的手臂一心往前走。 路过泡水小店(以后会开棋牌室的这家),钟表上的时间显示11点多了。 爷爷和老板说了一会话,拿出钱买了面包来给我和妹妹吃。 很难吃的面包。 我已经饿了,还是这么觉得,妹妹索性不要吃,我草率吃两口,回到家连牙也来不及刷就去睡了。 第二天去老爸店里。 昨晚弄的那些复印件还在桌上,老爸说随手翻了一本,结果发现里面有两页的位置反掉了,要把订书钉拆掉重新弄一遍。 我不记得我有弄错过,本来一开始都是我来堆放复印件的,可老爸非要分一点过去和我一起放,出错的又是最后几页。 我马上说:“是你弄错了,都说了让我一个人来放。” 老爸应该知道手里的这本是不是他负责的那边拿出来的,还是死不承认道:“可能吧,别人快要来拿了,你帮我翻翻看,还有哪本是放错的,乖,下回都让你一个人来。” 那是要累死我啊? 我不想忙到那么晚还走回家,帮着翻动收拾老爸的烂摊子,都多大的人了,做事怎么就魂不在心上,不就一天不能去搓麻将吗? 平常搓麻将到12点都精神得很的。 哼。 有我帮忙,客人要的东西才在约定要来拿的时间前全部弄好。 老爸擦汗。 我等夸,可等来的是事情解决之后,老爸的玩笑话:“阿文,你说,会不会是你弄错的?” “不是我,是你。”我很生气。 老爸说:“我都是按顺序复印的,怎么可能会放错呢?” 我怎么知道? 客人刚好来了,老爸就去招呼客人,甚至还多此一举说弄错了顺序的话,还看了我一眼。 好像弄错的人就是我一样。 这责任推卸的,厉害。 第一百零九章 临时有变 在家里吃好了早饭,我们坐三轮车去大姑妈家,奶奶还是和昨天一样去帮忙。 我和妹妹没事做,见房子里接二连三地来人,准备出去透口气。 敖殷哥哥来了很多小朋友。 他们穿得西装笔挺,不像昨日那般随意了,每个人还都有每个人的任务。 等会中午吃好饭去接新娘。 所以还早。 小朋友要做的就是给新娘开车门,还有端各种女方家递出来的东西。 能说会道的还要帮忙让伴娘早点开门。 “你会什么?” “你呢。” 敖殷哥哥满脸笑容,一个一个问过去,他们一个一个回答。 “会吃。” “那我会喝。” 一群人哄笑。 “那等会有喝酒的任务就都交给你了。” “喝酒!真的要喝酒啊?我不会啊,只会喝点碳酸饮料。” “别骗人了。” “真的。” 至于别人,都是大姑家的亲戚,大姑妈和曹姑父给他们端茶倒水,说得热火朝天。 我和妹妹插不上话,看奶奶在厨房,来回走动几次都晃荡到厨房那边去了。 奶奶让我们嫌屋里闷就先去屋外待着,别走太远。 我们在楼梯口站着,闲着无事讨论起老妈什么时候回来,我赌中午之前。 妹妹赌晚饭之前。 “老文,老妈说了要来吃晚饭的,所以晚饭前一定会回来的。” “废话。”我就知道妹妹会耍小聪明,不过这种事赢了也没奖励,无非是打发时间而已。 吃过了早饭,哪怕剩了点吃不下,这一会还是饿了,想吃中饭。 于是,我们又讨论起中饭会有什么菜,会不会和昨天一样,西瓜是麒麟瓜,所以超级好吃,可要是没有西瓜籽就好了。 一粒都没有的那种。 曹姑父出来打电话,第一时间没有看到我们,一直在讲话:“车来了?停哪了,不是都和你们说了中午之后再去接新娘的吗?这么早来,路都堵死了。” 我们看着他往外走。 他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看到我们两个,和我们笑了下打着招呼,继续沉着脸和电话那头说:“来不及?你们不是都安排好的吗?怎么突然说来不及?” 又是片刻的沉默。 对面讲完话,曹姑父叹气:“天气预报,这好好的天怎么可能会下雨,出外景拍到一半就下雨是麻烦。” 我和妹妹傻愣愣听着,不太明白这些东西,只见曹姑父回去和大姑妈商量。 我看着顶上的天,问妹妹:“会下雨吗?” “不知道。”妹妹肯定道,“天气预报又不一定准的,你没看到电视里播报天气都是播报市里的,说是阴天没雨的,万一哪边飘了一朵乌云,不就变成雨天了,这谁说得准?” 这倒是。 我可是有从头到尾看过天气预报的,被奶奶要求听完我们这边的天气才能换台,听都听了,顺便听听完,看看别的地方的天气。 没有播我们镇上的天气。 只有市里的。 基本上都是准的,《新闻联播》之后,紧挨着的就是天气预报。 爷爷要对刚才看过的新闻发表意见,奶奶怕错过天气预报不能及时为我们改变穿着害我们太热或太冷,常常在这个时候让爷爷闭嘴。 爷爷会先闭嘴。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雨,要不要带伞。”奶奶眯着眼睛看得专注,市里的名字她是认得的,晴天雨天,还有多云的标志也是认识的。 我们教给奶奶的。 但奶奶还是要靠耳朵去听。 如果不下雨,带雨伞,太重,不带,又偏偏是下雨天,奶奶就会进校门来接我们。 等天气预报开始播报,那些城市的名字一个个被念出来,爷爷又有说不完的话。 几乎每一个城市,他都能说出点东西来,不是在哪边的,就是这地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甚至都知道我们要听的市天气是在第几个。 我们还是佩服爷爷的。 既然爷爷爱看《新闻联播》,我们就顺着他老人家去看,绝大多数是顺着的,毕竟霸占了电视,换来换去都是《新闻联播》,不让爷爷看还能怎么样呢? 可也会有例外。 说好让爷爷看完新闻联播后喊我们看电视的,他忘了,又或是自己看别的节目了,害我们错过我们想看的节目。 第二天就会和爷爷抢着遥控板换台。 最后还是让他看的。 看多看少的问题。 为了不再错过,我们只能陪着一起看,不从头陪到尾,也要从中后段开始一直陪着,为的是不忘记在《新闻联播》之后会播出的少儿节目,还有动画片。 有时候玩着玩着就会忘记时间,错过一场喜欢的节目会难受好久。 是我们自己忘了,可爷爷也忘了。 所以,我们把错怪在爷爷没有记得喊我们看电视上,他明明连新闻里讲什么都能说出来,还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会忘记喊我们看电视这么一件好记的事情。 真是看《新闻联播》看入迷了。 哼,也不怪他。 我们自己也玩入迷了。 “回去吧。”我拉着妹妹重新回大姑妈家。 大部队都在门口站着,行色匆匆,好像是要改变原定计划,曹姑父还在打电话,是问女方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差不多了?好,那我们等会过来,先接了新娘子再吃饭。” 曹姑父当着众人面决定好一切。 “婚车在外面,敖殷,你带你的小朋友,还有你外婆,阿大阿二一起去坐好。” 敖殷点头去牵奶奶。 大姑妈在旁边一个劲问:“今天下午真的要下雨啊?我们要不要带几把伞过去?” 曹姑父嫌弃道:“还不快点去拿。” 我们看着大姑妈听话地转身进屋,走进去又回头:“拿几把?” 曹姑父说:“都拿。” 大姑妈还要说些什么,被曹姑父一句“还要磨蹭什么”给憋了回去,赶紧去拿伞了。 “别忘了锁门。”曹姑父对大姑妈办事没有一点信任。 屋内没有传来回应。 曹姑父让大家都先走。 别人跟在奶奶的身后依次下来。 奶奶朝着我们,走下楼后和身旁搀着他的敖殷说:“没关系,我自己走得动,敖殷,你去招呼你的朋友去。” 我们陪着奶奶就够了。 敖殷松开手跑出去说:“那我先出去看看,让他们把车开进来,外婆,你在这边等一会。” “不用了,不用了。”奶奶的大嗓门还是没能留住心急的外孙。 我们陪着奶奶一起慢慢走出去。 天空开始飘起小雨。 不知不觉,乌云已经在头顶,老爸骑着电动车过来,问我们在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 “下雨了啊。”我回答道。 “你们带伞了吗?”老爸看着我们问。 废话,带了不就撑了吗? “昨天忘记看天气预报了。”奶奶笑了下,解释给老爸听。 “那,先去坐。”老爸带我们出去。 第一百一十章 在接亲的路上 我们和奶奶坐上同一辆婚车,心中忐忑不安,坐着很舒服,至少比坐三轮车宽敞多了,可晕车这件事是老毛病了。 路途短能忍,去市里,吃了晕车药还是会不舒服,下了车十有八九要吐。 有一次陪老爸一起去进货,回来的公交车上没有挤满人,没有难闻的气味,司机开得很稳,关键是还有空调,完全不晕车。 我觉得晕车和车上环境有很大关系。 这回在婚车上,行驶缓慢,经过红绿灯口,车子停下,我看着反光镜发呆,在我们后面还有一长排的车子,清一色绑着红丝带。 头车的前盖上覆盖着一个心形的花圈。 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 可是一点也不热闹,不知道等会能不能看到照片上的景象。 那是爸爸去接妈妈的日子。 他剃着比寸头长的发型,脸上的神情略有些无神,像是一个没睡醒的愣头青。 她早就准备好一切,描眉画眼,涂好鲜艳的口红,大红色,配着两鬓微卷的头发,一下子成熟许多。 农村的路上坑坑洼洼,不是柏油马路,也不是水泥地。 英俊的新郎抱着貌美的新娘从家门口出来,路过邻居家门口,家家户户出来看热闹。 娶新娘子是大事。 鞭炮声响,欢笑声都埋没于巨大的喜庆当中,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摄像师按下快门记录这一切。 质朴的脸庞,献上最真挚的祝福。 年轻的父亲在旁人的注视下走过来时的路,鞋上沾满泥泞,只因天空飘起小雨湿了这脚下的地,索性这一会放晴了。 于米厂结缘,终娶得佳人。 “恭喜恭喜。”别人一定会这么说。 而老爸一定会这么回他们:“同喜同喜。” 这个时候,他就已经近视常年戴着眼镜,为了更上镜,穿新郎装更显帅气,毅然摘下眼镜,顶着高度近视抱着年轻的母亲从家走到出村的那座桥。 不是很远的一段路。 两旁聚满了人,男女老幼都有。 不知是太过欢喜,还是没有看清,经过拐口,沿着河边走向那桥时,老爸摔了一下。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已经伸手去扶。 照片上的人是外公。 “没事吧。”外公在大喜的日子还是一脸严肃,可能等老爸站稳后还要警告他一句,“我把月妹交给你了,要好好对她。” “好。”老爸向来内敛。 外公笑了。 再下一张相片,老爸戴上娘舅递过来的眼镜,抱着老妈离桥越来越近,外公一直陪在老妈身边。 等到上桥。 他就和外婆站在一起,望着女儿出嫁。 然后呢? 我翻开到相簿的下一页。 没有了,是别的画面,在奶奶家拍的,一桌人坐着,妈妈在敬酒,也是在这一天,妈妈对着奶奶喊了唯一的一次妈妈。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外婆讲故事的时候,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她却总是迷迷糊糊要睡出来,说了几句就是打着瞌睡不停重复念叨着那么,那么呢……(接下来的意思) 我们会问然后呢? 外婆改口道,然后,然后,然后呢…… “外婆,你快点醒醒。”我们想听完故事,根本不会给外婆中途打瞌睡的时间。 可是外婆实在撑不住了,讲了没几句又要睡,说明天再给我们讲。 明天。 非要等明天吗? 明天,想要回奶奶家去了。 不知道老妈嫁出去后,外公外婆做梦的时候有没有想她,想着睡醒之后,然后,女儿带着女婿一起回来拜年。 只剩下拜年了。 平常要去乡下,我们一家人会坐三轮载客电动车,一趟15,20的,过年涨价成30,40都有,必须讲价,不然就走去。 这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倔强。 走累了休息一会,没什么大不了的,有爸爸妈妈陪着一起走,根本不怕走丢,再说了,经过镇上这样那样的路,开到大马路上就是一条直路了,到底就是外婆家。 我认得。 平常15块够了,过年要是25,我会觉得亏了10块钱,明明平常只要15,平常可以多去去乡下,为什么偏偏要赶在过年的时候去。 吃饭什么时候不能吃? 走形式吗? 在我看来,结婚也是走形式,可明知是走形式还是会舍不得,外公盼着妈妈带我们回去,我们不去,他就骑着自行车自己过来。 这一点,和爷爷很像。 可爷爷更厉害,能骑自行车来往于市里,想跟着爷爷一起去,可奶奶不让。 为我好,我知道。 孩子不去找父母,父母怕给孩子添麻烦也很少会主动找来,除非是真想念孩子了。 我知道。 可是,除夕是吃团圆饭的日子,为什么只在外婆家过,不在奶奶家过? 团圆饭,一家人团圆才叫团圆,奶奶那边只有爷爷陪着,他们两个人一起过除夕,生了五个孩子有什么用? 提早过来看一趟,放下礼物就走了。 我讨厌去外婆家过年的其中一个理由,当然,还有别的,同样重要的一个理由是乡下爱烧那种黄颜色的纸,飘得满屋都是,落在饭菜里,祭完祖后根本不能吃。 没好吃的,没好玩的,没压岁钱,天一黑,路上就没人,这样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去的? 不能忘本? 可我的本不在那。 学生的任务是读书,而读书是为了以后赚更多的钱,这是父母教会我的道理。 钱,我一向看得很重。 坐车去乡下。 我的预期是15,没有达到预期的标准就是亏,所以,我还是有做商人的潜质的,预期赚15万,结果只赚10万,那就是亏。 可是,反正不是我出钱,不去又不行,老爸老妈会拿着不去就抢走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为由,逼着我们去,要是听话,还能捞到一点好处。 10块,20块的,总比没有好。 等会晚上吃正酒,大姑妈给的钱,我是指望不上了,怀揣着2块钱都不知道该拿来做什么,光是想着买什么吃都能想一路。 有钱才能这么想,要是一分都没有,就不用这么想了,先赚钱才行。 为了延续我的幻想,只能期待过年快点到来,可我不想暑假太早结束,也不想去乡下过年。 喜酒,最好还是能给我们一点钱。 暑假里别人都会让父母带着出去玩的,我们没有出去玩过一次,老妈还要怪我们宅在家里,不知道出去找朋友玩。 只要玩,就要花钱的。 可是她只会让我们省点,一起出去玩,别人看见东西买了,我们可以不买,是可以不买,我也不想随大流。 可这样,别人还愿意和我们出去玩吗? 想想看都觉得,和这样的人在一起没意思透顶了。 再说了。 他们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累。 逛街如果不是为了买吃的,那将毫无意义,衣服,玩具,我毫无兴趣,不想要,买不起,追星什么的,我也一窍不通,和她们没有共同语言。 “你们两个这样下去会没有朋友的。”老妈常常念叨这句话。 没有就没有,正合我意。 我不急,她却比谁都急,甚至开始来指责我们道:“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清楚。” 还用想什么? 没有朋友,以后不用去当什么伴娘了,穿裙子化妆多麻烦,不用花冤枉钱,能少喝几场喜酒,还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多好。 我想,除了妹妹,不需要任何朋友。 一个都不用。 没有一个能比妹妹更和我合得来。 我把自己封闭,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不想去结交老妈口中所谓的朋友,靠金钱来维系的朋友,同时将可以交心的朋友也排斥在外,偶尔会有一些例外,和死鱼玩得开心也只是因为他先来招惹我罢了。 如果他不来找我,那我们成不了朋友,更成不了别的。 他找我玩游戏,几次三番,我心动了,也想玩他玩的游戏,可他玩的,没办法安装在老爸的电脑上。 是我们的电脑太差劲了,所以…… 他玩他的游戏。 我玩我的。 新娘家到了。 我想起来,那游戏,好像叫《魔兽世界》。 第一百一十一章 接新娘子脚不能沾地 我们一行人下了车,站了密密麻麻一片,新娘住的地方也是小区,看上去没有大姑家的好,外墙陈旧,楼道拥挤。 新郎走流程去按门铃。 楼道里站满了人,我们站在楼梯口等着,老爸上去看热闹,奶奶陪着我们,让我们要看就去看。 我们不去,问奶奶接下来的事情。 奶奶和我们讲起她所知道的那些事情:“新娘子都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能出来见人,以前都是盖红盖头的,现在是躲在房里,新郎要给红包,新娘的小朋友们才会开门,开了门,新郎要去找藏起来的鞋子,给新娘穿好后才能把新娘抱出来。” 我们专注听着,然后开始发问:“要一直抱到什么时候?” 奶奶往外看去,盯着那些婚车道:“抱上车之前要一直抱着。” “为什么?”我们都是好奇宝宝。 奶奶看回来,小声说:“新娘脚沾地了,不吉利。” 什么,不吉利,还有这种说法,又是迷信,难不成怕新娘子在大婚的日子跑了不成? 真想跑,有得是机会,不过结婚之后,多数女人留在家里的理由只有一个,孩子。 为了孩子,不能离婚。 孩子,是她们的救命稻草,是希望。 可在我看来,不幸福的婚姻没有维持下去的必要,离婚了怕对孩子不好,可不离婚,真的就是好了吗? 别以为孩子都是傻的,看不出父母之间早就名存实亡了。 这种情况。 还不如早点离了。 只是,孩子不能这么劝父母,只能默默忍受装作视而不见,慢慢去习惯父母的人前恩爱。 不知道是不是我一个人的噩梦。 那梦,很真实。 从一进门的厨房间到我们睡觉的客厅,白色的大门开着靠在墙上,我站着,爸爸蹲在我面前,和往常一样开玩笑逗我,逗完还拿胡子扎我的脸。 如果有一天,爸爸妈妈分开了,你会跟谁? 跟谁? 谁都不想跟! 呵。 他们分开了,关我什么事? 我只要不和妹妹分开就行了。 所以我的回答是:“章轩音跟谁,我就跟谁。” 爸爸假装生气道:“你们只能一人跟一个呢?妹妹跟妈妈,你跟爸爸好不好?” “不好。”我马上喊道。 这个到底是不是梦,我记不清了,可哪怕这是玩笑话,为了试探我到底是更喜欢爸爸多一点,还是更喜欢妈妈多一点,还是让我耿耿于怀,让我在不经意间去留意他们两个人的关系。 明明结婚的那一天,他们笑得都是那么开心,真的开心是装不出来的,好像在那一刻,没有婚车,没有婚房,也没有关系。 因为,他们会有我们。 他们是夫妻,我们是姐妹,不能分开。 由于没有事先说好,接新娘很赶时间,毕竟我们是人,不知道等会天公作不作美,会不会突然下起雨来。 还有,快到午饭的点了。 到底好了没有? 我能听到楼上传来的欢笑声,很清脆,不像银铃,像杠铃,时不时就有一阵,是伴娘在有意为难新郎和伴郎。 这样真的很有意思吗? 我感觉不到,只能摸着肚子想吃的来解饿。 肯德基常常会发优惠券,可晚了就没有,一大张纸,上面分好一小片一小片的长方形优惠券,要自己撕下来。 奶奶找人替我们要了两张。 我们一直视若珍宝,有事没事就翻出来看看,讨论着吃什么,可真正拿着优惠券去买肯德基吃,印象中也没有几次。 如果没有记错,那时候最想用的优惠券是两对烤翅,一杯圣诞,16块钱。 是烤翅,不是辣翅,这两种是不一样的,虽然烤翅单买比辣翅贵了5毛,可比辣翅好吃多了。 我吃鸡腿,妹妹吃鸡翅。 如果一人一对烤翅,那么……我就能……尝尝……吃两个鸡腿的滋味了,一定很痛快,妹妹也能吃两个鸡翅了,皆大欢喜。 优惠券得好好留着,以后买。 可优惠券有时间限制,很快过期了。 我等得实在无聊,不自觉摸着耳垂试了一下手感,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妹妹看着我,指责道:“老文,你又摸耳朵。” “嗯。”我喜欢摸耳朵。 妹妹没办法将小棉袄贴身携带,只能羡慕地看着我,补了一句:“我也想摸我的小棉袄了。” “那就回家摸。”我继续摸着我的耳朵,一脸满足感。 妹妹生气,要来摸我的耳朵,嘴上不甘心地说着:“我也要摸。” 不给。 我两手护住耳朵躲开。 被她摸了之后,我还怎么摸我的耳朵,变红发烫之后,耳朵就没有冰冰凉凉的感觉了,就不好摸了。 妹妹还要来和我吵。 奶奶拉住我们,抬头往上看,说:“别吵了,你们看,新郎抱着新娘出来了。” 我站定往上看去。 妹妹急着来到我身边,捏了一下我的耳朵才往上看去。 新郎新娘是黑白配,一个穿西装,一个穿白色的婚纱,美不胜收。 太好了。 能开饭了。 加油,加油,快点把新娘运下来。 敖殷哥哥不愧是去当过兵的,抱新娘子下来完全不费劲,很快就送入婚车上了,我们也都坐回到车上,开往酒店去吃饭。 一路上,天都是灰蒙蒙的。 可好在没有下雨。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岁之前托儿所的经历 中午吃了饭,大姑妈还是很热情地招呼我们去她家玩一会。 奶奶替我们拒绝了。 他们肯定还要忙,去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新郎新娘还要坐着婚车来来去去的,正酒上的很多事情还要再仔细确认一遍,等喝完正酒,可能还会有闹洞房这样的活动。 全程都有摄像机在记录。 真想看,可以看回放,就像电视剧重播,放的内容是一样的,可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还是会有些不同吧。 摄像机在旁边拍摄,和没有,也是不同的吧。 想把美好的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从爸爸妈妈那一辈起就已经这么做了,那爷爷奶奶那一辈呢?没有摄像机这种东西。 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们问过奶奶,当初是怎么和爷爷在一起的,奶奶也说不清了。 反正一辈子就这么吵吵闹闹过来了,虽然有过互相嫌弃,可到老了,分开又舍不得。 真的是很奇怪啊。 人的情。 我很想从小学到大学都是班上的这些同学,都是熟悉的老师,可初中注定要分开,运气好,可能遇上几个小学的同学在一个班里。 会是谁呢? 或者说,我希望是谁?想要一辈子打打闹闹下去的人。 初中之后,还有高中,高中之后,还有大学,三年又三年,加上小学的六年,大学的三年或是四年,一共十五六年的相处,最终步入婚姻的殿堂,这样的感情让人羡慕。 上天也眷顾他们,能让他们一直被分在一个班里。 偶像剧里才会这么演吧。 坏处也显而易见,吵架翻旧账说的都是读书时候的事,还是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那种。 好像也挺有趣。 死鱼。 初中,我想和他一个班,不然,在陌生的地方我会害怕的,和妹妹一起害怕。 在读幼儿园时,大家围坐在一起做游戏。 我和妹妹挨得很近,被老师点名的时候都吓了一跳,可老师只是让我们两个先来示范一下“两人三足”这个游戏。 我站左边,绑右腿,妹妹站右边,绑左腿。 当老师让我们试着走动的时候,我们没有心急,而是商量好先走没绑住的那只脚,再走中间被绑住的,顺利走出教室大门,在外面的空地上越走越顺畅,越走越快。 我们开心地笑了。 身后陆陆续续出来人,他们走得很别扭。 有人来问我们:“你们怎么不会摔,还能走这么快?” 妹妹说:“因为我们是双胞胎。” “双胞胎就能一起走路不摔了吗?那我回去也要让我妈妈给我再生一个双胞胎出来。”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生。 我泼了冷水:“你妈妈再生一个,你们也不是双胞胎,要一样大的才叫双胞胎。” “啊,那你们一样大吗?”她看着我们,不解道,“双胞胎都分姐姐妹妹的,怎么会是一样大。” 嗯,是不一样大。 “我们只差了几分钟。”我说不清楚,只能把知道的告诉她。 她点头,看着脚下说:“我知道了。” 我和妹妹能相互扶持,可“三人两足”只是一个游戏,当绑住双腿的布条松开,我们就是两个出生相差几分钟的人。 可我还是忘不了和妹妹一起经历的磨难。 只有一个片段,我们在哭,不管一切地放声大哭,在一个很多孩子的地方,我和妹妹不停在哭,不吃饭,不喝水,不睡觉。 在老浴室的对面,有一家托儿所。 我看到过很多孩子被父母送来,被一个陌生的人按住,孩子只能哭着去挽留父母。 看他们的年纪,不到三岁。 能走,能说话,会喊爸爸,也会喊妈妈。 我忽然想起,我曾经也被送到过托儿所,是奶奶和我说的,所以,我更确信有些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它回顾从前,还能预示未来。 总有一些东西似曾相识。 只是我记错了,我不是被送到这边的托儿所,这边的更宽敞,更贵,我们被送去的那个地方暗无天日,狭小拥挤,眼睛睁开和闭上是一样的,我试过睁开,可眼前还是一片挣脱不开的黑暗。 那个地方,如今成了厕所。 在姗姗饭店通往老爸店里的那条路上,奶奶指给我们看:“那边,就是你们以前上托儿所的地方,那个老师还很凶,我都和你们阿爸恩妈讲了,我们来领孩子,他们还偏要把你们两个送到这里来,那个时候,你们哭得叫一个凶。” “为什么要把我们送托儿所?”我问奶奶,明明我们很早就断奶,不吃奶粉之后狂吃米粉,还有大白米饭,这才能从三斤七两,四斤六两慢慢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尿不湿很贵。 妈妈说,我们晚上睡觉前垫着一个,到早上都是干的,那他们会赶紧拿下来留着下回用,白天要上厕所,我们会自己搬着痰盂坐上去方便。 从小时候起,我们两个就是特别能憋尿的人。 可是出去玩,难免还是会碰上拉肚子的事,刚换好,又拉了,甚至是弄得一塌糊涂,小推车都要拿去河里洗。 一家人难得出去好好玩一趟的兴致都没了。 只要有我们两个在,爸爸妈妈就不可能有放心去玩的机会。 所以,他们要送我们去托儿所。 哪怕奶奶都说了,她会来照顾的。 “他们,当时是说送托儿所方便,出点钱什么都不用管,还说在那边能过夜,隔几天去接一次就行。”奶奶气呼呼说完,马上否决道,“那怎么能行?别人要照顾那么多孩子,万一饿着你们,或是打你们怎么办?我从家里跑来找你们,那个老师说大家都在午睡,你们也很乖,和别的小孩相处得很好,我就回来了。” 可是,三岁不到的小孩不可能这么乖。 奶奶听了,还是不放心,过几天就去托儿所看我们两个,可是老师不让,甚至不让进托儿所的大门,说这是规定,防止有人贩子带走孩子。 “我怎么可能是人贩子,我是来见孙女的。” 奶奶在托儿所门口就和人吵起来,那声音响得在里面睡觉的人都能听到。 我和妹妹都醒了,赤着脚跑出来,可奶奶又走了,我们哭着问那个老师:“阿娘呢?” 她骗我们说:“没有人来过。” 我和妹妹又哭又闹:“我明明听到阿娘的声音了,你骗我,你骗我。” 她马上沉下脸要生气。 我和妹妹都害怕,只能哭得更凶,被拽着回了教室。 爸爸妈妈来接我们的时候,我们说了不要待在托儿所里,他们同意了,可还是照常把我们送到那边去。 他们说,晚上会来接我们的。 可到了晚上,该接走的都接走了,剩下的只能吃着托儿所里的晚饭,然后早早睡觉。 他们怎么还不来。 我和妹妹大吵大闹,别人睡觉,我们不睡,老师来了也不管用,整晚都在哭闹,故意要把动静闹大,害得别的孩子跟着哭,叫着要爸爸妈妈。 老师没办法,骗我们说:“爸爸妈妈明天就会来接你们的。” 有天真的小孩信了,我们不信,非要她打电话给爸爸妈妈。 我接的电话,妹妹凑过来听,是爸爸,他说明天来接我们,我反复问了好几遍,他都说明天来接我们。 我们心满意足睡着了,以为明天之后都不用来这了。 可是,爸爸接走我们之后,又把我们送到这里来,我们赖在门口没有走,爸爸却走了。 我们绝食,只哭着吵闹。 很快,妹妹哭不动了,我说我来哭,我还哭得动,老师关了门不管我们,哭了很久,我的额头有热度了,我也哭不动了,妹妹让我别哭,说下回爸爸来接我们回去,就跑去找奶奶。 我答应了,回去老老实实吃饭,就连发烧也没和老师说。 我被接走了,妹妹还留在这里,不行。 我们要一起走。 可半夜,我热度不减,老师发现异样,打电话给爸爸,电话不通,她又让我吃药,苦的,我发脾气不吃,非要回家才肯吃。 闹到第二天早上,我睡着了。 老师以为消停了,摸着我额头,发觉烧已经退了,倒了杯水给妹妹,让她拿给我喝。 中午醒来,我喝了水,有力气就继续哭,妹妹问我为什么要哭。 我说水里有毒。 妹妹跟着一起哭。 老师无可奈何,正巧奶奶来看我们,在门口就听到我们两个的哭声,任谁拦都没用非要把我们两个带走。 我们跑出去拉着奶奶不肯松手。 爸爸也来了。 他还是要和我们商量,要我们留下来,因为付出去的钱是不能退的。 可我们不想留在那呢。 刚被奶奶哄好的我们又声嘶力竭地哭起来,爸爸生气走了,说随我们。 所以,最后是奶奶带走了我们。 钱也不要了。 “只要把人接走。”奶奶说,“钱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忍心看你们哭成那个样子?” 对啊,怎么忍心? 结婚的时候根本不考虑以后生孩子的事情吗? 穷人不配生孩子,这话太绝对,可不无道理,根据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法则来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日后可能变成富人,所以,这也是很多穷人越穷越生的理由。 担子在一个孩子身上?可笑! 我们家不是这种情况,妈妈是希望只生一个的,没办法,检查出来是两个,已经几个月了,不舍得打掉,况且流产过,打掉就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有孩子了。 这才有我和妹妹。 这个平凡的家庭,缺少金钱,我能忍,毕竟没饿着我,没冷着我,别人家一个,都缺钱呢,我们两个还能有伴,知足常乐,我懂,和妹妹分着吃一样东西也很开心。 可缺少父母的温暖,不见阳光,让我一点也乐不起来。 晚上喝正酒,妈妈会回来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电动车我从小就坐 我们在老爸店里玩到下午。 老妈终于打来电话,说直接去酒店了,不和我们一起去,让我们先去占位子。 奶奶送我们来老爸店里后就回家了,还要忙洗衣服洗碗这些事,晚饭不和我们一起过去。 爷爷得提前把小白还有小三花猫喂好,主要是小白,毕竟小三花猫是一只心思很野的家猫,基本饿了才知道回家,只要留着饭,它会自己从天台上跑下来进食。 家里没人,吃完了就会走。 所以,我喜欢狗。 土狗也不挑食,我从老爸店里顺走了一个塑料袋,晚上等大家都吃完,我想要光明正大地带点吃剩的菜回去给小白吃。 大家怕打包丢脸,尤其是在别人家的酒席上。 可我不怕。 没了来发,只有小白之后,我更坚定自己做这事的信心,反正大家都不打包,最后也是浪费,可能收拾残局的大妈们会挑着带回去点,自己吃或是喂狗喂猫什么的。 那我们还出了钱的,带点没人吃的骨头又怎么了? 小白要多吃这种有营养的东西,那它的皮毛才能又白又亮。 到了酒店里面。 比规定时间早到半个小时。 还没有多少人,我们坐下先喝茶。 有人过来和老爸打招呼,好管闲事地问我们妈妈怎么没来。 “来的,晚一点。”我抢话说。 老爸笑着把缘由解释给认识的人听。 他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又问我们三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骑电动车来的,在管制没有那么严的过去,电动车都是可以载人的,多的有四五个。 我亲眼见过,两个大人,三个小孩,那样就太危险了。 三个,刚好能坐下。 危险,可能有一点吧,可也没办法。 至于头盔,很少有人戴,偶尔会有几个开摩托车载客的人会戴。 问题是,看见这样的人,你还敢坐他的摩托车吗? 如果他开得不快,很安全,就没有带头盔的必要,可是他自己戴了头盔,要么是开得很快,要么是技术不好,怕摔,所以要戴头盔,还有,戴了头盔不是会遮挡视线看不清吗? 种种担心让很多人选择了更方便的做法,不戴头盔就开电动车,摩托车。 还有坐电动车,摩托车。 老爸带上我们两个会开很慢的速度,30码都不到,悠哉悠哉的,经我们两个反复催促才会快一点点,然后又慢下来。 真是难以想象,如今2019年要新出的那种电动车,最高时速不能超过25码,那不是和乌龟跑一样了吗? 过红绿灯的时候,是不是下来推着跑过去会更快一点。 安全,可能是安全。 可有些飞来横祸多数都是因为不遵守交通规则而引发的。 酒驾绝对是一大祸害。 别人好好停在斑马线后等绿灯,喝了酒的司机都会直接撞上去,这个时候,限速多少都没有用。 遵纪守法才是最重要的。 等新的电动车取代旧的电动车,严格按照不超过25码的要求来看,外卖小哥恐怕得失业了,未来送外卖的标配可能是汽车了,甚至是让机器自己来送,这配送费,不得大幅上涨吗? 还有一个问题,电动车不让载人。 这也太为难底层人民了。 一般人家买不起汽车,就算买了也会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出去,车子停哪?尤其是节假日,车位都是满的。 电动车就很方便。 大人接送小孩很多是用电动车,听说12周岁以下的孩子是可以带的,可要是能带孩子,为什么不能带一个大人? 反正已经要限速25码了。 应该很安全了。 两个大人骑一辆电动车,是夫妻,又或是朋友,接送上班,相约逛街,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如果这样都犯法,那以后,买不起汽车的家庭,要么人手一辆电动车,人手一个头盔,要么索性都走路去上班,去逛街。 后者是不现实的。 所以,攒钱买汽车吧。 汽车多了,路要堵死,所以,买房车吧,我一直觉得房车是很棒的发明,平常可以当房子住,走到哪住到哪。 一家人在一起旅行的感觉很棒。 可房车也不便宜。 还有,按照我们传统的观念,要有根才行,所以必须要有那种不能移动的房子。 而这种房子。 房价一直很高。 如果没有拆迁这种事,我肯定会觉得租房,或是买房车其实更好。 但有了拆迁。 还是买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比较好,哪一天拆迁了就发达了。 可是拆迁,不一定是赚的。 未来的一切还很难说,从小学到大学,这十几年间的更新换代是很快的,或许再过个十几年,人人都能有房车了。 不过。 吾心安处,即是吾家。 有些人不肯拆迁不一定是故意赖着不走要提高拆迁费,而是因为这个原因,说他们是钉子户,这种带有贬义色彩的词语实在是…… 不知该如何形容。 凡事可以沟通。 钉子户有房产证,土地使用证,没有协商沟通好,不搬走也不违法。 他们如果真的漫天要价,开发商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给他们,甚至一气之下绕过他们修路,造房子都可以。 这种事新闻里有讲过。 当然,一家几代人住在一起,住得好好的,是套三层楼的房子,忽然让他们拆迁,就算给他们两三百万,他们也不愿意。 重新去外面买套一样的房子就要多少钱? 何况,买不到,买了还要装修,装修好了又不能马上住进去,费时费力,最后钱花得差不多,只是换了一个新地方去住。 老人家折腾不起。 这是大学毕业之后,妈妈说起过的一件事,他们最后还是同意拆迁了,后续如何,不知。 第一百一十四章 等待正酒开席 客人们陆续进场,爷爷奶奶也来了,我和妹妹站起来把他们接到我们坐的空桌上,等会妈妈来了,那我们这一家人就占了六个位置。 再来个一家三口的,最好不过。 酒店大厅里面吵吵闹闹的,来的人都在说话,小孩子不想和大人们说话也只能听着,没有手机可以玩还能怎么办? 智能手机还没有普及,大家拿出来打电话的手机不是按键就是翻开的,还有种拿小笔出来可以在屏幕上写短信的。 反正没有触屏的。 我把茶喝完了,没事找事问老爸:“老妈什么时候过来?” 老爸抽着烟说:“想妈妈了?”凑近小声说,“妈妈在好,还是妈妈不在好?嗯?” “你说呢?”我不想回答这种问题。 只要是大人逗小孩的问题,我都不想回答。 比如说爸爸妈妈更喜欢哪一个,有的小孩会说都喜欢,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之大人听了就很开心,而我被逼问得不耐烦的时候才会说这句话,其实,是都不喜欢。 “烟。” 我提醒着老爸,那烧掉的灰都很长一截了,掉下来能把裤子烫破一个洞。 老爸有一条裤子就是破了洞的。 还有内裤,也有破洞的,自己都不知道重新去买一条,非要奶奶惦记着,去超市想买的,一看,都是好几十,还是买了一条。 不知顶多少吃的了。 这是让我不满老爸的一点,多大的人了,还要让奶奶来操心这些,甚至平常的早饭都要让奶奶送去。 钱会给奶奶。 可他就是坐等着吃,坐等着破掉的裤子晾出来被奶奶看到,就是懒,根本不是和爷爷一样为了省钱。 因为奶奶在超市买了一条,又在大桥市场买了一条,老爸穿得舒服,就给钱叫奶奶再去买两条回来,顺便把家里破的内裤都给扔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 电脑桌有专门放键盘的地方,可以抽出来,放进去,那底下暗无天日,千万不能碰。 有很多的鼻涕干。 是老爸一个人弄上去的。 明明旁边的刻章机上就放着餐巾纸,他还是随手一抹,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 外人面前,人模狗样的。 背地里,邋里邋遢。 “哦。”老爸醒悟,移开烟抖了抖,烟灰掉在地上,光滑明亮的地板,很干净。 可这不是用来盛烟灰的。 我把桌上的烟灰缸拿过来,放到老爸面前,对他说:“放这里。” 老爸为刚才的举动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拿起烟灰缸看了看:“原来有烟灰缸啊。” 这不是废话吗? 小饭店里都有烟灰缸,大酒店里怎么可能没有,还好没有别人看到,不然真是丢脸。 老爸猛抽两口,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爷爷奶奶在一旁坐着,安安静静观察着四周,偶尔喝一口茶。 爷爷双手捧着喝一口,凑到奶奶耳边说:“这里环境真不错,你看这里的灯,又大又亮,比我们家里要好多了,还有这地板,这……” 奶奶听爷爷念叨过一遍了,单手拿茶杯喝着,漫不经心地说着:“好你就拿回去?” 爷爷当真:“这是别人家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拿回去,又不是马路上别人丢掉的。”见我看过去又拉拢我道,“文文,你讲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 我应了声。 奶奶背对爷爷,朝我这边拧着一张脸,轻摇头示意我不要理会。 越理越来劲。 妹妹看着桌上的凉菜,两眼放光,我看得出,她就算不能吃,伸出手去碰一碰也是好的。 但是,她忍住了。 两顿中饭都是家常便饭,人不多,大家一起过去的,到了就上菜开始吃,昨天的晚饭等了一会也马上开吃了,可今天的正酒是重头戏,等待显得尤为漫长。 入口的地方,站着服务员。 他们看到有人来就会去倒茶,滚烫的,凉一会才能喝,可现在茶都凉了,喝得只剩下最后一点,人还是只来了一半。 离得近的服务员过来帮我们添茶。 奶奶让我和妹妹离远一点,免得被溅开来的水烫到。 我们照做。 可奶奶自己却忘了水是滚烫的,服务员刚加满,她就拿起来要喝,拿到一半才感觉烫,放下后依旧把头伸过去在面上喝了一小口,做出烫嘴的神情。 爷爷在旁边插话道:“本来你渴了可以喝我的,刚才还有半杯呢,现在拼了热水,也是我的比你的不烫一点,你要喝先喝一点。” 奶奶嫌弃他啰嗦,推脱道:“你自己喝。”转头去看进门的地方,念叨着,“今天阿三怎么来得这么晚,一定是她儿子又和她吵架了,伟民(大佬)下班晚,再等会应该来了,阿四刚才好像看见了,都不知道过来打个招呼,一晃眼又看不到了,阿二他们怎么还不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恶习难改 我闲着没事,看了一会桌上的吃的,和妹妹说了几句话,又去看别的地方,手上掰着手指头玩。 没办法。 不是乡下喝酒,桌上不会铺那种透明薄膜,不能玩它。 稍微有点风,都能把它给吹起来,廉价,劣质的感觉扑面而来,胜在方便,一次性的东西,用完就丢,免去了清理桌子的烦恼。 既然是一次性,最终的归宿都是垃圾桶。 干垃圾,湿垃圾,有害垃圾,可回收垃圾,我不太懂,只知道电池有毒,不能随便扔掉,至于别的,统统丢在一个大垃圾桶里。 回收再利用这种观念,有很多人知道,但都是在酒桌上侃侃而谈罢了。 老爸抽着烟和别人家的男主人说话时,我就在一旁默默撕着桌边垂下来的一次性薄膜。 很有趣。 轻轻用力,一次性薄膜不会破洞,只会延伸出去变得更薄,像是拉面一样,双手往两边撑开,面就会变得越来越细。 想知道自己能让薄膜变得多薄而不破洞,虽然没什么意义,但对我来说,还是有意义的,每一次的进步都有意义。 这个习惯,算是恶习,经过老爸老妈的多次提点,稍稍有所改正。 至于彻底改掉,是在大家都不用这一次性薄膜的时候。 乡下拆迁成了新村,有专门让人宴请宾客的大礼堂,不会再用那种不上档次的东西。 铺着一次性薄膜,吃着也不舒服。 还是这样的大酒店里,直接铺着厚重的桌布要顺眼。 我试着碰过,感觉弄点油腻上去很不好洗。 等会吃的时候要小心。 只是,光我一个人小心也没用,只要有一个人弄脏了桌布,那这一整块桌布都要拿去清洗。 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就是这个道理。 我正到处看人。 老爸忽然说话道:“找什么呢?” 我看回老爸,他抽完了一支香烟又要抽第二支,肺迟早要变成黑的。 电视上有播放广告,用电子烟代替香烟,来让人成功戒烟,妹妹完全不信这种东西,我也不信,可我还是想买来给老爸试一试。 当然,这是以后的广告。 现在没有这么先进。 如果我有钱,我就先斩后奏了。 可我没钱,和老爸说了有这种东西可以慢慢来戒烟,他看我懂事,先是夸了几句,又说那种东西都是骗人的,还敷衍我说,以后会少抽几支烟的。 这种话,基本上就和我发誓,从明天开始要早睡早起做锻炼一样。 骗自己。 酒店里乌烟瘴气,二手烟危害更大,自己想死就别拖着别人下水。 老爸坐我旁边,我是下风口,烟都跑我这边来了。 “阿爹,你看看阿爸,让他少抽几支烟。”我大声喊着还在欣赏酒店装饰的爷爷。 “啊。”爷爷回过神,看着老爸摸了下我的头,收起烟暂时不抽,还是喋喋不休道,“烟是要少抽点,最好是不抽,一天抽包便宜的,至少要好几块钱,一年下来也不少钱了。” 妹妹坐我旁边,认同点头,用嫌弃的目光看老爸一眼,看回到眼前盘算着她自己的小主意。 这笔账,我早就算过了。 妹妹旁边是奶奶,她不满爷爷的说教,故意唱反调:“他要抽就让他抽,都抽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一下子不抽了,最多以后少抽几支,对不对,阿五。” 老爸很乖巧地应下:“嗯,不抽了,现在不抽了,我出去看看人来了没有。” “看什么?”奶奶要让老爸留下,怕他走出去等人要站着受累,“他们会自己来的,你坐着喝点茶不好?” 老爸改口道:“那我去看看月妹来了没。” 他站起来,我跟出去,要盯着看他有没有偷偷抽烟。 “你也去?要上厕所吗?”老爸问我。 我摇头。 他正好有借口单独去厕所:“那我去下厕所,你在门口等等看,等会领你们妈妈进去。” 哼。 我看他就是还要抽烟。 这么一会就憋不住了吗?在厕所抽,真是不怕厕所的味大,不过,这大酒店的厕所应该很干净才对。 第一百十六章 大家都来了 妈妈来了。 几天不见,远远看过去,脸上没有一点笑容,面色憔悴。 “妈妈。” 我喊了一声,老妈才留意到我,问我爸爸和妹妹在哪。 我带老妈进去坐下,随口问了一句:“外公怎么样了?” 老妈没有回答,我抬头去看她,发现她的眼睛红了,看来是不怎么样。 或者说,还能怎么样呢? “过几天,等外公出院回家了,我带你们去乡下一趟,看看他。”老妈低下眼看着我,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好像是去见最后一面了一样。 很沉重。 “嗯。”我低声应下。 目前来说,没有重要的事要做,除了泡泡龙,去看外公之前肯定能升到泡泡导师了,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只要稳定在这个等级,我就会一直有种“我是高手”的虚荣感。 虽然这个号还是妹妹玩得多。 可我们是一体的。 妹妹在玩,我在看,就好像我自己在玩一样,妹妹不在的时候,我偶尔玩上几把,久久未能单独掌控电脑,生疏的感觉让我的手变得僵硬,我竟然害怕一个人玩游戏,怕输,怕掉分。 怕妹妹生气。 妹妹大方让给我玩,我都不敢了。 她恨铁不成钢,让我以后都不要玩游戏了,我生气的时候不计后果,说:“不玩就不玩,我看你玩。” 可是,她在玩只能一个人玩的小游戏时,我觉得那游戏不好玩不好看,说了换游戏玩,她不肯听非要继续玩下去,我又恨不得把电脑抢过来。 因为电脑,我们争吵过无数次。 要是有两台能玩的电脑,可以一起玩就好了,只要妹妹和我一起玩游戏,那我就不怕输了,这种事我们也探讨过。 我们组队,将会是所向披靡。 不组队,分成敌对的两组,那我们也不会输,因为不管如何,我们其中一个总是赢的。 游戏,妹妹赢,我输,我也会开心。 可生活,并不是游戏。 人们计较输赢,计较得失,哪怕是亲兄弟,亲姐妹也不例外。 我们坐下,老妈见老爸不在,埋怨道:“肯定是又去抽烟了。” 我怎么嫁了这么一个人,别人家老公哪个是成天搓麻将,一件事都不管的? 这后话,我从老妈嫌弃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爷爷奶奶听了不出声。 我望向厕所那边,试图解释:“阿爸去上厕所了。” 老妈问:“去多久了?” 我说:“没多久。” 老妈还是满脸失望:“肯定是在厕所里抽烟,在家里也是一样的,叫他别抽,弄得整个厕所里都是烟味,他倒好,说了不抽,把门一关,窗一开,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也不出声了。 这点,我也讨厌。 因为外公的事,老妈现在正憋着一股气呢,奶奶虽然一声不响,可还是受了老妈白眼,毕竟老爸是奶奶的儿子。 至于爷爷,把一切想得太简单,甚至可以说,有点大男子主义,是个固执守旧的老头。 他对奶奶说过一句话。 “你不用去厂里上班,在家带带孩子,我能养你们。” 可奶奶非要去,爷爷还是拗不过奶奶。 马说到底就是一匹马,再犟也比不上凶狠的母老虎。(爷爷属马,奶奶属虎) 可老虎爱孩子。 虎毒不食子,要不说这话是怎么来的呢? 一个人养家能养一时,可养一辈子还是有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发生,马驮一辈子货物又能有什么大出息? 如果不考虑这点,那就不是为了孩子和妻子着想了。 纯粹只是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干,这才叫大男子主义。 时至今日,关于大男子主义这个从重男轻女的旧时代流传下来的陋习,如果能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也不失为一个好词。 一个男人能够有旧时的担当,肩负起养家的责任,尽管偶尔表现出他霸道的一面,可他说的话一言九鼎,能让人信服,自然能得到妻子的赏识。 大男子,何为大? 都说有容乃大。 大男子如果有一个宽容的心,能体谅妻子在家照顾孩子的辛苦,不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妻子争吵,喜欢以理服人,从不动手打人,被妻子说教嘴上不服,心里会服软,那他不是很可爱吗? 因为他在意这个家庭。 出轨的事不会发生,是个可靠的人。 女子所向往的大男子主义绝不是居高临下的压迫和统治。 而是一个可以被信赖的人。 遇事,要有自己的主意。 爷爷不想借钱给妈妈,又觉得不借过意不去,这才有了先前的事,这件事足够让妈妈记恨一辈子。 因为外公注定要离开我们。 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月妹,你阿爸怎么样了?”爷爷管不住嘴,自作好心去问妈妈。 妈妈不想多说,简单道:“过几天出院。” 爷爷点了点头,没听懂意思,还在自顾自说着风凉话:“出院好,能出院就是身体好一点了,平时还是要多锻炼,多吃点……” 奶奶拍爷爷一下。 爷爷还反问:“你拍我干嘛?” 当然是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外公的病只会恶化下去,根本没有好转的机会,至于锻炼,难道下地干活不算吗?有些病就是劳碌出来的。 妈妈听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远处,老爸四处张望着回来了。 “我看到阿四了。” 老爸坐下后,朝其中一桌看着,爷爷奶奶马上看过去,我记不住四姑姑的样子,但那边坐着的确是四姑姑。 奶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又是生气又是在笑:“原来阿四早就坐在那边了,我刚才看过一圈都没看到,我们来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四姑姑正在和旁边的人说话。 我们没有发现她早就已经到了,她同样发现不了我们已经到了。 奶奶已经很久没见四姑姑了,趁着喝喜酒的机会想要过去多说几句话,刚站起身,门口那边进来了三姑姑还有大佬。 一共是五个人。 三姑姑的儿子还是一脸不情愿,大块头还是很和善的样子,至于大佬,还有大佬的儿子文荣,给人安安静静的感觉。 他们既然是一块来的,那很有可能是坐同一辆车过来的。 四姑姑看到他们,朝他们打了个招呼,三姑姑过去问四姑姑:“你怎么不和我们妈坐一块?” 四姑姑往我们这边看过来,朝爷爷奶奶浅笑了一下,和三姑姑说的话没有能听到,大概是刚才没看到。 三姑姑拍了拍四姑姑的肩膀,让她不要客气,吃好喝好后又来我们这边。 大佬和大佬的儿子文荣已经和爷爷奶奶打过招呼。 老爸在给大块头递烟。 三姑姑的儿子不耐烦地催促道:“我们坐哪?饿死了,吃完还要赶紧回去打游戏。” 奶奶出声让他先坐下,再喝点水。 他嫌弃说:“都喝过的。” 奶奶就去忙着喊服务员过来倒水。 三姑姑说着自家儿子的不是,面对不听话的儿子也是无可奈何,把气撒在大块头身上:“别光顾着抽烟了,我们坐哪?” 全都坐下,是十一个人,挤一挤是可以的,可婚宴本来就会把位子算足,免得到时候坐不下让客人们不满。 可写了请全家人过来的,到时候可能只来一个,也有可能只请一个的,有事来不了,礼还是会到的,不到,那就是默认以后断绝来往了。 这都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所以,往常的婚宴基本上都是多出一两桌的。 位子很宽裕。 没必要挤在一起,哪怕是一家人。 第一百十七章 闲谈 奶奶不满三姑姑的这种态度,指着空下的四个位子道:“这里不是可以坐吗?坐啊。” 三姑姑没有坐下,看了一圈,对着奶奶啧了一声:“我们妈真是的。”埋怨一句后提醒道,“我们五个人,还有伟民(大佬)和文荣。” 大佬和文荣一起站着,很小声地说了句:“没事,我们可以去阿四那边坐。” 四姑姑那桌是没有坐满,再去坐两个还是三个人,都可以坐下。 奶奶当然没有忘记,站着说出两种办法:“我去阿四那边坐着,你们不都可以坐下了?” 嗯。(二声) 我不愿意,拉着奶奶不让走。 奶奶随即说出第二种办法:“要么再搬张凳子过来,又不挤。” 酒店的桌子很宽敞,虽然桌上的物件也多,可挤一挤,别说是十一个人,十二三人都坐得下。 大佬劝着三姑姑:“难得见面,一起坐吧,挤一挤就挤一挤。” 三姑姑坐下。 老爸见场面不欢,干笑两声说:“你们怎么一起过来的?” 大块头解释是一起坐车来的,走到三姑姑旁边坐下。 三姑姑顺着说下去:“车子小是小了点,还是能坐五个人的,妈,等会,你坐我们车,我们带你回家。”对着自己的儿子冷嘲热讽说,“他现在是个大忙人,刚才还是从网吧里抓过来的,等会吃好了让他自己回去。” “又不远。”三姑姑的儿子拿着桌上的筷子敲了两下碗,埋怨道,“刚才我就说,到点会自己走过来的,你看,到现在都还没开席。” 三姑姑提高声音道:“饿着你了,一顿不吃会死?” “那我不吃了。”三姑姑的儿子一言不合就要起身离开。 还是奶奶眼疾手快拉住他道:“听外婆话,乖,坐下,这么大一个人,一顿不吃怎么行。” 三姑姑的儿子甩开奶奶的手,还是听话坐了下来。 奶奶还想说些什么,三姑姑开口道:“不用管她,妈,那我们就说定了,等会你坐我们车,我们送你回去。” 这个,奶奶肯定不会答应。 因为还有我和妹妹,是奶奶放心不下的,爷爷没关系,一个人走回去都完全不用担心,没有走丢过。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用在爷爷身上,很合适,至于奶奶,雄风不减当年,嗓门很好。 “坐什么车,又不是没坐过?”面对三姑姑的好心,奶奶一口回绝了,“我等会坐三轮车回去。” 大佬在一旁出声:“阿三,等会我和文荣走回去好了,我们顺便在这里的超市买点东西,你们不用等我们了,正好让文文音音陪着她们奶奶一起回去。”朝着爷爷道,“阿爸,你一个人走得动的哦,我经常看见他从我们门前走过的,你等会就一个人回去了,还是和我们一起去超市逛逛。” “是啊,去买馄饨吃,那边有家馄饨不错。”爷爷从喝茶的状态下回神,“我一个人回去好了。” 人一多,大家都在说话,平日里话多啰嗦的爷爷反倒安静下来。 这会有机会,他就多说几句,全是废话:“十个大馄饨,肉很多,还蛮好吃的,5块钱,比盒饭都要便宜,就是买生的回去自己烧来吃,价格和熟的是一样的,按理说,熟的要耗水电,买生的应该便宜个5毛才对。” 斤斤计较。 真的是地上有一毛钱都会捡的人,泡壶水也好啊,这是爷爷的原话。 常人看到一毛都懒得弯腰,爷爷是看到地上有好东西就会蹲下来仔细看看。 所以我才觉得,爷爷不算是什么大男子主义,纯粹只是老顽固罢了,你可以不听他的,但他就是要讲这些你不爱听的,不厌其烦的讲。 奶奶嫌他啰嗦,假装帮他整理衣服,轻声提醒道:“好了。” 爷爷自己上手,以为衣服溅到了茶叶水,看了看发现没有,就去问奶奶:“是不是哪里脏了?” 奶奶气道:“没脏,干净得很,有蚊子,我帮你掸掉了。” 爷爷更奇怪:“开着空调怎么还会有蚊子,蚊子都是怕冷的,我去超市门口吹空调的时候,都没有蚊子。” 三姑姑说:“你们家里还点蚊香?我记得你们那一到晚上,门口都是蚊子,呐,买个电蚊拍,一拍全拍死了。” 不对。 是被电死的。 “买了。”爷爷说,“刚买的,拍到蚊子的时候还噼里啪啦地响。” “不能水洗,阿爸,你千万别用水洗。”三姑姑一惊一乍道。 爷爷点头:“不洗,就用抹布擦擦干净,用水等会生锈了就坏了,买来一个也挺贵的。” “还有电蚊香,你们可以买来用用。”三姑姑觉得用手去点蚊香实在太不卫生了。 我倒是挺喜欢蚊香的,比电蚊香的味道要好闻多了。 新买来的一盒蚊香还要把那一块像是面饼一样的东西给分成两个,如同八卦一般,它们是纠缠在一起的。 黑黑的,一条一条,一圈一圈。 必须分开。 不然一点着,不是整块都要烧没了。 奶奶是老花眼,干起这活来不方便,我和妹妹主动请缨来帮忙,奶奶不让我们碰,可我们已经碰了也只能由着我们去。 我和妹妹会比试谁分得最快最多。 基本上都是我赢,只要妹妹不耍赖,我分开蚊香都是完整的,不像妹妹,为了求速度,总会掰断一点。 这是在奶奶家的一个乐趣。 妈妈家不用这个。 “用电蚊香。”我自言自语说着,看向三姑姑接道,“我们家里用的就是电蚊香,换蚊香片的,味道很重。” 三姑姑说:“味道重就是药性大,这样蚊子才会死得掉。” 奶奶满脸不屑,坚持蚊香要比电蚊香更好:“什么药性,都是毒,点一晚上对小孩身体都不好,蚊香我也就白天点点,晚上睡蚊帐里也不会有蚊子。” 就算是有,睡觉之前,奶奶会用大蒲扇跪在床上四处驱赶,直到都赶走。 三姑姑摇头:“你懂什么?” 奶奶不认输:“我怎么就不懂了,电蚊香就是用电的,你小时候没有这种东西,也一直是点的蚊香,还让我整晚点着,就怕被蚊子叮个大包。” 三姑姑不喜欢旧事重提,沉着脸说:“这不都是陈年往事了,现在有电蚊香就应该用电蚊香,更新换代这种事和你们说不明白。” 第一百十八章 大家都喜欢先动筷子 奶奶不甘心被说教,盯着自己的茶杯抿着嘴动了动。 大佬开始和三姑姑说话:“好用的话,我等会也去超市买一个。” “好用好用。”三姑姑关心起大佬来,“你是养了个儿子,但钱该花还是要花,像我们家这个这么不听话的,以后买了房子肯定要住开的,不然都要被他气死。” “你做饭,换尿布都不会。”三姑姑的儿子不看三姑姑一眼,仅靠言语就激怒了她:“住在一起干嘛?” “哎,你这个不孝子。”三姑姑牙尖嘴利,根本不饶人,手抬着却只是虚张声势。 抬那么高,离她儿子有一段距离,落下来会很疼,可不落下来,没有什么好怕的。 剑拔弩张的气势是有,可三姑姑的脸上憋不住笑,显然,藏不住对儿子的不舍,被旁边的大佬一拉就把手放下了:“我跟去还不能享享福了?” “哼。”三姑姑儿子不开口,直接动筷子吃了一口桌上的冷菜,知道三姑姑要说他的不是,嚼着吃的说,“别的桌也开始吃了。” 三姑姑看出去,睁眼说瞎话道:“哪里吃了?哪个和你一样大的人还这么吊儿郎当的,腿给我放下。” 他还是翘着二郎腿。 不雅观。 妈妈也说过这样的话,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虽然大人们常常翘二郎腿,还晃,可不许小孩子去学。 如果没有模板,那也不会有翻版了。 毕竟,要原创是很艰难的。(所以要多多支持原创作者啊(??.??)支持正版阅读订阅) 老爸这爱抽烟,爱翘二郎腿的习惯不知道和谁学来的,爷爷可不是这样的人。 我瞪着老爸,提醒他:“你的腿。” 老爸厚着脸皮说:“还没开始吃呢。” 那也该放下,给小孩子做个好的榜样。 老妈沉着脸出声:“没吃,烟也别抽了,人都在,就说说话。” 老爸故技重施,舍不得一下子把烟灭掉,猛吸几口才放到烟灰缸里,站起来拿着桌子中间的酒问道:“等会喝白酒吧。”坐下开始自己动手,顺便征询其他人的意见,“阿爸,等会你也喝点,反正可以坐三轮车回去,伟民,你也喝点,大块头……” “我开车,不能喝。”大块头赶快拒绝。 老爸笑着使劲开酒瓶:“那我们三个人喝。” 爷爷对着板着脸的奶奶小声说:“那我少喝一点,难得外孙结婚。” 奶奶回嘴道:“又不是不让你喝。” 老妈问我们:“你们两个等会喝什么?”在这种场合下,老妈的口气会变得温柔下来,因为除了我们,和别人说话更多的是客套,生活圈子不同,基本上说不到一块去。 “果汁。”妹妹盯着那酷儿好久了。 每逢六一儿童节,学校里都会发一包一块钱的上好佳薯片,还有一瓶两块五毛的小瓶子酷儿,慢慢品尝的感觉是不言而喻的美好,积灰的电视机都会打开,让我们看一会猫和老鼠。 哪怕看过,大家一起看的时候总会热闹很多,不会感觉枯燥乏味。 没有对话,还能如此精彩,让我想到的是另外一部电视剧,憨豆先生。 这是一部奶奶看了都会一直发笑的电视。 奶奶识字不多,看别的电视剧只能靠听,更多的是看电视的画面,人物演绎出彩,才能让奶奶开心一笑。 我们这边已经倒起了果汁来喝,不知是哪桌带的头,主人虽然还没过来,但大家都饿了,桌上有筷子,就不客气地先吃起冷菜来。 这种不好的习惯也怪不得大家。 毕竟,真要怪,也不知道该去怪谁,就和走在路上看到一个摔倒的老人一样,有人扶了,反被讹了,等轮到自己看到这种事,想着别人不扶,那我也不扶,有人扶,那他就自求多福吧。 跟风,其实可以变成一件好事。 有人行善,善有善报,那就会人人行善,虽有不求回报的人,可我们大多数人还是凡人。 爷爷捡到的钱包除非有人找上门来,不然,是很难拿回去了。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既然留下了,就该藏好,其实只要把里面的十块钱拿走,钱包就可以扔了,小偷都是这么做的。 爷爷不同意,是不是在考虑这个? 管他呢? 我现在要考虑的是,要不要和别人一样动筷子吃东西。 以后不想让客人这样先吃,应该把筷子都收掉才对,这个想法后来真的成真了,乡下的宴会厅里要到开席才上一捆筷子。 可这也挡不住有人上手啊。 由于没到正式开席的点,大家都是做贼心虚,完全没有正常吃酒席的热闹,好像都是偷偷摸摸的,吃菜喝饮料都是小心翼翼。 喝酒的大人们有迫不及待倒好的,最多是先抿上一小口,毕竟这件事被抓到,好像更说不过去,因为吃菜是很多人吃,而喝酒只是少数。 老爸用勺子舀了一勺花生米,拿在手里边吃边看,没一会就笑出声:“都在吃了。” 我看了一圈,选好要吃的菜,拿筷子去夹。 鸭舌头,这是一样很贵的东西,第一次吃到这东西是三姑姑带来的两小包真空包装的鸭舌,妹妹不敢吃,我先吃的。 我尝了觉得好吃,试探性地问妹妹:“你吃不吃,不吃那都给我吧。” 妹妹不想轻易放弃好吃的:“好吃吗?给我尝尝。”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们都喜欢上了吃鸭舌,不过,和开心果一样,酒席上能吃到,平常不会买,三姑姑带来的鸭舌那么一小包就要好几块。 这酒席上的,我要多吃一条。 刚才就数过了,一人一条之后,还有多出来的,况且,这东西不是人人要吃的,就和鸡屁股,鸭脖子一样。 我想直接夹两条在碗里的,可这样显得太贪心,于是我只好先吃一条,赶紧吃,吃完再去夹我的第二条,放在碗里慢慢吃。 第一百十九章 正酒 大姑妈一家人姗姗来迟,满面笑容地和大家打招呼进来,大家都停下筷子。 又等了一会。 婚礼正式开始了。 司仪主持着一整套的流程,时而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时而让人紧绷心弦,很快就到了交换戒指的流程。 “新郎,现在请你牵起新娘的左手,把戒指轻轻戴在新娘的无名指上。” 结婚的戒指在无名指上,我看过很多婚礼,所以知道这点后,在看到那些戴着戒指的男女时,总会去留意一下,他们是不是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无名指,有了戒指,不再是无名指。 大家为新人们送上掌声。 大姑妈和曹姑父,还有另外两位长辈上台为他们送上红包和祝福,听新人们喊一声爸爸妈妈,这都是流程,免不了让我想起妈妈喊奶奶的那一声妈妈,仅在结婚那天。 奶奶看着台上的景象红了眼眶,不知是为外孙成亲开心还是想到往事而心酸。 “新娘子真漂亮。”爷爷夸赞道。 奶奶忍不住笑了一声,偷偷擦了一下眼睛,对爷爷说:“你这不是废话,哪个新娘子不漂亮。” “是啊。”爷爷很认真地感叹道。 我看过妈妈的相片,年轻时候的妈妈很漂亮,现在成了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还是漂亮的,虽然她自己不是那么自信,常常要问我:“看到刚才那个阿姨了没有?老公是开厂的,她都不用上班,保养得多好,你看她是不是要比妈妈好看?” 好看?人老珠黄的还抹什么胭脂水粉,一身貂穿着只有一种昂贵的感觉,丝毫没有美感。 丑人多作怪。 我希望老妈也能少抹点护肤品,人老了有皱纹是很自然的事情,只要有人疼有人爱,丑点又怎么了?再说了,在喜欢的人眼里,都是西施,哪来的丑八怪。 护肤品,贵,对皮肤也不见得有多好。 化妆品就更是了。 虽然老妈不涂化妆品,只是出门前涂个口红让整个人的气色看上去好一点,我还是要劝她正视自己:“你比刚才那个阿姨好看多了,不化妆都比她白,比她看上去年轻多了。” 老妈呵呵笑着:“真的?” “真的。”我觉得三十多岁的女人又不老,只是更年期这种东西是会提早的吧。 因为穷,所以烦心事多。 “要是嫁个开厂的老公,有钱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孩子可以请保姆,自己只要整天去逛街旅游就好了。”老妈有时候也像是一个小女孩一样,可现实的经历让她明白,能过这样日子的人是少数,况且,在我眼里,她比别人都好看,心里总算是有了安慰,没有白养我。 “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是不是,让你们爸爸多赚点钱,这样,你们以后能找个好老公。”老妈的话当初不明白,等长大一点就马上明白了。 门当户对是很重要的。 富家大小姐看上穷书生,是穷书生自己写的故事,而富家大少爷看上灰姑娘,是灰姑娘的幻想,是我初中时期迷恋的玛丽苏小说经典桥段。 这也是故事。 在现实里,嫁入豪门真的会幸福吗?众多的规矩还有约束,纵使有钱不能随心所欲又能如何?我一直都不喜欢那些豪宅里面的家具,高大上,光鲜亮丽,好看是好看,可缺少了温馨的感觉。 妈妈倒是很喜欢。 高三搬的新家是妈妈一手操办的,为了省钱找各种认识的人,没有办法精装,只能装修得和乡下拆迁后得来的“别墅”一样简单。 房子太大,大家都装修不起,“别墅”没有人们想象中那种“别墅”的样子。 “别墅”有三层,一二层通的,第三层单独有楼梯,租了出去,租户还是原来住老房子时就租了一间房出去的夫妻。 那对夫妻很热情,过年去乡下,外婆他们都要走亲戚,有一回只留了我和妹妹在家,他们拿大锅灶烧乌骨鸡,非要让我们尝一点。 我们说了不要吃。 他们还非要追上来让我们吃,直到我们上了二楼锁了门还在一直敲门让我们:“尝一点,没关系的。” 可我和妹妹担心他们要害我们,就没有去理会。 他们喊了一会就走了,等外婆回来,还和外婆说了这件事,不理解我们这两个小孩的行为:“怎么让她们吃一口都不肯。” 外婆只好替我们解释:“她们吃不惯这种鸡肉。” 我也闻不惯那乌骨鸡的味道,虽然看面相,这对夫妻挺和善的,可是步步紧逼要我们尝一口,热情过头还是让我们害怕了。 我和妹妹戒备他们。 他们还是很热情地招呼我们,说饿了可以让我们煮他们买来的面条吃,就挂在灶台对面墙上的钉子上。 我有些懊悔那天没有尝乌骨鸡的事。 可我还是不懊悔锁门这件事,或许我可以端着碗锁了门试着去尝一口,这样晕倒了也不怕被人拐卖到山沟沟里去。 只要在外婆家,就会和他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喜欢去外婆家的理由也有这个原因在,我融入不了那的生活。 妈妈挑选的家具我很喜欢。 虽然便宜,可耐用,看上去也很舒服,一百来个平方,装修完,花了十来万,没有再便宜的了,妈妈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可听我和妹妹说喜欢的时候,还是觉得付出是值得的。 只是,妈妈的一个小姐妹直言直语,过来看我们的新家时发表了一堆意见,厨房做得太大了,地板不好,墙纸太劣质,整个房子都太空了等等。 妈妈的心态再次发生变化。 这一切,都在未来。 酒席上,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外人看上去,丝毫看不出妈妈和爷爷奶奶不和,因为妈妈还会对我和妹妹说:“帮你们阿娘夹点菜。” 只有我知道,妈妈会帮外婆夹菜,却不会帮奶奶夹菜。 第一百二十章 打包狗粮 一对新人还有大姑妈,曹姑父挨桌来敬酒,长辈给小辈见面礼,这个可以少给点,礼金已经出了1200,都记录在册,以后要加钱还回来的。 这是规矩。 见面礼都需要装进红包,背后写上名字,免得新人忘了是谁给的。 爸爸妈妈都给了。 一人200。 爷爷奶奶作为外公外婆,当然也给了新人见面礼,他们给多少并不重要,反正不用还,老人家给的是一片心意,收着就好。 奶奶疼敖殷哥哥,所以能给肯定会多给一点,没有我和妹妹,那给的会更多。 这点,我再清楚不过。 以后我和妹妹结婚,按照物价,奶奶也会比今天给出去的还要多给一点,物价涨,退休工资也在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我和妹妹有时可以看做一个整体,有时又被分开来算作是两个人。 总之,我们都是老爸老妈的女儿。 我们所拥有的一切,也可以说是老爸老妈所拥有的一切。 这都看在大家的眼里。 大姑妈给了我和妹妹一人一个红包,我们等大姑妈一家人敬完酒,说完客套话就迫不及待拆开来看,刚好也是200。 “呐,给你,放好。”我主动交给老妈。 妹妹的传给我,我再传给老妈:“还有一个,也放好。” 三姑姑见了去和自家儿子要红包:“你看,别人都把红包给父母保管的。” 三姑姑儿子直接把红包里面的钱拿出来藏进口袋:“给你了还不是要给我,麻烦。” “什么麻烦?”三姑姑脾气暴躁道,“我的,以后不都是你的,你嫌麻烦是不是巴不得我现在死?” 大块头赶紧劝:“少说两句,别人家的婚礼,都看着呢。” 三姑姑余怒未消,要和大块头换位子,不想再和自家儿子靠近坐着。 三姑姑儿子也赌气把头看向另一边。 大佬虽然穷,对儿子没有这么高的要求,小声叮嘱文荣:“把红包放好,今天的裤子,口袋深不深?会不会掉?” “不会。”文荣放好红包还用手捂着。 大姑妈在旁边桌看到我们这边的动静,忍不住笑着说:“文文音音真懂事。” 曹姑父沉着脸,不知是不是因为三姑姑的性子让他感到不满,从而迁怒大姑妈,毕竟这是大姑妈家的亲戚,稍微有些不耐烦地催道:“先喝酒。” 大姑妈喝得满脸通红还在喝。 曹姑父拿着酒瓶给大姑妈倒酒,对着敖殷哥哥道:“你小时候要是有文文音音一半乖,我们就不用这么操心了。” 敖殷哥哥在新娘子面前腼腆道:“男孩子么,小时候都会顽皮点的。” 新娘子看着敖殷哥哥,双目含情道:“长大了就好了。” 敖殷哥哥笑着点头。 这样的感情也曾是爸爸妈妈拥有过的吗?彼此体谅。 能一辈子这样,我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该心疼他,体谅他吗?喜欢的人能一辈子陪着我,保护我,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有了孩子呢? 喜欢是两个人的事,结婚,却不是。 酒席吃完,我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塑料袋,老妈嫌弃道:“你要带回去喂狗?” “嗯。”我要带回去。 老爸知道老妈怕丢脸,试图和我商量:“狗随便吃点就好了,还特意带回去,袋子会不会破?” “不会。” 我带的塑料袋可是超市里面的袋子,牢得很,奶奶还用这种袋子来装衣服呢,去澡堂子的时候就是拎着超市袋子装的一大袋一大袋衣服。 “哼。”妈妈看都不要看我,继续埋怨,有点指桑骂槐的意味,“好端端在家里养什么狗,还咬了人,幸好不是店里的客人,万一有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那就不要后悔,反正来不及后悔,可我还是在想,要是那天,没有带来发去老爸店里就好了。 可来发谁都没咬,就咬了老爸,我带它回去,都是我自己提心吊胆,来发没有咬我,没有咬别人,偏偏咬了老爸。 为什么? 老师常说苍蝇不叮无缝蛋,呵,老爸被咬是不是活该呢? 在之后的日子里,我想通了,因为我已经没有办法去体谅他,剩下的就只有埋怨,什么贴心小棉袄,都是骗人的。 妹妹视小棉袄如珍宝,经常随身携带,像今天这样来喝酒,没办法带出来,也会在家里放好再出门,可老爸又是怎么对我们的? 麻将绝对比我们重要。 奶奶陪着我们,我们才会心安,而狗,是让爷爷奶奶感到心安的伴侣。 老妈虽然属狗,可却怕狗,因为老爸被来发咬伤的事情,应该更怕。 还有一种怕,叫后怕。 如果来发没有逃走,再咬了她怎么办?又或是那一天老妈刚好在老爸店里…… 我接不了老妈的话,她说的向来是一语致死,让我接不下去。 我记不清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或许我也曾缠着她,对她无话不说,可是慢慢的,我们之间是无话可说。 如果我说什么,她都要反驳我,那还有说的必要吗?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从小学到大学,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我现在已经不会和他们提起学校里发生的事或是人,除非他们问了,我才会磨磨蹭蹭地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字来。 因为他们总是会说,你看看人家,又是班干部又努力,你也要加油啊。 “比我差的还有。”我不甘心。 他们不信:“那你说一个啊,连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骗我们?” 至于吗? 比我成绩差的多了去了,可他们总能发现那些成绩差的人身上的优点,再拿他们身上的优点来和我比,试图让我自惭形秽,从而发愤图强。 有必要吗? 非要方方面面比过一个人才算比那个人好吗?那我就找出一个来,让他们看看。 我迟疑了一会,急着说道:“xxx不是班干部,学习也不好,人缘不好,长得也没我好看,没我高,比我差多了。” “你怎么能这么贬低同学?”妈妈义正言辞地说教我。 哎呦,让我说的不是他们吗? “那她有没有什么特长?”老爸笑着问我。 我想了想,说:“当然有,跑步,她跑步很快。” 妈妈又来了:“那你平时也要多锻炼锻炼,不能总坐三轮车。” 可我跑得也不慢,女生里面我也是跑前面几个的,短跑比不过最快的女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起跑时不想抢跑所以慢了半拍才跑的。 而她喜欢抢跑,平常考试,体育老师都是算了的,真到运动会,别的体育老师当裁判都判她成绩无效的,她本来是小组里面的第一,体育老师去求情,才给了她和下一组一起跑的机会。 还是第一。 可她还是有点抢跑。 不过,她不抢跑,我也跑不过她,因为我自己反应慢半拍,运动会上,小组里面我只能第四,从我自己的视角来看,和第一只相差了一个身位而已,不算远。 可这一点距离要付出很大的努力才行。 第三和我是并排着的,可我还是慢了那么一点点吧,连参加半决赛的机会都没有。 一山更比一山高。 我认输,本来也没想拿什么运动会第一,小学的时候就有什么校队了,专门训练,本就是超出常人的,一训练,更会和普通学生拉开差距。 我只是不甘心,想要在短跑这个项目上跑赢班上的第一。 所以,每次追死鱼,我都很用心地在锻炼,回到家,我有锻炼往返跑,在奶奶家门前,是老妈自己没有留意到,看到了也只会让我和妹妹不要在路上吵闹。 哼。 三姑姑也养狗,不养土狗,只养有品种的狗,博美犬,小小一只却很凶,来爷爷家都有专门的狗窝,待在里面听到一点动静就叫,狠起来连三姑姑都咬。 无奈,三姑姑把它送人了。 现在养的,是贵宾犬,等到中秋,三姑姑应该会过来,到时就能看到它了。 “哎,文文。”三姑姑听了狗的事情,忽然前倾身子喊我。 我抬头看着三姑姑。 “咬人的狗不能留着。”三姑姑一脸严肃,“连自己主人都咬,咬了外面的人更麻烦,不光要打狂犬疫苗,还要赔钱。” “那你还养狗?”三姑姑的儿子嘀咕着。 三姑姑烦闷地啧了一声:“贵宾犬比以前的狐狸狗要温驯多了,就是抱着重了点。” 爷爷问:“那狗是关在家里?” 三姑姑摇头:“关家里怎么行?拉屎拉尿都要乱拉开来的,出来这么几天,也不长,我把它放到宠物店里寄宿去了。” 奶奶帮我打包骨头,不是因为想带回去给小白吃,而是担心我弄脏手,弄脏衣服。 老爸把他吃剩的盘子给我:“我这里还有点。” 老妈没事做就拿出手提包里的口红和镜子,重新补一下妆。 大佬举着自己的盘子,声音淹没在一片嘈杂声中:“我这也有。” “够了够了。”奶奶让大佬放下盘子,站起来装着剩菜,嗓门很大,丝毫不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爷爷在一旁小声说:“这桌上的蹄子还有点,酱蛋也不错。” 奶奶没准备给爷爷打包的袋子,看一眼桌上,给我的袋子打起结来:“这里都是给狗吃的,哪有人带吃剩的菜回去的?” “哎呀。”爷爷朝着奶奶变得愁眉苦脸,又着急又无奈,“你别这么快打好结,一起带回去,可以再分开的。” 奶奶哄小孩一般道:“下回,下回带了袋子帮你打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吃好回家 “下回出门还是要带几个塑料袋。”爷爷嘀嘀咕咕地说着。 吃好饭,妹妹已经迫不及待拆开喜糖,爷爷奶奶的也都在我们手里。 一粒玉米软糖,是我们喜欢吃的。 还有些杂七杂八的糖,其中混了粒包装精美的德芙巧克力,这个广告也是经常能看到的,在大家眼里,是一样奢侈的零食,仅次于费列罗。 我没有能尝到费列罗的味道,只是看过同学们拆开包装,吃着那个像球一样的东西,她没有把费列罗分给我。 可她的名字却是那么好听,亭亭玉立,想到便该是一个知书达理的美人,顾亭亭,不知是春游,还是秋游,不知是文园,还是藏书楼,我没能从她手里拿到想要的,她也没能靠费列罗收拢人心。 因为,人心是会变的。 她很挑剔,和原班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可以说,她更小家子气一点。 大家不喜欢和她一起玩。 她开始四处寻找朋友,不知从哪天起就盯上了我和妹妹仅有的两个朋友之一,家里开古董店的钱顺顺。 她们的名字都是叠字,也算有缘。 顺顺性子温和,带着来发去她家玩,她都是欢迎的,因为来发也会朝我们的这两个同学摇尾巴,拉好关系。 当来发吓到她的邻居,她还是很和善地带着笑意在说:“把它放在外面,都吓到我的邻居了,还是放进来,有尿冲一下水拖一下地就好了。” (第四十五章和第七十六章有提及,记录一下。) 慢条斯理的口wen让人听着很舒服。 或许地上的古董真的很值钱。 不然,她也不会一反常态地急着来提醒我,是为了我好。 而我们的另一个朋友,钱嘉瑶,和钱顺顺同姓的这位同学不满钱顺顺和顾亭亭走近,为了我们这个小团体的可持续发展,坚持要钱顺顺和顾亭亭断绝来往,甚至不惜抛出二选一的难题来让钱顺顺做出选择。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又该何去何从? 老爸骑上他的电动车,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去往棋牌室,虽然答应了老妈不会搓麻将,只是去看别人搓麻将,不过,有人运气不佳输惨了想让位,老爸还是会接手的。 兜里揣着一包全新的中华香烟,晚上回到家不会剩几根,拿去棋牌室就是去嘚瑟去了,顺便分给熟人抽。 这点,我知道。 桌上一共两包烟。 爱抽烟的人恨不得全拿了,碍于面子,几个大男人还是要推来推去故作大方。 不过,我们这桌不存在“分赃不均”的事情。 大佬不抽烟,爷爷不抽烟,另一包自然落在了大块头的手里。 “大块头,给你一包。” 老爸盯着香烟很久了,拿起一包放到自己面前的桌上,再用力丢出去一包。 饭后一支烟,赛不赛神仙我不知道,反正赛过别人送命的速度。 那种活了一百多岁还天天抽烟喝酒的特例不能算在这里,老人家还是要开心才能长命百岁,不让他们抽烟喝酒了,反而是害他们。 大块头拿起香烟直接拆开,递给大佬一根。 大佬摆手。 老爸解释说:“我们大佬不抽烟的,和我们阿爸一样。” “真的不抽一根?”大块头明明知道大佬不抽烟了,还要拿着香烟往他面前递,这不是故意引诱,又是什么? 大佬还是坚持:“我从来不抽烟,省点钱留着以后用。” 三姑姑插话道:“你就自己抽,别再问了,我们阿爸也不抽,平常会跑到二楼,坐在窗边喝点小酒,是不是?” 爷爷不否认,认同地点头笑着。 “那我们正好一人一包。”大块头愉快地收下了香烟,然后和老爸对视一笑。 三姑姑的儿子先一步出去。 大佬和文荣跟大家道完别紧跟着出去逛超市。 三姑姑要让爷爷奶奶坐车回家,算了算人数,笑着对我和妹妹说:“六个人,要不你们两个一起挤挤。” 那就超载了。 如果按重量来算,肯定没有,我们很瘦,三姑姑也很瘦,她在我眼里,真的如那孔雀公主一般漂亮,只是多了些人间烟火的气息,少了一些孔雀公主的灵气。 如果有人问我,妈妈和三姑姑哪个漂亮,那我一定会把问题抛回去。 你说呢? 没有都漂亮这个选项,大人又会怎么回答? 我觉得化了妆的三姑姑更好看,但不化妆,三姑姑眼角周围有很多细纹,皮肤黯淡无光,还是妈妈要漂亮。 所以,是谁更漂亮呢? 每天都要精心打扮,这可是一件辛苦活,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尤其是手机软件的不断优化,整容行业的发展,让我患上了脸盲症。 化好妆,没有丑的女人,可美,也是千篇一律的美,那就不算是美了,有自己的特色,相貌是常人眼里的中等偏上。 出众,不从众,才是我眼中的美。 原本很喜欢看古装剧仙侠剧的我,对于新出的电视剧完全提不起兴趣来看,人物特色鲜明,有不一样的妆容和打扮,言行举止都符合人物性格,看主角们一起经历磨难,一起成长,一起拯救天下苍生,真的是很有趣。 为了重温仙剑奇侠传3,开了会员。 早已记不清电视剧中的每句对话,只是有难忘的情节,难忘的画面一直萦绕在心头,喜欢上唐嫣也源于紫萱,爱恨情仇,配上伴奏,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情节很紧凑,一集接一集根本不想停下,曾经为之落泪的画面,感动依在,可总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老的电视剧还是那么好看。 爷爷晕车,奶奶也不喜欢坐轿车,在酒店门口分道扬镳后,三姑姑和大块头开着小轿车走了,我们和爷爷奶奶,还有妈妈一起走回去。 路上有奶奶的熟人,和奶奶打招呼。 她把妈妈错认成是奶奶的女儿,还问奶奶:“这是你第几个女儿啊?” 奶奶看着妈妈,满脸笑意地说着:“不是女儿,是我们家儿媳妇,第五个儿子的媳妇,这是我们家两个孙女。” “也是你们阿五家的。” “是啊。”奶奶微有不满,可听别人夸自己有福气时又笑了。 妈妈在一旁是陪笑。 被认成是奶奶的女儿似乎不是妈妈想看到的。 毕竟,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 可不久之后,在电视上看仙剑奇侠传3,我和妹妹一直以为龙葵是刘亦菲演的,因为,在我们的心目中,刘亦菲是美若天仙的存在。 (刘诗诗我也很喜欢啊!小时候真的认错,都好美。)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老妈的眼睛不好 酒席吃完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老妈稍微能松口气,但接下来还会有孩子满月的那一天,到时又要出账。 麻烦。 东西虽然好吃,可贵,拿出去的钱去买几顿肯德基,它不香吗? “要出多少啊?” 回去的路上,我们就在问老妈,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出账,我们的日子还要舒坦很多,一家人坐在肯德基店里好好吃顿肯德基是我向往的一件事情,可目前为止,没有实现过。 老妈喜欢把事情考虑周到,也喜欢把事情提早解决掉,不可能花冤枉钱:“这个不用多,到时候看你们阿爸这几个兄弟姐妹出多少,他们出多少,我们跟着出多少。” “嗯。” 不过,满月酒至少是明年的事了,可以先放在一边。 出多出少都不好。 这就是兄弟姐妹多的一个坏处,彼此之间肯定要有比较的。 老妈是拎得清楚的,毕竟她是中专生。 在她的那个年代,农村出生,能读到中专已经是很厉害了,选专业的时候觉得是人都要吃米,所以选择了粮食专业,分配进了米厂工作。 可惜,米厂倒闭了。 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呃,这个还没有呢,是在我们上高中那会,传出了江南皮革厂倒闭的消息,街头小巷用着大喇叭震耳欲聋地喊着。 皮包鞋子都在便宜卖。 看热闹的人很多。 我一直以为这是商家的营销手段,是编出来的事情,没想到,它竟然火遍大江南北。 是不是确有其事。 我想知道,又不清楚。 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老板的原配妻子如何了,我想知道这个。 老妈进了米厂,虽然没有老板拖欠工资的事,可还是下岗了,如果当初选了老师这个职业,那真的是很好,有寒暑假,还有双休日。 只要不是教我在的班级就行。 数学老师的儿子比我们小一届,白白壮壮的,很憨厚很老实的模样,笑起来能让人感觉到他的真诚,有几次从我们班经过,来找数学老师问题目,大家都看到了,有人上去和他打招呼,他都是很腼腆的样子。 “好可爱。” 女生这么来形容他。 坐在讲台旁边的杨阳会摇头晃脑地小声嘀咕几句让人听不清的话,然后气哼哼地看向别的地方。 可大家的目光都在数学老师的儿子身上。 中队长来到杨阳身边,盯着他那张小胖脸,开玩笑一般地怂恿道:“杨阳,其实你也蛮可爱的,你看你,一道题目都没做,还发什么呆?你也上去问老师题目。”低下身子在他耳边小声道,“这样别人也会说你可爱了。” “谁要你们说我可爱了?”杨阳的手按在作业本上,不甘心被嘲笑一道题也做不出来,拿起笔转了转准备做一题出来,“我自己会做。” 中队长不走,在一旁看着他做。 这是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如果是数学老师的课,她总是会留时间给我们做回家作业,这样,回去就不用做了。 而杨阳回去后有爷爷帮忙做,他向来是无所事事。 上课不认真听讲,下课除了上厕所必须要亲自去,别的时候都在位子上睡觉,发呆,转笔。 所以,一道很简单的题目都能难住他。 一张一百分的试卷,能考出个位数的成绩还是有难度的,可杨阳做到了。 “你别烦我。”杨阳考虑半天都没有下笔,憋着一股气朝旁边喊,带着懒劲,没有凶狠的感觉,反倒是有些后劲不足。 中队长笑了:“好好,我不说话。” 杨阳嫌弃道:“你走开。” 中队长走开,见杨阳要落笔又往回瞥。 杨阳双手遮住本子,着急让已经写完作业,也让老师改完作业的中队长看到自己的答案,写错了会很丢人。 “你不是会写吗?”中队长友善地笑着,“我不看,你继续写啊。” 杨阳不信,还是护着作业:“你先走开。” “那你写,我走。”中队长佯装要离开,等杨阳一松懈又折回去。 杨阳气呼呼地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发表他的抗议:“你出尔反尔,走开,我不给你看。” “看看又没有关系?”中队长动之以理晓之以情,“反正最后都要给老师看的,做错了也没关系,我也有做错的,给你看。” “不看。”杨阳强硬地转头,“我还没写好呢?” “那写好给我看,我的也给你看。”中队长做好决定,笑着离开。 杨阳护着作业,扭头确认,才重新落笔。 可到下课铃声响起,他都没有上台给老师批改作业,因为上台的同学都是每道题都做好的,无论对错,而他会有落不了笔的题目。 那道已经写完的题目,是对,还是错呢? 我和妹妹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杨阳的爷爷陪在他身边,替他整理东西,问他今天有什么作业。 “这个。”杨阳推了一下桌上的作业,坐着任由爷爷收拾。 作业本被翻开,原本应该都是空白的,可今天却有了字迹。 他的爷爷露出了笑容。 数学老师还坐在讲台上,和他们说了几句话,拿过作业本看了看,他的爷爷笑得更开心了。 而杨阳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时不时从嘴里发出轻哼声,不耐烦地催着他的爷爷快点离开。 我想,有一天,或许…… 可惜,他的爷爷看不到了。 成绩这种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对于一个差生来说,能够有一点长进都是值得庆祝的,而对于一个好学生来说,任何一点退步都是致命的。 数学老师的儿子各科成绩都是名列前茅,尽管如此,还是有被数学老师训斥的时候,就在我们教室外的走廊上,当着我们全班的面说他粗心大意丢了不该丢的分。 这么做很显然,是让他羞愧,为了避免下次还有这样被当众教训的事,他只能做得越来越好,当拿到满分的时候,只有维持满分才能不被批评,但也不会有夸奖。 因为,一切都会变得习以为常。 就像是我的数学,突然变好以后,一直都是很好,经常拿满分,爸爸妈妈习以为常,以为我的数学一直是那么好。 我自己也习以为常。 平常课后做完该做的作业不会再多复习一眼,成绩还是很稳定,所以,我到底有努力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我只知道一点,当他们说出要我努力学习的这话时,我心有不甘。 我想,我是有努力的。 他们看不到。 如果他们也能有一双如同杨阳爷爷的眼睛,该有多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幼时事 日子还在继续,我的暑假刚刚过了一半而已,明明还有另一半的暑假生活,可我,没有办法像刚放假时那么坦然了。 2块钱,只有2块钱能做什么? 得要去看外公了。 这回还是坐电动三轮车过去,当然,也可以选择坐公交车,最后一站就是外公所在的村子,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坐过站。 只是会没有位子罢了。 车站有两个,一个是大桥市场旁边的车站,小车站,另一个是在大马路边上的车站,大车站。 去那还要过一座天桥。 站在天桥上,望向宽阔的河面,视线放远,心随之平静,这里好大,都看不清远处的人,就连船只都是手掌大小。 天色尚早的时候尤为宁静。 几声悠长的鸣笛,昭示着有船只即将入港或是出港,热闹悄然降临,运送沙石的船只陆续经过这里,它们细细长长横卧在水中,船身被重物压得很低,水面只浅于船舷一点点,在高处看着真怕那水进到船里去。 我盯着那些船入神地看,庸人自扰地考虑着会不会沉掉的问题。 再多放点沙石,会不会沉? 如果进水,那船是一下子沉下去,还是慢慢沉下去的呢? 这些,问老爸老妈没用,我贴着护栏看了一会选择远离。 这里离河面还是太高了。 我是个恐高的人,具体的症状就是站在护栏边,腿会不自觉发抖,心会慌,脑子里总是想着摔下去的画面。 噗通一声,人就没了。 退后,再退后。 我不会游泳,也不想去学游泳,会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不会的人见了水都会绕道而走。 胆小不是一件坏事。 不知天高地厚才会吃大苦头。 老爸说:“我小时候都是在河里游泳的,就穿个裤衩,天一热就去游,还摸螺蛳,抓鳝鱼,鲫鱼,虾都有抓到过,你们没试过吧?让你们去也做不来,游个泳都不敢?” 那时候的水有现在这么脏吗? 不用猪脑子想想? 再说了,以前的小孩子都下河游泳,谁会来看热闹?现在下河,不说看热闹的有多少,就家里的长辈能同意吗? 奶奶再三叮嘱我们不能下河去玩,太危险了,实在是瞎操心。 我们怎么可能去犯傻,不会游泳还敢下河,没有大人陪同简直是找死。 平常去河边洗个手,我都会时时刻刻留意着脚下的青苔,就怕一滑给摔了,弄脏了衣服肯定会被奶奶臭骂一顿。 老爸小时候肯定也有被奶奶说教过。 因为在意,才会去处处关心。 “好玩吗?”我们问老爸。 老爸抬头道:“好玩,当然好玩,比现在的电脑好玩多了。” 夸张,就想骗我们不玩电脑。 下河真要好玩,那他现在也可以去啊。 光说有什么用? 我们听这些的时候,往往是不耐烦的,因为有趣的同时伴随着辛苦,他们那一辈叫苦中作乐,有苦有乐,一起苦一起乐。 在我看来,一起苦本身就不算是苦了。 老爸却总喜欢夸夸其谈:“我们那时候,天不亮就要跟着大人一起出去种地,抓鱼,一忙就是一天。” “那你们不读书?”我鄙夷老爸说的。 “读。”老爸不愿承认他的低文化,说的时候却明显心虚,“当然读,回来了还要帮家里长辈干活,哪有你们这么空闲,回来了就坐等吃的。” 哼,这种话,我信我是猪。 家里哪有这么多活来让孩子干,尤其是奶奶还生了五个,怎么也轮不到最小的老爸来干。 要我说,老妈身为长姐,下面又有个弟弟,在农村生活,肯定就是老爸说的这种生活方式了,只不过是老妈帮忙下地干活,娘舅抓鱼摸虾。 又读书又干活,因为辛苦,因为不想过这种苦日子才想着要出人头地,要当城里人,要把户口给迁出来。 这又是一件令人追悔莫及的事情。 不知道,老爸有没有那种让他后悔的事情。 我们都从奶奶那听说了,他吃独食,别的四个没有,就他有。 要知道,我有点什么好吃的都会想着妹妹,如果别人给了我一样吃的,那我会留着,回到家和妹妹一起分着吃。 而爸爸有这么做吗? “奶奶说了。”我是理直气壮,“你小时候放学回来吵着要吃糖,奶奶就拿钱给你去买,还让你买了偷偷藏好不要让别人看到。” 老爸下意识抬手,想要堵住我的口不成? 能开小灶给他,有什么苦的?是他自己不懂得分享,还常常端着长辈架子来教育我们,为人父母就该有为人父母的样子。 可他说不过我们只会用一句话来终结。 “你们两个懂什么?”老爸沉着脸嫌弃道,我看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能好好沟通什么? 有时候还是老妈看着亲切,大概是因为她眼里没有我们,所以我们看不到她凶狠的模样了。 外公的事,对妈妈影响很大,她一下子变得消沉很多,一开口多半是发脾气。 “怎么这么多人?” 老妈望着过来的客车没了上车的渔网。(只能谐音了,不然会冒星号) 从大马路旁的大车站发的车,在那就已经有人抢占先机,到了这边的小车站往往不会留下几个位子,而今天,挤满人。 老妈想起什么,问我们今天是星期几。 星期六。 “最近都忙忘了,都是放假回老家去的。”老妈烦躁不已。 “我们可以等下一班。”我很清楚,这辆车走了还会有下一辆。 可下一辆一样会是满的。 “现在还早,等下去,人只会越来越多。”老妈的手里还提着要带去乡下给外公的东西。 我和妹妹手里也提着。 如果不能找到位子坐下来,站着坐到外婆家也没关系,我能支撑住,可老妈穿着高跟鞋,虽然不是很高的跟,还是会不舒服。 这点,我知道。 我和妹妹偷偷摸摸穿过,穿上之后走路都得扶着墙。 我发誓以后绝不会穿高跟鞋。 反正我已经很高了,要是我们穿高跟鞋,那按照男女之间般配的最佳身高差来看,这样的男生都见不到几个。 怎么也要一米八以上。 比老爸都要高。 虽然我一直觉得老爸挺高的,应该有一米八,可他只有一米七十多。 第一百二十四章 车站门前 “算了算了,坐电动三轮车去。”老妈抱怨着转身往外走去。 我们埋头跟上。 小车站的大门是在大街上的一条小巷中,左右两边是五金商铺,还有些卖家具的,卖吊灯的。 都是平常不会进去逛的店铺。 早上这条街不怎么热闹。 巷子里到处飘着热气,光是卖油条的就有好几家。 “一,二,三。”我数着玩,能看到的有三家,不知道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早饭摊了。 除了油条,新出炉的烧饼,包子,白米粥都很诱人。 我们早起赶车没吃早饭,本来打算到了外婆家再吃点东西的,可现在等得不耐烦之后,胸会闷,老妈彻底没了胃口,还会平白无故反胃。 这是老毛病。 读书的时候没有吃的,经常是熬到中午只吃中饭,米厂上班的时候也是一样,久而久之,吃完东西肚子就不舒服,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发出嗝嗝的声音。 很难受的感觉。 “你们要吃点什么?自己看!”老妈嗝嗝两声后给自己顺气,发现我和妹妹都在四处张望,停在车站门前问我们,“买点路上能吃的,我胃不舒服就不吃了。” 我留意着老妈的举动,她没有放下手上东西来拿钱,而这早饭都是一块两块的,不贵,意思很明显了。 我们自己花钱买自己要吃的。 当然,如果我们买了吃的,但是不给她买,哪怕她亲口说不要吃,还是会怪我们不懂得孝顺,买了,又说是浪费。 所以,还是不买最好了。 2块钱得要留着,攒多了再慢慢花。 我摇头说:“我不饿。” “我想买吃的。”妹妹还在四处看,拖长语调说着,没决定好要吃什么。 老妈问她要吃什么,妹妹终于选了一家什么都有得卖的店,直接对老妈说:“钱呢?” “零钱在口袋里,你自己拿。”老妈侧过身。 妹妹拿钱。 我在一旁看着,现在虽然是早上,可太阳已经出来了,光照在身上不像正午那般炎热,反而很舒服,能驱散倦意。 原来,是老妈付钱啊。 我的肚子空空荡荡,都瘪了下去,有一种钻心的疼痛,说是这么说,可又不是那么疼。 毕竟我能面无表情地忍受这份疼痛。 不过。 还是能填些东西进去会比较好。 胃酸多了没东西进去消化,对胃不好,这点我也知道。 可嘴里索然无味,刚才怕坐公交车会晕车就一直是提心吊胆的,一路走来已经没什么力气,还要拿吃的在手里太麻烦了。 算了,不吃了。 “老文,你要吃什么?”妹妹从老妈口袋里拿出刚才准备好要坐车的零钱,去买吃的前先问了我一句,要我陪着一起去买。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我不吃,你一个人买吧。”太清淡的不想吃,太油腻的吃不下,闻到这种味道有点反胃。 没坐车,我却有点晕车的反应。 小巷狭窄,还是能容下一辆三轮车和人走路的地方,一排全是三轮车,似乎是排队,从车站到小巷口,整整齐齐。 只要看到有人从车站出来,他们都会急着招呼生意,甚至有的直接站在车站门口拉着人坐自己的三轮车。 先来后到不过是因为这里拥挤,车子只能这么停着,但能不能先拉到客人离开这里,凭的还是本事,和运气。 妹妹买了一个肉包,只吃包子皮不吃肉。 那为什么不买没有馅的包子呢,因为没有馅的包子准确来说应该是馒头,叫白馒头,而且,肉包子的皮才好吃。 妈妈见了都要去尝一口。 妹妹不大愿意,还是让老妈吃了,盯着肉包子嘴里念叨着:“你要吃就再去买一个。” “我吃不下。”老妈嚼着一口包子皮,点头认可道,“味道不错。” 我随处看着,望见了小巷门口摆摊的人,那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奶奶,坐在小板凳上,腿上放了一块木板,铺着串好的白兰花。 很香。 我不自觉走上前两步。 白兰花的香是一种闻上去很舒服的香,沁人心脾。 白色的花瓣放一天就会泛黄,可香味还是在,买回去只戴一天就太浪费了。 奶奶买回来的白兰花我们常常会戴好几天,拿个回形针别在胸前,就连走路都变得有气势许多,无非是为了显摆。 小时候总是无所畏惧。 长大了,还是和孩子一样,爱玩。 “这里居然有卖白兰花的。”我望着巷口,喃喃自语地说着。 妹妹吃着包子靠近,嘴上油油的:“你在看什么?那个,是什么花来着,我们以前不是经常戴的吗?我还记得有件黑色的衣服,有很多小草莓,穿那件衣服的时候别过这个花。” 她也记得。 “白兰花。”我说给妹妹听,用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觉得奇怪又用土话说了一遍,顺耳多了,是这么叫的。 “对对,就是叫白兰花。”妹妹也用土话复述一遍,问我,“你要买啊,好像很便宜的,一块钱一串,一串有两朵。” “我们都是一人戴一朵的。”我记得为了省钱,爸爸妈妈真是把一块钱掰成了两半来用。 他们给我们买白兰花就是买一串,分开来给我们别上。 “很香,一朵也很香。”妹妹强调道。 我点头:“放几天都还是香的。” “就是会泛黄。”妹妹接道,“我感觉那样倒好看。” “又不是坏了。”我认同妹妹说的,“都是白的也不好看,有一点点发黄的时候最好看,等时间久了,都要烂掉的那种黄就不好看了。” “嗯。”妹妹吃包子继续回到最初的话题,“你要买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遗忘的生日 想买。 可是,我只有2块钱了。 我准备问妹妹要不要白兰花,她想要,我也想要,那花掉1块钱就是值得的。 闻着花香,心情会变好。 老妈在一辆电动三轮车旁催道:“你们两个磨蹭什么?”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不发一言,就像是做错了事一样,低着头急着小跑过去。 那里,只有车上传出的一股异味,不算是特别浓重,但还是能闻到。 难怪。 “去乡下多少钱?”我关心这个问题,先去问老妈,如果我没有听错,那应该是有史以来最便宜的价格了。 老妈还没开口,骑载客电动三轮车的男人解释起来:“12块,已经是最便宜的了,早上刚拉了一个人,带了两条鱼,车上有点味道,我给你们算便宜点,平常都要15块的,你们经常坐应该知道这个价钱,这个味道已经快没了,等会有风吹着就闻不到了。” 难怪。 我和妹妹陆续坐上去,老妈把东西放上来,手一空就开始掏钱,好像是怕现在不给,开车的人送我们到了目的地就出尔反尔。 只要事先商量好了价钱,就没有这一回事,想要出尔反尔的人即使现在收了钱,到了目的地同样会找借口多收个几块钱。 而遵守诚信的人,现在给钱和到了目的地给钱是一样的,不会因为先收了钱而少开一点路。 所以,我还是喜欢到目的地给钱。 “老妈,你先上来。”我催着她,不喜欢她先把钱给出去,给别人。 我,相信我自己,所以当我和别人谈妥价钱之后,不会轻易去违背。 这个别人,一般都是骑三轮车的,上车前先问好价钱,心里有底。 买东西也一样,喜欢看标签。 至于违约这种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只要能赚钱,那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对于父母来说,违背和我们的约定也是因为忙着赚钱,我们抓着不放就是胡搅蛮缠,就是不体谅大人的辛苦。 可约定又算什么? 生日在暑假,这本该是件好事,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度过这一天。 说好的生日那天会买蛋糕,河对岸的那家蛋糕店里,不光有大蛋糕,还有小蛋糕,看上去也很好吃,还要便宜许多。 可今年的7月9日又让我们失望了。 79,吃酒,很好记。 “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知不知道?”老爸问得神秘兮兮的,以为我们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吗? “是什么日子?”我脱口而出,看他自己要说些什么。 老爸还是不肯说:“你猜猜看。” 妹妹插话说:“我们生日。” 老爸点头:“还是阿音记性好,既然今天是你们生日,那你们想吃点什么。” 想吃就给买吗? “肯德基。” 我们给出的答案马上被否定。 “你们妈妈看见了会说的,换个别的。”老爸哄小孩一样轻声细语的,眼睛看着我们两个,期待着我们说出别的回答。 “没了,别的不想吃。”妹妹直接生闷气。 我也跟着摇头表明态度:“算了,别的东西不想吃。”就算去买肯德基,我们也不会胡点一通,点多少吃多少,并不是吃多少点多少。 气氛一下子沉闷。 老爸考虑一会,想到另外一个庆祝的办法,也是最常见的办法:“要不今天我们买个蛋糕吃,你们想不想吃啊。” “想吃。”我第一个开口,蛋糕是甜食,吃了心情会莫名变好。 一家人分着吃,应该能吃完,还可以带点去给爷爷奶奶吃,还有小白和小三花猫,不知道能不能吃这种东西,少一点应该也没关系,让它们也尝尝鲜。 我正盘算着,妹妹提议道:“大的吃不完,买小的就好了。” 小的? 我不觉得能吃饱。 妹妹小声告诉我理由,小的更精致,看上去更好吃。 嗯,那我也要小的好了。 “买小的,能省钱。”我理直气壮,这是为了节省开销,哪怕在生日这一天,我们还是做出了退让。 可我们退一步,换来的结果是老爸打算买一个小蛋糕让我们拼吃。 “真懂事,那你们两个拼吃一个,爸爸妈妈拼吃一个,一共买两个小的,好不好?” 不好。 我内心很抗拒。 妹妹干脆说:“随便。” 老爸看我,问我的意见。 我犹豫不定,买两个小的,他们到底是真吃还是试探?我想要和妹妹一人一个小蛋糕,用小勺子挖来慢慢吃。 这是一个享受的过程。 只有一个的话,就要平分,一个蛋糕就不是完整的蛋糕了,没有办法品尝到它所有的地方,量也会少很多。 我心里有落差,可我还是忍了,只要有小蛋糕吃总比没有好。 哼。 我只能安慰自己,那小蛋糕可能不好吃,花花绿绿的东西,像是那个梅花糕上放的红绿丝,我们就不喜欢,蛋糕上也会撒一粒粒的东西,先尝一个看看也好。 好吃,再去抢他们的。 我也答应了:“那就买两个,你们拼吃一个,我们拼吃一个。” 老爸满意地摸着我们两个的头。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 从早等到晚,老爸也没有去买,我们问起,老爸才说忘了,他一直很空闲地在玩牌,能忘真是厉害。 看在他答应给我们买蛋糕的份上,才让他一直玩下去的。 可他却忘了? 过分。 “现在吃过晚饭了,还要吃吗?”老爸根本就不想买给我们,不然就不会这么问了,因为我们早就说过“想吃”了。 我们还没说什么,老妈就已经说:“吃过晚饭了还吃别的,吃不下是浪费。” “吃得下。”我们试图要回煮熟的鸭子。 可鸭子还是飞了。 老妈说:“明天买。” 明天不是我们的生日,他们今天怎么哄我们,到了明天都会忘得一干二净,我们不会再提起要吃蛋糕的事情。 不在生日那天吃,也没有那么想吃了。 我们两个板着脸不说话,任谁看了都知道我们不开心。 店里来了熟人,老爸让我们叫人,我们也不叫,叫了能有什么好处?夸一句我们很乖,不过是敷衍的话,能有吃的实在吗? 熟人走后,老爸说要出去上厕所。 回来带了一块小蛋糕。 我们两个都笑了,有吃的马上就忘了刚才还在斗气的事,乐呵呵地吃起来。 味道,不怎么样,中看不中吃。(和现在的千层蛋糕,慕斯蛋糕不是一个档次的,就是一个蛋糕胚子,上面涂些五颜六色的酱,再放个假樱桃的那种,这么说,大家应该能明白。) 我们吃剩了。 老爸在老妈过来前吃完了,免得挨骂。 小学时期的妈妈总是那么不近人情,总是那么火气冲冲,总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放心里,我们看不见。 刀子嘴,豆腐心。 老妈说,我只有这一点像她,而妹妹,嘴上不会说什么狠话,除非是真惹急了她,像是动她小棉袄这种事,更多时候是在嚎啕大哭。 这一点,是像妈妈的? 她小时候哭过几次,又有几次是有人来安慰她的? 外公,肯定有关心过她。 妈妈是个孝顺的女儿,孝顺外公也孝顺外婆,不过,在我眼里,她可能更喜欢外公,因为外婆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那么有些思想就很重,而外公要稍微好一些,对我们两个外孙女也很喜欢。 去乡下看望外公,妈妈显得比往常焦急。 “钱先给你,免得我忘了。”妈妈担心自己会忘记给钱,只要事一多,难免会忘记一些小事。 三轮车司机坐到他的驾驶位上,笑着启动车子道:“你忘了,我也不会忘的,等到了目的地再给我,我要把你们送到你们想去的地方才能收钱,现在收了,到时候还可能是我忘了,再问你们收一遍就不好了。” 老妈想了想,觉得也是,就朝着我们坐好。 司机又问了一遍:“都坐好了没有。” “好了。”老妈检查一遍东西,确认没有遗漏后舒了一口气。 启程出发。 去乡下。 一路上的噪音很响,这种电动车被小时候的妹妹称作是拖拉机。 “阿音,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在外公家,看到了拖拉机就问我们那是什么,还说以后不要坐拖拉机,要坐小汽车呢。”老妈望着大马路旁边,附近有小村子,能看到田地。 妹妹还在吃肉包,她吃东西一向很慢,细嚼慢咽,和个猫一样,吃到最后总要剩一点,说是说等会吃,可等会,还有更想吃的东西,吃剩的没人吃只能丢掉。 “这又不是拖拉机。”妹妹烦闷地回答,虽然这不是拖拉机,却和拖拉机一样吵闹。 老妈看回来,喊我:“阿文。” “嗯?”我回过神。 “在想什么?”老妈问我。 我回道:“没想什么。” 老妈又继续说:“你还记不记得,第一回坐这种车,阿音指着说,这就是拖拉机,哭着非不肯坐。” 我看了看妹妹,说:“不记得。” 那应该是很小时候的事,比上小学还要早,或许是在幼儿园的时候,不止是妹妹,我也经常哭,放肆哭,会有幼儿园的老师来安慰。 我们从不尿裤子,比起给孩子换沾了屎尿的裤子,过来安慰一个随便说几句就能不哭的孩子,显然要轻松许多。 毕竟,上幼儿园的孩子都会哭。 我看到的景象就是这样,大人送孩子来幼儿园门口,要走的时候,孩子就哭。 而我,牵着妹妹的手走着自己的路去教室。 我们认路,可以自己走。 第一百二十六章 进村 外婆家到了。 我们下车付了钱,提上东西往村子里走去,外面的路还是泥泞。 “小心点。”我提醒着妹妹和老妈。 妹妹胆大心细,不满道:“我看着路呢。” 是看着,眼睛都看着地上了,不看前面,万一有个电线杆不就撞上了。 不过,哪有电线杆立在路中间的,不走偏路也撞不到电线杆上。 这里的人都喜欢种些东西,地被收走,年轻人出去打工,以至于白天都很冷清萧瑟,而老人家还是习惯了以前的生活,会在仅有的空地上种些自家吃的东西。 是在更前面的地方。 这里种着树。 没记错的话是桑树,蚕宝宝要吃这树的叶子,春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用那种大圆竹篓子装着蚕宝宝,放在架子上,一层又一层。 这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也是我们最不想去外婆家的时候,那些人畜无害的蚕宝宝,蠕动着它们的身体,啃食着桑叶,看上去很可怕,尤其是近看。 树上,地上都会有。 表弟拿着结了茧的蚕宝宝来吓唬妹妹,妹妹还是害怕得到处乱跑。 我还好,但也不敢拿这种茧。 万一捏坏了怎么办? 里面的蚕宝宝是不是就会死了,它们结茧之后又是如何? 在树之间,摆放着很多罐子,里面存放的是先辈的骨灰。 白天看上去不觉得什么。 到了晚上,要是一个人走在这样的路上,阴风阵阵,心里没鬼也肯定会害怕。 我不是一个迷信的人。 可我记得,去年来外婆家小住几日,我们和表弟三个人一起出去采野菜,想着回来要包野菜馄饨吃,我迷信了一回。 野菜,我们认得。 我在平常没人去的一个小山头上发现了没见过的野菜,锯齿状的叶子,和外婆教给我们可以挖来吃的野菜很像。 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我问表弟,表弟不清楚,他只知道一点,这个山头,平常都没有人来。 为什么不来?明明有这么多的野菜,我埋头一股脑地挖着,没多久就挖满了一篮筐。 是手提的篮筐,不算大。 平常的野菜都很小,想要挖满一篮都要好久。 我满载而归,心里得意,下来的时候,没刹住车一不小心撞到了一棵小树,比我高一点,马上就倾斜了。 这本来没什么。 反正这树不是有人家的,没有人会来怪罪我的过失。 可表弟却在一旁煽风点火故意吓唬我,还说得煞有其事:“你们知道这里为什么不让人来吗?” “为什么?” “因为,这里有神仙,我们看不见而已,说不定,这棵树就是神仙变的。”表弟坏笑着跑开,“我要先走了,不关我的事,这是她们弄坏的。” 妹妹心慌,催着我一起走。 我心里害怕,强作镇定地看回已经变得东倒西歪的小树,越看越觉得诡异,不知不觉中,表弟和妹妹已经走远了。 而我还在这小树旁傻站着。 这一刻,我感觉到这里的荒凉,就连太阳都没有办法照到这里,抬起头,四周全是杂草,没有一个人,只有我身边的这一棵树,它好像在笑,好像和人一样会开始自己走动。 “等等我啊。” 我着急地喊着,腿软走不动道,要不要先道歉啊?怎么道歉啊? 表弟不管不顾地跑在前面,妹妹留下,站在光能照到的平地上,从下往上注视着我,给了我一点勇气:“你是不是脚扭了,快点下来啊。” “没有。” 我转身看着妹妹,壮着胆子装没事:“你先走好了,我马上下来,这棵树被我撞歪了,我扶正了就下来。” “噢,那我慢点走,你快点过来。”妹妹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为了采到更多的野菜,我们已经走到了比平常更远的地方。 这座小山头之后的地方会是怎么样的。 我不敢往上走了,扶着树用脚踢过来一些土,等树恢复一点还是不放心地朝它拜了拜,站着双手合拢,向拜祖先一样拜了拜:“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不要和我计较。” 就这么拜了三下,周围还是很安静。 妹妹的声音传来,比刚才远了一点距离,听上去更加轻飘飘:“你好了没有。” “好了。”我颤抖着心回道。 当我一路不敢回头地跑下来,跑到妹妹身边,我才敢回头去看一眼,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当我一个人站在那边,我却相信有鬼神之说。 我马上觉得刚才的举动真是可笑。 可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抱有敬畏之心是件好事,至少,懂得弥补。 虽然说,这弥补的效果不怎么样。 我看到那棵树又变回到刚才那倾斜的样子,是在我跑下来的一路上变的吧。 还好没看,不然又要吓自己一跳。 我一直怕那些罐子爬出骨架一样的人,走路都下意识避开他们。 走了几分钟,终于离开这里了,前面都是有活人的地方。 杂货店开在路的左边,就是他们自家的房子,吃住都在里面,有几张桌子可以用来搓麻将,还有一台老虎机。 这机器放得很隐蔽,还用布遮挡住。 听说玩这东西是要被抓起来的,不过在农村,管束没有那么严,平常到了晚上就会有人来玩。 投一枚硬币进去就可以玩。 赢了,它会吐硬币出来。 所以,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对于老板来说,一开始机器里面没有钱,能怎么吐硬币出来,难不成欠着? 不可能。 机器不会被设定成这样。 第一个坐在全新的老虎机面前的人,万一赢钱了,赢的不是投进去的1块,而是2块,甚至是更多,机器会怎么显示? 我想知道这个。 应该有别的设定,根本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不管玩多少次,赢的钱都不会超过机器里面有的钱。 那一个人玩,沉迷其中,不管怎么样都是输,最多平局。 如果有别人玩,才有赚钱的机会。 那别人输多了,老虎机里装钱的箱子满了,是不是下一个人一定会赢了,因为机器不吐钱出来就没办法玩了。 机器会出提示吗? 老虎机看上去很简单,一圈水果数字的图案,转啊转的,肯定不会有提示。 所以,输多了的人只会一直输下去。 他们不想把赢的机会给别人,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可最赚的,还是老板啊。 有一台这样的机器,坐等收钱,比娃娃机还要赚钱多了,都不用准备娃娃,我不想要抓娃娃的机器了,想要这个。 我还想试着去玩一把。 可是老板不让未成年人玩,老妈带着我们在小店里面买一箱饮料准备给表弟喝,有几个男孩子进来直奔那机器,老板给赶走了。 我更想一睹那机器的真容。 “走了。” 妹妹催着发呆的我。 我把看到的告诉给妹妹,她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小声和我议论着要去近距离看一眼的事。 我却不敢这么做,尤其是有了先例。 老妈看我们窃窃私语,望着前面马上就要到的桥,提醒道:“桥上留意点。” “嗯。”我们不说话,专心走路。 那桥,说是桥,可也只是一长条的石头而已,没有护栏,是要小心。 去年挖来的野菜不能吃,吃了还会拉肚子,一篮子全给丢了。 我还以为自己很能干呢? 结果,全是白费力气。 还好我们三个没有迫不及待地弄来吃。 第一百二十七章 耳朵有点聋 外公在晒太阳。 我们沿着桥下的水泥路走到拐角口,平常淘米洗菜都在这桥头下,夏天飘着成片的浮萍,还会有鸭子和大白鹅在上面游泳。 鸡就散养在外面,它们会自己找食吃,有吃剩的饭就丢在地上,不一会,屁颠屁颠的老母鸡自己就会跑过来吃完这些。 “有鸡屎。” 妹妹喊道,眼睛看着地上,一直盯着看,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一样。 我也看到了,路中间都会有,绕过后又听到妹妹小声和我说:“老文,你看到没有,像不像冰淇淋啊。” “嗯。”我和妹妹说笑着,“挺像的。” 老妈冷声打断道:“等会记得要喊人。” 我和妹妹异口同声说:“知道了。” 走过几户人家,终于来到外婆家门前,外公看着我们两个,说了一句:“文文音音来了。”还站起来让出凳子给我们坐。 老妈马上走过去,放下东西后扶着外公。 我们喊的外公都淹没在老妈的动静下,每次都是这样,我们主动喊人,不是被别的声音盖住,就是别人没听到,要不就是找好时机正准备喊人,老妈冷不丁就说一句:“叫人。” 又不是不叫。 我和妹妹在一旁站着等他们客套完,每次来都是一样的。 “月妹,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来。”外公的神情很呆板,看嘴角是在笑。 老妈说:“没什么东西,都是一些吃的,最近没看到什么好的甲鱼,等过几天再买。” “不用买了,吃不完,你们自己吃。”外公都不知道老妈在说的是他以前最爱吃的甲鱼。 那东西,不就是乌龟或是王八吗? 反正都差不多。 我和妹妹都不敢吃,也不敢乱碰,在亲眼见过一只王八死咬着筷子不放的情况下,还敢撩手撩脚的,简直是作死。 “甲鱼。”老妈知道外公的耳朵有点背,贴过去用更大的声音说着,“是甲鱼,下回买来给你吃。” 外公认真听着,浅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不知道到底听清了没有。 “你妈知道你们要来,在里面烧菜呢。”外公话音刚落,里面就走出一个系着脏兮兮围裙的老人。 头发稀疏,黑发之中掺了很多白发。 她比奶奶要老相,虽然实际年龄要比奶奶年轻个几岁,不过农村人没养老保险,到老了还是要一直找事做的,像外婆就在帮人做手套。 长时间坐在缝纫机前面,总有些老毛病,外婆的颈椎不太好。 老爸以前买过一个鲨鱼形状的按摩器,不贵,也就几十块钱,和按摩椅比起来是不贵。 可是奶奶没有。 虽然说奶奶用不到,到了奶奶那个年纪,人就开始缩了,驼背也没办法改善。 外婆爱碎碎念,比起奶奶,她的话,我们更不愿意去听。 “来了,你们先坐。”外婆双手放在身前的围裙上抹了抹,水是干了,可应该还是脏的。 围裙早就可以换了。 老妈带来了。 一些常用的东西,能想到的都会买来,这应该是娘舅还有舅妈该考虑的事情,不过他们有的是儿子,要省钱是自然。 舅妈嘴上常说:“现在要省点钱,以后好给我们家辉讨老婆,讨个外地人也挺好的,我们家有房子,办几桌酒席就好了,你们阿爸没钱才讨了我,我是看在他家里有自己的房子,以后总能有个住的地方才嫁给他,以后的女孩子不会想得这么简单的。” 实在是啰嗦。 表弟嫌弃舅妈,因为舅妈是外地人的身份,嫁到了娘舅家,还总是要斤斤计较,和外婆的关系绝不是我们看到的那般和睦。 表弟看在眼里,对于自己的奶奶(我们的外婆)和妈妈(我们的舅妈),他也更喜欢奶奶。 他说:“我以后才不要娶个麻烦的外地人,我要娶个城里人。” 舅妈当然生气,还拿我和妹妹举例:“你去问问你这两个阿姐,问问她们肯不肯嫁到我们这种地方来?城里的人都吃不了苦,你以后还是讨个外地人好,钱留下来再盖一套房子多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外婆家(1) “要那么多房子干吗?”表弟是个倔脾气,尤其面对家里人,再怎么沉默寡言的人都会有脾气暴躁的一面。 而舅妈的暴躁都用在家里,工作上不容许乱发脾气,回到家抓住机会就是诸多挑剔。 儿子是亲生的,指挥着做点事那是家常便饭,比如泡个茶,盛碗饭什么的。 表弟会去照做,但都带着怨气,动作粗鲁,不小心摔碎过一只新碗。 不是舅妈买回来的碗,是外婆。 所以外婆很心疼,万一再有碗摔碎怎么办?一只碗也要好几块钱,有外婆在,她就不让表弟做各种事,但问题又来了。 表弟想帮外婆的忙。 而外婆偏偏不让。 灶头上的菜还都烫着,如果要端到外面的桌上得要十分小心,中午吃饭吃得早,我们都饿了,便不去管什么时辰,端菜的事是习以为常,要开饭就得先要把菜端出去。 我端了。 妹妹端了。 表弟的手一碰到菜碗,外婆就急不可耐地开口道:“你别端,让两个双胞胎阿姐来端,等会又摔碎了怎么办?” 表弟看着外婆,一脸嫌弃地解释道:“上回是这地上滑,还有油渍,我滑了下才把碗摔碎的,都不知道是谁端菜出去的时候倾下来的。” 外婆不承认道:“哪里?” “这里。”表弟走到靠门的地方,用力踩着油渍的附近。 这厨房的地方不是水泥地,更不是什么瓷砖,也是坑坑洼洼的泥块,有些地方特别脏,不好清理,久而久之也就随着去了。 “真额呶。”外婆用脚试了一下,喃喃自语道,“你别踩了,等会把鞋子踩脏了。” 表弟不情愿了:“我没踩,你自己踩到了。”走去继续端菜,不忘提醒粗心大意的外婆,“下次走的时候要绕开点。” 外婆拿着靠墙的扫把扫了几下,眼见表弟端着菜要出去,马上开口:“别打翻了。” 几次三番不信任表弟,让他动怒:“怎么会打翻?我再走一遍给你看看,这回不会打翻。” 我和妹妹端好菜,站在门边看着外婆,这里的门经常要进进出出的,所以没有门,正对面有扇木门,开关会嘎吱作响。 窗户不是城里的玻璃窗,也是木头做的,上下两条凹槽,一块可以推动的木板,望出去就是一个荒凉的小院子,杂草丛生,曾是用来养鸡的。 墙壁上布满青青绿绿的痕迹,潮湿阴暗,还不见光。 外婆说那些小鸡仔们是无缘无故死的。 我倒觉得是这地方不好,像奶奶家养的鸡晚上都是睡在家里的,有专门的鸡窝,热也热不着,冷也不会冷,别提有多舒服了。 完全放养,尤其是小鸡仔,它们淋了雨,又吃了些冒出来的蚯蚓什么的,细菌可不就要了它们的命吗? 这院子空着也好。 以前是外公在打扫的,小鸡仔虽然死了,但老母鸡还在,公鸡还在,还会每天打鸣,可外公的身体每况愈下后,这里就慢慢荒废了。 老母鸡不能下蛋后炖汤了。 公鸡舍不得吃掉,拿出去送人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外婆家(2) 表弟气冲冲地从我们身边经过,重重放下菜碗,回头道:“我哪里摔了?” 外婆不会看情况,更不会安慰人,在这个时候还要火上浇油。 “现在不摔,下回不小心摔了,碗碎了碗还是小事,万一有人踩到怎么办。” 空烦。 “穿着鞋子有什么关系。”表弟站在门前,隔着我们两个朝外婆大声喊。 外公坐在饭桌上,动作迟缓地看向表弟,小声说了句:“先过来吃饭。” 表弟不理睬。 老妈喊着我们两个:“你们还站着干嘛?帮你们外公盛碗饭去。” 我们绕过地上的油渍去盛饭。 碗要先在水龙头底下冲洗一番,筷子也是,橱柜里面不知道被蟑螂还有蚂蚁爬过没有,这是为了身体健康着想,也是一个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算挑剔。 毕竟学校里的碗怎么洗的,我是亲眼见过的。 一遍肥皂水,一遍清水,可能有些碗里还有残渣沾着,跑得快才能先去挑一个比较干净的碗,然后排队盛饭。 厕所有水,没人会拿碗过去清洗。 最多是拿点餐巾纸擦一擦。 外婆也想到了这个办法,抬头望向外面,不去吩咐一眼就能看到的表弟,而是亲切地喊着老妈的名字,要老妈帮忙拿点纸过来。 老妈从包里拿出纸巾,嘴上说着:“拿纸擦不掉的,等会吃好饭再弄。” 表弟看向老妈,对于会买东西来给他吃的老妈很热情:“阿达(姑姑的意思),你坐,我来弄,阿娘,你也去吃饭。” 外婆忙了一早上,身形干瘦的她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奶奶算瘦,可外婆比奶奶还要瘦很多,皮包着骨头。 那骨头应该很硬。 “我试试看先。”外婆拿过表弟递来地餐巾纸,光是打开来就花了一些工夫,笑着催我们两个看戏的先出去吃饭,再不好意思地笑着,“平常都是用抹布的,这餐巾纸用来擦地是浪费了。” 一块钱一小包。 一包里面有十片,才一毛一片,整包丢在地上都没人捡,除了爷爷那种小气抠抠的人,竟然还会有人这么在意价值一毛的东西。 老妈见外婆迟迟不肯起身,走过来面露无奈地提醒着:“妈,你腰也不好,先起来。”站着往灶台上张望一眼,没有点明那灶台上的抹布到底有多么脏,多么破。 简直是比爷爷穿旧的汗布衫还要破烂。 那些洗脸擦手的毛巾挂在窗户旁边,看着颜色黯淡,老土,不破不脏都让我产生了一种浓重的抗拒之情。 入乡随俗,我偶尔会擦个手。 至于洗脸这件事,来外婆家小住都会把生活必需品带来,毛巾,牙刷,牙杯,一样都不能少,少了也不来这里住。 小卖店里有卖这些,粗制滥造的,能看到不少盗版商品,相似的外包装,相似的名字,用了不一样的字体来混淆视听。 后来也不知谁从这种地方买了一盒香飘香来送给我们喝,以为是香飘飘,那个一年绕地球多少圈的奶茶,要喝的时候才发现,不是它,于是毫不犹豫地整盒扔掉。 既然要仿冒别人,很明显是对自己的产品不自信,又或是为了赚钱而已,不想要有自己的品牌,丢了尊严,那么还有尝试的必要吗? 没有。 我觉得一分价钱一分货这句话是有道理的,可盗版产品要是卖得很便宜不就暴露了它质量差,是盗版的身份吗? 所以,家里的泼斯猫和波斯猫一样贵。 可笑奶奶刚买回来时,我和妹妹还一起嘲笑商家印错了字。 真是可恶。 奶奶不识字,光看图片才买回来的,只知道这印了猫的餐巾纸是别人口中的好餐巾纸,没成想是盗版。 乍一看,认字都没用,根本看不出区别,纸拿来擦擦手,擦擦桌子,擦过嘴,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质量差,擦上去不舒服。 妈妈总是告诫我们,买东西要擦亮眼睛,差的就扔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从来没听说谁家省钱省出一栋楼来的,不赚进来有什么用? 所以她在我们小时候一向大手大脚,在这个清理卫生方面,丢东西从不手软心疼,至于买菜,还是会斤斤计较,先问价钱再讨价还价,再买,再讨价还价。 这是中年妇女的必备技能。 我们只要在一旁看着就好了,买衣服裤子就没有不讨价还价的时候,谁不还谁是傻子,除非是那种不让还价一分不让的专卖店。 服务员不是老板,拿死工资提成少或是没有提成管顾客买不买。 一般既是服务员又是老板的小店,有得赚点总会卖的,尤其开门第一笔生意,叫开张,如果一天没开张,为了讨个吉利也会少赚点卖出去,真的实惠好用,回头客才是他们的主要生意来源。 久而久之,老板们都会养成一个习惯,一开始报价先报高点,卖瓜就夸瓜,互相客套几句,勉为其难便宜一点卖了。 双方心里都舒服。 这种事,对于不会还价的人来说,简直是噩梦,比如说我和妹妹。 大学周末难得去逛街,看到背在身前的布包,很小一个,一人挑了一个,问了价钱,78块。 一定要还价,我们知道。 然后,妹妹说:“便宜点。”同时给我使眼色,让我帮忙还价。 我不会啊。 我们两个都站着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外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我们的紧张。 当我硬着头皮说:“70块卖不卖。”的时候,老板也考虑好了,在和妹妹说,“60块卖给你们,看你们这么喜欢。” 我和妹妹面面相觑,默默掏钱。 买贵了。 事后我们背着各自的布包开始回顾这件事,决定买东西还是要带老妈一起出来,不过在上学,想买也没办法,只要喜欢就好了。 最多只多花了10块钱。 “你看这里的做工,还是不错的。”妹妹指给我看。 我们尽可能去发现这布包的优点,侃侃而谈了一路,只要和妹妹一起走路,说着说着就到目的地了。 哪怕是大街上,我们都会扯着嗓门,肆无忌惮地谈天说地。 老妈也是随心而为的人,不管是年轻的时候还是现在。 “家里有没有用了很久的抹布,扔掉可惜么,那就用来擦地了,等会换条新的,我都给你们带来了,超市里面买的。” “是啊,外婆。”我们劝道。 第一百三十章 外婆家(3) 外婆耳根子软,听我们这么说马上就去找没用的抹布了,指着墙上挂的毛巾给我们细细说着它们的年岁:“这条去年嘎买的,还新着呢,是你们舅妈买的,她的东西我不能碰,这条好像,也是去年换上去的,还能用。” 磨磨蹭蹭的性子一点也不像老妈。 就连老妈都嫌弃外婆做事磨叽,走进来拿起灶台上的抹布决定道:“就这块了,破成这样早就可以换了。” 外婆这才恍然大悟:“这块,是好久了。”走到老妈身边,拿起灶台上另一块抹布,顺手擦起台面一圈,“这块是新的,换的时候看旧的还能用就没丢。” 一留,就留到现在。 新的也早已成了旧的。 “这块也可以换了。”老妈不会在生活必需品上小气,能用好的,当然要用好的,毕竟一块抹布才多少钱,天天用,换算一下,一天才几分钱。 可老人家都知道积少成多的道理,聚沙成塔,每天浪费一些东西,再少也是浪费,像是买了东西不吃完,就是浪费。 为了避免浪费,老人家喜欢吃小孩子吃剩的,治标不治本。 我和妹妹多少有点浪费的毛病。 不好吃的东西,买来上过一次当,下回就不会再买,而这回不可能硬逼着自己吃下去。 这种应该不算浪费。 叫尝试新东西。 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不喜欢安于现状,不想一动不动地待在小推车中,总是会在家里跑来跑去,碰这个碰那个的,出了门会说话,又会求着大人买这个,买那个。 这一刻的我们如同草木发芽,充满生机,是个正常的孩子模样。 别的孩子也是一样的。 可不同的是,他们买了玩具,没玩多久就把玩具丢在一边,见了新的又要买,久而久之,玩具堆积成山。 而他们还想要不断尝试新的玩具。 这又是不是浪费呢? 独生子女能得到最好的,一个玩具才多少钱,大人都这么觉得,可要是玩具不能被青睐一段时日,那玩具的价值何在? 再便宜的玩具,束之高阁也是浪费。 买东西首先要考虑这东西是不是自己真正喜欢的,要用到的,而不是一时兴起。 说白了,穷。 榨汁机,豆浆机,生活水平提高后各种新潮东西层出不穷,商家们会和你算一笔账,买他们的产品一天只用几毛钱,然后怎么这么样,说得天花乱坠,心动是正常的,可买回去会天天用吗? 不会。 大学刚毕业那会,我们整天在家,老妈抱着我们马上能出去工作的期望,心血来潮买了一台豆浆机。 豆子要先泡好。 然后才能放进豆浆机里,还要自己过滤,完事还要好好清洗,绝不是想得那么简单。 我们头一次喝着,因为新鲜感,觉得味道还不错。 可当第二次喝,就觉得外面的豆奶更好喝。 零零散散的,那豆浆机几乎是新的,一年下来没用几次。 物尽其用,农村人家懂得这个道理,洗碗用的都是丝瓜瓤,不是城里的钢丝球,那玩意容易出现在菜里,尤其是外面的饭店。 奶奶洗碗也喜欢用丝瓜瓤,说是好用。 农村人还得知道田地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获,什么时候去交公粮。 这交公粮可以看做是交税。 可税收不是有什么起征点的吗?农村年收入又不高,为什么要交税?还有,交了税却没有医保,也没有养老保险。 外公看病报销不了多少,如今不用种地,在家休养,提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比起爷爷,真的只是三两句话。 如今国家有政策,可以不用交公粮了,还能有补贴,这都是国家领导人的功劳。 听着外公的话,我不自觉看向了外公身后那面墙,一张几乎是占满整面墙的毛(省略,因为会出现星号)画像,斑驳泛黄,看得出有些念头了,可被保存得很好。 因为外公不让人碰这幅画像。 他会亲自用鸡毛掸子打扫灰尘。 地是那时候分给他们的吧,我记得爷爷说过毛的一些事,打地主,分田地。 而现在,田地又被收回去了,外婆家这老房子后面新建的小楼还是挺不错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外婆家(4) 我们吃过午饭,巴不得马上就回去,不过老妈要和外婆再说说话,去打扰她们说要回家,只会被老妈说:“这么早回去,公交车都没有。” 对了,公交车司机也要吃午饭。 那吃好午饭,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总可以了吧?来都来了,吃了晚饭再走,早点吃,车子有的,实在没有就住一晚。 我们两个才不高兴。 没有公交车了也没有关系,百里传音这样东西不管是在仙侠剧里,还是现代,都很方便。 我们可以叫“碰碰车”过来。 就是载客电动三轮车。 外婆家的厨房墙上装了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一部电话,新建的房子里,在娘舅,舅妈的房间也有一部电话,它们是通的。 就是说,有人打电话过来,这两个电话机都会响,接哪个都可以。 我们还不知道,无聊地待在在娘舅房里看表弟玩磁带机游戏,那游戏可以连接在电视机上玩,控制小人移动跳跃,比连连看这种游戏要有趣多了。 我们看得专注,电话突然响了。 有来电显示。 可是座机不像手机,没有标注名字,只显示了电话号码,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用的也是座机。 短暂的停歇后,响了第二下铃声。 我们不知道是谁打来的,让表弟去接,他可能认识打电话过来的人。 “家辉,别玩了,电话。”妹妹催道。 表弟回道:“马上。” “会不会是娘舅打回来的?”我试着说出一种可能,马上被表弟否决。 “不可能,他这个时候上班呢。” 那就是外人打过来的。 “你好了吗?”我跟着催促起来,这电话铃声特别响,得赶紧接了避免一些噪音。 当然,可以等别人打不通然后挂断,如果有重要的事情,别人肯定会打第二遍,又或是去打娘舅的手机,再不行,发短消息,亲自找上门来都行。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电话那头到底是谁? 对这方面好奇心重也是因为我们家没有座机,没有游戏机,在三层楼高的家里待着,又闷又无聊,看到表弟是男孩子能光明正大地提出买游戏磁带的要求,心里肯定嫉妒。 娘舅早就说过表弟的不是,他在学校的成绩垫底,买游戏回来不是让他玩的,而是为了鼓励他能好好学习。 每天能玩多久早就定下了规矩。 半个小时。 娘舅当着我们两个的面曾说过,烦恼表弟的不懂事,要我们一起帮忙监督,还当着表弟的面,要他向我们两个学习,劝他要大方,把游戏机让给我们玩玩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最后,还不是惯着成绩不好的表弟买了一个又一个的游戏磁带。 我听着娘舅的那些话,总感觉不自在。 把我们捧得太高了,那么摔下来就会很惨的,我不是一个特别乖的孩子,成绩也不是特别好,中人之上而已,小地方的中人之上,到了大地方,连垫底都不配,那些在我们这名列前茅的,去了大地方才是垫底的。 我希望到了初中,我能分到一个差班,如果是去好班,那最好是和妹妹在一起。 不然,身边都是优秀的人,老妈会比娘舅还要啰嗦。 学习真的是一个孩子的全部吗?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一行我注定成不了状元。 榜眼,探花也想都不用想。 像表弟这样整天都能玩游戏,没人管的感觉真的很自在,可还是要因人而异吧。 等了一会。 电话声还在响,表弟按下暂停,拿着游戏摇杆急匆匆跑过去看一眼,马上得出定论:“不用管,是来找阿娘的。” “找外婆干什么?”我追问。 表弟坐着继续玩:“你们自己听下就知道了。” 嗯? 我满脑子疑惑,这又让我们不用管,又让我们自己听下,到底要不要接电话啊? 电话声停了。 厨房内,外婆已经接起电话在和别人聊天,老妈还陪外公在前门边坐着晒太阳。 表弟终于想起这里的电话和城里的电话不一样,边玩边解释给我们听:“这里的电话和厨房的电话用的一个号码,阿娘应该已经接电话了,你们这边拿起来就可以听了,记得不要出声。” 原来是这样。 妹妹迫不及待过去,小心翼翼拿起电话机。 我跟着过去,坐在床边,往妹妹那边凑过去准备偷听,这种事,表弟应该做过不少。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外婆家(5) 是外婆认识的朋友打来电话,说些今天做了什么菜,黄瓜茄子长得如何的家常。 最后,应该是最关键的一件事,说得很心虚,在说这件事前有明显的结巴。 要不要搓小麻将。 这是大家吃过晚饭后的一项娱乐活动,应该开开心心去才好,外公病了,外婆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无精打采的。 那边传来的声音却很响亮,似乎是给自己壮胆。 “要么就到我们家里来,你们家里晚上不是还有儿子媳妇在吗,家辉也在,老头子有人照顾的,有什么事也会给你打电话。” 外婆朝往张望一眼。 老妈还陪着外公一起坐着,就像当初,爱玩的小三花猫回来陪着老三花猫一起趴着休息,它们肯定也在偷偷说着什么,要么就是单纯地陪着。 我这边听不到任何回应,过了片刻,外婆才开口:“还是算了,麻将以后也可以搓,我还是多陪陪老头子。” “那好吧。” 妹妹听了一会,放下电话,我过去盯着电话机看,想要自己动手拿起来再听一会,那样会听得更真切一些。 可这里是娘舅还有舅妈的房间,外婆说的那句话让我时刻记着,不能碰舅妈的东西。 我也讨厌别人来碰我的东西。 表弟玩着游戏,头也不回道:“放好了吗?上回不知道谁没有放好电话,我妈就说会扣钱,真是什么也不懂,乱说。” “对面挂断了就没事。”我说道。 妹妹又拿起电话听筒,再放下一次,笑着对我说:“以防万一。” “她们讲完了?”我问妹妹,感觉外婆的朋友之后还和外婆说了些什么的。 安慰人的话? 不听也罢。 “讲完了。”妹妹果断道,回想着刚才那些话口气变得不耐烦,“她们就说了些杂七杂八的,然后让外婆去搓麻将。” “我阿娘去了没?晚上搓到很晚又要让我去开门了。”表弟发着牢嫂。(这是我故意打的这个字_(:_」∠)_) “你们晚上把大门关上的?”我问了句废话。 表弟接道:“以前都是开着的,旁边那家说是家里少了一袋米,担心再被人偷走就把门锁上了,说没有再少米了,就更相信是有人半夜潜进他们家偷了一袋米。” “干嘛不偷金银首饰啊。”妹妹不信。 我也不信,可我觉得偷米要比偷钱简单,晚上睡觉都是二楼的房间,进门是吃饭的地方,再进去是厨房,出了厨房靠左边有个木头楼梯,和爷爷家的差不多,也会嘎吱作响。 这上面就是人休息的地方,没有盖后面那小楼的时候,外婆住在上楼靠边的第一间房。 窗户是圆的,脏兮兮的。 望出去就是杂草丛生的后院,晚上总担心会在那窗户里看到些什么,可看不到什么也还是心慌慌的。 大小便都在一个木桶里解决,房内多少会有点味道。 外婆并不在意。 另一边再上几步贴着瓷砖的台阶,就是和城里差不多的房间了,一条长走廊,先经过厕所,再到卧室,阳台。 是以前娘舅还有舅妈住的地方。 别人家应该也是这个模样,大同小异,外公外婆是为了节省点钱才会在装修房子的时候要求不用管他们住的那个房间,屋内除了一些老式的木头箱子,柜子,也没什么东西了。 电视机装天线的,还是黑白电视,只有几个频道。 偶尔信号不好,拍几下就好了。 这底下是一个晒不到太阳的房间,很空,平常都用来放东西,当仓库用。 外婆家放了一个水缸,逢年过节有点鱼虾鳝鱼什么的,都会放在里面先养一会。 大米要放也是放在这里的墙角。 后门一开,通风效果不错,就是见不到光,阴暗潮湿了些,大米容易发霉。 外婆家在大米底下都垫了木板,情况能好些。 要偷米可以从后门进来,可这后门和木板楼梯一样,早就老化了,有人推开一定会发出声响,只少一袋米,该不会是他们自己记错了? 谁知道呢? 老鼠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楼下这些房间的顶上都会悬挂铁钩,用来放竹篮,竹篮里自然是要放东西的。 瓜果蔬菜油盐酱醋,随便一放,就会有老鼠光顾。 一旦家里进了老鼠,它们就不走了。 因为它们知道,这里有很多吃的,只有打扫干净了,老鼠找不到食吃,才不会继续留下去。 外婆家肯定有老鼠,藏在那些犄角旮旯里,不知从哪听来的话,说是用蛇的粪便能赶走老鼠,这老鼠怕蛇我是知道的。 可这蛇的粪便从哪去找? 老房子住得时间久了,还有其他很多问题,下雨天是外面大雨,里面小雨,得用铁桶接着,和奶奶家一样。 好在新建了一栋小楼,过年的时候如果小住一段时日,能够放烟花,看别人放烟花,那也是很有意思的。 “阿姐,你们要玩吗?”表弟一个人玩,我们又都不出声,他觉得没意思了。 妹妹凑过去问:“怎么玩。” 表弟教了她,妹妹玩了一会,很快到一个需要跳跃才能过去的地方,可是跳一下过不去,会摔下来减少人物的一条命,然后再重新开始。 “我来教你怎么过去。”表弟信心满满。 妹妹不想玩了这么一会就把摇杆给出去,拿着躲远一点又试了几遍,还是不行。 表弟急了:“你这样过不去的,再浪费下去,要从头开始了。” “试试么。”妹妹无所谓道,“从头开始就从头开始,这里有没有机关什么的。” 人物在电视机的画面里开始乱蹦哒。 表弟玩得久,有过去的办法,却不是找到游戏的机关,而是游戏的bug,他拿不到妹妹手里的摇杆就去找了另外一个摇杆,按下了暂停。 妹妹乱按手里的,解开了暂停,人物又能动了,很快,又暂停了,又动了,来来回回,表弟着急摇杆被弄坏,说了句重话:“要被你玩坏了。” 妹妹的脸色马上变了,刚才还笑着在玩的人一下子生起气,沉着脸蛋丢掉摇杆说:“那你一个人玩吧。” “我先教你玩,你再玩。” 表弟小声说着,捡起被妹妹丢掉的摇杆,看到妹妹气呼呼去了隔壁外婆住的房间,站在电视机前不知所措。 房门重重关上了。 妹妹的眼泪在刚才就冒了出来,我看到了,可我还傻坐着。 “文文阿姐,你要不要一起玩。”表弟的脚上前一步,看着还没有离开的我谨慎问道,“音音阿姐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发脾气而已。 我去看妹妹。 门锁了。 我只好敲门,喊她全名,不知道说些什么,就问了经常会讨论的一件事:“你要不要吃东西?”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外婆家(6) 妹妹没有回答我。 我走到另一扇房门去观察情况,那门有一块是带玻璃的,隐约能看清里面的人在什么位置。 妹妹坐在床边上,抱着一样东西。 她在摸小棉袄? 表弟放下游戏摇杆,凑过来也要看,我站着挡住门,继续喊妹妹:“老音子,快出来,家辉让你玩了。” 妹妹又摸了两下小棉袄,起身放好,然后走向另一边的门。 我见状重新回到娘舅房中。 表弟看着妹妹这哭过的模样,生怕被回来的娘舅看到,连忙把摇杆给了妹妹一个。 妹妹拿着坐下来,双手都无力地垂放在腿上,看着电视机屏幕稳定情绪:“弄坏了怎么办?” 表弟改口道:“不会的不会的,你玩吧。” 妹妹还是不玩。 表弟无可奈何地看我一眼,我也没办法,坐在妹妹身边,去动她手里的摇杆,她眼睛低着,就盯着我手上看。 新鲜的东西,我也怕玩坏,但更想要去试着碰一碰。 真的伸手去碰的时候,小心翼翼,明明知道这摇杆是怎么操作的,都亲眼见过表弟玩了那么久,这一刻还是笨拙得像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表弟在一旁劝了半天,要妹妹别哭了。 可是妹妹这个脾气,不发火的时候时常会笑呵呵的,一旦发火,说什么都是火上浇油。 表弟递过去的餐巾纸被团成团随手扔地上了。 都是因为表弟下意识说的一句话,要被你玩坏了。 妹妹的自尊心很强,容不得别人半点的质疑。 表弟不明白这点,自顾自地说着:“那我先玩给你们看。” 画面上的人物又开始移动起来,很快就到了妹妹屡次过不去的地方。 “你们在不在看?”表弟又回头看我们。 我抬头在看,到底怎么过去,挺想知道的,我试着小声去喊妹妹的名字,她还是不理不睬,誓要和表弟作对到底。 “那我要跳了。” 表弟说着就熟练地操控着人物跳起,半空中,他按下暂停键,又回头提醒我们,“这里先按暂停,你们看好了。” 妹妹的头已经高高抬起,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点。” “嗯。”表弟取消暂停。 我亲眼看着他按了跳跃键,可人物没有跳起来反而是和妹妹一样摔死了。 难道有二段跳? 不可能啊,妹妹刚才有试过。 “失误失误。”表弟急于解释,作为一个经常宅在家里玩游戏的男生,在自己擅长的方面失手会感觉丢了面子。 妹妹看到后却一下子笑了:“你也跳不过去。” 表弟下决心道:“我要再跳一次给你们看。” “那你跳啊。”妹妹心情好了一些,开始回怼道,“等会你还要摔死。” 表弟被这么一激,更是士气大涨:“你就在一边看着好了,这可是我自己找出来的方法,这个游戏我已经都通关了。” 那就是在重新玩了。 我和妹妹在通关《轩辕剑之天之痕》的光盘游戏后也萌生过要重玩一遍的念头。 因为心中有遗憾一直牵挂着,所以常常会讨论有关这个游戏的事情,说着小雪的出身,小雪的遭遇,还有最后的结局。 女娲石。 小雪是女娲石转世。 和女娲沾上边的,似乎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因为女娲要胸怀天下,不能儿女情长。 所以,这也是我那么喜欢紫萱的原因。 小雪的结局让我们两个感到不满,挣扎犹豫了好几天,慢慢从痛苦中走出,商量着还是要慢慢玩一遍。 我们甚至商量好了,一个看买光盘时赠送的小册子,那是通关攻略,每张地图都有,另一个玩,谁玩?妹妹。 这一回,我们决心要收集地图上所有的东西,跑过所有的角落和支线。 但还是没有坚持下去。 第二次玩,我们已经能察觉到小雪的结局和我们选择的很多选项有关。 如此这次偏向于小雪,那么玉儿又该怎么办?她会不会和小雪一样死掉。 难道就没有两全的办法吗? 这个时候,我们对于一些感情的事情还不是很明白,只是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友情是他们共同拥有的一样东西,也是那么美好。 可是,不可能。 选择里要么玉儿,要么小雪,为什么她们两个一定要死一个。 我和妹妹讨论出来最后的结果是,陈靖仇为什么不能去死,他自己不也是什么昆仑镜转世吗? 游戏通关了,只通了一遍,甚至早就忘记那里面的细节,可念念不忘的是那个结局,那个在陈靖仇和玉儿坟前哭泣的小雪。 实在让人心疼。 我们没有重玩下去的勇气,可看表弟一次又一次失败却看得津津有味。 “怎么不行了?”表弟嘀咕着。 试了好几次,他终于找回方法了,暂停,取消暂停,按下跳跃键就能继续跳起来,电视机里的人物会越跳越高。 表弟得意起来:“你们看见了没有?” 妹妹觉得有趣,也不斗气了,拿着游戏摇杆开始给表弟添乱。 那人物又摔死了。 妹妹玩得开心就不生气了。 表弟也不敢再说别的,因为有人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外婆家(7) 是老妈和外婆一起过来的。 “外公呢?”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出去,我问了一句,表弟追问了一句:“阿爹呢?” “睡觉去了。”外婆多此一举地叮嘱表弟道,“你别去吵他,让他好好休息。” 表弟听了非要去看外公。 我和妹妹站在老妈身边,继续问:“你们过来干吗?” 还有,外公睡觉不和外婆睡在一起,睡在这边吗? 二楼那地方应该是租出去了,就娘舅和舅妈住的地方,而外婆原来住的地方破旧不堪,房内不开灯哪怕是白天都很昏暗,只能透过窗户看到后院里的光亮。 外公住在那,走也是走在那房间。 “你外婆说上回买来的东西找不到了,我过来帮忙找找。”老妈看着我们两个,面色柔和地笑了笑,说了一句,“你们两个自己去玩。” 还真是突然。 妹妹好奇问:“是什么东西?” 老妈又笑了下,说:“不是吃的,你们出去晒晒太阳。” 我和妹妹看着外婆和老妈进房间,关了门还上了锁,神秘兮兮的,好奇心越发重了,走下楼梯,出声给他们听。 到了楼梯底下,我们到处望了望,发现也没别的可以玩的地方。 这一圈都是住的人家,外面呢,不是田地就是泥路。 没意思了。 想回家。 我们刚和表弟相处融洽就被打断了,他去看外公了,我们是跟去看外公,还是留下玩他的游戏? 好像都不太好。 在这里,我们像是两个外人。 “老妈她们在说些什么啊?”妹妹小声问我。 我摇头回道:“我怎么知道。” 她推我一下,催道:“你上去听听。” 我走了一步,回头看她:“你也一起上来,我们轻点。” “好。”妹妹笑了。 于是,我们两个猫着身子往上张望,轻手轻脚做贼心虚一般地走了几步,想要听听她们母女俩说些什么悄悄话。 可声音能听到一些,话却是完全听不清。 可能是在说外公的一些事情。 到底是谁让外公去住在原来的房间的呢?是舅妈,还是外公自己? 我只能想到这两种可能。 人死了会变成什么,看得见的尸体,还有看不见的鬼魂。 总之,有人去世的房子是不吉利的。 以后表弟结婚还要拿这栋小楼当做婚房的,在没有拆迁以前,没有拿到农村的别墅之前,舅妈一直这么认为,一直这么念叨着,等家辉结婚了,再好好把这里装修一下。 我和妹妹因为听不到什么,在楼梯上磨蹭了一阵,又听到老妈穿着高跟鞋往门边走,吓得赶紧下楼躲起来。 外婆出来,站在门边和老妈说:“月妹啊,这几天我记性越来越差了,刚才和你说的,你全部记住了?” 老妈点头,劝道:“妈,情况到了这个地步也没有办法,你别想太多,现在好好休息,好好照顾爸,你病倒了,谁来照顾。” 外婆想了想,才说:“是啊。” 老妈下楼,看到在楼下的我们,奇怪地问我们:“你们怎么不出去玩?想回家了。” “没什么好玩的。”我们如实说。 老妈难得同意了我们的说法,干脆道:“没什么好玩的,那我们回家吧,先出去看看有没有车子,没有再打电话叫碰碰车过来。” “嗯。”我们看着老妈走向老房子的后门,身影很快融进黑暗中,到了楼梯口往上走的时候才有一些光亮。 我们跟过去。 老妈提醒我们:“楼下等一会,别乱跑了,我再去看下你们外公。” “好。” 我们继续在楼下傻站着,无聊地到处看了看,走到厨房的窗户边,试着挪开窗户,往外张望了几眼。 除了杂草,还有些垃圾。 既然是在这里,那肯定是外婆家里的人扔出去的,窗户边就有一个红色的提桶,不放塑料袋,直接放着各种厨余垃圾,据我观察,不是每天都拿出去倒的,有带水的垃圾放在里面很容易引来苍蝇虫子的,最后还要外婆提出去倒掉。 外面没有像街上那样的大垃圾桶,外婆可能就近倒在了这窗户后面的地方。 不珍贵的东西可以这样随手一扔,而珍贵的东西当然要藏起来放好,以免自己忘记,所以提前告诉给了老妈。 比如说,给未来孙媳妇的见面礼。 可能是外婆自己的嫁妆。 奶奶的嫁妆是一只金戒指,一直戴在手上,生牢了,硬掰下来是不可能的。 “那不痛吗?要怎么才能拿下来?”我们问过正在桥边洗衣服的奶奶。 奶奶说:“不痛。”还洗了洗手上的肥皂沫给我们看,“颜色都已经变成这样了,别人还以为是假的呢。”说着说着就笑了,“到时候抹点肥皂就能下来了。” 我们催着奶奶现在就抹。 那戒指戴在手上都已经是凹进去的状态,边上的肉怎么可能不痛。 可是奶奶手上的戒指哪怕抹了肥皂也已经是摘不下来了,它过不了关节那一关,只能一直继续戴下去了。 爷爷也有一个金戒指。 他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次睡觉前都要把戒指摘下来放好,不是怕戴着睡觉不舒服,而是怕戒指在睡觉的时候不见。 那怎么可能呢? 人睡在蚊帐里,没有梦游的习惯,就算是松掉了不见了,那也是在蚊帐里,不然,还能到哪去? 太过看重,反而埋下了隐患。 当爷爷上了年纪,摘下戒指上楼去午睡,遗忘了要把戒指放起来的事情,那戒指就不见了。 爷爷说是被老鼠叼走的。 可他上了楼马上就想起来没放好戒指,再下来的工夫,戒指就没了,真的是老鼠叼走的? 这种事,没人知道。 第一百三十五章 矫正视力的机器真的价值888吗? 老妈从楼上下来,表弟也跟着下来了。 外公应该在休息了。 临走,老妈在楼梯上叮嘱表弟两句:“买来的东西吃好了,不要放着,别舍不得,放坏了才是浪费。” 表弟听话道:“知道,阿达,我上回吃了过期的东西,现在第一件事就是看吃的那些东西的保质期。” 和我们倒是一样。 “游戏玩的时候别离那么近,看看你这两个阿姐,都是近视眼,说了还不听,以后都会是深度近视,摘了眼镜路都看不清。”老妈向下看了我们一眼。 我和妹妹不敢苟同,这近视眼多半是遗传的,老爸深度近视,老妈也有点,只是不戴眼镜而已,也没见度数涨上去。 很多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 只是大家都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罢了,卖眼镜的说近视眼不戴眼镜,度数会涨上去,那我戴了眼镜,这度数不还是逐年增长吗? 好在是小学生,有得救。 有一个推销矫正眼睛视力的年轻男推销员抱着一台机器挨家挨户推销,到我们这,一见三个戴眼镜的,那嘴都止不住地咧开笑了。 生意上门了。 是他有生意可做,我们没生意,态度冷淡。 “你们可以先试试看,每天十分钟,一天三次,平常注意少看电视,矫正以后视力一般能恢复到1.0左右。”他说得煞有其事,让我好奇他自己那双眼睛是多少。 我看着他,不相信他说的。 他又客气地补了一句:“不买也没关系的。” 骗人。 前面说的还可能是真的,这一句百分之一百是假的,真的没关系还会说出来? 妹妹感觉新奇,问了句:“要怎么矫正。” 推销员把机器拿出来,让我们摘下眼镜贴近去看,还热情地要帮我们测视力。 视力表随身带了,贴在复印机旁边的墙上,我们人站在门边,拿掉眼镜,一时适应不过来,遮住一只眼睛后看得最清楚的也只有那最上面的一个。 细细看了一会,勉强能看清几个。 推销员借机说了一堆要及时矫正的话,还说我们的情况比较严重,但不是最严重的,只要用了他推销的产品就能很快恢复。 “多少钱。”妹妹先坐着试用。 推销员听到这个问题,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神情,考虑了一会措辞才说:“你们要两台的话可以给你们便宜点,我们现在也是搞活动。” 用不着,一台拼用不行吗? “能看到什么?”我问妹妹。 妹妹支吾着说不清楚,笑着说:“等会你看了就知道了。” 百花筒一样的景象,里面有各种色彩鲜艳的方块在转动,看着是挺有趣的,可眼睛真的能变好?我怎么就不信呢。 没到十分钟,我就不想试了。 推销员非要客气地让我先试满十分钟,说不同的人用这矫正视力的机器,成效也是有快有慢,还举例说上回去哪里,有一户人家小孩用完当时就说眼睛好像能看得更清楚了。 这是心理作用吧? 然后他们那家愉快地掏出钱买下了。 我们这没有这么好上当。 老爸最近生意不太好,原因就是前面提到过的新开的刻章店,没有生意没有收入,也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人。 哪怕不买,还是在那边捣浆糊。 “小孩想要,就先买一台试试,两台也得等用了效果好再买。”老爸撒谎了,脸一点也不红。 推销员一听笃定我们会买,顺着说:“我们公司就是以帮助这些患了近视的学生恢复健康人的生活为宗旨的,肯定会让你们先试了满意再让你们买的,不好的话我们也可以包退,今天不买没关系,这个机器可以先放在你们这边,让你们再试试,等明天我再过来。” “要两台的话,能便宜多少?”老爸继续捣浆糊,他根本一台都不想买。 推销员还很认真地回答了:“我们公司现在也在起步阶段,买两台。”故作为难地想了一会,大方道,“便宜50块,这个价要比外国那些产品便宜多了。” “这个质量。”老爸看着我这边。 推销员又急于保证,介绍起这机器的用料和各种好处。 我看得眼睛都疼了,不管时间到没到都不想看了。 老爸问我们两个要不要买。 我摇头。 “挺好玩的。”妹妹不是觉得有用,而是为了好玩,回答老爸之前先去问推销员迟迟没有说出的价格:“买一台要多少钱?” “这个原价都要一千多的,既然你们想要,我看我和你们也挺投缘的,买一台就收你们888好了,讨个吉利,两台还有便宜。”推销员见我们听到价格后都没有后话,又说了一堆推销的话。 老爸早就望而却步了,不管说得再好听,这价格可真是让人接受不了。 拒绝就好了。 他自己说不买也没关系的。 可老爸偏要再来问我们两个,得到我们一致的不买回答,向那推销员赔笑道:“小孩子不喜欢不想买也没办法。” 推销员来问我们试过后的感觉。 妹妹说没感觉。 我直言说眼睛看了反而不舒服,还有担忧没有说出来,如果瞎掉了怎么办?近视好歹还能看见。 推销员继续说:“这个是要坚持下去的,立马见效是不可能的,要不我们把它放在这里几天,你们再试用几天。” 老爸说:“不用了,你自己的眼镜多少度了?” “不高,我小时候没有这玩意,不然现在也不会是近视了。”推销员似乎料到会有人这么问,随口回答着,神情没有起初那么热情,收拾着墙上的视力表,还有他自己的背包,丢下他那台价值888元的机器在这里就往外走。 老爸要把机器还给他。 他转头说:“没关系,你们试试,过几天我再过来,不买也没关系。” 所以,几天后,我们没有买。 他翻脸了,抱着机器嘴里念念叨叨地出去,周围开店的人都看到了。 旁边布店加卖冰棒的老板娘还过来问了我们几句话,说那推销员也来过他们那。 可惜,没人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那机器真的值888元吗?他一个推销员居然舍得把东西放在我们这,空口无凭的,要说是信任也太假了,店在这,人是跑不了,可想要赖账还是能赖的。 答案只有一个,那机器成本很低。 不买是理智的。 我的双眼得以保全,成功从三百多度的近视慢慢发展成七八百度的深度近视,没瞎就行,能用,还是个双眼皮呢。 第一百三十六章 钱包的主人(1) 爷爷捡的钱包找到主人了。 还是我们认识的人。 家门前河里有条渔船,住着的是一对老夫妻,比爷爷奶奶的年纪小了点,有个比我们大几岁的女儿,平常一家人都住在渔船上。 那睡觉的地方我是见过的。 老夫妻的女儿带我们去船上玩过,在我们上1-3年级那会,因为她爸经常在我们家的棋牌室里搓麻将,所以她也经常出现在棋牌室里。 我们和她玩过一段时间,羡慕她有钱,随手一掏都是五块十块的,鱼腥味很重,都是她父母的血汗钱。 老来得子,所以备受宠爱。 她自己也勤快,每次来都是不同的衣服,想想也是,不换衣服,那身上的鱼腥味就一定会很重,换了衣服多少也还是会有一点。 我讨厌鱼腥味,可在她的身上却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 她叫小渔。 别人都这么叫她。 我们要叫她小渔姐姐,大人让我们这么叫的,可我们不主动去找她说话,那也就不用喊这个称呼了。 小渔姐姐热情大方,给我们买过吃的,还教我们不会做的题目。 我们觉得她人不错,就跟着去了她家,渔船,就在我们棋牌室过去一点的河里停着,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们去了,走之前和妈妈打了招呼,万无一失。 要上船得过一块甲板。 走独木桥一样。 妹妹感觉上渔船有趣,第二个走过去。 我一个人踏上去,犯了恐高的毛病,看着脚底下根本不敢走。 河面上有风,船在轻轻晃动,远看不觉什么,站在这甲板上明显能感觉到人都跟着在动。 “别看下面,看前面,怕的话就跑过来。”小渔姐姐这么喊着。 妹妹已经站在她身边,比她矮了一个头。 我看着比妹妹高大的人,壮着胆子一路跑过去,下来的时候,她扶了我一下,低下头问我:“没事吧。” 我摇头,低声说:“没事。” 她带着我们两个走进渔船里面,我往身后看了一眼,还是心有余悸,那甲板上有凸出来的钉子,等会回去要小心一点。 我弯下身子,腿也分开一些。 上了船更能感觉到左摇右晃的滋味,有趣是一回事,可头晕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晕船。 这是我上了渔船之后得出的结论,以后不能坐轮船去别的地方了,只是我们这的轮船码头我都还没有见过,不能坐轮船,但也想看看那种载客的轮船是什么模样的,票价多少,可以去哪里等等。 回去问爷爷。 我们在小渔姐姐的介绍下席地而坐,渔船上很简陋,只摆了一些生活必需用品,一个地铺是早就搭好的。 这最多只能睡两个人。 她睡哪? 我们询问了几句,小渔姐姐笑着打开了渔船底下的木板,我和妹妹顿时跳起来往后退,生怕这木板打开来之后会有水淹进来。 “你们在害怕?”她蹲坐在打开来的地方,利索地跳下去,一声清脆的木板响声,那下面还有一层木板。 我和妹妹往前挪动脚步。 “我总不能淹了我自己家。” 小渔姐姐看我们两个没见过世面的模样笑得很开心,爽朗地招呼着我们两个:“过来看吧,这里是我睡觉的地方,我喜欢睡在里面,夏天很凉快,闭着眼睛还能听到水声。” “里面有灯吗?”我感觉里面好狭小,睡在里面坐起来都能撞到头的感觉。 “可以装,地方太小,装了灯眼睛都能看瞎掉,反正是用来睡觉的,不用灯也没关系,我平常午睡都会睡在里面,就是照不到光会睡过头。”小渔姐姐说着她自己的事情,“不过也没关系,醒来刚好能吃晚饭。” “嗯。”我不敢多说话,怕吐。 小渔姐姐爬上来,看我们两个多少有点不习惯,提议道:“要不我们还是去岸上玩吧,你们多来几次就能习惯了,每天试着待一会,很快就会喜欢上待在船上的感觉。” “你平常都在船上,吃饭睡觉,写作业,还有上厕所?”妹妹关心那最后一个问题。 小渔姐姐听完又笑了:“上厕所还是到岸上好,船上用的是和你们一样的痰盂,用了得马上清洗,不然打翻了就麻烦了,就算套塑料袋,也要赶快拿出去扔了,不然船上都是味道,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还是来岸上上厕所好。” “你上几年级了?”我问道,好奇她的作业多不多。 她让我们小心回去的路,看着我们走上甲板下了船才开口:“我七年级了。” 我看着她在甲板上来去自如,奇怪道:“有七年级。” “就是初一。”她解释。 下了船,我们走回棋牌室,路上还是小渔姐姐不停在说:“我成绩不太好,作业不喜欢做,准备到了高中再努力。” 到了那时,有用吗? “这算是临时抱佛脚吧。”我说了一句。 小渔姐姐接道:“就是抱佛脚,捕鱼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这佛就是和天一样的存在,抱了总比不抱好,我自己再努努力,就有了三样中的两样。” “那地利呢?”妹妹问。 小渔姐姐停顿一会,无奈道:“我们这分数线高,我大概只能上个最差的本科。” “最差的是几本?”我很早就听过有一本,两本,三本,还有四本,五本吗? “十八本。”小渔姐姐说。 “那十八本要多少钱啊,我听说三本都很贵了。” 小渔姐姐笑而不语,送我们到棋牌室门口,看天色不早,不打算进去玩了,站在门口和我们道别:“嘿,我骗你们的,没有十八本,我想考的是二本,能省点钱,三本是太贵了,一本又没希望,我要回去看书了,你们也要努力。” “嗯,好。”我们牢记于心。 第一百三十七章 钱包的主人(2) 我记得小渔姐姐的钱包是一块深蓝色的手帕,零花钱都包在里面,特别老旧的东西,比爷爷的那块手帕好不到哪里去。 她不会乱花钱,是个乖孩子。 虽然她的爸爸妈妈每天给她零花钱,还总是问她要吃些什么,要不要吃肯德基,她都是摇头回答说,我要吃鱼,肯德基没有你们做的鱼好吃。 她那向来不苟言笑的妈妈,都会忍不住嘴角上扬,加快脚步往渔船上赶,从容不迫的神情下是迫不及待的询问:“好,我回去给你做鱼,清蒸,还是红烧?” “清蒸。”小渔姐姐追上去蹦蹦跳跳。 “你别急,给我好好走路,等会摔了,我看你怎么吃鱼,我先回去。”小渔姐姐的妈妈才是最急的那个。 可她的爱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感受到。 “知道了。”小渔姐姐不跳了,紧紧跟在后面。 他们家的鱼是从河里抓来的,吃鱼不用花钱,在出那件事之前我一直这么认为。 去外面吃饭也一样,免费送的东西总会觉得是好吃的。 可我从未看到他们和爷爷一样用鱼竿钓鱼,或是用渔网捕鱼,可能是我起晚了。 不过,亲自捕鱼太费力气。 小渔的爸爸都五十出头了,年轻的时候吃苦耐劳自己捕鱼自己卖,为人老实,不骗秤头,见人都是乐呵呵的。 大家客气地叫他鱼老板。 傍晚收摊,鱼老板会从我们家门前走过。 奶奶见人就爱说几句话,所以也会和鱼老板打个招呼。 这样一来,奶奶去买鱼,鱼老板就不好意思不便宜,都算是老熟人了。 哪怕没有零头可以扣,还是会便宜个5毛一块的,而鱼老板的妻子在这点上显得不太情愿,少个一两毛还行,多了会告诉别人:“没零钱没关系,你给整钱,我这里有零钱,下回来就有零钱了。” 话糙理不糙。 鱼老板不敢多说一句,给人的感觉是妻管严,可他该抹零头还是抹零头,就连秤砣生锈了,有人提醒他该换了,还是继续用着,说是用习惯了。 可鱼称出来会比实际轻,他本来就卖得比别家便宜,赚得就更少了。 但是不管他们夫妻二人在经营上有多少分歧,生意总是很好,鱼老板妻子的性格也是不会卖不好的鱼出去。 他们的小摊上光顾的多是回头客。 鱼好是关键,说是野生鱼就是野生鱼,和别家野生鱼不一样。 老爸老妈嘴里尝出来的,我尝不出来。 逢年过节,老爸店里离菜市场近,老妈让他帮忙买菜,买鱼点名要鱼老板家的。 早点去,免得卖完。 免得,老爸又被别人忽悠,尽把一些卖不出去的东西便宜卖给他。 说便宜也不便宜。 男人去卖菜,就像老爸这样被老妈喊去的,想着随随便便买买就回来了,价也不还,活生生一个肥兔子让人宰。 尤其过年,那东西什么都涨,几毛钱一斤的菜都变成了几块钱一斤。 在男人眼里,这还是小钱。 可鱼老板去别人那收购新鲜的鱼,便宜一点也要赶过去看看。 要是骑三轮车就来不及了,所以他去收鱼都是骑电动车去的。 头盔有,可戴着不舒服就一直不戴,他也一向开得很慢很稳,毕竟家里有上了年纪的妻子和正在上学的女儿。 小渔姐姐上了初三之后,就很少出现在我们这里,鱼老板还是会来老妈开的棋牌室里搓麻将,他不抽烟,但偶尔收购到了物美价廉的鱼,卖出了好价钱,晚饭之后过来都是红光满面的,明显喝了点小酒。 鱼老板的妻子在这点上是不反对的,鱼老板知道分寸,搓麻将不会搓到很晚,只喜欢搓输赢不大的小麻将娱乐一下。 他用的钱包就是一块手帕。 小渔姐姐再次出现已经是到了要去上高中的时候,她从我们家门前走过,奶奶和她说起了爷爷捡到钱包傻站着等主人回来的事情。 “在哪捡的?”小渔姐姐听了奶奶的描述,隐约知道些什么。 果然,这钱包就是她的。 我在一旁听了感到不可思议,居然是小渔姐姐扔掉的,那钱包有一个地方破了一点,她已经买了一个新的。 难以置信。 奶奶说教起来:“怎么不扔垃圾桶?” 这样爷爷就不会捡到了,毕竟他捡垃圾还不至于去翻垃圾桶。 小渔姐姐说:“可能有人要捡去了用,丢垃圾桶里就脏了,我就放在地上了。” 奶奶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有关考试,小渔姐姐脸色难堪,没有多说:“不是这里的高中,在别的镇上。” “那你爸爸妈妈要担心死了。”奶奶回头看着我满是不舍,絮叨着,“我们两个双双子要是去了别的地方,我一定要跟过去。” 小渔姐姐笑了:“我妈也说要跟去,我让他陪着我爸,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反正上了高中可以住校,每个礼拜还能回来看他们。” 奶奶关心了几句,想起什么让她等一会。 我站在外面,看着小渔姐姐朝我这边走来,她问了一句:“你是姐姐?” “嗯。” “越来越漂亮了。”她笑着说。 这一刻,我觉得漂亮的是她,比起以前,她已经会开始打扮了,虽然没有涂脂抹粉,可还是很好看,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就连新买的钱包也是那么可爱,是hello kitty的。 她拿出来给我看,问我好不好看。 好看。 我和她聊了几句,她又让我要努力考上这里的高中不要让奶奶担忧。 当然。 我望向家中。 奶奶拿了钱包里剩的十块钱给她,她没有收,等奶奶解释了一番才勉强着收下。 对于她来说,已经不缺这十块钱了。 我看得出来。 她脱离了以前的那种鱼腥气,出落成了一个成熟漂亮的大孩子。 “我怎么不记得我钱包里还有十块钱。”她还是不太相信会把钱忘在丢掉的钱包里。 奶奶盯着新钱包说:“肯定是买了新的一时开心就忘记了。” “是啊,有这个可能。”小渔姐姐大方地递出钱包来让奶奶看,还告诉奶奶这是hello kitty,奶奶眯着眼睛说,这是只猫吧。 “是猫。”小渔姐姐说,“她叫hello kitty。” 奶奶以为是小渔姐姐给取的名字,神情凝重地摇头:“这个名字这么不好念的,不像我们家养的这些狗啊,猫的,有些名字都没有。”说着就哈哈笑了。 比如大狼狗,老三花猫。 我感觉到奶奶也想起了它们,笑得越发不舍,都过去了。 hello kitty是什么,我解释给奶奶听。 奶奶大概是听懂了这猫是动画片里的,问着钱包价钱。 我想到了仅有的两块钱,望着小渔姐姐收起那十块钱,失望一下子占据心头,如果找不到失主,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和爷爷要这个钱包,要这十块钱,这才是最关键的。 当我没有钱的时候,我动了歪念。 如果我和小渔姐姐一样有很多的零花钱,那我一定会买很多好吃的,只买吃的,还有喜欢的玩具杂物等等,但还是会挑物美价廉的买,至于衣服裤子,穿着打扮这些我并不是很在意。 我不是癞蛤蟆,总有一天,我也要抬起我那高傲的头颅。 钱包找到主人了,也算是了却了爷爷的一桩心事,不然他总要拿出来啰嗦。 接下来,该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在夏天期待冬天 八月份转眼就到,蝉鸣不断,却已经过了时,意思是夏天过去了。 过去? 我站在店门口望着头顶那大太阳,难以置信地腹诽道,这叫过去,了? 老爸就在旁边,我真想给他一个白眼。 不想开空调也要找个好点的借口。 “最近生意不好。”老爸换了个借口,合情合理了一些。 可是这里的电要比家里的便宜,用不着一块钱一度,家里的估计也没有这么贵,是老爸骗我们两个的,要我们在家的时候少开空调。 峰谷电能省钱,我是知道的,所以晚上睡觉开着空调才花多少钱?况且开的都是26度以上,常常制冷一会就自己跳掉了。 店里用的虽然不是峰谷电,但电费比家里少多了,收电费的和家里不一样,我是听老爸说的,还有,在家里的话,洗衣机的耗电量也是很大的。 小洗衣机,夏天够用了,到了冬天,全家换一次衣服,要洗好几通,烦都烦死。 为此,时常发生矛盾。 不想洗澡不想换衣服要被老妈说不干净,身上都臭了,换吧,不能全换,洗衣机洗不下,有些还要分开洗,所以,冬天的外衣绝对要小心,不能弄上什么油渍脏东西。 “你看看你,把衣服弄得这么脏,还怎么穿出去见人,脱下来我给你洗了。”老妈说完不一会又会不耐烦地过来,“算了算了,洗都洗了,你身上的都脱下来洗一遍。” 在老妈的眼里,我们是她的门面。 不然,爱管闲事的别人会说老妈的不是,明明是亲妈却成了别人口中的后妈,哪个当妈的都不乐意听到。 所以,我们穿得邋里邋遢的是绝对不允许的,奶奶给我们买的袖套,她嫌丑,手套也嫌不好看,土里土气。 袖套我忍了,在家里没必要戴,去外面没有学生愿意戴这种东西。 小娟是个例外。(第六十六章) 手套,我很喜欢,奶奶买的是一双有一片黄,一片橘的手套,大拇指单独一个,其他四个手指都是一块伸出来的,厚实保暖。 大早上去学校不至于冻得握住笔也写不了字。 这种情况只发生过一次,早自修,语文老师说出的话都冒着热气,她让我们写会作业,然后看会书。 作业不多,几分钟的事。 可很多人都下不去笔,对着掌心哈热气才勉强好一点,就连语文老师自己,坐在讲台上都是关了门窗,还抱着热水杯瑟瑟发抖。 这一天,下雪了。 所以我的印象很深刻,那是1-3年级那会最冷的一个冬天,对于一个南方孩子来说,看见下雪简直比看见好吃的还要开心。 当窗外飘起零散的雪花,大家都无心写作业。 由于天气原因,接下来的早操取消了,趁着这会功夫,大家奋笔疾书起来。 人多的教室内,二氧化碳也多,很快就能暖和起来,还有点晕晕乎乎的。 之后的几天,我戴着手套上学,简直是锦上添花,很多人都羡慕,都开始戴手套来学校,互相诉说着手套的来历。 “我的,是奶奶买给我的。” 别人来问,我这么说,总会有一种莫名的自豪感,他们的手套大多是父母给买的,一个手指一个坑,握着笔写字没我的手套舒服。 她们要试,我就让给她们试了。 可有些人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手肯定比我的手套大,硬要戴的话可能会撑破,可死鱼偏偏从别的女同学,中队长的手里抢走了我的手套,非说要试试。 到最后,他也只戴进去四个手指,大拇指露在外面向我炫耀:“好像这样也可以戴,借我戴一节课。” “不行。” 我要去抢回来,是我的东西,还是喜欢的东西,哪怕一节课都不行。 “你怎么这么小气?”他有意见了。 “哪里小气了,已经给你戴过了。” 我本来都不想借出去给别人戴,可又不好拒绝别人的小小请求。 一个戴一个,如果轮到那些男生手里,他们才不会管手里的东西原本是谁的,忽略站在一旁那个小女生柔弱而无奈的呼喊。 “给我。” 她是全班女生中最矮的一个。 说话的声音比我还轻,像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很好欺负。 高个子男生仗着身高举着她的手套,任凭她说什么都不给,甚至传给别的男生,男生之间传来传去,到死鱼那才消停。 不是死鱼懂得怜香惜玉。 而是矮个子女生已经急得哭了,不去追任何一个男生,走回到第一排的桌子上倒头就哭,哪怕东西还给她了,还是在哭。 于是,上课之后,死鱼背锅了。 他被语文老师狠狠批评了一顿,然后照例去后面黑板那边罚站。 不能抢女孩子的东西。 这话说得很对。 不然他也不会在和我争抢手套的过程中被我的手指甲给划了一条痕迹,有些发白破皮,好在没有出血,细菌感染什么的不会发生。 已经便宜他了。 可他罚站都不老实,总是往身后偷瞄,我都看到了,他一定是还打着抢人东西的念头,不抢女孩子的,那他可能会去抢男孩子的。 看我干什么? 下课之后,他说我没有同情心,居然不帮他说话。 我无言以对。 为什么要对他有同情心? 这次是无辜,可他抢我的东西是千真万确的,只是我没有那个矮个子女生那么容易欺负罢了。 还想趁我不备抢我的手套? 牢牢戴着很合手。 他只是拽下来一点,顺便把我的手也给抓破了一点皮,到了冬天,似乎没有知觉,下手就不知轻重,一不小心就会弄伤。 这没有什么。 可他在一旁道起歉来,见我不回答还一直问我有没有事,和他刚才围绕在矮个子女生身边不知如何安慰的模样如出一辙,像个大傻子一样。 我不理眼瞎的傻子。 明明就只是一件小事,被他这么一弄,好像是多严重的事一样,也好像显得我有多矫情一样。 有人看过来,我会不自在。 所以,我让他闭嘴。 他却还是碎碎念,骗我说上厕所没洗手。 简直是找死。 上完厕所拿手上的水泼我的人是谁?等等,难道,那不是水?那他死定了。 “死鱼,站住。” 即便是穿着厚重衣服的冬天,我们还是会追逐到浑身燥热的地步。 这就是青春。 又或许,是心动吧。 第一百三十九章 老熟客是一名律师 空调还是开了。 我和妹妹无聊地玩着游戏,还是泡泡龙,已经离泡泡导师越来越近了。 冷气出来。 我们冻得哆嗦一下。 老爸要开高空调,我们嗯了一声,撒娇不让,老爸同意再开一会,等会我们再打喷嚏什么的就调高几度。 几度? 现在都是26度了,调高几度不是要热死了。 不过。 店里就我们三个人,该坐的坐,该躺的躺,竟然有些冷清。 这年头,还是有个自家店面最好。 租出去或是自己随便卖点东西,都行,反正没有房租的压力,卖低点价格吸引人来买倒也无妨,薄利多销么。 爷爷总是唠叨着店面的经营之道,可纸上谈兵总是那么简单,让老爸把生意做大,换成两间店铺谈何容易。 复印打印这些本身就赚那么一点,碰上要求多的,那浪费大半个小时才只能拿4块钱,做点别的什么不好?工夫不要钱吗? 真有不要的。 来老爸店里光顾的一个老人,戴着老花眼镜,出口成章,一看就是个文化人,可惜没能赶上好时代,遇上了那场革命,被关了进去。 那个信仰基督教的老大妈不愿听有关佛祖菩萨的事,而这位大爷听不得一个人的名字,更不想听到别人说那个人的好话。 半句都不行。 因为对他来说,人生早就被毁了,被那个人毁掉的,千夫所指的滋味不是常人能忍受的。 如果世上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自己,那在5.1亿的地球表面上就没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勉强站着也注定要体会孤立无援的痛苦。 这个时候,只要有一个人肯帮自己,那就已经足够了。 可是,会有这么一个人吗? 顶着与全世界为敌,来支持一个被全世界都不看好的人,他又要背负多大的压力。 老舍本可以拿诺贝尔奖的,可惜在那时被家人拒之门外。 这是我听到的故事。 这也算是一件让很多人感到遗憾的事情。 所以,到了莫言获奖的那一年,可以说是众望所归,总是能听到大家在谈论这件事,可还是有很多争议。 这些我并不关心。 我只知道有一款叫莫言醉的酒突然火了。 一位工程师在喝醉后吟出两句打油诗,酒逢知己千杯少,好友相逢莫言醉,在好友的劝告下,随后花一千元注册了叫“莫言醉”的白酒商标。 那是07年,就是我读小学的时候,5年后,12年莫言获奖,该白酒商标的价格被炒到一千万。 天价。 没事去注册几个商标多好,说不定哪一天就有人要收购了。 如果有钱,真的要做好这一点。 不然别人顶着自己的名号注册了商标也是一件让人耿耿于怀的事情。 那件事,让他放不下。 大半辈子过去了还是如此嫉恶如仇。 他现在是律师,开了一家事务所,专门帮那些请不起律师的人免费打官司,状纸都是他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 至于他的名字很好记,姓吴单名一个能字,合起来就是吴能。 虽然谐音是无能,但他是个能干的人,不该去取笑他的名字,更不能拿他的名字开玩笑,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可他真的很麻烦。 给他打印手写的文档,我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都是天书,虽然还没到草书的地步,不过我这样一个识字三千的小学生都看不懂,大人想要全看明白也费劲。 他带来的纸总是折了又折,皱巴巴的,用完正面还会用反面,总之,不能浪费。 删字,加字,把标点符号,箭头,运用得淋漓尽致,通篇看着,头晕。 打印一张是4块钱。 才4块钱。 他会让老爸照着他写的都打好了之后,把字排挤一点,最好是能够缩在一张纸上,每次都是页边距快缩没了,行间距也调得只剩一点,实在没办法再缩了。 “再缩可以,我字再小一号。”老爸全选之后调小字体,问着吴能律师,“你自己看看,这样还看得清吗?” 吴能律师凑近:“这样,好像是太小了点,那就打两张吧。” 老爸松口气:“打两张纸,那我再给你把字调整下,宽敞点看着也舒服,就像两个人非要挤一个位子能舒服吗?” “是,是。”吴能律师坐在老爸身边的椅子上虚心受教。 我和妹妹一起坐在他们后面的位子上,不觉得拥挤。 由于扶手下面是空的,我们可以选择侧坐,然后把腿从扶手下穿过,放在地上,要写的作业还可以放在扶手上,不用时时拿着。 吴能律师是我们这的常客,一开始老爸的态度很好,问了很多他的事情。 老爸:学律师辛不辛苦,要不要把那些法律条文都背出来。 吴能律师:辛苦么,有一点,不过现在每天有事做,整个人都很充实,现在那些大学生,在学校里要一字不差地背出来,我年轻的时候还行,现在大概能记得,用到的条文还是要去翻翻书,毕竟这是法律的东西,不能错一个字。 也对。 他崇尚的是法,在法律面前可以人人平等,不用平白无故地受屈辱。 “打两张纸我也收一张纸的钱。”老爸可以少收点钱,但有一个要求,“你这些急用吗?” “啊?”他又往老爸身边凑,听清后慢慢解释起来,“我写好以后要自己去递交到法院,然后法院会选好时间开庭,到时候会有传票下来,原告和被告都要出庭,如果……” 老爸还没等他说完就打断:“收可以只收一张纸的钱,但你这些这么多,我打的时候你还要不停加字改字,万一我有别的生意来了,一看这么慢不是都要走了?” 吴能律师不会断我们的财路,知道我们店的主要生意来源是刻章:“有人来刻章打印,你先给他们弄好了,弄好他们的再来弄我的。” 那他难不成一直坐在这里等? 老爸挑明道:“下回你早点过来,早上有空就早上来,把要打印的东西放在这,我有时间给你打完,你在我关门前过来,看了之后把要改的地方标出来,我电脑里存着,给你改一下多方便,你在旁边一直说,我头也要大了。” “也好,那这回的我先拿走了。”吴能律师自己去拿打印出来的文档,习惯性地先对折一下再粗粗看了眼就要收拾东西离开。 “你再看看,还有没有要改的地方。”老爸坐着喊向要走的人。 他信任道:“不看了,还有别的事要做,刚才都是看着你打的,不会有错。” 可万一打错了呢? 用拼音至少还能知道以前想要打的那个字念什么,像老爸这样用五笔,一旦打错,没有原稿,看了上下文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该是什么字的情况也有过。 现在不看,他回去也会看。 第二天准会来喊着老爸再打印:“阿五老板,昨天我回去看了,还有几个地方要改,你东西还存着吧。” “我昨天不是问你都好了没,好了我就要删掉了。”老爸在吓唬人。 吴能律师信了:“那只能麻烦你再打一份了,钱我照付好了。” 打印一张是4块,但接下来要多少张,都可以按复印的价格来算了。 老爸一声不响去坐好,打开保存着的文档。 吴能律师看了又看,比照手里打印出来的,有些怀疑道:“这是我的东西么。” “是你的,拿来吧,改哪些地方我自己看,你不用念出来。”老爸实话说:“你的东西我是不敢再删掉了,我还记得,我第一次做你生意,东西都打印好了,担心会泄露出去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就把文档直接关掉了,结果你第二天回来找我要改,让我重新打了那么久。” 吴能律师笑了:“有时候就是写完了之后又想到了很多东西。” 而有些东西却被遗忘了。 吴能律师道完别要走。 老爸站起来喊道:“钱还没给呢?” 吴能律师一拍脑袋,不好意思地折回来,放下带来的东西,塑料袋装的文件,开始从身上掏出钱来,明明每次付的钱都一样,还要先确认一遍是多少钱。 第一百四十章 拿10块,还是5块? 他同时在负责很多案子,要记的东西很多,忘了一些小事也很正常。 但是,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忘记。 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来复印报纸上的新闻,一小块一小块剪下来,贴在一起,然后复印。 有一点小瑕疵都要求重新复印,老爸解释给他听,复印的是报纸,颜色有点暗正常的,这边是报纸没粘好,边上翘起来了。 他马上去找固体胶,弄好之后再复印。 三毛一张,嫌贵,问题是他每次都不满意,复印了好多次也收他三毛。 亏本了好吗? 他却只想用三毛复印出让他完全满意的一张纸来。 不满意,就一直复印下去。 老爸不愿多收钱,知道他在做的事情是好事,不求回报的那种精神让人钦佩,能收回本钱就差不多了,不过是白搭一会工夫。 没有别的生意在,倒也无所谓。 可他非要给钱,不然就过意不去,甚至还威胁说下次不来了,麻烦了别人,给点钱是正常的。 在那场浩劫过去之后,他作为知识分子,可以领到一笔丰厚的补偿。 但他是个犟脾气,拒绝了。 如果收了补偿,便是拿人手短了。 所以他到老都很清贫。 我们真的要开始按纸张数量收钱了,他又扭扭捏捏,要让老爸算便宜点,别人那都有一毛的。 这收钱不是,不收也不是。 麻烦。 他们争论,我们看戏。 “你可以去那边试试看,在xx路上,那边好,你就去那边打印复印。”老爸说得较为平缓,虽然有点怨气,但能摆脱这项吃力不赚钱的活,能松很大一口气。 他听了马上说:“我是你们这的老顾客,去别人那边不好。” 老妈也是这种想法,肯德基后面的那几家衣服店都是挨在一起的,我们是老顾客,要是进了其中一家买了东西,带着这家的袋子去下家,那老妈就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的? 袋子让我来拿就行了。 老爸不在乎吴能律师的这笔生意,哪怕长久,还是微不足道的小生意罢了,现在有机会让他自己另寻别家,摆脱打字时身边的喋喋不休,接着劝道:“没什么不好的,做生意就是这样,哪家物美价廉哪家人多,不过,我还是要把话说明白,我用的墨粉都是我自己去市里进来的。”走到靠墙的货柜旁,面对吴能律师,用手指了指,“这种粉质量好,要是复印是一毛钱一张,用的就不可能是我这种粉,手一碰,还会发黑的,你知道哇?” 吴能律师顶着眼镜点头,以为老爸生气忙着要打包票:“一分价钱一分货,那边离我家还是挺近的,你们这边是离我上班的地方近,我,哎呀,还是不去了。”低下头收拾东西。 老爸走过去,语重心长道:“你去看看好了,要是真的比我这好,你去他们那边弄。” 犹豫了一会。 吴能律师改口道:“那我就去问问看,他们用的墨是什么墨。” “好啊。”老爸笑着打趣道,“比我的这墨便宜,还和我这墨一样好用,那就帮我再问问,从哪进来的。” “好。”他一口应下了,给了钱照常说:“今天辛苦你了。” 老爸嗯了声,打开抽屉,随手把钱一放。 接下来好几天他都没有出现在我们这里,直到今天,大半天过去,店里还是没有什么生意,卖出去了一只笔,没了。 肚子饿了。 “你放屁。”妹妹听到我肚子的咕噜声,玩着游戏斜过来看我一眼。 “没放。”我急于解释道:“是肚子在叫,响屁不臭,臭屁不响,你不知道吗?” 她笑而不语。 然后我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我盯着她看。 她自己承认了:“我就放了一点点。” 那就是还有后续? “臭死了。”我跳起来,让她一个人坐在臭气熏天的座位上继续玩游戏。 她一个人坐坐舒服,看我一眼说:“现在都放出来了,你过来坐啊,我给你拍拍。”空出一只手在身后的座位上拍了几下,又朝身旁挥了挥。 完全没有用。 店里开着空调不通风,我得去把后门打开先透一会气。 “阿文。” 老爸抬起一点头,还是躺着的姿态,问我,“要不要吃那天吃的鸡肉棒。” “要吃。”妹妹先喊了一声。 我也要吃。 老爸让我从抽屉里拿五块钱出来。 买三根不够啊。 我问老爸:“你不吃啊。” 他笑着说:“不吃了,你们吃就好了。” 我点头。 他又躺下去,继续看他的故事会,心思不在我这边了。 我背对着老爸,坐在抽屉前面的凳子上,打开来看到里面是杂乱一片的零钱,五块,十块都有很多,这几天老妈因为外公的事没有心情,所以没有收拾过。 老爸要开店,走不开,不能去照顾外公。 老妈明明知道这点,还是会介怀,可外公对于老爸来说,就和奶奶对于妈妈来说,都不是很重要的人,甚至是可有可无的人。 无可厚非。 开店或许只是借口。 可,是借口又怎么了?去看了外公,没有钱,怎么治疗癌症?况且要是有钱就能治好癌症,那么,那些有钱人又怎么会因为患癌走掉。 钱不是万能的。 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我兜里只有仅剩的两块,现在老爸给我买的鸡肉棒就要两块,我盯着那些零钱,心里忽然开始紧张起来。 只要我拿一张10块出去,老爸以为我是拿了5块,那么我花掉4块之后,只要丢进去一个硬币就行了,多出的5块钱我能自己昧下。 和两块比起来,这5块钱简直可以买太多的东西了。 经过一番漫长的心里挣扎。 我探出手,伸向了那张10块钱。 又是一番挣扎。 第一百四十一章 得不偿失那就去偿还损失 妹妹在玩电脑,老爸在看书。 在玩电脑,在看书。 电脑,书。 电脑,书! 电脑书! 烦死了。 不就是一个字,钱么。 2块钱怎么够花? 我的余光能瞥到旁边的妹妹,脑后没有长眼睛,一只都没有,看不到老爸那边,心里越发紧张。 这大概就是做贼心虚。 手碰到了钱,却还是犹豫了,拿了就没有退路了。 可一切都会是神不知鬼不觉。 如果不安,那事后,就告诉妹妹,让她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一次,就拿一次。 我抓起10块,看了一眼5块,毫不犹豫地关上抽屉往外跑出去。 移门发出声响。 老爸提醒:“慢点。” “嗯。”我攥着钱,一路跑到卖油炸的小店,勿以恶小而为之这句话,还没有听到过。 “要买什么?”老板笑着问我。 还是没什么人。 我平复气息,指着橱窗里放着的鸡肉棒,急促说:“要两个。”钱马上就递出去,生怕等会有什么熟人路过,万一知道我买鸡肉棒用的是10块,转头有意无意地去和老爸一提,那不都暴露了。 有5块的,为什么非要拿10块的出去呢? 可能老爸会先这么问我。 那我得编个借口。 不光偷拿了钱,还要想办法隐瞒过去,真是越来越麻烦了。 “两串4块,找你6块,小心收好。” 我回过神,一手拿1块硬币,另一手拿着5块纸币,牢牢攥着,望着那翻滚的油锅,忽然想到了一种酷刑,下油锅。 真的有十八层地狱吗? 偷东西,虽然偷的是自家的东西,情节不是那么严重,可要是为了这5块钱就下油锅,太得不偿失了。 偿矢? 补偿损失。 现在拿了5块,大不了以后还给老爸50块,500块,这样不就行了吗? 我的心稍稍安定一些。 等着鸡肉棒出锅的时候,就看看别的好了,这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了,看吃的,讨论吃的,吃吃的,都喜欢。 心里有了一种满足感。 看了一圈又一圈,鸡肉棒怎么还没好,真慢,今天特别慢。 我的手捏着钱,已经出汗了。 天气这么热,能喝个冰的酸梅汤就好了,拿了钱明天去奶奶那边喝吧,桥下会摆一个冷饮摊头,大多是便宜的棒冰。 有我爱吃的小布丁,还有大布丁,绿豆棒冰,赤豆棒冰,常吃的棒冰都有。 奶奶喜欢赤豆的。 爷爷反正随便,买什么吃什么。 妹妹就不一定了,有时候喜欢吃这个,有时候又喜欢吃那个了,还有可能拿个没吃过的尝尝鲜。 这样算来,5块钱根本不经用。 我往店里的方向张望一眼,又往别处看了看,没看见常来这买豆腐干吃的金盆,彻底放下心来等着。 鸡肉棒出锅,还滴着油,放在铁盘子里涂好了酱料,在末端的竹签上裹上一点卷起来的卫生纸,递给我。 到手了。 我欣喜地往回跑,把1块钱握在右手上,等会回去,我要先把1块钱放回到抽屉里。 跑过有树荫的地方,店门前全是太阳,又热又刺眼,门已经完全敞开,让我没有办法一进去就享受到凉快的感觉。 空调关了。 刚关。 我进去能感觉到温度比外面低了一些,但外面的空气清新,里面却有一种难闻的臭味,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一样。 是从空调里散发出来的。 置身在充满冷气的空调里,玩着游戏,根本觉察不到,现在,好臭。 我不满道:“怎么把空调关了。” 老爸坐在电脑前面,转头看我:“回来了,你们去吃东西,该我玩了,空调房里待久了对身体不好,等会还热就再开好了。” “哦。”我走进去,把鸡肉棒放在饭桌上,人在气头上完全不怕偷拿5块钱的事被发现。 “1块钱我放里面了。” 我把抽屉打开,把1块钱扔进去之后,推了一下抽屉。 往常老爸都不会去看。 “老文,你快来吃,冷了就不好吃了。”妹妹催我。 我走到妹妹身边。 老爸一边打牌,一边趁空当的时候探着身子往旁边的抽屉靠去。 我忽然有些紧张。 “5。”下家。 “10。”对家。 “2。”上家。 轮了一圈,又到老爸这边。 “小王。”老爸。 “大王。”下家。 全部放弃,又轮到下家出牌。 老爸继续去摸抽屉,打开后拿出一张10块让我去买烟,说明天给我们买棒冰吃。 我拿着吃剩的半条鸡肉棒递给老爸:“你要吃吗?” 老爸笑着问我:“吃不下了?”明明想吃却不愿意多买一串,有时候还要从我们这尝一小口,哪是一小口,分明是一大口。 不过,也多亏了他今天不吃。 要是买三串,我得拿10块钱出去了,不会是5块加上1块,因为店里需要零钱,越多越好,得要找给别人的,找不开总不能不卖东西了,又或是让别人自己去换零钱。 当然,凡事有例外。 买的东西只是一支笔这种不赚钱的生意,老爸就会让人自己去换零钱,要是复印,几毛钱的就算了,让别人下次来再给。 而刻章是大生意,别人通常会拿出一张一百块的,没有50就要找出去很多10块,老爸会让我跑腿去对面一家卖蜂蜜的店换零钱。 他们那边喜欢整钱,方便去存银行。 可总这么麻烦他们换钱,是个人都会觉得不好意思,恰巧他们新增了一项业务,就是香烟。 正好。 离得比原来买香烟的地方要近一些,又能还人情,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老爸都是让我来这买香烟。 那对老夫妻都很和善,都喜欢我这样懂事乖巧的孩子,长得还漂亮。 不是我自夸。 是他们这么夸我的。 “嗯,吃不下了。”我拿了钱,出去买香烟,外面的空气就是比店里的好。 癞蛤蟆,早就不是那种丑八怪了。 我摸了摸口袋里自己的钱,5块钱加2个硬币,这是我全部家当,虽然不多,可也充实起来了,我看到蜂蜜店里还有卖零食的。 真不知道他们家到底主卖蜂蜜还是卖别的。 蜂蜜好吃吗? 黏黏糊糊,一定会粘牙吧,一小罐都那么贵,更别说是那种酒坛子一样的陶瓷大罐了。 在一块垂挂下来的布后面,还有一个房间,那里全是这种蜂蜜,得避光保存。 不知道坏了没有。 店里有味道肯定是空调的毛病。 没有老妈帮忙,店里的这空调,肯定没有拆开来过,里面的滤网该好好洗洗了,该不会是死了只老鼠? 谁知道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买烟 “阿姨,我要一包香烟。” 这回在店里的只有大妈一个人,虽然弯着背上了年纪,不过谁都想要年轻一点,听到我这么喊她马上就转过身来。 “和以前一样?又是给你爸爸买的?怎么天天都来买,你这么懂事,爸爸还只顾抽烟不多陪陪你。” “陪的。”我心里有些不满。 “还是陪得少,不然哪来时间抽烟,当爸的还是不懂事,你懂事就应该劝他少抽点。” “嗯。”我不想告诉外人太多的事情。 我倒是想劝,不听有什么用? 被狗咬了还是在抽。 反正肺已经是黑的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戒又戒不掉,只能一直抽下去。 他就是这种心理。 简单来说,死猪不怕开水烫。 我就抽烟了,你能怎么样? 那我就拿了5块钱,又能怎么样?越想越气,如果他不抽烟,难道连给我们零花钱的钱都没有吗? 不知道和谁学的抽烟。 爷爷那个时候一定是啰嗦过的,可光啰嗦有什么用?得打他啊,让他长长记性,不然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有什么用? 奶奶又这么惯着。 都不知道爷爷这个当爸的是怎么管教儿子的,养孩子又不是喂猪,吃饱喝足之后就不用管了吗? 兄弟姐妹之间要和睦,不能争吵。 他老是念叨这话。 怎么可能? 我和妹妹是同卵双胞胎,比其他任何兄弟姐妹都要亲近,还不是照样吵架,爷爷越是这么说,他的那些儿子女儿们越是心怀不满。 这个时候,只要一点点偏颇都会让他们心生怨念,既然知道要和睦,那就该做到公平,爷爷不闻不问光会说大道理,奶奶偏心小儿子,长久下去,这怨积压下来就变成了恨。 爷爷还要说兄弟姐妹该和睦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对于教育孩子这方面,老一辈的人真是太想当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养得多,到老了来身边服侍的人也越多。 他们就是养儿防老的。 本质上来看,就是一场投资啊。 既然是投资,那肯定有风险,生一个有一个的风险,生五个有五个的风险,不确定的因素甚至变得更多。 哪吒传奇中,哪吒就曾割肉还母,剔骨还父,那个场景让人泪目,身为父母,又怎么能忍心看到这样的景象。 和老妈谈论过哪吒。 西游记里也有哪吒这个人物,是我们全家一起看到哪吒的时候闲聊了几句,当我们说起哪吒的事迹,老爸老妈想的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老爸说:“那都是假的,是神话。” 而老妈说:“以后你们不听话,不想让我管你们,就和哪吒一样好了。” 这天,还能聊下去? 睡觉。 父母和孩子之间有隔阂,往往是在不经意间,越积越深,终成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俗称,代沟。 大妈笑着把手里的鸡毛掸子放在柜台上,去找香烟出来。 隔代亲这事,放在外面也是常事,老人就是喜欢孩子,舍不得打骂。 但是,当爹当妈的就不一样了,下起狠手来连轻重都没有,出气永远是第一位。 我站着,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鸡毛掸子这东西打起人来一定很疼,好在我们家里没有这种东西。 如果用鸡毛掸子,把灰掸掉了,那些灰还不是要落在地上重新打扫,况且,掸的时候空气里都是灰尘,弄得鼻子很不舒服。 所以,老妈一有空就会用湿抹布到处擦,柜子擦,椅子擦,桌子擦,甚至连那电视机的外壳都要擦,更别说是插座了。 水加上电等于什么? 触电啊。 我每次都要去提醒老妈,让她不要去擦,结果可想而知,被怼了。 “不擦这么脏,能行吗?” 那触电了怎么办? 我是要踹她一脚踢开,还是拿个东西推开,塑料撑衣杆行不行? 真的发生这种事,那就是分秒必争的时候,事先得考虑好,撑衣杆放在卫生间外面和柜子的夹角处可不行,太远了。 我喜欢把撑衣杆拿到卧室里来。 也是因为放在那边,要去上厕所的时候很容易不小心碰到,人绊倒了,不管有没有摔伤,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发作的点。 放卧室,老妈看见了同样心烦。 说来说去,还是家里住的房子太小。 吵架的时候常常拿这个做文章,老妈会说,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别人都有好房子住,就我们要一家人挤在这么一个小地方,哪里哪里漏水,哪里哪里坏了。 老爸会发脾气说,那你还想怎么样?你讲啊,想怎么样?当初嫁给我,是我逼的。 “所以,你现在是怪我自己。”老妈更生气。 老爸沉默。 随后,老妈认了:“要不是……” 要不是什么?她总是欲言又止,不想让我们听到,那就不要吵架,只要吵架,总是那几句话,要不是我们,早就离婚了。 我喜欢蒙头睡。 被子盖在头上,整个人都藏起来,那就什么都听不到了,除了有点呼吸困难。 不过也没关系,冬天这样睡,超级暖和。 二氧化碳多,就会暖和,我知道,如果再多,应该会窒息,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自己选的人,变了。 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怪我。”老妈声嘶力竭,“怪我当初眼瞎,嫁给了你,注定要一辈子吃苦。” 哭声不断。 过了好一会才有窃窃私语。 老爸在安慰老妈:“现在住住么好了,房子的事以后再说,等我们攒多了钱,再去换个大点的地方,啊,好了。” 哄孩子玩呢? 哼。 他的心一点也不诚,这种敷衍的态度我都听出来了,老妈却一次又一次地相信了。 这个地方,要住很久。 如果没有蟑螂蝙蝠,我倒是很满意这个地方,不过,以后我们结婚,从这里出嫁,那真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 老妈现在就已经考虑起来了。 老爸只会考虑女婿会不会来孝敬他的事,家里什么条件一点数都没有,一心要让我们嫁个家里条件好的人,过去才不会受苦。 “知道了。”我不耐烦地随口说着。 妹妹也听厌了,敷衍道:“再说再说。” 然后,老爸再问最后一句话:“以后结婚了,会不会经常回来看我们,会不会买香烟买酒?” “会会会。”我和妹妹都受不了老爸这种不信任我们的发问。 孝顺这种事,还用他们说? 老爸听了笑得无奈。 妹妹又说:“买最便宜的香烟和酒也是买。” 老爸不答应,假装生气却藏不住笑意:“便宜没好货,你们买几块钱的烟过来,我不抽的,要买就买中华香烟,记住了没有?” “少买几包。”妹妹想省钱,理由正当,“烟抽多了不好。” “那我抽完了,你们再买吗?”老爸喋喋不休,在关于抽烟的这件事上。 “再说再说。”妹妹又说回到这句话上。 一般来说,再说,就是给彼此一个台阶下,现在不想讨论,以后也不会主动提起。 而老妈看重房子。 大姑妈的儿子敖殷哥哥结婚,去接新娘子,那新娘子的家也是很大很漂亮的,这样才能一次性容纳很多亲朋好友。 喜气热闹的氛围才足。 我们这,卧室可以当新娘子的化妆室休息室,基本上除了伴娘不让人进,不算拥挤,可客厅,好像比卧室还小一点,把我们睡觉的床搬走了,只能放一张桌子,再配上一张黑色带花的玻璃茶几,坐不了几个人。 别人兴致冲冲过来,结果连沙发都不给人坐,不仅给自己丢脸,还给男方丢脸。 这个时候,真应了一句话。 表面笑嘻嘻,心里……(三个字) 当着面是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说我们的坏话,高攀什么的。 男方高攀女方更是重点讨论对象。 这叫入赘,难听点,吃软饭的。 这重要吗? 长舌妇最讨厌。 妈妈从小在农村,肯定不想再听到那些人的闲话,自己的婚事不圆满,便想要找机会弥补,让我们结婚的时候尽可能体面一些。 无可厚非。 可我还不能体谅。 因为我从小在爷爷奶奶身边长大,所以看到这些和善的大妈们都会感到亲切,而那些喜欢碎碎念的大妈们,看长相就能知道,又老又丑。 相由心生。 我一直认同这句话。 有些人丑,但其实一点也不丑。 蜂蜜店的大妈拿了香烟,收了钱,都要马上放到上锁的柜子里。 毕竟现在她是一个人。 这样稳妥一些。 她有时候先收钱,有时候先拿香烟给我,偶尔忘记有没有收过钱还要问我一句:“我刚才没收钱吧。” “没有。” 我不会骗别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日常 香烟买回来,老爸一边抽烟一边玩牌,空调关了门也就敞开着,不是衣服店,这么热的天,该来的生意还是会来。 我和妹妹吃完鸡肉棒照常拿出作业来,装个样子而已,写不了几个字。 热死了,烦死了。 空调一关,这些蚊子都跑了出来,我要点蚊香了,蹲在地上,拿着老爸的打火机点了一下,火苗一下子窜得很高。 “火开这么大干嘛?” 我被吓了一跳,盯着老爸执意道,“烧到头发了怎么办?” “没烧到吧。” 废话。 “没有。” 我们学校是没有这种事发生。 可真有男生烧女生头发来开玩笑的,不管女生是损失了几根头发,也不管女生的气量如何,错都在男生。 不要怪女生小题大做,这件事,问题很严重。 换了任何一个懂得尊重女生的人,根本就做不出来。 以小见大,可能做这种事的人觉得烧几根头发无所谓,可他们有没有想过,头发几天不洗会油,油加上火,后果不堪设想。 毁容了怎么办? 赔钱? 人没死,能赔多少,死了也赔不了多少啊,半死不活的那种才最麻烦。 误工费,精神损失费,等等。 我和妹妹讨论过,如果开车,前面忽然出现一个人,横穿马路不看红绿灯的那种人,就算踩了刹车也会撞上去,那索性一脚油门算了,警察来了,就说自己是紧张踩错了。 人死,一了百了。 这样会不会太阴暗了些? 谁让有些人要闯红灯啊?要是开车的司机踩了刹车,没撞到人都要惊出一身冷汗,司机的精神损失费,行人来赔偿吗? 更别说是撞到人了,以后都得有阴影。 可是也没办法规定司机撞了闯红灯的人就一点责任没有,不然会出现故意去这么做的人,所以只能要求司机过红绿灯口减速慢行,当然,行人肯定要遵守交通规则。 身为学生,也要遵守学校的规则。 伤了人的,待不下去就转学。 可那些被伤害的人呢?他们能把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哪里去?想不开很容易抑郁,甚至走向绝路。 起因,不过是孩子的玩闹。 那也要有度。 照我来看,以牙还牙才是最解气的办法,谁要是敢动我头发,那我就动他的,哪怕是男生,是短头发又怎么样了,我想要薅就能薅。 是谁,不用多说。 他就是手欠,活该。 我从小就喜欢那些电视剧里的男二,比如花姑子里的陶醉哥哥,谦谦君子的模样,女主为什么不喜欢? 关键当女主的演员我很喜欢。 穿越时空的爱恋,夜光神杯,都看过,那两个酒窝笑起来真好看。 看好的cp不能在一起,成了我心里的遗憾。 如果是我自己拍电视,那我一定要让女主和男二在一起。 可是这件事只能和妹妹说起,当导演,是天方夜谭的事。 有一件事却要简单许多,我也能做到。 那就是。 (你以为是当编剧写剧本吗?告诉你。) 做梦! 没错,在梦里,我可以想象女主和男二在一起了,那么好的男二,谁不喜欢。 我就很喜欢。 至于那些喜欢动手动脚的人,怎么可能不讨厌呢? 我竟然梦到过他? 做梦都没有放过他,还在一直追着打他,可是很奇怪,我追着上楼梯的时候,脚扭到了,然后他站在楼梯上看着我,什么话也不说,欲言又止,手碰在楼梯的扶手上,走下一步继续看着。 我扭伤了一只脚,可以跳着上去,扶着楼梯明明是一副很狼狈的模样,嘴上却还是要说:“你别跑,给我站住。” “我就不站住。” 他转过身,还没上一步台阶,我就因为急着要去追他而绊倒在楼梯上,鼻子一阵酸涩,好像出鼻血了。 真是难堪啊。 不追了。 当我准备放弃的时候,他跑着下来,一声不响地拉过我的手臂,扶起我,背对我,还说要背我。 不知怎么就上了贼船。 下课的时间,楼道里空无一人。 那样的感觉让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 为了不掉下去,我要贴着他的背,胸口起伏不定,呼吸都变得急促。 而楼梯却好似走不完。 我越来越喘不过气来,要让他放下我,他说我受伤了不能走动,不肯放。 我就开始用拳头敲打他的肩膀。 这种撒娇的举止,我是怎么做出来的?当我从被窝里钻出脑袋,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一下子清醒了。 难道,我…… “不会的。”老爸心思都在电脑上,看我一眼说道,“可以调的,你看到开关没有。” “看到了。” 我把火调到最小,试了下,这样才差不多。 可蚊子还是有很多,我忍不住要去挠,一到夏天,这两条腿就成了赤豆棒冰,满是蚊子咬后被我抓开留下的坑。 老妈叮嘱我不要去挠,手上都是细菌。 老爸让我少抓,尽量不要去抓。 奶奶给我准备花露水,风油精,白花油,还有牙膏,夏天是这些,冬天就让我涂一种防止皮肤干裂的霜,装在一个小蚌壳里的,才一块钱,虽然慢慢涨价了,不过真的是便宜又好用。 卖这些的也是一个老太太。 我小时候总能跟着奶奶见识不同的老太太,用扁担挑着两个大篮筐在桥上卖着水果的大妈,汤圆店里的大妈,馄饨店里的大妈。 长得都差不多的大妈。 我见过几次,万一在街上遇到了,还会弄不清楚这个大妈到底是哪个大妈。 不过,死鱼,看到背影就能认出来了。 妹妹当然也是,穿的和我一样,除非我瞎了才认不出来。 奶奶和大妈们说话,我们就在一旁傻愣愣地站着,听着。 这样往往会被夸上几句。 真是懂事什么的。 换了别人家孩子,早就不耐烦了。 我和妹妹的好,外人看得比父母还要清楚,可多少有点虚假的成分,不过,别人家的孩子真的不懂事,又或是很难看,很难看很难看,还有人夸好看吗? 那不是蠢吗? 瘌痢头的儿子自家好。 “你们到底算好看,还是难看?”老妈笑眯眯地问过我们。 这种愉快的谈话,很少,所以不会忘。 在一家人都洗好澡,开着空调坐在一个房间里,我们打着地铺挨着床边,爸爸妈妈盘腿坐在床上,我们一起看电视,看超级女声。 “当然算好看。”妹妹抬起头。 电视机的光照出来,比房内的灯还要亮。 爸爸又问电视里的谁最好看。 我们喜欢那个和我们一样是短头发的,他们却喜欢别的。 广告时间。 “阿文,你觉得你像爸爸,还是像妈妈?”爸爸又来问我。 我想好答案,笑了笑。 妹妹凑到我身边,和我想的一样:“当然是我们两个最像了。” “不行,只能是爸爸妈妈里选一个,像哪一个更多一点,你们自己觉得呢?”爸爸来到床边上望着我们。 我们说不出答案。 到底哪里和他们像了? “比如说,耳朵像谁,眼睛像谁?”妈妈说得清楚一些。 妹妹不假思索道:“眼睛肯定像老爸啊。” “都是双眼皮。”老爸引以为傲,看着老妈加了一句,“我们全家都是双眼皮。” “那一个单眼皮,一个双眼皮呢?还有,两个都是单眼皮,能生出双眼皮吗?”我有很多问题要问。 而妹妹一脸嫌弃地看着老爸,说:“像你,所以才近视眼,我们全家都是近视眼。” “胡说,你们老妈戴眼镜了?”老爸强词夺理。 我们都知道老妈的眼睛有度数,只是她不戴而已,等我们说出来,老爸又反应过来认可道:“是是。”点着头的模样真不知道是虚心受教还是装模作样。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老顾客又来了 “阿五老板,帮我打印点东西。”吴能律师终于又来了,浑身都是汗,说话还喘着气。 “啊,你来了,好几天不见了。”老爸站起来出去迎接客人,我和妹妹见机插缝去抢占座位,还热乎着呢。 奶奶说坐这样的位子不好。 我们拍了拍才坐下。 老爸回过头来看我们一眼,继续去看来的人,他还在往外拿东西出来,听了老爸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是好几天了,我去了那边。”叹气道,“打印的东西可以排在一张纸上,他非要给我弄两张纸,收两张纸的钱。” “你字这么多呢。”老爸拿过他要打印的手写原稿,盯着看,“还有这么多修改的地方,看上去都麻烦,比别人要打印的东西都浪费时间,实话跟你说,我打个招工启事,几分钟的事,收的钱和你的是一样的,哪个简单?” 吴能律师连连点头,还拿出在那边复印出来的东西给老爸看,埋怨着哪里颜色浅了,还要用手写补上去,要老爸帮忙重新复印一下,又夸老爸这边复印出来的纸张清楚。 老爸都被逗笑了。 我们的好,他终于知道。 所以,是时候抬价了。 老爸拿过东西帮他先去复印,吴能律师跟过去,看着我们两个说:“几天不见,你们好像又长高了。” “她们就知道玩游戏。”老爸复印着东西还不忘来说我们的坏话,脚下穿着一双臭袜子,换下皮鞋,穿了一双深蓝色的拖鞋。 刚才一直在玩的都是他。 我们明明刚坐到电脑桌前,游戏都还没打开,还在替他收拾残局。 吴能律师又说到我们以后的事:“等她们长大了,让她们上什么大学?” 越好的学校,福利也好。 “这要看她们自己。”老爸边复印边说,盖上复印机的盖子,按下启动键后放心地看着我们。 清华,北大。 这是爷爷常念叨的两所学校,他也希望我们能够上这种好学校,还说谁谁谁,总之就是那种老一辈的名人,还有谁谁谁,曾经都是清华大学的。 那可不是普通的一本。 这么说吧,镇上的高中每年能过一本线的都是寥寥无几。 有一年甚至一个都没有。 高中老师们谈起过。 那些勉强过了一本线的人,能上的一本也不会很好,专业得服从调剂,还不如去个好点的可以自己选专业的二本。 所以,我和妹妹的目标早就定下了,就是上个二本。 别人谈论清华北大,就让他们谈论去,说那里好,以为我们不知道这两所学校全国闻名一样,天之骄子的聚集地,纵使以往的成绩再优秀,去了那里都可能是垫底的,也不想想,一般人家的孩子能不能去。 还有,想不想去。 大城市,不是每个人都向往的,留在那里的人无法停下脚步,就像是钟表盘上不停转动的秒针,每天都要过着匆忙的生活,无法停歇。 而我渴望安逸的生活。 大学肯定是要离家近一些的。 市里有两所师范学校,都是二本,一所分数要求偏高,一所分数要求偏低,当老师似乎不错,能有寒暑假。 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我想要做的事就是上师范学校,当老师。 可我沉默寡言,或许并不适合。 更重要的是,我原以为自己可以达到分数要求低一些的那所师范学校,超常发挥的话可以上好一些的那所师范学校,可后来才发现,英语成了我最大的短板,让我无缘二本。 能上什么学校,什么专业? 去专科,似乎并不重要,以后别人只会先看,你是本科,还是专科? 哪怕是那些三本出来的,在有些人眼里就是比专科要好,而上专科的,都是些上课不认真听讲,下课就去玩的差学生,只是出钱买一个文凭。 要我说,专升本才是。 我可以上本科,学费昂贵罢了,去读了专科之后再去做这种多余的事情,我自己都嫌麻烦。 高考完之后,我们彻底放松,连选学校选专业的事都不着急,反正,我和妹妹能在一个学校就行了,别的无所谓。 只觉得老天和我开玩笑,当初我们不读大班,直接上了小学,结果在我们高考完之后,居然说下一年高考要改革,不考英语了。 不考英语。 如果我当初读了大班,那轮到我参加高考的时候就可以不考英语,二本随便选,去了还是要过英语四级,一样是头疼的事情。 高考不考英语,但是会考要考英语,考两次,选最高作为高考成绩。 这是后来得到的消息。 没有复读,没有再去亲身经历高考的事情,我也只能看看新闻,高考到底如何算分,已经与我无关了。 我的高考已经结束了。 在我立志上二本的小学时期,我的英语就是弱项,只是没有弱得那么明显,100分的试卷还是能有80多分的,虽然说,班上绝大部分学生都是90以上的,甚至很多98,99,100的。 可我也好好读题,好好做题了,天赋不够,努力来凑,可我不够努力。 原班长家庭条件好,别的功课成绩一般,英语成绩突出,还会上英语的补习班,专门学英语,为以后出国打好基础。 每次英语课,我们学习新的单词,老师读了一遍,我们跟着读一遍。 原班长总能率先读出下一个念什么。 十有八九是准确的。 她有一张印着音标的纸,每次上课都摆出来,就和中文的拼音一样,在我的印象里,语文老师教拼音花了很长的时间,还要求大家把拼音都背出来,她会一个一个检查。 而音标,英语老师只是简单教了一下,全靠自觉去记。 虽然我都用中文备注好了读法,不过我的中式英语念出来完全不是老师说的那个味。 偶尔念几个就不念了。 班上同样去上英语补习班的人,也有认不全音标,成绩没有显着提高的同学。 那不是花冤枉钱吗? 随缘不好吗?何必要强求成绩,虽然这么说,不过我的成绩不算差,没有做多大的努力,该玩就玩,能保持中上水平,我已经很满意了。 如果再优秀,会成为重点保护对象,我从心底就抗拒这种事情。 我会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在已经熟悉我的小学同学中,我会变得很装。 听到他们这么议论我,我会受不了。 所以我现在一点也不着急,着急也没用,到了初中再努力,英语会重新教的。 大学,也会去上的。 “你们两个自己说,是要上清华,还是北大?”老爸笑着问我们,分明是故意为难我们。 我们不搭理他,顾着玩游戏。 “一点志气都没有。”老爸做着事,无奈摇头。 我有些生气:“有志气有什么用?没一点自知之明,清华北大是一本,还不是一般的一本,我们镇上都不会有。” 妹妹接道:“有也肯定要拉横幅了。” “那你们。”老爸又笑了,“就不想做鹤立鸡群的人?” “累。”我和妹妹说。 “那你们玩游戏不累。” “不累。”我和妹妹又一起说,我们又不傻,说累,这位子肯定要被老爸抢走。 吴能律师看着老爸复印东西,又一本正经地说着清华北大的好,可能是心中有遗憾。 第一百四十五章 肚子疼 复印完东西,该是打印了。 我们这边的牌局刚刚结束,老爸问我们:“怎么样了,输了还是赢了?” 多此一问。 要是能赢的局,哪怕希望小一点,他刚才都不会这样拍拍屁股走人,只有稳输的局才会留下烂摊子来给我们玩。 3456没有7,就这种牌,拿头去赢。 既然是双扣,我们只能选择保全对家,尽力让对家第一个走掉,求一个平局。 所以,不输不赢已经很好了。 “没输。”我们很得意,看老爸打牌久了,多少也会一点小技巧,别人出过的牌都要记住,揣摩他们出牌的心思还有手上留下的牌,会不会故意拆大小王,还有没有对或是顺子了。 如果能揣摩到,那胜算会大很多。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别人一手好牌,能拿别人如何呢?算到了都没有用。 不过。 “有没有手里全是炸弹的牌。”我知道这种事情的概率很低,但想从大人口中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说有的答案。 “不会有这种牌。”老爸笃定道。 “为什么?”我要问个明白,可老爸的回答还是那么干脆:“不会有就是不会有。” 为什么? 这电脑系统能控制不成? 再低的概率也应该是存在的,虽然理论上和实际上是两回事,可真有这样的一副牌,一出手就是炸炸炸,任凭别人手里捏着多好的牌,除非也全是炸弹,两个人之间比炸弹大小,不然只能坐等一手好牌烂在手里。 那样的感觉,很痛快,遭殃的是别人罢了。 也许我们永远不知道,哪一天就成了别人口中的别人。 老爸按着我们的肩膀让我们去写作业,开玩笑一般地说着:“没赢还玩什么游戏,去写作业去。” “那边的电脑也可以打。”妹妹不满地提议道。 明明是实话,却不中听。 老爸斜着眼盯着我们,凶相毕露,嘴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我和妹妹都让开了。 写作业就写作业。 他就是看不惯我们玩游戏的时候,他要做着麻烦的工作,这个老头的事最麻烦了,打印一张纸而已,慢起来都要个把小时。 我和妹妹坐着根本不能安心写字,又热蚊子又多,还没奶奶家凉快。 我们要回去了。 草率地收拾一下东西,打道回府。 “哎哎,你们走什么,等会就要吃晚饭了,吃好再走。”老爸喊着我们。 “我们去奶奶家吃。”我和妹妹宁愿出去晒着旺盛的太阳赶到奶奶家再好好休息,也不愿继续待在这里有空调也不打的地方。 没一点人情味,都是汗臭味。 “又要浪费你们奶奶的钱了,这里有饭吃么不吃。”老爸探出头挽留我们。 “不好吃。”我和妹妹在这种时候总是很默契,和老妈一起出去买菜又不像和奶奶一起出去,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逛个半天脚都走累了,最后买的菜可能还不如吃盒饭好。 但那毕竟是盒饭,不能天天吃。 原因有俩,第一,我们的老妈还活着呢,不给我们做饭会被人说闲话,第二,外面买的饭不会有家里做的干净。 啧啧啧,那可不一定。 我们这后厨的环境,还不一定有人家那里干净呢。 他们卖盒饭的,自己就吃自家卖的盒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们跟着奶奶一起买盒饭的时候撞见过,去的时间还早,没到饭点,他们夫妻两个,一个炒菜,一个先盛点炒出来的菜随便吃点。 过一会再轮换一下。 新鲜出炉的菜端出来的时候都是沉甸甸的,冒着热气,看着就好吃。 老妈可炒不出那个味道。 “那你们要吃什么?”老爸大方是大方,可买菜的又不是他,所以他只能当个和事老,“等会和你们老妈说,我给钱好了,这里的零钱等会多拿一点去,想吃什么买什么,这样总行了吧。” 行是行,钱也是一个不能天天吃盒饭的原因,随着我们两个的长大,胃口也变大,以往全家人拼吃两份盒饭多加一份饭的量可不够。 要是买三份盒饭,不如自己去买点猪肉做红烧肉了。 里面的排骨最好吃,一个大骨头,边上都是肉,肉质还不柴,加上一点土豆块,再随便炒个小青菜,有得吃了。 可这也改变不了盒饭好吃的地位。 想天天吃,肉汤拌在饭里,冒着热气的饭可以一口气扒拉完。 冷了,味道大打折扣。 饭要吃热的,房子要住凉快的。 留在这里还是热。 我们讨价还价道:“开空调。” 老爸身边围了一个人,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比较爽快地同意了这个要求,又提了一个要求,温度不能开太低。 这算什么事? “打凉快了会调高的。”我马上就去按遥控器。 温度降下来后,我们动了几个字,商量着晚饭吃什么的事。 “好了。” 老爸靠在椅子上,伸伸手臂,先打印出来让吴能律师看。 “打一张还是两张我随你,但是钱,我要比以前多收两块了。”老爸站起来,换着皮鞋要出去上厕所,还是大号,叮嘱我和妹妹等吴能律师看好帮着修改。 “知道了。”我们应得很不情愿。 因为他说的话会有含糊不清,反复听几遍都听不明白的时候,写的字,我们多半看不懂,问他是什么字,他都会拿起纸盯着看一会告诉我们,可我们又会听不清。 这活,也不轻松。 我看老爸是借着上厕所的理由溜了,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有天天去上大号的,虽然说健康的生活是应该要去天天排便。 可老爸在家里用过的厕所总是那么臭,一点也不健康。 我们都是要肚子痛了才去上厕所的。 我们一起等了一会,帮着吴能律师开始修改电脑上的内容,妹妹肚子突然痛了,不知道是不是中午吃坏了什么,我肯定也吃了,可我没有痛,可能要再等会发作。 店里没人可不行。 我让妹妹先去上厕所,顺便站在厕所门口喊喊看老爸上得怎么样了。 妹妹领命离开。 我一个人面对吴能律师那含糊不清的话,心里开始变得烦躁,然后,肚子也开始有点疼了。 完了,想上厕所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拉肚子 我强忍了一会,继续修改着吴能律师要修改的地方。 “这里还要加句话。”吴能律师看着打印出来的纸沉浸在其中,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完全听不清楚。 “什么。”我憋着一肚子气问他。 他缓慢地抬头,可以指着纸上给我看,非要凑过来盯着电脑,一边指着一边念过去,等找到要加字的地方,我的肚子实在疼得受不了了。 冷,有点冷了。 我摸着空调遥控器,连着调高几度,冷气不再对着我吹之后,舒服了一些。 但是也憋不了多久了。 移门开了,开得一点也不流畅,有半扇移门的最底下出了毛病,用蛮力使劲推反倒推不开,要慢慢推,才能推一点推一点。 当然,我说的蛮力是我和妹妹的蛮力。 老爸用蛮力去推这扇移门还是能推开一点,另一扇移门不动,刚好挤进来。 “这门坏了?” 老爸进来后站在门边自言自语。 我早就和他说过这事了,不过他魂不在身上,草率回了一句知道了就继续玩游戏。 我才不管这事呢,上厕所才是头等大事,都已经是这么大的人了还拉裤子上,那可真是要无地自容了。 “老爸,你快点过来,我要去上厕所了。” 我想直接站起来就跑出去,可一起身肚子里就一阵叽里咕噜的,肯定是要拉肚子了,快憋不住了啊。 糙纸(卫生纸)在前面的抽屉里,我弯着一点腰过去随手抓了几张,藏口袋,少了,再抓几张,塞进口袋里,手里再拿几张准备出去。 老爸那庞大的身躯还挡在门口。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肚子痛啊?刚才阿二也去上厕所了,还在门口大声喊着催我快点,我本来都快拉好了,被她这么一喊,说了几句话,拉不出来了,所以才晚过来了。”老爸帮我推开移门,还要站着说废话,“你们都吃了什么?” “再说再说。” 我等不急了,敷衍一句马上跑出去。 外面有太阳照着,身上一下子就暖和起来,感觉还能多忍一会,可还是要快点,再快点,不然身上这条三角裤是保不住了。 老妈一定会拿去扔掉的。 我自己也不想洗。 “哎,老文。”路过菜市场门口,妹妹大步走着出来,一身轻松,见我火急火燎的,便猜道,“你也肚子疼了,快点去,那边的坑位刚才都满了,都是上大号的,你快点去我刚才蹲的那个,还算干净点。” “嗯。”我应了声,临近厕所有些跑不动,只能放慢速度急促走着。 妹妹往我身后走出,不一会就跑回来,追着我到厕所门口,把她手里用剩的纸给我:“够不够,不够就省着点用。” “嗯,够了,我自己就拿了很多。” 当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糙纸后,妹妹笑了,我们在这点上随奶奶,上完厕所一定要擦干净,不像爷爷,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靠一张纸,甚至是半张纸就上完了大号。 不说了不说了。 有人朝厕所这边过来了。 我赶紧进去,找到妹妹刚才蹲的那个坑位,一阵噼里啪啦之后肚子也不疼了,我刚准备起来,妹妹又过来了,站在我身边等着。 “你怎么又过来了?” 我抬头看到妹妹有些惊讶。 妹妹隐忍道:“还没走回去,肚子又疼了,你好了没有?纸还有没有。” “有。”我把位子让给妹妹,拿出仅剩的三张纸给妹妹,“够不够,不够我再回去拿点。” “不用了。”妹妹让我先回去。 回去了也不能再进空调房里了,还是外面晒太阳舒服,不然肚子又要难受。 我说:“等会一起回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嗯。” 厕所外面有棵大树,我就站在树荫下,出来晒会太阳,热了再站进去,来来回回,已经进来出去好多人了,苍蝇都吃饱走了一波。 妹妹还没出来,好像在喊我。 “老文,老文……” 我走近听了听,妹妹真的在喊我:“老文,你在不在啊,里面没人了,你进来陪我说会话啊。” “你好了没有?”我大声喊着。 她听到后回道:“快好了,已经在擦屁股了。” 那还要喊我进去,有什么话不能出来说? 我还是进去了,她没骗我,是在擦屁股,我捂着鼻子问她:“等会你想吃什么?拉完肚子不想吃饭了。” “想吃点粥了。”妹妹说。 我不想喝白粥,味道太淡:“我想吃皮蛋粥。” 妹妹一下子精神起来,看着我说:“我们去市里玩的时候,早上不是喝过那边摊头上的皮蛋瘦肉粥,两块五一碗,是超级大的一碗,两人吃都够了。”起来拉着我的胳膊往外走。 我看了看她的手,提醒她洗手。 “等会又不拿手吃东西。”妹妹不想洗手会找借口。 我们出了厕所,她突发奇想道:“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有卖皮蛋粥的,要是有,晚饭吃粥就好了,我们两个吃一碗就能饱了。” “嗯。”我想了想,觉得不会有,不然奶奶也会知道,早就带我们去吃了,就像在知道盒饭店过去的一个小弄堂里,有一家专卖干挑面的店,价格贵得令人望而却步,味道却是尝过都说好,奶奶得知后马上就问我们想不想去。 去那边之前,期待不已,去了之后,不饿了。 随随便便一碗面都是二十往上走的,要知道,我们经常去吃的一家面馆,除了老爸对面那家,还有厕所出来的这条街,价格应该是最便宜的了,一碗双浇面,有爆鱼,有酥肉,也不用十块钱,这里怎么这么贵啊! 材料是好,都是鳝丝,大肠,肚片这些,来都来了,又不能不吃。 在奶奶的威逼下,不得已要了两碗。 我和妹妹坐着等面上来的时候,眼看着奶奶拿出一张全新的100块一下子去了一半,找回来一张50和几个零钱,心里都不太开心。 这面能有多好吃? 妹妹先吃的,眉开眼笑地说着好吃。 我尝了一口觉得也是,赶紧趁热吃起来,好吃真好吃,以后有钱了还想来吃,不过,我吃剩下了很多。 奶奶也没有尝过,但价格太贵,她只给我们买了一人一碗。 哪怕是难吃,也会是一人一碗。 我吃完擦着嘴巴,让奶奶吃。 奶奶当然生气:“吃,怎么就吃好了?”推了推碗,大声说,“继续吃,还有这么多呢?怎么可能饱了,我吃过了,你吃好了。” 我摇头:“吃不下了。” “那再吃两口,吃不下给我吃。”奶奶只想把最好的给我们,“还有这些肚片什么的,你不是最喜欢吃了,阿娘咬不开,你都吃掉好了。” “嗯。” 我偷拿了五块钱,还是不能去买这样的面吃,那天妹妹的胃口大开,往常吃得都比我少,却也能把一碗面差不多吃干净。 看来妹妹也很喜欢那家的面。 “你想不想吃……”我想问妹妹要不要再去吃那家的面,可我又犹豫要不要说出口。 老妈不会带我们去吃那么贵的面。 百分之一百,不会。 我自己的钱又不够,够的时候肯定会心疼。 “吃什么?”妹妹笑着问我。 我看向旁边,压住话口道:“没什么,别的粥你还想吃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吃东西 “不想吃别的粥,要么超市里买的那种八宝粥,不能加热,味道会变的。”妹妹和我都喜欢吃那种罐装的八宝粥。 要吐槽的就只有那勺子,太短,不够牢固,还有一些折叠处掰不直的,只能弯着探到罐底去舀,手多半会碰到边缘,变得黏黏糊糊的。 奶奶让我们倒出来吃,我们不肯。 吃着罐装的八宝粥才是吃零食,用着附赠的塑料小勺子是一种乐趣。 我喜欢吃里面那个大豆子,不喜欢莲子。 第一次吃到莲子是苦的,不想浪费就勉强吃了下去。 妹妹见我神情狰狞,问我:“你不要吃莲子?” 我点头。 她说:“那下次都给我吧。” 我答应了,可是莲子也不是每一罐八宝粥都有的,就和泡面会少调料包,多叉子一样,有时候一个莲子也没有,有时候会有两个。 打开八宝粥之后,找莲子成了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 那场景可以用翻江倒海来形容,找到了莲子,哪怕我不吃也会开心,要是能再找到一个,就更开心了。 就像是,在找海底的宝藏。 奶奶在一旁指责我们:“找什么呢?不是要吃八宝粥,快点吃。”眼睛留意到我们挑出来放在盖子上的莲子,以为我们不要吃,用手拿起来塞到嘴里,再拿起盖子准备去丢,“脏的,别把粥放在上面,不要吃的留着,等会我来吃。” 妹妹急了:“那个要吃的,是莲子,莲子,我要吃的。” 奶奶没办法,只能再打开一罐八宝粥,让妹妹挑里面的莲子出来吃。 妹妹破涕为笑,专心找着,可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莲子,脸色又不太对劲,不至于哭,却也已经是乌云密布了。 再找下去,要是还没有,那她还是会发脾气,旧事重提,怪奶奶吃了她的莲子。 奶奶绷着脸说:“再找找,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妹妹要自己找。 我去问爷爷:“阿爹,你要不要吃八宝粥。” 爷爷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们先吃好了,吃剩的给我,我吃一点就够了。” 可我想再开一罐八宝粥。 “开多了吃不完。”奶奶懂我的意思,不可能再继续惯着妹妹。 可妹妹还是找不到莲子,八宝粥已经翻了个底朝天了。 “再挑下去,粥都不好吃了。”奶奶生气道,直接拿走妹妹在挑莲子的八宝粥,开始吃起来,妹妹坐桌上发脾气。 我开口安慰:“你自己那边还有一颗呢。” 妹妹怕再被抢走,原本留着最后吃的莲子直接吃了,然后剩下的八宝粥都不要了。 爷爷说:“别的也好吃的。” 奶奶边吃边说:“不吃就不吃。”说的是气话,下一句还是关心,“你要吃莲子,我明天买点回来给你吃,让你一次性吃个够。” “超市里买的那种称斤的?肯定没有八宝粥的好吃。”妹妹委屈地抽泣着,望着奶奶在吃的八宝粥缩着鼻子,态度有所缓和,“你那罐有没有吃到莲子?” 奶奶还在大口吃着:“没有。” 忽然,奶奶的嘴里咬到了什么,好像是莲子?妹妹发现了异样,嚷嚷着非要吐出来看清楚。 奶奶不得已放下八宝粥,吐在手上看看这刚才吃下去的到底是不是莲子。 好在不是。 是我爱吃的那种大豆子,也是稀缺货,不过总比莲子多。 八宝粥只剩下小半罐了。 “里面应该有莲子的。”妹妹继续去翻找,这回很快找到了,她也有胃口吃刚才那罐吃了莲子就不要的八宝粥。 奶奶让妹妹先把莲子吃了。 妹妹不高兴,要把这颗留到最后吃。 我不明白,莲子真的那么好吃?明明很苦。 “那明天还要不要买莲子了?”奶奶拿着吃剩的小半罐八宝粥给爷爷,回来征询妹妹的意见。 “要。” 妹妹急不可耐地答道,“莲子好吃。” 第二天,奶奶买了一把莲蓬头回来,绿色的,样子就和莲蓬头一样。 “这是什么?” 我和妹妹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根本不知道它是可以吃的。 奶奶先演示给我们看,掰了一个,剥掉皮,去掉苦心,直接就能吃了。 “生的就能吃?” 我们在奶奶尝过后都尝了一个,然后坐在桌上先把莲蓬头分解掉,打算把所有的莲子都“解救”出来后再慢慢品尝。 这东西挺便宜的。 一块钱一个。 现在不是两块钱一个,就是五块钱三个了。 我可以买这个吃,如果看到街上有摆摊卖这个的,到时候再去问问价钱,不过吃莲蓬头的月份好像还要晚一些。 可以用偷偷拿到手的五块钱买什么,居然成了一件困扰我的事情。 回到老爸店里。 活也干得差不多了。 我一进去就把没坏的半边移门给全部移开了,空调也要关掉,不然等会还要拉肚子。 老爸做完事可以舒舒服服玩打牌游戏了,问我们怎么想到关空调了。 “拉肚子。”我和妹妹坐在一起,没力气解释太多,刚才来的路上已经说了很多话,现在口干舌燥的,喝了点老爸的茶水才感觉舒服了些。 吴能律师按老爸开出的价二话不说付了钱,出去的时候忘了拿东西。 老爸喊他。 他说先去买个棒冰吃。 我们拉了肚子之后,坐在不打空调的店里,暖烘烘的倒舒服,他却怕热,才这么一会就已经出了很多汗。 不一会,他嘴里咬着个绿色的棒冰进来了,手上还拿了三根棒冰,都是绿豆的。 夏天吃绿豆,消暑吧。 真是难得大方了一回,可惜我们不能吃。 来回客套了一番,老爸吃了一根,我们不要,吴能律师就把棒冰放在老爸的电脑桌上,冰很快化开来。 老爸让他去退掉:“隔壁买的?我认识的,他们家可以退的,你快点去,等会化了就不能退了。” 吴能律师反应过来,拿起绿豆棒冰就出去了。 我和妹妹商量着等过几天,要吃他嘴里吃的那个棒冰,看上去很好吃。 叫绿舌头。 之后的一段日子,吴能律师和往常一样,重新来当我们店里的老顾客,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常常擅作主张跑出去买棒冰过来,直到天气转凉。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关于我的牙 老妈过来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在打喷嚏,似乎是生病了。 空调病。 老妈一看我们这一副病猫样,没一句关心就算了,还冷嘲热讽起来:“让你们整天待在空调房里不出去?好了吧,得空调病了。” “这空调里面有臭味。”我指着空调不死心,早不生病晚不生病的,偏偏是这空调里有臭味才不舒服,八成,不,十成和这脱不了干系。 “阿五,你拆下来看看。”老妈见不惯店里的脏乱,忙着要去买菜做饭就简单吩咐了一下,“桌上这些笔啊胶水啊尺子的也可以收拾一下。” “我打好这副牌。”老爸扭头看了眼,态度很好地拖延道。 “你们两个跟我出去买菜。”老妈看了看我们,嫌弃道,“要吃什么?” 老爸从抽屉里拿出零钱。 我马上跟过去看着,虽然里面到底有多少零钱谁也不知道,可我还是紧张。 “问你们么又不说,做好了又不想吃。”老妈拿了钱先走出去。 我们识趣地跟出去。 吃什么不重要,反正没胃口吃不下,还头晕,乏力。 我的手喜欢放在口袋里,摸着我自己的钱,可这样的走路姿势不雅观,路上,老妈硬生生把我的手从裤兜里扯了出来。 5块钱顺势滑出来,落在地上。 “捡起来。”老妈浑然不知我们两个的家底,以为是我带出来的零钱,不满地提醒道,“以后出来不要带这么多钱。” “嗯。” 我低下头蹲下来捡着地上的钱,哪怕没有去看妹妹,也知道她一定在盯着我看,想知道我这钱是从哪来的。 捡的。 不知是饿了,还是真的病了,一时眼花,手伸下去,第一下竟然碰到了5块钱旁边的地面上,马上被烫了一下,第二下才抓起来。 我赶紧藏回口袋,继续用手护着。 妹妹立刻凑到我身边,颇感兴趣地问我:“老文,你不是说你只有2块钱了?这张5块哪里来的?” 老妈走在前面,要去常买的小摊那边,旁边不时传来其他小贩招揽生意的叫卖声,丝毫挽留不住老妈前进的心。 我还是心慌。 万一被老妈听到了,怎么办? 我小声和妹妹说:“捡的,我等会和你说。” 妹妹和我一起往前去追老妈,锲而不舍地追问道:“哪里捡的?”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一下子把我问懵了。 “就是捡的。”我不想多说,就算是要和妹妹坦白,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老妈如果知道我偷偷拿了店里的5块钱,发起脾气来肯定不亚于大姑妈替我们付钱那回,我们私吞了奶奶给我们买东西的钱。 第二天就会发工资的。 奶奶已经留了第二天吃早饭坐三轮车的钱,那20块说好都给我们买吃的,其实就算不还给奶奶,也没什么。 我们隐瞒着大姑妈给我们付钱的事,下定决心要吞下那20块钱,心里还是难以言喻的紧张,看着熟悉无比的奶奶都有了一种恐惧感,生怕她会问我们在超市里有没有遇到人这样的话。 爸爸妈妈来之前的一个多小时,我们两个也很煎熬,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奶奶,把钱还给奶奶,就像以往一样。 奶奶带我们去超市,我们都会把找回的零钱第一时间还给奶奶。 可能是因为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不会那么贪得无厌了。 对于我们来说,仅此而已。 没有零花钱的这件事让我一直怀恨在心,如果说一开始是紧张,那么现在,其实还有愤怒。 妹妹不再继续问下去,转移话题道:“那我们等会买什么吃的?” “你要吃什么?”我问妹妹。 妹妹要说,老妈在前面喊我们,我们只能先停止这次谈话。 晚饭随便吃了一点,比老爸早吃完也没有心思去玩游戏了。 有了钱,我们也不愿意当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 初中的时候,世博会在家门口。 我们离那个地方很近,千载难逢的机会本该去看看凑个热闹的。 吴能律师问我们:“以前去过没有?世博会有机会是要去看一看的,现在正好放假,又是在我们国内举办的。” 老爸擅作主张,替我们回答:“她们不喜欢出去玩的,放假了就喜欢待在家里。” 才不是。 我们内心在抗议。 没什么用。 吴能律师摇头表示惋惜:“这回的世博会就在旁边,离我们这边很近,都不用坐飞机,地铁几个小时也能到了,让你们爸爸带你们去看看,见识一下世面。” 我们看着老爸,没有话要和他说。 出去,是不可能的。 除了去过市里,别的再远一些的地方,我们从小到大都没有去过。 别的地方,很陌生。 也很令人向往。 光是坐飞机这一点,梦到不止一回。 这应该是很多学生的梦,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放假前初中班主任就动员我们全班有机会去世博会看一看,还问了大家有没有坐过飞机这事。 我以为没有人会举手。 可班上举起了好多只手,很多是只坐过一次飞机的,让他们说说感受。 有一个男生嗯了半天,才想到什么,大声说出一句话,机票很贵,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至于火车还有地铁,坐过的人就更多了。 老家在远一些的地方就要坐这些回去,那么轮船呢?老师没有问,不过,我想,坐过轮船的人应该很少。 毕竟,时代在进步。 而妹妹,一直爱吃街边小摊的烧烤,不能吃到的时候也会念叨,中的毒比我深。 我戒烧烤就和戒可乐一样,原因只有一个,不是什么健康不健康的问题,而是对牙不好,那些孜然调料,塞牙。 到了初中,我的牙齿问题越发严重。 好好的门牙让我用牙刷给磕出了一个洞,那里可能本来就蛀掉了。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我睡在爸爸妈妈家,早上奶奶过来看我们,催我们刷牙,我不想刷,不刷倒没什么,一刷,就牙疼,还会刷出血来,可被奶奶烦得头大就发脾气去刷了,用力过猛,让刷头一下子磕在门牙上。 当时就觉得痛,以为就是磕了一下,没细看,没有及时照镜子,没有及时去补牙。 大概有一年的时间。 我的这颗门牙顶端一直是有一个小洞的状态,吃什么都会有残渣填在里面。 不看不知道,看了就想到那次磕到门牙的事,当着妹妹的面,倒在床上又哭又骂。 “干什么要我刷牙?” “非要刷牙干嘛?” “怎么了?”妹妹问我。 我撩起嘴唇给她看:“我上回刷牙的时候磕到了,现在有一个洞。” 妹妹仔细看了,给我看她的,她那两颗虎牙都蛀掉了,和我一样有小洞,不过我的是发黄的,好像还有救,而她的,已经发黑了。 “老文,你的好像比我的好点。”妹妹委屈巴巴地安慰着我。 我们都该去看牙。 出于对看牙医的恐惧,还有看牙费用的考虑,我们一直没有提起牙蛀掉的事情。 爸爸妈妈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妹妹在笑的时候露出了蛀掉的虎牙。 他们也要来看我的牙。 我只要不张大嘴,根本看不到门牙上面蛀掉的地方,尤其我是“兔牙”,两颗门牙比较长,坏掉的地方又在上面,完全可以用上嘴唇盖住。 不到迫不得已,不想去看牙医。 如果妹妹去,那我顺便也让牙医看下我的。 可是妹妹不想去。 老爸说:“都蛀掉了,去了就要拔掉重新装一个。” 妹妹害怕了,为了不让蛀牙祸害到边上的亚健康牙齿,她开始每天早晚刷牙,以前都会偷懒少刷一次,现在都是和我轮着用卫生间。 有时候,我们会一个在卫生间,一个在厨房的水池里一起刷牙。 不过。 我好像得了另一种病。 从知道蛀牙会蔓延开始,总是担心着另一颗门牙也会蛀掉,如果两颗门牙都没了,说话会漏风,没有一颗应该还可以凑合用。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把我坏掉的门牙拔了。 我自己拔过牙,松了才会掉,门牙虽然有一个小洞,还是挺牢固的。 现在还不用担心它会掉下来。 我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把牙齿里的脏东西都弄出来,防止情况越来越恶化。 尽管到了初中,我还是不会正确的刷牙方法,只会用力让牙刷从上往下,试图去刷掉缝隙里的脏东西,一下比一下重,还是不行。 牙刷的毛不够细不够好,没有办法剔除我牙缝中的食物残留。 靠近牙龈边缘的地方也刷不干净,耽误的时间越久,我心里越烦躁。 最后,我只能动用牙签。 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在小学时候,我的门牙就已经开始泛黄了,可我没有去过多关注,有太多比关注这事更值得去做的事。 比如说,回奶奶家的路上经过烧烤摊,买点什么吃好呢? 我可是有5块整钱和2块零钱的小学生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其实是鸡腿 这回想要尝试一些以前没吃过的东西。 妹妹盯上了一个用竹签架起来的小鸟,没有头也没有尾,不是我们所知道的鹌鹑,可能也不是别的什么鸟。 反正,它的样子就像是鸟。 多少钱? 5块。 有点小贵。 虽然看上去肉挺多的,比那些羊肉串牛肉串的更实惠,可买单的是我,妹妹问了价钱还是放下那串“鸟”,转向我,盘算着什么,停顿一会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你要不要吃?我们拼吃一串。” “不要吃。”我的牙齿总是时好时坏,晚饭吃的东西可能塞牙了,现在还隐隐作痛。 妹妹失望,去看别的,商量道:“要不买两串羊肉串,再买点素的。” 差不多也要花掉5块,我还吃不了。 那为什么不买妹妹想吃的。 不管这东西好吃不好吃,买一次总要买的,我拿出5块钱给她:“买这个吧,吃吃看,你一个人吃好了。” 她开心地接过,盯着我的脸颊再次确认:“你真的不吃?那我等会不给你了。” “嗯。”我点头。 “素的呢?你要不要吃素的?”妹妹知道我牙齿疼就给我出主意,“你不要去想牙的事,痛一会就好了,该吃就吃,你的烂在上面根本看不出来,我一笑。”呵呵一笑,故意露出两颗虎牙,“一看就知道蛀掉了。” 她还用手去碰。 脏的。 我提醒她:“你别用手碰。” 她无所谓道:“反正已经蛀掉了。”合上嘴的一刹那眼睛看向了地上,将眼里的期望隐藏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可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们理应是世界上最亲近,最相像的两人。 “要不,你去看看牙医,老爸老妈家旁边那条街上,在去奶奶家的那条近路,那个拐口,不是开了家牙科诊所吗?看上去挺大的。” 有三四间门面大小,不算是小诊所了。 不过,那些看牙的器械都是重复使用的,不像现在,都是一次性的。 在那条街拆迁之后,他们也搬家了,还是离我们的新家很近,就在高中前面那条街上。 我补过几次牙,妹妹拔过几次牙。 就算不用老妈陪我们去,我们也是熟门熟路,可现在,就算老妈陪我们去,我们还是不想去。 妹妹担心道:“我的牙肯定要拔掉重新装,还不如等掉了再去装,你的才应该去看看,补一点就行了。” “怎么补?”我不知道补牙用的是树脂,只想到补牙会把我蛀掉的地方给填满,那我里面的脏东西还没有清理出去怎么办? 牙齿里面藏污纳垢,我会很难受。 “不知道。”妹妹猜道,“去了就知道了,医生肯定会想办法帮你把蛀掉的地方弄掉的,再补点好的进去。” 是吗? 那就好。 可是,牙齿是硬的,蛀掉的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弄掉的,该不会要用那种钻孔机? 想想就可怕。 奶奶家河对面有一家老是发出激光的店,弄着那些铁块铁皮的,声音刺耳得很,毫不夸张地说,隔条河都能听到。 老板还会拿面具一样的东西挡着,我们去泡开水,经过这家店门口总要离远一些。 看不得。 看了,会眼瞎。 老爸这么说,老妈让我们要看就去看,反正眼睛已经没用了。 我们又不傻,眼睛掌控的是视觉,对于一般人来说,视觉很重要,如果要选择失去一种感觉,很多人可能会更倾向于痛觉。 打针不怕痛,摔伤不怕痛,生了病也一点不怕痛,甚至,生孩子都可以不痛了。 这样,一点也不好。 自己都感觉不到痛,别人又怎么会知道你在痛呢? 一切大病在发生之前都会有预兆,就像外公,只是农村人下地干活多,有点腰酸腿疼的都觉得是正常的,直到病倒在床上,放在以前也是很正常的事,他们到死都不会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所以,很少听到农村人得什么癌症,不是因为他们常年干活身体健康,大人不要拿这点来教育孩子要多干活好吗? 误人子弟。 农村人根本就是生了病不会去医院看,就和统计出生人口和死亡人口一样,要有户口才行,谁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多了个婴儿,死了个老人呢? 也许,只是小病。 会吃中药。 药渣子倒在门前,去晦气。 传闻,踩在药渣子上的人会把晦气带走,生病的人很快就能好了。 又是迷信。 那些黑黑乎乎的药渣子,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大家见了都是避而远之,还会去踩?除非是贪玩的小孩。 我们就被老妈叮嘱过,不要去踩。 哪家病了人,哪家门内就传出难闻的中药味,整个房子都充满着病殃殃的气息,家人们的脸上再无笑脸,这样的景象…… 外公不想看到。 回家后,外公还是过着和往常一样的生活,很少出门,简单吃点从医院里带回来的药。 没有用,可还是要吃。 这药已经不是替自己吃的了。 相比外公的平静,外婆很焦急,常常给老妈打电话,念叨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怎么办? 能怎么办?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逃过死亡。 老一辈的农村人本本分分种着地,生病了就去找点草药吃一吃,不见好转,便是到了老天带他走的时候,这一辈子也就到头了。 老了,干不动了,待在家里,坐在门前晒晒太阳,给孙子孙女讲讲过去的事,就是他们最后的幸福了。 尽人事而知天命。 我们能做的,真的都做了吗?真的没有一丝遗憾了吗? 有的老人可能还会怕自己是负担,故意吃得很少。 这种事,现在已经不会了。 哪怕是娘家,婆家分得很清楚的舅妈也开始劝外公多吃些好吃的东西。 娘舅听话了些。 外公依旧不放心,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儿子,害怕等他死后,儿子迟早会闯出祸来。 到底会不会呢? 鸡腿好了。 烧烤摊老板是这么说的。 妹妹接过鸡腿,边吃边回去的路上忍不住犯起疑惑:“这个怎么会是鸡腿?” 虽然它中间是有一个大骨头。 可看着,一点也不像我们平常吃的鸡腿。 “是把鸡腿肉剪开了吧。”我觉得是这样,“可是,这鸡腿剪开来以后,怎么看上去这么大啊。” 妹妹尝了一口,是鸡腿肉的味道,递给我吃,我不吃,她又说:“和那个鸡翅膀一样,撑开来就大了。” 老母鸡发威的时候会撑开翅膀,追着人赶的时候可吓人了。 “好吃吗?”我问妹妹。 妹妹笑着说:“好吃。”开心地继续吃着,嘴边上很快沾满了各种香料,就连说的话都带着股烧烤味,“老文,你的钱到底是哪里捡的?” 看她这么兴致冲冲,我不想扫她的兴,不想让她知道我做了偷拿钱的事情。 于是,我只回道:“以后,你会知道的。” “不说就算了。”妹妹装作生气,“你能捡到钱,我也能捡到钱,我的近视度数比你低,眼神比你好。” “我们都戴了眼镜,一样的。”我知道矫正视力后,我们都能看清1.0的视力表。 为什么不能矫正到1.2甚至是1.5呢? 眼睛受不了。 有时,看清会太累,有时,能看清,又是一件好事。 “那摘了眼镜呢?”妹妹要我帮她摘下来,还要我一起摘下来,并在一排看远处的招牌。 一个字都看不清。 我没有作弊,妹妹却凭借着以往的记忆,眯着眼睛辨别出几个字来念给我听。 “我视力就是比你好。”妹妹洋洋得意。 我生气说:“你耍赖,鸡腿还我不给你吃了。” “你牙不疼了啊?” “不疼了。” 第一百五十章 我的存在 “这把赢了,就是泡泡导师了。” 我和妹妹挤在一起,激动得手脚乱颤,紧张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竞争对手,明知他们的胜率都不高,我们基本上是稳操胜券了,还是会担心这把拿不到第一。 “输了也没关系。”妹妹看着我们的分数,“只要不是第一个死的,下回能赢也是一样的。” 嗯。 六人对局开始。 妹妹玩,我用道具,开场拿了泡泡就给对面施压,泡泡道具分大泡泡和小泡泡,小泡泡多了就变成一个大泡泡。 各有各的好。 大泡泡是加一整排,而小泡泡会随机加一个,位置凑巧的话,会让那些挂串挂得很下面的人体会一下什么叫绝望。 当辛辛苦苦挂了一大串泡泡,坐等和顶上颜色一样的泡泡出现时,空格键刚要按下去,丰收的果实即将掉落,一个小泡泡“泼”得一下挡住去路,又或是挂在串的末端,碰到了死亡线,画面变黑,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等回过神,能叫人气得当场捶键盘。 我们轻松干掉了其余四个玩家,而剩下的这个玩家省着泡泡道具,眼看我们会去攻击别人,为求平安竭力给自己消除画面顶端的泡泡,基本已经消除完了。 可他不太会挂串,比下去一定是输。 我拼命给他加着泡泡,泡泡用完了,他还是很安全,慢慢悠悠地消除着上面的泡泡,一点也不着急,有小泡泡了就给我们加着。 他故意挂小串,只为拿几个小泡泡。 我们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却被他接二连三的小泡泡逼上了绝路。 “那些小泡泡烦死了,这顶上的这个泡泡又被堵死了。”妹妹发着牢骚,“还好我是横着挂串的,那个被堵死了,还有别的。” “快点,快点。”我在一旁为妹妹加油鼓劲。 画面都快要被填满了。 泡泡终于等到了。 我们相视一笑,很快,一大串泡泡掉落,他的死期到了。 我一下子发起进攻用光所有的泡泡,让妹妹也学他的做法,攒下一点小泡泡来,等大攻势结束,他根本来不及收拾残局,我这波接二连三的小泡泡一出,完全打乱他的节奏。 他就喜欢保守打法,不肯和我们硬碰硬,还在苟延残喘地用泡泡和道具打扫战场。 “他不是故意挂小串,是根本不会挂大串。”妹妹笃定道。 我跟着说:“看上去好像很厉害,其实没什么用,根本不是个高手。” 我们再进攻。 他再消除。 我们再进攻。 他再消除。 我们的泡泡一直在画面中间,他的泡泡越来越下,等到想用挂串来和我们一决高下时已经晚了,没有多余的空间给他去挂串了。 我们抓住机会,一举歼灭。 赢了。 “我们胜利了,胜利了。”我笑着收敛起平时说话的声音,尖声尖气地说着。 妹妹粗声粗气道:“同志们,我们胜利了。” 我又笑:“你先退出房间,没看他又准备了吗?” 还打字呢。 要和我们再来一局,1比1的那种,显然,他不甘心。 可我们现在正开心呢,没空和他这个只有“中专生”等级的家伙玩。 “老音子,你先退出来。” 我劝道,刚升泡泡导师,分数还没有稳固呢,这一把要是输了,可要掉10分,到手的称号还没捂热又给丢出去了。 虽然没什么,不过还是心疼。 妹妹不听劝:“没事,来一把就来一把,我能再赢的,老文,你帮我用道具,我们两个还打不过他一个人吗?” “好吧。”我应得不太情愿。 准备。 游戏却没有开始,又进来一个人,等了一会没准备,然后又出去了。 我们和他的对局开始了。 他一上来就开始挂大串,和刚才的开局完全判若两人,难道请帮手了? 不不不。 那边好像是直接换人了。 哼。 “你快点弄点小泡泡给我,我先给他加,运气好就弄死他了。” 我催着妹妹。 妹妹照做。 可这回的对手却并不好对付,我们迫不得已只能用泡泡给自己消除一些来留出挂串的空间,落下风了,只能这么做。 想赢不能靠泡泡了,要靠道具。 “+2,那个红色的+2。”我喊着妹妹去消除顶上的泡泡,那个道具可是相当有用的,尤其是对付那些喜欢把串挂得很多很贴近下面的对手。 “在上面,怎么拿啊?”妹妹空间不够,挂的串只能比对方小,劣势越来越明显。 “不要管别的,你就打这里的泡泡,拿到道具就行了。”我观察着敌情,发现他还在贪,该等的泡泡都来了还不打。 我们扛不住他那一大串泡泡掉下来之后的攻势,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没用的泡泡打在两边垂挂下来,顶上的泡泡越来越少,越来越接近+2的道具。 他还在挂串。 我们的泡泡先来了。 +2到手。 我立刻按出去,有泡泡也不给他用,免得他有了防备之心开始用泡泡消除。 我们又赢了。 他还要玩。 我们陪他玩,反正分数输一把不会掉,他问我们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我解释了一番这个+2的道具,就是突然将画面下降两层,不是加泡泡,所以猝不及防。 哦,他懂了。 然后,我们输了。 他还要玩。 我们打上88,走了。 谁陪他继续玩下去啊,不是傻吗?赢得那么艰辛,输起来很简单,继续玩,我们的胜率肯定不是百分之50了。 当上泡泡导师,我们所认为的高手后,面对小学生喊来的高高手,我们落荒而逃,其实也不算太难堪,毕竟我们还赢了一把。 可噩梦随之而来。 我们想找个人多点的地方继续玩,最好是有一两个垫底的,那我们就不用怕输一把就掉等级了,至少可以撑个几把。 可是,别人一看到我们的等级,只有几百分的玩家都跑了,不敢玩,留下的都是两三,四五千分的,不好对付啊,玩一把时间又长又不容易赢,关键是,别人一走,“中专生”又追过来了。 那我们宁愿和一桌两三,四五千分的人玩。 找来找去,都找不到合适的位子,怕输的念头已经超过了想赢的念头,就这样吧,保持着泡泡导师的等级也挺好的。 我不想玩了。 妹妹不肯,先是撒娇:“老文,你玩嘛,大不了我让给你玩。” “我好久没玩了,不如你玩。”我知道自己现在手很生疏,这种关键时候还是妹妹来玩更好,输了也没关系,我不会怪妹妹,但我自己要是输了,我不会原谅自己。 “输了又没关系。”妹妹有些不耐烦,“老文,老文。” 她一脸喊了我几遍,我都没有做出回应。 妹妹生气了:“老文,你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么怕输就不要玩游戏了。” 我,怕输? 是啊。 为什么我要这么在意游戏里的分数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又偷钱 现实里也该有我在意的东西。 是什么? 钱? 老爸看我们要吵起来,马上呵斥:“别吵,你们已经玩了一整天了,可以休息了,去买点东西吃,钱抽屉里自己拿。” 哪有一整天,早上是他自己在玩,中午之后才让给我们玩的。 没玩多久。 才一两个小时。 这几天的生意还是不怎么样。 刻章的价格只能降下来,50变40,不是老顾客都是这个价,那经常来刻章的呢?念叨着别处有30的,不得已折中收了35块。 老爸心里憋着气,不会想点办法,只会把气撒在我们身上。 没用。 “你去买,我还要再玩一把。”妹妹挤着我,用手肘撞人的力道使了吃奶的劲,“你不玩,我自己一个人玩。” “你挤到我了。” 我含着怒气盯着她,揉着被撞的胳膊,站都不能站起来。 她又在耍性子。 “挤一下又不会死?”妹妹看我一眼,毫不在乎道。 我很难受,说不出反驳的话。 老爸出声了:“说了不要吵,再吵现在都给我出去。” 虽然是在帮我,可我不这么觉得。 我和妹妹互相哼了一声。 她挪开地方让我起来,把椅子搬搬近,不给我等会坐进来的机会,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在全是等级偏高的桌子上点了准备。 一定会输的。 没有我。 泡泡导师,掉了就掉了。 我气冲冲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散落的零钱,拿起10块钱就攥在手里。 老爸不说要吃什么,那就别吃了。 妹妹也不说要吃什么,那我吃什么,她就吃什么,还是买两个鸡肉棒好了。 我跑出去,外面的天很热,哪怕穿了短袖,后背还是粘住了衣服,刚才和妹妹挤在一起明明都不觉得热。 一定是只顾着一起玩游戏,别的就顾不上了。 我拉了拉衣服,平复一下气息,站在油炸店门前,要了两串鸡肉棒,拿着找回来的6块钱好好考虑着等会丢多少钱进抽屉。 1块钱硬币丢进去有声,5块钱纸币丢进去能有什么声,老爸刚才吼那么大声干嘛?明明就是我和妹妹的事情,他非要让我们别吵,再吵下去是不是又要撞我们的头了? 有两台能玩游戏的电脑不就好了。 我和妹妹就不会吵了。 离吃鸡腿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我们除了正常吃饭别的什么都没买。 放假了,奶奶不用每天给我们买早饭,我们也不用每天坐三轮车,每月末找人借钱这事也可以告一段落,但奶奶还是个月光族。 一放假,我们亲眼看到,奶奶给老爸买那些个糕啊,饼的次数变多了。 这不算是吃零食吗? 怨气冲天之下,我毫不犹豫地将5块钱收入囊中,接过两串鸡肉棒,一手一个,其中一个掌心里握着一枚硬币。 护好它,才是关键。 老天爷,我就问你,这钱我到底该不该拿,不该拿,你就让风把它从我口袋里吹出来,不然,我还要拿,就要拿。 谁家孩子放假了都没一点钱出去玩的,连零食都不能随便吃。 还不如开学了,考试还能有钱拿。 想到这点又要生气,他们总喜欢出尔反尔,出尔反尔。 我跑回到店里,妹妹已经坐到后面去了,老爸坐在电脑桌前打着早上留下来的东西,是吴能律师的手写稿。 刚打开头。 不知要等多久才能再玩游戏了。 游戏的界面还在,被最小化了,我不知道妹妹刚才那一局到底如何了,泡泡导师还在吗? 妹妹拿走了我手里的鸡肉棒,还在和我斗气,拿了就走。 我想问她,知道又要被说就先不问了。 “买了两根,怎么不帮我买一根?”老爸盯着电脑抽着烟,面前放着瘪掉的香烟盒子。 我把1块钱放桌上,拿起盒子打开看了看,果然是一根都没有了。 那怎么不扔掉? 我气冲冲地拿着扔到另一边的垃圾桶里。 老爸转头看着我,见我不理会他的玩笑话,拿起桌上的1块钱,打开抽屉,丢了进去。 我坐在旁边只管自己吃。 “你刚才又没说要吃。” 他就是喜欢开这种玩笑,真要去给他买了,他又不要,那还多说什么? 说要吃月饼,又说随便。 我们喜欢吃蛋黄的,就买了蛋黄豆沙,蛋黄莲蓉,等买回来,他又不要吃,说太甜,牙疼,说喜欢吃椒盐的,百果的。 那种我们从未尝试过但凭直觉,视觉(掰开一半看,只看不吃),还有嗅觉就抗拒的东西,他居然最喜欢吃。 干嘛不早说? 还能省一点钱。 椒盐百果比蛋黄便宜多了,可省又有什么用,老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没见过哪家靠省给省出一栋房子来的,要赚钱才有用。 赚了钱,可以选择花,也可以选择省。 有钱,真好。 当个有钱人,却不一定好。 老妈成为了有钱人一定是会选择花钱的,而且大手大脚,家里旧了的东西就一个字,扔,现在她也是常常扔“垃圾”,我们想要留着的喜糖盒子,拆开来吃了一半的东西,铅笔,纸,等等。 可是,跟着这样的老妈,我们两个的日子也能跟着好过一点。 家虽小,却井井有条。 以后有了更大的家,只会过得更舒坦。 而老爸,我还不知道。 “我现在想吃了,你去不去帮爸爸买。”他盯着我,搬出了爸爸这个改变不了的事实。 “买什么。”我不耐烦道。 “你知道的。”老爸一下子笑了,根本不是要吃鸡肉棒,而是要吃香烟。 我让开一点,好让他从抽屉里拿钱给我。 他都懒得站起来,伸长手在抽屉里鼓捣着,我低头看着,发现自己口袋里的5块钱不知不觉中已经冒出了半截。 心里慌乱。 一定是刚才坐下去的时候出来的,这个口袋不够深。 所以,我才不喜欢穿这条裤子。 是妈妈买的。 老爸合上抽屉的那一刹那,为了不让他看到我兜里的5块钱,我赶紧侧对着他,抢了钱就要跑出去。 老爸还是看到了:“哎,慢点跑,手里还有签子,小心点,兜里的钱放放好,要掉出来了。” 什么? 被看到了。 我涨红着脸大声回道:“知道了。” 妹妹还在店里,她清楚我的底细,一定会清楚我这次又……不对,上次的事她还不知道,所以这回,我还要用捡的这个借口吗? 妹妹不会这么笨。 买完烟,我还是红着脸,老爸只当我是跑来跑去的原因,劝我:“下次不要这么着急。” “嗯。”我往里走,留意到妹妹朝我飞过来一个白眼。 完了,肯定被知道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曾经弹过古筝 我和妹妹各坐一边,吃完了东西无聊地等着,作业还是不想写。 空调里面的挡板已经被老妈清洗了一遍,变得焕然一新。 老爸从来不管这些活,连里面铺满一层厚实的灰还有小虫子也不知道。 他坐在电脑前,熟练地用着五笔打字,享受着空调内吹出来的凉风,没有异味之后,就算会得空调病还是想待在空调房内。 至少现在,我们没有不舒服。 等到不舒服的时候,再去晒晒太阳好了,阳光能杀菌,被子要多晒,才不会滋生细菌,我喜欢被子晒过之后的味道,抱着把头埋进去就像是陷入了温暖的怀抱。 幼儿园期间,我们都是自己去晒被子,收被子的,学校统一用淡黄色的被套,编了号,中午全班午睡,不吵闹睡着的孩子能得到一颗老师画的五角星奖励。 每次我睡着的时候,老师都不给我画。 可有一次,老师走到我身边,我感觉到了,眼睛能够立马睁开,分明是醒着的,老师还是蹲下来给我画了一个五角星。 手上痒痒的,差点就要忍不住了。 老师起身去别的孩子那,我眯开一条缝偷偷去看,果然,像我这样没有睡着却得到五角星的孩子还有很多。 他们拿到手后就忍不住要放到眼前来看。 老师发现了,也只是笑着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们有的听话,有的不听话。 对付不听话的孩子,老师拿出了绝招,那就是用水擦掉五角星。 原来,用水就能擦掉。 我拿到五角星后洗手都是随便冲下,那印记好几天才淡下去,不过,很快,我又得到了一颗,新旧痕迹交叠在一起,也很好看。 肯自己去晒被子,收被子的孩子都会得到这个奖励。 被子晒在二楼。 我们的教室在一楼,我是第一个兴冲冲跑出去走上楼梯的。 这里的教室不是给学生上课用的,平常都会关着,我看到有老师带着年纪比我大的学生进去,不知道是开小灶,还是开小灶。 吃饭前的一节课进去,到了吃饭时间就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笑意盈盈的。 那里面到底是做什么的,我很想知道。 隐隐约约有琴声,时断时续,过了吃饭的点就没有了,即便是有,再次传来的琴声也一定会比先前的更好听。 是老师在弹奏。 不知道那琴是什么样子。 我们的老师会弹钢琴,会让我们全班唱两只老虎,实在是没有那种琴声优美动听。 有机会,想学。 可对于五音不全的我来说,音乐细胞估计很少,升到了中班,那个经常弹琴的老师来到了我们教室,要找几个学生过去,用的是吃饭前的上课时间。 当时正在午睡。 快要结束的时间,很多人都醒了,在吵了。 我们的老师听到这个消息,让班上想去的同学举手。 “去干什么?”有人问了。 老师说:“这是一个免费的兴趣班,感兴趣的小朋友可以去学习一下古筝。” 免费。 妹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手上偷偷做着小动作,看着看着都笑了,一起举起手表示要去学。 老师点了我们两个的名。 我们很开心。 古筝,听上去就是一种很美的乐器。 可没想到,学古筝对于我而言,竟然是一件难事。 不是天大的难事,所以我能克服。 初去第一天,教室里面摆满了古筝,可以容下二三十人,但老师直言怕人多看不住弄坏了这些古筝,所以只教我们这几个,要我们好好学。 这是当然。 按照流程,老师先给我们讲了一些有关古筝的知识,然后亲自演示了一遍要用双手弹奏古筝的曲子。 “这个对于你们来说,还太难。” 老师这么说了,有一个女孩子马上指出来:“这是考古筝四级的指定曲目《渔舟唱晚》,我也学过。” “那你现在几级?”老师表示赞赏。 我们一群吃瓜群众,满眼羡慕地看着这个女孩,期待她说出一个令人惊讶的等级。 可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现在还没去考呢,等学好这首曲,再去考四级。” “一二三不用考吗?”有人问。 她说:“可以直接考四级的。” 还有人要问别的,老师不让大家闲谈下去,要大家抓紧时间跟着练习一些基础的东西。 戴好两只手的指套,我们围在老师身边,看着老师只伸出一只手,在古筝上拨弄了几下。 “记住了吗?” 老师弹完一遍问大家。 我满脑子问号,刚才第一个弹的是哪个弦? 除了早就学过古筝的女孩,大家都没有记得很清楚。 老师又弹了第二遍。 第三遍。 这回,老师再问,大家齐声回答:“记住了。” 我还是记得不太清楚。 拨弄琴弦的间隙是不一样的,不光要记顺序,还要记这个,那就太难了。 老师让我们各自找位子坐下练习。 我想得太多,连弹奏顺序都还没有记清楚,别人在弹,我只能去偷看。 没一会就到吃饭的时间了。 老师说:“下节课你们继续练习,下下节课,我要听你们每个人单独弹一遍,弹得好的到时候可以去参加表演。” 我听了紧张起来,表演什么的不用奢望了,一定是那个早就学过古筝的女孩拿到名额,大家都看着她呢,她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脸上的笑完全藏不住。 学琴要趁早,我们已经落后了。 可是,只作为一个兴趣爱好来看,什么时候去学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不是想要去靠着兴趣爱好拿各种比赛的第一。 兴趣爱好,自己喜欢才最重要。 有了名次,初心就变了。 人很难不去争强好胜,至少不想成为垫底的那一个。 要弹给老师听,还单独,还没弹,摘着指套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 接下来的一节课,老师不在,我们去了教室里随意玩弄着古筝,没人去弹老师教的,我也不能跟着去学,心里越发不安。 到了第三节课,老师喊了一个人先弹,她不会弹,老师有些生气,给我们又演示了一遍,我记住了。 如果现在马上让我坐下弹,我一定会弹。 可我轮到很后面。 前面的一个个弹完了,每弹好一个,老师都让那个回教室去上课,弹得不好的留下来弹第二遍。 和我一起留下来的只有三个人。 再被留下来特别关照的只有我和另外一个人,她弹不好就急得哭了,我弹得不好就一直在回想老师弹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可我被老师说,太不把学古筝当做一回事。 比起另外一个人,我更让老师不满,所以,当另外一个弹了最后一遍,老师就让她走了,而我被单独留下来。 直到打铃吃午饭。 老师把我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关上门去打饭,让我练不好就别吃饭了。 我坐在古筝面前,空无一人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眼泪,反反复复练着,老师一走,我都弹对了,每一遍都是对的。 可老师在,我总会犯一点错。 为什么? 为什么不让我吃饭? 我饿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练得手都酸了,停下休息一会,准备等会再练,老师端着带盖的搪瓷茶杯进来了,误以为我在偷懒,喊我吃饭的态度带着一种看不起的语气:“真笨,练也没用,过来先吃饭。” 我一声不响过去,默默摘了指套,埋头吃着滴了眼泪的菜饭,想知道老师怎么不带汤过来,平常吃菜饭都会有一碗汤的。 现在,好咸。 我还是吃完了一大碗,还不够,却不好意思开口要去吃第二碗。 老师已经在惊讶了:“你胃口这么大?我盛了很多了,还要吗?” 我摇头。 老师收拾好一切,看着我面色柔和下来:“你说说看,你自己笨吗?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都学不好,是看到老师紧张了?” “嗯。”我承认这点。 “有什么好紧张的。”老师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颤了一下。 对了,上节课老师不在,她是去做什么了? “再去弹一遍,弹好了就让你回去上课,弹不好,我弹一遍,你再弹一遍,还是不好,那我再弹一遍,你再弹一遍,明白了吗?”老师带着一丝无奈的笑。 我不怪她了,乖乖去坐好。 “你刚才一个人怎么练的就怎么弹,当我不在就好了。”老师坐在我后面。 我还是紧张,但比起刚才那样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我,我已经放轻松许多,抖着手弹完一遍,自觉还是不够好。 老师站到我身边,我整个人都在紧张,听到她说一句:“好了,回去吧。”感觉如释重负。 我跑着下楼回到教室,成为了全班焦点。 他们的想法可以说是异想天开,觉得我不是因为弹得差而被留下的,是老师看中了我想让我上台表演才留下我的。 我羞愧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他们的眼神。 明明,我弹得不好。 老师怎么会看中我呢?不是还有那个早就学过古筝的女孩吗? 又学了几节课,老师没有再让大家单独弹奏,这样太浪费时间,我们都是一起弹老师教的那些,人多一起弹似乎可以浑水摸鱼,让我没有那么紧张。 可老师还是看出了浑水摸鱼的家伙。 就在我的旁边。 “你的手要按下去,不弹出声音就以为我看不到了吗?手都放错地方了,不想学就趁早离开这里,想要来学的同学还有很多,得到了这个机会就要珍惜,你们不想学,现在和我说一声,从下节课开始,再也不用来了,不用听我的教训。” 老师环视一圈,当场鸦雀无声。 随后便是哭声。 “老师,我想回去了。” “老师,我也不要学了。” 人接二连三地离开,学过古筝的女孩拦道:“你们别急着走,老师是为你们好,学古筝很有趣的。” 可是,这条路不适合我。 家里没有古筝,没有可以放古筝的地方,哪怕再喜欢,我也只是一个没有天赋的人罢了,既然想要作为兴趣爱好,那什么时候学都可以。 现在,我要走了。 当我起身的时候,老师问了我一句:“你也想好要走了。” “嗯。”我迟疑了一下,不敢去看老师,逃也似地跑走了。 直到后来,我都听到古筝老师在和我们班的老师说起我,想不通我学得好好的为什么不要学了,努力也肯努力,就是不想要学了。 我没有睡着,都偷听到了。 其实,有些五角星,我不该拿。 不属于我的钱,我也不该拿,但是我一而再,偷拿了两次钱,怕的只是被妹妹发现这件事,怕的只是老爸知道后会打骂我。 没有一点愧疚后悔之意。 我从小就不是一个好孩子,想到什么就是什么,喜欢随心所欲,可又不能随心所欲,我很委屈,我只想要尽快去做我喜欢的事。 第一百五十三章 和好 妹妹要去上厕所。 我陪她一起过去。 出了门,边上的店铺都是邻里乡亲,平日里有个什么事都会互相告知,我们都怕见熟人,在这段路上走会走得很快。 转弯之前,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妹妹快走起来,我为了追上她开始小跑,然后她也开始小跑。 我一声不响追着,像是一个犯了错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得到谅解,只能傻傻地去追。 妹妹停下,看我一眼:“跟着我干嘛?” “上厕所。”我说。 她有怒气,便威胁我说:“这次,我不等你。” “上次也是我等你。”我的5块钱买了她要吃的鸡腿,难道她以为我偷偷拿了很多次钱,偷偷买了很多吃的一个人吃了吗? “哼,想不想知道泡泡龙现在是多少分了?”妹妹跑进厕所,要占第二个坑,左右两排,中间的那个干净一点,宽敞一点。 厕所没人,我也可以去另一边的第二个坑位。 说话有回音。 “不想。”我蹲下嘴硬道。 妹妹憋不住笑:“那我偏要告诉你,刚才那把我一个人也赢了。” “真的?”我有些不敢相信,妹妹能一个人对付那么多厉害的对手。 那么。 游戏里,泡泡龙的等级还是泡泡导师,甚至更加稳固了,再输几把都不会掉下来。 我很快想到这个。 “我骗你干什么?现在你可以放心玩了。”妹妹说话声音很响,因为得意这件事,火气就降了,“先不说了,我要拉肚子,拉完再说,嗯……” “我也是……” 大概是因为吃了那个鸡肉棒,我们才会相约在厕所。 其实,油炸烧烤摊的店,苍蝇乱飞的景象很常见,见多不怪。 只是,那老板是个厉害的人,我亲眼见过他用别人给的一块钱硬币压死了一只发呆的苍蝇,那一刻老板自己都笑出了声,没想到随手一压居然给压死了。 后续处理,当然是扔掉苍蝇,留下硬币。 玻璃橱柜上的痕迹一擦就没了。 我和妹妹吵架基本不出第二天就能和好,根本没有隔夜仇。 在厕所里,我们憋着一口气继续对话。 “老文,你好了没?”妹妹喊我。 我已经好了,提醒她:“你现在用嘴呼吸啊?” “是啊。”妹妹浑然不知。 我还是喜欢憋着气,实在憋不住了就用鼻子吸一口气,这样总比用嘴直接吃臭气好。 “你不是在吃屎吗?”我嫌弃道。 妹妹不回答我。 她那边没有动静,是不是掉坑里了?我探出头去看,发现她急着要离开这里。 我也抓紧起来。 同一时间,我们一起站起来,看着旁边冒出来的脑袋,傻笑起来。 “你现在拉干净没有?不要像上次一样又跑回来。”我还是比妹妹快了一点走出去,来到她面前的坑位等着。 她慢慢整理着衣服。 还是不开口。 等收拾妥当,她推着我往外走,还没走出厕所门就急不可耐地说起话来:“哪里吃屎了?屎是固体,我吸的是带了屎味的空气。” 反正不干净。 “还不是一样,要少吸一点。”我试图挣脱妹妹去洗手。 她让我别去了:“回去再洗,我们等会回去买点什么吃?” “你要吃什么?”我问妹妹。 她笑着低下头:“我知道你有5块钱。”小声点明道,“是刚才买鸡肉棒剩下来的?” “嗯。”被发现了就没有办法了。 好在,妹妹没有生气,还,有点开心? “你不怕被老爸发现啊?” “我拿的时候都是背对他的,拿了就攥在手里,根本看不出是10块还是5块。” “下次还是不要拿了。”妹妹劝我,有些担心,“老文,你还记不记得以前奶奶给我们钱去超市买东西……” “记得。”没等她说完,我就回了一句。 “不过,老爸老妈也不知道我们两个到底有多少钱,反正他们一定以为奶奶会给我们钱花的。”妹妹苦笑。 是啊。 可是,奶奶的钱不够花。 我们两个人的日常开销都是奶奶的退休金,除了吃,还要有穿的,放假了,奶奶才能给她自己买一双新鞋子。 还有老爸。 他连自己的鞋子都要奶奶给买,送到店里试了大小,不合适再去换,虽然他嘴上会说让奶奶不用买,可最后还不是心安理得接受了。 “妈,你放心,我有得穿。” 他说的这句话没有一点说服力。 要让奶奶放心,那他自己首先要照顾好自己,这么大的人连衣服都不会买,不是奶奶买,就是妈妈看不下去了给他买,叫他去试穿都不肯,晚上要是一起去逛街,那就不能搓麻将了。 饭后一家人出去走走的事,似乎没有,在一起做的事除了吃饭还是吃饭,吃完就各忙各的。 老爸抽烟,老妈收拾。 我们两个有我们自己的玩法。 “还是吃烧烤吗?”我不是特别想吃。 妹妹看出一些:“你牙又疼了?” 我摇头:“吃多了不好。” “好吃就行了。”妹妹不在乎,就连拉肚子难受的事都可以当做是清肠胃,“其实拉肚子也挺好的,正常人就是应该每天排便的,我们好几天不拉了,肚子里不是一泡屎?就当清肠胃了。” 她总是这样,笑嘻嘻的。 我一遇点感冒发烧肚子疼的事,整个人都无精打采:“那你还要吃鸡腿啊?” 妹妹马上摇头,一本正经地苦思冥想道:“想吃别的。”可她又说不出来。 到了拐角口。 前面都是认识我们的人。 我们不自觉小跑着回去,风是暖的,连带着声音都升温,不再冰冷。 “那你想吃什么?”我追着妹妹。 妹妹喊着:“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先回去看看打印好了没。” 第一百五十四章 要借号 没好。 我们只能在一旁等着。 滴滴滴。 qq那边传来消息,老爸点开来看了一眼又最小化,说没什么,赶我们去写作业。 我们没心思写,看他没有擅作主张替我们回复也就不和他计较了。 没事做的时候,这时间过得真慢,我满脑子想的都是等会回奶奶家,路上买些什么吃,这决定了我要走哪条路。 奶奶带我们回老爸老妈家的路上,又有什么好吃的? 想吃的,基本都吃过了。 只是次数多和次数少的差别,馄饨店奶奶经常去,还爱和那的老板娘闲聊,爷爷不怎么去,为了吃一碗馄饨宁愿赶到更远的地方去,只是因为这里的老板曾经是他的徒弟,学过刻章手艺。 后来改行开了馄饨店。 生意不错。 民以食为天,老爸当初要是开饭店,那也……没人来吃,早关门大吉了。 他就难得烧个肉,炖个排骨汤,过年弄弄肚片这些,会做也懒得做,做厨师可是个辛苦活,厨房里炒菜油烟重,又不开空调,夏天忙完一场,整个人都累得虚脱了,根本没胃口吃饭。 奶奶常带我们去吃的小饭馆,老板既是采购,又是厨师,什么东西新鲜知道得一清二楚,老板娘收钱,雇了几个端菜,洗碗,打扫卫生的大妈,都认识我们了。 有一个很讨人厌。 话太多。 还是新来的。 开场还是听厌了的话:“这是你两个孙女啊?” “是孙女。”奶奶笑着回应。 接下来,她看着我们两个,来回看了看,又说了句听厌了的话:“长得真像啊。” “双胞胎,我们两个是双胞胎。”奶奶替我们回答别人,拿水给我们喝。 水有点烫。 我和妹妹都低头吹着,不想和别人多讲话。 可这个大妈偏偏爱讲话,眼看我们安安静静地坐着非要说出一句可能是动了脑子,但还是和不动脑子一样的话:“她们两个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哑巴啊。” “呸呸呸。”奶奶当场翻脸,“你胡说什么,你才是哑巴呢,我们家孙女就是文静,不喜欢和别人说话。” 她还要嘀咕:“不是哑巴干嘛不说话?” 难道,说话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哑巴? 我抬起头看着奶奶挡在我们面前,她说不出什么道理来,只会一味说我们好,怕我们两个听了别人的话心里不舒服,还在骂了这个大妈之后转过头来轻声提醒我们喝水,不用理会。 我是不想理会。 因为我心里很平静。 不过,人到底为什么要说话呢? 为了交流? 肢体语言无法表达清楚复杂的事情,而说话却可以让别人知道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那我明白了。 我所处的环境,只需我点头,或摇头便可以,被动地接受这一切,不用我做决定,也不让我做任何决定。 很轻松。 时间久了,我甚至觉得说话都是件很累的事。 打字相对说话,要简单很多,可面对叶子发过来的话,我们又犯难了。 “快来吃饭。” 老妈已经过来做好饭,老爸在盛饭,我们抓紧机会趁老爸没有霸占这个位子的时候,点开了qq对话框。 叶子已经发来了很多话。 在吗? 我看到你在游戏里,我也过来了。 你是泡泡导师了啊,什么时候升的,真快。 你怎么不说话? 掉线了? ??? 你在不在?怎么不玩了?我们一起组队玩吧。 你不是想和我一起玩的吗?现在我有空了。 这大概是一个多小时前发的了,最后一句话距离上面这些话有十几分钟。 算了,我一个人玩了,你也一个人玩吧。 这怎么看,都是有些生气的意味在。 我们并不喜欢叶子,可不想被人误会,哪怕是不喜欢的人都是如此。 妮妮:刚才人不在,刚看到,我们要吃饭了,等会玩吗? 叶子:“不玩了,又输了好几把,你怎么升那么快的,都不等等我。” 这,怎么回复? 当我们为难的时候,叶子又发来一句让我们感到更为难的话。 叶子:你们的号借我玩一会吧,反正你们要吃饭了,我等会吃,就玩几把,不会掉泡泡导师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像来发的闹钟 我和妹妹商量起来。 “反正她都知道我们的密码,就借给她玩一会,免得她偷偷上我们的号。”我恐惧的是这一点,不借可能会闹僵我们和叶子的关系,让她恼羞成怒,偷偷玩我们的号,一次又一次。 妹妹不太情愿:“万一她把我们的分都输光了怎么办?” “我们快点吃完饭再要回来就行了。”我知道妹妹不是在意分数,而是在意她自己的劳动成果,少个几十分没什么,还有几千分。 可要是全没了,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我有一个小狗闹钟,是在来发走后买的,白色的身子,土黄色的耳朵,很像来发。 初中,妹妹不小心碰到,摔掉了一块。 我们争吵起来。 “不就是一个闹钟吗?”妹妹这么说,我听了只会更生气。 对于我来说,这不只是一个闹钟。 “你为什么要摔碎它?”我无理取闹着,哪怕知道妹妹不是故意要摔的,还是这么去指责她。 她过来我面前,像刚才那样碰给我看,力气比刚才还要大:“碰,我就这样碰了一下,谁知道它会摔下来的,又没碎。” “可是它不走了。”我瞪着妹妹,将闹钟护在怀里,眼泪止不住,哭着低下头,擦去闹钟上的水渍后去摆弄底下的电池。 拿下来,装进去,它还是不走。 走啊,你快走啊。 我摇晃着闹钟,心中越来越烦躁。 “这个也很旧了,你可以扔了。”妹妹脾气日益见长。 “扔什么扔,还能用的。”我脱口而出。 妹妹不屑轻哼:“那你让它走啊。” 我继续摆弄着,可闹钟里面不知道哪根线搭错了,有电也不走。 “不能走有什么用?”妹妹大吼着,“你拿来,给我扔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她来抢我的闹钟。 我死命抱着。 闹钟是劣质的闹钟,那种一元,两元,五元,十元应有尽有的店里买的,是两半塑料壳拼起来的。 妹妹这么一拽,中间原本就存在的缝隙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大。 “别拉了。”我憋着一股劲不敢全部使出来。 妹妹还在用力:“给我。” 裂缝开了,我松手,妹妹抢走直接扔进垃圾桶里,对着我喊:“不就是一个闹钟,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不是闹钟,是来发,来发。”我咬牙切齿,丢下妹妹不管跑去翻垃圾桶。 来发已经裂开成两半了。 妹妹站在我身后,平静道:“坏掉了,拼不回去了。” 拼。 对了,还可以拼回去。 闹钟的肚子里面都是电线,这些就像是藕里面的丝,让我的来发还可以拼起来。 里面有圆柱体的小孔,另一边是相对应的圆柱体。 我试着对准后,分开的两半又合上了。 我哭着笑了:“没坏。” 妹妹还是站着,望着坐在床垫边的我,问道:“能走没?不能走还是没用。” 我把闹钟摆在眼前,圆圆的表盘上,红色的指针纹丝不动。 那就让它休息一下吧。 我抽咽着,将闹钟摆在我的“床头柜”——靠背椅子上,这是我睡在外面,离厕所近的补偿,这个凳子就是我一个人用来放东西的地方。 妹妹讶异道:“你还要留着?” “嗯。” “我都说了给你买新的。” “不用。” 滴答滴答,闹钟摆在椅子上,放平后,它又开始走了。 我破涕为笑,已顾不上它残缺的身体有多难看,只觉得现在这样,还像是来发,还能走就好了。 它的耳朵边上脏了。 我拿餐巾纸全部小心擦了一遍,晃动的时候听到了里面发出的声响,取出里面的碎片,哪怕不平放,闹钟还是能走了。 这一次,是妹妹不小心。 闹钟有了损伤,还是能用,我视若珍宝,比以前更加珍惜,对待它就如同妹妹对待它的小棉袄,常常会拿着,看着它,发呆。 可下一次,是我亲手摔碎了它。 因为它不走了。 不管怎么做,它都不会走了。 或许可以用来当摆设,但它破了脏了,老妈嫌弃,妹妹也嫌弃,就连我自己看着它都感到生气。 来发,它不是来发。 一气之下,我举起它重重扔在地上,这一回它四分五裂,不管我怎么拼,都没用了。 是我自己摔的,却还是哭得死去活来。 如果可以拥有完整的罐子,我也不想破罐子破摔。 号借出去了。 叶子输了一把,扣了10分,她没有继续玩,等我们吃完饭又把号还给了我们。 第一百五十六章 分数掉了 我们却对泡泡龙不太感兴趣了。 下一个等级太过遥远,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升到,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只玩了几把就去玩别的游戏。 中途许久未联系的死鱼发来一次消息,问我们在做什么。 妮妮:玩游戏。 开心一点:什么游戏? 妮妮:泡泡龙。 开心一点:这么幼稚的游戏都玩啊,来和我一起玩网游啊。 能玩当然想玩。 可这硬件设施不允许啊。 幼稚,真的幼稚吗? 妮妮:不玩。 开心一点:真的不玩?我教你怎么玩好了。 妮妮:不用你教。 开心一点:是不是在赶作业,还早呢。 妮妮:基本上没动,最后几天再写,你自己玩吧。 开心一点:那好吧。 直到暑假结束,我们也没有联系了,因为qq号还是被盗走了。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种种迹象表明和叶子脱不了干系。 叶子不知怎么,总是主动找我们玩泡泡龙,而我们都推掉了。 她觉得好玩,想要继续赢分,甚至说要升到泡泡龙中最高的那个等级,泡泡宇宙超人。 那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们想都不敢想。 她却还在动着刷分的歪脑筋,一直在问我们,到底还玩不玩泡泡龙了。 我们迷上了小游戏4399,里面有很多双人小游戏。 所以泡泡龙只是玩几把,下午开始到吃晚饭,到回家,我们都不会玩了。 甚至连qq都懒得打开,以免妨碍我们进行这种加深姐妹情谊的互动。 老爸的qq还是开着。 所以,当我们的号妮妮上线,进入了泡泡龙大厅,我们马上想到是叶子在登我们的号。 事先都不和我们说一声。 哪怕快要吃晚饭了,我们还是要先处理好这件事。 把妮妮的qq打开。 没有任何对话。 叶子果然是擅自用了我们的号。 我们观察了一会,妮妮还是停留在游戏大厅里,没有坐在任何一个位子上,是要等什么? 过了一会,号退出去了。 叶子给我们发来消息,说刚才登错号了,还和我们道歉。 我们回了没关系。 老爸老妈已经在吃饭,催了我们一遍又一遍,眼看他们要发火,我们只能先过去。 没了我们的号,叶子依旧找到了另外五个人的号,让他们都组队组在一起,这样一来,她赢了就会有50分了。 不知道是谁教她的这个方法,比她以前找一个人刷分要快多了,可是一台电脑不可能同时登这么多游戏账号,难道她有很多台电脑?那也不可能让那五个玩家同时“自杀”吧。 难道,她还有同伙? 还有一点,这么多号,名字分数都不一样,到底是哪来的? 我隐隐有些担忧。 妹妹说:“我不想要这个号了,这个给你吧,改天我要再创一个qq,把密保问题和答案都记下来放好,免得再忘记改不了密码。” 也好。 “老文,你不想要一个?创一个很快的,大不了我们少玩一会游戏,再重新弄一人一个qq,重新加qq好友,这回我要少加点。”妹妹面对有安全隐患的qq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而我还不想轻易放弃妮妮这个qq。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念旧的人。 第二天,能玩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qq游戏去看泡泡龙的分数。 一夜之间,我们的分数掉了一千多。 没有跌至谷底,但对于叶子的信任已经荡然无存,不管她说什么,我们都不会相信了。 她说,是她找人帮忙刷分,不小心把我们的账号和密码都给了出去,一定是别人登了我们的号。 她会帮我们去说的,还要帮我们把分给刷回来。 甚至要我们不信任她就改密码。 不用了。 妹妹下定决心要重新建一个qq,重新开始了,密码改不了的事情,叶子一定知道,不然我们早就改掉了。 我反复看着妮妮的游戏资料,一直在输,所以胜率也掉了很多,对于游戏,胜负心一直很强的我在这一刻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没了那么高的胜率,就不用担心输太多会维持不了这个胜率。 游戏,就是用来消遣的。 可是我不想被人消遣,被当成猴子一样耍,用我们号来刷分这件事一定要弄个明白。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真的能重新开始吗? 可一切就好似做了一场梦,不知不觉中度过了几天,几天的相安无事,风也平浪也静,总感觉这预示着接下来的暴雨马上来临。 没来之前,只能继续煎熬。 明知有事发生却做不了什么,除了悬着一颗心等待着,还能干嘛? 倾诉? 这件事没有去和死鱼说,事实上,我好像从来没有主动在qq上和他说过什么事,在qq上被他气到又不能当场打他,所以少说一些为好。 气多伤身。 我知道。 憋着一股气也很难受,还不如放了。 妮妮的号每天登进去看一下,分数不变,妹妹不想玩这个号,哪怕有了几千分的基础还是选择重新创了一个叫“音音”的号。 可我舍不得放弃。 电脑只有一台能上网玩游戏,妹妹玩她的新号,不和我一起玩4399小游戏了。 我们为此常常起争执。 生气的瞬间,我希望妹妹的新号也被人知道密码被人抢走,可是稍微冷静下来一想,受过一次伤害的人还要承受第二次。 到底是雪上加霜还是会,直接雪崩了呢? 前者默默忍受,后者终会归于平静,受伤的永远是那些不长记性,容易心软的人。 “音音”这个号成了妹妹的专属,是她的私有东西,连我都不能随意去玩,只要我想玩,她都会塞过来一个借口,你有一个号了。 除非,我也重新创一个号,彻底抛弃“妮妮”,不登qq,不玩qq游戏,总之,和那个号有关的一切都不能再用了。 这样,她允许我,和她一起玩我们的新号。 不知道为什么,妹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 为什么一定要做得这么绝情呢? 我望着装满零钱的抽屉,很想再去拿一点钱出来,趁着放假和妹妹一起出去玩,不去市里,不去旅游景点都没有关系,在镇上走一走,买点吃的散散心,那我也不会这么在意游戏分数了。 可我在意的另外一样东西,又会没有。 已经一而再了,不能再而三,老爸又想玩电脑了,问我们要不要吃东西,这回,我拿了5块钱出去。 妹妹以为我又留下了5块,拉着我出去走走。 到了外面,我们很自然地牵着手走在一起,身旁不断有车子经过,喧嚣的声响让我们彼此挨得更近。 “老文,你想吃点什么?”妹妹笑眯眯地看着我问道,其实是她自己嘴馋了。 我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望着马路对面的蛋糕店,想起不久前的生日,那个难吃的小蛋糕,不禁笑道:“还要吃小蛋糕吗?” 妹妹嫌弃地嗯了一声,摇头道:“还不如买那个窝窝头。” 我知道妹妹说的是哪个,大姑妈曾经买来给爷爷吃的那个,有豆沙和蛋黄的糕点,我们自己还没有买来尝过。 “你想吃吗?”我问妹妹。 妹妹摇头:“太贵了,还是吃别的好了,这么小一个要三块五。” “蛋糕里别的面包也很贵。”我们边说边走,很快将蛋糕店抛在身后,“不就是用面粉,鸡蛋,还有水做的吗?” “也有不用水的,小学旁边不是几家面包店吗?比这里这家看上去好多了,我吃过一串像是糖葫芦一样的面包,上面是三个像汤圆一样的小球,叫什么龙珠,要5块钱,不过挺好吃的。”妹妹说着笑了,“加的应该都是牛奶,吃起来是。”舌头都翘起来了,故意念了一个错字,“很扎(za)实的口感。” “扎实。”我也学着她说话的模样念了一遍,质疑道,“你什么时候吃的?我怎么不知道。” “啊。”妹妹惊讶,打着马虎眼,“就是上回啊,上回干什么来着,忘了,反正就是和奶奶一起出去的时候买的。” 怎么不给我留一颗尝尝。 我有点在意。 妹妹摇晃着我的手臂道:“哎呀,本来想留一个的,太好吃了没忍住,你想吃,我们现在过去买呀。” 我低头,实话说:“钱不够,我只有两块。” “哦。”妹妹反应过来道,“那算了,我们回去吧。” 话是这么说,人却往前走。 马上就要到前面的石头圆拱桥了,妹妹要从桥上走过,再折回来。 拾级而上的感觉,视野逐渐开阔,不知迎面而来的会是谁? 从未有过期待,所以才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高一,学业的压力还没有那么重,全班出去春游了一回,选在附近新建的公园,围绕着一座湖而建,空气很好,地方也很大。 别人成群结伴游玩,拿出手机来拍照,我一个人东看西看不知道要做些什么,虽然都解散了,可以自由活动,但大部队在前面,要过一座桥。 不用走台阶,只是一座两边有护栏,有坡度的桥而已。 桥面很宽。 宽到可以同时站一排人。 我无聊地沿着左手边的护栏往前走去,按理我应该走右边,可湖在左边,我走左边能看得清楚一些。 走完我自己这边的一半路,对面走来一个人。 我不敢看他。 他抬头露出了一点笑意,原本挨着护栏走的,悄悄往外挪了一点,把靠里的地方让给了我。 天已经不冷了,他穿了两件,里面是黑的,外面是统一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儒雅的气息,走来的步伐很稳重。 而我穿了好几件,外面套着校服显得很臃肿,看到他之后,我走得更快了,眼睛根本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看一眼他,又看看别处,急着赶快走完这座桥。 经过身边,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没有开口打招呼,我无礼地看了他一眼什么动作都不做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下桥的时候,心里才松口气。 他在湖对岸的公共椅子上坐着,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在看,是学校里统一发的,记着很多重要的知识点。 思想品德能考到90分的全班只有他一个,第一次考试,老师当众点名表扬,大部分只是刚刚及格而已,哪怕是重点班。 天歌就像是白天鹅一般。 我们女生都在湖的这边看游船,看水里的鱼,看花看树看热闹,手机记录了这次出行。 我没有。 望着远处那独坐的身影,很想拍下来,但我没有手机,只能多看两眼去记住。 他的身边坐了人,隔得太远,哪怕戴了眼镜,我竟然都分不清那是男生还是女生。 班上还有留短头发的女生吗? 好像到了高中,就只有我一个了,初中的时候也是只有我一个吧,别人不怎么留意,反正到了初中,该谈恋爱的谈恋爱。 毕竟不是什么好学校。 我进的也不是什么好班。 随机分班这种东西还真是讨厌,初中我和妹妹一个8班,一个16班,但凡有点活动,比如做数学难题的奥数班,一个班容不下那么多人,按原班级分成两个班,1-8一个班,9-16一个班,都不能在一起学习。 好无聊啊。 没有钱出去买吃的,我们只能回到老爸店里,拿出作业本,开始挑题目做。 先做些简单的,大致填填满再说。 妹妹的原话如此,还会问我先做哪本作业,她不想多花时间在暑假作业上,知道我写数学,那她就会说,她先写语文,然后等会互相抄。 这是双胞胎的好处。 可我作为姐姐,也有我的难处,每次等我数学写完了,她那语文根本没动几个字,就算要抄,有些地方还是要稍微改一下的,免得老师心血来潮要检查作业。 我们是双胞胎,在这点上还是要避讳一下。 叶子知道我们的情况,知道我们两个人只用一个号。 她或许是对那件事有愧疚,每天来找我们聊天,我们都简单回复一下,万一她真的是无辜的,那也不算委屈她。 可是这回,她问出的话又让我们多疑了。 叶子:你们两个人用一个号,那以后长大了怎么办?我一个人就有好多号,这样想玩游戏又怕输的时候就可以玩小号了。 妮妮: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们就一个号。 不能把新号告诉她,免得再生事端。 叶子:那好吧,你们真的不要我帮忙刷分吗?我可以帮你们把分刷回去的。 妮妮:不用了,反正我们现在很少玩了。 叶子:那你们现在玩什么? 妮妮:小游戏。 才怪,都是在玩妹妹的新号,玩新号似乎也很有趣,虽然分数低了一些,不过有了先前玩游戏的经验,我们的胜率很高,看上去更加赏心悦目,想要赢也不是一件难事。 重新开始就重新开始。 可惜的是,中考我依旧不如妹妹,她去了高中新开设的实验班,每年还能拿一千块,以为是一次性给的,商量了好久拿到钱去买什么吃的,结果学校小气扣扣的,每个月充到饭卡里100,抛去寒暑假,总感觉学校没给足。 我们也没去数过到底拿了几回。 有爱较真的,真数过,发现少了,和老师提起这件事,要去看发钱的记录来核对,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如果有关系,进高中前也可以去说的,那就能和妹妹在一起了。 不过,我也不想成为异类。 进了重点班也挺好的,虽然和妹妹在不同的班级,但遇上了他。 一个那么好的他。 自从上了初中,除去第一次考试,我比妹妹高了几分,之后,我的总分一直不如她,而她的数学也总是比我差一点点,我的英语比她差一点。 至于,我和他……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新状况 故事要慢慢道来。 这一天,我们晚起去老爸店里,轮到我们玩的时候,照常先登录妮妮的qq号,接下来都是妹妹玩游戏的时间,这是我们商量好的。 输入密码。 登不上。 可能是着急,输错了一个字母,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这个时候只要重新输一遍就行了。 我们又输了第二遍,还是不行。 “哎,怎么回事?”妹妹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来。”我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戳过去,向来要比妹妹细心的我竟然也不能登上qq。 妹妹得出结论:“完了,被盗号了,今天都只能玩我的号了。” 她开开心心地去登她的qq,我茫然看着,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人是傻的,心里不舒服,前几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被盗号了。 其实,我对叶子还抱有一丝侥幸。 骗子也不是骗所有人的。 “你进泡泡龙里看看,我们常去玩的那几个房间。”我不能像妹妹那样笑出来,对于我来说,妮妮是我们两个人的号。 “管他呢?反正那个号也不安全,被盗了就盗了,再重新弄一个。”妹妹无所谓道。 我坚持要先去确认:“你就进去看下,我想知道,是不是叶子盗我们的号在刷分。” 妹妹冷笑:“不是她是谁啊?只有她知道我们的密码,还有老文,你是不是傻,老爸的qq不是可以看妮妮的动态吗?”打开老爸的qq给我看,“没在房间里玩游戏。” 那是还没开始刷分,还是刷完了? 我们只把密码告诉了叶子这一个外人,而叶子说她不小心给了帮忙刷分的人。 这件事到底是真还是假? 以我的年纪根本分辨不了。 盗别人号做什么?刷分把分数都刷没了,这个号还有什么用?为什么还要盗走,为了显示他自己有多厉害吗?既然厉害,怎么会不知道我们的qq号上没有小学生都在意的q币,也不是什么靓号,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九位数的qq号而已。 理由,我想知道理由。 “那叶子在做什么?”我还想知道盗走别人号的人是如何心安理得玩游戏的。 妹妹嫌弃地看我一眼,不想让她自己的号和叶子扯上一点关系,换了老爸的号去各种泡泡龙房间里找叶子。 几分钟后,我们找到了。 她坐在99号桌上,和另外五个人一起刷分,白天刷,晚上刷,分数早就超出泡泡导师很多,按这个速度来看,泡泡宇宙超人真的是指日可待。 为了她自己,居然盗走这么多人的号,以前让我们帮忙刷分的号可能也是她盗来的,不是她自己创的小号。 “你先让我玩一会。”我要好好问问她。 妹妹愿意让开,好像知道我要做些什么,有些担心:“老文,你要问她把号要回来?不可能还给我们的,万一老爸的号也被盗了怎么办?” “那就报警。”我相信警察会有办法。 赌气时说的话就是那么天真,这种被盗号的事在那时层出不穷,警察才不会理这种小事,毕竟号上又没有真金白银冲进去的q币,没有价值。 对我来说,当钱变成q币,就没有能买吃的喝的那种钱了,再多也没有价值,游戏是虚幻的,可以满足在现实中得不到的虚荣心。 分数越高,越满足。 谁不希望被人拍马屁呢?就算不希望,可真的听到拍马屁的话,能义正言辞去打断的人又能有多少? 被人夸,总是会飘飘然。 在心里窃喜,在嘴角边显露。 开学之后来了一个转学生,是个长相一般的女生,脸色偏黑,成绩一般但很好学,下了课就到处找人问题目。 她嘴上会这么称呼被问的人,好学生,教教我吧。 见了人就问。 手上拿的是数学作业,别人把她介绍给我。 我坐着还没看她就听到她接连不断的夸奖声,好学生,数学第一名,三好生。 听得我自己都不好意思。 三好生只是拿了一回罢了,数学也不是每次第一名,只是自从尝了数学好的甜头,不知怎么就开窍了,成绩一直很稳定。 中队长还打趣:“第一名,哎,数学第一名,叫你呢?” “听到了。”我看中队长一眼,正经问新来的同学,“你要问哪道题目?” “都要问,你先讲这道吧。” 我正讲着,她看见了班长又急着去向班长请求语文题目。 “班长班长,我有题目要问你。” 班长是个爱偷懒的,当初成为班长也算是临危受命,为了整个班级的发展不得不站了出来,现在当然是把这事踢给了中队长。 “你去找那个笑得最开心的,她是中队长,比班长还要厉害。” 新同学就抱着作业去找中队长,嘴里急着喊:“中队长中队长,教教我。” “你去找数学第一名去,她语文也好。”中队长摆明是嘲笑我。 作文一直让我头疼,拿的分数中等偏上,就算别的题目比语文成绩好的人少扣一点分,这总分还是到不了最前面。 可以说,这作文绝对是语文成绩好坏的大头。 头疼啊。 800字,让一个小学生每周写日记写800字,哪那么多事要写,不出门,天天上学放学,不就那些吃喝拉撒睡的事情吗? 既然是日记,当然要天天写才叫日记,字数少一点,一两百的字还能随便瞎扯点。 今天吃了什么,明天吃了什么。 “数学第一名,你看看这道题目。”新同学选定了对我的称呼。 我还在走神。 她又连着喊了好几遍。 “数学第一名,数学第一名。” 我面子薄,不懂得怎么去拒绝,听着这种称呼开心归开心,还是有点心虚。 很快,她盯上别的英语好的同学,喊她们好学生,有职务的就喊职务,对所有人,包括小娟在内的人都是如此,让我不用太在意她对我的称呼。 对别人,她也是一样的。 是我太在意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盗号的是谁? 你为什么要盗我们的号? 我给正在玩游戏的叶子发私聊,她一局游戏结束停了下来,给我们回复。 叶子:我没有盗你们号。 文印:那妮妮的号,我们怎么登不上了? 叶子:等一下。 我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事到如今只能先等等看。 过了一会,她再次发来消息。 叶子:我这边也登不上,真不是我盗你们号,一定是黑客做的,想要把号找回来只能去找另外的黑客盗回来。 黑客? 什么是黑客? 我们问她:黑客为什么要盗我们的号? 叶子:我也不知道,你们的电脑有没有中过病毒,中了病毒,黑客就能盗你们的号。 那怎么不盗老爸的qq。 还想要花言巧语来骗我们。 不过。 我们的电脑是中过病毒,谁知道老爸打开过什么网页,还找了懂电脑的那个朋友装了杀毒软件来杀过毒的。 卡巴斯基。 免费的杀毒软件,懂电脑的朋友说效果好,最好每天开着,问题是开着玩游戏会变卡,还不如中病毒呢,有病毒的时候,我们还玩得好好的。 轮到我们玩游戏,杀毒软件会关掉。 老爸的要求是,不点网页,不点别人发来的乱七八糟文件,只玩qq游戏怎么可能是因为中了病毒被盗号的。 那到底是怎么盗走我们号的? 文印:没中过病毒。 我又撒谎了,只是为了从叶子口中得知更多的事情。 叶子:可能那个黑客比较厉害,号找回来了也可能再被盗走。 文印:为什么还要盗我们的号? 叶子:可能吃饱了撑的,我真的不知道,我帮你找人问问看,知道了新密码就告诉你,你赶紧换成别的。 能换早就换了。 她如此好心提醒我们,是看不下去了吗?我们两个人竟然都会这么笨,笨到不会去改密码,谁让改密码非要回答密保问题的。 麻烦。 我们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如果填问题的正确答案,比如爸爸的姓名,那熟悉我们的人肯定知道答案,知道了我们qq号就能改了密码盗走号了,所以我们当初填的答案都是临时想的。 不然也不会想到用纸记下来了。 正确的答案怎么可能忘记? 文印:你真的只把我们妮妮的密码告诉给了一个人? 叶子:不会是他,他有好多号,比泡泡导师等级高的都有很多,上次我和他说过了,他发誓不会再上错号。 所以,干脆把我们的号占为己有? 现在,有三种可能了。 第一种,黑客盗号,第二种,叶子自导自演,第三种,是叶子找来刷分的人盗走了我们的号。 文印:你有办法吗? 叶子:我试试看。 文印:谢谢。 谈话结束,我觉得已经长了一智。 叶子如果和我们演戏,那她就不可能在白天用我们的号来刷分,因为她知道我们在晚饭以后不会再玩了,所以她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进行刷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踩着我们去升等级。 妹妹同意我的猜想。 老爸偷听到我们的谈话,惊讶道:“你们的号怎么被盗了?赶紧让开,我来杀杀毒。” 我们不想让开:“不是中病毒,是被人故意盗走的。” 老爸不信:“让开让开,杀过毒没有,别让我的号也被盗走了,先杀一遍毒再说。” 我们不情愿让开,老爸开始杀毒。 结果当然是没有病毒。 老爸松口气问我们:“谁盗你们的号。” 我们指给老爸看,就是这个叫叶子的人,没有十成的把握,但有个七八成概率是她。 “不是经常和你们玩的那个,别冤枉了人家,我看,一定是你们偷偷点了什么。”老爸在这个时候还要开玩笑。 “不是没病毒吗?”我有些生气,要是点了什么不该点的,肯定会中病毒。 “这么大声干嘛?”老爸呵斥道,“没点就没点,你们现在想干什么?” “想看看是不是她盗了我们的号在刷分。”我知道该怎么做。 真的是她,我也要去创新的qq,找到她,阴魂不散地跟着她,骂她,被拉黑名单了就继续去创新的qq,再去找她,阴魂不散地跟着她,骂她。 我不管,反正就是要烦死她。 号没了就没了,这口气咽不下就得想办法出了这口气。 第一百六十章 强迫症 晚上留在了店里,奶奶不放心我们,一起陪着,陪着陪着就打起瞌睡。 在爸爸妈妈家里,奶奶会等爸爸妈妈回来一个再回家,等待的时候总是环着双手,坐在凳子上睡着,一入睡还会打呼噜。 夜晚的店里格外安静,呼噜声也格外清晰。 我们等得也快睡着了。 叶子的号一晚上都在刷分,有些号刷到负500分以下,赢一把只能拿到1分,她还在刷,就像是开了可以自动刷分的挂一样。 我们没有等到她换妮妮的号来刷分,没能抓现行也就不能下定论。 盯着观察了一晚上,虽然把网页小游戏也打开了,边玩边观察的,可要分神留意别的,小游戏也玩得无趣。 这一晚,我筋疲力尽,老爸过来,卷帘门拉下来的声音那么吵,我都能眯着眼睛半梦半醒。 妮妮的号上还有几千分。 现在都是别人的了,怎么会被人盗走的呢?我想不通,明明改密码要回答对密保问题才行。 和妹妹一起用了那么久的号,分数变成负的都无所谓,反正有负分清零的道具,几块钱的事,在以后也不算什么事。 游戏可以从零开始,但是号,我就是想要拿回来,哪怕只是一个空壳,哪怕放着不玩,也要拿回来。 我没有办法强迫自己忘记这个号。 恰恰相反,每当我和妹妹一起玩着她的号时,脑子里总会有东西强迫我去想起妮妮这个号。 头开始疼了。 反反复复,我这个人开始变得魂不在身上。 “怎么了,老文。”妹妹在玩游戏,有些心不在焉,脸上的表情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开心。 如果我能一个人玩游戏,做梦都会笑出声,这是梦寐以求的事。 妹妹先做到了。 可她没有笑。 我还是和她拼坐一个位子,但我不像以前一样帮忙控制,不会按左半边键盘上12的道具,也不会帮她观察敌情,盯着电脑屏幕就发呆。 脑子里想的全是有关妮妮的号,当初是怎么创号的,设密保问题的时候又是一副怎样的场景,告诉叶子密码的时候,还有没有别人看到,她是说了些什么,我们才告诉她的。 “老文。” 妹妹大声喊我,我才回神,刚才那声我也听到了,可我还没有把事情想完,一边想着一边等妹妹有事说事,我没事。 “你在想什么?”妹妹催我,“一起玩啊。” “不想玩。”我冷静回道。 妹妹急了:“你到底怎么了?以前不是最喜欢玩游戏了,还说一人控制一边的,今天我就控制鼠标,键盘的左边和右边都给你,你玩啊。” “你玩吧。”我还是很平静。 其实没怎么。 只是忽然对游戏不感兴趣了,就算要玩,也只想和妹妹一人一台电脑,就我们两个人玩,也可以组队去和别人玩。 不要和别人扯上太大关系就行。 这样,号不会被盗。 “你不想玩我的号,那你自己也创一个,我的玩一会,你的也玩一会。”妹妹再次做了退让。 我依旧摇头:“就玩你的好了。” 妹妹以为我不满她的提议,最后劝道:“你创一个号,进一下我的号,剩下的都玩你的号,把你的号玩到泡泡导师总行了吧,我们一起玩,很快就能玩到的。” 我知道。 可我已经明白,泡泡导师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那个号,妮妮那个号。 我想要把它给要回来,可是我想得头脑发涨都没有办法。 叶子,一定是叶子干的。 我想去骂她,让她把号还给我。 可理智告诉我,我,没有办法顺着网线过去打她,在网上骂她只会激怒她,让我的号永远也回不来。 事到如今,我竟然要说好话去麻烦她把号给弄回来。 不厌其烦地去催着她想想办法,烦得她终于答应找那个帮她刷分的人问问看。 很快,她就知道了密码。 可是她没有告诉我们。 叶子:密码是我找人弄回来的,但是你们现在还不能用这个qq,你们用了,那个盗号的会知道,到时候他又把你们的密码改了,再想要弄回来就麻烦了。 是这样的吗? 文印:那怎么办? 叶子:你们现在能改密码吗? 文印:忘记密保了,改不了。 叶子:那我找人帮你们改个安全点的密码,再告诉你们。 文印:谢谢。 第一百六十一章 书包里有老鼠? 转眼就要到开学,暑假都还没怎么玩就已经结束了,最后的几天时间每天都背着书包去老爸店里写作业,能写一点是一点。 这一天照常晚起,收拾一下就出发。 书包都放在爸爸妈妈房里靠窗的电视桌上,放了快两个月,妹妹的书包已经发臭了。 离得近才闻得出来,酸臭酸臭的。 “你书包要不要洗一下?”我赶紧抱走我自己的书包闻了闻,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才放下心来提醒着妹妹,“你的怎么这么臭,你自己闻闻看。” 妹妹凑近去闻,发现真的有味道,来闻我的,奇怪道:“放在窗边还能晒太阳,你的有股书包的味道,我的怎么好像有股死老鼠的味道,是从这半边传出来的。” 我确认了一遍,不敢再靠近,书包两边是放水壶的地方,现在没放东西,不用手扒拉一下根本望不到里面的景象。 “老文,你觉得是什么?”妹妹问我。 我摇头:“看看不就知道了,就算是老鼠,也是死的了。” 我们一起站在窗边,盯着同一个书包不敢下手,今天奶奶没有过来,不然就可以叫奶奶帮我们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了。 “要不。”妹妹笑了下,知难而退道,“我们等奶奶在的时候,叫奶奶帮我们看吧。” 我看着她,皱眉道:“已经这么臭了。”怎么能再拖延下去。 妹妹觉得有道理:“是啊,已经这么臭了,也不在乎多臭一会,走了,我们走了,别看了。” 不行,我就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你有没有在里面放什么东西?”我猜是吃的引来了老鼠,可问题是这老鼠怎么会死在里面?不是老鼠,难不成是吃的坏掉了? “没放什么啊。”妹妹向我求证道,“放暑假那天回来,我的书包就没动过了,去老爸店里带作业不都是放你书包里的,回来的时候都好好的,一点也不臭,现在怎么会这么臭的?”不敢相信地小声嘀咕着,“最多是一些吃的碎屑,我放过吃了一半的泡面,饼干这些,不过,都是装着袋子的,不可能掉在里面,也不会这么臭啊。” “难不成真的是老鼠?”我望着那个看似瘪掉实则暗藏东西的口袋心生恐惧,却也耐不住好奇心,对准那里稍微凸出来的地方用手指戳了一下很快缩回来。 软的。 里面那东西是软的。 我吓得往后直退,妹妹跟着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那里面的东西是软的。”我惊恐地看着妹妹。 她啊了一声,没有过多的惊吓,盯着书包认真思索起来:“你碰了一下,它都没有跑,那它一定已经死了。” “死了也不好弄啊。”我属老鼠,可我也怕老鼠啊,尤其是听到了那件事。 常去的小饭馆里,既是老板又是厨师的老板就被老鼠给咬伤过脚趾头。 大夏天的晚上,他忙活累了,就在店里面铺张凉席睡觉,半夜感觉一阵疼痛,醒来一只脚被咬得都是血。 吱吱的老鼠声还没走远,他穿上拖鞋开了灯,老鼠还在店里面乱窜。 那叫一个气啊。 老板脱下拖鞋就去追老鼠,砸到了一下还是被老鼠跑了。 他再也不敢在店里面睡觉了。 第二天弄了个抓老鼠的笼子放着,没几天竟然真的抓到了一只老鼠,马上就拿去旁边的河里给淹死了。 这是店里客人就我们几个人时,老板炒好菜出来,坐着讲给我们听的,为了证明他没有说谎,被咬的地方还主动给我们看。 “老鼠么,最讨厌了,就知道偷东西。”老板被咬后,算是彻底记恨上了,“本来偷就偷了,厨房地上有些剩菜剩肉的,老鼠不吃,蚂蚁也会搬光的,偏偏放着那些不吃来啃脚趾头,说起来,那天是没洗脚就直接睡了,可能老鼠喜欢吃咸的。” 饼干是咸的,泡面捏碎干吃,撒了调味料也是咸的。 所以,老鼠出现在妹妹的书包里还算合情合理,毕竟窗户开着,别人家的老鼠也会跑到我们家里来。 别不信,这是我和妹妹亲眼见到过的。 没见到之前,我们也不信啊,奶奶家对面的那一排店面里,有两家挨在一起,一家是卖面条炒饭炒菜的大排档,旁边是一家别的店,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家店里出了老鼠。 老板正拿扫把赶老鼠,终于把老鼠给赶出去了,外面的动静吓得老鼠赶紧找地方躲,转了一个弯直奔那大排档去了,先是钻到一张桌子底下,过了一会,又一溜烟地往厨房里面跑了。 “老音,你看到没。” “看到了。” 我和妹妹多张望了几眼才走去奶奶家的,这大排档的环境看着还行,可亲眼看到老鼠跑进去,一想到要在他们这里安家落户,不由为这大排档的老板默哀。 默哀管默哀。 以后也不会去光顾这家店的生意。 我笑了,妹妹也在笑:“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就是就是。”我们走在靠右边的地方,可以肆无忌惮地出声。 左边拿着扫把的老板同样是往大排档里张望了一眼,见里面的人看出来,没敢说什么,心虚地扫了两下地就小跑回自己店里待着了。 那么,问题来了。 妹妹书包里的这只老鼠是怎么死的? 来历可以解释,这死亡之谜呢?不知道这个素材能不能上走近科学的栏目,我还挺喜欢看的,那时候就爱看动物世界,走近科学,还有个致富经,看那些养猪养鸡养鱼的,中间一定会出什么风波,最后化险为夷从此走上了一条赚钱的康庄大道。 看看就好。 要是养一农场的鸡,可比奶奶家散养几只要麻烦多了,想想就知道了,人一多,事情也多,有个伤风感冒的,马上就传遍了。 温度,光照,湿度等等,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以后上了大学要是学这些,那回家种地养猪去也不错,毕竟自由自在的。 不用像致富经里养那么多,赚那么多钱,自己能吃饱喝足,再多一些富余的卖掉,买点想要买的东西,偶尔出去见识见识世面也挺好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是鸡蛋饼 书包外面的口袋里装的竟然是蛋饼。 一个放了快两个月的鸡蛋饼,学校门口买的,妹妹没有吃完,随手塞在了书包旁边,原本打算回来热下再吃的。 但那天吃了肯德基,吃得忘乎所以就真的给忘了。 我在家里找到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和妹妹的再三谦让下终于往前迈了一小步,眼睛盯着筷子的末端一点点伸向那未知的口袋,心跳声都能听见。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老鼠?我用筷子夹,怎么好像我要夹起来吃掉的感觉,完了,脑子里已经能想到夹出来一只老鼠的画面,我的手不断往面前伸,就像是夹着一样吃的东西递到我嘴边。 我嫌弃地挪开脑袋,尽量和那筷子保持距离。 尽管它叫卫生筷,是新的,还很干净,可是不能用来夹面条,去夹一只毛乎乎软绵绵的老鼠,想想就恶心。 我的呼吸也屏住了,不敢去想那里面的景象,逼迫自己去想些别的。 比如这双筷子的来历。 偶尔老妈先回家,肚子饿了,家里有想吃的就吃点,没吃的,没有想吃的,就会问我们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我们会回答随便,是吃什么随便,不过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最好还是和以前一样。 “吃面好不好。” “好。”我们应得很快。 接下来,老妈会打电话给老爸,让他带两碗阿能面馆里的干挑面来。 “面多一点。”我们在一旁大声喊,不管老爸听没听到,老妈听到了也会提醒一句的。 不用多久,老爸就会骑着他的电动车,带着吃的回来了。 麻将可能比平时早结束一会,打电话的时候还能听到那边传来声音,只要多打一会麻将,除非是面馆老板手脚利索,才能让老爸这么快回来。 等等。 我们打电话叫老爸带面回来,那老爸也可以在搓麻将的时候打电话给面馆老板叫他先把面做好,等他再打几把麻将,回去的时候顺便拿了面就走一点也不耽误时间。 难怪干挑面都会糊掉,原来是早就做好了。 这家店的干挑面和汤面用料是一样的,只是汤多汤少的事,干挑面的底下多少会有点汤汁,不然太干了也不好吃。 加了面的面条没多多少,还出了钱加的。 不过,老板可能以为两碗面是三个人拼吃的,就多给了一双筷子。 其实,我们是四个人拼吃两碗面。 特别好吃,每次吃完都还是觉得不够吃,难得的夜宵总是那么美味,可能经常吃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 我夹着鸡蛋饼慢慢拎起来,嫌弃地伸长手,鸡蛋饼在筷子下散发着阵阵酸臭,不想再多闻,憋着气和妹妹说:“你快让开点,我拿去扔了。” 妹妹往外走,回头看着我跟上,脸上笑得不好意思:“我忘了,那天的鸡蛋饼没有吃完。” “吃不完你就扔了。”我干脆道,小跑着出去直奔垃圾桶。 在吃鸡蛋饼这件事上,我胃口比妹妹大,就算是有剩下的,也不过是一点点了,扔了并不可惜,反正放着带回家也不会热了吃。 天热东西容易坏,吃了拉肚子反倒是得不偿失。 “我又不知道奶奶带我们去吃肯德基。”妹妹也还记得那天的事,有理有据地辩驳道,“想着拿个成绩单中午就放学了,鸡蛋饼不会坏才留着的。” “留着留着就忘了。”我嘲讽一句,朝着空空荡荡的垃圾桶扔下鸡蛋饼,垃圾袋没有套好,一下子脱离了垃圾桶的边缘。 妹妹蹲下提起垃圾袋,拿到门边放着:“这样就不会忘了丢。” 才怪。 老妈先出门的时候会提醒我们两个:“等会出去的时候记得把垃圾袋拿下去。” “知道了。”我们都应下了。 可过了一会,我们都忘了这茬,晚上回到家看到满出来的垃圾桶才会想起早上老妈吩咐我们做的事情,有补救的办法,现在拿下去,可我们住在三楼,下去一趟很麻烦,又不能高空抛物,还是让奶奶下楼回家的时候顺便丢一下比较方便。 因为有奶奶在,可以顺便帮忙丢垃圾,所以我们根本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会忘记也是理所当然了。 这个借口怎么样? 老妈只会说我们懒,可这只是其中一点,另一点就是,我们不想浪费垃圾袋,白天扔了垃圾,晚上老妈回来,她也会让奶奶顺便把垃圾带下去的,免得滋生细菌。 这点,我倒是不怎么在意。 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呢?除了鬼,那个倒立着用头走路的鬼来找躲在床底下的人的故事,印象最深刻。 好在我睡的是床垫,下面都是实心的,被子一盖,朝外侧睡着,背后挨着的是妹妹,哪怕脑子里总想着那些故事里的画面,不敢睁开眼睛仔细去看一眼,还是不怕。 想得头疼的时候,我就敢在一怒之下睁开眼去看仔细,牢牢盯着进门的地方,告诫自己,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心止不住发颤,明知不会有鬼,还在动摇,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越是害怕,我越是要去假想有人忽然闯进来的画面,如果是外人,我该怎么做? 妹妹脚下是靠墙的冰箱,我脚下是空的,有人进来,我直接站起来跑进老爸老妈房里反锁。 不行,妹妹在外面。 老爸老妈房里也没电话,到时候只能开电视桌边的窗户,往外呼喊,要是门被撞开,我还可以从这边跳下来,先扔被子枕头下去垫着,我再跳,三楼也不算特别高,下面有很晚关门的小超市,可以跑去那边。 可是楼下有同伙望风怎么办? 那就只能跑了,赤脚或是穿拖鞋是不可能跑多快的,最好拿一双洗干净的球鞋放到这里来,跳楼前要先穿好,理由么,我已经想好了,让球鞋晒晒太阳。 还是不行。 这后面的一切行动取决于最前面我能不能顺利躲进老爸老妈房里。 我的头离老爸老妈房间的门太远,还是换一头睡比较好。 等我抱着我自己的枕头睡到另一边,妹妹奇怪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随口撒谎道:“我要换个方向睡睡看。” 妹妹也搬了过来,刚睡下去的那一刻感觉有新鲜感,睡了一会睡不着就又搬回去了。 我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感觉脑袋旁边有声音,风声而已,可是两边的门都在头边上,一点也不安全,万一有人进来,拿个刀什么的,不是很快能扎到我脑袋上了,本来要多走一点路才能扎到我脑袋的。 还是睡回去好。 我抱着枕头回到另一边,一切还是照旧,只是一旦想到点可怕的事情,在睡着前都会一直想着,想着,想着,能换个房子住就好了。 那种楼下统一装大门,按了101,102之后可以和楼上对话,楼上按了一下开关,楼下的门才会打开的家,晚上根本不会有陌生人进得来。 大姨家就是这样的房子,真的很宽敞很好,有两个卧室,一个小房间,厨房间,卫生间都有,吃饭的地方和客厅还是分开的,组在一起就是两大片豆腐干,还有一个小阳台可以养花。 加在一起,有一百多平方呢,比我们这要大两倍,不,三倍都有了,可能比三倍还要多,看上去挺大的。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住上那样的大房子啊。 恐怕只有在梦里。 如果那是我们的家,我要和妹妹一起住在那个房间,小房间可以让奶奶过来的时候住,有干净的厨房就不用担心有蚂蚁爬来爬去了,我想自己试着做些吃的,拿鸡蛋还有蔬菜,做坏了也不会浪费太多钱,有客厅,看电视就能靠在沙发上看了,再也不用坐在桌子上或是坐在床沿上了,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看清,近视度数好像加深了,可我不敢说,换一副眼镜太贵了。 可能就是这样,再次换眼镜的时候,度数又加了几百度,成了七八百度的高度近视,镜框没换,只换了镜片,厚了不少,眼镜店老板和老爸老妈熟识,象征性地收了一点钱。 一两百块已经很便宜了。 早知道,就早点来换镜片了。 换了镜片,眼前的世界再次焕然一新,看得清楚了,对于鬼的恐惧便减轻了一些。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赶作业 最后一天,我们终于肯好好写作业了,不过,是在晚上。 白天在老爸店里,该玩还是要玩。 “你们作业写完了没?”老爸让给我们玩之前先问我们。 “快了快了。”我急着过去坐下,留出半边位子给妹妹,经过几天的情绪低迷,已经能习惯和妹妹一起玩她的新号了。 我不想去创一个只属于我自己一个人的号。 和妹妹一起玩新号,重新开始,不是和以前一样吗? 最后一天的最后关头,永远要到12点左右,我讨厌写语文的摘记,每天都要写一篇,读一篇文章找出里面的好词,好句,好段,还有读后感。 在学校里,中队长会准备两本写摘记的本子,下课了一有空就开始写另一本,放学前老师发摘记,她拿到手后又开始写后天的。 有备无患。 已经写好了明天的,再写后天的时候不用有任何顾虑,是写作业,可是,人可以很放松。 大家都有样学样。 很快,老师发现了问题所在,原先写摘记的本子是学校里统一发的,还印了学校的名称,外面买不到一模一样的,最多是样式一样的本子,纸质一看就没学校里发的好。 有人就换了别的本子,大了一圈。 也有人喜欢印了卡通动漫人物的本子,写摘记的时候对待起来更认真了,不想潦草的字迹玷污了这本喜欢的本子。 于是,老师收到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本子,找了个不方便批改,路上容易掉的理由让大家都改回原来的本子,还点明了有人拿两本笔记本来做摘录,就知道耍小聪明,把另一本写过的东西换了一下顺序,甚至照抄一遍就交了上来。 说的不是我。 但我也不得不听,全班安静下来,只有语文老师的声音是那么振聋发聩。 “让你们写摘录是为了让你们每天多看点课外书,多记一些好的成语,好的句子,不是让你们这样来应付我布置的作业的,不要以为你们交上来的东西我不看就随随便便批个优,批个良,下回再被我发现有这样的事,以后的摘录都不用做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差生也不敢出声反驳,唯有讲台边的杨阳晃了一下头,轻哼了一下。 往常,这样的声音是没有人会在意的。 但这次不一样。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的教室里忽然传出这么一声,老师当然以为是学生不屑,生气地冲着杨阳喊道:“你不想做就不要再交作业了,也免得你爷爷还要每天替你……” “我做的。”杨阳带着一股懒散劲反驳道,尖声尖气地喊着,“谁说我不做的。”拿出一本课外书拍在桌上,“我写的都是在里面找的,这么厚一本,写到学期结束都不会重复。” 是他爷爷给买的。 老师看了一眼,又回到讲台上,对着台下所有学生说:“你们最好也去买一本像样的课外书,不要从那种好词好句好段的书上直接抄一点,我知道有这种书的。” 就是杨阳手里那本吧。 他自己给收回去了,没有再摆在桌上。 “写多写少无所谓,我现在不规定字数了,你们自己去看书,去找里面的好词好句,再好好写点读后感,明白了吗?” “明白。”大家齐声回答。 放假前严以律己,放假后哪还管这些,能写完作业就不错了,两个月的暑假就写三十篇摘记,不多,才两天一篇,可还有“暑假快乐”的作业,以及各种作业。 “这些是开学后才收的,可以明天写。” 我开始把要紧的作业先写起来,没那么要紧的放在一边,再和妹妹分工明确,粗粗一算,马不停蹄地赶作业的话,可以在12点之前完成。 只是,中途不能休息。 “烦死了,怎么这么多作业。” 我们边赶作业边抱怨,“这什么破题目,到底要让我写什么啊?”心急火燎的,脸都发红。 “哎呀,会写的先写,不会的就算了,到学校里再借鉴一下别人的。” “空太多不好,哎呦,这题我也不会,随便写点了。” “老师也不会看的,我上次去办公室还看到有好几叠作业堆在办公桌下面,趁着老师不在翻了翻,都没批过,是上回放假的作业,到时候攒多了,估计拉去卖了。” “有人来收的,学校抽屉里不能留书本过夜,只要放了,没几天就不见了。” “是那些打扫卫生的大妈拿走的,卖废品也不少钱。” “能有多少?买一本新的外面书店根本买不到,在学校里买要重新等好长一段时间,还很贵,反正学过的东西也不会再去看,丢了还不如去复印,就复后面没教过的。” “那么问题来了。”妹妹笑道,“到底老师教到哪一章节时丢了书本,复印后面内容比重新买书要更实惠呢?” “都浪费钱。”我埋头赶作业,不管在学校里还是家里,总喜欢带着书包背来背去的,奶奶说我们的书包得有十斤,我对斤这种东西没什么概念,反正十斤就是很重。 书还没读好,背倒是先弯了。 老妈看到我们背着厚重的书包就觉得丢脸,含胸驼背的,头也抬不起来,让我们干脆把书留学校里,我们据理力争,然后老妈又让我们只带今天上课要带的书。 语文,数学天天有。 带不带其他的也不是那么重要了,不缺那一点点重量。 万一有换课,我们没带书,不是要忍受老师开玩笑一般的责问:“你们上学竟然都不带书?那还上什么学?回家拿去。语文带了没,数学带了没,没带我的,是不是不喜欢我这门课。” 怎么可能。 谁知道体育课会换在今天,外面下雨出不去,体育老师只好带我们看看书,顺便告诉我们一个噩耗,过一会,语文老师要过来。 这分明是蓄谋已久。 还要通过换课这种手段,来让一切变得理所当然,体育课没办法出去运动,让学生自习也不会好好自习的,那就来上语文课吧。 唉。 我们并排坐在床垫边,看着面前摆放的两张白色方凳松了一口气,终于都写完了,写好的作业合上叠起来的那一刻,心情无比激动,就像是完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还有些难以置信的迷茫。 我要再检查一遍。 嗯。 大致都写完了,剩下的明天早点去学校里沟通交流,不要紧的作业明天再写了,今天写得手都酸了,伸了个懒腰直接倒在身后的床上,开心得直打滚。 要是暑假前面几天就能这样写完作业,那之后的暑假一定会过得很开心。 下回的暑假一定要先写完作业。 可能,我上个暑假也是这么下定决心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开学 今天是报道的日子,也是发新书的日子,虽然会上课,但每个老师都在和我们闲聊,说些他们自己在暑假里遇到的事,顺便问问我们学生做了哪些有意义的事。 我坐着,听得专注。 桌子一角叠放着已经整理好的新书,1-3年级那会都是用老爸店里卖的包书纸来包的,要自己裁剪,实在是太麻烦了。 尽管店面离初中还算近,不过,上了初中,要买包书纸的学生总共没几个,要么就近买了,要么专门去超市。 一年到头,包书纸没卖出去几卷。 剩下的,放着,积灰。 老妈嫌弃占地方,要扔,老爸就以我们开学了还要用为借口留了下来,看着老爸给我们使眼色,我只好和老妈说,先留着。 到时候,也不会用,包书纸已经不流行了,学校附近的小店都卖专门的包书壳,是透明的,能看见科目名称,大家都在用,再也不用烦恼一不小心就拿错了课本。 早上来时已经用奶奶的钱买了两张,就包语文和数学,别的以后有机会再说,妹妹心血来潮地盯上了小店门口摆的包书纸,比老爸店里进的那些好看多了,图案是我们喜欢的,想买。 奶奶不让买,说老爸店里不是有那么多,碍于妹妹赌气不想吃鸡蛋饼,奶奶只能同意买,妹妹也肯吃早饭了。 至于老爸进来的那些包书纸,最后是放在店门前贴上免费送的纸张,还是很久没有人来光顾,只是偶尔会有学生经过多看两眼罢了。 有一个学生看了两眼又两眼,鼓足勇气过来询问是不是真的免费送。 “卖不掉,扔了可惜,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现在都不喜欢用这种包书纸了。”老爸对待女学生很热情,也很客气。 “是很少。”她道,“我去了好几家店都没有这种包书纸,以前上小学的时候都是用这种,用习惯了,自己包出来的更好看。” “你还会自己包书啊。”老爸打趣道,“真是厉害啊,读书成绩一定很好吧。” “还好。”她挑了两卷,老爸让她再多拿点,她说够了。 老爸还要劝,我们看不下去出声了:“剩下的包书纸都这么难看,还能挑什么?超市里卖的比你这些好看多了。” 那好学生给我们看了看她挑的:“我也觉得这两卷好看点,你们说的超市是哪里?” “就那个超市啊。” “我去过,没看到。” “我们前几天刚去,那时候还有的,也是放在一个大圆桶里,不过,没有摆在卖文具那边,是放在了卖卫生纸那个货架的旁边。”我们对于感兴趣的东西印象会很深。 “那我再去看看,这个。”她抱着包书纸向我们道谢,“很好看,谢谢。” 她还真是一个客气有礼貌的人。 我喜欢这样的人,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为这样的人,可我知道,面对不熟悉的人,我没有办法做到常人眼中的礼貌,那样对于我来说,不真实。 总把谢谢挂在嘴上的人可能只是习惯,也可能真的是懂得感恩。 那样,他还真是温柔,为任何一件小事都去道谢。 为任何一点小错,都说一句对不起。 这是我听过天歌说过的最多的话,每次我们相遇,在转弯的楼道口,进门出门的教室口,明明没有撞上,我抬头看他时,他都急着说了好几遍对不起。 到底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迷茫地看着他,不说没关系,也不说别的,只是想要看清他这个人。 男生说他虚伪,可我就是喜欢他的“虚伪”。 或许我自己就是一个虚伪的人。 高二文理分班后,我和妹妹选了文科班,他当然是理科班,小地方的高中多的是偏科的学生,偏哪门,还有偏多偏少的区别。 文科班的学生一般数学差,理科班的学生一般英语差。 而我恰恰相反,身为文科班中数学好,英语差的人,这种感觉实在很棒,毕竟有一样东西是拿得出手的。 我很在意我的数学成绩。 做不出题目丢了分没什么,可明明会做,却因为一时脑抽弄错了一个细节丢了分,丢了不该丢的分,便会耿耿于怀了。 后座的女同学问我考了多少。 我还在懊恼不该丢的分,转身看着她下意识开口回道:“才130。”本来可以140以上的,当我转回头,脸一下子红了,尤其听到后座的女同学在和旁边的同学窃窃私语,一下子想到我用了一个很装逼的字眼,才。 我想回到刚才再说一遍,可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别人眼里,我一定很虚伪吧。 英语不到90分的我,和数学平均一下才110一门,我又用了才,呵,这样的成绩,是不算好,班上能有好几个人达到,可他们都很谦虚,别人问他们成绩,都是直接报分数,然后反问别人的分数,开始讨论试卷上的题目。 我为什么要用才呢? 脸涨红的我,不敢去面对身边的同学,听着他们夸我厉害的话,感觉是嘲讽,我配不上厉害这两个字,不然也不会犯不该犯的错,没有失误,考了我心目中的分数,那我回答别人的时候就不会加上“才”这个字了。 说到底,还是怪我自己。 我低下头苦笑,从小学开始,在学校里我就是不喜欢说对不起,没关系,谢谢这些字,假,太假了,扪心自问一下,有多少句说出口的没关系是真的没关系? 有一点关系都是有关系! 对我来说,别人对我好,我会记在心里,别人对我不好,没关系的人,真的没关系,不说一句对不起也没关系。 反正,我不会和他们打交道。 有关系的人都是为我好,比如老爸老妈,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所以根本用不着对不起。 死鱼在拍我后背。 我转头盯着他,烦躁道:“干嘛呢?” 他一本正经地问我:“后来你怎么不上线啊,玩什么这么好玩啊。” “不是和你说了,泡泡龙。”我想起号被盗的事心中就有气,看他想知道就告诉他,“不过,号被盗了,我们又重新创了一个,在玩新号。” “哦。”他点头,等我要转身翻新书玩的时候,他又拉我,“你新号也没加我啊。” 我也不知道他qq号啊。 “你背下我们原来的qq号。”我盯着他,让他先背。 “5642……”他居然一下子报出四个号码,然后在他的同桌爱看热闹的学习委员的注视下噤声不语,憋了半天才说,“后面的忘了。” 切,还以为他真背得出来。 平时连课文都不背的人,看一遍能记住也算他本事大,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拿出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说:“我看看再背。” “哟,还随身带着。”学习委员笑道。 “我放书包里忘了扔。”死鱼解释。 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可以和他们说的事,妹妹忘了扔鸡蛋饼,发出了酸臭酸臭的味道。 “别转移话题。”学习委员道,“鸡蛋饼两个月不扔早就臭了吧,怎么会不知道?” “可能是打结打好的缘故,臭味都封住了。”我记得那天拿出来的时候,鸡蛋饼还是紧密贴合的一坨,要不是有难闻的味道,还以为能吃呢。 “是吗?”死鱼拿起手上的纸闻了闻,夸张说,“臭了,不要了。” “怎么可能?”我不信。 他拿起来,一下子放到我鼻子前面,我下意识躲开后又用鼻子嗅了嗅,根本没味道,纸能有什么味道?又没潮掉没发霉的。 他笑,学习委员也笑。 我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气得直接抢过纸卷起来,朝后面的垃圾桶一扔,进了。 手气不错。 “哎,死蚊子,你的新号是什么?你扔了我的纸,再赔给我一张。”死鱼趁机道。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是我 “赔,赔你个大头鬼啊。”我随手撕了草稿本上的半片纸,转身扔给他,“就这么点,爱要不要。” 他拿起来先抱怨:“就这么点,擦屁股都会沾到手。”不管旁边的笑声,又递给我,眼里的神色像是一个渴望收到礼物的孩子,“那你写一下新的qq号。” “那个号不是我的。”我如实说,俨然一副大人模样。 他马上问我:“那你的号呢?是多少,该不会是背不出来吧,你连自己号都背不出来?我不信,写写。”把笔往我面前递,“随便动手写写。” 随便?这怎么随便? 九位号组成一个qq,双胞胎的组成部分,自然是双胞胎,不分你我。 “我没号。”我盯着他解释,“我们玩一个号。” 他愣在那边,迟疑一会自作聪明地说:“那个被盗的号是你的?要不要我找人帮你弄回来。” “不用了。”我不去刻意想起那件事便能淡忘,一旦想起,就会联想到关于那个号的很多事,哪怕没有那个号,记忆在脑中是不会消失的。 有些事,想要记起,不想要记起的时候,可能都会记起,痛苦随之而来。 “那我怎么办?”死鱼自说自话。 “啊。”我一脸嫌弃道,“我们又不在qq上聊什么天,也不一起玩游戏。”没必要加好友,反正上了学除了周末都能见到。 “加什么好友。”我们难道不算是好友吗? 这话,我是认真的。 学习委员捂嘴偷笑,声音比一般女生要沉稳厚实,劝着在看死鱼的我:“眼神这么含情脉脉的,你就告诉他,到时候周末一起约出去玩。” 死鱼看着学习委员,一言不合去拿她的新书,我看着学习委员,急着想要辩解又怕越描越黑就直接忽视了那四个字,面上装得平静去回答:“周末不出去玩。” 学习委员点头,转头间变了脸呵斥道:“给我放下。” 死鱼听话放下,看了我一眼,拿起手上的纸甩了甩,放桌上准备写点什么。 “你在写什么?”我已经猜到了,他要把他的qq号写给我,这么一片纸,给我也不知道丢哪了。 他挡着不让我看,我偏要看,脸已经红了也要看,有什么好心虚好躲避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他侧过身装模作样写着:“想看?就把号告诉我。” “不是我的号。”我不是都说过了,不长记性,刚说的就忘了。 他停下笔,一个字没写还想骗我,把纸卷起来攥在手里放我面前显摆:“要不要看,要不要看?” “不要。”我转头。 “喂,死蚊子,等等。”他又拉我胳膊,脱臼了怎么办? 我恼怒地看着他,不耐烦地听他说完。 “你去和你妹妹说一下,让她加一下我。”死鱼哀求着,一个男的居然撒娇,“说一下嘛,加一下我,多一个不多。” “少一个不少。”我不觉得妹妹会答应,她嫌弃死鱼这样吵吵闹闹的男孩子。 不过,那是1-3年级那会,死鱼喜欢撩手撩脚的,有一次竟然敢碰我妹妹,我就从那时起对他穷追不舍。 妹妹担心我,让我别追,怕我在刚拖完地的走廊上摔倒,等到课间,一人守一个门,让他这个爱上厕所的家伙只能憋着,不想被憋坏那就只能在出门前被我们打。 死鱼选择了看上去羸弱不堪的妹妹。 实际上,她打人挺疼的,对此,我深有体会,妹妹打回去之后,气就消了。 可我的气还是没消。 他说两清就两清?要是真想两清,在我们不去理会他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在我出教室门的时候,经过我的身边拍我的头。 很痛,好不好? 上课铃响了,我在后门堵着,他走前门,我也走前门。 一个在教室外,一个在教室内,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 不过。 没有成为同桌之前,很难捉到他,但成为同桌之后,他就插翅难逃了。 我可以坐在座位上等他回来,再好好教训。 现在,他在我后面。 出于同学情谊,我好心提醒他:“你要加我妹妹的qq,自己和她说去。” “我。”他高声反驳,说不下去低头埋怨道,“你去帮我说么,死蚊子。” “不说。”我一口回绝。 他还来:“说么,又不会掉块肉。” “不说也不会。”我的脑子里已经能想到面对妹妹提起死鱼的景象了,根本开不了这个口,不知道从何说起,怎么说都好像有点奇怪。 那他自己去说呢?估计已经没有这个胆量了,越长大,越胆小。 我不是胆小,而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就好像是硬要把两个不熟悉的人凑合在一起。 不熟悉。 灵光一现,我明白了什么,恍惚间又听到死鱼这么说:“我和你妹妹又不熟。” 不熟。 是啊,他们不熟。 我却一直以为死鱼和我妹妹也是熟悉的。 我,妹妹,我一直把我们两个当做一个整体,不懂的事,有一个懂了,说给另外一个听,很快就能弄懂。 不管多难的题,总能在说第二遍的时候开窍。 因为妹妹不许我说第三遍。 不会的也就不会了。 如果我们互相讨论学习,而不是吃什么,成绩都会显着提高。 但我们在放学后,除了交流必要的作业,不谈学习,只谈别的,有太多可以谈的东西,为什么非要挑让我们厌烦头疼的呢? 好了之后,只会要求你更好。 名次上去了不能掉下来,只能一次比一次好,那第一名如果次次是第一名,家长还会觉得你是在进步吗? 保持第一名,是要承受很多压力的。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家长眼里就是这样,所以当第一名降到了第二名,这就是错,而这种错是不容许的。 数学老师就是这样严格要求她的儿子。 不过,他确实是聪明,还肯努力。 高中去了市里的重点高中,大学也如愿以偿,上了一所名校。 那是天之骄子,满脑子都是有关学习的事,不像我们这些混日子的,一会想这个,一会想那个,万变不离其宗的,是吃什么。 妹妹喜欢吃什么,我知道,基本上很多东西都是我们共同喜欢的,至于别人喜欢吃什么,就连死鱼,我也不是很清楚。 鸡腿,大家都爱吃。 一周就盼什么时候吃鸡腿。 至于别的。 自从他被妹妹爆发的狠劲吓到,似乎是知道女生不好惹,一下子收敛很多,可身体里的多动基因让他管不住手和嘴。 惹哭女生也是一件麻烦的事,所以,他不能去找班上容易掉眼泪的女生。 比如那个曾和我当过半年同桌的女生,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说话很有条理,声音很动听,换了新的男同桌便忍受不了那人的聒噪,哭着在上课时向老师告状:“老师,他一直烦我,说我是天才,天天被人踩,还说我是天使。” 天使,带白色翅膀的,数码宝贝里的天使兽,进化,还有,天女兽,进化,最喜欢这两个了,因为厉害。 这能被那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长相又贼眉鼠眼的人说成什么? “他。”女同学哽咽道,“他说我是天使,天天要拉屎。” 全班哄笑,老师呵斥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批评那个男生。 说再有下次,直接请家长带回去。 活该。 他那根本不叫贼眉鼠眼,叫猥琐,果宝特攻里的甘蔗贼眉鼠眼多可爱啊,是个弱智。 死鱼竟然还敢在下课后学他:“死蚊子,你是天才,天天被人踩,你还是我的天使。”笑了下咧开嘴,“天天要拉屎。”歪头盯着我看,我都不想理他,他还要一直看,“哎,你怎么不哭啊,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上课铃声响了。 我坐在位子上没有任何动作,左边有人,右边也有人,妹妹无精打采,死鱼一直翻着一双死鱼眼看上去没什么活力,他们有相似的地方,可他们并不熟识。 哪怕我熟悉他们。 原来。 我是我,妹妹是妹妹。 现在我在中间,我的左边,右边,都是我熟悉的人。 那有一天,妹妹的右边多出了一个人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卫生巾 妹妹的qq号最终还是没有告诉死鱼,虽然他课上一直在碎碎念,甚至想戳我后背,我都及时给打断了。 课后。 我听得累了,放松下来。 他戳着我后背要给我递纸条,我赶着去上厕所就没理他,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他跑出来,喊着说:“我放你桌上了。” “随你。”我不想耽误一点工夫,女生厕所下课后永远是那么热闹。 不管是小号大号都得蹲着。 不像男生,如果是上小号,站成一排就行,多省地方。 女生厕所坑位应该多一点才合理。 小学有来月经的,极少数,上个厕所去换卫生巾都要藏着掖着,六年级那会,原班长从书包里拿出卫生巾藏在手心里,不慎与人相撞,卫生巾就掉了下来。 “你也用这个,我看见我妈用过。” 撞了原班长的女生脱口而出,引得旁边的人哈哈大笑,尤其是什么都不懂的男生。 在他们眼里,那是上了年纪的人用的东西,小学生用就不正常,甚至在用卫生巾的女生可能都是这么觉得的。 经历了换班长一事,原班长不再像以前那般剑拔弩张,毕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穿衣打扮都与众不同,不开口便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现在,她低头红着脸跑出去,像极了大家闺秀害羞的模样。 人会变,这一刻,我作为女生,根本不明白那些男生到底在笑什么? 我同情她。 有一句话,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过,当我看见狗咬人,我肯定不敢上前,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 抱着咬了老爸的来发回去,这件事被提起的时候,老妈总惊讶于我有这样的胆量,夸我厉害,问我为什么不怕? 道理很简单,那是我的狗,养久了有感情,人相处久了却还是可以做些不尊重人的事。 趁着原班长上厕所的工夫,看清的高个子男生为了给没看清的同学一个看清的机会,就擅自走到原班长的座位,直接打开拉链,拿出了里面剩下的卫生巾,甚至在别人的怂恿下拆开来当众展示。 一群男生在那边说说笑笑,丑陋的嘴脸和那些没有参与进去的男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一直在座位上看着,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死鱼在身后道:“不就是卫生巾,有什么好看的?死蚊子,你没见你妈用过啊?” “见过。”我回头看着他,怒气一消,心里便开始发虚,“我又不去凑热闹,我是要去上厕所。” “哦。”他抬头看我,“你和我说这个干嘛?” 我不是想要解释我不是去凑热闹的吗?我,哼,对,我是不该和他说这个,我和他解释什么? 我不看他,走了,他跟上来,说了句:“我也去。” 路过那群男生身边,高个子男生抽空拿我们两个打趣:“你们两个要一起上厕所啊,上男厕所还是女厕所呢?” 有病,我白他一眼,看到燕子同学已经看不下去走了过来,忍不住偷笑。 有她在,那些男生会听话结束这个话题的。 带头的人也会受到惩罚。 只是不知道,这些事是在原班长回来前,还是回来后。 外面的走廊更嘈杂,却舒心。 “你知道卫生巾是干什么用的吗?”死鱼到了外面话更多,比什么都啰嗦。 有人在看我们这边,可能是想知道答案。 我见过老妈在上厕所的时候会把卫生巾卷起来丢掉,那上面都是红色的血,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实在是太可怕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种每月都要流血的日子。 更不知道的是,什么时候也会落在我身上。 因为老妈见我盯着卫生巾看,无意间透露出的一句话让我一直处在恐慌当中,以后,你也要和我一样用这个的。 那东西,我偷偷拿了一片,试着用过,超级不舒服,不想用,可百度上说,月经是每个女人都会来的,不来是不是不正常,可来了,又好麻烦啊,到底什么时候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 搬书 有些人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这个班级里了。 新学期开始,杨阳转走了,从早上到现在,位子都是空的。 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去问老师。 生病请假这样的事还是很常见的,尤其是放在杨阳身上。 开学第一天是发新课本,男生都要去搬书,他坐着不肯动,哪怕班上只有他一个男生还坐着也一点不难为情,任凭女生怎么嘲讽都是无动于衷,甚至会反讽一句:“你们力气比我大,怎么不去搬?我是男生怎么了?你们女生也可以过去帮忙。” 很有道理。 老师亲自过来请他,顺便喊了几个当班干部的女生一起帮忙搬书,还让其余女生自觉去帮忙,这么一说,全班都出动了,杨阳也没有办法继续坐下去。 书没有那么多,我们去得晚,几个人搬一叠就行了。 杨阳在一旁站着光看不动,等大家手里都有书搬的时候,他装模作样地看了看我们班级放书的地方,说一句:“没有了。”转身慢悠悠走出去。 “让开让开。”有人嫌弃他碍手碍脚,不搬书还走那么慢,非要挡道。 他不觉得是在说他,继续走着自己的道。 终于有人点名道姓了。 “杨阳,你来干嘛了?看戏啊?” 杨阳头也不转,靠声音其实就能分辨是谁在说这种话了,他不甘心地哼唧两声:“书没了,你们又不让给我。” “你问了?”有人继续嘲讽,“是不是问的时候说话声和蚊子嗡嗡叫一样,哈哈,我可没听见,你们谁听见了?” 哼哼。 杨阳又发出这样的声音。 我在旁边听得很清楚,比蚊子叫还是要响一些的,他的小肉手已经握成了拳头,走起路来整个人都是摇摇晃晃的,好像风一吹就能倒的那种。 可他的体形又不像是虚胖,是货真价实的胖,也是货真价实的虚。 我和妹妹一起搬着一叠书,多一个人其实并不方便,我们一左一右,如果中间多一个人,用手托着,重心可能不稳。 中队长就在后面,喊道:“喂。” 我回头。 她走过来,一个人抱着叠作业本,只有A4纸一半大小的作业本,很薄,所以不重,说起话来却有些喘:“章轩文同学,你没看你妹妹用不上力吗?都往她那边倒了,找个人帮帮忙吧。” 找人? 没这个必要。 虽然我和妹妹搬的是课本,不过又不是这科全部的课本都在这里,差不多是一半,我一个人就能搬得动了,所以我才挑这一堆的,是妹妹非要和我一起搬,让她抱几本意思一下都不肯。 “不用了。”妹妹憋着劲,左手也过来帮忙,倾斜的书本一下子就搬正了。 “好吧。”中队长也不强求,看向旁边什么都没有搬的杨阳,笑道,“我搬不动了,有没有人能帮帮我?” 杨阳看着中队长,看戏道:“搬不动还搬,放着让男生搬就好了。” 中队长点头:“那我放着,你来搬?” 要是回答不搬,岂不是说自己不是男生。 杨阳考虑一会,作为男生还是有一点男儿的血气,对着中队长提高声音道:“我来就我来。”虽然这句话还是那么懒散不可靠,不过主动要干活还真是少见多怪。 看热闹的人不在少数。 还有打趣的,问杨阳是不是喜欢中队长,又是那个高个子男生,成绩差话多讨人厌,搬起书来很勤快,已经是第二趟了。 杨阳马上回嘴道:“我不搬了,你搬得动你来搬。” 高个子男生回头看一眼,燕子同学正和其余几个女生一块过来,他不屑一顾地答应下来:“我当然搬得动,不像你,是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绵羊。” “你。”杨阳气恼这个称呼,“不许说我是小绵羊。”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打肯定打不过,只能瞪着嘲笑他的人。 高个子男生还要说:“小绵羊,小绵羊。”挑起眉一脸得意。 “够了。”中队长看不下去,抢回了自己的那叠作业本,搬不动也要搬,“我不想你帮我搬了,免得你到时候给我取绰号。” 燕子同学就在身后。 高个子男生变脸讨好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来,我是男生,让我来。” 中队长不肯给出去,他还要抢。 杨阳在一旁趁机添油加醋:“你这么喜欢帮她搬书,是不是喜欢她?” 燕子同学也听到了,不屑于停留,和身边的几个女生抱着几本书先走了。 高个子男生不再抢中队长手里的作业本,空出的手朝杨阳挥了挥拳头,威胁道:“信不信我打你?” “你打过我很多次了。”杨阳怕得往中队长身边躲,知道中队长会护着他。 “再说。”高个子男生亲口说,“我不打女生。” 屁。 那以前我鼻子被打得出血算怎么回事,难道是不小心打的? “粗鲁。”燕子同学埋怨一句,不愿多管闲事。 高个子男生的拳头动了动,还是没有放下,中队长抬手往下按:“你看,别人都说你粗鲁了,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么喜欢欺负弱小啊?敢不敢找六年级的男生去较量一下,我认识一个学过跆拳道的男生,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一下。” “不用了,我又不喜欢打架。”高个子男生听到这里马上服软,心有不甘地盯着杨阳,眼神还是不肯放过,“是他惹到我了。” 杨阳想要说些什么,中队长直接转身背对不讲理的人,把作业本递到杨阳面前要他帮忙:“我这几天赶作业,手都酸了,我现在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能帮我一起搬一段路吗?谢谢你了。” “那,好吧。”杨阳迟疑片刻,也不去理会别的事情。 他们很快跟了上来。 我和妹妹已经搬到教室门口,死鱼走路不长眼地跑出来,看到我们搬书要抢过去。 我当然不让,这都快顺利搬到教室了,他还想要抢功啊? “好好,你搬。”他给我让开路,不去帮后面搬了一路快要搬不动的人,回到座位上趴着喊累,一看就是装的,要帮忙也不过是碍于讲台上的老师说了要互相帮忙的话。 哼。 我搬好自己的,不想去帮别人搬了,最后面那几个女生搬得最少,一路上还说说笑笑,所以才晚来。 她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发书了。 发书也要很久,发完了要核对,运气不好会拿到有破损,边角被挤压过发皱的书,谁也不想拿这样的书。 两本书丢下来,我和死鱼同桌总会抢起来,我先抢到一本,迫不及待检查起来,正面很好,反面居然有点发皱,盯着他想要再抢他的那本。 “不给,你有了,还是你先挑的。”他抱着不肯给我看一眼。 我更想抢来看一眼了,情不自禁地笑着:“不抢你的,拿过来,给看一眼。” “我不信。”他倒是很有先见之明。 如果他那本是好的,我拿过来,看过一眼后就会占为己有了,不是抢来的,而是拿过来的。 “给我。”我冷着脸把自己这本坏的先丢给他。 他自己把头埋进去看,这样根本看不出好坏,却要撒谎说:“我这本是好的,想要就求我啊。” 求他? 没这个可能。 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求人。 “来求啊,求我一句就给你,不会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吧。”他还敢笑我。 我回击道:“你成绩这么差还要用什么好书?” 他脸上顿时没笑,又笑:“我喜欢啊。” “我也喜欢,比你喜欢。”我拿回自己的书,气愤道,“不给就算了。”手上用力地去抚平发皱的地方,做着无用功。 过了一会,他还是同意换书:“既然你这么喜欢,我又用不到,那就给你吧。” “真的?”我反问。 他带着笑说:“真的。” “我不信。”我去抢,他果然拿开了,不是诚心给我,可他已经说了给我,我抢不到就等会抢,回到座位上,先挑另外的课本。 不知道哪本更好一点。 他眼看着我挑三拣四地选着书,居然跑去发书的同学那里直接要书,好在发书的同学是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意志坚定没有给。 他又去班上最矮的那个小女生那边要书,说自己没有,厚着脸皮拿到了一本,跑我面前来得意,等那女生过来,问他:“你不是说没有吗?” “我是没有。”他还有理,“你还没发到我这边,我怎么会有。” “没发到你这边,你就等着啊,等会乱套了怎么办?”女生质问道。 他把书还回去,让她再发一遍,死鸭子嘴硬道:“不会乱套的,我还给你,你再给我发一遍就行了。” 多此一举。 哼。 发完新书,又到了收作业的环节,看各科老师心情,可能今天收,也可能明天。 而明天,我们班将会少一个同学。 不过,今天又来了一个新同学,女生,老师介绍她的时候,顺便告诉了我们杨阳转学的事,大家议论纷纷,在老师的引导下才把重心放在新同学身上。 她虽然个子矮矮,微微发胖,脸色黝黑长相一般,但是热情奔放没事就爱请教人,确实可爱。 比死鱼可爱多了。 一直到六年级,我都这么觉得。 “卫生巾我也用过。”死鱼见我不理他,开始自说自话,“你知道怎么用的吗?” 烦死了。 “不知道。”我看前面不断有人进女厕所,算着剩下来的坑位。 他继续说:“塞鞋子里,吸汗,很好用的,你要不要试试看。” “不要。”我哪会出那么多汗。 不用他的猪脑子想想。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不能随便翻人书包 厕所里,我见到了原班长。 她在左边的坑位,我在右边,只是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她就紧张地低头,匆匆收拾完走了出去。 卫生巾,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出来用吗? 是不是大家都还没到成熟的年纪,现在要用卫生巾的人算是早熟? 这也要被诟病吗? 我不理解。 回来后,原班长正和高个子男生争执不休,身边围了一群人。 直到上课铃声响了,大家都没有散去,好像站在旁边,离得近,可以更快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实是如此。 不过,他们争论的声音很大。 我离得远也能听到。 “你凭什么翻我书包?我翻过你书包了,啊,我问你,你还把我的东西随便拆开了,让我怎么用?”原班长拿着被拆开的卫生巾竖在高个子男生面前,气急败坏之下已顾不上去掩饰什么。 “我今天就带了这么几片,等会不够用了怎么办?” 她在哭,燕子同学在安慰。 这个时候,最好还是能拿出卫生巾来缓解一下燃眉之急。 可班上没有几个人来了月经。 有来过的,时间错开,没有随身携带也没有办法拿出来。 带了也不会拿出来。 这只是我的猜想,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需要很大的勇气,而我们不过是一群小学生罢了。 本该天真无邪,却懂为非作歹,不懂体谅人。 今天,换了别人,也很难不去想象这片被拆开来的卫生巾上被动了手脚,不用最好,免得有意外发生。 就算卫生巾是干净的,可已经被拆开来的卫生巾,成为了心头的一根刺,有第一回,就可能还有第二回,甚至是第三回,第四回。 隐私一次次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之下,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被众人指指点点的感觉和那次被撤掉班长之位一样难受。 原班长把头埋在桌上,哭得声嘶力竭。 他没有刚才那般嚣张。 不是知错,而是怕上课后老师过来说教。 已经是六年级的学生了,全校最高的年级,理应做出表率,却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道歉,罚站,写检讨是逃不掉的,还可能叫家长。 高个子男生被围起来,左右看看,神色有些慌乱,试图去解释:“我就拆开来看了下,还可以用的。”为了验证口中所说,两只手都抬起,去拿原班长手里垂下的卫生巾,试图重演一遍,告诉原班长,这没有什么。 可能吗? 发生过的事,造成的阴影将是持久的,只是这久到底是多久因人而异罢了,几天,几个月?几年!甚至是一辈子形影不离,都有可能,都有。 原班长嫌弃地松开手,卫生巾在落到高个子男生手里前落在地上。 这回是真的脏了。 不能用了。 “你自己扔的,不是我,大家都看到了。”高个子男生还在推卸责任。 燕子同学看不下去,出声道:“你没有经过人家同意就翻人家书包,还把女生用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不知道要道歉吗?” 他被说得心虚,可在燕子同学面前不愿做这种丢脸的事,非要去解释:“刚才是别人起哄说……” “说什么了?”燕子同学打断道,“别人说什么,又不是就你一个人听到,我们听到了怎么没有去动别人的东西?让你翻书包就翻书包?那我现在说,让你道歉,你怎么不肯听了?” “我。”高个子男生哑语。 犹豫了半天,他终于决定迈出第一步,只要早道歉,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可惜已经晚了。 老师进门,看见一群人围着,个高的那个格外醒目,上课铃响过后还在喊着让人离开,大家仗着人多,哪怕老师来了,还要就近看热闹。 啪啪。 手重重拍在讲台上,人顿时散开。 哭声越发清晰,老师走下台来,盯着地上的卫生巾看了一眼,脸上升起不满,此刻不问缘由,都已经明白几分来龙去脉,事关隐私,不是小打小闹了,当场点名道姓地去喊人:“李煜,你又欺负同学了是不是?” 他想狡辩,可是面对众人的陈诉,纵使百口也莫辩。 “你们都亲眼看到了?”老师问。 大家答:“嗯,刚才我们都看到了。”颇有大义灭亲之势。 我忽然想笑,死鱼看着戏来问我:“你不看戏啊,一个人偷偷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些可笑罢了,笑别人,也是笑我自己。 没有胆量去阻止这种事。 或许是我被原班长打的那一巴掌,没有办法彻底遗忘,也就没有办法不计前嫌站出来。 其实,我很胆小。 可能,别人也一样胆小,也有忘不掉的事。 面对老师的责问,大家都沉默了。 “你们刚才都看到了,那怎么还由着他去动别人的东西?就没一个人去阻止吗?”老师越发生气,不仅仅是对李煜一个人。 我不服这话,一个人可阻止不了这种事。 敢上前逞英雄,就会被他狠狠推开,撞在桌子角上,头破血流,那事情可就闹大了,如果真发生了这样的事,下回遇到类似的,为了避免此次事件的再度发生,大家是愤愤不平一起站出来,还是一起当缩头乌龟呢? 我想,不用等下回了。 有老师在,大家可以放心地去起哄。 不知是谁起哄说了句道歉,全班都沸腾起来,群情激奋地喊着道歉。 有几个学生看向了我这边。 我盯着死鱼,看他抬手往上挥,喊得那叫一个起劲:“道歉道歉。” 这么喜欢看人道歉,哪天让他自己也尝尝这种滋味,一定很有趣。 这么想着的我,其实和他也没有差别。 所以,报应来了。 “你又在笑什么。”他喊了几声就嫌累,放下手甩了甩不喊了。 我摇头:“没什么。” 可我还是在追死鱼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死鱼起哄让我给这个人道歉,我站在这个人的面前,难以开口,心里只觉得自己有错,可更多的错是在死鱼身上,他不跑,我也不会追,不追,也不会撞到人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早已遇到他 这个人顶着一个西瓜头,样子形容不来,反正没有那种小男孩留西瓜头可爱,他的可能也不是西瓜头,要比西瓜头再多出一点头发。 好奇怪啊。 这是我看到他之后的第一印象。 我傻站着揉手臂,被撞到的地方很疼,让我一时之间忘了别的事,没有跑开也没有及时道歉,而他也干站着,半天没有开口。 疼痛缓解后,我放下手臂蜷缩着,心里紧张,担心会被骂。 他却迟迟不出声,双手贴在裤腿边自然垂下,我变得更紧张,低着头满脑子考虑该怎么开口才能逃过一劫。 不如。 大方地笑着说一句,对不起,你没事吧。 现在才开口是不是晚了点,显得反应迟钝,一定会被知道我是装出来的。 刚撞到人的时候,如果说这么一句马上就能走了,我这个白痴,笨蛋。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说! 死鱼还在一旁看好戏,一个劲要我道歉,我当然知道要道歉,可知道要这么做,和真去这么做不是一回事。 要我道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时候在家里做错了事,被骂哭的时候只会说下次再也不敢了,根本不会说对不起,爸爸妈妈是我错了这样的话。 而他们只会说,下次,还敢有下次。 骂我打我更凶,只会让我不知所措,从来没有人教会我要在犯错的时候说一声对不起,或许我也说过,只是对不起有什么用? 他们说过这样的话吗? 我忘了。 可能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如果对不起没用,那我就不会去说了,说了还是要挨打,那我要找别的说法,我自己找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只犯一次,不会再犯第二次。 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时,我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何不妥,现在看来是不妥,我不会服软,因为心有不甘,越是被骂被打越是心有不甘,以至于现在想说一句对不起也说不出口。 “死蚊子,快道歉,道完歉继续来追我啊。”死鱼一脸幸灾乐祸。 他根本不明白我的难处:“是不想道歉,还是不想来追我了,来啊,来啊。”扭动着身子,欠揍极了。 我恼怒地转向他,大声喊道:“闭嘴。”我决定好了,对,不,起,说完我就走,不是别人让我说的,是我自己要说的,说完就走,说完就走。 “同,同学。” 身边有人喊我,出乎意料地温吞。 我听到声音为表礼貌就一直盯着他看,他好像更紧张了,眨着眼睛,眼神有些闪躲:“同学,你没事吧。” “没事。”我下意识回道,脸一下子红了。 明明是我撞到的他,他却还来问我有没有事,实在是太客气了。 这样让我更难说出道歉的话,对着一个客气的人说着客气的话,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不就是相敬如宾吗? 不知道用错了没有,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反正,道歉我做不到。 “同学,你真的没事吗?”他又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像他的这张脸,没有开口说话的时候神情严肃,一开口面色都柔和下来了。 只是那鼻子还是很奇怪,不是我这样的大肉鼻子,鼻梁很挺。 我的已经很挺了,他的还要锋利,我知道奇怪在哪了,就是他的鼻子,和他的眼睛还有嘴巴一点也不般配。 眼看他又要开口,我赶紧低下头急促说:“对不起。”说完就往教室里跑了,这个时候还追什么死鱼,丢脸丢到别人班里去了,快走快走,千万不要再让多嘴多舌的人看到。 可我总感觉身后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 到了教室里,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才松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依旧心跳如擂,下回一定要小心点,别再撞到人了。 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死鱼跟过来继续拍我肩膀,我不想重蹈覆辙就没理他,只是把脾气都发给了他:“滚开。” 他愣了愣,坐下说:“不就是撞到人了,我也撞到过,说声对不起不就行了,尤其是男生,哪有这么多爱斤斤计较,婆婆妈妈的,女生才。” 学习委员咳嗽,警告她:“你说话注意点。” 死鱼翻白眼,轻飘飘道:“就是这样,事多。” 我也不想事多,说声对不起这么简单的事都要磨磨蹭蹭,我还能做好什么事? 抓死鱼,其实根本抓不住,为什么对于抓住他这件事乐此不疲呢? 我想通了一些,把精力放在别的地方上。 学习委员拉着他不放,喊我帮忙打他,我转头拍了他一下又转回去了。 “你今天很反常。”学习委员还是不松手,盯着死鱼道,“你惹她生气了?” “没有。”死鱼还在试着挣脱,“你问问她,到底怎么了?” “不是你们熟吗?你问。”学习委员松手,忙自己的事。 “你们都是女生,你问。”死鱼穷追不舍地去抓学习委员的手臂,开始撒娇。 “你还知道她是女生啊?”学习委员反问,干脆利落道,“松开,别影响我写字。” 死鱼没声音了。 我还在位子上发呆。 过了一会。 “你是不是哪里撞疼了?”死鱼在说废话,撞到人了哪有不疼的。 力是相互的,我的手臂被撞疼了,那刚才那个人一定也被撞疼了。 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人家。 他还那么客气,我更是感到愧疚。 “没有。”我摸了下刚才被撞的地方,已经不是那么疼了。 “这里是不是?我帮你揉揉,你消消气。”死鱼来碰我。 我躲开道:“不疼,我没生气。” “那你不追我了。”死鱼不明白我的转变,而我也不明白一句对不起竟会这么难以说出口,想起过往种种,忽然觉得我也有对不起死鱼的地方,可忽然和他说这么一句一定很奇怪。 我真的没有在生气了。 他为什么不懂? 男生都奇怪。 第一百七十章 小学生的友情 开学后的日子回归到学生的日常,此时还没有到六年级,觉得离上初中还要很久,分开的事情也不会考虑太多,好像可以一直这样打打闹闹下去。 有欢笑,也有矛盾。 我上厕所回来,没有看到死鱼说好留在桌上的纸条,他人又不在座位上。 不知道是掉在茅坑里了,还是被哪个老师叫走了。 我想问也只能等一会。 钱顺顺还是和顾亭亭玩在一块,因为她们位子一前一后,想要说个悄悄话很方便。 钱嘉瑶在课间过来提醒我不要和钱顺顺一样,做叛徒,我答应了。 反正我也不喜欢主动去找人说话。 顾亭亭来找我,我就不理,以前的事我可还没忘,费列罗巧克力没有分给我一颗,这件事一直记着呢。 去年过年碰巧看到超市有卖单颗的费列罗,做成了一朵小花束的形状,5块钱一朵。 妈妈看到后以为是装饰,说那是没用的东西,不买。 我们解释那是吃的巧克力。 妈妈还是没有一点想买的冲动,直言这价钱都可以买一条德芙了,可最后德芙也不会买。 还是奶奶一边怪我们要买不成名堂的东西,一边给我们买了。 我们只要了一个,想尝尝味道,不需要两个浪费钱,妹妹拿在手里要先玩一会,我也想玩,她不肯给,还让我去求奶奶再买一个,这个是她开口说要买的,就是她的。 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看是她自己都快舍不得吃掉了,5块钱去买朵真花,不好吗? 不好,迟早会枯萎。 假花不会,要担心的是巧克力会不会化掉。 妹妹说:“不会,你来摸摸看,还很硬呢。” 我摸了,惊喜道:“很厚实,感觉很好吃,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你忘了吗?以前。”妹妹记得那件事,我当然也记得,只是没有提起的必要,妹妹看着我,提高声音后显然是想说些什么,忽然就不想说了,“没什么,我们现在吃吧,这个巧克力球是可以拿下来的,你看,我拿起来了,我又放回去了。” 我笑了:“我也要玩。” 钱嘉瑶又去妹妹那边说着悄悄话,我看着她们两个笑了笑,以后就是我们三个人的小团体了,和以前也没什么差别。 反正,我不重视友情,尤其是这种轻易能被说动的友情,怎么抵得上我和妹妹之间的情谊呢?不管争吵多少次,我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家人。 费列罗拆开后被我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虽然马上蹲下捡了起来,可外面还是脏了。 妹妹在超市门口和我吵了起来。 我拿着费列罗,想着能让妹妹尝到的办法,只要把外面脏的都弄掉,里面的还是能吃的。 可怎么才能弄掉呢? 只能靠嘴。 我正要下嘴,妹妹就赶紧说:“脏的,扔了,不要吃。” “我吃外面,你吃里面好了。”我解释给妹妹听。 妹妹拿过费列罗,翻看着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试着啃了一小口,品尝后发表评价道:“一般,没有特别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口,不要我就扔了。” 我舍不得,但又嫌脏,便问味道:“和德芙比起来,哪个更好吃?” 妹妹笑着说:“德芙,白巧克力的最好吃,黑的都太苦。” “那你给我,别让奶奶看到了。”我留意着还在和超市的收银员阿姨讲话的奶奶,不想让奶奶知道我们浪费了5块钱。 妹妹也去看了眼,塞给我说:“你去超市外面扔了,我去看着奶奶。” “好。” 我走到超市的角落里,在里面就扔掉了已经不想吃的费列罗,这里有垃圾桶,不用到外面去,扔完跑着去找妹妹。 虽然还是会经常见到费列罗,但我不是很想要花钱去买了,只是,还是会好奇它的味道。 要是那一天我没有弄掉费列罗,就可以和妹妹一人一半了,没能尝到也是怪我自己。 钱顺顺憨厚地笑着,顾亭亭是和她说了什么,我很好奇,比起和我们三个人在一起,钱顺顺和顾亭亭相处笑的次数更多。 可能她们更适合做朋友。 强求不会有好结果,看着钱嘉瑶气急败坏,我心里倒是很平静。 我想要过去和她说几句话,可我不能把这样直白的话告诉她。 我知道,她不会听的。 对她来说,钱顺顺才是最重要的朋友。 既然如此,该断就断,断不了又不想和顾亭亭相处,那就做出退让,给钱顺顺一些和别人相处的空间,不要再去逼着钱顺顺做出选择。 真正把别人当做朋友的人,是不会让朋友为难的。 成年之后便该如此。 小学生行为幼稚也是正常的,人都需要成长,才会变得成熟。 小娟常常是一个人玩,跳皮筋要搬两个凳子出去,占了大半个楼道,被人嫌弃:“没人陪你玩,你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她会回嘴:“我挡着你们走路了?边上这么宽的路不能走了?” “怕你撞到我。” “你走路不看人啊。”小娟挺起胸膛,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那人也不甘示弱,甚至咄咄逼人:“我走路看人,你看看你自己,像是个人吗?” 小娟知道在说她的穿着打扮,摸着头上的发夹取下来,看一眼又戴回去,声音不满:“你见过不是人的东西戴发夹吗?”笑着平复情绪,低头整理头发,“算了,不和你吵,我不想玩了。” 她说得轻巧,可最后收回皮筋的时候还是叠好了藏回书包里,依依不舍地合上拉链。 以后,她都没有拿出皮筋来。 一个人可以玩的东西,是毽子,所以直到现在她都还带着一个掉了很多毛,都快掉秃了的鸡毛毽子。 随着新鲜玩意的不断涌现,已经很少有人玩这种东西了。 偶尔也会有女生借来玩玩,她都很大方地给了出去,提议可以一起比赛,一起玩,但别人只是心血来潮随意玩玩罢了,玩过之后就任由毽子扔在地上,让小娟想玩就自己一个人玩。 这个女生不是别人,就是顾亭亭。 所以,我对她没有好感。 至于对小娟,同样没有好感,有的是同情,又不是纯粹的同情,还有一些别的东西,可以说,对她多的是同情,但也掺杂了少许厌恶。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成员? 小娟来找我,要加入我们三个人的小团队,实在是擅作主张:“你们本来是四个人,钱顺顺跟着顾亭亭走了,加上我,正好又是四个了。” 这种事,我无所谓,要她去问别人,可她总是缠着我,无非是看我不会明着表露嫌弃之意。 我心里还是嫌弃的,她身上有味道,不是特别浓重,但只要挨得近了都能闻到,臭臭的,不知道是衣服还是身上散发出来的。 下课了,她又来找我:“我们一起出去玩毽子吧,要不喊上你妹妹,我们玩牛皮筋也行,我跳牛皮筋很厉害的。” 夸夸其谈,我又不是没见过她跳牛皮筋,难得才能完整无失误地跳完一遍。 早先,她看到别人在跳还会厚着脸皮过去求别人让她跳一次,就一次,结果中途失败了又耍赖不肯离开,非要重新跳一遍。 这也是女生疏远她的一个原因。 玩不起,怕输。 我其实也怕输,在这一点上,我们很相似。 现在的我,也不怕和小娟走近而被全班孤立,钱嘉瑶管不了钱顺顺就总来开导我,要我别理小娟,不然她就不理我了。 很好,难题都到妹妹身上了。 如果我非要和小娟亲近,那妹妹又会站在哪一边? 我心里很清楚。 学校里,妹妹课间都不会多走动,我玩我的,她睡她的,靠在桌子上休息的时候当然不会希望有人来打扰。 而小娟屡次打扰,直接动手拍她的手臂,是抬不起来的左手臂,让妹妹很是恼怒。 “不玩,我要睡觉。”妹妹干脆拒绝,“你去找别人玩吧。” “大白天睡什么觉,你喜欢白日做梦啊。”小娟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只要说之前考虑一下就根本不会说出这样惹人厌恶的话,可她自己却还没意识到这点,只觉得别人和她很熟,可以开得起这样的玩笑。 妹妹不看她,小娟又推了她一下。 我本来觉得妹妹有些过分,可小娟这样去打扰妹妹,我就有些坐不住。 小娟又开口催道:“快起来一起去玩啊,白天睡觉,那晚上还怎么睡得着?” “睡得着。”妹妹埋头说着,语气就和你管得着吗一样不耐烦。 小娟还是不识相:“你不去找你姐姐玩啊,那我去找她玩了。” “随你。”妹妹散漫道,她在家和在校是两个样子,在家里可以和我谈天说地,在学校里没有什么好说的,难得一节下课出去上个厕所,反正不会喊我一起去。 我正好想去了,就顺便一起去,相视一笑说句你也上厕所啊,自然而然地拉着手往厕所跑,再一起走回来,教室门口松开手各回各位,仅此而已。 外人不熟悉我们两个,可能还会以为我们两个关系一般呢。 其实,我们已经有了一种默契。 有些事是不会拿出来说的,妹妹也不会多此一举来问我。 她不在乎我在学校里和别人一起玩,我也不在乎她在学校里不找我玩,哪怕我们就在一个班级里面,想念的时候看一眼就足够了。 碰巧视线撞在一起,又是不自觉想要笑。 仅此而已。 可能也是因为学校里没太多交集,一放学我们就可以说个不停,埋怨着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抱怨着一天当中发生的倒霉事。 还有,分享喜悦。 作业拿了一回优+,午饭的肉比别人多一小块,去上厕所抢到了最后一个坑位。 也可以是看到鸟屎落在了前面那人的脑袋上,哈哈,还好前面的人挡住了路,还走得慢,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 幸灾乐祸不好,可我们只是挂着笑在谈论这种凑巧的事情,笑着去同情那个倒霉的人,再笑着去进一步讨论这鸟是什么,为什么要边飞边排泄,还有鸟屎里面又是什么。 不知道的事情都可以高谈阔论,不用顾忌说错什么,可以完全放松,有一句话不是叫天高任鸟飞吗,我可以像鸟一样随心所欲。 这是和别人在一起时所没有的。 或许也有例外。 和死鱼的打打闹闹几乎是成了日常,打闹的时候可以随心所欲,但是,聊天也没什么可聊的,一言不合就开打了。 我不会和小娟正儿八经地聊天,也不会和她去打闹,拒绝的话不会说,只能看着她从妹妹那边走向我。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多虑 “我不想玩。” 我和她说了很多次了,这回,她直接上手来拉我,我不想衣服被扯坏,就不得不站起来,她却还是不肯松手。 “走吧。”她另一只手也来碰我。 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她的手上,不管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明显发黑,真想给她抹点肥皂好好洗洗。 不抹肥皂,清水洗也不会是这样。 “我真的不想玩。”我用手去碰她的手背,试图挣脱,回到位子上休息一会才是最惬意的。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像很累,对很多东西都提不起兴趣。 刚开学那会,死鱼说给我留了纸在桌上,可是没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上课了。 过了一节课,我把这事给忘了。 放学后才忽然想起来,可看到他被他妈接走,我又不敢直接跑上去问,只能安慰自己等明天再说。 到了明天。 一大早又是一大群赶作业的人在奋笔疾书,死鱼忙着要抄作业,顾不上提qq号的事。 我也没记起,光顾着保护好我自己的作业,顺便再找机会去借鉴一下别人的作业,把没有填满的空当再填填满。 “我也是随便写的。”中队长的作业本最抢手,人一来就被围起来了,甚至书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已经被人盯上要动手抢了。 “你们抢的话,我就不给你们了。” “不抢不抢。” 中队长慢慢坐下,翻出作业递出去:“我写的也不是全对的,你们自己看着办。” 大家很体谅,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 也有不识趣的男生在抄作业了还要埋怨:“你怎么昨天不带过来?” 当然是不想给大家借鉴了。 可惜,在劫难逃。 “我就知道你们要抄,故意不带的,书包还能轻点。”中队长假装生气道,“快点抄好了还给我,别给我弄破弄脏了。” “知道知道。”有人答。 我也过去凑热闹。 中队长笑眯眯地看着我,抢过我的作业随便翻看几眼,奇怪道:“你不是都做好了?” 我翻到空着的地方给她看:“这里,你写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又笑了:“没写,我也空了很多地方。” 听到这么说,我心里一直在意的事不再时刻压着我的心头,中队长空着不写,那我不写就交上去也没什么。 可我还是又翻了几页,问了中队长其他几个空着没写的地方,得知了让我自己感到信服的答案,又或是中队长同样空着没写。 我才慢慢放松下来。 其实,老师不批,无论对错,填满就可以应付作业,可有些题目,我就是瞎写不出来,明知写上去是错的,不如空着来得舒服,知道正确的答案可以直接写上去,不用再涂涂改改,做着多此一举的事情。 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一个中等偏上的学生这样去对待作业,是不是有病,真的好学,早就在暑假前几天把作业都写好了,剩下来有的是时间去请教别人。 我这样临时抱佛脚,看上去认真,其实。 是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感,营造出一种我是好学生的假象,真正的好学生都不会这样吹毛求疵。 我却总是在意一些细小的东西,希望有些事能如我所愿,没有空当的作业本才是完美的,可当我真正把作业填满,或许,我又会去考虑,我所填的那些答案,是不是都正确。 开学了,作业交了,我还在担心。 qq号的事被搁置在一边,写了qq号的纸条没有出现在我的书包里,也没有出现在教室的某一个角落,从未见到,从未突然想起。 是我没放心上,等回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天后了。 妮妮的号不用抱着能够找回来的希望,我开始考虑要创一个我自己的新号,可是要加的人,我却不知道他的qq号码。 开口问,该怎么问? 死鱼,把你的qq号给我。 他一定会问我,上回不是已经给了吗?被你弄丢了? 我说,上回就没看到。 他不管是真放桌上,还是没放,一定会借机笑话我,被你弄丢了还不承认,我明明放了,当时给你不放心上,现在怎么想到要我qq了? 我又该怎么说? 烦。 难道一定要他的qq吗? 反正离小学毕业还早,加qq的事到时候再说,创qq的事也可以先放在一边,现在想要玩还是可以一起玩的。 我应该珍惜。 “就陪我玩五分钟。”小娟说,“你是不是要上厕所,我陪你一起去,上完厕所回来,正好玩到上课铃响。” “我不上厕所。”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去厕所,不习惯先上好厕所要等别人。 是妹妹就没有关系。 想要陪就陪一下,不想陪,嫌弃那里味道大,说句我先走了,就可以先走,但是,陪别人,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一起去,一起回,才叫朋友。 能一直这样做到的话,也算厉害,我做不到,也不需要这样的朋友。 对我来说,朋友是负累,我可以一个人去上厕所,想上(厕所)多久就上(厕所)多久。 我一个人,就可以大胆决定我要做的事。 班上的人没有和小娟玩得好的,我拿过她手里的毽子,对她说:“你要去上厕所就去,我先自己一个人玩会。” 反正也好久没玩过毽子了。 “嗯,那好。”小娟有过迟疑,看着我倒走着和我挥手,“我先去了,你等我哦,别先走了,等我回来让我发现你不见,我会再拽你出来的。” “嗯。”我应下了。 为了不让她的脏手再碰到我,我会遵守约定,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等到上课铃响。 小娟走后,我一个人踢起毽子,许久不踢,有些生疏了。 尤其要踢的是这么一个,掉了很多毛不太好踢得鸡毛毽子。 踢了没几个,又掉了。 我弯下腰去捡,望到厕所那边,忽然想到一件事,小娟上完厕所,会不会洗手?虽然女生洗不洗手好像影响也不大,不过,要一直和一个不讲究卫生的人在一起玩,我真的能做到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冷战 我试过了,还是做不到,在钱嘉瑶和妹妹的双面夹击下,根本没有小娟的容身之所。 有了钱顺顺的事在前,钱嘉瑶与我和妹妹走得更近,订正完作业去给老师批改都要喊上我们。 小娟怕一个人去办公室,见我们要去,就跟着去。 这种事情我随便,路又不是一个人的。 钱嘉瑶看到她得不到我们的回应还是紧紧跟在后面,轻轻哼了一声发泄着不满。 妹妹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好自为之,我明白,她不喜欢小娟,不想我离她太近。 可我已经很老实本分了,别人来找我说话,我多少要搭理几句,这样也有错吗? 顾亭亭来找我了,站在我面前,没有我高,没有我胖,自然没有我可爱,初中之前,我的脸上有鼓起来的肉,大概是别人常说的婴儿肥。 我和妹妹都喜欢有着婴儿肥的一个女星,演了《恶作剧之吻》。 可惜在班上,没有让我纯粹喜欢的女生。 “你和她们闹矛盾了?”她一开口就说出了一句让我讨厌的话。 闹不闹矛盾,关她什么事? “你妹妹是有点脾气,我记得以前她还朝那个男生吐口水。”顾亭亭笑着提起陈年往事,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成了她的谈资,她的笑料。 我坐着不去看她,假装看书,翻开一页,盯着发呆。 “不过。”她不走,还要继续说下去,“你们不是双胞胎吗?怎么还会这样闹矛盾?我看你们现在上厕所都不一起去了。” 以前也没次次一起去啊! 烦。 “你去找你妹妹玩吗?可以和我们一起玩,钱顺顺不是你们的朋友吗?”喋喋不休的话不知是炫耀还是,炫耀。 “一起玩的话很快就能和好了。” 真是擅作主张。 第一,我和妹妹没有吵架,第二,我们没和好前就一起玩,会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互相挑刺。 想要很快和好的唯一办法就是破财消灾,问妹妹要不要一起出去买吃的,尽管她在生气,都还会说:“不去,你要去买什么?你自己去!” “我买……要不要给你带回来。” “不要。” 我正好省钱,买回来一样东西,在吃的时候,她不可能不看过来,嘴上说我吃东西声音太吵,等我分给她吃,问她要不要尝的时候,她还是抵不过我的再三请求,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 不管东西是好吃,还是不好吃,我们都有可以谈论的话了,滔滔不绝。 这个办法,我现在用不了。 不过,我们也不是吵架,妹妹会心平气和地和我说,离小娟远一点。 为什么? 因为,她脏。 妹妹的刁蛮任性,在这一刻被放大,我有了讨厌她的念头,而且占据在脑中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像以前吵架那样,讨厌一会就不讨厌了。 可能我的犹豫不决,左右摇摆,也让妹妹很讨厌。 我们要好好想想清楚了。 不需要别人来插手,尤其是顾亭亭。 “我们没吵架。”我合上书,站起来一个人去上厕所,知道顾亭亭在身后看着,鬼使神差走到妹妹桌子旁边,小声问她:“要不要上厕所。” “不上,你让小娟陪你去。”妹妹看我一眼,趴在桌上继续休息,她还是有些生气,这话说得咄咄逼人。 我碰她一下,抱着希望哀求道:“陪我去下,下回我也陪你去,什么时候都可以。”包括半夜她想上厕所,都可以推醒我,让我坐起来陪着她。 反正她不喊我,很多时候,我都会被惊醒,不是妹妹的动静大,是我自己睡得不熟,感觉刚刚能熟睡好好休息的时候,天就亮了。 早上赖在床里就想多睡一会。 妹妹是一样的,比我还喜欢赖床,在奶奶的催促下,把我推出去,让我先起来洗漱,我起了,她再起。 可现在我站着,她还是赖着不走,我无奈推了她最后一下只能一个人去。 脾气,谁没有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谁能站出来? 小娟跟在身后。 我往回看了一眼走得更快。 她喊起我的名字,我就当做没有听到,奔着厕所而去,忽然就想要哭了。 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做选择? 妹妹,妹妹,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不管是谁和妹妹相比,永远都是妹妹,这还用选吗? 无视身后喊我的声音,我躲进了厕所。 每一个坑位都横着一块可以推开的挡板,半封闭,可能是为了提高上厕所的效率。 如果在众人注视下,就不好意思磨磨蹭蹭了。 我蹲下,尽力不出声去哭,眼泪流出来人也舒服多了,旁边很快就来人等着,我抹了一下眼睛就出去。 小娟晚来一会在排队,看到我,好像发现了什么,厕所也不上了,明明没上厕所,还是过来和我一起洗手,盯着我的眼睛问道:“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是吗?”我一说谎就心虚,可还是要装傻充愣道,“可能是厕所的味道太冲,熏的。” “这么严重啊!”小娟信以为真,“那以后上厕所要快点了。” 我洗好手出去。 她忘了要上厕所,跟着出来。 外面没有钱嘉瑶没有妹妹,也没有别的认识我的人。 我问她:“你不上厕所?” 她笑着说:“忘了,算了,人太多,下节课再上了。” “嗯。”我觉得她还有话要说。 果然,快要到教室门口,她就拍了我一下肩膀让我停下,神色认真道:“是不是和她们闹不愉快了?” “没有。”我赶着回去,要把下节课用到的课本拿出来。 虽然都已经在桌上了,要拿很方便,可没有真正拿出来摆在明面上,我还是会有担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早上一到学校,非要按顺序把这一天要上的课都从上往下叠好了。 不然,心里就不舒服。 还要反复确认,是不是真的按顺序放好了。 回想,是不是真的放好了。 明明这种事一点也不重要,为什么偏偏要这么在意? 要不是死鱼会乱动,我也不会这样反复去担忧,顾着担忧这种事,都顾不上去追他打他了,只要他跑开,我就要再确认一遍。 “死蚊子,你干什么呢?” “别来烦我。” 我开始沉迷在这件事上,至于朋友,真的很重要吗? 男生理解不了。 班上的所有男生在杨阳走后,关系似乎变得更好了,没有什么小团体,是一个群体,一群可以互相打打闹闹不去计较得失的群体。 被打了,大不了再打回来。 而女生…… 矛盾依旧不断。 “是因为我。”小娟在苦笑,走到我眼前,挡住了我去看教室的视线。 我抬眼看她,说不出话来。 走廊上吵吵闹闹,心里却很安静。 现在可能是因为她,不过,没有她,以后也会有别人的。 搞小团体孤立同学的事,很早就有了,随着长大,小团体内的成员也在不断变化,直到现在不允许同一个人出现在两个小团体中。 只是愈演愈烈的结果罢了。 人缘好的当然可以游走于各个团体当中,甚至成为那些小团体争相哄抢的对象,可当她真正落户在某一个团体内,她的人缘还能这么好吗? 中队长近来也很苦恼。 这个时候,一定要有人选择放手,也要有人选择宽容大度。 不然,这样的事能闹到小学毕业。 事后回想,才知当时有多幼稚,小学之后,若不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还能互相联系的又有多少呢? 不都得等到大家都结婚生小孩,小孩也长大要结婚的那一刻才有机会相聚吗? 老同学,二十多年没见了,是不是? 第一百七十五章 懂我的人 “以后,我会离你们远一点的。”小娟这样说着,她一点也不诚心,说得很委屈,好像所有的过错都是她的。 这是成心为难我。 哼。 我不会答应,也不会不答应,只会不去管她,执意要回我自己的教室。 她却还在一旁横着走,眼睛看着我,不去看她自己的路,伸出双手来碰我,试图阻拦我前进的步伐:“你还没答应我呢?” 这种事,还需要我答应吗? 她不是都已经决定好了吗?那就和决定的一样离我远点,不就行了,现在这样,是还想让我去挽留,去安慰? 这样的话,我不会说,也不会(去)说。 一个个的,怎么就是喜欢为难我,为什么女生不能像男生一样团结呢? 还是说,是女生先一步成长起来,男生的矛盾到了初中才尤为显着。 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成长就是经历酸甜苦辣的过程,不同的是,有人的成长会尝到更多的苦头,而有人的成长是泡在蜜罐里,养在温室中的,除了甜就是暖。 好吧,我承认我嫉妒。 中队长的学习好,人缘好,我嫉妒她很久了,有时候我们开玩笑闹起来,会互相打闹。 别人是装模作样打,我是借着机会真打,下手不知轻重。 可她却不怪我,居然一点也不怪我,还在笑,还敢凑过来和我说悄悄话:“下手这么重,是怕我抢你的死鱼啊?放心,我不会抢的。” 我再打她的时候,脸上生气,手上却用不出力了。 可能,她就是有那么一股吸引人的魔力,让人对她生不起气来。 我自己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孩,还能怎么去嘲笑别的小孩呢? 慢慢会变好的。 我期待着日子能过得快一点,可小学生涯是最漫长的。 回教室的路有了小娟的妨碍也变得漫长,教室门口有同学进进出出,不太熟的也就看我一眼过去了。 还是不太熟的,但是又爱拉帮结派的顾亭亭刚好出来,看到我们两个嘴就闭不上了。 “你和她一直玩在一起啊。”她打量着我们,发现我们手里都没有拿东西,料定我们是去了空手才方便去的地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语气还是那么讨人厌,“连上厕所都一起去吗?难怪。”话锋一转道,“你的妹妹不和你玩了。” “呵呵。”我实在忍不了,朝她敷衍地笑两声就绕开她走了。 有病啊。 我这是亲妹妹,亲的。 她是觉得我可怜来雪上加霜的吗?好啊,反正身为南方的孩子,很少看到下雪,她不嫌麻烦,尽管来和我说些废话。 早就习惯了爷爷的唠叨,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的本事,我还是有的。 不过,多少会记住一点,到时候正好和妹妹一起来数落不识趣的人,看看对我,对妹妹,顾亭亭的说辞是不是一模一样。 还是因人而异呢? 等我走后,小娟又和顾亭亭吵起来了:“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就不能这么说了?”顾亭亭抬头,斜着眼睛去看人。 小娟还是直视着她,虽然我没有看到,但是她的声音是那么正义凛然:“她们是姐妹,亲姐妹,和朋友,好朋友都是不一样的,放学之后,她们手牵着手一起回家,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景象你见到过吗?” “我也在和我的好朋友说说笑笑,怎么顾得上别人?”顾亭亭还要嘲笑,“你是没人找你玩,就开始准备讨好她们来让她们可怜你了吗?” “我不需要人可怜。”小娟道。 顾亭亭回嘴道:“我也不会去可怜你,我是在可怜她,两姐妹在学校里连话都不说,放了学就能和好了?你以为……”我傻吗? 后面的话都来不及说出来,小娟已经笑着选择走开:“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吗?” “我怎么了?”顾亭亭气急败坏。 小娟不再理会。 第一百七十六章 默契 顾亭亭只好转移目标,盯上了我的妹妹,亲的妹妹。 我坐在座位上,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简单来说,挑拨离间,损人利己。 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反正妹妹没有开口,都是轻轻点头,客气而疏远地应一声:“嗯。” 直到连“嗯”也不嗯了,顾亭亭尖锐急躁的声音才大起来:“钱顺顺也在我这边,你过来的话,我们就有三个人了。” 是吗? 她是猪脑子吗? 我,妹妹,钱嘉瑶。 已经是三个人了。 换过去,还是三个人一起玩,不是一样的吗?这种事太麻烦了,简直是多此一举。 在学校里,一起玩的时间是课间,午休,还有体育课。 跑跑闹闹的妹妹嫌累,吵吵嚷嚷的,妹妹嫌烦,玩玩翻花绳,前后左右桌才方便,玩多了也无聊,尤其是和别人。 我们可是有过半夜睡不着起来翻花绳的经历,是在爸爸妈妈家,他们睡卧室,我们睡客厅,没有人会看到我们的一举一动。 LEd的夜光灯散发出光晕,柔和的色彩在催人入睡。 寂静的夜晚有人陪伴也难以入眠。 “老文,你说床上还会不会有蟑螂了。”妹妹朝向我,弯着的腿都撞到我了。 我退到床边,看着她安慰道:“应该不会了,刚才都有那么大一只爬上来过了。” “可是没有敲死。”妹妹担忧它会卷土重来,“有声音的话,它就不敢来了,有没有那种能一直发出声音的东西。” “闹钟啊。”我马上想到了,觉得这个办法并不可行,“滴答滴答的,一直不停更睡不着了。” “也对。”妹妹叹着气,精神还是很足,没一会就冒出另一个想法,“要不,我们把灯开着睡觉,每次回来,不都是我们一开灯看到蟑螂的吗?开了灯,它们就到处乱跑,要是不开灯,手脚轻点,跑得也没有那么快。” 可惜,奶奶会看不清楚,拿拖鞋打偏地方,蟑螂一跑,我们吓得马上开灯想要看清它跑去哪,蟑螂也被吓得到处乱钻,去冰箱底下是最危险的,能顺着冰箱旁的床垫爬上来。 爬就爬了,偏偏还让我们给撞见了,一只体型很大的红蟑螂,不是那么耀眼的红,大概是红褐色的,当它一闪而过之后,在我们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绝对是一只老蟑螂。 会不会是雌的? 要是雌的,那就完蛋了啊。 唉,睡不着,睡不着,我往妹妹那边挪了挪,开灯是好,蟑螂可能就不敢出来了,可是开一晚上灯电费要多少? 况且,蟑螂一日不除,灯就天天开着吗? 我在想着这些。 “还是不要开灯了,刺眼,睡不着觉。” “也对。”妹妹又说这样的话,平静下来不和我较劲,一心想着蟑螂跑去哪的问题。 我敢说,只要蟑螂现在敢出现,不是在我们的床上,而是地板上,那妹妹一定会想办法灭了它,现在十有八九还是拿拖鞋砸。 毕竟蟑螂还没有爬到我们身上来。 要是真有那样的事,再见蟑螂,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拖鞋就是追着拍。 恐惧到深处就是愤怒了。 对于人这样东西,妹妹不是那么恐惧,可以很平静地去面对一切,开心的时候就笑,不开心的时候就不笑。 面对顾亭亭,她脸上就没有笑意,论忍耐力,她比我强。 周末,我们不出去。 要出去,也不会单独出去。 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换阵营玩。 上课铃响了,顾亭亭落败,她走开后,妹妹朝我这看了眼。 我一直看着她那边。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不管身边有什么都不能动摇我们想要看清对方的决心。 眼睛是会说话的。 我们都明白了对方的答案,想起的事情也可能是同一件,想笑的时候就笑了。 一起转过头,一起面对黑板,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老文,你想不想玩游戏?”妹妹睡不着,见不到蟑螂心里不安,只好想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办法。 我傻傻问:“玩什么?”能玩什么?除了玩玩翻花绳还能有什么游戏是躺在床上就能玩的。 “翻花绳啊。”妹妹笑道,坐起来,看着我,双眼放光,“你想不想玩。” “想玩。”我也坐起来。 两个人对视着开始傻笑。 我先停下,望向别处有些担忧,“可是绳子不是放在别的地方吗?” 我不想去拿,怕一开灯又惊扰到了蟑螂,不开灯去拿又怕脚上踩到蟑螂,怕踩到蟑螂边上,它顺着拖鞋边爬上来。 完全是多虑。 妹妹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我带了。” 嘿嘿。 嘿嘿。 第一百七十七章 妮妮的号回来了 我看到妹妹的笑终于能放下心去上课。 不必把所有的书都提前按顺序叠好,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换课,顺其自然才是最重要的。 上什么课,就拿什么书出来。 老师从教室门口走到讲台,再到正式上课还是有一段时间的,足够我把书拿出来了,要什么书都有,我全带了,所以书包特别重。 真想把书都放在学校里,不带回去也不会被人拿走,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初中,还是高中? 我开始期待,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小学,去开始一段崭新的旅程,英语可以重新学,所以现在的我无所畏惧。 日子一天天过去,学校里的生活还是那样,钱顺顺成了两面派,既和顾亭亭玩,又和我们玩。 钱嘉瑶还在和钱顺顺说着顾亭亭的坏话,多数是实话,可钱顺顺会为顾亭亭辩解,又或是不辩解直接说,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小娟一个人,偶尔会出去踢踢毽子。 我想过要上前一起去玩,还是开不了这个口,她看到我抬头对我笑了,不请我一起玩,反而是卖力地踢着。 每踢一下,整个身子都会夸张地扭动一下,像极了矫揉造作的模样。 可我知道,没人留意她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踢的。 那就,继续踢下去吧。 总有一天,会变得更厉害。 我还太软弱了,只想着身边有妹妹就可以了,小学读完,也还有初中,高中呢。 不用着急,不用担忧。 妮妮的号终于有了回音,叶子把密码告诉给了我们,是一长串键盘上按顺序按过去的字母还有从小到大的数字。 我笑了。 顺其自然还是有用的。 在我打出去那五个字后,我就决定要顺其自然了,只是想要吓唬一下心智还不成熟的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吓唬到。 很简单的五个字。 我要报警了。 她当然劝我不要这么做,而我也不会这么做,警察真的会管这种事吗? qq上又没有q币,唯一可惜的大概是花园里种着的玫瑰熟了,我们摘了,一直没有去打开,不知道能开出什么东西来。 稀有的种子难以得到,更稀有的种子也不知何时会出现,栽种的那一刻遥遥无期,我们等不下去了,种下了一朵,目前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玫瑰。 当然,前提是我们有了第二滴雨露。 坚持天天转轮盘得来的。 以为是幸运的开始,却不想幸运女神不会次次眷顾同一个人,而我们却做着那样的梦,希望能一次又一次得到幸运。 殊不知,我们的手中已握有最大的幸运。 大概是在看过《死神来了》之后,感觉能平平安安活着,不用经历天灾,人祸,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号回来了,没有想象中那般惊喜,只是试着登进去看一下,看看聊天记录,别人有没有拿我们的号和别人胡言乱语什么,我甚至想要把个性标签改成前段日子被盗号了。 然后就可以,推卸责任了。 算了。 叶子没有拿我们的号和别人聊过天,她一心要升泡泡龙的等级,现在不知道是什么等级了。 让我来看看。 好友列表翻遍,已经找不到她的号了,可能改名字了也不一定,没关系,跑得了名字跑不了qq号,我记下来了。 一直都随身带着,家里还有备份。 她果然是改了名字,还删了我们的好友,搜索之后才看到资料,年龄那一栏填了100岁,很明显是假的。 为了好玩,还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她的真实年龄都已经不重要了。 从一开始,她就是个骗子。 我们也骗过别人,妮妮的号上年龄23,只要在线来加我们好友的人就是络绎不绝,玩游戏也曾遇到一群小学生,见我们厉害就喊我们姐姐,甚至去搜索我们的qq号查看资料,喊来了一个年龄是26岁的哥哥,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你多大? 看到这么一句话,我们走了,换到别的位子上,那几个小学生私聊不断,有空位了就挤上来,很快又都是他们几个了。 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她们几个先前都骗我是20来岁的大学生,稍微问点东西就说不知道,一个一个喊我哥哥,害我白开心一场。 那我们可不能再让他白开心一场了。 我也是小学生。 话一打出,那边就回复,果然。 这年头,玩游戏的人还是小学生多,大学生要玩也不会玩这种游戏啊。 以往过年有去大姨家住过几日。 一开始是不习惯,可住着住着就不想走了,能看大姨家的小女儿玩游戏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第一百七十八章 分数为负 她却总爱在玩游戏的中途和别人qq聊天,有什么好聊的,我和妹妹一左一右盯着电脑屏幕,对于回复很感兴趣。 对面发过来一长串话,我们还没看清呢,晴雯阿姐就已经看完了,然后用手挡住,没看完就假装低头打字,趁我们不注意再松开手指抬头偷看。 更想看了。 不过,不看问题也没什么,看答案也能知道问的是什么。 回答番茄炒蛋,那对面可能是问了一句,吃了吗?吃了什么? 可晴雯阿姐只回了一个“嗯”字。 回复完就最小化,玩了一会游戏又来消息了,她继续玩,不急着打开来看,等我们的心思都在游戏上的时候,她又一下子打开聊天框,又回复了两个字“好啊”。 我的天。 这又是问的什么啊。 仔细想想,应该是约她出去一起去玩,去吃东西,可去哪里玩,去吃什么,好想知道。 qq消息不断传来,我们没机会看到,索性假装出去,然后再折回来偷看。 晴雯阿姐笑着无奈道:“你们两个干嘛呢?” “没干嘛?”我和妹妹这么说着,却笑眯眯地靠近威胁道,“不给我们看就去告诉大姨。” 晴雯阿姐叹气,只好挡住前面的聊天,给我们看她最后要打的这句话。 家里来了两个客人,先聊到这,有话等见了面再说。 对面:那就不打扰你了。 他们两个还真是客气。 晴雯阿姐对我们也很客气,吃饭的时候会和大姨一起劝我们多吃点,甚至夹菜给我们,电脑也会让给我们玩一会,玩她的泡泡堂小号。 在这之前,她关掉了qq,帮我们换好号,还叮嘱了一句:“给你们玩,下回不能再偷看了。” 那就光明正大看。 “知道了。”我们眼看着能玩游戏,答应得那叫一个快。 “也不能去告诉我妈,知道吗?”晴雯阿姐还是不放心。 这有什么? 迟早要让大姨知道的,不就是谈个恋爱吗?扭扭捏捏的,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以前还专门有童养媳,讨老婆就要从小培养感情,不过,童养媳的日子大多不好过,从小长在婆家,吃婆家的,用婆家的,要帮忙做很多事。 还有,未来的丈夫不是自己喜欢的,还早早得知以后要嫁给他,该有多痛苦啊。 我啊,要找,就找一个自己喜欢的。 青梅竹马其实也不错,关键还是要聊得来,可我和死鱼还是没什么话可说,妮妮的号回来了,别的都没有少,就泡泡龙的分数已经是负500分开外了。 之后的一局只会扣一分,竟然也能弄到负5000多分。 对我来说,比升泡泡导师还要难。 赢了才会有想要继续赢下去的动力,输了,就不想玩了。 至少,可以止损。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分数这样掉下去,虽然一分一分很慢,可总有一天会到被大家都嫌弃的余地。 无法立足,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没人愿意和负5000多分的人玩,赢了只拿到一分,输了却要十分。 第一百七十九章 qq堂的回忆 我想到了一个道具。 负分清零。 既然有从零开始的机会,还怕什么?越是负分多,越是无法挽回,到时候再去用这个道具,不是越赚吗? 反正这个道具的价格是固定的。 不用怕输了。 妮妮的这个号可以用来练习,将轮盘的转速调到最快,不用反弹的方法,直接瞄准要去挨着的泡泡,一通操作下来,惨不忍睹。 不过,慢慢的,我们也掌握了一些手感。 不是立马赶着去投胎,就是成了别人眼里的高手,甚至有人问我们,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负这么多分? 是啊。 厉害的人不都是负债累累吗? 不欠银行几个亿,怎么说得过去? 那时没能这么想,只是觉得负了这么多分,等级是小宝宝,却能拿到第一名很有成就感。 道具以后也没想用。 虽然我们在玫瑰花园中开出来一个。还有其他好多东西,偏偏给了这个。 垃圾。 我和妹妹一起骂出口,互相看着开始发笑,老爸也感兴趣凑过来看,夸张说:“这是个好东西,不是要用q币买的吗?” 我们解释给他听,还有别的更好的东西。 “那你们再种啊。”老爸什么也不懂,明明都和他说过了,还是忘性大,“是不是要化肥?” 什么化肥,是要雨露,雨露。 我们懒得和他多说。 他就去忙他自己的事,躺着,吃东西,抽烟,看故事会。 我们呢,继续玩游戏。 店外阳光明媚。 门前树下是斑驳的倒影。 在现实中,没有那么多次负分清零的机会,因为这样道具很贵很贵。 错过一次,可以有第二次,但只会出现在那些家境还不错的人家。 可有了第二次,还是会有第三次的。 屡教不改,大人和小孩也没什么两样,是他们没长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呢? 连狗都不如。 我们找到了叶子所在的泡泡龙房间,不用特意翻下去寻找,她的资料就显示在右边的框框中。 泡泡宇宙超人,正在游戏中。 为了观战不被发现,我们换了音音这个号。 换好号进来,她还在玩,分数掉了,我们两个又都在笑,选了同桌的人开始观战,看了一会再次笑出声,叶子玩得还是很蹩脚,空有一个称号。 她不配。 垃圾。 我们不想看她玩,要去玩自己的了,已经找到了一个比泡泡龙好玩的游戏,一直想要玩的游戏。 泡泡堂的近亲,qq堂。 感觉人物,画面都没有泡泡堂那么q,不过直接用qq号就能登进去玩还真是方便。 小学生手里不就只有一个qq吗? 我们最喜欢玩抢包子了。 抢包子06是玩得最多的一张图,19也好玩,一开始出生在别人家的包子店旁边,不用多想,就一个字,背。 背上包子,走得慢慢悠悠的,还可以贴着边去躲避炮弹炸到的地方,成功运送到家,再去背下一个。 我们刚玩,不太会护送背包子的人,任务就只有一个,背包子。 死了,复活之后再背。 明明应该是很枯燥乏味的过程,我们两个却可以玩得很开心。 尤其是看到来阻拦我们抢包子的敌人被自己的炮弹炸到后,困在泡泡中苦苦挣扎的模样,太有趣了。 没有叉子他就出不来。 有了这个道具,我们背起包子来只会更加信心满满。 游戏还有对局活动。 送背景,装饰,脚印,幻影,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对局999之后就有一个糖泡。 为了拿到手,自己建1v1的房间,一进去就开始自杀,居然不算数,过分。 我们只好等开局过了十几秒,默默在身下放一个糖泡。 自杀,这是最快得到奖励的办法了。 为了这个糖泡,胜率都可以暂且忽略不计,得到手后发现它是能用游戏里的糖币续费的,开心得手舞足蹈,迷上了夺宝。 之后,偶然进了一个随机地图的房间,在不常玩的地图上吃到了钱袋子,一下子加了500糖币,比夺半天宝才拿那么可怜的二三十个要多多了。 我们又开始玩这张图,功夫。 拿到透视急着去看每一个方块里是什么,有糖币就赶紧炸开来吃掉,这局是输还是赢,已经不重要了。 别的地方炸出了糖币,大家飞奔过去,有人远远放炸弹,急着去吃就会死,我们也不管,吃到手再说,死了就死了。 糖币至上。 后来又知道踢足球经常会出50的糖币,就去玩这张图。 可惜网不好,经常要在糖泡边上站半天才会踢出去,一点也不流畅。 会死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还是玩水面11好,打那个boss,是一定会掉糖币或是积分出来的。 有人专门要刷这个boss的衣服和道具,我们就跟着去混。 后来又出探险模式。 血少的时候根本玩不到后面,又跟着能开挂的人混,在后面捡东西,还捡到了要用q币才能买到的宠物,得到的时候又是不知道有多开心。 可惜,是挂毁了这个游戏。 玩抢包子,总有那些开挂抢完对方所有包子的人,甚至扛着个包子还在到处放屁,这个时候学会上墙,挂也不能耐你如何。 我们学穿泡,学上墙,偶尔成功一次也能开心个半天。 只是现在,这些都成为了回忆。 从前的热闹,只剩下冷清,要是什么时候能把这些挂都清理掉,qq堂还是挺好玩的。 不过这游戏里的道具放到现在,没有328,也没有648,只要一块,两块就能买到各种装扮,贵一点的也才几十块,能赚什么钱呢? 不想它被放弃掉啊。 可是,也没办法,形形色色的游戏太多了,诱惑也太多了。 第一百八十章 爸爸的朋友要来借钱 如果借出去一万,说能还给你两万。 你信吗? 我信,十年后还,两万还不如当初那一万值钱呢。 可是,借出去一万,说一年内还,利息是一千块,这可信度就要高太多了,而且是出自朋友的口中。 曾经一起上过小学,叫建忠,姓张。 我们和他一点也不熟,老爸的酒肉朋友,大概可能是见过几回的,不记得样子了,已经许久没联系了。 忽然找到老爸,开口就是要一万块钱来周转一下。 他穿得和个成功人士一样,剃了个干净利落的平台,像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那种,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皮包,派头十足。 一进门就打招呼:“阿五老板,好久不见了。” 老爸一开始都没认出他,等他提醒一句一起上过学的,才恍然大悟道:“是建忠啊,现在当大老板了?” “没有没有,做点小生意。”他马上谦虚起来,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随便坐。”老爸道。 他却还在东看西看的,眼神飘忽不定,心思也不在这里,整个人都有种油腻的感觉,做生意辛苦怎么还会这么臃肿,完全不是三姑姑老公大块头的那种胖,那是真的胖,一口饭一口肉吃胖的。 他这是虚胖一样,不吃饭,光拿油给灌的,明明已经到了秋季,还在不停出汗。 “阿五老板,我想和你说件事。” “说吧。” 今年的中秋,大姑妈照常送来一盒杏花楼的月饼,铁盒子装的,留着可以放糖放别的。 大佬带着文荣来奶奶家坐了一会,买了散装的月饼还有些水果。 三姑姑有事来不了,大块头来的,送了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牌子么,反正没吃过不认识,稀奇古怪的味道,不如杏花楼的豆沙好吃。 我不太爱吃豆沙,像是过年做春卷,包的豆沙春卷我就不是很想吃第二个,吃一个意思一下已经够了,还是包了菜和肉的好吃。 四姑姑没什么举动。 老爸给了爷爷奶奶两百块,一人一百。 买东西送太麻烦,还不如给钱来得实在,我也是这么和老爸说的。 给钱,爷爷奶奶喜欢吃什么就可以买什么,不想买,就可以多点钱买给我和妹妹吃了呀。 至少奶奶的那一百基本上还是要花在我们身上的。 爷爷的钱,都在银行里,二楼一堆存折,存的还都是定期。 取不出来。 屁。 我都知道能取,自己的钱还不让取了?可笑,大不了利息没了。 可爷爷就喜欢存钱,退休金一到手,留下几百块,剩下的抽空就去存银行了。 兴冲冲去,兴冲冲回。 平日里就和我们念叨着存银行的好处,银行里安全,倒闭一般是不会倒闭的,就是利息才多少多少。 听说哪边有发行国债券的,这国债啊,利息比储蓄高,风险也小,他要去看看。 看就看了,和我们说也没用,真买到手了,我倒是想看看国债券长什么模样。 “到时候要是每个人限量,那就让我们文文音音一起去排队。”爷爷说着笑了,“买国债的钱,我给你们好了,到时候拿利息了,我给你们买好吃的,好不好?” 好是好,可爷爷觉得好吃的东西很简单,一碗馄饨都好吃。 是好吃。 可是,馄饨是普通的好吃。 我们想吃的,是没吃过的好吃的东西,地方小吃那么多,有很多在电视上看了就一直馋得想吃。 算了。 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问爷爷:“排队的话要几点?” 爷爷不知道,只能去猜:“肯定是早的,要是你们上学就不能去了,要是周末就好了,和阿爹一起去排队,早饭外面买点吃吃。” 天真。 一到周末,我们起得肯定比上学晚,还妄图我们起得比上学早,除非是有巨大的诱惑,不然,我们选择睡觉。 一顿早饭,收买不了我们。 爷爷还在说着外面的各种早饭摊头,他明明知道我们经常吃的一家粢米饭很好吃,又不贵,偏偏就在那一个劲说,也不肯去买来吃。 早上起来就烧个白米粥,甚至没有配菜都能喝下去。 不能问。 一问,阿爹,你怎么光喝粥,不吃别的? 他准能扯到钱上:“省点钱啊,萝卜干也涨价了,涨了两毛。” 我的天,两毛就两毛,买了吃亏还是上当啊?人家卖萝卜干的不要吃菜吃肉了啊,难不成光吃萝卜干吗? “这样,好喝吗?”我吃粥一定要配菜吃的,在大姨家,早上喝粥会有外面买来的萝卜干,比超市里买的袋装萝卜干要好吃多了,吃起来嘎吱嘎吱的很有嚼劲。 回来了,就吃不到了。 也不知道那萝卜干是从哪买来的,大姨说是小菜场。 哪边的小菜场? 附近的。 大姨告诉我了,我还是没有头绪。 大姨家在哪,我知道,问题是,这周边我一点也不熟啊。 离我们家也挺远的,平常不可能去买,只能以后再说,拖着拖着,这事一直给忘了,小菜场又搬迁了,对我们一点影响也没有。 是大姨那边的小菜场搬了,我们这小菜场还是挺多的,路边都有很多摆摊卖菜的,不愁买菜。 至于萝卜干,一去大姨家就让大姨买这个吃,连吃几天后都吃厌了,连带着粥都不想喝,还是吃饭好。 可学校里的饭不好吃,家里的饭也不怎么样,只能说凑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米不好,煮出来的饭能好吃到哪去? 时隔多年,等到大学毕业,镇上新的商业圈建了起来,去那边的店里吃了一顿饭,发现那米是真好吃,叫稻花香大米,一去超市,发现有,一直都有,只是价格要比我们原来吃的那种米贵很多。 一分价钱一分货。 这个道理我也是慢慢才懂的,便宜也有好货,可好货不便宜。 我们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识好货,第一次吃到好吃的大米简直可以说是激动得眼含泪花,不由得在心里惊呼一句,太好吃了。 我上瘾了,想天天吃这样的大米。 不用多吃,平常吃一碗,这个,虽然贵,我还是只吃一碗,绝不会多吃,要吃就多吃点菜也行,吃菜健康。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一万块 “吃白粥也好喝。”爷爷抓住机会就开始念叨起陈年往事来,“以前那时候闹饥荒没有东西吃,能喝粥的人家都算是好的了,就放一点点米,轮到每个人碗里也就那么两三粒。” 夸张。 至少也有个十几粒吧,能尝个味,如果只有两三粒还不如不吃。 我一定会攒攒多再说,米坏了不吃也要继续留着。 留着,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自己的。 要吃,先吃公有的。 吃树皮。 爷爷说的,我都记着呢,电视里也有放过,黑白的照片记录着那段艰辛的岁月,母亲给孩子挖树皮吃,那树都已经是光秃秃的了,最后的粮食也要没了,还能吃什么? 易子而食,我也听说过。 时代不同,每个时代的人都在努力活下去,为了活下去,选择了不同的方法而已。 就像老鼠会偷油,老鼠并不知道这是错,它只知道要填饱肚子。 而人不同,有人性就不该吃人肉。 可我在想,父母不这么做,除非他们愿意把自己的肉给孩子吃,姑且假设有这种可能,他们只想让孩子活下去,可孩子又会不会这么没人性呢? 如果都有人性,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没有粮食,只能都饿死。 可是。 “阿爹。”我打断爷爷道,“他们为什么不切条胳膊,或是腿下来吃呢?万一以后有粮食了,不是都能活下来了。” 虽然有残缺,可一家人还是一家人啊。 爷爷不明白有没有那种事,愣了一会说:“那时候闹饥荒一闹就好几年的,医疗水平也不高,真要去砍手砍脚。”面露惧意调整坐姿,“流血都能死人,人身上有大动脉,砍得不好就会死,真的是很奇妙。” 爷爷又在感叹。 “有的人出车祸下半身都没了还能活,有的人被压到手和脚,没有及时送医院,人就没了。” 那看来,还是要血多才行。 我和妹妹一点也不安全,但愿不要有那样的事发生。 虽然我们一直规规矩矩走斑马线,看红绿灯,难保不会有不长眼,赶着去投胎的家伙要拉垫背的。 奶奶喜欢这么去骂那些在我们身边飞驰而过的摩托车,电动车,轿车。 赶着去投胎。 我也不知道怎么投胎到这户人家的,也不知道下回投胎能到哪,只知道被车子刮到很疼,要是真出车祸那得被活活痛死。 害怕这种死法,羡慕能寿终正寝的。 也羡慕那些打针不怕疼的人。 我打针不敢看,妹妹胆大,可她血少,因为手的缘故在医院待了好长一段时间,经常抽血,本来血就少,抽了几次后连半个针管都抽不满了。 针头拔掉重新扎还是抽不出来。 反反复复几次。 手臂上都是一个个细小的针孔,皮肤越来越敏感,不怕的妹妹也开始怕了,怕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扎针。 不知道哪一次才能结束。 未知的等待令她恐惧,最后她发脾气不抽了,哭闹着死活不抽。 护士商量着抽最后一次,她同意了,要她们保证不管抽没抽出来,这都是最后一次。 护士哄小孩一样先答应着。 幸运的是,终于抽出来一点,针管里还起了很多小泡泡。 很明显是没血了还要抽。 这点血就是榨出来的,所以才会起那么多小泡泡。 妹妹说给我听。 我听了很生气,那些抽血的人抽不出来就不要抽了,半管血能化验就去化,不能化还不能变通一下了,抽血的时间只要间隔大一些,血肯定会多一点的。 不是什么要人命的毛病,真的有必要这样经常抽血化验吗? 那段日子,妹妹的脸色都很苍白。 老爸又在做些什么? 现在,她还是那么瘦,比起在医院是好了些,可是手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康复。 老爸却打算要借钱给老同学。 我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妹妹也是闷闷不乐,老妈肯定不会同意,可老爸还是二话不说借出去了。 一万块。 那可是一万块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借了 不出所料,当晚,老妈就和老爸大吵一架。 “你借钱给他干吗?”老妈让老爸好好看看我们自己的家,“一家四口就住这么点,别人说是做生意当老板要钱周转,你就信了,就借了?” “这不是以前的老同学吗?”老爸就是怕不借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 老妈当即回道:“我没有老同学啊,要是每一个老同学都来找我借钱,不用一万,一个人一千,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咯。”老爸接不下去,索性就硬气起来,“借都借了,还能怎么样?” 老妈听了更生气,可还是会存有理智,不是无理取闹:“能怎么样?是不能怎么样了,让你去把钱要回来,你有这个胆子吗?我们家自己日子都过不好,居然还去担心人家当老板的日子好不好过?瞎操心什么?人家资金能不能周转过来关你什么事?你是大老板,还是人家是大老板?真是大老板,还在乎你这点钱?到时候要不回来怎么办,你借出去钱怎么不找我商量下,让两个小的给你看店,你人跑回家直接拿存折去取钱去了,平常办事怎么不见你这么利索,买个灯泡都能拖个两三天,万一你走开之后再来人,把我们两个人小的拐走了怎么办?” “你看你,越说越离谱了,不会的。”老爸考虑到了不妥,可借出去的钱已经收不回来了,只能期望老同学没有骗自己。 “怎么不会,我现在总算是知道了。”老妈在大半夜说出的话尤为清楚,“当初为什么那么多人说你老实,就是看你好欺负,老同学?还老同学,骗的就是你们这些老同学。” “建忠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以前一起念过书的。”老爸自信道,“那时候,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可人,是会变的。 老妈已经觉得老爸变了,变得不合她心意了,不知道当初怎么就眼瞎看上了这么一个东西,哭哭啼啼道:“你清楚,那你也不能借一万块钱出去啊,你知道我们一年才赚多少吗?快到年底了,房租不是还要交,过年走亲戚,送礼,给红包,家里的日常开销,哪样不需要钱?” 老爸见状安慰起来:“你放心,钱我会赚的,一万块借出去,到时候他还,说有一千块利息,我这不是想着比存银行能多点钱吗?还能送个人情,人家是大老板,现在我们帮他,以后他也会还人情给我们的。” 老妈止住了哭声:“那你也不能一下子借一万块钱出去,我又不是不让你借,你就说你手头紧,少借点,两三千,三四千的,要是没了,还当买个教训了,这一万块要攒多久,你又不是不知道?房租怎么办?” “房租。”老爸顿了顿,“我会想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们家没有多少闲余的,为什么还要管别人,为什么?如果是我,我才不会借钱出去,反正我也不希望别人飞黄腾达之后还记着我。 念旧。 呵。 真的念旧的人需要拿金钱来维系吗?不给钱就不念旧情? 不念,就不念。 我背对妹妹,在心底里默默发誓,是我的,就不会让别人抢走,钱这样东西,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借给别人的。 妹妹的手臂还没好,治好它,比什么都重要。 “老文,你睡了吗?”妹妹轻声喊我。 我应了声:“嗯。” 妹妹躺着望天花板。 上面原来有灯,后来坏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只买回来一个不一样的灯泡,灯罩也给拆了,各种线都暴露在外面,看上去很危险。 好在,不是我们的正上方,掉下来也不会砸到我们,可灯泡的碎片溅到我的脸上,不是要毁容了吗? 我翻个身,朝向妹妹,朝向靠墙的地方,这样一来,灯泡最多伤到我的后脑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不会有那么害怕。 可后脊背还是发凉。 天气转凉了。 “老文。”妹妹看着我,又喊了一句。 夜晚如果不开灯就看不清东西。 依稀只有轮廓。 尤其我还是一个近视眼,抬起头能望见妹妹把枕头靠在墙上,再慢慢躺下去,迷茫地问着我:“你说,一万块有多少钱呢?” 说完,她自己笑了。 一万块,不就是一万块吗? 可我明白她的意思。 “很厚。”我含笑道。 以前,我见过老妈数钱,也见过奶奶数钱,十张都有点厚了,更别说是一百张了。 “有这么厚吗?”妹妹比手势给我看。 我怎么可能看得清,为了能看清就不得不和她靠近一些,于是我也把枕头横起来,靠在身后凑近去看她的手势。 眼睛快要贴到她的手上时,她后退了。 “差不多吧。”我猜道。 妹妹说:“你离这么近干嘛?等会戳到眼睛了。” “不会。”我既然敢凑这么近,就不怕这种事发生。 没有被蛇咬,又怎么会怕井绳。 那个时候,我还算勇敢,至少在很多事上没有一惊一乍,除了蟑螂。 我们都怕。 可有时候想想,又不是那么怕,一无所有的时候到底还有什么好怕的? 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活着就要吃,就要喝。 所以,也没有什么比谈论明天吃什么更重要,更有意思。 “对了,明天你想吃什么?” 我们的话题又回到这里,说着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遍的话,哪样好吃,哪样不好吃,不厌其烦地说着,说累了,就睡了。 老爸老妈睡下后,我们也必须赶快睡着。 不然,他们会打呼噜,吵得我们心烦气躁难以入睡,身体累了,可脑子不想休息,非要受尽呼噜的折磨之后才愿意让我精疲力尽地好好休息。 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 可是,生活还要继续。 入睡的时候,我的脸上挂着笑,想着明天上学还有节体育课呢,是要测跑步,算成绩的,这下语文老师,数学老师抢不走了吧。 不过,也说不准。 可是,体育老师说了,这回一定不会再让她们抢走了,测试迟早要测,除非下雨测不了,不然,明天的体育课上一定能跑步了。 在阳光下跑步,和大家一起跑,还挺开心的,不知不觉眼角边就含着泪了。 希望明天是晴天,大晴天。 奶奶说看过天气预报,明天不会下雨,不用带伞去,真好。 我翻了翻身子准备好好睡了,泪水自然往一边流下。 累了,不想用手去抹。 就这样吧。 睡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烧火 体育课上,我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男生们先跑,女生们还能聚在一块说说话,我的妹妹在和钱嘉瑶说话,约好一起跑。 我比她们两个都要快点,她们也不来管我。 好无聊啊。 游走在各处的中队长飘到了我身旁,悄无声息地出声道:“昨天没睡啊?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吓了一跳,看清是她,解释起来:“没做什么亏心事。” “那是不是和别人一起玩游戏到很晚?”中队长又笑眯眯问。 我还是摇头:“家里没电脑,没玩游戏。” “看电视?”她还是要追问下去。 我依旧摇头:“电视在我爸我妈房里。” 记得有一回周末,心血来潮早起。 妹妹还睡着,我想去看电视了,迷迷糊糊走进他们房里打开了电视机,声音调低了,还是让他们给听到了,马上就赶我出去。 连看个电视都不自由的家,要是真能玩游戏到通宵,一回,哪怕只有一回,想一想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从得知有这样的事到真正通宵,都会一直处于兴奋当中。 一定要早点洗好,再准备些吃的小零食,喝的小饮料。 到了半夜先煮个夜宵,面条加白菜,有速食的牛肉就再加点牛肉,有其他爱吃的剩菜就加点其他的,过年在外婆家住的那几天经常如此。 四个人挤在灶头上一起烧火。 外婆坐中间。 我们和表弟坐两旁,抢着要用火钳,夹稻草木头进去,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看着自己亲手夹进去的东西开始燃烧,烤着的火似乎更温暖。 可这夹进去东西也不是随便放的,放得不好,随手一丢可能把火给压小很多,妹妹和表弟抢着要来摆放好,我离得远,想抢也抢不到。 我,妹妹,外婆,表弟,我们就这样一起挤在一条矮矮长长的板凳上。 当然挤不下。 有一个人要坐单独的板凳,有时候是我,有时候是表弟。 当他挤过来的时候,外婆会劝我们两个坐单独的板凳,再把我们三个一起搂着,靠在一起取暖,絮絮叨叨地说着。 “以后呢,我们双胞胎,还有我们家辉,也要和现在一样,不能随随便便就吵架。”外婆慈祥地看着左右两边的人,又去拿起妹妹的手看。 被火钳烫过的地方还没有恢复。 表弟坐在外面拿起火钳,将危险的那一头朝向外面,递给妹妹道:“轩音阿姐,你要玩给你。” 妹妹还没开口,外婆就已经着急地抢过火钳竖着放在地上,对着表弟道:“你还想烫到人?” 表弟回嘴道:“上次也不是故意的,是轩音阿姐自己不小心。” 外婆担心他考虑了别人,没顾上自己,不小心烫到他自己怎么办? 这可是家里唯一的孙子。 “那这回呢?你烫到你自己怎么办?和你说过多少次,拿火钳,下面的这头只能朝着地,不能朝着别的地方。”外婆就是喜欢瞎担心,平常总要说很多废话,可这回的不算是废话。 火钳戳到脸,不是和以前的一种刑法一样吗?会毁容的。 每当他们抢起来,我都想躲远点。 可事情不会发展到我必须要躲远的地步,外婆一定会马上帮着妹妹开口指责表弟:“两个阿姐难得过来,你还抢什么?等她们走了,你一个人有得玩,平常让你坐灶头上陪陪我,你也难得过来。” “平常不好玩。”表弟嘟囔一句,在外婆的怒视下丢下火钳要出门玩。 大半夜出去,又是乡下,外婆急得去追,完全顾不上身旁妹妹伸下去的那只手。 “小心。” 我的提醒晚了一步,妹妹的手碰到了火钳的中间,不是最烫的地方,还是立刻被烫得起了一个水泡。 等外婆把表弟拉回来,见到了妹妹的伤势,又把他数落一顿,不过,妹妹不怪他,说是她自己不小心碰的,那我更不应该去迁怒于他,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眼睁睁看着的。 是我没能阻止。 外婆认定是表弟的错,还要让表弟道歉。 表弟发脾气不肯,外婆拽着不让走,妹妹低声说着不用,可外婆和表弟还在那边拉拉扯扯争吵不休,为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到底有什么好吵的? 家里这样,这里也是这样。 “吵死了。”妹妹发威道,“我都说了,是我自己不小心碰的,不关家辉的事。” 外婆这才安静下来,继续关切妹妹几句,转头去喊表弟一起坐下。 表弟坐下了,忽然安静,好像犯了错一样。 火小了。 又要添柴火进去了。 妹妹烫伤了手还要玩火钳,外婆犟不过妹妹,只能由着她,正要把火钳递给她,表弟抢了过去直接就往里面加柴火,加完就往外面的灶台边一靠,让妹妹没有办法够到。 “轩音阿姐都受伤了,你还让她碰?” 表弟闷闷不乐地看着灶头里的火苗,在和外婆赌气。 外婆还要帮着妹妹说话:“她们难得来,碰碰怎么了?” “哼。” 外婆充耳不闻,开始拿火钳在木柴下搅动,留出一些空间,让火势更旺。 表弟非要去填满。 外婆边说着他的不是边去改正。 表弟又会等外婆放下火钳后一声不响去拿,害得外婆只能一直拿在手里,想给谁给谁。 给我,我也不是很想玩。 表弟和外婆之间似乎经常闹矛盾,在小时候,在我们来的时候。 很多时候,是因为我们。 可我们三个的关系经过几天的相处就能变得很熟稔,变得能够谈天说地。 面条煮好之后,我们三个一起催着外婆往自己的碗里多加点,多点,再多点,我们吃得下,可外婆怕浪费不肯多烧一点。 速食牛肉开一包也没多少,外婆切好分的时候,我们又是眼巴巴看着,剩下最后一点点,我和妹妹也很大方,说给表弟好了。 我是嫌弃那剩下的一点点脏,这一点点就是最开始切的那几刀,拿下来的菜刀是洗了,可水龙头里的水不干净,吃了可能要拉肚子。 反正就是那么一点点。 表弟拿到手后却可以很开心。 妹妹分给他一点后,他更开心了,我吃肉塞到牙,难受得不想再吃肉的时候,表弟还懂得先来关心我,问我怎么了,得知我是蛀牙就给我们看他的蛀牙。 虽然很严重,他还是照样吃各种东西,吃完不刷牙。 我们嫌他不刷牙有口臭,让他别和我们说话,他就和我们一起刷牙。 然后,我们赶走了外婆,三个人正好一起坐在一条凳子上烧火。 往年的冬天,因为有火,一点也不冷。 第一百八十四章 南方没有秋天 南方江南小镇上的冬天似乎是一下子来的,刚刚还是夏天,转眼间就冷了,没怎么过秋天呢,冬天就到了。 奶奶叮嘱我们要穿秋裤:“穿,一定要穿,不穿要冷的。”不厌其烦地说着。 小时候根本不愿意穿。 身上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去上个厕所都不方便,稍微冷一点也没什么,加了绒的裤子穿一条已经够了。 “不冷。” 我们坚持不懈地回答着,每天都要和奶奶作斗争,不喜欢穿就是不喜欢。 强求也没用。 可到了一定时候,不喜欢的东西自己就变得喜欢了,喜欢的东西反而变得不是那么喜欢了。 人啊,真是奇怪。 长大后才知道,秋裤是真的暖和。 中队长已经穿上了,看上去比平时臃肿些,可这样真的暖和,我人在发抖,手脚冰凉,她的手却很烫,烫到碰我的那一刻,我下意识躲开了。 “你手这么凉啊?”中队长愣了下,继续来抓我的手,捂着说,“我紧张得快要出汗了,正好凉快凉快,对了,等会跑步有没有人和你一起跑啊,你妹妹和不和你一起?” 我摇头。 她笑着道:“那我们一起跑吧。” “好。”我应了声,低头想要拿开自己的手,感觉她手里的那点热气都被我吸了过来,我的手还没热起来,她的手就已经冷下去了。 如果一个人慢热,慢到要等到分离才有足够的勇气在下一次见面时,对曾经认识的人展露笑容,那她,真是胆小。 拥有的时候,应当珍惜。 比如说,不知道能存在几天的秋天。 天空中的太阳不再耀眼,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原先的光芒,整个世间都变淡了。 操场上人很多。 风,还是能吹到站在人群中的我。 大概是外围的人稀稀疏疏,如同那些叶子,虽是绿的,没有枯萎的迹象,可有风就动,地上免不了有落叶。 不到枯萎就落下,怎会甘心? 我盯着远处的落叶,很想在跑步测验上夺得第一名,可我知道,没有这个可能了。 有些事是注定好的。 “你等会一定要等我。”中队长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一开始别跑那么快,后面会跑不动的,前面我们一起跑,到了后面再冲刺。” “嗯。”我答应了,转头看了眼跑得最快的那个女生,对她没有多少好感,因为,她是父母嘴里念叨着要让我学习的对象。 当然,包括中队长。 可他们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愤怒,学习,是天性。 不然,一岁多的孩子怎么会开口喊爸爸,喊妈妈? 都说喊爸爸简单,可也有先喊妈妈的。 不知道我当时先喊的是谁? 可能是爸爸,也可能是妈妈吧,有那么一段时间,生完小孩,身为母亲应当要好好休养的一段时间,叫坐月子。 妈妈在家照顾我们两个,外婆过来帮忙,奶奶也会过来送点鸡汤,鱼汤,排骨汤,总之要让妈妈好好补充一下营养,这样我们两个才能都吃饱。 可我们吃不饱,哭闹不止。 爸爸从米厂下班回来,会帮忙照顾我们,给我们换尿不湿,更会下厨做饭,让妈妈有空闲休息一会。 那也只能是在家休息。 一家人没有一起出门的机会。 难得我们吃饱喝足不哭闹了,尿不湿也换好,准备充足,兴冲冲推着我们一起出门去逛街。 没走多远,我们就拉了。 推车上都有。 门又出不了了,妈妈给我们清洗干净,爸爸直接拿着小推车去岸边洗干净。 更让他们苦恼的还在后面。 没多久,我们两个就开始不喝奶了,就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母乳不喝,奶粉也不喝,急得大人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试了试米粉,还没到吃米粉的年纪,我们却很要吃,每天都是一大碗一大碗的米粉,人也开始慢慢长起来了。 我想,可能是吃米糊糊,能够管饱,所以我们爱吃。 第一百八十五章 跑步 我爱秋天。 迎着秋风,跨出的每一步都要比平时吃力,轮到女生队伍开跑,身旁都是叫苦不迭的声音,男生跑累的坐地上准备看戏。 体育老师过去赶他们起来,顾不上个别男生精力旺盛,跑完自己的还不够,还要再来陪着女生一起在内圈跑,边跑边嚣张地喊着:“怎么开始就都这么慢啊!” 死鱼。 跑得还真快。 我看了眼,老老实实跟着中队长一起在队伍的中间跑着,稍微加快一点速度慢慢赶到前面几个的位置。 我喜欢待在第三,第四位。 前面的人正好挡风,想要赶超的时候不用绕过太多人,也不用绕了一个又一个。 即便是跑不动了,慢慢走向终点,身后也还有很多人会一个一个赶上我。 都说跑步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就跑不动了,可我能跑起来,只是有些力不从心。 最后的一点距离往往让很多人跑到我前面,等我休息够了,再冲刺到终点,也已经没有办法赶上全部超过我的人。 这一次,我不能停下来,哪怕跑得慢,也要慢慢跑。 身边多了一个人,呼吸声都是一致的,跑起来更有劲道了。 难怪。 他们喜欢比赛。 死鱼和那个跑得最快的女生谢子雯遥遥领先,一下子把剩下的女生抛在后面,她的速度很快,名字里也有wen,和我的文不同。 校队里面一起训练,不知道会训练什么? 跑步的动作,呼吸的方法,还有,勤锻炼吧,还是要锻炼啊,平日里爱偷懒的人刚跑就在喊,累死了,累死了。 有力气喊还不如省下来多跑两步路呢。 我真是想不明白。 中队长为什么要催我跑到前面去,就算谢子雯和我们拉开了距离,我们这边需要一个能领跑的,可我才不愿意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 一个个都放慢速度等着有人到前头去。 都快踩到我脚了。 我不得已还要收敛一下脚步。 “你看,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不想跑在第二的位子上。” 中队长呼吸急促地说着。 为了跟上我,她那小短腿得多跨几步才行,我腿长,显得跑步厉害,其实也就那样。 第二是大家争抢的名次,到最后有好几个人都会拼命冲刺。 我冲过,难受。 虽然可以继续忍着,但身体要紧,我不想强撑着去拿一次第二给自己埋下什么祸根。 她们要冲就随她们,我慢下来望着她们一群人先走,反而一阵轻松。 “不想。”我如实回答。 争强好胜,是骨子里的性格,改不了,我也不想改,只是不必事事都去争强好胜,太累。 一个男生和女生比赛跑步,赢了也不光彩。 体育老师警告完坐在地上休息的同学,留意到了陪跑的死鱼,马上扯着嗓子喊道:“再跟着跑,让你绕着操场跑十圈,一次性给我跑个够。” 跑就跑,又不是没跑过。 他回头看了眼,放慢速度的时候一脸不情愿,心里准是这么想的。 “你们怎么都zong(一声,聚的意思)在一块,快跑快跑,去追前面的死蚊子。”死鱼停在前面的地方,面对我们倒着快走起来。 老师不让跑,他就走。 懒得理他。 中队长跑到左边,问他:“你喊她死蚊子,那她呢?” 我看过去一眼。 他抬起那双黯淡无光的死鱼眼,随口道:“也是死蚊子。” 哼。 也是? 我不想理他,看着前面的边发呆边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没有主动跑上前去的,一个个这么谦虚,再这么下去,我们这一群人都要不及格了。 旁边有人冲到前头。 是钱嘉瑶。 妹妹瘦削单薄的身影也冲了上来,还朝我喊了句:“老文,快点。” 我一下子惊醒了,跑快两步又想起了身边还有人,看着中队长想要说点什么,她已经善解人意地开口了:“你看你妹妹都在催你了,还不赶紧过去一起跑,我跑不动了,要慢慢跑了。” 死鱼笑话起她:“死猪,你最近又胖了。” 中队长姓朱,只是因为这一个姓氏就足以让人起绰号,没人喜欢这种带有讽刺意味的绰号。 女生间喊的小猪猪,小猪仔,中队长都能乐呵呵地接受。 我没有这么喊过,基本喊人喜欢喊名字,直呼其名不会叫错人。 同名同姓的班上没有。 但是姓氏不同,后面两字相同的人还是很普遍的,不知道父母取名的时候是不是买了同一本取名字的书。 女的就叫什么佳啊,敏啊,惠啊,男的也叫什么佳啊,豪啊,伟啊。 也就比现在遍地的雨辰,子涵,子轩要顺耳一点点。 词是好词,可用的人多了,就烂大街了,隐藏在词中的美好寓意反而被淡化,只留下了千篇一律的好听。 比起现在的名字,我更喜欢古人的名字。 有名有姓,还有字,取名按辈分来,不会乱了套。 钱嘉瑶跑在前面后,很多人都开始跑快了,顾亭亭有意要超过她,从后面赶超上来,钱顺顺也气喘吁吁赶了上来。 我跑到妹妹身边,和她一起跑感觉更放松。 “最后一起冲。”我对妹妹说。 妹妹点头:“嗯,让她们先跑。” 钱嘉瑶和顾亭亭在班上都是中等偏上的速度,不算快,没一会又被另外几个人给超过了。 “你又被超了。”顾亭亭非要没事找事。 钱嘉瑶正好看她不顺眼,把头一甩追过了前面一个,体力一下子耗损太多,又慢下来,不得已和顾亭亭,钱顺顺一起跑着。 她们之间还有话要说。 我和妹妹才不去管她们,追着前面的人开始一起加速,风吹来,将一切烦恼都抛在脑后。 第一百八十六章 难堪 秋天很快过去,冬天到来,气温骤降,我们两个穿起了厚重的棉袄,仗着身子瘦可以为所欲为,穿了别人也看不出来。 可要是本就有些胖,又穿了棉袄,还不小心露出了棉袄的一角,那还真是不小心。 塞塞好,才暖和。 可男生却在窃窃私语,嘲笑着这个女生,初一那个冬季,我的同桌在体育课上做准备活动,蹲下去压腿的时候就暴露了穿着棉袄的这个事实。 偏偏,这个点没有早上那么冷,甚至头顶还出了太阳,一运动,穿着外套都嫌热。 她抬不起头来。 我也穿着棉袄担心被看穿,哪怕他们说的是我的同桌,可我总感觉他们是在说我。 到了初中,爱漂亮的女生更多了,似乎没人愿意穿臃肿的棉袄,穿了便是异类。 我更是异类中的异类。 沉默寡言。 小学时,还有妹妹,还有几个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虽然有一个是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 跑步结束,我和妹妹先后到达。 成绩良好,够了,体育分又不影响什么。 我累得想要坐下休息,看到先跑完的学习委员坐下后,跟着坐下稍微休息一会,体育老师还在给后面的女生计时,顾不上我们。 死鱼跑来多管闲事:“起来了,都起来,刚跑完不能坐下的。” 学习委员看他一眼,送他一个字:“滚。”累得不想多说别的。 死鱼怕得老实滚开。 谢子雯追着过来,附和道:“是不能坐下的,会屁股大。” 学习委员感兴趣道:“真的会屁股大吗?那不是好生育吗?”说着说着自己乐呵呵笑了。 对待女生和男生的态度,一目了然。 死鱼对此嗤之以鼻,在学习委员再次看向他时滚到我这边,拉着我的手臂催我起来:“死蚊子,来,快站起来休息会。” 站什么站? 我屁股又不算大,只是和妹妹比起来,我肯定要多一些肉,手上多一些,脸上多一些,腿上多一些,肚子上再多一些,剩下的,屁股。 妈妈开玩笑说我是大屁股,我留心看过,也看过别人,不想被发现就匆匆瞥了这么一眼,中队长的屁股都比我的大。 她还比我矮呢,我屁股要是因为今天坐着休息大了一点,又怎么了? 手臂本来就酸,这么一拉怕脱臼,撑着站起来根本不想走动,一动就浑身酸痛。 还是想坐。 死鱼一走开,我又坐下了。 他又想来拉我手臂,我早有准备,直接上双手去拉他,让他没办法扯痛我的手臂。 只是,他整个人离得更近了,脚下急促走了两步已经撞上我的鞋子,人往前倾的时候,我立刻往边上躲。 他往左边摔下的时候,我还往右边挪了挪。 顿时,一双双看好戏的目光投了过来。 学习委员没看清刚才发生的,好奇道:“你们两个又怎么了,一个摔地上,一个坐地上,拉都不拉一把。” “不用。”死鱼撑了一下地居然不站起来,直接坐在地上,过了一会看向我,双眼无神。 看我干嘛? 是他自己非要来拉我,我拉他是以牙还牙,摔倒了也是活该。 我看向另一边,脸上消散下去的红润不知不觉又浮现。 “你坐着,我才拉你。”他安静下来说着,“我站着,你拉我,我会往前摔的。” 所以,换他坐着,我站着,他也不会拉我,该我去拉他起来的时候了。 可我不会这么做。 哪怕我知道,他是故意往边上倒的,为了不让我难堪。 第一百八十七章 疏远 后面的女生也陆续到了。 小娟跑在了后面,体育老师不停催促着:“快点快点,最后一点了,跑过来。” 秒表按下。 体育老师摇头。 旁边有女生偷笑,带头的是顾亭亭,嘲笑着小娟:“你的成绩不合格,要重跑。” 体育老师一边问着姓名一边记录成绩,还能有空闲和大家说话:“严格起来,没几个合格的,你们这样下去,到了中考能拿几分?”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老师身上,小娟抬起头要和顾亭亭解释,见她走开,只好自言自语地解释给要听的人:“我是肚子疼,中午吃撑了。” “老师老师,中考体育算分吗?”女生们忙着询问要紧事。 体育老师没有给出明确答案,看一眼小娟,提醒大家道:“以后知道要测试,一定要提早调整好状态,要上厕所就先上好厕所。”停顿下来先问第四个和第五个到达的是谁,忽然想起来,往我和妹妹在的地方看了眼,记录好成绩又去问接下来到达的人。 “老师,我35号。” “我27号。” 女生们知道自己的名次,围在一起主动报着学号。 老师继续说下去:“不要到跑步了,说。”停下笔举起手学着女生喊老师的模样道,“老师老师,我肚子疼想上厕所。” “知道了。”女生们回答。 老师又笑着说:“要上厕所一定要说,不说我怎么知道?不合格要重跑,现在有重跑的机会,等真的到了中考。”叹一声气后又委婉道,“还是有第二次机会。”完了再补一句,“听说是这样。” “算多少分啊。”大家继续问。 人越围越多。 我本来就看不清,被人一挡更是连老师的脑袋都看不到了。 “你说,你还拉不拉我了?”死鱼站起来,故意把手递到我面前。 “拉你个头。”我气道,他不先来拉我,我也不会去拉他。 “你不拉,那我拉。”他傻乎乎地笑着。 “那你快去啊。”我不明白他要拉屎还愣在这里干嘛? “等会去。”他的手渐渐弯曲。 我没有再去碰的念头,自己撑着地上站起来,还没站稳,就被他的脏手给抹了衣服,刚换的,干净的,刚才还是比较干净的。 “你给我站住。”我拍了拍衣服,衣服更脏了,要是让奶奶看到又要说我了。 “我要上大号去了。”死鱼开玩笑地喊着,得意地朝老师喊道,“老师老师,我要上大号。” “去吧。”从人堆里传出声音。 他不急着去,先在人群外跑来跑去,我马上去追他,绕着圈根本追不到。 可我运气好。 他的肚子真的痛了,脸上笑不出来,憋着要往厕所的方向跑。 我使出吃奶的劲去追,自己都感觉比刚才跑得都要快,追上他,用脏手狠狠推他:“上厕所,不是要上厕所吗?磨蹭什么,快去啊。” “一起去。”他扭头拉我手臂。 又敢拉我。 我下意识上重手打他后背,听到了一声又一声沉闷的声响:“不去,快松开。” “不松。”他忍着痛还要拽我走,“你没和老师请假,等会人不见了,要挨批评了。” 对,我不能离开太远。 远处好像要集合了。 我心里一着急,下手只会更重:“你给我松开,松开,松开啊!” 他松开埋怨道:“开个玩笑而已,你这么怕被老师批评啊?” 我。 当然怕。 有了那次,他们为什么老是欺负你,不欺负其他人呢。 被班主任单独找去谈话,还以为我又做错了什么。 原来是要还给我两条杠。 看我最近表现好,语重心长说了几句话就还给我了,还是当初的那个两条杠,破破烂烂的,给了我,我也不想戴出来。 不当劳动委员后,这东西也不知道到哪去了。 批评?现在连奖励都不在乎了,被批评几句也应该没关系。 可我还是在意。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死鱼沉着脸是不是生气了,我下手是重了些,可他自己不躲也能怨我吗? 我是不是真的又做错了什么。 谁也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们分道扬镳。 第一百八十八章 搅屎棍还是开心果 我们之间没有以前那么合得来。 不会动不动斗嘴,也不会动不动就你追我赶,更不会动不动嘲讽彼此。 课堂上,老师叫死鱼起来回答问题,大家都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活灵活现的的人一下子变得畏畏缩缩,站起来,人顿时高出一大截。 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他低头翻书,到处翻,那声音全班都能听到。 不用翻了,书上没有,不然老师也不会叫他这个不爱听讲的人起来回答问题,再当众出丑了。 他给学习委员使眼色。 这可不是一两个词就能说明白的,学习委员无奈摊手,见死不救。 他又来看我。 我是提前想好了回答,就怕老师叫到我变得语无伦次,可我又不知道对不对,不能误人子弟,所以我默默把头转回去了。 旁边人都在盯着我身后的死鱼看。 视线太多。 我又转回来,看着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磨蹭半天,老师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众批评他道:“以后上课的时候不要吃零食。” 是干脆面,声音我都听到了,中午不肯好好吃饭,下午刚上课就拿出来偷吃,吃了一口又一口,明摆着挑战老师的权威。 他被如此警告,还要小声辩驳:“不是零食。” 是午饭。 我看到他低着头还在嬉皮笑脸的,一抬头却又认错了:“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我表示鄙夷。 老师也不会信他的鬼话:“还下次,你次次都要惹事,次次都要说下次不会了,你说,你是不是我们班上的搅屎棍?大家都在认真听课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搅屎棍。 很多人在笑。 我转回黑板,低下头,想笑。 笑的不是他,而是,老师把他比作搅屎棍,他是棍子,那我们不都是,屎。 他们笑得真开心啊。 难怪。 老师要说,我们是她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在老师的眼里,我们都是,屎,能成为搅屎棍,也算是特立独行了。 不错,不错。 死鱼竟然也敢偷笑。 老师察觉到他的厚脸皮,义正言辞道:“说你是搅屎棍还不承认是吧,给我站好,站直了,看黑板,表现好就让你坐下,不然给我站一节课。” 于是,他站了一节课。 外加一节下课。 因为他站着还不老实,非要找人来说话,先找学习委员:“喂,喂,老师刚才说我是搅屎棍。” 学习委员没有多想,嫌弃道:“别来烦我,你就是搅屎棍。” 死鱼吃瘪,趁着老师不注意拍我后背,轻声喊道:“死蚊子,你听懂没有,老师说我是搅屎棍。” 学习委员见我转头,忍不住要在别人面前好好吐槽一番:“你看他,被说是搅屎棍还这么开心。” 我倒是明白理由。 “老师说他是搅屎棍,那我们……”我只对着学习委员说,“不都是屎吗?” “哎。”学习委员听到就很抗拒地摇头,笑着附和道,“有道理。”反应过来后连连否认道,“什么都是,我不是。” “你不是我们班的啊?”死鱼抗议。 学习委员在一瞬间转头,沉下脸警告他,“别再烦我。” 死鱼识趣道:“不烦,刚才就想和你说这个,没想到,你还没死蚊子聪明。” “你说什么?”学习委员再次威胁,想到这么说不妥,又看着我笑呵呵解释,“我们一样聪明。” 我倒是无所谓,成绩总要有个好坏,不过,屎,没人愿意当。 “嗯。” 应了声,我转回去准备听课,他又来碰我,好奇问:“你怎么不笑啊?笑点这么高的吗?” 笑点高? 什么东西。 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我把凳子往前搬了搬,他还在那一个人自言自语地喊着。 老师看了过来,喊了他的名字,让他下课之后也继续站着。 “想上厕所怎么办?”死鱼开口问。 “憋着。”老师不留情面道,“有事没事就往厕所跑,厕所里是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是吗?” 全班哄堂大笑。 我也笑了。 搅屎棍,这是个贬义词,勉强来说的话,他算是个开心果。 第一百八十九章 缺钱 冬天到了,树秃了。 是有人在锯树。 为了树好。 没有树叶的遮挡,路面变得明亮开阔,但也空荡荡的,添了几分冷清。 一个学期又那么过去了。 寒假本来就没放多久,别人家的孩子还要各种补习班,除了过年能玩一会,还有空余的时间吗?这一点,爸爸妈妈还算开明。 我们不想上补习班,他们不会强求。 只是,偶尔会和我们提起,说我们的字好看,可以学一下硬笔书法。 我们沾沾自喜,然后,不学。 他们认识一个教钢笔字的老师,教出来的学生才五六岁就能写一手好看的钢笔字,来老爸店里复印过,是不错。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动过要练钢笔字的念头,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写出赏心悦目的字就会欣喜,可这个念头也仅仅是动过而已。 听到学费,我就完全断了这个念头。 哪怕是认识,这学费也不便宜,真想要学,为什么不自学? 说到底,还是我不爱学罢了。 算了算了。 我和妹妹都摇头表示嫌弃。 老爸摇头,笑我们:“你们两个没长性,交钱去学了也可能学到一半就不想学了。” 是啊。 所以我们压根没想去,免得浪费钱。 再说了,这不叫没长性,叫对不喜欢不感兴趣的没长性,要是我喜欢的,我感兴趣的,当然是会一直喜欢下去。 除非,出现了让我讨厌的一面。 2块钱一张彩票,最近老爸买上瘾了,不再是每天一张,有空就跑去附近的彩票站点里琢磨,有人来了还要我们去喊他。 我亲眼看到他一下子买了10块钱的,转头看到我来就敷衍道:“你先回去,我这边马上好了,马上来。” 马上来之后,马上做完活,马上去上厕所,马上去彩票店里找厕所。 我跟着他出去的,在小店里买点小零食,故意去彩票店里看他,喊他:“阿爸,你不是去上厕所了?” 他问我:“有生意?” 我说:“没有。” 他放心留着,撒谎道:“刚上完厕所过来的,我看会就回去了,别告诉你妈。” “哦。”我懒得多说什么。 反正,晚上去搓麻将前,他又去彩票店了,抽着香烟,入神地盯着一块登记着往期中奖号码的公告牌。 有什么好看的? 如果是随机,研究也没用,如果不随机,那干脆我们随机选号好了,机选一下多简单。 可偏偏要自己一个人在那瞎琢磨,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我讨厌老爸买彩票,可并没有劝阻。 老妈多次说过,让老爸以后少买点彩票,不要动不动往彩票店里跑,老爸解释是去看别人买,他自己不买,买也是买一张。 鬼话连篇。 还让我们打掩护。 “你们阿爸是不是一买就好几注?”面对老妈的质问,妹妹聪明地选择不出声,不想参与到其中。 我看老爸一眼,不能昧着良心说谎话,只能说:“不知道。”有时候是10块,有时候是20块,不像以前每天一张,现在都没个定数了。 老妈听了有些失望,以为我在帮老爸说话,瞪着老爸道:“彩票店的老板都和我说了,有个戴眼镜的,动不动就跑来看彩票。” 老爸紧张起来。 老妈却没有大发雷霆,还是在劝导:“他说你一看就半天,买才买那么几注。” 老爸暗自松了口气,肯定是和那彩票店的老板沆瀣一气了。 老妈知道,没有戳穿罢了:“少买点,别浪费钱,我问你,你买这么多有中过吗?” 比起别人家的老婆,老妈绝对算得上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而且讲道理。 “中过,好几次5块的,还有次10块的。”老爸说出口的底气不是那么足。 因为中的奖连本都收不回来。 用做生意的一句话来说,亏本了。 亏他还是文印店的老板呢?怎么连这点脑子都没有? “你再买下去也是亏,买得多亏得多。”老妈不信老爸能走狗屎运中大奖。 老爸不信,看向一旁反驳道:“这可不一定。” 老妈不再多说,只是看在这一家人还要过日子的份上最后提醒一句:“不要把一天赚的都给赔进去,到时候房租都交不起。” “知道了。”老爸愁眉苦脸,一提到房租就好像遇到了难题。 一万块。 借出去的一万块打了水漂,老爸打电话过去想要问问看情况,可对方连接都不接,去老同学家里一看,没人,还遇到了同样去讨债的人。 这才明白,被骗了。 老同学回来一趟,借了一圈,拿着钱跑路了,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没人知道,大家猜测是欠了高利贷。 害人不浅。 房租只能另寻他法。 老妈从别人口中得知老爸那老同学的事,当即骂了老爸一顿,怪老爸不和她商量就借钱出去,害得我们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 啊,还要隐瞒被骗钱的事。 以为不说,她就不知道了吗?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大家都隐瞒不说,的确是不知道,老爸再编个谎话,老妈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生气了。 不过,迟早的事。 钱收不回来,脾气肯定要发。 晚发不如早发,求一个心安,我喜欢在体检的时候先去做我最讨厌的一个项目,打针验血,第二个是测视力,接下来的都可以愉快地完成了。 差点忘了。 有个看脾胃肾的,要上手,可能是我们两个太瘦,感觉被按到骨头,特别难受,痛吧,也不是那么痛,喊不出痛,痒吧,又不是那么痒,笑,是真想笑,可又憋着痛笑不出来。 两个字,难受。 不吃菜,光吃白米饭,也难受,存粮是够一段日子,天天喝粥,熬到开春没问题。 可问题就出在这天天喝粥不现实啊。 “家里米吃没了,没钱买,再下去,是不是要喝西北风了?”老妈生起气来说话绝不留情,“我嫁给你也算是触霉头的。” 那我们两个算什么? 触霉头之后的产物,霉菌吗? 不知道人一直不晒太阳会不会发霉,冬天很少有大太阳的日子,这一天是冬日暖阳,出来走走的好日子。 第一百九十章 要不要买一张试试? 店里生意少,没有冷到要开空调的地步,门没修就一直那样用着,进进出出的人常常有不关门就一走了之的。 门是坏的,可也只坏了半边。 进来的时候发现了这点,老爸解释了一遍,让他们去移另外一扇门。 出去的时候怎么又要动手去碰坏的那扇? 大人都这么不长记性吗? 还不懂礼貌。 没有养成随手关门的好习惯,关了的人中也很少有关严实的,用力一移转身就走,两扇门相撞又会生出缝隙。 再小,也会有风渗进来。 我又得起身去关门。 好不容易到了一个暖和点的日子,赖在凳子上完全不想动,玩游戏多舒服啊。 “你们两个作业做了吗?”老爸来管教我们。 我们不听,年都还没过,早着呢,提这种扫兴事干嘛? “哎,没做没做。”我们敷衍回道,一门心思在玩的上,对于作业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反正开学前会做好的。” “那你们继续玩,我出去上个厕所。”老爸有我们两个帮忙看店,又找借口出去。 我看着他不拿纸就出去了,肯定不是去厕所上大号,如果是小号,那么多半会在后门偷偷解决,天冷出去,就为上个小号,犯不着。 不过今天还算暖和,走去厕所上小号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而且,老妈念叨过老爸的这个习惯,简直是懒出虫了,但也不是不让,有时候就他一个人在店里面,关门去上厕所是麻烦。 所以,明事理的老妈只是提醒老爸,上完之后要用水冲掉。 不然都是味道,做饭的时候都能闻到。 我也督促过老爸。 至于彩票,谁不想中奖呢?就算是反对老爸买彩票的老妈,也想。 天冷,蔬菜贵,还比平常抢手,嫌贵不买有的是人买,晚点都没有。 肉也全部涨价。 我们是吃不起了,一到过年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晚上得要去超市买东西。 吃过晚饭。 老爸提早关门。 我们要买好东西,再放老爸去搓麻将,路过旁边的唯新店,发现紧挨着的是新开的彩票店。 “今天忘了买了。” 老爸一看到彩票店就想着要买彩票,口袋里藏着一堆彩票,掏出钱去买的时候都掉在地上好多,不用捡,“都是没用的,我就买一张。” 老妈同意了。 我们等着的时候随处看看,发现墙上挂了个电视机,还有个计时器,10分钟开一次奖,是三张扑克牌,全部猜对了能有一千块钱。 唯新店的老板娘和我们认识,吃饭的点没有什么生意,端着饭碗来串门。 中间的墙开了一条比门大的路。 这样的装修似曾相识。 原来,彩票店是老板娘的女婿开的,说:“年轻人喜欢玩这些,我是一懂不懂,这个。”抬起头盯着电视机道,“要三个全猜对才有钱,猜对一个都没有用。”夸大语气道,“这能猜得对的啊?” 总比买大乐透简单多了。 那个能中,这个怎么不能? “你们家小伙子不来试试看这个?”老板娘打趣道。 老妈见状摇头:“不能多买,他啊,房租都要交不出来了,买了就是浪费房租钱,买彩票到现在最多才中个10块钱。” 老爸买好彩票过来,推了一下眼镜留意到我们在看的电视机,故弄玄虚道:“这里还有电视可以看啊?”眯着眼睛走近去看清楚,“这个没见过,是新滑头啊。” 再怎么新,也是万变不离其宗。 诱人掏钱。 老爸一看就是想要玩的。 老板娘女婿坐着喊道:“是新出来的,你们可以玩玩看,正好马上要开奖了。” 老爸看着老妈,怂恿道:“你要玩吗?要不你挑三个数字,我们买一张试试。” 老妈不是那么感兴趣,可也在一直盯着电视屏幕看,还问着具体规则。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过年才会有的人和活动 “算了,不买了。”老妈看我们在场,即便面对老爸和唯新店老板娘的双重夹击下,依旧没有屈服。 但这一局马上要开奖了。 我们也想亲眼见证,全家人都留下,等看完才道别离开。 一路上,老妈还在和老爸讨论着这个新出的赌博游戏。 去超市,老妈挑选好了一大堆东西,全是过年要用的东西还有走亲戚要送的礼,老爸掏钱,把皮夹子都快掏空了才买下这些东西。 剩下的钱,换做是老妈,肯定不够输的,输到没钱了要走人也不行,以后就没人肯和你玩了,所以,输不起干脆不要玩。 要玩,带够钱。 老妈劝老爸今天别出去,老爸一点也不怕带的钱不够,向来是赢多输少,赢有多有少,而输,只有少,多了,也是少。 “别去玩牌九啊!”老妈叮嘱道。 一到过年,街上热闹起来,要饭的都变多,平常不嫌弃一毛两毛,到这会给个五毛都打发不了,缠在身边一个劲地念叨着好人好报之类的话。 我和妹妹在小摊上买鸡蛋饼,他们就围到身边来,给了一块,过了一会,我们走到别的小摊上停下来买东西,他们又凑过来。 给过钱的还想要来拿。 伸出来的手甚至都要碰到我的手上。 想给也不会给了,他那要饭的盆里已经满满一堆硬币了,这样要上一天饭,比打一天工都赚钱,我同情他什么? 真正的乞丐不会上手抢的。 肯德基门口有一对上了年纪的老夫妻,老婆子腿脚不便,坐在台阶上不常走动,有人给钱就会点头道谢,而老头子闷不做声会照做。 身边放着两个大麻袋,要来的钱都会及时装在里面,省着慢慢花,经常吃的是馒头,这附近找不出比馒头还要便宜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了。 奶奶喜欢找人聊天,带着我们从肯德基买了一大袋的胡萝卜餐包还有两碗芙蓉鲜蔬汤,出来把来不及装进钱包里的零钱给了他们。 然后,他们就开始聊上了。 我和妹妹在一边先啃起胡萝卜餐包来,1块5一个,买10个才15,配上汤可以吃得很饱,比买汉堡吃便宜多了,还比汉堡皮好吃。 奶奶想让我们买点别的吃,但我们就是喜欢吃胡萝卜餐包,别人都不会单点,只有全家桶的套餐里有,吃过一次就喜欢上了。 点单的小姐姐听到我们要买这么多,都惊讶着和我们又确认了一遍。 弄得我们站着等吃的都不自在。 只能去看头顶上的餐牌。 全家桶,劲省多少的大字比价格还要醒目,其实只要有可乐就没便宜多少,反正可乐外面也可以买,不值钱,在这里还要算好几块钱一杯,从来不会单点。 我留意的,是别的好吃的。 玉米棒也好吃。 是甜的。 就算是把玉米吃掉了,还可以拿着玉米棒吸上一会,汁水都是甜的。 可惜,只有一根。 单买太贵,所以不会买,普通的玉米我也喜欢吃,糯糯的,管饱。 有一段时间都沉迷在吃胡萝卜餐包上,奶奶带我们去买肯德基考虑了半天,最后还是会买这个。 后来不买了。 因为它涨价了,等再想买来吃的时候,已经买不到了。 面包店里也有卖胡萝卜餐包,买来吃却不是那个味道。 便宜又好吃的味道。 夏天,当属冰淇淋,甜筒2块钱一个,上面的冰淇淋好吃,皮也好吃,奶奶经常带我们买来吃,坐着蹭空调,别的什么也不买就吃甜筒。 一开始不太好意思,后来,喜欢买了带走吃。 从2块开始也慢慢涨价,吃的次数没有以前频繁,慢慢戒了。 难得吃一次。 他们没有孩子,就自己两个,老头子被人骗走了钱,老婆子气得病了,看病又把积蓄花完,老头子也病了。 前些年还能干点活,现在多走几步路都会累。 只能在这乞讨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财神爷 夏天的时候,我看到他们一起坐在肯德基门口,太阳还是能照到身上,身边进进出出的人手里都拿着甜筒。 老婆子问着一个给他们钱的人:“这个要多少钱一个?” 那人很客气,说:“我帮你们买两个。” “不用不用。”老婆子马上拒绝,撒谎道,“我就是想问问看,这里面最便宜的东西是什么?看到很多学生也都进去吃。”笑了下继续说道,“应该有便宜的东西。” 那人解释是胡萝卜餐包,吃过一次,小小的一条,味道还行。 至于这个甜筒,两块钱。 老婆子听了点头:“那还是吃肉包子好。”对着要离开的人想起什么道,“谢谢你。” 等人一走,老头子凑到老婆子耳边,脸上带笑地说了一句话:“你想吃啊。” 老婆子藏不住笑,看着空荡荡的饭碗,口不对心地摇头道:“不想。” 老头子起身:“我去买,你在这等着。” “哎。”老婆子喊道,见老头子下了要去买甜筒的决心,改口道,“买一个尝尝鲜就行了。” “知道。”老头子顺着她的意思应了一句,“你吃不下了给我。” 老婆子说:“我吃得下。” 老头子挡在门口,回头说着最后的话才费力地拉开门进去:“那一个都你吃。” 可最后,他们是一人一口吃完的,坐在外面,即便有太阳甜筒化得很快,可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褪色。 这样的爱情不会存在于老爸和老妈之间。 过了最初的那段甜蜜,结婚就要有小孩,忙着要照顾小孩,争吵都不断,哪来温存? 所以后来的我…… 不想结婚,更不想有孩子。 当然,不想有孩子,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还有另外两个原因,怕痛,怕照顾不好孩子。 女人都要生孩子,因为女人能生,但也可以选择不生。 我是女人,我选择不生。 如果老天规定女人必须生孩子,那我偏不要。 我可以不去喜欢人,即便喜欢也是放在心里,不会谈恋爱,不会结婚,吃自己家大米关别人什么事? 人人都像我这样,人类灭绝? 可能吗? 那要多久以后的事了,再说了,技术在不断发展,未来如何,谁能料得准?瞎操这份心还不如多关心关心下一顿饭吃什么。 要吃饭,先得赚钱。 一到过年,这要饭的多,骗子也多,那骗钱的手段是稀奇古怪,什么都有。 这种应该勉强也算。 挨家挨户去贴财神,很劣质的纸,就像是吃泡泡糖送的贴纸,外婆家门口一大堆,都是表弟贴上去的,一旦贴上去了,不好弄下来。 外婆屡次警告,表弟屡教不改,甚至变本加厉。 这天,贴财神的人又来了。 二话不说就开始念叨着一长串的好话,边往门上贴财神爷边说,保佑我们发财什么的。 去年贴了,今年也没发财,还穷得连房租都交不出来。 老爸生气出去,直接撕下来还给那个人:“去年买过了,你到别人那去。” 那人还要多说:“去年买过是去年,今年再买来年运,贴上这张纸,财神爷保佑你财运亨通,财源广进……” “滚滚滚。”老爸直接关门,管他贴不贴。 就这么一张破纸,居然要10块钱,财神爷要是真保佑,让这次投资翻10倍,100倍,也才100块,1000块。 况且,哪有赚这么多倍的? 他这一张纸不知道成本多少,我好奇问老爸,老爸说最多也就几毛,像他手里拿这么多,都有上百张了,成本算下来可能一毛不到。 那也,太便宜了。 卖一张基本上就是全赚,做着能翻100倍的买卖,家里不贴财神爷吗? 财神爷没有保佑他吗? 不光是我们不买,这一条街上的人都不会买,只能说,这年头,生意难做,骗子不好当。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各种骗子 我被骗过,但又不能算是骗,毕竟钱是我自己给出去的。 路上有两个外地人打扮的男女,看到我和妹妹经过,那女的就走上前开始了她的表演:“我们是从外地来这打工的,钱包掉了没办法回去,已经一天没吃饭了,你们好心帮帮我们,就给5块钱,能让我们坐车回去就行。” 她说的不是普通话,神色确实焦急。 我蠢,二话不说就打开书包,掏出铅笔盒,拿出了里面的5块钱纸币,递出去的时候心里还充满了做好事的虚荣感,尤其听到那女人接连不断的道谢声,更让我觉得,我是做了一件好事。 你说怎么会这么巧? 我有5块钱,他们刚好就缺这5块钱,但他们不可能知道我到底带了多少钱,可他们饿了一天,为什么看到我书包里一个面包,一根香蕉没有半点反应呢? 妹妹一声不响地看着我做完这一切。 等我们走远,他们还是站在超市门前,到处张望着什么,等车吗? 还是等人? 应该马上离开这里,不管去买吃的,还是去车站坐车,才不像骗子。 可现在,我感觉,我被骗了。 妹妹开始说我,花的不是她的钱,就只是单纯地说我,云淡风轻一般:“老文,刚才那两个人会不会是骗子?钱包掉了,难道两个人的一起掉的?” 我不愿往坏处想,只能假想一种理论上存在的可能:“不是有很多外地人来我们这打工的,钱带在身上不安全,肯定老早都寄回家去了,出来就一个人带了钱包,然后还掉了,打电话回家要钱不也要钱吗?我看到他们都没手机,要去打座机才行,几毛钱的事还想免费,说实话老板都不会信,谁会被几毛钱难倒啊。” 至少也要是上万的事。 “是啊。”妹妹认同道:“我看到他们拦住了我们前面的一个人,那个人就没给一分钱,还让他们去找110,肯定是不信他们说的。” 问题是,110在哪? 打电话找110帮忙不也得先找个地方免费打电话吗? 付不出钱,老板肯定不乐意,还奢望老板报警来解决这几毛钱的事吗? 要找110帮忙只能自己找上门去。 谁乐意啊。 好像和罪犯自首一样,被熟人看见了总是会有不好的影响。 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求人。 “他们如果说的是真的,现在就不会再和人要钱了。”我回头去看,看不到他们再去拦着路人,只是站在那门口还不肯离开。 只要看下去,是不是骗子应该就能水落石出。 可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就算他们是骗子,我的5块钱也要不回来,不是骗子,那我就是做了一件好事。 “看不到了。”妹妹转过头,对我说,“你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就说没有,知道吗?” “嗯。”我知道。 下意识给出去5块,或许不是我心地善良,而是我懒得多说没有这两个字,宁愿直接一句话不说拿出5块钱来解决事情。 用钱,可以换来安宁。 如果不给他们钱,他们非要缠着我们,拉着我们的衣服,书包不让走,不是比给出去5块钱更糟糕吗? 所以,下次见了得躲远点。 我却还是受不了免费送这三个字的诱惑,是在初中,去地下超市的路上,街边开了家卖美容化妆产品的店,说免费送沐浴露和洗头膏,家里的快用完了。 被人一拉,我停了下来。 妹妹一脸不情愿,小声催我走。 我却听着那个推销员的话动了心,免费的,新店开张,只要登记一下名字就能免费送给我们试用了。 那登记的本子上已经有了很多人。 我从众的毛病犯了,觉得不可能有这么多人上当,可当我签完名字,拿了沐浴露和洗头膏要走,推销员又笑着拉住我:“别这么着急走,我们现在是新店开张,这里面这瓶小的是免费送给你们的,这两瓶大的要出钱。” 我盯着登记姓名的本子,想要拿笔划掉。 可推销员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最后给出一个比超市里要便宜许多的价格,我又想掏钱买下了,刚好家里缺这个。 两样东西也只要二十八块钱,是便宜。 我一个人的钱不够,名字都签了,却拿不出钱来,只想着贪小便宜,脑子里忽然想明白天下不会掉馅饼,在大街上站着脸都红了。 推销员还在说着推销的话。 众目睽睽下,我真像是一个傻瓜,做着能白拿东西的梦,可这又不怪我,是他亲口说免费送,免费送的,玩文字游戏的家伙都该死。 我和妹妹窃窃私语地商量着要不要买下来。 “随你。”妹妹有些生气。 “那你先借钱给我,我回家给你。”我只带了十几块,家里还有一点积蓄,买完这个就剩不了几块了。 虽然不甘心,可我现在只想赶快摆脱这种窘迫的境地,又不想反悔不买被人嘲笑,只能硬着头皮买下来。 妹妹沉着脸拿钱出来。 我从身上的各个口袋里掏钱,才二十八块,却有好几张纸币,一块的,五块的,十块的,都有,硬币也是一块五毛都有。 一副穷酸样。 买完这个,也没有去逛超市的心情了,我们走路回家,路上开始吵架。 妹妹吓唬我说:“这种是三无产品,能用的?你用好了,到时候头发都掉光,变成一个秃子。” “我用就我用,钱会还给你的。”我又不是不打算还钱,她着什么急。 “还给我了,你还有什么钱去超市买东西?”妹妹还是生气,对着我手里的沐浴露洗头膏套盒满脸怒意,“这种东西谁买谁傻瓜,回来让老妈看看,你花了二十八块买了什么玩意,还不如超市里买一瓶好的。” 我也知道,谁买谁傻瓜,还不是前面有那么多傻瓜,我才跟着成了傻瓜。 “你别和老妈说。”我担心花了冤枉钱,在心里极度难受的情况下还要受老妈的指责,不应该买,我知道。 可买都买了,还能怎么样? “我不说。”妹妹抬起头,趾高气扬道,“反正你放在家里,老妈看见了也会知道的。” 不行,不能让老妈知道。 我害怕让老妈知道,不想让她知道,除非…… 我扔了。 “那我不要了。”我看着手里的东西也来气,正好路过垃圾桶,直接扔进去,“钱不还给你了,谁让你刚才不拦着我的。” “不行。”妹妹急哭道,“你说了和我借的,不然我才不借给你,你自己钱不够干嘛不说不买了?不买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我。”我是后悔,本来开开心心去逛超市的,遇到了推销员,买了不想买的劣质品,就不受控制地吵起来了。 “你必须把钱还给我。”妹妹拉着我的手臂。 我甩开道:“现在怎么还,要还也要回去还。” 妹妹这才没有哭出来:“扔了也好,花钱买个教训,用了万一生病更不好,现在也就浪费二十八块钱。” “二十八块。”我咬牙切齿,可以买很多好吃的东西了,慢慢用,可以用好久,却被我在一天之内挥霍光了。 好浪费啊。 下次,下次我绝不会听信那些推销员的话,什么免费送,都是骗人的。 “那个推销员一开始没把话说明白。”我抱怨起来。 妹妹也不怪我,和我一起说那个推销员的不是:“他们要赚钱,说实话还怎么赚钱?以后生孩子都没xx。” 那也太残忍了。 他们犯的错,为什么要让孩子承担痛苦。 “我希望他们出门被车撞死。”我只想让我花了二十八块冤枉钱的人去死。 妹妹比我更狠:“撞个半死不活才好,看他们还能怎么推销。” 对视一眼,我们又笑着和好了。 身后有人捡走了垃圾桶里的沐浴露和洗头膏,不清楚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老妈中奖一千块 老妈还是没有忍住,吃过晚饭就和老爸一起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我去上厕所的时候路过,看到他们两个都在彩票店里,正盯着屏幕聚精会神地看着,丝毫没有留意到我。 等我上完厕所回来,老妈是满面笑容。 老板娘也露出笑祝贺:“你运气真好,说让你买不就对了。” 老妈点头,惊喜地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一味说着刚才的事:“随便说了一个号,没想到真的中奖了。” 老爸抬了一下眼镜,一本正经道:“刚才怎么都不会想到能中的,kkk,三个连号,这概率也太低了。” “是啊。”老板娘附和。 可是,随机选的三个数字难道会比kkk中奖概率高吗? 按老爸的话来看,他是这么觉得的。 其实概率都一样,那两千一百九十七种可能中的一种罢了。 千里挑一。 这是何等的运气。 二里选一,要么富,要么穷,投胎到不富也不穷的人家里,这是何等的倒霉。 老妈先看到我,一见我就跑出来,开心地围在我身边,迫不及待地说着:“文文,妈妈中奖了,中了一千块,等会回家给你们买好吃的。” “买点肯德基吃,小孩子都喜欢吃。”老板娘不愧是做生意的人,知道得很透彻,肉松也炒得恰到火候,深受邻里街坊的喜爱。 我没有特别爱吃,笑了下看着老妈,等她回答要带我们去吃什么。 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饭刚吃过。”老妈对着老板娘道,“吃不下肯德基的。” 老板娘不认可:“小孩子都喜欢吃肯德基。” “等会去超市好不好?”老妈问我。 我没有回答,不好,不想去,每次去都不会买多少我们要吃的东西,想拿一样这个,不买,换一样那个,又不买。 欢快的气氛就这么一下子沉闷下来。 老板娘看了看她那正在吃饭的女儿,无奈而又宠溺地说道:“呶,你看,我们家这个这么大了还喜欢吃肯德基。”看向我们这边,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怎么会吃不下?大不了少买点就行了。” 对啊,少买点。 老妈还是不想带我们去肯德基:“她们奶奶经常带她们去,什么都吃过了。” 那也不会吃厌。 况且,有些东西根本没有尝过,有些东西也只是尝了一次,处在念念不忘的阶段。 如果能有第二次品尝到美味的机会,该有多好。 第一次是惊艳,那么第二次便是圆满。 不用多少钱就可以让一个孩子得到满足,只是几十块占据一千块的比重还是很大,舍不得也在情理之中。 要是有一千万,几十万舍不得,几万总舍得。 老妈有钱绝对会给我们花,省钱也是为了我们一家人生活,所以我不能怪她。 道理懂,脾气照发。 我懒得浪费玩游戏的时间留在这里,中奖是喜事,可一千块又算得了什么?开心什么?有什么好开心的? 买好吃的给我,还不如折现。 能给个五块十块的,应该算是正常范围,大发慈悲一下,给个二十,五十,甚至是一百,那就更好了。 中奖的不是我,都如此贪心,更何况是本就贪心想要中奖的人? 他们真中了奖,会如何? 老爸眼红,还要劝老妈买下去。 老妈尝到了甜头,并没有继续买下去,因为她觉得好运不会接二连三。 这一点,她非常明智。 但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人何尝不会期待福有双至呢? 可等来的,只是祸不单行。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外公病情恶化 外公的病情加重了。 去乡下的那一天,天上下着小雨,进村的路湿滑难走。 因为下雨,路上也没有什么人,整个村子死气沉沉。 过年了,都要忙着给自己家做晚饭。 时辰尚早,拐口第一家的大嗓门大妈正坐在小板凳上择菜,和她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大妈,絮絮说叨着什么,见了我们就闭口不谈,热情地打了个招呼:“月妹来了。” “嗯。”老妈应了一声,从小被她们看着长大,对邻里街坊也很熟悉,问候道,“儿子儿媳妇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大嗓门大妈笑着回道:“没什么,拿了几样补品过来,我平常不吃,买了也是浪费。” “怎么会浪费?”老妈挂着笑,“买给自己娘吃是一片心意嘛。” 大妈听了很开心。 可老妈已经听到了她们的闲谈,客气地笑过之后脸上再无笑意。 外公变得不认人了。 别人和他打招呼,一开始还会坐着露出笑,后来是一声不吭,理都不理。 会不会是老年痴呆? 这是外人的猜想。 不知道,外公还认不认自己的女儿?从医院回来到现在也没有多久的时间,怎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 外婆有和老妈通电话,每次问及外公都是同样的一句话,他还是老样子。 病情没有恶化,老妈才能放心一些。 现在看来,外婆是隐瞒了病情,癌细胞肯定扩散了,让人不能动弹。 来到外婆家,外公就坐在门内的躺椅上,眼神呆愣愣的,身后还是那张显眼的毛爷爷画像。 “阿爸。” 老妈喊了一声走进去,外公没有一点反应,眼睛还是无神,一个劲地望着外面,不说话也不看着我们。 就算是陌生人进来,也总该会看一眼吧。 可外公就是在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想得那么认真。 一个人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 生不如死和死,如果能让自己选,肯定很多人不想成为家人的拖累。 解脱家人,也是解脱自己。 被束缚在病痛的折磨中,日复一日,什么也做不了,什么都要人来照顾,吃喝拉撒,如同初生的婴儿越活越回去了,童真不会回来,反倒是愧疚怨恨变得如影随形。 “阿爸,我是月妹。”老妈蹲在外公面前,不断呼喊着。 外公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迟钝地看向老妈,开口道:“月妹。”笑了下又开始发愣了。 婴儿会长大,而生病的人在走向衰败,没有一点点希望。 外婆从厨房间走出来,看到我们就要去泡茶。 老妈喊住她,有些生气地质问道:“妈,阿爸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外婆停下,背对着我们低头,不敢回头看着我们去回答这个令人痛苦的问题:“也就这几天的事。” 或许,是不想让我们看到她眼中的泪水。 外公倒了,这个家还需要有人撑起。 老妈已经出嫁,就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老妈走上前厉声质问,声音发颤。 打了,又能如何? 外婆沉默,用身前的脏围裙擦了擦眼睛。 老妈也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再开口。 一片沉寂的氛围下,外公开口了,看着老妈就像是刚看到一样,对着外婆说:“月妹来了。” 外婆听到后走过去,贴在外公耳边说:“是,是月妹来了。” “啊?”外公听不清。 外婆又哭着大声说了一遍:“月妹带文文音音来看你了。” 外公木讷地回道:“不用看。” “怎么不用,她们人都来了,你看。”外婆往边上让开一点,好让外公看仔细。 可外公看了一眼,停顿一会,又重复起早就说过的一句话:“是月妹来了。” 老妈已经泣不成声了,还是对我们说:“叫外公。” “外公。”我们上前轻声喊了一句。 外公好像认不出我们一样,也没有听清楚声音,外婆就在旁边大声解释给他听,还问他认不认识我们。 “认识。”外公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很陌生。 第一百九十六章 想买全家桶 这一刻的我,心中五味杂陈,忽然对来之前闹的别扭悔恨不已。 房租东拼西凑花掉了一万块,老爸手里没有多余的钱了,甚至连去搓麻将的钱都没有了。 他这么说,我根本不信。 就算老爸没钱,老妈也会有钱,怎么会穷得连年都不能过了? 骗子。 一家人没吃早饭就出门,街上的店面没有几家开张的,都回家过年的过年,倒闭的倒闭,店面到期低价转让,到处都是这样的告示。 肯德基还好好开着。 “要不,去肯德基里买点吃吃,忙活了一早上都饿死了。”老妈去乡下前还要仔细检查一下该带去的东西。 卫生是固定任务,打扫完了才出发的。 我和妹妹当然乐意,眼神交流一下就知道彼此想要买的东西了。 过年,当然是要买全家桶吃了。 东西特别多,带到乡下去可以一起吃。 进了店里面,老爸拿出了一张一百块,又对我们说:“花了这张就真的没钱了,过年那几天只能全家喝西北风了。” 他爱喝也没人拦着。 反正我可以去奶奶家找东西吃,大过年的,怎么少得了子女们的各种礼物。 我专注地看着头顶上那醒目的全家桶,听到老妈问我们要吃什么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这个,买这个,买全家桶。 妹妹说了句:“随便。”眼睛和我一样盯在全家桶上。 这个新出的全家桶还算实惠,100块钱就可以买到很多吃的。 我们四个人要吃早饭,如果一人点一样吃的,不会便宜,汉堡单点很贵,要是再点杯喝的,哪怕四个人拼喝一杯,怎么也要六七十。 还不如添点钱买全家桶呢。 老妈看了一圈价目表,想法和我们一致,买全家桶要实惠,就去问老爸:“要不买个桶吃吃。” 老爸没有意见,拿出钱就做好了全部花光的准备,现在手完全随我们:“买桶就买桶,东西多,可以打包拿到乡下去吃。” 老妈又犹豫:“到时候她们和家辉抢起来?大过年的不太好,还是算了。” 又是这样。 不买就干脆说不买,说了要买又反悔,害我们白开心一场。 大过年的,都答应了先去乡下过年,回来再和爷爷奶奶过年,虽然我们是知道爷爷奶奶的百岁钱跑不了,想着去乡下能多捞点钱,但怎么也算是顾及大人的感受,先去看看生病的外公。 见了我们,他一定很高兴,病也就能好了,带我们去,就是给外公治病的,既然我们有用,当然要对我们好一点。 怎么买个吃的还要磨磨蹭蹭? “文文,音音,你们要吃什么?”老妈这么问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准备省点钱,只买一样我们爱吃的。 妹妹说了要吃汉堡。 我赌气道:“不饿,不想吃。” 老妈不放心地确认一遍:“等会还要拿着这么多重的东西坐车,想吃也没机会吃,真的不饿?” “不饿。”我很有骨气。 老爸悄悄凑到我耳边说:“是不是想吃那个全家桶。” 我看着他无奈的神情,应了声:“嗯。” 老爸去和老妈说了两句悄悄话。 老妈神情凝重。 老爸再来和我商量,其实就是变着法子劝我打消这个念头:“下次买,好不好?爸爸刚刚交了房租,真的没钱了。” 有钱的时候也没见给我买过。 在外人面前这么说,真像是个无私奉献,要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孩子的父亲。 演吧。 “知道了,我不要吃全家桶,我不饿。”我还是在倔强地发着脾气。 难道真就差这么几十块了? 两个汉堡,一份薯条,老妈和颜悦色地和妹妹商量着,最后还点了两杯喝的,都是牛奶,味道很淡,没有李子园好喝。 这样都五十多了,干嘛不买一百的全家桶,东西有那么多。 我闷声不响地坐着,看着他们吃,心里还是有气。 老妈也觉得有些贵,但钱毕竟已经花出去了,喝着牛奶说了句:“味道有点淡,不过还挺好喝的。” 我非要插话:“好喝什么?还不如买瓶装的牛奶喝。” 尝的那一小口烫到嘴了,也没人来关心我。 老妈只会当场翻脸:“一大早的就我一个人在忙,你们有空怎么不出去买早饭?都多大的人了,吃个早饭还要我来提醒你们?爱吃不吃。” 哼。 要是有钱,早就买了。 没钱,光买自己的那一份还不行,连亲爹亲妈都不考虑,这个小孩没救了,可一下子要买全家人的早饭,我也舍不得这个钱,宁愿饿着。 妹妹喝着她自己的,想让我再尝一口,递到我面前劝我:“你再喝喝看,味道一般,是没有李子园好喝,不过烫烫的,有股很淡的奶香味。” “不要喝,你一个人喝吧。”我看了眼,口渴也还是不要喝。 早上起来就喝杯水的习惯从来没有,平常也要多喝水的习惯更是耳边风,虽然渴,但是我早就习惯了去忍耐口渴。 为什么不买全家桶? 我从点完餐坐下,到吃完肯德基出来都是生气的模样。 只是这一件事不能顺我心而已,我便耿耿于怀。 真的有必要吗? 我知道没有必要,可我又做不到忘记。 只是有一个念头开始变强,我一定要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可以如愿买到吃的,也可以尽力让家人留在身边。 第一百九十七章 陪外公 在乡下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年,走街串巷的去拜访不认识的亲戚,都提到了外公的事,说几句关心问候的话,再给我们一个红包。 基本上都是大红包,100块,真不知道是给我们,还是可怜老妈想多给一点。 兜里虽然揣着比往年都要多的钱,可心里总觉得这些钱不是属于我的。 当然,也不属于老爸。 “不给。” 老爸一心想要去搓麻将,身上钱不多,就打起我们的主意,嘴上说得好听:“借你们的,赢了到时候连本带息还给你们,好不好?” 那输了呢? 不是血本无归? “不好。”妹妹也不想给。 我们站在老爸面前丝毫不肯退让,他也只能叹气,最后和我商量:“文文乖,少借点给阿爸,就借一百块。” “嗯(二声)。”我摇头表示抗拒。 他自己借出去的钱没能收回来,这么大一个前车之鉴放在面前,还想让我们两个聪明人步他的后尘? 做梦。 给他,还不如给老妈。 “你又要搓麻将啊。”我明知故问道。 他马上笑了下,撒谎说:“不搓。”装模作样掏了掏口袋,就摸出一些零钱来,凑不满一百,可怜巴巴道,“借老爸一点钱都不肯吗?”还没委屈一会就眉开眼笑了,“我们一起去买吃的好不好?” “买什么。”我对乡下小店里的吃的不感兴趣,但是鞭炮,摔炮,还有拿在手上发光的烟花棒是想买来玩的。 “买薯片,可乐。”老爸说不出太多的东西,就知道那么几样。 喜欢归喜欢,可每次吃完薯片,牙齿上总是会粘着一大片残渣,牙缝里面也会粘得到处都是,我刷不干净,不想再吃这种东西了。 至于可乐,大家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喝点就喝点,平常也没什么好喝的。 “不要吃,你想吃自己去买,钱够的。”我一点也不想在吃晚饭前跑出去买东西,免得错过先尝鲜的机会。 还要被大人喊着回家吃饭的话,真是丢脸,吃完了,不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去玩了。 老爸这么大人,居然不懂? 这几天每次到吃饭的点,都要到处去找他这个人,跑得我都嫌累。 不要吃就别吃了。 年夜饭的菜肴年年如此,大同小异罢了。 油炸的年糕,鸡翅,骨肉相连这些,我们小孩子可以先吃起来。 今年多了一种五颜六色的“薯片”。 外婆说是外公买回来的,有一段时日了,一定是在病情还没有这么严重的时候,还是如此牵挂着我们。 听闻我们爱吃薯片,就去买了“薯片”。 心中顿生欢喜。 “薯片”下油锅一炸,马上就膨胀起来,成了五颜六色的虾片。 味道一般,我和妹妹都不喜欢吃,但喜欢动手炸,表弟见了又要过来凑热闹,就和我们去灶口坐着了,他非要跟过来一起坐着一样。 人多,热闹才好玩。 我们在厨房忙碌的时候,外公就一个人在外面坐着,还是在发呆。 老妈就让外婆出去陪着外公,剩下的都交给她就行了,其实也是嫌弃外婆手脚慢,记性不好,洗好的菜刚放在一边就念叨着找不到了。 老爸帮忙做饭,比在家要勤快多了。 舅妈见了,夸老妈好福气,再借机埋怨了娘舅几句。 大过年的,他们两人又要拌嘴。 表弟看了就不屑。 其实,我们这边也是一样,人前亲密,没有人看着的时候,哪还用管得着表面上的琴瑟和鸣。 娘舅和舅妈带着表弟去走他们家的亲戚,七大姑八大姨的,比我们家亲戚多,所以,明天才会回来。 我们这边人一少,又冷清了。 老爸还待不住,这叫人怎么能不生气? “你有空也陪陪我爸。”老妈板着脸,不满老爸在这个时候还放不下麻将,“搓麻将什么时候不能搓了?” 但是人,现在不陪,以后也没机会陪了。 来年,还能再见吗? 老爸留下了,去陪外公说着简单又无趣的话,阿爸,我是阿五啊。 阿五啊。 外公盯着老爸,认出来后说了句:“月妹的老公,月妹最近还好吗?” “好啊。”老爸简单回了句,和老人不会聊天。 外公一直在自说自话,靠在躺椅上动也不动一下,比起树懒还要懒,吃饭喝水都要外婆端到跟前喂着,记性却比外婆还要好,不过,是记得以前的事罢了,近的,刚说过又会忘了。 “阿五啊,月妹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外公满目愁容,已经来了的人就在身后,还是浑然不觉,顾着诉说往事,“我还记得她小时候跟我一起去下地,第一次去的时候……” 第一百九十八章 过年期间 老妈被虫咬了,吓得马上就哭了,本该是读书的年纪,除了读书却还要考虑太多家里的事情。 “月妹不容易,你要好好对她。”这是外公对老爸最后的嘱托。 “晓得。”老爸低头沉默。 老妈又是忍不住要哭,看到我们两个忽然欣慰地笑了下,让我们去喊他们吃饭。 “吃饭了。”我们就在厨房门口喊,还不喊长辈的称呼,极其不礼貌。 当然,惹怒了老妈。 她气道:“站在这喊有什么用?还不快过去,扶着点你们外公。”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应下了还是没有过去,老爸已经在扶了,我们过去也是多余,能做的只剩下给外公盛碗饭,拿双筷子这样的事。 刚好一人一样。 妹妹抢着要拿筷子。 吃过饭,老爸还是闲不住要出去,留下我们和老妈。 外婆要收拾碗筷,老妈就陪着外公聊天,偶尔提到我们几句,外公会转过头来看我们一眼,脸上露出笑来,转回去再和老妈说话。 很快,天就黑了。 乡下的路上没有路灯,没有太多的行人,天黑之后就是彻底的黑,彻底的静,放平日里来,我肯定不敢出门。 过年是例外。 远处能听到烟花升天的响声,站在门口就能看到烟花绽放的模样。 黑夜一次次被点亮,比不上白昼的亮,却比白昼更美。 那是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美。 周围皆是看不清的黑,唯有眼前这一片烟花,璀璨而又夺目,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全部的目光,思绪也都到了半空中。 妹妹和我说着悄悄话,想要去买烟花放,说看到进村的那小店里有卖小的烟花,拿在手里朝天举着。 “破”一下就出去了。 我不敢拿,妹妹却很感兴趣,只是我们能出去吗? 老妈还在和外公说着话。 我们这边不出声看过去的时候,老妈也忽然停下了,看着我们问道:“要出去玩?” 我和妹妹互相看着,开始傻笑。 “去吧,别走太远,把你们爸找回来。”老妈看我们陪了外公这么久的份上肯放我们离开,要求就是找老爸回来。 “好。” 我们兴冲冲出去,一路奔到小店里,那里面果然是有人在搓麻将。 妹妹买烟花,我就往那些人中看去,没看到老爸,正常的,在同一个地方被逮几次当然要换地方了,反正不在这,回去能交差就行了。 我也不想再去别的地方找老爸。 老妈就是担心他要搓麻将。 现在没在这里搓,可能是去别家搓了,要么是去看别人搓了,没得搓麻将的时候看看也好,这种感觉我深有体会,久而久之,比起玩游戏,我更喜欢看别人玩游戏。 后来也有一段时间迷上看直播。 买完烟花,正准备走,忽然听到了熟悉的笑声还有说话声。 是从老虎机那边传来的。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运气好与不好 “阿爸!” 我和妹妹对视一眼同时喊道。 “在哪?”妹妹还没有发现,我点头示意在老虎机那边。 老爸还在和旁边的人炫耀着:“运气好,前面那个人刚好输了很多,我也是第一次玩,纯粹是运气好。” “厉害的。”旁边的人却一个劲在夸,说着不知是真还是假的话,“这台机器放在这边,我就看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像你这样厉害的。” 到底有多厉害? 我们按捺不住好奇心走近,再次听到老爸那爽朗的笑声,继续客气道:“运气好。” 是好。 老爸面前有一大堆硬币,都叠成小山了,初步估计,得要100个硬币往上走。 论视觉效果,比一张一百元大钞要震撼,我忽然存了一个要存很多硬币的念头。 只要硬币多,虽然加在一起并不值钱,但感觉拥有了一大笔财富。 我已心满意足。 老爸见到我们两个,有些惊吓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老妈喊你回去。”我们马上接道,这句烂熟于心的话早已没有什么威慑力。 老爸赖在凳子上不肯起来,习以为常地说出拖延的话:“马上。”盯回游戏画面又要开始新的一局,见我们不走又看了看我们,催道,“你们买了烟花啊,出去放的时候小心点,要去哪边放?别放到别人家窗户上。” 屁话。 我们又不是那喜欢调皮捣蛋,爱拿炮仗炸别人家茅坑的小屁孩。 “知道。”我们敷衍道。 老爸又准备玩,看我们还是不走,手里把玩着硬币苦思冥想起来,犹豫了半天也没选定要押的图案。 妹妹忍不住了,喊道:“你快押啊。” 就是就是,我想看他玩完一把再回去,新奇的东西谁不感兴趣? 老爸见状要教我们玩:“要不要玩一把?” 我摇头,老板说,未成年人不能玩,就像那日后的网吧,都说未成年人不能进去,可老爸老妈楼下就有一家网吧,换做是男生,肯定老早就趁大人不注意溜进去玩了。 我们两个忍到高中才去第一次,也不能怪我们不听话,生了两个孩子,家里面却连一台电脑都没有,手机也没有,游戏机还是没有。 去店里能玩一小会,有时候一天都玩不上,老爸故意霸占着不让给我们玩。 高考为重。 哪个学生不想以高考为重?为重就真的能如愿以偿了吗? 人该有自知之明,不是读书的料,不如趁早挖掘别的长处,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换棵别的喜欢的树吊死不行吗? 不行。 大人要为我们好。 高考,一定要努力。 又是废话,一定,我讨厌这两个字,说得好像我们一定不会尽全力一样,他们才要反复强调一定要努力。 一定要看书,一直看书吗? 玩电脑游戏,对我们来说就是劳逸结合,可是难得肯把位子让给我们,偏巧要做生意的客人就来了,还是非要用这台能玩游戏的电脑才能做的生意,生意更是为重,不让不行。 我们都懂。 可是上了高中,最让我们烦恼的一件事就是晚自修。 天天晚自修。 在最初的那一段时候简直是度日如年,原本四五点就能放学,回家吃完饭,洗漱完毕,还能安安稳稳看会电视。 一旦晚自修,平常空闲也不想争分夺秒赶在放学前写完作业了,反正晚自修上可以写,不然也没事干。 慢慢也就习惯了这晚自修。 烦恼自然就变成了另外一件事。 补课。 周末有一天要补课,学校规定的,补就补吧,关键是补了也没多大用处。 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想要变好的学生会自己努力,跟随大部队就是随波逐流,进步不了多少,而学习不好的学生,只想着补课后赶紧去网吧占座,人在心不上,上课时常走神。 来了和没来一样。 老师常这么说,可实际上还是有区别,不来早就能去玩游戏了,来了就多浪费玩游戏的时间来做完全无意义的发呆。 我无所谓好还是不好,只想顺其自然,数学好就稍微用心点,让它变得更好,英语不好,学得烦躁了就放下,想要提高点分就背背单词,单元测验有显着效果,因为学什么考什么,等东西学太多混在一块,又是听天由命。 运气好,可以接**均分。 运气不好,不至于垫底,但也是倒着数上来的前十。 第二百章 真正恐惧的是什么? 妹妹要玩,丢了一块钱进去,笑嘻嘻地乱按了一通,然后,除了少掉一块钱无事发生。 要说变化,在心里。 那是一种看不见的变化。 谁不想赢,当投下钱的那一刻,就是动了想赢的念头,哪怕是抱着玩一玩的念头,也存在着万一能赢钱的期许。 妹妹脸上闪过失落,很快又不见,她总是那么乐观,才一块钱而已,不用在意。 要说在意的,是老爸的态度。 他在一旁不过看妹妹玩了一次,就着急下了定论:“你们不会玩。”在妹妹喊着要再玩一次的时候开始和以前一样哄道:“乖,听话,你们两个先一起出去放烟花,我很快回来了,要是怕黑不敢回去,就在门口这边放,等会带你们一起回去。” 刚好让他有借口应付老妈吗? 是为了陪我们放烟花。 想得美。 不需要大人陪,尤其是在放烟花这件事上,自己拿在手里放才有趣。 不敢拿,看妹妹放也有趣。 “怕黑就不会过来了。”我一下子脱口而出,在心中鄙视着老爸的话。 我根本就不怕黑。 黑,有什么好怕的? 要说怕,是怕隐藏在那黑夜之下的东西。 关上灯,我睡不着觉,会睁开眼注视着房间的一角进行发呆活动,静谧之下,整个人的思绪都放空,不用去想别的,只用留意眼前的景象,让眼睛感到疲倦,合上眼便能睡了。 可是。 眼前的这一切早已熟悉,即便是关了灯的房间也绝不是一片黑暗。 总会有微光透进来,让一切变得隐隐约约。 当眼睛疲倦,半开半合,心里的光会让这份隐隐约约一直存在。 什么地方有什么东西,自己的家最清楚不过,有一瞬,我会忘了自己是睁开眼还是闭着眼。 因为。 眼前的景象,不管是睁眼,还是闭眼,都是一样的。 心中安定,便能安然入睡。 可要是眼前忽然闪过什么东西,我会顿时没了瞌睡,四处寻找那突然闯入视线里的东西。 看了一圈,没有任何异样。 可找不到那东西前,怎么也睡不着了。 老妈半夜出来上厕所,我抬手挡了一下光,她就知道我还没睡。 我解释说:“刚才,我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墙上跑过。” 她带着困意,稍显不耐烦地劝我:“别总是这样疑神疑鬼的,明天还要上学,快点睡。” “哦。”我翻身背对老妈,可心里还是发抖,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啪”的一下。 是拖鞋。 我赶紧回头去看,只见老妈很坦然地拿着准备要上厕所的卫生纸清理着地上的蟑螂,看了我一眼无奈劝道:“是蟑螂,现在没了,你可以睡了吧。” “嗯。”是可以安心睡觉了。 原来是蟑螂啊。 家里实在是太常见了。 不过,蟑螂竟然会上墙,那会不会顺着墙爬到我这边,想想又睡不着了。 只要家里有蟑螂,总是失眠。 看见蟑螂,没打死要害怕,打死了还是要担心有别的同伙,没看见蟑螂逃不过提心吊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 每次进家门,开灯都成了一件令人恐惧的事。 好在冬天可以暂时放下。 老妈说,冬天不会有蟑螂,奶奶也这么说,我们确实也没有见过,渐渐放松下来。 不过,在乡下,哪怕是冬天,鸡屎依旧随处可见,晚上一不留神就会踩一脚。 有老爸在,用他的手机能照明。 现在。 让我们玩的人是他,赶我们走的还是他。 妹妹颇有不满,直言道:“这不就是乱玩看运气的吗?” 老爸死活不承认是运气,还要像我们展示他的实力,夸夸其谈道:“你们两个看好了。” 我们凑近看,接下来几块钱全部阵亡了。 看来,今天的运气用得差不多了。 旁边还有人看着,老爸见好就收:“不玩了不玩了,带你们去放烟花。”果然是把我们当借口, 硬币全部塞进了两个大裤袋里,走路不方便,分了些放到西装口袋里,走路都带声。 我们浩浩荡荡回去,路上,一片黑,老爸手机没电了,居然会没电,早干嘛去了,怎么不知道充电?看在他肯走在前面提醒我们过桥小心的份上原谅他了。 “快点回去了。”老爸知道时辰不早,手机没电后连电话也打不通,会让家里人担心。 也就是老妈。 妹妹却要停留在桥上,想在这放烟花。 我觉得危险,拉着她走,她觉得这样拉拉扯扯才是危险,我觉得也有道理,被她甩开后就站在她身边,手上时刻提防着。 万一她掉下去,我一定要拉住她。 多此一举的动作,自以为是的烦恼就是整天担忧这个,担忧那个。 夜幕沉沉,脑袋冻得止不住发抖,环顾四周,忽然担心会有外婆口中吃小孩的妖怪出现,因为我不是一个乖小孩,曾经偷拿过钱。 第二百零一章 烟花易冷灯不会 “到这里来,没那么危险,放一根就回去了。”老爸给我们挑了一个地方,是沿岸的人家,门前有两步高台阶。 都是水泥台阶。 台阶之下的路面还是石头,有几个地方石板开裂,留下了拳头大的口子,表弟放鞭炮就喜欢往这里丢,要么就是往水里。 总之,不能走寻常路。 妹妹站上台阶,老爸用打火机点燃了烟花,怕被误伤,我会躲远,就像表弟喊我往露天的茅房丢鞭炮,我从来不会去尝试。 谁试,谁是傻子。 乡下的茅房实在是简陋。 几块砖头围一围,顶上盖块板,随便放上一口大水缸就是茅房了,冬天,那叫一个冻屁股,出门在外,也没办法。 所以我们尽量不出门,走亲访友的有长辈去还不够吗?要我们这些晚辈去凑什么热闹?除非有红包拿。 表弟的红包都会被收掉,他身上没钱,喜欢跟着我们混。 熟稔归熟稔。 有些时候,做事还是要有底线,像是被溅了一身屎尿还要装作没事忽悠我们过去这种事,一眼就被我们看穿了。 笑眯眯的模样一定不怀好意。 见我们不过去,他就自己过来,想要往我们身上靠。 我们赶紧跑着回去和外婆告状,他自然是免不了一顿骂。 拿鞭炮吓唬人这种事,他也没少干。 今天,表弟难得不在,为了娘舅舅妈答应给他的那一点红包钱开开心心出门了。 妹妹也就能一个人安心放着烟花。 就一个人放,眼前的夜空刚被点亮一小个角落很快又黯淡下去。 “老文,你也放啊。”妹妹边放烟花边催我。 头在看我这边,真怕她一不小心把手也转过来,那烟花就会对着我这边了。 其实,也没关系。 烟花还是会放到我这边的空中,可我下意识往老爸身后躲,然后回道:“你放吧,放完我们回去了。” “好,放完回去。” 妹妹故意曲解我的意思,看着另外一根烟花道,“刚才买了两根,正好一人一根的,你不放,那我来放,全部放完再回去。” 我看着老爸。 老爸说:“这样也好,拿回去也是占地方,被你们老妈看到又要说你们乱花钱。” “过年本来就要放烟花。”妹妹嘀咕着。 我在心中附和,对。 “我们买的那些呢?都放完了?”老爸多此一举地问着。 妹妹还是回他:“早就放完了,不就那么几根烟花棒。” 分一分,还分不均匀,多出一根,为了公平,不落人口舌,我们就先把这根拼着放完了。 最后才给表弟。 他等火快灭了,往门口的柱子上嗞。 灰色的墙变黑了。 我和妹妹一起指责他的不是,担心对柱子产生不好的影响,毕竟这是撑着屋檐的柱子。 要是倒了,屋檐跟着倒,不光自家门前一片狼藉,还可能牵连周围邻居。 他却还有理了:“没关系的,这柱子上面本来就有很多脏东西,这里缺了一块都没事,现在就是外面颜色变了,柱子还是好的,不会塌的。” “万一塌了呢?”我还是不放心。 表弟拍着胸脯道:“塌了算我的。” 那就好。 我们跟着一起用燃尽的烟花棒在柱子上作画,留给我们画画的时间并不多,于是,我们又试着直接用点燃的烟花棒对着柱子挥舞。 要不是邻居搓麻将回来刚好看到,我们还能玩下去。 黑灯瞎火的,但愿邻居没看清这几个熊孩子是谁,毕竟我们被她吼了一声后马上往别处跑了,没有躲进家里。 妹妹放完了一根,另一根还是想去桥上放,直接对着天空实在是无聊,看厌了,对着水面放了一个,没有像丢鞭炮进去一样炸出水花,而是浪费了一次可以看到烟火的机会。 当烟花棒再次被举起,妹妹的左手没能跟上右手的动作,导致它出现了倾斜,刚好下一发烟花发射在即。 “破”的一下。 烟花的亮光窜出去直奔台阶之上紧闭的房门,老爸过去眯着眼察看,转头朝妹妹道:“没事,你放心继续放,放完我们回去。” 妹妹已经没有心思,草草对着天空放完了烟花随手扔掉。 我过去捡起来,她还问我:“没了,你还捡起来干嘛?” “这可是别人家门口。”我觉得乱丢垃圾这种事虽然不好,但丢在自家门前还是没问题的,因为各扫门前雪。 只要不是吐痰,别人踩了这垃圾,一般也不会摔倒。 况且,天这么黑,我拿着还能防身呢。 可我不会这么直说,突发奇想地问老爸:“这剩下的能不能拿回去当柴火烧。” “能烧。”老爸又要开始骗人了,“等会烧到一半,砰一下爆炸了。” 算了,不要了。 我把垃圾丢在墙角,别人踩不到就没事了,反正除了我这边的这个垃圾,地上随处是已经放完的烟花鞭炮,要等过几日才会有人收拾,现在收拾好了也没用。 多我这一个垃圾也不多。 麻烦他们了。 我挨着妹妹走,不想落在后面当走在最后面的那一个人。 天凉有风,背上都是凉嗖嗖的。 关键是回头只能看到一片黑,看不清,但又担心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一路提心吊胆,索性安然无恙回到家中。 昏黄色的灯光,是那样温暖。 头一次真正感觉到,生活在镇上,要比在乡下幸福很多。 晚上的大街依旧灯火通明,可以出来逛街,是件幸事。 而在乡下,可以肆意放烟花。 也是幸事。 第二百零二章 乡下来客 第二天。 大姨带着两个女儿来了,大人们在一起说话,我们就待在房间里玩扑克牌。 玩到一半,又有客人到。 是大姨家的亲戚,侄子之类的一个人和大姨家女儿年纪相仿,我们该叫他哥哥,亮亮阿哥。 他见我们光玩牌却不赌钱,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便在一旁怂恿我们道:“玩小一点,一块钱一把,我们一起来玩21点怎么样?” 这玩法,我们知道,但一局很快结束,即便是一块钱输赢,运气不好,五块十块的也一下子就没有了。 买吃的不心疼,输了会很心疼。 我和妹妹都不想玩了。 他们三个在房里赌着小钱,我们就出去走走,奇怪大姨的老公怎么没有过来。 出去找老妈问问什么时候开饭的事,恰巧听到她和大姨之间的对话。 大致意思是大姨和大姨夫因为钱闹了矛盾,甚至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可是这两个孩子都还没有结婚,要是大人离婚了会不会对孩子不好。 这是大姨最担忧的。 老妈安慰着她:“你和他走到今天不容易,既然已经到了夫妻的份上,就互相包容一下。” 大姨是个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人,听老妈这么一说心里便有了数:“月妹,你放心,我不会和他离婚的,我就是说说而已,现在房子是他的,离婚了他倒是想得美,再找一个年轻的给他生儿子。” “不会的。”老妈看大姨根本就不明白她的意思,不由着急道,“他也多大年纪了,四十来岁的人,除了房子身上又没多少钱,不然你们也不会为了钱吵起来了,谁家小姑娘看得上他,你放心好了,等回去,有什么事,记得别动不动发脾气,要心平气和地说,毕竟……” 毕竟什么? 看到我们过来,老妈就不说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打发我们走:“玩好了?去把你们老爸喊过来,马上要烧午饭了,人又不见,让他过来帮忙。” “哦。” 我们一前一后朝着大姨喊了一声,大姨马上对我们挤出笑来,提醒一句:“路上小心点。” “知道了。” 我们在这住了几天,已经慢慢习惯了,这个点的老爸一定是在村口小卖部里玩老虎机。 中饭还没吃,麻将一桌都没有,等吃过午饭就可能有来搓麻将的了,到了晚上人更多,忙碌了一年难得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这是很寻常的事情。 可老爸根本不需要放松,他一年到头都在搓麻将。 我们找到他,转达老妈的话:“老妈说你人又不见了,喊你过去帮忙。” 做饭烧菜的总是老妈,过个年也在忙个不停,积压的怨气常常会在这时爆发,而老爸习以为常,把我们的话当耳旁风:“你们先回去,我玩好这一局就回去了。” 又要骗人。 我们站在他身后,亲眼看着他抽着香烟玩好这一局后又接着往里投了一个硬币。 “嗯。”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发出质疑的声音。 老爸发现我们没有走,回头看我们一眼,拖延道:“等我玩好这一局,钱投都投了,不能浪费。” “那你快点。”我口头催促。 妹妹要去上手帮忙:“快点随便按按。” 老爸不想被打搅,情急之下自己按错了想要按的键,结果还没出来就已经在怪我们:“你们两个吵什么,本来这一局我可以赢很多钱的。” 第二百零三章 中午在家吃饭 有了妹妹的帮忙,也赢钱了。 老爸意想不到地看着妹妹,上手捏着她的脸开心道:“你真是我的小财神。” 妹妹很嫌弃这种动作:“脸都被你捏大了。” 老爸松手,收拾着零钱,和昨天一样揣进口袋里,为了庆祝他喜得小财神一枚准备给我们分钱:“今年阿爸没钱,百岁钱也没有给你们,等会这些你们拿去分了,好不好?” 我们见钱眼开道:“好。”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他们给我们百岁钱也是从我们这抢走再给我们的,只有小气扣扣的十块二十块。 今年他们确实没钱,却难得没有从我们手里硬抢,只是叮嘱我们要把钱放好。 老爸先前向我们借钱到底是不是试探? 试探我们对他们的情,还是说,试探我们能不能守住自己的东西,又或是,老爸单纯想借钱去搓麻将。 最后一种,概率最大。 麻将搓不成,他也只能玩玩老虎机,玩多了肯定没意思。 “都给我们?”我要确认一遍。 老爸点头。 我担心他给了硬币又要讨回去,甚至是以小博大借机讨要更多,说什么我们有的都是他给的,那他也太看得起他自己了。 还有别的自家人在给我们钱,在照顾我们。 我必须先把话说明白:“你还玩不玩了,玩的话就留一点。”免得后悔都给出去了,再阴魂不散地来缠着我们。 老爸笑了:“那我留几个,等会家辉回来了,你们三个一起分。” “吁。”我和妹妹对此嗤之以鼻。 老爸马上摆出大人模样来教育我们兄弟姐妹之间要团结,先不说他自己做得怎么样,我们和表弟不是亲姐弟。 “是表姐弟,对吧,老文。”妹妹问我。 我附和:“对,我们才是亲姐妹。” “姐姐。” “妹妹。” 互相装腔作势喊了一声后,自己都受不了,当着彼此的面犯恶心,吐完就笑。 老爸还要说:“就算不是亲姐弟,你们也要多照顾照顾表弟……”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不等他说完就回道。 很快到了吃午饭的点,亮亮妈热情地招呼我们去她家吃饭,说他老公已经烧好了,报出来的名都是荤菜,什么大虾,鳝鱼,白斩鸡,羊肉,就连外公爱吃的甲鱼都有,这玩意可贵了。 我比较喜欢吃的是羊肉,也贵,好在老妈和妹妹不爱吃,嫌有羊膻味。 可羊肉串妹妹又是要吃的。 我是尝不出她们说的那种味道,羊肉就是羊肉的味道,香。 老爸买回来一点点就好几十,每次都吃得不尽兴但也算是解了馋,配着米饭一起吃,我比平常吃得多。 想跟着去吃羊肉。 我望眼欲穿,听到亮亮妈说她家还有别的客人在的时候就不想去了。 尤其是老爸接了一个电话说要去刻个图章,那人等着急用,会开车亲自来接老爸,而且价钱也好商量。 本来就缺钱,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生意。 老爸和大家解释了一番就准备出门了。 “阿五,别这么急,吃了饭再走。”外婆喊住老爸道,“开车过来也要时间的。” 老爸无奈笑道:“他知道我来这里过年了,看店里没人就直接开车过来了,已经快到了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我去村口等他么好了,小店里买点饼干吃就行。” “那刻完章呢?”我追上去问他。 老爸看着我,安慰道:“放心,他会送我回来的,不送我也可以自己叫电动三轮车过来,你们都在这,我怎么可能留在街上搓麻将。” “那你快点回来。”我还是担心。 老爸笑道:“刻完章就回来了,去吧,你也去吃饭吧。” “嗯。”我回到妹妹身边。 老妈再次和亮亮妈说着不去吃午饭的话,老爸不在,和不认识的人坐在一块能说什么?吃饭的时候互相客气,都不能好好吃饭了。 尤其是那些男的爱喝酒的,一喝醉就喜欢天南海北地畅所欲言,有老爸在就能陪着他们一起胡言乱语,不然,要朝着我们问东问西了。 有没有好好读书这种话就算了,甚至连有没有小男朋友这话都问得出来,问完还在那一个劲的哈哈大笑,自以为很幽默,都不知道他问的人只是一个小学生吗? 早恋这种事,初中之后才普遍吧。 别说是男朋友了,男的朋友都……没有,他才不算是我的朋友。 亮亮妈带着亮亮回家去了。 大姨和她的两个女儿留下陪着我们一起吃饭,饭桌上也问候了外公,表达了她的一番同情,劝外婆不要多想。 我听得都烦了。 别多想,别多想,那就不要提外公让外婆多想啊,真是的,弄不拎清。 我和妹妹吃完饭早早离开了饭桌。 晴雯阿姐早吃好,出来看着在门外徘徊的我们笑着打招呼,说要带我们出去玩。 能去哪? 我们摇头。 她纳闷道:“你们怎么都这么拘束,不认识我了吗?以前还住过我家,记不记得。” 记得,也认识。 可每回都是这样,熟悉的人要是分开了,再相见的时候,哪怕心里很开心,也没有办法马上变得和以前那么熟络。 就算我没变,她肯定变了,变得更漂亮了,打扮得比以前还要漂亮,像是谈恋爱了,不知道是不是和原来网上的那一个。 就算她没变,我也变了。 第二百零四章 比起吃的还是硬币重要 老爸回来的时候碰巧赶上舅舅和舅妈带着家辉回来,不在亲戚那边吃晚饭了,不然又要被留下睡一晚。 表弟一回来就炫耀着他拿了多少红包,还一个劲问我们拿了多少。 好像大人们都是商量好的一样,从今年开始,收到的红包都归我们了。 开心吗? 也就那样,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变化,但这心里么,当然是很开心。 “分硬币,分硬币。”我和妹妹喊着让老爸赶快掏硬币出来分。 表弟还什么都不清楚,一脸懵道:“分什么硬币?” “硬币就是硬币。”妹妹白他一眼。 我上前抢过老爸手里的肯德基放在桌上后又回来盯着他:“老爸,快点。” 那肯德基的袋子里装的是一个全家桶,鸡翅什么的跑不了,表弟想抢也只能拿手里,总不至于直接揣兜里。 那娘舅不得打死他,舅妈烦也能烦死他。 但硬币就不一样了。 是钱,比吃的要重要。 我们这三个小孩的眼里只有钱,当表弟反应过来有钱拿的时候,凑过来忍着笑说:“我也能分一份吗?” 废话,明知故问。 不等他,我和妹妹早就分完了。 只要是两个人分,那肯定能分均匀,一块钱也可以分成两个五毛来用的。 但是三个人么。 问题很快就来了。 老爸往吃饭的桌上撒了一大片硬币,我们三个一人占据一个方向,不管不顾地把硬币往自己身前抱。 “我的。” “是我的。” 我们抢了起来。 这场面不堪入目,老妈教训着我们:“要吃饭了,把桌子给我空出来,三个人别抢,给我好好分,你们不分,我来帮你们分。” 我们当然不肯,要自己分,极不情愿地将收入怀中的硬币又给推了出去,慢慢推,一边推一边互相戒备。 表弟的眼神贼溜溜的,看我们两个一眼先说出分硬币的办法:“我们每个人轮着拿一个,谁都不能多拿,拿完为止。” “好。”我们应下了。 妹妹开始拿,一下子就拿了好多个,表弟马上反悔,将面前的所有硬币都给抢了过去,抱着不肯松手,活脱脱一副见钱眼开的模样。 都已经有那么多红包了,还这么在乎十几二十的硬币,真是穷疯了。 我不像他那么在意,坐在位子上完全不想动,不管他怎么抢,只要最后没能让我满意,我就去喊娘舅过来主持公道,定能把他打回原形。 现在懒得做无用功。 妹妹也懂这个道理,不像他那么傻,眼看硬币都被抢走,生气地将拿到手的硬币也往他身前桌上丢去:“你要那都给你。” 这是气话。 表弟也知道,眼看我们两个都不抢了,脸上顿时没笑,老老实实将手松开,看着妹妹道:“小阿姐,你怎么生气了?”茫然地看向我,“大阿姐,小阿姐怎么了?” 还用说,当然是嫌弃他。 妹妹不耐烦道:“一人拿一个得要拿到什么时候去,这里这么多硬币,我们先一人拿十个,再一人拿五个,最后剩得少了再一人一个分。” “是这样啊。” 表弟识趣地拿了十个硬币,数了一遍又一遍还让妹妹确认,“小阿姐,你看看,是不是十个,我没有多拿。” “知道了。”妹妹还是嫌弃他。 我们愉快地数着硬币,埋头在一堆硬币中感觉拥有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而老妈还在数落着老爸。 “你怎么还买了肯德基,都要吃饭了。”老妈看了我们一眼,声音放低道,“还是全家桶,你哪来的钱啊,小孩子要吃,一人买一样就算了。” 老爸大方道:“没关系的,吃不完我们也可以吃的。” “吃得完。”我回头喊了一句,继续数硬币。 老爸朝我这笑着点了一下头,对着老妈没有隐瞒:“难得过年,百岁钱都没有给她们,况且,我出去刻章拿了……” “……” 后面的话听不清。 老妈惊讶的声音倒是听到了,反正老爸这一趟出去刻章,应该是有史以来收过的最贵的价钱。 毕竟,大过年的。 而且是别人家大老板主动给的,不收岂不是不给人家面子? 第二百零五章 两个硬币三个人分 那边的老爸刚安抚好老妈,我们这边又闹出了矛盾。 硬币多出了两个,而我们有三个人,在这个时候,我和妹妹当然要分开来算,所以我们马上否定了表弟提出的“他一个,我们两个拼一个”的建议。 可是,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两个硬币都给我们,表弟是吃亏,可他今年已经拿了比我们还要多的钱。 我嫉妒。 可以共苦,可以拿出自己的钱来买鞭炮和表弟一起玩,但是原本比我还要没钱的表弟突然拿到手的红包比我还要多了,哪怕我也有了红包,还是不开心。 妹妹先抢了一个硬币,对着他说:“你还差这一个硬币啊?” 表弟也不管不顾抢了一个过去,抱着他的那堆硬币嘴上有理道:“你们不差就给我,韩信带兵,多多益善懂不懂?” 懂。 多多益善。 不就是多多益善吗? 缺的时候,可能一个硬币也拿不出来,表弟以前就是这样,现在钱可多着呢。 比我们还多。 我偏瘦,要多吃东西增肥,垃圾食品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桌上摆着一大桶无人问津的肯德基,妹妹和表弟还在进行口舌之争,甚至演变到上手去抢对方到底硬币,我不想去帮他们任何一方,只说了一句:“不用抢了,我不要,你们两个人一人一个,正好。” 妹妹朝表弟哼了声,大声说:“老文,我分你一半,我们不和这个小气鬼玩。” 表弟一听不乐意了,态度放软可硬币还是想要的:“轩文阿姐,你真的不要?” “不要。” 我又回了一遍,带着怨气,能要的当然要,可两块钱都给我们了,我自己都觉得贪心。 钱是如此,吃的另当别论。 老妈给表弟买过肯德基的汉堡套餐,一个人去乡下的时候带去的,不止一次,却从来没有给我们买过,即便是彩票中奖,最后也只是不情不愿地带我们去买了两包薯条而已。 偏心也不是这样偏的。 到底,谁才是她的女儿? 我把肯德基率先拿到面前,刚拿过硬币的手洗也不洗直接伸进去拿了一个鸡腿,啃了一口又丢进去,再拿出一个鸡翅又啃了一个。 都是我的。 老妈喊我名字,生气道:“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就是赌气,就是不甘心,妹妹多拿一个,我可以忍受。 也许,不该这么说,我是自愿的。 但表弟想多拿一个,我不情愿,在我眼里,应该这么分,妹妹单独一个硬币,而我和表弟一人五毛。 “是不是分不均匀了?”老爸过来劝道,“我这里还有,差几个?” “别给了。”老妈吼道,阻止了老爸掏硬币的行为,“都是你想出的主意,没事分什么硬币?”说得老爸哑口无言后转向我们一脸严肃:“给你们了还要吵?不就是几个硬币的事。” 说得轻巧。 最穷的时候身上就几个硬币,想买什么都要权衡再三,买了一定会后悔,因为花钱了,钱少了,除非花掉的钱能很快通过别的办法回来,不然会一直介怀买的这样东西。 可不买,又时时刻刻想着要买。 这种煎熬的感觉,他们明白吗?明白!呵,明白,就是因为他们明白,所以才麻烦。 我故意拿出鸡腿出来吃,故意吃得狼吞虎咽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都要吃饭了还吃这个。”老妈选择把怒气发在我身上。 是我咎由自取。 谁让我在这个时候还要特立独行,妹妹和表弟都老实地坐着默不吭声,就我在吃肯德基。 我早就想吃了。 为什么非要挑表弟在的这一天买,不出去刻章就真的没有买肯德基的钱了吗? 买就买了,买什么全家桶,一人一样吃的,都是一样的不就不会吵了。 烤翅就两对,妹妹爱吃,表弟要吃,我也想吃啊,四个,三个人也分不均匀,硬币已经让出去了,这个我不让。 一边吃,一边哭了起来,我自己都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又变成这样。 吃不到想吃的,会哭。 吃到了,还是这样。 或许,这就是穷人的悲哀。 外婆娘舅听到声音从里面出来,看到我们闹不愉快马上开始劝:“要吃就让他们先吃,饭等会也可以吃的。” “吃饭的点还吃这个。”老妈在外婆面前压住火气,看妹妹和表弟一眼道,“洗手,吃饭。”转身去厨房的时候忍不住要埋怨,“吃了肯德基还怎么吃得下饭,就这么来不及了。” 是啊,就是来不及了。 我回嘴道:“现在还烫着,好吃,等会冷了还怎么吃?” “啊,现在嘴还这么刁了啊。” 老妈一回头就做出要打人的模样,我抱着肯德基的桶就往外跑,脑子里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心里又怕又要嘴硬道:“那就都别吃了,我拿出去喂给狗吃。” 第二百零六章 离家出走一小时 “喂狗,好啊,你去喂狗,你今天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老妈不怕火上浇油,看过来的那一眼让我不敢直视,很快她就自己坐下先吃饭,斜眼看我,“我养条狗喂点吃的都知道朝我摇尾巴,养你养到这么大了,就知道和我发脾气。” 又不是天天发。 我拿着肯德基觉得一点也不香更不想松开,我的亲妈居然把我和狗做比较。 这个时候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 狗是可爱。 我最喜欢狗了,以后,我也要养条狗,陪我一辈子。 从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养起,陪我到一百岁。 只是,到了那个时候的我真的能照顾好自己养的狗吗? 怒火上头的时候根本不会考虑这些。 我只知道一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喜欢狗,想和狗亲近,可我不是狗。 老妈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总是这样,冷嘲热讽的话那是信手拈来,阴阳怪气的眼神每一次都让站在她身旁的我只想要远离。 或许她觉得没什么,因为我是她的女儿,可我放不下,不能发作就只能耿耿于怀,然后郁结于心。 我,但愿自己是一条狗。 一条被主人放在心上的狗。 那样,除了要讨好主人欢心这一件事就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别的一切都可以放下,全身心去做一件事的感觉该有多么美好。 可惜,我放不下。 我的家庭也不允许我放下。 好强这一点是随了老妈,尽管大家都在劝,可我根本不想听,全都是废话,外婆娘舅劝我,让我听话,还不够听话吗? 为什么他们大人永远不懂,有些话是禁忌会触犯到孩子的逆鳞,发脾气永远不会无缘无故,是他们不懂。 有些话,是绝对不可以在孩子面前说的。 就像对一个要自杀的人诉说这世间的美好,去指责他的自私一样,哪怕是出自好心想要挽回他的生命,但无疑是加速他的死亡罢了。 我都懂,为什么他们不懂。 或许有一天,我站在桥上想要往下跳,面对的不光是心里的恐惧,还会有别人的责骂,我在意别人的眼光,只要有一个人骂,我都接受不了。 跳下去,骂的人只会更多。 一个个看戏的,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对于受害者来说,和施暴者是同罪的,而施暴者可能只有一个,看戏的却有千千万万。 活着还真是痛苦。 要去在意这些。 别人的目光,别人的议论,真是受够了,如果死了…… 我就听不到了。 可我,再也见不到父母因为我的死而痛心后悔的模样了,想要去报复他们,换回的答案真的能令自己满意吗? 不管他们说什么,只要认定一件事,那就是在我死后,他们为我伤心难过的事不变,我就没有办法走上这一条绝路。 所以。 真的走上这条路的人,真的是自私吗? 对一个不自私的人说自私,是对他最大的污蔑和诋毁,如果能多一点理解,这样的事或许根本不会发生。 自杀的人,心已经凉了。 我的还很滚烫,还会因为一句话痛苦不堪。 在这个家待不下去就去死啊,你有这个胆量去死的话,我就佩服你。 我不需要老妈佩服我。 我要的只是理解。 理解! 很难吗? 很难,要不怎么说有代沟呢? 那去填满呢! 填满一条代沟很难吗。 不清楚。 这世上就是这样,有太多理解不了的事,太多理解不了的人,但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这真实很难消除,因为,许多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常说,夫妻没有隔夜仇。 按古人的理解,是希望一家人和和气气,所以这话用来劝人,劝其中一方低声下气去认错,不管有没有错。 会是谁呢? 男尊女卑的年代,是劝女子放下尊严好好为了这个家的安宁考虑,为了家,也是为了女子自己,还有,孩子。 何尝不是委屈。 何尝不是委屈自己来求全? 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夫妻没有隔夜仇这句话,我的理解是,废话! 不然哪来离婚的人啊? 当妈的都是为孩子好也是废话,不然哪会有那么多有妈生没妈养的人? 为孩子好,请先顾好自己好吗? 我哭着丢下肯德基给了我最信任的妹妹,想要出去找个地方好好哭一场,哭完再回来吃饭。 心里的痛苦,我可以自己克服。 可是。 为什么不嫁个有钱人? 嫌贫爱富?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为孩子好难道不该给孩子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吗? 双胞胎。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有了妹妹,哪怕再穷再苦,我也觉得幸福,只要我们两个不分开。 可来找我的人不是妹妹。 是表弟。 他站在远处喊我回去吃饭,还说我妈已经不生气了。 一听就是玩笑话。 现在回去,只会被老妈狠狠教训,我赶他走,他却听不懂还要过来,我只好朝他扔石头了。 全是往脚下扔的,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溅到他的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还渗出血来。 我害怕,想问他有没有事,也在怕我自己的脸会像他一样。 我更不敢回去了。 一个人跑到村口动了要回奶奶家的念头,路我认得,只要一直往前走就能到镇上了,到了镇上哪怕不认路也没关系,随便叫辆三轮车都能送我回奶奶家。 对于我而言,那边才是避风的港湾。 可天已经黑了。 尤其是乡下,走到能有路灯照明的路段要有很长一段距离。 万一有拐卖人口的坏人出现该怎么办? 我回头张望,看不到一个认识的人,他们都已经吃好饭了没,看到表弟脸上的伤会不会更生气,本来想吃完饭来找我也干脆不来找了。 肚子饿了。 刚才应该把肯德基带上的。 现在走得脚也酸了,跑也跑不快,要是真的遇到人贩子,手脚打残,舌头割掉说不出话来,我就真的很难再找到回家的路了。 在村口挣扎犹豫了半天,我还是抵不过内心的恐惧往回走了。 不知道菜吃完了没,饭应该给我留着,外婆家没有鸡鸭猫狗的要喂,老妈不想留,外婆也不可能让她直接倒了。 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我爱吃的菜了。 老妈烧的那个菜。 刚才就想吃了,是一盛出来就想尝一口的那个菜,可惜,被说了。 第二百零七章 我的心愿 回到外婆家,我偷偷摸摸往里张望,生怕有人发现我,又怕空无一人。 前门开着。 右边的墙角边堆着一台老式缝纫机,再靠墙角的地方,是已经缝完的粗布手套。 桌上收拾干净,什么也没有了。 外公的躺椅还在外面。 但是,我看不到一个人,他们是去后面建起来的小楼里喝茶闲聊了吧。 有些生气。 我仗着这份气往里走,厨房灯开着,听不到一点动静。 都走了,最好。 我直接大摇大摆进去,直奔灶台,打开盖子,空了。 饭怎么可能都吃完。 没多想,我直接走到橱柜前打开来找吃的,肯德基不见了,剩的只有一碗锅巴。 越来越气。 拿起最上面的一块开始吃起来。 一点点温,太硬,咯牙,不好吃,就那些不是锅巴的白米饭能吃,用手把这些扒拉下来吃掉,剩下的放回去。 关上门,准备再次离家出走,不走太远,先去小卖部里看看,老爸是不是去搓麻将了。 正准备走,后面来人了,是老妈和妹妹,带着吃剩下的一点肯德基。 “还知道回来?” 老妈轻蔑地笑了一下,嫌弃地问着我,“要吃饭还是吃肯德基?”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就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回来受罚,不敢奢求太多东西:“饭吃过了。” “哪里吃的?”老妈马上问,“是不是躲到别人家里去了?刚才怎么找都找不到你。” “没有。”我根本不敢大声说话,看来一眼橱柜实话实说,“吃了点锅巴上的饭。” 老妈过去查看,背对着我说:“吃得还挺干净的。”转过头又说,“这么点也不饱,阿二和家辉特意给你留的肯德基,烤翅,你不是要吃这个,都冷掉了,以后要吃和我说,这样多难看,要是你人丢了,知不知道谁会最伤心,以后不能这样了。” “嗯。” 我抬起手,拿着肯德基跟她们一起出去。 大家坐了下来,凳子挪动的声音最大。 “家辉怎么样了?”我吃着刚才吃剩的烤翅没什么味道。 就是,肉的味道。 老妈谨慎地往厨房那边看了眼,无可奈何地解释给我听:“他找你回来路上摔了,你娘舅说了他两句,你舅妈到现在还烦着他,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毁容了怎么办?” 那倒不会。 有些担心的事明明不会发生却还要担心,是因为担心那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出现,是想要完美,想要确保万无一失。 可世上真的有完美吗? 有些事,发生的概率很低很低,却还是不完美地发生了。 凑巧发生了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吗?第二次发生的概率还是很低很低。 人们相信,已经倒霉过了,有第二次就更倒霉了,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倒霉的。 所以一定要相信自己不会再倒霉下去的,不要杞人忧天,要乐观。 人们是这么劝人的。 可这种事,自己相信又有什么用? 这世上有一句话,屋漏偏逢阴雨天,老天爷就喜欢和穷人作对,可这不是天的错,是没有一间好屋子的穷人的错。 就像物价上涨买不起东西,也是人的错,不上进的错。 这样说,真的可以吗?有人在上进,物价不还是在涨,地球不是围着一个人转的。 事在人为也不是这么用的。 努力,需要在一定的条件下才会有用,学习,也要找对一条适合自己的路,不然,哪来无用功这个词呢? 我一直这么觉得。 可老妈却这么教育着我。 稍稍发表一下某些东西有点贵的意见,一般都是吃的,要不就是穿的,根本不想买,也不想老妈给我买。 吃的,她也不会买,穿的,她过年一定要给我们买新衣服。 我们不想买宁愿穿旧的,钱留下买吃的就好。 她就会说,过年怎么能不穿新衣服,嫌贵那是因为你还没赚钱,等你以后赚钱了,记得是谁给你买新衣服穿的,以后要好好孝顺爸爸妈妈知道不知道。 知道。 当然,知道啊。 可我真的不想穿新衣服,不喜欢试新衣服,我只喜欢吃好吃的。 还有。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间不漏雨的房子,就是这么简单。 我其实真的很想要逃离自己的家,这个念头动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真正落实,老妈说得对,我就是胆小,没有勇气。 可为什么从楼梯上滚下都能不哭的人会变成一个胆小,没有勇气的人? 我自己都不明白。 一下雨,家里进门放鞋的地方就会开始渗水,墙面斑驳脱落,鱼腥味弄得家里都有,还时常有蟑螂出没,没有自己的房间,没有零花钱,没有可以玩的玩具,甚至在这个年纪喜欢画画都要被说。 一切在做的事似乎都是了无生趣。 我填着饥饿的肚子感觉不到美味,只是为了填饱它。 或许吃肯德基,还是吃馒头,都是一样的,要是每天省钱吃馒头就能住新房,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我巴不得这样的事能早日到来。 现在的我,只想要有一个舒服的家,还有,一家人住在一起,一起吃着热饭,一起看着令人发笑的电视节目这样的心愿。 这种事,应该很简单才对。 我的要求可不高。 可当这样在我看来是很简单的要求都忽然破灭之后,我一再降低自己的要求,去关注比这更细微更细小的东西和事情。 稍有不称心便会崩溃。 焦虑不安的症状如影随形,洁癖,强迫,也开始来找我玩了,以前从来未留意过的细节,小到桌上的一点灰尘,一根鱼刺,都害怕沾到我的身上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就好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让我视线所及的一切脏东西都顺着这线来到了我身边,缠着我就不放了。 这线,叫恐惧。 我知道,可我又逃不开,因为这根线,来自内心深处。 是它带我回到外婆家的。 此时,我还浑然不知,因为母亲说的“以后不能这样了”而情不自禁落眼泪。 我以为我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在悔恨,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骨子里所带的那股倔强,那份不甘在悄无声息地蔓延着。 心愿,要在生日那天,点蜡烛许愿才会有用吧。 对了,还要吹蜡烛。 可是蜡烛插在蛋糕上……蛋糕上的奶油都被蜡烛碰到了,万一还有蜡油滴下来怎么办?还是算了,下次生日能吃蛋糕就好了。 第二百零八章 论百岁钱是怎么花掉的 从外婆家回来,我们马上去了奶奶家,已经好几天没见奶奶了,该想我们了。 老妈把我们送到,就拒绝了去奶奶家坐一坐的邀请,解释说要回家去打扫。 我们东看西看找寻着让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哪些是大佬买来的,哪些是大姑妈带过来的,哪些又是三姑姑特意弄来的,奶奶都能说出来。 爷爷就坐在一边看,漫不经心道:“我们两个老人家怎么吃得完,不用买这么多。” 奶奶正对着大柜子,回头朝我们使眼色让我们不要多说。 我们也习惯了,任由爷爷一个人坐着在那自言自语,好歹是开心地埋怨着,要是过年都不送点东西过来,指不定他要怎么啰嗦呢。 “给你们,百岁钱,放好了。”奶奶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钱给我们。 爷爷看到也想起了这件事,跟着去拿钱,嘴里还念叨着:“退休金涨了,是要给点钱让两个小的买点好吃的。”掏出钱包的时候还问奶奶,“是两百一个人吧。” 奶奶嫌弃道:“是是是,就两张,你怎么会数错?” 爷爷还要说:“给少了就不好了。” 奶奶偷偷摸摸和我们说:“他钱多着呢,就是不肯拿出来。” 存在银行里,我知道。 这么大喜的日子,我们不多嘴就是顺着奶奶在笑。 爷爷在一旁嘀嘀咕咕地数着那四张钞票,眯着眼睛递给我们两个,不厌其烦地提醒着:“你们再数数看有没有少。”笑了下继续说,“万一有两张黏在一起的也给你们了,这些都是新钞票,前几天刚从银行里取出来的。” 新是新,可看着太像是假的了。 我们对着头上的电灯泡辨别真伪,这种事早就想做了,只有在奶奶家才能这么光明正大。 “不会有假的,都是银行里取出来的。”奶奶劝我们先吃点东西,对于外婆家是出于八卦心理问了几句,但不会一直追问下去,因为我们两个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娘舅娶了个外地人,表弟个子不高,瘦瘦小小和娘舅一样,读书成绩又不好,和我们比起来,就算没有“瘌痢头的儿子自家好”这光环加持,看上去也是我们家要比较好。 而奶奶就喜欢称呼表弟为“小鬼”。 那小鬼现在怎么样? 我们听着觉得这样的叫法太粗鲁,可真要叫我们想出一个合适的叫法却又叫不出来。 就像先前有一个qq好友,有一天他把名字改成了“越前龙马”。 我们还没看过网球王子这部动漫,根本不清楚这是个人名,还去吐槽这人怎么取了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名字。 他叫我们帮忙想一个。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但也真去想了,结果自然是想不出好的,他还问我们要不要考虑换个网名,被我们拒绝了。 第二百零九章 还是原配好 后来才知道,那也是网球王子中的一个人名,不过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另外一个角色,亚久津。 酒精。 很好记。 不二周助,一提起这个名字就会一起想到不二家的棒棒糖,彻夜长谈的感觉真的很美妙,翻来覆去的话似乎怎么也说不厌烦。 肯德基也永远吃不吐。 就是,太贵了。 一到寒假还涨价。 好在我们手里有百岁钱,在奶奶家吃了晚饭,看了电视,心思又都到了外面,想要早点去吃夜宵。 妹妹先问我:“老文,你饿不饿?” 我朝她看一眼又看回来,不做回答,只是用藏不住的笑来回应,不饿也想吃,手里有钱的时候不怕嘴馋,也不怕嘴馋之后解不了馋。 钱么,反正迟早是要花的。 妹妹明白后也笑。 奶奶在一旁看懂了,过来小声点明道:“是不是要去吃肯德基。” 我们两个点头,仗着钱多就肆无忌惮地请起客来:“阿爹,阿娘,我们请你们吃,阿爹你也和我们一起去,你肯德基店里还没去过呢。” 爷爷听了就怕:“我就不去了,都是年轻人去的地方,我去了给你们丢脸。” 这是什么话?肯德基里多的是老人带孩子去吃的,有什么好丢脸的? 难道是担心不会点东西? 奶奶都敢独自一人进肯德基里面买吃的,叫不出名字就指着那保温柜喊,这个这个是什么,是鸡块啊,那要一份这个。 要说开明,还是奶奶开明,爷爷就是一个老古董,任凭我们怎么说,他都不愿意跟着一起去,宁愿待在家里看电视。 小三花猫出去了,小白在家,正好能陪爷爷,把门一锁也不怕坏人进来偷东西。 手套,围巾,耳罩,一切准备就绪。 我和小白说:“回来给你带骨头。” 小白没有多开心,只是摇了摇尾巴,它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狗,并不像以前那么活跃了。 没有伴真的那么孤独吗? 走去肯德基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街上灯火通明,来往人多,不像乡下那般冷清,欢声笑语随处可见,混合各种香料的烧烤味老远就飘了过来,玩到晚一些回家路上也还有人,即便是一个人走路回家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全问题,这就是过年的味道,热闹。 人多才热闹。 爷爷自己选择留下,门关着,为了省电外面走廊上的灯肯定也是关掉的,只开吃饭间那一盏灯,实在是冷冷清清。 我回头张望一眼,发觉身后和身前完全是两个世间。 一个是沉寂在黑夜的家,另一个是充满光明和美味的肯德基。 要我选,当然选肯德基。 大过年的,想去热闹的地方,不想太早回去。 奶奶的想法和我们一样,出来后一直埋怨着爷爷,最后又说随他去,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了大姨身上。 还没到肯德基,嘈杂而又热闹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奶奶却在这时放低声音好像不想让外人听到:“你们大姨本来的那个老公人很好的,我见过几次,他经常来看你们,可惜后来被车撞死了,剩下了两个女儿,(你们大姨)现在这个,是后来找的,听说是和原来的老婆生不出孩子离婚了。” “哪里听来的?”我大声问。 奶奶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还是坚持她自己的看法,还是大姨原来的老公好。 因为我们受过恩惠。 第二百一十章 如果没有急着去收鱼 今年冬天格外冷,因为下雪了。 经过一晚,早上推开门放眼望去,地面和绿化带上都是一片白。 看到白,就是会想到冷。 后来才知道,下雪不冷,化雪才冷,这是初中的科学老师说的。 雪化掉的同时要带走热量。 热量走了,温度自然降下来。 大年三十已经过了,年初一,年初二,年初三也都过了,该忙的也都忙完,棋牌室又可以开门营业,往日的热闹不减,甚至更甚以往。 不多大的地方每天都是挤满了人,想要搓麻将要早来。 日子逐渐回归正常。 我感觉到了无聊。 小白继续安静地当着它的美男子,小三花猫似乎怕冷,总是窝成一团,喊它两声,会理,再喊两声,就不理人了。 也怪我,没事找事,喊了小三花猫却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光是喊着名字又有什么用。 人都不会知道,猫又怎么会知道? 老爸还不滚去开店,非要接二连三地骗我们说没有进货的钱了,要先借我们的百岁钱。 我们让他把存货卖了再说。 他果然拿肯德基还有给我们分的硬币说事,那些的确是他给我们的。 所以。 不求回报,他不是这样的人。 我们对他也不是大方的人,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又一句的玩笑话。 如果是真的没有进货的钱了,那,我的百岁钱愿意……拿出来也不够他进货。 算了吧。 他该去找爷爷哭穷,好让爷爷把存在银行里的钱拿出来借给他。 定期的又不是不能取,利息会按活期算而已,也没什么亏不亏的,本金在就好了。 再说了。 爷爷存了那么多存折,不看怎么知道哪张快到期了,可以取出来了呢? 也许,真不用看,爷爷这么斤斤计较的人肯定记得存款的到期日,一到期就去银行连本带息取出来,然后再开开心心地连本带息存进去。 存定期。 也叫死期。 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存。 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可那些钱是爷爷自己省吃俭用下来的,怎么花随他。 我们管不着。 反正他已经答应我们会在十六岁生日那天给我们一人六百。 想到这,我又下意识去看留在棋牌室里帮忙招呼客人的老爸。 他说的没钱进货,到底是真,是假? 有人来了。 鱼老板每次都是来得最早的那几个人之一,不过比起搓麻将,他还是更看重主业,卖鱼。 下午场的麻将还没开始,鱼老板在门口接了一个电话,匆匆跑回去骑了电动车就要出去。 “又要去收鱼了。” 老爸和他打招呼道,“有好的给我留一条。” “好的。”鱼老板笑着出去了,答应了会给我们留就一定会留,这一点并不被他的妻子看好。 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说留的人多了,总有那么一些要反悔的人。 他们的所作所为令鱼老板的妻子厌恶。 留什么留,都要留,最后说留了的又不来买,想买的又买不到,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先来后到,不就几条鱼,想吃还不早点过来买。 这番话还是如此有道理,像我这般不通人情的人最喜欢听这样的话了。 反正,我不喜欢吃鱼。 挑鱼刺这种事我不擅长,鱼老板也不擅长去和挑刺的妻子回嘴,解释说别人是有事情要忙。 鱼老板的妻子又说,要是真心想买,怎么不把钱先给你? 鱼老板不想这么做,可又不想吵架,和妻子一起回渔船的路上总是默默忍受。 他应该知道,妻子是为他好,不想他轻易答应别人要他做的事。 可没办法。 鱼老板就是一个好人。 我们的晚饭却没有吃到鱼,我怀疑是老爸放鱼老板鸽子,可在饭桌上,老爸提起了鱼老板摊头没开的事,这就更奇怪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可惜没有如果 几天后,鱼老板的妻子独自回渔船,奶奶正好在门口就喊住她问了几句话。 第一句便是,这几天怎么不卖鱼。 过年期间正是赚钱的时候,饭桌酒席上哪少得了鱼这样吉利东西。 除非是…… 没了。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盯着那肩上的黑布料觉得似曾相识,也觉得在这一刻一切都变得好安静。 向来直言直语的鱼老板妻子这次也没有隐瞒什么,毕竟家中有人去世,那块黑布料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迟早有一天会戴在我的肩上。 会吗? 会的吧。 我在原地发呆,眼睛注视着同一个地方,周围发生的一切我还是能留意到,只是一切好像变得朦朦胧胧了。 不经意间,屋内的分针已走过一圈。 时针也走了,分针每走一点,它就跟着走,虽然是很细小的一格,但它确实是走了。 鱼老板妻子停了下来,缓缓转过身,看过来的眼神充满了疲惫,气色很不好,声音有气无力只能轻声说一句话:“人走了。” “去哪了?”奶奶脱口而出。 她并不介意,直言道:“我家老头子,走了。” 奶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走近看清后才恍然大悟。 是鱼老板走了。 留下的人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很悲伤。 站在一个如此镇定的人面前,害得她又要回想起死去的亲人,奶奶忽然局促不安不知所措。 鱼老板妻子却坦然地解释起来,就像说着家常话:“是前几天去收鱼路上出了车祸,本来都已经肯听劝戴头盔了,偏偏那天去得急没有戴,刚好又是头朝地,血马上流了一地,送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唉。”奶奶无奈叹气,又问,“人抓到了吗?” “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她苦笑着,“还真是阴差阳错。” 事情发生得那么凑巧,路上有石头,还让鱼老板给碰上了,车子倒了,人也倒了,车子可以再扶起来,人却没有办法再站起来了。 奶奶不会安慰人,只知道在这个时候要说些什么,就开始念叨着鱼老板的好,本来还能忍着不哭的鱼老板妻子一听这些马上哭了出来,和奶奶告别后急着回了渔船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猫的二三事(1) 今天,家里出现了两只毛乎乎的野猫。 一只是狸花的,另一只是黄白相间的,比之狸花更显凶悍,每次抢食最积极,也最会讨好人,虽然它长得最不好看,但它还是挺可爱的。 这种说法,同样适用于人。 外面天晴的时候,我们出来晒会太阳,手里没有拿吃的,这两只猫还是急着跟了过来,围在脚边蹭来蹭去,还不时叫唤两声。 我蹲下,黄白相间的小野猫立马过来陪着我蹲下,肥硕的身子一下子撑开,不知道是真胖还是虚胖。 我低头盯着它看,想要伸出手去摸,这样挨得近都能感受到它身上的热气,一团蕴藏着无限热量的小家伙就在我的眼前,心中好生欢喜。 它需要我的荫庇。 而它,是我的。 对着突然闯进我家的两只小野猫,我笑了,笑着去想该给它们取个什么名字好。 小狸,小黄,小…… 都挺好的。 原本不在这的小三花猫以为有什么好吃的,从家里一路直奔而来,一改往日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性子抬起头就不满地猫叫起来。 真是难得的热闹。 小三花猫居然没有出去潇洒,大概是还没有酒足饭饱。 屋内的饭碗,空的。 小三花猫像以前一样剩饭,另外两只猫就会争着抢着去舔干净。 它们根本不会去考虑下一顿饭吃什么,只顾着吃饱眼前这一顿。 就像是初生的小狗,不懂什么是饥饱,喂多少就吃多少,很容易撑死,爷爷懂这点,担心它们在野外待久了一来这里就控制不住开始狂吃就打算少喂多餐。 不过,三只猫拼吃一碗,抢着吃本来就香,爷爷又不舍得给多少新鲜出炉的饭,完全不够吃啊。 正餐没吃饱,零食有点也行。 可是。 “没吃的。”爷爷笑着解释给它们听,就像是说给小孩子听一样,蹲下来用手背揉了揉小三花猫头上的毛,“改天天气好了,再出去买小鱼,买香肠给你们吃,好不好?” 小三花猫顺从地眯起眼一脸享受,猫叫两声像是在提醒爷爷不要忘了这件事。 另外两只见状也凑了过去。 两只手,三只猫,根本顾不过来,况且为了不让奶奶骂,不能让手心里沾到猫毛,万一吃进肚子里生病了怎么办? 这种担心不无道理,不过总好过被猫挠伤,爷爷为省钱不肯去打狂犬疫苗,万一得狂犬病了不是更严重。 所以得瞒着。 爷爷手上好几道伤痕都是小三花猫的杰作,有意的无意的,都有,一点也没有以前老三花猫那么温驯,不管什么时候时候都不会对爷爷露出爪子,肉垫都可以随便摸。 小三花猫不行,脾气倔得很。 好在,它一点不吃醋,眼看讨好人都没有好吃的小鱼就识趣走开,先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把整个身子拉得很长,又在活动完筋骨后,懒懒散散,磨磨蹭蹭地恢复原状,状似漫不经心实则是怕奶奶的吼,只能小心翼翼踱步走到门边,迅速直起身子在门上磨着爪子。 “走,快出去。” 奶奶端着洗衣服的盆出来,一见这景象就要发怒,赶跑了小三花猫又去数落着匆忙起身的爷爷,问他是不是摸了猫。 爷爷拐弯抹角道:“自己家养的猫,不脏的。” 奶奶是嫌弃那两只新来的,对于小三花猫,还是很宽容的,毕竟它抓住过老鼠,不是为了玩,也不是为了吃,咬死了之后就放在米缸上面的桌子,茶杯,热水瓶,都在这里。 这是一个日常必经之地。 早上窗外的光也能照进来,桌子上就这么明晃晃地摆着一只死老鼠,小三花猫还在一旁不停猫叫着,气得奶奶直接去拿铁做的撑衣杆。 后来,爷爷下楼,用一次性筷子夹着死老鼠往小三花猫嘴里塞,它抗拒着不吃,在爷爷的苦口婆心下终于咬住了老鼠,然后趁大家不注意藏在了热水瓶之间。 还是在米缸上面的那张桌子上。 只是位置换到了放热水瓶的泡沫箱子里,这里不太显眼。 所以发现的时候已经臭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猫的二三事(2) 奶奶再一次拿起了藏在门后的撑衣杆,边杵地吓唬小三花猫边数落着它的不是。 小三花猫委屈,和奶奶对叫起来。 一番激烈的争吵过后,小三花猫似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当着奶奶的面跳上桌,要去把死老鼠再挪一个地方。 “喵。” 动手前还询问了一声。 实在是明目张胆,桌上都是它的梅花脚印,细小的猫毛随处可见。 奶奶举起了手中的撑衣杆,驱赶着它:“去,去,下去。” 它却不走,非要去把死老鼠给叼出来。 小脾气倔的,说它还不听。 奶奶只能过去抓住它命运的后脖颈,一时生气抓得紧了些。 小三花猫的脸一下子变得狰狞,眉眼向上都眯成了一条缝还是不肯屈服,嘴里死死咬住老鼠动也不动。 “还想把老鼠藏到哪里去?这里是放热水瓶的地方,你不吃就拿出去扔掉,赶紧出去。”奶奶还是一脸凶相。 小三花猫老老实实一动不动,任凭身体和四肢随着奶奶的走动晃晃荡荡。 爷爷见状出来解救,说:“猫抓老鼠是好事,哎呀,你怎么能这么对它。” 奶奶放好撑衣杆,不满道:“我又没打它,这次不给它点教训,下回还要咬老鼠回来。” “那它是猫,又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爷爷不怕小三花猫嘴里的死老鼠要去伸手抱住,“它也是一个小孩子,万一相信你是在说它抓老鼠不对,以后都不抓老鼠了怎么办?” “脏,你别碰。”奶奶提着小三花猫拿远一些,“我把它们丢到外面的垃圾堆去。” 爷爷一听更是急得跳脚:“不行,老鼠丢了就丢了,猫怎么能丢在那种地方。” 小三花猫还是活蹦乱跳的,没有死。 只不过现在是动弹不得,眼睛看着爷爷艰难地叫唤了一声。 “别叫。”奶奶吼道,“把老鼠咬好,去外面吃完了再进来。” 爷爷又要啰嗦:“它要吃早就吃掉了,它是想要放着给我们吃。”手又伸向猫,“把它给我。” “吃,吃什么吃?我们有得吃,你吃的都是我们给你的。”奶奶盯着小三花猫一字一句都戳着它的心窝子,留意到那发臭的老鼠不去管小三花猫如何回应,嫌弃地连鼠带猫一起递给爷爷:“呐,给你,不要让它把老鼠叼进来了,害得我还要去弄干净来。” “我会和它好好讲的。”爷爷保证道,接过猫,带着它出去单独管教,这一管教直到奶奶都整理干净了才回来。 天都要黑了。 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我们已经先吃了,奶奶让爷爷洗了手再吃,还有,给小三花猫擦擦脸,擦擦脚,免得带着脏东西踩得到处都是。 “丢个老鼠都这么慢。”奶奶埋怨着。 因为她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样的一副景象。 我倒是能想象。 爷爷刚从小三花猫嘴里抢了死老鼠扔掉,小三花猫就钻进垃圾堆里要叼回来,再丢,再叼,反反复复,除了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丢老鼠的动作,应该还有一次又一次的解释。 猫都嫌爷爷烦,最后打消了送爷爷奶奶一份大礼的念头。 “吃,吃鱼,又没有饿着你,吃什么老鼠?” 奶奶还是给小三花猫准备了小鱼拌饭,看着小三花猫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好吃的叫声态度缓和道,“鱼好不好吃?” 小三花猫埋头吃着,尝到了鱼就一直不停地嘀咕着,根本没空理会其他。 奶奶继续说着:“你给我记住了,以后抓了老鼠就拿去外面扔掉,知不知道?” 呜呜。 小三花猫吃着发出声音。 从那以后,家里再也没有死老鼠的臭味,随着小三花猫的长大,那些老鼠也该懂得绕道走了,还记得抓住老鼠的时候,小三花猫自己都还是几个月大的孩子,不像现在。 我们家有了三坨猫。 有事没事就喜欢找桌子底下的凳子蹲着,一见我们吃东西就集体叫唤,看到一点吃的就争先恐后地抢食。 爪子都不知道收敛一下。 尤其是那只黄白相间的猫,抢得最凶,嘴里有了吃的还要拿前脚去扒拉,更甚者直接扒拉我手上的。 得寸进尺这个词被它演绎得淋漓尽致。 要不是奶奶在家,它们几个还要无法无天,敢上桌子吃饭都是指日可待的事。 才在我们家待了几日,它们两个就开始把这里当成是它们自己的家了。 嚣张,真是嚣张。 第二百一十四章 开学了 可惜,它们在奶奶家这样嚣张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 开学了。 我不能天天见到它们。 早晨还是坐三轮车去学校,从爸爸妈妈家路过奶奶家门前的那座桥。 这里本来就陡,需要提前加速才能冲上去,听着那链条绷紧接二连三传出的声响,我时刻害怕着会掉链子。 这回,又来了。 一声…… 两声三声是接着传出的。 地上的积雪被周围邻居扫掉,为了防滑甚至还铺了些稻草,可这周围还是有大片的积雪,人一走脚上沾了雪,让干燥的稻草变得潮湿,让没有积雪的上坡有了遇冷凝结的冰霜。 很容易滑倒。 三轮车在这僵持不下,链条崩断了,骑三轮车的人当机立断赶快下来扶着车把手拼命往上推,往常都可以费点力气就上去。 这回,他的脚底打滑,车子在往后退。 这可是上坡,还很陡,真控制不住就会连人带车一起往后滑行,是性命攸关的事。 奶奶伸手护住我们两个,不想让坐在外面的我先下去减轻重量。 “新换的衣服,等会弄脏了。”奶奶只知道关心我们的衣服,关心我们的安全,在这个时候选择小声呵斥我们,“地上滑等会摔了。” 挤眉弄眼让我们安心坐着。 这怎么可能安得下来? 我跳下三轮车的那一刻脚下立马滑了一下,伸手扶着三轮车才能勉强站稳。 骑三轮车的终于撑不住开口:“你们还是先下来,我推到桥上你们再上来。” “行不行啊,要不要帮忙?”奶奶关切道,却还是朝我们两个使眼色。 “不用了,你们躲到旁边点。” 我却想着时候不早,还要吃早饭呢,不能在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奶奶在左边喊我过去。 我站在右边往后走,来到三轮车的最后面踩在稻草上帮忙推着,好重,似乎根本推不动,一用力脚下又滑得整个人站不稳。 车子要是往后退了,我一定来不及躲开。 奶奶赶紧过来把我拉过去,我看着眼前奋力推车的人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想去帮忙反而会添乱,只能老老实实等着车子被推上桥。 好在他的力气大,懈了三个人的重量,很快就将三轮车推到桥上,拉好手刹,招呼我们坐上去后又忙着检查链条。 一切都是在一分钟内发生的事,可在我看来,却远不止一分钟。 到了学校竟是算来得早的一拨,空荡荡的教室坐着三三两两的人,我看到了中队长,也看到了学习委员,见到熟悉的人并没有那种开心到想要发笑的心情,对她们似乎变得陌生了。 可能我们以前也算不上是朋友。 来到我的位子上坐上,身后的学习委员笑眯眯地和我打招呼,随口问了几句早上吃了什么,作业做完没,压岁钱拿了多少的问题。 “没多少,几百块。”我不像她那样开心,年已经过完了,钱也花掉了大半,基本都是花在吃的上,基本都是吃肯德基。 全家桶也买了好几次。 不是老爸买回来的那种,一人出个三十多块就可以了,外加妹妹看到别人在吃的新品就想要尝一尝,一顿一百左右。 吃得很开心,吃完又后悔。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各擦身前桌 “我也是,才几百块钱。”学习委员对压岁钱也颇有不满。 我心里稍稍安慰。 她又抱怨起来:“还没有平常零花钱加起来给的多。” 咳。 我觉得这个天不能聊下去了,只能客气地朝她笑笑然后转过去收拾桌子。 一个学期过去了,桌子上都是灰。 小学的桌子是连在一起的,所以才会闹出“三八线”这种事,如果同桌是朋友,那早来的那个应该会帮朋友顺便把桌子擦好吧。 我只擦我自己的。 哼。 别以为我忘了。 我这个同桌当初不知道怎么打的喷嚏,害得我吃不成鸡腿,这事,忘不了。 刻心上了,已经。 不会帮他把桌子擦干净的。 只不过我的手故意要过去霸占一点他的地方,得把那边擦擦干净,免得弄脏衣袖回去被奶奶骂,正动着手,中队长过来笑眯眯道:“给同学擦桌子呢。” 不是。 我没有。 可看着那么欣赏我的目光,我又不好直说。 算了,不说了。 夸都夸了,顺便,随便,草草抹一下吧,总比不擦干净一点。 中队长又看了看学习委员这边,玩笑道:“我都有点想要坐过来,这样就有人帮我擦桌子了。” 嗯? 我回头看了眼。 身后的桌面都是干净的。 学习委员解释道:“都是灰,我怕等会有人擦到我身上来,新换的衣服。” 中队长点头:“向学习委员学习。”转身回去念叨着,“我也要帮同桌擦桌子了。” 陆陆续续来人了。 有人迟到了。 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对着门外的死鱼质问道:“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怎么迟到了?” 死鱼说:“堵车了。” 班主任嘲笑着:“你又不是骑车来的,也不是坐车来的,堵车和你有什么关系?” 班上一阵哄笑。 我笑不出来,不觉得这事好笑。 大家一起同学多年,彼此知道家世的恐怕不多,老师却可以知道得那么清楚,十有八九是从那些个填写家庭资料的表格上得知的。 我一直不懂,要留监护人电话,是为了有事及时通知,如果只是为了通知,留工作职业,甚至是工作地址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想知道什么时候联系家长能不打扰到他们的工作吗? 一般没急事也不会联系吧。 有急事,关于孩子的,家长就算在工作也会匆匆忙忙赶来。 所以,是为了知道学生的家世好劝人家父母做点善事给学校捐点款吧。 无可厚非的事。 尤其是上了大学,准确点是职高,大专学校一进去就有教导主任和很多老师迎接,热情得很,细心告知接下来的事宜,还拉着填了一份留有家长联系电话和工作职业的单子。 我填的是个体。 老爸是开文印店的,老妈的棋牌室初中那会就不开了,衣服店也开了不到两年,无非是自己进货整理衣服太累,干脆去帮别人卖衣服了,算是给别的衣服店老板打工。 这算什么工作职位? 不是我瞧不起,而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填,总不能直接写四个字,卖衣服的,多难听啊,思来想去得不出个答案,老妈老爸先是让我自己解决,后来迫于我要直白地写上去,开店的,卖衣服的,而不得已帮我一块想。 最后,在老妈那一行里,还是写了四个字。 自由职业。 顾名思义,想做就做什么的意思,好像是个很轻松的职业,和个体放在一块,好像这个自由职业是因为有钱所以才能想做就做什么,简单点,是家庭主妇,但活得精致,能雇保姆打扫家里的那种。 纯粹多想。 开厂的老板也叫个体,赚的钱不是一间小店能比的。 可偏偏老妈只要出现在学校里,无论是开家长会还是送我们去上大学的那一天,都是盛装打扮,拿出了家里最昂贵的外套,毛乎乎的,白色的。 被人误会也是理所当然。 可我不想这样被误会,好像我在骗人一样。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还是逃不过初中的叛逆期(1) 我不喜欢撒谎,却撒过谎,明知事情的真相还要故意隐瞒。 上了初中,出现了带手机上学的学生,多是拿来拍照的,互相说着自己的手机像素是几百万,我完全听不懂,只知道,像素越高拍出来越清楚。 一下课,她们就摆弄着手机卖萌自拍,鼓脸,嘟嘴,剪刀手,再一起合拍,留下回忆。 虽然有毕业照,可要是有学生中途走了,关系一般的同学恐怕没有办法看到他过去的模样了。 我有过想要偷拍的人。 只要自己偷偷用压岁钱买一部最便宜的手机,几百块能拍照的就行,这样,我就能一直看到他笑起来灿烂明媚的样子了。 长相帅气,面容白皙却一点也不娘,笑起来尤为好看,眼里有星星。 他叫冬阳。 看着他就像在冬天看到太阳那样温暖,不奢望别的,只是希望能一直看着。 其实,老天爷也在帮我。 冬阳是卫生委员,排了值日生工作表,每天早上,值日生都要出去打扫自己班级所负责的校园卫生。 每组五个人,两周轮一次,分别有小组长,一般都是成绩好的当。 我说过,我是16班的,上一年还是重点班,这一年就成了全年级倒数第一的班。 小组长自然有我。 至于倒数第二,是隔壁15班,可谓同病相怜啊。 唉。 在这样的班级里,周围都是些不爱学习,只喜欢谈恋爱,玩游戏的差生,我这个一开始还为能进入重点班暗暗窃喜的中等偏上生,真的是…… 爱死这个地方了。 考好了,前三,说白了,就是没拿过第一,第二只有一次,毕竟分班不是严格按照入学的分数排的,绝大部分都是进来时垫底的,但也安插了几个可以进重点班的学生。 不知道这几个学生,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我就算考差了,在这个班级里排名也不会跌出前十。 况且,班主任是数学老师。 身为偏科的我,还是得到了厚待,最显而易见的一次,迟到要罚抄校规。 作为一个垫底的班级,不采取一点惩罚措施,迟到的人比比皆是。 尤其是冬天。 我迟到过两次,第一次班主任已经早早到教室了,铃响了五分钟,我才跑进教室,直接到我自己的座位上拿书出来。 班上一片哗然。 因为在他们眼里的好学生迟到了。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低着头去找印着校规的纸张。 班主任却没有罚我,甚至什么话都没有对我说,反而对着全班说了一句:“安静点,现在是早自习时间。”之后就出去了。 逃过一劫,可心里却有负罪感。 常年倒数第一的男生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好学生。” 他们不服气,那是自然,我自己也觉得老师这样做不妥,不过是抄一遍校规而已,能花多久?就我这写字的速度,两节下课也差不多了。 马不停蹄写完,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下了课,我在拼命抄写,班上有人走过,奇怪我为什么要抄校规,还问我:“老师没罚你。” “嗯。”我应了一声,还是只顾着抄。 这个人就去倒数第一那里嘲笑他:“你看看人家好学生是怎么做的,老师不罚都会自己抄,你被罚了几次到现在都还没有抄完一遍。” “迟到了本来就要罚。”他还是不甘心,顶了一句嘴,拿出本子来装模作样写几笔。 我写完了,松口气,不敢去拿给老师给,免得老师也像这个学生一样。 把我应做的事当成功劳,那样会夺去真正是我的功劳所带来的那份快乐和喜悦。 即便被夸奖,心中仍不会有起伏,我会一脸漠然地问自己,这真是我自己的功劳吗? 一点小事都拿来被说,捧得太高,一言一行都在别人眼里,好累,本以为渴望拿第一的我终于可以在这个倒数第一的班级实现了,哪怕只有一次,也是极大的满足。 英语稍稍努力一点,靠着别人头疼的数学拉开的差距,怎么会连一次第一都拿不到,或许是我自己在找借口,可我不觉得是借口,我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退却了,没有努力,而是安于现状。 我想要泯然众人。 我想要和其他女生一样可以自在地和男生说着话,可我已经做不到了。 除了死鱼,我和别的男生说的话不知道有没有超过十句。 有也是在最初那段仇视男生的岁月里,恨不得把这世上最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你们可以欺负我,那就不要怪我骂你们,该好好反省的人是你们,而不是我这个被逼出来的“泼妇”。 看看现在,没人敢欺负我这个好学生,一个个的哪怕再不情愿,也不会当面来骂我,只是背地里取绰号罢了。 我的外表就是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孩,可不是什么泼妇。 很会装。 差生看不惯的时候很喜欢用这个字眼“装”,在他们眼里,好像一切在这个年纪做了不该做的事反倒是真实。 有关于成人的话题也开始被讨论。 甚至讨论每个女生。 一点也不知道尊重这两个字怎么写,班上有个大大咧咧的女生,性格多愁善感,看不惯那些男生就为女生出头说话,结果却被那些男生质疑她为何要这么激动,难道已经…… 那样的笑,在这个世间没有见过比这更丑陋的了。 没错,到了初中,女生谈恋爱的多了,可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对吗? 美好的感情在这个时候变得丑陋不堪,是有人对它施加了最恶毒的揣度。 不管女生做什么,都是错。 谈恋爱是因为寂寞想找人陪,不谈是因为长得不好看,脾气不好……他们总有理由去理所当然地指责着一切。 当然,这也正常,他们是叛逆期。 未成年有保护法,杀人都不会死,诋毁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他们不爱学习,却懂法,还真是可笑。 这真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了,若非这法有天大的魅力,又怎么会让向来不爱学习的差生为之倾倒呢? 我不信他们没有一点意识到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对的,可不对又如何,他们叛逆,他们就是要反着来,他们仗着有人保护就是要为所欲为。 处于叛逆期之中的学生,我真是看不惯他们,恨不得我自己就是一个毫无顾忌的差生,可以对着他们破口大骂,一个个的有什么好叛逆的? 难道,他们以前过得比我还艰难,还委屈吗?这样,他们手里的手机是哪来的?不要说是打工得来的,童工可是犯法的。 明明一个个家境都不错,父母对他们言听计从,要什么有什么,都是独生子,从小家里给惯的,觉得什么都是小事,没关系的。 可是,勿以恶小而为之。 在家里敢朝父母发脾气,以哭闹来威胁,一旦满足要求只会变本加厉,得不到想要的甚至会打骂父母,那到了学校还不是要无法无天,好像全天下都该惯着他是的。 我嫉恶如仇,却有些无能为力。 很多时候,在我的心里好像有另一个我,她会叫我不要胆怯,要勇敢,可我不是她,我是活生生的人,要是打伤了人一定会去坐牢,家里没钱,赔不起。 不然,我不会在女生被弄哭的时候生闷气。 我希望那样肆无忌惮的我是真实存在的,可是和周围人的关系就像是一张密集的蛛网将我牢牢束缚在中间。 一旦挣脱,蛛网将不复存在。 所有的联系都会失去,我将会变成一个人,一个做了坏事的坏人。 可那些男生真的很欠揍。 我不该去多想,熬过初中就好了。 没错。 熬过初中。 熬过,初中…… 我渐渐变得有些强迫,能接受英语不及格,却无法接受数学上丢掉的一分。 争强好胜的心并没有改变,拿不了全班第一无所谓,但数学这一门课我要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不允许自己出现失误。 为此,我常常觉得很烦,很怕失去一些东西。 到了初二,我开始把一些东西记在纸上,我的qq号和密码,游戏账号和密码,甚至是游戏中的游戏币多少都要记下来,反复回想,生怕凭空少掉什么,越想越头疼,身边只要有一点声音都会打断我的思绪,害我必须重新想一遍。 我的脾气越来越坏,对亲近的奶奶大吼小叫让她安静,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入无尽的痛苦回想之中,根本停不下来。 一睁眼就开始胡思乱想,吃饭想,走路想,上课想,放学想,一点小事都要想得很多。 直到后来,连我每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我都要能及时准确知道,想知道的时候却不知道,心里就会变得烦躁。 明明无关紧要,却不受控制。 好痛苦啊,谁能来帮帮我?心里的我,竟也开始变得胆小了。 一天。 老爸翻到了我的本子,从我密闭的箱子里,还来质问我:“不要整天写这些有的没的,多把心思放在读书上面。” “哦。” 我一心在我的本子上,不想被任何人碰,不想少掉任何一样东西。 当我不安地查看,老爸发脾气把它撕掉了。 我大声回了一句:“你干什么?”怕被打也不敢说别的,只能哭,伤心难过地哭着,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我哭是因为我委屈,我不明白从来都没有和父母要求什么的我为什么连自己的本子都要被撕掉。 怪我! 都怪我从小太听话了,让他们变本加厉! 为什么别的孩子发脾气还有人疼,我听话却要被骂? 我不明白。 是他们不配当我的父母。 我不想和他们多说一句话,就算去超市,提出要买一样零食,他们都是啰嗦一堆然后不买,甚至来说我不懂得珍惜钱,只知道浪费,说着说着又要怪起我来,反正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我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听他们啰嗦。 不珍惜,浪费,我把钱看得比命都重,怎么会不珍惜呢? 有了。 我闭上眼。 心开始平静。 我问自己,什么是最重要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答案,钱,钱,钱! 以后我只要遇到纠结的地方,都可以用钱来“解决”。 在哪里吃了什么不重要,反正我有钱,想去哪吃去哪吃,游戏里的游戏币换成人民币才多少,我有钱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看谁不顺眼就在心里打他一顿,反正我有钱。 我变得快乐起来。 生活继续。 说回我为什么要手机,又是因为手机而撒了一个什么样的谎。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还是逃不过初中的叛逆期(2) 值日生的名字都要在当天早上写在黑板上,写的人是小组长。 轮到我的那一天,我忘了写,因为脑子里有太多在想的事情,铃声响了,该去打扫校园卫生了,我去角落拿扫把,能拿多少算多少。 别人爱去不去。 我去那里反正也是随便划拉两下,校园里有树就会有落叶,有学生走过就会有随手丢掉的垃圾,永远不会干净。 出去,是因为教室太吵,班主任来看一眼马上能安静下来,一走,又是翻天覆地般的吵,烦死人了。 外面倒还能清净一会。 一个人安安静静发会呆想会事。 他们一个个,难道不都是在装吗?这些差学生敢在老师面前光明正大地吵还有闹吗?只会做些在人背后取绰号的事。 胆小鬼。 他们害怕毕不了业,都九年义务制教育了,说出去是小学毕业还怎么混?混也至少要把免费的初中念完,之后,再去搬砖,或是洗头,都是逃不过的。 初中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最后的狂欢罢了。 他们不甘心,却不做一点努力,在自暴自弃中感叹命运何其不公。 可笑。 是可笑。 小学时的那个外地学生,上了初中还是要比别人多交钱,可能是长大了知道父母不易了,忽然就在这个时候开窍了。 身在同是垫底的15班下课都不出去玩。 每天都在埋头看书写作业,就差戴一个写着奋发图强的头带了。 进步是有的,能拿班级优秀学生的称号了,每班几个,等同于小学的三好学生。 可拿到了,所谓的好班学生不一定会高看你一眼。 相反,他们鄙夷在差班拿到三好学生的人,就好像是差班里的三好学生夺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名额。 谁让他们所在的好班一共四五十人,能进前五十的就有将近一半呢。 说来也奇怪,别的每个班,总会有一两个能进前五十,理论上也能进最好的班级,老师教得更用心,他们的成绩或许还能再高。 如果可以,调换一下,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吗? 当老师问及那些对差班有怨言的学生,他们却不肯来。 表面说在差班拿三好学生不算什么本事,实际上是怕在差班都得不到第一,甚至拿不到三好学生丢脸,到时,连抱怨的机会也没有了。 人人都在叛逆。 “好学生”也有坏的一面,将自己班管辖区的垃圾一路踢到我们班来,还说着打扫卫生这种事就该让差班来,反正差班的人不会好好学习。 “坏学生”迟到早退,违反校规吃泡面,聚众吵架打架更是家常便饭。 打情的打情,骂俏的骂俏。 我目睹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就像是没有感情的录像机被迫去记录下这一切,走过的地方不愿多一刻停留。 世界是黑白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人是麻木的。 如果有手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我能不去管其他,只管拍出自己想拍的彩色照片,不拍人,哪怕是拍拍花草树木,小猫小狗都能心情愉悦。 有时候,我又不是那么在乎名次。 我一直在想,如果人人都想要当第一,那谁来当第二呢?如果人人是第一,那还有第一这个说法吗? 并列第一? 家长一定会说,下次加油超过他,拿个真正的第一。 独一无二的第一才是家长所希望看到的,因为每位家长都有独一无二的子女,可他们为什么不能仔细想一想,独一无二的子女面对的也是一群独一无二的别人家的子女。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所擅长的一面,或许是还未被发现的潜能,拿了学习上的第一又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呢? 是父母的高期望教会了我们虚荣。 我们常说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可开启这潜力的钥匙却是有限的,聪明才智,可以将有限化为无限,天才也需要突破他的上限,超凡的天分不是人人有的,努力却可以人人做到。 尽我所能,便是最好。 天才止步不前,虽然不一定会泯然众人,但他所跑的路不一定有你长。 别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遥遥领先,当你赶上的那一刻,你就已经赢了,赶不上,说明人家也在努力,追不上一个赢在起跑线上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真正白手起家成为大家所谓的成功人士,这样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一个平凡人想要追上一个不平凡的人不是没有可能,但很难,很难很难,光自己埋头努力是不够的。 可以把这个当做目标,当做信仰,但千万不要信以为真,葬送自己的大好年华。 我觉得,每个人都是不平凡的。 在该做什么的年纪就去做什么,又或是故意不去做什么,不要让自己后悔便是不凡。 后者需要胆量。 我没有明着叛逆的胆量,别人的闲言碎语,父母无数次的为我好最多不过是装聋作哑表示不屑罢了。 对于我而言,现在是上初中的年纪,把九年制义务教育读完是首要任务。 虚荣什么的,可以让人开心,也让人疲累,做最真实的自己难道不好吗? 距离第一次迟到不过两天,我又迟到了。 正常的,正常的。 每天都爱睡懒觉难免遇上这种事,头一次迟到是因为奶奶喊我们起来,我们应下后却又睡着了,这一次是因为奶奶都睡过头了,闹钟坏了。 奶奶已经去找卖闹钟的理论去了。 我这边又是班主任在教室维持秩序,这回大家倒没有起哄,只是窃窃私语着。 “报告。” 我喊了一声,抓着书包带尽量放松自己,顺带安慰自己,迟到就迟到了,再抄一遍行为规范拿去给老师不就行了。 等我坐下,班主任到我身边先问我:“最近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我摇头。 班主任无奈说:“已经是第二次了,这回我也不能帮你了,你就先把行为规范抄一遍,下次不要再迟到了,要是有什么事和老师说。” “嗯。” 我没有迟疑地应下,被罚了,心中反而坦然,甚至有些雀然想笑。 我把先前抄好的一遍给老师,抄第二遍,别人问:“你不是已经交了吗?刚才在办公室我也在交东西都看到了。” 我解释说:“那是上回的。” 别人表示不理解。 我却彻底放轻松,抄完这遍,又趁着下课的工夫抄了第三遍,一心想着可以留到下回,奇怪的是有了这提前准备好的惩罚,之后一直没有迟到,也就用不着了。 我害怕起另外的东西。 比如和人交流,尤其是男生。 冬阳看到我拿着扫把出去,走过来很自然地接过去,站在黑板前面的讲台上直勾勾地盯着我,问我小组里还有其他什么人。 我全都记得住,说得很小声。 他离我太近。 我会紧张,怕自己有口气让他闻到,因为我的牙不好,又怕让他知道现在的我有点喜欢他,可我又不能保证这份喜欢会一直持续下去。 要是挑明后移情别恋了怎么办? 我怕自己是一个花心的人,喜欢一个又一个,暗恋或许能好些,不会让人知道,知道了也能抵赖否认。 但哪怕是暗恋,我也希望可以从始至终只喜欢一个人。 已经不可能了。 我怪自己的花心,不想招蜂引蝶,不想和人说话,所以,在外人看来,我是一个高冷的人。 冬阳听不到我的声音,又凑近问了一遍,我更不敢大声开口了。 他很无奈,只能自己去看值日表,大声喊着小组内其他赶着抄作业的学生:“都给我赶快起来,别让人家一个人等急了。” 一阵窸窸窣窣,一行人浩浩荡荡下了楼。 冬阳带头走在前面,喊着:“扫大街去了。”似乎很开心。 可他刚才还是一脸严肃。 我在后面默不作声,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回头催促的那一刻低下头。 果然,还是想偷拍。 外面出太阳了。 有人嫌他吵,指名道姓道:“周冬阳,能不能安静点。” 他却不以为然,说得洒脱,就像是他的头发,明明是和别的男生差不多的短发,却因为他那双明亮的眼睛而变得飘逸:“我又不是什么安静的美男子。”看向其中一个女生笑道,“美少女。”伸出手张开面向我们,倒着往身后走去一点也不怕摔,“我是阳光下的大男孩。” 树叶遮挡住了太阳的光芒,却遮挡不住他脸上的笑意。 别人应该都能看到,可为什么有女生说他自恋呢? 还有人“好声好气”提醒他别摔了。 我忽然有点想笑,难道是我的审美出了什么问题吗?他的确是个阳光男孩,也是一个美男子。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 就像现在,哪怕被众人开玩笑,依旧能够笑得开怀,人多我可以躲在最后面放心地看着他,他蹦跳着转过身,走出树荫下重新沐浴阳光,自在不羁的模样深深吸引了我。 好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还是逃不过初中的叛逆期(3) 我和妹妹讨论过关于手机的问题,上一刻还在家里争论着关于手机的款式,是翻盖的好,还是那种可以滑盖的好。 又或是触摸屏的,没有123的按键,用手指点就行。 下一刻就和好。 “这种要一千多吧。”妹妹悄悄告诉我,“老妈买了新手机。” “那原来的呢?”我马上问了一句,又反应过来老妈先前的手机只能打电话,连拍照功能都没有,舍不得丢掉给我们用也没有意思。 沮丧,难过,失意通通来了。 “不能拍照,就打电话,还只有一部。”我不想带到学校里去丢人现眼。 妹妹却偷偷笑了:“有总比没有好,你不要,我要。” “你要来干什么?” 我不懂她会拿电话打给谁,能打给谁?老爸老妈在家都没几句话和他们说,更不会打电话和他们说些什么了。 “也是。”妹妹点头,“只能拿来玩玩里面的小游戏。” 9块9游戏机俄罗斯方块的画质,右边不断出现残缺的方块,向左推进,我们要做的是在方块碰到左边底线前,发射系统给我们准备好的方块去消除它们。 在家无聊,别人都能上网聊天玩游戏,我就和妹妹一起比拼谁玩这个游戏分高。 老妈让我们少玩点,再玩就把手机收回去。 这本来也没什么好玩的,从小到大能有什么玩具?妹妹对收音机电视机感兴趣,想要去拆开来看也不是因为聪明,是没有别的可以玩自己找乐子罢了。 我们曾在小学放寒假期间买了一根蜡烛,用铁勺放在上面烤水,烤面包玩,没有傻到去吃一口,气味难闻不知道有没有毒。 奶奶制止我们这种危险的举动,我们反复告诉奶奶:“不会把火弄开来的,只是玩一玩而已。” 没错,只是玩一玩而已。 几百块的压岁钱其实也不少,平均一天可以用一两块,每天都可以买吃的,但除了吃的,什么都不买吗? 吃也不一定是吃垃圾食品。 想吃面包,贵一点的水果都要自己买,便宜的水果和他们说了也不一定买。 老妈会说:“不好吃的,买了浪费。” “少买点尝尝看。”我们没有轻易放弃。 不肯给我们尝试机会的人是老妈,不知道为什么要发火:“少就不是钱了,买了等会不吃又要浪费。” 到底哪里浪费了? 几块钱的事,她不肯买,我们自己买,买了必须偷偷藏起来,因为被看见又要被说浪费,这怪不得我们不懂得和父母分享吃的。 他们只会说别人家的孩子都知道从小存钱,我们只知道从小浪费钱。 可他们不知道别人家的孩子,父母会给他们买零食,买玩具,还会给他们零花钱。 换我,能比他们省下更多。 我不甘心自己没有手机,尤其看到因为抄了我的数学考卷而拿了一次一百分的小月同学换了一个新手机,要一千多,父母说买就买了。 嫉妒的心开始疯长。 为什么我拿了那么多次满分,就连原本说好的拿第一奖励二十块,一次都没有兑现过。 没有人和并列第一,就只有我一个人附加题也做出来了,是实实在在的第一,没有二十,那十块呢? 说好了第二名给十块,第三名五块,前进十名十块,95分以上十块不提也罢,到头来只有五块,甚至连五块都不想给了。 我真是受够了,我想要自己买手机,用自己的钱。 对了,是他们给我的钱。 不管是他们还是别的大人们一定会这么说,无非是要我记得他们的好,记得要回报他们。 可是。 为什么要反反复复地说。 好像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不懂感恩又无情无义的人。 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奶奶从来不说这种话,我也记得,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顺奶奶。 只孝顺奶奶。 至于父母,给的钱,那是我应得的,说出去的话就该遵守,要么干脆不说。 大人就可以不讲信用了吗? 那我,也可以。 老妈新买的是小米手机,可以用流量,那个时候我还不清楚wifi和流量到底是怎么收费的,套餐具体又是怎么一回事,想着能接听免费就很不错,要是上网也能付一定钱就可以随便用流量那就更好了,不然5元30m也太贵了。 妹妹从老妈那拿了新手机,新奇地摆弄着,和老妈说得很开心。 原来,看电视都可以在手机上看。 这简直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小小的一个屏幕可以放映出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节目,暂停,快进都可以,还可以选集,不用担心错过时间而看不到想看的节目。 不过,家里没有wifi,我们用数据试着点开一个电视剧,看了几秒就关掉,再点一遍,再关掉,真有趣,老妈提醒我们注意流量,别用超了,我们当然知道,谨慎地去看流量监控,刷新了好几遍又等了好久才看到数值,已经用了好几m了。 我们不敢乱玩,不舍地把手机还给老妈。 妹妹玩够了,我连碰都没有碰过。 趁着周末早上她们都在睡觉,我偷拿了老妈手机躺着玩了起来,试了试拍照,真清楚。 删掉。 不是自己的手机存着又有什么意思? 无聊。 我又试了试去搜索想看的动漫,真的有,点进去马上退出来,去看流量,多了一点点,不会用超。 我稍稍放宽心去玩别的。 网上还能买东西,我试着去搜索,不知道是不是设置问题,跳出来的只有文字,没有图片,可仅仅是这样都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搜索了一会再去看流量,居然连1m都没有用掉,玩这个居然这么省流量,也对,只是些文字罢了。 我搜索了很多东西,喜欢的小说作者,书籍,每次都能跳出一大堆竖着排列的文字。 再点进去会怎么样? 我点了,却没有办法显示更多东西,一定是哪里没有设置好,这明明是个网上购物软件,不能看价格怎么和实体店对比。 等我自己有手机了就能好好研究了。 我抱着希望去搜索各种让我感兴趣的东西,有关手机的很多东西都能搜索到,虽然除了一个名字看不到更多的东西,但能搜索到便证明这样东西网上是有卖的。 那还有什么是网上有卖的? 薯片?衣服? 我玩了将近一个小时,直到手机都开始有些发热才停下,去看流量监控,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已经100多兆了。 怎么可能。 明明前半个小时我动不动就出来看一下,流量根本没怎么变化,怎么会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按我所知道的价格来看,快要20块了。 去网吧上网都可以好几个小时了,还能玩网络游戏。 这也太贵了。 还有,现在补办流量套餐来得及吗?老妈说她只有30兆的流量,用超的怎么算钱? 我慌乱地反复确认,流量显示越来越多,只要流量开着,它过一会就会涨一点。 有软件在背地里偷偷运行着,而当时的我根本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又或是别的原因,我不过是玩了一会,做错了什么? 我不敢承认。 当老妈这个月的手机话费扣了一百多的时候马上来问我们是不是用了很多流量,我说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玩一会流量就要用掉那么多。 可最后老妈去营业厅问了,知道是扣的流量费用,说了一句话:“小孩子就是不能乱玩手机,得等到上大学了给你们买。” “嗯。” 我背着老妈哭了,都怪流量这种东西,我讨厌它,一百多实在是太多了,小猪罐子里都没有那么多的钱了,要是全拿走,后面半年的日子怎么过?不光没钱买东西吃了,还要经常被说教,他们一定会揪着这一件事的过错不放,一直数落我不好好学习就知道玩手机。 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这不是事实,但事实就是因为我,才害老妈交了100多话费。 只是我不愿承担过错,只能撒谎,装傻,来寻求一个对我最有利最安全的办法。 妹妹怪我一个人偷偷用了那么多流量,气的是没有找她一起玩,问我是不是看电视剧用掉的。 我解释给她听。 她和我一起埋怨这昂贵不合理的流量费。 “只是,上大学前都不能有手机了。”妹妹感叹道。 我哭着笑了:“借口而已。” 就算没有这件事,他们也不会买手机给我们,因为我们是双胞胎,买一个不够,要买就得买两个,这样的价格他们承担不起。 可别人一个手机要一千,我们两个人只要能一人有个五百的,能打电话拍照的已经足够了。 “老文,你有多少钱?”妹妹问我。 我从她的眼睛里看懂一切,只是谁去和老妈开这个口,说我们要拿自己的钱买手机呢? 老妈一定会说,我们的钱也是他们的钱,买手机就是浪费钱,就是不好好学习。 有时候,我还真想当一个差生,偶尔一次的好可以得到天大的殊荣。 第二百一十九章 初中时许下的事情 不过,我还是得到了一个承诺。 一次出去,老爸骑着电动车带我们回家,经过中学门口,在狭长的小道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前面是一座又短又陡的桥,不明白为什么要造这样的一座桥,把前面的视线都挡住了,对面有没有来车根本不知道。 这是一条单行道。 对于汽车来说,只能容纳一辆,左右两边各塞一辆电动车也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汽车虽然已经满大街都是了,但只要路是畅通的,像先前我所看到的事就不会发生。 奶奶家旁边的这座桥上发生过事故,来往的车辆没有遵守交通规则,都想走在马路中间,好像整条马路都是他们家的。 于是撞在了一起。 人没事,只是车有了破损。 他们不怕危险,就在桥上争论孰是孰非,直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才终于有人想起要报警。 身后排着队等待通过的车辆纷纷掉头,尽管如此,在这里还是造成了拥堵。 平时每过几秒身旁就会过去一辆车,很快消失不见,小路上灯光幽暗,车子的到来一下子照亮地面,但那只是很快的一瞬间,或许还伴着刺耳的鸣笛,拖长着尾音随着车辆而去,亮光与喧嚣同时远去,小马路又恢复平静。 这样的事情早就习以为常。 却没想到,前路不通的时候,短短几分钟,竟会有那么多车经过这里。 原来,这个镇上有车的人已经那么多了。 我们家里还是只有电动车,一家人出行要么走去,要么叫一辆三轮车,是去吃酸菜鱼和小龙虾,这样的事屈指可数,去更远一些的地方,要去车站坐公交车,再远的地方不会去。 对于我来说,镇上的最南边靠近国道,去那要经过很多条大马路,是个遥远的地方。 我们的新家在那。 但在那之前,我们其实得到过一个优惠买房的机会,买下再卖掉都是赚钱,填了些单子表格,还去摸了房,位置不错,中间的楼层,阳光也好,还可以和老同学做邻居。 别人都羡慕。 老爸也开始洋洋得意。 这些都是他们偷偷摸摸在进行的事,什么叫偷偷摸摸,就是瞒着我们,不告诉我们,可最后还是空欢喜一场。 我明白老妈为什么恨爷爷。 我也恨。 家里的积蓄不够买房子,爷爷又不肯借钱,会还给他的都不借,只能眼看着这个大好的机会便宜给了别人。 爷爷却还常念叨着,有钱的人都去做房地产开发了,要趁早买房子,有钱买个门面,以后租出去都有饭吃了。 那他怎么不买? 在长大的过程中,我们和爷爷的关系一直是渐行渐远,是奶奶陪着我们从小学到初中,甚至是再到高中。 “等你们上了高中,就先给你们两个人弄一个房间,这样上学也方便点。”老爸一路上侃侃而谈,家里有了一套毛坯房就忍不住要拿出来炫耀。 “房子离高中那边多远?”我向往那种早上起来就有人准备好牛奶面包,可以边吃边走路上学的日子。 “很近的,走过去几分钟。”老爸抽着烟,风从前面来,烟味都到了我们这边,“以后上了高中,你们要学会自己生活了。” 说得好像是件难事,但一想到没有人来管,便有些迫不及待。 妹妹咳嗽两下,考虑周全道:“那厕所,还有厨房也要弄好。” “烟。”我喊着老爸。 他把烟从嘴里拿下,还剩一半没抽完舍不得丢掉,就夹着继续开车:“小房间也给你们弄好,买个桌子,看书写作业都可以在那里了,只是老爸老妈不能过去一起住,你们习惯吗?” 有什么不习惯的? 反正,住在老爸老妈家也没有不习惯不能和奶奶一起住,更不会不习惯住在新家没有老爸老妈陪着。 妹妹和我都是这么想的。 “我们可以自己做饭。”妹妹无所谓道,“只要把饭钱给我们就好了。” 老爸点头:“一个礼拜给你们五十够不够?” 挺多的,这是他们第一次主动要给我们钱,五天在学校吃,两天可以拿着这钱出去玩,我想得挺美的。 早饭要天天买来吃,饭钱也不是提前交好的,而是要充在饭卡里用。 别说两个人五十,一个人都不够用。 妹妹戳穿道:“高中里用饭卡吃饭的,一日三餐,五十肯定不够用。” “那你们想要多少?”老爸笑着问。 我最讨厌这样的话了,明明已经做好决定了,还要装作尊重我们的意见来询问,真是多此一举,其实不管我们说什么,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们要得少,他们正好少给点。 我们要得多,他们就说我们浪费,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拼着吃饭,别人吃两个菜,我们就一起吃三个菜,不光吃的菜种类多还能省钱。 可是量就少了。 你们不会嘴巴甜点,让打饭的阿姨给你们多打一点吗? 老妈一定会这么说。 问题是食堂的阿姨手都抖,遇见男生会稍微多给一点,哪怕和女生出的是一样的价钱,像我这样高高瘦瘦的,打的饭和菜比一般女生还要少,生怕我会吃不下。 说了多给一点,就真的只是多给一点。 明明是付了一样的钱,你管我浪不浪费,管我吃不吃得下,东西就该给一样多的。 所以,我喜欢去食堂二楼,吃一碗碗早就盛好面条的盖浇面,麻辣烫,每碗的量都是差不多的,而且比楼下的东西好吃多了。 妹妹笑眯眯道:“当然是越多越好。” 老爸笑道:“这么贪心啊,装修要花很多钱的,买房子借的钱还没有还完呢,我和你们妈妈商量了一下,给你们简单装修一下让你们先住进去,再给你们买台电脑,买部手机,好不好?” 电脑,手机。 “好。”我们满怀憧憬地应下。 有了这两样东西,饭钱少一点也没关系了。 “一个礼拜给你们一百,要是不够用再和我们说。”老爸快要骑到桥边,抬高头去张望,隐隐约约或许能看到些什么。 我不放心地想要下来,就像有时候坐三轮车上桥一样,蹬得艰难不如早点开口让人下来,勉为其难容易出事,可每个坐三轮车的人不一定会理解。 要是没有办法载着人上桥,那下一回,就不会坐这个人的三轮车了。 生活压得很多人开不了口。 我想等老爸一个人轻轻松松开过了这座桥,再坐上去。 为的是我自己的安全,我很害怕下桥时,这巨大的落差带来的恐慌感。 “没事的,电动车有电,我开快点就好了。”老爸问我,“你是不是怕开到一半,上不去就往后滑了?” 那倒不是,开到一半,坡度还不高,慢慢悠悠滑下来也不会有大碍。 三轮车经过这里,哪怕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得提前加速,一鼓作气地冲上去。 对面不知道有没有车过来,那才是危险。 电动车顺利到达坡顶,马上就要下坡,我急着喊道:“下坡慢点。” 一下桥就是小路的转弯口了,摆了个大镜子,又脏又破,很少有人会去留意,如果速度太快,留意到有人也已经晚了。 “好好,我慢点。”老爸说是这么说,可还是很快通过了这里。 幸好没人。 “你们以后要是开车,不管是电动车还是自行车,都不可以一下子刹死的。”老爸是慢慢悠悠捏着刹车的,过了弯速度明显降下来。 “刹车片会坏掉。”妹妹说。 我点头:“下桥的时候,人会飞出去。” “那不会。”老爸没试过却知道,眼睛不好好看路,趁着这里风不会往后吹就又赶紧拿起烟抽了一口,“要是开得快,头盔还是要戴好的。” 话是这么说,他自己从来不戴,哪怕有了鱼老板的先例在前,他还是会觉得那是特例,这样倒霉的事永远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拐弯之后,经过一条几米的直道又要拐弯,这里同样摆放着一片大镜子。 只是脏,还没有破。 我好奇去看,发现有人骑着自行车过来。 老爸没有留意,抽烟的时候让电动车歪歪扭扭地开着,差一点就撞上了这个人。 “别抽烟了。”我不满道。 老爸最后吸了一大口才舍得随手丢掉,嘴里说着:“以后走这条路要小心。” 不只是走,开车过这条路也要小心。 真不知道那些开着汽车进来的人是怎么想的,在小路上遇到另外一个开汽车的,真是狭路相逢了。 有能飞檐走壁的汽车恐怕是当之无愧的勇者。 第二百二十章 迟早会发生的一件事 我没有去学校。 今天不是周末,是星期四,上学的日子。 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重,不管如何都不能出现旷课的情况。 有事,要请假。 所以,我没有逃课,请假不去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必须要去处理的事,有人去世了。 外公躺在靠背椅上睡了一觉,再也没有睁开眼睛。 老妈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没有哭,更没有痛苦难过,一点也没有,只是,会有种感慨万千的心情。 外公走了或许是件好事。 如果有钱人家的父母病了,那身为子女一定会不惜财力去救治。 毋庸置疑,这是孝。 子女眼中的孝。 穷人面对这种事是左右为难,他们想尽孝道,可又怕人财两空,况且他们的父母都开口让他们不要花冤枉钱了,旁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他们的不孝? 为了看好外公的毛病,家里花了很多钱,几万几万的给出去,不至于倾家荡产,但接下来的日子已经不容许家里再有人生大毛病了,哪怕是生一点小毛病也会让生活变得苦不堪言。 到时候,真的只能顿顿白粥白馒头了。 老妈以此来说服自己不要去怪任何人,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帮外公。 可她还是不争气地哭了,抹掉眼泪喊我们快点起来去乡下。 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去回想有关外公的事,都是老妈讲起外公的事,听得出,有感激在里面,可能,在重男轻女的乡下,外公对她已是够好了。 我还是忿忿不平。 话说得难听些,这种事本来就应该交给家里儿子去做的,乡下地方小时候都宠儿子,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老妈亲口和我们说的,有一次过年外婆带着她和娘舅一起进城,说是给他们两个买件新衣服穿,可是身上的钱只够买一件衣服,老妈看中了一条裙子,想要在进城读书的时候穿,和娘舅商量,娘舅不肯,偏要买他看中的衣服。 外婆左右为难。 最后,还是顺了娘舅的心意,还告诉妈妈:“月妹,你是做姐姐的,让让你弟弟,以后进了城,赚了钱,有的是机会买新衣服。” 可是,一开始进城就会被人瞧不起了。 老妈哭着同意了。 外婆拿剩下的钱买了两根糖葫芦,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回家了。 老妈肯定还在意这件事,不然,不会旧事重提。 放下,哪有那么容易。 一个人进城读书,只有自己是乡下来的,别的都是城里孩子,他们一眼就能从穿着上看出来,她是个乡下人。 那又如何。 不管如何,见到人都要笑,这是外婆给老妈离家读书前的谆告。 在相册里有两张黑白照片,很小很小的两张,是爸爸妈妈很小很小的时候。 还有另外两张年代感很重的彩色照片,都是年轻的时候拍的。 老妈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小碎花衣服,笑容灿烂而真挚,越看越觉得漂亮,完全不输电视里的那些演员明星。 老爸也是一个俊俏的小伙子,穷小伙子。 两家人都没什么钱,可谓是门当户对,不会被对方看不起了。 要说这门亲事,还真是多亏了外婆。 没有外婆,就没有我。 老妈想找个家里条件好点的男方,这样对以后的孩子也好,但这个时候,外婆来了一句:“月妹啊,他们会不会瞧不起我们啊。” 语重心长的口气,到底是在为谁考虑? 我不懂,是真的不懂,不过老妈找了别人当老公,那我就不是她的孩子了。 穷人家的孩子生来就是受苦的。 那还生什么? 将心比心,我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要受苦。 老一辈的人却只会延续上一代的教育方法,一边倔强地走出乡村,一边又认命地屈从陋习。 自打老妈来城里念书,工作,便一直是她在帮衬弟弟,逢年过节的买点小礼物,买几件衣服给他们穿穿。 曾经说过狠话,不管父母生死,到头来,还是要管。 患了病的外公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起初还能听到外婆大声和他说话,到了后来完全已经是傻愣愣的一个人了。 这中间的过程只能外公自己知道,慢慢忘记身边的一些人一些事,想要记起又记不起,只能坐着一停不停地去想,直到最后,忘记所有人,还是记起了一些事,都是一个漫长而煎熬的过程。 这个时候,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这还真的是孝吗? 治,还是不治,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妨尊重父母自己的选择。 乡下的老人去世后都会入土为安。 儿子负责这一切,给老人送终,不让老人入土为安便是做儿子的不孝。 我们一家人起早过去帮忙,路边的狗尾巴草开得茂盛,见了倍感亲切。 外公曾摘下过几根,一声不响地递给我们,看我们不接,僵硬的脸上露出一点笑容来:“这是我们乡下的狗尾巴草。”(尾巴读yi三声ba轻声) 我想去摘着玩,老妈已经在催。 等回来,还是可以摘了带回去的,弄在脸上是痒痒的感觉,可以逗猫,也可以逗狗。 墓地已经选好,不用像以前那样直接埋土里,只是人要火化放进骨灰盒里。 外婆一家人都反感火化,害怕外公不能入土为安,老妈去劝说,火化之后还是可以埋进土里入土为安的。 可是,他们不听。 “要是不火化,是要让我们阿爸的身体一点点烂掉吗?”老妈是个暴脾气,怎么苦口婆心劝说都不听就赌气道,“到时候都是蛆,你们忍心吗?活着受苦。”声音颤抖道,“死了还要受苦。” 外婆一听就害怕起来,又不能拿定主意说要火化。 做主的人应该是娘舅。 他却一言不发,只顾抽着烟。 第二百二十一章 吃豆腐饭 “火化需要钱,听说以后还要每年交管理费。”娘舅犹犹豫豫地说出理由。 “这些,根本不是问题。”老妈盯着娘舅,明明白白告诉他,“你不交,我来交都行。” 娘舅一听不乐意了,尤其是今天摆豆腐酒,家里来了很多人。 虽然谈话是在老宅后面的新房二楼房间,不会有人贸然闯入,还是害怕被人说不孝。 其实,谁不怕呢? 尤其是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有事没事就喜欢坐在一起,喝杯茶,闲聊几句,听到了什么更是要走街串巷去喝茶。 村里人谁找谁借了多少钱,大家明面上不说,背地里都是心知肚明,要是借钱不还,以后在这个村可别想立足了。 当然,但凡有了点什么发财伎俩,都会拉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 不拉他们一把,他们眼红,拉了,不能赚钱,又要闹出矛盾。 “阿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娘舅看老妈一眼又去看着外婆,“我是家里的儿子,你阿爸就是我阿爸,我再穷,这钱要出肯定也要两个人一起出的,阿姐,这点,你可以放心。” 老妈看都不看一眼,望着别处道:“你知道就好。”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是嫌弃娘舅没有担当。 谁家不是做儿子的单独处理父母后事,明明很简单的一件事,是直接埋,还是火化,非要一拖再拖。 到底在顾虑什么? “别人家。”娘舅一直在村子里生活,工作的地方也是村子附近的工厂,见识不到外面的人和事物便只能参照身旁,“家里有人走了,都是直接找个地方埋土里的。”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老妈提醒他。 娘舅依旧冥顽不灵:“那我们这么做,不是会被村子里的人指指点点,阿姐,你是城里人,没关系,我们一家人是要一直住在村子里的。” 没关系? 这还能怪到老妈头上来吗? 虽然娘舅待我们不错,听了这样的话心里还是不舒服。 更何况是关系更亲近的人。 老妈的怒气快要憋不住了,要不是外婆在场还要顾及一下,早就开口骂人了。 现在,老妈只是压抑着快要爆发的怒火,下了最后的通牒:“你自己说,我们阿爸该怎么处理?像以前那样直接下葬,那我吃完饭就回去了,以后我们妈要是走了,那我一定会拉去火化的。” 娘舅生气道:“妈还在呢。” 老妈也生气:“那爸在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他希望我们怎么处理他的身后事。” “你问了吗?”娘舅回嘴道。 老妈不屑道:“在医院的时候我就问过了,爸说身后事随我来处理,他对你做事不放心。” 娘舅听到这样的话也是怒从中来,虽是家中的儿子,但却时常要和出了村的姐姐比较,不甘心地站起来吼道:“火化就火化,他现在可以放心了!” 什么态度? 老妈让他自己想清楚:“我是在和你们商量,想怎么做最后还是由你们自己决定,爸走了,现在当家做主的人是你。” 娘舅还要说什么,老妈已经赶着我们一群小孩子出去。 楼下摆了张木头桌子,放着很多清洗完毕切好备用的蔬菜,靠近门边的桌子一角放了一个大铁盆,满是红色浓稠的酱料。 不知道是番茄酱,还是辣椒酱。 真好看。 红色,是一种喜庆的颜色,我莫名喜欢这种颜色,身上的衣服穿白显人白,穿黑显人瘦,穿红则有些土气。 高中那会还是迷上了穿各种红色的格子衬衣,深红的,浅红的,每种颜色都有好几件,天天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是偶尔会有一点点的担心,别人会不会以为我一直不换衣服。 那我不换款式,一直穿同一款式的衣服,穿一学期,别人还会以为我一学期不换衣服吗? 随便了。 撞衫也是谁(自认)丑谁尴尬,我已经连续穿了很久的衬衫,有一天班上还是有女生穿了和我几乎一样的衬衫来,她是坐在第一排的女生,个子不高,穿着肯定不如我好看,下课的时候和同桌发着牢sao,被我听到了,还被我的余光看到了,她往我这看,气得要跺脚一样。 同桌在安慰她:“你穿这件也很好看。” 我想笑。 有什么好生气的?是我先穿的这件衬衫,就算是我晚穿,我也不会去管别人穿不穿这件,反正自己喜欢就好了。 这天底下的衣服,又有几个人能穿上独一无二的呢? 人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人穿一样的衣服也是不一样的,就像黑白有黑白的美,而红,有红的美。 我停在门口,盯着这盆凝固的鲜红看得入神,想要知道它到底是不是我爱吃的番茄酱,可又不敢接近去尝一口。 我很紧张。 很害怕。 可我就是想知道。 今天,大家都赶过来吃豆腐饭。豆腐饭,并不是真正用豆腐做一桌饭,而是当地的一种说法,不认识的人有很多,让他们看见就不好了。 自家人,没关系。 表弟肆无忌惮地伸出泥爪子尝了一口,笑着告诉我们:“是甜的,一定是番茄酱。” 我和妹妹嫌弃地看着他。 他没一点自知自明道:“吃一点没事的,看不出来,你们也尝尝看。” 这不是看不看得出来的问题,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事。 想到等会可能有我最爱吃的糖醋里脊或是糖醋排骨,我也忍了,表弟手上的脏东西并不一定会让我吃到,就算吃到,烧熟后没有细菌不会拉肚子又有什么关系? 人死不能复生,何必让活人的痛苦来祭奠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对于外公去世这件事,我没有阴影,也就不用谈走出阴影这样的事。 吃饭的时候,桌上有鸭头,从来没有吃过的我看到别人都夹来吃,忽然也想尝一尝,兴冲冲地问老爸:“阿爸,鸭头好吃吗?” 老爸马上夹了一个,咬了一口就放下,告诉我:“不好吃。” 那就不吃鸭头了。 吃鸭舌头。 这东西有幸吃过一种速食包装的,牌子是什么早就记不得了,是三姑姑带回来给我们尝尝看的,一小包里有两个,很厚实的感觉,吃一口满嘴油,很香。 一开始不敢尝,尝了一口就喜欢上了这种零食。 不过很贵。 一小包就要好几块钱,关键我们这边超市也不见有卖的,一人有两包,第二包,我们藏了好久才拿出来吃掉。 好在没有藏过期了。 不然,我会心疼。 第二百二十二章 惹人哭的不是伤心往事 可是,鸭头里面没有舌头。 当我感到诧异的时候,老爸早已习以为常,笑着告诉我,告诉大家:“鸭舌头比这个鸭头都贵。” 大家顺势谈论起有关鸭子的话题来。 从bJ烤鸭谈到南京板鸭,再从南京板鸭谈到乡下养鸭。 在场没有一个人做过买卖鸭子的生意,说得却都是头头是道,不由让我想起致富经里一些养鸡养鸭的故事,觉得在座的都是纸上谈兵罢了,至于致富经的故事,我也没有深信不疑,最终卖出去不得靠人脉吗? 养得再好,卖不出去有什么用? 更别提突发天灾人祸,来场禽流感能让全部投入打了水漂。 养鸭致富,哪有这么容易? 他们说,卖不出去,可以自己加工。 鸭爪,鸭翅,鸭心,鸭肝,鸭肠,鸭脖,鸭头,鸭舌,还有一整只鸭的身子全部拆开来卖,卖不掉可以冻着,利润比卖活的都高。 这不也得靠广大的人脉吗? “没事,可以放网上卖。”有人提到了一个购物软件,夸夸其谈,大家都一笑了之。 3G网络还在到处宣传中,手机只是一个通讯工具,席间根本没有人拿出来玩,更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能在这小小的手机上轻松买到东西。 而且几天内快递到家。 我把鸭头放到一边,随便听听他们的谈话就当是解个闷。 第二天照常去学校,是周五,往后的两天是休息日,因为昨天请了假,算是已经休息过了,只要读一天又可以放两天,心里感觉特别轻松愉快。 不想,手上绑着黑布,班上不少人来问我,这是什么?为什么要戴这个? 看来,他们很幸运。 还很健忘。 班上曾经有人戴过,而且不止一个。 我不想解释太多,就说不知道,是妈妈给我戴上的,让我戴几天再拿下来。 不明真相的同学,有觉得好看的,我又去看了一眼,黑色,配上少言寡语的一张脸,是挺好看的,还挺酷的。 早操回来,小娟拉住我的衣服问我:“你家里是不是有人去世了?昨天请假没来就是和你妹妹一起吃豆腐饭去了。” “嗯。”我应了声就要摆脱她回教室。 可她还要拉着我多说什么,可能是安慰一类的话。 简直是多余,我根本不伤心,也根本不想拿出这种事来谈论,人死,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总有一天,我自己也会死。 如果可以,想在度过开心的一天后,在美好的睡梦中死去。 白日做梦。 每一天总会发生一点不开心的事情,就像小娟非要拉着我说这件事,被身后紧跟上楼的学习委员听到,便开起玩笑:“豆腐,谁要吃谁的豆腐啊?” 没谁,我嫌弃小娟拉着我,当然也嫌弃那些浑身发臭的男生,有什么好吃他们的豆腐的。 死鱼从后面跑上来,见教室门口堵了人,凑热闹地过来,管不住手地上前拨了一下我手臂上的黑布。 这下,学习委员看清了,忙改变了语气道:“刚才没看见,不好意思啊,别放心上。” “嗯。”我没有放心上。 死鱼发愣道:“怎么了?”看着学习委员一脸疑惑,“你撞到她了?” 学习委员瞪他一眼,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再次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又不好意思地笑着走进教室。 “怎么了?”死鱼还在一个劲追问,聒噪得堪比夏日的蝉鸣,“死蚊子,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刚才撞到你了?” 听着这样的声音,我哭了,没有忍住。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 明明不伤心,可一但有人来安慰我,我反而会止不住难过起来,哭也不是为了外公去世这件事而哭。 可在别人眼里,不是这样的。 小娟大声指责死鱼道:“你眼瞎吗?”整理着我手臂上的黑布道,“她家里有人走了,你还要惹她生气?” “我。” 死鱼不明白做错了什么,下意识要辩解,看到没有像往日那样还手的我,犹豫了两秒也赶紧向我道歉,“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 没有,我没有生气。 “对不起,对不起。”他见我没反应,还在那一个劲低头道歉,真是多余。 非要我开口挑明吗? “没……”我想开口,可是,悲伤的情绪一瞎子涌上心头让我说不出话来,眼泪越流越多,要解释只会哭得更厉害。 没,没有生气。 我不想当小气鬼,也不想这样软弱,放任自己哭了一小会赶紧抹掉眼泪,不去看别人一眼,冷漠地走进了教室。 身后有人跟着,小心翼翼喊着我的名字,为表关心特意把死字去掉了,只喊我:“蚊……子。”第一次喊出这样蹩脚的称呼来。 我生气吼道:“别来烦我。” 他停下,向我发誓:“我保证,今天不和你吵了,不惹你生气。” 那也别来关心我。 不需要。 我转头带着怒气走回座位,好端端的一天又闹得不开心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起来玩个游戏吧 吃完午饭,很多同学在外面玩耍,因为是周五,下午只要上两节课就可以放学了。 哪怕是最不喜欢的英语,熬一下也就过去了,况且这回的英语老师是刚毕业的女老师,对学生都很友好,不会占用下课时间,还会主动过来解释我们每个人不懂的地方。 大家都很喜欢她。 重要的是,她就是先前在早自修时间给我们补课的英语老师。 来到一个新班级,年轻的英语老师也会有些紧张,所以见到我们这些曾经去补过课的学生就会感到分外亲切。 我也是。 特别,特别喜欢她说话的样子,温柔至极,字字珠玑。 当她弯下腰看着我的作业本,抬起头对我说:“你这道题怎么做错了呢?” 即便是埋怨的话也听不出任何嫌我笨的意思,相反,在她眼里,每个学生都应该会做这些题,都应该是聪明的。 因为喜欢听她讲话,一到解疑时间,很多人争着抢着举起手来,她会按顺序从前往后走过来,我一直没有举手,等她走到我身边,我还是开口喊住了她:“老师。” 她一下子回头,脸上带起笑。 我指了指作业本上的一道选择题,在两个答案之间摇摆不定,最后只能随便蒙了一个。 结果,自然是蒙错了。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二分之一的机会常常把握不住正确的答案,但那些被我蒙对的题,我也从来不会去想,这已经到手的分数本该只有二分之一的机会是我的。 只要到了我手里,那就是我的,我想怎么做都可以。 昨天还是借了钱给老爸去进货,他不开玩笑地喊我小名:“文文,借点钱给老爸进货,到时候卖掉点店里的东西就还给你。” “我没多少钱。”我埋怨着去拿我的小猪罐子,贴满了廉价的粘纸。 他说:“没事,一两百就行,到时候还你。” “嗯。”我还是不舍得,还是把钱给了出去,直到三张百元大钞都在老爸手里,我还恋恋不舍地盯着,嘱托道,“你放好了。” 老爸笑了,还给我一张,说:“两百就够了。”摸摸头道,“你留着买东西吃。” “嗯。” 买什么好呢? 等会放学了去买麻辣烫吃吧,午饭没吃饱,想吃麻辣烫小摊上的五毛钱软糯年糕了,买两串再多舀点汤喝。 想想就嘴馋。 “我们一起出去玩吧。” 学习委员在我座位后面拉着我的衣服,等我满怀诧异地回头后,她朝外面抬了一下头,“你看今天,天气多好。” 能有多好?不下雨就行。 我慢慢望出去,外面是晴天,这会还有大太阳照着,走廊,天桥都是光。 “玩什么?”我问道。 学习委员推了一下她的同桌,态度来了一个361度的大转变:“喂,你说,玩什么?” 死鱼道:“能玩什么?猫抓老鼠?” 学习委员拒绝这项游戏:“刚吃饱饭就跑,会得盲肠炎的。” “那你问我玩什么?”死鱼说完马上改口,“毽子,牛皮筋,你们有带吗?一样都没有,那还能玩什么?” 是不能玩什么。 我准备回头继续去想放学吃什么的事。 学习委员喊道:“那你和她一起出去玩吧,反正你不怕得盲肠炎。”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问我,“你怕不怕?” 这个,我还不清楚什么是盲肠炎呢。 如果痛一会能自己恢复那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就得过盲肠炎。”死鱼说着这件事就好像是在炫耀他拿了什么奖状一样,“当时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吃饱饭和跑步理论上没什么关系。” “那实际呢?” 我和学习委员一起发出灵魂拷问。 死鱼愣道:“那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因为跑步得的盲肠炎。” “那你有没有开过刀?”我只想知道万一得了盲肠炎该怎么治疗。 没想到,话一出口,学习委员就笑得前仰后合:“开刀?你是要让医生把他的肠子都切了吗?” 这倒是,我很快想通了。 “吃点药就好了。”死鱼毫不在乎道,起来要拉我出去,“走,我们一起出去玩。” 我坐着问他:“玩什么?” “猫抓老鼠啊。”死鱼道,“你当猫,来抓我。” “抓不到。”我干脆告诉他,“不抓。” “你试试么。”他拽着我的手要拉我起来,“抓得到的,我再去找几个人,被抓到的人就继续当猫去抓别人。” “那跑得最慢的那个不是要一直当猫了?”学习委员插话道,“这样还有什么好玩的?几只老鼠凑在一起去戏弄一只跑得不快的猫。” 有道理。 “如果不想当猫,可以指定另外一个人当猫,每人一次机会。”我觉得这样可行。 学习委员补充道:“除了他。” “嗯,除了你。”我附和道。 “为什么?”死鱼抗议。 抗议无效。 我和学习委员继续研究起猫抓老鼠的新规则,如果猫咪太弱抓不到老鼠肯定不行,这样就是老鼠单方面的游戏了,而如果猫咪太强能抓到所有老鼠也不行,这样,老鼠还玩什么? 为了公平起见。 只要是死鱼当猫抓人,那么每人会有一次自我保护的机会。 意思差不多就是老鼠进洞了,猫不能抓到这只老鼠,而且不能守着,只能去抓别的老鼠,除非是进洞的老鼠自己动了,那么这一次保护就失效,追捕继续。 “那你们耍赖怎么办?”死鱼不满道,“明明被我抓到了,才开始说刚才已经自我保护了不能抓。” “应该规定一个动作。”学习委员跃跃欲试,起身将双手叠放在身前,“就这样,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喊自我保护,那你就不能抓了。” 好主意。 可是。 “所有老鼠都自我保护,猫就没办法抓了。”我又想到别的。 “那还不简单。”死鱼道,“一个人最多自我保护一分钟,算是跑累了之后的中场休息。” “那就这样说定了。”学习委员改变主意道,“我也和你们一起玩一次,写作业写得眼睛都疼了,反正明天是周末,可以放到明天再写。” —————— 『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是361度呢?』 为什么不是360度呢? 因为当时数学考试有一道送分题,答案是360度,但有好几个同学写成了361度,包括现任班长,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等多位优秀学生。 这让老师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学习委员抢答道:“361度服装店。” 大家恍然大悟。 店开在肯德基附近,我也见到过。 当时写360度的时候脑中闪过了361这几个数字,迟疑了一会才放心写下答案。 不得不说,广告的力量是强大的。 之后,班上同学动不动就拿这件事来开玩笑,谈到360度,就会故意说成是361度。 第二百二十四章 又遇见了 我们又找了几个人,游戏就开始了,首先要猜拳来定谁是猫,输的人当。 几次下来,只剩我和死鱼。 “石头,剪刀……”一起喊完之后,我的手还在拳头的状态,正要打开变成布,他就先一步变成布直接碰了下我的拳头。 “我赢了,你输了。”死鱼笑着喊道。 什么情况?明明还没喊出布字呢,怎么能算开始?明摆着耍赖啊。 尽管是这样,刚才还聚在一块的人很快分散,不帮我就算了,还来提醒我:“你现在是猫了,快点去抓人啊。” 我抬起头,就盯上了一个人。 他准备要跑,我慢慢走过去说:“你耍赖,刚才的不算,重新再来一遍。” “再来一遍就再来一遍。”他道,“我来喊。” “你喊就你喊。”我早知道他会死性不改,再来一遍还是会耍赖,所以这一次轮到我耍赖了。 快要走近的那一刻,我为能偷袭抓住他而欣喜,一不留神竟让一丝笑从嘴角跑了出来,当我伸出手往前一抓的时候,他马上躲了过去,向我显摆道:“没抓到,没抓到,你以为我傻啊。” 哼。 谁说傻子就不能聪明一回了。 我看他就来气,第一个就抓他,虽然没抓到,来来回回跑了几圈心情都舒畅起来,要是能抓到他,一定要揍他一顿才解气。 跑就跑了,还时不时停下回头扮鬼脸。 “死蚊子,我等你了,你还是没追上我。”这样的玩笑话实在让人讨厌。 却是,早就道出了结局。 我不需要他等我,就算他跑,我也能抓住他,稍作休息后,我一鼓作气发起进攻终于够到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还傻乎乎地往前跑,以为自己还是老鼠。 我趁这个机会抓紧时间往别处跑,找个他看不见的地方躲起来,还能怎么抓我? 天桥上也有很多人在玩,是别班的领地,我们班注重安全,不常过去,我就偏要过去,混在那边的人群里,谁也不会找到我。 当然,这只是我的异想天开。 别的老鼠已经在大喊着提醒死鱼,现在他是猫了,该换他来抓我们了。 他掉转方向来找我。 身边已经有很多人了,我停下慢慢走着,试图蒙混过关,前面就是天桥了,那里人更多。 可我的短发还是出卖了我,死鱼发现了我,抓我前还打草惊蛇地喊了句:“死蚊子,你站住,别跑。” 傻子才站住呢。 我马上往天桥那边跑过去。 他在身后喊:“那边危险,别过去。” 我不信他说的,兴冲冲跑过去,可人多的地方是危险,一不留神就会撞到人,我的速度只能慢下来。 有了我开路,他很快追上来。 别班的同学似乎对猫抓老鼠很陌生,不管是抱着书本走过的同学,还是正在玩游戏的同学都看了过来,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尤其是接下来快要被死鱼抓住前,我很中二地做出了早先约定好的动作,由于玩游戏玩得疲累,满脸已经涨红,声音也有些急促:“保护。” 一喊出来,我站在那感觉更尴尬了。 “保护,死蚊子,我看你能保护得了多久?”死鱼看着我,我看了看周围。 好像看过来的人更多了,可我不想认输,面对死鱼看好戏的神情,我就更不想认输。 “1,2,3,4……” 他喊着数计时,提醒我,“一分钟,反正迟早要被我抓到,还不如快点自投罗网,等会你当了猫,我帮你去拉着别的老鼠。” 又想耍赖,他怎么总是这样。 我宁愿在这里继续尴尬下去也不愿同流合污,没好气地看着他:“你不能守着。” “那我先去抓别人,等别人当了猫,我可就要拉着你不让走,到时候被猫抓的人就是你喽,你可要想清楚。”他说完身子也不转就往后退去。 “想清楚了。”我迟疑一下给出答案。 他要是真拽着我给猫抓,那我也拽着他,等我当猫,他也逃不了。 这样还用玩什么? 看着死鱼在教学楼内的阴凉处盯着我看了一会就去抓别人,我燥热的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这天桥之上还真是暖和。 如果不玩活动这么剧烈的猫抓老鼠游戏,玩点别的也挺惬意的。 一分钟快要过去,旁边的同学也习惯了站着不动傻乎乎维持一个动作的我,他们不是傻子,当然能明白我是在玩游戏,只是新路过的同学会看不明白,悄悄议论这个人是在干嘛。 我喘了一口气等着时间到再慢慢走出去,刚好有点想上厕所了,等会就去上个厕所。 男生是猫,肯定抓不到我。 正规划着接下来的一切,眼前有个闭着眼睛的男生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他是别班的,迷茫的神情似曾相识,可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我盯着他看,想知道他到底是谁。 在他的身边是他的同班同学,一边捉弄着他一边往我这边走过来:“来抓我啊,我在这。” 这场景和电视剧里妃子戏弄不务正业的昏君一样,想想就引人发笑。 我没忍住,尤其是听到一个男生轻声细语地说着这样的话。 那个男生往回看了眼,留意到了一动不动的我,似乎知道我走不开,便要引着闭眼睛的男生往另一边走去。 可闭着眼睛的男生却偏要一点一点往前走,伸出去的手已经快要碰到我挡在身前的手。 我本能往后躲避。 他听着别处传来的呼喊声还要一个劲往前,手终于碰到了。 这一刻,我可以解释我和他们不是一个班的,可面对不熟悉的人我就是开不了口,尴尬地把手放下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他却一下子上前,没能抓到我,脚尖疼了起来,是他踩到了我的脚。 他的同学眼看情况不对,拉着他就要走:“你踩到别人了。” 声音说得很小,我还是听到了,我还看到了他做贼心虚的模样。 早这么提醒不就好了。 刚才在这个踩我脚的男生背后越喊越小声的人不是他又是谁? “我在这,我在这呢。”不得让他误会人是在跟前,为了隐藏行踪才故意喊得那么小声。 我不怪踩了我脚的男生。 比起他,我更讨厌现在拉着他走的男生。 我露出嫌弃,低下头看着脚让它动了动,脚尖还是止不住的疼,真是不长眼的家伙,可怒气仅仅只存在了这么一会。 傻站着不走还不开口制止的人是我,换了谁站在这都不可能傻愣着不走。 要怪,怪我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不好意思,刚才我没看到你。” 我听到了踩我的人和我道歉的声音,这声音也是似曾相识,是谁呢?有了,该不会是那个被我撞了反而还向我道歉的那个男生。 我又在他面前出丑了。 而且,两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我咬牙发誓,死鱼,这回你真的死定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猫走了 我匆忙跑开,又是一言不发,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向来是如此。 “天歌,你抱了人家要负责。”在天歌身边的男生和他开起玩笑。 “嗯。”天歌低头。 “你是不是故意的,大家都睁开眼作弊的。” “没有。” 这些话我都没有听到,因为现在我一心想要追逐的人只有死鱼。 不幸的事还是发生了。 “猫被撞死了。”一路上不开口的奶奶忽然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话。 我没反应过来已经出声问:“是哪只?” 对视的那一刻,奶奶的眼中已有泪水,她抹了抹眼睛才说下去,先是最凶的黄白猫,再是较为温驯的狸花猫,前后不过两个礼拜,就都死在了车子底下。 本以为是苦尽甘来,却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我站在门前,望着桥的方向。 树移走了,垃圾场搬了,两只流浪到我家的猫也走了,现在视野空旷,空气清新,不会再有意外了吧。 本该伤心难过,却为最后留下的是自家的小三花猫而感到庆幸。 可小三花猫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开心,被爷爷关在家里几天变得了无生气,爷爷于心不忍,刚松懈一天,没看好同样让它步了流浪猫的后尘。 真不明白我家养的猫狗为何都命途多舛。 好像只有大狼狗是掉了很多毛,最后老死的,来发咬了人跑走,老三花猫是……家里原本那么热闹,只剩下了小白。 爷爷改了名。 叫它小熊。 希望家里不是一穷二白,我想让小熊开开心心地活着,经常会蹲下来摸着它的头注视着它,可它总是那么忧郁。 我好害怕,害怕有一天它也会离我而去,但我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至少,不要走得那么痛苦,我希望,希望它能寿终正寝。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老妈开始整理家中衣服,找出了一条她穿不下的白衬衫,我试了试,正好,老妈说好看,妹妹也试了试,偏大,我就穿着这条衣服去了学校。 第二百二十六章 白衬衫=淑女? 我成了淑女。 学习委员在身后拍我背,等我回头笑着说道:“你今天特别淑女,是不是以后要留长头发了,我觉得,你留长头发好看的。” 我摇了摇头。 等我转过身还是忍不住露出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真心话。 学习委员向来直言直语,不会骗人。 想到淑女,我就想到穿着公主裙的公主,做事都要大方得体。 那是我向往的模样。 我开始变得拘束,变得在意起自己的仪容,坐在教室里听课竟然不自觉挺直了背,双手叠放在身前。 等到老师讲课空闲,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坐得实在是太端正了。 这种端正,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看到。 我不知道这条衬衫是压抑了我的天性,还是让我找回了自己。 一切不会有答案。 人是会变的。 只是这一天,我坐在教室里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好像屁股坐在凳子上没有了以往的那种踏实感。 这一刻我明白一件事,虽不是癞蛤蟆,却也成不了白天鹅。 因为我不是丑小鸭,不是白天鹅的孩子,我没有办法抬起高傲的头颅告诉世人,我到底有多美。 下了课,我留在位子上,看着班上的女生一个个走出玩游戏,没能跟着一起玩,看着也开心,就像是一个生病的人隔着窗户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阳光之下还有人在嬉戏打闹。 我喜欢这种淡然处事的感觉,可又觉得失去了什么。 想想就可笑。 我才多大,一个小学生搞得这么多愁善感,有必要吗?不就是穿了件活动不开的衣服吗? 还有,时间过得有些慢。 我今天的话比以往要少,因为死鱼没有动不动就来打扰我,我无聊看着书发呆。 学习委员拍着死鱼,问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死鱼埋怨道,“你知不知道你手打人多疼。” “我打人疼?”学习委员鄙夷道,“就轻轻拍你一下还嫌疼。” 死鱼揉着被打的地方,阴阳怪气说:“反正比死蚊子打我打得疼。” 这句话摆明是想找我吵架。 我回头,盯着他挤出笑容,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又转了回去。 死鱼的眼神呆愣愣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想打人了。 只要我的脸上有笑,我就可以坦然面对很多东西,其实,他并没有那么讨厌。 这一天,我受到了很多夸奖,可很多都是跟风开玩笑的。 第二天我就换下了这条衬衫,不想在学校穿,但想在家里穿。 不是丑小鸭,却有一个天鹅梦。 或许有朝一日能实现。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仓鼠 为了实现养动物自由,我们试着和老妈说起过养猫养狗的事,她听了都嫌弃,我们就没有再提。 奶奶家只剩下小白,对我们也是爱理不理的,妹妹想要养一只新宠物。 动画片《哈姆太郎》中的仓鼠。 鱼老板的妻子提着仓鼠笼子从我们家门前走过,妹妹看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因为我也喜欢仓鼠,甚至有一度也想成为仓鼠,一颗小小的向日葵瓜子在仓鼠眼中是一顿饭的粮食,去皮剥开可以啃着慢慢吃。 如果我是仓鼠,我有一整袋的向日葵瓜子,那我就拥有了整个夏天。 每当看电视,最期待看到仓鼠吃瓜子的画面,就像看《天线宝宝》的时候,最喜欢看吃东西的画面,哪怕已经看了不下数十遍还是爱看,宝宝奶昔宝宝奶昔。 《魔力宝贝》中的第八集,大厨洛克,超级美食料理叫人垂涎三尺。 奶奶家的电视有一个频道是点播频道,有人出钱点播了,这个频道才会放节目出来,每次看到有人要点播,我们都会期待着是自己想看的节目。 对于吃的,我们从小热爱。 宠物,我最喜欢的还是我们自己家养的狗,不管是什么品种,是我家的,我就喜欢。 妹妹瞒着奶奶去花鸟市场买仓鼠,一只小小的仓鼠就要二三十块钱,随便挑是随便挑,可每一只都好小,一点也不胖。 我陪着妹妹一块去的。 我们两个挑了半天也挑不出一只好的,我是打算不要买了,妹妹偏要买一只带回家,笼子必须要有,这是仓鼠的家。 普通的笼子便宜,大一点还带可以跑动的滚轮的笼子就要贵很多。 妹妹买了便宜的回去,一回去就后悔了,不是后悔买了仓鼠,而是后悔笼子买小了,里面什么玩的东西都没有,这仓鼠也没什么好玩的。 奶奶劝妹妹还回去,妹妹不肯,哪有买了东西,东西一点没坏就退回去的道理? 买的时候就已经想清楚了。 奶奶也没办法,仓鼠安全留下,喂给它吃店里买的粮食,它也不吃,更别说是我们丢进去的向日葵瓜子了。 对于仓鼠来说,我们是陌生人。 过了几天,鱼老板的妻子又提着一个仓鼠笼子从花鸟市场那边回来。 奶奶正好在门口,就和她说了几句话,得知这已经是第二只仓鼠,第一只早在前两天死了后,非要进屋去拿买来的仓鼠去退钱。 妹妹不肯追着出去。 最后追到了花鸟市场,退回来十块钱,奶奶给妹妹让她买吃的,不要再买这种容易死的东西,浪费钱。 我没有跟去,留下看家,看着妹妹哭得很伤心,对我说:“退回来十块钱,那我宁愿不退,一只笼子,一只仓鼠,就值十块钱?我十块钱还买得到一只笼子,一只仓鼠吗?” 不可能了。 后来,我们也经常去花鸟市场上闲逛,那里有很多小孩子在玩,我们不和他们玩,只是去看那里的各种小动物,金鱼,乌龟,仓鼠,各种关在笼子里的鸟雀,只是看不买。 因为,第二只仓鼠也死了。 鱼老板的妻子气不过,本想找个精神寄托,养养宠物来分散一下伤心难过的情绪,没想到养一只死一只,去那店门口骂了足足一个小时,走过路过的人都看到听到了。 花鸟市场就是坑人的。 很多人异口同声这么说。 我们长大了自然能意识到,花鸟市场的东西偏贵是坑人,根本不是物有所值,但他们不会是故意坑人感情,仓鼠是要看什么人养,会不会养,他们店里的就活了挺久。 我们经常去看的。 是不是同一批就不知道了。 反正最后,他们都死掉了,花鸟市场只剩下了一些贵得离谱的盆栽。 第二百二十八章 袖子裂开只要一瞬间 一大早来到学校,门被弄坏了。 确切说,是教室大门的锁坏了,至于到底是怎么坏的,只有死鱼知道。 班主任进来上课喜欢随手关门,自然发现了锁的事,马上问班里学生:“这锁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弄坏的?” 大家纷纷看向死鱼。 我也转头去看他,不然,众目睽睽之下的人就是坐在他前面的我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老师埋怨了几句,并没有要死鱼出换锁的钱,只是要见他家长。 他病殃殃地应下:“知道了。” 这一天,他都无精打采,不知是真病了,还是被老师说教不开心了。 “你怎么把锁弄坏的?”终于有学习委员要替我们找出真相了。 我也想知道,坐在位子上,没有了白衬衫的约束也比以往要更端庄文静些。 “就是给门上锁的时候不小心弄坏了。”死鱼自己都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烦恼着要被请家长的事。 学习委员追问道:“你这么怕请家长啊!” 死鱼抬头,用他那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她,一句话也不说。 学习委员懒得多说:“你自己找人把锁装回去不就行了?” 死鱼有活力了:“好主意。” 他一有精神又在下课时间扒拉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最近都没有精神去吵架。 中午吃饭。 我们排队打饭是需要一组一组轮过去的,正好我们是最后一组,又是最后的几个位子,按顺序排队打饭总是最晚动筷子吃饭的。 死鱼选择了插队。 总共就这么几个人,他还偏要插队到我前面,我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他,当即就跑上前一把拽住他的衣服,狠狠往后拉。 “你插队了,给我排后面去。” 我放完狠话,他也没听话,但他的衣服裂开了口子,是被我撕开的。 学习委员在后面走上前道:“你撕人衣服要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不小心的而已。 我低下头没有去和别人解释太多,有些事就是越描越黑。 死鱼让我排前面了,跟在后面一边往前慢慢挪动步子一边看他的衣服。 我紧张他要我赔衣服钱,虽然他的衣服看上去也是便宜货,可一下子要我拿出几十块钱,我还是舍不得,再说了,谁让他先插队的。 他不插队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犯了错又开始找借口,这样不太好,可我又真的很怕赔钱这种事。 从排队到打完饭,死鱼都不再招惹我,而我提心吊胆,不敢主动道歉,也不敢再去和他说一句话。 我在前面,他在后面,如果是熟悉的人一定会互相讲话解闷,可现在我们都不讲话,空气沉闷无比。 我忽然觉得,我们两个明明离得很近,却又很远。 我和他到底算不算是朋友? 如果不算,那我好像没有比他更玩得来的朋友了。 我只有一个,他却有很多和他玩得好的。 这样看来,我很孤单,因为每当他和别人一起玩的时候,我都只能看着。 我不想这样。 等到熬过下午的课,放学回家正好是有检查什么的,非得按小组排好,整整齐齐地走出校门,好让校门外的家长都看到每个班的风采。 我比一般女生走得快,但前面有人,我只能刻意走慢些,不然会踩到前面人的脚,真踩了,前面的人转过头来,我可能要愣个一会才会说对不起。 我是个内向的人。 别人都这么说,爸爸妈妈说,爷爷奶奶说,谁都在说,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是内向而已。 我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 总是会被人莫名其妙地欺负,死鱼走在后面踩了我的脚,我很生气,但我没有理他,他又拍我肩膀让我理他,我还是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又插队走到我前面。 我忍不了,拽着他的衣服和他拉扯起来,眼看就要到校门口了,他求饶道:“死蚊子,你先放开我,马上就要到检查的地方了。” “早就检查过了。”我都看着,那些拿着小本本在记的老师学生都在留意后面的班级了。 “那你也要放开。”死鱼解释说,“我妈在外面呢。” 我不放:“你怕被你妈看到?” 下意识的话都没动脑,根本没想到他是为了不让他妈以为他的衣服是我弄破的,所以才会这么紧张。 争执半天,到门口,我看到奶奶站在外面才饶过了他。 他去找他的家长,我去找妹妹和奶奶。 等我转头去看,他已经混在人群里面找不见了,隐隐约约又看到了他,隐隐约约他又消失不见了,脑子里有个画面是他在他妈面前低下头解释袖子为什么会裂开的原因。 我又担心自己会被出卖。 虽然袖子的确是我弄破的,可他的衣服质量也太不好了。 真要我赔的话就赔给他。 大不了绝交。 不绝交,我也要打回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修不好门 第二天早上,死鱼换了一件衣服来学校,一进来放下书包什么话也没说就拿着一包东西去了大门边,有人过来就让他们去走后门。 别人问他:“你干什么呢?还想把门弄坏?” 他回答说:“我在修锁。” “那我们就等着看了。”来的同学个个对他刮目相看。 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本事。 早自修开始,班主任来的时候,他还在修,还说快修好了。 班主任见了笑着说:“那你先修。” 大家自习了一会,班主任看他还在愁眉苦脸满头大汗地捣鼓着,催他回位子上,等中午她会找个修锁的人过来修好的。 他恋恋不舍打包东西回来,坐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学习委员嫌弃道:“你手脏的,先去洗手。”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怕他把脏东西弄我身上,我的衣服是新换的,弄脏了奶奶一定会说。 他看着学习委员站起来,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跑出去:“我去洗个手。” 我看回来,低头盯着书本第一页。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穿白衬衫来学校那天起,我们之间的话变少了。 上课的日子一直在继续。 妈妈打电话给外婆,和她提起出去旅游散心的事,爸爸还是过着比我们晚出,比我们晚归的日子。 棋牌室的生意越来越惨淡。 无非是开棋牌室的店面变多了,新开张环境卫生总要好些,还会请来的人吃各种零食水果。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茶水涨价是迟早的事,可大家还是兴而往之。 老妈的棋牌室生意还算稳定,晚上总有两桌人在搓麻将,都是些老顾客,可每天总要打电话去催他们过来,说三缺一了,这样他们才会来。 可来了之后,还要等其他人过来。 后来,他们说着客套话也就不来了,撒谎说家里人不让搓麻将,老爸在别的棋牌室遇见他们,他们还说难得出来放松一下。 那需要放松到12点之后吗? 老妈带着我和妹妹去等老爸搓好麻将一起回家的事常常发生,如果不带我们两个去,老爸会搓得更晚,到一点。 附近有小店,卖各种贴纸,有芭比娃娃的那种贴纸,有手,有脚,还有各种衣服,可以自己组合贴起来。 我们在棋牌室的空桌上玩得不亦乐乎。 买了一张又一张,被说浪费之后还是想要买,反正又不是他们拿出钱来买,我自己攒的钱还不能买点我自己喜欢的东西了?看着这些贴纸就像盯着肯德基的优惠券一样,没有实物,有平面的图画也会莫名开心,想着有一天,我也会有这样的芭比娃娃。 留着贴纸,是为了方便以后能找到。 可贴纸还是被我自己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在与他们争吵之后,回一句:“我扔了,你们满意了?” 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觉得闲暇时的开心会影响到我学习上的成绩,可笑至极,我不开心,只会不想去学习。 如果学习好了却不能维持,他们又要说些让我感到不开心的话,为了我好,还是为了我的学习成绩能好?初衷到底是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下其实就是为了我的学习成绩能好,为了我日后能好。 那现在呢? 现在的我,一点都不好。 如果没有现在,谈何以后。 我害怕自己会忘记,忘记自己的初衷,一些重要的事和我有关,我会记得清楚,可事情太多,我又不能忘,只能一件一件去回想,想着这件事真正尘埃落定的时候,我能得到什么。 如果父母出尔反尔,那至少在期望得到的这段日子,每一天,都很开心。 这是一回事,不被重视会不会伤心难过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在,人是会习惯的。 生日早已不抱任何希望,那就不会失望,他们要是真的给了我什么贵重礼物,我还真要怀疑他们的脑子是不是糊涂了。 我已经渐渐习惯了听着周围的声音露出笑,坐在位子上看别人玩得开心。 “死蚊子,你笑什么,今天要背课文,你都背出来了?” 我摇头:“没有。” “那你笑什么?”他盯着我要问个明白。 “让开。”我低头看着课本,发现盯着看一会就会一下子进入到一种专注的状态,眼里只有盯着的文字画面,每一个字似乎都放大了,被我牢牢抓在视线里,周围的一切变得黯淡模糊,眨眼之后还是只盯着眼前,那么所看到的东西就会越来越抓人眼球。 用心看书很有趣,融入其中仿佛成了其中的一份子。 写字的时候同样如此,专注于写的纸张上,专注于接下来写的每一个字,精神高度紧张,就会发现每一个字都变得顺眼。 这些,都是我的劳动成果。 亲眼看着自己的成果慢慢堆积,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喜悦。 我迷上了这种专注的感觉,可以不用去想其他任何事情。 但最终的结果不尽如人意,我背书给中队长听,背到一半就卡壳了,正好是“尾巴”二字,我念了土话尾巴(yi三声ba轻声),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到,细细回想接下去的内容,又把这句话给念了一遍,中队长笑出了声。 我问她:“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背。”中队长拿着我给她的课本,挡着她自己的脸。 我知道她还在笑,又想不起后面的话,又不会透视眼这种本领,根本看不到她拿着的课本上写了些什么,只能再去重复上一句好让自己脱口而出背出下一句,可我还是记不起来,是我背得不够熟练,没能让脑子习惯,一瞬间走出专注的状态明白了她为什么要笑。 因为我读错了字。 “怎么又停下了?尾巴尾巴。”中队长学我的读法念了两遍。 这有什么好笑的?我让她别笑,自己却也跟着笑了:“尾巴就尾巴,要求背诵全文,又没说一定要用普通话背诵全文。” 她忍住笑:“对,你继续背吧。” 可我还是背不下去,一股脑记下来的东西如果不能一股脑背出来,挤牙膏也挤不出来,我完全不记得后面的话了。 “要不要提醒?”中队长问。 我点头:“尾巴后面是什么字。” 她听了又要笑,什么时候起,中队长的笑点也变得和学习委员一样了,这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我拍打着她的肩膀威胁道:“别笑了,快说,后面是什么。” “你打我?”中队长也发起脾气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道,“你打我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笑眯眯道,“尾巴后面是什么。” 尾巴,尾巴…… 人是没有尾巴的,只有一个尾巴骨。 我明白我为什么会忘记后面的话了,因为我读错了音,顺畅自在的感觉到这里就断了,哪怕我读回正确的音还是不能掩盖读错的事实,除非将前面背过的一切都重头来过。 可是时间已经不够了。 要上课了。 我只能再找另外的机会背这这篇课文。 不过,背数学的概念,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是我不懂为何要背,这难道不是会不会灵活运用的问题? 明白就好。 非要用文字来解释,难道背了就一定是会了,理解了吗? 第二百三十章 十六岁生日? 我少背了一句话。 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只有在午休时间才会同意大家去找他背概念,平常下课他要出去上厕所,要玩。 因此,他管得很松。 前面的人背几个字就看一眼书,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背完就让人走了。 我是死心眼,背不出来的地方非要自己想出来,害得排在我后面的人看午休时间快要结束不停催着我快点。 我跟着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看着他到处串门蹭吃蹭喝闲聊讲话,以为他根本不会仔细听,便跳过一句直接背后面的。 “好了。”我看着他。 他头也没抬就说:“你少背了一句,这回就算了。” 我应该庆幸自己不用再背一遍,看了看书还没看清就记起自己忘记的是哪一句话,忽然觉得委屈,认认真真背诵却反而要被迫接受他的大度。 我可以重新背一遍,一字不差。 只是没有那个必要了。 后面有人替我说话:“前面背的那几个都看着书背的,还这边少几个字,那边少几个的,死蚊子不就少背一句话嘛,就算背给老师听,提醒一句又怎么了?” “就是就是。”很多人看不惯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的这种区别对待。 他看我们人多,看回来解释道:“我刚才不是没仔细听么。” “那你还当什么课代表?”有人埋怨道,“前面的人能看着书背,我们也要看着书背。” 争吵一会。 上课铃声响了。 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不想事情闹大被老师知道,只能向着这边的几个人承诺道:“好了好了,我算你们都背出来了行了吧,不过你们自己还要去看的,不然老师抽到你们站起来背,我也要被连累的。” “知道了知道了。” 大家喜笑颜开地散去。 又是一年春游季,这是最后一个学期了,本该去些和往日不同的地方,可不知为何学校领导改变了主意,我们又只能去着早已去过的地方春游。 葡萄园,是上一届学生去的地方,我们只能听那些去过的老师给我们说说那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无非是些葡萄罢了。 肯定是酸的。 经历了酸甜苦辣的一个学期,终于又要来到学期的期末了,只是这一次说了再见之后,不一定会再见了。 考试前夕。 教室里又掀起了讨论去哪所学校,哪个班级的热潮。 死鱼说:“这个礼拜天我过十六岁生日,你们来不来?” 学习委员道:“你这么老了?” 我和同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虽然他长相老气,但十六岁还是太老了些。 “虚岁,虚岁么。”死鱼解释,扯开话题道,“你们出不出来一起玩。” 第二百三十一章 去,还是不去? 一起玩是可以,只是要吃喝玩乐就得花钱。 “我请客。”死鱼大方道,“来的人我都请你们喝一杯奶茶,肯德基对面新开的那家,你们喝过没有?” 喝过,比那种香芋奶茶,草莓奶茶要贵,一杯最少也是5块钱,不过,真的是很好喝,有着很浓的奶香味,他们是煮出来的,或许是第一次喝,之后喝过再好喝的奶茶也不如这第一杯记忆深刻。 虽说是请客,死鱼捉弄我的次数可不少,这个时候,我不能完全相信他说的。 哪怕他苦苦哀求。 “死蚊子,去吧,你看,学习委员都去了,你就去吧。” 我做不了决定,不耐烦道:“再说。” “带你妹妹一起来。”他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个。 “再说再说。” 我又这么回道。 其实,我在乎的是我的面子,压岁钱买过几次肯德基,又买了零零散散的东西早就花得差不多,一张100块,要是放着不找开,那就会一直放着,一旦找开了,用一点用一点很快就没了。 日取一半,用之不竭,可能就是抱着这种想法吧,一毛还能用出去,一毛的纸币已经被人嫌弃,以后根本用不出去,谈何不竭。 我,只有5块钱。 刚好买一杯奶茶的钱,就算去了,死鱼不请我喝,我也可以自己买来喝,只是我喝了就没有一分钱了,人生啊,没有盼头了,我再也不能想着用5块钱可以去买什么好吃的。 这还是其次。 最主要的是怕被他们一起捉弄,被留在那,他们的奶茶都要我一个人买单,不付钱老板就不让我走。 这样的画面已经浮现在脑海里。 我抗拒这样的事情发生,便抗拒和大家一起出去,或许是我还不够信任他们,我也怕失去他们的信任,既然是生日,那总要送点什么礼物,又不能空着手去喝人家一杯奶茶。 可我没有办法送礼物。 还是因为缺钱,而我们从来不会开口和爸爸妈妈讨钱,除了学校要求的,都从来没有多要一分钱,他们总觉得我们多要了一样问东问西,非要我们生气说爱给不给,不给就不交好了,让老师直接打电话找他们要,他们才肯罢休。 他们也从来不会给我们零花钱,给同学过生日这种话只是借口,奶奶的钱用来照顾我们两个已经是捉襟见肘,不会有闲钱,爷爷的闲钱倒是多,能指望的只有他允诺的十六岁生日给六百块。 虽然是个老古董,可至少是言而有信的。 我不能答应,答应了没有去就是失信于人,直到放学,死鱼还在一路追问我去不去的话,我都没有理会他,只是知道再不走到门口,他再追问下去,我的眼泪就要憋不住了。 我想去。 可我不能去。 不是不能,是我害怕去了丢脸。 周末无所事事地待在老爸店里,装模作样地写着不拖到最后一刻便不会写完的作业,外面的天气那么好,又是一个夏天的到来,我能期待的又到底是什么? 小学毕业之后就要读初中了,一想到初中可能会和妹妹分开,和一群眼熟的同学分开,忽然不想要毕业了。 再说,这两个字就是不耐烦之后委婉拒绝的一个借口罢了,可有人当真,有人是真的想再说,有人,只是有人,罢了。 周一,上学的日子。 我来到学校都是提心吊胆的,好像放了别人鸽子一样,进了教室发现学校委员和往常一样早早到了,见了我就问:“你怎么不来?我看他玩得都不开心。” 是吗。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应了声就坐下,等死鱼难得没有迟到抢在上课铃响走进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低着头假装看书。 过了一会,他果然拍我背要问我:“你是不是有事所以才不来?什么事啊?告诉我。” 我感觉有所亏欠,更不能在这个时候撒谎了,哪怕这件事随便撒个谎就可以很自然地过去,我还是下意识摇头了:“没事。” “你为什么不想来啊?为什么?” 他一遍遍的追问,让我一遍遍地想起自己的家庭情况,不管是谁请我出去玩,我都不能干脆地应下,害怕与人交往只是表象。 要是我生来是公主,那我又有何惧。 温柔的公主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刁蛮的公主可以去追寻自己的幸福,怎么想都要比现在这样闷声不响要好多了。 “死蚊子,死蚊子,你告诉我你到底因为不想来。” 吵死了。 为什么没有人能懂我在想些什么? 他那聒噪不已的声音惹人心烦,我不需要玩得好的朋友,即便玩得再好,日后还会因为升学,因为贫富差距而渐行渐远。 我只想要一个人安静待着,就像妹妹一样,在学校里没有人会去烦她了。 只要和妹妹在一起就好了。 从这一刻开始,我厌恶起男生,厌恶那些自以为是,话又很多的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换座位 这是最后一次换座位了。 死鱼去了另一排,先前是想他能受学习委员熏陶好好学习,现在是怕他影响学习委员学习。 上课的日常便是成了传纸条。 你在干什么? 团成一个团被丢了过来,正好在我桌子上,我就打开来回了一句,没干什么。 你快看窗外。 你有毛病。 大概就是这样的废话,扔来扔去以为老师不知道,随着爱传纸条的人越来越多,上课时闹出的动静也就越来越大,毕竟,扔纸团出去砸到别人脸上也是常有的事,被砸的人一发出声音,老师肯定知道了。 讲台照常被当做学生挨了一巴掌。 台下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动弹,纷纷把自己写的小纸条给藏起来。 这时,离老师近的反倒是安全。 下了讲台,就直奔最后一排而来,吸引了前排学生的全部目光,将一名同学写的纸条当众拿出来阅读。 吃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苹果。 还吃了什么。 香蕉。 “把这个当qq聊天啊?”班主任厉声斥责,“下次再让我发现就出去站着听课,有人不想学习,有人想学,在这里,我要表扬一位同学。” 听到这,大家都坐坐端正,希望被提到的人是自己。 我猜又是要说中队长,班长,学习委员之类的班干部,每次都是夸这几个人,反反复复夸,放大了他们身上的优点,不光加重他们的压力,还减少其他同学的动力。 第二百三十三章 借读生的逆袭 “就是他。” 顺着老师的手看去,是坐得最端正的一个学生,向来调皮捣蛋的借读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上课比谁都要专心听讲。 大家窃窃私语,不觉得他有多么优秀,在班上的成绩有所进步,但和好学生相比还是差远了。 平时下课还是还是会吵吵闹闹。 “给大家讲讲,为什么这段时间要变得这么努力,是不是知道读书的重要性了?”班主任准备拿他当鼓励大家学习的目标。 他看着班主任,愣了一会说:“我如果不好好读书,那以后就要去工地搬砖。” 全班哄堂大笑,哪怕这明明是一句话实话,我不懂他们为什么会觉得好笑。 他也没有笑,没有生气,只顾自己很认真地说下去:“爸爸妈妈现在工作很辛苦,我不想他们继续这样辛苦下去。” 所以要靠读书来出人头地吗? 父母对他寄予厚望。 我看着他,好像看到了当初被老师表扬,被大家众星捧月的自己,是那么笨拙,又是那么想要努力表现。 “说得很好,让我们给他一点鼓励。” 全班鼓掌。 他们一个个大多家庭美满幸福,家境不好也会有父母宠着爱着,怎么可能理解得了世上竟还有那样残忍的父母。 就算理解,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埋怨的话,不管是对那些父母,还是那些孩子,为他们出谋划策根本就是和稀泥,有些事就像有些数学题,无解。 虽然是九年义务制教育,不读完的也有不少,这个时候,大家肯定先怪他们的父母。 不过,要知道一件事,借读费一点也不便宜,可能不是孩子不想读,也不是不想让孩子读,想,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户籍。 出题人的思想一定要懂,就像语文考试,原作者都没出题人考虑得那么多。 所谓的参考答案其实就是标准答案,因为答别的只会是一个勾加向下一划的半对半错。 谁能料到,以前人人嫌弃的农村户口现在成了不少人都向往的户口,家家拆迁可以住小别墅,在城里的一般人一辈子也买不起这样的房子。 老妈后悔把户口迁了出来。 户口留在那,算一个名额,可以分不少钱。 我还后悔自己要是早就打算当一个差生,那又何必苦苦撑着要当一个好学生,到最后既没成一个好学生,也没能不留遗憾地度过学生生涯。 散了就散了吧。 我无所谓。 下了课,死鱼过来找我,问我一件事:“以后到了初中,你会来找我吗?” 现在都不会,谈什么以后,换了座位,我这边冷清不少,也清净不少。 “找你干嘛?”我不去看他。 他想当然道:“玩啊,你不来找我,我会去找你的。” 幼稚。 我在心里骂道。 他还有更幼稚的事要做,伸出小拇指,要我也把小拇指伸出来。 “干嘛?”我盯着他明知故问。 他说:“拉钩上吊啊,一百年不许变。” 我不肯伸出来,他就自己来抓我的手,勾了勾小拇指算是达成了这个约定。 学习委员又在后面捂住偷偷笑着。 “你笑什么呀。”死鱼不满学习委员这种看好戏的行为,决定拉她入伙,“我也会去找你玩的。” 学习委员连连拒绝:“不用了。”把两只手都握成拳头不让他碰小拇指:“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么幼稚的游戏。” “你成熟好了吧。”死鱼道。 学习委员一听就生气:“你是说我老?” “你自己说的。”死鱼往后退,“我可没说你老,大家快来看快来听啊,学习委员年纪轻轻就嫌自己老了。” 向来懒得理会旁人的学习委员也站起身来装模作样去打他几下。 我看得很开心。 更幼稚的游戏也玩过,是奶奶和我们一起玩的,把五个手指并在一起,另一只握住,只能看到五个手指尖,猜哪一个是中指。 奶奶的实在太好认,每一根都不一样。 第二百三十四章 是谁拿了那么多本子? 很快到了学期末,考试结束的当天我们都延长了放学的时间,留在教室里一起把卫生打扫好,把桌子搬到四周叠起来,把椅子搬到中间围成一个圈。 大家要玩一个游戏。 击鼓传花。 被选到的人要接受老师的考验,随机在唐诗三百首里抽出一首来,只报一个名字来让这位幸运儿背诵,背出来了奖励一本全新的本子。 班主任拿出来展示给大家看,那是大家都想得到的奖励。 尤其是上面还敲了学校的公章。 拿回家就可以和父母炫耀,可以讨些别的奖赏,而我纯粹是想要这本子,虽然讨厌用本子来写作业,但还是想要回去,画着玩也好。 标着1—300数字的纸条全都对折放进了一个箱子里,抽到哪首就背哪首。 大家窃窃私语,如果只知道一个序号就想背出来那除非是把这唐诗三百首都给背透了,这也太难了,想当初,班主任也只是每周勾几篇重要的要大家回去背,开始还抽背检查,后来就不管了,大家也都松懈下来,别说三百首,还记得一半以上的人就寥寥无几。 我有本彩色的唐诗三百诗,背一首就打上一颗五角星,现在拿出来翻看,纸张很旧但没破,原先已经背出的古诗看到就感觉陌生,毕竟背古诗是小学1—3年级那会。 大家都不希望自己轮到,毕竟背不出来就是在这最后分别的时刻丢人现眼了。 班主任亲自背过身去鼓掌,大家接到当花的黑板擦时就像接到手雷,一个劲往旁边丢,给出去后还是不能松懈下来,生怕别人再给传回来。 这第一轮,就给到了借读生。 班主任抽号码,抽到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这个,班上所有人都会背,本子给出去的那一刻,大家都羡慕,一半鼓掌,一半不屑。 接下来,又换了学生上去鼓掌,很多人抢着去,班主任说:“谁上来鼓掌,我也要考他一首诗,对了,我奖两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还有是几个人举着手。 班主任选了班长上去。 几轮下来,有抽到大家都会背的,也有抽到大家都遗忘的,越是靠后的古诗越是容易被遗忘,尤其还不怎么出名,要被难住也是难在这些不经常去看去背的古诗上。 又到借读生了。 正好是这么一首大家翻开唐诗三百首都觉得陌生的古诗,见借读生站起来后没有出声,有人轻轻出声提醒。 他一下子想起来,把古诗名和作者一并背了出来,再把内容也顺畅地背了下来。 大家对他有点刮目相看了。 轮了几次,到了最后大家都放开了,也不怕抽到的是自己,大不了就是背不出来,这么多人背不出来也不丢脸,要丢一起丢。 我也想被选到,一半的概率我能拿到本子。 可是,又轮到借读生了。 大家有些丧气。 班主任抽到了一首靠后的古诗,哗啦啦的翻书声,还没等翻到,他已经直视眼前完完整整背了出来,只是知道这首诗排在第几首罢了,大家都惊讶地看向他,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 后来不击鼓传花了,班主任随机翻,翻到哪页就说出名字来让全班同学会背的直接背,可以看书,重点,可以看书。 简单的,大家都异口同声背了,不太简单的,反应最快的几个给了本子,难一点的,又是借读生最快背出来,但他也有反应迟钝的时候,大家都知道的时候他又慢半拍跟上。 不过,到了最后,他一个人还是拿了最多的本子。 今天,大家开不开心? 班主任在最后问大家,想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这场毕业的聚会。 开心。 大家都至少拿到了一本,说是给我们回去做个纪念。 班主任说了一堆话,然后看着借读生要我们大家向他学习。 “以后,我们也要好好努力,好吗?因为努力,就会有。” “收获。”大家笑意盈盈地说着。 终于,小学毕业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收到过假钱吗? 放假了。 这又是一个漫长的假期,先是妮妮的号又密码不对了,后来是妹妹和老爸的号都出了问题,好在妹妹的号和老爸的号能通过密保找回来,而妮妮的号已经彻底废了。 我也不想去找回来,这个号已经不安全了,就算找回来,还是会有隐患。 不如彻底放下。 其实我早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我自己也创一个qq号,这样在写同学录的时候,我留的就是这个qq了。 可留哪个又有什么关系,小学之后,大家注定会越来越疏远,除非能够在同一个学校,甚至是同一个班级。 一两个,按惯例,都是会有一两个的小学同学在初中读同一个班级,不知道和我同班的是谁? 祝,天天开心。 同学录上最后的留言都写下了这样的话,大家流行把字连成一条线,写得好看的会很好看,而不好看的就像我写的,那样蹩脚,先画一条直线再添别的,实在是生硬。 除了写祝愿开心快乐,我想不出别的,看到别人的写的才想起以前也和同学开过这样的玩笑,一路顺风,半路失踪。 往后翻阅也都是回忆。 可惜,一本同学录也不便宜,我想要一本,但已经没有钱去买了。 我后悔先前自己花钱吃了太多顿肯德基,少吃一顿就能留下买同学录的钱了,可小学毕业了就没有办法了。 从初中开始,我变得越来越节省,妹妹的钱总是比我的少,爸爸妈妈偶尔会夸我两句,让我更喜欢有钱存放在家里,存放在小猪罐子里的感觉。 他们不会像以前那样偷拿我的钱了。 我可以好好存着,不用担心突然有一天,存了好久的钱一下子不翼而飞。 可我还是养成了隔几天就要拿钱出来数一遍的习惯。 每次数,都会担心,生怕少掉一点,多了一定会被我发现,那少拿一点呢? 我重新创了一个qq号,好好把该记的东西都记下来,带回家去藏好,怕被人看见也怕被老妈扔掉被虫子叼走,就把纸夹在本子里面,后来想想又觉得不妥,便记在了本子上,纸撕得稀碎扔进垃圾桶里,又想到有人会复原的技术,弄了点水打算把纸泡烂,让字迹看不清楚。 一切不必要的烦恼都是从初中开始的。 还没有到初中入学考的日子,我们一家人欢天喜地地在家里讨论小学毕业照。 在照片里,我的脸上有两团鼓起来的肉,体型偏瘦,但光看脸,我的体重应该是合格的,而妹妹瘦得和刀羊一样。 老爸老妈看后发表评论,这最前面的女生是谁,笑得真漂亮。 p上去的。 因为那天燕子同学没有来,所以单独拍了一张p上去的。 “那这个女生呢?” 他们又盯上了一个他们觉得笑得第二好看的女生。 哦,是文君同学。 她家里有钱,每天都这么没心没肺地笑着,哪里好看了? 老妈终于明白我们是在嫉妒了,不去夸别人,来夸我们:“除了这两个笑得好看,我们文文笑得也很好看,音音这个就稍微差点。” 差一点,何止是一点呢? 妹妹太瘦了。 暑假要帮老爸看店,方便他偷溜出去买彩票,去棋牌室看别人搓麻将,还有上厕所,当然,这只是顺带的。 这天,来了一个生意。 外地打扮的两个人走进来,说要买钢笔,给自己家孩子用,一男一女,衣着朴素,看上去就是很老实本分的模样。 我给他们看橱柜内的钢笔,每一支都标好了价钱,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买了,也不知道坏了没有,反正坏了也可以来换,我们又不是收了钱就不认账了。 他们看了半天,互相看了看都没有决定好要买哪支,最后说:“就要这支最便宜的吧。” 我问:“要不要墨水。” “墨水多少钱?”他们又在彼此对视,显得很紧张。 如果是我自己一个人去一家从未进去过的店,我会比他们还要紧张。 现在是自己家,我很坦然,熟门熟路去拿黑墨水出来:“2块钱一瓶,还有红墨水,你们要哪种?” “黑的吧。” “好。” 我把钢笔和墨水交给他们,他们递给我一张百元大钞,写着hd90多少多少,我拿着钱的时候就在想老爸回来的时候看到多了一张红票子会怎么夸我,完全没想到两个老实人会给我一张假钱。 我本该像以往一样去对面卖蜂蜜的小店里兑点零钱回来,他们那有验钞机,可我鬼使神差就想把这钱留下,翻开抽屉,拿光了剩下的10块5块零钱找给他们,只为等着老爸回来能够看到这鲜红的百元大钞眼前一亮。 可结果却是他面色凝重,僵着脸问我:“这钱是你们刚才收下的?” “嗯。”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爸继续看着钞票问:“你们卖掉了什么?” “钢笔。”我走到橱柜边,指着卖出去的东西解释给老爸听,“还有一瓶墨水。” “钢笔啊。”老爸说,“这样还亏得少点。”把钞票拿给我看,“这张是假的,以后收到一百块一定要好好看下,不然就去对面换零钱。” 我看了,没看出来罢了。 去对面换零钱,万一对面的老阿姨相信我,觉得我给的钱是已经看过的,肯定是真钱,那上当受骗的不就是老阿姨了。 我不想让自己成为自己都感到讨厌的人。 吃晚饭时,老爸把这件事拿出来和老妈说了,他们两个先是一起数落我一顿,逼得我生气说:“那以后老爸你不在店里,我就只看店,什么复印打印买东西的生意,我全都不做了,万一一块钱的硬币也有假的呢?” 老妈瞪了老爸一眼,反应过来是他总是不在店里才会发生这样的事。 老爸转移视线,摆出大度模样教育我:“不是多少钱的事。” 那还啰嗦这么半天。 我心里烦躁,就不该想着帮老爸做生意,反正来了人就让他们等着,最多我去把老爸喊回来,人家等不及要走也不关我的事。 “只是不想以后也被骗。”老爸继续说。 我还在气头上:“不会骗的,我以后会买个验钞机放在店里。”谁让老爸店里不放验钞机的,他自己不也是收到过20元的假钞,根本就不看,我收到还会看下有没有缺角破掉呢。 老妈出声说:“好了好了,事情发生了就没办法了,以后收钱记得要小心点。” “嗯。” “那这张一百块怎么办?”老爸问,当着大家的面算了一笔账,钢笔进来很便宜,墨水就更便宜,也就亏掉找出去的那些零钱,“我这里的零钱都被你找光了,等会有人再拿50,100的过来,我就找不开了。” “那我去对面给你换。”我看老爸就是还在怪我收了这假钱,就和老妈说的一样,钱已经收了,我下回一定还会谨慎,还要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下去有什么意思? 丢掉的钱能回来吗? “要不,你们去买点东西,把这钱用了。”老爸笑着说道,好像是开玩笑的口气,但他心里肯定是这么想做的,只是碍于他自己是个大人,便对我们说,“你们是小孩,被发现了也没事,就说是过年拿的压岁钱,别人也不知道。” 我和妹妹都给他一个白眼。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双胞胎该分在一个班吗? 转眼又到一年一度的生日,去年的约定果然是被遗忘了,不过这回老爸开窍主动给我们两人一张百元大钞去买肯德基吃。 原来是因为老爸收到了一条短信。 先前我们登记过,过生日去肯德基的话能领免费的礼物。 我看到过别的小孩戴着肯德基送的皇冠,手里玩着标注着肯德基图标的玩具,只是没有走近看,不知道那玩具是什么。 既然有免费的礼物,我们当然要去了,只是谁去开口要生日礼物又是一个值得我们两人讨论的问题,还有去了,要不要买别的吃的,听说这礼物是包括一些吃的。 短信里都没有写清楚,只有去了才知道。 “一百块花不完也给你们了,难得你们过生日么。”老爸说,“不要让你们老妈知道。” 切。 他不说,老妈怎么可能会知道? “要是问起来,就说我给你们买了一人一个小蛋糕。”老爸先给我们打预防针,立志做一个称职的老爸了。 我们不耐烦道:“知道了。”就算这么说,老妈还是会抱怨几句,既然买了一人一个小蛋糕,那怎么不留点给她吃。 这种事晚点再考虑。 我和妹妹一起出发走去肯德基,一路上思来想去还是先去了趟奶奶家,把奶奶也带去一起吃肯德基,要是送的吃的多,那可以让奶奶一起吃。 吃的不多,我们就拿这一百块少买一点东西,就买几个蛋挞,剩下的两人平分,存起来。 我想省下来,留到上初中的时候用。 听说上了初中之后,对于去小卖店里买东西这件事就没有管得那么严格了。 到了肯德基店里。 我们找位子带奶奶坐下,又一起去前台点餐,点完之后才说了来拿生日礼物的事。 这前台小姐姐不懂流程,喊来了经理帮忙,经理让我们先去旁边坐下等一会,礼物准备好了会喊我们。 可我们想点餐,她硬是催着我们去坐下。 等经理一走,我们又去点餐,小姐姐以为我们是在催生日礼物,又让我们去坐下。 直到等了好一会,生日礼物终于来了,我们端过来急着要拆玩具,经理过来唱着生日歌还要给我们拍照。 我想起来了,当时看到过戴着皇冠的小朋友过生日的照片,是在哪,忘了,反正拍了照片能够让很多人都看到。 我不想让别人看到,好像我一直都是今天这么幸福。 我也不喜欢别人过多关注我。 当然,我也有我的虚荣心,万一有人看到我的照片,也会像妈妈夸别的小孩一样,夸我一句漂亮可爱。 我会笑。 只要拍照片,我都会尽力露出微笑,对着家中镜子,我练习过很多次。 淡淡的笑意,平静的脸庞,是我自己喜欢的模样。 吃的没有了,只有玩的,我和妹妹玩了一会又过去点了吃的,这回小姐姐让我们点餐了。 吃完,开开心心拿着玩具回老爸店里。 老爸一个人在忙。 奶奶催我们赶快把多余的钱还给老爸,说老爸做生意辛苦。 我和妹妹都不情愿,还是把已经分好的钱都掏了出来。 老爸也不客气,直接拿起柜台上的钱要放抽屉里,见我们不情愿才大方地分我们一人10快,让我们省点花。 省了。 就买了盒蛋挞,省70多呢,说好都给我们的,结果又是这样。 下回,一定要都花光。 不过也没有下回了。 奶奶真讨厌,只知道说:“你们阿爸赚钱多少辛苦,要吃什么阿娘给你们买,乖,把钱还给你们老爸。” 他少抽两盒烟,什么都有了。 我讨厌出尔反尔的大人,讨厌说话不算话的长辈。 暑假,又是了无生趣地过去了。 上海世博会,想去,只是放在心里想想,夜半三更睡不着觉和妹妹一起彻夜长谈的时候提起,别人说起,我们会激动,但是再热情的火焰也会被爸爸妈妈的话浇熄。 没什么好去的。 没去过又怎么知道?只是想用这句话断了我们的念头。 别人放假是全家旅游,我们放假就是家里店里两头跑,让老爸能有偷懒出去的机会。 好想全家一起出去见识一番。 是奢望,罢了。 又要开学了,我和妹妹不在一个班,我是16班,她是8班,早就得知16班是重点班,爸爸妈妈在妹妹面前夸我厉害。 妹妹毫不在乎道:“去好班垫底有什么好的?” 爸爸妈妈听了和我说:“阿大,你要努力,争取让你妹妹刮目相看。” 他们这么有干劲,真该去读成人大学,我都懒得回答他们。 我也想去8班,和妹妹一个班级。 只要在学校里有关系,分班前打个电话过去,什么事都解决了,这是有先例的,奶奶家附近一个卖百货的老板就生了两个儿子,小学初中都是一个班级,告诉过奶奶,提前去和学校说了,把两个孩子放在一起,让他们互相有个照应。 爸爸妈妈一点也不关心我们,奶奶得知消息后一直念叨应该把我们分在一个班。 在一个班,我们会互相依赖,不会结识到新的朋友。 这是爸爸妈妈的顾虑。 开玩笑,不在一个班级,我更不想去理会别人了。 既然要把我们分开,那当初干脆生一个好了,生了两个,又要我们彼此依靠,又要我们彼此独立,还真是很可笑。 如果我和妹妹都没有办法一直在一起,那和别人就更不可能了,反正终有一日会分开,当不当朋友又有什么所谓。 我的心态一再改变,拜父母所赐。 报道那一天,是老爸带着我们两个去的,去的很早,先去了8班,然后去了16班,教室里面几个月没打扫,到处是灰,对着门的靠窗边站着一个小姑娘,扎着直直的马尾辫,她的头发是烫过的,所以扎了马尾辫,头发也不会弯曲。 身上就是一件简单的白裙子,穿着一双黑色的凉鞋,背了一个好看的包包,布做的,放不了几本书,但很好看,真的很好看。 这样的打扮,小学的时候从未见过。 我没见她的正脸就觉得这是我心目中的仙女,就像是妹妹一直念叨着的小雪。 “同学,这里是16班吗?怎么没有人?”老爸见到有人就去打招呼,还要我和新同学也打招呼。 我跟在他后面,先看看以后要待的教室,真是破破烂烂的感觉,墙上贴的纸都掉了一半,窗户玻璃上积了一层灰,被风吹得嘎吱作响,桌椅板凳又能乱作一团,还有蜘蛛丝在那些边边角角上,这里想要上课得好好打扫一番。 第二百三十七章 作业明天交 她转过身来,露出腼腆的笑意:“我也是刚来不久,叔叔,你们先坐一会,不过凳子要好好擦一下,都已经积了灰。” 对,要擦,要是没看见这灰直接一屁股坐下去,回到就是被奶奶一顿骂,怎么把裤子弄得这么脏啊? 老爸到我身边和我窃窃私语要我和这位好看的新同学打招呼。 她听到后先和我客气地招呼道:“你好。” “你好。”我上前回了一句,低头不敢看她,等她从包里拿出纸巾去找凳子擦,我也开始准备找位子坐下。 来得早就是好,位子随便挑。 我要坐在中间偏后的地方,能看清黑板,老爸指着中间第一个位子说:“坐这好,第一个。” 好个屁,离得近,吃粉笔灰。 我不想理他,不说话,自己去找位子擦干净坐下,别人用纸巾,我用抹布,奶奶让带的,说纸巾擦不干净,还是带抹布好。 我带了,拎着一个大红色的塑料袋进来的。 我还带了瓶矿泉水,又能喝,又能让我不用跑厕所接水,直接沾湿了抹布用来擦桌子,方便,擦完,再扔回红色塑料袋里,带回去洗。 “你一个人来的吗?” 老爸逛了一圈实在是没事做,无奈我这边不像妹妹那边已经有了好多同学,便打算留下多陪我一会,闲着没事干就找小姑娘聊天。 “我家离这近,所以一个人走过来的。”她是一个很文静很温柔很乖巧的女生,是我想要成为的女生模样。 爸爸和她聊天,我又一直盯着她看,让她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还没有人来?”我发出灵魂质问。 “会不会是我们走错教室了?”小雪同学笑着接了我的话。 “应该不会,这外面写的就是16班。”我站起来又去看了一遍,“没错,就是初一(16)班啊。” “那我们只能等下去了,这外面这么写了,就算我们走错,等会也会有老师过来吧。”小雪同学考虑周到。 我越来越喜欢她了。 老爸要开溜了:“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等。” 我去拉着老爸说:“你再等一会。”他一走,不就剩我和一个新同学了,说点什么好呢?不说什么又很尴尬。 老爸无奈道:“别的同学马上就来了,你就先坐着看会书。” 他执意要走,我只好回去坐下,把暑假作业拿出来再把空掉的地方好好看看,钻研一下,看看能不能再瞎编一点东西上去。 这语文,年年有我困惑的题目,这数学,有些题目完全不是小学生能做出来的,看上去还是挺简单的,但要用初中的知识,没教,不会。 我自己是不会浪费时间提前学的,因为提前学这一门也没有用,要学就学全部,这样能跳级。 而英语,我倒是填得满满堂堂,不会写反而肆无忌惮。 这语数英三门都是试卷题目,订在一起的,当时来这里参加完考试就发给我们的。 开学了上交。 我不信有一个人能全部写出来,就算全部写出来了也不会有一个全对的,我们也永远不会知道这试卷上的正确答案。 等了半天,上课铃声都响了,还是没有一个同学到这来。 我和小雪同学不得已走出去看,这一看可算是看明白了,我们还真就走错了教室,旁边地上竖着一块黑板,写了16班往里走。 走过一道铁门才是真正的16班。 我们两个同病相怜,成了到教室最迟的人,一站到教室门口,班主任已经在讲台上讲话了,班上的同学一见我们就笑。 班主任发现了我们,小雪同学喊了一声报告,我也跟着喊了一声。 “进来吧。”班主任是数学老师的模样,带着眼镜的男老师,年纪四五十了,还是挺好说话的,“等正式上课了就不能这样迟到了。” 我往里面看去,空的位子已经不多,后排都坐满了,只剩最前面几个吃粉笔灰的位子。 我只能坐在中间第一个,这里有讲台挡着,或许还好些,老师写完粉笔字总要用手搓一搓,这粉笔灰就飞得到处都是,要是站在讲台上搓手,讲台就是让我头上也沾满粉笔灰的罪魁祸首。 小雪同学站在门口,大方地和老师解释:“我们刚才到了旁边的那个教室,因为门口也写着16班,以为是对的,都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人来,才想着出来再找找看有没有别的教室。” 班主任点头:“那就怪不了你们,过去找位子坐下吧,好了,大家先把暑假作业拿出来,我收起来,到时候批好给你们发下来,有不懂的来问我。” 话虽如此,可这第一步收就遇到了难题。 这个落在车上,那个忘记在家里,一个班有十几个没能按时交作业,班主任一气之下不收了,放狠话说:“我知道你们都没有做好,给你们时间,今天回去做好了明天带来,明天不交,我就不收了,到时候期末成绩你们自己看着办。” “期末成绩不是考的吗?”学生发问,是坐在后排的一个男生,小明。 班主任解释:“有平时成绩,也有考试成绩,你们别以为考得好就可以不好好听课了,不想听就出去溜达去,考得差的也别担心,上课好好听,我让你们及格。” “及格,啊。” “及格这么难的吗?” 大家窃窃私语。 我一点也不担心,甚至看到大家这样担心反而有些开心,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的喜悦。 虽然的数学试卷上也空了两道大题。 不过试卷又不是一两张,有很多,粗粗一看,我已经写得很多了,旁边的同学一开头就有这不会那不会空着的。 互相借鉴作业成了新学期增加同学友谊的一个好方法。 我这地理位置不太好。 很少有人能看到我的作业是可以被拿去借鉴的,就很少有人来和我搭话。 身后同学个子比我还高,是个男生,我们坐在前面,后面的同学根本看不到黑板了。 他拍了拍我肩膀,问了我的名字就喊我:“文姐,你的作业给我看下呗。” 第二百三十八章 小明同学 他是谁啊,叫得这么亲热,好像和他很熟一样。 我转过头粗粗看他一眼,又转了回来,就算要借给别人抄作业,我也不喜欢借给男生,还是女生会懂得珍惜,不会把我的作业弄出褶皱来。 身后的这个人一看就是油腔滑调的那种,我不想借给他。 他又叫了两声就自觉不叫了。 过了一会又喊我:“文姐,我叫王森林,你叫我森林就好了。” 森林,他五行是缺木吗?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名字里有文这个字的,难道视力这么好吗? 我的试卷摊开来放在桌上,每一页都写好了名字,虽然已经钉起来,还是怕掉了没有名字就找不回来,所以都写了名字,潦潦草草的,字也不大,他看一眼就能看到名字了? 真是羡慕他们这样的眼睛,或许,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天生视力就好,不管怎么玩电脑,不管怎么看书,更不用管做不做那些姿势一点也不标准的眼保健操,都能保持在1.5以上的视力。 小学的时候,班上就有一个2.0视力的家伙,那最后一排蚂蚁大小的“山”字他竟然真的能看清,不是靠懵的,而是不管指哪个,他都能马上说出来。 想必我身后的这位同学也是如此吧。 我看了看周围,想找找看有哪些熟悉的面孔,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一个,这是什么运气,按概率,最少最少也要分一个来我们这班级吧。 还真就有一个。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也在看我,对视一会,我们两个都情不自禁笑了。 她叫小月。 是一个脸上有肉胖乎乎的女生,还算可爱,身高不算高,总是坐在第二三排的地方,虽然在小学里和她没有过多交集,不过我还是看到过不少次她和同学聊天的样子,笑容满面很有感染力。 只是,只有她这一个老同学吗? 我见到她是开心的,可还是会有失落,要是能和妹妹在一个班就好了,不管是最好的班,还是最差的班,都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结果没想到,今年的16班不同往年,乃是差生云集之地。 也难怪了。 原本有一个考上市里重点中学的学生不知什么原因不想去,分在了我们这班,报到这天就他一个人没来,听说又去那个重点中学了。 班主任拿着名单点名的时候,每次都有一个人被叫到名字,却没有人答应,学生们八卦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来,甚至光听名字也不能断定这没来的这个人是男是女,只不过对这个人有偏见的占大多数。 在学校里,只要成绩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和有钱一个道理,大家对此嗤之以鼻,班主任也从未将真正的原因告知我们,只说:“改天再把这个名单重新印几份。” 至于早就已经印出来的,只能把名字划掉,还有些分给各科老师的名单,只能等各科老师点名又或是喊到那名学生的名字再由大家来提醒,他转学了。 我本就讨厌不遵守约定的人,如果像他这样喜欢临时改主意给大家带来麻烦的人留在我们班级,我想要用成绩来超过他。 总觉得这样做才能让我解气。 可他要是留下了,又有谁会知道他曾经考上了重点中学却又没有去呢?除非是他自己说,又或是从老师口中说出。 总之,他会成为班上最醒目的那个崽。 若是成绩好,有些自傲也无伤大雅,只要他留下,那他,便会是我的对手。 可他这么一走,好像少了点什么。 好管闲事的同学趁着下课会赶快走到讲台边,看着名单上登记好的成绩发表意见,一个人看到,一堆人围着他问。 我坐在第一排,位子还没有重新调整过,便听到了他们说的,这转学走的同学也算是偏科,英语极好,班上没一个能和他比的,语文和数学倒是一般好,班上也有不少同学超过他的。 哦,原来如此,难怪要挑学校了,要是真的全能,有的是学校主动找上门来。 不知为何,我心里舒服多了,许是乐观,反正不算英语,他还不如我呢,当然,如果不算数学,我也就平平无奇了。 为什么不能只学几门自己擅长的? 高中说文理分班,可我喜欢理科班的生物,又喜欢文科班的历史和地理,又不能这样选,学我不喜欢的,以后也用不着,没意思。 去小卖部里买个水,难道还会问:“hello,请问有h2o吗?” 要说物理,和数学的感觉差不多,但没有数学吸引我,政治都是要背的东西,不当发言人也用不上,一般人只要懂得理解上面写的就行了。 宽敞整洁的教室内,每一排座位都是单人桌,再也不用担心碰到同桌的手,不用担心被分到靠墙的一边,就连出去上厕所都要麻烦同桌站起来让一下,更不用担心吃饭的时候,同桌一个喷嚏就毁了我的饭菜,中学是在食堂里吃的。 吃的,也就比小学里好一丢丢。 承包食堂都这样,是个赚钱的买卖,这得有关系,一般都是校长亲戚,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这要是有关系,我和妹妹不就分在一个班了。 想起这件事,我就不能忘怀。 承包食堂赚不赚钱和我没关系,赚大发了也是他们的本事。 交一样的钱,吃多吃少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学生自己分配人手来打饭打菜,充当的是高中大学里食堂大妈的职位,有一个男生就自告奋勇说要去,站起来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名字叫冬阳。 班主任看他这般热情主动,相信他有领导其他学生的能力,把劳动委员这个光荣而又艰难的职位交给了他。 第一天打菜,他就很有经验地拿起勺子把一大锅菜搅动几下,估摸一下里面的量,盛起一勺就开始在抖。 排在第一个的男生直接出声道:“别抖了,快点盛菜,后面这么多人排着呢?” “好嘞。”冬阳抬头一笑,问,“你叫什么。” “我叫祝世明。”这个男生一板正经。 冬阳却要和他开玩笑:“猪是你。” 你才是猪,要是我被骂,我肯定这么回一句,但小明脾气还算好,自言自语地说一句:“我不是猪。”带着盛好的饭菜就去找位子坐下吃了。 我看过去,发现他这个人走起路来总喜欢晃着脑袋,好像在想什么,又很木讷的感觉,不知道成绩怎么样。 第二百三十九章 捡橡皮 座位又重新分了,我个高坐在倒数第二排,都是单人座,旁边的是小明。 刚来,大家都还不熟悉,他上课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老师说一句,他就在下面跟着烦好几句话,离得近也听不太清楚。 整个班上都很安静,他的声音很醒目。 别的老师连人都没有认全,不会随意点名,班主任也是在几节课后,才点了小明的名,说:“上课的时候好好听讲。” 也没有说别的话。 “嗯。”小明坐下后就又嘀咕,“好好听讲是在好好听讲,这点东西小学的时候就教过了。” 他好啰嗦,心里是这么想,可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哪怕是一个人坐在这陌生的地方,也不会有那么害怕。 我也开始跟着自言自语起来。 果然,轻松多了。 到了初中,我还是没有改掉用铅笔来写字的习惯,因为写错了可以用橡皮擦掉,用圆珠笔,就必须要买修正带,那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写错了字,要用橡皮,橡皮掉了,我低头捡,已经有手伸了下去,我的手停在地面上方,小明捡起来把橡皮交到我手里,嘴上还在念叨着和老师说的有关的话。 我拿了橡皮继续改我的字。 他继续念叨着,好像还不赖么,作业也被班上垫底的差生拿去参考。 这位差生和王森林的感觉不同,大脸盘子的男生,看上去敦厚,却和王森林一个德行,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便以差生来称呼。 他叫小明为,明哥。 怎么到了初中就全是这种社会风气,小明不喜欢别人这么喊,说了一遍差生不听,他就不说了,随便他们怎么喊。 我也随便别人怎么喊我,看我。 第一节音乐课,我就在害怕,五音不全的我最怕唱歌了,哪怕给我最差的成绩也没关系,就是不想上台演唱。 但既然要唱,那就索性放开唱,既然不怕拿到最后一名,那还用怕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天生的五音不全 这节课是学一首书上的歌曲。 “你可知macau不是我真姓,我离开你太久了,母亲!” 歌词朗朗上口,大家一起唱了几遍便能不看书唱出来了,老师告诉大家下节课就按这首歌的成绩来算分数,如果能不看书唱出来有加分。 我就不奢望这加分了。 轮到上台唱歌是下一节课,紧张的心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下来,可一想到下个礼拜还是逃不过要上台去又烦恼不堪。 日子却过得快了起来。 上了初中,最开始的一个礼拜还不习惯,来学校上课简直是度日如年,从第二个礼拜开始就已经步入正轨了。 又是音乐课了。 我的学号挺靠前的,除了从一开始就没露面就转走的那位优秀学生,前面轮了十一个人就要到我了。 成绩按Abc来算,到了初中老师批作业也是这么批的A,A+,b,b+,如果是c,那就相当于是及格边缘的成绩,具体给多少,还是看老师心情。 毕竟大家一开始接触这种批作业的方法总会互相比较,这一比较就发现了端倪,同样是错了一道题目,有人还是A的成绩,而有人就是b+了。 也许还是同一道题目。 不过,字写得好坏也有讲究,以后考试是有卷面分的,所以平常批作业也算在考核内。 小明同学的疑问,班主任都细细讲解了。 终于轮到我了。 坐立难安的我一直绷着心弦,被叫到名字后深呼吸一口准备奋力一搏,反正这班上也没有多少认识我的人,怕什么丢脸。 我站到全班同学的面前,拿起书,挡住脸,大声地唱着已经私下练过很多遍的歌曲,可是刚唱第一句,台下的人就已经有在憋笑的了。 有冬阳,他的声音实在醒目。 我不管不顾继续唱下去,五音不全的声音惹得大多数人笑出声来,带头的就有小明,还有我熟悉的那名小学同学,小月。 有什么好笑的。 我已经拿着书在家里练习了很多遍了,应该还是有一两句是在调上的。 那就不枉费我练了那么久。 只要给的时间足够充沛,一定可以更好。 当我唱到末尾,还是讨厌底下那些人笑出声的行为,将书抬抬高,谁都不看地唱完了,老师为了嘉赏我这种唱歌通篇跑调,但是敢于放声歌唱的勇气,给了我一个b,我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到最后,全班拿A的也就寥寥数人,基本上是能去参加校园十佳歌手的人,都能到登台演出的地步了,比不上是自然,还有个别是拿c的,唱得一般,声音没有我这般嘹亮。 这么一对比,美丽漂亮高贵大方得体的音乐老师就对我刮目相看了,觉得我能在完全跑调,全班哄堂大笑下还能面无表情地唱完整首歌是我的本事。 但我只是为了唱好这首歌,做了一点努力罢了。 结果还是不尽如人意。 虽然拿了b,但这个成绩是鼓励分,登记在花名册上或许别人不会知道,但我自己知道,我是天生的五音不全。 下课后,王森林跑来和我开玩笑:“文姐,厉害啊!” 厉害什么,我给他一个白眼不想说话。 他却还是文姐文姐地叫着。 小明那边是差生围在身边明哥明哥地喊着套近乎,似乎现在和有好学生潜质的同学打好招呼,以后借鉴作业就不用愁了。 想得美。 我的作业不借给男生。 让王森林不要这么喊我,他却装聋作哑:“文姐,你说什么?” 我只好不去理他,试着做好自己。 第二百四十一章 体育课 体育课上大家排成四排,就像是在小学那样,不同的是小学是男女分开,各自站两排。 而到了初中,人数没有那么平均,女生要多一些,体育老师就让大家随便站。 开学的第一节课,不管哪个老师来,基本上都是闲聊,谈谈自己教的这门课,会怎么教,学生该怎么做,期末又是怎么考核等等。 也算是一个立下马威的机会,不过老师大多很温和,体育老师是个例外。 她是一个脾气暴躁,嗓门很大带点嘶哑的女老师。 作为体育老师来说,是少见多怪的。 毕竟当体育老师就意味着要出去晒太阳,哪怕是在夏天的高温下依旧不能舒舒服服待在有空调的办公室里。 教室没有空调,电风扇是悬挂在头顶的,边边角角根本吹不到风。 坐在电风扇下面又有潜在的危险,毕竟时间用久了,扇叶上积了很多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灰增加了重量,才使得整把电风扇都摇摇晃晃。 早该换了。 可一换就得换全部教室,不能厚此薄彼,这算下来费用可不少,更别说要给全部的教室装上空调了。 如果有老师能拉来经费,那真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了,至少在学生们的眼里是如此。 在高中,高一的历史老师做到了。 这里,同样有让我敬佩的老师,初一的英语老师,四五十岁的年纪,每天上下班都是一辆和吊扇一样会发出声响的老式自行车。 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也许是永久,但和老爸骑过的那种很像,前面有一条横杠,可以坐人。 去操场上体育课的时候,英语老师正好有事骑着自行车离开,嘎吱嘎吱的声音响了一路,很多同学都听到了,然后开始谈论起英语老师来,当老师能赚不少钱怎么还骑这么一辆车。 可能是还能骑就骑了,长久放着,哪里哪里生锈了就真的骑不动了。 我盯着远去的自行车看了好久,忽然有点怀念不用上学的时候,可以坐在这样的自行车上,去到我不认识的新地方玩耍。 这些事,其实已经不记得了。 但听到那响起的铃铛声又充满了熟悉的感觉,前面的学生纷纷避让,英语老师奋力踩着自行车往前面的大门奔去,一边骑一边和身边受了惊吓的学生解释:“家里有急事,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我觉得英语老师没有必要说这句话,因为他骑的自行车走在路中间,而学生却没有走在路两边,成群结队走在一起就和逛大街一样,听到了自行车的声音也不主动让一让,甚至于在自行车经过身边后还发出了笑声。 对比于英语老师的谦和,他们这些人好讨厌。 本以为到了初中是新的开始,可在认识到新的朋友之前,我就先有了讨厌的人。 学校地方小,操场不能容纳所有上体育课的班级,所以得轮着来,有800米测验的时候肯定能轮上吧。 体育老师一来就把这件事给说了,她会争取的,如果实在不行,就在去操场的那条路上量好距离给跑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另一边通往食堂和小卖部。 “要是女生身体不舒服,可以和我请假。”体育老师是女的,似乎也向着女生。 有男生不满,发话问道:“那男生不舒服呢?” 体育老师假装生气道:“忍着,你们男生能有什么不舒服的事。” 班上有几个人在笑了。 他们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而我还不知道月经在上了初中之后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我只知道冬阳的笑每次都是那么突出,那么爽朗。 小明被反驳后,低下头一个人碎碎念。 体育老师站在讲台上根本站不住,喜欢走来走去看着底下的学生们,严肃道:“好了,我们不开玩笑,你们男生要是真有了什么事,也来和我请假,到时候,我会看情况批准的,一两个还行,多了我不批,先到先得,清楚了没有?” “清楚。”有一个男生喊得特别响,座位在第二排,个子没我高的男生,叫什么没记住,反正只要不转学,一个学期下来,我应该能把人名和样貌对上号了。 小雪同学和小明同学原来是小学同学,他们还分在了前后桌,下了课就在说说笑笑,让我忽然想起一个人。 这个教室,不好找啊。 我第一次找都会找错地方,比我傻比我蠢的人能找到才是见鬼。 找不到最好,就算找到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个暑假过去,再熟悉的同学那么久没见,也会变得生疏。 就像小雪同学和小明同学。 先前座位没有挨得那么近,他们之间就没什么话,但重新分了座位以后,一旦离得近了,他们又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我知道他分在了哪个班级,从一开始就知道。 学校张贴了分班告示,粗略地看一下,有一个班里同时有七八个小学同学,八班,还是八班,八,还真是一个幸运数字呢。 今年的重点班就是七班八班,而不是十五班和十六班了。 就是从今年开始的。 “你们的中考体育分可能要加入文化课考试成绩里面,20分。”体育老师语重心长地劝着在座各位,“你们文化课上多一分多难,我们体育只要你好好锻炼好好跑步就能把这分给拿到,少年们呢,别再偷懒不运动了,要好好努力多多锻炼。” 事关中考,也就事关高中在哪里读,高中在哪里读也影响着考大学,班上一半多的同学还是关心这件事的,七嘴八舌问起来。 要考的话是考哪些项目,跑步,跳远,跳高,铅球,还是别的,更难的项目。 男生一个一个报出来,女生连连哀嚎。 矮个子男生却是志在必得的模样,当着大家的面夸夸其谈道:“我跳高在小学里是第一名,铅球也拿过第三。” 小学有铅球吗? 我怎么不记得有这么危险的项目,难道他是校运动员? 我只扔过网球,扔得不太远。 这玩意光有蛮力也不行,想要扔得远,发射角度也很重要。 这是一个抛物线,道理我早就懂了,可实践起来又很麻烦,扔出去的球还得自己捡回来,要是有很多球可以扔,一次性扔出去,有了显眼的比较,提升也会比较大。 不过小学练这个也纯粹是玩玩而已。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我们都是好孩子 “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怀念着,伤害我们的。” 每到中午吃完饭,这首歌就会响起,放给每个在教室里午休的同学。 不在教室,也能听到。 我习惯快点吃完饭,快点回到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坐在位子上静下心来一个人听着广播里的音乐也是一种享受。 这首歌,第一次听就喜欢上了。 家里没有mp3,也没有步步高音乐手机可以用来听歌,在那时,电视广告上都是这个手机的广告,可谓是风靡一时。 只是,专门买手机来听歌还是太奢侈了。 老爸的电脑也可以放歌出来,hello酷狗,一进去总要说这么一句话,我们会跟着读,跟着桌面上的字幕开始五音不全地放声歌唱。 在店里,我,妹妹,还有老爸一起挤着看字幕唱歌,五音不全依旧能放声歌唱,只因为是一家人不必在意这些缺点,歌唱得不好又怎么了?往日的欢愉依稀在目。 那些不开心的事也到底忘不了。 体育课就在教学楼下的空地上进行,我的斜后排站着一个矮个子男生,淹没在一群乌压压的高个子中,但他的吵闹很快让他脱颖而出。 我怀疑他有多动症。 站在他身边的人,无论男女,也无论个高个矮,他都要想办法去拍一下别人的头,一看别人生气了骂人了,他就马上道歉,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打回去。 他觉得无聊就盯上了更远一些的人。 我沉默寡言看上去很好欺负,要是个子再矮一些就更像是弱不禁风的女孩子了,但我讨厌别人无缘无故来欺负我,哪怕他说了一声对不起后又连说了好几声对不起,我还是追着他到他的位子上狠狠拍他脑袋,使劲往下按。 这种人不挨点打不长记性。 哪怕体育老师去拿教学器材离开一会正在赶来的路上,哪怕我已经看到了赶来的老师,我还是不依不饶,大声喊着:“打啊,再打啊。”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我也丝毫不害怕。 最后,被骂的是我。 “干什么呢?还在上课,好好站好,你一个女生怎么能欺负比你还矮的男生呢?”体育老师责怪的话让我听出了和以往不一样的感觉。 她是知道我有苦衷的。 但在事实面前,必须要公正评判,打人就是我的不对。 “他先打人的。” “我站得好好的,他就来拍我脑袋。” “我也被他拍过。” 他身边一群同学都开始帮忙说话,解了我的围却并不能让我心存感激,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看着他们一个个群情激奋内心平静下来,这个时候他们向老师告状,为的是他们自己,想让老师教训这个矮个子男生,让他吃点苦头,而不是真的想帮我。 因为当老师罚我和这个男生一起围着池塘跑两圈的时候,没有人替我求情。 等我低着头走出队伍,王森林开口说的话更像是嘲讽:“老师,文姐身体不舒服,你让她少跑一圈。” 文姐,我都说了不要这么喊我。 这么喊只会让老师觉得我本就不是良善之人,在学校里不好好学习还拉帮结伙的。 体育老师盯着他说:“你要是站累了想跑步就跟着去跑。” “那我去了,去了啊。”他嘻嘻哈哈地追了上来。 我一个人跑得更快。 不管矮个子男生怎么说活该,我都不理他,等到跑远,老师看不到,我朝他笑着抓住他好好拍他脑袋:“这么喜欢拍人脑袋是不是,那我就把你拍傻,让你再也拍不了别人。” “文姐文姐,我错了,和你开个玩笑么,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矮个子男生护着脑袋看向我的时候还能毫无悔改地指责我。 那我就把这话还给他:“我也是在和你开玩笑,你一个男生还开不起玩笑啊。” “文姐,说得好。”王森林在一旁看戏。 “你是男生还帮着女生说话?”矮个子男生试图拉拢同是男生的同学,以为所有男生都和他一个样似的。 “你是男生,还不是照样打男生?”我就看不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 “文姐,打得好。”王森林又在鼓动我。 他也好烦。 我瞪他一眼的工夫,矮个子跑着加快速度,王森林怂恿我快去追,我不想去追了,凭什么都听他的,但气还没消呢,我跑快追上这个有多动症的家伙踢了他一脚,看到他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后心满意足地慢慢跑着。 今天要测跳远,体育老师说:“早测晚测都一样,反正你们回去也不练,先测测完,以后多了时候给你们自由活动。” 大家欢呼雀跃。 我又心慌慌。 跳远,好久没跳了,等老师去拿东西的工夫,大家都开始在空地上练起来,这才给了矮个子男生可乘之机,他竟然还按着一个“男生”的背像跳马一样跳过去了,是像他说的,会跳高还有铅球。 那世界冠军也没像他这样爱显摆啊。 有毛病。 先跑到老师那边的是他,趁着老师还在蹲着画线讲解评分标准的时候直接站在线后手也不摆直接跳了出去引得一片惊呼,2米。 他竟然超过了2米这条线。 大家议论纷纷,对他刮目相看。 体育老师露出笑道:“2米多一点,你这个成绩到了初三也就是垫底的。” “现在呢?”小明一本正经问。 “勉强优秀。”体育老师站起来拍着矮个子男生说,“还没划好呢,跳什么跳,现在初一,你们满分也要2米2,你喜欢跳就再跳一次,跳不到就多跑两圈。” “我跳得到的,等跑完我再好好跳。” 我在远处看到老师又蹲下来把线花完,竟然画到了2米5,还说:“先画到2米5,估计你们没一个能跳到的。” 这么说,到了初三,有人能跳比2米5还要远的距离,这可是1米2的两倍啊。 我忽然想知道别人能跳多远,便问旁边的王森林:“你能跳多远。” “我应该也有2米吧。”他随口说着。 我尴尬一笑。 都好远。 好在女生跳远哪怕到了初三,想要满分也只要2米就够了。 现在的我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第一次,站上去拖动笨重的身体跳了一个1米2引得大家哈哈大笑,班上最矮的一个女生也跳了这么一点。 第二次摆手,使劲跳,还是1米2。 “你这么大一个高个,怎么就跳这么点。”体育老师只给大家两次机会,却给了我三次。 矮个子男生不满:“老师你偏心,我要跳第三次你都不让,本来还能跳更远的。” “你现在都满分了,还跳什么跳,别在这捣乱。”体育老师嫌弃地推他走,让围着看热闹的同学都离远些,不要让跳的人怕撞到人而不敢跳,又说了一堆跳远的技巧来教我。 第三次,终于跳到了1米6。 站在线上回头一看,刚好超过1米6这条线,刚才那一跳身体轻快不少,感觉有机会再跳能更远,我要练,练到2米。 班上还没有女生能跳那么远,最远的也不过1米8多点。 我可以的。 体育老师也说:“平常不锻炼吧,回去好好练练,你这么大高个,跳个2米轻轻松松。” “嗯。”我应得很开心,虽然有讨厌的同学,害怕的项目,可还是很喜欢体育课。 跳完了,我可以放宽心围观别人跳远。 男生们果然都跳得比较远,但也有很多没到1米8的,那就会被体育老师嘲讽一句,连跳得最远的女生都不如,要好好努力,多和女生学习,不要动不动就欺负人。 大家都看向矮个子男生。 他被大家怂恿着和我道歉,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对不起。 “嗯。”我继续看着剩下在跳的人,不想说没关系,也不想和他这样的人计较。 反正,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意外来了,躲都躲不掉 小明跳得一般远。 冬阳身轻如燕,一下子就跳了2米多,引得女生们不约而同地拍掌祝贺。 大家都鼓掌了,我看了看周围,想要抬起手的时候掌声已经停了,我就只能局促不安地站着,偷偷看着意气风发的冬阳从2米多远的地方倒退走回到起跳线。 经过我的身边,带起一阵轻微的风。 看过去。 他的脸上有爽朗的笑意。 帅气,而且是那种想要一直看下去的帅气,可当他准备跳第二次时,没有像第一跳那么直接,站在那里往围观的人中扫了眼,说了一句:“别靠太近,我怕撞到你们。” 视线有一刻和我的对上了,虽然很快就笑着移走,但我总感觉他说的是我,明明不是责备的话,还是让我的心里不好受。 大家都退后一些,留给他尽情发挥的空间,而我的脚慢了半拍才退回来,挤出人群,躲在同学身后透过间隙去看着这场测验。 在他们的身后,我可以想走就走,不用那么拘束,站在近处,我动都不敢动,生怕这一动就吓到了要跳的人。 因为我自己就被吓到过。 小学的时候,我在跳,有人突然把脑袋伸出来喊一声,害得接下来每一次在跳的时候都提心吊胆不敢放开了去跳。 我奋力的一跳可能会和前面探出脑袋来看的人撞上。 两个脑袋相撞,一定是两败俱伤。 我担心这种事的发生,不知道是不是又测了跳远的缘故,近来总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早自习上,班主任照例催着没交暑假作业的人赶紧交,趁着他还没有把作业批完,赶紧补补完交上来,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交,就扣期末的平时分。 威逼利诱都试过了,磨磨蹭蹭交上来了几个人,不交的人还是不交,其中就有那个大脸盘子的差生。 刚开学呢,就已经被很多老师点名批评过了,不过,我还是对他的名字没印象,毕竟同一个音的字实在太多了。 当小组长的话,能快速认识自己这一排人的名字,到了初中没有小学那么讲究,老师不是让第一排的收作业,就是让最后一排的收作业,要不干脆让同学从后往前把作业传上去,再从前往后地把作业发下来,这一传一发得多了,我就把身后这人的名字给记熟了。 王森林。 字写得极其潦草难看。 不过,大多数男生的字都是这样的,所以写得好看的男生我也会特别留意。 冬阳的字真是字如其人,写得特别大气好看,有笔锋,但看着很舒服,不像是特意为了写出笔锋而故意在某些地方停顿。 我喜欢这样的字。 但我知道,我是写不出来的,刻意去练改变我现在的写字习惯也不是我的作风,连笔字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但看一大片笔画连在一起的字眼睛都得看酸了。 行书是好看的,但有些同学写的是草书,除了他们自己,没人能看懂。 还是那种标标准准一笔一画都写得清清楚楚的字更深得我的心,就是我自己的字,用0.35或是0.38的笔芯写出来的字不必刻意去在乎笔锋,写出来一排字后看着都很赏心悦目。 或许是我写题目的时候没有写歪,每一行都是等间距平行的。 手上无尺,但心中有尺。 做事还是要把握尺度,不然容易遭报应,不安的感觉持续了几天终于在今天有了眉目,有一个人直到中午都没有过来。 午休过后是班主任的数学课。 班主任正好来和我们解释这个矮个子男生为什么来不了学校,甚至要一个多学期都来不了学校。 骑自行车上学的路上双手离开了车把手,一不小心就碾到了地上的小石头,又一不小心撞到了路边的电线杆,又恰巧那电线杆年久失修,钢筋都露了出来,还是断掉戳出来的那种。 好巧不巧,就摔那了。 万幸的是人没事,也没毁容,就是腿骨折了,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他这一摔,摔得不轻,听说钢筋都插到腿上去了。 是吗? 是啊。 听说还开刀做手术了,要把碎掉的骨头碎片取出来,还听说治疗的时候感染了,没好之前都不能碰水。 学校里的人都谈论着这件事,谁也没有真正去医院看望过这个矮个子学生。 于情于理,毕竟是上学路上出的事,学校赔了点钱,让他好好休养,至于学业问题,要是这学期来不及恢复来不了学校,那就等到下一次招生,把他安排在新的初一班级里从头开始学。 他不乐意,腿没好的时候就下地了,又摔了,这下真的只能和我们说拜拜了。 这都是主动去探望他的同学回来和我们说的。 小红的话还是可信的,月考她是第一,成绩优异,待人谦和。 洪玲,简称就叫小红了。 第二百四十四章 学校家里 小红的个子不高,坐在第二排,戴着一副和我差不多的眼镜。 她的度数一点也不高,一百多度,不戴眼镜也能看清黑板。 换座位前,她主动和我打招呼说的。 “你的眼镜挺好看的,你是近视眼,我也是近视眼,我一百多度了。”然后,她问我,“你的近视度数是多少?” “三百多度。” “啊,你有三百多度了。”她很惊讶,“从小学开始戴眼镜应该不会这么高,我今年一只眼睛涨了25度,另一只没有变。” 她摘下眼镜,指了指涨了度数的眼睛:“就这只。”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也从小学开始就戴眼镜了,戴久了都有印子了。” 嗯,不用细看就能看到,眼睛就像是没睡醒一样,往里凹陷。 她问我:“你摘下来也有印子吗?” 我动手摘下眼镜,她凑过来看,笑着说了句:“还好,你的看不出来。” 但细看还是会看出来。 老妈说让我少戴,不然以后长得太难看没人愿意娶,不娶就不娶,谁稀罕这种人娶,还说,不看书的时候就把眼镜摘下来,看看外面的绿叶。 有用吗? 有用我也不会去听,近视的度数迟早会变高。 我坐得远,摘了眼镜看黑板上的字都是虚的,一片白茫茫的字,眯起眼睛依稀可以看清其中几个而已。 三百多度的视力,那也是过去测的时候,现在一定有五六百度了吧。 照这个速度下去,读高中的我可能要有一千度的近视。 高度近视要戴厚厚的镜片,难看死了。 我不想再去测视力,不想去眼镜店里配合适我现在近视度数的眼镜,也不喜欢体检时的测视力。 反正摘了眼镜,除了视力表上的第一个字看得最清楚,剩下的第二排第三排都快要看不清了,完全是凭着印象指出来的。 如果可以,我想说,不要测了,直接写0.1就行了。 离瞎只有一步之遥的视力。 全班,只有我一个。 别人戴眼镜,度数多的是一两百度,甚至还有几十度的。 听别人讨论到这,惊得我下巴都要掉了,几十度的近视那和不近视的人也没多大区别,有必要戴眼镜吗? 还是家里父母重视,还有钱。 我就算想要换副度数高点的眼镜,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提出来之后,不管最后他们决定是买还是不买,都会先把我骂一顿。 我明白,所以我不说。 我想让他们知道忽视孩子的后果,光用嘴巴关心没有任何作用,一切还是要靠做的,不然孩子长大了也是如此。 他们生病了,我就说:“你平时要多锻炼啊,不锻炼才会生病的,有时间就多去锻炼锻炼。” 他们不寒心吗? 那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现在的我一听他们说的话就觉得都是在怪我,这能怪我吗?近视眼这种东西,有些人天天打电脑玩游戏都不会有,有些人保护得再好还是会有。 我近视眼就是看电视看的,那从来不看电视的人就不会得近视眼了吗? 说了又说是狡辩。 哼。 身体里的这些细胞啊基因谁说得清楚。 反正和遗传有关。 怀着赌气的成分我坐得离电视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当着在拖地的老妈面前还这么做,既然他们说我是看电视得的近视眼,那我就顺他们的心如他们的意,看电视把眼睛看瞎。 家里有玩具,我也可以玩玩具啊。 几块零散的积木反反复复玩了好几回,小时候一块钱买的泡泡套圈机也总是拿出来玩,这些已经开发不了我的智力和动手能力了。 我需要新的玩具。 早就需要了,一直没有买而已,到了初中,他们就以为我们已经不需要了,已经不用买了,玩具是小孩子玩的。 我需要,我想玩。 当我是小孩子的时候,没有玩过多少,一样玩具就陪伴了我整个童年。 所以,我才会对可以玩的东西这样眷恋。 长大了一点,再去找出来玩不是故意弄开来,是重温。 旧梦。 想着自己还是有玩具的。 只是不多。 罢了。 省下来的钱,父母全用在了我们的吃穿用度上,回首过去会有伤感,也会有感激。 遗憾就像是一个坑,需要慢慢填满。 但父母给我挖了一个新的坑。 在成为初中生的这个年纪,我们应该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当然也可以玩,前提是有本事考到年级第一,那就随便我怎么玩,父母还是宽容的。 “我不用你考到年级第一,我只要你好好学习,你看人家考第一的都不像你们这样整天看电视。” 那考第一的人要是像我们一样整天看电视,还是考了年级第一,能说明什么?努力没有用?只能说她有读书的天分。 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为什么非要和他们去比,就不能和那些努了力但是成绩还是不理想的人比? 知足不好吗? 我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上了初中就已经养成先做完作业再看电视的习惯,只为了能在看电视的时候不必牵挂作业的事,可以看得尽兴。 好好学习,说得简单,还不如直接给我一个目标,设定一个既定的奖励更能激励我的斗志,不过到时候恐怕他们又要出尔反尔。 早就习惯了。 如果不让看电视,那做作业这事就可以推迟,推迟到等他们搓麻将回来,当着他们的面写。 这是周一到周五的日常,周六的日常就是早起看电视。 睡懒觉会被骂,那就起来看电视。 不让看,偏要看。 “你们两个的眼睛迟早要瞎掉,让开,坐在这我还怎么拖地,给我坐到后面去。”老妈用拖把清理着狭小的过道。 瓷砖地面一下子变得湿漉漉,她拖地从来不把拖把拧干,好几次都害我差点摔倒。 妹妹不和老妈争吵,乖乖往后坐了一点,电视机的前面就是老爸老妈的床,只能坐在床边上,要不然就是坐地上了。 不管坐哪边,看电视都不是正对着看,都不能看得尽兴。 我埋怨着站起来,脚下一滑,差点又要摔倒,赌气地白了老妈一眼,低下头小声道:“大早上的拖什么地。” 老妈听到后大发雷霆,竖着拖把站直身体,吼道:“我早上不拖,什么时候拖?” 晚上拖啊。 不去搓麻将不就有时间了。 棋牌室转给别人后,老妈手里有了点钱,还有了时间做起了孝顺女儿,带着外婆一起去隔壁市里玩两天。 这件事本来没什么问题。 但时间,是在暑假。 第二百四十五章 矛盾再起 我和妹妹也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没有去除了一两年才会去一次的市里以外的地方,出去玩当然想要出去,老妈连问都没有问我们。 为什么不带我们去? “拖也不要用湿的拖,滑。”我坐妹妹前面,斜着身子看电视一点也不舒服,穿着外衣外裤不能坐到床上去。 脏。 两人人不能一起坐在同一个地方,要把床给压坏,压坏了没钱买新的,所以,也没钱带我们一起去玩。 毕竟多两个人就要多两个人的钱。 这个时候,我和妹妹又是可以分开的双胞胎。 明明,我可以和妹妹拼吃一份东西,拼睡一张床,一起去就是多出一份车票而已,都不肯,除了小气抠门我想不到别的。 对了,脾气还不好。 “不用湿的,干的能拖干净?在家里也不帮我打扫打扫,一天到晚就知道弄开来。”老妈继续用湿拖把拖着地。 拖过的地方又拖到了。 干净的地方又沾到了拖把上的脏东西。 我多嘴道:“拖了还是脏的。”这暴躁的脾气学的都是她。 老妈直接扔下拖把,哐当一声吓得我心里咯噔一下,忍着心里对她的不满,一边挨着骂一边无视她,只管看着自己的电视。 “那你来拖,我给你机会拖,不用你拖干净,就给我拿着拖把跑一圈你都不高兴,还有什么事是你高兴做的?”一个个铿锵有力的字眼撞击着我的胸膛,压迫得我说不出话来,我也不想说,每次听到这样的话都想要笑,不过是苦笑。 我高兴做的,当然是玩啊,是玩的事就高兴做了。 还用问吗? 吵死了。 电视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听见我说的了吗?”老妈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也大吼着回答她:“听到了。”又要我干嘛,让也让了,要拖就赶紧拖。 以前每次她急着去棋牌室,我有哪次不帮忙晾衣服收衣服。 她不舒服了,我担心她得了癌症劝她去医院看看,她又要说我是乌鸦嘴要拍我巴掌,乳腺癌,早发现早治愈,起初不在意这些疼痛的症状,等以后严重了,治都治不好,电视里天天播这些广告,弄得人心惶惶。 她肯定也怕,一听癌就像神经病一样。 癌是病,又不是所有癌都会死人的,她自己不也是得过甲状腺癌,就是脖子上长了个结节,然后去开刀好了吗? 她常说骂我是为我好,那我劝她去医院也是为她好,她觉得我在咒她,我说的时候好好在和她说:“会不会是什么癌,要早点去医院看看。” 她没听完就动手拍我巴掌。 那我以后都不会再关心她一句半句,不想去医院看病还说什么,身上哪里哪里痛就吃点止痛药,和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 就像我问她题目,她也会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老师,你上课为什么不好好听讲? 好好听,就一定都会了? 他们的逻辑就是一有什么事,就是我的错,错在不该上课走神,不该回家看电视,不该不帮忙打扫家里,可我衣服也晾了,作业写了,水也烧了,上课也好好听了,还是没有零花钱,没有在家里画画陶冶情操的机会,每次都要说,一画画就说一画画就说。 每次都要威胁我说再画就把这些东西丢掉。 我只能收起来放好,等她不在家里的时候拿出来光明正大地画,这最有意思的环节就是上颜色,上到一半,她提早回来了。 四目相对。 美好的心情都被破坏了。 我开始期待他们不在家的日子,在我回到家睡觉前,他们最好都不要回来,免得在我面前碍手碍脚。 除了吃饭,其他的时候很少沟通。 吃饭的时候也没什么好说的。 凑合吃吃呗。 我不愿意吃的时候,老妈就是这句话,而不是,你想吃什么,要是我不听,她的话就是:“你还想吃什么。” 还想吃什么! 我又不要吃山珍海味,只是不想每天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 一日三餐,早餐虽是简简单单的一个鸡蛋饼,却永远吃不厌,因为鸡蛋饼里加什么由我自己决定。 午餐学校里吃的,大家都一样。 晚餐,应该是父母给放学回来的孩子准备的丰盛的一餐。 刚上初一,大家谈论的也就是这些家常。 我都插不进去什么话,因为我们家吃来吃去就是青菜,包菜。 这两个菜顿顿必有一个。 当着奶奶的面,我说好吃,我最喜欢吃青菜和包菜了。 这不是假话,我确实爱吃,但老妈烧的我就不爱吃,还有那么多的蔬菜可以烧,为了省钱也不能不顾营养吧。 青菜包菜都是粗纤维,吃了就拉,没什么营养,肯定是因为吃太多的关系,每次吃完肚子都不舒服,又让老妈觉得我们矫情,他们小时候天天吃这个。 那现在呢? 总比他们小时候要好吧。 她见不得我们吃得比她小时候好,那她生我们干嘛?叫我们来重蹈她的覆辙吗? 吃这些,宁愿饿着不吃了。 要么,就去奶奶家吃,在奶奶家吃青菜包菜也不在他们家吃,每隔一段时间,奶奶还会带着我们去菜市场挑选新鲜的冷冻鸡翅来红烧,一个鸡翅就可以配一大碗米饭,拌点汤进去可好吃了。 叫老妈也烧,她不烧。 冷冻的不健康,烧起来太花时间,洗锅子麻烦啊,一大堆理由。 结果就是。 我们家四个人吃饭,每次烧菜只烧两个,够谁吃?一荤一素还勉强,可荤的又不是天天有的,素的怕浪费还烧得少,别人见了都说菜少,连个汤都没有。 老妈却说:“正好,一顿吃完不浪费。” 她和别人说话的时候完全不看我们,等我们吃夜宵的时候又要怪我们没有好好吃饭,如果只吃素的,我一碗就饱了,吃不下去,但如果是去奶奶家吃鸡翅,我可以一下子吃两碗,要不是怕撑破肚子,我还能吃。 饭是好好吃了,是菜不好。 一到夏天索性就一个菜了,咸菜,放到凉面里面拌一下,听了我们建议后又多加了点豆芽,一开始觉得挺好吃的,吃多了也受不了。 换口味吧。 烧粥。 反正不烧饭,烧饭要炒菜太麻烦,偶尔出去吃酸菜鱼就是最开心的时候了,他们说没胃口不想吃饭,叫了蛋炒饭还不是吃得津津有味。 在家里,他们不要吃饭,我要吃,吃不到就去和奶奶告状,老妈总是不烧饭就弄点凉面和粥给我们吃。 奶奶买了邋遢饭店的菜打包过来,他们就烧饭了。 后来他们自己吃厌了面和粥,觉得吃完浑身没力气,就经常喊我们去买盒饭来吃,两份菜,三份饭。 还是不太饱。 家里又没有什么可以吃的,楼下的小超市天天都要去买点零食来吃,不会多拿,和妹妹拼起来拿的东西不能超过10块,一人一包饼干,或是一人一瓶牛奶,又或是一包饼干,外加两瓶小饮料就差不多了。 这些东西,家里从来没有。 我站起来走到被拖脏的地方指着给她看:“你自己看,这边又脏了,拖了有什么用?” 她看了一眼,又拿拖把拖了一下,道:“现在好了吧。” 更脏了。 我在心里翻白眼。 老妈一看就知道我还不服软,明知她没把地拖干净,也明知没有在暑假顺便带我和妹妹一起出去玩,非但不认错还怪我们两个碍手碍脚。 “让开,你蹲在这,我还怎么拖地,看电视就好好看,别离这么近,再往后坐点。”老妈不知道的是再往后,戴着眼镜也看不清字幕了,听声音可以,家里总是有老妈忙碌的身影,不放响点根本听不到,一放响,老妈又要出现。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能让我心悦诚服。 道理道理,先得让我看到他们的道是正确的,才能让我理解他们。 对孩子大呼小叫,一不开心就抓着孩子的一点过错不放,是教育孩子吗? 这是教训。 做错了事才要好好教训,可坐得离电视机那么近,能怪我吗? 还不是怪这个家,太穷。 连个放沙发看电视的地方都没有,有床,却又不能让我坐在床上看电视,躺着看又不能把声音开大,这个时候知道嫌吵,搓麻将的时候就不吵吗? 棋牌室里的声音比电视的声音大多了。 我的牙又疼了。 情况一天比一天烂,每次吃东西都会有白色的东西粘在牙上,我拼命刷,拼命刷,牙刷的毛好硬,牙龈每次都要出血,就算出血了也不能把脏东西都刷干净,只要留一点我的心里就不舒服,我要用牙签把剩下的一点,一点,一点一点都掏干净。 牙缝开始变大,我和老妈的间隙也越来越大。 她说过要去找另外的工作,但她白天都在家里收拾,下午出去买菜再到老爸店里做饭,晚上不在家陪我们,跟着老爸一起去别人家的棋牌室里搓麻将,打牌,甚至是看别人推牌九。 牌九,是拐特货玩的。(吊儿郎当的人) 奶奶说的。 看拐特货玩牌九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牌九不能玩,输赢太大,还会被警察抓走。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两碗三鲜面 他们常常一起晚回家,每当半夜12点左右,叮叮咚咚的开门声就会响起,门一开灯就亮了,刺眼得很,说了很多次,回来的时候不要开我们这的灯,开外面的就已经能看见路了。 他们却总是忘记,一进门齐刷刷把灯点亮,忙着放东西,拿衣服洗澡,激动地说着刚才在棋牌室上的棋局。 每一局似乎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和我们玩游戏一样,如数家珍。 要是谁谁谁不打那张牌就好了。 要是我早点去杠就好了。 要是,哪来那么多要是啊,我只想知道他们赢了还是输了,一说就说个不停,烦死了,躺在床上都懒得睁眼和他们说话,一说又要来问我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又看了多久的电视。 这么大动静,睡着了也被他们吵醒了。 “他们都睡了。”老爸悄悄过来看着我们,“这么大热天还不高兴盖毯子,非要盖被子。” 都说过多少次了,毯子不舒服,他们自己觉得被子不舒服,我偏让他们盖被子,他们舒服吗?” 哼。 我故意拉起被子往上盖。 半夜三更,最容易肚子饿。 老妈随口问道:“你饿不饿,要不叫点东西来吃吃。” “好啊。”老爸赢了一点钱心情不错,拿出一张一百的放在柜子上,对于吃的没有过多要求,“我先去洗澡,你要吃什么就自己叫。” 老妈想了想,说:“吃面吧,就上回吃的那家三鲜面,味道还行。” 老爸拿过老妈准备好的衣服,说:“好啊,那就叫两碗面来吃吃。” 老妈摇头:“两碗太贵了,我们叫一碗让他面多给一点,再加一个荷包蛋就行了,大不了加面就给他加一块钱。” “随便你。”老爸解身上的皮带,“等会面来了,你先吃,我吃你吃剩的。” 老妈拨着外卖电话说:“那不是都要糊掉了。” “没事。”老爸先进厕所洗澡,没到五分钟就能出来,身上也不会擦干,穿得衬衫上都是水印,还喜欢一出来就站在空调底下吹冷风,容易感冒,说了也屡教不改。 老妈这次又说了,老爸还是装聋作哑,趁着面没有来,打开电视机放电视来看。 唱歌的节目。 老妈在洗澡的时候,老爸一个人坐在床上听着歌唱出声来,等头发干了就躺下,床嘎吱嘎吱地叫吵死了。 “买房。”老爸和老妈偷偷摸摸商量过,他的意思是,“有床睡睡么好了。”哪怕是这样一张已经老旧不堪的床。 睡着不动就不会响。 能不动吗? 他们总是要翻来翻去,干脆打地铺算了,我睡不着,牙疼还失眠,心情越来越烦躁,在学校里我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值日生是擦黑板,那我就只擦黑板,下了课就擦,用湿抹布擦,不会有那么多粉笔灰掉我身上,快上课的时候能干。 放学的最后一节课是班主任的数学课,黑板又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等我擦完准备走人,班上的人除了值日生已经走光了。 扫地的人就和小学时候那些人一样敷衍。 冬阳是卫生委员,就像以前我当劳动委员一样负责任,留下最后一个走。 三个扫地,还有一个拖地的,小学的时候从来不会拖地,拖得太湿有人摔了学校有责任。 到了初中,一切都会变得宽松,谁摔了就是谁自己不小心,那个来不了学校的矮个子男生就是他自己的错。 不过,终于走了也算是一件好事。 可以不用那么吵了。 我走下讲台,脚下一滑,瞬间毫无防备地摔向地面,噗通一声后,我又直接站起来,腿上好疼,这地好滑,我独自生着闷气去拿书包回家。 冬阳从教室后面走上前,我往后面走过去,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好像在看我,想关心我。 我却想到那一天,我天生五音不全,遮着脸大声唱,被全班哄笑,也包括冬阳在那。 他的手里还拿着拖把。 好端端的,非要拖什么地。 回到老爸店里,摔疼的腿还是隐隐作痛,好在没有大碍,吃完晚饭回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老妈中午去了棋牌室,输了钱,心情不好,说晚上不去搓麻将了。 一想到会输就干脆不想玩了。 其实和我玩游戏的想法很相似,我害怕自己一个人玩游戏会输,就总是和妹妹在一起的时候让她来操控一切,让她玩游戏,而我在一边欣赏。 我玩不到但又是想玩的,一边欣赏一边还会发表我自己的评论,有时惹到妹妹,她让我有本事就自己玩,我却又不敢。 我们之间常常会有矛盾,也常常很快和好。 所以有时候老爸开玩笑说,妹妹玩的时间已经够长了,该让给我玩玩的时候,妹妹和我都很生气都嫌老爸烦。 我们可以是一体的。 但我们讨厌别人将我们看成一体,也讨厌他们将我们分开,对我们说些挑拨离间的话。 我们,有我们之间的默契。 三鲜面是店里的外卖员送来的,这家面店生意不错,所以叫夜宵的人很多,面送来时已经坨了,但还是很好吃。 是尝了两小口的妹妹告诉我的。 我被吵醒了,妹妹当然醒着,起来上个厕所,顺便吃了两口面。 就这两口,让妹妹夸出了花,真的好吃,比以前吃的都好吃。 “那比起奶奶带我们去吃的那一次很贵很贵的面来,哪个好吃?” “这个不能比的,一个贵,一个便宜,味道不一样的,贵有贵的好吃,便宜有便宜的好吃,我还喝了一口汤,很鲜,你也去喝点。” 我拒绝了,已经刷好牙了,不喝。 “真的很好喝,你去喝一点点就知道了。”妹妹催着我去,想让我一起成为这面的忠实粉丝,那以后就可以和我一起来劝老爸老妈叫这面当夜宵。 我还是不想喝,但妹妹的用意和心意都已经明白。 老爸老妈听到我们的说话声,知道我们两个都还没有睡,就问我要不要吃点。 我不吃,老爸很快把剩下的整碗吃完了,好像只吃了几口,听上去很好吃的样子,喝汤的声音也是很好喝的感觉。 我忍不住起来,进去尝了一小口,真的好鲜啊。 这一碗面,我们四个人拼吃,谁也吃不饱,但吃得很开心。 今天老妈在家,我们在他们房间里打地铺开空调看电视,到晚上,肚子又饿了,老妈想到昨天的美味又想吃了,就问我们两个想不想吃。 我们当然想,让老妈打电话叫外卖。 老妈担心面再次糊掉,就提议打电话给老爸,催他早点回来,顺路带两碗三鲜面过来,要干挑的。 “嗯(二声)。”我和妹妹同时抗议。 老妈改口:“他们两个不高兴,要喝汤,那就叫他们少放点汤。” “嗯(四声)”我们又是异口同声。 老爸说:“知道了,我还有一圈麻将就好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初试牛刀 日子普普通通地过下去,很快到了一个单元的测验时刻。 数学普遍是大家弱项。 这单元测验也就数学会有,动不动就是做张卷子,还和考试一样,会批分数,不像别的老师,卷子就是作业,做了就讲掉,自己改自己的。 所以,不到月考前,大家的综合实力还是一个未知数。 只有数学,先进行了一个小测验,是骡子是马一下子就见分晓了。 数学老师批作业很快,最快的记录大概就是一个下课批完了全班的卷子。 当然,不是批完一整张再批一整张,而是先批选择题,批完全班的选择题再批全班的填空题,批得快了难免会有差错,小明同学又要发表意见了。 “这道题怎么会不是c呢?” 他先问身后的小雪同学,小雪同学的成绩不太好,不光是这道题,还有好多道题都做错了,被小明同学嘲笑了一番后将试卷都用手盖住。 “挡住了也没用,你分数多少就摆在那里。”小明同学真的是很直接啊。 我瞄了他一眼,他就过来问我:“你选的是什么?” 喊得突然,我愣了一会说:“哪道题?” 问出去的那一刻我就看到了那道被打了√又被向下划了一下的题,是选c啊,我敢确定一定以及十分肯定。 因为,我是满分。 老师还在讲台上边说边发试卷,这次的测验加上入学的数学测验分数按排名选出去参加数学竞赛班的同学。 “这道。”小明把试卷竖起来指给我看。 我小声回他:“你是对的。” 他却没听见一样,继续问我:“你选什么?” 我只好继续小声说:“c。” 他有些气愤道:“为什么我选c就不对。” 那就去找老师改回来啊,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又不是批错多给分了,那倒是要犹豫一下要不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 小学的时候,中队长就遇到了这种棘手的事,不过她分本来就高,少掉这一两分也没有大碍,便去找了老师说明缘由,老师就把这分奖励给她了,引得同学们议论纷纷。 因为这一两分影响到了另外一个人是不是第一的名次了。 要知道,在小学,最看重的就是这名次。 第一和第二。 回家的待遇可能截然不同,好不容易靠自己努力拿了个第一却因为老师的一次失误,一次本该属于自己扬眉吐气的机会,转眼就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而且,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好不容易才能超过她,却要因为老师批错试卷而再次退居二线又如何能甘心? 那时候,很多人不甘心。 试卷太简单,一分之差往往就差了十几个人的名额,毕竟还有0.5分的这种扣分方法,差两分,可能就是垫底的了。 后来,中队长主动要求把该扣的分扣掉,老师又表扬了她一次。 只要是好学生,不管怎么做都能受到表扬。 我的心态在暴躁时如此。 平静下来后还是如此,其实,好学生没有错,但诚实是一回事,分数是另一回事,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老师却拿分数来奖励诚实的孩子,实在可笑。 如果老师故意给一个不及格的学生批了满分,这学生也去找老师要求改回原来的分数,老师看在他诚实的份上就给他满分吗?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 理就是这么一个理。 我还是挺喜欢现在的这个班级,虽不是什么重点班,但我自己是受重点关照的学生,又有什么不好呢? 反正我常常醒目,何必与人争锋芒,宽容大度同样会是一个闪光点,但要是不那么醒目,还是斤斤计较些好,不然真的是要默默无闻了。 他就不是那么醒目。 叫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老师上课还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名字。 这次终于提到了。 秦枫。 竞赛班,是我和这个长相腼腆的男生轮到了。 放学之后在隔壁的教室里等着,会有老师下了课过来的,这次上课不需要交钱,免费的,既然免费那就上吧,妹妹应该也在这个竞赛班里。 “祝世明,你有什么问题吗?我讲的时候你一直在讲话,都提醒过你多少次了?”班主任虽然在指责他,但我听得出对于他和对那些差生,态度已经好了太多。 大家都开始笑,只要老师批评一个人,大家就幸灾乐祸。 秦枫从来不会笑。 和个木头一样。 我偷偷观察他的时候,他在低头看试卷,似乎在把错的题目再算一遍,很认真,值得表扬。 下了课,他过来找我。 又有无聊的人开始起哄,毕竟一到初中,别班同学来串个门顺便送一瓶牛奶的事屡见不鲜,可告白还是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出口的。 所以,他们到底在看什么热闹?吃饱了撑的。 我坐着,他站着。 我的神情很不满,他的神情很紧张。 “你,你……”他一开口就有点结巴,脸红红的,“你放学了可以等我一起去上那个竞赛班吗?我怕走错教室。” 正合我意。 “嗯。”我马上应下,不再看他,给他留下了一个高冷的第一印象。 以至于放学后到了竞赛班,空荡荡的教室就我和他,他怯生生地问我:“我们该坐哪?” 我看他紧张反倒放松起来,说了句:“随便坐。” 然后,我就找地方坐下了。 他不敢坐我旁边,只坐在和原来教室相同的位子上。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是先得到了自己喜欢的位子,后来,别班的同学陆续到来,我看到了熟悉的人不由露出笑。 是中队长。 第二百四十八章 草率了 我见到中队长很开心,她见到我也很开心,虽然和她同班的人很多,但陪她一起走进教室门的却都是我不认识的人。 相比刚认识不久的同学,还是熟悉了六年的同学更让人感到亲切,不自觉想要去亲近。 中队长自然而然坐在了我身边,还笑话我:“怎么,你一个人?没有人陪你来。” 我看着秦枫道:“还有他。” “你叫什么名字啊。”中队长换了班级还是和先前一样,对所有人都很热情。 秦枫转过身来,看了我一眼,又看着我身边的中队长,害羞地笑了一下,很小声地说:“我叫秦枫。” 中队长一眼就看穿他的性格,故意捉弄下去:“秦枫,你是哪个枫啊?” 秦枫面对开玩笑似的问话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枫是木头的木,木字旁,再加一个风,风,东南西北风的风。” 中队长笑着点头,也报上自己的名字。 秦枫点了点头,转过身坐好,过了一会又从书包里掏出数学课本做好准备。 我和中队长则一直在说悄悄话,说现在的班级里有多少个曾是小学的同学,说谁在几班,谁谁又是在几班,谁谁谁和谁谁谁分在了一个班。 “他也和我一个班。”中队长说到最后又提到了一个人。 我知道她说的是谁,还是装作不关心的模样问:“谁啊。” 要是我真的不在意,或许就不会问了,从中队长的口中听到一些有关他的事,竟是我所期待的,甚至越多越好。 但中队长只是很简单的说了一句:“还能有谁,就是总和你吵的死鱼啊,到了初中还是老样子。” “嗯。”我没有多问。 中队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老师很快来了,是教中队长班级的数学老师,一时之间,班级沸腾了,十几二十个学生都是来自中队长所在的班级,今年,他们班是重点班。 我和秦枫这种学生就像是陪衬一般。 妹妹也不在我这个班,忽然又不是很想来上补习班了。 反正我也拿不到竞赛奖状。 不如早点回老爸店里,还能在吃晚饭前玩一会电脑,完美世界,因为这款游戏而迷上了一首歌。 不知日落夜深,多少个夏秋。 不知我已这样,奔跑了多久。 …… fly with me,just like bird. go with me,in the perfect world. …… 因为这首歌,喜欢上了水木年华,又喜欢上了另一首歌。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一句话道尽了女子的无奈。 老妈年轻时也足够漂亮,光靠容貌不看出身绝对有很多人喜欢,但老妈来自农村,还是会自卑,觉得能嫁城里人已是很好。 我小时候也觉得老爸很好,可近来越来越讨厌他。 没有管过我们几天,却要端出一个父亲的样子来说教。 “要买奥数书啊,买。”老爸在这方面倒是豪爽,“等到时候考试了,给老爸拿一张奖状回来。” 方便他吹牛吗? 学校里考试又不靠什么聪明才智,老师自己都说了,题目七八十都来自做过的题目,顶多是稍微变通一下,只要认真听讲,拿个三等奖没问题。 没意思。 我和妹妹不能在一起上补习班,都厌烦在放学后还要留下上一节对于提高数学成绩没多大用的课。 不过,上都上了,至少先把这个学期上完,下回,再也不上这种补习班了。 哼。 数学考了满分,说好的钱就成了十块钱,竞赛比赛就算拿了奖,他现在说好会奖励多少多少,到时候又不会作数。 “一等奖啊,啊,你都能拿一等奖,那看来这比赛水平不高,奖励你二十块,够多了吧。” 到时候老爸会说的话我都想好了,为了那么一点钱要我天天埋头于奥数题里,我不乐意,我不是天才,想要成绩得靠努力,在数学上下功夫,日后的成绩是可见的。 我相信自己可以得奖,但我不想被逼着走上一条只学数学的道路,我喜欢数学,但我也喜欢画画,适当学点数学有利于画画水平的提高,但往深了学,我又当不成大学里的研究人员,那些人得有天分,不是光靠努力就行的,努力的话应该可以去打打下手,那有什么意思? 还是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最有意思。 我喜欢数学给我带来的荣誉感,我也讨厌和数学常规考试无关的奥数教学,花费时间学了我不想学的,还被班级里的同学羡慕不已,真的是有点可笑。 谁喜欢,可以把我换下去。 当然,大多数同学说羡慕都是开玩笑罢了,只有小明是认真的,第二天他就来找秦枫问上课内容,还说了一件影响我赚取零花钱的重要事情。 补习的题目会不会在平常考到? 小学的时候就是这样。 小明抱怨起来:“我,我小学的时候都不补课的。”一抱怨就开始有点口吃,“每次考,考试总考不过别人,后来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答案了,一点也不公平。” 我看着他,发现他也有像秦枫的一面,只有身边有女生,眼睛就不敢乱看,一个是说话变得很小声,一个就是口吃。 真有趣。 正偷听他们谈话听得起劲,有个同学进来走到我身边和我说:“班主任找你去一下办公室。” 我纳闷不已。 别的同学也很纳闷,尤其是王森林,幸灾乐祸地跑过来说:“文姐,该不会是你做错了什么事?” 乌鸦嘴。 我白他一眼,站起来走出去。 差生才应该被叫进办公室单独谈话,叫我做什么? 王森林又开口了:“该不会是这次考试文姐考了第一,老班要奖励文姐什么东西,我要偷偷跟去看。” 我听到了。 他过来根本不是偷偷。 小明听了又有不满,在秦枫面前说:“考第一还有奖励东西啊,不知道奖励什么。” 秦枫看着小明,一本正经猜道:“本子。” 猜对了。 班主任给了我一本,本子,不过,是我的作业本,一共就那么几道题,我错了4道,全都是半对半错,也就是说老师批我的作业下意识都打了勾。 我应该全做对的。 可我又犯了和小学考砸那次一样的错误,因为一个点弄错而导致这4道题目都做错了。 站在办公室里,我紧张到不敢动,全身僵硬,心里慌乱地盯着办公桌上打开的作业本,不敢再去看其他的地方。 明明现在一眼就可以看出自己做错了,也可以马上算出正确答案。 可当时在做这些题目的时候,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草率应对我喜欢的东西吗? 我应该更认真一点。 这一刻,我忽然很想哭。 第二百四十九章 菜市场搬迁 “你这样不应该啊。” 老师一说,我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我是不应该将学习上的事和家里的事混为一谈,不管有没有奖励,我都应该好好对待作业。 “嗯,嗯。”应了几声后,班主任放我离开。 临走,班主任又喊住我,我回头,他让我把秦枫喊进来。 嗯。 我的心情好了一点。 他的作业本也在桌上,他,也阴沟里翻船了? ?????? 哈哈哈。 我抹着眼泪去找秦枫,一进教室就带着自己的作业本来到他课桌边和他说:“老师找你过去。” “哦。”他看着我想说点什么,没说出来,红着脸走了。 这一红不要紧,别的同学还瞎起哄,觉得是我和秦枫之间有了点什么,被老师发现了,所以我们两个才会被单独找去谈话。 佩服他们的想象力。 这才开学多久啊。 学校里是有不少早恋的,还有过来串门的,挺客气的,问着坐在心仪女生旁边的那个同学能不能把位子借给他坐一会,然后掏出了一盒牛奶。 一般同学都会借的。 当然,也会有例外发生,班上身高最高身形也偏胖一点的女生小诗就不喜欢让别人坐她的位子。 我也不喜欢自己的位子被别人霸占。 因为我也不想去坐别人的位子。 可就是这么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小诗就成了他们嘴里不合群,不通人情的异类,后来的后来成了我的同桌,在冬天的体育课上和我一样穿着保暖的棉袄。 她被别人发现被嘲笑的时候,我很想去骂那些人,但他们是什么德行,我从初一就知道了,真的会有那么一些人,根本不需要去正眼看他们,因为他们越理越起劲,不理睬他们,闹腾一会也就消停了。 就像那个矮个子男生。 课后补习班经人数众多的那个班级,也就是中队长所在的那个班级的男班长提议,将补习班改在他们的教室进行,毕竟他们班人多,下了课来我们这麻烦。 这是个合理请求,老师同意了。 我和秦枫一放学就要跑过去,不然肯定是最晚到的两个人,因为我们的班主任还会拖课。 那一天,他们班的班主任拖课了。 我和秦枫等在外面,被他们一整个班的人盯着,只好商量着去别的地方等。 我们去了靠近楼梯的地方,宽敞还没什么人。 从楼梯上下来一个人,下去了又上来,过来盯着我一个劲地看。 他是谁啊,有毛病。 我站到秦枫的身边去,他就盯着秦枫一个劲地看,说了一句让我们两个都要被口水噎死的话:“放学还不走,你们两个在约会啊,约会怎么不说话,待在这还要等谁?等你的妹妹一起走啊。” 他,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看着他觉得有点眼熟,看着他不高的个子忽然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在初一不好好骑车摔断腿的矮个子男生。 伤一好,又这么欠收拾了。 我没有理他。 秦枫客气地和他解释了几句,我们是在等着上课。 可他的脸太容易红了,很容易被人误会喜欢着哪个女生。 “你们上课啊,上什么课。”矮个子男生来问我。 我就走开。 他又说了几句,最后说:“你们好好上课,我在初一。”多少多少班不记得了,然后就上楼去了,走了几步又下来,往楼下走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想起来,他还欠了我两张餐巾纸,还有一把伞,下雨不带伞,去食堂吃饭非要和我挤一把伞,我撑着伞,中途他还要抢走,狡辩说借给他以后会还我一把新的。 在学校里,借出去的东西很少会有主动还的。 我的一支自动铅笔借给小学同学后,她就一直没有还,还当成了她自己的,上音乐课都用那支笔做笔记。 我不会忘记。 那支笔上有我牙印,因为我太喜欢这支笔了。 每次做不出题想咬的时候都忍住了,只有一次走神了没意识到才咬了印子,她说她也喜欢,我我很开心,她又说借她写几天就会还的,我大方地借了,她却一直没还,当我找机会问她这支笔从哪买的时候,她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忘了。 从那以后,我就不喜欢把东西借给别人,不管别人怎么夸我的东西,还有夸我。 “借我吧,我知道你最心地善良了。”矮个子男生说的话是很让我动心。 但我的伞,能给他撑已经很不错了,想要,没门。 他却偏要抢,好好的把伞弄坏了。 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伞还能有这种坏法,撑上去了会自己收起来,一定要用手扶着上面才行。 我很生气,生气得都不说话了。 他收敛一点说赔我伞。 小学的同学小月说,不要再理他了。 我却还是撑着伞带他到食堂,一路上他和小月吵架我都不插嘴。 “他们两个……”有好事的人,我不认识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坐在位子上什么都听得到,但什么都不想去理会。 很快,秦枫领着作业本出来了,被人围观就解释了一番。 我改好错的地方,趁下课时间还有就赶紧站起来去找老师批改。 路过看热闹的同学面前,我问他:“你错了几道题目?” 他还是红着脸,声音很小:“都错了。” 都错了? 我怀疑我是听错了。 不行,我要亲自看看他的作业本,好让自己开心一下。 他没有反抗,任由作业本被我抢走,果然是清一色的半对半错,只是到了最后一道题目,是一个很生气的大叉。 我好想笑。 可又不能当着他这张无辜的脸面前笑。 我只好忍着将作业本还给他,他叹着气自说自话:“好歹也给我对一道啊。”激动的话到了他嘴里还是柔柔弱弱的。 没想到,他是个这么可爱的男生。 脸上肥肥的,有肉,真可爱。 冬阳过来也要去办公室,看到这副惨状马上就笑了:“你不是去参加数学竞赛班的吗?怎么错这么多?” 秦枫听了也不生气,认同地说道:“是啊,为什么要给我错这么多,哼。” 气呼呼的模样,一看就不是真生气。 他才是我想要认识的朋友。 我把自己改好的本子拿出来说:“我错了四道。”也挺多的。 冬阳的笑容逐渐消失。 秦枫还是笑着:“你给老师看好后借我看一下,我怕改了之后还是错的,那老师要骂死我了。” 怎么会呢,他又不笨。 “嗯。”我还是答应了。 从办公室里出来,我松了一口气,一看要回自己座位的过道又被占了,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 上课铃声已经打响了,这里地处偏远,别的学科的老师过来通常都要晚个几分钟,也可能是上一堂课拖课到了现在。 大家都摸透了规律,不爱学习的人连多坐在位子上一会都不乐意。 我来到他们面前,他们还在自顾自说着话,哪怕我已经说了一句:“麻烦你们让一下。” 他们还是置若罔闻。 或许是我的声音太小了。 那我就再说大一点,刚要开口,我身后就有人替我说话:“你们没看见有人站在这站了这么久,还不快让开,让人家过去啊。” “好好好,是是是。”差生客气地从别人的桌子上挪下屁股,对着冬阳道,“冬哥请。” 路一让开,我也能走了。 回到位子上我就在想,人家,这两个字说的肯定不是冬阳自己,那也太娘娘腔了,我偷笑着在想,那就是说我,还是第一次有人真正把我当成一个需要照顾的女生来看。 冬阳虽然总是在笑,但他的笑也和别人的不一样,越听越觉得爽朗。 如果能有一个这样的哥哥,该有多好啊。 可惜,我没有。 但我有妹妹。 放学一起回家,原本我们约定好了在校门口碰面,可以一起买路边的2块钱炒面炒饭吃,装盒饭的那种一次性泡沫盒子,满满一大盒,味道一般但在结束一天枯燥乏味的学习之后是难得的美味。 家里的饭菜还是那样,照常简单。 老妈接手了老爸旁边的那家衣服店,转让费付出去不少,还要有一万一年的房租,进衣服的钱,必须省吃俭用了。 如果有难得的加餐,还是会很开心。 妹妹嫌弃我放学总比她晚,不想等我就和我说好以后放学了就自己走回家,走小路很快,五分钟左右就能到老爸店里,可小路上没有卖吃的。 哪怕不买吃的,我也喜欢走大路,都是人,走过一条种满树的直路后,出了门就是古镇的街上,不让乱七八糟的车子开进来,不用听到滴滴呜呜的声音,心情很舒畅。 我一回去,妹妹就问我:“老文,你想不想吃烧鸡。” “我想吃鸡腿。”我喜欢吃肉,买半只烧鸡回来,大鸡腿一定是我的,小鸡腿,也就是鸡翅根,他们不吃,我也一并吃了,别的肉,吃不吃也无所谓,反正也就大鸡腿延伸出去的那点肉是嫩的,别的都嚼不动还塞牙,可以清楚看到肉都是一丝一丝的,也就上面的皮是脆的,好吃。 要我说,我只想买几个油炸小鸡腿,到时候剩下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怪我浪费,可他们爱吃烧鸡,要买烧鸡,最后剩下了那些难吃的嚼不动的鸡胸肉,偏要让我们吃下去,不吃就说我们浪费,简直有病。 我们吃我们的油炸小鸡腿,他们要吃什么买什么不行吗? 说不健康。 每天菜就两个,没有营养,就健康了? 开开心心才是最重要的,只要开心,吃白馒头都是香的,刚出炉的热的,都是好吃的,窝头也好吃,我更喜欢吃窝头,不知道现在的馒头包子还有窝头和老爸老妈小时候比起来的怎么样,要我天天吃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让我看到,别的同学也是如此,不然,没有可比性。 他们小时候是大家都穷。 而现在,有的富了,大多的人还穷着,但再穷也比以前好多了。 “我可以去买烧鸡,但我只吃鸡腿,别的你们吃完,别吃不完说我们浪费。” 老爸老妈偷懒不愿去菜市场,我去就我去,但丑话要说在前头。 我拿了钱就要走。 老爸喊住我说:“等等,不是去原来的菜市场,是去另一边,现在菜市场要搬迁,已经有一些店搬到另一个菜市场上去了。” 啊? 那里肯定远,至少比去原来的菜市场要远。 我可以笃定这一点。 第二百五十章 再遇同学杨阳 老爸从电脑桌前起来,走到门边,给放好书包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水的我热情指路。 “就朝这边,一直走下去,就能看到菜市场了。” “左手边,还是右手边?”我要先问清楚,免得看错方向多走路。 “右边的。”老爸被外面的天给热了回去,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光还是那么刺眼,甚至都刺到家门口了,“你这么聪明一定能看到的。” 废话。 我当然聪明,第一次月考他们总是在啰嗦要好好考,有什么好啰嗦的,考当然是要好好考的,但考多少要看天意了。 只要我的数学是第一就行了,也算是有一技之长了。 跑着出去,被老爸喊了慢点也还是不想慢下脚步。 早点把烧鸡买回来,早点开饭。 上了一天课了,学校的饭菜又总是那么一言难尽,特别想念可以一家人坐下来吃顿好的。 跑了一大半路,我累了,喘着气红着脸大步流星往前走去。 走的就是右边的路,等会进菜市场也不用过马路了,饭点,买菜的人很多,自行车电动车停得到处都是。 门口就有摆摊卖鱼的。 喊得可起劲了。 一个个的大红盆充满了鱼腥味,就近的地上都是鱼留下的鱼鳞和不能吃的内脏,简直是蚊子苍蝇的乐园。 我不想看到这些,趁着还没到就先往左边看去。 一辆电动车上坐着一个满脸不情愿的胖子,从很远的地方过来,路过菜市场,在对面停下了。 这个人,我认识。 杨阳。 自从小学转走之后就没有消息了,看样子,他也成功上了初中,接他的那个人是他的爸爸吧。 好像在问他要吃什么。 他发着脾气说不要,摇头晃脑嘀嘀咕咕生着闷气,他爸爸不像他爷爷那样宠着他,听他说不要就生气地骑车走了。 刚骑一会,又问了一遍。 杨阳还是嘴硬说什么都不要吃,就是不想要读书了。 很快,他们就走远了。 比起他们,我可真幸福啊。 爷爷奶奶都在,现在还能吃到我最爱吃的鸡腿。 欢天喜地买好烧鸡,我提着塑料袋托着底部急匆匆跑回家,泡沫碗里的烧鸡不断冒出热气,将整个塑料袋都要弄湿,我把塑料袋的结打开,还是一手提着一手托着小心而又开心地跑回家里去。 居然又看到了杨阳。 他爸又把他给带回来了,严厉地朝他说了几句话,就留他一个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坐在电动车上,任由他费力地往前挪动身子。 他想下来,下不来又气哼哼的。 还是老样子啊。 我和他没什么交集,就算他看到了我,我看到了他,我们也没有在这里遇见后说上一句话,倒是他的爸爸走过来时发现了我,问我一句是不是杨阳同学。 我回了一句:“是小学同学。” 到了初中,就会有初中的同学,已经不流行带同学回家玩了,都是和同学一起出去野出去疯。 叛逆期的孩子向来惹父母心烦。 杨阳爸爸问我:“小学的时候,我家儿子很吵吧。” 我摇头说:“还好,大家都吵的。” 杨阳爸爸赶着去买菜,笑着又抱怨几句就和我道别走了。 我望着他离开,感觉杨阳爸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漠无情。 同样,在别人父母眼里。 我们会出来帮忙买菜,是难得的乖孩子,还会按时回家,按时,吃饭。 这得看老妈。 不过,按以往的经历,烧鸡又有吃剩下的了。 又到了互相推脱责任的时候。 是谁的,谁就有责任吃完,吃不完就是浪费。 “爸爸妈妈你们吃,你们辛苦了要多吃点。”我率先出击,将以往被动的境地一下子打破。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却让他们信以为真笑得开心,尤其是老爸,先前说这鸡胸肉不好吃,现在问他又说好吃。 还是那么喜欢出尔反尔。 就像老妈一样,答应了我们帮她照看店面,她去进货回来后会给我们带好吃的,结果却是被一位朋友硬拉着去超市后顺便买的一瓶在降价出售的果汁饮料新品。 第二百五十一章 你信猫来穷狗来富吗? 啧。 我对于奖励已经不是那么期待了。 第一次的月考,第一次参加这种类型的考试,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浑浑噩噩地考完全部课程,我的心里除了对数学有底,别的都没有底,是好是坏要看我猜对了几题,猜错了几题。 回到家,又是熟悉的晚饭时间。 老妈烧了一盆酸菜鱼,因为喜欢外面店里卖的,碍于出去吃一顿就得小一百,就试着在自己家里做,老爸也帮忙把鱼头和鱼尾炸好,一边盯着锅子一边问我:“考得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我最讨厌大人问这句话了。 我几斤几两,他们心里还没点数吗? “阿二也说考得一般,你们要相信自己,知道了吗?”老爸扶了一下眼镜,让我先出去等着,店后面烧饭的地方实在是太狭小了,油溅开来躲都躲不掉。 我穿着刚好遮住胎记的短袖,把手背到身后去,还是站在油锅边笃定地说:“这回我数学肯定第一。” 老爸笑了:“这么肯定啊。” “废话。”我翘起尾巴道,“我连附加题都做了,满分不是第一是什么?” “那别的呢?”老爸又问。 我进屋吹空调,不耐烦道:“再说。” “去把你们老妈喊过来,我这边要弄好了,剩下的交给她。”老爸每次都这样,明明连红烧肉,红烧鱼这种荤菜都会烧,却连个青菜都不愿意炒。 洗碗这种事当然能避就避,避不了就先应下,转头就让我们去洗,要么留到第二天等奶奶来了帮他洗掉。 “今天烧好吃的,等会帮忙洗碗哦。” “知道了。”我也先应付着,放好自己的书包,喝口老爸泡的茶叶水,出去的时候见他端着炸好的鱼进来,随手就放在了珍贵的刻章机上。 真是来不及了。 我一走就知道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坐在电脑面前,打牌。 这打牌哪有玩网络游戏有意思啊,在完美世界中我们又认识到了新朋友。 一起打怪一起做任务,虽然没有说很多话,只是简单问你的任务是什么,要打多少只,但帮着朋友打完一起回去交任务就已经足够开心了。 当然,更开心的是看到那些美丽的翅膀,时装,还有坐骑。 期待有一天,自己在游戏中攒下的货币可以买到一匹马。 在npc那里要480万的货币,而我们手上只有30万,已经攒了很久。 有一个等级比我们高一级的同族妖精,只有10万。 他大方地把号交给我们,让我们帮他完成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任务,找到张三埋在后院的三百两银子,没有提示,要自己去找。 我和妹妹很喜欢这样的支线,对于隔壁王二不曾偷这句话也印象深刻。 游戏是能涨知识的。 我们还知道了一些等级的划分,一个帮派里面有帮主,副帮主,还有堂主,香主。 我们被朋友拉进了一个帮派里当了堂主,是里面角色等级最低的堂主。 这里人还挺多,身为堂主就可以进行人事调动,批准新成员的加入,在一个知名的帮派里,哪怕想加入都是难事,更何况是当管理层。 而我们的这个号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当着一个大帮派的堂主,从不踢人,也从不拉人进来。 这是一段很开心的日子。 我是一只完美的妖精,这是他的游戏名,他还有一个师父,有两个号,分别叫,我是一只完美的妖兽,我是一只完美的羽灵。 完美。 这两个听上去就很完美。 完美妖精让我们也拜他的师父为师父,带着我们一起进秘境提升修为,他的师父已经答应了,唯一的要求就是要我们改名。 改成和他们一样的格式。 可妖精已经有了,该叫我是一只完美的什么好呢? 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职业选了妖精就只能一直是妖精。 这一世成了狗,就只能是狗了。 老妈烧好晚饭后,门外就听见了一只小灰土狗的叫声,毛乎乎的,没多大,还没办法跳上店外门槛进来。 但它似乎闻到了香气,想要分一杯羹。 我马上想到了奶奶家现在唯一还在的宠物,小白。 想它小时候也和这只小灰狗一样,是这样活泼。 现在的小白实在太忧郁了,见了我会揺尾巴,但也只是在那摇尾巴,对于讨好人这种事他已经不屑去做。 如果想要对它好,它不必刻意讨好,也会对它好的。 我就很想让小白开心,让这只小灰狗能吃点我们在吃的东西。 “又来了。”老妈看了眼,自己属狗却讨厌狗,嫌弃道,“别管它,我们吃。” 老爸也说:“吃饭,别看狗了,吃完了再给它吃。” “狗不能吃鱼骨头的。”我马上反驳,又不是猫。 老妈理也不理。 我和妹妹偷偷商量。 老爸说:“这里又没别的东西可以喂,要么鱼头这里掐点下来给它吃吃看。” “嗯。”我拿着纸盛着吃的走出去。 小灰狗边摇着尾巴边警惕地往后面退,好像很怕我。 我试图喊它让它过来,它却离我越来越远。 老爸喊我:“把纸放下,它会自己来吃的。” 我照做,回店里偷偷看着。 果然,我一走,小灰狗又敢上前了。 也许是我的身上有狗的气味,吓到它了,不知道它是不是独自生活,如果是的话,想要带去给小白做个伴。 小白很温柔的,不用害怕。 但它这么怕生这么不想让人碰,想带回奶奶家有点麻烦。 烦恼之际,转机来了。 老妈吃好出去,小灰狗竟然一点都不怕,还围在老妈脚边跑来跑去,老妈进了隔壁衣服店里,那边门槛低,小灰狗跟着进去了。 老妈嫌弃它脏,赶它出去,它就听话地出来等在门口。 爷爷说,猫来穷狗来富。 这有狗缠着是件好事,我也想老妈能大发慈悲带着这条狗去奶奶家,可老妈还用脚赶这条小灰狗。 小灰狗还是摇着尾巴,拼命追着老妈不放,就好像把老妈当成了它的妈妈一样。 可老妈却不屑一顾,生怕沾上它的一点毛就沾上了甩不掉的病毒一样。 这样的日子,原来已经有几天了。 原来小灰狗一到傍晚就会自己离开,也许是去找自己真正的妈妈汇报今天的战绩,虽然很认真地卖萌了,但是,还是没有能够让人家收留我。 狗妈妈可能会说:“傻孩子,不要只盯着一家,这家不行,那就换一家吧。” 不行。 小灰狗态度很坚决,连续来了三天,待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 今天,是月考出成绩的一天。 也是它从早待到晚的一天,更是害得老妈没有办法做生意的一天,有狗在门口,哪怕只有这么一点,哪怕见了人就躲,那些大人们还是很怕。 真不知道在怕什么。 第二百五十二章 强迫思维躲不过 第一次月考,名次是第50名。 全年级16个班,一个班4,50人,总共700多号人,我这名次已经很前面了,按理能进重点班。 所以,我还要好好努力? 老爸的脑回路就是如此清奇,觉得我这回考得还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要我不用妄自菲薄,要相信自己可以的,下回进个前10给重点班的人看看。 有病吗? 为什么非要考给别人看,又不是烤羊肉串,我是考给自己看的。 “你们小学数学老师的儿子经常是年级第二,你们数学老师就骂他是比第一笨吗?不笨,所以要他努力考第一,之后,他次次是第一,所以要努力,你也要努力。” “你知道吗?” 老爸在说,我就嗯嗯地应着,知道,知道个鬼啊,我哪清楚这种事,清楚也说不清楚,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别人的事知道这么清楚,有必要吗?有空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家里的事,少听些闲话。 拿了这个成绩回家,并不开心。 都怪老爸说的那些废话。 他每一句话都好像是在质疑我的实力,不会夸我用功,只会怀疑我没有足够努力,被看重是一件好事,可看得太重,只会是压力。 几斤几两,我自己也清楚。 我从没有妄自菲薄过,在数学上。 我向来自信,我觉得自己本来就是一个有点天分的学生,继承了老妈学习好的优点,上课只要认真听讲,当然,走神之后看书补回来也行,作业,考试的题目都会做已经足够了,考试能争取次次满分或是接近满分真的已经足够了。 但老爸要我考得更好,更努力。 我能做到的,可以由我掌控的便是数学这门课,别的功课有太多偶然因素,也有太多让我讨厌不想去学的理由,而数学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在老爸的悉心教导下,我对自己的要求越来越高。 可惜的是,我只抓住一门,始终有短板比不过别人,身在差班里,名列前茅的感觉本该是很轻松愉快的,因为随便考考也是如此。 “考试怎么能随便呢?”老爸又要摆出一副说教模样。 我就随便说说,再说了,本来就是随便考考都在班里的前列。 没说错。 分在差班,是天意,那就顺天而为,不要在意那么多,开心就好了,说不定一开心一走运,中考的时候还能坦然面对多拿几分呢。 做梦。 做什么梦? 考试本来就是要看运气的。 为这个,都要和老爸吵起来了。 “别烦了,反正还有下一次。”妹妹名次比我靠后,心态比我好:“现在是月考,考第一也没用,考得太前面了,老师整天盯着这些好学生,还不如排在后面,有进步空间,还没那么大压力。” 就是。 本来就是。 可有些话先被我听进去了,就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这回拿了班里的第四,我并不觉得有多自在。 还不如妹妹的班级第10名。 在我前面的是小红,小明,还有现任班长,一个高个子女生,目测1米7,虽然我对身高体重这些东西一直没有数,但班长比我高了一点,偷看别人的试卷也会更方便一些吧。 当然,这是我带有偏见的恶毒猜想。 班长和小红开过玩笑,指着刚发的试卷咋咋呼呼地说:“幸好我看别人这道题选了A,我也改了,居然改对了,哈哈,运气真好。” 这算作弊吗? 如果看了别人的答案,动摇了自己原先的答案,也可能会错失正确答案,小明就遇上了这件倒霉事,周围一圈都是差生,选择题的答案左右前后各不相同,让他不得不去多想一会。 也是那一次,小明考砸了,考了第四,我走狗屎运拿了回第二。 数学偏难,英语也偏难,我的运气偏好,英语蒙对的多。 其实这一回,我可以更努力些,争取在数学上拿了满分,那就会是班里的第一了,虽然只比第二多一分。 但我不够努力,老爸说得没有错。 第一次月考,我倒是好好翻了翻书,比起班里的第一,我样样比她好,唯独英语落了下风,只要我的英语多10分,班里的第一就是我的了。 算了,太难了。 这一次我数学第一,拿了满分,比班里的第一还要引人注目,很多同学过来和我说恭喜。 有小月,还有小月新认识的朋友姚玲,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一部动画片《瑶玲啊瑶玲》。 我对姚玲的第一印象就是精致可爱。 简称,小玲。 我挺喜欢小玲的,莫名喜欢。 有小月在中间牵线搭桥,小玲很快成为我的朋友。 她个子不高,说话声音甜美,但没有一丝的刻意,所以听上去很舒服,就连我一个女生都想一直听她说话,更何况是男生呢?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大家都开始起哄冬阳和她在一起,只要冬阳和她说话,旁边没事做的同学总会“哦”一声。 小玲会生气地笑着,去追打冬阳。 这样的景象似乎似曾相识,那边也是,小明和小雪一下课就在聊天,好像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只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一件事可以反反复复地提起。 这只小土狗,好想带回奶奶家。 我和妹妹已经商量好多天了,在它消失没有再出现的之后几天也同样躺在床上,彻夜长谈,虽然是很想这么做,但明天还要上学,每次都要早早结束话题。 “不说了,睡吧。” “嗯,睡吧。” 不要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老妈属狗却讨厌狗。 我属鼠。 终究要在数学上把自己逼成强迫症。 这次没有,就是下一次。 差生们向来喜欢和好学生作对,小红是当之无愧的好学生,各项功课都是均衡发展,下了课都在好好学习,差生们却觉得小红不配当我们班的第一,因为每一门课都不拔尖,但拼在一块就是第一,说出去,有些丢人,丢我们班级的面子。 不知怎么回事,一进初中,这种社会风气就变得很严重。 男生很多都是个混混模样,喜欢打架骂人。 哦。 明白了。 也许他们吵架会吵到班级里面的成绩排名。 那也不关他们的事。 不对。 关他们的事。 “真不想给班级丢脸,你们自己就把数学考好点。” 这句话,我盯着那个咄咄逼人的差生说出来了。 小红看向我一脸欣慰。 果然,好学生和好学生是一伙的。 问题来了。 月考成绩已出,我该和谁做朋友,又有谁敢来找我这样一个平时不喜欢说话,看上去很不好相处,偶尔还会发脾气的短发女生交朋友。 谁? 第二百五十三次 考试作弊要不得 别说,还挺多的。 班里很多人都会和我打招呼,开玩笑说考试的时候借我的答案抄抄。 说得好听,不就是作弊吗? 关键是,他们抄的人没压力,我这个被抄的人压力反而变大了。 毕竟他们问我的答案,要是我做错了,他们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给了他们一个错的答案,尤其是当我在检查之后幡然醒悟,将错的答案改成了正确的。 我还得通知他们去改答案。 实在是麻烦。 有人喊我,我就装聋,间歇性的耳聋可以帮我挡下很多麻烦。 “轩文,轩文,最后一题选什么啊?” 听不见。 “轩文,轩文,能不能借一下修正带。” 借吧,她也喊我喊了挺久的,刚才的可以当做没听到,但这句话响到老师都看过来根本没办法假装耳聋啊。 我递出修正带,然后听到她问:“最后一题选什么?” 我还没做完,没检查,这么心急,真的是很烦人,就算是要答案,也不用在考试没多久后就要吧,犹豫不决下。 她请求道:“我看到你选了,拜托,告诉我吧,轩文,你最好了。” 真的是很讨厌,被逼到这个份上,可这样的话明知是奉承还是会在听到的那一刻想要假装一下是真的。 我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吧。 “选d,我猜的。” 我只能把自己的答案告诉她,赌气想着但愿是错的,等我到最后检查一遍,发现正确答案是别的,那,还是要通知问我答案的那个人吧。 谁让我这么在乎承诺这种事。 说了会给答案,就要负责到底。 虽然作弊的人不是我,但我还是很紧张,因为我知道老师也知道我在帮别人作弊,但老师假装不知道。 就算开口,也是让大家安静,不要做什么小动作。 我若无其事地做着自己的试卷,时不时就要被打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数学考试是家常便饭。 有必要次次作弊吗? 难道到了中考和高考也打算作弊吗? 一件很神奇的事,视力好真的是可以无所欲为,平常考试都挨得挺近的,随便一看就看着了,问题是,全班很难找出不近视的人来。 大家也就忽略了这种最原始的作弊方法。 老师一从我身边走过去,我就能感觉到自己被这种原始的方法所包围,关键是,我特意去遮挡了,他们居然还能趁着我翻卷子的空当看到答案,实在是佩服。 要么就是看我动笔的姿势,想知道选择题答案完全没问题。 厉害,真厉害。 我要是能有这样的视力,抄一点英语答案多拿几分就好了。 这个不该有的念头在这个到处抄答案的班级里变得无比寻常。 甚至经常抄我数学的女生答应了下次月考给我抄英语。 100的标准来说,我60左右徘徊,她就是在70左右徘徊,难得也有上80的时候,对我来说,很高了。 我答应了。 毕竟也不一定分到一个考试班级。 分到了。 而她早就看过考试的分班名单了,明知离我很远还是执意如此。 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抄英语,毕竟她不是90以上的水准,对我来说,抄和不抄,等待我的结果或许是截然相反的,抄了成绩更差也有可能,运气不好,抄的都是错的,得不偿失。 心里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抄,不抄? 先把数学考完再说吧,最后是英语,每次都是一样的。 数学考试很顺利,监考老师一进来就在讲台上看报纸,对底下的人不闻不问,我还是很紧张,在紧张的心情下把数学的答案成功传给了她。 中间有一个她在考试前新交的朋友,被她说服帮忙传递答案。 她还在新朋友面前夸我数学好,让他也抄我的。 他看上去也不像是会作弊的学生,但还是受不住高分的诱惑,问了句:“真的能考满分吗?” “不一定。”我不想在这种事上打保票给自己压力,抄都给你们抄了,还想我给的答案一定是全对的,是不是过分了点。 “能能。”她说得比我还激动。 他信了。 他旁边的人也信了。 一张写着答案的纸条被到处传阅,被发现的风险也大了,我真的有点受不了了。 好不容易撑到英语考试。 我一直留意着她那边的情况,不想主动去开口要答案,如果她给,我会看一眼,有多少是和我的答案一样的,有一半也差不多了,至少我有四五十分了。 剩下的看运气。 等等,分数有点低,还是算一下比较稳妥。 这次考试看上去挺简单的。 虽然我考不到好成绩,但我就是这么觉得的,这种感觉一直很准,这回的平均分会拉高不少啊。 我如果还是原来的分数,排名会更靠后。 可简单我也不会做啊。 她如果有80分,就是说给我10道题,会有8道是对的,5道和我一样,这5道里面会有4道是对的,我10道对4道,外加一些乱七八糟的可能性,都错了,我对她错,她对得更多,大概率就是四五十分,毕竟我只要改动不大,这个分数是稳的,怎么感觉还不如自己做啊。 那就,她和我的答案要重合一大半才可以考虑改一些我不确定的答案,只有我不确定的可以试着去信赖别人。 没错,这个方法理论上可行。 但万一,我原来是猜对的,改了别人给的答案反而错了,和别人一样的答案又都是错的,我不就完蛋了吗? 还不如只信自己呢。 煎熬啊。 什么时候会给我答案呢。 给了再说吧。 她写完了。 她累了。 她打哈欠了。 她靠在桌子上睡觉了。 我的天,这是在干嘛?不是说好了给我答案的吗? 果然不可靠。 我还是靠自己做完了题目,发誓不会再给她抄数学答案了。 我有过作弊,但我,也有我的原则。 我答应的事会做到,还会努力做到最好的,但别人会食言,会不重视,我不相信别人,就算别人给我答案,我也不信那是正确的。 未来的考试我不会去抄别人的,如果他们要抄我的,随便。 我不保证一定正确。 这样,还愿不愿意和我做朋友? 第二百五十四章 看太重 走在回家的路上,妹妹不与我同行后,便是小月和小玲陪我一起回家。 她们问我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回了句:“嗯。” 就这样。 我们三人开始结伴回家,自然而然成了别人眼里的好朋友。 我默默接受,默默喜悦。 除了上课后补习班的时候,单独一个人走回家的,还是不多见。 上了初中,仍有不放心的父母来接自己家的孩子,那孩子就不是独自一人回家了。 当然,更多的是同学之间结伴回家。 好像这样做能够安全点。 可我满脑子想的都是有难同当罢了,这样,似乎也很不错了。 我们走的是远路,对我来说是远路,也是人多,偏安全的一条路,经过学校门前的一片林荫小道,路过各种摆摊的小摊位,出了门,还是各种卖炒面炒饭奶茶冰淇淋的店面,到处是刚放学的学生。 嘈杂的声音有时候惹人心烦,有时候又会让我觉得,嘈杂些也好,那些难得的安静时光会变得更美好。 可这不美好的世间,还是有我所喜欢的人,喜欢做的事,和同学一起走着回家听听她们的闲聊也会让我的心变得安静。 有她们两个在,人贩子想抓走我也很难吧。 毕竟她们都有了手机,可以立刻帮我报警,报了警之后呢…… 我走神的时候,小月和小玲聊起了在小学时候的事。 我看向她们,听她们继续说下去。 三个人里,只有我和小月是小学同学,小玲身为我们的初中同学,很好奇我和小月在小学时候的事。 我知道的,小月也知道。 可小月却问我,笑着转向我,好像明知故问一般:“轩文,你小学的时候有打过人吗?” “轩文又不是你。” 小玲打了小月一下,对着我露出笑,看向小月下了一个结论:“她这样乖巧懂事的人怎么可能打过人,不过。”盯着我忽然变得关切起来,“也没有别的同学欺负你吧,毕竟你长得这么文静。” 是吗? 不就是看我文静,好欺负,才来欺负我的吗? 我不太能理解小玲的思维。 是不是只要好看,就可以不被欺负,是不是忠厚老实,就不能在被欺负后打回去? 她到底是真的关心我,还是想把我架在一个好人的至高点上,让我能继续把作业借给她们参考。 也许,是我多想了。 看着小月和小玲嬉笑打闹,我觉得我是多余的那一个。 我回的话很简单:“打过。”在回答之前,我朝小玲摇了摇头,回答的是有没有被欺负这个问题。 欺负,不管怎么说,在别人看来,小学时的捉弄都不算是欺负,只是小打小闹罢了,正常的,是正常的。 我低下头不想多说。 可小月却很感兴趣地追问:“都打过谁啊。” 我发愣了。 因为我打过的人,打得最多的那个人,小月应该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 一直以来,都是我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了。 小学时的一切历历在目。 我觉得小月和我没说过几次话,但她乐观开朗的心态让我记忆犹新,所以,她见了谁都会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 不只是对我。 一定是我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而忽略了其他。 他们看向我的目光,真的没有恶意。 可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是我的问题。 我说了他的名字,在这种时候想到的也只有他一个人,她们点了点头,然后我们又随便谈起了一些人。 基本是她们说,我听,偶尔我也会附和一两声,在她们问起我的时候。 背地里说人坏话,是我讨厌的,可我想要朋友就必须要习惯这些。 如果不和她们当朋友,她们在背后又会说我什么呢? 我不是很在意。 我的脑子在想一个人,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妹妹。 已经先到家了。 我抬起头看了眼枝叶,这个季节枝繁叶茂,虽有不少落叶,但长在树上的那些离得还是那么近。 心情变得舒畅许多。 我,想确认一件事,早就知道的一件事在这个时候竟有了动摇,真是有些可笑啊,或许人就是这样善变。 我变了,那妹妹会不会也变了。 再怎么看也看不到光。 以前,我觉得不管是不是在一个班级,妹妹都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现在,我们同行上学,分开放学,身边也都有了完全不一样的朋友,那妹妹身边的朋友如果比我好呢? 妹妹看待我的眼光,是不是也要相应变高。 而我,却变成了一个小气抠门的人,放学回家不会买吃的,尤其是和小月,小玲一起回家的时候,不想因为买吃的而让她们等我。 久而久之,我攒的钱渐渐比妹妹的多了。 而妹妹的小猪罐子快要见底,离过年还早,养成了放学买东西吃的习惯,就不可能在一时改变过来。 这个时候,要是有零花钱就好了。 我们又在讨论这个问题了。 可讨论来讨论去,也讨论不出一个好的结果,要父母给零花钱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他们打算攒钱买房子的档口。 我期待着住上新房子的一天,感觉攒钱都变得有动力了。 妹妹开着玩笑说:“反正马上就要过年了,到时候就有钱了,要不,我们偷偷拿点零花钱,到时候再还回去。” “不行。”我义正言辞道,看着妹妹失望的脸无奈解释,“会被发现的。” “不会的,我们少拿点,就拿点硬币,他们不会发现的。”妹妹偷偷摸摸靠近我这边,小声告诉我,“我看到老妈的皮包就放在他们房间的转角口,那个她平常不背的,晚上有零钱就会放进去,从来没有拿出来数过,说不定连里面有多少钱都不知道,我们不拿大的,拿小的肯定不知道。” 说得是有点道理。 “你偷看。”我干脆道。 妹妹满不在乎道:“偷看就偷看,怎么样。”语气求饶,“老文。” 钱,我喜欢,我想要。 可是,我还是不想去做这种事,不是因为我是个正直的人,而是我害怕,做了这种事之后所要承担的后果。 上了初中以后,我就变得胆小了。 这也是我想要攒钱的理由,很多东西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所以,有钱,就等于可以买新的东西,等于可以犯错毁掉旧的东西,等于,可以犯错。 钱,是我的底气,也是我的自信来源,在攒钱这方面,我比妹妹厉害。 在成绩方面,除了第一次月考,我次次不如妹妹,一次比一次不如妹妹,老爸老妈从鼓励变为失望,再到不想多说。 我也不想和他们多说,妹妹好,他们说我,我好,他们就说妹妹,我们两个就算考一样的分数还是会被说。 那就随缘吧。 成绩,我不在乎了。 别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值得去在乎的,奶奶家仅剩的小白,还是没能逃过被捉狗人毒死的命运。 只是,捉狗人来不及带走小白,小白就跑回了家里。 被毒死的一条狗。 居然还能有用。 有人来找奶奶讨要,要去做什么,大家心知肚明,爷爷不忍心,奶奶还是把小白给了那个人,拿回了那个人给的10块钱。 这事,是爷爷说漏嘴的。 奶奶只告诉我们一句话,小白死了,很简单的一句话。 我也很简单地应着:“嗯。” 可当我坐上回爸爸妈妈家的三轮车,我的眼泪就再也忍不住了。 因为我知道,下次回奶奶家,我就再也见不到小白了。 奶奶问我们为什么哭。 我也不知道,明明好像能预料到这种事的发生,想做点什么可又什么都没做,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一天天临近。 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而活? 这个问题开始困扰着我,我没有办法告诉奶奶。 小白走后,我有多么伤心。 因为奶奶在问我为什么要哭,我为了一条狗哭得这么伤心,在奶奶看来是不值得的,哭坏了身体才要紧,奶奶至少是关心我的,而爸爸妈妈只会觉得我可笑,如果我把这件事告诉给他们。 “那你想怎么样,在家里再养一只?” 充满怒气和嫌弃的话已经在脑海里浮现了,我想,我很想,真的很想再养一只啊,也许是赌气的话。 可当我攒够买一条狗的钱,我曾经失去的那些狗,会回来一条吧。 抱着这种痴心妄想,我的心渐渐平静,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可我还是想要为了有朝一日,能给以后养的狗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努力攒钱。 我喜欢钱。 我要钱。 这种念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而且挥之不散。 钱,真的是个好东西。 “大不了我去拿,你不要告诉他们就行了,拿来的钱我买了东西分你一点,但你不能多吃,是我去拿钱的,我要多吃点。”妹妹发脾气道,对我的懦弱表示很失望。 但我知道,这不怪妹妹。 不管怎么样,她还是想着我的,本可以拿了钱偷偷用掉还是把这个念头告诉了我。 我相信妹妹,只是有想吃的想买的东西罢了。 “我还有点钱,你要买什么?”我试探性地去问妹妹,虽然舍不得,但是,借给她,过年还我,不收利息,还是可以的。 妹妹说:“算了。” “我请你喝奶茶。”我突发奇想道,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种程度的大方而已。 毕竟,买奶茶,我们可以一起喝一杯,一份钱,两份快乐,而别的东西,不是我想要的。 “好啊,什么时候?” “明天。” 明天不想要节省了,想要花钱,忽然想要花光,我也正好可以验证一件事,在我的钱比妹妹的还要少之后,妹妹会不会愿意反过来请我。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该死的 “老文,你终于想通了啊。”妹妹和我一人拿着一杯美味的奶茶,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在笑。 我也在笑。 “嗯,我准备把钱花光再慢慢攒,你想吃什么……还有什么好吃的呢……” 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心情舒畅。 昨天晚上就已经和老爸说好了,让奶奶不要来老爸店里接我们回爸爸妈妈家。 毕竟,奶奶怕我们走路累,路上见到三轮车就要大喊一声:“三轮车。” 然后,就是一声急促的刹车声。 三轮车马上来到我们面前。 我们还在和奶奶争论,有时赌气不坐直接头也不回地走着,奶奶也没办法,就和骑三轮车的人说不坐了,跟着我们走。 后来,奶奶学聪明了。 她自己先坐上去,还说钱已经付了,喊我们赶快上去,大不了下次走回家,这次还能怎么办,只能依着奶奶的心意。 毕竟,不管我们坐不坐,这钱都已经花出去了。 至于下次…… 唉。 奶奶可是一只倔脾气的老虎。 当然,我们偶尔也会一起从老爸店里走回到爸爸妈妈的家,不经过奶奶家,直接过一座桥回家,路程是最近的。 只要我们说想吃桥边的小吃,豆花烤红薯或是萝卜丝饼,还打算吃完再回家,那坐三轮车就太浪费了。 到桥这边,正好走了一半路。 离家也不远了。 走走就算了。 我们常常这么劝奶奶,还喜欢一左一右扶着奶奶,奶奶却大步流星,有时候走得比我们都要快,以此来展示她的腿脚利落,完全不需要我们担心。 我们也不需要奶奶的担心。 已经到初中了。 上学放学都可以自己去,要是实在不放心,那就早上,上学的时候过来一下,顺路给我们买一点早饭,然后一起走到桥边,我们去上学,奶奶回家。 放学的时候人多,不会有危险的,可以自己回来。 晚上和妹妹一起回爸爸妈妈家,奶奶忙完家里的活,要来找我们就直接来爸爸妈妈家好了,不用来店里了。 对了。 钥匙得给奶奶准备一个。 万一是奶奶去得比我们早呢,总不能让奶奶在外面干等着。 奶奶却说,一个人上去没劲,她要是早到了,会在楼下的药店里,超市里坐着找人聊天。 知道了。 所以,上了初中后,每次在老爸店里吃完晚饭,一路走回家,上楼前,我们都先要在楼下找寻奶奶的身影,喊一句:“阿娘,走了。” 不喊,奶奶能和别人一直聊下去。 这也成了我和妹妹回家路上会讨论的一件事。 今天的奶奶,又去哪里闲聊了呢? 当然,偶尔,我们也会不在老爸店里吃饭,和他们吵架了,老妈烧的菜不好吃,又或是单纯想去奶奶那边,一放学和他们招呼一声:“我们去奶奶家了。”然后就走去奶奶家,和奶奶一起在家吃了晚饭,又或是一起出来吃了小饭馆里的饭,再心满意足地坐着三轮车回到爸爸妈妈家里休息。 总而言之。 老爸店里,奶奶家,爸爸妈妈家,这三个地方就像是一个等边三角形。 我们就在这三角形的三条线段上来回折腾。 乐此不疲。 今天,我们在去奶奶家的路上,等会还要和奶奶一起出去吃饭,想想就开心。 这都是前一天约好的。 奶奶答应了我们会出去吃,就绝不会食言,只是不能让小气的爷爷知道,不然又要唠叨个没完,见了爷爷要说,我们已经吃饱了,现在和奶奶出去是回家做作业,不是去开小灶。 爷爷每次都信了,然后提醒我们路上小心。 我知道,所以,我都让妹妹走里面,而我走外面。 车子经过,如果遇到危险,很可能走里面和外面是一样的不安全,但心里还是觉得,走外面可以抵挡住一些车子带来的擦伤。 手背上被别人的电动车反光镜刮到过,都怪老爸非要离那个人这么近。 也是怪我,下意识就抬起手想挡住脸。 结果,手一抬,就被刮到了。 还好没有大碍。 可这一次,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经过妹妹的身边时用手碰了一下妹妹的脸,指甲都没有剪掉,把妹妹的脸给划开了一道小口子,血都开始渗出来了。 “有毛病啊。” 我们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互相看了眼,妹妹摸着脸上的伤,我着急问道:“没事吧。” 脸上有伤可比别的地方有伤严重多了。 “没事,就是有一点点疼。”妹妹表现得有些烦躁,望着离开的人,淡定地喝了一口奶茶,“车牌号,我记住了。” “嗯。” 我盯着还敢在笑的那两个人,恨不得丢一块砖头过去,哪怕把他们砸得头破血流,砸得车毁人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我发誓,如果身边有砖头,我一定会这么做的。 竟敢对妹妹动手动脚。 真是该死。 不过。 也怪我。 怪我今天买了奶茶出来,谈论着奶茶的事情,一时兴奋,忘记要让妹妹走里面,才会害得妹妹脸上有这么一道伤。 “没事的,会好起来的。”妹妹朝我笑着,“就一点点血,已经干了,很快就能结翳长好的。” “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靠骂着刚才那两个人来给妹妹出气,就像奶奶骂那些开车开得很快的人一样。 把大马路当自己家啊。 赶着回家投胎啊。 迟早要开进监狱里去。 妹妹也和我们一样骂了几句,然后就不骂了。 我想,如果妹妹脸上的伤比较严重,那她一定会找到这两个人让他们赔钱。 但如果不严重,回奶奶家用水一洗,看到只是破了一点皮,妹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而我会耿耿于怀,好久,好久。 有些事无法用钱来衡量。 比如,我和妹妹之间的情感,除非是遇到了那种问题。 如果你打妹妹(男朋友女朋友,老公老婆等)一巴掌,就能获得五百万,你会不会打? 先不说这种问题到底有多智障。 我的回答肯定是会,因为不用问妹妹也知道她希望我打,而我希望妹妹的希望能成真,所以,一巴掌换了五百万,两个人分一下,不好吗? 换了叫妹妹打我,也是一样的。 “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快到奶奶家,我们默契地结束了刚才那个沉重的话题,他们两个人的死法如何,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但我们可以决定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奶奶。 为了不让奶奶担心。 我们约定好谁也不说出去,我答应了,但我又食言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第一次月经 在奶奶的追问下,我全说出来了。 我只想着,奶奶可以站在我们这一边,一起数落那些坏人。 可奶奶骂了我们一顿,怪我们走路不走人行道。 妹妹盯着我,好像在怪我,你看,早就让你别说了,说了,就会被这样教训。 我感觉很奇怪。 被伤害了,难道连最亲近的人都不能说吗? 怕他们担心所以不说,合理。 但不说,奶奶会更担心,所以我说了,也应该合理。 遇事求助本来就是合理的。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妹妹不想被唠叨,难道,要为了不让自己再受伤害,就要沉默寡言,就要息事宁人吗? 我做不到。 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们是走在了马路边上。 路,本来不就是让人走的吗? 如果这路上只有自行车,那就可以满路是行人,那是何等热闹的景象,反正自行车撞不死人。 可现在,别说是人行道,就连盲道都能被占,还有什么不能占的? 我们走马路边也是迫不得已。 往边上看一眼就知道了,人行道,早已成了节假日的停车场。 自行车,电动车停得到处都是,明明是该往前走的路,还有不少要往回走的人,狭小的通道只能让一人侧身过去。 走上面,太浪费时间。 还可能被小偷顺走口袋里的钱。 展销会上就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擦身而过就把爸爸妈妈买给我的小圆表给偷走了。 不值钱也偷,虽然没什么损失,但很影响心情。 这就是展销会的一个弊端吧。 所以才要被取代。 另外,展销会上卖的东西没什么保障,都是些小玩意。 丢了,坏了,也就算了,大家不会太过计较,买的时候就知道这是地摊货了,商场里的可都是好货。 更重要的一点是,摆地摊不用交钱,或是只用交比房租便宜的钱,这,严重侵犯了商场的利益。 摆地摊的没了,也挺好的,可以让这个小地方变得干净整洁些。 平常是这样。 一旦到了节假日,这里的超市和商场都是各种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乱哄哄的,还是有那么多不讲文明的人。 他们离我,离得似乎更近了。 坐电梯去二楼超市的路上,有人随地吐痰,随地扔垃圾,一大群人挡着,很快就看不到做了这一切的人。 但我的视线,没有办法从他们的身上挪开,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我要诅咒他们,画个圈圈狠狠地诅咒他们。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眼里就容不得沙子。 这个小破地方,什么时候能发展起来,能把那些地痞流氓一样的人全都给赶出去,还有一到过年就会出现的乞丐,骗子,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是他们污染了这个原本朴实无华的小地方。 我讨厌他们,但拿他们没有办法,我要守护好我自己的东西。 每天,我的脑子里都在重复我所拥有的那些东西,小猪罐子里的钱,不是一个数字就可以打发我,而是要有具象的画面浮现在我眼前才行。 这才是真实的存在。 我还有50块,是4张10块纸币,1张5块纸币,1张1块的纸币,还有4枚1块的硬币。 数完了。 没错。 嗯。 让我好好想想有没有数错,烦死了,我要再数一遍。 一遍又一遍。 即便这是毫无意义的行为,我还是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努力让它终止,相反,我越是要自己不去想,越是会反复想起,恐惧在家中安然待着的钱会莫名少掉,一回家就要数钱,数完放进去也要一张一张慢慢放,好像放慢了动作,我就可以不出错。 期间,有任何人打断我的思绪,我都会变得暴躁无比。 就算顺利数完了钱,还是会不安。 这种事好像以前就发生过,但现在,比以前严重多了。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怎么了,老文?” 妹妹没有问我,但我已经知道我的回答会是两个字。 “没事。” 或许,是我把钱看得太重了。 或许,把钱花光就可以变得轻松了。 为了给妹妹赔罪,也是为了我自己不再纠结在钱的事上,接下来的几天我都请客买东西给妹妹吃,很快我们就又和好了。 花钱真的会让人愉快。 钱变少了,反复数钱的症状好了一些,但也仅仅是好了一些。 我满脑子想着如何花剩下的钱,钱又变回了一个数字。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我这么觉得。 天空不是蓝的,但能看到白色的云朵在飘动。 暴躁了几日的情绪进入懈怠期,应该很快就会彻底消散。 好开心。 又可以变得轻松了。 早上去上学还能吃着热乎的粢米饭,好久没吃了,真好吃。 奶奶特意早起去买,用棉袄裹着带过来的。 不过,吃了之后,肚子怎么有点痛呢? 是吃撑了吧。 我没有过多在意,等到快要放学的那一节课,我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我没有撒尿,但有东西源源不断地出来,而且肚子不舒服,不是想要拉屎的那种不舒服。 难道,是来月经了吗? 我看过老妈用的那东西,知道上了初中后很多女生都在用,但我还是抱着侥幸的态度觉得自己不会这么快到这一天。 书包里没有卫生巾,现在都快要放学了说要上厕所也不好意思。 前面刚有一个想上厕所的男生被老师一票否决了。 还说,忍忍。 我忍了,也还是没有办法阻止。 只能顺其自然,等到放学回到老爸店里就好了,店里有卫生巾,老妈在用,我知道放在哪的。 可现在麻烦的是,还有人要和我一起走回去。 她们走得太慢了。 如果是我一个人走回家,我可以走很快很快。 该怎么和她们说呢? 对了,值日生,今天是我做值日生的日子啊。 那我就有理由了。 放学铃一响,小月和小玲就开始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如果是平常,我已经在教室外面等着了,放学前我就会收拾好一切。 而今天,我刻意放慢了这一切,等她们都收拾好了,奇怪我还坐着的时候,我告诉她们:“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做值日生。” 她们还要等我。 我只能再加一句:“做完值日生我还要上个厕所,你们先走好了。” “好吧。”她们没有多问,说说笑笑走了。 同在一个值日生组的菲儿正在和卫生委员冬阳聊天,她热情开朗,和班级里的人都很聊得来。 成绩一般,但人美心善声音好听。 菲儿和小学里的小娟不一样,她的热情不让人讨厌,相反,会让我感觉有一种亲切感,忍不住想要靠近。 我一直想和菲儿这样的女生做朋友,但我却从来不敢和这样的女生说话。 总感觉,这种亲切感其实是同病相怜。 菲儿也有不开心的过往。 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在她面前说错话惹她伤心。 “轩文。” 她喊我名字的时候,我有一瞬的迟疑,因为我不知道她喊我要说些什么。 虽然我是个差班里的好学生,但我不善交际,正因为这样,才会被讨厌的吧。 很多差生讨厌我,觉得我装清高。 我不想在意,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从来不认识我,但我还是会忍不住骂他们有病。 被刻意压制的情绪向来不在外人面前显露,没有人会来关心我为什么沉默寡言,我,不喜欢弄虚作假,可身边却充斥着这样的事。 我不想融入进去,只有紧闭我的口,远离周围的喧嚣。 等到初中毕业就好了。 这些蠢货考不上高中的,就算能上高中,也绝对不会是和我一起的高中。 哈哈,想想就开心。 “你没事吧,今天一天脸色都不太好。”菲儿的声音击中了我的心,让我觉得这一刻的自己是多么丑陋不堪。 我看着她,沉浸在她充满关心的神情中忽然很想哭,低下头道:“没事。” 额头上突然有了一只手,温暖得让我不知所措。 “没发烧。”菲儿松开手和我道歉,又问我,“你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摇头。 菲儿不这么觉得,转头和走来的冬阳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没看到她不舒服吗?今天别让轩文做值日生了,你替她做吧。” “不用。”我很紧张,我不想欠人情,但又不擅长拒绝别人。 果然,他们还是要帮我。 冬阳看了看我,又看回菲儿,迫于菲儿的怒火下笑着答应了:“我记得你是擦黑板的,那我帮你擦吧。” 我摇头,背上书包,希望这么做能挡住一点,跑上讲台,赶紧擦完赶紧往外走。 第二百五十七章 疏远 我带了卫生纸,学的奶奶,出门在外总爱把两个裤兜塞满纸,被妈妈说这样难看就改成只装一个,另一个可以备用,装些糖果瓜子。 没有卫生巾,先拿卫生纸凑合一下,免得我走回家的这一路滴了一路血,别人还不都得看过来。 离开教室后,我赶紧去了厕所,裤子上果然已经都是了,还好是颜色偏深的裤子,乍一看应该不会看出来吧。 两个,大红屁股,和猴子屁股一样。 真是倒霉。 今天不是礼拜一,没有升旗仪式就没有把校服外套带来,不然,可以挡着点了。 算了。 现在出去路上应该也没多少人了,丢脸也没什么,他们会记得我的脸吗? 路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好看的,还是不好看的,我都记不住,那他们同样如此,我又何必在意。 裤子上的红印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只能回家用水洗。 我随便整理了一番,忍着腹中疼痛只想赶快回家。 走快点,再走快点。 来到校门口,我才发现冬阳和菲儿就在后面,两个人说着什么,但听不太清楚。 “……怎么了……” “……月经……裤子……” 好像又是听清楚的,他们发现了我来月经的事,根本不是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每个女生都会来,都会很平常地去对待这件事,只不过是我没有早做准备罢了。 是我自己嫌每天带着那东西麻烦。 是我已经到了要来月经的年纪,却还在奢望,要是一辈子都不来该有多好。 不过,既然来了,那也可以放心了。 我和别的女生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什么要被特别照顾的时候。 “轩文。”菲儿在喊我。 我不想回头,装作没听见继续往前走。 她又在身后喊了我两声,和身边的冬阳说可能是没听到…… 接下来的,我就真的没听到了。 为什么非要来关心我呢?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不好吗? 为什么要这么体谅我的心情,我就是听到了,就是装没听到的,他们不知道吗? 他们肯定知道。 我又自恋了。 脚下有石头,我就去踢。 天气有点凉了,我还是穿着凉鞋,凉鞋舒服,穿起来方便,还不用穿袜子,就是踢到石头后脚尖有点疼。 那也比来月经好。 来这么多血,就算垫了卫生巾,恐怕不到一个小时就得去换了,晚上睡觉怎么办,肯定会弄到床上的,洗床单被单就更麻烦了,天不好还晒不干,家里没地方晾,脏衣服只能堆起来等一个大晴天。 为什么女人就要来月经,为什么我不能是个男的。 走在路上,我哭着发笑。 虽然一直以来很想证明自己不输男生,可我这么想,从心底就是觉得自己不如男生的吧,或者说,如果我是男生,那我可以更好。 我讨厌男生,却也想成为男生呢。 其实我自己也是抱有偏见的。 如果我成为男生,我会有胆量和能力去帮助别人,那来帮助我的人,是女生,在我心目中不是应该更有胆量更有魄力吗? 为什么我要拒绝菲儿的帮助? 我想不明白,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奇怪的人。 可能是源于那份很难再去改变的自卑,我不配得到关心,我只会让关心我的人感到失望。 来到老爸店里,我马上去找卫生巾,老妈从隔壁衣服店过来,问晚饭吃什么,看到我的裤子生气道:“怎么弄的一裤子都是,洗都洗不掉。” 那就扔了,她不是最喜欢扔东西了吗? “哭,你还哭什么?” 我拿着卫生巾就要跑出去。 老妈嫌我回来的一路还不嫌丢脸,要在这邻里街坊面前继续丢脸,拉住我说:“我这里正好还有条旧的牛仔裤,我拿给你穿。” 我抬起头,小声说:“凉鞋也坏了。” 倒霉的事全遇上了,在店后面匆匆收拾一番,我穿着有拉链的牛仔裤,踩着老妈留在这里的备用高跟鞋,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裤子是老妈的,太紧了。 鞋子也很不舒服,光是站着都觉得不舒服,何况还要走动。 我只想赶快叫辆三轮车回家,不吃饭也没关系。 可老妈一定要我留下,要我帮忙剥毛豆。 平常就最讨厌剥毛豆了,剥完手都疼,还痒,是我不会剥,有些剥不出来的只能用手指去挖出来,和剥蚕豆一样,让人讨厌。 偏偏老妈爱吃,经常买来吃也就算了,有剥好的豆子卖,最多贵一两块,为什么不买那个吃呢? 说是,嫌弃别人剥出来的不干净? 回家吃之前反正都要洗的。 为什么要让我总是做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明明花个一两块就可以不用浪费时间,不会手疼了。 来月经,有钱用好的卫生巾就不会漏,就可以安心做别的事了吧。 熬过了来月经的第一晚,坐在教室里的我动都不能动,一动就有血跑出来,才一节课过去,我就感觉整张卫生巾都满了,但一节课一换,太浪费了,也太引人注意了。 别人第一次来月经也是这么多吗? 以后,会变少吗? 要是每个月都是这样,那这几天都好麻烦,好麻烦啊。 两节课后,我去了厕所。 我又把裤子弄脏了。 虽然只有一点,但回去后肯定又要被老妈说了,说我自己没有把卫生巾垫好,可昨天都问过老妈了,两三个小时换一张,现在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变成这样,是我的错吗? 我只能祈祷老师不要叫到我起来回答问题。 可老师偏要叫我。 我抬起头,说:“不知道。”准备慢慢站起来。 老师让我坐着,继续喊下一个。 我觉得我又弄脏裤子了。 幸好,今天带了校服,可以绑在腰上谁也看不到。 放学时间,小月和小玲又来找我一起回家。 我又让她们先走了。 带的卫生巾正好,口袋里剩一片,我得去趟厕所,明天,以防万一,还得多带点。 “轩文,你裤子口袋里的是什么?”小月和小玲白天问过我。 两个口袋都是卫生巾,随身带着比较方便,一下课就能去厕所,不用从书包里拿浪费时间。 可这样不好看。 她们也这么觉得,也觉得可笑。 我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她们也许只是在因为别的事而发笑。 第二百五十八章 独行 “轩文。” “轩文!” 小月和小玲在身后喊我,我像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去了厕所。 一放学就躲进厕所里,不想和她们一起放学回家。 如果第二天问起,就说是上大号。 没想到,等我出来她们正好上完厕所,在洗手。 “轩文,刚才还想和你说,我要先上个厕所,要你等等我呢。”小玲笑眯眯说着,看我拿着东西,想帮我拿,“给我吧,你先去洗手,拿着东西,你刚才是怎么上厕所的?” “不用了。”我可以一只手拿,一只手洗,然后再换一下。 只是放学后数学老师匆匆跑来,临时发下来的作业本和试卷而已。 赶着上厕所就拿手上了。 书包里东西太多。 我喜欢把书都带回家,因为打扫卫生的阿姨大妈会进教室带走抽屉里剩的书,然后拿去卖旧货。 少一本,重新买,几十块。 快教到最后了,反正平时不看,那也得把最后那点东西复印出来,在上课的时候拿出来装装样子。 这样的生意,老爸做过不少。 我也明白,丢书是常事,要想不丢,就全部带回家。 只不过,重了点。 “到底是好学生,卷子都要自己拿不让别人碰。”小玲还是笑着,“不像我,刚到手就弄破了一个角。” “哎呀,我是不小心的。”小月急了,“刚才你让我帮忙拿,我一拿就撕破了。” “谁让你做事这么急。”小玲笑着埋怨道,“都怪你都怪你。” 听上去更像是撒娇。 小月更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好了,没事,少了一个角又不影响我做题,反正我不会。”小玲大大咧咧道,“你这个粗心鬼,下次小心点,这次我就原谅你了,还要谢谢你帮我拿卷子,不然可能被我丢厕所里冲走了。” 有时候,我还真分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太会做人了。 每一句话都像真心夸奖的话,又像是开玩笑说的话。 “你们女生上厕所真慢,我卫生都打扫好了。”冬阳背着空荡荡的书包路过,里面只有两三本书。 小玲假意恼怒道:“要你管,把书都放教室里,小心都被偷走。” “要是被偷了,我就告诉老师是你偷的。”冬阳看过来一眼很快看回去,说完笑着离开了。 “反正丢了书,你都觉得是我丢的,那我干脆现在就把书拿去卖了。”小玲追出去道。 我已经看不到冬阳,只听得到他的声音:“随便。” “哼。”小玲回过头来,拉着我和小月要去搬冬阳的书去卖。 虽然是玩笑,但被拉着,去做不想做的事,我有点讨厌她。 “轩文,你书包里装的都是书吗?怎么这么多?不愧是好学生,回家都要好好学习。” “嗯。” 我不想解释太多。 反正我已经打算好了,要和她们分道扬镳,如果问起,我就说要和妹妹一起回家,走最近的那条路,和她们不是同路。 “轩文,轩文。”这回是坐我旁边的一个胖女生在喊我,我并不想理会。 除非她说正事。 “借下修正带,可以吗?”她对于我的充耳不闻一点也不生气,因为她还在帮另外一个女同学抄着行为规范。 那是一个早恋的女生,让老师头疼的女生。 迟到早退,家常便饭。 胖女生想要成为她的朋友,就总是帮她做着各种事情,做作业,跑腿买东西,有空没空给人传个话。 挺辛苦的,我看着都觉得累。 她却乐此不疲。 我把修正带给她了。 两天后,她还是没有还给我,看着那修正带越用越少,我心疼,一大段话都写错了那就划掉算了,哗啦哗啦地用着修正带,不是自己花钱买的就是不心疼。 终于快要用完了。 我也不指望拿回来了,反正我自己很少用,经常用单面胶贴在写错的地方,撕下来再重新写,除非是重新写也写错了,才会用到修正带。 沾满字的单面胶我会卷起来,卷成一个虎皮卷一样的东西,再将单面胶覆盖在上面,慢慢将它团成一个球,之后每用一点单面胶就会让这个球壮大一点。 这也算是一种乐趣。 写错了字不必太过懊恼,粘掉重写就行,粘下来的东西都会聚集在一起,成为这颗摸上去很扎实的球。 “轩文,轩文。” 她又在喊我了,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在喊我的时候就说出来呢? 我装没听到。 如果不这么做,十有八九,就是找我借作业,要数学考试的答案,不给,会一直缠着我灌我迷魂汤,我不吃这一套,知道都是奉承话,因为不想继续听就只能答应。 但要是一开始就没听到,找我要作业,要答案的人会少很多。 毕竟有耐心的人肯花点时间好好看下书做下题,及格还是容易的。 不用一直求我给答案了。 我也不是名列前茅的好学生,只是有一门拔尖的,结果却比那些好学生更受一些差生的欢迎,忙于应付他们,害得我在学校里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学习。 哪怕是上课,也总是被打扰。 烦死了。 有事不能下课说吗?传个纸条给我也行啊。 “轩文,轩文。”她压低声音喊我,以为不会被大家听到,但我想,就算是在讲台上的老师都早就听到了。 要问为什么,我就是能这么感觉到。 况且,还有先例。 我希望老师可以出面,让她不要再找我说话,但她一直喊下去,影响大家上课,我不得已看向她。 她把修正带递过来,笑着说:“修正带还给你,谢谢你借给我。” “嗯。”我拿过来,放到桌子上,继续看着前面的黑板。 没一会。 “轩文,轩文。”她又在喊我了。 到底又怎么了? 我看她一眼,带着烦躁无比的心情,她感觉到了,不再说话,指了指桌上的修正带。 “借,下,修,正,带。” 我拿起来,直接放到她桌上,看回来道:“不用还了。” 话说慢点就以为大家听不到了吗?声音大小没变,只会觉得更吵了。 她傻呵呵笑着,说:“都快用完了,都是我用的,下回我买个新的来还你。” “不用了。”反正我也不常用,所以我到底在生什么气? 为了区区一个修正带? 其实,她和我有些相似,自卑,所以想要讨好人。 我知道的。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不是侠 我没有办法拒绝别人的请求,她是没有办法拒绝那个女生的请求,包括借钱这种事情。 借出去,经常是有借无还。 她还能说出要还给我一个新的这种话,还算有救,但我不想滥用我的同情心,如果让她成为我的朋友,她肯定会开心,但她会和那个女生断得一干二净吗? 曾经发生在我身边的事,终于来到了我的身上。 在和她成为朋友后,我还是会厌恶她的一些所作所为,到时候再这样冷冰冰地对待她,她只会更伤心。 既然做不到让别人一直开心,那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别人开心的希望好了。 因为终有一天,我们会闹别扭。 妹妹和我一起潇洒了好几天,买奶茶,买烧烤,我的钱少了,但还是很开心。 我开始相信,钱是花掉比较开心,攒是要攒,但攒到一定数量就要犒劳一下辛苦攒钱的自己,好让自己有动力开启新一轮的赚钱,攒钱之旅。 而这场旅途的终点是,我想让妹妹请我喝一回奶茶。 有来有回,才会更有意思。 可是她不愿。 “我已经请你那么多次了。”我试图说服妹妹。 妹妹却说:“那都是你自愿的。” 我哑口无言。 原来,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如果连妹妹都是如此,那我又能信谁?我付出了一切,又能得到什么,对别人好可能也只会换来一句多管闲事。 明明我只想得到一点,可哪怕付出了很多也得不到这让我心满意足的一点。 所以。 我不想再去一厢情愿地对别人好了,别人对我好,我会尽我所能,对他好。 至于,对待妹妹。 还用问吗? 当然是继续攒钱。 现在会心里难受一定是因为我攒的钱还不够多,如果我攒的钱够多,那我想做的第一件事,果然还是和妹妹一起吃喝玩乐,到时候,花掉一部分,我也不会心疼。 就算全花完,为了妹妹,我也甘愿,别人,我不愿。 朋友需要互送东西,实在是太麻烦了,反正没有人送我,我也不想先去送给别人,去讨好别人。 我开始独来独往。 去食堂吃饭,我也是一个人。 分菜的人是冬阳,他最先赶到,趁着大家都还没来,拿勺子尝了一口汤,我第一个去,看到他喝却没有阻止,他抬头看到我腼腆地笑了一下,盯着我伸出去的碗,反应过来:“打菜是吧。” 在锅里搅了搅。 舀了一勺,我要走,他伸手抓住我的碗又打了一勺。 都快要满出来了。 这是封口费? 我不喜欢吃,多给是浪费,我还怕我手上的指甲会被看到,长了很多竖纹,应该是灰指甲,老妈也有,老爸也有,我和他们用同一把剪刀。 我的牙还不好,最近又疼起来,刷完牙都疼,老妈说我不刷牙,我刷了,每次都仔细刷了,一次不够就两次,可那些东西刷不下来,我只好动用牙签。 每一次刷牙我一定要把牙上粘着的东西都弄干净,包括那个门牙上的小洞。 脏东西填满了,我就全部挖出来。 可我。 还是已经有太多缺点了。 门牙上的洞可以补,心里的洞又该拿什么去补? 如果不是在这个家,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 我憋住呼吸,咬牙切齿地想着。 如果我生在一个富贵人家。 如果我不自卑。 如果我很自信很大方。 那我就会有勇气去做一件事。 问题是,老妈当初找了别人,生下的孩子就不是我们。 我认了。 小雪早在开学没多久就转走了,听说是有更好的学校,小明同学又一个人常常在上课时候都自言自语。 秦枫是在初二上学期转走的,因为要回老家那边去读书了。 那时,我们是同桌。 初一都是单人座位,初二为了改善同学关系,加了双人桌,由老师分配。 经常会有调换。 我和秦枫当了很久的同桌,还算能说上话的关系。 他很容易脸红害羞,我故意装听不到他说的,问他刚才说了什么,他一次又一次重复说给我听,说得很认真,一旦我承认是骗他的,其实我早就听到了,他就会红着脸摆出气呼呼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我马上要转学了。”他似乎对我提起过这件事。 我没有再捉弄他,也没有再追问,只是应了声:“嗯。” 然后,他转走了。 我有了一个新同桌,小明。 可能,很多事都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就像在他们两个人转走之后,注定还要转走一个人,让我对初中生涯彻底失去希望和期待。 现在是初一,离那一切还很早,但又已经不早了。 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小雪同学的离开,让我觉得教室里缺少了一抹色彩,第一天看到她,我真的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现在她离开了,我觉得身边的人都好一般。 可能,小雪同学对于我来说,是一见钟情的那种喜欢。 至于日久生情,应该是菲儿。 体育课上,菲儿在和别的女生们闲聊,很轻松地说着她的家庭还有她经历的过往,让我觉得自己有点矫情。 不合群的我还真是讨人厌啊。 这些人里,还有我自己。 “轩文,你来了。”菲儿留意到了我,马上笑着打招呼,然后和其他人继续说着她家里的一些事。 我走过去,一起默默听着。 第二百六十章 是懦弱,还是坚强 “我真的烦死我爸了。” “他一回家就喝酒,喝醉了就喜欢骂人,真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睡觉打呼噜的声音响得和猪吃饭的声音一样……衣服从来都不自己洗,脏又脏得要死……臭袜子乱丢……家里什么事都不管……” “我想过自杀,就是这。” “我割了一刀。” “送进医院才抢救回来的。”伤口早已愈合,但仍有痕迹。 看得很清楚。 我盯着她的手腕下意识便去开口:“痛不痛?”说得小声,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被她听到了。 她笑得毫不在意:“轩文,你还真信啊。” 是啊,我信。 因为话可以骗人,但伤口骗不了人,就算不是割腕留下的伤,那也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留下的。 有伤,就会有疼痛。 除非没有留意。 她刚才的神情,明显是厌烦极了家里的状况。 她很在意。 我能明白这种想要对外人倾诉,但又不希望外人当真来可怜自己的心情。 可怜吗? 我无数次问过自己,我不是软弱的小白兔,我要做坚强的人,这点事还有很多人在经历,没什么可怜的,值得可怜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除了可怜,别人还能做什么? “你真可怜,你真可怜啊。” 有人这样对我说,又能对我可怜的处境有什么改变吗? 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除了让我陷入更深的自我可怜当中。 可是,如果有人能发自内心说上一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还是会有一丝喜悦。 菲儿同样如此。 哪怕在外人面前竭力隐藏,还是能看到笑脸下的绝望和挣扎。 她希望有人来关心她。 但她谈过之后就不再谈了,大家都劝她要振作一点,不要想不开。 “反正现在也就这样了。”菲儿已经想通,“我不会再为这种事自杀,实在太蠢,我会为自己活下去。”未来如何,还要走下去才能知道。 可过去的,真的能成为过去? 只要现在和未来会想起,那过去也不是真正过去。 大家说的话,如果我是菲儿,听了肯定会觉得很难受,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我所经历的。 他们只在乎自己。 如果今后我还会想不开,那么今天在场的所有人,没有劝过我不要自杀的人都间接成了杀人凶手。 要是当时能劝劝她就好了。 他们会抱着这个念头愧疚不已,甚至愧疚一辈子。 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这种困境当中,他们开始了劝说,并且觉得劝了之后,就能好。 可能吗? 我觉得菲儿的心里依旧很苦,但她的脸上笑得更开心。 “不要再多想了,我们聊点开心的,要不我给你们看看手相。”菲儿提议道。 “你还会看手相啊。”大家惊讶。 “新学的,我想看看我自己的命,没事干的时候自学了一点。”菲儿把丑话说在前头,“不一定准的。” “没事没事。” 周围又热闹起来,热闹完,大家散开各聊各的。 我还傻呆呆站在这里。 菲儿看过来,朝我一笑向我走来。 “你眼睫毛真长,真好看,只要多笑笑,多少男生喜欢你啊,哈哈。”菲儿说话似乎从不考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所以是真话。 只要多笑笑。 这就是她摆脱困境的办法吗?还是说,看手相才是。 她的手相说未来会大富大贵。 而我,寿命比一般人长,未来,还会有两家公司都争着抢着要我。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心里还挺开心。 我开始对着镜子发呆,以前也对着镜子练过微笑,小学的毕业照上,我就在微笑,比起那时,我瘦了,仔细一看,瘦了好多。 原来我已经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好好观察过自己了。 这一学期的收尾,我英语很差,比及格好一点,在这个最差的班级里勉强能到中等的程度。 这天早起去学校拿成绩报告单,英语老师还是给了我93的成绩,让我感觉很惭愧,办公室就在旁边,老师说什么我都能听到。 小红,小明等各位同学,都被英语老师提到。 到我。 英语老师说:“其实她上课挺认真的,这个分数我没有想到过,像谁,上课不怎么听也是90多。”和别的老师说笑着,“看来我们这个班级也是卧虎藏龙,哈哈。”又说到我了,“不过,这个分排到很后面了,看她数学是第一,别的也都不错,我的这门英语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考出来的?” 睁眼瞎猜的。 所以就这么点分,偏科罢了,班里很多同学都这样,虽然是差班,但很多都有一门突出的课,即便是放在好班,也依旧是拿得出手的。 这也是让众多老师感到还算欣慰的一点。 毕竟这样,还有认真教下去的意义。 为了这几个仅有的好学生,也要尽到老师的职责。 不然,真的是想随便上上课,作业也不想批了,爱交不交,反正都是抄的。 有一个隔壁班的男生,就是老师最不愿教的那种学生,学期结束之前,差点让我们学校登上报纸的头版头条。 他在我们班门口准备跳楼。 虽然是二楼。 不过,头朝地跳下去还是会死的,只是这种几率很小罢了。 在被老师找去办公室谈话后,他就一直站在走廊上,说话的声音大到我们班的同学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再逼我,我就从这跳下去。”他哭着大吼。 这犹如立誓一般的决心,让老师们不敢轻举妄动,但又不能任由他在午休的时候为所欲为。 “外面怎么了?” “有人要跳楼啊?” 我们班喜欢看戏的人都出去了,其中就有王森林。 班主任将大家赶回来,找了隔壁班的班主任一起出来劝这个男生。 “我们又没有逼你,读书是为你自己读的,不是为我们,你不想读可以回去,但既然你人在这里,那我们做老师的就要为你负责。”隔壁班的班主任是个感性的人,说着说着她也哭了。 男生一个人在走廊上站了很久。 他也抱怨了很久。 最后,他的班主任又出来了,对他说了一句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哭得泣不成声。 “不要想不开,你爸爸妈妈对你要求高是希望望子成龙,你成不了龙,多少也该努力一点,至少上课的时候要在……过来吧,已经上课了,跟我回去上课。” “……嗯。” 第二百六十一章 认可 王森林回来说:“这人我认识,他爸爸对他超严厉。” 之后是夸张的语气。 “动不动就打他,他妈什么都不管,从小学开始就是一个人上下学,路上还被人欺负过,那些人超凶的,听说他最后也加入他们一起去欺负别人,成绩么,一般般。”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反正比我好,经常逃课都比我好,已经很厉害了。” “你和他是朋友?”有人问。 王森林说:“我们是小学同学,以前说过几次话,不过现在很久没有联系了。” “那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菲儿追问。 “听说,听说么。”王森林心虚。 菲儿生气:“不知道就不要胡说八道。” 没错。 我实在太喜欢菲儿的这个脾气了。 王森林过来问我:“文姐,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跳楼啊?” “不知道。”我莫名有些生气。 像他这样每天都开开心心,过一天算一天的人当然不会明白。 说了也不会理解。 一旦想到以后的每一天,都会活在痛苦之中,那么不想活下去的念头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活,还是不活,每一天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再小,都会影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活,又不甘心。 如果轻易放弃这条命,那之前的努力又是为了什么。 白白浪费了那么多时间…… 如果已经不怕死,又何必怕活着。 这句话,只能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人自己想明白,如果有朝一日我不想活了,别人问我:“你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我会觉得很可笑。 这词,就和“有本事你就从这里跳下去”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在激一个对一切失去希望的人。 这样的刺激有用吗? 当然有。 要么受不了刺激就直接跳下去了,要么就会变得更压抑,拼命压抑住自己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于痛苦窒息中寻觅生命的真谛。 也许有一天,忽然就想明白了。 选择活,不是因为活比死容易,而是活着本身就是一件艰难的事,既然不想死,那就顺其自然地活下去吧。 活不下去了可以去死,那从今天开始,我就要活得痛快自在一些。 只为自己而活。 每个人都应当如此。 菲儿反问王森林:“你想过要跳楼吗?” 王森林笑着说:“想过。” 我注视着他,在这一刻对他有所改观,如果可以,还想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不该草率给你定性。 开心,也可以是痛苦的表现。 “文姐你这么看我干什么?”王森林面露难色道,“我只是想过,但想到跳楼之后不能马上死就觉得太痛苦了。” 还要安慰我,不用担心他还会找死吗?我忽然很想笑。 这是一个傻瓜。 “死前要找个不痛苦的方法是吗?”菲儿开玩笑道,“那你吃安眠药吧,这个不痛苦。” 王森林感兴趣道:“真的吗?” “真的。”菲儿继续说,“不过,你能弄到很多安眠药还不被你爸妈发现吗?” 王森林使劲摇头,无所谓道:“还是算了,我现在想好好活着。” “你以后想做什么?”我突然很好奇,就低着头问出来了。 王森林看过来,先笑为敬:“我说了你不能笑。” “嗯。”我本来就不喜欢笑,尤其是嘲笑,哪怕他说他要当掏粪工,我都不会笑,只会觉得勇气可嘉。 然后,点一下头表示认可。 三百六十行,每一行都不容易。 “理发师,我想要当理发师。”王森林扭扭捏捏地说出来,“假期我就先要去当学徒了,先学洗头,然后再学剪头发。”说完轻松起来,不觉尴尬地大方道,“以后你们来我店里剪头,我给你们打八折。” “嗯。”我没笑,很平静,理发师不错,初中就辍学不读的人很多都进入了这个行当,从洗头工做起,给人当学徒开始学一门技术,很好。 我家就有一门技术活,刻章。 如果我是男孩,应该会从小培养我在这方面的才能。 但我是女孩,以后反正要结婚,学了也没用,大人的想法,况且我对刻章这件事只是感兴趣,没有到执着的地步。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执着是件好事。 我总感觉和这个班级格格不入,上课总是走神,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真的能执着于一件事上也许还不错。 钱,是一样经常要去考虑的东西。 “八折?”菲儿嫌弃道,“你也太小气了,以后你努力当什么首席造型师,给我和轩文免单,我们再帮你介绍点同学过去,怎么样?” “好啊。”王森林眉开眼笑之后,挠着脑袋问,“不过,首席造型师是做什么的?” 菲儿问我:“轩文,你知道吗?”热情地笑着,“这个词也是我听来的。” “那你不也是胡说八道。”王森林埋怨完,期待地看过来。 我想了想说:“应该是剪头发,剪得特别好的人。” 菲儿笑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首席造型师的工资是很高的,到时候说不定学校都要请你回来参加什么活动,然后捐钱。” 捐钱。 我笑了。 刚才就在偷笑的王森林看我一眼,无奈道:“文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不太理解他的思维,就像他也不太理解我的,但我并不讨厌他,虽然他的话真的很多。 期末领成绩单的那天,我来了姨妈,还好在家里就来了,一大早起来重新换了裤子来到学校,恨不得能一直坐着不要动。 偏偏有人抢走了我的成绩单,在几位好同学间游走对比。 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虽然我考得不怎么样,但成绩单上的分,我很高,各项都高,高到离第一很近,尤其是英语,我93,别人最多95。 只是我这分是假的,别人的也是假的,但只是多了几分而已。 老师为了不让跳楼这种事再次发生,决定在带回去给家长过目的成绩单上造点假,谁也没说,这成绩单上的成绩就一定是考试卷上的成绩。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今年输了,来年再战。 大家欢天喜地地拿着成绩单议论纷纷,我被很多成绩好的学生都夸奖了,虽然被认可很开心,但这是假的啊,假的。 “我英语只有60多,真的。”我说了很多遍,可大家都不信。 能怎么办? 只能来年努力,争取配得上老师寄予全班同学身上的期望。 不管别班怎么嘲笑我们班分数作假,我们还是沉浸在被认可的喜悦当中。 来年,我们16班不会再是垫底的。 “大家快来看,快来看,文姐的成绩单分数是第一,不服的来比比。”王森林激动地走来走去。 我站起来抢了一次,没抢回来就坐到位子上由他去了,毕竟我已经长大了,没他这么幼稚。 还有更幼稚的,也许只是较真。 小明开口道:“王森林,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论真实排名,小明才是第二。 小红是第一。 我第四,其实也不赖,论排名,到我们班的第十都能进重点班,再后面的,越来越惨不忍睹了,但我已经有点喜欢这个班级了。 放假了,有点舍不得。 第二百六十二章 愉快的假期开始了 愉快的假期,愉快的假期作业,外加愉快的假期补习班。 才怪。 假期一点也不愉快。 老师还要一本正经道:“补习不好听,我们这是兴趣班,来的也都不是成绩差劲的学生,你们都是各班的佼佼者。” 隔壁班在这样振奋人心。 我路过,来到自己班级,还是原来的数学竞赛班,只是多了一点人,有人喊我,我就过去了。 过了一会。 重点班的班长来了,进门前就在大声喧哗,一进门就发表言论:“怎么人好像变多了,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长眼睛就不会走错,这里的门牌号都是唯一的,他老师肯定和他说过,只是他贵人多忘事。 “班长,这边。”有男生喊道。 他过去了,又开始大声说话,把这里当成是他家一样。 说起来。 学校是我家,爱护靠大家,把学校当家也没问题,不过,像他这样不懂得体谅同学的人就得纪律委员来管。 纪律委员管了,没有用。 这位班长大人不说话之后,还有别人会继续说话,他们心里不服,凭什么是他们班的纪律委员站出来主持纪律,刚才他们班的班长说了那么多话,现在大家说点悄悄话又怎么了? 一个重点班的纪律委员有什么好耀武扬威的? 她自己有时候都在说话。 凭什么? 说着说着又嘈杂起来。 或许,只有自家的班干部才能管住自家的学生,心累。 索性也就不管了。 毕竟这里不是学校,是离我家很近的一个培训中心。 一条小巷内,一间澡堂边,总是传出阵阵喧哗,细细一听,哦,是学生们在上兴趣班。 培训中心进门的地方窄窄的,一到里面就是一片宽敞的篮球场地,有人在打篮球。 旁边是一排排教室。 每个教室里面可以坐更多的人。 大早上,太阳刚升起来,阳光照进窗户有一些刺眼。 “这真是我们班?怎么还有好多其他班不认识的人,是他们走错教室了吗?”他毫不避讳地盯着那些人看。 那些人都是新来的,成绩一般,并不敢搭话,包括我前面这位女生,一直低着头在看带来的辅导资料。 我在看她。 她的头发暗淡枯燥,天生就是发质不好的一类人。 上理发店洗了头。 第一天确实好了很多,头发变亮了,也变柔顺了,可第二天又打回原形,之后,她的头发常常是毛躁的,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是个急性子。 居然来得这么早。 还这么勤奋。 不是嘲讽,而是发自内心这么觉得。 “我能坐在这边吗?”她已经坐在前面这个位子上很久了,还要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问我,“你们位子是不是早就分好了,刚才我坐在前面,有一个人过来要我让开。” “没有,我们随便坐的。”我看了看前面那个人,不认识,但我知道她是哪个班的好学生。 “那你坐我旁边吧,没人。”她和我刚来上课时一样紧张。 一个学期下来。 我已经变得坦然:“我旁边有人坐,是我小学同学。” “那好吧。”她转了回去。 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放假前的那一天,班主任兴冲冲过来和我们宣布一件事。 那就是假期的补课事宜。 位子空着是浪费,希望大家都踊跃报名参加,至于能不能融入这个班级不是老师首要考虑的东西,机会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可以拓展思维的班级,想来的人都可以来,试着听几节课,不想待了随时走。 说是这么说,大家都有自知之明,觉得听平时的数学课就已经是在听天书了,还来听这种,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小明当然来了。 还有我前面这个很爱学习的女生,一急就会脸红,和过敏了一样。 就叫她小敏吧。 小敏每天埋头于各种试卷,闲暇时间爱请教老师和同学,成绩却不见很大的起色,这正常吗? 正常。 因为小敏是个普通人,她想要提高学习成绩,非常想,也非常认真地在学习。 我会关注她的名次,为她提高了成绩和名次而感到欣慰,透过她可以让我明白,努力是有用的,可她似乎从来没有真正威胁到我们前几名的时候。 好学生都这样,考差了,也还是保持在一个水准上,那是一条很高的线,是很多普通学生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或许,这就是重点班的学生目中无人的理由。 他们比很多人优秀。 而这,也是我自满的理由,不努力的借口。 我已经够好了。 出生在这里,做到这里的中人之上,该知足了。 如果出生在别的地方,一开始就比这里的人优秀,做到那里的中人之上,难度和现在的中人之上是一样的吗?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那里的中人之上不该嘲笑这里的中人之上。 中人之下,更没评头论足的资格。 可人就是喜欢去攀比,我亲耳听到过来这里旅游的人嫌弃这里的落后,但不曾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半点想要帮助的心。 其实,也怪不得他们。 努力读书,以后才能出人头地,是我们从小被灌输的思想,谁读书好,就意味着谁是家长,老师眼里的乖孩子,谁就有着光明的前途,不然就是废了。 我觉得这话错了。 不好好读书的人不一定是废了。 只不过多半是废了,碌碌无为终其一生当一个普通人过完自己的一生,所以,碌碌无为,就是废了? 那这世界遍地都是废人。 再者说。 无为也只是别人认为的无所作为,要我说,离开家乡去更好的城市发展,本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必要过多苛责,也没必要捧上天。 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们的一生忙忙碌碌,是为了他们自己,我们也有我们的选择,只要不读书之后有想要做的事,专注于这件事上,未尝不可。 寒窗苦读十几年,能做到十几年如一日认真的人,做什么事不能干出一点成绩? 既如此,为何不能选自己喜欢的? 不读书,但不能失了本心,在我看来,和废搭不上一点边。 可从我们读书的那一天开始,评判我们好坏的标准就只剩下了一个,就是成绩的好坏,我觉得,有些可笑。 从小什么都不用管,只用专心读书,长大后出国留学定居国外再也不回来这样被逼着读书的人,是好,是坏呢? 其实他们也很可怜。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读书这一件事,长大后想要逃离父母的掌控,情有可原,到时,他们的父母会欣慰养了一个能干的孩子,还是感叹养了一个白眼狼? 总之,肯定会和人说吧。 我能想象到一位老人和另一位老人唠嗑时的情景。 “我家的儿子啊,前两年出国之后一直没有回来看过我们,叫他趁着过年回来一趟都不肯,说那边过年不放假,回来几天要耽误好多钱呢。” “是吗,那你们儿子真能干啊。” “也还好。” 这还好可不是真正的谦虚。 他们依旧认为自己的孩子就是比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只是不听话而已。 我们这,只是一个小镇,一个小镇上普普通通的初中学校也许出不了这种可以出国留学的人才,但成绩好的学生大多看不起成绩差的,何况那些大地方的重点中学的重点班级呢? 歧视现象肯定更严重。 家长们更是时刻紧盯着,生怕孩子的名次降下一名。 你追我赶,是学习的乐趣。 可攀比之风盛行,究竟是为了什么? 拔苗助长,可以让一颗原本长不高的苗长得和别的苗一样高,但之后呢?换了一个新的地方,继续拔苗助长吗? 苗自己想长是好事,但我已经不想了。 我厌倦这种风气,要学也是学自己想学的,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不然,只是,事倍功半罢了。 这之间,差了多少。 能不累吗? 常听大人说,能上985,211的学生是最厉害的,也是最让家长感到骄傲的,可我们市里最厉害的重点高中的重点班级,一年也不见得有一个人能进这样的学校。 他们不努力吗?还是说,他们中就没有一个真正热爱学习? 天赋,真的很重要。 除了读书,还有那么多可以去做的事,书读到差不多就行了。 等到用时方恨少,那就再去读,那时的读书便是自己想读。 有些事,不能强求。 高中,我可以努力去镇外的学校,但我不想看到自己,拼命努力却谁也追不上的感觉。 也许,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我觉得太累了,我已经能料到试了之后的结果…… 补课我不喜欢,不想听,拿不到最优秀的奖对于考试成绩这件事没有任何作用,没有加分,我的数学成绩已经够了。 与其在这浪费时间,不如保持一个愉悦的心态,学别的也能学得进去一些,我想要玩,想要痛痛快快地玩,不想和这些优秀的同学聚在一起变得更优秀。 我讨厌他们。 我不是不爱学习,我是知足了。 我想要常乐。 可假期根本没有几天可以给我乐,因为参加了数学竞赛班,所以要比一般的同学更辛苦,假期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都是在补课。 补完课又要开学,又要学新的。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对了,假期补课剩下的时间还要愉快地写着假期作业。 第二百六十三章 好为人师,我想当老师 我只想在镇上的高中读书,努力上一个好一点的二本,选择我自己喜欢的专业,爸爸妈妈没有给我很大的压力,比如非要我努力考上一本,他们只是希望我能更好。 “补课别人都去,你们也要去,不然,就要比别人落后了。” 放假前又和他们吵起来了。 我不明白,盲目跟着别人,有什么好? “我们从来不要求她们去补什么课,学什么东西的。”爸爸妈妈对外都这么说,笑脸迎人的模样,和对我们完全不一样。 然后,别人就会夸我们真乖,真厉害。 开心的永远是爸爸妈妈。 小时候不懂,还会沉浸在被夸奖的喜悦当中,可细细想来,爸爸妈妈对我们的期待到底是什么? 既不是希望我们无忧无虑长大,又不是希望我们拔得头筹。 只不过是不想落于人后。 我们做孩子的不落于人后,他们做家长的才能不落于人后。 他们真正为我们考虑过吗? 还是说,只是人云亦云罢了,稍加点慈父慈母的表现。 妈妈一直觉得我们很幸福,比她小时候要幸福,可别人不都是这样吗?后代比前代要幸福,不然,前代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孕育出下一代的。 希望下一代痛苦,来弥补自己的不平? “叫你们去补课都不高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比我小时候幸福多了。”妈妈又发火了。 服装店生意不太好。 但慢慢有熟客就好了,她自己嫌累坚持不下去,为什么还要逼我们在一件我们根本不愿去做的事上坚持。 我知道,我比妈妈小时候幸福,但我也知道,我比别人不幸福。 我恨妈妈。 如果我不优秀,那么以后注定要被妈妈拿来和别人家的孩子做比较,每天都会被啰嗦不如别人,如果我优秀,妈妈也不会认可我的优秀,只会觉得,我不如那些更优秀的人。 无形的压力压得我喘不过气。 明明现在的我,已经算不错了,可夸奖的话,似乎没有从她嘴里听到过,一切都成了习以为常。 我想要被妈妈认可啊。 “轩文,这道题怎么做?”小敏坐在我前面,突然转身问我一道题目。 我看了眼,回道:“不知道。” 细细想了下,真的不知道怎么做,不过懒得动脑子了,平常考试不考这种。 中队长在我旁边,笑我:“你怎么变得这么傻傻笨笨的了,一点也不像以前的你。” 那么爱吵,那么爱闹。 都是因为有不用戒备的时候,不用担心何时就会受到爸爸妈妈的关心。 “你才傻,你才笨。”我好久没和人吵架了,要回嘴先想到的也就是反弹。 中队长笑了。 小敏转过身子,依旧没有放弃这道题目。 另一边的小明也很努力。 我笑了笑,挑些题目来做,一想到做完之后能给人解答,心情又变好了。 可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不参加这种所谓的兴趣班,我能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我能变得轻松愉快,那我未来的路又会变得如何。 可我也舍不得成为一个差生。 我明白了。 其实我,好为人师,我享受着数学带给我的优越感,我也曾期待过自己能拿到竞赛比赛的奖状,登上至高无上的领奖台,可不知为何,不知从何时起,我变得不是那么期待了,或许是大人的话让我意识到,我不如别人,我拿不到奖状,既拿不到,又何苦要在这件事上花那么多功夫。 如果拿到了,大人会开心,拿不到,大人也不会不开心。 我拿到了,我会开心。 拿不到,我也不会不开心,这是正常的,我不如别人,大人就是这么觉得的,一直这么觉得。 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我懂大人的不易,可就是太懂了才不明白一些事。 妈妈好为人母,以前自己是孩子,是被管教的那一方,现在成了父母,当然要好好管教自己的孩子。 只是,她的管教方式,让我觉得难受。 多少女孩子从小被宠着,我却从小要做这做那,一开始是我自己要做的,我想帮妈妈分担家务,想看到妈妈的笑脸。 可如今,我看不到了,我不想再做乖孩子了。 妈妈无奈地看着我,说:“你小时候多乖啊。” 好。 坏孩子,我也不会做。 我会在你们的注视下平平凡凡地长大,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 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我不满意。 就算你们满意,我也不满意。 我就是比很多人优秀,没错,就是这样,不用再去多想了,哪怕补课很烦躁,回到家,拿出纸随便画些什么的时候,还是能很快静下心来。 我,喜欢画画。 以后,想要当一个画家。 顺其自然下去之后,我就可以不受大人的约束走上这条路吗? 开学之后的体育课终于可以去操场了,走过去的一路上,小月和小玲问起我以后要做什么,我的脑海中闪过了这句话,当我张开口,告诉她们的却是:“我以后要当老师。” “老师好。”小月说。 “你是说当老师好,还是现在就向轩文问好呢?”小玲逗完小月,笑着和我说,“你数学好,以后就当数学老师。” 我朝她们笑了笑没有多说话。 第二百六十四章 第一次逃课 我和妹妹坐在爸爸妈妈的床上,吃着饼干看着电视。 好开心。 时间已到中午12点。 培训中心也该放饭吃了,快餐店里送来的盒饭,一荤两素,荤的不是千张包就是蛋饺,很少有鸡腿大排,素的不是咸菜就是榨菜,要么两样都有,剩下的就是包菜。 不好吃。 难得吃一次还行,补课期间天天吃真是受不了,吃饭还得去抢。 谁都想要吃鸡腿,素的也最好有除了榨菜和咸菜之外的菜。 老师知道大家的心思,可没有老师愿意帮忙分配午饭,一大箱午饭运过来,一下课就开抢。 我离门口远,抢不到索性就最后过去。 随便吃几口就好了。 可前几天还有盒饭少掉几份的情况,我去晚了望着空荡荡的箱子,看了眼,心里骂了一句,平静回到位子上趴着休息。 不好吃,不吃也没什么。 可别人都在吃饭。 好无聊啊,想点事好了,饭不吃,退钱吗?一顿饭可要10块钱啊。 根本不想在这吃。 外面的萝卜丝饼,红薯,都好吃,还便宜,盒饭收我们十块,却是这种菜,一点也不值,比我常吃的盒饭难吃多了,还贵,没有肉汤浇在饭上,也没有下饭的菜,就是店里卖剩什么全给我们送来了。 榨菜咸菜弄得一点也不干净,吃起来泥沙沙的,还没有那种即食包装的榨菜咸菜好吃,千张包和蛋饺没有肉,蛋不是好蛋,我吃得出来,简直就是专门为了应付我们,随便做的。 为什么要挑这家快餐店。 真的有好好尝过吗? 饭硬得要命,肯定是一下子烧了满满一大锅,不管怎么烧,都会有夹生的饭,一旦夹生,再烧也没用。 收了我们这边这么多钱,一天就好几千块,就不能多买几个锅子同时烧吗? 这种饭,他们自己愿意吃吗? 愿意天天吃吗? 太随便了吧。 “老师吃的和我们吃的不一样,我刚才去找老师都看到了。”小敏主动去找老师,帮我也带回了一份盒饭,在别班那里多出来的,是两个箱子放反了。 我们这里人多一点。 有一个没吃到饭的同学已经拿出泡面开始放料,老师来劝他吃饭,他不要,好说歹说都不听。 实在没办法,老师只能叮嘱道:“以后少吃点泡面,不健康。” 然后把钱退给他了。 我看在眼里,有点羡慕,选择扭头不看。 按老师的意思,好像这些盒饭有多健康一样,吃到头发还有一些小虫子都是习以为常了,根本不会大惊小怪。 天热,有虫子很正常。 胃口不好,不想吃饭也正常。 老师本着勤俭节约的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美德,拿着多出来的饭四处问:“有谁不够吃吗?” “要钱吗?”小明问。 老师笑了:“请你们吃。” “我要。” “我也要。” 几个男生抢了起来,很快夹走了盒饭里的荤菜,素菜和饭大家不要。 老师还在问:“剩下的,你们都不要了吗?” 大家的不满正好宣泄出来。 难吃。 不好吃。 七嘴八舌,老师的脸色难堪起来,似乎是没想到大家对伙食如此不满。 小明问:“不吃可以退钱,那我明天也不要吃了。” “我也是。”重点班班长带头道。 大家群起而攻之:“老师,这饭太难吃了,要不是花了钱心疼,送给我们吃都不要吃。” “不吃你们会饿。” “我们可以买别的吃,旁边就有饭店,面店,还有各种小摊,不会饿的。” “那你们举手,明天的饭,按想吃的人头数来订。” 没人举手。 老师更尴尬了。 “那我们以后不订盒饭了,我去问下别的老师。” 出去后,老师和别的老师开始商量,商量完回来说:“不吃饭还是不行,你们人来这里补课,吃坏了肚子不好和你们家长交代,我已经打了电话,让他们明天把饭烧软点,再多准备点菜式,只有榨菜和咸菜是不行,没营养。” “就是啊。” 几天后,盒饭是有所改观。 有一半是可以让大家满意的盒饭,有鸡腿或者大排,也有冬瓜,茄子,土豆一类的素菜,剩下的还是原来那种没人要吃的。 抢盒饭环节变得越发激烈,大家还沉迷于其中,以抢到好盒饭为荣,不再宣泄对于盒饭的不满了。 真是一个好办法啊! 谁爱抢谁去抢吧。 我和妹妹打定主意要逃课了。 “那我们吃完东西,等会下午,你想要去哪里玩?”我问妹妹。 妹妹回道:“不想出去,电视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出去?” 我也这么觉得,可心里总有些不安。 平常上学都是奶奶来喊我们起床,补课可以晚点去,我们自己会设闹钟,今天闹钟没响,我们睡过头了。 一觉醒来就是中午。 这时候去学校不仅仅是迟到的问题了,面对那么多同学要怎么解释?怎么想都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干脆不要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今天去了也是做一整天的题目,到了明天就是讲这些题目。 浪费两天时间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还不如直接把答案给我们,有详细解答过程的那种,看不懂也就没有上什么兴趣班的必要了。”妹妹直言不讳道。 我深表认同:“老师讲题目也都是顺着题目答案讲的,答案是某个知识点,老师就问我们这题是用了哪个知识点,然后说这题其实很简单,先这样再那样就做出来了。” “讲了和没讲一样。”妹妹的感觉和我的是一样的。 “问题是,怎么想到那个知识点。”我在做题目的时候已经联想了很多,但拿科学这门课来说,细化的东西太多了,一点点细节都能拿来出一道题目,“知道了,不用老师说,顺着这个知识点随便想想就能做出来了,可想不到,就完全不明白这道题目到底在考什么。” “要理解出题人的思路啊。”妹妹笑着说。 我也笑了:“语文题目就算让原作者去答也没办法全对,出题人的思路比原作者的思路还重要,这题目考来到底是干嘛的,理解那篇文章不是应该理解出题人的思想吗?应该把写文章的人找来,让他们出题目。” “那多麻烦啊,反正就几道题目,考来考去都是那些东西,你还记不记得小学有一道题目。” 妹妹一提起,我就激动起来:“记得记得,就是那篇鸟笼里有只鸟的文章。” “最后鸟死了,作者想表达什么意思。”我和妹妹异口同声道。 妹妹先说:“是个人都会想,作者是借鸟死来表达父亲离开的悲痛心情。” “谁知道,这文就是一篇普通的记叙文,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写这文的作者也只是小学生而已,鸟死了,她很伤心就写了下来。”我乐得不行,“答案却是千篇一律的东西,只要用了比喻,就一定要写形象生动地说明了什么什么。” “就是。”妹妹也不喜欢墨守成规。 “不过。”我停下笑,“仔细想一想,就算作者自己说这是一篇普通的记叙文,可下意识写了鸟死和爸爸离开,或许就是有借景抒情的意思在里面,只不过连作者自己都没察觉到。” “所以说,语文的题目根本没有标准答案,可参考答案为什么只有一个,就不能有两个,三个。”妹妹发问道。 我认真猜道:“因为,太麻烦了。” 妹妹又准备笑,门外传来的开锁的声音,爸爸在店里,妈妈也在店里,奶奶以为我们去补课了肯定不会过来,大白天的还有谁,会有我们家钥匙? 第二百六十五章 唯一的一次 老爸急匆匆回来了,我和妹妹提着的心放下,出去小心喊了一声:“阿爸。” “你们今天不去补课啊。”老爸站在门口,鞋子也不换,不像是回来要拿东西,愣愣地看着我们,带点关心道,“身体舒服吗?” “嗯。” 我们知道说实话会被骂就选择了沉默,我反问老爸:“你要拿什么?” 老爸憋着气道:“不拿什么,你们知不知道刚才老师给我打电话了,问你们两个为什么没有去补课。” 我和妹妹继续沉默,因为起晚了而不去,这不是理由。 起再晚,想去还是可以去。 问题就是,我们不想去。 老爸神情严肃,催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去上下午的课,烦躁的心情一下子涌了出来,才刚开心一会,又要去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不想去。 就是不想去。 “知不知道刚才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有多担心你们?”老爸语重心长。 我当然知道,担心肯定有,但有什么好小题大做的,真担心我们早该买一个手机给我们方便联系。 家里的座机不常用也拆了,联系不上才只能担心。 这种多余的担心,我一点也不开心。 老爸来拉我的手,好言劝道:“既然没事,快点补课去吧。” “我不去。” 沉默了许久的我猛地抬起头,挣脱手,大声反抗道,“补课,补了也没用。” 老爸沉默,又问了一遍去不去补课,我还是倔强地说:“不去。” 然后,他发怒了。 “好,不去就不去,那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倒是好好说说看,是不是想天天待在家里看电视,吃零食,不写作业整天就这样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老爸一吼,我眼泪就出来了。 不务正业,我们还不务正业,那中上的成绩又是从哪来的。 为什么从来看不到我们的努力,只看到我们放松心情的时候,要来找我们麻烦,让我们没有一天过得安安稳稳。 电视,哪里天天看了,零食,他们也从来没有给我们买过,睡醒起来肚子饿了,吃点饼干都不行,那吃什么? 吃空气吗? 早上倒是想吃电视里看到的烤面包鸡蛋香肠还有牛奶,他们会做给我们吃吗? 家里从来不做饭,煤气灶都生灰长蜘蛛网了。 这个破家,不光小,还不温馨,处处都是添堵的地方。 “别人家的孩子都去补课了,比你们成绩好的都去了,你们不补课想干什么?”老爸放软一点语气,还是在教训我们。 干什么,问我们想干什么,呵,我们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吗?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问我们干什么? 懒得多说。 妹妹这种时候从不插话,但这次她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成绩好的人,放寒假暑假都会出去旅游。” 去远一点的地方散心,想想就是一件开心的事。 我也想有全家旅游的一天,可想到去市里玩的那几次,买开心果都不给,和他们一起去旅游也不会开心。 我只想待在家里,偶尔和妹妹出去玩一下。 爸爸说不出话,转身要走:“我替你们和老师说了,说你们两个今天都发烧了,就不去上课了,明天记得早点起来,我店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我们不说话。 爸爸临走又说,像是在安慰我们:“钱都交了,补补么好了,好,没什么事了,我走了,等会出来记得把门锁好。” 他一走,我和妹妹互相看了一眼,回到房里,关掉吵闹的电视机,趴在床上痛哭流涕,脏了就脏了,反正不是我们的床。 “补补么好了。”我哭着说。 妹妹烦躁道:“好什么好,反正钱都交掉了,去补课会不开心,为什么要去找罪受。” “就是。”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补课,最终的结果是上大学,现在补课学的完全没有一点用,“当初让他们别出钱的,偏要出,还说钱交了,补补么好了,说得好像不交钱就不会让我们去了。” “不出钱,更要去占这个便宜了。”妹妹说到了我心坎里。 谁不喜欢占便宜呢? 尤其是父母的便宜,父母的疼爱,溺爱不好,可我就是想要得到溺爱。 不像现在,没有床,没有自己的房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就算爸爸妈妈溺爱我们也没用。 因为爸爸妈妈。 也是。 什么都没有。 妈妈是农村出来的,结婚的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置办嫁妆。 买镯子,项链都是花她自己的钱,没有人帮她,买红烛,红盆,子孙桶,都是她一个个跑地方买来的。 爸爸虽然被奶奶疼着,但奶奶的钱都花在孩子身上花光了,想拿也拿不出来,爷爷有钱也没有给爸爸,没有给爸爸就是没有给妈妈,没有给我们这个家。 彩礼没有,房子没有,一切都要靠他们打拼,外带我们这两个孩子的抚养费,就算有奶奶帮忙照顾,钱还是不够花,更别说是旅游这种奢侈的事。 就算是过年去市里玩一趟,都是要考虑很久的事。 所以能跟着老爸一起去市里进货,顺带吃上一顿肯德基是我最为期待的事。 而现在,不用这么麻烦了。 复印机要用的墨粉在这里能买到,打个电话就送来了。 有乐趣的事又少了一件。 而爸爸只会说:“不用去市里进货方便多了。” 不然进个货还要浪费大半天时间,带上我的话,还要照顾我这个经常晕车的小孩,一下车就说想吐,想上厕所,实在麻烦得很。 可我记得有一次,回来的路上坐了快速客车,比普通的客车要舒服多了,还开着空调,没有奇奇怪怪的味道,司机师傅开得很平稳,一路上我都没有晕车。 原来只要多花一点钱,就不用每次都难受得要命还得忍着,虽然带了塑料袋,但是在车上一吐,酸涩的气味散不出去,说不定得连累别人都想吐。 我拼命咽口水,尽量不动弹,还是在下车之后忍不住反胃起来。 外面的空气很清新。 一想到刚才在车上闻到的味道,就恨不得多吸几口新鲜空气,想着,多吸点就能把刚才难闻的味道压下去了。 可是,不行。 不管下车之后的我怎么做,那种难受想吐的感觉都只会愈演愈烈。 对比干净的空气,我自然不要臭气熏天的。 有更好的生活,谁想要差的? 这个家本可以更好。 不是靠家里的某一个人拼命工作。 我懂爸爸妈妈的不容易,所以,我早就明白妈妈讨厌爷爷的理由。 我也讨厌爷爷。 虽然爷爷总说着大道理,年轻人要多努力工作,但他从骨子里就是看不起妈妈。 明明妈妈为了这个家付出那么多。 有什么事,都是妈妈东奔西跑在张罗,买房子的事也是妈妈先提出来的。 他这个做爷爷的,什么都不想付出,还想要子孙满堂,想要每个人都孝顺他,简直是做梦一样。 不肯花钱,就不要让儿子娶媳妇。 不是穷人不配娶媳妇,而是娶了媳妇还不疼媳妇,根本是害了一个女人的一生,连带害了孩子。 也许。 靠无私的爱可以维系一切。 可我看不到爸爸对妈妈的爱,也看不到爷爷对爸爸妈妈的爱,我不相信爸爸妈妈是爱我的,也不相信会有人爱我。 我所理解的爱,和大人的爱不一样,爱是不可以凑合的。 大人因为什么而结婚? 爱。 答案只有这一个。 婚礼上,司仪不都问了,你爱他吗?那你也爱她吗? 爱。 新人们四目相对满目柔情。 那一刻我觉得他们是真心相爱,但喝了那么多次喜酒,每一次看到的都是同样的问话,我不得不怀疑,当婚礼成为流程,说出口的爱是因为真心想说,或者,只是顺水推舟。 扪心自问,除了婚礼当天,平时还有说过爱这个字眼吗? 嘴上没有说,心里呢? 心里有想过吗? 等成了家,生活就是柴米油盐,没有钱就会过成爸爸妈妈这样。 凑合在一起。 结婚,生小孩,然后过完这一辈子,想想就无聊。 我不想我以后的小孩会和我一样,经历我小时候经历的一切,但我也怕我照顾不好自己的孩子。 如果不是和爱的人在一起,那就干脆一个人过好了。 不爱枕边人,还会真心爱孩子? 爱。 可笑至极。 无聊的假期快要过去了,又要到激动人心的开学时间,补作业成了首要任务,还有几天,必须天天写十个小时以上作业才能来得及。 我和妹妹可以互相参考,我们的效率又高,眼看就要写完了,妹妹提议道:“我们出去玩会吧,回来再写。” 回来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用功。 我看着妹妹,听她说出:“我请你吃东西。”这句话后,马上笑着同意了。 不过,妹妹是从哪儿来的钱。 第二百六十六章 疯狂的假期 我们不再宅在店里。 有人来刻章,我们不能占着电脑玩游戏就起身离开,自从金盆来过那一次,我们不敢在老爸刻章的时候碰电脑一下。 “刻章的时候味道这么重,你们两个也待得下去?” 妈妈常常这么和我们说。 我们会回答两个字,还好,意思是虽然味道重,但为了能在机器刻完章,老爸还要取下清洗修边的时候占住电脑继续玩游戏,这点苦能忍。 老爸会笑笑和老妈说:“刻章的时候我把后门也开了的,前门后门都开着,空气流通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一股橡皮臭的味道,这东西有毒的。”老妈一看我们这边在刻章就不串门了,又回到隔壁的衣服店里。 我们会和老爸相视一笑,继续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房间里。 实在受不了,就去门口透透气。 老爸和顾客闲聊,我们时刻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有顾客盯着电脑屏幕看,夸赞现在刻章省力多了,我都会变得紧张,生怕他碰鼠标一下。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大人会这样…… 等等。 qq来消息了。 在门外的我们也能听到,也许是我们的qq,也许是老爸的,有人喜欢提前说一声,要刻什么章,或是要打印什么东西,人来了不用等,直接取东西走人。 依赖于网络的发达,手机上都能登陆qq了,不用发着1毛一条的短信来聊天,只需一点流量就可以随便畅聊。 没有手机的我们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将手机当做贴身携带之物,时不时拿出来拍个照,看个qq,发个消息。 再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妈妈换了新手机,将旧的手机扔在家中。 老爸的是坏了,用坏一个买下一个,他用手机的时间多过老妈,而且喜欢把手机放在口袋里,裤腰带上挂着钥匙,一走路就叮当作响,肯定会磕到手机。 老妈的第一个手机小灵通,用了很久,要不是因为上厕所的时候不小心掉进坑里去了,还能用很久。 第二个手机是诺基亚。 虽然没有坏,但还是忍不住换了一个新的手机,小米,是一台智能机。 诺基亚一直在家里,充当座机的作用。 偶尔,我们也会玩一下手机里面的一款小游戏,唯一的一款,试着挑战自己,刷新分数。 挺无聊的,但还是会为每一次成功刷新记录而有一点小激动。 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带着手机进入学校,因为怕被发现所以视若珍宝,只敢在下课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个qq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你们班带手机的人多不多?”夜深人静,我和妹妹喜欢讨论这种话题。 妹妹回答说:“当然多,就算是我们班第一的也带,只不过上课的时候不会拿出来玩,下课的时候也很少看。” 我猜道:“可能不是智能机。” 妹妹认同:“不过能拍照,我看到她拍过照,还挺清楚的。” “能拍照就已经很好了。”我向往拥有一个能拍照的手机。 以往被老爸老妈喊着拍照片,站在儿童公园的假山旁假装露出开心的笑意,我很厌恶,因为好几十块钱就换来一张照片,除了能放在家里的那两本相册中生灰,还能有什么用。 现在我倒是能体会一点他们的心情,他们是想要留下那个时候的我们。 一张定格的照片,可以帮我们找回很多那时候的记忆。 我也有太多想留下的记忆。 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一两张照片根本不够。 手机是个好选择。 可老妈的这个诺基亚不能拍照,除了打电话,唯一的用处就是充满电后玩几把无聊的小游戏。 “你们可以把这个带去学校,如果有事就给我们打电话。”爸爸妈妈提议我们这么做,是怕再有联系不上我们的时候。 但我们拒绝了。 没有一个人会带这种只能打电话连照也不能拍的手机。 “在学校里,如果真有事,用别人的手机也可以打给你们。” 我和妹妹都背得出爸爸妈妈的手机号。 这是其一。 其二,带一个没什么用的手机去学校,反而是累赘,被老师发现,会被教育,被同学发现,会被追问。 “你的手机上存了什么照片?能给我看看吗?” 这么问我,我该如何回答,说手机不能拍照,别人会信吗?别人不会信,还会觉得我是故意不想给她们看的。 同学关系进一步恶化…… 再说了,万一我不小心摔坏了手机,虽然不太可能,老妈已经用她的亲身经历证明了手机偶尔摔几次也不会有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我把手机弄坏了,又得吃一顿教训。 诺基亚就让它好好退休待在家里吧。 我们的qq只能借用老爸的电脑来登陆,一有风吹草动,我们会立马凑过去看。 毕竟那是我们的隐私。 这多管闲事的顾客,可能是刚被家里学成归来的大孩子教过怎么用电脑,一看到有电脑就忍不住要多露两手。 “有消息了。”顾客道,“会不会是有生意来了,我帮你点开看看。” 他的过分热情还有笨拙的手法引起了老爸的警觉。 “等一下。”老爸喊了一句,赶紧过去要夺鼠标,“我这边在刻章呢,这个屏幕不能关的,关了,那边就停了。” “是这样啊。”顾客点头,然后说出家里女儿教他用电脑的事。 老爸看着我们两个,眼神充满期待。 他殷切希望,以后我们也能像这个女儿一样,买电脑回家孝敬老爸。 做梦呢。 以后他都退休了,买个电脑给他,他近视眼加老花眼,戴着眼镜能玩电脑吗? 再说了,那时候他肯定天天进棋牌室。 我们懒得多说,过去看电脑上的消息是谁发来的。 “不是不能动吗?” 旁边的顾客一脸不解地看着老爸。 老爸解释说:“我把屏幕最小化了,这样就没关系了,好,让我来看看,是谁发的消息。” 又是要刻章的活。 还好几个。 算起来,要忙活好一阵子,能赚钱是一件好事,可与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多赚一点还是少赚一点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只会影响老爸今晚搓多大的麻将,买多少的彩票。 这一点,根本就不重要。 妹妹和我走出去,商量着去买好吃的,去儿童公园玩些要另外出钱的设施,只玩滑梯实在太过无聊。 路上。 我问妹妹:“你的钱哪来的?” 妹妹看着别处说:“捡的。” “运气真好。”我信以为真道,“要是我也能捡到就好了。” 妹妹没有说话。 我还在说:“在哪捡的,我怎么不知道?” “还能在哪捡,路上捡的。”妹妹不想提的样子,“不说这个了,等会我们买了肯德基然后去儿童公园玩吧。” “好。” 这是第一次捡到钱,我白占了便宜,不管占了多少,都是开心的。 可有了第一次,就会有贪心的第二次。 妹妹又捡到钱了。 又是一张红通通的百元大钞。 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但我问了几次后也就没有再问,下午,我们都会从老爸店里出来,哪怕有时候可以玩电脑,也会选择把电脑让给老爸。 我们有了钱,可以自由自在地出来逛街玩耍。 牵着妹妹的手走在路上,我们肆无忌惮地畅所欲言,度过了我们假期中最为开心的一段时光。 但是,幸福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 开学报道的前一天,下午,我们还是出来玩了,明明已经写完了全部的作业,本该浑身轻松的我却还是心事重重。 走到转弯口,我回头看了一眼,妹妹问我在看什么。 我摇头,没什么。 只是觉得,今年春节,我们不会有压岁钱了,捡到的钱,也只不过是提早给我们的压岁钱罢了。 脑中莫名出现了这个念头。 “这次捡到的100,给你20,再请你吃肯德基的鸡块。”妹妹在第二次捡到钱时这么分配。 我不同意,妹妹捡的,妹妹应该多拿,就和以往考试,谁得了奖励就能先挑鸡腿,就能拿多出的5毛一样。 虽然有差距,但并不大。 70和30,差得太多了。 给我20块,鸡块差不多是10块,加起来就是30块,还不到70的一半,妹妹也太贪心了吧。 “我要40块。”我威胁起妹妹,“不给我40,我就把你捡到100块的事告诉奶奶。” 告诉了奶奶就等于告诉老爸,有什么事,奶奶都会第一时间和老爸说。 妹妹害怕被父母知道,同意了,又在买完肯德基的鸡块后反悔了,鸡块涨价了,涨了5毛。 “再给你25吧。”妹妹讨厌我的斤斤计较,“要不是我捡到了,你一分钱都没有,知不知道。” 知道。 我当然是知道的。 可在一切被揭穿前,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我相信是妹妹捡到了钱,催她再多分我一点。 “好了,那给你两块总行了吧。” 还行吧。 如果是我,我会分一半给妹妹吗?在读初中之前,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会,但现在,我也变得贪心起来。 因为,我也有想要得到的东西。 但至少,一开始我就会选择分40块给妹妹。 手机只有我一个人拥有了,那又有什么意思? 我给谁发消息去? 可笑。 攒钱,我想要攒钱买手机,买个能拍照的手机,便宜一点的三四百也够了,不过我想要好一点的,五六百还是七八百,加上过年的压岁钱够是够了。 可买完手机,不会有多余的钱可以像这样出来买东西吃,出来玩了。 况且,妹妹说:“我不想要手机。” 第二百六十七章 结束了 “说。” 半夜12点,妈妈在房外质问妹妹,我和爸爸在房内,同样面对着质问。 “我包里的钱是不是你们两个拿的?”妈妈的声音格外尖锐,“好的不学,学会偷钱了,拿钱去干什么了?和家辉一样,充游戏点卡了是不是?” 妹妹小声说:“没有。” “还敢不承认,都学会撒谎了。”妈妈似乎逼得更近,抬起了手。 “说。” “到底是你们两个谁拿的。” 隔着一堵不透风的墙,也听到了妹妹的哭声。 所有的委屈和伤心,都在这想说又不能说的煎熬中酝酿着。 我很想站出来一个人承担责任,可我知道,爸爸妈妈早就知道了一切,钱肯定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花的。 但是。 “钱是阿二一个人拿的,对不对?”老爸凑近我,一反常态的和气。 果然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就唱红脸。 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我不想说话,不想看他,他却非要我盯着他的眼睛。 我看到他明明很生气,却还是要虚伪地装出一派和善:“文文,告诉阿爸,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偷偷拿钱,缺钱了可以和爸爸妈妈说,为什么要偷钱?偷钱是不对的,你们是不是有想要买的东西?” 我不发一言,觉得没必要多说,想买的东西当然有很多,别人有的,我也想有。 比如手机。 “是不是想要手机?”爸爸一问,我的心中就是一个激灵。 “要买也不是不可以。”爸爸继续说,我看着他能编出什么花来。 “不过,有了手机会影响你们的学习,爸爸答应你,等上了高中,再给你们买。” “嗯。”我敷衍地应了一声,心里清楚,高中不可能买手机,不然会影响高考。 “答应爸爸,以后不能偷偷拿抽屉里的钱,大人赚钱很辛苦的,你也知道。” “嗯……我没有拿抽屉里的钱。” “我知道……你胆子小,不敢偷偷拿钱的,拿钱的是妹妹,等会你也好好劝劝她,告诉她,下次不能再偷偷拿钱了。” “嗯。” “你知不知道音音拿钱干什么?” “不干什么。” “乖,告诉爸爸,爸爸又不打你,你怕什么?” 不怕什么,就是不习惯。 他认认真真和我讲道理,循循善诱教导我,在这个时候,俨然是一位慈父,可我不会忘记他发疯的时候,拍我巴掌的时候,拿我们两个的头放在一起撞的时候。 我就是不自在。 这种虚假的关心,呵,之前,他们从来没有问过我们想要什么东西。 或许问了,但初心不是要给我们买,而是提前用各种理由来说服我们不要买,那些东西根本不需要,不用买。 我们的每次期待都会在他们的劝说下变成失望,直到最后,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零花钱没有就没有,只要把压岁钱都给我们,想买的都能买到了,又怎么会动偷钱的念头? 他们觉得我们会乱花钱。 所以不给钱。 没有钱自然不能花钱,但以后也会这样一直没钱吗?以后有钱了,没花过钱的我们又该怎么办? 从小就要培养孩子的各种能力,是大人的教育方式。 不过。 生在穷人家,孩子只需一种能力,吃苦的能力。 我们懂得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也懂得知足,但我们是人,不是猪,不是一天两顿吃完就可以放着不管的牲畜。 猪被驯化,有奴性。 我们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爱好。 犯了错,至于像审囚犯一样,把我们两个分开审讯吗?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爸爸家里有个专门放钱的抽屉,每天搓麻将回来都会往里丢钱进去,赢得多就多放一点,赢得少或是输了也要往里放一点,说白了就是攒私房钱。 积少成多。 妈妈会拿里面的钱,光明正大地拿,不用像我一样,当初在老爸店里,为了5块钱提心吊胆。 那件事,老爸知道吗? 如果知道,他还说知道我胆小,是什么意思?在他看来,即便我敢偷钱,也依旧不算胆大? 那我可以更胆大到妄为吗? 还是说,他只是想用胆小来嘲讽我,让我胆大一回,又或是要陷我于胆小之中。 我实在不懂,这么说的意义何在。 胆小。 胆小鬼。 我会变成这样都是被他们害的,门关上了也没有一点用,房外,妈妈的叫骂声依旧持续不断。 妹妹哭得越来越厉害,但是死不承认。 她一定要逼妹妹承认,这就是他们的教育方式。 错了一定要认错。 可,他们错的时候呢? 不对。 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他们做错了,又何来认错一说。 我不想再和爸爸待在一个气氛压抑的屋檐下,我要出去,我要问老妈,就是我们两个拿了钱,他们想怎么做。 是打还是扣下压岁钱,给个准话,不要再这样折磨胆小的我们了。 “你去哪?” 爸爸对外面的哭闹完全无动于衷,试图喊住我,让我不要去打扰妈妈,但我怎么可能待得下去。 妹妹在受苦,在受苦啊! 明知道顶嘴不会有好结果,可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我们的委屈,妈妈的怒气,都需要这样一场丧失理智的吵架来宣泄。 “说,到底是你们两个的谁,拿了我包里的钱!” 我出去的时候,妈妈跪在我们的床垫上,满脸恨意地抬起手放在妹妹嘴巴前面,只要敢说,就要拍下去了。 不承认,不说,反倒没事。 只是会一直处在这种被恐惧围绕的煎熬中,不知下一次的怒吼在何时,下一次抬起逼近的手会不会拍下去。 哪怕是轻轻的一拍,都刺痛无比,短促而持续的巴掌比直接揍我们,更让我们感到难受。 这分明是对我们精神上的折磨。 要我们认错,就是要我们承认不该动贪心的念头,不该贪心别人家的孩子拥有的那种开心。 承认了,就是妥协,就是不知反抗只会好吃懒做的猪。 我们不想做猪。 “我没有拿钱。”妹妹边哭边喊,将已经离开站到我这边来的妈妈激了过去,“你的钱少了这么多你自己怎么不知道,问我们干什么,天天打麻将,都是打麻将输的。” 一输就输几百。 我亲眼见过,妈妈在棋牌桌上不情愿地笑着往外掏钱,几张百元大钞散落在外,一时之间让我心疼不已。 我想要抢回来,可抢回来了也不是我的。 所以,不关我的事。 妹妹被妈妈一巴掌打出了血,还被恼羞成怒地威胁道:“有种你就再说一遍。” 既然已经说了,也被打了,就不怕再说一遍。 “本来就是,你们天天这么晚回来,就知道打麻将。”不然钱丢了,他们早就知道了。 我哭着跑到妹妹身前护着她,妈妈还要过来住我的嘴,我回头怒吼道:“都打出血了。” 妈妈迟疑了。 “痛不痛?”我背对她,看着妹妹只会问这一句,看得都心痛,她怎么会不痛? 可妹妹只是哭着摇了一下头。 可恶的妈妈,再敢过来,我就要打回去了,让她自己尝尝被拍巴掌的滋味。 到底是想让我们说,还是让我们闭嘴? “你干嘛打她?”我在气头上,就不怕气焰消下去一些的妈妈了。 妈妈理亏,还是挺直腰板盯着我:“你顶嘴也要打你。” “那你来打啊。”我也早就不想忍耐下去了,在学校里也是,想打的人有很多,那些嘲讽某一个女生哭得难听,长得不好看没人要的男生。 那些恶毒的嘴脸,难听的话语,充斥在我的耳边,让我一直以来都觉得很压抑。 为什么在学校里,那个成绩差的女生长相一般,只是脸上多了点痘,就要被所有人议论,因为受了委屈,回来趴在桌上埋起头伤心难过哭泣的时候还要受到嘲笑,为什么没有安慰她的人。 为什么我没有胆量去骂那些讨厌的人,也没有胆量去给她一张餐巾纸。 胆小。 胆小鬼。 到底是谁的错? 哭泣的声音就在耳边,我不想再软弱下去,这可是我最重要的人啊,比谁都要重要。 可在妈妈眼里,听话才最重要。 “以为我不敢打你是吧,好,今天就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两个。”她抬着手走过来,恶毒的嘴脸丑陋不堪,向来畏惧这副神情的我充满了想要毁灭它的勇气。 你要教训我,正好,我也要教训你。 针锋相对,妈妈的手挥了过来,我时刻准备着抓住这只手,让它试着去打打看它的主人。 该有多么痛快啊。 偏偏被打断了。 “好了,吵架也解决不了事情,我们再换人来谈谈。”爸爸走出来打圆场,“你冷静一点,你们两个也是不能再顶嘴了。” …… 沉寂过后。 “阿二,你跟我进来。” 老爸站在离妹妹最远的地方看了一会,没有说一句关心的话,直接就要喊妹妹进去。 妹妹愤而起身,瞪了妈妈一眼走进去。 妈妈没好气地看回我,又是一个字开头:“说,钱谁拿的。” “我没拿。” “那就是你妹妹拿的。” 哼,我妹妹,怎么,这个时候,就不是她的女儿了吗?偷钱的女儿不是她教育出来的吗?这个时候又要推卸责任。 我不想说话。 反正明天就开学了,一切都会结束,最晚不过教育到明天早上去学校的时候。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的猜想应验了 妈妈细数往事,抱怨着养大我们不容易,我一直在听。 直到她说我不懂他们的辛苦。 我忍不住喊道:“那你当初生我出来干吗?” 妈妈又想打我,一上前却又委屈地哭出来,伸出的手缩回去,抹了一下眼睛:“你以为我想生双胞胎啊。” 既然不想,就打掉啊,打胎技术不行,要打只能两个一起打,那就打了重新怀。 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要说? “早知道当初,一生下来就掐死一个好了。” “那你当初怎么不掐啊。” 我听了就生气,要是长大后的我们其中一个知道了这种事情,永远也无法原谅她。 现在知道她有这种念头,只不过是耿耿于怀罢了,当初要掐,就一起掐死算了,然后,再生一个听话的出来。 看看那个会不会听话。 “敢顶嘴,我现在就掐死你,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为了看你和我顶嘴的?啊,说话啊,钱是不是你拿的。”妈妈凶神恶煞地过来,我站直身子和她撕扯起来。 老爸和妹妹从屋里出来。 妹妹站到了我这一边,哭得一直在哽咽:“钱,是,是我,拿的……” “下次还敢不敢了。”老爸追问。 妹妹哽咽了一下,摇头。 “说话。”老爸严厉起来。 妹妹吓得又哭出了眼泪。 老爸继续吼:“别哭,看着我,好好说话,下次还敢不敢了?” 妹妹抬起头,勉强道:“不,不敢了……” 妈妈心疼了,拉着妹妹在外面当起慈爱的母亲,我在里面都听到了:“既然事情发生了,就要学会面对,不能动不动就哭,知道吗?” “知道。”妹妹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爸爸在问我。 “哦。”我应了声,反正他说的都是废话,一点也不重要,一点也不想听。 “好了,别哭了,爸爸妈妈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以后不能这样了,我们攒钱是想要买房子的。” “嗯。”妹妹渐渐平复下来。 我还是怨恨着他们,先对我们一顿责骂,听不到他们想听的就动手打巴掌,坏事做尽之后说点好听的,就能以为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真正的好不是这种责备之后的怜悯。 想对孩子好,就要站在孩子这边考虑才是,这一次,这个家又在争吵不休之后慢慢归于平淡。 淡到没有期待,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买房子是好,可却遥遥无期,烟不戒,赌不戒,买个屁的房子。 还说我们总是乱花钱,要我们把压岁钱都上交保管。 惩罚就惩罚。 作为偷拿钱的惩罚,压岁钱给他们,我们可以答应,但我们也要求,爷爷奶奶给我们的压岁钱要给我们,因为我们不会乱花钱,他们也答应了。 两百块,能做些什么呢? 过年的时候肯定还是要和妹妹,奶奶一起去吃肯德基,全家桶又要涨价了,每年都涨,但真的好吃。 手机就不用想了。 我考第一名也不会给我买,到时候,反倒会把自己逼上一条必须次次考第一的不归路。 我能做些什么呢? 夜深人静,小夜灯散发淡淡的光晕,我和妹妹躺着休息各自想着心事。 又一次。 又要开学了,能和妹妹在一个班该有多好。 只能到高中再说了。 我想通后,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一张白纸开始写作文,这是每年必备的一项内容,读后感。 要求读各种名着,然后写读了之后的感觉。 家里根本没有这种东西,买又太贵,学校里订书我们只买过一次,买回来也没有好好看过。 比起名着,我更喜欢寓言故事。 各种的动物,各种有趣的小故事,读后感就写个狐狸和乌鸦的吧。 纸在枕头上,没有东西垫着,下笔时要控制好力道,感觉比在凳子上更有趣,一下子就写了几百字出来,大功马上就要告成。 妹妹在旁边睁开眼看过来,惊喜地小声道:“你在写读后感啊,我也剩这一个没写,因为明天不用交。” “我们也是后天收,不对,过了12点了,就是新的一天的了,是明天收才对。”我催妹妹也写,“今天写完,今天是开学报道,放学早,下午就能玩了。” “好,那我也开始写了。”妹妹从枕头下掏出了笔和纸。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我看向妹妹。 妹妹笑着说:“本来就打算晚上睡之前写的,因为晚上太累想睡觉,所以灵感会爆发,一下子写完。” 我们相视一笑,都知道这是为了作业而作业。 敷衍了事,不是好习惯。 但没有真正看过名着,又或是没有认真看完,却写出了读后感,又是什么习惯? 不知道多少人写三国,水浒,红楼梦,分析得头头是道,可那些东西网上都有,有手机就是这一点方便。 得了奖的读后感,我也曾听老师说起过,虽然听上去是挺厉害的,但我还是喜欢我自己的读后感,简单而又纯粹。 800字。 读那些名着,真的要写读后感,何止800字能说尽。 况且。 读完一本书的读后感,一般也就两种,第一种好看,第二种还行。 不好看的根本看不下去啊。 这个时候的我,不喜欢看名着,看一眼语文书上的节选内容都想睡觉,对于我来说,再好看的东西,都是还行。 我可以勉强自己读完一本书,但看不懂理解不了就没有意义。 订书的时候,我是想订的,不是因为大家都订了,而是订书单上总会有那么一两本吸引我的。 动不动就是几十块。 我发誓,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要买一个能放书的柜子,把买来的书都放在柜子里慢慢看。 到时候会不会看,要再说了。 天亮了。 奶奶来接我们,带着热腾腾的粢米饭,说我们好久没吃了,特地先去买了再到我们这来的。 虽然是我们自己步行去学校,但早上,奶奶经常会过来,一来就是带着吃的,给我们,也给老爸。 我们去学校后,奶奶就会跟着老爸一起去店里,帮老爸打扫一下卫生。 “眼睛怎么了?”奶奶发现了我们的异样。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是真心喜欢吗? “没什么。”我们回道。 奶奶没有多说,只提醒我们要早点睡觉。 到了学校,走完流程,下午回来我们没有待在老爸店里,昨天刚被教训完,今天不想在这吃饭。 我们去了奶奶家。 等到晚上,奶奶待在爸爸妈妈家里,陪我们到晚上十一点多,唠叨了他们两句后,他们比平时早回来了。 讨论的还是棋牌桌上的事。 妈妈和奶奶互相看了眼,打了个招呼,说句:“你要回去了。”很快就进门准备洗澡,而我们正准备睡觉。 每天都是如此,在我们要休息的时候,他们就要洗澡,看电视,吵得我们睡不着,和他们说起过,怪我们没有早睡。 早睡过,还是会被吵醒,然后很久都睡不着,睁着眼睛发呆,闭着眼睛继续发呆,到了早上,起不来也不想起。 能一直发呆也不是那么无聊,反正很快就能陷入什么都不用想的睡眠当中。 可惜的是。 睡着了还得醒来,还得继续这种无聊到只能发呆的日子。 我躺在床上,望着门外,听奶奶应了一声后出去,心里的紧张才平复下来。 “等一下。”妈妈突然喊住了奶奶。 我觉得她是要说我们偷拿钱的这件事,说给奶奶听的目的是什么,我不懂。 但她还是说了,自以为很小声地说着:“她们两个是不是睡了?” “刚睡。”奶奶说。 其实我们都醒着,为了让奶奶不要在这里待得太晚,我们假装睡着了。 “她们最近有没有和你讨过钱。”妈妈实行了委婉的表达。 “没有没有。”奶奶连连否认,“双双子和我要钱干嘛。” “她们想要手机。”妈妈觉得奶奶也一定会认为我们的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但奶奶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要个手机也好,有事在学校里也能给她们爸爸打电话。” 妈妈眼看让奶奶来劝我们打消这个念头的办法不行,直接说出了那件事:“她们两个偷拿我的钱,她们有没有和你说过?” 奶奶迟疑了一会,才说:“偷钱?不会的,我们双双子这么乖,怎么会偷钱?再说了,都是一家人,说偷也太难听了。” “怎么难听了?”妈妈声音大了些,“你平时不能这么惯着她们。” “不惯着不惯着。”奶奶服软道,“我的退休金就这么一点,刚好带带她们吃个早饭,坐个三轮车,没有多的钱买别的。” “三轮车也不用坐,别的学生都是走路上学的,平时去哪里都是走路,要么就是自行车,她们两个就知道坐三轮车,平时路都懒得走,要她们去做点什么也不高兴,人都变懒了,再说了,总是坐三轮车要浪费多少钱。”妈妈根本不知道她自己搓麻将又浪费了多少钱。 “好好好。”奶奶还是选择了附和,“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路上小心。”妈妈压着怒气客套地提醒一句。 “嗯,晓得了,回去吧。”奶奶一走,妈妈转头就数落起老爸。 “你看你妈,两个小的偷钱也不说什么,这样惯下去不行。” 老爸正在房里捣鼓着什么,那个抽屉有锁,一直没有用过,似乎出了点问题,而老爸把它修好了,又能用了。 “以后,我把抽屉锁起来,你包里也别放太多钱。” 这个办法,不知道是谁想的。 他们两个去洗澡的时候,我的眼泪不自觉就流下来了。 爸爸妈妈不相信我们。 明明他们说过会相信我们没有下次的,骗人,又骗人。 他们就是觉得我们偷拿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所以选择了这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不得不说,这是最有效也是最安全的办法,抽屉一开,钱一放,再拿钥匙一锁,万事大吉。 可我们会怎么想,他们有想过吗? 这是最伤我们心的一种做法,一边说相信我们,一边又瞒着我们做这种事。 他们可真是一对好父母。 不想说了。 睡觉。 醒来之后又要上学,学校里的日子还是很无聊,好在能看到同学间的嬉戏打闹,会让我感觉看到了一丝光亮。 小杰和小美。 班上的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总是为了一点小事就开始动起手来,一开始我还在生气小杰欺负小美,后来也就想明白了,居然有点羡慕起她来。 “轩文,轩文。” 这节课是自习课,班主任有事出去了,我们班的同学都在换位子闲聊。 有人在喊我,是菲儿,她喊我,我就过去了,带着我的书。 旁边围了一群人,刚才在谈论的话,我都听到了一些,但听得不太清楚,大概就是菲儿想当红娘,撮合小杰和小美告白,让他们确认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要再这样暧昧不清。 菲儿是认真的,要小杰想清楚,真的喜欢小美就早点告白,只是喜欢暧昧就别耽误人家。 小杰在众人的起哄下答应了,但到学期结束,我也没听到过他告白的事,但我亲眼见过,他和别的女生也走得很近,近到问女生一个问题,脸都快要贴到那女生的脸上去了。 明明那个女生主动离远了,他还非要厚着脸皮凑过去。 本来还觉得他长得有一点帅,但从这一刻起,觉得他特别油腔滑调,即便帅,也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菲儿和我闲聊了几句,突然问我:“你觉得冬阳怎么样。” “还好。”我没有过脑子就说出来了,说完我就有些后悔。 我其实明白菲儿的意思,我也开始反应过来,他总和菲儿在一起不是喜欢菲儿,而是在和菲儿说他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冬阳。 这个笑得很阳光的男生,我当然喜欢啊,可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他。 我到底有哪里好的? “还好,她说还好。”周围有人小声地传话给冬阳。 我埋着头不敢看他们,假装是在看书,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为什么要说还好,明明在这个时候,我觉得他是班里男生中最好的一个。 哪怕体育老师终于没有生病肯过来的那一次,她问我们班最帅的男生是谁。 我马上想到的答案,就是冬阳。 如果老师喊到我的名字,我一定会说出来的,我想让大家知道,他是最帅的。 但老师叫到了小美。 大家笑了。 体育老师明白了。 “我觉得最帅的,是小杰。”当小美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说出来的时候,班上的差生朝小杰喊话道,“杰哥,威武。” 班上一片哗然。 小杰的脸也有些发红。 体育老师不怕惹事地喊小杰起来,问他觉得最漂亮的女生是谁,他犹豫了一会才不好意思地说出了小美的名字。 这一刻,我羡慕他们两个能这样互诉衷肠,可又感到一份不安,喜欢,还有真心喜欢,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我喜欢冬阳。 但我又到底是不是真心? 我开始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我还是不喜欢说话,总是做着自己的事,但我会不经意去看他在做些什么。 第二百七十章 那些没有忘的细节 我期待和他一起做值日生的那天,也紧张那一天,他会过来问我,我们组里还有谁也是值日生。 他的记性似乎不太好。 我的声音也似乎有点小,他没听清,只能去看另一边的值日生排班表。 他是个阳光的男生,思想品德课上,老师让我们交换卷子来批改。 我的卷子到了他的手里。 他的卷子被我前面的女生拿走了,我就随便拿了一张字写得还行的。 80分。 这是我的保守估计。 当老师对完答案,我觉得我最少有70多分,选择题是死的,但大题是活的,给差生拿到我们的试卷,通常会批得很严,所以最多也就80来分。 小红先拿回了她的,笑着看向走来的那个差生,有一点忐忑地说着:“你没有批得很严吧,感觉我都写得不对。” 一看成绩,她的心定下来。 “还好,89分。” 往常都是她第一,这回应该也不例外。 冬阳把试卷还给我的时候,我已经还完别人的试卷,在自己位子上坐着了,一看成绩就愣住了。 91分。 这也太夸张了。 后面的大题目几乎就没有扣多少分,写什么对什么,虽然我觉得写的是和老师说的差不多,大概是一个意思,但不扣一点分实在说不过去。 为什么他要给我这么高的分。 我忽然觉得刚才给别人批严了,少写哪一条,哪一条写错了,我都用红笔给标出来了,省得试卷一到手就忘了答案。 可我的这边,全是勾。 小红来问我的分数,恭喜我拿了第一,夸我厉害,可我却很心虚,又有点开心。 试卷被人抢去,他们都说我应该还要多扣几分,最多80多分,可我就是91分,是谁给我批的,他们讨论起这个人来。 “轩文,你知道吗?”小红问我。 我摇头。 知道,但不想说。 我看着其中一道选择题上的笑脸,内心的喜悦已经无法言喻,那简单的三笔,仿佛让我看到了明媚的阳光。 (*?′╰╯`?)? 这道题重复了,所以只用在其中一道题上作答,另一道空着就行,可他画了一个笑脸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开心。 初二,秦枫转学前的那段日子,是我和秦枫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我们经常说一些悄悄话,我经常捉弄他故意说听不见,喜欢看他红着脸气呼呼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和他在一起说话也会觉得很开心,可我还是会分心去看走过来的那个人。 冬阳笑着问:“好学生之间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秦枫比我还害羞,红着脸说不出话。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虽然我会对一些人有好感,但细细想来,其实我和他们甚至都没说过几次话。 一切,都是靠我的观察,我看得出谁会是我喜欢的模样。 温柔,而又懂礼貌。 那样的男生实在太少见了,关键是要温柔,不是要死板,书生气太重的那种。 冬阳是玩心重的人。 那时候男生之间流行玩一个坐在椅子上向后倾然后滑行的游戏,看上去就危险,冬阳邀秦枫一起玩。 秦枫实话说:“我不会。” 冬阳试了几次都没办法说动,只能自己玩,等其他人都不玩了,他一个人还在教室最后玩了好几次,每一次都会滑到我身后的地方,差一点就要撞上秦枫或者是我,如果撞上了,我一定会生气。 我忽然觉得他有点讨人厌,不像秦枫这样乖巧。 好在一个人的游戏太过无聊,冬阳也很快不再玩了,班级里面没有人因为玩这个而受伤,真是可喜可贺。 很快就到了三八妇女节。 班主任提到的时候,很多人都笑了,包括女生,因为女生也觉得自己还年轻,称不上是妇女。 班主任讲解了妇女节的来历,然后话锋一转说,我们班上的女生大多没有成年,是称不上妇女,但我们男生还是应该在这一天让我们班上的女生休息一下,今天的午饭,都由男生端给女生,好不好? 好。 男生们答应了。 但答应得很敷衍,从他们不怀好意的笑脸上,我看出了一切。 第二百七十一章 被迫等待 我们到了食堂,有的女生已经拿碗准备自己盛饭,老师再次提醒,让男生们动手,女生们坐下等着就行。 可不亲眼看着,就不知道自己的碗里会不会多什么东西。 为了让初三学生抓紧时间冲击中考,学校突然通知午饭在教室里面吃,饭菜都会和小学时一样送来,吃完也不需要学生送过去,都会有人来负责端走的。 按说,这是件好事。 我们是沾光的。 可这活量大,那么多班级都要能准点吃上饭,初三学生得吃上热饭,而我们,能在走廊上早早看到饭桶和菜桶。 男生们一下课就喜欢追逐打闹,一次弄翻了这菜桶,虽然及时去补救,但也只剩下了半桶是干净的。 另外的半桶都在地上。 他们怕被老师发现,怕被挨骂,就想办法把地上的菜都捡了回去,用的是拖地的拖把。 中午吃饭,一大半人都没吃,直接把菜倒了,随便吃几口饭然后去买零食吃,不知真相,又或是知道真相还在吃的,只有少数几个人。 菲儿在吃白饭,一边埋怨那几个男生,一边说不吃饭不行。 我后来的同桌小诗也在低头吃饭,不光吃饭,还吃了几口菜。 菲儿让她不要吃了,她拿筷子搅着菜碗说:“看着还挺干净的。” “万一吃坏肚子就不好了。”菲儿在意这点,和我想的一样,至少不吃一顿也饿不死,但拉肚子很难受。 小诗听话不再吃了。 菲儿跟着一起出去倒菜,看到菜桶里被倒掉的菜和端来时几乎一模一样,心疼不已,看到身边有跑过的男生就抱怨:“跑什么跑,撞到人怎么办?打翻了就打翻了,连认个错都不敢,还把脏的也弄回去,这一桶都不能吃了。” 过路的男生不是撞翻菜桶的人,停下来面面相觑,知道跑来跑去是不对,但又很委屈。 菲儿也很宽容:“我知道不怪你们,但你们看到了怎么也不阻止,你们不是经常和他们一起玩吗?就看着他们把脏的弄进去,你们傻啊?” “反正我们也不吃。”男生的手里拿着刚去小卖部买回来的面包和干脆面。 “真是的。”菲儿还是抱怨不已,可又拿这些人没有办法。 唯一的办法,是去告诉老师。 这件事最后还是被老师知道了,毕竟老师看到这满满一桶剩菜就会关心我们为什么没有吃。 “不好吃。” 有男生试图将很件事掩盖过去。 老师也不笨,走到教室最后面,看了眼拖把,问道:“谁用过拖把了?你们这些男生啊!” 老师也无语。 “那你们午饭吃了什么?”老师担心大家饿肚子。 “零食。” “白饭。”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不会让自己饿着,老师很欣慰,也很生气那几个爱吵闹的男生还像个孩子一样,做错了事不敢承认,只想着欲盖弥彰。 “如果你们不用拖把,至少半桶还是能吃的,这么做,连累整个班的人都没办法吃饭了,你们不喜欢吃,有人要吃,下次谁再打翻了外面的菜桶,谁就不准吃饭,零食也不准买来吃,大家都盯着他一个人,让他长点记性。” 老师讲了大半节课的大道理。 听没听进去就不知道了。 这次三八妇女节,老师是希望让班里的同学关系变得和睦起来。 可女生们坐在饭桌上,男生们碎碎念着过去盛饭,女生们本可以自己去,从教室走来食堂的路已经够远了,不差这一点盛饭的路,坐着一点也不自在。 我和小诗在一起局促不安地等着,看有女生过去便也一起过去,却被老师赶了回来,等了好久,别的女生都已经吃上了他们那桌男生端回来的饭菜,我们这桌的男生还在磨磨蹭蹭地拿碗。 等他们拿回来,我和小诗看着他们两个人一起坐下,一起放下他们的碗直接吃了起来。 “怎么这样。”小诗小声埋怨了一句,站起来自己去盛饭。 我跟着一起去,讨厌这两个男生,也讨厌老师的这一安排。 原本我可以早到,早盛饭,早吃好。 等到最后,男生没有帮忙盛饭过来,我们只能去吃快要冷掉的剩饭剩菜。 坐以待毙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第二百七十二章 被迫讨钱 如果我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我一定要向他告白。 我要告诉他,我喜欢他。 我要让他明白,我愿意和他在一起,每一天。 每一天,都是开开心心的。 就这样,过一辈子…… 当然,这只是我内心的想法,只是想想罢了。 就算我真的能确定自己现在喜欢上了一个人,并且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继续喜欢,可他真的能一直是我喜欢的模样吗? 如果不能,我又该如何选择? 如果我们已经结婚了,那还有选择吗?唯一的选择就是继续凑合下去? 再如果,孩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选择还有什么意义?当然有,大人常说,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他们之间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不重要了,大人们都这样觉得,家庭以孩子为重,有夫妻闹离婚,他们就会去劝女方,结婚就是这样的,凑合过吧,不要耍性子。 甚至男方变了,有了别的女人,别人还是劝女方为孩子考虑,不要离婚。 这种事,身边发生的实在太多了。 依稀记得,爸爸开玩笑问过我,想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如果只能选一个。 是什么情况下,才只能选一个呢? 离婚。 我只能想到这一个。 为什么要离婚? 是谁的错? 如果只是互相不喜欢了,那就赶在犯错之前分开,分开之后,爸爸和妈妈谁还像以前那样爱我,甚至比以前更爱我,我就更喜欢谁多一点。 他们不用吵架了,更是皆大欢喜,我肯定会都多喜欢一点的。 也许爸爸赚钱多一点,可以花在我身上的也多一点,而妈妈,脾气不好,一有不如意的事就会迁怒于人,但只能选一个的话,我会选妈妈。 我讨厌的人中,有像爸爸这样从来不顾家,就喜欢抽烟打牌,喝了酒红着脸嘻嘻笑笑爱吹牛逼的中年男人。 新闻里有报道,因为和朋友一起喝酒,一名男子在回家的路上掉进河里溺亡了。 看到这种新闻的第一反应,我竟然不是同情,而是觉得他活该,只是苦了在家等候的老婆孩子。 狐朋狗友,爸爸的朋友看上去也都是这种。 你的死活与他们何干呢? 他们只要你出钱,聚在一起吃喝玩乐,得个痛快罢了。 人死了,朋友们避之不及,但他们还会找新的朋友继续喝酒。 你算什么东西? “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认识他。”妻子在家涕泪纵横,后悔认识了这种不听亲人劝,却愿意轻信别人的男人。 如今这痛快,也是他自找的。 昏迷不醒的状态下死去,他倒是走得轻松,可曾想过喝这么多酒为的是什么? 因为和朋友在一起开心,所以多喝了两杯,还是和家人在一起不开心,所以才多喝了两杯。 问题又回到最初。 既然觉得不开心了,那就离婚吧,连提这件事的胆量都没有吗?只会逃避,为了孩子好就该做一个好的榜样。 懦弱无能的人,被大家夸做老实人,欺负的就是你们这种老实人。 爸爸一直被街坊邻居说老实,他又不是真的老实,只是没有钱就没有不老实的资本,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沾沾自喜地顶着这个称号默默做着他自己的事。 天天买彩票,做着发财的梦。 背着老妈出去和别人喝酒,一身的酒味回来还要撒谎说没喝,只是看他们喝,实在瞒不下去了,才说,只喝了一点。 越看越讨厌。 狭小的厕所里还总有烟味。 又不是不让他抽烟,出去抽有那么难吗?又不是冬天,冷得不想出去,夏天都还要待在家里抽,空调舍不得开,又闷热又有难闻的味道,这个家,爸爸到底在不在意,我们的感受,他又到底在不在意? 你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回想起这句话,爸爸的身上有难闻的烟酒味,这也是我没有办法回答他的原因。 明明他们之间没有爱了,为什么不早点离婚,反正迟早会到这一步的,不是等我们高中毕业,就是等我们大学毕业,又或是等我们结婚以后。 妈妈选择了忍让。 我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行为,知道他们离婚后,跟妈妈不如跟爸爸自在。 爸爸不会管我,但妈妈会在离婚后更加严厉地管束我。 该怎么选,也是一个难题。 好在我有妹妹,只要能和妹妹在一起,跟谁都没关系,谁都不跟也没关系。 其实,我不一定要选他们其中一个,因为,我比别人多了一个选择。 那就是,妹妹。 父母双亡,小小年纪就独自撑起一个家的孩子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爸爸妈妈常拿这种案例来教育我们,要我们多做家务,假期也可以去找假期工来做。 他们是嫌我们还太闲吗? 一天24小时,都花在读书做家务上才能让他们闭嘴吗? 别人家的孩子父母双亡,没有办法只能自己洗衣做饭,可能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妹妹。 辛苦,真的太辛苦了。 如果我的爸爸妈妈突然没有了,只剩下我和妹妹,我也会为了妹妹放弃一切,只要她能好好的。 就算没有妹妹,为了我自己,我也会活下去的。 可我有爸爸妈妈,不光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就算有这么多人,我真正能依靠的人又有谁? 给我心灵上的安慰,奶奶完全不懂,爷爷坐视不管,爸爸妈妈连零花钱都没给过一次,从不关心我缺了什么。 他们两个只知道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不休,更别说是买房子这样的大事。 好不容易敲定要借钱先买下了再说,又冒出了一个消失已久的人,建忠。 借了爸爸一万元就没有露面的小学同学。 听说,他又回来了。 妈妈催促爸爸去上门要钱,爸爸还在替这个骗子说话:“人家刚回来,现在就去要钱不好吧?” “现在不去要,等他又跑了,找谁去要啊,我们买房子急着要用钱,你给我记住了,你是去要钱,不要再借钱给他了,说什么都别借。”妈妈不放心再三叮嘱。 爸爸有些不耐烦地回答:“知道了。” 妈妈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第二天提出和老爸选个时间一起去找建忠。 爸爸生气了:“不是说好让我一个人去的?” 妈妈知道他爱面子,没想到这么爱面子,缺钱的档口上脾气也好不到哪里去:“你一个人去,到时候钱没要到,又把你身上的钱都给搭进去了。” “不会的。”爸爸敷衍搪塞。 我看了都想骂,他凭什么这么保证。 妈妈拿出当初的事来反驳他:“不会,他借了你一万块,当初你也说他不会不还的,现在都过去几年了?” 说好了一年内还的,几年不还,人还一走了之,就是打算赖账的。 现在人回来了,只能说,他又从哪搞来了一笔钱,可以应付一段日子。 要钱应该趁早。 不然都被别的债主给要走了。 “他又没说不还。”爸爸还在替他的小学同学说话,“建忠这个人,我们都知道的,他是遇到了一点困难,不会不还的。” 但他也没说还啊。 “电话打通了吗?”妈妈懒得再和他争论下去,如今要到钱赶紧买房子才是正事,“他手机换了,你的又没换,怎么不见他给你打个电话?” 爸爸继续辩解:“他遇到了困难,给我打电话,万一别人顺着电话找到我怎么办?” “呵。”妈妈才不信。 “也许,他没保存我的手机号码。”爸爸改口道,“换了新的,旧的就都没有了嘛。” 妈妈还是不信:“连手机号都不记下来,就根本没打算还钱。” “好了好了,我明天去他老家一趟,看看他在不在,在的话,我把他电话要过来。”爸爸关心的永远不在重点。 “要他电话干嘛,把钱要回来就行了,以后也不用联系了。”妈妈果断道。 爸爸还是不舍,愁眉苦脸地说着:“毕竟是小学同学,他只是一时困难。” “他困难还不是他自己作的?”妈妈一点也不同情,“你还真相信他说的,还以为他是个大老板啊,还做着他请你过去当小老板的梦?” 爸爸哑口无言,心里很烦躁,过了一会开口:“他厂在哪里,我都去看过的。” 妈妈摇了摇头,不多说了:“明天你把钱给我要回来就行了,他说他没有一万,那就有多少给我要多少,听懂了没。” “好,知道了。”爸爸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心有不甘地应下了。 我在一旁静静看着,听着老妈带着怒气来喊我:“洗手,吃饭。” “哦。” 喜欢的人。 如果,能一直喜欢一个人,把他,放在心里,以后再也不见,也会一直喜欢下去的吧。 第二百七十三章 被迫借钱 学校里,我总是会偷偷观察起一个人,看到他笑,心情会跟着变好,看到他和小玲嬉戏打闹,我的心里又不是滋味。 我想,我是希望他能喜欢我的,但也希望他只喜欢我一个。 不管和小玲之间是完全出自朋友情谊还是单纯为了借她来让另外的女生吃醋,不想好好跟小玲在一起就不该这么做。 明眼人都知道,小玲喜欢冬阳。 他们两个都是爱闹的人,倒是很般配,冬阳总喜欢揉着小玲的脑袋笑她矮,小玲虽然生气但却不是真的生气。 我很羡慕他们的相处方式,但我也说不上是在吃醋。 因为我,不喜欢花心的人。 如果以后相伴一生之人是最初喜欢上的那个人,这样的爱情该有多美好。 我告诫自己,不要喜欢冬阳。 不然,我自己就是一个花心的人。 冬阳应该也有喜欢的女生吧,不是小玲,会是别班的女生吗? 中午休息时间,他常常不在教室,快要上课才会回来。 差生喊他:“冬哥,现在才回来,是不是泡妹子去了?” 冬阳总是笑而不语。 小玲坐在位子上有些生气。 冬阳路过,明知故问道:“怎么,你吃醋了?” 小玲否认道:“没有,你才吃醋了。” 冬阳笑了下,还是兴高采烈地回到他的座位上。 他好像有开心的事情,而我一无所知,就像我不知道爸爸去没去建忠的家里,只能闷闷不乐地傻坐着。 爸爸妈妈又在吵架了。 “你今天到底去找他了没有?”妈妈站在爸爸身边,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听不进去别的答案,还要多此一问。 “去了。”爸爸不敢看妈妈的眼睛,继续说,“他人不在。” 妈妈不信,又问:“你今天是不是没去找他?他人就在家里,怎么会不在?是不是你敲完门就走了?” 爸爸烦躁道:“我在门口喊了好一会都没人出来,真有人,他认得我的声音,肯定会出来的,我到窗边看过了,灯是暗的,是没有人。” “那你有时间赶紧再去一趟。”妈妈半信半疑,还是没有深究下去,她还有另外要烦心的事情,“服装店生意不好,我准备转手给别人,还能拿一笔转手费,正好用来买房子,你有空再去你爸那一趟,能拿多少是多少,实在不行写个欠条给他。” 爸爸沉默,然后回答:“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妈妈想了想,看着他手里的烟气不打一处来:“以后少抽点烟。” 一天一包,少抽几年,又是好几万,买房子的钱就不用这样到处找人去借了。 这年头,人人缺钱,肯拿出一两千来的都算是把借钱的人当成朋友了。 妈妈心力交瘁,又要忙家里的事,又要开店,还要到处打电话找老同学借钱,对方接起电话,照例寒暄几句,不肯借就再寒暄几句然后挂了。 肯借的,也借得不多,一两千,没有了就当是扔水里了。 老妈笑着和他们道谢,对方其实根本不在意,老妈还要千恩万谢,像个小丑一样。 可一挂电话,她就变脸了。 “现在我们就是借钱过日子,以后赚了钱也要不停还钱过日子,问题是这钱还不好借,你们刚才都听到了,借了半天才借到多少,以后钱省着点花,不要总买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吃,把牙都给吃坏了,现在没钱给你们看牙。” 她有很多埋怨话要说,我们懒得理会,和爸爸一样敷衍地应了一声就走开。 妈妈数落起人来,说他们小气,可像爸爸这样大气的人,她不也是瞧不上吗? 那她,到底瞧得上谁? 有钱人吗? 碎碎念了一阵,她又为那些有房有车的老同学辩解起来:“唉,仔细想一想,他们的房子也刚买,也要还钱,他们的儿子刚上高中,也要各种用钱,他们家里倒是有点钱,上学的时候和他们关系一般,能借这么一点已经不错了,到时候欠条一定要给他们。” 他们也根本看不上吧。 妈妈做的这些事,在我看来,都很可笑,但又很辛酸。 忙前忙后在忙的,都是她。 老爸的朋友一直不多,他又不好意思开口找别人借钱,每次都是熟人来了店里,老妈和他们聊起来再谈到买房子缺钱的事。 认识的人都借遍了,还有很多许久未联系的,老爸试都不愿试,老妈试了,效果也不佳。 大家都已成家,赚来的钱该以自己的小家为重,别人都知道,老爸怎么就不知道? 建忠那边,老爸又借出去了一千块钱,还高兴地告诉我们,等过几天,建忠就会把所有钱都还回来了。 这一千块钱是要用来做其他事情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听说有卖棉花糖了 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老爸就是一个笨蛋,钱没要到,还搭进去一千块,希望他以后都不要和这种人来往了。 学校里,我自己却还是和不想来往的人继续保持着一起吃午饭,一起上体育课,一起放学的日子。 平平淡淡,平平又淡淡。 “听说有了。”小玲拍了小月一下,下课时间,大家都在聊天,小月坐在位子上似乎在想心事。 “等会我们去买啊。”小玲说得很期待,好想她口中的那种比我所认知的要好吃很多。 “买什么?” “啊。” “好啊,。”小月看着小玲,笑了一下专心起来,“上回还看到了牛皮糖,你吃过没有。” 小玲摇头:“没吃过,正好也买来尝尝。” 小月应下了:“嗯。”又提醒小玲,“你问问看轩文要不要吃?” 小玲过来,当着大家的面问我等会要不要买吃,说可好吃了。 但在我的印象里,就是一个细细的竹签上生着一大团黏糊的糖丝,白的,粉的,蓝的都有,给我的感觉和五毛钱一瓶的劣质糖精水饮料一样,虽然甜,但甜得很奇怪。 还是酸梅汤好喝,毕竟要一块钱,比五毛钱的色素饮料好多了。 妈妈说得很对。 买东西不能买太便宜的,贵的就是好,如果不好,就是还不算贵。 至于特别贵的,贵得离谱的,贵到我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因为从未拥有过,所以一边向往,一边又要说,其实也就那样。 我想,等我拥有的那一天,或许我也会这么觉得。 不过如此。 因为我无法拥有更多,也就无法体会拥有众多贵重物品的满足感。 毕竟,要买很贵很贵的东西,需要攒很久很久的钱。 攒钱的时候有所期待,所以是开心的,花钱的那一刻,快要拥有的那一刻,是激动的,但真正拿到手,我无法容忍它有一丝瑕疵,因为这是我全部的心血。 后悔,常常产生于买完一样并不便宜的东西之后。 可以重新攒钱买。 要是还不满意,怎么办? 再攒钱,再买。 再不满意呢? 要求变得越来越高,可所能付出的钱也不过如此。 也许我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我会变得更宽容一些,不像爸爸妈妈说得那样,不愿意把零食带去学校和同学分享。 失去了零食,可以再用钱买更多的,那零食还会有那么好吃吗? 因为只能买到一样,才会觉得它特别好吃吧。 虽然味道不过如此,但我懂得珍惜。 我会珍惜和妹妹一起吃同一样东西的机会,只要是我们没尝过的,我都会带回来,分一半给妹妹。 好吃,最好不过,难吃,也可以一起抱怨。 真想一起去吃顿大餐啊。 既然平常买了东西之后也肯定会发生这种不快的事,那就把钱好好存着,存着钱,就是存着一个完美的希望。 当初那家19元的牛排自助已经没有任何消息,镇上也没听说有新开的自助餐厅,就算有,吃一顿也比吃肯德基要贵,必须多攒点钱才行。 我想请妹妹一起去吃。 体育课上,老师再一次强调了中考要算体育的成绩,非常重要。 跑步是必考的。 另外一项可以选跳远还是铅球。 老师让大家试了试铅球,然后把评分规则告诉大家,能及格的都是极少数。 大家也就不抱着不练跳远,想靠扔铅球混分的心态了。 实在是不好混啊。 “轩文,你加我们班群了吗?”走在吃饭的路上,小月突然问我。 我迟疑了一下,果断道:“没加。” 小玲在一旁解释:“人家是好学生,加群聊天影响学习。” 这倒不会,我加了群肯定也是潜水。 “那你知不知道我们群里说了什么。”小月又傻乎乎问。 我摇头,这怎么可能知道。 “你就别卖关子了。”小玲不满道,“有话就快点说,轩文又不会在意这点小事。” “是那个阿豪。”小月犹犹豫豫。 我听着呢,他也是个差生,似乎和我没有过交集,没有说过一句话,也很少见他说话。 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有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来班里找他。 他一个大男生低着头,脸都红了,女生说什么,他都是说几个字应着,从他们的话还有旁人的议论中,我得知他们曾是小学同学,而且他一直喜欢这个女生,五大三粗的一个人现在看上去倒是有点腼腆。 这样一个人,又会做什么事? “他在群里说你是四眼田鸡,还说了你很多坏话。”小月看着我神情很是烦恼。 我感觉到她的心意,心领之后平淡地应了声:“嗯。” 这种老掉牙的称号,已经激不起我的怒气了。 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骂我。 他不配得到那个女生的喜欢。 我诅咒他。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买报纸吗? 他有毛病吗?好端端在群里诋毁我干嘛? 突然想到了他喜欢的那个女生。 是替她出气? 不可能,可能是我最近小说看多了。 不过,除了四眼田鸡,看小月这为难的样子,肯定还说了更过分的话,一旦多想一点,就会更讨厌这个人了。 小玲还是笑着,劝小月和我不要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我是不想理他,本来也没想和他们这些差生扯上一点关系。 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 学校里的日子很无聊,又不能和妹妹在一个班一起好好学习,业余时间只想玩,又没什么好玩的,没钱逛街买东西,也没钱出远门做什么火车飞机,看不了马上要来临的那场世博会。 万众瞩目,千载难逢,当时镇上的人都这么觉得,都想要抓住机会亲眼去看一看。 毕竟有关奥运会的比赛只能通过看电视来获得第一时间的消息,里面的项目有那么多,我和妹妹最喜欢看的是跑马拉松。 单调而不乏味。 画面一直都定格在那几个不停跑动的运动员身上,他们身上的旗帜都不一样,但他们都为了他们的国家,为了他们自己而奋力拼搏,坚定不移地向前奔跑,这种精神就是我想要一直看下去的动力。 我想知道谁才会是这场马拉松的最后赢家。 跑在第一的那个人,最后也能是第一吗? 当第一冲过终点线,后面的人陆陆续续地紧随而来,前后没有差多久时间,至少在我看来,全程要跑两三个小时的马拉松,有太多的未知因素了。 “万一他们肚子疼了怎么办?” 这是我和妹妹最好奇的一件事,为此,我们从附近有没有厕所,能不能去上厕所,上完厕所能不能继续回来比赛等方面进行了讨论。 最后得出答案,他们比赛前应该都会控制饮食,不会轻易肚子疼。 跑在第一的那个人,最后也还是第一。 后面的人,哪怕是最后一名,只要完成了比赛,差的时间和两三个小时比起来,在我眼里是微不足道的,重要的是他们也都跑完了全程。 胜利者欢呼雀跃的时候,我的内心也会有喜悦感,目睹了一场马拉松的开始与结束,就像是目睹了一个人用生动形象的画面在你的眼前书写了一段不朽的奋斗旅程。 最后的一段路将会进入内场,和学校里的400米赛道一模一样,第一个出现的人将会迎来全场的欢呼和呐喊。 那样热烈的景象,真想去体会一下。 可惜,太远,太贵。 我们不抱希望。 而世博会不一样,它就在我们身边,近到触手可及的地步。 我们奢望能去看一眼,哪怕不进去,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心满意足,但这样,还有去的必要吗? 电视里也可以看。 爸爸妈妈一定会这么说。 所以,我们想去,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对他们说。 苦闷的心情需要一个排解的途径。 我们都迷上了看小说。 第一次去买,两个人都推对方去,宁愿出全部的钱,也不想自己去喊书报刊的那个老头。 这是一个戴着眼镜,有文化的老头。 他总是喜欢坐在板凳上看报纸,放着好好的靠背椅子不坐,专心致志地看着每天的新闻。 有人来了,不出声喊他,他得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抬起头,右手扶眼镜,左手抖报纸,看着眼前人一问:“买报纸吗?” 谁买啊。 我一直觉得买报纸是件很浪费钱的事。 虽然报纸也不贵,但报纸上的详细报道和新闻联播里讲的一样,时间,地点,人物,召开了什么什么会议,通过了什么,确立了什么,听过,看过,也就忘了。 看那些细得和蚂蚁一样的小字,不如只翻看一下报纸的标题,大概知道一点,感兴趣再去买有专门报道的报纸来看,也不知道有没有。 有也被拿来铺桌子了吧。 吃饭不用担心油腻溅到桌上,还可以用来吐骨头,奶奶经常这么做。 所以,还是买书好。 一般报纸够,不可能撕书的,撕书也不会撕有用的书。 买本讲历史的书,最好是什么大事都记录在册的那种,想知道哪件事就翻到哪件事,好好看,仔细看。 如果,不是奔着这些会议新闻去的,那就是想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新鲜事,关于这一点,看电视不就行了,只要新鲜,很多新闻节目里都会报道,不光是图文并茂,还声临其境呢。 看报纸,更多是打发时间罢了。 爷爷能盯着报纸上的一则新闻看上半个小时,绝不是夸张,一边看还一边念,念得极其慢,边盯着看边思考着什么一样。 曾问过爷爷在看什么。 爷爷朝我们看了眼,看回报纸,说了一句:“你们看。”然后把新闻的内容又读了一遍。 没错,是读,是有抑扬顿挫的那种读法。 一个人,很快就看得入迷了,读完了还盯着迟迟不肯翻页。 可能是,又想起往事了吧。 对于老人来说,他们小时候所经历的战争和磨难,是他们过不去的坎,同样,对于我们来说,生活在和平年代的莘莘学子,也有他们无法理解的,过不去的坎。 外向一点就好了。 妈妈说:“阿二还好,见到认识的人还知道笑笑,你呢,见人连招呼都不打,要是外向一点就好了。” 所以,我内向,更内向了。 我无法理解,在他们眼里,为什么就是外向比内向好? 我也曾质问过他们。 得到的回应是,他们说:“我们从没说过外向比内向好,太外向了也不好,但你实在是太内向了。” 是我太内向了。 所以,他们没说,我也觉得他们说了。 我讨厌被说的感觉,明明和妹妹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和别人就是不想说话,我想明白了,我讨厌别人,和讨厌的人多说一句话都会不开心,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别人外向,而我讨厌外向。 我讨厌外向的人,讨厌和外向的人一起相处,他们步步紧逼,热情洋溢,可以和谁都成为朋友,那还缺我一个吗? 我只想要那种独一无二的存在,双胞胎姐妹是不一样,但永远被别人放在一起在嘴边谈论,和独一无二搭不上边。 “你们是双胞胎啊,好像啊。”几乎遇见我们的人都会这么说。 不止是我们,遇到别的双胞胎,他们也会这么说,这几乎是遇见双胞胎之后最常见的打招呼方式。 大概和“你们家孩子真乖”,“真可爱”,“真懂事”,“真好看”是一类的。 根本不了解,就妄下定论。 妈妈就喜欢在我和人打招呼后,被这样夸奖一句吗? 这样,她就会觉得脸上有光? 哼。 就算像,是哪里像?长相吗?一个胖一点一个瘦一点,看不出来吗? 菲儿一眼就能看出来,别的同学见到我和妹妹走在一起,总说我们好像,简直一模一样,到底是在夸我们还是拿我们寻开心。 我想和别人做朋友,但别人第一句话永远是问我,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如果知道我有妹妹,就会说,你怎么不和你妹妹在一起玩啊。 遇到内向的人,他们也会说,你还有你妹妹。 我给不了别人独一无二的关怀,因为我已经有了最想要关怀的人,那就是我的妹妹。 至于乖。 听到这个字就觉得好笑。 谁家孩子不乖?再调皮捣蛋,敢在他们家长面前说一句不好,除非不是亲生的,不然都得和你急。 我的脾气时常会控制不住,稍有不如意就开始对奶奶大吼大叫。 我不想让人随便碰我的衣服,替我整理那些属于我的东西,就算是奶奶都不行。 我想和妹妹变得不一样点。 我幻想有一天进到教室,我可以站在讲台上,面对大家笑着说,大家好,我叫轩文,我还有一个妹妹,我们是双胞胎,我是姐姐,今天,我给大家带了礼物,希望大家以后可以记住我,我叫轩文。 不是什么双胞胎。 我就是我。 那样的我还真是,不真实。 这种中二至极的情节,估计也就小说里会有,令人心驰神往,越发沉迷。 “买故事会吗?” 这老头虽然挺和善,但买小说来看这种事还是不太光彩,虽然想看,但不想被说教。 “有新的吗?” “还没到。” 我们匆匆走了。 这条路几乎天天要走,一旦被说了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会看小说了,我想,以后的日子都不能在路过这里的时候抬起头来。 原本我们想买杂志看的。 妹妹说:“我在学校里看别人买过,大概十块钱一本,里面有很多东西可以看,有关于动漫的各种消息,各种短篇的故事,笑话,还有,各种可以供我们临摹的彩图。” 当然,这最后一句话,是我自己猜的,妹妹只说了里面有很多好看的图片。 “都是什么图片?”我好奇。 妹妹难掩激动:“有动漫人物的,也有那些插画师自己原创画出来的,别的地方都看不到,只有杂志上有。” 只有,杂志上有,听到这话,我的心情激动起来,想要,好想要一本妹妹说的这种杂志啊。 哪里能买。 书报刊。 周五放学,向来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候,我和妹妹在老爸店里吃完饭,对着还有两天时间可以去完成的作业随便敷衍了一下,悄悄谈起了有关杂志的事,并敲定于今日,定要买一本回家。 毕竟,上一次,我们落荒而逃了。 趁着帮老爸带一本故事会回家的机会,我们抓紧时间去看那些杂志,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还有封面印着角色人物的书,看上去很好看的样子,挂得整面都是。 这一定就是别人口中好看的杂志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眼保健操现在,开始! 我们心心念念,终于决定去买一本的这一天,老头没有在看报纸,我们一过去,他就朝我们笑,问我们买什么。 我和妹妹互相看着,最后一起看向书报刊里面,天没完全黑,坐在书报刊外面还能看到光,进到里面,狭小的地方堆满了挂满了各种书籍报纸,唯有那最靠里的地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本本小说。 要买的就是这种书,里面会有什么故事什么图片呢? 紧张而又期待的心情下,我们伸出手指了指,那些书都套着塑料包装,不管外面多脏,里面的书也会是全新的,可惜,这样就不能翻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了。 不过,终于能买到了。 “买那边的书啊。”老头进去,开了一个电灯泡,屋里面立马发光了,挂着的书更是显得琳琅满目,简直要挑花眼。 “进货的时候,他们和我说这是学生最爱看的书,让我多进点来卖,进来到现在也就卖出去几本。”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抱怨。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大概明白这书卖不出去的原因。 如果是摆在外面的,还能让学生自己随便挑选,那路过这里,看到想买,买了一本马上就能走。 像宝贝一样藏得那么里面,虽然书报刊的窗是透明玻璃做的,书的封面都能看到,但把名字说出来告诉给这么一个可能听不清话,看不清字的老板,想想就觉得麻烦。 “你们要哪本啊?”他问我们。 我们继续指了指,指着我们上一次就已经看到,经过讨论后要买的那本。 他的手开始在那些书上游走,就是没有指到我们要的那本。 无奈之下,他把中间一片书都拿下来给我们,让我们自己挑。 我们走上前,离柜台离得很近,生怕过路的人看到我们在买这种和学习无关的杂志,匆匆选了一本就开始付钱。 “这本多少钱?” “都一个价,都是10块。” 杂志涨价了吗?妹妹在学校里问清了价钱,是9块一本。 算了,贵一点就贵一点。 我们两个人各自从兜里掏钱出来。 “这书我自己都没有拆开来过,里面都是讲什么的啊。”老头看我们是熟客了就好意思问我们。 但我们没好意思讲实话啊,只是含糊不清地说着:“讲故事的,还有一些好看的图片。” “是这样啊。”他收了我们10块钱,热情地问我们,“还要报纸吗?这报纸上也有很多故事。” 我们摇摇头,抱着心心念念的杂志准备溜之大吉。 他见我们要走,抓住机会喊道:“免费送给你们一份看,不收钱。” “不用了。” 我们不喜欢看报纸,拿回去也是糟蹋了,爷爷要看,但奶奶不让他看,其实这事也不怪奶奶,谁让爷爷不乖,一看报纸就忘了别的事。 上次在天台上烧着水,就因为下来看了个报纸,把烧水的事给忘了,等奶奶提醒了一句水烧好了没,再上去,水都快烧干了。 还好,壶没坏,能继续用。 爷爷坚称他自己没有老糊涂。 奶奶骂他就是老糊涂了。 爷爷委屈:“就是不小心忘了嘛,谁都有不小心犯错误的时候,你也会犯错,上回你们奶奶出去洗衣服,锅里烧着饭,时间到了忘了拔插头,饭都烧焦了,不过焦了也没事,焦了就是锅巴了,你们外婆家烧饭用大锅灶烧出来的不就是锅巴。” 奶奶说不过他,但知道拿事实说话,拎着烧得滚烫的水壶,提在手里,严厉地要求他:“下次烧水的时候就别下来了,搬个凳子在旁边坐着,等水开了再做别的事。” 爷爷解释道:“烟味太大了,我才下来避一避的。” 奶奶指着一旁湿掉的木头,有理有据地数落起来:“早就让你把这些湿掉的扔了,你还烧。” 爷爷跟我们说:“你们看你们奶奶,是不是不讲理?这木头湿了,晒干了还可以用的,干嘛要扔掉。” “说什么呢?”被晾在一旁的奶奶发威了。 爷爷一下子变成温驯的马,重复说着刚才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话:“没什么,就是刚才急着要烧水泡茶喝,一不小心放了湿木头进去,双双子问我烧水干嘛,我不是要告诉给他们。” 奶奶还是不愿放过爷爷的这个过错。 我们提议要拿热水泡炼乳喝,让爷爷赶紧再重新烧一壶,这事也就在骂骂咧咧,委委屈屈中过去了。 但在学校里,不知是我多疑还是确有其事,有些同学看我的眼神变得异样起来。 尤其是那些成绩差的男生。 他们原本在一起说说笑笑,看我路过或是老远看到我一眼就会不敢出声,等我走过他们,他们才敢再开口。 因为我摊上了一件事,管眼保健操。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想管啊! 这是一个不吃力,但也不讨不到半点好处的活儿。 我被老师点名做这件事,不懂拒绝就只能接受,只是五分钟而已,站起来装模作样地走上一圈也就完事了,顺便还能看看别的同学桌上都摆了什么东西出来。 其实,也不错。 至少我自己不用做眼保健操了,已经是几百度的近视眼了,现在再来保护眼睛有点为时已晚。 就像有些爱说话的人,小时候不管,大了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在我管眼保健操期间,出现了两个最让我头疼的人,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一个在最后面,一个在最前面。 走廊外面有人过来检查,路过前后门总能一眼看到一个,被扣了分,又要影响班主任拿最佳教师的称号了。 为此,班主任不惜对我们实施威逼加利诱的手段。 威逼就是找人看着,这个人就是我。 而利诱,就是提前告知大家,如果乖乖听话,好好做眼保健操,等到周五最后一节的班会课上,不给我们进行思想教育,而是给我们放电影。 大家欢呼雀跃,都应下:“好。” 可结果。 一到眼保健操的时间,班上就炸开了锅,一堆人在说话。 还有抄作业的,更是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抄下节课要用到的作业,这是个坐第一排的矮个子女生,齐刘海,小小的脸蛋两边留了两撮头发,显得脸更小了,后面是一个马尾辫,这是当时最新潮的发型。 我也想剪这样的,虽然很多女生留一样的发型后,我一眼看过去根本记不住她们的样子,但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好看。 好看归好看,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这类学生归为不好好学习的一类,她也不爱学习,但成绩在我们这个差班算中上水平,数学不靠抄也可以排在班级前几名,抄了,那就是接近满分。 她会故意改错一道选择题,好像这么做老师就不会怀疑她是抄我的了,不得不说有点小聪明。 老师也这么说过她,要她用心上课,名次一定可以排在前面的。 可她不听,偏要靠作弊。 一旦换了座位,她和我隔了十万八千里,还是会不辞辛苦传纸条给我。 有一次差点被老师发现。 她直接把纸揉成团扔过来,要我把答案写在上面,没扔好,直接掉在了我座位旁边的过道上。 我正打算捡,老师回头了。 我怀疑老师早就知道我在帮着同学作弊,因为这么明显的作弊手段应该很容易被识破,但老师只是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纸团,放到桌上问了我一句:“是不是你不小心掉的。” “嗯。”我不敢多说,也不敢多看。 不小心犯的错,以后都不想再犯,天知道我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有多煎熬。 这个女生明明长得很好看,偏偏总是要做这种让我讨厌的事,除了小雪,她是班上我觉得第二好看的女生。 她很热情开朗,我走回家的路上,她和她的小男朋友走在一起,还会朝我打个招呼,哪怕我没有回她,只是朝她看了一眼,没有带任何友善的笑意,她还是会和身边露出不满的那个人解释,我其实很好,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冷漠无情。 我听到后走得更快了,只想快点回家。 除了菲儿,她是我最想要结交的朋友,或许是我永远没有办法像她这样恣意妄为吧。 可惜,她的朋友,是那个总是帮别人抄作业的胖女生,还有总是利用胖女生的另外一个漂亮女生。 她们经常在一起,吃饭,上厕所,去操场上体育课,三个人走在一起,谁是最醒目的那一个,不必多说。 肯定是又高又漂亮的那个。 我和她一点也不熟,不知是因为胖女生还是因为矮个子女生,她在一次分组活动中兴奋地朝我喊了一句:“轩文,快来。” 我一下子愣住了。 原来,有些话是那么轻易就能出口的,而我却在犹豫不决,连被邀请过去后都不敢迈出一步。 我不配拥有朋友。 虽然有很多说我坏话的同学,但也有帮我的同学,菲儿会和他们据理力争,说上次和我打招呼,我回头之后虽然没有开口,但是朝她笑了。 “你们没见过,轩文笑起来很好看,这也是打招呼的方式,又不是一定要说话,击掌,拍肩膀,你们男生不都这样吗?” 我一个人偷偷笑了。 菲儿真好。 我好喜欢她,下次见到她,就算她不主动和我打招呼,我还是要朝她笑,因为见到她,我就会觉得开心,我是发自内心想要露出笑容来。 另外一个人,开始觉得他烦,当同学当久了,就觉得他还挺有趣。 上课之前,一群人在讨论着什么,眼保健操开始后,大家各回各位,慢慢安静下来闭起眼睛。 但大家的嘴还是没有闲下来。 我站起来,走到那群人的身边,他们要么是听到了我走路的声音,要么是睁着眼睛看到了我,很快都闭嘴不说话。 只剩下王森林一个人碎碎念叨个不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站在他旁边,不出声提醒他,他就继续说着我听不清也听不懂的话,旁边已经有人在笑了,但没有人再开口接他的话。 他以为别人是因为他说的那些话而笑的,就问:“我说的又不好笑,你们笑什么?” 真好笑。 大家都这么觉得的。 我也这么觉得。 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睁开眼看到我,吓了一跳:“文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 我转身走开,去管最前面还在奋笔疾书的矮个子女生。 她又在抄作业了。 不是自己亲自动手抄作业就是抄行为规范。 怎么总是也抄不完啊! 无奈。 第二百七十八章 遇见熟人 身后这个人总是这么啰嗦。 “文姐,你到底在笑什么啊。”我走了,都还要问我。 没什么啊。 就是觉得他这个人好笑。 来到矮个子女生身边,她朝我看了眼,又往窗外看了眼,笑着和我说:“检查的人还没来,我再写会。” 什么时候不能写啊,偏偏要在做眼保健操的时候争分夺秒。 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旦有人对我好一点,我就没有办法当面指出她的不是,虽然我也知道,她这么做是不对的。 可她也曾夸奖过我,叮嘱我平常走路要抬头挺胸。 我看她会有亲切感,当她再次小声和我说着话:“我快写完了。” 我既要担心检查的同学马上就要经过教室门口,又要害怕老师过来,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隔着窗户一声不响地注视着。 索性,无事发生。 只不过次数多了,检查的人没发现,班里已经有人发现了。 她太得寸进尺了。 我没有说她的不是,以为她会为我着想一下,让我不要这么为难,但她难得会老实下来做一次眼保健操。 不知道是和我作对,还是和老师。 我站在她旁边,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我还要提醒她有人来了。 她会马上做起眼保健操的第一节,不管已经到了哪一节,她都从第一节开始做,等人走了,她又睁开眼睛,朝我做鬼脸,然后继续做她自己的事情。 我知道她是没心没肺而已。 我并不讨厌她。 每次紧张的都是我,嘻嘻笑笑的是她,有同学问我为什么不管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实话说:“我管了,她没听。” “那我也不做了。” 我有点生气,可身为一个管事的,我确实不合格,人情,人之间一旦扯上了关系,就很难不去考虑这层关系。 我不想和任何人闹不愉快。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随便你们,爱做不做,反正班级被扣分是你们的锅,老师问起来,我也可以说,是你们不听我的,不是我不管。 菲儿站出来为我说话:“你们能不能懂点事?就喜欢欺负轩文老实?你们老老实实做个眼保健操能有多难?不喜欢做就闭着眼睛装模作样休息五分钟,很难吗?” 挑事的人没话说了,回到位子上小声抱怨着。 很难。 我很难管住不听话的学生,我也知道他们不喜欢被管束,但我还是要尽我的职责,眼保健操时间到了,不在做的,我就过去提醒一句,只提醒一句。 眼保健操已经开始了。 最后走到第一排,我朝在忙自己事的矮个子女生同样说了这句话,然后看着她,看她会怎么做。 她做眼保健操,那皆大欢喜。 她借口不做,那我就站在她的旁边,替她挡着外面的视线,直到被突击检查的班主任发现。 就这一件事,班主任大发雷霆,在他自己的课上数落了全班半节课,还说以后都不会管我们做不做眼保健操。 我能感觉到老师的愤怒和失望,可我还是忍不住庆幸,终于不用再做一些让我感到两难的事情了。 可身为我们班的老师,一直处在两难的境地。 对我们放养,那就对不起老师所拥有的那颗教书育人的心。 对我们认真教导,又恨铁不成钢。 也许是在老师说着说着也忍不住要流眼泪的那一刻,大家都心知肚明,鸦雀无声的上了一节课后,再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大家变得自觉了。 班主任在教室门口看着我们,带着怨气说了一句:“早这样不就好了,别睁眼,继续做,耳朵听着就行,这个礼拜五应该没什么事要通知,那就还是按原来答应你们的,给你们放电影。” “耶。”班里传出欢呼声。 很多人都蠢蠢欲动,被老师再次制止:“好好做,别睁眼,做眼保健操睁着眼做有什么用,谁要是现在睁开眼睛了,这么喜欢睁眼睛,那我就让他在看电影的时候闭着眼睛。” “带着耳朵听就行了。”有不怕死的男生出来顶嘴。 班主任进来,揪着他的耳朵走了。 眼保健操结束,班里少了一个人,王森林的位子空了。 其实小明同学也该被抓走的。 他也说了,只是说得很小声而已。 所以说啊。 不仅仅是今天这件事,是老师早看王森林不顺眼了。 他啊,活该,话太多。 “平时不努力,考试的时候想要一鸣惊人是不可能。”体育老师给我们训话,“回去以后记得多练练,只要练了,你们每个人都能拿满分。” 听到这话的我们都当是一个笑话,并且一笑了之。 可明里暗里,大家还是花了心思的,毕竟不用在读书上,可以多用些在运动上。 只要我们班的体育成绩能好过那些好班,班主任也会开心,班主任一开心,我们就又有电影可以看了。 看的是《憨豆先生》,虽然我已经看过了,但在学校里,看什么都会觉得有趣,因为学习是无趣的。 学自己想要学的,又是另一回事。 学跑步,学跳远,学会超越别的班级,给班级争光,不做倒数第一第二,是我们不懈的追求。 因为老师的不放弃,点燃了我们的斗志。 放学后,我在老爸店门口划了线,原来我真的能轻松跳过1米6这条线,一直跳,重复着跳,身体变得疲累,可我却觉得好像快要找到跳远的诀窍了,弯起的双腿在勇敢往前一跃的时候,竟然跃过了1米8的线,我回头看了眼,真的过了,那我再努力一点点,在中考时跳过2米也不是没有可能。 1米8,在学校里能跳这个成绩的女生也只是极少数,我要再多练练,然后,一鸣惊人。 练得累了,我回里面坐下喝水休息。 外面的街上是很多学生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不少骑着自行车的人结伴而行,我似乎看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老熟人,又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他不是去了另外的学校吗? 可他真的很像死鱼。 别人都变得成熟起来了,之前在学校偶遇小学同学,学习委员,我不自觉就会感到高兴,她也是马上朝我笑了。 但我们只能互相询问一下班级还有学习情况,约时间一起玩,也没有必要。 同时在场的还有中队长,和我一起上课后兴趣班的路上,我们遇见了放学回家的学习委员。 “你们都要去补课啊,好好学啊,我先走了。”学习委员还是和以前一样,用稳重的语气说着玩笑一样的话。 中队长看她走得这么急,也开玩笑说:“你这么忙啊,等你有空了,我们去找你玩啊。” 学习委员马上拒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没有了:“不用了,你们在一个班,就你们在一起玩就行了。” 可我们不是在一个班。 学习委员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中队长看着我解释:“她最近心情不太好。” “嗯。为什么心情不好?”我想了想还是好奇。 中队长果然知道原因:“我看过全校的考试排名,她排在挺后面的。” 第二百七十九章 想吃,可以自己买! 怎么会? 学习委员一直都是很开心的样子,成绩也是一直很稳定。 事出有因,难道是她谈恋爱了? 虽然我马上否定了这个答案,但最先想到的还是这个,这个大人们最有可能拿来逼问我们的理由。 回答是与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想听到的只有我们对他们的承诺,不会谈恋爱,还会好好学习,争取在下一次考得更好的成绩。 这在无形之中都给了孩子压力。 爱笑的学生不再笑了。 本就不爱笑的人,连上前去喊住一个曾经熟识的同学都不敢。 车来车往。 我还是在店门口练着跳远。 一味埋头苦跳。 跳累了我就回到店里休息,这一次,出现在门外的人,是冬阳。 他带着别班我不认识的同学来复印东西,好像是那个同学的书掉了,快要学期结束了,重新买一本,不如只复印后面的,反正除了上课要用,平时也不看。 老爸出去招呼生意。 我就坐在里面的椅子上,柜台横在我和冬阳他们之间,可即便是坐着,我依旧能看到他灿烂的面容。 他在和他身边的男同学说着话。 这大概是他常常午休时间很晚回来的理由,不是见什么女朋友,而是找以前认识的同学玩一会。 在以前的同学面前,冬阳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往里看过一眼。 我想,我有点明白学习委员说的那句话了。 我是希望和大家在一起玩的,不管是以前的同学,还是现在的同学,只是我没有办法融入而已。 看着冬阳远去,心底忽然有些失落。 好在,学校里,总能看到他潇洒不羁的身影,让枯燥的学校生活没有那么阴霾,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了。 下了课也很少出去,很少和小玲吵闹,一个人坐在位子上低头做题目。 做的是数学题。 他好像遇到了难题,站起来朝着我这边走来。 又换了座位。 我和冬阳之间只隔了两个人,我在前,冬阳在后,中间坐着小月,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冬阳过来的时候,小月正在和我说话,她也在问我题目。 “轩文,这道题你写了吗?” 她的意思就是要借我的参考一下。 我懂,但我还没写,拿过她的本子看了眼,想把解法告诉她,让她自己写。 冬阳在一旁插话:“又要抄好学生的作业啊?” 小月被说得面红耳赤,多回作业本要自己写:“没有抄,我就是问一下。” 她拿着笔小声念着题目,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看不下去,准备给个提醒。 “你先把公式列出来,把这个先算出来。”等算完这个,再算那个就行了。 小月终于动笔了,可还是没开窍。 冬阳站在旁边还不走,犹豫了半天有话问我:“帮我也看看吧,这道题怎么做?” 他把作业本递过来。 我看了眼,是后面才会教到的函数,不会,要做就必须先去翻书,把基本的概念看懂才行,太麻烦了,一个下课时间都不够。 我选择了直接拒绝:“我不会。” “好吧。”冬阳没有立刻离开。 我感觉他还在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在撒谎的人露出马脚。 我说了实话,可还是心慌不已。 小月还在为刚才的题犯难,她做了一会做不出来选择了放弃:“算了,先不做了。” “教了你,还不会啊。”冬阳在说她。 她的脸更红了,抬头回嘴道:“关你什么事,轩文乐意教我,就不教你,不教你。” 事情似乎变得越来越微妙了。 原本是一件很寻常的事,结果变成了我讨厌冬阳,所以故意疏远冬阳,不愿教他我本就会的题目。 眼看他们就要吵起来,我看着小月出声道:“你先把上面的数字代进去算算看,会得到一个等式的,后面会用到。” 被我忽视的冬阳还没有离开。 而坐着的小月没有心思继续做题目,站起来出去上厕所。 我也不再劝她留下写完,无奈转身忙自己的事,早知道,就好好看看冬阳给我的那道题了。 现在再去,不是坐实了小月的那句话吗? 刚才是我故意不想教。 现在,是想挽回颜面罢了。 太丢脸了。 冬阳在身后,站了一会也回到他自己的位子上去了。 这一刻,我感觉我好像错过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是他,我是我。 我没有讨厌他,没有故意不和他说话,不教他题目。 学校里的生活还是平静地进行着,三人行,形影不离。 我,小月,还有小玲。 外人眼里,我们三个的关系很好。 但其实,我和小月也只是小学同学的关系,或许只是因为我们被分在了一个班,总比完全不认识的陌生同学要好相处一些,所以才在一开始玩在了一起。 小玲和她才是志趣相投。 她们都喜欢吃,牛皮糖,都有能拍照的手机,还都有一个坏毛病。 明明兜里有钱,却喜欢顺手牵羊。 最起初,只是学校里露天卖零食的小摊大妈眼花,错将她们错给出去的一毛钱当成了一块钱,她们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 可后来。 她们迷上了这种可以赚取利益的手段。 拿两样东西,偷偷藏在手里,然后只付一样的钱,午饭过后的点,小摊上都是人,大妈忙不过来,常常让她们投机取巧成功。 她们就变得越来越大胆。 甚至敢在小摊上只有两三个人买东西的时候耍一些小手段。 一个人打掩护,一个人就下手。 我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她们两个是认识的,结伴走在一起都不自觉想要离远点。 我知道她们这样不好,她们也知道我知道她们的行为。 因为我什么都不说。 她们继续在我的面前违法犯罪,甚至怂恿我也这么做。 在小摊上被识破了一次之后,她们就不再去买东西了。 学校里还有一个小超市。 密密麻麻都是人,就算有监控,也不是坐着一个人一直盯着,只是装装样子,起震慑作用。 小月和小玲把目标放在了超市新进的牛皮糖上,花钱买要五毛钱一块,很好吃,我也买过,但粘牙,太甜对牙也不好,后来很少买。 尤其是看到她们抓起一大把就往衣袖里藏,穿着校服外套,藏进去很多糖也看不出来,校服本就是宽松臃肿的,可她们的神态难免会是紧绷的状态。 什么都不买就出来太可疑了。 所以她们会刻意买上个五毛或是一块的牛皮糖。 排队的人很多,我走慢一点,排在她们后面的后面。 挤来挤去,她们得手出来后都松了口气,庆幸刚才袖子里的糖没有掉出来。 小玲看我没有买,大方地递给我一块,要我也尝尝。 “很好吃的。” 我知道,我想吃可以自己买。 第二百八十章 牛皮糖甩不掉 我没有这么说。 因为离初中毕业还有一年。 我想,等到毕业以后,高中就不会再遇见她们了。 到时候就会轻松了。 不开心的时候看看报刊亭里买来的小说,一个多小时就能看完一本十几万字的小说,和妹妹轮换看完一起吐槽。 一两页都是会中毒的配方,什么加什么一起吃会导致什么,起初我们还认真去看了一下,万一不小心全家食物中毒就不好了。 结果当然是多虑的。 里面的东西,我们平常就很少吃到,每次吃了一样贵的,不会再买其他菜了,不用担心会食物相克,而且夏天有的和冬天有的放在一块吃,在我们家也不会出现。 反季节的蔬菜水果要在温室大棚里种出来,好吃是好吃,就是贵,就像是草莓,夏天的草莓都是烂的,冬天的又大又红又脆又甜,是妹妹最常念叨的。 “这种草莓都打了激素。”爸爸妈妈听我们说起草莓,还没说想买来尝尝的事,就已经劝我们打消这个念头了。 “激素就激素,人没有甲状腺激素,还会得侏儒症。”我们拿出学到的知识来反击他们。 他们不理我们,自说自话:“水果就要吃当季的,反季节的又贵又不健康,你们爱吃的肯德基也是,鸡都是打了激素的,少吃点。” 第二百八十一章 其实,想甩也可以 周末在家。 妈妈在打扫卫生,见了家里越积越厚的小说书,就想着要扔掉。 “放这么多在这里,都没地方放别的东西了,乱七八糟像什么样子?” 我们看着除了一些不值钱又不好看的摆设,回嘴道:“柜子本来就是要用来放东西的。” “放了这些,我的那些东西都只能挤在一起了。”老妈开始动手去挪我们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小说书,准备趁着今天有空再好好打扫一下,“别人看见了,要笑死了。” 问题是,根本不会有别人来我们家。 哪怕门外的防盗门坏了,他们也迟迟不去修好,分明就是不怕有人来。 “谁要来啊。”我的口气不善,因为我知道,可能是外婆要过来住上几天,这里有空调,妈妈能尽尽孝心。 真可笑。 明明还有娘舅,舅妈在,轮得到她这么殷勤干嘛,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外婆回去整天说妈妈的好,娘舅和舅妈的心里会不好受,好像显得他们有多不孝顺一样。 再说了。 他们家已经有了新房子,有了空调,我们这个家还是只有这么一点,外婆来了,大床就要给外婆睡,老爸说他睡不惯凉席,就要去抢我们睡觉的地方,我们两个只能被迫睡地上。 他还说,地板硬,对我们的腰好。 借口真多啊。 “没谁来。”老妈看我们站着一点忙也帮不上就来气,“来了人见你们两个大中午还在睡懒觉要丢死人。” 那就好。 妈妈还在说她小时候怎么怎么样,我完全不想听。 我一点也不希望外婆过来,临走的时候妈妈总是会塞给外婆几百块钱,让外婆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 来回客套一番后,外婆就会拿出一张一百块的钱来往我和妹妹的手里塞。 一共一百。 我和妹妹分一下,是一人五十。 已经很多了,但这个时候妈妈一定会说给了我们,我们只会浪费。 问题是我和妹妹也根本不在乎,不想要收下这个钱。 真要给就偷偷给我们好了。 每次都这样。 拿不到钱还要无缘无故被数落一顿。 最后,妈妈还是把钱给了外婆,而外婆放钱的时候,又要看看她的口袋里面有没有零碎的钱可以给我们。 我们走开了,嘴上说不用给,心里想的也是真的。 不。 用。 给。 等外婆回去后,妈妈又要说我们,没有拿外婆给的零钱,是不懂礼貌。 不懂就不懂,给我们一人一块,买糖吃吗? 牙痛一直反反复复,她又懂吗? 我好想去看牙,一下子把牙看好,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可牙齿矫正要一两年,太长了,对我来说,不是难不难看的事,而是会让我的期望落空的事,经历了那么长时间的等待,我想得到的,是一口让我感到满意,找不出一丝瑕疵的牙齿。 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矫正牙齿之后可能会有牙缝,我又总能遇到没办法让我称心如意的事,就像我只想留下这些书。 哪怕看完了,也舍不得扔掉,因为它对我们来说,是有价值的东西,哪怕以后再也不会去看了,就是舍不得。 妈妈问我们:“这些买来花了多少钱?” 我们看着一叠一叠的书说不出话,细想一下已经花了好几百了,几十本书,套路都是差不多的,但就是看上了瘾,向往那书里的生活。 试问,谁不想得到偏爱呢? 妈妈对外婆好,无非也是想让外婆多爱一些她这个女儿。 再怎么样,娘舅是外婆的儿子,疼爱儿子是那个时候很多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儿子才是自己人,女儿迟早是要嫁人的,迟早要成为别人家的人。 妈妈看着我们,随手翻了一本书,看到底面的价格后又翻了一本别的,问:“都是九块钱一本?那这么多,要多少钱了?” 反正不是用她给的钱,我们喜欢怎么花就怎么花,虽然有些后悔,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不给你们扔了。”老妈看到价格后也舍不得,不耐烦地问我们,“给你们放哪?” “随便。”我们也不会再看了,看过的故事再看,就像经历过了一遍的人生再经历一遍,知晓了未来的发展还有什么趣味? 重生,改变未来,这样的书或许才会有人看。 我想到了一个好的题材。 可我没有动笔。 记得我很早之前手写过一篇文,胡乱写的,《肥鲶鱼历险记》,可能是看了《小鲤鱼历险记》后有的灵感。 小学的时候还在同学间传阅过,中队长催我赶紧写后面的。 睡在爸爸妈妈这边的时候,我把写好的稿子就放在床边凳子上,第二天它就进了垃圾桶,垃圾桶还空了。 我以为我一觉醒来记错了,可我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是周六,可以晚睡,借着小夜灯那一点微弱的光芒偷偷摸摸写好后,我心满意足地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一醒来,纸还在,写了字的纸一张不剩了。 是从老爸店里拿来的差不多A4大小的一种纸,两边都有很多小孔,每一张纸都是连着的,轻轻一撕就能撕下来。 当初买来一直没用上,就给我们带回来打草稿了。 可我这上面的东西,明显不是草稿啊。 是我精心思考后写出来的东西。 我焦急地问老妈:“我放在凳子上的草稿纸是不是动过了?” 老妈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怪我不懂得整理:“那么多废纸也不知道扔一下,看着就难受,我帮你扔掉了。” 废纸。 哼。 “怎么了?”老妈问我。 我转过头说:“没事。” 她还觉得我奇怪,喊我以后没事别把东西乱放开来。 所以,才喜欢住奶奶家,非要喊我们住在这边干嘛? 现在又要开始了。 “随便,问你们就说随便,快选个地方,别说以后找不到了就是我扔的。”老妈不满我们的回答,可她不知道,在说随便之前,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想法,只是他们明明有了主意还要假装来和我们商量,真是多此一举。 以后什么事都他们来决定就好了。 爱扔不扔。 牙齿也不用看了,一直坏着反倒不用担心什么,要是治好了,我还要怕哪一天突然又疼起来了呢。 “本来就都是你扔的。”我还记得以前那件事。 老妈早就忘了:“说,我扔了你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 就是我最初的想法,罢了。 周末是晴天,星期一也是一个大晴天,上学的时候没有看到冬阳。 他经常踩着点来教室,偶尔迟来一会也很正常。 可过了一会,到早自修的时候,班主任过来宣布了一个消息。 冬阳,转学走了。 他已经走了。 教室里再也不会有这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生了。 为什么? 忽然觉得,我的世界都暗淡无光了。 难道是因为那件事吗?和别班同学打架的事。 第二百八十二章 难吃的泡面 初二下学期,以为能很快到初三,顺顺利利毕业。 结果时间过得那么慢。 每当班主任发话让我们珍惜时间好好学习,我都不放心上。 有些人就是能花很少的时间学得很好,学习上的天赋羡慕不来。 我早就不会去羡慕成绩比我好的人,比他们成绩更好的大有人在,比我过得不好的也多了去了。 我该知足。 爸爸妈妈总是这么教育我,说我们两个人是双胞胎,比起别人,不管有没有吃饱穿暖都已经算是幸福了。 至少有个伴。 当然,他们的原话是:“我们也没少着你们吃的,少着你们穿的。” 可这些,不多就是少。 他们陪伴我们的时间也不多。 上学的时候,和妹妹不在一个班,虽然在一个学校,但就是因为在一个学校,近在咫尺仿佛唾手可得,实际无可奈何的感觉才更让人疯狂。 我还是想要和妹妹形影不离。 只要有妹妹。 那就是幸福的。 爸爸妈妈说得没有错,但他们又说,我们以后迟早要分开的,现在只是不在一个班读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吗? 如果再亲密的关系最后都会变得平淡,那又何必在乎,一开始就让别人疏远我。 只是,别的人罢了。 中午和小月还有小玲一起吃好饭,照常结伴去小店买东西,边吃边回教室,路上多的是说说笑笑的学生,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开不完的心。 我却期待能见上妹妹一面,看到了互相笑一下,喊一下名字都会是愉悦的。 可食堂再大也容不下整个学校的学生一起吃,所以一半先吃,一半后吃,我只有去吃饭的路上才有可能碰上吃好出来的妹妹。 现在,我只有可能遇上别的熟人。 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那些小学里的同学,有不少去了私立学校,想起曾经说过的话,不免有些可笑,只要读得出,去哪都是一样的,如果日后我能考上一所好大学,想必这也会成为一句励志名言吧。 可惜啊,我资质平平,不骄傲但自满,只满足于当着差班里的好学生,沾沾自喜地拿着期末那张毫无悬念的三好学生奖状。 回到教学楼下,一股熟悉的泡面味传来,是红烧牛肉味的。 我眼睛一亮,往前面看去。 对着墙,有两个男生端着泡面在大快朵颐,其中一个人的身影,有点像一个人,但我又不太确认。 大家的变化都很大。 我也从喜欢吃泡面变得厌恶这种东西,单纯就是讨厌,吃还是要吃的。 蘑菇鸡汤的泡面曾是奶奶家里的常备物品,太多活要干来不及烧饭了,奶奶就会泡上这样一碗面。 我和妹妹吃饱了都会上前蹭两口。 最开始,这泡面的鸡汤是很好喝的,可有一天,小店里的桶装泡面卖完了,还没来得及进货,只剩下了碗装的泡面,价钱要贵很多,量还差不多。 奶奶见我们想吃,就还是买了回来。 泡好面,兴冲冲地打开盖子,一股难闻的塑料味就飘了出来。 我喊了奶奶过来闻,奶奶闻不出来,妹妹猜测是这塑料碗的缘故,也许是泡了刚开的热水,味道都散出来了。 什么劣质的产品,还卖这么贵,都能买两碗桶装的泡面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 奶奶让我们别吃了,放着凉一凉等会她忙完了回来吃。 不行。 塑料有毒,奶奶吃了中毒怎么办? 我,还年轻。 况且,我也舍不得扔掉,憋着气尝了一口,泡面还是泡面的味道,可汤都是一股塑料味。 这封面上明明贴着的食用方法就是要拿开水泡的,不是我们操作失误。 无良商家。 可恶,骂了一顿,丢在一边。 我去吃妹妹的那碗,虽然同样是碗装,可妹妹的那碗却没有塑料味,正好是红烧牛肉味的,从此以后,不管桶装碗装,都不吃这个什么蘑菇炖鸡了。 讨厌这个,但别的味道的泡面还是可以买来尝尝的。 后来,海鲜面一直是新宠。 等奶奶忙完,看到面还在,问我还要不要吃了,我说面坏了,奶奶一边问我还想吃什么,一边不听我的劝非要亲自尝尝看。 “阿娘,你别吃了,一股塑料味,吃了对身体不好。” 奶奶已经饿坏了,不管不顾地尝了几大口,又喝了一口汤,看我们一眼,端着碗就要出去,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我们吃好了再喊她,她帮我们把泡面碗扔出去。 我们马上知道奶奶也尝出不对劲了,要把手里的这碗给倒掉。 本来是奶奶的午饭,结果奶奶都没有吃饱,还比平常多花钱了,都怪无良商家,没事整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干嘛? 以后去超市买吃的绝不会挑那些包装精美,价格昂贵的,和景区东西贵一个道理,根本没想着回头客。 图新鲜,图不起,还是踏踏实实地吃好这每一顿饭才是正事。 泡面,自从上了初中以后就很少吃了。 毕竟奶奶也开始觉得吃多了对我们身体不好,所以常常带我们下馆子,吃炒菜,茭白肉丝,笋干肉丝,番茄鸡蛋汤,还有香喷喷热乎乎刚出锅的大白米饭,这总是有营养的一顿饭。 妈妈要是能烧我们爱吃的,我们也不会总是多花奶奶的钱下馆子了。 不爱吃芹菜,她偏要烧芹菜,又老又硬还塞牙,不吃又说我们挑食,但凡她烧个青菜白菜我们都爱吃,让她天天烧青菜白菜,她说会吃腻,那再加点肉丝不就行了,到底谁挑食啊? 实在不行,天天吃泡面也可以。 省得他们做饭了。 买泡面的钱给我们,我们可以自己去买想吃的,傻子才天天吃泡面,馒头,包子,馄饨,好吃又便宜的多了去了。 学校里有卖蛋炒饭,4块钱,加个里脊就是五块钱。 我吃过几次,连着好几天都吃,蛋炒饭没什么异味,可以带回教室里吃,每次,都可以用这个借口和小月还有小玲分道扬镳。 吃了几天后,吃厌倒没有吃厌,就是钱包撑不住,只好老老实实吃食堂。 楼下这地方,一天到晚都是吃泡面的人,有些人还会趁着下课来这吃泡面,滚烫的面吃得狼吞虎咽的,也不怕烫着噎着,就怕被老师发现。 简直把老师当傻子一样。 吃了泡面,身上一股泡面味,老师真要追究,靠近闻一闻就知道了。 所以,老师也理解我们,知道食堂饭菜不好吃,他们可以开小灶,我们只能买零食或泡面充饥,只要不带进教室里面,都是被容许的。 可不被容许的,应该是打架斗殴,那种事离我很远。 我路过教学楼下,看了一眼那个正在吃泡面的人,不管他是不是死鱼,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我要好好学习,和妹妹念同一所高中,要是能同一个班就更好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外婆又来了 当我满怀希望的时候,总会有意外发生,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 我高估了自己。 “轩文,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眼熟啊。”小月反应迟钝地问我。 我没有再回头去看。 小玲笑着问:“是谁啊,是你以前的男朋友啊?” 小月很认真地回答了:“不是。” 她红着脸没再来问我,我也就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回到教室,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我们在小店买东西耽误了一点时间,同学都已经各归各位,在自己的位子上吃东西聊天了。 万一老师来了,也能马上变乖。 可冬阳的位子还空着。 最后面的差生在和人窃窃私语,声音太低了,什么也没听到,可心里好难受,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心烦的事一定会来的。 习惯了。 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能多见识一下世间丑态也不错,增长一下见识,方便吃一堑长一智,这么想,甚至有些期待。 大概和早死早超生是一个道理。 死后的世界迟早要经历,有的人不过是提早去探了探路,然后再也没回来。 他们探到的路没法说给我们听,我们也没法让他们知道活着的乐趣。 为了一些放不下的东西吧。 我怕打针,但每次体检,我最想去完成的项目就是打针,只要打完针了,就能浑身轻松。 接下来的项目都是走流程而已,早点走完早点去吃饭,这么一想,心情都变好了,或许从一开始就能放下心中的恐惧,那体检也不足为惧。 可我还是怕打针,哪怕我敢第一个走上前打针,但我还是怕,这是与生俱来改变不了的事实,我想,我还是想拥有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我希望有人对我说,我可以害怕,而不是一定要坚强。 如果他也要我别害怕,那我希望他能在后面加一句,我在。 那我不会再是孤身一人,我就能拥有变得和他一样坚强的勇气了吧。 明明我有妹妹,却常常这般憧憬,毕竟妹妹也是一个看似坚强,打针不怕疼,喝药不怕苦的人罢了。 她也会疼,也会怕苦。 我和她真的不能一直在一起吗? 一片嘈杂的说话声中,终于响起了上课的铃声。 往常会提早进教室的班主任如今不见踪影,这是很少会发生的事情,一般都是我们惹班主任生气了才会迟来一会。 我看着门口,看不到人,就看回来,看着自己的书。 书打开着,继续当着摆设。 过了一会才传来脚步声。 先进来的人是冬阳,他挨了教训还是像个没事人一样,潇洒不羁地走进来,走上讲台,再走下来回到他自己的位子上。 差生起哄道:“冬哥真帅。” 他没有去理会,但不代表他的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显然,有人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热闹的王森林起身去问差生,差生故弄玄虚没有说。 大家迷惑不解的时候,班主任沉着脸进来了,一进来就拿王森林开刀,再借此教训班上那些不爱学习整天爱吵闹的学生。 说了半天才说到冬阳的身上,他和别班男生打架了。 班上很多同学都不相信。 那么一个乐观开朗的男生究竟会为了什么而和人打架? 联想之前的事情,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为了别班女生。 虽然班主任给出了答案,是和别班男生起了争执,一言不合就动起了手,但越是如此轻易就给了我们答案,往往事情的真相并不会这么简单。 冬阳完全没有听进去,还是一副我行我素的样子,眼睛自始至终没有抬起来,脸上却带着笑意。 老师照常叮嘱没有下次。 他似乎不屑一顾。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一点也不阳光,反而有些落魄,似乎有委屈,却不愿直说。 课还是继续要上。 下了课,大家围在冬阳身边询问原因,他笑着和大家说:“没什么,就是看不惯那个人和他打了一架。” 到底是为什么呢? 他越是不肯说,大家越是好奇。 我也曾幻想过有男生,会为了我不顾一切,但这个男生如果是我喜欢的,那我会希望看到他为了替我出气而遍体鳞伤的模样吗? 爱是相互的。 如果我真正喜欢他,爱他,那我就不会希望他是个意气用事的毛头小子,他应该足够的沉稳,理智。 班上似乎没有这样的男生。 今天是周五,会提早放学,铃声一响,老师一说可以走我就火急火燎地下楼去找妹妹,只要我快一点走出教室门,那我就能和她一起回家了。 可惜。 妹妹这边还没有下课。 我只能等在外面,默默听着身边的楼梯不断传来的脚步声,隐藏在其中的还有两个人的说话声,是冬阳和菲儿。 菲儿似乎在教训冬阳:“男子汉大丈夫就是应该要大气一点,你这样,她也不会喜欢你的。” 他们下楼了,一露头,我就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专心等着妹妹放学。 冬阳反驳道:“你不知道他……” 这个他,是男的他,还是女的她,我听不出来,只明白这话里有怨,有恨。 停顿了一会,菲儿叹气道:“别人做得再过分,你也不能先动手打人,都是一个走廊的班级,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以后遇到了多尴尬,打人的男人最差劲了。” 当父亲的,轻易打孩子简直是差劲中的差劲。 我理解菲儿说的。 冬阳也开始认真反省。 后面他们再说什么,也就听不清了,妹妹出来了。 我们结伴回家,路上买个小零食,边吃边聊,共同谋划如果度过这个愉快的周末。 我有心事没有说。 妹妹同样也是如此吧,但我们都很默契地没有去过多询问,就像我们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存钱罐,存着我们各自的宝贝。 我们会一起畅谈人生,一起商量拿着存钱罐里的钱买些什么吃的,这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日子很简单,而且一点也不枯燥,充满了乐趣。 只是,如此简单的生活也能被一件突发的小事给搅乱。 外婆来的时候,我和妹妹完全没有准备,一放学,外婆已经在老爸店里喊我们两个的名字了。 “还愣着干什么?喊外婆啊。” 真好。 我们喊了,又说我们没喊。 真是好啊。 以前有事还要假装和我们商量一下,这下,连商量都不和我们商量了,外婆又要来干什么? 我把怒气迁怒到了外婆身上。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乡下烦心事 外婆说是好久没见我们了,除了过年的那一次,都已经过了大半年了,趁着家里没什么事就过来一趟。 老妈热情洋溢,比做生意都起劲。 吃完饭,她们聊她们的,我和妹妹聊我们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想听 房子就那么点大,不想听她们说的还是会听到。 外婆就是过来诉苦的。 自从外公走后,她就消瘦了不少,原本就瘦弱的身板如今更是骨瘦如柴,干瘪瘪的手,还有干瘪瘪的脸,看着像是一个活生生的死人。 这么说是夸张无礼了,不过,事实的确如此。 外婆还有一个姐姐,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村人。 比外婆还要黑,还要瘦。 不过,比外婆要乐观,见人都是笑呵呵的,印象中,牙没剩几个了,和奶奶一样不愿意去装假牙,笑起来就能看到剩下的牙也都是布满黄斑的样子,依旧坚挺着。 我们喊她大外婆。 她的孙子就是我们要喊亮亮哥哥的那个人,从小就是独生子女,又是男孩子,所以备受宠爱。 如果他和别人发生了争吵,甚至动起了手脚,那么回到家,亮亮妈一定会询问是谁敢欺负他们家的儿子。 事情的起因还没弄清楚,亮亮妈就会断定受了伤回来的儿子是被欺负了。 殊不知,别人伤得更重。 “打得好。” 听完了儿子的一面之辞,亮亮妈总是会变得激动起来,而且听不进劝,就算是婆婆看不惯媳妇的纵容稍微插上几句话都会被大吼大叫。 亮亮妈说她这个做奶奶的不疼亲孙子,反倒去心疼别人。 这怎么可能? 哪有亲奶奶不疼亲孙子的。 大外婆有苦难言,解释了也没办法让亮亮妈妈听进去,只能靠一次又一次地资助亮亮,让他拿着钱买点好吃的,不要整天找人打架。 亮亮嘻嘻笑笑地收下了钱,但惹是生非的事还是没少干。 又是一次带伤回家。 亮亮妈数落起大外婆,说都是她给亮亮零花钱,害得亮亮放了学也不赶紧回家,只知道在外面玩才会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盯上的。 这给钱,难道还给错了? 大外婆一个人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外婆去时,她总是这样一个人晒着太阳。 姐妹之间互相寒暄一番后,外婆替大外婆打抱不平起来,说要去找亮亮妈妈好好谈谈,让她不要这么对待婆婆。 大外婆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劝说外婆不要去,就算说了,儿媳妇也是不会听的,面上答应了,等人一走,反倒会变本加厉,她就是这么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外婆听了更是义愤填膺。 大外婆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她能够对亮亮好就好了。 这一点,不用大外婆说,亮亮妈妈已经做到了。 好到谁都觉得这根本不是好。 该是读高中的年纪了,亮亮不想读书,想辍学回家,大外婆还记得亮亮曾经拿过奖状回家,虽不认识上面的字,但还是断定自己家的孙子只要用心还是可以读好书的。 她劝亮亮继续读下去。 亮亮给大外婆讲了一番大道理,读完书之后还是要出来打工的,不如早点打工,可以给家里减轻负担。 “唉,好吧。”大外婆答应了。 亮亮亲切地喊她奶奶,畅所欲言地说着以后打工赚了钱会给她买什么买什么。 大外婆笑了。 就像当初,看到那张伪造的奖状,她也是笑得如此开心。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不期待 我不关心这些,别人家的事和我们家有什么关系,我只关心外婆什么时候走,虽然刚来,但我已经在盼着她走了。 如果让外婆知道,一定会让她寒心。 那就不说好了。 反正,小孩子都是善变的。 小时候我们还期待去那里,期待的其实是过年,是可以坐在灶头烧火,现在提倡节能环保,灶头也不常用了,去了也没地方玩,还要听大人们各种唠叨,还不如待在家里,安安心心舒舒服服地用着家里的旧物件。 本来,每逢过年去乡下,老妈都会带上新买的毛巾,牙刷,一些住那的时候用,一些留给外婆他们用。 这是妈妈考虑周到。 现在去,我们的毛巾牙刷也要带上,乱七八糟的一大袋东西,回来的时候还要仔细检查有没有漏掉的。 住在别人家就是麻烦。 外婆来时,妈妈已经打过电话叮嘱过,所以外婆带来了换洗的衣物,却忘了带毛巾牙刷这些日常必备品。 还好我们家里有新的。 但那原本是属于我和妹妹的东西。 我们的毛巾都旧了破了一直舍不得换,外婆来这几天就不能凑合用一下老妈的吗?还是说,老妈现在就已经嫌弃外婆了? 我可一点也不嫌弃奶奶。 但我嫌弃妈妈,就像妈妈嫌弃吃我们吃过的东西一样,买的棒冰给她尝,必须是我们没有舔过的,这简单,那就把第一口给她吃,她又磨磨蹭蹭不下嘴,担心我们嫌弃她吃过的地方,我们说了没关系,她偏要挑准地方一口咬断,可每次都是藕断丝连,这下就有关系了。 就算只是吃棒冰,开开心心一起分着吃多好,非要答应我们不留下咬过的地方,可偏偏又要留下痕迹,看着就恶心。 我们也嫌弃吃他们吃剩下的。 最后。 还是吃了。 先把咬过的地方给吃掉,那就再也不会看到了。 不过,以后我们买了棒冰,他们再问我们尝一口,我们都会让他们自己去买,又不贵,大人连一块钱都没有吗?没有,我宁愿给他们一块也不要让他们来尝我的。 小气就小气。 反正他们也不是真的要吃。 只是试探。 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每一次都要求我做到善良还有大方,但他们的这种行为就很不善良。 这不禁让人想到如今的一些视频,故意找几个演员,然后测试路人的善良。 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劝告那些不够善良,没有见义勇为的普通大众吗? 要他们善良一点? 他们,又是凭什么? 凭什么指责看戏的人,遇到看不下去的事就一定要见义勇为? 如果真的要宣扬这种精神,倒不如多发一些他们真正去见义勇为的时刻,不仅仅是那一刻,还要有后续。 施暴者得到惩罚后可能伺机报复,就像我听到的一个故事,一个小女孩,从小就被家里的父母虐待,最后死掉了。 这件事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但这件事也是大家都能预料到的。 她死了。 死后,家里的门窗都被封闭起来,没有人愿意提起这个女孩,想起这个女孩所经历的一切。 那间房子,哪怕是白天也是黑漆漆的。 在这之前。 小女孩一直过得很煎熬,有好心人看不下去报了警。 警察去警告父母,却让他们变本加厉。 可没有人敢带着小女孩离开那个家,她身上的伤加重了,要干的活更多了,过得还不如以前。 既然选择了要帮,那就帮到底,不然,不是帮人,而是害人。 女孩死后。 记者去采访。 村里人说以前经常看到小女孩在半夜里哭着洗衣服,说她很可怜,才只有几岁,小小年纪就已经浑身都是伤。 记者当然会反问村里人想过帮她吗? 想又能如何? 那是别人家的孩子,大家管不了,也许死了也是解脱,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天下竟有如此父母。 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扶老奶奶过马路什么的,小学生都已经不会写了,因为实在太假了。 在我看来,这种视频也都很假。 善良的人再一次被利用了。 夸他们善良只会逼着他们一直往善良的方向走下去,可善良,注定会吃亏,幸运不会眷顾每一个善良的人。 近期的新闻中报道着一件引起家长注意的事情,一名中学生偷拿超市的零食被当场抓住,学生低头不说话,家长在一旁怒气冲天,说不要这个孩子了。 电视机外,大人们都在对着这个孩子摇头叹气。 然后,说出相似的话。 这样的孩子,当初就不应该生下来。 可又有谁想过她为何要来偷零食呢?有钱还这么做是有病,显然,这次不是,大人是家庭主妇打扮,学生是学生打扮,就是一户普通的人家。 看家长的反应就知道,平日里肯定对孩子管教严格,不会给零花钱,还动不动说出不要孩子这种伤孩子心的话。 凡是发生什么事,先推卸责任,不要这个孩子,那就都是孩子一个人的错。 既然如此,那就一错再错。 反正都是错的。 孩子只会越来越叛逆。 我觉得她是善良的,至少以前善良过,以后会如何,很难说。 我和妹妹都偷拿过家里的钱,只不过是因为我们胆小,不敢偷拿别人的,不用假钞也是怕被发现会难堪,绝不是因为善良。 我已经开始不喜欢别人夸我了。 尤其是聪明,善良,大方。 这些夸奖,都不过是施加在我身上的枷锁罢了,想要卸下的时候就会面对指责,若是一开始便浑然一清,不光过得自在,偶尔得到夸奖也会真心为自己开心。 我的确是配得上这些夸奖的,因为我也有努力。 这样,不好吗? 成为一个坏孩子,不是孩子期待的,或许只是没办法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孩子,在家长眼里,就是坏孩子。 算了。 不重要。 因为胆小,注定不会成为很坏很坏的孩子,那也就不会让父母很寒心了,我只想碌碌无为地活着。 可我还是期待惊喜。 晚上一群人挤在家里,轮流等着洗澡,妈妈怕热水器的水不够就让外婆第一个去洗。 第二百八十七章 停电了 洗到一半,停电了。 外婆一个人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喊着老妈的名字:“月妹啊,灯怎么没了。” 老妈在房间里整理衣服,听见外婆喊就冲了出来,一下子没了电还没适应过来,毛手毛脚的她撞到了什么东西。 “妈,停电了,你先等一下,我来点蜡烛。”老妈喊着痛,骂骂咧咧地去找蜡烛,哪怕看不见光亮,还是能准确找到我们两个的位置,见我们坐在我们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马上就发脾气道,“还坐着干什么?没电了不知道去看看外婆有没有事?不知道帮我找找蜡烛?” 蜡烛就算了。 这东西根本不是我们放起来的。 一到夏天,这周围的人用空调变得频繁起来,那就要担心会不会突然断电,有时是断一会就好了,有时一断就是一整天。 可现在,明明离炎热的夏天过去那么久了。 还是躲不过。 家里有着从棋牌室关掉后就带回家的发电机,要人去手动拉几下,然后就会运作起来,只是声音大得很。 往常棋牌室那边停电了,生意还得照做就会把发电机搬到外面去发电,这种活都是由几个大男人去做的。 有的也是图个新鲜,还没见过发电机怎么发电的,主动去帮忙看个清楚。 我去卫生间提醒外婆把窗户打开一点,外面的光透进来一点就还看得见,还能继续洗,一点也不用害怕,只用提防从窗边摔下去。 清晰的水声一直在耳边回荡,外婆想起还没关水龙头,急忙关掉之后去问老妈要不要帮忙。 就她这样,能帮什么忙? 老妈还在气头上,难得亲妈过来一趟就遇上这样的事,明明刚才都让老爸不要去打麻将了,他还偏要去,如今遇到这样的事只能靠她来解决。 “妈,你先扶着东西站一会,我马上就过来了。” 蜡烛在抽屉里,老妈自己放的,可她自己不也会有找不到的时候吗?还要我和妹妹来提醒她。 提醒了,她又要怪我们提醒得晚了。 那家里有发电机的事就早点说出来吧,外婆是快要洗好了,就算停电了,也可以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休息了。 可我们还没洗呢,没有电,感觉整个房间又闷又难受,老妈让我们开窗户,我们才不傻,房里点了蜡烛,还把窗开了,这不是明摆着让那些小飞虫快点来找我们吗? 能用发电机就好了。 吵点就吵点。 大不了等我们都洗完再关掉,老爸回来让他自己想办法。 只是停电,没有停水,哪怕想偷懒不洗澡,老妈还是会逼着老爸去洗的。 又不是大冬天,必须天天洗澡。 以前老妈是这么说的,现在停电了,老妈又劝我们两个赶紧用面盆装水随便洗洗,因为家里的蜡烛只有一小截了。 “发电机我又用不来,在棋牌室的时候都是你们老爸弄的,等会弄坏了就不好了。”老妈的担心是多余的。 “放着不用,迟早也要坏掉。”我们两个唱起反调。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失而复得 老妈试了试,机器刚开就有嘈杂的声响,外婆吓得忙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过去和外婆解释。 没过一会,房间突然亮了,老妈笑着进来说:“行了。” 还真是神奇啊。 不试不知道,一试居然这么快就能让发电机运作起来。 我和妹妹不得不好好夸赞妈妈几句。 “妈,你真厉害。” 比那些男人聚在一起,捣鼓个半天才让这机器动起来厉害多了。 妈妈听了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说是随便拉了几下,运气好,催我们赶紧拿换洗的衣服出来,等外婆洗好了赶紧去洗。 我们望着失而复得的光亮,难掩心中的喜悦,明明拥有的时候不觉得珍稀,可消失之后再次拥有,却好像如愿以偿得到了唯一想要的东西。 只是,不是每一次都会如此。 外婆在我们这住了几天后就回家了,不知道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大概要一直到过年的时候。 可另外的人呢? 冬阳转学后,我心里一直很失落,对很多事情提不起精神来,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也许,我是有点喜欢他的。 我希望初中的生活能够快点结束。 因为除了菲儿,似乎没有让我留恋这个班级的地方。 座位又一次进行了调整。 为了不让冬阳这样的事再次发生,老师决定将一些好学生放在一起坐,让一些不爱学习的坐在一起自生自灭,可以不认真听讲但不能吵到别的好同学。 毕竟要初三了,即将迎来重要的中考。 第二百八十九章 错过就是错过 小玲有手机,还有冬阳的qq号,冬阳转走之后,班上有同学询问冬阳的联系方式,小玲就在我的身边,看了眼手机,很快把qq号报了出来。 我记下了,在心里很快读了一遍。 我怕我会忘记,想要拿笔记下来,可又笑自己,光是记下来又有什么用?记一辈子吗? 放学后,我会去加这个qq号吗? 十有八九不会。 因为,不敢。 就算鼓起勇气加了,又该说些什么? 我坐在位子上,看着同学们一个个舍不得冬阳离开班级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一点好笑,笑他们也笑自己。 以前没有好好和他说上几句话。 其实,除了学校,在大街上,我也遇见过他一次。 依旧是什么也没说。 那次是我和妹妹一起在小学附近散步,顺便买些零食吃,一路上笑得很开心,回家的路上,看到了他和他的妈妈。 因为有妹妹在身边,我可以放心大胆地看着他,很少有人认得出我和妹妹,虽然我觉得我们两个很好辨认,就像菲儿说的一样,一个胖些,一些瘦些,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他的妈妈就在他的旁边,经过我们的身边时,也许怕被询问,他的眼睛是看着地上的,而我光明正大的偷看,也仅限于在远处,走近了就睁着眼睛看向远处。 等他们走远了。 我才敢回头再看一眼,确认一遍后告诉妹妹,刚才走过的那个人是和我一个班的。 他凑巧也在往后看,他身边的妈妈就开口问他在看什么。 “没什么。” 他的神色不像在学校里那么自然。 可还是充满了朝气。 我也没在看什么,就是看到了让自己感到开心的人就迫不及待想要说出来,我问妹妹觉得他好不好看。 我说,当初老师开玩笑说要让我们班最帅的男生站起来回答问题,大家都起哄说是小杰,但我觉得他才是最帅的。 妹妹回头去看,已经看不到正面了,回头道:“你不早说,我刚才都没看清楚。” “下一次,你放学后来我教室找我,你就能看到了。”我希望的是妹妹能来等我一回。 每次都是我听到下课铃响,就急匆匆地跑下楼去找她,偶尔也希望她能上楼来等我一次。 这样,我就可以慢悠悠地整理起书包,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下走向妹妹的身边。 只是,妹妹不喜欢被那么多人盯着,再一次拒绝掉了。 “不要,就是不要。” “为什么?” “我们老师总是拖堂,你们老师不是每次最后一节课都会按时放的吗?” 这倒是,有时候卷子没讲完,留了一题就索性留着下节课讲,这是老师知道我们的心思早就不在题目上了,讲了也白讲,话虽如此,可同样的题目,差不多的题目,老师还是讲了一遍又一遍。 就像当初通知大家可以领贫困生补助的时候,一堆没有礼貌的男生在那无缘无故笑出声。 第一次问,有谁需要可以去办公室找老师询问,一个人也没去。 老师有班上学生的各种资料,假期中还家访过几户人家,对学生们的家庭情况也大概有所了解,知道现在这个年纪正是好面子的时候,明明需要这份补助也不会直说。 几天后。 再一次提起这件事。 “你们都不要那就是浪费了,每个班都有名额的,我这里有表格,下了课感兴趣的可以过来拿,填了之后,我帮你们交上去,万一过了每个学期每个月都能拿到补助,不要白不要,要是你们都不要,那我就送给别的班了。” 这么一说,大家都心动了,说是说贫困生补助,原来不是家里穷才能拿到的。 “还要看成绩的,你们这些成绩垫底的就不要来了,交了上去也不会通过的。”老师使出了激将法。 这让那些吵闹的差生一下课就去找老师要表格,非要试一试看能不能拿到。 我想了想,我们家有我和妹妹,开销是别人家的两倍,平日里吃的也比不过别人家的独生子女,算是穷人家,而且要看成绩的话,我应该没问题,我也想去拿张表格试一试。 下了课,大家都去办公室看热闹了。 我跟着去了。 菲儿看到我过去,讶异地问我:“轩文,你怎么也来了?” 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一点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多亏了妈妈,我的衣服都是过得去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觉得自己有点不识好歹了。 明明过得很好,却还要惦记着这种贫困生才能拿到的补助。 “我跟过来看看。”我变得心虚起来。 菲儿道:“有什么好看的。”看向别处埋怨起来,“一群凑热闹的人,你们想拿也拿不到,你们有贫困家庭证明吗?要有那个本子才行。” 别人问菲儿有没有。 菲儿直接掏出来,说早就准备好了。 她一点也不担心别人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就像她从不隐瞒她家里的爸爸,还有妈妈对她做的那些事。 她说,她以后不会赡养他们的,因为上学的钱也不是他们出的。 看热闹的人都退了出去,我跟着出去,看到冬阳也留了下来,在和菲儿说着话,他的手中没有东西,有人在喊他别看热闹快点出来。 他抬起头,看过来,愣了一下,露出笑道:“我家里一个舅舅有,我问下老师看行不行。” 菲儿问:“你舅舅怎么了?” 冬阳看回去继续说:“他的腿摔伤了,一直瘫痪在床,没办法出去工作。” “噢。” 原来,是这样吗? 为什么我觉得他也心虚了,是在撒谎呢? 很快又到了领贫困生补助的时候。 这回,只有菲儿一个人从老师办公室出来,记得上一次是她和冬阳一起出来的,我路过正好看到。 冬阳低着头在和菲儿说着话,菲儿似乎看到了我也没有和我打招呼。 我也装作没有看到他们去了别处。 擦肩而过后,继续做着,自以为是的傻事。 他的沉默不语,是因为见到了喜欢的人而不敢开口,还是因为别的,如我一般的自卑。 换座位后。 我和小明成了新的同桌。 课间。 不知何时起,将用过的单面胶滚成一个球的习惯再次风靡起来,他们是看到有人这么做觉得好玩才特意买了单面胶滚成球,用都没有用就这么做,上面没有粘着连同错字一起撕下来的纸,想要滚成一颗大球需要耗费更多的单面胶。 但这对于他们来说,不是问题。 毕竟,单面胶很便宜。 可是,有些东西就算花钱也买不到,要是坏了就是一辈子的事。 小学时,我就害怕有人玩弹弓,皮筋,牙签这些东西,万一伤到眼睛,有钱也不一定能治好。 能治,也不一定能恢复如初。 那么皮干什么,纯粹是欠抽,抽了还这么皮,那就是抽得不够用力,或是没有让他自己也尝尝这种被无故波及到的滋味。 我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写作业,厌烦极了身旁吵闹的声音,但只要他们不来惹我,我也不会出声去制止。 我只想,独善其身。 他们爱玩就玩吧,如果能和妹妹在一个班,或许我也会一下课就围着妹妹转,只要别碰到我的桌子。 偏偏,他们这么喜欢围着我身边这个好学生小明。 他的作业才刚写,就有人过来要借。 又是这个胖子差生。 几次三番地来借作业,抄完了都不记得及时还,还总喜欢把书弄皱弄破,要我是小明,早就不愿意借了,可是,可能男生没那么斤斤计较,又或是别的原因,小明还是愿意借作业给他们抄。 差生等得无聊,在一旁玩起了他刚做好的球,丢在课桌上能发出咚咚的声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但我还能忍,小明出声说他的不是,让他想抄作业就去别的地方玩,他走开了,可没一会就把球扔了过来,砸到了我眼镜边贴近眼睛的地方。 眼角有些痛,眼睛一下子无法睁开,有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该死。 我好想发脾气捡起这个球,照着这个差生的脑袋就砸下去。 可我赔不起。 我家里只有一百块,为了赔学校里的桌子而准备的,我的课桌不是我的,而是这个差生的,被他弄坏后就趁早上换了去,每次我换了回来,他总会偷偷换回去。 当初笑话需要领贫困生补助的时候,他不是带头的那个吗? 怎么,连一百块也赔不起? 一个班,有三个补助的名额。 我只知道有菲儿和冬阳,另外一个人一直不知道,老师也从未提起过。 如果真是他,那他还真是讨厌透顶。 我用着坏掉的桌子,每天都提心吊胆要赔钱,又想着老师来问我桌子的事,我就可以赶快把实情说出。 可惜,老师说弄坏了桌子要赔钱也只是吓唬吓唬班上不听话的同学。 虽然学期末真的有人来检查桌椅的使用情况,但有一些小剐小蹭都说没事,不用赔钱,等开学了就送新的过来。 可现在离学期末还有一段时间。 我一直焦虑不安。 偏偏又遇上这样的事。 我真的要生气了。 球滚在了桌上,我睁开眼想要动手去拿的那一刻,有人已经抢先拿走了。 差生在一旁低声道:“明哥,还给我。” 小明拿在手里没有给,我趴在桌上没有抬起头也没有伤心难过地去哭,眼角边的这滴泪是被打出来的,而我只想笑。 他知道他做错事了,所以他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得心虚,可他就是不肯先道歉。 这个时候,我期待一个英雄的出现。 但帮着我的永远是女生。 小明没有说一句话,好像在生气,等差生走到他跟前再次讨要的时候,他给了出去。 菲儿看不下去,过来帮我说话,询问我是否有事。 而差生只会弯着腰,把头凑过来,从下往上地观察我到底有没有哭,看我没在哭就和菲儿说:“她没哭。” “没哭就没事了?”菲儿大声呵斥着。 我的心里一下子舒服多了。 菲儿过来问我有没有事。 我还说不出话,擦干净眼角边的一点点泪水,摇了摇头。 如果…… 没有什么如果。 第二百九十章 考砸就考砸吗? 我会一个人。 撑过。 初中这段无聊的日子。 自从被无辜波及后,差生们似乎有所收敛,不会在我的身边吵吵闹闹,更别说是拿东西丢来丢去,因为我不说,也会有人拿出先前的事来警告他们老实一点。 不过,我一点也不感激这些人。 我被砸到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在看戏,现在是拿我的事说说笑笑罢了。 说吧,笑吧。 我不在意。 因为,就算是学习成绩,这种,在父母眼里天大的事情,在我眼里,也不是那么重要。 反正还有一年呢。 即便是再优秀的人,能一直拿满分吗?难得的失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会让我明白,失败也并没有那么可怕,不是一定要去靠捡垃圾,搬砖头养活自己的。 还可以养猪,要饭,等等。 我听过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商人很有钱,但有一天,他的公司突然遇到危机,经营不下去,只能倒闭,欠了底下员工一大笔钱,等他靠着他的经商头脑再次赚回一点钱时,他首先想的不是还给员工钱财,而是拿着钱去东山再起,这被称为聪明人的做法,因为还完了钱,他自己也就没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时机不等人,赚钱的机会转瞬即逝。 或许这个商人成功了,才会有这个故事流传出来,以此证明他的魄力和才能。 可我看到的,只有自私两个字。 危机之下,那些拿不到工资的员工又该如何度日?商人度过了危机会给这些员工补偿吗? 补偿了,就能抹去先前的拖欠工资吗? 亡羊补牢只是为了不再丢羊。 丢掉的羊可能已经进了狼的肚子里。 我讨厌成为自私的人,但我觉得学习成绩这种事就是我一个人的事。 好,还是坏,能不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能不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都是我一个人的事。 我想的,是找一份我喜欢的工作,哪怕钱不够多,只要身边的人不像初中同学这般让我讨厌,我就能开心地做着我喜欢的事。 我不喜欢那种赚大钱的工作,什么上市公司的高管之类的,一定很累,况且,凭我的智商和情商,这一辈子再怎么努力也当不上,也就不用痴心妄想了。 妈妈早就看透一切,不奢望这点了,只希望我和妹妹能在假期时间出去兼职,就像别人家的小孩一样懂事。 他们会懂事地出去兼职,再用兼职赚来的钱买他们想要的东西,包包,衣服,或者是化妆品,手机…… 重要的是,买东西给父母,或是直接把赚来的钱交给他们。 想得美。 我想过去打暑假工,寒假工,赚来的钱买一个手机,辛苦点也值得,但爸爸妈妈还对我们提了要求,打工赚回来的钱不能用来买手机这种影响学习的东西。 敢买回来,买一个丢一个。 哦。 那就没有别的要买的了。 我知道他们说得出,也做得到,想要画画,不让画,画好的珍藏起来的东西也会被找出来,问都不问一声就丢掉,完全不尊重我们的意见。 虽然那些画,但凡是个会画画的都能画得比我们好,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的画有着和别人不同的一种好,只有在过去的某段时日里,我才能如此热衷于画画这件事,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无法自拔的感觉,不会再有全身心投入到一件我真正喜欢的事,从而获得喜悦的感觉。 我和妹妹将仅存的画藏在收纳箱的最底端,迟迟没有再去翻找出来。 高中搬家之后,连同收纳箱一起进了车库,被堆放在一个角落生灰,时至今日,那些东西还在。 而我已经忘了,当初留在那箱子里的画究竟是画了些什么? 我最初喜欢的东西,又到底是什么? 他们总念叨着别人家的孩子。 我听厌了,明明我也很努力很优秀了,我不想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考砸这件事,一点也不出乎意料,甚至是我一手操控的一般,看着发成绩单时,老师凝重的神情,同学们惋惜的神情,我感到无比的释然。 一考完,我就知道自己考砸了。 可我一点也不焦虑,待在差班的好处就是,即便考砸了,在整个年级里都排到了中间靠后的排名,本该无缘任何奖状,却还是拿到了一个班仅有四五人才能拿到的优秀学生的奖状。 等同于小学时的三好学生。 老师还特地和全班同学解释,我平时的成绩一向排在前面,所以这回虽然有些同学在期末突飞猛进,值得鼓励,但还是要把这个奖状发给我,问大家有没有意见,同学们当然没有,也不敢有。 但我知道她肯定会有失落。 一直勤勤恳恳排在十来名,终于在期末考了一次第五的同学无缘这次的优秀学生。 私底下老师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有事一定要告诉老师。 我点了点头,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算了。 “下次我会努力的。” 我小声地说了一句客套话。 老师听了,反而觉得我是受了委屈还在强做镇定:“你也知道,你这次没有努力?怎么平时考得好好的,以前期末考试也考得比平时都要好,怎么这回和平时差这么多,有事一定要和老师说。” “嗯。” 我辜负了老师的期待。 还有,爸爸妈妈的期待,以及,我对我自己的期待。 甚至,践踏了另外一个人的努力。 这一刻,我发誓以后都不会这样,拿到了不属于我的荣耀,我感到无地自容,就像是被施舍的感觉。 全校喇叭通告的时候,我更是心虚地不敢抬头看一眼。 补课期间,中队长问了我的成绩,得知我排名靠后还拿了奖状,笑着说恭喜,说我们班的老师真好,不像他们班,优秀的学生实在太多了,只能一次定胜负,那就是只按期末成绩来发奖状,他们的班长正好没轮上,补课期间见人就抱怨:“我们班就第一名和第二名分数差得多一点,这第三名和第二名就差0.5分。” “你又不是第三名。”同班的人数落他道。 “我第六啊,比第五少0.5分,平时他都排倒数的,优秀学生怎么也轮不上他,这次都不知道是不是作弊。” 怀疑同学的话让人听了就不舒服。 “老师不是说了按期末成绩给吗?你自己考不过别人,能怪谁?” “谁让我们班名额这么少,别的班里考那么差的人都有,要我说,真想公平,就应该按全年级的名次发奖状。” 我在一旁听得不自在,这说的简直就是我了。 中队长去喊他们班的班长:“别抱怨了,下次考好点,考个第一不就行了。” 班长老实下来:“第一哪有那么容易。” 要不然,第二名也不会和第一差那么多分了。 十分。 在排名靠后的人眼里,几个选择题的事,但在排名靠前的人眼里,那是无数个需要注意的细节才能拿到的分数,稍有不慎,都会失去这点分数。 而有的人,就是每次都能把握住这些细节。 拿到第一名的人,确实厉害啊。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又是新的一年,吃3块钱锅贴 我们班的第一还是小红。 她的成绩向来稳定,难得会是第二,我准备向她看齐。 老妈的服装店已经转让出去,简单装修一番后,开了一家理发店,不是本地人,是专门过来这边打工的,打了几年工发现还是自己当老板好,哪怕少赚一点。 理发店新开,价格比周围的老店都要便宜,生意很好。 我们成了常客。 老爸的那个建忠朋友出现了一段时间又变得杳无音信了。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原来的钱和新借的钱都打了水漂,连个水花都看不到。 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每当老妈问起,老爸都支支吾吾含糊其辞,说会想办法把钱找回来的,可他整天除了待在店里就是棋牌室。 对了,还有彩票店。 要是中了大奖,建忠那点钱不算什么。 老爸没说,但他的应付老妈的那副嘴脸就是这么想的。 爷爷那边,老爸也根本没想办法,买房子的事只能一拖再拖。 “再拖下去,这辈子都买不起房子了。”老妈再一次追问无果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只有靠大发雷霆来发泄,一边算着她从朋友那借来的钱,一边看着老爸拉不下脸带回来的几百块,问他,“你到底想不想买房子?不想买就算了。” 老爸沉默了一会,还算有志气的说:“房子肯定要买的。” “既然要买,你就想办法找你的那些老同学借点。”老妈自从外婆过来一趟后,对于房子的事怨念更深了,“本来我以为辛辛苦苦读了书进了城可以有好日子,现在呢,乡下都人人住别墅了,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 我和妹妹都在偷听。 “我弟弟在厂里上班上得好好的,非要不去上了,要是我爸还在,他敢这样?腿都要给他打断。”老妈说着又要哭,“我妈一个人又要下地干活,又要给他们烧饭洗衣服,我这个做女儿的不难受吗?” 老爸依旧不会安慰人,只会说:“好了好了。”轻声细语的话,在此刻显得如此柔弱无力。 老妈想到娘舅就会想到老爸的未来,害怕有一天老爸也会变得没有一点上进心,看到老爸还知道要为了两个孩子买房不想继续伤心下去,最后看他一眼,劝道:“你别像他一样就行。” “嗯。”老爸答应了。 答应得好好的,结果钱的事,还是老妈解决的,老爸认识的人没一个靠谱的,不提钱就是好朋友,一提到钱除非是请客吃饭,不然,面上笑嘻嘻,心里…… 奶奶无奈不能帮我们,当着老妈的面说她的退休金都用来照顾我们了,没有多的,以前一个月的退休金不够花还要去借别人的,现在涨了点退休金,我们两个又省,钱够用了。 哪怕没有积蓄,奶奶还是象征性地拿出了一千块钱给老爸,私下里和我们两个解释:“你们这个爷爷太扣了,一分钱不肯拿出来,我再不拿点出来,你们妈妈会不开心的,这个月要委屈你们了。” 我们摇头,不委屈。 只要奶奶不受妈妈的委屈就行,一千块没了,这个月不去下馆子,不去超市,不买零食也差不多够花,至于早饭,我们也可以自己买。 奶奶怕我们为了省钱不买会饿着,说什么不同意,一定要买早饭给我们带来。 便宜又好吃,还不用特意绕远路去买的早饭,楼下这条街上就有,锅贴,老夫妻俩开的,肉馅都是每天一大早手工剁出来的,玻璃门敞开,一进门的地方就放着一张包锅贴的台面,上面都是面粉的痕迹。 店里面只有四张桌子,最靠里的那张还摆了一堆杂物,最多坐一个人。 大家赶时间的都会选择打包带走。 刚出锅的锅贴滚烫无比,隔着袋子拿手碰一下就得缩回来,稍微薄一点的袋子根本经不住这炙热的考验。 他们用的是保鲜袋。 我们家也有,知道价格不菲,再加上原先的锅贴价格是1块钱4个,肉又都是真材实料,抛开偶尔会吃到猪毛,简直是超值。 醋和辣又都是免费的,一次性筷子再便宜也要用钱买回来的,他们这样都不知道能不能赚钱。 所以。 这次去买已经变成1块钱3个了。 奶奶给我们买了两块钱一个人的,和往常一样,装在她自己带去的搪瓷碗里,外面用一件不穿的棉袄包着,等我们起床洗漱完毕,锅贴还是热的。 搪瓷碗盖上沾满了水蒸气,奶奶急着拿走怕我们烫到,在我们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开始抱怨涨价的事。 我们觉得还好,毕竟人家也有儿子要养,虽然人家的儿子有出息,不用他们出钱买房子,但他们还是用赚来的钱给儿子买了房子。 奶奶最喜欢找人闲聊,这都是她从老夫妻俩口中听来的。 老头话少,包锅贴烧锅贴都拿手,见到奶奶和我们都会打招呼,而那老太太的脾气就不怎么好,比奶奶差多了,总是一副爱买不买神情,买就端着锅贴进去吃,不买就赶紧滚别问东问西耽误别人买锅贴。 确实,他们的东西既便宜又好吃。 不缺回头客。 刚出锅的锅贴一会就卖完了,晚了又得等下一锅。 锅贴的底烧得恰到好处,焦焦的,泛点黄,不像有的店,为了能在早高峰多卖掉点就加大火力,一锅的锅贴有半锅都是黑底,不好吃还对身体不好。 锅贴是饺子形状,上面的皮偏厚,吃起来有嚼劲,里面的肉有汁水,一口咬下去还有点粘嘴巴,但特别好吃,尤其是配上他们家的陈醋,一次吃十几个都可以。 但吃顿早饭不该那么奢侈。 现在涨价了,吃6个实在是有点意犹未尽,为了能省钱买房子,我们还可以再少吃一点。 我剩了1个,妹妹剩了2个,留给还没吃早饭的奶奶。 就像以前吃8个时,我们也总会吃剩下两三个给奶奶吃。 不然,一忙起来,奶奶又得在中午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泡面了。 奶奶知道我们是故意的,却还要责怪我们吃不下,下回就不要喊她买两块钱的,我们答应了。 可以买1块半一个人的。 只是在买的时候,让老太太不高兴了。 原先1块钱4个,1块半可以买6个,但现在1块钱3个,怎么买1块半? 在我们之前正好有个人在买,也是买的1块半,老头说了涨价的事,然后多给了他一个,老太太已经有所不满了,质问那个大人就买这么点吃得饱吗? 那个大人说是给孩子买的,老太太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轮到我们,又要买1块半的。 她就直接站出来说不能买1块半的。 老头在拿保鲜袋给我们装锅贴,小声劝说老太太没关系的,第一袋装了5只,递给我们,要装第二袋的时候,奶奶开口说:“这袋装4只,一共9只,3块钱对不对?” 我们不占便宜。 但老太太还是觉得这样做生意不行:“就买3块钱,还用了两张袋子。” “那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双胞胎呢。”奶奶据理力争之后开始解释,“今天忘了带碗,不然也不会用你们的袋子。” “我们这是好的袋子。”老太太动手拿了一张保鲜袋出来让奶奶看。 奶奶见过,被人看轻后笑了笑说:“这是保鲜袋,超市里有卖,我又不是没用过,拿袋子装热的东西就是不行,还是用碗好,今天是我们两个双双子非要打包带去学校吃,不然我肯定要装在碗里吃的。” “她们带去吃,你可以坐着吃啊。”老太太不满的还有奶奶对我们两个的关心,觉得有些过了。 可能是她的儿子最近都没有来看望她。 亏她对儿子这么好,都买了房子。 奶奶知道这种辛酸,站着看了看我们,什么也没有说,我们劝说奶奶留下,坐下来好好吃一顿锅贴,奶奶让我们路上小心后又要了3块钱的锅贴,特意加了一句。 “我不用打包,我要装碗里吃的。” 老太太继续去忙她的活:“你坐这里吃肯定给你装碗里,难不成还浪费我们一个袋子。” “是是。”奶奶端着热气腾腾的锅贴进门去,看到门边蹲着的橘猫,想起了家里也有过猫,感慨地说起有关猫的事。 而我,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我吃到的猪毛,会不会其实是猫毛呢? 第二百九十二章 吃肯德基干什么 心里有了顾虑,饭也不香了。 装在保鲜袋里的锅贴趁热吃了两个,突然吃不下了。 带去了学校,上了两节课,肚子饿得叫起来,望着抽屉里已经冷掉的锅贴,我忽然想到,中饭吃这个,再喝点水,不就能省下一顿午饭钱了吗? 虽说。 食堂的钱是早就交掉的。 不过,大家每次都是象征性吃几口,根本称不上是吃午饭,只是为了不让这钱真的白交,如果大家都不去吃,收了钱的食堂还用做饭吗? 做了是浪费。 不做,说得过去吗? 要说午饭,还得零食,面包,辣条一类的,便宜又管饱。 花的都是自己攒下来的钱。 这个,得能省则省。 虽然省下的钱也不会给爸爸妈妈的,但好歹不用被他们说,在家里需要买房子正缺钱的紧要关头还乱花钱。 买吃的,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尤其我这个年纪还算是孩子,一个大一点的孩子。 老爸店里来了客人,我会帮忙招呼,还会帮忙打印复印东西,别人问我的年纪,知道我在上初中,都会夸我懂事。 这种夸奖,我是能接受的,甚至还谎报年龄故意说小了一岁,好让别人觉得我比看上去更能干,毕竟我放弃了出去玩的时间在这帮忙是事实,可另一个事实就是没有钱才不出去玩的。 难得从店里出去,是看上了肯德基的下午茶。 前所未有的优惠。 有9块钱和12块钱两种,都是可以选两样东西,平常买一样可能都不止这个价,这简直比买一送一都划算,可以尽情选自己喜欢吃的。 我们爱吃烤翅,还喜欢果汁,刚好这两样都是9块钱里包含的选项,拿着攒下的钱兴冲冲出去买回来,鸡翅又大又嫩,果汁满满一大杯,冰冰凉凉的可好喝了。 “要两份烤翅,两份果汁。”我们是这么和服务员说的。 明明是下午茶时间,他却直接按单价来算钱,18块钱的东西原价要40多块,我们又点着点餐机旁摆放的菜单,指了指上面,说:“我们要这个。” 他看了看,手忙脚乱起来:“你们要这个啊,一共18。” 真是的,不提醒就不会主动算出最实惠的买法。 买了好几次了,还是这样,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改进一下。 隔壁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在买吃的,因为不知道有下午茶套餐,买完才看到,钱已经付了,多付了好几块,和服务员争执不下,明明只是点餐的说法不同,差别就这么大,到底该说是服务员笨,还是顾客不聪明呢? 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可爱斤斤计较了,计算着手里的每一分钱,想着如何用最少的钱买到最想要的东西,光是想想就足以让人满足。 所以。 “下次不会买了。” 我们喝着果汁,看都不看老妈一眼,这次吃得正开心,老妈就过来说我们:“又吃肯德基啊,干什么又乱花钱。” 她瞎吗?看不出来我们吃肯德基的时候很开心吗? 懒得多解释,下次不会再当着她的面买肯德基来吃了。 要是多花钱的那个人是老妈,最后拿不回多付的钱,一定会怪我们:“都是你们要吃肯德基。” 不过,她也不会给我们买。 假如买了,多花钱了,也可能是怪我们不早点提醒有下午茶的这件事。 我们看到了肯定会提醒,钱比什么都重要,道理我们懂,如果她自己没看到,为什么要怪我们没提醒,我们也会有没看到的时候啊。 越想越来气。 老爸打圆场说:“现在有便宜是不是?” 我们不搭话,还是气呼呼地应了声:“嗯。” 老爸继续解释:“这两样东西也只要9块钱。” “9块钱!” 老妈不是没有吃过肯德基,当初一杯十来块的牛奶都能硬着头皮说好喝,如今看我们花9块就买到了鸡翅和果汁,显然有些不相信,“这两样,真的只要9块?” “下午茶活动。”我们简单告诉她。 她自言自语道:“那倒是还算便宜,有机会可以买来尝尝看。”又问我们,“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不懂了吧。 我们把在餐牌上看到的内容都一股脑地炫耀出来:“还有薯条,鸡块,辣翅,土豆泥,可乐……9块的和12块的都是选一样吃的一样喝的,我们选的这个是原价最贵的,还是我们最喜欢吃的。” “是吗。”老妈笑了,“那你们好好吃。” “嗯。” 本以为完了,她又要加一句:“就算便宜,也不能每天都买来吃,你妹妹前天在学校里没有吃饭,问她要不要吃别的也摇头,老师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带回家去休息,原来是把吃饭的钱省下来买了肯德基。” “学校里的饭不好吃。”我和妹妹一致认为,不吃也无所谓。 初一的学弟学妹都会乖乖听话来吃饭,年级越高的班,如果老师不在场监督,你就会发现,一个班去食堂吃饭的人寥寥无几,愿意去吃的正好可以多吃点,不愿意吃的直接去学校小店买面包。 我们省的是面包钱,食堂的饭钱早就被浪费掉了。 又不能不交。 妹妹解释说那天肚子不饿,正好早上剩了两个锅贴就吃掉当午饭了,和老师说了,可老师还是要小题大做。 “什么小题大做,老师是关心你。”老妈永远站在老师那边,不给我们买手机的借口也有一个是关于老师的。 “学校老师让你们带手机吗?让你们带我就给你们买,买一人一个,好不好?” 气话,信不得。 老师当然让带手机了,自从有老师怒摔学生带到学校的手机,不少家长都被请到学校来教育了。 但,也有个别家长是帮着自家孩子的。 “孩子带手机也是为了方便联系,不是上课玩手机,下课看一下也无伤大雅。” “要是老师希望他们下课也不要玩,那就看到了提醒一下,他们再玩,没收就行,这样摔掉也是浪费,治标不治本。” “家长到时候还得浪费钱给孩子买,不是每个家长都是有钱人,孩子没了手机,不跟家长要,去偷钱买更不行了,还是应该对他们宽容一点。” 老师觉得是有点道理的,心疼家长,所以答应了家长的请求,规定学生可以带手机来学校,但绝不能在上课的时候拿出来,不然见一次摔一次。 实际上,不撞老师枪口上,上课时候拿出来玩了,老师也不会气得马上就拿走去摔掉的,被摔手机的极少数同学是屡教不改的那种,我们这个差班都因为老师的话而感动不已,本来不敢带手机来学校的人也敢了。 我看得更是羡慕了。 大家都有,就我没有,小明那样的好学生也带了手机,他还敢在上课的时候偷偷拿出来看,班主任过去,看他是用计算器也就饶过了他。 实际上。 他真的是在用计算器,还吐槽用起来不方便,改天去买个真的计算器,有人说:“计算器不是电脑吗?” “计算机才是。” 教室里吵成一团,一如既往的热闹。 回到三个人的家中,我,妹妹,还有奶奶,突然变得冷清了。 忙完一切,奶奶坐下来休息,为了在等爸爸妈妈回来前不打瞌睡和我们聊起了天。 奶奶一坐下就摇头叹气,说:“今天早上的锅贴不好吃,肉馅是机器搅的了。” “还好啊。”我和妹妹相视一眼,那天妹妹没有吃午饭,我也没有。 奶奶还说起以前和锅贴店的老板讲话,害得他没留意锅子,让锅贴底烧黑了,觉得不好意思就赶紧找借口说家里有事,溜了。 这才是锅贴店老板娘不待见奶奶的原因啊,也许,不待见的只是那些会干扰别人正常工作的行为。 今天,他们就聊得很开心,忙完事坐下来想怎么聊就怎么聊。 我也该要好好学习了。 可我的脑子里,总是会胡思乱想,明明不用担心要赔桌子的事了,存着的钱也可以随意花掉,却总在犹豫,钱花在哪里才会物有所值呢? 我的身上,家里,游戏,又有多少有价值的东西。 我害怕失去钱,失去已经拥有的,就像我稍稍松懈一下,成绩便会一落千丈,生活中的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不会像成绩那样再努力就又能得到。 我必须谨慎,谨慎,再谨慎。 第二百九十三章 我的小本本 我要记下来。 就像当初妈妈打了我一巴掌,记下来后就好受多了。 虽然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所以,这次我一定要把我的本子好好藏起来,任谁,也不能偷看。 本子是全新的,封面和底面都是硬壳,合上后里面的纸不会折角,这点让我很满意。 小学时的课本用不了多久,在翻页处总会折角,爸爸妈妈说是我们不爱惜,但我早就发现,这是书包的锅,书本放进去后根本立不住,全都滑下去了。 初中换了新书包后,就没有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就说明,我的猜想是对的。 我很爱惜崭新的东西。 这个本子是爸爸店里卖剩下的,价格偏贵不好卖,以后都不会再进货了,这最后一本就给了我,当然,为了得到这唯一的一本新本子,我也是付出了代价的,我给了妹妹五块钱,她就同意了。 写的时候,倒不用避讳妹妹和奶奶,妹妹看过一次后便不屑来看,说:“老文,你记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怕我忘了。”我说得很认真。 妹妹笑了:“忘什么也不可能把钱给忘了。” “那我借给你的钱……”我提醒道。 “哎呀,知道了。”妹妹一如既往不放心上,“等我有钱了会还的。” “嗯。”我不是想催她还,而是想让她知道,她欠我10块钱。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哪怕她不还了,是我自己让她不用还我的,我也不能忘记,我借给她过10块钱,这是我对妹妹的好。 我想当一个好人,可却成了妹妹眼里的小气鬼。 好在奶奶看不懂。 不然,不知道奶奶要怎么说我,不干正事就知道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止奶奶,爸爸妈妈也会这么说。 不能。 千万不能让他们看到。 我,有小猪罐子里的钱,书包里小钱包的钱,小猪罐子里的都是整钱,小钱包里的是零钱,一共有多少呢? 十块,二十块,三十块…… 一百五十一,一百五十二…… 想了一遍心中充实了许多,原来我还攒了这么多钱没花,喜悦过后又是无休无止的担忧。 钱忽然变少了,怎么办? 这有先例。 小时候,妈妈偷偷拿走我小猪罐子里的全部积蓄,妹妹好歹还趁拿走前买了顿好吃的,而我省下来的全被拿走。 我不得不防。 可。 其实。 只要钱没有人动,就算我算错了,相差也不会太大,最多也就是十块钱。 或许是我记错了,我的小猪罐子里经常有很多十块的整钱,五十的也喜欢换成五张十块放进去,再用的时候拿一张出来,不用担心拿了五十的出去买东西,一不小心就掉了。 以前我都没有细细数过,只是心中有一个数。 可能是哪一天拿了十块出去,却忘了记在心上便有了这十块的偏差。 以后我不光会做到心里有数,还会真真正正地去数一遍。 每天晚上回到家的日常就是放下书包,打开箱子,拿出里面的小猪罐子数数我所拥有的钱。 一天的烦恼都会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脑海中冒出一个数字,令人心安。 没有再少了。 真好。 “老文,你又在数钱啊。”妹妹总会在旁边问我,嫌弃我这种多余的行为,“数一遍就够了,钱放着又不会少。” 我摇头:“上回就少了十块。” 妹妹突然不说话了。 我看了看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她主动开口说:“是我拿的。” “哦。”反正我也早就不在意那十块钱了,如果妹妹要还给我,那就像是找到了丢失很久的东西,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老文,你还有多少钱啊,我的都用完了,上次和你借了十块,等我有钱了就还给你。”妹妹还是爱吃烧烤,平日里买小零食吃的次数比我多。 每次她要买东西的时候,我都不买,看着她买,她也会分给我吃一点,很多时候是我自己担心牙齿不愿意吃。 这让妹妹很是恼怒。 现在的她变了。 我问她:“你一块钱都没有了?” 她说:“还有几块。” 我从小猪罐子里拿一张十块的给她,和她说:“给你。” 妹妹不肯拿:“再借我十块,欠二十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了。” “不用还二十块,上次的算了,等你有钱了,还我十块就行了。”我一个人有钱也不知道买什么。 妹妹开心地接过后,我也觉得开心。 我们又可以一起买东西吃一起去玩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妈多烧了两个素的菜,宣布一个好消息:“明天我要和你们大姨一起去看房子。” 我和妹妹听着,没觉得有多高兴,只是有些期待未来的家会在何处。 离奶奶家近不近。 “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老爸问我们两个。 “明天上学。” 就算不上学也不想去看,看了也没我们两个说话的份,反正到时候只要有属于我们的小房间就行了,最好是一人一个。 我们去了只会让老妈束手束脚,没办法大展身手好好讨价还价,就像去街上买衣服的时候,一旦说喜欢,店家看中了孩子喜欢家长不得不买的心理,那价格就还不下来,说不喜欢,那老妈就会说一句:“我也觉得不好看。”直接拉着我们掉头走人。 其实,那衣服还是挺好看的,走了不买又有些舍不得。 毕竟。 长大了,就不能穿了。 岁月不等人,而小时候心心念念的新衣服又何曾等过人,它们来不及等我长大赚钱以后,再买来穿到身上。 后来,我们学聪明了。 老妈问我们喜欢不喜欢,我们都会说:“还好。” 先把价还了再说,便宜就买,不肯便宜,那就不买。 除非是去经常买过的店里,喜欢可以直说,价格不用还也很实惠。 “明天你记得买点水果。”老妈吩咐起老爸来,“明天看完房子,我还要再去趟庙里。” “去庙里干嘛?”我忍不住要问,上次去就花了不少钱,还有不少的新鲜水果,平日里基本不会买,去过一次还不够吗?这次要去还愿不成? 这房子的事还没定下来,还什么愿,钱都是自己借来的,关庙里的和尚什么事,迷信。 饭不香了。 “去庙里还能干什么,上柱香,问问看新房子的风水好不好。”老妈觉得是家里的旧房子影响了我们家的财运。 可庙里还管看风水? 他们要是说妈妈看中的房子风水不好,她就决定不买了?还是再换个地方买? 要是说风水好,以后我们家倒了霉,是不是怪不到这风水的头上。 该怪的是人。 是自己。 我才不管那么多,房子能买到手再说,装修也是一大笔钱。 水果就买了几百块,和上次一样,都是些精品水果,没有一个坏疤,老妈打开袋子看了一圈,数落起老爸来:“不是和你说了要买单数的吗?” 老爸走过去,拿过小袋子装的水果,说:“这袋不是,正好便宜,我就多买了一点给她们吃。” 一听有好吃的,我们赶紧过去把装水果的袋子拿了过来。 不然。 “再便宜能便宜到哪去。”老妈马上生起起来,她也知道好货不便宜的道理,觉得我们不配吃这样的好水果,“反正她们平时也不爱吃水果。”看我们不说话光生闷气,又改口,“这点买了就买了,我正好去一趟乡下,带去给我妈,你们可以少吃一点。” 我们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袋子放桌上。 又是这样。 外婆不是外人,但在我们眼里,就是,每次有好东西都宁愿拿去给外人也不给我们。 “不用了,都拿去给外婆吧。” 老爸看出我们想吃,说:“拿去给你妈的可以再买,这些放着也要不新鲜的。” 冰箱除了大夏天会开一两个月放批来的棒冰,其余时间为了省电都是放杂物的,水果放进去起不到保鲜作用,还容易和别的东西串味。 “那好吧,这些留下吃,别的我就拿走了。”老妈临走再三察看,发现水果的确是单数才碎碎念叨着走了。 “好了,你们可以吃水果了。”老爸看了我们一眼,我们欢天喜地去后面洗水果,大颗的葡萄,还没有籽,酸酸甜甜的,真好吃。 我们吃了很多,老妈回来后怪我们只给她留了一点。 早知道全吃完算了。 反正都要被说。 我的小本本上记下了对我而言重要的东西,钱的数量,以及放置的地方,精确到角,还有游戏账号,甚至具体到哪一款游戏,写完合上,抱在怀里会有心满意足的感觉。 这些东西我写了一页,后面还空着那么多页呢。 我就来写写有钱了以后要买的东西。 第一样。 那一定是肯德基。 鸡肉卷。 突然想吃鸡肉卷了,以前吃的第一次是沾的爷爷奶奶的光,大姑妈带过来的肯德基套餐中就有鸡肉卷,后来一直想吃,难得去市里玩,去了肯德基就想吃这个,别的都不要,身边有大人端着鸡肉卷走了,抬头拉着妈妈的衣袖不停说要吃鸡肉卷,她问都不问服务员,直接和我说没有鸡肉卷了,明明是和汉堡差不多的价格,买了汉堡,没有买这个。 因为汉堡很容易分着一起吃。 鸡肉卷也可以啊。 哼。 后来,为数不多的几次突发善心带我们吃肯德基,有一次点了鸡肉卷套餐,二十多块钱,老妈以为有两个鸡肉卷,图片上就是这样的,还有小吃和饮料,以为实惠,够三个人吃才买的。 结果,鸡肉卷只有一个。 这不是当然的吗? 我还奇怪老妈为什么要买这个套餐,果然不是因为记得我特别想吃鸡肉卷。 虽然发生了一点不愉快,但分着一起吃还是很开心,老妈说过不喜欢吃肯德基,还说过这个什么鸡肉卷怎么会好吃,不就是饼里面夹了点肉的话,尝了鸡肉卷之后也如实说:“味道还可以。” 我喜欢吃的东西,她也喜欢。 真好。 要是我喜欢做的事,她也能喜欢就好了。 我记得她心情好时也说过:“你们画得还可以,记得画完了收拾好。” 还可以。 仅仅是还可以,没办法继续画下去得到家人的认可,是遗憾,也是意料之中,没有家人的支持,路怎么走得长。 那是推动我前行的动力啊。 不过,有朝一日,我还会再画的,因为我的动力不仅仅是得到他们的认可,还有别人的赞扬。 想买的东西,第二样。 葡萄。 不对,是没有籽的大葡萄。 但和西瓜,哈密瓜比起来,吃一颗就要吐一次皮还是麻烦了些,想那么多干什么,把葡萄划掉,写上水果就好了。 很多东西都是可以归为一类的。 很多事情,也是。 因为钱,我和妹妹又吵架了,这一次的吵架和以往都不同。 妹妹,被我弄伤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膝盖破了 每次吵架,难免不了会有气急动手的时候,我们都很默契,总是点到为止,从来不会见血。 这一次。 我和妹妹因为琐事吵架,她嫌我小气,我嫌她斤斤计较,在通往厕所的那条路上,我推了她一把。 是,狠狠的一把。 以往都是挽着手一起去的,有人不小心崴了一下脚也能及时拉住,而这一次,我明知她身体瘦弱可能会站不稳,还要故意去推她一把。 地面都是碎石,这条路一直都说要修,却迟迟不见人来修。 妹妹的膝盖跪在了地上。 她的眼泪流了出来。 从来都是我被她欺负得要哭,现在她哭了,我竟慌了,这一刻,我怕妹妹受伤严重就像她的手臂一样,如果腿不能再走该怎么办? 我会恨我一辈子。 “起来啊。”还在气头上的我拉着妹妹用力往上拽,谁让她一直在我身边重复说我是个小气鬼的话,明明我都愿意把钱给她花,只是不想每天都买零食吃,再多的钱也会很快花完的,我想慢慢花,这样也有错吗? “别碰我。” 妹妹甩开了我的手,直接坐在地上看起她的膝盖。 我看了一眼,马上挪开了视线。 上面都是一颗一颗细小的碎石头,在妹妹试着起来的那一刻掉了一些下来,留下了明显的小坑,不断往外渗血。 没事吧。 这句话我问不出,因为我亲眼看见妹妹有事,都弄伤了怎么会没事? 我担心妹妹,可我也害怕责骂。 要是妹妹受伤的事被爸爸妈妈知道了,我一定会被打一顿,我怕,真的很怕,弄伤了妹妹是我的错,我也想要弥补过错。 “十块钱不用还了,你不要告诉老爸老妈。”我哭着再去拉她。 她自己站起来,没有理我,一个人往老爸店里走。 我追上去,再次求她:“你不要告诉他们,我再给你十块钱。” 她回过头恶狠狠道:“就要告诉,我就要告诉他们。” 我更害怕了。 害怕蟑螂的我,见到蟑螂,一边想要离得远远的,一边又想要冲上去一拖鞋打死。 我害怕做错事后,面对爸爸妈妈一反常态的黑脸,我的心里不好受,打我,只会让我的身体也变得难受,我知道错了,我会改,可为什么他们还要来打我的嘴巴。 “知道错了,现在知道错了?” 想想就觉得可怕。 在他们面前,认错还是不认错,结果都是一样的。 只有隐瞒,才不会受伤。 既然知道错了,那我以后改还不行吗? 现在,还不是以后。 我和妹妹拉扯起来,不想让她去告状,她差一点又要摔了,我哭得眼前一片模糊还是拼命去抓住她。 她站稳后埋怨我一句直接跑了。 腿上还带着伤。 “慢点,你慢点。”我急着追上去,妹妹已经进了店里,坐在电脑桌前的椅子上,冷冰冰地注视着我。 老爸在一旁干活,还没发现异样。 我抹了抹眼泪,走进去坐在她旁边的凳子上。 她玩起游戏,转移注意力。 过了一会,我们的气都消了,她问我:“你刚才说钱不用还了,是真的?” “嗯。”我的钱也不多,想到刚才答应妹妹再给她十块又有些舍不得,不能明说惹她生气,就换了一种说法,“你要吃些什么,我买给你吃。” “不用了,你刚才不是说要给我十块钱的吗?”妹妹记性可好了,除非是她自己不想去记。 看我不说话,她又生气:“你说好了给我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那只是缓兵之计。 看来只能缓那么一会会。 冷静想想,其实给了妹妹十块以后,我还有那么多钱,本来攒着就是要花的,开心地花出去,让自己更开心。 只要能和妹妹一起买东西吃,那就是开心的。 “知道了,等回到家,我就把钱给你。” 可膝盖的事还是被发现了。 妈妈发现的。 在店里,妈妈一边耐心问妹妹是怎么弄伤的,一边埋怨老爸眼瞎,孩子腿上这么明显的伤都看不到,是怎么当爸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两包大薯条 “他们自己不说。”老爸来怪我们,“是不是吵架了?” 妹妹不说话。 我说的没有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吵架?大人这么忙了,你们还不让人省点心。”老妈去检查妹妹的伤势,一脸纠结道,“伤得这么重,能这样放着不管的?” 我也知道不能。 现在被他们知道了,心里反倒轻松,至少妹妹的腿不会有事。 先后去了三次小诊所,就第一次去花了几十块,后来去的两次都是换一下纱布,只要出几块钱就可以了。 很快,妹妹受伤的地方长出了粉嫩嫩的新肉,我心里的石头才算真正落下。 “现在还痛吗?”我问妹妹。 妹妹说:“早就不痛了,就是有点痒,想要去抓。”她说着就已经上手去抓了,虽然是隔着纱布,还是让我看得胆战心惊。 “你现在别抓,马上就要好了。”我赶紧劝妹妹忍住。 妹妹还是忍不住,挠了两下说:“没关系的。”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我们吵过这一次后,小打小闹还是有过,但都是在家里。 “以后不能随便在马路上吵架了,知不知道?” “知道。” 老妈难得带我们一起走回家,虽然只是为了对我们两个进行思想教育,但看我们知错还是决定犒劳一下我们。 路过肯德基。 她突发奇想道:“你们要不要吃肯德基。” “要。” 这是老妈第一次主动问我们,事先没有告诉过我们。 进去后,老妈看得眼花缭乱,问我们要点什么,还有,怎么没看到那个9块钱的套餐。 我们解释说是下午茶,只有下午才有,现在都天黑了。 “那吃薯条吧,你们不是说我烧的土豆丝没有薯条好吃吗?” “也好吃,你烧的土豆丝也好吃。”我们眼见有好吃的,也会拍一下马屁。 妈妈一眼就看穿了,知道我们是在说奉承话,还是笑得很开心,向服务员要了两包薯条,两包大薯条。 我和妹妹都有些惊讶。 今天老妈怎么这么大方,老妈解释说:“大薯就贵了两块,实惠点,我也要吃的。” 那倒不是这么一回事,要是点个中薯,运气好装得很满,那也有很多,够吃了,要是装得浅,感觉真是血亏。 装多装少全看装的那个人,能在肯德基店里打工,一定要给认识的人多装一点。 不过。 还是一起吃薯条比较开心。 回去的路上,我们捧着两包新鲜出炉的热薯条,边走边吃,边吃边聊天,老妈又从肯德基谈起,不是不让我们吃而是希望我们知道节约,谈到了赚不到钱的老爸身上,抱怨房子到现在才买上。 上了桥。 爷爷家就在桥下。 老妈看了眼,摇头叹气地说着爷爷的不是:“好端端的,养五个孩子干什么?以后老了有的烦,本来说好结婚以后让我们住在楼下那个房间的,结果怕其他的兄弟姐妹们嫉妒,米厂倒闭后,不用因为这里离上班的地方近方便来回跑照顾孩子,就让我们搬出去了。” 站在老妈的角度看,是雪上加霜。 但我。 还是心存希望。 所以,我才说了这样一句话:“老妈,老爸他什么都好,就是穷了点,对不对。” 老妈没有回答我。 妹妹也没有。 我不明白说错了什么,或许有些缺点是可以掩盖其他所有优点的,就像是人的外貌,长得好看的,和长得不好看的,做同一件事,别人的评价也会不同。 好看的女生哭了,别人会同情安慰。 难看的女生哭了,别人只会说,丑人多作怪。 第二百九十六章 这一次的生日还是没去 转眼就到初三了,走在学校里,终于可以抬头挺胸了,和初一和初二的学生相比,我们应当更加成熟稳重。 不能冷漠,和霸道。 有男生路过,看样子是刚入学的初一学生,见了我向我问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走就如实说:“不知道。” 他又问我也是初一的吗? 我回答他:“初三。” 他马上低下头和我道歉,然后看都不敢看地跑开了。 真奇怪。 班上也总有奇怪的事发生。 矮个子女生原本就是中长发,已经很好看了,她偏要花很多钱去接了一头长发,没过多久又给剪掉了。 和她经常同行的高个子女生和胖女生也没有整天黏在一起。 我和小玲,小月也在不知不觉中疏远。 马上就要到小玲的生日了。 小玲打算请班上的同学一起出去玩,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她生日的时候原来会这么做。 小月大嘴巴到处说:“这是小玲的十六岁生日,过了那天,小玲就是成年人了。” 这么说,以前的都不过是普通的生日,也许根本不会找同学出去玩。 我看着他们说笑打闹,竟也有些期待。 如果我也能出去和他们一起过生日,那爸爸妈妈会给我点钱,一百块是不用妄想的,就算是二十块,十块,那也好,我可以不用,存着和妹妹一起花。 但大家一起出去,带我就是扫兴。 请帖很多人都收到了,小玲当着大家的面发的,小月拿到手后还到处炫耀说请帖真好看。 就连平常和小玲没说过几句话,看上去关系并不是那么好的高个子女生和胖子女生都被邀请了。 而我并没有。 当小月过来问我:“轩文,你有没有收到小玲的请帖啊,你觉得好不好看。” “好看。”我看了眼,觉得就是一般的请帖,但是我还是,“没收到请帖。”就算收到了也不会想去。 小月觉得小玲一定是弄错了,热心肠地跑过去问小玲,她们说了什么听不清,但很快小玲就过来了,带着如往常一般友好的笑意问我:“轩文,你要来吗?” 我可以点头,说想,但我不想让她下不来台,因为大家都看着,大家都以为我们的关系很好。 但我其实很讨厌她。 她家境好,很早就可以拥有我没办法得到的东西,可她却还要带着小月一起偷小店里的东西吃,故意少付钱,明明也不喜欢我这样的人,却偏要和我来往。 一切,终于要到此为止了。 我感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可她还要继续装,那就装下去吧。 我摇了摇头,说:“不去了。”沉默寡言的我向来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但看到小玲生气地看着小月,阴阳怪气地说着:“你看吧,我就说她不会去的,所以我没印请帖。” 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样。 当初不是我去招惹她的,是她非要热脸来贴我这个冷屁股。 她觉得她可以感化我一样。 可我对谁都是一个样子,不会特意对人笑脸相迎,这或许让她觉得脸上无光,私底下和别人谈起有没有看见我笑过。 我记得我当然有笑过。 在最初的那段,和她们一起结伴回家的日子里。 可惜,已经过去了。 别人都在说我坏话,说我不好相处,又是菲儿站出来为我说话,说那一次放学忘记东西回教室去拿,看到我背着书包走出来,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听到她打招呼的声音还是朝她笑了。 我记得那一次。 还以为又不会被人留意,我是笑了,见到菲儿的那一刻,发自内心的喜悦让我的嘴角上扬了一下,笑意只有一刻,短暂的打过招呼后,我就回头继续走着回家。 我想,过完初中,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见,但想要给她留下的是我的笑容,希望她也能过得很好。 出于愤怒,又或是出于无奈,我抬头看着正在和小月说话的小玲,提高声音说了一句:“玩得开心点。” 小玲回过头一脸惊讶。 而我不再看她。 不适合做朋友本就不必勉强,因为适合做朋友的,也不一定能成朋友,哪怕是对陌生人也能惺惺相惜,足矣。 她们没有回复我,只是又一次问我,真的不去吗? 难道还有假的吗? 当然是不去,去了又不能空手,买什么礼物才拿得出手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 从今天起,我又是一个人了,没有朋友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真轻松。 有人问我借作业。 不借。 为什么不借?以前都肯借的。 不借就不借。 只要学会了拒绝别人,不会再有重担压在心里了。 我仿佛看到了碧绿的蓝天。 真奇怪,我自己笑出声,天怎么一会是蓝的,一会又是绿的呢?不过,这两种颜色都是同样的赏心悦目。 想到家里小猪罐子的钱,我可以明确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不会患得患失地去一遍遍数着那一串虚无的数字。 因为被打断,而去怪罪奶奶,对奶奶越来越不耐烦,实在不应该。 我要做的事,似乎变得清晰。 我要走的路,没有人能拦得住我。 临近中考,体育会先考,那二十分我势在必得。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一个有精神病的人 放学后就在埋头练跳远,学校里也天天练跑步跳远,体育老师对我们说:“只要你们能在学校里坚持,不偷懒,中考就算拿不到20分,拿个18,19分也是很容易的。” 大家窃窃私语,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毕竟很多人的目标是及格,能拿个12分就谢天谢地了。 而老师看得长远:“要相信自己,只要能天天练,一定不止及格分的,你们好好想想看,这几分多好拿啊。” 学生们唉声叹气。 老师斗志高昂:“成绩不怎么好的,争取在体育上多拿点分,成绩好的么,更要争取拿满分,考试做卷子要多拿几分有多难,老师也是上过学的,都知道。”语重心长地劝告起我们,“想当初,我就是差了那么几分,才来当体育老师的。” 真的吗? 体育老师这么厉害? “当然了,我说的不是高考的分数,是考研,什么高数,马克思主义,还有英语都要考,实在是太难了,听说你们英语老师也要准备考研,最近没事就别去问问题了。” 这一点,体育老师也太看得起我们了。 不过。 原来体育老师也这么厉害。 “然后呢?”大家追问。 “然后什么?”体育老师忘了自己讲到哪,开始回忆。 “没考上研究生啊。”大家开始提醒,我们都喜欢听她一个人说这些,上课不再枯燥乏味。 “哦,对了,没考上研究生,就差几分啊。”体育老师痛心疾首之后,还是面带惋惜地说下去,“就是这么几分,让我失去了一个当研究生的机会。”话锋很快一转,“虽然当了研究生也研究不了什么,最后可能还是要回来教你们,但说出去毕竟好听啊,不像现在一说是体育老师,别人都要笑话你们的数学都是我教的,我当年的数学可不比你们数学老师差。” 大家八卦起来,问老师和我们的数学老师认识吗? 体育老师扯开话题道:“别想些有的没的,你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好好锻炼身体,不要像某些班上的某些男生啊,才刚跑个半圈就喊累,然后故意跑在最后面,跑了一圈就混着其他班的人一起走了,别以为老师看不出来。” 原来老师一直知道。 难怪有些男生跑完后从门口出去,站在那边监督的老师要拍拍他们的肩膀,我还以为是鼓励他们跑得快呢。 一大早上有那么多班级都要跑步,操场就一个,男生跑两圈半,女生跑两圈,起跑的地方不一样,终点是同一个,常常是上一拨人还没跑完,下一拨人就开始出发了,一跑起来,整个操场上都是人,只有认识谁是谁,谁是哪个班的,才能清楚有没有人偷懒少跑。 “还有一圈了,加油。” 路过体育老师身边,她会对经过的同学们加油鼓劲。 还会说:“你们班的同学都跑这么前面了,快点,快去追上他们。”然后一推学生的后背,替他助力。 学生哪怕累了,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脚下的步伐还是会加快。 好不容易追了上去,还是第二个,第一个早就快到终点了,而我还有半圈,慢的人刚跑完第一圈,这跑第一的是体育生,和我们一起跑自然是风头无限。 她一个人抛下了身后一大群人,遥遥领先了大半圈,没有人愿意跟上去。 丢人现眼。 我往身后看去,原本跑在第二的人没有再赶上来。 我好奇她为什么要越跑越慢。 明明还跑得动的样子。 周围还没开始跑的班级一边看一边讨论起来,说:“这跑第一的跑得也不快。” 又有人说:“第一的已经到了,这是第二。” “啊,第二,这差距也太大了。”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难怪刚才是第二的人被我超过后不愿上前,明明也很努力但却得不到认可。 还剩最后一百米了。 终点线处站了一堆人,但没有人会为第二名的到来欢呼雀跃。 我忽然不想加速跑着冲过去,哪怕我还有力气,都留到考试上吧。 我跑慢了,后面的人跑得更慢,磨磨蹭蹭到老师都看不下去,拿着喇叭不停催促,后面还有班级等着呢。 那就等着吧,等不急可以先跑。 我们班的人已经没办法偷懒,她们要混入我们的队伍偷懒,是她们的事。 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人,跑快到达终点后,体育老师也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说:“这次不错,争取下次跑个第一回来。” 听到这句话,我明知跑不过那个一直在锻炼的体育生还是要奋力拼上一拼。 “嗯。” 我点了点头,边往外走边看着还在操场上不停奔跑的同学们,有了新队伍的加入,我们班剩下的女生也都加快了步伐。 竞争,是一件挺有趣的事。 就算没有办法赢得第一,也不想永远落于人后。 放学后,还是照常在老爸店门口练习跳远,每天都会跳上一会。 不知不觉就能跳到1米8了,然后随便一跳就是1米8,练了一会,我感到浑身疲惫,但,再沉重再不想动的身子在双手挥动,要跃起的那一刻都会变得无比轻盈。 我想,我是掌握到了一点诀窍。 所以能一下子从1米6跳到1米8,如果我能再掌握一点诀窍,那跳到2米,拿满分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不管我怎么跳,还是只能越过1米8的这条线。 累了,先休息吧。 老爸刚忙完一场活,站起来走到门口抽根烟,顺便活动一下筋骨,看着我问:“不练了啊。” “等会练。”我讨厌老爸这种明知故问的话,看不到我刚才一直在练吗?说得好像我是个半吊子一样。 “喂……” 老爸拉长声调朝着远处一个经过的人打招呼。 又是他的那些酒肉朋友吧,秃头,啤酒肚,他自己也迟早要变成那个样子,现在好歹头发茂盛,也没长多少白头发,一毛钱一根,看到就帮他拔下来,我和妹妹已经赚不到钱了。 我喘着气看过去。 这回站在远处向老爸露出笑意的人和平时的不太一样,他的笑容比任何人的都要真诚,看不到一丝虚情假意。 “回家去啊。”老爸随口问了句。 那个人含糊不清地回答着:“是啊,回家。”说完又笑了。 他看上去,好像脑子有问题。 傻傻的,不太聪明的样子。 说起来话会摇头晃脑,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异样,他竭力在克制,但还是很容易被人察觉。 老爸和他打招呼的感觉也和别人不太一样,哄小孩似的:“那你早点回去吧,路上慢点,小心车子。” “知道。”那个人又站在对面的马路边上朝着店门口的老爸露出笑容来,走了几步又停下,回过头来朝老爸喊道,“再见。” 老爸正在小声和我解释:“他小时候摔坏了脑袋,有次他来我店里买本子,我手里正好有糖,就给了他,他很开心。” 我边听边点头,看着老爸反应迟钝地和他道别:“再见啊。” 我又看到了他脸上的笑容。 原来开心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可我却做不到。 第二百九十八章 特别特别小的粽子 我打算寻找快乐。 晚上肚子饿,我和妹妹两个人准备出去吃夜宵,说是夜宵,时间也还尚早,还不到10点。 对于学生来说,超过8点之后就算晚,毕竟早上6点要上学,长身体的年纪又必须睡够10个小时,8点多还不睡会让大人着急的。 不过,那都是小学时候的事了,现在,我们可是初中生,初三的学生。 奶奶累了,我们让她先回家去休息。 临走的时候,她和往常一样,叮嘱我们锁好门,不要随便给人开门。 我们当然知道。 可穿鞋时说过一遍的话,在我们站在门口已经打算好要锁门的时候又会说一遍,奶奶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突然停下,是和楼下养狗的大妈闲聊了几句。 很快就会离开的。 奶奶走后,家里就剩我们两个。 人是变少了,但更热闹了,我们肆无忌惮地说着话,唱着歌,尽情放飞自我,这是顶楼,只要走路轻点,不随便推动凳子,楼下根本不会觉得吵。 说着说着肚子就饿了,妹妹想去吃青椒肉丝面。 那是一家粽子店里的青椒肉丝面。 奶奶带着我们去吃过好几次了,而上一次,我还随身带着我的小本本,手里拿着笔随时准备记下一些东西。 那些今天出来后遇到的事,放不下,总在脑海里浮现,明明刚浮现过一遍却生怕忘了什么似的又想要去回想。 而且,必须重头开始才行。 如果我强忍着不去想这些,头还是会变痛,不光是头,就连心情,也会变得烦躁不堪。 目前能想到,确实有用的办法就是将我在意的东西记在本子上。 现在,我在犹豫。 不记这些事,害怕忘记。 记了,又觉得这种事无关紧要。 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反复回想着,内心焦虑不安,看了看店内的招牌,每一张图片都色泽诱人,但我丝毫没有胃口,被奶奶看到后,马上提醒我:“别看本子了,看看要吃什么?” 嗯。 奶奶要来拿开我的本子。 我立刻变成了炸毛的刺猬,不分场合地吼道:“别碰我的东西。” 奶奶愣了愣,等了一会才把手收回去,摸了一把鼻子,无奈道:“吃好了也可以看的。” 我赌气地不看她,大声告诉她:“我不饿,你们要吃什么就吃什么。” 脑海里全都是从出门到这里看到的,听到的事。 第一件事:有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在路边吐痰,边骑车边吐的,当时还有风,可能吹到别人身上的,好在是马路对面,我觉得肯定不会吐到我身上。 结论:可以放心。 还有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棒棒糖,不小心摔了一跤,棒棒糖摔碎了,她站起来看着手里的空棒子哇哇大哭,但却没有大人来理会她。 我觉得,到嘴的糖就这么没了,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伤心的。 然后呢? 没什么然后。 好在意,就是好在意啊。 第三件事:刚才过桥的时候看到卖萝卜丝饼,卖豆花的摊位还在,下次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可以来吃这个。 还有,新鲜出炉的第四件事,奶奶变得好烦人,以前都没有觉得奶奶烦人,现在越来越觉得奶奶烦人,整天说些啰里八嗦没营养的话。 妹妹完全不这么觉得,她很快做出了选择:“我要一碗青椒肉丝面,面少点,多了会糊掉,那就不好吃了。” “吃不下给阿娘吃就行了。”奶奶经常吃我们吃剩下的,可以省钱。 妹妹对这点倒是有些在意:“阿娘,你也要吃面啊,那叫两碗吧。” “不吃不吃。”奶奶连连推脱,又向妹妹确认了一遍,“是吃青椒肉丝面哦?” “嗯。”妹妹又说了一遍,“让他们面不要放太多。” 奶奶随口抱怨道:“你平常吃东西都太慢了,上次剩的面都糊掉了,不好吃。” 妹妹开始生气:“这次我都能吃完。” 奶奶笑着说:“这样最好。”喊来服务员开始点单。 我还在看着我自己的本子,眼里容不下别的。 头痛脑热,越来越难受。 身边有人在说话更是坐立难安。 奶奶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生气地又要过来抢我的本子:“先别看了,先吃东西。” 我再次发怒道:“吃什么吃,东西又没上来。” 声音大到站在柜台里的服务员姐姐都听到了。 她们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又过来一个询问有什么能帮忙的。 我羞愧地低着头,藏起了本子,但心里仍然念着本子上记下的一切。 一,二,三,四…… 上面有好多好多让我在意的事,已经分门别类了,只要我看到就能想到的,放心,我这么聪明,只要看到就能想到的。 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下。 “没事没事,你回去吧。” 先来的服务员笑着介绍说,“我们店里现在有一款新出的小粽子很受学生欢迎,要不要来几个试试看?” 奶奶问我要不要吃。 我头也不抬地问:“要多少钱一个?” 奶奶去看服务员。 服务员开口,笑了一下说:“一块五一个,不过个头很小,大人一口就能吃完。” “这么小的粽子,里面有馅吗?”奶奶想知道这点,没有馅的粽子就是一点糯米,还要一块五一个,也太贵了。 “有的,有肉的,还有豆沙的,你们要哪种?”服务员很有耐心。 但这丝毫抵挡不住这里的生意惨淡。 吃饭的点,店里十几张桌子,只坐了三桌客人,一桌点了面,一桌点了粥和粽子,都不是专门奔着粽子来的,毕竟粽子平常就能吃到,就算再好吃,也很少有人拿它当正餐吃,况且,这的大粽子一个好几块,也不便宜。 我们这地方,手工做粽子的人家很多,卖得还便宜,不是赶时间吃顿饭也不会来这吃粽子。 其实我想吃豆花萝卜丝饼的,但奶奶受了妈妈影响,也不会一直惯着我们吃这些没营养的垃圾食品。 吃饭的点,必须要吃饭。 老妈说过的话每次只敢在心里反驳,吃面不行吗?吃包子吃馒头不可以吗? 哼。 同样的一家粽子店,开在别处,上班族多,都不用宣传,不用搞什么活动,生意就是好得不行。 这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告诉奶奶的。 这边房租又贵,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招揽顾客,无奈生意还没有那边好,甚至连本都保不住,亏了不少钱,已经打算等房租到期就关掉。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你们家的粽子还是很好吃的。”奶奶曾真心夸赞过,她一个人常常来这里吃,粽子会剥好放盘子里。 不像去别的地方买,因为卖得很便宜,不会帮忙剥,又或是生意太好来不及剥,剥起来是很熟练,但塑料袋上总会弄得黏糊啦哒的,拿着吃一不小心就沾到手,吃完必须找个地去洗手。 我想,还是价格的问题,服务再好,价格摆在那里,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而价格低,那服务就是额外的加分项。 奶奶常给我们买的一家粽子小店,门面很小很破旧,门都是一块一块木板拼起来的,开门时拆下来,关门时装回去,想开多大的门就开多大的门。 和邋遢饭店是一样的。 还有很多小店也是这样的配置,听着木板卡入缝隙时的声响,眼睛会不由自主地看过去,虽然不知道这家店是卖什么的,但还是感到亲切。 这就是我印象中小桥流水人家的生活。 他们的粽子都会帮忙剥好,而且一个人剥粽子,另一个人就拿保鲜袋接着,递到顾客手里边完全不会弄脏顾客的手。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烧粽子的,每一个粽子看上去都很扎实,咬一口满满的糯米,咸香弹牙,吃起来是软糯的感觉,但一点也不松散,每一口都是实实在在的用料。 就算是肉粽,也只卖一块五一个。 大家都是十几个一买,要是打算送人,他们还会免费给一个礼盒装起来,上面印着小店的地址和预定电话。 生意啊,是越来越好了。 本来还想去吃的是这个粽子,但总是要排队,只能来吃这个了。 小粽子要了两个,一个口味一个,知道小但没想到那么小。 别说是大人,就算是我,都可以一口一个吃掉,但看上去真是小巧可爱,尝起来居然和那家小店的味道差不多。 小粽子比奶奶要的大粽子好吃多了。 我转过身重新拿出本子记下来,下次还要再吃这家店的小粽子,一块五一个。 用钱就可以买到。 棒棒糖也一样。 而素质是花再多钱也买不到的。 宾果。 这几句话里都提到了一个字。 我又想到了一个新的分门别类的办法,那就是以钱为中心,以需要花多少钱为半径来进行脑海中的构图。 这样,本子和笔也不用一直带出来了。 锁好门从家里出来。 我想到前不久还在困恼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觉得自己太过杞人忧天,学生该烦恼的考试我都能轻松应对,这些我也能。 今天没有奶奶带着,我们自己也能去买粽子。 “你带了多少钱?”我问妹妹。 妹妹看着我,无辜地说:“一块五。” “这么少。”我惊讶道,“你就买一个小粽子啊,吃得饱吗?”况且,万一没有小粽子卖了,那就买不了别的了。 “你带了多少?”妹妹反问我。 我回道:“五块。” “那我们加起来,是不是都买不了那边的一个肉粽。”妹妹问我。 “是啊!” 我早就看过价格了,大粽子比头一次吃还涨了五毛,招牌上要改就得重做,反正店没多久也要关了,就省钱没做。 要是像那些面店里一样,将招牌上的价格贴掉,写上新价格,实在是太不好看了,但那些面店的生意该火还是火。 既然都准备要关门了,不清仓大甩卖,还涨价卖,真是让老顾客寒心啊,下次再也不…… 去了。 也不买涨价的大粽子。 我买小粽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 卖完了,只有一个大粽子 到了粽子店。 空无一人。 大门是开着的,屋子里亮堂堂一片,我和妹妹互相挽着一声不响走进去,收银处坐着的还是当初的那几个服务员。 本是无精打采地说着话,看到有人过来又马上站起来笑脸相迎。 妹妹推着我上前去点餐。 我的手里攥着五块钱,硬着头皮说:“我要一个粽子。” 服务员小姐姐问:“这不是上次来我们这的那对双胞胎吗?怎么,你们奶奶没有跟过来吗?” “嗯。”我站着不敢动。 妹妹在旁边推我,我又鼓起勇气说了一句:“要甜的。” 另一个服务员马上去放粽子的筐里找,我才意识到没有说要小粽子还是大粽子,内心期待甜的大粽子已经卖完了,那就可以等她问我要不要买别的粽子的时候再说一遍。 可惜。 甜的大粽子不光有,还有很多,她很快就拿了一个走过来,拿起剪刀就要直接剪开绳子。 我忍不住大喊一声:“有没有小粽子。” 拿粽子的服务员及时停手。 站在前头的服务员回头看了眼,很遗憾地告诉我们:“小粽子早就卖完了,现在只剩下大的了。”低下头抱怨道,“大的又贵又没有小的好吃,每天都卖剩这么多,真是浪费。” 后面的服务员示意她别乱说话。 我们两个客人还站在这里呢。 场面更尴尬了。 “那这大粽子还要不要了?”后面的服务员开口道,“不要也没关系,反正还没剥开来。” 那也太麻烦她们了,明明是我自己没有先问清楚。 但是五块钱买不了。 我不能像上次那样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而硬着头皮去花钱。 买了之后又扔掉,那才是真的浪费。 我得先问问妹妹的意见,她和我一样都饿了,觉得买大的就买大的吧,两个人加起来的钱刚好是够的。 大的甜粽子是头一次在这买,以前吃的大粽子都是肉的,毕竟价钱上,肉的粽子只贵了一点,但是有肉。 没想到甜的也很好吃,我和妹妹还没到家就分着吃完了,吃完后又怀念起小粽子的味道来,觉得还是小粽子便宜又好吃。 而我以为,我能离开奶奶,能摆脱无休无止的烦恼,却还是让反复回想的毛病反反复复地发作。 本子和笔都放在了家里,但每天出现在脑海里的,都是我有多少钱,爸爸妈妈在抽屉里,在包里放了多少钱,我一点也不关心。 我只关心我自己,有多少钱。 大方了一段日子的我,很快又变回了小气的人,就像是爷爷一样,我为自己所拥有的感到满足,感到开心。 因为,我知道爸爸妈妈不可能会给零花钱。 随着长大就更不可能了。 至于孝顺这件事,奶奶只和我们说起过年轻时是怎么辛苦照顾爸爸他们的,没有说起过他们是怎么孝顺父母的。 爷爷的小气也不是莫名其妙。 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而跑步跑在第二的人想要超过第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学校将晨跑改为半个年级的人一起跑,男女生分开,一共是四拨人。 我们班正好和体育生分到一起。 人多了,跑起来可以跑得慢点,但想要偷懒变难了。 人扎堆在一起,跑最后面的几个人要是想要装成前几名,等第一名超他们一圈后再假装追上去很容易被看穿。 一开跑。 体育老师就在一旁激动地喊着:“追上去,追上去。” 跑在最前面的几个人并驾齐驱,一直冲刺了将近两百米还是没有打算放慢速度,我我和旁边的人累得直喘气,但体育生的气息还是很平稳,这就是差距,但,就算长跑不如体育生,短跑还是能比的。 这两百米跑得很尽兴。 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运动,能让人放松心情。 “跑得挺快的,接下来我要加油了,看看你们还能不能跟上。”体育生回头看了眼,挑衅般的话说得很轻松,“跟不上了吧。” 她的气息也有了起伏。 我们被激恼,短暂的调息过后,又拼尽全力去追她,追在她的身后跑了很长的一段路,离得越近越是不想轻易放弃,可惜,较上劲了还是一直没能追上。 她耐力比我们好太多,都是每天跑步练出来的,眼见很快就要追上大部队的尾端,体育老师拦下她,和她说着话,让她给那些跑最后的人一个机会。 “你们回头看什么看,都要被人超一圈了,丢不丢人啊?”另一个体育老师拿着喇叭,对着那些人大喊,“以后出去,不要告诉别人自己是哪个班的,你们丢得起这个人,老师丢不起。” “还看,人家都给你们机会了,还不快点跑。” 大部队还是慢得和乌龟一样,在匀速前进。 老师又喊:“你们听好了,谁要是被第一名反超了,我就把这个人留下来,反正第一名还要在这里练习跑步,有人愿意留下来陪着一起练正好。” 大家不想被罚,都振作起来。 望着遥遥领先的第一名,明知超不过,还是会充满干劲,因为我,喜欢天方夜谭的故事。 曾有一刻,我离第一名那么近,近到唾手可得的地步,在她松懈的瞬间,我是可以抓住机会超过她的。 只是她也开始全力以赴了。 我已经是心满意足。 晨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大家的成绩都有显着提高,有学生吃不消干脆直接不来,躲进厕所里,等人都走光再出来。 老师收到举报,去厕所里挨个找人。 最后,人找到了,这晨跑就算过了时辰也还是躲不过去。 “老师,我还要回去上课。”躲厕所里的人不光是女生,也有要偷懒的男生,被抓到后还是贼心不死,一点也不老实。 老师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不急不缓问道:“平时成绩怎么样啊?” 学生如实说:“不怎么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所以才要回去好好听课。” “就这么十几分钟,平时不好好听课,现在回去了会好好听课?会的话你成绩也不会是不怎么样了。”老师拉着他毫不留情道,“跑,跟着女生一起跑,要是跑得比女生还慢,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老师,她们已经跑了一圈了。”学生委屈。 老师说:“那你早干嘛去了?” 学生只好赶紧撒开腿,跑入跑道一路狂奔,真跑起来还是能跑很快。 “就是懒啊。” 体育老师们聚在一块,喝着茶壶里的水,不禁感叹道。 每一次的晨跑都不落下,做到这点的人在班上并不多。 甚至有些好学生也会请假。 小红也请过假。 因为女生会来月事,期间身体不舒服,老师可以体谅,一般都会准假。 但有些女生一来月事就连着请假,不来也请,老师也是无可奈何,真逼着她们去跑,万一出了什么事,扭伤了腿,摔伤了手,实在不好交代。 体质不同,有些女生坚持去跑步,以前能跑完全程,可来了月事在半路上跑不动只能走完全程。 这件事一出,老师又发话。 “都要去晨跑,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真要是跑不动,走也要给我走完全程。” 从此以后,晨跑变得越来越正式化了。 可私底下也有声音在抱怨那个坚持走完全程的女生:“身体不舒服还去跑什么步,害得我们现在都不能请假了,一个差生,装什么装,想出名吗?” 真可笑。 真的有事,老师会不给请假吗? 我不认识那个女生,甚至不知道她是哪个班的,但我觉得她没有错,这件事和是不是差生没有关系。 那些好学生仗着有老师撑腰,借口不来跑步,或是找机会偷懒的,无论成绩再好,对人多友善,都让我觉得奇怪。 为什么她们会是这样的人? 第三百章 价值决定价格? 我讨厌不爱学习,整天只知道吵吵闹闹的学生,也讨厌一些成绩好的学生。 就像重点班的班长。 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 周末补习,吃过午饭,大家都在休息,一个老师抱着一大堆试卷进来,让大家帮一个忙。 试卷都是空白的。 名字都已经提前写好。 大家拿到试卷后翻看了一下,默契地笑而不语。 老师解释道:“这是你们的学长学姐参加的自主考试,影响到他们能不能拿到毕业证书,就是一张中学的毕业证书,现在不都九年义务教育了,说出去是小学毕业多丢人啊。” 大家懂,问老师该怎么写。 老师叮嘱我们:“你们把字写得好看点就行,别的都按照参考答案来填,最后是不是还有个为什么要参加这次考试。” “嗯。” 我们不想写这个,小作文似的。 老师希望我们写的就是这个:“你们随便写点就行,填满,记得一定要填满。” “啊。”教室里哀嚎一片。 无奈之下,老师只好使出绝招,用喝的来收买我们,她马上出去买了几箱牛奶,是特仑苏。 大家眼睛都亮了。 电视上看到过广告,一瓶好几块,没有喝过,超市里要买只能整箱买,爸爸妈妈不会买。 我们,倒是可以拿攒的钱买。 万一不好喝呢? 怎么就不能让我们先试喝一下。 不能试喝,好歹能让我们单买一瓶先尝尝,要是好喝,那,等我长大了,一定会买一箱放在家里慢慢喝的。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我一定要牢牢抓住,拿起牛奶细细看着包装,别人都已经边干活边开喝了,我把它放起来,准备带回去和妹妹一起享用。 “好淡啊,还没每天我妈给我准备的早餐奶好喝。”重点班的班长抱怨起来。 老师笑笑说:“这当然不能和你们父母的爱心比,不过老师看过了,这个牌子的牛奶有营养,电视的广告你们也都看过吧。” “嗯,看过。” “这次要辛苦你们了,老师买来是想给你们都补补脑。” “补脑应该买核桃啊。”有另外的同学得寸进尺道。 老师开玩笑道:“我刚才出去看了,没有核桃卖,要是有,我肯定买过来给你们尝尝。” “下次买也可以。”好学生一个比一个机灵。 老师无奈道:“好好,下次给你们买,快写吧。” 大家纷纷动笔。 写个小作文也不是什么难事,况且签的名又不是自己的,写完一收,谁知道是谁写的这卷子。 或许大家都是这种心态,老师环视一圈后又不得不提醒大家:“你们的学长学姐可比你们大多了,他们是要工作没办法过来参加考试,你们就帮帮忙,写得也不要太随意了,虽然考试也是开卷考,但还是要收上去批分数的。” 苦口婆心的话说动了一些人,看在特仑苏的面子上,大家都认真地埋头苦干,有抱怨的话也是放在心里。 等收完全部卷子,老师一走,重点班的班长就开始出声问:“你们都是按答案填的啊?” “当然,不然怎么填?”大家看他像看一个傻子。 他觉得他不傻,可聪明了,有理有据地说着:“他们自己来考,能全做对吗?我故意填错了几个。” “你没听老师刚才怎么说的?”大家嫌弃他的行为。 明明刚才他是答应得最爽快的那一个,在听到有牛奶喝之后,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按老师的要求来。 而老师要求的就是我们按答案填。 毕竟老师都说了,他们来考试也是开卷考,既然都已经开卷了,全做对也没什么奇怪的。 要是因为他,有人拿不到毕业证,那钱不就白花了吗? 这个自主考试肯定要收不少钱。 不然,老师也不会舍得请我们喝这么好的牛奶了。 他有志气,看不起这些人,完全可以不答应做这种事,既然答应了,又何必要这么不近人情。 老师还没有走远。 我想过要跑出去告诉老师,但这么做,众目睽睽之下,我又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我不清楚。 没有人在意别人能不能拿到毕业证,因为在这里的每一个学生,都不用为这种事担心,大家要考虑的只有一点,能不能考上重点高中,进入重点高中里的重点班,当上重点班里的第一名。 这也应该是我的目标,我却对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如此上心。 内心煎熬了一会,看大家都心安理得,我也说服自己不要为难自己,反正拿了特仑苏,认真干完了老师交代给我的活,别人如何,是他们的事了。 试卷收回去后,老师要是会翻看,应该很容易能看出异样,看不出来,按常理,只要及格了也会发证书的吧。 可要是达到良好,甚至优秀才给发呢? 毕竟。 老师也说了,会是开卷考。 明明就不是我的错啊,却还是被人害得胡思乱想了好久。 当老师再次抱着试卷走进来,问大家谁没有好好写的时候,我提起的心才落下来,果然,老师又很负责任地检查了一遍。 重点班的班长倒是敢于承认错误,直接认领了他写的那一份,拿回去重新改,老师又说改了不好看,试卷有多的,让他重新写一份。 他又开始抱怨了。 认错,但没有完全认错。 他只是知道在什么时候认错,对他自己最有益罢了。 老师眼里,他仍然是好学生。 也许是为了照顾他的面子,老师又拿出几张试卷,不问是谁写的,直接找了几个字写得好看的女生,让她们重新辛苦一下,按原来的卷子抄一遍,但要把字写得好看点。 大家猜测,这几张卷子是某几个成绩虽好,但字极其不堪入目的男生写的。 老师没有点名,这便始终是猜测。 放学后。 我和妹妹说了这件事,她遗憾没能遇上这样的好事,问我牛奶好不好喝。 我假装喝了,回忆着味道:“还好吧,就是有点淡。” 妹妹可惜道:“要是和你在一个班,只要动动手写几个字,我也能拿到一瓶特仑苏了。” 是啊。 要是能在一个班。 不过,不在一个班也可以一起喝。 我低头从书包里拿出特仑苏,妹妹也在掏东西出来。 她看着我说:“你没喝啊。” “嗯。”我问她,“你要不要喝?” 她一下子变出一瓶特仑苏,笑着说:“我也有。” 怎么会? “你的特仑苏哪里来的?” “老师给的啊。” “你们班每个人都有?” “都有。” “那你们写卷子了没有?” “没有,老师说卷子拿去给你们班写了,看我们平时表现好,买牛奶补偿你们的时候顺便给我们班也买了,还让我们得了便宜别说出去。” 好啊,老师也是这么偏心眼。 我们边走边喝,喝下第一口特仑苏后,脱口而出道:“好淡。” “不过,还挺好喝的。”我们互相看了眼。 妹妹说:“贵的就是好喝。” 我深表认同:“嗯。”确实是好喝,尤其是没花钱喝到的,只要不是难以下咽的东西都会觉得还好。 原本就还好的东西,当然是变得很好,尝过这牛奶的滋味了,不是甜的,下次想喝牛奶了,应该也不会买。 曾经占到过便宜,往后要用原价去买,总觉得亏了。 可在我的心里,这特仑苏的价值就和它标的价格一样。 要是有一天它打五折,那就是血赚,就算打个七折,八折,只要和别的牛奶差不多价格,就会特别想买这个了。 可最初的价格是别人定的。 定得太高当然不会吸引广大顾客,但只是比正常的同类产品贵一点,宣传一下,有了噱头,突然来个折扣,肯定会让顾客觉得买了是值得的,生意爆火。 我以后想开店。 可开店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粽子店准备要转让了,开始进行清仓大甩卖,小粽子不愁卖,长得可爱就是有它的价值,所以,还是原来的价,而大粽子便宜了不少,相比小粽子实惠很多,虽然还是比外面买的粽子贵,但这里有服务,来买的人突然变多了。 奶奶带着我们再去吃的时候,店里人都是满的,老板娘也笑着和我们说:“看来还不能关门,照现在这个样子,至少还可以撑一年,开就开吧,我看看,能不能把本做出来。” 我觉得玄,买的人多了,过不了多久,这粽子的价格又得涨上去。 那来吃粽子的人又得少了。 老板娘也许知道,笑容里难掩苦涩。 她又把另一家店的地址告诉我们,让我们以后想吃可以去那边吃。 我们答应了。 后来,一直没有机会去吃。 可能是不想吃了。 趁着现在便宜,我们想吃的时候会经常来吃,虽然那天晚上和妹妹一起拼买的大甜粽子又软又糯是挺好吃的,但和现在一比,还是觉得亏了。 唉。 东西的价格总是起起伏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降价了,要贵就索性一直贵下去,我可以选择不买,或是难得买一次,一会贵一会便宜的,我只会等,等到便宜的时候买,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没有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买,贪不到便宜也不吃亏。 粽子店开了半年,还是关门大吉了。 第三百零一章 打针还是怕痛 我常常在想,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对于父母来说。 我的价值又是什么? 是成绩吗? 拥有让他们引以为豪的资本,会让他们觉得开心吗? 我的数学成绩和英语成绩都让他们习以为常,排名高了还是低了只会听到他们千篇一律的鼓励和教训。 “下次要加油,争取超过谁谁谁。” 我想超过他们,一直都想,加油是为了父母,还是我自己? 经过了一个学期的学习,我又开始提不起劲来。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情感的延续呢? 他们喜欢彼此,也喜欢我。 母慈子孝的场景想想就美好,可那注定是像梦一样的东西。 房子买了下来,装修的事让老妈头疼不已,而老爸还是老样子,房子买到手了,松了一口气,常常问我一些有的没的。 “房间想要什么颜色的啊?” “书桌想要什么样的?” 都是废话,房间弄成什么样都由不得我和妹妹。 反正有房间总比现在好,怎么便宜怎么来就行了。 “随便,都行。”老爸喜欢开玩笑,我就喜欢敷衍。 他又问:“爸爸妈妈对你们好不好?” 我又明白了。 “好好好。”我自己把他想听的都说给他听,“以后会给你买香烟买酒的。” 老爸心满意足地摸着我的头,说:“我们家阿文最好了。” 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们不就是希望我们两个长大后,赚了钱,能像他们现在照顾我们一样,好好照顾他们,给他们养老送终,打了巴掌又要给颗糖哄的手段,拙劣无比。 况且,这根本不算是什么糖。 既然他这么担心我收了糖会不知感恩,那为什么不去买保险? 不把钱存在银行里留着养老用? 难道,这么做的风险,会比养一个孩子还大吗? 说到底,还是怕孤独。 这是我的猜测。 五个兄弟姊妹也会日渐疏远,能依靠的又有谁? 情感的纽带就像是蜘蛛吐出的丝,有时脆弱,有时坚韧。 在风中,它会颤颤发抖,但除了风,没有其他外力的干扰,蛛丝很难断掉,一旦断了,便是整根落下。 家人是可以互相依靠的。 但当本分成为要求,恪守本分也不再是一个褒义词,而是为了达到要求的最低下限,做到了也是理所当然。 做不到…… 便是罪孽深重。 “我养你们干什么?”老妈和我们待在家里,等着过了12点还不回家的老爸,突然又冲我们发火,“叫你们帮我给你们这个死鬼老爸打个电话都不肯?” 我们不是不肯,而是,打了,又有什么用? 他接起电话后,一定会说:“来了来了,马上就回来了。” 要么就是:“已经在路上了,快了快了,快要到家了。” 手机里面的动静细听能听出来,老爸是不是在撒谎。 这次,他的回答是第一种,平均回家时间还要半个小时。 麻将声还在。 老妈逼问道:“还有几圈麻将?” 老爸又说:“快了快了,最后一圈了,打完就回来了。” 老妈一言不发挂掉电话。 过了一会,老爸又打过来,问我们要不要吃夜宵。 老妈面无表情地看过来,问我们:“要不要?” 她知道我们听得到电话那头的声音。 我们看着她,回道:“要。”不敢说得太大声太激动,生怕被发觉能吃到夜宵的喜悦之情。 “她们要吃。”老妈转达着我们的话,再次催促,“买了就早点回来。” “知道了。”老爸是打算借着买面要等的借口多玩一会麻将。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可今天,他回来的比想象中要快。 上楼的声音,挂在腰间的钥匙叮当作响的声音,开门的声音,然后,是开灯的声音,换好拖鞋进来,都没有人和他打招呼。 我看到后,小声喊了声:“阿爸。” 他就把面放下,进去找妈妈。 一家人又吃了两碗三鲜干挑面,我们在外面吃,他们在里面吃,老妈说不饿,一口也没吃,老爸匆匆吃完就准备洗澡,这一次的夜宵,没有以前那样开心,我们吃的时候沉默不语,甚至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吃完后刷牙洗脸睡觉。 “你们妈妈又怎么了?”爸爸小声问着我,他洗澡特别快,洗完出来头发还是湿的,吹风机吹完就比不吹好了一点,发梢上全是水珠,用手不停摸着头,好像这样能干得快点一样,殊不知,那些水都溅到我身上了。 一股子洗发水味,他肯定出水也没出干净。 真是受不了。 我刷着不管怎么刷都刷不干净的牙,气愤地喝了一口水吐掉,搅动着牙刷回老爸:“我怎么知道?” 老爸自己回来这么晚,还要冲我发脾气:“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又算是什么爸爸? 我懒得理他,尽力不去想着牙齿的事,躺在床上做白日梦。 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好吃的东西了。 要先前没有吃过的。 吃一口就能让人惊艳的那种。 过年时,三姑姑从外面带回来了一种新产品,干吃汤圆,香芋味的,一整箱都被我和妹妹分完了。 爷爷奶奶尝了几个,奶奶不喜欢吃,爷爷觉得还行,但又觉得没有外面卖的新鲜汤圆好吃,有肉有芝麻,拼成一碗。 当着三姑姑的面,奶奶会说这东西好吃,问三姑姑贵不贵。 三姑姑当然会说:“不贵。” 贵的是她手里抱着的宠物狗,小小的一只,和以前不是同一只了,但还是和以前的一样凶。 我们家里已经没有狗了,猫也没有,要是有,又要和它吵起来。 奶奶问起这狗:“这是什么狗?一看就不是土狗,看上去挺可爱的。” “这当然不是土狗,这是狐狸狗。”三姑姑看上去很喜欢这次的这只。 “上回的那只也是狐狸狗?”奶奶记不得了。 “上回的是贵宾,上上回的才是。”三姑姑笑着说,“我们妈真是的,连条狗都不认识,你要是喜欢,我把它放在这里让你养几天,让你好好认识一下。” 奶奶连连摇头:“我怕养不好,吃坏东西拉肚子生病就不好了。” 三姑姑不在意道:“养条狗而已,狗粮我都带过来了,给它吃这个就可以了,不会拉肚子的。” 奶奶还是不同意。 我也不想这条狗留在这里,它一点也没有我们家以前养的狗可爱,只会狗仗人势,三姑姑在就疯狂朝我们叫。 三姑姑出去了,爷爷又说,这狗还是挺乖的,喂它吃狗粮也会吃,还会摇尾巴,不会大喊大叫。 但我还是不喜欢这条狗。 喜欢吃的汤圆不舍得一下子吃完,给自己定了目标,一天吃一个,最多吃两个,这样,至少有一个月都会是开心的。 很快就剩下了最后几个。 就算再怎么省着吃,也还是会有吃完的那一天。 最后一颗,我留在家里,想等哪一天有开心的事,可以拿出来锦上添花。 可惜的是,我没有忘记这颗汤圆,但当我拿出来,想再看一看的时候,它已经变硬了,还过了保质期,最后只能扔掉。 我突然就忍不住哭了。 如今的市面上,似乎没有这种干吃汤圆。 超市里有的,我都买来尝了,都好难吃啊,一点也没有当初吃的那么好吃。 真想不明白,那么好吃的汤圆为什么超市里没有卖? 还是说,只有在外地才能买到呢? 我心心念念想要去大城市见识一下世面,可我却连去医院打疫苗的勇气都没有了。 学校通知我们去打一个流感疫苗,是免费的,先前打过的就可以不用打了,最近有过感冒的也不用打。 我去了那里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逃避打疫苗的方法。 但错过这次,下次想打,就要自己过来,就要出钱了。 打。 还是,不打? 第三百零二章 不能逃避的英语卷子 我选择了逃避。 不打针的人可以先回学校,等别人打完针回来,我还去问别人:“痛不痛。”像个傻瓜一样,根本没有人理我。 或许只是我说得太小声了。 “轩文,你刚才是在和我说话吗?”菲儿和人说完过来问我。 我摇了摇头。 我还记得。 有一回也是打疫苗。 我和妹妹一起去街道的一个站点打,一进去就一个女医生坐在那里,见我们要打疫苗,她就站起来去拿打疫苗的设备出来。 屋里打着空调,特别特别冷。 本来就怕,穿着短袖站在空调房里,等着医生拿针筒过来,心里更怕了,但当医生拆针筒的时候,推门进来一个孩子,是妈妈带他来的,不像我们,一有什么事都是奶奶带着去的。 他见了针筒就怕,甚至哭着喊着说不要打针。 打针痛。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无痛针,被扎一下,可疼了,尤其是对于害怕打针的人,在听到要打针这个消息后,直到打完针,都还是会心有余悸。 为了让孩子乖乖听话,这位妈妈骗他说:“打针不疼的,不信,你问这里的这两位姐姐,她们也要打针,你问她们打针疼不疼?” 他哭着看向我们,似乎是在征询我们的意见。 可怜巴巴的模样真是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可是。 打针真的很疼。 很疼很疼。 唉,我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看向一步步向我走来的医生。 为了做表率,我硬着头皮面无表情的地打完了,留下了手臂上最明显的那个疤,这应该是所有打过的疫苗里最痛的一次了。 可那次,虽然感觉痛,可依然很自豪。 同时也为身后的小孩默哀。 虽然我和妹妹都回答了不痛,而且我们两个都没有哭,但真的是很痛,等我们走出去关上门,隔着一段路还能听到他惨烈的哭喊声。 第一针打偏了。 因为妈妈告诉他不疼,他毫无防备,又或是没防备住,手缩了一下。 扎进去后才说没扎准,要扎第二遍,他的内心估计是崩溃的。 已经受过一次痛了,但却还要有第二次,明明只要承受一次就够了的,孩子大哭大叫却改变不了被扎的命运。 我们已经沐浴在阳光之下,被奶奶问着等会去吃什么。 真是截然不同的命运啊。 那时的我还在感叹,得亏我们生在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 手上还按着棉花,拿开看了一下,有血渗出来,赶紧又按上,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疼痛都成了我骄傲的资本。 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打完针了,虽然按医生说的要吃清淡点,但满脑子想的都是油腻的炸串和炒菜。 我打针不怕痛了,应该好好奖励自己。 但一想到以后可能还要打针,我又没有胃口吃东西了。 我不怕痛,扎下去的痛和现在的痛比起来,那只是一瞬间的事。 我不怕。 后来,每次打针的前一天晚上,我都会用手指掐着手臂,模拟打针的疼痛,疼一点,再疼一点,我都不怕,可心里还是害怕明天的打针,担心医生扎偏了怎么办? 针头断了怎么办? 这种无缘无故的担忧总是会出现,因为它是真的会出现的,曾经就和我擦身而过。 许久不出现,就会被淡忘,但不会被抹去。 学校里的日子越来越无聊了,同桌小诗带来了薯片,一小罐,虽然我吃过袋装的,但吃着她递过来的薯片,觉得比平时的好吃多了。 可能是因为在上课的缘故。 英语课实在听不进去,她偷偷拿薯片出来,观察一番后打开了盖子,递给我一片,小声说着什么,虽然没听清,但看到她在偷笑,我也忍不住笑着拿过来偷偷吃。 吃完了一片,她凑过来问我:“好吃吗?” “嗯。”我凑过去小声回道。 老师还在讲台上写着板书,她抬起头去看,又悄悄在书桌里打开了薯片罐头的盖子。 我在一旁忍不住笑了。 她看过来,朝我嘘了声,又拿出一片薯片,是碎掉的,缺了个角,她一口塞进嘴里,给我那了片完整的。 我怕被老师看到,也一口塞进了嘴里,低下头挡住嘴巴。 她又偷笑起来。 老师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望着底下的人,严肃地提了一个问题,没有人愿意回答。 就连班上的好学生也让这位年轻的男英语老师崩溃,发下来的试卷没有一个人认认真真做完的,小明是写得最多的一个了,但也空了一些。 老师问他:“为什么没写。” 他这个死脑筋说了真话:“太难了,不想写。” “不想写,好,不想写。”老师一边念叨一边在教室里走动。 结果当然是让他大失所望。 但对于我们来说,是情理之中。 大家不喜欢做试卷,尤其是印在报纸上的卷子,学校规定我们必须订购,说对学习成绩有很大的帮助,但大家根本不看那上面的东西,买来就是浪费钱,而且很贵,又不能不订。 英语老师是看没有人回答问题,突发奇想地要检查我们的作业,检查完更是被气到了,回到讲台上,沉默了一会才平静地来质问我们:“你们是不是都不想写试卷?” 如果这是班主任问的,没人敢搭话。 但大家凭着对订报纸的怨气,还有看在老师年轻没资历的份上,有几个男生陆陆续续犟起嘴:“不想写。” 尤其好学生小明带了头。 老师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收拾好讲台上的东西,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实在忍不住,回头朝我们喊道:“既然你们都不喜欢写作业,那以后都不要写我布置的作业了,课也不用上了。” 手上的东西丢在了地上。 老师走后,竟然还有人欢呼。 小红站起来主持秩序,班长也站起来发话让大家安静。 “你们不想听课,有人要听。” 差生不以为然,觉得就连好学生也没写作业,就是不想写。 “你们自己还不是没有写作业,要不然老师会生气吗?” 他们还没搞清楚状况,老师真正气的,不是我们没写作业,而是我们的学习态度。 “至少我们都在认真听老师讲课,你们呢,自己不想听,还要影响别人,以后不想听就给我滚出去。”向来好脾气的小红也忍不住数落起那些不成器的学生,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被气到坐在座位上埋起头。 过了一会,小红走出去,捡起地上的课本,去了老师的办公室。 快要下课的时候,英语老师又回来了,一起过来的还有班主任。 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告诫我们:“我也知道你们不喜欢做卷子,但你们不能看英语老师年轻就欺负他。” 我们说不出话来。 班主任又说:“你们英语老师当初就是从这学校毕业的,后来上了名牌大学,还考上了研究生,可以去比我们这待遇更好的学校,但他还是想要报答母校才会来教你们,啊,你们倒好,还不知足。” 大家的心里不是滋味。 尤其是英语老师还在自责:“我刚才的态度也不太好,以后我会看情况少给你们布置一点作业的,你们班主任都和我说了,说你们数学卷子每天都要做好几张,来不及做我的。” 这,好几张还是夸张了点,一天一张是肯定有的。 英语作业改成了一个礼拜才写一张。 大家觉得对不起老师,就算是乱写,瞎写,以及抄写,都誓要把卷子填满,好让老师开心一下。 但很快,老师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喜欢做题目了,因为你们做了,就是浪费笔墨。”他抖了抖报纸,扶了下眼镜,“有多少人是连着十道选择题都是错的?” 我看了看我的,还好,对了两道。 “我都不想说你们。” 但老师还是憋着笑说了,“你们自己说说看,我是不是找只狗来,对着卷子随便踩踩,都能比你们对得多?” 理,是这么一个理,大家没办法反驳,厚脸皮的还在笑。 老师教我们的时间长了,也就看开了一些,觉得对我们宽容就是善待自己,看我们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没有发脾气,而是选择心平气和地跟我们说:“不过,也怪不得你们,这报纸上的题目是要比一般的题目难,我讲的时候,你们要认真听。” 大家都安静听着,也在接下来对年轻老师的学生考核中认真填下了自己的想法,再次让老师大跌眼镜。 第三百零三章 评星 这个举动让老师哭笑不得,又羞愧于没能教好我们,只能躲起来不敢见我们,又是班主任挺身而出,看着我们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地说着:“你们啊,你们啊,真是不懂事。” 大家嘻嘻笑笑,不觉得做错了什么。 “安静下来,听我说。”班主任发话,谁敢不听。 刚才,每个学生都发了一张小纸,要匿名填写对老师教学工作的评价。 是评小星星。 最多是五颗星星。 数学课代表佳泉率先发话:“我英语这么差劲,都给英语老师投了四颗星。” 班主任还是摇头。 可能是想,自己成绩差,怎么能怪老师呢? 数学课代表继续说:“上次要评优秀教师,我也只给你三颗星。” 亏他数学成绩还不错,居然都这么做,更别说是别人了。 班主任就是数学老师,听到这话满脸无奈:“我就知道你们讨厌数学,不会给我高分,所以你们的纸收上来后,我全都改过了,还没告诉你们,这次你们又这样,知不知道这次评选对英语老师有多重要?” 半开玩笑的话说出来,大家也轻松不起来了。 “我印了点新的纸,这次,你们好好填,知道吗?”班主任对我们那是相当宽容,“当然了,你们要是实在觉得给个五星是为难你们,那你们就给个四星。” “三星行不行?”数学课代表讨价还价道。 班主任严词拒绝:“不行。” 大家埋头评星。 我给了四星,想了想又改了个五星,最后收上去,班主任随手翻了翻,又怪我们不真实:“全都是五星,一看就是假的。” 数学课代表自告奋勇:“那我再写个一星的夹在里面。” 班主任笑道:“呐,好,纸给你,你拿去写,到时候写完,校长要来找我谈话了,问问看我们班到底是哪个同学对英语老师这么不满。” “不是匿名吗?”数学课代表对此表示不解。 “是匿名才让你们好好填,不然,还想让你们英语老师伤心啊?”班主任拿我们没办法,“别看你们英语老师平时话很少,很高冷,你们给他评分这么低,他刚才在办公室看到了,都偷偷流眼泪了。” “真的吗?”有些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八卦。 “真的,等英语老师来了,你们自己问他。”班主任收了纸条就要走,“快要上课了,要上厕所的赶紧去上一个,这点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会弄好的。” 下一节课,正好是英语课。 英语老师进门的时候看都不看我们一眼,放下书,翻到上节课教到的内容,和往常一样,说出开场白:“turn to the……”怕我们听不懂,抬起头重复一遍,“把书翻到……页。” 大家在底下偷笑。 英语老师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经历了刚才的事,对我们不太满意,问我们:“上课了,都好好听讲,要笑的都憋到下课再笑。” 一个学生问:“老师,你不生气了吧。” “生气,生什么气?”英语老师还是生气的,明知故问地走下讲台。 又有学生说:“你生气的话就不会来给我们上课了。” “我们都给你评了五星。” “给班主任才三星,刚才,第一次评的时候,我就给你了四星。”数学课代表一宣扬,大家都不甘示弱地说起来。 “我也给了四颗星。” “我也是。” 英语老师气消了,还是严肃问:“那我怎么看到这么多给我打一星两星的?” “他们不是我们班的。” “对,不是我们班的,是别班同学评的。” 就算是别班同学,那也是他的学生。 “这么说,我在你们学生眼里,还是很差。”英语老师看出我们是刻意讨好。 大家异口同声道:“不差不差。” “老师你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怎么会差。” “老师,下次再有评选,我们都给你五星。” “老师,你的眼光不能这么狭隘,要看到更多人的好,不能局限在这小部分不喜欢英语的人身上,上课别总盯着我看了,我身上没什么好看的。” 哈哈哈…… 哈哈…… 哈。 “我们评一星两星的地方是教学成果,我们班成绩都差,不好意思评五星。” “这不是老师的真实水平。” “老师,要不你去教重点班吧,教他们,教学成果一定是五星。” 老师不想和我们斗嘴皮子:“好了,上课吧。”想了想,又说,“凭我的能力,啊,教一个好班还有什么挑战?” 大家没想到老师原来这么厚脸皮,自己夸自己都不心虚。 “能让你们班的平均分多个十分,我就算没白教。” 这是他的教学目标。 至于教学内容,虽然已经得到了五星,还是要因我们班的基础普遍较差,而有所改变。 英语老师变得更有耐心,但我们这群不开窍的学生还是让他常常感到为难。 回答问题还是不积极。 一定要点名道姓才行,每次遭殃的必是小明,英语不错的班长,以及小红,多次被第一个喊起来回答问题的小明觉得老师针对他,坚决表示抗议后为了表示一视同仁的精神害得我们都被牵连,要一个一个轮着回答问题。 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喜欢吃什么? 吃的频率是多少,每天都吃,还是一周一次,一月一次。 大家的回答基本都是苹果,香蕉,然后every day。 因为这些单词不容易念错,念别的一定会被名牌大学毕业的英语老师反复纠错。 “你们怎么只会这些单词,小学生都会的比你们多,西瓜会不会说?葡萄呢,葡萄会不会说?” “来,佳泉,你站起来说一个大家都没说过的。” 数学课代表站得倒是很快,一站起来就没打算坐下。 英语老师耐心等待:“想想看,你平常都吃些什么,大米,都不会说?” 佳泉道:“不喜欢吃饭。” “那你喜欢吃什么?” “废墟。” “什么?”英语老师显然听出了他要说的是哪个单词,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说一遍。” “废墟,I like eat 废墟。”佳泉说话带点口音,但说到鱼这个英文单词却变得字正腔圆起来。 “什么废墟?”英语老师又给他一个机会。 他却以为老师没听清,连着大声重复几遍:“废墟,废墟。” 英语老师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拿我们这些没救的学生怎么办。 旁边的同学还好心告诉老师:“他说他喜欢吃鱼。” “鱼啊,那念fish。”英语老师纠正道。 佳泉重新念了一遍,还是废墟。 “fish。” “废墟。” “fi—sh。” “废,墟。” “好,下一个。” 大家哄堂大笑,我和小诗也忍不住在笑,英语老师却还是表扬了数学课代表:“虽然他念得鱼和这个单词毫不相干,但能让大家都听懂也是一种本事,我看你们这么喜欢笑话别人,今天就先好好提问提问你们,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本事。” 很快就轮到我们这边了。 第三百零四章 鱼和巧克力 小诗回答说喜欢吃巧克力,说完她自己笑了,巧克力的英语和巧克力差不多,但小诗念得太中文化了。 英语老师被逗笑了:“一个废墟,一个巧克力。” 大家跟着笑。 天下东西那么多,偏偏我们认识的英语单词就那么几个,简单的都被前面的人说走了,后面的人不能说重复的,实在是想不出来。 “能想到巧克力,还是厉害的。”英语老师决定不再为难他自己了,顺其自然地问下去。 多久吃一次巧克力呢? 小诗犹豫了下,说每天都吃,every day。 老师惊得皱起眉头,重新问道:“every day?” 小诗动摇,但又怕说别的单词会说错,坚持道:“every day。” 旁边有女生在笑话小诗,是三人行中的那个高个子女生,说:“这么胖还天天吃巧克力。” 小诗听到了,低着头不太开心。 老师让小诗坐下,又用英语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话,都是围绕巧克力说的,因为隔一会就会听到这个词,大概是讲吃巧克力的好处和坏处,还有一个词被提到两次,每次提到都会引起一片哗然,那就是罗曼蒂克,浪漫,送给情人可以送巧克力和鲜花,这句话,我是听懂的,老师冷静地讲着,忍受着学生们莫名其妙的雀跃,实在忍不了才在第二次提到这个词时警告大家:“不就是罗曼蒂克,你们激动什么?都收到过别人送的巧克力了?” 不可能有。 巧克力对我们来说,很贵,自己吃都不舍得,哪舍得送给别人,再说了,送出去表白,一块怎么够,至少也要一盒,要好几十呢,成本太高。 我也幻想过收到巧克力,是在梦里,我笑着抱住一盒巧克力,对面前的人真挚开口道:“你神经病啊,我牙疼不能吃巧克力,你还送我一盒,是不是想我死?” 醒来后,捂着肿胀的脸颊又想哭。 已经不能吃巧克力了。 会牙疼。 看牙,看牙,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去看牙啊! 在家时狂躁无比,在校时安静得可有可无,我不说话,但有在认真听老师说话,他最后用中文问大家:“巧克力对低血糖的人有用,这句话对不对?” 高个子女生又小声插话:“胖子还有低血糖,不都是高血压高血糖。” 教室里忽然沉默了。 老师没有这么说,是有人自以为是,不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似乎还回绕在耳边。 老师又被气到了,一生气就喜欢摆着一张冷脸不说话。 大家窃窃私语。 老师默默回到讲台上,不是只针对那个没有一点礼貌的高个子女生,而是看了一圈班上的人,才开口:“现在是什么课?” “英语课。”没有敢开口的时候,小明站出来说道。 “知道是英语课就好。”英语老师低头整理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把整理好的东西扔出去一样,抬起头看着高个子女生,“如果是你们班主任的课,你们还敢在上课的时候乱说话?” “不听话的,老师都喊过家长了。”数学课代表抱着看戏不嫌事大的态度,怂恿着年轻的老师。 老师冷笑一声:“平时就属你话多,一到站起来回答问题,连个屁都放不出。” 被牵连的佳泉有苦难言。 老师没有骂那个高个子女生,但已经在间接提醒她:“如果不想上我的课,你们可以出去,我知道你们女生,很多都有男朋友了是不是?” “没有,学校不让。”佳泉爱多管闲事。 老师让他闭嘴:“你没有不代表别人没人,就是学校不让,你们才偏要这么做,不让你们吃零食,你们偏要吃,不让你们谈恋爱,你们偏要谈,那我不让你们听英语课呢?你们是不是……要高兴得跳起来了?” 慢慢吞吞的话,却极具杀伤力。 英语老师越来越有班主任的风范了,折磨学生有一套。 高个子女生就是小小年纪已经有男朋友的那一个。 初一时就有个经常过来找她的男生,带一瓶牛奶,占着别人的位子一坐就是一中午,现在也会有男生来找他,但牛奶都不拿,就想着空手套白狼,不靠谱。 班主任逮住一对就喊家长,当初的男朋友就是这么闹掰的吧。 高个子女生心中有气,嘀咕着:“你懂什么?” 英语老师不聋,看着死不悔改的女生质问道:“你说什么。” 高个子女生看他一眼,没有回话。 “抬起头。”英语老师厉声呵斥,“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是吧。” 激将法一出,果然好使。 高个子女生一下子抬头大声嚷道:“说就说,不就是谈个恋爱吗?你们那时候不让谈,就让我们现在也不能谈吗?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迷信。” 英语老师走下讲台,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女生:“你说老师封建,那你看看,谈恋爱给你带来了什么?整天花着父母的钱,学习成绩一点也没提高,还倒退了。” 高个子女生不想听,踢了一脚凳子,离开座位从后门大摇大摆地出去:“我乐意,你管不着。” 英语老师拍了一下身边人的桌子,惊得一个无辜学生犯了心脏病,他看着高个子女生正色道:“今天你要是走了,以后都别来上我的课,凡是有我的课,都给我滚出去,你有本事就别走后门,到前面来,站讲台上,跟全班同学说,你以后都不想上英语课了,是你自己不想上,想出去谈恋爱,你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走出去,老师以后都不会管你。” 事情闹大了。 真做出这样的事,被父母知道了,哪怕平日里再纵容,非得打死不可,权衡利弊之下,高个子女生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位子上坐好。 全班同学还是大气都不敢出。 英语老师继续摆出他的态度来:“既然在教室里就给我好好听课,要是不想听就自己滚出去,不要影响别人,今天的事,我不会去告诉你们班主任的,但有下次,谁再敢在我的课上嘀嘀咕咕,我直接叫他背书包走人,这么喜欢讲话,还上什么课?” 还好初一的时候不是这个年轻的英语老师,不然喜欢在上课期间一个人碎碎念的小明就惨了。 现在是初三,小明难得会自言自语几句,经过班主任的几番提醒,还是有很大的改善。 只是不知道这个高个子女生能不能听进去英语老师的话。 “你们班主任是不是会让要讲话的同学到讲台上来?” “是。”佳泉说。 英语老师冷笑:“我知道,让你们上来讲你们也不肯。” “嗯。”又是佳泉。 “佳泉,你上来。”英语老师随口就招呼上了。 佳泉当即拒绝:“嗯(二声)。” “我就知道,你们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英语老师决定向班主任看齐,“非要我像你们班主任那样对你们是吧,本来还想对你们好一点的,卷子一个礼拜也才让你们做一张,结果全做完的人有几个?数学卷子天天都有,怎么不见你们不写?数学还能比我的英语简单,都是选择你们都不想写,哼,从今天开始,我也给你们布置一天一张,不管你们是抄的,蒙的,还是自己写的,都给我填满了,每次上课前我都要检查,没写的人都出去,不要上我的课。” 唉。 因为一个人,害了全班人。 从此,水深是数学,火热是英语,我们生活在水深火热的折磨中,难以自拔。 好在很快就要期末考试了。 英语老师决定对我们网开一面,真实原因是:“卷子都已经做完了,我也不打算让你们花钱买新的。” 大家开始庆幸英语老师还有人性,不像班主任,天天都是做不完的卷子,做完了,那正好,讲完之后再来一张。 班会课,体育课,都是班主任的课。 逃不开,挣不脱,笔下写不完的试卷是命,是命啊。 “我只要你们买一本能写上字的本子,从明天开始,我们听写从第一单元开始的单词,凡是听写不及格的都要来我办公室重新听写。” 第三百零五章 逃课 “好巧啊,你也在这。” “嗯。” 好巧。 午休时间,我和数学课代表佳泉相遇在英语办公室内,等待着重新听写。 英语老师吃完午饭回来,看到我们两个嫌弃打扰了他的午休,虽然没说,但从他决定节省些时间只挑着听写几个就可以看出。 “不许错一个。” 英语老师对我们要求严格,这一点事先并没有说明。 “啊。”佳泉大惊小怪起来,他既然敢来,那肯定是把原先没背下来的单词都背下来了。 “啊什么。”英语老师开始报单词。 我们赶紧就地寻找,可以放下本子听写的地方。 “你就坐这。”英语老师把他的位子让给佳泉,“让你坐得舒服点。” “不用了。”佳泉怕得赶紧拒绝,把本子放在一旁堆叠得很好的作业本上。 听写了几个,别的老师也陆陆续续回办公室了,路上说说笑笑,一进办公室看到有学生在就立刻变得一本正经。 “你们来找你们英语老师问问题啊。”班主任一见我们就开始问话,他把我们想得太爱学习了。 “不是。”佳泉回答说,“是来重新听写英语的。” 班主任听了,又问我:“你也是?” “嗯。” “有没有要问我的数学题目?” 我们两个摇头。 班主任一脸惋惜,这数学成绩差的不愿意也不敢来找他,成绩好的也这样,宁愿听写英语单词也不来问些难题。 还不是因为我们班的风气就是如此。 近些日子,更是出现了逃课的人。 高个子女生常常在上课的时候消失不见,下课的时候人还在,一上课,人就不见了,英语老师问起,别的女生还会帮忙说话。 “可能是去上厕所了。” “她刚才就说肚子有点疼。” 英语老师选择相信她们说的,可等了十来分钟人还是没有来,他就喊了一个女生让她去厕所里看看。 “上个厕所去这么久,是不是掉厕所里了。”英语老师觉得她是不想上课,所以躲起来玩手机去了。 偏偏她回来了,一回来就听到老师在说她,不满地找胖女生借了卫生巾,又一声不响地走出去。 大家疑惑她不是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了? 英语老师知道误会了她,让大家别瞎讨论了,继续若无其事地上着课。 从这以后,高个子女生就经常缺课。 眼看老师不多说什么,有男生也开始效仿起来,月考完班级平均分的排名又是倒数的。 要去办公室重新听写的人变多了。 英语老师对那些成绩差的比较宽容,重新听写也只要及格就能过关了,而对于佳泉这样有一门功课优秀的学生,要求就不只是及格了。 “这回怎么错这么多?”英语老师皱着眉头看着他重新听写完的本子,“原先对的都错了。” 佳泉如实说:“你上次就听写了几个我写错的,这次我就背了第一次听写错的。” “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聪明?”英语老师不满道,“原本写对的再写又写错了,那考试是不是还得看日子?一三五能写对,二四六就写不对?” 佳泉虽然想狡辩,但已经看出老师在生气,只好积极认错:“我下次会都背好了过来的。” 英语老师觉得没这个必要:“你都会了就不用来我这了。” 第三百零六章 插秧,什么秧? 这才是老师希望看到的,如果天赋异禀不来找老师提问,老师依旧会认为这是一个好学生,很会自学。 但只要做不到优秀,明明有那个能力却不够努力,老师当然会恨铁不成钢。 在老师的眼里,我们都是好孩子。 就像那首歌里唱的一样。 所以,老师对我们都是有所期待的,哪怕总说我们班只要不是倒数第一第二就谢天谢地了,好歹教出了一点成绩。 高个子女生长了一张聪明人的脸,这是英语老师亲口在办公室对班主任说的,当时我正好在场。 可惜,做的事不够聪明。 班主任也在担心,自己班的学生万一被人带跑私奔了,那便是他教学生涯洗不掉的一个黑点。 “我都不希望我能拿到优秀教师,就希望我们班能多拿几次优秀班级。” “这有点难。”英语老师头脑清醒,每当提问得不到一个学生的回应时,才会头昏脑涨。 “唉。” 学生不乖,老师叹气。 “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以后想上哪所高中?” 这个话题谈了很多次了。 老爸总喜欢在我们写作业的时候凑过来没话找话,他一个小学没毕业的人能看懂什么? “想不想去一中,二中啊。” “做梦。”我和妹妹白老爸一眼一起回道,一中,二中,那可是市里排名第一,第二的重点中学。 按往年的分数线来看,我怎么算也算不到,别说这两个学校了,就连普通高中,按学校里的月考成绩来看,进去都够呛。 不过,我们并不着急。 “平时考试都会偏难,中考相对没有那么难,你们的分数都会多个几十分。”班主任给我们传授他多年来的教学经验。 我深以为然,按学校排名,往年能进镇上高中的人光我们学校就能有两三百人,我的排名最差的一次也不过如此,其余时候都是一百名以内的,可以高枕无忧。 哪怕面临人生的抉择,我们依旧可以很轻松。 愉快,却一点也不愉快。 老爸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就还要追问我们:“人要有梦想,说说看,如果可以,你们自己想不想进一中,二中。” “不想。”我们不耐烦地看着他。 妹妹先说:“就算运气好,进去了也是垫底的。” 老爸想反驳。 我跟着妹妹的话说:“垫底还不如去差班当好学生。” 这叫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去了就不一样了,学习氛围不一样么,想当初你们在一个班,你的成绩比你妹妹好,现在呢,你妹妹的成绩比你好。”老爸真是中了毒,不知听了谁说的子女成才攻略,游戏攻略都看不明白,还信这个呢? 怎么? 只许我努力,不许我妹妹努力? 还是说,不许别人努力了? 别人家的孩子因为考试紧张得要死,家长都劝他们放松,整天给他们做好吃的,我们的家长倒好,生怕我们只知道吃,耽误了学习,天天吃青菜,还天天给我们施加压力,要我们有紧迫感。 我们几斤几两,一出生,他们不是就已经知道了吗? 平时放养不管,一到期末又要开始装模作样地管上一管了。 “你知道有个学校,叫衡水吧。”我问老爸。 老爸果然是听到了这个学校的传闻,点头说:“原来你们知道啊。” “知道他们学校为什么这么厉害吗?” “氛围好。”老爸说。 他笃定他听到的那些事,虽然是真的,但真的里面九分真的里面掺杂了一分假的,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你以为他们学校的学生都是哪里来的?”我也听八卦,看新闻,懂道理,“那些人原本就是数一数二的尖子生,就算不进他们学校,日后考个一本也都是轻轻松松的那种,他们要考虑的就是进清华还是北大,待在一起吵吵闹闹的,说不定能进清华北大的都考了个普通一本。” “那进去了,最差也是一本。”老爸觉得这就足够他骄傲的了。 “我们老师说了,那里最差的连一本都考不上,这样的人还很多,还不如待在原来的学校,有自信,上个一本是稳的,进去了就是赶鸭子上架。” 这不是耽误人么? 这锅,家长得背,非逼自家孩子去那干嘛?尤其孩子明确表示不想去,想去,那就去试试,有志气总是好的,暂且不论会不会撑不住想离开。 老爸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太轻松了:“那你们呢?一本能不能考上?” “高中都还没上呢?什么一本两本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正忙着写作业呢,没什么事就别来打扰我们,可他等会就要去打麻将了,这个时候老妈也在场,展现一下父亲对女儿的关心只有现在。 “怎么没关系?”老爸急了,“你们以后要读大学的。” 要好多钱呢。 读不读得起都还不知道呢。 “大学随便读读就好了,反正读不了最好的学校都一样,出来赚钱工作还不如回乡下养猪。” 我们爱看致富经,渐渐明白那里面的套路,每次都是创业到一半遇到困难,解决困难之后就走上了一条成功的道路。 养猪致富的梦已经不做了,但我们会时常拿出来调侃。 学校里老师也会这么说那些读不出书的学生,让他们回家养猪去么算了。 可实际上,养猪也不简单。 那工作就简单了吗?如果人多,肯定还会有勾心斗角的时候。 这个时候,养猪又变得简单了。 要照顾的只有猪,把猪养好了就能赚到钱,猪肉的市场还是挺稳定的。 聊得好好的,老妈也来插一句:“养猪,还养猪,让你们去地里插个秧都不知道插的是什么秧。” 开玩笑,听不出来吗? 她这么较真,我们也必须较真:“在地里能插什么秧,不就是水稻,就是我们吃的饭,别的秧不都是种子,要种下去的。” “让你们去种你们也不会。”老妈就要说我们的不是。 关键是,我们会种,她又得说我们不务正业。 再说了。 她会种了不起啊? 现在,她不也没在种田吗? 谁说会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吗? 大学,要上,也得挑个喜欢的上吧,管它一本,二本,一中,二中,我想做好的只有眼前的作业。 第三百零七章 又回来了,还哭了 这天正上着课,高个子女生回来了,一回来就坐在座位上,埋起头不出声,但隐约能听见她的哭声。 不同于上回,成绩差长相还一般的女生被老师训斥后回来失声痛哭被人嫌弃,她得到了很多人的关心。 即便是在上课,善良的胖女生仍小声去询问。 “发生什么事了?” 高个子女生不理她,就像以前,也总是要抄行为规范了,抄作业了才会和她说话,把这种事都交给她来做。 而胖女生每次都乐呵呵地照做。 菲儿看不下去,曾和她说:“她只是想你帮她写作业,以后你别帮她了。” 胖女生说:“我知道,她也帮了我。” 也许,因为和她在一起,胖女生才没有总是被人嘲笑,帮高个子女生抄了作业,她就能得到夸奖:“你真是胖得可爱。” 别人听了,也就不会跟风去嘲讽胖得难看。 毕竟,这会得罪漂亮的女神。 这次她回来,显然是受了欺负,就连平日里对她批评不断的英语老师都上前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始终不肯说。 课没法上了,英语老师喊人带她去办公室,让班主任和她谈。 她不愿意,终于愿意把头抬起头,大喊着宣泄她内心的不满:“不就是和男朋友分个手,有什么好问的?” 这本就是她的错,如今还敢大声吼老师。 英语老师憋着一口气,看在她刚刚失恋的份上,再次问她:“那你是要在这里上课。” “嗯。”她又趴下了。 英语老师走去讲台,吩咐道:“要留下可以,不要发出声音。” 可他刚一上讲台,底下就不断有窃窃私语的议论声。 她没有出声,只是独自难过。 矮个子女生看她一眼,显然是明白一些前因后果,但她们早就不在一起混了,没有人问她,她也就没有说出来。 过了一会,班主任来了,不请自来好像是早就会料到这件事。 “回来了,回来了就好。”班主任站在后门张望了一眼,叮嘱爱管闲事的同学专心听讲后就走了,临走让她下了课去办公室一趟。 她又有了反应,抱怨道:“又去。” 看来,他们分开,班主任功不可没。 这时的班主任像极了拆散小情侣的大坏人,但那个男生,才是。 他交了很多女朋友。 我们班的这个只不过是其中一个,而且光靠甜言蜜语就喜欢上了他,他自然不愿意花钱,甚至,还想从女生手里弄点钱。 班主任关上门在教育她,一堆男生在门外偷听,根据偷听回来的情报,大意如此。 那个男生所在班级的班主任已经找了很多次他的家长,无奈家长觉得儿子被这么多女生喜欢是本事。 他们的儿子是无辜的。 况且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骗钱也没有骗到手,情侣之间彼此送些小礼物什么的也都是正常的。 老师听了都觉得离谱,可这又没有办法管。 经过多方打听,找出了这个男生交的众多女朋友,一一劝诫,并且再次警告班里的同学不要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要谈恋爱至少要到高中。 “那不影响高考吗?”班会上,班主任一说完,小明就忍不住要提问。 班主任冷笑两声:“听不出来我是开玩笑说的,不过,认真说起来,只要你们谈恋爱不影响学习,老师也不反对,反正到了大学就会分的,要不然就是毕了业,迟早都要分的。” “为什么?”身为初中生的我们不懂成长路上会经历太多无奈,会面临不得不分开的选择,一直天真地以为喜欢就是爱,既然爱,那就要一直在一起。 “等你们长大就懂了。”班主任不愿和我们废话太多,搬出数据来说话,“你们自己上网查一查就知道了,初中高中就谈恋爱的,到了大学还在一起的能有多少,毕了业还在一起的能有多少,走到最后能结婚的又有多少?不然你们以为新闻里要报道那些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后来读了同一所大学,又都考上了研究生的情侣,还不是因为少见多怪。” 原来如此。 大家纷纷点头,可这样的劝说似乎让大家对这种学生时代的恋情更为向往了,为何自己就不能是新闻中的那一对呢? 凡事都会有例外,谈恋爱也是如此,不全是善终的,也不全是影响学习的,新闻里就报道过学渣为追求学霸努力学习,然后自己也成为了学霸的故事,最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老师以此告诫我们还是要好好读书。 因为成绩好才能配得上人家,可我知道一句话,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癞蛤蟆不是癞蛤蟆了,那它想吃的,还会只是天鹅肉吗? 一个长相稍微帅气点的男生,会说些甜言蜜语就引得那么多女生喜欢,更帅气的更会哄人开心的,若是感情专一,岂不是世间罕有。 小杰和小美最终没有能够在一起,我似乎能理解。 他们在一起了一段时间,不到初三毕业就分开了,分开后,小美没有去找别的男朋友,也没有再看小杰,和人说有关他的话,但小杰却总是回头看看小美,再和身边的女生说说话,真不知道的,还以为提出分开的人是小美呢。 一心学习后,小美的成绩提高了一些,而小杰的排名越来越往下,也就越来越配不上小美了。 有一次英语重新听写。 英语老师还没回到办公室,我们在走廊上等待。 菲儿问着三心二意东张西望小杰:“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他迟疑了一下,应了声:“嗯。” 他还想要多说些什么,菲儿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狡辩:“那你早干嘛去了?要是你说分手后第二天去找她,她还是会和没事一样跟你在一起。” “我不就是教女生一道题吗?”小杰试图辩解,却心虚地眨起眼。 我在远处看着菲儿一下子生起气来:“不就教一道题。” 她重复道,“如果她和别的男生走得近呢?你也会这么想,无所谓,那只能说你不够喜欢她,连吃醋都不会,和那个交了很多女朋友的男生比,你是不渣,但既然分都分开了,那就分干净点,别弄得好像她欠你的一样。” 说得好。 我看到菲儿说完后头也不回地往我这边走来,赶紧假装在看英语单词。 “轩文,你说,他这样的人该不该骂。”菲儿还在气头上。 我开口说:“该骂。” “你也生气是不是。”菲儿知道我向来喜欢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难得说出几个字来。 我试着在她面前发表我的意见:“上次他和那个女生那么近,我都看到了。” “就是。”菲儿有了共鸣,“连你都看到了,说明不是一次两次了。” 其实,我还挺爱看热闹的。 但在菲儿眼里,我似乎是个喜欢冷静自处的人。 这样也不错。 第三百零八章 体育中考 没有人来招惹我,也没有人敢来招惹一个成绩好的学生,毕竟班主任的召唤实在是太过可怕。 体育中考的时候,操场都被封闭起来,就连班主任也不能进去,过来监督测试的老师都是从市里来的。 学生们进去测试也分男女,还分批次,轮到了才能进去。 没有轮到的时候只能在外面看,实在是煎熬,而班主任一边煎熬一边在给每一位轮到的学生加油鼓劲,传授经验。 “蹲低点,再低点,手甩起来啊,别放着不动,腿,你的腿站这么近干什么,分开点,对,就是这样,用点力,加油……” 到了我也是这样的呼喊,不止是老师,还有同学,菲儿带头喊了一句轩文加油,还有别的女生也给我加油。 我一下子信心满满,站在起跳线后面,浑身充满干劲。 二米多一点才是满分。 平时跳,从未跳到过这个距离,满分十分,我是奔着九分去的。 第一跳果然不负我所望,九分,监督的老师托着我的后背把我往前推,之前的每一个学生都是如此,这是为了让大家的成绩更好点,放手一搏跳吧,哪怕会往后倒也没有关系,因为老师会在背后推你一把,只要跳过了线,成绩就是有效的。 我还可以更用力。 第二跳,一只脚过线,一只脚踩在线上,给分的老师看一眼就说满分了不用跳了。 大家都有三次机会,拿满分的人很多,不是满分,也会是九分,极少是八分。 果然如体育老师所说,只要努力就可以拿到满分。 轮到男生,小明第一跳就是满分,跳完出来后一脸奇怪地问班主任:“这线,好像没有平时跳那么远,是不是和他们打过招呼了,让他们把线画得近一点。” 班主任嫌弃道:“你怎么不说是平时,你们体育老师把线画得远了。” 小明挠了挠头,想明白道:“难怪,上回去那边的平地上跳,我就觉得线远了,还以为是地的关系,后来一直在那练跳远,都没在这跳过。” 我也觉得一直练习的场地有问题,明明我可以跳1米8,但在那却只有1米6,不可能啊,没天理啊。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有人好奇,带了尺子想量,被体育老师骂了一顿给没收了。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练习,别的不用多想。” 于是每天大家都在拼命练习,最终达到了原先的目标。 但不知不觉中,我们早已超过了当初的那个自己。 这大概就和跑步一直带着重物,忽然有一天卸下后就能跑得飞快是一个道理。 这个把线画远一点的办法,也不知道是哪个老师想出来的,还挺有用,只是有人早就知道了真相,不愿努力,就像放弃了自己的那个胖子差生,平时跳多少,现在,还不如平时。 小杰在跳的时候,小美在看,本来可以跳满分的小杰先后两次都出现了失误,一次起跳过线,一次被老师托住后背还是摔了下去,均是无效成绩。 最后一跳,他开始求稳,只拿了八分。 在男生中来看,这个成绩不算差,因为十分对于男生来说,还是一个很难的挑战,先前把线画远,男生的满分就变得更加遥不可及。 太过遥远的东西,想要触手可及,有时候努力了,也会显得有心无力。 第三百零九章 科学提升分数 眼下最重要的事,是中考。 体育考试过后,大家安心在文化课的成绩提高上。 数学分数不少,不开窍就很难,科学老师一心劝我们在他的这门课上多花些心思,150分,哪有一门课有这么多分,考的还都是简单的常识。 “常识。”大家觉得并不是。 科学老师长得就是个文化人模样,年轻时不比现在的英语老师差,戴着眼镜,写得一手好字,做事一丝不苟。 在所有老师都对我们抱着爱听不听,不听就不听的态度下,班主任数学老师仍是对我们不抛弃,不放弃。 “你们以为我愿意啊。”班主任总把这句话放在嘴上,“要不是我是你们班主任,我才懒得管你们。” 至于科学老师,大概是真的想要教好每一个学生。 他明明知道我们这个班的实力,却还是有如此的野心。 因为他相信的,是科学。 一道题,重复千遍,就算是傻子都会知道选哪个答案。 可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去重复做那么多遍,只有提高效率才能提高成绩。 数学老师的试卷一张接一张,英语老师的听写也是一轮又一轮,只有科学老师处变不惊,在上课时间让我们当着他的面写回家作业,在课堂上写好了,回家就可以不用再写这门课,甚至不要求我们看这门课的书。 “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来问老师,不懂装懂,骗得了老师,骗得了自己,但骗不过最后的成绩。” 抑扬顿挫的训话,比班主任皮笑肉不笑的时候还可怕。 我们的压力都变大了,在课堂上写回家作业可不是能够敷衍的。 科学老师会在班级里走动,时不时站在一个学生身边看一会,看到只选答案,没有一点草稿的人会露出不满:“这道题为什么选这个?” 我看了看题目,看得匆忙,心里慌张地以为做错了,赶紧划掉,选了另一个当下我认为是对的答案。 “你。” 老师没有离开,而是觉得有必要改变一下教育方法。 “你这个对的,我是想问你一下答题思路。” 原来是这样。 我利索地划掉了第二个答案,写下了第三个答案,也就是第一个答案。 原本走开的老师又折回来,想说些什么又没说出口,直接走上了讲台。 “同学们,先停一下,听老师说,我看到你们有很多同学选了对的答案也是猜的,这样不行,你们必须把每道题的解题思路写下来。” “有些题直接选就可以了。”小明发话了。 老师回道:“那也要把你认为关键的地方标注出来,回头检查的时候也能节省点阅题时间。” 大家都开始照做。 上科学课成了最煎熬的时候,做错了题目,科学老师不会批评我们,反而觉得我们不会做是好事,时间还够,可以把不会的弄明白。 “这题选什么,再好好看看。”科学老师很有耐性,说话的语调总是维持在一个高度上,让人感觉到害怕。 但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好的老师。 只不过是几天的训练,就让我感觉到已经学会了很多,做题目也有趣起来,尤其是能做对,能得到夸奖。 “你的思路是对的。”老师继续看着我作业本上的题目。 我的心思涣散,无心写后面的,看着下一道题目迟迟没有下笔,担心还有别的题目有错的。 老师点了点头:“就这题,别的没什么问题。” 他说完又走开去找下一个幸运儿。 我松了口气,看回错的这题,仔细读了读,看了看我划的重点,再结合刚才写下的公式,很快有了新答案,这回,我有十足的把握,是对的。 划掉第一个答案。 写上第二个。 老师再次经过的时候,停了一会就走开了。 我还在抬头挺胸写着后面的题目,不会遮遮掩掩不想让老师看见了,写对了,说明我有这个实力,写错了,说明我有变厉害的可能。 知错能改,才是真正的强者。 一个一个小知识点,都慢慢进到我的脑海里,让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遗失的斗志与信心一点点回来了。 可惜,这些东西来得还是有些太迟了,留给我们好好学习的时间不多了。 中考前,老师找大家去谈话。 “中考准备考多少分?”科学老师对我们平时的成绩很满意,在他的悉心教导下我们班的科学月考成绩已经达到了第二名,和第一名的重点班也只差了零点几分。 差一点点,真的只差一点点就可以超越重点班了。 重点班的班长直呼不可能,他的成绩也让我觉得不可能,拿了他们班的平均分,这个分在我们班也轮不上前十。 我们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我也想争取,说了一个比平均分要高一点的分数:“130。” “这么没信心啊。”科学老师笑了,声音比平常上课要温和亲切许多,“我问你们班成绩最差的学生,都说要考130分,你至少拿个148分以上,老师允许你有两分的失误。” 啊。 我犹豫了,即便是数学,我也不敢保证次次考满分,因为还有很多我不会的,绞尽脑汁也做不出的题目,更何况是在学期末才突飞猛进的科学,最高的一次才130,目标却是148,实在太高了。 “别紧张,中考的题目还要简单,平时能考130左右的都能拿满分,张轩文,你要自信一点,知道吗?” 自信,我点了点头,眼里已经不自觉冒出了眼泪。 “嗯。” “怎么哭了?是不是老师平时对你太严厉了?” 我摇头,擦了擦眼睛说:“没有。” “没有就好,考试要加油,尽力就行了。” “嗯。” “出去吧,叫下一个进来。” 我走出办公室,看着外面那一群内心焦虑不安,却又喜欢聚在一起靠说说笑笑来缓解紧张的同学,忽然放宽了心。 “轩文,怎么样怎么样?”菲儿问我。 我如实说:“老师就问我们打算考多少分。” 菲儿直接骂起人:“神经病啊,都要中考了,还要问我们准备考多少分,不是让我们紧张吗?” “老师让你进去。” “刚才说得这么响不会被听到了吧,要是问我,我就说不是我。”菲儿笑着看我一眼进去了。 第三百一十章 如何让鸡蛋立起来? 进入考场前,班主任千叮咛万嘱咐,铅笔带了吗? 准考证带了吗? 考试的时候一定要仔细。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忘了准考证。 “啊”了一声,班长大人就迈着她的大长腿跑走了。 这种事情每年都会有,不过这次,好在是忘在了我们班考完试休息的地方。 班主任有先见之明,不提前把准考证发给我们,而是考试之前给我们,考完收上去,考下一门前再发。 这样一来,风险就转到了班主任手上。 “你们以为我愿意帮你们保管准考证啊,要是丢了一张,我要担大责任的,能不能继续当老师不说,没考到试,对你们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差生安慰老师:“反正不考就不考,考完就回老家种水果去了。” 班主任无奈摇头:“万一考得上高中,那你想不想去上。” 差生没有说话。 班主任开玩笑地说了一句:“等你考上了,学费由我们几个老师来出都没问题,记得以后工作赚钱了再来还给老师就行。” 差生点了点头。 轮到要考科学的时候,科学老师来了,有一向努力的女生上前询问,科学老师看后拒绝回答:“你们现在不适合再问问题了,把平常做过的题目拿出来看看,不要让自己太紧张,老师保证,考试考的都是基础,比我们平常做到的题目还要简单,这是根据老师多年来的教学经验,得出的。” 大家临时抱佛脚,我一边看着书发呆一边听着前面的动静。 男生们看上去一点也不紧张,还在说着游戏的事。 科学老师过去,和善地笑着:“让你们放松,也没让你们这么放松,等考完,游戏可以天天玩。” 对我来说,考完之后又是一个无聊而又漫长的假期。 不知道能去哪里玩,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能吃些什么好吃的东西。 我的钱总是拿来在学校买零食吃,一学期下来也所剩无几,有一次拿了十块钱去买吃的,刚好肚子特别饿,多拿了一点东西,小包装的酥化饼干,吃过雀巢的,一块钱一根,这种没听过的牌子能贵到哪里去?拿了两根。 为什么不看价钱呢? 因为根本没有贴,门口站个人,她会帮忙算钱,只要经常来买的人,自然知道自己该付多少钱。 偶尔会有算错的时候,学生找上门来,也是死无对证。 她随口就可以说,昨天涨价了,今天还是前天的那个价。 不过店里的东西大多是五毛一块的,尤其是一大堆放在一起,贵不到哪里去。 可轮到我,十块拿出去,只找给了我五毛钱。 我要和她理论,让她说出每一样东西价钱的时候,就被后面的人给挤走了。 人实在太多了。 刚好这天又停电,不少人都趁看不清没付钱就挤出去了。 家里没多少钱了,这张十块不是唯一的一张,但拿出来也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打算慢慢花的,这次不付钱,十块就还是完整的十块。 出去的队伍越来越靠前,我的心也紧张起来,来到收钱的人身边,有人挤我,已经挤出去了,收钱的人只有一个,只顾着忙根本没看到我。 这是天赐良机。 我却又回去主动把零食递上去,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九块五,九块五,买这么点东西怎么可能要九块五啊。 两包干脆面,一块,一包薯条模样的零食,量大好吃,买了很多次一直是一块,然后就是这两根饼干了。 七块五,怎么算也不可能是七块五啊。 三块两毛五分一根,怎么可能是这种定价,除非是薯条涨价了,涨了五毛,这饼干就是三块钱一根。 这什么破饼干,卖那么贵也不贴个标签。 哼。 贴了标签怕是早就被人偷完了是吧。 又小又贵,真是合适的下手目标。 回到教室里,我气得把干脆面挤碎大口大口吃起来,吃完了干脆面吃薯条,最后吃最贵的饼干,味道也就那样,一吃就尝得出劣质的味道,凭什么卖三块。 难道是那个人眼瞎看不清,错把这个便宜货看成贵的那一种了。 可再贵也没有贵到卖三块的,别的东西也看别人买过,唯独这个没有,想买来尝一次果然还是不该贪心一下子买两个。 应该好吃再买来给妹妹的。 不一会,人都回来了。 大家交流着中午花了多少钱就解决了午饭问题。 问到我,佳泉惊讶道:“什么,九块五,你买了什么东西要这么贵,土豪啊。” 我说给他听。 他算了算,肯定道:“那个人肯定算错了,这加起来五块钱。” 饼干一块五一个,还算正常。 应该找我五块,人多就找了我五毛。 菲儿劝我回去找那个人算账,我摇了摇头:“算了。” 佳泉又说:“真的是土豪。” 我怕说不清楚,钱要不回来,还被当成吃完后觉得不好吃就想要退钱的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四块五,买一次避免尴尬的机会,如果我这么想,就可以接受了。 后面连着几天都没去买零食,食堂的饭又实在难吃,还是会去买干脆面吃,每次买都问:“这个多少钱?” 贵了,我就不买了,这没有什么丢不丢脸的。 事后来说理,更麻烦。 临近中考,别家孩子天天吃鸡蛋补充营养,老妈也总是烧荷包蛋,中间一勺盐没化开,每次吃都是浓浓的咸味,不想吃又被说是浪费。 早就说了不要吃,非要烧。 天热的时候,荷包蛋干干巴巴的,没有炒蛋,水蒸蛋好吃,问我们想吃什么,说了的又不烧。 想吃点肉,外面卖的炸鸡腿买两个就行,说不健康,说贵,买了鸡自己回来烧,肉又是烧得硬邦邦,鸡腿肉都一丝丝的,没一点汁水。 他们自己都不爱吃,还说是为了我们要吃鸡肉才烧的。 明明都说过只要鸡腿就行了。 买鸡哪有只买鸡腿的?他们生气的时候脑子有和没有一样,根本不会去想之前我们到底说了什么。 冷冻的不就行了,奶奶以前经常买冷冻鸡翅烧给我们吃,肉一点也不硬,油炸的也行,也好吃。 他们烧出来这么硬的肉,吃完又塞牙又牙疼,还不如不吃。 都要中考了,还是只知道搓麻将。 其实也对,他们早回来能做什么呢?抢我们的电视看,给我们两个添堵吗? 写完作业才看的,刚打开电视,他们就提早回来了,一回来就说我们的不是,还不如不回来。 教室里。 男生把早上没吃完的鸡蛋立起来,周围人一片惊叹,但很快,鸡蛋又倒下了。 科学老师见了,说他有办法。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心不浮气不躁 只见科学老师握住鸡蛋搓了搓,就和变魔法式的,一放桌上就让它立住了。 大家好奇地围在一起,有人伸手碰,科学老师急忙阻止:“这碰了就倒了,刚才那是趁鸡蛋不注意,你一碰,它就知道该滚蛋了。” “哈哈哈。”大家哄堂大笑。 远处愁眉苦脸为考试而发愁的学生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过来凑热闹。 沉闷的气氛变得愉快起来。 很快,就愉快过头了。 科学老师又很严肃地告诉我们:“科学,是一门很有意思的学科,你们想不想学?” “想。” “那你们现在要安心考试,拿出平时的实力就够了,多一点当然更好。”这是科学老师最幽默的时候,没想到是在最该严阵以待的时候。 班主任在门口放风,听到教室里面的动静忍不住进来要和科学老师讲道理:“考试的时候还是不能松懈。” 科学老师和班主任解释:“平时已经够紧张了,布置那么多试卷,同学们来得及好好做完吗?” 这说到了大家的心坎上去。 班主任面上挂不住,拉着科学老师去外面讲道理,离开前叮嘱我们一句好好休息,不用再担心这里不会那里不会的。 “不会平时也没见你们来问我。”班主任对此怨念很深。 “哎哎,那边的人在干什么,别对答案了,考完了就考完了,别想这么多,回自己位子上去。” 大家各回各位,考完试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一回到老爸店里,他就问我们考得怎么样。 我才懒得想那么多,反正都考完了,最后一门考英语,别的感觉考得不错,英语随便考考也能上镇上的高中了。 再说了,认真考和随便考的区别不大。 我的词汇量就那么点,短时间也增加不了多少,看了也记不住,记住了也不会用,用了还可能用错,作文就简简单单写几句,拿个基本分。 我早就打算好了一切,爸爸妈妈还在这个紧要关头逼我们:“明天要加油,努力考好点。” 再好又能好到哪去? 去市里上高中,分数到了也不会去的,志愿早就填过了,第一志愿就是镇上的高中。 这件事没和他们说。 不然他们一定会像现在这样一脸惋惜地看着我们,还带有埋怨的成分:“干嘛不试着填填一中,二中,万一分数线到了,不去不是可惜?” 可我们有我们的目标。 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填志愿的时候,要不是老师规定至少填三个,我都只准备填一个,上不了镇上的高中干脆直接不读书干活算了。 妹妹有能耐去读高中,我干活赚钱供妹妹读书也会开心的吧。 一个家要养两个小孩,太累了。 大人累,孩子也累。 最后一天考英语,监考的老师在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提醒大家检查准考证号填了没有,写完的同学可以提早交卷。 她是个年轻的老师,等会似乎有约会,显得很开心。 中考的管理没有那么严格,前几次考试中都有老师穿着高跟鞋来监考,或是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的。 这位老师却穿了球鞋,说等会还要回办公室换鞋子。 考场内有她的学生,带头上去交了卷子,又说了几句话,笑着和她道别。 她喊道:“你不来拿毕业证了?” “对喔,那老师下次再见。” “好,下次再见,慢点跑,还有要交卷的学生吗?写完了再好好检查一遍,确定没有要修改的地方就交上来。” 考场内响起一阵翻试卷的声音。 英语不像语文,语文给再多时间都觉得不够用,英语写完了,再琢磨也琢磨不出什么东西来,改答案全凭直觉,大家早就写完了,很多人在发呆,只是提早交卷显得有些狂妄,尤其是成绩不好还这么做。 老师一边收着交上来的试卷一边说:“你们想要继续写的也没关系,离考试结束还要大概十几分钟的时间,交了试卷的同学马上离开教室,不要在这里对答案,也不要在外面对,别的班还在考试。” 很快只剩下十几个人了。 “交吧交吧。”教室外面有学生在怂恿着。 老师生气地出去赶他们走。 “你们想继续写没关系的,考试还没结束。”剩下的人也都纷纷上去交试卷,老师着急是她的话影响了大家。 学生解释:“不用了,就是几道题目犹豫不决,说不定改了还会改错,交就交吧,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老师笑了。 我早就在教室外面背好了书包,等着会从这经过的妹妹一起放学回家。 考完试浑身轻松。 我也有很多无法确认的答案,但既然是无法确认的,那就是我还不会,选错拿不到分数也是理所当然的,选对了也不过是一时的运气好。 妹妹走过来,我们说说笑笑地谈论着试卷上的题目,却还是会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我们两个到底能不能一起考上,镇上的这所高中。 “没问题的,老文。” 妹妹一脸自信,“不要看分数,要看排名,你数学和科学比我好那么多,语文又差不多,英语少一点也没事,感觉这次你考得比我好。” 这是安慰的话,我听了反倒紧张。 比妹妹好,已经很久没有比妹妹好了,在总分上面。 这一次也没有例外。 妹妹上了宏志班,是今年最新推出的班级,比重点班还要好一个档次。 我上了重点班,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但爸爸妈妈却觉得很可惜,明明是从同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为什么妹妹能上宏志班,我却不能。 也在替妹妹开心的我,因为他们的话而变得沉默。 妹妹偷偷和我说:“上了宏志班有奖钱,到时候分你一点。” “分多少?”我渴望听到的是一半,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凭什么去分得妹妹一半的奖赏。 很快要上高中了,再也不是小学那个时候,谁考得好就可以从爷爷那里得到五块钱,买一包四块五的鸡腿,考得好的人先挑,考得不好的人,留给她的,本来就不是公平的一半啊。 原来如此。 “等拿到了再说。”妹妹不去考虑没有到手的东西。 第三百一十二章 是不可能滴 到了返校的日子。 初三的学生零零散散地回来,初一初二的学生还在井井有条地学习着,他们好像比我那时候还要学得认真。 走上楼的时候,我在想。 拿了毕业证后又要放假了,到了高中,我要努力。 这个念头又变得强烈。 楼道里,撞见了语文老师,他兴冲冲喊住我,问我:“去了哪个学校啊?” 我回答后,语文老师显得有些失望,重复了一遍,说道:“那也不错啊。” 我觉得我努力了,可好像不尽如别人的意。 我还可以变得更好。 这到底是别人的高看,还是我完全可以做到这点,只是还不够努力。 我再一次迷茫了。 科学老师说,活到老,学到老,老了自然而然就会懂很多东西。 我已经不再执着于成绩,只想学到更多的东西,抱着这样的念头,科学考到了历史最好成绩148。 只是,到了高中,老师也教科学,名字叫化学。 化学老师看重的是当下。 曾经的我,被语文老师喊起来回答一个简单的问题,战乱过后又建立了一个新的朝代,那么此时用一个词来形容,可以用什么呢? 答案不是唯一的。 我却迟迟回答不出来。 语文老师从期待到失望,再到愤怒,想不明白我连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出来。 他又喊了班长。 班长也没有立刻回答出来,想了一会才说出一个词:“百废待兴。” “坐下。”语文老师还是不满我们这些他眼里的好学生想个成语都这么艰难。 他又叫了两个成绩不太好的学生,他们倒是马上答出来了。 欣欣向荣。 繁荣昌盛。 后一个不太贴切,但也还行,战乱过后必定是要安定一段日子的,在安定期间,各行各业都会飞速发展。 为什么我就想不到呢? 到底是为什么呢? 小学时曾渴望参加征文比赛,却连参加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初中,这个机会来了,写读后感,每班选两人交上去比赛。 语文老师挑了十来个人,叮嘱我们好好写,交上去后拿奖的概率是很大的。 别人写的都是三国,红楼,我却写了个狐狸和乌鸦的,这是我真正看过的故事,感受已经和以前不同了,以前讨厌狐狸骗走了乌鸦嘴里的肉,现在还是讨厌,但更讨厌的是轻易上当的乌鸦。 可细细一想,乌鸦为何会上当呢? 听多了赞美的人,还会被一两句花言巧语欺骗吗? 试想一下,有只人人赞美的喜鹊,每天都有人赞美它的歌声,狐狸赞美它,让它开口唱歌,它明知是欺骗也只能唱。 因为狐狸的品性,喜鹊知道,不唱就会到处诋毁它的名声。 喜鹊在乎名声,比嘴里的肉更在乎。 丢掉肉,是权衡之后的选择,你觉得喜鹊被骗了,喜鹊不知道吗? 当然,如果喜鹊听多了赞美,选择对听多的话不屑一顾,那其中隐藏的真正的赞美也会被忽略,沦落为奉承,让发自内心去赞美的人情何以堪? 喜欢喜鹊的人变少了,会是喜鹊愿意看到的景象吗? 它一直受人喜欢。 喜鹊是美好的象征,喜鹊是一定要开口的,而乌鸦,不用。 这个故事只不过刚好是不讨喜的乌鸦和狡猾的狐狸,想说谁的不是都可以,其实就算乌鸦没有上当,也会被人说,它嘴里的肉是偷来的。 错就错在它是乌鸦。 三国,红楼,家里没有这样的书,买一套太贵了,用我自己的钱买又舍不得,花光积蓄买回来也不见得爱看,毕竟以前有书籍展销会,老爸买了一套盗版的三十六计,全是引经据典的内容,开始感兴趣,看完了美人计也就没再看了,关键是看盗版书,纸张不好,手会发黑,而且也不便宜。 为了写读后感而去买书,逼着自己看不愿看的,还看不懂的东西,读后感只能是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读后感一定要写三国,写红楼才会让老师觉得厉害,才能拿奖呢? 我不奢望我的能被选上,但也不希望老师看到后的表情是欲说还休的失望,觉得我交上这样一份作业是敷衍。 “我叫你们去写读后感,你怎么写了这么一个,不是说你写得不好。”老师的话我明白,因为我是差班里的好生,不能说得太过分,伤了我的自尊。 我也想写名着的,可就算有了那些名着的书,我也看不下去。 小学的时候,规定要订书。 大家都订了,但书迟迟没有发下来,过了一个学期还是没有发,就在老师都淡忘这件事的时候,有学生家长找到学校里,才让老师把书钱退给我们。 退之前还和我们说了:“书已经在印了,要退的就退,不退的就再等一等,马上就能拿到课外书了,过几天要写读后感正好可以看新买来的课外书。” 需要这么赶吗? 早干嘛去了?印个书要这么麻烦?就这点功夫,我们家自己都印出来了。 不过,迫于要写读后感,家中无书可看的无奈,我和妹妹买了一本《骆驼祥子》。 这本越看越气愤,看了一半就丢下不看了,祥子的命运注定是悲惨的,结局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想看到的美好的结局就算真的存在,也只能是虚假的。 写骆驼祥子的读后感,为祥子鸣不平又能有什么用? 改写骆驼祥子的结局,给他一个美好的结局,不过是我们自认为的美好,先前所遭遇的不幸永远在祥子心中。 我们一群小学生都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就替祥子说话,这样的同情和怜悯显得太过幼稚。 这个世上,像祥子的人还有很多,而我们会去同情怜悯他们吗? 嘴上说说的话,实际上根本不会去做,我最讨厌这种光说不做的人,老师让他们上台演讲的时候,他们抬头挺胸,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朗读时字正腔圆,声情并茂,我听着听着就走神。 他们写的东西,我好像还在别的地方看到过,电脑上有很多,有学生指出来了,老师也不管不顾。 对了。 小学的时候,大家还喜欢写一样东西,更喜欢红楼里的薛宝钗,还是林黛玉? 到了初中还是如此。 我一度以为红楼梦就是讲她们和贾宝玉之间的爱情故事,但从语文课本的节选内容来看,这只是冰山一角。 读后感都是一上来先介绍一下这本名着是谁写的,大概写了些什么,再说喜欢里面的谁,为什么喜欢,具体选择一些名着中的片段来加以说明。 基本都是这个套路。 我也是。 毕竟是同一个老师教出来的。 真是属于读完之后感受到的东西,寥寥无几,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完了。 “我喜欢这本书里的谁谁谁,因为他怎么怎么样。” 那他会怎么怎么样,是因为什么呢?更深层次的东西,一点也没写,我自己写不出来,就想看看他们是怎么写的,结果他们也不会写,能写出来揭露当时社会的黑暗已经令人刮目相看了。 而我的狐狸和乌鸦太幼稚了。 没等回家,我就把我的读后感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第三百一十三章 成为高中生 假期里,我们待在老爸店里,过着无聊的假期生活。 早上老爸打扑克,下午我们玩游戏,如果有顾客来要用到电脑,我们就要让位子,老爸忙完,我们继续玩。 很快就是吃晚饭时间。 吃完晚饭回到家里,电视里放着的节目还是奥运会,已经没有马拉松比赛了,我们关掉了电视也不知道要做什么,索性就放着听个声。 转角处堆着一些小时候的玩具。 几块搭不出任何东西的积木,一个很便宜的泡泡套圈机,玩了一遍又一遍,早就玩腻了。 原本有副从棋牌室里带来的麻将能玩,被老妈拿去送人了。 因为担心我们会学坏。 想想就好笑。 就像是一个爱抽烟喝酒的人会把家里的烟和酒都藏起来不让孩子找到,担心他们也学会了抽烟喝酒,但大人那满身的烟酒气又怎么能轻易,被隐藏? 想要学坏,是看孩子的心里怎么想的,这明明是一件主观能动性的事情,和客观存在的烟酒又有什么关系? 随她吧。 能玩的东西,在这个干净整洁的家里,除了会遭老妈嫌弃的画画外,还有一只会唱歌的毛绒玩具。 这是娘舅送给我们的。 差不多要50块一只,可贵了。 我和妹妹很爱惜,会和那些拥有芭比娃娃的女孩一样,轻轻梳着它的头发,把它当成是一个真的人一样,悉心照顾。 我把假的玩具熊当成了真的熊,小熊,我想小熊了。 我抱着小熊玩具,突发奇想地找出了剪刀,给小熊剪头顶的毛发,长了,该和我的留海一样遮眼睛了。 “老文,你干什么呢?”妹妹问我的时候,我还很认真地回她。 “我在给小熊剪头发。” 妹妹凑过来看,仔细看了看,发现了两只熊的不一样:“你的这只熊颜色比我的深,剪了头发看上去更像是雄的,和我这只一对比,我这只明显是雌的。” 我看后忍不住笑了:“还真的是。” 还真的,是个傻瓜。 我明白我不该把一只玩具当成真的宠物,玩具是死的,剪掉的毛不会长回来,但这不妨碍我还是那么喜欢它。 不仅仅是因为它让我想起了小熊。 除了这玩具,我们没有收到过别的比它还贵重的礼物,甚至是那种只需要一两块的便宜的礼物,也见不到一个踪影。 很快就要成为高中生了。 妹妹还是喜欢摸着她的小棉袄,我还是喜欢我冰凉凉的耳朵,能让我心平气和下来。 “都这么大了,还玩这种毛绒玩具?”老妈看到我们把小熊玩具拿出来就会生气,只是摆在我们的储物箱上面装饰一下都不行。 要不是这东西贵,早就被她和那些我们省吃俭用下来的钱吊来的娃娃一起扔掉了。 我们要上高中了,该玩什么? 按妈妈的意思,我们该长大了,该懂事了,不该整天想着玩了。 可我们一直在长大,一直很懂事,一直想玩,却一直没有玩到想玩的东西。 没有成年,哪怕网吧就在楼下,还是不能进去玩。 “我看到有学生进去玩。”妹妹动了要去网吧上网的心思。 难得她愿意想着和我一起玩游戏,我应该高兴,可我害怕去了被警察抓走,未成年人不得去网吧上网,这话每次经过网吧都能在显眼处看到。 网吧外也偶尔会有警车,可能只是例行检查。 “有钱不赚,他们是傻瓜啊。”妹妹无所谓道。 “要身份证怎么办?”我们两个没有去过网吧,不知道上网的流程,那些男生去网吧也许偷了他们家长的身份证。 如果必须要用身份证登记,那我们可以拿谁的? 两个人一起去就要两张身份证,偷偷拿出来实在是太冒险了。 这段时间,老妈经常要用她的身份证,时不时就要拿出来,用好了再放回去,房子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只是没有房产证。”老妈抱怨着这件事,“不过总算是买到了一套,叫农民房,没想到出了农村还要住农民房里。” “不是叫新村。”我们多多少少知道一点。 老妈顺着我们道:“好好,叫新村就新村,再新的村里面住的也都是农民,他们的房子都是分的,我们的是买的,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就为了买这么一套房子。”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那么麻烦把户口转到镇上? “我是在镇上读书,在镇上米厂上班,又和你们在镇上结婚,户口就跟过来了,当初还问我户口要不要留在乡下的。”老妈说起陈年往事,“我想都结婚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就算想留在那,你们外婆也不会同意,外婆同意,你们舅妈也不会同意的,我也没想那么多,那个时候都是镇上户口好,能迁到镇上当然就迁过来了。” 现在呢,有消息说,外婆那边要造一个新村,重新选个地方造房子,原来的老房子都要拆掉,地也不用种了,确切说,是不让种了。 种地才赚几个钱啊。 造一栋房子,一户就几十上百万,那才是赚大钱。 乡下的新村听说是别墅,有三层,每家每户只要拿出一点点钱来就可以住上了,而且是有房产证的,也就是说,以后缺钱了随时可以卖掉。 不过,这按规矩来说,是拿祖宅换来的住处,不能随便卖的。 连祖宅都卖,不就预示着家破人亡? 而现在的问题是,已经亡掉的人还埋在地里呢,怎么可能说搬走就搬走,以后的祭祀怎么办? 外婆打电话过来说给老妈听,老妈还在愁房子装修的事情,外婆的事情又让她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娘舅愿意去上班了,舅妈也在起早贪黑地做着流水线的工作,新村的事至少还要等上了两三年才会有结果,这点时间,够把要交的钱给赚出来了。 只不过表弟又不愿意去上学了。 他比我们小一岁,明年该上初三了,初三的成绩影响着能不能上高中。 舅妈爱唠叨,而且比起我们的老妈,更是喜欢以自我为中心,常常数落成绩不好的表弟,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导致他自暴自弃,沉迷于游戏。 “你以后想不想和我一样弄得满手都是乌漆嘛黑的然后回家。”还在厂里干着维修机床的娘舅曾劝过表弟,那个时候的表弟已经不想上学了,但是听了劝。 这一次,娘舅已经去了另外的厂里上班,说不动他。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 或许,他想的和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我们没有偷偷去网吧,而是光明正大地商量着买一个可以玩俄罗斯方块的游戏机的事情。 第三百一十四章 家中常备超鲜(咸)酱油 我和妹妹趁着奶奶不在的机会,去了爸爸妈妈家对面的小超市,平常买吃的都是在外面的货架上。 里面还有一圈货架,是卖毛巾面盆沐浴露这些的,买的人较少,货架上都是灰,最底层放着我们想买的东西。 就剩最后一个了,厚厚一层灰。 标价九块九。 这个价格并不贵,小学的一个拓麻歌子都要十几块,这个算便宜的了。 我们两个都是快要上高中的人了,还买这种小学生爱玩的东西,感觉有些丢脸,犹豫再三还是一狠心,一跺脚,一咬牙就伸出了手。 “你们真的要买这个啊。” 超市老板认得我们,好心提醒我们,“进来到现在都没卖掉几个,前几天刚卖了一个,现在就剩这一个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你们要的话我给你们擦擦,装上电池试试看。” “好。”我们乖巧等待着。 自从原来的超市搬到大桥市场那边,我们就不能经常去吹空调逛着玩了。 我们开始成为这里的常客。 老板从旁边拿出毛巾,擦着满是灰尘的游戏机,擦完后又开始帮我们装电池,是游戏机包装里自带的电池,装上去后没有一点反应。 我们看到后很失望。 老板又拿出两节新的电池。 前后不过一分钟,超市收银的墙面上挂着一个圆形的钟,看了好几次都还没有走完一圈的距离。 要去地下超市,要坐一条长长的电梯。 这种电梯,比有台阶的电梯坐上去要简单多了,只要按住旁边的扶手直接踩上去就可以了。 我会坐这种电梯后,就不再害怕电梯,有台阶的也不怕了。 奶奶还是不敢踩上去。 电梯下面就是超市入口,走楼梯则要绕一圈到旁边下去,下来了是厕所,中间一片空地会放月饼礼盒出来卖,过了中秋就改卖米面粮油。 有时候也会一起放出来。 价格和超市里面的呢,是一样的。 可能只是为了方便那些不会坐电梯,需要买这些东西的老人家,让他们节省点搬运路程。 至于生产日期。 反正都是在保质期内的。 奶奶从来不买这里的米和油,哪怕价格和生产日期都和超市里面的一样,就是觉得外面拿出来的东西不好。 抛头露面的,这个人看看,那个人摸摸的,不干净。 奶奶在这方面很讲究,就像洗衣服,哪怕在河里洗干净了,回到家还是要拿自来水再洗一遍。 这一点,我们很认同。 但这米和油都是有包装的,放外面和放里面能有什么区别? “里面有空调,不容易坏。”奶奶总有她的道理。 不过,也会有例外。 家里的米和油总要到快吃完的时候才想起要买,甚至是用完了才想到,菜烧到一半不是酱油没了就是醋没了,老妈就火急火燎地喊我们出去买。 这种事情多了,我们也就见怪不怪了,先问一句:“今天的菜里一定要放酱油吗?不放可以吃吗?” 老妈知道我们不想出去买,就会说:“放了一点,不够,下次要用就没有了,你们有空就赶紧去买一瓶回来。” 这话说的,没空也得说有空,帮大人做事是首要任务,是正事,别的都是不成名堂的东西。 我们不情愿地去了,买回来,她打开当着我们的面再倒一点进去,眼看着菜的颜色越变越深,我已经严重感觉到喉咙的不舒服。 还不如不买酱油,干脆别放了,吃清淡点的倒好。 这不是懒不懒的事,而是他们口味重,每次菜咸了都不承认,说正好,是我们挑剔,有次她自己都觉得咸了,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打翻了盐罐子。 她问我们:“咸不咸?” 我们尝过了,我们不吃,但我们要发表我们的意见:“不咸,不喜欢吃,老妈你一个人吃完,别浪费。” 最后。 她不是也没吃干净吗? “今天的菜是有点咸了。”她认识到了她的错误,是在她自己也尝到咸的滋味后,下一次,她还是没错。 不得已,每次炒菜到一半,听到调料盒的盖子打开的声音,我们就会冲出去,异口同声地提醒老妈:“老妈盐少放点。” “知道了。”老妈一边斟酌着该放多少盐,一边狡辩,“淡了不好吃,菜是用来下饭的,不是让你们单吃的。” “干脆分两碗算了,先少放点盐,把我们要吃的这份盛起来,剩下的你爱放多少放多少。” 反正洗碗也轮不到老妈,不是我们就是奶奶,多用了碗要多洗碗的事轮不到她来操心。 老妈却还是不同意:“没有一家人吃饭还用两个碗分开的。” 这有什么? 迷信。 奶奶家逢年过节祭祖的时候还不是分了大桌和小桌,一家人太多了,坐不下,只好分开吃,要我选,我就喜欢坐小桌上吃。 眼看着家里又要祭祖,奶奶要提前准备好炒菜的油,这一趟出来就是来买油的。 离中秋还有些日子,月饼摊头已经摆出来了,买的人不多。 奶奶在我们的劝说下迈上了这条长长的电梯轨道,我们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不停催促着:“另一只脚,另一只脚。” 奶奶反应半天才跟上,站在一路向下的电梯上根本站不稳,嘴上说着:“下次再也不坐电梯了,打死我也不坐了,这么陡的,弄这么陡干什么?吓死人了真的是。”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看,不能理解奶奶为什么这么怕电梯,这个和跑步机一样的电梯小孩子都不怕。 不过小孩子有大人牵着,尝不到摔跟头的滋味,不知道坐电梯会有危险,当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手或脚被电梯卡住的新闻层出不穷,偶尔还会有购物车从电梯上冲下来,撞上人的新闻,奶奶在家应该看过不少。 我们安慰奶奶:“下次我们也不坐电梯了,和你一起走楼梯。” “不用了,你们坐你们的电梯,我走我的楼梯好了。”奶奶怕我们累着。 “路差不多的。”我们说。 奶奶不同意:“怎么差不多,电梯就直接到超市里面了,走楼梯还要从那边的大门进来,你们不用过来,在电梯下面等我就行了。” “买米和油不是在楼梯下来那边吗?”我们肯定是要走过去的。 “那边的不好。”奶奶说出了她的理由。 “哎呦。”下了电梯,奶奶终于可以松口气,松开我们的手,整理整理衣服,看着我们说,“走吧。” 嗯,走吧。 这米和油要是买超市里面的,我们带着坐电梯上楼,奶奶不放心,直接走楼梯上去又太费劲了。 思来想去,挑来挑去,奶奶买了点必备的调味料让我们帮忙拿上去,米和油到楼梯下面的空地上买。 付完钱,我们没有立刻走,亲眼看着奶奶走去那边和站在那的工作人员讨价还价:“家里的米和油没了。” 工作人员很热情地过来介绍。 奶奶一边挑一边说:“我一个老太婆买了也拿不上去,还是不买了,下回让我们家老头子来,他有力气。” 工作人员的收入估计包括了提成,今天是她值班,明天就不是了,不想奶奶的这个生意溜走就主动说可以帮忙拿上去。 “好好,那就谢谢你们了。”奶奶心满意足地原地走了两步,“到了上面我就可以叫三轮车回家了。” 我们在楼上等着奶奶,奶奶先上来,搬米和油的工作人员在后面,奶奶朝我们使眼色让我们不要过来。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买到了九块九的游戏机 我们就在远处看着。 游戏机的小屏幕上出现了画面,我们迫不及待地接过来,付了钱直接跑出去。 “十块钱,好便宜啊,后来装的电池如果要买也要一块钱一个吧。”我们边过马路边说着话。 妹妹和我一样左顾右盼,见没有车子,喊了句:“快冲。” “冲啊。”我跟着喊道,“电池现在可能不止了。” 回到弄堂口,旁边有两个没有大人看管着的小孩,满是羡慕地看着我们手里的游戏机,说了句:“快看,是游戏机哎。” 他是说给旁边那个孩子听的。 “什么是游戏机。”那个孩子稍小点,不懂什么是游戏机。 大孩子就解释给她听。 我们没玩过游戏机,但也见过类似的,很快就找到了俄罗斯方块,除了这个,还有很多小游戏,贪吃蛇,坦克大战,都可以玩。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两个人一起玩。 印象中一款超好玩的双人游戏是在光盘游戏里面玩到的。 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可以跑可以跳,走路姿势很好笑,一人操控一个角色,躲避追捕他们的警察。 我们可以通过开关门和射子弹来让警察短暂晕眩,有趣的是这种攻击方式对自己人同样有效。 被门挤后,人会变成扁的。 过一会才会恢复。 实在是很有趣的设定。 屏幕分成上下两半,起初不适应,后来玩得不亦乐乎。 通关后又从头开始玩了很多次,但越玩越觉得没意思。 游戏里的一切都是有规律的。 掌握了这些规律,就可以轻易通关,自由度不高的游戏,玩不出花来,觉得好玩和它是个双人游戏分不开关系。 一台电脑上可以玩的双人游戏,而且还好玩的就那么多。 如果可以一人一台电脑,那好玩的游戏多了去了。 游戏机买来,也是玩了几天后就不想玩了。 俄罗斯方块会有计分,可到了,好多个9之后的分数,又如何? 贪吃蛇会铺满整个屏幕吗? 肯定有人能做到,但不会是我们,我们追求的不是成绩,而是快乐。 快乐的游戏可以很简单,但需要两个人一起玩。 我们想玩的游戏,是可以一起玩的游戏。 这必须有两台能上网的电脑才能办到。 网络游戏虽然好玩,但内存太大,一更新就要一两个小时,进进退退太过麻烦,电脑配置跟不上也玩不了。 网页游戏就没这种烦恼了。 4399网页上的弹弹堂,和我们先前从电视上的游戏频道看到的一款游戏很相似,叫百战天虫。 一群小虫子在地图上可以爬来爬去,选择各种道具来发射炮弹,一局游戏里面可以有很多人参与,看上去就很有趣。 发现弹弹堂的那天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很快电视上也出现了弹弹堂。 女主播会随机匹配路人,赢了主播就可以得到一份小礼物。 主播的装备是神器爱心回力标,打人很疼,有时候甚至可以直接秒人,她会放水让观众赢,当然有时候不放水也赢不了那些厉害的人,用轰天直接挖坑把她埋了,或是利用地形不断变换位置来赢得机会。 每一次的地图都是随机的,想要赢得胜利靠的不仅仅是装备,还需要策略。 要是我能和妹妹一起玩就好了。 我们都喜欢轰天,双排就先集火一个人,把他埋了之后埋下一个。 这游戏也可以充钱,为了能得到一把永久的真·轰天,我们重回小学门口的小店,买了点卡。 可后来,就算是极·轰天都能轻易用游戏里面的货币买到了,充钱的玩家可以一发普通攻击带走对方,他们甚至直接飞过来,运气好就是连动,下一次还是他们出手,装备差的人毫无还手之力,这个游戏也变得不好玩了。 因为它已经失去了游戏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公平。 充钱可以变强,但除了充更多的钱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打败,那就把这个游戏留给他们这些充钱的人玩吧。 我们可以去玩别的。 忽然觉得老爸玩的扑克也挺有趣的。 充钱最多是买个记牌器,玩得厉害的人不用这玩意也能赢。 我们又渐渐喜欢上了斗地主,并把沉迷于打扑克的老爸也给带了过来,好玩是好玩,就是有一个问题。 每天才送那么点豆子,都不够玩的。 又要充钱买豆子才能继续玩。 我们已经学会了买点卡,充点卡,可以把真钱换成q币,再用q币去买商场里面的东西。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想买的了。 斗地主有活动,对局送箱子,能开到我们一直想要的游戏宝宝。 只不过要玩二十局才行,为了拿到箱子,我们牌好牌坏都不抢地主,尽量让倍数低一些,让我们的豆子能经玩一点,可每玩一局都要消耗豆子,就和去棋牌室打牌要付茶水费是一样的,这是逼着人去抢地主赢最多的豆子啊。 我们不上当,眼里只有宝箱,玩得还是很稳,除非是能打出春天的牌,也会看着叫不叫地主,鬼知道会不会来三张烂牌。 这系统的坑人威力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好几次都是差个一两局就能拿到宝箱了,下一把必定会是高倍数的局,一局就把豆子都给输光了。 要么就是一手烂牌,无论如何都赢不了的那种,只能听天由命,看队友的牌是不是还行。 “你们怎么出这张牌?”老爸在一旁观战就喜欢发表他的意见,“他要对,你们出对啊。” “3是最小的,现在不出等会没机会了。”妹妹喜欢从小出到大。 老爸看不下去:“这牌你们走不掉的,只能放队友走。” 出了一圈,轮到地主出牌,又是三带一又是顺子的,一下子就出完了,剩个炸弹,轰的一声,熟悉的音乐声响起,农民哭了。 豆子又没了。 “运气不好,他有炸弹,出对也赢不了的。”妹妹看着屏幕上的对局数,和我一样动起了充钱的念头,一块钱就可以买到一万豆子,一定可以玩好久。 可要是倍数高,也可能一下子输光。 豆子少的时候完全不用担心,直接叫地主,抢地主,有王炸还有别的炸弹,直接明牌,能赢就赢把大的,输了也只输身上有的豆子,不会欠着。 这一点还是很人性嘛。 只不过,身上豆子多的时候最怕遇到那种一上来就明牌的家伙,关键是他还不叫地主,或是叫了地主最后却不抢地主,和他当队友,能不能赢马上就知道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 老爸也沉迷于斗地主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嘲笑他不会玩了,没几局豆子就输个精光,想要拿对局宝箱完全是遥遥无期。 他要借我们的号玩,我们连着几天拿不到宝箱也就没什么耐性玩下去了,谁知道号到了老爸手里,竟然走了大运,不光拿到了宝箱,还多了几万豆子。 高兴不过一天。 第二天,又输光了。 这斗地主我们可不敢充钱,豆子来得快,去得也快,输的是豆子,可花掉的都是真钱。 钱可以买豆子。 赢来的豆子却不能再换成钱。 “还是搓麻将有意思。”我和妹妹一致认为,沉迷斗地主大可不必,有豆子就争取拿宝箱,没豆子就去玩别的游戏。 放假的日子,我们总是喜欢晚睡,老爸迟迟不回来的时候,老妈会怒火冲天地打电话过去追问,顺带把我们也骂一通。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就在想,老爸爱搓麻将就搓他的,老妈要发火就冲着他发,总是把气转到我们身上是嫌我们对她的爱太多了吗? 没成负的已经够好了。 老爸搓麻将妨碍不到我们,但老妈骂人的声音已经严重影响我们的心情。 “你们也是要上高中的人了,还不好好努力?整天就知道看电视。” 我小的时候哪有电视啊? 老妈说的话都会背了,还是你们娘舅要看电视,你们外公才买回来一个黑白电视,就那么几个频道,信号还总是不好。 我们知道,信号不好的时候就是一片雪花,还会伴随着滋哩滋哩的声音。 过年的时候到镇上买新衣服,她看上了一件裙子,娘舅也看上了一件,外婆最后给娘舅买了,没给她买。 这又能扯到我们身上做什么? 她该怪的人是外婆。 因为外婆偏心眼,她知道偏心不对,所以对待我们凡事以不偏心为首要前提,可我喜欢的东西不买,妹妹喜欢的东西也不买,就是不偏心吗? 难道不是让两个孩子都寒心吗? 上了高中,还是要穿一模一样的衣服,引起了我们的强烈不满。 第三百一十六章 贪心的味道(1) 不过,开学后要军训。 军训时,大家必须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也挺好的。 有女生嫌弃不好看想穿自己的衣服,教官马上同意了,只不过,让她穿了自己的衣服过来,就不要待在我们的班级里。 班级是一个集体,要有集体意识。 说得好。 军训的目的就是为了锻炼我们的集体意识,可大家都不想穿军训的衣服。 就和不想穿校服同一个道理。 质量好,穿也就穿了,问题是它质量不好啊,穿着不透气,直接穿短袖,手臂整个晒黑,穿外套,又太热,教官又规定全班要统一,要么都只穿短袖,要么都穿外套。 这可太为难我们了。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一样的大概是不想军训。 尤其是特例的出现,有学生正好被家长带着出国旅游,机票,酒店,门票,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钱都付好了,打电话告诉老师,军训来不了。 老师难道告诉他们旅游别去了,军训重要。 浪费的钱就不重要了吗? “能来还是要来。”老师只会好声好气地劝说他们。 当然,这种劝说肯定没有用。 有钱的家长反倒开明,直言军训不就是让孩子吃点苦,晒晒黑,军训完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他们家的孩子就是不能吃苦,以后也不用吃苦,如果一定要军训,大不了以后再补军训。 老师答应了。 可过了一年时间,这件事似乎又被遗忘了。 刚兴起军训热潮的时候,很多地方还做得不够完善。 我们能理解。 但爸爸妈妈的话就让人费解了。 “让你们锻炼锻炼也好,平日那么懒,动都不肯动一下。” 这就是我们的家长说出的话,甚至还幸灾乐祸地问我们,“害不害怕军训。” 军训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我不懂这么做的意义,至少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因为和别人家比起来,我们家本来就在吃苦,本来皮肤还算白,自己看着赏心悦目的,结果晒黑了,还白不回来,看了就心烦意乱,能吃苦的判断标准,难道就是皮肤黑不黑吗? 工地上的人都能吃苦,不能吃苦根本干不下去,只要坚持干下去,那就是,一直在吃苦。 如果真的有只能我去做的事,或者只是需要我去做的事,我也一定会去。 军训,其实要训也可以。 只不过,要训,就大家一起训,不要有什么特例。 这个同学要旅游,那个同学要补牙,还有同学身体不舒服参加不了,他们说不训就不训了。 他们以后就融入不了集体了? 他们不能吃苦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本来就不用吃苦啊,那个家长说得很对,我们能吃苦,就活该继续吃苦吗? 晒黑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这一次是开始,大学那一次是巩固。 站军姿是最讨厌的环节,什么也不用做,就站着让太阳晒,就算是去地里干活,也没人会这么傻站着的。 背朝天,脸朝地,干活不得这么干嘛,一直站着晒太阳,就和个傻子一样。 问题是,旁边有树,有的人能借着树的阴影乘凉,有的人呢,则从头到尾都在暴晒,才一天,变黑效果就显着。 教官为了激励我们,告诉我们表现好的两名学生可以拿到奖状。 大家都在努力站军姿,表现好的可以拿奖状,表现好的又何止是两名学生。 教官他自己都左右为难,最后选择的只能是闲暇之余和他说过几句话,有交集的,喊得出名字的。 默默无闻努力着的,大家都看到了,有一个人不拿奖状都说不过去,教官就是没有给他奖状。 也许是为了公平。 奖状给了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女生的确是女生中最好的一个,无可非议。 而得到奖状的男生,他的站姿是很棒,但他会趁教官不注意就松懈,故意做些小动作,逗大家笑,教官一看过来,他又赶紧站好,休息的时候也会主动去小卖部买饮料买棒冰过来收买人心。 即便是这样,大家还是觉得另一个默默无闻的男生更应该拿奖状。 不是要讲集体意识吗? 这个时候,又是教官一个人说了算,奖状想给谁就给谁。 反正也不重要,大家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军训也是一个班一个班分开进行的。 我和妹妹不在一个班,只要我不说,没人会知道我还有个双胞胎妹妹。 只是我知道。 别人知道也是早晚的事。 读书无聊,但凡有人知道点八卦总会散播出去,况且,双胞胎的消息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征得我们的同意。 被人知道后,只要有人走来,我就知道他们要问什么。 “你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啊,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姐姐。” “那你妹妹读几年级啊。”他们热情无比,热衷于探究别人的事情。 真是无奈,既然都叫双胞胎了,那肯定是一样大的,不然就是叫,同一个父母的两个孩子。 真想告诉他们,没话说不必这样找话说,真的很尴尬。 我被一群人围着,左看看右看看,局促不安地回答着:“和我一样。” 下一个问题更令人窒息。 “那她在这个学校吗?” “在。” 然后,她们就会发出一片惊呼,我淡定地看着她们,听她们说着双胞胎在一个学校的好处。 接下来就是常规问答。 “你们家里人分得出你们吗?” “分得出。” “你和你妹妹长得很像吗?” “还好。” “你妹妹在哪个班?” “1班。” “她成绩这么好啊,那你的成绩一定也很好吧,好厉害啊,在一个学校,你们平时也一起看书写作业的吗?” “嗯。” “两个都是好学生,你们爸爸妈妈一定很开心吧。” 那可不一定。 我想找空隙离开,面对她们这种假设性的夸赞,我无话可说。 因为从一开始,我们两个就在比较中,自己比,也和别人比。 永远不会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人生中不会有那么多个并列第一,我们两个,注定有一个好,一个坏,无论谁好谁坏都不会让他们满意的。 他们会催促好的更好,坏的,就和别人家孩子一样就行了。 一个简单的要求。 始终没有明确的答案。 高中离家远,如果走路,来回得一个小时。 太费时间了。 还费脚。 新家就在学校附近,过两个红绿灯口的事。 本以为念了高中就能住上,钱都拿来交学费了,装修的事只能先搁置下来。 如何上学放学,成了最大的难题。 奶奶问了我们新学校的事,知道路途遥远,让我们不用担心,早上可以叫电动三轮车送我们去,晚上放学可以坐着电动三轮车来接我们。 奶奶自己不会开。 “要是我腿脚方便,我就开三轮车来接送你们了。”奶奶说完,又自言自语说,“电动的三轮车学起来应该不难。” 第三百一十七章 贪心的味道(2) 难是不难。 但是,没有这个必要。 其实,我们可以自己叫三轮车回家的,这样能省钱。 来来去去一共要付四趟车费,10块钱一趟,要是能包月,干脆包月算了。 奶奶怕我们两个人自己叫车回家危险,坚持要来带我们,可我们也怕奶奶会遇到危险。 三轮车闯红灯那是常事,一次急刹车,奶奶的头就磕到了前面,鼻子都磕开了,幸好没有骨折。 这是大学之后的事情了。 现在坐三轮车,奶奶还会提醒开三轮车的人不要闯红灯。 因为,有我们在。 高一的时候,一直接送我们的都是一个外地人开着的电动三轮车,刚好送我们的第一趟就被奶奶预定上了。 那一天街上的车子不多,大清早的就出来赚钱不容易,我们等了好一会才等到有三轮车经过。 他沉默寡言,知道我们上学要迟到了,开电动三轮车的速度很快,大概十来分钟就到学校了。 那天运气也好,一路绿灯。 每个月都能有我们这么一笔固定收入,不知道对他来说,是不是一件好事。 时间久了,可能就不是了,每次早上都要提早来,晚上接我们也要提早到,过来的一路上有客也不能接。 到了学校,还要等我们,晚自习拖堂,又得多等一会。 亲眼看着先放学走出校门的学生,看着他们坐上别人的车子,他能不急吗?如果不用等我们,接了一趟,也许还来得及接第二趟。 赚钱的机会就在眼前,看着他们一个个溜走,谁能忍得了? 但这也不是他欺骗奶奶的理由。 不想接我们了,他可以自己说出来,拿钱办事,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接送了一个多月,奶奶和他闲聊的时候并不多,但大概也知道了一些他家里的事情,从外地过来打工的,打工的时候受了伤干不了重活,只能开开电动三轮车,家里还有生病的老人,嗷嗷待哺的孩子。 好在以前打工的时候用攒下的钱买了这电动三轮车。 比起人力三轮车,这种电动的三轮车生意要更好,但上面不允许开,开的人都是没有驾照的,横冲直撞太危险,时不时就会有整治行动。 一旦被抓到,车子是要被带走的。 我就想不明白,既然不让开,为什么还会有卖这种车? 哪怕是整治期间,他依然会铤而走险来接送我们。 小学时,奶奶就认识不少骑人力三轮车的人,本来想着让他们来接送,问了价钱,一趟就要收20块,哪怕看在这是个长久生意,以前又有交情的份上,一趟还是要15块。 也许是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了,他就动心了。 如果让三轮车接送,速度不光会慢,钱还会更贵,既然这样,不如把钱给他赚。 他肯定是想要涨价的。 因为熟悉之后,我们让奶奶早上不要跟着去,那他也不用把奶奶送回来,晚上到点他直接过来接我们,这样,只要付两趟车费就行了。 从40到20,这落差有点大。 原本我们想要骑自行车上学的,就和班上的很多同学一样,奶奶偏要说骑自行车危险,上完晚自修天都黑了,回来的路那么长车子多看不清很危险。 再说了,买了自行车,放在外面肯定是不行的。 这年头,要是有共享单车,偷自行车的人得笑死。 放家里,三楼,楼道又窄,天天搬上搬下的,要累死,而且家里没地方给我们放自行车,进门的地方倒是能挤挤,但要收拾一下杂物。 老爸老妈得知我们每日的交通消费迫不及待地催我们学自行车,还对我们进行金钱观上的教育:“一天20,一个月就要多少钱了?能买多少好吃的东西,知不知道?你们这样也太浪费了,看看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走路,骑自行车去上学的。” 问题是,我们能不知道吗? 老人家不听劝,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况且买自行车的事也早就说给他们听了,他们不去给我们买自行车,等着我们两个掏钱出来买吗? 那不得等到过年才能有钱吗? 他们知道吗? 没自行车,拿头去学自行车啊,爷爷家的那辆老式自行车都是灰,都是锈,拿出来学,学没学会先不说,万一哪里磕到碰到了,得个破伤风,不是血亏? 明明就是为了他们兜里的钱着想,叫他们买最便宜的学生车就行了,还指着路上经过的自行车给他们看过。 他们自己说那种车子太小了,骑不快,刹车也不好,这不好,那不好的。 干脆别买了。 我们可以不坐三轮车,也不骑自行车,走路也挺好的,走一个小时回家,又有多少学生做得到? 做得到也不会这么做。 又不是在那种山沟沟里,这么做纯粹就是吃饱了撑的。 下了晚自修,一堆高中的学生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涌出校园,马路上到处都是回家的学生,一点也不危险。 汽车见了我们,都得让着。 有很多离家近的学生都是走路回家的,像我们这样离家远的,一边走路一边欣赏夜景,一路上聊些有的没的,根本不觉得走路累,经过地下超市附近,还能买个夜宵带回家吃。 这样也很开心。 反正我们到家了,写完来不及在学校写完的作业,再洗完澡,他们也不会回来。 整治电动三轮车期间,他说好晚上来接我们,但下午就被抓了,没有车子就没有办法来接。 奶奶和我们一样没有手机,家里是老房子也没有座机,要打电话就得到旁边的小卖部去。 电动三轮车迟迟不来,奶奶着急,拿着纸条打了电话,来不及接我们,又没有办法打电话给我们,只能干着急。 奶奶打电话给老爸,老爸打电话给老师,老师又告诉了妹妹,妹妹又在晚自习结束后告诉我。 兜兜转转一大圈,明明有个手机就能解决的事。 这件事过后,老爸老妈就劝我们把老妈换下来的诺基亚手机带去学校,有事方便联系我们。 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 有事也能回家说,又不是那些从别的地方来我们镇上念书的学生。 一周才回去一次。 到了高三,回去一次都麻烦,周六要补课,下午放学回去,吃饭洗头洗澡看电视,看累了就睡了,睡到半夜被吵醒,醒了蒙着脑袋继续睡,睡到第二天中午,没过多久又得赶回学校,就为了上个晚自习。 就为了。 上一个晚自习? 晚自习就真这么重要吗? 想自习,在哪自习不行啊,不想自习,去上晚自习也不会自习,大家都在晚自习的时候写周五周六留的作业,老师看到了,决定占用晚自习时间讲课,讲卷子。 离家远的学生要坐车,这样一来更不用回家了,回去了连写作业的时间都不够,来来回回的路上耽误的时间还不如用来放松一下,和同学一起上街买个东西吃,聊聊天。 地下超市附近的这条街,在周六周日的时候最为热闹。 一家卖板栗饼的小店排起长队,排队的人都是穿着校服的学生,新鲜出炉的板栗饼深受学生的喜爱,有的一买就是两盒,买好了带回家慢慢吃,有的要坐车回家的学生也会特意到这来买了板栗饼带回家,让大人也尝尝鲜。 没吃过板栗饼的我们也看着眼馋,就和当初卖现烤鸡蛋糕的那家店一样,就算它不是那么美味,但刚出炉的东西总是那么吸引人,好像有着不一样的魔力。 就是只是白面馒头,只要是新鲜出炉的,也充满了香甜可口的味道。 试过一次走路回家,就迷上了走路慢慢回家的感觉。 省下坐车的钱,意味着有更多的钱可以用来买吃的,只要口袋里有钱,做很多事都是开心的,因为就像军训,我们都知道这只是训一时,军训过后,我们还是可以回归我们原本无法无天的生活。 我们的未来,充满希望。 走路回家的路上,又有了这种感觉,带给我们希望的,是省下来的钱可以让我们选择去怎么花。 我们根本不需要去害怕。 如果我们出生在山沟沟里,才需要害怕一辈子过着那种不见天日的生活,电视节目里报道过,有钱人来体验生活,每天都要起早贪黑干农活,根本没时间学别的东西来致富,他们受不了这样的日子,好在没多久就能离开,继续过着有钱人的生活,抱着这样的念头就能坚持下去,他们理解不了山沟沟里的人是如何坚持的。 是已经麻木了吗? 这是正常的。 我想,原本就在山沟沟里的人,何尝不是抱着日子会越过越好的念头坚持着。 人人都贪心,因为贪心可以让人忘记害怕,只要不迷失方向,贪心又如何?贪心本就是我们活下去的动力。 只是每个人贪的东西,不一样。 我贪的,就是一个轻松自在,不会被拿来和任何人作比较,可这点,似乎太难了,从军训开始,我们就在被比较中。 比着比着,就有些麻木了。 我就成了不思进取的人。 我自己都没说,我要不思进取,大人就已经给我安了这么一个名头,努力学习的动力越来越少,可我还是想进取的。 大人又为这种行为安上了另外一个名字,白日做梦。 那要是连进取的心都没了。 又该,叫什么? 自甘堕落吗? 真的是自甘吗?我的努力,想要被人看到,被认可,哪怕它微不足道,但也绝不是无用功。 学校觉得衡水的教育方式好,硬要学,整天逼着我们向衡水学子看齐。 明明一年也出不了几个一本的,就别想着人人都能上一本的事,先想想怎么把大家的学习积极性调动起来。 学得杂不如学得精,要是到了高中,还是科学老师来教就好了。 我们只是普通人啊。 不普通的学生,不可能在这个学校,哪怕有奖钱,中考成绩远超这这学校分数线的学生,家长也不会贪图这点钱就让孩子来这。 因为什么,学校心里没点数吗? 可惜。 老师贪心的,是班上有多少令他引以为豪的学生。 学生时代,学习成绩证明一切。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人群中一眼看到的人 高中的很多人都忘记了名字,换言之,我记得的只有个别。 挥之不去的只有一个,天歌。 也许是因为我在混日子,所以不记得他们很正常。 记得他,是因为什么…… 军训的时候,男生两排,女生两排,每一排再按个子高矮来排。 除了每天烦人的站军姿,还会出现很多让彼此之间并没有那么熟悉的学生产生尴尬的瞬间。 “原地踏步走,121,121,齐步走,121,121,立正,向右看齐,稍息,立正,向后转。” 第一排训练完,就是第二排了。 为了同学之间取长补短,第一排走的时候,后面的人都在观看,第一排同学停下转身的时候,就会看到眼前有三排站得整整齐齐却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自己的同学,立正后很难不发笑。 当然,最尴尬的是当第二排起步走到第一排的面前,还在原地踏步。 两排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彼此叫不出名字,就是觉得好笑。 教官见我们笑,故意惩罚我们继续走,走到没有笑声才能停下,就算大家竭力忍耐了,还是会有断断续续的笑声传出。 人多的时候,我们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做些大人无法理解的事。 第一第二排都是女生,对视一下也没什么。 很正常。 就像女生手牵手去上厕所,非常正常,换成是两个男生,光是想就已经很好笑了。 要是男女生一起牵手去厕所,那正不正常,好不好笑,就看个人领会了。 第三排是男生,还没走就已经在笑,他们想到等会的场景就忍不住提前笑了,教官让他们严肃点,等走到女生面前,女生也忍不住捂着嘴大笑。 看下面都是不礼貌的。 看眼睛,一看,视线就对上了,能不笑吗? 能憋得住笑的都是高手。 我在第二排,每次憋得很辛苦,想笑又不敢笑,生怕有人问一句在笑什么,偏偏面前的这个男生瘦瘦长长的,像个竹竿子,看上去是那种很调皮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没开始走就在笑,笑得也不知道是看到的女生,看到了她脸上的痘痘,还是纯粹觉得这种在女生面前原地踏步的行为就好笑。 有什么好笑的。 要不是因为他总是带头笑,我们也不会一直被罚原地踏步。 不过。 在那么多人里,有一个男生很奇怪。 他就在这个瘦长男生的旁边,比他稍矮了些,别人在笑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总是很平静,就算是实在忍不住想笑,也会稍微低下头拿手挡一下。 只挡一下就放下了。 不会显得娇气,反倒是,有点奇怪,就是有点说不上的奇怪。 手放下后,他就不再笑了。 变脸变得很快。 但他的神色还是平和的,不会像老师和大人变脸那样,一下子就变得很凶。 他笑或许是为了融入大家,笑了一下后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局促。 这种腼腆的男生倒是很少见。 休息时间,大家都聚在一起说话,我混在女生堆里,看着她们说话。 他那边是一个人。 他很快看过来了,也许是想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我赶紧去看别的地方,一看他旁边在发笑的竹竿子,心里憋着想笑。 竹竿子出声喊:“别笑了,别笑了,大家都认真点。”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我身边的男生女生都在笑。 一个不用逗就会自己笑的人劝大家不要笑,简直是笑话。 我们都笑了。 他还是没有笑,文文静静的男生就像是珍贵的宝藏一样难以发现。 他身边没有人的时候,他就不会笑,有人在近处,他会陪着一起笑,有人和他说几句话,他也会很客气地面露微笑。 我发现了这点,看着他,继续观察他,准备趁其不备将他的行为占为己有,以后,我也要做这样一个懂礼貌的好孩子。 他长得不丑,但也说不上好看,人群中的第一眼就是奇怪。 细细看,他五官都很端正,甚至有点好看,可以一直看下去,美中不足的是鼻子,实在太显眼了,挺拔的鼻子是好看,但他的好像挺得有些过分了。 啊,我突然想到了,他的鼻子就像是外国人一样的鼻子,是鹰钩鼻,越看越像,忍不住想笑,可他的眼睛,嘴巴还是挺像中国人的。 是混血吗? 这个混得不怎么好。 电视里的混血儿不管男女都是闪闪发光的,一出场就让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不一般。 而他,穿着军训时规定要穿的衣服,站得笔直,衣服没有一点褶皱,可能是带回家烫过的缘故,让他看上去有点土里土气的,但又有点帅气。 可能是因为站在竹竿子旁边,明明他也很高,不胖,可总是沉默寡言,没见他开怀大笑过,一比较,就显得又矮又挫了。 这种感觉倒不是来源他的长相,他的长相归纳成一点就是奇怪,他这个人的言行举止也奇怪,畏畏缩缩的,好像被发现他做了坏事一样。 他不太自信,我一个不自信的人草率给人下了定论,然后肆无忌惮地开始发挥我的想象。 我认识他吗? 从幼儿园到初中,我不记得我遇见过这样奇怪的人。 如果有,我一定会记得。 可我总觉得我是认识他的,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了,有这种感觉还是头一次,为什么偏偏是他? 难怪会觉得奇怪了。 换了是别人,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也会觉得那个人奇怪,可除了他,没有。 他就是大家公认的该拿奖状的男生,可教官还叫不出他的名字,很多人喊他的名字出来让教官记住。 教官最后记住了,还是没有给他奖状。 拿奖状的女生是女生里最优秀的,但比她站军姿更好,齐步走更好的男生还有好几个,如果不是一定要一男一女拿奖状,那就轮不到她。 对此,我耿耿于怀。 这也导致在开学初的时候,很多女生对这个拿奖状的女生爱搭不理。 高中的时候,追星的女生有很多,明星就是他们心中的偶像,不允许别人说半句不好,这样的明星在班级中也有,就是错失奖状的这个男生,是很多人的偶像。 因为他说了一句:“没关系,奖状是鼓励我们努力的,就算没有奖状,我也会努力的,我会自己鼓励自己。” 还真是一个温柔的男生啊。 他磕磕绊绊说完,就不敢看着大家的眼神。 女生们起哄喊着他的名字:“天歌,天歌。” 他劝女生们别喊这么大声,他会害羞的,话都没说完,脸就已经红得和个苹果一样。 女生们觉得他好欺负,更是不会放过他。 一群女生围在他的身边,让另外的男生产生了嫉妒心,开学之后,男班长就到处宣扬他的虚伪,说他是个虚伪的人,也许是伴随着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了真心话。 虚伪,如果人人都如天歌那般虚伪,我的世界里不妨多些这样虚伪的人。 军训结束后,就正式上课了。 位子是班主任提前排好的,有单人桌也有双人桌。 我的同桌是男班长的女朋友,我的前桌是竹竿子。 天歌是单人桌。 刚开学,同学之间还不太熟悉,要留校住宿的,至少是一个寝室的都能叫得出彼此的名字了。 天歌是住校生,男班长大概和他是一个宿舍,当着大家的面吐槽过天歌,说他每次用厕所都要十几分钟,比女孩子还爱干净,但他的臭袜子却随手丢在床上。 真是虚伪。 这是最后的结论。 女生们听了很感兴趣,当即去向天歌求证。 这个女生正是日后班长的女朋友,用后来的话说,就是患有社交牛逼症,不管见了谁都能很自然地聊上两句。 按他们两个庆祝在一起一百日的那个日期来算,开学没多久,他们就已经闷声不响在一起了,至于是如何开始的,班长说,是她追的他。 她的回应是两个字,放屁。 真相如何,不得而知。 毕竟少了一个祸害。 当然,这么说也是开玩笑,还是要祝他们两个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的。 天歌的话一经传出就震惊四座。 没有人会想到他这样的好学生也能和大家混在一起。 至于祸害是谁。 男班长极力否认是他。 “那是我啊。”男班长的女朋友抬着头质问他。 为了留住女朋友,男班长违心道:“怎么会是你呢。” 他的女朋友不是没有眼里见的,马上逼问:“说清楚,谁是祸害。” “我是,我是癞蛤蟆行了吧。”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他的女朋友在班上所有女生中可以说是最黑的一个了,这么一说,自然少不了一顿毒打。 大家都在看戏。 上了高中,我们已经长大了,不会再去劝这种架。 开学后,天歌穿回了他自己的衣服,包得严严实实的,从来不穿短袖,面对男班长玩笑似的诋毁,他没有生气,只是无奈地摇头解释:“袜子每天都洗的。” 女生问班长几天一洗。 班长心虚,还是要装得很有男子气概地回道:“两三天洗一次就行了,天天洗多浪费水。” 女生们心知肚明,知道该站在哪边。 我好佩服天歌的毅力,也觉得班长的后半句话确实有一定道理,身为女生的我,也不会天天洗袜子,他一个男生却能做到,看来是真的很自律。 在班长口中,却成了自恋。 天歌每次出门,回来,都要照镜子,寝室里自带的试衣镜,不是女生随身携带的那种小镜子,这有什么好吐槽的? 因为有班长在,也是因为天歌自身的魅力,不争不抢,淡然处事的态度,喜欢天歌的人越来越多了,甚至在别班也出现了爱慕者,偷偷来我们班看,被老师抓住,逼问看的是谁,她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就说是我们班上最温文尔雅的男生。 温文尔雅,这个词用得好。 天歌原来是会笑的,开学后遇见人就会笑,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也会笑,他不再遮挡他的笑意,变得越来越阳光,他的光,是温煦的光,不会有一点刺眼。 他的性格像古人,特别有礼貌,见人就打招呼。 动不动就说对不起。 哪怕不是他的错,他也会在第一时间说出口。 他,温柔得过分。 但又一点也不柔弱。 第三百一十九章 想要被人喜欢 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明白的。 一开始,他给我的感觉,就是奇怪,我对他的感觉也很奇怪。 我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可当他见到我,带着笑意和我打了一声招呼,我又有点讨厌他。 我是个内向的人,没有料到他会和一个不熟的人打招呼。 “早上好。” 本是一句随意的话,只要随意地回一句好就行了。 可我就是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可能也在迷惑,为什么会遇到我这样不懂礼貌的人。 我也讨厌自己这种见到生人会紧张到说不出话的行为。 是因为他,让我开始讨厌我自己。 所以,我讨厌他。 可他实在是没有应该让我感到讨厌的地方,他很优秀。 班上的第一,全年级的前十。 开学一个月左右就要考试,方便老师清楚我们的实力,在此之前,老师手里都有我们中考的成绩。 化学老师按科学成绩高低叫人起来回答问题。 竹竿子坐在前面的时候,和他的男同桌吹嘘第一次月考要拿前三名。 他身边的人,他的同桌,我,还有班长女朋友都不信。 他看上去就是那种不爱学习只喜欢玩的男生。 可化学老师让人起来回答问题,第一个叫的就是竹竿子,叫完了竹竿子,又叫了一个,然后就是叫我。 轮到我的问题,是背昨天教的化学反应式,先前完全没有说过,我只能背出一个反应物的简写,讨厌背英语单词的我同样讨厌背这个,周围的人都在翻书,前面还有人打开书提醒我。 化学老师看我回答不出显得有些失望,还有些看不起,自以为幽默地告诉大家,上了高中和初中不一样,靠小聪明是没办法考一个好成绩的,又说,初中管理也没有高中严格,所以成绩只能拿来做一个大概的参考。 言外之意,我中考作弊了? 大家都听出来了,化学老师又笑着转开话题,当然,以后我还是会按手里这个中考的成绩高低顺序来提问,回答不出的同学也没有关系,只要接下来好好听讲。 这意思,又是怪我上课走神了? 小学时要求大家背会26个拼音字母,我会努力去背,现在,化学老师让我们背元素周期表,我也会好好去看。 先看,不着急背。 着急了也背不出来。 可下一次提问,化学老师没有叫别人,叫的第一个又是我,一问就是问还没教过的一个化学元素,我答不出来,他又借机说想要学好化学要提前预习,不然上课跟不上,那就不能慢慢教吗? 迟早要学会的东西。 不能教一点,学一点吗? 哪怕学得慢一点,只要学会了,那就是自己的东西。 我不想和别人去比,老师问的问题或许有好几个人能答上,但他问了之后,我也会记住,不就和那几个人一样了吗? 可能老师觉得那几个人是好学,所以提前就能知道还没教过的知识。 那我就明白了。 我对化学不感兴趣。 不止是我,班上很多人都对化学不感兴趣,原以为满分100,考60已经很低了,没想到还能突破新低,化学成绩一出来,大家都在笑着比谁分更低。 二十三十的比比皆是。 我四十多。 平均分也就五十多,差不多嘛,最高的是七十多分,及格的也没几个,不止老师大跌眼镜,我们也在互相嘲笑,只不过我们清楚,再学一段日子,不会是这个成绩。 老师却急了。 别的班的老师还要急。 本以为我们这个重点班拿到这个平均分已经够差劲了,没想到普通班的平均分还要低,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我们学校果然只是一群普通的学生,拔苗助长也不见得能长多少。 反正我早就决定好了读文科,化学是理科的,高二分班,从此之后,再也不用上化学这门课了。 化学考试拿多少分,有什么关系? 读文科的这么想,而要读理科的,也不重视思想品德,历史这些课程,班上的平均分都在及格左右徘徊。 班主任在课上对我们进行思想教育。 一个重点班,思想品德只有一个人是90分以上的。 “是谁啊。”大家没认真反思,反而好奇这位高尚之人。 “把你们的这点心思放在学习上也不至于80分的一个都没有,剩下的就是70多分。” 这么一说,大家更好奇那个拿高分的了。 “谁啊谁啊。”大家开始起哄。 班主任无奈说出了名字:“就是坐那边的天歌。” “哦——”大家更起劲了。 男班长带头喊道:“除了他,我们都是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 大家笑个不停。 然后,有人喊:“天歌,天歌。” 马上就是一片的呼喊声:“天歌,天歌。” 老师无奈,天歌也无奈一下子被全班同学追捧,面对大家的齐声呼喊显得很不安,又没办法让大家停下,只能被迫接受命运的安排,低头轻声道:“好了好了。” 我看着他,觉得他比军训时要帅一些。 老师任由我们喊了一会,贴心地问我们:“累不累。” “不累。” “不累就再喊一会。” 大家都老实下来,老师也开始好好教育我们:“我看过你们每个人的成绩,你们偏科实在是太严重了。” 我们将自己的观点说出,班主任表示认同,还是要我们考好一点,这种成绩要是拿出去,太难看了。 问题是,我们也没想让谁看。 大家还是想提高成绩的,学习态度相较之前有所改善,在慢慢习惯了一天要待在学校里十几个小时,内心的烦躁和抱怨都渐渐平复下来。 认命了。 班主任不也说,等上了大学就好了,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现在苦点就苦点吧。 周末。 老爸带回来两辆红色的自行车,款式一样,但颜色有差异,一辆是大红,很鲜艳,另一辆是橘红,相较之下要内敛些。 我喜欢大红的,妹妹喜欢橘红的,正好一人一辆,不用争吵。 车子不便宜,一辆要三百多,这是老爸告诉我们的,一百多的那种学生车也有,但是没有买。 车子买回来后,我们练了一天,晚上骑回家的,刚会骑车子的感觉很奇妙,人会不由自主地开心,不过开心不了多久,到了家楼下,车子太大,搬上楼费了不少劲,要是那种学生车,随便一提就行了。 奶奶看到了老爸买回来的自行车,还是不让我们骑着上学。 我们和奶奶说了不想乱花钱,爸爸妈妈就会说我们坐三轮车去上学是乱花钱,但他们从来不接送我们上下学。 奶奶听了便说他们的不是,妈妈爱买高跟鞋新衣服,爸爸爱搓麻将爱抽烟。 我们听着早就听了无数遍的埋怨声,不禁偷乐起来。 还是奶奶对我们最好。 上下学终于是我和妹妹两个人,奶奶答应了不跟来,每次上学都会叮嘱我们小心,让三轮车司机开慢点。 三轮车司机路上会问我们一句:“上学来得及吗?” 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他有手机知道时间,出发前还看了一眼,没等我们开口,他就把车子开得飞快,没了奶奶在车上,似乎没了安全隐患。 我坐在车上的时候总会想,如果三轮车撞到了别人,或是被撞了,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活下去。 一个急刹车,三轮车忽然停了。 我和妹妹两只脚都往外伸着,手牢牢抓着屁股底下坐着的坐垫,这才没有往前摔下去。 向前面望了望。 前面不是红绿灯口。 疑惑间,他又开始往后倒了点,原来路边上有个女生在打车,做的手势拦车,一问价钱,他就开门让她上来。 “有人了。”她看到我们两个很惊讶。 我们见怪不怪,让点位置给她。 “上来吧,她们两个去前面的学校,晚了要迟到了。”他一催,女生也就没想那么多直接上来了。 我们彼此不认识,待在这么一个狭小的空间,气氛很是尴尬。 好在女生很快下车了,她要去的地方比我们的学校近,他问过我们的意见后先带女生去了那个地方。 下车后,女生给了他十块钱。 我们继续出发了,到达目的地,奶奶也会给他十块钱。 和女生比起来,我们的钱给少了。 但那女生显然不是本地人,问价的时候不知道距离目的地到底还有多远,三轮车司机说十块,她觉得还行就上车了。 下车后才发现开过去要不了几分钟,十块钱的价格,贵了。 “怎么这么点路都要十块。”女生是从大地方来的,“打个出租车都不用这个价。” 三轮车司机解释:“我们这没有出租车跑短途的,刚才不是看你着急,我车上还有学生,收你十块不贵。” 也不便宜。 女生不想和他争吵,还是给了钱。 我们默默看着,并不是很满意三轮车司机的这种做法,但我们又能做什么? 第三百二十章 沉默让人无语 我能让一个患有社交牛逼症的人感受到无语。 班长女朋友当我的同桌实在是受罪,每次她想找点话题来聊,我都能用一个嗯来终结。 “你是不是还有个双胞胎?”话题的开启总是那么朴实无华。 “嗯。” “你是姐姐吗?” “嗯。” “那你妹妹也和你一样那么内向吗?” “嗯。” “内向也挺好的。” “嗯。” “内向的人喜欢思考,不过,外向的人一般运动好。” “嗯。” 班长插话:“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我和同桌讲话呢,你插什么嘴?”班长女朋友不满地给他一个白眼。 他就老实了。 她继续找话题问:“你平时喜欢什么运动?” 嗯,想不出来,没什么喜欢的运动,踢毽子,跑步,这种算吗?就算是运动,也好像很久都没运动了。 犹豫很久还是没有开口,辜负了她满眼的期待。 她还是很热情,很贴心地找话说:“我喜欢跑步,你喜欢吗?” 我的回答总是那么冰冷:“嗯。” 她有些无语了。 “你,你……”由于我回答得太快太简单,导致她还没想好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疯狂地眨了几下眼后决定认输了,叹了一声气说,“跑步好,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跑步。” 我又回了声:“嗯。” “唉。”沟通不易,同桌叹气。 前面的人在笑,竹竿子转过头说:“你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人家根本不想理你。” 并没有不想理,不然连嗯都懒得说。 我不喜欢别人对我的随意猜测,根本不了解我,就闭嘴。 我盯着他,同桌说:“那你来问,我看你能问出点什么。” “问就问。”他说得很有气势,看到我后又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我需要被照顾,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你,你多高啊。” “哪有人一上来就问女生这种问题的?”同桌不满道。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多高看也看得出来,他问这个做什么? “165。”我还是说了,第一次和人说话要与人为善。 他笑得也挺和善的,就是不讨人喜欢。 “那是标准身高吧,我快1米8了,等再长长就到了。”他对此颇为自豪。 我不为所动。 同桌发笑。 谁定的标准啊,他自己? 他觉得尴尬,又带着他那边的口音含糊不清地换了一个问题:“我说,我说第一次月考我能考进班上前三,他们都不信,你相信吗?相信的话就随便嗯一声,不相信就说不相信。” 真会耍滑头,明知我不喜欢多说话,还要故意逼我。 不就是多两个字。 “不相信。”我说完就低头,扶了扶新买的眼镜,度数加深了,玻璃片更厚了,得换一副镜框才装得下。 我的是深红色,妹妹的是土黄色,配上短发,齐刘海,不会有男生想找这样的女生谈恋爱,他们很放心。 当然,眼镜的颜色是我们自己选的。 我们故意选了这种截然不同的,有点另类也有点好看,符合我们各自的审美,以后的审美当然会变,回首往事,不堪回首也会想起选眼镜框的那一天,这种另类的眼镜框最便宜,要好看的就要多花钱。 原来的眼镜还在,老妈让我们写作业的时候戴,怕一直戴度数高的眼镜对眼睛不好。 但我知道,我离不开度数高的眼镜。 戴上后,一切又变得清晰起来。 上了高中后,我就不喜欢像竹竿子这样的男生了,甚至有点讨厌。 他成绩是好是坏,和我无关。 “你看,我比你厉害,她多说了两个字。” 不懂他在炫耀什么。 同桌回道:“她说不相信你,看把你得意的?” “不相信怎么了?不相信,那我就可以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他颇有自知之明,“说真的,我问你们,我是不是真的看上去不像成绩好的那种学生。” 同桌看了看天歌,毫不留情地说:“那才是好学生的样子,你比得上他吗?” 天歌在埋头看书。 他几乎很少抬起过头来,每次看过去都是他认真的侧脸。 班长又来凑热闹,非要说她讲脏话。 他们两个又争吵起来。 天歌还在做着他自己的事情,眼神看上去有些忧郁。 用一个词来形容,忧郁的贵公子。 相较之下,前面的就是窜天猴,还非要和人比:“你们两个别吵了,听我说,我要和他比比看,谁的月考成绩更好,你们觉得谁会更好。” “别人都还没同意呢。”同桌的眼神充满鄙夷,“你和他有什么好比的?” 我忍不住低头笑了。 确实,没有可比的必要,天歌似乎更喜欢一个人钻研题目,做好他自己,哪怕成绩比不过别人,这种沉稳的风度,足以让女生着迷。 这个时候,我还沉浸在军训时的第一印象中,慢慢对他有所改观,他好像也没有那么丑,但还是奇怪。 “你看吧,她也这么觉得。”同桌坚持站在天歌这一边,还去喊天歌,“喂,天歌,他说他要和你比月考成绩。” 天歌看了过来,朝我前面的竹竿子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神情已经说明一切,想比就比吧,他不会拦着。 “我就知道他不反对。”竹竿子继续得寸进尺地说着,“我寝室就在他对面,我经常去他那边写作业的,比比看谁写得快,每次都是我比他快。” 又在吹牛了。 我和同桌都不想理他。 没想到他说的竟然全是真的,第一次月考他是第二,全年级前二十,他很凡尔赛地说着:“这次没考好,下次要进前十。” 那他还不赶紧好好学习,有空说什么废话。 我的第一次月考成绩并不理想,一百多名,在班上算中等偏下,但和排在前面的人比,没有差多少分,稍微努力点,考到中上水平应该不难。 再往上,太难。 前面这个总是在说话,在吵在闹在玩,临近考试说要好好学习,也就是拿出作业本写几道题,拿出书翻了翻,成绩始终是居高不下。 天赋极高。 比不过。 而他后来想拿一次全校第一,不吵了,有空就在做题看书,和天歌一起讨论问题,除了长相不符合,俨然一副好学生做派。 第一,还是拿不到。 天歌最好的一次也只是全校第二,第一总是在妹妹的那个班里,怎么超也超不过,难得有一次不在妹妹班里了,又去了一个普通班。 造化弄人。 班主任宣布的时候还故弄玄虚,大家都以为第一在我们班了,大家私下里对出的答案来看,这回天歌发挥得最好。 班里又有人故技重施,高声喊着天歌的名字。 在一片群情激奋的呼喊声中,班主任面露尴尬地宣布,第一是天歌。 大家鼓掌。 班主任又说,天歌是全校第二,考得很不错了。 但显然,天歌不是这么想的。 刚才还有笑意的他,听完这个结果,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我唯一觉得他虚伪的一刻就是当男班长问他:“想不想当全校第一啊。” 他摇了摇头,却紧紧盯着手上的书,视线却没有动,心思已经不在看书上了。 班长笑他虚伪。 他也没有像往常那样一笑而过。 承认自己虚伪的人,还算虚伪吗? 像他那样优秀的人都有烦恼,我这样普通的人又何必自寻烦恼。 找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来做,好度过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涯,很正常,有同学偷偷谈恋爱,有同学买了新出的苹果4s,玩着植物大战僵尸,引得众人羡慕,而我,找到的放松方法是学好其中一两门功课。 和学校里最好的学生比,唯一能比的也就是数学,语文。 我要保持我的骄傲。 第三百二十一章 哪里不会问哪里,问谁? 数学老师是戴眼镜的女老师,很精明能干的样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就是上了年纪,记性不太好。 和化学老师一样,数学老师也是先记住了几个好学生的名字。 月考之前做过一张试卷,偏难,八道填空题,全做对的一个没有,错一题的也是一个没有,错两题的倒是有几个。 然后,她就开始报名字。 天歌,竹竿子,还有另外两个人,差不多就这几个,可能还有别的同学,如果忘了请见谅,我记性不好。 这是数学老师说的。 她就站在我旁边,我多希望她也能念出我的名字,让我也能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虽说做对六题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但是为什么偏偏是我被遗忘了呢? 我希望老师记住我。 新学校的老师怎么每一个都不是那么亲切的样子,和老师之间总觉得有距离感,哪怕数学老师就站在我的身边,当她就近喊人起来回答问题,试图喊对我的名字时,我的内心再次波涛澎湃。 “张,张文轩,你起来回答一下这道题目。” 我不是张文轩,我是张轩文,可我还是什么也没说就站起来了,还没站直,就有人在说了:“是张轩文。” “哦哦,抱歉,张文轩。” “张轩文。”同学们又帮我重复提醒。 “张,张轩文,这次对了吧。”数学老师眯着眼睛看向我解释道,“对不起啊,我另外还有一个班,有个人就叫文轩,我就把你们搞混了,不要生气。” “嗯。” “来,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我回答对了,数学老师又提起那个叫文轩的人,说他的数学也很好,她会努力把我们两个分开的,争取不念错名字。 我坐下的时候在想,老师会不会在念他的名字时,念成我的呢? 之后的很多次,我被叫起来回答问题,都是喊的文轩。 每次我都没有纠正就站起来。 每次都有同学帮我喊出我真正的名字。 每次数学老师都会道歉。 下一次,她又喊错了。 “文轩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题。”数学老师慢慢念完我的名字,松了口气看向大家,“这回对了吧。” 大家无奈:“是轩文,轩文。” “啊哦。”数学老师很懊悔又喊错了,向我保证,“对不起啊,轩,文,同学,下次一定喊对你的名字。” “嗯。” 数学老师倒是蛮有趣的,很可爱。 同学们也都记住了我的名字。 到了高中,我还是一如既往喜欢数学带给我的快乐。 虽然我也不喜欢上数学课。 众多课程里,就连我擅长的数学这门课也开始令人昏昏欲睡。 老师讲课不只是为了讲给几个好学生听了,而是我们整个班。 讲课有固定的流程,很多时候都是按部就班,数学,物理,讲题时只要有人出声附和,老师就会不管不顾地讲下去,实际上忽略了很多细节,个别学生听不懂也不会出声打断,妨碍大家听讲,毕竟能进重点班的都是有点实力的,以为能在课后自己弄懂,可要弄懂的地方多了,心就变得烦躁。 老师为了效率会问大家:“这道题会不会?” 多数是会的。 竹竿子和男班长每次都带头喊会了,过,下一题。 老师不会再多问一句,直接讲后面的,在老师眼里,他们才是要被重点关照的好学生。 剩下的,会不会都无关紧要。 放在原来的班级,我就是容易被忽视的差生。 “不会的记得下课去问他们。”老师教学经历丰富,每一位都被多次评选为优秀教师,都是什么高级教师,是有职称的,和中学小学那些老师不一样。 可他们教的,还不如初中的科学老师。 像历史,思想品德,根本就是照书念,实在是无聊,就这样上课,和让我们自习有什么区别? 我自习都不会这样累。 难怪有钱人家里会请个家教,花了钱,哪里不会问哪里,不比那什么点读机好用多了。 曾经在座的各位都是好学生,老师这么说了,但没有人去竹竿子的身边,偶尔有人去问天歌,他会回答,次数多了,影响到他学习的时间,他也很会委婉地表示拒绝,他讲解是怕误人子弟,让同学还是去问老师比较好。 可老师已经明确那么说了。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初中老师不厌其烦地劝说我们,有不懂的地方就去问他是有多么得用心良苦。 上了高中,恐怕再也回不到小学时,那在一起抄作业,讨论题目,吵吵闹闹,却很欢乐的时刻了。 我们长大了,看到比我们优秀的人,嫉妒心也开始疯长。 第三百二十二章 唱歌 so easy吗? 我倒是很平静。 因为我早在小学时就嫉妒过比我优秀的人,像是中队长。 没怎么接触的时候莫名讨厌她。 可经过一起补课学习的时光,初中时相遇已经放下一些怨念。 尤其是她常常主动找我说话,上个厕所都能相遇。 只能说是缘分。 补课那地的厕所都敞开的,个个是蹲坑,没有门可以关,为的就是一个效率,有别的同学在旁边看着总不会磨蹭起来。 即便如此,坑位还是不够用。 “我就等你这个了。”中队长没等我蹲下就已经预定好了。 我告诉她:“我没那么快。” 她就催我快点,看到我拿出卫生巾又说不急,还关心我肚子痛不痛,流那么多血,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我对她,就恨不起来了。 况且,异性相吸。 我长了脑子,会思考,慢慢意识到自己是对天歌产生了爱慕之心。 我无数次告诫自己不要花心,不要喜欢上他,可还是不受控制地想去“接近”他。 高中也要上音乐课。 第一节音乐课的时候,老师就要让人上台唱歌,完全不留给我们准备的时间,还说早点唱完早点完成任务,以后的课可以上得轻松点。 “你们初中的时候不是这样吗?” 音乐老师反问我们,多少带点明知故问的感觉,其实一切尽在掌握。 我们故意唱反调,说到期末才考试,一番讨价还价下来,上第二节音乐课的时候按学号上台唱歌。 “这第一节课也没什么好教的,有愿意上来唱的就先自觉上来,第一个老师给他加分。” “加多少分?” “一定是要加分吗?”老师不急不缓地说,“我的标准是优良及格。” “不及格呢?” “急什么,听我说完,我给分只会按这三个给,第一个上来的人,要是良,那就是良加,是优,就是优加。” 这么一说,大家明白了。 只有第一个上台演唱的人才可能拿到真正的第一,前提是他必须拿到优秀。 说到优秀的人,总是那么谦虚,需要有人请才行。 “天歌,天歌。” 不一会就传出呼喊声,果然是他,军训过后,大家总爱拿天歌开玩笑,他明明说过不喜欢大家这么喊,可大家喊得越是起劲。 我看到了他脸上的为难,以为他不擅长唱歌,怕在大家面前唱歌当脸,那就是情有可原。 可他是会唱歌的,还唱得很好。 我就觉得,我多少是有点不识好歹,自作多情了。 班长站起来做了表率:“没人敢唱的话那我第一个来唱。” 音乐老师错以为站起来的这个是天歌,做了个手势让他上去:“天歌同学是吧,你要唱什么歌,我这里有些歌的伴奏搜不出来,如果没有的话,就只能清唱了,你可以清唱吗?” 班长不在意道:“清唱也没关系,还有,我不是天歌,我是我们班的班长,躲在最后面的那个才是真的天歌,他在寝室里面经常唱歌,让他唱又不肯了,真是虚伪。” 天歌抬起头,对上班长转头的视线,无奈笑着解释:“我唱得不好。” 班长哼了声表示不屑。 天歌没有生气,带头鼓掌。 确实虚伪,如果换成另外一个唱得很好却还要这样做的人,我一定会讨厌他,一点也不真实,但换了是天歌,我就会觉得他是真实的,这份虚伪或许早已刻在骨子里成为了习惯。 他的家教很好,很严。 他要是逾越了谦虚这条线,就像我变得不再懂事,会被家长教训说越是长大越是不懂事,他也会被教训,只是不知道会被说成是什么。 他的畏畏缩缩可能来源于害怕,这种害怕也是大人造成的。 但却不易察觉。 其实,用小心谨慎更合适。 有一句古文,谦谦君子,卑以自牧,谦虚的人即使身处卑微的地位,也会用谦虚的态度来约束自身。 这样的人,会发光。 但天歌身上的光芒是身处尊贵的地位,还能保持谦虚的那种柔光。 他一直把他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上,却彰显着大户人家的风度翩翩,显然,与我们这些穷人家里出来的孩子是格格不入的。 我觉得他会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真讨厌。 他为什么要坐在最后一排,躲藏在黑暗中,让我想看到他只有努力去寻找,一同看过去的人还有那么多。 我不看了。 音乐老师在台上起哄道:“唱得好不好就看班上有多少女生的尖叫声就知道了。” 大家憋笑。 老师明事理道:“我知道上了高中学业很重,像是音乐课,体育课,就是应该拿来放松的,放心,我年轻,不会生病请假,这里是体育馆的二楼,本来外面就吵,我们这边闹出点动静也没事的。” 班长唱得很响,也很搞笑。 唱到一半,班长实在忍不住发问:“我音都是准的,你们笑什么?” 谁知道呢? 有人笑,大家就跟着笑了。 谁让他一来就选了首情歌唱,还对着底下的人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找谁。 为了有演唱会的气氛,教室门关了,电灯都关了,只有投影仪和电脑开着,站在上面望下来,应该很难看清谁是谁。 后半段,他就经常对着一个地方挤眉弄眼的,卖弄他的深情。 我的同桌就坐在那边。 但最开始,大家都不觉得班长这样一个把喜欢美女整天挂在嘴边的人会喜欢她,他说他喜欢身材好的,长得白的,留长发的。 他还总是嫌弃她长得黑,都没他白。 所以,当他们两个在一起商量着要在相恋一百天的日子送什么礼物时,大家都很惊讶。 班长问:“你们都不知道吗?我都告诉过天歌了,他没告诉你们吗?” “谁稀罕你喜欢谁?”回话的女生是因为看牙没来的那个,说起话来也是毫不留情面,她戴了牙套,不能来军训的事看来是真的,听说要补军训,最后还是来了,比我们少训了两天,一来也很快融入集体中。 因为戴了牙套,所以她说起话来有点大舌头,开学后已经改善很多,还是免不了被大家笑话。 当然,大家只是单纯觉得好笑,并非是嘲笑。 她坐在天歌的前面,和天歌关系很好,下课后总喜欢和天歌说话。 有人问她是不是喜欢天歌。 她很大方地承认自己是喜欢像天歌这样的男生的,但她是个追星族,说喜欢天歌的感觉就像是喜欢那些明星一样。 所以,她的真命天子不是天歌。 下了课,她又在八卦自己偶像的事情,难得偶像就在身后,有机会当然要多说几句话。 她很热衷于此,并无恶意,她的活泼也令人心情愉悦,相信天歌也是这么认为,常常会因她的话而变得不再忧郁。 因为她,我们才能知道更多有关天歌的想法,也让天歌从军训时的默默无闻,变成了班里备受瞩目的人。 “班长让我帮他保守秘密,还说,不保也没关系,还问我,开学就表白,如果不成功会不会很尴尬。” 这是她问出来的。 天歌亲口说的。 大家亲耳听到后,都笑了,不知道表白时会不会尴尬,但现在的班长面对大家的注视还挺尴尬的,毕竟,大家都知道,是谁追的谁了,平时装得高高在上的,还不是追了自己嘴上说着不会喜欢的女生。 一片欢笑声中,我看向天歌,想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这些美德,我有吗? 初中时没能亲口说出我喜欢的类型,还是会觉得有遗憾。 现在,机会又来了。 语文老师是新来的,教书没两年的年轻人,和我们比较合得来。 她也黑,就让同病相怜的班长女朋友当了语文课代表。 大家问老师有没有男朋友。 语文老师说:“像我这么黑的,怎么会有人喜欢?” 有的同学马上安慰老师,也有的,看向班长女朋友,发出诡异的笑声。 “怎么了?”语文老师问大家,“我说没男朋友这么好笑吗?” “不是所有长得黑的女生都没有男朋友的?”班长胆大得很,当众去问他之后的女朋友,“对吧,岚姐。” 岚姐不愿服输道:“是。” “你真的有男朋友啊?谁这么有眼光啊。”班长还要问,俨然不顾现在是上课时间。 岚姐在课上还是很收敛的,没有再理他,坐在她旁边的我只听到了她小声的埋怨:“反正不会是你。” 班长还在看着岚姐。 语文老师就点名让他回答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他站起来,抬着头说:“要漂亮的,身材好的。” “噫——” 他自顾自说下去:“还要长得白的,头发长的。” 又是一片唏嘘声。 班长反问:“你们不喜欢吗?一群虚伪的人。” 没人反驳。 天歌前面的女生问天歌,天歌笑而不语,看向班长这边后又很快把笑收,似乎不想被人发现。 他有喜欢的人了,不好意思直说。 我的直觉告诉我。 问完班长后,大家意犹未尽,还想听更多人起来回答。 老师拿名册来念名字,念了一个又一个,大家都不满意,直到老师问我们想知道谁的八卦。 “天歌,天歌。” 大家又不约而同地喊起来。 语文老师的脸已经在氛围的烘托下变红了,毕竟是上课时间,她又是新来的老师,要是被路过的校长,教导主任发现了,如此不务正业,万一被开除了,那得多遗憾。 “谁是天歌?” 语文老师四处张望,想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帅哥,怎么上了这么长时间的课都没发现。 天歌站起来,看看老师,坦白道:“我是。”又低下头不愿意回答这个让他感到为难的问题。 大家更起劲了。 班长直接催他说:“你就说有没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在不在我们班就行了。” 天歌看着他,欲言又止。 如果在我们班上,之前又不认识,说喜欢也太草率了。 换我,我也不说。 但我也想知道。 语文老师眼看班级气氛不受控制,出声道:“天歌,你就说说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也好让这些只喜欢起哄的女生知难而退。” 坐在天歌前面的女生直言不讳:“老师,你也在起哄。” 语文老师把手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 大家安静下来后,又被逗笑了。 “老师,你脸好红。”班长就喜欢抓着长得黑这点不放,“黑红黑红的。” 语文老师也不生气,往后排走去,看着班长直接开起玩笑:“想不到我们班还真是卧龙藏虎,这后面坐了一群帅哥美女,难怪都……” “都什么?” 语文老师不说了。 也许想说的就是丑的人都在好好学习,没资格谈恋爱。 班长懂了,故意道:“我不帅,我就是一个丑八怪。” “噫……”不约而同响起嘲讽声。 自从班长嘲笑天歌的那一刻起,他就成了所有女生的公敌,明明可以靠身高颜值,却偏要显摆他的才华来引得大家的不屑。 语文老师是第一次看我们这么团结地鄙视一个人,鄙视了一次又一次,不明白班长做错了什么,明明长得挺阳光的。 但他说的话,总是充满了嫉妒,尤其是对优秀的天歌。 “原来是这样啊。”语文老师很快就明白了,不让他再扯开话题,走到天歌面前又催了一遍,“天歌,你就随便说说,你看你们班的氛围这么好,说什么都没关系的。” 天歌犹豫。 大家觉得有机会,就又起哄。 天歌准备说了,说的时候下意识想去看一个人。 前面的女生提醒:“别乱看,看了就露馅了,就算你没喜欢的女生,别的女生也会生气的,偶像都是这样的,要当偶像就不能谈恋爱。” “我。”天歌想解释,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了,就看着前面这个熟悉的女生再看向老师,“我不是偶像,你们别总是叫我天哥天哥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 这话,谦虚了。 天歌的原名有天,最先喊天歌叫天哥的人是班长,天歌说不喜欢这么喊他,班长就解释,喊的是天歌,游戏里的一种鸟,是很少见的宠物,这么喊他是对他爱的昵称。 天歌也就默许了班长这么喊他。 竹竿子听见了也这么喊,别人也跟风喊天歌了。 天歌是个好学生,接受不了这样的称呼,总是在解释,可越是解释,越是有人要这么喊。 他只好认命。 被迫接受大家对他的喜爱。 大家没有像鼓励班长那样鼓励天歌。 老师问:“那你喜欢的女孩也是和普通人一样的吗?” “嗯。”天歌腼腆地点了点头。 “虚伪。”一旁的男班长又来找存在感了。 没人理班长。 语文老师继续问:“那你心目中,普通的女孩子应该有哪些吸引人的地方。” 天歌眼看逃不过这一劫,也只好深呼吸一下,佯装淡定地说出口,他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很认真。 “善良。”他笃定地说出这两个字,看着老师没有再说下去。 老师好奇:“然后呢?没了?” 显然这个答案太过敷衍,大家并不满意。 “除了善良,没别的了。”天歌的要求很低,在喜欢人这方面,他也把自己放在了很低的位置上,觉得提的要求多了,他不配。 可大家都觉得他是故意藏着掖着,逼着他再多说一点。 他想了想,无奈又加了一些:“还有孝顺。” “还有呢?”语文老师问得很有耐心,像他这样的男生或许在她读书的时候都没有遇到过。 天歌摇头:“没了,只要她以后能和我一起照顾好我们的父母就行了。” 在大家都处于喜欢抱怨父母的年纪,他能有如此绝悟,很难不令人刮目相看。 老师赞许道:“你说的善良啊,孝顺这些都是美德,简单说就是看内在美,是不是?” “嗯。”天歌低着头,不敢乱看。 前面的女生转过头,朝着他笑:“外在美的,你喜不喜欢?” 天歌没有回答。 班长就又趁机说他虚伪。 语文老师让天歌坐下,又喊了一个女生来问。 不是我。 幸好不是我。 善良,孝顺,说起来简单。 在爸爸妈妈眼里,我的善良是懦弱,我也一点不孝顺,只会惹他们生气。 第三百二十四章 选文,选理? 电动三轮车司机和奶奶提了要涨价的事情,奶奶看在他赚钱不容易的份上答应了,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把我们两个安全地送到学校里,再安全地接回学校。 一趟10块,变成了一趟20块,爸爸妈妈问起我们平时坐车上学花多少钱,我们根本不敢如实说出来。 可一趟10块还是让他们觉得贵了。 他们决定给我们两个买自行车,我们提前观察好骑车上学的学生会把车停在哪里,看到他们停完车后会上锁,回去后就提醒老爸顺便买两把锁。 “你们停一起,一把锁够了。”老爸在这方面扣扣搜搜的,买彩票还是大手大脚。 没话说。 我和妹妹在一个学校,一个成绩好就够了。 第一次月考不出我所料,不如妹妹,又被说了,还拿小学时候的事来教育我,那个时候,都是我的成绩比妹妹好,还拿过妹妹都没拿到过的三好学生。 小学么,取得一点成绩有什么好骄傲的。 我自己都知道那不算什么,他们却当一回事。 现在也一样。 化学我不当一回事,他们又口头嘲笑我连及格都考不到。 明明我的目标是那么清晰,他们怎么就不能看到点我的好呢? 除了英语,我所有课的考试成绩都比妹妹好一点。 她刚好进了前100,比我多不了几分,化学比我还差,彻夜长谈的时候,我们交流过对此次考试的看法。 最终得出结论,我们两个都是垃圾。 要是我能在课后多在化学上花点时间,那多浪费玩耍的时间啊! 我准备好混日子了。 努力的事等到分班以后再说。 “上文科班,化学又不用学,考零分都没关系。”妹妹也觉得老爸老妈小题大做,还打着让我们两个报理科的主意,就是看我们数学好就想让我们学理科。 物理老师是班主任,这物理和数学也差不多,认真学学,到时候拿不了满分,也可以争取拿90分以上,现在只有80多,已经排中等了,座位在最后面,靠左边,换了眼镜看黑板还是看不太清那些小字,可每道物理题目都要写那么长一串,写完了问一遍大家都听懂没,记下没,就擦掉了。 差一点点,每一次都是差一点点要弄明白的时候,讲下一题了。 能跟上的,只有前几名。 明明课上的进程放慢一点脚步,就会有更多同学更进一步,但老师希望我们发挥团结互助的精神,有不懂的,还没记下的地方,多去问问已经把题目弄清楚的同学。 很多人去问竹竿子。 他是明白了,但他口齿不清,说起题目的解题思路也是东一句西一句的,讲完后让原本差一点就要弄明白的同学变得更迷惑了。 学生会教,还要老师干嘛? 高一是这种教法,那到了高二,高三也是这样吗? 恐怕80多分都要保不住。 至于化学,我这么讨厌这门课,撑死也就混个及格。 还有生物,高一的时候不教,要等分班以后才会教。 感觉没问题。 毕竟我从小爱看动物世界,对动物很感兴趣,生物也包括很多动物吧,但具体如何,是未知。 不过,想学。 而文科就很显而易见了。 背,背,死记硬背也要把课本上的东西背下来。 这是来自天歌的攻略。 他说思想品德拿到90多分都是因为把教过的内容都背下来了。 现在还好,内容不多,以后要背那么多本书,历史要背,地理也要背,想到就头疼。 一开始我也在犹豫。 但当我明确我很讨厌化学后,我就打定主意要选文科了,至少上思想品德课也不会比上化学课还要煎熬。 就算不背,不会,也能胡诌一点。 所以说。 “分班为什么一定要等到高二呢?”我明白这么做是想多给学生一点考虑时间。 但如果高一就能选,不是可以早点专注于自己要学的那几门课吗?不就有时间慢慢教,慢慢学吗? 后悔选错,说的应该是家长。 家长选择的理由只有一个,到底是文科成绩高,还是理科成绩高。 真是学生自己选的话,喜欢最重要,选了文理之后还影响之后上什么大学。 上什么大学决定找什么工作。 不过,理科很好偏要选文科,别说是家长,老师也得给这个学生拉到理科班去,在老师们的心里,总归是更看重一点理科班的学生的,觉得他们相对来说要聪明些,高考成绩优秀,给他们长脸。 文科好,却偏要选理科,那就是不自量力了,老师也会劝这样的学生去文科班,不希望他们拉低自己班的平均分。 现在,是权衡利弊的阶段。 未来的人生,也会有很多这样选择的时刻,我们必须尽早适应。 “选对了,上了一所好大学,以后的日子可能会轻松很多。”老师提早告诉我们,让我们把选理科还是文科的事放在心上。 我们完全不当一回事。 对,还是错,不过是别人的看法,这不过是一个选择,就像硬币的正反面,将它高高抛起,你能说它落下的时候是正面更好,还是反面更好吗? 砸到人就是不好。 如果你选的是反面,即便它是正面,是大家公认好的那一面,你也不会开心的。 因为对于你来说,就是选错了答案。 我们的答案早已明了,怎么轻松怎么来,至于以后的日子,老师说的会轻松很多,太像是一句哄人的话了。 穷人上学只为出人头地,怎么可能轻松得起来? 真的想要出人头地,这一辈子都不会轻松的。 我知道把钱放银行里有利息,所以我才会想要有一天能够挣到一百万,放在银行里面,光是吃利息,都是一个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了。 更何况资产过千万,过亿的那些有钱人。 都说富不过三代,只能说不够富,真正富裕的家庭,除了普通人奋斗几辈子都拥有不了的家产,还很会教育孩子。 家里有没有钱,有小钱,还是大钱,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了。 靠读书考一所好大学,将来找一份好工作,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超越他们这些有钱人家,是我们的期待,我们的动力。 我们读书,只为赚钱。 有钱人家的孩子也读书,但他们不只是为了赚钱。 他们有更多选择的余地。 读书可以增长知识,培养气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把读书作为兴趣,即便不取得优异的成绩,对家长来说也是令人满意的结果,压力是不是就会少很多。 我把画画作为兴趣,可始终摆脱不了读书的主业。 到头来,缺了兴趣,丢了主业。 高一要学那么多门课,有的学生都不想放过,想要全部学好,看看是理科分高还是文科分高,然后再做选择。 如此务正业的学生看着就累。 真的优秀,脑袋瓜子聪明又肯勤奋的学生,学理学文都能名列前茅,他们也会犹豫不决,但他们可不是在权衡利弊,只是不知道更喜欢的是哪科罢了。 一般来说,理科文科都优秀的学生,最后都会选择理科。 成绩一般,但理科和文科差不多的学生,也会被推荐去理科。 毕竟选了理科,以后选择的机会更多一些。 那么多人都拿不定主意,我们却能早早定下目标,不值得表扬一下吗? 这不算是优点吗? 优柔寡断,做事犹豫不决的人,就像是老爸,看着就讨厌,在选文还是选理上面,老妈还是支持我们的。 “你们想选什么就选什么。”但是,她支持完我们,还要问我们,“你们都想选文科,为什么不想选理科呢?” 理由不是已经说了。 因为我们笃定以后要学文科了,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选项,选择了一个,注定要失去另一个,不想失去,可以等以后有机会去自学,当成一个兴趣去学。 这样的思想觉悟很高了吧。 “那你们选了文科以后想做什么?”老爸非要打击我们。 我是不知道选了文科以后能做什么,选了理科就能知道了吗? 还有,他买了彩票之后就能知道中没中奖吗?就算是刮刮卡,也得等刮开以后吧。 “还是选理科好。”老爸就是看别人家的孩子都选理科,就喜欢跟风。 老妈也委婉地说:“你们数学成绩好,选理科好一点。” “不和你们说了。”饭间谈话总是不欢而散。 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喜欢和他们提起。 反正以后选文科。 现在。 “正好多了一年玩的时间。”妹妹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也满脸笑意地看着她,和她说:“时间不早了,快点睡了。” “没事,他们没这么早回来,再聊一会再睡,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学校里睡过了。” “我也是。” “嘿嘿。”妹妹露出她的两颗小虎牙,已经明显看到有蛀掉的地方。 我的担忧也藏不住了。 坏掉的牙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变好,应该只能拔掉了再装吧,那就让属于自己的牙再多留一段时间。 老妈终于提起要带我们去看牙的事,房子装修的事不急于一时了,有钱可以先把零零碎碎的小事解决。 家里的洗衣机总是坏,找人修了,马桶堵了,当初埋的管子太小没办法,底下漏水也没办法,买点玻璃胶自己补一下,很快就又漏了,洗澡就在这,每天都有水的侵蚀,湿气重,胶根本干不了。 冰箱也坏了,十几年了也正常,用起来声音很大,经常漏水,修也修不好,索性不浪费这个钱了,专门放杂物,空调制冷也不太好,夏天过了,到冬天很少用,先凑合着用。 电视机的猫,灯不亮了,换了个新的,都是钱。 妈妈大扫除的时候念叨着家里处处都是开销。 总觉得别有所指。 看牙,两个人都看,不会是小钱。 她忙完一切,看到妹妹露出的虎牙就顺便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牙:“迟早都要看的,早点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 我们死活不同意。 我们去看牙对老妈来说就是解决麻烦,可花的钱太多就是制造麻烦了。 “随你们。”老妈生气了,让我们把自己的东西也收拾好。 明明是刚拿出来的,纸和笔。 难得有时间。 “考这么点还好意思画画?”老妈看着我们收拾,还要阴阳怪气。 考得好不就只能花时间维持这份好,争取更好了吗? 怎么会有时间来画画? 不想考好。 第三百二十五章 谁让你们不开空调的? 我对读书提不起兴趣。 教室分前门和后门,很早之前老师就教过我们,进来要走前面,出去才走后门,但我喜欢进出都走后门。 谁让我座位在后面,走前门麻烦。 早上到了学校,放下书包就拿水卡去打热水。 三轮车司机总是喜欢早早等在楼下,为了不让他多等,我们起得一次比一次早,每次到学校都是头几个。 教室里面有电风扇,还有空调了,刚开学的时候大家就发现了遥控器,赶紧趁老师发现前藏了起来。 等班主任说起空调是放假期间新装的,我们这一届走运时,她就找起了遥控器,还问我们:“有没有看到?” “嗯(二声),没有。”我们一起装聋作哑。 班主任发现了猫腻,故意道:“既然没有遥控器,那我们空调就不打了,军训时那么热都挺过来了,现在这点不算什么。” 这怎么行? 别班都打空调了。 就算要交这空调费,全班几十个人,分一分,一个人也交不了几块。 班长说要去别班借遥控器。 班主任直接明白了:“遥控器在你手上是吧,学会藏东西了,啊。” 大家哄堂大笑,班长开了空调,调低温度,欢笑依旧不断。 刚开学的日子还算欢乐,但经历了月考的打击后,很多同学都变得萎靡不振。 过了最热的那一段日子,空调又不让开了。 新的东西买来,就是要用的。 老妈也和我们这么说过,放着不用,也得放坏了。 班主任听了我们的请求,解释了这空调的来历,是我们学校的一位老师不辞辛苦到处奔波去拉赞助给求来的。 那就更不能辜负这位老师的努力了。 “开空调,开空调。”大家已经熟练掌握了起哄的方法,就是一起出声大喊。 班主任无奈说:“1班开,那我们2班也开,主要是我们班和其他普通班是一块的,要是我们开了,那大家都要嚷着开空调了。” 班长喊道:“1班天天开空调,他们的教室在行政楼那边,从我们这望出去能看到,每次都是大门紧闭的。” 班主任出去看了看,果然如此,回来一招手:“开吧。” 开了。 班长出去关门,走的后门,关门前故意到别班门口张望一下,得意道:“你们不开空调啊,我们班要开了。” 等他回来,我们旁边的班级就沸腾了。 他们沸腾完,别的班级也按捺不住燥热的心,都嚷着要开空调。 历史老师原本是女的,大着肚子的时候还在给我们讲课,后来实在没办法了,她就对我们说:“我要去生孩子了,不是我不想给你们上课,是这个肚子不让。” “老师,你还回来吗?”同学们觉得历史老师性格豪爽,上课时虽然会照搬课文上的东西念,但也会给我们讲很多书上没有的历史八卦,讲得那叫一个生动有趣。 生完孩子就回来上班的事也听说过,老师认为这是不可取的,连连摇头:“想你们归想你们,回来是不可能回来的,至少得等我坐完月子,到时候,你们也差不多不喜欢我这个老师了。” “不会的。”大家就喜欢和老师撒娇。 老师听了也开心:“你们放心,新来的老师只会比我教得好。” 今天就是新来的历史老师过来上第一节课。 班里空调没开,因为班主任早上有事没来,没得到班主任同意,主要也是遥控器被收走了,想开也开不了。 大家减少了说话时间,秉持着心静自然凉的原则,纷纷趴在桌上哀嚎。 历史老师一来就看我们病殃殃的,一看空调没开就质问我们:“怎么不开空调?” 我们无奈呐喊:“没遥控器。” “没遥控器不知道去借一个吗?”历史老师急了,他也是个怕热的主,长得高又有点胖,“好不容易给你们装了空调,不开不是傻吗?不开空调,我还那么辛苦替你们东奔西跑拉赞助,对了,这事,你们还不知道吧。” 说到这,历史老师开始装傻,其实做好了听我们的惊呼。 我们很淡定,回道:“知道了,班主任和我们说过了。” “你们班主任真是的。”历史老师辈分高,数落起班主任来,“这种事就应该让我亲自来告诉你们,你们遥控器也是被班主任收走的?” “嗯。” “没事,我办公室里有多的,下了课来个人跟我去拿。”历史老师看来看去,发现一个也不认识,最后决定道,“就班长吧,班长和我去拿。” 没人站起来。 “班长,班长呢?” “拿遥控器去了。”大家解释,刚才急着跑出去借遥控器的那个人就是班长。 历史老师耳朵不好,自顾自说:“你们还没有选班长啊。” “不是,是刚才出去的那个是班长。”大家提高了声音。 历史老师终于听见了:“啊,哦,哦哦。”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见了。 班长回来了,借不到遥控器,别班的也被各自的班主任收缴了。 历史老师喊他去他办公室拿,指着对面的行政楼说:“就那边的那栋楼,看到了没有。” “太远了。”班长抱怨,想让老师换个人使唤。 历史老师就盯上他了:“一个大男子汉,做点事怎么婆婆妈妈的,让你去就赶紧去,拿不到遥控器就别回来了,就那个1班旁边的办公室,对了,我回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天天开空调,怎么到你们这,就不让开?” “他们是宏志班。”我们异口同声地宣发自己的不满。 因为他们是好班,所以得到了厚待。 历史老师不这么觉得:“宏志班,对了,你们这届开始就有这么一个班了,是不是还有奖钱,一千块一个人对吧。” “嗯。” “我跟你们说,搞这么个班级也没多大用处,就你们那个校长啊,非要搞,就为了等过两年高考的时候能有几个上一本的,和另外几个学校的校长坐在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能吹吹牛。” 我们听着不敢插话,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有人问:“老师,你和校长什么关系?” 历史老师也不避讳:“我和校长是兄弟,这点你们别到处乱说,放心,有我在,你们空调想开就开,谁不让你们开,你们就说是我让你们开的。” 第一天,我们就都喜欢上了这样有本事又和学生亲近的老师。 第三百二十六章 十六岁生日酒(1) 先前的历史老师没有说错,我们果然喜新,但原来的她也很好,替我们找来了现在的历史老师教我们。 他亲口和我们说的:“其实我是不想来教你们班的,虽然你们是重点班,上课随便讲讲,你们也都听得懂,能轻松点,但多上一个班,我的工资不会多啊。” 生活不易,老师叹气。 “不过你们原来的老师一直在我耳朵边烦你们的事,说你们有多乖,有多聪明,哎,我就想来看看了。” “怎么样,怎么样?”同学们都好奇老师的回答。 老师却大喘气道:“怎么样啊。”看了看班上的同学才开口,“还不错,至少比我教的那几个普通班要好多了,你们是不知道啊。” 他一抱怨起来就把书都给合上了,从教书经历又说到了他的工作经历上,最开始当的也不是老师,甚至还辍学过。 辍学的那几年进过厂也搬过砖,现在耳朵不太灵就是那时候上班的工厂机器声音太大造成的后遗症,还劝我们不要年纪轻轻就进厂,尤其是那种流水线还有做化工产品的工厂,待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们听得很认真,都好奇他后来怎么又当上了老师。 “哎呀,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天天在厂里上班,夏天又没有空调,我这个人又怕热,一去什么活都还没干就是一身汗了,所以,我说什么都要帮你们把这个空调的问题解决了,不凉快怎么有心思读书?心静自然凉,反正我是做不到。” “我说到哪了?哦,对了,空调,我们那时候,用的都是那种大风扇,我每次一回家就要开到最大档对着吹,每次吹完呢,都会发烧感冒,但我每次都会这么吹,毕竟我就是怕热,发烧倒是不怕,就是怕热,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不去厂里上班了,去过工地,也去过餐厅当服务员,还去过……” 这些经历基本就是成功者的标配了。 一句话总结。 “时运不济,命运多舛,你们语文老师有没有教过你们这句话。” “没有。”我们还不太懂这话的意思。 历史老师就放心了:“就是说啊,我的人生那叫一个起起伏伏,好在后来我下定决心要以后都不吃苦,一咬牙选择了读书当老师这条路。” 大家欢呼鼓掌。 老师又说:“虽然我现在当了老师,就连校长见了我也要打招呼,混得还算不错,但是,要是当时我还在那个厂里上班,我估计至少也是什么经理了,工资要比当老师多得多了,每天呢也不用教你们,摸摸鱼就能拿钱,当然了,现在想进厂,要当领导还是有难度的,至少你们要像我一半这么会说,不然谁知道你们是谁啊。” 所以,班上的人能记住我的名字,让我觉得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 我到底有哪点值得大家记住。 打水的地方,没什么人,都是其他班的同学,打完水回来的路上也没人,不用担心遇见了会不自在。 他却出现了。 我一抬头就看到转角处的天歌,他也看到了我,我马上低下头想要装作没有看见,可心里很慌,空荡荡的走廊就那么几个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到? 我在自欺欺人。 他会不会像和别的同学打招呼一样,和我也打招呼呢? 如果是的话,我不想回应,反正这只是他习以为常的礼貌,对谁都可以,而我做不到。 如果不打招呼,会是我希望看到的吗? 彼此路过,再无交集。 父母眼里,我一直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孩子,见到人不会主动打招呼。 既然都这么说了,以后见人就打招呼岂不是白挨教训了,不光是为难自己,还是委屈自己,早不委屈晚不委屈,偏偏要被教训之后再来委屈自己,不就是委曲求全吗? 不就是,委曲求全。 真正聪明的做法,应该是从一开始就这么做,那就可以被人从头夸到尾,哪怕不想这么做了,至少这些夸奖的声音还可以慰藉一下疲惫的心灵。 “不要和陌生人打招呼。” 这是他们从小教给我和妹妹的话,因为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来照顾我们,最担心的就是有陌生人拐走我们。 那就白养我们这么大了。 我们牢牢记住了这点,对陌生人充满戒备之心,哪怕是亲戚,对于我们来说其实也和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们笑眯眯地喊我们的名字就觉得厌烦,和他们根本不熟,有什么好夸的,他们一夸,老妈就要一客气,再回夸他们的孩子。 其实,他们就是想听夸他们孩子的话而已,一边笑一边说:“没什么没什么,还好啦。” 酒席上见多了这种场景。 上了高中以后,我们就是大孩子了,去吃酒席也拿不到红包,饭桌上的菜再好吃也不想去凑热闹,甚至讨厌听到要吃酒的消息。 每次听到,都意味着要掏钱,而这一次听到,他们满脸笑容,说是要给我们两个办一场十六岁生日宴。 从小到大,仔细想想,没有好好过过一次生日。 我们听后又有了期待。 地方是老妈挑的,她的小姐妹也在这个地方办过酒席,东西不错,比别的酒店价格便宜些,菜可以单点,不是套餐制的,唯一的缺点就是地方不大,门口的空地上也停不了几辆车。 “我们也摆不了几桌,够了。”老妈和老爸商量着该请谁来,算着花出去的钱,办了酒席后能收到的钱。 请帖老爸店里就能印,省钱了。 我们要去饭店点菜的前一天,不出所料地发生了争吵。 办酒席再便宜也要大几千,请的人里面很多都是去过他们家孩子十六岁酒席的,以后不用再花钱出去,但也有人家孩子比我们小个一两岁,今年请了,来年就得把钱加一点还回去,不请又说不过去,以前的关系都摆在那里。 可都请了,来年还钱的压力太大了。 “要不别办了。”我们根本不想办这种生日酒席,只想在生日的时候好好出去玩一次,一起吃一顿大餐。 他们没有像往常那样发火说,不办就不办,只是说:“大人的事,你们别管,先睡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 “你们说话声音小点。”我知道他们听不进去,还是几次三番提醒他们。 “好,知道了。”老爸就喜欢敷衍我们。 我转头就走,倒在床上想着办酒席要花多少,能拿多少的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十六岁生日酒(2) 今年拿的钱肯定一下子就会花光。 装修房子的事还是一堆焦头烂额,光是接通水电,刷刷墙,做个柜子,铺个地砖木板的活,装修队不接这种小活。 除非是找到专门干这种活的工人,单独和工人商量。 没有门路又是一件麻烦事。 老爸的酒肉朋友宝叔光会说,装修完了来家里参观,就说哪里哪里不好,当初应该找他的,他有门路。 宝叔和老爸原本也是小学同学,上学时是好朋友,许久不联系了,我们十六岁生日酒上礼貌性请的,他来了。 他和欠老爸钱不还的建忠又是什么关系?我在乎的只有这点。 一见面就和老爸寒暄,说老爸有福气,不像他,只有一个不听话,成绩还不好,每次都只能考第二的儿子。 他儿子上初中,私立的,里面的学生大多有钱,收的时候就只收聪明一点的,成绩普遍要好。 这考第二,不管是班上的排名,还是年级的排名,都够可以了。 在我们面前炫耀什么?他儿子聪明又不是他聪明,他儿子成绩好,是因为有个全职保姆在照顾着,他要做的只有学习,学习好又不是什么稀罕事,努力学习,成绩当然会有提高,真那么厉害怎么不次次拿第一啊,假装谦虚,实际上虚伪得不行。 酒席结束后,老爸在家里和老妈整理着一天的收获,谈论着宝叔,说他小时候小学没毕业就工作了,没想到现在倒是赚到钱了。 老妈不认同,拿出他给的红包给老爸看:“这送人还送个旧的红包,钱给的也算是最少的那几个了,他赚不赚钱都是要花在儿子身上的,吃饭的时候他不是说了嘛,他一定要让老婆安心在家里照顾儿子,这样儿子才能安心读书。” 老爸知道老妈别有所指,看了我们两个一眼才说:“我们双胞胎乖嘛。” 这话我们倒是爱听。 可惜,这是转移矛盾的手段。 老妈马上盯上了我们两个,说我们乖什么乖,什么家务都不会干。 “这个家,离了我是不行的,就你们能活下去吗?” 她对此引以为豪。 所以去点菜的时候,她也要顾全大局,点一些又贵又不好吃的菜。 服务员递过来一本菜单,我们母女三人挤在一起,围着一张小桌子看着上面的菜。 服务员就在一边等着。 老妈也不自在起来,让她先去忙别的,服务员一走,我们两个就叫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的,老妈都答应了,让我们自己看,喜欢哪个点哪个。 她自己还在看后面的,算着有几个冷菜几个热菜了。 我们自己人吃的这桌就是爷爷奶奶,外婆娘舅这些人,点些大鱼大肉的,老人家也吃不了多少,还不如多点些新鲜的,容易嚼的东西,可家常菜,在酒席上拿不出手,往常婚宴都是办两天的,第二天是正餐,第一天都是亲戚朋友来吃,吃的就是家常便饭,奶奶说,这天的饭菜好吃。 我们也这么觉得。 不过,既然都来饭店吃饭了,就不能挑三拣四了,又不是乡下办酒席,租个地方,自带食材,请个会做大锅饭的厨师,做的菜一上桌大家争着去抢。 “再加个扇贝粉丝吧,一盘十个,正好一人一个。”老妈叫来了服务员,很快定好了冷菜和几道热菜,唯独大菜没决定好,究竟是要龙虾鲍鱼还是鱼翅燕窝。 别家酒席上吃过,鱼翅燕窝煮出来的一锅汤,黏黏糊糊的,很好喝,但听说鱼翅是割了鲨鱼的鳍,他们为了图省事,会再把没有鳍的鲨鱼放回海里,任其自生自灭,但没有了鳍的鲨鱼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鱼翅还是少吃为好。 味道就和有嚼劲的粉丝差不多,好吃是好吃,但没有到不吃会死的地步。 已经点了汤了。 鱼虾肉也都点了,再点一个就差不多够了,扇贝粉丝这菜价格比鱼虾肉都贵,虽然是一人一个,但扇贝里就那么点肉,不如点个肉多点的,没吃过的。 “不要扇贝。”我和妹妹盯上了价钱和这扇贝差不多的另外一道菜,是小鲍鱼,也是一人一个。 “那你们要什么?” 我们点了点鲍鱼的图片,图片上挺大一个,但看价格,这图肯定是怼脸拍的,所以显大。 不过,再小,也比扇贝肉多。 老妈同意了。 我们的十六岁生日酒席上,她更在乎的是那么多人会给红包,会给多少,我们知道拿不到一分钱,哪怕是叔叔阿姨亲自塞到我们手上的,也不想去接,拿了也要给爸爸妈妈的,就让他们自己去拿。 叔叔阿姨也不是真心要给我们钱,看我们不拿就给了爸爸妈妈,这不过是来吃饭的份子钱。 份子钱,没有我们的份。 大人最开心的也就收份子的这一刻,明明收了要加钱还,听到谁家又要办酒席,又要送份子的消息就头疼,干脆你不办,我也不办不就行了。 可能一开始就是这样的。 哪个聪明人想到了办酒席赚钱的办法,别人不办就亏了,只好跟着办。 热闹归热闹,我们不喜欢,晚上一去就有服务员过来递给我们一大束花,是新鲜的花束,不是假花,买这么大一束至少要上百块吧,我们觉得服务员送错人了,什么也不问也不管什么就是不接。 老爸拿了花走过来,说是饭店送的,让我们把花拿着。 又不能吃,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送我们一道菜来得实惠。 说是十六岁生日宴,但办的时候,不是我们的生日。 叔叔阿姨一见面就祝贺我们生日快乐,我们还要假装开心地应付一句,根本没有人会发现今天不是我们的生日。 爸爸妈妈明明知道也不解释,服务员最后送来了一碗长寿面,两个荷包蛋,就我们这桌上有,挺好吃的,吃了一碗再吃一碗,这样就不用去看他们说些什么了。 真正吃酒席的时候,每上一道菜就会有人让我们两个先吃,难道先吃这一会就会更好吃了? 我们的心思在别的地方。 屋内灯火辉煌,门口停车的地方却是黑漆漆的,只有大门口的招牌闪烁着灯光,那是饭店的名字。 很好听的一个名字。 而我们只在乎,爷爷早就答应要给我们的那六百块钱。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笑,很难吗? “hi,早上好。”天歌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温和。 他今天心情不错。 我抬头看了看,他眨了一下眼,对着我身后露出笑来。 是因为看到我才笑的,被发现了觉得不好意思就看到旁边,还是因为…… “早上好。” 是一个女生的声音,她和天歌的关系也很好,经常在一起讨论学习上的问题,还真是让人羡慕啊。 近水楼台先得月。 我的脑子里满是这句话,低着头不去看别的,抱着我的水杯回了教室。 一回教室,我就觉得刚才那么做太没有礼貌了。 离开的时候,我好像听到天歌又打了一次招呼,还是那句话。 “早上好。” 这一次,是对谁说的,是忽略我后补上的,还是说,这才是对那个女生打的招呼,好烦躁,好想知道答案。 如果老天爷给我一个心想事成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考虑,是要许愿给我们家很多钱还是让我知道天歌的心思。 思来想去,都不太好。 莫名其妙有钱了难免遭人嫉妒,万一被小偷,强盗什么的盯上了,那飞来横财就会招致飞来横祸。 至于别人的心思,我能知道别人的,万一别人也能知道我的,彼此之间都在互相说坏话,那以后碰面不是很尴尬。 尤其是在一个班的。 为什么有这样可以心想事成的机会,会轮到我?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可能会先怀疑对方的动机。 我不相信别人会对我好。 爷爷虽然小气,但会遵守承诺,答应给我们的600块在我们办完十六岁酒席后去奶奶家的第一趟就拿出来了。 “早就准备好了。”爷爷笑呵呵地说着,“两个红包,你们一人一个。” 红包是新的,里面的钱也都是新的,都是连号。 奶奶在一旁解释:“你们爷爷一大早上去银行取的,知道你们礼拜天要过来玩,快看看,里面的钱有没有少。” 爷爷听了很是不满,忍不住又埋怨起来:“你们奶奶真是的,我数了三遍,不会错的。” 我们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又小心翼翼地把开口合上,等回家就藏起来,不会再放进小猪罐子里。 可真拿到钱的时候,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买什么了。 家里没有宠物。 其实,它们来我们家也根本没有像别人家的宠物狗宠物猫一样,可以被宠着,被照料得干干净净,被养得白白胖胖。 以前有个愿望,等有钱了,一定要带来发吃一顿肯德基。 可现在,来发不在了。 大狼狗,小白,老三花猫,小三花猫,还有那两只嚣张跋扈的流浪猫,都不在了。 在的时候,奶奶嫌弃它们,不在的时候,奶奶又希望家里能有个猫,经常和我们念叨,家里又有老鼠了,每天半夜就在磨牙,吵得睡不着觉。 我有钱了,可以买宠物。 可小时候被还回去的仓鼠,让我不敢轻易做出决定。 买了就要一直照顾好它,而我自己,都只是一个学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奶奶觉得养猫好是因为猫能自理,有了猫,家里就没有老鼠,每天只需要喂点饭,也不用帮猫洗澡,最多是买个能除虫的项圈,味道也没有狗的大。 “天歌,你家里养了什么宠物?”闲来无事,班长就喜欢找天歌的麻烦。 他在埋头学习,还是会搭理一句:“养过鸟。” “养鸟。”班长表示震惊,寻常人家都是养猫养狗的,“养鸟做什么?” 天歌抬起头说:“听鸟叫。” “八哥还是鹦鹉啊?”班长问,“不吵吗?” 显然,他比较吵。 天歌疑惑道:“八哥不就是鹦鹉?” 班长听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好像终于抓住了天歌的小辫子一样:“不懂了吧,八哥是八哥,鹦鹉是鹦鹉。” “哦。”天歌明白道,“抱歉,我家养的不是八哥,也不是鹦鹉。” “那是什么?”班长好奇。 天歌又低头,回他:“我也不知道。” “你养的鸟,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什么鸟?”班长觉得他是故意不肯告诉他。 要真是看不起他,就不会和他说这么多了,天歌又说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但我想知道。 他喜欢的是什么样的鸟,声音好听的那种,还是会学人说话的,或是,羽毛艳丽,长得特别好看的,又或是,都有。 他绝对值得拥有这样的一只鸟。 音乐课上,我惶恐不安了几天的心还在发颤,我选了一首我听过的歌手唱的歌,但这首歌我完全没有听过,在老爸的电脑上跟着唱了几遍,也听了几遍,还把歌词抄下来拿回家自己背着唱。 最后也只是会背了,但却还是不会唱。 我上台的时候本就紧张,上一个同学刚拿了优秀,上上个同学选的歌没有伴奏,清唱后也拿到了良加。 老师说她有很多音不准,但能清唱下来也很不错。 我的天,我完全听不出来她哪里唱得不好。 我只知道她不够好。 我就更不好了。 选的的歌有伴奏,我刚放下心,深呼吸一口准备开口,电脑屏幕上就跳出一条qq的消息,老师急忙来关掉,重新开始伴奏,我一开口,麦克风又没有声音,别人听不到我的声音,我自己却能听到,似乎完全不在调上,我再一次慌了。 老师让我把麦克风打开,我没用过这种东西,到处找着开关,视线太暗,完全看不清楚,伴奏里面一直传出歌声,一字一句刺激着我的神经。 不该选这首的,可选别的,我也还是不会唱,总不能唱两只老虎,让人觉得我根本没把唱歌这件事放在心上,况且,唱最简单的歌还跑调,岂不是更丢人。 我甚至想过要唱国歌,要是唱了,班上就不光有卧龙,还有凤雏了。 只有一个男生胆大地唱了国歌,说别的歌不会。 老师亲自过来帮我开麦克风,还让我先试试,我连对着麦克风喂喂两声的勇气都没有,听到伴奏响了才开始别扭地唱着歌词里的前几个字。 “教室里……” 还是没有声音。 “不应该啊。”老师又上来了,拍了麦克风两下,朝着底下人喊道,“喂喂。”然后又把麦克风递给我。 我紧张地等待着伴奏的再一次开始,底下传来了鼓掌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鼓励,我看到是天歌带头鼓掌的,更紧张了。 我很想唱好,但条件不允许,不管是家里的条件,还是我自身的条件,即便努力,依旧找不到调。 只是唱了一句就有笑声传来,之后的笑声断断续续,上了高中,大家变得懂事了,即便唱得不好,也不会轻易笑出声来影响在唱的那个人,但我的歌声实在太好笑了。 那么,大家还是听伴奏吧。 我只张嘴,不出声。 老师听不到我的声音感到很为难,这样她没有办法评分,劝我唱得大声点,可我只想让这种令我感到尴尬的表演早点结束。 我走下台的时候,老师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显然是不满意的,觉得我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也一点没有把这次唱歌放在心上,拿着笔在花名册上迟迟没有落笔,优良及,为什么只有这三个选项,可能老师的心里在疑惑这个。 怎么没有不及格呢? 如果有,我宁愿不唱,直接给我一个不及格,我也毫无怨言,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前面的人唱完,大家都会一起鼓掌,而轮到我,等我快要回到座位上,才零散地响起些掌声,还是在最后面。 被看笑话了。 真不甘心,要是家里能有听歌的东西,至少能唱好几句。 我低着头,不想去看任何人,听到老师的话还是忍不住想哭。 “我先说一下,凡是后面上台来唱的学生,要是让我听不到声音,那我及格也不会给,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我也出声回答了,因为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及格。 我当然知道只要唱得大声一点,哪怕五音不全也会是及格,可不管唱得怎么大声,良好都是很遥远的东西,和那些得了良好的学生相比,我自愧不如,我知道拿不到良好的成绩,所以,我…… 自暴自弃,应该还算不上。 我后悔没有好好唱完这首歌,但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不会想再唱,我擅长的本就不是唱歌,解释再多也只会被当成借口,我的沉默在别人看来就是受了委屈,也可能有人觉得我是自作自受,我总是想太多,想着要在别的地方超过那些笑话我的人。 我知道他们的笑不是恶意。 但是。 不笑,真的有那么难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买手机要干嘛? 人不该学会克制吗? 我管不了别人,但可以管好我自己的钱,克制住想要花钱的冲动。 我把我所有的百元大钞都放在了一个小铅笔盒里,封面是蜘蛛侠,将百元大钞对折再对折,正好横着放进铅笔盒里,这是打开可以变成三层的大铅笔盒附带的,别人买走了大的,留下小的不要,就给了我们。 我把钱藏在这里,每一张都露出一点,正好可以看到100的字样,放满了10张,这是我全部的财富,每天都要打开检查,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没有人动,有没有少。 因为爷爷给的钱,再加上以前省下来的压岁钱,我们两个一下子成了富婆,心满意足地谈论着怎么花这笔钱。 “要不我们拼买一个手机吧。”妹妹提出的建议也是我在考虑的一件事。 现在不买,更待何时。 马上就要高考了,买什么手机,如果以后说,必然如此,那就要等到上大学之后才能买手机了,那又有什么意思? 最想要认识的朋友都会错过。 现在不是住在农村,找谁村上跑一圈,喊两嗓子准能找到,找不到也会有热心的村人帮忙找,彼此之间熟得不能再熟,表弟不听话要离家出走,走不出村就被人看到给拽回来了。 大家不常去的地方可能就是臭气熏天的茅房那边了。 我们这路宽,灯亮,人多,车也多,比不上大城市里的高楼大厦,但也随处可见好几层的楼房。 我不可能让别人来我家玩。 如果别人留了地址,请我去他们家玩,我可能会找不到住处,问路也需要勇气,有手机就可以用手机上面的地图了吧。 这种地图书报刊也有得卖,生活在这里却还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是我没有去过的地方。 想过要买来看看,但地图也很贵。 一份十元。 别人向我问路,我也不清楚,回答不知道,那别人恐怕也会觉得我这个学生没有一点礼貌。 有了手机,找我问路,我就把手机上的地图打开,让他们自己看。 毕竟谁会随身带地图,老一辈的人不都把路记在脑子里的,我就不带脑子出门,反正一天到晚走的都是老路。 手机上有很多新奇的软件,看那个苹果的宣传广告,就算不是游戏,也有很多有趣的软件。 我和妹妹聊了很多很多,最后的难题又落在一个谁去开口的问题上。 “他们不会答应的。”我突然就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想到老爸老妈在听到我们说要买手机的反应,除了质问为什么要买,和不答应,等以后再买,想不出别的结果。 妹妹说:“我们自己出钱,关他们什么事?” 话虽如此,我们去和他们说买手机的事不是请求,而是通知,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我们决定好买就行了。 可我们从未做过关乎这么多钱的决定,以往花个一块两块也会悔恨,真买了这上千的手机又会不会是一时兴起,冷静下来后,我们又会后悔了。 我,是不想当那个去通知的人,所以开始给自己找借口,还是真的不应该买手机。 “老文,你就说,你想不想要。”妹妹看我犹豫就下了最后通牒,“想要就买,不想要就算了。” 我看着妹妹收回拿出来清点的纸币,拉住她说:“我要买的。” 但是买一个肯定又会闹矛盾,就算一人玩半天,也会为了谁玩上午,谁玩下午而争吵。 老爸因为我们的争吵,而撕掉我们作业的事记忆犹新。 作业如此,更何况是影响学习的手机。 摔碎了,坏了,损失的是实实在在的金钱,早就知道会有那么一天,现在要么不买留着钱,要么…… “那我们一人买一个,说了以后让他们带我们去,去他们买手机的那个店里,我们买两个肯定能便宜点,买个几百块的,能拍照,上qq,那我们在学校里就可以聊天了。”妹妹说得很有道理,我心动不已。 所以。 “你去。”妹妹在我面前肆无忌惮,但还是会怕一些事情,“大不了出钱的时候,我帮你出一点。” 这不是钱就能解决的,确切说,是不能用一点小钱解决的事。 如果她去说,我也愿意多拿出点钱。 “你去和老爸说。”妹妹也觉得这件事应该瞒着老妈,她是一定不会答应,但老爸有回旋的余地。 可买了手机之后又不能一直藏着,总有一天要被老妈发现,就算我们藏得再好,老爸也会告诉老妈,在对待如何教育孩子的问题上,他们是一个战线的,所以。 “你去和老妈说。”我把球踢回给妹妹,她觉得老爸疼我,我觉得老妈疼她,但谁又能知道,我们会这么觉得也是他们的教育方法。 既然做到公平很难,那就让两个孩子都受到偏爱。 可在我们看来,都是少了一个人的爱,甚至可以说,爱我的那个也没那么爱,不爱的就更别说了。 既然爱我,那就应该知道,我和妹妹之间朝夕相处,理应是彼此间最爱的,却因为他们的做法,产生间隙。 从初中开始,我就发现我对妹妹有讨厌的感觉,我知道,她也讨厌我,可我们分不开,于是,我们总是能很快和好。 我们都清楚,讨厌是因为嫉妒,是因为父母的不公平对待,可却还是控制不住越来越讨厌对方,尤其是一件事不能称心如意的时候。 我们会想,如果没有她,如果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是不是就可以被独宠。 没有她,就好了。 这种本不该存在的念头,随着长大,学习上的压力,生活的压抑,都在变得越来越强烈。 可理智想一想,大人说,苦日子熬一熬就过来了,两个人的花销变成一个人的,那一个人也不会满足那一点,况且,真的只有一个孩子,家长压力小,不会拼命赚钱省钱用在孩子身上,对于他们来说,只有一个孩子,也不可能掏心掏肺。 这么一想,就能想通了。 我去和老爸说了买手机的事,老爸很干脆,只要老妈同意,他就没有意见。 晚上,是老妈先回的家。 我和妹妹难得站在门口笑脸相迎,老妈马上发现了我们两个的异样,一边换鞋一边问我们:“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我和妹妹互相推脱,最后还是我一狠心说了出来:“老妈,我们要买手机用我们自己的钱。” 老妈听了,愣了一下,很快就忙着她自己的事,放下包,脱外套,看着傻愣在门口的我们不忍直接拒绝,就委婉地说:“买手机也不是不可以。” 我感觉到了希望,只希望老妈提一个要求,有关学习上的,数学满分,又或是英语更好一些,考个前十前三,再难也总有努力的机会,可是,都没有。 她只是说:“你们买手机要干嘛?” 第三百三十章 克制花钱,对或错? 我们站在门口,她终于整理好了一切,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看着我们,问我们:“手机拿来打打电话就够了,我不是还有个旧的,早就和你们说过了,要用的话,你们就拿去好了,爸爸妈妈又不是不让你们用手机。” 一时之间,很多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眼泪不自觉涌出眼眶,再说下去就会当着她的面哭了,那就算了吧。 “不干嘛。”妹妹回了一句就先走了。 老妈就看着我继续问我:“买手机是你妹妹的主意吧。” 我忍着眼泪回道:“不是,是我们两个的主意。”事到如今,买两个是不可能,不现实的事,只能退而求其次,“我们想拼买一个手机,用我们两个的钱,不用你们出钱。”只要你们带我们去买。 “不是钱不钱的事。”老妈在这个时候这么说,让我觉得这就是钱的事,甚至觉得家里很有钱,有钱到花不完的地步,那还读个屁的书。 “你们现在是高中生了。”老妈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我们是初中生,是初中生的时候提这个要求,他们就会答应了吗? 那我们初中的时候在忍什么?看着别人都有手机,明明有钱可以买却因为担心中考上不了重点高中而让他们烦恼,就选择了闭口不提,原以为上了高中,就可以得到老爸答应的东西,住进新房子里,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还有一台属于我们的电脑。 骗子。 都是骗人的。 我不相信他们会买,就算现在答应了也是一样的。 况且,不会答应,就像那些生意人,绝不会轻易许下诺言。 做不到的,不答应,做得到的,也绝不会一口应下,只会推脱说尽力,这样的行事作风我见过,穷亲戚眼里这就是薄情。 不,这只是人情淡薄。 世态炎凉,谁都不容易,答应了一个就会有下一个,可不想答应,直接拒绝就是,何必推脱来找借口。 我们家是穷,穷得只剩下志气了。 大姑妈的老公是生意人,几个兄弟姐妹间就属大姑妈找的老公最出息,我们家要装修房子,老爸找了大姑妈,原本说好借我们一万,一年后连本带息还回去,可这事大姑妈老公知道了,大姑妈就只借了一千给我们,还对我们说,只有这么点,不用还了。 这是什么意思? 和穷亲戚划清界限? 大姑妈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她的说辞一听就是她老公教她的。 “我们家利民最近生意不好,家里没有多少积蓄,这点是我领了工资后拿出来的,你们见到利民别告诉他。” 这做法就是既打了我们家一巴掌,又做了我们家的好人。 不愧是生意人。 他们家儿子结婚,我们也给足了面子,包了一个好几千的大红包,我亲眼看着老爸拿出银行新取的钱装进去的,厚厚一叠,是想着不用还了吗? 我们两个还没结婚呢,这意思是让我们两个结婚的时候不要去请他们来喝喜酒了。 我们都懂的道理,老爸老妈自然一下子明白了,老爸没要大姑妈的钱,大姑妈热心肠一定要给,老爸就收下了,老妈咽不下这口气,亲自上门去讨个说法,进了他们家也是客客气气的,把大姑妈给的一千块放在桌上,说:“前几天我们家阿五来找你们借钱,是要装修我们那个新买的农民房,让两个孩子住进去,离上学的地方近一点。” 大姑妈知道这件事。 大姑妈的老公就站着,看着大姑妈给我们倒水就说一句:“别客气,喝点水。” 本来也没想客气。 “好。”老妈拿起水喝了口,接着说,“你们家敖殷啊,也已经结婚了,孩子多大了。” 大姑妈笑着接话,闲聊了一会,老妈才开始正题。 “这一千块我不能要,你们还有孙子要养,不像我们家,是两个女儿。” 虽然这么说听上去不舒服,但来之前,老妈就和我们说过了,等会见了人还是要喊,毕竟大姑妈的老公对我们两个还是有些关心的,我们小时候也经常买些礼物送来,虽然我们从来不知道。 曹姑父心里肯定有数,生意不好能给儿子买新房子吗?甚至都打算攒钱给孙子买房子,这是他们家的事,本来不借就不借,但借一千块,说不用还,那就是有理没理的事。 “没事,最近生意是有点不好,不过一点小钱还是能拿得出来的。”他不坐着,就在边上站着,脸上的神情总是波澜不惊,看到我们的时候会笑一下也让我觉得讨厌,哪怕是真心关心过我们的,此刻,我们也站在爸爸妈妈这一边。 “这样吧,你们装修还差多少,我给你们。”他笑呵呵地说着,好像先前要一刀两断的事不是他提出来的一样,“文文音音都这么大了,上高中了,是要住得好一点。” 老妈也不多要,就按先前说的:“一万块就差不多了,我给你们写借条,利息就按银行的利息算,一年后还给你们。” “不用写借条。”大姑妈的老公又开始客气。 客气来客气去,老妈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写了借条,和他们道别后,关上门,没等下楼,在楼梯间就听到了大姑妈的老公教训大姑妈的声音,说她尽会添麻烦,交代好了的事还能弄出事来。 大姑妈家虽然有钱,但那些钱不是她的,她过得也不怎么样。 奶奶问起房子装修的事,我们告诉奶奶,大姑妈借了一万块给老爸,至于细节没有多说。 奶奶也没有多说:“应该的,他们家敖殷啊,跟你们一样,是我从小养大的。” 这是奶奶的骄傲。 亲人之间本该互相帮助,不求回报,也是老一辈奉行的传统,可奶奶这话总感觉是偏着老爸,我这么觉得,别人更会觉得奶奶是偏心眼了。 大姑妈家的敖殷生得最早,被奶奶照顾是应该的,现在,奶奶不也在照顾我们两个吗? 大姑妈家的老公是这么想的吧。 他们家从来不亏欠我们什么,我们又哪里做了亏欠他们家的事情? 可能就是单纯怕麻烦吧。 经过这件事之后,可能会对穷亲戚更加讨厌吧。 干嘛不早断绝关系? 大姑妈的老公其实从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是大姑妈没有同意,坚持要和我们来往,大姑妈的老公也就顺其自然。 最近几年,可能真的是生意不景气,越想越气,不和穷亲戚早点划清界限,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这不,麻烦已经找上门来了。 “上了高中,你们觉得学习怎么样?等到了高三,压力会很大。”家里,老妈苦口婆心地问候着我们。 我还是不说话,心里想着,原来她都知道。 “手机买了以后,你们能保证好好学习,不受影响吗?”老妈的神情略显疲惫。 “能。”我马上应下,妹妹也重新凑过来。 老妈只想好好休息:“那就明天再说吧。” 我们又开始了期待。 第三百三十一章 最想要认识的人在高中 第二天。 语文课上,语文老师讲解起她布置的作业,不限题材的作文,唯一的要求,是八百字。 高考的要求就是八百字。 可作文,得有八百多个小时没写了吧,大家亏哭狼嚎地说八百字太多了,老师说不多,我们说多,老师说不多,我们又说这个唯一的要求有点高,老师说不高,少一点,少不了,来来回回拉扯几遍,老师妥协了。 “那就六百字,这下可以了吧。”年轻的语文老师总是那么好说话。 我们却还要胡搅蛮缠:“还是多。” “四百字吧。”班长带头喊了句,语文老师认得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果断拿班长开刀,“我已经很仁至义尽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 一下子用了两个成语,班长不知道在笑什么。 语文老师生气道:“都别讨价还价了,班长要起带头作用,作业交八百字,其余同学先交六百,好好向班长看齐。” 大家哄堂大笑。 我们的这个班长确实不怎么优秀,但也不差劲。 至少一开始是中上水平,后来就一言难尽了,毕竟情场得意,公然要秀恩爱,晚自修动不动就要过来换位子。 我是不乐意的。 但能成全还是成全一下,就像老师说的那样,读书的时候要专心学习,因为谈了恋爱也很少有能走到最后的。 可是,按这样来说。 那不是,更应该珍惜现在吗? 尤其大大咧咧的岚姐还挺善解人意的,她主动开口向我保证,坐我的位子不会乱动我的东西,我信她,她坐我的位子,班长坐岚姐的位子,我去坐班长的。 离天歌更近了。 所以,我愿意换。 整个晚自修他都在埋头写字,看书,我也不敢拿正眼去看他,只敢在翻书的时候用余光观察一下。 学得好认真啊,我自愧不如。 语文老师交代的作业我也要拖到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刻,洗漱完毕,坐在我们的小床上面,面前摆着一张空白的方凳,实在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每天除了上学放学就是吃饭睡觉。 其实。 回想布置作业时。 “实在不知道写什么,那就写篇读后感也行。” 语文老师对我们相当宽容。 写作文不过是想对我们这些不熟悉的学生有个大概的了解,不都说文如其人吗? 我笑着打消写读后感的这个念头,翻开一本笑话书来看,上面有很多有趣的小故事,还有一些富有哲理的话。 我看到其中有一段把不同的人比作是钟表盘上的时针分针还有秒针,不同的人过着不同的生活,或快或慢,但都不可或缺。 以此为内容,延伸下去,我随手写了几百字,估摸一下,不够六百,再加点名人事迹,差不多了,关灯睡觉。 作业交上去后,我担心老师也在看我看的那本笑话书,发现我偷懒的行为,写的东西是源自一本笑话书。 但我内心也在期待着什么。 我写得挺好的。 还懂得从笑话书中提取知识,虽然真正写完作业所花的时间很短,但我知道灵感来时就是挡都挡不住,不想写作业的时候,坐一天也动不了几个字,满脑子想的还是与学习无关的东西。 小学时假期最后一天,我依旧不想写作业,白天还跟着爷爷一起出去,去别人家的小区里玩运动器材,晚上赶工,写到只剩最后一点又想先放松一下。 写肯定能写完。 但这种行为就是应付作业。 既然是应付,一连应付几个小时肯定会累,累了就想休息,休息好了继续应付,最后关头才认真对待是毫无意义的。 我自己想认真,那一开始,就会认真对待。 爸爸妈妈责备我早干嘛去了。 “现在才想到要做作业?” “作业写完了吗?” “没有。” “没有就休息了,心真大。” 那可不,其实,现在也不想做作业,我甚至想过很多次不交作业的后果,可最后,我还是没能越过我的底线。 一次不交作业,那就还会有下次,直到习以为常,成为一个不爱交作业的差生。 慢慢的,上学也开始逃课,甚至学坏。 我可以不想要做作业,彻底放飞自我,就算不交作业,我不信我会成为垫底的,最多是平庸之辈,默默无闻,无关紧要也无伤大雅,每天认真完成作业,交了作业也是如此,但我不想要变坏让他们讨厌,甚至想要变好讨他们欢心。 可到底什么才是好? 语文老师上课的时候点名表扬了几个写得好的同学,第一个提到的人就是我。 怎么是我? 我惊讶地抬起头,还以为老师要批评我哪里写得不好。 老师却兴冲冲地说着我的作文,甚至声情并茂地朗读起里面的句子,就是把人比作时针分针秒针的那句话,虽然是我看到笑话书上的东西写下的感悟,仍是心虚。 好希望老师问我一句,这句话是自己想的,还是从哪里看来的。 我会实话实说。 可老师实在是太好了,相信这是我自己写的,还夸我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平时一定很善于观察。 我更心虚了。 眼力见这种东西,我没有。 当老师继续念下去,那后面完完全全是我自己的感悟了,流水账一般的东西,老师却觉得比开头的句子更为精彩,从头到尾都读了一遍。 同学们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这是小学时少数几个优秀学生才能享有的待遇。 我得到了一直期待的夸赞,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悦,甚至想要老师快点念别人的作文,不要再执着于我的这篇作文上。 随便写写的,真有必要全班同学都知道的地步吗? 之前认真写的都不值一提,现在这点在我看来是应付作业应付得还不错的作文竟然能被当众表扬。 我的自信,准确说是虚荣心又开始发作了。 别人听不听都不重要。 我环顾四周,发现他的位子空着,这节课只有他不在。 心里凉了一大截。 难得有发光的时刻,他却不在,音乐课上即便是站在讲台上,被电脑与投影屏幕光芒包围的我依旧是黯淡无光,如今被表扬,会为我鼓掌的人不在又有什么意义。 他军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月考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所以他被大家推选为班干部,即便是上课时间,也偶尔会有要出去开会替老师做事的时候。 偏偏是这个时候。 老师念完了,点评完了,说:“优秀的同学还有很多,我就不一一点名了,时间有限,我就把我觉得好的句子念给你们听听。” 一句又一句,都是似曾相识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的废话。 天歌回来了,一坐下就默默鼓掌。 前面的女生转头和他说:“你回来迟了,都念完了。” 他点了点头,和女生小声说着开会时的内容。 无聊的东西。 交代学生们回家路上注意安全,注意寝室用电安全之类的话,有必要把人喊去说吗? 好想在老师问到哪位是轩文同学时大大方方地站起来,看着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一句。 “我是,老师,我是张轩文。” 请大家记住我的名字。 也包括,我最想要得到他认可的人,天歌。 第三百三十二章 打疫苗与开网吧 不过,大家本来就记住了我的名字,多亏了数学老师,简直是“屡教不改”,难得喊对了一次,又自作聪明地改回去了。 唉。 “轩文同学,不,不对,文轩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是轩文。” 数学老师恍然大悟,如往常般笑着,就在大家都留意老师脸上的神情时,我站起来瞥见天歌的脸上也有笑意。 轩文也好,文轩也罢,不过是一个称呼我的名字罢了。 记住我这个人,比记名字更重要。 我很想知道。 妈妈满脑子记住的又是什么? 我等着她主动来说手机的事情,可这次又像以前那样,说好的事情,只要我们不提,那他们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诚信,重要吗? 上课的时候,我也心不在焉。 为了所谓的诚信,就要做到像那些做生意的人一样,绝不轻易许诺一件事,除非是绝对有利于他的。 这样,还算是一个善良的人吗? 老师家长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要乐于助人,既能做到一件小事,为何不能承诺做到这件小事,还未做这件小事就已经为自己找好了退路,不承诺做好就不用担心做不好。 等真的做好了这件小事,因为事先没有承诺,所以,别人还要感恩戴德地去道谢? 没有承诺比承诺会得到更多。 我忽然明白一件事,我的痛苦,全来源于我给自己施加的压力。 只要自私一点,我也可以变得很轻松。 也许,我不该总想着当一个懂事听话的乖孩子。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有些人有比普通人更强的本事,但也做不到第一点,或许他们眼里的善和我们眼里的善已经变得不太一样了。 独善其身,也是一种善吧。 不过,古人不是有句话说,穷则独善其身,而达则要兼善天下,可能他们也没有到“达”的境界罢了。 不管别人父母如何,我只希望我的父母至少能做到言出必行。 可出尔反尔成了他们的特权,他们也都是为了省钱,为了我们好,我们知道的事一次又一次拿出来假惺惺商量。 听话吗? 听话就不要买。 后来被大家当成笑话一样传播的话,早就普遍存在于生活中。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不管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真的贪得无厌,都不是大人出尔反尔的理由,做不到就不要答应。 我们也不可能换一个父母。 我能接受他们的贫穷,平庸,但不能理解他们的欺骗。 骗人是不对的。 哼。 班主任说了一件事,忽然全班都炸开了锅,我往旁边看去,听到他们在谈打疫苗的事。 怎么还要打? 我不理解,小时候该打的不都打了吗?虽然打疫苗的本子已经找不到了。 老师让我们回去看看,疫苗本上有没有记录打过这种疫苗的,打过的就不用再打了。 回去后翻箱倒柜,最后在奶奶家找到了一本破破烂烂的小红本,上面记录的疫苗只有刚出生几个月时打的,后面的都是空白。 是没打,还是打了没有记录,就像奶奶带我们去打疫苗的那次,也是没有带疫苗本去的。 所以,打针的医生给了我们两本新的,是绿色的小本本,上面只有一条记录,到底要不要打老师说的这种疫苗,选择权在我们,就算是免费来学校给我们打的,但好好的,又要被扎针,提早说了,就提早开始了恐慌。 我永远记得在我们生日那天,爸爸妈妈答应了我们买肯德基,晚上回家经过肯德基却沉默不语地走过,临到家门才提起,没有一丝悔意,用别的借口搪塞过后也没有补偿,爸爸提出去吃酸菜鱼却又被妈妈一口回绝。 这一次,距离她说的明天再说已经过了整整一个礼拜。 我们每天等着他们回家,等他们说手机的事情,可他们却总是故意不提,一回来就质问我们:“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我想着打针的事要不要和他们说,可想到一听打针免费,他们一定会要求我们一定要打就不想说了。 “睡不着也早点睡。”他们说完就忙着洗漱。 麻将的输赢在他们嘴里比什么都重要,半夜三更的还发出噪音,还说不得。 我们躺在离卫生间一步之遥的小床上,完全静不下心来,他们洗完了也不会马上睡觉,还要看电视,又或是聊天,说别人的闲话,一墙之隔的我们恨不得再多竖几道墙,真的是吵死了。 老师没搞清楚的事情就不要随便乱通知给我们,几天后又说,打疫苗的事是我们每个人都要打的,不管之前有没有打过。 真是的,还要浪费我的时间去考虑如何拒绝这次打疫苗。 应该是为了预防流感病毒。 如果身边的人都是健健康康的,打不打区别不大。 万一有流感病毒传过来了,疫苗有用,那打了疫苗的人就不会被感染,没打疫苗的被感染了,生病的也是自己,这样算自私吗? 如果没有打疫苗,感染后,病毒传给了打疫苗的人,说明疫苗也不是万无一失的,那又为什么一定要打疫苗?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就算打了疫苗也可能面临风险。 只能说,疫苗是一种有力的保障。 对我来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我不想打疫苗,红本本上的疫苗是免费打的那种,乙肝,脊灰质什么的,字都很潦草,勉强能看懂一些,问过老妈小时候给我们打了什么疫苗,免费的能打的都打了,出钱的没打。 “你们以为打太多疫苗是好事?”老妈总是自以为是,觉得我们想不劳而获。 我们当然知道花朵从小被养在温室里是不行的,可在冰天雪地里开出的花,又有多少人会不远万里去欣赏? “打太多,抵抗力会下降的。”我们回答后,她一脸惊讶。 “你们还知道抵抗力下降啊。” 这话听着又有点嘲讽的意味,果不其然,她又要提奶奶:“别总让你们奶奶去接你们,她也一把年纪了,要多照顾照顾她,现在该换你们好好照顾你们奶奶了。” 这种话不用她来告诉我们,分明是想提醒我们不要忘了好好照顾她这个当母亲的,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拿出来说,好像我们真的很不孝顺一样。 我们是女孩子,比那些男孩子乖多了。 高中多的是沉迷游戏的学生,他们一放学就去网吧,网吧的生意火爆得不行,有个人上门来找老爸谈合开网吧的事情,说是有个很好的路段有房子在转让,只要稍微装修下,买点电脑就能坐等着收钱了。 老爸试探地问一下:“大概要出多少钱?” “不多,十万左右吧。”那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大老板模样的人,张口就是十万,还不多,那他一个人全拿出来不就好了。 虽然开网吧是会赚钱,可我们也知道内部消息,那就是学校准备在放学后突袭网吧,将那些上网的学生全部抓个现行,然后通知家长,让家长来处理。 没有了学生来上网,网吧的生意就算红火,可想要回本都是一件漫长而艰难的事情,有钱天天上网干嘛不买台电脑放自己家里玩呢?想和朋友一起玩,那为什么不多买几台电脑放家里玩呢? 总觉得开网吧不是那么靠谱的事。 这镇上已经有好多家网吧了,现在跟风开网吧,也不见得能赚多少钱,但要是运气好,吸引了一大批学生,网吧天天爆满,那还是挺赚钱的。 不过,这电脑抗得住24小时不停息运作吗? 但凡出点毛病,或是中了病毒,一毒就毒一片的,还不知道要多心烦呢。 杀毒软件也是要收费的,装上后动不动就有风险提示,让安装这个,安装那个的,也是烦得要命。 “算了吧,还是算了,十万太多了,我拿不出来。”老爸婉拒后,就忙着干他自己的活。 那个人可能是觉得老爸是个老实人,好骗,缠着要老爸出资,天花乱坠说了一大通,越说越离谱了:“你现在拿钱就等于是入股了,那些上市大公司的股东都是坐等着收钱的,等以后赚了钱,每年都能拿分红,我开这个网吧是小,但好歹也是个老总了,到时候雇几个人帮我们看着,你就是副总,有空就过去帮我看看,管着点人。” 真烦人。 老爸不敢得罪人,敷衍地笑着回答:“不了不了,你看,我还有两个女儿要养。” 这话一出,他果然要说:“女儿嘛,没事的,以后嫁出去花不了你多少钱,对吧,女儿好,懂事的话以后年年还要来孝敬你的,你怕什么,趁还年轻,大胆拼一把。” 老爸无奈地看了我们一眼,看着那个人还是摇头:“真的不用了,我开这个小店一年也挣不到多少钱。” “四五万总有吧。” 老爸没有说话,还是笑着拒绝。 第三百三十三章 烟瘾 那个人走后,老爸让我们两个放心,不会去做开网吧这种不靠谱的事的。 可真要说起来,我也期待老爸手里有点钱,有着可以赌一把的机会,老爸是老板,我就是老板的女儿,多风光啊。 可这样的机会早就没有了。 老爸的眼里有无可奈何的神情,不同于他年轻时的那张照片,有着蓬勃向上的朝气,也许老妈当初看中的就是这点。 “我出去下,你们玩电脑吧。” “嗯。” 老爸拿走了抽屉里的一点零钱,又去买彩票了。 他走得匆忙,头也不回。 学校里。 疫苗还是撸起袖子打了,来的虽然是年轻的实习医生,但手脚都很利索,一个班一个班轮下去,没轮到的就继续上课,轮到的班级,竟然有男生逃走了。 我们班排在前面,打完后正好是下课时间,有足够的时间聊八卦。 “4班逃了两个,躲在厕所里,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的。”带回这个消息的是爱管闲事的班长。 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了,打针的时候还要闭眼睛,没打之前就一直缠着别人问怕不怕打针。 天歌反问他:“你怕打针?” 班长也反问道:“你不怕啊。”心虚的模样表露无遗。 天歌笑了下,难得开起玩笑:“我以为你习惯了。” 听到的人都笑了。 岚姐也笑了。 “看不起我。”班长得意洋洋道,“我从小就是身强力壮的,哪像你弱不禁风,我小时候从来没有过感冒发烧,盐水都没挂过一次。” “班长大人厉害。”天歌不和他逞口舌之快,只是好心提醒他,“不想打现在走掉还来得及。” “大丈夫男子汉,怕什么打针?”班长说是这么说了,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从前门进来,他就缩在位子上不敢搭话,生怕被老师喊出去第一个打。 “班长,班长,你来一下,等会你先打疫苗,打完后帮老师维持一下纪律,看看有没有漏打的,我看有些同学已经紧张得想要上厕所了,今天都要打疫苗的,一个也别想逃。”班主任最喜欢喊的就是班长,毕竟一个班这么多人,一下子又要教好多个班级,短时间内想要认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大家早就知道班长害怕打针的事,幸灾乐祸地笑出声。 班长大人不负众望地尿遁了。 “班长,干什么去?”任凭班主任如何喊他,他头都不带回的。 “老师,我憋了一上午了。”班长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逞强,“去去就回。” “好吧。”班主任心里有数,放过了班长,又喊了几个人先上来打疫苗,让他们打完后来监督,不少同学都去厕所了,医生记不住给谁打了,给谁没打,为了避免出现漏网之鱼,这监督还是很有必要的。 打完疫苗后及时的观察也很重要,老师一边给我们讲着打完疫苗后的注意事项一边观察班上同学的动向。 “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跟老师提出来,这可是关乎到你们身体健康的大事,如果有,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有抽烟喝酒的同学,那打完疫苗之后就别抽了也别喝了,小命要紧。” “没有抽烟喝酒的。” “对,没有没有。”大家一致摇头。 我低下头,想着喝啤酒也算喝酒吧,班上这么多人肯定很多都喝过,只要他们爸爸喝啤酒,他们会忍住不去喝一口? 但说到沉迷,看大家清醒的样子,是没有嗜酒如命的同学。 可抽烟,却有许多学生被男老师在厕所抓个现行。 因为有男生在上厕所的时候闻到了很浓重的烟味,多次提醒他们不要在学校抽烟还死不悔改,只好告诉给了老师。 从此天歌就成了别班男生嘴里,爱告状爱管闲事的“好学生”。 我能听到议论他的话,我们班的女生也开始为天歌打抱不平,明明是那些抽烟的男生做得不对,真要抽就回家去抽,在学校厕所里抽,那烟味很难散出去,只要路过就能闻到。 二手烟的危害很大。 越便宜的,质量越差,学生买不起太贵的,买便宜的抽,对人对己都不好。 哪怕经常受到老爸烟味的毒害,经过厕所的时候还是得憋住气,没憋住猛地闻到一口就呛个不停。 他们,无疑是自私的一群人。 也是可悲的。 天歌向来安分守己,我亲眼看到他们在天歌多次警告他们后,拿出一盒中华香烟来贿赂天歌:“好东西,一盒好几十呢,你也试试,试了你就不说我们了。” 天歌没有拿,甚至连说也懒得说就直接进了厕所。 “我不抽。” “不识好歹。” 抽烟的男生怕老师发现向来很谨慎,有的甚至买了香水来喷,只是又有烟又有香水的味道太上头,更容易暴露,老师威胁几句叫家长,他们也不敢了。 但这个人看上去很狂妄,我想,很有可能就是他引诱其他学生吸烟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经过老师们的一番调查,终于弄明白了学生抽烟的源头,就是这个人先免费提供烟给学生抽,还说是男人就该抽烟,让学生上瘾后从他手里买烟,论根卖,一根就好几块。 不便宜,质量也不好,买的人脑子都进水了。 我又错过了一个赚钱的好机会,不过并不感到可惜。 小卖店里的老板知道我是替老爸买的,都会直接卖给我。 而外面正规的烟店是不会允许未成人买香烟来抽的,学生想抽只有从他手里高价购买,甚至使得有些学生为了抽烟而偷偷拿家里的钱。 这人原是高三的,成绩垫底,便借着还在学校的机会和外面的人想出了一个赚学生钱的机会,最后被记过劝退。 这个过错永远会记在他的履历表上。 老师讲起的时候,同学们唏嘘不已,班长问:“这么做是不是太过了,那些要抽烟的男生也都有错,他又没强制让他们抽。” 这一点,是和班长说的一样,天歌没有接那烟,他也并没有为难天歌。 他只是想赚钱。 用错了方法。 “那些同学也都记过留校察看了,要是再抽也会被劝退,下次被发现,不管是不是初犯,都会是这个结果。”老师希望我们引以为戒。 可班长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抽烟又不犯法。” 当然是在课后。 “噫。”班上同学深受烟味侵害,对班长替那些抽烟学生说话表示不满。 “他们会带坏别人,不道德。”天歌是把班长当朋友的,才会这样解释。 班长听不进去:“被带坏的也是意志薄弱的人,不是他,也会有别人,现在不抽以后也会抽,成绩差想赚点钱,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了?” “你认识他?”天歌问道。 班长犹豫过后点了点头:“他原来不抽烟的,但是他家里有个不抽烟会死的老爸,他就想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抽烟不行,想证明给他爸看看,结果戒不掉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矛盾的是与非 看得出来,班长还是很在意这个朋友的,还敢当着这么多讨厌他的人面前打抱不平。 “后来呢?”天歌迟疑了一会,还是好奇问出口,“后来他为什么要怂恿别的同学抽烟?” 班长回答不出。 天歌严肃道:“他抽烟是他自己的事,不在学校里抽,没人管他,但是。”声音渐渐淡下去,“他想要带坏别的同学,那他就一定是错的。” 听着,我忽然走神了。 这样有是非观念的天歌也是受他父母的熏陶,他的父母一定告诫过他不能抽烟,要好好读书,不能学坏。 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他明明笑起来就会温柔很多,却常常是一副有着心事的神情,藏着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班长有和他开过玩笑,问他一个很简单的问题:“1+1等于几?” 天歌知道班长是要捉弄他,还是会有礼貌地回一句:“不知道。” 班长就会得意地骂他笨蛋,连最简单的小学生数学题都不会。 “让我告诉你吧,1+1等于3,明白了吗?” 天歌疑惑地看着班长,很快又露出微笑不和他争辩:“原来是等于3啊,班长大人真厉害。” “明白没?” “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班长眼看好不容易看来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炫耀就被阻断了去路,只好自己拼命挖开挡路的石头:“你知道这是哪个数学家提出来的吗?” 天歌摇头说:“不知道,既然班长大人知道,那就证明一下1+1是怎么等于3的。” 班长看向别处:“数学家都证明不了的东西,我怎么知道怎么证明。” “所以,不确定的事不要到处宣扬。”天歌笑着说,“1+1在考试的时候等于2,别的时候是可以等于3,比如两个大人加起来,就是两个大人一个小孩,一共是三个人了。” 班长不服气道:“那也得是一男一女,两个男的,两个女的怎么生孩子?” 天歌笑着点头:“这么说,还可以等于4,万一生的是双胞胎呢?” 双胞胎。 心里一个激灵。 “双胞胎,我们班就有啊。”班长说到了我的名字就顺带提起了数学老师,“文轩,轩文,天歌,你觉得怎么叫好听?” 轩文,还是文轩? 心脏怦怦跳个不停。 天歌看过来的时候,我赶紧收回了视线假装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结果没有听清他的回答,也许他觉得这种事很无聊根本不想回答。 “文轩,轩文,文轩,轩文……”班长反反复复在念叨。 天歌出声制止道:“不要乱叫别的同学的名字。” 听到这,我的心里一下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甚至是可以当做玩笑来开的东西,只有他会认真对待。 名字,的确是很重要的东西。 班长不满道:“我哪里乱叫了,又不是我给她取的外号,是数学老师叫了那么多次没一次叫对过。” “有一次。”天歌笃定道。 班长不信:“哪一次,你说说看啊,说不出来就是没有。” 天歌低下头选择看书,顺从道:“好,没有没有。” 很多时候,天歌不会那么较真,甚至在班长的影响下变得越来越开朗了。 他脸上常常挂着淡淡的笑意,经常和同学打招呼,看到有同学不开心,还会鼓励他们要微笑面对。 “smile,xx同学,今天要记得开心点哦。”他总是拿这句话来打招呼,别的同学也都会礼貌地回他一个笑容。 多半是女生回的。 因为男生见了都说他虚伪。 一想到是在学校里,要学习,就根本开心不起来。 我也烦心,分班前都不想好好学习,手机不买也完全没有学习的动力,我这么努力学习又是为了什么? 打完疫苗后,班主任和管事的同学挨个来询问身体情况。 为了方便打疫苗而脱下的校服也被老师要求快穿起来,这一次是为了不让学生吹太多风导致生病。 我的座位已经从靠窗的那一排,换到了进门的第一排,后门人来人往,都是风,我按着打好疫苗的地方,想尽快把衣服穿起来,小时候挂多了盐水,现在见到医生护士的心里就犯冷。 坐在位子上穿衣服,哪怕再小心还是免不了被身后经过的同学给碰到,棉签掉了,伤口还没愈合,往外渗出一点血来。 那个人看也不看就走了,横冲直撞地回到位子上,差点撞到正在给旁边同学打疫苗的医生,被戴牙套的女生呵斥,为了转移话题才说出在厕所看到的景象。 这不重要。 我只想快点把衣服穿起来,怕再被旁边经过的人碰到,我穿好了右手又慢慢去把左边的衣服拉上来,有人帮了我一把。 他站在我身后,顺手把快要掉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等我穿好左手回头去看是谁,犹豫要不要道一句谢,他已经抬起头在和走来的班主任说着话。 我低下头假装忙自己的事。 真是一个没有礼貌的孩子啊,我讨厌他在这个时候非要帮我,明明我自己就可以穿好衣服,现在却害我要陷入一个埋怨自己的痛苦境地。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同学,你没有不舒服吧?”班主任和天歌说着话忽然就问我一句,我摇头后,她又帮我拉了拉衣服叮嘱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及时和老师讲,这几天注意别感冒了。” “嗯。” 虽然很感动,但又觉得其实没有必要那么感动。 是我太小题大做了。 而且,只敢在心里面作祟,不像天歌那样,可以勇敢地说出来,把微笑和对不起挂在嘴边。 也许,我也可以慢慢尝试改变。 见了人就打一下招呼。 但我清楚。 见到许久未见的同学,我是会露出笑容来的。 不笑的话。 是因为以前讨厌那个人吧。 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对每个人都喜欢。 这种关心对于班主任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她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那他呢,他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我的名字,记住我的名字的? 因为数学老师总是叫错名字,还是他的手里有花名册,他记得班上所有同学的名字,我也不过是其中一个。 “xx同学,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他也会帮着老师去询问,能干的学生向来得到老师的青睐。 我什么时候,才能在这个班上崭露头角呢? 很快,机会就来了。 学校要举行秋季运动会。 主动报名的人很少,戴牙套的女生参加了铅球和跳高,说是去玩玩,反正班上没有女生愿意去,输了也没人怪她。 她总是很轻松愉快的模样,实在让人羡慕。 班主任看着空空如也的报名信息表,劝大家踊跃报名,争取为班级争光。 看得出来,老师很在意名次。 “实在没人愿意去,我就随便报一个上去了。”班主任使出了威胁的手段,大家仍然不搭理。 “怎么跑个步都没人去?”班主任只好一个一个问过去,“中考的时候跑步成绩怎么样?” 大家终于讨论起来,都说只有6分,能跑8分的已经被推荐去参加比赛了,可老师清楚:“8分估计拿不到名次,不过多练练也说不定有机会,参加吧。” 那个女同学是聪明人,一听就连连摇头。 “你们平时应该多锻炼,不能成绩好了身体都变差了。” 老师埋怨两句,没办法只好挨个问下去,问到我这边的时候已经是最后几个人了。 “你们中考都是几分啊?”老师只想找到一个跑10分的人去参加比赛,眼神里不抱任何期望。 “6分。” “8分。”岚姐回答完就被老师给盯上了。 “看你也不像跑8分的人,努努力,有没有信心跑个10分。” “不不,现在跑不动了。” 班长过来嘲笑她是长胖了。 班主任没辙了,想了一个馊主意:“班长,要是没有女主报名,要不你去吧。” “同意。”岚姐带头呼应。 大家一应而合:“让班长去,班长去。” 班长斗不过这么多女人,只能落荒而逃:“我才不去,我已经报了项目了。” “报好了?”班主任低头察看一番,看到男生跑步项目还有空缺,而身为全班表率的班长大人只是挑了一个相对轻松的跳远项目当即缠上他,要他再报一个。 大家偷乐,刚才还在笑话别人的班长转眼就给自己找了一个活干。 真是可喜可贺。 “哎呀,男生跑步是有人了,女生没人怎么办啊?”班主任感慨完忽然发现还有没问的人,低头问我,“你中考跑多少分,长得高的女生一般跑得都快。”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选择撒谎可声音不自觉放低:“中考是跑了10分。” 可现在就和岚姐说的一样,最多也就8分的水准了。 放假期间就没再练过。 “那就你了。”老师好像看到了救星,不等我答应就看着我课本上的名字记在了报名表上。 我存了私心,想要一鸣惊人,就默认报名了这次运动会。 “你跑10分好厉害,幸好有你,老师不用逼我们这些跑8分的去了。” 我偷乐着,也疑惑班上真的除了我之外没有一个跑10分的吗? 中考的时候,明明我们那个差班都有一半多人是满分,跑步和跳远都是满分的人也有十几个,我是其中一个,我应该骄傲。 可我的内心很不安。 毕竟,现在是高中了,一切都变得和初中那时不太一样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夜宵吃麻辣烫 奶奶像往常那样等在爸爸妈妈家门口,下了晚自习,电动三轮车的司机就会带我们两个安全到家。 九点多的天,关好了车门,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是看清一张纸币上面的数字。 今天白天奶奶刚领了工资,又涨了一点点,晚上就跟着电动三轮车一起来接我们,路上还问我们肚子饿不饿,要不要买东西吃。 想起小学放暑假的时候,奶奶早早等在门口来接我们,三轮车带着我们三个人直接去了打着空调一进去就能松下一口气的肯德基,看着晚来的别人排起长队,我们早就坐下,惬意地吃着冰冰凉凉的冰淇淋,还是会觉得很幸福。 现在,吃冰淇淋已经满足不了我们的需求了。 “不用了。”我想不到要买什么。 可心中早有盘算。 我不想吃零食,只想吃饭,吃好吃的盖浇饭和面条,带酥肉的面条,爆鱼不喜欢,就算炸过还是吐不来刺。 妹妹和妈妈倒是很喜欢吃。 我和爸爸一个样,爱吃羊肉,可惜羊肉贵,一年吃不了几回,吃一两块肉根本不尽兴。 我希望有一天能买好多好多的羊肉来吃,最好是把肚子都吃撑,撑成一个球,然后摸着圆鼓鼓的肚子坐在沙发上面休息,泡一杯滚烫的茶叶水,边吹着水小嘬一口边看着电视,惬意无比。 再也不用假装很用心地盯着书看,也不用动笔写着枯燥乏味的作业。 痴人说梦罢了。 学校里,午饭前的那一节课,下课铃声响后历史老师急着去干饭,有时还会提早个两分钟自己先溜出去,同时叮嘱我们不要闹出太大动静,想早点去吃饭就去,不过,下楼的时候也得和他一样走得轻点。 我们照做了。 但还是为了顾及我们班主任的颜面,选择在听到铃声响后才冲出去,别的班老师题还讲一半,要么继续讲,要么告诉同学下次再讲,我们班的教室已经空了。 班长总喜欢招摇过市,借机炫耀我们班有个不拖堂的好老师。 “走了,班长大人。”天歌想让他低调点不要引起公愤。 班长偏偏喜欢唱反调:“我在走,老师不是提醒我们不要走出声吗?” 那也没让我们当着还没下课的班级面前大摇大摆,静静走过啊。 天歌无奈地说了声:“我先走了。”不再去理会喜欢惹是生非的班长。 “天歌等等我啊。”班长不乐意了,对于被抛下的行为很是不满,追上去进行有理有据的说教,很快将老师说的话抛之脑后,所到之处必然引起一片轩然大波。 教室靠近楼梯,从前门出去可以直接下楼,走廊另一边都是其他的班级,厕所和另外的楼梯都在那边。 舍近求远,不同常人,不愧是班长。 我喜欢从众,跟着大部队一起,撒开脚丫子跑到食堂里面,兴冲冲地攥着饭卡,张望着哪边人都不多的队还在挑三拣四,盘算着排哪边更快。 这个窗口的菜多,那个窗口的菜是新端出来的,想着等会到底要吃什么,竟会有种错觉,食堂的饭菜虽然难吃,但要是能天天轮到先吃,那还是能吃的,至少可以吃到喜欢的菜了。 晚来的同学只有吃剩饭剩菜的份,不光喜欢吃的菜没了,饭也是凉的。 明明鸡腿,大排这些学生爱吃的热门荤菜基本是来一个点一个,可总共就烧那么两盆,够谁吃啊。 扣扣搜搜的。 不过,是个老板就想多赚一点钱,荤菜卖不完浪费还是素菜卖不完浪费,这笔账不用算他们也清楚着呢。 菜本来就便宜。 几毛一斤。 何况是搞食堂的人去买,挑些不是那么新鲜的就更便宜了,包菜青菜咸菜榨菜丝粉冬瓜那是应有尽有,一块五两块的,加一点肉丝卖得更贵,直接就是三块五往上走了。 一个鸡腿四五块,就算是冷冻的,成本总得要个一两块,做多了万一卖不掉,不比卖那些素菜卖剩下要亏。 更何况这烧荤菜花的工夫肯定比烧素菜多,调味料用得也多,买来了还得放冰箱,冰箱得用电,这都是成本。 如果强制学生吃食堂,恐怕连那两盆荤的都不愿烧了,直接都是素的,多省事啊。 虽说洗菜费水,洗个一次两次也花不了多少水,洗菜麻烦,反正不是老板亲自动手洗,雇了人多干点活也是应该的。 这样一来,大家都不吃饭了,去小卖部买点面包泡面鸡爪鸭脖的来吃,还是老板赚钱。 只不过是赚多赚少的区别,干得时间久的老板肯定有他的一套规矩,既让学生去食堂吃饭,又让学生觉得吃不饱,去小卖部买零食吃,达到利益最大化。 买的哪有卖的精。 番茄鸡蛋也是深受大家喜欢的一道菜,一盆也没几个蛋,但下饭,去晚了也没有,毕竟番茄比起那些青菜还是要贵上一些的。 别说有营养的菠菜,莴笋了,简直叫贵死,放冬天比肉还贵,从来没见食堂卖过,毕竟我们家也很少买来吃。 其实本来就不应该奢望食堂会卖。 妹妹提议说:“吃麻辣烫吧。” “麻辣烫?”奶奶用土话重复了一遍,以为是什么汤,直接拒绝了,“吃汤怎么吃得饱?” “不是汤,是麻辣烫,就是把要吃的东西放在锅子里面一起烧,有菜有肉,还可以放面放丝粉,好吃的。”妹妹因为想吃,所以详细解释了一遍。 奶奶还是不太明白,但很快应下了:“好好,吃麻辣烫,活这么多年,我还没有吃过麻辣烫,今天也吃吃看。” “好吃的,好吃的。”妹妹喜笑颜开。 下了车,就是一排麻辣烫店的门口,奶奶付完钱过来问我们:“麻辣烫在哪里?” 妹妹指着眼前露天在煮的大锅说:“就在这里。” 天慢慢凉快了,小虫子都学会在锅子上面取暖了。 奶奶一看就觉得不卫生,刚才还期待着要吃,现在劝我们都别吃了:“这种麻辣烫啊,不干净,我们去吃点别的。”拉着我们两个的手架在胳肢窝下面就要走,边走边不忘数落,“这种麻辣烫有什么好吃的,还以为是你们小学旁边那种,我还经常买年糕给你们吃,你们最喜欢吃了……这里的不吃了,乖,我们去吃别的。” 妹妹不乐意了,板着脸说:“不吃麻辣烫那我不吃了,你们两个吃。” 第三百三十六章 麻辣烫不麻不辣但很烫 我们坐在中间一排,小小的麻辣烫店里人快坐满了。 这家是生意比较好的,既不用担心排队,也不用担心菜不新鲜。 随便挑了一家,以后常来的也是这家。 这家什么都好。 就是这桌子,有点油,不过,也无伤大雅。 我们chuachua抽出两张纸来擦桌子,擦完后又是chuachua。 波斯猫餐巾纸,图案也是可爱的小猫,但看纸张应该是假冒伪劣产品,看了半天也没看出端倪,这个仿得很像。 chuachua又是两张纸,不心疼。 还是有点油。 “油死了。”奶奶一脸嫌弃地帮我们擦着已经擦过的桌子,嫌弃我们两个擦得不干净会蹭脏袖子。 “好了,阿娘。”妹妹不在乎脏不脏的只要东西好吃就行了。 我也是。 菠菜,娃娃菜,平常吃不到的菜这里都有,还有各种蘑菇和丸子,细的,宽的红薯粉都加了一点。 “好多东西。”我们挑花了眼。 “就是没有水晶圆子。”我和妹妹看了一圈都没看到,相视一笑,纠正了错误的叫法,“是水晶包。”笑完,尝试起别的五颜六色的丸子。 说起麻辣烫,不是第一次吃了,小推车的那种是奶奶带我们吃的,店里的这种老妈带我们吃过一次。 那家麻辣烫店是开在肯德基旁边的那条街上的,透明的玻璃门窗没有任何装饰,一眼就能望到底。 进去后只有两张桌子,整个店里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感觉。 冰箱很大,东西很多。 价钱也是最实惠的,素菜都是五毛钱,好吃的红薯粉也是五毛一大把。 五块钱可以吃得很饱。 因为大门常年关上,老板一煮麻辣烫,整个玻璃都会起雾,外面的人经过知道这里卖东西,但不知道卖的是什么。 只是看着那朦朦胧胧的小店,内心充满好奇。 这店到底是卖什么的。 好香啊。 每次路过,我和妹妹都会感叹一句。 那是种带有肉骨头汤香的味道,闻上去很舒服,不会觉得齁咸齁辣,又或是放了很多味精的那种。 放鸡精也一样。 吃完都口渴。 老妈说是这么说,但她还是会在菜里少放一点,提提味,用不完每次都潮掉,然后倒掉,再把调料盒洗干净,擦干后,重新倒一点进去,然后,又潮掉了。 “这是为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 我们才懒得碰,她老是说,是我们洗完手把水甩上去才害得味精潮掉的,哼,分明是她自己用完不把盒子盖好,帮她盖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没用。 就不能不买味精吗? 简简单单的味道不行吗? 就像这里,招牌也没一个,门上连个欢迎光临都没有贴。 到底有没有在营业也不清楚。 但我和妹妹好几次想进去买吃的,就是不敢。 我们不敢断定这就是卖麻辣烫的店。 更不敢断定我们消费得起。 早就听说哪里有一家用骨头熬汤来煮东西的麻辣烫,贵得很,锅底要收钱,素的都要卖一两块一份,还只有一点点,随便吃点都要二十多块,而且还不好吃,吃不饱,不如自家买两斤排骨熬汤。 应该不是这家。 老妈的朋友和老妈提起过那家麻辣烫店的地址,是在新的地下超市附近的,至于现在么,早就关门大吉了。 毕竟一个月工资才几百上千的,吃一顿麻辣烫花那么多钱是不实得的。 可老妈和我们一样,听说有麻辣烫后就想尝一尝味道。 哪怕贵又怎么样,再好吃也不会天天去吃它,只是想尝一次看看。 这一点,老妈的想法和我们的一致。 人活在世上,总该见见世面,吃着上一代人没吃过的食物,用着上一代人没见过的新奇玩意,不忘上一代人过的苦日子,善待自己,善待自己的孩子,也算不枉此生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一直过苦日子很难有一个好脾气,有也得憋出病来,那我倒希望他们别憋着,有气就发,只是别迁怒到我们身上。 冤有头债有主,我就是他们这辈子还不清债的债主。 “你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来讨债的。” 但凡家里乱了一点,老妈就会对我们进行思想教育,“弄这么乱,整天在家里都不知道收拾。” “我们等会,会收的。” 小孩子懂得把玩好的玩具收拾起来,我们怎么可能不懂。 只是那些小孩不光有玩具可以玩,在收拾完玩具后,还会被夸奖真乖。 乖个头。 不就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我们想乖也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老妈不管我们拿出来的东西在不在用,还要不要用,直接叠在一起找个空档放起来。 真买了自行车,还是两辆,看她能找哪个地方放起来,还不挡路。 每天见了都心烦,到时候还得唠叨,如果说凡事都有正反面,那她永远只能看到其中一面,不好的那一面。 有天晚上回家,老妈手里就剩下十五块钱,鬼知道是不是搓麻将输剩下的,钱都输光了,这点也不想留了,所以突发善心决定买了夜宵后分我们两个吃一点。 可她又不知道该吃什么好。 我们马上提议,去那家不知道卖什么但很有可能是卖麻辣烫的店里吃东西。 她一听就同意了。 “这里有卖麻辣烫的?我怎么不知道。”她不太相信,也担心十五块钱根本买不了两碗麻辣烫。 我们看得出来,不想放过这个一探究竟的机会,马上说:“买一碗就行了,多放点红薯粉丝,我们一起拼吃。” 老妈又不同意了:“一起吃怎么吃?一碗不够吃的。” 是啊,不够吃。 我们笑笑不说话。 她是在嫌弃我们两个。 “先去看看吧。”老妈拿出了惯用的缓兵之计。 我和妹妹走在前面带路,不发一言,但心里都明白,她就是在嫌弃我们,不想和我们吃一碗。 到了店里,她问我们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好吃的废话,她都没吃过,我们怎么可能吃过? 可能是为了缓解紧张,老妈一个劲问我们要吃什么,我们一个劲劝老妈问价钱,盆里荤素都有,已经一大盆了,我以为老妈准备买一盆了,这么满了还在拼命往里加东西,还问我们要不要荷包蛋。 “不要。”我们摇头。 最讨厌吃荷包蛋了,每次都把蛋白煎得焦掉一样,咬起来都是硬的,嚼半天都嚼不烂,有营养也不要吃。 “这点够不够。”老妈问我们。 “够了。”我们担心钱不够,我们两个身上可没钱,她又不早说要吃麻辣烫,不然我们肯定会带个一两块钱出来以防万一的。 “那你们先拿着。”老妈又去拿了个盆,夹她要吃的菜,这下可把我们两个担心死了,还拿,钱不够怎么办? 留一个孩子在这,大人回去拿钱? 谁想被留下啊! 我们推脱着谁先去问手里这盆的价格,可15块又被老妈牢牢攥着,问完了钱也不能立马把钱付了,都不想去问,又都担心钱不够还得把盆里的菜都夹出去,丢脸也还好,只是拿了的菜还回去不太好。 算了,反正有老妈在。 我们偶尔也会挑三拣四,但挑完选完的东西要就要了。 反正都不喜欢。 只不过是从几样不喜欢的衣服鞋子里挑一样,挑哪样都一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偏要买,换我就不买了,宁愿穿旧的衣服鞋子,舒服,多下来的钱就去买好吃的。 几十块的衣服鞋子可以穿很久,去买好吃的也买不了什么,一下子就吃光了,但再少,也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结账才花了13块5,老板见我们喜欢吃水晶圆子又送了我们一个,还告诉我们这叫水晶包,很好吃的,这个是他老家那边才有的特产,新鲜做的,特别好吃。 说了两遍好吃,应该真的好吃。 吃了好吃,下次再来。 打包盒不用收钱,醋辣调料都免费,还送两双一次性筷子,简直是良心商家。 “挺便宜的。”老妈都忍不住这么说了。 老板听了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走向开放式的厨房,一墙之隔,靠一个小窗口可以看到里面的景象,锅子已经热好,只待食材下锅:“便宜没用,生意不好,这些菜放冰箱里也放不了几天,卖不掉扔了又可惜。” “要是能养几只鸡就好了。”老妈和老板闲聊起来。 “是啊。” 我们在旁边关注着放入汤锅内的大漏斗,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 热气上来后,眼镜一片两片白茫茫,摘下眼镜,对着身前狂吹,眼镜片上的白雾还是没有散去,算了,吃吧,我们的麻辣烫上桌了,得趁烫。 咯咯咯…… 好吃…… 麻辣烫,虽然不麻也不辣,但很烫,很好吃。 打包带回去的那两碗,抽开电视机旁许久未坐人的凳子,吃之前用抹布擦干净,顺便擦了擦桌子,干净到可以直接坐在上面,两双筷子,三个人分着吃,大口的宽粉吃得大汗淋漓,美味的水晶包软糯有嚼劲,渴了就抱起碗来喝一口汤,又能吃一口粉。 电视机就在旁边,顾着吃也没顾上开。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边吃边聊,度过了愉快的一个夜晚。 才怪。 第三百三十七章 开始骑自行车了 晚上还是因为吃完的麻辣烫放家里第二天再扔会有味道,都买麻辣烫给你们吃了还不肯老老实实去睡觉而争吵。 我下楼丢垃圾,回来后电视机也不是我们的。 “看个我们都要看的。”妹妹提议说。 老妈换了几个台,我们要看的,她不要看,她要看的,我们不要看。 轮着看,半小时一轮,她也不肯。 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手机的事拖了好久都没有再提。 我和妹妹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只要我们再提,得到的回应一定是一阵数落,不如我们自己去买。 路过手机店,就像路过麻辣烫店一样,往里张望了无数次,看过有人进去,有人掏钱买下新手机,可轮到自己,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找机会再和他们说一次。 我们下定了决心,奶奶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和三轮车司机说,给他的是张一百块,却当成了十块。 “吃麻辣烫的那次。” 平常奶奶怕付错钱,总会把钱递到我们面前确认一遍,那次我们急着吃东西没有顾上回头。 奶奶摇头:“不是,吃麻辣烫付钱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了,我本来放了两张一百的在包里,吃麻辣烫的时候就剩一张了,白天没用过,付车费都是用零钱的。” “那阿娘,你白天买过什么东西?” “没买,我领完钱就回去给你们阿爹洗衣服烧饭去了,他又唠叨要养一只狗,你们说说看。” 眼看话题被扯开,我们又说回来:“买菜也是用零钱?” 奶奶想了想,肯定说:“是零散钞票,一百块他们要找个半天,麻烦死了。” “那你给钱的时候说了什么?” “能说什么,就说十块是啦,我这里正好有零散的,不用麻烦你找钱了。” “不是二十块吗?” “带我过来到你们学校门口的时候,十块钱已经给他了,早点来总比晚点来好,你们有一次不是和我说,你们都放学了,他都还没来,等了一会才来的,这样怎么行。” 我们也觉得不妥,可赚钱谁不想多赚一点。 他也解释说是路上碰到一个人刚好有急事要坐车,看时间还早就先去送了,结果找不到路耽误了一点时间。 我们明白。 车少人多的时候是不愁生意的,只要争分夺秒就能赚更多的钱。 奶奶来早了,虽然一趟就能拿到二十块,他还是觉得在我们学校门口多等了几分钟是亏了。 拿过了奶奶给的十块,他习惯性地对着前面看了看,很快放回了口袋里,抱怨着等的时间太长了。 奶奶和他争论起来。 又耽误了时间。 “不说了不说了,你去做生意去吧。”奶奶善解人意地扶着车门下来。 三轮车司机还好心提醒:“慢点。” “好。”奶奶下来的时候总会喊一句,随手把门推回去,再喊一句,“关吧。” 夜晚风大,坐脚踩的三轮车得挨冻,坐这种电动的三轮车,好处就是暖和,到家时间快。 后来脚踩的三轮车也都进行了改装,也变得暖和变得快了,可惜,还是逃不过要被查被抓的命运。 如今街上很少见到人力三轮车了。 老人家出行可以坐公交,可总有老人会晕车,爷爷不光晕公交车,就连三轮车也都会晕,走着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风景谁会愿意陪着呢? 奶奶忙着呢,而且腿脚不好,我们忙着读书,别人忙着上班,都没空,再说了,爷爷走去一个地方,肯定是穷游,不舍得买吃的,也不舍得花钱住个舒服的地方,如果知道有房车,买得起也不会买,买了,谁来当司机?总不至于请一个,那是大户人家才能有的待遇。 “最好嘛,买个小汽车,让我们文文音音带着我们一起去外面玩一玩。”爷爷最喜欢说些有的没的。 每次都要被奶奶数落:“还坐小汽车,你又不是没坐过,上次吐成什么样都忘了?上了年纪就不要想着到外面去玩了,想看什么电视上看看嘛好了。” 爷爷不认同:“开慢点就好了,阿三那个大块头赶时间,开得太快了,下次再叫我坐我也不坐了。” 空下来就是说着子女的事。 奶奶最烦爷爷这点,在我们面前只是偶尔发发牢骚,说一些小时候的事。 钱到底去哪了呢? 奶奶念叨了好几遍,承认自己记错了那就等于是承认自己老年痴呆了。 “我又没有老年痴呆,钱就放在钱包里,就用过这么几次,要么就是拿钱的时候落地上了,要么就是给错了。” 想了想,的确是只有这么几种可能。 “算了算了。”奶奶看我们也在帮忙想劝我们早点休息,“明天我再问问看。” “嗯。” 第二天。 白天还是电动三轮车送我们去学校,奶奶提醒我们注意安全后就没再说什么。 晚上来接我们的,是奶奶和以前经常坐的一辆人力三轮车。 我们出来的时候,奶奶在和他聊天,说到把100块当成10块给出去的事,正说到气头上。 “哪有这样的人,我眼睛不好,他眼睛好看见了也不提醒我,亏我们还天天坐他的车,要不是电动车开起来快,冷也没三轮车冷,我也不会换车子坐了。” “阿娘。”我们走过去喊了声,奶奶看见我们就忙着让位子。 回去的路上,奶奶告诉我们,晚上给那个电动三轮车司机打了电话,和他讲,先来奶奶家接奶奶,再一起来接我们,他就不太愿意,只要奶奶来总会提早等在门口,他早就有怨言,但又不想和奶奶闹翻。 这一次,奶奶说多给十块,他答应了。 来的半路上,奶奶就问了他关于钱的事情,问他:“哎呀,我昨日掉了一百块,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他没有说话。 奶奶又继续说:“也不知道是掉在了哪里,肯定是被人捡去了。” 他出声说:“下次要小心点。” “是啊是啊。”奶奶装作刚想起来继续问,“对的,我昨日给你的钱是十块还是一百块。” 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说:“十块,你先给过十块了。” “哦。”奶奶明白几分,“我眼睛不好,有时候就怕拿错,给少了就不好意思了,给多了,就当喂给狗吃了。” 这么一说,车马上停了。 向来沉默寡言的司机转过头来质问奶奶:“我也开了这么久车了,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奶奶也不虚,直接开诚布公地问:“你讲,是不是你拿了我一百块,我昨日买别的东西都没有用过,就付车钱的时候,你催我快点快点,让我不要慢慢看了,把钱给你,你来看,你拿的是不是一百?” 他反问:“你不是讲是十块。” “我看不清,才给你看的,你也看不清,老眼昏花了?” 他被说得还不了嘴,只能从口袋里把多拿的钱拿出来。 “拿了钱下去,以后也不带你了。” “以后也不要你这种人带。”奶奶也有骨气,收了一百块,再把上次的十块和这次的十块和说好多给的十块总共三十拿出来丢给他。 下了车,狠狠一推车门,说:“关吧。” 他气得门也不关,任凭没有锁上的车门晃来晃去就开走了。 奶奶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忍不住骂道:“什么人啊。” 幸好,奶奶出门早,半路被丢下正好遇见了以前带我们去读小学的人力三轮车。 奶奶拜托他先带我们几天,又和他说,过几天我们就会骑自行车上学了,不用别人带了。 “这样也好。”人力三轮车师傅为人朴实,讲起他的女儿,以前也是骑自行车上学的,现在已经上大学去了。 回到家,奶奶却告诉我们,她会再找辆电动三轮车来接我们,让我们不要着急,也不要骑自行车上学。 这不是出尔反尔吗? 我们知道奶奶在三轮车上这么说,纯粹是为了让三轮车师傅心里好受,但经过这件事,我们已经决定好要骑自行车了。 叫他们买手机不愿意,买自行车总肯了吧,反正就是要让他们花点钱,有理有据,看他们能说什么。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一个人的歌声和微笑 他们很爽快,隔天正好是周末,我们去老爸店里的时候他就把车买好了,我怀疑他们两个私底下肯定商量好了不买手机的事。 我们骑自行车去上学,每天都要比以前早起十分钟。 到校时间和坐电动三轮车相比,慢不了多少,每次我们这么说的时候,奶奶总叮嘱我们路上骑慢点。 其实也不快,一边骑一边闲聊,很快就到学校了,到了就去停车场停车,上锁,再去教室里吃早饭。 天歌本来是住校生,可有一天突然看到他从校门口进来,背着书包哼着歌,有些开心的模样。 我和妹妹在后面跟了一路,怕被发现不敢走太快。 “前面那个是我们班的。”我说给妹妹听。 妹妹也知道:“我们老师说过,你们班有个温文尔雅的男生,就是他吧。” “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有人夸他,我也会觉得开心,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回头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笑。 我却不喜欢。 只要是因为看到双胞胎而笑的,我都不喜欢。 好在他很快回头了,没有和我们两个打招呼。 我又在期待着什么。 中午吃饭,天歌本来会和班长一起去,班长要上厕所,他就会和竹竿子或是别的男生一起去。 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是历史老师,每次下课就跑着去也不一定能抢到前排,人挤人就在队伍里面耽误学习的时间。 天歌会和竹竿子还有几个成绩好的留在教室里面,等吃饭的同学陆续回来,他们才会再去食堂,对付两口就继续回来学习。 不愧是好学生。 已经不是好学生的我由衷感叹,在吃饭的路上和妹妹说说笑笑,肆无忌惮地大声说话也没关系,路上就是这么吵的,我吵一点又怎么了。 食堂新出了一个窗口,专卖奶茶甜点。 在奶茶还没有盛行的时候,一杯五块都嫌贵,更别说是八块了,还没有珍珠,就只是奶茶,这简直是天价。 相比之下,六块钱的双皮奶,还带红豆就要人性多了。 这玩意从来没吃过,也是刚听说的。 可身边很多同学老师都争着抢着去买,让我摸不着头脑,这玩意真这么好吃? 买一个尝尝吧。 还没了。 我们只能扫兴而归,顺着楼梯回到教室所在的楼层,大家都还没吃好,几乎每个班级的教室都是空荡荡的。 趁着这个时候,可以做些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初一的时候,为了体育测验,我就偷偷在班里练习跳远,还跟着广播唱歌。 人一来,我就回座位。 偶尔也是需要有放松的时刻,再好的学生更是如此,不能总是绷着一根弦,那会成书呆子的。 不说好不好,也不说培养出这种孩子的家长有多引以为傲,反正我不喜欢。 我喜欢聪明的,好看的,温文尔雅的,就像他一样。 走廊上有风,还有人,踏上最后一步台阶前,我就看到了他。 他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双手靠在栏杆上,轻声唱着我不知道名字的歌。 他是独自一个人。 是天歌吗? 我停下。 是他。 他的眼睛在看前方。 我的心紧张起来,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我的脚步声向来很轻,轻到不走近根本察觉不到,他刚好唱完了一首歌,转头的时候,发现了我。 被我发现了他的小秘密。 他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和我打招呼:“嗨。” 这一次是和我打的招呼吗? 我不敢保证。 我的身后还有脚步声,所以我没有理他就回教室了。 回到座位上,我又忍不住往外看。 “嗨。”在我身后的两个女生是我们班的,她们见到天歌就和他很自然地聊起天,问他:“怎么今天吃得这么快?你是第一个回来的吧。” 他解释说:“教室里有人了,我还没去吃。” “这么晚还不去,饭都没了。” “没事,我可以去小店买面包吃。” “好同学也吃零食啊。”女生喜欢和他开玩笑。 他不会生气,不会无视,还会很认真地回答:“面包不算零食,我当中饭吃,那它就是我的中饭。” “好,那你快去吧,去晚了,面包也没了,我买了泡面,要不要分你一点。”女生手里是已经挤碎的干脆面。 天歌拒绝了:“不用了。” 他走后,我又看向教室外面,女生们进来说笑着真的有人了的事,我转向另一边,试图在另一边的窗外寻找到他的身影。 现在这个位置还看不到,等下一次换到靠窗的那一边就好了。 但愿如此吧。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运动会来临——先搬椅子 运动会如约而至。 不知为何,每到运动会,天公不作美,明明天气预报是晴天,结果却是阴天。 其实,阴天也行。 总比以前遇到雨天要好多了。 运动会分两天进行,第一天上午是开幕式,每个人都要搬椅子下去,坐在操场上听台前领导讲话。 这是固定流程,必须走。 一个楼层那么多班级,还都要搬着一把椅子,走得慢,人又多,挤来挤去的,万一在楼梯上摔倒是会出大事的。 为了安全起见,老师通知大家可以下去的时候,我还是稳稳坐在位子上面,除了我,还有另外几个聪明的。 他们在看书,写题目,我在发呆。 八百米跑步在第二天进行,我已经在担心这件事了,没有跑到名次,老师一定很失望,可这种比赛临时抱佛脚没有用,事到如今,只有好好休息,在比赛中全力以赴。 教室内,教室外一片嘈杂的声音,爱看热闹的我本可以在这两天安安静静坐在观众台上看运动员为了各自的班级尽情挥洒汗水,努力争光,却因为不懂拒绝,注定要在比赛开始前都提着一颗心吊着一颗胆。 心是一个。 胆是一个吗?肾有两个我知道,不然只有一个,换苹果后不就没有肾了,那可不行。 想上厕所了。 我站起来,没搬椅子就出去,楼道里果然都是人,队伍都排到厕所门口,楼梯里还有嬉戏打闹的学生,趁着人多,男生拍了前面一个女生的肩膀,拍完立马低下头看向别处,女生回头一看,没发现异样,等男生冒出头又准备拍,女生猛地回头盯着他,笑着质问道:“刚才是你拍我的,对不对?” 男生摇头否认。 女生再三确认身边还有没有自己班上的同学。 没有,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还想讨个公道,拥堵的队伍开始动了,男生催促着说:“走了走了。” 还真是有趣。 我进了厕所,再出来的时候,上面楼梯已经空了,听声音,人群已经到了一楼二楼的地方,可以下去了。 回到教室,快要进门的时候听到了他的声音:“那我先走了。” 我站在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等着,天歌搬着椅子出来,头还朝着里面,打完招呼往前看时发现了我。 我想等他先走。 他也想让我先走。 后门不小,也不大,两个人一起走就要擦身而过了,但凡有一个胖一点,绝对会卡住,这是我的猜想。 事实上,他不胖,我也不胖。 他退后,我也退后。 他往前,我也往前。 他又退后,我也又一次退后,僵持不下之际,我们一起往前走,这个时候,只要稍稍错开身就可以轻易通过这道门,可他还是退了回去。 他总是会等别人先走。 我以为他一直是这样客气有礼貌的人,在我亲眼目睹,他有一次拿着书从后门出来之前。 走在我前面的一个女生直接从后门推门走进去,两个人差点相撞,他竟没有下意识说对不起。 前面的女生停顿一下,小声道过歉后直接挤着门缝进去了。 我离她不远,看到门还在从里打开,知道门后有人,要小心,我走慢一点,等着门里的人先出来,我不知道是谁,因为我没有听到他道歉的声音,我以为不会是他。 门开了,地上有几本书,课内的,课外的,还有几张写了演算过程的草稿纸,字迹比一般男生要整洁干净。 我想,他可能是要去问老师一些难题,而且时间很赶。 在意的书脏了,换谁也不会开心。 他蹲下来专心捡书,我走路声音轻,他应该没有发现我,我在一旁等着他把掉在地上的书和纸全捡起来。 想过帮忙,却又觉得这种事不需要。 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虽然有些慌乱。 我可以等。 我不明白的是,他今天为什么好像闷闷不乐的样子,把书捡起来了也还是不开心,他到底是在烦扰这掉在地上的书,还是上下浮动的成绩。 几分,几个排名,足以影响他的心情,让一个原本很讲礼貌的人也可以丢下一直以来粉饰在身上的这份优雅。 这才是真实的他吧。 压抑的人就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天空,沉闷,平静,明知不可阻挡却又无比克制。 人不会是完美无缺的,他可以生气,可以讨厌一些东西,可他的家庭一定不允许这种事的发生。 他的家长教会他包容,却没有教他可以包容自己放松片刻。 他站起身,往外走。 今天,就今天,我想开口和他说一句要微笑,要记得开心,就像他总是这样去安慰别人。 我上前一步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这样失落,我又怎么能开心地笑着去安慰他。 真说了,会很奇怪吧。 我和他明明不熟,只是在一个班,是一个班的同学而已。 为什么他抬头看到我又要下意识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没撞到你吧。” 我们离得是很近,但他没有碰到我,我也只能望着他说完道歉,头也不回地顺着走廊直直离开。 不该走后门,没礼貌的是我。 每次被询问有没有事,也都简单地点头或摇头。 还总是喜欢胡思乱想。 我很快进了教室,坐在座位上压抑着自己的心跳声,平复下来后嘲笑着自己,非要多想什么,刚才明明可以走前门,等着走后门就为了多一次和他碰面的机会,却什么也不敢说。 或许在他的眼里。 我是一个很凶的人,总是和我道歉是怕我生气,怕我报复,从而影响他学习,因为我不经常开口说话,还总是冷着一张脸。 唉。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 好后悔,好害怕这一次他会讨厌我,刚才和我道歉的时候完全不像以前的样子,脱口而出是他的教养,可话里隐隐约约的怒气又到底是不是冲着没长眼睛的我。 我猜不透。 等到下一次,再有机会碰面,他也许会冷着脸看我,疏远而陌生的眼神,出现过在父母的眼中,不止一次,不希望暗自喜欢的人也会变成这样。 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不该把他想成是这样善变的人。 这一次又在教室后门相遇,他似乎已经一扫阴霾,还露着笑和我打招呼:“嗨。” 嗨,我低着头轻轻张开了口,发出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听不到。 他喊住我,问道:“轩文同学,楼梯上人还多吗?” 我回过头,摇了摇头,他看着我,客气地和我道谢。 我移开视线,转过身抓紧时间去搬自己的椅子,去得太晚也不好,至少要赶在领导上台讲话前乖乖坐在椅子上。 没人说话,我的椅子不小心发了点声响,吓得我赶紧抱起来。 旁边做题目的人看过来。 我的余光看到了。 天歌看着教室剩下的几个好学生,催着他们也快点:“人都走光了,你们也快点走吧。” “你先走吧。”竹竿子分秒必争地做着题目,“我把最后一道做完就来。”抬起头朝天歌笑了笑,“要不,你先帮我把椅子搬下去?” 有病啊,天歌帮他搬椅子,他站着写题目吗? 这应该是玩笑话,可我克制不住我的怒气。 天歌脾气很好,当即放下自己手上的椅子,一口应下:“那你先做题目,我帮你把椅子带下去。” 还有一个男生也起哄要天歌帮忙,除了班长还能是谁。 岚姐在一旁嘘他,豪爽道:“你拿不动椅子,我帮你。” “岚姐威武。”他厚着脸皮道。 没了班长,又有一个和天歌关系好的男生出声起哄,没想到这个文文弱弱的男生也这么会开玩笑。 果然是一个班级人太多了,名字都还没记全,更别提深入了解了。 高二会分班,高一的同学有必要记全吗? 记住了,却分开,不是会很伤感。 可我还是记住了天歌。 话说回来,两只手怎么拿得下三把椅子,总不至于把自己的丢在这里跑第二趟。 如果有人拜托我,我可能会这么自认倒霉又乐在其中。 不知道天歌会怎么做。 我停下,只是为了看热闹的。 虽然他们真要天歌帮忙,我很有可能会出声要帮忙,毕竟我是一个从小就能手提四个泡满热水的热水瓶的女孩子。 再多就不知道行不行了。 奶奶不让试,怕我烫着,也怕我把热水瓶摔了。 再买要花钱。 他们好像发现我了,还误会我真的想帮忙。 文文弱弱的男生咳嗽两下,自顾自说:“还是算了。” “你呢?”天歌问竹竿子,“顺便帮你拿下去。” “别了别了,你们先走吧。”竹竿子含糊不清地回着,手上的题目已到关键时刻,不能再分心了,不然开幕式结束,他都还在楼上待着,想到这,他又问,“我能不能不去啊。” 我搬着椅子走出去,天歌还在门口等着竹竿子决定是椅子先走还是人和椅子一起走,听到他又在问些不着调的问题,懒得回答便跟在我后面离开。 走廊上没有很重的脚步声,更不会有椅子拖动的声音。 这一点不难,却很少有人做到。 我搬得动椅子,但一开始搬起来的姿势不对,椅子有往下掉的迹象,停下来调整一下就好了,身后有人跟着,不敢回头去看,万一我把椅子放下来,挡了他的路,又或是他撞上来,不是又要和我道歉了,明明不对的人应该是我,总是这样毛毛躁躁。 算了,到楼梯口的时候放下歇会,再搬下去好了。 第三百四十章 没有要求帮忙 我放下椅子,站在扶手边休息,后面也有椅子放下的声音。 怎么,他要上厕所吗? 万一被别人搬走了怎么办? 我回头,是想帮他照看椅子的,他却先问我:“要帮忙吗?” 我像是需要帮忙的样子吗? 他习以为常地笑着,我愣了下,然后摇头拒绝,我自己可以搬得动。 厕所里有女生出来,刚好是我们班的,见了天歌就打招呼:“又在乐于助人啊。” 这是夸奖的话。 天歌听了却有些尴尬,难道他做好事希望不留名,还是说,他其实并不希望被寄予厚望。 就像我,并不想被人夸奖懂事听话。 又看到了他不一样的一面。 值了。 我休息够了,没打招呼就搬着椅子先下楼,楼梯不长,可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偷听后面几个人的谈话。 “别人不领情啊。”女生胖胖的,开学时吃零食还热情地分给我,只是我没有要,试着给了几次后,她就没有再问我。 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女生,她说这种话,我并不讨厌,只是不喜欢有人错误地传达我的心思。 好意,早就心领了。 我没有零花钱,上了高中,爸妈才开始给饭钱,早中晚都包进去了,一百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可是除了吃饭,也剩不下多少。 主要是我不喜欢吃食堂一楼的饭菜,双皮奶就是因为这样才没抢到的,因为它在一楼食堂最里面,一开始发现那边有人围着,等去二楼吃完饭下来一看就卖没了。 如果是喜欢的东西,条件允许,第一时间就应该去买下,哪怕要排队,只要不是大长队,想买的东西也没有涨成天价,为了得到它,花些时间和金钱又有何妨。 这不就把开心买回来了吗? 至于,双皮奶一开始吃着并不习惯,就像第一次吃老酸奶,感觉不难吃,但又很奇怪,直觉告诉自己,多吃几次就会喜欢上,实际上隔了好久才突然想到买第二次来尝,这都是后话了。 第二次吃双皮奶还有老酸奶,果然比第一次吃要习惯那种味道,慢慢地爱上了吃它们,用着小勺子挖一小口,细细品尝着,再次体会到吃零食的乐趣。 辣条鸭脖这些小零食,吃饭剩的钱买得起,可初中的时候吃了不少,吃的时候吃上瘾,恨不得一下子吃好几包。 不吃的时候也就不吃了。 甚至为了防止自己嘴馋,还要劝说自己那东西不健康。 虽然真的是不健康。 那就先不吃了,反正得有段时间慢慢消化那里面的垃圾成分。 主要是现在吃已经觉得不好吃了,调料味太重,刺激着感官。 心血来潮买了一包。 吃完后,还是会觉得,的确是好吃的,但不能多吃,偶尔吃一次还是很美味的存在。 为了保留这份美味,平日必须少见面。 有钱留着周末去潇洒更好。 我要是收下了别人给的零食,那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找机会买零食还回去,可还什么都要想半天,万一别人不喜欢吃,万一我的零食没她的贵,万一我给她之后,她又给我零食吃,收,还是不收? 一切的烦恼只要从一开始就选择拒绝,便不会存在。 大人觉得分享很重要。 可我觉得,分享不是一种利益交换,更不是为了炫耀和取悦别人。 分享就是纯粹想要分享罢了。 我的话,大人不会听,我只要做到给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想着要回报,坚守我自己的分享之道就行了。 也许,别的同学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彼此分享着零食,都吃得很开心。 可我还是担心,别人瞧见了同学分享零食给我,哪怕我们都笑着沉浸在分享的快乐中。 她说:“给你。” 我接过后,笑着说:“谢谢。” 他问我:“好吃吗?” 我说:“好吃。” 一次还算温馨,次数多了,别人见了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厚脸皮的人,只进不出。 这别人可能不是别人,正是父母。 他们教会我自卑,不配得到别人的分享,不知道,别人觉得我配不配。 我不敢抬头看他们,却又在意这些。 只要我还在意别人的目光,我就不可能真正成为一个洒脱的人。 所以,来去如风,是我的向往,只能是向往,而永远无法实现。 我走路声音不光轻,还很快。 下楼的时候,他们不会知道我在偷听,但其实他们也只是很正常地说着话。 “帮我们搬下椅子吧。”胖胖女生旁边是她在班里认识的朋友,我还叫不出名字,她很瘦,和妹妹比起来,她好像更瘦,但要比我和妹妹矮上一点,常常喜欢穿衬衫,这一点和我很相同。 天歌看着这个女生问:“你们都需要帮忙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喜欢穿衬衫的女生看着胖胖女生怪她替自己擅自主张:“你搬不动椅子吗?那你的让他搬,我的,我们两个一起拼着搬。” 胖胖女生笑着说:“在厕所里的时候,你不是说肚子不舒服吗?” 穿衬衫的女生看着她,没有说话,估计没有好脸色。 不然,胖胖女生不会说下面的话:“那好吧,你不想让男生帮忙,我来帮你,看我这体型就知道,我一个人搬得动,就是看他这么热情,随口一说而已,对了,天歌,你别介意。” “嗯,没事。”天歌也下来了。 我看不到那个穿衬衫女生的脸,不知道她脸上有没有不好意思的红晕,光听她的话,只会觉得她太自以为是了。 包括不久后,我们穿了一条几乎一模一样的红衬衫到学校里来,她发现撞衫后就很在意这件事。 我觉得她没有必要生气,她坐前面,我坐后面,井水不犯河水,又不是大街上相遇,又或是红毯走秀,撞衫后就是谁丑谁尴尬。 她向胖胖同学抱怨,那就弄得好像是我的错,我不该穿和她一样的衣服来学校。 可街上卖的衬衫就那么几个款式,这么担心撞衫,买贵的,私人订制就不会了,真这样在意,夏天还怎么活,短袖长得差不多的更是数不过来,不都是一条白色的短袖,中间换个图案,可爱的衣服,大家一起穿不好吗? 开运动会,规定要穿校服,她还是会穿校服,全校一起撞衫,她怎么又不抱怨了呢? 我很不理解,也不想去理解。 有些奇怪的人想要亲近看个明白,有些奇怪的人只想离得越远越好。 天歌是前者,她是后者。 第三百四十一章 志愿者名额 操场上,人声鼎沸,喇叭正在调试,广播里放着慷慨激昂的进行曲。 我边走边张望自己的班级,太远了,戴了眼镜也看不清。 那就再走近一点。 一不小心就走到别的班级里去了,椅子都给放下了才发现前面的人不是我们班的,我又搬起椅子去旁边的班级。 刚才我看到旁边有女生看过来,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我知道,她是我们班的同学。 很快,戴牙套的追星女生,还有和天歌走得很近常常问天歌题目的女生都看了过来,她们坐在一起,正在说话吃零食。 真是丢脸。 我坐在位子上低下头,等着运动会的开幕式开始。 “喂喂——” 进行曲停了,台前有人试着麦克风,“静一下,大家静一下,开幕式马上就要开始了,马上就要开始了,请所有同学在指定区域入座,开幕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同学们放下手机零食,不要再讲话了。” 全场寂静无声。 麦克风放下,进行曲再次响起,慷概激昂的曲子下怎么能忍得住不抒发一下自己内心的情感。 叽里呱啦,噼里啪啦。 拿起麦克风,拍了拍:“同学们请安静下来。” 安静。 进行曲。 叽里呱啦。 麦克风,啪啪。 安静。 进行曲。 叽里呱啦。 主持人来来回回走着,最后只能认命。 我望过去只能看到那里站着一个男人,完全看不清长相,想着等会坐到观众席上也看不清跑道上的人,忽然明白为什么要给运动员一块写着数字的长条布,别在身前身后显眼的地方。 天歌的身上已经戴着了,从老师和同学的谈话中我得知,他原本报了一个项目,跳高,和竹竿子一样,他们打算参加完就在观众席上抓紧时间学习,在下一次的月考中勇争第一。 “天歌,你说我们第一次跳,会不会连杆子都跳不过去。”竹竿子说得含糊不清,看似紧张实则就是口音问题,“那班主任要气死了,肯定要怪我们一开始就把跳高的名额给抢了。” 天歌不慌不问地回他:“我已经问过一遍了,没有人要跳高,有三次机会,可以争取跳过一次。” “跳过了,是不是又有三次机会?”竹竿子成绩很好,脑子却常常不灵光的样子,所以和成绩不好的同学也混得很好。 大家互为老师。 天歌解释说:“跳过了以后就是重新开始,还是可以跳三次。” “那你说,有没有人腿长直接跨过去,这样算不算成绩?”竹竿子问的时候,天歌在学习。 天歌看着他,指着作业本上的一道题目反问:“这题你写了没,要怎么做?” 竹竿子识趣地说:“不问了不问了。” 轮到他自己要学习的时候,有人想问他一些问题,回得倒是很快:“等一下等一下。”头也不见抬起来过。 我怀疑,他表面上装傻充愣,实则别有居心,只是没有证据也不能判他有自己不学习的时候也不让别人学习的罪。 过了一会。 他们又聊起来。 “我的跳高,你替我报的?”天歌心里有了答案还要确认一遍,他没有怒气只是不想参加这个项目。 他知道没有办法拿到名次,即便班上没人参加,他也不想去。 “没办法啊。”竹竿子一脸无所谓地回道,“你总要报一个,报跳高多好,随便跳跳就回来了,就跳三次,选个跑步,过了第一轮还要比第二轮,第三轮。” 天歌应了声,又说:“我报了一个一千五百米的跑步项目。” “一千五,那不是要跑三圈半,多。”竹竿子惊讶过后不解道,“我都替你报了跳高了,你怎么还报这个。”话里话外都是埋怨,不能一起学习了。 “老师说每个人都要参加,跑一千五只用跑一遍。”天歌也在苦恼要参加两个比赛项目,实际上更让他苦恼的是,“跳高第一天上午就开始,一千五要在第二天所有项目比完才开始。” “那你去和老师说,跳高不去了。”竹竿子想得很简单。 天歌觉得已经问过班上男生,没人愿意去参加,现在去说不参加是霸占了一个参加的名额又不让别人参加。 “算了,我还要当志愿者,正好是在跳高那边。”天歌是好学生,自然被班主任委以重任,重要的是当了志愿者可以不用写运动会的宣传稿,不然,每人一篇。 要么干体力活,要么干脑力活,我都不想干,到时候随便写写。 写得好的,会被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挑选出来,在运动会期间念出来鼓舞士气,写得一般的,也会算班级荣誉,差的,退回来重写,等运动会结束,交上最多稿子的班级会得到一份最团结班级的殊荣。 怎么看,怎么想,都是刷分买称号的感觉,偏偏老师在意,拼了命劝班上同学多写几篇,为了这张奖状,班主任把能夸我们的都夸了。 “你们都是能干的好学生,平时写作文的文笔都那么好,我常听语文老师夸你们,夸你们聪明伶俐,认真完成作业,就这样,你们不多写几张可惜了。” 这个字不错,那个写得不错,来一张,来一张,别客气,再来一张。 “当志愿者是不是不用写稿子。”竹竿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似乎是在他埋头学习的时候,班主任说过这件事,他没听进去。 天歌点头。 他忙问:“那我现在去报名还来不来得及。” 天歌看着他,不明白他还愣住做什么,催他想去快点去:“我报名的时候只剩下一个名额了,老师说剩下的一个要挑个女生去,已经挑了很多男生,男生都去当志愿者,都快没人去比赛了。” “那我先走了,天歌。”竹竿子还是没把话听进去。 老师要的是女生,是女生啊。 我在旁边目睹一切,忍不住想笑,就低下头偷偷笑。 要是我也想当志愿者,那我现在站起来一起去,到班主任跟前,不知道竹竿子会怎么撒娇跟老师争取呢。 天歌已经问过一圈了,按顺序从前往后包括我,只是我摇头了,那时候我不知道志愿者里有他。 “天歌,真的还有一个名额吗?” 偷听他们说话的人不止我一个,竹竿子走后,几个错过问话的学生围在天歌的座位旁,问他志愿者的事情。 她们几个都想去当志愿者,毕竟当了志愿者,老师是不强求参加比赛项目的,何况女生人那么多,偷偷懒又怎么了。 况且,当志愿者就要顶着太阳站在操场四处,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赶,也不算是偷懒。 重要的是,可以近距离欣赏运动员的身姿,何乐而不为。 要是能几个好朋友一起当志愿者,那就更好了。 “天歌天歌,你快说,是不是还有一个当志愿者的名额,有哪些人是志愿者啊?” “嗯,是还有一个名额。”天歌不喜欢打探别人的隐私,“但我不知道有哪些同学是志愿者。” “这样啊。” “那算了算了,我们三个人,只有一个名额也不够,要是知道谁是志愿者,还能商量着去求她让一让。” 天歌明白了她们的诉求,答应她们:“你们去老师那里看看,可能有人又不想当志愿者了,如果还有两个名额,我的这个让给你们。” 这是为什么? 我不懂。 到手的东西还要让出去,是他觉得当志愿者还是太麻烦了吗? 可竹竿子不是会一起陪他吗? 他是想抓紧时间学习,反超竹竿子?好学生之间的你追我赶还真是激烈。 我看看就好。 那边的女生们听后很激动:“那就谢谢你了,天歌,走吧走吧,我们快点去老师那里看看。” 最终,还是竹竿子抢先一步,拿到了最后一个志愿者的名额,一回来就在天歌面前炫耀着。 天歌和他说:“你拿到就好。” 他似乎,有些不开心。 第三百四十二章 跟我坐错了 我不能理解为什么天歌也会坐在我刚才坐过的那个班级后面。 阴天成了出太阳的天,光不是很旺盛,早已感受不到夏天的炽热,甚至连一丝温暖都是奢侈,它只是有点刺眼。 他好像也发现不对劲了,纳闷我好端端坐下后为什么要离开,看过来的眼神好像有被嫌弃的失落和不悦。 四目相对,我先落荒而逃,我明白,是我的错。 可对不起这三个字,我说不出口,就连不好意思,害你跟我一起坐错班级了,也说不出来。 甚至更早一点,我就该发现他在我身后,回自己班级的时候顺带喊上他一起走,那就不用认错了。 可是。 是他自己粗心大意坐错了地方。 不是我故意引他去那边的,我自己也不小心坐错了,那我为什么要道歉,他又为什么要生气呢? 这不正常。 他不该生气啊,可能是我看错了,他的性格也不是轻易会生气的人,我不用道歉,我也开不了口说对不起。 分析下来,我要做到的,是在我看到他坐错地方的时候,第一时间喊他一句:“天歌,我们班在这。” 可是。 他和那边那个班的学生是认识的,和前面转过头来的人说了一句:“我好像坐错地方了。”又很自然地站起来往我这边走来。 我又庆幸,我没有一时冲动喊出来,不然也太尴尬了,至于道歉,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要是和他道歉,那不就等于说我自恋吗? 一心认为,他会坐错地方,是因为喜欢我,一路跟着我,看我坐下,完全顾不上去看别的地方,想别的事情,就只是顺其自然地坐在了我的身后。 怎么可能嘛! 错觉,一定是错觉。 “天歌,这边这边。”带牙套的女生向他招手。 和天歌走得近的女生也开始搬动椅子,开始腾位置。 因为是队伍的最后面,为了方便说话,她们坐得很随意,几个人围在一起,别的班级也是如此,每个班都是虎头蛇尾的样子,前面整整齐齐,后面大杂烩。 “嗨,你们好啊。”天歌过来后,在我旁边一点的地方放下椅子。 “你好你好。”女生们分别打了一声招呼后继续谈论着。 我紧张地看了他一眼。 左手边拿着的校服外套滑落下来,我马上低下身子去拿。 他把椅子往边上挪了一点,怕碰到我的衣服,我的手都把衣服捡起来了,拿起来的时候反倒被吓了一跳。 “对不起,对不起。”他又来了。 我不是讨厌他坐在我旁边,只是不习惯有人离我这么近而已,把校服抱在身前,其实我也想知道,在他眼里,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站在椅子后面,双手放在椅子靠背上面,低下一点脑袋问我:“同学,我可以坐这里吗?” 问的时候,又是抱着何种心态? 小心翼翼地守护着我的安全感,还是强忍不满,象征性地客气问候一句。 如果他讨厌我,还会选择坐我身边吗?是我多想了,他只是很会顾及别人的感受,离她们太近,我这边就成了一个人。 我出声说:“坐吧。” 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走到椅子前面来显得更高大了,看着她们又问了一遍:“不介意我和你们坐一起吧。” 刚才是在问我吗? 如果不是,她们为什么不出声?光顾着聊自己的话题笑出声,即便是没有聊完,可有人过来问能不能坐下,出于礼貌也会第一时间作答。 好烦躁。 也许,刚才第一遍问的也不是我,只是她们没听见,他又问了一遍,那我刚才的回答还真是自作多情,他没听到就好了。 她们现在终于听到了,很热情地回答:“可以可以,随便坐,还没开始呢,等会就是男的一排,女的一排,到时候再坐好就行了。” 天歌点头,被女生围住的他还是和刚来学校的时候一样拘束,却又将能该有的礼貌都做到。 点头,微笑。 女生们翘着二郎腿,怎么舒服怎么坐,他穿戴整齐,就连鞋子也都很干净,端端正正坐着,活像一个等待面试的应届毕业生,不敢有任何造次。 明明是高中生,却成熟得像个大人。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牙套女生看着我们两个,先道起歉来,“我刚才老远就看到你们了,还以为你们知道班级的座位在哪就没喊你们,真不好意思,来吃点零食消消气。” 哪有气啊。 天歌听了就腼腆地笑了,摆手拒绝后还是道谢,我也低头笑出声,为刚才的傻子行为。 后面又来人了。 是胖胖女生,和喜欢穿衬衫的女生。 面对递过来的零食,胖胖女生在我犹豫要不要尝一口的时候先开口:“她不吃。”笑着又问了我一遍,“是不是怕长胖啊,你一点也不胖,放心吃,太瘦了也不好看。” “瘦了才有人喜欢。” 和天歌走得近的女生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却也会在这个时候出声问,“天歌,你喜欢胖一点的,还是瘦一点的?” 天歌没有回答,我能感受到他的坐立难安,很多次被女生围住,总是会被问这样的问题,他还是没能习惯。 而女生就是喜欢捉弄会害羞的男生。 胖胖女生说:“胖一点的,像我这样的你能接受吗?还是说,要像他这样瘦的。”看向文质彬彬的女生,挤着坐下来,“成绩还好的,还漂亮的。” “哎呦,你也漂亮。”文质彬彬的女生和她吵起来,似乎天歌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 她们三个人挤来挤去,关系好到可以三个人坐两个椅子。 但她们说着说着又提到了我。 文质彬彬的女生笑话着胖胖女生吃太多才会长这么胖,还拿我举例子:“你看人家从来都不吃零食,所以她才这么瘦,不像你,说说,又长胖了几斤?” 我看着她,忽然不讨厌她了,甚至有一点喜欢,愿意和我开这样不痛不痒的玩笑。 “没有没有,你别在别的同学面前胡说,我最近还瘦了两斤呢。”胖胖女生和刚来学校时见到的样子和性格都差不多,很讨人喜欢的那种。 牙套女生又加入话题:“是不是没吃早饭称的?” “又不是没穿衣服称的。”胖胖女生笑着回击道,“我这衣服都要比你们大,称出来都要比你们衣服重,我还没把这点减掉呢。” “那你有机会试试看。”文质彬彬的女生毫不避讳道,“我一天称好几次,最轻和最重的能差好几斤。” “那你是便秘多久了?”牙套女生又开始说起玩笑。 她们几个聊得很太开心,以至于我和天歌根本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我看了看旁边,他正好看过来,笑着抬起手打招呼:“嗨。” “嗨。”我也回了一句,趁着周围都是吵闹的声音,似乎不是那么畏惧说话。 他又笑了笑。 第三百四十三章 早知道装聋子了 今天运气真好,看到好几次他的笑脸,我也低头默默开心。 “喂喂。” 台上又传来麦克风的声音,“同学们,开幕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同学们按班级入座,后面的同学不要再讲话了。” 后面的同学讲得起劲。 “说你呢。” “在说你呢。” 女生们还在开着玩笑,说说笑笑一脸开心。 “哎!”台上的人也顾不上礼仪,吓唬了一声,等全场安静下来后再次提醒,“请后面的同学尽快按班级入座,不按规定入座的同学将会被记录名字,等运动会结束跟志愿者一起打扫操场卫生。” 放眼望去,后排的学生开始行动起来,乱中有序,很快排在后面的队伍也变得整整齐齐。 天歌等了一会也站起身来,搬着椅子去了旁边的男生队伍。 我发现,心里有空落落的感觉。 很快,竹竿子,还有我们班仅剩的几个人也都来了,来得正是时候,麦克风里的声音全是在催他们的。 进行曲停了下来。 “快点快点,那边的几个,快点过来,别再慢悠悠走过来了,跑起来跑起来。” 进行曲响起,也在催着他们。 竹竿子穿着志愿者的衣服,一手搬椅子一手拿着拖地的校服,左看右看,和旁边的人说着话,不知道麦克风里喊的人就是他们几个。 进行曲不再为这几个学生停留,慷慨激昂的声音中,夹杂着主持人无可奈何的高喊声。 “别看了,说的就是你们几个,快点,快跑过来,校长要讲话了。” 全校学生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我们班的人看得更是起劲,有男生直接换了一个方向坐着,索性看个够,要不是班主任过来,效仿的人会更多。 天歌也回头去看他们几个,男生的队伍最前面坐了几个女生,天歌坐到男生那边后就在我位子的后面了。 我见前面的人都回头,坐不太住就跟着回头,看到他端端正正坐着,双手却有一些无措,可还是和刚才一样放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能忍住看热闹的人,这样的定力真少见啊。 心里再次紧张起来。 看迟来的人,只是一个看他的借口。 他可能也察觉到大家的笑声中有不少是笑他如此淡然自若的,只好随波逐流地回头去看,引了全校师生注意的几个人。 “跑起来,跑起来。”我们班的学生帮忙催着耳朵不太灵光的竹竿子。 竹竿子还是听不太清,身边的人都开始跑了,他还磨磨蹭蹭地走着,四处张望,以为是哪里需要他这个志愿者。 班主任招着手,一脸着急:“快点,快点过来。” 竹竿子离我们这越来越近了,他脸上迷惑不解的神情看得更清楚了。 天歌都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朝他大声喊:“别走了,快点,老师让你跑过来。” 他却只听到了前半句。 别走了。 竹竿子停下了。 主持人已经放弃了挣扎,直接开始流程,请校长上台讲话。 “哎呀。”班主任急得要跺脚,要不是穿着高跟鞋非要跑过去揪着他的耳朵拎过来,“看得我都想把高跟鞋扔他身上了。” 天歌坐下后,本以为竹竿子听见他的喊话会老实跑过来,没想到老师还在气头上,一回头才发现他好像迷路了一样,主动站起来和老师说:“老师我去带他过来吧。”说着就跑了出去。 看到有人跑来,竹竿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居然想到要往回跑,跑了两步发现进行曲停了,全场安静,只有校长讲话的声音回荡在校园各处,他终于清醒过来,向着天歌这边跑来。 好不容易才把他给救回来,他倒是累得喘上了:“怎么这么多人,都不知道我们班的人在哪了。” 天歌问他:“你的眼镜呢?” 竹竿子又变傻了:“什么眼镜,我又没有近视,不用戴眼镜。” 班主任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埋怨道:“不近视怎么看不到我们班的同学,刚才我们都回过头来在看你,这么目中无人啊。” 竹竿子还想说什么。 班主任制止了:“都别讲话了,先听校长说。” 无聊的时光总是那么漫长,终于等到校长说完,大家的手鼓得比什么时候都要欢实,接下来又是代表老师讲话,代表学生讲话,讲了一大通才正式开始。 主持人宣布第多少多少届秋季运动会正式拉开序幕,台下反倒反响平平。 稀稀落落的掌声结束后,各班的班主任带学生回去放椅子,志愿者要留下布置比赛场地。 主持人宣布晚了。 很多学生都走掉了。 走到一半。 牙套女生问着旁边的人:“有没有当志愿者的同学,把椅子放到这里来,我帮你们带回去。” 嘈杂的环境中,胖胖女生和文质彬彬的女生帮着一起喊,班主任也加入到这个队列中。 天歌和竹竿子是志愿者,离我们最近,听到后却还在想着拜托别的男生帮忙,男生们大多跑着抢先回去,先回去楼梯上没有人,可以在教室里多休息一会。 “哎,你们两个不是志愿者吗?”班主任发现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找谁来帮忙的天歌和竹竿子,听到麦克风里不断催促着志愿们尽快就位,不想在运动会开始的时候就让自己班被诟病两次。 天歌和竹竿子走过来,明白班主任的心思,还是不希望女生帮他们把椅子搬回去。 “来,把椅子放这,你们先去吧。”班主任催着犹豫不决的他们。 牙套女生和胖胖女生,还有文质彬彬女生也都让他们放心走,她们力气大着呢,一个人拿两把椅子不是问题,再多也拿得下,就是走得慢点,回去正好楼梯也不堵了。 我跟她们站在一起,等着看要不要我帮忙。 天歌看实在没有男生留下,肯帮忙的男生都已经搬着两三把椅子走光了,别班认识的男生也有自己班的同学要帮忙,看了一圈后只好拜托给我们几个女生:“那就麻烦你们了。” 他盯着她们三个,好像认定会帮忙搬他椅子的人是她们。 竹竿子也开始跟着道谢:“我的椅子你们也顺便帮忙搬下,辛苦了。” 他这样说本就让她们不太开心,她们是真心帮忙,不止是想帮天歌,他却觉得她们是讨好天歌,这一次,我站在女生这边。 可他还不识趣地指了指我,和老师说:“老师,你看她这么瘦就别让她搬了。” 既不干活,还指挥人干活,女生们团结起来说道:“那我们不帮你搬了,帮忙搬她的,你满意了吧。” 老师却信以为真来关心我:“同学,你是不是不舒服,能自己搬椅子吗?” “嗯。”我搬起椅子就走。 留下是想帮忙的,而不是让人帮忙,可似乎他们都认为我需要帮忙。 我只是偏瘦,不是偏矫情,早知道老师刚才喊住我,我头也不回走掉就好了,直到现在,班主任也还是记不住我的名字,只是在我回头后明白过来:“你是我们班要参加八百米的那个女生,能搬得动吗?” 我以为老师是关心,应了声:“嗯。” 结果却被留下要求帮忙。 我乐意帮忙才会心甘情愿等着,可老师已经认为我是一个矫情的人,在我身后说着抱怨的话。 “早知道刚才不叫住她了。” 我也是。 早知道就装聋子好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有些奖不要也罢 走到一半,衬衫女孩从旁边走过去,我看到她脸色难堪,猜她是来了月经,如果是要借卫生巾,我裤子袋里有。 提前准备好是我的习惯,书包里还有更多,以防万一,裤子袋里备了一片。 她看着我,小声问:“你有卫生巾吗?” “有。”我回答完,她就急着要往人群里赶,或许她是以为我的卫生巾在书包里,所以当我从口袋里掏出用卫生纸包起来的卫生巾递给她时。 她用讶异的神情看着我,说了句:“我有餐巾纸。” 我也不是要给她餐巾纸。 “嗯。”我看着手上,解释说,“卫生巾在里面。” 这卫生纸她不要,还给我也行,放口袋里弄皱了些,照样好用,奶奶买回来的都是最好的卫生纸。 说起来,餐巾纸并不适合擦屁股。 或许又是怕丢脸,她把卫生巾整个都抢了过去,搬着椅子就要走。 我伸出手,等她看来,忽然想起刚才的事情,她不喜欢别人碰她的东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帮你拿椅子吧。” 不答应,我也省事。 她急着上厕所,松开手把椅子给我,也犹豫了一下才道谢。 我没有客套地说没关系。 这谢,我心领了,今天帮了她,来日也不需要她还人情。 她的谢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 我回头看了看,老师和同学都忙着,没空来看我,我拿起两把椅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这一刻,我觉得自己好厉害,哪怕没有人看着我,却享受着被人注视,被人夸赞的愉悦。 回到教室,我把椅子放好,再下楼去操场,到处都是人,而跑道内圈的空地上,已经搭起了跳高杆,运动会已经开始了。 我跑到自己班级的休息地,坐着望向跳高那边,现在只有那边在比赛,多数是来凑数的,只有少数是真正来参加比赛,能跳过这第一杆的。 不过,真的有一个女生仗着腿长直接跨了过去。 跨了一次不够,杆子升高后,第二次也跨过去了。 她自己都笑得不亦乐乎。 那边一群人都笑了,天歌也笑了。 只是再一再二,不再三,第三次,她腿再长也跨不过去了。 跑步比赛也要开始了。 项目很多,一百米,两百米,今天初赛,明天决赛。 场上越发热闹,坐在观众席上已经满足不了大家蠢蠢欲动想要近距离一睹运动员风采的心,班主任过来劝大家留下,写点宣传稿再走。 “回来再写,回来再写。”尽管老师拼命挽留,还是走了一大半。 我留下来,一边看着场上的动静,一边写着宣传稿。 妹妹被她班上的同学拉走一起看热闹去了。 走时还和我打了招呼。 我认识妹妹身边的人,也叫得出名字,一个是小学同学,很有经商头脑想要靠讲故事来赚钱的后班长,以及,好班里的最后一名,乐观开朗活泼,成绩常年稳定排在年级中下,连老师都不明白她当初是怎么考上宏志班的。 还能怎么样,不是偏科,就是所有课成绩都很平均,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考试题目正好合胃口,就能考得好一点。 到了高中,所有功课都很平均的人都不多见,天歌算是一个,平均都好,但不是最好,想要总分第一还是有难度。 平均都一般的人倒是不少,门门及格边缘徘徊,学文学理都一样,出不了头,门门用功,门门不拔尖,就是普普通通的学生。 在我眼里,有一门厉害的,就不算普通了。 可考试需要的是全方位的人才。 也许可以成为某一项领域内人才的那些偏科生,光靠一门优秀的确是不够,只是真正能踏足那个领域,再慢慢学习,未必不如身处那个领域的全优生。 很多东西,学了日后也用不上。 英语不好真的是心头大患,我一个人坐着发呆,心里很烦闷。 成绩好会想要变得更好,可英语怎么也好不来,连带着别的也不想学,学得再好也白搭。 我又在给自己找借口。 算了,不多想。 我还是赶紧把宣传稿写了,别人都在看手机找资料,我只能苦思冥想,憋了半天才写出一段话来,别人交第二份,第三份宣传稿的时候,我才交第一份,交完就算完成任务了,再让我写,拿着纸也是发呆。 运动会持续进行中,主持人开始念稿,念到我的了,班主任激动地问着我们班上的女生:“轩文,谁是轩文,好,写得真好,是你吗?还是你。”见女生们纷纷摇头也不深究谁是轩文了,一个劲催大家,“再多写几篇,让大家看看我们班的实力。” 她们受不了如此热情的班主任,纷纷开始逃跑。 我也坐不住,起身绕开班主任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班主任眼看劝说无望,只能改变策略,对着离开的女生喊:“那你们去给我们班参加比赛的同学加油去吧,比赛完,让他们回来好好休息一下,顺便再写一写宣传稿。” 女生们纷纷笑着应下,可心里怎么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即便后来到处劝人写,也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 “算了,不写了,不写了。” 最后的最后,大家都写烦了,尤其是得知要想超越当前的第一,至少再写几十篇出来。 主持人也是学生,也有自己的班级,念不念由他们。 他们为了他们班的班级荣誉,会放着自己班同学交上来的稿不念,来念别的班级的吗? 只要他们自己班的同学交的稿,还算过得去就行了。 我们班写得比那些念出来的稿还要好的稿,都能被退回来,完完全全是自己不看手机手写出来的,不如随便网上抄一段,去反应了多少有点效果,主持人会先用手机查一下,稿子有多少是和网上的是重复的。 不超过50%,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班主任再来催我们写稿子,我们就把知道的情况转告给她,她也无奈,只好放弃了拿这个唯一的班级集体荣誉奖。 不要也罢。 我们一致认为,以至于最后在宣布那个班级获奖时,全场一片嘘声,只有他们一个班的同学为自己鼓掌,非常团结。 第三百四十五章 运动会期间装修房子 运动会期间,我们家的新房子也开始慢慢装修起来。 老妈亲自去市场上挑了地砖,客厅用瓷砖,房间用木板,拍了照回来给我们看,我们相视一笑,表示看不懂,差不多,都一个样。 “算了,等你们老爸回来问问他。”老妈一边看着手机的照片一边算着价格。 老爸不用操心这种事,见了照片就问老妈的意见。 老妈选了一个。 老爸就马上应付道:“好好好,就这个吧。” “这个好看是好看,就是要比另一个贵一点。”老妈记下了拍下照片的地砖木板价格,又翻了翻手机给老爸看另一个,“这个呢?这个怎么样?” “这个也可以。”老爸看了眼,就把决定权交给老妈,“都好看,你决定就好了。” 老妈听了反倒生气:“大的小的都一样,给不了意见。” 关键是给了要听进去才有用。 我和妹妹凑过去让老妈再给我们看一遍,第二回看倒是能看出点差别来了。 “这个好看。” “那个好看。” 老妈听后笑了笑,看着手机仔细看了看神情又凝重起来:“你们觉得这两个好看啊。”她难以置信地问着我们,“这里面最难看的就是这两个了。” 那她还拍下来干嘛? “那你喜欢哪个?”我们反问老妈。 老妈又在选了一个后问我们的意见:“你们再好好看看,这个怎么样?还有这个这个,喜不喜欢?” “喜欢喜欢。”我们也跟着敷衍起来,“都差不多的,随便挑个最便宜的。”难看就难看了,反正自己住的,有个地方落脚就行了,别人又不会来住。 老妈又在纠结:“这房子买都买了,钱也借了,没多少钱装修,但是也不能太随便了,这房子要住到你们以后出嫁的。” 那出嫁以后,不是住不上了? 我不在乎这个家好不好看,只要真的有我们自己的房间就行。 不顾家,只是因为这个家没有归属感,我从来都觉得爷爷奶奶家才是我的家。 至少爷爷奶奶总是会待在家里,等我们回去。 不过,有了新家,有了自己的房间,我会好好珍惜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买这个。”老妈挑了个性价比高的给我们看,又说,“到时候还有亲朋好友过来参观的,也不能用太差的。” “哦。”房子到底是给谁装修的?我不想他们去我的房间参观。 说好,是敷衍,说不好,又没借给我们家钱,多嘴多舌什么,迟早把舌根嚼烂。 想到这,又不是很期待了。 只想快点跳过这个流程。 装修要用到的东西很多,杂七杂八的能省就省,厨房,卫生间用品,都用熟人的,老妈的老朋友,开了个厨卫家具店,去买可以拿到最实惠的价格。 墙纸窗帘是另外一个老朋友那拿的,也是友情价。 都是老妈的朋友。 老爸的朋友一个都派不上用场。 这种话,我们当面不会说,但睡觉前总会闲着无聊谈论起他们大人的事情。 人情,可以省很多钱,尤其是在最需要用钱的时候,这人情,显得格外珍贵。 可人情是要还的。 想想就麻烦。 她们都是自己当女老板,干出了一番事业,文化水平不如老妈,很早就走上了一条打工的道路,攒了点钱,学会了点门道就开始自己创业了。 反倒是老妈,论努力,论志向,读书时期哪样不如她们。 她们都是羡慕老妈的。 中专毕业还带分配工作,有了工作还能分配到房子。 也就是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得亏当时分到了房子,哪怕下岗,还是能出房租继续住下去。 爷爷赶他们走的时候,他们有后路,可以走得很果断,发誓以后不再往来。 我开始明白,爷爷在记恨的又是什么,当初好聚好散,或许爷爷也肯拿出一部分钱来,可看老爸老妈如此有志气,他也就不再多管闲事了。 老妈要是一直是独自一个人,根本不用愁没有生活来源。 可偏偏找了老爸。 还偏偏一生就生两个。 生就生了。 本以为努力辛苦个十几年,也能成为老师傅那样级别的人物,在办公室里泡杯茶,一喝一整天,空闲的时候带带徒弟,下了班放了假找老同学聚一聚。 偏偏,米厂倒闭了。 老干部是当不成了,好在有工龄,以后老了也是能领退休金的。 只是妈妈的工龄不长,还要自己每月交社保,交足年份才行。 爸爸有十五年工龄,正好够了,社保想交还是能交的,以后就能多领一点钱。 可现在哪来的钱交两份社保? 两个孩子都是读书的年纪,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女人退休早,他们商量以后才决定只交老妈的,等她退休以后,有退休金了,就可以拿来给老爸交,等老爸退休后,他的退休金也能多一些,老了不用再麻烦我们两个当女儿的。 老妈考虑的很周到。 我看过她交社保的那个小红本子,每交一次都会盖一个章。 说起来,家里有好多红本子。 结婚证也是。 应该都是重要的东西,存放在一起,每次打开,我们都爱去凑热闹看一看。 一个月六百,好多钱啊。 妈妈却说:“我这交的还是最低档的,打工的人根本交不起,一个月才一千多点,光社保就要交掉一半了,我医保还没交呢,以后老了看病也是个麻烦。” 是麻烦,可是,小病不用看,大病,就算交了医保,也还是无济于事吧,外公就算有医保,该走还是走,有钱的话,用上最昂贵的器材应该可以多活几天。 这几天,有多大意义,取决于病人和家人的关系。 普通人家,这几天除了痛苦,还能留下些什么美好的回忆吗? 忽然明白监狱最后一顿饭,可以让犯人自己决定要吃什么。 这是最大的仁慈了。 有一天,我快要死了,放不下的又会是什么? 也许就是对身边人简单说一句:“照顾好自己。” 不用再管我了。 吃,也肯定是吃不动了,买来了念念不忘的东西,也许只能闻一闻,浅尝一口,迷迷糊糊地睁不开眼睛,脸上却可以带着慈祥的笑容离开这个有爱的世间。 我相信这个世间,有爱存在,可不一定存在我们家,存在于现在的我们之间。 患难见真情,穷困潦倒的苦难不算是最难的困难,最难的,是经历了苦难,终于得见光明,还能否一起奔向幸福。 患难见到的真情,只是一个人的一面,在一无所有时爱上一个人,是真的爱,可当摆脱不了穷困潦倒的命运,爱也会变成恨。 真心爱一个人,会让她一直吃苦吗? 老妈已经变了。 而老爸还和当初一样老实能干,每天兢兢业业去开店赚钱。 这是老妈的幻想。 现实是老爸每天重复着做同样的事情,没了生活的乐趣。 除了搓麻将。 还带坏了老妈,老妈自己说以前从来不搓麻将,是跟了老爸以后才学会的,要是下岗后不开棋牌室,去干点别的总比现在好。 那可不一定。 这店也不是谁都可以开的,她自己开衣服店不也没开下去吗?还是在生意能维持下去的情况下,别人卖别的东西,一开始也不会有很多生意,老顾客多了才做大做强的。 她只会抱怨。 老爸对内唯唯诺诺,也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大富大贵,没有大声说话的底气。 有时候,我希望我们家不要突然赚到一大笔钱,不管是买彩票,还是买彩票。 除了买彩票,哪还有机会天降横财呢? 我想不出。 我们问老妈:“最高一档要交多少?” 老妈收拾好本子,回答我们:“我也不是很清楚,要一千多吧,不过以后老了退休能多拿点钱,像你们学校的老师,还有医生公务员,他们辛苦是辛苦了点,但退休以后退休金要比我们多多了,唉,社保买得起还是值得的。” 不,活得久才值。 说了容易挨揍,不说了。 “那要交多少年才能拿到退休金啊,中间不交了会怎么样?”我们不懂这些就一个劲问老妈。 明明很贵,她为什么要说值得? 花在我们身上不值得,花上这上面就是值得的,因为我们根本靠不住。 是这样吗? 老妈听着听着就忽然生起气来:“不交,这个能不交吗?以后没有退休金,就像你们外婆一样,老了还要辛苦去种菜,缝手套,就为了赚那么个几角几分的,你们会心疼吗?” 嗯。 不心疼,跟她说的一样,我们一点也不心疼。 我们不问了,又不是不知道,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大不了下次不问了。 去老爸店里,有空问电脑也行。 只是有空玩电脑,哪还会想着问这些,社保不社保的,想想就觉得交不起。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话初中老师就教过了。 回想起来,记得的诗句没多少了,每当想起这句,内心总是会变得慷慨激昂。 人,要活得有意义。 一个月赚一千多块钱,就算包吃包住,可交了社保,如果再交医保,还要交水费电费,手机费,有线电视费,剩下可以供自己自由支配的钱才多少? 买衣服,鞋子,吃的,喝的,家具维修换新,人情份子,都是日常开销。 这么一算,还能留下杯奶茶钱吗? 好烦,不想长大。 老妈早就经历过这些,为什么要把我们生下来,生下来了也没办法花钱培养我们,只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吗? 就像交社保,每个月都要去一趟人社局。 实在是很麻烦。 国庆节快要到了,运动会结束就放假,实在是件美事,得到确切消息后,大家都很兴奋,可想到放假之后的那一个礼拜要连着读十来天的书才能再放半天休息下,觉得这假期不做点什么,放假也放得毫无意义。 第一天的运动会结束。 下午就放了,不用晚自修,回到老爸店里吃晚饭,他们又开始了亲切问候。 “感觉怎么样啊?”老爸问着我们,“报了什么项目没有?” 昨天晚上还和他说过的,这么快就忘了,不是明知故问就是要老年痴呆了。 “跑步。”我又说了一遍。 老爸笑着去问妹妹:“你呢?什么也不参加,就当观众。” 我看着妹妹,替她出头:“老音可以给我加油啊。” “对啊,我给老文加油。”妹妹看过来附和道。 老爸又笑了,摸着妹妹脑袋说:“那就好好加油。”又看着我说,“好好跑,拿个第一名回来。” 做梦。 我不想多说。 哪个学校没个体育特长生,第一是留给他们的。 第二给谁,得看这学校的特长生多不多。 老妈已经不在意这种虚假的名次了,她知道我们做不到,常常对我们翻白眼,好像我们欠了她钱似的。 吃饭的时候,不知又是谁得罪她了,她沉着脸说:“国庆快到了,放假了跟我一起去趟你们师爹师娘那边,装修房子的时候,和他们借了钱,趁着放假去看看他们。” “嗯。”我们应下没有多问。 借了钱,到底借了多少钱,有没有写借条,又有没有借款利息,反正老妈会多还一点的。 时代在变,赚的钱是多了,可钱也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老爸小心翼翼问:“要买点什么送去?烟,酒?还有什么?” “你自己想吧,给师爹买点酒,他不抽烟的,你都不记得了?就知道自己爱抽烟,给师娘买点补品,天冷了,我再去买条毛衣送去。”老妈还是不耐烦道,“我还要忙装修的事,烦都烦死了,你快点找人问问,有没有懂装修的。” “好好好。”老爸再次迅速应下,并朝我们两个使眼色不要插话。 我们又不傻,看看就行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出了意外 有人摔倒了。 第二天的运动会还是以跑步为主,学生们进场后,运动员也已经就绪了。 这是复赛了。 比初赛更为激烈,更为精彩。 今天是晴天,有太阳,比昨天热多了,热得好像还是在夏天一样,学生们议论纷纷,进行曲照常进行。 赛道一圈都围满了人,尤其是终点处,更是站满了爱看热闹的同学。 第一第二之争,往往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毕竟大家的欢呼声更多的是为第一名的选手庆祝,至于第二名是慢了零点零几秒才沦为第二的,没人会关心。 第二就是第二,风头怎么能及第一。 除非他长得特别好看,又或是穿得特别醒目,有别的特色在身上。 古代有状元,榜眼,探花。 一般来说状元都是字最好的,榜眼是最有才的,而探花是最好看的,这当然是相较于别的进士而言。 总的来说,他们都很优秀,包括没有拿到这三个称号的进士,他们可能稍稍普通了一些,普通的优秀也是远远超过一众真正普通的人。 要不,范进哪能疯掉啊。 他只是中举。 进士之下是贡人,然后才是举人,举人之下是秀才。 而秀才是已经可以当老师的人。 这样一看,进士得有多厉害,放现在怎么也得是教授级别的,甚至是国家最高级别的领导干部。 “中了举人之后才能继续考下去,没有越级考这一说,中举意味着有机会当贡人,当进士。” 初中语文老师解释完,大家才懵懵懂懂地明白一些。 “不过,书是死的,人是活的。” 这是老师要教给我们的道理,“读书是为了……” “中华崛起。”有差生插话,难得知道有名人说过这话就赶紧说了出来。 老师欣慰地问他:“谁讲的?这是谁讲的话。”语气凶了些,可心是好的。 差生答不出。 老师又说:“有志气是好的,但现在用不到你们,你们要为你们自己读书,读好书,不要死读书,也不要和别人比什么,也许只是时候未到而已,你们历史老师肯定也讲过,科举制的好处和弊端,是不是,要知道范进中举的时候已经五十四岁了,那是古代,一般的人活才能活到多少岁,可以说是一辈子都为了功名利禄奔波劳累,而且是屡试不中,突然中举了,换了你们会怎么想?当官,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对不对?” 大家都笑了。 老师笑了下还是认真说下去:“想到这些,他的脑袋肯定一下子就懵了,回想过去那么多年的辛苦,喜极而泣,才是正常的反应。” 只是外人眼里,他疯了。 他到底有没有疯,历史上有没有范进这个人,他中举后又当了什么官,这些,都还有待研究。 语文老师劝我们好好读书,为了以后能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他不再多说。 而我也明白了一些道理。 要是喜欢比较,那除了第一,第二,第三,可能还有第四,第五,第六,第幺零零八六,其他的都不过是普通人。 不比较。 又怎么知道谁是真正的天才。 天才永远是异于常人的,一比就出来了。 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人和另外普普通通的人有什么好比的,比来比去,五十四岁考上了名牌大学的博士生,有意义吗? 要么是执念,和范进一样,已经疯了,要么是吃饱了撑的。 现在不是古代了,出人头地的方法有很多。 男生跑步的第一名是特长生中的优等生,不管是一百米还是两百米,都和第二名拉开了好几个身位。 就算跑四百米,也是从头加速跑到尾,甚至在最后冲线时刻又开始加速,终点处有一堆人为他加油呐喊。 其中,就有他的女朋友。 在终点线后面等着,看着他跑来喊得更激动了,甚至跑过去想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跑第一的男生回头看看身后,发现第二都离他好远,他开始搞怪,故意放慢速度,和大家打招呼。 士可杀不可辱,不光是第二,后面的一大片男生都杀了上来。 他却还是不急不缓地走走跳跳。 直到第二来到身边,离终点也只剩最后五十米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看轻了第二,第二开始加速,腿上青筋暴起,拼尽全力往前跑去,哪怕会不堪重负,这一次也绝对要赢。 第一的男生也急忙加速,可学过物理的都该知道,有个词叫加速度,他已经停下了,再开始加速跑,哪怕加速度比第二快,还是落在了后面。 最后二十米。 十米。 他终于追上了第二的男生。 “加油,加油。” 五米。 一米。 “加油!加油!加油!!!” 他领先一个身位赢得了第一,没刹住车直接和迎着他跑来的女朋友撞上了,女朋友摔倒在地,他顾不上去扶,又往前跑了一段路才把冲刺的力完全卸下。 老师出面扶起女生,他也过去帮忙,好在只是受了点轻伤,他还有比赛,不能陪着去,老师又喊了女生的同班同学一起陪着去医务室。 第二名在一旁拼命喘气,一时半会缓不过来,而跑第一的已经调整过来,小跑着到第二面前说着话。 “跑得不错。” 大概是这样的话。 第二名走开了,很快,有人围了上去递水给毛巾。 第一名的身边却没人。 他一个人走来走去,倒是有些可怜,活该。 我也不喜欢这样仗着自己有点天分,就洋洋得意看不起别人的人。 践踏努力的人,明白努力对于普通人的意义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哪怕得不到第一,也会拼尽全力,要是大家都知难而退,那第一和谁去比,和自己一个人吗? 这应该是很高的境界,前提是要先拿到让大家认可的第一,才能去做自己心目中的第一。 跑步果然很有意思。 可没有人加油就没有动力,尤其身边一片选手都是有“粉丝”助力的。 出现了撞人事故,各班的班主任都把在台下看戏的学生喊回了看台,只许志愿者们在下面走动。 大家不乐意了,一回到看台上,挤在一起,沉闷透不过气来。 “老师,人多,太闷了。”男班长表示抗议。 “是啊是啊,太热了。”竹竿子也表示抗议。 “哎。”班主任发现了他们两个的身影,疑惑道,“你们两个不是志愿者吗?来这凑什么热闹?” “我们当完志愿者了,没事做,那边的老师已经让我们回来了。”他们解释说。 那天歌呢? 他也从操场那边走过来,新一轮的跑步在进行中,因为老师的召回,在跑道上穿梭的学生变多了。 成群结队地过马路,看着乱糟糟的,可想要回看台又只能这么走。 只是比赛在进行,这样对选手不尊重。 天歌等在了终点线那边,等最后一个选手都跑到终点,新一轮的比赛还未开始,从他们的身后跑了过来。 来到看台底下,他不见了,原来是贴着底下的边慢慢走上来,走到看台最上面的空位上,和身边同学说了几句话坐下来。 那里,不是他的位子,但坐在那里不会影响到原本就坐好的同学。 他真的很特别,特别合我眼缘。 我收回偷偷注视的目光,思索了一会专心看着台下的比赛。 我想到要做的事,有时候不想做,有时候做不到,他都能想到,做到,而且做得那么好。 时至今日,成为淑女仍是我的目标。 只有淑女才配得上翩翩君子。 真正的淑女。 第三百四十七章 倒数第二,还行吧 八百米提前了。 老师们知道我们放假心切,加快了比赛进程。 像是一百米,两百米的比赛,一个班就好几个人参加,三个年级加起来,进了复赛也有不少人,基本都是高二,高三的学生。 高一能进复赛的也基本是特长生了。 他们的实力很接近,差不了多少,为了精确测出秒数,一组就四个人。 这样算下来,还要比好几轮才能确定最终决赛名额。 等比完决赛,天都要黑了。 同学们看得着急,老师也着急,于是把参赛人数增加了一个,发现还管得过来,又加了一个。 一轮又一轮,很快就决出了一百米,两百米的冠亚季军,得到名次的同学到一旁的小型领奖台上象征性站一下,拍了照,下来换另一批上去。 最后只剩下女生的八百米,男生的一千五米。 广播里喊着跑八百米的选手下去集合,别的班的同学陆续下去,同班的同学为其加油鼓气,甚至不顾老师阻拦要下去近距离观战。 已经到最后一战了,坐了一天看台实在是坐不下去了。 我跟着一起下去。 我们班的同学也在偷偷看了眼班主任的位置后混入人群中一起下去。 看台一下子空了一大半。 班主任喊人回来,大家反而跑得更快了,只要到了操场上,比赛一开始,老师也不会让他们再回去了。 二三十个女生挤在一条起跑线上,谁都想要站内道,虽说站外道可以站前面一些,可站内道一开始就可以跑在前面。 我一开始就站了外道,跟着大家一起活动活动筋骨,想着一开始只要跟着第一梯队就行了。 跑马拉松的运动员都是这样跑的,一批一批,每一批都有个领跑的。 要是一个人跑,没了参照,也的确是不行,这种事小学就知道了,女生学号最后一个,轮到她跑五十米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别的女生都两个两个跑完了,她一个人跑,明明可以跑得很快,却跑出了令人惊讶的倒数成绩,大家不信,替她找理由让老师再给她一次机会跑一次。 第二次,她看上去跑得很快,可还是勉强排在中间。 排第一的女生拉她一起跑,就在老师面前,她们几乎是一起到的。 可老师已经给过机会了。 这个学号排在了最后面的女生便觉得很委屈,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大家上前安慰她,说是老师秒表坏了。 可我早就知道,秒表没坏。 原来是因为没有了比较,我只是想要比一些人好就够了。 现在,还是想当中上人。 一群人在为自己的班级选手欢呼加油,我却听不到为我加油的人,妹妹还在看台上,她们是宏志班,管得严,除了运动员和志愿者,一个也没让下来。 我转过头去,看到了胖胖女生和衬衫女生在横穿跑道,牙套女生和文质彬彬女生在说说笑笑。 别的同学在看台上,也在说笑,天歌不知道去了哪里。 刚才,他也下来看热闹了吗? 还是去上厕所了。 毕竟当了一天的志愿者,除了中午吃饭的那点时间,都不能随意走开。 “开始,跑,跑吧。”一旁的老师喊了句,大家就零零散散往前跑了。 最后的比赛了,仪式感也没有。 大家乱成一团,跑得并不快,可能来跑长跑的人多少都知道点窍门,没人想当领跑的,为她人做嫁衣。 这个时候,只能由特长生站出来,跑在第一个。 大家紧随其后。 可这个特长生跑得太快,一直加速,直到把我们后面的人都甩开才匀速跑起来。 我们只能跟着第二第三的人一起跑。 谁是第一早已注定。 要争的,是第二和第三。 我从外道慢慢来到内道,怕被挤到就跑稍微外面一点,一边跑一边听着同学们的呼喊,还是没有人为我加油,哪怕是我来到第二身后,努力想要保持第三。 身边的人都在节省力气留到最后,既然没办法追上第一,就把力气留到夺取第二和第三上。 她们甚至还可以说话。 同学甲:“你们中考都跑几分啊。” “应该都是满分吧。”同学乙。 同学甲:“不,我是八分,我是被硬拉来的。” “那你跑得还挺快的。”同学乙。 同学甲:“到后面就不行了。” “是吗?”同学乙。 同学丙:“你是高几的?我们高三都没人愿意跑了,我中考才拿六分,被老师逼来的。” 同学丁:“我也是。” 同学戊:“我也是,不过是那个时候八分。” 同学甲:“骗人吧,你们那个时候就有体育中考了?” 同学丙:“有了有了,地方不一样,政策不一样嘛。” 同学甲:“真的假的,你们外省的?” 同学丙:“你猜?你们老师当时怎么和你们说的?” 同学甲:“那你猜,老师怎么说的?” 同学丙:“嘿嘿。”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第二名在前面好心提醒,她似乎也是一个特长生,跑在第二是特意给我们领跑。 那我们更不能辜负她的心意。 第一圈,大家都跑得很快,老师读秒给我们听。 和中考时相比,跑得要慢了一些。 不过,的确是没有那个时候吃力,呼吸还是很有节奏,腿上感觉还有很多力没有使出来。 看来,大家都打着同样的主意。 第二圈开始,第二加速了,我们也跟着加速。 队伍分成了第二梯队,和第三梯队。 我跟在第二梯队里,明显感觉到大家的呼吸都开始变乱,想要跟上第二还是有点难度。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紧紧跟着第二,那第三就是我的了。 可大家为第一第二加油,甚至可以喊出她们的名字,我还是没有听到我们班的同学为我加油。 我分心去看远处的看台,看不见妹妹,天歌还是不在,如果他在的话,会不会和音乐课上一样,带头出声为我喊一句加油呢。 不重要了。 其实我也跑不动了,肚子忽然变得不舒服,明明中午上了厕所,吃得也不多,可一个下午都鼓得难受。 是月经要来了吧。 偏偏是今天,是这个时候,在我最想要出风头的时候,万一用力过猛,我的裤子像初中那时一样染上了一片红,那我真的就要出名了。 班主任会怎么想呢? 一定会吓死的。 在得知我只是来月经后,又会怎么说,怪我不提前算好月经日子,不早点想办法提前或延后。 中考时,老师提醒过我们,青春期的学生最好不要这么做,影响了身子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怕月经来了,在月经时跑步总比吃药让月经提前或延后要好。 最后的两百米。 已经可以望到终点线了。 跑第一的人已经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第三百四十八章 有些温柔,只有懂的人才懂 以前中考的时候,这最后两百米尤为关键,正是拉开差距的时候。 加速往前冲就能拿到满分,慢慢悠悠跑过去最多是及格了。 那个时候,大家一起冲,脑子里想的就是拿满分。 只要是满分,不管前后,老师都会在那边夸一句,不错。 为了这句不错,就足以拼上全部力气。 就算后面是八分,老师也会一边给大家加油一边鼓励大家快点跑,嘴里不停喊着八分八分。 可当第一冲过线,终点处的人来来回回跑动着。 好像剩下的人,已经无关紧要了。 最后一百五十米。 我越跑越慢,甚至保持不了匀速,在做减速运动了。 后面的人看到了希望,一个一个往前冲。 第二名到达时,计时的老师甚至没发现她是选手,直到广播里响起声音,那些爱看热闹却不知分寸的学生才走开。 可我们这一大堆人马上就要到了。 老师让他们站在跑道上的就别乱动了,不是运动员就老老实实看着。 第三,第四,接连冲线。 好累啊。 反正是拿不到名次了。 我停下来,想要走着到终点。 回头看了看,又有人不断超过我,似乎不想让万众瞩目的时刻持续太久,我不是最后一个,离我几十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扭伤了腿的女生。 她注定是垫底的了。 而我是倒数第二。 第五第六第七第八,第九,差一点啊,第十第十一,快快,老师一个一个喊过去,喊得很快,催着我们赶快跑完好进行最后一场比赛。 比完就能回家了。 大家又都蠢蠢欲动起来。 “加油加油,快,快,快!”此时的呼喊声完全是对我们跑在后面选手的羞辱。 十二,十三,十四,又跑过去好几个。 最后几十米了。 明明只要加速二十几秒就可以跑完了,我却觉得我要跑一分钟才行,太累了,不想跑。 月经好像已经来了。 我停下走着。 班主任出现在跑道旁,突然问我:“你是我们班的吧,是不是不舒服,能不能坚持跑完。” “嗯。”我应了声又往前加速跑去,已经追不上任何一个人。 跑完,我准备回看台从书包里拿卫生巾出来去上厕所。 口袋里的给了,还没想着补上。 真是失策。 我让班主任失望了,明明可以做到的,却总是会出现这些可以预料到可以避免的意外,刚才不管肚子难不难受,还是像以前一样拼命跑,能拿到第三吗? 感觉有点难。 她们原本也是跑满分的学生啊。 可也有跑八分,甚至六分的选手被逼无奈来参加,都比我快,比我快。 老师不会以为我撒谎了吧。 跑这么慢,怎么可能在中考的时候拿到满分呢。 我闷声不响,这个时候不想和任何人说话。 可偏偏他们要来关心我,喊加油的时候不在,等比完才发现,原来我们班还有参加八百米的选手在。 他们窃窃私语,都在讨论说:“不是没人参加八百米吗?” “老师怎么会让她去啊。”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还是平平无奇,甚至不被信赖。 我能去,当然是我觉得我能行,可我高估了自己。 坐在看台上,有人给我递水,是我们班的志愿者,一男一女,还关心我有没有事,我一点也不高兴,我不需要他们的关心,我没事。 可没事,我又为什么不能给班级拿到名次呢? 就算不是第一第二第三,只要进了前八,都是可以给班级增加分数,增加荣誉的。 我摇头不要他们的水。 这个时候,我看到天歌就在下面的跑道上,准备跑最后的一千五百米了,一大堆同学不顾阻拦要下去,甚至连宏志班的学生也变得不听话了。 男生那边一堆人为他们加油。 志愿者怕我孤单还特意留下来,继续询问我的身体状况,我只想一个人坐着安安静静看会比赛。 “你们走吧。” 他们还是不放心,看我不说话,最终还是走了:“有事记得和我说。” “嗯。” 我不明白,为什么没人给我加油,如果有,我可能会不顾一切往前冲,可现在,我没有了这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我变得胆小又懦弱,甚至嫉妒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他的身边就有那么多肯为他加油的人。 那么多女生,就算跑最后又怎么样。 “天歌,加油,加油。” 从头喊到尾,就连班主任也在喊,他就好像是一个大明星一样。 第一名都没有他这个待遇。 放古代,怎么也是个状元探花,我到底在和他比什么? 他想要的,应该是榜眼。 二三十个人中,天歌轮到十几名,不好也不差,跑完就被安慰着尽力了,尽力了,他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班主任的脸上却是喜笑颜开,完全不在意名次的样子。 天歌喘着气在劝他们不要站在跑道上,后面还有选手在跑。 虽然他自己就是站在跑道上的。 呵……莫名想要笑。 老师和同学们却等不及了,甚至在前八出来后,有些同学就背上书包准备滚蛋了。 要不是喇叭出声制止,让他们回来,他们已经跑出校园了。 “好一个班长啊。”班主任在教训人,谁都可以认错,唯独班长的脸,是早就记在了心里。 “嘿嘿。”男班长在装傻充愣。 班主任模样就是想要揪他耳朵的模样,他似乎也料到了这点,赶忙逃了。 广播又响起。 “比赛完,请各位同学们回到各班级看台上,收拾好垃圾再出校园,收拾好垃圾再出校园,不要把脏乱差的现象留在自己班级待过的地方。” 天歌看了过来,走过来要先帮着收拾。 我低头看着身边地上,很干净,就前面飘过来一个零食包装袋,我知道是谁的,捡起来,放回去。 风又把它吹过来。 我再捡起来,放回去,我就不信了,还收拾不了一个垃圾。 哼。 这风真讨厌。 我捡起不属于我的垃圾,狠狠捏在手里,坐着忍住眼泪。 我讨厌跑步,下次再也不要跑了。 到了高二,高三,谁爱跑自己跑去,老师再来问中考成绩,我直接说及格,反正满分也是及格,没撒谎。 明明后面就是假期了,放假前一天本该是最开心的时候,可今天一点也不。 “给我吧。” 不知不觉,天歌已经走上来,手里拿着一个装垃圾的塑料袋,坐在我身边,向我伸出了手。 我不敢看他,直接把垃圾放进塑料袋。 他默默把塑料袋打开,等垃圾放进去后,他笑着说了句:“好了,进去了。” “嗯。”我还是坐着,不知道他收走了垃圾为什么没有马上走掉,坐在我身边,我又好紧张。 他好像也有点不安,不知道说什么,就说了句:“今天的天气好像还挺好的。” “嗯。”我应了声,看了看旁边,好像是没有什么垃圾。 远一点的地方有。 我走过去,他也跟了过来,同学们陆续回来,我捡了这一个,放进塑料袋,他还是体贴地撑开,随后去捡别的地方遗落下来的垃圾,我回去继续坐着,怕再被关心,假装整理书包里的东西。 除了矿泉水,没带零食,还有半包薄荷糖,我拿出来吃了一颗,把垃圾塞回书包里,抱着书包等放学。 “同学,有垃圾要丢吗?”他一个一个问过去。 大家也不客气。 也许,这就是大家喜欢他的理由,刚跑完步就又关心起班级里的事情。 是虚伪。 承不承认,也不影响这件事,还有别的一件事。 刚才不见,也是因为班级有事吧。 想到后面的假期,我还是能慢慢恢复过来,既然大家都不在意我,那我也没必要把结果看得太重要。 只要尽力就好。 我尽力了。 “天歌,要吃糖吗?”有女生从书包里翻出了最后仅剩的零食。 天歌摇头:“不用了,谢谢,这个太甜了,我喜欢薄荷糖。” 什么,他也喜欢薄荷糖。 我还有,想要留给妹妹的,就算有多的也不给,他开口和我要,我也不给,反正他也不会做这种没风度的事。 女生问我吃不吃糖,看到我嘴里有糖了,又问我:“你吃的什么糖啊。” 天歌还在后面,没有走开。 我含糊不清道:“薄荷糖。” “哎,正好。”她去喊天歌,“她有薄荷糖,天歌,你要不要?跑完步是要补充点能量。” 他没有说话,我回头看了看他,看不出来他想不想要,只是看到他朝我尴尬地笑了笑。 怎么不说话。 我哪有他善解人意,不说话拒绝还不走就是要了,我从书包里拿出糖递给他。 他客气说:“谢谢你的糖。” “嗯。”我也该说谢谢的,可我说不出口,转过身继续一边吃糖一边等放学。 薄荷糖,清清凉凉的,微微甜,很好吃,心情变好了呢。 他吃了,我给的糖。 我还要谢谢我旁边的这位女生,给完他也顺便给了她一颗,她也给了我。 正好留着给妹妹吃。 不会再不开心了。 我喜欢他,这件事足够让我开心了,除了喜欢,我也有讨厌他的地方,但这不影响喜欢,我就是喜欢他。 第三百四十九章 运动会后的放假取车 我终于确认了我的心意。 随之而来的,是不安。 我在看台下等妹妹,她下来后拐上我的胳膊,兴奋地说着:“走,走。” “走走走。”我也跟着喊。 人太多了。 我们走着走着就跑起来,然后笑得和个傻子一样。 “等一下,我要先上个厕所。”我提出一个建议。 妹妹没有反对,只是不情愿地喊我:“那你快点。” “知道了。” 上完厕所,来到放自行车的地方,人还是很多,但不挤了,我们的自行车旁边只有一辆,看样子,好像是我们班的。 哈哈,我在说什么废话。 不过这里也是划分了班级停车区域的,只是车子停得下,最靠里的地方又脏又破,常年没有人停,大家都停外面。 一个班的会停在一块,不知道自己班同学停哪,也会找机会问一问,免得一个人停错了地方被老师教训一顿。 人多的话,怕什么? 我和妹妹爱停哪停哪,今天停这,明天停那。 旁边这辆车总是会停在我们旁边,可我们还不知道这车的主人是谁。 今天倒是看到了。 是学号排在我后面一位,长得高高的,唱歌拿高分的男生。 他在音乐课上唱了首粤语歌,而且是坐在讲台的台阶上唱的,非常有特色,一下子就把大家的气氛给带动起来。 他的女朋友我也认识,是宏志班的好学生,中学时候,我们一起补过课,也是一个文文静静的女生,留了长发,看上去很有气质。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生,居然敢主动找他说有事告诉他,然后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就红着脸亲了他一口。 他懵了,她支吾半天说不出口,还是他主动问:“你,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我还没有女朋友。” 这种事都没弄清楚,她敢亲吗?其实,他也在害羞。 她点头答应了。 于是,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听上去好简单,还有点奇怪,这种事也太梦幻了一点,简直是偶像剧的情节吧,男女主之间总是会因为各种意外摔在一起,然后亲上了,哪怕先前互相嫌弃,最后都会爱得死去活来的。 这种情节太老套了,看厌了。 现实里上演了这么一出,居然觉得还挺清新,可能也是因为女生漂亮成绩好,男生成绩一般却也是高大正直有责任心。 放在别人身上,想想就要恶心了吧。 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天歌和男班长,这些八卦,都出自班长之口,还说:“这种好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头上。” 他倒不觉得是好事,也不是坏事:“既然她一个女生都这么主动了,我也不能让她下不来台面,反正我活这么大了还没有一个女朋友,就先交往试试,可能我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班长在路上还是抑制不住八卦之心:“那你以前见过她吗?你喜欢她吗?” “以前见过几次,知道名字。”他如实说,“我女朋友挺好看的,至于感情么,可以慢慢培养的。” “那她要和你分手了怎么办?”班长还是挨揍挨少了。 他脾气好也忍不住要回怼道:“你先管好你自己吧,少管我和我女朋友的事。” 班长又盯上了旁边另一个人:“天歌,什么时候,你也找一个啊?” 我边开锁边留意着那边的动静。 天歌只是笑了下,没说话。 学号后一位的男生帮忙回击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整天想着吃喝玩乐,怎么不和岚姐一起放学。” “她说要和好朋友去逛街,问我去不去,我说不去,她们逛街,我跟去干嘛?”班长真是个直男。 天歌说:“你可以陪着一起去。” 学号后一位的男生说:“真是难为岚姐了,怎么看上你这么一个家伙,她们逛街,你不帮忙付钱,帮忙拎点东西也是好的。” “我才不讨好她们。”班长逞能道,平日里,岚姐岚姐没少叫,也没少讨好,可就是不愿承认岚姐是他女朋友,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算了算了,不管你,上网去,你们一起去吗?”学号后一位男生问着他们。 “我去。”班长一听就来劲,“我们比比看,谁先到网吧,谁先到谁就厉害。” “我不和你比。”有女朋友的人到底是没这么幼稚。 “怕输是吧。”班长开始使用激将法。 学号后一位男生往前跑起来:“等我一下,我去拿车。” “在这等你。”天歌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停在不远处,没有他们两个高,可看上去要稳重得多,他也确实要比他们胖上一些,很可爱,不骑车,也不去网吧上网,就是陪着他们一块过来。 我和妹妹两辆车一个锁,开锁比别人慢了点,况且,我们回去也没重要的事,现在要商量的就一件事。 “等会买什么吃好?”妹妹问了我一句,我们互相看了看笑起来,她又说起刚才的运动会,“拿名次的都是高二高三的,高一的还比不过他们,只有几个拿奖的人是高一的,而且就那几个。” “他们应该也是特长生。”我回了句。 妹妹认同道:“是,他们是长得特别高,老文,你开始不是也跑得很快的。” “你们也拿车啊。”学号后一位男生看着我们两个很自然和我们打起招呼,“我知道你们一个是和我女朋友一个班的,一个我们班的,真的挺像的,我女朋友和我说过,还问我能不能分得清楚。” 他看着我说:“你是我们班的,对吧。” 我点了点头。 他笑道:“还是挺好分的。” 后面的班长还在拉人去网吧一起玩。 “我就不去了。”天歌回绝道。 “你真的不去啊?难得放假了,你刚才还说要陪女生一起去逛街,现在陪我们男生去上网就不行了。”班长生气了,哄不好了。 学号后一位男生都骑上车了,回头喊着:“你就别逼他了。” “好吧,随你随你,你别走,等等我啊。”班长跑到他停车的地方,动作利索地开锁。 我和妹妹从天歌身边经过,他也朝我们两个打起招呼:“你们好。” 妹妹看了看我,知道他是我们班的,怕再被问些有的没的,看了看他就走了,我也看了看他,想他能不能认出来,真傻,刚才那个学号排我后面的男生不是已经说了,他只要有在听,就一定能知道。 妹妹不打招呼,我也不打,就算他认不出我们两个谁是谁,反正可以确定一件事,和他一个班的我没有礼貌。 有妹妹在身边,我也不是很害怕打招呼这种事,既然没有第一时间也回一句你好,那就回头朝他笑一笑。 万一他说的你们好也不是指我们,我的笑也不一定是要对他。 不尴尬。 他看着我,也礼貌一笑。 “走了,看什么呢?”班长一手推车一手拍上天歌的肩膀。 “放开我。”天歌要他放,他偏不放。 天歌就站在原地,一点也不急地望着人群:“我不去网吧,晚一点回家也没事。” “什么逻辑?”班长不理解道,“不去网吧应该要早点回家才对吧。” “喂,你们两个快点啊。”早就在前面的男生忍不住催道,“晚了没位置了。”说着下了车,在主路上太容易被发现,只能推车出去。 班长看着身后座说:“上来,我带你出去。” 天歌走了。 班长自己骑上来,骑了没几步路又下来,质问着天歌:“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不肯坐我的小破车。” “到了外面坐你的车,行了吧。”天歌退让道。 “这还差不多。”班长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容来。 第三百五十章 去向何方? 门口也是人挤人。 出了校门就是一个红绿灯路口。 大家都在这里等,走路的和骑自行车的占绝大多数,开着小汽车来接孩子的没几个,毕竟孩子也大了,上高中了不至于走丢。 外地来的学生趁着这个放假的机会也可以安心回去好好休息几天,提着大包小包坐上三轮车去车站。 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让人激动不已,那边,还有那边,都有学生在打电话。 一放学就是解除了禁制,放眼望去,没拿手机出来的人才是极少数。 我和妹妹四处看,羡慕不已。 绿灯了。 可以走了。 “坐稳了,出发。”我们班的班长大人声音还真出众,这么一大群人都在叽叽喳喳还能脱颖而出。 “让一让,让一让啊。” 他一边喊一边加速追着那个,早就离开的学号在我后一位的男生。 天歌坐在上面,低着头,不放心地抓着班长两边的衣服,提醒他:“小心一点,别骑太快。” “放心。” “我家就在前面一点。” 天歌不放心地提醒着,生怕把他也给带到网吧门口,他背了一个挎包,有点像是放笔记本电脑的那种包,不过要轻薄许多,里面应该也没多少书,只有作业。 不看书写作业,理科来说,确实没关系,课本上的会了,公式记下了,翻书也没多大意义。 可文科的作业。 或许是要不看书写完才能有更大提升,发现哪里不会了,回到学校翻书看,再背。 前提是,已经会背很多东西。 这个方法说白了还是要背,只是明确自己哪些已经融会贯通了就可以先放一放,专心攻克难关。 不过,一个人的脑子记不下这么多东西,原先记住的过一段时间也会忘记,到时候就需要再背一遍,只是有原先的记忆在,会背得更轻松一些。 后来老师也说过,什么遗忘记忆曲线法则什么的。 记住,遗忘,想起并再次记住,再遗忘,再想起。 重复多次,直到完全记住。 理是这个理。 如果日后用不到,如今记得再深,还是会慢慢遗忘。 想要永远记住,就要永远想起,永远,这两个字,听上去便沉重。 我们学的是知识,过的是生活,要从这些知识里得到更多生活的道理。 知识不是常识。 常识就像是用筷子吃饭,用杯子喝水,就算失忆也还是会记得。 知识告诉我们苹果有营养,常识却让我们记住要多吃有营养的东西,营养搭配,均衡膳食,举一反三。 一对懂知识的父母想要科学养育孩子,怕水里有细菌对孩子不好,从小给孩子喝蒸馏水。 结果可想而知,孩子根本抵御不了未来生活中随处可见的细菌。 很多事,光靠知识解决不了问题。 可学校只教我们知识,懂越多越好。 如果想方设法让知识变为常识,变成学习期间的常识,不管生活如何,应对考试应该是家常便饭,尤其是原本就聪明成绩又好懂很多知识的学生,只要天天背,天天学,总能把知识变成自己的考试常识。 大概就是像老师常常提起的衡水学子,每一个都是精英,考试中的精英。 可他们除了学习,有时间去做别的事吗? 他们以后都能当高科技的科研人员,还是上市公司的高管? 物以稀为贵,这个年代,学习好的人不在少数,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人生,不只是有学习。 突然想笑,我在瞎操心什么,别人的学习成绩好,以后就能如愿考一所好大学,如愿赚大钱,有了钱,干什么不行? 现在的学习是为了日后的轻松。 轻松地赚大钱,轻松地享受生活,轻松地为父母争光。 非常完美。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为的是一个目标,老师说得很有道理。 学习是为赚钱。 那学习十几年才开始赚钱,一个月能有几千还是几万? 前面投入那么多,如果攒起来,是不是回乡下,一家人一起盖别墅,养猪都要幸福得多。 反正学习不就是为了赚钱。 养猪也能赚钱啊,还是自己喜欢的,何乐不为? 不养猪,养鸡,养鸭,养鱼,种花种菜种啥都行。 只要赚钱,学个十几年,也可以独当一面。 只要自己开心,不比什么都重要吗? 古时候不都是这么子承父业的。 为什么非要心比天高,又不是人人都是天才。 学再好又有几个人能自己创业当大老板,倒不如,一开始就学怎么赚钱,怎么当老板。 恐怕是老板的儿子才能学这些。 也是子承父业。 反正如今的现状是,以后考不上二本就没办法继续读书,三本不难,难的是钱,一个都读不起,别说两个了。 “你们两个要是考三本,那只能去打工了,正好读完高中也成年了。”老爸老妈早就告诫过我们,让我们对未来不抱希望。 看我们不说话,他们又问:“想不想打工?” “不想。” “打工就能赚钱了。” 还是不想,因为钱不是自己的,真正留给自己的,能有多少? 打工,打一辈子的工,然后再生孩子下来供他们读书,读完书出来打工,继续生孩子供孩子读书吗?不想他们像我们一样辛苦打工,就拼命赚钱让他们去好学校,就算是三本,也花钱让他们去,苦来苦去不就苦自己吗? 父母靠这个感动自己但感动不了我们,因为我们想要的,连自己都不清楚,就被逼着走上这么一条安排好的路。 我们这一代压抑痛苦,渴望改变。 有时候想要轻松点,子承父业,有时候又想要另辟蹊径。 专科其实也挺好的,学技术,就像电视广告里成天宣传的那两个。 挖掘机和厨师。 可我想学别的,至于学什么,画画又不可能,比三本还烧钱。 至于别的,脑子里都没个概念,三百六十行,我能数出来的也就几行。 要是以后读专科能便宜点就好了,去了可以学技术,挑一个自己喜欢的,以后可以靠这个为生就行了。 老爸的店面说要留给我。 我还没决定好要不要,他的生意就刻章能赚钱。 爷爷七老八十的时候还在手工刻章,老爸老了也没关系,只要能看清电脑,弄好模板,交给机器就行。 只是等到我长大接手,机器也该坏得差不多了,得买新的。 房租也要每年交。 店面给我,房子也不是属于我的。 万一,我是想万一房子塌了,那要怎么解决? 真要子承父业,从小跟着学就行了,把店开在自己家中,让别人慕名而来,可他自己也是个半吊子。 刻章也不算是什么优秀传统文化。 只是一门赚钱的活计。 这年头,还是机器刻章赚钱,难得有人想要来手工刻一个,拿出了好的材料,也不敢轻易给人刻,万一磕到碰到了,赔都赔不起。 再说了,冒这么大风险,费好几天的功夫,收多少钱? 几百块划不来,上千了,又贵了。 真要学好这门手艺,还得找专门的老师傅去精进技术,拜师跟着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得到的,功成之日,出不了名还是赚不到钱。 如果把刻章作为活计,还是机器刻好,时代潮流如此。 注定有些东西要被淘汰。 有钱才可以选择,去保护好一些东西。 我和妹妹按部就班地骑着车,跟随着人流,我盯着前面坐在自行车后位上的天歌,想要知道他的家在哪里。 第三百五十一章 有一个逗比 自行车停了下来。 天歌往旁边的住宅区走去,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大门很大,还有保安,设了汽车通行的杠杠。 抬头往上看,一下子眼花缭乱,怎么也有个十几层。 那里面的一栋房子,要比我们家新买的农民房贵上好几倍吧,可能不用,反正也不便宜。 普通的楼层房子我们奋斗个一辈子还有机会,如果是别墅,那就是痴心妄想了,基本上是出生没有,这辈子都没有。 什么时候可以真正并肩站到他的身边,恐怕也就梦里了。 望着他的背影走向那里,我心中有数,看回前面的路,很长也很宽。 风吹着很舒服。 我和妹妹继续谈论着刚才没说完的话。 旁边超上来一辆自行车,是我们班另外一个男生,他是班上最高的一个,长得也还行,所以很受别班女生欢迎。 我们自己班的女生每天都能看到他,都把他给看顺眼了,自然不觉得他有多帅,别班女生路过,一眼就能看到坐在最后一排的他,帅气的侧脸,沉默寡言的性格一下子给吸引住了。 其实,他是个逗比。 有点二,有点傻,还有点可爱,除了成绩垫底,看上去不是那么专一,也没什么缺点。 他也有女朋友了。 隔壁班的,死缠烂打追着他,他就同意了,他竟然同意了,为什么用竟然,因为他当着我们班女生面说过,并不喜欢隔壁班的女生,很讨厌她缠着自己,可收到隔壁班女生送的礼物又会问大家:“我要怎么还回去比较好?怎么做才能不伤她的心?” “那你干嘛要收?”有一位八卦的班长开始问他。 他激动地回道:“我没想收。”一时激动连声音都变了,“是她每次偷偷塞到我的桌子里面,而且是草莓味,要是别的味道,我还能谢谢她喝掉,这草莓味太难喝了。” “那你去还给她不就行了?”班长想得很简单。 事实却是,试试就逝世。 “我去过了,每次去,他们那个班的同学就起哄,我又不能说什么狠话,就说,谢谢你啊,我平常都喝白开水,这个还是留给你自己喝吧,这说得很明白了吧,哎,他们听了,起哄得更厉害了。” 班长笑了:“哈哈哈,他们以为你关心她。” “他们以为什么没什么,关键是她不肯收,也说平常就爱喝白开水,饮料是专门买来送给我的,要是不喜欢,以后都不会再送了。” “那不正好。” “可是,可是她说完就哭了啊,我只好把这草莓味的饮料给拿回来了。”他说完,班长笑得更大声了,还邀大家一起过来商量对策。 最终想出了一个好主意。 和她交朋友,让她发现他的缺点,主动讨厌他不和他来往。 班长觉得很好。 我觉得这不光是烂,简直烂到家了。 也不知是信了班长的鬼话,还是想着有一个女朋友后,别的女生就不用再来缠着他送东西了。 他就答应了。 小高来到我们身边,看着我和妹妹,亲眼见了双胞胎觉得是件很新奇的事情,路都不好好看了。 “你们是双胞胎啊。”他惊讶地朝我们说道。 明摆着的事,懒得回答了。 细想一下,怎么想,都好嫉妒他。 凭什么他能收到女生们的礼物,天歌都收不到。 虽说,天歌收了女生礼物,我也不会开心,可要是他会收下别的女生的礼物,不就意味着,也有可能会收下我的。 大概和为了送一个人礼物,而送了全班同学礼物,是一个道理。 人多就不用顾忌太多,人人都有,收礼物的人可以放心收下这礼物。 收了,送礼的人就开心了。 我要是能把礼物送出去,不管是不是唯一被收下的礼物,也会觉得开心,我的心意可以被送达。 一定,会让天歌感到为难。 所以,他才没有收到过礼物,因为别的喜欢他的女生也是抱着这样不去打扰他的念头,只想远远欣赏着他。 来日还方长。 我和妹妹的自行车到底还是没有男生的那种大轮子自行车快,他一直跟在身边,张望着我们两个,看得我们浑身不自在。 “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他又问道。 怎么都喜欢问这种问题。 我回答了:“我是。”专心骑车,还是甩不掉人。 他还在旁边说废话:“我看你们两个长得好像啊,这样看,完全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没错,喜欢找茬的人才能分出来。 他又问我们:“你们要去哪玩啊。” “回家。”除了回家还能去哪玩?想去网吧也没身份证。 “什么?”风大,他听不清。 我们只管骑我们自己的,有别的自行车超上来,他的路被堵了,我们很快超出他一大段路,过了会,他又追上来说废话:“你们两个骑得好快,都是急着回家吗?” 旁边有骑车的路过,看过来的眼神不太对劲。 我不再往他那边看。 不是都有女朋友的人了,平常就离女生远一点。 他似乎也料到了这点,看我们不太愿意理他,也就先走一步:“我也急着回家,那就拜拜了。” 到了红路灯路口,又遇上了。 他又回头笑着打起招呼:“嘿,好巧啊。” 巧个头。 我们等会就要右转了。 他去左边,完全不顺路,甩开了无关紧要的人心情也大好。 妹妹问起有关这个男生的事情:“他是不是你们班的?” “是我们班的,我们班上最高的那个男生。” “我们老师也说过,有好多女生下课了就去看他,后来都被赶走了。” “离得远没办法。”我们班在这边,有的班在对面那幢楼,有的在楼下,对面那幢楼的楼下,就算不拖堂,来来回回地看也不方便。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们老师还说,有个女生不听劝,别的女生都不去看了,她还是要去,甚至下课后还待在你们班里不走,是不是?就在你们隔壁班。” “你们老师怎么知道的,我们班主任倒是撞见过几回,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会问那个女生一句,你不是我们班的吧,大家都会笑而不语,老师也就明白了,想劝又不知道从何入手,他们两个成绩都一般般。” “你们班主任肯定和我们班主任私底下说起过。” “老师也喜欢聊八卦。” “上课的时候最喜欢老师扯开去了,一扯半节课。” “扯开去,讲什么都有意思。” “等会买什么吃啊。” “买什么?” “买什么?” 我们都笑起来。 回到老爸店里,奶奶知道我们今天放假早就等在那边:“文文音音回来了啊。”拿出了来的路上买的萝卜丝饼,还热乎着,一见我们就把我们拉过去,小声抱怨说,“你们爷爷啊,又弄来了一只狗,还是个哑巴狗,讲自己跑进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捡来的。” 第三百五十二章 锁彻底坏掉 如果是捡来的狗,会被说成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那当初的来发,会不会也是爷爷从哪里捡来的,其实它是有人家的狗,离开后没有变成流浪狗,而是回去找原来的家了。 这么说来,有了新的狗,我想去看。 奶奶一眼就看出我的心思:“你们明天是不是要去师爹那边,我让你们爷爷把狗洗一洗,喏,萝卜丝饼,饿了吧,你们先吃。” “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摸过狗了,尤其是爸爸被来发咬后,或多或少对狗有一种恐惧。 可不摸,看看也很欢喜。 既然狗会有危险,那就离远一点看,我拿着萝卜丝饼蹦蹦跳跳走进店里。 桌上摆着明天要送去的东西,好奇地看了看,估算着价格。 妈妈在后面炒菜,支起的饭桌上,电饭煲在保温,爸爸坐在电脑桌前打着牌,顺便看了看qq,再和妈妈说着话:“两个小的回来了。” 老妈探出头来,朝我们喊了句:“今天早点吃完回家,明天早点起来跟我去见你们师爹师娘。” 为什么要早点去? 晚点不行吗? 师爹师娘上了年纪,要多休息才是,可一般来说,老人起得都早。 我们没敢多说,吃着萝卜丝饼应了一声:“哦。”放下书包,去看她烧了什么菜,还是简简单单的两个菜,塞牙老芹菜,蘑菇青菜,没汤,没肉。 看了都没力气吃,吃了也不长力气。 老爸回头看着我们两个,明白我们不说话往外走是在想什么,劝道:“今天就不要跟你们奶奶出去吃了,你们老妈洗菜也洗得很辛苦。” 那也是因为她自己要吃芹菜,每次到有芹菜的季节,她总要买来吃,一个人又吃不完还买那么多,怪我们挑食不吃,每次吃了都塞牙。 好不容易才不去想牙的事情,现在看了芹菜就觉得难受。 不管她说这芹菜到底有多嫩,都不会吃了。 每次都骗人,每次都塞牙。 我们只吃一个青菜还吃个什么劲,明知道我们今天是运动会,不用晚自修,可以提早放假回来,也不准备点好吃的。 哪有这么当父母的。 老爸去开抽屉:“要吃烤鸡吗?去买半只回来。” “你要吃吗?”我问妹妹。 妹妹摇头:“今天没胃口,不想吃。” 我也是,没心情吃饭,看了菜就没心情吃饭了,一回来又被安排好了,又被教训说不要跟着奶奶出去吃饭,又不是天天出去,难得去几次,实在是吃厌了青菜。 小时候说喜欢,是想照顾他们大人的感受,现在只有讨厌,他们又要怪我们善变,不变的是挑剔。 上一次炒芹菜,还是在外面读初中的时候,说学了个方法把芹菜里面的筋去掉了,再吃不会塞牙了,结果还是塞牙。 她要吃自己吃。 我问老爸:“你吃烤鸡吗?” 老爸问我们:“你们想不想吃,想吃等我打完这副牌,我去买。” “算了,不想吃。”我只想吃鸡腿,买了烤鸡,塞牙的鸡胸肉吃不完又要被说浪费,尤其是在这种缺钱花的紧要关头。 凑合着吃了点青菜和饭,跟着妈妈一起回家。 奶奶看我们不出去吃,就一个人出去吃饭了,老妈当然也留了奶奶吃饭,奶奶说咬不开菜,去常去的饭店里吃个汤,再吃点饭就行了。 老妈明着说:“真不吃啊,那你先去吧,等会我和两个小的一起回去,你回去路上小心点。” “好,知道了。”奶奶喊了声,又朝我们说,“那我先走了,吃完了在那边坐一会讲会话,等会到你们家里去。” “不用了,奶奶你吃完饭就直接回家好了。”我们怕奶奶来来回回路上不安全,尤其是放假期间,街上人多了,干坏事的人也要趁机会动手。 “我晚上早点回家好了,就来看看你们,现在都有路灯,早点回去路上都有人的,没关系。”奶奶习惯了陪着我们。 那好吧。 回到家里,二楼的养狗大妈在喂三条狗吃饭。 天气要慢慢转凉了,可狗身上的味道还是很重。 老妈一进楼梯间就用她的狗鼻子闻出来了,一脸嫌弃地骂着:“臭死了。” 我们也不想多说什么,味道肯定有,但回到自己家就没了,而且养狗的大妈每天遛狗两次,楼道里没有屎尿,已经很好了。 自行车太重了,搬着真费劲。 尤其是我还要逞能,觉得能搬动一辆自行车,在车头篮子里放点水果也没问题,结果重心不稳,差点要摔倒。 “东西给我吧。”老妈提着东西走在最后面。 到了二楼,大妈蹲着在喂狗,在给它们顺毛,见了我们两个,马上往边上让了让,和我们打起招呼:“今天回来这么早,怎么不和你们奶奶一起回来了?” 老妈在我们后面,狭小的楼道没有办法让她先走一步,她客气地笑了笑:“是,今天和我们一起吃饭。”又看了看狗问,“这狗养了几年了?” 老大妈也说不出个具体数字来,只是说:“好几年了,都是捡来的,先捡了这个,又捡了这个,这个是它们的孩子。” 原来是这个样子。 我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件事。 我们继续上楼,回头看了看,小狗长得和其中一只大狗一模一样,都是毛乎乎的感觉。 老妈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楼上去,开门的时候打不开外面的铁门,捣鼓了半天终于开了。 可锁却彻底坏了。 “什么鬼?”折腾了一会汗都出来了,没办法恢复到以前那种虽然坏了但还是勉强能凑合用,实际上起不到任何防盗作用只是多一层心理保护的状态。 她也就先不去管这个,到家后钥匙一放就开始抱怨:“烦死了,那边还没有装修好,这边的门又坏了,楼下还养狗,养了几年,还生了小的,不知道还要养几年才会死。” 怎么又说这种不积德的话。 一生气就骂爹骂娘的。 自行车放满了进来的厨房间,她见了又觉得闷,又气恼道:“好在是买了房子,以后你们的自行车就可以放车库里了。” 以后的事,现在说还早着。 “放假上来是不是又要月考了?”老妈算了算日子,趁在气头上,顺便提上一句,“这次给我好好考,也好让我们大人开心一下。” “嗯。”我们能说什么? 读书的确是为了赚钱,因为只有赚钱,大人才会开心。 那只要赚到钱,就行了。 第三百五十三章 师爹阿娘给了两罐牛肉干哦! 我以后要找个,既能赚钱又是自己喜欢的工作。 做梦。 我笑了,烦闷的心情也变得舒畅,希望真到那一天可以由我做主,想到以后会做的事,现在已经迫不及待。 不想住在这里,想住新房子。 然后有个全新的开始。 门外响起奶奶的脚步声,我们过去先把门打开,奶奶就在门外,不进来了,随口问了我们几句,又小声说:“你们妈妈在家,不出去搓麻将了吧。” “嗯,不出去了。”我们往里看了看,小声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明天看完师爹,你们再来玩好了。”奶奶弯着腰背着手,身后的手上还提着一个可以拎拎的包,脚上走动几步,转身要走的时候又几次回头提醒我们把门关好。 “门坏了。”我们把防盗门关上,手一松,门又动了。 以前没坏彻底的时候,还可以关上,只是不用钥匙都可以打开,有同一层的人在,我们会装模作样用下钥匙。 现在还要继续装模作样,拿根绳子来绑住这门吗? 反正住不了多久,坏了外面的,还有里面的,这一层大家都不装防盗门,坏了,正好和大家一样。 可我知道,小偷才不会这么想。 好歹有防盗门,肯定比隔壁这几家要更值得撬门进去偷一回。 哪怕是坏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偷这家偷谁家? 门坏了,我的心里有股不安。 可我又说不清这不安到底是来自何处,也许是我的强迫焦虑在作祟,说出来也无济于事,没有钱去修这门,我只能不安地继续等待事情的到来。 如同长大这件事,我渴望长大,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又不希望长大,一直是个孩子,还有机会被宠爱。 等我长大,我要赚钱孝顺奶奶,这一点当然不会忘。 第二天早起去了师爹师娘家。 河边的百间楼,就像是电视剧中放出来的古代房子,去了就知道以前过年时候来过的,不知道哪一年经济紧张没去拜访,之后就一直没去了。 最后一次去可能是十来岁的时候,我跟着妈妈来的,妹妹跟着爸爸去了别的亲戚朋友家。 这样,可以快点走完流程。 师爹师娘给了我一罐牛肉干,即便是过年也难得见过几次的牛肉干,这一次居然能一下子得到一大罐。 我抱在怀里,还在发愣,难以置信这真的是给我的。 “还不快谢谢师爹阿娘。” “谢谢师爹,谢谢阿娘。”我那个时候是这么说的。 我想起来了,师爹可以叫师爹,但师娘不能叫师娘,要叫阿娘。 因为好奇,所以理由也大概记下了,师爹是真的当师父的人,是教过老爸老妈东西的人,所以要尊他为师爹,而师娘只是因为身为师爹的妻子而和我们产生了关系,并非是师徒关系,就不用那么客气喊师母师娘,直接喊阿娘也亲切点。 我真聪明,还记得。 “老音,等会见了人要喊师爹阿娘。”我提醒妹妹。 老妈听到后表示很欣慰。 妹妹点头道:“我明白,等等,为什么要叫师爹和阿娘。” 老妈以为妹妹不想喊人。 我马上说:“师爹是师爹,阿娘是师爹的老婆,没教过徒弟。” 妈妈听懂后又解释:“是没教过徒弟,但平常都是你们师娘烧饭给我们吃,对我们都和对亲生儿子一样,我们才让你们叫师娘,要懂得感恩,知不知道?” “知道。”我不情愿应道,难得显摆一下还要被说教。 不过,这次来,还会有牛肉干吃吗? 那一次的一罐牛肉干太过贵重,几番推脱后才被塞在我的怀里,我抱着道谢后还是看向妈妈。 师爹见状说:“孩子都喜欢吃,就让她拿着吧,本来就是买来给孩子的。” 我听后不得不多想,这话里有话,我是孩子,可本来要给的孩子是谁? 是他们的孙子孙女? 他们如果爱吃,知道后肯定会不开心,那我不要也没关系。 “拿着吧。”阿娘也跟着说,他们两个都是很和善的人。 老妈还是为难。 师爹解释说:“买来不贵,是我们两个出去旅游的时候顺便买回来的,那边超市买便宜,只要十块钱就这么一大罐,我们就买回来好几罐,要不是带着不方便,我们还要买多点的,逢年过节,来了小孩子正好当礼物送出去。” 老妈让我谢人。 我谢了。 师爹又叹气说:“人老了记性就不好,算的时候没算准,漏了一个小孩子,不过也没事,等他来了可以送别的,这牛肉干是有点甜的,有的小孩子也不一定喜欢吃。” 我喜欢甜的。 师爹看着我笑了笑:“我晓得你们家双胞胎都喜欢吃甜的,对不对,每次来,我们泡的甜汤都喝光的,唉,说到这,还没给你们泡杯茶喝呢。” 嗯,因为好喝,而且不能浪费。 师娘看着我和妈妈说:“真是粗心,连泡茶都忘了。”又和师爹说,“还好你说了,下次记得早点讲。” “要是记得,我不就早点讲了。”师爹笑得满脸都是皱纹。 师娘也是,笑了一下又对我们说:“我去给你们泡,等一下啊,在这里先坐一会,坐这里也暖和点。”一边往里进一边解释说,“老房子了,里面冷得很,没有空调也没办法开暖气,小孩子也不愿意来我们这里住,现在不像以前了,小孩子一个比一个娇生惯气。” 师爹怪她说太多了:“还不是你惯的,要什么给什么。” 师娘是和奶奶一个态度:“我生的,我不疼谁疼?” 师爹气得也喊起来:“我也疼,要不然还花钱把这上面的房间装修什么。” “装修一遍,留给儿子孙子来住?”妈妈顺势问道。 师爹应道:“是,房子也老了,是要装修一下才好让他们住进来,不然这里漏那里漏的,怎么住人。” 可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明显看到地上摆了一个面盆,一个铁桶,里面都有水,不是干净的自来水。 是装修了,却只装修了一个房间。 如果爸爸妈妈也给我们装修好一个属于我和妹妹的房间,只有我们两个住进去就好了,这么想很自私,可这是他们答应过我们的事情。 住原来的房子,老爸去店里很近,到这边,横跨大半个镇子了。 至于老妈,随她,反正对于我们来说,对于很多孩子来说,老爸是可有可无的。 所以,我们是穷人家的孩子。 富人家的老爸对于孩子的管束必定是严格的。 不知道天歌家里,是怎样的父母? 他说过要孝顺父母,就像我说要孝顺奶奶一样,他的父母一定很爱他,他也一定很爱他的父母。 但愿如此。 让我孝顺父母,还在读高中的我,连敷衍一句都不想敷衍了,我连自己的活法都还没想明白呢,哪有空来管他们? 师爹和妈妈聊了一会,说了些我不认识的人和事,又看向我,夸我乖,在大人说话的时候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妈妈却嫌弃我是太内向了。 师爹说:“女生文静点多好,你别老是说她,你以前也是这样的,现在是好多了,话也多了,比阿五话都多,不过以前也挺好的,你们两个都是喜欢不说话认真干活的人,是这么多人里最有本事的两个。” “是是是。”妈妈虚心受教。 师爹笑了:“等会走的时候,我再把另一罐给你们,带回去给妹妹。”走到我面前问我,“是妹妹,对不对?” 对。 师爹老是老了,却还认得出人来。 妈妈还要推脱说:“一罐够了,还有一罐正好留着送人。” “不行。”师爹很坚决,“双胞胎两个人,怎么能一个人有,一个人没有呢?再苦怎么能苦孩子?” 没错没错。 老妈来问我:“你回去了会和妹妹分着吃的?” 废话真多。 我不想回答显而易见的事情,如果只有一罐当然会这么做。 但最后还是到手两罐牛肉干。 回去的路上,我可以边走边打开罐子来看,小小的一颗,包着花花绿绿的塑料纸,看上去可以吃上好久好久。 我拿出一颗准备先尝一下,打开后,两边有白色的东西,中间才是牛肉干。 “这个可以直接吃吗?”我去问妈妈。 妈妈也没吃过这种,但凭着多年来的经验肯定地告诉我:“应该能直接吃的,都是在包装纸里面的。” 好吧,那我吃了。 啊呜一口,真好吃。 “妈妈,你快点吃,这个好好吃。” “好,那你多吃点,不过,别吃太多了,太甜对牙不好。” “知道了。” 我蹦蹦跳跳走在河边的廊下小路,不同今日来时的死气沉沉。 第三百五十四章 把钱花在刀刃上 好好吃,想到十来岁的我还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一样稚气,就觉得可笑,现在上了高一,还是满脑子吃的,更是可笑。 我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 “等会要是师爹师娘问你们,好久不见了,现在读几年级了,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你们怎么回答?”老妈提前问我们,生怕我们闷声不响给她丢脸。 我们帮忙提着东西,大早上过来啥东西也没吃,走了一路,累得不想说话还是勉强说上几句:“就说读高一,成绩一般般。” “不要说一般般,问起来就说还好。”老妈不喜欢一般这个词。 可我觉得,一般是中等,而还好,是身处中等之下,不愿承认自己是中等之下的人想出的一个说辞。 随她吧,还好就还好。 小学时也常常开玩笑,一般一般,全校第三。 还好还好,后面要接什么?一二三都不押韵,四五六也不行,还好还好,有师爹师娘肯借钱。 也不押韵,也没关系。 今天来,我们又不是主角,真想把东西放下后就走人。 长大了就更不喜欢去亲戚家,不是自己的家就是不自在。 尤其一大早起来啥都没吃,肚子饿得不舒服。 不来又不行。 况且,这一次也是我自己要来。 到了师爹师娘家,大门紧闭,妈妈上前去敲门,敲了半天也没反应,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明白人老了耳朵不灵,敲门没用,得用嘴来喊。 “师爹,阿娘。” 我们两个帮忙喊起来。 妈妈听了连忙制止:“你们别喊,喊什么,大喊大叫的一点礼貌都不懂。” 什么礼貌不礼貌的,管用就好了。 “谁啊,来了。”房子里面传出了师爹的声音,听声音好像是还没起来。 “是我啊,月妹。”妈妈忙着去回应就顾不上说我们的不是。 师爹来开门,看到我们三个先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月妹啊,来,快进来快进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是有什么事情。” “没事没事。”妈妈把东西拿出来,“就是想着放假了来看看你们,顺便带点东西过来。” 师爹说:“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怎么样,房子装修好了没?” “快了。”老妈没有多说。 进门后,老妈跟着师爹往里走,我们把东西放下,站在进门的地方四处张望,只想等着老妈说完赶紧离开。 “你们不进来了?”老妈回头喊我们一句。 我们点头。 师爹帮着我们说话:“就随她们吧,你们饿了就把东西打开来吃好了,我们两个也吃不完。” 还是两个人。 那楼上的这个房间装修好了,是一直空着吗? 老妈在屋子里和师爹聊着天,说起了师爹的儿子儿媳妇,还有他们的那个孙女,来住过几趟,说没有城里舒服,连空调和马桶都没有,他们就准备了电热毯,还在老房子里重新装修了一个卫生间,就等着今年过年的时候,孙女来能住得舒服点。 “来了也不和我们说话,就弄手机,也不知道在弄点什么。”师爹的声音比以前憔悴好多。 妈妈顺势吐糟起我们:“我们家两个也一样,回来了就玩电脑。” “我们这个也喜欢玩电脑,家里没有,还专门买了一台放在上面,平时放着都生灰,就孙女过来的时候能打开来,玩的也都是我们看不懂的东西。”师爹说是这么说,还是懂一些的,“都是年轻人爱玩的游戏,有时候对着电脑说话,我们还以为是和我们两个说的,去接了话还被嫌弃烦。” 那应该是视频通话吧。 我和妹妹听到了他们的话,没有当面讨论,只是相视一笑在心中有了定论,师爹阿娘的孙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们聊了好久,我的肚子却越来越痛。 “等会好了,我们直接去奶奶家吧。”妹妹知道,跟着老妈回家,又要等她洗衣服,拖地,没完没了地打扫卫生,到了中午才会离开家门,还不给买任何吃的。 她只会说:“去了你们老爸店里,让他给你们弄点吃的。” 空着肚子走过去,累都要累死,到了老爸店里,他要是在忙,哪还管得上我们,跟他说,我们饿了,他也会说:“饿了就去买吃的去,顺便给我也买点回来。” 还不给钱。 我们两个哪来的钱,给的饭钱就够在学校里吃饭,妹妹比我有钱了,进了宏志班奖励的那点钱,一个月一百给充进饭卡里,她总是喜欢让我吃饭刷她卡里的钱,而不是直接把钱分给我,明明这点钱不够吃饭,以后还要往饭卡里充钱,可不止是妹妹,连我也是一样,不喜欢在饭卡里留太多钱。 就算一百块不多,我也想要先买点小零食找开来。 五十存饭卡,剩下的留着。 总以为这么做我在学校吃饭可以省点,结果还是一样,顿顿都要吃饱吃好,点一个白米饭加一个大白菜的事不可能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读书为了赚钱,赚钱为了吃饭。 有钱不能全存着,可能会被偷走骗走,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花掉。 花一半留一半。 这是我们的信仰,不亏待自己,也可以有钱应对不时之需。 排队充饭卡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还有很多同学充二十,甚至是十块的,十块是最低额度了,不然肯定有人充五块。 食堂阿姨扣错钱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一不小心丢了饭卡,钱被人刷走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学校没监控,历史老师提醒我们要小心保管好重要的东西,他也会想办法去找谁资助个监控摄像头。 “到时候每个教室都装一个,考试的时候也不用监考老师了,摄像头开着,就坐一个老师看着你们,谅你们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历史说着说着就得意地笑了。 大家也畅所欲言:“装了摄像头每天开着多浪费电,还要浪费人看着,校长不会同意的。” “不同意我也要装。”历史老师坚持己见,“到时候开不开就是他的事了,平常不开,考试的时候肯定有用,对了,你们男生到了这个年纪不都是喜欢叛逆喜欢抽烟吗?我也不批评你们,那东西你们真的吸过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我真想给你们男厕所门口装一个,哈哈,把拿烟出来抽的男生给揪出来,给他两包烟,让他从早到晚吸个够,吸到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吸。” 大家议论纷纷,零零散散回应着,不会有人敢在学校里抽烟了。 “这样啊,那最好了。”历史老师表示很欣慰。 有人还要喊道:“老师,你侵犯我们的隐私。” “隐私啊,我装那个摄像头又不对着你们那个坑位,再说了,侵犯你们隐私,你们还想去告我啊?你们知道怎么打官司吗?要是有需要又没有认识的人,我给你们介绍一个,不过他也老了,以前受过迫害,所以,你只要在他面前说老毛不好,他就开心,你们再拜托他事情,他一定答应,你们有没有认识的,叫吴能,吴能律师。” 原来,厉害的人,都是认识的。 大家在笑话名字的时候,我没笑,天歌也没笑,抬了头听得认真。 第三百五十五章 师爹阿娘孙女的房间 “老妈,我想要上厕所。”站在院子里的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喊道。 老妈在师爹面前,原本还笑意盈盈的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不满地朝我喊着:“还憋得住吗?等会回家再上。” 回去了也不能坐马桶,还得坐痰盂,这个就不当着师爹的面戳穿了。 毕竟是当时考虑不周,现在装修的房子肯定用了大的下水管道,可以上大号了。 “憋不住了。”我朝老妈喊,“我们快点回去吧。” 老妈又问:“是不是等得无聊想回去?我和你们师爹难得说会话。” 师爹站起来,老妈跟了出来。 “孩子要上厕所就让她去上吧,憋久了要把身体憋坏的,是你们两个中的谁要上厕所啊?”师爹指着楼上的房间说,“上面有抽水马桶,要上就去上吧,是我们孙女的房间,干净得很,平常我们都不用的。” 阿娘在另一边的房里,听到动静也从窗户边探出脑袋喊起来:“等等,我拿痰盂下来,你忘了,她房间都不让我们进去,打扫都不要我们打扫,等她来了要是知道有人进去过,又要发脾气了。” 这下,换师爹的脸色变得难堪起来,难得有人来拜访,连个厕所都不让上,也太斤斤计较了。 “她来还要有段时间呢。” 我已经上了楼梯,在楼梯上一边忍着一边看着他们快点做决定。 不管是用马桶还是痰盂,都可以。 爷爷说过他当学徒时候的事,桌上有肉要师父喊着夹来吃才能去夹一块,吃了一块绝不能吃第二块,就连饭和素菜吃多了也要被翻白眼,处处小心谨慎。 到了他当师父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 当过爷爷学徒的馄饨店老板才会一直记得爷爷的好,当学徒的时候还能吃饱喝足不被使唤来使唤去的。 奶奶在领退休金的前几天,不够钱花了,就会去馄饨店里赊碗馄饨吃。 发了退休金还是会还回去的,顺便再付钱吃碗馄饨,照顾下生意。 师爹阿娘以前应该也吃了不少苦,所以对孙女十分宠爱,专门装修房间就为了孙女过年来的一趟能住得舒服点。 或许还有寒暑假。 阿娘宠自家孩子无度,师爹还留有原则:“你别下来了,不是还在睡觉,小心着凉了,就上个厕所,她们都用得来的,你放心好了。” “那她回来了,要是发现有人用过,你和她去解释明白。”阿娘又回去,放下痰盂催着我快点去,“文文还是音音啊,去吧,要上厕所快点去吧,记得用完冲干净。” “嗯。”我应了声就往上跑。 师爹又埋怨了阿娘一句,老妈打了圆场说:“小孩子就是事情多。” 楼上房间门开着,窗户关上了,外面的阳光透进来,能照到床上。 我小心翼翼走进去,地板都是木头的,不见一丝灰尘,卫生间就在衣柜旁边的房间里面。 打开后,暗沉沉的,开了灯,一下子变得亮堂堂,是全新的卫生间,有隔开的淋浴室,莲蓬头,顶上还有几个大灯泡,根据我多年的人生经验猜想,这个应该是浴霸。 我们的新房子里应该也有吧。 可以发光发热,洗澡的时候就不会感觉到冷了,就算到冬天,也不用大包小包去澡堂子里洗澡了。 我的新家,肯定不会有这样一个方便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卫生间,就在房间里面,考虑这么周到,不光要有心,还要有钱。 新家有一个能洗澡的卫生间已经很好了。 我想赶快上完厕所,拉妹妹上来也看一眼,看看别人的房间。 以后,我们的房间也可能会是这个样子。 还没好,妹妹就已经喊着我的名字上来了:“老文,你好了没?” “快好了,你进来啊。”我小声喊着,生怕被阿娘听见了惹她不开心。 “来了。”妹妹轻手轻脚过来,还没发现卫生间在哪里。 我放大一点声音说:“最后面这边。” 她终于找到了,看着我笑道:“好干净的样子,都不敢上厕所了。” 我好了之后,冲掉,问她:“你要不要上一个。” 她笑眯眯道:“好啊。” “纸就放旁边的桶里,反正有垃圾袋,我们等会拿下去,让师爹阿娘再来套一个就好了。”我又忍不住打量起这个房间,如果能住在这里,该有多么舒服啊,是二楼,又是老房子,夏天不会很热,冬天就算冷,多盖点被子就行了。 “那边还有电脑。”妹妹也好了,冲水的声音很清晰顺畅。 我也看到了。 那台电脑没有大大的后脑勺,屏幕不算很薄,但也价格不菲。 怎么也要个大几千块钱。 爸爸答应给我们买的电脑,在新房子装修好,我们终于能去看的那一天,也会这样摆好放在我们的房间里面吗? 妈妈说:“有两个大房间,还有个小房间和客厅,这小房间别人都用来做厨房的,我看当厨房也太小了点,方方正正的这么一点,两边都做柜子就没什么地方站人了,过年的时候要烧菜,人一多,转都转不过来,干脆给你们做成书房,客厅那边用不了那么大,小房间旁边那个地方拦开来,当厨房间,能放的东西也多点,到时候叫他们多做几个柜子,放杂物也好有个地方放放。” 一切都规划好了,具体的还要等到联系上装修老板。 上完厕所下来,等了一会,老妈也和师爹说完话了,出来边走边说。 “不用送的,师爹你回去休息好了,过年的时候再来看您。” “好。”师爹边应边往外走,想起什么又说,“差点忘记了,还买了吃的东西,让文文音音拿点去,等一下,我去拿。” “不用了,不用了,我们走了。”老妈朝我们使眼色。 我们提着垃圾袋先往外走去,顺便提醒老妈,让她去提醒师爹:“上面的垃圾袋没有了,还没有套上去。” 老妈怪我们不早说,我们也没早说的机会啊。 “师爹,她们把垃圾袋拿下来了,你等会记得再换一个上去,我们东西就不吃了,先走了。” 师爹还在里面找东西,一个劲喊我们等一会,再等一会。 我们又道了一次别,直接出了门。 “师爹,阿娘,再会。”我们早就等不急了,喊完就在门口等妈妈。 很快,我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房间,比不得师爹阿娘的孙女,却也是爸爸妈妈努力奋斗得来的。 牛肉干,不吃也罢。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相如何,不得而知 来到奶奶家,我们见到了那只爷爷捡来的小狗。 它被关在天井上面,不声不响也不摇尾巴,还没习惯这个地方,缩成一团,不愿动弹。 看了一会就没耐心看下去了,想上去近距离接触看看。 奶奶不让,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沙发一端开始堆了盒子。 “里面是什么?”我们问奶奶。 奶奶说:“都是你们爷爷捡回来的垃圾,都是空盒子,没什么用,那个啊,有双别人扔掉不要的鞋子,他非要捡回来,穿又不能穿,他非要捡回来放着,叫他扔掉也不肯。” 原来是这样。 这个家里好像变得越来越挤了,但还是井井有条。 环顾四周,还是那些老物件。 楼下的房间常年放杂物,明明就在这一栋房子里,可和楼上爸爸曾住过的房间一样布满灰尘。 奶奶年纪大了,一个人打扫不过来。 爷爷又不让奶奶动这两个房间里的东西,久而久之,没人住,不好好收拾一番,也没法再住人了。 “阿娘,爸爸和妈妈以前是不是住在这个房间里面?”我问奶奶。 奶奶没有多想就回答说:“是啊,让他们住住么好了。” 听这话的意思,让爸爸妈妈搬走就是爷爷的一意孤行。 我继续问:“爷爷为什么要让他们搬走啊?” 奶奶却不肯说了,或者又是因为已经说不明白了。 老一辈和年轻一辈总会有隔阂。 奶奶动了动嘴,回忆起来:“那个时候,那个时候你们妈妈还没有生你们,这旁边的米厂也没有倒闭,他们两个都在米厂里面上班,这里离上班的地方近,他们要住就让他们住了。” 奶奶帮他们洗衣服,做饭给他们吃,本以为是幸福生活的开始。 可爷爷并不是很喜欢妈妈这个儿媳妇,没有结婚就住进来,他已经有怨言,更何况,住进来后也没有对他们两个老的毕恭毕敬,笑脸相迎。 再加上大姑妈这个大嘴巴说三道四,夸妈妈长得漂亮,活得精致,比三姑姑还爱漂亮,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爷爷一直耿耿于怀。 妈妈也看不上爸爸的这一家子亲戚。 除了结婚喝酒那一天,迫不得已喊了一声爸和妈就再也没有喊过。 平常连喊叔叔阿姨都不喊,直接就是你你的,不愧是乡下来的,没礼貌。 但上班已经很累了。 “你们爷爷也真是的,见了你们妈妈也不会主动喊喊她,要她帮忙一起找找,就知道板着个脸,一会说什么不见了,一会又要找什么东西了,弄得好像是你们妈妈拿了他的东西一样。” 一开始,妈妈也会主动帮忙。 两个人的关系有所缓和,可大姑妈又要来多嘴多舌,仗着年长几岁,赚了钱,买了新衣服回来孝顺爷爷奶奶,顺便问一问:“现在有我这个做女儿的给你们买衣服穿,以后就要靠儿媳妇了,月妹有没有买衣服给你们?” 没有买,买了别的。 妈妈爱打扮自己,尤其是和爸爸谈恋爱后,不知道省钱,只知道买裙子,买高跟鞋穿,但这些是正常花销,买了穿的,吃的就少了,一样的。 或许是从爸爸嘴里得知了大姑妈的话,过年时候也买了衣服送给爷爷奶奶。 本来就是打算好过年才买的,存钱买一套好的,却被爷爷嫌弃这不好,那不好,不如大姑妈买的衣服穿着舒服。 在那之后,妈妈就不买了。 “他喜欢他女儿买的,就让他女儿给他买去,我最多把钱给他,让他叫他女儿去买。”妈妈和爸爸抱怨。 爸爸也会把话转告给奶奶,让奶奶去劝一劝爷爷,不要为难妈妈。 所以,后来他们两个相见无言。 奶奶夹在中间,要看两边的脸色行事。 后来,还是结婚了,结婚后怀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怀我们的时候,她格外小心,也格外挑剔,脾气变得很不好。 饭桌上。 爷爷坐在主位上一声不响。 奶奶给妈妈夹菜,妈妈嫌弃道:“你自己吃,不要给我夹。” 爷爷看在眼里,有气却不发,只是憋着生闷气。 奶奶使眼色,想告诉爷爷没事。 妈妈却在看着桌上的菜后发着牢骚:“怎么又吃这些?今天的菜还咸了,咸了对孩子不好。” 爷爷却拍了拍筷子,走掉了:“不吃了,没有胃口。” 妈妈望着爷爷离开,也生气起来:“不吃就不吃,又饿不死你。” 爷爷听进去了。 后来,奶奶就只给爸爸夹菜,但会对妈妈说:“月妹,你要吃什么自己夹,别客气啊。” 妈妈的脸色还是不好看,还是觉得爷爷奶奶把她当外人。 这个时候,要是爷爷夹菜给妈妈,服个软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不可能发生的事。 爷爷犟,妈妈也不是好惹的,能凭一己之力从农村来到乡镇,靠的从来不是别人。 “我知道你们妈妈考究,嫌弃脏,现在每天回家都要打扫卫生是不是?”奶奶说起以前的事情,神色很平静。 我们也很平静地应着:“嗯。” 奶奶继续说:“我们也没亏待过她,能给的都给了,房子没有办法,就这一套老房子,又不能让我们两个老的搬出去,就让他们住,我也知道,你们妈妈不是这个意思,但她非要让你们爷爷把这套房子的房产证名字改成你们爸爸的。” 就改成爸爸的? 我不觉得妈妈有多坏,她考虑的永远是一家人,没想过以后离婚了,她自己能不能分到一杯羹。 可尽管是这样,还是伤了爷爷的心。 爷爷觉得,妈妈这是在赶他们走,明明现在住的是他们的房子,却打着这样的主意,天天待在一个屋檐下,越看越不顺眼。 终于在某一天爆发出来。 “米厂倒闭后,你们爸爸妈妈拿了一笔补偿金,你们爷爷就让他们出去自己租房子去。”奶奶说着说着叹起气。 “现在,不是以前了。” 爷爷却只觉得饿不死人就好了。 孩子长大了,成家立业了,不能再靠家里父母了。 那个时候,我们刚上小学,两个孩子开销很大,爷爷又逼他们走,爸爸不站出来说点什么,妈妈会恨爷爷也很正常。 我们能活下去,但活得很艰难。 一家人住在楼道里。 “大夏天就在地上铺个凉席,我看见了,都要落眼泪水的。”奶奶说着说着已经冒出泪花了。 这些事,我似乎没有印象,却又总觉得在梦里出现过。 我和妹妹坐在凉席上玩积木,拨浪鼓,楼道里有风,还挺舒服的。 可那个时候,我已经上小学了,还会这么幼稚吗? “夏天还行,冬天不是要冷死了?”奶奶又说了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们妈妈又去房管所那边闹来了房子。” “不是米厂上班的时候分的?”我好奇问道,“妈妈弄来的房子,就是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 奶奶也说不清了:“每次有人来收房租的时候,你们爸爸都叫我别出声,别开门。” 楼梯上的脚步声步步逼近,敲门声响起,让全家人的心弦都绷紧。 每次这个时候,我们都不会吵闹,也会安静等着门外不再有敲门声,当下楼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我们全家才能松口气。 原来,米厂分的房子,妈妈没有去住就收回去了。 想想也是。 就算有分房子,还是要交房租,妈妈不住分的房子,怎么可能去付房租。 好在房管所里的房子很多,是够的,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又分了房子给我们,我们因此还能有个家。 不过,爸爸妈妈不是有补偿金吗?怎么会连房租都付不起? 补偿金到底有多少啊。 奶奶也不知道。 如果有好几万的补偿金,在那时可以买房子了吧,没有房子就只能寄人篱下,被赶走,被收租时装作不在家。 可只有一个房子又怎么行? 爸爸妈妈都下岗了,该以何为生? 爸爸开文印店,妈妈开棋牌室,我知道的,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可当时没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了吗? 我想找机会问一下妈妈,有关以前的事情,可她在忙房子装修的事情,焦头烂额下问这种问题,无异于找死。 我只能先不去想这些。 放假了没地方去,我和妹妹骑自行车出去闲逛,逛着逛着,逛到了新华书店。 已经很久不看书了。 那些玛丽苏的小说还堆在家里,不感兴趣了,想看些更现实一点的书。 第三百五十七章 悸动 新华书店里很安静,几个男生坐在地上抱着一大本厚实的书在看,那些书都被翻皱了,看的人一定很多。 我和妹妹好奇过去看了眼,那些书都标了号,的,这也太长了,没耐心看这种书,况且,缺了一本,看不完整会很烦恼。 有没有短一点的书看。 除了老爸爱看的故事会,班上有同学看读者意林这类的,书店里有,翻了翻并不是很喜欢,想要看的内容占极小一部分,在书店里就可以看完了。 我们逛了一圈,发现了超厚的字典,到了高三才能看懂的试卷题目,每一样东西都被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种情形下,拿了下来,看完后很难不原样放回去。 我们说说笑笑,光是看一看,翻一翻就觉得开心。 在书店入口的一个圆柱体书架子上,放的是中小学生的书籍。 四面八方都有。 要走时,我看了眼,发现有本书打开着倒放在上面,顺路过去看了看,是一本悬疑故事书,都是短篇。 看了个开头就被吸引了。 又看了看价格,可以接受,想要买下来回去慢慢看,可又觉得别人在看,这样直接买走了不太好。 “书店里怎么会有这种书?”我把书拿给妹妹看。 妹妹看了看,也想要买下来:“都是一个一个的短篇故事,我们拼买回去看吧。” “好。”我还有担心,“可这本书,能扫出来价格吗?会不会是书店的员工带过来看打发时间的。” “有可能。”妹妹也觉得这本书不像是书店里会有的书。 “先放这吧,说不定等会有人来了,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看,还有没有新的。” “走吧,去找找看。” 我们找遍了整个新华书店,也没有找出第二本这书来,按理,书店的书都是一摞一摞的,这本书只有一本,可能真的是别人带过来的。 可我又真的想看,怎么办? 妹妹无所谓道:“我们拿出去扫扫看,能扫出价格来,我们就买下来,反正是书店里的书,谁买了就是谁的。” 有道理。 我们也找了好久的书,到现在也没人出来拿这本书。 如果不能买走,就再放回来。 可排在队伍后面的我们,还是有些做贼心虚。 前面是一个孩子妈妈带着孩子来买学校里规定要买的书,收银员还在推销柜台旁边摆的辅导书。 快点,快点啊,我的内心不安地催促着。 孩子妈妈被说动了,一起买了。 ok,要到我们了。 他们付完钱,我们上前走了一小步,收银员拿着书过去扫了一下,照例问我们:“就这一本是吗?还要别的书吗?” 我们摇头。 她报了价格,我们掏了钱,袋子也不要,直接拿着书就跑了出去。 书被人看过,但还是很新,里面也没有乱涂乱画的痕迹。 到了外面,我们才想起要全部翻看一遍,还好,也没有破损的地方。 假期终于有事可以干了。 我们骑自行车回家,把书藏起来后一个劲傻笑。 假期过完,妹妹看完了这本书。 我把书带回了学校。 假期一上来,又要换座位,我可以如愿换到靠窗的地方,每天看到他的身影。 老师让我们晚自修前换好座位,吃好晚饭,人来得差不多了,班长就站起来组织大家换座位。 从进门的第一排到最里面的一排,搬得最费劲。 我站在我的桌子旁边,已经搬到了教室最后面,然后等着别人先搬,挪出了空位,我才可以轻松搬到最里面去。 教室里一片喧哗,我看到天歌在帮没来的同学搬桌子。 明明老师已经说过晚自修前换好座位,都快要上晚自修了,还没来的人真讨厌。 想要来帮我的人更是讨厌。 “轩文同学,要帮忙吗?”高个子逗比男生过来问我,没等我回答就已经搬起我的桌子往最里面走了。 我还没答应,也来不及拒绝,只能搬着我自己的椅子跟了上去。 天歌刚放下桌子,又去搬椅子,一只手就可以提起来。 高个子逗比男生搬着费劲,在拖着桌子走,还拖得很快很响,真想揍他一顿。 到了里面,还是要等着,等着最里面的同学把桌子往旁边移。 我还没有到指定位置,没办法坐下来,只能局促不安地站着。 他擅作主张帮我搬完了桌子,还朝我咧开嘴笑着,似乎是想等着我的道谢,我看了看外面,那个总是缠着她的女生并没有出现在外面。 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我迟疑着要不要开口道一声谢。 他却又先一步开口:“没事,不用谢。” 或许是我的沉默让人尴尬,他又跑去问我的同桌岚姐:“岚姐,要不要帮你搬啊。” 岚姐当然不需要,直接喊道:“滚。” 有另外的女生开口要他帮忙,他又不像天歌那样好心,主动要他帮忙,他都不愿帮,还对那女生道:“你不是搬得动吗?” 意思是,我搬不动? 可我搬桌子,搬椅子从来不会在地上拖着走,哪怕教室里面一片拖动桌椅的声音,天歌也是如此,直接提起桌子搬到旁边放下,帮了几个同学后,他累得都能出汗还是没有一句抱怨。 晚来的同学终于回来,不解是谁这么好心帮自己搬好了桌子,得知是天歌后,马上喊了句向天歌道谢:“辛苦了,天歌,下回请你吃饭。” 天歌不客气地回道:“下回是什么时候?” 竹竿子支支吾吾道:“你跟我还这么斤斤计较?下回就是下回。” 天歌笑着回去坐下。 高个子逗比男生又过来,问我:“轩文同学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啊。” 我哪来的钱,况且,是他自己非要帮忙的。 运动会过去了,可他这么做,只会让我想到不开心的事。 我没有搭理他,也不想惹麻烦,可晚自习时,他过来换位子,我才发现,原来他和班长是同桌,以前我去坐班长的位置时,旁边的人是他。 军训的后遗症直到现在才慢慢消失,大家都变白了。 可岚姐还是老样子。 今天,岚姐没有想换位置,她和班长没有想说的。 “班长想你了。”高个子逗比男生这么说着,“岚姐你去吧,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的座位的。” “不许乱动我的东西。”岚姐还是同意了,去看看班长有什么要说的。 “好,岚姐放心。”于是,这一天的晚自修,我的同桌变成了男生,而且,还挡住了我去看天歌的路。 算了,好好写作业自习吧。 可知道以前就和他坐在一起过,我的心里变得紧张而不安,尤其是刚才帮我搬桌子很难不让人多想。 不是有女朋友了,又来烦我干什么? 想让女朋友知道他是个花心大萝卜,然后好主动提分手吗? 我知道他女朋友每次晚自习下课,都要来找他的。 以前换座位的那几次,我头都不抬,什么也不知道。 他女朋友也问过我一个问题。 “你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在一班,对不对?” “嗯。” 高个子逗比男生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那个是妹妹的。” 他女朋友回答说:“上次碰见她妹妹已经问过一遍了。” “哦。” “你觉得她们两个像不像,谁更好看一点。” “差不多吧。” 他们两个说着有关我和妹妹话,我根本不会感到尴尬。 因为他们很快就会说到别的地方去,当着大家的面打情骂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恩爱。 其实,只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当时不清楚,不尴尬,可如今已经知道了,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吗? 第三百五十八章 心动 我拿出新买的悬疑书来看,回头翻书包的时候顺便偷看一眼天歌,他在看书,和往常一样波澜不惊。 “找什么?”高个子逗比男生问我。 我把书的封面给他看了看,他马上惊讶道:“你也看这种书啊。” 这一声可把爱看热闹的人给吸引过来了。 “看的什么书啊,什么书?”今天的晚自修是真的自修,不少人换座位,也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但牙套女生是直接跑过来问的,也太大胆了一点。 她翻看一下我的书,平静道:“这本挺好看的,我也喜欢看。” “嗯。”那我就赶紧看起来吧。 她就和我旁边的高个子逗比男生聊起来:“你平常看什么悬疑小说?有没有推荐的?” 他说不出来,只好如实说:“我不看这种书。” “什么这种书这种书,这书不是有名字吗?”牙套女生不满道,“懒得和你多说。”又看向我,“下回有好看的书,记得推荐给我。” 我点了点头。 她又跑去别处看热闹去了。 胖胖女生还在吃东西,老师不在,她可以光明正大地吃。 文质彬彬女生在努力学习,排名稳步提升中。 我开始走下坡路。 月考的排名一次不如一次。 第一节晚自修就在看书中度过,大家吵吵闹闹的,也看不进去多少,一个小故事都还没有看完。 下了课,大家陆续走动起来。 天歌还是低着头,竹竿子从前面回头和他讨论起题目。 我不用上厕所,继续假装看书。 不一会,旁边这个人的女朋友就过来了,还没进门就在喊我现在这个同桌的名字。 大家都看了出去,天歌也抬头看了一眼。 “你怎么又来了?”高个子逗比男生站起来,主动迎上去要拉她去外面吹风。 她不想出去:“哪里又来,今天不是第一次过来,我来看看你在干什么啊。”看到了我就说,“又换座位了啊。” 他看着班长解释说:“是他要换的。” 他的女朋友也就明白了:“你们今天有没有老师在啊?” “没有。”他问,“你们班呢?” “也没有。”她建议道,“要不我们逃课出去走走。” “去哪儿?”他傻乎乎问。 班长在一旁起哄:“小树林,小树林。” “去你的,哪来的小树林。”高个子逗比男生忍不住回怼道,“你知道有小树林,是不是背着岚姐和别人去过了。” 岚姐笑着看向班长。 班长自身难保,不能再管别人的闲事,转眼就向认真学习的天歌求救道:“天歌,你要给我证明,那天,是我们两个一起去的小树林。” 岚姐感兴趣道:“你们一起去干嘛?” 竹竿子也好奇问:“你去干嘛?” 天歌无奈道:“就宿舍楼下那块草地,他拉我去看月亮。” “月亮有什么好看的?”高个子逗比男生质疑道。 他的女朋友拉着他的手臂说:“对,月亮有什么好看的?” 班长不这么认为:“看月亮多浪漫啊。” 可这浪漫怎么给了天歌? 天歌看着岚姐解释说:“他想和你一起去的,但是不敢喊你,就先喊我去试试,好知道到时候该说些什么。” “哦——”大家起哄。 班长和岚姐的脸都红了。 和喜欢的人一起看月亮,我看向窗外,能看到月亮,如果此时此刻,我身边的同桌是天歌该有多好。 不过,还是不要了。 我成绩一般,他又不能和我一起讨论问题。 有我当同桌,只会拖累他。 我低下头幻想着我们一起站在草地上,望向夜空的景象,繁星点点,广阔的天地中站着两个渺小却牵手站在一起的人,闷热的教室憋红了脸,我想我是在单相思。 情窦初开的我们,想这些是正常的。 可天歌的脸也在围观下变得越来越红,因为高个子逗比男生问他:“你答应,是不是也在想,和喜欢的女生一起看月亮会是什么样的?” 天歌没有回答,只说:“我要继续写题目了。” “谁啊,是谁啊。”竹竿子追问着。 天歌没有抬头,反问:“你也想去看月亮,我也可以陪你去,月亮,也可以是和朋友一起看的。”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看的?”竹竿子不去。 虽然不好看,可有喜欢的人在身边,做什么事都是好的。 “你要不要在走廊上看月亮?” “好啊。” 高个子逗比男生和他的女朋友出去,在走廊上看月亮去了。 铃声响起,又一节晚自修开始,还是没有老师过来。 高个子男生和他的女朋友继续在外面吹风聊天。 班上掀起一阵谈论老师为何没来的话题。 “是不是都被校长拉去开会了?”班长提出了一个可能的猜想。 “开什么会,要开这么久?”牙套女生很想知道八卦,“不会真的是要装摄像头了吧。” “那历史老师也太厉害了点吧。”班长故作夸张道。 “你以为呢。”牙套女生表示鄙夷,“都像你,光说不做。” “我哪里光说不做了?”班长不服道,并当众立誓,“等我们在一起三百六十五天后,我要送岚姐一样礼物。” “切。”大家不屑于知道他送什么。 还有人八卦:“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说啊,说说看。” “没,谁和他在一起了。”岚姐直接否认道。 班长抬起高傲的头颅,炫耀着岚姐假期出去玩给他带回来的礼物。 “还给我。”岚姐生气了。 班长一点也不怕道:“不还,送给了我就是我的。” 等过完一年,我们早就分开了,选文的去文科班,选理的去理科班。 岚姐问他:“不吵了,我问你,以后你选文科,还是理科?” “理科,文科要背书烦死了。”班长讨厌麻烦,却当了最麻烦的班长,继续发誓道,“等再分班,我再也不要当什么班长了。”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岚姐边笑边去抢送出去的东西,“万一到时候班主任还是我们现在的班主任,又要直接喊你当班长了。” 一语成谶。 班主任是物理老师,到时候就是理科其中一个重点班的班主任。 班长没能逃脱被使唤的命运。 至于他送的礼物,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和岚姐知道了。 “那也太倒霉了。”班长不信自己会这么倒霉,突发奇想道,“我们会不会去秋游啊,到时候可以一起拍张大合照,免得分了班,连个念想都没有。” 念想,这么一说,的确是,我没有手机,连偷拍一张照片都不行,况且,偷拍是可耻的。 既然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干嘛不争取。 班长征询全班同学意见:“你们想不想去秋游,去拍照啊?想的举手。” 一下子举起很多双手。 结果已定,不愿举手的我也举起手,竹竿子去拉天歌的手前,他也已经举起来。 “好,全票通过,那我到时候去和班主任商量一下。”班长非常有担当,“一定让班主任同意我们出去秋游,要是她不答应,我就不当这个班长了。” 想得美。 他这个班长是班主任指认的,他不当,谁有这个闲工夫当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再一次心动 班主任在第二节晚自修课后回来了,一进教室就有事情要宣布。 第一件就是摄像头的事情。 “你们历史老师已经找到资助的人了,这几天可能要出去和他坐下来好好谈谈,哪节课没来,你们就自习,知道吗?” “知道。” 大家都对历史老师佩服不已,虽然内心还是觉得,他有时候吹牛逼吹得过了点。 第二件是大合唱。 “啊,怎么还要大合唱?” “啊什么啊,大合唱是为了弘扬我们传统文化,凝聚班级集体力量……” 同学们不想听下去,忍不住打断并纷纷发问道:“老师老师,大合唱,我们班唱什么好?” 班主任解疑:“这个你们不用担心,到时候会有合唱曲目下来的,我们挑一首就行了,至于衣服,要么都穿校服,要么统一定制一套。” “校服。”我们一致选择省钱的方案。 “那谁来领唱,到时候有两个麦克风,站在麦克风前面的女生尽可能唱得大声点,还要有个指挥,有没有会指挥的?”班主任说完,就有人瞎指挥了。 “天歌,指挥让天歌来。”竹竿子为了在成绩上高出天歌一头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天歌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班主任兴致冲冲地走过去,一个劲鼓励天歌试一试:“我看过你们的音乐课成绩了,你唱得不错嘛,不会指挥也没关系,试一试,别的班也没有会的,没关系。” 老师的意思,是不用怕比不过别班的。 这一来,就给了这么大的压力,天歌只想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我真的不会,只是以前看过。” “看过,你还看过啊。”竹竿子问出了大家的心声,“我们连看都没看过,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你不一样,就你了。” “什么猪跑。”班主任不满道,“指挥是件很正经的事情。” 竹竿子笑着不说了。 天歌还是犹豫:“要不,老师你再问问班上还有没有别的同学会指挥的,如果实在没有,那就我来吧。” 女生们起哄夸他有本事。 班主任也答应了:“好,那我先问问看班上的同学们,没有人愿意就辛苦一下你,来当这个指挥。”问了一圈,果然没一个人会的,甚至见过的都不多,这小破地方哪有可能举办什么音乐会演唱会啊。 这活还是到了天歌头上。 他不会拒绝,但一旦应下就会做得很认真,当曲目确定下来,他时常会哼着歌,手上做着动作。 明明有模有样,可看过去,他总是不好意思的样子。 班会课上,大家排了一下站位,模拟着合唱了一遍。 大家都看向天歌。 一遍完,他看了看大家,手不知举着还是放着,又被大家盯着笑话了,他放下手,出声询问:“你们能不能不要都盯着我看,我好紧张的。” 他的笑,温柔中带了一丝不安。 “别紧张别紧张,天歌,你做得很好了,你是最棒的。”牙套女生鼓励道。 天歌笑了笑,还是局促不安地面对着我们一众女生。 教室太小,人多站不下。 男生被班主任拉出去安排站位了。 这么多女生,就他一个男生,难免会应付不过来。 “你这么说,他更紧张了。”胖胖女生笑着对牙套女生说,说完又看向天歌,“我觉得我们应该来点掌声鼓励。” 大家鼓掌。 我慢了半拍,也抬起手拍着。 天歌看过来的眼神,也经过我,我看着他,看到他和平时不一样的一面,他真的在害怕,怕做不好指挥这件事情。 我想笑着安慰他,可我怕笑不好被误会是嘲笑,选择了静静看着他。 他继续说着:“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真的紧张,你们现在看我没关系,到比赛的时候别都看着我。” “好,知道了。”女生们笑着应下。 “谢谢你们。”天歌微微低头,看着我们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再来一遍吧。” 大家也不再笑话他,站好开唱。 歌声慢慢响起。 我不去看他,看他后面的黑板,不想他太过紧张。 新一轮的合唱开始。 余光看到他,他手上的动作仍是有些不顺畅,偶尔会传出几句憋不住笑的笑声。 他努力保持平静,脸上似乎还有扬起的笑意,这么做是他保持镇定的办法。 指挥有指挥的样子。 合唱也该有合唱的样子。 可我们大家唱得零零散散,没有一点气势,班主任在外面听到,看着我们说:“你们不行啊,男生,男生一起来。” 走廊上,我们班的男生也加入大合唱的队列。 隔壁班级,隔壁的隔壁班级,都不约而同响起学生们的合唱声。 到了大合唱比赛那天,想必很热闹。 我却不放心上,不善唱歌的我同样不喜欢这种合唱活动。 班主任却说:“我们班女生好像比男生多,怎么声音好像不够响啊?” 废话,我们女生唱得太响了,这合唱的声音不就乱了,合唱合唱,就是要和谐才对。 我们不满老师的态度,故意唱得很大声,男声被盖过后也不甘示弱地喊起来,天歌皱了眉头还在指挥。 班主任见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在煽风点火:“唱,唱大声点。” “啊啊啊!” 我们中有人都唱破了音,一下子逗笑了所有人,老师也及时制止道:“好了好了差不多了,到比赛的时候,你们就拿出这个气势来,班长,班长。” 班长还在一个人唱高音。 “唱得真难听,公鸭嗓。”竹竿子嫌弃道,虽然他自己的声音含糊不清,唱出来也好不到哪去。 班长听了也不生气,是实话而已:“我是公鸭嗓。”转向班主任求情道,“老师,别让我参加大合唱了,我只会拖后腿。” “拖后腿,拖什么后腿,你不是好歹还拿了个良。”班主任安慰了班长一个人,却伤了另外几个拿不到良的学生。 我不在乎老师说的。 可我看到另外一个只拿到及格的女生脸上有了失望的神色,再合唱的时候,嘴都没有张很开,声音几乎没有,她坐第一排,是我的小学同学,和那个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的小小一只,不引人注目,也不是很让老师烦心,普普通通一个好看的女生。 那天,走在我前面,从后门进去撞上天歌,然后小声道歉的人是她。 明明她也是一个文静要强的女生,为什么天歌没有对她表现出温柔的一面。 我忽然讨厌起他,不想看他。 我对他总是沉稳的模样很是不满,假惺惺说会紧张,可又能一个人克服这种紧张,那还说出来干什么? “停一下,你们也不能一直不看着我,这样我都不知道我指挥得对不对了。”天歌又提出了一个建议。 事真多。 我看他一眼,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有礼貌的样子。 但我看到他藏在面具之下的烦躁。 这么多女生吵吵闹闹不听指挥,他的心里当真会没有一点厌烦吗? 明明有,却要装作没有。 对我的小学同学如此不留情面,对她们却如此宽容,真会欺软怕硬,真讨厌。 他要是对着大家发一次脾气,我才会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他。 可他最多是喊得大声点,让大家别吵了好好唱。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但也要敢作敢当。 当了指挥,就好好指挥好人。 女生们还在吵,天歌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难堪,就在快要爆发的时候,班主任说了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他叹着气,嘴上还在念叨着,手放在底下默默做着指挥的动作。 大家各自回座位。 我等了一会,等大家先走,他抬起头,我们面对面站着,我的面上镇定无比,心下却乱如麻,他努力认真的模样,让我再一次对他心动。 他无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说:“还是不够好。” 也许是吧。 我也不够好。 人走得差不多了,我躲避着他的眼神,转过头离开。 第三百六十章 故意低头看书 秋游的事是不可能了,这个学期看上去没什么事,但老师忙。 要出去玩,怎么也得等到春天,正好春暖花开,去春游。 也行吧。 又是一次班会课。 老师一边走动着一边说着安装监控的事情,历史老师已经谈下来了,过几天就有安装师傅来装了,大合唱的比赛时间也已经定下了,如果那天不下雨,就在半个月后,下雨就延期一天,再下雨,再延期一天。 大家一边听着一边做自己的事。 我在看悬疑书,老师讲的不想听,书其实也看不进去,但还是想放在桌面上,和老师对着干。 老师的眼睛瞟过来好几次了。 我看到了。 我知道那是提醒。 但我不想听从这提醒。 不光是那个化学男老师,我们的班主任物理女老师,我也不喜欢。 “我知道你们现在学业重,要做的作业很多,但老师在这边讲,你们都低着头在下面写作业不是一回事,我还有一点事要讲,讲完留时间给你们写作业。”班主任对着萎靡不振的全班同学发话道,“都把头抬起来,精神点。” 大家动了动身子,看向老师。 “这样就对了。”老师继续讲下去,讲的又是一些可有可无的事情,哪个同学拾金不昧了值得表扬,要向他学习。 可不是自己的东西,捡到了交给老师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私底下表扬过了,还拿到班会课上说什么?是觉得我们不会拾金不昧吗? 又想要发生小学时候的那种事吗? 一个小学生捡了笔,老师当众表扬了,第二天就有另外两个小学生分别捡到橡皮和尺子交给老师,也得到了表扬,到了第三天,就会有几十个小学生照做。 我知道老师的本意是要我们竞争,激起我们的斗志。 可早就知道未来的路,直接走直路过去不行,非要多走弯路做什么? 铁人三项已经很了不起了,还想要十项全能,全校也找不出这样一个学生。 如果不能读二本,那就没得读了,除非三本和专科不用花那么多钱。 爸爸妈妈提醒我的话一直盘旋在耳边,不能读书就去打工。 读书是为了赚钱,可读书期间是花钱,那不读书了,为什么我就不能自己找到一个赚钱的门路,一定要立刻去打工? 不读书了,我也可以学别的东西啊。 “那你们想学什么?读不了书,又不想打工的话。”爸爸问我们两个,想让我们早点做好打算。 我听了觉得很不舒服。 什么叫读不了书?明明是没钱读书,有钱压根不用烦恼能不能读的事情,心里轻松一点,学起来说不定能更起劲。 不上二本的话,只能离开校园生活,自己摆个摊,就摆在学校门口,也不错。 还是要有资金支持,买个流动小推车是起码的,可好的摊位早就被占了,最近城管管得也有点严,要招商引资,必须要改善和提高镇上的生存环境。 租门面又太贵划不来,累死累活就是替房主赚钱,这样想,还是去打工算了。 摆摊,他们也嫌丢脸。 打工要是能准点上下班,按时发工资,一天八小时,早上八点,下午四点,再加上双休,是比读高中天天晚自修轻松。 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想学什么,啊,现在和我说说,没关系的。”爸爸又在催着问我们。 妹妹不耐烦说:“学画画。” 爸爸笑了:“现在又不是上兴趣班,学什么画画,画画能当饭吃啊。” 他笑得狂妄,我们不想理他。 当饭吃,能,当然能,是他们不懂,眼光太窄。 米是粮食,人人要吃,进了米厂就可以安心上班了,切,还不是倒闭了。 妈妈说她本来可以去当老师的,那个时候老师不吃香,可要真是为了孩子,想着当老师,孩子能有文化,去当了这个老师,苦一时,现在就舒坦多了。 谁能料得到啊。 妈妈给她自己找的借口,自己选错了路,还要替我们选。 我想起来了。 小学的周末兴趣班上,那个美术老师说过一句话:“临摹别人临摹过的画,是没有用的,你们看,这幅画临摹的时候就没有画好,你们再临摹,就算你们临摹得再像,是不是也和它一样,不像最开始的那幅画。” 话虽如此,可我们画画能用来参照的书就只有学校里发的少儿读物,最后一页是用来展示几年级小朋友的优秀画作,大多是动漫人物,眼歪嘴斜,身体比例不协调,我们都懂,要是我们手里有原画,能比他们画得更好,可就算有原画,能画得更好,也没有刊登的途径,或许也是要出钱的。 新华书店里的美术参考书实在太贵了,最近去的这回,忍不住又去看了,还是不舍得买。 一本就七八十的。 学的还是基础中的基础,练比例,练线条,知道了书上的方法,不把书买回来也行,可漫无目的地练着,和玩有什么区别。 我们不要玩,要学,学着真正走上这条画画的道路。 从头开始。 想学,得有老师教。 要是自学,至少有书跟着步骤慢慢来。 “当然,我也不是叫你们去把原画找出来,非要临摹得一模一样,临摹的时候就要注意每个地方该怎么画,学会方法,把这种方法变成自己的,行成自己的一套特点,再去画同样的一个人物,有自己的风格,那就算是出师了。”美术老师看我们听得认真,怕误导我们要把临摹这件事做到极致,就把话说得明白些。 我们明白。 我们就是想学画画,想出师。 两个人都想。 以后一起从事有关画画的工作,我们是双胞胎,天生就比独生子女有优势,如果能一起学,可以一起商量,可以取长补短可以携手并进,在以后的工作道路上相互扶持,成就一番不朽的事业。 可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是天方夜谭。 他们是对我们抱有期望,但没抱太多期望。 那就这样吧。 随便读读高中,能读大学就读,不能就到时候再说,反正他们也会给安排好的。 我不担心能不能上本科,也不担心能不能上二本,毕竟这是等到分班以后,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后才该担心的事,考试有太多变数,虽说以不变应万变,可谁也不知道轮到高考那年的出卷老师会不会突发奇想决定出一道以前从未接触过,知识点很偏很冷门的题目。 大家都不会做,拉不开差距。 因为我们都是普通人。 这种冷门题目可以拉开最优秀的学生和底下所有学生的差距,但排在中间的学生,不管是中上还是中下,都混在了一起。 试卷偏简单也是一样的,中间的一片学生都会是起起伏伏的排名。 大家还偏科。 能不能去二本真就是看试卷的难易度,努力到一定程度就够了,要是太努力了,拼上性命,从中等水平上升到中上水平,可最终还是败在了出题老师的奇思妙想上,恐怕要气死。 每年不甘心一片努力付诸东流的学生不是有很多,最后选择了离开。 我想得很开,我早就知道,我的命运不光靠努力,还靠运气。 尽人事,听天命。 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态度。 还有一些愤世嫉俗的不满和叛逆。 我能做到的最大努力就是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上课认真听讲,下课按时完成作业,这也是最基本的。 我就是想把基础的事情做好,上面要造什么东西由我自己决定。 班主任自以为关心我们,却从不考虑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不过,不是从前了,老师只教书就已经很辛苦了。 就算很辛苦,妈妈都轮不上这份活。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怎么会眼瞎就嫁给了你们爸爸。”妈妈弄着装修房子的事情,回家就要和我们两个抱怨,“让他找个装修师傅到现在都没找到,真不知道整天在忙些什么。” 开店,买彩票,打麻将啊。 她不是知道吗? 总是和我们抱怨什么? 第三百六十一章 习惯不代表喜欢,晚自修! 班主任提醒完大家,还是有人不听话在写题目。 大家明明没有出声在听她讲话了,她自己还老是要停下来,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的,弄得人心惶惶。 “你们这么喜欢写作业啊!” 这话一出,大家都抬头看向她,她也轻哼着继续讲下去。 “最近有空了,就把大合唱好好练练,你们体育课最近没准备要考试测验什么的吧。” “啊?”我们抗拒体育课被占这种事,尤其是上了高中,还要被占,似乎更合乎情理了,马上就要高考了。 现在就这样,到了高二高三肯定会更严重。 要抗议,从现在开始。 “要测验的。” “对啊,老师,有测验,有测验。”零零散散传出不满的声音。 明明有那么多晚自修让他们想来就来,还惦记着一节随时会被抢走的体育课,又要为了合唱比赛冠军的虚荣而努力。 班长带头抗议:“老师,我们可以在班会课上练,体育课最近要测验。” “对对,要测验。”竹竿子跟着喊起来。 班主任轻笑一声,说道:“测什么啊?时间还多着,以后测也来得及。” “以后还有别的老师要占体育课的,来不及,来不及的,体育老师都和我们说过了,让我们和别的老师争取一下。”班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撒娇道,“就班会课给我们练合唱吧。” 班主任被逗笑了:“那好吧,就班会课上练合唱。” 好了,应该没事了吧。 可以去练大合唱了。 班主任又说起别的事来:“最近作业多不多啊,来不来得写完?我的物理作业本给你们批好以后,我发现,你们再交上来,错的题目还是放在那边,都不改好了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们去了,老师你不在。”班长总是能找到借口。 班主任对此表示:“该不会是吃午饭的时候来的?我一天到晚除了吃饭上厕所不在办公室里,别的时候都在办公室里等着你们过来。” “那就是你上厕所的时候,我们去的。”班长又狡辩道。 班主任笑道:“别贫了,把我的物理作业本拿出来,现在我人就在这里,你们把错的题目拿出来改一下,改好了,喊我一声,我马上看掉。” 竹竿子马上把老师喊了过去。 他们一聊就要聊半天,根本没空来管别的学生了。 一下课,老师就会说:“不会的多问问好学生,实在教不会,就来办公室找我。” “老师,我们要大合唱。”班长不喊了,学号在我后一位的男生开始举手发表意见,身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并没有把写作业这件事看得这么重要。 放以前,作业都是为了惩罚不听话的学生的。 这话,晚自修前的空闲时间,大家畅所欲言时提到过。 如今,却成了日常。 对于做完了作业也是有家不能回,大家怨念很深,但又不能说出来,嫌作业少,老师就会多加一点,与其在晚自修上写作业,不如发呆。 每天都要等到晚自修结束才能回家,回到家都要十点多了,还要洗洗弄弄,完全睡不够,第二天上课都没精神。 “这么晚回去,路上也不安全。”我学号后一位男生是个正义感十足的人,“像我老婆,住在小区里面,晚自修下课后才能骑自行车回家,回去后都是黑灯瞎火的,我都不放心,还好,她家里人也不放心,索性让她住学校里。” “可以让家里人来接下嘛,在家门口接下也行。”班长想得很简单。 但不是所有学生都有家长,也不是所有家长都愿意做这种事情。 我终于明白奶奶每天等在爸爸妈妈家门口的楼下,一定要看到我们回来,看到我们上楼,陪着我们等爸爸妈妈回来才肯离开的理由,是担心我们。 “麻烦啊。”学号后一位男生不想和班长多说,“天天晚自修有什么用?还不如让我们早点回去,想晚自修的就留下晚自修。” 班长笑着说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唉。”学号后一位男生为不能和女朋友一起放学而苦恼,有了女朋友,在学校不能太过光明正大影响女朋友在老师心目中的印象,又不能在放学后一起结伴回家,人生毫无乐趣。 今天,他也要发泄他的不满,带头站出来说要大合唱。 虽说他也抱怨过大合唱根本不是想好好唱个歌,宏志班的老师学生一起想了个拿高分的办法,全班学手语,简单学几句,唱到某几句歌词时,一起做手语。 隔壁班的,也重新整了一套衣服。 “都想着搞点花头出来,没几个班认认真真唱歌的。”他不满的是这点。 这也是我们大多数同学不喜欢大合唱的理由,老师们太过在意成绩,想要在合唱比赛中拿高分,班级脱颖而出了,老师也会变得与众不同。 可那个默默练习合唱的普通班,七班,每次听到他们班的声音,真的感觉到有明显的进步。 “听说他们班到时候就全部是校服。”班长得意道,“我在那边有老同学,他告诉我的,他们老师还说,等合唱完,如果拿了冠军,就出去秋游玩。” “不拿冠军呢?” “不拿冠军也出去玩,散散心。” “这么好啊。” “普通班没我们管得严,我都想去普通班里待着了,他们早上也不用来这么早,可以比我们晚来半小时,可以多睡半小时觉,多好啊。”班长说着说着看向岚姐。 学号后一位男生道,“你走了,岚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岚姐不在乎道,“不认识你,也会认识别人。” 班长不要脸道:“别人还是我,除了我谁会来找你搭讪。” 学号后一位男生笑道:“你承认了。” 班长又装傻道:“承认什么?” 班主任还在替竹竿子解惑,眼看身边叫喊着要大合唱训练的声音越来越多,无奈问了问竹竿子后面的天歌:“天歌,你要再练练指挥吗?合唱,我相信我们班合唱是没有问题的。” 这话,又有话外音啊,是不信天歌。 天歌大大方方道:“有空我是想多练练,一个人练总是少了点什么,要是同学一起帮忙,就更好了。” “好。”班主任喊着大家,“起来,都起来站好,排好队伍合唱,这后面站不下是不是,那把桌子都往前搬一搬不就行了,快点。”看了看手表,“时间还够,我们先唱个两遍。” 啊啊啊,不如七班。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中间人——宝叔 装修的人找到了,是爸爸的朋友宝叔介绍来的,来了才知道,和老爸老妈都是旧相识,原来一起在厂里上班的。 下岗后,改行当起了装修师傅。 宝叔叫他阿标。 明明是和爸爸妈妈差不多的年纪,可见到他,总感觉老了不止十岁,脸又黑又瘦,一看就是个做辛苦活的人。 “放心,我们既然是老朋友,我一定会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他过来老爸店里,只是来打个招呼,还有别的事要忙很快就走了,“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宝叔喊着说:“既然大家都认识,什么时候一起喝个酒吃个饭。” 他摆摆手:“有空再说。” 想必也是没空。 “哎呦,他是个大忙人啊。” 宝叔就想赚点中介费,眼看吃饭是吃不成了,转眼就盯上老爸,“阿五,怎么样,我说能找到人就能找到,是吧。” “是是是。”老爸也丝毫不吝啬夸赞,“你有本事的。” 两个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好像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一样。 “哈哈哈。”宝叔的笑声很出戏,又干又涩好像要断气一样,又好像是在冷笑。 一群人在一起,他的笑声都能一下子脱颖而出。 反正不正常。 “阿五啊,改天你要请我吃饭。” “一定,一定的。” 老爸解决完老妈交代的事情,也松下一口气,随口就问宝叔:“最近在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还是帮老板办办事情,有什么跑腿的活就跑跑,一个月就挣这么几个钱。”宝叔委婉地炫耀着,“不过到了过年能多拿点钱。” “年终奖都有了。”老爸笑着回道。 宝叔又客套起来:“哪比得上你啊,阿五老板。” “哈哈哈。” 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 每次他们要说话,我和妹妹都想要离开去外面待会,听车子的鸣笛声也好过听他们的笑声。 好在,老爸的笑声还是挺正常的。 可和宝叔待久了,迟早有一天要被带跑偏,变成这种老油条的笑声。 老妈也会问我们:“你们那个阿宝叔叔是不是经常来你们店里找你们老爸?” “嗯。” “他们两个说什么?” 有了借钱给建忠,直到现在都还没收回的前车之鉴,妈妈对出现在老爸身边的朋友都很谨慎。 我们也帮忙提防着,目前是没有开口提过要借钱的事情,毕竟我们家什么情况,宝叔也知道,刚凑够钱买了房,还要借钱来装修,手头没有盈余。 可尽管这样,他还是要过来蹭点东西吃,奶奶买给老爸吃的桂花糕,薄荷糕了,他见了也会厚着脸皮讨一块。 也没多少钱的事,老爸自己不吃也会把手里的这一块给出去。 本来有两块的。 妹妹喜欢吃这些糕点,先和老爸要了一块吃掉了,剩下的一块,老爸要留着下午饿了才吃,结果一到中午,宝叔就来了,说是替老板出来去趟银行,正好到中午可以休息了,就来老爸店里玩一下。 “不嫌我麻烦吧,阿五老板。”他总是一口一个老板的喊着,平时没少喊,都喊顺口了。 老爸听了就高兴,每次都热情招待。 我和妹妹听他们吹了一次又一次的牛,从菜市场里卖鱼卖鸡的事能谈到足球,股票,甚至是国家大事,侃侃而谈,说得煞有其事。 “要是那个时候,我们能一起合伙做生意,那现在我们两个就是什么大王了,哈哈哈。”宝叔总说这种假设性的话。 爸爸也会点头附和:“是啊。”感叹完过往的人生后,递出一根烟,“来,抽一根。” “中华,好烟啊。”宝叔见了好东西两眼都放光。 老爸又递给他一根,解释说:“买来给装修工人的,买了一盒,一人两包,分完还有多,我就自己抽了。” “你们家月妹不说你啊?”宝叔还喜欢看热闹。 老爸面上挂不住,逞能道:“不说,她能说什么,我兄弟和我老头子一样,又不抽烟,她兄弟你见过没有?” “见过啊,怎么没见过。”宝叔夸张道,“你忘了,两个小的十六岁生日宴的时候,我也来的,月妹的兄弟就啊她们的娘舅对不对,那个瘦瘦小小的,讲起话来是蛮客气的。” “记性好啊。”老爸夸道,“她兄弟抽烟比我还厉害,最近身体不太好,她都打电话过去跟他说,让他少抽一点。” 宝叔听了,忽然平静下来:“我听说,抽烟的人肺都是黑的,是不是。” 老爸明白还是要抽:“肯定是黑的,电视上看了没,像我们这种抽了十几年的,肺已经黑了一片,抽一辈子烟的人,整个肺都是黑的。” “那有没有办法,好起来?”宝叔难得正经起来,似乎是怕死,毕竟他还有一个聪明懂事的儿子。 老爸有我们两个女儿,也是必须要努力赚钱养家才行:“黑了怎么能好起来?” 能的,抽电子烟啊。 我看到电视广告上有宣传这种东西,还放了抽普通和抽电子烟的人,肺的对比图,一个很黑,一个不会变黑。 电子烟里是尼古丁,没有焦油,被吸进肺里也不会变黑,但还是有坏处,这是肯定的。 想要身体健康,还是得戒烟。 “我记得,月妹怀孕的时候,你还是不抽烟的吧。”宝叔说,“不像我,老早混社会了,学的第一样东西就是抽烟,我老婆怀孕的时候我也戒不掉,只好和她分开睡的。” 老爸想起以前的事,也颇有感慨:“本来是不抽,米厂里上班,别人老是递给我,我不接又不好意思,接了不抽说等会抽,没地方放还会别在耳朵上,一次别了两根,再给我没地方放,打火机都伸过来了,我就抽了一口,当时还吸不来,就把耳朵上的烟都给拿下来了,放口袋里,回到家都变得皱皱巴巴的了,我老头子不吃,也会找个盒子帮我放起来,让我下回递给别人吃。” “这点人情世故,你们老爷子还是懂的。”宝叔又开始大笑,“看上去那么严肃的一个人,怎么同意你抽烟的?” “下岗了,我们就搬出去了,也不和他住,开了这个店,没生意的时候一个人没劲,那个时候还没有qq啊,网络游戏啊,就把烟拿出来,一抽,味道不一样了。” “哈哈哈。”宝叔又在大笑。 老爸也跟着笑。 我们和老妈报备:“他们就坐在一起抽烟喝酒吹牛逼。” “喝酒,他们大白天还喝酒?”老妈信以为真,“在店里喝的,生意不做了?” 我们只好把话说明白:“出去喝的,大晚上。” 第三百六十三章 可爱的女孩子 又是一个无聊的晚自修。 天黑得早,玻璃窗上面都有反光,不开窗很难看清远处天桥上走来的人。 教室里面灯全亮着,人还来得不多。 有男朋友,女朋友的学生都各自出去约会去了,要掐着点才会依依不舍地进来。 天歌还是一个人坐在位子上。 牙套女生坐到他前面,回过头来和他闲聊起来,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天歌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很快,胖胖女生和文质彬彬女生也都围了过来,加入聊天。 他们好像很开心。 在说着明星歌手一类的事情,天歌平常也会听歌唱歌,音乐课上才能拿到优秀,得到全班同学的喝彩声。 我知道的又有多少? 还是管自己看书好了,断断续续终于看完了一个故事,觉得很有趣,却看不进去第二个。 视线停留在第二个故事的开端,心思却在离后门最近的天歌那边。 我和他的距离,画一道线,绝对不是最远的,我们在一条直线上,不知是三还是四,比五要近。 聊了一会天,果然还是要聊到不太正经的话题上。 先是喜欢的明星歌手,她们说着少数我听到过,大多数听都没听过的名字,说起来说个不停,明明是不认识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却可以说出那么多的话来。 这么做,似乎很畅快。 改天,也想试试。 天歌没有喜欢的明星,他说:“我平常回家不会看电视,偶尔会听听歌。” “听谁的?” “后弦。”天歌说的这个名字就是他在音乐课上唱的那首歌的演唱者。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不知道的是这个弦字的读音,是xian,还是xuan,高考试卷上就会考这些,平常要多积累,语文老师还劝我们在身边备一本字典。 我书包里一直有,放进去了就一直懒得拿出来,偶尔还是要看看的。 天歌的那本字典就放在桌子上,想去拿已经被牙套女生抢先一步。 他只好先等着。 胖胖女生和文质彬彬女生在一旁笑着,显然她们还想知道别的事情。 “除了后弦,还有呢?”胖胖女生主动问道。 天歌想了半天才又说出一个名字,是当时我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一个歌手。 “你也喜欢他啊。”牙套女生笑道,“我也挺喜欢他的歌的,对了,你为什么不唱他的歌,要唱后弦的?” 天歌迟疑了一下回道:“他的歌可以以后再唱,我现在比较喜欢后弦的。” “是喜欢后弦,还是喜欢娃娃脸?”她们仗着人多就可以起哄,“天歌,你是不是喜欢娃娃脸的女生啊?” 天歌被她们围着,眼睛看出来似乎想要找人求救。 可班长,竹竿子他们都没来。 我透过窗户的反光,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个清楚,不由自主笑了笑。 难得看他不知所措的样子。 天歌找不到可以帮他的人,愣了下,想不通一向爱学习的竹竿子怎么也没来,只能看回去解释:“不是。” 我知道竹竿子为什么没来,他也有女朋友了,班上的一个女生,不光长得漂亮,充满青春活力,成绩也是名列前茅,两个好学生在一起能有共同话题。 虽然女生还有另外的追求者,是宏志班上一个成绩优秀,长相也与之般配的年轻帅气男生,可女生偏偏看上了老气横秋的竹竿子,害得那个男生路过我们班,总是一副憋着气无处发泄的模样。 他可能想不通,为什么女生看不上他。 或许爱情就是这样奇妙。 也可能是,自己还不够好,成绩好,长得帅只是一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人品,不说有多好,至少不能让人反感。 可他是宏志班中的尖子生,优秀学生中的优秀生,心高气傲一些本是无妨,可每次故意路过我们这里,看到我们这些重点班的学生是如何学习的,总是要冷嘲热讽:“没一个好看的,还不努力点读书,看着我们做什么?” 他狂妄的笑意让人好奇,他来学校,到底是读书的,还是来挑女朋友来了? 女生坐在靠近走廊的窗边时,他看到后又对着身边朋友说:“这个还可以。” 接下来又是俗套的送牛奶环节。 女生不收,他还是会放在女生桌上,隔三差五就来找女生聊天,被老师发现后,都找了女生过去谈话。 “为什么不找他?真是气死我了,叫他不要找我不要找我,他还要来,他成绩好有本事,怎么不考个第一,不就是次次年级前十吗?老师就只说我,说得好听,怕我谈恋爱影响学习,怕我影响他的学习吧。”回来后,女生就和胖胖女生她们抱怨。 没几天,她就和竹竿子在一起了。 真在一起,还是装的,也不重要了,反正他来过几次,发过几次牢骚,也就没有再来了。 真的喜欢,怎么可能轻易放弃,更不可能轻易说出口。 在我们这个年纪,已经知道要为别人考虑,更别说是喜欢的人,要考虑得更多。 天歌考虑很久才说出口:“我喜欢萝莉。” “萝莉,萝莉是谁啊。”胖胖女生不懂这些。 文质彬彬女生笑她:“萝莉不是人民,萝莉就是洛丽塔啊。” “洛丽塔又是什么?”胖胖女生吃着东西。 牙套女生惊讶道:“想不到你也是萝莉控啊,我也喜欢萝莉,萝莉多可爱啊,有部关于萝莉的动漫你看了吗?对了,我忘了,你不看电视的。” “萝莉是可爱的小女孩子?”胖胖女生一本正经问,得到牙套女生和天歌的点头认可后,现出不解的神情,“那不是未成年吗?这算不算……变态啊,哈哈哈,我乱说的,我自己就是变态。” 天歌没有生气,看着她们肯定道:“你们现在就都是女孩子。” “那我到明年,不,到后年就不是女孩子了,哈哈。”胖胖女生算着自己成年的时间,文质彬彬女生问着她的出生年月帮着一起算。 “成年了也是女孩。”天歌问她们,“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 “美人迟暮亦红颜,对不对?我觉得那些电影明星以后老了也好看的,我就不一样了,我挺想去做个近视眼手术,再拉个双眼皮的。”牙套女生戴着牙套都让我觉得长相标致,到时候牙套一摘肯定是美的。 如果我在她们身边,或许我也只是在心里说说而已。 天歌开口道:“喜欢的话就去试一试,不过试了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就是不能反悔,我才纠结啊。”牙套女生也知道做手术存在风险,“我妈已经去问过做手术的医生了,做完手术一定要让眼睛好好休息,不然还是会近视的,而且,那个做手术的医生自己都还戴着眼镜,我妈就死活不同意我做这个手术,真那么好,那个医生自己早做了,我还是等到上了大学以后再烦恼这些事。” 天歌笑而不语。 在他眼里,她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可爱的女孩子了吧,虽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种可爱萝莉,哼,还是吃醋了。 我不再看他们那边,也不管他们去说些什么,只是忽然有点想上厕所。 中午吃了双皮奶,是冰的,应该不是双皮奶的原因,是冰的原因,又或是因为双皮奶里有牛奶的原因,好久不喝牛奶就是会不习惯,得习惯几天才行。 悄无声息站起来,还是从后门出去。 天歌坐着,眼睛长在前面,不回头,就只能看到前面的人。 她们问着天歌:“我们都是女孩子,那谁是可爱的女孩子?” 他没有出声回答。 摆明是不想得罪任何一个女生,不过,比起花言巧语会哄每个女生开心的人,他的沉默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但我听到女生们的笑声。 她们笑得很开心。 他到底有没有开口,又到底说了什么话才让她们这么开心,我不知道。 我已经走到别的班级门口,就算他说了,我也听不到。 我只看到,别的班级在晚自修前也很热闹。 第三百六十四章 背背背 我又遇见了初中同学,爱较真的小明。 上完厕所回来,后门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从里面上锁,快要晚自修了,大家也都陆陆续续回来。 门开着,人进进出出,坐在门边上的同学心情好时不会说什么,甚至还会在下课时帮忙先开锁,方便一下课就要去厕所的同学尽快跑出去,心情不好时,巴不得这门一直关着,谁也别来开,谁也别从这经过。 在我的学号后一位的男生坐在门边上时就是如此,心情好还是坏,看门是开还是关就知道了。 门开了,他又是第一个出去,可能是他急着在下课期间跑去见一见女朋友,哪怕是见一面,不说话,一起在走廊上看看风景也是值得的。 我出去时,门是虚掩着的,回来时,门好像被关上了。 我想从前门进去。 可迎面走来了小明和他的朋友。 他们说说笑笑,两个男生也可以一起去吃饭,吃完饭再去跑跑步,还没有人说闲话,但他们却要说别人的闲话。 “上次月考谁谁谁就是运气好,那么多道选择题都让他给蒙对了。”小明在和同学抱怨,“要不然我就是前十了。” 他口中的谁谁谁,我不认识,他说的前十,我也不清楚是班级前十,还是年级前十,不管是哪个,都很厉害了。 毕竟他待的班级也是重点班。 就在我们班隔壁。 我早就知道了,开学时张贴出来的分班名单上有成绩,看的时候除了看自己的分班情况,肯定也会看认识的人在哪个班,他却好像是现在才知道,看到我的时候有一点惊讶,还被身边的朋友发现了,调侃道:“看到美女了?” 他解释说:“以前初中时候的同学。” “你们很熟吗?”他的朋友又问。 简直是多此一问。 要是很熟,我们不至于见了面连招呼也不打。 “还好吧。”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看上去挺高冷的。”他以为说得小声点,我就听不到了。 高冷,虽然不喜欢听,但对于我来说,还算是个好词。 我只想快点进教室,免得让自己尴尬,推了推后门,轻轻推的一下没能将门完全推开,但门没有上锁真是太好了。 里面的人都在笑,聊得很开心。 “时间差不多了,要晚自修了,你们都回去吧。”天歌一边说着一边回头开门,“门没锁,进来吧。” 我等他把门打开。 他转过身,看到我后疑惑道:“身体不舒服吗?” 为什么要问这个?就因为我去厕所的时间长了点,不舒服也不关他的事吧,别的女生来月经时会肚子痛,我也痛过几回,现在不会痛了。 除了肚子,别的地方也没有不舒服的,就算不舒服,热水也早就在吃完饭回来泡好了。 拉完肚子,喝口热水就舒服多了。 我摇了一下头,径直走向我的座位,不敢看他。 本应该道一句谢再进来。 可我看到他投来的视线就说不出口,听到他关心的话更是急于逃走。 坐在位子上,我慌乱未定,只好不停安慰自己。 进来时,不用力推门,伤到他多管闲事的手臂,已经很好了。 等等。 他不好好看书,往外瞎看什么? 小明也一样,明明不是一个班的同学了,还要当着他现在同学的面,说起我的事情:“当时我们是同桌,她都没什么话的,我问她借把三角尺,她愣了半天才说没有。” 那是因为我没想到他会跟我借东西,而且他自己有三角尺,谁知道他这么大一个人能把尺子弄断的。 我就一把直尺,每次用的也都是这把直尺,他不知道是他的事情,爱较真却不在意这些细节。 也很正常。 等他有喜欢的人了,他也许,还是会这么直接。 但会变得不一样些。 不是直接问人借三角尺,而是先解释自己的三角尺是被自己不小心弄断了,再开口要借尺子,借不到也不会让人为难,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当着天歌的面说我的坏话。 更可恶的是,他们两个竟然还认识。 “好久不见了,小明同学。”天歌往外看了一会,等他们走近,站起身来,从后门出去抬手打招呼。 小明吓了一跳,看着天歌也很快回道:“好久不见。” “这又是谁啊?”小明身边的朋友又好奇问,“也是你的初中同学?” “不是,是小学同学,当时我们读一个小学的。”小明心虚道,“想不到你也在这里啊,怎么没去别的学校?” 天歌问他:“你呢?应该也可以去比这录取分数线更高一点的学校。” “我家就住在这里,去别的学校也去不了一中,二中,分数线比这高几分也没什么,还是要看老师教的。”小明挺重视老师的教学方法,“这的化学老师还没我们初中的科学老师教得好,教什么都是照书念,还动不动叫人起来回答问题,回答不出来就冷嘲热讽的。” “我家也是在这,走路回去也很近。”天歌笑着回答刚才的问题。 真是狡猾。 不轻易在背后说老师的坏话,和老师站在一块,就是和我们学生作对。 但天歌还是站在学生这一边的。 “你们化学老师和我们是同一个吧,他亲口说教了两个重点班和一个普通班的。” “最近要大合唱比赛了,你们班准备唱什么曲目。” 小明如实说了。 天歌没有。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站着说着:“我们班还没定下来,我又要当合唱指挥,还要准备接下来的化学方程式听写,挺烦人的。” “是烦人,老师都一个样。”小明要回去背东西了。 他的朋友看出天歌是个好学生,借机插话道:“我们老师还没和我们说听写的事呢,到时候你们班先听写了,告诉我一下,听写了什么,嘿嘿。” 想要拿个好成绩无可厚非,可靠这种捷径获得的成绩,再好,也只是一时风光,迷恋不得。 天歌没有答应:“反正都会轮到的,还是要都背下来,时间还够。” “好吧。”学习不易,是个学生都要叹气。 “再见。” “再见。” 聊完天,小明和他的朋友就进了隔壁班的前门。 铃声响起。 天歌也从后门进来,拿出书,低头做着自己的事。 一切举动行云流水。 刚才出去,就是为了和小学同学叙个旧聊个天,放松一下心情吗? 原本的他,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做这种多余事情的人。 如果有人认出他,我相信他会打招呼。 可他,竟然愿意放下学习的机会,站起来去重逢旧时同学,打完招呼后又立刻回来坐下,进入学习的状态,这分寸感,把握得未免太好了些。 他的度,值得我学习。 该学习就学习,该放松就放松,学习的时候就只想着学习,放松的时候也不去想别的烦心事。 道理,其实我早就懂,可我还是做不到这一点。 我想放松地看会书,却总会想到别的事情上,想到爸爸妈妈刚结婚的事,爷爷赶他们走的事,家里住的这套房子还欠着房租没有交的事情,新房子又装修到什么进度了?天冷了,家里不会有蟑螂了吧,新房子里也会出现蟑螂吗?手机真的没有机会在高中时期买了吗?大合唱,我们班又要整出什么花头来,来年的春游又要去哪,会不会像小学时候一样拍照留念,这样,我就能有他的照片了。 这样,就够了。 可是我等不及了,没有尘埃落地就意味着会有变数。 我讨厌变数,房子是在装修了,可他们没有提过电脑的事,我怕他们早就说过的话早就忘了,更怕他们没忘,却还是没有做到。 没有手机,有电脑也没关系。 可电脑也没有,想学习的时候,遇到不会的也不能找人问,问电脑也不行就只能先放着,想放松的时候,不玩电脑又能玩什么好玩的? 不会问老师啊,不会去外面多走走啊,玩,就知道玩,他们一定会这么说。 小说书也看不进去,学习就更别提了,提到就头疼,光是背啊,默啊,烦都烦死了。 高一不重要。 非要这么说也没错,不重要是不用太过放在心上的意思。 高一是打基础的一年,该学的不是多少多少知识,而是学会如何记住更多的知识,不给自己太多压力,在较为轻松的学习状态下找寻到一条最适合自己的学习道路,给自己设立目标,设定合理的学习计划,而不是一味的死记硬背。 真要死记硬背,反正根据那个什么遗忘记忆曲线,没多久就会忘光光的。 死记硬背真有用,那倒不如等到高三再开始死记硬背。 不是每年都有那种突飞猛进的学生来验证这件事的可行性吗? 等到高考时,遗忘的东西也还没那么多,不过,考完,该忘的还是忘得一干二净,到时候,再死记硬背吗? 能突飞猛进,肯定是有方法的。 不知道到了高中,会不会有什么学长学姐之类的来讲座,顺便传授一下变得更优秀的方法,几十一本,概不还价,零售都能讲价,更别说来这里卖都算批发了,一点也不厚道。 学校还给了他们讲座的钱的。 历史老师说他出去讲一次一千,不多,主要是开心,有次还有几个学生拿着历史书上来要他签名,让他终身难忘。 不知道我会不会遇上终身难忘的讲座,像是初中那时一样,把人说哭的那种,不好好学习就是愧对这个,愧对那个,是终身难忘,但记得就是为了日后和人吐糟。 要是靠一个讲座就能知道感恩,那以前不知感恩,简直是太没良心了,是猪狗不如,丧尽天良。 都被骂得这么不堪了,是要哭一哭,除了全校第一,不,是全省第一,别的学生都不懂感恩。 真可悲。 把成绩好坏和感不感恩挂钩,怎么不把赚钱多少和良心好坏联系在一起。 终于知道为啥不让有些学生去了,被父母抛弃,又或是被父母家暴,去了还是能被说哭,岂不是可笑至极。 不得不说,赚钱是需要本事的。 学习也一样。 小学时最讨厌课本文章后面出现的一句话,朗诵全文并背诵。 简简单单轻轻松松一句“并背诵”,耗死不知多少脑细胞。 现在到了高中,还是如此。 语文要背,化学要背,历史品德就更别说了。 背背背,背背佳啊! 真以为背背更健康啊,越背心里就越烦,心里不舒服了,谁看得出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被说教 我可能是到了青春叛逆期的年纪,在班会课上故意看着悬疑小说,明明看不进去还是要拿出来放在桌上。 班主任总喜欢说些没用的废话。 说好了让我们练大合唱的。 大家烦躁不安,还要时不时地应和几声,班主任也知道我们是在敷衍她,心情也不好,眼睛看过来几次,我就预料到她可能会喊人名字来说教。 我的桌上没有叠得很高的书本,旁边的岚姐叠了,放在左边,给足了安全感。 班主任能叫出我的名字了吗? 不然,她凭什么生我的气,我不吵不闹,就顾着自己安安静静看个小说,碍着她什么事了。 我还是我行我素,眼睛盯着课桌不想去看讨厌的人。 她停下讲话,朝这边走来。 岚姐看了看我,提醒我:“老师在看你。”顺手把桌上叠起来的书往我这推了推,试图帮我阻拦老师的视线。 我知道来者不善,但我就是要让她好好看看我。 我用胳膊肘抵住书本,心里没有半分害怕地抬起头,面对着班上一众同学的注视。 不光是老师,稍微有点眼力见的同学也该知道老师在看谁。 我也想让天歌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好学生,不必再和我说话,让我越陷越深。 她果然如我所料走得更近,走到岚姐身旁盯着我,一边讲一边看过来,好像就是想看我会不会把书自己放起来。 我就不放。 她终于忍耐不下去,踩着高跟鞋的声音和她说出口的话一样刺耳:“我都看过来这么多次了,你还不收起来,看的什么东西?” 大家都看了过来,我偷偷看向天歌那边。 竹竿子在和他说话,十有八九是商量题目,都商量了半节课了,说话的声音都响到妨碍我们听老师说话,老师还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提高声音继续说下去。 好学生就是会被优待。 这点,我早就知道。 我并不羡慕。 班主任弯腰拿走了我的小说书,随手翻了翻,脸上还有点惊讶的神色。 或许她以为我在看无脑的言情小说,可我看的是要动点脑子的悬疑小说。 除了我,别的同学也没有专心听讲,做作业的做作业,乱涂乱画的乱涂乱画,没比我好多少。 “你喜欢看这种书?” 不喜欢,干嘛要买? “看小说就要课后看,一心两用,能做成什么事情。”老师对我进行说教,但还是连我的名字都喊不出来。 我盯着她,不想狡辩,更不想认错。 她看着岚姐堆起来的书本,皱起眉头,一半在我这边,她误以为这些书都是我的,是我不讲理,占了同桌的地盘。 她眯着眼睛看了看上面的名字,对着我念出了岚姐的名字:“x岚,你不要整天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打起点精神来。” 大家听到后,一部人先笑出声。 窃窃私语过后,又断断续续传出笑声,可没有人出声纠正,毕竟班长虽未承认,可岚姐和班长的关系,大家有目共睹,要纠正也该是班长主动出声,可班长还在神游中。 班主任还不知道她喊错了名字,出声让大家安静:“既然都说了,我也要好好说说你们,一个个的,晚自修没老师在就能闹翻天,现在让你们听我讲话,你们偏要看小说啊,写作业,还有画画是不是?”拿起班长大人的纸笔,看着他画出来的东西更是愁眉苦脸,一并放到身后示众一圈,“这些事现在做了,晚自修的时候你们做什么?” 我不服气地笑了下。 管得真多。 自修还能干嘛,就自修了。 “我看啊,晚自修的时候你们的作业也都写完了,不如以后晚自修的第一节课就用来练习大合唱。”班主任对着我们征询意见,手上拿着我的书不自觉动手卷起来,走来走去,没有要还给我的打算。 我也没有要再听她话的打算。 初中老师会没收手机,我被收本小说书算什么,才值几个钱啊,就算收去了不还给我,也没什么,反正妹妹看完了,我也看不下去了。 可她走了一圈又走了回来,路过竹竿子那边,他还探头探脑去看老师手里拿的书是什么,嫌被画挡住就用手去拨,看到后转头就去说给天歌听。 天歌看到班长大人的画,也忍不住笑了。 我对他又开始讨厌起来。 他看过来,我看向一旁,这次不是害羞,而是生气。 班主任绕了一圈回到讲台上,又教育了我们一番,还是决定把东西还给我们。 “x岚,今天就算了,以后再被我看到你在上课期间看书,我就要没收了。”班主任问着我,“听到没有。” 我点头。 书被丢在我的面前,已经被卷皱了,失而复得,并没有喜悦的心情,有的只是嫌弃,书都已经变成这样了,我宁愿不要,不用还给我,也就不用再听她的教训。 班会课也能算是上课吗? 和讲座差不多形式的上课吧,真是很精彩。 我揉着被卷皱的书封,能抚平书本,但皱纹已在。 怒火攻心,理智让我没有拿起这本书,当着老师的面直接丢进垃圾桶里。 但老师也发现了我的不满:“不好意思把你的书弄皱了,习惯了。”她笑着解释说,“不过皱了还是能看的。” 可看着不舒服。 不是自己的东西就可以这样不珍惜吗? 她又卷着班长的那幅画,岚姐好奇去看班长画了个什么,班主任意识到手上还有东西,拿到身前,走去还给班长,同样叮嘱了班长几句话。 班长看着被弄皱的画同样不满道:“老师,你刚才喊错人了,x岚,是旁边那个黑黑的女生。” “啊,我喊错了?”老师还是不认错,“那你们怎么不早点提醒我?” 我想,是因为大家都想知道老师什么时候才会意识到喊错了人。 要班主任在短时间内记住我们所有同学的名字,是有难度,可她记不住,我们也不会怪她,就像数学老师总是喊错名字,历史老师也常常照着花名册念名字还念错一样,我们都会很宽容地去纠正,数学老师和历史老师也都会一笑而过,再念一遍正确的,问我们念得对不对。 这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相处方式。 身为班主任或许是要和一般任课老师有所不同,应当更具威严,可在我们心中,数学老师,历史老师,笑起来很亲切,不笑的时候认真给我们上课,我们也不敢开小差,除非困得不行,想打瞌睡。 数学老师会坚决制止这种行为的发生:“不行,不能睡,醒醒,实在要睡就站起来清醒清醒,还是不行就出去,到外面洗把脸。” 历史老师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慷慨激昂的讲课时间被拿来补觉,搞得好像他说的话很无聊,很容易让人犯困一样。 “别睡,你们千万不能睡啊。”他会扯开去讲些不那么犯困的闲话,把人说得精神后看有些同学还是想睡就不为难他们了,“晚上是不是又偷偷溜出去上网了?以后要记得早点睡,至少在上我的课前一天,早点睡,第二天才有精力听我的课,对不对。” 话虽如此。 “历史课好像天天有。”班长立刻去翻课程表。 历史老师笑着说:“那就要天天早点睡觉,不要熬夜,熬夜对身体不好,小心长不高,要是你们实在想睡,那就先趴着睡会,不要出声说什么梦话打扰到我讲课,知不知道?” “知道。” 我们知道高中要吃苦,老师也知道劝我们要吃苦,可像历史老师那样,知道我们,是知道要吃苦的老师可不多。 就像初中时的科学老师,知道我们都想要成为一个好学生。 只要条件允许。 “条件不允许,也要创造条件,尽力而为,但不能为所欲为。”科学老师的话总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不讨厌自然就听进去了。 可现在,我们已经尽力了。 班主任却一直觉得我们太过懒散,还不够努力,平均分和隔壁重点班比,我们班还高了一点,至于和宏志班比,比不过不是正常吗? 要是能比过,宏志班的学生都是吃si的吗? 话糙理不糙。 第三百六十六章 被搭讪了 大合唱如约而至。 明天就是大合唱的日子了,今天上午照常上课,下午去操场上进行大合唱的排位演练。 在台上试唱一遍,没有多余的机会。 不过也无妨,不是真正比赛,唱得再好也没用,光是看这试唱的一遍,就可以看出胜负已定。 我觉得第一不是宏志班就是七班,一个兼具实力与整活的能力,一个只有埋头苦干的本事。 是其他班,那就是黑幕。 我们班注定拿不了第一名,可班主任还是和运动会那次一样,充满干劲地招呼着我们午休结束,该去操场了。 到了高中,也不注重排队这种细节了,大家各管各起身,喝水的喝水,上厕所的上厕所,零零散散下楼去。 我一个人走着来到操场。 宏志班的学生已经站在操场前面的演讲台上了,唱得整齐划一,但和七班相比,还是缺少了一点真挚的感情,尤其是加了那些手语动作,更是有些画蛇添足的味道。 可在那边看演练的老师面带笑容,似乎很满意他们的表现。 我打了个哈欠。 没留意到天歌和竹竿子跟在身后,在我打哈欠的时候走了上来,就在旁边走得和我差不多快,窃窃私语说着什么,似乎是想要上来和我打招呼,可平常落落大方的天歌,在竹竿子的身边显得有些慌乱。 他们是在打什么赌吗? 敢不敢找前面的女生搭话这种? 真幼稚。 我不看他们,往前走得快一点。 他们也跟了上来,余光看一眼,我拿正眼看向他们,看他们怕和我说话的样子,我看着他们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反正更丢脸的事情也做过了。 午睡的时候睡得太沉,梦到一块石头从天而降,砸在了站在爷爷奶奶家门口的我,我想逃,可我正在小便,三四岁的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不知道该先提裤子还是先逃,聪明地选择了边提裤子边逃,可脚发酸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石头砸下来。 “嗯。”我怕得喊了一声,醒了,眼睛还闭着,但能清醒地听到旁边同学憋不住的笑声,不知道在笑什么。 我不敢睁开眼睛,继续装睡,只要我自己装作不知道,那我就不尴尬,谁来问我,我不回答,尴尬的就是谁。 不过,真有人来问,我会如实说,没什么,就是做噩梦了。 这是发生在换座位之前的事。 我还坐在靠近走廊这边的位子上,天歌在另一边的窗边,应该听不到。 听到了,也不知道是谁啊。 我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们两个,看他们还在当着我的面窃窃私语,听不清在说什么也就不看下去。 他们走了过来。 “轩文同学,下午好。”天歌先和我打了招呼。 下午好,我在心里回道。 他的衣服干净整洁,不像我的,白色的地方都是圆珠笔印子,拿着笔想要记点什么但又打起瞌睡,都记衣服上了。 竹竿子的那条皱得不像样子,跟在天歌后面,含糊不清地跟着说了句:“你好。” 他们两个到底想问什么? 我早就看出他们有话要说,就像过年期间,家里放着一大堆东西,我和妹妹看到了想吃的,但不知道这东西是准备送人的还是能留下自己吃的,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就像是他们两个现在的模样。 是要说那天做噩梦的事,还是被老师收走小说书的事? 我觉得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更别说是他们想知道的事情。 “问吧问吧。”竹竿子催着天歌。 我看着他,等着他问。 他又走过来一点,站在我身边再次出声喊我:“轩文同学,你是姐姐,还是妹妹?”他问得小心翼翼,脸上带着笑,看我不回答才觉得有些为难,又往旁边退过去一点。 这件事值得他们两个这么犹犹豫豫吗? 再说了,我是姐姐还是妹妹,班上也有人说起过,他们不爱听八卦的吗? 还是说,他们是在猜,前面的这个女生是我们班的这个姐姐,还是宏志班的那个妹妹。 我没有出声回答,天歌还是笑着,道起歉来:“我还以为你是我们班的。” 竹竿子不敢过来,却在旁边得意起来:“我就说,她是宏志班的。” 原来真是这样。 那天歌问的这话还真是有意思,不认定我是轩文就喊我一声轩文同学,还问我是姐姐还是妹妹,其实就是想问我是他们班的轩文,还是宏志班的轩音。 他知道,在他班里的是姐姐。 但他也认不出我和妹妹。 那他又在瞎喊什么? “我们一个班的。”我说完就不想理他们了。 竹竿子愣了愣,过来问天歌:“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是一个班的,她们不是两个班吗?” “她是我们班的,和我们一个班。”天歌和他解释。 “哦。”竹竿子反应过来,“那我猜错了,你怎么猜对的?” 天歌没说。 我往前走去,天歌和竹竿子还是跟在旁边,一路走着,没话可说,天歌又过来出声问我:“轩文同学,你平常喜欢做什么?在家里是不是还要帮大人做家务,很累没休息好?” “肯定是和妹妹一起玩。”竹竿子插起话来。 我点了点头,天歌还是看着我,我只好又说了一句:“看小说,画画。” 至于做家务这种事,偶尔吧,以前做得还多点,现在天天晚自修,不用回家吃饭,放学回家,我们只管自己洗洗就睡了,很多时候连他们的面都见不上。 没什么好说的。 天歌想到了什么,解释说:“那天老师收掉的那本小说书真的是你的?我听老师喊x岚,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他和我说是老师喊错人了,把看小说的人喊成了x岚。” 原来是在笑这个。 我点头。 不讨厌他了。 “那,悬疑小说好看吗?我平常不怎么看小说,最近准备找一本来看看,有什么好的推荐?”他又找话来问。 我又点头。 推荐,我自己看的小说都不多,以前那些玛丽苏小说看完就忘了,唯一还记得的只有一两本中的一两个情节。 也记不清了。 不知道是男主穿越回了女主小时候,还是女主穿越回了男主小时候,又或者是都有,彼此救赎,反正最后又都回到了现实,明明是很感动的一个故事,如果可以happy ending就更好了,但最后还是以悲剧结尾,男主死了,多年以后,女主开了家花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恍惚间看到了男主的身影。 真狗血。 一点也不治愈。 明明这本小说和那些玛丽苏小说完全不一样,可结局还是千篇一律。 我没有可以推荐的,除了看了许多年的一本杂志:“你看过《故事会》吗?” 天歌听到后笑了笑:“看过,我家原来离书报刊很近,后来搬家了,就没买来看过了。” 原来,那里是他的新家,不会和孟母三迁一样吧,为了离这个学校近一点就搬了过来。 难怪先前是住校生,后来就成了走读生。 可这房子,新装修好又不能住人,看天歌这样子,他父母一定寄予厚望,不会先买下离我们学校近的房子。 那就是说,他住的,是别人卖掉的旧房子。 那也还是很有钱啊。 想问他原来住在哪里,可问这种有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大人聊天的方式,太啰嗦了,但不用我说话,也不会提到我,光是听大人聊天,我倒是能听很久。 “那天,我看到你和你妹妹两个从我家门口走过,都骑着自行车。”天歌又开始自言自语。 不是在停车的那个地方就看到了吗? 我能说什么,只能说:“嗯。” “你们两个长得还真像,但你,是不是要胖一点点。”他越说越小声,怕我不喜欢听胖这个字。 但我本来就不胖,只是妹妹太瘦了,我又应了声:“嗯。” “女生要胖一点才更可爱。”竹竿子在旁边又开始嘟嘟囔囔发表意见,似乎是不满意天歌说的这些话,那他自己干嘛不过来说些好听的。 一个人在那边说得好听。 我看他一眼,想离他这个好学生远点。 “轩文同学,你看我胖吗?”天歌问上瘾了。 我摇头。 他又去看竹竿子,问:“那他呢?” 他,我真不想说,但天歌想知道,我就说吧:“瘦得和个竹竿子一样。”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天歌也笑了。 竹竿子自己开始装聋作哑:“啊,啊,我瘦得和什么一样,你们两个当我不存在啊,背着我说悄悄话。” “是挺像的。”天歌回头看了眼竹竿子又看回来,等我们都笑完,才又问,“轩文同学,你觉不觉得老师偏心?” 为什么要这么问,就因为老师决定把小说书还给我其实是沾了班长大人坚持不懈苦苦哀求说着还给我还给我吧的光。 还有。 当竹竿子大声和天歌说着话求他告诉他题目怎么做时,老师当聋子,可当天歌小声说着解题方法时,老师又忍耐不下去,提醒班上某些人注意影响。 天歌是好学生,老师一定是在说别人,可他还是听了进去,并放在心上。 这也很正常。 老师的做法也很正常。 我不能简单用点头或摇头表示,只能出声回答:“还好吧。”就算偏心也不是偏得很严重,看不上我这样的学生也会把我重视的小说书还给我,向来喜欢班长也会拿班长大人杀鸡儆猴,看重好学生,也会在好学生说话的时候出声制止。 他到底想要问什么? 我看着他,发现竟然看不懂他,不过,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这样近距离说话似乎是第一次,却是想象不到的疏远。 我和他,并不熟。 他一直在笑,却不像平常那样自信,反倒有些失落,又或是惭愧? 我走在他旁边,也不自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要问我什么话。 果然,暗恋才是最美好的感觉。 在暗恋的世界里,我们可以一见如故,哪怕不用说话也可以知道彼此的心意,感受彼此的温柔。 现实中,他离我越近,我越紧张,我怕哪句话说得不对让他变得讨厌我,既然决定好了要暗恋,当然不能成为他眼里讨厌的人,普普通通就好。 我不想再被问下去,也没什么想问他的,走得再快一点甩开他们。 第三百六十七章 学校5元一碗的麻辣烫 班主任安排我们站好位子,女生比男生多,让女生站前面,站不下,老师一个劲催我们:“挤一挤,都别傻站了,都动一动。” 我们都往一边挤去,面前有两个麦克风,挤了一会停下来,我正对麦克风。 要死了。 我但凡发出点声音,都要影响整个班级的合唱成绩。 好在没担心多久,又有几个因为上厕所晚来的女同学,老师又让我们往旁边走一走,我顺利躲过了麦克风,却碰到了旁边的一个女生。 “你干什么?”她看着我,眼里满是怨气。 我看了她一眼,平静道:“对不起。”又看回眼前。 天歌是指挥,一个人站在前面,正对我们太过紧张,还是要正面看着我们,都到了这个时候,不能逃避,该面对的终要面对。 站在我旁边的女生,是爱穿衬衫的那个女生,明明上回运动会我都帮她搬了椅子,还借了卫生巾给她,为什么这回,她被我碰一下就这么生气? 可能又是心情不好吧。 我才懒得去猜她的心思,反正以后不会再滥用我的同情心。 讨厌的人,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胖胖女生在她另一边安慰她。 我不在意。 班级的荣耀,我更不会在意,已经有老师这么在意着,我只要不捣乱,静静做着口型就行了。 大家站好后,老师远远看了眼,摇头说:“不行,你们这前排的女生都没有按高矮顺序来站,人也有些太多了,都站到外面去了,不行。” 天歌在一旁帮着出主意:“要不让几个女生站到后面去。” “也行。”老师挑了几个,让她们站到最后面的男生队伍里,看了看表示满意转头又和天歌说,“还是你聪明。” 我也跟着站上去,后面是一个空心的铁架子。 男生们站在上面还左摇右晃玩得起劲,我差点摔了下,好在并不高,摔下去也不会死人。 我站在上外面往下看,脚下的铁架子晃动着,心也跟着动荡,天歌的笑又变得有些压抑。 他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外面就是风大,尤其是到了秋季,风好像特别大,穿着宽松的校服外套,感觉风都吹进身体里。 我帮不了他,就像他也帮不了我,就算劝我早点休息好让第二天有精神,可半夜他们回来,就要洗澡,洗衣服。 我们的床就在卫生间旁边,只要被吵醒就要等他们睡着才能睡着,天天如此,还要搬着死沉死沉的自行车。 从来不会陪着我们一起学习,更别提是一起出去玩这种事,不在我们做作业的时候烦我们已经是要烧高香了。 大家催着班主任快点开始。 后面还有很多班级要排站位,别的老师也来催过多遍,可班主任还是要精益求精,又调整了几个人才让我们正式开始。 除了天歌,还有班长和竹竿子是站在队伍之外的,他们负责拿两面红旗,在合唱进行到一半的空档中,来回交替地跑一遍。 这样的表演也得到了下面老师的认同。 合唱演练结束,台下掌声响起,我们纷纷下台,老师要求我们留下来,看完了其他班的合唱再走。 就算她不说,我们也闲着无聊,想要留下看个热闹。 各个班级的合唱都没什么特别的,很多都是换了一件班服而已,唱得都差不多好,这样也就更突出努力练习的七班,没有哗众取宠的服装和多余的表演,只有超出其他班级的合唱水平。 七班唱完,大家的掌声比前面的都要热烈。 当然,不排除留下的观众越来越多的原因。 我们班先轮到就先下来了,别的班后轮到,还被老师扣在班级里面上课,不上课也是在练合唱,临时抱下佛脚。 天歌和竹竿子在离老师最近的讲台底下待着,一边抬头看着一边说着什么。 我在操场中间站着,等着什么时候结束好早点跑去食堂打饭吃。 宏志班排练完就回去了,赶着上课,和妹妹说好了,我要是能早去食堂,就帮她先买一份麻辣烫,楼上的麻辣烫改版了,原本七块八块甚至十多块的麻辣烫通通不要,五元,只要五元,通通五元。 没得挑样式。 反正便宜,不爱吃的东西放着不吃就是了。 鸡柳,贡丸,香肠,油豆腐,青菜,还有主料红薯做的细粉丝,除了食堂大妈每次都忙不过来,极有可能在放东西时,盛东西时把滑不溜秋的贡丸,小香肠掉进大锅子里外,一切都很完美。 贡丸我们也不爱吃。 橘红色的大碗,满满一大碗,汤底还是拿大骨头熬的,喝起来十分美味。 这麻辣烫比外面的值。 光是鸡柳,就得两块了,这么多红薯做的细粉丝,也要两三块了,加上汤底,光这样就五块了,更别提别的多出来的东西了。 去晚一点点,都是大长队,甚至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要走了,还有学生在排队买麻辣烫。 有些食材卖没了,他们也说没关系。 毕竟它确实是便宜又好吃,量还很大,但是排队的人多了,插队的人也就多了,更何况是里面做麻辣烫的大妈完全不管插队的学生。 因为插队的学生用的不是饭卡,而是现钱。 这麻辣烫产业是食堂自己开发的,没有租给别人经营,所以,规定只能用饭卡消费,旁边都贴了纸条,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麻辣烫,仅限饭卡。 目的就是为了防止雇来的大妈私下收钱。 插队的学生一来就来三四个,大妈一收就是十几二十块钱,当着大家的面没有收进口袋里,还说下不为例。 可下一次,插队的学生还是来插队了,他们用现钱不关我们的事,但他们插队就影响我们能不能吃上麻辣烫的事了,越是排在队伍后面的越是不满他们的举动。 插队没人管,插队的人就越来越多,甚至都掌握了插队的技巧。 “阿姨,我有现钱,能先给我吗?” 有看不下去的学生从后面走上前来和他们理论。 “请你们到后面排队。” “你谁啊。” 他们两男两女,似乎是情侣,他们中一个女的站出来说话,“别人都没意见,就你有意见?我们给钱了。” “给钱了不起。”看不下去的这个人也是个女生,脾气也不是好惹的,“我们就不给钱了?大家都在排队,就你们插队,一次两次就算了,可能你们家里有急事,怎么,天天有急事啊。” “你说什么?”女生听不下去就要动手。 大家也都看不下去,有更多人出声喊着让他们到后面排队去。 食堂大妈做好了麻辣烫,看这情形,不知道端给谁。 看不下去的女生挤到前面去,直接把放在台面上还未收进去的二十块钱还给他们,再客气说一遍:“请你们到后面排队去。” “排队去。” “排队去。” 大家都这么喊着。 他们不抵众怒,只能老老实实离开,以后再来,都是等大家都买得差不多的时候,只剩三三两两的人,他们还是要插队,但食堂新来的大妈也出声让他们去排队。 因为私下收钱的事还是被发现了,虽然收得不多,但老板也不是傻的,根据每天的鸡柳的数量还是算出能卖多少碗,多少钱,我和妹妹一边吃着麻辣烫,一边看着排长队的麻辣烫队伍,一边说着换了新的食堂大妈的事情。 “那她们多买点鸡柳放进去,不还是可以偷偷赚钱吗?就是赚得少一点。”妹妹吃着麻辣烫对我说。 我点头:“就是麻烦点,不过都一样,都是偷钱。” “那要是所有的材料都是她们自己买来的,卖麻辣烫的时候顺便卖几碗自己带来的食材煮的麻辣烫呢?”妹妹又突发奇想道。 我想了想说:“那不就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卖东西,不付租金吗?” “那她们不卖麻辣烫,顺便卖点别的配料,比如金针菇,豆芽菜,海带,土豆什么的,在五块钱的基础上算加料卖,不就能问心无愧地赚钱了吗?” “也对。” “可是。”我们异口同声说,“这样不就和外面的麻辣烫一样了?” “还是自己挑东西来买的麻辣烫好。”妹妹喜欢一次吃到很多种东西。 我也喜欢,但像外面的麻辣烫一样,现在吃的这一碗就不止这个价了。 算了。 先吃着吧,反正也吃不了多久。 第三百六十八章 被烫到了 排队的人多了,总有人仗着小聪明要插队,明着插队不行,就借机和排前面的学生说话,说着说着就排到队伍前面去了。 这不,前面的麻辣烫队伍就剩下十来个人了,还是有人走过去和前面的同班同学套近乎。 “岚姐,你也吃麻辣烫啊,帮我买一碗嘛。”班长在厚着脸皮撒娇。 可能有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在这个十几人的女生队伍旁边显得格外出众。 “滚,后面排队去。”岚姐不留情面道,“想吃自己刷卡去。” “我饭卡忘带了,你就请我吃一次,回头我再请你吃饭。”班长眼看快要轮到岚姐,更是拉着她的袖子不想走。 岚姐不得已同意了:“我饭卡里有钱就请你,回去了把钱还我。” “好好。”班长也不管这是不是请客,一口应下,老实在一旁等着,知道这里插队的事情,还和后面的女生解释说,“我没插队啊,我站远点,是她能吃,一个人买两碗没问题吧。” 队伍里的人没见过这种插队方式,忍不住在笑。 岚姐也生气道:“你才能吃,比猪都能吃。” 我和妹妹也都在远处看着热闹。 别的窗口都没什么人了,就麻辣烫这边还排队,生意好是好,可人一多,不老实排队的人也多了,一条队伍能拍成两条,主要也是排一条队伍真就是大排长龙了。 还是两条好。 后来大妈们也主张我们排两条队伍。 新的问题又来了。 麻辣烫端出来,左边队伍的人抢不过右边队伍的人,付了钱也只能干等着,等到下一碗麻辣烫出锅,又被右边队伍的人抢了去,左边队伍的人又都得等着,排在左边队伍后面的人见了都着急。 原本该是左一个右一个轮着来的,可不按规矩来的学生多了,原本按规矩吃亏的学生也不甘心。 “排第一个的拿啊。” 左边队伍后面的学生催促着。 这排在第一个的学生伸手去拿了,可还是被右边队伍不守规矩的人给抢了去:“先给我吧,我和他们一起的。” 他身边是早就拿了麻辣烫的朋友,刚才一起排在右边的队伍里。 是朋友也不能这样无视规矩。 “你老让他们干嘛?做什么好人?你排前面不用等很久,老是让,害我们要多等多久?”左边队伍的人看不下去,对排在左边第一抢不到麻辣烫的人进行批评教育。 可,不是真心想让,是抢不到,左边第一的人也感到委屈。 “不吃了,你们抢吧。”她出来后,我才看清,她是我的小学同学,那个文文静静的女生。 大家一拥而上,于是,排在最前面几个学生总是挤成一团的,凭实力抢麻辣烫,后面还是两条队伍,等排到前面,就一块挤进去。 要是一直谦让,哪怕很早就轮到前面,还是会被排在最后面才轮到。 出现了这种现象后,我和妹妹也不喜欢去吃了。 明明就是好好排队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食堂里的大妈管不好,食堂老板知道了也没办法吗? 麻辣烫卖的都是常见食材,明知生意好也不多准备点,明知可以卖多少份,却放任大排长龙,发个号不行吗?非要导致最后面的学生浪费时间还吃不着。 明知会有不守规矩的学生,还卖东西给他们,营造出一种人挤人的爆火现象。 真有生意头脑。 我们大家也不是傻子,在麻辣烫经历一次次涨价,从五块到六块七块八块九块,东西不多反而每次都要少个一两样,红薯粉丝的质量也越来越差,次次有杂质后,也不用排队了。 不用饥饿营销了,反正也没多少人爱吃了。 偶尔想吃了,就去吃一次,也挺好的。 不干不净,吃了也没毛病。 两三年的时间,从门庭若市到门可罗雀,让我看到了开店赚钱应当要坚持下去的一样东西。 良心。 百年老店或许很难,但十年老店一点都不难,难的是十年后,依旧不忘初心,虽是为了赚钱,却不愿昧下良心。 我们快要吃好的时候,轮到岚姐了,她刷了一下卡,和食堂大妈说:“要一碗。” 班长在一旁不乐意了,答应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 滴。 余额显示在班长大人的眼睛里,刷掉一碗麻辣烫的钱,还有几毛钱了,不够再买一碗了。 “难怪你答应请我,原来早就知道饭卡里没钱了,好狠的心。”班长捶着自己的心口,“是我看错人了。” 食堂大妈都看不下去,说:“你们一起的是吧,我给你们多下点粉丝,多拿个碗,你们就够吃了。” 岚姐不好意思道:“不用了不用了。” 班长也拒绝说:“这怎么好意思?” 岚姐看他分明是很好意思,向食堂大妈道谢:“那就谢谢阿姨了。” 两人等着,楼梯那边零零散散有人下去,也有人上来。 是天歌和竹竿子。 他们今天也是奔着麻辣烫来的。 “哇,还有这么多人啊。”竹竿子眼睛好,看着最里面麻辣烫的队伍,和身边的天歌说,“要不吃别的。” 天歌说:“平常人还要多。” 班长听到声音,一下子看到了救星,朝天歌那边喊起来:“你们两个带饭卡了吗?借我下。” 天歌看向别处,不想让别人知道认识班长。 这不带饭卡就来食堂吃饭的,也真是不多见,除了那几个爱插队的。 “带了。”竹竿子喊了声。 班长如释重负,回头朝岚姐炫耀说:“不用你请了。”也赶紧朝大妈喊道,“阿姨,不用多放粉丝了,我有钱买了。” 天歌和竹竿子过来。 班长去要饭卡:“你们谁借我下,回头请你们吃饭。” “吃什么饭?”竹竿子问。 天歌问的是:“什么时候请?” 班长眼看他们两个一脸好戏不愿借的模样,决定搬出拿手好戏:“你们两个忍心看我饿死啊。” 竹竿子说:“你不是可以和岚姐拼吃一碗吗?” “谁和他拼吃,脏死了。”岚姐一脸嫌弃。 麻辣烫很快好了。 食堂大妈探出头问:“同学,你还要不要拼了?就多放点粉丝,多副碗筷,不碍事的。” 班长回头说:“放吧,放吧,谢谢阿姨,给我们多放点,我们两个都是猪,都可能吃了,要不是阿姨你好心,我都要被他们几个饿死了。” 那也不会,一顿不吃怎么会饿死? 我和妹妹吃好离开,她看到我用纸巾擦嘴的手:“你手怎么了。” “刚才端麻辣烫的时候烫到了。”我看着隐隐作痛的大拇指,想着只是有些痛,回去再用凉水冲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都怪麻辣烫太满了,太烫了,端一碗还好端,可要一下子端两碗,大拇指就浸到汤里去了。 好在只有一碗是特别满,端着两碗麻辣烫从队伍前面出来,队伍里的人都好奇看过来,我走得很慢很小心,汤才没撒出来,全撒大拇指上了。 家里的碗端着底下和碗边就一点不烫,这麻辣烫碗不知道什么做的,这样端着还是烫,近处都坐满了人,想放一下歇一歇,可又怕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不远的地方有人已经吃好了,我也不能歇,得快点过去占位置,然后,就被烫了一路,烫到快要拿不住碗的时候,终于能放在桌子上了。 天歌和竹竿子找熟人搭完话也来到队伍后面,一前一后排着,竹竿子排着队还要回头找天歌说话。 我和妹妹走远了,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天歌好像看到我们了。 这一次,也是在说,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事吗?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一切未知 晚自修前用冷水冲着大拇指,怕被人看到说浪费水,冲了会就不冲了,被烫到的时候不冲,现在冲也晚了点。 疼痛一直持续着,可被烫到的地方除了有点红以外没有异样。 我以为到明天就好了。 就和发烧一样。 可晚自修的时候,大拇指疼得越来越厉害,火辣辣的疼,脑子里光想着手上的事,别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一节晚自修结束,我又去了厕所,冲洗着伤口的时候,不那么难受了,冰冰凉凉的感觉遮盖住了铺天盖来的灼烧感,可我还是能清楚地感知到,水下的大拇指,被烫到的地方依旧若隐若现地疼痛着,只是没有那么明显,但还是痛,一旦不冲水,疼痛又会再度袭来。 伤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肿起来。 似乎是个水泡。 这个时候我该怎么做? 没有手机都不能立刻百度,回到家和老爸老妈说又少不了一顿说教,而且我也长大了,不是三岁小孩,半夜发烧就一定要赶快送到诊所里挂盐水。 只是一点烫伤,等到礼拜天,如果还没有好,那就再告诉他们,再去诊所看看。 先不告诉妹妹了。 我离开厕所,往教室走。 华灯初上,热闹非凡,走廊外面一片黑乎乎的景象,教室里灯火通明,欢笑声不绝如缕,我一路低着头只想走快点,在痛意来之前,回到位子上坐好。 从后门进去的时候,捏着左手大拇指的右手好像撞到了什么。 真是不走运。 屋漏偏逢阴雨天。 手肘撞到门锁上了,又是一阵疼痛,和大拇指这边的痛比起来,来势汹汹却也去得快。 我没有去揉,忍着疼痛去看离我最近的那个人。 天歌背对我,在忙着准备大合唱指挥的事,身后人来人往,他都没有在意,听到别的声音也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搬着椅子往前动了一下,嘴里还在念叨着。 我真是粗手粗脚。 都吵到他了。 埋怨了自己一句后,头也不抬地回到位子上坐好。 大拇指被烫的地方,还是持续往我的脑子里灌输着疼痛的思想。 我看向窗外,想把思绪转移到别的地方,只要我努力进入一种发呆的状态,那么手上的疼痛也会变得和我这个人一样,麻木不仁。 浪费时间可耻,可我的时间不值钱,也不知道以后一小时能有几块钱。 我只知道,现在这么做,真的有效。 疼痛减轻了。 朦朦胧胧的窗户上,倒映着教室里的景象。 大家各自低头忙碌着。 不知道在忙什么。 他们忙得很起劲很开心,哪怕是到了高中,高一还是轻松的,还没分班,大家都抱着分班后再努力的想法。 文科,还是理科。 我冷静下来想的时候,还是有过犹豫的,如果分班后的理科老师能像初中时候的老师一样,那其实还是理科好,不用背那么多东西,学会了就是会了。 分班后不想去重点班了,想去一个普通班,当普通班里的王者,享受着努力学习后被看重的感觉。 可到时候,老爸老妈一定会啰嗦我。 怎么变得越来越差了。 毕竟,妹妹的宏志班,进行文理分班后也是分成两个宏志班,原有的宏志班学生不管再差也都能继续待在宏志班里。 要不要再加点优秀学生进去,校长还没决定好。 要是能加人,那我倒是想努力一把。 不过也不重要了,我自己不觉得去了普通班是越来越差就行了,普通班不光不用早来上早自习,就连晚自习也可以少上一节,早点回家休息,对于我来说,这些休息时间很重要,休息好了,效率才高。 我不想一口吃成大胖子。 第二次月考,比第一次还要差,掉到班级中下去了,不过总体排名还是中上,我并不意外,觉得还行。 教室里好闷,想开窗。 但外面风大,一开窗,吹得别人桌上的本子乱翻也不好。 出去吹风,我又觉得一个人尴尬。 窗户的倒影中,天歌站起来,把椅子挪进一点后走出去吹风,过了一会,他又进来坐下,喝着水看向我这边的窗外。 窗关着,他应该看不到什么风景,就算开着,他最多也就看到对面的那幢教学楼。 吵吵闹闹的,隔了这么远都能听到,也没什么好看的。 他,到底是在看什么? 窗户玻璃上,他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在这一条直线上,他看的人是…… 铃声响了,我动了动脑袋,他也喝完水继续埋头练习。 班主任又进来了,大声说:“明天就是大合唱了,我看别的班都在练大合唱,我们也抓紧时间练一下,争取比赛的时候拿个好成绩回来。” “好。”大家有气无力地应着。 班主任不满道:“拿出点精神来,我知道你们刚月考完又要大合唱,很累,但现在辛苦点,以后就能轻松点。” 骗人。 多的是人种一辈子地,搬一辈子砖,老了,还在辛苦种地,搬砖。 我只想安安静静发会呆,这么简单的心愿都没办法做到,一烦躁,大拇指上疼痛的感觉变得更明显。 我想一拳头捶在桌子上面,如果我的力气能更大点,我想把桌子劈成两半,拿去当柴烧。 我还想把撞了我手肘的门锁拆掉,学校里都装了监控,有小偷也不用怕,门就应该一直开着,透透气才是,不然出去回来,整个班上都是味道。 要不是因为闻到了这股味道,一时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想退缩,手才不会撞到门锁上。 啦啦啦~ 大合唱开始,我照旧只张嘴不出声,班主任过来也一样。 我最多放出一点能让自己听到的声音,不影响班级集体,她该满意了。 “大声点,再大声点。”班主任盯着大家的嘴巴看,盯着盯着又盯上我了,“把声音尽可能放出来。” 岚姐的声音够大了。 班主任还不满意,还要喊着:“x岚,大声点,再大声点。” 岚姐直接喊着唱了出来,虽然音乐成绩不是A,但好歹是b+,唱得大声也是能让老师满意的,但同学们还是笑了。 “你呢,你也大声点,对了,你不是x岚,你叫什么?”班主热看着没有笑也没有张大嘴的我,一个劲要我唱大声点,要不是因为合唱在进行,她怕是要我单独来一段。 我朝她喊着我的名字,这是可以大声说的,她还是听不到。 说了两遍,听不到就算了。 合唱还在继续,为了不打扰别人,我也赶快加入进去,有几句能不跑调的,我就抓住机会唱响一点。 班主任听到后还是不走,在旁边跟着我们一起唱,一边唱一边观察着附近学生的嘴巴,害得我们紧张不已。 我把双手叠放在桌子上面,大拇指碰到桌子,感觉疼痛都传到桌子上了,冰冷的桌子开始变烫,我又挪了一个地方,用大拇指贴着桌子上的各处寻找舒适。 终于熬到晚自修结束,我又去厕所门口冲了一会水才去找妹妹。 出门骑着自行车回家,路上又看到了独自回家的天歌,骑着车很快就追上了他。 车轱辘滚啊滚,踩得快,到得也快,每一段路上都有一个目标,到达后再设立一个新的,骑车也有了新乐趣。 班长和学号后一位男生也从后面追上了天歌,又追上了我们。 在路过天歌身边时,班长朝他喊着:“明天要辛苦你了,我们的指挥大人,啊喔——” 这一声猴子叫在夜晚尤为醒目。 学号后一位男生看不下去道:“多久没放出来了?” 班长不在意道:“关了一天了,当然要好好放松一下,怎么样,比一比,看谁骑得快?就比谁先到前面那个红绿灯路口。” “好啊。”学号后一位男生答应了。 天歌忍不住喊道:“你们几个路上要注意安全。” 几个,还有谁? “知道了。”他们一边比赛一边回答,脸上都挂着笑容。 高个子逗比男生也飞一般往前冲过,朝着前面两个男生喊道:“等等我,我也和你们一起比。” “要和我们比,谁等你啊。”班长大人还有空回头看人。 学号后一位男生抓住机会往前冲,胜负应该是没有悬念了。 明天的比赛也会顺利吧。 至于我手上的这个水泡,本来不想说出来让妹妹知道,可晚上她又问起,又来翻我的手看,想藏也藏不住。 快到半夜了。 奶奶已经回家去了。 我们躺在床上闲来无事就聊起天,聊着聊着就说起那天我推了妹妹一把,害她的膝盖摔在满是碎石子的路上,去诊所看的时候也是起了一个水泡的。 那个时候,诊所人多,我也不敢看,就等在外面。 就像妹妹的手被木板的倒刺扎到后弄不出来,妈妈用针帮忙挑出来的时候,我也不敢看。 我是胆小的。 可现在,我自己的大拇指上被烫伤后长了一个水泡,被妹妹知道后,我反倒一点也不担心了,因为有了可以商量的人。 “去诊所里看看吧,我那个时候涂了点药就好了,不疼的。”妹妹怕我担心钱的事还说,“不用多少钱,实在不行,我帮你付了也行。” 那也不至于,毕竟我有存款。 蜘蛛侠铅笔盒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千块钱。 “我有钱。”我看了眼旁边椅子上放着的铅笔盒,看回妹妹说,“我怕把水泡弄破后,要把伤口包起来,写字不方便。”而且到了学校里,包一个大拇指,还连包几天,有点卖惨,有点做作的感觉。 第三百七十章 老式圆门锁 “你是不是怕别人问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嗯。”我点头。 妹妹不在乎道:“这有什么,有人问就直接告诉他们,被烫到了。” 是啊,这么简单的事,我却做不到,想着的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知道,我和妹妹已经大为不同了。 我有很多的顾虑。 门坏以后,我就一直担心有人会闯进来,我会设想真的有人闯进来,我该怎么做。 跑出去关上厨房到我们这的门,反锁,这是第一步,如果来得及的话。 来不及的话,跑到爸爸妈妈房间反锁房门也来不及。 最好的办法应该是在听到楼梯上有动静时就准备好进入爸爸妈妈的房间,有开锁的声音就反锁房门,打开窗户大声呼救,实在不行,也可以一跃而下,没有防盗窗,不用担心会被困在房子里活活烧死,下面就是网吧,药店,哪怕是半夜也会开着,里面都有人。 可能小时候也这么做过。 我们两个在他们的床上看电视,听到门外有开锁的声音,就转了两下门把手,把房门反锁了,贴着房门听外面的说话声,确认是爸爸妈妈后想开门,动作慢了一点,他们就已经抱怨起来:“你们两个在搞什么?怎么把门锁了,快点把门打开。” 他们第一时间不是关心我们有没有事,而是责怪我们不该把门反锁。 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我觉得,这么做是对的。 只是。 如果不是强盗,是小偷又该怎么做? 小偷都是喜欢偷偷摸摸的,不会发出很大的声响。 那我们装睡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只要装睡,小偷也不用担心会被发现,也不会恼羞成怒伤害我们。 只是,偷走了爸爸妈妈的钱,我们说有小偷,小偷有开锁的本事,没有破坏锁就进来了,我们的话,他们还会相信吗? 楼道里没有监控,就弄堂进来的口子上有一个,估计也是没开,装样子的。 我们会被当成小偷。 细思极恐。 如果真的有小偷,我肯定要拿东西砸他的,我还小,打不过小偷,所以偷袭的机会只有一次,可家里没有烟灰缸,也没有趁手的东西可以用来砸人,我一直很担心,直到我想到一个办法,可以趁小偷进爸爸妈妈房间后直接把门关上,用门上的钥匙在外面锁上,那小偷就被困在里面了。 可以反锁,当然也可以正锁啊,找机会试过了,确实,不可行。 只要门里面有人,门就是可以从内由外打开。 这个门没有反锁的功能。 外面的人有钥匙也可以随时打开进去。 所以,把小偷关在房里的想法太危险,就算真的有用,这样做也太过冒险,还要妹妹一起出动,在我锁门的时候一起拽住门把手,不让小偷把门打开。 还有,万一小偷有随手拔钥匙的习惯,我们就更危险了,走过去极有可能和小偷大眼瞪小眼。 我们可以先把门上的钥匙拿下来,可到时候情况紧急,钥匙插不进去,怎么办? 算了,想别的办法。 爸爸妈妈留着这个钥匙只是为了防止再有房门一不小心被我们从里面锁住的情况发生,可以及时冲进来救我们。 “这个门,不管从里面锁住,还是从外面锁住,用钥匙都能打开,从里面锁住,自己不用钥匙也能打开,但外面的人一定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知道了吗?”爸爸妈妈也会耐心解释给我们听,“你们刚才是不是转了两下,转两下就是把门给锁住了。”他们演示给我们看,让我们下回不要乱锁门。 我们也会乖巧应下:“知道。” 第三百七十一章 听爷爷说长大后的五个孩子 “如果礼拜天还不好,再到小诊所里去看看,只要不会烂就没事了。”我想到家里正好还有一个创口贴,找出来贴上,睡得也能安心些,水泡破了也不会弄到被子上。 “好吧。”妹妹也拿我无可奈何。 第二天,肯定是第二天了。 醒了之后就睡不着了,只能睁着眼睛等起床的时间。 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几点了。 没有手机,也没有手表,来发闹钟被我摔坏了,扔了,现在连可以看个时间的东西都没有。 自从要骑自行车上学后,我就去两元店里买了一个可以看时间的电子屏幕,很小一个,小是小了点,但携带方便,还可以设定时,响声足够叫醒我们了。 昨天坏了。 我们放学太晚,这两元店早就关门休息了。 平常周末生意也不怎么样,我得趁这个礼拜天有空再去买一个。 希望能用久点。 这个可能也没坏,就是没电了,还是一样,等礼拜天拿去给老爸看看,看看能不能换个电子。 大拇指上传来的疼痛已经渐渐习惯了,当伤口发痒有疼痛感的时候,是伤口在愈合,我带着这个念头平静地看着天花板。 头顶上的灯还是一直坏着没有修,把多余的东西都拆掉后,简单装了一个电灯泡,有时候太过刺眼,坐在床垫边上,搬个椅子当桌子来写作业一点都不舒服。 果然,还是想要一个房间,一个属于自己的小书桌。 我开始幻想新家的样子。 一次又一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开始传来了鸟叫声,窗户关着也能明显感觉到房子里面从黑漆漆变得昏沉沉。 一大早上,楼梯上传来熟悉的声响,奶奶过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很轻,怕打扰爸爸妈妈休息。 大门是可以反锁的,反锁后,外面的人用钥匙开门也不行,这样,安全很多,毕竟外面的防盗门如今已是摆设。 可这样一来,奶奶过来就要敲门,即便有钥匙也要喊我起来开门。 夏天还好,冬天完全不想动。 我睡在外面,就这点不好,离门近,开门的活就都是我在干,我就让爸爸妈妈回来后不要反锁门,就简单锁一下就行了,外面要用钥匙能打开。 有爸爸妈妈在里面,不反锁大门,我也很放心,反正我们出去上学后,在外面用钥匙锁门,也是简单锁住。 多一道反锁的工序,为的是我和妹妹,我知道。 “文文,音音,先醒醒,醒一醒,差不多可以起来了。” 奶奶给我们带了早饭,先放在旁边,路过楼下药店的时候看好时间,估摸着来早了还是来晚了,再决定什么时候喊我们起来。 我们起床洗漱,吃完早饭,奶奶又看着我们把自行车搬下去,一边问我们累不累,要慢点小心点,累了就先放下休息会,一边和我们说着爷爷在家干的那些破事,蠢事。 没事就喜欢出去溜达,腿脚不好了,不能骑自行车了就走着去溜达。 顺便捡点路上看到的垃圾。 别人不要的盒子瓶子捡回来也就算了,还把剩饭剩菜捡回来,说是给狗吃,居然热一热自己吃。 “谁知道有没有毒,吃东西的人有没有毛病,对不对?”奶奶气不打一处来,“还要放冰箱里,我不让他放,看见一次就丢一次。” “嗯。”我们也站在奶奶这边,“阿娘,别让阿爹吃捡来的东西,不干净的。” “就是。”奶奶是个讲究人,在花钱这件事上并不会斤斤计较,“他又不是没有退休工资,平常吃碗馄饨都舍不得,还要捡别人吃剩的东西吃,真是老糊涂了。” 那倒也不至于,爷爷就是太省了,已经到吝啬的地步。 说起吝啬,刚上小学刚学会拼音的我们对于看书很感兴趣,买过几本带拼音的奇闻异事读物,天上会下鱼,下石头这种,看得津津有味。 后来学会了查字典,就不看带拼音的了,不会的字就去查。 买来的书里有一个关于吝啬鬼的故事,起初我们以为这是鬼故事,可故事里讲的分明是人的事情。 一直不懂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叫吝啬鬼。 读的时候在兴头上,也没去查字典,心里一直默念的也是错误的读音,把lin四声se四声,读成ti四声qiang二声。 还自以为很聪明,觉得这故事里的人干的是拆房子这类的活,本来的名字不是吝啬,但死了以后,讨厌他的人太多,名字被抢了一半,就成了吝啬鬼。 后来查了字典才明白,说的就是小气,回头再看一看故事,一下子全明白了。 爷爷就是这样一个人。 不过,奶奶是月光族,爷爷也做月光族的话,那他们两个万一有点伤病事痛,钱从哪来? 爷爷想让子女孝顺,可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成家立业之后,一个个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最多是逢年过节来看望一下,已经算是孝顺了。 像是电视机里常放的那个广告。 老人做好一桌饭菜,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老人兴冲冲去接,可等到的回复都是有事不能回家吃饭。 “忙,都忙,忙点好啊。” 老人只能一个人望着满桌子菜自言自语,这话不光是在说孩子,也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下一次,他还是会满心欢喜,做好一桌子菜等着孩子回来。 只有忙碌,才会忘记孩子远在天边,一旦忙完,就会渴望孩子近在眼前。 捡垃圾,捡就捡吧,别把家捡成隔壁收破烂家那样就行了。 “阿大,阿二也不容易。”爷爷也说过这种话,说的人是大佬,大姑妈。 大佬有儿子,文荣,子承父业,干着刻章的活计,聪明,努力,不和大佬一样话很多,见了人也都知道打招呼,内敛有礼貌,什么都好,就是不算高。 “到了结婚年龄还没结婚,对象也没一个,我看了也着急,以后下去,结婚还要有房子,车子,不容易啊,长得高点还好,有很多女孩子喜欢,偏偏和他爸一样,唉。” 爷爷说着就叹起气:“文荣像他爸,他爸像你们奶奶,再高点就好了,老婆也不会整天嫌弃他,闹到最后和他离婚了,唉,你们奶奶太矮了,一米五都不到,还好文荣要比他爸高一点,长得也不算难看。” 我和妹妹想说点什么,又知道说了,爷爷也听不进去。 他个老顽固,最喜欢说教,做儿子女儿的哪个喜欢被说教,尤其是亲爹还这么说,难怪他们也不愿意常来看看啊。 至于大佬的老婆,到底是死了,还是离了,还是离婚后死掉了? 老人接受不了孩子离婚,我想,哪怕真离婚了,也还是会用儿子老婆这种称呼。 身高的事,只是用来发泄的一个点,用身高来刺痛大佬的心,真正嫌弃的,另有其他。 可大佬也借钱给老爸买房子了。 这份好,足够了。 别人家的家务事,过去那么多年了,爸爸妈妈从来不提,我也不是很好奇。 他们说,我就听着。 大姑妈也有儿子,敖殷,一样像他爸,和曹姑父一样又高又壮,讲起话来滴水不漏,有做生意的潜质,但曹姑父没有逼着让他子承父业,当完兵回来就先和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结婚了,然后进了公司上班,如今,他们的孩子也要好几岁了,正是花钱的时候。 不借是正常的。 大姑妈顾及情面要借,因此惹恼了曹姑父,闹出了一场笑话。 明明说句不借就行了,可偏要面子,不想当坏人,又想体面地和我们家分道扬镳,连账都没算清楚就急着让大姑妈来传话了。 这件事没和奶奶说,爷爷自然也就不知道,还以为他们是什么心善的大好人。 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只能感叹曹姑父生意忙,过年也不能来看看他们这两个当岳父岳母的。 不来也好。 反正来了奶奶家,也就是客套几句,比亲人间的客套还要客套。 “你们三姑姑过得算好一点,每次买过来的东西,我看都看不懂,不就是蛋卷,还是吃的,封面上全是英文,看都看不懂。”爷爷把三姑姑买来的东西拿给我们看,“好吃倒是好吃的,你们吃吃看,我吃着和一般的蛋卷也没差别。” 我们也不能多说什么,英文看不懂。 超市里面也看到过一模一样的,比一般的蛋卷贵了一点,三姑姑到底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还是就近买的,我们也不能多去议论什么,有孝心就很难得了。 毕竟,三姑姑借给老爸买房子的钱最多,大佬和大姑妈是一万,三姑姑是两万,活得精致但并不小气。 “不够再找我借好了,我钱放在银行里也没用,养只狗也要好几千,两万也不多,我的这只狗上回生毛病,一看就看掉好几千了。”今年过年,三姑姑又带着她的宠物狗过来了,要在爷爷奶奶家里小住一段时日,说是要来这里考察一下,原本开在外面的典当行生意不行不打算开了,要来这里开小旅馆。 我们这准备发展旅游业,开小旅馆以后肯定能赚钱的。 奶奶说给我们听的时候,嫌弃三姑姑高高在上的态度:“好端端说什么看狗就看掉好几千了,啧啧,说得这是什么话?喜欢养狗就好好养,话这么多干什么?说给狗听的,还是说给我们听的?对不对?要开旅馆,开就开好了,说这些就是说给你们爷爷听的,就是要找你们爷爷借点钱开旅馆。” “三姑姑不是有钱吗?”我和妹妹都有这个疑惑。 奶奶摇了摇头小说声:“肯定是她的那个老公大块头赌钱都输光了。” “嗯。”我想,三姑姑也只是表面风光而已,毕竟老公是赌鬼,以前开典当行是赚了点钱,可也不禁输啊,他们家也是儿子,也随爸,吃得胖胖的,以后肯定也要准备好房子车子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像来发的欣欣来了 “老四在市里,几年都没回来了,都不知道回来看下我们。”爷爷说起四姑姑总是一句话盖过。 这么多孩子里面,爷爷最不喜欢的就是四姑姑。 似乎是这样。 非要排个顺序,按奶奶来说,肯定是我们爸爸,三姑姑,然后是四姑姑,最后才是大姑妈和大佬。 因为大姑妈热情过度,很多事情弄不清楚。 大佬以前叛逆,还打过爷爷。 奶奶告诉我们的时候,我们很震惊,大佬怎么敢打爷爷的?到底还是小时候挨的揍少了。 在爷爷心里,这序可就不好排了,看上去是重男轻女的爷爷,对三姑姑也很照顾,对爸爸好却连钱都不愿借,可能是怕别的兄弟姐妹不开心,想着要让他们团结,说着不偏袒谁,可他心里到底是有偏袒的,明明有却不说,更会惹得兄弟姐妹间互相猜疑,心生不满。 只是现在,时候还未到。 我忽然想多知道一点有关他们的事情。 “四姑姑生的是儿子,女儿?”我到现在还记不得。 爷爷说:“女儿,他们家女儿小时候,我和你们奶奶还去见过,和她妈妈一样,黑黑瘦瘦的,也不知道多给孩子补充点营养,你们奶奶还留下照顾了一段时间。” 道理,爷爷也懂。 可在他眼里,补充营养就是多吃鸡蛋。 “连鸡蛋多吃一个都要说她。”爷爷记得四姑姑带孩子来的那次,“就来了那一次,你们奶奶烧了几个菜,还有蹄膀和酱煨蛋。” 我们不喜欢酱煨蛋,吃起来觉得齁得慌。 奶奶是胆囊炎,不能吃鸡蛋,蛋白可以吃,也有营养的,但奶奶不喜欢吃,索性也就不碰鸡蛋了。 每逢烧蹄膀酱煨蛋的日子,爷爷一个人独占十个鸡蛋,连着吃好几天,再好吃也得吃厌,况且,爷爷又爱面子又不舍得扔,吃不下去了还是要劝奶奶别扔,他要吃的,我们知道这种事不是一回两回了,每次都会分担一些,吃一个意思意思。 奶奶讨厌家里的狗,可大狼狗,小白,来发在的时候,她也会偷偷喂鸡蛋给它们吃,被爷爷发现后,爷爷还舍不得了,因为喜欢狗,见奶奶用这种方式疼狗也说不得,只能一个劲摸着狗脑袋感叹:“你们真是好福气。” 那个时候,根本不会想到,它们的命运一个比一个多舛。 几十里迢迢赶来,爷爷是难得见有人这么喜欢吃酱煨蛋,四姑姑的女儿喜欢吃,他开心都来不及。 可四姑姑不让女儿吃第二个,在一边提醒她:“忘了医生怎么和你说的?你的血压有点高,不能吃太多鸡蛋。” 奶奶忙说:“高血压,我知道的,医生也说我有点高血压,不能吃蛋黄,孩子要吃鸡蛋就让她吃吧,吃蛋白就行了,长身体,有营养的。” 四姑姑女儿挑出蛋黄,奶奶夹过去给爷爷吃。 四姑姑妈妈还是数落道:“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这么多?我说你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 我们问爷爷:“四姑姑女儿有多胖?” 爷爷也说不清楚:“比你们要重点,脸上肉鼓鼓的,看着就有福气,来的那个时候应该是上小学,几年级不记得了,胖也不算胖,好看是没有你们好看。” 我们听了沾沾自喜。 就连爷爷也这么夸我们。 “你们阿爸生得好。”爷爷又说起来,“你们妈妈也长得好看。” 那倒是没错。 爸爸妈妈年轻时的照片,那颜值,真的是可以当明星的。 对了,四姑姑借钱给老爸了没有,借的话,借了多少,四姑姑的老公,爷爷奶奶都没提起过,可能就是普普通通一个人吧。 等还钱的时候,一切都会知道的。 我们没有问爷爷,免得他说出一大堆兄弟姐妹要和睦,互帮互助这种话,说得很对可还是很烦人。 大家都普普通通的,那还能彼此扶持,可要是有一个过得特别好的,除非这个人一直是一个人过,牵挂的就是兄弟姐妹,不忘兄弟姐妹之间的温情,能帮就帮一下,兄弟姐妹也尽量不去麻烦,彼此还能相处愉快。 不然,迟早要闹翻,老死不相往来都算是好的了,有了老公孩子,肯定是以自家为重。 想到有一天,妹妹心里最重要的人会变成别人,我就在害怕。 到时候妹妹结婚了,二十多岁的年纪,我和妹妹二十多年的亲情也比不过她和别人几年的爱情吗? 肯定的。 我们二十多年的亲情在她结婚的时候就差不多停滞不前了,甚至慢慢消耗,而他们的爱情会变成亲情,一直持续下去,从几年到十几年,再到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再加上和孩子之间的感情,怎么会比不过和我这区区二十多年的感情。 我早就想明白了。 可还是不想接受这种结果。 我的心里有个喜欢的人,可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人一直是妹妹,永远只能是妹妹。 可妹妹,不会这么想。 我知道她的性子。 她已经有点嫌弃我了,大概就是从初中开始,她的成绩一直比我高几分,我竟然真的没有一次超过她,在总分上。 第二次月考,我退步,到了二百来名,她还是稳定在一百名,不好不坏。 对比一下分数。 到底是败在了英语上,化学一样烂,但我更烂,物理,思想品德,语文都差不多的分数,甚至我还要比她高一两分,数学也能多个三四分,只算文科成绩,我比她好,可我还是免不了被一顿数落。 “你怎么不和你妹妹一样?”爸爸的话总是这么令人匪夷所思。 我当然不会和妹妹一样。 “她一百名,你都两百名了,在你们班上要垫底了吧,想想你小学的时候,次次比你妹妹好,还拿过三好学生奖状。”他看着我,希望我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能像小学时那样立下豪言壮志。 可我看着他什么也不想说。 妹妹也不会插嘴说什么,免得被老爸一起数落,说着没有进步就是退步的屁话,怎么就不能说,没有退步就是努力了这种话。 反正他根本不懂。 名次算什么,只要我想,还能更差。 不服管教的我越来越叛逆,很多事情都在心里反驳。 “你们爸爸算离我们最近的,我要是能骑自行车,还和以前一样,天天去你们爸爸店里帮忙。”爷爷想得天真,店里不是多一个人帮忙就能多赚一点钱的,还是要看顾客多不多。 天天去,那倒是不必了。 有爷爷在,爸爸还怎么溜出去玩?来刻章的都是熟客了,爸爸不在,不用我们提醒或是帮忙去找,都知道主动打电话给老爸喊他回来赶紧做生意,等着急用。 老爸却一点也不急,以前还会跑着回来,连烟也顾不上买,现在就是个老油条,知道来的人是熟人,就边走边拆香烟,递一根给客人,嬉皮笑脸地解释说:“正好买香烟去了,来一根。” 都是因为发生了那件事。 我们家不就是刻点章做点小本生意,交税的事情我们也知道。 开发票就是要交税的,所以我们一般只开收据,爸爸叮嘱过我们,他不在,不要随便把发票开出去。 我们当然知道,可城市建设要搞起来后,关于税收这一块就管得更严了。 像我们这种小店又没有账本,可按最低缴税额来看,我们这种店,总有几个月生意是好的,是达到缴税标准的。 来了人催老爸去缴税。 老爸不放心上。 后来就被人带走去看守所待了两天,说老爸说私刻公章,是违法的,罚了钱,叮嘱过后也就放出来了。 还给了我们两个黄皮本子。 说是以后刻章,都要在上面留印,方便他们核算统计,还给了本发票本,说要主动提供发票给顾客,发票本没了就再买,老爸听着一一应下。 事后还是难得开发票,发票本买来也不便宜,买个一块两本的东西还主动提供发票,顾客拿了也是去扔掉。 不过,开始管理严格,老爸还是会每月开几张大额发票的,后来也学会办法了,再有管事的人来,就说生意不景气,发票上开的都是几块几毛的小生意。 “生意这么差,这店能开下去吗?”他们也不是傻子。 老爸就会把他们带出去,低声下气求他们不要为难小老百姓。 他们也会说:“我们就是个跑腿的,规定下来了,我们也知道你们不容易,不过没办法,做生意就是这样,总有几个月好,几个月不好。” “是是是。”爸爸给他们递烟。 然后,相谈甚欢。 奶奶不在,爷爷喜欢一个人自言自语,私底下和我们两个抱怨过很多事情,也和我们说过骑自行车这件事,他还是骑得动的,就是担心骑远了,不认路。 短短几年,镇上的变化很大,这里新铺了路,那里新造了楼,这家店关了,没几天新店就开张了,不常出门走走,可能真的会变得寸步难行。 都是靠了税收的功劳。 乱花渐欲迷人眼,如今的社会,老人家不再适合单独出门。 “不过实在不行,我叫个三轮车也可以回来。” “阿爹,你不是晕车吗?” “晕车也没办法,好歹人能回来。”爷爷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我不认得路还要出去就是自讨苦吃,你们奶奶肯定要这么说我。” “嗯。” “我捡点东西回来都要说我。”爷爷有委屈,“现在的人都太浪费了。” 这浪费不浪费另说。 我们也要趁这个机会好好说说他:“阿爹,你捡来的东西别吃,不干净的,有细菌的,放冰箱里,冰箱里都是细菌了,别的东西也会坏掉的。” 冰箱是个贵重物品,总比捡来的垃圾值钱。 我们使出恐吓的手段,效果立竿见影。 “你们也这么说,那我下回不捡了。”爷爷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改正。 我们也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这是难得的开心时刻。 上了高中以后,空闲的时间也不像初中那么多了,难得礼拜天,只有一天假,有时候只是来爷爷奶奶这转一转,一会就走了。 很多时候来,是为了看爷爷捡回来的这条黑白色的哑巴狗,还有几天后它多了那个伴,我们家最后一条狗,黄白毛,短腿又不是很短但却一直长不大,长不高,长得很像来发的欣欣。 爷爷说:“它是自己跑进来的,我想留下就留下了,这哑巴狗一直不叫,怎么能帮我们看家,多一条狗,说不定这哑巴狗就会开口了,不能开口那就真的是被毒哑了,要么就是生下来就是哑的。” “哑巴狗开口了没有?” “没有,新来的这只和我们的来发真的像,比来发要凶,外面有人走过,它就叫个不停,见了你们倒不叫,真是稀奇。” 可能是因为,我们是被爷爷带进来的,手里还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火腿肠。 “这狗还没有取名字,你们想叫什么?”爷爷问我们的意见。 我们商量了一下说:“叫欣欣。” “欣欣,欣欣向荣,这个名字取得好。”爷爷乐呵呵地说着,也去看着摇起尾巴的新成员,“欣欣啊,这是我们家的双双子,你也知道要讨好她们是不是?你要记牢了,见了她们不可以叫,知不知道。” 我们嫌爷爷啰嗦,和爷爷说:“欣欣知道。” 欣欣的尾巴摇得更起劲。 它的模样,像极了来发,好像就是为了弥补我的伤心而出现的,因为它的到来,我也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喜悦。 天慢慢冷了,可它的笑容,是那么温暖人心。 第三百七十三章 统一穿短袖和奶奶遇师爹 “冷不冷啊。”来到楼下,奶奶看着我们身上的衣服就要动手帮忙整理。 妹妹嫌弃奶奶这种行为,不耐烦地走到一边:“时间要来不及了,我们要走了。” “知道要来不及,下次就快点。”奶奶帮我整理着,背对妹妹说教着,“今天还早着,你们学校里要大合唱比赛是不是?穿得整齐点。” “我们班还要换衣服的。”妹妹原本打算把衣服放学校里,免得带回来后被奶奶嫌弃都要十一月份了,还穿短袖,是想要冻死个谁? 可买衣服的钱是和爸爸讨的,爸爸还问我:“你们班怎么不用买衣服?” “我们班的同学都知道省钱。”我也不喜欢搞这些名堂。 爸爸却不觉得花钱搞名堂是多余的,还要夸大其词说:“到时候你妹妹班一出场就是光彩夺目,第一名肯定是他们班的。” “是就是了,也不知道他们班的人怎么想的,买条短袖穿,到时候冷得生病了,还要多花个看病的钱。”我生气,我就要说嘲讽他们的话。 老爸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短袖子啊,你们大合唱比赛在什么时候?” “十月份下旬。”妹妹回答说,“短袖子便宜一点,到时候冷,还可以穿校服的。” “校服套在外面,拉链不拉上来,看上去就是乱糟糟的,拉上来,里面穿短袖,也看不到差别。”我就是不喜欢这种搞花头的小动作。 妹妹却能很轻松地接受:“穿就穿了,反正到时候要冷就大家一起冷。” “要死也一起死。”我笑了。 妹妹问我:“你们思想品德老师长什么样子?” 我记不住名字,只说:“胖胖的那个男老师。” 妹妹说得越发激动:“那应该和我们班是同一个老师,我们都叫他小胖子,他和我们说,如果有一天世界末日了,那大家一起死了,一点也不可怕,但要是大家都死了,就你一个人活着,除了你,没有别的活人,想一想,是不是更可怕。” “嗯嗯。”我表示认同,“一个人不行,如果有两个人,再有吃不完的东西,那就还好了。” 妹妹说:“那不是伊甸园的故事?” “什么伊甸园?”老爸拿钱给妹妹,叮嘱说,“你要小心别着凉了,你手臂和别人不一样,来,抬抬看,现在能抬起来了吗?” 妹妹不愿试。 老爸偏要让她当场表演一个:“来,抬一个我看看。” 还是不好,又能怎么样? 本就不可能恢复如初,知道了也是自寻烦恼。 妹妹要靠右手借力托着才可以将左手举过头顶,只用左手,要靠甩的才行,不甩,慢慢往上举,举到一半就像是卡住了一样,拼命往上抬也抬不上去。 神经问题,好不来。 “左手要多动动,你看你,右手经常写字锻炼,是不是就要比左手好多了。”爸爸光是说。 妹妹也光是嘴上答应下来:“知道了,知道了。”拿了钱就不和他废话了。 我知道,右手能慢慢好起来是没办法的事情,哪怕动的时候再痛也要忍着,因为右手要吃饭,要写字,但左手抬不高,又不是没有了,日常生活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最多是搬东西的时候会一边高一边低,别人见了也不会让妹妹搬了,正好。 奶奶来爸爸店里时,提起了我们和奶奶说的学校要办大合唱的事情,爸爸就把统一买衣服的事告诉了奶奶。 奶奶当场就骂骂咧咧地说着老师的坏话,见到妹妹就问:“大合唱的衣服发下来了没有?” “没有,阿娘你要干什么?”妹妹有不好的预感,怕奶奶把衣服拿去改一改,改得不合群了。 奶奶也不会做这种事,还是要说出来让妹妹放心:“我又不干什么,发了就拿回来,我帮你改,该洗一洗。” “不用洗,就穿一遍。”妹妹不同意。 奶奶更不同意:“穿一遍就扔了?”吼着说,“好几十块钱呢,你们爸爸开店赚钱不容易。” 妹妹听够了爸爸的关心,不想听奶奶关心爸爸的话:“那就等比完了再拿回来洗干净。” “不行的。”奶奶一口回绝,“谁知道买来的衣服别人家有没有地上丢过,踩过,洗干净点再穿又怎么了,我保证,不会给你洗坏的。” 可小时候,妈妈想要抢走妹妹手里的小棉袄,奶奶站在妈妈那边。 我想,妹妹还记得。 我也没有忘记。 “衣服到了,你不洗就穿了?”只有我和妹妹的时候,我问过她,“你就让奶奶拿回去洗洗干净,她不会改长来的,真改长了,我们也可以剪掉。” 妹妹也只是记恨以前的事,试着放下:“那好吧,你和奶奶说,就是洗干净点,不能乱动。” “好。”我答应了。 奶奶也答应了。 洗干净的短袖衣服装进了手提袋里,叠放得整整齐齐,还被熨烫过,妈妈亲自动手,由我们两个担当监工,不一会就顺利完工,摸上去烫烫的,焕然一新,不对,它本来就是新的。 “说了,烫烫更挺一点,这上面的皱痕是不是都没有了,穿出去肯定是最好看的,还不让我烫,不让我烫,现在开心没有?”妈妈憋不住气,也憋不住笑。 妹妹也满意地笑了:“这样烫一下,是像新的一样了。” 一切准备就绪,终于等到登台比赛的这天了。 我站着任由奶奶整理,眼睛看向别处,看到了一个和师爹很像的人,因为刚见过师爹不久,所以脑子里还有师爹的印象,可见过次数不多,不能确认。 “阿娘,那个是不是师爹?” 奶奶看了眼就认出来了,大声喊了句师爹。 或许是因为不记得师爹的名字。 师爹回头,疑惑谁在喊他。 奶奶看了正脸更确信了,走过去打起招呼:“我是阿五的娘,好久不见了。” “阿五的娘,是是,是好久不见了。”师爹看着奶奶问,“你身体看上去还很硬朗,过了年要几岁了?” 奶奶得意地比划一个七:“过了年就要七十三岁了。” 师爹惊讶道:“七十三了,看不出来,你还很年轻。” “年轻什么,头发都白了,牙齿都掉得差不多了。”奶奶乐呵呵地笑着,看看师爹手里的早饭,“买锅贴回去啊。” 师爹看着奶奶不停嚼动的嘴,劝道:“没了牙齿是不方便,我就是装的假牙,也可以吃吃东西,你也要去装一副。” “我剩下来的牙齿还可以咬咬,等都掉了就去装一副,一副好几千块钱吧。”奶奶动了装假牙的心思。 可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是要的,再好点的也有。”师爹和师娘的退休金比爷爷奶奶高,加上不用抚养孙女,存下不少。 奶奶回头看了看我们,催我们:“你们先去上学吧,我再和你们师爹聊会。” “阿五家的两个女儿。”师爹反应过来,“刚才还没看到。” 我们走过去和师爹打招呼:“师爹。” 奶奶朝我们使眼色,怕我们过来打招呼耽误去学校的时间。 我们心里有数,和师爹要打招呼。 师爹笑着和奶奶说:“国庆的时候,月妹带她们来看过我们了,我们的孙女也打电话来,过年的时候回来住上几天,这不,她奶奶开心,一大早上就要吃锅贴,腿脚不好,我就出来买了。” “是,是要买来吃,孙女回来了是好事,热闹点。”奶奶说着就催师爹快回家去,“不讲了,你快点回家去吧,锅贴要冷掉了,冷了就不好吃了。” “那,阿五娘,再会,文文还有音音,你们也再会。”师爹打完招呼就笑着要走。 “师爹再会。”我们也主动道别,在我们心里,师爹也借钱给了爸爸妈妈,自然是好人。 奶奶站着,听师爹提起孙女时的满脸笑容自然而然想到了她一直牵挂着,却见不到的人,嘴上小声念叨着:“今年啊,过年的时候,不知道阿四回来不回来。” 我和妹妹看着奶奶唉声叹气的模样,不懂安慰,只能劝说:“阿娘,我们走了,你晚上还是在药店门口等我们?” “知道了。”奶奶挥挥手,“走吧,不是说要来不及了。” 我们骑上车离开,路过药店,看了眼里面的钟表盘,比平时晚了五分钟而已,骑快点,到学校还是算最早的那一批。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是讨厌下雨,是讨厌下雨天 大合唱比赛顺利进行。 和昨天一样,晴天有风,太阳时不时就躲到云里去,风刮得一阵比一阵大。 我们站在操场上排好队,轮到的班级就上台表演,后一个班级先在台下候着,表演完还是要回到操场上坐好。 风声很大,起初的几个班级,我们大家听得还算认真,没有发出声响,可越是往后轮,越是无聊,听到的曲目开始重复,合唱的声音却是大同小异。 毕竟,台上的人是高二的。 不和我们一个年级,听着也无趣,况且,我们高一的,初生牛犊不怕虎,觉得他们唱得不如我们,就没耐心听下去。 至于高三,都在教室里刷题。 轮完了高二的,就开始轮到我们,表演顺序是班级派人抽签的,以示公平,毕竟谁都不想挨着七班前后。 有了对比,就有了差距。 宏志班在七班后面,大家都等着看好戏上演。 我们二班排在第二,班长去抽的签,大家都觉得这个签抽得完美,不是第一个,不用太过紧张,也不是最后几个,不用一直紧张着。 第一个班级登台的时候,我们就都站起来,到台下排好队伍候着了,我看了看操场上的学生,想着他们望向台上时,一个小动作都能被洞悉,不管怎么样,都要端端正正站着才行。 可万一下雨了,也要顶着不断落下的雨水,就算变成落汤鸡也要坚持唱完吗? 台下的评委老师要是不走,哪怕打伞,我们台上的人可以不走,下雨的一瞬间没有躲起来,身上已经湿了,那不如继续表演下去,还能得到一个美名。 不过,看现在这个天,下不了雨。 不是三月,不是说变就变的天。 小学时,奶奶来接我们,我们坐着三轮车曾见过一边出太阳一边下雨的奇特景象,想探头看被制止了。 后来也在出太阳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小雨淋到过,不是阴天,身上淋到雨也不会觉得厌烦,太阳晒着,一会就干了,原来,我们不是讨厌下雨,而是讨厌下雨天。 一整天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哪都不能去,只能在狭小的家里待着,遇上打雷刮台风,连电视都不能看,还很有可能会断水断电,澡也不能洗,绝对不能开窗,一条缝都不行,雨水会飘进来,整个家里再怎么沉闷也不能开空调。 每年总有几天是最难熬的。 想过买个小风扇,装电池就能用的那种,沉闷时可以吹风。 早就见过文君同学在大夏天用过,也在她家里见识到了可以当肥皂用的花瓣,能储存声音的海螺,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各种可爱的芭比娃娃衣服,装满小星星的玻璃罐子,花花绿绿的纸张,带锁的本子,陶瓷的存钱罐,还有很多好玩的精致的小玩意,盛情难却下,在暑假里的某一个大白天去过一次,就不想再去。 文君同学问我们:“你们热不热?我家里有很多小风扇,来我家,我拿出来给你们看,还可以送你们一个,不过你们要自己装电池。” 我们信以为真,去了。 她也拿出来给我们看了,有绿色青蛙,黄色鸭子好几种动物的小风扇,按了开关都动不了,就一个能用的。 她遗憾地说:“这个我要自己用,就不送给你们了,你们要是想买,我可以带你们去。” “在哪?”我们本就打算是来见识一下的,可她好像把我们两个当成傻子,还是说她自己就是一个傻子,能用的风扇,我们看着她亲手装了电池进去,另外的,她拿出来的时候眼睛都没离开过,好像很喜欢,说是让我们看就真的只是让我们看,连碰都不舍得,没装上电池怎么能有用?不至于是里面原本就有电池,还没电了吧。 我才不信。 长时间不用的东西,照理要把电池拿出来的。 小风扇一下子也就用一个。 多的当然要把电池拿出来啊。 我和妹妹心知肚明,还是跟着她来到卖小风扇的小店,就是小学北门,1-3年级时还没有流行这玩意,有也太贵,根本不会考虑买,从来没见过,没想到想找的东西竟然就在这个地方。 我们欣喜地问着老板:“老板,有小风扇吗?” 老板拿出两种款式给我们挑,一种连外包装都没有,一种就是文君家里的那种动物风扇,有外包装,价格要贵一些。 我们要了便宜的这个,十块钱。 几乎是花光了积蓄,可还是很开心地和文君同学道别,然后走着回老爸店里,急着去和老爸显摆。 小风扇还有根绳子,可以挂在脖子上,我得意地边走边用风扇,快到老爸店里,我把风扇盖子合上,省着电到老爸面前展示给他看,告诉他:“有了它,台风天来临,也不用怕闷了。” 可惜,乐极生悲,我有了风扇太过开心,不能吹风,就一直拿着往上抛,有绳子我很放心,就算没接住也不会掉在地上,但我高估了绳子的质量,一下没接住,绳子一松,刚买的小风扇还没吹几下就掉在地上坏了。 按了按钮,已经吹不出风了。 我马上哭了,哭着蹲下来,把里面的电池扣下来,带回去还能放遥控器里用。 “坏了吗?”妹妹小心问我,“我的这个一起拼用吧。”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 我也明白了,哪怕看上去没有危险,危险也可能随时会来临。 就像三月份的天,说变就变。 奶奶带着我和妹妹出门,偶尔也有不坐三轮车的时候,是刚出家门的时候,喊不到三轮车就得多走几步路,来到桥下这里等着看看有没有三轮车路过。 车没等到,等来了倾盆大雨。 雨是从远到近一下子倒下来的,从看到眼前有雨落下,到身边全是大雨落地的唰唰声,连一秒都不到。 幸好我们离旁边的修车摊近,一下子就跑过去,躲进了铁皮做的遮阳棚下。 乒乒乓乓的声响敲击着脑袋瓜子。 我和妹妹笑得开心,暴雨来得突然,我们身上一点没湿,可以说是一个奇迹,奶奶不明白我们在笑什么,只是一个劲问我们:“淋到没有?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了,真是倒霉。” 我们一点也不觉得这是倒霉,相反,这是幸运。 远处有淋雨的人正往我们这边跑来,显然是要避雨。 奶奶却嫌弃那个人过来会把雨水溅到我们身上,把我们往她身边拢了拢,不希望再有人过来。 可淋到雨的人太多了。 我们不得已沿着有遮挡的地方来到旁边人家的台阶上,在门前等着。 门内有人。 奶奶不认识,还是很快和他们聊起来,顺便借了把伞,打算等雨小点就带我们回去。 伞不够打,撑不下三个人。 奶奶不放心留下我们其中一个,也不放心我和妹妹撑着回去,可比起留下孙女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哪怕就是隔壁的隔壁邻居,还是不放心。 最终,雨小了,我和妹妹不愿留奶奶一个人在别人家,一起挤着撑伞回家,奶奶再撑着自家伞去把伞还了。 上一个班级唱完了。 轮到我们班。 站好位子,音乐声响起,在天歌的指挥下,我们发出声音,我记得他说过的话,一直看着他的话,他会紧张,那就看几眼再看别的地方,风很大,是短头发的我,还是有一些长一点的头发,从耳旁吹到眼前,刺进我的眼睛。 我没有戴眼镜,就连台上的天歌都看不太清,更别说是台下的观众了。 好处是,我一点也不紧张害怕。 我忍着不去抬手动我的头发,可眼睛实在太难受,酸涩得就要睁不开来,一直眨眼也会影响整个班级吧。 我慢慢抬起手,快速动了一下头发继续唱着。 不被束缚的感觉真棒。 风再大点也没关系。 雨,想下也可以尽情下下来。 班长和竹竿子举着红旗从台上交叉跑过,我听到了台下候场的班级学生在窃窃私语。 “他们怎么还弄这个?” 我趁机又动了一下被吹到前面的头发,心里还在想着,要是因为我,班级分数能低一些,才算是真正是合唱实力。 可惜,老师在看到一半就已经低头写评分了,后面一半基本就是重复前面的,没必要看下去,老师们似乎很满意这种锦上添花的东西,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频频点头。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让爷爷捡垃圾,他偏要捡 太阳出来了。 还有同学在后面打伞。 比赛完,我们陆陆续续下台,班主任还在恋恋不舍地和班长,天歌他们说着话,夸他们表现得不错。 可表现不错的,何止他们? 走下楼梯,我戴上眼镜,看着变得清晰起来的一切,不由自主地笑了下。 礼拜天,照常去了爷爷奶奶家玩。 黑白哑巴狗和欣欣一起待在天井上面冒出头,两条狗的尾巴都摇得很欢实。 我站在内门口,抬头望着它们,又打起了买手机的念头,如果有,就可以拍照记录下它们此时此刻无忧无虑的样子。 没有照片,我也不会忘了它们。 欣欣很霸道,腿短可身子圆滚滚的,明明是哑巴狗先来,它总是朝人家低吼,瞪着眼睛看它,欺负它不出声。 “欣欣,不可以这样。”我喊着它的名字,它又会看我一眼,嬉皮笑脸地扭动着身子,比哑巴狗更会讨人欢心。 但我和妹妹很公平,买的香肠一模一样一狗一根。 哑巴狗小心咬走香肠后就放在地上,细嚼慢咽吃起来。 欣欣拿香肠的时候同样是很小心的,但东西一到嘴里,从来不会嚼几下,直接就往肚子里吞,有时候明显看到它吞得有点困难要被噎着的样子。 “欣欣,你慢点吃。”我们笑着对它进行思想教育,“吃快点也没有多的,一人一根不能抢。” 欣欣没有在吃完后立刻去抢,对着我们摇尾巴道谢后,看我们没有多余的香肠,转头就去找哑巴狗,发出声音赶它走。 哑巴狗很老实,看欣欣过来,就把香肠让给它了。 “都这么胖了,还吃。”妹妹看不惯欣欣的行为,要哑巴狗抢回来,“小黑,别让欣欣都抢走了,快去抢回来点。” “小黑,它身上有黑的也有白的,按颜色叫,应该叫小黑白。”我踮起脚尖,还是看不到已经往里面走去的哑巴狗。 妹妹也学着我的样子往上面张望,嘴里说着:“小黑白,小黑板,不好听。” 我也想不到一个好听的名字,哑巴狗的名字就一直没有定下来。 但只要有欣欣,哑巴狗总是如影随形,哪怕老是被欣欣欺负,它还是喜欢和欣欣待在一起,就连睡觉都是挨着的。 而欣欣呢,不光霸道,还小气,还爱吃醋。 它们都是母狗,不用担心养在一起会生孩子,奶奶也就在唠唠叨叨下,同意它们住下了。 趁着奶奶不在,我们拿走去天台上面的挡板,爷爷过来要帮忙,念叨起以前我们被木板上面的倒刺扎进手里的事情。 现在不会发生了。 我们懂得分寸。 “阿爹,我们自己来。” 爷爷不得已去了旁边,地方太小,人都得横着站才能站下。 要么,就是竖着。 一上楼梯,欣欣和哑巴狗就争先恐后地出来欢迎我们。 我想伸手摸摸它们。 家里已经很久没有养狗了,一下子多了两只,冷冷清清的地方又热闹起来。 枇杷树上已经没有了果子,但树叶依旧是绿的,遮天蔽日,让这天井在大夏天也能保持一份凉爽。 如今是秋天,油亮亮的枇杷叶,让人丝毫感受不到秋季的萧瑟。 爷爷的脸上也多了笑容。 有了狗,他一定更爱去捡垃圾了,要捡来喂给狗吃。 爷爷在下面看着我们,担心欣欣和哑巴狗跑到外面去,横冲直撞,被车撞到就不好了。 我和妹妹两人足够挡住它们了,看着它们,我劝起爷爷来:“阿爹,你给它们吃什么?吃捡来的垃圾要是吃坏了肚子,生病了就不好了。” 宠物医院倒是有,我那一千块的积蓄估计都不够看一次的。 老三花猫就是没去看才死的,我知道,只要带它去看了,它就不会那么早死。 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小胖狗,我的心里再次有了想要守护好它们的念头。 下个礼拜,也还要买香肠过来。 “知道你们喜欢,好几天叫你们奶奶去买点鸡肉,笋干肉丝回来,多烧点饭,拌点进去给它们吃,今天你们来了,它们又要走运了,你们奶奶去买熟小菜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路上肯定又遇到人在讲话了,知道你们来了,就早点买了回来。”爷爷说起来就说个不停。 “没事,我们不饿。”有了狗,吃的就不重要了。 爷爷继续说:“平常没有什么吃的,我们可不舍得买香肠喂给它们吃,就饭里倒点汤,拌点剩菜给它们吃,这只哑巴狗倒是连白饭都吃,欣欣有时候吃,有时候不吃,你们这么喂香肠给它,它都要挑食了。” “不会的。”我们一致认为,“狗怎么要吃白饭,一点味道都没有。” 爷爷不认同:“饭吃起来甜津津的,可能是我牙齿不好,用假牙吃饭要吃得慢,下回,我去捡点猪肝回来,烧了给它们吃。” “好。”我们当然同意。 可奶奶不同意,爷爷又要重操旧业,一心想着找点事来做。 不让他骑自行车旅游,又不让他捣鼓着渔网捕鱼,连烧煤炉都不让,怕烧了枇杷树招来一场人祸,爷爷摇头叹气,脸上皱纹都多了几道,就差说一句,活着真是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不,最近才多了这么一个新爱好,出门散步顺便捡垃圾。 捡就捡吧。 我把手伸向欣欣,欣欣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我一伸手,它就抬头,一伸手就抬头。 虽然知道它不会咬我,还是有点害怕。 算了,还有一只狗呢。 我把手伸向哑巴狗,它自己就把头靠过来了,低下来随便我摸,欣欣在一旁看在眼里,也明白我要做什么。 摸完哑巴狗,再去摸欣欣,欣欣就会让我摸了,可头还是忍不住要往上抬。 它们两个真的是流浪狗吗? 这么乖巧可爱,别不是爷爷从别人家门口捡来的。 不重要了。 流浪狗和以前那两只流浪到我们家的流浪猫一样,对我们百般讨好,只是为了能够活下去,多吃点好吃的。 “欣欣,欣欣。”我们喊着它的名字,用手做动作,逗着它们玩。 爷爷在一旁念叨着:“我有没有和你们说过,我捡来一双鞋子,很好的,你们老爸可以穿的,大小正合适。” 我们不搭话,他就继续碎碎念。 “我穿就大了点。” “不过还是能穿的。” “这双鞋子还是真皮的,买一双要老价钱了,还很好就这么丢了真是可惜了。” 不可惜,不是已经被捡回来了,太阳晒不着,雨也淋不着。 我们听着,看着欣欣和哑巴狗就发自内心的开心。 不劝了。 等过年老爸过来,让爷爷亲自和他说,看老爸要不要穿捡来的鞋子。 第三百七十六章 拉肚子还要吃香蕉,三姑姑带来的 先来的是三姑姑。 天气转凉后的一个礼拜天,我们在爷爷奶奶家门口看着欣欣在外面撒欢,哑巴狗缩在门内不敢出来,我们喊它,它才走出来一点,但始终不敢走出家门,外面一有点动静就往回跑。 如此胆小的狗,的确没有办法担负起看家的重任。 可它又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待在我们家,雷厉风行的奶奶更喜欢欣欣这样会摇尾乞怜的狗娃子。 “阿娘,你喜不喜欢欣欣?” “乖倒是挺乖的,不像那条哑巴狗,撒尿都不知道到外面去,你们阿爹还要天天上去收拾,有时候臭得要命,还是欣欣乖。” 我们也喜欢,但不喜欢它得寸进尺欺负哑巴狗的样子。 我们把香肠放在门口,让哑巴狗慢慢走出来,欣欣一看到有吃的就要跑过来,妹妹不敢去喂欣欣,哪怕欣欣咬走的东西的时候也很小心。 于是,我拿了根香肠去找欣欣,掰成小段喂给它,放在手心里递给它,它急得乱晃身子,想张嘴又迟疑着不下嘴,一放在地上,就急着把脑袋凑过来。 这一点,和来发还是不一样。 来发会喝我手心里捧着的水,它知道,这是给它准备的。 它太过聪明,所以,在咬了爸爸后,爸爸愤怒的斥责,我害怕被咬的用力一丢,爷爷无心的一拴,都被它记在心里,造成了它的出逃。 没有人会再爱它,留下又有什么意思? 希望它能找到一户爱它的好人家。 如果找不到新主人,流浪的时候千万不要遇到打狗人,吃狗人,能活得自在开心,也好。 三姑姑从桥上下来,新烫了个波浪头,穿着裙子,提着一个小狗笼子走来,身上有着很浓重的香水味。 妹妹捡起地上的香肠和三姑姑打招呼,哑巴狗已经怕得躲回天井上面。 “就你一个啊。”三姑姑问着妹妹,“你手里拿的什么,香肠啊,掉地上就不要吃了。” “嗯,给狗吃的。”妹妹解释一下,朝里面大声喊,“阿爹,三姑姑来了。” 他们进了门,我也准备过去。 欣欣紧随其后,看到了三姑姑也没有出声,只是愣了一下摇了下尾巴。 “欣欣,上去。”我喊了声,它就头也不回地上去了。 没有狗叫声的谈话就是舒畅。 三姑姑来后就问:“怎么有只黑白狗,原来那只白狗呢?” “小熊啊。”爷爷坐在凳子上,看着三姑姑意气风发的模样低下头,想到离开的狗还是悲伤,“被打狗的人打死了。” “可惜了。”三姑姑见过不少狗,却也夸赞小熊长得好看,一身白色的皮毛发着亮光,要不是小土狗,都想让自家的狗和小熊配个种,生几个串串出来。 “养一只就麻烦死了,还养小狗。”奶奶听了就嫌弃,站着走来走去,泡茶,拿糖出来给三姑姑。 三姑姑吃着糖说:“我们妈真是的,养小狗干嘛,养小狗拿去好卖的,现在好看的串串一只也能卖上千块。” “上千块,这么多。”爷爷一脸不可置信,看着三姑姑带来的狗,夸道,“今天这狗乖,我们讲话,它都不叫,原来从进门开始要叫到走为止。” 三姑姑记得:“你们原来那条狗,叫来发,是叫来发吧,和现在的欣欣那叫一个像,我的狗叫,它也叫,两只狗对着叫个不停,我听阿五说,这狗咬了他,逃掉了是不是?” “是啊。”爷爷还是觉得可惜。 时隔多年,也许来发还活着,可按流浪狗能活的平均岁数,如今不可能活着。 “怎么能让它逃掉的,咬人的狗就应该打死。”三姑姑毫不留情道。 “打死也太可怜了。”爷爷见不得这种事的发生,明明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怎么说也都是有感情的。” “和狗讲感情。”三姑姑说着说着还哈哈笑起来,“我们爸就是喜欢狗,跟我一样,五个孩子里,还是我跟你最像。” 我和妹妹坐在一边,奶奶朝我们两个疯狂使眼神,嫌弃三姑姑说得话,但当面又不想和她吵架。 我们也装聋作哑,吃着奶奶递给我们的糖,喝着茶,看着电视。 三姑姑带来的狗还在笼子里面。 爷爷就问:“这只是上回那只狗吗?关在笼子里要闷的,我们养的这两只已经关上去了,这只要不要放出来透透气。” “要不要透透气,问你呢。”三姑姑语气不善地去问笼子里的小狗,“喂。” 小狗叫了一声。 三姑姑看回爷爷说:“不用管它,它不舒服了会自己叫的,你们家里有狗,还有两只,它闻到味道了也怕的。” “哦哦。”爷爷附和着,把桌上的茶拿给三姑姑,“喝点茶。” 喝完茶。 三姑姑又开启唠叨模式:“我原来养的狗凶是凶了点,但从来不咬人,有一只把我都给咬了,我就把它拿去送人了,这只是新养的,一岁还不到,在家里还是调皮的时候,到这就听话多了。” 奶奶凑过来,在我们耳边小声问我们:“要不要吃鸡翅,我带你们出去买。” 妹妹讨厌奶奶贴着耳朵讲话,不想出去,只想留下看电视。 我就跟奶奶出去买鸡翅。 “你们要出去啊。”三姑姑看着我们要走,还是坐着问妹妹,“阿二,是阿二吧,你不跟去?来,吃根香蕉,吃晚饭还早着。” 妹妹要看电视。 奶奶抢先说:“电视有什么好看的,眼睛都要看坏,走,跟我们一起走,去外面散散步。” “饭都没吃,散什么步?”妹妹反驳道。 奶奶当着三姑姑和爷爷的面贴着妹妹耳边说着什么。 妹妹不情愿地站起来。 到了外面,奶奶才告诉我们:“你们三姑姑每次来都要和你们阿爹借钱的,你们在,她不好意思开口。” 我们都觉得三姑姑并不是缺钱的人,就算要和爷爷借钱也只是一时周转。 因为每次来,三姑姑的手上总是会提着东西。 这一次,没到过年就没买什么贵重的礼物,提了一袋水果就来了。 一大串的香蕉。 没了。 我们往外走。 爷爷盛情难却当场吃了一根,三姑姑也边吃边聊。 “吃香蕉好,你看黄澄澄的,像不像元宝啊,吃了招财进宝。” “是是。”爷爷在三姑姑面前变得腼腆许多,没有平常那么多话。 奶奶抱怨着说:“来了我又要天天给她洗衣服,做饭了,不给她做,就外面买点给她吃吃,做了又要挑三拣四,来了就买点香蕉,你们阿爹前两天还拉肚子,吃不得香蕉的,叫他吃就吃了,没有脑子。” 爷爷变了,变老了。 三姑姑似乎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还是大方,却又斤斤计较,在大方的同时计较着得失。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三姑姑遇到麻烦了 “你们三姑姑每次来就知道和你们爷爷借钱,借得也不多,一千两千的,住这十几天要讨好几通钱,借到钱了就走,就是没有还过。”奶奶悄悄告诉我们一个秘密,不让我们告诉任何人。 我们点头,反正爷爷连香蕉都吃,那些好东西肯定不会浪费,会慢慢吃完的。 “买那些进口东西送来干嘛,我们又不要吃,还不如还钱给我们。” 奶奶还在抱怨,“人都没饭吃了,还要养那么好的狗干嘛,给狗吃的都要比我们人吃的好,上回来,她自己出去玩,把狗放下了,留了罐头和狗粮让我们喂,一点点就要十几块了。” 这个上回,我有点印象,好像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我在老爸店里,三姑姑还带我去舞厅了。 那个舞厅就在老爸店门口的这条街上,一扇黄色的门推进去,里面灯光很暗,声音很大。 我坐着吃口香糖,三姑姑就在跳舞。 奶奶也记得:“还带我们阿大一起去,好端端去那种跳舞的地方干嘛?不三不四的,要去就自己一个人去,还带上小的。” 我记不清了。 那个时候,三姑姑好像要我喊她一声妈妈,我没喊,三姑姑还不高兴了。 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还是我记错了。 “姑姑,也叫姑妈,你知道吗?姑妈姑妈,叫上去和妈妈差不多,叫什么三姑姑多难听,叫声妈妈来听听看。” 或许是这样的话,三姑姑那个时候心情也不好,肯定是和大块头因为儿子的事情吵架了。 我看着三姑姑,喊不出一声妈妈,我知道,三姑姑和妈妈一样要强,但她们始终是不一样的。 “算了,不想叫就算了。”三姑姑没有强求下去,“以后就叫我三姑姑,听上去还年轻点,叫三姑妈听上去老死了。” “嗯。”我记下了。 三姑姑最看重外表了,应该是眼看着儿子长得和当爸的一样胖,心里就来气,教训了还不听,父子两人一个模样,合起伙来欺负她。 大块头以前没这么胖,奶奶见过,所以知道,都是结婚以后胖起来的。 可能是吃得太多了,三姑姑吃剩的,他一点都不嫌弃,来奶奶家的那几回,奶奶亲眼看见的,直夸这个女婿好,大块头傻呵呵地乐着说:“剩饭也好吃。” 三姑姑就一脸不屑。 奶奶会笑着说:“常吃剩饭,对身体也不好,新鲜饭多着,吃完再盛好了,多吃点,知道了吗?大块头唉。” “唉唉。”大块头脾气很好。 可还是不懂奶奶的话。 奶奶也就不管了。 她吃剩的,爷爷要吃,奶奶宁愿拿去倒掉也不给爷爷吃,要不就是端着饭碗但一直看着电视偶尔吃一小口,等爷爷走了后再倒掉,现在倒是可以喂狗了,可以光明长大倒在狗碗里面。 三姑姑和奶奶一样,嫌弃这种吃剩饭的小家子气行为。 其实有钱人家,喂狗还会喂更贵的,我们亲眼看见一户开店的人家养了藏獒,喂的都是我们很少吃的红烧肉,还有肯德基里的汉堡,没吃完,剩了半个。 我们听着,知道奶奶是气不过,可打心底里,是在意三姑姑的。 三姑姑却总嫌弃奶奶又矮又土,好像没有奶奶,她可以变得更洋气。 可没有奶奶,就没有她,我们知道,没有爸爸妈妈,就没有我们,可我们还是会怨恨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们,就像三姑姑怨恨奶奶一样。 “都生了两个了,一个男,一个女,还要生什么生?”三姑姑头脑清晰,“就是再想要个儿子,要是阿五是第一个生出来的,后面也就不会有我们四个了。” 这是和奶奶吵架时说的话,奶奶说给我们听的时候,眼睛里含着泪。 “是,我们是对不起她,没有办法给她买漂亮的衣服鞋子,可我们那时候又没有什么办法,又不能打胎,怀上了只能生下来,又不能丢进垃圾桶里不管了,对不对?” 我们不清楚爷爷奶奶到底是怎么把五个孩子拉扯大的,只知道肯定有偏颇,而三姑姑素来和我们老爸走得最近。 三姑姑知道,奶奶疼老爸,跟老爸走得近也能得到开小灶的机会。 老爸也会大方地拿钱出来给三姑姑买小零食吃。 三姑姑会存着,存多了买梳子镜子。 大佬和大姑妈小时候不受宠,就把气发在最受宠的老爸身上。 小时候推了老爸一把,害得老爸脸上缝针的事,或许是他们中的一个做的。 四姑姑不参与这些争斗中。 不管怎么样,上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下有弟弟,她都争不过。 “阿四最知道要省钱了。”奶奶近来总是提起四姑姑,“小时候给她钱,叫她去买东西吃,她也不要,还让我给你们老爸。” 这样一听,感觉四姑姑更可怜了。 “说起来买零食,阿二,就是你们大姑妈,最爱吃零食,吃得人都胖了还要吃,说她几句还不乐意,不说话就在那边哼哼,我先给她零钱买了吃的,然后给的你们老爸,她见了又是要死要活,阿四亲口告诉我的,看见他们两个吵起来,你们老爸要把钱给阿二,她还不要,就一个劲说着我偏心,还骂我是老不死的,你们爸爸脾气再好都听不下去了,就要和她动手,那么,那么阿大和阿三一边拉一个,阿三拉阿二,阿大拉你们老爸,阿二还要骂人还要动手,你们来评评理看,我到底偏心谁了?阿二是不是没有脑子?有时候跟你们爷爷一样,脑子转不过弯来。” 我们忽然明白大姑妈如今见了我们总是如此热情,要问长问短的关心我们,或许是长大后明白了道理,对这件事心怀愧疚。 事情的真相也终于浮出水面。 奶奶早就知道,却一直瞒着不说是怕我们去怪大姑妈。 我们太小的时候,分辨不了是非,上了高中,奶奶就不会在这方面有太多顾虑了,也许妈妈也叮嘱过她,不要在我们的面前乱说五个子女的事情。 奶奶没有老糊涂,当然知道。 我们长大了,就可以慢慢了解这些事情了。 奶奶还是没有说,到底是谁推了老爸,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又冒出一个答案。 当奶奶出现,说她没有偏心,站在大姑妈身边的三姑姑就忍不住怒火,替大姑妈和老爸吵起来。 “都是过去的事了。”奶奶把手背在后面,“不讲了,不讲了。” 其实,也讲得差不多了。 “你们三姑姑是不是来了。”晚上在家里,爸爸妈妈回来见我们还没睡就问我们,“白天你们三姑姑给我打过电话,说是要回来开旅馆,要在你们爷爷奶奶家住上一段时间先选个好地方。” 妈妈没有说什么,脸色不太好看,先去房里拿衣服准备洗澡。 我明白了。 一定是三姑姑打电话过来,想要把借我们的钱给要回来,但爸爸瞒着妈妈。 妈妈猜出来了。 “三姑姑有没有带东西回来?”爸爸闲着没事就问我们。 我们也睡不着,就回他:“带了点水果。” “什么水果?”老爸问。 我看着老爸的眼睛说:“香蕉。” 老爸没反应:“就香蕉啊?没有别的?” “没了。”我不懂老爸问这个做什么。 “看来老三真是遇到麻烦了。”老爸去和妈妈说着悄悄话。 妈妈拿着衣服出来:“她和她那个大块头老公离了没?好好一个典当行都给败光了。” 老爸是男人,是帮着大块头说话的:“现在典当行生意也不好做,当黄金也有专门的店回收的,当东西的手续也麻烦,我刻个章都有人来管,更别说他们当东西了,动不动就是上千上万的。” “上千上万也不是他们自己的。”老妈说着自己的想法,“要我有个典当行,整天也要提心吊胆的,万一哪样东西不见了,被小偷偷走了,全要自己赔。” 说到这,老爸也想起来了:“是,老三是不容易,有一通就是有条金项链不见了,后来他们来赎了,没办法,赔了钱给他们。” “金项链怎么会不见的?”老妈不信。 老爸也不知道事情真相,就说:“可能真是被小偷给偷走了,不过老三和我说,锁没坏,就项链不见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老妈冷笑:“奇怪什么,肯定是被大块头拿走去赌了,赌输了不就没了。” 老爸不想说下去,就催道:“你去洗吧。” “嗯。”老妈应了声,嘴上又嘀咕着,“也不知道这回,你们老爸肯不肯借钱给她。” 原来老妈烦恼的是这个。 “你们要对三姑姑好一点。”妈妈也来叮嘱我们,似乎是我多想了,妈妈对三姑姑没有怨恨,反而是同情和感恩,“知道没有,三姑姑对我们家不薄,自己都这么困难了,还借钱给我们。” “嗯。”我们明白,爱美不是错,要回借出去的钱也不是,错的是没钱。 我想,如果爷爷不借,那三姑姑又想要我们还钱了吧。 可三姑姑刚把钱借给我们没多久,我们房子都还没装修完,没钱还。 思来想去。 还是得去劝爷爷,借钱给三姑姑,这样一来,我们和三姑姑借的钱也不用那么急着还了。 高中以后是大学,到时候爸爸妈妈还不出来,我们也可以想办法赚钱还。 现在,先睡觉。 下个礼拜再去刺探军情。 “对了,你们爷爷前几天来我这,还跟我说拉肚子了,你们记得和奶奶说一声,让她回去和你们爷爷说,不要吃香蕉了。”爸爸突然想起什么,又来叮嘱我们。 “哦。”我们应下了,再次闭眼。 过完了周末,醒来又是令人昏昏欲睡的星期一。 班上传出一个令人好奇的八卦,高个子逗比男生和喜欢他的女朋友分手了。 我们都以为是他提的分手。 可班长的话震惊四座:“你们怎么不信呢?不信就去问他,就是他女朋友和他提的分手。” “为什么,为什么啊?”大家想不明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后,怎么能这么快就分手,明明前几天还天天在晚自修下课的时候来找他,有时候老师不在,她还会搬着椅子来,一副如胶似漆的恩爱模样。 第三百七十八章 分手之后还能是朋友? 一下子分开了。 “又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 高个子逗比男生自己都想不通,分手后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胡子长出来了也不刮,神情很是抑郁。 往常来送情书,小礼物的女生有不少,就算是有了女朋友后,还是有不知情的女生和他打招呼要联系方式。 可自从分手后,他就从香饽饽成了无人问津的剩饭剩菜。 “是不是你脚踏两只船啊?”牙套女生过去毫不忌讳地问着。 高个子逗比男生一下子跳起来:“我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也是。”牙套女生点头,“上回还见你拒绝女生,说已经有女朋友了。” 高个子逗比男生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再想下去,他也不会想明白,与其苦想,不如去问个明白。 “我要不要去问问她。”他犹豫不决。 牙套女生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他:“你们分手的时候没说清楚吗?” 高个子逗比男生解释说:“就昨天,她约我出来玩,我也没迟到没干嘛,她还带了她朋友,我还请客了呢,请她们喝了奶茶,我们一起玩了半天,一路上,她们都说说笑笑的,我都插不上话,回家的时候,她就说要和我分手,我当时就懵逼了,没反应过来,就啊了一声,哦了一声。” 牙套女生无奈摇头,喊着:“你啊你啊。”也不说明白就离开。 “到底怎么了?”他想知道。 班长在一旁倒是听明白了:“她可能是在测试你,不是都把好朋友带出来了,就是看看你适不适合结婚。” “结婚。”他听后都震惊了,“不就谈个恋爱吗?” 一向不靠谱的班长都啧啧起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高个子逗比男生被怼得说不出话,只能转移矛盾到班长身上:“那你和岚姐呢,你们两个算怎么回事?” “怎么说到我头上了。”岚姐听到后抱怨一句,看向班长,也想知道班长怎么回答。 班长避而不谈:“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少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秀恩爱死得快,让你天天秀,遭报应了吧。” “小孩子。”高个子逗比男生只听到这几个字,站起来,仗着身高就要和班长比比看,“你起来,看看到底谁才是小孩。” 班长不做自取其辱的事情:“比什么比,我知道比不过你,但你也就比我矮这么一点。” “什么矮一点,是高一点。”高个子逗比男生纠正道。 班长不屑道:“高一点就高一点,有什么好得意的?还不允许我口误啊,有本事,我们比比成绩啊。” 比不过。 高个子逗比男生退出谈话,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烦恼着:“要不要去,要不要去啊,你们谁能给我出个主意。” 竹竿子和天歌正在讨论题目,竹竿子会偷听,但不加入谈话。 学号后一位男生刚从外面回来,哼着歌进来的,心情不错,看到高个子逗比男生愁眉苦脸的样子就问他:“怎么了?” 得知事情经过后,他提议道:“想去就去啊,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反正都已经分手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去找她问个明白,你一个人怕,我就和你一起去,问个明白,也免得别人以为你是脚踏两只船,她才和你分手的。” “可是。”明明已经有了后援,高个子逗比男生又害怕起来,“我要怎么问她啊。” “直接一点。”学号后一位男生不排斥这种行为,“你就到她班里,当着他们班同学的面问她,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高个子逗比男生还在退缩。 “那算了。”学号后一位男生有了女朋友更有担当了,仅限对女朋友,对朋友只能点到为止,“你不想去就算了,想去我陪你一起去。” “我,再考虑考虑。” 晚自修最后一节课前的课间,高个子逗比男生站起来,准备去找她问个清楚。 女生也刚好过来,在后门遇见,一下子把路都挡死。 “你,你怎么过来了?”高个子逗比男生问,“找人吗?找谁,我帮你喊。” 女生没有以前见到时那么活泼:“我来找你,别站在这挡路了,我们到外面聊聊吧。” “聊聊,好啊,我也正想找你聊聊。”他跟着女生一起来到走廊上。 夜晚的风吹得人头脑清醒。 我坐在窗边,开了一条缝,风从中来,不会很大,大到吹翻我的书本,它刚刚好,能驱走烦闷。 我在窗户的倒影中看到竹竿子喊着天歌去看外面的景象,天歌看了眼就看回来,嘴上小声说着什么话。 班上吵成一片,走廊上也是一样。 最后一节晚自习,老师来不来都不知道,毕竟旁边的普通班学生已经到了放学回家的时间。 我们重点班和宏志班的学生都要留下再自习一节课。 住校生一回寝室就要轮流洗澡,在规定的熄灯时间十点前躺上去,普通班晚自习回去是八点,还能忙得过来,重点班学生回去都要九点了,四个人都要洗漱,还要把换洗衣服洗掉,时间根本不够。 回寝室都得跑着。 “而且,熄灯了也完全睡不着,还是要等到十一二点才能睡着。”班长在和人抱怨住校的诸多不便,盯上了早就脱离住校生活的天歌道,“天歌,你也受不了住在学校里是不是?游戏都不能打。” 竹竿子回头说:“他是因为熄灯后不能看书才不住校的。” 班长过去道:“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也是走读生吧,住家里的感觉怎么样?爽不爽?” 竹竿子回道:“不知道,我又没住过校,一直都住家里,离得近,我走回去就行了。” “哦,那你们怎么不结个伴一起走?”班长盯着天歌。 天歌抬头说:“我们不顺路。” “也是,在学校里都整天在一起了,放学还没点自由空间,谁受得了?”班长大人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 竹竿子笑着说:“岚姐一直管着你啊。” “在说我什么坏话呢?”岚姐正好过去,要出去上个厕所。 班长当即否认道:“没有,在说你有领导能力,我这个班长的位子应该让给你坐。” “算了吧。”岚姐头也不回道,“我答应,老师也不会答应。” 我把视线从窗户上移向门外。 外面很吵,也很热闹。 我要是待在普通班,现在也可以走了,不过,真一个人在普通班,那也不行,还是要等妹妹一起回家的,我一个人待在教室里自习也太浪费电了,不是好学生还要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模样,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一百名,还是两百名,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排名而已。 没有办法无忧无虑只专注在学业上,也没有到山穷水尽必须要背水一战的地步,起起伏伏是正常的。 我太普通了。 我看到竹竿子拿出手机,和班长一起说说笑笑玩着小游戏,天歌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回着谁的消息。 他们是男生,有手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像以后,他们开口要一台电脑,父母也一定会买,毕竟,不想他们去鬼混,在家里买台电脑能更放心,或许,他们家里早就有了。 我不想自习,只觉得无聊。 我所想知道的事,永远无法在第一时间就得到答案。 时间久了,我也就发现,知不知道答案也不重要了,我变得不再好奇答案了,就像眼前发生的这件事情。 他们分就分了,无非是不合适。 本就只是无聊谈个恋爱,迟早要分,现在不分,结婚以后也会有矛盾,到时候只会更苦恼。 不如现在这样,还能当个朋友。 高个子逗比男生的女朋友背着书包来找他,聊完天就走了,两人互相挥手道别。 上课铃响,班长还是忍不住好奇去问进来的高个子逗比男生:“怎么样,你们聊得怎么样?她都和你说了什么。” 第三百七十九章 走心 “没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样,问你就说没什么,具体说说啊。” “她说要和我当朋友。” 班长一脸震惊:“当朋友,她真这么对你说。” “对啊,怎么了?”高个子逗比男生想不通。 “那你怎么回答的。”班长盯着问。 他回道:“我就啊,哦,好啊。” 班长啧啧说着:“你到底明不明白她的意思啊?” 高个子逗比男生不满他卖关子的态度,急得要打他:“你有话快说,她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班长故意道。 铃声响后,老师也没来。 他们继续聚在一起聊着八卦。 “想知道为什么,你去把岚姐换过来,等下课我就告诉你。”班长提出了条件。 他一口应下:“你不许反悔,别以为你是住校生我就不敢缠着你,等会下课要是你不告诉我,我今天就不走了。” “好好好。”班长赶他走。 他往我和岚姐这边走来,我在窗户的影子中看到班长大人正望着这边,天歌也抬了一下头,看了眼左边的方向,将手机小心放回口袋里。 这边会有老师? 难道他也在透过窗户倒影,去看老师有没有来? 我看着岚姐走掉,高个子逗比男生再次坐在我旁边。 “你还在看这本书啊?好不好看。”他一坐下来就闲不住地摆弄着他的头发,整个人好像很烦躁,就想找人说说话。 但我不想理他。 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心眼不坏,但也不讨人喜欢。 嬉皮笑脸的狗子才下不去手教训,就像我们家的欣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的狗都没了,就连奶奶都格外疼爱它,总是和我们说着欣欣还是乖的这种话。 “和人一样,太干的饭不要吃,一定要带点汤汤水水的才能吃得下去。”奶奶说的人就是她自己,牙口不好,就喜欢吃汤泡饭,然后,胃也不好,可还是爱吃汤泡饭。 这一点,我和奶奶一样。 妹妹和妈妈一样,都喜欢吃稍微硬一点的饭。 老爸和爷爷一样,软硬都吃,都行,只要不浪费,除非真的难吃到极致,不然,全部吃光光。 至于别人,我不关心,坐我旁边这个人总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自己活着都觉得累了,别人就更累了。 “你也是女生,你知不知道一个女生和男生在一起后,突然说要分手,又说要做朋友是什么意思?”他开始问我。 我怎么知道? 我摇头,有他在身边,做什么事情都要分心,不想被人时时观察,他没事做可以去外面走廊上吹风。 我看向窗外。 对面教学楼暗了一大半,还有一小半是高二和高三的重点班学生。 他们那边很安静,没什么声音。 我们这边不少人在窃窃私语,突然都不说话了,看向前门和后门,老师没有来,班长出声问:“你们怎么不出话了?接着说,接着说。” 声音又慢慢嘈杂起来。 天歌看过一次手机后,又专心在眼前的书本上,做了很久的习题,该看书了。 他刚才是在给谁发消息? 会不会,是女朋友? 只是不在我们这个班,甚至不在这个学校,青梅竹马的娃娃亲一类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一般有钱人家都会有吧。 电视里看到的,也不一定都对,好想知道,可又没有办法知道。 高个子逗比男生又问我:“你说,我要不要和她继续做朋友?” 这事,刚才他不都已经答应了吗? 问我做什么? 就因为我是女生,我就一定会知道女生的想法吗? 要我猜,她肯定是放不下,还喜欢他这个不开窍的,只不过想先以朋友的身份相处看看,让他发现她身上的好,再由他提出让她当他女朋友的想法。 她先动心,但她不想输,她是个要强的女生,想要喜欢的人开口追求自己,对自己死皮赖脸的行为感到了厌倦,却又渴望,他能对自己死皮赖脸一回,说分手,他死活不同意,她会开心吧。 到底是成熟了,还是不够成熟,都改变不了一件事。 她,还喜欢他。 但他,目前还看不出来有多喜欢那个女生,只是有些失落和难以置信。 毕竟,他是个帅哥,他也认为自己是个帅哥,帅而自知,就会多一些骄傲和自满,身为帅哥,别的女生喜欢还来不及,而他竟然被一个喜欢自己的女生提了分手,相当于是如愿和他在一起后又拒绝了他,从如胶似漆到拒人千里之外,他不能接受也正常。 女生来找他,说要当朋友,也算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他先前不喜欢她,如今却为她的举动开始苦恼,尽管是苦恼分手后还要当朋友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 这就是为什么。 他变得在意起她的一举一动了,不像先前那样的模式化恋爱,一旦走心,才可能真正喜欢上一个人。 我想说点什么,但也不能说,这只有他自己想明白才有用。 他看到我看他,又靠过来问:“你知道就告诉我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我看着他的同时,也能看到不远处的天歌,专注的神情,帅气的侧脸,一时感慨就说出来:“可能,你没有她喜欢你,这么喜欢她。” 爱情是相互的,喜欢可以不求回报,送牛奶,送鲜花,只为喜欢的人能一时开心,但爱一个人想要那个人同样爱自己,携手一世。 我不知道,我喜欢他多一点,还是他也喜欢我,只是藏得很深。 或许只是错觉。 暗恋过人的人都会有的错觉。 我明白,我的确是对天歌动心了,所以才会留意他的一举一动,心里喜欢他,希望他也喜欢我,才会把他看向我的目光,对我的笑看做是喜欢。 他也经常和别人对视,和别人说笑,他的那句smile微笑,开心点,可以对班上任何一个同学说出口。 对我来说,微笑也可以是苦笑。 他笑的时候,不一定是开心,只是为了让别人开心,别人不回应,那尴尬的就是他了。 我不知道,如果他也对我说出这句话,我会如何回应。 我想,与其千篇一律的关心我,不如干脆不要说,好让我做一场空前绝后的痴心妄想,不是妄想,那便是一场不言而喻的双向暗恋。 此生无憾。 高个子男生听后果然没有明白,嘴里念叨着:“什么喜欢你,喜欢她的,我不喜欢她,你喜欢谁啊?” 自己的事都没管好,还来多管闲事。 我看他一眼,埋头看小说,心里还在想着,要是能有手机就好了。 也许,有了手机,我就有底气去找天歌要一个联系方式,哪怕现在不联系,留着联系方式就是留着一个梦想成真的机会。 可,我要,他会给吗? 班长觉得玩游戏人少无聊,在问他的手机号,要加个联系方式一起开黑,天歌没同意,还护着口袋不让班长抢走。 这让我更是好奇他刚才发出去的东西。 “天歌,你别走啊。”班长眼看一向好脾气的天歌站起来,不和他闹下去,“我不和你要手机号了,留个qq吧。” 天歌说:“我外婆病了,在医院里,我爸发消息来让我先安心上完晚自习,等放学再去见。” 班长听了眉头紧锁,思考着这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你爸不想让你去,给你发什么消息?”班长看不懂这迷之操作,“给你发消息让你安心上晚自习,你知道了,有点良心都安心不下来,逃课去了,又要挨你爸批评了,对不对?” 不管怎么做,都是错。 天歌背上书包离开:“帮我和班主任请个假,说我身体不舒服先走了。” 他离开后,我望着窗户里的空位,低下头发呆,总觉得,我离他的世界好远好远,是暗恋,就想离他更近一点。 第三百八十章 退却 可惜,事与愿违。 他前程似锦,我前途渺茫,第三次月考,我努力了,还是掉了名次,到三百多名了。 理由我也反思了。 我努力学着当下的课程,可这次月考更多的是考核以前学的内容,我努力学的知识点是帮我拿分了,但还不够。 化学,英语太垃圾,又没及格,拉下不少排名。 老爸老妈说我也就算了,班主任也要来找我谈话,终于知道清楚我的名字,拿我和宏志班的妹妹比较,说:“你们明明是双胞胎,怎么差得这么多,其实,你妹妹的成绩也不算是很好,但比你要好多了。” 一字一句都戳在心窝上,说我就算了,还要说妹妹。 不想理她。 我和妹妹有差距,差距越来越大,到底是什么原因,我自己清楚就行了,初中不在一个班也不会差那么多,是初中的老师都把我们当成好学生看待。 如今,我不配被当成好学生来看待。 在老师眼里,我是一个爱看小说,又沉默寡言,性格孤僻的学生,管我觉得不好管,不管又怕我闹出点什么事来,必须找我说点什么。 办公室里,数学老师帮我说起话来:“她们是双胞胎啊,她妹妹班里的老师和我说过,她数学成绩要比她妹妹好一点,还开玩笑说,是我教得好。” 班主任一听,脸色难看起来,可当着年长自己的数学老师不能反驳什么。 “学生么,还是要以鼓励为主。”数学老师提醒完就扶了下眼镜,忙着改学生作业。 “听到了吗?下次要努力。”班主任觉得我看小说影响了我的成绩。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数学比上一次分还要高,差一点就要满分,只是她的物理,我又掉了十分。 按理说,这物理和数学也差不多,两者分数差这么多,班主任想不明白,我也不想和她谈心。 我只想快点到高二,可以选文,远离我不喜欢的老师。 哪怕这意味着,我会离我喜欢的人也越来越远,我也无所谓。 喜欢又怎么样? 我自暴自弃。 体育课上,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 室内的体育馆,中间是篮球场地,边上有很多小房间,可以打乒乓球,两边有长排座位可以休息。 篮筐旁边各有一张长条凳,一般没人会去坐,容易被篮球打到。 不过,实在没有地方可以坐,又不想坐在地上,就只能坐这了。 体育课刚好和宏志班同时上。 我又能和妹妹一起玩了,我们一起坐在篮筐旁边的凳子上聊天发呆。 到了高二就可以选项目来玩了,考试也是要考的,不要偷懒就行了,体育老师很宽容,甚至有事不能给我们上体育课,也坚持不借给别的老师,有借无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借。 “想自由活动的就来体育馆,不想来的也可以在教室里自习。”老师提前给我们做好了交代,“下个礼拜我有事,你们自己商量着派个人去借活动器材,不要都去。” 班长去的。 但在这之前。 当体育课来临,大家慢慢悠悠来到体育馆里,坐的坐,站的站,铃声响后也没人来管,就继续坐的坐,站的站,东看西看,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场内有别班的学生在打篮球。 这是可以选择的项目之一,一般是男生选,女生可以选健美操,至于乒乓球,羽毛球,男女都可以。 听说还有排球,是新加的。 也不知道到时候谁能去,报个名就可以了吗?还是要抢的。 如果要上电脑操作,也太麻烦了,我和妹妹两个人,老爸店里一台电脑,先到先得的话,有时间差,我们很有可能一个抢到,一个抢不到。 同时点开两个网页,也不知道行不行? 到时候再说吧。 反正死也不要去健美操,不能去排球,就羽毛球好了,可听说羽毛球也很抢手,那干脆就乒乓球好了,也有意思。 凡是选了健美操的女生,学校里但凡有需要拉拉队的时候,就需要健美操的女生上场,为了上场,平常还要挤时间出来练习。 这个项目,纯粹是给有舞蹈基础的女生准备的。 只是想去跳着玩玩的,进去了也肯定会被嫌弃拖后腿。 虽然老师说:“想去也可以去。” 但说得很勉强。 毕竟有过先例,有一个身体不协调的女生试着进去是想要锻炼身体的,结果因为不合群被劝退了。 劝退后,老师答应她,想选羽毛球就去羽毛球,想选乒乓球就去乒乓球,以后有了排球,想去可以第一个安排,实在都不喜欢,想选篮球足球也行,都没问题。 “这是得多被老师嫌弃啊。”旁边的女生说着听来的八卦,商量着要选羽毛球。 我和妹妹也决定好了。 选乒乓球,第一个就选不是那么热门的,那么两个人都能一起轮上了。 羽毛球我们在老爸店门口就打过,明明是开文具店,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爸进了副羽毛球拍,顺带进了一点羽毛球。 那点羽毛球全被我和妹妹给嚯嚯得差不多了,一开始不会打,能发出去,接到就不错了,总是把羽毛球打得又偏又高,一下子就打到屋顶上去了。 “老爸,羽毛球不小心被我们打上去了,我要拿个新的。” “在后面,拿吧。” 拿了以后,没一会,球又上去了。 我进门后说:“老爸,你有没有办法把上面的球拿下来。” 老爸疑惑:“又打上去了啊。” 我点头:“嗯。” “我这还忙着,你再拿一个新的吧,这回不要打得太用力了。”老爸叮嘱道。 我答应下来,拿了新的羽毛球出去,和妹妹小心玩着,这回是没打上去了,但玩得也不尽兴,地方太小,还要提防这提防那的。 我们拿着羽毛球拍和羽毛球进去。 “怎么不玩了。”老爸以为我们又把球打上去了,“等会我帮你们看看,怎么会打上去的,你们不会打,等会我教你们,要照着这个羽毛球的底部打,知不知道?” “嗯。” 我们看着老爸是怎么发球的,啾一下,就往房顶上飞,好在擦着招牌掉下来了。 啧啧啧,我和妹妹嘲笑道:“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差点就打上去了,你也不会打,把拍子还给我们吧。” 休息也休息够了,可以再玩一会。 老爸却不肯给,耍赖道:“这次不算,不算,再来一次。” 又是啾的一下,羽毛球顺利飞上屋顶。 “好了,不玩了不玩了。”老爸找借口道,“肯定是这批羽毛球质量不好。”他回去拿出羽毛球来,一个一个检查,羽毛球上的毛果然不是均匀分布的,挑了个最好的给我们,“就这个还行,要玩就拿这个吧,别的一打又要打没了。” “怎么会没有。”我看向刻章机旁边的墙角,那里堆着一把梯子,“爬上去拿下来就好了。” 老爸马上摇头拒绝:“太危险了,我这梯子也不够长,反正进来也没多少钱,没了就没了。” “哦。”我们又出去,换了一个好的羽毛球,果然没有再打上去了。 可是只有这一个羽毛球了,我们担心它也会飞到屋顶上去,玩的时间变少了,玩的时候也变得更小心翼翼,玩着玩着就变得没意思了。 那是初中时候的事了。 现在看着别人玩,我们也想玩了。 体育馆内人多,也比老爸门前宽敞,在玩的人都有各自的区域,别的学生也不会在这区域里面走来走去打扰他们,玩的时候可以专注在玩上,不用担心太多。 爱穿衬衫的女生坐在一边,不爱动弹。 牙套女生和胖胖女生,文质彬彬女生想玩羽毛球,三缺一,找来了岚姐,先是一起催着班长去借,班长不知道为什么闹起了脾气不愿去借。 可能是岚姐找女生玩,却没找他吧。 竟然还要他去借羽毛球拍,想得美,班长大人是这么想的吧,因为吃醋,吃女生的醋,所以宁死不屈。 她们几个就去找管器材的老师借了两副羽毛球拍,先玩起来,引得大家一阵羡慕,别的同学也跟着照做,去找器材老师的人一下子变多,器材老师不得已走出来,解释说运动器材有限,让来的班级派个代表,按班级领取。 我们班的同学都把目光放在班长身上,竹竿子走过去拍着班长肩膀,幸灾乐祸地说道:“辛苦你了,班长。” “不辛苦。”班长就算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一起去,“我一个人搬不动,你和我一起去。” “我?”竹竿子不相信自己还有被当做苦力的一天。 开学搬书,班主任都嫌弃他还没女生搬得多,让他去还不如让个力气大的女生去。 天歌原本也坐着,沉闷的脸上多了一点笑意,站起来要去帮忙。 他的肩膀上有黑布条。 在那天晚自习提早离开后,他又请了两天假,白天来上课,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就直接背书包走了,晚饭也不吃,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又变得沉默寡言,不爱笑,只埋头于自己的世界。 有竹竿子和班长陪着,他应该也能慢慢缓过来,重新变回那个谦虚爱笑的他。 可我却只能远远看着。 “不要抢。”天歌的话不起作用。 他们借来了器材,大家一拥而上,我和妹妹知道抢不到,连站也没站起来,免得没拿到东西,位子还被人坐了。 班长放下装着器材的箱子那一刻就抢走了里面的一副羽毛球拍,问天歌:“会打羽毛球吗?”问的时候已经把球拍递了出去。 器材一下子被抢光了。 “会。”天歌回道,接过后,和班长拉开距离,热过身后开始比拼。 我第一次近距离感受到,球落在球拍上的声音能如此之响,每一次挥动球拍的手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球飞速前进。 女生们听到声音都停下来,找个地方观赏起他们,和他们比起来,她们的比试就是在过家家。 那么多人都看着他们,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看着他了。 谁输谁赢不重要,只要他在每次跳动,每次击球的瞬间感到放松,能体会到运动带来的愉悦,比什么都重要。 也许,他真的是给女朋友回消息,我也不会觉得,我离他有那么远。 他看过来的一眼,透着隐隐的悲伤。 我看懂了,也不敢上前去做任何安慰他的事,我甚至想要后退。 我忽然明白,是我开始退却。 喜欢他的人有那么多,会关心他的人也有那么多,他那么优秀,我那么普通,我是不是应该早早断了这个念头。 第三百八十一章 看别人打羽毛球 不在万众瞩目的时候锦上添花,也不在失魂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 我胡思乱想后,得出一个答案,只要远远看着他,默默喜欢着他,就行了,只要这么做能让我开心,那就尽管去做。 我尽可能将我的心态放平和。 可我也在羡慕,班长累了,就把球拍给了岚姐,因为穿衬衫的女生忽然也想打羽毛球了。 提出要打羽毛球的岚姐反而因为谦让,没有羽毛球可以打了。 我很不喜欢衬衫女生的所作所为。 真是善变。 可谁让有人宠着呢? 岚姐把位子让了出来,羡慕地盯着别人看,还是很想打羽毛球的样子。 班长看出来了,就怂恿岚姐和天歌打,替他报仇。 这回,换岚姐不同意了。 “我不会打。”岚姐不愿去接班长给的球拍,连连后退,表示拒绝。 班长使出激将法:“怕输是不是?” 岚姐不屑道:“我会怕输?不就是输,有什么好怕的?谁没输过啊。” “那就上吧,给他一点颜色看看。”班长继续挑拨离间道,“不要手下留情。” 天歌走过来,拒绝道:“还是让女生一起打吧。” “天歌。”班长喊了一声名,意味深长地笑道:“想不到你还会对她这样的女生,这么怜香惜玉啊。” 这么一说,天歌和岚姐都有些不满。 “打就打,我和你打。”岚姐抢过班长手里的拍子,看着班长,要和他较量一番,用实力告诉他,她是不需要怜香惜玉的。 “我。”班长感觉刚才的话有所不妥,可已经晚了。 天歌把拍子递给班长:“班长,我不会你说的怜香惜玉,你先表演一个给我看看。” “天歌你,虚伪。”班长抱怨一句,看向拿好拍子在做准备活动的岚姐,心里想和岚姐玩,但这个时候道歉比较重要,不然以后都不能一起玩了,他厚着脸皮先和他们两个道歉,怀着无比真诚的态度开了口:“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嗯?”岚姐怀疑他道歉的态度。 班长改口道:“大哥大姐我真错了,你们两个饶了我吧,我不该拿你们开玩笑,我打不动了,不打了,是我不对,我给你们道歉,你们两个想一起打就一起打。不想打就算了。” 岚姐看向天歌。 天歌也知道刚才岚姐提出要打羽毛球,却没有打成,就说:“再打一会吧。”无奈的笑意很快就消散。 我感觉他是开心的。 班长在一旁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看着天歌和岚姐像别的女生一样打得有来有回。 “快点。”他一边看戏一边发表意见。 “闭嘴。”岚姐呵斥后,朝天歌解释道,“我在说他,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用管他,快点也行。” 她不想天歌放水,哪怕输也要输得体面点。 天歌心领神会,打出的球一次比一次用力,可还是放水了。 岚姐总是接不到几个球就要低头捡球,接到了也是把球打偏,偏到别人的地盘,让人不好去接。 想赢,去接了,可能会打到人。 天歌任由羽毛球落下,走过去弯腰捡起,嘴里还和离球近的学生说着道歉的话:“同学,不好意思,我捡下球。” 久而久之,旁边的同学都烦了。 岚姐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打了会,发觉打不过就说:“累了,不打了不打了。” 妹妹轻轻推我一下,问我:“你要打吗?” “嗯。” 好久没和妹妹一起打羽毛球了。 我也想,可我不敢上去和他们要球拍。 岚姐到处问着女生要不要羽毛球,可没有女生愿意招惹现在的天歌,发过来的球但凡用力点,都接不住,那还有什么意思? 况且,可能会因此受伤。 不会怜香惜玉的天歌并不受欢迎。 我倒是不怕,可我已经好久没有打过羽毛球了,如果我在家里一直打,是会打的,那我就可以上去试试了。 “不打了。”牙套女生和对面的文质彬彬女生说,“我想和天歌打打试试看。” 文质彬彬女生也想看,鼓励道:“去吧。” 她们两个来到天歌面前询问意见,天歌点头答应了。 我还是无法坦然面对,眼看没机会打羽毛球了,只能和妹妹说:“有人了,等他们打完,再看看还有没有人要打。” “好。”妹妹看着那边。 我也看过去,岚姐把球拍递给牙套女生,叮嘱说:“你要小心一点,球打在腿上也疼。” 牙套女生刚才也都看到了,提醒道:“天歌,你不能往我脸上打,我这牙套很贵的,打坏了,我妈要揍死我。” 天歌出声让她放心:“知道。” 文质彬彬女生在问着天歌衣服上的黑布是怎么一回事,一直戴着,戴了都快要一个月了。 天歌如实说:“这个,这个是家里有人去世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文质彬彬女生慌乱道,“我不知道是这个意思。” “没事。”天歌躲开了她们关心的视线。 不知道其实是件好事,我想,天歌也会是这么想的。 牙套女生拍了一下文质彬彬女生的肩膀,也对她道:“没事。”慢慢走向天歌的对立面,随口问,“你们那守孝的规矩是要戴满一个月吗?也太长了点,我妈说戴着不吉利,以前我姥姥去世,我就戴了一天,心意到了就好了,总是戴着,人都变得阴气沉沉的了,除了班长都没人敢找你说话。” “啊啊。”班长间歇性耳聋发作,以为是岚姐在喊他,跑到岚姐身边献殷勤,“你喊我吗?哪里疼啊,我帮你揉揉。” “滚。” 天歌笑了一下,还是穿着别着黑布的校服,说道:“你发球吧。” 牙套女生往上丢球道:“不要手下留情。”用力拍打着球,眼睛看向前方,自信道,“哪里打得不好你就教我下。” 她们打的时候,我和妹妹都在看,小声抱怨着运动器材太少,班上四五十个人,不够分。 天歌把球打回去,速度很快,牙套女生没接住。 天歌过去和她说着话。 我就去看别的地方。 有的人拿到了球拍能霸占一整节课,就算愿意给别人,也是给认识的人玩。 也许现在是高一,还有闲心玩。 高二高三光学习就很累了,走来上课都是给老师面子了,自由活动的时候动都不想动,要不是因为有考试项目,能坐着看别人玩一整天。 他们终于说完话了。 我又看回去。 她好厉害,一点就透,能和天歌打上好几个来回。 可她还是觉得不满意,发球的时候一直问天歌:“这样发,对不对?” “你发过来,我打过去,你接住了就再发。”天歌选择让她一直练。 他们教球的时候就占了一大半,旁边看热闹的学生也少了,各玩各的。 胖胖女生和衬衫女生在他们的旁边,时不时把球打过来,甚至差点打中牙套女生的脸,好在天歌眼疾手快抓住了。 “算了,不练发球了,先打吧,光顾着发球都没办法留意别的。”牙套女生没有怪罪别人的意思。 天歌把球扔回给衬衫女生的时候,却用了很大的力气,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扔到她的身边。 可我看到他隐藏的不满。 他总是不说出来,压抑着自己。 我想要让他开心起来,可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他和别的女生玩得起劲。 他和牙套女生打得有来有回,配合默契。 不过,可能是羽毛球毛不齐,打的人多,毛又掉了不少,重心不稳,总会偏向一边。 天歌连着捡了几回球,牙套女生就说球不好,要找个好的再打,找不到,他们也就准备再试试。 还是不行,又偏了,气得牙套女生把球拍丢进器材箱里。 可以轮到别人了,可是,一个球拍没法玩,我想上去拿,忍住了。 羽毛球掉在天歌旁边的地上。 他人弯下去一点,用球拍去够地上的羽毛球,羽毛球直接就到了球拍上面。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不是刻意的显摆,更像是心血来潮突然试了一试,然后成功了。 他穿着校服外套,打的时候不脱,打完后就脱下来,也不怕冻感冒了,一手拿着校服,一手拿着球拍,来到器材箱旁边。 我盯着看了好久了,就等他放下球拍的时候,我可以过去接手。 他居然顺手把里面的球拍也拿起来。 是想要整理一下吗? 真是细心。 整理完了就快点放下吧,我们要玩了,谁知他拿着两个球拍一个羽毛球左看右看,似乎是想要找什么人。 找谁? 或者说。 第三百八十二章 自己也能打羽毛球了 他要把球拍给谁? 竹竿子和人出去玩足球去了。 他看了看,没找到人,就近去女生那边问了问,没人要接手,他就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要是问我有没有看到人,我会说,不知道,他想和竹竿子一起玩,刚才就应该盯着他才是。 还有,拍子放下多好,我就可以去拿着来玩了,问那些女生,万一她们想玩,要走了,我就又要等着。 哼。 “你们好,有没有看到我们班的同学,都去哪里了?”他过来很有礼貌地开口,满脸烦恼着并不烫手的羽毛球拍子接下来该给谁。 很简单。 直接丢箱子里就行了,谁要玩,谁就会去拿的,他一直拿在手里,别人想玩,也以为他还要玩,不能上前去要。 明明放下,什么事都不会有。 妹妹看着我,等我回答,面前的人是我班里的同学,默认是我先出声搭话。 我只好开口说:“他们都去外面踢球去了。” “这样啊。”他往外看了眼,压根看不到什么,回过头来,看了眼手上的拍子,心虚地笑着问我们,“你们要玩吗?” 嗯,要玩,可他这话的意思,是把拍子给我们,让我们两个人玩,还是想和我们其中一个人玩。 他就走过来的时候累得直喘气,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可他希望女生和女生一起玩。 那他自己是要出去找男生踢球去吗?不管了,反正以后有机会再看,没机会就算了。 我点头,从他手里拿羽毛球拍,他手里的球掉了下来,我要捡,他已经先蹲下去捡了起来,脱下来拿着的校服拖在地上,我下意识去扶了一下。 他捡起球,站起来看着我说:“没事没事,球也给你们,这个球不太好,你们打的时候要小心点,你们的位子让我坐着休息一会,可以吗?” “嗯。”我没意见,反正这位子是公共的,他不用多此一问。 我和妹妹站起来,想找个离他远一点的地方玩,可体育馆里到处都有在玩的人,我们只能在他刚才打球的地方继续玩着。 妹妹先停下,背对着天歌。 我只能走到远一点的地方开始发球,一转身就看到他抱着衣服在看这边。 我后面也有人,他是在看谁? “老文,你不要打太远。”妹妹在喊我,地方太小,不能太用力。 “知道了。”我也喊道。 可力气小了,也不好掌控,球老是偏到一个地方,我们打不了几个来回,球就掉在地上。 掉在我这边,我捡。 掉在妹妹那边,她捡,然后丢过来给我,让我发球。 十几分钟后。 天歌看不下去,站起来走到正要把球扔给我的妹妹身边,要教她怎么发球。 “不用扔球,把球放在前面,然后松手让它自然下垂,看准时机用球拍打出去就行了,你试一试看,不然总是要捡球。”他穿好了校服,把黑布条拿下来放进了口袋,宽松的校服能将他的双手都吞噬,略长的头发也快要遮住眉眼,比起以前,多了一点不自信。 他在试着走出来,试着去靠教别人来变回原来充满自信的样子。 妹妹听他的话照做,可放下羽毛球后,右手来不及反应,打不中球。 天歌把球捡起来,让她再试一次。 还是不行。 我看不下去,走过去看妹妹自己想不想练发球。 过度运动对关节也不好,尤其她手上本来就有老毛病。 我们只是随便玩玩,不讲规矩。 又一次掉球后,她自己蹲下来捡起,对我喊:“老文,你过去好了,我再来试试看。” 妹妹偷偷把球往上丢了一点,右手刚好能来得及打中,球飞过来,我就去接,天歌退到一边。 很快,球又掉在我这边。 我要去捡的时候,他找到了机会,小跑过来,说:“不用每次都蹲下捡球的。” 我已经把球捡起来了,看了看他,把球丢下去,有些不耐烦地问他:“我知道,可以用球拍捡,我捡不来。” “对,可以用球拍捡,我在书上看到的。”他向我伸手,要给我演示。 妹妹也凑过来看热闹。 第一下没成功,第二下也是,第三下才终于把球铲起来。 他觉得不好意思,脸一下子发红:“我也不是很熟练,照这个样子多练练就不用每次都蹲下捡了。” 可有这个功夫,我早把球捡起来了,蹲下捡,我也不怕累,只要和妹妹一起玩,捡球的时候都开心,玩得尽兴的时候感觉浑身上下都有用不完的力气。 我们现在不需要用这种方法捡球。 但多练练也挺有意思的。 我们开始对着地上疯狂铲球,把球推得满地跑,捡不起来还在乐呵呵地傻笑。 天歌几次想过来,我们铲不到球就直接蹲下捡起,打出去,不给他任何来说教的机会,他只好坐回去。 我们放开玩。 我也不怕在玩的时候有没有人看着了。 反正,我们有我们玩的方式,有人肯教那就顺便学一学。 他坐在我坐过的地方,看着我们,我用着他教的发球方法,和妹妹一起打着羽毛球,哪怕有过紧张,还是很快被运动所带来的快乐和兴奋所取代。 我没有他那么多的负担,我可以没心没肺,不服管教,我行我素,或许很快,他见到我会疲于和我这样的人打招呼,但沉默寡言,文静乖巧,本就不是我的性格。 他喜欢可爱的女孩子,我喜欢成熟的男孩子,内向时候的我们,或许会是彼此喜欢的模样。 只要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事实完全不是如此。 一个人有很多面。 和妹妹在一起,我会大声说话,会放肆去笑,会没有礼貌地背地里说人坏话,一点也不可爱。 他的成熟也不过是装出来的,喜怒不行于色,是装沉稳,是虚伪,就像他现在并不开心,甚至坐立难安,感到烦躁,脸上的负面情绪显而易见,可看过去时,他还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他,在想些什么? 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好像近了一些。 因为双胞胎在一起时的无忧无虑,让他见了也羡慕,也感到放松吗? 就像见了花儿就想笑,脸上照到温暖的光就想抬起头,沉浸其中。 时间过得好快。 一下子只剩下最后几分钟。 别的班级的体育老师进来吹哨子,叮嘱大家道:“还有五分钟就要下课了,再玩一会就把东西收拾好,哪借的还哪,坐着休息会,等铃声响了就可以回去了。” 我和妹妹把拍子放掉,站着等下课,说着回去要把家里那副羽毛球找出来的事。 回去慢慢练捡球。 竹竿子和男生们一起回来,看到天歌坐着就走到他旁边,一起挤着坐下休息。 天歌和他说了几句话,快要下课,体育馆里更吵了,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很快,天歌就站起来走了过来。 他来问我们:“你们要去坐一会吗?”看向竹竿子那边。 他已经把两个位子都占住了。 我们摇头,玩累了立马坐下也不行,体育老师开玩笑说过,屁股会变大。 面团往下按,会变成一块饼,面积是大了,可重量不变。 我和妹妹不胖,所以想坐就坐,想站就站。 “谢谢。”我和妹妹一起笑着向天歌道谢。 他一时愣住,好像分不清我们两个,想确认一遍:“你们真的好像。” 嗯,听过很多遍的话了。 我不想再听。 天歌来回看着我们,看了一遍后走到我这边,露出笑说:“你是我们班的姐姐。” 竹竿子看我们不过来,也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看,好像不想让人发现一样。 天歌看着他,问他:“你干嘛?” 竹竿子笑着说:“不想打扰你们,你们在玩什么,猜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吗?”指着妹妹说,“你是妹妹,是我们班的对不对?” 对个头,一半对,一半错,就是不对,就是错。 我和妹妹都不喜欢讨论这种无聊的话题,往旁边走一点,说着体育课过后是什么课,老师会不会拖课,一起去食堂吃什么的事。 竹竿子自作聪明地说:“等会看她们往哪个方向走,就知道哪个是我们班的了。” 那他还是没弄清楚姐姐妹妹的事情。 果然,他满脑子都是学习的事。 天歌顾虑得更多,出声提醒:“好了,不说了,你出去踢球踢得怎么样?进了几个球?” “妈的。”竹竿子出口成章,“没什么人踢足球,就让我们和足球队的比。” 学校里还有足球队? 天歌也疑惑:“我们学校有足球队?” 竹竿子说着激动起来:“有,还以为他们有多厉害,一听要和足球队比,好几个人一下子就不踢了,老师又抓了几个人来,没想到足球队的人也没比我们好到哪里去。” “你们赢了?”天歌稳重问道,对于比赛的结果并不是很惊讶。 “那倒没有。”竹竿子口齿越发不清晰,“不过他们也没比我们多进几个球,天歌,下次你也一起来,我们一起赢他们。” “什么什么。”班长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新闻,凑过来说,“谁赢了,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踢足球的事。”竹竿子解释,“和足球队的人比,差点赢了,他们的鞋子都是专门定做的,在地上跑一点不滑,我们队伍里有人摔了,他们还笑话他。” “他们的鞋子你穿过啊。”班长看好戏道,“摔的人是不是你啊。” 竹竿子翻白眼道:“我看出来的,下回再踢足球,你来不来?” “好啊好啊。”班长马上答应下来,有这种好事第一时间就想到身边最好的好朋友,“一定要男生吗?女生可不可以啊。” 岚姐坐着听到了。 竹竿子看过去,喊了声岚姐,问都没有问,就得到一句怒气冲冲的抱怨:“滚。” 不该管的事就应该少管,这种事既然是班长提出来的,就该让班长去问。 这不是在找骂吗? 竹竿子吃瘪后,班长不留情面地笑出声,也去喊岚姐,搬弄是非道:“他问你要不要去踢足球。” 岚姐也回给他一个字:“滚。”更凶更不留情面。 天歌抬起手,在笑,还笑得咳嗽了两声,当着在气头上的岚姐背过身去。 班长都不知道是在笑他,没点眼力地追问:“天歌,你是不是不舒服?”得不到回应后演得更起劲,“是不是累了,来,我给你揉揉肩。” “不用了。”天歌一边笑一边回答,却始终摆脱不了班长这个麻烦货,只能任由他用力地按着自己的肩膀。 “你是揉肩还是压肩啊,这样会长不高的。”竹竿子看热闹不嫌事大。 班长不在乎道:“没事,天塌下来个高的顶着,矮点好,矮点好。” 我和妹妹听了也忍不住笑。 谁不知道班长大人的身高在班上不是数一也是数二,还说矮点好,真是欠揍。 铃声响了,体育课也就结束了。 难得遇上一节体育老师不在,能让我们自由活动的体育课,大家玩得相当开心。 当然,别的时候,体育老师的身体也很好,没有生病,偶尔感冒咳嗽都是小问题,体育课,该上还是上。 第三百八十三章 曾经的大鱼 每周一次。 奶奶家。 礼拜六放学,我们就直奔奶奶家而去。 “来了,停这停这。”奶奶抱着收下来的衣服给我们指挥,“小心上面的竹竿子撞头。” “知道了。”在门前晒衣服的空地上停好自行车,奶奶放完衣服又来收外面的竹竿子,不让我们帮忙,收到最后一根,拉着我们进门有话说。 进屋的过道似乎又变窄了。 “你们看看。”奶奶趁爷爷在外面捣鼓着他新买来的种子,挖土种菜的功夫,和我们好好抱怨这几天来爷爷的所作所为,“前两天阿三讲起要吃鱼,他就拿渔网出来,要自己钓,现在钓的鱼能吃的,这河里的水也不干净,不像你们小时候那样了,你们说说看,这种垃圾水里钓上来的鱼能吃吗?” 是不能吃。 我们还关心一件事:“阿爹有没有钓到鱼?” 奶奶看了看手里的竹竿子,说:“钓到了几条小鱼,现在养在水缸里面,我先把竹竿子放了,再和你们慢慢说。” “嗯。”我们等在这里,好好打量着这个越来越繁琐的家。 木板造的外墙,望出去,缝隙变大了,时间久了,整个房子都在往下塌。 奶奶放好竹竿子,指着过道旁边最上面挂着的渔网,不耐烦道:“这网也都是破洞,你们阿爹偏要修,坐在门口一修就是一天,这门外,上面的墙皮都掉下来了,还好没有砸到。” 我们来到外面,抬头仔细看。 奶奶一直把我们往边上推,让我们站远点:“别看了,放学回来饿不饿,我带你们吃饭去,今天你们三姑姑出去玩了,不在这吃饭,我也省事,不烧了,免得她这不好那不好的,你们阿爹钓回来的这几条鱼,她要吃个屁呢。” 我想也是。 爷爷还在门前的地上忙活着,这外面的花花草草都是爷爷从外面捡了地上的残根断枝回来种上的,没想到它们的生命力如此旺盛,一旦开枝散叶,几年就长得茂盛无比,甚至要时常去修剪一番才行,不然就挡了奶奶去晒衣服的路。 “这样多好看啊。”小学时,爷爷对我们说过,“全是绿颜色的,学习久了眼睛累了就看看,你们讲,有道理吗?” 有。 “好看吗?” 好看。 而且,我们觉得爷爷种的绿化带,比外面的绿化带要更绿更好看。 “好看,比外面的还要好看一百倍,一千倍。”我们满脸笑容,毫不吝啬对爷爷的夸赞,佩服爷爷种花种草的本事。 我们也担心爷爷的身体,想着要让我们种这么多草出来,至少也要一天时间,把坑挖好,再种草进去,填好坑,一天应该够了吧,一天上学的时候够漫长了,尤其是大夏天,哪怕有风扇,可坐在吹不到风的地方简直是度日如年。 我们问爷爷:“阿爹,你种了这么多,累不累。” 爷爷笑着要得意一番的时候,奶奶忙着晒衣服也要朝我们这边板着脸摇头,插一句话:“累什么累,你们阿爹在劲头上,有的是力气,种这么多草,到了夏天全是蚊子苍蝇的。” 爷爷马上问:“现在有蚊子咬你了?可以点蚊香的,我到里面去把蚊香拿出来。” “拿什么拿?”奶奶吼着让爷爷别去,“你弄不来,坐着陪两个小的讲讲话就行了,手上弄得脏了,洗个手还要到河里去,掉下去了怎么办,我到哪里去找人来救你。” 爷爷无奈道:“你们奶奶老是说些不好的事情。” “阿爹,这是什么树。”我们看着后面光秃秃没什么叶子的树问道。 “啊,是石榴树。”爷爷转过身看了眼才说道,慢慢转向另一边,指给我们看,“那边还有棵更小的,是桃树,等再长大点,我也挪过来,让你们奶奶晾衣服的时候,可以把竹竿放上去。” 奶奶抱怨说:“把你的渔网扔了,我就可以放竹竿了。” “你现在也可以放啊。”爷爷不懂奶奶的考究。 “你不是要去抓鱼?我竿子放在上面都是鱼腥味,晒出去的衣服上不要沾到味道的?”奶奶嫌弃道,“算了算了,不和你讲。” 爷爷看奶奶转过头去,叹了一声气和我们说起话来。 “本来在地上竖几根杆子也是一样的,但你们奶奶老是说会被人偷走,天天把这些杆子搬出来搬进去的。” 小声说给我们听的话还是被奶奶给听了去,只是听得不太清楚。 但突然放低声音,显然是有鬼。 “讲什么呢?”奶奶朝着我们这边喊了一声,“坐外面热不热,有没有蚊子,要不要进去。” “不用。”我们摇头,喜欢坐在外面,听爷爷讲些听上去很有道理实际上都是废话的大道理。 爷爷没错,奶奶也没错,这世上总有那么多矛盾的事情,解决这些矛盾比争论对错更有意义。 可爷爷就是喜欢讲大道理。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可惜,爷爷属马,说服不了奶奶这个母老虎。 爷爷说,奶奶就装聋作哑。 谁让那个时候,爷爷总是喜欢对教育水平几乎没有的奶奶进行说教。 现在轮到他自己,闲着没事就把渔网搬出来搬进去。 “修到现在也修不好那几个破洞,叫他扔了不肯,让他扔了后买个新的也不肯,是不是老糊涂了啊,是不是!”奶奶十分肯定地问我们,“人老了,和他说不清楚,买张新的网才多少钱,弄网么,到我晾衣服的地方弄,那我还要怎么晾衣服,不让他弄了,那么,那么搬张小板凳到河岸边去弄了,一不小心掉下去怎么办?危险的呀,是不是!” “嗯。”我们听着奶奶说,心里想的却是爷爷到底什么时候能把这渔网修好,不修好也行,我们已经很久没有看爷爷捕鱼了。 以前妈妈棋牌室还开着的时候,我们晚上总是催着爷爷出去捕鱼,每次都能捕上来点东西,龙虾,螺丝,次次有。 还有一次捕了一条超级大的大鱼,老三花猫还在,看到鱼,眼睛都发着光,对着大鱼就是一口,还发出吃到好东西的声音,被奶奶一下子赶走了,不甘心地等在一旁望着我们这里,喵喵叫着。 这大鱼一下子吃不完,可不赶紧杀掉,万一死了臭了就太可惜了。 喵喵,老三花猫也在催我们。 “要不就现在杀了烧来吃?”没能轮上搓麻将位置的老爸正愁没事做,出来看到这么大一条鱼也嘴馋了。 “现在就烧?好也好。”爷爷也同意了,心里还是想着先养几天。 奶奶看出爷爷的不情愿,果断说:“要吃就现在杀了,养几天让猫咬走了,还不如现在新鲜烧了吃了,反正这河里的水也干净的,不用养了。” “好。”爷爷迫不得已答应,嘴里念叨着,“这条鱼是大。” 爸爸也夸赞道:“抓这么大一条鱼是要有点本事的。” 爷爷听了喜上眉梢,当即要去拿杀鱼的菜刀。 当晚,我们就全家总动员,爸爸妈妈开了油锅,炸了不少爆鱼出来,还烧了整整一大盆的酸菜鱼。 爷爷奶奶吃不了辣。 我们特意嘱咐妈妈少放点辣,妈妈照做了,端了一碗给爷爷奶奶吃,他们吃着还是觉得辣,但都吃光了,奶奶不让爷爷省吃不吃,放着新鲜的不吃,非要省到隔夜不新鲜了再吃。 “海鲜不能吃隔夜的。”奶奶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话哄骗着爷爷,“吃了要生毛病的,是现在吃新鲜的,还是明天吃不新鲜的再去医院里?” 威逼利诱之下,爷爷选择妥协,可又苦于肚容量不够大:“月妹给得也太多了,这一盆都是鱼。” “多点不好?给你的,你就吃,别那么多话。”奶奶催道,“别吃酸菜了,先把鱼吃了。” 爷爷不急不缓地吃着酸菜,知道吃不完的东西会被奶奶拿去倒掉,就说:“酸菜也好吃的。” “那,是酸菜好吃,还是鱼好吃?”奶奶又问。 爷爷笑了一下,说:“都好吃。” 奶奶也就不再多说:“好吃就多吃点,哼,你自己钓的鱼,能不好吃?” 爷爷藏不住笑,吃的时候纳闷奶奶怎么不吃了,催道:“你也吃。” 奶奶摇头:“我怕辣,你吃得完先吃,吃不下了我再吃,我去泡壶水来,等会把鱼浸一浸再吃。” 爷爷又要说:“浸一浸就淡了,没有鲜味了。” “是啊,不是和你说了,你吃得完就一个人都吃了。”奶奶嫌他啰嗦。 他还要啰嗦:“阿大阿二呢,让他们也来吃点。” “他们在隔壁有得吃的。”奶奶给爷爷倒了点茶水,端过来说,“辣了就喝点水,吃不进去的也别硬撑,知道了。” “知道了。”爷爷一边吃一边回话。 奶奶又要提醒:“小心鱼刺,吃慢点,知道了吗?” “知道。”爷爷乖得像个孩子。 老三花猫也得到了一大块生鱼肉,吃得津津有味。 在那之后,很快生下了独苗苗,小三花猫,对小三花猫疼爱有加,每次吃饭都让小三花猫先吃。 爷爷抓完大鱼,对抓鱼的事也更起劲,经常抓些小鱼烧来给两只猫吃,只是好景不长,河水慢慢被污染,抓来的鱼又小又脏,完全不能吃,迫不得已将抓鱼这个爱好搁置下来。 如今,河水又有所改善,虽不比从前,可靠抓鱼来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选择。 第三百八十四章 如今奶奶要我们丢掉破渔网 奶奶犹豫过后还是要我们帮忙办一件事情:“我太矮了,够不到上面的渔网,等会吃好饭回去,你们阿爹肯定也关上门在里面吃饭了,你们帮我一起把渔网拿下来,拿到垃圾桶里扔掉。” 这种事似曾相识。 就像老妈曾经要我偷偷摸摸拿走妹妹的小棉袄,拿去丢掉。 妹妹还想着要看捕鱼,不同意道:“我才不高兴,阿爹迟早要知道的,要丢你自己丢。” “我高点我就自己丢了。”奶奶眼看指望不上妹妹,又看向我。 我也觉得不该这么做,爷爷知道了,哭不一定哭,但急得直跺脚是肯定的。 还可能会离家出走,直到把丢掉的东西找回来。 好在一天内应该能找回来。 渔网找回来了,他也就回来了。 现在的街边环境改善很多,路边已经没有以前那种半露天开放的垃圾站了,臭气熏天的,怎么清理都不会干净的,除非拆掉。 拆了,种了树。 垃圾桶太小,放不下渔网的。 爷爷知道渔网被丢后,第一个要问的肯定是,丢去哪了。 不告诉他,他也一定会出去捡回来的,一个一个垃圾桶找过去,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干过,以前还带着我们捡过瓶子,累死累活也捡不到几个,才不得已放弃这条赚点小钱的路。 去找渔网,是熟门熟路,说不定半天就能找到了。 要我说,专门放个回收瓶子的机器,不是更省事。 可谁能保证往里丢的一定是瓶子,丢一个烟头进去,说不定得连机器一块烧起来,得等,还要等,等到九年制义务教育真正落实到各处的时候。 几年后,外面的大街上却出现了很多回收旧衣服的大铁皮箱子,又抢了一个我脑子里冒出来的赚钱的主意。 垃圾分类再回收,回收走的人可以因此赚大钱,那为什么不能是给愿意将垃圾进行分类回收放置的人一些奖赏,那每个人都会乐意去做环保的事情,而不是让自己的辛苦分类为他人做嫁衣。 可能也是因为分类好的垃圾也会被装进一辆垃圾车里搅碎带走,根本没有起到任何再利用的作用,也就没有收益回报大家。 “知道就知道了,他现在已经老糊涂了,我和你们说啊,前两天,一个人坐在门口晒太阳,我正好出去买小菜去了,本来是阿三陪着的,后来阿三走了,他一个人也不回去,继续坐着,说是要等阿三回来,有什么好等的,又不是小孩子了是不是?” “然后呢?”我们看着奶奶抹了一下嘴巴,追问道。 其实也不是小孩子了,可奶奶还是会照常等在爸爸妈妈家楼下的药店或是超市,等我们晚自修回来。 “那么,那么来了个女人,什么话也不说,你们阿爹以为她是来问路的。”奶奶停下来,气愤之下开始做着动作方便我们理解,“你们阿爹就从凳子上站起来问她,你要到哪里去,对不对?那个女人还是不讲话,朝你们阿爹笑了笑,就把他往门里面重重一推,还好,扶住了门,没有摔倒,你们阿爹就是脾气好,换了我,这个时候已经要喊人了,你们阿爹还是好声好气问她,要做什么,她还是不说话。” “那狗呢?”我们问道。 听了狗叫声,不会害怕想跑吗? “狗都被关在上面了。”奶奶想了想继续说下去,“你们阿爹听到狗叫也就不是那么怕了,看到那个女的要进来,一直大声问那个女的要干什么,那个女人可能是脑子有毛病,一直不讲话,一边把你们阿爹往里推,一边摸他的衣服,最后抢走了口袋里的几十块钱走了。” “那个女的多大了?”我们怀疑那个女的是装疯卖傻,背后还有别的人。 “也有四五十岁了,力气大死,你们阿爹上了年纪,怕喊人来刺激到她,万一掏出把刀来怎么办,反正口袋里钱也不多,就几十块,被拿走就拿走了,就当是破财消灾,是不是?”奶奶说着说着又扯到三姑姑身上,“阿三么也真是的,难得来一通,也不多陪陪你们阿爹,怎么能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的,你们阿爹也要八十几岁的人了,是不是?八十二了,是不是?” 奶奶比划着数字,摇头叹气道:“开旅馆开旅馆,讲得好听,拿了钱就出去玩了,而且,和她讲好的,我回来前,不要走,她不要留下吃我烧的饭,你们阿爹要不要吃的?我要不要出去买菜的?啊,这个阿三,自己走了,也不知道让你们阿爹进屋里去坐着,把狗么放下来,最好是把外面的门给关上,天黑了有陌生人啊,是不是,你们阿爹自己也真是的,在门口的时候,不知道到旁边去喊人,隔壁收垃圾的那个下午一直在的,下次一定要和他讲好,一个人的时候把门锁好,把狗么放下来。” “嗯。”我们也记住了,会提醒爷爷的。 有这个教训也好,不然爷爷也不长记性。 说完了不开心的事,奶奶拉着我们继续往前走,趁着还没到饭店的功夫,继续说着有关爷爷和三姑姑的事。 “讲到狗,阿三自己走了,狗又要留下让我们照顾,说什么出去不方便带狗,那带来就方便了?还讲放在宠物店里一天要几百几百的,那放我们这,也没见她给过钱,还要挑三拣四的,说忘记带狗食了,让我们买点肉,清水烧烧给它吃,要这么精贵的,我们养不来,钱也借好了,还要住这,肯定么是又和大块头吵架了。” “阿娘,你别生气了。”我们劝着奶奶,“三姑姑带狗粮来了没有。” “带了。”奶奶说,“你们三姑姑讲只吃狗粮没有营养,养出来的狗毛色不亮不好看,要这么好看干什么,又不是人,还要去参加选美去啊。” 这狗的选美比赛,我们倒是听说过,品种很重要,小白还在,再好看,不是血统纯正的纯种狗,估计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阿娘。”我们继续劝着奶奶,“你就给它喂狗粮吃,只吃几天没关系的。” “我也这么想。”奶奶稍稍平静下来,“这么考究就自己养么,叫我们帮忙养什么,养不来,哼。” 我和妹妹相视一笑,知道奶奶还是疼三姑姑,疼家里的几只狗。 “还买肉。”奶奶小声抱怨着,“肉要一大早上去买才是新鲜的,好吃的,我一起来就要洗碗洗衣服,泡热水瓶,还要给你们爷爷烧粥,哪有时间去买?明天是礼拜日了,我去看看,有么,就买一点,反正你们阿爹也要吃肉的。” 我们提醒奶奶:“狗不能吃味道太重的东西。” “你们阿爹也不喜欢吃咸的,我盐和酱油少放点好了,一点也没有,淡得要命也不好吃。”奶奶也固执己见,瞧见一辆三轮车从身边经过,恍然明白,今天竟然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叫一辆三轮车。 “马上就到了。”我们一左一右牵着奶奶,觉得陪着奶奶一起走路出去,也是难得的开心。 “好,那就留着下次再坐。”奶奶先问我们,“等会要吃什么。” 我们在想。 奶奶又说起爷爷和三姑姑出去吃馄饨的事来:“昨天阿三知道你们阿爹被抢走几十块后,还问我,要不要去报警,几十块还报什么警,报了也找不回来,是不是?也不要去麻烦人家了,是不是,你们阿爹还要一直烦一直烦,几十块没了,可以吃好几碗大馄饨的,哎呀,心疼死了,下次有陌生人靠近一定要第一时间躲到屋子里去,有什么用,被抢钱的时候一句话也不敢喊。” “三姑姑带阿爹到哪里去吃馄饨了,就是我们经常去吃的那家?” 爷爷的徒弟开的馄饨店吗? “不是。”奶奶摇头,“你们阿爹知道他去了,一定会给他免单的,他就宁愿多走一点路,到另外一家不好吃的馄饨店里吃馄饨。” 不好吃,奶奶还真是直白,要我们说,也是一样的,吃过一次不好吃,那就再也不会去了。 可爷爷不是。 好吃不好吃不重要,重要是能吃,只要能吃饱肚子,便宜的就是好。 “阿三胃口本来就小,一碗馄饨吃剩了几只,他吃得下,还要把阿三吃剩的这几只也吃进去,阿三也讲他了,问他吃得下就再叫碗新的,不要吃她吃剩下的,你们阿爹不当一回事,觉得吃自己女儿吃剩的没关系,可阿三坐在那边,被别人看见了,要不要说三道四的?” “嗯。”这点我们认同奶奶和三姑姑的做法。 爷爷是老了。 西边的光刺眼,留下种菜子的爷爷偏要朝向西边,一边睁不开眼睛,一边忙活着那些韭菜种子,旁边的水泥地上有了裂痕,杂草冒出头,一根竹竿横在石榴树和桃树之间,宣示着这里的主权。 除了奶奶自己,爷爷和我们走过,也会被教训。 河边危险,奶奶怕有人不小心摔下去,对踏入这里的外人更是不会客气。 爷爷把从工地附近捡来的废弃石头和砖头堆在河岸边,用修剪下来的枝条隔开晾衣服和种菜的地方。 大门口的房梁开裂了,时不时掉下些碎渣子,爷爷用一根木头斜着撑住它,找来锤头敲打着木头底部,让它们彼此之间变得更牢固。 做完这一切,爷爷喊着欣欣的名字,却发现欣欣是从门内跑出来的,摇头晃尾,一会不见,就甚是想念。 “进去了,欣欣,欣欣啊,乖,别跑来跑去了,进去吧,我也来了,哎呀,我门忘记关了,你先进去,我去把门关一下,关好门吃饭,等一下,我给你们先拌饭吃。”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亮亮妈的所作所为 吃完饭,奶奶要让我们坐三轮车回去,说好久都没坐过了,我们想走路回去,奶奶指着腿说:“我这只脚走起路来有点不舒服,这只还好。” 我们询问了一番,奶奶又坚决道:“我不去医院看的,去医院要这边弄,那边弄,麻烦死了。” 我们只能扶着奶奶坐上了三轮车,三个人坐在一起,越来越拥挤,我让妹妹坐在我的腿上,她也没用力坐着。 半蹲着比站着都要累,我知道,妹妹让我坐她腿上的时候,我根本不敢坐下去。 与其半蹲着,不如让换我坐着,让妹妹坐我腿上。 “你坐下来好了。”我劝着妹妹。 “行吗?那我坐下来了。”妹妹一点点往下坐,腿上的力越来越重,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她完全坐下后,我抱住她,不让她摔下去,奶奶也担心地拉住她的手,她不要奶奶拉着她:“阿娘,你的手太糙了。” “太糙了,是糙,天天用肥皂啊。”奶奶眯着眼睛把一双手放在眼前,来来回回地看,念叨着,“是糙,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好,你们两个都白,好看,以后洗衣服也肯定是用洗衣机,用洗衣液倒进去来洗的是不是?” “嗯。”我们敷衍地应着,看着三轮车外的灯火辉煌。 这一条街主要是卖衣服的,卖冷饮和栗子的店搬去了地下超市附近,不卖冷饮了,冬天卖栗子,平常就卖各种瓜子果仁,逢年过节是生意最好的时候。 我们家买开心果也会去他们那买,可现在,我已经不爱吃开心果了。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不像以前那样,开心果一上桌,便不顾面子不怕丢脸,要多块有多快就伸出手,一定要抓一大把开心果到自己和妹妹的面前,慢慢吃,吃不完装口袋里,带回去慢慢吃。 我只要得到一把开心果,剩下的不管谁多吃谁少吃了,反正我已经拿到手了,我就开心了。 “怎么这么没礼貌?” 东西上桌,不就是让人吃的吗?第一个拿的人不是我,那就是别人家的小孩。 凭什么要我吃亏? 吃那么多亏,也没见福来过。 没礼貌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家的小孩。 他们全抢走了,那我一颗也得不到,这个时候,他们又会说什么?只会要面子地说着:“反正她们两个也不爱吃,没事的,不用再去拿了,她们在家里有的吃。” 阿姨问我们:“要吗?”又热情又大声地说着,“要吃我就再去带点过来。” 要啊,可这么问了,我能说要吗? 我们只能摇头,做一个懂事有礼貌的孩子。 其实,管我们要不要,全被别的小孩子拿走了,再多拿出一点来招待客人是理所应当的,可开心果贵,能不拿就不拿,可以留着给自家儿子吃。 吃开心果是这样。 喝旺仔牛奶的时候也是一样,问我们要不要喝,要喝,跟她去了二楼,在一个小房间里捣鼓了半天,给了我们一人一瓶小的,拿了瓶大的下去给他儿子,似乎是怕我们不开心,下楼的时候还说:“大的怕你们吃不完,小的吃完了,你们自己再上来拿好了。” “嗯。”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心知肚明,这举动分明是在装好人。 但我们不能揭穿,只能看着她继续装下去。 吃完饭,到给压岁钱的时候,她把我们两个人叫出来,在门外偷偷摸摸地塞给我一人十块钱,说忘记准备红包了,希望我们别介意,我们当然不介意有没有包钱的那张壳,我们只在乎壳里面的钱有多少。 摊开手一看。 十块,所有亲戚里给的最少的一家。 拿的时候还要那么费劲,听她说些这一年来挣钱不容易,要我们省着点花的废话,强行让我们把钱收起来,不要让我们的爸爸妈妈看见,免得被收走了,看似很为我们着想,可我们不是傻子。 对别人客气说,不要红包,百分百是客套,对她说不要,是真的不想要。 亮亮妈算得比谁都精,外婆的姐姐,也就是我们的大外婆,她的儿媳妇,做菜这方面是能干的,过年这一大桌子都是她一个人弄的,儿子亮亮是不会帮她忙的,大外婆会坐在板凳上帮忙剥点豆子,别的想帮也帮不上,亮亮爸在这个家也说不上什么话,大事小事都是亮亮妈在拿主意。 我终于弄清楚了这复杂的关系。 “这压岁钱给十块,真想得出来。”妈妈是从这农村里头出来的,可也没这么斤斤计较,“我给他们儿子都给两百块,就是怕她小气,给你们一人五十就算了,只给十块,哼,给你们的时候,你们怎么说的?” 我们知道,老妈想听的也不是谢这个字,涉及到她自己的尊严问题,她也不需要我们有多礼貌了。 我们就说:“我们没想要,她硬塞给我们的。” 妈妈硬气道:“下次再去,她给你们钱了,就和我说,给你们两个多少,我再还给她双倍。” “嗯。”我们下回都不想去,眼看学期末将至,烦恼还要去乡下亲戚家拜年的事。 谁稀罕啊! “能不能不去?”我问妈妈。 妈妈无奈地放狠话道:“我也想不去,谁让她是你们大姨的亲兄弟的老婆,你们大姨和我不是亲姐妹也差不多是了,从小一起长到大玩到大的,亮亮也是她的侄子,也就算是我的侄子,按规矩,不能不去的。” 老爸出来劝道:“大不了下次我们买了东西去,就说有事不留下吃饭了。” “也好,吃也是吃一顿子气。”妈妈看不起那种人,“她儿子在外面和不三不四的结伴,把家里的钱弄掉好几万,本来还想好好开导开导她,她自己反正也不当一回事,看她拿牛奶给他儿子喝,还问要不要帮忙打开拿吸管的时候,我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别人家的事,多管多伤心。”老爸算是看透了。 老妈还在意的是大姨:“我不管,你们大姨也是个弄不拎清的人,还当着饭桌上大家这么高兴吃饭的时候,去讲这个小的亮亮不懂事,你看见她脸色了没?差一点就要翻脸了。” “嗯。”爸爸也不是个瞎的,都看到了,看清楚了,“这小的还算乖,这么讲他,他也没生气,一直点头答应着,没有下次了。” “乖,这也叫乖。”妈妈不认同,觉得他就是老实一阵子,“这个小的还给你们倒酒敬烟,样样会,你看看他妈怎么讲他的,别人让他少吃点烟,她还说抽烟想抽就抽,只要不出去野了,想抽多少抽多少,有这么惯着孩子的?以后是不是闯了祸,也只要躲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就好了。” 爸爸没话接。 我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去年我们还是初三学生,今年是高一的学生了,至于大人口中的亮亮,比我们大三四岁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个学生模样,头发烫过染过,年纪不大却也抽了好几年烟,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股烟嗓味道,好像一口痰一直卡着吐不掉,和早几年记忆中的亮亮哥哥大为不同。 什么都变了,什么都在变,因为有一些东西并没有变。 比如,亮亮妈还是把亮亮当宝贝宠,一边要骂他不上进没脑子,一边又要关心他渴不渴饿不饿这些压根不用去管的事。 这么大的人了,渴了饿了可以自己找东西吃,实在没东西吃也可以说出来。 “什么都要赶在前面。”妈妈给亮亮妈的这种行为下了结论,“就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一辈子就是农村人的命,有再多钱也守不住的,全要被儿子挥霍光的,还想要儿子去考大学当公务员,做梦啊,还不如让他老老实实找个班上,现在小的想要去厂里打工,她还拦着,非要让儿子读书,读不出来还读,有什么意思?” 这话也是说给我们听的。 “说到读书,你们上次月考阿二还好,你月考名次都掉到三百多名了,能读就读,不能读也和亮亮一样,趁早给我打工去,他还知道读不出来了,要省点钱去打工赚钱,你们两个整天就知道花钱花钱。” 哼,随便她说吧,反正在她心里,我们连亮亮哥哥这样的人都不如,是吧。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个男孩。 那我和亮亮哥哥相比,还有哪点不如?那她,一定会把我和别人比了。 那就随便吧。 坐在三轮车上,吹着夜晚凉爽的风,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奶奶看着街旁问我们:“这边栗子店怎么不开了?现在也到吃栗子的季节了。” “这家栗子店啊,搬走了。”我说给奶奶听,“搬去新超市那边了。” “哦。”奶奶点头,看向我们,“你们要吃栗子吗?” 我们摇头。 奶奶又念叨着:“栗子阿三倒是要吃的。”擦了擦嘴突然笑出来,“让她吃,一下子吃一大袋也吃得完,我没有牙齿咬不动,要剥开来吃了,你们阿爹也喜欢吃,我要买也要多买点,明天,你们和我一起去吧,再一起去趟超市,买点花生酱,糖,还要买点什么,到时候,你们要吃什么也尽管买,别说不用,要买的,买了带去学校,饿了就拿出来吃点。” “嗯,好。” 我们下了三轮车,没有路灯的门前昏暗无光,奶奶从手提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电筒,让我们帮忙照着,她再拿钥匙开门。 身后有人经过。 我们认出了那个人,虽然腰板又弯了一点,可看到那张因为憔悴而变得越发和善的脸,如假包换,她是鱼老板的妻子。 她看到了我们,停了下来,朝我们打招呼道:“放假了,来看你们阿娘了。” “嗯。”我们先应了一声,又喊了声,“阿娘。”拉着奶奶的袖子,让奶奶去回应。 奶奶还没把门打开,皱着眉头转过头来,看清是鱼老板的妻子,也立刻招呼道:“哎呦,是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不见了?女儿现在上大学了吧。”背过手,把钥匙放在了身后,打算先好好聊聊。 “是啊,是上大学去了。”鱼老板的妻子露出了一点笑容,可愁容依旧占据大半个脸面。 “怎么了?”奶奶一眼就看了出来。 第三百八十六章 渔船不能停在河里,停哪? 妹妹有些不耐烦。 我拉着妹妹的手,让她先等一会。 妹妹伸出手去够奶奶手里的钥匙,奶奶一边听鱼老板的妻子讲话,一边把手里的钥匙捏得紧紧的。 “拿不掉。”妹妹和我说。 我试了下,也不行,朝着妹妹露出笑。 鱼老板妻子的话却让奶奶无法轻松,她看向西边,过去没几步路就是她家平常停放渔船的地方。 小渔姐姐说过,从小就住在船上,不知道去了大学,住不住得惯宿舍。 她读的大学又是几本学校? 我想知道,在我心目中,曾经很厉害很特别的人,能靠努力到达多远的地方。 这样,我心中也好有个数。 我低头踢着脚,眼前又传出声音。 “也没什么。”鱼老板的妻子似乎有意隐瞒,只说女儿的事情,“女儿去了学校,也不知道打个电话回来给我,还是我打过去的,说住在学校里不习惯,放假了回来还要住船上,还是船上舒服。” 奶奶附和道:“是,你们也住惯了,到了学校肯定也会不习惯的,放心,住一段时间就好了,现在大学宿舍都好得要命的,一个人一张床,一张桌子的,还有可以洗澡的卫生间,是吧。” “唉,是啊。”鱼老板妻子的眼中冒出眼泪,伸手擦了一下,看着站在奶奶身后的我们,说道,“你们双胞胎也没有几年就要高考了。” “还早,现在才高一,还有两年多。”奶奶不喜欢和别人谈有关学习的事情,有人问,统一回复,“我们两个都乖的,还算读得出来。” 鱼老板的妻子点头:“那就好,以后争取考个一本二本,我家那个,考了个三本,要出的钱就多了,为了让她去读书,本来有两条船,我卖掉了一条,还有一条,还有一条也不好住人了。”提起这件事,眼泪水直往外冒。 奶奶从口袋里拿出卫生纸,给她,她也不嫌弃,擦了一下眼泪又说:“现在不是要改造旅游景区吗?我听说,百间楼那边的人家都要让他们搬走。” “搬了,让他们住哪去?”奶奶着急起来,我们这离那边很近,说不定要被波及到跟着一块搬。 “先造,现在外面很多地方在造新房子,造好了,就可以让他们搬过去了,不过,也没这么快,肯定还要好几年,搬也要从旁边开始,让他们慢慢搬的,对了,你们家阿五是不是住在那边附近,我听说,那一片都要搬的,住在百间楼里的是人搬走房子留下,住在旁边的是拆迁,房子是要拆掉的,会给拆迁款的。” “给拆迁款。”奶奶听了并没有多高兴,“给也给不了多少,那么多户人家呢,搬走了,也买不起房子。” “少点也是肉,你们阿五那房子是你们自己家当初买下来的吧。”鱼老板妻子想确认一下。 奶奶敷衍过去:“唉,是啊是啊。” “那就没问题了,总管是好的。”鱼老板妻子说完我们的事,叹了一声气,“我住了一辈子的船,小时候就跟着爹,娘,一起住船上,现在河里不让我们随便停船了,住了一辈子的渔船,船不让停了,住哪去?” 她愁啊。 这种愁没有办法让我们理解。 记忆中,小渔姐姐初中的时候就有大把大把的零花钱,比我们幸福多了,可如今去了大学,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吗? “那,那么,船能卖掉多少钱,这条也准备卖掉?”奶奶试探性问道。 鱼老板妻子还没决定好,只是:“不卖掉又能怎么办,叫我停到哪里去?” “那能卖多少钱?”奶奶心中没有数,到现在,依旧是月光族,不用把钱花在早晚坐三轮车上,就把钱拿去给老爸每天买早饭吃,给爷爷买菜,爷爷要给菜钱,奶奶有时候嫌他拿个钱都要找半天,麻烦,就不让他拿了,我们晚自修回家,总要在楼下超市里面买个东西吃。 买得次数多了,总能见到一点稀奇古怪的事情。 一个身后背着婴儿的女人,称了一点透明包装纸包起来的小糖果,一块三毛钱,称完,她攥着手里的一块钱纸币又走到放糖的地方,拿了两颗另外的糖。 老板脾气好也没见过买东西买这么少的顾客,先劝道:“太少了不好称,这糖都好吃的,我们自己都吃过,你再多称一点。” 那个女人却一个劲用着外地话说:“算了算了,这点够了。”看着收银台上已经称好的糖果说,“帮我装个袋子。” 老板去拿袋子,无奈解释道:“我袋子进来也要一毛钱一个,就装这么点糖,你再去拿点吧,凑个两块钱也行。” “不用不用。”女人神色有些慌张,还是把皱答答的一块钱纸币放在了收银台上,讨价还价道,“一块三就算一块吧,这两个糖也送我吧,我袋子不要了。” 她试图把一块三讨价到一块,还没征得老板同意,又擅自将老板好心给她的袋子换成两颗糖。 老板一下子气笑了。 念在口音一样,是同乡的份上,还是选择好声好气说:“我们虽然开的是超市,但也是小超市,你这样搞我们要亏本的。” “不亏本的,老板你行行好,袋子我不要了,这些糖我自己用手拿着。”她拼命把糖抓起来,还是握得很紧。 老板无奈道:“你别抓这么紧,给你就给你了,你拿松一点,这样要化掉的,这样吧,我把袋子给你,你把后面拿的那两个糖放了,那两个糖就要一块钱了。” 她一下子愣住了,好像不信这么两颗平平无奇的糖会这么贵:“这是什么糖,要这么贵?” “这是巧克力,称一下说不定也要一块多呢。”老板看她也是可怜,就问,“是不是你家里还有个孩子,吵着要吃?” 她点头,默默放下两颗巧克力糖,光看背影都写满了落寞:“我还想拿两颗,自己也尝尝小孩子爱吃的糖都是什么味道的,她是看别人在吃,馋了,平常都挺乖的。” 老板也不知道她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但不信一户生有两个孩子的家庭会拿不出这一两块钱:“你再次再来吧,多拿几块钱来买巧克力,我给你算便宜点。” “不用了,谢谢老板。”她拿着一块三的小糖果就要走。 那是我们嫌弃无比的糖,吃过一次不想再吃,黏糊糊的,不光黏纸,还黏嘴,吃它还不如不吃。 可有人竟视如珍宝,我们在挑选东西的时候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等一下。” 老板喊住了她:“你这样拿着,后面还背着孩子,等会路上糖掉了也不好捡,我给你个最小的袋子。” 女人回头道谢。 老板拿出一个最小的保鲜袋,让她把糖都装进去,拿起桌上的两颗巧克力也放进去。 她知道了这东西叫巧克力,明白了这东西的价值就不再敢要:“我下次再买下次再买。” 老板故意嫌弃道:“这巧克力很容易化掉的,你不拿走我也不能卖了。” “那老板你留着自己吃。” “我不喜欢吃太甜的,没事,你拿走去吃吧,好吃的话下次再来也是一样的。” “嗯,那谢谢老板。”她向老板鞠躬后离开。 我看到她出去的时候,还提起了门外地上放着的一袋子菜。 那一块钱,是菜钱里省出来的吗? 奶奶在我们挑选东西的时候,会坐在超市门口的凳子上等我们,等人一走,她也忍不住八卦之心,进来和老板搭话:“怎么会有这种人的。”摇头表示无奈,“小的也不懂事,还要吃什么巧克力。”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一块三毛的糖,竟还要讨价还价! 老板叹气说:“她也是可怜。” 老板娘也带着孩子在超市里面吃饭,刚才也朝老板使了不少眼色,对于这个女人的事情,她知道得更多,却没人好讲,看奶奶感兴趣就站起来和奶奶说:“阿太啊,我和你说,她也不是小气,就是穷,穷得没有办法。” “是啊。”奶奶也认同。 老板娘望着门外早已离开的人,也不由得叹气:“她来过几次,每次都只买一点点东西,今天是最少的一次,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以前我和她说过话,那个时候她脸上还有笑,现在有了孩子,就再没笑过,她自己说的,她年纪轻轻不懂事,交了个男朋友,家里不同意,她就跟着男朋友逃出来到这结婚了,先后生了两个小孩,两个都是女的,问她还会不会生,她就说男朋友对她还挺好的,每个月都会给生活费给她,你知道给多少?” “多少?” 老板娘伸出两个手指开始摇头:“两百块,就两百块能做什么?买菜都不够,而且,我还问她了,怎么都有小孩了还叫男朋友,她就小声说还没领证,男朋友说等以后有钱了好好办一场婚礼再领证。” 奶奶算是看明白了,直言::“真是不值得,不值得。” 老板娘继续说:“这个小的,就是现在背在身上的这个,还要吃奶,她就每天带着小的出去上班,大的就留在家里,让婆婆看着,晚上下班了还要回家做饭,房子也是租来的,上回还和我说,房东又涨价了,涨了五十块一个月,有更便宜的地方,但要搬家太麻烦了,搬家费用都够几个月了,想来想去还是不搬了。” “怎么这么傻的。”奶奶忍不住骂起人来。 老板娘也说:“年纪轻的时候不听大人话,跟人私奔出来,现在过成这个样子肯定也不好意思回去。” “结婚生小孩是一辈子的事情。”奶奶只能摇头,“这个找的不好,不好。” “是不好。”老板娘担心的是,“现在就怕不好的这个还要丢下她不管,到时候她一个人,怎么带着这两个孩子活下去。” “唉。” “唉。” 大人们唉声叹气,我们也觉得她傻,傻在生了一个,还要生第二个,如果这个男的真的爱她,就不会让她生第二个,更不会连结婚证都不愿给一个。 这分明是打算,生不出儿子就另外找一个。 我都看得出来。 男人,一点也不可靠。 鱼老板的妻子如今谁都靠不住,她的爹娘早就走了一个,鱼老板的爹娘在鱼老板发生意外后不久也是撒手人寰。 如今,上有一个老,下有一个小,而她自己也不是年轻气盛的中年人,她也老了,要步入老年人的生活。 她本来不打算交社保的,住了一辈子渔船,也打了一辈子渔,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和家里人一起出海,站在自家渔船上,看着收获满满的一网兜子鱼活蹦乱跳。 有鱼在,有打渔的这门手艺在,人就饿不死,根本不用交社保。 鱼老板和她商量着交一个人的,以后两个人一起用,再一起卖卖鱼赚点小钱,也不用麻烦女儿养他们。 鱼老板妻子答应了。 社保交在谁名下,他们有了分歧。 鱼老板妻子不懂那么多规矩,觉得鱼老板是一家之主就该交在他名下,但鱼老板知道退休年龄是男的大,他又比妻子小一岁,就说社保交她的。 鱼老板走后,鱼老板妻子继续交着社保,如今,也快到退休的年龄,总算是看见了一点希望。 “渔船卖掉也不值钱,都是几十年的老船了,不是这里漏水,就是那里漏水的,上次那条卖了几万块,这条要大一点,应该可以卖个十几万,等女儿回来了,我再和她商量商量,这里是不能停了,停在港口还要交钱,住在那边,没有住这方便,船卖掉了,我也想买个房子,新房子买不起,买个二手的,也算是有个家。” 奶奶点头:“是,住的地方是头等大事,人活着,一定要有个窝的,不管大也不管小。” “唉,不说了,你们这么开心,刚吃完晚饭回来,是吧。” “是,我们刚吃完饭,你现在要到哪里去?”奶奶好奇她走的方向。 鱼老板妻子回道:“去那边散散步,以后也不会到这边来了,有空就多来看看,今天说来也巧,正好碰上你们了。” “是巧是巧,那我们不打扰你,慢慢看。”奶奶和她道别。 她和我们道别后就继续往前走。 奶奶又喊了一声:“天黑,路上当心点。” “知道了,你们放心回去好了。”她回过头来也喊道,脸上带起久违的笑意。 就像伤口会愈合,一切都会变好。 我的大拇指头几天疼痛难忍,慢慢的,能感觉到痛,但明显感觉到疼痛减轻了,它在变好,我的心里又有异样的感觉。 差到低谷的时候也就无所畏惧了,可出现转机的时候,又害怕意外的发生。 礼拜天是在奶奶家度过的。 晚上他们回来,见我们没睡就质问我们两个:“这么晚了还不睡,明天要上学的。” 只是突然睡不着了而已。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睡了。” 妈妈去洗澡了。 我们翻来覆去睡不着,吵死了。 爸爸还要来问我们:“怎么不来我店里了,怕你们妈妈说你们是不是?她说你们也是为你们两个好,没关系的,下次考好点,让她对你们刮目相看,好不好?” “嗯,知道了。” 我们要睡了,他还有话要说:“下个礼拜你们过来,我要出去看看新房子那边装修得怎么样了,知道吗?” “知道。”我们回答完,闭上眼睛,还是睡不着。 人,为什么活着?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样枯燥无聊的生活到底还要持续多久,夜深人静,有时候想一想,不读书了,早点打工赚钱会不会更好,可我的一辈子就要这样平平无奇地度过了吗? 也许,在打工的时候,会遇到骗子,那就不算普通了。 可这样骗人的事,还少吗? 还算不普通吗? 大多数人的生活,普遍就是这样无聊的吧,充满着虚假,谎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烦心事,还要,学会坚强。 我只能如此安慰自己,好过大多比我过得不好的人,还要有什么所求? 求钱不易,求心安,更是妄想。 烦闷的情绪无处发泄,我也没有心情站在月色如水的河岸边,欣赏着晚风盈盈,因为,早就没有月色如水的景象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乌龙 学校里,班长开始找人借钱,高个子逗比男生问:“你要借钱干什么?我哪有钱,有钱都去上网了。” 班长无奈找别人,学号后一位男生倒是肯借给他钱,就是要问清楚理由,不能让借出去的钱不明不白。 “你说,你借钱是要去干嘛的,要是想给什么人买礼物,作为兄弟,我倒是可以借给你,但要是上网,借什么,我直接请你,说吧,到底为什么要借钱。” 交友不慎,班长叹气:“我不是自己要用这钱,是我的一个朋友,他的女朋友和他说有了,所以要借钱。” “什么有了?”学号后一位男生还没反应过来,细细想了一下才惊讶出声,“什么鬼,你朋友多大了,他女朋友多大了。” “嘘嘘。”班长急道,“成年了,他们都成年了。” “成年了也没到结婚的年龄吧。”高个子逗比男生因为先前的事特意去查了一下法定结婚年龄,在这个时候显摆出来,“要到二十多才行吧。”挠了挠头不能确认,“二十二还是二十三,女的比男的小两岁就行,反正要二十多。” 班长没办法道:“他哭着打电话给我,问我怎么办,女朋友也不要他怎么样,就是问他要五百块钱。” “什么,五百块钱都没有,还敢这么做?”学号后一位男生说完,又赶紧呸了一声,为刚才的口不择言承担责任,“我在说什么屁话,有五千,五万也不能这么草率啊,你这个朋友到底是哪里认识的。”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班长在无中生有,可不着调的班长不像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他压根是怕死了要负责任,到现在都没和岚姐确认男女朋友关系,却在暧昧来暧昧去的。 高个子逗比男生直言道:“说不出来,不会这个人真的是你自己吧。” 他一脸嫌弃地躲开,仿佛离得近了,自己也不干净了。 班长面对质疑,第一个去找天歌要他帮忙作证:“天歌,你说,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你借钱给我,就是相信我是在替朋友办事是不是?” 天歌在忙着写题目了,被打扰后也不得不抬起头说:“是,我相信你,但你是你,你朋友是你朋友,下次,我不会再帮你这种事了。”低头忍不住抱怨,“你怎么老是能遇到这种人?” “我。”班长委屈,就要说,“我小时候认识的人,谁知道他现在会变成这样啊,那个时候我们一起穿裤衩子下河去玩,他也没有见个女生就走不动道啊。”说完这些又叮嘱大家,“你们别说出去,我相信你们才和你们说的。” 学号后一位男生不想再听班长大人的烦心事,嫌他啰嗦,总是打扰他的思绪,害得他没有办法好好想想该给自己的女朋友准备什么东西,见了面说些什么有意义的话。 “好了好了,还差多少,我借你。”学号后一位男生从书包里掏钱,“多的也没有,两百块钱,我半个月的饭钱,都给你了。” 班长感动道:“都给我了,那你自己怎么办?”难得认真关心起人来却也是不超过三秒就又问,“你不会要每天找我蹭饭吧。” “你脑子进水了。”学号后一位男生没空和他瞎扯,脾气不好道,“要不要?要就拿着,既然是你朋友,叮嘱他一句,没有下次了,给你两百,我还剩两百,省点吃一个月没问题。” “谢谢,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班长抱拳致谢,好像真正得到帮助的人是他。 他真是个热心肠。 但太爱多管闲事了。 这种事不该他管,他朋友是只有他这一个朋友吗?他不帮,他朋友就活不下去了? 那就去死吧。 我看向白天的窗外,天气变冷后就不能开窗了,待在教室里变得很烦闷。 天歌居然是第一个借钱给班长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生气,可真发生了这种事,天歌作为班长的朋友,眼看着班长为朋友着急而熟视无睹吗? 他要么借钱,要么闭嘴,能做到的只有做好自己。 我看向他们那边,乱哄哄的一片人中,只有天歌从始至终是坐着的。 他不会是随波逐流的人。 但他,或许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学校里拿不到第一的好学生,到了更广阔的地方或许第二都是很遥远的存在。 他仍为之努力,是一个努力的好学生,我学习的榜样。 我想要变回以前那个对题目答案充满渴望的小学生。 可当我拿着题目去问聪明的妈妈,她耐心讲了第一遍,我明白该怎么写下答案,但还有疑惑,便让她再对其中一个地方详细解释一遍,可她只是从头再讲一遍,以为我没记住,我记住了,我有些生气,我耐着性子让她把其中一个地方解释清楚,她就生气了。 我就不问了,把答案写下来。 不就是答案吗? 有什么难的,我想要知道做法,明白里面的逻辑关系,在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能够清清楚楚说出来,然后得到老师夸奖,但妈妈不耐烦再说,我就自己想出来了另一种方法,我以为也会得到夸奖的。 可当我在学校举手,数学老师亲切喊我一声:“文文。” 从一年级就这么喊了。 我说了,老师考虑一会说不对,让我坐下,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站起来,说了和老妈那种差不多的解法,说得含糊不清还是被表扬了。 我嫉妒。 我变得不喜欢举手回答问题。 为什么一件事不能反复问?我承认,我就是笨就是记不住,那不问,不是更没机会记住。 再说,是妈妈没解释明白。 我只是想弄透彻一些,她不是老师,她不明白我的意思。 她不会教我怎么做题目,只会讲题目的答案。 我要是只想知道个答案,干嘛费这么大劲听她一遍又一遍讲,小学生的题目能有多难,不会做,也可以凑,估算一个可能的答案,反推上去,看看和题目给的条件差多少,再相应地改动答案,反正还没教小数点,大不了把从一到一百的数字都试一遍,总有个正确的。 可不懂怎么做,以后遇到类似的还是不会,有什么用? 反正这一门已经差不多让他们满意了,还不到炫耀的地步,我也不想再努力。 第三百八十九章 第一次去网吧,没去成 妹妹又想要去上网了,自从上了高中,都没怎么碰过电脑,没玩过游戏。 我也想去。 这样,我们两个人就可以一起玩游戏了。 终于可以在一起玩了。 “可是,快要过年了,应该会管得更严吧。”我也曾偷偷往网吧里张望无数次,那里面基本上都是男生,很少有女生,看上去都成年了。 “不不不,就是因为快要过年了,管的人都要回家去过年了,网吧老板要赚钱,才不会管这么多的。”妹妹否认道,“那里面上网的人怎么可能都是成年的?” “有道理。”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们没有身份证,万一他们没成年但拿了大人的身份证去上网,我们没身份证登记也不行。” “那我们再看看清楚,是不是一定要有身份证登记才行。”妹妹不情愿地答应了。 我点头:“不用身份证登记,我就和你一起去。” “到时候你开口说。” “我说,我要怎么说?就问,上两个小时网要多少钱?” “不行,这样一看就是新手,应该直接说,开两台机子,一台十块。” “十块钱能上多久网,会不会没有这个价位的,三块钱一个小时,能设置成上十块钱的网吗?不知道网管的电脑上是怎么操作的。”我好奇。 妹妹才不管这么多:“管它呢,反正能上网就行了,多点少点无所谓。” “也对。”我觉得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进去的人,他们进去上网都是怎么说的。 班上的男生在学校里提起过上网的事情,也有没出去上过网的男生问班长:“你们平常都去哪个网吧,我怎么找不到?” “就那一个,出了校门就直走,直走就能看到了,除了那,还有哪里能不用身份证就上网。”班长自觉神通广大无所不知,还是有算漏的一步。 学号后一位男生过来,戳穿道:“我知道还有一个地方,就在宝善路那里,有间大网吧,网速比这边这家快多了,就是要贵一点,要三块钱一个小时,我打算玩两个小时试一试,那个网管还说有最低消费,里面的人又都抽烟,玩不起玩不起,去过一次就不去了,活该没学生去玩。” “那这里的呢?”想上网的男生问。 学号后一位男生热情道:“你也想去上网,这个礼拜放学我们一起去啊,这里只要两块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都让玩,不用身份证的,你就带个人带点钱就行,跟我去一次,下次你就会自己去了。” “那我们说好了,谢谢。”想上网的男生心满意足地离开。 学号后一位男生又盯上班长,有话要问他:“怎么样,你那朋友的事情,解决了没有,我问了我女朋友,她建议说,这种事还是要去正规的地方才行,不然对身体不好。” “哎,你女朋友怎么知道……”班长想开个玩笑,一下子被打断。 “别乱开玩笑。”学号后一位男生只给他这一次悔过的机会,“再说我女朋友的坏话,诋毁她,别怪我不和你做朋友。” “对不起。”班长认错态度倒是很好,从口袋里拿出钱来还人,“上回是事就是一个大乌龙,他礼拜天打电话给我了,和我说没事了,不用借钱了,他女朋友是骗他的,其实根本没事。” 发生的事怎么叫没事,学号后一位男生点头,也提醒班长:“没有下次了。” 班长也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了。” “哼。”学号后一位男生不屑道,“什么叫没事?没有就是没事了?身为男人怎么能抱有这种侥幸心理,不负责任的态度。” “那女生不答应,我朋友怎么敢这么做的?”班长还要狡辩。 “那照你这么说,我女朋友都敢主动亲我了,我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学号后一位男生生气道,“女生这么做,有时候就是为了和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不想和喜欢的男生分开,这么做要多大勇气,你不会明白的。” 班长愣住了,看了眼岚姐。 “怎么还以为女生不拒绝就是很乐意答应,也许只是懒得搭理你,也许是不想轻易放弃而已。女生答应还是不答应总能被人抓住话柄,要我说,女生就不该谈恋爱,结婚了以后要生小孩还要忙着照顾家庭,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都没地方用,以后我女朋友不想生孩子,我也不会逼他。”学号后一位男生提醒班长最后一句,“你别和你那个朋友来往了,不好意思绝交,他的话你听听得了,别放在心里,也别变得和他一样。” “你对我的要求这么低啊。”班长反应过来道,“我和我朋友不是一种人。” “那你敢不敢官宣啊?” “宣就宣,我有什么好怕的。”班长中了激将法,当着大家的面承认和岚姐已经在一起交往一百天了。 岚姐怪他说出来,脸上仍有笑容。 班长也仿佛一下子开窍了,时常缠着学号后一位男生请教,也时常询问岚姐,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都可以改,只是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让岚姐少晒点太阳,别再黑下去了,当然,此话一出,少不了一顿毒打。 “我就是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班长倔强地喊出声。 岚姐只对他喊一个字:“滚。” 他滚着滚着,晚自修上课还是滚回到了岚姐的位子上,和岚姐亲亲我我。 我的位子被岚姐坐着,只能来到班长的位子上坐着,旁边是高个子逗比男生,他被女朋友抛弃后,胡子也不刮,颓废不少。 看了就讨厌。 谈的时候也没认真谈,分都分了还要这样装深情。 偏偏他的这个前女友吃这一套,晚自修下课过来,前面的人上厕所去了,她就直接坐在前面的位子上回头看着他,和他说着话。 “你好像变了。” “变帅了,是吗?”高个子逗比男生抬头自以为幽默道,顶着一张胡子拉碴的脸能帅到哪里去,眼神也没以前灵动。 前女友摇头:“不是,是你变认真了。”盯着他看了一会,藏回笑问,“怎么下课了还在看书?” “啊,就没事做随便看看。”高个子逗比男生说,“我都看不懂,不想写作业,不看,万一老师来了,又要说我。” “说你什么?”前女友好奇道。 第三百九十章 失去想象力后 “你想听什么?”高个子逗比男生不明白道。 前女友不好意思还是问道:“老师有没有提到我,是怎么说我的?” 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打扰我发呆,去看他们是打扰他们,不去看他们,还是能听到他们两个不停的说话声。 这分了,怎么比没分还有话说。 “班主任也没说什么,反正我成绩也是垫底的,他问我以后选文还是选理,我说选文,她就放心了,还是叮嘱我就算学文科现在这个成绩也很危险,以后能不能进重点班也很难说。” 前女友安慰道:“放心,你这么厉害,你能进的。” 她拿起高个子逗比男生的书翻来看,顺便看到了我的书,直接伸手过来看我的书,想知道封面上写了什么一个名字。 “轩文,选文,你以后是不是要选文科?”她突然笑出声,“这么看,你们两个还挺有夫妻相的。” 神经病啊。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抬头看她一眼,她才知道要道歉,晚了,我已经生气了,我把书合上,倒扣在桌上,从后面往前翻,用手压平,放着继续发呆。 她还要试探我:“开玩笑的,别生气嘛,你这么漂亮怎么不留长头发,班里好像就你一个短头发。” 关她什么事? 高个子逗比男生眼看情形不对,忙着打圆场道:“她妹妹也是短头发的。” “那,她妹妹好不好看?是她好看,还是她妹妹好看?”前女友问的话根本不像是一个前女友该问出来的话。 高个子逗比男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听了也没生气,甚至还有点想笑,在他心里,有女生为他吃醋是他的魅力。 可我有喜欢的人。 他们两个却还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着让人头疼的话。 “你现在多重了。”前女友问他。 他报出一个数,惊得前女友要揍他:“这么轻,还这么高,我比你矮这么多,都快要比你重了。” 高个子逗比男生还是乐意搭理他,没有先前表现出来的烦恼:“那还真是看不出来,你看上去一点也不重。” 他们才是真般配。 我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换一个单人座。 可我的成绩,班主任看都不愿看一眼,竹竿子要换位子,下课去说的,回来上课就给换了,我去说,说不定会被数落一顿。 老师不会觉得我是想好好学习了,而是觉得我性格孤僻,不会和同学相处。 不会就不会,我就是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看会书,做会题,要是新房子装修好了,能申请不上晚自修就好了,回家自学,该有多好? 我明白学校里的挤压式学习方法不适合我,压力大,却又学不进什么东西,我适合散养,在轻松之余学一些知识,学一些是一些,总好过现在。 不是吗? 关键是我还学得开心,学得快乐,但不上晚自修,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觉得很烦躁。 我知道,选择轻松的学习方法后,我也许还是不能进入前一百名,但保持在一百来名的位置是轻轻松松的,既轻松又能学到知识,何乐不为?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我对自己的定位有清晰的认识,可我只能随波逐流。 睡不够,课上打瞌睡无可避免。 想听,也听不进去,白净的校服上满是圆珠笔,黑笔的划痕,就是因为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还想拿笔去记些什么,不小心划到了衣服上,别人的衣服上有铅笔画的各种动漫人物,我也想画,用画来遮盖这些划痕,可我想要规划好一切再下笔,这个时候,我发现,我没有了想象力。 我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些杂乱无章的划痕联系在一起,组成一副完整的画面。 我可以先试一试,但画错了,我没有改错的机会。 即便是铅笔的印记,还是难以擦去。 学校里流行在校服上画画的初期,老师制止了这种行为,并命令学生把校服洗干净,那些学生照做了,可校服上仍然有模糊的印记,就像是脏了一样,还不如先前,有一副完整的亮眼的画面。 大家不服管教,纷纷效仿,不让我们在校服上画画,我们就偏要这么做,画正面太显眼,我们就画在背后,画在袖子底下,总之,就是要和学校的规定对着干。 一个班级,几乎人人都有一件涂过鸦的校服,甚至大家会去拜托画得好的人帮忙,会画画的人有了一席用武之地,变得十分抢手。 “班长大人,你在干什么?”天歌看到班长把校服脱下来,制止道,“画了就擦不掉了。” 班长不满道:“你也觉得我画得不好?” “还好。”天歌给出评价。 班长不信:“算了,我找人给我画,要不要比比看。”话都没说完,就被嫌弃。 “不想比,比这个没意思。”天歌的校服总是很干净还挺拔。 他似乎是个不会在校服上画画的人。 可是,隔天他就在校服背后画了一个q版的动漫头像,是我不认识的角色,酷酷的样子。 “你也喜欢死神啊。”班长认得那个角色。 天歌点头。 “不过,我不站男主和露琪亚,我站男主和井上织姬。”班长道,“和个男人婆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天歌无奈笑道:“要是被喜欢露琪亚的人听到,你要挨揍。” 班长不在乎道:“揍就揍了,反正我不喜欢她,只不过,想不到你还看动漫。” “看过一点,我喜欢这个角色而已。”天歌的画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自然少不了爱八卦的牙套女生:“为什么喜欢她?” 天歌想了想说:“你们不觉得她很可爱吗?” “这也算是萝莉啊?你真的喜欢这样的?我还以为你说说的。”班长笑得前仰后合,不认可这点,“哪个男人不喜欢肤白貌美大长腿,不直说就是虚伪,虚伪!” 牙套女生却找到了知音,激动道:“这样的怎么了,我也觉得她很可爱,别以为人人像你一样肤浅,肤浅!”骂完人,转头就对天歌温柔以待,“你这画是自己画的,还是从哪找来的图片,好可爱啊。” “是截图,我照着画下来的。”天歌如实道。 两个人把班长抛在一边,害得班长大人插不上话,只能生闷气。 “我都把最新的看完了,怎么没看到有这个画面。”牙套女生疑惑,“你是不是还改了什么,这脸看上去肉鼓鼓的,真的好可爱啊,能不能帮我也画一个。”反应过来后又忙说,“画个不一样的,最好是全身像的那种。” 天歌抱歉道:“不好意思,大的我不会画,我没学过画画。” “没学过就画这么好,真有天分。”牙套女生毫不吝啬对于天歌的夸奖。 班长不甘示弱道:“这有什么的,明天我也带一个更好的过来。” “好。”天歌鼓掌。 牙套女生也道:“那就拭目以待。” 班长又给自己挖坑,往里跳。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这个小偷有毛病 第二天,班长就炫耀着他衣服上的动漫人物:“怎么样,帅不帅,帅不帅?” 别人说一句帅,他的尾巴能翘到天上去,问到是谁画的时,支支吾吾不肯直说,看到岚姐的校服时,我就明白了一切。 班长大人的校服图案出自岚姐之手。 大家起了一会哄,也就不再关心这种撒狗粮给别人吃的事。 冬天来了,会下雪吗? 班上的同学们谈论起来,都期待着今年的冬天能够看到大雪纷飞的景象。 有同学说老家是北方的,大家就围过去说着什么,羡慕不已。 下大雪就意味着可以堆雪人,打雪仗。 我唯一玩过的一次雪已经是快要十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小渔姐姐还经常来找我们玩,爸爸的一个朋友,懂电脑的叔叔,在我们的英文书上画了一个小女孩,简简单单的一幅图案,在当时,惊为天人,大人怎么会这么厉害,随手一画就能画得这么好看。 那个晚上,下雪了,雪在灌木丛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堆不了雪人,但可以打雪仗。 爸爸接了个刻章生意,天黑了才到棋牌室里,一来就对我们说:“外面下雪了,要冷了,你们不要出去,等会冷感冒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们马上跑出去打开门去看,真的下雪了。 我们站在门口,望着雪慢慢落下。 “真的下雪了。”懂电脑的叔叔在一旁说着,“等会雪大了就可以去打雪仗了。” 打雪仗,什么是打雪仗?那个时候的我们只知道打仗,爷爷说过打仗的事情,真枪实弹会死人,打雪仗听上去也很危险。 “你们打过雪仗吗?等会我们一起去?”懂电脑的叔叔有女儿,但不会跟着来棋牌室,应该是在家里陪着妈妈,她们不喜欢棋牌室里的味道,也会让他来玩一会,他很少不搓麻将,因为没有人愿意陪他玩一两个小时,要坐下玩,起码是三四个小时往上走。 “打雪仗是什么?”我们问他。 他也说不清楚,就说:“就是把拿雪来砸人。” “危险吗?”我们关注这个,比起好玩不好玩,小命更重要。 “不危险,等会不要往脸上砸,往身上砸就没事了。” “嗯。” 下到十点,再次推开门出去,冷风吹在脸上,夜晚的雪天清新凉爽,望出去只留意到白色的地方,门外的雪都是完整的,门前没有脚印,灌木丛上的雪可以拿起来,只有一点,拿到手上就感觉开始化了,扔出去就散了,可还是玩得很开心。 懂电脑的叔叔到点要回家了。 小渔姐姐陪我们又玩了好一会,我们尝试着在灌木丛上搭一个小雪人出来,失败了,好不容易才收集齐两个雪球,搭在了一起却不像是个雪人,像白色的糖葫芦。 “我们可以搭个糖葫芦串出来。”妹妹提议道,“横着搭。” 我们又开始到处找雪,团成一个一个小圆球。 今年就算下雪,也没办法这样在一起玩了吧,毕竟我们都长大了。 但,站在门口,一起看雪落下,也能感觉到世间的静谧美好。 晚自修回家。 我和妹妹远远看到了在家门口楼下树旁站着的人,手里拿着电话在说着什么,看身形和发型,是老爸。 “那个人是老爸吗?”妹妹问我。 我不敢确认:“是吧。” 老爸为什么会在这?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早回来的,就算没有麻将可以搓,也可以看别人搓,绝不会提早回到这个狭小拥挤的四口之家。 我不自觉笑了,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看到老爸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着我们回来一样,我就觉得开心。 我们慢慢靠近,停在他面前,喊着他:“老爸。”一声没听见,又喊了第二声,他这才回过头来,挂断电话。 电话那一头,应该是老妈。 因为,老爸说:“先不说了,等你回来了,再慢慢说。” “老爸,你怎么在这?奶奶呢?”我好奇看着四周,没有发现异样。 老爸皱着眉头,说:“你们先别上去,警察还在上面,在给你们奶奶做口供。”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老爸平静道:“屋里进贼了,还好来的时候没人,你们奶奶说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疯疯癫癫的从巷子里跑出来,不放心就上楼看看,一看,锁都被撬掉了,就马上下来,到超市里给我打电话,我就报了警,让你们奶奶在楼下等着我来,等警察到了,再一起上去。” 可是,奶奶还是一个人上去了吧,担心没上锁的门再次被人闯进去。 我也急着想要上去看一眼,我的钱还在吗? 放在铅笔盒里的一千块钱。 小铅笔盒,蜘蛛侠,放在我床边上的凳子上,还有一些别的杂物,放在一起,小偷会把我的这些东西弄乱吗?还是会偷走,或是毁掉。 我只有这些了。 被我视若珍宝的东西,都在离我最近的地方,除了钱,还有一串各种颜色的珠子串起来的手串,几十块,妈妈不要戴以后给我们的,只有一串,我们都要,她不得已又去买了一串新的给我们,我拿的是旧的,妹妹的是新的,都很好看,这是属于我的首饰,我把它放在了好看的铁皮月饼盒里。 别的金的,银的,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得到的那些首饰都在他们的房间里,在转角的储物柜上,在那个圆形的大铁皮盒子里,显而易见,一定会被打开来的。 一旦发现了,里面的家当就都没有了。 我的长命百岁锁,我的银脚镯,还有爸爸妈妈的那些金银首饰,还有几条玉的项链,都不怎么值钱,但对我们都有意义,都很重要。 不重要的早就拿去卖了换钱了。 这些再穷也没有卖掉,就是想要留着,一直传下去的。 我急得想要哭出来,可看爸爸一脸焦急不安的模样,我也只能一起等在楼下。 很快,警察叔叔带着奶奶下来了。 “没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想起什么,可以再来找我们,人找到了,我们会打电话通知你们的。” “好好,辛苦你们了,电话就打我儿子的这个。”奶奶再三叮嘱,看到我们也已经放学过来了,过来站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仍是止不住后怕,“还好你们刚才不在,我和小偷就擦肩膀过去,他还朝我笑,问我是不是有个双胞胎孙女,我想他是谁,还摸不清楚他怎么知道我们家的事情的,没想到是小偷,早就摸过底了。” “没事了,阿娘。”我也搂着奶奶。 妹妹看向楼上,我也看上去。 爸爸在一旁和警察最后确认着一些事,有没有和人结仇什么的,初步确认是蓄谋已久的一场盗窃行为,小偷对我们作息了如指掌,今天要不是奶奶比平时提早了十几分钟过来,根本不会遇上小偷。 那小偷在我们家里到底待了多久? 家里不会乱成一团了吧? 越想,心越慌,明明事情已经发生了,可我还不知道家里的情形,只能先问奶奶:“阿娘,少了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你们阿爸上去看过,少了个金戒指还有抽屉里放的几百块,锁也被撬掉了,别的还不知道,你们上去后也看看,有没有少掉什么东西。” “嗯。” 我们把自行车先留在下面,急匆匆往楼上跑。 “怎么会有小偷的?”我想不通,边跑边和妹妹抱怨着。 妹妹也想不通,气愤道:“怎么不去偷有钱人家的,这旁边就有改造过的房子,看上去不知道比我们家好多少,怎么不去偷他们家的?” “可能是他们的锁和我们的不一样,小偷没本事撬不开。”我猜道,“还有可能,一撬门,门就会自动报警。” “有可能,高级的锁应该可以做到。”妹妹也大步大步跨着。 谁让我们家穷,装不起好的锁,活该被小偷找上门来。 我们很快到了三层楼上。 最外面的防盗门已经大开,里面的门坏了锁,合不上只是虚掩着。 爸爸还在楼下打电话联系着装锁的人,我和妹妹停下猛喘几口气,慢慢走进去。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反而放心了 门开后,家里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窗户都是关着的,屋里没有风,只有我和妹妹不换鞋直接走进去的声音。 我去床头查看铅笔盒,没被打开,打开后,里面依旧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十张百元大钞,先是直接用手指着数过去,再是拿出来一张一张仔细数,反复确认好几遍,我的心定下来。 这是属于我的东西,家里丢了别的东西都不重要,我继续看着我的东西,去问另一边翻箱倒柜的妹妹:“你有没有少东西,钱有没有少?” 妹妹已经数完了猪罐子里钱,没有看我还在找别的东西,顺便回我一句:“钱没有少,要在的话都在。” 她又把一百元随手折起来从猪鼻子里放进去。 动作粗鲁。 钱对妹妹来说也是最重要的。 但她不纠结于钱的形状,只要是钱,钱还在就行了。 我不一样。 我把钱重新叠了一遍,叠好后慢慢堆叠在小铅笔盒里,再次将它填满。 盖上盖子,我放在一边。 我去找别的东西,尽可能找到更多我的东西,我看到我的手链还在,又多了一样,我把手链戴在手上,再去找。 铁盒子里,还有一颗没吃完的香芋味干吃汤圆。 拿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保质日期。 我的心又开始动摇。 它已经过期了。 样子还是和没过期时一样,但变硬了,不能吃了。 再吃的话,会生病的。 明明我的钱,我的东西还在,还是因为这一颗汤圆突然觉得委屈,我,不知道哪一天,原本属于我的东西也会不属于我。 就算属于我,它还是坏了。 坏掉的东西再放下去,只会牵连别的没坏的东西。 道理,我都懂。 有保质期的东西不能一直放着,所以,我放着不吃是在奢望什么? 奢望今年三姑姑还会买新的干吃汤圆过来,新旧交替,旧的吃掉,新的可以再放起来吗? 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吗? 三姑姑已经来了,没有带新的过来。 我等不到比这更新的,这原本是新的,是好的,它也坏了。 我忽然明白一件事,再好的东西,只有吃进肚子里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存着的钱,不花,是自己的吗? 我突然很想把钱花掉,挥霍一次,开心一次,不想再做无用功,做着省钱不花的傻事。 可是。 这最后一颗汤圆,是去年三姑姑来时带给爷爷奶奶吃的,基本全被我们吃了,我笑着擦了一下眼泪。 把钱花光了,就像我和妹妹去儿童乐园玩了一整天,走出儿童公园大门的那一刻,回头看着夕阳落下,不会觉得这一天物有所值,只会懊悔,怎么一下子就花掉了一张百元大钞。 钱,不能全花掉。 钱,果然还是很重要。 爷爷奶奶不爱吃这种干的汤圆,他们觉得汤圆还是要吃新鲜的。 我们能接受这种新式产品,苦于这里的超市根本没有卖,怕以后会忘记这一份美味再也吃不到这种好吃的东西,越吃越不舍得再吃,吃到最后一颗时,我就忍住不吃要存起来,存着,哪怕坏了,也是存着一份能再次品尝到美味的希望。 我留着钱,也是一个道理,一百块,没办法开心一整天,偶尔花个十块五块,反倒能开心好几次。 汤圆坏了,我可以去买新的。 只要我知道它这样东西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牌子。 记住就行了。 可我为什么要记住这么多东西? 我突然变得狂躁,只要有钱,足够多的钱,想吃什么好吃的吃不到,何必执着于一样东西。 手上触碰到变硬的干吃汤圆。 我知道它坏了。 还是想吃,可吃了,吃坏身体更不好。 我抓起它,狠狠扔进垃圾桶里,发誓不要再去记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我去翻我的箱子,找我的本子,看着本子上记着的那些东西,那些虚拟的东西,我很想趁着现在做一个了断,把这些全部撕碎扔进垃圾桶里,这样,谁都不会看到我在意的东西了。 我还是在意,所以,我只能把本子藏在箱子的最底下。 我看到了我以前的画。 弯弯扭扭的线条,现在看来,随手一画都要比那时折腾半天画出来的东西好,可现在,画得再好的东西也不会有那个时候的意境。 孩子时期的稚嫩与天真。 可遇不可求。 初三毕业,学校要求每人交一副画,当做是美术课的作业。 只要交了,就给过。 我还是挑了一副我觉得最好的画带去学校,只为能得到一句两句的夸奖,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 那是照着小樱的样子画的。 可我却画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画完后盯着看,我和妹妹都觉得画出来的脸像另外一个动漫人物,璃茉。 整幅画都很和谐,人物的神情很温柔。 我带去学校后,如愿得到了男生女生的夸赞,可交上去后,我却怅然若失。 我想要的,是别人的夸赞,还是,我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 如果是后者,我也不必为失去什么而后悔。 我可以再画。 除了钱,活在世上,还有很多重要的东西,是谁也夺不走的,我的善良我的知识我的痴心妄想,它们会永远在我的心里,难以磨灭。 我还是想要画画。 这个念头比以往更强烈。 妹妹也变得烦躁起来,朝我看过来,和我说了一句话:“我想把钱花掉买颜料,反正一直想买,再有小偷,也不可能把颜料这种东西偷走。” 对别人毫无价值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凡。 我也有很多想买的东西。 只是想想。 妈妈回来后,我们两个大气都不敢出,默默坐在我们的床上。 她进来后什么话也没说,和我们一样,鞋子都不脱就直接进到房内去翻箱倒柜找东西,还好,存折还在,仅有的一点点积蓄,外加上借来要付装修费的钱都在,只是打开铁皮盒子后,找来找去,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大金戒指了,是老爸结婚的时候省吃俭用自己花钱买的,要好几千块呢。 “就戒指不见了。”妈妈出来,看着我们两个,问我们,“你们有没有丢东西?” 我们摇头。 妈妈喘着气慢慢平复下来:“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天。” 这一天真来了。 我倒放松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偷进家门也没偷走我的钱,还算走运。 妈妈来到床边的窗口,打开窗开始透气,朝着还等在下面的老爸喊:“电话打给小飞了没有,打好了就上来,你在下面站着有什么用?他又不是不认路。” “知道了。”老爸还在下面抽烟,“我抽完这根就上来了。” 小飞,是修锁的人吧。 好像听爸爸说起过,我们这外面的防盗门就是小飞给装的。 算是老爸的一个老朋友。 一开始小飞店门口贴的红色广告贴纸就是老爸帮忙弄的,大夏天出去帮忙一个字一个字贴好,没有起一个气泡,是要花不少心思和功夫的,就这样也没多收钱,后来,他也来打过招工广告,印过名片,还帮我们装了防盗门,一来二去就熟悉起来,互相帮忙介绍点生意。 他介绍来的,没有刻章生意,就一点不赚钱。 一块两块的,根本不能叫做是钱了。 老爸介绍过去的,只要装了防盗门,那就是好多钱。 如今,我们的文印店,因为旁边也开了一家专门刻章的刻章店,就算有老顾客,可新顾客留不住,生意怎么说都有影响。 至于这开锁的生意,自然是不赚什么钱的,以前就是小飞一个人上门服务,人出去了就得把店给锁上,错过不少找上门来想装防盗锁的人,他老婆孩子就帮他开店,他也能吃苦,起早贪黑,从早忙到晚,开锁从不嫌钱少,也不嫌路远,老头老太太都喜欢他这样勤快好说话的年轻小伙子。 和推销差不多套路。 老头老太太装防盗门都找他,一传十,十传百,大家要修锁换锁了,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不得不说,群众的力量是伟大的。 如今他也做大做强了,招了不少学徒工出去帮忙开锁,顺便推销一下防盗锁,其实这才是主业,他自己就很少出去了,大多时候就是坐在店里等客人自己找上门。 “他们一家人现在倒是团圆了。”妈妈感叹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装新锁,还是旧锁? 爸爸咳咳两声,附和道:“是,刚才打电话给他,他说学徒工都已经下班了,他自己过来,不过,正和老婆儿子吃夜宵,要吃好了再来。” 妈妈没有多说,看向我们,让我们别磨蹭快去洗澡。 奶奶在楼下早已喊着和我们打过招呼,留下帮不了忙,就被爸爸催着早点回家去了。 爸爸守着大门。 妈妈又进房间去整理衣物。 这个门锁坏掉的家,就只有我们四个真正的一家人。 虽然有声音,却依旧沉闷。 我们洗完,妈妈洗完,爸爸洗完,小飞都没有来。 眼看时间越拖越晚,妈妈担心他今晚来不了,催着老爸再去打一个电话问问看。 “吃的什么夜宵,要吃这么久?”妈妈警告老爸道,“早就让你换锁了,你不听,这没有锁能安心睡觉的?今晚弄不好锁,你就别睡觉了,反正你也不用上班,开店晚点去也没事。” 老爸心里也烦躁着,可又不想打电话催促。 “人家吃好了肯定就来了,我催有什么用,他一不高兴,不来了怎么办?”老爸知道,如今小飞是今非昔比,不是昔日的小伙计,而是大老板了,有点架子是正常的。 “一定要找他?”老妈不惯着谁,“这镇上就他一个会开锁的,我还就不信了,门外贴着这么多开锁的小广告,随便打一个过去,问问看,重新装个锁要多少钱。” “晚了,店都关了。”老爸不想喊了小飞来,又做这种货比三家的事。 而且,可能打电话喊来的人,也和小飞认识,到时候一说,尴尬的就是老爸。 老妈不信道:“关什么关,关了就不能打了,打电话是打手机号,只要人没睡,问问又怎么了?大不了我今晚不睡了,等明天早上他们开门了,把门装好了,我再去上班。” “我再问问看,小飞应该来了。”老爸出去打电话。 老妈还是不甘心道:“你等会别都听小飞的,锁就装个最便宜的好用就行了,别装那些稀奇古怪的,装之前先问问价格,别什么都随他,他看你好欺负要乱报价格的,尤其现在又是大晚上,知道我们找不了别人,那也不能惯着他,要是价格比别人高好几百块,我宁愿不睡,明天找别人来的,不能看我们好欺负就这么占便宜。” 我也这么觉得。 老朋友又怎么样了? 他是富贵了发达了,我们也没想着他能给我们多少优惠。 大晚上打电话过去愿意过来帮忙装锁,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可是感激归感激,他不来,早点说一声,我们还能去联系别人,他答应了,又这样磨蹭了一两个小时还不来,眼看就要到半夜了,再去找别人,他要是正好来了,反而是我们的不对了。 他愿意帮忙也是看在钱的面子上,要是看在老爸的情面上,不值得他丢下夜宵先过来吗? 果然,老爸的朋友一个都靠不住。 他开的价格要是太贵,比平常都贵,就是杀熟,趁人之危,歪风邪气,助长不得,尤其是他仗着自己做大做强后,可以不用靠开锁来赚钱,就打出了免费开锁的招牌,吸引了一大批粉丝,凡是要修锁装锁的,一律找到了他这个大善人。 可他这个大善人,把其他兢兢业业做着开锁生意的手艺人给害苦了。 别人没那么多本钱来赔本赚吆喝,指望着开锁挣钱都得喝西北风去,联合起来找上门去讨个说法,结果集体被策反。 开锁是免费,但只要是他手底下的人,只要出去一趟,开一次锁,他都给补贴,推销出去一款锁,再给奖金,每个月还有保底工资,这不比自己单干,极有可能是朝不保夕来得安稳。 很快,镇上的招牌都成了一家的。 所有的生意都是他一个人的。 这样的一个人,知道赚钱的辛苦,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半夜12点,我们已经睡了。 又醒了。 小飞终于吃好夜宵过来,在门外和老爸说着话:“防盗门现在有好的,指纹解锁的那种也有,好的要上万块,你们还是要装这种不锈钢的防盗门,便宜,我给你们一个成本价。” “谢谢谢谢,多亏你了,小飞。”老爸开始掏烟。 小飞说:“我不抽了,对孩子身体不好。” 老爸没话说,点燃了打火机,小飞不抽,他就一个人抽。 平常老妈不让他在家里抽烟,他就站在窗户边抽,坐在马桶上开着窗户抽,烟味久久不能散去。 他在门口抽烟,我也能闻到飘进来的烟味,一点点,看在今晚损失最惨重的人是老爸,我也就不多嘴多舌去说他了。 小飞带来了几把锁,在帮我们装大门的锁:“这原来的锁都被弄坏了,你看这里,都已经坏了不能用了。” 老爸也不懂,就问:“这个换个新的要多少钱?” “便宜的,我们都是老朋友了。”小飞主动提起以前的交情来降低老爸的戒备心,“我这里正好有几把换下来的旧锁,都还能用的,你要,我就送给你。” “好好。”老爸还是被牵着鼻子走了。 接下来,该是忽悠老爸装一扇好一点的防盗门,好一点的防盗锁。 我都知道,可我不在乎,不在乎这些本就能用一点小钱解决好的烦心事,险些酿成大祸,不也是没什么大祸吗? 不就是丢了一个大金戒指还有几百块钱。 以前开棋牌室的时候,他们不是也丢过好几百块钱的烟,也是因为没把锁的事情解决好。 可有锁,小偷想来还是能来。 要是我们提早花了几百换了新锁,还是被小偷弄坏了,只会更心疼。 所以,拖延着没换新锁不是省下了一笔换锁的钱,能留到现在用,这样一想,也就释然了。 可锁早就换好了,是新的,小偷想要弄坏会更费劲吧,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吧,会被发现吧…… 全都是猜测而已。 也许,早就换了新锁,小偷在破坏的时候,会被早来的奶奶撞见。 那还不如现在,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我仍是心有余悸,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去听匆忙爬下床走出去的老妈,听她会做什么样的决定。 第三百九十四章 花钱,无罪 “小飞啊。”妈妈出去后,喊了一声小飞的名字,虽是疲倦头脑仍清醒,“你没有带新的锁过来?” “大嫂,你也没睡?”小飞的年纪比老爸小个十来岁,孩子应该是在上幼儿园,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儿子如此,当爸的自然比以前成熟多了,声音是,可处事还是和以前一样,太想当然。 “发生这种事,我怎么还睡得早,又不像这两个小的。” 到了这个时候,老妈还要拿我们两个说事。 我气得更睡不着了。 “报警了就放心交给警察。”小飞安慰一句,慢慢解释起来,“这不,阿五打电话给我,我正好在吃夜宵,难得孩子睡了,夜宵又刚到,真是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妈妈客套道,“不好意思的是我们,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亲自来一趟。” 可妈妈心里应该知道,他很有可能是在说谎,明明刚才电话里说的是和老婆儿子一起吃夜宵。 也许,打电话的时候是当着老爸一个人的面,没有隐瞒,是相信老爸这个朋友,而对老妈撒谎,是不想老妈多想什么。 他真的是因为平时忙,才想多点和老婆儿子一起坐下来吃东西的时间。 那还真是一个尽职的好爸爸。 反正人都来了,当务之急是解决这锁的问题。 小飞一边试图把旧的锁安上去,一边和老妈解释:“电话里说有小偷把锁撬了,我也没想到他是把整个锁都给撬下来了,你们看,这都有这么大一个洞了,这旧的锁装不上去,装上去了也没用,已经锁不住了,我本来想,天也晚了,先把这旧的装上去,凑合一晚,我还带了几个旧锁的样式过来,让你们先挑挑看,等到了明天,再把你们挑好的锁带过来,你们人不在也没事,我保证帮你们装好。” “不行的,到明天怎么行?”老妈还是觉得夜长梦多。 小飞笑了下说:“那也没办法了,你们这个旧的肯定用不了,我带来的这几个,有一个可以试着装上去,能用的话,你们就先用,怎么样?” 老妈还是介意,这带来的是别人不要的旧锁,今天装上去了,明天还要换成新的,不如一步到位。 “小飞啊。”老妈问,“你没有带新的锁过来?” 小飞一个劲怪自己:“是,我忘记你们家锁是什么样式了,电话里讲给我听,也说不清楚,现在这种老式的锁都很少生产了,要换就要连门整个换掉。” 说来说去,又说到门上。 这换门,和换锁相比,价钱差得多了。 老妈知道他的心思,本想让他回去拿个能装上去的新锁来,这大门就这样了,至于外面的防盗门,直接整个换掉,两三百块的倒也不贵。 可眼下,小飞想让我们把里面的门整个换掉,最好是换成防盗门。 那最少的一扇,都要上千。 “整个换掉,最少要多少?”老妈先问个清楚。 我知道,是为了新房子的门问的,这个家迟早要搬走,有了前车之鉴,新家的门肯定要花点钱买扇能防盗的。 “这个不讲最少的,要看你们需要哪种防盗门,我们可以量身定做的,材料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小飞看着老爸说,“我们也都是老朋友,忘年交了,是不是?不会多要你们的。” “那大概要多少,总有个数吧。”老妈还是想知道确切的数字。 小飞就拿楼下举例:“我看你们这二楼的人家都装了防盗门,像他们这样的,一般都是两三千。” “那还可以。”老妈盘算着该把仅剩的钱花在哪里。 “那么,这边怎么办?我听阿五说,你们买新房子了,不差这点换锁的钱,门么,还是装个好一点的对不对?”小飞轻松地笑起来,“要么,我带你们下去看看,看看两三千的门是怎么样的,和你们说说,有什么差别。” “也好。”老爸要跟出去。 老妈拉住老爸说:“算了,也晚了,等会吵到别人家睡觉了,防盗门还是装在新房子里,这边就先用旧的,我们自己这个真的用不了?” “用不了。”小飞知道老妈在乎钱,所以一开始就说了,“我这里带了锁过来,旧是旧的,但都是好的,没有坏,我免费给你们装上去,坏掉了就找我。” “那,好吧,谢谢你,小飞。”老妈出去一趟,还是没有改变什么。 该买的不锈钢防盗门还是买了,免费送我们的旧锁也收下了,新房子的防盗门也有了着落。 这个家还是要先凑合着,凑合着用着别人换下来的旧锁。 不过,等到明天,可以多一扇新的不锈钢防盗门。 也不贵。 可以安心睡觉了。 只是,我忽然想起来,不是只花了二三百块就把事情解决了?不管有没有小偷,那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可爸爸妈妈迟迟没有把锁换掉,是为什么? 是不是早换掉,就不会被小偷盯上,就不会损失一个大金戒指和几百块钱了呢。 想要省,却损失更多。 果然该和妹妹想的一样,从现在开始,就把钱用在自己想用的地方,及时行乐吗? 我的骨子里,还是和爷爷一样的保守,一样的想着存钱,以备不时之需。 妈妈却和妹妹一样,开始想通了。 牙齿的事情再次被提起。 这几天的晚饭时间,妈妈老是要我们张大嘴,要看我们的牙齿。 她问我们:“你们想不想去看牙,迟早要去看的,现在不看,以后只会越来越贵,我已经去问过了,像你们这种补补牙几百块就够了,蛀掉得多就要做牙套,我也不知道牙套是什么,也有好几种,最贵的我们肯定用不起,最便宜的也不行,那种老太婆用的银的,难看死了。” “嗯。”我们认同这点,要是补成那个样子,宁愿牙齿慢慢蛀掉。 “那个阿荣跟我说,现在有种树脂,小孩子都用这个补牙,做牙套做出来也和原来的牙齿一个颜色,看不出来差别。”老妈担心的是,“就是怕牙齿烂到根里去了,补牙做牙套都不行,只能拔掉种个牙,那价钱几千上万。” 她直摇头。 我和妹妹得知补牙只要几百块,也变得轻松起来,花我们自己的钱也够了,原来想要牙齿变好也不贵。 至于拔牙这种事。 “要是牙烂了,那就烂烂完,到时候装一整副假牙。”我和妹妹都是这种想法,争先恐后地说出来。 “假牙便宜的吧。”我问。 妈妈还没说,妹妹就先说:“老太婆装一副假牙都装得起,最多就几千块吧。” “那是一副,只是几颗,应该还要便宜。” “几颗怎么装?” 我们两个越说越起劲,就是不肯张嘴给老妈看。 “到时候再说,你们把嘴张开,再让我看看清楚。”老妈非要逼我们做不情愿做的事情。 她看有什么用。 要看也是给牙医看,就是她说的阿荣,他看了以后才能知道,我们两个的牙到底该何去何从。 我们敷衍地张开嘴,她根本看不到我真正的病处。 在门牙之上。 妹妹坏在虎牙上,一张嘴就被看到了,妈妈看后更担心,这要是真到了必须拔牙的地步,去看了,又什么都不做就回来了,事情传出去了,她这个当妈的就成了狠心的“后妈”。 我们还不想去看牙,现在牙不疼,就不想去管。 “礼拜天要去看看吗?”妈妈问得也有些犹豫。 是她还没有下定决心。 她的态度决定了我们的回答。 “我不要去看。”我还是觉得等牙都坏了再装假牙比较实惠。 反正现在牙不疼就不用管,我门牙上缺的地方每天都用牙签挑干净,虽然挑的时候碰到牙龈会痛,可刷干净了,平常就不会疼,只是总用牙签挑牙缝,牙缝变大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我想要的其实是矫正牙齿。 老妈还是不懂。 牙补好了也没用,只要牙齿是畸形的,刷牙刷得再仔细,还是会蛀掉,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说过很多遍,我刷牙刷得很干净,蛀牙不是因为没好好刷牙,可老妈一意孤行,觉得不是因为刷牙问题,那就是因为我吃了太多糖。 我还是不想去看牙医。 牙医会知道问题在哪,会提出牙齿矫正的方案,但没有钱去实施,只会让满心欢喜可以治好我们的妈妈难堪。 妹妹随便去不去:“我随便,去看就去看,不去就不去,反正现在也不疼。” “那你们平时一定要好好刷牙,不舒服了一定要和我说,早点去看,去晚了,出问题花的钱更多。”老妈还是在意钱。 “知道了。”我们不耐烦道,她提出带我们去看牙医也不过是一时兴起,至少再提起个两三遍,我们才会考虑她是真的大发慈悲了。 我和妹妹私下互看牙齿,觉得是该去看看牙医,能补牙,补好后就好了。 我不用再用牙签挑门牙上面那个缺口里残留的东西,最好能让牙医把我的牙缝也填填满。 这样,以后都不会有东西塞着了。 我也一定要比以前用心十倍来呵护我的牙齿,存的钱去买一套好一点的牙膏牙刷。 我又开始做梦。 梦到一切都变得如我所愿。 第三百九十五章 小偷是何人? 我和妹妹晚上骑车回家,路过街上的牙医店,总会多看两眼,比起网吧,更想去的是这个地方。 里面总是有小孩子被父母带着来矫正牙齿,躺在椅子上面,被医生细细打量,有孩子会哭,好像牙医手里的那些工具会弄疼他们。 补牙,到底是怎么样的? 我有了期待。 我在期待着这件事的发生,也在害怕我不是需要补牙,而是拔牙。 如果去看,我一定要坚持一件事,就算门牙坏到根里去了,能用就先用着,等彻底坏了才拔掉,装了假牙,不是自己的牙,肯定会不舒服。 我还是不想装假牙,想要有一副好的牙齿。 如果一开始就有,整整齐齐的两排大白牙,就像牙膏广告里的牙一样,没有长歪,也没有多长,我的牙就不会蛀掉。 我知道天生如此的小孩不多,可大多数孩子都会被父母带来矫正,在很小的时候。 迟一点的,也会像班上的牙套女生一样,在快要成年的时候,让自己变得更好。 我的沉默寡言也有牙齿的一半功劳。 可大人把这一切归为内向。 即便是内向,也不是天生的,我一直这么觉得,直到上了高中,我开始明白,也许一切都是天生的。 谁又能知道,我不是天生外向? 只是来到这个世界,看得越多,失落就越多,我也从外向,转为内向。 “老文,你想来看吗?”迎着晚风,妹妹偏头问我。 我看向她,如实说:“想,我就怕是要拔牙。” “不会的。”妹妹笃定道,“你的牙比我好,我这两颗虎牙都蛀掉变黑了,感觉用手刮都能刮下来东西。” “你别用手刮。”我急着制止。 妹妹笑着无所谓道:“反正坏了再来看也不迟。” 话没错,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了,看牙所要付出的最大的代价。 可妹妹明白,妈妈所能承受的最大的代价吗? 或许,她从未想过。 因为她想的是用自己的钱。 “爷爷不是给了我们一人六百吗?来看牙,只是补牙,应该够了。”妹妹不想和妈妈一起过来,免得被说三道四,“老文,挑个礼拜天,我们两个过来让医生看看,好不好?如果是补牙,我们就自己补了,如果是要拔牙,那就不管了。” 我犹豫后应下:“好。” 妹妹也笑着露出两颗坏掉的虎牙。 我也笑了,我的笑从来不露齿,坚定要去看牙医的心后,我开始对着镜子练习露出牙齿微笑,不看门牙最上面,确实还看得过去。 我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家里有小偷而多消沉,相反,出了这么一件事,我们一家人的关系似乎变得更亲密。 无形之中,我们抱作一团彼此依靠。 小偷找到了,在我们经常去买鞋子的那条路上,他还在悠闲地拿着偷来的钱买东西吃。 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都没想过逃,好像料到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谁让他太过嚣张。 没监控的地方那么多,他偏偏要在这一个有监控的地方晃悠。 他老实交代,他家就住在这最里面,没钱了就想搞点钱来花花,买点东西吃。 “戒指呢?卖到什么地方去了?知不知道,这是人家的结婚戒指?” “什么结婚戒指,不就是钱么。”他疯疯癫癫道,“我戴着嫌大,想着卖掉肯定要被抓就随手扔了,被别人捡去卖掉,那你们肯定以为小偷是卖掉戒指的那个人。” “想不到你这么聪明?”警察叔叔看他脑子不正常就好好查了查他的案底,果然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去了他家,又找到了一张残疾证,证实了他精神不正常,手脚也有问题,干不了一般人干的活,学历也没有,一直靠吃低保活命。 以前帮忙安排过工作,干不了几天就不干了。 这次是实在没钱了,才盯上了我们,总是一个老人家带着两个孩子,被发现了也能逃掉。 他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还问会被关多久,能不能带家里的被子枕头。 “还想舒舒服服吃牢饭,做梦。”老妈念叨着从警局那边得到的消息,去丢戒指的地方找了几遍都没找到。 警察叔叔也说过,很有可能已经被人捡走了,毕竟都过了几天了,但是这几天下过雨,也有可能被冲进下水道里,他们也会尽力帮忙找。 至于我们丢失的钱财和东西,他们登记好后会通知我们去拿。 爸爸松了一口气:“抓到了就好。” 妈妈不这么想,找到了小偷,没找回戒指有什么用,最值钱的就是那个戒指了。 “偷就偷了,偷到手了还扔掉,真的是脑子有毛病。”妈妈就是看不惯他这种没脑子的行为,但凡聪明点都会拿去小作坊卖掉换钱花,只要卖掉,总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戴着玩,嫌大,直接丢了,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老妈的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比得知家里进小偷后更要憋屈。 一口气完全出不来。 “搞了半天,是个精神病,怎么和他计较?抓了他倒是趁他的心了。”老妈知道穷人何苦为难穷人。 可一个精神病的穷人都欺负到我们家头上,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要是正常人家,她还能上门去骂骂人出气,问问他们家的长辈是怎么管教儿子的,可惜,这人上无老下无小,光棍一个。 要不是放火不光犯法还容易牵连周边居民,老妈肯定要去烧了他家。 “我真想一把火把他连人带房子都烧了。”老妈果然说出了这种话,眼看老爸一直不出声,就问他,“你找过没有,你自己的戒指,你能不能上点心。” 老爸啧了声,还是忍气吞声道:“找过了,怎么没找过,我知道他丢在哪边后马上把店关了去找,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大冷天衣服都出汗了也没找到,我还找鞋店老板问过,有没有见过什么人蹲下来捡东西。” “怎么说?” “还真有,就在昨天,有个人蹲下来在草地上找什么东西。” 第三百九十六章 竟不稀罕戒指! “是戒指吗?” “我又去问了,警察局里说没人来交捡到的东西。” “捡了还交到警察局里去,你想得出来,怎么不问问清楚,是谁捡到的,找到他家里去要,戒指上还刻着你名字的,怎么抵赖都没用。” “老板说没看清那个人,远远喊了句,那个人也没搭理,捡了就跑了。” “监控呢?有没有看?” “去警察局的时候也看了,那个人应该住在那条街里面,捡到后就往里走了,路口有监控,里面房子多,没监控也不知道他进了哪栋房子里面。”老爸是打算放弃了。 老妈没有:“知道他住里面还不简单,一个一个问过去也要去找,警车一来,在楼下一停,警笛声一开,不信拿了戒指的人不害怕。” 老爸还是觉得老妈想得太简单:“戒指这么小一个东西,捡去了随便藏在哪里,不可能主动拿出来的。”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老妈看不惯老爸这种还没做就放弃的态度。 更何况,这是婚戒,婚戒! 象征着什么,还用多说吗?没了婚戒的婚姻还能算是幸福的婚姻吗? “走。”老妈当机立断道,“跟我一起过去,报警叫警车来,住里面的都是穷光蛋光棍,警察来了,他们不可能不怕。” “现在就去?”老爸盯着电脑说,“我手里还有活。” “有活不能等回来再干了?是这点活重要,还是你的婚戒重要,你自己想想清楚,你不要了,我也不去了。”老妈甩下狠话就要离开。 老爸马上起身跟上,叮嘱我们帮忙看店后追喊着问:“你一个人别走这么快,我们开电动车去。” 我和妹妹被留下后,一边玩游戏一边商量起来。 “不知道能不能把戒指找回来。”我在乎的是钱,找回了戒指就是找回了原本被偷走的几千块钱,失而复得,会更小心对待了吧。 可找回来的戒指又能放在哪里? 还是随身携带比较安全,能时刻看着,只要大小合适,戴在手上总不会轻易掉了,只是遇见强盗就不太安全了,万一被抢劫的时候摘不下来,强盗一急,直接把戴着戒指的手指给砍了,怎么办? 不怕一万,就怕这个万一。 我总是想到这些不好的事情,好在天冷了,蟑螂不会再出现,就连蚊子苍蝇也少了很多。 妹妹是天不怕地不怕:“反正不关我们事,谁让他们自己不把戒指放好的。” 可我们家没有保险柜,也没有买保险柜的必要。 “还好来的小偷是精神病,不然我们放好的钱也要被他拿走,只要他一样一样翻过去,肯定能把钱找出来的。” “小孩子的钱都拿,诅咒他出门就被车撞。”妹妹盯着电脑,玩着也觉得没意思,移开视线看了看外面。 “他们起码要好几个小时才能回来,要一家一家问过去。”我不信用这种办法能把戒指找回来,警察都找上门来了,偷拿的人更不敢承认自己是偷拿的了。 一个价值几千的戒指够捡的人进去做好几天牢了。 说不定,还要罚钱呢。 得不偿失。 “管他们呢?”妹妹转头问我,“想不想要个手机?有了手机就可以在手机上玩小游戏了,我看到我们班里的人在玩愤怒的小鸟。” “我也看到过有人玩,啾一下飞出去,看上去好好玩。” “不过,好像只能用苹果手机玩,对了,还有切水果的游戏,唰唰唰,这个可以两个人一起玩了,也好有意思的。”妹妹说着说着就叹气,“买苹果太贵了,我们两个钱加一块,还要差那么多,就算能买,我也宁愿便宜点买两个别的手机,这样,我们可以一起玩小游戏,看看谁更厉害。” “嗯。”我也在考虑,存下来的这一千块钱,该拿去买手机,还是看牙。 “要不我们还是买手机吧。”妹妹想到一出是一出,“牙实在烂得不行了,他们会给我们看的,反正现在也不疼,老文,你牙也不疼吧,要不,我们瞒着他们买个手机。” “可是,买手机也要身份证吧。”我看到大人带着学生去手机店里,手上捏着钱和身份证。 “唉,算了算了。”妹妹想开道,“干脆还是买吃的。” “那还是买手机好。”我觉得,“买了手机也不用去网吧了,手机上也有连连看对对碰这种小游戏就好了。” “肯定会有的。”妹妹笃定道,“苹果手机好玩的游戏多一点,买安卓的,只要是触屏的,都是智能手机,能玩的东西很多,就是家里没有装宽带,要用流量才行。” “不是都要办一个套餐的吗?”我已经搞清楚一点买手机的流程了,“每个月出多少钱,就会送流量的。” “送的那点不够的。”妹妹说,“我们班里的人说每天发发消息都不够用,每个月买流量都要用掉几十块。” “那还真是有钱,玩游戏费流量吗?” “应该还好。”妹妹不知道。 “要是每个月流量费就要几十块,那还不如不玩手机游戏,省个几年买台电脑了。” “买了电脑还不是一样要装宽带要联网才行,有个手机还是好,可以打电话发短信啊,玩单机游戏就行了。” “嗯。”我也这么想,一直想要手机,如今眼看有希望了,又心慌了。 “等会回家路过手机店,我们进去看看怎么样?”妹妹提议道,“我们就先进去看看,不买,看看价格。” “可是服务员一定会过来问我们要买什么手机的。” “那就说要个学生机,先来看看,改天再来买,反正一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服务员也记不住的。” 这也不一定吧,卖手机这种活,肯定有提成,关乎钱,加上我们两个是双胞胎,总会有点印象。 双胞胎就这点不好。 上了高中,平常要穿校服没办法,放假了,我和妹妹喜欢穿不一样的衣服,眼镜颜色不一样,不细看也只会以为是两个年轻的女学生而已。 我同意妹妹的想法:“那我们等会先进去看看,一千块能买什么手机。” 第三百九十七章 一家一家找过去 金戒指找到了。 警察来了以后果然有用,捡到的人有老婆,正和家里人在吃晚饭,听到有人敲门,老婆孩子诧异怎么来了警察。 老婆回头就朝男子道:“你干什么坏事了,警察都找上门来了。” 男子还没开口,警察叔叔就先劝道:“我们是来问点事的,你先不要这么激动,就是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金戒指,前几天有个小偷偷走后丢在了这附近,想问问你们有没有看到被什么人捡走了。” “没有没有。”老婆回答完,又朝里面看去,大声问,“你们看见了没有?” 孩子摇头。 男子犹豫了一下,让大家看出端倪。 老妈站出来和警察说道:“还有几家没去了,再找不到也没办法了,但那毕竟是婚戒,要是普通的戒指,丢了就丢了,自认倒霉,我也不想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来找。” “别这么说,为人民服务。”警察劝老妈不要多想。 老妈的话却是说给里面的人听的:“只要戒指找到了,我也不想去怪谁,毕竟谁都不容易,是不是,大家都是穷苦人家,戒指被别人捡走了,能让他们过得好一点也行了,走吧,走吧,我们去下一家,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警察叔叔道。 老爸想喊住老妈,就连他也看出那个男人不太正常了。 可进屋搜查这种事,怎么有资格? 捡东西不还,又没有证据,全靠自觉,即便是有人证,他也大可抵赖是在捡别的东西,反正戒指那么小一个玩意,藏起来了,难找得很,放鞋子里,放裤兜子里,真有了搜查令,搜房子的时候会把整个人都翻一遍吗? 要是没找到,不是反倒污人清白了吗? 事情还不到这一步。 “等一下。”男子站起身,听了老妈的这一番话许是良心发现了,从柜子里拿出金戒指来,交给老妈,问了句,“这是你们的婚戒吗?” 老妈拿过来的时候就知道是丢的那个了,还是仔细看了看里面刻着的名字,确保万无一失,确认后,马上笑着和人道谢:“是是是,原来是被你捡走了,谢谢谢谢。” 那男子不好意思起来,顺着老妈的话说下去:“这是昨天,下班回来的路上,捡回来的,今天上班忘记带去交警察局里了,忙了一天刚才忘记了。” “没事没事,想起来了就好了。”警察叔叔也打起圆场道,转头问老妈,“是你们的东西吗?这次要放好了,知道吗?” “是是。”老妈千恩万谢,跟着老爸离开那里后,变脸道,“还算识相。” 可不拿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下次再捡到这样贵重的东西记得一定要先交到警察局里,人家会着急的。”警察叮嘱他们几句后,男子的老婆也关了门。 警车载着警笛声远去,很快,声音就没有了,事情解决了,也不需要这吓人的警笛声了。 看热闹的人却在议论纷纷。 老妈带着在附近买好的水果再次上门,听里面的老婆正在骂着男子。 “捡了戒指怎么不和我们说?” 男子没有说话。 老婆又吼道:“连我们两个都要瞒,你是要独吞是不是?捡了戒指去卖掉,换钱去潇洒去,是不是?” 男子还是没有说话,只听到他老婆气急后的喘气声:“都让警察找上门来了,要是边上的邻居知道了,会怎么看我们,怎么看我们的孩子,做事怎么不长脑子?一个戒指最多几千块,我们家缺这几千块吗?” 这次喊完后,男子终于开口了:“我本来想等过几天,去找个店把戒指融掉,给你打个新的戒指,不是快要到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了。” 老婆听后也不知该怎么说他了,难为他还记得十周年结婚纪念日的事:“你,你啊,怎么想到把捡来的戒指送给我的?我才不要小偷偷来的东西,这是别人家的东西,我们家不缺。” “我知道错了,戒指没有了,我攒的钱只够给你买一个轻的。”男子还是在意这件事。 老婆哭着说:“有轻的就够了。” 他们抱在一起,都在哭。 老妈和老爸本想离开,过一会再来,可被回家的邻居看见,还被搭讪道:“来找他们啊,没见过你们,是他们什么人?远方亲戚?” “不是,我们掉了个戒指,被他们捡到后,他们马上联系警察还给我们了,我们是来感谢他们的。”老妈撒了个谎。 邻居信以为真道:“这样啊,应该的,他们夫妻两个人是很好,平时省得要命,连点水果都不舍得买好的,都买些快要烂掉的回来,大人还好,小孩子怎么能吃这种烂的,吃坏肚子倒不好了。” 门开了。 男子和他老婆已经止住了眼泪,女人出来看见邻居,笑着打招呼:“李姐,下班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 “不晚,路上碰到熟人多说了几句,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忙你们忙。”李姐往边上走去。 老妈看着女人把水果递出去,还没开口就被回头的李姐打断了:“小吴啊,他们买来的水果我看过了,都是好的,你拿回去后要趁早吃,放着不吃要坏掉的。” “知道了,李姐。”女人又朝李姐那边笑着。 老妈看她又要哭的样子,把水果递给她后简单说了句:“是我们不小心,门坏了,一直没修,被小偷钻了空子,还好小偷看不上我们的戒指,这水果你们拿着,谢谢你们捡到了我们的戒指。” 女子想拒绝。 老妈不给她机会:“我们自己也有,这点就拿着吧。” 女子也对老妈道谢。 “没事,都是大人都不容易,你们家孩子多大了,看上去比我们家孩子小一点。” “十岁了,还在读小学。” “在写作业是不是,正好切点水果给孩子吃,补补营养。”老妈看到里面的孩子双手发黑,留着短发,也看不清是男是女,只知道他太瘦,很有可能是营养不良。 原本满怀怨气,可看到捡到戒指的这一家人过得还不如我们,也生了同情心。 “谢谢。”女人又向老妈道谢,被老妈的不再追究折服。 “不用不用。”老妈也弯下身子,“该是我们谢谢你们才是,好了,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天黑了,门开着蚊子也多,你也进去吧。” 女人拿着水果站在门口,目送老妈走远后又喊了句:“门修好了没有?” 老妈回头笑着回道:“早修好了,放心吧。” 他们一回来,我和妹妹就听老妈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去找回戒指的事,那叫一个跌宕起伏,说着说着,老妈也开怀了,老爸却面色沉闷,一言不发。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不如把戒指卖了,换钱 我可能知道原因。 爸爸妈妈结婚这么多年来,爸爸从来没有送给妈妈什么礼物。 家里没钱,我们生日也都是浑浑噩噩过去的,他们的生日,什么父亲节,母亲节,我们也都不在乎。 礼物不分贵贱,心意到了就好了。 可心,已经变了呢? 结婚十几年,夫妻之间还有当初的那份爱吗? 不对,可能当初也没有多爱。 只是年纪到了,还算聊得来,就在一起了。 回去的路上,是我们四个人,难得又是一家人走在一起。 路过的手机店还开着,店里面明亮无比没有一个死角。 我和妹妹往里看去,有大人带着比我们还小的儿子买手机,他们还在吵着什么,要买苹果。 那个大人年纪比老爸老妈都大,不知道是这男孩子的爸爸还是爷爷,自己腰间别了个手机套,用的还是最老式的手机,就像鱼老板那样的,不清楚苹果菠萝的这种牌子。 “手机能用就好了,挑那么贵的,就不给你买了。” “哼,我要苹果,我就要苹果。” “这个要不要?不要就走了。” “要,哼。” 买手机就和买个零食玩具一样简单,我和妹妹心领神会,我们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买个零食玩具都能比这费劲,很小的时候就不会开口要了。 现在说要芭比娃娃会很奇怪吧。 会被说幼稚吧。 可我确实是还想要的,但芭比娃娃已经不是必需品了,能时时刻刻陪伴在我身边的只有妹妹。 其实,应该买个闹钟。 两元店的时间表是很耐用,可实在是太过简陋了,从买的那天起就在担心什么时候会坏掉。 买闹钟,完全不会有这种担忧。 “你们想要手机,是不是?”老爸走在我们旁边,对我们明知故问。 老妈在内道,瞪了他一眼,怪他没事提这个干嘛。 “她们两个也大了嘛,是要买个手机了,她们奶奶也和我说过很多次了,有个手机方便很多。”老爸经过这件事也想通了一件事,“就当这个戒指不见了,把它卖了,给这两个小的一人买个手机,再给你也换个手机。” “我的还能用,换什么换?嫌钱多啊。”老妈当即反对道,“有这个钱还不如留着给她们两个看牙,她们两个这牙是大问题,叫她们刷牙么不听,小时候还爱吃糖,蛀掉了装假牙看你们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这是我能选的吗? 糖是一种廉价的,可以让人得到快乐的东西。 平常他们也不给买,主要是喝喜酒拿来的,也就那几天能天天吃糖而已,根本不是吃糖的原因,谁家小孩不爱吃甜的,喜欢吃苦的,不是脑子有病吗? 我和妹妹不想理他们,各自翻白眼。 老爸还要说着根本不可能的事:“月妹,你说,我们要不要真的把这个戒指卖了,换点钱,一年又要到头了,又要交房租了,进货也要钱,出红包,现在几十块也拿不出手,都要一百两百了,吃不消啊。” 红包的事又不用愁,反正给出去的能收回来。 该愁的是我们。 老妈坚决不同意:“再穷也不能把婚戒卖了。” “那我再想想办法。”老爸叹气。 老妈妥协:“要不,把我那个卖了,也能卖个几千周转一下。” 老爸看不上这一点:“你的轻,值不了几个钱。” 老妈又想到了一个办法:“阿三不是开典当行吗?把你的戒指当给她,换点钱,等有钱了再赎回来。” 老爸还是不同意:“不行的,阿三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把戒指当给她的,直接借给我钱,再加上上回买房子借的两万,还没有一点着落,实在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那就算了。”老妈试探问一句,“找你爸借点呢。” 老爸似乎知道些什么,含糊不清道:“我爸,肯定不肯的。” “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只能再去找我的小姐妹借点了。” “先不急,我还有点款没收回来,记在账上还没算过,零零散散的,应该也有个几千块。” “那你有空了就先算出来,到底还有多少钱,明年也不要弄这种记账的事情了,就开一个小店,买点小东西还要记账。” “人家大老板身上没有那么多零钱,每次来复印打印个东西,或是买点本子笔什么的,几块钱还是记账方便。” 老爸觉得这样倒好,平常的小钱都积攒下来了,反正别人也不会赖这么一点账。 是不会。 但大老板容易健忘,还容易患疑心病,觉得一年到头怎么可能在我们这样的小店消费了上千元。 记账本上,每一笔消费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日期,买了什么,单价多少,数量多少,又是谁来买的,都在后面签了名,每个名都是龙飞凤舞很是好看,但加起来一算,又要有人不认账了,觉得老爸多收钱了。 去年就出了这么一个人,才让老妈对老爸记账的行为表示不满。 “你不信,可以慢慢看,账本就在这里,我也不可能等你走了之后,再加一点上去的,上面的笔迹都干干净净,没有动过,写错的,有一个写错了,我都划掉重新写的,是不是?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那个人嘴上这么说,可眼睛却在仔细看着每一笔花销,看到有几笔花销在同一天,却只签了一个名,用一个大括号}概括后,后面是一个潦草的签名,不像别的签名。 他有理由怀疑道:“这几笔钱是怎么回事?怎么只签了一个名,这个名还不像我平常签的。” 老爸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回想道:“这几笔啊,我想起来了,那天是你说有急事,要马上走,让我先记账,名就不签了,我就怕有误会,所以拉着你签了一个名,你还记得吗?” “哦。”他反应过来。 我看在眼里,觉得他就是想赖账,甚至是在记账的时候就想着以后能找个理由赖掉一点钱。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记账记得多了,难免遇上一个想占小便宜的大老板。 也对。 不多占小便宜,怎么成为大老板呢? 第三百九十九章 元旦前夕的狂欢 回到家里,又是拥挤的一家人,要商量着洗澡顺序。 不锈钢的防盗门已经装好,要用新钥匙才能打开,里面的门也换了新锁,加了点钱才托小飞从外面买来的老款式门锁。 一切都变好了。 老爸开门的时候,我们和妈妈等在一边,妈妈已经决定好了,天冷了,在家洗澡地方小容易着凉,等我们放假了带我们一起去澡堂里洗。 “啊,怎么又要去澡堂?”小时候的心理阴影久久难以消散。 “就去这一次,趁放假去好好洗干净,过年去,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洗到了。”老妈从别人嘴里得知一个消息,“大庆楼也要关掉了。” 为什么要关掉? 是这几年,生意不好吗?谁让他们年年涨钱,越是涨钱,大家就越是不想去洗了,除非临近过年必须捯饬一番。 平常夏天,有条件的在卫生间里冲个凉,没条件的,是男生,光个膀子,站在家门口就可以冲凉。 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这也许,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吧,又忽然有些舍不得。 唉。 舍不得归舍不得。 还是,不想去。 我们都上高中了,还要像小时候一样去澡堂子,总觉得没必要,在学校里也没有多少运动量,又不臭,我们洗香了也没用,教室里总是有股味的。 冬天到了,就洗洗脚洗洗屁股就行了,身上随便擦一下,等开春了再好好洗。 去一次澡堂子就算快一点也要大半个小时才能出来,出来得太快了,要被说花了钱还不洗洗干净,但每次去都觉得闷,闷得喘不过气来。 每一次去都是受罪,洗完了,身上能再出一身汗,不是白洗? 我不想再做这种浪费时间,又没有什么意思的事情。 家里打扫得再干净,人收拾得再利落又能怎么样?差不多得了。 我再懒也不会一个礼拜不洗头。 最多也就是一个礼拜,快要到期末了,体育课老师还是病了。 我们这一群学生天天就是做题目,背这个背那个的,上学的日子累得不行,回家动都不想动,更别提洗头了,能凑合就先凑合一下,反正眼不见为净,我又看不见我的头有多油,不照镜子就行了。 别人能看到就看到,我也看到他们的头都很油。 大家都是一样的,就算嫌弃,也是互相嫌弃,排着队要去照相的时候,大家还在午睡,还是懵逼的,照完以后才反应过来,这照出来的相,是要印在未来高考准考证上的。 “啊。”班主任来解释一番后,班上就传出一片惊呼。 几天没洗的头,午睡刚醒的人,真是朦胧的眼睛,油腻的头发,不忍直视啊。 大家怪班主任不早说。 班主任就提早宣布一个消息,元旦放假三天。 我们又都沉浸在喜悦中,晚自修前的时间成了肆意挥霍的欢乐时光。 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 学号后一位男生在练着准备唱给女朋友听的歌曲,班长路过,唱得不如人家还要嘲讽人家:“你这歌好老土啊。” “那你觉得什么新潮?”学号后一位男生早就看透道,“那些流行歌曲,就流行一时,没有几首能听的。” “你说的是伤不起啊。”班长听过一些还能唱上个几句,“伤不起啊伤不起,恨你恨到昏天黑地。” “你唱的这是什么?原本还行都被你唱得不想听了。”学号后一位男生不管班长这种没事找事的行为,反问,“岚姐人呢?又不理你了,你们不是刚宣布在一起一百天了吗?元旦放假去哪玩,准备回去见家长吗?” “这才哪到哪。”班长转头就去找另外的乐子。 天歌的位子上坐着另外的人。 高个子逗比男生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吉他在弹,弹得有模有样,吸引了走廊外一片女生的目光。 他自以为自己很帅。 还特意挑了一个靠墙的位置装忧郁,他的前女友来过,听过他弹吉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对他大夸特夸,只是简单说了句:“想不到你还会弹吉他,挺厉害的。” 没有再去开玩笑说什么,怪不得有那么多女生喜欢你的话。 她变得内敛。 他变得失魂落魄,脑袋里想的全是一件事,如何再讨她的欢心。 “你干嘛呢?”班长看不懂他的迷之操作,“准备去别人班里弹着吉他唱情歌啊,你说你何必呢,别人喜欢你的时候,你不把吉他拿出来,不喜欢你了,你又上赶着去讨好她,犯贱啊。” “你管得着吗?”高个子逗比男生没有否认他想追回前女友的想法。 班长本来就不想管,只是想看个热闹:“有个元旦晚会,每个班都要派人上去表演,班主任让我安排人去,就你了,怎么样?” “我又不是什么十佳歌手。”高个子逗比男生看向学号后一位男生道,“我们班不是有吗?那边那个,初中时候比赛还拿了名次的,让他去。” 班长又厚着脸皮来求这个,来到他身边站直身体道:“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学号后一位男生嗤之以鼻:“不用了,我不想上台丢人现眼,再说了,元旦表演别的班都是派好几个人排一个节目的,一个人去除非是有绝活表演,不然太普通了,到时候班主任又要觉得我们班拉跨了。” “还几个人,哼。”班长大人有了小脾气,“我一个人都找不到。” “那你等天歌回来了,问问他。”学号后一位男生催着还在专心练吉他的高个子逗比男生,“别坐他的位子了,等会看见了,他会不高兴的。” “他会不高兴?”高个子逗比男生站起来,不信道,“上回我坐他的位子,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拿了书就到我位子上去了。” “这还看不出?”学号后一位男生无言以对。 我也不想再听下去,望向窗外,天桥上有人走来。 他似乎知道回来后会面对什么,站在天桥上,拿出记着知识点的历史小本子朝着远处,一边看风景一边背东西。 竹竿子陪着他,陪了一会就回来了,被班长拉去充壮丁。 “一定要参加吗?早知道就不回来了,还能装作不知道。”竹竿子抱怨道。 天歌还在天桥上。 忙中偷闲,也不忘认真学习的样子,就像他的头发,飘逸帅气,带着他独有的温柔。 可谅他再厉害,能逃过班长这劫,也逃不过班主任的重用,肯定的,他会拒绝也没用,班主任会指定他去做这件事,谁让他上次合唱指挥那么出色。 明知努力变得优秀后便逃脱不了继续努力变得更优秀的命运,他还是在努力。 我欣赏他,同情心疼他,当然更多的还是嫉妒,谁让我没有办法做到这点呢,能远远看着就行了。 我笑着收回心,眼睛还是想看出去,多看一眼都觉得是赚了。 铃声响起。 他才回过神,慌忙往我们这栋楼跑来。 明明戴了手表,那手表是摆设吗?现在再去看,有意思吗? 也许,我也该买个手表,手机能看时间不能光明正大拿出来看,可手表能啊。 买个手表好像也不错,要是能定时,不比闹钟好吗? 我坐在靠窗的地方,看他不太聪明的样子就想笑,想不到稳重的人也会有这样急躁的一面。 果然,他是我的开心源泉。 多亏了班主任的健忘,自从换到靠窗的地方,每到换位子的时候,大家提醒她,她总会说不急,要先讲别的事情,等到班会下课,不少同学懒得换位子,也有不少同学觉得现在这位子就挺好的,一下课就出去一大半人,换位子大计只能一拖再拖,直到大家都习惯了,认命了,不再提了。 学习已经够累了,换位子也觉得累,没必要。 我喜欢我现在的位子。 第四百章 三姑姑在元旦前回去了 三姑姑要走了。 爷爷可惜道:“我种的韭菜已经能吃了,我割点下来,你吃了再走。” 三姑姑不要吃:“就韭菜,有什么好吃的,吃完了上厕所,厕所都一股味道,你留着自己慢慢吃。” “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过了元旦再走不行吗?”爷爷想不明白。 “人家儿子也要想妈了。”奶奶白了爷爷一眼,又去和三姑姑说话,“家里有事就早点回去,他,我会照顾好的。” 三姑姑又笑:“我阿爹我知道的,年纪是大了,拎还是拎得清的,是了?” 爷爷傻愣愣地点头。 奶奶不乐意了:“拎得清还要出去捡垃圾,都八十多岁的人了,还有几年好活,钱省着不花有什么用。” “哎呀,省了一辈子了,突然要我阿爹去买来吃,也不知道买点什么的。”三姑姑的话里还是有看不起人的意思。 奶奶听出来了,反怼道:“你几时走?” “我要吃了中饭再走,妈,你也不用送我,难得文文音音来了,是吧,陪陪她们。”三姑姑朝我们点头,问我们,“哎,文文,是吧,你们也要多陪陪奶奶。” 这是当然的,可怎么说得好像奶奶时日不多了一样。 小时候不觉得三姑姑的话刺耳,现在却不想听她对我们说的话,感觉她对奶奶还有爷爷都有不满。 可三姑姑借了钱给我们,我们应该听妈妈的话,以后有机会也要对三姑姑好一点。 那三姑姑拿了爷爷给的钱,为什么还要心怀怨念? 是没放下以前的事吗? 我们假装看电视,不参与到这些事里。 “不用你多说,她们要读书,哪里来得空来看我,礼拜天到了都来陪我的,不用你操心了。”奶奶口气不善地问着三姑姑,“你讲要吃中饭,到哪里去吃?” “就随便吃点。”三姑姑不想说明白。 奶奶就把爷爷搬出来:“带你爹一起出去吃点,来了这么久,都没有一起出去过。” “出去过的,上次还一起吃馄饨。”爷爷默默插话。 奶奶瞪他,让他闭嘴。 三姑姑烦躁道:“好了好了,一起去就一起去,我又不是去花天酒地去,有什么不能一起去的,吃完饭,我们再一起去超市,买点吃的。” “超市就不用去了。”爷爷又要发表意见。 “去!”奶奶不同意道,“难得阿三要带你去超市,还不去!家里又没什么能吃的,吃了饭一会会饿了就和我抱怨饿死了,怎么刚吃过就饿了,什么什么东西涨价了贵死了,宁愿饿死也不要买来吃,是你讲的是不是?讲那么多废话,听了头疼,反正你又不买来吃,烦什么烦?” 三姑姑听着一下子被逗笑了,劝爷爷道:“是,我妈说得对,你和我一起去超市,我给你买点吃的放着,饿了也好吃吃,年纪大了不能饿肚子的,头昏了摔一跤就麻烦大了。” “不用了。”爷爷还要客套。 奶奶觉得是她的气还发得不够大,用更大的声音吼着:“什么不用了,叫你去就去,等会去了要买什么就买什么,花生酱要吃不,家里一点也没了,拿个筷子刮点刮点,还要灌水进去?真是弄不拎清。” 爷爷被说中,小声道:“花生酱是要吃的,灌点水进去也好吃的,还是有花生味道的,不吃就浪费了,这个,这个花生酱,家里真没有了?” “没了。”奶奶最后吼一句,“我不给你去买的。” 爷爷只好妥协:“那去就去吧,阿三,买花生酱的钱我等会给你。” “给什么,又没多少钱。”三姑姑带着爷爷就要走,“现在就走吧,我们先去吃饭,吃啥好,还是吃馄饨好不好?” “好好。”爷爷一个劲点头,慢慢从椅子上站起来,抱怨着,“以后要买个能靠背的椅子,坐起来舒服点,站起来的时候还能扶着点。” 三姑姑左手拿包,右手提着狗笼子,想上前扶也腾不开手。 奶奶去扶爷爷,让他路上走慢点,小心点,坐三轮车去超市,还叮嘱三姑姑要把爷爷这个人送回来:“不能他说不要送就不送了,这么大年纪了,手机也不会用,丢了就找不到了,阿三,你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三姑姑打保票道。 爷爷跟着三姑姑走了。 奶奶想起一大早爷爷就和三姑姑在讲话,还没来得及把狗放出去方便过,就拿开挡板,放欣欣和哑巴狗下来。 多日不见,哑巴狗在欣欣的带领下也渐渐变得胆大起来,会一起跟着去外面方便,方便完就回家了,而欣欣会在外面溜达一下,最远也就是往米厂的方向跑出去一两百米的距离。 “欣欣,回来了。” 我们一喊,欣欣听到声音就会摇着尾巴往回跑,可看到奶奶,又会有一点犹豫。 “磨蹭什么,回来了。”奶奶对狗只会比对爷爷还凶。 欣欣不敢再犹豫下去,尾巴都不摇了,直接往家里赶。 它们都回去后,该给它们准备午饭了。 “你们到门口等我一会,给它们喂好饭,我们就出去吃。”奶奶怕我们站在过道上会磕磕碰碰。 我们会小心,可两条狗会跑来跑去在我们新换的裤子上蹭来蹭去。 门外与门内也有一道屏障。 是一块并不高的木板,我们在门外呼唤欣欣的名字,它听了会兴奋地跑出来,看着我们又看看木板,随时想要跳出来,疯狂摇着尾巴跃跃欲试的样子,随着我们不断的呼喊,它鼓气勇气跳了一下,前腿勉强能够到木板顶端而已。 它掉了下来,看着我们继续摇尾巴。 哑巴狗过来也会摇尾巴,但没有欣欣这么喜欢讨好人,奶奶准备了点隔夜饭,敲了几下碗才放下。 这是养猫时留下的习惯。 奶奶还是更喜欢猫。 “来吃。”对待狗的态度总是不好,可心里还是喜欢它们的,“欣欣,欣欣,快点来吃,中午先吃点剩饭,晚上再弄点好吃的给你们,听到了没。” 欣欣屁颠屁颠过去,闻了闻,吃了一口就不吃了,朝奶奶摇摇尾巴往天台上跑去。 “挑食是不是?”奶奶气急道,“不吃就不吃,饿死你。” 哑巴狗在我们这边,每次有吃的都是不争不抢,回头看了眼选择让欣欣先吃,在我们面前表演了一个跨栏的绝技。 我们看得起劲,但知道奶奶见了会生气,就赶紧催它快跳回去,可它在我们身边不想回去,可能是想从我们手里得到些吃的。 我们买了香肠过来,趁奶奶不在已经喂掉了。 欣欣吃了个半饱,所以对剩饭不感兴趣了,这点,要瞒着奶奶。 “哑巴狗,哑巴狗。”奶奶眼看欣欣不吃,拿它没办法,只能呼唤家里另一只狗来消灭这些剩饭。 哑巴狗听了,利索地一跃,当着奶奶的面跳进去直奔狗碗。 奶奶见了果然要生气:“你怎么跳出去了?不怕被车撞?吃,快点吃,吃好了你也赶紧上去,知道了吗?” 哑巴狗埋头在吃,摇了两下尾巴表示知道了。 它从不挑食,不会说话也不会狗叫,但乖巧懂事得很。 要不是欣欣实在是太会摇尾乞怜了,我一定会更喜欢哑巴狗的。 我能做到的,也就是每次平均分配给它们吃的香肠,要一口一口给,一整根给了,欣欣吃完就要去抢它的,真是太霸道了。 哑巴狗是个好脾气狗,可能它一个人孤苦伶仃惯了,有了欣欣这个玩伴,它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我好奇哑巴狗是天生不会发出叫声,还是被什么人给毒哑的。 我更好奇欣欣和哑巴狗会不会一起生小狗崽子,它们生出来的狗崽子是像欣欣还是像哑巴狗,是长腿还是短腿,是黄白的,还是黑白的,会不会三种颜色都有。 爷爷偷偷和我们说了,其实哑巴狗是条雄狗,让我们瞒着奶奶,免得赶它们走。 我知道,奶奶也很喜欢它们,就算它们一起生了狗崽子,生都生了,不会直接拿去丢掉祸害几条小生命,但一定会去送人或是卖掉。 那也好过留在我们家吧,可以的话,留下一只,让它们不要伤心。 我期待春天的到来。 在这之前,期待的是元旦前夕的校园晚会。 第四百零一章 元旦晚会登台表演前的一波三折 元旦表演,班主任要班长,天歌,还有学号后一位男生以及高个子逗比男生一起表演个节目。 竹竿子太过瘦长,上场会太显眼,被排除在外,他也乐得自在。 “不用上台表演了,可以专心学习,班长,天歌,你们要加油!” 他把表演的事当成灾难。 一个好学生尚且如此,我们这些不爱学习的,更是能避就避。 女生的人选方面,大家都相当谦让,毕竟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怎么敢上台去? “我再问最后一遍,有没有女生愿意主动报名的?都不主动,那我就指名了。” 班主任这么一问,大家更是低调,把头低得更下默不作声。 花名册上,唱歌测试为优秀,又有过学舞经验的女生就被征走了。 实际等到节目确定,才发现唱歌跳舞都用不上。 一个小品,要的是毫不怯场的舞台表现力。 吃过晚饭,大家照常瞎玩。 牙套女生问天歌:“你们节目排得怎么样了?” “有些地方还不够好,不过时间不够改了。”天歌在看剧本。 班长在玩,在和人闲聊。 “班长,班长。”天歌去喊他,想让他再好好把台词记一记,排练的时候就数班长爱忘词。 班长反应迟钝地回过头说:“放心,我保证不给你们拖后腿。” “那你台词都记住了?”天歌还是不太放心。 班长光是笑:“我肯定比他们两个记住得多。” 学号后一位男生还有高个子逗比男生的学习成绩垫底,不如班长,也知道临时抱佛脚,在上台前再看一看。 天歌叹气:“要不,你们做个小抄,实在记不住,上台忘词了也不行。” “做小抄,好啊好啊。”高个子逗比男生马上丢掉剧本,开始抄在手上。 手掌再大,也抄不下全部的剧本。 学号后一位男生看着他如此熟练地做着小抄,不禁感叹道:“果然是有经验的老手,不过,你做小抄,就写你自己的台词就行了。” “不行。”高个子逗比男生当即否决道,“我就记我的台词,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开口,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那你一只手也抄不过来。” “我有两只手啊。”高个子逗比男生把右手举起来,要拜托他一件事,“等会你帮我把小抄写在右手上,我自己写不上去。” “我自己都来不及做小抄呢。”学号后一位男生拒绝后也开始忙活着。 班长朝着天歌挤眉弄眼,好像在说,看吧,他不是最差劲的那个。 “唉。”摊上这么的一堆同学,身为管事的天歌只能叹气,“我们就排练了两遍,还都是拿着稿子念的,等会你们记好了小抄,我们抓紧时间脱稿来一遍。” “好好好。”他们先答应下来。 很快,班上的人就要齐了,班主任也过来,宣布一些事情。 “拿个,元旦晚会上要表演的是哪些同学,快快,站起来。” 磨磨蹭蹭站起来几个人。 “啊……”班主任不太好意思开口还是一脸着急地说了出来,“我们班的小品是表演不成了。” “耶。”班长就差跳起来欢呼了。 班主任嫌弃地给了他一个白眼:“嘘,小品是表演不成了,但是我们班还是要出一个表演项目的,你们快点想一想,我们要表演个什么?快快。” “为什么不能表演小品了?”参加表演的女生花了不少心思去写剧本。 “额,这个,反正就是领导的决定,按原来交上去的表演项目来看,参加表演的人太多了,时间太长了,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参加元旦晚会的住校生今天还是住在学校里,等第二天早上再回去,通校生还是和平常一样,不能回去得太晚了。” “那把晚会放在昨天不就行了,住校生想玩到多晚就多晚,通校生想走就走,反正今天还要读书的,也不用让住校生多在学校里住一天了。”班长偶尔还是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班主任一听,哎了一声,露出笑容夸赞道:“班长,你倒是很聪明,这个提议我会和领导反映,等明年我们就这么办。那么现在,现在你们快点想想啊,我们要表演个什么节目?唱歌的,跳舞的,有没有人能单独来上一段。” 大家不想被逼上梁山,尤其是当决定好人选参加表演后,难说不会还有别的变动。 “怎么都不说话?平时不是很能说的,既然你们都不说,那我就帮你们决定了,跳舞吧,几个人一起跳个舞最简单,就还是你们几个人。”班主任看向女生,“你平时跳舞都是怎么跳的,挑一段最简单的动作,让大家跟着你一起跳一跳。” 这说得简单,时间紧迫,又被委以重任,女生也不想当这个带头跳舞的人,犹豫之后还是开口:“老师,我们能不能不表演了。” “不表演了怎么行?”班主任不愿意丢这个脸,“一个班四五十个人,还拿不出一个像样的节目吗?” 果然,还是想要拿出像样的节目,而非凑数的。 可时间不够了。 女生为难道:“老师,跳舞来不及的,就算是最简单的,也要练几个小时才行。” “几个小时。”班主任走下台来,看着天歌的手表说,“还来得及,还有半个多小时呢,你们赶紧练一下,也不用你们动作有多齐,能上台就行,别看了,快点开始吧。” “那好吧。”女生走到后面,先和几个男生商量了一下。 我们都在看着他们当场练习。 他们更是窘迫。 女生跳了一套简单的动作,男生们完全跟不上。 班主任又觉得这样做不行:“乱,太乱了,你们站开点,把位子站好了再跳。” 又来了一遍还是不行。 班主任急火攻心,要上台表演的人想努力也只能是干着急。 关键时刻,天歌走到班主任身边说了几句话。 班主任无奈宣布道:“跳舞还是不行,别的班也有不少准备跳舞节目的,别人排了好几天的肯定比我们厉害,小品倒是没几个班排,要不你们把剧本改一改,改得短一点。” “啊。”女生要被老师逼得绝望了。 天歌站出来说:“我刚才一直在看剧本,我可以帮忙改,但改完以后,我们的时间也只够排一遍的了。” “总比没排就上要好。”班长已经从隔壁班刺探军情回来了,“隔壁班也在改节目呢,都还没决定好。” 班主任叹口气,决定由着我们了:“那你们赶紧改赶紧排吧。” 第四百零二章 通校生先走,要走台后哦! 晚会热热闹闹地举行了。 我们挤在体育馆内,还搬了自己的椅子去,高三的学生不用搬,可以直接坐上面,空了一些是先到先得。 我们班是指望不上了,都到最后关头了还在紧张地排练着。 高二有几个班被老师带着早就过去占好了位置,轮到我们班过去,体育馆里已经是人满为患了,挤着人堆走到最里面,还要走到最后面,观看节目的最好位置已经没有了,戴着眼镜也看不太清台上的人,乱糟糟的声音中更听不清上面的人在讲什么。 来这个什么破晚会,还不如让我们自己选择要早点回家,还是要留下。 地方太小,人太多,闷得透不过气来。 要是有心脏病,呼吸病,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此地绝对不宜久留。 我来到妹妹身边挨着坐,今天来看晚会的唯一好处是老师都忙着管晚会的事,没空来管我们怎么坐。 我和妹妹互相拉着手,说着悄悄话。 这也可以算是小情侣的福利了,如此喜庆的节日里,老师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秋后会不会算账,就不知道了。 班主任看着我们班的那几对小情侣,光是站在旁边笑,但就是不说话,比出声提醒还让人害怕。 班长和岚姐都在假装咳嗽。 学号后一位男生和他的好学生女朋友显得比较正常,还在说着话。 高个子逗比男生直接坐到隔壁班去了,被班主任看到后,走过去提醒:“虽然是晚会,还是低调点。” “不是,那边坐不下了,我太高了,会挡住他们的。”高个子逗比男生想办法找借口。 这种劣质的借口又怎么能瞒过老师的眼睛和耳朵。 “你坐这就不影响这的同学了?还是影响别的班的学生。”班主任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高个子逗比男生的前女友出声道:“反正我们坐后面也看不到,不如聊聊天说说话。” “看不见吗?”班主任提取了一个关键词,转身往台上张望,发现确实如此,这坐后面的学生根本看不清。 那么,坐更远更上面的人呢? 观众席上一片嘈杂声,也都在抱怨看不到看不清的事,班主任回过头来往上面看了眼,对着他们说:“那也比坐上面的人看得清楚吧。” “不是。”高个子逗比男生反驳道,“老师,站得高看得远,不,是坐得高,看得远。” 旁边的女生也说笑着:“对呀,坐上面好歹还舒服点。” “舒服?”班主任不认同,“你们别看坐在上面能看得远,那位子都是固定住的,真坐上去了,人都不能乱动,哪像你们现在这样,不舒服了可以把椅子搬来搬去的,还扭来扭去的。”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 玩笑话说得差不多了,班主任也走街串巷问起正事:“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能不能行?加油!” “差不多了。”大家的回答都是如此,是天歌开的头。 “加油!你们能行的。”班主任在给大家打鸡血。 远处有人在喊班主任,班主任应了声匆匆忙忙走掉了。 牙套女生吐槽起来:“都这个时候了,还问准备得怎么样,能怎么说?没准备好?” 胖胖女生说:“是仓促了点。” 文质彬彬女生也认同这点:“你们快看,那边那个班还在对台词呢。” “是台词吗?好像是歌词。”牙套女生站起来张望,“她们的表演项目是合唱吧,对呀,我们不是合唱过吗?选合唱多好。” “别站起来啊。”更后面还有人,见前面有人站着就开始喊起来,不是针对某一位站起来的学生,而是前面全部站起来的人,“快坐下,后面的人看不到了。” “不好意思。”牙套女生回头都看不到说话的人,坐下后继续闲聊。 “上回是一个班,现在表演最多只能上几个人,要是唱得不整齐,一下子就能听说出来了。”竹竿子在天歌身边,因为个高,坐在位子上都只敢塌腰驼背。 天歌准备站起来,到一边再去巩固一下表演的内容。 “你去干嘛?”竹竿子跟着过去。 “我再看一遍。”天歌想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记东西,找不到也只好先委屈一下。 他个子也高,因为进来得早,本想坐在最后面,可被管事的老师喊着按先来后到的顺序坐着,不要挑三拣四的,就坐在了这中间偏后的地方,动弹不得。 隔开一排的位子。 是我和妹妹。 我在后面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听着衬衫女生发表意见:“为什么一个班的人都能唱整齐,几个人就唱不好?” 牙套女生解释说:“一个班那么多人,大合唱的时候老师不都说了,会唱的唱响点,不会唱的跟着唱,跟着唱就是跟着混,就几个人唱,就不能混了。” “我们一个班还找不出几个不混的?”衬衫女生表示不理解。 牙套女生笑着说:“真要说每一句话完全在调上,唱唱国歌,大合唱的那种歌还行,大家都知道怎么唱,但要唱别的,还是有难度的,不是混不混的事,你看,电视节目里面,要么是独唱,要么是情歌对唱,要是几个人唱,感觉太乱太吵了,安静点的歌本来也是一个人唱会更好点吧。” “嗯,有道理。”衬衫女生今天并不是很讨厌。 她问了,我想知道的事情。 麦克风里传出声音。 天歌和竹竿子都回来,看向我们班级的所在地,脸上露出笑容。 元旦晚会就要开始了,当大家都落座,老师们几乎都站着,台上有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人在讲话,应该是运动会时的那两个,听声音,反正也听不出差别。 台下还有人模仿着主持人说话的声音,老师不在身边就变得肆无忌惮。 一千多号人都欢聚一堂,喜悦的笑声是关不住的,当正前方的舞台上出现表演的学生,大家也都自觉,或是在老师的叮嘱下变得自觉安静。 每个班级的学生都在期待自己班的同学上台表演的时候。 轮到自己班,必定是这个班的鼓掌声最为激烈,有时候不用老师多去说些什么,我们也会团结。 晚会进行到一半,可节目还剩大半。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往后推,台上的学生开始坐不住了。 已经连续坐了两个小时冷板凳,屁股都给坐麻了。 同学和老师反映意见,老师找了管事的老师,商量了一番,觉得这节目是表演不完了,要通校生等晚会结束再走就太晚了。 难得是这么开心的日子。 老师笑着跑来说:“通校生想走的可以先走了,住校生留下,等晚会结束再一起回宿舍。” 一半的欢呼,一半的哀嚎。 我和妹妹相视一笑,决定等看完我们班的表演节目再离开。 第四百零三章 又一次心动 表演终于结束了。 老师宣布完可以走人的时候,一群学生急着要离开,台上的表演都不得已先暂停,等要走的人走完大半,表演才又开始进行。 老师过来一个班一个班提醒:“等会要走,就从台子后面悄悄出去,知不知道?” “知道,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班长自以为幽默地说着。 岚姐在旁边狂笑:“你是什么人,小鬼子吗?” “不,我是小人精。”班长拖长语调后加了一个“子”,说完才觉得不对,可旁边的人都已经在笑话他了,老师在还敢口无遮拦。 除了他,也没谁了。 “下不为例。”老师严肃批评教育道。 班长又开始敬礼:“是,下次保证不胡说八道了。” 老师一走,他的脸才开始发红,才在大家的笑声中变得不好意思:“你们别笑我了,行不行?” 当然是不行。 班长是我们所有人的快乐源泉,到了新学期,植树节的时候,就有同学开玩笑说:“把班长种进去,来年就能长好多个班长出来了。” 班主任也赞同我们这么做,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对。 现在,倒还有人愿意帮。 “班长,快到我们了,先去那边等着吧。”站起来的天歌也偷笑了,好久没见他拿手挡脸了,刚才的确是抬了一下手才来招呼班长,“走吧。” “来了。”班长见状赶紧起身,一遇事就是落荒而逃。 “没担当的男人不能嫁。”牙套女生吐槽了一句。 班长自己承认道:“说谁呢?” 牙套女生当没听见,继续和岚姐说着:“是不是?岚姐。” “是。”岚姐一边笑一边偷看着班长。 班长傲娇地哼了声,转头就对天歌说:“她们在说你坏话。” “我听到了。”天歌无奈道,“她们是在说你。” “就是说你。”班长还是不愿意承认。 天歌不搭理他,继续去喊别的参演学生,人都找得差不多了,有自觉出来的,也有喊了还在位子上的人。 高个子逗比男生正和隔壁班的一群女生聊得起劲,天歌就站在旁边喊他,他也耳聋听不到,还要前女友提醒才回过神。 “有帅哥喊你。”前女友说。 高个子逗比男生不满道:“帅哥,哪个帅哥?” “走了,表演。”天歌又说了一遍。 高个子逗比男生反应过来,当即就是一句国粹:“我忘了,我还要表演呢,不和你们说了,我先去表演了。” 他站起来后,又忙着低头找小抄,记在手上果然还是不行,只好记在纸上以备不测。 可这纸找不到了,那就完了。 “你在找什么?”天歌问。 高个子逗比男生着急起来:“小抄,我花了心思做的小抄不见了。” 天歌叹气。 班长和学号后一位男生也都围了过来,不懂这边在磨蹭什么。 台上的表演已经结束,按抽签顺序,还有一个班级,马上就要到我们班了。 “你找找口袋。”学号后一位男生出声道,“有没有,刚才有没有拿出来过,掉地上没有?” 大家都帮忙找,可地上除了不小心掉下来的垃圾,啥也没有。 “怎么办啊?”高个子逗比男生着急地求救。 “谁有笔,再写一份吧。”前女友帮忙想办法,开始到处找同学借笔,很快就借到了,有人是背着书包下来的,搬下来的椅子也不打算等会搬上去了再回家,放学时把椅子带到操场上,明天上学再顺路带上去,贴了写有名字的标签就不用担心被别人拿走。 “纸,谁有纸啊。”高个子逗比男生眼看班主任发现不对就要走过来,也怕挨批评,赶紧问着旁边的人。 “纸,还要纸。”前女友又去扒拉前面带了书包的人。 “不用再拿纸了。”天歌制止了这种荒唐的行为,从口袋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抄给他,“我的给你吧。” “那你怎么办?”高个子逗比男生不敢相信一个好学生还做小抄。 “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放在口袋里也不一定拿出来看,给你了,上面的字你能看清吧。”天歌要考虑周全。 高个子逗比男生看了眼就感激道:“能看清,这次多亏你了。” “那就走吧。”天歌先走一步。 班主任过来问着班长发生什么事。 班长直说:“没事了。” 他们开始候场,说悄悄话,等别的班级表演完,上台表演,有学生陆续离场,晚会已经没有一开始的热闹氛围了。 在台上表演的人也没一开始的几个班学生紧张。 尽管老师已经提醒过,不要从台前走。 可不少学生为了赶快走出去,还是没有当个听话的好孩子。 我们班听不清台上人说的话就算了,就连看都要被挡住,纷纷当起了摇头晃脑的人,拼命找寻可以观看到表演的空隙。 我和妹妹的头挨到了一起,笑着看台上表演。 在演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台上有我喜欢的人,台下,也有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 晚会还没结束,我和妹妹就准备要离开了。 我们跟着离开的学生走向台子后面,过道很挤,我看到天歌他们下台后也准备从台后回到原来的位子上,班长急吼吼的,不管不顾就逆流而上,还朝后面得意地喊着:“我是第一个,你们比不过我。” 天歌和学号后一位男生都等在远处,不理会班长这种幼稚的行为。 班长又回头催道:“你们快点。” 他们站到更边边上。 班长无语了,自言自语说着话回去寻找安慰。 前面来了个女生,是学号后一位男生的女朋友,背着书包,手上还拿着他的书包,说了几句话一起走了。 只剩天歌一个人在那。 剩他一个人后,他慌了,但他还是很有礼貌地等着大部队先走,没有挤过来,脸上红红的,耳朵后面更红,似乎是觉得今天的表演不够好。 他看上去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我猜错了。 人群前面有他的熟人,他也笑着和人打招呼了,只是提到今天的表演,他的脸就更红了,更不好意思了,一个劲否认没有很好。 “很棒,真的很棒。”他的熟人还要拿他开玩笑。 “走吧走吧。”天歌只好由着他夸,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可能,我没有猜错。 他其实也需要别人的夸奖。 我好像看到了他看过来的视线,赶紧低头混在人堆里,就像他在台上表演,我在台下也只能混在人堆里默默鼓掌,就连为他大声喝彩都做不到。 表演结束了。 他的表演,终于结束了。 我期待了好几天,看的时候生怕被别人看穿我的期待,可还是忍不住在缝隙中找寻他在台上的身影。 明明什么也听不到,可能光明正大一直看着他的机会,恐怕也只有这一次。 我告诉自己不要怕。 当我平静地欣赏着一场表演,只是一场有他的表演,我发现他也在紧张,他不像平常的镇定自若,在台上,他的表演完全放不开,走路说话的动作也有点僵硬,表演完就不敢看台下,其实,表演的时候也没看过台下,下来时,班主任在一旁加油鼓气,他也只是简单笑了一下。 我感觉到了他的疲惫。 如果有下一次,他还会参加这样的表演吗? 只有自己的班级在乎的表演。 晚会进行到最后,欢乐才是最重要的,名次已经不重要了。 这也是一个可以看清他的机会。 我想,我还是要抬头看他。 我不怕。 我装作自在地和妹妹说着话,装作看不见他,可眼里还是有他。 他站在那里,又往旁边退了一点,不敢面对刚才在台上那些拙劣表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要是我有手机,也能像我们班那些女生一样拍下来留作纪念了。 可没有拍下来,我才会如此挂念吧。 我记得这一天是12月31日,是一年中的最后一天,晚上九点,原定的晚自修下课时间,也是有他的表演终于结束的时间,铃声在响,我在人群之中,一眼看到人群之外的他,他在人群之外,能一眼看到人群之中默默无闻的那个我吗? 以及,那颗隐藏在拥挤烦闷的人群中,喧闹不安的心。 离他近了,心总会跳得,比平时更快。 又一次的心动。 为他。 第四百零四章 五好文明家庭 “嗨。”牙套女生在前面。 天歌和她们一一打招呼,也和我们打招呼。 “路上小心。”他叮嘱她们,也叮嘱我们。 胖胖女生说起表演的事,笑得前仰后合然后一本正经道:“天歌,你今天表现不错。” 天歌摇头。 班主任就在一旁,一边维持秩序一边听着催着我们班这几个话痨子快点走别挡路:“就你们几个话多,能说对吧,我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老师,我们也听到你的声音了,你说天歌今天的表现怎么样?”文质彬彬女生开口去问,问完就走了。 老师和她道别,回答道:“很好,路上小心,知道吗?” “知道。” 老师又看回天歌:“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人要有自信,你这么棒的人不要妄自菲薄,知道吗?抬头,挺胸,低头干嘛,又不是见到什么喜欢的小姑娘了,害羞什么,她们说几句就说几句。” 牙套女生和胖胖女生附和一句,不要妄自菲薄,兄弟,笑着走了。 天歌把低着的头抬起一些。 老师又发现了从他们面前经过的我们,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喊着我们:“你们两个。” 我们退到一边停下。 “哦,是双胞胎。”老师看清了我们的脸,笑着问,“你们说,今天的表演你们都看了,哪个班更好。” “都好。”妹妹敷衍了一句。 妹妹班里的班主任也在一旁看表演,不走过来,但在往这边看。 我也说:“都好。”本以为能走了,可班主任又拉住了我,脸上带着往常不曾有的慈爱笑容,“这样近距离一看,真的很像。” 天歌在一旁说:“再像,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哪里不一样?”班主任问。 天歌看了我们一眼,没有开口,我一边被老师拉着,一边被妹妹拽着,想走又不能走,只能等着心情大好的老师继续聊家常。 被他们一起看着,真紧张。 都超级加倍了。 “我猜猜看,你是我们班的,对吧。” “嗯。” “你觉得你妹妹那个班的表演怎么样,好不好?” “好。” “那我们班的表演呢?” 天歌就在旁边,我抬头说:“很好。” 班主任听后笑了,他也笑了,我不懂他们在笑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本来就很好,妹妹班级的表演也是很好,只是老师问的是好不好,对应的就是好和差,我只用回答好就行了,不必画蛇添足去形容好的程度。 妹妹班里的班主任也忍不住过来问我们在笑什么。 班主任就解释了一遍,妹妹班里的班主任也忍不住笑了:“哈哈,她们两个看着闷声不响的,还这么懂人情世故,哪边都不得罪。” “哪里,我们班的明明说,是我们班的表演更好。”班主任开始较劲。 妹妹的班主任又要来问我。 我好烦,好想逃,却逃不掉。 “你们是步行回去,还是自行车?”班主任推开妹妹班的班主任,给我们解了围。 天歌说:“她们是骑自行车。” “那你们路上要小心,走吧。”班主任放过了我。 我和妹妹急着走了。 走出去一点,我又回头去看,两个班主任还在和天歌说着话,哪怕台后的通道已经畅通无阻了,他们还是有话要说,天歌也不急着回到位子上,站在老师身边,陪着老师一起看台上表演。 他是老师身边会善解人意的好学生,得到别的学生不曾有的教导很正常。 不要妄自菲薄。 天歌也会自卑吗? 在两位班主任面前,哪怕平日里再会为人处世,还是会有些不自在。 班主任在别人家的班主任面前这么争强好胜,他身为学生只能干看着。 班主任记不清我们的名字,问着我们两个人各科的成绩,还开着玩笑说:“这样看来,我们班的轩……”经天歌提醒才说出来,“轩文对吧,我们班的轩文是要比你们班的轩音还有提升的空间,对不对?” 原来,班主任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不讨厌她了,可我已经打定主意选文科了,不会再有变成班主任眼里的好学生,得到她的悉心教导的机会。 能从天歌的嘴里听到我的名字,这一年也算圆满收尾。 第二天去了奶奶家。 去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奶奶在家门口忙着洗衣服,先用肥皂洗一遍,再去河边冲洗,回到家还要用干净的水再洗一遍。 现在是第一个步骤,距离完成洗衣服这项家务活起码还要半个小时。 “阿娘,阿爹呢?”我们进屋后发现爷爷不在,又来河边找奶奶。 奶奶让我们离河边远点:“你们先回去看电视去,你们阿爹出去了,上回不是阿三带他去了超市,他看到有便宜的烤鸡卖,就只有几块钱,有阿三在,他不好意思开口要买这种便宜货,你们三姑姑你们也知道,挑剔得很,你们阿爹知道你们放假要来,出去买烤鸡去了。” “烤鸡。”我和妹妹也想尝尝看,这便宜的烤鸡我们怎么就没有见过。 “是在哪个超市?”我们问奶奶。 奶奶看向西边:“新开的,叫什么名字我也叫不出来,前两天还发了传单过来的,鸡蛋便宜,多少钱一斤,还有香蕉,也便宜,你们阿爹吃不得香蕉的,再便宜也不让他买,还有,还有,你们要看,传单就放在桌子上,哎呀,我和你们讲。” 我们往下走一步。 奶奶回头看着我们,顾着说悄悄话也就先不叮嘱我们小心了:“你们阿爹老是捡东西回来,传单要一份看看就够了是不是?” “是。” “外面地上掉了一堆传单,他又全捡回来,说捡回来,当柴烧烧也好的,到现在了,还想着烧煤炉,现在烧不成了呀,上面枇杷树长了那么多叶子,万一烧着了怎么办?” 那也,应该,不会吧。 我觉得是这样的,可不能说。 奶奶说完畅快不少,蹲着的腿动了动,叮嘱我们:“他买来的烤鸡你们等会不要吃,饿了,等我洗完衣服,挂出去晒好,再给他烧好饭,我带你们出去吃,你们就说你们来之前已经吃饱了,知道了吗?” 迟疑了一秒,我们回道:“知道了。” 我们跑着回家,去找超市传单出来看,就像以前看爱看肯德基发的优惠券,不能买,看看也欢喜。 “烤鸡你要吃吗?”妹妹问我。 我反问:“你呢?” “我在问你。” “我也在问你。” “我要吃的。”我们互相看了眼,回头看看,离奶奶那边很远了,憋不住脸上的笑意。 回到越发破旧的木头房里,听着嘎吱作响的大门,我们知道,是哑巴狗越狱了,没想到他连从天井下来的那块大木板都能翻,本事见长,还把塞在大门口防止门自动关上的木块给踹掉了。 “哑巴狗,进去。”妹妹催着狗进门,狗不会叫出声,在疯狂摇尾巴欢迎我们,我去把木块放回原位。 抬头往上看。 门上还留有老三花猫和小三花猫磨爪子留下的抓痕,再上面是门牌号西大街42号,还有,记忆中,一直存在的“五好文明家庭”招牌。 我站起身,笑着走进家门。 第四百零五章 终于去看牙了 爷爷带回了超市里的便宜烤鸡,我们吃肉,欣欣和哑巴狗吃骨头。 奶奶在一旁生着无可奈何的气:“叫你们别吃还要吃。” “不是蛮好吃的。”爷爷乐呵呵地说着,“双双子都要吃。” “嗯,好吃。”我们没吃过这种烤鸡,第一次吃,只要不是太难吃,都挺好吃的。 偶尔换个口味嘛。 我们抢着去给奶奶尝,奶奶尝过后也变了脸色,说了句:“嗯,是还好。” 元旦假期内,妈妈带我们去看了牙医,只是看一下,我们商量好了,如果牙齿没有大问题就先凑合用着。 路上我们焦虑不安,反复和老妈确认:“是就去看看?” “是,你们不想去就不去了。” “嗯。”我们摇头,“要去的,去看看,就先看看。” 现在去看也好,总比夏天去,一进店里就浑身发冷要好。 冬天,店里暖烘烘的。 我们去的时候是快要吃午饭的点,店里就一个客人了,我们等了一会就轮到我们了。 “帮她们两个看看,大学还没读,牙齿都蛀掉了。”老妈和医生是认识的,“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爸现在不做这个,都交给你了?” “是。”他回道,“你认识我爸,他不做牙医要很多年了,上了年纪,眼神不好,来了人一看我爸戴副老花眼镜,就要怀疑他还看不看得清。” “你爸的技术我知道的,我妈的牙本来是在他这弄的。” 我先躺上去,医生看了看,就说:“这个小问题。”又回着老妈的话,“那个时候弄,应该还没有树脂,现在用树脂补牙要好点。” 我还躺着,他已经去旁边准备补牙的材料:“那我现在就补了,现在蛀牙还是很常见的,况且,她的牙最好要矫正,不然补好了也可能会蛀掉的。” “不吃糖,也会蛀掉?”老妈想要今天解决后患。 哪怕要多花一点钱。 我看着他继续说下去:“这和吃糖没有关系,补好了牙,像她这样的牙,天天刷牙也还是会有牙结石,就是因为牙齿生的位置错开了,还是很常见的,基本上十来岁的时候,家长都会带过来矫正的,戴个一年多牙套也就好了。” “那现在戴牙套呢?”老妈想知道现在还有没有矫正好的机会,没有问矫正要花的钱。 “现在么,不是长牙齿的年纪,需要的时间就要长一点,矫正好了也要戴保持器,起码要戴上大半年,具体能矫正成什么样子,还要等到时候再看。”他没有把矫正牙齿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到了这个年纪,我也不建议再矫正牙齿,矫正好了也可能会有牙缝的。” “有牙缝,就是矫正好了,吃东西也会塞牙。”妈妈知道我在意的是,长了这么一副烂牙吃东西老是塞住。 如果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没必要花这个冤枉钱。 医生笑着说:“正常人吃东西也会塞牙的,不过,不去管,刷牙的时候,用正确的刷牙姿势能刷干净的,但像她这样有些畸形的牙齿,就不太能刷干净,就容易长蛀牙。” 他弄好了补牙材料,过来问我:“在家里有天天刷牙吗?” “嗯。”我回答完,老妈还要多说几句,“现在大了,知道好看了,小时候叫她们刷牙都不肯。” 医生只能顺着说:“有些牙膏小孩子不喜欢味道是不喜欢刷牙的,和牙刷也有关系,太大了,刷毛不是软的,刷起牙来,牙不舒服就不想刷了。” “是。”老妈明白这个道理,“我给她们买儿童牙膏牙刷的。” 那也只是小时候,幼儿园的时候。 上了小学就不把我们当儿童来看了,小学生不能挑三拣四,他们去超市的时候却喜欢挑便宜的买。 等补完牙,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牙,去超市买新的超软毛牙刷和牙膏。 “那就是牙齿本来的问题,补完牙了,记得要天天刷牙,有问题再来找我看好了,现在学生牙齿蛀掉很常见的,十个里面八九个都是。” “是,近视眼也多,她们刚好两个都轮上。”老妈眼看他要给我补牙,忙问,“这样补一下,要多少钱?” “这样补一下便宜的,反正和你们也认识,收你们五十块吧。” “五十块就够了。”老妈也没料到,“我妈那副牙花了一千多呢。” “那肯定是不一样的,这是补牙,你妈是装了副假牙吧。” “是,帮她补完了,给这个也看看,对了,你还没吃饭吧。” “没事,我老婆等会会送饭过来的,今天正好晚点了,给你们看好再吃饭。” “麻烦你了。” “我赚你们钱的,怎么能算麻烦,你们是顾客,顾客是上帝是吧。”他熟练地帮我补着牙,嘴里的蛀牙被磨掉了一点,不舒服但不疼也就能忍住,医生叫我吐掉,我就吐掉,叫我喝水,我就喝水。 “是喝点水再吐掉,不是叫你吞下去,嘴里还有牙齿屑裂,吞下去的,不过也没关系。” 我的脸一下子红了,是空调打得太暖和了。 妹妹在一旁看着,妈妈故意问她:“怕了?” 她摇头,不情愿道:“我是怕要装假牙,要是要把牙齿拔掉装假牙,那我不装了。” “不会的。”他一边帮我补牙一边和妹妹说,“只要牙根不烂,不用拔牙,可以装牙套的,你们放心。” 妹妹去一旁挂着的镜子边,临时翻开自己的牙来看。 妈妈也过去。 “如果要装牙套,要多少钱?”妈妈看过妹妹的牙后觉得补牙已经拯救不了了。 “这分材料的,反正我肯定会给你们算最便宜的价格。” “太便宜的也不好。” “给你们不会用太差的,就是价格会便宜点,就是实惠点的材料,是吧。” 我补好牙了,刚补完不太习惯,总感觉门牙上塞了什么东西,可我知道,我的牙已经补好了,不会用舌头去舔。 “刚补完牙,有点不舒服是正常的,一般过个几天就好了。” “嗯。” 我好了,该轮到妹妹了,他看后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老妈着急道,“这两个虎牙都不好,要做牙套了是不是?” “这两个虎牙倒还好。”他看了一圈,烦恼的地方是妹妹的大牙,“这里面的磨牙都有点蛀掉了,最里面还生了颗,位置还不太好拔。” “那要怎么办?”妈妈问,“里面这颗就是智齿?” “是,这颗拔起来价钱就要多了,要是再长几年,再往里面长了,那更不好拔,要不先留着看看,好吧,就这样不长了那没事,要是继续往肉里长,还是要拔掉,不然总是发炎也不好,对不对?” “好,那她是要做牙套?” “做牙套也不好做,要不,我先试着补一补,补完的这两天,咬东西尽量轻点,要是没掉就先用着,掉了一定要尽快来找我,到时候再看,是补,还是做牙套。” 妹妹躺着,要看我补完的牙,我张大嘴给她看,她羡慕说:“还是你的牙好。” 我的也不好,但总比以前好。 矫正这种事听医生分析一通也就不想矫正了。 果然,生来牙齿就好,后天保养好了,牙齿就能一直是好的。 不然,牙齿畸形,花了大价钱去矫正也不可能去和那些天生就长了一副好牙齿的人比。 只不过,我知道,那些天生长了一副好牙齿的人很少很少,可能牙齿好,别的地方也不尽如人意。 牙看好了,总算是解决了一件心头大患,而这大患也只是花了一百多块。 看完牙出来,我和妹妹蹦蹦跳跳去找欣欣和哑巴狗玩,天是冷了,可人一开心,就不觉得冷了,反而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还觉得有点热。 “我的牙终于好了。”妹妹说。 “我也是。” “这补上去的牙去看上去好白,好出戏。” “没事,过几天颜色肯定会变的,补上去的也不是牙,是树脂。”我龇牙咧嘴道。 “是树脂。”妹妹也龇牙咧嘴。 我们都笑了,因为花了这一百多块,就能带来前所未有的快乐,付钱的时候,我们和老妈说:“我们来。” 医生的老婆进来送饭,竟然和老妈是旧相识了。 “你怎么来了?”老妈惊喜道。 她也想不到:“我来给我老公送饭啊。” “你老公就是他?” “是,好久不见,你两个女儿都这么大了。” “叫阿姨。” “阿姨。” “好,乖,来看牙呀,我叫他便宜点。” “便宜过了。”老妈说。 我们拿出了现钱塞给老妈。 阿姨看着笑道:“这么乖,自己付钱啊。” “乖也不会不刷牙让牙蛀掉了。”老妈又要嘲讽我们。 我们付了钱就准备走了,走之前先打个招呼:“我们去奶奶家了,先走了。” “你看她们两个,急着要走,那我也先走了,钱放这了。”老妈要走,反而被阿姨拉住了,“有事情吗?没事就坐下聊聊。” “是,没事就留下聊聊。”医生过来看中午吃什么,打开后,有肉有菜,还有一保温桶的汤。 他们继续就着这菜聊起天来,肯定还会聊到老公孩子,然后就是孩子的学习成绩,平常要不要大人操心。 她爱聊就聊。 我和妹妹看妈妈难得高兴就不去管她,抛下她走小路去找奶奶。 肚子饿了,不过中午不吃也没事,毕竟刚补好了牙,吃点苦也没有关系,大不了等几天后,习惯了这补好的牙再饱餐一顿。 从小偷面前幸存下来的钱,我知道怎么花了。 我要买吃的,买喝的,还要,画画。 第四百零六章 老朋友喊老妈出去玩 奶奶不在家,就爷爷一个人在家里坐着看电视。 我们进去就问:“阿爹,阿娘呢?” “出去买小菜去了,昨日你们不是说烤鸡好吃,今天去买小菜场里的烤鸡去了。”爷爷还不清楚小菜场早就已经搬掉了。 从这里出发,到老爸店那边还要过去,才是新的小菜市场。 奶奶肯定是坐三轮车去的。 爷爷还在自言自语:“你们阿娘和我说,早点出去,走出去买回来,出去有一会了,应该快要回来了,你们先坐一会,看会电视。” 我们不要看电视了。 爷爷要站起来,出去捣鼓他种的那些韭菜,想到那些长势不错的韭菜就藏不住脸上的笑意:“韭菜要吃不了?我去割点下来,太多了,我们都吃不完,长得这么好,都可以拿出去卖的,不过卖了,我也舍不得。” 我和妹妹都摇头,吃了韭菜,爸爸妈妈家里一股味一定会被说,再说,韭菜也没好吃到哪里去。 “阿爹,你坐下,我们不要吃韭菜。” “好,好,那我给你们倒点水,干了吧。”爷爷又要去忙着倒水。 “阿爹,我们自己来。”我们怎么可能把自己当成是外人,只是奶奶不在,和爷爷单独相处,总是没什么话可说,因为爷爷没有前几年能唠叨了,一件事就能说出好几番大道理来。 现在最多说一两句大道理。 “现在天冷了,也要多喝点水,多注意保暖,小心感冒。” “嗯,知道了,阿爹。”我们应下,可关于喝水这件事,冬天要多喝,夏天也要多喝,那春天和秋天不用多喝了吗? 反正,就是要多喝水。 渴了就喝。 我已经渴了,补完牙,等会肯定吃不了多少东西,还是多喝点水填填肚子,走过去倒水的时候,我才留意到脚下有个鞋盒子,盒子里塞了一只胖乎乎的欣欣。 但凡欣欣再胖一点,这鞋盒子就要被撑破了。 “欣欣,你在这啊。”我喊它,它就摇尾巴,可尾巴已经被它压到最底下,它的身体和屁股在晃动,盒子开始变形,尾巴还是没能从底下挣脱出来。 我笑得拿不稳热水瓶,就先放下,蹲下仔细看着欣欣,看看它的尾巴到底去了哪里。 “欣欣,欣欣。”我越是喊它,它越是想要摇尾巴讨好我,实在没办法把尾巴拿出来,只好挤着跳出来,再跳回去,看着我欢快地摇着尾巴。 妹妹也过来看:“这怎么有个小盒子,里面还有块垫子。” 爷爷坐在一边,视线跨过饭桌,站起来扶着桌子搭话说:“这个鞋盒是前几天路上捡来的,还是新的,本来想放放鞋子,先放在了地上,欣欣下来的时候就想跳进去,哑巴狗也喜欢这个盒子,太大了,挤不进去,欣欣要住在这里,哑巴狗也不抢了,我看欣欣喜欢,就放了条没用的旧衣服进去给它垫垫,这样,屁股就不冷了。” “嗯。”我试图摸着欣欣的小脑袋,它还是和以前一样,要抬头看着我的手,让我无处下手。 算了,先不摸了。 我站起来,先倒了点水出来。 妹妹还在看着欣欣,对它说:“你这么胖,是怎么睡下去的?” 欣欣看了眼妹妹,好像听懂了人话,马上在鞋盒子里打着转,似乎是在找一个最佳的坐下位置。 找到了。 它缩着身子,把尾巴放到身子旁边,脚下走了两步,直接一屁股坐下来,刚刚好能够坐在里面。 欣欣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盒子。 可是它现在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吧,虽然看它这小短腿的基因也长不了多大,多长一点,这盒子就容不下它了。 “阿爹,欣欣现在有多重了?”妹妹去问爷爷。 我喝了口水,不是很烫,温热的,正好,再倒一点,拿去给妹妹。 爷爷一时说不出来,异想天开道:“多重,我也不知道,没称过,家里倒是有把称,可以称一称。” “那就称一下吧。”妹妹喝完了水,露出刚补好的虎牙。 爷爷看见了,就说:“哎,我们音音的牙怎么这么白?” 妹妹马上笑了,说:“刚才老妈带我们去看牙了。” “哦。”爷爷反应过来,“现在补牙都要这种和牙齿一样的东西了,时代在发展,你们阿娘牙齿都咬不动了,叫她做装副假牙也不高兴,现在假牙也肯定比原来的要好多了。” “假牙不舒服。”我知道奶奶在想什么,在怕什么,以前生五个孩子不怕,是没办法,现在有办法了,又怕花冤枉钱。 “再不舒服也比现在就剩几个牙脚要好,吃点什么都咬不动。”爷爷叹气,“我来出钱好了,她也不肯去看看,到时候,他们搬走了,搬到远地方去了,再去看就不方便了。” “看牙齿的店也要搬走?就是小路出去的那个拐口,那个店?” “是,现在是他儿子在做生意了,本来是他爸,我这副假牙就是他爸帮我配的,蛮好的,一用就用了这么多年,就是每天都要摘下来洗,有点麻烦,不过,不装假牙,好牙齿也应该每天刷的,要涂点牙膏,我假牙齿拿盐水泡泡也干净了,再拿牙刷刷一刷,清水冲冲就可以戴了。” 爷爷说得这么明白,我们听进去了也没用,我们不可能戴假牙。 以后老了,牙齿掉光了,我也会和奶奶一样,用剩的牙先凑合吃着,实在不行了,那就只能天天喝粥了,有钱又不怕麻烦的话,买个好点的榨汁机,把想吃的东西都炸成泥再喝。 人不怕老,就怕老了还没钱,又老又没钱,才是可悲。 当个有钱的老光棍,想热闹点可以去住养老院,但不能把钱一下子都交出去,毕竟养老院收钱后还是要请人来照顾老光棍的。 这亲疏关系,还不懂吗? 钱要留着给照顾自己的那个人,没有人会收了钱还不上点心的,除非,不是人。 护工也是人,拿着一份死工资,照顾那么多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人,不值得多拿一点小费吗? 和那些随意给出去的小费相比。 这些人才更应该拿小费。 事情的起因,是妈妈说,牙医店里的老板娘过段时间要出去旅游,邀请她也出去玩一趟。 车费,酒店费,都她请,就是问了一圈熟人,都在忙走不开,实在找不到人也就不想出去了,报个旅游团,就一个人去,实在是无聊,多个人,路上也好说说话。 妈妈心动了。 第四百零七章 为什么不离? 在家里缺钱的情况下,妈妈还是想要出去散散心。 “你要想去就去吧,难得有个这么好的机会,也不用你出多少钱。”老爸也不强求老妈留下,“房子那边反正已经在装修了,也去看过了,等你外面玩了以后回来,我们再一起去一趟。” “好。”老妈还是有顾虑,“出去好是好,和别人一起出去,我也不能穿得太随便了,衣服都旧了,到时候还要买新衣服。” “买就买。”老爸大方道,“最多也就几百块钱,买了平常也可以穿的,又不是只穿一次。” “是。”老妈犹豫后,咬牙道,“那我就去吧。” “去哪?”我们问老妈。 老妈解释给我们听:“就上次去看牙的时候碰到的那个阿姨,你们还记不记得?” “记得。” “她叫我一起去别的地方玩一玩,会帮我出一部分钱。” “那去啊。”我们也赞同妈妈占这个便宜,“去没去过的地方玩玩也好。”当然,我和妹妹早就知道这件事了,说出来是打着另外一个主意。 “你们是不是想让我带点好东西回来给你们。”老妈一眼识破,她去不去,反正不用我们两个出一分钱。 我们反对也没用,不如顺着老妈的心思支持她去玩一次。 她一开心,回来说不定还能给我们带礼物。 何乐而不为? “好,那我就决定去了。”老妈终于下定决心,去银行取了点钱,在约好的时间出发,到了目的地,在一个豪华酒店入住,给出了一百又一百的小费。 她回来说给我们听的时候,我们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一百元可是大钞,怎么能这么轻易就给出去。 过年期间,我们收都收不到这么多。 “为什么要给?” “你们阿姨先给了,给了张一百,和我说,是大酒店的规矩,我也就给了,我想车费酒店钱都已经是她出了,花这点钱也不算什么。” 可是,小费用得着给那么多吗? 用得着天天给吗? 他们帮忙做了什么事?是拿行李,开门,还是帮忙停车了? 我和妹妹气恼妈妈这种大手大脚的行为,更气的是那个阿姨,去之前没说清楚到底要花多少钱,一个劲说便宜的便宜的,骗妈妈去了,去的就是个购物团,住了酒店,去了商场,还吃了好几百的下午茶,享受了根本享受不来的东西,还没有多余的钱带礼物回来。 那个阿姨打电话给老妈,说她也被骗了,老妈就信了。 换我,不信又能怎么办? 为了这点钱,和一个可能也是受害者的老朋友翻脸吗? 家里多了一个按摩颈椎的仪器,好几百块钱,已经是旅游团里推销的最便宜的一样东西了。 这不就是老早以前老爸买回来的那种几十块钱按摩仪器吗? 一个小鲨鱼的样子。 旧的还没扔。 新的就又来了,看样子是新的要更好看一些,我们把旧的找出来对比看,对妈妈的行为进行公开处刑。 “好看有什么用,能用才有用,不,是有用才有用。” 有用才值得花几百块钱去买,光是一个会动的按摩仪器,万一把人给按摩坏了,算谁的? 我们抱怨的时候,老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家里地方太小,无处可躲,只能看着我们摆弄这两个按摩仪器。 用倒是都能用,但谁来用? “要不,你们拿一个到你们爷爷奶奶那边去,给他们用,让他们也开心开心。”妈妈想了一个好主意。 我才不听她的,真有好东西肯定是去拿给外婆的,那才是她的亲妈,我能理解,但我不能理解把我们不要的东西拿去给爷爷奶奶,这算什么? 况且,我早就问过奶奶了,旧的那个按摩仪器他们也不需要,我才没拿过去,不然,我会看着一样几十块钱的东西在家里生尘发霉吗? 物,当然要尽其用。 这一点,我还是和老妈像的。 只不过是无可奈何下,只能物尽其用,发达了,老妈也不会是小气的人,好东西有外婆一份,也会有奶奶一份。 现在没钱,过年的时候,给了外婆两百,也给了爷爷两百,奶奶两百,虽说奶奶的两百最终还是还用在了老爸身上,还倒贴买了件大衣,但也算是其乐融融。 当时的聪明劲,出去旅游的时候都去哪了? “这新的按摩仪不是和这个旧的一模一样吗?就颜色好看点。”我就是在意这花出去的几百块冤枉钱,还有那几百块的小费,别的吃的,什么豪华下午茶,贵一点就贵一点,至少能吃,这按摩仪买回来能干什么?还不如带回来点吃的。 妹妹补刀说:“它还贵。” “对,还贵。”我对老妈说,“你留着拿去给外婆吧。” “问过外婆了,他们家里已经有一个了。”老妈这么聪明能干的人都上当了,娘舅那边又怎么能幸免呢? “他们的买来多少钱?”我们想知道这件事。 老妈转移话题说:“买来也有一两年了,都放着不用,一样的。” 这哪一样了? 我们家本来就有一个了,还来一个,按摩仪都有伴了,真以为能成双胞胎啊? 妈妈和娘舅也不是双胞胎中的龙凤胎,想当初,她还骂过娘舅总爱买些不成名堂的东西回家,总是被人骗,没想到她自己也有这么一天。 本来是想要出去散心的,结果散了一肚子气回来,花了两三千块钱,结果玩得还不开心。 “早知道我就不去了。”老妈终于知道后悔了,可她想到的也不是这钱留下,就能一家人去市里面好好玩一次。 她让我们别玩了,把按摩仪收起来后赌气说:“不就是几百块钱,就当是丢了,你们不肯拿去给你们爷爷奶奶,我就去送给别人。” “随你。”我不和她吵。 妹妹说:“送给别人干嘛,不是好几百块钱吗?能用就留着自己用。” 妈妈又不想自己用,非要找借口说:“我哪有时间坐下来用这个,当时头昏脑热看别人都买我也就买了,想着买回来自己也能用一用,现在一想,是用不上。” 她突然生气,不知道在气什么。 我们也不敢再多说,明明是她不对,就是她不对,轮到她自己,她怎么就不怪自己了?动不动就怪自己眼瞎找了老爸。 那为什么不离婚? 是因为苦日子要熬出头了,新房子也买了。 能过就凑合过呗。 我看到老妈偷偷擦眼泪,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什么总是这样。 明明是开心的事情,会变的不开心? 过年期间,去乡下大外婆家吃饭,大外婆的儿媳亮亮妈就在饭桌上说着亮亮女朋友的坏话,说她:“这么大一个人了,烧个灶头都烧不来啊!哈哈哈。” “现在的年轻人哪会做饭,都是娇生惯养的,是不是?”大外婆的牙掉得差不多了,有亮亮妈在场,总会顺着她的话说,声音又尖又细,说完就给亮亮女朋友夹菜,筷子刚拿起来还没进过嘴,是干净的,“来,多吃点,都是亮亮她妈一个人特意给你准备的。” “谢谢奶奶。”亮亮女朋友是个城里女孩,年纪看上去和我们也差不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怯生生,坐在亮亮哥哥身边,头也不敢抬。 亮亮哥哥帮忙说话:“她是城里的,城里都是烧煤气灶,谁烧灶头?” 亮亮妈不服儿子和他顶嘴,马上回击道:“那我们家里不是也有煤气灶,还不是我一个人忙来忙去的?” 好端端又吵起来了。 本来是个带女朋友回家过年见家长的开心日子,还有一众亲戚在场,大外婆无奈朝外婆看了眼,好像在说,又这样了。 妈妈要和牙医店的阿姨一起出去,也不管我们两个愿不愿意住在外婆家。 “反正你们外婆家也快要搬新家了,搬到新村里,都是别墅房子,到时候你们见了就要住了。” “那就到时候再说。”我们家装修都拿不出钱来,娘舅家买房子都掏空了家底,娘舅舅妈也是天天吵架,他们家哪还有钱请人来装修这么大一个家。 这一顿饭,吃得并不愉快。 亮亮女朋友在城里是租的房子,但在租的家里只要交了房租就不会受人冷嘲热讽,还没嫁进门,就已经被挑剔得一无是处,这嫁进去了,还了得? 亮亮女朋友的父母劝她和亮亮分手,除非亮亮肯答应一件事。 搬出去住,和父母分开,哪怕是租房子住,以后没有房子没有车也没关系,这是最低的要求,想要幸福生活,必须远离亮亮这个妈,她就是觉得他们家的女儿是看上他们家还没着落的别墅了。 亮亮女朋友把这件事说给亮亮哥哥听,亮亮哥哥答应了,转头就去找亮亮妈拿钱,说要出去租房子,自然是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有钱不留着到时候买别墅,留着装修,出去租房不是有病吗? “哪有这么喜欢挑拨离间的父母?不能娶,绝对不能娶这种没有主见的女人。”亮亮妈坚决要亮亮和女朋友分手。 僵持了大半年。 亮亮女朋友还是知道了亮亮先前的所作所为,吃喝嫖赌样样在行,这回,不用父母反对,她也知道,凡是是和黄赌毒沾上边的男人,绝对不能嫁。 他们分手了。 亮亮妈反而得意起来:“早该分了,哪里配得上我们亮亮。” “唉。”大外婆在那个家里只能唉声叹气,把这些不顺心的事情说给自己妹妹,我们的外婆听,外婆又说给自己的女儿,我们的妈妈听。 我们听妈妈抱怨给我们听:“我们家也是一堆烦心事,难得打电话过去问问她过得怎么样,就是说这些给我听,听得我的心都烦了,你们大姨也是一样的,整天就是我们亮亮怎么办,怎么办啊,又不是他儿子,是侄子,用得着这么上心?和女朋友分手了,又不是死了老婆,人家死了老婆的人还过得好好的,不就谈了几个月,能有什么感情?都是弄不拎清的。” 元旦上来,离放假过年还有一个月。 今天是元旦放假的最后一天。 我和妹妹在爷爷家,看着爷爷找出了他口中的称,不是什么电子秤,是一杆子带秤砣的秤,秤砣都生锈了,除了路边小摊贩可能会用,在菜市场里几乎见不到了。 第四百零八章 爱吃醋的小欣欣 “都生锈了。”妹妹说,说完看着我,我马上领会她的意思。 大脑快速思考着小学时做到的题目,如果秤砣生锈,那么称出来的重量和实际相比,会如何? 高中了,还是要用小学的逻辑思维来解决这个问题。 当时马上能想到,并且脱口而出,沾沾自喜。 现在反倒不敢相信第一个冒出的念头,即便心中有了答案,还是要从头再想一遍,验证那个念头是对的。 秤砣生锈,变重,假设秤的东西原本和秤砣重量一样,那当秤砣变重后,秤砣这边会往下沉,想要平衡,就要把秤砣往刻度小的地方拨,那称出来的东西就会变轻。 这是原理,而想要得出答案,记住一条结论就行。 秤砣变重,称出来的东西变轻,秤砣变轻,称出来的东西变重,两者的关系是互为相反的。 记住了这其中的关系,不必去深究,即便不懂原理也可以快速知道答案。 想要考试拿高分,这种技巧必须掌握。 毕竟,一个人的脑子有限,不像天才一样拥有什么记忆宫殿,记不下那么多东西。 而我,还在执着着什么。 我尽力去克制自己去想太多,免得再陷入初中时反复回想的困境中去。 那是病。 我不想再有那种令人头疼的病,想点开心的事,来了小偷,可属于我的钱还在,烦恼了许久的牙也看好了,要开心。 “会变轻。”我和妹妹一起笑着说出答案。 爷爷还没反应过来:“称一称怎么会变轻的?” “不是。”我们解释说,“是欣欣称出来会变轻,这个不是生锈了吗?” “一点点,没事的。”爷爷拿抹布擦下一层灰后,去找欣欣,喊着它过来,“欣欣啊,来,文文音音要看看你有多重了。” 欣欣耳朵一动立刻跑过来,从它自己舒服的小窝里离开,来到我们面前,毫不知情等待它的将会是什么。 它盯着爷爷手里的秤,腿在发抖,仍是摇着尾巴。 我觉得欣欣是怕了。 “欣欣,别怕,就给你称一下体重,不会把你卖掉的。”我想,那些狗肉店里,也会有一把秤,电子秤上称的只能是死狗或是被关在笼子里的狗,而用这种秤,也只能是把狗五花大绑装在麻袋里。 不然,狗怎么会任人摆布呢? 忽然就不想给欣欣称了,是宠物狗,重一点轻一点也没关系。 可妹妹是在兴头上,我也不想扫兴,便没有阻止。 爷爷又去找了个装空瓶子的麻袋,把为数不多的瓶子倒出来,张着口子放在地上,想让欣欣自己跑进去:“来,欣欣,进来,我们称一下重量。” 欣欣看了看爷爷那边,又听我们不断喊着它的名字,摇着尾巴小心翼翼往前走了几步,到麻袋口子上,还是不想钻进去。 它抬起头看着我们,耳朵耷拉下来,眼神也有了变化,害怕,哀求,慢慢浮现在它的脸上。 我想到爷爷说过,欣欣是自己跑进家来的,那个时候,会是在躲什么人吗? 当流浪狗的时候,欣欣或许见过我们没见过的场景。 爷爷看欣欣迟迟不进来,伸手推了推它的屁股,吓得它扭头就叫唤。 “别叫了,欣欣,就称一下,称完就放你下来。”妹妹轻声细语地劝着。 可惜,欣欣再通人性,也还是听不懂这复杂的人话,不懂收留它的人要做这种吃它的人才会做的事。 爷爷安抚了几下,抓着欣欣就像抓着一只小猫,直接就放进了麻袋里,进去后,欣欣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被提起来后更是一动不敢动。 “阿爹,你快点称。”我们催道。 爷爷拨弄着秤砣却看不清刻度,我们帮忙去看,看清后,赶紧把麻袋放下来,欣欣跑出来,惊魂未定地摇着尾巴。 哑巴狗就在上面看热闹,好像以为我们是在和欣欣玩游戏,它在楼梯上跑上跑下也想出来一起玩。 奈何下来的地方横了一块木板,当着我们的面,它不想直接跳出来。 我们放它下来,也给它称重,它一点不怕,称出来居然比欣欣还要轻。 “你好轻啊。”我们围在哑巴狗身边,和它说着话。 已经躲进屋里的欣欣又在远处望着,不满地朝哑巴狗叫了一声,都这么害怕了还是要耍小脾气。 小心眼的欣欣又跑过来,爷爷已经在往麻袋里重新塞空瓶子了。 欣欣一个劲往里钻,似乎是想要再来一回,要表演给我们看,这一次,它不会再害怕了,它能比哑巴狗做得更出色。 爷爷推开它,和它说:“称好了欣欣,你还想称啊,那等下次了,等你再长胖一点,再给你称,不过,到时候称都称不出来了。” 爷爷笑了。 欣欣看着爷爷,摇着尾巴继续往麻袋里钻。 “好了。”爷爷劝道,“刚才让你进去你不肯,现在还要一直往里钻,在这给我捣乱是不是?” 是啊。 我和妹妹回头去看,欣欣往麻袋的方向走的时候,小短腿还是在发抖的,可要强的它就是不想在哑巴狗面前示弱。 就像喂它们两个吃薯条,欣欣会先闻一闻,小心咬住后,不急着一口吞下,转过身,给我看它摇得欢实的尾巴,等了一会再转过来朝我看着。 我知道它把薯条藏在后面了,没有吃掉。 它在演戏给我看。 它要我觉得它已经吃了,它要我再给它另外的吃的。 可今天就买了肯德基薯条,吃剩几根特意留给它们的。 在老爸店里的时候已经搜过了,狗是可以吃薯条的,只要不多吃就没事,巧克力是一定不能喂给狗的,这点我们也知道,不知道也不会喂它们巧克力,不是贵不贵的事,而是吃完巧克力,它们的牙一定沾得都是,不刷牙也会蛀掉。 我再把拿着薯条的手伸出去,欣欣还是会第一个把脑袋凑过来,哑巴狗要过来,它就凶它。 给了也不吃,宁愿丢在一边,最后只能是坏掉。 这种事不是第一回了。 我把薯条塞给哑巴狗,哑巴狗直接就吃了,吃完看欣欣还在吼它,退到一边去吃欣欣丢下不吃的薯条。 欣欣发现后,回头又是一声狗叫,龇牙咧嘴逼走哑巴狗后,咬起薯条想挪个位置,眼睛和我对上后,心虚地摇了两下尾巴,走来走去找不到一个好地方,只能当着我的面把我给的薯条吃掉。 后来。 我们先给欣欣喂薯条,欣欣不吃,甚至演戏都懒得演了,我们就喂给哑巴狗吃,哑巴狗吃了一根后,再喂欣欣,欣欣就吃了。 还是想要手机,有手机,就可以拍下这一切了。 第四百零九章 爱找茬的老头 奶奶带着买好的烤鸡回来了,一来,哑巴狗就跑上去了,欣欣还是待在鞋盒子里,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个舒服的小窝。 奶奶回来后放下烤鸡,要去倒水喝,我们想帮忙,奶奶让我们先吃。 她过去后,欣欣马上就从鞋盒子里站起来了,就等奶奶说一句让它滚的话,它就准备滚上去了。 奶奶心情好,看它想待在下面就让它待着:“这么喜欢这个盒子?一直盯着我看干什么,你要待就待。” 没想到奶奶今天这么开明。 “反正等会我也要拿去丢掉的,还垫条旧衣服,不垫会冷死你了。”奶奶一边倒水一边抱怨爷爷的这种行为。 果然,今天的奶奶也是火气满满。 “饭呢,我出去的时候叫你烧点饭,等我回来就可以吃了,你烧了吗?”奶奶真正气的是这个。 爷爷一拍大腿,想起来道:“我忘记了,现在就烧。” “你坐着,我来。”奶奶喝好水就忙着去淘米做饭,“叫你烧饭么,看看电视就忘记了,怎么不把种菜浇水的事情忘记?” “也有忘记的时候,不过,不用天天浇水也没关系,天上会掉水下来的,不然,外面没人管的花是怎么活下来的。”爷爷又说了一番大道理,“就像我们欣欣,在这里这么嗲,见了你,就怕。” “怕我怎么了?这个家一个人也不怕,它不要无法无天的。”奶奶也疼欣欣,但看不惯爷爷这种整天把欣欣挂嘴上的行为。 “你要真喜欢,怎么不见你天天出去买点肉回来给它吃。” “你不是说,小菜场搬了吗?”爷爷还是心疼钱。 奶奶故意大声说:“是搬了,我要走去,不是要早点去,才叫你烧个饭,回来了米都还没淘,真是老糊涂了。” 爷爷无奈看向我们:“刚才我还给欣欣称重了,老糊涂了还能做这种事。” “眼睛不瞎都看得见的,称出来多少了啊!”奶奶去看电饭煲,奇怪里面的锅子怎么不见了,转头就质问爷爷道,“锅呢,你把锅子放到哪里去了?” “锅。”爷爷走过去看了眼才想起来,“我就说,我刚才记得要烧饭的,就是淘了米,回来的时候看狗跑下来了,就忙着去把狗关上去,锅子,锅子应该还放在门口进来的地方。” 爷爷要出去。 奶奶气道:“你坐下,我去拿么好了,喏,筷子给你,你也先吃起来,现在烤鸡还是烫的,我买了一整只,够你们吃了。” “好好好。”爷爷连连应下。 奶奶又问:“要吃点酒不了?难得今天买了这么多好小菜,要吃,我淘好米给你出去买。” 爷爷急忙制止说:“米,我已经都淘干净了。”想了想还要朝着走出去的奶奶多解释一下,“是用屋里的水,不是河里的。” “知道了。”奶奶喊道,出去的背影坚定了要再洗一遍的决心。 这放了大半天,灰尘都进去了。 爷爷还在张望着,生怕奶奶多花冤枉水,特意再喊一句:“干净了,我洗了两遍,你直接拿进去烧好了。” “知道了。”奶奶不耐烦道,“你回去坐下吧。”拿着锅子,来到水池边站定。 爷爷无奈道:“唉呀。” “用点水又怎么了?”奶奶抱怨道,“你看看,接了这么多水,哪里用得完?放着不用,也要变死水,只有倒掉。” 水龙头还是会往下滴水。 早些年不找人来修,现在找人来,都是人高马大的小伙子,进来头要碰到顶上,蹲下,外面厨房的灯也找不到这边,昏昏暗暗的地方修起来太费劲。 家里又有了狗,外人来了又要叫个不停,尤其是欣欣,特别敬业,爷爷在家门口和经过的老头聊天,欣欣听到声音就叫唤,那老头也是个倔脾气,每次经过我们家还故意要走到我们家门口,冲着门里大喊:“喂,欣欣。” “汪,汪汪汪。”欣欣马上和他吵起架。 无奈腿短,门口有木板阻挡,欣欣只能隔着一块板对这老头狂叫。 老头也不怕,反倒看得起劲,见欣欣身子小但胆量不小,还朝着爷爷夸道:“大是不大,脾气倒不小,养了条好的看门狗。” 爷爷乐呵呵地笑了。 “看门狗,欣欣。”老头无聊,就在我们家门口,逗着我们家的狗玩。 奶奶在的话,要赶这老头赶紧回家,嘴上说是说:“听狗叫都听得烦死了。” 其实是烦这老头老是来招惹欣欣,欣欣懂得看家,奶奶开心还来不及,毕竟和哑巴狗相比,还是欣欣留在这个家更有用。 “除了吃就是吃。”奶奶经过哑巴狗身边会嫌弃它没用。 可哑巴狗还是厚着脸皮摇尾巴。 奶奶洗好了米,驼着背进来说:“省这点水买买也没多少钱,现在就是找不到人来修水龙头,唉,去问问,一听我们是老房子,水槽是装反的,给再多钱都不想来,说弄起来麻烦,还可能弄不好。” 爷爷也没办法,只能叹气:“有钱也不挣,本来这水龙头修修能有多麻烦,阿五弄得来就叫你们阿爸来帮忙修修,我拿个手电筒给他照着好了。” 我们没说话,因为奶奶在朝我们使眼色,让我们别理爷爷这种废话。 老爸哪弄得来这种。 会修,不是早来把它修好了吗? 拖着一直不修,也就只能一直拖着了,就像是我们的牙齿。 其实,还是爷爷自己不想修好,想要白嫖点水。 我已经懂了。 门外,传来声音,是老头从外面的饭店吃完饭回来,在找欣欣的茬。 “喂,喂,看门狗,喂,今天怎么不叫?” 他在外面喊着。 我们站在天井下,看到欣欣听到声音就跑着探出头,龇牙咧嘴想叫,但看到我们又嬉皮笑脸起来摇着尾巴,竭力忍着不叫,想要做个乖巧的狗子。 我们和妹妹见了也开始叫它的名字:“欣欣,欣欣。” 这下,欣欣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咽咽两声,跑过来,跑过去,摇着尾巴想叫又不敢叫。 奶奶插上电饭煲的插头,出来发现了异样,疾走几步,到门口破口大骂:“叫什么叫,叫魂呢,欣欣不在,你可以走了。” 那老头不信,还在往里看,还在喊:“欣欣,看门狗。” “唔,汪。”欣欣还是没有忍住,在我们面前展现出了凶狠的一面,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叫不止,“汪汪,汪,汪汪汪。” 我们笑了,欣欣又觉得不好意思,开始收敛。 也许,它是怕,怕再被装进麻袋,被我们算计它有几斤几两。 它尽可能乖巧,可又不想让自己再挨饿,它会看家,会叫,可它也不是那种外面有人经过就会乱叫的狗,它只是想要守护好我们这个家,这个能为它遮风挡雨,让它不再流浪的地方。 它只是想做一条有人疼的狗。 可麻烦还是自己找上门。 第四百一十章 真的下雪了 3号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我梦到去往米厂的方向有一棵树,树上吊着一只狗。 这狗,是谁家的? 流浪狗吗? 这个画面一直持续停留在脑中,乌漆嘛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好像是条很常见的大黄狗,可又好像不是黄狗,太暗了,我看不清,能来点光就好了。 亮着大灯的车子开过,刺得我睁不开眼。 车子走后,又黑了。 我站在家门口就这样一直望着那边,想要看清却又不敢过去,等着听那边的动静,可什么声音也没有传来。 扑通扑通,除了心跳声,没有别的声音。 那条狗也许是死了。 死了! 画面一下子推进,一条活生生血淋淋没了皮的狗就在我眼前挂着。 我被惊醒了。 天还没亮。 外面的街上响起了电动车的警报声,是有人不小心碰到了,响个不停,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我叹气,又闭上眼睛。 不好的念头又来了,刚补好的牙齿还没这么快习惯,总感觉嘴都是鼓出来的,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变得感觉不到。 牙齿被补过的感觉,很不舒服。 一切都是原来的最好,我听说人体的细胞每隔几年就全变了,难怪人会变,这就是大人所谓的长大吗?越是长大,越觉得这个世界可怕,不急,一切慢慢来。 可关于狗,到底会出什么事?我一定要想个明白,去米厂方向的树冬天是秃的,可我梦里的树很茂盛,那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 春天,还是夏天? 是小学吗? 记忆里,好像是小学,或是更早一点的时候,那个时候看向米厂方向,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因为那边会有狗叫声传来。 对,那边,总是有狗一直在叫,因为那边有米厂,养狗来看着也很正常。 我也亲眼看着有很大的黄狗跟着米厂里面的人出来,它很兴奋,是跳着出来的,可又被大声呵斥回去。 那个男人提着公文包,看上去是老板。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米厂倒闭了。 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不,这是另外一个厂的老板做的事,一元两元店的喇叭总是成天喊着这话,天天在清仓大甩卖,天天在最后三天。 生意不好做。 米厂还遇到了小偷,这件事大人们提起过,把仓库都给搬空了,那条狗却没有叫,奇怪得很,明明平常有外人经过,就会叫得很响很凶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见到外人就是一个劲叫。 老板崩溃了。 这是一起熟人作案。 所以狗才没有叫,警察来询问,老板已经知道是谁干的,可没办法,那个人已经连夜逃走了,就连身份都是假的。 那个时候路上监控不多。 人走了,无处可寻。 老板,老板就拿养的大黄狗出气,把它吊在米厂外面的大树上,抽筋扒皮,别人都在劝:“大黄已经尽力了,是熟人也没办法。” 可老板气不过:“反正我米厂以后也开不下去了,还养狗有什么用,不就是一条看门狗,不能看门,还有什么用?” 他拿来了一壶烧开的开水。 一开始能听到凄惨的狗叫声,可慢慢的,听不到了,那里围了一群人,看不清里面的景象,当人群散去,我也只看到了一眼就被奶奶拉回家去。 妹妹问我看到了什么。 我摇头。 我一直想把这件事忘记,因为我想不明白,那条狗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死,甚至是这种凄惨的死法。 对狗如此,对人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慢慢说服自己,那是偷狗人干的,可偷狗的又怎么会如此胆大妄为,他们只敢流窜作案,骑个摩托,逮住狗就跑,那就是吃狗的人做的,可也犯不着那么残忍。 我想不明白,就是想不明白,躺在床上的我看着天花板流眼泪,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人为什么会这么残忍,小偷又为什么会选中我们家,我只是忽然觉得很可怕。 又那么无力。 我想守好我在意的东西,但我知道,我守不住,就像咬了老爸后逃走的来发,被抓狗的人害死的小白,被车子撞死的那三只猫,偷鸡腿被打伤感染的老三花猫,没了,都没了。 我想起来了。 来发逃走的那天,那个地方又死了一条狗,一条咬人的狗。 这件事千真万确。 难道,是有人如法炮制,用这种方法来泄愤? 那条狗,真的咬人了吗? 我没有走近看,不知道狗嘴里有没有咬人后留下的鲜血,但当它被那样对待,它的嘴里一定会流淌出血液的。 可能他们是想要吃狗肉了,怕被人说才故意这么说。 也可能,那条狗就是咬了人。 那狗有主人吗? 还是说,只是一条流浪狗。 没有主人的狗真可怜,就算有人为它求情,又能怎么样呢? 它该死。 那样对它的人,是家里有人被咬,还被咬死了吗? 真是一件悲伤的事。 我叹气。 真相早就埋藏在过往的岁月里,没有人会知道,是那个小孩子手欠,一次又一次去招惹本就无家可归的流浪狗,大人看在眼里不阻止,小孩子越发过分,还拿石头扔它,它也只是在叫着吓退调皮的孩子,可孩子看狗叫心里更怕了,怕着要伸出拳头去打狗,大人们还在笑,结果小孩被咬了,他们就站出来要讨个说法了。 那条狗我见过的。 每次见人都是贴着墙边走路,夹着尾巴做狗,没有比它还要谨小细微的狗了。 它和来发有过交集。 它们一起闻过对方的脸,一起奔跑过。 那一天,是它,是它在呼喊来发,在呼喊它唯一的朋友。 所以那一天的狗叫声才特别长。 可那一天,偏偏是那一天,来发也咬了人,还凑巧被爷爷给拴住了。 来发这么聪明,一定不会再相信人。 那就好。 那就还好。 记忆的碎片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真假参半,生死未知,它可能还活着,也可能早就死了。 如今能做的,只有珍惜。 欣欣和哑巴狗,我想陪它们一起玩,可明天又要读一整天书,要上晚自习,如果没有晚自习,如果能早点回家,那我就能天天见到它们了。 我就是不爱学习。 我就是想玩。 我早就过了想学的年纪。 我想学的时候,他们嫌我烦,现在我嫌学习烦,即便我努力学习,我也不会有零花钱,不能买想要的东西。 我自己存的压岁钱,买了东西又要后悔。 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想变成这样的人,我想要变回以前那个不会害怕的模样。 可那些细胞都已经死绝了。 我想要有不知道的事,想知道就敢去问,想要有买的东西,想买就敢开口去要,想要无所畏惧,堂堂正正,他们要我喊人,我就大大方方笑着喊人,喊他们叔叔阿姨好。 叔叔阿姨会夸我,夸我乖,那个时候妈妈的眼里有光,看着我们的时候也会说我们两个是还算乖的。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在他们嘴里,变成了一个内向的孩子,一个一无是处的孩子,只会惹他们不开心的孩子。 夜深人静,楼下的电动车响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不是有小偷在准备偷电动车,反正不关我的事,我们家的锁已经换成新的了,小偷进不来,如果听到撬门的声音,我会抱起花瓶砸下去。 好吵,吵死了。 到底是谁一直在碰楼下的电动车。 “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了,再响就报警了。”有人喊了句话。 电动车的警报声停后,外面的世界安静了。 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直到天亮,我才能安心入睡,到早上了,不会再有小偷了。 学校里,我一直犯困。 别人买咖啡来喝,买薄荷糖来吃,喝浓茶,很浓很浓的茶,还有,高个子逗比男生在涂的风油精,也是一种办法。 能想的都想了,可午后的第一节课总是能睡倒一片。 大家都提不起精神来。 老师也没办法。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下雪了!” 大家的精神头一下子起来了,也不管是不是在上课,纷纷探着头往外张望,我就在窗边,一转头就能看到。 刚睡醒,人还是懵懵懂懂的。 外面是飘起了雪花,一片又一片,慢慢落下来。 我戴上眼镜细细去看。 雪落无声,可它美啊,美得让人想去听它的声。 有男生跑到我们这边来看,对面教学楼的走廊上站满了跑出来看雪的人。 “我也要出去看。”男生看向老师,喊了句,“老师。” 这撒娇不忍直视。 “班长你,唉,算了,去吧去吧。”历史老师无奈,“赶紧看,看完赶紧回来。” 一片骚动后,教室空了。 我还是坐着,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看已经很好看了。 有人从外面的走廊上走了进来,选择站在我身后空的地方。 我转头看了看外面的走廊,再去看他,是外面没有位置了。 离走廊这么近还能抢不到一个看雪的好位置,真厉害。 他笑着道:“下雪了。” 嗯,下雪了。 我看回眼前,看着它们,想起那个下大雪的冬天,光是看着就觉得开心。 那个冬天还打了雪仗,要是今天的这雪能下得再大一点就好了,我喜欢雪,喜欢在下雪天静静看着雪花落下,落在地上很快就会消失。 岁月静好的感觉,在心里,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刻的心动。 岚姐觉得没人陪她说话,光是看雪不自在,恰巧班长在外面肆无忌惮地喊她,嫌弃地啧了声,起身准备离开,天歌看过去,她就说:“不用管我,你继续看好了,我是,有人喊我才走的。” 天歌的耳朵红了。 我偷看了眼,看到他有些慌乱的模样,不知道他在害羞什么,想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 不过,和他,没能一起看月亮,一起看雪,也是命运难得的馈赠。 他叹气,回头。 同样是在窗前,离我很近,但又不是很近。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他找准了分寸,一下子就站到了该站的地方,再近一步,该轮到我面红耳赤了,要是退一步,便不知那话是说给谁听的了。 “好久没看见雪了。” “嗯。” 我们没有搭话,千言万语都融入了眼前的美景,好看,所以,希望喜欢的人也能看到。 如此,便足矣。 这一刻,我产生了错觉。 或许,他也有个暗恋的人,和我一样,是不能说的人。 我们都害怕失去。 “好了,差不多了。”历史老师喊停,大家各回各位。 我不敢回头。 他走后。 我果然失落了。 不过,仅仅是一节课后,外面的雪竟能在地上覆盖出薄薄的一层。 有人迫不及待要下去玩。 也有人拦着不让去:“等一下,再等雪下大一点。” “好吧。”班长妥协道。 学号后一位男生盘算着:“要是下到晚上还一直下,那晚自习下课可以出来一起打雪仗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偶遇也是缘分吧,才怪! 雪下了一晚,天明显冷了,冷得令人兴奋,去食堂的一路,大家都沉浸在下雪的喜悦中。 整个学校好像都变干净了。 回来的路上,又遇到了准备去食堂的天歌和竹竿子,他们在讨论着题目,也在说着要不要去雪里跑步的话。 男生的爱好就是这样奇特。 “要跑你自己跑,我不陪你。”天歌没答应,也不拦着竹竿子。 竹竿子没话说了,还在嘀嘀咕咕抱怨着什么。 我看到天歌的头侧着,在听竹竿子在说些什么,他完全没有留意眼前,我就可以放心大胆地看着他。 我在想。 他一个人的时候,会做些什么?除了看书学习总要做点别的事。 校服的背后是露琪亚。 q版的。 他说很少看电视,还是有喜欢的动漫角色,到底是为什么喜欢。 他还会看什么,会看球赛吗? 男孩子应该都喜欢的吧。 老爸会看,但就是看看而已,和宝叔在一起的时候,会侃侃而谈,哈哈大笑,说哪个球队厉害,哪个球队不行,谁和谁打才叫一个精彩。 我觉得,他们的笑声才精彩。 嘎嘎嘎的,越来越像鸭子叫了,狂妄,嚣张。 本来还有点差别,现在可合拍了。 我们问过老爸:“你喜欢哪个球队?” 老爸连他们的名字都说不出来,还要教训我们:“看个球赛,别那么多话。” 没有喜欢的队伍,看他们比赛有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 老爸又会不懂装懂道:“罗纳尔多,你们听说过没有,是巴西的队伍。” “那现在是哪两个队伍在比,有没有这个什么耳朵。” 老爸嫌我们烦,明明是说不出里面的球员名字,还叫我们到一边玩去。 哼。 到底是怎样一个契机喜欢上看球赛的? 因为自己不能踢,所以想要看别人踢足球,只要有得看就是开心的? 老爸小的时候,足球这种东西应该很贵吧,即便是买了,又能去哪里踢,找谁踢? 天歌喜欢的东西是什么,只要弄清楚这点,我就能明白,他一直以来都在寻找的是什么。 可爱的女孩子。 怎么样才算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他看到我们,会礼貌地让到一边,竹竿子也会跟着他一起停下。 我和妹妹走得更快了,走过他们身边才又重新说起话。 原来,他看到我了吗? “不知道明天会不会下雪。”我在和妹妹说废话来缓解尴尬。 “要是明天也下雪,那这地上的雪可能不会化,不下雪,出一点太阳都很快化了。”妹妹陪着我说废话。 “嗯。”我认同,“你看,那边好多人都在走,好多脚印。” “走一走,化得更快。”妹妹看过去。 地上走过的路,找不见雪的踪迹,这雪还是下得太小了。 这会都差不多停了。 想要看到纷纷扬扬的雪,可以乱人视线的雪,跑出去痛痛快快玩一场,该有多好。 好像电视剧啊。 我们在学校里都算是沉默寡言的那一种女生,可只要在一起,总是忍不住想笑,笑着笑着脸就红了。 能在路上遇到,也是一种缘分吧。 其实,我有暗暗算时间,回来的路上就感觉会遇上他。 果然遇上了。 真开心。 以后,我们还会遇上很多次。 只要他总是不第一时间去食堂,而是选择在教室里继续学习,等人少再来食堂,那么,我们就还会相遇。 缘分,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又或是,有人故意为之。 第四百一十二章 语文满分,存在吗? 期末来临。 大家抓紧时间学习的同时也不忘在空闲时候进行一些消遣活动。 元旦晚会上最受瞩目的莫过于一群高二学生的街舞表演。 班长去学了,学了一天,找理由说个子太高不适合做一些动作而放弃了。 高个子逗比男生还在锲而不舍地弹奏着吉他,在不知不觉中做着招蜂引蝶的事情,自从元旦晚会后,他们又在一起了。 “你们怎么和好的?”班长去八卦。 高个子逗比男生不喜欢听和好这个词,激动道:“我和她本来就没吵架。” “那你们怎么,又在一起了?”班长从他们两个眉来眼去的举动中看出了端倪,还是小心谨慎地去问。 “是她问我,是不是分开后有一点舍不得了,还有点喜欢她。”高个子逗比男生没有隐瞒,说出来的时候还不太好意思,不太聪明的样子。 “你怎么说的?”班长好奇。 “我当然说是有一点喜欢的。”高个子逗比男生没有否认。 班长不敢相信道:“然后你们就又在一起了,这也太儿戏了。” “什么儿戏。”高个子逗比男生反驳道,“分开之后才知道有多放不下。” 看似很有道理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显得很是轻浮。 向来轻信人的班长都不信:“她放不下你,还是你放不下她?真看不明白你们两个,到底谁喜欢谁多一点。” 高个子逗比男生一时回答不出来:“一样喜欢不行吗?” 怎么可能? 喜欢一个人,总会觉得自己要比对方更喜欢对方。 一样喜欢,那就是喜欢自己吧。 “那要是有个肤白貌美腿又长的美女走到你面前,也和你说喜欢你,你选谁?”班长的脑子里只有那种大美女。 岚姐不在,他就敢随便说。 高个子逗比男生竟然迟疑了,然后才反应过来班长是在耍他,如今他已经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不该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可他迟疑了。 班长吁了一声,看穿道:“你还别不承认,你就是渣男。” “我是渣男,我帅我渣点怎么了?”高个子逗比男生不服气。 班长也不服气:“要是我有你的脸,我一下子交三个女朋友,哪个惹我不开心了,我就分手再谈一个。” “吹牛,哎,岚姐来了。” “别想骗我。”班长头都没回,自然没看到嘿嘿笑着走过的岚姐。 但凭声音,他就已经能感觉到背后一阵毛骨悚然。 高个子逗比男生一边等着看好戏,一边弹起吉他。 晚自习前的时光总是那么欢乐。 我们班的男生总是那么幼稚,只有天歌和他们都不一样,他的视线从来都只在书本上,学习的时候,让竹竿子也不要回头来打扰他。 他真的很用功。 不知道他的父母给他定下了什么目标,又或是他自己的目标就是拿到第一。 第一啊。 我望向窗外,那是很遥远的东西,似乎从来没有拿到过吧。 我笑了。 除了数学。 小学的那一次偶然的数学第一,让我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不光拿了曾经梦寐以求的三好学生,还被同学和老师捧得很高,当然,最后也摔得很惨。 即便是三好学生又如何? 班主任不还是不信任我,不愿意让我从新学期开始,做我先前从未尝试过的事情吗? 哪怕班级投票第二,我也只轮到一个劳动委员。 慢慢的,我失去了大家的追捧,反而因为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职位被大家嫌弃,不管我再怎么融入大家帮着一起打扫都没有办法再次得到人心。 我开始明白,人心并非真心可换。 上了高中。 我已经都懂了,不想再当任何班干部,先去讨好大家,再去讨好老师。 那些虚名我不在意,我有过,虽然拥有的时间很短,但我已经明白,那不是我真正喜欢的东西。 老师的话说得好听,职位不分三六九等,那人也不会分成三六九等了。 多少老师是因为老师的待遇而选择成为老师,多少想成为老师的人因为成绩不达标而没能成为老师。 去山区支援的老师,去了没能久留,给那些孩子带来的会是什么? 是希望。 还是绝望。 就算努力也不是人人都能走出大山的,到头来,怪他们不努力吗? 我眼里的好老师不需要有多好的成绩,因为再好,做我们做过的试卷,也无法保证次次满分,尤其是语文英语,不如学生是常事,一个好老师是把我们培养成更好的自己,而不是一个考试满分的学生。 我从来不信有人能满分,在语文这一门课上,首先作文要满分,这一点,能存活下来的人就不多了,其次,阅读理解的答案也要和标准答案一字不差,一分不扣,这怎么可能呢? 假如真有这么一个人。 满分的试卷意味着无可挑剔,经得起大家的检验,不能有一个错别字,有一个用错的标点符号,甚至连书写的字也要端正清晰不能有歧义。 那他心中所想,就是出卷老师心中所想吧。 想想就觉得累人。 况且,出卷老师所想,就真的是无可挑剔的了吗? 高考每年都会出现有争议的题目吧。 历史老师曾和我们说起过,还真有那么一个神人,语文拿了满分,但他一时叫不出名字,让我们想知道的回家去百度,不过,据他所知,也就这么一个独苗苗。 “现在社会发展得太好了,手机电脑,对不对,不像以前只有报纸,电报,消息传播的速度太快了,真有满分的人恐怕也得被那几个批卷的老师商量着,在哪个地方减掉一分两分,不然啊,就是把这个考满分的人推到风口浪尖上。”历史老师一说起闲话来就停不住,被我们追着问更多的东西,他才反应过来正课还没上呢,“好了,不说了,感兴趣的以后可以来听我的讲座,不过,我也不会在我们学校里开讲座,我倒是想讲,你们这个校长怕我抢他风头偏偏不让,哈哈哈,也好,出去讲,我还能赚点外快,在这讲,我恐怕是要打白工。” 欢声笑语中,又扯远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当会计吗?还是算了吧! 事实如此,让一个农村孩子去写城里的生活简直是天方夜谭,让一个城里孩子写水稻种植也不可能写得出来。 只有瞎编,只有听天由命。 要是大家都能做着各自喜欢的事,虽有差别,但都很幸福,该有多好,就像语文没有满分,生活没有完美。 一个完美的人,如果真的存在,那他也必定是由不完美到完美。 我想,他会经历众多苦难,克服众多苦难,从而,明白众多道理。 往后的人生中,遇人谦卑有礼,遇事波澜不惊,遇苦难,早已有应对之策而胸有成竹。 他的完美全来自他经历的一切,那他,到底要承受多少苦难,才能造就一个完美的他。 不完美,何尝不是另一种完美? 你会的我不会,你的痛苦我品尝不到,我会的,你不会,我的痛苦,你也品尝不到,我们都有各自的痛苦,在这个不完美的世间体会各自走向完美的人生。 所以,别人家的孩子是好是坏,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非要攀比,才会快乐吗? 每个孩子的父母都不会拿自己的孩子和别人家的孩子进行比较,这种事,只存在于幻想之中,细想过后,也不排斥比较,只是排斥每次都和更好的比较,永无止境地比下去,比到最后,累了,也倦了。 我选了文科后,注定做不到满分,我到底要做什么呢? 会计吗? 老爸店里有个熟客,是附近厂里的老会计了,叫老徐。 客气点,会叫他徐会计。 徐会计经常会来我们店里打印复印一些东西,戴着眼镜,比起另外一个熟客吴能律师,他就好说话许多,在老爸忙活的时候总是夸老爸能干,顺带夸一下帮老爸忙的我们两个,问过我们的成绩后还对我们说:“以后考不考虑和我一样,当个会计?” 老爸也趁机说:“要当会计吗?让徐师傅带你们?怎么样?” 老徐直摇头:“不行,我当会计当得早,没有证的,以后就不行了,要当会计一定要有会计证的。” “这样啊,怎么不去考一个?”老爸也奉承道,“一张会计证,怎么能难倒你老徐啊,哈哈哈。” 老徐没笑:“话不是这样说的,人老了,眼睛也花了,现在再叫我去考试肯定不行,但有会计证的人来我们厂里,开始的时候同样还是要有人带的,不然,他们也弄不来这些东西。” “熟能生巧么。”老爸知道。 老徐笑了:“是,是孰能生巧这个道理,你两个女儿数学好,以后读会计也是一条好出路,我们厂里这两个新招的人,我也看过他们的高考成绩,数学差得一塌糊涂,还是本科毕业的,算算单子还会给我算错,一错就要重新都弄过,本来这点活,我一个人早干完了,让我带两个徒弟,就是给我寻麻烦。” “哈哈哈。”老爸听了忍不住就笑,“老徐,这是厂里看重你。” “我也不要他们看重我,反正再过个几年,我也要退休了,退休前,肯定不会让我清净的,我也知道,趁现在还有精力,能教就多教教他们,就是怕一件事。” “什么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这倒不会,我倒巴不得他们厉害点,名师出高徒是不是?我就怕他们学一半走了,前面就走过一个了,好了,这回一下子招两个过来,唉,唉。” “是,年轻人没耐性。”老爸别有所指地看向我们,打开抽屉,当着外人的面拿零钱出来。 我不用他开口就知道他要买什么了。 不就是烟没了,要抽烟么。 我走过去,老爸笑了,我问:“和以前一样?”本来我是不会问的,拿了钱就走,可他有时候心血来潮要换种烟抽,我每次出去帮忙买烟都要先我问一句了,他自己也没长性。 老爸摇头:“买盒软壳的。” “哦。”我出去。 老徐还在和老爸说着话:“要是你两个女儿再大点就好了,我带带就带带,会计也不难的……” 可是考证对于老徐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却是一个大难题。 尤其还要用电脑来考试。 想到以后读了这玩意,还要继续读书继续考试,就头大。 卖蜂蜜的老夫妻店关了,在这买不了烟只能去街口那家新开的小卖部。 买完烟回来,老爸就在和老徐抽烟聊税收的事情,当会计必须紧跟时事,税率一变,很多东西也跟着变,虽说是换汤不换药,可弄错这种事是一定不能发生的。 “弄错了,就麻烦了。”老徐只是这样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错的数字大倒还好,找找就找出来了,要是一分两分,唉。” 他不说下去,只是经历过这种事的他想想就直摇头。 老爸也认同地点头:“辛苦辛苦。”转向我们教育道,“你们两个以后也要像徐会计一样努力,知道吗?” 哼,不知道。 这么辛苦的事,为什么要我们来干,就为了日后新来的年轻人能恭敬客气地喊我们一声:“张会计。” 就像小学的时候,有同学半开玩笑地喊我一声劳动委员? 我早就不稀罕了。 我不想当什么会计,虽然数学成绩是还好,可也不代表我就是喜欢研究数学这些东西,我只是享受数学带来我的虚荣,我不喜欢,也并不讨厌。 我知道数学对画画是有用的。 我想学的,其实还是画画这样东西。 学校里没有美术课,上了高中以后就没有了,初中有也是自习,小学里的那一节美术课,是数学老师来给我们上的,课上就让我们画画,随便画,画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偷偷摸摸写作业。 除了中队长,还有少数几个是平时在家接触过画画,学过画画的人,大家都画不来什么东西,有个参照还能照着画一画,凭空画东西出来的本事,中队长也没有。 她在画美术书上的虾。 那是齐白石的画,栩栩如生的虾,看了就觉得,这虾很新鲜。 数学老师看我们都在围观中队长也过来一探究竟,看清后当即拍板,下节课带毛笔过来,画虾。 顺便讲讲拿毛笔的姿势。 第四百一十四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1) 礼拜六的晚上,去了大姨家。 因为妈妈也和大姨家借了钱,一时半会还不出来,就先买点东西趁着过年前去看看,等过年了,大家都忙,也就能在外婆家聚上一聚。 “木林呢?”妈妈在用土话问着大姨,她老公去哪了。 我们套好鞋套进来就在观察。 大姨家里的摆设照旧,也确实是旧了许多,记忆中,正对厨房的窗户外摆着几盆花,如今也摆着,可窗上都是灰尘,那花也是自生自灭的模样。 那一点点绿叶成了枯叶的陪衬。 半死不活的样子,显然是很久没有浇过水了,仅靠着下雨时淋进来的那点水,根本不够。 “木林啊。”大姨从厨房内探出头,“他还没回来,不用套鞋套啊了,有拖鞋,我都帮你们拿出来了,你们穿好了。”招呼完,又放低声音招呼老妈过去,“月妹,来,你过来。” 我看了眼,知道她们要说悄悄话。 “文文音音啊,你们坐一会,冰箱里有饮料,你们自己拿。”大姨又大声喊着我们。 妈妈选择了鞋套,大姨准备的拖鞋是男式的,还是旧的。 我们起身去冰箱那,这个天气也喝不下冰的,先看看,我们好奇大姨家的冰箱里都放了些什么,插头是插着的,是作为冰箱而存在的,打开门,里面堆满了盆盆罐罐的,还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没有清理。 这样费电。 我回头想去提醒大姨,老妈已经在劝大姨别为她老公的事生气:“别气了,气坏身体是自己的,男人都一个样,你两个女儿又不是和他生的,他现在还能给你们用钱已经不错了。” 不知道大姨和老妈抱怨什么。 可老妈的话,却很奇怪,很有道理也好像,是在为男人开脱,找借口。 所以,她既想管住老爸,又觉得管不住是正常的。 是这样吗? 没出息的中年男人不就这么一点爱好,抽烟喝酒打麻将,外加吹牛逼。 大姨很热情,得知我们要来,让老妈喊老爸一块来,老妈知道两个男人碰面免不了要抽烟喝酒,烦都烦死,索性不让老爸来了,老爸也答应了。 今天来,主要就是看看大姨的。 大姨瘦了,老了。 “你看看你,哪里还像个四十几岁的人。”老妈的眼尖,嘴也尖,加上大姨本就不是外人,有话可以直说,不直说,凭大姨的智商是听不明白的,“两个女儿也大了,不用你管了,木林想出去喝酒抽麻将就让他去,没有他,当年你一个人带两个女儿也要辛苦死,现在就想开点,自己赚钱自己花。” 就算这么说了,大姨还是坚持道:“我也要去上班的,回来还要给他烧饭,给两个小的收拾房间,叫他每个月给一千块给我又不多,他还不肯。” “是不肯的。”老妈眼睛都瞪出来了,“我和你说,人都是自私的,刚结婚的时候是看中你这个人,现在人也老了,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爱不爱的,他帮你养女儿也养了十几年了,现在老了,还是赚这点钱,他又要抽烟又要喝酒还要抽麻将,自己一个人都不够花。” “那抽点便宜的烟不就好了。”大姨光顾着和老妈说话,都忘记去看厨房了,“我啊,也不是要和你讲这些,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和妹妹拿了罐雪碧出来,放在桌上等它变得没有那么冰再喝。 妈妈看了眼厨房,发现了异样,忙着推大姨进门去:“你还在烧东西是吧。” 大姨回头,想起来:“是。” “进去说。”老妈拉着大姨一起进厨房,把厨房门关上,在里面说得起劲。 喏喏喏。 哎哎哎。 是啊是啊。 说了大半天,都是些埋怨的话,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钱。 这个房子是大姨的。 曾经是。 在原来的大姨夫死后,是大姨一个人的。 所以当初丧偶带俩娃学历还不高的大姨,能很快再嫁。 很难说,不是冲着这房子来的。 大姨当时很感激愿意照顾她和她两个女儿的老公,想着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就把这房子的名字加了一个。 当时大姨的大女儿晴芬阿姐是初三,大姨再嫁人,她是反对的,她说她可以辍学去打工来贴补家用,但带男人回来,住爸爸住过的房间,穿爸爸穿过的衣服,睡爸爸睡过的床,她是绝对不允许的。 晴雯阿姐也是初中,刚上初一,从小就受到全家人的疼爱,心里拿不定主意,只是觉得,有人能对大姨好,对她们两个好,家里多一个人也没关系。 一个女儿反对,一个女儿支持。 大姨想要她们都支持,便对大女儿晴芬阿姐说:“我再嫁人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们能再有个爸,不用被人嘲笑。” 晴芬阿姐不在乎这些:“我们都上初中了,不在乎这些,班上同学也有死了爸,死了妈的,这是正常的事情。” “正常的事情?”大姨听了这话就像是受了刺激一样,一巴掌拍在晴芬阿姐的脸上,“你觉得你爸死了是正常的,你一点也不伤心是不是?他死了,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家再也没有人敢骂你敢打你了是不是,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再嫁一个,我还要让他也好好管教管教你,今天你要是不让我嫁,我就去死,死了就没人管你了。” “好,你想嫁就嫁吧。”晴芬阿姐妥协了。 从那以后,再没有用笑脸看过大姨。 一次也没有。 让我想起了和爷爷斗气的那件事,我没有晴芬阿姐那么好的毅力。 “她到现在还气那件事,至于吗?”厨房内的大姨对着老妈喋喋不休,“和小的在一起还能说说笑笑,一见我,就和见鬼了一样,她本来就不好看,胎记长脸上,这么大一块,和个鬼一样,脾气还这样,以后怎么嫁人?” “我们家这个也是老大,也有胎记,到时候被人嫌弃怎么办?不说了不说了。”老妈不想掺和,就换个换题问,“那晴雯呢?现在找男朋友没有?” “找了。”阿姨说着又笑了,“当初我还不让她上网,怕她被人家骗,没想到,她带回来的那个男朋友就是在网上认识的,认识好几年了都,应该也快要结婚了,哈哈哈。” “这不是蛮好?”老妈也认同道,“结婚了就搬出去住了,你也好轻松点,我和你说,你不要老是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往你自己身上背,就像这饭铲子坏了,她们见了不去买新的回来,你也别买,都赚钱了,她们看见了也可以买的,一口一个妈,就是要你的钱。” “不。”大姨不认同,“晴芬呢,话是不和我讲的,不光是结婚那件事,还有房子加木林这件事,她也不同意的,但赚了钱,每个月倒是会一百两百给我,给好几次的,上回休息来吃饭,她和说一句,妈,饭铲子坏了,我也不能当没听到,好久没有听到她喊我一声妈了。” “这倒是。”老妈的态度缓和下来,对于大姨的大女儿,她总当反面案例来说,叫我们多像晴雯阿姐学学,见人要叫要笑。 可如今我们长大了,开始明白很多事,比起并不太熟悉的晴芬阿姐,晴雯阿姐是很讨人喜欢,很会和比她小的孩子相处,可晴芬阿姐也没错。 更多的,是不被理解的煎熬折磨。 何必抓着脸上胎记说事,亲妈生的都看了厌恶,当初怎么没掐死呢? 也许晴芬阿姐也会这么想。 大姨没有我们小时候来,那样和蔼可亲了。 热情依旧,可那只是因为老妈是个愿意听她唠叨,还能帮她出谋划策的人。 我们沾了老妈的光。 要是我的胎记不在手臂,也在脸上,那我也会被她们两个拿来议论。 想想就觉得后怕。 反反复复提起一件事,也许只是单纯看不顺眼而已,可是她们应该知道,小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 关键是,小孩子不偷听也可以听到她们的谈话,因为她们的声音实在是控制不住的响。 窃窃私语到肆无忌惮,用不了一会,很快她们就说到另外一件事上去。 晴芬阿姐中学毕业就搬了出去。 第四百一十五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2) 学,自然是上不成了。 学历不高,打工赚的钱也不多,付完房租,加上平时花销,剩不下多少,剩的全给大姨了,来报答她的养育之恩。 如果能体谅晴芬阿姐的不易,那大姨应该会把晴芬阿姐给的钱攒起来。 可大姨说:“她给我的那点钱,全被小的拿去了,一会要买衣服,一会要买鞋子了,自己那点工资完全不够。” 晴雯阿姐不够,晴芬阿姐就够吗? 越听越是待不下去。 她们却在笑。 老妈也许只是在尬笑,知道当母亲的说起自家孩子哪里不好,只是想听夸奖的话,而不是安慰和贬低。 所以,说起晴芬阿姐脸上有胎记的事,妈妈把我搬出来解围。 我不该生气。 只是。 我和妹妹坐着,不知道在等些什么,今时不同往日,以前过年,在外婆家住完一段时日还会兴冲冲来这住一段时日,甚至,直接住到开学前一天。 我们会早睡早起,每天喝着大姨帮我们煮的白米粥,配一点嘎吱嘎吱的萝卜头,就觉得是人间美味了。 可晴雯阿姐的面前总会有一个小碗,碗里盛着一个荷包蛋。 “你们要吃吗?”晴雯阿姐会问我们。 大姨也会问我们:“要吃我去帮你们再摊两个。” 我们摇头。 那时,心里有异样的感觉,但说不出来,现在倒是明白了,那就是寄人篱下的无奈,可我们却为每天醒来能在餐桌上吃到热腾腾的白粥而喜悦。 爸爸妈妈不好意思我们在大姨家长住,喊我们早点回家,我们也不肯。 这个家除了不是我们家,什么都好,有床,有能上大号的抽水马桶,还有像模像样的餐桌和电视电脑。 他们很无奈。 好在大姨和大姨夫很开明,让我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笑着说我们两个就爱吃白粥和萝卜头花不了多少钱。 妈妈点头后还来问过我们,是不是真到底喜欢吃萝卜头。 我们很肯定地点头。 妈妈似乎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我们就不开心了。 现在想来,她还是担心我们在这吃不好睡不好,叮嘱我们少吃点后就离开了。 我们爱吃,就要多吃。 她的担心是多虑。 他们从来不会为我们准备早饭,更别提什么精心准备,营养均衡,他们自顾不暇,没办法学着当一个体贴孩子的好爸爸好妈妈。 我能理解。 也许,大姨真的只是弄不拎清罢了,就像老妈说的那样,是个热心肠,就是总办坏事,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劝她早点为小孩买房子。 我也觉得这是大姨难得清醒的一回。 但买房前非要劝老妈去求神拜庙,还是大可不必了。 大姨迷信,传统,故步自封,觉得我们会睡懒觉,如果早早把荷包蛋做好,就会冷掉,所以先做了一个。 可老妈说过,开油锅,洗油锅很麻烦。 大姨不怕麻烦,所以才会早早把房子的名字加了木林。 当初相安无事,如今一争吵起来,大姨管不住嘴,让木林滚出这个家。 大姨夫也不甘心就这样养大了别人家的孩子再被扫地出门,便和大姨对峙:“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晴雯读书的时候要个书包我给她买,要条裙子我也给她买,要交学费了,她来和我说,我也马上帮她交,这点,你都忘记了是不是,现在不需要我了,就要我滚,没这么简单,这房子也有我的名子,我是住在我自己的家里,要想让我滚,就拿出十五万来,我把这房子的名字还给你,不过,要写晴芬的名字,这些年,你欠她太多了。” “你以为你提到她,我就会愧疚,就会答应了?这点手段我还看不明白?” 然后,大姨又因晴芬这个名字和大姨夫争吵起来,说起当初晴芬不支持她再嫁,房子加名字的事。 本以为大姨夫会改变态度。 谁料,大姨夫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个人。 大姨夫说:“晴芬又没有说错,我又不是他爸,我当初看中的是你,又不是你那两个和别人生的女儿。” “她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帮她说话?” “晴雯是你女儿,晴芬就不是了?你这个人偏心,刚嫁给我,大女儿就搬出去了,别人知道了会怎么说,肯定不会说你这个亲妈,肯定会说我这个后爸太狠心,是你,是你从来不为别人考虑,这些年,我被人在背后议论了多少遍,晴芬呢,晴芬又被人怎么议论的,你知道吗?” “晴雯只有你这个后爸,她在学校里都抬不起头,你又知不知道?但好歹是有个爸了,我不为她们考虑,就不会嫁给你。” “好,都说出来了,那我也说个明白,怪我当初眼瞎,娶了你,放着清清白白的小姑娘不要,娶了你这么一个斤斤计较的老太婆。” “我也眼瞎,才会嫁给你这个没出息的穷光蛋,一把年纪了,赚的还没有别人家小伙子钱多。” “我赚多少,你当时不就知道吗?我都和你说明白了,我就算干几十年,干到死也不会涨多少钱的,好就好在单位能交养老金,以后有保障,你当时还说有养老金就行了,赚少点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赚钱养家,结果呢?” “结果,你想要什么结果,还想要我和你再生一个?还能养得起?你那点养老金能有什么保障,你老了还不是要靠我们?” “别的也不用多说了,要我搬走,你和晴雯拿十五万出来,这还是看在晴雯叫了我这么多年爸的份上,按市面上价格,绝对不是这个价,养老也不用你操心,这些年,晴芬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她是不喊我爸,喊我叔叔,但她是最有良心的那个,以后,她会给我养老,我和她相依为命就行了。” “你要她,不要我们了是吧。”大姨气不过,走了小的,大的也要走。 还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两个人,大的还一直没有找男朋友。 大姨夫知道大姨的脑子转不过弯,指着她的鼻子要她想清楚:“是你不要我们,晴雯是我女儿,晴芬也是,我不会和你一样偏心。” “好,你走,都走。”大姨发疯地大喊大叫,“想要我们拿十五万出来,没门,明天我就把锁换了,这是我和晴雯的家,以后你们都别再进这个家门。” 大姨夫冷静下来,问最后一遍:“你想清楚了,我可以走,但总有你死的那天,你早死了,你的房子就是我一个人的,我想给谁就给谁。” 他们彻底闹僵了。 “今天,我也给他打电话了,问他来不来,他说好久没见到你们了,要来的,晚点来。”大姨拿菜出来,让我和妹妹饿了不用等,都是自家人,饿了就先吃点。 可碗筷都在厨房内,拿手吃也太过心急了。 妹妹伸出手。 我看了眼厨房方向,大姨又在和老妈说话了,我也拿手尝了口,嗯,比老妈烧的好吃,毕竟是天天烧饭的人。 妹妹和我互相看了眼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样,好不好吃?”妹妹问我。 我如实回答:“好吃。”压低声音说,“比老妈烧得要好吃。” 妹妹的脑袋也凑过来,小声说:“我也这么觉得,嘿嘿。” “雪碧喝吗,我去拿两个小杯子过来。” “嗯。” 我走去厨房,老妈在帮我拿了,冲洗过后递给我,好像不想让我在这久留,觉得我会妨碍她们说话一样。 才不会。 她们说得多精彩啊。 我只想听下去,不想自讨没趣去插嘴。 可当我刚把杯子放回桌上,门铃响了,不知道回来的人是谁? 第四百一十六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3) “老爸,你怎么来了?” 我打开门,看到门外人高马大的老爸,楼道里拥挤,门又是向外开的,我只看到了老爸一个人。 老爸扶着门往里进,往里张望了一眼看不到老妈就问我:“你们妈呢,在帮你们大姨烧菜是不是?” “嗯。”我先来,在这熟悉了一会,招呼起刚来的老爸,“地上有拖鞋,鞋套也有,看你要哪个?” “我就穿拖鞋好了。”老爸刚要脱鞋,想要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忙让我喊人。 进来的人是大姨夫。 他的样子,我是记得的,况且,不记得了,凭我这个正常人的脑子,想也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大姨夫还能是谁? 可大姨夫一开口就让我猜,还把我当成是没长大的小孩子。 “看看我是谁?”大姨夫开口笑着问我,又问老爸,“这个是文文,还是音音啊。” “文文。”我回答说。 “那音音呢?”大姨夫又往里看,妹妹转过头来,老爸就出声让妹妹喊人。 “大姨夫。”妹妹小声喊了句。 大姨夫马上应下:“哎。”换好拖鞋,拎着买来的烧鸡给我们看,“听你们阿爸说,你们最喜欢吃这个烧鸡了,就买了一只回来,正好一人一个鸡腿,不用抢了,哈哈哈。” 哈哈,嗯。 不至于,我们长大了,不会为一只鸡腿抢来抢去,虽说吃不到是会耿耿于怀,可鸡腿上的肉是可以撕下来一起吃的。 刚补完牙没多久,直接啃鸡腿这种事要少做。 况且,我爱吃鸡腿,妹妹爱吃鸡翅,我们本就形成了一种默契,可大人还是把我们当孩子。 孩子是记吃不记打的,我都记,只是好与坏都放心里罢了。 大姨夫看我发愣,没有表现得多欣喜就又问我:“是不是不记得了大姨夫了,你们小时候还经常来玩的,过年的时候,和你们外婆家的家辉,和晴芬,晴雯,还有,还有你们大外婆家的那个亮亮,记得吗?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你们还一起玩牌。” “嗯。”我看着大姨夫,只是想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姨说他不好,奶奶也说原来的大姨夫好,不过是因为现在的这个大姨夫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大姨这个家上,不会像以前的大姨夫一样经常和我们来往,大姨刚失去老公的时候需要有人陪伴支撑她走下去,现在两个女儿都长大了,身上的压力小的许多,大姨夫只是充当一个陪伴的角色显然是不够入大姨的眼。 变的是岁月,是人心。 我明白,大姨和大姨夫闹矛盾,见到大姨夫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 有点伤心,但也只是有点。 我的心还是很平静。 “那个时候,你们合起伙来欺负家辉,你们还记得没有?”大姨夫说起这些事来就开心,“他身上的钱都输给你们了,还不够,你们让他跑来找我们借钱,你们大姨就把晴芬晴雯骂了一顿,让她们把钱还给家辉,那个时候,你们倒是团结,包括家辉在内,都坚持一件事,那就是愿赌服输,你们大姨没有办法,只好从房间里拿出零钱给家辉。” 嗯,我记得。 那个时候,大姨想着家辉说是借钱,但还指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反正不多,就直接给了家辉,给他之后,他还完欠我们的债,还剩一块,他不想赌了,甚至洋洋得意地炫耀起大姨给他的钱,亮亮哥哥就搬出男子汉大丈夫那一套激他,他脾气一上来说什么也要再来一把,输光了,又欠债了,没忍住哭了。 “早知道我就不赌了。”家辉被娘舅舅妈管得严,难得过年手里才能有这么几块钱,我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还有个十几二十块的,但他连买盒小鞭炮,小零食的钱都没有,这年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大过年的,客人被我们几个大孩子整哭了。 大姨面上过不去,要来教训我们。 大姨夫拉住她,说:“随他们去,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去解决。” 大姨觉得不行,偏要过来说教:“你们是不是合起伙来欺负家辉了?说实话。” “没有。”晴雯阿姐不耐烦道。 早先,她是来和我们商量过,一起合伙赢光家辉的钱然后大家平分,可真正玩起来的时候,该谁赢还是谁赢,只是我输掉的那一块钱,晴芬阿姐赢去后还给了我,妹妹赢走了两块就还是她的,别的在晴雯阿姐和亮亮哥哥手里,没还给家辉罢了。 大姨不信我们没有串通一气,又说:“赌博是不对的,小小年纪就这样拿钱赌来赌去像什么样子?” 亮亮哥哥已经到了叛逆期,教训他的人又不是亲妈,大声回嘴道:“你问他,是他自己要赌的,还是我们逼的。” 大姨看着家辉。 家辉也说了实话:“是我自己要赌的。” “输多少,我给你们,这次给完,没有下次了。”大姨拉着止住哭声的家辉去他们的房间,碎碎念道,“还不是打着主意要拿我的钱。” 晴芬阿姐听到后跑出去说:“妈,你别拿了,家辉输给我的钱我不要了。” 晴雯阿姐也跟着出去。 亮亮哥哥本就是我们几个里面最富有的,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口气收敛一点,劝大姨不要拿钱出来了。 我们两个跟出去凑热闹,看到大姨在翻皮包。 没有多少零钱了。 全拿出来。 大姨给晴芬阿姐,问:“够不够?” 这给都给了,晴芬阿姐也就接过来,如实说一句:“不够。” 晴雯阿姐补一句:“他欠我们十五块呢。” “十五块,怎么会这么多的?”大姨表示不理解。 晴雯阿姐解释:“我们玩法和你们不一样,我们玩的是会翻倍的,一块钱一局,要是翻倍了,一下子就要两块四块了,我们又玩了好几局了,十五块,不多。” “不多。”大姨被气笑了,“是不是还偷偷去过棋牌室玩过牌?” “没有。” 大姨信了:“零钱我也没有,就剩只五十,你们身上有零钱没有,拿三十五给我,我换给你们。” “换什么?让他们拿去分了,一起买点东西吃。”大姨夫很大方。 大姨还是不想给,大姨夫就要从自己的皮夹里掏钱出来:“算了,我来给吧。” 那皮夹子里面的钱都是一百的。 大姨更舍不得了。 我们拿到了五十块,商量着该怎么分赃更合适。 第四百一十七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4) “你的,还给你。”晴芬阿姐,晴雯阿姐,还有亮亮哥哥把赢来的钱都还给家辉,原本的钱各归原主后,我们多了大姨给的这五十块,还有先前给家辉用来还债的几块钱。 晴芬阿姐的提议是平分,多的就猜拳。 我和妹妹没有意见,能拿一点是一点,反正我们又不亏。 晴雯阿姐和亮亮哥哥说着刚才就是他们赢得最多,应该拿多出来的那一点,要猜拳也是他们两个猜拳。 家辉不乐意了,抬着脑袋说:“刚才去要钱的人是我,还要了两次,要不是我,能拿到这钱吗?应该我拿多的那份。” “我拿。” “我拿。” 然后我们因为分赃不均,吵闹的声音再次吸引了大姨的注意。 “没零钱,不好分是不是?”大姨夫站在门口问我们。 大姨还在房内寻找零钱,终于找到后来到我们这,手里拿着一张刚找出来的二十块递给我们看:“都别吵了,五十块还是太多了,还给我,我这里有张二十块,你们一人三块,多的两块就猜拳。” 平常的大姨很好说话,总是一副热心肠的模样,可发脾气的时候,板着一张脸,也是不好惹的模样。 我们只能赶快凑在一起想个新的分钱办法,五十块再怎么分,也比只分二十块要分到的多。 六个人,只要少掉一个人,问题马上就解决了。 我想到的事,比我大的晴芬阿姐自然也想到了,她开口让我们几个平分,她手里有零钱,把五十的拿过去后就开始给大家一人十块。 晴雯阿姐见了不乐意了,坚持说:“可以分的,怎么不能分了,你等一下,我们六个人,一个人8块,还多两块是不是,这两块我们就不参与了,你们要的就猜拳,这总行了吧。” “我也不要那两块了。”亮亮哥哥也这么说。 家辉看着我们,要和我们争这两块钱。 大姨还在门口站着呢,再吵起来,这到手的五十块可就没了,我们不和他争辩什么也不想玩什么猜拳游戏,主动放弃这两块也没什么。 老老实实分完钱,早就没了一开始的兴致。 大姨开心了。 我们的游戏却不能进行下去。 大人们唠家常,我们催大人们回家,他们又不开心了。 那一天也没什么特别的。 只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过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玩游戏的欢乐时光了。 晴芬阿姐,晴雯阿姐,亮亮哥哥,家辉表弟,还有我们,都在长大。 后来再相见,已经是亮亮哥哥结婚之后有了小孩,小孩都能自己走路的那一年,我们也大学毕业了,坐在一张更大能坐下更多人的饭桌上吃饭,更热闹了,却只不过是有着亲戚关系的陌生人。 大人们依旧热情,孩子长大后,来了就想走,根本坐不住。 哪怕,我们口中的乡下不再是破旧的房子,是新的三层别墅一样的房子。 住的地方变好了。 人似乎变了,又好像没变,亮亮妈还是一个人忙前忙后。 他们家的厨房还留着原来的大灶头,占了不少地方,村里领导都不建议再用这种灶头来烧饭,可亮亮妈还是坚持要留下。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亮亮哥哥的老婆是个外地人,但肯吃苦也能干,叫珊珊,珊瑚的珊,姗姗来迟,也总算是来了。 “珊珊来了,家里地也不用我扫了,还会烧饭,煤气灶什么的都会用,能干不?” “是能干,能干。”大家顺着她说,却为珊珊的未来担忧。 亮亮妈很开心儿子找到了老婆,到处炫耀着自己儿子找的这个老婆有多好,顺便催着他们两个生孩子。 珊珊从小没有妈,以为亮亮妈对她热情就是对她好,想到有了孩子,肯定也会对她的孩子好,结婚没多久就有了孩子。 她在新村里开了家小店,房租不贵,卖点奶茶零食赚点小钱,还可以看着孩子。 高二,外婆搬了新家。 比我们更早住进了新房子里。 我们去买奶茶的时候不认识她,她笑着和别人一样问我们是不是双胞胎,那幸福的笑容让我没有办法厌恶她所问出的问题。 直到外婆说起亮亮哥哥老婆在新村里开了家奶茶店的事,我们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亮亮哥哥的老婆。 那个时候,她好像已经是大着肚子了。 难怪会那么温柔。 只可惜,好景不长。 孩子生下来后,亮亮家又出事了,这回的事比以前更严重,亮亮进了监狱,而亮亮妈竟然把错都怪在孩子身上,觉得是这个孩子的到来,抢走了儿子的福气。 妈妈不想掺和进去,再加上我们自己家也是多事之秋,我们自然没有跟着去凑热闹。 珊珊的奶茶店没多久也关了。 她忙着要管好自己的儿子,没心思再开什么奶茶店里,亮亮妈埋怨她不赚钱,她出去找工作,可回来却看到亮亮妈在狠狠教训自己的儿子,问清楚原因后赶快带着儿子去了医院。 亮亮妈倒了一杯热水放桌上,孩子渴了,不知道水是热的,不小心碰倒了,手上也被烫到了,就哭了。 亮亮妈听到声音后出来,直接先教训起孩子,而不是关心孩子有没有受伤。 怎么会有这样当长辈的? 在亮亮妈眼里,除了亮亮,就算是亲孙子都不重要,这样的人,唉。 一切的一切,不是大姨说给妈妈听的,就是外婆说给妈妈听的。 她们知道的事,都是大外婆说给她们听的,在那个家,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唉,还是老样子。 亮亮妈平常精明得很,一遇到和儿子有关的事,就和个神经病一样,惯得不行,就连当亮亮奶奶的大外婆都看不下去。 “亮亮不小了,都结婚了,吃什么穿什么不用管了,要管就管他不要出去野着玩了,小孩子都有了,还整天不到半夜不回来,像什么话,也不怪亮亮,在家里,天天要烦他,一会要他拿个什么东西,一会又要他帮忙找个什么东西,不愿意么,又要说养儿子有多么不容易了,就她不容易啊!” 大外婆想离开,一个人过清净日子,又舍不得亮亮,还有亮亮的儿子,那么小,老是被亮亮妈教训,看着都可怜,她留着还能帮忙照顾点,再说了,人老了,能去哪? 房子有三层,最顶上的一层,是外面单独有楼梯的。 大家都租了出去,剩下的两层,二楼年轻人住,一楼都是做个房间留给老人住的,什么都有,比以前的条件要好多了。 还有抽水马桶,凑合过吧。 他们家的事,妈妈再三叮嘱大姨:“听听就算了,别插手去管,管不明白的。” 大姨答应是答应了。 钱是没少给亮亮,本意是让他拿去还债,去买点东西哄哄珊珊,可到底拿去做什么了,只有他自己清楚。 亮亮妈怪大姨的时候,妈妈也没有站在大姨这边,而是理性分析说:“这是助纣为虐,知不知道,他没钱了还能怎么样,还能去赌吗?” “不是。”大姨要解释,“不还钱,他们要砍亮亮手的。” “这是谁说的,亮亮这个小鬼说的。”妈妈的气也上来了。 “是亮亮打电话给我的。”大姨的骨子里还是抛不下这个爱惹事的侄子,尽管嘴上多次说着再也不管了。 “他要真走投无路了,会找你,不找他亲妈?”妈妈看得透透的,“我呢,就再劝你一次,这次给了钱就算了,一万块说多,也不是很多,你也别去要了,就当买个教训,以后别再给他钱了,要是实在没地方去了要饿死了,来你这吃个饭么,让他来,借钱就别想了。” “嗯,月妹,我知道了,记牢了。”大姨发誓。 “记牢就好。”老妈叹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从大姨家回来的路上,妈妈怎么也想不通一件事:“两个都是她养的,怎么就这么疼这个小的,晴芬脾气是不好,那也是她养的,饭桌上,一口一个晴雯。” 原来,偏心不好,妈妈是知道的,可她不知道,她有意无意也是向着妹妹,向着那个小的。 每一次都是这样,只要我和妹妹为了什么抢起来,她总会站出来要我让给妹妹。 我不肯,她再好声好气去和妹妹说,妹妹也不肯,她又找我说,然后发脾气,让我们想抢就抢。 我们谁都不肯放弃,恨的不是抢不到面前的东西,而是以后都要如此,为了一点破玩意抢来抢去的。 我们很快就不抢了。 “你玩吧。” “你玩。” “给你。” “给你!” 我们只会为了谁先玩再吵起来。 只要妈妈不站出来说话,我们不会早早明白,有些东西,抢到手了又如何,拿到第一又如何?总有人在看我们的笑话,我们想要得到什么,不是为了别人,是为自己,就算要拿第一,也是为自己。 大姨家的饭桌上,坐着我们一家四口人,还有大姨和大姨夫,晴雯打电话回来说要加班,晴芬有事也不能来了。 “说了来,又不来。”大姨一听晴芬不来脸色就变了。 可刚才晴雯说不来的时候,她满是心疼:“怎么又要加班啊?有没有加班工资的?这老板怎么这样。” 爸爸和大姨夫挨边坐着,已经打开了一瓶自带的啤酒,往玻璃杯里倒着,烧鸡摆在眼前当做是下酒菜。 好像还差了点什么。 “刚才应该买点花生米的。”大姨夫想起来忘买了这下酒小菜。 老爸也附和道:“是,是忘了,就想着两个小的要吃烧鸡。” “还早,我出去买。”大姨夫看了眼客厅内摆着的钟表盘。 大姨从厨房内端出一盘花生放在他们面前,从他们进来到坐下只开口说了一句,阿五来了,就再没和他们说过话。 老爸和老妈说好了不来,现在来了,显然是被大姨夫拉来的,坐着也心虚,去厨房和老妈说了两句话就出来陪着大姨夫一起坐着了。 照常寒暄几句后,电话响了。 大姨夫站起来去接,犹豫着喊了声大姨的名字。 大姨出来接过电话又去厨房忙活,油烟机发出的巨大响声盖过了一切,哪怕关了门还是能听到,而且很响。 电话又响了。 大姨又出来了。 这回,大姨夫还没来得及站起来。 大姨进去后,老爸和大姨夫互相看了眼,商量过后问了声:“要不要帮忙。” “不用了,都好了。”是老妈的声音,“你们要喝酒就先喝好了。” 既然老爸已经来了,那酒只能让他们喝了。 反正我们家没车,大姨夫有的也只是一辆电动车,喝酒开电动车不算酒驾,但还是要小心些。 “喝点啤酒,别喝白的了。”老妈拿两个洗干净的杯子出来给他们。 他们看了看,点头应下。 今天这饭,怎么看都像是一场鸿门宴。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和妹妹一起跟着奶奶去吃小饭店多好。 等会快点吃完,我和妹妹去旁边看电视好了,他们肯定是要说些什么的。 “知道你们要喝酒,我老早就把花生米买好了,自己家炸的,油也干净点。”大姨板着一张脸,瞥了眼大姨夫,就当没他这个人,把花生米放到老爸面前,换了张脸笑了笑说,“别客气,都是自家人,阿五,你也难得来这里一趟,多吃点。” “好好。”老爸应着。 大姨夫也跟着说:“阿五别客气。” 还把自己当这家人呢?大姨又给了大姨夫一个白眼,去了厨房。 菜上得差不多了。 我去盛饭,老妈在厨房里小声劝着大姨:“人来都来了,你也不要太生气了,有什么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是,是要说清楚。”大姨气愤地解开围裙,说道,“烧了这么多菜我也累了,先吃,月妹你也辛苦了,我们先吃,吃好了,再找他算账。” 第四百一十八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5) “最近生意怎么样?”大姨夫先开口问道。 主位上坐着大姨,妈妈挨着大姨坐,我们就随便边上找位子坐,埋头吃饭,喝雪碧,看他们表演。 “还好还好。”老爸客气回道,又反问,“你最近怎么样?” “也还好。”大姨夫停顿了一下也这样回道。 他们互相敬酒。 大姨看都不要看,喊着老妈吃菜,老妈出声说明今天来的意图:“这不是快要过年了,趁有空先来看看你们,乡下那边,不知道房子弄好了没有。” “这我不知道,要问她的。”大姨夫先开口。 大姨专心看着老妈,端着饭碗说:“我前两天去过乡下了,房子倒是都造好了,就是要看怎么算钱,一个人头能抵到多少钱,像有些人家,刚出生了一个毛毛头,要是也算一个人头,那别人家刚结婚的,刚怀孕的肯定不答应,要是不算人头,那家里有小孩的也不答应,村子里这几天烦着呢。” “是。”老妈想到外婆家的情况,试探问,“那我们家死了老头子,人头肯定也要算进去的,我听说,村北那家,人死了有半年多了,人头也算进去了。” “那家啊。”大姨夫知道,“他们家算是村里最困难的那几家了,是要特殊照顾一点。” 妈妈听了不满,忍着道:“现在家里都有小孩子,要上学,上完学要结婚,都不容易,死掉的人要是算人头,那不管死了多久都应该算进去的。” 大姨夫点头,知道和老妈意见不同,就不再多说,只是附和着:“是,这样才公平一点。” 他也知道,老妈和大姨相比,是个讲理的人,在他和大姨的这件事上,还能劝劝大姨。 “公平?”大姨不认可道,“怎么分还不是那几个村干部决定的,是吧,月妹,过段时间,我们去找他们。” “去找他们要房子啊!”老妈没决定去管娘舅那边的事,本就是出嫁的女儿,帮着出谋划策还算说得过去,可去村委会那边去闹,让村里人怎么想? 明面上是为娘舅家考虑,实际上,是想多占个人头,多捞点好处。 老妈明白这个道理,也懂村里人闲来无事就爱说三道四,是不可能掺和到这件事上的。 “分多分少,等他们商量好了再说。”老妈劝着大姨不要在事情还没个头绪的时候就去瞎闹,“只要没有尘埃落定,吃亏了,再去找他们也不迟,到时候,他们怕麻烦肯定会再想办法帮忙解决的。” “也行。”大姨说起这件事就停下吃饭的动作,直直盯着老妈,“月妹啊,我和你说,现在村子里有的是钱,少算点人头,少分一点,他们自己就能多装一点进口袋。” 这种话,怎么能说出来? 老妈无语了,不想多说什么,要是当着别人的面说这些,让村干部听去了,他们能高兴得起来?到时候,还想捞点好处,不给穿小鞋都得烧高香了。 老爸笑着出声道:“不会的,他们上面也有人管的。” 那张笑脸,分明不是真笑。 自从进过一次看守所,老爸就变了,嬉皮笑脸似乎成了常态。 一回来就换衣服洗澡,洗去的不止是一身尘埃,还有原来的那个自己。 大姨夫跟着说起往事:“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贪污是要坐牢的,贪得多了还会判死刑的,哪个人不怕死啊!” “死又怎么了?”大姨还要和大姨夫作对,“人活一辈子才赚多少钱,有一百万什么都不用干了。” 我看了眼大姨,她说的就是我的人生梦想,赚一百万,养老。 老妈觉得一百万多是多,但坐吃山空,嘴上常常说着这样的话:“真正有一百万的人是不可能停下来休息的,都在工作,你也别做梦了。” 刺耳的话,刺痛了我的心,如果我的梦想就是攒点积蓄然后去做我喜欢的事情,那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有办法这么去做,按老妈的观念,赚到一百万还要继续赚钱才行,比较永无止境,赚钱永无止境。 我低着头默默吃饭。 果然,优秀之后只能逼自己更优秀,自己不逼,父母也会逼。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以后,也只想当一个普通人。 我不想无忧无虑,只希望所有的忧虑都能倾诉给家人听,得到他们的理解,哪怕不能很快解决,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注定要为钱奔波,烦恼一辈子。 这一点,无需他们日日强调。 好像,我是一个不懂生活之苦,只会缠着大人要奶喝的孩子。 一个普通人的梦想,是世界首富,宇航员,科学家,这才是好高骛远吧。 一百万,明明是一个有难度但又确实可能会达到的目标,尽管对于普通人而言,月薪三千,不吃不喝也要三十年。 可连这个目标都给否了,那要为了什么而努力啊! 努力达到普通人三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拥有的存款目标后,还不能休息一下吗? 我迷茫了。 我只觉得,他们谈论的一切,分房子也好,读书,上班,结婚生孩子,都不重要,都和我没有关系。 大姨就是做梦都想着赚钱。 两个女儿大了,她赚的那点钱也是辛苦钱,起早贪黑,没有一天能够休息,有事想休息就得请假扣钱。 她害怕被女儿嫌弃,看不起。 哪怕晴芬阿姐和晴雯阿姐都是心疼她,才让她换个能有休息时间,钱少点也无所谓的活,她都不愿意,反倒生气,向老妈抱怨。 老妈劝过,和大姨解释过她两个女儿的心思,可大姨听不进去,只说,她生的只有她了解。 私底下,她们肯定也为这事吵过。 老妈眼看劝不动也就不多劝,有时候又看不下去,多劝了几句,大姨一意孤行,被气的是老妈自己。 她就会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没忍住就把狠话给放出来了。 大姨就老实了。 初中毕业的人怎么和老妈这个中专生比呢?可就是因为大姨在那个大家读书机会都不多的时代靠着父亲的支持勉强读了一个初中,便觉得自己是个聪明人了。 老妈接到大姨打来的抱怨女儿的电话,挂断后就会碎碎念说着这些。 我就听着。 有时候想想,老妈也觉得大姨不容易。 “年纪轻的时候,死了老公,要养两个女儿,找了新的,这个大女儿也不懂事,还要和她翻脸,小女儿就知道要钱,但不管怎么说,你们大姨好歹有她家老头子留给她的这套房子,不像我,就因为有个弟弟,什么都没有。” 所以,老妈其实也是有点嫉妒大姨的,再努力,也不如一开始生得好。 可这种思想,不能传给下一代。 老妈以为我们不懂,可我们很早就明白了,她教育我们要努力读书出人头地的话,我们听不进去。 我只知道,她没教育错。 只是,时代变了。 老妈努力可以进城,我们努力也不可能在大城市安家落户。 运气好,落了户,找人结婚也要找那边的人,他们会看得起从小地方来的人吗?老妈曾经历过的难题又会在我们身上上演。 这回,换一个不一样的选择吗? 世上那么多人,早就有人选择了和老妈不同的路,幸福也好,不幸福也好,那又怎么样呢? 做选择的时候,信自己最重要,好与坏的结果,都是自己在承担。 我们,不想去大城市。 那里不是我们的目标和归宿。 大姨夫和老爸互相看了眼,打圆场道:“真有一百万的话,存银行里,利息比别人上班的工资都要多了吧,有这点钱,不上班,找点别的事做做也行。” “轻松点,当个保安,扫扫马路也好。”爸爸说完又笑起来。 “扫马路不行。”大姨夫和爸爸碰杯,解释说,“现在扫马路也有人管,扫累了总要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一下对不对,尤其是大夏天,天热对不对,大冬天穿厚衣服扫地也累的。” “是。”爸爸接道。 大姨夫摇头:“有人管就是不让他们休息,地都扫干净了,还叫他们拿着扫把走来走去,也不知道装给谁看。” “拿了工资肯定要做事的。”老妈还是帮着那些有钱人说话,为他们压榨劳动力的行为表示理解。 这才是我最讨厌她的地方。 而她,竟然希望我也能成为那样的有钱人,为了钱努力一辈子,为了钱什么善良都可以抛下。 就像当初老爸店里收到假钱,我们不敢也是不想去用给别人,他们下意识笑话我们两个胆小,而不是夸我们,不用假钱是正确的行为,要一直坚持下去。 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我们不会用假钱,可未来的道路上,我们还是会收到很真很真的假钱,我们只能自认倒霉,为自己的愚蠢,善良,懦弱买单,笑话我们的人甚至比怪罪用假钱的人更多。 因为,他们以假乱真,足够聪明。 聪明的人,总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尤其是一些家里有着不聪明孩子的长辈,他们会爱死这种聪明的人。 他们希望我们也能变得聪明,甚至忽略了最基本的东西,小孩子都知道的一件事,骗人,是不对的。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6) “扫马路的工资又不多。”大姨夫是知道的,“路上怎么扫也扫不干净的,树上有树叶子飘下来,扫得一片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没错。 学校里的垃圾桶规定没有垃圾,也是无法理喻。 “这树叶子又怎么了,挡了谁的路了,总不能踩在上面就摔跤了。”大姨夫说着说着就笑起来。 老爸看了看大姨和老妈,看她们两个都不跟着笑,为了不让场面尴尬,他扶了扶眼镜,出声表示认可道:“主要还是路上走过的人扔的垃圾。” “这路边上的垃圾桶也少。”大姨夫说得起劲,“一条街上就一个垃圾桶,这么多人要扔,一下子就满了,没人来收拾,夏天都臭了,招蚊子苍蝇的。” “是,应该多放几个垃圾桶。”老爸跟着说。 大姨夫说:“不行的,路上到处是垃圾桶多难看,摆在外面的垃圾桶还要考虑到下雨天,把盖子盖上了,大家扔垃圾都怕脏的,不高兴把盖子拿起来,就把垃圾扔在垃圾桶旁边了。” “现在外面不是有那种有遮雨棚的垃圾桶,一边一个,还带分类的。”老爸说,“来的路上,我就看见了,路边上现在都是这种垃圾桶了,好是好,就是小了点。” “小没关系,就是倒起来麻烦,不过,开垃圾清理车的人一个月赚得挺多的,就是辛苦了点,整天要和垃圾打交道。”大姨夫认识这样一个朋友,“身上总归是有点味道的。” 就像那些在殡仪馆工作的人一样吧,赚的钱是多的,但辛苦是辛苦的。 外公去世的时候,外婆家来了一群和尚,又是唱又是敲的,白天晚上停了一会又得继续,图的就是一个热闹。 不然,光坐着等出殡,想想往事,眼泪水就得流个不停。 他们也赚钱。 不过,要有一技之长。 大姨出声:“吃饭,讲这么多别的干什么?” 饭桌上,男人就是爱扯些有的没有的废话。 老妈也看不下去,换个话题说:“晴雯男朋友过年的时候跟你们回乡下见家长不?” “这我倒还没有问过她。”大姨想起这件事,觉得也算是重要的事,“等会吃好饭,我打个电话问问她。” 老妈劝道:“不用这么急,下回等他们来了,你当面问他们就行了。” “也好。”大姨点头,“吃,文文音音你们多吃点,吃这么点就好了?” “嗯。”我们吃完,把饭碗拿去厨房,洗了洗手去沙发上看电视。 大姨家的这个电视用罩子盖住了,还是原来的电视,顶上放了个机顶盒子,打开后没有直接放电视节目出来。 遥控器也不是一个。 大姨夫过来帮我们开了电视,把其中一个遥控器给我们,说着:“现在电视机的花样也多,亮亮家那个还能放外国电视节目的,你们看过没有。” “没有。”我们摇头,能看外国节目也没什么,都是看不懂的字有什么好看的。 家里的电视也可以看点播的电视剧,动漫,还有美剧可以看,虽然可以看的东西很少,但存着想看的电视一下子看完,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我们在这里挑选着想看的电视,等回家了再搜索出来慢慢看。 老爸把大姨夫喊了回去:“她们电视放得来的,小孩子最喜欢看的就是电视了。” 那不是,想玩电脑也得家里有啊! “我们晴雯这么大了,也爱看电视,不想让她一回来就看,我就罩起来了,不罩,灰也多。”大姨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 老妈问:“现在晴芬还在外面租房子?礼拜天了过来吃吃饭。” 大姨夫趁机说:“赚钱不容易,家里有房子,房间也有,让她搬回来么好了。”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地方,三个可以睡觉的房间,进门左转是大姨和大姨夫的房间,挨着的是晴雯阿姐的房间,客厅沙发后面还有一个小点的房间,应该是晴芬阿姐的。 “搬回来干什么?”大姨马上反对,“这个小房间要留给晴雯带男朋友回来后住的。” “他们来了肯定住一个房间的。”大姨夫喝了酒没有刚进门时那么拘谨,“现在的年轻人都是谈恋爱的时候恩爱得不行,整天都要黏在一起的,拆都拆不开。” 大姨马上辩驳道:“我们晴雯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谁也没说晴雯坏话,可大姨就是生气了。 老妈站出来说:“晴雯和他认识也有好几年了吧。” “是有好几年了。”大姨看向老妈,“人我也见过,蛮老实的,就是胖了点,和我们家晴雯不太般配。” “主要晴雯喜欢就行了。”老妈说。 大姨点头:“也不知道以后生的孩子是像我们家晴雯还是像他,这,生了小孩肯定要我来带的,晴雯自己也和个小孩一样,带着孩子来了,这小房间也可以给她孩子住的,到时候要再买个婴儿床。” “这样也好,小孩和大人还是分开睡比较好。”老爸插话道,本以为他是为了孩子的安全着想,和大人一起睡会被压到,可他只是考虑,“和小孩一起睡,翻身都不敢,睡得都不舒服。” 我们小时候却是和他们睡在一起的,怕我们摔下床去,我们两个被他们两个挤在中间,摔是不会摔下去了,但是闷,一家人又只盖一条大被子,冬天两边漏风,又冷。 不怪我们爱睡在奶奶家。 奶奶每次都会把被角给我们塞好,夏天还有蚊帐,没有空调,有电风扇也舒服。 怀念睡在奶奶家的日子。 如今睡在爸爸妈妈家,我和妹妹一定要一人一条小被子,天冷了也不怕,外套衣服裤子都丢在被子上面就行了,早上起来穿衣服往被子上一抓就行,可是不行,妈妈嫌外衣裤子脏,真是麻烦,非要我们把衣服都叠起来,放旁边的凳子上。 真的要养成好习惯,家里该准备个专门放衣服的衣架,没钱还讲究那么多,真是没必要。 老妈觉得我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觉得我是身在家中心不在。 没有属于我的房间,我的心里不会产生任何爱惜的感觉。 属于我的小猪罐子,月饼盒里的小首饰,我只是想牢牢霸占,不想失去,我甚至觉得把它们放在家里一点也不安全,我想带去学校,寸步不离。 我想买个小包包,把我所有在意的东西都放进去。 可是,这样一来,万一包丢了,我的一切也都没有了。 我的东西留在家里只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如果有更好的选择,那更好的选择又会是什么? 坐在大姨家的沙发上,再软再舒服,我也在牵挂着空无一人的家里,静静待着的那些属于我的东西。 患得患失的毛病似乎去而复返。 我看向旁边的饭桌,妈妈还在和大姨聊着天,没了我们,他们聊得更开心。 第四百二十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7) 结婚以后就能离开这个家了。 身为女孩子,名正言顺的理由只有这一个,如果是男孩子,还能找借口说出去闯荡。 大姨说起小房间的打算有很多想法:“到时候还要好好装修一下,房子也很多年了,都旧了,晴雯也和我说过,装修的时候就把下水管道重新弄弄,老是漏水,要是漏到下面,就麻烦了。” “真要给小孩子住,装修也不行,有味道的,装修的话,你们自己也不能在这住了。”老妈为大姨考虑道。 大姨却说:“没事的,晴雯说过了,到时候租个房子,先在外面住一段时间。” “那你打算好装修的话,就装吧,有认识的人没有?”老妈打算把给我们家装修的人介绍给大姨。 大姨求之不得:“没有啊,月妹,你们新房子在装修了是吧,装得怎么样?好不好?好的话,把他们介绍给我。” “是阿五认识的人,等会让阿五把他们的电话给你,等你真的准备装修了,先打给阿五,让他先去说一下。” “好。”大姨又要说到晴雯阿姐的身上,“今天难得你们都来了,晴雯又要加班来不了。” 老妈是不在乎这些的,甚至觉得老爸和大姨夫都在,都是麻烦,可来都来了,饭后还是要找大姨夫谈谈的。 “工作重要么。”老爸站出来说。 大姨夫也说:“你们有空多来来,晴雯不就能看见你们了,好像没多久,晴芬晴雯还和你们家文文音音一样大,这么快就要谈婚论嫁了。” “是,过得快。”老妈感慨叹。 大姨夫又说起另外的一个人:“xx,你们知道不,听说现在患癌了,中晚期,说是这么说,其实就是晚期了,没得治了,能治也最多活个几年。” “不知道,怎么查出来的?”老爸追问。 他们谈着他们所认识的人,人到中年,有些已经走了,有些也患上了癌症,快要走了,难免令人唏嘘。 “他家的老头子就是患癌走的,阿五,我们当时还一起去祭奠过,你还记得不。” “记得记得,也是癌。”老爸的神色也变得失落。 大姨夫面色不改,甚至抽起烟:“他这个病是遗传也说不定。”点了烟抽了一口才发现人在哪,看着大姨想把烟给掐灭。 老妈出声:“抽就抽了,难得,阿五,你要抽也抽一根,看你也憋了一会了。”说完,站起来把窗开了。 冷风灌进来,他们又觉得冷。 “冷是吧。”老妈坐下后又起来,把窗关上,去厨房开油烟机。 “月妹。”大姨也跟过去,“开这个也没用的,还吵,我知道,他们要抽就让他们抽,反正你们走了,我本来就要收拾的,给他收拾烟灰也是顺便。” “开着总归有点用。”老妈放下碗,拿水壶烧水喝。 大姨出来在冰箱里找了点茶叶。 大姨夫和老爸张望了两眼,继续谈论着彼此都认识的老熟人:“他儿子也去做检查了,查不出来有什么毛病,但别人家知道他们家这个情况,肯定会有顾忌的,他儿子想要娶老婆,难了,他想把看病的钱留下来,他儿子倒是孝顺,说不娶老婆借高利贷也要给他看病。” “那倒是真的孝顺。”老爸也抽起烟。 他们眼里的孝顺就是如此吗? 真是愚蠢。 还借高利贷看病,病好了,借的高利贷不用还了吗?要是能靠辛苦工作还得起,那高利贷还能叫高利贷吗? 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的我们都知道高利贷的可怕,他们居然不知道,也不怪他们,他们那个时候没有九年制义务教育,能读初中的都是少数。 他们又说起别的人,别的事。 水开了。 大姨来问我们要不要喝茶,她自己晒了橘子皮,还买了熏豆芝麻,我考虑到牙齿刚补好,想吃也忍住了说不要。 妹妹要喝,和我说:“只喝水,不咬熏豆就好了,热水泡,也泡软了。” 我摇头,不想尝试这种危险的事情。 “那你等会别喝我的。”妹妹假装生气道。 “不喝就不喝。”我也把头扭向另一边,哼。 水来了,老妈和大姨先过来我们这边坐了会,她们也有很多话要说。 没有老爸和大姨夫,她们能聊得更自在。 老妈好声好气和大姨说:“其实晴雯有了小孩子也不用你带的,男方家里肯定也有人带的,他们都有退休金吧。” “这,我倒还没有问过晴雯。”大姨想到这件事也有点担心,“她还没有和我讲过,月妹啊,他们家晴雯去过的,和我讲过,比我们这里要大,装修得也挺好的,该有的东西也都有。” 妈妈听了调整一下坐姿,朝向大姨苦口婆心道:“装修得再好也有老旧的一天,现在不是以前了,冰箱,空调,电视机,讨个老婆这些东西怎么能没有,以前也要有自行车缝纫机是吧,主要问题是,他们家是不是就那一间房子,全家老小住在一起,那房子再大,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到时候也难免会吵起来的,还有,他家里就他一个独生子,还是有别的兄弟姐妹。” “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就他一个,就一个。”大姨放松道,“以后他们家的房子都是他一个人的。” “什么叫都是他一个人的?”老妈头脑清醒着,因为嫁给了老爸,嫁给了一个家里总共是五个兄弟姐妹的家庭,又遇上了一个节省至极的公公,知道所有的一切,只有真正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属于自己的。 “他爸妈老了,肯定要给儿子的,就一个独生儿子。”大姨想当然道。 老妈不认同道:“也不能这么肯定,这房子是他们爸妈的,只要名字不写他们儿子,那就是他们的,只要名字是他们的,那晴雯过去了就是寄人篱下,和写了自己和自己老公名字完全不一样的。” “到时候都是一家人了,还要在乎这么多干什么?”大姨看重亲情,虽然家里有个兄弟在,但她的父亲同样看重她,让她没有变得和老妈一样,深恶痛恨着重男轻女的思想,从骨子里就不想生下女儿,生的偏偏又是女儿,还是两个,心有不满是自然。 我看着老妈劝大姨多了解了解晴雯男朋友的背影,觉得她也很可怜。 “是独生子,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被惯到大的,有没有和你们晴雯吵过架?” “那,小情侣,肯定有闹矛盾的时候。” “那他有没有对你们晴雯动过手?我和你说,动手的男人千万不能嫁,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就像你说的,总归有闹矛盾的时候,现在父母都在,孩子也没生,就已经要吵架了,要是以后父母老了,要他们两个照顾,还有孩子也要他们照顾,那他们天天要吵架了,再动手,这样也过不下去了。” “他要是敢对晴雯动手,我肯定要找上门去的。” “到时候去,事情就麻烦了。”老妈考虑的很多。 大姨没想那么多:“真要是对晴雯不好,那就喊他们离婚。” 这话一出,老妈更是担忧。 向来偏心小女儿的大姨,要是等晴雯阿姐结婚了,还要掺和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去,能和好的矛盾也得给搅和黄了。 “这不是还没有结婚,结了婚就不用你太操心了,他们也都大了,没结婚之前,你要好好帮忙看着点的,看看晴雯要嫁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妈说完,看向饭桌那边,朝着老爸喊了句,“差不多了吧,烟抽的第几根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8) “好,不抽了。”老爸和大姨夫说,“下回有空了再一起抽。” 大姨夫也把手上的烟掐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起我们家装修的事情:“阿五,你们家要装修好了吧。” “快了快了。”老爸回答起问题来总是喜欢敷衍了事。 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的是把人支到大姨身边。 大姨夫看向我们这边,说道:“刚好,我们家也准备要装修,你有他们电话吧,等会给她了,我们家有什么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决定的,是吧?” 这一声是吧,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大姨马上看过去,不满道:“这个家是我的,不是我说了算,谁说了算?” “这房子也有我的名字。”大姨夫转头就向老爸抱怨,“你看她,一点也不像你们家月妹聪明,一个家有老公,老婆,小孩子,才叫一个家,是吧,有事情也要好好商量才叫一个家。” “商量,不是和你商量过了,是谁态度强硬一定要我拿出钱来的?”大姨气得直接站了起来,“我当初就不该加你的名字,你哪里比得过……” 前大姨夫的名字都还没说出来,大姨夫就已经站起来:“他要真这么好,人没了,你还找我干什么?” “你你……” “我怎么了,你说啊!” “说,是要好好说说你,这么大年纪了,一个月就赚这么点钱,晴雯有你这样的爸说出去也丢人的。” “丢人,丢什么人,我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不偷不抢丢什么人了,有我这样一个后爸,话说清楚了,是后爸,已经不错了。” “你你……” “你讲好了,放心大胆地讲,今天阿五和月妹都在,让他们给我们评评理看,平时一口一个木林啊木林,到现在,还放不下他是不是?” “是,我当初就不该嫁给你。” “那离婚好了,不是和你说了,不是我不想离婚,是你不想离。” “我哪里不想离,现在就去民政局也行的,是你要拿钱才肯离婚。” “这房子本来就有我的一半。” “有你名字又怎么了,不是我加的,怎么会有你的名字?我不想给你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那就等着你死了,你的两个女儿为了这房子的事情吵起来。” 两边分别被爸爸妈妈拉住。 我和妹妹想走了,又不能开口,只能喝点水继续等着他们吵完。 “好了好了。”老爸安慰两声,朝着大姨这边走来,“要装修电话是吧,我来找找看,手机里面存的联系人太多了,一直没有整理过。” 老妈也起身向着大姨夫那边走去。 双方交换场地。 这景象我和妹妹见过,偷拿钱被发现,教育我们的那一回就是用了这一招。 只是现在,谁来当好人,谁来当坏人? 我不想知道,也不想听他们说些废话,能过过,不能过就离,家产该怎么分就怎么分,大姨向着我们,可让大姨夫净身出户,她真的顾及到多年的情分了吗? 我也知道,大姨夫私底下也不可能有表现这么好说话,当着我们这些外人的面憋着气,逼大姨发火,也是希望我们觉得大姨是个无理取闹的人。 老爸来到大姨身边,当起了和事佬,故意说着:“我记得来给我们装修的人是阿标,阿标你还认得不,本来和你一个村的。” “和我一个村,不就是和月妹一个村。”大姨还留有理智。 老爸附和道:“是,你也帮我寻寻看,我这样翻下来,有看到装修或是阿标这两个字,你就告诉我一声,时间久了,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存的名字了。” 屁呢,不是刚去新房子那边看过,怎么可能不记得存的名字了。 贵人才多忘事,老爸永远也不会忘记去搓麻将这种事,忘了存的是装修还是阿标,最近的通话记录里没有吗? 平常也没什么外人打电话给他吧,最近的通话记录里除了几个喊他去搓麻将的人,还有一些打电话来要刻章的老主顾,还能有谁? 大姨没想那么多,只说:“好,阿五你慢点翻,我眼睛有点老花了,看不太清。” 老爸又聊起他自己:“老花,我也有点。” “你现在是近视眼镜,还是老花眼镜。”大姨记得老爸是个近视眼,“近视眼也会有老花啊。” “会的。”老爸说。 我们看过去。 老爸笑眯眯说:“你们怕不怕以后老了也有老花眼。” 有什么好怕的? 反正老了眼睛看不清东西是正常的,怕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又近视又老花也没关系,就怕没钱买两副眼镜,总会有看不清的时候。 老妈那边。 大姨夫带着老妈去房里拿东西,隐约听见大姨夫说,是给我们两个准备的礼物,一直没有机会送。 我起身去上厕所,上完厕所顺便溜达去饭桌上,看老妈和大姨夫聊得怎么样了,能不能走了。 “是,你担心的事情也是对的,她是偏心这个小的。”老妈在和大姨夫商量着房子的事情,“要是重新装修好了,晴雯他们要回来看看她,在这住几天,也不能不让他们住的。” 我就看了一眼,大姨夫和老妈就发现我了。 “怎么了,想要回去了?”老妈一下子就说中了我的心事。 大姨夫勉强露出笑:“是文文,上回你们十六岁生日我和你们大姨吵架就没去成,东西上回就买了,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们,本来想着等你们生日的时候给你们的,结果一忙起来又忘了,上了年纪就是忘性大,上回十六岁酒不是你们生日吧,我记得,你们生日是在夏天,七月份的,日期还蛮好记的,七月,七月九号,吃酒,对了,想起来了,是吃酒。” 妈妈拿着两个小盒子走出来,打开给我看:“这是大姨夫买给你们的小挂坠。” 银的,小小一个,很好看。 “不值钱的小东西,喜欢吗?”大姨夫不好意思地问我。 我应了声:“嗯,喜欢。”不值钱又怎么了,不值钱倒是一件好事,不值钱就不用一拿回家就束之高阁了,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别人送的东西会被拿去卖掉换钱,更不用担心没能保存好别人送的东西这件事被发现被蔑视。 第四百二十二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9) “喜欢就拿着。”大姨夫催着老妈把东西给我,“现在要戴起来看看吗?” 老妈帮我回绝道:“现在戴等会回去路上掉了。” 大姨夫不这么认为:“总归是要戴的,要是怕掉,永远不戴了?” “那好吧。”老妈帮我戴起来。 一直没能等到我回去的妹妹,喝了口水借着倒水的机会拿着杯子过来,笑眯眯问我们:“在干嘛呢?哪来的项链?” “不是项链,就是一个小挂坠。”大姨夫解释说。 妹妹也喜欢,也想戴。 妈妈觉得不好意思,说了句:“回家再戴吧,好看的。”帮我把刚戴上的挂坠给摘了下来放进盒子里装好。 差不多可以走了,我看向老爸那边。 老妈出声喊:“阿五,电话号码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老爸回了一句。 老妈转头和大姨夫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这么快就要走了?”大姨夫还想让老妈多留一会,我们走了,他不想继续和大姨吵架也就要离开这里。 大姨朝这边喊着:“月妹,再坐一会,茶还没吃完呢,晴雯要加班,回来晚的,你再陪我一会。” “不了,他还要去搓麻将的。”老妈搬出了老爸来当借口,事实也确实如此,老爸吃完饭,抽完烟,别的不想做,就想着去摸一摸麻将。 “嘿嘿。”老爸在大姨那边傻笑,“是,再晚一点,就没有麻将搓了。” “没了就没了,正好都留下,我还买了水果,看我这记性,你们再坐会,我去帮你们弄点过来,吃好了再走。”大姨说着就要站起来去厨房。 老爸也站起来,打断道:“手机号码存好了没有,我再看看,别弄错了,打到别人那里去了。” 这事,发生过,老妈的旧手机留给我们后,我们会用来呼唤白天就野出去一会的老爸,有时候着急,就输错了一个号码。 联系人里是有老爸的名字,但手机是老式的按键手机,找个人翻半天太麻烦,不如直接输号码来得快。 不是因为这样,我们可能也懒得去背他们的手机号。 存下来了,想打电话,记得找一下就行,和学知识一样,到头来,别忘了,求知之心才是最重要的。 不懂就去想办法弄懂,既然空想想不出来,想个办法也不算是个笨蛋。 我不做笨蛋就知足了。 打错的号码很快就通了,在我输完立马发现不对想要挂断的时候,电话就已经通了,真不知道对面的那个人是不是拿着手机正好也准备要打电话,不然怎么会接得这么快。 没等对面出声,我赶紧点了挂断,然后重新输入老爸的号码再次拨打。 和老爸通完话,刚才的那个电话又来了。 或许电话那边是以为我们有事,那他肯定是个大忙人,要是我们接到了马上就挂断的电话肯定会以为是打错了,或是诈骗一类的,绝不会再打过去。 可又挂断一次后,电话还是响了。 铃声太响,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关掉,只能听着它一下一下敲打我的内心。 接吧。 只要接了电话,说一句,不好意思,刚才打错了,就行了。 可那个时候,我不敢,我甚至不敢在电话里和不认识的人道歉。 我知道我做错了,可电话那边的人也太坚持了,打了一个又一个电话过来,真是烦死了。 我都想把手机关机了。 可开机后,他还是打电话过来怎么办,不就和骚扰电话一样烦人。 怎么会有这么不识趣的人。 虽然这么想了,但我还是明白,错的源头是我,对面那个人只是想弄明白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也许他是个很好的人,以为这个挂断的电话是被绑架的人拨打出去的求救电话,那这样一来,我更要接电话说明白了,不然,他报警了怎么办? 他有我们的手机号码,警察叔叔一查就能知道这是从我们家打出去的。 那就把事情闹大了。 我们会挨教训的。 要是电话那头是个生意人,该接起来道个歉打扰到他了。 就算是个普通人,我也该解释明白。 是我不小心打错了电话,让对面的人放心,这不是诈骗电话,不会打了过来就被扣话费之类的。 我接了电话,那边先传出声音:“喂,请问是哪位,刚才是不是信号不好,我一接就断了,有什么事吗?”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边又传来话:“喂喂,是小朋友吗?是打错电话了吗?” “嗯。”我赶紧应了声,想要挂断。 他没发觉异样,真把当成了小朋友,还安慰着说:“没事,你家里有大人在吗?是出什么事了。” “没事,对不起打错了。”我说完就利索地挂断。 心惊胆战之下盯着手机屏幕看,没有电话再打来,我慢慢放松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还有喜悦涌上心头。 我一个人解决了一件可能会演变成大麻烦的错误。 老爸不在,妹妹也刚好去上厕所了不在。 除了,那个等在一旁默默看着我的新顾客。 还好,是不认识的新顾客。 电话响了。 是棋牌室的老板在催着老爸去搓麻将,隐约能听到手机里传出声音:“三缺一,三缺一了,阿五老板,你快点来。” “哦哦,好,等我十分钟,我马上来。”老爸先应下,挂断电话,朝着大姨磨磨蹭蹭说,“那,那,那我们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这么快就走了?”大姨眼看别人都来催了,也没办法了,提醒我们:“那你们路上小心点,你们怎么回去,坐一个电动车,四个人也太危险了点。” “他管他,我和她们可以一起走回去的,反正也不是很远,就当锻炼身体了。”老妈笑着回道。 我们不满,不是很远,就是远,走回去要累死,反正老爸管老爸,那老妈管老妈,我们管我们,先回去不行吗? 大姨明显还想留下老妈:“这样啊,那急什么,你今天不去搓麻将吧,我还有水果,正好吃吃讲讲话。” 大姨夫见状,送走了迫不及待在门口换好鞋要逃跑的老爸,又回来主动去厨房帮忙切水果。 我和妹妹被大姨安排进了晴雯阿姐的房间。 里面有电脑可以玩,我们留下就留下吧,就当是陪陪老妈。 第四百二十三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10) 晴雯阿姐的房间和以前没区别,就是放电脑的桌子从床尾移到了床边。 电脑屏幕顶端和边缘贴的贴纸还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 竟然还在。 贴纸旧得都褪了色,花花绿绿的图案泛着黄,和这保存完好的电脑格格不入,一看就想笑。 我们坐下后开了机,电脑到底是老了,开机的速度很慢。 “玩什么?” “不知道。” 我们说着笑着耐心等着。 电脑打开了,桌面上有我们熟悉的qq游戏和泡泡堂,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在,还有我们没玩过的游戏飞车,炫舞,只是听别的同学说起过。 真到了可以随意玩游戏的时候,又不知道该玩什么了。 “要是能两个人一起玩就好了。”妹妹又说起这件事,“玩大型3d网络游戏,能一起玩的,玩什么都有意思。” “那也要能连着玩几天,只玩一会会,刚建个角色跑跑新手任务,还没怎么玩就结束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你要玩这个吗?”妹妹一下子点开了飞车的图标。 我想拦着,不要点不知道的图标,虽说我也知道这摆明了是个游戏。 可电脑老了,带不动太大型的游戏,万一机子运转不过来,太烫,烧坏了就不好了。 “没事,我听别人说过,普通的台式电脑都能玩的,就是一个开车游戏。” “嗯。”我应了声也看着电脑屏幕慢慢打开一个新的界面。 顺利打开了。 我们登录自己的号,开始创建游戏角色。 新手任务进行到一半,闪退了。 妹妹不甘心又点了一遍,还是一样,里面的小板车一跑起来,画面就会卡住,然后就是退回桌面。 “这电脑怎么连这个都玩不了,不是都下在桌面上了吗?”妹妹烦恼了一会就兴奋地拉着我小声和我说,“要不我们改天去网吧一起玩,就玩这个,看上去就是好玩的,两个人一起玩才有意思。” “好,可是。”通过我的观察,我们楼下的这个网吧确实没有学生模样的人进去,学校男生们常去的那个网吧,就算知道了在哪里,也不可能进去玩,根本就抢不到位置啊,而且,被人认出来了,不好意思,那里应该很少有女生会去。 被老师知道了,肯定会被当典型案例来教育的。 想想就可怕。 肚子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 “我们和十八岁的也差不多,看不出来的,问我们要身份证就说没有,不让我们上网,那我们大不了就再出来。”妹妹规划好了一切。 我忍着难受的肚子,回道:“那好吧。” “你怎么了,老文?” “不知道啊,好像,是来月经了。”我站起来,能确认了,“是来了。”看了看凳子,没有,再看裤子,还好,也没有,得赶紧回家去了。 “那不玩了,我们走吧。”妹妹说着就把电脑关机,带着我一起出来找老妈。 老妈,大姨和大姨夫一起坐在沙发那边,正聊得起劲。 “晴雯吃亏就吃亏在这,读书读得不够多。”大姨在说晴雯阿姐以前找工作的事,“不然,我早就让她换个地方了,现在,换也不知道换到哪里去,动不动就要本科毕业。” 老妈否认道:“现在本科也不稀奇,上个三本就是要钱,我们两个要是考了三本肯定不让她们去读了。” 大姨夫问:“让她们复读一年,再试试?我看她们行的。” 老妈摇头:“复读是绝对不会让她们复读的,那个,我们隔壁衣服店里的玉梅,你们知道吗?” “她老公是做生意的,是不是?”大姨夫倒是知道一点。 老妈点头:“是,她老公生意做得还算好,家里不缺钱的,她开衣服店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我有空了也会去她那边坐坐,和她说着玩玩,她家里是儿子,比我们高一届,现在是高二了,成绩那叫一个好,当初中考的时候,是镇上的第一名,去了市里面最好的重点高中。” “呦,真是厉害的。”大姨也算是开了眼了。 老妈又说:“去了以后,一开始轻敌,觉得自己是第一名,就厉害,第一次月考的时候排在中间偏后,自信心都没有了,玉梅就和他讲,不要去和别人比,就和自己比,这个学校里面的人就算排在中间偏后也是能上一本的,能上一本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多少人想上一本都上不了,让他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下回尽力就行。” 我和妹妹想找机会插话,可又看他们聊得起劲,只能先去厕所找找看,有没有卫生巾可以用。 妈妈还在说着别人家的孩子:“第二次就考好了,进了前一百,现在到了高二,选了理科,成绩也稳定下来了,都是几十名的,前面的,实在比不过,他也就不去比了,这个小孩用心思的,从小到大从来不乱花钱,买也是买笔来用,玉梅和我讲,要是她儿子以后考不上一本,她要气死的,但气死归气死,不可能让他再复读一年的,反正家里有钱,读那么多书干什么,想要学什么去个好点的二本一样可以去读的,读个985,211,还能出去稍微炫耀一下,上个一般的一本也没什么好炫耀的,他要是想学,到了大学,也可以去别的学校听课的,复读一年,那压力不要大死了,话不能说得太满,复读一年就一定能比上一年更好了?有时候心态不行,考多少次都没有,心态好,做什么都没关系。” “不愧是文化人,讲得有道理。”大姨夸赞道,“那个衣服店是开在什么地方的?” “就我们隔壁。”老妈把头一晃,颇有些得意。 大姨夫也说:“那样的孩子是少的,他家里条件也好。” “条件再好,那也要努力才行。”老妈又说这种我们不爱听的话。 待在爸爸店里的时候,有不少次去隔壁衣服店喊老妈烧晚饭。 有一次去的时候,玉梅阿姨就在问他的儿子:“今天收到别人女孩子送的情书了是不是?” “是。” “那你有没有回给她什么礼物?”玉梅阿姨开着玩笑说,“你不是有零花钱吗?存了多少了,拿张一百的出来,买朵玫瑰送给人家女孩子,谢谢她喜欢你啊,不能这么一声不响的,知不知道。” “我又不喜欢她。” “那你不喜欢她,你收了人家情书,有没有和人家说清楚。” “还没想好怎么说。” “这还用想,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要谢谢人家的,知不知道?最好买点小礼物,不要让人家女生太尴尬,送礼物也不一定就是说你喜欢她,小孩子家家的,留个纪念不行?” “那我再想想。” 玉梅阿姨笑着和看戏的老妈说:“他不肯的,小气着呢,存的钱都要留着以后娶媳妇用,是不是?” “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讲了,我先回家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到点了肯定要回来的。”玉梅阿姨理所当然道,“你要走就走。” 他走后,玉梅阿姨又和老妈说:“你看,他逃了,这样是不行的,等回去,我让他爸说他。” 老妈还帮着说话:“省点好,以后有钱孝敬你们。” “不可能的。”玉梅阿姨看得很透彻,“现在叫他买点什么吃的给我们也不肯,我们生日他都不肯买个蛋糕,还说什么他生日的时候也不用蛋糕,你看看,别看现在这么精明,以后讨了老婆,钱都要被老婆拿走管着。” “这不可能吧。”老妈不相信。 玉梅阿姨只说:“看着吧,你别不信,我养的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一遇到事情就要逃开来,有话也不和我说,就和他爸讲,不像你们,总是和你们一起说说笑笑,对吧,来找你们老妈烧晚饭了是吧。” “嗯。” 老妈看了眼我们,回道:“男孩子和女孩子肯定是有点不一样的。” 也没什么不一样。 “今晚准备烧点什么?” “还没想好呢。”老妈来问我们两个,“你们想吃什么?” 我们互相看了眼,说:“不知道你想烧什么就烧什么。” “又要和你们奶奶出去吃是吧,让我想烧什么就烧什么,这么开心,不打算和我们吃饭是不是。” “是啊。”我们承认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大姨家的家务事(11) 卫生间里出来,老妈还在和大姨聊天,正聊得起劲呢,完全顾不上我们这边。 大姨夫发现了我们,和老妈说了句:“她们是不是要走了?” 老妈看过来,刚才想走的她神情亢奋,完全不想走,只是时间太晚回去路上危险,没尽兴地笑了笑:“再等一会,我和你大姨再说一会,我们就回家了。” “哦。”我看看他们,只能和妹妹继续回到晴雯阿姐的房间里。 “怎么连卫生巾都没有。”妹妹想要在这房间找找看,“不知道这里的抽屉里有没有?” 我站着劝说:“你坐着玩游戏好了,我再等一会,老妈还不走,我就先叫个三轮车回去,你和老妈一起回来。” 妹妹这会也不想玩游戏:“玩别人的电脑没意思,你要走,我和你先走。” “嗯。” 等了会,出去看的时候,老妈和大姨他们一边吃着切好的水果一边在聊另外的事情。 还有多少年可以退休,等到他们退休的时候,是不是退休年龄又要往后延迟了,最好不要轮到他们的头上。 其实,是可以提早退休的。 奶奶说过,她就是当初进了纺织厂当工人,还要带五个孩子太辛苦,腰疼,没办法就申请提早退休了。 领导找过奶奶,问:“能坚持不?” 奶奶摇头说:“坚持不了。”然后,就退休了。 退休得早,拿到手的钱就少。 “再不退休,我这条命也要没了。”奶奶用夸张的语气说,“你们别看现在阿娘的背是驼的,以前也是直的,就是不高,是真的不高,没有办法,别说1米6了,量量看,1米5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老了,缩了。” “那奶奶,你以前在纺织厂里是做什么的?”我们好奇。 可奶奶只用一句话回答我们:“就是踩洋机,夏天的时候,真是踩得洋机要冒烟,哈哈,那时候都一个车间一个车间的,你们阿爹是另外一个车间的,有时候领导叫我们搬搬东西,擦擦机器,就当是休息了,不过,你们阿娘矮啊,踩起洋机来是利落的,叫我搬东西我搬不动啊,擦机器有的地方高了,我也擦不到,领导看到了就要说了,你们阿爹就站出来帮我说话了,说我个子小干这么活没办法,下次还是找别人来,我听了开心倒是开心的,就是不搬东西了就要回去踩洋机,那还是踩洋机累。” “现在提早退休了,也得另外找活去干。”老妈和大姨说着,“就这点养老金也是不行的。” “退休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大姨夫不认同,“还要这么辛苦干什么?月妹,你退休了也可以去阿五店里帮忙的。” “帮什么忙,他店又不大,多个人都挤得没地方坐人了。”老妈嫌弃道,“又不是什么大老板,一个人,有两个小的去帮忙看看店也够了,我以后要么去摆个地摊卖卖衣服。” “摆地摊啊。”大姨劝道,“不行吧,现在不是不让摆地摊吗?卖卖菜这些都只大早上才有,卖完就回去了,要是被管的人抓到了,东西都要收走的,要是卖衣服,收拾都来不及,被收走了又不像菜,没多少钱,还是开个店好。” 大姨夫想起来:“以前是不是开过衣服店的?我记得米厂出来,阿五开了文印店,你开了个棋牌室店是不是?” “是。”老妈说下去,“棋牌室老早关掉了,衣服店本来开在阿五隔壁,生意还行,开就开了,有时候一天都没一个生意,进货的时候又只有我一个人,进来还要理半天,太累了,赚出来的钱全交房租了,还不如关掉算了。” “我们晴雯也和我说过,等结婚了要生小孩子,去上班太辛苦了,能开个店就好了。”大姨又想起了晴雯阿姐。 老妈看不惯这种打着父母钱财主意的行为:“她要开店也是好事,想开什么店?” “卖衣服她卖不来的,她的衣服还都是我给买的,要么就是开个卖吃东西的店,那个小学旁边的那个奶茶店,月妹,你有印象吗?” “那个生意倒是蛮好的,人家也开了十几年了,有不少老生意了。” “他们能行,我们怎么就不行,到时候我们也开个卖奶茶的店,再卖点薯条这些小孩子爱吃的东西,只要卖得比肯德基便宜,肯定有人来吃的。” “便宜是一点,味道也要过得去,到时候你们打算每天自己做啊,油也要不少钱的。” “这个没关系的。”大姨说,“生意好就天天换,不好就两三天换一次,只要是好油,自家弄的肯定比外面卖的干净,谁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油啊。” “那也行吧。”老妈不多说。 该我们说了。 “老妈。”我们趁机喊了句,老妈明白我们的意思,无奈地笑了声和大姨告别,“你看,在催了,那今天我们就先到这了,你们也别吵来吵去了,有时间了,把晴雯晴芬一起喊来吃个饭,听听看她们是什么意见,她们也大了,你们的事情,她们也听得明白的,不管怎么样,都要和她们两个说清楚的,再怎么说,只要不离婚,他就是她们的爸。” 大姨瞪着大姨夫,应下:“知道了。” 大姨夫站起来送老妈:“我们也闹了这么多年,心里有数的,能看到你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我和她见了都开心。” 老妈听了,却有些不开心,还要回应着:“这样就对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哑巴狗之死 学校里日子枯燥而乏味,平平无奇,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和妹妹一起去吃午饭,吃晚饭。 偶尔,路上遇到想见的人,紧张一下,心动一下。 除此之外,也别特别的事了,班上的同学还是老样子,打打闹闹的,不把学习的事放在心上。 天冷了,本该多动弹动弹,班主任催着我们在下课时间不要赖在座位上,多出去走动走动。 我懒,不想走。 反正教室里面有那么多人都坐在位子上呢,活动暖和了,这屁股底下的凳子又得重新坐烫起来。 班上有人带了暖手抱枕,街上有人拉了一车子货来卖,往年都没有的,这是新出的玩意。 “能有我的热水袋暖和吗?”班长炫耀着他带来的要灌水的热水袋。 女生们聚在一起说着悄悄话,不理他。 他哼了声就走了。 我看着女生们手里的抱枕,也想要买一个,可买回去了一定会被说的,买这个干什么?能暖和吗?浪费这个钱干什么,不如买热水袋。 这样的话,听着就觉得累人。 算了。 还是不买了。 天冷了,雄心勃勃要买画画工具的那个我已经冬眠了。 我的钱想找个地方花,就是想要花钱,在不读书的日子里开心一下。 可是现在,买吃的回去边吃边看电视已经感觉不到开心了,吃东西,看电视,谁家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我为什么要觉得这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我见识到了别人的优越生活,对自己的生活越发不满。 妈妈说大姨家过得不好。 可他们家比起我们家,大那么多,晴雯阿姐从小就有自己的房间,这都算不好,那我们两个呢? 在奶奶家睡得好好的,好歹还有床睡,因为他们怕我们两个和他们当父母的疏远了,就强行拉我们来睡他们家。 别说房间了,连个床都没有,只有一个床垫。 好在是冬天了,是夏天还要担心蟑螂到处爬,趁我们睡着的时候爬到床垫上来,要像奶奶家一样弄个蚊帐,他们嫌弄了碍眼,就不担心我们上了高中还睡不好觉吗? 越想越气。 我就想要个手机,想去网吧玩,很过分吗?为什么男孩子可以做的事,女孩子就不行。 因为一句话,老妈说的那句话,男孩子是和女孩子不一样的。 所以,男孩子爱吵爱闹都是正常的,女孩子发点小脾气就是无理取闹了? 我什么都接触不到,除了去学校就是在家里,哪怕在老爸店里,电脑几年过去也已经不行了,原来能玩的完美世界,现在也都卡得玩不了了,游戏更新了,电脑还是原来的电脑,除了打打牌,玩玩连连看对对碰,就连玩个qq堂都是挂,没意思。 周末帮老爸看店,他生意不好,就坐着打一天的牌,最多是问我们饿不饿,要不要买个香肠面包,补偿一下一天没碰到电脑的我们。 难得老妈做晚饭的时候,老爸被喊去帮忙,我们能玩一会,又要被老妈说都已经玩了一整天了要吃饭了还玩。 老爸也不解释,将错就错地喊我们别玩了,快去吃饭。 不想吃。 又是两个菜,又是一家四口只吃两个菜,没有半点荤腥,有也是荷包蛋,人家小时候就能天天吃的东西,为什么我们家要到现在才能天天吃,我还不喜欢吃,不吃留给他们吃,老妈又要去玉梅阿姨那边告状,说她辛辛苦苦烧了饭给我们吃,我们就知道玩游戏还说什么,说,不饿,你们先吃好了。 我明明已经要懂得关心起她的不容易了,可我还是讨厌她。 周末,我们还是喜欢去奶奶家。 除非老爸提前打好招呼,说他周末有事要我们看店,不然,说什么也不去,去了会给我们玩电脑都是骗人的。 老妈早就找过老爸谈过话了:“上了高中了,以后就不要让她们碰电脑了。” 我都听到了。 “眼睛都看坏了。”老妈总是这么自以为是。 她自己没看电脑,不还是近视眼,只是度数低,觉得戴眼镜会变丑就一直不戴,怎么到她那边,就是看书看得了。 真是会替人着想。 这个人就是她自己而已。 我也打定主意要去网吧玩了,就这个寒假,去一次网吧。 不让我们玩电脑,手机我们自己出钱也不肯带我们去买,整个寒假又要让我们在无所事事中度过吗? 我想出去旅游,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没钱,有时间也可以坐客车去市里玩,只要想带我们散心,有的是办法。 可他们满脑子只有一件事,逼我们读书,考一个好成绩出来,好让他们能出去炫耀,也许嘴上不是这么说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对外都说从来不管我们,不操心我们读书的事,还引以为豪。 他们难道觉得,不陪着孩子一起学习是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们去学校里,说他们天天搓麻将根本不管我们,真的是好幸福呦,他们听了,心里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哼。 才不听他们的话。 我想要轻松一点,我想要去玩。 可我,又不知道能去哪里玩。 活在这个世上,总是充满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 人是如此,更别说狗了。 周末,带着买好的香肠,兴冲冲去奶奶家找欣欣和哑巴狗玩。 去了,奶奶不在,在河边洗碗。 爷爷坐着在看电视,欣欣被放了下来,就趴在爷爷脚边。 也不出来迎接我们,是不开心了吗? 我们发现,欣欣喜欢的鞋盒子不见了,大概真的是被奶奶拿去扔了。 “欣欣。”我们觉得欣欣好可怜。 欣欣朝我们看来,摇了摇尾巴,我蹲下来摸它小脑袋,摸到了,开心。 可是。 除了鞋盒子,哑巴狗也没了。 我们不肯相信,急得问爷爷:“哑巴狗怎么会没的?” 爷爷就叹着气说:“前天早上我就是照常放它们出去方便,欣欣带着哑巴狗一起去了米厂那边,我就在这边洗痰盂,没看到它们,突然听到欣欣叫了,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我上来,欣欣已经在家里了,哑巴狗怎么喊它也不见它,肯定是被抓狗的人抓走了,门口还放了板的,不是碰到抓狗的人,欣欣肯定不会急得拼命往家里跑的,平常它都跳不进来的。” 我和妹妹都忍着不想哭,可都哭了。 为什么,那么善良可爱的哑巴狗会被抓走,被人吃掉。 “它不会叫啊。”爷爷还是叹气,“欣欣怕,就叫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它们两个吵起来了,早知道我把痰盂放着,先上来看一看了,不过,看了也没有什么用,抓狗都是骑着摩托车来的,我老了,跑不过他们,眼睛也花了,看不清车牌号码。” “抓狗的人,坐的车,肯定没有车牌的。”我和妹妹哭着说出来。 爷爷拿纸巾给我们,连连叹气:“我们双双子这么喜欢这条狗,看来是它没有福气,还好我们欣欣逃了回来,下次带欣欣出去方便,我一定要寸步不离地看着它了。” “嗯,阿爹,你一定要看好欣欣。”我看了眼欣欣,欣欣还是记着哑巴狗被抓走的事,小心地摇了一下尾巴,再没有以前那生龙活虎的样子。 其实,欣欣也是很在意哑巴狗的,有哑巴狗在,那它至少有个玩伴,有个可以一直欺负,耍脾气的朋友在。 哑巴狗没了,我的心又凉了。 哭的时候又想笑,总觉得一切好不真实,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能被小偷盯上,一只默默无闻的小狗也能被抓狗的人盯上,三只猫被车撞死,三只,那么多只猫能相继被撞死,在同一个地方,就是因为在这个桥下面,再不信邪,也不得不怀疑是这里的风水不好,难怪大姨要老妈买房子前去烧香拜佛,原来的大姨夫不也是好端端的就出了车祸没了的吗? 命运果真是注定的吗? 那努力,有用吗? 我只希望欣欣不会步哑巴狗的后尘,希望它这个独苗苗能活下来。 晚上骑自行车回家,路过奶奶家,总会不自觉多看两眼。 如果欣欣也没了,那还要不要养狗,或是养猫,也许,我们家就是不适合养这些的,人都没养明白,还养什么宠物,根本不会照顾好它们,宠着它们。 可没有了欣欣,真的好无聊。 我的高中生活都要在无聊中度过了吗? 奶奶洗完碗回来,看我们都在擦眼泪,质问爷爷:“你把狗死掉的事告诉她们了是不是?跟你说了几遍,让你别说别说,你还非要说,她们问起来,就说送人了不行吗?” “她们知道的,瞒不过她们的。”爷爷小声解释。 我们去拉奶奶:“没事的,阿娘,我们不哭了。” 奶奶拍拍我们,转身叮嘱爷爷:“那这只就看牢了,别让它一个人出去。” 我和妹妹一下子笑了。 是一只狗,奶奶其实也很疼欣欣,只是嘴硬,心里还是担心欣欣也会被抓走。 “笑了,笑了就好了,不就一只狗。”奶奶说的时候眼睛里也是有泪花的,“唉,早死早投胎,下辈子投个好人家,不用再当狗了,你们也不用哭了。” “嗯。”我们上高中了,长大了,早就明白分别是无可避免的事情,只是难以接受突如其来的意外而已。 我开始频繁做噩梦。 噩梦里,我和妹妹还有奶奶站在一座未完工的建筑内,边缘是圆的,望下去很高很高,即便是在梦里,心惊胆战的感觉是真实无比的,不知怎么,我就掉了下去,妹妹和奶奶在上面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喊我快上来,我要怎么做才能上去,听着她们的呼喊,我的心一直悬着,感觉呼吸不过来,喉咙也有点干,煎熬中我忽然清醒过来,这是梦,这只是梦。 我没有睁开眼睛,仔细去回想这梦的来龙去脉。 可梦,就是梦。 没有开始,亦没有结束。 不知道下一次噩梦是什么时候到来? 第四百二十六章 会考,对于普通人来说,重要吗? 我不怕噩梦。 因为我知道,那只是梦,大家都说,梦到的,现实里不会发生,那我希望,我梦到的越可怕越好。 毕竟是梦,再可怕又能可怕到哪里去。 我梦到的东西,会是完全没有来由的东西吗? 现实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有也概率极低极低,别人遇上了是别人运气不好,关我什么事呢。 我好像麻木了。 我知道,我在变得越来越颓废,我知道这样不对,可当我听到要期末考试的消息,我觉得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同学们却鬼哭狼嚎难以接受,有必要吗? 我觉得他们好吵。 还是天歌稳重,临近期末,头抬起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我不在意期末考试成绩,那只是一次考试,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次考试决定不了任何东西。 对于普通人而来,最重要的只有高考那一次而已。 平常怎么样,都是无所谓的。 大人认为平常不怎么样,高考也不会考好,这当然是事实,但高考只有一次机会注定了会有很多意外发生,意外考好了,意外考差了,到时候,几家欢喜几家愁。 为了不让家长这么愁,除了高考,又推出了一种新的录取方式。 看会考成绩。 这是从我们这一届才开始有的。 为什么不早说。 有两门考都考完了,考的时候说只要能及格就行,结果现在说,会考成绩很重要,重考是不可能重考的,也只能这样了,后面要考的科目认真点。 不开心。 “不过,以后的会考只会越来越难的。”历史老师笑呵呵地看着我们,“当初拿了A等的同学有哪些,举起手来给我看看,这么少啊,是不是有人没举?哈哈,其实,你们也不用太放心上的,你们想要参加这个什么看会考成绩提前招生,起码要拿到七八个A等,然后再去面试,去了没点特长没点本事一般都是过不了的,还是老老实实安安心心考好高考,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们信历史老师说的。 可刚好轮到我们这一届,就出了这么一个会考,我们身为学生当然想着既然是考试,要公平公正一些才行,可老师们担心会考的通过率,有时候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的科目倒也还好,唯独计算机,有人敢在考试时光明正大请教老师,老师以为他过不了,就把答案指给他看了,结果,他占走了一个A等。 考试题目大家还不一样,随机抽的,可难易度却是天上地下,难的能难死,就算从小家里有电脑,那些题目也是不懂的,简单的,只要上课认真听讲就没问题,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能考一样的题目,怕考试时前后抄袭,放块挡着的板子是有多难。 还怕狗急跳墙啊! 平常啥也不会,还不认真听讲的学生,抽到了简单的题目,还厚着脸皮去问监考的老师,得了个A,平常上课认真家里也有电脑的同学就因为运气不好抽到了难题,只能得b,甚至是c。 虽然这会考,我们听了老师的话本就没有多放心上,可成绩出来,我们还是心有不甘,闷闷不乐。 等级划分是按人头数来的,前10%的学生就是A等,以此得出拿A等的最低分数线。 b等可能和A等只有一分之差,可b等有将近一半同学都能拿到手,和A等比,却是差得远了。 这其中,不乏有靠作弊手段拿到A等的学生,他们知道这会考的重要性,决定从头开始,发愤图强,努力作弊,只要不被抓到,拿到几个A等,去不了好学校的提前招生,上个三本学校也稳了,反正说出去都是本科生。 随他们吧。 我不也做过弊,还替别人做过弊吗?这会考能过就行了。 我就听历史老师的,安心准备高考。 反正我也拿不了那么多A,去不了一本二本的提前招生。 “就算你们通过面试了,还是要看高考成绩的。”历史老师知道的比我们多,但很多东西还不能确认,“具体是个什么要求我还不清楚,你们到时候想知道就问你们班主任。” 嗯,和我无关的东西。 班会课上,班主任也在讲这件事,到处走动着叮嘱大家努力考好会考,试着去参加一下这个提前招生。 “还早着呢,这才考了几门啊。”班长喊话道。 班主任生气道:“所以才叫你们好好考啊,考过的,考得不好也不要去想了,多想想以后怎么努力考好。” “老师,为什么突然多这么一个东西,对我们来说也没用,还要多考这么多试。”班长平日里就忙,觉得考试很烦人,身为班长,要是连个会考都要重新补考,不是很丢人。 班主任拍拍班长肩膀:“加油,你行的,这多个会考就是多个机会,像一些好学生高考失利,有了会考成绩在,有些学校也会考虑招的,如果高考成绩一样,学校只招一个人,那不就可以看会考成绩了?” “那就不能两个一起招吗?”班长叹气道,“一个学校还差收那一两个人,唉,还要看会考。” 这无疑是施加在好学生身上的又一道压力,如果能拿到全部科目的A等,或是只有一个不是A,是b,那就有望去好一点的一本学校参加自主招生。 在我们这个勉强能挤进市里重点高中名列的学校里,能上一本的都是个位数,只有排到年级前十的人希望比较大。 如今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眼前,好学生自己不珍惜,家长得知了也定会要他们好好珍惜的。 好在我是完全没机会,不用背负这样的压力。 只是,应该会很少看到他笑起来的样子了。 我不在乎了。 喜欢,就归喜欢,喜欢,也仅仅只能是喜欢。 我什么都做不了,没能力成为好学生和喜欢的人一起谈论题目,也没勇气去找他说话缓解他的压力。 我也不想打扰他,只想静静看着他。 会考,对于我这种普通学生而言,可有可无。 我不打算告诉老爸老妈这件事,省得他们又要操心。 可他们还是知道了。 班主任贴心地群发了消息,给班上每个同学的家长。 老爸就想当然说:“是不是有个会考啊!怎么不和我们说啊!只要平时认真点,多拿几个A,就能去一本学校了,多好的机会啊!你们要努力啊!” 天真。 再怎么样,高考也要过一本线才能去一本学校。 这个线也是按人头数来划分的吧,生在这里,这个天之骄子众多的地方,家庭条件一般,又是两个孩子,我能在二线发光发热都很好了,他们竟然还妄想我去一本,白日做梦。 努力,我有努力啊! 我努力让我的会考都一次通过,努力数学拿A等就够了。 真是的,多了会考,害我这个不把压力放在心上的人都有了压力,如果我的数学会考不拿A等,他们又要说我不用心思不努力了吧。 明明会考过了就行了。 他们做家长的,看得没我们透彻,还指手画脚的,真想住回奶奶家去。 这样,就能天天见到欣欣了。 自行车也不用每天搬上搬下的,就停奶奶家门口晾衣服的空地上,锁好就行了,有人经过,欣欣会叫的,不敢出去,但叫是会叫的。 总是爱和欣欣作对的老头路过我们家门口,奇怪欣欣怎么不跑出来,到门口看着他叫了,还说欣欣是胆小鬼。 我听了就生气。 欣欣才不是胆小鬼。 第四百二十七章 高一期末考试结束后的争吵 期末考试到了。 我只想着早点考完,早点放假。 高中发的奖状没有一点机会轮到,想拿得等高二分文理班之后了。 这一回,无论考得怎么样,都会被说的。 没考,就在烦躁了。 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我是心里烦。 谁让我初中三年都在一个差班里,拿了三年的优秀学生奖状。 也有很多人羡慕我的成绩。 他们不在乎,甚至觉得说不出口,在一个差班里做到最优秀又怎么样? 那在生活中,身为普通人做到最努力,在他们看来又是怎么样? 不值一提? 他们明明是普通的父母,可他们的思想不正常。 我只觉得,没劲。 努力也要被说,那不如摆烂。 上了高中,我的班级虽是重点班,却不如妹妹的宏志班,奖状也没了,考得还不怎么样,不应该反思一下吗? 他们会怎么说,我都想好了。 我觉得这挺正常的。 别人家的孩子中考第一那么厉害,去了新学校不也一样一下子变得平平无奇了吗?玉梅阿姨说他了吗?啊?还不是鼓励为主。 我还进步了呢。 从第一次月考的一百多名,到两百多,三百多,再回到一百多名,不算进步吗? 我很满意这个成绩。 他们不满意,觉得我再这样下去就完了,考二本是彻底没戏的,他们觉得有必要提前把有些话说明白,不能考二本就等高中毕业以后去打工,赚钱养家,读三本是不可能让我去读的。 可这些事,我知道啊! 期末考试结束,拿完成绩报告单的那天,和以往一样,回家的时候才是中午。 他们特意嘱咐我们,回来了不要去肯德基,也不要去奶奶家,来店里,给他们看看成绩,一起吃个晚饭。 我们照做了。 可他们并不开心,沉着脸敷衍地说了几句还好还好,就忙别的了。 晚饭还是一样,没有因为放假而特意准备一些好吃的。 他们问我们:“有没有奖状?” 我们摇头:“拿不到。” “那就是还不够好。”老爸在说废话。 我们狡辩说:“去普通班就好了,一点压力都没有,老师也不管背不背课文,早上可以去得迟,晚上回来得早,说不定成绩比现在要好多了。” 他们听了,又不开心了:“人要有志气,待在重点班也是你们的本事,争取在重点班里拿个奖状回来,相信你们,可以的。” 我们也没说不可以,只是可以的前提,他们做不到,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早点在家里陪着孩子,一起学习,周末能带着孩子出去玩,平常能准备丰盛的饭菜,哪一点能做到?在学校里花个八块十块吃顿带肉的饭都要说浪费,天天只花两块三块吃一个素菜配点白米饭,哪来的力气? 他们又有理由,找一个家庭条件还不如我们的穷苦学生来举例,天天就是打一份米饭配免费的汤,成绩还很好,质问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他一样。 一无所有的时候,人会不一样的吧,要么背水一战奋力一搏,要么彻底放弃,显然,这个学生很有志气也很有骨气,还有一点学习的天分在,不然,都是白扯。 我也想过,如果我从小没有爸爸妈妈,我只有妹妹,和爷爷奶奶,那我是不是也会变得不一样。 爷爷奶奶疼我们两个是一样疼的,我想要照顾好妹妹,报答爷爷奶奶的心情会更强烈。 那我也许不会继续读下去,也没钱能读下去,早早就去打工赚钱了呢。 那是我选的路。 我会很开心能赚到钱,能买东西给爷爷奶奶,给妹妹。 可现在,是他们逼我走这条路。 晚饭的时候,他们没能听到他们想听的话,我们选择了沉默,没有说假话去发誓下个学期一定会努力拿到奖状。 拿不到就拿不到了。 可他们在饭桌上彼此看了看,没有再说下去,是为了等回家,再好好说我们。 我早就猜到了。 “文文,你过来,妈妈有话和你说。”回到家,我就在等这句话了。 妈妈苦口婆心道:“晚上吃饭的时候和你说的那些话,你记住了吗?爸爸妈妈不想你怎么样,奖状拿不到就拿不到了,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对吧。其实,没有压力也是件好事,你们玉梅阿姨的儿子就是压力太大了。” “嗯。”我应了声,浑身不自在,这只是开始,主菜还在后面。 她把我拉过去,摆出一副很可怜的模样要我心疼,语气也尽显疲惫:“文文啊,我是想要让你好好学,能有大出息,以后不要像妈妈这样辛苦,能上个好大学,有个好工作,不是像妈妈这样干活辛苦,你要有自己的目标,知道吗?” 我点头。 我当然知道。 目标啊!我有,但没钱,没用,就像幼儿园的时候就想学古筝,超市里看到的古筝标出来的价格比钢琴都贵。 老爸认识的人也看热闹说:“学古筝比学钢琴还贵,古筝要学好,找一个好的老师都找不到,钢琴老师倒是有不少,价格也不便宜,其实这两样学起来都费钱的,我还是喜欢古筝,比那洋玩意好听,学精还是不容易的,你们家两个女儿,打算让她们学点什么啊!” 老爸说不出来,连问都不问我们,只会打着马虎眼说:“到时候再看她们了,她们懒,也不想学的。” 老爸的朋友不识趣地来问我们:“你们真的不想学点什么?” 我们不耐烦道:“不想学。”真烦,问什么问,真希望这样的朋友滚得越远越好,没事就来给我们添堵。 那个时候,就算我说了,走上那条路,我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 不然,那些人,那些吃饱了撑的闲人又要在妈妈面前乱嚼舌根。 “你家孩子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长啊,上了什么大学啊,一年能挣多少钱,还没挣钱啊,现在挣钱不容易,我儿子怎么怎么样,也就赚个一万块不到。” 画画,画自己想画的画,只有自己是最了解自己的。 还可以画动漫。 国漫有很大的市场,可没有钱只能是寸步难行,我想,我想去试试,很难成功,我知道,很有可能是连平平无奇都算不上。 但我还是想要去试。 活着,就是该找到有意义的事做。 目标么。 “我有。”我是吼着说出来的。 妈妈被吓到,平复一下,劝道:“你有,那你现在就要好好读书,妈妈管你严也是为了让你早日实现目标。” 没这个希望,我画的画被扔了,虽然是整理的时候不小心扔的。 “不要你管。”我的烦恼她不懂。 她的确是不懂:“你的目标我管不了,就我们家这个条件,我想帮也帮不了你,为了目标,你要自己努力,你想不想以后上大学,找个好工作。” 我对着桌子沉思,转头道:“我不想啊。”我只想能有一个自己的小房间,做着我自己喜欢做的事情,看书,写字,画画,玩游戏。 现在就想,从小就想。 小时候有钱,我一定会开口说要买古筝的,再五音不全,练个十年,就算刚入门,可在没什么人会的学校里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我也能拿出来炫耀了,能让他们开心了。 可没有钱,努力去试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懂,不懂我放弃了我喜欢的东西,甚至没有让她知道,不敢让她知道,怕她自责怕她伤心怕她难过。 我只想她多关心我一点。 而不仅仅是毫无作用的说教。 “那你别读了,上完高中就去打工,还能早点赚钱分担家里负担,就让你妹妹一个人上大学,你愿意吗?” “我不高兴。”我咬牙切齿,读了这么十二年,那么辛苦还不让我玩,就算随便上个大学我也要去上,大学就是玩的。 “那你要好好努力对不对,为了以后能有大出息,你是学生就要好好学习,为什么别人都学得这样认真,你就不能认真点吗?” 我认真有什么用。 不会就是不会,会就是会。 我数学班上第一,还不够认真吗?是不够,我本来就擅长这一门,遗传妈妈的,那我的弱项也是遗传的,这一点再努力也没用。 上了大学找份好工作还不是一样给别人打工,读不出书的家里有钱以后都是老板。 读书有什么用? 为什么,不能趁早找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做。 这才是真正的工作。 不然,只是上班,谁会喜欢上班。 十几年的读书生涯,那么多学生,能出人头地的才有多少,别的不过是陪跑的,与其继续在学海中沉浮,不如早日脱离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擅长的事,就像有钱人家会让三岁小孩就学画画,跳舞一样,十几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当众表演了,再是表扬,我们三岁的时候呢,泥巴都没有玩,大人们出去,小孩关家里,不可能留一只画笔把家弄乱,更不会有钱去培养别的,送我们去托儿所都是好的了。 这个时候,我们是累赘。 到十几岁的我们,没一样拿得出手的,父母又要让我们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是如何多才多艺。 我们又成了碍眼的麻烦。 我们不贪心,只想要一样出彩,可他们也没那个发现的眼光,有也只会更无奈,没钱谈何培养。 十几年都碌碌无为,在等待中度过,上幼儿园就好了,上小学就好了,上初中就好了,现在是高中了,该上的都上了,该好的也都好了,我再不努力开始做我喜欢的事就真的来不及了。 等以后工作,他们又要拿我月薪三千的事和别人月薪三万的人比。 我们是废物。 不成功便成仁。 安稳的生活也需要天生的智慧,然后不争不抢。 我不够聪明,想走一条不一样的路。 想要暴富。 只有暴富才可以真正解决家里的一切烦心事。 从高中开始往后的十年,我想学别的,以前没有机会,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一次,反正,十年后,我也还年轻,到时候一事无成,再去找个月薪三千的班上也不迟,找不到也没关系,路边哪个店里不需要打工的店员? 这十年,为自己而活。 我决定好了,但没有用。 “怎么不说话啊,要你认真点就是要你的命是不是?养你不如养狗!” 那干嘛不早养狗。 我哭了。 “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我有在想啊。 养我的时候,就是投资,投资哪会次次成功,生我的时候,只是想要个孩子,不知道我就是我,我可以是任何一个我。 我知道那个时候,妈妈结婚后不得不生,不生会被别人说三道四,生了,是两个女儿,还是会被人说三道四,他们明知被说三道四的滋味不好受,可为何要将痛苦压在我们的身上,对我们说三道四。 他们没有父母帮衬,却还是把我们两个拉扯大,还买了房子,在我心里,是他们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了,他们很厉害。 他们很辛苦,很累。 我不想和他们一样,更不想以后的孩子和我一样。 他们做不到的事,我也做不到,不能有足够的钱,不能陪伴在孩子身边,不是玩弄孩子,看孩子哭的时候还哈哈大笑,而是真正陪着孩子在玩,在成长之前,我不会草率结婚。 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想有个工作。 现在就想。 可待在这个家,我就做不到,离开这个家,又能去哪? 我不善交际,也不喜欢交际,靠交际赚大钱的活我干不了,推销,保险,成为销冠是赚钱,可一分钱一分货,真的能找到那么多卖家吗?找不到的,我早就知道,所以,肯定是两分,三分,甚至是十分百分,才能得到一分的货,这不是骗人吗? 我被骗过,我讨厌他们,不想成为他们。 可找别的活,洗盘子,服务员,收银,一个月两千,要交房租水电,每天还要吃饭,再买我需要的画画工具,吃得再省也省不出钱来,就算小有所成,也要看有没有赏识我的人,一切主动权还是不掌握在我的手里,万一生病,省下来的钱也都得搭进去,我知道,出去了,是赌气,是给父母找麻烦,迟早还要他们把我找回来的,就像乡下大外婆家的孙子亮亮,出去闯荡反而欠了一屁股债回来,我没能力养活自己,只能顺从他们。 我还是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随便吧。 等上了大学再说。 我不怪他们生下我,只想他们不要怪我太平庸,只要他们能多给我一点爱,哪怕一辈子月薪三千,我也愿意接受。 我可以认命。 前提是,往后余生,不全是争吵。 我不想平庸的,可没有办法,就像他们说的,别人家的孩子太优秀了。 我会做梦,梦见我们家中了彩票,突然有钱了,我做什么他们也不会管了,反正赚不赚钱也无所谓了,我会得到他们的夸奖,我会感到开心,觉得做什么都有了动力,我可以一步一步走到众人的视线里,慢慢有了喜欢我的粉丝,变得小有名气。 我终于是为我自己而活了。 我有了工作,还是自己喜欢的。 我们一家人会很幸福和睦。 醒来时,眼睛有些睁不开,好像有什么东西黏住了我的眼角,我知道,都是钱惹的祸。 不,是穷,穷就是罪。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大姑妈和大佬前来拜访 我们的钱去网吧足够了。 老爸老妈还是照常去搓麻将,我们想去网吧得挑个奶奶不在的时候。 让奶奶知道了,老爸也就知道了。 我感觉,在背着大人做坏事,心里很不安。 大佬和大姑妈又是在过年前来看望爷爷奶奶,年夜饭还是各回各家,毕竟大姑妈有老公有儿子。 大佬只有儿子,回去了肯定也是简单弄几个菜,父子两个随便吃点。 既然如此,不如留下一起吃。 反正也是顺便,多添两双筷子的事。 奶奶会留他们吃饭,毕竟年夜饭已经不能一起吃了,难得来了,一起吃饭还能热闹热闹。 不过,这种想法是以前的。 如今家里越来越邋遢,爷爷捡回来的东西堆得到处都是,门口的厨房也早已闲置,鸡也不养了,油锅也不开了,只是用电饭煲烧菜,奶奶知道他们都吃不惯,饭,也不能烧得太软。 当初每年留他们,是早就知道,人老了,就忙活不了那么多,他们不想留下吃也就算了,现在老了,牙口不好,饭只能吃软的,他们不留下,也省力了。 爷爷却要唠叨几句。 这回来,奶奶客气地让他们留下吃饭,大姑妈肯定是不会愿意的,曹姑父没有跟她一起来,就是要她放下东西就走,免得见了我们,或是我们的爸爸妈妈而尴尬。 借钱买房子的事情,毕竟是闹得有点不愉快。 爷爷全然不知,在大姑妈面前提起了我们家买新房装修的事情,眉开眼笑地夸起大姑妈来:“兄弟姐妹之间是要互相帮忙的,以后你们需要帮忙了,阿五也会帮你们的。” 大姑妈笑着一个劲应道:“是啊是啊。” 奶奶却看不下去,说了句:“阿二,你老公生意做得怎么样?有没有好点?” 大姑妈听了不太开心:“怎么老是要问他生意的事情?” 奶奶也不开心了:“问问还不行?” “他生意上的事情也不和我说的。”大姑妈还是解释了,“我就上我的班,下班回去买点小菜烧烧饭。” 奶奶奇怪道:“你要退休了是吧?怎么不留在家里带孙子?” 大姑妈犹豫了下,说:“我没读过多少书,敖殷他们说,他们自己领,也省得麻烦我了,我就买点吃的,买点玩具给这个小的,今天就不留下吃饭了,回去了还要给他们烧饭。” “他们都不会烧啊,就等着你一个人回去烧啊!”奶奶喊着急匆匆要走的大姑妈,每次单独一个人来,都是坐不了一会就要走,甚至坐都没坐,放下东西就走了。 “新娘子也不会烧啊!”奶奶又喊了一句。 大姑妈回头道:“不会的,和我们敖殷一样,从小不碰油锅的,就知道等着吃。” “那你路上小心。”奶奶再叮嘱一句。 “好,知道了。”大姑妈骑着电动车回家去了。 屋里面剩爷爷和大佬在聊天。 “文荣怎么不来?”爷爷问道,“来了,正好和我们一起吃个饭,你妈今天正好买了点邋遢饭店里的小菜,等会喝酒都可以。” “不喝了。”大佬摇头拒绝,“我现在要省点钱替文荣攒起来,已经是结婚的年纪了,还没个女朋友,我也替他着急。” “我们文荣好看的,不愁找女朋友,时间还没到。”爷爷笑呵呵说着。 大佬听了却急了:“还时间没到,那要到什么时候去?” 他抽了口烟,为这事烦恼。 酒戒了,烟没有。 奶奶进来,大佬说:“阿五平常不怎么吃酒的,我知道,他烟现在还抽吗?” “抽的。”奶奶不耐烦道,就是看了他一眼,还没怪他在屋子里抽烟,就把老爸搬出来当挡箭牌了。 平常又不是不让他抽,只是爷爷闻不得烟味,再加上这是老房子,都是木头,大佬抽完烟又喜欢随手把烟往地上一扔,万一烧到一点东西,太危险了。 奶奶小声埋怨几句,要爷爷出声让大佬别抽烟了。 爷爷又不好意思开口。 大佬就继续肆无忌惮地抽着烟,小时候身为家中的长子,爷爷对他的管教最为严格,他的性格也就变得越发叛逆,听不进奶奶说的话,奶奶要打他,他都敢还手。 小时候见了爷爷还是有点怕的,现在,完全不怕了。 爷爷也真的成了温驯的马儿,可能心里也是觉得对不起这个大儿子,要他从小就学会照顾弟弟妹妹,身为老大,却比老二结婚都晚,如今儿子又还没女朋友,两个光棍,家里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是有点可怜。 “文荣抽烟吗?”爷爷笑着问了句。 大佬翻脸道:“他敢?他要是抽烟,我不打死他。” 爷爷不说话了。 大佬继续抽着烟。 这样的话,也许爷爷对大佬说过,所以他才能这样随口说出来。 奶奶打圆场道:“抽烟也没什么,你自己不也抽烟?” 大佬反驳道:“我是辛苦,从小就要照顾阿三阿四阿五,阿五小时候,尿布都是我给他换的,洗的,是不是?” “是。”奶奶看出他的态度不满,转移话题说,“阿二走了,你留下吃饭不了?我要烧饭了,你要吃软点还是硬点?” 大佬口气强硬道:“老头子都叫我留下吃饭了,我肯定要给个面子的,饭硬点软点都可以,我什么饭没吃过?” “好,知道了。”奶奶不愿多说,叮嘱爷爷几句就去淘米烧饭了。 爷爷就坐着听大佬说话。 “还有没有几天就要过年了,我也没有钱,就买点补品过来,给你补补。”大佬指着买来的东西,又抽一口烟,“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反正是好东西,超市里卖东西的人介绍的,里面有人参,有……” “好好好。”爷爷一个劲附和。 奶奶觉得大佬没喝酒,却和喝醉了一样在胡言乱语,不知道是谁招他惹他了一样,猜也知道,没带文荣一起来,肯定是和文荣吵架了。 有这么一个爸,文荣也不容易。 要找女朋友更是不容易,但凡有女生知道自己的男朋友爸爸有暴力倾向,男朋友还是没有妈妈的,还愿意嫁过去吗? 一个家,就一个女人,那家里的什么活不都要轮到她头上?可能让她歇着什么也不干吗?真是愿意宠着她,说出去也不好听,哪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儿媳妇,嫁到别人家里了还什么都不做。 其实,不找女朋友这件事,怪不得文荣,大佬和文荣生气也没用。 第四百二十九章 全天下最好最努力的父母 我们在老爸店里吃好饭,去奶奶家的时候,天暗了,门关着,欣欣在叫,爷爷奶奶还有大佬都在里面吃饭。 我们没敲门,直接大喊:“阿娘,阿爹,阿娘,阿爹……” 门上有倒刺,门也不牢了,用力点敲会敲坏,这房子真有坏人想进来,力气大点就行。 奶奶在门后抵了木板,出来给我们开门后,解释了一番,让我们先回家,等会她再看时间,时间早就来。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心领神会地对着奶奶说:“没事的,阿娘,今天你就留在家里慢慢吃饭。” 奶奶面露愁容:“他们聊得正好,我嫌烦。” 我和妹妹笑了,听着爷爷和大佬的说话声还有狗叫声,是吵。 我往里看去,试着喊了声:“欣欣,别叫了。” 欣欣知道我们来了,一会不叫了,听动静就是在扭身子,几天不见,它又恢复了活力,一会又不甘心地叫唤两声,家里来了陌生人,它要尽职尽责。 “是谁来了?文荣吗?”爷爷问了句。 大佬没有出声,一个劲抽烟。 “是双双子,来看我的,你们讲你们的。”奶奶不想我们进去,在门口拦着我们,小声说,“刚才阿大阿二来了。” 我们笑了下,我们也是阿大阿二。 “不是你们,是我养的阿大阿二。”奶奶解释说。 我们也是奶奶养大的阿大阿二。 “阿二已经走了,就是你们大姑妈,她留下更要烦得人头痛了,阿大在和你们阿爹讲开店的事,你们阿爹烦什么兄弟两个可以一起开店把生意做大来,哪有这么简单,真一起开了,以后要烦死,讲讲就讲讲了,就听听好了,你们别进去了。”奶奶说着说着又要给我们整理衣服。 “嗯。”我们急着要走,今天是天赐良机。 妹妹的衣服还是不让碰:“那阿娘,我们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真不用我陪你们了,那你们要把门锁好,知道吗?” “知道。”我们回道。 “等一下,我进去拿点零钱,你们自己去超市买点东西吃吃,你们晚饭都吃了什么?你们吃得也不多吧,本来我今天买了小菜的,算了算了,明天再买也一样的,明天来要吃糖醋排骨吗?” “要。”我们站在门口笑着答应。 “那明天我中午去买,你们醒了就过来吃。”奶奶往里走,叮嘱我们,“等一会。” “嗯。” 等奶奶出来,奶奶把大佬包给我们的红包拿给我们,说:“你们大伯给你们的,收好了,小心别掉了,阿娘阿爹的等明天来了也先给你们,我等会就和你们阿爹讲,回去路上小心,门要锁好,知道吗?” “知道。”我们拿着红包和零钱回到家楼下。 拿到钱了。 开心。 被教训过的事也烟消云散,他们就是心血来潮想着要来管教一下我们,生怕我们会因为天天见不到他们而忘了他们。 这种事,从小就知道了。 我不会再把任何教训放在心上,上了高中,因为会给我们饭钱,约定好的考试成绩好能拿钱也就作罢了,我没去要,他们也没有主动给。 “你看看你别的功课,就数学好,还想要拿钱?你自己想想看,你能拿这钱吗?” 要是问了,多半会这么被回怼,还拿不到一分钱,或是可怜我们,丢给我们五块十块的,一顿饭钱而已,不要也罢。 对与错,我心里都有数。 什么配不配的,我不配拿他们给的钱,那他们一开始就别定什么规矩,答应的事总是出尔反尔,还要我努力? 努力的下场就是这样? 真可笑。 我们家又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用不着处处打压我,生怕我飘了。 我已经很自卑了,他们看不出来吗? 期末明明努力了,拿不到数学成绩该有的钱不说,还被教训,明明比第一次月考都高出了两名。 又听别人说什么闲话了吧,只有前一百才可以上二本之类的。 而我在一百名之外,妹妹是进了一百名内的。 要我说,前五十才有希望。 分班后想要上个好点的二本,至少要排在二十名以内才行。 我都清楚,和他们说了,只会怪我,知道为什么还不努力。 我努力后,该拿的奖励呢? 别人家父母都在烦恼自家孩子数学不好,我不用他们烦恼,他们偏要自寻烦恼,说我化学太差,不应该,英语太差,不够用心,别的也都一般般。 我想,我每天努力死记硬背也能提升一点成绩,所以我选文,选理更多看天分,要是考不好整天被啰嗦能被烦死,如果家里有点钱我就选理了,学好了根本不用担心考试,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会了,周末就可以拿点钱出去玩了。 可是现在,我们哪都去不了,什么都玩不了,我只觉得闷觉得烦。 在家里,他们不在,反倒是给我们腾空间了。 我还应该感谢他们天天出去搓麻将,为我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却还是不努力。 我可以做得更好,只是觉得烦,烦的时候什么都看不进去,心里难受,还爱胡思乱想,如果我的爸爸妈妈不是他们就好了,可是奶奶对我们又很好。 这个家,说不上很好,也说不上太差,不好不坏,就像我的成绩,不上不下。 明明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可生活却不是平平淡淡的。 我不想去学校,哪怕学校里有我喜欢的人。 我想我的每一次进步都能被看到,每次考试都能前进几名,到高考,也差不多能排到前面了。 我不该太在意父母的话,耿耿于怀让我很焦虑不安,不上二本就别读了,我可以上二本的,我数学那么好,我又不笨,我要学会自己鼓励自己。 我变懒了。 只是为了让我现在不那么讨厌学习,能熬到高三还有动力去奋力一搏。 这是我能选的唯一的路。 我不想背负他们所给的巨大压力,为了精神不崩溃,没有办法继续学下去,也为了不会任性地离家出走给他们添麻烦。 我只能选择逃避。 如果说学习就是一场跑步,那每个人的起跑线都不一样,负重也不一样,比赛准备要开始了,有人热身,有人傻站着不知道干什么,看了看四周,跟着热起身,可是哨声响了,比赛已经开始了,大家一起出发,有人快,有人慢,刚开始人都挤在一块分不开差距,还能有精力四处看看,这一看,就发现了差距,有人轻装上阵还能被风推,能边走边欣赏风景说说笑笑。 你羡慕啊,你也想跑上去,于是你拼命跑啊,拼命跑,抬头一看,前面的人早就没影了,你奇怪啊,于是,你又回头一看,自己竟被绳子拽着。 不甘心的人多了去,出人头地的人屈指可数。 父母妄想我们是特例,是那个能出人头地的人,其实,他们也明白,只是没有认命。 他们也和别人家的父母一样,用他们管教孩子的方式管教着我们。 可他们却忽略了一件事。 我们在赛跑,他们也在另外的跑道上和人赛跑。 他们的终点,就是我们的起点。 他们不需要和别人的父母比,在我们眼里,只要他们对我们好,那他们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努力的父母。 可他们却常常忽略这一点。 第四百三十章 去网吧前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小超市 网吧的旁边,新开了一家小超市,在弄堂口,比对面我们常去的那家超市要小,但对比一下,这新开的超市看上去就是亮堂,干净。 这里原来是什么来着? 我怎么不记得了。 另一边的口子上是卖猪肉的,这一边的,原来有店吗? 就在我们家正对下来的楼下,真正的家楼下,我竟然都没怎么留意过,也对,早起晚归的,看不到这地方开门也很正常。 我问妹妹:“你看,这里也开了超市,不知道原来是开什么的?” 妹妹也忘了:“管他呢,老文,不如我们买点吃的再去网吧。” “网吧里不是也卖水卖泡面的,我们拿了吃的会不会不让进?” “不会的,网吧老板又不在,前面坐着的人一看就是雇来的,管来的人带没带东西,反正一个月工资是固定的,少干点活还不好?” “好吧。” 我们一进超市,就听到柜台里的几个人说着有人来了的话,老板模样的人热情地打起招呼:“欢迎光临。” 这下好了,不买点什么,只是逛一圈都不好意思了。 可这店里,卖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这里有的,对面超市都有,而且还要便宜。 我们妹妹窃窃私语着:“这不是新开的超市吗?怎么东西卖得比对面还贵。” 真是的。 这老板到底想不想做生意,会不会做生意。 我和妹妹只是在两个货柜之间走了一圈,那老板就从收银台那边走出来,站着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就是在看我们,看我们要拿什么东西。 这搞得好像我们是小偷一样。 他还解释:“我这店是新开的,还没来得及装监控,你们两个想要买点什么,找不到,我可以帮你们找。” 我们也不想买什么,就是看看,一时说不出来,被盯着看一点都不自在,我就随口说了句:“百奇,你这里有百奇吗?” 他想了想,不明白道:“百奇,百奇是什么东西?” “是饼干。”我解释说。 他还是不懂:“我这没有这种杂牌子饼干,你们要买饼干,那后面有,你们自己去看,都是有牌子的。” 我们去看一眼,啥,英文? 价格还不便宜。 换我们两个不懂了。 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没有硬着头皮买下它,毕竟也没拿起来看,光是站在旁边看一下能少块肉吗? 我们要走,老板不乐意了。 我们是第一个走进来的客人,要是什么也不买就走了,不吉利。 不知道是哪边的风俗。 老板的外地话,我们勉强能听懂:“你们随便看看,随便买点,不能就这样走了,我这是新店。” 我们知道啊,是新店,又不是黑店,不买就走又怎么了? 不走在这等着闻甲醛啊? 我们站在门口,商量着是该跑出去,还是买点什么便宜的饮料。 妹妹的目光被门口冰柜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那是一样没有喝过的东西。 正巧,门外来了第二位客人。 也是对面超市的常客,我们晚上回来买东西的时候经常能碰见。 他们也是这个时候收摊回家。 那是一个老乞丐,和一个小女孩。 虽然老乞丐身上的衣服很破很脏,可小女孩身上穿的是白裙子,而且很干净,小女孩要拉老乞丐的手,老乞丐退后着不让她碰,只是催她进来:“你自己看,要买什么?” 老板见了,在一旁翻白眼,老乞丐没有进来,他也就忍了,去问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你要买点什么?我帮你拿。” 应该是买牛奶。 我知道。 他们的关系,我不知道,也许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这个老乞丐还是想要给她更好的生活。 他每天都会带她来超市,买一瓶小的袋装的旺仔牛奶补充营养,一块五毛钱,小女孩拿到手会迫不及待喝起来。 这大概是一天中仅有的快乐时光。 我在想。 她喝完会刷牙吗?会用清水过一下嘴吗? 不这么做的话,牙会坏掉。 毕竟,旺仔牛奶还是挺甜的。 等她长大一点,就会烦恼牙疼的事了,那是好几千甚至上万的事。 他们没有张大嘴说话,我看不到他们的牙齿,小女孩指着冰柜里的旺仔牛奶,老乞丐生气了:“大冬天了喝什么冰的。” 小女孩就是想喝。 可能是觉得平常喝的太甜,又不能拒绝,才想试一试冰的。 老乞丐就问:“你们这卖多少钱?” “两块。”老板走过去要拿,听到老乞丐嫌贵的话又停下,不耐烦道,“要买就买,不买就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小女孩开始选别的。 选了养乐多,老板黑着脸说:“这个不拆开卖,要就一排都拿走。” 妹妹看了我一眼,我也就知道,她想喝的也是这个。 都还没有喝过,买了一排,万一不好喝呢? 为什么不能拆开一瓶一瓶卖,反正是小超市,拆开了也会有很多人愿意买的,方便大家又能赚钱不好吗? 难道是怕麻烦? 小女孩犹犹豫豫不知道该选什么了,看了半天看中了木糖醇,那个小罐子是挺可爱的,不过要十块。 “你们买不起的。”老板看他们也选不出来,就直接帮他们挑了一个店里最便宜的东西,钻石糖,只要一块钱一个,还可以戴在手上玩。 女孩很开心,不用再深陷窘迫。 走之前,仍是望着想喝的东西,和老乞丐说:“爷爷,我不要天天喝牛奶了,我已经长高了,我们把钱存起来,然后,买那个好不好,买了我们一起喝。” “好。”老乞丐在敷衍她,回头看了眼道一声,“走吧。” 原来,她也是会说话的。 只是和最亲近的人说。 “对,下回多带点钱来买。”老板朝他们喊着,话里满是看不起的语气,“垃垃圾圾的人,我这里刚装修好的,买个一块钱的糖给的还都是一毛两毛的,你们想好没有,要买什么?” 哼。 都是甲醛,谁稀罕天天来。 心里再讨厌这个老板,面上还是开口道了一句歉:“不好意思,我们本来也想买那个,只买两小瓶的,不能拆开卖就算了。” 说完,我们就跑了。 反正老板的第一个生意也做了,也算开张大吉了。 我们这个生意做不做还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这种小生意也不赚钱。 只来了这里一次,我们就又去对面的超市买东西。 还是那边的老板老板娘要和善。 第四百三十一章 去网吧了 从超市出来,我们一下子跑回了家,身上还背着书包,里面有寒假作业,带去了老爸店里也没怎么写。 难怪刚才那个老板这么怕我们偷拿东西,原来是把书包当成是作案工具了。 可我们两个的样子像小偷吗? 可恶。 就因为我们是女生,却不是长头发,看上去就是那种不听话的假小子? 我们脸挺白的,总是皮,不应该会晒黑一点吗? 只是这头发是硬伤。 从小到大没留过长头发,上着高中呢,打理起来不是浪费时间?他们只会这么想,头发一长就让我们去隔壁理发店剪掉。 我们也愿意剪,可老妈每次都要叮嘱理发师把我们的留海剪短一点,不要遮住眼睛。 剪完就一个字,丑。 反正怎么剪都是丑,不如自己拿剪刀剪一下,把理发的钱给我们,反正我们不在乎丑,可自己剪,老妈又觉得不行,剪完一定会和狗啃的一样,这才叫丑。 她总是有理由。 随便她吧。 回到家里,我们放下书包,傻站着,没有坐下,彼此看了眼,开心地笑了。 现在身上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 刚才也没有因为不好意思,就强行买了不需要东西。 一时之间,很多往事涌上心头。 我们想到去儿童公园按分钟收钱来钓金鱼的那件事,路上遇到免费送洗发水,被骗走身上全部的零钱的那件事,老爸店里来贴财神的人,向我们装可怜要路费,要饭钱,要手机打电话的骗子。 这些,都离我们远去了。 我们可以摆脱这些事,趁着有机会去网吧里看一看。 去一次就会沉迷其中,我不信。 还有比游戏更重要的东西,我知道,如果有钱,大概会沉迷在四处走走,吃喝玩乐上。 只不过,在游戏内花费的时间,都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罢了。 接到任务。 完成任务。 提交任务。 获得奖励。 游戏内如果出现奖励和原先显示不符的情况,是bug,会得到补偿的。 bug也会很快得到修复,一切恢复正常。 现实中,我们的身边也充满很多bug,即便知道也修复不了,家长就是这些bug的制造者。 破天荒地想着,现实里也是每天早上起来就接任务,到了晚上,完成任务能得到相应的钞票奖励,好像也挺不错。 也许,这就是后来那么多人,一开始都选择去当外卖员的理由吧。 以为会很自由。 来到楼下,我们看到网吧门口正好有人进去,趁机跟了进去,看看前面这个人会说些什么,我们就跟着说。 站在前台,我们互相挨着,紧张地互相看着,偶尔往里面看看。 确实是没有女生来。 前面的人和网管认识,闲聊了几句,又说了句老样子,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网管开始动鼠标,动了半天看向我们,打量着我们,似乎是等我们先开口。 他去的应该是包间。 不知道网管在意的是我们两个很像,还是我们还没有成年。 我们回过神来,紧张之下还保留了一点头脑,我们不敢问上网要几块钱一小时,显得是第一次来,容易被宰兔子,还会被盘问成年了没有,有身份证没有。 前面那人不是也没有拿身份证出来登记什么的。 虽然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成年人了。 可按规定,每次来,都要看身份证登记的吧。 所以,我们假装镇定地和网管说:“我们要上十块钱的网。” 网管见多识广,问了句:“两个人都是十块吗?” “嗯。”我们点头。 她开始操作面前的电脑,我们局促不安地看着网吧里面的座位,很多都空着,等会是想坐哪里就坐哪里吗? 还是说,网管会挑两个位子告诉我们? 我们不想和别人挨得近,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 网管忙活了半天,撕了一点装香烟的外包装壳,用笔写了东西给我们。 这个是电脑的编号吗? 座位号应该不会有这么多数字。 我们接过后匆匆往里走,发现网吧里的人都戴着耳机,玩着热门游戏,偶尔喊几句话。 我们来到一个可以坐两个人的角落,盯着电脑四周仔细看了看,没有编号,那这纸上的应该是开机密码,我们小声商量着,坐下后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钥匙,怀着激动的心情按了一下开机按钮。 “终于能玩了。”妹妹露出笑。 嗯嗯,我也想笑,可电脑还没打开,不能开心得太早。 “等会可以一起玩飞车。”妹妹的电脑已经开了,在输入密码。 我的电脑屏幕还暗着,我察觉到了不妙,但是我不慌,可能是我刚才没按到,低下头又去按了一下开机按钮。 还是没反应。 完了。 一台能开,一台坏了,没办法,只好站起来换另外一个地方。 电脑终于都能开机了。 我们如愿看到了网吧电脑的操作界面,有一个图标,点进去都是游戏,想玩什么都可以。 我们一时看花了眼。 每个都想点进去看看,反正不用像在老爸店里一样,更新一下就要几个小时。 我们坐着不敢大动,没戴耳机,身边显得格外嘈杂,旁边几个人应该是认识的,在一起玩游戏。 我们看来看去,慢慢平静下来,可还是担心门外突然来个要检查身份证的警察,因为我们没有身份证,就把我们给带走了。 一般来说,网吧是有后门的吧。 我们找不到。 只能看到,这里有空调,也有风扇,还有很多电脑。 妹妹劝我放心玩,可我还是担心,总感觉会发生什么,可我又不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终于来到了网吧,见识到了很多好玩的游戏,也如愿能和妹妹一起玩游戏了,可因为太过紧张,玩的时候也没有很开心。 十块钱到底能玩多久? 我们在电脑上找到了关机时间,是三小时后。 也就是说,三块钱一个小时,她还多收了我们一块钱。 是不是提早走,还能去前台退钱? 我们不在乎这个了,反正今天能玩三个小时了。 只是,万一奶奶不听我们的话还是要来看我们一眼,怎么办? 我们不在家里,那奶奶会担心的。 好烦。 对面又来了个人,还抽烟,烟味都飘了过来,真难闻。 他玩了一会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在前台说着话拿了钱,果然是可以退钱的。 一个拿着抹布的老阿姨过来打扫卫生,我又紧张起来。 玩了一个多小时就坐不住了,脸还涨得通红,感觉门外总有人在看着我们。 妹妹肚子疼了,不想浪费剩下的时间,还想继续玩。 网吧里应该也是有厕所的。 我们不敢去问,也不想在网吧里上厕所,肯定都是烟味。 况且,我们家就在楼上。 妹妹让我看着她的电脑,她回去上完厕所再下来。 我更紧张了。 妹妹走后,就剩我一个人在网吧里,也不知道玩什么,就到处瞎点,干等着,还是想要在家里玩游戏,有自己的一个房间,既干净又舒适,还不用在乎别人的目光。 第四百三十二章 发脾气的底气,是成绩? 我等着的时候一直往门外看去,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奶奶。 奶奶果然放心不下我们,来看我们了。 在网吧门口,奶奶,遇到了一个熟人,正在说话,我怕被发现,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妹妹还在楼上,只要我回去,就不会被发现我们偷偷来了网吧。 我应该假装是下来买零食的。 可是我们怕带了东西会落在网吧里,除了二十块钱,就只剩,不对,钥匙也被妹妹拿走了。 我摸着口袋的手垂了下来,松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钥匙掉了。 门口,奶奶终于走了。 我等了会,站起身来,想着赶紧回楼上,奶奶问起,就说下来买东西忘记带钱了。 气急忙慌地回到家里,奶奶才刚换好鞋,见我是从外面来的,并没有很惊讶,只是好奇问了句:“你不是下去买糙纸去了?” 糙纸? 是妹妹和奶奶说家里的糙纸没有了吗? 原来我们想的是一样的。 “嗯,忘记带钱了。”我顺着说下去,低着头就往里走。 奶奶提醒我:“鞋还没换,让你们妈妈看见了又要说你了,别进去了,等会把地踩脏了,零散钱我这里有。” 我看着奶奶掏出钱包,递给我张五十的,叮嘱说:“拿好了,顺便买点吃的上来。” 我大声喊卫生间里的妹妹:“你要吃什么吗?” 妹妹回我两个字:“随便。” 我下去心不在焉地挑了些东西就上来了,去网吧的事会不会被奶奶发现,奶奶知道,等于老爸知道,老爸知道等于老妈知道,老妈知道,等于我们两个不得安宁。 这其中的利益关系,奶奶应该也清楚,从我们小时候就看出来了,我们和老妈的关系不好,可在我们面前没说过老妈的坏话,只是想不明白老妈对我们这两个亲生的女儿表现得一点也不喜欢的样子。 奶奶和老妈发生过几次争吵,每次老妈都不会主动低头,是奶奶选择息事宁人,还让我们不要怪老妈。 奶奶不想看到我们和老妈的关系恶化,常常劝我们在她面前听话点,不要惹她生气。 我们也照做了。 可老妈就是个暴脾气,手榴弹扔出去过会就炸了,她就是埋在地上的雷,不知什么时候不小心踩了,就是嘣的一声。 只要这颗雷炸了,不止是我们,老爸也要受牵连挨骂。 奶奶肯定不想看见老爸被老妈教训。 可奶奶还是忍不住会把我们的事情说给老爸听,就像是小学时,到了最后一天,没写完暑假作业中午还跟着爷爷一起出去玩,爷爷和老妈关系一直很僵,本就不会说给老妈听,不说给奶奶听,奶奶看着我们出去的,一个人待在家里,向老爸抱怨两句很正常。 可老妈知道后就会大发雷霆了。 本来作业完不完成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不交作业,老师要骂的也是我,可是在交作业前,在家就得先被骂一顿。 要是暑假里能天天出去玩,我也不会在最后一天还想着出去玩了。 我忽然明白,很多不开心的事,都是因为钱。 爸爸妈妈没时间陪我们,在忙着赚钱,到头来,钱没赚多少,怕我们乱花钱从来不给零花钱,还不带我们出去玩,所以导致了最后一天心里想的也是出去玩而不是做作业这件事。 如果他们承诺,作业完成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出去玩,去儿童公园,去超市,去别的地方到处逛逛,我们肯定在头几天就拼命把作业写完了。 差点忘了,承诺以后,还要兑现。 被骗一次后,再也不会相信这种承诺,可笑的是,我们连这种虚假的承诺都得不到。 也许,他们也知道这样的承诺对我们来说,吸引有多大。 他们怕我们期待太高。 他们也会害怕我们会失望,会讨厌他们,所以干脆不给这样太大的承诺,只会给一些,即便没有兑现也不会让我们太失望的承诺。 如他们所愿,我们相信了一次又一次,期待了一次又一次,然后,失望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我们不再相信他们给出的任何承诺。 只是这个过程漫长了些。 我已经知道新家装好电脑等我们入住的承诺是假的,每次问起,他们都不直说,还怪我们只想着住新房子嫌弃这个旧的家。 我们不嫌弃,其实他们两个搬去新房子住,在这给我们装一台电脑,把他们住的房间给我们两个住,我们也很乐意。 是他们不愿意和我们分开住,理由我都想好了,浪费水电。 我们的作息和他们的不一样,他们回来,我们睡了,我们走了,他们还睡着,水电本就是各管各的。 那么第二个理由就是,他们不在了,我们会浪费水电。 “水电费有多贵,你们不知道吗?别老是把门口的灯开着。”老妈总喜欢怪我们这点。 我们也不想解释,送奶奶回家的时候才把门口的灯开着的,想着他们也快回来了,灯开着还能给他们照个明,不用掏个钥匙开个门都开半天,磨磨蹭蹭的,钥匙转来转去吵得人心烦。 我们知道一家人一个月的水电费就要好几百,可这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别人家的父母也会这样,这么快就把交水电费的压力压在上高中的孩子身上吗? 又要成绩,又要懂事听话,还不能抱怨一句,他们的要求也太多了。 成绩好的学生就不会朝自己家父母发脾气了吗? 他们心情不好朝父母发脾气,父母看在成绩的面上,只会忍着。 这不是仗着成绩好为所欲为吗? 就教孩子这些? “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们说你们,要是你们也能次次考班级第一,你们天天发脾气,我也不怪你们。”老妈冷静下来的时候会说这种话。 原本不会哭的我,会忍不住。 明明是不对的行为,可他们甘之如醴,这不是书上说的小人之交? 我把找回来的零钱还给奶奶,奶奶嫌我买得太少:“刚才忘记和你说了,买包饼干,家里饼干吃完了。” “阿娘,你没有吃饭。”我好奇。 “哎,就吃了一点,没有胃口。”奶奶放好钱,“算了,等会我下去的时候自己买两包带回去。” “嗯。” 奶奶陪了我们一会,抱怨了大佬几句,准备早点回去,好明天早点起来去给我们买邋遢饭店里的饭菜。 我们送走奶奶,关掉门口的灯,彼此看了眼,突然笑出了声。 “你说,奶奶会不会知道我们去了网吧,刚才我在网吧里看到奶奶在门口和人聊天,还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你被看到了吗?” “不知道。” 第四百三十三章 烟味暴露了一切 反正,老爸已经知道了。 我们都已经睡了,他们照常说着牌桌上的事叮叮咚咚回来了。 开灯。 睡着了都醒了,还感觉刺眼。 老妈要开始洗衣服了,拿起我们的衣服时说了句:“怎么有股烟味,你闻闻看。” 老爸过来,嗅了下,说了句:“是有点,可能是在我店里的时候沾到的。” “以后少抽点。”老妈随口说了句,没有再追究下去。 衣服进了洗衣机,卫生巾的门也关上,老妈开始洗澡了。 老爸还在我们旁边不走,弯下腰来贴着我的耳朵问我:“文文,你和音音是不是去网吧了?” 是又怎么样? 都睡着了,又被吵醒了。 我翻个身不想理他。 他还要啰嗦:“我知道你们读书辛苦,不过去过一次就算了,下回别去了,要玩电脑可以和我说,我店里不是有电脑吗?” 有,又怎么样? 都高中了,还玩连连看,对对碰这种幼稚的游戏吗? 我们倒是喜欢玩,但想在手机上玩,随时随地都能玩。 就这么点小爱好。 还能和班里的人一起玩,一起聊聊。 花自己攒的百岁钱,他们也不愿意带我们去买手机啊。 还说那么多干嘛? 班上除了我们两个,恐怕没有人是没有手机的了。 全校没手机的人也找不出几个。 谁家穷成这样了? “听到了没有。”老爸又小声问我。 烦死了。 为什么每次有什么事都要和我说。 就因为我是老大,我睡在外面,和我说悄悄话更方便? “知道了。”我不耐烦回道。 老爸听了,又有点生气,怕被老妈听到声音,声音还是小的,可口气变了:“你什么态度,我店里的电脑还不够你们玩的?” 既然都说到这了,那我就把话说明白。 我转过身睁开眼睛看着老爸,问他:“新房子里的电脑买好了没有?” 他果然没话说了。 他也知道瞒不住我,就解释说:“买电脑不急在一时,现在电脑款式也多,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样的。” “能玩游戏的就行。”我们要求不高。 老爸又有借口:“好几千块的东西,不是这么随便说买就买的。” 那当初答应我们要买的人,又是谁? “睡了。”我转过身,什么都不想说,就想他别来烦我了。 电脑没了就没了,还来给我讲大道理要我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一切,我做不到。 “文文,文文,答应你们的事情我肯定会做到的。”老爸又开始说好话。 总是这样,两个人的时候,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人的时候,就是软硬兼施。 对付我们,至于用这么多手段吗? 我懂,我都懂了。 “那你明天就去买啊,你店里的电脑又不能玩,下个游戏都要几个小时,下完了还不能玩。”我都多久没碰过电脑了,就盯着看看还要被老妈唠叨。 没得玩,看看还不行吗? 我就是喜欢看别人玩游戏,以后有机会要天天看。 老妈在卫生间发出声音:“阿五,你在和谁说话?” “没什么?”老爸回道,“小的还没睡,我叫她们早点睡。” 什么还没睡,明明是被吵醒的。 我也想早点睡,可睡了要被吵醒,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如晚点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电脑手机的事情,我还在耿耿于怀,老爸和个没事人一样进去看电视,老妈洗完就换他洗,他洗完,听到的声音全是洗衣机的声音。 别人的家里,也是这样,每天都不能安然入睡的吗? 睡前一杯奶,是假的吧。 是真的,也烦,都刷过牙了,还喝什么牛奶? 我的牙不都补好了吗?几天过去都快感觉不到不适了,可想到了补牙这件事,又能感觉到牙肿了,可能是发炎了。 买了贵一点的超软毛牙刷,还买了新的牙膏,学了正确的刷牙方法,牙齿果然能刷得干净很多。 只是时间会久一些,五分钟,十分钟,是常态。 他们又嫌我们动作慢,有时候早上出来上个厕所,看我们还没走还在刷牙就会闲着没事怪我们一句。 我们生气,让他们别用我们买来的好牙膏。 他们答应了,虽然是生气地答应下来,可还是答应了。 用完旧的,还是用了我们的新牙膏。 一次挤一排。 一点也不心疼。 我们告诉他们这牙膏的价钱,要二十多块,他们怪我们乱花钱,买得太贵了,牙膏买个几块的就行。 可用了这牙膏,牙齿确实比以前好很多,不会一直发炎。 可偶尔,还是会发炎。 不是很疼,就是心里堵得睡不着觉,上课没精神,晚自修下课走得比谁都快。 牙医都说了,要我好好刷牙,我这样的牙,一定要每天刷干净才行,不然很容易有结石,刷个十来分钟也很正常,去复诊的时候,老妈特地问了,可她听了以后还是嫌我动作慢。 说句不好听的,像我这样磨蹭的人,吃屎都赶不上热的。 我又不是狗,我也不爱吃屎。 她倒是属狗,她吃过吗?怎么知道热的屎比冷的好吃? 这种话也不会说出来给她听,别人家父母听了会一笑而过,觉得自家孩子的逻辑思维还不错,也就不怪罪了,我们老妈只会觉得我们在顶嘴,罪加一等。 寒假补课。 宏志班和重点班都是强制要补,普通班就随意。 果然是去普通班好。 寒假本来就短,还补课,实际的假期也就这么十来天。 补课就在学校里,好在不用上晚自习了,冬天,天黑得早,加上下雪,回去晚了,万一在补课期间出点什么事,学校不得担责任,况且,都发通知了,不得补课,不得补课,所以,我们这补课行为,对外说都是兴趣班。 谁的兴趣是天天做题目啊! 不是大神,就是书呆子。 我们这小破地方,哪会有什么大神,有也早被挖去别的地方上学了,书呆子大家也不想当,可又不得不当。 有胆大的高二学生匿名举报了。 然后就被记过了。 补课停了半天。 第二天继续。 第四百三十四章 最后的几万块谁出? 补课的时候,我会戴奶奶给我们准备的手套围巾,老妈嫌不好看,老土,黑黑紫紫的,我觉得挺好看的,就是路上戴一戴,到了学校里反正暖和,也就摘下来了。 靠近后门的天歌这几天总是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 牙套女生问他:“你这围巾挺好看的,哪买的。” 他说:“不是买的,是我妈妈给我织的。” “难怪。”牙套女生又看了眼,羡慕地说,“真好看。” 他低头笑了笑,继续看书。 天冷了,课余时间,练歌的不少,弹吉他的人没了,练街舞的也练不动了,整个班级,整个学校都没有夏天时那么喧闹。 人多,还是很热闹,但不吵了。 难得学校补课,也能让我感觉到片刻的静谧,外婆家又出事了。 为了搬迁的事,娘舅和舅妈天天吵架。 “她有钱,她就是不肯拿出来。”娘舅惦记着舅妈手里的那点存款。 年三十当天去的外婆家,一去就见老爸老妈跟着娘舅去了后面的房子,关上门悄悄说着什么。 我和妹妹无聊,摆脱了外婆的热情招待后从后门出来,站在楼下的空地上四处张望,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去。 他们有话说,我们什么话都不想说,可以玩的地方,去看过了,老虎机没了,烟花鞭炮也不好玩了,吃的喝的,镇上什么没有。 这家不经常打扫。 东西都乱放着,只是地方还算大,空挡多,还能走人。 相比之下,爷爷家真是很拥挤。 外婆家能轮上拆迁这样的事,不是已经很好了,有的小村子做梦都想着能拆迁,换一个有大马路的地方住。 他们还要吵什么,搬就搬,没钱,不搬就不搬。 这里又不是不能住人了? 前面的老房子不能住了,这后面新建的二层小楼好好打扫一番,住着不比我们家要舒适? “阿姐,我们都是想搬的,不搬不是成了钉子户?”是娘舅的声音,不大,能听到。 老妈的声音大一点:“那没有钱怎么办?总不能强行把你们赶出去,让你们流落街头。” “不搬到那边去,这里以后也是不让住的,现在不是都要搞开发吗?以前是地不让种了,现在是要把这里都拆掉,造新房子。”娘舅手里总端着一个茶叶杯,活像个老干部。 在厂里上班,只有做得时间久又懂人情世故的人才配偷懒。 娘舅刚去厂里的时候,年纪算大的,老板知道像娘舅这样的人要赚钱养家,来了就不会轻易离开。 可娘舅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工作辛苦能忍,可去上个厕所都有人看着,时间长了就要被怀疑是去偷懒了,而不是身体不舒服拉肚子,他就不能忍了。 反正身上有手艺,去哪不是干? 娘舅就去找老板理论,得到一句话,爱干就干,不干就走。 外公走了,赚那么多钱也没用。 娘舅就走了。 换了一个地方,开始的工资少了,但老板很看重娘舅,人又好,承诺以后干得出色会给他加工资。 舅妈觉得这就是画大饼。 她自己没文化,所以只能两班倒,没日没夜地干着流水线工作,她认命,她都没喊过苦,还是每天照常去上班,看不惯娘舅这种吃不了苦的行为。 舅妈说:“在车间里上班不是挺好的,老板说你上厕所时间长,你下回就动作快点,换了别的地方,钱少了这么多。” 娘舅回怼她:“你懂个屁,就知道钱钱钱,原来厂里有事请个假都不让,你知道我爸走的时候,我请假他都不让,还扣了我几百块钱。” 舅妈觉得这是过分了点,还是觉得应该看在钱的面子上留下:“那也不会天天有这种事,扣就扣了,你不是还有年终奖的,像我这种就是干一天算一天钱,逢年过节发箱苹果月饼都开心了。” “我和你上的班又不一样。”娘舅气舅妈向着外人。 外婆站出来说:“换了就换了,在新厂里好好干也是一样的,老板说了会加工资是好事,是好事还要吵什么。” 舅妈还要嘀咕一句:“到时候加不加还不知道呢。” 事实证明,现在这个老板的确是好人。 娘舅干了几年,也算是老板身边的亲信了,新来了人,老板都会让他带,别人一口一个哥叫着,茶杯也可以随身带着,渴了,想喝就喝,不渴,想喝还是能喝。 这习惯,在家里也改不了。 娘舅在和老妈说以前的事:“什么时候家里需要钱了,都是我拿出来,她是一分不肯的,现在是要搬新家,这是大事情,她还这样,怎么能叫人不生气。” 老妈没有立马说话,觉得这情况有点难办。 毕竟,在她的思维里,男人赚钱养家是天经地义的。 可她也知道外公走后,娘舅一个人赚钱养家也不容易,这也是她的亲弟弟,像舅妈一样只知道数落娘舅只会起反作用。 “你先别抱着个茶杯了。” 老妈想着要好好思考一下这件事,“你看你,人都这么瘦了,还总是喜欢喝茶叶水,以后茶叶水要少吃点。” “阿姐,我知道。”娘舅也是没办法,“我不吃茶叶水要困出来的。” “现在厂里的活还多吗?”老爸问了句。 娘舅说:“还好,有什么事情,叫人去干就行了,我主要负责是替老板开车子,管管仓库,看货什么时候到,有时候是半夜来的人也要在,不过次数也不多。” “那挺好的。”老爸笑了笑。 老妈又说:“她不肯拿钱出来我也能理解,你看,你从原来的厂里出来,养老保险自己又没有买,现在厂里有给你交养老保险吗?” “还没,不过老板本来是不知道这些,现在正忙着要给我们交,过段时间就会给我们交了。”娘舅解释说。 “那就好。”老妈放心一点,“这样,你们家里至少有一个人是有养老保险的,有保障的,她上班拿的都是辛苦钱,平时也省是不是,她的钱是要拿来养老的,不然等以后老了,靠谁养她啊,靠家辉吗?那家辉压力不大?这样其实也好,以后家辉压力没有那么大,她也是为了家辉好,你知道吗?” “嗯。” “她是看重钱,但她不像我,喜欢大手大脚,要买啥就买啥,对吧,平常也没什么爱好,就是过年的时候要出去搓个麻将,还要请老家的一大家子亲戚朋友来吃顿饭,这都是正常的,你也要抽烟,喝酒,你要说她不为这个家付出什么,她也可以说你不知道为这个家省钱,你们自己赚的钱,抽抽烟,搓搓麻将那都是小钱,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干嘛,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喏,要我讲,家里的家务活,你和家辉两个大男人也要帮着干一点,你们不干,她上班回来累了也干不动多少,看见你们都窝着看电视抽烟,换我我也生气的,她生气不干了,难道都让我们妈一个人干?她年纪也大了。” “是。”娘舅也是愿意听的。 只是,他还纠结于这最后差的几万块,舅妈不拿钱,去哪搞这么多钱。 “实在不行,我也只能和我们老板开口借了。”娘舅始终觉得老板是好人,待他很好,这几万块钱对老板来说不算什么,只要他开口,老板一定会借的。 老妈很清楚,关乎到钱,没有那么容易的事。 “你上了这么多年班,也没存下多少钱?” “我的钱平常都拿出来用了,买小菜,换空调,家辉要买个衣服鞋子,都是我出的钱,再加上我自己要抽烟,有时候还要送送东西,出出份子,剩下的都拿出去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钱的事,不该和你们说的 外婆过来,把泡好的熏豆茶都给端过来了。 “这样算下来,是没剩多少了。”老妈听到动静,在二楼冒出头,问我们,“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看到外婆,又说,“妈你也在啊,你们两个陪你们外婆出去喝茶去好了。” 可我们不要喝,出门在外喝多水要上厕所,是不方便。 老妈回去把门关好,又和娘舅说起来。 外婆也上去了。 我们出去把熏豆茶放在桌上,又返回去在楼下散步。 散着散着就散到楼梯间去了。 怕被发现,特意猫着身子站在拐角处,伸长脖子去看,去听。 “月妹,我还有点积蓄。”外婆一开口就得到娘舅和老妈两个人的反对。 “你那点钱能干什么?”娘舅知道外婆没多少钱,以前帮着别人踩缝纫机翻手套赚回来的钱比他们赚来的钱还要不容易。 老妈也说:“妈,我们在想办法,你的那点钱就放起来,以后家辉结婚还要用大钱,你到时候再拿出来也不迟。” “唉,那好。”外婆不说了。 老妈出声:“我倒是有个办法。” “阿姐,你说。” “你们那边的房子不是有三层吗?这第三层还是租给来这里打工的外地人是不是?” “是。” “那这样,你好好去和她商量,让她拿出来一点钱,以后那边第三层收来的房租都交给她保管,你问她肯不肯?” “这倒是个好办法,那边收租,一年也要好几千钱了。” 舅妈同意了。 虽然拿钱出来的时候还是不情愿,可好歹是同意了。 吃年夜饭的时候,大姨和晴雯阿姐,晴芬阿姐都来了。 还有她们两个各自的男朋友。 前不久去大姨家,他们还在说晴芬阿姐没男朋友,怎么这么快就有了? 管他呢。 再怎么说,晴芬阿姐是大姨的亲女儿,这样大喜庆的日子里,既然来都来了,肯定不会再闹什么情绪吧。 可大姨夫没来,大姨一来就说着要帮外婆忙进了厨房。 两个男朋友坐着光喝水,不知道干什么好。 老爸就坐过去陪他们说着话。 晴雯阿姐过来问我们:“要不要去小店买东西?家辉呢?喊上他我们一起去。” “我们去过了。”我们也不想去喊家辉,他和娘舅正在后面和出去买菜回来的舅妈商量着事情。 “那我和你去吧。”晴雯阿姐走到晴芬阿姐身边。 她们一起走了,都是有男朋友的人还是买了一堆烟花爆竹的回来,大姨见了,怪她们浪费钱,过年是要买爆竹,可要买的是大的爆竹和鞭炮,噼里啪啦热闹一番,而不是这种小孩子玩的玩意。 我们家来的时候没带这些,外婆家也没准备好,那两个男朋友就主动站起来说要出去买。 晴芬阿姐拉着自家的男朋友不让去。 晴雯阿姐直接就说:“马上就要吃饭了,现在出去,等会赶不回来吃饭了,他是第一次来见亲戚,怎么能让他去呢?” 大姨想想也是,就去喊外婆,问外婆家里还有去年剩的爆竹没有。 这简直就是废话。 去年的爆竹为何要留到今年放? 外婆却也自责没有早做准备,问老妈:“月妹啊,现在还有什么地方买爆竹的。” 老妈也在厨房帮忙,听了就生气:“这边小店没有卖?” “没有卖的。”晴雯阿姐和晴芬阿姐往里喊了句。 老爸站出来说:“我去吧,我开车去很快的。” “那你快点,不过也不用急,吃饭至少还要一个钟头。”老妈探出头,朝着晴雯晴芬微笑示意,再看向她们身边的男朋友,等她们介绍后又说,“我和她们妈是姐妹,不过不是亲的,我和她们妈的妈是亲姐妹。” 他们一听就犯迷糊了,老妈解释:“知道是亲戚关系就行了,她们喊我什么,你们跟她们一样就行。” “好。”他们光顾着应下。 老妈又喊着外婆和大姨去厨房,老爸出去后,那两个男朋友也先后跟了出去。 晴雯阿姐小声说:“刚才我们妈出来给茶的时候,你看到了没,对我男朋友板着一张脸,问他叫啥,说是记性不好忘了,跟她说过多少次了还记不住,就是故意让他下不来台。” 晴芬阿姐也这么认为:“小声点,她们里面能听到。” “听到就听到了。”晴雯阿姐坚持道,“交了男朋友就是奔着结婚过日子去的,和他过日子的是我,又不是他,有什么好刁难的。” 我们在外面大堂和里面厨房的门口,左看看,右看看,大姨也小声和老妈说着自己这两个女儿带回来的男朋友。 “两个看上去都有点胖了,是不是?年纪轻轻就这样,结了婚更胖了,不是要有三高的?”大姨太过看重生老病死这些事了。 外公走的时候,她就拉着外婆的手一个劲地说:“你一个人以后怎么办哟?怎么办呦!我以后有空一定多来看看你。” 外婆是看着这两个没见过的小伙子就欢喜,说:“挺好的,都挺好的。” 大姨不这么认为:“晴芬找的这个一看就没钱,刚才说到要买爆竹,反应迟钝不说,晴雯这个跟出去了,他还坐着呢,头都不带抬一下。” 老妈瞟到我们,劝大姨不要说了:“是好是坏也不是这么容易能看出来的,日久见人心哦!(二声)” 这是在说老爸吗? 老爸又哪里得罪她了? 她现在不喜欢搓麻将了,输多赢少,坐一晚上颈椎和腰都不舒服,上完班回来只想躺在家里,可躺久了,对颈椎和腰更不好,只能站着,光站着又觉得累,只能去找点家务活来做,哀叹自己是个劳碌命,还没人心疼。 “小的指望不上,大的也靠不住。”这是老妈给我们和老爸的评价。 嗯,很对。 他们也不是我们的靠山,我们也指望不上八字还没一撇的孩子。 干脆不生就行了。 等开春了,再劝老妈出去走走,不是躺着,也不是一直站着,出去散散心看看风景总可以了吧。 她一定会说:“我哪来的钱去玩?” 和我们说有什么用,我们也没钱,寒假到了,让一个高中生去打寒假工是嫌我们不够累担心我们累不死吗? 别人家的孩子本来就不缺钱,打寒假工是历练,是财富的积累,我们去,是真的要全年无休,生无可恋了。 去外面走走又不一定要花钱,我们小时候和奶奶也经常去逛超市,又不是次次都买东西的。 不去超市,去古镇上走走总行了吧。 本地人免费。 实在想买东西,想要消费,这展销会是没有了,可这摆地摊的人还是有的,尤其过年,谁会放过这个赚钱机会,什么套圈打枪钓金鱼的都出来了。 她不喜欢逛这些,那她自己说,她到底想干嘛? 我们能帮忙实现一定会帮忙的。 她又说不出来。 我们总是为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吵架,吵过一架后,她就舒坦了。 挨骂的却是我们。 明明是关心她,还要被骂不懂事,不肯分担大人的负担,都寒假了,还在说着暑假时候的事。 “暑假那么长,都不肯去打暑假工来赚钱。” 这话怎么听,打暑假工赚来的钱都没有办法归我们支配,我们为什么要去呢?就为了让她现在不用发愁我们两个学费的事情。 找回来的金戒指当然是没有卖掉,等过完年,又要交学费了。 一下子要交两个人的学费,他们本来算着攒下来的钱是正好够的。 可老爸的电脑用了这么多年,坏了,必须买新的。 钱不够了。 老妈就对我们说:“现在家里没钱了,你们说怎么办?” 怪我们不打暑假工呗。 外婆家有什么好来的,都没钱了还来什么来,来来去去的不又要花钱,外婆是她亲妈,她必须要来看看,我们还是她女儿呢,住奶奶家的时候也没见她来看一眼啊! 她那个时候赚来的钱呢? 下岗后补偿的钱为什么要开棋牌室? “我下岗了,没办法,知不知道,我不开棋牌室,我能干什么,我不赚钱,你们吃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开棋牌室,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开棋牌室。” 不能开个小吃店,我们还能帮忙,也乐意帮忙。 “不开棋牌室,开什么?开间馄饨店啊,要你们每天帮忙剁馅,包馄饨你们能愿意吗?” 借口,都是借口。 是她不愿意每天都做这些事罢了,还把我们的懒当做借口。 她倒是开啊,开了就知道我们会不会帮忙了。 不能说,说了就是顶嘴。 “你们以为我当时没有想过吗?你们以为你们的老妈有多大的本事?就算是开馄饨店,卖得没有别人好吃,谁来吃啊!”我们不说话,她就只能哭了。 我们不想哭,只是还相信爷爷说的那些有关努力的话:“卖不掉就自己吃,卖便宜点,东西新鲜肯定会有人来吃的。” 老妈愣了一下,冷静下来说:“事情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真卖便宜了又辛苦又赚不到钱还要被别的店排挤,还不如去打工,一个月不管别人家的店里生意是好是坏,我每个月都能拿到固定的工资,算了,钱的事不该和你们说的。” 说都说了。 哼。 第四百三十六章 说都说了,忽然不想要压岁钱了 吃饭的时候,搬出了圆台面,一下子可以坐十几个人了。 可凳子不够。 我和妹妹要站着吃饭,外婆娘舅和舅妈都劝我们坐下,凳子可以去楼上搬。 我们直接就盛了饭和菜去后面了,家辉也跟着我们一起逃了。 等会在饭桌上,要是舅妈去盛饭了,娘舅又要偷偷塞给我们红包,让我们快点收着不要被舅妈看到。 给百岁钱是件喜事,却搞得像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 也不缺这一百块钱。 小时候会开心,因为除了爷爷奶奶,娘舅是给百岁钱给得最多的一个,现在宁愿不要。 反正爷爷奶奶给的就够多了,他们涨退休金了,就给我们涨百岁钱,从一百变到了两百,过个年就能拿到四百块钱了。 又可以去买肯德基吃了。 别怪我们瞒着老爸老妈不懂分享,是他们不懂珍惜。 他们不给我们过生日,我们记着他们的生日,就只是记着而已。 父亲节到了,老爸突发奇想向我们要礼物,说随便送点什么他都会开心的。 我们想实惠点,去对面超市买了他爱吃的酒鬼花生,用纸做了个盒子,又装了点别的小零食,等他晚上搓完麻将回来放到他的床头柜上,他见了,拿出来问我们:“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父亲节礼物?怎么连个贺卡,花都没有?” 那是我最讨厌的东西,小学教师节的时候就流行搞这些,带头的就是原班长她的妈妈,必定买一大束花带来学校,放在讲台上送给班主任。 班级班干部拿班费买了贺卡送给老师,可署名写不下那么多,他们就自作主张,在上面写他们几个人的名字,本意是代表全班同学,可直接写全班同学不就行了? 代表我们,问过我们的意思了吗? 送给老师的,我们不会不同意,是这样没错,可班费是大家的,不是个人的,他们想买多贵的礼物就买多贵,那班费没了,以后需要班费不是还要我们交上去吗? 我们得到了什么? 也许不该为班费这一点小钱斤斤计较。 我看到的只是,我们同样付出了一点小小的代价,但总有人想着占尽功劳,拿班费去门口小店买了贺卡,写了字,这些没和大家商量过。 是这种行为令我不满。 班费什么时候没的,我们都不知道,知道的时候,是催我们又该交班费了。 送给语文老师的贺卡写一个名,某某代全班同学谨以老师最真切的问候,送给数学老师的也这么写,同样的话,只是换了一个代表,送给英语老师的再换一个名字,送完所有的老师,他们几人的名字也都印在了贺卡上,被老师所称赞。 本来只有他们送贺卡,老师一看就能明白是我们整个班送的。 可班上也有学生擅作主张写了贺卡放在讲台上。 于是,老师开玩笑说:“怎么只有这么几个人送我贺卡啊!” 班干部们会解释有一张是大家一起送的。 “有一张一起送的,心意我就已经收到了,那这些又怎么回事?”老师看到讲台上的贺卡分成了两半,一起送的那张被单独放开了。 班干部们站出来说是那些同学非要自己买的,还想要从班费里面报销。 班主任明白了:“那你们买贺卡送老师的事是怎么商量的。” 他们说不出话。 “你们都不商量商量的吗?这样不行,班费交给你们,你们得要有个规划,还要让大家明确知道班费的去向,花的时候也要征得大家的同意啊。” 从那天起,班费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数字,可我们还是对班费的具体数字模模糊糊,去问才能知道一个数,不知道是真,也不知道是假。 至于贺卡,隔天就在垃圾桶里了。 教师节过后,垃圾桶里总是有很多这些没什么用的垃圾。 我当过劳动委员,当然知道。 其实,只要不瞎都能看见。 我们家缺钱,可浪费钱,不把钱当钱的行为随处可见。 见得多了,自己也开始慢慢变得不珍惜钱了。 一百块,啥也干不了。 顶多是得到老师的一时开心,家长那边,一时开心也没有。 一百块,解不了燃眉之急。 娘舅自己也不容易,钱还是留着自己花好了。 这么做,是好心,还是贪心呢? 我也不知道。 也许,都有吧。 可一开始,人太多,老妈担心坐不下就先来和我们说:“等会吃饭要是坐不下,你们盛点饭和菜去后面楼上吃。” 后来,位子是够的,挤一挤就能坐下。 我们不想挤,顺便也是按老妈交代的话做事,离开的时候还是能听到老妈埋怨我们的话:“不用管她们了,我们先吃,她们要去后面吃就让她们去后面吃。” 第四百三十七章 年三十不宜吵架 “马上就要搬新家了吧。”大姨问着娘舅。 娘舅抱着茶杯,解决了钱的事情后一副轻松愉快的模样:“快了,明年应该就能搬过去了,到时候吃年夜饭说不定是在新房子里了。” “那好,到时候我们一定要来。”大姨看向两个女儿。 她们不出声。 大姨继续问着别的事:“家辉今年多大了?读初中还是高中?” 娘舅有些不好意思:“没读了。” “书怎么能不让他读?”大姨有些急了。 娘舅只好说明白:“是他自己读不出,不想读了,现在还小,等过两年,让他跟我一起进厂里打工去。” “也好。”大姨放心了,“到时候你们在一起,一起上班,一起下班,这样,买辆车子比较方便,你会开车吧。” “会的。”娘舅应了声,又低头,“买车子怎么买得起,在厂里都是开老板车子的。” “那你胆子大的,一拿到驾照就敢开车子了,厉害的。”大姨一脸佩服,看向门口玩着烟花爆竹的两个女儿和女儿男朋友,烦心道,“我叫她们学,她们都不肯。” “主要是学的话,她们现在都上班没什么时间。”娘舅是了解大姨的,“现在学,学费也不便宜,比我学的时候要贵多了。” “贵也要学啊,难道一辈子不买车不开车了?”大姨只会说,“就是胆子小,像我一样,我知道的,没办法。” 娘舅没话接,喝了口水才继续说:“现在有分自动挡和手动挡的,学自动挡的简单点,以后晴雯晴芬想学了,就让她们学自动挡的。” “自动挡我知道。”大姨还是了解过一点关于学车,买车的事情的,但是不多,“考了自动挡的驾照就只能开自动挡的车子,不能开手动挡的,学手动挡的,自动手动都可以开,而且,自动挡的车子要比手动挡的贵一点,那还是学手动挡的要好一点。” “是。”娘舅也只能这么说。 问题是,得学得会,不然,还是学自动挡,免得花了钱惹了一身烦心事。 “你以后买车就可以买手动挡的,听说便宜点的十万不到就可以了。”大姨的身上是有存款的。 娘舅也知道:“是,等新款上来了,老款也会降价的,是不用十万就可以了,不过每年要买保险加油,花销也不小。” “车子都买了,这些都是小钱了。”大姨笑着说,“反正到时候家辉也开始赚钱了,你们两个大男人还养不起一台车?有车,以后家辉找女朋友也好找点。” “那晴雯男朋友有车吗?”娘舅看向外面小声问。 大姨翻白眼摇头:“没,晴雯和我说,等他们结婚了,赚钱了,准备买辆二手车来开,接送孩子也方便点,说是比全新的便宜不少,几万块就行了。” “这二手车容易出毛病吧。”娘舅委婉道。 大姨完全不考虑这事:“便宜这么多,能开就行了,小毛病有点也是正常的,不出事故有什么关系?” 可二手车可能就是因为出过事故才成为二手车的。 娘舅把大姨想买车的心思说给老妈听,怕大姨被人骗,买了进水车,老妈了解大姨,知道她喜欢一意孤行,越是没文化就越是不想被人说成什么都不懂,逞能的后果就是被人骗。 “等她或是晴雯晴芬真正打算买车子的时候,肯定会给我说的,到时候,你要有空,就跟着一起帮忙看看。”妈妈相信娘舅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娘舅答应下来:“阿姐,你放心,车子我还是会看的,以前我也学会一段时间修车子的,进没进水还是能看出来的。” “那就好。”老妈忙着洗碗,都快洗好了,娘舅说要帮忙,老妈让他出去陪着大姨聊天好了。 舅妈已经先走一步串门去了,顺便看看大过年的,有没有小麻将能搓。 娘舅也忍不住想出去。 老妈看出他的心思:“想搓麻将了吧,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好。”娘舅笑着走了。 老爸也从外面闻声而动,和大姨聊得好好的又站起来,故意问里面的老妈:“还要买什么东西吗?让我去好了。” 娘舅解释说:“我去看看有没有麻将搓。” “搓麻将啊。”老爸也笑了。 他们站着,往屋里面看,就等老妈放他们一起走。 老妈不用出来也知道外面是什么景象,歇了口气,喊道:“你们去好了,记得早点回来,不要搓得太晚。” “知道了。”他们说说笑笑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兄弟一样,直奔村口小卖部而去,那里不光卖东西,还有桌子搓麻将,桌子不多,还是手动的,去晚了就没。 老爸吃完饭就想着去了,可老妈去厨房帮着外婆洗碗了,他迫不得已只能先东逛逛西看看,陪着大姨说了会话才得到这个出去的机会,头也不回就走了。 大姨也说着时候不早,他们还要去别的亲戚家走动走动。 “他们还没吃好饭吧,再坐一会。”外婆习惯性留人。 老妈不乐意道:“他们还要去他们外婆那边呢。” 是大外婆的家。 “哦,哦。”外婆反应过来,送走大姨他们五个人,回过头来问老妈,“我说他们今年怎么想着年三十就到我们这来吃饭了,本来不都是要明天或是后天才来的。” “亮亮和她妈妈也在闹矛盾,亮亮老婆和亮亮妈因为小孩子被烫伤的事情关系也不好,亮亮和他老婆关系肯定也不怎么好,整天吵架,一家人,都不好,去吃年夜饭是去吃饭的,还是看他们翻面孔的,要是正好碰上他们吵架,年三十还这样,不是要触霉头的,我特意提早和她打过电话的,让她带着晴雯晴芬他们到我妈这来吃饭,我们这虽然少了我爸,但好歹还算样。” 娘舅和舅妈不和,但也都知道大过年不能吵架的道理,所以舅妈才会一吃好就出去了。 老妈也提早把要发的牢骚给发了。 冲我们发脾气,是为了不在外婆家原形毕露,原来如此。 我越来越讨厌待在外婆家。 第四百三十八章 收拾柜子 主要是,大人的消遣是麻将,我们的消遣是春晚吗? 除了小品和魔术都不想看。 要是能去现场,那看什么都是热闹的,有趣的。 毕竟学校办的元旦晚会那么简陋,地方又闷又挤,我们也看得很开心,可去这种场合,这辈子都不可能,舞台再大,观众席也有限,花很多钱能去,不如待在家里多买点好吃的。 大人们出去搓麻将,叮嘱我们老实待在家里。 等他们回来,娘舅问我们饿了没,水缸里还养着一条鱼,准备用来炸爆鱼的,我们来的时候,外婆他们都还没有准备起来,晚上这么多人吃饭,一看就要来不及,老妈让她们别炸爆鱼这么麻烦了,可以等到晚上或是明天再弄。 我们正愁着无聊,就看着他们忙活起来。 厨房内亮起一盏灯,只有灯泡,明晃晃地挂在头顶,灯下站着老爸和老妈,老妈拿菜刀,老爸敲鱼头,老妈拿砧板,老爸刮鱼鳞,外婆在一旁说:“要不要烧点水,家里还有点酸菜,可以烧酸菜鱼,酸菜鱼也好吃的。” 老妈催外婆出去,娘舅和舅妈不要他们帮忙,客套两句就出去了,就外婆还留着,觉得不该把老爸老妈两个客人留在厨房里忙活。 “妈,你去坐着好了。”老妈脸上有点不耐烦,不知道刚才的牌局,她参与了没有,是输了还是赢了。 “我帮你拿油出来。”外婆还是想找点事来做,“一大桶,倒的时候要小心点。” 这样的叮嘱,该换老妈对她说了。 老妈去拿油,那一大桶油就放在煤气灶旁边的地上,一拿起来就感觉四周都油腻腻的:“油怎么放在这种地方?” 外婆说:“用起来方便点。” 老妈不光觉得不方便,还很危险,朝外喊着娘舅:“有空去趟超市,去买个装油的罐头,或是直接买桶有把手的那种油,这桶油今天用用也差不多了。” 娘舅听了走进来。 外婆惊讶道:“要这么多油?” 娘舅说:“炸爆鱼就是要油多点的,妈你出来好了,让阿姐和阿哥弄,阿哥弄的爆鱼以前就吃过,比外面买的都香。” 老爸乐呵呵地笑着,用手背扶了一下眼镜,切着鱼片,转头出声问:“调料在哪里?帮我拿一下。” 老妈放下油,叮嘱完娘舅又盯上了脏兮兮的调料盒,放在煤气灶旁边,没有抽油烟机,这墙壁都是油油黑黑的。 “这调料盒就别放在这了,旁边不就是柜子吗?这么大一个柜子,放什么东西不能放?”老妈拿着调料盒开了一下柜子门,里面一个黑影飘过。 娘舅赶紧把门关上,挡住不让老妈看:“我们平常都用这上面一层的,下面不常用,放了点不用的碗,都有灰了。” “不是灰不灰的事,我还看到有吃剩的东西放着么,蟑螂都有了,这下面有蟑螂了,这上面再放吃的,再干净有什么用,蟑螂不要爬上来的?”老妈最在乎的就是干净了,以前来了没怎么帮忙做饭,毕竟舅妈在娘舅嘴里再怎么不懂道理也知道早早准备好一切,可舅妈和娘舅吵架,这家就变这样了? “知道了,阿姐,你们先弄,我明天再把这柜子好好收拾一下。”娘舅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老妈不同意:“还等什么明天,碗现在就要用的,反正片鱼片还要点时间,我先把这些碗都拿出来好好洗洗,不洗干净吃了都要拉肚子,你们都出去好了,出去吧,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那好吧。”娘舅带着外婆出去。 舅妈又进来,客气问一句:“还少点什么吗?” “不少什么。”老妈走到舅妈小声说着话,“你看他,在家里都不知道收拾的,这油桶用好了也不知道把漏出来的油擦掉,这调料盒也懒得放柜子里去。” 舅妈看老妈这个亲姐都这么说了,也只能帮着娘舅说说好话:“他赚钱多,我也不知道他整天在厂里忙些什么,不过肯定也辛苦,家里这些都是我来弄的,我们妈也老了,不能看着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对吧。” “是啊,以后就是要靠你们两个来照顾我们妈,不能再让他操心了。”老妈打开柜子慢慢收拾起来,问着那些吃剩的东西都是什么时候的,竟然还有三天前的剩饭放在角落里,虽然是冬天不会发臭,可一直放下去是等着发霉喂蟑螂吗? “知道的,阿姐。”舅妈和老妈说话的态度比和娘舅说话要好很多,可舅妈还是要说出我们不喜欢听的话,“我们家辉要是像你的两个女儿文文音音一样会读书就好了,现在整天待在家里,哪都不去,懒得要死。” 老妈肯定会说,我们两个在家也是一样的。 我就趁她还没说,把她搬出来放在灶台上的碗拿去洗,反正等会我们也要拿碗吃鱼的,得洗洗干净,吃了拉肚子,就得在这上厕所了,冲不下去怎么办?娘舅外婆是自己人不会说什么,可舅妈知道了,心里总归会不情愿的。 “你们也出去等着好了,我来洗。”老妈来不及数落我们,我们更要好好表现,坚持要把这些碗都洗干净。 水龙头的声音哗哗的。 舅妈过来。 我赶紧把水龙头关小一点,舅妈见了还是觉得开大了,又开小一点,笑着说:“开大了水容易溅开来,要围裙吗?我帮你找条围裙戴戴。” 我摇头,戴围裙是为了不让身上衣服溅到水,不让衣服变脏,可挂在墙上的围裙看上去就脏兮兮的,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洗了,戴这样的一条围裙还不如不戴。 “那就辛苦你们了。”舅妈笑着最后数落一句表弟的不是,“还知道帮大人忙,不像我们家辉,就知道等着吃。” 表弟在外面听到后也坐不住来了厨房,要帮老妈的忙:“阿达,我来吧。” 老妈眼看拦不住,只能不放心地问我们最后一句:“你们能行吧,知道洗完以后都要放在哪里吧,记得等会先拿抹布把这个柜子都擦一遍。” “知道。”表弟不怕蟑螂,“我来擦柜子好了,让阿姐她们洗碗。” “锻炼锻炼他们。”老爸笑着插话。 舅妈笑着说:“那是你们来了,平常就我在,他才不会这么勤快。” 还不是因为勤快了也不会被夸。 “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妈也奇怪我们突然转性了,忍不住笑着嘲讽一句就和舅妈一起出去了。 “阿姐,是你教得好。”舅妈说的时候意识到是在说自己教不好,所以才会让辍学在家的表弟爱上了玩游戏。 第四百三十九章 打电话充q币 “你说,家里也没有电脑,没有手机,他要玩那种磁带游戏,他爸也给他买了一盒又一盒,要我说,买一盒两盒玩玩就行了,买那么多不是浪费钱吗?”舅妈在和老妈抱怨着家里的那些事。 我们玩过表弟玩的磁带游戏,一个磁带就几个游戏,还是差不多类型的,玩通关了,该找的bug也都找出来后,也就没什么玩头了。 想买新的是自然。 这年头,什么都在更新换代,游戏当然也不例外。 可玩腻了这磁带游戏后,表弟又和其他男孩子一样,迷上了枪战游戏,并且想要一件酷炫的装备,深知直说是不可能得到娘舅和舅妈的同意,毕竟去网吧也是瞒着他们去的。 这乡下的小网吧在村子另一头,也是一家小卖部里摆两台电脑就算是网吧了,收一块五一个小时,不贵,反正比镇上的网吧便宜多了,排队等着玩的人从早到晚,是小本生意,可按这火爆程度,不用一两年就可以回本,剩下赚的都是自己的。 这边的小卖部老板见了也眼红,可当初弄个老虎机来都被人给举报了,这回再弄几台电脑来开网吧,万一再被举报,钱没赚到不说,东西得被没收,人还得进去,得不偿失,人老了,就想安安分分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麻将,平常也是不摆桌子出来的,过年了想着热闹一下,万一有人来检查,就说是自家亲戚,玩一玩不赌钱的,也就没什么关系。 这未成年人不得上网的教育理念已经传到了乡下,看得出来,经济是在快速发展,有人就看到了商机,敢冒着风险在这开小网吧,想要赚钱总要担点风险,比起炒股,这点风险又算什么? 表弟偷偷问过我们:“阿姐,你们想不想出去上网,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们去,不过那边只有两台电脑,到时候我不玩,看着你们玩好了。” 我们去过网吧了,对这的网吧也就不是那么向往了。 况且,我们三个都找不到人影,去网吧的事马上就会被戳穿。 我们摇头拒绝了。 “不想去那就算了,反正他们的电脑网不好,老是玩着玩着就掉线了。”表弟去的次数多了,和那个老板也就认识了,“他说以后搬去新村了,就多弄几台电脑,再把网络弄好一点,到时候就可以让好几个人一起玩了,我们到时候再去好了。” “你们这不抓吗?”我们还是担心这件事。 表弟不怕道:“抓什么,我们这是乡下,没人管的,老板也说,都打过招呼了,有人来,会提早喊我们走的,成年了,他们也不管,主要是抓未成年人,可老板也说了,这年头来上网的都是未成年人,不让未成年人进来,那还赚什么钱,这不让进,总有个别的网吧让进的,一样的,担这点风险总比把钱都用来炒股好,全绿了,哭都来不及。” 我们又谈起有关股票的事情:“是不是变红了就是赚钱。” 表弟自信道:“没错,红了就是赚钱,绿了就是亏钱,虽然我没上高中,但这点我还是懂的。” 还炫耀上了。 我们又问他:“那你知道恩格尔系数吗?” 他没忍住笑了,还是坚持说:“我当然知道啊!” “那你说说看啊!”我们笑着看他怎么编下去。 他已经想逃了,还是强撑着说下去:“恩格尔系数就是,就是,一个叫恩格尔的人想出来的。” “不对。”我们拒绝这种回答,可细细一想的确是恩格尔提出来的,所以才会以他的名字来命名,但我们考他的可不是这么表面的东西,“不是在问你这个是谁提出来的,是问你恩格尔系数到底讲了些什么,你知道吗?” “讲了些什么,讲了些什么啊!”表弟一下子跑出去,从娘舅舅妈房里逃到了隔壁外婆房里,顺手把关门上,在门后一个劲傻乐,“我怎么知道恩格尔系数讲了什么,我又没上过高中,不知道。” “那我们讲给你听啊,你把门打开。”我们站在门后好言相劝。 他听不进去。 我们互相看了眼,跑向另一边的门,表弟听到动静也往另一边的门跑去,没能拦住我们,让我们进了屋,被逼着听我们讲了一大堆关于恩格尔系数的东西给他听。 不是说教,就是随便聊聊,聊得开心了就想继续随便聊下去。 “我现在知道了。”表弟都这么说了,我们更不能放过他。 “那你现在来说说看,恩格尔系数是高了好,还是低了好?”我们知道他根本没仔细听我们说了些什么。 他只能试着去猜:“高,低,高。” 我们笑着不出声,看他在高低间反复横跳:“你快点选一个,选了就不能变了。” “那选对有什么好处?”表弟和我们谈条件。 “对了,我们去拿爆鱼给你吃。”晚上炸好的爆鱼是要留着慢慢吃的,还要留着招待舅妈的亲戚,昨天晚上一人吃了一点,根本都没用上盘子,刚炸好,盛到一个大铁盆里,我们捡一点出来吃,觉得比肯德基都要美味,大人听了也喜上眉梢,可还是劝我们吃完手里的就早点睡,晚上不能吃太多。 可这刚炸好的爆鱼实在是太美味了,酥酥香香的,放在屋外晾着,总能闻到一股裹着面粉的鱼香味。 我们想偷吃,可又知道,这好东西要分享,便只能忍着,等着舅妈的亲戚来后,看看还能不能剩下个一点,再留给我们几个分享。 估计是没有的。 我们想吃,只有趁现在,偷偷拿个一块两块,应该不会被发现。 表弟因为打电话充q币的事被发现,不光舅妈数落,娘舅也不站在他这一边,去拉过电话账单,发现前前后后加起来已经有好几百块钱了,疑惑最近几个月家里电话费突然猛涨,如今也有了答案。 “你倒是聪明,不一下子充几十,每次充个一块两块,多的时候就五块十块,你知道你每打一个电话要多少钱?”娘舅无语,“以后不要充了,知道吗?” “知道。”表弟还是能听点娘舅的话,我们吃着爆鱼的时候,表弟在外面挨批评,不一会也进来跟我们抢爆鱼吃了。 第四百四十章 后来,开春了,小女孩一个人来了 舅妈拿出了钱,可以钱存了定期为由,只肯拿出说好的一半。 眼看着娘舅和舅妈又要吵起来,大姨伸出了援助之手。 原因是去了趟大外婆家,他们那边果然也在为了钱吵架,可他们搬家要出的钱是够的,装修的钱也是够的。 他们在吵的是,搬去了那里,房间该怎么安排。 三楼拿来出租。 二楼有两个卧室,一个是给亮亮妈住,另一个是给亮亮住。 亮亮老婆不愿意再和亮亮妈住得这么近,宁愿住楼下的客房,小一点,但装修好了一样住人。 而那房间原本是留给亮亮奶奶,也就是我们的大外婆住的,老了腿脚不便就只能住在一楼。 亮亮老婆倒也不嫌弃和亮亮奶奶睡一个房间,甚至说,床留给孩子和亮亮奶奶睡也没关系,她可以打地铺,或是买个木板床放旁边。 亮亮妈妈自然不愿意,这传出去了,他们家夫妻是分开睡的,还像什么话? 亮亮也不同意,觉得老婆会影响到奶奶休息,孩子还是应该和大人一起睡。 大姨将大外婆家发生的事情悉数告诉给老妈,老妈听得认真,可也只在乎一件事情:“他们问你借钱了没有?” “没有。”大姨连忙摇头,“月妹,我记得你和我说的,昨天我们去了就喝了一点茶,话都没多说两句就走了,晴芬他们先走的,然后晴雯要走,我也跟着一起回去了,晚了,回去的车子比来的时候还多要了我们十块。” “什么车子?”老妈问了句。 大姨说:“就是碰碰车,我留了电话的,他都已经快要睡了,被我一个电话给喊来了,是要多给点钱的,还好留了电话,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以后等晴雯他们买了汽车倒也好,有事就可以喊他们了。” “他们买了车,他们自己要开的,也不要经常去麻烦他们。”老妈怕大姨三天两头就打电话过去要他们开车子来接她去哪,“油费来来去去也不少,方便的话就自己叫个三轮车,远的话叫个这种电动的三轮车好了。” “月妹,我和你说,现在街上那种人力三轮车也都是用电的了。”大姨发现的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不过要抓的,本来大过年的,街上应该都是车子,钱是要比平时贵一点,但是方便啊,现在用电了,我们想去哪里也比以前快,偏偏不让他们开,说是违法改装,发现了都要把车子给带走的,那些租别人车子来开的,车子被带走了,就不管了,苦了那些好不容易买了辆车子,还花钱去改装的车子主人,本以为可以靠租金来缓解一下压力,别人骑半天,自己也骑半天就行了,唉,现在怎么放心给别人骑?要是被带走的是自家买的车子,那肯定要花钱赎回来的,街上不让开,只能在这种乡下地方开开了,自己开不了只能便宜点卖了。” 老妈也同情他们,可还是说:“是不容易,不过,用电是危险,容易刹不住车,上坡倒是比以前用脚踩要好上,冬天地上都是雪,用脚踩,上坡根本上不去的,现在还想靠踩三轮车赚钱,还是要靠自己力气,至少买的车子还能留下,少赚一点也就少赚一点,至少以后还能一直靠这个赚钱。” “月妹,你说得对。”大姨也认同这点,“不过,买了车子,就是我自己的,这还犯法了?” “你不学法律不知道,这法律每年也都在变的,要是读得出书,读法律也是一条好出路。”老妈说着说着又要说到我们两个不争气的孩子身上。 我们出声打断:“不是法不责众吗?那么多人都改装三轮车,说明三轮车用电后更方便,危险不危险,和骑的人有关系,只要骑的人小心,骑慢点,比脚踩省力,是好事,那些开汽车的,有驾照,照样开得飞快,把整条马路都当自己家,每年发生的车祸不比三轮车多得多了,三轮车再快能快到哪去。” 我才不信会撞死人,除非是撞到老头老太太。 “你们经常坐三轮车,就帮着他们说话是不是?”老妈呵呵一笑,“他们这样做本来就是不对的,知道吗?” 可他们只是想多赚点钱而已,每天从早到晚用脚踩十个小时以上,真的很辛苦,怕没人坐自己的车,又怕忙起来一歇都没得歇,喝口水的功夫,客人就可能被旁边的人抢走。 所以,干得久的人都会有自己固定的停车点,固定的小团体一类的,涨价也是集体涨价,谁坏了规矩,被知道了家住在哪,车停在哪,举报一下,车子就没了,也就不能再和他们抢生意了。 小时候经常带我们的三轮车司机,当着别人的面报出的价格也一下子高了不少,还要和旁边人解释:“老顾客了,八块的路程给她们便宜一块钱,不过分吧。” 他们听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到地方下车,他才好声好气和我们解释:“没办法,都涨价了,我不涨也不行,不然来一个人,他们免费拉都要给我抢走,不给我一个生意做,我是自己车子也经不住这样耗,你们也是老顾客了,还是给我五块好了。” “不行,该多少就多少,你女儿在读大学了吧,你赚多点,每个月也能多寄点钱过去,读大学花销很大的。”奶奶掏出一张十块,让他不用找了。 他还是去拿零钱,脸上露着笑说:“我女儿在学校省的,每次寄钱过去都说上回的还没用完,等用完了再给她寄就行。” “她也知道你辛苦。”奶奶顺着说。 他笑得更开心:“我只要看到她有出息了就不觉得辛苦了,不踩三轮车,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干什么,去工地上比踩三轮车还要辛苦,年轻的时候还能去干干,现在叫我去干,我干不动,只能踩踩三轮车,等女儿毕业了,我也可以少踩一会,天热的时候,中午就不出来了,天冷的时候也可以早点收车回家。” 奶奶拒绝着他找的零钱,转移话题说:“我看别人都是电动的了,你倒还是脚踩的。” “我本来也想改的,不过听别人说改了以后要抓就没改了。”他用一块泛黄的白抹布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脚踩就这点不好,天冷也要出汗,出了汗再风一吹,就容易感冒。” 奶奶劝道:“忘记和你说了,踩慢点也没关系,关键不能出汗,感冒了就麻烦了,去趟医院挂盐水也要好多钱了,一天白干。” “起码白干一天半。”他还是笑着,“你今年多少岁了,看着和以前一样,都没变,精神还是这么好。” “是,精神好,吃得下睡得着。”奶奶声音洪亮,驼着背抬着头,牵着我们两个的手就要离开,最后再和他道一句别,“有空再坐你的车,骑慢点好了,回去路上慢点。” “知道了。”他将手上的零钱放回前面的半个雪碧瓶子里,转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水,说了一句,“怎么有点冷了。” 杯子用久了,也就很难再保温了。 但好在不是完全没有遮挡,就像这显露在外的风霜雨雪,除了漫天的寒意,便是止不住的悲伤。 没有家的乞丐,何去何从? 我没有看见那个经常带着小女孩来买旺仔牛奶的老乞丐。 他们应该是每天都来的。 老板老板娘和奶奶闲聊时说起过,说他们有段日子没见了,可能是天冷了,过来不方便,等暖和起来就好了。 后来,开春了,是那个小女孩自己一个人来了。 还是一块五的纸皮包装的旺仔牛奶,她拿到手后没有急着喝,走出超市门口,找个地方坐下,再慢慢拆下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稳重得不像是一个小孩子,眼睛看着一个地方发呆,是对面的超市,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她的钱够了,可她不想要了。 她没有哭。 她只是看了看她的衣服。 她的衣服也开始脏了,不再是干净的小裙子,任凭超市老板老板娘脾气再好,也会屏住呼吸说话。 她似乎察觉到了,喝完以后,站起身,拿着空掉的包装盒往超市门口的垃圾桶看去,站定后,慢慢放了进去,走开以后又回头看了几次才真正离开。 她的家在哪,我不知道。 我的新家在哪,我也没有去过,只是离我现在的高中很近很近,尽管很近,放学以后,我也不想去看上一眼。 注定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第四百四十一章 红包该给多少了呢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叫你不要借钱给别人。”老妈知晓舅妈只拿了说好的一半的钱出来,知道再想让舅妈掏钱是不可能的,而娘舅说了会想办法也靠不住,只能靠她来想个办法解决,“不过,现在我弟弟搬新家还差点钱,我这个做姐姐的,能帮肯定要帮,但我自己都还借了一大堆钱要还,再去找人借也不知道去借谁的。” 大姨当即说:“高利贷不能去借的。” 老妈一下子被逗笑了,往常都是她去教训大姨,现在反倒让大姨给教训了,笑完马上安慰道:“不会的,我当然知道高利贷不能借,我就是想问你,你身上有没有闲钱,借一点给我弟弟,好让他把这个家搬了,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有了新房子,以后我妈也能住得舒服点,不用为了共用一个抽水马桶就和儿媳妇吵架了。” “马桶都不让你妈用啊!”大姨放低声音,“月妹,你放心,你开口,这个钱我一定会借的。” “那就谢谢你。”老妈对大姨还要客气,“其实也是我妈粗心大意,每次上完马桶都忘记冲了,加上我弟弟这个老婆脾气还算好就是说话难听,帮着冲了马桶了还要数落我妈,以前用木桶上厕所的时候怎么不忘了倒,怎么就知道会臭呢,还是影响到自己了才会上心思,你想,我妈都多大了,忘性大也正常,有些事上心思也没用,越是这么说她,她也越气,赌气不用抽水马桶了,用回木桶了,放屋里一股味,我弟弟看不下去,就在楼下那个小的杂物间里装了一个马桶。” “这样不是挺好的。”大姨说。 老妈摇头:“我弟媳妇又觉得多花冤枉钱了,有这个钱不如给她,让她每天按按冲水按钮她也是愿意的。” “还有这种事。”大姨不信。 老妈也不想多说:“装好了,现在不提了。” 大姨也认真道:“什么时候要,我明天就可以去银行里面拿出来。” 老妈劝她别急:“银行也还没上班吧,等过完年,有空了就去拿出来,你存的是定期吧,还有多久到期?” 大姨却说:“没关系的,刚存进去,到期时间还长着呢,拿不了多少利息。” “幸亏我还有你这么一个姐妹,等会我去和我弟说,要是你去,他这个人好面子,肯定会推脱说不用,到时候再去找别人借,还可能借不到,那多麻烦,还不如干脆直接找熟人借。”老妈试探着大姨,“这钱本来是要干什么用的。” “也不打算干什么,就存着的,真等离了婚,我一个大活人,又会上班又会做饭,还有存款,房子没了都不怕。” “房子怎么会没有?最多是一人一半。”老妈让大姨不要往那么坏的方向去想。 “我说说而已。”大姨愤愤不平道,“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木林要我拿十几万给他,我哪有这么多存款,真给了他,没多久在外面花完了,还得回来跟我要钱,这点我还是清楚的,给了钱再离婚,说得好听,真给他钱了,拿钱就走了,还不如放在你们这安全,离婚的事就拖着好了,看看到底是谁熬不住,月妹,我和你说,他外面肯定有小三的,我不离婚,这小三也进不了门。” 老妈思索一会说:“真有了,就是图他的钱,你看,结婚了,拿到手的钱也不一定全是自己的,不结婚,自己的就是自己的。” “是这个道理,所以我宁愿把钱借给你们,放在银行里也不行,我那个银行票放在家里,万一被他找到了,他去银行拿个身份证就可以取走了。” “密码他知道的?” “知道的,我密码从来都是用一个,怕忘记。” “以后可以改一个,改个好记的,每天记上几遍也就不会忘记了。” “等下回要存钱的时候,我试试。”大姨同意这么做。 舅妈的亲戚如期而至,屋里屋外摆满了桌子椅子,十来个大人,再加上七八个小孩,对于我们而言,完全是陌生人。 娘舅早就准备好了给他们的红包,一人一百块钱。 可去拿红包准备要给的时候,舅妈跑来和娘舅说:“家辉的大娘舅二娘舅都给了两百钱红包,我们是不是也应该给他们两百。” “给两百,给这么多干什么,他们家里不是都有两三个孩子,我们家就家辉一个。”娘舅烦恼的是钱给不出,给的红包舅妈本想收走,可表弟死活不让,并承诺不会再去村子另一边的那个小网吧,舅妈这才同意把钱给他,并要他懂点事,看看家里缺什么就添置点什么,表弟听进去了,一会就忘了。 娘舅并不能把别人给的红包钱再原封不动退还给人家:“要包两百,那又不能只给大娘舅二娘舅的孩子包两百,不是还有别的亲戚在吗?” 刚能下地走路的都来了。 明显是来蹭红包的。 碍于面子,又必须给。 “那他们只给了一百,我们也给他们一百就行了。”舅妈理所当然道。 娘舅摇头,表示不行,考虑之后又变得烦躁起来:“要是按给我们多少还多少来算,那给我们一百的那家,也有两个孩子,我们给他们两个孩子一人五十吗?怎么拿得出手?肯定也要给他们一人一百。” “那这样算,别人给得多,我们给得还要多,不要亏死你?”舅妈连连摇头。 “那你跑来说什么,我本来都打算好了,装作不知道他们给了我们家辉多少红包,反正不管大的还是小的,通通都给一百块红包,再请他们吃一顿饭也就把这个任务完成了,现在你说,我要给他们的孩子多大的红包,你说出来,这个给多少,那个给多少,我全按你说的做。” “我不出钱,你出钱,你自己看着来,哎呦,我出去拿点阿姐阿哥昨天弄的爆鱼来给他们尝尝,他们肯定没有尝过。”舅妈一走了之,留下平添烦恼的娘舅。 娘舅跑去和老妈商量,老妈也让他自己拿主意,看他拿不出就同意他原先说的:“那就一个孩子一百好了,那个有两个孩子的是大娘舅是吧,他是不是家里最困难的那个,怕占你们便宜,所以给家辉包了两百,就是想着你们要给两个孩子红包,那你就给他的孩子多包一百,有人不开心了,你就大大方方说出来,大娘舅从小就要照顾弟弟妹妹,结婚都比弟弟妹妹晚,生的是两个儿子,不像二娘舅,三个孩子里面只有最小的那个是儿子,以后还要给儿子攒钱讨老婆不容易,他们还能说什么就是没良心。” “知道了,阿姐。” 第四百四十二章 高一纪念照的我们如此相近 开学后。 本以为要过段时日才会有的集体出游活动提前了。 早春时节,天气忽冷忽热的,有人穿长袖套校服,也有人裹棉袄,薄的,不是我了,是班长大人。 大人不管他穿什么,他就乱穿,被班主任发现后,要他当众脱下来,他嫌丢脸,还是经不住大家一起劝,要几个男生围着才肯换。 大家一起笑话他,别的班看我们这边这么热闹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趟出来是来玩的,顺便拍一张合照。 毕竟高二就要分班了。 可还是有人带了记着知识点的小册子出来,我们来到公园,跟随老师四处走动的时候,他也慢慢跟着,可却心不在焉的模样。 天歌的期末考试成绩在班里名次还是第二第三吧,可放在整个学校,排到十名以后了,不是他不努力,只是别人也在努力,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聪明的学生开始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来了,一下子赶了上来。 后来居上,他夸他们厉害,我想,他是真心夸赞,但他听到别人敷衍地说一句还行还没怎么努力呢,脸上也会出现一闪而过的落寞神情,让我知道,他也会羡慕别人的天分。 他们不努力亦可名列前茅,他想稳住前十,唯有努力,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努力。 他得过全校第二,如果能得一次第一,他一定会很开心,但我希望他不要得第一,一旦得过一次第一,再得第二都会不开心,不管之前得过几次第一,就像是到手的东西再拱手让人没有人会愿意。 公园中间是座河,绕了一圈后,回到最初的广场,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回去前再拍合照。 他找了个位子坐下,拿出小册子来看。 我看向四周,妹妹也来了,可我不知道她现在是在哪里,闲着无聊,只能到处走走,走过桥,来到河对岸,看着他认真学习的背影,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存在着另一个世间的我们,是可以一起坐在凳子上专心学习的。 也许很难吧。 即便每一个选择都对应那么多的变数,可再怎么变,我和他这样的好学生都隔着很远的距离。 起风了。 我也不会穿衣服,穿了内衣长袖衬衫还有校服,向着刚才随大部队走过的路走去,再四处看看。 回到广场,他的身边已经坐了人,是那个文质彬彬的女生,他们坐在一起没有说话,但都在看同样的小册子。 我好嫉妒。 那个女生进步到了全校前五十名内,也得到过他的赞扬。 他讨厌别人来问他问题,可她却是例外。 我好想坐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可我对学习是如此厌恶,我甚至会想,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能和他站在一块,可一旦有了开始,只会变得更贪心,而我的家庭和他的家庭注定是天差地别,也许,继续暗恋就好了。 可我还是贪心地想着,或许,他对我也是有一点心动的。 这样,就够了。 对岸有人喊他们,他们一起站起来,走过桥去找同学说话。 我不知道该去找谁,看了一圈也没看到妹妹班级的踪影,他们是好班,也许,来一趟拍个照就走了。 我又只能是一个人。 明明有亲近的人,可却无法亲近。 我再次走上桥,望向平静的湖面,等待着游玩的结束。 拱桥上没有台阶,是平地。 可他出现在另外一头,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别人,回头看到的一刻,我的心就像迈台阶一样,没有护栏的台阶,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我走在了左边,去对岸,我本该走右边,这是常识。 他也看到了我,躲开了视线。 我应该去右边的,这样我们就不会因为到桥上撞见而尴尬了。 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竟连鹊桥相会都想出来了。 我不想让,挨着边上走,站在桥上这头看风景也不行吗? 他果然又往旁边走了一点,朝我招呼了一声:“嗨。” 生硬的招呼让我怀疑,他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他甚至念不出我的名字,和别人打招呼都会带上名字的。 我还是想回应,可嘴巴就像粘住了一样张不开,等终于能张开的时候,我们已经错过了。 他开始下桥,靠近桥边往湖面上看了眼,里面有两只公园养的鸭子还是鹅什么的,隔得远了,我看不清,也不想去弄明白它们究竟是什么。 我也继续走下去,紧张没有消失,又添了失落。 他真的知道我是谁吗? 他喊不出我的名字,也是因为害羞?因为喜欢他,所以总会幻想他也喜欢我。 我像个傻瓜。 可他如果没有一点喜欢,又为何要站得离我这么近,甚至觉得踩到了我的校服。 过了桥,他又坐下,准备看书的时候,竹竿子和班长拉着他起来玩游戏。 我在对岸望着他们,笑出了声。 我们不可能,那更要珍惜现在的美好时光,难得出来玩一趟,还抱着书像什么话,他也太会装了。 难怪班长总嫌他虚伪。 我也觉得。 他不情不愿放下书,去和班长他们玩丢沙包,他是站着躲沙包的人,光是站着,班长都丢不中,这才是丢脸。 玩够了,该拍照了。 大家聚在一起,女生个子也高,站前面就挡了后面男生的脸,这边也没个台阶架子的,班主任就让女生在前面蹲下,男生在后面围着站一排,自己找地方露脸,拍不到就后期p上去。 蹲着太累,班主任又让女生们直接坐下来。 地那么多人踩,是脏的。 校服虽然只有一套,刚开学也肯定是洗干净穿来的,不少同学还是把校服脱下来垫在地上。 班主任见了,摇头叹气,说拍出来不好看,又让大家把衣服收起来。 慌乱中,我回头看一眼,想往后退一点。 他就在身后,赶紧退了一步,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道歉声:“对不起。” 他以为踩到了我拖在地上的校服。 其实,真踩到了,我也不在意。 花了一百买的校服,质量也就那样,卖校服本来就是赚钱的,又不是白送的,珍不珍惜也不重要。 他又要道歉,真是虚伪。 我也想能和他说些别的,想要知道他的喜好。 我看着他,低头说:“没踩到。” 不用说什么对不起。 我偷偷回头看,他还是站在我后面,但往边上走了一点,但我们还是如此相近,对着相机,321,我努力露出笑容。 他也笑了。 照片却要等,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拿到手。 第四百四十三章 恩格尔系数百分百 高一下学期的学习还是那么平平无奇,老爸老妈每个礼拜给我们一百当饭钱,平常就不管我们死活了,要是奶奶不给我们买吃的,我们只能动用为数不多的压岁钱来度过每一个枯燥无聊的星期日。 星期日要去晚自修,早饭午饭晚饭都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想不明白好端端放个假,还非要去学校特意上个晚自修,一开始提早去,后来都是踩着点去,可还是觉得烦躁,早上醒来就是在等着去晚自修,睡个懒觉的话,出去吃个饭,剩的时间也不够去哪玩,去学校又早,只能虚度光阴。 我享受着虚度光阴的快乐,晚自修前,和妹妹一起去吃麻辣烫,慢慢选,慢慢吃,再慢慢走回学校。 家里不会有任何存货,他们不会特意买些水果牛奶来给我们吃。 我们没有办法把钱省下来。 全花吃的上了。 恩格尔系数百分百。 我们谈笑风声,说:“骂人都可以用这句话。” 钱全花在吃的上,只想着满足口舌之欲能有什么大出息。 可吃饱喝足,也只是一个小心愿。 流浪的猫狗一旦被收养,可能会不知饥饱一个劲拼命吃,它们只为不再饥饿。 除了吃饱喝足能让我开心,还有什么是能让感到开心的事? 学校里可以省点,可礼拜六下午补完课后放学回家,他们有时候烧饭,有时候直接对我们说:“反正烧了你们也不吃,要跟你们奶奶出去吃的。” 那他们买来吃吗? “我和你爸已经吃过面了,你们要吃就自己去对面买碗面吃。” “哦。” “哦什么哦,哦了,怎么不去?这么大人了,不会买个面都不好意思?” 对啊,给不出钱当然不好意思。 “要吃面,你们过去叫老板送来,送到我这,我给钱好了。”老爸在忙着印名片,切名片的机器用久了都已经生锈了,也要换新的才行,看老妈要和我们吵架就过来劝我们。 我们摇头,不想吃面,别的也吃不下。 “别买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吃坏了肚子还要带你们去看病,还不如吃碗面,有肉有蛋这么好吃的东西还不要吃?我小时候想吃都吃不到。” 我们知道,也不想知道,转头去了奶奶家。 欣欣还是会朝我们欢快地摇着尾巴,我们也还是会买香肠喂给它吃。 可看着它无忧无虑的样子,我的心中竟然感觉不到太多的喜悦,只是觉得有一点点的开心。 曾经想着有一天要带来发进肯德基,买肯德基给它吃,如今可以在欣欣身上实现这个目标了,我却舍不得了,连一顿肯德基的钱都不舍得。 一次又一次,花着不是那么令人心疼的小钱,积少成多,几天以后,算一笔账,又会为之前的花销心疼。 可细细想来,那些都是正常的花销,比起别人家的孩子甚至可以说是节省多了,他们还有父母准备饭菜,还可以隔三差五去逛一次大超市填满家里的冰箱。 我们只是去对面常去的超市买零食,很多时候也只是买瓶喝的饮料而已。 白开水太淡了。 饿了,渴了,买点吃的喝的,不是最基本的生活吗? 这天,老妈提早回来了。 一回来就看见我们在喝着饮料,原本就板着的脸变得更不愉快了。 “又在喝饮料啊,跟你们讲了多少遍了,有色素的,不健康,还喝。”她一边换鞋一边抱怨。 我们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可我们做错了什么? 想到小时候在奶奶家旁边买五毛钱的色素刨冰吃,她直接抢走就给扔了,说我们至少该买个一块钱的酸梅汤,还稍微健康点,可她只是说,只是说,没有给我们钱买,还把我们花钱买的东西给扔了。 奶奶朝我们使眼色,要我们别出声,她来出声:“没有每天喝,难得喝一次。” 我还是很气。 “平常不喝饮料就是买零食吃,饭么不好好吃。”她又随口这么一说。 我实在是忍不了,回怼道:“你哪里烧饭了?不是老吃面?盒饭也比面好吃。” “吃面怎么了?吃面不比买盒饭实惠,盒饭的那个大排现在也没以前好吃了,还是吃面吃爆鱼好。” 可我喜欢吃盒饭,喜欢吃盒饭里的鸡腿,喜欢吃肉,吃饭。 没钱就算了。 又不要他们买给我吃。 还要管我吃什么。 他们也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给我们很多零花钱,我们也可以天天买健康的水果牛奶来吃了,烧饭烧点我们爱吃的菜,我们也不会不吃。 他们知道我们爱吃什么,可他们不能让我们知道他们其实是知道的,这样,他们就真成了不体谅孩子的父母。 他们别扭地爱着我们,给我们退而求其次的好东西,没有水果牛奶,吃面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我明白。 我们都明白。 可争吵还是无可避免。 “学校里就天天吃面了,回来还要吃面。” “那你学校里不会买饭来吃,吃食堂多省,两个人一起吃,买个三个菜两个素一个荤,还是两个荤一个素都随你们,三个也就差不多了,能花多少钱,你们要杂七杂八的买来吃,当然不够花的。”老妈数落完我们又去说奶奶的不是,“你也不要总买这些零食给她们吃,有什么营养,还不如买点水果来吃吃。” “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奶奶马上点头应和着。 “我也回来了,今天你就早点走吧,晚了路上看不清。”老妈冷静一点,准备赶走了奶奶再好好说我们。 “没事,还早,我再陪她们一会。”奶奶知道,还不想这么早离开。 老妈去拿拖把准备拖地,我们坐在我们的床垫上,她从我们眼前来回晃,碍于奶奶还在,才没说我们坐着妨碍她拖地了。 这个家到底有多脏,需要天天一回来就拖地啊! 她拖完地累了,站着不说话看向我们。 我们不想搭理她,低头写作业又要被说磨蹭到这么晚作业还没写完。 那不写了,总行了吧。 反正成绩好坏和写作业关系不大。 到了高中,爱抄作业的同学不少是好学生,就是因为都会了,懒得写作业,抄的时候用点心思,顺便还能帮被抄的那个人找点写错的地方。 奶奶走了,这个家又沉寂无声。 “你们谁愿意给我下去买瓶矿泉水?”老妈忽然站在一旁,居高临下气喘吁吁地望着我们。 我们一下子愣住了。 家里有一个大的铁的烧水壶,热水器坏掉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是用来洗澡的,平常是不用的。 热水瓶倒是有两个,但也只是摆设,附近没有可以泡水的地方,再说,为了喝口水就要特意下楼上楼太麻烦了,反正喝水的杯子也都在柜子里,积了灰。 实在渴了,还有个老旧的电水壶,好多年了,淡粉色的塑料外壳,顶上有个大圆圈,要按下去才会出水,很难用。 最近终于坏了。 老妈也就在棋牌室里喝够了水才回来,提早回来是受不了那里的烟味。 今天抽烟的人太多了,她回来又干了活,更想喝点水,看我们不说话,她又马上说:“算了算了,叫你们做点事都不愿意的,我自己下楼去买。” 我们看着她离开,听到重重的关门声,翻个白眼回去继续坐着。 门坏了,就坏了。 反正新换的锁没那么容易坏,整个门都掉了,该烦心的是他们,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东西,想得到的东西也很难得到。 楼下的小超市生意远不如对面的,路过时里面的老板总是愁眉苦脸的模样。 我只觉得活该。 老妈买水就在楼下买,比对面买贵了五毛钱,她怎么就不觉得是浪费呢? 走这么点路就觉得累了? 我把这些话都放在心里,她买完水回来自己就在说:“怎么现在连买个矿泉水都要一块五了。” “对面是一块。”我平静说着。 她喝了水,也平静下来:“那下回要买就去对面买了,反正就差个五毛钱,我不像你们经常去超市,不知道哪边便宜哪边贵。” 哼。 不就是贵个五毛钱,有什么好烦的。 “反正买什么都是对面超市便宜,楼下卖的都是乱七八糟的牌子东西,又贵又不好吃。” “你们买来吃过了?” “没有。” “没有怎么知道不好吃。” “反正不会买来吃的。” “买点健康的东西,饮料别喝了,不是牙不好吗?渴了喝我的矿泉水吧,等明天去超市看看电水壶,搬了新家也要用的,有便宜的就买一个。” “等周年庆促销的时候再买好了。” “你们知道超市什么时候便宜?” “反正明天去看看,过段时间肯定会便宜的。” “家里没个电水壶是不方便,想喝点水都喝不了,还是要早点买一个回来的。” “随便你。” “你们喝的什么饮料?” “给你喝?” “就直接喝了?” “你嫌我们脏?我倒你杯子里。” “看看我杯子里还没有剩的水,帮我倒掉冲一下再倒。” “知道了。” “这什么饮料,喝起来还行。” 哼。 不好喝也不会给她尝,她挑剔得很。 不到一年,楼下小超市关门大吉,这间店面又闲置下来,后来是开了新店还是一直闲置着,我也不知道不关心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偶尔很快乐,偶尔很难过 过完年上来,一下子就一个月过去了,又到了月考的时候。 考过几次以后已经不紧张了。 学校教室都装了监控以后,历史老师提出要物尽其用,以后考试的时候,不用那么多老师监考了,反倒是一些好学生说说笑笑觉得可以在考试时讨论题目了。 成绩差的对于月考的重视程度不如会考,既然要作弊,当然得要要挑最有利的来作弊。 “老师,那会考的时候会不会也是无人监考。”有学生问。 历史老师呵呵一笑:“想得美,到时候就算没有老师待在教室里面监考,那摄像头后面也是坐着一排老师盯着你们,平常我在讲台上面看你们都是一清二楚,更别说是从摄像头里看你们了,你们在做什么,都逃不过摄像头的眼睛,不过,到时候肯定还会派别的学校的老师来的,反正你们也不用担心就正常考试,我也会提醒她们这些个女老师不要穿高跟鞋,穿了就不要走来走去了,男老师也不能在教室里抽烟,实在忍不住了去走廊里抽一口还行,只要别被校长抓到了,不然,谁都救不了,哈哈。” 这样就好。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担心也没用,该来的总会来。 考试不出意外就不会推迟。 这一次月考不好不坏,会考也是不上不下,普遍是拿b等。 大家考的内容一样,即便是有少数人作弊,只要自己有实力就可以拿A,我离A差几分,也没什么怨言,计算机会考不公平,也无伤大雅,反正一般学生去不了什么自主招生。 可他考过的会考科目都是A,在一开始大家都没准备好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可这简简单单不被大家放心上的计算机会考,他每次上课都认真听讲,认真做模拟考试的题目,可还是拿了b,成绩出来的那天,他的神情看着有些恍惚,竹竿子回头问他,很随意的口吻:“怎么样,你也是A吧,我就说很简单,不用做题都能拿A。” 天歌低头说:“我是b。” “什么?”竹竿子一时语塞,重复道,“你不是A吗?你是不是故意骗我的,我才不上当。” 抢过了成绩单,又说不出话了。 “没事的,别的拿A还是能去自主招生的,你不是都问过班主任了吗?别的考试争取拿A就行了。” 天歌还在担心另外一门不是考努力学习就能拿A的课程,通用技术。 计算机会考是信息技术,而通用技术考的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据老师说,想过,不难。 但拿A,还是有一点难度的,最后一题有十来分,要画画,不需要画得多好看,主要是看设计,一般这题能拿高分,拿A就稳了。 “我感觉通用技术拿不到A。” “通用技术,还要考这个?这个是什么东西?” “算了,不和你说了。” 班上的同学还是老样子,有着各自的小团体,课余时间很少吵闹,都在专心学习应对分班的事情。 气氛有些莫名的压抑。 我不会带小说书去学校看,晚自修写完了作业就开始发呆,等着放学。 天气慢慢转暖,试卷是一张接一张,考试也是一次接一次,老爸老妈谈论着新房装修进度的事情,脸上洋溢起了笑容。 “房子装得差不多了,你们去看了一定会喜欢的,墙纸都用白色带花的,瓷砖也是白色带点花纹的,看上去又干净又好看。”老妈忙活了很久,对于选定的东西都很满意。 “嗯。”我们的反应很平淡。 “礼拜天要不要去看一下。”他们又问我们。 我们还是不想去。 “怎么不想去啊!”他们明知故问。 “本来去了,还能帮着顺便打扫一下,有多下来的地砖也可以一起搬着退回去,叫你们去看下都不愿意?”老妈翻脸了。 她想到的只是我们能帮忙而已,根本不是想让我们去欣赏一下她努力为我们装修好的新家,那才是顺便。 去了,忙活一天,累死累活回来又要挤在小卫生间里洗头洗澡。 “等全部装修完,再打扫不行吗?”我们不是懒,只是想一次性把事情做好,哪怕会更累。 可老妈眼里,我们就是找了个不去帮忙做事的借口:“不想去就不想去,反正前前后后也是我一个人在弄,到时候别嫌我这里弄得不好那里弄得不好。” “不会的。”我们也生气。 反正到时候肯定还会吵架的,说好的电脑买了,放在了老爸店里,旧的下岗了,我们想要在家玩电脑的希望落空了。 “你跟你们妈妈一起去嘛,就打扫一下很快的,到时候回来,我给你们钱,你们一起去浴室里面洗澡就行了。”老爸又来劝我们。 真烦。 “浴室还没关吗?”我听奶奶说,那里面搓背的阿姨都已经换了一个了,新来的搓背的人没有以前的卖力,价钱还贵,还搓得不干净,搓一会就说好了。 老妈也爱找原来的阿姨搓背,现在阿姨走了,到时候肯定会叫我们帮忙搓背,帮就帮了,可帮忙搓了半天她又会嫌弃我们搓得不好,再去花钱请别人给她搓背,那她一开始就别叫我们帮忙,吃力不讨好让我觉得很心累,好在浴室生意不景气,不会像以前那样又热又闷了,现在一进去只会觉得刺骨的冷。 想到这些,我只想礼拜天的时间能归我自己,想去哪里走走就去哪里。 “浴室怎么会关呢?”老妈显然是忘了她先前说过的话,“我早就知道,养了你们两个是没用的。” 我听了心有不甘,想要一口喊出去就去,可这样的话听多了,知道是激将法,便也无所谓我在她眼里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反正不是好孩子,那何必再讨好她。 我们沉默不言,听她继续抱怨,只是听几句唠叨而已,好过到时候帮忙做了事还要被唠叨没帮上忙,不会干活。 老爸还想说什么。 我直接说:“你也可以去帮忙啊,剩的瓷砖多了只有你搬得动。” 事情轮到他头上了,他也生气:“我要看店啊,瓷砖放着我来搬好了,你们妈叫你们去帮忙打扫一下,顺便看下新家,这么懒的?这样还给你们买什么新房子,旧房子住住不就好了。” 我咬牙切齿,看着他,苦笑,终于说出实话了,是不是。 “那礼拜天我去好了。”我妥协了。 老爸这才满意,笑呵呵地说着:“这才乖。”态度极其敷衍,让我怀疑,他刚好到了全身细胞换过一遍的时候。 都四百四十五章 回家路上和老妈闲聊(1) 礼拜六晚上在老爸店里吃饭,吃完饭就去新家看看,顺便打扫一下卫生。 奶奶过来,妹妹跟着先回家去了。 我和老妈准备出发,先得走一段路去肯德基那边,那里是三轮车经常停靠的地方,在这等,看运气。 走到半路,老妈想起一件事,新房子那边的钥匙忘带了,于是又要走回去拿钥匙,我多有不满也只敢生闷气,又要多走那么一段路,老爸也肯定不在店里了,去搓麻将去了。 老妈看了我一眼,说了句:“算了,下回再去吧,今天就先回去吧。” “嗯。” 我们一起走在熟悉的道路上,可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很陌生。 我会挽着奶奶的手,但离她不会很近。 她想找话说,看到旁边一家店,突发奇想道:“这家店是不是拍大头贴的,我们明天喊上你妹妹一起来拍好不好?” “好啊!”我马上露出笑脸,可转过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上锁的大门。 我想起来了,这拍大头贴的店,价格不菲,起初有些年轻人进去,后来就没什么人了,坚持了一段时间再来看,每次从这经过,都是上锁的状态。 想来也是倒闭了。 “算了。”这回换我说了,“这店关了好久了,而且拍大头贴也不便宜。” “上次看到还开着,怎么这么快就关了。”老妈嘀咕一句,不信邪地走上前,看到门上的锁以后还要往里张望,“东西都在啊,怎么就不开了呢。” “可能房租到期了,这机器也不值钱,懒得搬走了,要么就是房子租不出去就自己开个店,没想到没生意。”我走过去,看到边上的墙上贴着转让的告示,不知道为什么不贴玻璃上。 是怕贴上去了,不好撕下来吗? 讲究人。 难怪这么久都还没新租客,不仔细瞧,谁知道这家店已经不开了,还以为老板有事临时锁下门。 “唉,有可能真是这样。”老妈走下台阶,笑着说,“本来还想着什么时候带你们一起来拍个照的,这种大头贴还没有拍过,上回遇到你们阿姨。” “哪个阿姨?”我才不知道她随口一提的阿姨又是哪个别人家孩子的妈妈。 “就是那个和我一起上过班的阿姨。” “哦。”我不认识。 “她说来拍过大头贴,拍出来还挺好看的,也不是很贵,拍一张10块钱。” “10块钱还不贵?就这么一小张贴纸,老爸店里有带粘性的纸,打印点照片不是一样的吗?一两块钱最多了。” “这是有纪念意义的,肯定不能用钱来衡量。”老妈今天突然转性了,温柔地给我讲解起人生道理。 我不想听:“那为什么不早点来。” 偏要等到它都关门了,才和我说愿意带我来这拍大头贴的。 “你们又不早说。”老妈也有点生气,肯给我们花钱了还要听我的埋怨。 我看向马路这边,她看店面这边。 “下次说不定又开门了,转让不出去,老板想着还是自己开着,赚一点是一点,到时候,我们再来好不好?”老妈又试图给我希望。 我自己把这希望掐断:“不可能开的,房子都是自己的,还缺这点钱,开了以后,要有人整天待着,一天生意几十块,请个人都不够付工资的。” “有钱人都很省的。”老妈又要说些我不爱听的。 他们省他们的,我们又不浪费,她以前明明说过,钱不是省出来的,是挣出来的,怎么现在就变了。 “坐着发发呆就能赚几十块也好的,像我上班卖衣服,动不动就要站起来,忙起来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喉咙都哑掉了有顾客进来还是要上去招呼,生意好了也和我没关系,没有提成,要是能让我找到一个坐着看店就拿钱的工作,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这些也就是小姑娘能去做的活了,我老了,当门面拿不出去。” “你不老。”我最烦她动不动说自己老了难看的话,“你比那些阿姨都要好看,她们看上去比你老十岁。” “啊。”老妈忍不住笑,“你什么时候见过那些阿姨?哄我开心是不是?我问你,和玉梅阿姨比起来呢,我不比她看上去老好几岁,她条件好,保养得好。” “你们谁大?” “她大我一两岁吧。” “那你们看上去也差不多。”我顺着她的话说,说她是老了,她又不乐意了。 “我看上去真要比实际年龄老几岁啊,等我退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上和她们一样的生活,到时候你们要结婚生小孩,我也不可能享福的。” “又不用你带。” “那你们自己带孩子啊,你们不知道,带一个小孩子要多辛苦,小时候真是处处小心,生怕一个看走眼,人就从床上摔下来了。” 不是有摇篮床的吗? 我在超市里见过,最普通的,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的那种都要上千,豪华一点的都是好几千,至于吗? 我们家应该是没有的。 现在也就睡睡床垫而已,搬了新家睡大床也不知道睡不睡得习惯,说了要张软点的床,他们觉得对脊椎不好,还拿奶奶现在驼背的样子吓唬我们,说我们总是睡软的以后也会变成这样。 我们才不怕,他们还是买了硬的床,就等打扫完以后搬进去了。 拥挤的老房子已经住厌烦了,可新的家要是住不习惯,高三的时候搬进去,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这老房子拆迁在即,到时候不搬也得搬。 得亏借钱早早买了新房子,不然,老房子一拆,给的补偿款根本买不了新的房子,而且到处拆迁的时候,房子跟着涨价,租房也不便宜,不是自己家就会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当初没有买新房子,那拆迁以后,我们全家能住哪,住大马路上喝西北风吗? 那肯定就不搬了。 “搬了没地方让我们住,那还搬什么?”老妈和我闲聊着拆迁的事,态度十分强硬,“要我们租房子我们不可能去租的,本来这是我们自己的房子,住得好好的,搬去住别人的房子还要给别人钱,就算有补偿,能付一辈子房租?房子买了就是自己的,你们以后结婚也一定要找个有房子的男朋友,知道吗?” “嗯。”我就听她说,反正我不打算结婚,也不打算生什么麻烦的小孩子。 第四百四十六章 回家路上和老妈闲聊(2) 我怕死。 老妈是顺产,可还是疼了十几个小时才生的我们。 所以,她说:“等到你们生小孩子了,都是剖腹产了,年轻人都怕疼,都是剖腹产,还是顺产对小孩好。” 只要生下来爱孩子,怎么一种生法有什么关系? 况且,顺产是生之前和生的时候一直煎熬,生完以后,好好休息马上就能恢复过来下地走路了,剖腹产相当于是做一个开肚子的手术,做完手术至少要躺个一天,护士还要来按开过刀的肚子排气,那种痛,老妈也不会明白。 我亲眼见过,在妹妹结婚生小孩的时候,我就在医院里陪着,什么都做不了,只有眼睁睁看着向来不怕疼的妹妹都害怕护士过来按她刚开过刀的肚子。 这得有多疼。 可老妈却和别家顺产生下孩子就引以为傲的母亲一样,觉得选择剖腹产就是怕疼,就是为了少吃苦头。 妹妹的孩子是早产儿,羊水不足,医生建议剖腹产,她才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大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我问她:“顺产有没有大人大出血什么的,然后人没的。” “这个怎么会呢。”老妈马上就要反驳,“现在医学都这么发达了。” “可还是会有人因为生孩子死掉。”我明白,哪怕这是概率极低的小概率事件,但只要有概率发生,它就不会是不可能事件。 我觉得,这是可能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 命运不就是这样吗? 你以为不会有更坏的事了,但坏事要么不发生,一旦发生了,就会接连出现。 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一户人家患了病出了意外死了人,不管是寄托全家希望的孩子,还是一家顶梁支柱的丈夫,又或是为家操劳一生的母亲,这个家的其他人也可能会相继离开,不就是少了一个人吗?日子为什么不能继续,也许是太过在乎,家里的每个人都很重要,缺一不可,少了一个便心不在焉,忧思成疾。 我也怕,我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和老妈说的一样。 “等你们结婚生小孩了,你们在我们眼里,其实也是小孩。”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生下来是受苦的。 我更怕,有了孩子,爱情变成亲情,我此生本该最爱的人,是丈夫,到最后却变成了我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我最爱的人,最爱的也只是我们的孩子,别人会觉得我有这样的丈夫幸福无比,可他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孩子,而不是他自己或是我了。 我们变得和普通人一样,为了孩子丢掉了一切爱好,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孩子。 我不想这样。 我渴望那种天长地久的爱情,可天长地久也会有终结的一天,也许,这个世上,不存在什么天长地久的爱情了,譬如梁祝的故事,才会如此感人。 “那你以后都不结婚,不生小孩了?”老妈用着一种嘲讽的语气问着我,“就因为怕疼?” 我还回答不出。 我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因为一个人,特别想要给他生下一个孩子。 那我一定很爱他。 但爱他,只想和他永远在一起,他明知我怕生孩子,还要我生,那我还会义无反顾地爱他吗? 真是一件矛盾的事情。 尚在读高一的我,不想考虑那么多,我满脑子想的就一件事,生孩子会死,我才不生,我就是怕疼怕死,我只想好好活着,享受我的人生。 回家路上,我猜妹妹肯定还在奶奶家逗狗玩,没那么快回家的,回去以后,是我和老妈两个人待着,真不习惯。 “文文,等你们到高三了,差不多就可以搬进去了,等你们考上大学,我给你们一人买一个手机,你们不就想要手机吗?”老妈和我们袒露心声。 我还是听着,随口应了声:“嗯。”到时候买不买也无所谓,只要上了大学,他们按时打钱就行,有没有手机也没关系,我不会想他们的,只会想奶奶,想欣欣而已。 “高中了,有手机影响学习。”老妈看我不说话又要多此一举来解释。 “知道了。”我说响点让她听到,懒得多说别的,高中人人有手机,和成绩有个屁的关系,家里有电脑,坐过飞机,出过国的都一抓一大把,不和他们比这些,也不想和他们比成绩。 “最近又月考了是不是?”她问着问着又要问到这事上,“考得怎么样?有没有进步?” “还好,和去年差不多,都是一百多名。”我知道我差在哪里,可我没办法提高英语,英语不好就是我最大的累赘,别的也不想要努力,再努力还不是要被这最大的累赘拖累,初中班主任就讲过木桶效应,还拿我举例子,我知道,能决定装多少水是由最低的那块木板决定的,而这块最低的木板从一出生就注定了高度,想要拔高,可以,别人也在拔高,一比,等于没高。 “你,算了,不想说你。”老妈对我进行我教育了,不想在今天心情不错的份上对我进行教育,“你还算肯帮忙的,不像你妹妹,一说要去打扫就逃开来。” “我们两个人去就够了。”甚至我去了,她最后也是嫌我麻烦。 “你倒是好心。”老妈的话总是那么好听,“明天下了班我自己去好了,晚饭就不烧了,你们自己买点吃的,有钱吗?” “有。”不过不多,也就刚好隔三差五买点吃的。 “那我就不给你们了,我每个月还要交养老保险,买菜烧饭也要不少钱,这点工资都不够花的,什么时候能像阿姨一样轻松点就好了。” 又是哪个阿姨啊! 嫌得没事到处显摆,不用照顾自己的儿子女儿吗?找老妈这样的老同学吃什么饭,不就为了炫耀一下。 “她借钱给你了吗?”我看着老妈,只想知道这个。 “你问这个干什么,她上回才刚联系上我们,还请我们这些以前的老同学吃了饭,那一桌就要一千多,我们现在也不需要借钱了。” “哦。” 一顿饭,aa的话也就一人一百多,可让这个阿姨请客了,那就相当于这么多人都欠了她一个人情,不说稳赚不赔,反正无伤大雅,这顿饭有这么好吃吗?不是不缺钱了吗?还要上赶着巴结什么。 如果说是重拾同学情谊,老妈自己都不信吧。 一旦有了差距,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即便没有差距,聚会时说话也会有所顾忌,谁家有人病了,孩子没出息,提的时候都要小心谨慎。 这样的聚会,自欺欺人罢了。 回到家,妹妹果然还没回来,我拖地的时候,妹妹和奶奶一起上来了,手上拿着对面小超市买的零食,新口味的薯片,补好牙后很久没吃这种粘牙的东西了,撕开包装,拿个盆接着,给了老妈吃,她也吃了。 我们还一起说了大头贴的事,虽然不相信它还会有开门的那一天,但以后有钱了还是可以去别的地方拍,心里隐约有些期待,可我知道,真到了有钱能买下拍大头贴机器的那天,我也不会想要一张大头贴了。 高一下学期很快过去了。 无事发生。 第四百四十七章 高二前的暑假 大姨借钱给了娘舅他们,乡下的新家终于有了着落,外婆兴冲冲打来电话:“月妹,今年过年就能在新家吃饭了。” 是娘舅的新家。 “刚装修好就住进去?”老妈担心甲醛的事情,对大人和小孩都不好。 “是,到时候大家一起搬,一起在新村里过年串门了,还在老家就要冷清了。”外婆是随大流的,“还有,我们也就简单装修一下,门开着,味道几天就能散掉了。” “那好。”老妈也不再多说,多管他们家的事情。 闲聊几句就找借口挂了电话,听外婆说太多家里的烦心事,她也跟着烦,难得打个电话给女儿就是来发牢骚的,虽然也不要她多关心她这个女儿,好歹说点开心的事,尽说些没用的。 外婆家的大房子有了,也算是了却了一件心头大患。 接下来该是车子了。 娘舅从厂里老板口中得知,一家4s店的车子正在促销,买展车还能便宜更多,要买车子可以考虑。 两个老板是熟人,可以帮忙留一段时间再给一个超低价。 “当然,展车身上有点小划痕是正常的,不过大毛病肯定没有,这点你放心,就算新车,买来开一段时间,也会有划痕的,多数是路上的小石头溅的,你们最近不是要搬新家,搬了以后离大马路近,不用再走什么石头路泥路了,买车就是要早买,早买早享受,去镇上也方便。” 老板的话,让娘舅很是心动。 可问题还是回到钱上,为了买车的事,大过年的时候,娘舅和舅妈又为这事吵起来了,还要老妈说说看,这车到底该不该买,老妈逃都来不及。 表弟和娘舅是站在一边的,都想家里能有辆小汽车,老妈只劝外婆别掺和,想给点钱就给点,给不出来也不要整天烦恼,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舅妈最后也妥协了,只要买车不用她出太多钱,她也同意,拿个一两万她还是愿意的,剩下的让娘舅自己想办法,但不能去借高利贷。 娘舅也同意,为了买车开始戒烟,结果喝茶叶水喝得更勤,人还是消瘦下来。 跟着老板出去应酬,难免遇到递烟的情况,别人给了,不能不抽,不抽是不给老板面子,不给老板面子就是不想干了,可娘舅还想要在这个老板手底下继续干下去。 戒烟戒了一个月就以失败告终。 舅妈要数落他,他们又吵架,娘舅一气之下说不买车了。 本来已经存了五六万了,加上舅妈会拿一两万,外婆也会拿一点出来,再随便找熟人借一点,距离十万也只差一点了。 眼下说不买,舅妈又觉得有些遗憾,要是买了车在众多亲戚面前也能炫耀一番,几个兄弟姐妹里就她过得最好。 舅妈妥协了:“一说你抽烟的事就这样,说买车的是你,不要买车的也是你,好,我不说了不说了,唉,烟啊,你以后还是抽好了,钱慢慢攒,又不着急买车。” 可这促销不等人啊,谁知道车子会不会被别人看上买走了,那现下攒的这点钱是买车无望了。 娘舅打来电话,扭扭捏捏之下才说出口:“阿姐,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借点钱,你最近不是参加了一个同学会,有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是,我是参加了同学会,但那些是我的老同学,要借钱也只能以我的名义去借,我说借给我弟弟买车的,他们一听就不会借,又不是借给我,我弟弟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你说,对不对,就算我不说你要买车子的事,说是我自己要借的,那我借来干什么,我们家现在买不起车,买得起也养不起,我可以帮你问问看,不过撑死了也就几千块,而且,是看在我的面子上。” “知道了,阿姐。”娘舅不打算借钱了。 挂断电话,老妈的气又是不打一处来,抱怨道:“买车子就买车子,还要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钱,能不能帮忙借钱,你们外婆老了弄不拎清就算了,他也这样糊涂,我能借的钱早在买房子的时候借遍了,当时肯借的都借了,不肯借的,现在也不可能因为我弟弟要买车子就借了,天真,到底是乡下人,就是天真,和银行借钱还要利息呢,别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借给他们。” 问题是,娘舅也没说不还利息啊! 平白无故也说得不对,应该是非亲非故完全不熟,借钱,全靠一个中间人,而老妈不想当这个中间人。 又到一年期末考试。 随便考考。 考完放暑假。 暑假期间,刚好去喝晴雯阿姐的喜酒,摆在了新村饭店里。 那边房子都造好了,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也可以先去外婆的新家看一看。 去的那一天,老妈也是兴致勃勃。 老爸要开店赚钱,所以晚点去,只吃晚上的这顿饭。 我们早上就坐着人力三轮车去了,是改装过用电的,收了我们二十块钱,老妈嫌贵,那人便说:“现在是大早上,城管还没上班,要坐就趁早坐,我也就早上和晚上出来做点生意,要是和以前一样是脚踩的,别说是二十块,三十块我都要考虑一下去不去的,这么远的路,去一趟,来一趟,回来的路上基本上接不到人的,我也不可能在那边等到晚上再接趟人回来。” 老妈想想也是,同意了二十块的价格。 我们来到目的地下车,饭店门口进进出出有不少人在忙活,老妈过去和大姨他们打招呼,给了份子钱,端了水喝着。 我们看着甜腻腻的红枣爆米水,只想啃两口大白馒头。 可等会要吃饭了,份子钱也出了,去买早饭吃太浪费了。 我和妹妹走去二楼,离互相客套的大人远点,这饭店都还没装修,水泥地水泥墙,看着很是通透舒畅,没有刷过墙也就不用担心有什么甲醛,桌椅板凳都是乡下那一套老式模样的,圆台面长板凳,布满纹路却令人舒适,楼梯做了扶手,是怕有小孩不小心摔下去,上了楼,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不认识的大人在抽烟聊天喝茶,每个桌上都铺了红色劣质的塑料膜,压了包抽纸,风一吹,底端还是会一下子飘起来。 “看,是谁来了?月妹家的两个女儿,来,随便坐,先坐一会。” 我们找地方坐下等老妈过来。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当初娘舅买回家用的时候和老妈说方便,桌上有什么垃圾最后直接一提,就可以直接扔垃圾桶了,桌子都不用擦。 这个广告我好像还是看过的。 可实际用起来,买太过便宜的,油渍还是会渗到桌面上,买贵的,还不如不铺了,这桌子也不是什么不能沾上一点脏东西的名贵桌子,就算铺了,这碗筷还不是照样要有人来收拾,收拾的时候,没东西压着,风把薄膜吹起来,垃圾还是会掉一地,说不定还要甩人身上。 老妈上来以后,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小孩子手痒要去扯,也容易把碗给带下去,摔了事小,大喜的日子见了血就不吉利了。 大姨犹豫之下,还是把这些红色薄膜都给扯了下来。 第四百四十八章 晴雯阿姐的结婚酒席 晴雯阿姐也上来了,一看大姨忙活着弄掉她的布置,直接上去理论:“你都扯掉干什么?放着多好。” 大姨就说出了老妈的担心:“刚才月妹和我说了,我怕风大等会都吹起来了。” 老妈也过去帮忙说话:“是,晴雯,你看,这边都还没有装窗户,风都吹得进来的,等会吃饭的时候,这东西还飘起来,吃起饭来也不舒服,是我叫你妈把这些都弄掉算了。” “是这样。”晴雯阿姐明白以后,态度有所缓和,可还是不满自己亲妈听风就是雨的模样。 可大姨却以为是偷偷借钱给我们娘舅的事情被发现了,让这个一向受宠的小女儿不开心了。 “她结婚,我也拿出不少钱了。”大姨坐着和老妈说起家常,“平常也没亏待过她,现在对我还是这个态度,不知道哪里惹到她了。” 晴雯阿姐帮忙的时候,她老公也过来一起帮忙,大姨埋怨说了两句:“买都买了,应该买点好的铺上。” 晴雯阿姐老公一个劲说:“是是。” “是什么是?”晴雯阿姐又看不下去了,“他买这些也是好心,这地方是租的,要付场地费,请来的阿姨是帮忙洗菜端菜的,吃完了打扫还是要我们自己来,要不就花钱请人来打扫,我们想打扫的时候方便一点怎么了?不然,你来打扫啊!” “不是我来打扫,难不成你们来?”大姨和他们吵了起来,吵得不算凶,但大喜的日子总归是不吉利的,很快就被几个熟人给拉开了。 老妈怪自己多嘴,想和晴雯阿姐解释让她不要生大姨的气,晴雯阿姐说:“我知道,我妈就这个样子,我气的不是她要弄掉这些,铺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也担心风大会不会吹起来,想着等会上菜之前看看情况再说,她就是喜欢擅作主张,不和我们商量。” 借钱给娘舅的事,看来是知道的。 其实想瞒也瞒不住,叮嘱娘舅外婆他们不要把借钱的事情说出去,外婆肯定会说给大外婆听,大外婆又会说给自己的孙子亮亮听,亮亮哥哥和晴雯阿姐的关系是从小玩到大的。 这件事理亏。 老妈也没什么话可说,若有所思地回来,继续劝大姨别和要结婚的女儿生气,还没开口,刚坐下,就看到大姨眼圈红了,委屈地抹眼泪。 “唉,怪我,当初不该找你借钱的,明明知道晴雯晴芬也不小了,马上就要结婚了,要花钱的地方不少。”老妈拍拍大姨的背,“晴雯生气也是正常的。” 我听不下去,说来说去,还不是在怪晴雯阿姐。 可外婆娘舅来的时候,晴雯阿姐也很热情招呼着,不像是演的。 “这怎么能怪你。”大姨坚持说,“就算你不和我说,我知道你妈家里拿不出钱装修新房子,我也会想办法的,我小时候,你妈也很照顾我的,我也记在心里,就算不是为了你弟弟,为了家辉,为了你妈借点钱给他们也是应该的,总不能到老了还没个地方住,是不是。” “是,他们说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我们家装修的时候他们这都还没开始装修呢,没想到装修得这么快。”老妈感叹道。 大姨明白其中缘由:“房子大,都是随便装装的,对了,你妈那边还没有去看过吧,等会吃好中饭我们一起去看看。” “好啊。”妈妈笑了。 大姨又开始烦恼另外的事情:“我现在也在想,要不要把我原来的房子给卖掉了,再拿钱换套这里的新房子。” “你不是算出嫁女儿吗?也有名额的?”老妈疑惑,用心听着大姨的回答。 大姨小声说:“名额是没有的,不过等我和木林离婚了,我就说我没地方去了,让村里给我一个优惠价,让我能叶落归根,回老家来过日子,他们不给我面子,我也不要我这张老脸了,天天去闹。” “你和木林怎么样了?”老妈小声问,“今天他倒是肯来的。” “我也不知道。”大姨也纳闷,“又不是他亲生女儿结婚,管他来不来,来了就是想和人坐下来吃吃酒说说话的,我现在还是和他分开住的,再过一段时间,不管他同不同意,这婚也离定了,月妹,我已经去问过学法律的人了,我的房子他拿不走的,这是我的婚前财产,到时候打官司就打官司,我宁愿花钱打官司也不愿意把钱给他去花天酒地。” 老妈觉得过了,能劝就劝:“他还是想要十五万啊!” “是啊。”大姨觉得老妈是站在她这边的,凑过去说,“你说要是要个五六万,我给他也就给了,十五万,我要不吃不喝做五六年才有这点钱,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我也是有感情的,但平常这个家还不是我一个人在打扫,在做饭,他就负责赚钱就行了,现在来和我算账了,那我就和他好好算算,要给十五万,我是肯定不会给的。” “月妹,你已经上来了,刚才怎么没看见你,阿五呢,来了没。”楼梯间,大姨夫正和几个亲戚朋友一起上来,看到了老妈就先打起招呼。 大姨给个白眼,看都不看。 老妈回头也打了个招呼,说:“阿五要晚上才来。” “月妹啊。”那几个亲戚也是认识老妈的,看到我们两个的时候觉得似曾相识,当老妈开口介绍我们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我们是月妹的孩子。 互相寒暄过后,大姨夫又下去了:“那你们先坐一会,等一会就开饭了,我再下去看看,还有没有人来。” “你先去好了。”老妈看了眼大姨,对着大姨夫客气一句。 大姨夫走下楼,掏出烟来。 楼下又有人上来,是大外婆一家。 还没上来就已经听见大外婆乐呵呵的笑声了,还有亮亮妈那嘹亮的嗓音:“晴雯也结婚了,恭喜恭喜啊,百年好合。” 一片嘈杂后,人都上来了。 亮亮老婆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跟在亮亮妈和亮亮的后面,走在后面,不知怎么脚上绊了一下,一只手下意识去扶身边的扶手,膝盖还是磕到了台阶上,疼得发出了一声嘶吼,大姨夫见了忙问:“没事吧。”手里还拿着烟,也不好去扶人,只能去喊楼下的晴雯阿姐和晴芬阿姐。 亮亮妈回头,站着也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亮亮老婆喊着亮亮:“你过来抱下孩子啊!” 亮亮这才反应过来,当着熟人的面不好怪罪自己的老婆,走去帮忙的时候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嘀咕着:“抱着小孩还不走慢点。”还是那副烟嗓音,一时半会也不可能改变。 亮亮老婆有苦难言。 晴雯阿姐从下面上来,听见了动静也一下子跑上前,扶着亮亮老婆起来后,对着亮亮就是一顿骂:“你老婆摔了你还不快点过来扶一把,孩子抱走了让你妈看着,你来扶你老婆啊,别站在上面光看着啊。” “刚才要帮她抱孩子,她非要自己抱着。”亮亮来到另一边,心不甘情不愿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吧。”晴雯阿姐也问。 亮亮老婆回了句:“没事。”眼里只有待在亮亮妈身边的孩子。 第四百四十九章 席间话(1) 一个快两岁的孩子连路都不太会走,还要有人扶着才行,亮亮妈觉得这个孩子一点不像亮亮小时候那么聪明,不愿抱着,一只手随意拉着,另一只手就去拿水喝,转头就问亮亮渴不渴。 亮亮松开手去拿水喝。 亮亮老婆坐下后,问孩子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亮亮妈在一旁肆无忌惮地说着:“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喝什么水,水有什么营养,当然是要喝母乳的。” 大姨夫在旁边插话问:“现在多大了,快两岁了是吧,我记得上次还去喝你们家小孩的周岁酒的,现在差不多该喝奶粉了吧,喝的什么牌子的,等晴雯生了小孩,也好有个参照。” 亮亮妈不清楚,含糊不清道:“反正是外国的牌子。” 亮亮老婆喂水给孩子喝的时候,拿出了奶瓶,把水先倒奶瓶里,亮亮妈和亮亮见了又要怪她多事。 “你直接喂给他喝就行了。”亮亮不帮忙倒水,眼看着晴芬阿姐把水拿来,再眼看着自己的老婆试水温拿奶瓶。 晴雯阿姐张开就要骂人,晴芬阿姐把她给拉走了,小声劝:“好了,他们的事让她们自己解决。” 她们又一起下去接待陆续来到的客人。 一群熟人围在亮亮妈身边,开始闲聊,问完了老公的事,又问着亮亮和亮亮老婆的工作情况。 亮亮爸在楼下和几个人抽烟,我往窗外张望的时候,看到一个很像老爸的人站在那,他一回头,看到我后就朝我招手,果然是老爸,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来了也不说一声,就在楼下抽烟。 他们也说起家里老婆孩子的事情。 “老爸来了。”我回头和老妈说一声。 大姨听了,站起来说:“阿五来了啊,我去喊他们上来,马上就要吃饭了,先上来找位子坐,等会一家人坐开了。” 老妈拉着大姨,说:“不急,他肯定在楼下和那几个男人一块抽烟呢,别叫他们上来,让他们在下面抽好了再上来。” “也好,老是闻二手烟,对身体不好,木林不住在家里后,都好久没闻过烟味了,突然闻到了,还有点不习惯,以前都没觉得这么难闻的。”大姨看了看一旁上了楼还在抽烟的人,嫌弃地摇头,“那几个不知道是谁家的老公,不在下面抽烟,非要到上面来,这么多小孩都在呢。” 老妈让她别多说:“有些事就是习惯问题,像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开心的日子,就别去说他们了,坐得离他们远点就行了,等会一家人坐开就坐开,让他们男人坐一桌,他们都要一起抽烟喝酒吹牛逼的,和他们坐一起也不舒服。” “这也倒是。”大姨乐呵呵地笑着,还是站了起来,要下楼去看看晴雯阿姐他们,顺便看看还有谁还没来。 我们坐着等开饭,想不明白说好晚上来的老爸怎么中午就来了,肯定是有人打电话催他来的吧,是大姨夫吗?又要把老爸喊来当说客吗? 大姨一直觉得老爸是个还不错的人,老实又能干,见到老妈的第一句话也是:“月妹,阿五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别人也一样,没来老公的就问老公怎么没来,没来老婆的就问老婆怎么没来,没来孩子的就问孩子怎么没来。 都是闲得无聊没话找话,没来就是没时间没空来啊,要上班要加班或是要上学要补课,非要说实话是闹了矛盾才不来的,不是诚心让问的人下不来台吗? 那边的人还在问着亮亮老婆以后准备干什么。 “孩子这么大了,可以不喝母乳了,喝奶粉好,奶粉有营养。”他们劝亮亮妈不要总是为难儿媳妇,总是要儿媳妇喂母乳给孩子喝,耽误赚钱的时间,看上去是帮亮亮老婆说话,可实际上只是在看戏而已,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这句话了,“儿媳妇赚来的钱还不是你们家的,买奶粉足够了。” 他们乐呵呵地笑着,仿佛是没心没肺家里没孩子的人。 亮亮老婆和心不在焉的亮亮商量着在这新村选个地方开店。 饭间,菜上得很快,前期已经准备好了,一道接一道,却还是堵不住大人的嘴。 我想坐小孩子那桌,可小孩子都跟着大人一起坐。 老爸问我:“怎么不开心?等会吃好了一起去你们外婆新家看看,看看他们装修得怎么样。” 不会有我们家精致,可胜在宽敞,我早就知道了,别人的家有何好期待的。 “过年了,住在外婆家好不好?”老爸开玩笑。 再好也不想住。 外婆娘舅来了以后,也这么和我们说:“现在味道还有点,本来你们放暑假,现在就可以住在这了,也不会无聊的,新村里面什么都有,饭店超市都已经开了,以后这里也要和镇上一样热闹了。” “现在已经够热闹了,不说这里是乡下,谁知道是乡下啊。”老妈也一脸羡慕地附和着。 “是啊。”外婆感叹,“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住上别墅。” 他们聊得正欢,我们小孩子就顾着吃刚端上来的菜。 吃得正开心,娘舅又要来问我们:“过年了要不要住在外婆家?房间有多的,我和你们舅妈一个,你们外婆一个,家辉一个,还有个房间空着,你们舅妈不会不同意的。” 舅妈没来,去上班了。 我们想住就会愿意住,不想住也不是因为舅妈。 “我妈又不会不让阿姐她们住的。”家辉出声打算。 娘舅也要动怒:“我又没说你妈不让她们住,你在听什么?” 我们听着也是家辉听到的那个意思。 老妈见状马上劝:“都装修完了是吧。” 老爸也问:“差不多花了多少?” “还没算过,不过大概十几万。”娘舅回着他们的话。 老爸老妈都觉得这个价很便宜:“你们有三层,一层都比我们家大了,一共才十几万是真的实惠,我们就装修一层都花了快十万了,电视买了个大的,你们家客厅大,买的多少寸的?” 第四百五十章 席间话(2) 聊了会装修的事,他们也准备好好吃饭了,只说我们等会去看就能明白了。 娘舅读书没老妈厉害,也没能进城,却已经住上了这样的大房子。 要是老妈当初也没进城,只有嫁给乡下人,户口留在乡下,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一天到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和家里人和亲戚争论不休,就算分房子有名额,可房子的名字会不会加她也是个未知数。 也许,根本加不了。 乡下的房子都是宅基地,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这一个人就代表了整个家庭,自然而然是家里的男人。 所以,等会去看的,是娘舅的新家。 走五分钟路,就到了。 清一色的房子,门前种的东西却大为不同,有花草树木也有各种能吃的蔬菜。 “现在还可以种菜啊!”老妈问了句,都已经搬这么好的房子了,还想着在门前门后这么一点地上种东西,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想的。 “说是不让种的,现在不是搬过来的人还少,也就没怎么管,以后肯定都要铲掉种绿化带的。”外婆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一点风声的。 “那你们门口种了没?”老妈知道外婆是闲不住的。 外婆为难地笑了:“种了一点点,种来自己吃的,没关系的。” “怎么没关系,都搬过来了,不要为了这么一点菜和村里的领导吵架闹不愉快,你们以后还有分钱的,和他们的关系闹僵了不好,知道吗?”老妈还在想着出嫁女儿能不能占名额分钱的事,却又不能说给外婆他们听,以免让舅妈知晓,搞得好像我们家要占他们家什么便宜一样。 就算能占名额,几万块最多了,关键是老妈的户口已经不在乡下,不在娘舅家,拿到了钱也不占理,还会被邻里乡亲议论,说老妈都进城了,还来贪这点钱。 蒋家村里还没有出嫁女儿算名额分钱的事,只要嫁出去了,那户口就在夫家了,以后算名额也是算在夫家头上的。 这么算来,也不吃亏。 不管怎么样,人头只能算一次。 只是老爸是城里人,没有按人头分房子这样的好事,家里还一共有五个兄弟姐妹。 “老了,有得烦。”老妈早就预料到了爷爷奶奶老了以后的事,希望他们能够早早写下遗嘱以免后面的争吵。 给谁的就是谁的,给了谁,谁就来多照顾一点,可爷爷却死活不愿意做这种事,他的钱,他要自己存着。 “写了遗嘱,他还活着,钱又不会被人抢走,还是他的,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不让他花就是不孝顺,现在不写遗嘱,想让五个儿子女儿都来讨好他,都来孝顺他怎么可能,他那点钱最后愿不愿意拿出来都不知道,弄到最后,兄弟姐妹几个没一个好的。”老妈知道爷爷奶奶对我们好,就想让我们旁敲侧击去问问,问问爷爷的存款到最后是要给谁的,给大佬和我们老爸是正常的,给大姑妈,三姑姑和四姑姑也可以。 她就是想知道,小气抠门了一辈子的爷爷到最后会把这些钱花在谁的身上。 身为张家门的儿媳妇,当初结婚连房子都不让她住,买房也不愿借钱,不知道搬了新家后请他们来喝搬迁酒,会愿意包个多大的红包。 吃完饭,来到外婆家,逛完一圈,坐下来,他们继续聊天。 大姨说:“你们买房子都没有找他这个当爸的拿钱,等搬了,他怎么也该包个上万的大红包给你们,你们也不容易,就算有阿五娘帮忙带小孩子,你们两个孩子开销也大的,我也两个女儿,我知道的,等上大学了,就好了。” 老妈点点头:“上万块是不可能的,几千块应该有,不然。”摇摇头不想说,“过年就让两个小的去就行了,反正他也不希望看到我这个儿媳妇。” “月妹,你别这么说,阿五娘对你们还是好的,能有这样的婆婆也是少见的。” “是啊,我知道她对两个孙女好。” “别管你公公了,人老了,都一样的,他不是有五个儿子女儿吗?到现在,也就你们家离他们家近一点,到时候你们搬了,离他们也远了,他们老两口也没人照顾,也不容易,我们乡下这种人家多了去了,还没有退休金,那叫一个可怜。” “是,我们那时候的人都不容易,不出去打工,现在种地不让种,留着能干什么?出去打工了,老人小孩又只能留在家里,有时候想想,我去城里了也不是坏事,现在也算是能买房子了,我爸走得早倒也算是好事,不用看我们生活不好愁眉苦脸了,我妈我也劝她不要多管我弟和弟媳妇的事情。” 大姨认同道:“夫妻两个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一和晴雯男朋友说几句话,她就盯着我看,好像我会故意为难她男朋友一样。” 老妈叹气:“现在的年轻人说不得,都结婚了,以后是好是坏和我们就没有关系了,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唉,放狠话说生了小孩也不要我来带,我看以后还是要我来带,他们照顾自己都照顾不来,到现在烧个菜都不会,放以前,嫁过去了不要被嫌弃死才怪。” “不是以前了,不是有种说法,女儿家要富养,哪个有钱人家里不是把女儿当宝贝疼的,就是有些穷人家,越是穷,越是非要生个儿子,把儿子当宝贝宠,宠得不像样。”老妈甩了个白眼,打心底里看不起那个不着调的人。 大姨还是要帮这个侄子说话:“亮亮结婚以后已经乖很多了。” “乖,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该用乖这个词来形容了。”老妈嫌弃一个成了家的男人还和个孩子一样幼稚,却又不像孩子那样天真单纯,“你看他,刚才在楼梯上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个不是他老婆,在外面,就算要装也要装装吧,你看,吃饭的时候还当着小孩子的面抽烟,让这么小的孩子抽两手烟,我看了都生气,我们家阿五虽然不是大老板,养她们两个的时候也是不会当我们面抽烟的,泡奶粉,换尿布,也都会主动弄的,不然我一个人还怎么边上班边烧饭边带她们两个啊!我真成仙了。” “月妹,你和阿五都辛苦的,我知道的,阿五他爸妈身体还好吧。” “她们爷爷奶奶身体还挺好的,都走得动吃得下。” “那就好。” 第四百五十一章 高二分班后 分班考试的结果出来了,妹妹所在的宏志班只有几个人的成绩不够资格继续待在这个比重点班更优秀的班级里,把他们分出去也说不过去,相处了一年,大家也都有感情了,没有这几个同学,班级气氛会没有以前活跃,也不利于大家的学习。 再说,他们去了重点班或是普通班,让那些重点班普通班的学生怎么想? 让这个被分出去的学生怎么想? 教室够大,不差这几个人的位子,所以分班会尽量考虑把原来的学生,原来的老师分在一起。 宏志班被拆分成两个宏志班,一个理科宏志班,一个文科宏志班。 想要加入的可以申请,成绩优秀的可以被安排进去,毕竟强行安排也怕这些后起之秀融入不进去。 尽管如此,还是有几个人加入到了宏志班当中。 天歌就是其中一个。 去了理科宏志班。 我知道和妹妹在一个班是没戏了,文科宏志班还是原来的宏志班,不会减人,更不会加人。 这一次的经验让校长觉得高二分班后,宏志班一半人都选了文科,实在是浪费资源,明明成绩不错却偏不选理科,未来高考还怎么为母校争光,这个文科宏志班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不能撤掉,说好了给三年奖学金也不能不给,只好盘算着在下一届再招收一个新的更为优秀的宏志班进来,进入的前提是以后选理科,如果选文,就会被分出去,这一整个班级都有着同样的志向,才叫做宏志班。 开了学,大家都在议论。 听说今年的宏志班还招了几个能去市里上重点高中的优秀学生,给了比去年翻倍的奖学金,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去年一样发饭卡里的,排名最后进去的学生也比去年的分数高了不少。 这也让已经升为高二学生的宏志班同学们有些不满,觉得被看轻了。 或许这就是校长想要的结果。 一场无形的较量已经开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妹妹这个宏志班总体上是好的,但最好的拿出去和别人家市里重点高中的学生比,那当然是落于人后了,可校长充满了雄心壮志,立志要在我们学校也搞出一个能媲美市里重点高中学生的班级,而能进入这个班级的学生原本就是能考上市里重点高中或是差一点能考上的。 今年已是如此,那再过一年,是要把中考第一名也给抢过来吗? “你们说说看,他脑子里在想什么,要是以后联考能和市里的那些学生一样优秀,那就说明是这些学生本就很优秀,要是不如他们,那你们想想看,这说明了什么?”历史老师还是健谈的模样。 我们笑而不语。 说明是老师的问题。 分了班,我还是二班,是文科重点班,班上也有两个原来班级的同学,多数是去了理科的重点班。 老师有些换了,有些还是原来的。 历史老师当初还教普通班,班里有不少是普通班的学生,升到了重点班,还能见到原来的老师,脸上止不住笑。 我看着还是坐在最前面的那个文静女生,觉得如今的班级也还算不错,没人认识的话,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吧。 文理分班以后,教室也变了,我还是原来的教室,只是外面的牌子从高一(2)班变成了高二(2)班。 这也是历史老师提议的,换了教室一开学又要到处找了,不如直接换教室外面的牌子,一个教室待三年,学生也不会随便扔垃圾,弄坏桌椅了。 当然,这都是开玩笑的。 “我相信你们都是懂事的好学生,看你们都很眼熟,都是我原来普通班的学生,你们看,不都到重点班了,努力还是有用的,对不对?”历史老师眯着眼睛看我们每一个人,还能点出几个人的名字,喊对一个后就和瞎猜猜对的一样乐开了花,“xxx,你第一次月考考了几分还记得吗?说不出来了,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具体多少分,我也不记得了,以后你们要自己记得,不要和别人去比,知不知道,一考完就去问别人你考得怎么样啊,怎么样啊,我最讨厌这样的人了,虽然我以前读书的时候啊,也忍不住会去问那些好同学,和他们答案一样,一想稳了,和他们答案不一样,想想看,是不是他们做错了,我是对的,那我就厉害了。” 说着说着,一节课很快过去了。 新学期上来还很厌烦要读书,老师们都不急着上课,而是陪我们闲聊,给我们一个过渡的过程。 这也是开学后还能期待的东西。 到了高二,我又回到了我的舒适区,第一次月考就以数学满分让班上同学记住了我的名字,班主任和初中一样,是数学老师,我自然又成了好学生。 分班后,我的排名也一下子突飞猛进,第一次月考在班上排到了第二,学校排名也是二十多,虽然文科班总共也就那么三百多个人,可我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 按我的分,我能去妹妹的班。 可我还是不如妹妹,她在班里排名十来名,学校排名也是十几名,这在大家眼里,我们两个都是好学生了,都是该让家长得到表扬的乖孩子。 可回去以后,他们又怪我不够努力,明知我想和妹妹在一个班一起学习,还要说:“你要是分班考的时候考好点,按你现在这个成绩不是肯定能去你妹妹班里的。” 这还怪我了? 老师也是有意不想把我们放在一起的,这样就可以比比看了,到底是谁教得更好。 我对于和妹妹在一个班已经不抱希望了,也就不会再有失望,可他们要我记住失望的感觉,还要我记住,我的失望来源于我之前的懈怠。 我已经不想和他们说话了。 真和妹妹在一个班,不考一样的分数还是会被说:“都是同样一个肚子里出来的,老师也是同一个,为什么一个分高,一个分低?” 我怎么知道? 我又不是我妹妹。 为什么一定要一模一样,明明已经差不多了,明明可以一起往前跑,只要他们鼓励一句就行了,别的都不用多说。 可他们还是不满足。 我顺他们的心,如他们的意,顺便也是想看看我的智商到底有多高,不用心思,不用努力,我可以得到什么样的排名。 四五十名,哦,那也还行。 高三再努力吧。 第四百五十二章 是他送来高一纪念照 我望着窗外,只要换到了靠窗的座位,我就喜欢望着外面,就算看不到他的身影,也已经习惯了往外面看。 晚自修前,教室里总是空荡荡的,大家喜欢去操场上散步聊天,铃声响之前才陆陆续续回来。 一切,都变得和高一不一样了。 我在食堂吃完晚饭就回来了。 一个人去的。 和妹妹走在一起,总会有人像没见过双胞胎似的直愣愣地看着我们,还会上前问句废话:“你们是双胞胎吗?就是文科班里的那对双胞胎。” 她们没有恶意,她们的热情却让我们为难,她们羡慕的眼神对我们来说,只是一种嘲讽,时刻提醒着我们,我们的父母对我们究竟有多么不在意。 我变得更加少言寡语,可我还是一个好学生。 有人给我吃零食,有人问我题目,我都很拘谨地回应着,不想和她们过分亲近,她们开玩笑说我高冷。 我喜欢这个词。 高冷。 我是比一般女生高一点,而且对人冷淡,如果她们非觉得我是高傲,那我也无话可说,至少高傲比自卑要好听一点。 我觉得我也是一个挺温柔的人,可没有人这么说过我。 我在窗户的影子上发现了他。 我回过神,看清楚他不是在对面的楼道里,而是在我这个教室的外面,就在窗户边站着往我这边看着。 他来,是要做些什么? “同学,麻烦你出来一下。”他在外面喊着我。 我回头看了一圈,教室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我一个,可他喊的是同学,不是我的名字,他来,是为了送照片的吧,我已经猜到了。 可我还是紧张,该如何面对一个喜欢的人。 好在我准备站起来的时候,门口又来人了,是坐第一排的那个文静女生,天歌认出她是原来班级的同学就直接和她说起话:“同学,你们班有几个是原来二班的,我是来送高一下学期去公园拍的纪念照的。” “有三个,我,还有她,还有个还没回来。” 她的声音很轻,可我还是能听到,因为他说完以后也在默默听着。 窗户上倒映出他们的身影。 我恍然回过神,往外看出去,他们在说些什么。 “那我给你三张,你拿好,等下帮忙给一下她们,谢谢,辛苦了。” “要给钱吗?” “不用,班费出过了。” 我偷看一眼还是选择看回窗外,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没有这个女生出现,我是不是会有勇气去要他的一个联系方式。 “怎么拍得这么丑?”她拿过后小声嘀咕了一句。 天歌没有走,在解释:“抱歉抱歉,拍了两张,选了张大家都没有闭眼的,可能有些同学是另一张更好看,但为了大家,只能选这一张。” “哦。”女生还是有些不满,迟迟没有走进门来。 “不丑,拍得挺好的。”他在安慰这个女生。 又这样会讨好人。 明明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对这个女生态度就不怎么样,我都看到了,现在又老是把抱歉挂在嘴边,比起说对不起是成长了。 他还是一样虚伪却温柔。 很快,又有同学回来,看到照片也都凑过去看,遗憾他们班级在高一的时候没能留下一张合照,夸我们的老师想的周到,还在照片里找寻着他们两个的身影,纷纷表示拍得挺好的。 女生这才满意地进来,走到我这边递给我照片。 我看到天歌还在和不认识的女生说着话,回头看着向我走来的女生,自然而然接过了照片,她也没有多说。 或许,这就是内向的默契。 有什么好说的,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吗? 我看到了我自己,也看到了他,我盯着看了好久,听到走廊上他们道别的声音,脸上露出笑,是拍得挺好的,有这张照片就不会忘记他的样子了,忘记了也没有关系,只要拿出来看一眼,看到我自己,就会看到站在我身后的他。 他的人缘真好,尤其是女生的人缘,如果我不是一个内向自卑的女孩子,我也会想要去捉弄一下这样温柔体贴的男生,看他什么时候才会愿意撕下虚伪的面容。 又做这种跑腿的活,还没有怨言,看来分班以后的考试是考得不错。 劳逸结合,他倒是聪明。 不过,再聪明又能怎么样,我很难再见到他了吧。 一个学期很快,又要过年了。 外婆家已经慢慢开始搬新家了,新家什么都好,就是舍不下原来陪了自己一辈子的灶头。 “月妹。”外婆打来电话,诉说着喜悦的同时也倾诉着烦恼,“你说以后没有灶头了,做饭怎么办?” “不是还有煤气灶吗?”老妈知道外婆又在多想了,“以后你也不要走上前去做饭了,吃力不讨好,他们做饭的时候,你要是愿意,你就帮忙打打下手,知道没。” “知道了。”外婆像是个孩子一样,什么都听老妈的,“煤气灶其实我也是用的来的,就是有时候不知道煤气拧紧了没有,要是煤气跑出来了就不好了。” “什么叫不好了,是一定不能让煤气跑出来。”老妈忽然又想起什么,“马上要过年了,我一定要提醒你一句,煤气灶用的时候人不要走开,不要外面有什么熟人朝你打招呼,你就走出去和他们讲话了,一讲忘记时间了,锅子烧掉了还是小事,煤气爆炸了整个房子都要烧起来的。” “这么严重啊。”外婆没见过,也没听新闻里说起过,还是应下了,“我知道,我会小心的月妹。” 老妈还是不放心:“要我说,你最好还是别碰煤气灶了,你也老了,烧出来的菜口味也和他们的不一样,烧好了他们也不要吃,你自己也要生气,他们也生气,到时候又要吵起来,你就让他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你跟着吃一点,想吃什么了,给点钱叫他们去买,他们也肯的。” 外婆像是个耳朵不灵的人,应了两声哦哦,又问:“月妹,你刚说些什么?” “没什么,照顾好身体,别的别多想,过年来看你。” “哦,好。” 第四百五十三章 新生意:刻章和名片 临近年关,又到了缺钱的时候。 因为搬迁的事,补偿没下来,但房子已经要先物色起来了,是租还是买,大佬选择了买房,房子又普遍趁机涨价,付了首付,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儿子还没女朋友,一买房,大佬不想着家里不富裕,谈了女朋友也没办法一起出去约会,只想着有了房就可以找女朋友,等还完房贷就可以结婚了。 “到时候,写他们两个的名字。”大佬有空也会来老爸店里。 最近来的次数多了,也是因为儿子盘了一间小店面开始做起刻章的生意。 他也一起帮衬着看看店,他们那边还没有买刻章机,虽然现在已经便宜很多,但还要攒点钱才能买。 那边接了生意就会拿过来,到老爸这边刻,收到的钱在一番客套之后是对半分的。 大佬和老爸在一块感叹着科技的发展,无奈手工刻章被淘汰的命运。 老爸说:“手工刻章其实也没有淘汰,就是需要的地方少,要求也高,前不久还有人拿块大石头来问我可不可以刻字,给的钱也多,我也有点心动的,就是眼睛不好,刻久了就累,再加上好久没有好好手工刻过了,生疏了,万一刻坏了,赔不起。” “要是再年轻几岁,你接了,我和你一起刻,文荣会也可以帮忙,唉,说起来就有气,这么大了还不找女朋友,阿二家孙子都上小学了吧。” “是,最近很少看到她,本来下班了偶尔会过来我这边,给小孩子复印点东西。” “现在小孩子都粗心,动不动就把课本都弄丢,以前想读书都没得读,要是能有本新的课本,真是不舍得弄皱一点的。”大佬有些愤慨。 “时代变了嘛。”老爸很坦然,忽然看到机器那边在冒烟赶紧过去拿笔刷子往上刷水,刷完还在盯着看,“加晚一点,等会章好了,我先来敲一下,看看清不清楚,机器老了,刻的时候,有些笔画太细就断掉了。” “断了就只能重新刻一个了?” “唉,是,不过一点点也看不出来,有时候好的章敲的时候不用力也有地方是模糊的,用起来也没有大碍,又不是要拿到银行里去拿钱。” “以前有章的人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像现在,不少小学生都会刻个章,写副字,就敲个上去。” “哈哈哈。”老爸笑了,“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是有不少来给家里小孩子刻章的,他们都是从小有老师教的,字写得比大人都好看,他们大人说参加比赛拿了奖有加分的,我也不懂。” “要我说,除了努力读书一切都是白扯,我吃亏就吃亏在读书少,到最后只能到厂里面上班,他妈走得早,我一个人养,还好这小子有点良心,看我辛苦就叫我别去厂里了,叫我帮忙看看店,我也有空来找你说说话。” 老爸给章修好边,拿出印泥轻轻敲了几下,又到旁边拿了张作废的A4纸,在空白处敲下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大佬也看过一眼后直接用纸将章包了起来。 “现在就是快,说话的功夫章就刻好了。” “到时候买机器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身上有钱就先给你们,我们买房子也和你们借了钱,我最近交了房租,还买了电脑,身上没有多少钱了。” “不用,买机器的钱让文荣自己赚,让他也知道我们当大人的赚钱不容易。” “文荣挺乖的,找女朋友的事不急,遇到合适的很快就结婚了。” “我也知道,但我怎么能不急呢,他也不想想看他多大了,他爸多大了,再晚点,我死了都看不到他儿子。”大佬带着刻好的章走到门口又急躁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老爸也无奈,走到门口送自己的亲哥哥,“你路上小心点,这旁边在修路。” “我来的时候看见的,你回去好了。”大佬指着腿说,“关节炎,和我妈一样,一到下雨天就痛,今天不下雨,没关系的,回去吧。” “好。”老爸在门口目送大佬离开,又喊了句,“下次再有生意,你们接下来好了,不急着要,我晚上关门了会过来的,文荣晚上也开门做生意的,我路过的时候看到的。” “好,知道了。”大佬回头一笑。 这大概是兄弟关系最和睦的时候,不像奶奶说的那样,大佬小时候总爱欺负老爸。 店里的生意还是老样子,时好时坏,不过老顾客多了,收入总算是能稳定一些,不少新顾客也是老顾客给喊来的,给些优惠也是自然。 这些小钱,老爸已经不是那么在乎了,不会再为了五块十块的就和别人掰扯半天,他们想便宜就便宜点的。 机器的本已经回来了,材料不值钱,就房租贵一点,但和别的地段比起来,这都算是老街了,是最便宜的地段了,再便宜的,要么地方没这大,要么交通环境没这好,当初选择在这边开店已经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了,如今能赚点是点。 物价在涨,可刻章的价格却低了不少,印名片又是个体力活,费时间赚钱还少的活,一盒一百张单面黑白的,以前收十块,现在还收十块,以前没人还价,现在有人要老爸再便宜一两块,说别的地方也这个价,虽说有赚钱,但他们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呢? 一分价钱一分货,老爸常这么说,可现在变了。 用名片的人也不一定是有大钱的人。 也许只是想留一个联系方式给别人,懒得说太多话介绍自己就可以直接掏一张名片出来,至于名片的质量,不烂就行。 “十块钱可以买两盒名片,十五块四盒,印得越多越实惠,我们都是排好版机器自动弄的,可能有几张不清楚或是歪了斜了,都是有可能的,但剩下的都是好的,最多把那几张坏的扔了,反正便宜,要是你们想印,加个qq,把排好版的文件发给我们,我们印好了隔天会派人送来的,具体的价目表qq上面都有,有需要的话,加个qq。”没几天来了一个人,像是推销的,说的话让人想说些什么一时之间又无从说起,“你们卖多少钱是你们的事,我们的质量和价格就是这样,走的就是一个量,你们只需要排个版就行了,赚个差价。”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不想努力是因为想努力 老爸同意了,也清楚兄弟合作把店开大的可能几乎为零,别人不认识的都在合作,而且算账清楚,早就做大做强了,小店在大店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有妥协,不然,以后都做不到生意。 如今不用自己花太多力气,还能挣一点点钱,或许真的是件好事吧。 反正也不需要什么好的名片。 顾客来了以后,只要把价格和质量说清就行,选择权在顾客的手里。 顾客也喜欢价廉物美的。 老爸店里进来的名片纸堆了厚厚一叠,不再进新的货,可这旧的还是剩了许多。 用不完了。 他一开始什么也不懂,手里有点钱,乱七八糟的东西进了一大堆,直到现在,一开始进来的土黄颜色的纸还卷成一团放在货架最上面一层积灰,是练毛笔字的纸,买来的时候还不便宜,想着能卖给练字的小孩,可小孩哪有钱买这个,大人要买也是在教孩子练字的地方顺手买了,也不知道这破烂货什么时候能卖出去。 我还是抱了一点希望的,和老爸问了这东西的价格。 他却不想说,只觉得肯定卖不出去了,就随口说:“这个没事的,没人来买的,你只要记住复印打印卖笔卖本子的钱就行了,有人来刻章,打电话来喊我,我上个大号很快回来。” “哦。” 如果真有人来了,我该卖多少?他又不说清楚,我又怎么知道? 不过,也没什么人来,老爸也真的是去上大号了,上完回来,问我们:“有没有人来过?” 我们摇头回道:“没人,没生意来。” 老爸叹气,熟练地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十块钱,我心领神会接过就走:“不买十五块的了,十块的买什么,你上回还说十块的味道不好。” 老爸笑了笑,又拿出一张五块来:“那就买十五块的。” 我拿了就走了。 这五块省了和没省是一样的,天天省五块也不可能省出一顿大餐。 难得去老爸店里一趟,也越发觉得没有意思。 有人来,老爸忙着在电脑上打牌的时候,我就会问:“要买什么?” 是复印的话,顺手就给做了。 拿过要复印的东西,一般是身份证,或是大人从别处借来的课本,复印完,收好钱,继续坐着看我的书,写我的作业。 老爸也继续玩着他的牌。 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无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做的事得不来一声夸赞,我也不知道我要做这些事的意义在哪。 初中的时候,顾客问我多大了。 我会窃喜地说出我的年龄,享受着被表扬的快乐。 现在,我不希望因为这些事被表扬。 这些都是大人希望我做的,就像干家务活一样,是因为做了他们想看到的事,才被表扬的,如果不做,就会被批评,其实,我不是想要表扬,而是不希望被批评。 可不做这些事,应该被批评吗? 别人家的孩子也需要天天烦恼这种问题吗? 我想要专心放在学习上,可又无法做到真正的专心。 高二的课程安排似乎没有高一那么赶,也许只是我更懈怠了而已,可我的排名在上升,果然这就是学文的好处吗? 不认真听讲,也可以靠着数学提升排名,排名高低就看数学的难易度,难点,我的排名就高点。 我对高考的数学成绩已经有了一个期许,那就是满分,或者只扣两分。 可万一选择填空最后一题错了,那我就达不到我的期许了。 我开始焦虑离我很远的事。 哪怕现在,我已经为了这门数学认真听讲,有空了就先把数学作业给完成好在晚自修之前借给别人。 看到别人为了能弄懂一道题目就花了整个晚自修的时间,我觉得好累,替他们觉得累,不会就不会了,又能怎么样,最难的题目只有一道,这次弄懂了,下回考的也是另外的,还是要看临场发挥,只要尽可能保住基础分就行了,研究得太深就会害怕这个也考那个也考,突然惊醒自己,原来我还有那么多东西都没弄懂,考试怎么办怎么办啊!那就麻烦了。 别人会问我:“轩文,你数学考试的时候紧不紧张。” 我摇头。 可我也会害怕,我做不出别人也不会做的题目,那我的分数就和他们一样了。 对于不会的同学来说,题目是越难越好的,可偏偏我不喜欢的英语,连个平均分也达不到。 真希望高考的时候,英语能越难越好,大家一起不会做,一起瞎猜答案,看运气就好了。 干脆不用考了,那就更好了。 不过,那些英语好的同学肯定不乐意,尤其是只有英语拔尖的同学更是不想看到这种事的发生。 “要删掉英语,至少等到我考完。”英语好的同学会这么说。 数学不好的同学会这么说:“要我说,就该把数学给删掉,平常又不用这些函数什么的。” 英语好的同学数学一般却也会帮着数学这门课说话:“其实,数学还是有点用的,数学好的话,逻辑思维能力会比较好,毕竟做数学题目的时候要动脑子。” 数学不好的同学无奈道:“我就是脑子死机了,做别的题目都不会死机,就做数学题目会死机,我和数学八字犯冲。” “那你要努力一点,至少把公式背了。” “背了也不会用。” 他们正说着话,班主任出现了,一见有人感叹自己这门数学课的艰难,忍不住站出来说起话:“背了也不会用那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写个解,写个公式,把数字代入进去都不会吗?做不出来题目我可以谅解,但以后连这些都不写的人,我都要拉去办公室谈话。” “啊,不要啊,老师。” “不要什么,有时候喊还不赶紧把书拿出来多看看,有空多像成绩好的同学请教请教,不要不好意思。” “是,老师。” 不好意思的人是我,别人看到老师这么说就看向我,只会让我觉得我不配,只要我不能做到次次满分,我就不配,可能做到次次满分的人,整个学校也没有一个,市里的重点高中,会有吧,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他们能做到。 为什么我做不到? 不用老爸老妈来问我,我自己就无数次想过这个问题,除了天生的,我想不到任何别的答案,努力这个词是有想过,可努力不代表一切,不然,这世上怎么还会有那么多过得不如意的人。 没有认清现实的人,到底是谁?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老爸老爸常用这句话来形容我们的家境,每次听到他们说这种话,我总会没来由地气愤,这话语文课上说过,试卷上也做过,不是这么用的,这么用是错的,就像炙手可热,也不是用来形容明星很火,不能说是炙手可热的明星。 可他们又不在乎这些,当我们把所学用于现实,告诉他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的是书法,他们又会说:“花钱让你们去读书不是为了看你们回来和我们顶嘴的。” 原来这是顶嘴,不是交流。 那以后都不顶嘴了。 至于交流,要怎么交流,我也不知道,不清楚,因为还没有好好和他们交流过吧。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按他们说的,我们家是这样,我这个人也是这样,难道不正常吗?要我安于现状不要心怀不满,又要我勇于改变突破现状成为上等人,我做不到。 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天精神无法集中头疼脑热的时候,严重影响到了我去努力学习。 我不想头疼,不想努力一辈子也无法成为老爸老妈眼里的成功人士,不想有所期待又终成失望,不想影响到学习,那我就不该总想着努力的事,顺其自然就好,对,顺其自然就好,可好不容易不想了,我忽然反应过来,我不想努力,竟然是因为我想努力。 我哭着细细去回想过去发生的一切,我已经不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努力过。 有吧,或许也没有,算了,不重要了。 不想了。 至少不会头疼了。 可让我头疼的话又总是隔三差五出现在我的耳朵边。 玉梅阿姨的儿子高三了,经历了一开始的风波后,成绩一直很稳定。 毕竟是镇上第一考进去的,这才是正常水平。 清华北大也只能是做梦。 不过,211还是有机会的,一本也是稳的,老妈去找玉梅阿聊天的时候,她也总是说些儿子的事情,一脸期待地等着高考那天的到来。 老妈也一样,期待我们能早日高考。 我也巴不得早点考完。 “我才不信你们不怕高考,考完考不上怎么办?那就要去打工了,给别人打工有多辛苦,你们现在是不知道的。”老妈回来就变了一副脸。 我们也学会了变脸,一脸无所谓道:“考不上就考不上,早考晚考都一样,反正是看排名划分数线的,我们不会,别人也一样不会,还不如早点考,反正该教的东西等高二上完也就教得差不多了,一直复习才无聊。” “那你们现在都懂了?” “没有。” “那就是要复习,记得高三复习的时候要用心思。” “天天复习做题目有什么意思,早点考才能看出水平,考不好只能怪自己,早死早超生。” “说的什么话,你们现在又不是都会了,就想着不复习去考试,怎么能考得好。” 是考不好,但比别人好不就行了,他们不就是喜欢把我们和别人比吗? 我们有信心比过大多数同学,在学完东西后就考试,看的不就是天赋,在这点上,像他们,不傻,还是有一点小聪明在的。 房子装修好了,老妈把一共花掉的钱算了出来,有老同学在做厨卫生意,窗帘生意就是好,能省好多钱,也不枉她把联系方式留到现在。 “你们也要留好同学的联系方式,知道吗?” 我们不喜欢听这种话。 “不要老是一个人玩,有空多和同学交流交流。” 交流不了,他们都有手机,就我们没有。 高一管得严,高二大家厚脸皮了,老师也不是不讲理:“你们要和以前的同学一起聊聊天说说话是可以的,但不要在上课的时候偷偷摸摸看手机,要看,就拿到桌上正大光明地看。” 班主任这么说,完全是玩笑话。 可还是有男生不怕死地照做,以为不会被发现。 可大家看到了,都笑了。 老师没看到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冷着脸说:“下不为例。” “哦。”调皮的学生这才老实下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 旧物还在 爷爷最近挺开心的,皱纹都多了两道。 “我上回去你们爸爸店里,看到阿大也在,一问才知道,文荣也和你们爸爸一样,开刻章店了。”爷爷最希望看到一家团圆。 “难怪好久不来了,都这么忙,阿三也好久没来了。” “不是跟你说过了,阿三要回去解决当铺的事情了,过年也不来了,怎么这么弄不拎清的?”奶奶皱着眉头说,“上回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上回了,我和你们说,你们爷爷这几天,天天出去捡垃圾,捡回来的饭狗都不吃,欣欣是挑食,但外面捡来的饭都馊了还要给狗吃,也不能怪狗不吃,新烧的饭剩了,我说给欣欣吃,他不肯,非要放冰箱里,拿馊饭给欣欣吃,还说闻过了没馊,要不是在垃圾堆里捡来的,他自己都可以吃的。” 于是,我们买来香肠,和爷爷说:“阿爹,你别给欣欣吃捡来的饭,吃坏了拉肚子拉得地上都是了。” 爷爷转头就把香肠放冰箱,还说:“香肠是好东西,给狗吃浪费了。” 我们也不多说:“那给欣欣吃一根,剩下的你自己吃。” 爷爷应了声:“好。” 可香肠一直放在冰箱里,明明不放进去也不会坏掉,尤其是天气冷了,外包装还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坏掉。 可他还是偏要放冰箱里,什么都放,生怕会坏掉,会浪费。 渔网还是在门口过道上挂着,破了也补不好了,人老了没那个精力,只能多念叨几遍,等暖和点,再把这个渔网修修好,去河边抓鱼。 韭菜长得也慢,几天过去,还是老样子。 “这点吃完,要等明年才能再吃了。”爷爷可惜不能在这搞一个温室大棚,能在冬天也种菜。 奶奶忙碌着翻被子,翻棉袄,为冬天的到来做着准备。 爷爷坐在凳子上,灯也不开地吃着饭,见我们来就迫不及待要帮我们开灯开电视,墙角还堆着那个铁的晾衣杆,很少用了,灯泡是新的,开关是旧的,往往拨一下还开不亮,我们试过几次以后只能让爷爷来。 沙发上堆满了杂物,都是箱子盒子,问里面放了些什么,爷爷也说不清楚,有捡来的空盒子,也有放了一大包旧书的箱子,是我们小学时候的课本作业本,一直让奶奶找机会卖给隔壁收破烂的,爷爷不让,还都藏起来,放在这些箱子下面,欺负奶奶个矮力气小一个人搬不动,为的就是不让奶奶偷偷拿去卖掉,隔三差五自己还要翻一遍,看看东西是不是还在。 这么防备着,防的还不是钱,也让奶奶哭笑不得。 更重要的东西,爷爷的存折,我们的奖状,都在楼上放着,小学的奖状还都是塑封过放在一个拉链袋子里,以前睡在爷爷奶奶家,经常会拿出来看,看着这些奖状,就像是看着我努力得到的荣誉。 没拿三好生之前一直想要拿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 只要拿一次,我就知足了。 可现在,我觉得那唯一的一张三好学生奖状不如不拿,它时刻提醒我,我为了它做了那么多努力,可到头来,带给老师的只是烦恼,烦恼三好学生名单变了,原来的好学生中会有一个拿不到了,该不给谁呢,不给那个学生投票少的,可投票少的按成绩又轮得上,没有我,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况且先前已经说过按投票来,想来想去才决定按投票来。 后来新学期班干部又投票,老师也许没想到,我还会拿那么多票数,因为我一个人,改变整个班级的班干部结构,即便如老师所说,相信我能做好,可最后还是懒得这么去做,所以才会找借口随便塞给我一个无关紧要的劳动委员。 我还是很开心能戴上两条杠,别人看见了又不会知道我是什么班干部,劳动委员和其他学习委员,纪律委员都是一样平等的,可学习委员的成绩退步了很多也还是学习委员,老师怕突然换掉更影响学习委员的心情和学习成绩,纪律委员自己的纪律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自己说完了就让别人都安静下来别说话好好学习,有人告状,老师还是没有把人换掉。 唯独我这个劳动委员,我每天都和值日生一起认真打扫卫生,最后还要我去把垃圾都倒掉,就因为被看到一次站着和来接我的奶奶说话,老师就认定我在偷懒,我对这个劳动委员的职位心存不满,在故意懈怠。 我的三好学生奖状,老师也说过可以收回去。 想到为了拿到三好学生奖状,我努力了那么久,想要脱口而出拿走就拿走,可又不甘心,最终只能低头听话。 如果时间能回到过去,我会把这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带去学校,反正也没有塑封,老爸老妈想要塑封的,是我不让,觉得他们小题大做,他们却以为我是有着雄心壮志,能拿第二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回来。 我想当着老师的面把三好学生奖状撕掉,告诉老师,我一点也不稀罕。 我不想拿什么三好学生,也不想当什么班干部,戴几条杠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想当个好学生。 一个成绩没有很好但依旧没有放弃努力的普通学生。 偶尔也会得到老师家长的表扬。 这样,就挺好的。 在班里的名次又和初中一样,总是前几名却离第一那么近那么远,我甚至分不清初中同学和高二的同学,一觉醒来去了学校,一进教室门,看到熟悉的同学,有时候也会一个惊讶。 初中待的是差班,所以每次来,教室里面的同学都在吃早饭,早来就是为了能舒舒服服坐在座位上吃一顿早饭,带包子饭团来吃的是大多数,也有少数会带油腻腻的油条,甜滋滋的豆浆,一不小心弄得满桌都是,又不爱带纸,只能到处和人借,借了就没有还过,可大家笑得都很开心。 还有人会带重口味的米线酸辣粉来吃,一大早上就吃这个的人是一对小情侣,女的买来给男的吃,他们总是拼吃一份东西,有一回被班主任看到了,班主任也没说不能谈恋爱的话,而是说了句:“大早上吃这个对胃不好,我办公室里买了面包,本来想着中午吃的,你们要吃我拿给你们。” 男生问老师:“你中午不吃饭了?” 班主任无奈说:“我没有和你们说过吗?今天上午数学考试,中午我抓紧时间把试卷批出来,下午第一节课还是我的数学课,对吧,就能给你们讲试卷了。” 他们才反应过来,还有考试这档子事,嘴里的香辣米线顿时不香了。 老师又问了遍要不要面包,不要面包,还有豆浆没喝。 他们不好意思地摇头。 老师临走对男生说:“擦擦嘴,吃得嘴巴上到处都是了,真是馋,吃女孩子买来的东西,好意思吗?” “我也买东西给她吃的。”男生要反驳。 老师冷笑一下,走了。 女生怪男生暴露了他们两个在谈男女朋友的事情。 男生却觉得,只要老师不瞎,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男女朋友,怎么会有男生这么不要脸和女生吃同一碗米线,用的还是同一双筷子,互相吃口水。 女生嫌他说得恶心。 男生说:“那下回你先吃,我不嫌弃吃你的口水。” 女生红着脸说:“我买的,本来就应该我吃剩了给你。” 第四百五十六章 高中生的恋爱是为了什么? 那时见了还会心动,会有磕cp的快乐,可上了高中,来到高二,身边还是会有偷偷谈恋爱的学生,不如初中时那么坦率。 坦率并非草率,并非是要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显摆找了哪个大帅哥,大美女当了男朋友,女朋友,而是在一言一行中让我看到他们彼此之间的爱意。 现在别说是爱意,哪怕是一点喜欢的感觉,都找不到。 所以,我很无聊。 高中生谈恋爱是为了什么? 因为快要成年了。 喜欢攀比? 好在我们班里没有这样碍眼的人,可我好想看到一些令人愉快的景象,老爸老妈总是吵架,不全是攀比,可我们家确实不如别人家,甚至不如乡下外婆家,拼命闯出来的户口到头来什么也不是,老妈的脾气一如既往的暴躁,刺耳的教训声小时候受不了,觉得很尖锐,可现在,除了响一点,也没什么可怕的,至少现在她不会随便动手打我们。 她也很无奈,很痛苦:“你们不是说要排前五十才有希望上二本吗?现在两个都是前五十的,下个学期要保持,你们不是说会考没什么用,我也去问了老师,要拿那么多A,你们也拿不到,那就好好学课上教的,争取把会考一次性过了就行了。” “嗯。”我们应下,还是不满地嘀咕着,“会考又不难,一次性过肯定没问题。”毕竟我们班还行,补考的就几个人,还都是偏科的那种,成绩不一定垫底。 她还是不相信我们,却抱有期待。 在学校里无聊,放假了也无聊,唯一能期待的就是等过年的时候拿到压岁钱,能去吃顿肯德基。 肯德基门口摆着卖玩具的小摊,看上去劣质的玩具,见了还是会想要买。 有个小桌球的玩具,有一次老爸单独带我去棋牌室搓麻将,怕我吵就说给我买一样玩具,我不要还不行,我就选了这个,问了问价钱,十块钱,老爸觉得还行就买了。 我觉得贵,可我原先想的比这还要贵,东西到手后,我迫不及待就想打开后玩,一堆讨人厌的叔叔阿姨围着问我会不会玩,要不要教我玩。 我想要自己摸索。 他们看我不说话就识趣走了。 这个玩具也很劣质,虽然有个小球杆,可不能像在电视里看到的桌球比赛一样,一推,球就在桌面上滚动起来,没有进洞就换人再来打,他们还会故意藏球不让对手轻易打到,看上去真的好有意思,可我这个玩具的桌面太小了,不管我用的力气再小,这球要么不动,要么就会飞出去,一点也不好玩,还花掉了十块钱。 我想要芭比娃娃,过家家的餐具,也只是想想而已,真到手了,不一会也就扔到一边了。 我知道我就是这样一个得到手就不珍惜的人,所以,我只是喜欢站在这,趁着有机会多看两眼。 有家长来给小孩买玩具,价钱都不问,只问孩子喜欢哪个,然后直接掏出一张一百块来付,我会羡慕,但他们只是有钱而已,我爸爸妈妈有钱也会这么买给我的,因为我的数学成绩很好啊,别人家的小孩子得到玩具的要求不就是考一个好成绩吗? “买了玩具给你,下次考试还是要努力,知道吗?” “知道。” 我也知道。 可我不知道的是,他们对孩子的要求不一定是满分,所以听到大人对孩子说:“下回争取考90分知道吗?” 我有些诧异。 小学不是最差的都是90分左右吗?这个小孩子看上去也就是读小学的年纪,难道现在的小学试卷已经改了吗? 我不清楚,只是羡慕。 可能别人也羡慕我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奶奶,我们一来,就问我们要不要吃肯德基。 天冷了,吃冰淇淋不行,别的又太贵,我们想等拿到压岁钱以后再来买。 奶奶常在这坐着和人聊天,等我们从老爸店里出来,已经习惯性先来这里看看,原来坐在肯德基门口要饭的两个老人已经不见了,快过年了,来了新的老人。 进进出出的人总有几个大方的,时不时丢个一块钱进去,里面还有五块和十块的,我以前就怀疑这是老人自己放进去的。 哪会有人这么大方。 只不过是有了五块和十块,别人也就不好意思再给一毛两毛了,盆里大多数是一块硬币,没几个五毛,这种要饭方式总比以前端着一个盆走到别人面前不停抖着碗里硬币掏钱好,给过了一块,一会又来要,给五毛还嫌弃,偏偏这样贪心的人碗里就是一大堆硬币,别人嫌烦嫌离得近弄脏自己衣服就给了。 我才不给。 况且,先前给过一块钱了。 如今见不到那样的人了,看着不声不响坐在地上守着一个盆要饭的人,又觉得有些可怜。 可怜归可怜,到年底,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一块钱或许能让他开心一下,但我不舍得给出去。 一块钱并不能帮到什么忙。 我不会觉得我做了什么好事,更不会因为给出区区一块钱而开心,我想着如果以后有能力,就造一所大房子,至少让无家可归的人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可现在,我小气到连一块钱也不愿意给出去。 我觉得我变了。 我可以接受别人说我高冷,但我不喜欢成为一个冷漠的人。 可我又能做些什么? 爷爷知道文荣也开店后,一下子也来劲了,不能倒腾韭菜就去文荣店里帮忙看店,顺便看看是文荣店里的生意好还是老爸店里的生意好。 奶奶在和卖玩具的大妈抱怨,爷爷这么大年纪了还不怕折腾,一天天往外跑,文荣店面小,他坐着占地方,来了人都没地方坐了,去了不是帮忙,是添乱。 爷爷不这么认为,回来的时候带了一把竹编的靠背椅子,累得满头大汗,急得奶奶马上吼着让他放下,还质问他:“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搬回来了,不是去文荣店里了,怎么不叫文荣帮你搬回来?” “文荣要开店,怎么帮我?”爷爷以为奶奶是在怪文荣。 实则,奶奶是在阴阳怪气,是嫌爷爷又笨又抠门:“你也知道文荣要开店,那你怎么不叫个三轮车回来,这么大年纪了,万一摔一跤怎么办?” 爷爷无可奈何,又累又饿,想要坐下歇歇不想说话:“哎呀,我不是都搬回来了,这把椅子看上去蛮好的,卖剩最后一把了,还给我便宜了。” “便宜就好,你坐,先喝口水。”奶奶去拿爷爷的茶杯,在爷爷喝水的时候,看了一圈堆满杂物的家里,不由得叹气,“你看看,这家里哪还有地方放得下,本来有沙发,都放满了东西,不能坐。” 我们和奶奶说:“把这些东西都整理一下,我们的书拿回家里去好了,不放在这了。” 爷爷一听就急了:“书不能卖的。” 奶奶连连摇头:“谁说要卖书了,你老了耳朵也不灵了。”转头就和我们小声说,“别理你们爷爷,他要搬把这么大的凳子来就搬,你们的书啊什么的我找时间都去卖给隔壁收破烂的。” “嗯。”我们应下。 爷爷这个时候耳朵又是灵的,看着奶奶说:“你和双双子说要把书卖给隔壁收破烂的?怎么能教她们卖书?” “书看了,都记脑子里了,还留着干什么?”奶奶看不惯这个家越来越没有个家的样子,人老了,本来就收拾不动了,再加上这是个木头老房子,楼上有白蚁出没,雨天会漏水,老鼠蟑螂就别提了,没有猫只有一条狗,不能抓老鼠还生跳蚤。 爷爷说不过奶奶,只说:“留着以后翻翻也好,算是读过书的一个纪念。” “纪念,你楼上不是还有她们的奖状吗?有这个当纪念还不够?” “哎呀,这个不一样的,奖状归奖状,书归书。”爷爷站起来要把底下箱子里的书挪个位置。 奶奶让他别忙活了:“不卖,我现在不卖,你别搬了,不是一回来就喊累死了累死了,都累死了还不快坐着休息休息,喝口水,我水都给你凉好的,就知道你回来了就要干死了,文荣留你吃饭没有?文荣他爸在吗?” 爷爷说:“在的,让他们父子两个一起吃点,我就不打扰他们了。” “打扰什么,你不是他们的阿爸,阿爹,你们三个在一起吃饭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你怎么这么弄不拎清,真当是个老不死的。” “你们看看,你们阿娘骂我。”爷爷看向我们,“没读过书的人就这样,满嘴都是脏话。” “唉,是,就你读过书,就你能耐,也不想想看,你也要八十岁的人了,现在不享福,什么时候享福?去看文荣的时候也别空着手去,他要买碗面买碗饭给你吃,你就吃,别不吃不吃,不饿不饿,一回来就喊饿死了饿死了,不是自己作,你不饿死,谁饿死?” “算了,不和你讲。”爷爷端起茶杯喝水,刚才不觉得水冷,现在觉得这水喝着不舒心,站起来要加点热水。 奶奶看到后,问他:“又怎么了,水冷了?” 爷爷不敢出声,只敢看着奶奶(无语)头也不回地去拿热水壶过来给他添水,水壶旧了,倒水的时候有水滴下来,奶奶先出声:“就这一点点水,不用心疼的。” 爷爷却觉得,一点点水也是水,是不能浪费的。 “下回倒水的时候,最后下面接个盆。”爷爷知道这么说会挨骂还是小心翼翼地说出来了。 奶奶果然破口大骂:“接来干什么,给你喝还是给我喝,又不养鸡了,本来还能喂给鸡喝,欣欣聪明着,隔夜水都不要喝,每天都要换新的给它喝,就这点水还想着攒多了给狗喝?” “去浇花也行的。”这是爷爷最后的坚强了。 奶奶冷笑地去把热水瓶放好:“别人种的花要你去浇什么?多管闲事多吃屁。” “又说脏话。”爷爷叹气。 奶奶问他:“喝了水好点没有,现在吃得下饭没有,不是饿死了,我给你烧。” “现在又不是那么饿了,你要烧也可以烧了。” “你饿过头了这是,下次去文荣店里记得早点回来,别天都黑了才回来,知道没有?” “知道了。”爷爷应下后,又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吃,冰箱里有中午剩的白斩鸡和炒三鲜,都是奶奶去邋遢饭店里买来的。 我们开了冰箱,发现香肠没有打开,拿了菜出来,顺便拿根香肠出来喂欣欣。 爷爷却以为是我们自己要吃香肠:“你们吃好了,我还没有打开来过,猪肉肠,好东西。” 我们要拿去喂欣欣。 爷爷觉得可惜:“欣欣有得吃的,等会我们吃剩了骨头可以喂给它的。” 奶奶说“就这么一点点骨头也不够吃的,中午就吃过一顿了,这点留着明天喂也行,双双子要喂香肠就让她们喂,反正放在冰箱里,喊你多少次了,你要吃就吃,你不吃只能便宜欣欣了,欣欣最近也乖,对了,我和你们说过没有,前两天,欣欣抓住了一只老鼠,那老鼠那叫一个大,也不知道欣欣是怎么抓到的。” “欣欣,欣欣。”我们喊着欣欣的名字,它摇着尾巴晃着身子探出脑袋,还是一如既往想要拼命讨好我们。 它也许是怕,不能留在这个家,而外面很危险。 爷爷奶奶互相埋怨了一辈子,到现在却也是谁都离不了谁,爷爷不在家,奶奶一个人待在家里就算有欣欣陪伴也会害怕,喜欢锁了门到人多的肯德基门口坐着聊天,爷爷还是喜欢东奔西走,不是在老爸店里待着就是在文荣店里待着,顺便念叨几句没良心的四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的三姑姑,还有在忙着带小孩的大姑妈。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变化 过年时来到外婆新家,门口停着几辆汽车,每家门前门后都划了停车位,停着车的是少数,基本是来探亲的人开来的。 车子里面的人下来,总能吸引目光,舅妈说:“等我们家买了车子,也不用羡慕别人了,到时候让你们娘舅带你们出去兜风。” 外婆也附和着说好。 老妈翻脸道:“还是算了,油费多贵,买了车子更要省一点,兜风也没什么好兜的。”趁着外婆和舅妈在厨房忙活的时候叮嘱娘舅,“以后买了车子不要借给别人,我知道你脸皮薄又讲情分,别遇到熟人说要借车子就借出去了,你就说你自己要开的,知不知道,万一出点什么事,那就麻烦了,到时候连朋友都没有做。” “知道了,阿姐,对了,阿哥最近生意怎么样?你们也要搬了吧。” “生意么,就这样,搬家还早,再通通风。” 一个年过下来,手里又没钱了。 电动车的电瓶坏了,打印机也坏了,凑合不了,只能换新的。 老爸手里没钱,去和爷爷借,爷爷看着文荣也和老爸一样开起了刻章店,幻想着有朝一日两户人家能一起合作开一家大店,竟也舍得把钱借给老爸了,还说:“买打印机是肯定要买的,就像要刻章,不能没有刻刀。” 可文荣那边,刻章机都还没有买。 大佬来借过钱,却是喝醉后来的,态度也不好,爷爷就没给。 “到现在,你们两个还是偏心,以后不要来我们店里了。” 吵了一架,大佬留下这句话,差点气坏爷爷。 爷爷和奶奶说:“不是不想给,只是看他这个态度,好像欠他的一样,难怪老婆都留不住。” “好了,你少说两句,不给就不给,不去也就不去,下次就别去了。”奶奶安慰着爷爷。 爷爷倔脾气道:“我就要去,文荣是我的亲孙子,我去亲孙子的店里是名正言顺天经地义的,这话还是你讲的。” “好,你要去就去,挑个文荣他爸不在的时候,省得到时候又吵起来。” “真是怎么会有这样当爸的人,还没有儿子懂事,我和文荣讲,买刻章机要钱的时候和我要,几万没有,几千块还是拿得出来的,文荣有志气,说自己出,我还是说不够可以来找我拿,今天他来,我就知道他是来讨钱的,就是这个态度,啧。” “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他肯定也是和文荣吵过架才来的,文荣也不聪明,你要给钱,他答应了就好了,他爸肯定嫌他死要面子。” “这怎么是死要面子不聪明,文荣是个乖小孩。” “好好好,乖乖乖,那以后你多去看看文荣,别理他爸,他爸要是来了,你就回来,知道没有,你和文荣他爸吵架,文荣也难办啊,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爹,你要他帮谁?是不是?帮哪个都不算孝顺,不帮就站着看戏啊。” “嗯。”爷爷气恼地应下。 奶奶无奈:“不就这么一点小事,文荣他爸也真是的,让文荣来说一句少钱了不就行了,又要打他骂他,还喝了酒来要钱。” 我在老爸店里见到文荣过来送东西的时候,他是个腼腆有礼貌的人,放在学校里,没有女朋友确实挺正常的。 可高一和我一个班的矮个子女生,也是个内向的人,最近身边也多了一个高个子男生,看样子是她的男朋友,会弯下腰听她说话,还挺令人羡慕的。 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吧。 第四百五十八章 根深蒂固的旧习(1) 在乡下住了几天,本来不想住的,可表弟说新村里有上网的地方,我们就留下玩了几天,确实是在玩,不过是玩电脑,玩电脑游戏。 一栋和外婆家差不多的居民楼下,打开门进去就看到一个男人坐在电脑前,见到表弟也不惊讶,只是问:“今天带女朋友一起来上网了?” 表弟不满说:“这是我两个姐姐。” 那男人见说错了话,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忙解释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今天带姐姐来上网了,钱带够了没有,你爸你妈还有你奶奶都来过我这里了,让我不要给你开电脑。” “我出来,他们同意了。”表弟不想多说,拿出十块放在桌子上,我们也跟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钱一起放在桌上。 老板又问了句:“每个人都是十块钱,让我来看看,现在7点,玩五个小时后就是12点了,这么晚回去,大人在家里要着急的。” “没关系,和他们都说好了。”表弟已经不耐烦了。 老板却还要说:“别急,等我这里的副本打完。” “什么副本?打副本也有钱拿吗?”表弟探着脑袋过去看。 老板大方地让他看,介绍说:“这游戏你们玩过没有,挂机打副本也可以卖装备赚钱的。” 我们看了以后直摇头,像是网页游戏,可玩的人却有很多。 可惜,人再多,也不是我们喜欢的游戏。 “好了,给你们开电脑,正好还有个三连坐,进去就是了。” 我们进去后,发现这就是车库改的小网吧,来得晚了些,已经都是人了,但大家都还算安静。 没一会,老板也进来了,提醒着大家不要下载东西,这么多台电脑用的是一个网,只要有一台电脑下东西,所有电脑跟着卡,明明有那么多游戏都在桌面上,可偏偏还有人要去下别的游戏,导致大家的电脑都不流畅。 2块钱一小时的网吧,哪里都找不到,还有人要嫌弃没游戏可以玩,老板就把他给请出去了。 难怪进来没人抽烟,也没人大声说话。 天晚了以后,屋子里人多也觉得有些冷了,门关着还是冷,老板开了空调,还拿了冰红茶进来送给大家,说是过年,送每人一瓶,有些人只是来查资料,只上一两个小时的网,老板也送了,还真是走运。 外面下雪了。 雪飘下来的时候,我们都在屋子里面,听到老板和老爸说话的声音才走出去看了看,原来老爸和这个老板认识,本意是来看看我们,结果发现是熟人后就聊上了。 “外面下雪了,下得还挺大的,哎,好久不见了,这网吧是你开的啊。”老爸笑着和老板打起招呼。 老板也认出老爸了:“这不是阿五嘛,月妹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来了,在她妈家里。” “那你来,是上网?” “不,我来看看……” 我们出来,老板一下子明白了,看我们三个人都顶着一副眼镜忍不住笑起来:“这两个你女儿吧。” “是,跟她们娘舅他儿子一起来的。” “看见了,刚才三个人一起来的,我就说,是带谁家亲戚来了,没想到是你的女儿,读几年级了?” “读……”老爸看向我们。 我们说:“读高二了。” “真快,都读高二了,你们小时候我还抱过你们的,你们妈妈手脚利索在我们村里是出了名的,你们也像她,哈哈。”老板开始客套起来。 老爸拿烟出来。 老板不抽,劝道:“多抽不好,我已经戒了,你要抽就在外面抽抽,别进去了,等会我老婆来了也要说我的,月妹也要说你的吧,她老头子不抽烟的。” “是,老头子都走了好多年了。”老爸感叹一句,看向要走去外面看雪的我们,“外面冷,门关好到里面玩去吧。” “哦。”我们回去了,继续玩,心里纳闷老爸怎么会过来,十有八九是没轮上麻将,没地方去玩,那就来看看我们吧。 哼。 他肯定是这么想的。 进了屋都是键盘鼠标的声音,可他们的说话声还是能听到。 “都一样的,我们家老头子也走了好多年了,你家老头子还好吧。” “还好还好,我家老头子快八十岁了,倒是身体蛮好的,身上也没什么毛病,走得动吃得下,我妈也一样,就是脚不太好。” “人老了,能这样就不错了,像我们隔壁家那个老人,年纪还没有你们老头子大,已经瘫痪在床上了,夫妻两个都要上班的,小孩子要上学,叫谁来照顾?邻居有时候去看看,好几次都看到屎啊尿的弄在床上,没人给换,好心帮忙换了,都哭了,话也不会说别的,就一个劲说谢谢谢谢。” “这样是没办法,不过,不是可以买尿不湿的?” “尿不湿多贵啊!不舍得买的,这些天也被弄得烦了,还是要买的,好就好在这个老的有套房子,房子名字是他的,家里也就一个儿子,死掉了,房子就是给他儿子儿媳妇的,他们照顾是应该的,他们两个有时候也吵架,不过都算孝顺,从来不在老人面前吵架的,生怕老人想不开,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做什么极端的事情。” “他儿子儿媳妇是做什么工作的,都不回来照顾的话,也不行啊。”老爸心不在焉地抽口烟,随口问了句,口气淡淡的。 老板摇头:“就是普通厂里上上班,少干一天就少一天钱,家里有个儿子,房子也有了,本来不用这么拼的,听说,我也是听说,这个儿子去赌钱,输了挺多的,不还钱,家里房子也要被拿去抵掉的。” “这么严重。”老爸不问了,“看来大家都不容易,怎么样,网吧生意还好吧,我看人都坐满了。” “小本生意,我这些电脑买来都是新的,不像别的网吧一样,买些二手的回来,就是这里网不好,开网吧最重要的就是网,我也不好意思收太贵,一个小时2块钱,就算一天到晚坐满人,我收回本也要好几年,几年之后,我这些电脑也要坏掉了。” 老爸笑笑说:“做生意就是这样,太考究了也不行。” “反正我也不指望靠这个赚钱,房子么,你看,也有了,车子等儿子考了驾照再买一辆,等儿子结婚了,生了小孩子,我的人生目标也就完成了。” “你儿子多大了?有女朋友没有?” “24岁了,有个女朋友,自己找的,我也还没见过呢,不过他说已经谈了两年了,要和她结婚的,等她把书读完就结婚,他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催了。” “看来是校园爱情,那倒是好。” “好什么好,我就怕他们是一时新鲜,毕业了就分开了,最后还要我帮忙张罗着相亲的事情。” “我记得你和你老婆就是相亲认识在一起的。” “是,那时候年轻,人也没看几个,老人觉得不错,她也不讨厌我,就这样在一起了,对了,我记得,你和月妹是一个厂里上班的时候认识的,是自由恋爱,我和你们不一样,是包办婚姻。” “相亲还算是包办?”老爸忍不住大笑,“那你不能再给你儿子包办了。” “那也要看他自己争不争气,能不能留住女朋友,等明年,要是能把女朋友带回来让我们看一眼,这婚也就能结了,要是带不回来,那我看是悬了。” “能的,你放心,我就先走了。” “好,走好,外面雪大不大,要不要伞。” “不用了不用了。”老爸开门,站在门口看了会后一下子冲出去,“我回去了,离得近的。” 第四百五十九章 根深蒂固的旧习(2) 终于走了,我们又能安心玩电脑了。 一会,门又开了,以为是老板,又是老爸,喊着说:“等会回去路上小心点,要不要给你们带伞过来,我看外面雪下得还挺大的。” 我回头看了眼,他应该才出去一会,深色的西装外套上都沾上了白色的雪花,一眨眼就变淡了。 “知道了,回去路上会小心的,伞不用带了。” 他能不打伞跑回去,我们也能。 “那我先走了。”老爸嘴里还抽着烟,没舍得扔,说话声音又那么大,就算别人都带着耳机,我都觉得嫌弃。 好在他这回是真走了。 我也不管他是回去还是去另外的地方潇洒,继续玩我的电脑。 这几天都是如此,大人们吃过饭就出去自己找乐子,搓麻将的搓麻将,走亲戚的走亲戚,我和妹妹白天玩,晚上也晚,一连玩了好几天还不尽兴,直到最后一天要走了,住在外婆家的最后一晚,我们还是要出去玩,可他们不让了,因为他们要我们留下来把东西都收拾好,方便明天一早能坐车回家。 东西就那么点,收拾好了出去玩也行,这只是一个借口,实际上,是觉得我们这几天花钱太厉害了。 平常都起不来,可是一玩起游戏,巴不得一早起来就去玩,要不是网吧老板中午过后才开门,我们一天得去玩三趟。 下午玩5个小时,十块,吃了晚饭,再去玩5个小时,又是十块,一天二十块,5天都要100块了。 “你们不心疼吗?都一百多块钱了,都能吃好几顿肯德基,买一个大蛋糕了,你们不是最喜欢吃肯德基,蛋糕了吗?”老爸老妈用着夸张的口气给我们算了一笔账,盯着我们想让我们心疼口袋里的钱而选择留下。 可我们的选择是去玩。 心疼,也还好。 毕竟这几天玩得开心,从来没有过的开心。 想到回家以后,一年内都不能和妹妹一起玩,不能这样尽兴地连续玩几个小时游戏,我就觉得,其实,只花了一百多块挺值的,毕竟吃顿肯德基花好几十,也就开心一时,蛋糕也只是想生日的时候能吃到。 况且,一百多块的大蛋糕并没有那么好吃,一旦尝过一点别人送的好蛋糕,就会发现一百多块的大蛋糕用的原材料并不怎么样,不如买贵一点的小蛋糕吃,买一个也可以分来吃,慢慢吃。 一百块也花不掉,还有剩好多,可以留着以后慢慢花。 现在,花掉一百多块钱,却是开心了好几天。 但不心疼的话,却不能说。 我们只能选择沉默,不让我们去,我们也不会哭,不会闹,只是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把声音开得很大很大,坐着坐着就忍不住哭了,电视看不进去,还要逼着自己看进去,他们看不惯我们,还要来说是为了不让我们上瘾。 “哭,哭什么哭,有电视看还要哭,我们小时候电视都没有,有电视看还不好?啊?如果你们今天还去,那明天回家没有玩了怎么办?” 没得玩就没得玩了,现在不是还有机会玩最后一次吗? 我们哭红了眼看着他们:“反正回家里又没得玩。” “我看你们是上瘾了,游戏么,玩玩就行了,哪有天天去网吧玩的?” 哼,多得是天天去的。 不用天天去,那也是因为家里有电脑,犯不着去网吧。 都高中了,如果家里是男孩子,他要买电脑买手机,家长怕他出去野出去惹事,多半就同意了,他们就是觉得男生爱玩游戏是正常的,所以什么电竞比赛都是男生,女生要是爱玩游戏就像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一样。 表弟要电脑,外婆家再没钱还不是照样给他买了,就像以前,他要玩磁盘游戏,不也买了一大堆,现在也没用了,花了不少钱,可当初不也还是一边骂着一边给买了。 我们呢,什么都没有。 我的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挥之不去,什么都没有。 “你们看看,网吧里面有几个女生?就你们两个,天天去。”老妈来都没来过,就这么说我们。 老爸是来过的,知道网吧里也有别的女生,这时候也不敢说实话,只是装好人劝老妈:“好了好了,你别太生气了,她们会听话的。” 可我们不想听话。 他们越是要这样演戏,我们越是不想听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来了,又来了。 我想等他们教训完再出去,我就是要出去上网玩最后一次,我知道回家以后又要在无聊中度过一整年,我只是想抓住这最后一次可以和妹妹一起尽情说笑玩乐的机会,虽然在网吧里的我们,也还是很拘谨,鼠标拿在手里有种恍然如梦不知所措的不真实感,可内心仍是窃喜,仍有期待,要是,要是家里能有电脑就好了。 光有电脑也不行,还要有网,对呀,还要有网,网费也很贵。 到时候,他们肯定要说这个,电脑都给你们买了,还想怎么样?不能上网的电脑不就是一堆废铜烂铁吗? 况且,他们也不会给我们买电脑。 成绩再好也不可能,成绩越是好越是不可能。 别人家长会奖励孩子,他们只会打击我们的自信心。 “除了玩电脑,还知道什么?住在这几天,找你们外婆说过话没有,一天到晚吃了饭就往网吧里跑,还有你,家辉,好端端带她们去什么网吧,本来她们都不出去的,去了一次好了,天天去,哪有这样的学生。”老妈还是在气头上,不知道是被哪件事给气到了,把气撒到我们头上,是大姨吧,昨天,大姨来过,说了一些不成名堂的烦心事给外婆和妈妈听,她听了就有气憋着难受了。 哼,我还讨厌多管闲事多嘴多舌不会看场合说话的大姨。 我们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和我想的一样,她肯定会说:“看着我们,怎么不敢看我们,知道错了就不敢看我们是不是,那你们还有救。” 错了,我们又哪里错了。 他们不也是天天吃了饭就去搓麻将的吗?要是我们留在家里,他们不还是会说我们啥也不干也不知道出去走走就知道天天看电视,呵,无所谓了,随便他们说吧。 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难得开心的时候又要挨骂,果然,人的情绪永远是一条抛物线,到了顶点就注定会下坠,下午玩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感觉没有一开始来那么开心了,游戏玩了几天也只是机械地做着任务,拿着奖励,可不玩游戏打发时间又能做什么? 我是可以拿着摄像机,去拍下每天见到的景色,还是能拿着手中的画笔去画出心中的幻想,这些都是费钱的玩意,不该去想,可如果真能任由我选择,我的选择也不是坐在这,听着他们不知何时会骂出口的脏话。 我见识过了游戏的乐趣,也知道玩久后的索然无趣,沉迷游戏只不过是沉迷那份努力就会得到回报的感觉,那些回报都是虚拟的,可开心是真实的,我都明白,可还是忍不住想去最后一次。 外婆来劝:“她们想去就让她们去,最后一次了,小的是不懂事,不过到底是还小,过年么,要玩就让她们去玩玩,难得,她们在学校里成绩不是也还好,不影响成绩就没关系。” “妈,你不能老是这么惯着她们。” 哼,又不常来,也不需要她来惯着,我讨厌她们两个。 我讨厌待在外婆家。 明年,喊我来,我也不来了,非要来,那来了就走,压岁钱我也不稀得。 游戏,一整年不玩,玩几天就说,那干脆以后都不玩了,我又不是非要玩,要是能给我们零花钱,我们巴不得天天出去散步买东西,交朋友不也得花钱,总不能别人都买了,一到我,就是不想买,次数多了,谁还愿意和我一起出去,他们肯定会说我们礼拜天可以去兼职打工啊,这时候就不想我们是该以学业为重的高二学生了,读书都累死了,难得放这么一天还要找罪受,钱是赚了,什么时候去花?扛不住生病了,赚的还不够看病的,我又不是傻子,就算去兼职赚钱,赚来的钱不给他们买些东西又要被说没良心,到头来,我辛辛苦苦,能让我支配的钱有多少? 因为有奶奶,就因为有奶奶照顾我们,他们才不给我们零花钱,因为奶奶会给我们花钱的,就靠那一个月一千多的退休金的吗? 不用算都知道,只够吃饭的。 他们不给零花钱就算了,还找借口,我们也变得和他们一样,明明整个人都陷在了游戏里,还要找借口说不喜欢。 我也讨厌我自己。 他们最后同意我们去网吧,又苦口婆心地来说:“好好,要去就去,记得早点回来,回家了就不要想游戏这些东西了,好好学习知不知道?” 本来,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现在搞得好像我们是有了好几年网瘾的坏孩子一样。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的道理我懂,当断则断才能成事,可我没有机会亲手去了断我的依恋,虽然心有不甘,可还是擦干了眼泪走向去网吧的路上。 已经不下雪了,可路上却差点摔一跤。 一进门,明亮的灯光有些晃眼,可没有他们的声音了,听着键盘鼠标的声音,还真是亲切。 不玩游戏,光是坐在那里,看着别人玩也比待在家里有意思。 如果有网瘾,能忍住只看不玩吗? 我不知道,也不用知道,反正他们眼里认定的事不会改变。 第四百六十章 新装的栅栏 偏见难以改变。 “怎么了?眼睛怎么都红红的,被谁欺负了?还是被你们家长骂了?”网吧老板看我们天天来也算是记住我们了。 我讨厌被别人记住,好不需要他们夸,坏也不需要他们骂。 我们还是照样掏钱,老板也就不问为什么哭了,而是问:“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了,不舍得回去?” 怎么可能会不舍得? 回去了,家楼下也有网吧,想去还是可以去,老爸老妈拿什么来管我们,只要我们想去。 今天玩最后一次,玩了几天也累了,但就是不满大人说的那些话。 “老文,我们玩什么?”一坐下,妹妹就问我。 我也不知道。 突然感觉什么都不好玩了,看了一圈,网吧里还是键盘鼠标的声音。 不吵,听得更清楚了。 我看回面前的电脑,呼吸一口气。 玩游戏可以拿到免费的货币,也可以换需要花真钱买的装备,花一份上网的钱,既可以玩游戏,又可以买到装备,本是两全其美的事,可游戏没有了乐趣,那花钱上网玩游戏也就没意思了,想要什么装备,直接花钱买不就行了。 为了拥有游戏里的装备而玩游戏,即便拥有了想要的装备,还是没有办法像当初想的一样,等有了装备,就可以愉快地玩游戏了。 我们和刚去网吧一样,到处找着没玩过但看着好玩的游戏,趁着最后的机会把想玩一玩的游戏都打开来看过。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喜欢的,只能玩起了前几天一直在玩的游戏。 玩到9点钟,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 这里比原来的乡下好一点,装了路灯也能亮,就是隔好远才有一个,明明这一片都是住的地方,也明明是过年期间,该走的亲戚都走好了,到了晚上,路上没人,也听不到房子里面的动静。 烧柴的时候会冒烟,现在的烟全进油烟机里去了,飘不出来。 人也都躲起来了。 外婆隔壁家的装修就真的和别墅一样,门口还有铁栅栏给围了起来,那家的主人说是自家读书留学回来的儿子给亲自设计的,说外国房子都这样,邻居们都说不好,好端端的空地非要用栅栏给围起来,放眼望去,就这一家是这样凸出来的,看着别扭。 那家人起初还会解释几句,后来干脆把铁栅栏的门一关,什么人也不让进了。 除了这家,也陆陆续续有几家装起了铁栅栏,似乎要与周围的邻居隔绝开来一样,家家户户门前都有一小片空地,还自带了两节台阶,地方不大,顶多是放些盆栽,坐个人,就连摆张桌子放外面也放不下,真不至于做个栅栏,谁让人家喜欢,有几千块就可以让房子变得更高大上一点,外婆见了也有些心动,主要是听说外国流行,也想跟下潮流。 老妈劝她不要弄这些有的没的。 好在娘舅没钱去弄这些,舅妈也不喜欢被围起来的感觉,流水线上班就已经是动弹不得的感觉了,回家还这样,看着心里就不舒服。 表弟是嫌弃隔壁家在栅栏边放了盆栽,天天浇水都浇到自家门前,天热还好,一下子能干,可天冷了,结冰的日子,有水就是一个潜在的危险。 外婆又总是喜欢坐在门前忙活,万一摔了,这算谁的责任? “等真摔了再来找我们,把警察也一块找来,看看警察怎么说,自己不小心摔了还要来怪别人,活该一辈子是乡下人。”隔壁家的主人做生意赚钱了,口气也大了起来,“以后不要再来按我们家门铃了,真是吵死了,过段时间我们就搬走了。” 去上门讨说法的外婆被气得吃不下饭。 老妈一边劝,一边数落娘舅,该去找个说法的人是他这个一家之主,而不是上了年纪的外婆。 娘舅也烦躁:“我都说了会去的,你还要自己去?” “我路过,刚好看到他们房子灯亮着,想着里面有人就按门铃了,谁会想到他们脾气这么不好。”外婆也委屈。 老妈一挥手:“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他们要装栅栏就装栅栏,要种花就种花,要浇水就浇水,我们都管不着,只要在他们自己的地方,他们是有道理,但浇水每次都拿个水管,把水嗞到我们家门口了,也不想想看别人家里有老人小孩的,万一摔了,不找他们找谁?真是自私。” “月妹,你也别气了,他们说了,过段日子就搬走了。” “搬去哪里?这里就放着不住人了还是要租出去?” “我也不知道,骂了我,我就不敢问下去了。”外婆叹气。 老妈也不在意这些,就是随口一问:“管他们呢,要是他们再把水弄过来,你们也不用客气,直接在旁边放盆花,喏,就你买来的这盆,搬到外面去,拿盆水,直接泼过去,泼他们门口了,看他们会说什么。” “月妹啊,万一别人家摔倒了也不好,要来找我们的。”外婆还是有顾虑。 人善被人欺,老妈可不是好惹的:“怕什么,摔了再说,我是说他们再把水弄到我们家前,上门也去说过了,既然讲道理不肯听,那就只有以牙还牙了,摔了也是他们自找的,让他们去找警察来,警察来了,我们就把事情说说清楚。” 私下里。 娘舅问老妈:“阿姐,我们真要这么做?” “我说给我们妈听的,你也当真了?要是还泼水,你就起早点,把门口扫扫干净,知道吗?反正他们也要搬走了,这些日子就忍忍,看着点妈,不要让她去瞎折腾了,不要摔了就行。” “知道了,阿姐。” 我心不在焉地玩着游戏,留意到妹妹好像坐着不太舒服,便问她:“怎么了?” “好像来月经了。”妹妹小声说。 “那我们回去吧。”我想到了在大姨家做客时来月经的事,那时只想着回家赶紧换条干净的裤子,然后,喝点热水。 妹妹拉住我说:“你先去帮我买点卫生巾吧,本来以为来了就走的,算日子也还没到,没带来,舅妈的用了肯定要说。” “知道了。”我马上出去买。 老板问:“去买什么吗?饮料这里都有。” 第四百六十一章 黑色的袋子 走过住宅区,出了口子,一下子亮堂许多,街道两旁开了许多小店,小超市是必不可少的,还有随处可见的拉面店,小吃店,吃酒席的时候就来过,可比那时候,这里又更热闹了一些,店开得多了,路也就亮了,其实不靠路灯,靠店面内的灯光也已经足够照亮这条不大的街道。 我进了一家离得最近的小超市,最里面的货架上有卫生巾,整整齐齐一大排,我拿了个认识的牌子出来付钱,收银员是个有点年纪的大妈,收了钱装袋子的时候,先给了平常的袋子,等我拿着要走时,又喊住我:“我这还有个黑袋子,要不要?”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有袋子了,突然问我还要不要袋子是做什么? 用不着装别的东西啊。 她看看外面,又看回我手里的袋子,朝我招了招手,偷偷摸摸的语气说:“来,你过来。” 我过去了。 她把我手里付完钱的卫生巾给抢了过去,我想要骂人,她转身从地上捡起来一个不知道装过什么东西的黑袋子,装好后给我,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这样就不会被人看到了。” 是好心,却是我不需要的好心。 我不觉得买卫生巾是什么丢脸的事情,毕竟更丢脸的事情都发生过了,但还是谢谢她的好意,点一下头,笑一下,拿过东西走了。 如果女生来月经了,需要卫生巾还要这样小心翼翼,那还真是反常,饿了吃饭,渴了喝水,病了就去看病,来月经是正常的,买卫生巾也是。 可在这里,似乎还是觉得女生来月经了就是有血,是不吉利的。 说来说去,还是迷信。 我庆幸自己没有和妈妈一样,出生在这个地方,不然,我也不会大大方方地提着袋子抬着头离开这里。 到了外面就有垃圾桶。 我觉得黑袋子很脏,想把卫生巾拿出来,直接拿在手上我也不会觉得尴尬,但既然别人好心给了,我就提着这显眼的袋子回到了网吧。 网吧老板也没坐在门口了,已经进去开了台门口的电脑在打副本赚钱。 网吧里的其他人也一样,各忙各的,没有人会特意去留意回来了一个人,更不会去在意我手里提着的黑色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我喊着妹妹一起离开。 上网的时间还有剩,可以退个两三块钱。 我本来不想要了,想直接走,但妹妹和我说反正都已经弄在裤子上了,就把钱退了再走。 我问她:“椅子上有吗?” 她摇头:“没,我带了餐巾纸,在底下垫着呢,你看,没有。” 她很快把椅子上的餐巾纸团成一团,小声和我说着:“走吧走吧,还好明天就回去了。” 时间过得很快。 我们已经是高二下学期的学生了。 马上就要读高三了。 可我还是不知道高考的志愿要填什么,我百无聊赖地上着每一节课,在英语课上走神,在数学课上昏昏欲睡,在体育课上坐着看别人打篮球。 宏志班的学生很少有体育课了,除了必要的测试。 我也就很少看到他。 不过,坐下来,耐心地看别人运动也能看很久,以前,我不明白去现场观看什么篮球足球比赛的人到底能看清什么,可现在,我遗憾我不能有机会亲眼去看一次。 礼拜五,临近晚自修,平常心力交瘁的同学突然变得活跃起来。 偷听后才知道,原来是我们这来了一个歌星,今晚会有一场演唱会。 很多人都买了门票,能请到假的请了假,请的人多了,老师就发现了端倪,象征性劝了几句,他们都应下了,还是盘算着等会一起逃课去看。 毕竟门票已经买了,好几百呢,还是找黄牛才买到手的。 我不常听歌,所以很平静,只是想着,有一天,我会不会也有为了一件事而充满活力的时候。 他们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也会去吗,我听到他们说起理科宏志班的学生也有几个是那个歌星的粉丝,好不容易等到歌星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千载难逢的机会,今天不去,以后也很难有机会去了。 “他们宏志班的都逃课去看,老师就不会只说我们了。” “你们说,今晚到底有多少人会不上晚自修去看演唱会啊。” “不知道。” “保安在门口会拦的吧。” “这么多人怕什么,冲就行了。” 我低下头,默默发呆。 画,很久不画了。 小说,也没买新的来看了。 我只是想早点到高三,早点高考,早点读大学,然后呢,我也不知道。 那个时候,就能轻松愉快一些了吧。 我看到了他,在天桥上,手里拿着门票和身边同学说着话,他的脸上有了久违的笑容,他们的手里也都有门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距离感让我不敢再去注视他。 原来,好学生也会逃课啊! 这样不是,更可爱吗? 但我还是会嫉妒,别人家的孩子都能去,而我花光我所有的积蓄也买不起一张门票,去了又到底是想做什么,冷静坐着听歌吗? 我明白,我只是想和他一起,想和他一起,去玩,去闹,去度过这无聊的一生,如果有他,那就不无聊了。 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肯定是开心的,不开心了,那就是不喜欢了。 现在,我又不想喜欢他了。 我懊悔我花了太多钱在寒假里上网玩电脑,可我又清楚地知道,就算那时候不花掉那些钱,如今也不会全部拿去买一张根本无法和他挨着坐的门票。 至少那几天连着上网玩游戏是开心的。 今天,要去看演唱会的人太多了,有些还是被家长带去的,一家三口都去,难得有如此开明还有钱的父母,也许只是我见得少而已,晚自修还没开始,已经陆陆续续有家长进来找自己家孩子了,和老师解释一番就把孩子带走了。 老师索性来教室里问:“你们到底有多少人是准备去看演唱会的?” 大家纷纷举起手,虽然也有几个凑热闹跟风的,想着能趁这个机会一起出去不上晚自修,但原本就买好票的人还是很多。 老师让大家把票拿出来。 一看,要去的人真有那么多,这晚自修要继续上下去,那这一整个班级也就只剩寥寥几个人了。 几个老师商量了一下,打了几个电话,回来通知我们可以走了,都走,看演唱会的看演唱会,不看演唱会的就早点回家。 出了校门,向左是去演唱会的,走在往前的路上,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落寞涌上心头,我也好想去,但如果能让我选,我用这几百钱买个mp3什么的,可以随时随地听歌,不过,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人用mp3了,手机上就能听,还可以拍照。 那mp3的价格应该降了不少吧,要是能买一个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但我不会开口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我又不是百灵鸟,可五音不全真是天生的,没有办法改变的吗? 风声夹杂着一丝无奈。 我想,我会试着发出最好听的声音。 第四百六十二章 留长发 开春以后,办酒席的人也多了,搬迁酒一桌接一桌。 还是在新村的那个毛坯房饭店里。 我们去过一次,就算是熟门熟路了,当然也有第一次来这的,被人带着四处看看,看着看着就来到我们这一桌旁边了。 老妈看到了一个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女生,留着一头光亮的长头发,回头看看我,冷笑一声,没说什么,等人走后才说:“你们不是想要留长头发,你看看人家,头发多好看,你们现在短发都这样,留了长头发能好看到哪里去,要留也要等到大学。” 哼。 懒得多说。 长头发不去烫,长了碰到肩膀,肯定会有弯折的。 至少得做个拉直。 也是要烫的,是最简单的直板烫而已。 不染色也不弄卷,就烫直就已经很好看了,我们也看到了,那个女生穿的就很好,有钱当然可以更好看。 我们要是留长头发,披散下来,是没有去理发店整理过的头发,别人见了不光觉得我们懒得收拾,还会觉得我们的父母也不怎么样。 老妈就是怕我们留了长头发缠着她要去烫头发。 她自己是短的卷发,烫一次要多少钱,她心里有数,让她不烫了,她说不烫不好看,像个乡下人。 又在说这种话,我又不是没看过她年轻时候的照片,哪里像乡下人了? 是乡下人,又怎么了? 现在当乡下人多好,能分房子,交通条件也越来越好,这周围的店也是一家接着一家在开,光看这里,和镇上的一条商业街也没区别了。 如果当初没有离开,又会是怎么一种结果? 虽然也不会是什么好果子,但没尝过,还是会幻想一下。 我明白妈妈的心愿,也就是有个温馨的家。 她会嫌弃脏乱,因为她喜欢干净,小时候想干净也干净不了,水是脏的臭的,抹布也是油的破的,所以她才会每次来外婆家都带新的抹布过来,提醒外婆把旧的扔掉,外婆不舍得扔,她就帮忙扔掉。 一个温馨的家,家里是不应该存在碍眼的东西的。 我们家是注定温馨不了的。 我们的成绩不算差,但好,也算不上有多好,老妈觉得我们这样的成绩要挨批评也说不过去,但夸奖也夸不上,说出去,不丢人,也不能大摇大摆地炫耀,她已经看透了,认命了。 “心情好的时候看看你们还挺乖的,这成绩怎么就上不去?啊?心情不好的时候,看你们低着个头写作业都觉得碍眼,这老师布置的作业就真就那么多,一定要拿回家里来做,别人也这样的?” 我们忙着写作业也就不理她了。 温馨的家,爸爸妈妈陪着一起写作业的事也永远不会出现在我们家,我只希望他们别在我们写作业的时候啰嗦就谢天谢地了。 “写好了,把衣服晾了,都是你们的衣服,我这几天要去打扫新房子累都累死了,上了班,下了班还要烧饭给你们吃,去打扫卫生,真是养了两个祖宗。” 那老爸呢? “不对,是三个祖宗,你们爸也是,老祖宗,吃好了就躺尸。”老妈捶着腰回头抱怨,“等会他回来了,让他声音轻点,别吵醒我睡觉。” “哦。”我们习以为常应下。 新家终于装修好了,可现在却不怎么期待住进去的那天,去了那里,还是会和现在一样,他们每天都很晚回来,奶奶还不能跟来了,因为太远了,让奶奶跟我们一起住也不可能,太晚回去又没车,还很危险。 奶奶一直在发愁:“那里那么远,到时候就你们两个人,记得一定要把门关好,礼拜天我再来看你们。” “放心好了,她们两个不小了。”爷爷听了奶奶的话,在收拾,把东西从这头搬到那头,再把那头的东西搬到这头来。 奶奶对着他摇摇头,看回我们告状道:“不舍得丢。”又做了做手势,“从这头搬到那头,从那头搬到这头,弄不拎清了,老了。” 我们倒觉得爷爷还年轻着呢。 搬东西累了,爷爷就坐在刚买的靠背藤椅上休息,嘴里念叨着:“有机会再买一把回来,这样你也好坐了,双双子来了也好坐一坐。” “买回来了也没地方放。”奶奶就想着把家里堆积的东西扔掉一点。 爷爷是一点也不肯放,看着越来越拥挤的地方,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只能狡辩说:“买了回来有地方放的,我会收拾出来的。” 奶奶啧了声:“谁家买个椅子回来还要专门整理个地方出来给椅子的?” 爷爷坐不住了,找借口说渴了。 奶奶骂是要骂的,倒水这种事还是要亲自来才放心,对着爷爷吼道:“坐着,我给你倒,你自己倒把水倒得桌子上都是,时间长了要坏掉的。” “有水了,我会擦干净的。”爷爷是明事理的,也是会这么去做的人。 只是,手脚慢了些。 奶奶看不惯:“别说了别说了,你整理东西也累了,水,我给你倒啊,给你倒。” 爷爷知道奶奶在阴阳怪气说他整理了半天和没收拾一样,不甘心地看看身后的沙发,又用手去碰了碰:“收拾过了和没收拾过还是有差别的。” 妹妹想要留长发,而且想要留长了以后就去烫直。 我想起中学时要办校讯通,会给学生一人一个挂牌,像是学生证一样,挂上以后,进门出门,家长的手机都会收到消息。 小学都会有人接送,但上了中学,离家近的,很多都是自己上下学,学校出于安全考虑才搞出这么一个东西,顺便收点钱。 毕竟每个月都要出钱,挂牌上的照片都是p过的,我们是短发,都给p长了,虽然没有长发及腰,但也长到肩膀上了,明明只是多了一点头发,人还是原来的人,可班上的同学看了以后,都夸妹妹好看多了。 我看着自己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终于发现,留了长发好像是会好看一点,但是留了长发就会被夸好看,是我想留长发的原因吗? 我不想引人注意,可也许,他也会因此多看我两眼。 第四百六十三章 整理旧台面 如果本就是喜欢,给一个光明正大多看两眼的机会又有何妨? 可原本不喜欢,留了长发以后,会突然变得喜欢吗? 无非是给别人一个看热闹的机会。 留不留长发也不会影响原本的自己,我懒得打理,也不希望被喜欢的人看热闹,就像唱歌五音不全,即便没有被笑话,可心里想的也是藏住自己的缺陷。 我却没能发现他身上的缺陷,是他藏得太好,还是我太笨了。 爷爷还是拿出了钱,借给文荣,买做生意要用的机器。 “这机器是不能不买的,不买怎么靠机器来赚钱。”爷爷反复念叨着这句话,照常在老爸店里和文荣店里转悠,倒也不嫌东走西走累得慌,只是觉得光坐着没意思,盘算着印点广告一类的东西,让老爸和文荣负责印,他没事就出去发给别人做宣传。 这种事一般都是兼职的学生来做的,让一个老人家做这种事,别人见了,不觉得这传单上的店家是个黑心老板都算是善解人意了,更别说特意来店里照顾一下生意。 有些生意是急不来的。 “阿爹,你有空就来坐坐,传单的事我和伯伯商量过了,客人要去别人家也不能拦着,取长补短,印传单就不用了。”文荣劝着爷爷,来当这个说客。 爷爷先是不听:“这怎么能算是抢生意呢,这是招揽生意的一种手段,也要付出劳动的,我又不去别人店门口发传单,我老是老了,也知道,去别人门口发传单不要被别人打死才怪。” 文荣继续劝:“不用这么麻烦了,我们现在都有名片,有客人来,我都会问他们要不要名片,让他们再介绍客人来的,像是刻章生意,都是老板需要,一般大街上要用章的人也少,发传单没用的,到时候丢得地上都是。” 爷爷被带向另一个话题:“好端端的传单扔什么地方,拿回家去垫垫也好。” 文荣笑了:“阿爹,现在都不用废纸垫碗了,有专门垫碗的东西的。” “那废纸用来干什么?就这么扔垃圾桶了?”爷爷在文荣店里四处张望,发现了垃圾桶里的一些A4纸,印了一点东西,还有大片空白的地方,当即表示可惜,“还可以用来打草稿,这么多地方可以写字。” “不是,阿爹,这些都是别人来复印东西,纸卡住了,或是印得不清楚才扔掉的,上面印了身份证,有些顾客也会要求我们撕掉的,这涉及到别人的隐私。” 爷爷这点是知道的:“是,身份证是要保管好,上次我身份证落掉了,就去补办了一张,还是寄到阿五店里的,样子也和以前的不一样了,我看有效时期,是到永久,这样也好,以后不用再去拍照片换身份证了,只要小心点,不要再掉了。” “是,阿娘的身份证也换新的没有,现在都要新一代的身份证才行。” “你阿娘说没时间,旧的身份证还能用还能去银行领钱就先不换,你看看她,趁现在走得动路,能换就早点换了,换的地方我也去过,阿五带我去的,非要叫我坐三轮车,其实走走也快的。” “哎,嗯,能用就行。”文荣附和着说了两句。 “唉。”爷爷叹气,坐了一会,突然又想到了买靠背椅子的事情,和文荣道别后就准备离开,临走又不放心地问了句,“文荣,你阿娘说买了靠背椅子,家里放不下,要是真放不下,我就搬来先放在你这边,等我把家里收拾一下,再来搬回去。” “好,阿爹,你放心好了。”文荣答应下来,可他父亲不在。 白天的时候,爷爷忙活着整理进门靠左的玻璃橱柜,里面摆着以前出去租小门面卖剩下的一些东西,笔已经都坏了,写不出字来,纸还能用,就是都太多灰,得拿出去抖抖,即便是站在门口抖,奶奶也嫌弃灰大,会弄脏她辛辛苦苦洗好晒出去的衣服。 其实,奶奶是嫌弃爷爷又想着来折腾这些东西了。 爷爷却是乐在其中,一边自言自语说着话一边继续收拾:“本来还可以养养鸡,现在鸡也不让养,就养在自己家门口,也不乱走,还能吃吃地里的虫子,唉,这也不让养。” 奶奶忙前忙后路过时,说一句:“还养鸡,你忘记养的猫怎么被车撞死的?” “唉。”爷爷没话说,“开车子是要小心点的,撞死小动物了,多可怜,养久了都有感情的,欣欣不出去乱跑倒是真的乖。” “乖有什么用,又不会抓老鼠,这几天又有老鼠在半夜吱吱叫。”奶奶进来路过时又说一句。 “前两天不是刚抓住一只?” 奶奶努嘴想了想,提高声音:“有一窝了,抓一只有什么用?老鼠见了猫要怕的,见了狗又不怕。” 爷爷抬头说:“那我再去抓只猫回来,抓只小的回来,教它住在家里,不要到处去跑,就不会像前面那只小三花猫一样了。” 奶奶直摇头:“算了,你说抓只来就抓只来,哪有这么容易,猫天性也野的,养不家,本来就要到处乱逃的,被车子撞死的也是命。” 爷爷听了连连叹气:“那只猫还是文文音音和我说了,我去草丛里面捡回来的。” “本来就要死的。”奶奶直接来了句狠话,让爷爷别为这些事伤心难过了。 爷爷听了更难过了:“什么叫本来就要死的,我带它回来了,要死也逃过一劫了,又死了,说起来是在劫难逃。” 奶奶只喜欢说白话:“反正死都死了,以后也不要养什么猫啊狗的,老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了,还要去照顾这些猫猫狗狗。” 爷爷不服老:“照顾它们又不吃力。” 照顾孩子才是最累的,爷爷又要念叨起以前的事情,却被奶奶打断。 “多少年过去了,吃力不吃力也都过去了。” 爷爷对于自家大儿子的所作所为有所不满,皱着眉不甘心道:“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爹妈这个态度,我们好歹也是把他养大的人,他这个脾气是真不好,一点不像我。”停了停,看着奶奶很肯定地说,“也不像你,你凶起来还是讲道理的,他是完全不讲道理。” “好了,少讲两句,多讲多生气,你要弄就弄,这里弄好了,文荣那边不去了?也省得见到他爸,你要生气。” “……嗯。”爷爷还是想去的。 第四百六十四章 危楼 柜台整理好了,爷爷想着先去进点货,卖点文具赚点小钱,钱多钱少无所谓,就是图个开心,毕竟退休金也都是攒着不花的。 “你要到哪里去进货?”奶奶一听就是破口大骂,“骑自行车去市里?你还晓得不晓得你自己已经多少岁了?要是十年前,我还敢放心让你一个人去,现在,你一个人出去,又不叫三轮车,要是不认识路了,怎么回来?” 爷爷妥协说:“要是实在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会叫个车子回来的,去市里,三轮车应该不行了,要叫出租车了。” “出租车。”奶奶不屑道,“三轮车都不舍得坐,我信你,会做出租车回来,一问价钱,要一百多,啊,你不马上摆摆手说太贵了不坐了,我还不晓得你,到时候怎么回来?” “我有自行车,可以一边问路一边骑回来,再慢,骑到晚上也回来了。”爷爷想得很简单。 奶奶还是不同意:“那么麻烦干什么?去阿五店里拿点东西过来卖卖算了。” 爷爷不想白拿老爸的。 奶奶嘲笑说:“那你到阿五店里进点货来卖,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平常不是老是说兄弟合伙做生意这种话吗?” 爷爷就当没听到:“我怕拿了东西,阿五不肯收我钱。” “哼,不收就不收,就当利息了,你昨天不是还在烦,阿五借我的钱也不知道过年的时候能不能还给我,哎呀哎呀,你叹了多少气?我不知道?” “亲兄弟明算账,我借钱给他,没有叫他写欠条已经很好了。”爷爷又要说大道理,“要是被文荣他爸知道了,又要说我偏心眼,你么,不用讲,从小就偏心阿五。” 奶奶没有否认:“我生的,我不偏心,谁来偏心,钱迟早都要花的,难道还要带到棺材里面去?借出去就借出去了,就当给出去了,少烦几句,多活几年,什么都有了。” “话是这么说。”爷爷还想说点什么,却一下子忘了,“我刚才要做什么来着。” “就这样,还要去市里进货?” “对对,是要去进点货来卖卖。”爷爷无奈承认自己的脑袋是有点记性不好了,“不过,不去市里进货,也不去阿五店里,去别人店里也肯定不行,自己家就是开店的,还到别人店里买东西来卖,肯定也不行,要是开饭店,是要到别人饭店里去吃吃看,要有比较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做得不好,才可以争取让顾客满意。” 奶奶看爷爷又要长篇大论,忙催着说:“不是要卖东西,那你有空找支粉笔出来,把门口的字重新写一写,不然,路过的人谁知道我们这个乱七八糟的家不是收破烂的,是卖东西的。” “那我现在去?” “现在有空,现在去,隔壁收垃圾的家你进去看过没有,人家也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硬纸板么归硬纸板,泡沫箱归泡沫箱,走路总归是好走的,你看看我们这里,我矮啊,稍微高点不要撞头的?” “你是讲洗手这里,是,这里是老是塌下来,我才绑点硬纸板上去的,等会我再重新看看。” “算了算了,就先这样了,你也别去动了,省得塌下来,实际上这房子几十年下来,也成危房了,有时候想想,我也会怕有一天整个房子都塌掉了。” 爷爷还在迟钝地想着:“塌了是没有地方住了。” 奶奶想哭的心一下子没有了,只想骂人了:“房子塌了,人都要死了,死人还要住到哪里去,只有住棺材了。” “呸呸呸,别老是讲什么死不死的话,这里实在不想住,我们也可以去外面租个房子,租个不用爬楼梯的。” “谁会愿意租给我们这样七老八十的人住,生怕我们突然哪一天死了,晦气,这房子以后还租给谁去?住住就住住了,这房子也几十年了,几十年不塌,也不差这几年了,老房子,木头总归是好的,文文音音小时候住这的时候有白蚂蚁,现在倒也没有了,木头没事,这房子也塌不下来。” “木头?你讲的是顶梁柱,顶梁柱肯定是要用好木头,有白蚂蚁也蛀不掉的,你放心好了。”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不放心,住都住了一辈子,有白蚂蚁还能怎么样?”奶奶只知道养猫养狗都没用,“你现在别老是捡垃圾回来了,本来房子大,地方多,你没事做,要出去捡捡垃圾,我也就让你捡捡垃圾了,现在这房子都老了,是危房了,你再要这里堆点东西,那边压点箱子,房子要压塌的,你自己讲,我和你都老了,压死就压死了,要是有人来看我们两个老的,房子塌下来了怎么办?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别人考虑一下,也不是别人,都是自家人,知道了没有,和生啊!” 奶奶很少叫爷爷的名字,哪怕是爷爷惹奶奶不开心的时候,这一回也不是不开心了,只是老了以后更恐惧死亡,更害怕拖累孩子。 爷爷不说了:“我去寻支粉笔,先把外面的字重新写一遍,写好字,再来把这里加固一下,让他们来的时候不要撞到头了,现在小孩子都营养好,长得高,上次见敖殷,长得比他爸爸还要高了。” “敖殷结婚都已经多少年了?”奶奶还是觉得爷爷已经老了弄不拎清了。 “我和你们说,敖殷小时候,他就一直在唠叨要教敖殷刻章,敖殷倒也高兴摆弄这些刻刀啊章啊,但敖殷他爸是干什么的,是做生意的啊,怎么会让儿子不跟着去学做生意,做这种刻章没有前途的活计,对不对?时代变了。”奶奶偷偷摸摸和我们说,说起的时候也是一脸怀念,“敖殷小时候最喜欢吃红烧肉了,要全瘦的,有一点肥的都不要吃,冬天冷了,不肯从被窝里面出来,上厕所还要端个痰盂到床上去。”说着说着,奶奶自己也笑了。 怎么就这么会宠着孩子呢? 还不是因为,孩子是孩子的孩子。 时光飞逝,一转眼,已经快要步入高三了。 门外,粗糙的石墙上,褪色的红字被重新描绘了一遍,快速电脑刻章早就把手工刻章消灭得一点痕迹不留。 爷爷已经没有办法再用刻刀进行手工刻章这项精细活了。 眼睛花了,可以戴老花眼镜,可是当手开始发抖,拿起刻刀也无法快准狠地落下一刀,这章,注定是刻不好了。 从前,爷爷也说笑着要教我们两个学习刻章,长大以后帮爸爸一起壮大门店,我也很感兴趣,可总觉得爷爷还年轻,我还有很多时间去学习,我也还年轻,还想多玩玩,坐下来学这个,不如出去走走,坐着的时间长了,近视眼度数一定会加深,奶奶是坚决不让我们学的,放出来的刻刀也生怕我们割伤手,每次见我们来,都要第一个提醒爷爷赶紧把危险的东西放起来。 现在,能用的,舍不得丢的刻刀也就剩下两把,就放在桌上,要用的时候凑合能用,不用的时候,没有人会去碰它们。 偶尔碰到,也是奶奶擦桌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高三以后 我没有打算留长发,在我犹豫的时候,牙套女生换了一个发型来到学校。 高二文理分班后,她和几个成绩不错,立志要再有所提高的同学去了妹妹所在的宏志班。 这些都是妹妹说给我听的,然后,我自己瞎想的,也不知是不是出幻觉了,不是亲眼目睹也能脑补出画面。 可能是太闲了。 听听吧。 那天,牙套女生把所有的头发都掀到了脑袋后面,露出一个高额头,一进门,大家都不认识她了,都在盯着她看。 热情如她这样的人,也开始害羞起来。 但她得到的并不是夸奖,而是质疑,大家围着她看,就像是看一个新来的同学一样,然后开始问东问西。 “你怎么换头发了?” “我是换了个发型,原来有刘海,总是遮眼睛,我就把头发都扎起来了。”牙套女生还是戴着牙套,说起话来,戴着的牙套似乎变得更显眼了。 以前戴的是矫正牙套,现在的是保持牙套,花样还真多,一切全是为了矫正过后的牙齿不会再走歪路。 我想,我的牙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去细细打理。 也许真戴了牙套,会呢。 谁知道呢。 她还是一如既往自信,并没有因为别人说的话而轻易低下头。 “这样看上去好奇怪。”有人看不惯她现在的模样。 她不以为然:“看久了就习惯了。”说完话就坐在位子上看自己的书,写自己的题目。 同学还是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 她突然变得沉默了。 以前一群学生在一起,她总是带头说话的那几个人,虽是下课时间,可路过办公室,或是老师在身边也肆无忌惮,多少还是让老师觉得有些头疼。 “当着英语老师的面,说数学老师的坏话,你们还真不怕你们数学老师知道。”班主任在班会课上提醒我们班爱说爱笑的那几个女生收敛些。 可说了,也等于白说。 没想到今天,不用老师说,牙套女生也不爱凑热闹了,一下子变得成熟起来。 放学等妹妹一起回家,我看到了她的模样,确实是有些认不出来了,可只要稍稍仔细看一会,就会发现,她还是原来的那个人,知道这一点就够了,就不用再看再问什么了,可她身边却还是围着人说东说西,我也就彻底打消了留长头发的这个念头。 被关注,或许是我一直以来的期待,哪怕是看我笑话,也会有被注意到的一丝喜悦。 至少不是,死在家里要等臭了才有人发现。 小学时,我会在数学老师布置完题目走下台看我们做得如何时,弯下腰从地上的书包里找草稿本,只为听到老师关心地问我一句:“怎么了,文文?” “找草稿本。”我说完还在继续找。 数学老师说:“下次记得早点拿出来,每次上课都要用的。” “嗯。” 仅仅只是几句对话,却让我感到开心,以前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却都明白了。 尽管有妹妹,我的内心仍是孤独的。 因为我们迟早会分开。 该多为自己考虑一点,才是常理,臭了就臭了,到死都要顾及那么多,活着又怎么能痛快。 我只是不想现在留长头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也是想要好好学习的。 说来说去,还不是家里条件不好,有条件,长发短发又有什么所谓,花钱都可以打理好,去理发店烫头发,想学习也可以在烫头发的时候看书背书,完全不耽误什么。 都说劳逸结合,学习不比上班轻松,当然,上班也不轻松,都需要放松,我却找不到任何放松的机会。 看透了,也就不奢望什么了。 胖胖女生,文质彬彬的女生都去了文科宏志班,她们还是在一起,帮着牙套女生说那些看热闹的人:“人家想要留什么头发就留什么,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 都是好学生,她们听了也不服气:“就是说几句又怎么了?” “那你们说完了,可以走了。”胖胖女生不客气道。 “走哪去?这是我们班。”原本就在宏志班的学生也有些看不惯新加进来的学生,觉得她们是不如自己的,不配和自己待在一个班级里。 老师不在,矛盾爆发,还好有劝架的,见状劝道:“都是一个班的,别吵了别吵了,再这样,我要去告诉老师了。” “都多大了,还要告状?” “嘿,你们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脾气,还搞小团体,我们是一个整体,一个班的同学和和气气的不好吗?” 两边的人无话可说,面面相觑后生着闷气回到座位。 劝架的人也有气了:“懒得管你们,下回还要吵就吵吧,反正老师办公室就在隔壁,被听到了,挨骂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到了那时候,老师一骂就是骂整个班级。 到了高三,我们好像忽然变得懂事一些,不再希望看到老师因为我们的事而生气,尤其是学习以外的事,因为,学习上的事情已经够让老师头疼的了。 宏志班招来的学生,一届不如一届,校长再三考虑,不得不提高奖励,重赏之下必有好学生会来的。 新一届的宏志班学生里确实有个拔尖的,据说是能去市里最好的那个重点高中的学生。 一时之间,他又成了香饽饽,一下课,就有不少人去围观。 大家都等着看帅哥,或是看个笑话,看看这回的第一能当多久的第一。 向优秀的学生学习,也学习不到什么,越是成绩好的学生越是想把轻松的一面表现给大家看,这样别人就会夸他们聪明,是读书的天才了。 而真正的天才,更希望别人看到他的努力吧。 我只管看我自己的书,写自己的题,不想故作轻松,也不想时刻紧绷神经,会的东西偶尔翻出来再看看,看看自己忘了没有,不会的,能学会最好,学不会也不逼自己去全学会。 脑袋里全装着学习上的事情,熬坏了身子,以后还有什么本钱去打工赚钱。 只要以后能赚钱就好了。 我又开始纠结一件事,如果能花几年时间读完小学和初中,明白了一些常用的知识,然后可以学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东西就好了。 大家都这么做,那世界会是一个多么五彩缤纷的世界,就像拥有彩虹那么多美丽颜色的世界一样。 现在的世界留给我的选择是什么? 我不知道。 我花十几年时间去读书,比不过那么多的别人,但同样花十几年时间去学我感兴趣的东西,我还是比不过别人,我也开心,我会更有斗志,反正以后能靠我学到的东西赚一点过日子的钱就行了。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读书呢? 我又厌学起来。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上了高三,起得要更早,睡得也更晚,想吃的吃不到,想玩的也是彻底无缘。 明明离学校更近了,过年上来,我们就搬了新家,去学校也不用骑自行车了,走路就行,可我的精神状态还不如没有搬家之前。 十分钟的路程,每天路上不见阳光,出门,回家,家里都是空荡荡的感觉,唯独晚上,只有那洗衣机的声音是那么惹人心烦。 十二点后,他们回来了,然后就是洗澡洗衣服。 洗衣机放在了阳台,在我们的房间外面,尽管有移门,可移门挡不住声音,哗哗哗的洗衣声,让我难以入睡,即使身体疲惫,可只要听到这声音,都会心烦气躁,却又无法发作。 和他们说过,没用。 他们真的知道我们已经上高三了吗? 明年要高考了啊。 还要这样折磨我们。 “衣服晚上不洗,白天哪有时间洗啊,我们白天要上班的。” 那早点起来洗不就行了。 放到第二天晚上,等我们晚自习回来帮他们洗也行,反正只是放洗衣机里,我们还学不会吗? “你们弄不来的,衣服要分开洗的,放一起洗会洗坏的。” 我知道。 “那你们先分好。” 他们不想这么做。 “我们哪有这么多时间来慢慢给你们分好,算了算了,不用你们帮忙了,你们以后早点睡不就行了,在我们回来之前睡着不就没事了。” 我没有再说话。 夜里,移门一关,窗帘一拉,他们走出我们的房间,关上了我们的房门,任由我们在拥挤的房内听着不停工作的洗衣机迟迟不能入睡。 我不想好好学了,在得到充足的睡眠之前,再逼着自己好好学,我会发疯的,我不想这样,我还想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时间不早了。” “还早还早。” 梦里出现了还待在三层楼老房子上的记忆,我和妹妹笑着和奶奶说,还早还早,12点还没到呢,他们不会回来的。 “那我再坐一会,夏天还是这里的地砖好,坐着都冰冰凉凉的,等他们回来了,我再回去,反正明天是礼拜天,不上学,晚点回去没事的。” “那奶奶你躺下来睡会。”地上铺着我们睡觉的凉席。 奶奶也不愿睡上去,只愿意坐在一个角上继续陪我们等着。 凌晨4点半的闹钟将我吵醒,我睁开眼睛发了一会呆,好想再睡一会,可谁让学校早自习又提前了。 我只是想上个二本,有必要吗? 关掉闹钟,准备起床洗漱。 吐掉满是泡沫的水,看着镜子里那个变得陌生起来的人,不甘地想着,好端端的,学什么别人家的学校,我们就是比不过人家,不然,谁会来这个学校,冲着几千块奖学金断送自己的大好前程吗?除非只是想着离家近。 如果让我自己选,我决不会让自己过得这么辛苦。 结果我也预料到了。 这样的辛苦也换不来什么收获。 踏着晨雾去学校的路上,脑子里想着的东西还是停不下来。 我知道我很普通,所以我也明白,就算我真的把自己逼疯,勉强过了一本线又能如何,正常努力的情况下,最好的结果就是一个好一点的,能让我自己挑专业不用服从调剂的二本。 况且,他们也不是真的期待我们能上一本。 我只想去普通班当咸鱼,不用那么早去学校,排名靠前还能得到夸奖,放了学就和妹妹一起出去买点爱吃的垃圾食品来吃吃,偶尔去一下儿童公园坐一坐免费的秋千。 那才是真的轻松,以后能上二本最好,上不了,那我也努力过了,不后悔了。 可我现在知道,以后,我一定会后悔,后悔的不是不努力,而是我得不到我想要的,努力的机会。 永远有东西在禁锢我的想法。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来的,我也知道,初中努力才能进重点班,可我又在想,初中时待的班级好像是最差的班级,对啊,他们听了我说的,一定会说,所以我才不如妹妹,她进宏志班,而我只能去重点班。 为什么我的父母不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知道孩子高三了就多为孩子考虑一下,不求他们每天早起准备早饭,不要再让洗衣机响了不行吗? 如果当初没有努力。 如果当初进的是普通班就好了。 也许,那时候不努力,分数也到不了现在的高中。 洗衣机终于停歇下来,然后开始放水,放完水后还会转上好一会。 我擦干眼泪,闭上眼睛去想别的。 儿童公园是好久没去了,差点忘了,没有秋千了。 太小的孩子坐上去会有危险,所以我们也没有秋千可以玩了。 好无聊啊。 洗衣机什么时候才能停。 我什么时候才能做主,学想学的,玩想玩的。 大学吗? 到了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要努力,没错,我一定要努力,就算再差,也要去读个大学,然后好好混混日子痛快一下。 我变得越来越偏激,但没有人会发现,学校里我还是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对于喜欢的人也没有办法提起兴趣,再喜欢也改变不了身后的家世,偏见永远存在,我只想当咸鱼,连翻身也不想翻的咸鱼。 喜欢的人也不期待有什么偶遇,遇见了也只会一遍又一遍提醒着我,我是如此平凡,我是如此痛恨我自己的懦弱与胆怯,但我所经历的一切让我选择了逃避。 读书? 谐音还是赌输。 晦气。 不提也罢。 第四百六十六章 乔迁以后 音乐课上,老师说了艺考的事。 我默默听着,希望也能去参加培训,这样就不用在学校里读书了,文化课成绩已经足够了,但培训三个月,日以继夜地画画,应付个考试应该也还行吧。 我是喜欢画画,才想去的。 只是这费用,承担不起,以后的费用更是无从赚起。 我想和他们说。 尤其是当他们再次说起别人家的孩子有多么多么优秀时。 “你们玉梅阿姨家的儿子虽然没去一本学校,但上的二本也是一个好的二本,读医生,读好以后回来我们这边的医院,当个主任,开个专家门诊,有大好的前途。” 那学画画就没前途了吗? 那么优秀的好学生,模拟考都是稳一本的,也会失利去二本学校,那我们上不了二本也很正常吧。 我想拼一拼,去培训,去辛苦三个月,给我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 “只有读不出书的人才会去艺考,还要出那么多钱。”他们已经知道有艺考这件事了,“xx家的儿子就是去参加的艺考,去了美院,有什么用?能赚钱?读完回来爹妈还得贴钱。” 我再想去,也没法说,即便能去艺考学生想去的一本院校,在父母眼里也不值一提,我这样的半吊子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一定觉得我不行,行又能怎么样呢? 去了大城市,我只会是最垫底的。 没有人脉,又争不来人脉,哪来人欣赏一个普通人的艺术。 以前,我努力说服自己,只做中人之上就好,可不多点见识,何来成长,中人之上也是痴人说梦,要他们出钱,我也不想,我也会心疼他们赚钱不容易,但等我长大自己挣钱以后再去学我想学的,还来得及吗? 鸡汤说,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 我想的不仅仅是学,还要学有所成,那当然是越早学越好。 果然,还是会羡慕从小能学画画的,能得到家长支持的人。 不过,我以为他们会与热爱画画的人共情,可他们也在轻蔑,在嘲讽中途想要去参加艺考的学生:“不就是文化课比不过别人,又想来艺考了?想考过我们,异想天开。” 路过几个学了很多年的艺术生身旁,感受到的不是什么高尚的艺术气息,听到的也不是他们在探讨如何画好自己的作品,而是对同样想要从事艺术行业的别人的诋毁。 他们的作品再好,我也欣赏不来。 就像别人也欣赏不来我们家新装修好的房子。 乔迁之喜,简单摆了几桌酒席。 去的还是那家我们过生日时摆过酒席的饭店,当然,它是出了名的价廉物美,这才过去几年,已经被人给嫌弃上了。 “现在不行了,价格是没涨多少,味道不行了。”宝叔一听我们的乔迁酒摆在那就开始摆出一副很懂的模样,“喏,就这条街上,旁边还有间饭店,那边是比这边要贵上一点,但点菜都是可以直接看到菜的,海鲜什么的都在水缸里养着,一看就新鲜。” “是吗?那下次有机会再去那边摆酒席,这边已经订好了,也不好退。”老爸和他说说笑笑。 老妈的心里已经有些不开心了,但也不好直说,只是没想到,这仅仅是开始。 既然都搬了新家,来新家看看,坐一坐也是朋友间的常规操作。 可几乎来到我们家的朋友,都表现出了一点不满。 嘴上说说着挺好的挺好的。 但是。 “怎么装修得和乡下房子一样,弄得一点也不精致,厨房间要这么大干什么,客厅这么小,沙发只有这边有,这边没有,看电视都要斜着看,一点都不舒服。”有个忍不住的大嘴巴朋友说了出来。 那是妈妈辛苦打扫出来的房子,是精打细算后才装修出来的房子,如果钱够,当然可以装修得更好,装成别墅的样子都行,买最贵的红米家具,最贵的冰箱,最贵的电视,最贵的桌子最贵的床,这样,他们就会说好看了对吧。 我想让他们快点滚出我的家。 虽然这个大嘴巴阿姨说的是实话,我也并不讨厌说实话的人,至少比起虚情假意的人要好多了,但还是想让她离开我的家,不要对我的家评头论足。 可爸爸妈妈还要笑着应付他们的好朋友:“哎,装修的时候想着要弄一个小书房出来,本来书房的地方是厨房的,正好,原来家里也不烧饭,现在就想把厨房弄大一点,以后过年了,做起饭来也方便一点。” “这厨房间的移门怎么是这种两边拉拢来的玻璃门。”又有朋友发现了不满意之处。 “这又怎么了?”妈妈小心问。 “我和你说,这种门时间用久了,中间就合不上了。” “哦。”老妈明白了,“时间长了肯定是要坏掉的,到时候合不上一点问题也不大,反正有抽油烟机,油烟也跑不出去多少的。” “话不是这样说的,这门要用肯定要用好的。” 这话一出,场面顿时尴尬起来。 话是没有说错,可无可奈何的感觉有些人还不懂。 爸妈的脸上有些尴尬,好在还是有朋友是拎得清的,劝着大嘴巴阿姨别再说下去。 大嘴巴阿姨没眼力见,越说越起劲,转了一圈还要对电视机,对房间提出想法,别的朋友连忙说着挺好的挺好的敷衍过去。 “干嘛不让我说?”大嘴巴阿姨心直口快,看出了大家都在让她住嘴,可她就是管不住嘴。 老妈也不想让场面闹僵,只好笑着去打圆场:“没关系没关系,既然请你们来了,就是想让你们帮忙看看的。” “应该早点请我们过来的。”大嘴巴阿姨还要继续说下去,“我认识个朋友是搞装修的,在装修公司当经理,找他来肯定不会装修成这个样子的。” 老妈也知道,请人设计来装,肯定就不会是这种随意的风格了,可价格也会不菲,心却还是动了:“装修公司来装肯定要花不少钱。” “也不多,二十几万肯定够了,这房子是要住一辈子的,不说一辈子,至少也是半辈子的心血是不是,肯定要装修得好一点,对不对。”大嘴巴阿姨说起她自己家的房子来,“我家买房子的时候,你们也去抽签了不是,还好你们没抽到,我那房子在顶楼,上楼只有爬楼梯,老了肯定不行,住在里面总感觉闷,你们原来家好像也是顶楼的,有没有这种感觉。” 老妈附和说:“是有,买房子最好不要买顶楼的,这不就买了底楼的,上下楼方便一点。” “方便是方便,但住久了也会有问题出来的。”一直在和老爸说话的宝叔突然插话发表高见,“月妹,你这点房子装好花了多少钱?” “没有钱,就十来万。”老妈如实说。 宝叔当着大家面夸张地表扬起老妈:“十来万能装成这样不错了。”来到大嘴巴阿姨身边喊着她的名字,“你们家是精修吧,准备留给儿子结婚用的?” “结婚的事还早,我装来自己住的。”大嘴巴阿姨想起自己家的房子还没让人来参观过,趁着老朋友都在,突发奇想道,“改天,请你们一起去我家做客,帮我看看,还有哪里装得不好的,我再重新弄过。” 老妈惊呆了:“装修好了还要怎么重新弄?” “不好看就拆了重新弄,就是花点钱,等儿子带女朋友回来了,一看我们家不像样子,马上跑了,房子也白装修了。”大嘴巴阿姨还是没藏住装修房子就是准备给儿子当婚房的这件事。 宝叔立马笑着说:“不会的,你儿子这么出息,现在人在外地,一个月要好几万吧。” 大嘴巴阿姨嫌弃道:“哪来的好几万?不过,一万一个月还是有的,他一个人在外面也辛苦,我最后能做的就是装修一套房子给他结婚用,老房子老早就卖掉了,就这一套房子,到时候他们结婚了,也就过年的时候来住一住,我也知道年轻人和我们这些老年人住在一起没共同语言,但要我搬出去,我不肯,这是我出钱买的房子,给他们住住就不错了,要住就住,住的房间不满意可以重新弄过,不要住,现在装修好了,我也懒得再重新装过了,到时候又要弄得都是灰,还要我一个人来打扫。” “那什么时候去你家看看?看看你儿子到底是哪来的好福气有你这么一个贴心的妈妈。”宝叔说着好话抽着烟。 老爸也从窗边来到客厅:“还用挑什么日子,就这个礼拜天,一起去你家吃顿饭叙叙旧。” “好啊,到时候你们来,一定要来,我叫我老公烧羊肉给你们吃。”大嘴巴阿姨说起这个又起劲了,“我老公自己是不吃羊肉的,但他烧的羊肉比饭店里卖的都要好吃,烧的时候一口不尝,烧出来的味道就是一个样子,好吃。” “那我们要去尝尝了。”老爸是爱吃羊肉的,但也不常吃。 宝叔见多识广,不信道:“羊肉我也吃过不少了,要我说,整个镇上,就老菜市场那边的那个老头,他家烧出来的羊肉是最有味道的。” “老菜市场?”大嘴巴阿姨想了想,“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最老最老的菜市场,旁边还有个厕所的那边,那个厕所原来脏死的,后来重新又造了个,倒是还没有去过。” “就那边。” “那是我家老头子开的店,后来店不开了,我也没去过他店里了。” “怎么就不开了?”宝叔一脸可惜。 “身体不好,烧不动了。”大嘴巴阿姨的表情变了,“老早就想让他退休了,他不肯,实在身体扛不住才把店关了,我老公从小就不喜欢闻羊肉味道,但看他爸烧羊肉,一看就看会了,烧出来的味道和他爸烧的是一样的。” “这么神奇。”老爸笑了。 我想,他跟着爷爷学刻章肯定不是一学就会,加上有奶奶袒护,少不了偷懒耍滑的时候。 “到时候你们吃了就知道了,对了说起羊肉,阿五,你是属羊的,今年几岁了?” “几岁了,算下不就知道了。” “我数学不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下,吃完了乔迁酒,又到了拆红包的环节。 老爸老妈一脸严肃地坐在一起,谈论着来喝酒的朋友,谈到最后还是避不开爷爷这个话题。 “你自己看吧。”老妈把红包一丢就起身,站起来对着老爸吼,“还以为我们搬家了能大方点给点钱,买房子的时候不肯出钱,借给我们都不肯,现在搬新家了,就包个几百块的红包,有这么当爸的?儿子讨老婆,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儿媳妇,还讨什么老婆?” 已经过去多少年了,老妈生气的时候总会提到这件事。 老爸没了和宝叔一起时的随性散漫,看了眼老妈就不敢再看,小心地为爷爷辩解:“总比什么都不给要好,我妈平常要照顾两个小的。” “我没在怪你妈。”老妈立马反驳,“你看看,你娘再没有钱,也包了六百块给我们,你爹呢?小气了一辈子,真不知道钱都要留给谁花。” 老爸没敢说,私下找爷爷借过钱,说是要买新的机器,爷爷也借了,文荣那边也一样给了买机器的钱,这是要做生意,是必须要花的钱,爷爷也没那么小气。 但老爸不能说。 我们知道,奶奶都和我们说了,我们也知道,不能说。 从头到尾,只有妈妈被蒙在鼓里。 老爸在害怕,怕借钱的事被妈妈知道后,又要被数落是没出息的窝囊废。 所以,爷爷,成了坏人。 我听着他们的争吵声,觉得再正常不过,反正吵一会就不吵了,老妈会在骂完一顿出气后,倒杯水坐下来,出声安慰自己:“我们已经买了新房子了,日子也一天天好起来了,以后也不用看他脸色过日子,钱不给就不给,老了也别指望我会去孝顺他,我自己的亲爸都没来得及享受我的孝顺就走了,他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我的生活,全是琐碎呢…… 洗衣机还是每晚都会转动,原本不喜欢下雨天的我忽然喜欢上了下雨天,只要下雨,天不好,老妈就不会洗衣服了,阴干的衣服穿着对身体不好,只能让换下来的衣服慢慢堆积,等一个大晴天的时候再洗掉。 下雨的时候,我终于可以安心睡觉了。 雨声,没有洗衣机的声音吵闹。 可我又在奢望,冬天,家里能一直开暖空调就好了,不用在家里也穿着臃肿的厚衣服,不用想起床的时候还畏惧寒冷。 我除了怕吵,怕冷,别的都不在乎了,大学么,肯定能上的,老师刚通知我们,从我们这一届开始,专科也不用高额学费了,就和普通的本科学校一样,一个学期只需要几千块就够了。 大家欢呼雀跃,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家长要我们上本科的一个很大原因就是钱的问题,三本不难,可上三本要出的钱却不是每户人家能承担起的,现在专科学校的学费减了,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了。 二本,或是专科。 不管是哪个。 几千块,他们总能拿得出来。 我的期望已经放得很低,只要能去读大学就行了,却还是觉得累,如果日后只是读一个专科,如今的早起晚归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在折磨自己? 而我只想读大专了,学门本事,然后赚钱。 可我偏偏待在了重点班,不得已把自己逼成一个好学生的模样,来到学校后,放下书包去打水似乎已经是最放松的时候了。 已经不会再遇见他了。 热水也要水卡,因为学校怕我们浪费,如果是免费的,我们就不会珍惜了。 也对,还有很多人喝不上水。 只要他们也有水卡,他们肯定比我们还懂得珍惜。 我才不在乎这一毛两毛的,因为乞丐也不会在乎。 又是一个冬天,街上少见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可偶尔还是会出现一些,忽然想起以前,奶奶家桥对面新开的棋牌室,是两间店面,一边的前头摆着打水的机器,后头是零食杂物,另一边是装了扇移门的简易棋牌室。 有人常来这里买一包袋装的泡面,花一块钱就可以吃一顿热乎的,还有热水可以喝,就装在要饭的那个盆里,把盆里的钱拿走之后就把面倒进去。 老板见了,会劝说他先把碗冲冲。 他当然不在意这些,可在老板的好心提醒下还是接了一点水,象征性冲了一下早就冲不干净有些变形的铁饭碗。 “老板,水是免费的吗?”他第一次来的时候,问了这句话。 老板大方道:“当然是收费的,这不都写着呢。” 他马上失望起来。 老板却是逗他玩的:“要泡水肯定要收费,我这水也都是用煤烧出来的,但买了泡面,水就是免费送的,你看,他们买了桶装的面,不送他们水,他们怎么泡来吃?”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去过好多地方,水都不是免费的。” “那你以后常来这里。” “谢谢老板。” “不客气,外面冷,你坐到里面来,桌子是没有,但凳子还是有的。” 他说不出话,只是摆摆手,坐在门口台阶上就倒起调料来,老板见状再提醒一句水是免费的可以随便喝,也赶紧进屋去了。 我拿着热水瓶来这里泡水的时候,正好遇见他买泡面,前面有人,我就等了一会,轮到我,他的调料也都放好了,站起来却只是等在一边,示意我先,我也不客气,赶紧泡好热水瓶,将零钱放在泡热水机器上空着的地方,拎着热水瓶就离开,离开时,瞥见他也学着来泡水的人一样,拿出零钱放在台面上,还偷偷看了眼老板,没被发现反倒笑着坐回台阶上,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双旧筷子搅动着面条。 热水很烫,即便不用盖子,面也很快熟了。 虽然我觉得一定会是夹生的,因为我也试过,但在大冬天,饿肚子的时候吃上一碗热乎的东西,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而这样的幸福,现在似乎没有了。 后来,袋装的泡面还是会给他留着,可棋牌室也不能开了,光靠卖点热水和零食,经营不下去只能是关门大吉。 我熟悉的地方,在一点点改变,我也离以前住过的地方越来越远。 搬了新家,只有到了礼拜天能见到一会奶奶。 奶奶一来就问我们:“那次回去以后,你们妈妈有没有发脾气?” 第四百六十七章 去大嘴巴阿姨家做客(1) 我们习惯了在奶奶面前一句话就带过这些烦心事。 “没有没有。” 奶奶也就明白了,弯着腰换着自己带来的拖鞋的时候叹了声气:“你们这个爷爷也是真抠,我都说了叫他多包一点,我看着他上楼去拿钱的,还说知道了知道了,本来以为他至少要包个几千块,拿出来的时候,我一看,就这么点厚,我就知道,他没放多少钱进去。”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没有话可以接,其实,爷爷这回塞了几千块进红包也没办法弥补过去对妈妈甩的冷脸。 隔阂早已存在,难以消融。 音乐课上,拉满了窗帘,投影了一部老师找来的影片。 “以后音乐课我尽量上,放点东西给你们看,放松一下,这部剧是一部很经典的电影,叫《音乐之声》,你们感兴趣可以去找资料看看,故事讲的是……” 老师说着,我趴着,想睡觉,睡一会就好了,可音乐课的地点还是在体育馆二楼,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人少,每次来都觉得冷,这次也不例外。 “对了,上次和你们说的事,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想要报名参加的同学可要抓紧时间了,错过了就没有机会了。” “老师,能不能不去统一训练直接去参加考试?”有人问出了我心里的一个疑惑。 老师没觉得这是故意找茬,反而耐心地解释起来:“一般不会有人直接去参加考试的,除非是家里有老师教,或是父母就是学美术的,不过,考试每年都会有点变化,就算父母是从事美术行业的,也不是说,教了孩子,孩子就能拿个高分。” 所以,更何况,父母不是干这行的呢。 想要不训练就去考试,还想进一个好学校,不就是痴人说梦? “当然,你要是个天才,那当我刚才的话没说。” “老师,知道了。” 我也知道了我以后与美术无缘,不光与美术无缘,与很多东西都无缘。 “好了,不说话了,都好好休息一下。” 老师走下台来,想找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路过我这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胳膊,喊了一声:“同学,这个教室冷,坚持一下,别睡着了,等会感冒了就不好了,我也知道你们平时上课累了,趴一下可以,但千万别闭眼睛睡了,知道吗?” “嗯。”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百感交集。 如果我的爸爸妈妈也关心地问我一句,上学累不累…… 我只会觉得他们在说废话。 我不能回答累,因为我的成绩不足以证明我是累的,我也不想回答不累,不累就是还不够努力,我的成绩也验证了这一点。 我不想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反倒话多起来。 “礼拜天我要去阿姨家吃饭,也喊了你们一起去,你们要不要一起去?”老妈拖地拖到一半,站在我们面前不耐烦地问着。 “哪个阿姨。”我们知道,也记得,可就是想问一遍,多和她说说话。 她又不想多说了:“你爸说有事不去了,你们要去就去,不去就在家里看看书。” “老爸要去干什么?”我们还是想知道。 “还能干什么,吃酒去,又有哪个小朋友家里摆酒席了。” “哦。”又要花钱出去了。 “哦什么哦,到底去不去?” “去的。”不去在家里,买吃的又要花积蓄了。 三个人,电动车也没办法开,只好和往常出去吃酸菜鱼一样,叫个三轮车出去,街上三轮车又少得很,管得严,看见了就要把车扣下,敢在外面踩三轮车的也是摸透了抓车的时间。 坐在三轮车上,三轮车司机就在和我们闲聊这些,他说他想不明白三轮车有什么好抓的,以前就有拉黄包车赚钱的人,本就是社会上最底层的苦力,现在踩三轮车的,放以前,也就是拉黄包车的那些人,以前那么封建都让拉,现在却不让踩三轮车,要是怕影响交通,只要守规矩,也影响不了,要说危险,那车子比三轮车危险多了,以前路上车少,有车的人动不动就按喇叭,现在车子多了,喇叭声更是一停不停,等都不愿等一下,以为有了车子就有多了不起了。 “谁没有车啊,自行车不是车,三轮车不是车?说白了,车子就是个代步工具,对不对?” 哪还分个高低贵贱呢。 说到气急处,他还拍了拍把手,回头看我们一眼,看到我们点头后又立马回过头看向眼前,叹了声气:“我也踩不久了,累了,每天还要和他们捉迷藏,本来还能把车子卖了再去做点别的活,老了,去工地也干不动,最好是找个地方当保安,也安分点,到我这个年纪,也不用谈什么志向了,能赚点钱就赚点,赚不动了,活着就没有什么用了。” 我低头。 三轮车的踩踏声,沉重而缓慢,踩它的人上了年纪,它自己也上了年纪。 我也已经长大了。 再没有和奶奶一起挤着坐一辆三轮车的幸福感觉,只有止不住的心酸和不舍。 到了小区楼下,门口还有保安室,没人带着进去就不让进。 老妈打了电话,大嘴巴阿姨正在家里忙活着晚上的佳肴,让老妈和保安说一句,是去她们家的,可保安听到我们是来这里做客的还是不让我们进去,非要业主下来带我们进去才行。 这太尽职了,也是个麻烦事。 大嘴巴阿姨在电话里面声音都大得震耳欲聋,不用开免提都有声音出来:“我是住在x幢x单元501室的,这是我老朋友,我在家里烧饭,没空下来,你放她们进来。” 老妈的手机递给了保安,保安听了还是半信半疑:“你家里没有其他人,先把煤气灶关了,下来一趟也快的,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哎,怎么就和你讲不通呢?她们就母女三个人,像坏人啊?”大嘴巴阿姨又吼了一遍,“出了什么事,你来找我行了吧。” 保安这下信了,可还是不满她的态度:“我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这些业主的安全,万一你们是串通好的,随便报了一个单元门,我就让你们进去了,万一有小孩子被拐走了,我找谁说理去?”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老妈赶紧把手机拿开了,免得沾一身唾沫星子。 “xx啊。”老妈喊着那个大嘴巴阿姨的名字,“是我啊,你听我说,你家里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吗?” “是,老公还没回来呢,你把电话给他,让我再和他说说,你们来得早,等会还要来人的,要是我都要一个个下去接,还吃什么晚饭?” “人家也是为了工作。”老妈朝保安笑笑,“你别怪人家。” “哼。”保安看向一边。 手机里又传出骂人的声音,隐约听到狗的字样,保安又看回来,忍不住走近对骂起来:“不识好人心的是谁,你非不肯下来,好,我把你电话号码记下来,出了事,你去和警察说清楚。”说完就替老妈把电话挂断了,对面阿姨的脏话还没来得及骂出来就被打断。 他又朝我们挥挥手:“去吧,进去吧,我看你们也不像什么坏人,但我也是为了我的工作,你们也体谅一下。” 老妈点头道谢:“今天是去朋友家里聚聚,等会还要有人来,我在这里等他们来了再一起上去。” “也好。”他却还有话说的样子。 老妈又说:“等会人齐了,再给她打个电话,让她下来接我们好了。” “好,你们站边上点,这个点回来的车子还是挺多的。”他给我们安排好了站的地方又退回去一点,看着没人,又过来找我们说话,“老了,别的地方也没人要了,做做保安就真的是坐着看看车子,看看人,我和你们说,这小区里面的人每天见,我也认识一大半了,501住的是谁我不知道,这么多501,我哪知道是哪个501,真有这个本事还用做什么保安,真是不讲理,我全是靠听声音的,一听就知道是这个暴脾气的女人家。” 老妈敷衍地笑着:“她从小就是这样,性子直,人是好的。” “人好不好,我当然看得出。”保安得意起来,“不然也不会放你们进来,对不对……” 第四百六十八章 去大嘴巴阿姨家做客(2) 过了会,电话来了。 “喂,你们怎么还没上来,是不是不认识路了?” “不是,我在门口等等看,不是还有人要来吗?” “没了,就一个阿宝,已经在我们家坐着混吃混喝了。”大嘴巴阿姨说着,里面传来宝叔爽朗的笑声。 “哦,是这样,那我们也来了。”老妈匆匆挂断电话,带我们去找门牌号,路上抱怨道,“都来了,白浪费时间在下面等这么久了,冷死了。” 进了楼梯就暖和了。 “好了,快上去吧。”老妈没有多说什么,但说了这话就是心有不满,不满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是她非要让我们等在楼下的。 上了楼也不知道走对地方没有,五楼在最上面,一条变窄的楼梯往上走只有一户人家,也许是下面哪户人家买的阁楼,用来放杂物的也不一定,临到门口了,却不敢按门铃。 房子里面有声音,没走错。 老妈却变得紧张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才按响门铃。 大嘴巴阿姨来开门,头还朝里面说着话,见我们来了又是熟悉的大嗓门:“你们来了,哎呀,我都差点忘了,哈哈,快进来快进来,菜烧得差不多了,马上可以开饭了,你们先参观一下。” “不错的,装修得不错的,大老板家也就这个水平了。”宝叔在里面熟练地和着稀泥。 老妈拘谨地问:“要换鞋吗?” “换鞋,换什么鞋?直接进来好了。”大嘴巴阿姨马上又去忙别的,“喝点什么,酒还是饮料。” 老妈连连摆手:“饮料好了。”看向屋内,眼中分明有震惊,但却要很快收敛,好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 “月妹,怎么样?”宝叔问着老妈。 老妈光是看个表面就觉得好,比起我们家,这就算是精装修了,整间屋子虽然有些拥挤,不过这几十平米住一家人也绝对是够用了,紧凑而美观,没有大片大片的白墙,所有的装饰都恰到好处,沙发旁边还堆着一个新型的扫地机器人,看上去就价格不菲。 “还有个这个。”老妈没理宝叔,来到沙发边先坐着,也看到了我们看到的东西。 大嘴巴阿姨倒了饮料过来说:“扫地机器人,花了几千买的,有了它就不用自己扫地了,方便是方便,就是噪音太大。” 宝叔一听也感兴趣了:“这么小一个东西真能自己扫地,要是有用,那我也要给我老婆买一个了,她平常要照顾儿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扫地的事情交给机器人就行了,哈哈哈。” “既然你们想看,那就给你们看看。”大嘴巴阿姨打开了开关,扫地机器人就开始运作起来,和电视广告放的一样,会有两根小须子把地上的垃圾都给扫进去,丢了颗瓜子壳,一下子就不见了,确实是新奇得很。 可这声音也确实是吵得不行,老妈几乎不拿出来的吸尘机,其吵人程度也就这样了,再说了,这小机器人扫地效率不行,除非人不在家,不然…… “就弯个腰扫个地,一会会就好了,这要扫到时候去?垃圾多了也不行吧。”老妈盯着说,“有时候累了可以拿出来用用,过年人多,小孩子看见了说不定要抱起来拆开来看看了。” “是啊,所以,我也是心血来潮,买来了就一直放着。”大嘴巴阿姨演示完,就把开关给关了。 他们又开始聊着我们不知道的大人的事情,聊起老妈也是会喝酒的,今天难得聚一聚,不喝白的,也该喝点红的,盛情难却,老妈同意了。 不一会,大嘴巴阿姨老公也来了,寒暄一番,烧了羊肉,我吃了不少,确实好吃,老妈却怎么劝都不肯吃。 “吃一块,不吃都要便宜阿宝了。”大嘴巴阿姨还在劝。 老妈为难地尝了一块,嘴上说着是吃过最好吃的羊肉,可也没吃第二块。 不喜欢吃的东西,再美味也是不喜欢。 “房子大小看上去还没有我们家大,但装修是装得真好。”回家路上,老妈还是意犹未尽。 “有钱就行了。”我脱口而出。 老妈白我一眼,我帮她说话,她却嫌我一个学生张口闭口都是钱了:“没有脑子,有钱也装不好的。” 找个会装的人来装不就好了。 有钱还不行,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我知道她反常在哪里,不就是又开始嫌弃上老爸没赚钱了。 即便早就知道买了扫地机器人也不会用,可买了不用和买不起是两个概念。 我们家也就这样了。 冷冷清清过完又一个年,补着没完没了也没啥用的课,只剩最后一个学期了。 每个教室的黑板上也都写着倒数天数,每天更新,为的就是让我们这些马上要高考的学生紧张起来,不要松懈。 鲤鱼能不能成功跃龙门,就看这些天能不能坚持下去了。 我一点也不紧张,也一点不想认真听课,鲤鱼又变不成龙,要说是个蛟是个蛇,能变龙我还信一信,这鲤鱼,我应该也没吃过,我们这的都是草鱼,老妈爱吃,刺多,她喜欢挑刺,我不喜欢,哪怕她说草鱼肉好吃,我也不喜欢吃,以前不懂这鱼那鱼的,只要吃鱼就问刺多吗?她老说,没有刺的,等会烧了别一口不吃。 一吃,一嘴刺。 再也不想吃什么草鱼了,别的鱼也不想吃,至于这鲤鱼,跃过了龙门,恐怕还是得进别人的嘴里,只是吃它的人不一样罢了,刺多刺少我是尝不到了。 搬新家的新鲜感也就持续了大半年。 现在回家,已经不会紧张了,想坐沙发上看电视就可以书包一丢直接躺上去,这样的生活,别人早就过厌了吧。 回想起来…… 刚搬来时,我根本不敢相信我们家有了这样一间房子,有我和妹妹自己的房间,还有宽敞的厨房和卫生间了,尽管别人还有许多不满,但这是我的家了。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一切,不敢真正走近去看,将钥匙放在桌边,回房,拿衣服洗澡睡觉,每天都是如此。 那些天犹如做梦,云里雾里的,只觉得是在做一场美梦。 等清醒,又只剩烦躁了。 我们家大门口也和别人家一样了,装了防盗门。 一开始我们家没有防盗门的钥匙,晚上回来还得按别人的门铃,让别人帮忙开下大门,不用下楼就能开了,只靠一个电话,就可以和门口的人对话,虽看不到模样,但能听到声音已经是很智能了。 紧张去打扰别人,但马上就能到家得喜悦会冲淡这一切,大姨家的小区就是这样的一扇防盗门。 每次来人都得先接个电话,知道来的是谁再给那人开门,安全感拉满了。 可这么方便的电话,我们家没装,老妈说没这个必要,就这么一破电话装一下也要花几百,装着干嘛都不知道。 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必要。 大门没用多久,锁就经常出问题,不是关不上了,就是开不了。 算了,拿块石头挡着,让门一直开着吧,路又不宽,还划了停车位,车子经过又得万分小心,真是想拆门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装什么门呢。 只是一开始搬来,大家都稀罕得不行,觉得一定要装扇大门,可这又不是什么高档小区,不装大门的楼道多得是,装了的楼道也是常年把门开着,这门一关,进进出出很不方便,尤其是要点外卖以后。 这装大门的钱又浪费了,好在是几户先搬来的人家平摊的,价钱能让人接受。 第四百六十九章 过敏 倒是我自己,摊上了一件接受不了的事,让我的心情更加烦躁。 手背上突然长出了像被蚊子咬过的大包,可却不能挠,一挠就变成一片了,我怕得要死,以为得绝症了。 好在晚自修下课间隙去泡热水,看到有别的学生也有这种包,心里忽然就放松了,怕什么,要死一起死,真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放假,还会不会补课。 回去的路上吹了风,不光是手背,就连脸上和腿上也开始有大片的蚊子包了。 我不懂这其中缘由,又没有手机可以去搜索一下,知道没有大碍,可还是觉得烦,以至于他们回来后再次发出响声让我难以入睡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出声骂他们:“能不能安静一点?” 也许没料到我会突然发脾气,他们也察觉到我的不对劲了,过来问我:“怎么了,学校里发生什么事了吗?被老师骂了,还是被同学欺负了?” 就一定是要在学校里,而不是家里? “没有。”我不想他们在我生气后来哄我,明明不该是这样的,他们早就该来问一问了。 “没有,没有那就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觉得吵了。”老妈替我塞着被子,留意到了我手上的蚊子包,也觉得是被蚊子咬了,“这么大一个包,要不要拿点风油精涂一下。” “不要。”我解释给她听,“这不是被蚊子咬的。” 她不信:“不是蚊子咬的,还能是什么虫子?” 我就知道,说了也没用。 “不知道。”我气得倒头就睡,可和往常一样,根本就睡不着,直到洗衣机消停下来,才能在满身大包的刺痛下慢慢睡去。 如果是蚊子咬的,怎么一挠,就变那么一大片了。 他们就是不愿听我说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相信我,我想做什么,他们都只会冷嘲热讽。 明明离高考越来越近了,我紧张的却不是成绩,而是不管我多努力,我也去不了我想去的学校,不能去学美术,我认了,然后能去哪,能去学些什么,我发现我根本没有喜欢的想学的,去哪也都无所谓了,只要是花钱少的,毕了业能赚钱的。 “等他们上了大学,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一大半了。” 做客时,老妈没忍住说了出来,生我们是任务,养我们也是任务。 到底是谁给她的任务?让她如此言听计从,就像是被下了蛊一般。 她还要给我安排任务,安排我的人生。 我感觉做出改变已经太晚了,当我三四岁被困在家里没有任何玩具的时候,就注定了我和那些从小被呵护长大的孩子不一样。 我只想要玩具,想要痛痛快快地去游乐园里玩一场,可我又清楚知道,失去的弥补不回来,我永远都比别人少一些东西,也许是一种叫勇气的东西。 我不敢开口说我喜欢什么,我怕彻底失去希望,说了买手机的事,到现在也是石沉大海,答应了给我们买电脑,也果然没买,就连生日买蛋糕这种事也能出尔反尔,我还能相信什么。 我不懂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除了传宗接代。 世上人那么多,少了我们这一宗这一代,又能怎么样? 我有喜欢的人,可我只能远远看着他,想过努力站到他的身边,可如果最后是看着他和别人走在一起,恐怕只会更难过。 不过,人确实该努力一把,不然,都不知道失望怎么写。 就像是那个新闻。 女孩子打工存了4000元,妈妈答应给2000元去买个新手机,结果到了手机店又反悔了,电动车上,孩子让妈妈走,妈妈不走,路人指责女孩,女孩打妈妈。 新闻说妈妈刚做完手术。 但新闻没有说女孩子自己做出了努力,想要得到父母兑现承诺,却被拒绝了,甚至连自己存的4000元也要被拿走。 大家都指责女孩。 我只觉得心酸,也庆幸我没有那么傻,为了想要的手机,辛苦地打寒假工暑假工来攒钱。 我的父母也差不多是这样。 我明白。 我们是该孝顺。 可有一个词,叫父慈子孝。 父母爱孩子,不管多么穷,答应了的事情还轻易反悔,给孩子做的又是一个什么好榜样。 反悔了一次又一次,孩子会生气不正常吗? 人穷志不穷,让自己的孩子被路人指指点点,默不作声,然后看着孩子失望,无助痛苦,悲伤绝望中走向一个没有谎言的世界吗? 这就是当父母的希望看到的吗? 是,我们身为孩子,不应责怪父母为什么这么穷还要生下我们,只要能多关心一点我们也是一样的。 可事实却是,他们不光穷,还喜欢自以为是,想要把我们的一切占为己有,家里经济紧张可以和孩子商量,孩子大了懂事会理解,欺骗孩子感情,到头来怪孩子不懂事不孝顺。 我只会觉得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努力会被夺走,现在是父母,以后就会是更加没有关系的别人。 这就是父母想要教会给孩子,教会给我们的东西吗? 从此以后,我们依旧会觉得诚信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但不再信任任何人,也不会为了什么所谓的目标而努力奋斗一辈子。 想要买贵一点的东西也可以成为努力的动力,但父母从一开始就打消了孩子的这个念头,告诉孩子不配。 那谁配。 金钱的多少衡量的是富有和贫穷,不是尊和卑,行业无贵贱,父母的做法就是让孩子在工作时处处忍让,身为90后,受够了父母的教导,有自己的思想,干多少活拿多少钱,绝不惯着老板,也不用老板惯着,爱干不干,世上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要不是为了养家糊口,谁愿意上班,工作完全可以找自己喜欢的,不缺钱的话,找不赚钱的工作都可以,图的就是一个开心自在。 我们被父母压抑了太久,不想以后还要被压一辈子。 道德如同绳索,将我们捆绑在一起,父母不愿松绑,我便只知这绳索是我的束缚,越是逃不开挣不脱,心里想的越是远离。 他们以为我们会忏悔,我们以为他们会改变。 他们教我们要努力,可他们又用行动处处打压我们,告诉我们一件事,努力没有用,终有一天,我得到的一切会被夺走。 那不如躺平。 洗衣机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吵闹,但我不在乎了。 蚊子包长了几天以后,症状也慢慢减轻了,也许是对什么东西过敏,只要捂得严实一点,发作得就晚一点,可能是花粉吧,毕竟蜜蜂也在到处飞了,但以前从来不会过敏的,还真是倒霉呢。 第四百七十章 老顾客 爷爷和大佬的关系闹得越发僵了,当着文荣这个孙子的面,不夸自己家孙子有多能干,只知道夸老爸,本来也没什么,在老爸面前,他也是一个劲夸文荣能干,可文荣老爸在的时候,还在夸小儿子能干,让大儿子的心里怎么想? “你爷爷不聪明。” 奶奶给爷爷的评价,给大佬的评价是,“和你爷爷倒是像的,都是倔脾气。” 过年前闹过一通,过年也不来了。 “不来就不来。”爷爷这话说了不下十遍,心里还是在意的。 三姑姑卖掉了典当行,打算来这开个旅馆,过完年就开,地方也挑好了。 爷爷又要说起做生意的事来:“这开旅馆年前开还能多招揽点生意,年都过完了,人都走掉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奶奶对爷爷无话可说,白了眼,放下水就要走,“我到双双子家里去了,你安心坐着看会电视,水也给你倒好了,有人敲门也不要开。” “哦。”爷爷应下后又嘀咕着,“那万一是……” “别万一了,阿二要照顾孙子,没空来看你,阿三也说了不来,阿四给阿五打过电话,喏,这点东西就是阿四买来给你的。” “不是买给我一个人的,你要吃也可以吃的。”爷爷总觉得奶奶偏心。 奶奶是偏心,但她生下来的孩子,多年没见面还是很想念的:“我什么时候说不吃了?上次见阿四还是敖殷结婚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 “双双子摆十六岁酒的时候,阿四不是也来了?” “来了,来你个魂?”奶奶破口大骂,“你记错了,没来,她一个人在市里忙着呢,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这个女儿,哪来时间来吃酒。” “哦。”爷爷叹了一声气。 奶奶又说:“我也不要这个小的来,来了还要包红包,主要是馋,别人家小孩到了别人家里都是老老实实的,阿四女儿一来,就好像没吃过东西一样,一个劲问我,外婆,这是什么,这是什么,烦死。” “小孩子么,嘴馋点也正常。”爷爷也就说说,真盯上了他的东西,他也急。 奶奶摇头:“这么小孩子里,哪个像她一样的,不想着给我送点好吃的,我也不想花钱买给她吃,她有妈,让她妈买给她吃去。” “嘿呦。”爷爷无奈,“阿四来了,你也要说她的。” 奶奶反问:“我讲不得?” 爷爷只能认怂:“讲得讲得,平时多讲几句就多讲几句了,见了面少讲两句。” 奶奶就不是这种性子:“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不行?你还不是一样,天天念叨他们不孝顺,都不来看你,见了面就连个屁都不放,怎么不和他们说让他们多来看看你。” “他们也忙嘛。”爷爷委屈。 奶奶凶也凶得有理有据:“你也知道他们忙,还要一天到晚和我烦,烦得我头都大了,不讲了,走了。” “你晚饭还没吃,吃了再走。” “不用你管。” 天还有些冷,小吃店门口支起了不少桌椅。 一年前,还在读高二时,我们家楼下新开了一家米粉店。 老板是外地人。 奶奶常带着我们吃绿豆粥,在晚自修放学回家的时候,肚子早就饿扁了,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粥就觉得很幸福。 这一吃就是大半年。 后来,老板赚了钱,在卖锅贴的店旁边租了两间门面,卖的东西也变多了起来,还有盒饭。 奶奶带我们去吃,有别的客人进来,奶奶总会热情地招呼着说:“好吃的,我们是老顾客了,天天来。” 老板总会尴尬地笑笑。 其实没有天天来,但几天来一次还是有的,虽然每次点的也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老板对我们这几个本地人还是有印象的。 只是这店,是开给像他们一样的外地人吃的,口味也是偏向他们老家的口味,从一开始我们要吃肥肠米线,老板一个劲说:“你们吃不惯的,吃不惯的。” 我就觉得这老板奇怪,不过是外地口音也就怪我是多想。 可当我们常常喝绿豆粥,除了一人一碗绿豆粥,偶尔才点一碗我和妹妹都觉得好吃的肥肠米线时,老板嫌弃的眼神就藏不住了,每次我们来都会打招呼,但说的话却是怪我们点少了:“就这些,够了?” “这是你们奶奶?” “让你们奶奶给你们多点些好吃的。” 奶奶早就明白了老板的意思,看我们喜欢吃这店的东西也就还算和气地回道:“我们就喜欢吃粥,够了。” 粥上来,没给勺子。 奶奶马上去喊:“怎么勺子都不给。” 老板又阴阳怪气说:“你们要三碗粥,我就两只手,端都来不及端,勺子在那边,你们自己拿。”看着我们还露出笑容,“我是没见过这么喜欢喝粥的人。” “是,我们口味淡。”奶奶拿了勺子又问了句,“勺子洗过没有,是干净的不是?” “干净的。”老板又像是嫌我们多事一样,语气变得不耐烦。 奶奶不理老板,直接进店找了个水龙头冲洗一下,这又让老板心疼不已,这三碗粥才几块钱,还要这么浪费水,下回别来算了。 “好了好了。”老板阻止着奶奶。 奶奶意犹未尽地甩甩勺子:“别看我老了,我眼神还行,上面有垃圾,我看到了,冲冲干净也省得吃了拉肚子。” 明明已经闹不愉快了,按说不该去了。 可搬了新店后,门口也不摆桌子了,生意反倒冷清下来。 一次奶奶路过,那老板竟然招呼奶奶进去吃饭:“嘿,老太太,好久不来了,有盒饭,来吃吗?” 正好肚子饿了,奶奶就进去了,那一次盛了满满一大盆菜给奶奶,还问奶奶口味适不适合当地人。 奶奶给了建议,老板也明白了我们这的口味就是吃不了辣,清淡一些才行。 可今天奶奶带我们来,是中午的饭点,店里人多,老板老毛病又犯了,盒饭十五一份,卖得比我们常去吃的盒饭还贵,说好了菜饭不够可以再添,给我们盛饭的时候又是只盛了一点,给别的客人却是满满一大盆,说着下次再来的话。 奶奶告诉老板:“我们吃得下,再多盛点。” 老板不情愿加了一点,还是没有别人一勺多,还说:“吃得下就买两份,还能多块肉。” 我听了都生气,一份盒饭一份肉,我们又不是没吃过盒饭不懂这些,别的素菜看在老顾客的面子上,不多给一点就算了,给的还没别人新来的多,让给饭里盛点拌饭的肉汤又好像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 奶奶却平静地拉着我们找地方坐下,小声说:“下次再说什么我也不来了,吃吧,先吃了再说。” 该说不说,难怪人家赚钱呢。 只要一直有新客人进门,哪用管老客人死活,老客人只会大呼小叫自来熟,还会挑三拣四说,变味了,与其费尽心思留住老客人,不如耍点心机多吸引些新客人。 可惜,老爸的店不是饭店,这文印店还能怎么开出花来,我是想不到。 生意惨淡也是自然。 不过全靠老客户,也能勉强养家糊口,老爸知足了。 尤其是搬家后,老房子能得一笔补偿,债也都能还清了,还能有点结余。 为这点钱,他们又开始了争吵。 已经好久没和奶奶一起出来吃饭了,难得放寒假,奶奶坐着三轮车来找我们,带我们去了以前常去的小饭店吃饭,忽然发现,原来小饭店的座位是那么拥挤,菜装得很满,看上去很多也只是因为盘子本就不大,可味道依旧没有变,还是很实惠,很好吃。 第四百七十一章 高考结束 老爸强硬起来,让老妈把钱给他打理,如果不愿意,那他就不去签字,他不签字,我们家就拿不到这笔补偿款。 这件事,老妈瞒着不让我们知道,在老爸还没有变坏之前。 辛苦了大半辈子,这是第一次不用背负欠款,还能有多余的钱可以供自己支配,贪心一点也是正常。 三姑姑再次来的时候,老妈连本带息把钱还给她,又买了一条项链当成礼物,别人没有礼物,只是把钱都还清了。 我们也到了高考的时候。 一切似乎都迎来了新的开始,我又开始有些舍不得离开。 学校里还有我喜欢的人,还有没说出口的话,即便是想起他的脸他的笑,也还是会脸红心动的感觉,让我下了决心,一定要把告白的话说给他听,不管他会怎么回答,我只是想让我的心意被他知道。 我又燃起了一些斗志,在高考前夕做着可有可无的努力。 很快就到考试当天,前一天晚上老爸提前和我们说了:“考完试来带你们,然后一起出去吃大餐好不好?” 我们怕他骗人,特意问了一遍:“真的?” 他们把老妈的旧手机给我们,说得和真的一样:“手机拿着,放学的时候联系。” 这是一句新的承诺。 考试当天下了点小雨,有一点冷,整个学校都笼罩着一种严肃的氛围,平静的心也变得提心吊胆起来。 第一场,考语文。 提前来到学校,提前进入考场,深呼吸一口气,铃声响起,试卷分发下来,迫不及待地看着上面的题目,心一下子安定下来,脑子里也不想以后上什么学校,只想抓紧时间赶紧做题。 我始终牢记老妈说的那句话,考试的时候别紧张,争取发挥出一半以上的实力,要是能全发挥,那就是超常发挥,肯定没问题的,有不会的也不要紧张,做完别的,回来再做不会的,只要尽力就行了。 这个时候,她和那些对孩子寄予厚望又循循善诱的父母别无两样。 要是平时就是这样,该有多好。 晚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考完第一场,心里有了底,本科是没问题,可能不能上二本还是要看运气,考完第一门,照常去吃饭,假装看看书,实则是劝自己不要紧张,然后继续下一场。 数学老师为我们操碎了心,说今年新加了一个绝对值的考点,一般来说是不会考的,但也说不准,叮嘱我们把相关的习题拿出来再看看,这种题,我们平常做得少。 临时抱佛脚也晚了,再说了,别的我没信心,数学还没有吗?就算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类型的题,我做不出来,别人也做不出来。 等真到了考试,我服了,还真就考这类型的题目。 就在第一道大题,那应该不难。 我三下五除二写完了答案,写完却发现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的思路出现了问题,刚才写的那些都是错误的,我赶紧划掉再写,脸却开始发红。 我明白,这一次注定拿不到我想要的分数了。 以前也有脑袋发热的时候,必定是有题目让我纠结难以得出正确答案的时候。 先放一放,做后面的。 完了,最后一题也不是那么简单。 那就把能写的先写了。 回过头来再写这题,我还是没有办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只要脑袋还发热,哪怕问题的关键很简单,我也想不出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在这上面耽误了太多时间,临近最后关头,再去检查别的题目时,忽然又发现了错误,想要再验算,时间却不够了。 明明这一回,不难。 我最擅长的功课也考砸了,尤其是当老师询问我们难易度时,明确说了今年的试卷和往年相比并不难,可往年难一点的试卷我也都会,今年这平常难度的试卷却让我犯了难,天意如此吧。 要是难,还能和别人多拉开点差距。 可是,不难。 我不紧张了。 最后一门是英语,我更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去考完了,除非这一门逆天,不然,能上二本也选不了专业。 可是,没有这一门,我的排名还会更靠前。 这英语也比往年简单,没办法为我挽回失去的名次。 终于考完了,那就什么都不用去想了,是好是坏也都得等成绩出来再说,万一我考得还行呢。 去妹妹门口等她,他们老师还在说着最后道别的话,宏志班到了最后,也拿出了该有的气势。 我看到他和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安静听着老师的发言,身边的同学因为老师的话发笑时,他也会露出微笑来。 好想等他们一放学,教室门一打开的时候,我就冲到门口,站在门口大喊一句喜欢就跑开。 那我真是个傻子。 如果,我知道自己考得很好,也许真的会这么做吧。 事实上,我就算不考砸,超常发挥,也去不了他想去的地方,他的志愿早就有同学问出来了,或许也是他父母的希冀,那就是去大城市里的一本学校,关键是大城市,闯荡出一片新天地才是男儿本色。 去大城市,开销得有多大,我想都不敢想,如果是去打工,去了只能住地下室,这还是努力后的结果。 都没在一起呢,就开始考虑这些琐碎的东西,我真是喜欢白日做梦。 铃声又响了,老师也不留人了。 是理科的宏志班先放人。 我躲在墙后,看着别人青春洋溢的模样忍不住羡慕起来,这一天算是高中毕业,可我一点也开心。 那句告白还是没能说出口,我在门前徘徊,想说,脑海中排演了无数遍,还是没能说出口。 或许,这将是永远的遗憾。 但这就是青春啊。 我永远会记得,高中毕业那一天,经过你的班级门口,好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但我没有这个勇气。 再见了,高中。 再见了,各位高中同学。 再见了。 也许,再也不会见到了,不喜欢的学校里,那个喜欢的人。 和妹妹一起出了校门,路上我们只是互相看了看,笑了笑,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出了校门才说起话来。 “怎么样?” “不怎么样。” 我们对视着笑出声,不管结果如何,一切终于结束了。 厚重的小手机拿出来,我们开始了等待,等着老爸打电话给我们,就像别人家的父母一样,等孩子考完试放学的那一刻就来接回家庆祝。 我们互相傻笑着,左看右看,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只是想看到从来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父母,在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里,会不会破例出现。 人越来越少了。 我们不想继续等下来,商量着打一个电话给老爸,也许他刚才在忙,可当我们打通电话,他却忘了答应过我们的事,语气平淡地说着:“你们考完了啊,考得怎么样,走到哪里了?回来了没有?” 明明说好了来接我们的。 居然忘了。 大餐什么的,也是骗人的吧。 “没有,在路上。”我们平静地回了一句,互相看着,说了句,“走吧。” 这一刻,我不在乎成绩,我只是再一次羡慕起别人家的父母。 如果,我也有别人家的父母,那我的成绩,会更好吧,不对,真有那个时候,成绩好坏,也不会被我如此看重吧,毕竟,还有东西比成绩更重要。 成绩,说到底,在父母心里,就是赚钱的本事。 我没本事,准备随便去一个专科学校混吃等死。 学什么,还重要吗? 反正我高中时也没把这事放心上。 可他们却偏偏,忽然变了一个模样,竟然主动提出要给我们一人买一个手机。 第四百七十二章 买手机了,这回是真的 我们被带着去了营业厅,服务员上来热情招待,一开口就问:“是给孩子买手机是吧。” 老妈点了点头。 我们就被带着去了里面的一个柜台,被推销了一款学生党用的千元手机,有一个机型小的,不到一千,只要999,还有一台是配置高一点的,多了两三百块钱。 我们听着服务员介绍,觉得买哪台都无所谓,关键是这次她真的打算给我们买手机了。 我们很急。 老妈镇定地问我们:“你们自己看,喜欢哪一个?” 我们知道是价钱的问题,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小的那个。 服务员看了看我们,也没有强硬推销贵的那个:“对,你们选自己喜欢的最重要,别看这个贵了点,我们赚钱是赚得差不多的。” 老妈尴尬地笑着:“对,就看她们喜欢了?” 我们还是有些犹豫。 服务员趁热打铁又介绍了一遍,最后给出建议:“还是买这个的人多,贵是贵了一点,但用个几年没问题,配置好一点,用起来也流畅点。” “配置是什么意思?”老妈想问清楚一点,“都能打电话,用时间久点就行,我那个老手机也是用了好几年都没坏。” “打电话肯定没问题,现在买个一两百的老年机也都能打很久的电话,你们是要去上大学了吧。”服务员又端详了一遍,“是双胞胎吧。” 我们点头。 服务员又热情洋溢地说着:“现在去了学校有个手机也方便点,学生么,也都要玩游戏的,配置高一点,玩游戏就流畅一点,这些她们应该懂的。” 我们是懂,但我们没有手机。 服务员又问:“旧手机带来了吗?等会挑好了手机,帮你们看下旧的手机卡还能不能用。” “她们没有手机。”老妈如实说。 服务员难以置信道:“第一次买手机啊,那就索性挑个好一点的,这个一千多的也不算好,更好的,两三千的也有,不过按我们来说,性价比也不高,再贵一点,像是苹果,几千块了,也没那个必要了,新闻里不是还有割肾去换苹果的。”说到这连连摇头,“太傻了,这手机更新换代正常不过,一个手机又不能用一辈子,买个实惠点的先用着也行,以后赚钱了,再买好的。” 啥话都让她说了,我们也只是想要尽快得到第一个属于自己的手机。 老妈又询问了我们一遍:“那就买这个小手机了?” 我们同意了。 她又怕我们是勉为其难答应的,又问了一遍:“这个手机,你们喜欢的?” “喜欢的。”我们只想快点把手机拿到手。 “那就要两个这个,颜色有什么?”老妈又问,“有没有送东西?壳啊膜的有没有,送一张给我们,不然买回去第一天摔了。” “放心好了。”服务员转头就去拿手机出来,“都有的,等会给你们一个盒子,说明书,耳机都有,膜已经贴好了,出厂就有的,颜色么,就这个白色的,好看。” 老妈又问了一遍:“没有手机壳的?” 服务员面露难色:“对,没有免费送的手机壳,看你们这么爽快,我偷偷送你们两个手机套,也是白色的,不用的时候可以放起来,买的话也要十几块一个呢。” “那好吧。” “过来这边,来挑手机号,身份证有吗?没有就拿你的也能买。”服务员要走了老妈的身份证,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一会就把电脑转过来,让我们挑手机号。 妹妹先挑了一个,轮到我挑,有个只差最后一位数的,我没有多想就选了这个,而且我的数字偶数多,看着赏心悦目也好记。 妹妹觉得我这个号码更好,小声说着:“怎么刚才没有你这个。” 服务员笑着解释:“都一样的,号码都是随机的,也没想到会连着出来两个只差一位数的号码,以后要备注好名字了,不然电话来了,号码又差不多,都不知道是哪个女儿打过来的了。” 老妈笑着说:“是啊。” 选套餐的时候,我们最看重的一点就是便宜,最需要的就是接电话不用出钱,服务员告诉我们,免费接听,每个套餐都有,原来以为不是每个套餐都有的,毕竟老爸以前成天炫耀他的手机可以免费接听,看来是时代变了。 选了最便宜的套餐,装好了手机卡,我们迫不及待玩起来,点开设置按顺序一个个设置。 “家里有wifi吗?我们现在装宽带正好搞活动。”服务员趁机推销宽带。 老妈连忙摇头:“不用了,我们平时就打个电话。” “真的很实惠。”服务员听了就替我们着急,“孩子去读书了,用不着wifi,装了你们自己也可以用,有了wifi,就不用担心流量用超了,用超一点就是几十块钱,心疼啊!你们卧室里面有电视机吗?” 老妈摇头:“没有,客厅里面装了电视机,平常也不怎么看的。” 服务员更急了:“就是最以前用遥控板换频道的电视,那都是老人家用不来宽带才看看的,装了宽带,电视机就联网了,网上能看到的电视,电视机上都能看到,想看什么电视就看什么电视,想暂停就暂停,很方便的。” 老妈也心动了,谨慎问:“那装一下要多少钱?” “装是免费有人上门装的,现在搞活动,一下子付两年,三年,五年的钱,都有额外送时间。” 我们站在门口,回头看着老妈还在服务员说着什么,手里有了手机也不去催她,她喊我们进去:“你们过来,看看这个宽带要不要装?” 既然问了,那肯定是要的,现在有钱不装,以后就不会装了。 老妈低头犹豫了一会,也同意了:“那就装吧,什么时候装可以,要装多久。” “明天就行,只要家里有人,装一下很快的,有个宽带也方便一点,手机上也能看电视了,不是说卧室里没有电视,装了宽带,躺在床上都能看电视了。” 这种感觉,听着就很美好。 买完了手机,也约好了装宽带的时间,感受到的是从未有过的开心快乐,一切都像做梦一般,美好的幸福生活在向我们招手。 就算去的是大专,认真学点东西也不算什么坏事。 只是要选什么专业,我还是没有答案。 第四百七十三章 最后一面 到了查成绩的这天。 老爸突然来劲了,追着我们问什么时候出成绩,几点可以查成绩。 我们哪知道,自己心里还有点紧张着呢,虽然不在乎成绩,可还是期待一个奇迹的发生。 出成绩的时候,我们在家里,老爸查到了成绩,抄写下来,开着电动车就回家来告诉我们。 听到开门声,我们还诧异是谁来了。 原来是老爸回来了。 我们放松警惕,却不敢松懈,看老爸的神情,成绩不是很差,也没有那么好,他站在门口从口袋里掏纸出来。 我们凑过去看。 他倒说:“别急,你们两个成绩差不多。” 那就是差着点分。 我们各看各的,惊讶于语文,文综,英语都考出了比平时要好的成绩,唯独平时就好的数学,是129,没上130,按高考前做的那些试卷来看,也就一两次因为试卷太难才没能过130,平常明明都是140多甚至能拿满分的,要是这次也能正常发挥,别的也和平时成绩一样,那加起来也差不多是这个分。 539.5分,550分,10.5分之差,我们的分差和刚进初中那会一样,第一次是我比她多了十分,从此以后,每次都是不如她。 这一次,果然也是这样。 老爸还特意查了往年的分数,觉得妹妹是有希望去二本学校的。 我们告诉他:“今年简单,今年也不分什么二本线三本线了,只有一个本科线。” “本科线是几本线?”老爸还听明白,因为他只知道过了二本线,上学花的钱少,过了三本线,和没过也是一样的。 “反正读不了二本。”我们懒得和他多解释。 他还要坚持:“音音还是有希望的。” “有个屁。”妹妹摇摇头,也不多说。 有钱,那希望大了去了,给想去的学校捐点钱,学校又不差这一二十分,多这一两个学生。 真有钱,我们也不会想着做这种事了,走后门这种事,我们一直不喜欢,可要是去大专能在一起,被分在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寝室,那校园生活也会变得很美好,从小学之后,我们就没有真正在一起学习过。 奶奶比我们更早想到这件事,在老爸店里说起这事,提早打个电话过去,让分班的老师把我们分在一起,寝室也分在一起。 “外面的人都不认识,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让她们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可老爸不以为然:“哪有现在就去打电话给老师的,都上大学了。” 他分明是怕麻烦。 我们也怕麻烦,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填志愿的时候就只填了一个有希望去的二本学校,剩下的就是分数线最高的几个专科,老妈让报会计专业,我们就填了会计,反正不会好好学的。 到学校报到的那一天,原来才是最后的分别时刻。 老师的手里已经有了我们的成绩,多的话也不说了,排名也不排了,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了,苦口婆心教育我们几句,准备发一样东西。 印着报考学校的报纸,厚厚一大叠,只能抱着,书包都塞不下。 两个人拼一本,分到最后多出了一本,班主任正好就在旁边,就顺手给了我,我却不敢抬头看老师。 到底还是让老师失望了,别说过一本线了,连二本都去不了。 这一本厚厚的大学名单,我其实根本用不上,也不想要。 “考完了就不要多想了,我知道你们有些人肯定想要复读,但能不复读就别复读了,我教的学生,每年都会有几个想要去复读的,我就这么和你们说,复读一年,压力是很大的,很少有能够比上一年考得好的,当然,除了那些能去好学校的状元一类的,也有复读的。” “他们还复读什么?”学生问。 老师笑了下不说了:“还能为什么?” 为钱罢了。 如果我们镇上出一个清华北大,那整个镇上的人都会得到这个消息,虽然不知道这个考上清华北大的人姓甚名谁,但总会通过别人的嘴里得知,我们镇上出了一个令我们全镇都为之骄傲的才子。 这希望只能留给下一届了。 我们这一届比上一届多了几个过一本线的人,老师已经乐开了花。 三年的辛苦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 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老师组织大家一起最后聚一聚,吃顿散伙饭。 我们班有一半人愿意去,一半想要直接回家,老师也不强求。 回家路上,妹妹也说起他们班上聚餐的事,是和理科宏志班在一个地方。 他也会去吗? “你们老师还统计一下,我们都是直接订了位子,想去的就去,不想去的就不去,不过肯定会有人不去的,我们一起去吃吧。”妹妹想让我陪她一起去,“反正都是同学,我们班有些同学你也认识的。” 我还是不想去,早就不是一个班的同学了,去了只会尴尬,只会害别人放不开而已。 可妹妹还是坚持:“那算了,你不和我一起去,那我也不去了。” 我没说话,只是想再见他一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不甘,什么告白的话也不重要了,只是想要再见最后一面,就够了。 妹妹看我不说话,又劝我:“是去饭店里吃,没事的,用的班费,一人一份,我们拼吃一份就行了。” 我想起小时候妹妹想和我一起去吃自助牛排,16还是18或19一份,也是说拼吃一份就行了。 那个时候,我没胆量去,因为钱不够,只点一份,我不吃,妹妹会生气,我们拼吃一份,老板会生气。 现在我们都大了,一起去吃顿饭,反正吃了以后就再也不见…… “去吧去吧,我们班肯定有人不去的,位子会有多的,没有多的挤一挤就行了。”妹妹难得主动。 我还是抱着内心最后一点期待答应了。 坐着三轮车去了聚餐的饭店,我们在楼下看不到任何坐着吃饭的人,服务员过来询问了一番,带我们去了二楼,楼梯上就听到了楼上包厢热闹的欢笑声。 人很多,我已经看到了一个在理科班的人。 门都开着,人很多。 他们是全来了吗? 那我坐哪? 我挨着妹妹后悔来了这里,一步步往前走,在倒数第二个包厢门口看到了想见的人。 他坐在侧面,我只能看到他含着笑意的侧脸,被身边的同学围着,一起说着话吃着东西。 看来,考得不错,那就行了。 我收回视线,忽然想起考试前有一次突发体检,那个时候,我正好浑身长荨麻疹,怕吹风发病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晚自修坐学校租来的公交车去医院,有人开心也有人烦恼没办法好好学习。 我无所谓,既然躲不过,出去一趟就当放松一下。 我们正好在一辆公交车上。 也是那样疏远。 下了车来到做胸片的地方,门口只有几个等候的位子,他没能坐到,就靠在窗户边看起随身携带的小册子。 旁边有女生给他让位子,他没坐。 站着等了很久,女生走了,他才坐下来继续看着书背着知识点。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打开的窗户,承受着随处飘来的冷风,拉了拉袖子,转向眼前的大门,门开了,下一个人才能进去,一分钟一个人,也都要一个小时,好冷,好想回去,看了看旁边,他还是低着头,还是那么认真的模样。 等我从门内出来,老师也已经来了,不少同学都在抱怨在这等着太冷,想要先回去学习。 老师无奈,只好打电话和别的老师商量,让先做好检查的同学先坐车回去。 不一会又来了个老师。 这个老师或许是年级主任,不同意我们擅自离开,怕少了人,学校要担责任,必须让我们一个班级都做完检查才能离开。 班主任只能答应,让我们再忍忍,替我们关上了还开着的窗户,说着我们:“冷怎么不知道关窗户。” 还不是怕挨骂。 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 终于等一个班级都做完检查,一说回去,我们快步往外走,公交车上座位有限,先到才能先坐,女生们跑得都很快,已经知道男生们会把座位让给女生,女生先到,也就不需要让别人让了,也就不会尴尬了。 男生们互相看看,走快了的还被同行的拉着被说教。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他们如此可爱。 我上车的时候位子还有几个,我坐到最后面,看着窗外,等着人齐后回学校。 竹竿子和天歌也上了车,我们班的同学纳闷地招呼他们:“你们上错车了吧。” 竹竿子笑着说:“我们是溜出来的,我们班才刚开始呢,我们赶着回去做题目。” “等会老师要点名的。” “没事的,我们已经和同学打好招呼了,让他们帮我们喊声到。” “那好吧。” 他们也不好意思坐下来,站着等我们班的人一个个上车,路过他们身边都忍不住要看他们一眼。 他们两个的脸都红了。 真有趣。 老师也上车了,瞅着比来时挤了些,看了几眼就发现了异样,奈何车子已经启动,没有办法赶他们下去,只能先点名。 人挤人,这车子是肯定超载了。 “老师,万一有人检查超载怎么办?”竹竿子不懂低调,还要问问题。 这下把天歌也给暴露了。 “哎,你不说是不是以为我还发现不了?怎么来我们班了,检查做完了吗?赶着回去做题目?” “是。”竹竿子笑着点头应下。 老师看在他们如此热爱学习的份上也就不怪他们了,只担心一件事:“和你们班主任说过没有?” “说了。”竹竿子撒谎也是有一套,故意说得含糊不清就以为能安然无恙,老师笑了两声,他知道会被看穿就赶紧改口,“和同学说了,他们会帮我们点名的。” “你们说,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你们班主任?”老师这话一出,我们班的同学都开始起哄。 “好同学也这样啊!” 大家哈哈大笑,在考前难得如此开心。 “老师,我们下次不会这样了,今天的作业有点多,回去晚了来不及写。”天歌开口和老师解释。 老师买账了,但也无奈地说了句:“还想有下次?” 是啊,没有下次了。 我坐在后面,目睹了一切,总觉得离他很近,却又没有那么近。 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再和他说上一句话。 在包厢门口,我也只是看到了他招人喜欢的一面,羡慕别的女生能和他如此近距离地开着玩笑,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我还是不知道。 最后一个包厢,还有位子,是妹妹班的同学,也有我以前班级的同学,看到我们有些惊讶,毕竟菜已经上齐,她们正准备玩游戏,以为妹妹不来了。 “我们刚还说着你是不是去你姐姐那里了。”有人开口打破了尴尬。 “快来坐快来坐。” 我们过去坐下,位子倒是有,只是原本九个人刚好能坐下的圆桌,又多了两个人,变得更挤了。 不一会,妹妹班的班主任过来了,也是我们班的英语老师。 我莫名紧张起来。 老师笑着说了点祝贺的话,就开始给同学敬酒,我们刚来,还没来得及拿杯子倒饮料,面前的杯子是空的,我们就没准备去拿,只等着老师离开后随便吃点就打道回府,没想到同学们都那么讲礼貌,老师喝完,她们就全都站起来了,老师也过来和几个人碰了杯,我看着妹妹,小声说着:“没饮料了。”桌上的饮料瓶是空的,我们想一起站起来,可想到拿空杯和老师碰杯也不太礼貌就愣在了原位,果然是不该来的。 “吃好喝好啊!”老师最后嘱咐一句也离开了。 我们还是拘束着。 有同学提议:“我们来玩游戏吧,击鼓传花,轮到谁就要唱歌。” 完蛋,又是我不想参与的活动。 “先猜拳吧,谁赢了就当敲鼓的那个人。” 我赢了,当了这个击鼓的人,可手上没趁手的东西,看到了筷子,转过身背对大家准备用筷子的另一头在墙上敲起来,服务员进来了,一来就讶异中略带不满地看着我们:“你们在玩什么,玩游戏吗?” “不会弄开来的,你放心,我们不会弄开来的。”外向开朗的同学已经解释起来。 服务员放下最后一道免费送的水果,就带着来时的脸离开了。 我又感觉到了尴尬,只是为了见他一面就要经历这么多社死,真是太亏了。 离开前,我还要再看一眼。 再看最后一眼。 第四百七十四章 奶奶变和蔼了 终于熬过了这顿饭,到了要走的时候,他们还有下半场,要去ktv里面唱歌,我和妹妹都是五音不全,去了又会是和个傻瓜一样干坐着,也融入不进去,还是走了算了。 打了声招呼,我们就起身离开,出了门,往倒数第二个包厢里看,他正为什么事开心地笑着,我忍不住也轻笑,迎面来了一个妹妹班级里的同学,曾经也是我班里的同学,他问我们:“要走了吗?” 我们点头。 他又说:“不用这么拘束,大家都是同学,最后一天了,玩得开心点,等会一起去唱歌吧。” 我们摇头急着要走。 走之前,再偷偷从前门看一眼,已经看不到了,那就算了。 下了楼,出了门,喊上三轮车回家赶,我们终于能松口气,笑着商量起该如何度过这个漫长的暑假。 去爷爷家看欣欣是必不可少的事情,买了香肠,摸着它的小脑袋,它也渐渐习惯了被我们摸脑袋,每次都把头抬得高高的,尾巴摇得和个风车一样,惬意而自在。 我又想起了来发,想到带着来发出门,在肯德基后面的滑梯处一起玩,穿着毛衣总是有静电,妹妹肚子疼了去厕所,我带着来发在门口等,来发渴了就喝地上的水,我就打开水龙头,用手捧着水给它喝,狗的舌头碰到我的手,是温柔的触感,是滚烫的。 可我还是买不起一条狗绳。 别人家的狗出门都有一条像样的狗绳,牵出去都是抬头挺胸的,我家的来发只有一条自行车后面绑东西的松紧带,那个时候,除了想带来发吃一顿肯德基,还想买条像样的狗绳。 现在却没有这个必要了。 欣欣还是不敢出门,上小号都是在家里挑个地方,为此没少挨奶奶的打骂,骂过一次就换个地方,聪明着呢,可下一次还是会被骂。 它也知道这么做不对,可它就是害怕出去,爷爷也就惯着,在地上铺了些捡来的纸板,欣欣在上面尿了,直接连纸板一块丢出去。 至于上大号,欣欣知道要出去上,爷爷出去的时候,它会跟着出去,走几步就看看爷爷,让爷爷跟着,上完了厕所也不在外面多逗留,直接就跑回家,乖得很。 可以除虫的项圈旧了,爷爷又给买了个新的,欣欣好像很喜欢,戴着新项圈在家里跑来跑去,似乎忘了那些不开心的事,但它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会忘呢。 我已经买了手机,可以给它拍照了,也可以给爷爷奶奶拍照了。 可我却犹豫要不要这么做。 睹物思人,以后看着我拍下的照片,我会不会很难过很伤心,可要是不拍,以后想念的时候,会不会已经忘了。 我想拍一段视频,欣欣和哑巴狗一起吃东西的视频,现在拍不成了,可我还是会记得,欣欣爱吃香肠,只爱吃香肠,给它薯条它不吃,给了哑巴狗后,它也就要吃了,欣欣可喜欢争宠了。 现在,我们只宠它一个。 如果来发还活着,那它现在也应该很老了吧,如果在街上能再次遇见,它会不会怪我当初摔了它直接咬我一口,那我就要去打狂犬疫苗了。 如果真的能见到,再见一面,我也还是没有能力把它带回家养着它。 我只能做一个梦,来发从家里逃走后,遇到了一户心善的好人家,它被收养了,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也能待在舒适的空调房里,不会因为烦躁加上被踩而咬人,会幸福地过完下半生,会忘了之前的一切,包括我这个不算主人的主人。 我们把手机拿出来给爷爷奶奶看,和他们分享着我们的喜悦。 爷爷看着手机又要开启长篇大论:“现在科技是发达,能发明出手机这么先进的东西,打电话直接手机一按就可以了,当时电话出来的时候,也是想不到,怎么就这边发出的声音可以让另一边的人也听到,科技真是先进啊!” 奶奶忙碌着准备晚上要吃的饭,给我们做了许久都没有做的红烧鸡翅,还是放在电饭煲里烧的。 只是这一次不一样。 鸡翅被端上桌,奶奶说出了和小时候不一样的话:“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蹒跚着步伐又去拿碗给我们盛饭。 我们要自己来。 奶奶让我们走开,她还要把碗冲一下,去水池旁拿起水瓢,舀了点水冲洗了两遍,因为我们和她说过,柜子里有蟑螂。 “吃吧,你们先进去吃鸡翅吧,趁现在还是烫的,筷子已经洗过了,干净的,吃了告诉我,好不好吃。” 当然还是好吃。 可奶奶却在担心我们吃不惯了。 还记得小时候。 “好吃。” “好吃就快点吃,别说话了。”奶奶凶狠狠地教育着我们,却一点不讨人厌。 现在,奶奶变和蔼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这么觉得。 爷爷奶奶笑着看我们吃鸡翅,爷爷又说起我们小时候的事:“你们小时候吃饭不肯坐在凳子上,看电视就要歪着看了,坐在沙发上又太矮了,看不到,就喜欢坐在桌子上,这边坐一个,这边坐一个,大半张桌子都被占了,就刚好能放下菜。” “饭又不用放在桌子上,端起来吃就可以了,你也快点吃饭,别这么多话了,不是早就说饿死了饿死了,你要吃多少,坐着,我给你盛。”奶奶命令道。 爷爷收住话,赶紧去接奶奶的话:“今天吃得下,盛一碗满点的。” “吃得下就好,胃口好身体就好。”奶奶最烦爷爷唉声叹气说什么老了的话,怕老怕死,去医院看病,奶奶也怕,只要避而不谈,就不怕了。 “是啊,今天中午吃得少,没有吃饱。”爷爷又说起中午的事情来。 奶奶一下子生气了,连带着放锅盖的声音都大了几分:“中午不是出去了,到哪里去了,买碗馄饨买碗面吃都不会?不够吃就买两碗,叫他们面多点,这都不会?” 爷爷又开始改口了:“中午,中午是在文荣店里吃的,文荣给我叫了面,我忘记和文荣讲了,叫他叫的时候帮我这碗多放点面。” “你就顾着和文荣讲话了。”奶奶可不心疼爷爷,都打算盖上锅盖了,又重新放下,又去盛了一勺盖上最上面。 爷爷起身接过,看了眼又要有话说。 奶奶直接开口打断:“别说多,你吃不下也不要硬撑,还有狗呢,吃不下正好给狗吃,也省得你出去捡东西比狗吃,拉屎拉尿不管它,惯着它,吃东西是头等大事,捡点垃圾来给它吃,吃坏肚皮了正好,哼,要拉一地。” 爷爷也不敢多说,只能端着饭碗坐下:“换张凳子坐,这靠背凳子舒服是舒服,坐着吃饭还是矮了点。” 奶奶又说:“那你改天去买张高点的,这张就不要了。” 爷爷不肯,急得在嘴里有饭的时候就反驳:“这张凳子也是我刚买来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 “开玩笑,你急什么,吃饭的时候不要讲话,快点吃。”奶奶又忍不住吼出了声,尽显老虎本色。 第四百七十五章 超长暑假日常 我们在手机上下载了许多软件,也下了热度最高的几款游戏。 有一款游戏是消除游戏,我和妹妹可以比拼分数,互送爱心,我们天天玩,老爸见了也想加入我们,让我们教他怎么玩。 他以前在电脑上玩连连看对对碰的时候可聪明了,根本不用我们教。 怎么,合着他变笨了。 爷爷奶奶都不服老,他才多大年纪,这就开始承认自己老了? 我们不情不愿地接过了他的手机,给他下了游戏,把手机还给他,等待下载的过程中,老爸出声:“现在我老了,该你们教我的时候了。” 屁,分明是想说该我们孝敬他的时候了。 还早呢,还不到时候。 我们有了自己的小手机,不稀罕他们的手机。 白色的手机套是可以折叠起来合上的,不是用手机的时候套着用的,只是为了不用的时候不被磕碰到伤了屏幕,我们却还是拿着手机套在玩,新买的手机总归是好玩的,流畅的。 老爸的手机比我们先换,他原先就是一个老式的触屏手机,时间久了以后手机卡了,触碰半天也反应不过来,换下来以后就被丢在了家里。 我们还没买手机的时候就很好奇这个手机的功能,至少是触屏的了,比我们能接触到的老妈换下来的那个按键手机要高级多了。 自从以前偷玩老妈的智能手机,用掉了上百块的流量费,就再也没打过玩他们手机的主意。 可现在不一样了。 高考完了。 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老爸换下来的手机我们也不嫌弃,催着他们给我们办一张手机卡,让我们先用着。 他们或许是看着我们可怜,又或许是老妈想,既然老爸都换了新的手机,给我们买一个便宜点的也无伤大雅,况且家里也有一点钱了,她也不是小气的人。 就这样,他们告诉我们可以给我们买手机了。 我们只是简单哦了声,然后不屑地反问道:“真的买手机啊,什么时候?” 不是立刻马上去,都不可信。 “过几天吧,等我们拿到了钱。”他们又提早做好了决定并告知给我们。 为了避免白开心一场,我们没当真,只想着先玩一玩老爸换下来的旧手机。 原来他们还没拿到钱,那老爸怎么有钱换新手机? 还不是舍不得把钱花在我们身上? 不然,为什么不给我们先买? 他旧的先凑合用着不行吗? 算了,不管那么多。 好歹老爸愿意去拿他的身份证办一个手机号回来,包了一个最便宜的套餐,能有些流量。 我们摆弄着老爸淘汰下来的触屏手机,像拿到新手机一样开始去设置里面研究,发现能设置流量用到多少以后就断网,我们的心安定了,又开始设置屏保,桌面,最后才开始玩。 可流量就这么点,下载几个游戏就没了,我们只能玩着手机上原本就有的东西,贴吧。 第一次在贴吧里看感兴趣的动漫贴子,第一次发贴子,第一次有了评论,第一次在网上有了被认可的感觉,第一次因为喜欢的动漫人物而和人争论,第一次写同人文,再一次被人评论,有了追读的读者,这个漫长的暑假从开始就是有趣的。 有了属于自己的手机以后,我当然也下载了贴吧,还下了许多许多想玩的游戏,逛着游戏商场就和真正去超市购物一样开心,不,比去超市还要开心,去了超市,很多东西只能看不能买,但在游戏商场里,只要喜欢,就可以直接下载下来。 我和妹妹之间可以谈论的东西变多了,我的话也多了起来。 我们可以不停讲着游戏里的一切,也可以把自己新发现的有趣东西讲出来给对方听。 早就知道世界很大,当能自由自在地上网后,才发现世界不光大,还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精彩。 宽带装好以后就不用担心流量的事情了,在家里,数据流量的开关我们一直关着,只要不开就不会把流量用掉,也就不用出套餐之外的钱了,虽然有了手机,可也意味着我们要自己交电话费了,存款是有一些,毕竟爷爷在我们十六岁生日时答应给我们的六百块还在,只要上了大学,老爸老妈也会给我们生活费,可我还是担心,有了手机以后总爱看流量的开关,反反复复地去看,只要一秒不看就会担心是不是开了流量。 我在害怕,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重要的东西就在不知不觉中逃走了。 现在来说,钱是最重要的。 我要合理安排我的积蓄,不然,到了大学也没有办法尽情享受我的生活,老爸老妈答应到时候给我们一个月一人一千,听上去很多,但人在外面,从早到晚的吃喝,加上一些日常必需品,电话费,不会有多余的钱买别的,我的积蓄要攒着。 暑假里,他们也没想着带我们出去玩,只想着我们终于要上大学了,终于能轻松了。 我们也没钱出去玩,每天不是去老爸店里帮忙看下店,就是去奶奶家玩一玩,顺带等着日子去学校拿高中毕业证,见老师最后一面。 没错,是最后一面了。 我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出息,也不好意思再去见老师。 高考也考完了,学校也选好了,拿完了毕业证可以接着回来玩。 去学校的那一天,路上随处可见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的学生,都穿着平时的衣服,但还是可以看出是刚毕了业的学生,因为脸上的笑容是藏不住的。 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出现在地下超市附近,一起在小吃街上散步吃东西,享受着轻松愉快自由的感觉。 我和妹妹也在外面买了吃的,拎着一盒新鲜出炉的板栗饼,加上一袋刚出锅的鸡排和一杯拿粉泡的草莓味奶茶,边走边吃,还要边说话,去学校的路上,不觉得路远,也不觉得累,只觉得开心,今天去,只用去个人,书包都不用背。 到了学校门口,亲眼目睹不知是高一还是高二的学生趁着今天高三学生返校,偷溜出来买吃的,可他们身上穿着校服暴露了一切,被保安大叔发现后拦了下来。 他们悻悻而归。 我们笑容满面。 第四百七十六章 从素描开始 学校里是需要补课的学生,或许是为了激励他们,高二的学生已经坐在了高三的教室里。 那么问题来了。 我们该去哪领高考毕业证书。 本以为会放在原来的教室,学生来了直接拿走自己的就行,可现在看来,去老师的办公室找老师拿毕业证是必不可少的流程。 那不是会被问去了哪所学校? 和初中时一样。 我也没觉得丢脸,不好意思说,反正普普通通的家庭里养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也很正常。 只是,我选了会计,但这并不是我真正想选的。 如果老师问:“喜欢当会计啊!是个好职业。” 我听了,会开心吗? 反正上大学是去玩,或许别人眼里,大专都算不上什么大学,既然如此,给我三年时间,让我自学画画有何不可? 艺术这东西,说费钱是费钱,可一张纸一支笔就可以开始画了。 我可以学铅笔画,只用彩色的铅笔来上色,那材料上就不用花费那么多钱了,不过,学费还是大问题。 所以,我才想要自学。 毕竟有了手机,很多想知道的东西,手机上都有。 一切都可以是一个新的开始。 但这也只能是做梦。 画画不赚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任何不赚钱而且要花钱的兴趣爱好都是有充足理由来反对的。 即便我走上了这条路,日后也会被他们整日唠叨画画没前途,赚不到钱。 还没开始,已经胆怯。 明明从很小的时候就想学了,如果那个时候就能学,总能学到一些本事,总能积累一些自信,可到了现在,到了高中毕业也没正经学过,甚至抽时间自学也会被老妈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是不务正业的表现。 也许,是太晚了。 我该重新考虑一下,以后不靠双手画画赚钱,到底靠什么。 我甚至都不知道我在画画这方面算不算有天赋,应该也没什么天赋,毕竟我所谓的自学也就是临摹,而临摹是没有用的。 靠手机上的知识,已经可以不用买那些学习书来学画画,网上也有会画画的人把他们的故事,经验分享出来。 可只靠那些,就够了吗? 高考都结束了,我还有那个毅力坚持去学吗? 我发现,我对于画画并没有那么热爱,或许只是一个执念罢了。 可小时候他们能支持我画画,会因为我画出了一张和原图相似却并不完美的画而鼓掌夸赞时,我的心到了今天,肯定不会有半分动摇。 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个冬天,弄堂口开始摆起给人画素描像的小摊,就在锅贴店旁边,每次路过总会不自觉多看两眼,那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戴着眼镜,戴着帽子,还戴着耳套,坐在一张常见的方凳上,低着头,专心画着画,不知道是不是接了单子,还是纯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鲜少抬头,身边摆满了已经画好的画像,每一张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他的手上只有一支铅笔,却可以画出如此栩栩如生的人物来,那一刻,我崇拜不已。 路过的大爷大妈见了,总会对着那位大爷夸一句厉害。 如果我也学会了画画,当我画出和老爸老妈一模一样的素描画时,他们会不会,夸我一句厉害? 灵光一现用在这个时候一点也不为过。 我想从模仿开始。 等我能画出他们的画像后,我就可以专心创作我感兴趣的东西了。 那一天,我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忽然不为以前的事烦恼,变得无比开心。 可我等不到我想要的这一天了。 我知道,他们是不会夸我的,而我,也已经不期待他们的夸奖,不在乎他们的看法,只想抛下一切,开心度过眼前这个假期。 等假期上来,就要第一次远离这个待了十几年的地方。 到时候,我会不会哭呢? 我不想哭,就像学校特意为我们请来了往日的优秀毕业生来给我们演讲,请了能把学生说得惭愧无比的卖书专家。 我不想哭,却还是哭了。 在自己的位子上傻愣愣地坐着,我觉得会哭是件很可笑的事情。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到了外面去上学,会不会想家?”老爸和我们坐在两边的沙发上,手上玩着和我们一样的游戏,游戏声音时不时响起,我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还没有发生的事情,说再多也没有任何意思。 “一千块够了吧。”老爸又问我们。 我们除了回答够了,没有其他的答案,够了又怎么样,出门在外,只要能把钱保管好,那当然是越多越好。 现金丢了可能没办法找回来,但钱放在银行卡里,只要把银行卡放好,一般也没人会偷银行卡的。 在Atm机上装摄像头,加上仿造银行卡的机器,新闻里报道过,银行卡不丢也会被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拿走钱。 老爸打钱过来后,我还是喜欢把钱直接全取出来,看着实实在在的钱才能安心。 “我和你们老妈商量过了。”老爸又开始一本正经起来。 我和妹妹看了他一眼,上了点心思。 他又说:“本来是打算给你们一个月800的,不够可以再和我们要,钱太多了怕你们掉。” 哼。 “但是你们奶奶和我说,800太少了,你们一整天都要待在学校里,一天要吃三顿还要买日常用品,给800就不能买零食,出去玩了。”老爸说这些就是为了让我们记得他们的好,“我就想再加200算了,这样你们到了大学校里也能趁着周末出去逛逛,记得要和同学打好交道,不要一放假就待在宿舍里玩手机,多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玩。” 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爸爸突然愿意多给我们两百的原因,其实是奶奶自掏腰包,拿了两千出来给他,自此以后的每个月都会按时把钱交到他手里。 奶奶这么做是因为她以前在厂里上班受过太多委屈,脾气暴躁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受欺负,钱多一点,别人总会忌惮一点。 可没想到。 “我给了你们老爸钱的,一个月一人一千块,他一点也不多加点?多加个五百也好啊,一千块怎么够用,除了吃,想买条衣服鞋子都没有钱,现在水果也贵,买一个苹果都要好几块钱了,不吃水果没有营养的,你们两个又这么瘦。”奶奶一下子变老了,变得和爷爷一样喜欢唉声叹气。 我们安慰奶奶说:“一千块够了,还有得多,老爸开店做生意也要花钱的。” “唉。”奶奶不多说了,只是眼里含着泪花说,“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第四百七十七章 一个布背包 学校还在上课,整个校园里都是静悄悄的,走过熟悉的花草树木,听着时不时传来的鸟叫声,顺着声音看去,两只叫不出名字的小鸟,也许就是最普通的麻雀,正站在橱窗上扭着小脑袋。 橱窗内展出的,正是高三学生的高考排名。 铃声响了。 鸟飞了。 我连去看的勇气都没有。 只是暼了一眼,看到他在前几名就放心了,他果然考得很好,按老师说的今年学校里有十几个人都过了一本线,他可以去一本学校了。 我也参加了那个想要报名一本学校才需要去补习的补习班,报一本要额外多考一张试卷,满分60,会给很多题目,文理都有,可以选其中6道来做,一般就是文科生选文科题目,理科生选理科题目,有本事当然可以全做,但算分是只算6道的分数。 只有报一本学校才会加上这个分数。 如果想要去一本学校,那至少要超过一本线几十分才有机会。 这60分,至少拿40分以上才行,高考也还是要过一本线才行。 有志向的也就那么点人,我们都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本来都不想去这种浪费时间的补习班,但老师劝着大家都去试试,万一高考超常发挥,这60分一分不要,不是要把肠子悔青。 我们也好奇这60分的题目是怎么样的,就去了。 结果,参加的人还挺多,一共两个班,宏志班归宏志班,唉,又没能和妹妹在一个班,不能一起商量着做题目,实在无聊。 反正也不可能过一本线,来这做题,就当开拓一下思维了。 我们上了楼,发现原本的教室被高二学生占领后,又开始下楼,跟着也是吃午饭这个点来的同学去找老师办公室,路过了曾经补课的教室,发现里面又坐满了朝气蓬勃穿着校服的学生,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他们被拖堂了,才刚放,可仍是那么快乐的样子。 来到老师办公室门前,我们在走廊上等着去吃饭的老师回来。 左等,右等。 我们拿出手机来打发时间,知道玩游戏不合适,玩别的也没有想玩的,只能无聊地盯着手机屏幕发一会呆。 远远看见老师来了,我们赶紧把手机套合上,等着老师过来后,身边已经有同学先开口:“老师,我们是来拿毕业证的。” 老师看着几个,虽然不认识我们,还是脸含笑意地说着:“恭喜你们,毕业了。”进门的时候又开起了玩笑,“进来吧,还想老师帮你们找啊?怎么这么老实,老师不在,你们自己进来就行了,还是说,想看你们老师最后一眼,说说看都是几班的,我去帮你们把班主任喊过来。” 我们连连摇头。 这位老师又笑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毕业证都在这里了,你们几个来得算晚的,大部分人昨天就来拿走了,你们自己找吧,看仔细点,别拿错了,今天就来了一个人说拿错了别人的毕业证的,这么糊涂怎么去上大学?以后还怎么找女朋友?” 我们低头找起来。 老师又看到我们的手机套,走近看了看后夸了句:“这是手机套?还挺不错的,改天我也去弄一个,我这个手机都不知道摔了几次了,再不保护一下就要坏掉了。” 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找到毕业证后向老师道了谢就准备离开。 没有看到他的,应该早就拿走了。 那也就不用担心再在学校里遇见了,意气风发的他和窘迫不安的我。 就连毕业证,也没能和妹妹放在一起。 跑着下了楼,出了校门,背着上高三以后老妈给我们买的小布袋书包,望着路边稀稀散散停着的那几辆三轮车,我们选择了步行回家,顺便在回家路上买些好吃的。 老爸老妈其实还是在乎我们的。 小学时的书包就是防水的,一个橘色的大书包,不太好看,和别的女生那种有着精致图案的书包不一样,除了实用还是实用,就算外面下大雨,书包整个湿透了,里面的书也都是干的。 毕竟,奶奶也会备好大伞来接我们。 后来一直是这个书包。 实用的坏处就是,想换书包也找不出一个正当理由,哪里都没坏,换书包就是花钱,凑合用用得了。 到了初中,每天一大包书背来背去也没能让它坏掉,到了高中还在用这个书包。 而女生们的书包又变了。 她们用的就是花花绿绿的布袋子书包,用背包更合适一些,放不下几本书,但背着轻巧好看,平时也可以背出去逛街。 我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一直想要有一个这样的背包。 但说了也不会买的,只会换来说教,我也就懒得多说,把喜欢藏在心里。 幸运的是,旧书包用了那么多年,终于开始坏掉了,两条拉链,其中一条因为常拉已经拉不动了,但还是能凑合用。 又用了两年。 终于到了高三,也许也是为了激励我们,他们买了新书包给我们,一个紫色的带花纹的女生布背包。 “你们以前不是总说书包重重吗?”老妈说的以前都不知道是多久的以前了,初中的时候就已经背习惯了,上了高中就学会把书留在学校里了,需要的背几本回家。 “你们看,这个书包喜不喜欢,我去买包的地方给你们买的,文具店里买的不好看,而且也贵,这个老板说是现在年轻女生都喜欢的款式,还说了不喜欢可以再来退我才买的,怎么样?喜不喜欢?” “喜欢。”我们爱不释手,眼冒亮光,恨不得亲她一口。 她又说:“书包也买了,记得要好好学习,你们不是小朋友了,已经高三了,知不知道?” “哦。”我们又不是很想要这个书包了,就算再不耐用,好歹也是花了一百多块钱买来的,天天背着,只是不知道哪天会被他们再次提起,再次借着书包的事来教育我们。 这就是一个隐形的炸弹。 “旧书包怎么办?”老妈问我们,知道每次丢了我们的东西,我们就会不乐意,她也养成了丢之前问一问的好习惯。 当然,回答如何,是不会影响她的决定的。 “留着,放放东西也好。”我也舍不得背了这么多年的书包,其实,除了拉链不好,别的地方都很好。 万一这个新的坏了,还能用回旧的,这旧的就当一个备用书包留着也行。 家里这么小,哪有地方放? 如果是搬家前,我们知道她会这么说,现在搬了新家,好歹比原来宽敞多了,还有车库,没买车子前,车库都可以用来放杂物,从老房子搬来的两个储物箱,我一个,妹妹一个,堆在角落里,再多往里放一个旧书包也完全放得下。 “放车库就行了,等会我们自己去放。”我们提前说出打算,然后忙着把旧书包里的书拿出来,通通装进新书包里。 背上新书包,肩上的重量好像又轻了一点,走起路来也更轻快了。 “喜欢?喜欢就好了。”老妈拎起我们的旧书包上下打量一番,“有点脏了,直接就放起来了?” 不然呢? 还要洗干净再供起来? 我看是她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 “算了算了,先不洗了。”老妈看我们两个都看着她,知道我们不想洗,拿着就往楼下走,“我去帮你们放起来,你们再看看新书包还有哪里不好,我看也帮你们看过了,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只是小问题太多,在我们家,我们洗干净了旧书包,想要自己找个地方放起来,她也会觉得我们没洗干净,她得再洗,我们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放起来,她得亲自去放。 不是我们非要她帮我们,是她太爱管闲事,太爱干净了。 可是,那一天看着她开门下楼,我也觉察到了一丝异样,搬了新家,老妈似乎开始尊重起我们的意见了。 或许只是错觉。 高考完的假期再长,也在紧张而期待下迎来终点。 邮政快递送来了我们的录取通知书,简简单单两张纸,看一眼,知道了,本想直接丢了,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丢了会被他们骂态度不端正,只好在给他们看过后一同放入储物箱中,箱中东西太多,我们只好挤压着储物箱里的东西,费劲地合上盖子。 要开学了。 该怎么去又是一个新的问题。 新年写给书友的一封信 新年快乐哦,各位! 回顾2022年,又是懈怠的一年,平均下来一天一千字,今年立个小目标,日更两千字至少,三千,四千也可以。 2022年,也收到几张零零散散的推荐票,几个零零散散的评论,几个零零散散的点赞,在评论区发的唠叨话,能被路过的读者看到并且点赞,感觉到了少有的开心。 至于催更的话,不说了,我催我自己。 各位走过路过的读者,新的一年,我努力完结,开启新篇章! 你们福气满满,前途无限! 加油! 第四百七十八章 去学校前的准备(1) 老妈想起了娘舅。 娘舅家里已经买了车,全家人一起凑钱买的,少不了争吵,好歹也是买了。 买了以后,外婆和舅妈也是乐呵呵地见人就说起这事,还让娘舅带人出去兜风去。 娘舅觉得尴尬,毕竟村里买车的人多了去的,他们家买的不是什么好车,这么显摆是给他丢脸。 “阿姐,你和妈说,让她不要整天去和乡里乡亲的人说我们家买车了。”娘舅接起电话先说了一堆乡下发生的事,又问,“阿姐,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文文音音考完了,要去哪里上学?” “是啊!”老妈知道要开口请娘舅帮忙,语气也好了很多,“我先和你说,妈老了,平时你们不在家,她要出去找人说说话就让她去,她出去找别人说话了,也会少说说你。” “也是,阿姐,你讲的也有道理,丽来这几天也老是开心的样子,小的也不去说他了。”娘舅想通一点。 老妈也好开口了:“是啊,我们家这两个去了市里上大学,你有空吗?有空的话过来帮我送她们一趟。” 娘舅马上应下了:“好啊,什么时候,到时候你打电话给我。” “好。” 丽来是舅妈的名字,舅妈家好几个孩子,男的女的都有,先有了男孩,还是要生,只是单纯想着孩子多了总有个出人头地的,舅妈原先也不叫丽来,是利来,是舅妈她娘觉得女孩子叫这么一个名字太俗,比什么招娣,来娣啊也好不到哪去,就改成了丽来。 如今舅妈算是过得不错的,过年了,把一大家子喊来吃一顿饭,外婆和娘舅也从来没有不同意,虽有怨言,但还是会早早买好食材,提前准备起来。 搬了新家以后,吃饭的地没以前宽敞,挤得满屋子都是人,我们在乡下过年的时候也知道不去和他们抢吃的,盛了饭,夹一点菜就躲回楼上的房间去吃了。 他们也很热情,虽然不认识我们,但知道我们也和舅妈有亲戚关系,尽管不好意思开口还是会在看到我们只夹一点菜后出声:“这点怎么够吃,再多夹点,我去给你们拿个盆,把菜都夹盆里。” 我们听了逃得更快。 上回就是慢了一点点,硬是被塞了一个夹满鸡鸭鱼肉的大盘子,他们自己家的孩子眼巴巴看着,想吃,但也只是看着。 我们吃厌了,说着好几遍不喜欢吃,还是不愿意让我们把盘子放下,而是再往里夹蔬菜,夹完了朝我们一笑,腼腆中带着朴实无华的真诚:“那吃菜,多吃蔬菜也好。”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吃完下来放碗,看到他们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得狼吞虎咽,说话声也很响,心里马上觉得烦,可他们中还是有人留意到了我,甚至解释说:“是不是要夹菜,不好意思都被我们吃完了。” 这个时候,我想说:“没事,你们多吃点。” 可我却说不出口。 也许,是和大人说的一样,长大了,开始明白了一些事情。 嫌弃是难免的,心疼也是真的。 开心时就笑,不开心时就哭,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们却不能做到。 去学校报到的前一天,失眠了。 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子就到了要去读大学的时候,回忆过去,想想我学到了什么,好像也没有很多东西。 但明天就要去新学校了。 我闭上眼,忽然想到了很多以前在学校里的事情,高中的时候有住校生,食堂是卖早餐的,我们一直是在外面买的,直到一次看见别人拿着早餐从食堂出来,终于发现了这个令人兴奋的秘密。 原来,稍微来晚一点也有好处。 我们也去了食堂,被五花八门的早餐迷得不知道该选哪个,这比外面早餐车上卖的早餐种类还要多,价格,也还好,不贵。 前面的人不多,几条队伍,零零散散加起来十几个人,十有八九会买香肠包,一截长面包样子的包子里包了一整根香肠,我们照着买了,本想把香肠扔了,碍于这一个香肠包也要一块五,比外面肉包子都贵了,尝了口,是脆的,香肠看上去就是不含多少肉的面粉肠,吃起来却也很美味。 舍不得丢了。 连吃了几天,果然还是发生了我们担心的事情。 香肠里吃出了硌牙的异物,端详半天,像是骨头,但又不能确认。 这肠肯定是直接买来的,肉是绞肉机绞的,绞肉机不会用一次洗一次,也许是残留的骨头渣子,正好掉进了这用来做香肠的肉里。 “反正香肠里面肉就那么点,还不如全是面粉。”妹妹抱怨着以后再也不吃这香肠了,外面带着香肠味的包子还是要吃的,比肉包子的皮还要好吃。 我也认同,可是:“没有肉,全是面粉能做成香肠吗?” 妹妹揪出香肠扔进垃圾桶,在别人诧异的眼神下,波澜不惊地对我说着:“肯定要加不少别的东西进去。” 我笑了。 她也笑了。 反正吃不死就行了。 比起长远的健康,我们更在乎眼前的利益。 毕竟吃到骨头渣子,硌坏了勉勉强强能用的牙齿,会心烦好一阵子。 不过,每天早起去食堂,买好走出食堂的那一刻,偶尔也会遇见从另一边宿舍过来的他,早上,他是一个人,精神也没有那么好,甚至还会打哈欠,在他看到我们时,我们就已经朝着前面走了。 才不会被他发现,我一直在偷看他。 但是,偶尔也会有撞上的时候,没有真的撞上,就是进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了,我和妹妹挽着手出来,看到有人就想避开,可这个时候默契就没有那么好,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往往是把人给拦了下来,拦的是别人也就算了,别人会自己往旁边找路,他不一样,他被拦下了,还会抬头看着我们,朝我们笑:“今天也这么早。”往旁边走的时候还要加上一句,“你们两个感情真好,真羡慕。” 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真奇怪,他怎么会说这种话,那时候不明白,可现在,我似乎有些懂了,他那样的人怎么会不孤单呢? 还有,还有什么呢? 他说羡慕人的话也对别人说过吗?这算不算是敞开心扉,哪怕只有一点,也足以令我心动。 如今回想起来,更是难以入眠了。 饿了。 第四百七十九章 去学校前的准备(2)——回忆高中校门前的早饭车 学校门口摆着一辆早饭车,就是电视机上放着宣传的那种车子,老板是两个老人,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有商有量地做着生意,手脚都不快,不存在着谁嫌弃谁动作慢的时候。 选好了要什么,告诉他们,他们会争着拿,无奈记不住那么多东西都放在了哪,一个抽屉一个抽屉打开来,热气冒出来,里面都是正在加热保温的早饭。 谁找到了,谁就先笑着说一句:“在这。” 另一个就帮忙关抽屉。 台面上摆着样品,卖到最后才会把样品加热后卖出去,奶奶来买的话,是不会要样品的,如果想吃的卖没了,就换一样,但一定要是从车子里面拿出来的,新鲜的,没人碰过的。 想到,忍不住会笑。 奶奶应该也不会见到这小吃摊,这里离奶奶家太远了。 我又想到那上面摆着一盒透明盒子装的小寿司,不管什么时候去,都在,想吃,但又不知道价格,标出来的只有包子豆浆这些,这个寿司肯定是他们自己做的,价格不便宜。 一个上班的年轻人开着车子路过这里,掉头停在早餐车前,开门下来看了一会,选中了寿司:“就这个吧。”价格也不问,看上去很潇洒,“还有什么吃的,就摆出来的这些?” 老头老太太又开始忙着开抽屉,把吃的一样一样拿出来:“有有有,还有包子馒头,粽子,烧麦,都有的,这个冷了,帮你换份热的。” “不用了,就冷的好了。”年轻人看他们这么热情,也为难起来,“还要,还要个包子,豆浆有吗?来个豆浆。” “有的,包子要什么馅,肉包子,菜包子?” 年轻人语气平淡道:“肉包子。” 老板把东西都装好,再给年轻人一样一样算价格。 小寿司是五块。 很贵。 他连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这个时候,我们是羡慕能上班拿工资,想买什么早饭吃就买什么吃的人的。 他会利落地从钱包里掏钱出来,提着早饭看了看,潇洒地回到车子里,车门一关,便是自己的天地。 轮到我们买早饭,想买小寿司吃还是忍住了。 “要一个烧麦。” “你呢,你要什么?” “我要一个肉包子。”妹妹对于肉包子皮的热爱让我望而生畏。 车子发动,很快扬长而去。 我们提着买好的早饭,不急不缓地向着近在眼前的学校走去。 躺在床上回想起这个画面,我还是一点也不羡慕那个年轻人能开上车子,只是还会羡慕买东西不用问价格的行事作风。 毕竟,我们家没钱。 忍了几天,还是没忍住打算买一次小寿司来吃。 寿司要五块,我们打算先拼吃一份,好吃再一人买一份,两份是肯定有的,那个年轻人买走一份后,他们立马就从车子里拿了一份出来,还是热的。 寿司是热的好吃,还是冷的好吃。 我们只能先买一份尝尝,总要考虑周全一点,商量再三,还是决定买热的,不管寿司该怎么吃,听说正宗的寿司还要蘸芥末,我们就喜欢吃热的。 去买的这天,我们兴致高昂,到了早饭车前,我们拿着早就准备好的五块钱,却看不到寿司的身影。 他们问我们:“今天要吃什么?” 我们互相看了看,有些失落地问:“有没有寿司?” “有啊。”老太太离寿司近,老头不和她抢,她打开盖在寿司上面的棉袄,提醒我们说,“这个比包子那种贵,要五块钱。” 我们点头,这件事我们早就知道了。 但他们看我们是学生,还是会再一次提醒我们:“这个就这么一点饭,要一份两个人胃口再小也吃不饱的,我这里还有粢米饭,一块五就行了,你们可以一人拿一个粢米饭吃。” 虽然常来,知道是关心,还是会有不满,我们坚持道:“就要一个寿司。” “好吧。”老太太帮我们装起来,一边干活一边说,“今天就剩这一个了,不过还是烫的,昨天有人来买东西,问我们东西摆出来都冷了怎么办,我们就说可以放回去热一下的,他就建议我们给摆出来的东西遮一下,有人来了就揭开,反正都是些老顾客,知道我们卖什么的,今天就把不用的旧棉袄拿出来了,果然还是温的。” 我们接过袋子,要走的时候发现他们难得有了矛盾。 “好端端和别人说这个干什么?”老头不满老太太话多。 老太太也有些生气,还是没有吼,是说出来的:“我和人说几句话怎么了,和你又没什么好说的。” “你说这是旧棉袄,现在的年轻人都讲究卫生,这样一说,谁还愿意来买早饭?”老头担心的是这个,没人来买,他们两个都没事可做。 老太太想得通透:“原来是这个,旧棉袄怎么了,谁舍得用新棉袄盖啊,洗过了没关系的。” “那你看,她们明天还来不来?” “明天不来有什么关系,后天,大后天,时间还长着呢,大不了等会来了人我不和他们说了。” “寿司卖掉了,该拿一盒出来了。”老头还闹着脾气。 老太太自己拿,顺带数落一句:“拿一盒就拿一盒,你又忘记放哪里了对不对?” “你放的,我怎么记得?”老头不承认忘了。 “呐,给你看,我放在这里,粢米饭,烧麦,带饭的都在这里,说给你听呢,你记住了没有,还是没记住?”老太太叮嘱完,嘲笑的声音隔了一条街都能听到,回头看一眼,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 能在一起卖早饭,风吹雨打的,还是那么开心。 这样的场景,很难得。 能当他们的孩子,一定很幸福,虽然不一定有吃喝不愁的生活,可一家人,这样才像是一家人吧。 记忆中,爸爸妈妈依偎在一起,说说笑笑的画面似乎停留在我们上幼儿园的时候,那个时候过得也很辛苦,但还有一家人窝在一张床上,一起看电视聊天的机会。 后来,一直住在奶奶家。 再回去,也不期待这种一家团圆的感觉了,甚至厌烦。 再怎么甜蜜,也只是假象。 现在要去市里读书了,三年,算下来,我们活到这么大,和他们相处的时间真的不多,他们每天晚上的时间都给了麻将,我们每天晚上的时间给了混沌,到底做了什么,竟也没个答案,无非是写写作业看看电视,到点了就洗漱睡觉。 我不为混沌而后悔,因为这是无可奈何下的选择,没有玩具,没有学习需要的课外书,更没有陶冶情操的琴棋书画,只有说不尽的琐碎与烦恼。 大人逃避现实寻找快乐的途径或许就是赌博,赢钱了开心,输钱了生气,是件正常不过的事。 我知道他们曾经开过棋牌室,但最终也没能把棋牌室的生意做起来。 当不成老板,就只能当个普通的打工人,买一份早餐,无所谓喜欢,吃饱就行,不问价格,或许也没什么值得令人羡慕的。 因为,这是唯一的乐趣了吧。 第四百八十章 去学校前的准备(3)——回忆初中那条走入教室的狗 我又想起了来发。 如果来发还活着,那么欣欣就不可能是它的来世,如果它逃出我们家以后没能继续活下去,那欣欣,也不一定是。 我忽然想到了初中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那个时候,冬阳还没有因为和别班同学打架的事转学。 一个早晨。 我背着厚重的书包到了学校,教室里已经有了几个人,在我进来之后,一条白色卷毛的流浪狗跟了进来。 说来也巧,它一点不怕人,就像是有目的性的一样,在教室里走了一圈以后就停在了我的身边。 我看着它,想把它直接带回家,但我没这个勇气,那个时候正是对学习感到厌倦的开始,我望着它,明白我不是没有抱起它或是抱着走出校门的勇气,而是我清楚明白,即便带回了家也是无济于事。 爸爸妈妈家住我们一家四口已经很勉强了。 奶奶家也还有着小白,比这流浪的小白不知道好看多少的小白。 奶奶也不会答应的。 我也没能力照顾一条狗。 它不叫,很安静,在我身边趴了一会,同学们陆续来了,它就钻到我的课桌底下继续趴着,我就当没有看见,奢望着它能继续这样不声不响地趴下去,到了中午,我去买香肠给它吃,到了下午放学,我带它去奶奶家,试着让它留下,给小白作一个伴。 原来我把这件事遗忘了这么久。 究竟是为什么? 我睡不着觉,胡思乱想的时候终于想起来了。 原来早在初中,早在那个时候,就有一条乖巧可爱的小狗在大早上闯进我待的教室,还赖在我的脚边不走了,我好想把它带回家,但家里容不下它,流浪狗,奶奶也会说不干净。 我也没钱带它去看病洗澡,打各种各样的疫苗。 万一它咬了人,更是没钱赔。 买条狗绳牵着就好了。 我会看好它的。 钱或许是够的,但我还是不敢走进宠物店去问一声,万一,一条狗绳也是我负担不起的价格,难受的只会是我自己。 当同学们发现它,议论它,要趁着老师没来之前赶它走的时候,我傻愣愣地坐在座位上没有动,我不怕它咬我,因为我知道它不会,我想保护它,但当别人问我这狗是不是我带来时,我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它确实不是我带来的,是跟来的,也不是我家的狗,是想当我家的狗而已。 老师来之前,我好想让它安安静静地待在我的脚边休息一会,就一会,不会妨碍到谁,我也可以感受到片刻的温暖。 老师来了,看不惯它在教室里,我可以像抱着来发一样,抱起它走出去。 这一次我不会哭的,不会用丢的,我会慢慢放下它,推一推它的身子,让它离开。 可是,别人以为我是怕得不敢动了。 冬阳拿着扫把喊我起来,怕赶的时候狗会急得咬人,也叮嘱大家离远一些,这个时候,我还不怕狗,我眼睁睁看着它在课桌底下逃来逃去就是不想离开,直到被扫把打了一下屁股才往教室门口跑去,同学们哇得一声纷纷让路,我还傻愣着不动。 它是知道怎样离开的。 只是它想留下。 我想哭忍住了,这个时候要哭出来也太莫名其妙了,这样,大家更会以为我是怕狗的人了,回到位子上,我忍不住想,如果有转世,它会是来发吗? 不过,来发还活得好好的吧。 也许我在自欺欺人,看着它离开,我茫然无措地心疼着,低下头掩饰悲伤。 有时候,人真的无能为力。 要去上大学了,可是我不想去,我还是喜欢画画,想要以后一辈子都从事这个行业,哪怕不赚钱,一辈子穷困潦倒我也愿意,因为我喜欢。 为什么直到我成年,我还是无法自己做出选择,我找到了我失眠的原因,只能背着妹妹偷偷流眼泪。 没想到,我也听到了她嗦鼻涕的声音。 她也在哭。 我却忽然想笑。 她哭的理由,和我的,是一样的吧,毕竟我们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 好在,我有妹妹。 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 事已至此,伤心也没用,去了学校以后再做打算吧。 如今,我们不光有手机,笔记本电脑也都准备好了。 假期的最后几天,我们开始用手机搜索上大学要准备的东西,发现笔记本电脑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交作业,报名什么课程,都需要用到,当然也可以不买,用学校里的,但会麻烦很多。 那就买个最便宜的。 我和妹妹商量了一下,决定拿出全部的积蓄来买电脑,一人一台,这回不再拼买一台了,免得闹出矛盾来。 这积蓄里,有一大半是奶奶给的,自从放假,我们隔三差五就去一次他们家,每次都有好菜好饭,但比起以前每天送我们上下学,钱一下子省下很多。 奶奶全都攒了起来,放在大钱包里,到了我们去的时候,背着爷爷塞给我们,免得爷爷见了要啰嗦。 我们不肯收,奶奶生气:“要的,去了学校里什么都要花钱,收着,不是还要买笔记本电脑吗?我也不懂,你们别说话,我和你们讲,隔壁那个杂货店老板你们认得不,以前还来我们棋牌室里搓麻将的,他儿子前几年,前几年不是考了个三本,分数没你们高,没你们高,考了个三本之后,他爸骂得他狗血淋头的,他就去复读了,复读了以后又是三本,他爸也不骂他了,说借点钱让他去读读三本么算了,他不肯,还要复读,终于是二本了,他爸开心,给他买了台笔记本电脑,他去学校就是带着笔记本电脑去的,他有,你们也要有的。” 在奶奶心里,我们永远不比别人差。 吃穿用度也不能比别人差。 我们想着既然要买笔记本,索性买一台好一点的,珍惜些,用长久些也不亏。 毕竟大学无聊,好一点的电脑才能用来玩游戏。 一个人三千块钱的预算。 如果买台式,可以买很好的电脑了,但买笔记本,还是不够看的,况且,我们不懂配置这些,会被宰。 我们和老妈都劝老爸先去卖电脑的地方问问价钱,再去找那个懂电脑的朋友问问,他倒好,啥也不问,直接把电话打给朋友,得知他早就不卖电脑,改行开杂货店了,还是拜托他帮忙搞定两台学生用的电脑。 他答应去朋友的店里问问。 老爸开心地把这事告诉我们,问我们马上要有电脑的感受,我们开心不起来,我就知道要被宰了。 只是,别宰太狠就行。 朋友帮忙,收点回扣也正常,不然,哪有这么好的朋友,愿意无私奉献。 不是没有,只是很难吧。 我们都不过是穷人,都需要钱。 第四百八十一章 笔记本电脑和素描纸 懂电脑的朋友办事效率很高,隔天就打来电话说搞定了。 这回扣铁定吃了不少。 这么勤快。 比起老妈的朋友,老爸的朋友向来不靠谱,是酒肉朋友。 这一位,已经是朋友中混得最好的那几个了。 晚上,老爸带回了一台白色的笔记本电脑。 “为什么只有一台?”比起笔记本电脑的好坏,我们更看重数量。 老爸解释说:“先配了一台,还有一台要等明天。” 为什么要等明天才行,是没货了要去拿货,还是说,没来的那一台才是各种杂七杂八的配件组装起来的。 我们一边端详新电脑,一边盘算着别的心思。 这台,归谁? 卖电脑的地方应该有很多别人来退,来换的配件,凑合凑合还能用的那种,就像老爸店里,也有很多刻坏的图章,也没丢,毕竟重新打磨以后,还是能用的。 可这电脑都这么贵了,除非老爸偷藏我们给的钱,不然,给一台没用的配件组装起来的电脑,那我就咒他们以后都没有生意。 “一样的。”老爸看出了我们的心思,“一台白色,一台黑色,黑色那台明天就到了,配置什么的都是差不多的。” “为什么不是一样的?”我们明明花了一样多的钱,颜色不一样就算了,为什么配置不是一模一样的。 “不是认识么,特意留了个好点的显卡给我们,你们自己看,这不是贴着,是(英文字母加数字)独显。” “哦。”我们明白了,这不是一台新电脑,是用别人不要的配件组装起来的,还说得天花乱坠的,把老爸给唬住了,给了破烂还要老爸念他们的好。 和过年买菜一样,老爸去买,就是把别人不要的,买剩下的菜全都打包回来了,又贵又不新鲜。 他们嘴上说着什么:“就剩这么点了,便宜点,亏本给你,都拿走吧。” 傻子都知道做生意要有良心,所以傻子永远不可能赚大钱。 老爸就是个傻子。 “这台先给你吧。”妹妹说。 “给你。”我也不要旧电脑。 我们又要吵起来,都怪老爸没本事,老爸也生气起来:“给你们都买电脑了,还要吵什么吵,说了都一样的一样的,这台给音音了,明天黑的拿过来给你。” 分配完,妹妹哼了一声,忍着眼泪去给笔记本电脑充电,联网,下载各种需要的软件。 我也凑在旁边看。 “这台好的,独显,玩游戏流畅点。”老爸趁机在旁边说。 我不懂这些,问:“那我那台是什么显卡?” 老爸竟不清楚:“反正明天拿来了就知道了。” 我是不知道什么显卡好,但价格贵的东西肯定是有一定道理的,黑色的键盘下端贴着几张图标,两个集显的字刺痛了我的心。 都说了,我们要玩游戏的。 “集显也好,我问过了,要玩游戏的笔记本电脑三四千也买不来,七八千拼一台,你们也不肯,对吧,太贵重的东西到了学校里也不安全,现在一人一台挺好的,游戏也能玩,你试试看。” 试了,下了qq和qq游戏大厅,确实是非常流畅,玩起连连看来是咻咻咻的,可是,上了大学,谁还玩这种游戏啊,交友不都得是大型网络游戏才行吗? 早知道只能玩连连看,小手机上随时随地都能玩,这笔记本买个便宜的,用来交作业就行。 现在钱也花了,买来了电脑又不能玩好玩的游戏,人生好无趣。 关键是,辛辛苦苦攒的钱,没了。 果然,还是钱比较重要。 笔记本买回来后,下完了该下的东西,躺进了送的手提包里。 开学那天,再三检查,确认所有该带的东西的都带了以后,我们才去睡觉。 老妈忽然想起什么:“录取通知书,还有录取通知书没有拿。” “没事的,反正已经录取了,拿不拿录取通知书也无所谓的。”我们早就上网查过了,怕他们不放心,我们自己就是无所谓的态度,不带录取通知书就不录取我们了,那正好,这书也不用读了。 解释了,又不肯听。 “怎么没关系,要是去了学校要,怎么办?”老妈老是喜欢瞎操心,都和她说没事了,有事也是我们担着,她还要这样。 “那就再说。” “到时候寄给你们?多麻烦,起来,去找出来带上。” “……”不想起来。 “听到没有,起来,去找出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好了好了知道了,明天下去的时候拿。” “明天忘了怎么办?” “那我写张纸放桌上,记得拿录取通知书,行了吧。” “你们就是懒,你们不去,我去,到时候别说我把你们东西弄乱了。” 随便吧。 “我的录取通知书在面上,你呢?” “我也是。” 老妈哼了声,走出我们的房间,在车库里捣鼓半天才上来。 可能是储物箱上堆了太多东西,又可能是她在翻我们箱子里的东西。 等她上来,问一下她。 她带上来的不光是两张录取通知书,还有几张放在面上的素描纸。 这几张不太重要,所以放在了面上,早知道她喜欢扔东西,这就是拿来迷惑她的,让她以为我们就这几张画,要扔也只扔这几张,反正,重要的,我们觉得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思的都压在箱底,我们自己也不会再去翻出来,她翻不翻也无所谓了,只要她不是傻到翻出来了还要拿到我们面前说我们不务正业,我就不会怪她。 我的心里有那几张画。 “这是你们画的?”老妈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把素描纸拿到我们房间,打开来给我们看,“现在看看,画得还挺好看的,这是你们什么时候画的?” 谁知道呢? “忘了。” “不记得了。” 她脸上的笑容夏然而止:“应该是小学,你们小学还去参加了美术的兴趣班。” 什么美术兴趣班,就是学校里组织闹着玩儿的,又不是正儿八经在那学些什么,去了就是自己画,画得好的人就是画得好,画得一般的人,就是闹着玩。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画得好的人早就学过画画了,就像幼儿园里就有人参加过古筝的考级考试,还通过了,而我,才刚刚产生兴趣罢了,没钱还学不了。 怎么比得过他们呢…… 我不要看她不想看她。 她把画收起来,小心翼翼地卷起来生怕弄上褶皱惹我们不满。 装什么,以前不喜欢我们在家里画画的时候,看到了不是直接折起来帮我们放到拿不到的高处。 我们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他们也只是轻蔑地说着:“又不是帮你们丢了,只是帮你们先放起来,别哭了。” 可是,皱掉了。 他们明白吗? 皱掉的画,就像是被揉成团的试卷,根本不值得被人尊重。 除非是我自己动手将它折皱的。 我不会去埋怨任何人。 “你们真学了画画也不行,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人家家里就一个孩子,想学就学了。”她娓娓道来的语气在我看来就是轻飘飘的气球,一松手,就飞了。 到底为什么要说这些? 内心深处被埋藏的希望再度被唤醒,清醒过来后发现,希望只能是希望,只有苦笑会变。 说得好像,在这个家,如果只有一个孩子,他们就会非常照顾这个孩子的感受,愿意给他想要的一切。 我恨他们。 “我们可以一个人去学,学会了教另一个。”现在去学也来得及。 我盯着她看。 她迟疑了,手上的素描纸掉到地上。 她要去捡,我见了就生气,冲过去,捡起来,把我的画对折再对折:“又学不了,说这些有什么用?还给我,我要去放起来了。” 夺门而出,我才忍不住掉下眼泪。 在车库,我重新把画展开,抚摸一下皱掉的地方,抚不平了,又开始心疼,又开始珍惜,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我忍不住哭了起来,撑着储物箱,我想到从前的奢望就是有一间自己的房间,自己的书桌,他们也清楚,所以在看到这两个降价销售的箱子后,买给了我们,让我们放东西。 那一天,我们是开心的。 他们是爱我们的。 所以,我们才更痛苦。 妈妈也下来了,拿着属于妹妹的素描纸,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站在车库门口看着我,说了句:“早知道不拿上来给你们看了,你哭,她也在上面哭。” 我不想哭,但是,忍不住。 她这么一说,我更忍不住了,我好想我的脾气再大一点,大到可以逼他们同意让我们中的一个去学美术,可那样一来,去学的那个,背负的压力太大了。 我也不想当不听话,只会让父母伤心的孩子。 “你别管我,我哭一会就好了。”我只是想发泄一下。 老妈走过来。 我忽然感到害怕,怕她抱我。 她犹豫过后,把妹妹的素描纸递给我,在心里叹过气后对我说:“给你呢,你帮你妹妹放,你们两个没关系的,她想怎么放,你知道。” 我知道,妹妹也已经无所谓了。 看似有选择,其实,心存希望才是痛苦的根源。 没有希望,就不会有痛苦,人也就变得麻木。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打开储物箱的盖子,又是怎么把原本视若珍宝的素描纸平静地放回表面,我只知道,明天,该去报到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出发前往学校 电脑最终花了四千一个人,老爸亲口告诉我们的:“三千买不了,我出了一千帮你们买的,到了学校里,你们就知道,你们的电脑算好的了。” 或许吧。 比很多人的生活要好,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还有很多人,比我们生活更好。 阳光照进窗户,在床上都能留下明媚的光芒。 一楼的房子,能拥有照进房间的光,算是一种幸福。 可这种幸福不会持续太久。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的,是老妈。 拉开窗帘的人也是老妈,窗帘一开,手一遮,我们就嚷起来了:“干嘛呀?” 不就是去报到吗? 去那么早干什么,人挤人还不如在家多睡会大觉。 早上的阳光真刺眼。 我们翻身,拉被子,然后继续睡。 “你们娘舅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已经准备过来了,你们也可以起来了。”老妈进来后又出去,站在门口对我们说,“我先去洗脸刷牙,你们也快点。我也没想到你们娘舅今天来这么早。本来还想趁着今天请假陪你们一起去学校,能多睡一会。” 那就睡呗,说了不要跟去,还要去。 对于考上大学这种事,在乡下还是很重视的,他们才不管孩子上了几本,只知道能去上大学了,就是有出息了。 娘舅来得早,我们该感恩,不该抱怨。 可是也太早了。 才八点。 放上学时候,第一节课都开始了,放假期里,十点都算早,又不是没有睡到十二点才起来过,那个时候的太阳比较暖和。 我们脑子醒了,但身子还没醒,又闭着眼睛躺了一会,脑子快要睡着的时候,老妈又进来了:“早饭要吃点什么,来这么早,我都来不及烧粥了,出去买点吃吃算了,我看看还有没有卖包子,你们要吃吗?” “我要一个肉包子。”妹妹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等会先去洗脸刷牙的是她,我还能再眯会,至于早饭,这家门口卖的包子早就买过了,手工做的,说不上好吃,也不难吃,说不上多干净,看上去又是挺干净的,毕竟,只吃皮不吃馅就不会吃到硌牙的沙子一类的东西。 “我也要一个肉包子,还有豆浆,不要现磨的那种,有渣子,要袋装的。”我觉得包子店里的袋装豆浆还可以,是我认识的牌子,机械化流水线加工出来的,味道总是能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上。 老妈听到后立马埋怨起来:“要求还真多,看在你们今天是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你们等着,我去给你们买,两个肉包子,一袋豆浆是不是?” “我也想喝豆浆。”妹妹穿好了衣服,清醒地坐着看向准备离开的老妈。 老妈无奈:“那我买两袋豆浆?” “我要现磨的。”妹妹说,“里面有渣子,但放一会渣子都到底下去了,面上的还是好喝的,比袋装的好喝。” “事情真多。”老妈埋怨一句后不再重复要买什么,直接拿钥匙出门买早饭。 妹妹转向我:“起来。” 我背对她,还是闭着眼睛:“你先去,我等等来。” “哦。” “你怎么还不起来?” “我还想再睡会。” “那你睡吧,我先起来去洗脸刷牙了。”我也一下子坐起来。 面面相觑一会,我们纷纷下床穿鞋,跑着出去争着谁先去卫生间。 一个刷牙,一个上厕所。 “你的水溅到我了。” “大热天的没事。” “也对。” 马桶盖子上也不用套什么保暖的套子,看上去还是白白净净的样子,不知道学校里是马桶还是蹲坑。 最好是蹲坑。 反正没有人会愿意去打扫的,蹲坑脏一点,也只需要拖拖地,刷刷外面这一圈,要是本来就是脏的,刷不干净的,马桶就让人难以接受。 万一堵了,水冲不下去,更是尴尬。 班级和寝室都分好了,我和妹妹不在一个班,自然也不会在一个寝室里。 我们的寝室都在老的宿舍楼里,过几年马上就要拆掉的那种,新的宿舍楼里住的都是另一个系的学生,那边是六人间,我们这是四人间,价钱倒是一样的,各有优缺点。 要我选,能和妹妹住一块,六人间四人间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我能和妹妹玩到一块去,六人间里也就多四个外人,但宿舍条件要比四人间好多了。 据看过的同学说,卫生间很新很干净,装修风格和家里的一样,贴了白色的瓷砖,过几年会不会变脏不知道,现在肯定是干净的,还有两个上厕所的地方,一个马桶,一个蹲坑,虽然是有两个,但一般不急的话,也不太好意思一起上厕所。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毕竟有六个女生呢,有两个坑还是很有安全感。 至于洗澡的地方,四六人间都没装玻璃门,或许是为了安全考虑。 但据看过的学生说,六人间的洗澡地方要宽敞。 这卫生间的条件比四人间的好,也是自然的,毕竟是新造的宿舍楼,美中不足的是住的人多,能放东西的地就一小块,不像四人间,一人一个大柜子,想怎么放就怎么放。 这些都是学长学姐,也就是班助们给新入学的学弟学妹们的一点关心。 分完班后,班助们就建了群,挨个打电话给新生,让大家加群。 群里的人都不认识,却聊得火热,一口一个学长学姐学弟学妹的,我只想屏蔽,真发点什么消息也看不到。 不过,也没什么重要的事。 能有什么事。 真有事,也不关我事。 我就是没看到,这学,能上就上,不能上拉倒,这么一想,根本就不怕什么了。 有人发了私聊给我,问我群里有没有通知带什么东西,要交多少钱一类的,我回给她后,她又聊起别的。 我想着到了大学,反正也没人认识我,又可以重新开始了,忽然产生了想要社交的心,就和她一起说起我们共同感兴趣的那些动漫电视剧。 我有预感,我们能成为朋友。 最后问了宿舍情况,不在一个宿舍。 这朋友,八成是做不成了,我又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都准备好了?就门口这点东西。”娘舅一来就要帮我们搬东西下去,看到门口的两个行李箱,以为就这两个行李箱。 其实,还有两大袋东西放在房间里,是被子被套。 “你先下去等我们好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来。”老妈催着我们去拿,顺便提醒一句,“再好好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忘的。” 我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床头柜抽屉里放着的那些宝贝,虽然是不值钱的宝贝,却一直是读书时视若珍宝的东西,一串彩色珠子手链,一个上街买的2块钱老鼠挂坠,现在还有香味,一本放在透明小盒里只有手掌大小的论语上,是历史老师拿来的,只有二十多本,给了课代表,感兴趣的就去要,那哪是要啊,分明是去抢,一下课,大家都挤了过去,我看着这书小巧可爱,也想要,也顾不上内向不内向了,说着也给我一本就伸手去拿,别人抢完了,一抢就抢上下两本。 “你们都拿了,我怎么办?身为课代表都不能拥有一本吗?”课代表是个老实人,没有事先给自己留下一套。 这一喊,也没人肯听。 本以为无望了,也不知是谁把拿到手的两本还了回去,课代表这才能留下一本,分一本给我,虽然给不了妹妹,但好歹是拿到一本了,不该再贪心了。 人群中看到了他的脸。 我带着笑意小跑回座位,仔细端详着新到手的小册子。 随身携带,想看很方便。 确实是不错。 我说的,是他这个人。 他总是人群中最特别的那个。 盒子外还有一些卡片,用一个不知道哪来的有松紧口的布袋子装着,底下垫着几张照片。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 那上面有一个我心心念念的人。 我想把照片带去学校,怕被看出什么,便都拿上。 “你拿这些干什么?”老妈问我。 娘舅在下面催:“好了吗?” “算了,你要拿拿,快收拾一下准备走了。” “知道了。” 关门声响起,钥匙锁完门,这个家,我们注定要有小半年回不来。 我的心里更多的是期待。 在另一个地方,他也一定在努力着。 第四百八十三章 渐行渐远的一家人 我们跟着导航找到网上搜索出来的学校地址,那一片都是学校,导航又老是喜欢给导小路,一会左转一会右转的,街上都是学生,车子也多,在错把别人开着大门的学校当成停车场后,我们决定先下车再慢慢找。 也好。 不然,我和妹妹要吐车上了。 我们晕车。 从小就晕车,来往市里的大巴车,出租车,别人家的车子,都晕,没做过船,估计坐了也得晕。 奶奶倒是还好,爷爷是根本不能坐车,三轮车都不能坐,都说晕,这八成是为了省钱装的,但坐小汽车晕,倒是货真价实的晕,毕竟真吐了。 长这么大,我们也没坐过几回小汽车,近距离见过几回也都记忆犹新。 大姑妈家有汽车,曹姑父开的,以往吃酒席的时候,也客气过几次要把爷爷奶奶还有我们一起送回家,奶奶怕麻烦一直不让,迫于大姑妈的热情最终还是同意了。 一个车子只能坐五个人。 大姑妈一个劲说:“我们没关系的,送我爸我妈还有文文音音回家好了。” 曹姑父的脸色就有点不太好看。 敖殷哥哥也很孝顺,顺着大姑妈的意思说:“是,阿爸,你送我阿娘还有阿爹,还有文文音音对吧,送他们回去好了,我和我妈叫个车回去好了。” “哪有自家有车不坐车的?别了。”奶奶推脱道。 这个时候,爷爷还是想坐车的,想享受一下子女的孝顺,看着奶奶忍着没有说话,眉头已经皱起。 我和妹妹知道会晕车就不打算坐,说要跟着爸爸妈妈回家,这样,他们就正好能坐得下了。 奶奶朝我们使眼色。 大姑妈又开始劝,甚至搬出了不坐他们的车就是不给他们孝顺长辈的机会这一套理论,爷爷朝奶奶开口了:“就坐一次,也享享福。” “是啊,享享福。”大姑妈见爷爷同意终于开心了。 回到家里,奶奶板着脸不说话,原以为是爷爷晕车,一下车就开始吐,这样逞能让奶奶生气了,其实更生气的事,是坐女儿女婿的车,竟怕他们的鞋子弄脏车子里面。 “我就客气一下,说等会坐车子把你们车子坐脏了怎么办?”奶奶说起来就有气,“他们马上把鞋套拿出来了,说没关系,套上就干净了,一个么,这么说,一个么说没有关系,给我唱双簧呢,我这么大年纪白活的,看不出来?敖殷都知道自家人坐车子没有套鞋套的道路,他们活这么大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啊。” 爷爷还要帮着说:“人家是大老板,事情想得周到,你看你们奶奶又多想,鞋子套上是要干净一点,还有啊,你不讲,他们也不会拿鞋套出来。” “鞋套都是新的,没有拆开来过的,就放着给我准备的啊?”奶奶想得可不是这个理,“要么不坐,坐了还要嫌我脏,我也不稀罕,你要坐,我又不拦着,你一个人坐去。” 爷爷又要说奶奶的不是:“我这样怎么坐?万一吐人家车里就不好了。” “你还知道不好。”奶奶阴阳怪气起来,“那你让人家给你准备一只吐的垃圾袋不就行了。” 爷爷摇头叹气,不再多说。 奶奶还是耿耿于怀:“阿二小时候倒还没有这么精,嫁给了老板就是不一样,坐个车子还要让我套鞋套,要不是看在敖殷的面子上,我老早把鞋套扔了走掉了,我背不好,弯不下来,鞋套也从来没有用过,不知道怎么用,你听见没有她是怎么说的,要我坐在车子边上,套好鞋套再进去,这车子边上不脏的,多少人踩过,我也是要干净的人,衣服也都是刚换的,我不高兴坐上去,你倒是坐得那叫一个快,她是我女儿,不可以蹲下来帮我套一下?还是敖殷来帮我,她心疼了,知道来帮我了。” “不是先帮我套鞋套了吗?”爷爷解释说。 奶奶不听,顿时想起来还要话要对爷爷说:“帮你的时候,你怎么说的,要自己来,你也是喜欢搞花头的人,不会弄就让她帮了,帮帮怎么了,说了要享享福,就这么享福的?简直是受罪。” “少说两句。” “平时叫你少讲两句,你少讲了没有?” 爷爷不说了。 从那以后,大姑妈一家再客气让我们坐车,我们没答应过,外人眼里,他们很是孝顺,反倒是我们不给面子,不领他们的情了。 有钱以后,老爸老妈立马想到要还钱,打电话过去让大姑妈下班的时候顺路来一趟,我们就不上门去了,大姑妈还要客气说不用急着还,老爸只好把拆迁拿补偿款的事说了出来,大姑妈这才同意过来拿钱回去。 老妈让老爸把钱装信封里,连带着利息一起装,等大姑妈来了,让她拿了就早点回去存起来,免得为了一点利息推来推去不肯收,这也是大姑妈愿意借钱给我们应得的。 可当大姑妈来后,嘴上还是说着不用着急的话,接过信封以后却是直接在柜台上数了起来。 “我数数看,多了我可不要,你和月妹不容易,我不好多收的。”大姑妈还是这样关心我们。 老妈的脸上却出现了我看不懂的神情,直到现在才明白,那是厌恶,虽然很快就消失,但我不会看错。 这也是我小时候讨厌她的原因之一。 总是动不动就喜欢变脸。 还是对着我在意的人。 她走上前,笑着和老爸劝大姑妈把应得的利息也收下。 大姑妈还是不肯,聪明地放下钱,直接问:“你们放了多少利息,我也不数了,直接把利息还给你们,本金我就带回去,以后有需要再来找我借好了,都是兄弟姐妹,帮助应该的。” 爷爷的教育方法还是有些成效的,只是剑走偏锋了。 老妈看了,觉得心累。 又是一番你来我往,大姑妈终于同意拿一半利息回去,要走的时候,老爸追上去把剩下的一半利息塞到大姑妈口袋里,又墨迹半天,才终于把这钱给还上。 老爸回来的时候也不由叹了口气。 有借有还,再借也不想找大姑妈家借了,况且,我们家明明在朝着更好的趋势发展,大姑妈却还要说再借找她的话。 老妈气的是,他们家要是真大方,那就是我们家小家子气了,可真去再借,他们借与不借恐怕都要在背后骂人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家也不会一直靠借钱过日子下去,说有需要再来这话便带了几分嘲讽的意思,换成是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大姑妈这么说,大姑妈对爷爷奶奶好,对我们两个也好,以前经常会买些吃的,忙于照顾自家孙子才和我们家少了些来往。 这是正常的。 借钱还钱也是天经地义,当面把钱数清楚更是很有必要,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她家里人交代过的,但本来就该给的利息,非要推来推去,老妈还是坚持她的想法,大姑妈人是好的,就是脑子有时候拎不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 还钱的大好日子,一身债终于可以如释重负,犹如失明之人得以重见光明,如此重要的时刻,说有需要再借这样的丧气话,换谁,谁都得生气。 我们的亲戚关系自然也是渐行渐远,本就是靠着大姑妈一个人辛苦维系的,大姑妈要去维系婆媳关系,也就无暇顾及别的。 最近的一次酒席是我们搬新家以后的搬迁酒,大姑妈再次提出要她老公开车送爷爷奶奶回去,说:“一辆车刚好五个人,能坐得下。” 敖殷哥哥的老婆在家里要辅导孩子做作业,敖殷哥哥想陪着老婆,被大姑妈硬拉给拉来了。 奶奶弄清楚这事后就对大姑妈不满,如今旧事重提,更是对这个女儿的孝顺行为表示看不懂,儿子要陪老婆是件好事,非要让儿子过来干嘛。 “妈,就这样说好了。”饭桌上,大姑妈去喊奶奶。 奶奶丝毫不给面子道:“不坐,你爸晕车的,一下车就吐,你忘了。” 大姑妈没忘,只是想让上了年纪的爸爸妈妈享享福:“那等会给我爸叫个三轮车,你坐我们车回去。” 奶奶碍于敖殷哥哥在场,没有把以前要她套鞋套坐车的事当着大伙的面说出来,只是板着脸说:“我和你爸一起坐三轮车回去好了。”看了眼爷爷,眼里也是嫌弃。 “妈,哎呀。”大姑妈急了。 敖殷哥哥帮着开口:“让阿娘阿爹坐三轮车回去,坐了车要晕车倒不舒服了。” “坐车子怎么会不舒服的呢?”大姑妈还是有些不死心。 “晕车,晕车,都说了晕车。”奶奶大声吼着发泄不满。 大姑妈尴尬笑着:“妈,我知道我爸晕车,你可以坐车回去的。” “啧,我不是说了,和他一起坐三轮车回去,你就不用管了。”奶奶不想再费口舌,强硬道,“你就听敖殷的,他是大学毕业生,还当过兵,能吃苦,懂得比你多。” “这和当兵有什么关系?”大姑妈想不通。 奶奶哼了声没有说。 大姑妈又乐呵呵地沉浸在培养出了一个出色的儿子,当着大家面又夸起来:“我们家敖殷啊,是聪明,从小成绩就好,还肯努力,读书的时候每天都是起早贪黑的,我叫他吃东西休息一下,他还跟我发脾气,哈哈……” 第四百八十四章 究其原因 大佬和文荣没来,四姑姑在市里,要照顾女儿,自然也是不会来的,三姑姑还是带着养的宠物狗,当成心肝宝贝来疼。 奶奶见了看不惯,就对着三姑姑的儿子说了一句:“你妈喜欢狗比喜欢你还多。” 三姑姑听了不满道:“人和狗怎么好比的?”看向儿子,语气不善,“喂,你什么时候也生个小孩出来给我玩玩,我就不养狗了,哈哈。”摸了摸怀里的狗,用温柔的语气说着不温柔的话,“到时候就把你丢掉,让你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想不想变成流浪狗啊?” 狗还在乐得一个劲只摇尾巴,毕竟听不懂人话,只能听个语气已经算是有灵性的狗了,而通人性的狗还是少见。 太通人性了,也不好,像来发,如果把它当成是一个人类小孩,大人不小心碰了小孩一下,小孩立马还手打了大人一下,也许还能说说笑笑,可它是狗,只是狗,咬了人,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就是在劫难逃。 奶奶听了直摇头。 虽然平日里总对家里仅剩的欣欣打骂,可骂是真骂,打不是真打,多数是吓唬,心里还是在意狗的。 三姑姑好像变成了坏人。 因为奶奶把我们从小养到大,不会是坏人。 那三姑姑也不会是。 同样是被奶奶养大的我们更不会是。 我还记得,当初三姑姑说过差不多的话,狗就是狗,养再久都养不熟,可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却是奶奶口中的那样。 分明是喜欢的。 这又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奶奶在带三姑姑的时候,曾说了些什么,不对,或许是爷爷说了些什么,爷爷一向古板像个唐僧,话多,还有,爱惜小动物的生命,唐僧就是见了蚂蚁都要绕路走的人。 三姑姑小时候被宠着,却又不是要什么就有什么,可以玩的东西,随处可见的东西也许就是蚂蚁了,我小时候就是想抓几只蚂蚁来用放大镜观察,然后解剖的,无奈没这个手艺,也没趁手的工具,只能作罢了。 毕竟爷爷说过,蚂蚁能抬起比自身重很多倍的东西,比人还要厉害。 我当然会想要看看蚂蚁和人比,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好奇么。 要不是知道白蚁会啃木头,担心普通的蚂蚁会啃我身上的肉,我也许就真这么去做了。 调皮捣蛋的男孩还掏鸟窝,那不也是生命吗?老爸就说过,他小时候没有玩的,就下过河抓过鱼,还上过树掏过鸟窝。 我一个劲问他:“那鸟窝里有什么,有小鸟吗?是被吃掉了吗?” 老爸就含糊其辞不愿意说明白。 我也就明白了。 残忍的真相不该早早被小孩子知道,所以,不管是鸟蛋,还是刚出壳的小鸟,被人掏走后就不可能活下去。 真是惨。 话说回来,这鱼,这鸟,哪样不比蚂蚁更大更显眼呢。 弄死几只蚂蚁…… 只不过是几只蚂蚁…… 真的很严重吗? 我想不明白,想要明白,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明白一件事,并且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那就是,生命无贵贱之分,我们要懂得尊卑,尊重比自己微小的事物。 绝对不可以浪费粮食。 争取吧。 那是小学时就知道的道理。 我又想起了那道取标题的语文题,我取的就是尊重卑微。 这么多年过去,我才意识到,原来,我自己也不过是卑微的人。 也许,三姑姑气的是,爷爷只对她进行了说教,而没有对老爸的所作所为进行教育,一向严以律己的爷爷,就像是一位刚正不阿的老师,如果连这样的老师都要有所偏颇,那还有什么尊敬可言,要剩,也只剩讨好了。 奶奶看在眼里,对老爸和三姑姑都是同样疼爱的,但也没有上前阻止爷爷的说教,这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 那个时候,爷爷的工资是大头,掌握话语权的自然也是爷爷,可是奶奶为爷爷生下五个孩子,还在纺织厂里辛苦工作到腰疼腿疼还要坚持下去,实在没法坚持才申请提早退休,别人都说是因祸得福,退休了,是开始享福了。 可那么多孩子要养,还有孩子的孩子要帮忙照顾。 如此一来,爷爷的工资更是重要。 奶奶私下和我们闲聊说起过:“我也没想生这么多啊,生第一个,阿大,男的,本来挺好,大点去检查,有病的,没办法,要传宗接代啊,不然,你们爷爷的祖宗不要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的了?没办法,生了阿二,是女儿,那么,阿三,阿四,再到你们阿爸阿五。” 还好阿五是老爸,是男孩。 不然,还得继续生。 我开始明白奶奶一向惯着老爸的原因,也许在奶奶心底,是老爸的出现让她不必再忍受生育孩子带来的痛苦,以及心理上的压力。 她不想重男轻女,因为她知道重男轻女的后果,但她,又不得不重男轻女,或许,宠着身为女孩的三姑姑,是奶奶最后的倔强。 至于三个女儿唯独三姑姑受宠,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像极了西游记里高贵典雅的孔雀公主,小时候我一直这么觉得,奶奶也觉得像,三姑姑很漂亮,不像奶奶那么矮,也不像爷爷那么小气,完美继承了爷爷奶奶各自的优点。 正是因为优秀,才会觉得疏远吧。 难得的几次兄弟姐妹相聚,都是在不得不来的酒席上,三姑姑是唯一能和曹姑父说上好一会话的人,毕竟都是做生意的人,看着他们侃侃而谈,身为家中男丁的大佬和老爸总是会眼神闪躲,难掩惭愧。 奶奶会出声打断:“不是吃饭?就不要讲这么多生意上的事情,一点都听不懂。” 爷爷在一旁呵呵笑着,听得认真。 “那就不说了,说说别的。”曹姑父转头就去找大佬聊几句家常,再问候一下老爸店里的生意如何。 三姑姑看奶奶一眼,不继续说下去,但心里还是不服气:“又没开始吃呢,说说怎么了?我爸也喜欢听我讲这些,是吧,爸?你看我妈,真是的。” 爷爷又在听别的,听三姑姑喊他,回过神来点了一下头。 三姑姑就像有长辈撑腰的小孩,得意地朝奶奶道:“等会多吃点,堵堵嘴。” 奶奶就没吃瘪的时候,马上就要跳起来教训三姑姑:“现在嫌我烦了?小时候怎么不嫌我烦?动不动就哭,哭了就来找我,就是要我买糖来哄你,一吃糖就笑了。” “那是假哭,谁会天天动不动就哭?那眼睛都要哭瞎了。”三姑姑不情愿道。 大家听了都已经沉浸在笑声里。 那时,还算融洽。 第四百八十五章 抛不下的过去 大佬和老爸之间的兄弟关系也变得越来越微妙了。 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不再对未来抱有任何期待,只好在回忆中寻找快乐。 可静下心来一回忆,经历的一切都是苦难,身为长子,在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孩子的年纪就要肩负起照顾孩子的任务,烧水洗衣服都是家常便饭,甚至给弟弟妹妹换尿不湿也要靠他。 到底是,心有不甘。 假期里,大佬来过几次老爸店里,不进来坐下慢慢聊会天,只喜欢站在门口,和爷爷很像,碍于我们在场,只是和往常一样客气地招呼几句,留下文荣要他带来的东西就离开了。 可我早已发现了异样。 大佬的眼神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在说话的时候朝着老爸看,眼里充满了一个兄长对弟弟的关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变的呢? 也许就是近几年。 这不是我能管的事,奶奶也多次提醒我们:“以后,不管你们伯伯姑姑几个怎么闹怎么关系不好,都和你们小的没关系,你们见了面还是要叫人,知道不?” 我们讨厌叫人,可奶奶的话还是记下。 问了路,终于到了学校门口,左右两边都有门,都有成群结队的学生,一边是教学楼一边是宿舍,可哪边是教学楼哪边是宿舍,我们弄不清楚,怕再走错路耽误时间,老妈做主打电话给班助,想问清楚了再进校门,班助很热情,直接冒着大太阳从宿舍里出来给我们带路,老妈觉得不好意思,班助来抢我们的行李箱,热情地招呼着:“没事的,阿姨,我们当班助就是要帮新来的学弟学妹熟悉校园的,这边是教学楼,前面还有操场,再前面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在另一边,就是刚才你们站的地方,从那个门进去就是女生宿舍,要用东西没带齐也可以在那边的超市里买……” 老妈跟着班助走在前面。 我和妹妹跟在后面。 到了报到的地方,一个个小摊摆着,写着各种系名,坐着不少帮忙的学生,老师们也都在那里。 叽叽喳喳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这场面,过于热闹了。 我们不像是来报到读书的,倒像是什么凯旋归来的英雄家属一般。 “是经管系的吗?”走了一半就被一个老师喊住。 我们摇头,说:“是会计系的。” “会计啊,在前面,老覃,你们系又来人了。” “啊!”被叫老覃的老师在和身旁的两个老师说话,听到有人喊立马看过来,招呼着身边的老师也过来。 我们被围了起来。 “是会计系的新生吧,双胞胎啊,你是她们的?”老覃老师看向了打扮漂亮的老妈,没有直接把妈妈两个字说出来。 老妈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尴尬笑着回道:“我是她们的妈妈。” “真是年轻的妈妈,我还以为是姐姐呢,我们这也有不少姐姐来送弟弟妹妹上学的,刚才就有一个,刚走,你们路上可能还碰到了,对了,方便的话问一下,您是做什么的,怎么保养得这么好?”老覃老师是系主任,她说话的时候,旁边的老师都不说话了。 我看到了旁边一个老师别着的牌子,是会计系的班主任。 她也配合着主任在笑脸相迎。 我们来得算晚了,老师们也都笑了大半天了,真是辛苦。 我和妹妹不去管他们,从行李箱里翻出报到要用的东西,交给办事的学生手里,办好一切再去喊老妈离开。 老妈还在和老师客套着:“以后就要多靠老师上心了,她们两个都不太爱讲话。” 我听了就生气。 明明刚来,谁都还不了解我,一来就给我扣上一个不爱讲话的帽子,还要老师特别关照,很难不让老师误会我们家是可以给学校捐款完善教学设备的大款。 老师客气地回道:“不爱说话没关系,当会计就是要做事认真,我们都是当老师的,把孩子交给我们就放心好了。” “那就谢谢老师了。”老妈维持着脸上的笑意,没平常说话放松。 老师却是游刃有余的模样:“应该的应该的,以后我们都是学校的一份子了嘛。”说着又看了看我们。 忽然觉得,高中以前的老师,只能留在我们那个镇上教书,也是有一定理由的。 不过,我这只是大专学校。 学校也是要慢慢发展起来的,前期肯定是要投入不少精力和财力的。 就像我原来的高中,没有历史老师拼命去拉赞助,整个学校都不会有空调可以用。 这样努力的老师,我们身为学生应该感激。 不过,现在是大学了。 我还是一样,没有一点集体意识。 学校里学的东西不是我想学的,大家也不想学,老师教起来也没劲,成绩只要及格就行,考试成绩高低也不差那么点,平时分就占一半,而这平时分全凭老师手下留情,考试分低的多给些平时分,考试分高的,平时分不见得会高,学生的学习热情也被消耗殆尽。 随便上上吧。 还没正式上课,已经开始怀念从前了。 别的大学不清楚,我这个大学从一开始就是人情世故。 和班助道谢告别后,我们搬着新书沿路返回,从另一个校门进去,路过早餐店,摆满面盆拖把毛巾的小超市,东张西望地寻找着我们的宿舍楼。 到了。 一楼摆着张桌子,坐着个管钥匙的宿管阿姨,放了本登记的簿子,往里走,可以停放自行车,还有泡水的地方。 二楼以上才是住人的地方。 妹妹在二楼,我在四楼,不在一个班级一个寝室,但好歹是一栋楼里的,有事要见面也比较方便。 我们登记好名字,拿了钥匙,开始上楼找寝室,找到妹妹的以后,妈妈要帮妹妹铺床单,让我先上楼去找,她等会就来。 一步步往上走,安静的楼道里响起的是我的心跳声。 四楼到了。 转个弯,一步步往里走,终于到了,我的宿舍,抬头看了眼确认好门牌,握着钥匙准备开门。 门是虚掩着的。 推开进去一看,没人,走过厕所门,一边的桌上摆了书,一号床位。 我的是二号,在一号旁边。 床,都在上面,要爬一小截楼梯,这楼梯还没擦过,都是灰,床下是带有一个三层书柜的书桌,紧挨着的是一个放衣服的大柜子,打开以后,空荡荡的柜子里还有两个没带走的衣架。 这就是我未来三年要待的地方了。 看上去,还挺不错的。 我终于有属于我的小床和小桌子了,久违的悸动似乎又回来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新的开始 开心之余,我发了好一会愣,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才动手打扫卫生。 面盆没拿来,等会还得去买一个,也不知道贵不贵。 花花绿绿的塑料盆看着就不结实。 奶奶家的可都是搪瓷的。 一眼望去都是红的,细看之下,还留有一部分白,面盆中央有着几朵红红的花,看上去就赏心悦目,除了不小心掉地上发出的动静比较大,也没别的缺点。 掉漆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平日里取放小心些,再小心些。 盛菜的搪瓷碗掉漆都忍了,这盆用来洗脚而已,一点点没事的。 爷爷一直用着搪瓷盆洗脸洗脚,而且是同一个,奶奶要给他换掉,他还不愿意,说是用久了有感情了,这当然是少不了奶奶的一顿臭骂,但也没强行把爷爷的宝贝搪瓷盆扔掉。 “我就看你什么时候用漏,到时候,到时候弄一裤子水,哼。”奶奶撂下狠话就走了。 爷爷也确实认识到了这个问题,自言自语说着:“不知道哪里有补漆的,这个盆还蛮好的,就是掉了点漆,去补补就好了。” 奶奶听到了,回给爷爷两个字:“做梦。” 爷爷又开始叹气。 现在哪还有做这种生意的人,磨菜刀磨剪子也只是偶尔在临近过年的时候听到有人挑着担子出来喊。 路口修鞋的,修表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在忙活。 别说是这些不赚钱的活计,就算是能赚些辛苦钱的传统手艺,也没多少人愿意去学的,毕竟我们年轻人也都有自知之明,去学了,半途而废更是不好。 听说监狱里也能学这些,还都成了传承人,这倒是很好。 “出来以后还能重新做人,现在真是人性化。”爷爷听我们说起的时候,少不了感慨一番,话没有以前多,或许是怕我们嫌他烦,总是说上个一两句就不说了,一个劲问我们,“要看电视吗?我给你们放,要喝水吗?我给你们倒,要吃糖吗?我给你们拿。你们奶奶马上回来了。” 我们又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回去。 刚来,看着这么好的宿舍条件竟还是想家。 我在水池边搓着自己带来的新抹布,对着旁边的大镜子笑了一下,默默鼓励着自己,坚持小半年就能回家了,来这尽情玩就行了。 可是,打扫完我的地盘,擦好了我这边的楼梯,我又开始收拾我带来的家当,衣服架子也听老妈的话带来了几个,先把外套和裤子挂起来,别的一大包直接塞进去,用的时候再拿。 整理完了一切,只剩下被子了。 老妈没来。 我可以自己收拾,但我猜到老妈等会过来以后,一定不是夸我动作利索,而是怪我没有收拾妥帖。 哪怕是盖在我身上的被子,她还要整理得一丝不苟。 骂就骂了,骂了我,我就不会想她了。 哼。 有了手机以后,有事没事就爱上网搜些让我好奇的东西。 比如,第一天住大学宿舍,会不会睡不着。 搜索出来的答案,让我睡不着。 大多数学生都会哭。 难怪老爸老妈在我们离开前会问我们在学校里会不会想家的话,他们也在离开家以后,哭过吧。 我很少哭,除了记不清的小时候,很委屈的时候,一般都是懂事的。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我激励完自己信心满满地带着一大包被子爬上了楼梯。 坐在狭小的木板床上,头快要碰到房顶了,真是压抑,人是肯定不能站起来的,跪着倒是还行,头不会碰到上面。 这中间还挂着一把可以转向的电风扇,等会试试看声音大不大,如果太大,我宁愿不开,会吵得我睡不着。 宿友要开,就开吧,我会裹紧我的小被子。 耳机买手机的时候送了,试着戴过了,挡不住外面的声音,在乡下连上几天网的时候,我就知道耳机一直戴着,摘下的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就变小了,虽然还是存在,却好像是与我无关的存在。 我不喜欢戴耳机,玩游戏声音关到最小或是静音都可以,眼睛已经严重近视了,要是耳朵再出问题,那就算是残废了。 “到时候,看谁愿意娶你们?”老妈以为这么说就能吓到我们。 我才不在乎谁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一个健全的人,如果是,谁都可以取代我,而我心目中的爱情,两个人对彼此来说,都该是无法取代,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种话从来不会对他们说,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口,只要我自己清楚就行了。 显然,他们不是。 爷爷奶奶已经老了,到了相互扶持的年纪,即便一方离开,另一方也绝对不会另觅伴侣。 可他们又到底算不算真正的爱情? 没有经历过他们的那个年代,我得不出答案。 只有相濡以沫的那份动容,令我久久难以忘怀。 也许,不是非要成为伴侣才可以携手一生的,几个好朋友,互相扶持,老了以后一起住一个院子里说说话也是一种幸福。 这不是异想天开,肯定有一个地方的一群人已经在过着这样的生活。 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现在天还热,冷了也有蚊子,嘿嘿,有也没事,我带了最新型的蚊香液,插上就能用,还是无毒的,虽然买的时候有点心疼钱,但为了住得舒服点,还是决定买了。 好了,开始铺床。 完了。 我好像忘记要先擦床上面的木板。 趁老妈没来,多挨一顿骂,赶紧先下来拿抹布擦一遍。 擦完床,我把脏抹布往地上一扔,等着木板干一点以后再铺床,太湿了可不好,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可能是有潮气散不出去。 有什么办法能让木板快点干。 要是有扇子就好了。 对了,不是发了新书吗?我可以拿上来扇风。 正当我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时,我一扭头就看到了房顶的电风扇。 带着灰的电风扇…… 我应该把电风扇也擦一下,然后再打开吹风。 我真是个大笨蛋。 唉,等我擦完电风扇,这床也该干了,不对,擦完电风扇以后,应该再把床擦一遍的,万一有灰尘掉下来,还是不对,灰尘掉下来,那我的桌子楼梯不都白擦了? 我得去把移门关了。 阳台外面的风吹不进来,多少能好点,但愿等会只要扫下地就行,还好我没先把地给扫了,铺床也会有被子上的毛飘下来,家里每次换了被套都会立马拖一遍地,这里换好了我可不拖,等人来齐了,都换好了,再看着办吧,值日生的事也得商量下,我可不愿意多干活,又没人给我发工资,我就做我该做的活。 既然本末倒置,那就从头开始。 洗抹布,擦电风扇吧,庆幸我个子还算高,手还算长,这寝室也不是很宽,手伸出去就能擦到了。 下回再遇到这种事,我就知道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新同学入住 其实,初中还是高中的时候,老师就派了人去电脑教室打扫。 大家不情不愿地站着装装样子,只有我蹲下来认认真真清理每一个角落。 那个老师还夸我了呢。 虽然不认识,但被夸了还是很开心,那个老师说我一看就是勤劳的孩子,在家里肯定经常帮大人干活。 我听的时候还挺心虚,帮倒是没有经常帮,只是经常看,看得多了,也上了心,自然也就学会了妈妈的打扫方式。 被子套好了。 我忍不住咳嗽几下,满心欢喜地拍了两下叠起来的被子。 爬下床,老妈也来了。 还没进门,楼道里就响起了她的声音:“怎么会这么脏的,一擦一层灰,带来的干净抹布用一次就脏到洗不干净了,本来还想让你们留着平时也擦擦灰的,现在打扫完了直接扔掉好了,要抹布再去买条新的。” 妹妹跟在身后点头。 “好了,到你这边了。”老妈看着已经被打扫过一遍的寝室,惊讶道,“你怎么站着,还以为你会坐着等我来打扫呢。”看了看四周,盯上了我的床铺,被子什么花色她都认得,“你都铺好了?铺之前有没有擦过一遍?” “擦过了。”我听她的语气,好像是我抢了她的活一样,她心里不满,碍于我做得没错,只好挑挑错处。 “这梯子也擦过了?”她走近,上手抹了一下,肯定道,“擦得还算干净,衣服也都挂起来了?” 这倒还没有。 我如实说:“等会去超市买几个衣架再挂起来。” 老妈却说:“把外套裤子挂起来就行,内衣内裤这些叠起来放好,柜子也都擦干净了?” 我点头:“擦干净了。” “这边呢,这边怎么还这么灰?”老妈瞧瞧了阳台,回来又瞧见了另一边的梯子还泛着光。 我就是想打扫也没这个时间,况且,我压根没这么想,一问,我就不想说话了,不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是我的道理不是人情世故。 “都打扫了,帮一个宿舍的人打扫一下也是顺便的。”老妈又要说起她在米厂里上班的事情,“我刚去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懂,只想着管好我自己,我就被分去车间了,后来去了办公室里,办公室里也有其他人,年龄最大的那个,我们都师傅师傅的叫着,每天早上去了,都要把师傅的桌子擦干净,把茶杯倒满。” 对,我懂,人情世故嘛,哪个上了年纪的人会不喜欢懂得哄人开心的小辈,哪怕是表面功夫。 样子,总归是要装的。 我不喜欢,骨子里就是像老妈的。 她是没有办法,不喜欢也要去学着别人能升职涨薪的做法做起来,不然,没钱就养不活我们两个。 说来说去,又要说到她当初怀第一个孩子太辛苦,掉了,再怀,就是我们两个,舍不得打掉,那时候科技也没现在发达,两个还可以打掉其中一个。 “那时候,真能打,我也不知道会打掉你们中的哪一个?真养一个,也没这么多烦心事了。” 开学的大好日子,又说这些,我和妹妹都催着她快点走:“娘舅要等急了,剩下的我们自己收拾,你早点回去好了。” 那个师傅好歹是能教他们本事的,虽然工资比工人高,但也没高太多,现在的老师多少人想当,有寒暑假,还有周末,不休息去给人补课又可以到手多少钱,所有的辛苦都可以换来收获,学校通知新入校的大一学生需要在每节课之前就泡好热水带去教室,我们有气也不敢发,尊师重道谁不知道,可逼着我们做这些,谁又乐意? 上一节课,课前不喝,课后要喝,回来办公室喝也来不及吗? 有些老师知道自己会渴,随身都带着保温杯喝水,老师让学生渴了倒来喝,我们哪有喝热水的习惯,到了大学没人管,更是以饮料代替白开水,一日三餐都想吃点不健康的东西。 这表面功夫,是给谁看的? 课上老师有需要,说出来,有的是学生愿意跑一趟。 提过去的热水瓶次次都是满的,次次要倒掉,放回原位,等后面轮到的学生继续去泡满,这时候怎么不说浪费水的事情了。 算了算了,也就轮到一回。 班主任比我们的父母年纪都要小些,她自己也有个在上学的孩子,平时工作就忙,还要应付孩子学校里布置的任务就比较能体谅我们这些叛逆的学生。 “等会选个班长出来,别的也不选了,有些事我就交代给班长,到了期末,我保证班长不会挂科,这下,你们有人愿意当这个班长吗?” 大家窃窃私语,但还是没人主动站起来,毕竟,挂科也不是什么大事,真挂了,再补考一回就行了,当了这班长,可要三年脱不了身。 “都没想好是吧,那就等军训结束以后再说。” 大家顿时哀嚎起来,有人躲过了高中的军训,却还是躲不过大学的军训。 天气查过了,晴晴晴。 门被人踹了一脚。 我们一起往外看出去,是抱着一大堆零食的舍友回来了。 她以为就她一个人,进门后才看见这里不仅有人,还有长辈在,面面相觑之下,笑着解释起来:“有人来了啊,你们好,我叫小影。” 老妈也笑着打起招呼:“你好你好,她是小音,她是小文。” 人家小影不是小名,是大名,我在她桌上看过她的新书,已经写好了名字。 我走上前,重新和小影介绍我的名字:“我叫轩文,这是我妹妹,叫轩音。” 小影放下零食,松口气道:“你们都是我这个寝室的,那还真是走运,能遇到一对双胞胎。” 刚来,又被同学知道我有个双胞胎妹妹的事,我可一点没觉得我走运。 算了。 她这么热情,我也只好陪着笑一下,不就是人情世故嘛,我又不是不会。 “既然你们同学来了,那我就走了,你们要好好相处。”老妈欣慰地看了看我,又提醒道,“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知道吗?不要一个月不打电话,一打就是来要钱的。” “知道了。”我们不耐烦地回道。 他们一次性把一个学期的饭钱给了,我们也不会一打过去就是要饭钱。 可能。 一次也不会打了吧。 第四百八十八章 能力与野心 老妈走后,小影肆无忌惮地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是什么老师,来检查寝室的,要是被发现我刚才踢门进来,就完了。” 她真可爱啊。 我朝她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简单回道:“是啊。” 她又重新看了看我们两个,问:“你们都是会计系的吗?” 妹妹解释说:“我们,是一个系,但不是在一个班。” 她惊讶道:“不在一个班怎么能分到一个寝室?” “我们也不在一个寝室。”妹妹又说,也尴尬笑着。 小影点头:“那你们都收拾好了没有,现在已经下午了,等会早点吃饭,晚上还要去开个会说点事情,你们看到通知没有,我们会计系都在一个教室里开会。” “那我先走了,等会到了吃饭的点,你下来找我,我也还要去收拾一下。”妹妹准备离开,离开前小声叮嘱着我。 我记住了。 门外又来了新的同学。 “哦!”新同学是个短发女生,被出去的妹妹吓到后脱口而出道,“都来齐了,我是最晚的一个。嗨!你好,你们好啊!” “你好!没有到齐,你是第三个,还有一个没来。”小影的出声没有让场面变得尴尬起来。 妹妹嗨了声,直接绕过新同学走了。 我看向新同学,她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门外,难以置信道:“不是刚走吗?” 小影笑着压低嗓音说:“她们是双胞胎,都是会计系的,一个住这,一个在楼下。” “哦。”新同学马上明白了,也开始拘谨地进行自我介绍,“我叫xxx,你们可以叫我xx。” 互相介绍完,又没话说了。 我们彼此尴尬地笑了笑,纷纷转头收拾起自己的地盘。 过了一会又来了个拖着行李箱的长发女孩,穿着一身好看的裙子,也是妈妈送着来的,送到门口就自然地道别离开。 我们也就不用虚伪地站起来,说一声,阿姨好,阿姨再见。 身为一个寝室的同学,彼此都还不熟呢,同学的妈更是不熟,也没必要打招呼。 打招呼才尴尬呢。 不打招呼,只要身为长辈的人不摆出长辈的姿态,也不会尴尬,不然长辈都出声招呼了,我们再不回应一下就是真的没有礼貌,到时候再客套一句也就行了。 关键是,如今这世道,阿姨阿姨叫着,她们也不喜欢听,叫姐姐,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像老妈这个年纪的,一般都是阿姨,甚至有些长相显老,看上去是大妈的年纪了,喊大妈大爷又不合适,万一长得像大妈大爷的人来领的是自家儿子女儿,不是孙子孙女,那多尴尬,这样显老的人喊阿姨才没错。 可本就是阿姨的那些人,又不能喊阿姨,又喊不出姐姐,也不知是谁开了个头,把十几岁到几十岁之间的女人,都喊成是美女。 方便是方便很多,可还是不适用于稍微正式一点的场合。 喊得多了,这美女也就是平平无奇的女人了,帅哥也是如此,招揽生意的洗发店,一口一个帅哥美女的,看上去好不正经。 偏偏来了学校,钱有了,时间也有了,和妹妹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的时候,她就把要烫头发的打算告诉我。 “等过段时间,等我把头发再养养长,你就陪我一起去烫一个。” 我不愿意,我可以陪她去,但我不想烫头发。 养了一暑假的头发,终于长出了波波头的长短,再长一点是可以去烫烫直,碰到肩膀的地方已经开始弯了,也可以扎一个小揪揪,只是留海这边的头发扎又扎不进去,每次都会掉下一撮毛来,只能翻出以前的草莓夹子别上去。 我照过镜子,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比以前短头发时好看多了,尤其是拿下了厚重的眼镜框,没有了眼镜的遮挡,我还是和以前小时候照片里的模样一样,双眼皮,还算挺的鼻梁,就是鼻头大了点,不一直盯着看也不会觉得,还有一张精致的小嘴巴,嘴角上扬的时候最可爱,可爱到我自己都看入迷。 眼镜也换了一副好看的,是黑框的,镜架还是和原来的一样,怎么扭都不会坏掉的那种,当然是看着老板扭的,自己可舍不得,看着的时候也舍不得,那眼镜马上就是我的东西了,扭不坏,我看了也心疼。 好在是老爸老妈出钱给我们买的,我们没提,他们嫌我们原来的眼镜不好看,出去丢脸,就给买了副新的。 挺好的。 我不想做太多改变,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可妹妹不依不饶地劝着我,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没有头脑一热就答应下来,而是说:“那就等去了再说吧。” 如果便宜的话,或许我也会心动。 毕竟能在一个学期结束后,带着一头烫直的头发回家,老妈见了也就不会觉得我们邋里邋遢,也许会夸我们两句去了一趟学校人都变漂亮了,就像是别人家的女孩子一样。 不用妹妹劝,我就在劝自己也趁这个机会一起去把头发烫了。 “反正迟早要去烫的。”妹妹的理念就是这个,“早去晚去都要去,那不如早点去,早去早烫好,留长头不烫怎么行,到肩膀这里肯定要弯的,只能烫直,烫一次至少能维持一年,就算要花几百块也是值得的。” 可是真的很贵啊。 如果我小时候就是长头发,那头发长了会不会就是直的,毕竟那么多小女孩小时候都是长头发,又直又长的头发,她们都被家长带去烫过了吗?不是会对小孩子身体不好吗? 好在有手机了,搜索一下,没骗我们,是对身体不好,没烫好,变秃子也有可能。 真烦。 要是小时候就去烫了,要变秃子也早变秃子了,现在也不会为去不去烫头发这种事而烦恼了。 家里有钱,花钱来保养自己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我们家条件一般,按家庭收入等级来划分,就是垫底往上一点的穷困家庭,读书时看到这个表,大家都说说笑笑不放心上,比的不是谁家更有钱,而是谁家更穷,是贫困或是较贫困家庭,有人开口说自己家是小康家庭,我们理都没理,让他一边玩去,不要和我们这些贫困家庭的孩子说话。 现在想来,当时的做法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他们过得多好我才不想知道,井底之蛙眼界狭小,但如果能过得幸福,为何非要打破这种幸福。 我的世界,我的天,撑死也只有一小片地方。 如果,我透过镜子的反射看到了外面的天,但又去不了,谁把镜子丢进来,谁不一定是罪人,至少我透过镜子看到了更多的天地,谁笑话我坐井观天,我恨不得把谁也给拽下来,福不能同享,有难同当还不简单? 小时候的愿望也很简单。 等上完学,找一个月薪一千的工作,包吃住就行,那我就有一千元可以供我自由支配了,这样,恩格尔系数也就不会是百分百了。 虽然老爸老妈知道以后骂了我一顿,说我没出息。 因为月薪一千是保底工资。 刚出的规定。 而我的理想居然是月薪一千,太没志气了。 那就两千吧,三千…… 现在,我的愿望还是很简单,赚够一百万就退休,养老,但这一百万要怎么赚,劝井底之蛙出来的人并没有说,只是让我们努力,只要努力,一定会过上我们想过的生活。我想过的生活就是摆烂,努力的话就过不上了。 出了井就会知道,处处是傲慢与偏见。 来了市里,也习惯不了这里的生活,就像高中时看到的那段关于用时针分针秒针来表述不同地方的人的生活节奏,争分夺秒的日子还在继续。 一个月三千,不吃不喝,也就三十年吧。 提及钱,我们的算法就是这样,不吃不喝都要三十年,可我们的生活除了吃喝就是吃喝,别说三十年,就算一百年,也攒不下这么多钱。 如果老了,看病不用花钱,那或许还有可能。 但老了,钱主要就是花在看病上。 以前,我讨厌随地吐痰的人,因为我们接受的教育是讲文明树新风。 但没有人告诉我,有些人喉咙里总是有痰,是因为在工地干活,是灰尘侵入肺里,再被他们咳出来。 一天要咳几十次,习以为常了,也就不会刻意带包纸巾,毕竟纸巾也要钱,几块钱不多,可省下来,一年不也要上千块了,一大笔钱了,这笔账谁都会算。 也许,可以劝他们戴口罩,从根源上解决这种问题,但戴着口罩不透气,夏天容易晕倒,再说,灰尘这种东西本就是无孔不入的,戴了也白戴。 干体力活,就是这样,年轻的时候拿命赚钱,老了的时候拿钱救命。 大夏天,大汗淋漓,扬起的灰尘全都进入到了身体,为了这点辛苦钱,他们擦一下汗还得继续,随地吐一下痰并不会死人,没有钱,会。 我再遇到随地吐痰的人,下意识还是会觉得烦躁,但看到是戴着黄色安全帽的人,并不会觉得这种行为有多粗鲁。 只要他们不对人多的地方吐,往别人身上吐,只是吐在路边,树边,大自然都可以消化,我们住着他们造的房子还要骂他们不文明,那如果没有这么多房子,到处都是乡下一般的泥路砖房,谁还有那个闲心来管吐痰的事。 有规定也是在公共场合,大马路又不算公共场所,这点很人性化。 等什么时候不需要那么多造房子的人,也就没有那么多会随地吐痰的人。 抛开身体原因,故意随地吐痰的,就喜欢在看人不顺眼的时候吐一口唾沫腥子的人恶心极了。 这种事,我们早就知道,所以小学时,妹妹才会选择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反击,来让那些讨人厌的男生敬而远之,不敢再欺负我们。 双标就双标嘛,哪个小孩子不这样,还被夸聪明呢,会看人脸色。 曾经一个长相丑陋的同桌,在我写字时故意碰我的手臂,看我写错字还嘿嘿笑,在老师面前又装无辜,时间能倒流,我还喊什么老师来主持公道,和他这种不听话的小孩子讲道理,他是听不懂的,以牙还牙,他不爱学习不在乎写错不写错,不写都行,我不应该只是把他的书包丢垃圾桶,应该直接从楼上扔下去,扔我自己的,趁旁边的人不注意,一口咬定就是他丢的,然后哭,大哭,他喜欢装,我也得装可怜才行,让他也尝尝受尽委屈,有苦难言的滋味。 我讨厌这种调皮捣蛋的小男孩,简直是欠揍,要是我有一个这样的儿子,我好好和他讲道理不听,我一定会揍死他,家里人会劝,我会更生气,干脆不生就好了。 生女儿,自家父母照样疼,婆家就不一定了。 这种情况,我也没少听过,婆家脾气好点的会拐弯抹角劝儿媳妇再生一个,脾气不好不讲理的,会让儿媳妇滚出家门,身为孩子的父亲,丝毫不作为,这样的家去了简直就是去受罪的,有了孩子,离也不是,不离也不是,离了,都是说当妈的不好,可怕的是婆家不喜欢女孩,还要把女孩抢走,让女孩的妈妈被人说尽闲话,是有了新欢连女儿都不要了,那女孩孤零零一个在那个家里,爹不疼,就是外人,更可怜的是女孩妈妈受不了流言蜚语自尽了,清白没能回来,只是又多些可以编排的东西。 女孩妈妈的父母受不了这种打击,什么情面也不顾了,当着那些说闲话的人就破口大骂,直接上门把女儿的孩子抢了回来,将女儿所受的委屈都说给街坊邻里知道。 “不会生男孩,就不要嫁进去,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坐月子期间就让我女儿起来干活,说她懒在床上只知道睡觉,她瞎了眼看上的人也不帮着说话,还劝她能起来干活就早点起来,家里养不起两个吃闲饭的人。” 这话又传开了,别人家的女儿都不敢再嫁进这户人家,也没想到平常像模像样的人家会这样对待儿媳妇。 要生儿子,恐怕要下辈子了。 这辈子也不会再有子嗣。 他们家从外地找了个媳妇回来,准备摆酒席结婚了,女孩妈妈的父母又去闹,领着女孩一起去闹,哪怕是外地来的媳妇,只要人不傻都知道该有多远躲多远。 眼看儿子是娶不上媳妇了,他们人也疯了,儿子养不起两个吃闲饭的,把他们赶出了家门,别人见了又觉得有点可怜,偶尔也会给点吃的。 这才叫都是惯的,都是作的。 扯远了,说回烫头发。 这烫头发,明明是一件寻常不过的事,可我总觉得,一旦迈出这一步,我的野心就会变大,而我没有能力去支配我的野心,以后的日子我会很痛苦。 不过,要烫也要几个月后了,头发再长长点,花出去的钱也值得点。 再说吧。 第四百八十九章 疫苗本 “给你。” “这个给你。” 我听到声音,看了看旁边,长头发女生正拿着一个小汉堡一样的东西分给大家,那个小汉堡还花花绿绿的,和加了色素的东西不一样,这颜色看着还挺好看的,价格也肯定不便宜。 小影问:“这是什么?” “来的路上买的马卡龙,我一个人吃不完,分点给你们。” “马卡龙,这就是马卡龙!我还没尝过,谢谢,谢谢你!”小影激动地站了起来,把长发女生都给吓到了。 短发女生回过头来劝道:“矜持,矜持一点,小影。”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好意思,你们不要介意。” 我忍不住轻笑起来,小影说的就是我想的,我也没吃过马卡龙,就像初中补课那回,帮老师干活才得到了一瓶特仑苏,这马卡龙听说过,却没亲眼见过。 “不介意,你喜欢哪个,你自己挑吧。”长发女生恢复了平静。 小影还是一惊一乍道:“真的可以吗?那我挑了,嗯,我要这个,谢谢你!我都不好意思了,这回没带什么东西来,下回我把我老家的特产带来给你们尝尝。” “不用,了,吧。”短发女生有些抗拒,碍于和我们刚认识,不好直接拒绝,“我老家没有什么特产,卖的东西别的地方都有。” “其实我老家也一样。”小影笑起来,“现在很多东西很多地方都有卖,就像是沙县小吃,兰州拉面一样。” 我老家的特产。 也就那样吧,一个是蔬菜,也带不来,一个是糕点,这玩意也不是很爱吃,带来了,我自己却不吃,也挺说不过去的。 长发女生来到我身边,却叫不出我的名字,我提醒一下:“我叫轩文。” “好,轩文,这个给你。” “谢谢。”我按捺住激动的心,准备等会早点出去找妹妹吃饭,顺便把这个小东西也给她尝尝,我牙不好,吃不了太甜的,妹妹牙也不好,但爱吃,我们一人一半的话正好。 “我叫xxx,你可以叫我xx。”长发女生也客气地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短发女生又问:“叫xx?” “不是xx,是xx,我拿给你看。”长发女生拿纸巾擦了一下手,把写好名字的新书递到中间来给我们看。 短发女生也把新书递到中间。 我和小影也照做。 互相看了一圈,终于是有点印象了。 “这样好像是在搞某种神秘的仪式啊。”短发女生平静地说出口。 我们没忍住笑出了声。 面上虽平静,可内心起伏不已,毕竟和不认识的人睡在一间里,我们都是第一回。 就算家里来了亲戚,我们也不可能和亲戚睡在一个房间,毕竟房间没那么大,亲戚来了也只有回家的份,亲一点的亲戚,像是外婆,来了也是和她的女儿老妈一起睡,爷爷奶奶的话,就是家里人。 记住了彼此的名字,又强撑着尴尬的局面互相复述了一遍,局面更尴尬了。 “好,很好。”短发女生配合道,“接下来我们就先各自收拾吧,等会我就不和你们一起去了?” 小影马上八卦道:“那你要去哪?” “我不是去哪,是等会,有人隔壁寝室的朋友,她要和我一起去。” “哦,是这样,那还真好,朋友,你们原来是一个学校的吗?” “不是,是群里认识的,正好我们老家在一个地方,就多聊了几句。” “这样啊。”小影说完,寝室里又安静下来。 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 我正在想怎么开口,晚上去开会,我也和妹妹一起去,那开会前的时间,我们就能在校园里多走走多认识一下了。 “轩文,你的被子是一套的啊,看着真好看!睡上去就很舒服的样子。”小影爬到上面,也准备铺她的床,趁我不备还偷摸抓了一下被角,被我发现后,笑着感叹道,“好软好舒服啊!这被子是新买的吗?” 我起身回了句:“嗯,是我妈给我买的,买的时候就是一套一套的。” 她们的难道不是吗? 我看了看身后的那两个同学,她们的被子,床单,枕头,总归有个不一样的,而且颜色也不鲜亮,好像用了很久一样,我的被子粉粉嫩嫩的,看上去就和新的一样,不说,谁知道已经用了好几年。 原来,我的床铺就是和小公主的一样。 心跳得更快了。 几块钱一个的马卡龙舍不得一口吃掉,也好在没有一口就塞嘴里,一小个,没带个水果刀一类的东西,掰也不好掰,一掰就全碎了,让妹妹先尝了口,她就不要吃了,知道甜,没想到这么甜,果然是要配茶吃,我尝了点也觉得不好吃,又不舍得丢掉,就着食堂免费的汤吞了下去,比吃药好吞,至少是甜的。 这个东西也就移除我的赚钱以后必买来尝尝的清单里。 下午茶什么的,还是喜欢肯德基。 吃过晚饭,开过会,我就记住了一件事情,要交的材料里缺了本像样的疫苗册子,别人家的疫苗册子都是有壳的,里面的疫苗名称时间都写得满满当当。 我的这本就剩里面几张纸,打过的疫苗也零零散散就那么几个。 收的人觉得我在糊弄他们,我倒不在乎这些,打疫苗也要看年龄,打过了的也就打了,没打过的难不成还要专门去补? 这打疫苗的册子,我除了这旧的,还有奶奶带我们打最后一次疫苗时给的新册子,和他们的壳颜色不一样,是绿色的,他们都是红色的,我这旧的如果有壳应该也是红色的,太旧太破了,就被老妈扔掉了,里面的册子保管得还是很好,字迹清晰,也没有缺页破损,只是有些泛黄,不过也是正常现象。 他们不肯收,要我去搞一本和别人一样的疫苗册子,不然不好向老师交差。 我上哪搞去? “算了,我不交了。”我心里已经开始骂人了,破事真多,打不打疫苗都要管,小时候打不起疫苗怎么办?不打疫苗就连学都不让上了,不让上早不让上了,都大学了,又不是小学,还管这么多,没打的也被拉去补打了,我身上没传染病,有也就是灰指甲这种,平时也不会和室友用一把剪子剪指甲,或是用一把梳子梳头发,这些,来之前,奶奶就叮嘱过我们了。 收疫苗本的人眼睛都长头顶上去了:“我不管这么多,你要么不交,要么就交一本一样的上来,为什么别人都有,就你没有。” 屁。 “我妹也没有。”我看着他,没发脾气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爱收不收。”都大学了,当了个小干部,就以为了不起了,那真当了干部,还了得? 怎么和老师交差是他的事,他要得老师夸,就要付出代价,撒谎说收齐了也是他的事,被老师发现少收了,到时候真有需要,再来催我吧,我能拿出来的,还是这两本疫苗册子,要就都拿走,不要我就拿回去,反正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 我要走,他身边一个男生开口了:“等一下,你的先放在这里吧,两个都放着,我去和老师说明一下,如果非要一模一样的,我再通知你,行吗,同学。” “那好吧,谢谢你。”我放下疫苗册子回去,发现妹妹那边也遇上了同样的问题,好在那边妹妹不是特例,没壳缺页的多了去的,管事的就负责收,不喜欢废话。 第四百九十章 难以入眠 枕头边放着叠好的军训衣服,是新的,还有帽子,比高中军训正式多了,真是烦,一想到明天起来就要军训了,我就睡不着觉。 第一天肯定要是最难熬的,小升初,初升高,都这样,起码习惯个一两礼拜,这底下的床铺看着不错,可还是太硬了,和家里的床一样硬,我想睡小公主睡的那种软床,一躺就陷进去的那种,老爸老妈说对脊椎发育不好,现在骨头已经长好了,睡软床也是指望不上了。 睡不着。 第一天大家开完会回来就轮着去洗漱,坐着也没事,都收拾收拾爬上床了,最后一个上来的人就关灯,这规矩我们也都懂,短发女生提了一句以后,我们都没有异议,也没有太过争先恐后。 小影却表现得很激动,顺着楼梯腾腾往上爬,上去以后咚一声,手臂撞上了护栏,我们一起问了句没事吧,她又想要下来。 “你要拿什么,我帮你拿。”短发女生看着她,“反正以后也基本上是我最后一个上去睡觉,我在家里都是不到十二点就不睡的。” “我也是。”长发女生附议,叹了一声气,“明天就要晒太阳了,你们防晒的东西准备好了没?不然又要黑一个度。” 小影从护栏上探出头,又吓得短发女生连忙阻止:“你别出来,我怕,要什么说一声,在桌上是吧,我拿给你。” “好,谢谢你,帮我拿下充电宝。”小影把手伸出去,接过充电宝后,盘坐着给家里人打电话:“喂,阿奶,睡了没?” 是她的家乡话,听懂了个开头,后面聊起来就听不懂了,想也知道是些报平安,问候的话。 短发女生问我和长发女生:“你们不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吗?还是说,已经打过了?” 我们摇了摇头。 “我是我妈和娘舅送我来的。”所以,不用再和他们报平安了。 长发女生也解释:“我是我妈妈开车送我来的,你和小影是自己坐车来的吗?” “小影是的吧,我是一个人来的,不过这个学期结束,回去,就和我的同乡一起回去了,我平时也和她一起上课,所以,你们不用太管我,可以你们先走。”她磕磕绊绊说着,觉得一来就和宿舍的人分道扬镳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都能理解:“没事的。” 不用刻意搞好什么人际关系,各自认识新朋友也挺好的。 “阿奶,叽里咕噜卡拉卡拉……”小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激动。 我们都好奇她在和家里人说些什么,一个电话能打十来分钟还能继续说下去,是我们佩服不已的本事。 “好了,阿奶,先不和你说了,拜拜。”小影打完电话,整个脸都红了,更让我们以为她和家里人吵架了。 “怎么了?小影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长发女生忍不住八卦之心。 “不开心,没有啊。”小影马上笑了,“我是吵到你们了吗?不好意思,我说话声音就是这么大。” “没事没事。”我们纷纷表示打个电话无伤大雅。 小影直接说:“我以后每晚都要和我奶奶通个电话,你们不介意吧,我可以出去打的。” “没事没事,你就在寝室里面打好了。”短发女生先出声安慰。 长发女生拍了拍被子,躺下后接道:“反正吵也只吵我们三个。” “出去的话,要吵到别人了。”我也没忍住打趣起来。 尴尬的氛围终于在此刻被欢笑声取代。 “你们真是的。”小影也准备睡觉,睡之前问了句,“你们睡得习惯吗?这床好硬啊!比我家里的硬多了。” “我也这么觉得。”长发女生马上附和。 我也附和:“我也是。” 短发女生已经回到她的位子上,懒得多说话就举了一下手。 话匣子在此刻也终于被打开。 躺在床上,不用面面相觑,心房也逐渐打开了。 我们可以聊一些更进一步的话题。 “你们是怎么想到要读会计的?”小影先出声。 一问,没人回答。 气氛顿时又尴尬起来。 “咳,好吧,我又冷场了。”小影自言自语起来,“我是想要考研就选了会计,听人说,会计考研好考一点。” 不应该吧。 短发女生搭话道:“听人说,是听,谁说的?会计考研还是挺难的,不过,考研都是挺难的,你要考研的话,祝你好运。” “谢谢。”小影笑着说下去,“我们老家女孩子读大学的都很少,更别说是研究生了,我爸我妈本来也不让我读书,是我奶坚持让我读书,我才能到这来读书的,我说我还想要考研,还想要多学点东西,我爸我妈又不同意,我奶偷偷塞给我好多钱,让我交学费。” “那,你……”短发女生此时有些问不出口。 长发女生接道:“那小影你的钱够交学费吗?” 我听着。 小影笑了一下:“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穷得读不起书,不是,我们那边的观念就是这样,不过,我考上大学了,后来,我爸我妈也愿意给我交学费了,一个月还给我一千块生活费,还买了一台二手的笔记本电脑,我奶的钱,我想还给她,但我奶说,她在家里有的吃有的穿,让我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这样,还挺好的。 “你们呢?你们一个月生活费多少啊?”小影问我们。 “一千。”短发女生说。 “轩文,你呢?”小影在对面看向我。 我起来一点,回道:“我也是一千。” “啊!都这么少啊!”长发女生发出一声惊讶,吓得短发女生一个哆嗦。 短发女生吸口气。 小影已经忘记不开心的事,起劲地八卦起来:“那你是多少啊,多少多少,应该比我们都多吧。” “我妈本来一个月要给我两千块,我觉得太多了,就要了一千五,没想到还是比你们多。”长发女生开始算账,“一千块的话用起来就要省一点了,水果这种东西都不能天天买来吃了,不过没关系,我买了,到时候分你们一点好了。” “这,不好吧。”短发女生还适应不了舍友的热情款待。 小影已经欣然接受了:“好啊好啊,我们以后就靠你这个富婆了。” “唉。”短发女生无奈叹气。 我目睹一切,越想越觉得好笑,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影马上闻风而动,追着我问:“你在笑什么,你是在看手机吗?看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了吗?” “没有。”我克制住自己。 小影有些失望地掉头回去了。 短发女生最终还是妥协,决定融入我们当中:“轩文是在笑你们两个太一惊一乍了,尤其是你,小影,你要矜持一点。” 小影不以为然道:“对不起,可是,我不知道矜持两个字怎么写。” 这,没有感情的念字机器人腔调。 对不起,我真的忍不住,又笑了,好在这次有长发女生陪我一起笑。 第四百九十一章 真的难以入眠 翻来覆去睡不着,关了灯,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果然是有蚊子,还不少。 电风扇就是个老爷电风扇,比以前去的小饭店里的电风扇还能叫唤,吱呀吱呀喊个不停,看了看连接支撑的地方,晃得厉害,我生怕这电风扇一个熬不住就掉下去。 好在这大晚上的,电风扇下也不会站什么人。 好吵,好烦,睡不着。 翻个身继续睡。 想家吗,倒也不是很想,我还是很期待在学校里的生活,讨厌明天即将到来的军训,又巴不得快点开始军训,早点训完也可以早点开始自由自在的大学生活。 俩礼拜,白天训,下午训,听说晚上还得去,晚上主要练军姿,晚上站着不动总比白天轻松,不用一直被太阳晒一个地方。 我倒是能理解。 也不知道妹妹睡了没有。 正想着呢,手机来了消息。 妹妹:睡了没。 我:没,你呢? 妹妹:我也没。 我:你寝室里的人睡了吗? 妹妹:我看看,也没。 我:我室友也是。 妹妹:我这里好多蚊子。 我:我也是。 聊了一堆废话,困意还是没有,索性玩起了游戏,只是这个小手机只能玩点消除游戏,玩了一个暑假,也有些厌倦了。 妹妹又问我:你们寝室里有没有人买学校办的手机?只要两百块就可以挑一个新手机,比我们这个小手机要好多了,我们寝室里有人买了,玩游戏一点不卡,我也想买。 我:别买,花了两百,以后每个月都要交套餐费的。 妹妹:可是我们这一个手机流量几百兆不够用,买新手机有送几个G的流量,还可以在校园里免费打电话,还能用来上网,不然我们电脑没网也用不了,单独办个宽带太贵了,不划算。 我欲言又止。 妹妹说出了我的心声,早知道这样,就直接来学校里买一个手机了。 野心又来了。 还提前了。 有先见之明的学生和家长还是有的,有学生就是到了学校才买第一个手机,也就不用烦恼不买学校手机就没宽带,流量不够用这些烦恼了。 还有开会的时候,老师和班助们也都说起过这手机的事,有什么nfc,买了就可以直接拿手机去打卡签到,我的小手机找了半天也没有这个什么nfc。 绝对是故意的。 不买学校手机的话,学校也会发一张可以打卡签到的卡片,但一定要保管好,不然补办起来也麻烦,丢了就要缺勤好几天了,这可是没办法补的,要想拿什么奖学金,签到天数也是有很高要求的。 缺勤天数不能多余几天来着。 居然不是天天都要签到,那要求也不是很高。 当然,最重要的是宽带,买手机就送宽带,不然就要寝室合买,这个我们还没商量好。 毕竟一个寝室的都不买学校手机,一起合买宽带比较划算,就一两个人打算新装宽带,买手机送的宽带万一信号不好,又有什么作业要交,这装的宽带密码要不要告诉没装的人? 只要想到这,最终还是逃不过要买学校手机的命。 人心这一块,早就被拿捏了。 没买的人,只能说意志坚定,或是原本的手机就很好吧,压根没必要买新的,也不在乎装宽带的那点钱,全出了都无所谓,自然不会被诱惑。 到底还是被诱惑早了,军训结束就去小摊上办了,要是晚点,那套餐还能更便宜,只是少了一点在校园免费打电话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和没少是一样的。 虽然老师和班助也提醒我们看清套餐内容,办的是哪个公司的手机,可没说会便宜这么多,一降就降十块,最后快要收摊的时候又降十块,又少掉一些无关紧要的套餐内容罢了。 我笃定一件事,看着摊头的学生拿回扣可不少,这种美差一般人也轮不上,坐着玩玩手机,就等傻子找上门来买手机,换我,我也愿意。 “等到了明年,我们也组团卖手机去,到时候去,我一定会和来买手机的人说,先别买,等过几天会便宜,到时候再来。”长发女生是我们寝室里最先买手机的人,倒不是她自己想买,而是一进校门,一听买的手机能打卡签到,家长二话不出掏钱买下了,她也很无奈,还要每个月多交一份手机费,本以为一千五是大款,越往后过越后悔当初拒绝了家长本打算给的两千生活费。 我都打算好只供我手里的这一个手机,甚至连申请买签到卡的表都填好了,卡的工本费也交了,班助们反复提醒这钱是不退的,不退也就不退,反正我也拿到卡了。 可当我办了手机,这卡却又要收回去。 说是怕卡签到的信息和手机签到的信息不能合到一起,为了我们好,还回去就回去吧,也就几块钱而已,才怪,花了钱的,扔掉都不还回去,知道要收回去的理由了,我就用手机打卡不就行了吗? 有人来收,理直气壮说,掉了。 再问一个,一样,也是掉了。 我也是,一不小心就掉坑里了,找不到了。 我们这几个准备不买学校手机的人像极了不讲理的痞子无赖,急得来收的人都快被气哭了,无奈之下喊来了经验老道的班助,在班助的好言相劝下,我们终于愿意坦白:“卡是没丢,但花了钱,为什么还要收回去,好让你们再卖吗?” 班助眼看劝不动,也生气了:“那就不收了,你们是付了钱,但卖卡的时候就和你们说清楚了,钱是不退的。” 我们也没有厚着脸皮要退钱,做出违背任何契约精神的行为。 我们只是想留着我们花钱买来的东西。 就这样,而已。 我们中有一个女生是学号排1号的,这是按成绩排的。 她在和班助争论:“我们又不是要退钱,花了钱,本来就不应该把我们买了的东西拿走,我花钱买了吃的,吃了一口不好吃,卖的人还要收回去,不是多此一举吗?我又没当着他的面说坏话,要丢我不会自己丢吗?” “那就随便你吧。”这班助压根不适合干这个工作,对着新来的学生就甩脸,给学校都丢脸,“以后不要有什么事就班助班助喊我们。” 女生也很有骨气:“班助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我不问你,还不能问别人了?管这么多?” “就是就是。”我们也起哄,有理有据不是无理取闹。 反正也不是我们班的班助。 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班助说不出话来反驳我们,只能逃到另一边。 我也就记住了这个女生的名字。 本以为我超过本科线几十分的成绩在这能排很前面,也并没有。 我是10号。 比我好的人还有9个。 这会,我已经不像高中那会在乎排名了,只是会感慨。 考专科不算文综理综,算的是那门通用技术,我是随便考的,分并不是很高,那会还很有志气地打算着不上二本就去打工,也就没打算给自己留后路,但为了能考进专科的学生在这门课上也下了不少于正规课程的功夫,后来看到老师电脑上的名单,我扫了几眼,心里都说不出话。 那个时候,我五笔挂科了,不影响发毕业证,影响发奖学金。 30字每分钟就能过关,我29字每分钟,差一点,拿三等奖学金也是正好轮到最后一个,后面那个人什么都过了,就等着我补考没过,她就能拿奖学金了。 这一次,我有了和以前不一样的感受。 初中时,因为我考试失误却还是拿了奖状,按理能拿奖状却没能拿到的女同学,我会觉得愧对她,愧对老师也愧对我自己。 但细细一想,这不也说明了另外一个道理。 努力,有时候本来就会被辜负。 我不打算努力,不打算拿奖学金,补考还是会去,因为,这是我的态度,至于,这一次,能不能过,顺其自然,能过,是我运气好,不能过,也是我实力不够还不愿意努力多练习,后面那一个学生轮到奖学金也是实至名归。 大概是从这一刻起,我彻底放弃了努力的念头。 这奖学金就是说得好听些,一个班也能有十来个人,排第一第二的有入党资格,可以填一个申请表,剩下的也就是得个荣誉,毕业找工作的时候能写得好看点。 不得不说,学校为了我们毕业能找到工作是煞费苦心,到大三还有校园招聘会,不过大多数是银行来招人的,招的都是柜员,会技能的更是被抢着要,毕竟银行之间也要比赛。 没来之前就不想学,学了以后,果然都白学,我根本没想去银行,去公司,厂里上班,也还在考虑中。 新书第一页,不做假账。 确实,两本真账。 按理,排我前面的这些学生,有这个努力劲,上个本科也没问题,我后面的,上本科也没问题,问题是三本太费钱,二本又是不确定的事。 二本里的经融管理一类的课程往往又是分数线最高的,都快接近一本线了,能去一本的,当然也会选择去一本。 学生自己不想去,家长会逼着去。 一本。 可比二本说出去好听多了。 本科。 也比专科好听多了。 无所谓了。 就算去了二本,我也还是会被父母拿来和去了一本的人比较,鼓励我努力。 现在他们能认命,我也轻松。 我只是忽然有些难过,原来有那么多人都和我存着一个念头,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选择,只有进专科而已。 来了这里,就算是进入了社会。 而我们,连真账都不会做。 我还是想不明白,我会拼音,从小用的就是拼音,老爸还是因为不会拼音才去学的五笔,结果到了这,五笔的地位竟是如此之高。 我不会五笔,只会拼音又如何? 不会的,我查字典,顺便丰富一下我的知识不是更好? 就算以后在银行工作,哪来这么多拼音打不出来的生僻字,就算用五笔,就能保证能把每个生僻字打出来了?老爸打了十几年五笔了,遇到不会打的字还要来问我拼音怎么打呢。 我就是看不惯。 今晚失眠,是注定的,前途堪忧啊! 第四百九十二章 普通班和技能班 空调也是要合买的。 这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要买就趁早买,买了还能在军训期间享受一下,过了军训期间,下半学期天冷也用不上,屋里人多,打热空调也没这个必要。 商量后,买了,买新的,一个人五百,一共是两千。 有旧空调卖,大三毕业的那些学生最近都在校园里摆地摊卖东西,带不走的都便宜卖了,有需要的书,比买新的便宜一大半。 至于别的小玩意,台灯啊,衣架啊,插座啊,牛皮筋啊,夹子啊,后面那两个都论个卖,像是进点货来摆摊卖旧货时顺便赚点钱的,质量也不咋滴,大点的,自行车啊,柜子啊,都有的卖,质量参差不齐,能捡到便宜,也容易被骗,毕竟,毕业以后,人都走了,上哪找人说理去? 我和妹妹逛过一圈,没啥想买的。 旧空调这种不便展示的东西全靠手机上的一个app软件,靠谱不靠谱的,还是看用的人,多留个心眼总是没错的,每年都会发生几件花钱买教训的事情。 有些东西就是这么神奇。 卖的人带买的人去看的时候,是好的,可一带回来,坏了,这种事就说不清楚了,暗中掉包了也不太可能,哪有这么多要卖的旧货,可能就是赶巧了,也可能是卖家早就知道卖的东西不好,演示的时候没把要注意的地方和缺陷说出来。 有钱,还是买新的好。 没有钱就更是了,尤其是东西没有便宜一半,要是被骗了,是再去买个旧的凑合一下,还是长记性买新的。 反正都要买新的,还瞎折腾什么呢。 贪小,只会失大。 免费送的话,我还是信,但我也不想去要,群里时不时有人说有免费的东西送,是什么,几成新,有什么问题,都说得一清二楚的,挺像那么回事的,只要自己上门去拿就可以拿回来用了。 端倪就在后面。 一个人上门去拿,万一遇到什么危险怎么办? 群里人员混杂,谁都能加进来,万一混进来一个骗子怎么办? 老师也多次提醒我们,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的话,都大学了,还要这么反复提醒,一定是因为有前车之鉴。 我们也都很老实本分,没有多生事端,对于群里的消息一向是直接屏蔽,那也就省得去辨别真假了。 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肯定会把人喊一块开会说清楚,剩下的都不是那么重要,至少,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 毕竟,有时候班级开会,说的也全是些废话。 老师和班助们让我们在军训期间就可以好好考虑以后要加入哪个社团。 我和妹妹起初以为这就是和兴趣班一样的东西,有学下棋的,学茶艺的,还有跳街舞,轮滑的,种类之多,眼花缭乱,正规一点的就是学生会,听说我们班的这几个班助还有别班的班助基本都是学生会出身,我们班有一个还是学生会的副会长,等明年,大三的会长走了,现在是大二的副会长就能转正了。 怎么说呢,学生会里的人,都挺狂的,毕竟都有才华傍身,狂点也是正常的,老师也喜欢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我们班的班助倒都还挺好的。 上回收疫苗本的人,也是一个系的人,别的班里的,不同我们都是高中上来的学生,他们那个班都是中专考上来的。 所以,他们总觉得他们比我们厉害,因为我们起点高,但最终,都来到了同一所学校,尤其是,老师为了鼓励他们这些早就学过技术,甚至有一些已经考出会计从业证的人,对他们大肆夸奖,顺带贬低了一下我们:“你们是技能班,本来都是上中专的,他们都是普高班,现在能坐在一起,说明了什么?” 老师边笑边走向他们班。 我倒要听听,说明了什么。 “说明你们努力,你们现在才能和他们这些原本上普高的学生坐在一起。”老师这句话一出顿时就激发了学生的矛盾,还转头问,“对不对?” 啊,对对对。 就他们努力了。 我生气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老师或许是想以此激励我们这些普高考上来的学生抓紧时间多练技能,争取日后也能去一家大银行工作,给学校争光。 没劲。 我没想那么多,只想让这个不会说话老师闭嘴。 哪怕是演的。 另外一个老师见状赶紧补充道:“不要笑了,知道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吗?取长补短,技能是你们的长项,但考出了从业证也没什么可骄傲的,普高班上来的学生别的不会,读书肯定会,等过个一年,他们也差不多能把从业证都考出来了,考出来了又能怎么样,你们真的能去从业了吗?” 大家顿时安静下来,觉得这个老师说的中肯。 “我知道,你们在座很多学生,当初去了中专也不是不努力,每个地方都不一样,每个人也都不一样,我们不要去嘲笑任何一个人,像他们,普高班上来的,但绝大多数,你们听好了,是绝大多数,都是能去上本科的。” 有学生表示不屑,想出声。 老师直接翻脸:“安静,老师讲话的时候就不要出声乖乖听着,这一点你们就比不过别人,看人家多安静。” 技能班的班长也站出来主持大局,劝大家安静下来听老师说话。 他就是那个肯收我疫苗本的人,原来是班长啊,还是挺文质彬彬的,相比之下,另一个班干部始终保持着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想必点起钞来是一把好手,也是学生会的好苗子,好在不是一个班的,不用经常见面,免得生气。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因为三本的学费贵,专科便宜,我问你们,如果专科的学费还和以前一样,那你们就算考上了大专,尤其是那些有了从业证的学生,你们的父母有多少愿意你们继续读书而不是出去找工作?” 一时无言。 “对吧,我们凡事要讲个道理。普高班上来的学生有他们的优点,你们技能班也有你们的优点,以后,你们都是和自己比,不要去和别人比,懂吗?” “懂。”我们齐声应下。 这老师说完就准备离开了,原来他都不是我们这个系的老师,只是被借来给我们进行演讲的。 刚才,也不过是演一场戏罢了。 挺成功的。 也挺,失落的。 果然,到哪都逃不开演讲。 比,还是要比的,这老师讲的不就比前面那个老师中听吗?不然,也不会到我们这来讲这些了。 第四百九十三章 前途一片渺茫 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醒来是被闹钟吵醒的,吓得一个激灵。 是小影的闹钟,响了十来秒还在响,而她还在睡觉。 我看了看手机,还早,起码还能再睡个半小时,没人提醒,这闹钟就得一直响下去,响到不响,就不响了。 我觉得烦躁,但也懒得出声,也许别人就是有早起的习惯。 “小影,小影。”短发女生在小影对面,探出身子喊她,她还是没有反应。 长发女生也开始喊了:“小影,醒一下,你闹钟响了。” 小影终于醒了,摸索着抓起手机的时候闹钟就停了,她赶忙向我们道歉:“不好意思,我忘记关闹钟了,现在关了,你们继续睡吧。” 睡也睡不着了,还有半个小时睡得也不安心,万一睡过头,军训第一天就迟到,总归是不好的。 “放心,走的时候我会叫你们的。”小影贴心地想到了这一点。 我们更好奇她开这么早的闹钟是为了什么? 短发女生问:“你在家里每天都这么早起吗?考研还真是辛苦。” 小影不好意思起来:“不是,我在家里也睡懒觉的,不过不能睡得太晚,不然我奶也要说我的,我奶凶起来也挺可怕的。”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你们继续睡吧,我先起来洗漱了,等会都挤在一起真的可能会来不及,第一天军训还是早点去比较好。” “那好吧,你第一个,我第二个。”短发女生也开始坐起来刷手机。 另一边传来长发女生的声音:“我第三个。” 我就第四个了。 很好。 我放下手机,安心闭上眼睛,等轮到我还有些时间,再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吧,有了电脑,手机游戏就不香了,再怎么样,电脑上能玩的游戏比手机上的有趣多了。 能送宽带的手机,我也看到了,花两百也是会充在话费里。 等于是白送手机。 家里有个旧款的ipad就是这么弄来的,屏幕比手机大多了,玩找茬一类的游戏,我们可以全家一起玩,向来不喜欢这些的老妈也唯独对那款找茬游戏感兴趣,我的小手机上没有。 明明高考结束,一下子就有了手机,电脑,可我却还想要更多,我知道,因为我手里的并不是我最喜欢的,不用最贵,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就行了,但往往我感兴趣的是我没有的东西,为什么没有,因为买不起,所以,非要说,我就是喜欢贵一点的东西。 手机,电脑都有了,也不便宜。 如果现在还想要买一个更好的,那当初不买,钱合一起,不是能买更好的? 我懂了。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懂这么多。 难怪这卖校园机的摊位头几天是挤都挤不进去,冷静想想,也许有很多人就不会再买了,但别人都有,不跟风去瞧一眼也很难,毕竟八卦才是人类天性,只要去瞧了,被忽悠一通,心一动,身份证一掏,钱一给,手机就能到手了,还马上就能用,真是方便得很。 但凡买手机要花钱,原本有手机的人头也不回就走了。 可花了钱也会存在话费里,对我们来说就和不花钱是一样的,话费迟早要充的,这手机也是迟早要买的。 有了一个,还要第二个。 难怪以前很多厂要倒闭,灯泡啊,电风扇啊,洗衣机啊,冰箱啊,太耐用了,几十年不坏,谁还买厂里新生产出来的产品,性能再优秀,旧的没坏就是能继续用下去。 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原来,是那些厂家推销手段不够高明,太过良心。 我要是买了这手机,原来的手机也不会立马去停掉,那我就要承担两份套餐费用,每个月都要想着先把套餐费给交掉,提早交也不现实,身上的钱就够吃饭的,每月得讨来了饭钱再交这些。 买了手机,可以供我自由支配的钱就微乎其微了。 我也不会想着再去别处花钱。 有手机玩就行了。 我明白,这是个圈套。 但我最终还是往里跳了,因为新手机确实让我心动,尤其是当妹妹买来以后,我亲眼见过,屏幕更大,运行更流畅,真花钱买也得一千多吧,比我的小手机贵不了多少,但就是想要。 我的脑子里有个声音,总是会在我发呆的时候说个不停。 “轩文,到你了,不早了,你也快点起来吧。”小影在喊我。 我应了声:“好。” 军训还没开始呢,先应付好这事再说,但愿不要和高中一样,被人问来问去,是不是双胞胎一类的废话。 不过,不想被知道也难,我们班和妹妹班最终是要一块参加阅兵式的。 训练的时候,我们也都离得近,再加上我们寝室的人都知道这件事,我也没有要让她们保密,传出去了也正常,只是不知道传到什么程度。 群里都有人发消息,今年,有两对双胞胎。 听说还有报纸的记者要来采访。 还好,我和妹妹不是唯一的,不用被当成特例一样来稀罕。 要是我和妹妹一起考上了什么名校,说不定会有记者来采访,毕竟,我也看过这样的报道。 那样,家里人会很开心。 现在有人来采访,那就只有惊吓,也多半是假的,直到老师亲自来通知,是真的会有记者来采访,毕竟,一次有两对双胞胎进入一所大学,也是很少见的事情。 学校也乐意有记者来采访,多宣传一下也有利于来年招生。 可我们真不是因为喜欢才来的。 不过是因为去不了二本,退而求其次罢了。 这么说,不太好。 我承认,我没有集体荣誉感,一直都没有,对这个刚来的学校也没有爱得多深沉,也许相处久了,我只会吐槽得更厉害。 记者来了,我们也只能傻愣愣地坐着,然后等记者回去以后辛苦一点,编一点好听的话,其实,记者都不用来,打个电话问一问就可以直接编了,我们就是普通人,没什么值得上报纸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走流程。 也许,记者入职第一天,就有前辈告诉过他们,要实事求是。 但是。 报纸没有可写的东西了吗? 这都要写,真不如报道个猫猫狗狗的来得有意思。 我最讨厌被人知道是双胞胎,登上了报纸,学校里的人和周围的人或多或少都会知道一些,我觉得丢脸。 要是我们去的是二本,也许我都不会这么觉得。 甚至会为了大家能认识我们而开心吧。 或许我真的很差劲。 又或许,我没能实现我的理想后,就开始选择了逃避现实。 两者,也没有差别。 其实,我还是在意排名在意成绩,可没能去二本,在意这些也没用,不挂科就行,学会计重要的是技能,点钞,传票,五笔,就是这三样,只要优秀,只要能拿奖,银行抢着要人。 我也就传票是优秀,点钞勉强过了,五笔差一点过了。 平平无奇的成绩,银行看不上。 我也从未考虑过这个职业,早就从大人嘴里听过不少银行柜员辛苦的话,每天一定要清点完毕才能下班,加班是常事,但想要坐办公室,就必须干满多少年的柜员,大人羡慕的其实还是柜员后面的生活,不靠关系纯努力又要辛苦多久? 我什么都没干,但觉得累,听着就累,只要拿我和别人比,我就累。 想学的高数也学不成了,自学是不可能的,不拿来考试,也没动力学,听说大学高数很难,原本还想看看有多难,能不能考个及格以上的分,听说能拿高分会让老师刮目相看,这动力不就来了。 拿我擅长的,喜欢的和人比,我也乐意啊!虽然学的时候累,但心甘情愿,累也是值得的。 做不喜欢的事,还累得要死,纯粹是找罪受。 只想学想学的,做喜欢做的事。 从来没有这样一心一意努力坚持过,谁让普通人的生活还有那么多柴米油盐要去算计。 当老师什么的。 不是名牌大学毕业,或是研究生毕业,我们这小地方的高中也不肯收。 靠给学生补习赚钱也不太行得通了,查得严,老师不能私自给学生补课,正规机构里的老师就行,进机构也少不了要交钱,说不定遇到不正规的还得被骗。 我这样的文化水平,哪个家长乐意把孩子交给我啊! 当幼师也得要会弹钢琴,脾气要好。 我脾气好不了,小孩子太皮,我会发火的,装一会行,装一辈子,装不了。 反正现在也没这个希望了。 我早就不想着当老师的事了,去了二本回来,也是当不成的。 到底能干什么? 每条路都被堵死了。 高数可以自学,可学了,又不能运用到画画上,反正我画画也画不成了,立体几何这东西,高中学的时候我就联想到了画画,越学越觉得有意思,还有概率问题一类的题目也很有意思,还有别的,没学也不知道啊。 到底能学到什么,以后又能做些什么呢? 十八九岁的我,好像什么都没学到手,又好像学了很久。 最久的是小学,最难忘的也是小学,那个时候的我最天真,以为长大了,就可以学想学的东西,做喜欢做的事了,没有忽略钱的重要性,只是没想到赚钱的观念被刻入骨髓,刻得如此之深。 赚钱就是要花的,省是省不出钱的。 老妈的话我还记得,就是为了叮嘱我们努力赚钱的,不赚钱就没办法花钱,到了以后,大手大脚花钱,不把钱当钱,省着花钱也省不下来,被迫大手大脚花钱也会成为常态。 要是乡下有地有房子就好了,我还是喜欢慢节奏的生活,毕竟,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被推着走,没有停下来过。 第一天军训不是在操场上集合,而是在另一个大门入口的地方。 左边是栋银行模样的建筑。 银行一样的工作人员,也在我们站着吃早饭的时候陆续过来。 该不会,是要办银行卡吧。 银行给学校学生提供工作机会,学校就让学生给银行提供办卡业务。 我有卡,不想再多办一张。 大家也都窃窃私语,开始盘算着等会怎么拒绝老师。 没想到,这回,不仅是老师来了,主任也来了。 老师都得听主任的。 第四百九十四章 第一件事是办卡 教育我们的话也不必再说了,我们懂得看人脸色,主任还没来,就已经有学生上前打招呼:“老师好,是不是要办银行卡?” 不然,也不会提醒我们要带好身份证。 主任还疑惑我们怎么知道。 那学生又赶忙说:“办,我们一定办,学校是为了我们好。” 对,办,办就办。 难怪安排在军训期间,少训一会,在这办个卡,有什么难的。 “那你们有没有不愿意办的?”主任还是客气地问了句,见没人直说反对,就准备解释一番。 我们班的1号女生出声质疑:“办这张卡是要用来做什么的?” 主任客气地笑着:“听着,我正要讲呢,这卡你们也可以不办,我们是不会强求你们的,这卡呢,办来主要是交学费的,今年你们不是都网上交过了,来年就可以直接交在卡里,会自动扣钱的,以后发奖学金,也是发在这张卡里,要是拿了奖学金,没办卡,钱发哪去?” 听着是挺有道理的。 可网上今年能交,明天就不行了?奖学金都评到了,不发卡里,还不能发现金了? 大家心里都明白,但也懒得和上了年纪的主任争辩,表面附和几句也就把主任给哄走了。 主任一走,班主任就叹了一声气。 我们也忍不住笑起来,跟着班主任一块叹气,我就看着,一个白脸,一个红脸,我不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上班主任,只会觉得大家都挺会做人。 班主任又开始补充说:“等到了大三下学期,你们不就要去实习了吗?到时候拿一张合同回来,学校会奖励你们一个人两百块钱。” “老师,这合同是不是算毕业以后的就业率的?”1号女生发问。 班主任笑笑不说话,轻点一下头。 “不拿合同回来,会不会毕不了业?”1号女生又继续问下去。 如果毕不了业,现在干脆退学算了,反正也学不到什么。 班主任安慰道:“不会的,到时候有办法的,你们能找到工作的,学校也会办校园招聘会的,到时候你们去就行了。” “找到了,也是实习,怎么会有合同给我们签?我们老家那边厂里签了合同的都不给交五险一金的。” “那不是可以去举报的吗?”有学生问。 1号女生说:“都是一个地方的,他们不想惹事,能签合同的也都是干了十几年的老员工,不交五险一金,但待遇比普通员工还是要好一点,也不用担心被裁掉。” “裁掉怕什么,不是会给补贴?” “他们又不会说是裁人,裁之前会有hR的人来找他们谈话,让他们主动离职的。” “这也太变态了。” “那你以后想当什么?” “hR。” “咳咳。”班主任没想到我们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觉得也不能小看我们,“好了,不要再说了,反正,等你们以后找工作,都要上个心眼,这办卡是学校规定的,老师也没办法,反正你们也不喜欢军训,安排在这个时间点,就当休息一下。” 还没开始就休息,也不算是休息,只不过是煎熬。 没到大三,就要为毕业后找工作这事烦恼了,单找工作还不麻烦,找个能提供合同的工作那才算是麻烦。 不给毕业证,学费不都白交了。 其实,高中毕业证和大专毕业证拿出去也没多大差别,都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存在,除非专升本,再考研什么的。 是没什么,专升本就是花钱,只要报班培训,通过率也是很多个九,要专升本,早去读个三本不好吗? 这不就是,一次性付款付不出,改分期了。 纯是折腾人的。 升上去了,就是3+2,真以为我是夹心饼干里那坨被挤扁的酱啊,想怎么逼我就怎么逼我,有些事我比家长懂,专升本发的毕业证和普高上去的不一样。 如果一样,普高的不乐意。 不一样,花那么多钱去专升本了,努力也付出了,到头来还是会被嘲笑当初高中怎么不知道努力。 为了避免这种事发生,我压根没想过什么专升本。 可家里人催着说:“是不是能专升本,你们老师都打电话过来了,提醒我们现在就可以准备起来,只要交个报名费,自己买点书看看,到时候去参加个考试就行了。” 听到这话,什么话也不想说。 当时又不是不能去三本,就是花钱多,现在为了个本科文凭又要多做这么多事,真去专升本了,也不可能会继续让我们读研,读了研,是专科,别人也会觉得厉害了,因为本科以后很多人也不会选择读研,大家都去找工作了,去生活了,专升本只是为了说出去好听好找工作罢了,实际上大家又会觉得专升本的学生都是高中不努力的学生事后花钱找补罢了。 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我想考就会考,不想考就不考,想考我就不会在乎别人说什么,不想考,逼我考也不会去考的。 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我英语不好,专升本以后也要考过英语四级才给毕业证,现在,让我为了不想要的毕业证,在不喜欢的功课上努力,简直是折磨。 再在这上面多折腾一两年怎么办? “怎么不说话?你们班里有没有人专升本的?我听老师说,不少人都报名了,有个在你们寝室的,叫小影对吧,还说要考研呢,你看看人家,多学学,多有志向。” 对,就我没有。 “你要想报,多少钱我们来出,不想报就不报了,我们也不会逼你。” “……不,报。” “……随你吧,饭钱打你们卡上了。” “哦。” 挂断电话。 我笑了。 有钱了,去买吃的,吃点好吃的,我拉上妹妹一起去取钱。 家长总觉得我们喜欢半途而废,却常常不知道,是他们总喜欢在半路上给我们指点迷津,我们选择回头,重新开始也要勇气,这不是半途而废,是重振旗鼓。 办好银行卡,去军训集合地,又花时间拍了一个大合照,一个系的一个大合照,里面的学生和老师基本上全都不认识,学完三年下来,不当学生会干部,也不会认识多少,把自己班的先认全,叫得出每个同学的名字都算是好的了。 三年后就要分道扬镳,现在能碰面都说不了几句话,以后还要联系,不是做了微商就是结婚了随便找几个同学当当亲友团。 出份子有多让人头疼,我都看在眼里,我不要重蹈父母的覆辙,朋友不在多,缘分到了,自然会有的。 来学校前和我网上聊天的同学,原来是短发女生的老乡,我就说,她来找短发女生的时候听到我的名字还有些惊讶,还说了一句:“你和我聊天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 有感兴趣的东西时,当然是健谈的。 大多时候都是不想说话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 谈恋爱不如吃饭 时间还早,直接放我们去吃饭了。 这可能是军训期间,我们唯一能早去吃饭的一回。 大家拼了命往前跑,可食堂里早就挤满了穿着军训衣服的大一新生,每个人的脸上都透露着对学校饭菜的渴望。 望着壮观的吃饭大队,我们直接去了食堂二楼。 二楼人依旧多。 不过不用排队了,和高中一样,有盖浇饭,麻辣烫,还有没吃过的麻辣香锅。 我们商量后选了麻辣香锅。 称斤的,确切来说是称克数的,多少钱50克,都写出来了,明码标价,换算成斤的话,只剩贵了,尤其是素的,得翻几倍。 这分明是想让看懂价格的人多拿肉,可肉重,一点就很多钱了,而且肉里都有水,都泡得胀开了,拿点菜吧,感觉是轻的,实际上轻也不轻,一点点青菜一点点蘑菇就十几块了。 我们看着有人去买,看会了怎么买的,决定少拿一点尝尝,我们是两个人,倒也好拼在一起吃,一个人吃,花了三四十,一天饭钱没了,再好吃也会心疼。 隔壁一个人就是买了三四十块的东西,竟然说了一句:“这么便宜?”然后又招呼阿姨把盆拿来,他要自己动手夹点东西,肉一坨坨夹进去,一会就变成七八十块了。 阿姨的脸上的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问着眼前的学生:“同学,你是一个人吃吗?” “是一个人,就这么点东西,吃得下。”他利索地掏出一张一百块给阿姨,阿姨找完钱就来帮我们盛。 我们第一句话就是:“帮我们少盛一点,三四十就够了。” 刚才那人,一个月饭钱得有多少才能这么吃啊。 他,他他又去买了份盖饭先吃着了,还有瓶冰的饮料。 这饭量,确实大。 我和妹妹的饭量多少,我也不知道,好像也没有吃一样东西吃到撑过,难得买次肯德基全家桶,分着吃也是慢慢吃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如果全都给我一个人吃,我应该也是能吃完的。 毕竟,我要比妹妹重个十斤。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我们要是表现得能吃一点,那就尝不到楼上的特色美食了,老爸老妈只会让我们去食堂多买点白饭,拼几个菜一起吃。 我也不胖,165的个子,100斤不到,学校体检的时候称出来95斤,吃饱喝足最多也就100斤,因为妹妹和我一样高,比我轻10斤,老妈就总是说我胖,还开着玩笑说:“到了学校里,钱不够花就少吃点饭,正好减减肥,你要减10斤才和你妹妹一样轻。” 为什么一定要一样? 我一直觉得她偏心眼,她就是觉得妹妹比我好看,所以更喜欢妹妹。 那她怎么就不把妹妹培养成明星,都有这个身高体重条件了,就算要再瘦点,为了钱有什么难的。 到时候,我给妹妹打下手,变胖变丑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要这个家能有钱,能过得开心,别的有什么关系? 老妈肯定做过这样的梦。 妹妹当明星的梦。 她又没有那个本事,整天怪我们唱歌五音不全,肢体僵硬,唱歌跳舞样样不行,关键我们从来没学过,也没可以学的途径,幼儿园唱两只老虎的时候,我不是和大家一样吗? 是老师要我们自己动脑想想看能把没有耳朵没有尾巴换成什么,别的小朋友都不懂得换,我换了别的,回来和他们说就是想让他们夸的,他们就让我唱,不夸就算了,还说我唱得不在调上,但声音还是可爱的。 小孩子的声音都是可爱的,用不着他们这样费尽心思来敷衍我。 “什么是调?” 问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我上哪知道去,我又不是天才。 她又不把我们往那上面培养,整天说个屁呢,又要拿这个那个的要求来约束我们,不就是为了让我们在不赚钱的时候少花点钱,为了以后进入婆家生活早做准备。 她养过孩子,所以觉得孩子没多大本事,全靠爹妈买房,成家以后也得看爹妈脸色生活,等我们这一代长大,女孩子嫁去了别人家,看婆婆公公脸色是正常的,儿子都得看他们脸色,儿媳妇更得看了。 除非呢,这个儿媳妇特别能干,特别能赚钱,特别能照顾这个家,让外人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老妈就是觉得,她当儿媳妇肯定比我们当得好。 她要比,我们不得不比。 她赢了行了吧。 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比的?儿媳妇当得越好越受罪。 现在想想,果然还是当男孩子好啊,小时候皮点,大人会说,男孩子都这样,长大了皮点,也会说,没成家都这样,等成了家就懂得顾家了,要让孩子成家,还得准备好房子,自己过得水深火热还要说,给儿子买房子娶媳妇是天经地义,要是出了轨,不用家长说,别人都会说,男人,都这样。 人人都说老爸是个老实人,老妈有苦难言,才会常常生闷气。 我也不希望她和个愚昧无知的农村妇女一样,过年了,还要忙里忙外表现出勤劳能干的模样哄家里老太太开心,明明是大过年的,连自己的亲妈都见不上一面。 她要在新家照顾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有了闲暇时间,坐下来休息的时候想到了许久没见的妈妈,想到自己的妈妈也要在家里照顾一大家子人没有时间休息,眼泪情不自禁就流下来了。 别人见了,或许还要问:“大过年的,怎么哭了?” 想家了,不行吗? 别人安慰:“别哭了别哭了。” 她还要强颜欢笑去解释些什么,连牵挂妈妈的心思也不敢让人知道,生怕被人说句婆婆的坏话,她自然也就成了恶人。 婆婆很好,但取代不了妈妈。 这种心情又有谁能明了?只有当儿媳妇的知道,当儿子的,爹妈永远在身边。 老爸小时候喜欢和我开玩笑,我可能是当真了。 他说:“等以后,爸爸赚钱给你买一套房子,然后你就招个上门女婿,留在家里,陪着爸爸妈妈好不好?” 我没说话,因为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要招上门女婿,男的好面子,一套房子可不够。 老爸以为我不愿意和他们住在一起,又问我:“那你以后,愿意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吗?” 我就说了一句话:“你少抽点烟。” 他笑了,愣了下说:“好。” 那个时候我多大呢,也许只有几岁,却早就明白,结婚意味着要离开我的家。 这个家的温暖都还没有好好享受过,去了别人家,还指望什么,对我好也是客气,我不客气一下,就是不孝了,对我不好,我也得忍着,不然,还是不孝,别人爹妈永远是别人孩子的爹妈。 奶奶和妈妈现在也不来往,偶尔碰上了打下招呼也挺好的,两边都自在,我是妈妈的女儿,也是奶奶的孙女,要孝顺也是我去孝顺她们两个,不是妈妈去孝顺奶奶,去孝顺爸爸的妈妈。 不想结婚,更不会现在想什么谈恋爱的事情。 况且,这里的人,都好不正经。 有名字不叫,偏偏学妹学妹叫着,仗着年龄大个一点就觉得有多了不起一样。 妹妹遇上了搭讪的人,很会来事,个子高就蹲在桌子旁边,小声问着妹妹的联系方式,见妹妹犹豫就说:“我不是坏人,也不是做什么游戏输了来要的,就是看你好看,想和你了解一下,你不想给也没关系,那我就先回去了,你以后也都在这吃饭吧,我们都是大学生了,彼此说说话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不是一定要谈恋爱,我也觉得那样就太快了。” 妹妹红着脸给了。 他无视我回去以后,对着身旁两个男生露出笑来,那笑,不像是要到心动女生联系方式的那种喜悦,更像是炫耀,又或许,开心炫耀是混在一起的。 事后,我没有问妹妹聊得怎么样。 我只是有空就和妹妹发消息,好让她有个借口和别人说,要和我一起玩游戏了。 后来,又有人和妹妹示好,我才问起她,要了联系方式的那个人和她说了些什么,她说没什么,我知道,肯定是说了些什么的,但她不想告诉我,那我就不问了。 妹妹把手机拿给我看了。 那个人就发了一句话,你好,我是食堂里加你的人。 妹妹回了一个字,嗯。 没下文了。 那天麻辣香锅虽然超过了预算,花了五十块,但挺好吃的,偶尔还会再去吃。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不想军训 再去的时候,那个男生根本不记得我们,哪怕我们就坐在旁边几个位子远的地方,他依然是那套说辞,依然去和新来的女生要联系方式。 这一次,我看清了,他是替别人要的,难怪,加了以后,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他问是不是经常来这吃饭,就是怕再撞见先前被要过联系方式的女生。 这不赶巧了吗? 他发现了我,坐下后就很心虚的模样,等我们吃完准备要走的时候,他又过来,看着我说:“对不起,上次是替别人要的联系方式。” “嗯。”我应了声,看向妹妹,“你上次是和她要的。”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看向妹妹,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一样,“你们是双胞胎啊!” 一时之间,很多人都看了过来,我想揍人的心都有了。 “你们就是报纸上写的那对双胞胎啊!”他这个年纪的人还会看报纸真是一件稀奇事,更令人稀奇的是他的态度变了很多,一时恭敬起来,“不好意思打扰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本来也没有要为难他。 但也不会虚伪地说一声没关系。 他,到底在报纸上看到了什么,就忽然变得这么怕我们。 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敬而远之。 回想记者来时,我们和那对男双胞胎一样都很拘谨,记者问话时,都是那对双胞胎中的一个回答的,是哥哥还是弟弟也记不清了,我们两个也说不出什么有趣的事,心灵感应一类的,只是在电视上看到过不少,然后还问了什么呢? 对了,还问了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们说的是爸爸开了一家小的复印店,妈妈是去别人家的衣服店当服务员的。 “那你们家长供你们读书很不容易吧?” 既然这么问了。 我们肯定点头啊。 “那你们以后,会不会努力读书,找一份好工作来好好报答他们?” 我们也不能摇头啊,只能继续点头。 也许报道出来,我们的经历就变得励志一些了。 “那今天就到这,如果以后学校里有发生什么事情,记得联系我。”记者离开的时候不忘开展几个线人。 我们都答应了,可三年下来,也没什么值得联系记者的事情。 这也是预料之中的吧。 平平安安也是福,学校上新闻,多半也不是什么好新闻。 吃过饭,下午正式训练。 教官也都是大二大三的学生,就是那什么学生会里的人,有的是入伍早,正儿八经去训练过的,一举一动都很正规,有的嘛,狐假虎威。 坐着吃西瓜看我们训练的学长学姐也来了不少,高中的时候管得严,新生训练,高二高三的哪敢来看。 现在不一样了。 看热闹没人会管,只要不是幸灾乐祸得过分,在我们训练的时候七嘴八舌哈哈大笑个不停,教官和老师都不会去管他们。 “等来年,我也要抱着西瓜去看学弟学妹训练,小影,你和不和我一起去?”长发女生问着小影。 小影马上回应:“当然去,到时候你们不去,我也拉着你们去。” 短发女生想要拒绝:“还是算了吧。” 小影马上来问我:“轩文,你去不去?” 我愣着点了一下头。 小影又马上笑出声:“三比一,你不去也得去。” “这这这,也要投票?”短发女生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小影得意起来。 长发女生涂着护肤的东西,感叹道:“才晒一个下午,我就感觉我的皮肤已经变黑了,这防晒涂着也没什么用感觉。” 防晒就是防晒伤的。 妹妹要买防晒霜的时候,我就告诉过她了,但她还是买了,涂了手臂,幸好没有涂在脸上,一个下午过去,手臂明显变黑了,比我没涂防晒都黑得明显。 几十块买来的东西,不甘心被骗,特意上网查了查,才明白这防晒霜真正的作用,根本不是防晒黑的,甚至,涂了以后,不透气,汗憋在里面,也不知道通过了什么化学反应,总而言之,更容易变黑。 得,几十块又买教训了。 第二天军训继续。 今天比昨天累多了,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都没力气上二楼,想着直接在楼下解决算了,可望着乌泱泱的排队大军,腿软得只想找个地方坐下休息,不得已只好去二楼,买了爱吃的盖浇饭。 吃到好吃的,这条命才又算回来。 顺带一提,盖浇饭在最里面,太远了,走得累死了。 这食堂的排位也有讲究吧。 排前面的肯定要交钱多,生意相对好些,边边角角的看着就冷清,不过也不妨碍我去挑挑拣拣,这盖浇饭是昨天逛完一圈后第二想吃的东西。 果然,喜欢的东西,一般也不会难吃,这家在边边角角的盖浇饭,还出奇美味,有烤肉,番茄炒蛋,再来点素菜,拌一拌,有点家里的味道,但更合我的胃口,米饭很软很香,比家里的好吃多了,而且能天天吃到喜欢吃的菜,真是幸福。 为了以后都能吃到这口饭,这军训说什么也得熬下去。 我的大学生活有了盼头。 不过。 一个暑假都没运动过,一来就要进行高强度的军训,就和没练过瑜伽的人心血来潮要去练瑜伽一样,身体是很容易受伤的。 严重点,那是要出人命的。 没有什么事,能比命更重要。 我懒是懒,可身体懒关脑子什么事,找个借口不让身子多劳累,这种事,我还是信手拈来。 当然,受伤这种能上新闻报道的情况还是少,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老师事先都问过我们,身体有没有隐疾,有医院开具的证明就可以不用军训,但也要来旁边当观众看着。 一个系里总是有一两个身体不合适的,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家会羡慕他们身上有病吧。 我宁愿跑步,跑个几十公里那种,可以来回市里的那种,要是马路再宽点,留给人走路的地方多点,一大群学生排着队跑出学校,到了晚上再跑回来,那也挺壮观的。 改明儿,还能换个方向,一边跑一边欣赏一下先辈们的努力为我们换来的壮美河山。 这多有意义啊。 我就做个梦。 汽车那么多不安全,为了我们的军训,停几天不行吗?全民健身,都锻炼锻炼身体啊!实在不行,可以开电动车,不占多大地方,开慢点,相对也安全。 如果有学生跑不动,我们可以放满速度或是搀着一起跑,发扬一下集体精神。 总之,站着不动晒太阳,太傻了,种地也得背着种,正着太阳种地那都成杂技表演了,是表演,都有危险性,小时候在电视机里看过杂技表演,那个时候就想亲眼看一场惊心动魄的杂技表演。 那个马戏团的名字,我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叫太阳马戏团,听上去就很厉害。 那也没表演对着太阳看的。 说好了晚上站军姿,结果白天也要站军姿,出尔反尔,我也习惯了,只不过想要训练我们的服从性,却没想过,我们可能是假装服从呢?过后只会更叛逆,还是说,军训要的就是这种假装服从呢? 不管我们心里怎么想,面上听话就行。 呵。 我们这一批人也不是被家长惯大的,该吃的苦都吃过,挨过的打也没少过,不听话被打也正常,听话还被打也正常,家长有病呗,手欠。 军训的苦也不是没吃过,高中就训过我们一遍了,大学再来一遍,真就不考虑考虑我们的身体情况了吗?没病也得训出病来,以后发作了,谁给看啊。 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我们是学生,不是军人。 我们懂得尊敬军人就够了。 也不知道这军训啥时候能改改,取消也不指望取消了。 花朵暴晒,会死的。 只要概率有零点零零零零零好多个零然后一,那也是有发生的可能。 我不希望意外发生,但不知道意外会不会在明天到来。 太多不可能的事,早就发生了。 我以为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是不会遭小偷惦记的,结果还是被偷了。 我以为有人向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借了一万块会还的,结果老板还是跑了。 我以为好心有好报,结果走在路上都能遇到骗我钱的骗子。 归根结底,是太善良了。 我们家强势,小偷也会畏惧不敢上门,不然,小偷偷警察家这事就不会上新闻了,毕竟是稀罕事。 不借钱,不把钱给出去,也就不会被欺骗感情了。 可给出去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至少以后,就明白了,越是有钱,越是不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情,该经历的失望都经历过了,我的选择,是继续善良。 如果给出去的那一刻就是为了日后的回报,这不叫善良,只是投资。 我当时会被骗,就是我想着能拿路费回家的陌生人日后来报答我,毕竟新闻里也报道过,而我能接触到的很多东西也都来自电视新闻。 现在我都想明白了,那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最便宜的投资,却妄图以小博大,真是贻笑大方。 有的人起早贪黑家喻户晓,有的人起早贪黑无处诉说。 什么是真正的善良,我还在漫漫人生中寻找答案。 第四百九十七章 当领头的两个人 军训了几天,也习惯了这种折磨人的生活,我们还学会了苦中作乐,只要进入食堂看到一大片绿,就会相视一笑。 来年,风景线又会换一道。 吃了饭继续去训,每天的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倒也算是充实,晚上也不会有失眠的毛病,晚上军训完,爬个楼梯,听几句身边学生抱怨的话,心里忽然就平衡了,我还能再抗十天。 回去轮流洗个澡,倒头就睡,毕竟在买校园机之前,我的小手机上已经没有值得我去研究的东西了。 本以为军训就会这样结束。 到了阅兵式的那一天,我也会混在人群中,偶尔思维僵硬,手脚不听使唤,没跟上节奏也是无伤大雅。 可偏偏,我和妹妹是双胞胎的事被更多人发现了。 怕就怕这点。 别的班级都已经安排好了一男一女在前面领队,这几天会单独跟着教官训练领头时要做的额外动作,包括了敬礼这一项,说难不难说简单又不简单的动作。 男女合作,动作再标准再一致,也还差着身形。 我和妹妹就不一样了。 我们身高体重都差不多,重个十斤在别人眼里也就是脸上多了一点肉,手臂上多了点肉,一眼望去就是一模一样的。 人们总喜欢这样,认为鲁迅的孙子会和鲁迅一样,就想看看鲁迅的孙子能写出点什么来。 我们是双胞胎,别人就想看看我们两个到底有多像。 我们越是拒绝被比较,他们越是乐此不疲。 休息时,教官找了我们谈话,还以为是我们动作不规范要劝我们好好练,结果是劝我们当那领头的。 我们自然是不愿意,这件事在我们看来就是件麻烦事,抛头露面还能拿到优秀标兵的事,给我们,我们也不想要。 优秀标兵只有两个名额,给了我们,别人怎么想? 我们必须做到,比别班的领头人更优秀才行。 但妹妹的右手还是抬得不利索,已经是老毛病了,左手恢复得更不行,缺乏锻炼,抬过头顶的动作需要右手帮忙。 “敬礼我们不会敬。”我们已经明确拒绝了。 教官却不依不饶:“放心,会教你们两个的,到时候走前面的都会单独拉一块训练,不用一直站军姿能偷会懒,都不想吗?” “不想。”我怕麻烦,但有时候偷懒会引起麻烦,所以我巴不得早点把事情做好,然后再去偷懒。 集体训练的那些动作我都没走好,还要给我加练,真以为我闲的。 “不和你说,和你妹妹说。”教官换了一个人劝。 “就多学一点东西,也简单的,我偷偷告诉你们,被选到的人都是优秀标兵,不早点说出来就是怕大家不好好训练了。”教官一个又一个,这个是矮个子教官,还有个长个子帅教官,让我们班的学生都心甘情愿地听话。 会计,到底是女生多,男生个位数,他们的名字最容易被所有人记住,也是最不可能偷懒的人。 妹妹也不是想偷懒的人,面对教官的糖衣炮弹还是摇头。 教官无奈只好说出实情:“你们知道覃主任吧,是你们主任偷偷和我说的,说我们系里有两个新生是双胞胎姐妹,看看能不能让她们一起走在前面给老师敬个礼什么的,让老师看着也会吃一惊,咦,怎么两个一样的?” 这是重点吗? 他们想看,我们就得想演? 我们没那个本事都清楚,不想丢人现眼更不想被同学议论。 “我们敬不好礼,到时候连累你被老师骂。”我们又一次拒绝下,教官才选择暂时不提这事。 下一次,他找了帮手。 他问班里学生,谁愿意当领头的。 这种事没好处谁愿意,在不知道当领头的就能拿到优秀标兵前,没有人愿意多干活,多干只会多错,道理大家都知道。 教官也不直说。 我们两个也答应了教官不会告诉大家,领头的不管领得多差,也是优秀标兵。 这优秀标兵的称号也可以写进以后的简历里嘛,让要应聘的公司一看就知道,这孩子是个肯吃苦肯服从命令的人。 我不是这样的人,到时候让公司失望了可不好,还要费尽心思劝我主动离职。 “如果没人愿意,那我有一个提议。”教官不愧是学生会里的干部,脑子就是好使,虽然个子不高,但智商肯定高。 我们两个就这样被推了出来。 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了,我直接坦白:“我不想拿优秀标兵。” 一时议论纷纷,我心满意足地想着,我可没有食言啊,又没直说当领头的人就是能拿优秀标兵的人。 别人怎么想,我可管不了。 “当这个领头的人就能当优秀标兵了?优秀标兵不是应该选两个最优秀的吗?”1号女生发出了质疑。 教官也不慌,直接说:“那你来,你再挑一个搭档,反正你们想去也都可以去,不合适就再回来。” 这话一出,任谁听了都明白几分,我和妹妹就是保送的,当然,为了公平,考试还是要让一些人参加的。 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学生,有个名字,叫标兵,优秀标兵的前提不就是当过标兵,拿我的小手机一查,也就知道了。 第四百九十八章 标兵不标准,愁啊! 我们还是领了差事,这事不知怎么就被家里人知道了,老妈打来电话劝我们多参加活动,拿个优秀标兵是好事。 可这样刻意的培养,对别人不公平。 我和妹妹的默契也没那么好,我不想当什么标兵,不想引人注目,可妹妹已经答应老妈说,会和教官说的。 我不想特立独行,却显得特立独行。 刚来,就要摆谱吗? 我怨恨她来送我们进学校,怨恨我们是双胞胎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后,就起了看热闹的心。 至于,怨恨我和妹妹是双胞胎这种事,从来没有,这是别人看不来的热闹。 小影热情开朗,爱打听八卦,和教官们熟悉后就问出了拿优秀标兵的事情。 她也劝我:“轩文,你想不想拿那个优秀标兵,如果去了就能拿到,那就去吧。”说完,才看向我露出笑容。 她的志向远大,要考研究生,优秀标兵对她来说也是很想拿到的荣誉吧。 她看我不说话,又自言自语道:“我要是能再高点就好了,走在最前面,太矮了,影响整个班级。” 身高,这么重要? 我正想安慰,她失落一会,又好了,还鼓励自己说:“矮也有矮的好处,只要不站着,我的头就撞不到房顶上。” 她又来问我:“轩文,你的头会碰到头顶的吧,我看你这么高,每次爬上去都很小心的样子。” “没有碰到过。”我摇头,因为怕碰到头顶的墙壁,怕碰掉了灰,弄在我的花被子上,我格外谨慎。 “那还真是辛苦啊!”小影趁着寝室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放声哀嚎,“其实我也不想考研了!” 啊? 我实在是适应不了她的思维习惯。 她叹了声气,又鼓舞士气道:“小影加油,你可以的,加油!” 我没忍住笑了。 谁的童年没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唉。 当了标兵以后,早上集合都是在人少的地方,站军姿也可以找个凉快点的地方站,站一会,教官就随便我们站不站军姿了,确实是可以偷懒。 “都坐下休息会,我们先彼此认识一下,你们现在都是标兵了,想当年,我也是标兵出身。”教官开始夸夸其谈,同学们不以为然,找地方说话休息。 教官听到说话声马上变脸:“让你们休息,不是让你们说话。” 同学们又马上安静下来,脸上有害怕的神情。 教官马上笑了:“逗你们的,说话可以,都小声点,要是把主任校长给引过来了,我可帮不了你们,我自己都要自求多福了。” 同学们被逗笑了。 我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只是觉得这不过是在用一种笼络人心的手段,恩威并施,让下面的人不敢造次,尊重的同时又带有畏惧,简单说,就是让我们对他这个教官有敬畏之心。 等级制度严明,我也明白,毕竟暑假里有了手机有了网络看了不少相关的电视剧,这点我很认同。 可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一个学生。 我不想服从心理上的管教,我有我的想法。 知道这点就够了,教官说什么,我就听着,知识上面的教导,我得认真记住。 不过,教官再有本事,也会怕教不好我们这些标兵被主任怪罪。 我不怕。 我没偷懒,也尽力了,但动作还是不规范,妹妹的动作也不规范,问题是,我们不规范起来,还是不一样的毛病,纠正好了,走不了几步又回到老样子。 别人看我们一起齐步往前走都笑了,明明是双胞胎,走得还不如两个陌生人来得默契。 也许,这就是我们的默契。 一个朝左,一个朝右,就是不肯好好朝着前面走,总是要走偏一点。 风过树梢,偷懒的感觉真是好啊! 懈下了包袱,舍去了责任感,人变得好自在。 “你们两个啊,真是让人头疼。”教官在教了半天也无果后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再说说笑笑了,把我们两个单独喊出来教了几遍,急得挠起头发,看着我们两张人畜无害的脸,憋了半天,吐出两个字来,“吃饭。” 命令一下,标兵们都跑了。 “哎哎哎。”教官喊都喊不过来,只能望着跑走的标兵们抱怨几句,“都不等等教官我啊,不打算请教官我吃饭啊!喂,你们别忘了,等会还是这里集合啊!” “知道了。” 教官回头看我们,心里还难受着,就算我们请吃饭也抚平不了创伤的那种生气。 我们理解不了,该说的话早就说了,我们没本事当标兵的事情也都明明白白告诉过教官了,他不信有什么办法? 他勇敢一点,拒绝主任的想法不就好了吗? 为难我们,也就是为难他自己。 只能说,报应吧。 “我真想把你们两个退回去。”教官叹了一口长长的气终于是想开了,“我少问你们一次就好了。” 我和妹妹却笑了。 真能让我们回去简直是皆大欢喜的事,不过,教官要听主任的安排,就不得不面对我们这两个军训毒瘤。 “还笑,你们还有脸笑?”教官都被气笑了,“刚才我怎么逗大家,你们就是不笑,现在不该笑就在那笑,真是气死我了,倒了八辈子霉,被安排来给你们训练,等会吃好饭再试试,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那我们,就更没有办法了。 在整个队伍里,都是属于浑水摸鱼的那种,真让我们两个当标兵,不把队伍带歪,教官都觉得他该烧高香了。 现在,他不是怕教不会我们,是怕我们教不会整个队伍。 “你们两个人,走的动作都不一样,你说后面的人到底是看你们中的谁?”教官还是有怨气,跟着我们不让我们跑着去食堂早点和人抢饭。 这种问题,问我们哪知道啊! 得去问我们后面的人。 这队伍也不是我们排的,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怎么不说话?知道对不起教官我,就开口请我吃顿饭,我就当没事发生。” 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和妹妹坚决不做贿赂领导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九章 军训时遇下雨天,烦啊! “好了,食堂到了,饭也不用你们请了,等会记得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多开口问问我,不要再走出一言难尽的步伐了,平时走路的时候,看你们两个走得也挺整齐的,怎么一到齐步走的时候就不齐了呢?”教官还是没想明白这件事。 那就让他慢慢想。 我和妹妹要上二楼去吃好吃的了。 我们跑得快,人多,教官也拦不住我们,只能和刚才喊别的标兵一样喊着我们:“记得等会小树林集合。” 旁边议论起来,大家都在操场上晒太阳,我们却能在没什么人的树荫下单独训练。 想想就知道,我们肯定会偷懒。 吃过午饭,教官就被举报了,不得已把我们带去操场。 一去,变天了。 说好了是晴天的天气,竟然下起了小雨。 这军训是继续还是暂停? 学校准备得倒是充分,以防军训时会下雨,早就给我们准备好了免费的塑料雨衣,质量比过年时铺的一次性桌布要好些,可能也是我们穿上后也不会手痒去戳它,配色就是一次性桌布常见的花花绿绿。 在体育馆里避着雨,拿到了发下来的一次性雨衣。 穿上试试,更闷了。 一个体育馆里挤满了一个系的人,地板潮湿,晒不到太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干,外面的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说停就停了。 我们又被赶鸭子一样赶了出去。 出去以后,我们把雨衣都收起来,雨又下了。 雨衣湿透了。 回到体育馆内,潮湿的地面不光滑得容易摔跤,还布满了脏兮兮的脚印,交织在一起,有的只剩半截了,依稀能辨出,是一双大脚。 “好了,大家听我说,你们都先把雨衣脱了,放好,我们先在体育馆里训练,等会雨小了,我们再到外面去。”教官们一发话,我们就觉得头疼。 都下雨了,还要军训,还是挤在这一个地方。 天公不作美,这雨衣也穿了,在外面多淋点雨,老师们又怕把我们淋病了,小雨变成了大雨,看样子要下很久,也不知道手机上的天气预报此时此刻变了没有。 大家怨声载道,无奈想要停止训练的心思没有办法让学校领导共情。 体育馆内的地板,被我们的步伐踩得咚咚作响。 一楼有学生在活动。 我们在二楼,闹出这动静,吓得楼下的学姐学长都跑上来,劝教官们别把体育馆给弄塌了,塌了事小,这么多人都摔下来,到时候,就是惨不忍睹了。 教官想想也是,改让我们站军姿了。 这站军姿,每天都是有规定时间的,早点站完也就能早点完成任务。 “等以后训练得差不多,晚上我们就不训练了,搞个篝火晚会什么的。”教官知道我们心里烦闷就想说点我们感兴趣的事情逗逗我们。 还篝火晚会呢,操场上都是草地,点了火,把草皮子烧秃了,校长该哭了。 这种话也就哄哄小朋友,我们都是大学生了,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画饼。 挤在一块,身上还穿着雨衣,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脱了,等会雨一小又要被赶出去训练了,穿都来不及,不脱,贴在身上,又难受得要命,不到窒息的地步,但也快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吃饭的点,铃声也响了,我们就蠢蠢欲动起来。 这下可好,让教官抓到我们不专心站军姿的把柄,罚我们继续站着。 站就站,反正外面还下着雨呢。 出去得早就得淋雨,我们心里也能好受点,可偏偏这时候雨下得也累了,准备明天再下了,看着房顶上的雨水淅淅沥沥滑落下来,我们的心也跟着焦急起来,这雨水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全部从房顶流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吃晚饭。 等啊等,又是等啊等。 等到教官自己都感觉饿了,凑在一起商量一下,打了个电话问了比他们职级更高的教官,不问还好,一问就吓一跳,别的系都接到通知然后提早跑去吃饭了,就我们还傻愣愣地在这体育馆内站军姿。 原先,还为我们这个系能抢到体育馆躲雨而骄傲,现在,失望极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去吃饭吧。”教官的话都还没说完,大家又都急着跑了,不得已只好用尽力气喊着,“大家听我说,记得都互相通知一下,晚上不训练了,明天早上还是照常,带好雨衣,操场集合,听到了没有?” 剁剁剁,都是下楼的声音。 接连两天,都是阴雨天气,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两天,我们也不从屋内跑到屋外,再从屋外跑回屋内了。 天气预报上也显示最近几天都要下雨。 干脆,在室内军训了。 本以为我们这群不爱晒太阳的学生会欢呼雀跃,可比起晒到太阳,我们更讨厌一群人挤在一个地方,光是站着,坐着休息,都感觉胸闷气短。 室内的这点氧气根本不够用。 教官们还要让我们一整天都在这训练,不光是站军姿,还有齐步走,呼吸加剧,氧气更不够用了。 为了我们的军训,体育馆一楼也给我们空了出来。 一个体育馆,全是我们大一新生。 这回,是真的感觉要塌了。 是我们的天要塌了。 管军训的老师从教官那得知了我们的担心,一点也不担心地说着:“你们放心训练,体育馆哪有那么容易塌,又没有偷工减料,这么点人还不至于。” 那要多少人,才至于把我们分散管理。 我们心里的怨气都化为脚下的力气,齐步走时,当着老师的面故意走得很大声。 老师也亲眼目睹了我们团结一致的威力,心里还是不信房子会塌下来的事,但为了体育馆不会因为我们这几天的训练受内伤而在日后发作出来,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做事原则,喊走了一半的班级,带着他们去安排在别的地方。 我们被留下的这些人,也终于能放松下来透口气。 原本讨厌晒太阳的我们,也在期待着太阳能早日出来,把这讨人厌的雨水赶走,驱一驱我们身上的潮气。 可老天爷偏偏爱和我们作对。 白天下雨,晚上不下,我们白天在体育馆齐步走,晚上在操场上站军姿。 日子已经过得麻木起来。 几天过去,终于不下雨了,出太阳的那个下午,我们正练着呢,一看太阳出来了,也顾不上是不是在训练,忙着催教官赶我们出去晒晒太阳。 下了几天雨,外面的空气就是好啊! 我们说说笑笑着走出去,不是身上还穿着军训衣服,谁能知道我们这么开心,是因为能在太阳底下军训。 第五百章 军训结束 终于到了验收训练成果的这天,我和妹妹果然是不负教官所想,没能达到标兵的要求。 可事到如今,再换人也是不现实的事情,只能把我们单独拉出来再多训几遍,同学们也都议论我们走得不像样子,我们两个都没走齐,他们没办法走齐。 教官无奈,只能让同学们看着第一排学生走,我们两个就只管走我们的。 试了一遍,也不行,第一排学生中也有紧张走不好的。 教官们一个比一个急,主要是怕台上面的老师不满意。 我只要不想着是为了让老师们满意去走的这场秀,就一点也不紧张,明天的阅兵式不过是对我们这几天努力的集中展示。 重要的是过程,至于结果,对我来说是不重要的。 反正,当不当标兵都不会让看重我们的主任老师满意。 阅兵式当天,操场上的花草恢复了往日的气势。 我们按兵不动,等待轮到我们的那一刻。 广播响起,一个班级接一个班级从跑道上走过演讲台,经过时,带头的标兵默契地转头敬礼,走几步之后再收回抬起的手继续走完剩下无人在意的路。 每个班级的表现都在老师们的眼里,可好是大家的功劳,在老师嘴里就成了标兵的功劳,路过时能听到老师们在台上议论着哪个班级的标兵带头带得好,我和妹妹听了就紧张,到位置了,敬礼,老师们一个个面露难色,我放下手不想去听他们说些评论我们的话。 他们不知道妹妹的手还能抬起来,都已经是万幸了。 至少,那个时候,老妈没有耽误一点时间,带着妹妹坐早上的第一班客车去市里看病了。 我们应该早点把这件事说出来。 可来到一个我们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妹妹不想被当成病人来看待,本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如今也能吃能喝,就是抬不高手臂罢了,遇不上敬礼这种事,也看不出来和正常人有什么异样。 可我们早不说,晚点还是得说。 军训结束,该是愉快的挑选社团的时间了,本以为是选了就能去,结果还要面试。 我和妹妹都静观其变,看看这面试的通过率怎么样,问的都是些什么问题,再决定要不要去面试。 据同学们沟通交流,报一般的社团,除非报的人很多,不然问了一些相关的基本信息,都会收下。 最难的是进学生会,除了问班级姓名,还要问些和正规面试时一样的废话,对学生会了解多少,为什么要进学生会,进了学生会要做些什么的问题。 有两个一块去的学生通过了这些问题的考验后,多嘴问了句:“能不能让我们两个一块进学生会。” 学生会副会长就反问:“你们为什么要一起进学生会?” 这种问题还要问,是有朋友的人能问得出来的话吗? 有朋友,那当然希望很多事能和朋友在一起做,况且,我们的大学也就三年,平常如果不在一个班,就不能一起上课,想要在社团里一起多些相处时间也很正常。 那两个想进学生会的男生就是这么回答的。 要么一起录取,要么…… “好,情况我们都明白了,你们回去等通知吧。”学生会副会长略带轻蔑地说给我们听,“我最看不惯这种结伴来报我们学生会的人,都大学了,还要黏在一块,两个男人还分不开了?两个女生我也不会收的,大学生,应该怎么样,应该要独立,不要这么依赖别人。” 我们的班助就是这位学生会副会长,没当上会长,已经有自己的一套行事作风了,如果没有被他看上,想进学生会也是无望。 我和妹妹也就打消去这学生会面试现场看一看的念头。 当初什么都不了解,让我们填报社团,随便写了两个,一个是学生会,另一个据说已经收满人了,可他们还在面试,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来寻开心,也不考虑去了。 一个礼拜过去。 一个班,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归属,一个社团都没有参加的学生寥寥无几。 都是大学生了,社交是正常的,不管是老师,还是大二大三的学生,都在传导这种思想给我们。 要我说,都大学了,不必事事听从别人的安排,可以听从内心的想法了。 我和妹妹不打算去加入任何一个社团,有去社团社交的功夫,不如在宿舍里上网玩游戏。 刚好,发现了一个新游戏。 剑灵。 一款对电脑配置要求很高,角色技能自由度高的游戏,技能是可以躲避的,不是只能站着硬抗伤害,需要装备,但装备不足,操作好也能弥补一些。 这样的游戏早就期待能玩到,可有些是需要充点卡才能玩,像是魔兽世界,一直听人说起过,可一直没玩过,除了有次免费几天给人玩,我们注册了账号,上线就被视角给转晕了,虽然很符合常理,但对于新手真的不太友好。 打怪升级,我们知道这个游戏玩下去会好玩,可没有那么多时间花费在上面,索性一开始就放弃了这个游戏。 毕竟,要玩,也只能是在乡下网吧里玩到,平常在家里,没有电脑,老爸的电脑也不指望能把游戏下载下来,下了,进去的时候就得卡死,更别说动一下就转一下视角了,把电脑玩坏了,吃饭的家伙也没了。 生意再不好,还是能刻上一点章。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刻章的价格反倒不如从前了,以前五十都有老板愿意,现在三十都还要嫌贵。 我们也一样,放以前,一千觉得能当富婆了,可真上了大学,没点积蓄,光靠这一个月一千,每天都要过得忧心忡忡,生怕哪天用超了,哪天要交钱,饭钱又不够了,带着积蓄,虽然不多,但至少能撑到下个月给饭钱,至少饿不死了,也就不用担心了。 可生活也没有父母想的那么舒坦。 刻章的机器。 好在是以前买的,现在买个机器回本都不知道要等几年,几年以后,机器也该退休了。 老爸这会,肯定躺在柜台里面的躺椅上抽烟睡觉玩手机,要是手机上能玩麻将,就更自在了。 不过,也快了。 有些app的出现只是时间问题。 手机之前,很多游戏是在ps4上才能玩到的,又叫主机游戏,对不对也不清楚,男生嘴里听来的,也就听个大概。 这ps4长什么模样我们也不清楚,从来没见过。 能玩的游戏听过不少。 古墓丽影,刺客信条,有好几种,都说画质越来越好,是3d的,玩的时候可以身临其境。 真想看一看是多么令人震撼。 可我也只是听过,想看别人玩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后来直播流行的时候,我才终于看到这游戏是个什么模样,可看这种游戏的人已经没有多少了,没有弹幕,只是看主播一个人默默玩着,偶尔出声说几句也没人打字回应,只能感叹时代已经变了,我没能跟上潮流,也没有回忆过去的机会。 肯德基的价格也是逐年上涨,可学校附近的一家肯德基店里,周末总是挤满了去吃汉堡的学生。 我买得起,也觉得肯德基的价格没有奶奶带我们去的那一次,那么贵得难以让人接受,可我还是舍不得买。 他们每个礼拜都能这样出来消费,靠的是什么? 第五百零一章 没素质的一天 快递站堆积如山。 我以为是父母寄来的东西,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东西越来越多了,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些都是学生网上买来的东西。 小时候大人在饭桌上侃侃而谈的东西,也成真了。 而我还恍然在梦里。 握着我新买的校园机,我才回过神来。 兼职打工的学生我也见过,但学校给的价格不高,想要赚钱得要出去自己找活来干,像是在肯德基兼职就是不错的选择,可位置不多,一旦有人做了,不做的时候也会推荐一个认识的同学去接替,外人没关系也轮不到。 发传单就是剩下的另外一个选择。 我和妹妹周末出去散步,就被发传单的人给拦下过,见了人就往人手里塞传单,我们不肯接,那个人还瞪着我们,口气不善地威胁道:“拿着。” 越是这么说,越不想拿,这个时候看都不想看这种人一眼,从一开始就没有瞧不起自食其力的人,可强买强卖的行为根本不值得让人尊重。 可发传单的人却觉得我们上了大学的人清高得很,看到努力工作的人正眼瞧都不瞧一眼,嘴里嘀嘀咕咕的还要威胁我们:“书都不知道读哪去了,拿张传单都不肯。” 我正想骂人,妹妹已经拿过了传单,分我一张,拉着我走。 我忍了。 没走几步。 发传单的人还在身后抱怨:“现在的大学生啊,都没素质,连声谢谢都不会说,读书都读傻了。” 我推着妹妹先走,回头就准备骂:“大学生个屁啊,我们是大专生,你有素质还把别人不要的传单硬塞给我们,你牛逼,你连问都不会问一声吗?怎么不问我们要不要传单。” 他被一骂就不敢说话了,背着一背包的传单忿忿不平地往更前面走去。 前面的学生知道他是发传单的,往边上躲开一点,客气地说着:“不用,谢谢。” 他还要硬塞。 真是找骂,自己过得不如意就让别人不如意,我过得不如意,也不能让他如意。 都是他逼的。 “你有毛病是不是?别人说了不要说了谢谢,你还要给别人,你耳朵聋了?”我说着说着都想要冲进去把手里的传单塞回他手里。 没走两步,他就闷声不响地跑着往前去了。 甚至还哭了。 身后议论纷纷的声音听到了一些,我也当没听到,想让我自责,不可能。 发传单人都发傻了,又没看着的人,还这么卖力。 除非是自己就是老板。 当老板当成这样,也是够憋屈的了。 是他自己不骂回来的,我才不后悔因为生气而骂出口的话,脏也不是很脏,看了看手里的传单,嗯,看完了。 不买。 买不起。 没用了,撕了扔垃圾桶。 我得小心点不要扔到垃圾桶外面,也省得他这发传单的活白干了。 要是全扔在地上,等会还得回来捡。 有些学生老实,好不容易发出去几张传单还被丢在了地上,到头来,还要再去捡起来,一叠传单,发两天都发不完。 我和妹妹看着垃圾桶里塞满的传单,商量着一个发传单的好主意。 应该站在垃圾桶旁边发传单,见一个人就说一句,麻烦帮忙扔一下传单。 说说笑笑着,我又开心起来。 可想到覃主任找到我们说的那件事,还是让我感到头大。 “要不要考虑一下,加入我们茶艺社?茶艺社的老师是我多年老朋友了,要是你们想去,她也会高兴的。” 可我不高兴。 我和妹妹什么社团都没参加。 班会课上,整个阶梯教室里都坐满了人,一个系的人都齐了。 班助们站在前面扯着嗓子在询问,班里没有参加社团的学生是什么原因。 叫到名字的学生一个个站起来。 班助也不走过来问,继续喊着问:“为什么不参加社团?是面试没通过,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没通过。”学生回答这话也要喊着才能让班助听到。 显然,第一声,班助没听到。 不得已,学生又喊了一遍:“面试没通过,两个面试都没过。” 班助听到了,体贴道:“那你想加哪个社团,和我说一声,人没满,我帮你安排进去。” “嗯。”这个学生坐下了。 换另一个学生起来。 至于吗? 当初直接和报志愿一样多填几个想进的社团,面试以后排个名次,直接给我们分配完了不就好了。 现在热门的社团挤都挤不进去,有关系也不行,冷门的,人还差着,就盘算着让我们这些什么社团都没进的人去那里凑个数。 要是喜欢,不早去面试了,现在去,还是被安排进去的,说出去都不好听。 又有几个学生站起来,有的说想进热门社团,班助说想想办法,让学生也考虑一下换别的。 有的不想进社团,什么社团也不想进。 班助又难以置信地问一遍:“是真的什么社团都不想进?现在说出来不用再去面试了,人少的社团可以直接进去,还有xx社团和xx社团都少人,报名就能去,有喜欢的吗?” “没有。”1号女生有志气道,“我想进学生会,面试不过就算了。” “你要进学生会啊。”班助看了看手里的名单,也发现了女生是排在第一位的,当初分班的时候,人也都是班助们自己挑的,他对这个女生有印象,觉得成绩不错,又想跟随自己的脚步进入学生会,便准备开个后门,“我看你成绩挺好的,进了学生会事情肯定会多点,你能处理过来吗?” 女生回道:“能啊,不能,我还报什么学生会,我进学生会就是为了当学生会干部的。” 学生会副会长的班助听了很是受用,便走上前几步,当着大家的面和女生说着悄悄话。 女生摇头:“不用了,我现在不想进学生会了,我想先把学习上的事情完成再说,等会计从业证考完,英语三级考完,来年我再报学生会,再去面试一次。” “好,那你坐下吧。”班助也没办法再劝下去。 很快,就叫到了我。 我坐在后排,站起来没等问就直接喊了出来:“我是不想参加社团。” “什么?”班助的耳朵和上了年纪的人一样时好时坏的。 我只能再说一遍:“不想报社团。” “哦。”班助听见了,还要眯着眼故作为难地问一句,“真的不想?你妹妹也一样是什么社团都没参加,要是想进一个社团可以和我说。” “我们都不想进社团。”我只能再喊一遍。 班助这才问下个。 我已经自己坐下了,就像初中时,新来了个英语老师喊我起来回答问题,我回答不出,就自己坐下了。 老师又叫了两个人回答,他们也回答不出,但他们不敢坐下来,站着听老师批评我们所有人不认真学习。 不想听这种废话。 这个英语老师家境不错,上班带的都是新式笔记本电脑,凭什么说我们不努力? 原本的英语老师教得好好的,非要换这个高材生来教我们,和我们根本没有共同语言,虽然后来也明白了老师的良苦用心,是回来报效母校的。 可只要和科学老师一比,就没有办法让我们心愿臣服。 英语老师生气我们不做报纸上印的试卷题目,他也没准备好好教我们,直接对着题目就报答案给我们听,那样子,就好像他说的全是对的。 虽然也只有一次,可这一次也足够我们记一辈子了。 小明那个时候是为数不多还肯做试卷的人,提出了异议,老师也一意孤行:“我说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听不听随你们。” 我们知道老师在生气,也就不出声记着答案,但记完,过后也不会看,看了发现不对劲就该去找老师探讨一下。 或许,这是老师想看到的。 可我们当时没想这么多,看老师这个态度,我们的态度更不会好到哪里去。 后来,班主任和科学老师在中间做了调和,说我们和以前比已经努力多了,别的班也都在努力,但我们还是努力的。 名次上不去这个问题,是个问题,不过,可以先放一放。 英语老师听了劝,也慢慢改变了教学方法,变得不像一开始那么激进,我们不管会不会写,布置的作业多少会写点上去。 看在班主任和科学老师的面子上。 现在回想起来,不光是科学老师,连班主任,英语老师那样不会放弃差生的老师也都是值得尊敬的老师。 上了大学,老师只管我们在学校里会不会惹事,别的都不管,学习,真成了我自己的事情,却又苦于没有一个愿意认真教我们的老师,老师也无奈我们就知道玩手机,上课没一个听他讲话的,完全是唱独角戏,唱得久了,还是会觉得累。 可能去了本科不会是这样。 去了本科,就会有读本科的烦恼了,比如英语四级。 我们专科只用考英语三级,老师劝我们一开始不要松懈,高考之前,我们都是无敌的,哪怕觉得自己英语再差,过个三级也没问题,要是一遍不过,就马上准备准备考第二遍,这三级和四级一样,拖得越久越难过。 因为学过的东西,都因为高考以后的懈怠而被淡忘。 所以,我们该听的课还是要来听,毕竟还有考试要应付。 我们明白这个道理,大一的时候都老老实实早起,去打卡,提早去教室占后排位子自习。 等考完试再痛痛快快玩一场。 也不迟啊。 “哈哈,你这个式神的技能是这样的啊!” “我的看上去比较厉害,是sr,但是好丑啊,但他们都说要养这个叫姑姑的,如果抽不到ssr的话。” 我们早就等不及了。 电脑上的游戏玩不了,手机上又新找了一个游戏。 “不是可以觉醒吗?” “觉醒,我等会去看看,怎么材料要那么多,体力完全不够用,要觉醒都要等几天以后了。” “是啊,慢慢玩嘛。” 反正有时间了。 “我抽到ssr了。” “是什么,什么!” “小鹿男。” “……” “……” 第五百零二章 给父母的一封信 我们的课是分开的。 小影和长发女生喜欢坐前面的位子,短发女生和隔壁寝室的老乡一起上课,我有时候会和小影她们一起去教室,然后分开坐,有时候会去找妹妹一起去教室,去妹妹的教室坐一会,一起玩会游戏,等到差不多要上课的时候,回到自己教室,也就只能挨着小影旁边坐了。 “轩文,你回来了啊!”小影笑着看向我。 我点了点头,也笑了:“就这里有位子了。” 后面都坐满了。 慢慢也就习惯了坐在前排,能听清老师说话,也不会吃粉笔灰,更不用担心做小动作被老师点名批评。 不过,要玩手机的时候,还是会挑后面的位子坐。 前排位子默认是给要学习的人坐的,以及,晚来的。 就这样,一天一天混着日子。 当然,也会有几次难忘的记忆,有紧张的时候,被老师呼吁全班同学轮着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我还得解释我的名字来源,就是因为我小时候太好动了,父母希望我长大以后能文静点就给我取了一个文。 也有尴尬的时候。 上计算机课,电脑被老师操控的时候,不认真听着,反而打开了游戏来玩,可偏偏游戏发出了声音,一声timi直接让我成为全班关注的焦点,大家假装不知道,留了时间给我关掉游戏,可明明开了静音的我把声音减键按烂了都没把声音关掉,可能是这游戏刚下的缘故,自带出场音效,又或是手机天天玩,热昏了头,我也急得脸都红了,低着头不敢往别处看,拼命把还在发出声音的手机往怀里捂,背景声音还是那么大,实在没法,我只能直接强行关机,这才避免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上了大学,还被赶出去,那可能也算是史无前例了。 好在我聪明,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持冷静,没有把手机砸掉,而是想到了强行关机。 当然,也有收到表扬的时候。 是节啥课来着。 也不重要了。 一个大教室上的课,两三个班,仗着人多,我们玩起手机来更是肆无忌惮,谁都没有料到老师会点名。 第一个点的还是我。 就因为我的名字看上去文绉绉的,老师就觉得我可能会回答他的问题。 老师的问题也很简单。 “这位同学,请上来把这首诗的意思给大家解释一下。”老师还很贴心地重复了一遍喊人的目的,防止喊到的同学啥都不知道就上去了。 我虽然是躲在后面玩手机,可以防万一还是早就在老师提问题时把答案想了一遍,起身出去的时候没有什么犹豫,上台以后,虽有些紧张,可解释一下这几句诗,对我来说也不难,比起高中那些晦涩难懂的文言文,这诗算是简单的。 我会的,当然会尽力做好。 不过,有一处翻译不太能确认,我已经打好主意,到这就按自己的理解说下,先从头看完一遍,逐字逐句理解下来,经过整理以后,大致把这首诗解释了一番。 老师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是补充说明,对我没有解释清楚的那一处进行了讲解,但也夸了我:“这位同学还是理解得很到位的,回去吧。” 回去以后,让我惊讶的是,有人开始鼓掌。 就因为看懂了一首诗,就为我鼓掌。 老师也不拦着,默默点击着鼠标,换了下一首诗来让我们鉴赏。 对了,这门课就是什么古诗散文鉴赏。 所以,在大家,在老师的眼里,我们这些没能去本科的学生连这点阅读理解的能力都没有吗? 忽然又不是那么开心。 后面的诗,老师笑着喊了人上去,以为喊到的人也能很快解释出来。 可喊了两个人都说得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 老师还是温和的态度,继续问着:“再好好想想,理解多少就说多少,不用担心说错,没关系的,第一位同学带了个好头,上来先把诗看了一遍,虽然紧张但说得还是很好,你们也不用紧张,我们就是学习一下古人的优秀作品,也不叫你们背啊,考试什么的,对吧,叫到你们,你们应该觉得幸运,这是我们的缘分,只要能说出点东西,不管对错,老师都会鼓励你们,像刚才第一位同学那样,我肯定要给个优秀,你们两个就是良加。” 有了这样的鼓励,本以为会有不少人抢着举手回答问题。 可现在是大学了。 优秀良好有什么关系,这种无关紧要的课程,本就是来了就能及格的,大家也都选择了沉默是金。 我抬起头,看到老师再喊人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一点点的失落,可能也是早就习惯了大学生的作风,自己也是为人父母,自己家孩子可能和我们一个样,对我们也就不苛责什么。 自己家孩子有出息,更没有必要为我们操心什么。 到了大学,如果想要好好听课,的确是要抢着去坐前排,可能抢不到前排就是读本科学校的烦恼了。 我的眼镜换了黑框的,度数也加了,可戴着眼镜的视力还是维持在0.8—1.0之间,再往上,配当然可以配,但眼睛受不了。 我的视力也永远只有这么点了。 只有坐在五六排往前的地方,才能看清一切,五六排之后,我习惯了低头。 班会课上,我就喜欢坐后面。 老师在前面给我们布置着任务,给家里父母写一封信,我们基本上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会想家吗?想要对半年见不到面的爸爸妈妈说些什么,军训累不累,学习怎么样,都可以写下来。 不是都有手机吗? 实在想了,通个话,有什么难的,视频通话的功能可能还要等个一两年才普及,实在想了,拍个照互相发一发也不是难事。 那些都做不到,写封信就更难了,毕竟这封信不是写着玩玩的。 学校贴心地帮我们准备了信封还有邮票,班助们贴心地发着东西,老师贴心地提醒着我们,写不完可以带回去写,下次班会课统一上交,学校帮忙寄出去,等我们这学期结束回家,信封再慢也肯定比我们先一步到家。 听听,还写得下去吗? 到那个时候…… 第五百零三章 进入茶艺社 爸爸妈妈也肯定读过我们的信了。 这一回家,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了。 绞尽脑汁想写点不肉麻的话。 可写了个开头就写不下去,爸爸妈妈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女儿。 说些什么好呢,有什么好说的。 覃主任让我们考虑的事,自然也被他们知道了,他们的想法当然是要我们去参加,茶艺社,听上去就是高大上的社团,我们去了陶冶一下情操也好。 在爸爸妈妈眼里,我们就是穿衣服都不会穿的小孩子,这不会穿的意思就是瞎穿,天慢慢冷了,还是穿着短袖,实在冷了就加件外套,也不知道把短袖换成长袖。 每次老妈打电话问我们什么什么衣服拿出来穿了没有,我们都要心虚地撒着谎说拿出来穿了。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 挂断电话就去翻衣服,凭着多年被指挥穿啥就要穿啥的感觉,感觉,找出来的衣服就是老妈说的那件衣服,赶紧换上,暖和多了。 冷静下来想想,茶艺社,多认识一点有关茶叶这方面的知识也是好事,我也好奇这方面的东西,以后要送礼什么的,至少把茶叶品种,喝法给认全了。 不同的茶,不同的泡法,甚至要用不同的杯子来细品,这些,我早就知道了,知道有这个闲心雅致来喝茶的人不光是在喝茶,还在品茶,品得多了就品出区别了,讲究也就多了,也就有这方面爱好的人这么讲究不招人讨厌,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家这样讲究就是穷讲究,所以,我是抱着听着玩的想法去的,根本没想要亲自动手做这些悠哉悠哉的事情。 可去的那天,本以为是直接在教室里上课,却不想,茶艺社的面试还没有结束。 我们去的时候,正是轮到二面。 我们又正好是双胞胎,教室里的人好奇地看着我们,议论着一面的时候好像没有见过我们。 终于有学生好奇来问我们:“你们一面的时候也是一起来的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们。” 那是当然,我们是开后门来的。 “是覃主任让我们来的。”我们一说,那个学生就明白了,笑着说,“那你们一定能进的。” 不进才是好事,来都来了,老师看不上我们,就不是我们不给覃主任面子了。 可那样,就是这位老师不给覃主任面子。 所以,结果我早就料到了。 老师来后,也不耽误时间说些有的没的,直接让我们站成两排,伸出手来给她看。 “我们学茶艺,手一定要干净自然,不是说一定要有多细长多漂亮,也不是说一定要很白很白才行,这位同学,像你这样涂指甲油肯定是不行的。” 什么,涂指甲油不行,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要是我们涂了指甲油,不就名正言顺可以被淘汰出局了吗? 队伍里,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茶艺社老师来到了我们眼前,看了看我们的手,又忽然抬起头看了看我们两个的脸,想起了覃主任和她说起的事情,恍然大悟道:“你们两个就是老覃和我说的那对双胞胎吧,长得也高高瘦瘦的,手也干干净净,没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条件不错,愿意来我们茶艺社吗?” 我和妹妹愣着没回答。 老师又自言自语说:“不想来怎么会来我们二面,你们两个也过了。” 我和妹妹低头各怀心思,这个时候,说句不愿意是不是也就不用在后来为难自己。 为了所谓的面子,人情,我们走了后门进入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社团。 “你,还有你,你们从今天起都是茶艺社的一员了,xx。”老师喊着身边带来的一个学生,或许是大二大三的茶艺社成员,“你待会帮他们建一个群,以后我们什么时候上课,有什么活动都会在群里通知的。” 选完人,老师要忙别人,就走了。 茶艺社的学姐要了在场人的联系方式,说了几句有关茶艺社上课内容的话也放我们离开了。 课继续上着,还要选两门选修课,体育课学习项目也要选。 有电脑的就在宿舍选,没电脑的就得去图书馆里抢电脑再选,不管哪种,到点抢也抢不到最热门的。 好在第一年选了,来年就不让选,只能选别的,才让我们有了机会,体育课可以一年选乒乓球,一年选羽毛球。 我们很理智,第一年不考虑羽毛球,铁定抢不到名额,直接就奔着乒乓球去的,免得选晚了,只能选些不喜欢的项目了。 兵乓。 都抢到了。 可惜,我们两个班体育课不在一块上。 我没有了球搭子,而大学选课,基本都是结伴去上课的,尤其是现在的体育课,自由度高,象征性排好队伍,老师稍微说几句话就让我们自由活动了。 这边两个,那边两个的,他们都拿了球拍开始打着玩了,一半人只能傻站着看他们玩,球桌不够,得四个人拼用一张。 老师看我们彼此不熟悉,叹着气过来帮我们安排桌子:“这边,两个,这边,也两个,你。” 分到最后,多了一个出来。 我站在老师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拍子一个球,已经打算好没有桌子就去对墙打着玩了。 老师望了一圈,看了看名单,确信没看错,数了数桌子,是正好的。 我看了看旁边桌子站着的三个人,想走过去,却被老师给拉住了:“等一下,我看一下把你安排在哪。” 老师还在到处望着,就是没发现眼前的这张桌子还少个人,这桌子上的三个人都是一伙的,猛一看,以为人满了,其实还缺一个。 还是旁边有人出声提醒:“老师,你找什么呢?这边不就有一个桌子还少人。” “哪里。”老师看回来,也发现了少人的桌子就在眼前,沉着脸故意装生气,“少人怎么不和老师说,也不练起来,就这样看着,你过去吧。” 我走过去,和他们三个人面面相觑。 虽然是一个系的,可一个班都不熟,更别说是一个系的同学了,连名字都不清楚,不打招呼尴尬,打了可能更尴尬,今天问了名字,明天又忘了,还不如不问,直接用同学来称呼彼此。 “同学,你跟我们一组吧,我们轮着练习。”他们中有一个出声和我说话。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第五百零四章 一生有你 选修课一门是有关音乐的,也是赏析,及格任务就是做一个介绍一首音乐的ppt。 我听过的音乐不多,所以很快能选中想要推荐给大家听的一首歌。 一生有你。 是水木年华的一首歌,因为玩完美世界而听到了完美世界这首歌,又听到了他们其余的歌曲,最喜欢的还是这两首。 上网找了些资料,做好了ppt,点击一下一整页的ppt内容都出来,再点一下就是下一页ppt内容,想搞点花里胡哨的特效,又觉得没这个必要,我要做的是介绍我喜欢的这首歌给大家去听,专心介绍就是,没必要喧宾夺主。 课上,别人介绍的歌,我基本上都没有听过,也许是过时的老歌,我至少能有一些听到过却叫不出名字的熟悉感。 潮流的新歌,老师总是皱着眉头欣赏,然后明确表示欣赏不来这种英文歌还有rap摇滚这种令人浮躁的音乐。 轮到我,我说要介绍一首水木年华的歌。 老师也是一脸不悦,开口说:“水木年华也是我年轻时候就很出名的一支乐队,里面的成员都是清华毕业的,都是高材生,但是他们的音乐我还是欣赏不来。” 我紧张起来,打开ppt,照着往下念,因为早就看过好几遍了,偶尔抬头看着底下的同学也能说上几句。 上一个就因为全程看ppt照本宣科,被骂了。 我只好临时改变介绍策略,加快速度,直接进入全班听歌流程。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 老师眉头舒展了,也认真下来听着。 ……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放完歌曲,我准备逃下来。 老师喊住我说:“等等,这首歌选得倒是很好,我之前都没听过,叫什么来着,一生什么。” “一生有你。” “这首一生有你和我以前听水木年华的歌有很大的不同,也让我对这个组合有一个重新的认识,这才是我让你们上台来介绍歌曲的意义,一生有你,很好,我记住这首歌了,轩文,同学,你的名字我也记住了,回去吧。” 我跑回到位子上,心跳不已,我喜欢的东西,也有人喜欢的感觉,真的很美好。 但是,很快我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我喜欢的人,到了大学,也会很受欢迎吧。 回到宿舍里,我就忍不住打开手机搜索起他的名字。 同名同姓的跳出不少,往下翻,找到了一篇关于学校组织活动的报道,封面上有一张照片,是一个宿舍的四个人在演奏乐器。 在弹吉他的那个人,看上去很是眼熟。 是他。 他也会,可他在高中从来没有弹过,是因为高中里没有他喜欢的人,还是说,是上了大学才开始学的。 刚学,就可以去表演了。 那真是厉害。 这样,喜欢他的人会更多了吧。 放下手机,我的心无比失落,谁让我只能读个专科,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不过,能在手机上看到他的照片,也是一种幸运。 无聊的大学生活还在继续。 为了大一时就能把该考出的证考过,技能考试能拿到优秀,我们还是需要晚自修。 有时候在教室,有时候在图书馆。 不去行不行? 当然行,算逃课,晚自修也是要打两次卡的。 在图书馆时,我们排队打卡,我和妹妹可以不去考虑班级的隔阂,坐在一起练练点钞,抱怨几句假钞没有真钞好点,练一会看看考证要考的科目,基础知识的考试科目及格不是问题,老师提早和我们说过,最难的是一门有关法律法规相关的科目,每年在这门课上挂科的人最多。 我们也就常常抱着这本书翻来覆去看,只是一个劲看,也不认真背,自然是记不下来多少东西。 离考试还很远,不急。 就算考试没有通过,也没事,能过几门算几门,成绩会保留一年,到时候只要专心复习没过的就行了。 我已经预料到会在这门课上挂科,决定求稳先把容易过的科目巩固好了。 晚自修对于我们来说,无非是把玩乐的东西搬到了教室或者图书馆,手机还是照玩不误,只是关了静音而已,自从出现了手机发昏那件事,我养成了上课自修前都要检查一遍的习惯,求个心理安慰,真出了问题,我也检查不出来。 手机天天玩,电量充满以后也很快降下来,而热度迟迟不降,玩一会烫得能煎鸡蛋,贴了一下脸,差点被烫死。 又黑又红,那得丑死。 已经懒到面霜也不涂一下,每天就是拿毛巾糊弄一下脸,看着别的女生每天都用洗面奶洗脸,洗完还要涂这个拍那个的,庆幸我从以前就没这个习惯。 军训结束,养了一段时间,也慢慢白回来一些。 这张脸好看不好看另说,但至少干净,继承了老爸的肤白,熬夜也不会熬到一两点,十二点多也就睡了,没有长很多痘痘出来,看上去是张干净的娃娃脸,只是最近感觉脸长了,再长点就像马脸一样,不好看了,这点最好不要和老爸一样了。 上报纸说要张照片,军训时拍了一张,但愿不要被人看到。 看到了也认不出来吧。 不过,不是写着名字嘛,想要见到一个人,怎么会没有一点办法,现在又不是交通不便的旧社会了。 “你们都不护肤的吗?”长发女生问着我们三个洗完脸就开始忙别的异类。 短发女生回答:“我没这个习惯,最多就是涂个大宝,等天冷了,不涂,皮肤扛不住。” 小影笑着回答:“我也是,我皮肤不好,涂也涂不白。” “我也没有护肤的习惯。”我有钱了也会慢慢养成这个习惯的,但化妆,这种事更麻烦,长久下来对皮肤也不好,懒得去研究这些。 “轩文你这么白,平时都是只用毛巾洗脸的吗?” “嗯,平常就用抹布洗一下脸。” “抹布?” “就是毛巾,我们那边都这么说,抹布也分很多种。” “这样啊,我就说那天你问我,那边挂着的抹布是谁的,我还以为是我的毛巾太脏了。” “不是。”我想解释。 小影又感叹起别的事来:“人与人的差距啊。” 长发女生也开始打趣起来:“我们肯定是不能和明星比,明星披个麻袋都好看,我们要打扮好了才好看。” “你化妆了吗?”小影又好奇问。 长发女生回道:“没有,化妆的东西还是买好一点的比较好,要去面试了,就化一个妆,等上班了,我涂个口红都是给公司面子。” “哈哈。” 第五百零五章 忘记泡热水瓶了 上班的工资还没有化妆花的钱多,瞎折腾什么呢。 清澈中透露出愚蠢的大学生,只要上了班,我们心里再清澈,也要学会妥协,学会与这个聪明人主导的社会相处。 我们依旧清澈,依旧愚蠢。 晚自修从图书馆楼上下来。 电梯里都是人,我们走楼梯下来,一楼大厅也满是打卡的人。 大二的学长学姐拿着打卡器站成一排,我们排着队,探着脑袋往前看,想着快点再快点。 外面下小雨了,再不快点走,下大了就走不了了。 我和妹妹排在队伍后面,一步步往前走,前面的人忽然回头,看到我们,认不出我们谁是谁,但问清楚之后对着妹妹一个劲说:“你们排前面,你们先你们先。” 这人谁啊! 我拉着妹妹,不让她被拽走,不就是多往前排一个位子,至于这么激动吗? 他一开口,整个队伍的人都往这看过来了,好像我和妹妹是两个很不守规矩的人一样。 “不用了。”妹妹客气拒绝了。 他还要擅作主张:“前面拿打卡器的人我认识,是我们班的,我带你们插队去。” 他都知道这是插队,还要带我们插队,脑子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自作聪明。 我们还是不走,他又退回来,说些别人都会说的话,问些别人都会问的问题。 “你们两个还真像啊!” 这种话,听过不下八百回了,明明不一样,却要说一样,他还和别的男人都一样,以为说点好话就可以哄骗到一个小女生和他在一起了。 “哪里像了。”1号女生走来,大大咧咧地回着,“这是我们班的,是姐姐,那个是妹妹。” 一瞬间,我想起了初中时的菲儿,她们的性格有些相似,但又不同,让我产生好感的原因是她们都会为我说话。 “你怎么认出来的?”大二的学长还要尬聊下去。 1号女生直接回道:“看出来的,明明就是一个脸上肉多点,一个瘦点,单看是看不出来,但只要站在一起,不是很明显吗?” 对啊,这么明显却看不出来,当然不会是眼瞎,只是没有用心去看去比较罢了,或许是看了比了,想要同时讨好两个,或是不想得罪我们期中一个罢了,却不想,认为我们一模一样才是让我们最生气的。 “你和她们是一个班?”大二的学长转头就勾搭起别人来。 1号女生头也不回道:“不和你们说了,我也要去排队打卡了。” 这次以后,再也没见过这位学长给妹妹献殷勤了,只是在校门口的小吃店门口遇见过,他身边站着个女生,贴得很近,应该是女朋友,他的女朋友看到了我们,还和他说那边有对双胞胎,他充耳不闻一样,躲避着视线。 想必这个女朋友是早就交了的。 也许这个时候,冲上去给那个学长一巴掌是最解气的做法,但不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大学,只要做到一点,洁身自好就行了。 这也是我们的大学班主任一开始就提醒过的一点,因为有过先例,男生同时和几个女生交往,几个女生之间并不知情,直到亲眼撞见,才追悔莫及。 也不知道本科学校如何呢? 人渣毕竟是个例,和学历没关系,我们班就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男生,班长没人想当,班主任就选了一个看上去憨厚老实的男生当班长,他也不反对,班长就是他了。 提醒全班同学,按学号轮下来给老师泡水的任务也交给了他。 到我那天,因为屏蔽了群里消息,也没有天天看消息的习惯,第二天上课前关掉游戏,随手点到了聊天软件,才看到群里发的消息,已经快要上课了,我来不及回去拿热水瓶泡水了,水泡了,老师并不一定喝,但去泡水,我一定会迟到,权衡之下,我关上手机,就当没有看到消息。 上课铃声响了以后。 班长就带着热水瓶姗姗来迟,放在讲台边后,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我低头,盘算好说辞。 他先去找了另一个女生,是昨天泡水的女生,经过偷听,我得知,昨天的热水瓶没有被昨天的泡水女生拿回指定位置。 原来是这样。 我今天不泡水都有正当理由了,是因为到了泡水的地方,但没有发现我们班的热水瓶。 没错。 热水瓶也是标了班级的,拿了别班的,别班的人就泡不了热水,给老师尽一份心了。 班长过来后和我说:“同学,昨天泡水的同学没把热水瓶拿回去,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忘了今天轮到我,我没去过泡水的地方。”我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干脆说实话。 他愣了下,点头说:“是这样,难怪我看你过来的时候没拿热水瓶,我以为是那边没有我们班的热水瓶,我看时间还早就回去泡水的地方拿热水瓶,发现确实是没有我们班的热水瓶,问了昨天泡水的同学才知道热水瓶是忘拿了。” 那他怎么不早问?也是个傻的。 可能问了,别人也没看到。 “你又过来这边拿热水瓶了?”我没留意这么多,只知道当了班长以后为了防止这样那样的意外,得早点来教室。 教室在这边,但泡水的地方在另一边,来回怎么也要几分钟的路程。 “没有,我拿了别人班的。”他说完这话,我都愣住了。 眨了眨眼,我反应过来:“那,那等会我去把我们班的热水瓶拿回去,明天我来泡水。” “不用了,我已经泡好了。”班长眼看老师已经走进门,赶紧把谈话结束,“我就是来和你说一声,昨天的热水瓶我已经让昨天的同学回去拿了。” 他坐回去后,我越想越不对劲,我不是欠他人情了吗? 不就是泡一次热水瓶的事。 如果他今天不把别人班的热水瓶带来,明天我也会拿别人班的热水瓶带到教室里。 明天,教室里就会有两个热水瓶了,因为明天的我要完成今天本该属于我的任务。 至于热水瓶不够用,倒也不用担心,路过别的班级时,我特意观察过,自从实行给老师泡一壶热水这项措施后,我就在观察了,隔壁那个职高上来的技能班,一直是他们班的班长在给老师泡水,至于别的班级,偶尔会有热水瓶出现,下课的时候,泡水的同学也总会抱怨:“早知道不把水装满了。” 反正老师也是一口没喝。 下了课,我想找班长再说说这事,他跑得快,已经上去把热水瓶拿走了,急着去还掉。 可能还是怕还得晚了,被蹲点在那的同学给发现了。 回到宿舍,我在群里找到班长的信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明天我来泡水,今天谢谢你。 他很快就回我了。 好的。 那就好,我不要欠人情,人情,是这个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了。 明天上午下午都有课,要拿着热水瓶跑来跑去,就当是我的报应吧。 我也不傻,才不会把热水瓶泡满,半瓶多点,要喝也够喝了。 不够喝,那就说出来,都是当老师的人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再去泡不就行了。 第五百零六章 丢失的一百块 很快到了考试的那天。 会计从业资格证如我所料,法律法规那门课没有及格,等来年再考了,好在英语三级一次性过了,也就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毕竟,从业不过,不会不发毕业证。 该修的学分修满就行。 我已经无事可做,每天继续在懒散中寻找快乐。 食堂二楼新开了一家小碗菜,有没吃过的几样肉菜,经过几次都想尝尝看,却因为价格而劝退,一个肉菜十元,都可以买两三个素菜了,这样,还不如去吃最里面那家盖浇饭,可又很想尝尝,便挑了个我们都往那边看的时候。 吃那个吗? 吃。 我们排着队,拿着菜,轮到付钱的时候,我们特意站开了些,就怕有人看我们像和我们搭话。 可还是被发现了我们是双胞胎的事。 我拿着100块钱正准备付钱呢,拿现金付钱的不好之处就是,没有监控,收没收到钱,找没找到钱,也没个依据。 不像现在都是手机支付,那时候正是在校园内大肆推广的时候。 高中时就听老师说起过,把钱存在了一个每天可拿利息的地方,那时候没手机也就没放心上,只是羡慕能每天收利息。 现在不一样了,有手机了,当然要重视起来,不可以下一些乱七八糟的软件,万一中毒了怎么办? 虽然我也上网查过了,手机中病毒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我还是不放心。 毕竟是“老来得子”,我心疼着呢。 “同学,有支付宝吗?用支付宝付款可以有优惠。”收银员看着我们,仔细看了看后反应过来,“你们是双胞胎啊!” “嗯。”我们站着听她说些别人都会说的话。 “你们两个真像啊!” “嗯,没有支付宝,我们用现金。”我把百元大钞递出去,因为小钱包里的零钱不够这顿饭钱了。 她收下后不急着找钱,还在问东问西。 我就陪着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我们来得早,这都还没什么人,等我们聊得差不多了,楼梯上陆陆续续进来人,有人去买别的,也有人来这排队。 “不说了,要开始忙了,你们也快去找位子吃吧。” “好。”我们一人端起一个托盘就走了,手里拿着东西,一时记不起少了些什么。 坐下后,我和妹妹又开始谈天说地,进入了一种忘乎所以的境界。 直到吃完,回到宿舍,坐在我的位子上,掏出手机,我脑袋一热,突然想起一百块钱的事情。 我赶紧打开我的钱包,里面只有一些零钱,一些买不起一顿饭的零钱,而我的百元大钞已经不见踪影。 是收银员没有找钱给我。 我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做,因为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也很难让人相信,即便相信,没有监控可以证明我给了钱,而收银员没有找钱给我。 那收银员要是老板倒还好说,可能会把钱还给我。 可她,要只是一个收银员,收了钱,我去找她要本该找回的钱,虽是理直气壮的事情,可也有那么一种可能,害她丢掉饭碗。 老板才不讲那么多道理。 貔貅都是只进不出,没有屁股,想出也出不了,吃进去的也不会从嘴里吐出来,所以,骂人没屁眼太过粗鲁,也可以直接骂人是个貔貅。 难怪,小时候总听人说,大老板们个个都是貔貅,我原先还以为是什么好话呢。 这事,也怪我这个守财奴没把财守住,可白白丢了几十块钱,我心疼,要是我钱多,我也许就不去找了,最坏的最好的,都不会发生,就当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可以继续保持一颗平常心。 但这几十块是我几天的饭钱,每天的日子本就是数着钱过的,学期快要结束,回家的日子也快到了,已经打好电话给爸爸妈妈了,说我们自己坐车回家。 万一坐不到大巴,也要做好打出租车回家的准备。 出租车可贵了。 再说,回去前,我也想在这买点东西带回去,给奶奶尝一点。 总而言之,这几十块很重要。 我马上下楼,冲到妹妹宿舍内,和她说了这件事。 “你再找找看,会不会找了钱放口袋里了?” “没有,没有找我钱,但我记得我给出去的就是一张一百块钱,我下来找你吃饭的时候刚从我的大钱包里拿出来的,我就是打算问你要不要吃小碗菜的,我一个人吃过几次,素菜都很好吃,荤的贵,就想找你一起吃吃看。” “那你去问问那个收银员。” “人那么多,她怎么会记得?要是以为我们是故意讹她的,怎么办?” “那就不要了,万一去要钱的时候,老板也在,倒麻烦。” “我也这么觉得,可是我给了一百,那顿饭吃了三十多,还有六十多块,那样好吃的饭菜还能奢侈两次。” “那你去要回来。”妹妹看不下去我的磨叽,“你去要了,我们下回还能不能去那边吃饭了?” 对啊,担心的不就是这点吗? 我要是没错,那就是收银员闲聊忘记找钱的错,总之我们之间肯定有个人错了,错了就要承担后果。 眼下,不是这六十多块能不能找回来的事情,而是我要不要去找的事。 我去要了,就要承担收银员可能因为我而被辞退或是责骂的风险。 为什么我会害怕承担这种事。 我不想看到那么辛苦努力工作的人,因为一点失误而被责罚。 就像我讨厌在路上看到开得轰隆作响豪车,有时候是汽车,有时候是摩托车,万一,有车子和他们的车子撞在一起了。 在没有红路灯的路口。 如果撞了,肯定都有责任。 即便万幸的是,双方人都没事,可车子坏了,是各修各的,还是各自拿钱出来修对方的。 前者,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能接受。 可后者,不就是天降横祸,有些责任,我们真的承担不起,所以只能去怨恨那些与我们早就不在一个世界的人。 我回到宿舍内,挣扎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站起来。 趁着下午的课还没有开始前,跑着去向食堂。 即便要不回钱,我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好让那个收银员下回在收钱的时候,不要这么三心二意。 我没有专注在给出去的钱上,而是专心去听收银员的话,没能要回钱,就当是对我的惩罚罢了。 第五百零七章 寻回的善良 我一脸着急地找到了收银员,她知道我是谁,问我:“没吃饱又来买饭了吗?” 我摇头,将事情经过解释给她听。 她有些为难:“你这么一说,我也不记得那时候有没有找钱给你,你确定,你给我的是一张一百块钱。” “嗯。”我点头,“你看看,你抽屉里肯定多了张一百的。” 她把后面放钱的箱子挪到前面一点给我看,里面大部分是五块十块的零钱,还有很多硬币,五六张一百块的红色大钞点缀在上面,显得格外醒目。 数量不多,可真要记住哪张是哪个人给的,还是一件难事。 “这里要是有监控就好了。”收银员也犯难道,“我不是说你撒谎了啊,我自己也经常有记性不好的时候,你确定,你是给了我一百的,现在想想,我记得我好像是忘了什么事情。” “那你们每天清点账目吗?要是最后多出钱来了,那可能就是少找给我的钱。”这一会,我的脑子忽然清醒起来。 收银员叹气:“我们就卖一份饭菜收一份饭菜的钱,这些钱到时候直接就去存银行了,也没想过会多了少了的。” 这样啊。 “那就算了吧。”我转头要走,憋着眼泪不想落下来。 “唉,等等。”收银员又喊住了我,问我,“你确定是给我的一百块。” “我确定。” “那我找钱给你吧,你刚才吃饭吃了多少钱?” “三十六块,应该找我六十四块。”我记得很清楚,因为这顿饭不便宜,我的存款比妹妹多一点,说好了请她吃饭,也是因为我吃得下,就多拿了一点。 “记得这么清楚,我相信你不会记错,我把钱找给你。”收银员笑着去拿钱,“是我忘了,真不好意思。” “没事,谢谢你。”我站着不知所措,真怕其实弄错的人是我,那我还真是罪该万死。 拿回了钱,我终于开心了。 可是,我一直没有再去这里买饭吃了,虽然很馋,但也忍住了。 明明这件事已经愉快地解决了,也不清楚收银员到底是不是老板,还是员工,反正她还是能继续在这里工作下去,一切都应该变得和以前一样,我付钱,她找钱,我们吃完以后觉得好吃就再来。 到底是什么变了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她是个善良的人,我却不敢面对这份善良,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我就是这样一个胆小的人。 别人用善良温暖我,而我能做的,也仅仅是在1号女生手机没电,问我借充电宝的时候,把我在路边小摊上买的充电宝借给她用下而已。 她一个个问过去,都说没有,如果她没有走到我身边,没有开口问我,我也不会主动拿出来借给她。 因为,我的手机正充着电。 我感觉,我是有些变了,可也不会是老师电话里和父母说的那样,怀疑我有了自闭症。 办银行卡那天,我们在门口等了许久,大家都还不熟,彼此客气地尬聊了几句,说了说都是来自哪里的人。 有一个女生和我们是一个地方的。 一个地方的,就可以结伴回家,我脑子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就是如此。 当我开口说:“那我们学期结束一起坐车回家吧,你也是做大巴车来的?” 她点了点头,又说:“我知道你,你还有个妹妹,你们可以一起回去,我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 一个学期下来,我明白了其中缘由。 不管别人和我们多亲近,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只有妹妹,别人都看得出来,她们想要一个无话不说的好朋友,我自然不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选择了我,最终可能会失望。 其实,到了大学才想去结交什么挚友,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走上社会后,更是如此。 可还是有些人,会怀着一颗赤诚之心,等待着挚友的到来。 只是不知何时能到来。 所以,我们才会怀念从前,想要借着不管何种原因而举办起同学会的机会,再见一见从前那些天真可爱的人。 哪怕只有一个,也会感到欣慰。 可惜,我们都在长大,都会改变,而我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妹妹和宿舍的人关系很好,时常会一起出去逛街吃饭,我也想跟去,她们也都没有不乐意,只是一辆出租车只能坐五个人,除去司机就只有四个人了,超载的事在小地方不算事,没人查,在这,司机都很爱惜活命的饭碗。 我只能回去一个人吃食堂。 再打一辆车,哪来那么多钱呢,比起那么多人出去玩,我也只想和妹妹一起出去玩而已,让我去发传单,我宁愿少吃点回宿舍玩游戏,反正都是虚度年华,当然要选种让我舒适自在的。 回家前,妹妹终于上楼来找我一回,往常都是我下来找她的。 她找我就一件事,趁回家前把留长的头发给烫了。 我们走着去早就熟悉过的周边地方,一排吃小吃的店面,麻辣烫,炸串,馄饨,面条,偶尔去一次买个十几二十块钱零食的零食店,转个弯,就能看到洗发店那个显眼的招牌。 那一排店面,有好几家挨着的洗发店。 我们来逛过几次,发现最后一家洗发店里人最多,都是附近的大学生在剪头发,店里也雇了不少年轻的造型师。 都是男的造型师,看上去就是赏心悦目的样子,难怪生意好,能哄得来这烫头发的女生喜笑颜开的。 我们最烦剪头的时候,剪头师傅问个不停,摘了眼镜的我们根本看不清镜子里的那个人,更别说,是剪成什么模样了,只能一个劲说好,剪完一看,好不好看另说,反正都不会习惯。 我只想安安静静剪个头,烫个头,看到店里那么多人,我走近都不想走近,就怕被拉着进去了。 烫发的价钱我们会先问好,想坑我们也坑不着,我们没有用支付宝,手机里也没存着钱,带的就是几百块钱现金,如果多要我们的,二话不说直接报警,早就盘算好了一切,却还在临门一脚时望而却步。 我们匆匆走过,兜了一圈买了些吃的又绕回来。 店里的人少了些,空出些位置。 这么多人都在这烫头发,真是家坑人的店,这么多人都是傻子吗? 是托的话,走出来的女生头发烫得挺好的,哪有当托的活,我们现在就去报名。 “剪头吗?进来吧,现在有位子了,不用等。” 第五百零八章 烫头发 我们鬼使神差进了门,进去就问:“把头发烫直要多少钱?” 拉我们进去的造型师却一点也不急,安排我们先坐下等会,他手里还有个活,看样子是造型总监了。 我们干坐着,看着柜子上摆的那些瓶瓶罐罐发呆,水龙头冲水的声音,吹风机的声音充斥在耳边,只是光坐着等,很快就感觉透不过气来。 我们两个就是待宰的羔羊。 “有认识的造型师吗?”另外一个得了空的造型师过来,准备来做我们的生意。 拉我们进来的造型总监眼疾手快地赶过来,对着他喊:“这两个我的客人,你忙完了就去门口站着。” “我就问问,真小气。”造型师送走了客人,去门口招揽生意了。 不一会又进来了两个女生,已经开始准备洗头了。 我们还等着呢。 造型总监也察觉到我们等的时间有些久了,就喊来徒弟先给我们洗头。 洗了头,这生意也就跑不掉了。 我现在只想跑。 好不容易坐到了镜子前,又要听造型总监说些回答不了的话:“打算做个什么造型啊!” 真给他们一张图,要图上的造型,他们多半是做不出来的。 我们早在高考结束的暑假里问过楼下那家洗发店了,那些好看的造型很多都是一次性的,弄也弄不出来一模一样的,隔天洗了头全回去了。 烫头发给他们一个颜色,也不能保证出来的和给的一样,甚至差远了,除了烫成黑的那就是黑的,烫白的,也烫不出那种纯白的出来。 我们不打算烫头发。 造型总监偏偏要给我们推销烫头发加染发,还举例说明:“现在都大学了,家里还管得这么严啊,你看那边,来我们这烫了几次了,这次换了个颜色,好看吧。” 好,看。 就是看上去,都是棕色。 果然,染上瘾了就得花老多钱了,我们附和着点点头,坚持只要最简单的直板烫,把原本的头发烫直就行。 可造型总监还要给我们推销,可能是知道我们在担心钱的事,就事先和我们说明:“像那边的都是我们的老顾客了,这样烫一次也就一千块不到,七八百就够了,平常来我们都会免费送护理。” 他梳理着我的头发,发现梳不动后就去喊刚才给我们洗头的徒弟:“你用护发素了没有?” 徒弟愣住了,如实说:“没有。” “这都要忘?不用护发素怎么梳?”造型总监没有直说我发质不好,但我知道,是头发的问题。 平常就不爱打理,早上起来,也不见得每天都拿梳子梳一下,带了把木梳,放卫生间里,湿气太重,没多久就发霉了,然后就用手扒拉两下当梳过了。 “是她们说了不用护发素。”徒弟要解释。 师傅还是不领情:“她们说不用就不用了吗?以后不要问了,洗头的时候直接用,要用好的,肯定提早就说了。” 徒弟这才应下。 我坐着都不敢说话,刚才问我要不要护发素,我一个劲摇头,谁知道这护发素要不要出钱,就算是免费的,我也不想用,头都涂了两遍洗发露,洗了两遍了,我躺着咽口水都不自在,只想赶快起来,这时候涂护发素,也不清楚这东西涂上去是冲掉还是直接就涂上去了,有残留对头皮不好。 “那就烫直是吧,你这头发也可以考虑染个色,不要总是一个造型,换个造型换种心情。”造型总监还是不死心。 我的心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动摇的,主要是我已经听完了他嘴里的价格,七八百都是不贵的那种,我兜里的这五六百块钱,又算得了什么,我可不想第一次烫头就要打电话给家长让他们立马打钱到卡上。 “就烫直就行了。”我说最后一遍。 造型总监终于相信我是不吃他这一套的人,旁边的造型师得意地笑着:“两个又怎么样,我一个就比你们两个值钱。” “去去去。”造型总监赶走了看笑话的人,又打算来劝我,“你看,新来的都来笑话我了,你就帮帮我,也是帮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男朋友见了也高兴。” 这话越听越不爱听。 大人们的谈话总是那么虚伪。 我不想回答。 他又要问东问西:“还没男朋友啊,这么漂亮都没有男朋友,不会吧,真可惜,你们好像啊,我见过的双胞胎都没有你们像,什么,你们是双胞胎啊,哪里人,你们那有什么特产没有,读的什么专业,怎么想到来这读书的……” 烫发的过程无比煎熬。 好不容易熬到涂完药膏可以坐着等的时候,耳朵边才算清净一点。 “等会帮你们洗掉,洗完了就帮你们烫了。”造型总监忙完我们这边,又忙着去门口招揽新的生意。 我小心翼翼地等着,说了只需要把头发烫直,往我头上涂药膏的时候,我都怕他故意坑我,还好他解释了一番直板烫的流程,然后说出了给我涂的这种药膏的价格,是比较好的一种,要700多,我们两个人可以给我们优惠点。 还好刚才躲开了,我们急着问:“便宜点的呢?” “便宜的也有,有500多的,还有300多的,越便宜的膏药味道越重,第一次烫,烫好一点,对自己好点。”造型总监生怕我们反悔,他的业绩就不如旁边的造型师了。 道理,我们懂,但钱是个大问题,此时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我直接说:“我带的钱不够,我要300多的那种。” 造型师又去问妹妹:“那你呢?我看你发质要比你姐姐好一点,还是用好一点的药膏,味道也没有便宜的重,烫完你可以比较一下,就知道我有没有骗人了。” 我看向妹妹,被造型总监站在中间给挡住了。 “那我要烫700多的那种。”妹妹看了看造型总监已经倒出来的药膏说,“这个就给我用吧。” “也行,我先给你上药。”造型总监脚一踩,灵活地转动着一张小椅子到了妹妹那边,“本来你是后面的,既然你姐姐不用这么好的药膏,那我就先来给你涂。” 我发誓,我以后都不要来这店,花钱还受罪。 也许多花一点就不一样了,可那样,还是会有花钱比我们少的人会成为被踩的那个人。 我不带眼镜都看得清,能说会道的嘴巴上面长了一双讨人厌的势利眼。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零九章 黄焖鸡 烫完头,我们就急着要给钱离开。 “别急,等一下。” 造型总监还想着回头客的事,笑着和我们说,“我和你们说件事,我们是老乡对吧。” “嗯。” “老乡不骗老乡,看在有缘的份上,我再免费送你们一人一次护理。” “嗯。” “记得下个礼拜有空了就过来,刚烫好的头发回去记得不要洗,等下回来我们这,我们帮你们护理一下,能保持久一些。” “噢。” 这种事也是第一次听说,就信以为真了。 回家路上,我们互相闻着对方的头发,味道都是差不多的。 这价钱却差了一倍。 “你怎么不烫300多的那个?”我问妹妹。 妹妹还要问我:“你怎么不跟我一样烫个贵点的,要是你也烫贵的,我就可以说要两个500的,不然他药膏都倒出来了,我们都烫便宜的,他不肯的。” “谁让他都不先说价格,问了那么多遍还在重复等涂了药膏再说,这涂上去了不就由他开价了,还好涂之前又问了一遍。” “那下个礼拜还来不来?”妹妹问我,心里也早就有了决断,“反正烫都烫了,回去之前,我也懒得在宿舍里洗头,来这里洗一个算了,洗头肯定不会比烫头发贵,不是还要送我们一个免费护理吗?” 我已经看透了:“免费护理,那个免费的护发素就是免费护理吧。” 哈哈。 哈哈,哈哈。 “你刚才怎么不涂护发素?”妹妹又问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说:“不想涂。” 妹妹笑着说:“我刚才以为护发素要钱也不想涂,那个给我洗头的人说是免费的,我就让他给我涂了,反正不用白不用。” “那下回我也来这洗个头,洗了一个学期了,洗发水也刚好用完了,买了也不方便带回去,不买又洗不了头,算了,我也懒得自己洗了。”我接受了这次烫头,虽然有点味道,但终于拥有了人生当中第一次直直的长发。 回去路上又去了趟零食店。 三百多都花了,还差那十几二十块的,买,多买点,一次性开心个够。 虽然带了积蓄来,很快就见底了。 宿舍里的同学也都一样,在最后的日子里痛痛快快潇洒几天后开始吃土。 我的钱还是能够每天吃上一顿盖浇饭,心满意足了。 不过,我也打定了主意。 下个学期开始,开始省钱大作战,看看我到底能省出多少钱来。 省出来的钱就可以买画笔和素描纸了。 这个学期还是考试比较重要。 几次想拿笔画点什么,我也无从落笔,我感觉我对画画的兴趣好像一下子消散了,可还是会幻想有一天能成为小有名气的画家,显然,我还是没有死心。 我在宿舍里吃着打包回来的盖浇饭,小影急匆匆出去了一趟,也带回了一顿饭,是香喷喷的黄焖鸡。 我知道,她这是叫了个外卖。 叫外卖付钱要从手机上付,有支付宝才行。 她的黄焖鸡好香,我已经闻过好几次味道了,闻到还是觉得香,尤其是我的盖浇饭才刚吃几口。 “香,好香。”小影打开盖子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然后笑着看向我,“轩文,你的饭也好香,你吃的是什么?” “食堂二楼的烤肉拌饭。” “好吃吗?我看你连续吃几天了。” “好吃。”我吃了一个学期了,偶尔换换口味,吃来吃去还是吃这个才吃得饱而且好吃。 她的黄焖鸡香是香,可量看着少得可怜。 我至少得吃两份才能饱。 “那我下回也试试。”小影笑着说完还有别的顾虑,“不贵吧。” “十块钱。”我觉得不贵,有肉有菜还有饭,去的次数多了,老板都认得我了。 有一次和妹妹一起去,老板还送了碗放在大缸子里拿出来的小缸子装的鸡汤,要买也要好几块钱,就吃过那一次,好喝也没有买第二回。 老板还问我们好不好喝,我们点头说好喝,可还是不打算买,老板就有点失望,其实根本不是好喝不好喝的事,而是花几块钱喝个鸡汤,这鸡再怎么正宗,鸡汤里就两块鸡肉,怎么看怎么不划算。 搁桌面上几瓶饮料,说不定都比这鸡汤好卖。 小影急着走过来近距离看了看我的饭,站在我身后的位子,隔空闻了闻,说:“现在不太香了,我的黄焖鸡好像更香,轩文,你猜猜我的黄焖鸡多少钱?” 我没兴趣猜这些,看她开心,还是尽可能去猜了:“要十块吧。” 这得往高了猜。 她就像是捡了便宜一样在和我分享喜悦,我说低了,她脸上的笑马上就会尬住,好不容易才相处融洽,我可不想被宿舍的同学在背后说我不好相处。 不用人教,我也会人情世故,只是这会我愿意这么配合。 “不用,我是在饿了吗上叫的外卖,能送进学校里,还能送进寝室门,不过我不好意思要他送上来,就让他放楼下的桌子上了,轩文,你也可以下一个这么软件,不过还要下个支付宝才行,这个付钱要网上付掉,现在搞活动,我这一份黄焖鸡第一次买的时候就花了一块钱,一块钱啊,现在这世道,这一块钱能买啥?”她越说越激动。 我听着也开心。 她回头看了眼门外,又看回来不好意思起来,自言自语说着:“镇定镇定。” 我没忍住笑了,没了短发女生时时提醒她,她也学会自己克制自己了。 她也笑了,笑完以后继续和我安利着这两个软件:“轩文,你有银行卡吧,有银行卡就可以把钱存进支付宝里了,不过,要开通一个转账功能,现在把钱存进去,真的很实得,能省不少钱,去隔壁学校的那个地下小吃城,有些店的东西比标价要便宜一半,真的是看一样就想买一样。” “这样买的次数就多了。”我还是很淡定,虽然有了手机支付是方便很多,可不用手机支付的人,花现钱买东西,就必须按比往常更高的标价来付钱。 这对于一些用不来手机支付的人很不友好,如果有一天都用手机支付了,那些有手机也是老年机的老年人该怎么办? 不该是我多虑的。 “是啊。”小影也知道钱很难省,东西便宜了,就会想着多买一点了。 不过。 “花钱和以前一样,可以多买点不一样的东西吃了。”我还是很喜欢这点。 “就是就是,轩文,我和你说,这两个软件你一定要下。”小影急得都跳脚了。 我本就在考虑下这些新颖的软件试试水,用不了也先观摩观摩,以后用起来也能熟门熟路一些。 现在被这么一安利,虽然还是不知道这份黄焖鸡的正常价格是多少,还是放下筷子拿起手机,直接到应用商店下载软件。 这个时候,还没有邀请好友得红包的活动。 要不然,小影会更开心,凭着她出色的推销能力,一定能赚不少顿黄焖鸡。 “那我下次也试试。” “好的好的,下次我们宿舍四个人一起去吃食堂新开的那家拌面吧,那家也不贵,一个学期都快结束了,我们宿舍都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我问过她了。”小影看向身后短发女生的位子,不打算强求,“她不想去,她说搞得太正式了她会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是一起吃个饭,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生活还是要有点仪式感,对吧,轩文,你去的话,她说不定一看我们都去,也就去了。” 不强求,但是不死心。 其实我也不想去。 “去吧去吧。”她就差过来摇着我手臂催我一起去了。 这种事还是免了。 盛情难却,我答应下来:“那下回就一起去吃面。” 毕竟,面,我也喜欢吃。 好吃的话和妹妹一起去吃一次,学校二楼的摊位也是开一个关一个的,喜欢吃就得趁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吃不到了。 “好,我等会问问憨憨。”小影已经给长发女生取了个绰号,有涵,就叫她憨憨,憨憨没有不高兴,也没说不让这么喊,只是考虑了一个学期,也没想好该给小影取个什么好听点的绰号。 叫憨憨还行,叫傻憨憨就不太好听,我现在就像是个傻憨憨,合着我是第一个被拉进聚餐里的人。 不过,这样的结果我也料到了。 我还挺好说话的,只是没什么人来找我说话罢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章 养成厚脸皮的好习惯 懵懵懂懂的大一新生,少不了要被人搭讪,我也有过一次。 也许,我确实长得还可以。 又或是,看上去好骗。 那是一次下雨的时候,我一个人撑着伞,有个人很不客气地往里挤,挤进来了才和我搭话:“同学,能撑我到宿舍吗?” 我没答应。 现在顺路就先撑一会,但撑了也白撑,等会到了我那边,他还是得冒雨回去,身上的衣服还是得湿。 他为了缓解尴尬开始主动要撑伞,我没想给,他直接给抢走了。 我看他高,就忍了,省得把我的伞举高害得我也淋湿了。 “同学,你是大一的吗?” “嗯。” “好巧啊,我也是大一的。” 巧个头,不是故意走过来的吗,他的朋友没他脸皮厚,都跑着回去了。 利用我的善良,来和我搭讪,我讨厌这种行为,不知道怎么拒绝,但心里清楚着呢。 “同学,你是哪里人,你的宿舍在哪里,离我的宿舍还挺近的,谢谢你给我撑伞,你怎么不爱说话啊。” “嗯。” “你高考考了多少分啊?” “500多一点。” “那也挺高的了。” “嗯。” “你多高啊?” “165。” “你看着也挺轻的。” “不轻了。”按现在流行的标准,也就是个正常标准。 “同学,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嗯。” “我差不多有1米8了,我们两的身高正好合适。” 不合适,我不喜欢太高的,看人都要抬着头看,不过,我听说高个子男生眼里的女生会比较可爱,因为是俯视的视角。 “你,你有男朋友吗?” “嗯。”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把伞还给我,直接冒雨逃走了,逃到一半回头看着我,还要补一句,“真是不好意思。” 也犯不着,我撒谎了,也尝到了撒谎的好处。 长大了,胡说八道能省去不少麻烦。 可我还是讨厌胡说八道的人。 为了不变成我讨厌的人,我只能尽量少说点话了。 到大二就都成老油条了,谁搭讪谁还不一定呢。 我懒得去捉弄学弟学妹罢了。 都大二了,还装大一的,当我瞎啊,看不出来啊。 偶尔骗一下人,也挺开心的。 我笑了下,轻松地跑回宿舍楼。 实际上,大一下学期我就是一个厚脸皮的人了,晚自修要练技能,我五笔没过还是喜欢对着电脑发呆,让我练五笔,和让我学英语一样痛苦。 我拼音都打了十几年了,速度不慢够用了,而且我的拼音打字习惯都是错的。 那又怎么样呢? 一开始没人教就自学,学了就能帮老爸干活了,我早就习惯了两只手之间只空出一个键位,也习惯了右手动来动去,左手偶尔按几下,手完全没有按拼音打字的手势放在该放的地方,但小时候,这是我打字最舒适的手势。 学了五笔,学了五笔的手势,我打拼音都频频出错,得不偿失,及时止损,我很理智。 嗯,不提了。 点钞,我总感觉我的假钞没有别人的假钞好点,划拉不开,点多了,手疼,为了点假钞让手的关节出毛病,犯不着。 病了,还得花钱去治,这种小毛病,反而是最难治的,积劳成疾,治不好。 我以后还得洗碗,扫地,干这种普通女孩子都要干的活,不结婚和父母住,也得会干,和父母一起干家务,能少被唠叨几句,到时候,有的是机会生病,不急于一时。 再说,点这玩意,超不过点钞机的速度就不好拿出去炫耀。 实用性不强。 谁家能有这么多钱天天数着玩啊! 有这钱,买个点钞机不好吗? 我宁愿多打几遍传票,做一些不用动脑子的事情。 小写传票打习惯了,大写传票一开始还要用下脑子,打得多了也习惯了,也慢慢开始不用动脑子了,一看到那些数字金额的大写,脑子里自动浮现出数字了。 真的是很奇妙。 熟能生巧这事,本来就不是假话。 十年磨一剑,真有十年的时间来给我练习画画,那该有多好,现在开始,等我练习十年,我都是三十好几的阿姨了,那会,也不知道会被叫年轻的阿姨,还是老阿姨。 总归是迟了。 到时候,又要和些高等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比来比去,想想就累。 不比行不行? 不行。 不比喝西北风啊! 回家之后,有空了,我又摆烂了。 摆烂完毕,开学以后,继续摆烂。 到了大二,大一的新生开始管我们这些脸皮厚起来的人叫学长学姐了,一脸无奈地劝着我们:“学姐,现在是晚自修,别看手机了。” 老师是不会来管我们的,还是派了愿意管的大一新生来管我们,我们总不至于对学弟学妹说些粗鲁的脏话。 显然滚,算不上很脏的脏话了。 是脏话就得憋着不说。 我收起手机,心里烦闷,这人就非要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吗? 他不能只看他自己的书吗? 看在他对学习的这份热爱,我给了他面子收起了手机,可玩手机的不止我一个,大家都在玩,他真想管,应该站起来走一圈,而不是只盯着离他最近的那个我。 正好坐在最后一排,坐在管事学生旁边的这个倒霉悲催的我。 “学姐,学姐。”他又在喊我。 “干嘛!”我脾气再好也有点不耐烦了,我没在玩手机了,我在看群里的消息。 “别玩手机了,看会书吧,还要考证书的。” “我考过了。”我看在他勤奋看书的面子上已经很给面子了。 他惊讶一下,还要问:“那技能考试呢,学姐你可以多练练。” “不想练。”我就干脆直说,“会计从业证考过了,但没过,有一门没过,也不想看,反正会过的。” 他明显无语了。 “学姐,你看上去不像是不爱学习的人,没过的那门还是再看看吧。” 那他可看走眼了,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学,我想学爱学的,学不着啊。 他这样爱多管闲事的人,有这个认真劲也不像是一个大专的,上了本科的人都不一定有他认真,说不定又是什么填错答题卡考试失利的人。 懒得多问。 我们班就有一个,是真憨。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一章 自闭了 高考还空题,空了一个选择题,然后后面的全涂错了,关键是不早点把选择题给涂了,偏要等到快收卷的时候涂,想改也来不及,直接向老师求情,老师也是铁面无私,直接把答题卡收走了。 没哭,出考场才哭的。 哭完又笑了。 后来估了分,本来能去一本的,按理少填一些选择题,后面好好考也能去二本,可那时候气不过,老师收走了他的答题卡不让改,却让另一个没涂完答题卡的人继续涂着答案,后面考试就没认真考,直接题目不看就把答题卡给涂了,然后再做题。 这不,还不是一样来了这分数线还算高的专科。 对我们这种不上不下的学生来说,专科不难,可来了专科还要听老师给我们画大饼,说我们比别的专科学生厉害,真是听不下去,越听越讽刺。 要我说,这才是真可惜。 像那些没拿准考证的,考试迟到的,有人帮忙去拿了,老师给放进来了,有什么可感动的,新闻里动不动就是宣传这种事,明明也该按规矩办,才是对早就准备好一切已经提早进入考场学生的公平。 真是人才,也得被一点小事给耽误,又不是想抄别人才改答案的。 让考生们投票,多半也是支持漏涂了答题卡的人抓紧时间涂完的,只有考生才明白考生的不容易,多一个人要是能多改变一点分数线,导致本该录取的人从我变成他,那我也输得起,只要输得心服口服,输给了真正有才华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出生的地方不同,家境不同,这样的对比本就没有办法让我心服口服,但和我在一个考场里面的人,看看衣着,看看谈吐,都大差不差的,我考不过他们,我知道是我还不够聪明,不够努力,我会想要变得更努力。 用答题卡的本意不就是为了批阅起来更方便,考试有规定时间,规定时间内,试卷上若没有答案,答题卡上又怎么会有答案。 这涂答题卡的时间得另算。 每年涂错,漏涂的不在少数,要是直接批改试卷,那他们也不一定会名落孙山了,这是他们的错,却也不是他们的错。 复读,说得容易。 精力财力都需要,而我们普通人缺的不就是这些,唯独不缺体力而已。 高考要是考不上,父母也希望我们早点进厂打螺丝。 我们也早就不想干动脑子的活了。 真是出一份力,拿一份钱也值得人去挥洒汗水,可多少人看得起干这种活的人,我们不想去干也不一定是我们看不起,而是有人看不起我们。 为了让人看得起。 每年作弊的事也没少发生,抓出来的有那么多,没抓出来的,肯定还有。 铤而走险做这种事,还不是因为高考一次定终身。 高考,对我们来说,对家长来说,一百分的重要。 这些作弊的人,其实也不会对我这种普通人有什么影响,我又不是贴着分数线的那批人,但他们的存在就是一种不公平。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哪还怕多一件我们能理解的事。 我们班这个人是真可惜,长得就是一副读书人模样,端端正正,不嬉皮笑脸,戴着一副度数高的眼镜,说话温和,从来不和人急眼,这样的男生,可能本科学校里有很多,也就不稀奇了,我们这都当宝,如今他也只能多走条弯路多花点金钱和时间来弥补他曾经冲动犯下的过错,先专升本,再去考研考博。 我要是有考一本的本事,结果因为涂答题卡的事而考不上,别说一年半载,就是给我五年十年,我也振作不起来。 不复读,后悔一辈子。 复读了,和那些应届毕业生比来比去,每天都要活在恐惧和担忧当中,根本没有办法专心学习了。 这个时候,是为了学习吗? 是为了考试。 考很多年终于考上理想大学的人,是很励志,可这样的新闻,我听上去就和毒鸡汤一样。 要说佩服,我佩服我们班的这个傻憨憨。 考砸了就砸了,到了大专再为了当初的那个目标不断努力。 这样的人,挺少的。 我考试的时候,考场里多的是最后关头才涂答题卡的人。 这些人都很专注,所以没有听到老师多次的提醒,作弊这种事不也是反复强调不能去做,不还是有人去做了,忘了涂答题卡也很正常。 我这考场里就有个老师破例晚收了一个学生的答题卡,让他快点涂,涂完最后才收上去插回该呆的位置。 万一放错了地方,那老师的罪过大了去了,可放对了地方,便是拯救了一个十年寒窗苦读的学生。 “我额头都冒汗了。” 老师做完这事也在担惊受怕,好在没有巡逻的老师过来。 “后面的考试记得先填,先填,先填,都记住了,知不知道。” “知道。” 我们考完,高考就开始变革了。 科目也能自己选几门来考了,英语也说可能不考了。 听着是挺好的。 要是当年,没有因为家里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学费,让我们两个直接从幼儿园中班就跳到小学一年级,我也就能轮上了,谁又知道,我会更好还是更差。 我的同学会换一批人。 老师也会换。 我可能不会选文,会选理了。 太多太多的变数了,我可能会从专科变成一个能上二本的普通学生。 最好也不过是如此了。 考都考完了,就不去想这些了,又一次高考季,我踏踏实实睡着我的懒觉,不像别人说的,做梦还梦到在高考,醒来才发现高考早就过去。 我很清醒,想要学知识有很多种方法,大学都是公开的,混进去听个课也不是难事,为了知识厚脸皮一点也没什么,只是到了大学,已经学厌了。 甚至是曾经我喜欢的东西,也变得令人乏味,我看不到出路。 都说男孩子大器晚成,我也认同,男孩子小时候没少玩,也没少挨揍。 我还什么都没有玩过。 这个花花世间,还有那么多我没见过的风景,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一听,就被吸引住了,哪还有心思学习。 决定了,回家前,去隔壁学校的地下美食城吃顿好的。 我也欣赏大器晚成的人,可我不会忽视那些年少时的懂事听话。 我应该早点就不听话的。 那我现在。 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我。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二章 人生不悲剧 我仍会做梦。 但在梦中,我知道这是梦。 我又开始上网找他的联系方式,想要装成一个不认识的人和他说几句话。 有一个网站上有各届毕业学生的真实姓名和所在班级,就是为了方便大家日后联系的。 既然没办法冒名,那就只能以诚相待。 只是事情太突然,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深呼吸几次才决定进行下一步操作。 我把我的资料输入进去,系统很快给我推荐了几个和我同一届的好友,都是在线上的,没有他,我刷新了几遍,很快就有了。 他的头像暗着,动态里发过几条有关学校的消息。 果然就是我在网上找到的那家学校,那张在宿舍里弹吉他的照片也是真的。 我看着添加好友的标志,始终不敢点下去。 这里会有隐身这么一说吗? 他会同意吗? 同意了以后会说些什么? 你好。 我也回一句,你好。 然后呢? 我知道他是谁,他看到我的名字也会知道我是谁,我们不会再像个傻子一样去问你是谁的话。 可我们本就不够了解,如今分隔两地,又没有告白过,只是我一个人的单相思。 相思苦,我不怕相思,就怕他问一句,你是谁? 我的念想便彻底断了。 我还是点了一下添加好友的图标,不是手抖,而是心在抖。 消息发送后,我愣住了。 不需要填些加好友时说的话吗? 比如,换号了,重新加下,有事找,加下,我做微商了,想找冤大头,加下…… 直接就这么发送过去了? 就当我手抖吧。 有人发送好友申请过来,这回真的手抖直接点确认了。 很快对方就发来一条消息。 你好。 这难道是系统自动发送的? 真是人性化。 我合上电脑不再去看,不知道别人加了我是要问些什么,不和我一个班的一个人,看名字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可能是和我有话要说,也可能是找我要我们班同学的联系方式。 我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吓得我赶紧刷新几遍电脑桌面冷静一下。 本来是打算加好友的时候,顶着一个别人不知道的昵称,光明正大说一句喜欢,说完以后了却了我的心事,我就开溜,可能老天爷觉得我这么做不够光明正大,会害别人胡思乱想,就先派个人来折磨我了。 加我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我一点没听说过。 可能也是随手加的吧,给自己壮胆用的,加喜欢的人之前,随手加几个推荐的好友,给自己找到一个加他的借口,是系统推荐给我的,这是上天的缘分,虽然也有逆天改命的成分在。 现在想来,真是多此一举。 做完这件蠢事,就后悔了,要告白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偷偷摸摸的活该一辈子暗恋。 算了,不想了,出门散散心。 我和妹妹走路出去,隔壁学校的地下美食城离我们学校不远,十几二十分钟的也就走到了,这也是我们到达过的离学校最远的距离。 这学期已经不打算去更远的地方,下个学期上来,把公交车的路线看明白,去一次附近的超市,去那逛一逛,看看外面地方的大超市和我们镇上的超市相比,有什么不一样的。 路上停着共享单车,也看学生骑过,可是要押金,我们也就没打算用,虽说用完共享单车,可以立马把押金退回来,可手机上点来点去也嫌累,不像以后那些看电视软件上出的连续包月,续费一次,取消以后,不用在有效期内天天点取消包月。 当然,要是忘了点,每个月都要出包月费了,蚊子再小也是肉。 我习惯了买完连续包月就立马去关掉,买的时候就打算只买一个月的,一个月,想看的也都看得差不多了。 我不喜欢追剧,只喜欢看已经完结的,而且,还不喜欢看完,如果好看,我可能看到距离大结局还有几集的时候就停下不看了,如果不好看,看个开头就不会再看下去。 好的电视剧,看前面已经能预料到结局的走向了,是悲是喜,早就不是由剧外的人来掌控,那是剧里人物的人生,我害怕太早就看完那些人的一生。 我期待我喜欢的人物能有个美满幸福的结局,可往往是悲剧抓人心。 或许,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就是别人眼里的悲剧,扭转一切是不现实的,我们活成喜剧的样子,最终也难逃悲剧的命运。 来学校的时候没哭,要回去的时候却忍不住想哭了。 我忍住了思念的心,可抵不过思念的情。 我是真的好喜欢他这样的人。 也许,是我还没见过更多的世面,可见过再多,也不会改变初衷。 喜欢就是喜欢,权衡以后的喜欢,早就变了味。 我喜欢温柔,向往温柔,想要变成温柔本身。 从此以后,喜欢自己便够了。 美食城的消费方式是先充卡,再刷卡,用剩的钱可以退。 里面的店铺要交的租金,和这营业额挂钩吧。 不然,吃个小吃,吃碗面,一充就充个一百块钱,也太有钱了。 下次再来。 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的下次,走了半个小时,脚都走酸了。 主要是不认路,绕了个弯,恰好听到有人也要去美食城吃东西,就跟着前面同样是去美食城的学生一起去。 原来是一条直路。 一条,很长的直路,要过一座桥,还要过几个红绿灯路口。 街边有黄焖鸡店了。 终于,顺利到达目的地。 一下去,就被要进去的门槛给难住了,出来的时候没带这么多钱,和妹妹一起凑凑倒是够的,可这样就给人留下印象了,看,又在问我们是不是双胞胎了。 “不是。”我已经习惯了胡说八道。 “啊,是吗,那你们看上去还挺像的。” “发型一样。” “不是,大学生都是这样的长发,但你们两个真的特别像。” 像就像了,有什么好一直说的。 说的话越多越容易被记住,等会出来,我们还要把没用完的钱都退回来,又给人一种小气事多的感觉。 “你们是第一次来吧,先办个卡吧,这卡里的钱,我们这是通用的,买东西刷卡就行,也省得找钱了,卡是要收工本费的,一次性收费,以后来也都可以往卡里充钱消费,第一次办卡,最低充值额度是一百,你们要不要一人办一张?” 那可办不起。 我和妹妹商量起来,离回家还有几天,一百块能吃好几天,把钱留在卡里回家去休息总不放心,总会惦记着,要充值,也得先考虑这几天我们会不会把钱用光。 还有,这卡里的钱用到最后不够用了,是可以拿现金补剩下的,还是又要充值了。 我们第一次来,还不清楚。 前面来的同学熟门熟路,肯定是都办过卡了,我看到他们直接掏出卡就去买想吃的东西了。 那家最显眼的是卖枣泥蛋糕的,都已经排起长队了。 小影和长发女生出去时买回来吃过,分了我一块,特别香特别好吃。 蛋糕软软的,只有一点点甜,也没有吃出枣的核来,碎渣子也没有,应该是去了核做出来的,果然和取的名字一样,枣泥做的蛋糕。 我想吃这个。 “充不充?” “不充。” 实际上的商量,就这么几个字。 简短而有力。 我盯着看了一会,发现了一个问题,有人是直接拿手机出来付钱的,应该是用了支付宝,虽然没有用现金,可也没有用这里规定要用的储值卡。 不能再被骗了。 “可以用现金。”我小声说完,又朝妹妹使了个眼色,妹妹也看到了,回过头和工作人员说了句谢谢,我们就撒开腿跑向枣泥蛋糕的队伍。 有好吃的可以吃,人生才不是悲剧。 两情相悦却不能厮守终生,那才是人生一大悲剧,我只不过是单相思罢了,相思苦,苦相思,我啊,就喜欢相思。 既当不成温柔的人,就得习惯去想念温柔的感觉。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三章 坐错车 回家这天,我们睡了个懒觉,吃饱喝足后开始收拾要带走的东西。 “你们记得要把柜子门锁上。”小影提醒着我们,“最近有新闻说,会有人爬进宿舍里面偷东西。” 我早就买好了一把小锁,平常挂在上面当个装饰,这会正好派上用场,床铺翻起一半,把叠好的被子盖起来。 来年最好是带个蚊帐来,不用担心落灰了。 带过来的衣服,挑了一些要回去穿的,尽可能少带一些,还是塞满了一整个行李箱。 我的钱包,毕业照,杂七杂八的都找地方塞进去。 虽然带回去了可能也不会翻出来用,但留在宿舍里就真的没什么用了。 一个假期上来,又得重新打扫。 我和妹妹等在公交车站边,现看起来,去往大巴车站的公交车是哪一辆,站牌上写着的信息如果还没有过时,那就是这辆了,xxx路公交车。 我们安心等着。 车子来了一辆又一辆,旁边的同学都走得差不多了。 开学时遇到的那个老乡,也提着一个小型行李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她也看到了我们,过来和我们打招呼:“你们也是坐车回去吗?来的时候是你们舅舅送你们来的,对吧。” “嗯。”她记性真好。 “怎么不让家里人送了。”她好奇。 我们开心回着:“我们想自己回去。” 她点了点头,也去看站牌。 我们已经看过了,就问她:“你是不是也要去客车总站。” 她点头。 我告诉她:“是xxx路,你看下。” 她很快找到了这路公交车,确认好信息后回过来坐下休息。 我和妹妹站着在张望,我们一刻也等不了,真是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前一晚难得主动打了电话过去,让老爸和奶奶说一声,我们要回来了。 知道了会骂我们没良心,我们就没良心了。 回去以后,就能见到奶奶了,还有可爱的欣欣,半年没见,又该长胖了,不知道会不会和以前一样,见了我们就开心地扭动身子跑来跑去的。 公交车,快来,公交车,快来。 我心里已经喊起了口号。 可来的车子还不是我们等的车子。 “你们先坐一下吧,车子没有这么快来。”老乡提醒我们。 我们谢绝了好意:“不用了,我们站着就行。” “那好吧。”她想到回家,情绪并不是很高涨。 我想开口问,又怕问错话,只能再问一遍当初就问过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坐车回去?” 她终于笑了:“我们不是在等同一辆车吗?” 我反应过来,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等会到了车站,我们也会坐同一辆大巴车回到我们的市里。 在市里的车站,再坐一辆车,回到我们的镇上。 想象中的回家路线就是如此简单,事实上,第一步,就比想象中要难。 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我们要等的车子才终于慢慢驶来,然后,被困在红路灯路口。 xxx路,我已经看到了这几个字。 “来了来了。”我招呼着玩起手机的妹妹来,她急着收起手机和我一起等着。 “你们硬币准备好了吗?”老乡看我们手里没拿硬币好心提醒我们。 我疑惑:“不是上了车会有人来收钱的吗?收了钱给一张撕下来的车票。” “那是坐大巴车的时候。”老乡解释说。 “车子到了,快走吧。”我们等的车子等到了绿灯,一路驶来,我和妹妹急着要上车,看车上没人也就不急了,慢慢来也能坐到位子,车子却开过了头,我们不得不拖着行李箱追上去。 前门开着,后门也开着。 没人上去,也没人下来。 我们就近走了后门。 等我们上去,司机马上启动了车辆,老乡还没上来呢,关门的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了老乡的呼喊:“喂,喂,等一等,不是这辆车,你们上错车了。” 我的脑子一下子熟了,思考不过来,傻愣愣地坐着个椅子边,屁股一点点往里挪,这车,怎么没有售票员坐在最前面的那个位子上。 司机怎么不好好开车,一直往别的地方看。 “是这辆车吗?”我不太能确定,可我没看错啊。 硬币可以先准备掏起来了。 妹妹也看过站牌了,说:“是这辆啊,xxx路,我刚才也看到了。” “哎,你们两个到前面来付钱。”司机看我们没动作,以为我们是想逃票,就喊我们过去。 我们拘谨地站起来,投硬币前,我问了句:“是去客车总站的吧。” “客车总站?不去客车总站。”司机的话让我的脑袋更大。 “下去下去,快点下去。”司机急着催我们下去,“你们要等的车就在后面,还好没付钱,快下去,我这是kxxx路,你们等的是xxx路。” 这难道不一样吗? 那站牌上没有写有kxxx路公交车,这k不就是快速的意思吗?快速公交车,应该和普通公交车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只是速度更快,价钱更高。 想起来了,快速公交车,路边是不停靠的,所以才快,那这k到底什么意思? 我们被赶了下去,司机态度不好,但人很好。 中途停车,被发现,对他也有影响。 拖着行李箱回到车站边,我看到了站牌的另一面。 是写着kxxx路,是不去客车总站的。 哈哈。 我真蠢,长这么大了,连个公交车都不会坐,这一刻,我好想哭,望着远处快要到来的xxx路,我忍住了。 这的公交车,和我从小坐的公交车不一样。 现在都改无人售票了,对吧。 我还不知道。 小时候的公交车人挤人,哪还管什么前门后门,离哪个门近,就从哪个门下,哪个门还能挤上去人,就从哪个门往上挤。 来了这里,都算不上是一线的大城市,已经这样丢脸了。 真去了一线大城市,还不知道会做出多少乡巴佬的行为来。 我恨不得现在就能够飞回家。 可飞机,也没坐过,只是抬头的时候,远远看见过飞机的模样,听到过飞机飞过头顶时发出的轰隆声响。 “你们之前有坐过公交车吗?”投币上了车,老乡在我们旁边问我们。 我回答说:“坐过,就是镇上去乡下的那种公交车,都是有人卖票的。” “那是大巴车了吧。”老乡分得清这两种车的区别。 我们眼里,这种坐车的出行方式,就叫公交车。 “镇里面开来开去的才叫公交车?”我打算问问清楚。 老乡点头。 我回想了一下,不太能肯定:“我们镇上好像没有公交车,只有大巴车。” 老乡想了想,也笑了:“好像真是。” “唉,今天真丢脸。”我就难过一会,反正我也不打算去大城市丢人现眼。 “没事,以后就知道了。”老乡安慰着我们。 “没错。”我又振作起来。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四章 斗智斗勇 下学期上来,一定要多做几次公交车,按规矩来,洗刷这一次的耻辱。 哼。 到了客车总站,我们顺利坐上回市里的大巴车。 只是没能和老乡同行。 她接了一个电话,说:“等会妈妈的男朋友会来接我,我就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妈妈的男朋友,就是继父了。 难怪她会沉默寡言。 “拜拜,我们下次再见。”面对比我还不爱说话的人,我倒肆无忌惮起来。 她也露出一丝笑:“再见,我们有缘再见。” 回家的车上并不拥挤,我们选在了第二天回家,要回家的学生已经走了一大半了,我们都能轮到一个位子,看看车外的风景,看着有人上来,有人下去。 和我们同行的人越来越少了。 这票也是在售票窗口买的,车上没有让我感到熟悉的售票员。 也不知道回到我们这边的车站,大巴车上还有没有售票员了。 晃晃悠悠到车站的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 车站内好像没有开灯一样,很昏暗,也许是旧了的缘故,地砖上也满是拖不干净的痕迹,整个车站看上去就像是荒废了一般。 想来,我们也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小时候过年,全家才能一起坐车出来玩一趟,都不知道是多久的以前了。 那个时候,车站很热闹。 我们下了车,干呕两声,拉着行李箱就去找回家的大巴车。 时间明明还早,可旁边有人在说:“今天回xx镇上的车都没有了。” 我看到了外面停着的出租车。 不信喊的这话。 到了售票口,问了售票员,也说没有车次了。 明明以前很晚很晚,天都黑了都有车可以回家的。 怎么就今天没车,是刚好轮到司机休息吗? 我们愁眉苦脸的时候,出租车司机可乐呵了,忙着过来要抢我们的行李箱:“回去吗?上车,放心,都打表的。” 就算打表,我们也要知道大概的价格。 我们把要去的地点和他们说了,问他们大概要多少钱。 他们一人一个价,还互相使眼色,想占我们的便宜。 “别听他们的,上我的车,两个人,一共一百块就行了,表我也不打了,我就住镇上,顺路回去。”一个出租车司机开出了最低价格。 我还在犹豫,看他们这一群人,怎么看都怎么像人贩子抢孩子。 上了出租车,不会是上了贼船吧。 可这客车站没有车了,这小地方也没有共享单车给我们骑,就算有,我们也不认路,跟着导航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走错地方,走路回去肯定不行,要是天还早,我肯定选择走路,毕竟一路上有人,路上也有监控,相对来说安全点。 “不用考虑了,他的价最便宜了。”别的司机师傅也不抢了,还嫌弃地喊着,“去去去,快去接客去吧。” 另外的司机师傅也开始用家乡话互相吐槽起来,我听不懂他们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黑话。 其实,他们都是坏人,都是一伙的。 可事到如今,我们也别无选择,只能试着相信出租车司机是正常接客回家的人。 放行李箱的时候,我特意多留了个心眼,记下了车牌。 上了车,我就开始拿出手机,声音关了,司机也听不到,但他一直在看车子中间的那块镜子,明明是一条直路,后面有没有车子也和他没有关系,他一直往反光镜看就是在看坐在后面的我们两个。 又觉得我们两个像双胞胎,才这样一直看,对吧。 可这个时候,他不专心开车,就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 更何况,他一上来就把车门给锁了,车窗也不开一点缝。 车内的氛围越来越诡异。 我感觉越来越热,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广播里放的新闻还是一些犯罪份子被抓捕归案的消息。 司机又往后看了眼。 我的手机关着,车牌号已经发给老爸了,老爸也回我了,让我到了再打个电话给他。 我要清醒,妹妹已经睡着了,我要站好岗,万一司机开到没人的小路,我就立马打电话报警。 万一把我们拐到山沟沟里去,这辈子就完了。 虽然我们的生活过得不怎么样,但我还想继续过下去呢。 “你们,是双胞胎吧。”司机终于忍不住开始了试探。 我点头:“嗯。” “那你们真像,我见过的双胞胎都没有你们像的,你是姐姐还是妹妹。” “姐姐。” “那你妹妹已经睡了,你怎么不睡?”司机的劝告就像是什么不良诱导。 “我睡不着。”我撑着眼皮看向车外,还是在大路上,身边也有回镇上的车。 “要睡就睡一会,好不容易读完书要放假回家了。”司机还在劝。 我更不敢睡了,一觉醒来到了山沟沟里,好不容易上大学了,白活了。 “空调温度怎么样,要不要再高一点,我看你们穿得都少。”司机又问了一遍。 我讶异地回过神来,原来昏昏欲睡的原因是开了暖空调。 “回去起码还要半个多小时,要睡就先睡一会,没关系的,要是有人坐副驾驶睡觉,我可能会犯困,坐后面就没关系。”司机说话的感觉终于正常起来。 我还是不敢松懈,坚持道:“我不困。” 司机可能也早就察觉到了我们的异样,怕我们因为害怕而做出一些过激的行为,万一趁司机开车的时候勒住他的脖子,我们就全完了。 他要真是人贩子,为谋财,思索过后肯定觉得丢掉性命不值,被抓住也许会被关一辈子,但命还在,如今在半路上就把命给丢了,什么都没享受过,不值当。 “现在年轻人真的是能熬。”他忍不住发出一声赞叹,语气正常多了,满是对当代年轻人的嘲讽,听着就舒服。 我也慢慢靠了下来,继续睁着眼睛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我倒是想睡,但晕车的毛病还在,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大巴车,差点吐了,坐在出租车上,又不通风,总感觉肚子里有东西要反上来,万一睡着了,路上一颠簸,人一下子醒了,醒了就开始吐,肯定吐一车子,到时候,再给一百块都不够洗车费的。 就这样,慢慢熬吧。 我拼命咽着口水,期待着能早点见到我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面。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五章 一万块 终于,看到写着镇上名字的牌子了。 从这里开始,到另一个方向的另一个牌子,应该都算是我们小镇的地盘。 我以为我们镇很小,但其实把这些郊区地方算进去,也不小了,比周边小镇要大多了。 开到我认识的地方,曾经以为的小镇边缘地带,又花了十几二十分钟。 到了镇上,路都认识,亲切感扑面而来。 正是下班的时候,川流不息的马路上挤满了车辆和行人。 红绿灯口时不时传来催促的声音。 车子的喇叭声从窗外传来,我一点也不嫌那声音吵人,听了反而觉得令人舒心,市井的气息渐渐浓郁起来。 到了,到大桥市场了。 地下超市附近的这条街,我们走了不知多少遍,再回来的时候竟有一丝陌生,可当我们靠边下了车。 熟悉的感觉又瞬间回来了。 呕。 我们没忍住又想吐。 “就送你们到这里吧,我家正好在这附近,你们认识路吧。”司机看我们下了车才开始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庆幸提早放我们下来是个正确的决定。 我们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司机收了钱往前去了。 我们吐完舒服了些,准备先买点吃的填填肚子,边吃边回奶奶家。 半年过去,这里和半年前比起来,也没什么大的变化,卖吃的店,也都还在,我们闻到了麻辣烫的香味,马上就不难受了,别人晕车吐完以后还能不能吃得下东西我不知道,我们买了瓶矿泉水,过完嘴巴,马上就想吃东西了。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打算买了打包回去吃。 奶奶肯定还在家门口等着我们。 怕麻辣烫糊掉,我们改变主意叫了一辆三轮车,经过肯德基门口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奶奶在和卖玩具的大妈说话。 “唉,停下,停这边吧。”我也不去管车费的事,说好了多少就是多少,是我们临时变了主意。 可三轮车师傅还是不好意思多收我们钱,又找了钱给我们。 “谢谢。” “客气什么。”三轮车师傅很快掉头去别的地方。 “阿娘。”我们边喊边朝着奶奶那边跑去。 奶奶没听到,或是没听清。 “三轮车,等等,三轮车。”从肯德基里出来的人也要坐三轮车。 奶奶转过头,看到了我,笑着站起来:“回来了,怎么弄得这么晚才回来,我刚才去过你们爸爸那边了,说你们坐出租车回来的,我担心死了,知道你们回来肚子饿了,要买肯德基吃,我就坐在这边等你们。” “我们不买,买了麻辣烫。”我和往常一样跟奶奶撒着娇。 “阿娘,你在说什么呢?”妹妹也问着奶奶,想和奶奶说话。 奶奶粗糙的大手握住我的胳膊慢慢站起来,往前面有桥的方向看了眼:“在说桥下面卖香烟的那个,可怜啊,孤苦伶仃一个人,就靠摆个小摊,卖点香烟打火机赚点吃饭钱,好不容易攒了快要一万块,要去存银行了,来了个生意要买香烟,和她讲了几句话,看她可怜就多给她了一点钱,她身上正好没有零钱,就拿着钱出去找人换,那么,那么放一万块的包没有带走,回来的时候一看,包还在,一万块不见了。” 我下意识觉得,那个愿意多给钱的好人,也许,也不一定是个好人。 如果不是他的出现,一万块也不一定会丢。 可他真是个好人,我这样想,就是对善良的一种诋毁。 也许,命运总喜欢捉弄善良的人。 因为一万块没了,卖香烟的大妈也没有去寻死觅活,演一出好戏来给人看,她只是傻掉了,坐在小板凳上,守着自己的一个小摊,攥着仅剩的一百块,嘴里念叨着:“一万块,我的一万块啊!就剩一百块了,早知道我早点存起来了,不凑这一万块了。我的一万块啊!” 那要攒多久才能攒到的一万块,在学校里,我会有一千一个月的生活费,不吃不喝也要一年。 她无依无靠,不吃不喝又需要几年。 这一万块是她养老的希望,也是她卖香烟赚钱的动力。 一整条香烟买来,再零卖,一包也赚不来多少钱,一两块最多了,好不容易攒了一万块,到了要存银行,能吃利息的时候,被偷了。 这个小偷真该死。 街里街坊的人都来问她:“那个买香烟的人在你出去找钱的时候去哪了?” 她满脑子都是丢掉的一万块,不记得别的:“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你的包有没有打开来给人看过?”大家帮她回忆。 她摇头:“没有没有,我把钱都放得好好的。” “那他为什么要给你一百块?” “一百块,我,我想起来了,我和她说我攒了九千九百块钱,差一百块就能到一万块了,零钱还有几十,今天卖掉一点香烟,下午就能去存银行了。” 然后,那个人好心掏出了一百块,她不想占便宜,因为知道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打开包找钱的时候,发现剩下的零钱并不够,只能去找人换钱,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辛辛苦苦攒的一万块没了。 “那个人心肠这么好,给我一百块,让我拿着钱凑足一万直接去存银行,怎么可能是他拿走了我的一万块。”她不信,但又想不明白到底会是谁拿走了她的一万块。 她在桥下摆了好几年的摊,她的情况,附近的人都知道,她的包里从来不会有超过一百的零钱。 唯独这一天,她带了九千九百过来,满心欢喜地要凑足一万。 街坊帮忙报了警,做了笔录,没有监控,也就没有办法从监控入手。 这一万块,基本是打了水漂。 有去无回了。 街坊邻里觉得她可怜,准备一个人出个几百给她凑个一万。 从街头到街尾,信奉基督教的老大妈到处在宣传,信菩萨有个屁用,这么老实的人都不保佑一下。 宣传到老爸这,老爸也买过这桥下大妈的香烟,也听说过她的事,主动掏了两百块钱出来。 “还是信主好,这个送给你。”她留下了曾让老爸印的基督教内传唱的歌曲。 “好好。”老爸以前是不愿收的,想要看,印的时候就多印一份,现在肯收下了,等人走后,也是拿去放在印废的那堆废纸里。 我们家,什么都不信。 就信老师说的。 “你们怎么把茶艺社退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六章 退出茶艺社 一回家,他们就来质问我们。 “我们电话里不和你们说就是怕你们长大了,有主意了,听了会不高兴。”他们倒是考虑得周到。 但又不是那么周到。 “文文音音,你们过来。”他们一喊我们的名字,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 “怎么了,有什么事?”我的态度已经很婉转了,要是以前,我直接一句干嘛。 看在一个月一千的生活费上。 “茶艺社不是挺好的吗?”老妈的意思不说我都懂了,她小时候想学都没地方学去,我们有得学还不认真学。 可这茶艺社和我们想象的茶艺社不太一样。 第一天。 老师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 她让学姐给我们演示一遍如何泡茶,泡的是什么茶叶我早就忘了,反正不同的茶叶有不同的泡法。 学姐漏掉了一个动作还是有一个动作不标准,我也不记得了,我只知道那天老师很生气,叮嘱学姐:“下次再这样,比赛就不要去了。” 学姐吓得连忙道歉。 老师还是不依不饶的,为的是提高学生的技艺不假,但最终,还是为了比赛拔得头筹。 高校之间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比赛。 而我们学校,茶艺比赛一直是名列前茅的,甚至拿过第一的大奖。 听上去很厉害。 可参赛的学校再多,也就几十所最多不过了,总会有个当第一的。 我不在乎排名这些,不想被动努力。 既然早就知道了,来茶艺社就要奔着比赛第一的目标去努力,那我们肯定想立马退了这茶艺社。 问题来了。 我们不是自己面试进去的,是覃主任介绍进去的。 这一要走,老师一同意,是覃主任面上无光。 我们知道这点,所以一直在找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口。 老师第一节课上,就教给我们学习茶艺的意义。 这第一嘛,肯定是陶冶情操的面上话。 第二,能靠这门本事去参加比赛,要说竞赛拿个第一那是要靠脑子的,学茶艺只要用心,勤奋努力地练习,就一定能被人注意到,以后可以去高级宴会上当礼仪小姐,工资也会水涨船高。 老师还放了视频给我们看。 旁边不时传出惊叹声,让我怀疑她们平常有没有看过电视,只要看的时候多留意一点大人物身边的小角色,不就早看明白了。 表面风光,撑起的是一个大家的面子。 我要想办法先赚我自己的面子。 不然,大专出身,当礼仪小姐,又去转行当模特一类的,流言蜚语又会怎么说,再说,我也指望不上当什么气质优雅的礼仪小姐。 学过舞蹈的人有种浑然天成的气质,这是学不来的,只有学舞蹈的人才有。 以前,我有想学过,后来也就不想了,人大了,筋都撑不开了,现在学更容易受伤,为了学会一样感兴趣的东西,按理,克服这些不是难事,但这不是我想学的,学着就是受罪,还是那句话,万一伤了,甚至是哪根筋搭错了,会痛苦一辈子的人是我。 有人想要代替我做选择,但没有人会代替我承受痛苦。 我这一辈子,不想风光,不想受罪,只想平平安安地度过这平凡的一生。 如果以后家里条件好了,我赚的钱不是只够日常开销,再去养个花,养条狗,没事的时候晒晒太阳,看看书。 那才是我向往的人生。 我觉得,那也不是什么高尚的生活,有闲钱了,自然就去想些吃喝以外的事了,可如今,姑且就当它是吧。 实话实说,那种高尚的生活,我也许熬不住几日就变回原形了。 因为,比起那种生活,我更喜欢世俗的生活。 这几日,忽然怀念起妈妈带着妹妹住院以后,爸爸懒得做饭,买了小酒小菜,我们一起喝点小酒的日子。 如果我有钱了,当然是要和家人一起过。 最好是有一套单独的房子,把爷爷奶奶也接过来,他们住一楼,我们住二楼,房子不用太大,有个小院子就行,楼上不会有总是要装修的邻居,有吵架的邻居,有跳绳拍皮球蹦蹦乱跳的邻居,出门就是一条没有车辆的小路,可以沿着这条路一直跑,闻闻花香,看看树高,听听鸟叫。 不是煤炉的烟味,嘈杂的交谈,小孩子的啼哭,世界都变美好了。 我一直想靠跑步来锻炼身体,高中那条回家路上总是有狗,跑不得,跑了,狗就以为我们是什么偷了东西要溜走的坏人。 一次,我们不跑,那狗见了我们都和疯了一样乱叫,幸好中间有灌木丛,它才没有冲出来。 这条狗真不可爱,不辨善恶,见了人就叫就想咬人。 那一段时日,每次回家都要提心吊胆。 幸好,它被抓起来了,路上有人说这是条疯狗,好几次见到它见到学生模样的人就往前冲,怕咬到人就报警给抓起来了,咬到要高考的学生就麻烦了。 这个时候,竟又觉得有些可怜。 不知道它有没有过主人,又是否是被主人抛弃后才当的这无家可归的疯狗。 我们终于可以慢慢放下戒心,可谁也不知道,哪一天又会突然窜出一条会咬人的疯狗。 可这,不就是普通人的正常生活。 大人们都这么觉得,觉得他们辛苦,觉得他们能吃苦,觉得他们可以轻飘飘地说出这样一句看不起我们的话。 老爸老妈总觉得我喜欢大惊小怪,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就容易激动。 那是因为有些话,早就在我心里说了千遍万遍了。 生活,不该是这样的。 为了当礼仪小姐,我还得去学各种仪态,甚至是去学舞蹈,保持身材,我这么辛苦就是为了在别人吃饭的时候伺候着吗? 怎么走,怎么站,怎么做手势,都有要求,尽显大家风范的同时也约束着自身的一言一行。 我做不到,装也装不来。 那就是一种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伟大行为,要是能从中体会到被夸奖的乐趣,倒也行。 我现在已经讨厌别人的夸奖。 学校办了一次社会实践活动的演练,接领导。 一个宿舍的人分工合作,分别扮演不同的角色,有老板,有秘书,还有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普通员工。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要说一句台词,我轮到普通员工倒也轻松,不必费脑筋去胡说八道些完全不清楚的场面话,我只要在老板来的时候跟随着大家说一句老板好,老板走的时候再喊一声老板慢走。 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演,正商量着呢,隔壁宿舍的也不知道,有个管事女生来串门,曾在考试的时候帮我找到了寄放东西的柜子,那个时候人很多,我放东西的柜子就在她的下面,不是她喊我一声,我还在到处找着哪还有开着的空柜子。 “你们准备怎么演?”她想先看一下,回去做个参考。 我们推脱了几遍,然后开演。 她来当过来签合同的甲方大老板。 “老板好。” “老板慢走。” 演完一遍,她对着我说:“你们都没她演得好,像个打工人的模样。” 卑躬屈膝,笑脸相迎,阿谀奉承地喊一声老板好。 我知道是在演戏。 可我听了,还是不开心,再演的时候,不会演得那么卖力,老板好不好,走不走,走得快还是慢关我屁事。 我以后上班也不会去干这种高风险高收益的活。 我只想踏踏实实干好我自己的活,干完了就休息,到日子了就拿工资。 可这样的想法,也是痴人说梦。 老板只要看到下面的人在休息就觉得是在偷懒,所以,我们得学会偷懒,把活干慢一点,不忙也要说忙,轻松完成的事也要突出自己的努力,反正,有些事情,老板懂个屁。 老板要是懂,那他更会喜欢把拍马屁的人留在身边,把那些默默干活的人交给拍马屁的人来管,我们会怪也是先怪那些马屁精了,可实际如何,老板心里门清着。 他既能听着奉承,又不用担心手底下的人干不好活,偶尔关心老实人几句,彰显一下老板的气度,坏话也说不到他头上,何乐而不为。 要是提拔老实人当管事的人,奉承是听不到了,手底下的人跟着老实人一起任劳任怨,时间久了也会有怨言,那些怨言最终都要身为老板的他来承受。 想要在职场混,哪有老实人,都是老狐狸。 我想来想去,还是想和老爸一样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七章 读信后 “茶艺社不好玩。”我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老妈一下子被逗笑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过也没说,你都大学了还想着玩,这种丝毫不讲理的话。 但她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我们不该想着玩,也不该想着学习,而是想着毕业以后工作的事。 吃到老,玩到老,活到老,学到老,要是能从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里学到些东西,也算没白吃白玩。 “好,不好玩,那退了就退了。”老妈还想说另外一件事,“你们是怎么想到要给我们写信的?” “写信,写什么信?”不愉快的事我早就选择性忘记了。 “啊,什么信,你们自己写了寄回来的,不记得了。”老妈忙着去翻抽屉,在茶几自带的抽屉里找到了我们的两封信,连带着信封一起放在面上。 上面写了些什么,半年过去,不打开来看,我都忘了。 “还记不记得写了什么?”老妈又笑着问我。 我摇头。 她有些失望,要我打开来看。 我一边看的时候,她在一边说:“上了大学了,本来还以为你们小,想想看也不小了,还知道写信,你先好好看看,看看你写了什么。” “我又不傻,怎么不会写信。”我小学就会写信了,学校里教过的,那个时候还流行结交一个笔友。 我还想过随便写点东西寄出去,寄一个我知道的地址,随机一幢楼一个单元门一个楼层的一户人家,看看别人收到以后,会不会给我回信,也许,我很快就能收获一个笔友,我们通过书信来往几年后,也能够顺利见面。 可这种事败在了邮票上。 几毛钱到几块钱,虽然可以选最便宜的来寄信,可万一别人有收藏邮票的习惯,每次都寄一样的是不是也不太好。 家里有本集邮册,有些用过的邮票被完整撕下来保存着,还有一些没用过的。 我那个时候就没有傻到拿这些邮票去寄信,连念头都没有动过,这些可是宝贝,以后会值钱的。 我们家就这点值钱了,还好小偷光顾的时候没看上。 当然我也知道,就这零零散散的几张邮票,也值不了什么钱。 物以稀为贵,值钱的邮票我们家一开始就买不到,但集邮册里那几张纸币是货真价实的钱,一百元的蓝色大钞,还有五十元和二十元,十元的,都是同一批的。 我觉得这就是我们家的传家宝了。 那个铁皮盒子里的首饰也是。 我和妹妹私下商量好了,她拿首饰,我拿这本集邮册。 本来,爷爷家放着的那个大铁桶也是传家宝,里面装了满满一桶的一分钱硬币,可惜,那会电视里放着宣传一分钱硬币能值多少多少钱的广告,我兴致冲冲地跑到爷爷家抱回了这一大桶宝贝,觉得至少有几个值钱的,值个几十几百的也好,比对了年份,一个值钱的都没有,别说几十几百了,就连值几块钱的都找不到一个。 隔天又抱回去了。 太重了。 越想越委屈,然后哭了。 数下来,这么多一分钱,去银行最多也就换个十几块钱,真拿去换了,银行工作人员不得要数得累死,况且,一分钱还肯不肯收都不知道,肯收,也得一边数一边骂:“不就十几块钱么,至于吗?我给了,不数了还不行。” 可这每一分钱,在爸爸小时候都是能换一颗鸡蛋的,那时候能买几百颗鸡蛋了,这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放现在,十来颗鸡蛋,这落差,钱怎么就这么不值钱呢。 我也觉得,是老爸傻。 要是那个时候把这些钱存银行里,贬值是一定的,可只要一直算利息,今天拿出来也不会是只能买十颗鸡蛋,至少也有二十颗了,不过也没用,一样。 买黄金呢。 不都说黄金保值。 我以后有钱了,肯定是先买一套黄金首饰存着,和那些一般的暴发户一样,先为自己找好后路,过惯了穷日子,不想再回到过去。 搬家以后,集邮册,相册,还有放首饰的铁皮盒子都放进了柜子里,不会再像小时候一样经常打开来看,看的时候,一家人围着说说话。 信上写着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敷衍话。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眨眼之间我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大学生了,回想过去,我总是和你们争吵不休,如今我已经长大,学业紧张,长话短说,在大学的这三年里,我会努力读书,赚钱孝顺你们。 你们的女儿。 轩文。 那个时候写得心虚,现在看,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我要是能赚很多钱,那当然会孝顺他们,给他们买很多好吃的,带他们出去旅游,坐飞机。 但要是我赚的钱自己都不够花,我拿什么来孝顺? 还好,我不是男孩子,我不用因为娶媳妇还要他们掏钱出来买房子。 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当女孩子就这么点好。 “怎么了?”我怀疑他们是要现在就让我报答。 我拿什么来报答,就靠带回来的这几百块钱? 这是我最后的家当了,最多买吃的时候给他们也带一份。 “没怎么,就是想啊,你们什么时候能真的这么孝顺。”老妈叹着气,盯着我们两个看,还是想不通,“怎么就突然想着给我们写封信了,你们阿爸,给他看他不看,我放起来了,他又老是偷偷拿出来看,看这封信就像是看到了可以领养老金的那张卡,不对,比看到那张卡还要开心。” 我听了可不开心,这不就是把我们两个当养老的工具人。 等我们大学毕业回来,别人也会说着风凉话:“现在好了,你们的两个女儿都毕业了,可以工作孝顺你们了。” 他们听了,肯定乐呵地在笑。 他们的辛苦,他们自己肯定是最清楚的,但我们身为子女,除了他们,我们就是知道得最清楚的人。 写信的时候,我既然写了,想要孝顺他们也是真话,可写在信上的一句承诺,又不是什么圣旨,他们的反应却这么大。 我平常要是多说点好听的,哄哄他们,他们是不是也就像刚才那样,对于我选择退出茶艺社的这件事也一笑而过。 他们会夸我聪明,虽然他们心里清楚这也是一种狡猾,一种生存的智慧,但至少在我小时候肯定是夸我聪明。 可惜,我从小就不聪明。 那么多的一分钱硬币,存着不花干什么,那个时候去买鸡蛋去买零食吃会有多开心,我要是有那么多钱,肯定天天吃肯德基,等吃厌了再说。 不过,可能那点钱放到今天也不多,几百个鸡蛋,一个鸡蛋一块钱,也就是我手里的这几百块。 我哪吃得起肯德基,还天天吃,我简直是在做梦。 呜呜。 攒着吧,继续攒着吧。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八章 大一回来的第一个寒假 上了几节茶艺课后,我们进入了实操阶段。 教室也换了一个。 新教室里规规矩矩摆着一套茶具,一进去我们就看到了,偌大的教室里,摆放的桌椅也就只有一套,是老师坐的,剩下的位子就是这茶具旁的。 这位子可不好坐。 这里,是老师办公室吧。 学了几节课,老师看着我们,对我们把话挑明:“我们学校要去参加比赛你们也听说了吧,一般大三就要出去实习了,参加比赛的也都是大二的学生,大一的,除非是特别优秀的才有机会,像你们这一批,我看了看,总体条件还是不错的,但要论优秀,目前我还没看出来。” 我没忍住想笑。 老师自己先笑了:“我今天要带你们来这的目的就一个。” 看看我们的资质。 “看看你们的天赋,说得再多也不如亲自上手试一试。”老师也不多说,上课时间本就紧张,望着我们迫切道,“谁先来,就简单来一套流程,泡一遍就行。” 我们互相看了看,不说话,要退也是一起慢慢往后退。 老师又问了遍:“别谦虚了,来茶艺社不就是为了比赛拿奖来的,现在给你们机会了,怎么都不愿意试试?” “我们是为了陶冶情操来的。”有女生站出来说出了我的心里话。 老师笑了下,点头表示认可,然后说出了两个字:“但是,茶艺不光是陶冶情操的东西,你们应该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如果不是来这,也应该没有机会学到茶艺这种东西,既然来学了,就要好好学,拿奖只是其中一种衡量的标准。” 那我们的标准并不是拿奖。 “如果你们想走,那就趁早离开,我也觉得今年来报名的人有点多,去比赛我只要挑几个人就够了,你们留下,要是半途而废也浪费我时间来教,只要是想留下的,我先把话留下,以后再说要走,我是不同意的。”老师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 我们也不客气了,有人要走。 老师直接喊住:“等一下,反正来都来了,你们都要给我演示一遍,如果有天赋,执意要走,我还是会再劝一遍,当然,我很少会看走眼的。” 那不就是在说,我们要滚趁早滚,我们这么多人里没一个有天赋的。 不愧是文化人,觉得我们直接走了,她当老师的没面子,就非要我们坐下来献丑一番,再走,就是我们没被老师看上。 挺好的。 我们要走,终于有名正言顺的理由了。 我们没天赋,不想耽误老师。 老师的话激怒了大家,可敢走的只有一个女生,就是第一个开口发问的女生,任凭老师怎么喊也是头也不回就走了。 老师更气了,还是很快稳定了情绪,直接指定了一个女生:“来,你先来。” 我们的考试就这样开始了。 其实,一开始就说今天是考试不就行了,我们也能理解,被选中的就加强训练,没被选中的要是愿意,就继续来上茶艺课。 可是,以后都要为考试做准备,来上茶艺课也只是来练习各种泡茶步骤,一人一张桌子来练习,地方确实不够。 老师的话也没错,但还是伤到了我们的心。 我却是难得的开心。 轮到了我和妹妹,如我所料,老师一脸凝重的神情,指出了妹妹的不足之处,人有点歪,我过去和老师解释说:“是小时候靠在手臂上睡觉,手臂就抬不起来了,去医院看过以后才好一点的。” “唉,麻烦,这样学起来是要麻烦些。”老师也开始犯难了。 我明白,老师也是在后悔,因为覃主任的请求误以为能得到什么有天赋的徒弟,一时脑热答应下来后,发现是两个烫手山芋,丢又不能丢,不丢,放着又麻烦。 全部演示完毕,老师也直说了:“你们中也就这几个还行。” 老师挑了几个人,最后选了我和妹妹,和当初二面一样,要大二的学姐帮我们再建一个群。 “不是建过了吗?”学姐走神了,没听清。 老师当即生气道:“再建一个,就这几个人,没听见吗?” 学姐不敢耽误,立马拿出手机把我们这几个人拉了一个群。 老师又对着没被选中的人说:“以后茶艺社上课,你们想来也可以,我也欢迎,不过,我们上课的地方你们也都知道,学校经费有限,桌子茶具就那么几套,来听课可以,但要上手的机会,可能留给你们的就不多了。” “没事的,老师,我们理解。”没被选中的人客套一番,急着转身走了,走出门后听到了她们爽朗的笑声。 老师的脸更黑了。 “还有没有人要走了?”老师又问了一遍。 我鼓起勇气说:“老师,我们也不参加了,我妹妹的手抬不起来影响练习。” 老师还是要挽留一下:“你们想要留下上课还是可以的。” 我听懂了:“谢谢老师,有机会的话上课我们还会再来的,今天我们就先走了。” “嗯。”老师也不客套下去了。 我拉着妹妹就往外走,走出门口才撒欢跑了起来。 轻松了。 果然,一开始就该坚持己见,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 不过,现在退了,也不晚。 群,我们没退,也懒得去退了,反正老师可以让学姐再拉一个群。 回到了家里。 我的消息栏里,只有整个系的大群偶尔会有人说话,班群里也没人出声,可以继续屏蔽了,等开学前再看一眼。 我们和离开家里去学校一样,开始了愉快的手机时间。 每天吃完晚饭,我和妹妹躺这头,爸爸躺那头,一起玩起了游戏。 沙发上三个人,沙发下三双拖鞋,老妈站在旁边,我们识趣地下来穿上鞋子,然后把脚一抬,老妈一走,我们又脱了拖鞋回到舒适的沙发上。 玩一会,老爸又会骑着电动车出去搓麻将,老妈已经不出去搓麻将了,有了时间陪我们,而我们已经不需要她陪了,巴不得她也和老爸一样出去搓麻将。 碗留着给我们洗也没问题。 可她说:“我出去了,回来你们也不会把碗洗好的,我回来还要洗碗洗衣服,你们又要说吵死了。” 那是事实。 “等会早点洗好,我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晚上就不吵到你们了。”老妈叹声气,认命道,“我天生就是劳碌命。” “不会的。”我说。 老妈笑了,不再多说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到家的第一天,好久没见,自然是要对我们客气一点。 要是到家第一天就离家出走,怎么想也是家里的问题,但要是第二天,老妈生气了一定是我们的问题。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一十九章 奶奶的碎碎念(1) “我有件事没和你们说。”老妈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告诉我们。 “什么事?”我看她想说又不想说的模样就猜到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可也没想到,竟是这种事。 “今年过年就不去你们师爹阿娘那边了。”老妈平静地说着。 我听了着急道:“为什么?” 好不容易家里条件好了一点,买房子借的钱也能慢慢还掉一些,为什么不去看借给过我们钱的师爹阿娘。 师爹阿娘对他们来说,不是很重要的人吗? 除非…… 我的脑袋一下子炸了,思来想去后的结果只有一个。 人不在了,去了也见不着。 “你们师爹走了。”老妈说完就不愿多说。 “什么时候的事?”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因为我的记忆里,师爹阿娘还在期待着市里的孙女假期能过来住上几天。 那应该是两三年前的事了。 去年,前年,我们应该没有和老妈一起过去拜年,因为她有话和师爹阿娘说,借钱还钱的事,我们去了耽误事。 “就你们去上大学不久,师爹走了以后,师娘被接走了,老房子现在一直空着,我上回去看,已经没有人了,问了邻居才知道。”老妈说了就忍不住要叹气。 我说不出话,只是觉得有点难受,师爹那么好的人,却走得那么早,我印象里最后一次见到师爹又是什么时候,是几年前去拜年的时候,还是路上偶遇的那一次,我记不清了,但印象里,那个时候的师爹已经满是疲惫的样子。 原来,人走之前,是这个样子。 “本来想着你们上了大学,还想找机会请你们师爹阿娘吃一顿饭,和他们说说这个好消息的。”老妈无奈道,“师娘被接走了,连个电话都没留下,可能也是怕熟悉的人打电话过去安慰,还不如不打,接去也好,过几年舒服日子。” 师娘也能如愿见到她的孙女了,可却是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见到奶奶,我就问:“过年的时候,四姑姑来了吗?” 奶奶还是摇头:“阿四肯定还在忙。” 三姑姑倒是来过几次,旅馆生意好,连她自己都没住的地方了,只能另外找地方凑合一下。 奶奶把三姑姑的话转诉给我们听,心里开心有人来陪着,却还是要抱怨道:“没地方住不好早留个房间给自己的?来了这里,非要和我挤一张床,我还要多翻条被子,多洗件衣服,洗就洗了,烧饭给她吃,又要嫌弃电饭锅里烧出来的不好吃,我们家就电饭锅烧饭烧菜,爱吃不吃,不喜欢吃也可以自己出去买来吃啊,我又没有用绳子把她的腿栓起来,对不对?” 说到激动处,奶奶抹了一把嘴。 然后继续说下去。 “我看见你们阿爹这个小气鬼啊偷偷摸摸拿出存折出来给你们三姑姑,就怕我看见骂她。”奶奶小声说完后又大声起来,理直气壮道,“我能骂他什么,给女儿钱花是应该的,背着我干什么,一家人,事情还不和我说,我就问你们三姑姑了,要钱是做什么的,她就怪你们爷爷和我说了,我听了就生气,你们爷爷什么脾气你们知道,他是那种会到处和人说的人?” 会。 平常不会,但一啰嗦起来,该说的,不该说的,什么都说了。 “我马上就生气了,明明白白告诉你们三姑姑,我自己看见的,那么,那么好了,你们三姑姑还是要怪你们爷爷拿钱的时候不小心,还存折给你们爷爷的时候还特意说给我听,说,爷,你存折放好,我就拿了一万块,等我旅馆的账清了,到时候一分不少还给你。” 奶奶哼了声,继续说。 “这话,就是说给我听的,就是要让你们爷爷知道,不只是她这个做女儿的惦记他这点钱,我当然又要生气了。” 我都听笑了,奶奶是个性情中人,可话里话外其实都是关心人的表现。 “我就问你们三姑姑了,要一万块钱是去干什么?你这么缺钱了。” “你猜你们三姑姑怎么说?” 我猜不到。 奶奶大手一挥,气势逼人道:“你管不着,我是要去交社保,社保你知道吧。” “哎,社保我怎么不知道了,不交社保就领不到退休金,我又不是没有退休金的老人,我怎么就不知道社保医保这些东西了,五险一金我都知道。”奶奶自豪道,“交社保领养老金是好事情,堂堂正正的事情,非要搞得来偷偷摸摸的,平常听她讲旅馆声音多好多好,这次来,连狗都不带,我就知道不对劲了,偷偷去她开旅馆的地方看了,也问过了,根本就没什么生意,就是好面子,本来开,开典当行的,赚了一点钱,好端端要开什么旅馆。” “典当行现在也开不下去了。”我们帮着说话。 奶奶不信,要举例说明:“那边还有个典当行不是开得好好的,你们三姑姑非要说人家不正规,我看就是她不想做了,想换个行当做。” 换就换了,典当行也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一门行当,真有什么大老板缺钱了,要抵押东西来借钱,到期还上钱了,确实是能赚不少,可哪来那么多大老板,还在缺钱的时候找到了自己家开的当铺,还能有本事到期还钱,难,太难了。 更难的是三姑姑的老公,大块头,早些年,一直被奶奶以放贷的来称呼,当然这是私下和我们说起的时候,听着要多不正规就有多不正规。 可我看来,大块头人好着呢,奶奶也这样认为,才会见了面就一个劲的大块头大块头喊着。 至少大块头在让我们坐车的时候,没有让我们套鞋套。 “说不定,还是做典当行更好。”奶奶看不懂年轻人善变的心,“你们三姑姑从你们爷爷这拿了钱就走了,你们爷爷又要天天和我烦,这个拿了钱,那个拿了钱的,我头都大了,你们刚好又不在,我生病了,也没个人能来端茶送水,叫你们阿爹照顾我,我不放心的,他能把自己照顾好都不错了,还要照顾条狗,忙不过来的,痰盂我也不放心叫他去河边倒的,万一摔进河里了,我又不知道,在家里等不要等得心焦的?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肯定想,坏了,出事了,对不对,我就病个几天,就当休息一下,我呢,就想叫你们阿爹去把三姑姑叫来,陪我说说话,你们猜,谁来了?” window.fkp = \"d2luZG93Lm9ua2V5Zm9jdxmoIkRRqwNwR3VJStdmb1lYSlNnR3NqZVmxN2R0VUh0mVJooth5R1b3ZthawxbKmdJ1K3ZpbzNpd1FYSjZpdFVFUUpwN01Edks4VwFRRhAvS29hwnF1UUpNdkhEwVlpNmFLqwVhNhRkUURiVFY4cmNqwjZ4Sy9vYtl4a1hiRjZ6czN3IiwgmtYzmjI3otEymyk=\"; 第五百二十章 奶奶的碎碎念(2) “谁来了?” 来的人是大块头。 奶奶摇摇头说下去:“我看着大块头问,大块头啊,你怎么来了?阿三怎么不来?” “大块头就和我说,是阿三要他来看看我的。” “我当时就不高兴了,哪有做女儿的不来看娘,叫个女婿来看娘的道理,我马上就叫大块头回去了,我想啊,肯定是她和你爷爷拿钱的事被我知道了,她还不高兴着。” “不来看就不来看,我还不稀罕。”奶奶躺在床上,当时气得就想下床去找三姑姑理论,可发着烧下不来床,只好等到第二天再说。 结果到了第二天,烧退了,人也一下子轻松起来。 奶奶也奇怪呢,还以为要病个几天,被一气竟然还给气好了。 “我起来去倒了个痰盂,你们爷爷还跟着我去,我没摔,他这个人啊,我就知道,已经老了,一步跨空,差点就摔了,还和我说是鞋子的问题,好,就当是鞋子的问题,我马上就要他把脚上的鞋子脱下来扔掉穿我买来的新鞋子,他不肯,你们看看,看看,整天就知道出去捡垃圾回来,那个,那个当初不肯让你们爸爸妈妈住进来的房间,现在已经被垃圾堆满了,我走都走不过去,叫他扔掉也不肯。” “阿娘,明天到你们家去玩下。”我们回来的当天就被奶奶接走去小饭馆吃饭了,吃完以后以天黑为由,叫了辆三轮车直接把我们送回了家。 没有见到爷爷,也没见到欣欣,有些想念了。 “不行不行,现在这个家,和你们走之前比,都不能比了,欣欣还算乖,拉屎会出去拉,拉尿么就拉在我铺在地上的硬纸板上。”奶奶是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人。 可我们是自己家的人。 我们坚持要去,奶奶坚持不让我们去,我们也只好把真实目的说出来:“我们想去看看欣欣。” “看欣欣,好,去看看欣欣。”奶奶还是答应下来,“就门口看看么算了,里面脏得要命,你们身上干净就别进去了,知道没有?” “知道。”我们先应下再说。 说完了四姑姑,三姑姑,又说了爷爷,终于轮到了老爸。 “你们去了学校,你们阿爸钱给你们的哦。” “给的。” “那我就放心了,他啊,也该少抽点烟少搓点麻将,这个大佬啊,也不会这么看他不顺眼了。” “怎么了?”我们家买房子也从大佬那借了钱的,大佬的儿子文荣,平常也和老爸有生意上的往来,虽然也都是些小生意,可一来二去,叔叔侄子的叫着,关系总归是亲热一些的。 这关系怎么就一下子变得不好了呢? “又要说到你们这个阿爹身上了,你们去学校之前,他不就念叨着要买一张靠背的藤椅吗?”奶奶从头说起。 我们点头认真听着。 “我听了就生气,就要骂他,家里已经捡垃圾捡到没地方走路了,还要买张藤椅回来,放哪去,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很对。 “他说什么,说买回来了他会想办法放的,能放到哪里去,放到垃圾堆上面,买回来做什么,花那么多钱,就买堆垃圾回来啊,还不如买点吃的,我是干干脆脆告诉过他的,要是买回来,我就要拿出去扔掉,垃圾已经让他捡了,捡垃圾是他的爱好,我理解,儿子女儿现在都不来看他了,他孤单,我也知道,那些捡来的垃圾,不是垃圾,是宝贝,他还留着要当传家宝传下去的,哼,不是还有我陪着,又不是一个人住还要怕饿死不成?” “现在房子也不牢了,住久了都这样,你们三姑姑上次来就扯着嗓子喊,你们当初不看好的?这房子看来看去不都一样,木头房子住久了,就有白蚂蚁,现在捡垃圾,不养猫,老鼠也肯定也有,都躲着呢,还好有只欣欣在,是狗么,也能吓吓那些老鼠,有时候欣欣会对着那些垃圾堆乱叫,我现在也不去骂它让它别叫了,肯定是叫老鼠的。” “烧饭么,电饭煲烧烧,洗衣服还是要去河边,回来再用清水洗一遍,要是有个洗衣机就方便多了,不过,洗衣机也浪费水,一次一大桶,你们妈妈每次洗起来都乒乒乓乓的,现在还这样?” “嗯。” “唉,这水池么,现在也漏水,滴滴答答的,就算慢,听着也心烦,当初是没有弄好啊,本来该装在厨房间的水池,被他们装反了,不装反,这水也不会漏了,当初问他们装反了怎么办,他们说没关系,我们就以为没关系了,其实是他们弄错了不想管,拆下来重装多麻烦啊,我们当初也没想着会这么不方便,现在想想看,水池还是要装在厨房间里,用起水来也方便点,你们家是装在厨房间的,厨房间大点,干起活来也方便点,蛮好的,蛮好的,你们妈妈(爱)干净的,做起事来也是利索的。” “我说到哪了?” 厨房间。 “对,讲到厨房间里的水池,不过,现在用电饭煲烧,一样的,用水就要走来走去的,这些年,省下来的水费也不少了,我们也没吃亏,当初还有人来抄水表,每次来都问我们,这水表怎么不走的,是不是偷水用,我马上就生气了,叫他联系人来帮我们解决漏水的问题,他试着开了开水龙头再关上,还是漏水的,就对我们说,这样漏水是浪费,你们先接着用着,我去想办法,然后呢,也不知道他回去以后有没有和领导说,哎,下次抄水表进都不进来了。” 奶奶说起这件事还有愧疚。 “交水费我们也不是交不起,要我们自己去找地方解释这件事交水费,我也没有这么闲,本来这件事就不是我们的错,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水费再便宜也要好几百了。” 好几百,就只有好几百而已,我以为要好几千,毕竟老妈总是在念叨水电不便宜。 因为,我们家有洗衣机,还有空调,虽然不常用,可天很热的时候,还是会开一段时日的。 奶奶家最多是开会电扇,以前爷爷一个人在的时候就常常是关着灯坐着休息,摇着扇子说着心静自然凉的话。 我们来了,才会摸索着去开灯开电风扇的。 “一个月十块,一年也要一百二十块,十年下来就要一千两百块了,二十年就要两千四百块了,要是拆迁,这里的事肯定要算清楚才能走的。”奶奶算着算着觉得不对劲了,“二千四百块,我一个月退休金是三千块,差不多要我一个月退休金了,要是来讨了,我都给出去了,饭都吃不成了,不行不行。” 这件事还是先不提了。 奶奶另起一个话茬:“文荣他爸去找你们爸麻烦的事,你们爸和你们说了没?” 第五百二十一章 奶奶的碎碎念(3) “没有。”我们摇头。 奶奶小声起来:“我和你们说了,你们不要说出去哦。” “嗯,我们不说出去。”我们也没有可以说出去的人,再说,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就是好奇而已。 “就你们走了以后,有一次他正和文荣吃饭,还喝了点小酒,叫文荣也一块喝,文荣从小就不喝的,本来不喝也不喝了,他也不乖,还要劝自己爸少喝点,那么,那么他当然要骂文荣了,骂这个儿子不孝顺,不肯陪自家老爸喝酒,连,连含辛茹苦一个人养大孩子的父亲,喝不喝酒这种事都还要管,是翅膀硬了,想飞了。” 老婆没了,儿子就是最重要的人。 “文荣就不应该管他,喝死了最好,死了也不行,没了妈又没了爸,文荣要可怜死了,唉,说来说去,都是喝酒这件事,他要是不喝酒,老婆怎么会和他离婚?还老是来怪我们,生不起还要生五个,就是想生个儿子,把他么生得不好,这点,我也承认,是没有生好,但又不是我要生的,我也想只生你们阿爸一个,都是没良心的,有一回还站在门口指着你们爷爷鼻子骂,还打了你们爷爷,他年纪大了,打他不要出事的?有这样当儿子的?我们小时候也没亏待他,叫他出去买点东西,钱多了,也就给他了,阿四呢,是真的可怜的呢,东西买来了叫她吃也不吃。” “嗯。” 奶奶越说越激动,抹了一把嘴,空嚼着说下去:“阿二也弄不拎清的,来了还问我嘞,大哥为什么要打你们爷爷。” “这还要问的?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应该打你们爷爷的,他啊,就是小时候打少了,你们爷爷从来没有打过他,都是我看不下去了,打过几次,你们爷爷还拦着我不让我打,是儿子,你们爷爷心疼着,生怕再把哪里给打坏了,还说他长不高是被我打的,这和打有什么关系,不听话就应该打,他矮是遗传的我的基因,我矮我知道的,一米五也不到,老了更矮了。” “我和阿二说了,要她去问问清楚,问问他为什么要打自己的爸。” “这个时候,她倒是头脑清楚了,说这件事她也管不了,那是大哥,是兄长,她是做妹妹的不好管,就是不够心疼你们爷爷,嘴上说说谁不会?每次来了么,一会会就说要回家去照顾孩子了,要给他们烧饭了,不能再坐下去了,要赶快回去了。不烧给他们吃,他们会饿死了?” “她呢,像你们爷爷,生了个儿子宝贝得很,敖殷乖还算乖,但有时候我也是要发脾气的。” 这点我们清楚。 “但她这个当妈的,居然从来不对儿子发脾气的,一整天对着儿子乐呵呵的,做错了事情还要帮着找借口,我都看不下去。” “敖殷是喜欢吃肉的,我就天天买肉回来烧给他吃,对他这么好,她过来一趟,看到敖殷只吃瘦肉不吃肥肉,还要来怪我!” “你们看看,她有脑子吗?” “这能怪到我头上的?小孩子挑食本来就正常,敖殷不要吃肥肉,我还硬塞他嘴里吃?肥肉又不是什么有营养的东西,要是水果,蔬菜,这种东西一口不吃,我是要塞给他吃了。” “既然嫌弃我照顾得不好,我也不多讲,让她赶紧把敖殷领回去自己领,领成什么样,我也不管了,反正不是我的儿子。” “她啊,没有文化,和我一样,嫁给的人又是个曹利民这样的老板,心里面肯定要自卑的,就仗着这个儿子争气,当了兵又上了大学,还给她生了个孙子,她心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娘了,后来,我不是不领敖殷了,也领过文荣,她呢有时候又要把敖殷送过来,送来的时候东西也不带点来,敖殷没有吃就过来了,我就问敖殷了,你妈怎么不弄点东西来给你吃,敖殷就说是她妈妈让他来了这里和文荣一起吃,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以为她心里只有儿子,没想到争风吃醋比儿子身体还重要,敖殷也苦的,现在,她啊,心里就只有这个孙子了,这个孙子啊,才叫家族接班人,长大了,家里是有家业继承的。” “唉,我说到哪里了?” “孙子,对,讲到她这个小孙子,我也去看过,办周岁酒的时候,我还去帮忙了,你们记不记得?那天刚好是礼拜天,你们不用读书。” 我们跟着爸爸妈妈去的,一群人围着一个小孩子转,就奶奶端来两碗鸡蛋汤来给我们喝,让我们不要管别人,先坐会,等会再跟着爸爸妈妈一起出去吃酒席,那鸡蛋汤是甜的,每逢有喜事就会拿出来做,大姑妈不会做,就喊了奶奶去帮忙,我觉得不好喝,但手上拿了个东西,在别人家里也不会有无所适从的尴尬。 有了新生命,出于礼貌也该来看看。 那个时候,还没提到借钱的事,面上的客套还是要维持的。 但我也好奇一周岁的孩子长什么模样,和我们小时候的照片像不像,去看过一眼,感觉小孩子都那样。 尤其是小时候,刚出生的时候都是丑不拉几的。 等长大一点才会变得白白胖胖的,这个时候又都是差不多的,婴儿肥的小脸蛋,看上去就想捏一把,但我知道不能捏,可还是会有手痒的大人会这么去做,主人家也不好说什么重话,只能说一句:“捏轻点,小孩子不能乱捏的,捏坏了会流口水的。” “是,是有这个说法。” 他们大人很快又能聊起来。 每次跟着爸爸妈妈出去,就不是去玩的,都是应付些逢场作戏的局面。 难得去儿童公园也是去拍照的,逼着我们穿不喜欢穿的牛仔裙,站在不喜欢的假山旁,听着旁边小孩子玩乐时的欢声笑语,硬挤出一点笑来记录这个成长时刻。 “还少了点什么,你们先过来。” 我们又要过去,看着老妈从包里摸出一支颜色鲜艳的口红,在我们额头上点一下,她说,这样好看多了。 这就算是化妆了。 唇红齿白,额间一点红的小姑娘,谁看了不欢喜,不夸一句好看。 拍完照片,也就没钱去玩里面的项目。 坐个摇摇车最多了,可这摇摇车外面大街上就有坐,既然来了,肯定是想玩平常玩不到的东西。 他们就是奔着给我们拍一张照片来的,只要拍了这张照片,日后拿出来,别人都会知道,他们小时候带我们来过儿童乐园,就像别人家善解人意的父母一样。 只有照片,谁会知道,来了儿童公园到底有没有真正快乐过。 本来儿童公园就是叫快乐公园的,经营时间久了,招牌也褪色了,后来换招牌的时候顺便改了名字,可能是想到,看着快乐公园这四个字,我们小孩子就不愿意来了。 来的时候,哪个不是开开心心的,回去的时候,少不了意犹未尽的哭哭啼啼。 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每次看到那些玩了好多项目,玩了好久才回去的小孩子还要哭,我都觉得烦,他们出来的时候要哭,我进去的时候就想哭了。 和他们本就玩不到一块去。 从小就是这样了。 本来,已经能理解一点他们的苦心了,可这趟回来,他们不劝我们好好学习,改劝我们多认识一点朋友了。 听了就生气。 他们懂什么呀! 真正知心的那种朋友,一辈子有一个都是难能可贵的事情。 还要多认识一点? 做梦呢! 我们选择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对我们挑挑拣拣。 挑半天都分不出来我和妹妹的,根本就没用心:“你们两个好像啊,你们家里人也分不出你们吧。” 这种话听了就生气。 好像在说,你们家里人从来没有对你们上过心吧。 他们说的时候还要笑,分明是把我们当笑话来看。 他们没心没肺,我有。 一个学期下来,抛开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朝夕相处的舍友,我最想认识的人就是那个1号女生,想和她做朋友。 但大学不一样。 上课掐点去,去了就上课了,下课了就回来了,平常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突然对别人说一句,我想要和你做朋友。 我要是听到这样的话,愣一下,说不定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这样的话,从幼儿园的时候就期待着有人能对我说,那个时候说出来,就不会这么奇怪了。 可我的短发,让我奇怪了整个童年。 到了大学,我不想再特立独行,可头发是长了,也会和舍友一起去食堂吃饭,我却感觉不到开心。 越长大,越孤独,这话一点没错。 我开不了这个口了。 第一个学期结束,我跟着小影和长发女生一起吃了食堂二楼的拌面。 拌面里加了芝麻花生酱,她们觉得味道怪还担心我不喜欢吃,解释说这种拌面她们也是第一次吃,我却吃得想哭了。 “好吃。”我低头说。 这面很好吃,浓郁的花生酱味道,让我想到了奶奶爱吃的花生酱,还是要不带花生颗粒的那种丝滑版。 奶奶没几颗牙了,咬不动花生,平常牙不舒服,总要做着咀嚼的动作,对着别人说话的时候也这样。 小饭店里看到别人在吃的菜,好奇是什么,就站在旁边看,别人见了还以为奶奶嘴馋,犹豫过后还是开口问:“要不要来一点?” 那样的事,还能经历多少呢? 身为舍友,感谢一下不杀之恩就行了,每次有新闻出来,短发女生都会站出来说这么一句:“我们宿舍的人都挺好的,感谢舍友不杀之恩。” “真是的。”小影不理解道,“都是一个宿舍的。” 短发女生一听就怕了:“别,你别这么说。” 长发女生在笑,我也在笑。 一个宿舍的,为什么要互相欺负? “我又没说错。”小影生气道,“一个宿舍的怎么会有那么大的仇,真是想不明白。” 我也觉得我的舍友都不错,但没有比较又怎么会知道她们都不错。 我相信,有些矛盾就是从小事一点一点积累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奶奶的碎碎念(4) “那个时候。”奶奶回忆着孙子也有了孩子的喜悦,“他们几个兄弟姐妹关系还没有这么僵。” “说文荣啊,文荣正好在吃饭的时候接到你们爸爸打来的一个电话,问方不方便过来一趟,有生意要讲。” “文荣从小就听话,有这么一个爸,也不敢不听话,听了你们爸爸的电话,马上就答应下来,饭也不吃,就要去你们爸爸店里了。” “丢下大佬一个人,他不开心了,直接把文荣拉住,骑着电动车就去你们爸爸店里找他理论了。” “那么,那么就开始吵起来了,在你们老爸面前说他不让他们父子两个好好吃顿饭,说我们偏心,帮小儿子买电脑,不帮大儿子买,那房子还是大儿子有,小儿子没有呢,他怎么不说,反正就是翻旧账出来吵,小时候照顾弟弟妹妹辛苦,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弟弟妹妹,既当哥又当爸的,说到这,又要怪你们爷爷了,不配当爸,大家都来看热闹,都在劝,但他喝了酒就要发酒疯,还要冲进去把你们爸爸的电脑砸了。” 然后呢。 砸是肯定没有砸,我们去过老爸店里,电脑都还在。 “这能让他砸的?吃饭的家伙,你们老爸也生气了,让他先回去醒醒酒再说。” “大家也说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容易,他才愿意哭着回去,你们爸爸不放心,关了店也跟过去,叮嘱文荣照顾一点,这句话一说又把火点起来了。” “到底谁才是你老头子?”奶奶做出手势来对着空气骂。 “他就这么骂文荣,说文荣不听他这个爸爸的话,听你们爸爸的话,一个电话就喊走了。” “还不是为了做生意?你们说,对不对,生意不等人啊。” 奶奶说到这又是叹气又是拍大腿。 “要是拆迁了,能多分点钱,分点给儿子女儿也没什么,但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分?” “要是分了,分多分少肯定要吵起来,分一样也是不可能的,出嫁的女儿,阿二,阿三,她们家里还可以,我还去分给她们,一两万她们也不一定看得上,不分又要来怪我偏心,阿四现在也一个人领女儿,那个女儿么,唉。” “四姑姑怎么了?”我们对四姑姑的事情知道得最少,以前或许也是见过面的,在我们小时候,但现在,即便是大街上遇见,我们也认不出来。 印象里,四姑姑是什么模样,也没印象。 “离婚了。”奶奶遮遮掩掩说着,“是阿三打电话给你们阿爸的,说阿四现在一个人带小孩了,要是打电话来帮忙,叫我们一定要帮,阿四脾气也犟,到现在也没个电话过来。” “嗯。” “要是拆迁了,阿四是要多给她点钱,小时候就亏欠她的,不过你们爷爷不肯的,这房子是他的名字,钱也是他做主的。” “他要分也只分给儿子的,女儿是没有份的。” “这话他和我说过。” “不过阿三来的时候,问过拆迁的事,你们爷爷就装傻,说什么大家生活条件都好起来了,不说谁分谁不分的事,能装傻到什么时候去?” “分给儿子么,阿大拿过房子了,你们爸爸没拿过,我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本来就应该留给你们的,但是他们肯啊,阿大肯定不肯的,阿二么,对她爸这个态度,她家里条件也好,不缺这点,我们也不热脸贴冷屁股了,阿三么,本来就是开典当行,做生意的,不会嫌钱多的,阿四么,给她,也不知道她要不要,你们爸爸么,和你们妈妈从结婚开始就是苦的,还要养你们两个女儿,从小奶粉钱,尿不湿钱,读书钱,都是牙缝里省下来的,那个时候,又没人帮他们。” 我们从幼儿园中班直接进入小学一年级,年龄小,看着也小,没有老师敢收,生怕惹什么麻烦,但我们的班主任收下了我们,我一直以为班主任是位值得尊敬的好老师。 直到如今再提起。 “你们小学的严老师,还记得不,以前经常碰到的,最近倒是没怎么碰面,肯定也忙着照顾孙子,算算年纪,也要退休了。” “想想以前上学的时候,我也经常去学校里面去接你们,不然,我不放心的。” “你们严老师也很关心你们,每次我去了,都要和我说你们乖着,说你们来的时候看着小,老师们都不敢收,就怕照顾不好,现在来了一看,她们也不需要人照顾,自己就能把自己照顾好,我一听怎么行,虽然是上小学了,但说到底还是上大班的年纪,大班的学生又不算大,还是幼儿生啊,我就马上叫你们老师多关照关照你们,严老师人好啊,笑着答应了。” 然后,发生了班长打我巴掌的那件事。 严老师也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在后来,对我说过苍蝇不叮无缝蛋,别人为什么都要欺负你这样的话。 我就明白了。 当时还不明白,只觉得老师不公平,可老师怎么会不公平? 奶奶的退休金只够我们的日常生活,只是嘴上打点了一下。 班长从一开始就是班长。 后来不当班长了,是她自己太过分了,失了民心。 早已忘却的事,再回想,怨恨的对象也开始变了。 但在奶奶心里,严老师是好老师,那我就放心了,因为这样,奶奶就能放心了。 “还有那个莫老师,教数学的,也蛮喜欢你们两个的,总是文文音音的叫着。” “嗯。” 因为我们数学好,所以数学老师喜欢我们。 但我还记得,我一开始的数学并不突出,是因为数学老师总是那么亲切地喊着我的名字,让我喜欢上了数学老师的课。 一次大家考砸的情况下,我稳定发挥,自此便成了大家心目中的好学生。 可数学老师面对奶奶时,是这么说的:“这次大家都考得不太理想,文文音音两个考得都挺好的,我就知道她们两个能行的,您啊,不用担心。” 奶奶笑得那叫一个乐呵。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老师了!”奶奶终于能放下心来。 “谢我干嘛,是她们自己努力。”数学老师推辞道,虽然平时没少骂人,也拿藤鞭打过不听话的学生,我也有幸轮到一回,是作业本上的一道题目错了,因为太过简单,所以老师生气,要我们挨打长记性。 那个时候,数学课代表兼小组长也在,老师见了我们两个就摇头叹气。 “老师,你是不是不舍得了?”左右护法还在那起哄。 我本来就紧张,听他们这么一说,只想自己夺了鞭子,不要让老师为难。 不过,老师没有偏心,虽然打我的时候还是收了点力气。 “到你们两个了,过来,刚才就你们两个起哄起得最起劲,知道为什么把你们两个留到最后吗?” 啪。 干脆利索。 啪啪。 “老师,你怎么打两下?”说完,又是一下恨铁不成钢的啪。 “不是喜欢笑吗?继续笑啊!” 打左右护法的时候,我在旁边见了都害怕,主要是他们挨打的时候还嬉皮笑脸的,老油条了,说好了打一下,他们硬是喊着不痛,又被多打了一下,又一下,再一下,还得来一下才老实下来,然后才是收起棍棒,好好教育的时候。 我下台的时候,忍不住笑出了声,死鱼还说我在笑,是不服管教的表现,大声喊着让老师再打我,老师就把他喊了上去。 “文文,你长记性了没有?” “嗯。” “那你呢?”老师去质问死鱼,他真成死了一样说不出话。 “这次作业写得不错,被你逃过了,不过不要以为我不知道,说说看,这次,是抄了谁的?” “没有抄。” “不说实话是吧。” 啪。 活该。 他上去的时候,我就使劲对着他嘲笑,他的脸挤在一块要我和老师求情。 做梦呢。 这些不懂事的男孩子,就该好好吃点教训,好好打一顿。 老师的话,他们最终听没听进去,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在数学老师面前,他们后来都变得规规矩矩了,肯做些题目,做对了,虽然简单,也会被夸奖,他们就开始天天写作业了。 抄作业的热潮也开始风靡一时。 死鱼要抄,也有人愿意借给他抄,中队长,学习委员都借给他过,有被抢的,还有抢不过被抢的,总之,是被抄走了作业。 老师质问的时候,他没出卖同学,还算有义气。 可后来,他就去威胁人给他作业抄,不然就要去告诉老师,谁是和他同流合污的人,中队长和学习委员不想一直被威胁,干脆不借了。 他只好厚着脸皮来和我借,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 我也不想借。 守卫作业的大作战就此展开,那个时候,每一天都好热闹。 第五百二十三章 妈妈的碎碎念(1) “现在那边都开始拆起来了么。”吃饭的时候,老妈和老爸谈论的不再是麻将上面的事情。 “是啊,师爹那边有可能不拆,是老房子,要保护下来。”老爸平静说着。 老妈也同意:“你大佬住在那边吧。” 老爸点头:“是,他是住在那边。” “拆迁分了多少?”老妈好奇。 老爸不清楚,猜道:“和我们三层楼上的房子差不多吧。” “差不多?”老妈不信,“他那边的房子不是你老头子点名给他的。” “是,平常要交房租的,现在拆迁了,也不知道住在哪里去。”老爸理性分析着。 老妈不管这么多,看不惯老爸心疼别人不心疼她的模样:“他们住哪都比原来好,拆迁了,他和文荣两个人生活也可以好一点。” “是,文荣从小没有娘,也苦的。”老爸比老妈知道得更多,“现在开个店也挺好的。” 老妈不这么觉得:“开店也赚不到什么钱,现在开店还行,我看啊,以后肯定是不行的,玉梅和我说,现在网上都可以买东西,还直接送货上门的,以后,她的衣服店也要没生意,还好,我没有继续开下去,要我说,还是给别人打打工算了,至少稳定。” 可除了稳定,也没别的好处了,等有一天不稳定了,是不是饥一顿饱一顿就算不错了? 她的眼光,怎么往下看,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我以后不要这样的稳定。 “玉梅儿子现在怎么样了?”老爸问下去。 老妈说起来滔滔不绝:“这几天也回来了,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市里,玩好了回来的,回来的时候给玉梅带了一份披萨。” “什么披萨?”我们加入了聊天,关于披萨,我们只看过电视广告,只知道必胜客披萨,想吃一次那种能拉丝的披萨,看上去就好吃。 但披萨的价格比肯德基还贵,我们这也没有。 原来去了市里就能吃到了。 “什么披萨我也不知道,不过玉梅说,披萨这种东西她吃不来,不就是一块大饼,上面放点料,再撒点酱上去。”老妈说的时候藏不住心里的羡慕,“不过,她儿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大方,她也就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吃了点,觉得不好吃全给老公吃了,还让老公不要让儿子知道,不然,儿子难得大方一次就没有下次了,哈哈。” “我就问玉梅了,你儿子对待钱倒是省的,不像我这两个女儿,一天到晚买来吃,他这么省,到底想省来干什么?等以后娶老婆用啊!” 老爸笑了下,没说话。 我也不敢说啊,娶老婆不娶老婆也不关她的事,说别人就说别人,又要说到我们头上,又要来贬低我们两个。 他能省,是他有钱省。 我们不省,是因为我们的钱只够买吃的,现在买肯德基吃会开心,以后,买得起也不见得会开心了。 不就和吃泡面一个道理吗? 大人天天吃泡面,我还要跑去说一句,你好幸福啊,可以天天吃我吃不起的泡面,我不是欠揍吗? 要是说,你好幸福啊,可以天天吃我吃不到的泡面,那也许,大人还会觉得这个小孩有几分可爱。 我从小就是一个世俗的孩子,因为我就活在世俗里。 “我也想不通啊,他从小不缺钱,我们也没有亏待过他,零用钱也每个月给他,家里零食水果牛奶也都有,他还要攥着那点钱不肯花。”老妈转述着玉梅阿姨的话,“玉梅和我说完,我笑了,她也笑了,我就说,可能是他从小什么都不缺,有钱就喜欢留着,乱花也花不出去,是个好孩子。” “钱哪有花不出去的?玉梅马上就和我说,他啊,是我从小养到大的,他什么性子我知道,就是小气,从小家里面什么东西就都是他的,他就把钱看得很重,不像你们家两个,经常买了吃的还分你们一点,我这个,不肯的,我问他要,他还要来怪我,怎么要吃怎么不自己买,又不是买不起。” 听完,我更沉默了。 妈妈却像是听了什么大笑话一样,在饭桌上笑出声:“玉梅说的时候,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两个在别人眼里还这么好。” 不然呢。 “玉梅是会说话,每次和她说话都让人开心,家里男人赚钱就是不一样,她开这个服装店,也就是赚个房租,不关,就是闲着没事干,开开就开开了,没事的时候,大家一起去坐坐,和她说说话,她也开心,我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看他这个儿子,去了医生学校,回来还带了必胜客,这么有出息还要被玉梅说小气。” 本来就是。 我在心里翻白眼。 小气是事实,小气也是正常的。 只有一个孩子,干嘛要大方,要亏待自己,再说了,小气一点,父母也不会骂人,不会克扣零花钱,别人还会夸奖有出息,小气有什么不好的。 要是我们…… “要是你们生在玉梅阿姨家,我倒想看看,玉梅还有没有这么好的脾气。”老妈说着说着笑了起来。 才不会呢。 人家是有钱人,教育方法不一样,真生在有钱人家里,父母还是善解人意的,我想学的都能学了,父母还会夸我有主见而不是尽知道浪费钱,因为在有钱人家里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我脾气会变好,成绩也会变好,该吃吃该玩玩,劳逸结合均衡成长,没有特别拔尖也早就是远超大多数普通人家的孩子,要是还和现在一样体谅父母,能生出我这样的孩子,才应该去烧高香了。 老爸也附和着笑两声,说:“文文音音不是蛮乖的。” 可他后半句话我不喜欢听。 “和玉梅家儿子是没得比,但也算是乖的。” 可能也是为了转移矛盾,让老妈来怪我们,不想着去怪他这个废物老公了。 哼。 怎么就没得比了,是他们不会比,只会挑人家拿手的和我们比,我们拿手的,怎么就不好好培养我们,再拿出去和人比,让我们去学画画,再和没学过的比,再比不过,真该把头剁下来给人当球踢了。 要比,也不是这么个比法。 小学去了周末学美术的兴趣班,就有学过美术的学生对着我和妹妹的画指指点点,这边形不准,那边线条不对的。 我懒得听下去,看她自己的画,全是辅助线,辅助线画重了擦也擦不干净,看上去是很厉害,可也就那样吧。 她又不是老师,干嘛一定要学她的画法。 一辈子靠辅助线吗? 难道正式去学,也学这种画法。 那我宁愿自己钻研,多走几年弯路,凭感觉下笔,一开始画不好,画久了也就能下笔如有神了。 有些东西,本来就比不出个高低,就是看个人喜好。 我从小就讨厌别人来干预我的生活。 别人家的孩子,小气也是优点,我大方了也是错。 “啊,又买肯德基?” 我买了不带回来分给他们吃,他们知道个屁啊。 难得吃一次,也吃不香了。 以后就吃独食了。 哼。 吃独食才香。 第五百二十四章 妈妈的碎碎念(2)——决定去吃必胜客 “吃肯德基有什么好吃的?”老妈不喜欢吃肯德基,不是舍得不舍得的事,而是真的不喜欢吃,“肯德基里啊,就薯条还行,还能吃吃,家里炸不会放那么多油,做不出那个味道,别的汉堡啊鸡块,哪里比得上家里做的红烧肉。” 话虽如此,可我们想吃红烧肉的时候也不见得他们会烧。 我们自顾自吃着,坐已经没个坐相了,吃,就争取一下吃的时候不说话,做一个淑女。 老妈和往常一样数落完,竟然没有摇头叹气地离开,而是站在我们身边又往前凑了一步,像是还有话要说。 我问她:“你想吃什么?”肯德基里的单品,再贵,买一样还是买得起的。 有些新品,不吃就永远吃不到了,像是那个鳕鱼条,黄金蟹斗,辣子骨头,还有圆形的鸡米花,好吃不好吃,我们都尝过,在吃肯德基这事上也算是圆满。 知足了。 老妈却说:“你们想不想吃必胜客?” 我看向她,不急着回答,而是想着该怎么回答才能摆脱她日后说出,都是你们要去吃必胜客的,这句话。 “你想吃吗?”我反问。 老妈继续试探:“问你们呢。”她脸上难得挂出讨好的笑容来。 真讨厌,想吃就说想吃,反正她平常买衣服鞋子我也觉得很正常了,吃个没吃过的必胜客而已,还要征求我们的意见,显得我们多小气一样。 “你出钱吗?”我先问清楚。 老妈一下子就笑了:“不然呢?难得你们去上了大学,我们都还没有好好庆祝一下,摆酒席也就不摆了。” “摆了也丢人。”我顺口就接道。 “哎。”老妈没忍住笑得更放肆,“我没这么说,大专不是也挺好的,读啥学校都是要努力才行,上了清华北大不用心思被劝退的也有。” 她倒开始举起那些不好好学习的例子了。 我唱起反调:“第二年又考上了,又被劝退了,又考上了,新闻里不是有报道吗?聪明人,考试跟闹着玩一样,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奖学金,当状元拿的钱比读书出来打工赚到的钱多多了。” “这怎么能比?”老妈也被我带偏了,和我争论起这件事来,“哪有上了清华北大故意想被劝退的。” “那就是被逼的,被钱逼的,谁会嫌钱多啊,缺钱了,读书的时候兼职也赚不了多少钱,急用钱,也就这个办法能合法合规还来钱快,虽然风险也大,万一来年考不上,名牌大学上不了,奖学金也泡汤了,不过,有那种胆量的人,就不是一般人。”我已经认命了,认识到这个世上有那么多比我聪明比我厉害的人才。 老妈又觉得我的这种认识过头了,已经到了妄自菲薄的地步,提醒我道:“你还知不知道你小时候的梦想?” 梦想? 我愣了下,这种事,我怎么可能还记得,小学时候老师问过我们这种事,科学家,宇航员,别人在说,我在忍着不笑,就算是痴人说梦,也该稍微尊重一下,大家都跃跃欲试地举起手,没人想要嘲笑,我忽然就笑不出来了,就当听到不好笑的笑话,傻坐着继续听下去,然后,我说了什么呢。 不重要了。 我继续吃着我的肯德基。 老妈笑着说:“你奶奶骄傲地和我说,你以后要当一个大画家,要给我们所有人都画一副素描。” 是吧,可能就是这种天真的梦想,如今听到还是会忍不住眼眶一红。 然后,再硬生生把眼泪憋回去。 “我当时还真相信你说的,小学要报美术兴趣班也就让你们去了。” “平常报什么班你们都不愿意,难得要报这个美术兴趣班,我还真以为你们有什么天赋。” “回来就和我说,去上课没什么意思,就是自己画着玩,一点也不用心思,不过也不用交什么钱,就浪费点纸张颜料,平常也没有买玩具给你们,既然你们想画着玩,那就让你们画着玩了,说不定画着画着真能画出点什么东西来。” “现在看你们两个这副样子,我看是没有希望,年少无知,对吧,以我这个过来人的经验来说,还是当会计好,女孩子,当会计最好了。”老妈旧事重提只是想要推卸责任。 当初,她要是信我,那她当初怎么不告诉我,她是信我的。 她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我,画画,没有出息。 “怎么又在画画,别弄开来啊,画完给我收拾好。” “你都多大了,还喜欢画画?” “那些不要就扔了。” “不要看了,放着多占地方,你那个箱子里放的全是这些,扔掉点,好放别的。” “我不就说你两句,哭什么。” “好好,行行,以后,你的箱子我再也不碰不帮你收拾,行了吧,别哭了,你个大小姐啊。” 我听了哭得更厉害。 我才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她爱干净。 她又嫌打扫卫生累,任何会阻拦她打扫的东西都不该存在。 但想要学画画,需要一定的排场。 我们家豆腐干大小的地方住着四个人,空的地方勉强走个人,东西乱摆,看着是心烦,我在大学宿舍时,也喜欢把东西堆放起来,桌上什么都不留,只留我现在最需要用的,一台电脑,一部手机。 买了校园机后就是两部了。 这新买的还偷藏着,没让他们知道呢,藏过假期,再说吧。 新家给我们做了书房,是知道我们以前写作业都要搬个凳子来当书桌,可所谓的书房,就是一面柜子,一张劣质的木头桌子,甚至还能闻到一点难闻的味道。 这和我想象的书房不一样,有了期待,也有了失落。 我们喜欢在饭桌上写作业。 至少,饭桌不便宜,厚重,颜色也是我们喜欢的暖橘色,具体是什么颜色也说不清楚,摸上去滑溜溜的,不像书房的书桌,就像是直接拿木头拼成的,没上过漆,颜色看着很亮眼,但靠上去总感觉扎手,高度也矮了一些,不知道怎么买来的,可能是便宜的二手桌子,底下还残留着蜘蛛网。 老妈知道我们嫌弃,可买都买回来了,放着不用就是浪费。 她不怕麻烦地清理一遍,我们勉为其难地用了几天,又转移阵地,回到我们的饭桌上写作业。 一直闲置着,蜘蛛网又回来了。 我更不可能去用它了。 当会计最好了。 她这样认定,就像是以前,她认定,进米厂最好了,米,谁都要吃的一样。 米厂还是倒闭了。 如果不倒闭,那她现在也会是米厂的领导,坐在办公室里,悠闲地喝着茶,教育着新来的后辈,一边烦恼后辈不会干活不听话,一边数着每个月发的工资说着苦点累点也是应该的话。 不也是为了钱吗? “最好,被抓进去了才叫最好。”我不屑道。 而我,根本做不到那种程度,在老妈心里,我没有本事比没有善良更严重。 所以,现在说什么,以后坚决不做假账的话换来的也只是嘲讽。 老妈果然不出我所料,马上就哼了声嘲讽起来:“做到抓起来的地步,你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以后呢,她从来就不考虑考虑以后的事吗? 尤其是她自己。 她说了,她不喜欢去米厂的,去了米厂,每次上厕所都要经过一个什么小树林,晚上的时候没有灯,一个人都不敢去的。 那她到底喜欢什么。 她也从来不告诉我们,问过她:“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什么?我还能喜欢什么,我最喜欢的不就是你们两个了。” “除了我们呢?” “没了。” 怎么会没有? 她禁锢我们的同时,也在禁锢她自己。 网店兴起,实体店没落,她不是看得很准吗? 她为什么甘心只给人打工,看不起老爸这样开店做小生意的人。 为什么不把她的那个服装店继续经营下去? 就在老爸店隔壁啊,她开张的时候,我以为我们一家人可以一直这样把小生意做下去,然后做大做强的。 网店兴起,我们也可以开网店,可以网上卖衣服,走在时代的最前沿。 为什么要轻言放弃。 为什么,就看不到我身上的潜力?我真的,没有一点让她看得上的才能? 要是当初,她没有选择去米厂,而是选了当老师,我相信她能做到和专家教授一样厉害,她聪明的,我怎么会笨? 我们可以一起做生意啊。 现在,没戏了。 我明白。 老妈进米厂,只是迫于无奈和现状,老师在那个年代并不吃香,还有什么知识分子下乡的号召,老妈亲眼目睹过当老师的人是怎么贫苦一生的,教她的老师就是这样一个人,是个好老师,有知识,但没钱,读了那么多书却还是没能赚到钱,就是没用,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好不容易离开了乡下,还会愿意回去呢? 等她理解的时候,已经晚了,有些选择已经做过了。 被分配到这个会倒闭的米厂,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她只是没有选择走老师这条路。 “我当时那个老师来了我们这里,这不习惯那不习惯,路上有摊鸡屎,她要嫌脏,有口痰,也要说不卫生,我问她为什么要来,她说是来教书的,希望我这样的女孩子能走出去,我听话,走出去了,不想和她一样再回来,就没当老师,结果呢,现在倒是老师吃香,我也没想到,本来就是我没这个福气,我吃不了苦,享不了福。” “屁。”我又要冒出一句脏话来。 那个教她的老师吃了那么多苦,不还是清贫一生。 也许,那位老师品德高尚,能育人子弟,亲眼看着女孩子读书上学,走出乡村,心里已经十分满足。 老妈也不用自责什么没当老师,没能继承衣钵这种东西。 老师么,有的是人要当,不会和那些非遗一样,一不留神就没法传承了。 都这么为她考虑了。 她还是瞪了我一眼:“出去一躺,好东西不学,就学会说脏话了?” “什么脏话,不就是个语气助词。”我才不觉得这话有多脏。 老妈被逗笑了。 我继续说:“享福和吃苦有什么关系,生下来家里有钱,那不是生下来就享福吗?也不对,可能家里会逼着学别的东西,钢琴舞蹈什么的,如果不想学也是吃苦。” “那你们的生活,算吃苦还是享福啊?”老妈认认真真问我们。 我答不出来。 吃苦,看和什么人比,和山里留守儿童比,我们算幸福,和有钱人孩子比,我们不用学钢琴舞蹈,也乐得清闲,不苦也不幸福,就那样。 普普通通的,有时开心,有时难过。 “改天带你们去吃必胜客,算不算是享福了,反正我也没吃过,等以后你们毕业了要找工作了又没时间了,现在难得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吃一次。”老妈问我们,“现在开心了没有?” 我憋住笑,看了看妹妹,不约而同喊出一个字:“耶!” 可以去吃必胜客了。 不过,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是不行了,那就明天吧。 “什么时候去?”我问,迫不及待道,“明天就去吗?” “明天?”老妈还在犹豫,“要去不要准备一下的?” “准备什么?带个人,带个钱包就行了。”我脱口而出道,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话,“钱包里放上钥匙,和钱,装进大背包里,大包里再放好手机,纸巾,就差不多了。” “那我要先去问下玉梅,那个必胜客店是开在什么地方的。” “快去快去。” “现在就去啊,你们这么急。” “对,就这么急。” 第五百二十五章 妈妈的碎碎念(3)——汉堡与开心果的参差 隔天我们就准备出发去市里吃必胜客,叫了老爸,他还是更喜欢麻将,我们不在,他可以早点关门去棋牌室里。 “那你晚上吃什么?”我问他。 他说:“棋牌室里有吃的。” “哦。”我就没多问,棋牌室里能有什么好吃的,就像老妈以前开棋牌室的时候一样,最多是准备一些速冻的包子,馒头一类的。 哪会有必胜客的披萨好吃。 不知不觉,我已经期待起来。 我们还是准备坐这里的大巴车去市里,终点站离我们的目的地必胜客并不是很远,在妇幼保健院的对面。 “玉梅和我说,她儿子去的时候,那边都是房子,都是卖吃的,卖衣服的,房子都好几十层楼高。” 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们这小地方的房子也越造越高,多造一层就多一层的钱。 当然,这层数也是有讲究的。 造多少层,必须有消防通道有电梯,再造到多少层,又必须有什么。造多少层是最划算的,最赚钱的。 这种事,我从酒席上听来的,问那些爱喝酒的男人,他们懂。 我就懂点吃的,但要和有钱人比起来,也不懂。 我就吃些路边摊和垃圾食品而已。 “必胜客里有小披萨和大披萨,等会我们点哪种?”老妈来询问我们的意见。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心里有了一样的主意,那就是大的小的一起点,点一个大的,再点一个小的,如果吃不下,可以带回去给老爸吃。 老妈看我们不说话,主动说:“反正也出来了,那就奢侈一回,点一个大的,一个小的,如果好吃,回去的时候,给你们老爸带个小的。” “啊?”我们发出了质疑。 “怎么了?”老妈问。 我开口说:“给老爸吃我们吃剩下的就好了。”谁让他不来的。 难得有一家人一起出来玩的机会。 “你还真是孝顺。”老妈反讽道,“你老爸有刻章生意要做,昨天那个老板打电话过来提前嘱咐过了,有好多章要刻,你爸有得忙,我和你们已经说好了今天来,不来你们又不开心。” 那也不会很不开心,我们还是想让爸爸一起来的。 他不来,谁付钱? 老妈付钱,这东西万一不好吃,我们两个罪过大了。 “放心好了,钱你们老爸已经给我了。”老妈松口气,看着窗外,大巴车缓慢行驶中,在镇上开不快,出了小镇,上了大马路,那小轿车也不一定有我们快,要是不靠边停,我们可能比轿车还要先到市里。 一路上,能看的,不就是这些。 “你们两个不饿啊,怎么早上起来都不肯吃点东西,我带了饼干,要吃先吃点,等会到了那边也还要等的,他们要十点钟才开门呢。”老妈掏出饼干来。 我们不要,不只是为了等会的大餐做准备,更是因为吃了东西才会有东西可吐。 晕车的老毛病还在。 我只敢喝点水。 “好吧,随你们,音音吃了晕车药好点,你啊,这么大人了,一颗晕车药片还吞不下去。”老妈无奈地看着我。 我有气无力地解释着:“又不是晕车药片,是晕车药丸,不对,是晕车胶囊,那么大一颗,我怎么吞得下去,等会在嘴里化开要苦死了。” 以前是一个圆圆的药片,我最多也就是吞一半,记得很多时候都是吞不下去,只能吞一半的一半,他们费劲掰了一点给我,我还是吞不下去,他们就要生气了,让我吞不下去就别吞了,我脑袋一空,吞下去以后终于笑了。 他们会怪我还笑得出来,就像现在也一样。 “直接吞下去又不苦的。” “我吞不下去啊。” “好好,不吃就不吃,等会到了那边,饿的话先买点吃的。” “不买。” “随你们,今天出来,要你们带着我逛了,我以前在这里读过书,不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这次去,说不定都认不出来了。” “不是前几年过年的时候,还一起去过吗?” “前几年?”老妈也记不清了,“不知道都是多少年了,你们小学的时候,带你们来过这里吃肯德基,我还记得,那天,我们点了一个套餐一起吃。” 我当然记得。 我们还玩了肯德基店里的滑滑梯,以为他们不见了就去找他们,他们回来看不到我们又来找我们。 “你们也没心思吃,就想着去玩滑滑梯,我们就让你们去玩了,汉堡我和你爸爸分着吃了,过了一会,我们发现你们不见了,急得到处找你们,结果怎么样,你们知道吗?” 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那个时候到底多大啊,上了小学还记不住这些事,那我果然也不怎么聪明。 “你们两个躲在滑梯下面,叫你们也不应,害我们瞎担心,还是你们爸爸聪明了解你们,假装不找了要走,你们倒急了,一边喊着爸爸妈妈一边忙着爬出来,你呢,头磕到了,一边哭一边跑出来,鞋子都不穿,你妹妹,穿着鞋子要去吃汉堡了,汉堡已经被我们吃掉了,然后,你妹妹也哭,你也哭,你们两个一起哭。” 原来是这样。 我没觉得我做错什么,小孩子调皮捣蛋不是正常的,况且,我们那时候就想躲起来吓吓他们,看看我们在他们心里到底重不重要,试探的下场就是没吃到汉堡。 “然后呢?”我问老妈,“我们就哭着回去了?” “那怎么可能,你们越哭越起劲,喊什么爸爸妈妈不要你们了,把你们的汉堡都吃光了,我在那边都嫌丢脸,问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就不哭了,说要吃汉堡,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反正也没吃饱,你们吃剩,我们也可以吃,就又去买了一个。” “哦。”我默默听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小时候基本上都是乖的,就是这次特别吵,吵着要吃汉堡,买了汉堡呢,你又不吃,全给你妹妹吃的,你就是帮她一起吵的,还有一次,是你要吃开心果,我们没买,你就哭得起劲。” “为什么不买?”我想问个清楚,趁今天这个机会。 “那超市里面的开心果,日期能新鲜的,看着都不新鲜了,贵么贵得要死,就那么一点点,不如到干果店里来买实惠。” “那后来买了没?”我还是想问个明白。 “哪年过年的时候没买?要不是你吵着要吃,我们过年都不打算买开心果那么贵的东西,五十多块钱,就那么一小袋,多是肯定比超市里卖的多的,新鲜也新鲜,好吃也是真好吃,既然你们平时那么乖,过年浪费一点,买一点吃吃就买一点了。”老妈像说家常一样说着。 我却在拼命忍住晕车带来的不适。 第五百二十六章 妈妈的碎碎念(4) 妈妈却突然笑了。 我看着她,很生气,我在和她共情,她却在走神想别的。 “我啊,又突然想到玉梅的儿子和她讲的那些话。” “什么话?” “你刚才不是说,要把我们吃剩的留给你们老爸吃。” “嗯。” “玉梅儿子不是给玉梅带了披萨回来,不是小气么,只给玉梅带了,没有给他爸带一块回来,玉梅不是给老公吃了,那么老公才知道儿子带了披萨回来,就去找儿子谈心了,好了,儿子挨了批评就来找娘了,他就质问玉梅为什么要把买给她吃的东西给别人吃,玉梅也理亏,答应了儿子要吃完的,就认错说,下次吃不完扔垃圾桶也不给别人吃了,等儿子走了,她又去找老公了,问老公答应了不告诉儿子又去找儿子干什么,老公也秀逗的,说儿子不孝顺爸爸,只孝顺妈妈,他还不能生一下气了。你们猜,玉梅阿姨怎么说?” “怎么说。”我听着就觉得这样的一家人好有趣。 不管说什么,都没有在生气。 这样的家庭氛围,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一家要为钱奔波劳碌的人家里。 也许有,但离我很远。 看到的时候我也会羡慕,羡慕的是那份患难见真情,而不是辛苦劳累。 我继续听着。 “这下好了,你去找儿子,还教育他,以后不给我东西吃了,不孝顺我了,还会来孝顺你,本来孝顺我的东西,你也有份,现在好了,两个人都没有份了。”老妈说着说着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车子上的人大多也是去市里玩的,都在聊天,也就没有对我们过多关注。 他们也在聊他们的。 可我还是想离老妈远点,别人以为我们天天都是这么欢快,我会觉得不开心。 再开心的事,也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 “你们说,搞笑不搞笑。”老妈和我们分享着她听来的事情。 我笑不出来。 如果我是野猫,他就是家猫,我望着有主人的家猫,不羡慕也会觉得心酸。 我明明也有爸爸妈妈,没有爸爸妈妈,哪来的我。 可我的爸爸妈妈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我也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我也可以在别的地方发光发热,这点,我早就明白了,他们什么时候能明白。 “唉。”老妈叹声气,又说回了别的事上,“五十多块,可以买多少袋瓜子了,偏偏喜欢吃开心果。” “吃开心果,开心啊!”我没忍住说了句。 老妈点头:“开心就好,这次出来就是让你们吃得开心点,到了学校,一千块给你们,肯德基也肯定是没有吃的,还好衣服我会给你们准备好,不然还要买衣服鞋子喽,那真是不够用的,你们也算省,化妆品也不用,这次烫这个头发么,也算烫得好的。” 这么说,也算开心。 “烫头发了,好啊好啊,留了十几年短头发了。”奶奶见到我们的时候,也是这么和人说的。 到了目的地,先找地方吐一下。 呕呕呕,吐不出来。 好了。 吐完了。 “往哪边走啊?”妹妹问老妈。 我也赶紧看过去。 老妈站定,四处看了看,选定一个方向说:“应该是那边,往前走就是了,总站还没到妇幼保健院呢,这边我来过,我知道的。” “你确定?”我跟上去又问了一遍。 “确定,这点路都不认识,我也白活这么大年纪了。”老妈没生气,笑着拉住我们两个人的手,免得被人堆冲开。 “不是有导航吗?还没用过。” 出了车站,到了宽阔一点的地方,我打开背包的拉链,转向一边,从里面拿出我的小手机,打开导航看了下,步行过去也要二三十分钟的路程。 看完以后,关流量,再放起来。 旁边的出租车,三轮车都望眼欲穿,规规矩矩排着队,等待着客人主动上门。 这边的三轮车还是和以前一样,需要排队,大家都能做到生意,只是需要等待,价钱也是公认的价格,没什么讲价的余地,比起出租车,坐三轮车可以先知道价钱,便宜还是贵,心里都有个数。 但出租车,我们被坑过。 也是小时候的事了,来市里玩,到处逛了以后,不认识路了,路上没遇到三轮车,只好拦了一辆出租车,送我们去车站,明明是很近的路,打表也就是十几块钱的事,可上去以后,他就把计价器翻下,一个劲和我们说:“去车站近的,便宜的。” 到地方了,要给钱了,他还是一副给我们实惠的模样:“给十五块就行了。” “十五块是便宜。”老妈拿钱的时候,那司机又改口了。 “是一个人十五块。” “什么,一个人十五块?”老妈马上生气起来。 那司机面不改色地说着,甚至还敢转过头来打量我们:“听你们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以前坐过出租车没有,我们这都是按人头收钱的。” “那你怎么不打表?”老妈这才发现计价器已经被翻下去了。 司机反倒来怪我们:“你们又没问清楚。” 我攥起我的小拳头,想拆了他的计价器,放着不用就是个摆设,那不如拆了算了,这东西既然还需要放着,那就是有些用处的,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没了,他大概也开不成车,要被处罚。 钱对我们这么重要,还敢坑我们的钱,我要鱼死网破。 咬死他。 老妈却还是老老实实掏出了一张五十块。 我坐着看她没有一丝犹豫,看愣了,完全不理解。 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答应。 司机找了五块,还特意叮嘱说:“找你五块钱,放好了,带两个孩子不容易。” “要你管。”我忍不住出声骂他,要不是老妈胆小怕事急着要拉我走,我还要骂他呢,骂他一辈子生不出孩子,生了儿子也没屁眼,赚的钱都给自己买棺材。 我听过那么多脏话,不趁机会多骂几句那多可惜,还有更脏更毒的话,只有大人能说,我说不得。 “怪我没问清楚。”老妈下车以后,带我们站在路边望着出租车离开,叹了声气,这会倒没生气,只是在陈述一件事,“这司机的心也太黑了,我上学的时候也坐过出租车,就没见过这么黑的。” “他听声音就知道我们不是本地人了,在这里读书的,肯定经常坐车,他不敢骗,怕你们举报。”我那个时候就想要去举报这个黑心的司机,可我没手机,不然,我一定会打给警察叔叔的。 现在我有手机了,也变聪明了,别人骗不到我,用不着报警。 可坑人的事还是会发生。 司机敢坑我们,是看准了我们是母女三个,没有男人在,不然,他要挨揍,肯定不敢骗了。 要是能学武也挺好的,要是让我选,学舞还是学武,那我肯定选武,我有为非作歹的能力,但我可以不去为非作歹,让那些想要为非作歹的人畏惧我,不敢继续为非作歹,至少在面对我的时候,不敢。 我想当善良的人,那我必须有善良的能力,也就是不善良的资本,拥有以后,不去成为一个不善良的人,而是学会克制,学会把那些资本在合适的时机拿出来造福大家,那我就算是一个善良的人吧。 现在,我离善良还很远。 离必胜客,也很远。 老妈问我们:“要不坐车吧。” 第五百二十七章 我的碎碎念(1)吃披萨 “又不远,走过去好了,反正时间还早。” “你们没吃早饭,饿了没。” “不饿。” 比起饿这种事,更不想再被黑钱,我没能力去阻止这种事的发生,只能避而远之。 “真的就是这个方向,老妈,你没记错?”我要再问一遍。 “没错。”老妈没有不耐烦,而是又回了我一遍。 我拉着老妈走得飞快。 老妈又嫌快:“不是还早,这么着急啊。” “不是说人多,说不定等会还要排队呢。”我可不想因为排队而吃不到想吃的东西。 “没事的,排就排了,反正今天我们一定把必胜客吃到嘴里。”老妈安慰我们,“慢点走。” 我和妹妹还是急着想快点见到必胜客的门店,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就不能安心,松开了老妈的手,我们互相挽着往前跑了起来。 “喂,哎,等等我啊,你们两个小没良心的。”老妈也追了上来。 没良心就没良心,心没凉就好了。 我们建议说:“我们跑过去吧,就当是晨跑了。” “这和晨跑怎么能一样?”老妈出来的时候特意换了双平跟鞋还是跑不动。 “怎么不一样?都是锻炼身体。”我们用着老妈当初劝我们的话回怼着。 去读书的路上顺便晨个跑,亏她想得出来。 她现在也知道错了:“你们还记得我叫你们跑着去学校的事,是不是?” 这不是废话吗? 我们记性好。 “路上有狗的事,我也是后来听玉梅说的,有人和她说的,在我们家附近抓了一条疯狗,还好没咬到人。唉,你们还年轻,还跑得动,我不一样,我已经老了。” “你不老,你是中年人,还没退休就不能算老年人。” “没退休也干不动了,就是老年人了。” “哪有这么年轻好看的老年人?”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们也撒过谎,但这次是真心的。 天冷,跑着去还能暖和点。 只是这种天气,再点冷饮,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可是难得来了,不喝点平常没喝过的,也太可惜了。 我和妹妹很快就商量好了。 “喝饮料吗?” “喝的。” “如果只有冰的怎么办?” “点一杯,拼来喝。”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 “没什么,说饮料的事。” “你们要喝,就一人点一杯好了。” “一杯够了。” “不用省。” “不是省不省的事,而是快餐店里的饮料一般都是冰的。” “你们没吃过就知道了?” “同理可得,肯德基的可乐不就默认是冰的,大冬天也给冰的。” “冰的确实要好喝。”妹妹不怕冰。 我怕:“干嘛不多个选项,下单的时候就应该主动告知给客户,这东西是冰的,还不能做不冰的,就算去冰,也是冰的,明明点肯德基全家桶的时候,直接给了一瓶可乐,都不给装杯子里了,点不冰的,直接从大可乐瓶里倒就行了,反正我是喝不出来,饮料机里倒出来的必须要加冰的可乐,和可乐瓶里倒出来的有什么差别,有也是心理作用。” “那以后,你也去开个快餐店。”老妈笑着回道,“你就可以自己做主了。” 我倒是想开,可我开不起,让我借钱去开,我可没这个胆量,万一被同行挤压,人家亏本和我斗,我可斗不下去。 只要失败一次,我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还是想别的赚钱方法好了。 开店,不如摆小摊。 现在生活条件是慢慢变好了,开个店,不是加盟的品牌店,需要一点点积累客源,熬不住就黄了。 可加盟品牌,成本太高。 小品牌不便宜,知名度不高,要是不合本地人口味,顾客不赏脸光顾,又得黄。 兰州拉面,沙县小吃,要开只能开这样的店了。 可我不想天天吃,我自己开饭店,肯定是想天天吃自己做的饭,种类多一点,每样都吃一点是最好的。 移动的麻辣烫小摊就不错。 我可以加些新鲜的蔬菜,还有我喜欢吃的宽粉,小学时吃过的空心粉,把种类再搞多点,不是只有丸子串串。 只是这摆摊再好,要被城管赶,还要被说不卫生,我从小吃到大的记忆美食也要消失了。 和他们当不了同行了。 不过,抢了他们的生意也不厚道,他们看我生意好,也会跟着改良,我再改,他们再改,为了几个生意抢破头,要是合伙一起干,这钱怎么分? 真和老妈说的一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去打工,一个月多少钱有个数。 可那样就是低人一等,我不开心。 我不要被老板呼来喝去的。 想要摆摊,如果是为了赚钱,也累,不是为了赚钱,就需要先赚钱,问题又绕回来了。 我明白了。 为什么我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赚钱。 我缺钱才要赚钱,我要是不缺钱,我就不那么辛苦去赚钱了,我想摆摊就可以去摆个小摊,赚一点就收摊回去,买壶酒,买上几个小菜,和家里人一起边吃边聊,好不自在。 赚钱的观念,似乎已经刻入我们普通人的骨髓了。 头好痒,好像要长脑子了。 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只想赚小钱,不想当什么高人一等赚大钱的人。 等开学,专心找件事来做做吧。 做自己就行了。 到了必胜客门口,是九点多,离十点还有点时间,可门口已经聚起一些年轻人了。 这些,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 我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猜测他们是打算去吃必胜客,还是说单纯在这里站一下,吃完手上的东西就要转战别处了。 等会开门,万一里面的位子不够,我们又没排队,不就是谁先进去就是谁先有位子。 不合理。 明知道自己家生意好,就该考虑好顾客排队的事情。 不过,我也明白,要是有人早早排队,也太像是托了,也会被说的。 吃个快餐,至于吗? 可是我们还一次都没有吃过,这次好吃还有吃下次的机会,这次不好吃,那可能要等很久以后才会再去尝试一次。 东张西望等了一会,吃过早饭的老妈还是先败下阵来:“要不,你们在这先等着,我肚子不舒服。” “你要拉屎?” “我要去买点吃的。” “哦。” “你们在这等着吧。” “我们陪你一起去。”我脱口而出道。 老妈摇头:“不用,你们就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回来的,你们要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带回来。” 我们也不用,继续等着。 “那我去了,千万不要走开啊,不要以为有手机就可以乱走了。” “嗯。” 望着老妈一步三回头,我突然想到了背影,寒风中鼻子一酸,嗦了一下鼻涕,想着老妈回来会给我们带什么。 她出去了一下,很快就空着手回来,喃喃自语说:“以前这边有个包子铺的,现在怎么也没了。” 我的希望也落空了,这个点,也不会有人出来摆摊卖橘子,再说,现在是吃橘子的季节吗?应该是,砂糖橘,说不定等会就有人挑着筐出来卖了。 “怎么会倒闭的?我读书的时候,这个包子铺别提多热闹了,开了好多年了。”老妈还在感叹过去。 “房租太贵了吧。”我猜道,这种商业地段,只卖包子,不多想点花样,怎么赚得回钱,想了花样,也就不用指望回头客了。 老手艺人最想看到的不就是回头客,觉得回头客是对自己的一种认可。 所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小时候爸爸嘴里常常念叨着这句话,我还奇怪,为什么不能一起吃鱼和熊掌呢,我不可以,有钱人也不行吗? 有钱人不行,总有人行的,这世上如果找不到一个能吃鱼和熊掌的人,那这个人很快能出现才是,毕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会很受关注,虽然,我并不知道,谁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可在当时,应该是家喻户晓的。 老爸不想解释给我听,说我以后会懂。 他说对了。 我是能懂了,可我但愿不懂。 有钱人也不能违法,我就以为这句话是想说吃熊掌违法,拿到小手机的那几天里,把该查的都查过了,吃熊掌确实违法,那说这句话是强调吃熊掌违法,我们可以吃鱼,可以吃常见的鱼,不吃保护鱼类,就没事。 原来老祖宗是想要教会我们取舍。 可是,当我们坐进餐厅里,翻开菜单,披萨每个看上去都很好吃。 第五百二十八章 我的碎碎念(2) 运气好,旁边进来的客人被服务员给拦了下来,他们需要排队,而我们就近选了张进门的位子,虽然小了点,可够用了,我们点不了那么多。 “我们九点多就来了,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不好意思,里面没位子了,请你们稍等一下。”服务员解释了一遍就进来,就近问我们需不需要点单。 我们摇头,想先看一会。 他就先去了别处。 看菜单的时候,我还在看别的地方,这菜单上的图片和电视上看的广告一样绚丽多彩,可实物怎么样,还没看到过。 正好服务员先去招待坐在大桌上的那些客人,我们正好有充足的时间,可以慢慢挑选。 最好有人能快点决定,快点下单,我们亲眼目睹实物后,再来选择下单哪个披萨。 桌上摆着纸巾和刀叉,没有筷子还真是不习惯。 等会,直接拿手吃好了。 “你们好,现在需要点餐吗?” 有个穿着和服务员不一样衣服的人喊住了刚才来问我们的服务员,让忙得焦头烂额的服务员过来再问我们一遍。 这明显就不是问,是催,是那边的那个人让他来催我们的,可他的态度还是和刚才一样温和。 可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变了。 他和别的服务员不一样,我猜应该是新来的,看样子就看得出来。 这里,只有他是真的着急,但是被经理骂了以后还是没有朝我们生气,而是又来询问我们一遍。 他早就来问过我们了,没有忽略我们这一桌微不足道的客人,是我们要先看会菜单才让他走的。 “不好意思,我们还想再看一会。”老妈抬起头面露歉意,朝完服务员,又朝向经理方向看了眼,刚才责怪服务员眼瞎的经理正在骂着门口笨手笨脚的服务员,“那是你们经理吧。” 服务员点头。 老妈说:“你们真辛苦。” 服务员愣了下,说:“干这一行的,都这样。” 我也讶异地看向老妈,原来她也明白,有些苦没必要吃,如果不是为了钱,何必忍气吞声。 “你是大学生兼职吧,以前我也是在这读的书,已经好久没来了,今天带两个小的来吃顿好的,给你添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事,你们可以慢慢点,有需要我可以给你们介绍。”服务员回头看了眼,发现经理在对着门口的服务员说着什么,小声和我们抱怨,“是经理让我来催的。” “我们知道。”老妈也小声回着,面带笑意,“谢谢你了,你先忙别的,等会我们选好了再喊你。” “好,等会喊服务员就行了。”服务员身前都戴着写有名字的胸牌,进门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对我来说,纯粹是摆设,在这里,不喊服务员,喊什么小张小李小王吗? 看别人的胸牌时,我的眼睛就没有办法和对面那人平视。 这个牌子和个约束一样,可以第一时间让顾客知道为自己服务的人叫什么名字,可能是为了方便举报。 我看着服务员身前的时候,他都有些不自在。 没人喜欢,被打量。 “那我先去忙了,等会喊我就行。” 他的名字,被我们轻易知晓,可我们的名字,他不会知道,是为了保护消费者,但身为服务员就没有权利隐藏自己的名字吗? 上班果然不自由。 门外已经排起了队伍,质问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经理,你就是经理对吧,我们九点多就来了,来的时候门口都没什么人,不想和没素质的人一起往里挤,怎么,到我们就没位子了?”他们几个人的声音真吵,轮不到就不轮到,反正我们轮到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几位消消气,你们先在这坐着等一会。”经理赶快去搬了附近的凳子放在门口,“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到,等会给你们打个八折,你们看怎么样?” “八折,八折也不怎么样?”没能轮到位子的客人口气已经放软。 经理又好声好气哄着:“这是最优惠的学生价格了,我再额外送你们一杯饮料,请你们见谅一下,今天来了不少新人,不懂事。” “一杯啊?” “啊哦哦,一人一杯,等会你们几位自己选,就当是补偿免费送给你们。” “这还差不多,这可不是我占你们便宜,要不是你们没早点派个人出来发号,我们现在早就在里面坐着吃上了。” “是,是我们的失误。”经理迟疑了。 处理完和客人的矛盾,他心里也是一肚子气,转头就抓住一个服务员问:“都让门外的人取号了没有,谁让你们一下子全放进来的,先来后到都不知道,已经进来的就算了,赶紧把单点好,然后去给外面等着的人发号码牌,快要轮到的客人就请先进来在这边坐一会,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服务员低着头,看样子也是新来的。 旁边一个老服务员就直接把新服务员给拉走了,喊着经理的称呼开着玩笑说:“x经理,差不多行了,别再吓唬这些新来的人了,再被你吓唬走,就没人愿意来了,今天本来就比平常要忙,别傻站着了,赶紧干活吧。” “年轻人不批评就是不长记性。”经理还是生气,“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看个门都看不好。” 这话,可过了。 刚才时间没到的时候,里面就有服务员想拿号码牌出来发了,是经理拦着说不到点不能开门。 给晚来的人先点餐,确实是没有考虑到顾客的感受。 可这里位子有多少,刚才在外面也是看得一清二楚,要进来吃的人有多少也是一清二楚,不抢着进来,能怪谁? 我看门口几个没轮到的客人说说笑笑起来,吃起橘子吃起糖,垃圾随手一扔,他们才没素质。 今天人多,也许天天都是如此,经理经验丰富,开门的时候,他自己怎么不站在门口等着,明知道开了门,人都会往里挤,拦都拦不住,还去怪那些背锅的服务员。 他就光站着指挥,还要多嘴多舌问这边点了没,那边点了没。 看着就烦人。 服务员倒是勤勤恳恳,点完单就都匆匆去了厨房的方向。 唯独刚才的服务员被抓住了小辫子。 我的心里有了定论。 这个经理也真是会做人,还知道逮着新人来欺负,这么忙的时候还不帮着服务员点,还在这演戏,难道今天是有什么大领导会来视察。 他必须把这里领导好,展现出与众不同的领导能力,好升职加薪。 第五百二十九章 我的碎碎念(3) 我们看了半天终于决定好了要吃的东西,东张西望了一会,还没喊,刚才的服务员就端着别桌的披萨过来了,路过我们这里先说了一句:“稍等一下,我马上来。” “好。”老妈很客气地回应着,看向我们两个,“等会你们点,我老花了,叫不出这种名字。” 我看她是不好意思说全名。 我们也没打算用说的,显得很愚蠢,用指的,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只要一份就行了。 服务员倒是被逗笑了:“你们三个人点三样,那等会谁喝饮料啊?” 我们可以一起喝。 我有点不高兴。 他的意思却是要给我们优惠:“看你们还是学生的样子,有带学生证吗?可以打八折。” “是只要带了学生证,就可以打八折?”老妈不相信地问了一遍。 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这算是照顾学生。”老妈默念着,“以前的学生证坐火车有便宜我是知道的,没想到现在吃的都可以打折了。” 可惜,我们没带。 “不用了,我们忘记带了。”老妈有些懊恼没有问清楚。 服务员看了看我们,笑着说:“没事,没带,报一下学生证号也是可以的。” 这学生证号又是什么东西? 我连身份证号都是刚记住的,哪还去管什么学生证号。 老妈看着我们。 我们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没记住号码,我们就点这三个。”把菜单推出去,又往上面点了点。 服务员还是不打算直接给我们下单,坦白说:“既然这样,要不要办一张这里的会员卡,具体的优惠政策上面都有写,你们看下。” 他回头看了眼经理的位置,无奈地笑了一下。 我们心领神会,服务员也是被逼的,也就没必要对服务员这种推销的行为,感到生气。 “不用了,我们难得来吃一次,不用办会员卡了,就点刚才那三个就行了。”老妈开口说道。 “那好。”服务员又指了指身前的工牌说,“我有工牌了,我给你们员工价,虽然没有便宜多少,但便宜几块也是好的。” “谢谢你。”老妈开口道谢。 我的目光还在菜单上,那令人馋涎欲滴的披萨到底多久才会来。 服务员走后,过了不到十分钟,竟然就开始给我们上披萨了。 我不理解,但感到大为震撼。 可能是知道生意好,所以提前开始烤制了。 不过,东西也应该是热的。 大披萨上来的时候,我们迫不及待一人分了一块,吃到嘴里感觉上错东西了一样,这不就是大饼吗?不对,大饼还有味道,可这个披萨,除了面上有一点点味道,下面的底又硬又难吃。 而且,底都焦了,可是不烫。 我不得不怀疑这个大饼,不,这个披萨是早就烧好的,凉了以后稍微给我们热一下就拿上来了。 我看到微波炉了。 那是要给员工用的,还是要用来加工给顾客吃的东西。 看经理的态度,这微波炉要用也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用。 可这披萨,确实不像是新鲜出炉的。 我看了看旁边几桌已经上了披萨在吃的客人,他们没有一个人发现异样,也没喊服务员过来,他们的披萨和我们的是一样的吗? 很快,服务员又来了。 这回过来的,是一个热气腾腾的披萨,和我们的这个截然不同。 我看着羡慕不已,都已经坐在这了,可吃的还是和别人的不一样,我不甘心,胆子也变大了,张口就要喊服务员过来问个清楚。 就这么一个大披萨,一个小披萨,再加一杯饮料就要一百多块钱了,不能吃亏。 老妈却知道我要干什么,先出声了:“先吃吃么好了,这东西熟是熟的,可能是服务员拿错了,喊了又要害他被经理骂了,等会等小披萨上来,如果还是这样不烫,我再问问服务员看。” “好吧。”我也觉得不关服务员的事,里面还是做披萨的人,他们给服务员什么披萨,他们就把什么披萨端出来。 听去肯德基兼职的人说,除了收银,端盘子,擦桌子,还要洗厕所,如果和经理关系好,就不用安排去洗厕所了,但不洗厕所,也是一个人干好多人的活,忙中出乱也是有的。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 这个大披萨分明不是新鲜出炉的。 真不走运。 要是我们刚才不抢着挤进来,乖乖在外面排一会队,是不是一定就能吃到热乎乎的披萨了。 可先来后到,我们是最早来到这必胜客门前的一批客人,按理也该是先吃的。 小披萨来了,冒着热气来的。 我们尝过以后一致认为,小披萨比大披萨好吃,烤的时间肯定要短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晚来,厨房不开放,看不到里面的炉子是怎么分配的,可能有披萨在烤了,炉子就打不开了。 饮料也来了,果然是冰的,不要冰也是冰的。 谁让菜单上写的就是冷饮呢。 热饮也有,可吃了冷的,就不该喝热的了,容易拉肚子。 有奶油蘑菇汤,玉米浓汤,听上去看上去就很好吃,只是图片上就是一小杯,而且还贵,买了一人只能喝一口吧,饮料还能多分到几口,除了有点冰,好喝还是挺好喝的,但还是贵,本来觉得肯德基的九珍果汁已经很贵了,但这个更贵,而且,不如九珍果汁好喝啊,呜呜。 “这点也吃不饱。”老妈发话了,吃了一点小披萨,胃口开了,可以吃的东西已经没了。 我和妹妹眼巴巴望着老妈。 她一咬牙,下定决心道:“你们老爸钱给我多的,等会给他带个小的披萨回去,小的比大的好吃对不对?” “嗯。” “那我们再叫个小披萨吧,你们再看看,还要吃点什么,难得来了,就吃个痛快,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个什么沙拉,你们要不要吃?” “沙拉都是蔬菜,还很贵。”我们想吃但是嫌贵。 “没吃过尝尝,不是有个大虾沙拉,有肉了,点这个吧,还想吃什么?”老妈眯着眼睛重新翻开菜单。 我们也把头凑过去,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奶油蘑菇汤的图片。 老妈念了一遍名字,爽快答应道:“叫,叫就叫吧,叫个热饮喝喝也好,这杯太冰了,我胃不好,喝不了,你们也慢点喝。” “好。”吃到不好吃的披萨大饼的难过心情也一下子变好了。 第五百三十章 我的碎碎念(4) 吃完披萨,在等老爸的这个小披萨的时候,经理已经投过来好几次目光了。 门外还在排长队。 我们还在慢慢悠悠吃着剩下的一点汤汤水水。 服务员不过来催我们,经理自己过来了,客气地询问着:“几位还有什么有需要的吗?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现在人有点多,位子不够多。” 我们也不想耽误他们做生意,老妈马上就说:“好了,我们吃好了,在等一个打包的小披萨。” “要打包怎么不一起点?”经理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在快要吃好以后再打包一个小披萨,而不是一开始就点好。 这种事,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 我们和老爸老妈难得也有下过馆子的时候,奶奶带我们去的小饭馆,跟着爸爸妈妈去,菜就不能由我们点了,他们再喊我们去吃饭,我们也不愿意,就说不好吃。 “不好吃,还总是和你们奶奶一起去吃?” 他们明白我们是嫌弃他们总要点些我们不爱吃的,就说带我们去另外一家好吃的饭店。 然后,他们还是点了他们在小饭馆里就爱吃的油面筋塞肉煮的汤,扬言剩下的菜随我们点。 可是,我们点一个茭白炒肉丝,没有,笋干炒肉丝,也没有,甚至是白菜炒肉丝,都没有。 好吧,没有肉丝。 但是有肉块。 “不是常说我烧的鸡肉太硬,这边有,要不点来吃吃。”老妈看到价格了还是愿意让我们点。 我们也不客气地点了。 老板娘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们家的鸡肉都是什么什么土鸡,结果大块的肉还是老的,咬都咬不动。 吃了一次也就不想再来了。 那一天,饭店里就我们一桌客人,等我们吃到一半的时候,才来第二桌客人。 是一个男人。 长什么模样早就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他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他的老婆病了,在家里不能烧饭,打电话给他,让他在外面吃,吃完再带点饭回来给她。 他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在电话里问老婆想要吃什么,看着菜单一个一个问过去,老板娘也在一边不停介绍着,可电话里还是那句话。 “现在还不是很饿,没什么胃口,你一个人先吃好了,吃完随便给我带点回来。” “那我就先吃了。” “好,挂了。” 老板娘也听到电话了,已经在问了:“是要在这吃,还是打包。” 那个男人一意孤行,说了一荤一素两个菜,然后就在我们旁边的位子坐下了。 老爸老妈给了个白眼,窃窃私语了几句就继续大声聊着别的事。 很快,菜就上来了。 刚出锅的菜热气腾腾,可等他匆匆吃好打包的时候,已经有些凉了。 这个时候,电话又来了,是来催饭的。 他老婆这会饿了。 他正好吃完,就说马上过来。 我们在旁边看着,还不敢当面议论出声他这种吃独食的行为,老爸老妈甚至还给他提个建议:“带回去给老婆吃啊,近不近?” “近的。”他说。 “喏,这里有微波炉的,热一下再带回去给你老婆,生病了不好吃冷的。”老爸还是懂照顾人的。 那个男人或许是腼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用了,还烫的,我骑电动车回去很快的。” “那回去也冷了。”老妈也看不下去了,觉得这个男人不光窝囊还没脑子,站起来就要帮他去热饭菜,“你和老板娘说声就行了,不好意思说,我帮你说。” 老板娘拿了打包盒过来,热情还是很热情:“要热一下是吧,没事没事,微波炉放着就我们自己热热饭菜,不嫌弃的话就热一下,带回去给老婆吃,让老婆也开心一下,这点菜我就不分开装了,装一个盒子里,饭也装一盒够了?” “够了。”那个男人沉默寡言,和老婆打电话时,话还多些。 我觉得他也不算不爱他老婆。 只是,如果我以后的结婚对象是这样一个喜欢吃独食,不会动脑子想想把饭菜打包回去一起吃热乎的人,我会很不开心,因为我能想到,他想不到,那我要付出的感情就要多些。 到时候,又要养孩子,又要养老公,多累。 而且,我自己也不过是个孩子。 我也想有人能一直照顾我。 说这件事,无非是想说,我们希望回到家,老爸能吃到一口热乎的披萨。 虽然我们吃完必胜客还打算走一走,回去以后,披萨肯定凉了,但心里还是这么希望着。 要说为什么不马上回去,难得来一趟,当然还要玩一玩。 家里再怎么样,微波炉还是有的。 没有早点把小披萨点好也不是吃得开心就忘了,而是吃一份立马打包一份,像极了没吃过好东西的人,一副穷酸相。 老妈在乎面子。 那一天,那个男人,要是点两份荤菜,两份素菜,吃一份,打包一份,老妈也是会嫌弃的。 浪费钱,不会赚钱,花钱倒是大手大脚。 他坐在那一个人吃饭没有问题,但不该把一盘菜都夹过,划开一半不吃留着就可以了,吃的时候,就一个人,还要挑挑拣拣,让老婆吃他吃剩下的,这一点,老妈受不了。 我们先点好,老爸吃的,就是我们吃剩下的了。 不管我们有没有动过。 我们快吃完了再点,披萨在我们吃完的时候上来,那就是新的。 穷讲究而已。 但我觉得老妈这么做没有问题。 经理却还是嫌我们东西点得不多,事却不少,依旧是客气而有礼貌地催着:“那能不能请你们到那边的位子上坐着等会。” “好,可以可以。”老妈领我们出去时总是会格外客气。 我明白老妈的心思,是不希望惹事,可还是在经理就在身边的时候说了句:“这个大披萨要不要带回去?” “不好吃,带回去了也不吃的。”妹妹懂我的心思。 经理一听就皱眉:“不好吃,怎么会不好吃?” “别听她们胡说,还是好吃的,就是有点焦了,上来的时候还有点不烫。”老妈委婉地说着。 经理脾气不好,但负责还是很负责的,马上就把服务员喊来要问个清楚。 “这个披萨拿过来的时候就是不烫的?你从哪里拿的?” 最终,事情搞明白了。 这个披萨是没开店之前,员工自己点来试吃的,火候没掌握好,就烤焦了一点,于是打算重新做一个,开门做生意以后,就把这个披萨放到了一边。 端的时候,太忙,端错了。 经理说要给我们补偿,我们也不需要,已经吃饱了。 打折也不需要。 服务员已经给过我们优惠了。 “那谢谢你们。”经理还是那么客气,可对上服务员却换了一副嘴脸,“你怎么一回事,虽然是新员工,我要宽容一点,但你来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天有了吧,端个盘子都能端错。” 老妈现在也是给人打工卖衣服的,见不得这样的景象,就上前帮忙求情:“经理经理。” “哎,您好。” “不要说他了,他也是初来乍到,不是故意的,大披萨我们也拿回去了,热一下还是能吃的,好吃的,我们不要补偿,麻烦经理也不要扣他的工资,出来打工的,都不容易。” 经理止住笑,点了一下头。 “好的,您放心,这是您的披萨请拿好,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到底有没有扣钱,我就不知道了。 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第五百三十一章 补考路上 又开学了,要补考了。 补考的路上一群人陪着我,只有几个和我走进了用一幢教学楼,进了里面,这几个人也很快分散开了。 我找到补考的教室,找到我的位子坐好,心里已经没了紧张的感觉,有的只是无尽的烦躁。 五笔补考,30字每分钟,考试五分钟,五分钟内必须打对150个字,本来是不难的,可是这考试不能先空着,遇到不会打的字,要么打个错的上去,扣字数,要么快点想出正确的,僵持不下一定会完蛋。 不过,事后想到怎么打了,也没办法回去删掉重打,考过一次试的我,对这一点很是不满。 上一次29个字,就是因为运气不好,运气好一点,就能过了。 当然,我要是有实力,可以不靠运气也能凭实力过。 但我没有。 所以,这一次,我还是要靠运气。 平常打20多个字每分钟的人比比皆是,考试的时候又是随机出现一段话让人打,运气好就贴着30的边过了。 夸我演得好的隔壁女生,考试的时候坐在了我旁边一点位置,她通过以后,兴奋地喊出声:“30,正好,我打了一百五十个字,正好一个没错,下一个就是我不会打的,要是放前面我就过不了。” 这的确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可监考的老师看过我们的成绩以后,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淡淡说了句:“能过就挺好的。” 对我们这些高考完就回归小学生智商的大学生,要求不能太高了。 及格就行。 考试开始了,考完了。 呵呵。 我毫无留恋地站起身,拿着我的手机直接离开了教室。 29,又是29,打得好好的,偏偏出现了一个我不会打的,一时半会想不出来,但给时间是能打出来的,拖下去就不够打别的,打个错的上去,打了几个字又想到刚才那个字是怎么打的了,要改掉错的,只有把刚才打对的删掉,再把错的弥补上去。 选择又来了。 删了重打? 可我已经打出来的字也要花时间重新去打,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打剩下的了。 只能硬着头皮打下去了,只要多打几个正确的,我就能弥补这个打字速度。 瞄了一眼,后面的都会打。 都是常用的句子,用拼音我早就打完走人了。 有人也是这么想的。 面前的电脑终归是电脑,虽然只有一个五笔模式,但还是有人想办法在电脑上装了一个拼音输入法出来,用了拼音,考试自然是通过了。 没人举报,也懒得举报。 这台电脑成了香饽饽,有人早就预定好了位子,补考的时候要坐在这里。 大家懂得分寸,是补考的这个人的朋友把拼音装上去的,事后再帮助一下朋友也是应当的。 我们只是羡慕。 可惜,今天,这个要补考的人,来得太早了,太想要把这位子占住了,老师就发现了端倪,来那么早还满脸笑容,马上就过去检查了一下电脑。 当着这个学生的面把拼音卸载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没有责怪这个想作弊的学生,也没有去逼问这个学生是谁让他坐这的。 问出来了也没有意义,况且,老师应该知道,上了大学,很少有学生把老师放在眼里,上课如此,考试更是如此,就算换了班主任来问,也是问不出来的。 位子随便我们坐的,考试的时候有登录信息,要查应该是能查到的。 可老师也懒得查,只是在走之前说了这样一句话:“已经被我看到了,那就没有办法了,我看到了不能装没看到。” 这话外之意,作弊手段高明一点,老师还会欣赏? 回去的路上,我仍是一个人。 好好的一条平路,我竟然会被地上的一个小石子绊倒,原本该放口袋的手机也没有拿稳飞了出去。 落地的那一刻,我竟然是在庆幸,这不是我的小手机,而是校园机。 没有碎,也没有东西飞出来。 旁边有人看了几眼,我上去捡起来,按亮屏幕,没有坏还能用,拿好以后若无其事地往前走了。 路上那么多人,也没有人会来关心我一句。 不看笑话已经很好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哭,自从假期结束就一直很倒霉。 明明出发的时候是那么兴高采烈,誓要好好享受校园生活。 可来到车站,我们就不可避免地遇上了在车站上班的晴雯阿姐。 她在当售票员。 不过,上车了再买票也行,我们的大巴车上还是坐着一个,上了年纪手脚却还麻利的售票员。 我们考察过了,规划好了路线,先去市里的车站,再从市里的车站买票,坐到隔壁我们上学的市里,再坐回来时的那趟公交车就行了。 怎么回来,就能怎么去。 这样就不用拜托娘舅来接我们了,因为就算是亲娘舅,妈妈也还是要花钱买烟给娘舅,油费不便宜,来来回回一趟,娘舅一个人开车也辛苦。 再说了,娘舅现在转行当黑车司机了,赚的就是这份钱。 如果接送我们,他要少赚很多钱。 可老妈还是不放心,希望娘舅能来接我们去学校。 因为我们回来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波折,没能顺利坐到回来的大巴车,只能选择叫辆出租车。 这个钱给别人赚,不如给娘舅赚。 老妈就是这么想的。 我们不这么想,回来那次是因为回来得晚,这次去,早上就出发,我就不信还坐不到大巴车,手机上也查过了,是有车次的。 “万一手机上的信息不对呢?”老妈还是不放心。 可我们报道的这一天,娘舅已经提前接了一个去别的地方的大单,要接我们,就得推了这个单。 这个客人也是熟客了,每次都很大方,要是推了,不太好,但推还是能推的,客人脾气还是很好的。 “脾气好更不能这么反悔。”老妈在电话里和娘舅说好了,“你去接客人好了,赚钱重要,两个小的我来想办法。” 其实,我们自己能去。 这个办法,老妈有没有想过。 第五百三十二章 摔了手机 她还把我们当小孩子,想要找个大人陪我们一块去。 “实在不行,我和你们一起去一趟。”老妈说了娘舅要接客人的事情。 我们也理解,这事要瞒着奶奶,对奶奶说起的时候,一定要说是娘舅开车送我们去,送我们回来的,这样,她才不会担心。 可是,撒谎的结果就是,奶奶会埋怨娘舅既然都送我们回来了,怎么不把我们送到家里,还让我们自己坐三轮车。 我们只能再次撒谎,这里路窄,车子过来不方便,叫个三轮车更方便。 “也好,让你们娘舅早点回去,他家里人也着急的,还等着他一起吃饭。”奶奶也是明事理的。 老妈却喜欢一意孤行,不知从哪找了一个熟人的朋友的儿子,也是准备去隔壁市里念书的,不过已经大四了,有了不少坐车的经历。 有他陪着,老妈能放心一点。 可是我们规划好的路线就要被改变了,一开始,我们都是做这里的大巴车出发,先去市里,可我们的打算是继续坐大巴车去隔壁市里,而他的打算是叫辆出租车到地铁站口,坐地铁去隔壁市里的一个站点下来,然后去他的学校报道。 那个站点下来也是有车的,可是就算再近,我们也还要花时间去找车站,还要找坐哪辆车能到离我们学校近的地方,下来以后再坐路上的公交车。 比一波三折都麻烦。 或许认路,是比我们规划好的路线能更早到学校。 可我们又不认路。 “我们自己去就行了。”说了一万遍的结果是,老妈擅作主张已经和熟人的朋友的儿子通过电话了,也请求过了,那边也答应了。 我们也只能这样了。 去的那天,老妈上班,去镇上的车站也是我们自己坐三轮车去的,到了那边,坐上第一班去往市里的大巴车,电话响了,是老妈嘱咐过的熟人的朋友的儿子,坐在我们后面一点的位子,等我听到声音回头去看的时候,他举起手示意了一下,在电话里继续说着:“等会我带你们一起坐地铁。” “嗯,谢谢你。”我们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不想坐地铁。 这公交车的正确做法都是刚学会,又要去坐地铁,买票都不会买,万一坐错站了,被拐卖了,怎么办? 熟人的朋友的儿子就一定信得过吗? 虽然他看上去是个聪明的读书人模样,他的学校也是正儿八经的本科学校。 可是我还是不想坐地铁,不想在老妈的熟人的朋友的儿子面前丢脸,哪怕这一辈子可能也只会见这个熟人的朋友的儿子一面,但还是不想这么快就又因为坐地铁的事,让我的自尊心受挫。 本来这一回去学校,就是为了弥补我的自尊心的。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我出神的时候,晴雯阿姐借着上厕所的理由过来找我们,叮嘱了我们几句路上要小心的话,还塞给我们一人一百块钱,要我们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工作。 我记住了。 可是,我也记得以前的那件事,大姑妈在超市里给我们买东西,最终导致我们被骂的那件事。 人情来了,我拼命往外推,可晴雯阿姐硬是要塞给我们,说:“我是没有去读过大学,看到你们能去读大学,我也开心,收着,收着吧,买点吃的,我说我要上厕所才出来的,差不多了,我也要回去了,路上小心啊,到了给你们妈妈发个消息。” “知道了,晴雯阿姐。”我们看着她下了车,马不停蹄地奔向她的岗位,心里不是滋味。 这两百块钱给了我们,我们也不会花得开心的,老妈说过,晴雯阿姐在车站里上班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两千,而且是没有五险一金这种东西的,因为她文凭不高,只有个中专文凭。 可我们的印象中,她很早就在读书了,怎么会只有一个中专。 细细回想起来,那时候大姨就管着晴雯阿姐在网上和人聊了什么,怕她被人骗,玩游戏倒是让她玩的,那时候,晴雯阿姐在我们眼里明明很厉害,玩游戏很厉害,打字很厉害,说起话来的逻辑思维都很厉害,怎么会只有一个中专文凭。 上一个普高,也是那么难的事吗? 我的心再次动摇,也许我不该在假期里无所事事,虽然早就打算好了到了学校就专心找件事来做,可假期里一样可以开始找起来,只是我一下子找不到。 我攥着一百块,经妹妹提醒才放回我的包里。 拿出手机,拨给老妈。 “妈,我们遇到晴雯阿姐了。” “晴雯,你们怎么遇到的,她不是在上班吗?”老妈要记的东西太多,一时忘了大姨早就和她说过的事情。 在大姨口中那么娇生惯养的晴雯,其实过得也并不容易。 那晴芬阿姐呢,一定更不容易。 人为什么要这么辛苦? 我说话都变得没力气起来:“晴雯阿姐在车站上班,大姨没和你说吗?” “哦哦,说过了,你们和她打招呼了没有。” “它过来找我们的,还给了我们一人一百块。” “一百块,好,我知道了,晴雯自己都这么辛苦了还要破费,改天我买点水果牛奶去看看你们大姨。”老妈又问,“还有没有别的事,对了,我给你们一个电话,等会你们和他联系一下。” “不用了。” “怎么不用?给你,等会打给人家,说好了带你们去地铁站的,分开了记得要谢谢人家,知道没有。” 我的心莫名烦躁,声音又大了起来:“打过电话了,他也在这辆车上,等会会谢的。” “我还要忙,你们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或是发个消息,知道没有。”老妈没有察觉到异样。 我依旧烦躁地回复着:“知道了。”真啰嗦。 儿行千里母担忧的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我不懂她既然这么担心我们,那为什么不能好好听一次我们的意见。 偏要找什么熟人的朋友的儿子过来,虽说是顺便的,可欠了人情终归的人情,是要去还的。 现在就是这样,那以后呢,以后要找工作了,要找男朋友了,她是不是也要这样为什么操办好一切? 我越想越烦,索性不去想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下学期了却开始想家想哭 我的手机坏了,我要找地方赶紧修好。 脑子里不再有别的想法,满脑子都是走快点,再走快点。 宿舍楼对面就有一家修手机的店,每次路过都会好奇看一眼,想着是哪些不珍惜手机的人会把手机送来这里修理,没想到今天就轮到我了。 真是倒霉。 怎么倒霉的事都碰一块了。 我忍住眼泪,忍不住的时候跑了起来,擦了一下眼泪直接跑回了另一扇大门,快步向着手机维修店走去。 看到维修手机的招牌,我的心慢慢定下来,甚至已经脑补出手机修好,一切恢复如初的样子,我只需要付出一点钱就行了。 可当我着急忙慌地站在柜台外,老板依旧低着头在修别人家的手机。 我只好自己开口问:“能帮忙看看我的手机吗?” “等一下,快好了。”他看了我一眼,继续忙着手里的活,把拆开的手机重新盖起来,顺便问我一句,“是出了什么毛病?” “摔了一下,然后就坏了,是一开始点屏幕还有反应,等了一会就直接黑屏了。”我尽可能把事情解释清楚。 老板伸出手。 我把手机递过去。 他看了眼,就看了一眼,对我说:“修不好。” 我拿回了我的手机,愣在那里,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 修不好,然后呢? “这是,哪里出了问题?”我还想问问清楚,怎么就不能修了呢,他不是会拆手机,把我的也拆开来看看啊。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要修也能修,但是想要修好和买一个也差不多价格了,你这个是校园机吧,便宜的,网上重新买一个也就一千块不到一点,修一下就要花个好几百不实得。” “好吧。”我听到一千块,便宜的,这几个字,一下子又懵了。 这回来学校,是带了一千块饭钱,够买一个新手机了,可是我去哪买啊,买了手机以后,我吃什么,现在再去找兼职,只能是去找发传单的那种,还能轮到我吗? 长头发女生想要去兼职,问了一圈,都不招人了。 她在宿舍里吐槽过,保证会认真发好每一张传单还是没人要,因为人家根本不信我们不会偷懒。 满地的传单,只要老板不傻,亲自看一眼就知道花钱在做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这一千块,就这么花出去了,就这么没了? 冷静想一下。 要是省点,熬过第一个月就好了,第二个月还会有一千块饭钱打来。 可是我自己的全部积蓄都带来了,只有几百块啊! 这一次,手机坏了,我能挺过去。 可下一次,万一是我自己这个人摔坏了,运气不好把腿给摔断了,那我怎么办? 我只能打电话回去要钱,他们可能不会轻易把钱打过来,甚至怀疑我是为了要点钱撒谎骗他们的,如果是真的,他们更要亲自来一趟了。 我忽然好讨厌这里。 转身离开的时候,老板又试着想要安慰我:“手机出问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这里多的是出问题的手机,天天玩,手机和手机也不一样,有些就熬不住了。” 我也快熬不住了。 刚来,我就想要回家了,第一个学期,没有想家,但第二个学期,疯狂想家。 浑浑噩噩回宿舍的路上,我忍不住又想起了来时的经历,我们顺利坐车到了市里的车站,下了车,老妈的熟人的朋友的儿子就叫了辆出租车,我们跟着一起坐了上去,期间都很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 车上,他先忍不住问了:“你们姐妹两个平常都不聊聊天的吗?” “嗯。”我们挤出笑回应着。 “你亲戚啊!”司机也开了口。 “不是。” 他和司机聊了起来。 计价器一直在跳,到了目的地的时候停在了二十几块上。 我和妹妹开始掏钱。 下了车,他对我们说:“对面就是地铁站了,刚才来的路你们记住了没有?” 我们摇头。 他又说:“你们要记住,记住了,以后就不用让人带你们去学校了,你们也都已经是上大学的年纪了,看着倒是和高中生一样。” 可我们不就是比高三的学生大了一岁。 早就料到了自尊心会受挫,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他是大四的学生,已经开始实习了,懂得自然比我们多,面对我们迫不及待递给他的钱,他有些诧异:“干嘛给我钱?” 我们一时不知道怎么说,看了看出租车离开的方向,不约而同地解释着:“坐,坐车的钱啊。” “坐车的钱。”他明白了,数了数我们给他的硬币,故意道,“怎么只有一半,我们不是三个人?” “啊对。”我们两个又开始凑在一块拿零钱出来,一边算一边拿。 他笑着把钱还给我们:“不用了,你们也不用紧张,这点钱对我来说没什么,反正我一个人坐车也是这么点钱。” “那就谢谢你。”我们提前把谢说了出来。 他又要笑:“去坐地铁吧,跟紧点,小心别跟丢了。” “嗯。”我们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他的身后,显得很不自在。 不过,好在有人带我们去地铁站,我们才知道下去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又要怎么坐电梯上去买票,过安检,再坐电梯下去坐地铁。 到了地铁内。 我们也是各做各的,我们没做过地铁,坐得很拘谨,四处打量着地铁内的装饰,感觉这是大城市里才有的东西,而我们现在就坐在里面,只花了几块钱。 这几块钱,普通人也出得起,可能坐在这么宽敞舒适的地铁内,不会有难闻的气味,晕车的感觉也没有,一切都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等会到站,我会喊你们一起下去的,你们可以先把东西放下来,背着重不重。” “不重。”我放下来以后还是抱在身前,虽然地铁内没什么人,位子都空着,但还是陆续有人上来下去,我怕有人抢了我的东西直接就跑了,地铁门要是关了,那我肯定找不回我的东西了。 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只是,我的这种小心翼翼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进大观园被大家笑话的刘姥姥,忽然发现我不喜欢红楼梦的原因不只是因为看不懂,而是虽然看不懂,但还是在冥冥中产生了一些情感,那些贵族大小姐,名门之后,过的生活和刘姥姥的完全不一样,但她们为什么要笑,为什么笑啊。 是我想要见识短浅,孤陋寡闻,存心闹出笑话的吗? 第五百三十四章 坐三轮车看风景 地铁很快,一下就到了下一站,然后又是下一站。 我们的目的地到了。 他提醒我们:“下一站就到了,等会从你们那边那个门出去。” 我又一次被惊讶到了,我们进来的时候是那边那个门,等会出去却是从这个门,走出这个门,又是一个新的地铁站。 “出去以后旁边就有汽车站,要我带你们去吗?”他受了嘱托,答应了就想尽可能关照好我们,可能也是看我们的模样像是第一次出远门,他就忍不住要问,“你们去年是怎么来学校的。” “是娘舅开车带我们来的。”我和妹妹商量了一下。 “要带吗?” “嗯。(二声)”妹妹摇头。 我也这么想的,已经到隔壁市里了,哪怕是郊区,离我们的学校也是越来越近了。 实在不行,就使出我们的绝招,打个出租车不就行了。 老妈问起来,就说是下了地铁坐公交车去的学校。 撒谎可真是方便,能省不少麻烦。 “那你们等会小心一点。”他一个外人也要这样来叮嘱我们。 我们只能点头,在离开前再道一声谢。 “不用谢了,谢过了都,一点小事而已。”他又开始摆起长辈的架子,“你们以后最好也是学会坐地铁,以后不会次次有人来带你们坐地铁的,知道吗?” “嗯。”我们本来就没想让人带,都怪老妈,害我们白白被教训。 “看你们的样子,也不像是交过男朋友,以后有了男朋友倒是可以让男朋友带着一起多坐几趟地铁。” xx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右边下车。 我们早就背好了背包,拖起行李箱就往外走,这一站下去的人多,我们走在了前面,他还在后面没出来。 我们出来以后,隔着人群和他喊了一声:“谢谢,再见。” 希望再也不见了。 只不过是比我们大三岁,已经没有共同语言了。 “老文。” “老音。” 外人一走,我们就放开地笑了。 “等会先去找找车站,找不到就坐出租车去学校吧。”我提议说。 妹妹附议:“ok。” 我们跟着人群一起走,他们知道怎么出去,我们跟着走就行了,走错了也不怕,这么多人里,总有要出去的。 来到地铁站外,世界变大,空气也变得清新起来。 我们四处张望他所说的那个车站,就在地铁口旁边,可望遍了,没有。 他说的旁边又是哪里的旁边。 拿出手机。 先搜索这个地铁站,再把地图放大,车站是旁边,还有几百米的距离,东南西北出来的时候就弄不清了,弄清楚了哪边是北哪边是西也不知道往哪走。 我们坐上火车站外等着的三轮车,说了要去车站,三轮车司机直接问我们:“你们也是去学校报道的?” “嗯。” “什么学校?” 我们说完,他就说:“这里的车不到那边的,那一块都不到的。” 啊,那要怎么办? 只能先坐车过去再说,能离学校近一点是一点,再叫出租车也便宜点。 我们把我们的想法说给他听了,他说他就住在这边,了解这里,学校附近出租车也不多的,太贵了,没几个学生能坐得起出租车,而且万一遇上黑心的,多麻烦。 我们就这样,坐上了去往附近公交车站的三轮车。 一路上他都在讲着这里的事情,这条路叫什么,路边的哪家店开了几十年,他常去吃,哪家店又是不好吃的,过了一座大桥的时候又说,这桥看着大,但旁边这条路,三轮车也是让过的,你们放心好了,绝对安全第一。 别的都没记住,就记住了安全第一。 三轮车是人力的,不像我们那边全都私自装了电瓶,一个人装后,大家都装了。 这点路程,人踩着费劲,比记忆中从家里到小学上学还要远。 小时候觉得上学的路是最漫长的。 现在,这条路同样漫长,我们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到达学校,还好今天出发得早,知道午饭可能会没机会吃,趁着坐三轮车的功夫,拿出包里的面包来吃。 三轮车司机看我们在吃东西,也就不继续说下去了,劝我们边吃边看看风景。 没错,难得坐三轮车这样悠闲过了。 往常上下学坐三轮车,三轮车司机都会踩得飞快,要是快些,还来得及赶回学校接第二趟,装了电瓶以后,省力了,赚起钱来也更起劲了,可私自改装存在一定风险。 我们那边的三轮车管理没有这边这么正规,都标了号,还会老老实实排队接客人,排在前面的三轮车不走,后面的三轮车不会和出租车一样,拼命拉着人的行李箱就走。 也许回去以后,我们就坐不到三轮车了。 吹着异地他乡的寒风,想起了那些年和奶奶一起坐三轮车的日子。 还是觉得,很拥挤。 这会,还是中午,不知道奶奶有没有吃饭。 我这里的风其实还挺舒服的。 两个人一起坐三轮车,还要在面前放两个大行李箱,留给放脚的地方已经不多了,但还是正好。 吃完了东西,也到了路边站牌的地方,我们下了车,和早在站牌那里等候的学生一起等着公交车的到来。 “希望你们在这里读书愉快。” “嗯。” 有了上次的经历,我们早早准备好了零钱,看好了公交车坐次,反复确认以后才开始望眼欲穿。 要等的车,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 一起等的人那么多,这里又不是起始站,如果来的公交车上已经挤满了人,那我们是等下一辆,还是拖着行李箱挤上去。 这个时候,要是来查公交车,准能查到超载的。 五笔还没过,晚自修的时候还要装模作样练习一下,真烦,好在补考安排在开学初,心烦也就烦一会。 车来了。 果然是人满为患。 我们挤上车后,司机一直喊着:“往里走,先往里走,等会再交钱。” 我们直接从前门被挤到了后门的地方,司机一看还有人要往上挤,直接喊:“别挤了,走后门,从后门上,还能上两个,快快。” 车门关上,满满当当都是人。 有些人来得早,就有时间先在我们刚才经过的那些地方吃个午饭,吃完了再来坐车,都赶在一块了。 我们倒是不担心到站了下不去。 我们的学校在最后面,前面那么多学校总有要下来的,说不定等会还能坐到一个位子,这样,就不用一手拉着顶上的扶手,一手拽着行李箱不松手了,身前还要背一个大背包,实在是喘不过气来,好在味道并没有那么难闻。 第五百三十五章 走错方向像两个傻瓜一样 妹妹却已经面露难色。 开开停停,每次到站开了门都没有人下去,倒是有不少人还想要上来。 又变挤了。 这回肯定是超载了,妹妹的手抬不起来,一只手抓着上面抓不稳,车子一启动,她就会摇晃起来。 要帮忙也不说。 我把她的行李箱拿来,一只手抓着我们的行李箱,用脚拼命顶住。 她也靠了过来,和我一起护住我们的行李箱。 “你抓我包上,我直接两只手抓上面了。” 我想站稳一点,当我伸起两只手的时候,感觉这个动作有说不上的奇怪感觉,好像是在投降一样,抓坏人的时候不都是让他们举起双手抱头蹲下的吗? 我放下一只手,继续放在我的行李箱上拉杆上。 手上没用力,全靠脚。 几站过去,都是荒郊野外一样的地方,没人下车,直到路边的学生和自行车多起来,才陆陆续续有人下车。 人是下去不少,可也上来不少,还是那么挤。 “等会早点下去吧。”我和妹妹说。 妹妹也同意:“还有几站的时候下去,走过去也近的。” “嗯。” 我们想着,走路过去不会累死,但再这样挤下去,一定会被闷死。 要是我有什么心脏病,高血压这种中老年人或多或少都会有的疾病,我还挤在这,我就是存心找死了。 那没有了三轮车,老年人想要出门又该靠什么交通工具。 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三轮车和公交车这两种选择。 除非是子女有车,愿意带老人出来,老人也愿意跟出来,一起吃吃饭。 买衣服鞋子这些还是得去街边的店里,也不必特意把老人带出来,知道尺码,买回去给老人穿,他们总归是高兴的,不合适再出来换也不迟。 何必折腾来折腾去的。 子女愿意养老,轮着养老,让老人自己挨家挨户上门去,弯着腰走不动路了还要挑着自己的行囊去找自己的儿子女儿,这样的新闻我也看过,又想要孝顺的名头,又不好好养,让老人折腾来折腾去的,要是这老人明事理,肯定想着还不如自己一个人住。 我以前这么想。 但要是没有养老金,老人也只能这样低声下去地去敲儿子女儿的家门。 可惜,新闻里的老人是贫苦乡村的,儿子女儿也都成家立业,要上班,没时间去接老人。 我想,这就是现实。 没有人想不孝顺父母,只是成年人在比来比去的世界里自身难保。 与其去怪人不孝顺,不如改善一下老年人的养老问题,让农村的老人也都能拿上退休金。 以前的老人都是交过公粮的,把最好的粮食都上交了。 我跟着外婆去过一次,一大袋粮食拿出去,收粮的人还要挑挑拣拣,不好的都不肯收。 这要是在荒年,辛辛苦苦种的粮都交出去了,自己吃饭都是问题。 好在现在条件改善了,外婆的这个村子都搬迁住上了大别墅,可还是有很多地方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除了养小孩,养老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养父母的老,养自己的老。 我们需要不让养育自己的父母老无所依,不让寄予希望的孩子承受负担,我们是不是也要和父母一样辛苦工作,交养老金,买房子,然后生儿育女。 然后呢? 我们的子女也重蹈我们的覆辙。 路途遥远,我想了很多。 专门卖老年人衣服的店,似乎只有两种颜色,红色和黑色,路过的时候,只要看一眼就记住了。 还有拥有黑色和白色的场景也让人难以忘怀,电视剧里死了人,不都是要披麻戴孝的,如果在读书期间,我在意的人走了,我是不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就算爷爷奶奶健在,可当我读完书,正式步入工作,甚至是结婚生小孩,自顾都不暇,哪还有时间去陪伴养育我们从小长大的奶奶。 师爹走了,我真正伤心难过的,是我终于意识到了有一天,奶奶也会走的。 而我还没有能力去好好报答她,我就要为了赚钱奔波劳累了。 人,到底为什么活着。 为什么会死? 无数个夜晚的辗转难眠,我和妹妹依旧商量不出一个答案,或许,人就是要活一次才会知道一些事。 死亡是结束吗? 还是,另一个开始。 我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多愁善感去苦恼人为什么会死这个问题,因为大家,最终都会走向死亡。 我想安于当下,享受当下的生活。 公交车上经过了十几站,原本打算好要走的我们,在看到有位子空出来后毫不犹豫地过去坐下。 又有人上来,只能站着。 我们望着窗外的风景,算着下一站到了哪里。 汽车启动,我们望见了一座又一座的学校,一所大学就要占地那么多,这里却有那么多所大学,这只是我们隔壁一个市的一个地区的大学数量,整个市里不知道还有多少所大学呢,放眼整个省那就更多了,再到全国全世界,我不过是一个坐在公交车上等着到站下车的大专生,即便我心有不甘,去专升本,去考研去考博又为了什么,又花钱又花时间,只为了向一些我完全不认识的人证明我的聪明才智吗? 如果是,我只能说,做这些还不够。 我想明白了。 我不想专升本,才是心有不甘的表现,我本来就能去本科学校的,如今不是为了追求学业上的进步,不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知识,没有必要去浪费时间专升本。 不是都在说,不是本科学历以后不好找工作,不好赚到钱,那是无法改变的现实,现实存在的就是歧视问题。 反正我去专升本了也会被985,211的高材生歧视,我索性就从现在开始,做我自己就行了。 我不爱读书,不爱读学校里教我们的那些书。 我爱学习,我也想吃个七八分饱,泡杯茶,坐在有太阳但不刺眼的暖和地方,看看那些老师推荐了无数遍的名家名着。 直到现在,我也只看过大半本《骆驼祥子》而已。 对于我来说,我的家庭从小没有培养过我什么,没有带我好好玩过,没有言出必行地把奖励机制实行下去,小学时,我只想玩,不想看什么书来影响我玩乐的心情,况且,我也看不懂,就连字面意思可能都看不懂,何况是文字之下想要表达的东西。 初中的时候大概是能看懂书中内容的时候,可那个时候,刚好是懂点事的时候,但只懂了表面,只看到爸爸妈妈对我的不好,只想成为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爱上了书中人人爱我的假象,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高中,不为高考读书就是有罪。 大学,我和他们说的一样,长大了,懂事了,不光懂表面的,还懂他们的苦心。 我要是继续读书,喜欢上了读书,只想一头扎进学术研究里,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支持我? 不用想,只要不赚钱,还是不会。 其实,读书只是为了以后能多赚钱,爸爸妈妈的心思就这么一点。 他们那个时候能读书的人不多,能读得起书的都是家里有点钱的人,所以那个时候的大学生很稀有。 现在时代不同了。 他们没有早早料到,就像料不到米厂也会有倒闭的一天,老师也会有吃香的一天。 我好想几年之内把该学的都学了,留几年学我想学的,不上学也可以自学。 我不在乎歧视,只在乎兴趣所在。 人总会死的,那等歧视别人的人都死光了,这个世界也就变了,也许我们的下一代同样看不惯我们放任自由的做法,会拿我们和别人管教严明的父母做比较,而我们也会怪他们身在福中不知福。 管那么多呢。 生孩子养孩子是件麻烦事。 我不生,不养,也就不会怪我教得不好了。 我当过孩子,我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觉得我能教好孩子,可我当不成老师,去教那些幼儿园的孩子又太过吵闹,和幼儿园的孩子讲道理,他们懂了,也会在学校一个模样,在家里又是另一副模样,所以,他们在街上见了老师会心虚会害怕。 到站了。 我们下了车,光是坐公交车就坐了快一个小时,晕头转向地下来就找地方吐,还是没吐出来,喝了点水,看了看公交车站牌,发现离我们回来时坐车的那个地方只有三个站牌远。 走过去应该很快。 一个站牌十分钟,三个站牌也就三十分钟而已。 理论上。 第五百三十六章 决定办张银行卡 实际上。 我们走错了方向。 明明出发前看过了站牌,也拿出手机来确认了方向,还商量了一番决定沿着公交车离开的方向一直往前走。 记得我们学校在左边,就先去了左边的路走着。 可没想到,我们坐过站了。 往前走,就是在离我们的目的地越走越远。 我们却还在坚持一个劲往前走,走到背后都出汗,走了半个多小时,发现是在逆着人流在走,才开始觉察到一点不对劲。 路上,有学生开始好奇地看着我们。 整个路上,只有我们两个拖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累得气喘吁吁,甚至整张脸都开始泛红了,那种不能思考的感觉又占据了整个脑袋。 我停了下来,不得不承认道:“我们会不会走错了,好像越走越远了。” 妹妹累得没有骂我的力气:“我刚才就和你说了,你还要往前走。” 我回头看了眼,她说的刚才,大概就是从这所学校大门的那边,走到这所学校大门的这边。 “你也可以走另一边,肯定有一个能走到的,到了就打个电话。”我掉转方向,和妹妹一起重新走。 妹妹把手一松,喘着气说:“我走不动了。” 我停在旁边,拉住行李箱说:“我也走不动了。” 吵架也吵不动了,一起摆烂。 休息一会。 妹妹重新开口:“还是坐车吧,就坐到那个离学校最近的那个站,就算已经开过站了,大不了再从终点站坐起,天都暗了,车上肯定没多少人了,我走不动了,再也不想走路了。” “好吧。”我知错。 我们又开始走,走到最近的车站牌时,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样奔过去,看了看站牌,再开始商量起来,应该坐哪辆车,是坐别的,还是老老实实坐刚才的。 “做这辆。”我们一起盯上了刚才的公交车,“还早呢,还有好几批车。” 没错。 至少刚才的车能去离我们学校最近的那个车站牌下车,只要到了那,我们就认路,除了那一个车站牌,在哪下车,我们都不认路。 不过,下来走走也有好处,再上车,我们肯定不嫌弃车上人多了,站也站到我们的目的地再下车。 我们开始等车。 车还没来,我忽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我们在这上车,对不对?” 这边有站牌,那边也有。 我和妹妹又分别开始思考起来,我们过站了,要坐往回开的车,在这等,等到的是从终点站发出的车,一个站一个站过来,我们对照着站牌一个一个数过去,没错,数过七八九个站也就到我们知道的那个站了。 刚才的车是往前开的。 所以一站一站是这样过去的,我又从车站牌另一边开始对照着数了一遍。 脑袋开始清醒了一些,我点头肯定,现在,我们在这边,本来在对面走路,要坐车还要过来这边,但刚才我们已经先过来了就不用再过去了。 没错。 就在这等着好了。 外面的椅子不干净,一般来说我们不坐,这会累得要命,我们看着还算干净直接坐了。 不一会,车子也来了。 我们上了车,有人比我们早上车,问了司机一句:“到xx站吗?” 这不就是我们要去的站,我们也都留意着,司机说不去,我们就赶紧下去,免得再闹出麻烦来。 “到的。”司机马上回了句。 “麻烦您等会到了提醒我们一下。”他们怕等会人多没听清报站。 司机也爽快答应了:“行,你们先坐,等会记得听广播,万一我忘了耽误你们去学校。” “不会的,谢谢。” 原来只是开口说一句话的事,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在座位上笑了起来。 不过,我们还是想靠自己到学校。 走错一次方向怕什么,反正能再坐公交车回来,只是吃晚饭的点要被推迟了。 xx站到了。 这回的报站特别清楚,也许是我们听得认真,看了看刚才那两个和我们一块目的地的人,他们也准备好了,我们也提前站起来走到后门等待下车。 “xx站,到xx站的注意下车了,刚才那两个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谢谢您!” 车门开了。 在这一站下车的人有好多,还有好多要去下一站。 我们看到熟悉的车站牌,忍不住又笑出声,别人看过来也不在乎,可能他们在想,怎么还会有人是笑着来学校的。 可能来,就不错了。 还好,没和小学时开玩笑说的那句话一样,一路顺风半路失踪。 回到学校,来不及收拾,直接就下楼去找妹妹吃饭。 太累,吃什么都香。 吃爱吃的盖浇饭,就更香了。 可看这盖浇饭的生意却是不如上一个学期了,那一大缸子里装的一大堆小缸子汤,等我们吃完也没见卖出去几碗,来吃的人也少了许多,隔壁的摊位有去年生意不佳换了别的老板的,卖起了别的东西。 我们看着倒不是很想吃,可身后那几间有玻璃门的店面都合成了一家,变成一家18元自助小火锅的时候,我们很想去吃,可一顿花掉18,实在是太奢侈了。 尤其是我的手机坏了,要买新的,伙食方面更该节省一点。 可越是没钱的时候,越是馋这些。 “你手机买了没?”妹妹问我。 我白她一眼:“没买,我上哪买去?” “网上啊!”她也白我一眼。 我继续白她一眼:“网上买要支付宝里有钱才行。” “银行卡里有钱不行吗?”妹妹觉得我傻。 我觉得她才傻:“不行,行的话我早就买了。” “那你试过没有?”妹妹还是觉得我要更傻。 我不傻:“没试。” 她嘿嘿笑了。 我解释说:“没试我也知道,银行卡要开通一个网上的转账功能才行,开通了,就能把钱转到支付宝里,能转到支付宝里,我就直接用支付宝付了,说不定还能有优惠,用不着用银行卡。” “那你试试。” “你不信是吧,我转给你看,现在转不了。” “真的不行,哈哈,你这个是什么,支付宝?我们宿舍的人也都在用这个,上回去美食城,他们不也都在用这个,买那个章鱼小丸子能便宜一半,用现金买要买两份才便宜一点,但是还是没有用支付宝便宜。” “现在新出这个软件,肯定要搞活动才行,知道我们大学生缺钱,接受新东西的能力强,就先从我们这开始推广,那个自助小火锅也是刚开的,有点贵,但真的不错,那些鸡柳丸子都是随便吃,吃得下肯定是实得的,饮料也是随便喝。” “你说的这个店在哪里?” “就在我们食堂二楼。” “我怎么没看到。” “你瞎。” “你才瞎,你这么一说,我想去吃一次看看,但是18好贵啊。” “我也想吃,但是我没钱。” “你还没买手机,你有钱。” “我想先买手机。” “那你怎么买?” “网上买。”我决定听妹妹的。 “那我们,礼拜天先去找银行开通转账功能?” “我们银行卡是我们的乡镇银行卡,这边肯定没有营业厅的,开通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转钱到支付宝上,还是重新办张大银行的,肯定能用。” “那我们就再去办一张能开通转账的银行卡,对了,那个超市旁边有银行,我上回听宿舍的人说的,她的银行卡就是那家银行的,学校旁边没有Atm,只能到那边去取钱。” “那就礼拜天出发。” “顺便去趟超市。” “ok。” “oK。” 哈哈,我们都开心起来。 第五百三十七章 超市再遇兼职 我们决定还是坐公交车出发,好好把这里的路线给记熟。 有一站就是以超市命名的。 我们下车以后就在超市附近,一看过去就看到了,这才叫附近。 我们准备先办正事,把银行卡办好以后再去超市购物。 到了银行门口,里面没什么人,我们要是进去肯定能立马办好,可我们却不敢进去了。 身份证也带了,只是不知道办银行卡是什么流程,我们的卡和手机号一样,是老妈帮忙办的,不一样的是,办银行卡的时候我们没去。 进银行不是存钱,只是办银行卡,银行会不会不乐意? 我们推辞来推辞去,还是互相挨着一起走进去了,要办就一起办,要尴尬就一起尴尬。 门口的大堂经理一见人来就马上迎上来问:“来存钱还是取钱?” 我们紧张了,没有第三个选项吗? “我们是来办银行卡的?”我们生怕说错话。 经理反应过来:“是在这附近上学的大学生吧。” “嗯。”我不想她再问下去,可她还是问了我们的学校。 我们如实说了。 她却说:“学金融挺好的,就是想进我们这样的银行比较难,我们这只要本科以上的,专升本报了吗?” “没有。”我说完立马又说,“我们还想开通一个网上转账功能,就是能把银行卡里的钱转到支付宝上用。” “哦,好的,没问题。”经理带我们取号,又让我们在等候区坐一会,又去门口接待别的客人。 我看了看号码,很快就到我们了。 办好了银行卡开通了转账功能,我立马在门口把带来的一千块钱存了进去,要是不能转到支付宝上用,我打算立马取出来。 这是买手机的钱。 有多的再拿来买吃的,虽然用手机支付会便宜,但用现金贵,一咬牙,就买了,大多数时候就不买,省钱。 从银行出来,心情大好。 去往超市的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这大概就是自己做成功一件事后的快乐。 虽然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超市门口有拿着气球在卖的人,虽然没有小孩子要买,但还是有大学生会买来玩,想起我们小时候也特别想要买,即便是过年拿了压岁钱,奶奶还是不让我们买。 我听话了。 妹妹偷偷买了一个,是可以背在身上的一对翅膀。 第二天漏气了,她还怪是奶奶放来放去给放坏的,然后奶奶出钱给买了一个,带翅膀的已经卖没了,只剩下小狗,妹妹也懂看脸色,知道再发脾气就过分了,于是勉为其难答应让奶奶买下后,自己找地方放,结果还是撑不住几天就变回了一个普通的气球模样,这个时候,妹妹才认命,这种可以被肆意摆弄还不炸的气球寿命不长,可下一次见了还是想买。 这一次,就是下一次。 “你想买啊!”我看出了妹妹的心思。 她盯着气球问我:“不知道贵不贵。” 贵不贵问一声也就行了,我路过的时候直接问:“老板,气球多少钱?” 这老板是个聪明人,一看我们一来就问价钱,觉得我们是爽快人,直接爽快地给了一个价格:“二十块一个,随便挑。” 我们笑了下,也爽快地走了。 骗傻子呢,几个气球敢卖这么贵。 “等等,想要,十五块卖给你们,随便你们挑,买两个还可以便宜五块钱。”老板还在争取。 我听了也有些心动了,两个二十块的话,那倒是可以接受。 妹妹看向我。 我也看向她。 我们又笑了,回去再问那老板:“二十块钱两个随便挑吗?” 老板改口了:“二十五块,我这里的随便你们挑,你们看,这个是卖得最好的。” 和小时候的翅膀气球很像,可如今是穿不到身上了,一穿,估计这气球就得散架,买来实在不划算。 我和妹妹又头也不回走了。 老板在后面喊什么都没有用了,我们不打算买做好的气球,想要直接动手尝试,小时候怕气球吹大了会炸,更别提拧气球了,后来才知道,这种能拧成各种形状的气球,和一般的气球根本不一样。 进了超市,一楼是卖衣服的左边有个电梯,我们直接上了电梯,拐口处不知道为什么坐了个人,一直盯着人看真是不理解,还要往上,就是超市正门了。 刚才的,是保安大爷? 他手里好像是拿着对讲机,这楼上肯定也有人拿着。 不过,要是真有人不付钱逃了出来,这保安大爷在这拦人,也太危险了,电梯虽然是没有台阶,直上直下的那种电梯,可不小心滚下去了还是很危险。 不管了,我们先逛一圈再说。 还没开始逛呢,被人给拦住了,是两个兼职的大学生,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亲切地喊着我们:“同学,帮个忙。” 帮什么忙? 我只想快点走,可谁知她们直接把妹妹的手给拉住了。 我生气了,已经生气了。 妹妹忍住气问她们:“帮什么忙?” “帮忙扫一下这个,就可以领一份小礼物。”她们拿出一张纸来给我们看。 我懒得看,只想走,拉着妹妹一块走。 她们一看就不乐意了,还要来怪我:“同学,拿手机出来帮个忙,出来超市总不可能不带手机吧。” 还威胁上了,我会扫个屁,直接把她们两个给扫了,外面发传单的大学生少了,原来都兼职到超市里面了。 我们走到哪,她们就跟到哪。 “没带手机。”我们想用撒谎来解决这件事情。 她们爱较真,不懂我们的真正意思,坚持跟着我们:“同学,不想扫可以不要撒谎吗?我不信你们没带手机,今天我就是不让别人扫了,也要看着你们等会拿什么来买单。” “拿现金。”我就直说了,“我手机带了,刚办的银行卡,刚充的钱,支付宝里也有钱,我要用来买手机的,我钱扫没了,你们负责吗?” 她们不会负责,却还在说:“就扫一下,钱怎么会没有?同学,你们不要这么小气,我们都是大学生,互相帮助一下,做兼职不容易。” 又没人逼,我逛个超市还不容易呢。 第五百三十八章 普通人的工作选择 内向是一回事,但不代表我不会生气,不会骂人。 我的内向性格其实也是家庭给逼的。 这里人生地不熟,我管你什么同学不同学,无亲无故,攀什么同学关系。 “你们自己扫了没有?”我问她们。 她们就说:“当然扫过了。” 我又问:“你们不能到超市外面去叫人扫吗?你看那边来了人都绕着走,你们有胆子就直接去学生宿舍啊,这里才多少人?” 她们顿悟了:“那你们先扫一下,我们等会和经理报告一下就去学生宿舍。” 看她们如此坚持,我更不能放弃我的坚持。 要是比坚持,我可不认输。 妹妹想着能早点好好逛下超市,已经拿出了手机。 我就站在一边不愿动弹。 她们一个去盯着妹妹,一个来盯着我,还想让我扫:“同学,帮个忙。” 我转过身,当没听见。 “不想扫。”我不想当没礼貌的人,还是没礼貌地再一次拒绝。 她也只好叹声气回去了:“这样下去,下个月的饭钱都是问题。” 苦肉计都用上了,至于吗? 她们的衣服穿得比我们两个都要光鲜亮丽,头发也都是烫过拉过的,手机比我们的款式新,鞋子可能也是牌子货,只是我不认得,这能吃不起饭怪谁啊。 赚钱是不容易,可她们这是在靠小聪明赚钱,既然是靠小聪明,还在这叫苦,吃不起饭也是活该。 她们苦,别人早就苦死了,还敢说吃不起饭这种话,谁知道她们吃不吃得起肉啊。 我知道有些兼职的人辛苦,一下课就要去食堂帮忙,等别人都吃完了自己才能吃上一口饭,去食堂一楼买饭,到最后吃的可能都是冷掉的饭菜了。 和她们这两个喜欢道德绑架的人比起来,遇到兼职的学生我会面带笑意和她们说话的,她们不想说话,觉得不好意思也没有关系,忙中出错,我也不会生气。 我觉得互相体谅,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但她们的话处处充满虚伪。 “同学,还是你好,你是哪个学校的,成绩一定很好吧,对了,这个送给你,拿好了,小心别掉了。” 什么送,是妹妹应得的。 “走吧。”我催着妹妹快点走。 我们走后,她们议论起来。 “你有没有觉得她们两个有点像啊!” “像吗?不像吧,一个脾气好,一个脾气不好。” “我听说有些双胞胎性格是有些不一样的。” 这不是废话吗? 我觉得我才刚刚开始做回我自己。 我早该这样了。 要是我家里有钱,我想,我不会是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小姐,一定是个脾气暴躁直来直去的人,有什么看不惯的,我都会直接说出来,我可能会得罪很多人,但我自己不会再感到压抑。 如今,我想明白了。 即便没钱,我的家庭无法在背后给我支撑,我也可以这么去做。 我没有必要对别人卑躬屈膝。 上了班后更是如此,一个月三千就不要再画什么大饼。 要是一个月一万,我犯一点错都是我活该被骂,大不了回去以后在背地里骂老板,如果一个月三千,当面就给老板使脸色了,就他厉害就他不会犯错吗?要辞就辞,别那么多废话。 老板不会辞人的,只会想着用言语羞辱人,逼人走。 更甚者,打着实习的名号,让大学生打着廉价的白工。 老师提醒过我们,以后实习一定要签合同,签的时候也要看清楚条款,实习期工资少点是正常的,但太少了就不正常,很可能干满实习期就说实习期没通过,不要了。 可合同这种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能让我们见到的。 一想到要毕业证还要去搞一张合同,已经头大了。 毕业实习,我要是在实习期间和妹妹一起去摆地摊,那合同上要怎么写? 果然,还是得去找个班上。 大三的时候会有校园招聘会,到时候随便去看看,随便进一个能给签合同的,混张毕业证,要一开始就给签合同的那种,看工资高低再来决定我的对人态度,事情答应了肯定是做好为止,但人情世故方面,点到为止。 要是说什么实习期结束再签合同,那我不是要被拿捏了,为了毕业证可能连工资都不想要,只想要拿一张毕业证。 一张专科的毕业证,或许对于专升本的学生来说很重要,没有专科学历,怎么专升本? 可我就没打算专升本啊! 高中学历和大专学历其实也没差啊,我听上去,倒是高中学历的人还像是个勤劳努力的学生,提到大专,想的不就是吃喝玩乐不好好学习的一群人吗? 所以要专升本,摆脱这种被人误解的不愉快。 这不就是学历歧视吗? 要知道,专升本以后只会被歧视得更严重,我读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这件事了。 我甚至想过不读大专,可不读,我的父母只会让我直接步入社会去打工,不读大专,那我就只能去收银,这应该算是最好的一项活计了,还要多亏我数学不错,算得来算数。 晴雯阿姐想当一个小超市收银员,在大超市里面干活,太压抑,大姑妈要照顾孙子以后就换了一个行当,晴雯阿姐的妈妈,我们的大姨见缝插针,想进去干活,读过书可脑筋还是转不过来,收银的电脑不会用,托了关系才到超市里面的一个柜台卖保健品,只有很少的基本工资,只有卖出去保健品了才有提成。 这活,其实也不错,对于在超市里面干活的人,大家都清楚,干这活,平常只要站着,不用一直收银,逢年过节,就算不刻意推销,来买保健品送人的也有不少,这时候工资是多的,平时少点,可也算轻松。 前面走掉的这个人刚好是大姨的朋友,走之前就和大姨说了这事,大姨就拜托她和老板说说,换她去,老板也不在乎谁去谁不去,只要能卖出去产品就是好的。 保健品行业不景气,老板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尤其是网上购物一出来,在超市里买保健品的年轻人是越来越少了,只能靠些用不来手机的中老年人来照顾一下生意,可他们都是收礼的,难得送礼。 大姨打电话给老妈的时候终于是笑着在说了:“月妹,我和你说,这班上得轻松,别人上班不敢坐,我累了有时候还坐在地上休息一下,老板不来,没有人管,别人看了都羡慕我。” 老妈是懂职场的:“哎,好,轻松就好,不过,我还是要说,超市里的人都是站着上班的,你最好还是不要坐下休息,万一她们去给你老板告状了。” 大姨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可还是不相信一起上班的人会有这么坏:“月妹,她们不会这么做吧。” 老妈就说:“我就劝劝你,最好是不会这么做。” 大姨也就不去想了:“好,有空了来超市,我一个人也有点无聊,和我一起上班的人是个外地人,她说的话我听不懂,只会说几句普通话,不过,有时候来的客人也都是外地人,她一招呼,他们都过来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老妈直言道:“这就是财运,噢,羡慕不来的。” “是啊是啊。”大姨就是羡慕啊。 大姨的小女儿,我们的晴雯阿姐只能在车站当售票员,她也心疼。 想当初,也想让晴雯阿姐去外面的小超市当个收银员。 可外面的小超市老板都精着呢,一看晴雯阿姐的学历是中专,就觉得中专文凭的人数学肯定不行,不然不会上不了高中,可晴雯阿姐也和我们一样,是英语不行,再加上那个时候叛逆,能去上普高也没去上。 老板才不管这么多,只想着招了这么一个收银员,万一算错钱就亏大了,摇摇头说不要。 准备一个计算器就可以了。 老板想了想,这人也不笨,于是定下规矩,算错账,亏的都算收银员头上。 这一点,晴雯阿姐可以接受,但要是店里被偷了什么东西,也要算在收银员的头上,这点,谁能接受? 总不能让收银员店都不看了,直接追出去吧,到时候同伙再进来偷,损失更大了。 晴雯阿姐还在考虑,因为东西被偷这都是小概率事件,但当收银员却要比当售票员自在多了,至少不会被关起来。 大姨不同意:“这个老板没有良心,不能去给他当收银员,万一找人偷了货架上的酒,谁知道这酒是真的还是假的,直接让你赔一个月工资怎么办?” 晴雯阿姐被吓住了,可当那小超市还是来了一个新的收银员,又后悔当初去的人不是自己,于是只能把错误怪在大姨身上。 母女也有了矛盾。 于是,大姨后面再打来电话,又是来诉苦的。 第五百三十九章 大姨和老妈的闲聊(1) 老板是没知道大姨偷懒这件事,超市里面的经理知道了,觉得大姨虽然是在给超市租出去的保健品柜台打工,可随意坐下休息影响的是整个超市的形象,于是来劝了。 “我也是听人来和我说了,是谁我就不说了,我年纪和你差不多,也能理解,他们不理解,我理解,时间久了站不住,那就稍微走走,最好是不要坐下。” 大姨答应下来,还是想知道是谁告的秘:“经理,你偷偷告诉我,是谁和你说的。” 经理有原则,没说就走了。 大姨打电话给老妈的时候就说:“我怀疑是谁谁谁,平时看到我就给我白眼,也有可能是谁谁谁,我和她打招呼,她从来不笑的,也有可能是谁谁谁,有一次她看到我坐下来休息的,还说羡慕我,也有可能是……” 老妈听不下去了,只能劝:“你不要瞎想这么多,大家都是一起上班的,看到你太轻松了肯定心里会不平衡的,还有,你这个位置她们本来就盯着,本来想着原来的人走了,肯定能轮到她们,结果突然冒出一个你,她们也肯定不开心的,说几句就说几句了,你不是刚来工资就比她们高啊,换了我在里面上班,来个新人就比我工资高,我也不开心的。” 大姨不这么认为:“我工资高也是我保健品卖出去得多,来了人,我要推销的,她们就站着就好了,我平常工资少的时候,也有可能比她们还要少。” 老妈知道劝不动,还是要拿出事实来说话:“那个和你一起干活的外地人,她工资怎么样?” 大姨叹气:“月妹,你说对了,她财运好,每次来了人,我上去问,顾客就说先看看,我就走开了,她就站着,顾客会喊她过去介绍的,生意都让她做去了,工资比我多了好几百呢。” 大妈却觉得多几百也不算多很多:“那你做生意也是做了几个的。” “几个怎么够?”大姨说起实话,“其实我做的客人也比xx(前售货员)多。” “那不是挺好的。”老妈要劝大姨知足。 可大姨眼下缺的就是钱:“月妹,我想好了,婚还是要离的,他要十五万就给他十五万,现在我们乡下发展好了,以后还有分钱的机会,不差这么点。” “你们毕竟这么多年夫妻了。”老妈能劝还是要劝,“我和阿五也很多矛盾,尤其是为了钱的事,没少吵架,现在孩子去读大学了,才算好过一点,你们是半路夫妻,现在也都这个年纪了,分了怎么办,你是再找一个,还是就这样了。” 大姨没考虑这么多:“到时候再找一个就找一个,我会洗衣做饭,怎么会找不到一个给我钱花的男人。” 老妈生气了:“你有这种思想就不对,你会洗衣做饭,那再找一个,你是想要当他保姆啊,他能给你多少钱对不对,你想要洗衣做饭,直接找户人家当保姆不好吗?不用受气,还有钱拿。” 大姨一想,倒也是,可还是要为自己和女儿考虑:“我老了,保姆也干不动了,最多就是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要是我还出去当保姆,晴雯带着孩子来了,谁烧饭给他们吃。” “你现在就先想着你自己,不要去管什么晴雯晴芬,她们也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的,你要再找一个,这次晴雯也不会同意的,你老了,她们养你应该的,你找了一个,那个老了,谁来给他养老?还是他自己的儿子女儿,你把他找来干什么,让他在儿子女儿家里待着不好吗?” “月妹,话不是这样说的,人老了会孤单的,和年轻人也没有共同语言。”大姨听了一点劝,“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现在还不想找一个。” “是的,你说说看,你找能找多大的,比你大的,你要去照顾他,而且男人不管多大了,都有需要,小巷子里站着的那些女人,你知道她们的客人都是多少岁的男人,就是你要找的男人,他们找了你倒还省钱了。” “不会的,月妹,人老了不就搭伙过日子。” “我话是有点过了,不过,我是要你想清楚,你说现在不想找,是因为木林搬出去住了,你不用帮他洗衣服做饭了,正好休息一下,等过一段时间,等晴雯有了小孩子,晴芬也结婚了也有了小孩子,她们忙着照顾小孩子不来看你了,你就会无聊了。” “不会的,我会帮她们照顾小孩子的。” “说得简单,你还没有退休,不上班哪来的钱,没有钱,小孩子来了不拿出点好东西来招待,就算是亲生女儿,也不会再想着回娘家了,这就是现实,我现在去我妈家也没劲,我和我弟弟是亲人,但弟媳妇再喊我阿姐喊得亲,也是外人。” “我去我妈家,亮亮见了我还是很亲热的。”大姨还惦念着许多人。 妈妈已经不想掺和到那些事里去了,把一切看得很穿:“隔辈亲,我和家辉关系也好的,他也一口一个阿达喊着我,但这完全不妨碍我和她妈的关系一般,一起坐下来也没有什么好聊的,聊来聊去不就是聊这几个孩子,聊多了就要不开心了,除了说几句好话还能说什么?” “你们说了什么?”大姨八卦起来。 老妈不想说:“也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说你的事,你自己考虑清楚就好了,木林也一把年纪了,好就好在还有点退休金,以后不用麻烦晴雯晴芬给他养老,不过,他和阿五一样,喜欢抽烟,还喜欢喝酒,这两样要花不少钱,拿十五万去,也不够他后半辈子花的。” “十五万,想想看,十五万是四五年的工资钱,但想要存十五万太难了,我有点积蓄,但想要存够十五万还是要几年,反正我们现在也分居了,到时候时间到了,要离婚他也不能不同意,我已经问过律师了。” 老妈也懂这点,可是:“你的房子写了他的名字,真要离婚,于情于理,这点钱是要给的,要是当初不写,现在把这点钱赖掉了,你问问看自己,良心过不过得去,他和你半路夫妻,照顾你这两个女儿,以前也就喜欢喝酒抽烟的,那个时候有没有像现在一样天天喝酒抽烟这么厉害,我还记得,有次一起吃饭,阿五给他烟抽,他还说准备要戒烟,虽然是没有戒掉,但戒烟这种话,阿五是从来没有说过的,最多就是我生小孩子的时候,他会出去抽烟。” 大姨沉默了。 老妈说着说着说到自己身上,也累了,不想多说:“我是帮理不帮亲的,这点你也知道,我有时候话是有些重,但你要知道,我和你是姐妹关系,不是亲的,也算是最亲的关系了,我也希望看到你好,但你和木林好不下去了,我也没有办法,也不能逼你们还要在一张床上睡觉,只希望你们好聚好散。” “知道了,月妹,我再想想看。” 第五百四十章 你好,请出示小票 我们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我们想要的气球,可什么都不买就这样出去了,会有人这么做吗? 我倒是敢,只是觉得万一被拦住,要被盘问,或是搜身,我拿什么来反抗,把事情闹大,对我不利,我就只想花上个几块钱来明哲保身。 我们决定去看看吃的。 路过超市里面租出去卖烤鸭的摊位,看着那切好的一片片鸭肉,还有那一片片面皮,我馋了。 “这饼,就是我们包春卷的皮。” “看上去好软好好吃。” 我也这么觉得,想买,可看了看价格,快要二十块,又舍不得买,吃这边的一小份烤鸭都可以去学校吃自助小火锅了,那里东西可多了,我在门外张望了好多回,还想进去好好看一回。 卖凉菜的这里也有,都是一些素菜,还有做成荤菜样子的素菜,有学生在买,给了一个大铁盆,不自觉就放多了,一称就是十几二十块。 我们觉得贵,可比起食堂二楼的麻辣香锅,这就不算贵了。 一楼的麻辣烫也改成称斤的了,还多了以前吃过的水晶包,还有从来没吃过的紫薯丸子,十几块一斤,大家都知道拿荤的会比以前单算还划算,我们荤素搭配也觉得很赚了,老板是个女人,带着儿子老公在这开店做生意,女人在前面收钱,男人在后面做麻辣烫,儿子在旁边炸串,一家人疲惫却有笑容。 “同学,下回也拿点素的,你这肉串一下子拿了七八串,这样我要亏本的。”老板说这话的时候,我不信。 可当一碗都是肉和丸子的麻辣烫放上去称了一下,只要十来块钱,我相信了。 十块算便宜,十二三也是可以接受的,十四五就有些贵了,十七八,那就是贵死了。 说来也奇怪,明明都同属于十几块这个价位,但给我们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也许,是我们把每一分每一毫都算得很精确。 我们的也是十块左右,但没有那么多肉和丸子,和学校外面街上吃的那次比起来,这里又近又实惠。 以后都在这吃了。 一楼麻辣烫,二楼盖浇饭,轮着吃不存在吃腻。 麻辣烫生意好,本该在旁边沾光的寿司饭团却无人问津,一份十小个的寿司,基础款,放了一点肉松黄瓜火腿就要卖十三块,本来是可以接受的,但和麻辣烫一比,性价比极低,但凡他心不这么黑,低个两三块,生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越是这样,早上的饭到晚上还在卖,肯定不新鲜,学生们也不傻,有人过去买,一看饭是冷的,马上就说不要了。 有喜欢吃的学生去买,等不及直接吃了一个,说好吃的时候,我们正好买好麻辣烫回去,动了想尝一次的心思。 小学,初中的时候吃过一长条的饭团,高中的时候吃过一整个的饭团,但没吃过这种切开来的。 “我们什么时候也买来试试?” “下回。”我把麻辣烫拎高一点。 妹妹也笑着说:“那下回来,先买一份吃吃看。” 在超市的时候,我们望着五花八门的凉菜种类,想起了小时候在菜市场对着卖冷菜的摊位望眼欲穿的模样,老爸也会把我们抱起来,让我们看个清楚,看是看清楚,还是不清楚什么菜是什么味道,只想都尝一点,好在那些本就是可以拼的。 “好了,下来吧,我抱不动了。” “我也要抱。” “好,换你看了。” “我想吃那个那个。” “你呢,你想吃哪个?” 我又被抱起来:“我想吃这个,还有这个。” 现在,我们只想买那个嘎吱嘎吱的粉丝吃,别的都不是很想吃,记忆里只有这个嘎吱嘎吱的最好吃,可这又不单卖,非让我们多挑几样拌在一块,那好吧,只能这个拿一个,那个拿两个,剩下的全放我们爱吃的嘎吱嘎吱粉丝。 以前买凉菜的时候,早就打算过全买我们爱吃的,可老爸不让,非要拼别的,那个时候老板倒是让的,现在好了,老爸不管我们了,老板又不肯了。 “就这么点,拌出来不好吃的。” 怎么会不好吃。 “就这些好了,我们喜欢吃。”我不想再因为一句话就多加几块钱的东西,要卖就卖,不卖我就要走了,不让我走,大不了就把东西再挑出来放回去,反正我们拿得也不是很多,好还回去得很。 “十三,要葱香菜蒜辣椒吗?” “不要葱。”妹妹不要吃葱的。 “蒜也不要。”妹妹又加了一句,我奇怪她是什么时候起不吃蒜的。 吃麻辣烫的时候可以放蒜泥,她也是放的呀。 那个蒜,和这个蒜不一样吗? 买完出去,妹妹和我说:“你刚才看见没有,那个蒜都是绿的,肯定不新鲜了。” 我看是看见了,但我觉得没有老板会这么光明正大把坏的蒜就这么摆出来卖给顾客吃,我们再蠢也不会蠢到尝不出个好坏,这个蒜应该是别的品种。 “不一定是不新鲜了,可能是腊八蒜。”除了大蒜,我就知道个腊八蒜,管它对不对,先把这天聊着。 “腊八蒜,有可能。”妹妹也和我不清不楚地聊下去,“有个地方会做腊八蒜来凉拌的。” “这个老板看着也不像是本地的。” “可能是他们老家的特产。”妹妹也明白了,有些后悔了,“刚才应该要一点的,不要白不要,还没尝过腊八蒜是什么味道。” 我笑了:“还能是什么味道,当然是蒜的味道。” 妹妹也笑了。 “算了,下回再来吃这个腊八蒜,不知道包着烤鸭吃会不会好吃。”我突发奇想道。 “哎,是可以包着吃来看看,买烤鸭送的那个葱丝和普通的葱是不一样,但是吃了塞牙。” “饭店里吃的烤鸭都是皮,太油了,这边还有肉,还便宜。”我想现在就吃。 妹妹举起我们买的一袋十三块的熟食,问我:“只买这点,是不是太少了,等会回去,我们不去食堂吃晚饭了,直接在这买点吃的回宿舍吃吧。” “那买烤鸭吧。” “好啊,买烤鸭。” 买了烤鸭,开开心心付完钱出来,推销的两个兼职学生还在找人推销,有大人经过说不扫,她们倒是不厚着脸皮追上去,有学生不想扫,还是老样子死缠烂打。 这超市也逛过一遍了,比我们那的超市也没多什么,就是能在这买熟食,我们那小菜场多,卖熟食的地方多了去,可以挑选的东西也多了去了,吃一碗面啊,馄饨啊,也很实惠好吃,下次不是买吃的就不想来了。 已经买了这几十块钱东西了,下电梯的时候还要被拦下来,那个保安竟然问我们要小票。 这简直是个笑话。 第五百四十一章 小票,什么小票? 我们给出去的时候还以为保安就是一个人坐着无聊,想看看我们买了什么,和路过的人说几句话而已。 “等一下,你们两个买了什么,小票拿来给我看看。”他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是在和我们闲聊,没有八卦大妈喊住我们时的热情洋溢感,就像是一个机器人,没有起伏。 “小票?小票在这,我们买了烤鸭和这个凉菜。” 我们已经尽可能去搭理他了,可他看我们爱答不理的样子,就觉得我们有古怪,可能是心虚偷偷藏了东西。 别的东西带不走,但熟食这些不一样,没有打标签,直接带出去也不会触发警报器,可我们像是这种人吗? 像也不能这样啊! 以貌取人。 “你们就买了这么一点吃的?”他开始质疑我们的行为动机,“刚才上去的时候不是还说要买气球,买了吗?” 我们摇头:“没买。” 他不信。 我自己翻口袋出来给他看:“没东西,就一些糙纸。” “带这么多卫生纸?”他还是不信。 我管他信不信,管太多了,白一眼准备走了:“我肚子疼,我要拉大便用的,不多点会擦到手的。” 这是我最后的耐心了。 他迟疑了,看我们生气,终于脸上有了一点变化:“是第一次来我们超市吧,我们这都要检查的,既然有小票,就走吧,下回来记得主动一点。” “哦。”我抢回他手里的小票,虽不知道这小票他拿去有没有用,但付了钱,垃圾我会自己丢,不劳他费心了。 他还是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腿脚出了毛病,拿出对讲机来说了句:“两个女生,下去了。” “收到收到。”原来拿着对讲机的另一个人是在楼下等着我们。 刚才进来得快,没留意到。 也许,刚才这保安大爷就收到消息了,两个女生,上去了。 买个东西,还搞得我们像是罪犯一样,要看这么紧。 下次不来了。 管这是不是超市规定,还是商场规定,又或是这两个保安大爷无聊玩出的把戏,但来不来是我的自由。 深究那些,也没时间。 我要把时间留到好好品尝美味上,还是坐着公交车回学校,在妹妹宿舍里一起吃完了我们的美食,我就回我的宿舍挑选手机。 我庆幸我们是坐公交车去的。 妹妹的舍友回来时,正激动地说起一件事,我正好听着了。 说,有个男生,骑着自己买来的自行车到超市附近买东西,自行车还是全新的,超市那边呢,早就停满了扫码出行的自行车,没地方停啊,他又不想随便停,只好找个没什么车子的地方停一下,可是那个地方没有划线,不过周围也都是自行车,他就以为是可以停的,买完东西出来的时候,就剩他的车了,有个人找上他,要他交罚金,不然就要报警处理。 这个男生一听报警就害怕了,交完了钱才反应过来,他又没犯什么大错误,可到底是没按规定办事,心虚啊。 这换了其他人早就骂上了,可他就是老实。 划着停车的地方都停满了,这骑着自行车来了,是来超市买东西的,超市总要给个地方让人停吧,换了别人,还要好好说说超市的不是,他却只想着自己的不是,想着他也没占路停车,挡住人行道,只是跟随大家一起停了另外一个地方,委屈,但只剩他一个人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能看他是学生模样,好欺负,一说要罚他,他就变得支支吾吾起来,试着想要争辩几句,保安立马说要解释就等警察来了再解释,他就害怕了。 毕竟谁小时候没被爸爸妈妈吓唬过,如果不乖就会被警察叔叔抓走,让我们天生就对抓坏人的警察叔叔有一种敬畏之心,见老师都不敢抬头了,要是见警察叔叔,不得腿抖。 那男生有钱,也就掏了一百块出来,就当是破财消灾。 可保安一看这一百块钱这么好赚,还想继续赚钱,便又改口说:“你的车子今天是骑不走了,我们要扣下。” 他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这次乱停,下回说不定还要乱停,这一百块是乱停的罚款,要想拿回车子,必须写一个保证书,让学校盖章以后才能来换车。”保安拿出气势道,“那边有公交车站,你可以坐公交车回去。” 男生信了。 甚至在离开前,还对扣车的人说了一句大学生挂在嘴边的礼貌用语:“谢谢。” 这该死的客气啊! 他回到宿舍,和大家一说,大家都说他傻,尤其是听到最后,牙都要咬碎了,说换了自己,当时钱都不会交,直接骑上车就跑了,看那个保安能追上来不。 “交了一百块,还要扣车,谁给他的胆子?”舍友要去帮他说理。 他却怕惹麻烦,只是烦恼让学校盖章的事情,还在想着找地方刻一个学校的章来假装是学校的。 同学看不下去了:“你既然这么有原则,车子停在线外面都愿意交一百块,那你就不该想着弄虚作假的事情。” 他知道,可他害怕这件事被学校领导知道后,会影响他的毕业证。 他已经准备好要专升本了,没有专科毕业证,一切辛苦都会白费。 同学给他想了两个办法:“一,我们和你一起去把车子偷回来,一百块也交了,买把锁够了,我们直接去撬了。” “不行,偷怎么行。”他还是坚持。 同学轻蔑一笑:“那就只有选第二条路了,你再带着一百块钱去找保安,说点好话,让他帮你把锁开了。” “可是他要我写保证书。”这个男生的脑筋还没有转过来,在学校里算是珍稀动物一般,让人又爱又恨。 “你傻啊,他要你写的保证书干什么,你是好是坏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在乎钱能不能进他口袋。”舍友越想越气,还是决定劝男生报警,“要不你报警,罚钱也轮不到他罚,你不是要追求公平正义吗?那就报警,警察来了最多是教育两句,你不要怕,我们给你撑腰。” 男生还是怕,决定吃了这个哑巴亏。 最终,车子是要回来了。 但隔天,就上架了交易平台,这才被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同学给问出来前因后果,那个男生再也不想骑自行车出去了。 全新的车,成了二手的,他只想便宜点赶紧卖掉。 看着这辆车,只会不停想起这件不愉快的事情。 他也许到现在都还在问自己。 他真的错了吗? 第五百四十二章 多出来的五十块 我如果遇到这样的事,也会和他这样息事宁人吧,除非是,我连一百块都拿不出来的时候,还要有一群愿意帮助我的舍友,我才会抛下一切去夺回属于我的车子。 当然,这只是假设。 真发生在我身上,我不知道,我到底会怎么做。 哪怕专科毕业证对我来说一点不重要,但想到这种事,就觉得心烦。 我开始害怕走在路上好端端踩到狗屎这种事情,别人如果开玩笑说是走狗屎运,我会生气的。 更何况,这个男生如此看重德行,看重那张毕业证。 他只有妥协。 结果一点也不让我感到意外。 可大家都气疯了,这件事在学校里迅速传开,各个群里都在讨论这件事,男生越是想要息事宁人,大家越是觉得憋屈,于是决定用自己的方法帮他讨回公道。 这个时候,小影瞒不下去了,决定和我们坦白。 “其实,买车的人是我。”小影不好意思地说着,“本来我想买学生车的,可是骑起来太慢了,就想买辆男生骑的那种车,看上去好拉风的。唉,我这人就是八卦,买车的时候就问他为什么卖车,他说不想骑了,换了别人就不问了,但我又问他为什么不想骑,他就说了,都说了,我又和我们班里的几个人说了,没想到传得这么快。” “这有什么关系,你没错。”短发女生专心做着自己的事,顺便回上一句话。 长发女生也说:“这又不关你的事,你只是买个二手车,顺便和同学谈谈心而已,放心好了,警察不会来找你的,真找上门,我们帮你。” “真的会闹到警察那边。”小影也准备着各种考试。 “最好是不要。”长发女生理性分析道,“小影,你有没有让别人替你保密?” 小影摇头:“没有,这,有关系吗?” “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长发女生说,“只要你说的是实话,就不算是散播谣言,要是你实在不放心,那你就说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 “好吧,我想想。”小影叹气。 我出声:“没事的,小影,我们都知道这件事,群里都传疯了,你口头上说的,谁知道你是第一个说出真相的人。” “谢谢你,轩文。”小影明白了,可还是叹气,“怎么倒霉的事都能被我碰上,前几天还踩了狗屎。” “那你还真是倒霉。”短发女生眨了眨眼睛,虽然怀疑,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影生气了:“你还笑。” 我们也笑了。 我一下子顿悟,原来我还不算倒霉。 小影管不过来三个人的嘴,只能哭诉起来:“唉,谁让我天生主角命呢,主角就是要经历各种各样的磨难,但主角,绝对不会被打倒,加油,小影!” 哈哈哈。 抱歉,又笑了,而且笑疯了,大家一起笑就笑得光明正大起来。 小影不明白:“你们笑什么,不许笑,身为主角的朋友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一起鼓励主角的吗,别笑了。” 可真的很好笑啊! 她好中二,好可爱啊! 我为拥有这样的室友感到荣幸。 开学上来,我们的柜子都锁了,可小影的柜子是开着的,她东西太多,回去要转很多趟车,就没有带回去,被子叠起来后塞了满满一柜子,想锁也锁不上,甚至还留了一条缝,结果不知从哪飞进来蜜蜂,在这里面做了窝。 好在窝里的蜜蜂不多,我们都害怕,但还是帮着小影想办法,让她用我们想的办法把这个蜂窝给处理掉了。 小影找楼下的宿管阿姨借了把火钳,还有痰盂,带盖的,将蜂窝从柜子里取出,丢进痰盂,再用盖子盖之,拿去空旷的地方丢掉。 这全靠了小影和短发女生,短发女生虽然怕但还是比我和长发女生要勇敢一些。 “要不要帮忙?”长发女生最终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在一切差不多尘埃落定之际。 小影无奈地平复心情道:“不用了,我都夹出来了,也已经盖上了,你个憨憨,不过还是谢谢你们没走掉,不然就我一个人,我不敢。” “我拿去丢,还是……”短发女生的手里还拿着痰盂呢。 “一起去吧。”我也跟着一起去。 幸好,这个窝里没有几只蜜蜂,可能也是刚从一个大家庭里出来独自创业的,可惜啊,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可惜,可惜啊。 “我们离她远一点,她的手刚拿过痰盂。”小影总被我们笑话决定反击,“憨憨,轩文,快跑。” 短发女生无奈,稳重地走在我们三个人的后面:“没事,你们先回去好了,我洗一下再去还给宿管阿姨。” “辛苦你了。”小影喊道。 “没事。” 她们都好好。 发生了这件事后,我还是和往常一样过着我的无聊时光。 手机在网上挑好了,原本是白的,没得挑,学姐给我白的,我就拿了白的。 因为我以为只有白的,不敢多问。 现在网上有黑的和白的两种可以选,我选了黑的,白的已经用过了,看电视的时候留着白边不舒服,既然坏了,换一种颜色试试。 和维修店老板说的一样,不用一千块钱,但999和一千也没差,剩一块也买不了什么就剩着了。 我还是不想用支付宝,更喜欢用现金,出门在外,我不会带太多钱,手机被抢了,我自然会拼命了。 可我总惦记着支付宝里的那点钱。 不花掉总觉得不心安。 妹妹看宿舍的人都在用支付宝,每个月能省下不少钱,就心动了,想尝试一下。 于是我决定跟着尝试一下。 支付宝上的余额其实是五十一块。 那天,办完银行卡出来,我存了一千一百到我的银行卡里。 妹妹的银行卡已经在包里了,懒得拿出来,平时饭钱打过来也都是在我的卡里,然后我去找她一起取钱的,有时候她不愿意去,我也要拉她一起去,万一路上掉了,我拿什么赔给她? 她也想试着用支付宝付钱,让我存完钱转到支付宝以后,转五十给她,她拿五十现金还给我。 我答应了,正好试试转账功能。 结果,她连号都没注册,软件下载是下载好了,可想着原来的银行卡不能转钱也就没有急着注册账号。 在狭小的Atm机里,挤着两个人。 我存钱。 她创建账号,怎么不行啊? 信号不好,我催她快点开数据。 她说已经开了。 哦,那就是真的信号不好。 过了会,换她催我把银行卡给她看,我还在存钱,让她等一会,她说哦。 我问她:“注册的时候要银行卡吗?” “我想试试看,一张银行卡绑定两个号行不行,看看你的卡能不能转钱到我的支付宝上,以后就可以,先不说这个了,等回去以后再说。” “哦。”我还在听着机器数钱的声音。 然后她又问我。 “名字写谁的?” “我的。”银行卡是我的,信息也要填我的才行,原来的卡是老妈的名字,给了我们,也要写她的名字才和银行里的信息对得上。 妹妹注册完,绑好了银行卡。 我存的钱也到了我的银行卡上,很快,银行卡上的一千块钱一下子就转到了我的支付宝上。 妹妹也试了试,我银行卡里的五十块到了她的支付宝上。 她也把五十块现金当即给我。 两清了。 从Atm机出来以后。 我们还沉浸在发现新鲜事物的喜悦中。 我把支付宝上的钱转给她一块,很快她收到了,她还我一块,也很快,这转账功能我们两个都试过了,真的好快。 下回让老爸打钱,直接转给我们支付宝就行了,也省得我们去原来的卡上取钱再取出来存在我们新办的银行卡上,再存到这支付宝上了。 我懂妹妹的意思。 如果我们以后都要用支付宝的话。 科技,改变生活。 我想再等等,也是怕老爸弄不来这些,万一转错钱,我们喝西北风啊。 “老音,你是不是想让老爸以后打钱打我们新办的卡上,或是直接转我们支付宝。” 妹妹笑着说:“你怎么知道?” “废话。” “你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不过还是回去把卡号给他看才放心,电话里说,万一他听错了,发短消息给他,万一他看错了。” “对,我也这么想,我们不会发错的,但他眼神不好,会不会看错就不一定了。” “不过,卡号和名字对不上,钱不会转出去,会退回来的吧。”我知道转账的时候也要填名字的,不仅仅是一个卡号。 “应该吧,管它呢。”妹妹一如既往地乐观。 我也回道:“对,管它呢,反正转钱到这张卡上的事情,回去以后再说。” 去超市的路上,我就在想。 我带出去的钱不是一千块,是因为想着在超市还要买东西,多带了一百,不过,没有这一百。 我也已经为了买手机而用上了支付宝,第一次用就是网上买手机,心里还真是有些忐忑。 不过,这么多钱放着也不放心,还是早点买掉比较好。 这次购物满意,我迟早会依赖上支付宝的。 今天要是不带这一百,我的支付宝里也不会多出五十,不过,妹妹带了一百,她给我一百,要我给她五十现金,五十支付宝,我也是会答应的吧。 这样,我的五十现金就变成了支付宝里的五十。 放在银行卡里,又买不了东西,我肯定想着转到支付宝上了。 我早就心动了。 只是没有途径罢了。 或者说,缺少一个合适的借口。 等这个学期结束回去,再好好教教老爸再说。 这或许就是未来的趋势。 可不能让老爸落伍了。 第五百四十三章 一个人一个名字 如果有人说,是那个男生承受能力太弱,为了一点点小事就要贱卖自己新买的自行车。 那我只想说。 当善良面对突如其来的邪恶,往往被打得措手不及。 这不是善良的错。 当我进入大学,我越来越觉得,想要保持善良,太难了。 我真的很想骂人。 有时候吧。 卖盖浇饭的那个老板年纪偏大一点,可能也不算大,三四十岁的,我也看不出来,有些人劳累,会显老一些,反正叫老板没毛病,叫男的,叫女的都可以叫老板。 像楼下卖麻辣烫的那个就是女老板,别人喊她老板娘,她还不乐意呢,说这麻辣烫的生意一开始是她想要做的,最初的开业基金也是她拿出来的。 “你拿的不会是彩礼吧?”没有礼貌的人问出了这样的话。 当然不会是大学生。 老板娘马上笑了:“你怎么知道是彩礼?” 那个人刚想说话。 老板娘变了脸:“就知道个彩礼是吧,我拿的是嫁妆,听说过嫁妆这种东西吗?” 那个人就不说话了。 可能得罪了生意,老板娘也不在乎,因为她的愿望就是开店当老板,做一个人人羡慕她有本事的女老板。 “不过,是彩礼怎么了?我男人也支持我,我们一起当老板,有谁规定老板一定要是男的还是女的了吗?没有,我老公愿意跟我一起来干,我也感激他,不然,我一个人也坚持不下来,现在生意好,儿子也来帮忙了。”老板平复心情好马上变回了以前。 顾客却不敢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我们挑好了菜不敢过去,只能假装再挑一会,也不能假装,会被发现的,还是多拿一点好了。 等那个人走后,我们才过去。 “老板,好了。” “你们两个怎么比平时拿得多啊,吃得完吗?” “吃得完。” “看你们也来很多次了,今天心情好,送你们一人一个丸子,要哪个你们自己去挑。” “不用了。” “送你们的,不用客气。” “好吧,谢谢。” “不用谢,我们都是女生对吧。” 旁边的儿子插嘴:“人家是女生,你是女人。” “闭嘴。”女人发起脾气来可比女生厉害多了。 儿子不敢说话了。 我们也不敢反抗老板的热情,转头去加了个我们爱吃的紫薯糯米丸子。 可吃多了,也觉得有点腻。 每次一个刚刚好。 又懂了一件事,可喜可贺啊! 有时候招架不住这样的热情,我们就去吃盖浇饭了,盖浇饭的老板不愿意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最近生意果然又少了许多,来了个学生,一问不能用支付宝,转身就走了,也不是不想吃,可赶时髦的学生,钱都在支付宝里,没有现金了。 我有现金,也有支付宝,应该开口的,可是我不敢。 况且,我就是不敢。 老板想不明白,一个学期过去,价格还是原来的,别人都涨价了。 他这,怎么就没人来呢? 不知道能撑多久。 我只希望能在我毕业之前撑下去。 别的店,原来正常的价格,被改高了再做的活动,我经常留意所以知道,不过,到底还是比原价要便宜个一块两块的,已经便宜很多了。 我们决定好了吃个没吃过的韩式拌饭,虽然我觉得很不值,但毕竟没吃过,吃过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说不值了,哈哈,想到这又开心起来。 妹妹先付钱,有优惠。 我后付钱,没有优惠,我不理解,就问老板是怎么一回事。 老板也不明白,只说:“你们的支付宝账号是同一个吗?这活动一个账号只能参加一次。” “不是啊。”我注册的时候用的是我的手机号,妹妹注册的时候,是在办完银行卡以后,用的她的手机号,和我的银行卡,不过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账号。 那天存钱的时候,我存了一千到我的支付宝准备买手机。 “顺便多存一百吧,这一千不是要网上买手机吗?我们可以试试买别的,线下买东西用,我们一人五十,我带了一百。”妹妹笑眯眯道。 一百,我也有。 不用她掏了。 我问她:“你有五十吗?” “有啊。”她给了我五十,我存了一百进去。 摊位前,我不想耽误别人付钱,没优惠也直接买了一份,好在老板有良心,是给我原价,不是改高以后的价格。 虽然吃饭的时候我注意到,老板对别的用现金的同学也是如此有良心。 我还是很感激。 只是。 我产生这种感激之情,正常吗? 如果老板不搞支付宝的活动,价格不就该是原来的价格吗? 到头来,我付原价,还要感谢老板?不愧是有生意头脑的老板。 佩服。 我和妹妹等饭的时候,瞎琢磨起来。 能点的内容都点开来看一眼,我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我看着妹妹的支付宝,质问道:“你的支付宝名字怎么是我?” “嗯?”妹妹看了眼,“还真是,怎么会有你的名字?” 我想了想说:“注册的时候不是有让填手机号和姓名吗?” 一个手机号对应一个姓名才是。 难道不是吗? “我不是问你了吗?问你要填银行卡怎么办,你说先填你的,可以把钱直接转到支付宝上的,我还问你名字怎么填,你说填你的啊!”妹妹天真地说着。 “明明是你怕钱存进去了拿不出来就要存我这,先说存个五十的,我说五十存不了,你才让我也多存五十。”我笑了,“你是不是傻,注册的时候肯定是要填你自己的名字,我说的填我的名字是说填银行卡上的信息。”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弄过这些。”妹妹理所当然道。 我也这么觉得:“嗯,这个注册的时候就有问题,怎么能一个名字用两个手机号注册两个账号,注册的时候就应该出现提醒才是,既然能注册,活动干嘛不让参加。” 真是的。 “对,本来就不是我的错。那现在怎么办,回去以后我再重新注册一个,绑我新办的银行卡,反正转账功能也开了,以后还是分开来才分得清,不然,每次有优惠活动,我们只能一个人有优惠了。” “只能这样了,你记得把绑定的银行卡解绑,不要留钱在上面。” “你放心。” 我心烦起来,她的手机号,我的名字,绑定的还好不是拿老妈身份证给我们办的银行卡,虽然绑定了也能解绑,可也就在这个时候,我庆幸原来的银行卡没有开通可以往支付宝转钱的这个功能,不然,绑定过了肯定会留下痕迹,以后出点什么事,该怎么证明,这个账号是我的。 不知道谁规定的未成年人不能办手机号和银行卡,一定要代理人的身份证才行,这也合理,但是,代理人都跟去了,这手机卡的号主就不能直接写未成年人的名字吗? 我看过app,我的手机号主是我妈。 这手机号说到底,并不是真正归属于我的。 什么时候才能改成我的啊! 我的心莫名烦躁。 消失已久的焦虑感如潮水般涌来,去而复返,又来势汹汹。 手机下单以后,我一直盯着手机看送到哪里了。 地址写得很清楚,连哪个宿舍房间都写了,但我知道,只会放到菜鸟驿站里,大家去菜鸟驿站大多数也是拿网上买的东西,很少是家里寄来的。 我们这有两个菜鸟驿站。 不知道会送到哪个,我只见过一个,另一个只是听人说起过。 也许,送不进校内,校外还有一个驿站呢。 也是路过的时候看到的。 快递实在是太多了,学生都自己上门去找的,遇到下雨天可就麻烦了,很可能会被淋湿。 所以,我是看了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才下单的。 不出意外,都是晴天。 但手机到的这天还是出了意外。 第五百四十四章 取快递 也不是老天爷不成全我,天是晴的,快递派送中,我从早上等到黄昏,上最后一节课前,我看了看物流信息,还没有送到菜鸟驿站,我就关了静音专心上课。 上课途中,手机响了,但我难得认真听课,没玩手机。 下了课,我拿出手机一看,发现有个未接电话,响了一分钟,然后又打了一遍,十几秒后挂断了。 已有37人标为推销。 是推销啊,不理会就是了,当我感叹手机功能先进的同时,脑子突然发热,我忽然明白,这可能不仅仅是推销。 一定是有什么事。 是脑子先想明白了,但我自己还没意识到。 我冷静下来,细细想了想目前为止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 钱。 花了一千块买的新手机。 先打开我同样重要的小爪机,查询一下快递信息,看着上面的一行行字眼,我一下子醒悟过来,刚才那个电话果然是快递员打来的。 没接,我的快递会怎么办? 快递已经显示到了这里,在派送中,而派送人的电话就是刚才打我的这个电话,还备注,此为配送人员请放心接听。 我没听。 完了完了。 快递不会要被退回去了。 不过,我看到了37人标为推销,又在上课,也肯定不会听的。 毕竟,有什么重要的事,电话不通,不能发我短消息吗? 一毛一条,也不贵。 积少成多下来也就贵了,我赶紧不去胡思乱想了,想着回拨电话,等待的过程中思考着询问的措辞。 电话通了。 “喂。”对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也喂了声,然后说:“你好,你刚才给我打过电话。” 我想问下是不是手机的事。 “哦。”他先反应过来,“对,打过,你没接,怎么了?” 嗯?怎么了。 这种话让我怎么接,我只能硬着头皮问:“我在网上买了个手机,派送员是你。” “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好像已经下班了,精神状态不在线。 我又问了一遍:“你现在还在送快递吗?” “送啊,我就是快递员。”他回答完终于反应过来,“喔,你说你快递没给你送的事对吧。” “嗯。” “退回去了。” “退到哪里去了?”我害怕是直接退到卖家那里去了。 “退快递站里了,明天会再送的,我现在已经下班了,不然就给你送过来了。” “好的,谢谢。” “明天再送可能就不送货上门了,会放到菜鸟驿站,菜鸟驿站你知道吧。” “知道。” “到时候手机上会有取货信息的,就这样,我要赶着去买菜了。” “谢谢。” “好。” 通完了电话,我慢慢放下心,明天就可以见到我心爱的新手机了。 我感觉我靠自己解决了一件麻烦。 又一次麻烦。 好能干。 虽说放任不管,我的快递也几乎是不会丢的,可毕竟是一千块的手机,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打了电话,心定了。 原来,快递不是一送来,一打电话就要去拿的,没送来,也会再次派送。 我还以为和银行打款一样,没打到指定账户,直接就原路退回了。 还好,这场意外只是虚惊一场。 去拿快递的时候倒是废了一些功夫去寻找,好在是放在了我知道的这个离我最近的菜鸟驿站里,找了半天没找到,一问老板,老板看了眼地上,轻描淡写地回复着:“地上还有,你再找找。” 我找的是我的快递存放的位置,这地上怎么可能有,我的快递。 找到了。 不知道是谁拿快递的时候,把这几个快递都给拿了下来,上面有空,我想放回去,又怕做错事,决定拿了我的快递就走。 “等等。”老板喊住我。 我不理解我找到我的快递了,为什么不让我走。 “身份证带了吗?”老板问。 我一脸茫然:“拿快递要身份证?” “这么多快递,不拿身份证比对一下姓名,万一拿错了怎么办?快递放下吧,不会有人拿的,你回去拿了身份证再来。” “哦。” 我听话地出去了,跑出去以后才发现老板的话有点不对劲啊,既然不会有人来拿,那我还用回去拿什么身份证来证明我就是我。 我手机上不是有快递的信息,这个购物信息也能证明是我买了这个东西吧。 跑到宿舍门口了已经。 来都来了,上去一趟拿下身份证吧。 再去拿的时候,我问老板:“以后拿快递也一定都要身份证吗?手机上的购物信息行不行?” “不行。”老板明确告诉我,“看身份证最简单,看购物信息万一把收货人填成别人的,就这么随便把别人快递拿走了,到时候网上下单的退掉,真的买主找上门来,我们可要承担责任的。” 这么一说,还真是。 可是,我看了看另外一边,那边好几个熟门熟路进来的学生,拿了快递就走,甚至没有用老板手里的机器扫一下。 这是可以的吗? 我想问,又不敢多问。 终于,老板忙完这边,发现了那边的异样,急着过去喊:“同学,身份证拿出来看下。” 那个同学拿出了手机,老板看了就让她拿走了。 我好奇她行,为什么我不行。 跟着她看,发现她手机的背面放着身份证,就和爱放一百块在手机背后的人一样,迟早用得上。 我回去以后试了试,不行,身份证还是有些厚度的,万一手机因此滑出手机壳的保护,得不偿失。 至于新买的手机,是新的,自然是爱不释手。 网上的物流信息已经显示已签收,我觉得好神奇,它是怎么知道我已经把快递拿回来的。 回想一下,应该和扫的那个机器有关。 那不扫,确实对我们没什么影响,可能会影响物流公司的统计。 管它呢。 解决完了手机问题,剩下的就是吃的。 我们挑了一个下午没课的时候,早早去占位置,去吃没吃过的18元自助小火锅。 涨价了。 涨了三块。 明明外面的招牌还是18元,可到了里面就问我们要21元。 “用支付宝能便宜吗?” “不能。” 好吧。 付了钱,我们开心地坐到位子上,等来了锅底,没等水开就开始往里放肉,桌面上的骨肉相连,鸡柳,一共没有多少,我们来得早,想吃多少吃多少,等会来人,不加菜我们就吃不到了。 至少先把本给吃回来。 第五百四十五章 吃旋转自助小火锅 店里没什么人,我们来得早,只有零星几人。 老板一个人,服务员两个人,都在看着我们这几个人吃饭。 我和妹妹放完东西就去倒饮料喝。 服务员又看了过来。 我们被看得好不自在,希望门外能赶快多来点人。 饮料机旁边还放了蒸好的小兔子包,小猪奶黄包,只有没几个,我们一人拿了一人,剩下的红薯玉米,吃了占肚子,没那么想吃就没拿。 回到座位,锅差不多开了,也快要铺出来,打开盖子,咕嘟咕嘟冒泡泡,汤水都溅开来了。 我们怕水满出来后,又开始把没熟的东西先夹出来一点。 本来,也没什么。 但是被看到了,我们就心虚了,这样做给人一种贪心的感觉。 服务员果然过来了,提醒我们:“你们应该等锅开了以后再放东西,碗拿两个,一个放生的,一个放熟的。” “不用了。”我们不想多浪费一个碗,多拿一个碗,她们就要多洗一个碗。 每个人都多拿一个碗,那工作量就翻倍了,这种活又不是计件的,也不是计时的,是一个月给多少钱的。 “真的不用。” “嗯。” “那算了。”服务员又回去,和另一个服务员站在一块,也不敢当着老板的面说什么悄悄话。 我偷看一眼,老板正在算账,不知道算完会不会出去走走,不然,服务员不敢乱走动乱说话,我们被盯着,吃也吃得不自由。 锅开了,我再把刚才捞出来的东西再放进去,盖上盖子让它烧。 我继续看着转圈的餐盘,想着回去以后要是能开一家这样的店也很不错,高端先进版的麻辣烫。 服务员也不用喊,妈妈和我们还有奶奶一起忙活就足够了。 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不过这种事也就想想,开这样一个店成本太高了。 亏一年就不用开了,下一年房租都给不出来。 可我觉得,我们那边麻辣烫小店那么多,肯定是有很多人喜欢吃麻辣烫的,这店能开到我们那去,第一个开的人,生意差不了。 我想到了早就给出去的五块钱,那张不算古董的五块钱。 因为坐三轮车,奶奶没有零钱,三轮车司机找不开大钱,奶奶要我先给,我就给出去了。 真把这店开起来了。 生意还火爆。 那些麻辣烫店,不得联合起来想办法整垮我们。 说在我们店里吃到苍蝇,蟑螂了,到时候又该如何应对? 哪怕是谣言,只要传出去了,大家肯定会对我们这个店的印象大打折扣。 日久见人心,我们可以不去理会谣言,每天亲自买菜洗菜,给大家实惠的价格,可我们撑得下去吗? 第一年,如果赚不到钱,别说赚钱,如果不能把房租赚回来,人工这些不算,我们就已经亏大发了。 借钱付房租再开,找谁借,当初肯借我们钱的人如今不是自己要用钱,就是子女要用钱,爷爷借了,又有人要不开心了。 我连自己到底有没有生意头脑,都无法通过创办我的第一家店的经历中得出答案。 好遗憾。 校园贷在我们这已经开始流行起来,不用老师说,我都知道是诈骗。 有人借了钱买手机,以为每个月从饭钱中拿出一点钱迟早可以还上,可还了半年,问还欠多少,欠的比手机价格还贵,学生崩溃了,幸好没有越陷越深,听他们说的去做什么兼职,而是告诉了父母,最终还了几万才算把这件事给了了。 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因为校园贷而走向不可挽回地步的人,大多数其实是聪明人。 老师告诉我们的时候,有人不理解。 我想笑,可又知道不应该笑,因为只有聪明一点的人才会知道有校园贷这种借钱途径,也只有聪明人才会相信自己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和一点创业基金开创出一番事业。 当事情变得不可控的时候,聪明的人也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想靠自己的聪明来解决这件事。 本来只是借了一家的校园贷。 后来就是以贷养贷,越贷越多,每天都要活在还巨额贷款的恐惧当中,当一天赚的满足不了每天要还的利息时,自暴自弃也就开始了。 “他们为什么不报警?” 学生们的心中都有这个疑惑。 老师摇头:“你们学什么的?有一门不是教你们读一些法律法规了,这种东西只要不犯法,不暴力催收,合同上的条款是合法合规的,就不违法。” 我们仍有疑惑:“合法合规,利息还这么高?” 老师劝我们:“你以为在搞校园贷的都是些什么人,是比懂得借钱那些还要聪明的人,他们有专业的律师团队,给你们的合同在法律上面肯定是找不出一点问题的,但只要你们签了,那就掉进了一个无底洞。” “借了立马还呢?”还有同学不死心地问着。 老师被气到了:“不要去好奇这种事,把心思放在考证上面,要是有需要借钱创业的学生,找老师,老师帮忙联系正规的,现在国家支持大学生创业,有各项措施,也有借款可以借,没有校园贷那么容易,但至少安全,你们感兴趣的可以联系我。” 吃着热腾腾的小火锅,忘却了烦恼,陆续有人进来,被服务员盯着的人终于不是我们了。 右边坐了人,也和我们一样,锅子一上来就往里放东西。 服务员也过来好心提醒。 他们直言不讳道:“你们这些东西从来不加的,就这么点,不先放等会都没了。” 服务员没办法,这是老板的安排,她没话可说,只能退回去。 倒是老板耳朵灵,从收银台前探出头解释:“会加的,今天是周末,等会还有肥牛卷,等人多了就上,人人都有。” “老板,今天是周五。”有没脑子的人还在多管闲事。 今天周五,老板不知道吗?要她多说什么? 是1号女生和她的朋友。 那没事了。 “周五也有的。”老板又说了。 我和妹妹相视一笑,今天来对了,居然还有肥牛卷可以吃。 只是,这肥牛又是什么品种的牛? 我们吃着爱吃的骨肉相连和鸡柳,又放了很多千页豆腐和油面筋下去煮,盖子盖上以后,千页豆腐慢慢膨胀开来,打开盖子后又缩了回去,真是有趣。 我和妹妹一边吃一边谈论着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的话,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开心。 咕嘟咕嘟。 小锅子里的水越煮越少。 人渐渐多了。 老板也如约上了肥牛卷,一盘放上去,被坐在前面的两个人直接夹光了,我们不怪他们,只怪老板小气,联合起来喊着:“老板,还有吗?” 老板无奈只能再放一盘,前面夹过的人还想要夹,老板制止了:“差不多够了,给后面的人留一点。” 大学生不惯着老板,直说:“不是自助吗?” 话虽如此,这次,我们站在老板这边。 “这肥牛卷是老板送给大家的,你们看到没有,那边写着呢,15元一份,你们全吃了是打算再付15块给老板?”最后面的忍不住站起来。 前面的人被说得心虚,不说话了。 我们在中间,为了不让最后面出头的人吃不上,一人拿了一个尝尝鲜,放进锅里一下子就变颜色了,熟得很快。 尝了口,比骨肉相连和鸡柳好吃啊! 我还想吃一个,望着转到后面去的肥牛卷,已经全进了坐在后面那些人的碗里。 好馋,不过,还有下次,我也不会多拿很多,我拿两个,后面的人还有得吃,我要是拿三个,四个,那和我坐在一起的人看我们拿这么多,也会拼命拿,我们拿一两个,那我们身边的人也会不好意思多拿,轮到后面也就还有。 这个时候,我重新理解了害群之马的意思。 第五百四十六章 妈妈是爱我的 又是一个不算漫长但确实无聊的学期,熬过了最初的几天,接下来的日子都习惯了重复之前的几天。 买了手机,又吃了比较贵的小火锅,我开始精打细算起来。 算好了每天要用的金额,可第一天就超额了。 没办法,买个早饭就要好几块。 我要省钱也只能在周末的时候选择睡懒觉,直接醒来就去吃午饭。 很好,睡懒觉的借口又多了一个。 好不容易熬到了又能要饭钱的时候,老爸主动打来电话,说的不是饭钱已经打我们卡上的事,而是饭钱要缓几天。 我不懂。 他店里的生意这么不好了吗? 还是说,他最近财运不行,搓麻将输了很多钱。 他不是一向赢多输少的吗? “你们还有钱吗?够不够吃饭?不够的话我先打两百过来。”老爸还是关心我们的。 我们也关心他,就撒谎说:“没事,我们来的时候带了几百块钱,够用。” “那就好。”老爸说完,我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老爸先开口:“那没什么事,我就先挂电话了。” “哦。”挂断电话,我明白了为什么他一向是赢多输少,因为报喜不报忧啊。 没办法。 我只能向妹妹借钱,好在我有妹妹,不然就要开口向别人借钱了。 即便是一个宿舍的,可谈到借钱这种事,总归是不一样的。 毕竟大家都不是什么有钱人。 学期开始,小影要借钱,找的第一个人是我,借得不多,就一百块钱,我二话不说就去掏钱包了。 因为我没想过我会弄坏我的手机,导致今天吃饭都是问题。 “轩文,你真好,憨憨不在,不然我就向她借了,你放心,下个月等我拿了饭钱,我就还给你。” “嗯。” 如今,想到这借出去不久的一百块,我不急都急了。 我知道小影是什么样的人,借了她,说下个月还我也一定会还我,可我莫名不安,也许是我的病在作祟。 我重复想着钱的毛病又回来了。 老师的直觉没错,我可能是有病,但绝不是自闭这种病。 以致于这个学期结束,老师打电话给爸爸妈妈,妈妈表现出一脸严肃的神情询问我时,我以为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呢。 就算是自闭,也不影响别人吧。 况且,我不是。 只是生活在一个不喜欢的环境里,有些焦虑不安而已。 “学校里没事吧。”妈妈问我。 我就回她:“没事。” “真的没事。”她不信。 我就觉得烦躁:“真的没事,怎么了?” “你们老师打过电话,说怀疑你有点自闭倾向,但是在学校里不敢找你谈话,怕别的同学误会,你知道后也会不开心。”老妈小心翼翼地问着我,向我确认这件事。 不是都谈过了吗? 睁眼说瞎话,可笑。 不过,我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老师来告诉她,是她认识我的时间长还是老师? 这才是让我觉得最可笑的事。 她居然这么相信老师。 “多管闲事。”我有很多抱怨,但不想说,只能怪在老师头上,这个老师和当初教老妈走出农村的老师不一样。 我想说,可又不能说,说了,老妈会伤心的,不管伤多少的心,总归是会伤心的。 我懂事了,其实早就开始懂了。 如果我什么都不懂,那我可能还会遵守学校的规矩,见到老师,不管认识不认识,喜欢不喜欢,都一口一个老师亲热地喊着,老师身为长辈,也不会和我这个小辈过多计较。 可我没错。 “怎么是多管闲事,老师也是关心你,怎么老师就打电话过来说你有自闭倾向,不说你妹妹有?”又是这种话。 更烦了。 就说我有,我就有了吗? 还真是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 学校里,老师压根没和我说过几次话,除了上课,平常也不会有交集,她才见过我几面啊,我不和她说话,不想讨好她,就是我自闭了? 想来想去,到底是退出茶艺社的这件事让覃主任不满了,班主任才会打电话来告诉妈妈我自闭了,让我们家也烦一烦。 “一辆出租车坐不下五个人。”我不想解释再多给老妈听。 她要是信我没有自闭症,不用来问我,就是最好的相信。 不信我没有自闭症,也不该来问我,而是会想方设法从妹妹的嘴里问出点什么来,好不伤了我这颗脆弱无比的心。 她直接来问我,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她心里没有数吗? “坐不下五个人怎么了?”老妈还是没有听明白。 妹妹已经明白了:“我和舍友出去的时候碰到主任和班主任了,她们正好去食堂吃饭,在门口坐车的时候,出租车上只能坐四个人,老文就不去了,回去的路上被老师给喊住了,我坐车上的时候看到了。” “问了什么?”老妈想知道。 我就说给她听:“问我怎么不和妹妹一起出去玩。” 这种问题,需要问吗? 能一起出去,我不就跟着一起出去了,我和她们说,一辆出租车坐不下。 她们说什么。 “她们说,那你可以再叫一辆出租车么,你是姐姐,怎么能这么依赖你妹妹呢,对不对?” 对个大头鬼,再叫一辆出租车,说得多轻巧啊! 她们怎么不想想,为什么不是我和妹妹两个人一起坐出租车出去玩,而是她们宿舍四个人一起出去玩,顺便带上我。 就是因为出租车不便宜,这次出去主要也是宿舍聚餐。 老师的话,我不爱听,我不想给老师好脸色看,就算是老师,不代表,可以随便指点我的人生。 更何况,她们这是指指点点。 “她们要聚餐。”我解释了一遍。 老师笑出声:“聚餐啊,那你不应该啊,到底还是依赖你妹妹,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她们要聚餐,你跟出去干嘛?” 半开玩笑的话,没有办法让人生气,更何况是老师的话。 对啊,我跟出去干嘛,不跟出去,怎么能在这听她们数落我呢。 “我听说,你们把茶艺社退了。” 不用听说了。 就是。 “嗯,我妹妹的手抬不起来,我们怕影响训练。”我就算在现在说,也还是会有些难受,妹妹的手一直是我们全家人的痛处,也是穷的痛处。 老师却非要拿这痛处说事:“你妹妹的手是有什么大毛病没有?看过没有?” 毛病就毛病,还非要强调什么大毛病,不就是说我们小题大做吗? 我傻吗?以为我不懂。 “没有大事,看了也没用,就是有点抬不起来。”我想解释得更清楚一点。 但老师也不想知道那么清楚,马上就说下去:“没有就好,不过怎么能说看了也没用这种话,那是你亲妹妹,你肯定也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的。” 嗯? 我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在食堂门口,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对我说这些? 我陈述的不过是一个事实。 老师却以为我在怪妹妹看病会花钱,还要来告诉我,我妹妹是我妹妹这件事。 还是说,她们已经知道我们家的真实情况了,不需要再假客气了。 我不怪老师,谁让她从出生起就是独自一个人,自私惯了。 没有人,会比我更希望妹妹的手能尽快好起来。 就算妹妹认命了,我都不会认。 这么简单的道理身为老师,却不懂,她和别人家的独生子女也很不一样啊。 我想,我没必要和她们浪费口舌,但我还是要听下去,给老师一点薄面。 覃主任继续嬉皮笑脸地说下去:“唉,早知道我就不介绍你们去茶艺社了,那老师还怪我呢,说白开心一场。” 不至于。 我们两个,又不是什么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这样的场面话也就骗骗小孩子。 “你这是去吃饭啊。”她还在说着显而易见的废话,“一起去啊,老师请你,老师还要向你们两个道歉呢,是老师没有了解你们的真实喜好,想去哪个社团,和老师说,老师帮你们看看,还有没有多的位置。” 生气了就直说啊,阴阳怪气什么,还要向我道歉,我受得起吗? 让老师给我道歉,存心要我折寿是吧。 “不用了,谢谢老师。”我看着老师浅浅鞠了一下躬,就当是感谢,妹妹手抬不起来的事没有早点说出来是我们的失策,擅自退出茶艺社也确实没有考虑到主任的面子。 但我没错。 谁愿意自揭伤疤。 “等一下,刚不是都说了,不要太过依赖你的妹妹,她不能去,你也可以继续留在茶艺社里学习的,又有一个人不想训练了,你想去,我帮你和老师说,我和她是老熟人了,上回生气请吃顿饭也就好了,这次去和她说,她开心都来不及。”覃主任还是这样热情。 “不用了,谢谢老师。” 我直接跑了。 我又不傻,有人退出,说明训练确实没有那么简单,诚心想要拿奖的人都坚持不下去,我又不想拿奖,靠什么坚持下去,靠一颗热爱茶艺的真心吗? 这话,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这个学校,一秒都不想多呆,厌学的情绪又回来了。 我知道,我讨厌的,并不是学习。 我越说越激动,在老妈面前把事情和盘托出,怪老师误解我和妹妹之间的真情,只有这点让我无法接受,别的随她们怎么说,自闭也好,神经病也罢,我不在乎。 “她们根本不明白,没有人,比我更希望妹妹的手和我一样,是正常的。” 我说完这话,好似把压抑多年的委屈都说了出来,再也没有了顾忌,大声哭了出来。 妹妹转过头。 妈妈看着我也流下眼泪,终于站在了我这一边:“怎么能这样呢,我还以为你真的出了什么事呢?老师还说起校园贷的事,学校里面也有学生被牵扯其中,虽然说相信你们不会弄这些,你们胆小,但是还算听话懂事,是不可能去碰校园贷的,不可能就不可能,那还突然来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真是吓死我了,我就说你们不会是这样的人,你们老师还笑笑说没有最好,只是来提醒一下,不要去碰校园贷这些,我那个时候就生气,哪是提醒,分明是来吓唬人的,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嗯,没事就好。 我走了过去。 妈妈把我抱在怀里,也招呼妹妹一块过来。 “老师胡说八道。”我还是生气。 “我等会就打电话过去好好说说你们老师,为人师表怎么能这样。” “不要。”我不想老妈去和老师吵架,她不是最尊敬她的那位老师了吗? “好,不要就不要。”老妈还是生气就把多年前的那件事拿出来说,“这次就听你的。” 这次? 我抬头看向老妈。 她的神情明明是在生气,可却那么坚韧温柔。 “还记不记得小学的时候,那个班长打你巴掌的事。” “嗯。” “你们奶奶告诉我这件事以后,我就气得不行,要不是你们爸爸拦着,我当时就要去学校了,你奶奶也说她和老师都已经骂过那个班长了,不要去给老师找麻烦,我还是生气,决定等你回来先问问清楚,我最后不是问你了吗?要不要我跟着一起去学校,你说不要的,本来安慰得好好的,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生气。” 我没想到老妈是去为我讨回公道的,以为她要去找老师说我坏话,我生气她在我受委屈以后没有及时把我抱进怀里,还在怪我不争气,所以说出这样的话,谁要你跟我一起去学校,我只要奶奶陪我一起去。 “我是决定听你的,可越想越生气,那个小崽子货,敢打我们,真以为当个班长有多了不起,还不是开后门当的,我第二天就去你们学校找你们老师去了,你们是不知道,你们那个老师有多帮着这个小崽子货说话,说什么小孩子打打闹闹正常的,我就对老师说了,既然正常,把她喊出来,让你也打她一巴掌,再对她的家长说,小孩子打打闹闹正常的。” 是这样吗? 可我完全不知道啊。 为什么那个时候不愿意告诉我。 “我知道你善良,不肯的,老师倒是相信了,怕了,就说没有这个必要,答应我,会让她和她的家长给你道歉的,后来,给你道歉了吗?” “嗯。” “你们阿娘后来又去了学校,生气老师人前人后不一样,没有好好批评班长,说你还受着委屈,要去帮你讨回公道,那天早上,要是你们阿娘不去,我还要去的,不过,人太多了,就怕别人说我们得理不饶人,不过,那天回来,看你没有不开心了,我就放心了。” 呜,呜。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知道哭,我真是一个没用的孩子,被人打了巴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要靠大人来帮我出头。 不过。 我知道了,终于知道了。 妈妈是爱我的,早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是爱我的。 有些事,我记错了顺序,但它们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是妈妈去找了老师,帮着班长的老师才改变了态度,才愿意撤掉班长的职位。 最后,我们又和解了。 奶奶和爸爸一块来的那一天,算是真正和解的那一天。 但我知道。 真正和解的那一天,是在班长主动找上门之后。 焦虑不安消散了。 我可以继续我的大学生活了。 第五百四十七章 少爷和书童 我想到了小时候听说的那些事,还有很多农村的小孩子很可怜,从小妈妈吃不了苦就跑了,抛下了孩子跑的。 这都是用来说明一件事,说女人吃不了苦,喜欢拜金。 可那个时候,没人告诉我。 那个妈妈也是被拐去的。 吃不了苦早就自寻短见了,吃了那么多苦才能逃出来,却被说是拜金,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男人帮男人找借口。 那女人也该帮女人说说话。 都说女人爱搬弄是非,爱劝分不劝和,只有男人都是劝和不劝分的,那是因为,对于男人来说,劝和的好处多过劝分。 一个男人有了老婆,家里被收拾得一尘不染,他自己就可以出去花天酒地了,叫上好兄弟一起,好兄弟能喝上酒自然开心。 如果没了老婆,男人更可以出去花天酒地没有约束。 这点毋庸置疑。 可男人还是克制住了花天酒地的天性,选择不离婚,为什么女人还是不理解他的苦心? 或许这就是很多已婚男人要说的话。 屁话。 女人放弃了什么,他们有提过一句半句吗? 说到底,就是太自我。 重男轻女遗留下的恶习。 如果一个男人是有老婆的,没老婆也没关系,一样要面子的。 一个有老婆或是没老婆的男人和一个因为花天酒地而离婚的男人一起花天酒地,大家自然会觉得有男人被带坏了,是谁就不用多说了。 我的好兄弟离婚了,我再去找他喝酒,是不是要安慰一下,那喝酒,就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 要是他的老婆在,那他来找我喝酒,我们就还能和以前一样吹吹牛逼,而不是满身牢骚与酒气,还是劝他早点和老婆和好吧。 劝和,保住的不过是一个酒肉朋友,一个日后能一起开心花天酒地的机会。 如果真的过不下去了,劝和有意义吗?劝和是为了兄弟着想,还是为自己多个酒肉朋友着想,真该好好想想。 这种好兄弟,给男人,男人要吗? 就像是,有些好闺蜜,给女人,女人看都不看一眼,动不动就把错怪在喜欢搬弄是非的闺蜜身上,哪来这么多闺蜜,就和挚友一般,人生能得几个啊? 一个都难。 要想有一个好伴侣同样如此。 大家都不傻,只是想离婚的时候是忍耐不下去的时候。 真到了要选择劝和还是劝分的地步。 关系已经出现问题了。 分开只是时间问题,而不是劝和劝分的问题,更不是谁来劝的问题。 能成功被劝和,那也是因为原本就没想着分,能被劝分的,也早就是想要分开的了。 只要两个当事人,以及两个当事人的朋友,都是拥有正常脑子的正常人,就不会把和好还是分开这件事看得如此重要。 合则合,不合则分。 本是常理。 我们大家也都是活在常理中的人,对错没有那么重要。 反正总有人会说我们做错了,如果大家都说劝和对,劝分不对,那我偏要说劝和不对,劝分对,吵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只要我们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错了,没有重头再来的机会,但可以爬起来走别的路。 严以律己,宽以待人。 我想做这样的一个人,所以才会选择放下过去的一切。 我的心里有想要追寻的东西,我知道人无完人。 我只是奇怪,妈妈为什么不能带着自己被逼无奈生下的孩子一起逃离那个世界。 是被拐去的。 可孩子是无辜的。 或许,是见到孩子就会想到这段不开心的过往。 孩子的体内流淌着父母的基因,孩子不是母亲一个人的孩子。 又或许,孩子也早已不和母亲一条心了,在那种家庭下长大,妈妈要逃跑,孩子甚至会去告诉爸爸,要爸爸打断妈妈的腿,这样妈妈就跑不了了。 当然,更多的是妈妈苦,孩子也苦,一起在穷乡僻壤的地方相依为命。 不对,能相依为命或许都不算是苦。 这些地方拼命要孩子,但不一定会拼命对孩子好,尤其是女孩子,是男孩子还想着要传宗接代,是女孩子,要是脾气倔,就会说和她妈一个样,我做过一个这样的梦,我就是那样的女孩子,带着我妈放了一把火烧光了整个村子,然后逃了出来。 我想,该是轮到我保护妈妈的时候了。 就算不是男孩子,也一样可以。 那些被迫生孩子的妈妈没有逃跑,为的就是孩子,是天生的母性困住了她们的这一生,她们不愿离开,即便任由她们离开,只要孩子在那里,她们就放心不下。 而那些人还在以此为笑话,对着不敢离开的女人哈哈大笑。 重男轻女的观念导致这一切的发生,利益也驱使着诱惑着一些人,人就是导致这些悲剧的罪魁祸首。 人心险恶,方突出母爱的伟大。 或许我从小被悉心照料,我的愚笨便会让我觉察不出这点。 我希望母爱能自私一点。 不要被无私这两个字所裹挟,努力去追寻属于自己的自由。 逃跑不是懦弱,是另一种勇敢。 烫头发,买新衣服,穿高跟鞋,这些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事情,都会被拿来说是喜欢浪费钱的表现,浪费就浪费吧,妈妈的压力有多大,爸爸是不会明白的。 如果读了这么多年书,不适当做出些改变,那些压力迟早落到我的头上,我的书才是真正白读了。 我的脑子已经想明白了这些事,可是我还没反应过来。 我只是徘徊于厌学和想学之间,苦苦寻找一个答案。 如今。 我不能想学就学,也不能说不学就不学了。 我还是要拿到我的毕业证。 五笔的补考没过并不影响什么,从业证的补考过了就行。 爸爸什么时候打钱过来,那不是他想要结婚,想要孩子以后,应该考虑到,应该去做的事吗? 连这点钱都没有,生什么孩子。 教育孩子,离不开钱,如今的教育,和钱息息相关,他们应该早就知道啊,那个时候没有钱就读不了书,能读书的都是家里有钱的人。 当大家都能读得起书的时候,他们以为已经为孩子付出很多才换来读书这个机会,他们松懈了,人人都能读书的时代,不是他们当父母的为我们挣来的,是有人为我们争来的。 想要读更多的书,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他们做不到啊! 当初读书就是长见识,如今读书,对普通人来说,能读书就不是什么机会,更不会有什么机遇。 即便有,那么多人共享一个机遇,何来出头之日。 只有站在顶峰的人能触碰到这个机遇,那就是说,普通人穷极一生也无缘了,这个世界还是有少爷的,有少爷,又怎么能少得了伴读的书童。 我的父母是谁,我很清楚。 我不是什么大小姐。 那我又会是谁? 追捧少爷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我不想走上读书这条路,去跟着别人看尽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我只想走我自己的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能遇上一朵花悄然开放便觉得开心,我会觉得我是自由的。 读书路上,我看不见光。 读到大专够了。 有些人的自由是想去读书,能在读书路上看见一条光明大道在招手,就尽管去,读书确实能改变很多,如果不是因为读书,我不会有今天的这个想法,当我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就想要好好读读自己这本有关人生的书了。 我还是会毕业,会去找工作,可能遇到合适的就结婚生孩子。 但那个时候,这一切,不是别人为我安排的,而是我自己的选择。 两者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在追寻自己人生的道路上是开心的。 我不想当陪读的那个人。 我知道我没有读书的天分,不爱读书,不想努力读书。 机会,留给别人吧。 这种话,我连说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读书的机会本就不是我争来的,我也很感激有这种机会,但义务教育也需要花钱,少读一年就少花一点钱。 可父母不这么想。 读书的钱是他们挣来的,挣得很辛苦,他们要我读书,我就必须去读书。 我不想读书,就是我的错。 错就错吧,谁又能说自己,永远是对的呢? 父亲只想享受做父亲的威严,不想承担当父亲的责任,自以为这个家全靠他一个人撑起来,只有他一个人是聪明人。 母亲只想我们体谅她的辛苦,长大以后不要抛下她不闻不问,要像她照顾我们一般好好孝顺她。 我们却只想要自由,想要做自己。 这个家。 迟早要完。 第五百四十八章 面疙瘩 小影提前还钱了。 那个被罚两百的男生,在大家找记者上门采访的那天一起跟去了。 出面的是商场经理,说那天那个是临时工,已经给辞退了,罚走的两百也都还给了男生,唯一的要求就是记者不能对这件事进行报道。 男生答应了。 他想要好好应对考试,发生的这一切都当是人生当中的一个小插曲。 同学们还在议论着这件事,有的觉得大快人心,有的觉得还不够。 没多久,这件事就被淡忘了。 大家又谈起了别的八卦。 男生把买车的钱还给了小影,说是要谢谢她,让他终于解开了心结,他决定把车子送给她。 小影当然不会收。 这礼物太过贵重了,但对于那个男生来说,比自行车还要贵重的东西是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 虽然没能如此,知晓发生不公之事,只要自己肯说,会有这么多人愿意一起帮忙,他已经感到满足。 小影还是不能收。 为了表示感谢,男生还是给了一百块。 小影一拿到钱就还给我了。 以前有句话,叫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我们学校虽是大专,也有很多热心肠的人。 学历高了,像这个男生一开始一样,遇到不公正之事,为了保住学历,或许就会选择沉默,遇见别人受了委屈,也会选择冷眼旁观。 学历高低,并不能说明人品好坏。 能多读点书,也许是一种幸运,但不能作为诋毁别人的资本。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相信这句话所说,也希望可以早日找到,我所归属的那一行。 又是一个学期的结束与开始。 我们大二了。 不用再上晚自习,我们有了更多的时间可以在吃完晚饭以后,漫步在校园里,看看另外的宿舍,另外的食堂。 我们去另一边的食堂寻觅美食,看到面疙瘩这三个字时,想起了奶奶经常做给我们吃的那样东西,面粉加水搅拌以后,用勺子舀起一勺,热水下锅煮,煮熟以后就是面疙瘩了。 可能是因为下水以后,形状不易保持,会变得奇形怪状,才叫疙瘩这个词。 买的人还不少。 都是挤在一块等着取餐的。 也不发什么号码牌。 入乡随俗吧,我们也点了一份面疙瘩,付完钱就在一旁等着了。 老板就一个人在忙,除了煮面疙瘩以外还卖面条,馄饨这些。 馄饨的种类比较简单,就是肉馄饨或是菜肉馄饨。 面疙瘩汤和面条的种类就多了,有各种浇头,面条里能加的东西,面疙瘩汤里都能加,大排,笋干肉丝,番茄炒蛋,咸菜榨菜都有。 东西熟了以后放在碗里,点的人看到是自己的就直接端走了。 别人都是吃面条的,也有馄饨的。 有人点了番茄鸡蛋面,这面条和面糊糊一样,整一碗东西都是稀的,看着也还算不错,可我们就是奔着面疙瘩来的。 十三块一碗。 比十块钱的盖浇饭贵。 我们还是要了两碗番茄鸡蛋面疙瘩,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这么多人,又有不少人推荐,应该好吃,面疙瘩我们也爱吃,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等候的时间太长。 我们点完单只能退出人群,在人群之外等待。 老板也不喊。 大家都只能估摸着有没有到自己,挤进去看到了自己点的,就直接端走。 这就导致,大家动不动就得挤进去看一眼。 我们都怕自己的被人给端走了。 这个时候,排一下队比较好,可我们随性惯了,便不喜欢排队。 我和妹妹甚至想过先去一旁的空位上坐会,等人群里挤出来十几个人,我们再进去看自己的好了没。 可他们都站着,我们去坐着,万一老板不认账了怎么办? 这老板有问题,再忙也不能收了钱就让我们这么干等着,我们亏不了他的,有人多拿了,他心里有数,不多做出来,那注定有人要吃亏了。 谁都知道这个道理,谁都在站着等。 真慢,还没有轮到我们,甚至比我们晚来的那两个人都已经端走了。 点的人多,一样的东西一起烧了可以理解,毕竟都是新鲜现做的,想吃新鲜的,等一点时间不是问题。 但我们好歹也是先来的,等到大家都走光也太离谱了。 晚来的人都有饭吃以后,我们就忍不住上前去问过老板,问他:“老板,我们的番茄鸡蛋面疙瘩,什么时候能好。” “番茄鸡蛋面疙瘩,你们是两碗番茄鸡蛋面疙瘩对不对?”老板显然是忘了。 旁边的同学听到,也点了两碗。 于是就有了四碗面疙瘩。 老板忙着收钱,一收到钱就忙着放到他的铁皮箱子里,要不是生意实在好,我觉得这老板会配个锁,每次放完钱都给锁起来。 “你们都先等一下啊,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问问问老是问,等我做完这几碗,就做你们的。” “好。” 这下点的人多了,烧完这一锅,终于可以烧我们的了,提醒完老板,还有人要挤进来点单或是取货,不想被挤死,我们又退出去。 踮着脚往里张望,端出来的都是些面条馄饨,还不是我们的面疙瘩,又等了会才听老板喊着我们点的面疙瘩:“两碗番茄鸡蛋的,是谁的,怎么还不端走?” 我和妹妹挤上前去一看,这面疙瘩怎么是一条一条的,印象中,奶奶给我们煮的面疙瘩是一块一块的。 原来刚才那些端走的,不是面条,就是面疙瘩啊,说不定我们的早就被别人给端走了。 所以,才又多等了好久。 毕竟这番茄鸡蛋的面疙瘩是最便宜的,点的人肯定也多。 可这是面吧,老板刚才喊的好像是番茄鸡蛋面。 正犹豫要不要端走,刚才和我们点了一样面疙瘩的人,看了看我们,看我们不端,也不敢确认这是不是她们点的面疙瘩,就先来我们这边,想要问清楚:“这是我们点的吗?” 我们摇头:“不知道。” 老板又在喊:“到底是谁的,快端走,没地方放新的了。”他一边喊一边忙活着炒菜,有人点了咸菜青椒肉丝,香味一下子传了出来。 炒几下,老板又去看放下去的面煮得如何,总之就是手忙脚乱的样子。 后来细想一下,也不至于。 老板很会做生意,即便只有一两个生意,也会营造出一种忙不过来的假象,让大家都觉得这东西供不应求。 至于口味,总归有差异。 我和妹妹还在纠结面疙瘩的样子,怀疑这不是面疙瘩,而是面,张口再问老板:“这是番茄鸡蛋……” 没说完,老板就不耐烦了:“自己点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端走,快端走。” 我们胃口全无,只想要退钱。 可现在不端走,等会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我们走后,刚才点了和我们一样东西的学生也开始询问起老板,显然,她们刚才也认为,老板会把我们这四份放在一起烧。 出来以后,我们端着这一份有点像猪食的东西找位子坐,味道是还不错,可我们还是更喜欢奶奶烧的面疙瘩,只放了一点点盐来调味,别的什么配菜都不会加,吃起来需要大口大口咬着,满嘴面糊的感觉,咀嚼起来就有饱腹感。 我们能吃很多。 可这碗,味道也不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剩了一半吃不下,早知道就先点一碗来尝尝了。 这次没吃完。 下次,也不会再有点一碗拼吃的机会。 大概这就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无所谓了。 我们走出宿舍以后发现,好吃的东西还有很多,一个礼拜能奢侈一回,吃除去麻辣烫和盖浇饭以外的东西,加上更新换代,学期结束也不会吃重。 原来,一楼食堂也是有夜宵卖的。 这也是别人告诉我们的。 第五百四十九章 第一次吃夜宵 这是我们第一次吃夜宵。 美其名曰夜宵,其实也就是些最简单的东西。 白粥,还有一些健康一点的麻辣烫,萝卜,娃娃菜,贡丸,甜不辣这些,福袋这时候还不流行,几块钱一个,煮了也不会有多少人买。 可还是有了。 看着那个福字,我们就想买来尝尝,理智让我们问了价格,然后决定先不买,记下了样子,不问名字也没有关系。 食堂阿姨还是告诉了我们:“这是福袋,里面有年糕,可好吃了。” 我们印象中的年糕是一片片的,面粉店里的面粉和馄饨皮都不错,但这年糕片我们不爱吃。 这福袋里面的年糕,肯定和我们吃的那种年糕不一样,五块钱一个,五块钱两个还差不多。 妹妹和我眼神交流,想吃又觉得贵,可这个东西买一个来拼吃,后面的座位上,坐的都是认识我们的同学,就是她们推荐我们来这尝尝的,被她们看到了,会不会觉得我们是不相信她们的推荐,又或是觉得我们家境不好,买好吃的都只能拼一个。 “我不想吃,你要吃就买一个。”我的饭卡里还有一点钱,不多了,正准备全部花完以后就不往里存钱了,去吃麻辣烫或是盖浇饭都是可以付现钱的,出去买包子吃也只要现金。 吃包子两个就饱了,还便宜,一块五一个,两个也才只要三块钱,加个豆奶,五块钱一顿饭。 出了新品。 饮料柜的侧面贴着新品的宣传图片,是一种黄颜色的爆汁流沙包,三块五一个,比起别的包子就是贵多了。 可,这是我们负担得起的范围内。 问了妹妹,她不想吃,我就打算只买一个来吃。 妹妹先买完包子,轮到我买的时候,老板却好心提醒我:“这个有点贵,而且实话说,别的包子都是新鲜做出来的,后面就是我们做包子的地方,这个,是半成品。” 半成品,我还不懂这三个字的意思。 大概就是已经做好的意思。 我明白,乡下吃席的时候有一种美味的糕点,黄金糕,第一次吃的时候还不觉得甜腻,只觉得惊为天人,误以为价格不菲,当厨师把配方公布,原来只是超市里买的冷冻品,要吃,微波炉热一下就行。 我们震惊了。 这半成品,和冷冻品也差不多。 我已经想好了:“要一个梅干菜肉包,一个爆汁流沙包。” 不喝豆浆了。 “五块,你先这边等一下,流沙包要热一下。” “嗯。”我看着老板去冰箱拿出半成品再加热。 熟了以后拿在手里,还是滚烫的,比包子都要烫,和新鲜出炉的模样是一样的。 我和妹妹开心地回宿舍开吃。 半路上。 妹妹忍不住要我掰开看看,她不吃,但是看还是要看的。 这个爆汁流沙包能不能流沙,我也很好奇,趁热就掰开一半,里面的馅就和流油咸鸭蛋里的蛋黄一样。 要知道,一颗纯正的流油咸鸭蛋也要这一个包子的价格了,吃起来还费劲,如今这包子吃起来,这馅料和吃咸蛋黄一样,还有包子配着,简直是人间美味。 妹妹抢走了一半。 说好了不吃,还是吃了。 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再要一个梅干菜的包子,勉强也能吃个半饱。 可包子吃多了,老是觉得口渴。 听说夜宵有便宜美味的白粥,我们就来了,别人都说粥太稀,我们正好当水喝,配上一点咸菜,再多一份萝卜,娃娃菜,和一个福袋的麻辣烫,吃得心满意足。 食堂阿姨给我们盛福袋的时候,旁边来买夜宵的人也看见了,好奇说:“这里还有福袋卖啊!” “是啊!”阿姨说,“我女儿买来给我吃过,我觉得好吃就拿来这里卖了。” 哦。 是这样啊。 那我就明白了,阿姨这是在赚外快,她女儿真好。 “这是什么福袋?鱼籽的吗?” “是年糕的。” “年糕的也行,多少钱一个啊。” “五块钱。” “什么,五块钱一个年糕的,买鱼籽福袋都用不了五块钱一个,你这也太贵了。” 我也这么觉得。 我和妹妹正等着拿买好的麻辣烫,拿了也没准备走,而是看看,还有没有要吃的东西,顺便看看,有没有还价的余地。 刚才忘记了,看阿姨心动的样子,想挽留又碍于我们两个冤大头在场,又不能直说:“同学,你要是买两个,我给你便宜点,三块钱一个,五块钱两个。” “能不能便宜点?”想买的人还是想买来吃。 阿姨看了看我们,说:“她们先来的,你们还有想要的没?” 我们更不能走了,阿姨要是愿意降价,那我就加钱再买一个。 “我们想再看看。”我说。 阿姨不乐意了:“有什么好看的,就这些吃的。” 她说是这样说,可还是用勺子把东西一样一样舀起来给我们看,还给我们解释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我们认真听着。 “你们也买了福袋,五块钱?”旁边的同学留意到了我们,直言不讳道,“也太坑人了吧,阿姨,你私自卖东西还卖这么贵,不怕我们去告诉领导啊!” 阿姨怕了,要这位同学小声点:“阿姨我就想要赚点小钱,这个福袋我买来也是贵的,好了好了,时间也晚了,就剩这么几个了,给你们便宜点,打个折,八折,四块钱一个,买两个就算你们七块钱行了吧。” “阿姨,我也要一个,我和她一起的,给你,两块钱。”我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差点当着阿姨的面笑出声。 阿姨叹气:“你们这些滑头鬼,给你们多盛点汤,卖不完也是倒了,别到处去说啊,知道没有。” “五块一个还是太贵了。”旁边的同学还是这样认为。 “好,好。”阿姨认命道,“我明天就再卖便宜点,卖四块钱一个,便宜点给你们行了吧,有空帮我多介绍点同学过来,老师就算了,要是让领导知道了,我要扣工资的。” “不是有工资,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加别的东西卖,这样做不厚道,虽然,卖的也都是我爱吃的。”旁边的同学还在发问,默许了阿姨刚才的请求。 阿姨把福袋给我,多加了很多的汤,对我说:“小心烫,拿好。” 老板都不嫌钱多,打工的人,钱少也能活,但也就是能活而已。 “我想给我女儿买件衣服。” 阿姨,只是这么说。 但阿姨还说了。 “唉,我也知道这么做不厚道,我们老板能给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一个活干,已经比别的老板不知道强多少倍了,不过,这个世道就是这样,善良的人要吃亏,我再干也干不了几年了,现在不多赚点钱,以后也没机会赚钱了。” “为什么不和老板直说。” “规矩就是规矩。” 我想,老板是知道的,但是不能当面打破这个规矩,免得大家都争相效仿。 阿姨也是知道这点,行事低调,不想有人去老板那里告状,让善良的老板难做。 这个夜宵,听说也是最近才有的。 原来是不卖这些的。 因为要卖这些,食堂晚上也不能关门,还要留一些灯,这些都是花费。 年糕福袋,确实挺好吃的。 第五百五十章 一张被粘过的五块钱纸币 大二比起大一,有了更多时间。 唯一的任务就是修满学分,至于毕业论文和就业合同,到时候再说,反正认真对待和随便搞搞也没多大区别。 听老师说,我们这一届开始要抽查,这论文万一写得太过精彩,被找去谈话,漏了马脚反倒不妥。 我还不清楚该写些什么好,是和我们专业有关的,那我是一点也写不出来。 要是能随便讨论点什么,那我倒是有东西可以写,但参考文献必须有,实在不行什么杂志啊报纸啊都可以往上写,毕竟不出彩,没人去考证那里面到底有没有相关的东西。 弄虚作假,还没工作就开始了。 会计兼出纳这种可刑的工作,也离我们不远了。 书上学的是一回事,真用起来,那又是另一回事,人情世故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去买包子的时候只买了爆浆流沙包,老板就不太开心的样子,尤其是买两个的时候。 老板必会问:“这个真这么好吃?” 他们自己难道没有先尝过,就和那个食堂阿姨一样。 我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他们的脸上会露出一点笑容来,展现给我看的却是一副愁容。 “糖尿病,吃不了太甜的。”老板是每天做包子的人,没有办法亲自尝一尝这个半成品,可又不甘心自己做的包子会输给这个半成品,只能靠问别人才能知道。 “我老婆,孩子,都说我做的包子比这个好吃多了。”他不信,“他们就是喜欢哄着我,背地里偷偷吃这个。” 我想笑,又忍住点了点头。 下回,再多买一个老板亲手做的包子也没关系,其实我是吃得下的。 只是老爸的饭钱总是拖着,一开始还不用太过担心,毕竟经过我们的省吃俭用,一千块还能剩下个一两百,然后这一两百会在饭钱打过来的这天,被我们拿去潇洒。 潇洒的次数多了,就开始管不住钱了。 毕竟花钱的感觉真是太美妙了。 宿舍楼下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叫阿姨奶茶店,独此一家,别无分店,可能就是自己家随便取了一个名字,并不是什么加盟的品牌店,听说布丁奶茶特别好喝,那布丁是现煮出来的,特别软糯,入口咬几下就化了,不用嚼都可以吞进肚里。 我们想去买。 老爸已经说好明天给我们打钱,这一点他还算守信,虽然不是一个月固定哪一天给我们钱,但也大差不差,要是超过一个月的时间,怕我们等得急也会打个电话来通知我们。 我们已经习惯了。 他倒是一如既往地执着于这件事:“我不给你们打电话,你们饭钱都不来要了?” “不是怕你没钱吗?”我们不想满心欢喜打电话过去,等来的是没钱这句话。 除了钱,平常也没什么值得可分享的事情,就他打过来的这一通电话,就够我们把该说的说了。 身体健康,没生病,平常就买点包子,麻辣烫还有盖浇饭来吃吃,偶尔也会坐公交车出去逛逛,就这样。 “那就这样,注意吃早饭,要是生病了要挂盐水不要不说,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他也没有特别想和我们说的。 “你店里生意怎么样?”我问他。 他突然笑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怕我生意不好给不出钱。” “没什么,就是问问。”别人总是问,我当然不会再问了,这种事没什么好问的,问了只会让人心烦。 “还好。”老爸还要来安慰我们,“你们放心好了,大学肯定让你们读完的。” “嗯。” 挂断电话,我果然不开心了,我就不该多问的,一问,他一说,我就觉得是我欠了他钱一样。 我一百块钱花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找给我一张用单面胶粘起来的五块钱,从中间撕成两半的一样,裂口整整齐齐,想必是经常对折的结果。 我不想留着这张五块钱,每次找钱回来,只要有特别旧的,破的,我就想马上花出去,因为我怕现在不花,以后就花不出去了。 银行可以兑新的,可也麻烦。 因为这个毛病,我找开一百块的这天总要花超额。 这个时候,面子不面子的,我也不在乎了,实在不想收的就让老板给我换一张。 老板都这么说:“钱么,都一样的。” 可买奶茶的这天,我给了两张五块,那个服务员就看了半天。 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假的五块钱也有,但看个真假不用这么麻烦吧。 “同学,你还有别的零钱吗?要不,换一张?”服务员说得很委婉,其实是不想收。 钱么,不是都一样的。 我摇摇头。 服务员不想收,其实就是背后的老板不想收,特意叮嘱过服务员的,要是服务员收了,老板肯定会让服务员收下这张破钱,从工资里面再扣掉。 我不懂,老板赚的钱是不用去存银行吗? 只要是去银行的,收的这些破烂钱,都攒起来,到时候都换给银行,那市面上流通的就都是新钱了。 可,看我不想拿另外的钱,服务员为难地看了看身后。 资历老一些的一个服务员过来,手里还在做着奶茶,看一眼就说:“这钱不收,退回去吧。” 年轻的服务员为难了。 我不想为难人家,走上前,把五块钱接过手。 年轻的服务员还没有撒手,可能是知道拒收人民币是违法的,还想和另外一个服务员沟通一下。 我就这样拿着。 年轻的服务员扭头问着:“x姐,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老板?” “这点小事还用麻烦老板,我说不收就不收。”她做好了奶茶给顾客,顾客都看热闹一样看了过来。 有人说了不收违法的事。 资历老的服务员又过来看了眼,继续说着她的理由:“这要是破一点,我们也会收的,可你这都粘过了,银行都不收的,如果我们收了,那我们就亏了,老板会把钱算在我们头上的。” “哦。”我知道了。 可这张五块钱也不知道是谁找给我的,看着也不是很破旧,只是有一面被单面胶从中间粘过。 我想拿回我的钱,发誓下回一定会好好看清找给我的每一张钱,如果我不看清,那吃亏的人就是我了。 “不好意思啊。”年轻的服务员把钱换给我。 我拿得急,钱从中间开始往下裂开。 “这。”年轻的服务员觉得更不好意思了。 资历深的服务员在催她:“先给别人点单,没看到后面有人要点单吗?” 她都来不及做前面的,反正点了单就是要等的,还好我带了零钱,掏出五个硬币给服务员,拿了小票到一边等着。 资历深的服务员手脚倒是很快,大家点的都是布丁奶茶,都是被人安利过来的,她可以一起做,别人都要冰的,我要热的,就一杯,她就拖着不先给我做。 为了好吃的,忍了。 我琢磨着手里的这张五块钱该怎么办,想直接揉成团给扔了,可这样对纸币也是违法的。 可我又不想留着它。 银行也不收。 那我只能假装不小心掉了它,那是不是就没有关系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课本之外的知识 奶茶好了。 我把五块钱放回兜里。 隔着杯子都能闻到香味,那久违的奶茶味道,和小时候尝过的五块钱一杯的现煮奶茶一样,香味很浓。 我忍不住先喝了一口,烦恼全消,这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布丁奶茶了。 这布丁确实和别人说的一样,软软糯糯,和后来我试图再买到这样的布丁奶茶喝到的那种,完全不一样。 可是这张五块钱,回去的一路上也没掉,我只能再把它粘好,试着撕下来,可连纸币上的图案也会一起跟着撕下来,只能再粘回去,才能保持纸币图案的完整。 我一边喝着布丁奶茶,一边思考着这张纸币的处理办法,始终是想不到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后来。 我和妹妹出去逛街。 已经是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距离结束还有二十来天的时候,老爸打来了最后一次饭钱,还是一千块钱。 我们说:“打多了。” 老爸就说:“出去买点好吃的。” 我们正这么打算着,说打多了就是客套一下,他真要回去,那他就不会打过来了,我们知道,所以才不怕问了以后,钱会被要回去。 可我们是一家人,又到底在客套什么? 我们本就打算在学期快要结束的,这最后几天,出去好好玩玩,这学期连打卡也是勤一天,缺一天的。 下学期可能更不在乎了。 没课就睡懒觉,有课就玩手机,下课铃声响了,收起手机去吃饭,老师也从来不拖堂,默默收拾东西走出教室。 我想报门计算机参加二级考试,抢不到报名机会,只能另选别的来混日子。 好在羽毛球报上名了。 可惜,又不是和妹妹一块的,和不认识的人一起打就没什么意思,况且大家都是成群结队来的,只有一个落单的。 那个人比我还内向,大家都在玩的时候,她就找个角落坐下。 我没人陪我玩,过去一起坐下,然后问她:“要不要一起打一会。” 她有过犹豫,可还是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好啊。” 我们起身,也找了一个地方玩起来。 明明是在玩,还是觉得累。 倒不是觉得和我玩的这个人不好相处,而是明明也很好说话,却说不上几句话,是我找不出话来说。 玩乒乓球的时候,高中玩过,有一点基础,老师让我们发球或是组队比赛的时候,我都能游刃有余,我甚至有些飘飘然,觉得自己很厉害了,要是家里人从小培养我,说不定我也能成为专业队的一员,带着这样的幻想,我希望我的队友和对手也能配得上我的水平,双打比赛,赢得太轻巧了,觉得没意思,输了,不是输在我身上,我就这样一边走神一边挥动着球拍。 又赢了。 队友来问我:“没事吧。” 没事。 我想回答的时候,却发现我在喘气,一时半会还回答不了。 她着急了:“真的没事吗?” 我点头。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胜负不重要,而我却在这样我擅长一点的东西上任由我的胜负心疯长,去肆意地批判他人。 别人只是为了娱乐,我是为了赢。 我们的目的本就不一样,我赢了又能怎么样,我赢了也不会赢得开心,别人输了,却还是乐观开朗。 羽毛球课,也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多。 我也早就打过一点。 面对内向的人,我想和她打久一点,不会特意把球打偏让她接不到,就像另外一个会打羽毛球的女生,在后来的比赛中,面对不同的人,会拿出不同的实力来。 我想要在面对她这个劲敌的时候,让她能够认真对待和我的比试,哪怕输了也没有关系,只要我的比分不是0,是靠我的实力拿到了分数,我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最后,当然是输了。 她是第一。 我还是中上的成绩。 她会观察我的打球动作,当我还没有打过去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我的球会落在何处,已经在那等着我了,而当她接住球,往我这打的时候,我却不知道她会打到哪个地方,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我只能来回折腾急于接下她发过来的球,然后,再一次被看穿。 我根本没有停下来,好好看穿她行动的机会。 我生气,只能靠蛮力将球打出去,她打回来的球也越来越难接。 全部都是朝着我的脸上飞来的。 我不懂,这样做不犯规吗? 可惜。 我还是不会打羽毛球,不然,我也摸透了她的打球习惯,也会想到一个好的应对策略,而不是靠着一股蛮劲将球打回去。 我的目标早就不是赢了。 而是拿分。 面对这样的对手,输是一定的,只是我想看看,我到底能努力到什么程度。 又一个球朝着我的脸上飞来,我只能躲开,然后等待球落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用力一拍,球一下子飞了出去,她已经在后面做好了接球的准备,凑巧,撞网了,往她那边落下去,她没有料到,愣了一下才往前跑,没能救到这个球。 她笑了,对我说:“好球。” 我也有些开心。 她刚才夸我时的神色,明显变得和平常不一样。 但是,打脸这件事我忍不了。 她以为我是有了应对方法,开始一下前一下后打着球。 我继续忙着跑前跑后接球,反应得一次比一次快,跑得一次比一次快。 不管打回去的球会飞到哪边,只想着把球打回去再说,球飞高了,她一定会重重拍下,吃下几分后,我也能接住这种球了,球再次飞了,再拍过来,我来不及去接了。 可我已经在其中找到了乐趣。 当我慢慢看透一点,准备越战越勇的时候,她又做假动作骗我,看着像是要拍重球过来,其实就是发个短球,让球落在靠近网的地方。 已经是最后一分了。 7比20。 我必输无疑,但我不认输,这一分还有赢的机会,我人是在最后面,可她也不该轻敌,以为打完这一下就是稳操胜券了,轻松地收起拍不打算再接我的球,或许就是为了回击我刚才的那个偶然一球。 我冲上前,接到了。 她走动两步,急着跑上前,这一下,我看清她的破绽了。 我才不会傻傻把球拍得很高,好让她有把球往我脸上拍的机会。 我试着控制我的力量,轻轻往斜边打过去。 打得太慢了。 她接住了,怕我扣球,往我另一边打了一个短球,嘿嘿,多想了,我根本不会打扣球,我就知道她可能会接住,已经准备好去接她打过来的球了,我又接到了球,她要回防,我又朝着刚才打的方向打了过去。 没出界,我拿分了。 是8比20了。 我给自己立一个小目标,能不能以9比21的比分结束这场比赛。 她没给机会。 8比21结束了。 我觉得我也挺厉害的了,可结束以后,大家都去找她练球,没人来找我,她和人练球的时候也没朝人脸上打。 我看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这么打到底犯不犯规,但我挺反感的。 我的好胜心再次被激起。 可和她打球的机会也就只有这一次,因为像我这样的对手,她可以找到很多,但我很难找到像她这样的对手。 双打比赛的时候,我又恢复了摆烂状态,队友跑前跑后,我就在后面等着朝我飞过来的球,我拍的时候,队友的拍子可能也会飞过来,我们毫无默契,索性说好,她打右边一半,我打左边一半。 对手有配合,我们输了,比分并没有相差很多。 那个厉害的女生,谁和她组队,谁就成了陪衬,完全是她一个人的独秀。 这个羽毛球和乒乓球不一样,没有规定说一定要轮流接球,这双打玩成单打独斗,一点观赏价值都没有。 两个人打不过一个,也不一定是那一个人厉害,也可能是两个人的默契不好,还不如一个人玩。 最厉害最有默契的两人,也没能赢了那个女生。 因为那个女生的队友是经常和我一起练球的内向女生,只要她接球,球必定会飞高,她们必会被扣球,那个女生再厉害,面对两个人的进攻还是显得有些疲惫,输了分就让队友守住一个角,别动。 没意思。 我还想看她怎么应对那些扣球,可她打回去的球也都飞了起来。 飞得没一般人高而已。 这也是一种回击的策略,可能吧。 也可能是对手没有朝她脸上打的原因,她反倒不好接了,只能跑前跑后耗费着体力。 最后以15比21结束了。 那个女生赢了。 但只要继续打下去,她孤身奋战也是会输的。 体育老师也看出了这点,还过去指点她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她是校队的运动员,擅长很多项运动。 羽毛球对她来说,也是业余的。 我也好想在我打完球的时候,能有老师来指点一下我,这样我也能变得更厉害了。 可再厉害,也是业余的。 甚至,连业余的也比不过。 既然是业余的,要那么厉害干嘛,打专业人士的脸?我也不想这么做,能去当专业的,我肯定去,只能当个业余玩家,那就业余的时候玩玩,也挺好的。 人家要天天训练的。 我可以出去逛街。 路上有挑着担子卖草莓的老奶奶,我们准备买一点来尝尝,草莓贵,我们知道,只准备买几个。 那老奶奶看着我们一个一个拿,竟然也不嫌弃我们动作慢:“你们拿草莓的动作是对的。” 轻拿轻放是吗? “就这么点,再拿点,我这个草莓是自己种的,便宜的。”她称好价钱以后又送了两个大的给我们。 用的是老式杆秤,和以前摆摊卖菜的老头老太一样,习惯给我们看斤两。 我看一眼也看不出什么,还是凑过去看一眼,装成看得懂的模样,好让他们不敢骗我斤两。 毕竟,他们老眼昏花,也有可能不是存心但还是有看错的时候。 老妈就上过当,换我就不知道了,她天天买菜,贵了便宜了都知道,可厉害了,那天价格和原来一样,买的重量也和平常差不多,但却贵了整整一块钱,仔细看了看斤两才发现是那个卖菜的看错了,说是这么说,可谁又知道是真看错,还是假看错。 秤砣也都是生锈了不舍得换的。 这又要回到小学的那个问题,用生锈的秤砣称菜,是会更重,还是更轻,买菜的人是会更赚还是更亏。 大学生的我,懒得再去想了。 为了一块钱斤斤计较,我觉得头大,老妈爱计较,也是常理,外婆以前就是种菜的,没有她们这样抠搜,去镇上卖菜的时候都是最便宜的那个,因此也没少被排挤,后来卖得和别人一样又会多送一些,还是继续被排挤,什么打了农药,施肥施到菜叶上这种事也没少传出来,实在不想卖了,就自己种来自己吃,忽然发觉自己种的菜是那么好吃。 妈妈说:“谁让你每次把最好的都挑出去卖掉了。” “是啊,以后不卖了,我不卖了,都种来自己吃。”外婆答应老妈会这么做。 可乡里乡亲串门的时候,还是会互赠蔬菜来表示彼此的热情。 “一共是十六块。” 我付钱的时候,发现没有零钱,只能拿出五十的来给老奶奶。 她找不来,问我有没有零钱。 我把我的小钱包翻出来给她看,她说:“这不是有十块和五块的,再给一个硬币就行了,没有,就算了。” 我拿出钱来解释:“这五块的粘过了,银行也不收。” 她笑了:“银行不收,我收。” 我一下子愣住了。 她就继续说:“钱么,都是花的,你给我,我能花出去的,我经常去吃馄饨的店老板肯收的。” “那他收了花不出去怎么办?” “再还给我们啊。”老奶奶毫不掩饰自己的东西新鲜美味,值得让人多次购买,“那老板是我们几个卖菜卖水果的常客了,我们给他钱吃馄饨,他拿走的钱,要是存不进银行,本来想自己吃亏,我们怎么肯干,就让他下次买我们东西的时候还给我们,钱么,就当个钱用。”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钱的作用就是一样以物易物的媒介,钱本身是没有价值的。 这一点,和书上学的一样。 原来,不用在书上了解这些,生活就可以教给我们足够多的东西。 我一下子觉得书上的知识不是那么枯燥乏味了,因为,变得好理解了。 但终究是我见识浅薄了。 第五百五十二章 车上闲谈(1) 寒假时间到。 师娘的事没有再被提起,师爹走后,在我们这其实就是一句话。 他们的师爹走了。 只是每次见到在肯德基门口等着我们回来的奶奶,我就会想起这件事。 这一回,是娘舅来接我们。 我们大包小包整理好,把被子也一块带了回去。 卫生间里多了一条我们拼买的帘子,有人洗澡的时候,有人想上厕所也可以进来,以至于不那么尴尬。 阴暗潮湿的地方总是会长出些东西来,洗澡的地方与蹲坑的地方只用一块木板隔开,这木板本就烂了,如今更是长出了蘑菇,而我们还在探讨这蘑菇能不能吃的事。 当然,我们都只是说说而已,吃是不会去真吃的。 只是要处理这些蘑菇也是一件恶心人的事情,毕竟它没有和常理一般长在土里,而是从隔断的木板缝隙中冒出来的。 “我们厕所里面的蘑菇怎么没有了?”小影惊奇地发现了这件事,往常她都是最先去洗澡的人。 短发女生举手道:“我刚才已经拿下来扔掉了,你,要吃?” “不不。”小影也有慌张的时候,“我就是随口说说而已,辛苦你了,好了,洗澡洗澡,我爱洗澡,洗澡香香。” 她唱起歌来,宿舍内又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欢声笑语。 分别之际,互相道个别就走了。 老妈和娘舅一块来的,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路上自然是少不了要说起外婆家的那些事情。 “最近家里都挺好的吧。”老妈先开口问的。 娘舅开着车,回道:“挺好的。” 老妈装不知道一样问起:“我听老娘和我电话里说,你把村里的那个社保退掉了?” “嗯。”娘舅没有否认。 老妈摇头:“我么,是拼死拼活就想要个养老金,你么,送给你都不要。” “阿姐,那个村里的没多少钱的。”娘舅也是急用钱。 老妈还是不理解:“没多少钱也是钱,以后一个月能有几百块钱也是好的,不然家辉以后压力大的。” “退都退掉了。”娘舅也知道不该退,可找人借钱他拉不下面子,觉得一家之主有这个做主的能力。 老妈也知道于事无补,想补,就不是退掉的这个价钱了:“退了多少?” “几千块。”娘舅没说具体的数额,想必已经花掉了。 “你要这几千块钱来干什么?”老妈不明白,我们家两个在上大学的女儿都勉强撑过来了,怎么这个弟弟,家里大人都是在上班赚钱的,儿子不读书以后就是在家里玩玩电脑,“家辉又往游戏里充钱了。” “没有。”娘舅笑了,“家辉现在听话的,早就和我说过了,成年了以后就去找个班上,就是他妈,他没读书以后就一直催着他去打工,他都知道未成年算童工,他妈还老是要烦他。” 老妈点点头,不说话,默默算了算家辉的年纪,怎么算都该是满十八周岁了。 “现在去哪里上班了?”老妈就关心这点。 “没呢。”娘舅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他不肯去,我也没办法,说说他就要吵起来的,他和他妈是一句话都不愿多说,和我倒还肯说几句话,和我说了成年以后再去上班,我想想也是,年纪太小了,出去被人欺负,就让他待在家里了,后来给他找了个活干,他去了没几天就说老板骂人,就回来了。” “那现在就在家里?”老妈继续问。 娘舅说:“他也有自己的想法,现在想先考个驾照,把驾照考出来以后再去上班,老板需要了,还可以当当司机。” 老妈认同:“这点他倒是聪明的,知道司机跟着老板能有前途,那个阿宝你知道吧。” “阿宝,就是以前经常来阿哥店里的那个。”娘舅有点印象。 “是,他就是给老板开车子的,我和你说,他现在混得可好了,上次来阿五店里,说接老板回来,车子吃了一个超速的罚单,要吊销驾照。” “那他开得挺快的。”娘舅没开过这么快的车,“要一百多码了吧,在高速上,一百多码也顶多是超速一点,不至于吊销驾照吧。” “是下了高速以后,正好路上没什么车子,他开惯了快车,下来了以后没有车子,就没有个快慢的概念,又是个老司机了,哪里有摄像头这些都是知道的,没想到还是被拍到了。” “那就是巧了。”娘舅遗憾说,“被吊销了就麻烦了,不是说去重考一张就能去重考一张的。” 老妈也认可:“是喽,他给老板开了好几年车子了,老板都说他车子开得稳,在车子里面睡觉也不晃,只有他开车才坐得舒服。” “然后呢?”娘舅想抽烟,被老妈制止了,“等会抽。” 娘舅收起烟,可收不起烟瘾,问我们:“有没有什么吃的?” 我们也没什么吃的,就是为了防止晕车,特意买了些凤梨塞在嘴里,网上有人说这样就不晕车了。 “阿姐,你要不要?”娘舅问老妈。 “不要,你好好开车好了。”老妈继续说着,“然后阿宝就去问老板该怎么办才好,老板要他下次小心点,想办法让他多扣点分,多交点钱,这驾照就保下来了。” “有老板撑腰就是好。”娘舅羡慕起来。 老妈不这么认为:“也不一定,这只是他说给我们听的,老板骂他的那些话,他好面子不会说出来的,伴君如伴虎,他也不容易,本来头发挺多的,最近一看,掉了不少,还有白头发了,每次来,都是说他带着老板去了哪里哪里,吃了什么什么好吃的,什么三文鱼,还能生吃的,要是给我吃,我都不敢吃,生的不是有细菌的。” 娘舅倒是时髦,知道一点这三文鱼的事情:“阿姐,三文鱼就是要生吃的,蘸酱油吃,我跟着我老板也吃过一次,味道和吃肥肉一样,也就图个新鲜。” “怎么样,你做得还行吧。” “还行,老板对我挺好的。”娘舅说是这么说,可神情没有前两年那么得意。 “你老板也说你了是吧。”老妈眼尖,一眼就看出来端倪,“你也干了很多年,干时间长了就容易以为厂里离了自己就不行了,实际上,离了谁都行,就是不能没有老板,没了老板,厂就没了。” “嗯嗯。”娘舅替我们挨着老妈的教育。 我们默默含着凤梨,不敢讲话,原本有些酸的东西,到最后,只剩下甜了。 那些酸,有些吞进了肚里,有些化在了口腔,难以启齿。 第五百五十三章 车上闲谈(2) “亮亮这个小子最近又搞出事来了。”娘舅另起一个话题,祸水东引。 老妈说累了,也吃了块凤梨,冷静下来听着:“又怎么了。” “说出去做生意,拿了家里钱,结果电话不通了,亮亮奶奶着急坏了,说要报警,亮亮妈妈也担心,但是不肯。” “那他老婆呢?”老妈问,“他老婆也是个苦命人,还在开店啊?” “唉,早就不开了。”娘舅把事情娓娓道来,继续说回亮亮身上,“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这个小子不听话。” 老妈摇了摇头:“也不一定,他妈是个什么样的人,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精么又精,蠢么又蠢,说白了,就是没什么知识文化,但又觉得自己最聪明,这样的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亮亮这个小子,听话是不听话,但她奶奶来找我们妈说话的时候,没有说过他坏话,说他心眼是不坏的,就是被他妈从小教坏了,脾气不好,动不动就要发火,没有动不动打人已经是好的了。” “是,是太惯着他了,但到底是普通人家,为了钱,再惯,还是要因为钱的事情说他的。”娘舅明白这点,他是留在外婆身边的儿子,在外婆眼里就是比不得不在身边的女儿。 但要说疼,外婆从小疼的人还是他,他心里也明白,可又不甘心总被数落。 亲妈说说也就说说了,老婆也要说他这么多年都赚不到钱,还不知道努力点,光会说老板好老板好,好也没见给涨工资啊,他就受不了了。 老板也带他见了不少世面,见得越多,越意识到自己的浅薄。 原本张扬出去的性子又给收了回来,更是不敢提加工资这种事,就和老妈说的一样,这个厂,没了一个想插科打诨的老人完全没有影响,要不是老板重情重义,早就可以找个理由开了,私人的厂,不需要在乎那么多。 娘舅想明白这些后,更觉得老板是个好人了。 可舅妈不会明白,她是干流水线,两班倒的工人,拿的就是一份辛苦钱,计件的活,越是努力越是钱多。 这一点也没说错。 “这回,又拿了多少?”老妈不像大姨一样,听到侄子一辈的孩子闹出一点事来就急得不行。 “不知道,也有十来万了吧。”娘舅也是听来的,“别人都劝亮亮他妈赶紧报警,说亮亮有可能进了传销了,所以电话也打不通了。” “她还是不肯?”老妈持怀疑态度,“平时不是最宠他了,这个时候怎么不肯了?” 娘舅也奇怪着:“就是,就连亮亮老婆珊珊都有点急了,劝亮亮妈赶紧报警,她不报,那她这个当老婆就去报,总不能让小孩子没了爸爸。” “哎呦。”老妈一听就知道,接下来少不了要吵架。 娘舅也叹气:“珊珊也是好心,她是外地人,但找到这么一个外地人,也是前世修来的福了,珊珊这么一说,亮亮他妈就翻脸了,话不知道有说得多难听,说她是亮亮的妈,亮亮是死是活和别人都没有关系,死了,也只有她是最伤心的。” “怎么这么弄不拎清,啧啧。”老妈不想说了。 “就是和珊珊唱反调,本来她也着急了要去报警了,这个时候,就是想唱反调来彰显一下地位,还说不报警就是想给亮亮一个教训,让他吃点苦头。”娘舅说下去,“后来,还是亮亮爸看不下去,偷偷去报了警,警察上门调查情况,亮亮妈知道了,当着警察的面拍了老公一巴掌。” “这么疯的女人。”老妈是没有想到的。 “警察都看傻了。”娘舅说得起劲,“怎么还会有儿子丢了,还要怪老公报警的女人的,赶紧去劝,一问才知道,是怪老公报警之后,这件事就被全村人都知道了,都知道亮亮拿了家里的钱不见了,对亮亮的名声不好。” “这个时候还管名声,命最重要呢。”老妈是个明白人。 我们听着,忍不住问了句:“那现在人呢?” 娘舅松口气道:“现在是回来了,不过钱是找不回来了。” “人没事吧。” “没事,这个小子回来以后还怪她妈报警,影响他创业赚大钱,她奶奶看不下去了,说大家都很担心他,他一点也不在乎,一个劲说外面人脉很广,有很多兄弟还在等着他回去,说要把钱赚回来。” “这么说,她还是个经理?”老妈轻蔑道。 娘舅不懂这些:“经理不经理的,我们也不知道,反正,亮亮见了我们也总是和我们吹牛逼,好好的一个小孩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老妈提醒说:“你们不要去信他说的,什么外面开公司啊,要借钱什么的,一句话都不要信,听,也最好不要听,你们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耳根子软,听风就是雨,万一被骗钱了,都不好意思去要回来。” “是,我已经和妈说过了。”娘舅说的时候,外婆已经接受过糖衣炮弹的洗礼,有些心动,“妈说正打算要资助亮亮一点钱,也不多,就一千块钱。” “给了没有?”老妈警惕起来。 娘舅无奈:“我讲了也没有用,要家辉去讲,她才肯听一点的,但是我和家辉去说了,他也不想去劝,还说亮亮阿哥在驾校有关系,保证他能通过驾照考试。” “好了,你这么一说,我能肯定了,他么,肯定是进了传销了,这个脑子已经中毒了,有些话,说多了,自己本来不信的也要变信了,他就一个乡下人,哪来这的那的这么多关系可以找,真以为自己是谁。” “警察也叮嘱过村子里的人,刚救回来的人,精神都会有点不正常,要多点理解,叮嘱家里面的人要耐心陪伴,小心不要让人再跑回去,或者是想不开寻短见。” “这么一看,就是传销没跑了,脑子肯定不正常了,还想着回去。” “现在看他,有时候也挺可怜,有时候侃侃而谈,有时候精神恍惚,他妈知道是传销以后也接受不了,还一个劲对外说是创业失败回来的,精神也受刺激了。”娘舅是乡下人,对于亲戚关系看得比较重,尽管麻烦,可还是于心不忍。 第五百五十四章 茶垢和茶宠 “都是命。”老妈不想再聊这些不开心的,记性好,就说回前面娘舅打马虎眼糊弄过去的事,“你钱到底都用到哪里去了?不是家辉充游戏,是你拿去赌了?” “我赌也不会赌这么多。”娘舅一下子急了,“几千块,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我这辆汽车每年要交保险,每个月油钱都是钱。” 老妈不懂,也能理解:“当初我就劝你不要买车的,好好上班,开开老板的车就好了。” 娘舅也有点后悔,可买了再去卖掉,已经不值钱了。 更何况,这辆车当初就是展车,是以最优惠的价格买来的。 要是卖掉了,也是不给帮忙介绍这个机会的老板面子。 “挺好的。”娘舅还是这么说着,“我开惯了自己的车子,再叫我开老板的车子也不习惯,老板的都是好车子,我开坏了,赔不起。” 老妈想想也是:“以后,有困难了不要一个人扛,我和阿五再没有钱,几千块还是拿得出来的,你把那个村里的社保退掉我是真想不到,你早点告诉我,我宁愿借钱给你也不会让你退的。” “嗯,阿姐,我知道。”娘舅不再多说了。 过了一会。 娘舅还是忍不住说出实情:“我去找过丽来要钱,她不肯给我,都是一家人,她还是这样小气,要是她肯给我,我也不会想着去退了这个社保。” 老妈的气又回来,转向娘舅这边,车子在转弯,就先等一等,等弯转过了再开口:“话不是这样说的,你心疼妈,知道她的钱都是去翻手套,剪线头赚来的,那丽来赚的也都是辛苦钱,还要两班倒也辛苦的,她的钱也要孝敬她的爸爸妈妈的,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她也没有养老金啊,以后要留着养老的,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去管丽来小气不小气,她小气点也好,以后不会朝家辉要钱养老,家辉压力小点。” “我知道,但是她存了几万块钱,借我几千块交交汽车保险也不肯,当初买车子也是同意的,现在就说车子是我一个人要买的,跟车子有关的事情,她都不管。”娘舅还是觉得委屈。 老妈冷静分析着:“你这辆车子,她也坐不了几次,你老实说,买来是给谁撑面子的?刚开始她是开心,觉得家里买汽车了,说出去有面子,但时间久了,就发现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汽车买了,她出去上班还是电动车,你有去送她上班去吗?” “我和她上班时间不一样。”娘舅解释得有些心虚。 老妈就知道了:“你难得送送她,她也开心一点,也不会一点钱都不肯给你了,对了,当初买车子她拿出来的钱,你还给她没有?” 娘舅还是那句话:“都是一家人,还要这么斤斤计较干什么?” 老妈不这么认为:“这件事我也是知道的,当初你要买车子,向她借钱的时候我也在场,她说了是借的,不是给的,你也答应了,说好了又不做到,有个当家人样子?要是当时有本事,就说服她,让她心甘情愿把钱拿出来,但她也不是笨的,这件事上还是想得很清楚,买了汽车,她也享受不了,拿出去的钱还都打了水漂,她日夜上班慢慢攒出来的钱就这样没了,她不会心疼的?” 我也心疼我当初小猪罐子里的钱。 哼。 我咬着凤梨看向窗外,估摸着还有半个小时也就到家了。 娘舅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又想要抽烟了,老妈数落完他也让他抽了,只是在他拿出烟的时候提醒一句:“把窗开了。” 娘舅还知道我们坐在后面,说:“开了窗,风都把烟吹到后面去了。” “那就先别抽了,到家了再抽都等不及了?”老妈不理解抽烟这件事就这么难戒。 娘舅解释说:“经常开车,不抽烟容易困。” “那就晚上早点睡,实在不行喝点咖啡,喝咖啡有用吧。”老妈倒是没喝过,只是听人这么说。 娘舅已经喝过了:“咖啡没用,喝了下午不睡,晚上就睡不着了,没用的,要么一直喝,我还是喝点茶叶水。” “喝茶叶水也好。”老妈看了眼娘舅的茶杯,也不理解他的茶杯都这么脏了还不好好洗洗,催道,“有空了也把茶杯洗洗,这个样子,别人见了都要觉得邋遢的。” “脏了,哪里脏了?”娘舅分心看了眼茶杯,明白老妈说的脏是什么了,忍不住笑出声,“阿姐,那不是脏,是茶垢。” “我知道是茶垢,我上网查过了,茶垢留着对身体也不好的。”老妈的手机也是智能手机,也有流量,放着不用就是浪费了,上回回家的时候,们就顺嘴一提,让她闲着没事上网查查资料。 “不会的。”娘舅坚持说,“茶垢留着也有好处,有时候忘记放茶叶了,直接用热水泡也有茶叶水的味道。” “算了,我不劝了,你要放着就放着,有不舒服了不要瞒着,阿五那个茶杯,本来都是茶垢,我看不下去帮他洗洗干净,他就生气了,说别人家玩茶艺的人,还要专门养茶宠,他就留个茶垢都不让留。”老妈说着不管了,可还是拿着抹布这擦擦那擦擦,把放开来的纸张都叠在一块,放在一处。 娘舅倒是知道茶宠的事情,感兴趣地说起来:“这茶宠都是有钱人家养着玩的,我有一次见过,是一个大客户办公室里放着的,看上去真的是好看,光滑细腻,真是发着光的。” “这茶宠是什么东西?” “就是石头一样的东西,每次喝茶有多下来的茶水就浇上去,时间久了就变得越来越温润了,像块玉一样。”娘舅细细道来。 老妈摇摇头:“石头就是石头,怎么比得过玉?” “阿姐,你看见过?” “看见过就不会问你了。”老妈说,“真是搞不懂这些有钱人的想法,有这个钱不买玉,买个石头来玩。” 娘舅笑了:“买玉不就太寻常了,像暴发户才会去买黄金囤着一样。” “不走寻常路。”老妈夸道,“有钱人的想法和我们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就是想要标新立异,高人一等吗? 我不插嘴就听着,吃了一块又一块的凤梨,感觉嘴里都是凤梨的滋味,可一旦不吃,又觉得不是滋味。 我的嘴似乎已经被凤梨的酸涩给麻痹了,只要继续麻痹下去,就不会有反胃想吐的感觉。 可我没想到,回家下车以后,坚持含了一个多小时的凤梨,没味道了,就吃下去再换一个继续含着,竟会让我比晕车呕吐还要难受。 坚持了多久,又多难受了那么久。 甚至,还不止。 我才知道我就不该轻信别人说的,可一切都晚了,苦果只有自己尝了。 口腔里都是苦涩味,想吐,吐不出来,半张嘴已经觉察不到肌肉的感觉,只感觉半张脸肿了,照了镜子,长水泡了,好像还有点发红出血。 我赶紧漱口刷牙,然后突然想吐,对着垃圾桶吐完,往常吹会风就舒服了,如今不光还想吐,嘴还难受,肚子也难受,这回的酸涩因为吃了凤梨的缘故,比以往还要酸涩,侵蚀着我的神经,折磨着我的身心。 一个多小时候以后,酸涩感才有所缓解。 嘴还是肿的,没啥知觉。 我瘫倒在沙发上,望了望一边的行李箱,累了,毁灭吧。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件小事 “起来,把要洗的东西都给我拿出来,我马上扔洗衣机洗掉了。”老妈一刻也停不下来,替我们开了窗通了风,提着垃圾桶就要去倒。 “等一下,等会说不定还要吐的。”我起不来,躺在沙发上喊着。 老妈轻笑一声:“等会还要吐,我等会还要再套一个干净的垃圾袋呢,这个放在这,难闻死了。” “那好吧。” 我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准备赶紧收拾一下,然后和妹妹一起坐三轮车出去找奶奶,顺便买个好久没吃的肯德基冰淇淋消消肿。 第二天,嘴巴好了许多,知觉也都恢复了,只是还有些肿。 我们却馋了。 抛开大人的事情不去想,我们又觉得玩游戏这件事变得有趣起来。 玩累了,饿了,家里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我们懒得出去解决午饭问题,家里又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我们准备点下外卖。 学校那边的外卖在我们这也有,不过软件上店家不多,没几家吃的店,另一家外卖软件上倒是有很多店,还有一家当时在学校里就很想吃的黄焖鸡店。 没点过,想点。 听说汤泡饭里很好吃。 可是,外卖也从来没有点过,不知道这个流程是怎么样的,担心付了钱,外卖员要是送不过来,打电话向我们问路,那就完蛋了。 当面问我们路,我们都说不清楚,更别说是在电话里了。 我们肯定会这样说的。 大路口进来以后,左转,第二个拐口进来,然后还是第二个路口左转,第三个楼梯口就是我们家了。 要不要把这个详细来我家的方法给写进地址里面去? 试了试,是能写进去这么多字的。 可是,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这第几个路口,我的数法是由近及远的,要不要把这点也给备注上去。 可这样会不会太啰嗦了一点。 我走到窗口,试着想要简化一下,想到了,进来的路口对面是一家超市,我可以简化成,xx超市对面的路口进来,第二个路口左转,这样就简单多了。 我们先试着叫了一份,叫了一个大份的黄焖鸡,加了一份饭,一共两份饭,先吃着看看,要是好吃就再叫。 第一次有新人优惠。 我们还加了一点我们爱吃的东西进去,也就花了十来块钱,真是相当实惠。 下完单以后,我们就一直盯着手机,看到有骑手接单,去取货,然后朝着我们越来越近。 预计是半个小时。 我们想着这也太快了一点,店里生意好,要是去店里吃,不也得等个十几分钟的时间,外卖员还要送过来,这两三公里远的路,我们骑自行车也得十几分钟的时间了,当然,自行车好久没骑了,自从搬到这里来以后就没骑了,一直是走路去学校的,路上有狗的时候真后悔没骑车出来。 不过,现在车子都生锈了,要骑还得先上润滑油,还要给轮胎打气,家里打气筒也没有一个,实在太麻烦了。 “什么时候有收破烂的过来就好了。”老妈的一句话决定了这两辆车的命运。 我们没有异议,当初想要的就不是这种大轮子自行车,现在还是想要一辆小巧一点的自行车,在学校出门坐公交车是方便,可公交车不能中途下车,两个站点之间有想去的地方,就得多走好长时间的一段路。 常常窝在宿舍里,这点路也懒得走了。 现在有辆新的大自行车也行,能带去学校就更好了,我就可以带着妹妹一起出去兜风。 不过,光兜风也不可能,要买吃的要消费,钱袋子扛不住。 前面十几天把钱花得差不多了,后面十几天又得喝西北风。 这自行车,有的时候不珍惜,要拿去卖了,又有点舍不得,最后看一眼,下定决心说:“卖吧,不用问我们。”反正卖掉的钱也不会给我们的,也值不了几个钱,十块钱最多了,可能只有五块。 毕竟已经生锈了都。 我稍微一想,就能知道收破烂的人上门以后会怎么说了。 如果不生锈,可能还会给个十五,二十的。 也不差这么一点。 老妈主要是看着这两辆自行车就来气,虽然放在车库里面只占了一点地方,可车库应该停什么,停车啊。 “你们学校里有没有考驾照的?”老妈说出了她的想法。 我们知道有,但还是说:“没有。” “不是都应该有的吗?”老妈说,“大学的时候有时间就都去报个名把驾照给考掉了。” “考驾照来干什么?”我从来没想过要开车的事情,也不会想拥有一辆属于我自己的小汽车。 毕竟靠我自己,就算给我一辆车,我都养不起这辆车,养车,保险费,油费,外加新手时期不熟练可能导致的各种各样的小摩擦产生的补车费,花销可不少,到时候,钱都没了,我还能出去花天酒地去吗? 后悔了,这车子也换不成钱。 我反倒会因为这车子拖累我的生活,要我说,这车子,就是个约束。 不去和人攀比,我出门就叫三轮车,买车的十几万够我叫一辈子的三轮车了,这钱也就落到三轮车司机的手里。 有什么不好的。 总比花冤枉钱要好多了。 老爸和我们说过一件事,他有位客人,是个大老板,女儿开了一辆上百万的豪车,第一次来我们这小地方玩,不熟悉地形,把车子开到一个广场上去了。 广场的地面上装了凸起的电灯照明,结果倒回去的时候不小心就把地上的照明电灯的玻璃给碾碎了。 轮胎被扎了,漏气了。 一着急,想往边上开,又碾碎几个灯。 当时就有人过来把车子拦了下来。 那老板接到女儿打来的电话,以为出了什么事,关心地问了好几遍人有没有事,知道是女儿不小心碾碎了几盏地灯,也没有撞到别人,心就定了,说着:“人没事就好,赔点钱算什么,只要人没事,你人在哪里,我马上去找你,没关系的,赔点钱就好了。” 说完和老爸招呼一声就走了。 明明很有礼貌了。 “这个看上去是土大款。”老爸还是要这么说着,可能是看他戴了一条金项链吧,比一般人家的项链粗一些,但也没有很夸张,只是摆在了衣服外面,想让人看到自己不差钱而已。 能买得起百万汽车的人,资产怎么也要过千万了吧。 毕竟,普通人家如果有一百万,肯定是先去考虑买房子的事情,然后才是买车子。 “我猜啊,他肯定还在刚有钱的阶段,有钱了就对女儿特别宠,买了辆好车子送给女儿开,女儿驾照都是刚学会的,肯定也是大学生这点年纪,还不太懂事,要是工作上班了,本来这么一点小事,让女儿自己处理就行了。” 小事? 也不算小事吧,都已经破坏了广场上大家都用得上的地灯了,大爷大妈见了肯定会到处去说的,这事再小也得传一阵子。 况且,我们这小地方,哪来那么多大事情,这已经算是个新鲜事了。 虽然是不小心的,可有羞耻心,会害怕才是正常的反应。 叫人土大款也太不礼貌了。 “你哪里看出来他土了?”我倒觉得他才是正常爱女儿的表现,女儿出了事,哪怕是小事,也会着急地赶过去,站在女儿身边告诉她不要害怕。 我们家以后要是买了车,我不小心出了这样的小事,我可处理不好,这几个破灯就赔了几千块,他们也是二话不说就掏钱出来了。 换我,掏不出钱来,可也确实讲不出道理,想赔,只能分期付款了。 不想赔,打官司。 经常来老爸店里的吴能律师,假期里也没见过一面,老爸不提,我们就不问了,似乎已经好久没来了吧。 师娘被接走了。 他可能也被接去孩子那里住了。 “你们懂什么?”老爸越来越像个油腻的中年大叔,仗着皮肤白皙,长得也还行的样子,一点也不注重言行,“土大款什么意思你们知道吗?” “暴发户。” “你们知道啊!” “废话。” 以前的老熟人都不见了,老爸的身边也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迹在棋牌室里的人以前都不会找上门来的,如今都敢上门来催老爸去打麻将。 老爸一点不生气,嘻嘻哈哈地回应着:“这么早啊,已经三缺一了,那你先替我一会,我等一会就来了。” 他甚至会对老妈撒谎。 “还有活要干,就不回家吃饭了。” 我们被他从店里赶走,早早回家面对不知何时就会发火的老妈。 还不如早点开学自在。 果然,人是会变的。 我已经不期待什么一家人团圆美满的坐下来吃饭的景象,我只希望…… 希望什么呢。 我忽然不知道我该希望什么。 就这么过一天算一天吧,开心一天是一天,谁知道未来和意外,哪个会先来。 我还是有希望的。 希望能永远活在当下。 “不吃就不吃,真以为我听不出来他是在店里还是棋牌室里,我们吃,这么多好吃的不吃,去吃别人家叫的外卖。” “外卖,什么外卖?”我们问老妈。 老妈也吃过:“还能是什么外卖,不就是馄饨炒面,哪有饭好吃,摸着这个麻将比什么都重要,他是看你们都去上大学了,马上就要毕业了,心思就野了,算了,饭钱也都是他出,现在要潇洒就让他去潇洒一下,等以后你们要找男朋友了,要结婚了,还有给他这个样子,像个当父亲的?” 我忍不住偷笑。 “看着我干什么,吃啊!” “哦。” 第五百五十六章 第一次叫外卖 “又要去搓麻将了。” 黄昏,奶奶过来找我们的时候,刚出现在门口,老爸就催我们跟着奶奶走,我们走了,家里只有老妈和老爸两个人,买菜做饭麻烦,索性随便应付点,他也可以不回家里吃饭,直接去棋牌室了。 我说完,老爸就笑了:“明天再买点好吃的小菜回去吃,我今天已经去定了一个蹄髈,你们要吃的。” 要吃是要吃,可一个一顿吃不完,第二天就得吃剩的。 他们还总要配上鸡蛋来烧,遵循以前的规矩,把鸡蛋做成酱煨蛋,还一定要放十个,寓意十全十美,这鸡蛋还非让我们必须吃一个,说这鸡蛋就象征着元宝,我是没见过这么圆的元宝。 一个都不想吃。 就算第一天我们一人吃了一个,第二天还剩六个呢,第三天还得剩个四五个,然后就吃不完了。 然后就要说我们浪费了。 “可以不放鸡蛋吗?”我们先说好。 老爸反问:“鸡蛋不是蛮好吃的吗?” “好吃你怎么不吃?”我可不想因为这几个蛋,这总共十来块钱的事和老妈闹僵,已经过了回家第一天的挨骂保护期。 “吃的,明天我回来吃饭,好吃,过年的时候再定两个,一个送给你们外婆,一个给你们奶奶拿去。” 奶奶听见了,拒绝说:“阿五,不用,蹄髈我们两个人吃不完的。” “她们也要吃的。”老爸看向我们。 我们也认同:“还有呢?”除了这个蹄髈怎么够? “到时候再给两百给你和爷,你们自己要吃点啥买点吃吃,我们也没什么好买的,上次保健品买了也不吃的。”老爸说的上次也不知是多久的上次。 那个时候就流行那个,今年过节不收礼啊收礼只收的那个。 现在不流行这个。 烟酒这些倒是永不过时,超市里卖的礼品也换成了茶叶,阿胶这些。 爷爷却迷上了吃保健品。 奶奶摇头说:“吃的,现在他要吃保健品了,倒是没人送了,本来和我说,吃保健品和吃药一样,没病干什么要吃药,现在,把那些保健品当饭来吃,一天吃三顿,一顿不知道多少药,还要叫我也吃,我不吃,我就吃个心脏病的药就够了,药,药性也不一样,乱吃,吃出毛病就不好了。” “那是中医,这些药片都算是西医。”我们和奶奶说。 奶奶听了更是吓得摇头:“中药更不行了,苦死,灵是灵的,就是太苦了,本来你们爷爷感冒了不肯吃药片,找个老中医配个药,一烧一吃,第二天就好了,好了就不用吃了,他还要吃,说这样不会有副作用,还可以强身健体,我现在想想看,有用还是有点用的,他也活到这么大年纪了,到现在才弄不拎清。” “爷爷还去捡垃圾吗?”我们知道爷爷在家里堆满了舍不得扔的东西,可这些东西在我们离开前就已经在了。 “捡,怎么不捡!”奶奶一说就生气,“现在好了,说要去听课,我想他一把年纪了还听什么课,他说听完了有送鸡蛋,叫我一起去听课,我懒得去,我去了,家里衣服都没时间洗,晒了,他来得正好,去听课,回来路上顺便捡点垃圾,有回回来后还跟我说,有个人看他可怜以为他没有养老金,给了他一百块,让他今天早点回来。” 这件事,奶奶已经说过了,可再听还是会忍不住笑的程度。 “就那天捡得最少,就捡了一个易拉罐就回来了,还和我说,本来想捡剩饭回来给欣欣吃的,看那个人还在就不好再捡了,他不捡,我也不会饿死欣欣的,欣欣你们也喜欢的,我也知道的,对吧。” “嗯。”我们点头。 老爸关了电脑,关灯出来:“好了,早点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奶奶边往外走边说:“过年了,买只蹄髈来也好,总比那些保健品有营养,我正好把他那些听课听来的鸡蛋烧掉了,让他好好吃一顿,唉,捡垃圾捡点易拉罐倒是能卖旧货赚点钱,捡点别人穿过的衣服,吃过的剩饭,我最讨厌了,讲了也不听。” “阿娘,我们也去和爷爷说。”我们牵着奶奶一起往回走。 “不理他,他今天已经给他买了邋遢饭店的小菜了,以后那边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了,我们到外面吃,要吃什么,你们自己看。” “好啊!”我们也喜欢在外面吃,和奶奶一起吃。 还是去我们常去的小饭馆。 我们去得早。 老板都坐着在休息,一看我们来就拿了张包浆的菜单给我们看。 “大学生来了,又带你们奶奶来吃饭了,这次,是谁请客啊?”老板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的,但不是很明显,以前都没怎么留意。 奶奶说:“我有养老金不用她们请,你脚怎么了?” “每天都要搬货,吃不消了,腰有点不好,这只脚,以前被老鼠咬过,到现在还少了一块肉。”老板指了指。 我们记得这件事。 奶奶接话道:“当时没有看好,留下病根了。” “也不算,咬在大拇指上,最近上了年纪,这肩膀也疼,手也疼,脚也疼。”老板倒是羡慕起奶奶一把年纪了身子骨还如此硬朗,不说健步如飞,在老年人当中也是腿脚利索的。 “我身上痛倒是不痛,就是心脏不好。” “心脏不好要吃药啊。” “吃的,吃了就不能停了,那个老医生和我说的,要是吃吃停停,心脏受不了,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真要吃到死了。”奶奶乐呵呵地笑了笑,眼里的无奈很快变为不耐烦,“吃点啥,看好了没有?” “看好了。”我们点完菜。 老板去做菜。 奶奶偷偷和我们说:“烦死了,不快点去把锅子热起来,还要啰里啰嗦的。” “还是不要辣是吧。” “是,不要辣,我们吃不了辣,谢谢你了。”奶奶探出头去喊,起身去倒茶,倒茶回来再把菜单放回原位,唠叨是少不了的,“点完菜了也不把菜单收回去。” 不收也没事,可以在等菜的时候再看一会。 奶奶的想法和我们的不一样。 也没事。 奶奶给我们买吃的,这一点就随奶奶。 有了第一次点外卖的经历,我们爱上了看外卖菜单的感觉。 外卖员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我们家门口,我们在窗户口看到了,马上去开门,拿到外卖的那一刻也感觉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一样开心。 至于好不好吃,这第一次吃,吃的还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哪会不喜欢吃啊,只不过是吃出了一根头发而已。 正常的。 总比学校门口那个快餐店好一些,我亲眼看见一只蟑螂在菜里,朝着顾客这一面,透过玻璃,它是如此倒胃口,可打菜的阿姨却浑然不知,还纳闷今天来的人怎么这么少,甚至来了又走了。 有学生提醒:“阿姨,这里有蟑螂。” 阿姨翻了翻菜,没找到就说:“同学,你看错了吧。” 没有,那个蟑螂还在朝着我们这边。 同学走了,下一个同学来了。 今天生意不好,明天生意也不会差,礼拜天的时候,校门口的这些店,生意倒不会很好,大家有更多的选择,自然不会局限于这些常吃的店,但平常还是要上课的,凑合一顿得了。 来都来了,那一次,我不好意思走,就要了另外两个看上去干净一点的菜,可心里已经对这家经常去的盒饭店产生抗拒,不再去了。 果然,还是食堂楼上那家盖浇饭是我的最爱。 我们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老爸或是老妈,不然,他们就会抓住这根头发不放,说外卖不干净不让我们再叫了。 为了以后都能在家吃到外卖,我们决定,把叫外卖这个方法教给他们,教之前先探探口风,看看他们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如何。 免得老妈老是说这种话。 “你们么,喜欢跟你们奶奶出去吃,你们出去吃了,你们老爸来得正好,不肯回来吃了,我回去烧饭也没劲,店后面那个烧饭的棚是没拆,但煤气灶,煤气瓶已经让我给处理掉了,我么,也来得个勤劳,现在想在店里烧饭凑合一下也凑合不成了,我想凑合,你们爸爸也不愿凑合了,苦了我一个,不烧没得吃,烧,一个人又不好烧,烧一个菜,太少了,两个菜又吃不下。” 叫外卖吧。 叫外卖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 第五百五十七章 回家日常(1) 老妈是听劝的,知道我们不想吃酱煨蛋,坚决告诉她:“就算烧了,我们也一个不吃。” 她就说:“那我少烧一点,你们真的一个不吃,好吃的,放在肉里怎么不好吃?” “那你多吃点。”我们从小就不喜欢吃荷包蛋,酱煨蛋,只喜欢番茄炒蛋,况且,蛋是高蛋白的东西,我们吃了不消化,和那个牛肉一样,吃一个已经是极限了。 天天吃鸡蛋,我也享受不了这种福气。 “那我烧八个好了。”老妈决定好了,还是怕我们突然说要吃了。 就算要吃,也有一人两个,足够了。 吃完饭,桌上剩了七个蛋。 老妈打扫战场,我们和老爸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不是我们不想帮老妈干点活,而是她嫌弃我们就算帮忙了也是添乱。 “老爸,你有支付宝没有。”我们先从老爸开始。 老爸抬头一脸疑惑:“支付宝,什么是支付宝?” “有了支付宝就可以叫外卖了。”我们告诉他。 “外卖,就是打个电话就有人来送了。”老爸还是只知道以前的送外卖方式,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那些从以前就干着送外卖活的人,肯定都转行去接着干送外卖的活,刚兴起,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肯定比以前赚得多。 老爸这种文印店,没啥转型机会了,从以前开始就不打算做附近初中生的生意,太正经了,学生想要买个本子买个笔都会望而生畏,白白错过一个大好的赚钱机会。 不过,弄得花里胡哨了,刻章生意逃掉了也说不准。 有得必有失嘛。 “不是,是手机上点外卖,点好以后手机上付钱,等半个小时就会有人送过来了。”我们解释给他听。 他惊讶道:“这么快。”话锋一转,“你们点过了?” 我们不想说,虽然背对着老妈,可听着那乒乒乓乓的洗碗声,不用想都知道,她一肚子气,没有一次是安安静静洗碗的,总要闹出一点动静来,让我们知道她正在辛苦干活。 “点了什么,好不好吃?”老爸凑过来问。 我们小声回着:“点了黄焖鸡,好吃的,肉一点也不柴,用的都是鸡腿肉。” “花了多少钱?”老爸继续问。 “十几块。” “这么便宜?” “第一次点有便宜,以后点肯定要贵一点,不过,两个人吃二十块钱也够了,菜可以拼吃一份,多加一份饭就行了。”我再次庆幸我有一个妹妹,如果只有我一个,点同样的东西也吃得下,吃得完,可一个人吃饭就花费了足够两个人吃的饭钱,我就是在浪费,哪怕吃光了,对老妈来说,也一样。 她常说,我们算幸福的,总是要啥就能吃啥。 可在我印象里,就不是这么一回事。 “妈,要吃茄子。” “哦,过季了,不好吃了。” “少买点。” “说了不好吃了。” “哦。” 要啥吃啥,这要啥连买啥都做不到,还想着吃,真是想屁吃。 “明天想吃啥?” “吃鸡腿。” “那去买半只烧鸡回来。” “不要吃烧鸡,就要吃鸡腿。” “哪有单卖鸡腿的?” “单卖鸡翅的都有,哪里没有单卖鸡腿的了,不想买,就买两个油炸的,油炸的不健康,就买两个烤的。” “烤鸡腿是好久没吃了,菜市场搬走以后已经好久没有去买过菜了,主要是路边摊上都有人卖菜。” 没错,是有卖菜,全是素菜。 回家以后的伙食还不如在学校,也是没谁了,至少在学校里吃几天包子,还能奢侈几回多吃点带肉的饭。 “搬哪里去了?” “你们又不去买菜,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明天我给你们买一个鸡腿回来。” “两个。” “要两个吃得完吗?” “吃得完。” “阿五,阿音,你们要吃鸡腿吗?”老妈去问老爸和妹妹。 老爸惊了一下,说:“随便,我吃不吃都没关系的。” 妹妹也说:“我少吃一点,吃个一两块肉。” 那个烤鸡腿是会被切开的,切成五六七八块肉的样子。 老妈就说:“够了,一人一块,多的全给你吃。” 我想吃一整个,小时候就有这个愿望,倒也不是没有实现过,奶奶就给我们买过一人一个烤鸡腿,挑最小的两个,不切,裹着袋子就开始啃,咸,是咸了点,可吃得那么爽快的机会也就那么一次。 我们硬是说不咸。 一点也不咸。 回到家就开始一人灌一大杯水,把爷爷奶奶的茶杯都给清空了。 现在,我们想喝,奶奶也不会让我们喝了,爷爷的杯子里也没有西洋参了,往常过年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西洋参的那个人也已经好久不来了,干这个不赚钱,还累。 爷爷也迷上了喝白开水,说白开水最健康了,茶叶水喝了要睡不着觉,要是有钱,可以买点绿茶,花茶来喝喝,那也是好的,他又不是没有买绿茶,花茶的钱,就是还惦记着借出去,要不回来的钱。 他也根本没好拉下面子去要,只是天天和奶奶念叨着。 欣欣被烦得都不愿在楼下待着了,一有空就跑天井上去。 我们去的时候,它才跑下来兴奋得摇着尾巴,毛毛躁躁,莽莽撞撞。 “像个毛孩子一样。”爷爷一脸和蔼地看着欣欣。 我们倒觉得欣欣一点也不像毛孩子,它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奶奶怕它的毛蹭到我们身上,就喊他滚上去,它呜呜咽咽地朝我们诉说着什么,听话地跑上去,趁奶奶走开,又跑下来呜呜咽咽地叫唤着。 它原来睡过的鞋盒子被奶奶丢掉后,爷爷看欣欣还是去放鞋盒子的地方睡觉,不忍心就再去捡了个回来。 奶奶是被气笑了:“真心疼它,就给它去宠物店里买个狗窝,不买狗窝,弄点旧衣服垫垫也很好了,再去捡个鞋盒子,有这种人的?” “欣欣喜欢么。”爷爷也是宠欣欣的。 奶奶不管了。 欣欣就一直睡在捡来的鞋盒子里,直到睡塌了以后,爷爷一直没有捡到合适的,奶奶就把欣欣赶回天井上面去睡了,那上面有个原本给鸡下蛋用的窝,躺上去也暖和着,欣欣也听话,让它在上面睡,它就在上面睡。 这个时候,爷爷说:“还好吧,还好当时不养鸡了以后,把这个鸡窝留了下来。” 我也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有事没事就去追老母鸡,踢一踢老母鸡的大鸡腿,学老母鸡大公鸡叫,去摸老母鸡刚下出来的蛋,却被狠狠啄了一口,现在想起来,那老母鸡是在孵小鸡,我要拿走它的孩子,它肯定不乐意。 第五百五十八章 回家日常(2) 我还想到老爸以前带我去过游戏厅,在一楼的一个小房间里,摆着十几台机器,里面挤满了人,我拿着游戏币不知所措地看着老爸和别人在玩。 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了钱的意识。 我知道手里的游戏币就是钱,是老爸拿了真钱换来的东西,就是钱。 老爸给了我好多个,让我在旁边也玩。 我也想玩,可怕玩得不好,白白浪费了这用钱买来的游戏币。 旁边就有一个大哥哥问我了:“要不要我教你玩?” “嗯。”我以为他是个好人。 但他只想骗走我手里的游戏币,说教我,可投了币,就是他自己在玩,说的话我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可能还有些脏话。 那时候,老爸玩完他的游戏,看到我的游戏机是别人在玩,马上就拿出了当父亲的样子去问那个大哥哥:“你用的是我女儿的游戏币?” 那个大哥哥马上急了,站起来一边道歉一边往外跑:“对不起叔叔,我就用了一个,对不起。” “哼。” 老爸看回我,叮嘱我,“以后不要随便把钱给别人,知道吗?你自己玩,玩得不好也没有关系,我钱已经花出去了,这些游戏币也换不回钱了。” 但它们在我眼里,依旧是钱。 我还是在犹豫要不要玩。 老爸看着人多,乌烟瘴气的,就不想继续待下去了:“不玩了,那就走,我们回去了,你妈在等我们吃晚饭了。” 这应该是件真事,可想起来,却又不知真假。 我还做梦梦到过,我上了二楼,在我要上去的时候,有个人喊我,大声质问我:“喂,你要干什么去?” 我说:“我要找爸爸。” 那个时候,我应该是离不开爸爸的。 可我的爸爸就在我身边,我怎么会没有问过爸爸就把游戏币给别人。 真奇怪。 那个时候,我们真的是去玩游戏厅的吗? 那个二楼又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一点也不清楚。 但我记得,出来的时候,我的口袋里还有一枚游戏币没有用。 放在哪了? 我得好好想想,我应该还留着的。 那个硬币是圆的,那个时候的月亮也是圆的,人情也是暖的,乌烟瘴气下,人都是看得清的。 我知道,那个大哥哥不是什么坏人,就是贪玩而已。 可如今,我要是手里拿着钱,有人靠近我,我都得提防三分。 没别的,就是戒心重。 以前街上,还有骑着改装摩托车的飞车党,对了,那个时候改装摩托车就是违法的,难怪现在改装三轮车也不让。 他们抢包抢项链抢手机,抢点钱也就算了,那改装后的车子车速太快,要是被抢的人舍不得自己的钱,被拖拽,后果不堪设想。 妹妹的脸也被他们划开过,现在想起来还是生气。 现在治安好了,偷自行车这种事也没听人说起过,原来的小偷改行偷起了电动车的电瓶,虽然没有以前那么嚣张,但偶尔还是会有几起。 社会发展以后,行窃的手段也是与时俱进了,不用再冒着同归于尽的风险当什么飞车党,趁没人的时候偷点电瓶去卖也能维持一下生计。 只是这电瓶能卖多少钱? 老爸的被偷过,要换个新的,还是要花上几百块钱的。 老妈让老爸装个电瓶锁。 老爸不以为然,嘴上答应了,还是没有这么做,一心觉得这种倒霉的事情不可能第二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然后,小偷又来了。 这回被监控给拍到了。 老爸报了警,警察叔叔也把偷电瓶的人给抓到了,我们的新旧电瓶也都找了回来,他还没来得及销赃,据他自己坦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想着一回生,二回熟,就对同一辆电动车下手了,至于监控,他压根没想这么多,根本不知道有监控这种东西,被抓以后,以为能吃上牢饭了,告诉他,是被拘留几天,还要罚款,他竟然委屈得哭了,一分钱没到手,还要被罚款。 他这下才把实情一五一十吐露出来,外出打工,钱被小偷给偷了,不好意思回家,没饭吃,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活干,要饭也不好意思要,就要靠自己努力先赚一点吃饭的钱,想着以后有钱了再把偷的电瓶钱还给被偷的那个人。 “以后怎么还?”警察叔叔就问他了。 他老实交代:“我把车牌号背下来了,不是有车牌号就能找到车主了。” 让他背,他还真背出来了。 老爸看他可怜,帮他交了罚款,叮嘱他出来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了,他也答应了。 警察叔叔说想办法帮他联系家人,他坚持不要。 “那你出来以后打算干什么?” 他说不出来,沉默一会才说:“好好找个工作。” “找得到吗?” “包吃包住的能找到,但是包吃包住还想要工资的就不好找了。” “放心,我们帮你找一个。” “谢谢警察同志。” 这件事,老爸说出来,我一直觉得是编出来的,可能就是想给多花出去的几百块找个借口。 可我们家,一向是各自管各自的钱。 不存在什么私房钱一说。 老爸搓麻将输了还是赢了,老妈也从来不会管,反正输也不是输她的钱,赢了会给她点花花,叫彩头。 为什么不管? 总得有个理由啊! 管天管地啥都要管的老妈居然在这点上不管老爸,我才不信是无缘无故的,一定有个理由是我们不知道的。 至于电瓶被偷的事,家里倒真有一新一旧两个电瓶。 可这样,也不能说明爸爸就没有撒谎。 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也许去问下警察叔叔就能真相大白了,报警的话,肯定是有备案的。 可是,平白无故去问,警察叔叔也不会告诉我们,告诉了不算泄露隐私吗? 这件事可能是真的。 也可能是假的。 我们不敢去问,是因为知道自己早已不是小孩子了,真假也没那么重要,老爸说是这样,那就这样了。 老妈也是这么想的吧。 他现在不光去棋牌室里赌,还在手机上下了一个麻将软件在赌,我敢肯定是在赌,因为动不动就会有微信红包到账的消息。 几块,几十的。 老爸特意把声音放出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知道他是在赚钱。 但我留意过,其实到最后,他还要把收到的钱再转出去,也不知道他们的玩法是怎么样,但我已经摸透一些规律了,这里面肯定是有个坐庄的,输的人把钱给庄家,庄家再把钱分给赢家,大概就是这样,不然,大家都不认识,没个担保,输多了就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怎么办? 这当庄家也要算账分钱,辛苦些,可以从赢家那里分些彩头。 大概就是这样。 所以,每次几十几十的入账,并不是老爸真的赢了那么多钱。 可老爸却好像已经沉浸在其中,好像那些钱都是他赢的一样,我总感觉大事不妙,可老妈都不管,我们一问,老爸也不愿多说他的那些事,就一个劲说:“和棋牌室打麻将一样,赢点小钱,你们放心好了。” 放心。 要是不说放心这两个字,我倒可能真的放心。 第五百五十九章 打印东西和拍照片 老爸急匆匆关掉打麻将的软件,装作没事一样问我们:“支付宝是哪个,要从哪里可以下。” 我们拿过手机,直奔应用商店搜索,搜出来的结果是已下载。 我们返回桌面,指着给他看:“你不是已经下了吗?” “是吗?我忘记了。”老爸笑着说,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可能是系统自带的吧。”我知道,买手机说有多少内存,实际上肯定要少掉一点。 买那个u盘也是一样的,差得不多也就算了,一般也不会存很多东西进去,就是方便出门打印东西。 自从有了qq和微信,在电脑上登录一下把资料找出来,或是直接通过手机把资料发到电脑,都可以完成打印,比带u盘,方便许多。 u盘里存的东西多的人,要来打印一些东西时总是会强调说:“你们这电脑没病毒吧,我这u盘里的可都是重要文件。” 这个时候,老爸一般会劝人走。 尤其是那个人的u盘,还不是普通的u盘模样,稀奇古怪的样子看上去就是价格不菲的。 u盘中毒了,不光是里面的文件没了,更重要的是这个u盘真成了摆设。 他们肯定不乐意,要我们赔钱,我们也不乐意,就算他们大方地说文件还有备份,还可以去找回来,但这个u盘不能用了,让我们赔个新的,然后开一个天价。 我总是要把最坏的结局考虑到,如果能承受这个最坏的,那再去选择当一个善良的人也不迟。 如今,善良需要付出代价。 一开始就想着自己的善良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被夸赞的虚荣感,或是日后实质性的报答,这善良也不过是一笔交易,一项投资而已。 真正的善良大抵是不求回报的。 是善良过后被辜负,仍会选择善良的一种行为,拥有它,才叫善良的人。 想起了历史书上的甘地。 有人欣赏,也有人觉得愚蠢。 历史老师说,他提出的非暴力不合作,这个词,可以拆分成两部分,一个是非暴力,一个是不合作。 不提倡暴力,但是不合作。 通俗一点讲,就是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要是来干预我,我就把头伸过去让你打,但是打完以后,我还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面对这样的一群人,想管是简单的。 因为他们根本没想过反抗,或许这就是他们反抗的方式。 现在一想,和现在的摆烂倒是有几分相似,但现在的人不会蠢到把头伸出去让人家打,所以,现在的摆烂是不值得被提倡的。 我们喜欢摆烂还是因为我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不想受人欺负,也不想去欺负别人,但不会任由人辱骂,打巴掌,这方面看来,可以说是与时俱进了。 “有备份吧?”老爸会先问,因为他也不确定电脑里还有没有病毒,以前中过几次毒,也装过很多杀毒软件,不装还没事,装了动不动就有风险提示,让我们装这个装那个的,动不动就要打什么补丁,电脑都变卡了,原来的老电脑可能就是在这样的折磨下才扛不住的。 这新电脑,自买来,就留了一个自带的杀毒软件。 “有,不过你这电脑没有病毒吧,中了病毒还是麻烦,我上回就中过一次病毒,就是去复印店里中的。” “这样啊。”老爸笑了,“那我也不能确认,安全起见,还是再找个店吧。” “你这电脑有没有病毒都不知道?”顾客也生气了,不想再去赶路寻找。 老爸继续笑着:“有些病毒就是藏着的,我也不清楚,病毒么,每台电脑上肯定都有的,只要联网,肯定有病毒的,就看什么时候发作出来。” “不装杀毒软件啊!”顾客质问道,“装了杀毒软件还哪来的病毒?”凑近看看,“你这个是免费的么,免费的不行,你应该搞一个付费的杀毒软件,又不贵。” 一个月几十块。 一年几百块。 几年下来,钱都能买台一般性可以用来办公的电脑了。 老爸还是笑笑不说话,反问顾客:“家里没有打印机,现在打印机也便宜,买一台放在家里,打印东西也方便,以前打得多的老板都去买了,说确实能省不少钱。” “我,我也没有那么多东西要打。”顾客又这样说,还是那句话,“你这电脑到底有没有病毒啊!我这个u盘还是托人给我买来的,内存可大了,价格也不便宜。” 老爸就说:“这么说,中毒了要来找我赔钱的?” “那当然了。”他倒是坦诚。 这样一来,老爸也就把话说开了:“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我这台电脑上病毒是肯定有的,你的u盘插上去以后会不会中毒,中毒以后文件会不会消失,我是不知道的,你坚持要打印,我就给你打印,话先说好,中了毒我是不管的,我就赚你个几块钱,要担赔个几百块几千块的风险,我宁肯不赚这几块钱了,你要不想打,就出去再寻一个店,现在外面打印店倒也多的。” “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我们家就这样,亏本生意是肯定不会做的,对吧。”老爸平静地说着,“反正吃点用点肯定是够的。” 这样做,还不是因为早就吃过一次亏了,老爸,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以前是这样,现在,不确定。 当时顾客的u盘中毒,要老爸赔钱,老爸就赔了,但老爸的电脑跟着中毒了,老妈知道后气得不行,直接就说:“还用想吗?是那个u盘害你电脑中毒了,还要你赔钱,有这种道理的?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以后,你也要问问清楚,问问别人的u盘有没有毒,别老是让人问我们的电脑有没有毒,这台旧的也旧了,修不好就换台新的,换了新的就小心点。” “知道了。” 老爸的支付宝账号也注册好了,银行卡都已经绑定好了。 我们看向老爸。 “可能是那天那个人帮我弄的。”老爸想起来了,“有个人来店里给我推销,还说可以帮我弄个商家码,以后别人付钱就扫一下商家码就行。” “你弄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弄,现在不是搞活动,顾客买东西有便宜,但到你手机上的钱是不会少的。” “是这样啊,那没关系,手机上可以自己弄的,那个码会寄过来的,上回来的时候就和我说了,我问了旁边理发店,药店,还有衣裳店的玉梅,他们都怕是骗子不打算弄,我就也没弄。” “我们学校里都在用这个。” “这样啊!我再看看。”老爸拿走了手机,过了会,又让我们帮忙拍一张照片,作为头像。 以后的头像也一直是这张。 往后很难有比这张状态还要好的照片,光照下,油头粉面,但这个人是老爸,细细看了一下,觉得也还行,挺白的,还有一点胖。 “老妈,你要不要拍照,我们也给你拍一张?” “拍什么照,洗碗呢。” “哦。” “等我洗碗再说,我给你们两个拍一张照,去了学校又要那么久,想你们了,发现手机里一张照片都没有。” “不是有相册吗?” “那些是小时候的照片了,最近的也是你们上小学的时候,大了以后就没拍过照片了,主要也是你们不喜欢。” “那等会拍一张吧。” 第五百六十章 换招牌 我们想拉着爸爸妈妈一起拍一张,但他们两个都不肯,也好,只能我和妹妹凑在一块拍一张了。 可老妈偏要竖着拍,一直说拍不到,让我们凑近点。 我们凑得整张脸都变形了,她终于按下了拍照键。 过去一看。 果然,我人是歪的,这脸也是歪的。 “拍得还挺好的。”老妈看着照片说了句,我不敢多说什么,这要是我拍她和她的小姐妹,她得吐槽死我。 老妈也玩起了微信,把我们的照片设为了朋友圈的底图。 我越看越觉得我的脸是歪的。 可能是牙齿的问题。 牙医补得很好,到现在也只是在补过的地方出现一点发黄的现象,牙龈也没有发黑肿胀,得益于我学了正确的刷牙方法,竖着慢慢刷,而不是像他们一样,横着用力刷,新牙刷也要不了几天就炸毛了。 好在他们也是明事理的,不然,还要怪这牙刷不耐用。 老爸店旁边的这条马路,离古镇是最近的,入口都在这。 我们本地人进去是不要门票的,但来旅游的人也不多,看他们出钱就像看冤大头一样。 不就几幢老房子,一条绿绿的小河,沿河多出几个桥口。 还有几座石头堆的小破桥,不带护栏的那种。 小时候还不怕,在台阶上蹦蹦跳跳的,大了反倒走得小心翼翼。 再说里面的饭店,卖得外面都有,还更便宜,有没有更好吃不知道,毕竟本地人不吃旅游景区里的饭店,但有些小吃,外面不让推着小车卖,以为吃不到了,在景区里逛逛才发现,还有的。 还有很多家呢。 这价钱自然是翻倍了,还统一的。 像我们经常吃的萝卜丝饼,外面的又大馅又多,里面的又小,壳又硬,都是炸好了一堆放着卖的,不是说来一个顾客就炸一个卖。 不过,这景区东西就是不一样,有一回赶上现炸的,这外壳还是硬的,可能是太小了,掌握不了火候,容易炸过头。 这模具和外面的已经不一样了。 偶尔想吃了,吃一次。 十块钱三个,外面的涨价了,也不过是从一块涨到两块,而且还是大的,算了算了有得吃就吃点。 等哪一天这成什么网红食品了,一个得卖十块钱,取名,掌心萝丝饼,一个吃不饱,两个买不起,哎,就图个新鲜。 后来,这萝卜丝饼是没成网红食品,另一样东西倒是火了。 梅花饺。 可能是我们这的特产,也可能是别的地方的,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这原本没人开店卖这个。 十五块钱两个,最贵的时候,也就是游客最多的时候。 平常五块钱一个。 这么一看,最贵的时候居然也不是很贵哎,就当两个人吃了三个人的份。 我第一次吃这个是过年的时候,街上没有管那么严,很多小摊又都出来了,多了一家卖梅花饺的,是一位老爷爷和老奶奶,卖得也很便宜,一块五一个,馅料还很足,我们放假期间喜欢出去逛逛,每次都要买上几个,看着制作过程,享受着等待美味新鲜出炉的感觉。 说来也奇怪,我们买的时候还没人,等我们买了几个,马上就有人围过来也要买,一大锅正好全卖完了。 然后,又有人在那等着了。 就这样,一锅又一锅,一拨又一拨的人,将食物产生的热气和呼出的热气融为一体,成为了难忘的记忆。 还有一辆小推车是卖蒸的糕点的,有白的糯米和紫糯米两种,外面印着吉祥字,里面是黑芝麻馅料,也是卖一块五一个,趁热吃,软糯香甜,就是得小心别吃太急,一下子吃一大口就容易粘上牙膛上,一时半会舔不下来不算一回事,主要是会被烫一个泡,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问就是被烫到过,不是在小推车这里买的几回,因为每次买老板都会提醒我们稍微等一等。 后来,又不让摆摊了。 就连过年都不让这条街热闹一下。 我馋这种糕点了,去另一家专门卖蔬菜的超市看到有卖,买了回家拿微波炉一热,就热了一会会,看表面也不热,心急着吃,一咬就出事了。 整整疼了好几天才消肿,那几天,真是喝凉水都疼。 再也不买这种东西吃了。 要是哪天街上再出现,再说吧。 今年这个年过得还算开心。 爷爷奶奶那边,大佬没来,文荣来看过爷爷。 大姑妈还是和往常一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身为孙子的敖殷没来看奶奶,奶奶还是有些不开心。 虽然大姑妈说了敖殷上班忙,过年都要加班,但一点时间也抽不出来,奶奶是不信的,大姑妈说:“我们家敖殷早就来看过你们了,只是那个时候你们家里门关着,一敲门又有狗叫,我们敖殷从小就怕狗,你们也知道的,敲了半天喊了半天,也没有人来开门,他就回去了。” “好好,知道了,你也早点回去。”奶奶不喜欢听这种借口,来了一次没见到人,怎么就不能来第二次了。 三姑姑因为自己旅馆的事正焦头烂额,拿了爷爷的钱一时半会也还不出来,还是买了点东西送来,是爷爷心心念念的保健品。 爷爷又要说:“送这个多贵,多浪费钱啊。” 奶奶不啰嗦就一句话:“吃,送来就是给你吃的,不要这么多话,要吃就吃,不要吃我就去扔掉。” “好东西怎么能扔掉,我来看看先。”爷爷开始研究起来。 四姑姑依旧是没什么消息,有没有打电话给老爸我也不清楚。 老爸不和我们说四姑姑的事情,四姑姑的老公是干什么的,四姑姑的女儿又多大了,我们也不知道,反正现在是四姑姑一个人带女儿,想孝顺爷爷奶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况且,多半是心力交瘁。 兄弟姐妹几个,彼此之间都不打扰或许是大人的相处之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还是管好我自己的事情就行。 据以往的经验来说,大学是有一次集体出行的活动。 轮到我们,也不知道是去哪个景区玩,又要出多少钱。 要是太贵,还是算了吧。 我们一大堆人去了,那边的人看我们就像看冤大头了。 不过我还是有些期待。 景区要开发起来,这离景区近的一片店面也要重新改头换面,不用担心的是招牌是免费帮我们换的,不用花一分钱。 可,真的不咋好看。 放眼望去,都不知道这个店到底是卖什么的,要是坐小汽车,经过这条街,看都不想看一眼,看了都眼花,完全没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只有眼前一片漆黑,好在我们这的招牌不是黑底白字,但咖啡色的底,单看一块招牌确实是挺有古镇的古这种感觉的,可连成了一片,就一言难尽了。 免费的。 关键是免费的,原来的门头都用了十几年,管它好看不好看,换一个就换一个,大家也都听话,没有闹出事来,但还是有一家不乐意,毕竟新开的店,刚花钱做的招牌,就算说免费给换一个,这原来的招牌就这么丢了? 也不是他们不讲理,可钱这东西,本就不够花,如今被这样白白糟蹋了,谁不心疼啊。 “但凡你们早几天过来告诉我们这件事,只要我这块招牌没有做好,我都听你们的对吧,现在我这块刚做好,刚挂上去,你们就让我换下来,吉利不吉利这事另说,我的损失谁来赔偿我?”路口第一家店原是一家便利店,光卖些小零食,油盐酱醋的。 烟也卖,种类不多。 最开始种类还要少,但卖烟只卖一种是不行的,得让顾客有选择的机会。 话虽如此,但让老板做出改变的原因还是因为有人上门提醒过,批发进一种烟会影响市场,必须多进几种烟来卖,老板是小本买卖,本就不赚多少钱,全靠这些附近的老顾客来买些日用品,主要原因和那报刊亭一样,零食这些全在柜子里,顾客光看,不能亲手去拿,要买什么还得一样一样说给老板听,老板上了年纪,耳背,听不清更是麻烦,新客来一次就不想来了。 我小时候要买一包薯片,说成薯条,老板也没听出来,可能也是因为我们之前就买过几次薯片的原因。 卖烟,零卖其实也不赚钱,进了一条烟,卖出去几包,剩下的卖不出去了,自己不抽烟,难不成去送人?要送也是送一条了。 放久了,发潮了,也没人愿意买了。 这生意就是这样,好的越好,差的就离倒闭不远了。 老爸在这买过一次发潮的,就改了地方买,这里的烟卖不出去,光是这些烟,就损失了不少钱。 老板没心情做下去了。 新开的这店,是个小吃店,馄饨饺子面条盖浇饭,味道还可以,据老爸说,价格也实惠,离景区也近,看样子是能开一段时日了。 至于旅游业发展起来,这的房租会不会涨很多,是另外的事了。 招牌的事情迫在眉睫。 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纷纷帮着这个新来的外地老板说话:“到底是哪条法律规定的,拿出来给我们看,如果法律上规定了,那我们就心服口服。” 管这事的人也没辙,眼见劝不动,没法让老板自行承担换招牌的损失,只能回去和领导商量,特事特办,招牌还是要统一,但是可以给一点补贴。 也算是可喜可贺。 第五百六十一章 路边的草莓不要买 我们要去喝晴芬阿姐的喜酒了。 站在奶奶家门口的院子,奶奶从老爸店里带回我们,正准备收衣服,收完衣服再带我们出去吃晚饭。 天色尚早,衣服晒出去得早,不用再继续晒下去也已经干了。 衣服上甚至还有余温。 再晒,晒到天黑,反倒不好了。 “你们离河边远点,就这,你们两个站着就行,我收完就走,到时候去吃酒席你们怎么去?” 我们慢慢解释给奶奶听,说几句,奶奶收下衣服急着走了,回来时,我们继续说,奶奶也继续收着衣服。 晴芬阿姐嫁给了一个老家在隔壁村的男人,喜酒也摆在了老家。 我们去喝酒,是坐着一辆租来的公交车去的。 毕竟去的人多,大家没有小汽车,开电动车也不现实,理论上去了以后充满电,也能回来,但万一迷路了,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大喜的日子,还是考虑周全一些。 索性就租辆车。 我们一家,外婆一家,还有大外婆一家都在一辆车上。 娘舅和老爸要上班开店,就晚点过去,娘舅正好去带老爸。 又要出份子钱了。 老妈一路上和外婆,大外婆聊着天,没有不开心。 亮亮哥哥正处于侃侃而谈的状态中,和长辈们打完招呼,又来问我们的学习情况,要帮我们找工作。 我们直接拒绝了:“不用了。” 老妈也过来帮着我们拒绝:“亮亮,不用管她们,她们眼高手低,还是让她们自己去找活干,被老板辞退了也没有怨言。” 亮亮哥哥还想说什么,亮亮妈妈就把他拉回去了,肯定是考虑到以后的事情,不想我们被介绍工作以后,工作不顺心,就把错怪在亮亮哥哥身上。 这一点,亮亮妈妈也是知道的。 大外婆也笑呵呵地露着仅剩的几颗牙,劝亮亮:“亮亮,你来,坐到奶奶身边来,陪奶奶坐一会。” 亮亮还是孝顺的,听话地过去在大外婆身边坐好。 珊珊和孩子坐在一起,和大家都没什么交流,偶尔会和孩子说上几句话,让孩子看看窗外的风景。 路途颠簸,拐到一条小路上后,大家忽然都抬高了身子张望。 “你们干什么?”大姨问了句,随后笑了起来,“你们以为到了是不是,还早着,你们先坐下来好了,哈哈。” 老妈去接大姨的话:“好久没看到这样子的风景了。” 外面有树,树的外面是宽阔的田地。 偶尔还会看到几个温室大棚,不知道里面种着什么东西。 路边出现了一个摆摊卖东西的人。 公交车开得很快,一下子开过了没看清,前面还有摆摊的,这回有了心理准备,很快看清了,是卖草莓的。 这后面这家和前面这家,很有可能就是一家的。 第一次看到了草莓,想买,又觉得贵,车子过了也就打消了要买的念头,可第二家就在前面,又想买了,正好能靠边停一下,买了就走也不耽误事,这旁边就有温室大棚,这草莓肯定新鲜。 于是就买了。 但这些草莓不一定出自这些温室大棚,颜色鲜艳也不一定是因为新鲜。 我们是没有买过,可玉梅阿姨已经上过当了,说儿子带回来的草莓就是在马路边上的小摊上买的,看着红就买回来孝敬她了,儿子又是不喜欢吃草莓的,她一吃就感觉到酸,当着儿子的面,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只能让他以后少买。 老妈又是听得哈哈大笑。 我们听到以后,也觉得好笑,可仔细一想就笑不出来了,还不是因为我们没钱,所以连骗都骗不到我们。 有钱,买到这样的酸草莓还能说说笑笑讲出来,我们买到了,只有把肠子悔青,可我们还是想买一点来尝尝。 这草莓到底有多酸,我想要自己尝过以后得出一个答案,而不是让别人来告诉我,这是酸的,买了就是上当。 这次是真的上当。 可下次,别人再这么说了,劝我不要上当,我连试的勇气都失去了,只能是听风是风,听雨是雨。 我这种想法,在老妈看来,就是不听大人言,吃亏在眼前。 但我不想成为听风就是雨的人。 我听风就是听风,听雨就是听雨,这草莓是酸的,在玉梅阿姨嘴里是如此,哪怕是儿子买来孝顺她的,也改变不了酸的事实。 但我们喜欢吃草莓,就可以去尝试不同的草莓。 我不喜欢,酸的,幸好没钱,买不起。 妹妹喜欢吃草莓。 我问她:“你想吃吗?” 她笑了。 果然,我们两个的心思是最相近的。 我们开始谈论起草莓的事情。 “要是能先买一个尝尝就好了。”我觉得光是能让尝还不够,还得准备好洗草莓的水,不然,让我们尝,嫌脏,也得买回去以后洗了再吃,到时候吃到酸的,不想吃了,不想浪费就得老老实实吃光。 “想得美。”妹妹也开启了话匣子,“要是能给尝一个,我就拿一个走人,你不吃,我尝一个就够了。” “好吃再买。”我们的想法一样。 可试吃这种东西,在我们这流行不起来,倒也不是我们脸皮厚到会把试吃的东西给吃光,而是这试吃的东西,就只是试吃,如何能保证我们买到的东西和试吃是一样的呢? 这才是我们普通人会考虑的事。 过日子,就是得考虑长远。 “万一试吃的是打了糖水的。”我说。 妹妹点头:“有可能,那还是拿了试吃的这个就走最好,管它打没打糖水,不好吃就扔了,好吃也是免费吃了一个,赚了,剩下的试吃就给别人尝尝。” “别人可能吃得出来好坏。”我是吃不出来的,只吃得出来喜欢和不喜欢。 就算是那些再不健康的东西,偶尔吃一回,也没大碍。 地摊不让摆了,说是不干净,可说不干净的人本来就不会去买啊。 我也知道不干净,可至少,我小时候吃的地摊东西,他们自己都是经常吃的,卖剩了也不会浪费。 可能是小时候身体好,吃这些不干净的东西都不会拉肚子,华莱士的10元套餐也是经常买来吃的。 那时候,住老爸老妈的三层楼上,马桶管子装小了,不能上大号,也是有过两个人抢一个痰盂的时候,现在想想,可能是吃坏肚子了,后来可乐能免费换成热饮以后,记忆里,去买的次数更多了,要是每次吃了都不舒服,我的记忆里还会对那段享受人生的时光那么眷恋? 第五百六十二章 我爱买就买,不买就不买 热牛奶喝不习惯也是要拉肚子的,我们会拉肚子的原因太多了。 吃的时候没洗手,吃得太快了。 都有可能。 不单单是一句不干净,就可以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的。 也许有人会很难相信,有的人,吃鸡蛋都会拉肚子,因为有人连一个鸡蛋的营养都消化不了。 是鸡蛋不健康,不干净吗? 我们吃健康的干净的,有时候也会拉肚子啊,只要不是太严重,我们都能接受。 长大了,肠胃反倒不行,吃不了辣的,更喝不了冰的,日夜颠倒,不吃早饭,肠胃不舒服起来,是吃什么都不管用,迟早有一天,变得和老妈一样,动不动就要发出呕呕的声音。 路边的草莓不要买,我爱买就买,就是这么叛逆。 不买也是因为我不想买,不是因为别人说什么是酸的。 我再注意健康,有用吗? 我有这个闲心和时间来注意吗? 有的。 少赚点钱也没事,不管做啥,把开心放在首位就行了。 钱少了,孩子养不起。 那也只能先不生了。 再者,生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如果看完《生门》,还敢生,那我佩服这样的母亲。 前提,孩子生下来不是天生严重残疾,不然,我更佩服决定不生的。 但有时候,选择权不在她们手里。 假期里闲着无聊,看完了。 自闭了。 我是个连打针都怕的人,我怕生孩子,不光是怕没钱培养不了孩子,更怕孩子出生了,我没了。 这个孩子,就非生不可吗? 虽然概率很低,只要做好检查,概率就会更低,可要生孩子,总离不开一个钱字。 医学是发达了,可生孩子又不免费。 更重要的是,找个相伴一生的人,我爱他,那么,我就只想和他在一起一辈子,这一辈子,没有那么长。 有了孩子,或许,我的爱就会分出去,他的爱也会分出去,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的感情,可我也会不甘心。 我,竟是如此善变的吗? 吃了一次又一次的结婚酒席,我看过太多在结婚时就闹矛盾的新人。 大人会说,夫妻,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我不认可,就像他们说小孩子打打闹闹是正常的,活像个给熊孩子找的借口,我也不认可这句话,我觉得小孩子之间玩闹是正常的,但要有分寸,闹可以,但打人绝对不行,正当防卫除外。 年纪轻轻已经把婚姻看透了。 孤独终老是我活该。 但万一,万一我遇到了我真正爱的人,我们有共同的志向,彼此尊重,彼此信任,彼此理解,那我们的婚姻关系就会很稳固,绝对比什么宣誓靠谱多了。 谁,都不用委曲求全了。 更不用说什么,我一个人为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还有,出轨和没出轨都喜欢这么说,心动是本能,忠诚是选择,狗屁,出轨的人用这句话开脱,没出轨的人用这句话抬高自己的身价,想过出轨,但没出轨的那些人,如何能配得上一心一意的另外一个人,不管男女,同是如此。 婚姻不是儿戏。 选择婚姻,就是选择往后余生只对一个人心动,只对一个人忠诚,有些选择,在结婚的时候已经做过了。 做不到,就该承担后果,而不是找什么借口。 这话,结婚以前说说,还行,也只是还行而已,能接受有白月光和朱砂痣的一个人当自己的伴侣,不膈应?更膈应的应该是出现的还不算是白月光和朱砂痣,这些都在后面呢,结婚以后再说,不更恶心? 爱一个人,不是菜市场买菜,挑了就能走。 更不是,我喜欢吃肉,但肉太贵,我只好买了青菜。 凑合一辈子,可能吗? 能也不会幸福。 现在看爷爷奶奶彼此埋怨还会觉得有些温馨,可以前确确实实都是嫌弃,随着时间的沉淀,有些东西都带了滤镜罢了,老了,谁都离不开谁了,老了以后,最在意的就是陪伴和热闹,身边多个人,总归是会热闹一些。 可是,不去医院,生五个孩子。 前面还掉过两个。 我心疼奶奶。 婚姻不该以繁衍后代为目的,因为真要是为了这个目的,那我们要付出的东西就更多了。 我们以为我们付出了很多,但总有一天,我们的孩子会告诉我们,我们当初做出的努力还不够。 这是一种无声的倾诉。 下面这句话也不一定是句玩笑。 为什么我没有参加爸爸妈妈的婚礼。 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有多少人是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在一起的,如果连父母的爱情都不相信,如何相信自己会是例外。 明明婚姻,真正的意义是两个人相爱在一起,共同承担责任和义务。 和小孩子有什么关系? 我们却总要把婚姻和孩子挂钩。 尤其是老一辈的人。 我们要做到的就是看自己,能否承受长辈的唠叨,去相亲,又不是要你死,这么难吗? 难。 能否抗住长辈的压力,结个婚,又不是要你死,这么难吗? 难。 能否理性看待长辈的催促,生个孩子,又不是要你死,这么难吗? 难。 我们只是不想,所以都难。 况且,纪录片也明明白白告诉我们了,有时候,有钱也治不好一些大出血的意外,没钱更是连产检都做不起,这年头,产检是必须要有的,不然,生一个带着疾病出生的孩子,对孩子也是一种残忍。 为了等待我真正爱的那个人,即便等不到,付出不被大家理解的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生不生孩子的决定,绝对比填志愿难多了。 富人可以生,穷人也可以生。 好人可以生,坏人也可以生。 女人可以生,男人都可以生了。 没有一个分数线来衡量父母的合格与否,所以才要更慎重。 正是因为知晓了这一切,决定走入婚姻殿堂的两人才会更珍惜彼此的感情,决不决定养育一个孩子,也是两个相爱的人要考虑的事情,一旦决定好了要生,不亏待自己,也是不亏待孩子。 因为,身为父母的两个人,给了孩子一个幸福的家庭。 孩子相信了爱情。 等孩子长大,孩子也会去主动追寻属于自己的爱情,而不是畏惧步入婚姻的坟墓。 如果结婚以后才开始明白这些,结婚率高,离婚率同样会高。 对于我们来说,婚姻就是坟墓,而我们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 大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相爱的两个人死后能合葬,便是感人肺腑,有了婚姻便是有了可以合葬的坟墓,这话送给新人,听上去,和送棺材意味着升官发财一样。 不屑又向往。 “我们都说爱情是婚姻的坟墓,但也有人说,婚姻像是一座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主持人开始了他的流程。 我懒得听,只想着什么时候开席。 第五百六十三章 收红包和拔牙 我们没想到我们还能收到红包。 一开始是没收到,但男方答应了按女方家的规矩来办喜酒,喜酒就摆在了男方家,而女方的规矩,是按辈分给红包的。 我们也不知道在乡下的辈分如何,但经过老妈和大姨还有外婆大外婆的讨论,我们应该拿红包。 在场的小辈都拿了红包,我们也算是小辈,和那些小辈是同一辈的,虽然是已经成年了,但辈分放在那里,却没有红包,不合规矩。 我们不在乎这些,不给红包也没什么,但也不敢在这种场合下乱说什么,全凭大人们自己拿主意。 有些传统习俗的存在,自有道理,这给红包,不光光是图个吉利的事,更是体现男女之间的彼此尊重。 男方给女方亲戚红包,女方也给男方亲戚红包。 大姨去和新郎沟通。 我们就顺利收到了两个红包。 大人们总算是松了口气,毕竟有些事都是已经事先说好了的,不知情可以,但要主动找家里长辈问清楚,如今就是没有问清楚的结果,好在大家沟通好了,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闹出矛盾来。 酒席上的菜式早没了印象,农村烧大席都会吃的那些菜,对了,有道竹签子串起来的烤虾,吃起来很香,麒麟西瓜也很甜。 吃完酒席,天也黑了。 公交车司机还有来帮忙的一些人都给开了一桌,等他们吃完饭,我们也聊得差不多了,就准备回家了。 新房里的茶几上放着些糖果,有以前想吃却吃不到的费列罗,也有别的牌子的松露巧克力,这个时候能吃到,却不想伸手去拿来吃了。 只是有一种还是想吃的。 那就是酒心巧克力。 小时候在电视上看里面的人物吃过,很馋,一盒就要一百多了,我们找遍了超市都找不到有卖的,就连念想都没有办法拥有,这种东西要是得去外面的地方才能买到,那我们可能有足够买到的钱都买不到了,路费太贵了。 对面的小超市还没有去过。 有卖酒心巧克力,五毛钱一个,一块钱一个,都有,是小酒瓶的形状,味道有很多种,只卖剩了几个,我们买了两个来尝,只觉得巧克力太腻,里面的酒心倒真是一股酒味,配合着巧克力,苦中带甜,只是甜的滋味更胜一筹。 不过,这便宜都已经很好吃了,那要是那种几块钱一颗的酒心巧克力,不是更好吃吗? 想买一颗尝尝,只想买一颗尝尝。 我拿出手机上网搜索了一下,有卖我想吃的那种巧克力,不过想想也知道,人家卖一百多,卖的就是包装。 要真是卖一颗,然后卖个十块钱,再加上运费自己承担。 还有傻子愿意买吗? 我也没有那么想尝一颗了,如果要买,我会买一盒,但这样东西,就留着不买,当个念想好了。 我的牙齿还不如小时候,左边的盘牙总是疼,可从外面看,又是看不到任何龋齿的先兆,什么黑缝黄缝都没有,但就是吃甜的就疼,以前爱吃的脆香米都觉得甜,已经不能吃了,还好以前爱吃的时候没有舍不得就不买。 我想要去矫正牙齿。 大学里面,没有人会闲到嘲笑一个带牙套的人,大家想考驾照的考驾照,想考证的考证,想吃喝玩乐的就吃喝玩乐。 可借着牙疼的借口去了一次牙科店。 这店已经搬了,搬到我们高中对面的这条街上,离我们家倒是不算远,和以前一样。 牙科店的老板也还是原来的老板,只是如今,这老板也不再年轻,招牌还是原来的招牌,用的名字是老板父亲的名字,大家都记住了。 我的盘牙,他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毛病,只是看以前补过的门牙有些脱落,就帮我重新补了一下。 老妈也问了要矫正牙齿的价钱,看似不经意地看了看摆在明面的价目表,随口问着:“现在都可以种牙了,种一颗要这么贵。” 我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是几千元起,不代表就是这几千元。 衣服店经常用这种手段招揽顾客,全场39元起,只要里面有一件衣服是39元就不算是骗人。 进去了,好面子,不是39也买了。 只要不是贵得太离谱。 老板有些不好回答,还是委婉说:“种牙的人一般都要种好点的。” “哦。”老妈本意也不是问这个,而是想问,“来矫正牙齿的人多吗?” “还好。”老板看着我的这副牙,说,“她这牙齿小时候矫正还简单,现在要的钱和时间都要多了。” “大概要多少钱,如果要矫正的话,也是几千块?”老妈的手里是有一些钱的。 我知道。 听到她这么问,哪怕只是问一下价钱,我都要忍不住想哭。 有钱了,还不是会想着来给我矫正牙齿,小时候说我老爱吃零食才把牙给吃坏了,也只是为没钱给我矫正牙齿找个借口。 明明白白告诉我,家里没钱不行吗? 没钱,所以脾气不好,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一点,脾气不也变好了,根本就不用学什么有钱人。 但她有的这点钱还是不够。 “呃,这是好多年前的价格了,现在的话,不是小孩子,矫正的难度也大,矫正完,要是不理想,还要调整也比较难,小孩子的时候在成长,牙齿也在长,那个时候矫正是最好的。” “这样,最少也要一万多吧。” “一万多是肯定要的。”老板说得保守了,我这副牙齿算是畸形严重的,别人家小孩子的牙齿看上去很整齐都在戴牙套,那样的都要一万多,我这样的,前前后后没有个两三万,矫正不好。 牙疼好了以后,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两三万,太多钱了。 我一个月攒一千,两三年以后,我不是付出这些钱就能得到一副好牙齿,我还要戴牙套,而且还是最老式的那种钢牙套。 如果要戴那种最新式的牙套,起码要翻倍的价钱了。 而且,这还是熟人的店。 这要在外面的店,做梦都不敢想矫正牙齿这件事情。 “你要矫正,等以后你上了班,攒一年钱再来矫正。”老妈有些后悔,“当时几千块没有舍得出,现在就要几万了。” “一样的,也差不多。”我不要老妈怪她自己,反正我也不打算矫正牙齿了。 要我一年的工资。 抢钱啊! 我的牙只要不痛就没事,反正好看不好看,我不在乎,牙疼本就不是病,只是疼起来要命罢了,矫正好了牙齿,吃不了甜的还是吃不了甜的。 我喝奶茶又不经过牙齿,吃这种不用嘴巴咀嚼以后产生甜味的东西,我还是可以吃的。 所以,这个时候,比起珍珠奶茶,我更喜欢布丁奶茶。 我有两三万,我宁愿留着慢慢花,难得牙疼一次,不疼了以后买几顿好吃的犒劳一下自己也就释然了,要是实在疼,干脆拔了就行了。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一位老驾驶员的注意事项 回家的路上。 娘舅要开车就没有喝酒,吃完饭,带着自己家人开车回去。 我们多等了会,也开始坐上了公交车。 车上只有我们一家人和司机。 老爸就和司机聊起来。 “你也开了好几年的车子了吧。”老爸坐在离司机最近的地方,开回去也要个把小时,尤其是刚从酒席上出来,头可能还受刚才热闹的吃饭场景影响,一时没有缓过来。 司机不喝酒,只是吃了两大碗饭,此时还是很清醒:“十几年了。” “那你是老司机了,难怪车子开得这么稳。”老爸红着脸,自然而然地夸起来,然后就是哈哈大笑。 我们坐在后面都闲他烦人。 司机倒是想有个说话的:“也算,这趟车子站长让我来开就是知道我不会喝酒,他放心。” “一点酒也不吃啊,我说是平时。”老爸有点不相信。 司机说:“平时吃也是吃一点的,但是老板问我,我肯定说不喝酒,一点都不喝的,开车子,最忌讳的就是喝酒,喝了酒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哈哈,这是吃醉了。”老爸已经有点醉了,大晚上的还想要去开窗,好在头晕眼花开了一会没开开,就放弃了,躺在椅子上继续自说自话,“刚才在里面还挺暖和的,现在倒是有点冷了。” “吃酒不是越吃越暖和吗?”司机不理解。 老爸说:“吃的时候是暖和的,出来了还是有点冷。” “还是要多穿点衣服。”司机提醒。 老爸点头应着:“是是。” 开了一会,开出了小路,来到了大马路上,视野也都开阔起来。 司机主动开口说:“开夜路最要小心了,尤其是这样的马路,边上有小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窜出一个人来。” “是啊,这条路和刚才的小路比起来,哪条难开一点?”老爸又和司机聊了起来。 我们在后面又冷又困,想睡,可又知道觉得冷的时候不该睡,要是睡了,容易醒不过来。 “别睡,撑一撑。”老妈也来喊我们。 我们点头,眼皮还睁着,只是觉得有些无聊而已,手机拿出来玩时间就能过得很快了,可是,我们的眼睛适应不了,本来就晕车,吃饱了喝足了更是害怕晕车。 好在这次的司机,确实是开了十几年车的老驾驶员了,开得相当平稳,除了觉得有点冷以外,也不是很想吐。 司机看老爸问的问题是对他实力的质疑,也来劲了:“这大路小路一样开,对我们来说怎么开这辆车,油门,刹车,都是一样的,就是要小心的地方不一样,像在刚才的小马路上开,人倒是不用特别担心,天晚了,人都回到房子里面去了,很少路上有人的,但是猫猫狗狗还是有可能突然出现的。” “这个时候,怎么办?”老爸也已经想睡了,接话全凭本能,迷迷糊糊中还要强撑着睡意,回头看我们一眼,继续看着前面的路。 “当然是能踩刹车就踩刹车,有时候来不及了,要是带了一车子人,站着的人也有不少,我肯定要以车上人的安全为第一要务,能不能逃过一劫,就看那些猫猫狗狗自己的造化了。”司机还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但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刚才的小路,路边也装了路灯,虽然还是感觉不太亮,但好歹是一路顺风。 现在到了大路上。 路上没有什么车子,就连路灯都是那么孤单。 一群孤单的路灯。 司机继续说着:“大路上,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要注意路边上有没有车子要出来,有没有人要过马路,规定是不让开远光灯的,像现在,路上没有车子,我还是开着,看得也清楚点。” “就是说,开小路,要注意路中间,开大路,要注意路边上。”老爸拍拍额头又顺利接上了话,扭动一下屁股,往外张望了一眼。 路上是没什么车。 要到转弯的地方了,司机还在侃侃而谈,没喝酒也和喝酒了一样。 “是,这点新驾驶员一般不会特意去留意,出了事情就会说我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会出事情的。”司机也欣然沉浸于老驾驶员的这个称谓中无法自拔。 老爸还要夸,完全都不顾会不会影响司机的开车注意力了:“开了十几年车,都开出经验来了,和那些刚开的人果然不一样,你开得好,不愧是老驾驶员。” 我感觉要出事。 转弯了。 转完弯以后本该是直行的,要直行好一段距离,可直行了一会又转弯了,司机正准备掉头。 我看出来了,没能看清脸,可忽然的沉寂让我明白,司机也开始心虚。 “这是又走条小路?”老爸半梦半醒间以为到了泥泞不堪的小路上。 “不是,还是大路,我转错弯了。”司机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开车还是要专心,不能随便讲话。 老爸也咳咳两声不再多说。 这回转错路,或许是司机十几年开车生涯的污点了,毕竟,他刚才和老爸说过,工作的时候从来没有出过错,也许,夸大了,就和老师说以往带的每一届都比我们强,按道理,我们毕业以后,就比下一届强了,那还焦虑什么? 不出错,就会担心出错。 这出了错,只是一点小错误,能早点意识到不该自大,也是件好事。 一味纵容,才是祸端。 就算是想学就学,想玩就玩的大学,偶尔放松一下也是有必要的。 我们系准备去景区爬山。 “到了山上,我们一起吃点东西,玩玩游戏。”班主任说这话的时候,很多人都在笑,我却当真了。 玩游戏不玩,但吃东西还是可以吃的。 我提前买好了很多吃的,以为我们能铺一张大桌布,把所有的好吃的都丢进去,不分彼此,要吃的就拿来吃,吃完以后,一起收拾好垃圾再离开。 我把我的小背包塞满了。 高中上到最后,我的背包里是不放几本书的,放了拿回家也基本不看,除非是做作业的时候要拿出来参考。 如今,这沉甸甸的背包承载了我小时候起就怀着的一个希望。 第五百六十五章 会计实操 我知道是去爬山,开始不热,但走累了就热了。 没去之前,我只期待吃东西的环节,毕竟说是爬山,但就是走台阶,并不是走那些崎岖不堪的山路,少了些趣味。 我上网查询过了一些资料。 我们要去爬的山是免门票的,这下我就放心了,这景区里的东西肯定不便宜,不然拿什么来赚钱。 我背起包,感觉不重,如果到时候爬山累了,包里的东西足够我填饱肚子了。 至于衣服,不宜穿太多,但还是要带一件的,我的包塞不下,一件长袖一条衬衫就行了。 学校租了一辆车。 “不要抢位置啊,晕车的坐前面。”班主任还把我们当小孩子来看待。 我们不像小学出游时那么兴奋,甚至是兴奋过头忘记要排队。 我们规规矩矩按顺序上了车,大家都往后走,没人坐在前面,我晕车,我就往前面一坐,1号女生也晕车,也坐在了前面,有了带头的,后面也有人敢坐在前面了,已经坐到后面去的人也开始往前坐。 “都是一个班的,别客气啊,晕车的同学先把袋子准备好,路上是不会停车的,实在要吐就吐在袋子里,大家开开窗通通风忍一下。”班主任最后还要嘱咐几句。 再不走,在这就要吐出来了,一个班的人都有位子坐,没有人是站着的,可人多起来,还是有些不舒服。 我抱着我一背包的东西,想拿出一点来吃吃,可还是没什么胃口。 到了目的地,已经有比我们先到的几辆车子,空地上都是下车以后等着老师发号施令的大学生。 我们要等,等开到停车场才能下来。 可晕车的同学不少,有一个比我要严重,已经准备要吐了,我准备把早就准备好的袋子递过去,老师看不下去了,喊着司机师傅说:“师傅,开下车门,让学生们先下去,你看,有个已经要吐了。” “再忍一下行不行。”司机师傅回头,神色焦急,“这边不让停车。” “你看前面不也停了,我们下来了,你再去把车停好也行。”老师走过去好声好气劝道,“我们不可能去举报您不按规范停车的,对不多,同学们,你们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司机师傅放我们下去吧。”我们望着外面没来过的地方已经望眼欲穿,一刻也等不及。 “好吧好吧,那你们快点下去吧。”司机师傅开了门。 我们蜂拥而下,呼吸着新鲜空气,我感觉好多了,刚准备把袋子收起来,就听到另一边传来了呕吐的声音,吓得我赶紧把袋子揉成团放起来,被人看见了,万一怪我不早点把袋子给出去,害得那个人吐在地上,我多无辜啊。 挪动着脚下,我背对他们,装作看不到就可以心安理得一些。 “别看了,走吧,下了车就往前走,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了,我们中午吃完饭在这里集合,最晚不能超过一点,然后我们排好队,老师带你们去别的地方参观,听清楚了没有。” 小影和憨憨来找我,我们三人一起跟随大部队前往上山之路。 我以为一开始就要爬台阶了,但并不是,一开始的路就像是林间小路一般,是石板路,是平缓的,但随着往上走,高度也在慢慢上升,和山路造z字车道一个道理,路上大部分都是我们学校的大学生,还有些游客和住在这附近早起散步的人,领着小孩或是牵着狗,好不惬意。 我们是工作日来的,一开始,路上都是人,都是我们自己人,走着走着,大家慢慢就散开了。 有人停下来看看风景,也有人走了一会已经在吃东西了。 是早饭。 我们也各自带了早饭出来吃,有人在公交车上吃好了,也有人这个时候才拿出来吃,可能就是怕晕车,吃了也白吃,反倒吐太多不好收拾。 我拿出我的早饭,一个土豆丝饼,用两张纸巾包着放在我的包里,拿出来仔细看了看,没有油开来,还有些余温。 走在路上,穿得不多有些冷。 “应该多带件衣服的。”小影说。 憨憨嘲笑说:“我早上还特意问你了,你说你想到要爬山就充满活力,有活力就不怕冷了。” “失策,不过,我们可是朝气蓬勃的大学生,区区寒冷不足为惧。”小影还是老样子。 我们哈哈大笑。 憨憨说:“你不冷,我冷,我本来还想着把衣服分你一点的。” “衣服怎么分啊!”小影不信。 我也不信。 “我,就说说,你真信啊!”憨憨又笑起来。 小影追着憨憨往前跑去。 我也跟了上去。 大二下学期,转眼已经上了一年半的大学,感觉什么也没学到,会计实操课,全班几十个人,只有一个人拿了满分,是我不认识的一个女生,老师夸奖她的时候,她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们需要在电脑上操作一个软件,进行各种有关会计专业的日常操作,最后要做成一个账本。 这个账本涵盖了很多东西,最难搞的就是这个增值税退税,哪个能退哪个不能退,还要根据政策来调整税率,可以说,学会计和学老师,医生一样,都是要活到老学到老的。 那还是当老师好,至少有寒暑假,要做教案,不就和学生做寒暑假作业一样,有了以前赶作业的经验,当了老师以后在最后几天赶这个教案也足够了吧,去家访什么的,想想就有趣,课堂上闹腾的,在家里也得规规矩矩坐着,课堂上文静的,去了家里说不定能看到学生另外一面。 因材施教,如果每家都去家访一下,也就暑假能做到。 不过,小学才会家访。 小学有六年时间,太漫长了,这六年,一个学生也会变化很多。 我已经不想动脑子了,这做账还要算出企业的资产,负债,主营收入,净利润等等一系列数据,这不仅仅是加减法而已,要考虑哪个数据有用,哪个是不用考虑进去的,有太多要考虑的东西了,对于我们这些初学者来说,这一本最简单的账本,我们都应付不了,更别说到实际操作上。 那些天文数字绝不是夸大,只是与我何干呢? 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上班族嘴里提到几千万,几个亿的项目怎么怎么样是夸张,是炫耀。 因为我们对数字比较敏感,也就是钱,数字一般都代表了金钱的数量,说起某个项目,不如直接提这个项目的投资金额,大家一下子就想起是哪个项目了,再稍微确认一下,就都明白了,可以继续谈下去了,有很多项目名称差不多,电话里说不清楚,但数字,最能打动人心。 这点都要拿出来显摆,看来赚得很多,可以去查查了。 “这样以后怎么当会计?这是最最基本的东西了,我以为至少还有十几二十个人能够满分的。”老师也是没想到,看我们平时上课也还算认真,有不懂的还会问她,“原来你们是真的不懂想让我教,本科学校里至少有一半多人能做对,你们想要比过他们,就这个成绩,怎么比?” 不然呢? 想学的都忙着专升本呢,谁还管这个会计实操成绩。 本科会计专业出来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从事这个行业的,更别说做到主管,我就是想混个文凭。 热爱读书才读书,热爱专业才选这个专业,天之骄子,不过如此了,哪是我们普通人能奢望的。 我们没得选。 我还想换个地方住,换个地方高考,考考这卷,那卷的。 怎么着也有一个地方能让我混上一个一本学校,混不上,能让我看到希望,我会拼命抓住这个希望往上爬,再不济,也是随便让我挑选的二本学校。 只是那时,我所求就不是这些了吧。 不过,英语四级还是逃不掉。 今天不用为考英语而烦恼,三级已经过了,毕业证稳了,我彻底摆烂了。 老乡对老乡终归是有亲切感的。 何况老乡也确实有本事。 “还好给我留了个独苗苗,不然说出去,我这张老脸都要丢掉,xx(那个满分的同学小名)下课过来一趟,大三的实习要是找不到实习单位,老师帮你介绍。” “谢谢老师。”满分的同学在老师身边显得很拘谨。 她们正好也是老乡,能遇到老师这个贵人,也算是可喜可贺了。 毕竟只有她一个人有潜力,老师看重是自然。 我们自己不争气,有错的地方,一个地方错便是全错,虽是会算分,可老师并不打算让我们知道分数,因为这不重要,人生如棋,本就是一朝落错,满盘皆输。 对于高考,我尽力了,我不后悔。 只是有些不甘心。 谁让我们这人太多,学校不得不提高录取分数线。 我唯一感到遗憾的是,没有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能让我和妹妹真真正正在一起好好钻研一样东西。 我们这对双胞胎在一起,比起单打独斗,究竟能发挥出多大的作用也无从得知了。 不懂,小时要我们团结,长大要我们独立的人是怎么想的。 上了班,又要去和别人团结,瞎折腾什么呢。 学会计这行业,除非家族企业,不然谁敢用我们两个管财务,我都怕我们两个哪一天商量好了,直接卷钱跑国外去。 不过,也麻烦。 我只是想和妹妹一起上班,这个机会,以后更不会有了。 “老文,实习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一个公司。” “嗯。” 当我回答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别人只会觉得我们彼此依赖做不成事情,不会想到一加一大于二的这种事情。 老师还是对我们宽容的,说会让我们及格。 没错,及格就行。 正是因为早就抱着这样的念头,除非努力得个满分,不然,就算是前几名的考试分数,最终的成绩也不一定在前几名内,老师满脑子想的都是帮不过的学生拉高一点平时分,给大家的平时分就很随意,尤其是稳定能及格的人,上课时只要太过于安静,分数再高,平时分也不如总是找老师说话被记住名字的人。 我讨厌排名次,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要么索性大家都不排名次了,既然要排,就排得公平些,一个总是缺课不来的人,平时分还要比我高,考试的成绩不如我,可总分,却比我高出一大截。 生气,不过大学了,及格万岁。 无所谓了。 在学生排名中间起起伏伏,我享受着默默无闻的快乐,不会有人随意来打搅我,这反倒是别人求不来的清净。 去大城市里,一个月赚上万,能带回来多少钱,那些爱炫耀的老人家从来不说,打过去多少钱也不提,只说孩子出息了。 这样的出息,给我,我也不要。 人要是活得太累,好不容易奋斗出一点成绩来,死了怎么会甘心? 他们,肯定会想着要生个孩子来继承家业,然后就是循环往复。 好在,我一开始就没在这个循环里。 没有家财万贯,不用万众瞩目,想要获得自由,只要解决衣食住行的问题,想要困住我们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第五百六十六章 美其名 班主任和覃主任比起来,少了点虚伪,对同学比较关心。 可有些关心,大可不必。 这个学期,我独来独往,已经不想再交什么朋友,有三个舍友陪伴已经足够了,毕业以后本就是要各奔东西的,很大可能都不在一个城市,异地恋都会被打败,异地的普通大学同学朋友,又能如何? 我只想快点结束我的大学生活,却有人坐在身边,问了句:“我可以坐在这吗?” 我以为她会想成为我的朋友,尽力去和她说话,可连续两天一起上课后,她就去了别人那,还说我不好相处,原来是老师让她来的,觉得我有自闭症,要发扬学生的互助精神。 对,本来就有,现在,复发了。 不过,我又好了。 晕车的那个人是她,不敢第一个坐前面的人也是她。 我又在想,回去的路上,就算把最前面的位子让开她坐,她这个晕车的程度,下来了还是得吐。 这点,我不会让。 除非她自己过来和我说。 本以为我会晕车吐的,但坐在最前面就没吐出来,等会回去,要是有机会,我还要坐在最前面。 不然,让了,她吐,我也吐,别人还要来怪我没有自知之明,明知会吐还不知道坐在前面。 这个位子,我占定了。 上山路上,我不知道终点在哪,也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但我从中感受到了乐趣,山中的气息带着一股清凉。 “大山,我们来了。” 小影跑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张开双手大喊,还要我和憨憨跟着一起做。 我们没有直接拒绝,而是选择从包里拿出东西来吃。 “不是吃过早饭了,这么快就饿了?”小影不理解。 “又不是一定饿了才能吃。”憨憨说。 我也认可:“吃饱了饭,就可以开心地吃零食了。” “也对。”小影回头,躲避着前面散步大妈的目光,回来我们身边,“你们在吃什么,分我一点尝尝。” 不用这么说,我们也会这么做的。 “你们是哪所大学的?”大妈看今天有这么多学生,还是忍不住问道,“是学校搞活动来玩的?” “是。”我们自报家门,一点也不为我们是专科学校而感到自卑。 大妈也没有说什么专科不好不行的话,只是说:“是,年轻人是要多出来走走,不能整天都盯着书看。” 其实,也没那么刻苦认真。 “都报专升本了吧。”大妈是赶时髦的,还是问了时下最流行的事情。 “啊,是。”我们打着马虎眼就过去了。 小影和她聊起来:“您是住在这附近的。” “是,你看,我都没有背包,爬山不能背太重的包,负担这么重,怎么爬山,这爬山刚开始轻松,后来就知道了,背包和不背的区别。” “我们觉得还行,刚开始的确是轻松。”小影乐呵呵的。 殊不知,所谓的爬山还没开始呢。 大妈往前一看,直说道:“你们还没开始爬呢,这边都是人造的,那边开始才是真正的山。” “这是座什么山?”小影虚心请教。 阿姨为难了:“什么山,这点我倒没有特意去记过,我们这边还是有几座山的,今天爬爬这座,明天爬爬那座,叫什么名字也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出来散心,大早上不爬山,出来走走心情也好点。” “是,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小影背着一个大包朝我们奔来,那里面装的东西并不多,有一点吃的喝的,还有一本最近考试要看的书。 我们开始正式爬山。 一条弯曲的石头路上,围绕着一个大坑而建,坑里面长着一棵参天的大树,原来是先有树后有路,这树枝叶茂盛,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经过这里时,小心地向下张望,盘根错节,再抬头,我发现了笔直的树干和延伸出来的树枝之间,长出了一株比枯黄的树叶还要暗淡的花朵,看不到叶子,只有几片与杂草混杂在一起的细长花瓣,或许,这花瓣就是它的叶子,真正的花瓣还在里面被包裹着,但显露在外的这种美已是日晒雨淋下造就的鬼斧神工。 我犹豫是要不要拍下来。 高中时,我仍是一个没有手机的学生,身为我们语文老师同时也是副校长的这位老师,带我们去参观了我们小学时常去的那个名人旧居。 小学时不让我们进去,还需要单独买票的地方,老师带我们去欣赏,已经说好的事情,在我们进门时还是被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副校长不得已再打了一个电话,时不时伴随几声中年男人常有的笑声,工作人员接到了电话才最终肯放我们进去。 副校长丢面子了吗? 我不理解,说好的事情,如果不答应便不答应,高中了,我们学生也有一点钱,能在上课时间出去玩,花钱付门票我们大多也是愿意的,也许是为了那少部分,身上的钱只够吃食堂饭菜的人,为了让他们也能欣赏到我们的文物古迹,我们的历史。 这一刻,我觉得这个副校长还是有点不一般。 可校长是别的地方空降的,给我们试点什么学习衡水的教育模式。 当时也是有几个老师反对的。 可校长找了几位学生家长,反对的老师承受不起学生家长的谩骂,只得低头。 “你们是不是想要我们的孩子永远低人一等?能学习先进的教育模式,为什么要反对?就因为你们是老师,你们私下里可以教你们自己的孩子,就不想我们的孩子好了吗?” 老师想反驳的,被副校长给拉住了。 算了。 可还是有年轻的老师带着年轻的观念进入这所学校:“读书不只是为了考试成绩读的,读书是为了明白道理,做一个善良孝顺的人。” “不读书怎么进一所好大学,不上大学怎么找一个好工作,不找一个好工作怎么赚钱怎么来孝顺我们?我们也不要他们有多出息,但不能比别人差。” “不能比别人差,这个要求,比考前十名都难。”年轻的老师看破道。 别的老师已经过去,在安慰哭泣的学生家长了。 这份无奈,为人父母以后,能懂。 副校长慷慨激昂地给我们讲解着建筑的构造和来历,完全不看任何东西就能脱口而出,正好旁边有导游带着游客过来,那些游客也都在听我们老师在讲,而不是听导游说着那些早就背好的稿子。 “走走,换地方了,跟紧我。”导游说完就要带着游客走,游客还想待一会,导游就生气了。 到了另外一处。 又是不一样的景色。 以后再来,就要花钱了。 大家都拿出手机来拍,我没有,我只能靠听来记住这次难忘的经历,如果我有,我也许有定力不拿出来拍照,但一定会有人说我愚蠢。 可以拿回家去给家人看啊! 有失必有得。 我只想专心先做好一件事,虽说老师说的那些,到如今我也全忘了,可当时那种被老师的介绍迷住的感觉是不会忘记的。 我真正明白了,做一件事,专心的重要性。 美其名曰,春游。 实则…… 副校长带我们在一处休息的时候,又给我们讲了很多很多。 美其名曰,这个字一共出现了三次,但我只记住了一次。 第五百六十七章 另选一条路下山 我还是拿出了手机。 这是大自然真正的美景,我要拍下来拿回去给爸爸妈妈看。 “轩文,你要拍照啊!”小影停下问我。 “嗯。” 我把手机对准树上的那朵不知名花朵。 “那我也拍几张吧。”憨憨也拿出了手机,笑着说,“你们不拿,我也不好意思拿出来,怕你们说我装。” “这有什么。”小影不认同道,“要是你掏出一个相机来,我肯定要说你装了。”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相机?”憨憨从包里翻找。 我也忍不住看过去。 从里面掏出了一部手机,憨憨说:“我怕放口袋里走着走着就掉了,要是掉到下面去就捡不到了。” “我还以为你真带了相机,吓死我了。”小影夸张道:“到时候我可不和你走在一起,显得我多土老帽。” “土什么,都用上手机了还土?”憨憨催着说,“快拍吧,后面的人都赶上来了,这里挤,快点拍完快点走。” 我们各拍各的,后面的人看我们拍照也都抬头,这才发现了旁边坑里长着棵树。 它是如此醒目,却也会被忽略。 我们只顾着往上走。 我想,如果爬到了山顶,下山的时候才想着要看一下风景,自以为看到了风景的全部,却不知道,那时所看,和上山时所看,已然不同。 此时想起了一句话,上山的人不要嘲笑下山的人,我们看过的风景,下山的人早就看过了。 看过了,便不会忘吗? 不过,就目前说,下山的人太多了。 谁知道下来的人是从山顶下来,还是半山腰下来的。 嘲笑这种事,在讲文明的大学生之间几乎不会发生,我们讲究量力而行,即便走了半个小时走不动,也会劝说,先休息一会,再下山。 我们这一路,往上走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人开始往山下走去,不用人劝,已经在下山了。 “这座山没什么好爬的。”下来的人这么一说。 我们听了自然是有些不乐意。 我们在乎的目标,竟被如此不重视。 可这个人还有另外一句话:“我都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假期里我爸妈每到周末就带我出来爬山,这山上的风景我都看腻了,没什么好看的。” 在他旁边的学生,便追问起来:“那在山上能看到些什么?” “看不到什么。”他说,“看出去全是树,哪还看得到人。” 想要看人怎么往上爬,还得是在这半山腰最自在,看下面的人一个一个往上爬,再看他们是继续往上爬,还是选择原路返回,又或是选择另一条下山的路。 “这爬到山顶要多久啊!”小影去问爬到过山顶的人。 我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立下志向,一定要爬到山顶上看一眼。 “两三个小时吧。”他说完又补了一句,“快的话。” 那要是像我们一样慢哉慢哉往上走,爬到山顶都是中午了,下来到集合地点都是吃晚饭的点了。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怎么选这座山,这座山要爬起码给一天的时间,反正也来不及爬到山顶,你们也来了,过来坐一会吧,休息一下吃点东西,下去正好吃午饭。”有人招呼我们。 我们过去,互相打过招呼以后,选择继续往上走。 “过会就回来了。” 我们听到这话也当没有听到,可往上,几乎不见同行的人,爬了将近半个小时,仍是望不见山顶,只有密密麻麻的树林,我们怕赶不上集合的时间,商量过后选择了掉头下山。 虽是没能更往上,但站在这,又多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我已经知足。 快要回到半山腰,小影喊住我们:“我们这样下去是不是会被笑话?刚才还说爬山不爬到山顶就是白来了。” “怕什么,她们笑她们的。”憨憨不在乎这些。 我也不在乎:“我们走我们自己的就行了。” “你们看你们看,她们下来了。”有人在窃窃私语,甚至出声询问我们,“爬到山顶没有?” “没有,山顶在哪都看不到。”小影走过去,坦然自若地回答着,刚才最怕丢脸的人是她,可现在,敢走过去面对质疑的也是她。 “我就说吧。” “多亏你提醒,不然我们一直往上爬,掉队了,回不来,老师要急死了,说起来,老师他们在哪里?” “不知道。” “那好,我们先走了,拜拜。” “拜拜。” 我们想要原路返回,可看到有常来这里爬山的人走了另外一条路下去,不仔细看,都不知道那里还有一条路。 那里,是通往哪里的? 如果从那里下去,能赶在规定时间内集合吗? “管它那么多呢,山顶都爬不成了,下山的路还不能让我们自己选了,对不对?” “对。” 我们奔着这条路而去。 又有人喊住我们,好心提醒我们走错了,但我们就是想要试一试,从这里下去可以通往哪里,再远,也不过是在这座山的四周,交通便利,我们可以坐公交车回来,实在不行,打个出租车也行,三个人,要是给我们分开算,那我们就不坐,我们是一起的,算钱的时候分开算,真当我们人傻钱多,没别的,就是倔,山路都走了几个小时,下山以后走回我们的集合地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大不了不吃午饭了,直接集合,再不济,也能在下午坐车回去前出现在大门口。 我们一边下山一边商量,上山的时候不知道多远能到山顶,心中没个底,背着包,虽说不重,可背久了还是觉得不自在,想着要是能轻装上阵,我们都能跑着爬上山去。 当然,是最好不要这么做。 保持体力也是必要的。 下山的时候,我们步伐轻快,高兴地看着旁边的花花草草,就差蹦蹦跳跳了。 一直在走,没有停下来休息过,我们越走越热,本以为要多准备件衣服,结果,太阳对着我们照,越走越热之后,我们都开始脱衣服了,可脱了以后只留一件又觉得有些冷,于是又给穿上,走了一会又觉得热了。 我们开始动脑子,是因为我们没有匀速下山。 心静自然凉。 但我们的心很急切。 第五百六十八章 元一碗青菜面 这条路似乎比刚才上来的那条要曲折,不过景色相似却仍有不同。 “这棵树,和那棵树是不一样的,我以为它们都是一样的呢。”憨憨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我也发现了,但我不知道这些树都是叫什么名字,也没挂个牌子。 小影看了眼,不信道:“怎么会呢,这些树都是一样的。” “你看啊!” “我看了啊!啊,啊哦,真的是不一样的,憨憨,你怎么看出来的,好厉害啊。” “我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切。”小影说完,又说,“我也有一张善于夸奖人的嘴巴。” 我负责笑就好了。 又是半个多小时的下山路,我们遇到了上山的游客,他们开始向我们问路,我们只能告诉他们到半山腰还要多久,山顶没有去过只能转达别人告诉我们的两三个小时。 “到山顶要两三个小时,快点的话,这是别人告诉我们的,我们也不确定。” “谢谢。” “不客气。” 我们终于听见了水声,望见了一条密密麻麻的树林之间慢慢出现的出口。 走过一条石板路,我们看到这旁边的树和山上的又有些不一样,大概是人工种植上去的,毕竟,竹子都有,就一小片。 要走出去了,忽然又有点不舍得,说来爬山,这么走一圈,就要结束了,总感觉还没有尽兴。 我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来一趟就好了。 不过。 也不太可能了。 哪怕这景区是免门票的,可也只是方便住在附近的人,大老远来还是要花不少钱,如果能住在一个好地方,那一出生就会见到很多我们见不到的风景,甚至,也不用出什么钱。 如果可以选,我会想要住在哪里? 其实,我还不清楚,别的地方的生活又是如何的。 不清楚,却向往。 我不明白什么时候起,竟产生了这样一种奇怪的想法。 我们下山来到马路对面,对面正好是公交车站,我们看了看车站牌,发现景区入口离这里并不远,只要几站,这是好消息,坏消息就是,这车半小时一班,我们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刚好有一辆车从我们眼前开走。 这的车好像就刚才那辆了。 我们只好徒步回去,一边走一边往旁边的山张望,在外面看,起初还能看到从入口上山的人,走远了,也一样只能看到树,而看不到里面的人。 累了,饿了,包里还有一背包的东西,可却没什么想吃的,想吃点饭。 我们紧赶慢赶,在规定的集合时间内到达了集合地方,然后发现,没人在。 环顾四周,也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往这走。 问了声,也是准备吃饭去的。 正好顺路一块去了。 我们以为这会有小饭馆,就算贵,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点两个下饭菜,一人一碗饭,吃快点,老板还是乐意的吧。 找了半天,也没见有饭馆。 面馆倒是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了,价目表很显眼贴在墙上,一碗最便宜的青菜面就要39元。 那面,还是粗面,一看就是机器做出来的那种。 先不考虑这个。 毕竟一个月生活费一千,花在吃饭上面的钱是不足九百的,就当有九百,一天也就三十,连碗面都不配吃。 我们继续往前走,又到了另外一座山的入口,这山看着比刚才那山要低,正有人从上面走下来,有老师也有学生。 两边是山脚下的居民房。 平房。 远处是高山,近处是平房,午后的阳光倾洒而下,人背光而来,我们迎光而去,这一片光芒,成就了一片阳,一片阴的绝美景象。 我们又不约而同拿出手机来拍照。 老师他们是刚从山顶下来的,一路上聊得正欢,也正准备找个地方吃饭去。 “你们也准备吃饭去?”老师发现了我们几个,走过来帮我们指路,“要去吃饭还是吃面还是吃别的,别的这里也没有。” “老师,你来过好几次了?” “这不是肯定的?这附近就这地方不要门票,不然,学校会让我们来这。”老师没带什么零食,也不打算吃面包饼干来解决午饭,“我是要去吃饭,你们呢,吃饭就跟我一起来,吃面在后面,你们来的时候看见了吧。” “我们吃饭,吃饭好,那面太贵了。”我们跟着老师一块去了一家山下的居民房。 里面灯光很暗,老板是一个住在这里的老阿姨,围着围裙,带着袖套,一看就是做饭的人。 我们感觉来对了地方。 她拿着抹布过来,客气地给我们擦着桌子。 桌子有两张,一张在最里面,那是个包间,一张在外面,我们让老师去了里面,我们坐在外面,却找不到菜单,只好先商量一下,点个咸菜和番茄炒蛋来吃。 “你不是北方的,要吃面,这两样也可以配面吃。”有人问。 有人答:“我都可以。” 我们也都可以。 等老阿姨帮老师点完菜,轮到我们,她问我们都要吃什么。 我们说要吃饭。 老阿姨不好意思告诉我们,饭早在中午就卖完了。 我们又问:“我们人多,能不能再给我们烧一锅。” 老阿姨摇头:“我们不用电饭煲的,都是用大灶。” 用灶头烧饭啊,不多见了。 我见过。 外婆家,还有邋遢饭店。 烧出来的饭比一般的要香,不过,吃不习惯反倒会觉得不如电饭煲的。 现在的问题是,有没有饭吃。 “我们可以等的,帮我们烧一点吧,我们都想要吃饭。” 老阿姨还是同意了:“烧一点也行,不过,你们要点几个菜?” “三四个吧。” “三四个啊,那一个菜一百,也就三四百,你们这么多人够吃吗?”老阿姨的态度已经很明了,坐这张桌子是有最低的消费标准的。 虽然这桌子就是一张最简单的小方桌,桌椅板凳也是和乡下用的那种差不多。 不牢固的长板凳,坐上去还会晃。 “我们是够吃了。”问话的人也已经明白了,“那阿姨,你这有最低消费吗?” 老阿姨笑了:“最低消费是没有的,不过,难得出来爬躺山,肯定都累了,要吃点好的犒劳犒劳自己也是应该的,你们这么多人吃个四五百也是正常的,分到每个人头上,一个人也就一百块,吃的也都是大鱼大肉了,不像外面那家卖面的,你们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吧,四五十块一碗面,就那么一小块肉,我这里一百块一道肉菜,一个人两块肉肯定有。” 话虽如此,可我们还是很理智。 我们只想省点,吃得下那么多,也不想在这吃这么多,毕竟回去路上还有晕车的可能性。 要是人均一百才能在这吃,不如回去吃碗面。 “你们想吃吗?”问话的人来问我们。 老阿姨走开了:“要不,你们先商量一下吃点什么,你们要饭我也可以给你们烧饭,要面,我这也有手工擀出来的面条,绝对比外面那家面店好吃,烧面,他会烧什么面,就是过下水,菜都不炒的,清汤寡水的有什么好吃的?我这的甲鱼,鳝鱼,红烧肉,大虾,都是特色。” 听了就馋这里的菜。 我现在都怀疑,那家面店是这老阿姨的儿子女儿开的了。 我们凑在一起,不用商量也得出了一个答案。 “想吃吗?有点贵啊。” “不吃。” “不吃。” “我也不吃。” “那我们走吧。” 我们干脆起身,把长板凳归位,本想着随便吃点饭,可这店看着是卖家常菜,却都是些硬菜。 “等一下,你们学生爱吃的番茄炒蛋,笋干肉丝,青菜肉丝,我这也有卖的,你们可以一人点个盖浇饭,在这吃,打包都可以。” 这倒是可以。 我们又开始商量了一下,决定问一下价格,合适就打包带走,去别处边看风景边吃。 “青菜的多少钱?” “青菜会加肉丝炒的,加上饭,再加上打包费,四十二块,你们一人买一份,我给你们每个人都优惠,外面面店青菜面卖39元,我也给你们39,我这还有肉丝,比那边值吧,你们要吃饭就吃饭,要吃面就吃面。” 我确认了,是一家的,不是一家的,也一样黑。 “我们能不能两个人点一碗,价格还是原价好了。” 门外又来人了。 “阿姨,我们想炒几个菜吃饭。” “好好,你们先坐,我先忙完这边,等会就去给你们倒水。”老阿姨忙着让新客人坐下。 “她们也要坐吧。” “她们打包的,都是打包的,没事,你们先坐好了。”老阿姨又看回我们,对我们说,“哎呀,考虑好了没有,不就是吃个饭,又不是吃鲍鱼龙虾海参鱼翅的,我不是和你们说了,饭少了,我不好烧的,这个点也没什么人来吃饭了,就你们几个了,又来了几个那就正好,你们要不拼一起坐包间去吧,包间还有,你们要吃饭,我就给你们烧饭,不然烧多了就浪费了,你们不想坐包间,要么一个人点一碗盖浇饭,要么就炒几个菜,出来玩不可能一百块都不带出来吧,你们一人交一百块,我保证给你们安排好,鱼啊,虾啊,肉,都有,一共十几个菜,绝对不会亏,你们就坐在这,但标准我按包间的标准来给你们上菜,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是我们亏,那还能是老板亏了? 一百块,带出来了,但是还想带回去。 我们道完歉,出了门,回头看一眼老阿姨有没有跟出来,只看到又出来几个学生,等再往前走一点,忍不住开始吐槽:“就想吃个饭,怎么就这么难,说没有低消,还不是有,我们打包带走又不坐着影响她做别人生意。” 不过,我们走后,马上就有另外下山的人选择进去这里。 没有饭,我是不信的。 只是不想贱卖给我们而已,打开门就是做生意的。 我们准备再找吃饭的地,可爬了一上午山了,零食完全没有胃口吃,脑子里只想吃点热乎的补充体力。 “算了,我们去吃面吧,面总可以拼吃一碗了吧。” 和我们同行的女生先走了。 我们三个人又找了一圈,也打算去吃面了,虽说来之前就已经说好如果东西贵就拼吃一份,可当我们到达店里,先走的几位女生已经吃上了一人一碗的青菜面。 我和憨憨假装看菜单的时候,小影过去问她们。 她们告诉小影:“老板太抠,连个小碗都不愿意给我们。” 我们还是会顾忌口水这个问题。 小影回来后。 我们就说:“还是一人点一碗好了,反正肉丝也不爱吃。” 青菜面39,别的有肉的面大多都是几十块的,四五十的种类很多,一般看了39的青菜面,再看别的四五十价格的面条,一下子就会觉得便宜多了,头脑一热就买四五十的面条了,可青菜面39原本就是天价。 但我们这个时候就想吃点碳水。 要是和妹妹一个班就好了,她和她的舍友在一起,不知道吃了什么。 点完面,坐下等的时候,我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吃了什么。 她说,没什么,一碗面。 我说,青菜面,39。 她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因为我也在等着吃。 她说,好贵。 我说,是好贵,你吃完没有? 她说,不好吃,没我们那边十块钱一碗的面好吃,吃不完,荷包蛋还可以。 荷包蛋? 我看了看价目表,有的,在后面,五块钱一个,嗯,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能不能不吃面,直接吃两个鸡蛋。 好吧,果然不可能。 憨憨要加鸡蛋,老板就说,一碗面限购两个鸡蛋,说鸡蛋吃多了也不好。 怎么说呢,老板是很懂我们年轻人的想法的。 我们只能乖乖掏钱。 当然,能忍住碳水的诱惑,只吃了一些带来的零食的人也是有的,看着就要比吃完饭吃完面的人憔悴虚弱一些,毫不夸张地说,甚至还需要有人搀扶。 然后,过了会。 店里的面卖得差不多了。 老板打了一个电话,有人过来送面,你们猜,是谁来送面的,没错,就是那个居民房里的老阿姨,对着老板就说:“不够了再打电话,你爸那边也正忙着炒菜呢,今天生意倒是还行,不说了,我也赶紧回去了。” 我们不敢回头,生怕被认出来。 可还是被眼尖的老阿姨给看出来我们几个是一伙的:“你们几个,不是刚才要来我店里吃饭的学生吗?怎么来这吃面了?不是和你们说了,在我这吃青菜肉丝面,价格是一样的,还比这好吃,我儿子刚毕业的大学生,会烧什么面,不说了,先走了。” “阿姨拜拜。”我们大学生还是喜欢客气。 我才不管这房租贵不贵,卖这么贵就是不合理的。 39,这边和那边,一样是一样,可那边需要打包带走才行,在那边家里吃,我们还是不够低消,不好意思占人家一张做生意的桌子。 这面店,位置显眼,桌子也够多,路过的人也不会第一时间进来,我们吃完,下一批才会过来。 不过,好歹是能找个地方坐坐,顺便吃点东西了。 这景区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打包了吃的也只有坐地上吃的份,吃也吃得不舒服。 青菜面上来了,我不要辣,就往里多加点醋,这种醋本就不酸,多加点也不怕,桌子还有点油,抽点纸擦干净点,等会吃完,再拿两张带走。 开始吃了。 果然,加了那么多醋还是不够酸,这面也是一股子面味,一点都不香,青菜更别说了,就是两根,还带泥的。 没办法,只能多用几张纸巾装青菜。 勉为其难吃点面,喝点汤,一边吃一边拿手机出来刷刷消息。 心里总算平衡一点了。 只是,一比,真不知道这两个吃饭的地方,到底哪家心更黑。 第五百六十九章 山下论姻缘 我们吃完饭出来,又遇到了老师。 “老师,你们吃了多少?” 老师也不知道,只说:“还好吧,一千来块,有个学生请我们吃的。” “什么学生,这么有钱。”我们想知道她家里是不是有矿。 “她家里有钱,父母都是开公司的,一个月生活费就要上万了。”班主任习以为常道,“本来还想请覃主任的,但是主任怕被人议论就不来了,她还是要请我们吃饭,说是请舍友吃饭顺便请我们老师,我们就勉为其难答应了。” 原来,我们学校里就有这么有钱的人。 第一次听说,有点羡慕,但我还是记得老爸说的那句,多的饭钱就去买点吃的。 我只需要考虑吃的,只在乎吃什么。 班主任没有拒绝,在我们眼里反倒是更坦率的那个。 只不过,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们对班主任有了新的看法。 “你们怎么不吃了?”班主任关心地看着我们。 “太贵了。”我们哀声哉道。 班主任却说:“和别的景区比起来已经算是便宜的了,而且都是新鲜炒出来的菜,赚钱是肯定要赚一点的,不然怎么给儿子买房子讨老婆?” 我们听了马上就不乐意了,会计专业向来是女生多,男生稀有,老师向着一点男生我们也能理解,毕竟有些体力活,老师也都会找那几个男生。 可讨老婆这种事,讨得起讨,讨不起就当单身汉,有什么好怪来怪去的,我们年轻人的想法和老一辈的不一样,喜欢才会在一起。 “讨不起老婆就入赘好了。”1号女生一点也没给班主任面子。 班主任本来不想多说的,怕我们误会她也是拿了回扣的人,就直说:“这阿姨的儿子也是我们学校毕业的,还是优秀毕业生,现在,在这里卖面,别看生意还行,但今天是工作日,要不是我们来,也没什么游客的,你们也看到了,别的店都关着呢。” “那不是说明,那些店平常不开也能维持下去。” “所以啊,他们家是卖得便宜的了,放周末,还要被同行排挤呢。” “那也可以不开啊,卖这么贵还有这么多道理。” 班主任只好换别的说法:“别看他们家在这里有房子,也是老房子了,住不了多久的,要想结婚还要到市里买套房子,这里也不会拆迁,但拿点钱就搬走还不如在这做点生意,房子的事情倒是有着落的,车子的钱还是要靠自己赚出来的。” “房子都买得起,买不起车子。”我们都觉得这很可笑。 老师轻笑一声,又来说我们这些女生的不是了:“现在房贷车贷压力多大,你们女生是不会懂的,房子贷款了,车子就想要全款了,以后讨了老婆也不用老婆帮着一起还贷款。” 说得好像老婆应该还一样,如果老婆体贴懂事,要一起帮忙还贷款,那老公那边也该懂事一点,自觉把房子车子的所属人名字给加上,给足老婆安全感,因为老婆也给了老公信任。 而如今,这两者缺少一个,就容易闹出矛盾来。 都缺,不得闹翻天。 这样的婚,还是不结为好,谁也绑架不了谁。 1号女生和老师争论起来:“要是加我名字,我就一起还,不加我名字,还个屁啊,想得美,到时候人财两空。” 老师叹气:“还没结婚已经想着离婚的事情了,难怪现在结婚难。” “那没结婚,就惦记着人家女生身上的那点价值,不想着付出点什么,就要女生到一个陌生人家里一辈子当牛做马,做梦呢,谁还不是谁家的宝贝了。”1号女生如实说,“我妈辛苦一辈子了,我爸他们还要说她不好,就因为房子不是她的,但她也没少辛苦,不结婚,这几十年去给人当保姆,攒的钱也能买房子了,还不用受气,当然,想要男人入赘,这点钱还不够,要说贪慕虚荣,他们贪起来,比我们厉害多了,真要入赘,不得找个有几套房几辆车家里还有大公司的人家。” “这也是少数,再说了,入赘的男生也都是很优秀的。”老师劝我们女生都要理性一点,不要被这些糟心事迷惑住心智,“该结婚还是要结婚,男人入赘是不现实的,毕竟男人要面子。” 女人就不要面子吗? 家庭不和谐,明明是大多数普通家庭的现状。 即便是少数,也该知晓清楚,才能做好心理准备。 “不是少数。”1号看着我们,激动地问着我们,“你们家里不是这样吗?” 有几个出声的。 也有几个反驳的:“在我们家,是妈妈比较凶,总说我爸不赚钱,还总说自己整天累得要死,我都不知道她哪里累,不就是做点家务。” 这是一个女生说出的话。 1号女生更气了:“你都体谅不了你妈妈的辛苦,你还指望以后有谁来体谅你当妈妈的辛苦。” “我再辛苦,也不会说我老公不赚钱,人是我自己选的,吃苦也是我活该。”女生天真道,“再说了,我老公不会让我这么辛苦的。” “结婚以后,是幸福还是辛苦是说不准的,我爸妈这个样子,我也是相信有男人会对自己老婆好的,但你嫌弃你妈妈,又甘心变成你妈妈这样的人?我是无法理解。” “我是为了爱。”女生继续喊道。 “难道你爸爸当时娶你妈妈不是为了爱了,因为爱,在一起,还是会因为钱闹出矛盾来,要我说,女生不该恋爱脑。” “我妈要是真的爱我爸,就不会总是嫌弃他了,也不会嫌弃我啥都不帮忙,老是说什么爱之深,责之切,分明是打击人。” “那还不是因为有了孩子,又要照顾孩子又要做家务,又没有人帮忙,是个人都得疯,你们家请保姆了吗?你爸嫌弃过你妈生了孩子以后变得不好看了吗?” “她又没事做,我现在大了,她早就可以去找个班上了。” “好,先不说当时决定结婚是真的头脑发昏,还是真心相爱心甘情愿的,那等你妈上班回来,家里的家务谁做?” “当然是……”女生一时说不下去。 “是你爸做,还是你做,还是想着还要她下班回来烧饭做家务。”1号女生看不惯不心疼自己母亲的人,“读书都读傻了。” “你才傻,一看你就是农村人,你妈是农村人,你也是农村人思想。” “农村人怎么了,我农村人思想也比你恋爱脑思想正常。” 老师拦着说:“别吵了别吵了。” 我看戏,巴不得吵起来,这不就是古时候的论道,不吵,怎么知道自己的道理有多少人理解,有哪些不合理的地方。 1号女生稍稍冷静一下,点头说:“你说得也没错,我妈是农村人,那边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我妈没成年就逼她去结婚了,她根本都没有选的机会,如果有得选,我肯定要我妈选个有钱人。” “拜金。”女生不屑道。 “你不拜金,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钱的重要性,你身上的衣服,鞋子是天上掉下来的?还不是用你父母的钱买来的,我们拜金,你拜的是什么?” “我这些,都是用我自己做兼职赚来的钱买来的。” “那还有人兼职赚钱交学费,吃饭都只能吃食堂的免费汤,比你努力多了,人家得到了什么。” “那是人家拼命,我相信努力就是能改变命运。”女生说出了自己的信仰。 1号女生也慢慢平静下来,仍是持不同意见:“我也相信努力能改变命运,但我努力就是为了以后能多赚点钱,这不叫拜金,叫勤劳致富。” “那你刚才叫你妈嫁个有钱人,不是拜金是什么?” “那你的真爱是个有钱人,你也是拜金了?” “我不拜金。” “我也只是想让我以后的孩子不要过得和我一样。” 老师站出来说:“老师能理解,但我们还是城里孩子多,可能没有经历你说的那些事,不懂这些,城里的小孩过得都算幸福的。” 我们这些不知道算不算城里小孩的女生低着头,不想搭话。 小镇,以前算城里,可如今,还有大城市,小镇又算不算是城里。 “这种事谁都不想看到,所以说,你们女生以后找老公要尽量找个城里的,房子车子也不要要求那么多,给男生减轻一点压力。”班主任教育着我们这一群看戏的女生。 我们的要求不多,就一点,找喜欢的,不需要有全部的优点,但不能有太多的缺点。 房子车子都不重要,这本来就不是为我们自己准备的,没结婚之前,没房子没车子,我们不也在自己父母家里过得好好的,因为父母为我们准备好了一切。 让男生接受女生不生孩子,这可比登天还难。 我看过的《生门》,男生也该好好看看,而不是什么都不了解,就一句轻飘飘的,女人嘛,总要生孩子的,那活该被女人说,男人嘛,总要养家的,以前的男人三妻四妾,那可是要养一大家子人的,包括一堆伺候三妻四妾的下人。 看看吧。 好好看看现实。 看看那些无能为力的男人,和无能为力的女人。 不结婚,男人也要买车子的,好面子,就像女人,不结婚也一样要买衣服打扮自己,都是为了开心罢了。 结婚以后,男生喜欢的车子,油费,保险费都是钱,要是光为接送女生而准备的,可以说是为女生买的,但事实并非如此,车子他们自己也要派上用场,在生意场上撑起面子,有了面子有了钱,就可以养家,非要说,车子买来也是为了这个家。 女生买点衣服穿穿,打扮一下自己,也不光是为了让男生喜欢,大多是想让自己的心情和结婚前一样,如果结婚以后,不注重外表要被说懒惰,注重了也要被说浪费钱财,是动了歪心思,里外不是人,那这婚结来还有什么意思? 1号女生站出来说:“老师,你让我们女生降低要求,这样太向着男生了,怎么不让男生降低要求,找个什么都一般的女生,老师您家里是儿子吧。” “我家里是有一个儿子,和你们差不多大了,所以我看你们都像看孩子一样。” “要是你家里是女生,你也愿意她跟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男生在一起?要一起奋斗是不错,但光教女生要洁身自好,要放低结婚的要求,不教男生承担责任也是白扯,这样只会纵容他们好吃懒做的风气,现在学校里就有男生在攀比谁交的女朋友多,谁攀上了一个富婆,动不动就对女生开黄腔,自以为是幽默的样子最让人恶心,老一辈的优良传统都丢了,一生只爱一人,现在有多少男生的心里是这么想的,他们觉得说出去都丢脸,真有这样的人,也被叫做舔狗,要是同时舔很多个,那应该叫渣男,要是舔一个换一个,那应该叫博爱,只喜欢眼前的这个女生,为她喜,为她忧,不让人感动吗?有些人就是自己做不到,就要去说别人是舔狗。” 我的脑中闪过一句话,被尊重的前提,是尊重自己,尊重别人。 我要做一个安静的女子,看着人世间的男欢女爱,爱着我所爱之人。 我们只能要求自己变得更优秀,而不能要求对方变得和自己眼里的优秀一模一样,我已经有些明白,有时候,我们喜欢一个人,是因为我们眼中,他是优秀的。 尽管见不到面,他也会变得越来越优秀,在我的记忆之中,按着我期许的模样,但始终和现实的他都是不一样的。 我顿悟了。 曾经幻想过的再次相遇也变成了不要再见,如果有缘再见,时间也会改变一切,模样会变,观念也会变,但不变的是曾经有过的心动。 到那时,或许我才有勇气对他说一句,我喜欢过你。 现在喜欢的,不过是我求而不得的念想罢了。 山路漫漫,我们会因为一件事争吵,也会很快冰释前嫌,继续这一路的闲聊。 “所以说,门当户对一直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偏偏现在年轻人不喜欢听这些,不信邪啊,那没办法,只能让他们自己去闯一闯了,我也教育我儿子找了女朋友要对女朋友好,没事就送送花哄女朋友开心,不想要花,送别的,口红,衣服啊,也都可以。”班主任说起她自己的事。 1号女生尽可能平静地提出疑问:“那要是女生不想要这些呢,这些东西,有钱就可以买到,真心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 刚才和她争吵起来的女生也看向她,认真听着。 班主任笑了笑:“送礼物还不能代表真心,那什么能代表?你们还年轻,结婚以后就知道了,过日子不就是这些柴米油盐,结婚之前还能收到些花啊礼物的,结婚以后,想收都没有了,能收的时候还不开心点收着,男生也是需要被哄的。” 话虽如此,可这样始终太过片面。 老师始终没有提到结婚之前,男生应该做到的事情,只说:“我儿子要是有了女朋友,他们要在一起就在一起,怀孕了,要结婚就结婚,但是结婚以后,要离婚了,我肯定要骂我儿子的。” 到了那时,再骂,还有用吗? 有个男生路过。 是管热水瓶的那个男生,班主任喊住了他,当着我们这些女生的面问他:“等一等,老师有个问题问你。” 男生听话地过来。 我们以为老师要问些什么,却是这些。 “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班主任笑眯眯地说着。 男生一时为难。 我们帮着说:“老师你没事问这个干什么?” “你们不是想知道吗?”班主任这会装起傻。 我们不想知道,老师这么问分明是想教育我们爸爸妈妈都是爱我们的。 但,我更喜欢爸爸,更爱妈妈。 后半句,要以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那句话,女儿是爸爸上一辈子的小情人,女儿就是女儿,同样说儿子是妈妈上辈子的情人,也一样恶心,可爸爸却会拿这件事来证明他的爱,那他对妈妈的爱又算是什么? 爱,只能爱一个人。 父母之间为了孩子勉强在一起的爱,爷爷奶奶在一起凑合过日子的爱,都不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了。 我们想要的是什么。 喜欢的是什么。 现在让我们回答,我们大多数人的答案都只会是一个,正如那个男生回答的:“我都喜欢啊,怎么了?” 我讨厌老师这么问,更讨厌标准答案。 想要的东西,有时候错过了,就已经没有了。 我可能,真的,再也无法见到他了。 我想要门当户对的爱情。 可喜欢的人,不会刚好那么巧,在我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对面的门也开了,从门后走出的人,朝我笑着招呼道:“嗨。” 一直闲置的对门终于要住进新人了。 是对老夫妻。 如果是爷爷奶奶就好了。 这个时候,我想的其实不是他,那样太不切实际了,因为我知道,我的希望已经落空了。 他在大城市里读书。 也不会回来了。 他的父母会给他在大城市里买一套房,买不起也会给他交首付,让他在大城市里安家落户。 他为了赚钱也要学会看人脸色。 而我什么都做不了。 “爸爸妈妈喜欢我们,我们也喜欢爸爸妈妈,老师想告诉你们,这就是婚姻的意义啊。”班主任得出一个结论。 不对,不是这样的。 这是家庭的意义。 婚姻从来都只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我们掺杂了太多东西。 人太多,我们还是选择和老师分开去散步,再遇见走在一处,也不是盲目追随,只是刚好有一段路是顺路罢了,我们一样可以看到老师本想带我们去看的风景,想看哪里就看哪里,心情顿感舒畅。 第五百七十章 爬山以后喝五元一杯的奶茶 我们没能按规定时间集合,甚至有人还在往山顶爬,想要来这一趟就把山顶上的风光给看尽,回去的时间要是晚了,老师也要被说。 老师让人给没到的学生打电话。 信号倒是有的。 只是他们来不了,还在山路上,还没爬到山顶呢,不过已经快到了,能看到顶在哪了,老师让回来,过了一会他们的信号就变得不好,他们留下的最后消息就是。 “老师,老师,喂喂喂,听得到吗?老师,老师,你不用担心,我们爬上去看一眼就回来了,等会时间不够就不坐大巴车回去了,我们可以出租车回去,都上大学了,不会迷路的。” “那好吧。”老师只能答应下来。 “老师拜拜。”信号又好了。 “哼。”老师看破不说破,继续带着学生往这边走走停停,选了个合适的地方就让我们过去拍合照。 我们不想拍照,躲得远远的,只能想拍的几个过去拍张合照。 接下来是我期待的吃东西环节。 “好了,你们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下,等会再喊你们集合回去。”老师说完,就去旁边找地方坐了。 我们走累了,直接坐地上,开始从包里拿东西出来吃,我包里太多东西了,但这个时候,我只想拿一样就把包给合上,没有人爬山会带这么多零食出来的,带这么多零食还不如多带点水来得实在,喝不了也可以直接浇头上,当然这也是想想,想想就是会感冒生病的一种错误示范。 不过,能有这样的机会也不错。 喝口水,吃口零食,无聊地坐着休息了半天,我们站起来走动一下,听到有学生在讨论今天爬山的事情。 “早知道还有这么多时间,就爬上去看一眼了。” “爬哪去?爬树?” “爬山,这会怎么也上去了,在上面玩个十分钟也比在这坐着休息半小时来得开心多了,下山的时候走得急是容易摔,不过我们也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走过一遍的路再走一遍,哪边要小心也大概知道了,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难的是要担心被老师说,不过,我们老师还算开明。” “你们说什么呢?”小影闻到了八卦的气息,飞奔过去。 我们紧随其后。 “没什么,就是说我们来了这里还是应该爬上山去看一眼的。” “我也这么觉得。”小影笑着回道,“不过少掉的人太多,也太明显了,司机一看来的时候坐满了人,回去的时候位子空了一半,还以为我们老师是在拐卖大学生去山里呢。” 大家笑了起来。 我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 1号女生看了我一眼,对着她们严肃指出来:“这不好笑,以后不要说这种话了。” “可是这真的有点好笑啊。”还有女生是这么觉得的。 1号女生不留情面道:“这种事真发生在你身上,还会觉得好笑吗?” “你有必要吗?出来玩就是开心的,说这些扫兴的事干什么?”女生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就连生气起来,也是那样不食人间烟火。 自觉引起了矛盾的小影开始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不该拿那种事开玩笑。” 1号女生起身离开:“不关你的事,还是有人不会笑话这些事的,你们笑了,我也知道不是在笑话被拐走的那些大学生,是我太过激了,我知道。” “你没事吧。”小影想追上去。 和1号女生一起的女生出声:“别去了,她一个人冷静一下就好了,谁还没有个崩溃的时候。” “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小影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就是爬山的事情,我们要是没有半途而废就好了,你们坐,我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和1号女生一起的女生拿着水过去了。 我们看着空出来的位子谦让起来,憨憨看着我们说:“你们都不坐,那我坐了啊。” “坐吧坐吧。”小影说。 憨憨坐下后,小影又假装要坐她腿上,她直接说:“没事,你坐下来好了。” “真的吗?” “真的。” 小影试着慢慢往下坐。 憨憨直接抖腿,小影逃得快,没中计,转过身又笑又气道:“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憨憨也笑了:“你没坐下来怎么就知道了?” “凭借我敏锐的洞察力。”小影哼了声。 我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旁边不是人间烟火的女生走了以后,我们挤一挤就都能坐下了。 回去的车上,司机往后看了眼,虽然感觉人是好像少了些,可还是相信老师说的。 “老师,人齐了吧,齐了我们就走了。” “齐了。” 我们回去的路上,我依旧往那山上张望,隐隐约约看见有几个男生还在下山的路上,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为错过回学校的时间而懊恼,反倒是格外珍惜。 又是闲散的一学期,学校外,Atm机旁边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开业特惠,布丁奶茶五元一杯,虽然味道不如学校里面的那家阿姨奶茶,但便宜了一半还要多,最开始的时候只要过去看,就是排队的。 后来,尝过一次的人没那么想尝,就不会那么疯狂,剩下在排队的也都是没尝过想要尝个鲜的人,我们看队伍少,就排了,等我们拿到手,突然又涌来一群人,原来是来早了而已,这第二批人,是尝过以后还想继续喝的人,赶在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前就赶过来。 我们喝着奶茶去食堂吃饭。 今天准备奢侈一顿,一起吃麻辣香锅,不辣的也好吃,但还是点微辣好了,有奶茶可以解渴,微辣就不怕了。 这五块钱的奶茶本来就不抱什么期待了。 毕竟我在家那边的奶茶店买一杯,也要八九块了。 可这奶茶味道竟然和以前喝过为数不多的几次奶茶味道是相近的,有股茶味,也有股奶味。 我在说什么废话,奶茶奶茶,不就应该有这两种味道。 我和妹妹说说笑笑,说着下次还要再来买,趁着还有优惠价格,多买几次,一次性吃个够,下回涨价,一下子涨太多就不来了,难得来一次也行。 不过,没想到,优惠价是五块,原价也只要六块钱。 店家也太良心了。 这下,只要去买就是排队的,只是队伍长短问题,但好在店家会先帮我们点好单,我们取了小票还是可以去别的地方逛逛买吃的,不必一直在这傻等,营造出一种生意很火爆的景象。 怎么说呢。 人总是矛盾。 一家很好吃的饭店,要是无人问津,我们会心疼,可生意太好,好到我们这些老顾客也都吃不上的时候,又会难受,不过,真有那一天,让别人都来尝尝不就好了,总有一天,会回归到一个正常的客流量,到时候就可以去吃了,稍微排点队我能接受,大排长队,我路过时说不定会感叹一句:“现在生意都这么好了吗?” 不想吃,不想吃,涨价了?涨价了。吃不起,吃不起。 我们不吃这家,可以继续去吃小巷子里藏着的美食,发现新的美食也是一件趣事。 等到有一天,爆火的店不再火爆,涨上去的价格还会降下来吗? 到时候还会去吃的,又是哪些人? 开门做生意,嫌弃别人说三道四正常,可连让老顾客说三道四的权利都不给,最终还想要靠老顾客重新回来维持生意,岂不是可笑至极。 所以,有些店实行了vip卡制度,老顾客被分成了花钱多的老顾客和花钱少的老顾客,有权利说三道四的,享受优惠价格的,自然是花钱多的老顾客。 如此一来,大家便能接受了。 第五百七十一章 缺斤少两 我们来到麻辣香锅档口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学生在买了。 荤素豆制品这些都是分开算价格的,一个人买就要用好几个盆。 以前是老板帮我们夹,总是会夹多,动不动就是大几十块钱,学生提意见了,就给我们盆让我们自己夹,还会提醒我们,这点几个人吃够吃了。 这服务态度一下子上来了,人也变得多起来。 再说,味道确实不错,又是独一家,麻辣烫和这个比起来,还是显得寡淡了些。 可是。 没想到,今天会有人再次提出意见,那就是肉里掺了水,老板和她解释:“这肉是腌过的,有水很正常。” 可她还是觉得不合理,问着旁边在买的学生:“你们说,这肉里这么多水合理吗?这水也按肉的价格来算了。” 大家窃窃私语起来,可又觉得这是正常不过的事情,知道贵,所以想吃就少买一点来吃吃,毕竟再贵的东西,也有人去上当,我们这上的当是明面上的,非要划分一个等级的话,是比较能接受。 贵得不能接受的东西,我们想都不会去想,更不会去考虑合理不合理的问题,什么服务费,小费,高档餐厅搞的东西,总有人是能接受,要去吃的,那样的地方对有些人来说,就是比较能接受的吃饭场合。 我能接受的,就是肉里有水,夹的时候挤一挤就好了,又不是注水肉,买了之后再腌制确实忙不过来,一个人买十几二十块的东西也给炒,已经算是良心了。 这样都要苛责,其实不失为一件好事,如果能少掉一点肉里的水,少算一点钱,我们就能少花一点钱。 只是,就算不合理,让老板做出改变,我们少花点钱,老板少赚点钱,老板会答应吗? 这个问题稍后再议。 在老板眼里,这不是少赚一点钱的事,而是亏了多少钱的事。 当老板的思维是不一样的。 我记得有一道题目,复杂的不想去细想了,反正道理都是差不多的。 题是怎么说的呢,这么说的,一样东西进价8元,卖10元,然后这样东西被偷走了,问老板亏了多少钱。 我们一般人都只会觉得是亏了成本价格,最多是算上运输价格,也就是8元或者8元多一点,自认倒霉赔了8元或是8元多一点。 但老板不这么想,卖10元的东西,被偷了,就是被偷走了10元。 也就是说,明明没有卖出去的东西,因为被偷走,这损失也要按卖价来算,那不是卖价定得越高,东西不见,损失就越多了。 这2元钱的利润,是卖出去之后才有的,也就是说要付出努力卖出去以后才有这两块钱利润,可丢了以后,这两元直接计为损失,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对于老板来说,原本该赚到的没赚到,都是损失,不是实实在在的亏损,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亏了。 损失的东西都会转化成一个价格而存在,也会从另外的地方再赚回来。 也许该换一道题目了。 进1元,卖2元,觉得亏了,买回来3元,卖4元,问赚了多少。 我们觉得是赚了两块钱。 但老板会想,折腾了半天才到手2块钱,原本1块钱东西一直放在自己手里,就能卖4块钱的,利润本该是3块钱,勉强不去算折腾来折腾去的那些损失,也是亏损了1块钱。 要是当初进1元卖2元后不再折腾,那当东西能卖4元时,便是亏损了2元。 他们看的永远是长远的利益,而非眼前。 要是最终卖不到1元,那肯定是亏了,所以,永远都不会赚,只有亏。 那些折腾,是为了弥补没能看到长远利益而带来的损失。 话说回来,老板答应了把肉里的水去掉,为了不亏损,那势必会给肉涨价,也许涨价我们接受不了,所以改为收取一些腌肉费,我们是不是又能接受一段时间? 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出现了想要治标的人,我们能做的就是支持,哪怕只是站在这个人身边不说话,也是一种支持。 我们光看不买。 他们肯定要着急了。 “我们和老板反应,让他把价格再降低一点,这腌肉的水,也不好倒出来,倒出来了一会又有了,你们看到了又要说了,这样行了吧。”老板只是雇了几个阿姨在这,里面炒菜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老板,刚才有个阿姨拿菜进去的时候就没马上出来。 “那等你们改了我再来吃。” 我们看着她离开,应该有骨气一点,也撂盆不吃了,可今天就是馋了想吃,我们还是买来吃了,没拿那种腌过的肉而已。 过了几天,价格是便宜了一点,可就是这一点,吸引了更多的人来买,毕竟旁边的店都在涨价,如此逆流,不是有良心又是什么,都降价了,也就没人追究原本的价格本就不合理的事情。 可又有新的问题出来,有人发现买的东西存在缺斤少两的情况,直到有人突然把空盆放上去称,才发现,是算钱的。 阿姨肯定会帮着老板说:“称的时候会给你们把盆去掉的。” “可是你刚才称的时候,直接就把价格称出来了。” “前面有人刚称过,不用改价格,我们荤素分开称的,不和那个麻辣烫一样都是混在一起的,素菜也收荤菜的价格。” 我看了看价目表,这素菜也没比荤菜便宜多少,那些豆制品收的也基本是荤菜价格了,拿一点蘑菇都要十来块钱。 我们每次拿都是论片拿的,多了可舍不得,与其拿这些,不如拿肉吃,这价格设置成这样,目的还是为了多卖点肉出去,素的顺便卖一点出去,少卖出去一点也行,总比便宜卖赚得多。 “我们都是去盆称的。”里面炒菜的人果然是老板,拿着刚才阿姨端进去的三个盆出来,当着有质疑的学生目前,一个一个重新上称,还特意说:“这是去盆,看好了啊,和刚才价格一样吧。” “嗯。”买了这些东西的学生点头。 质疑的学生也就走了。 别家卖面卖饭的,不也该有个量,这个学生不去质疑一下的吗? 一而再,再而三,我怀疑有人在整这家麻辣香锅了。 缺斤少两,罚商家钱,也是该罚的,但罚完以后,让商家从这里离开,才是找茬的人的真实目的。 学校里开店赚钱,客流量不用担心,只要东西实惠好吃,肯定是有学生来光顾的,可机会就那么多,没有机会了,就要想去创造机会,打着为学生着想的由头,实则,是为了揪住这家店老板缺斤少两的小辫子。 我们也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来找茬的,还是说来演戏的。 总之,店里生意更好了。 义愤填膺的大学生看不惯诚信经营的老板如此受人污蔑,纷纷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多多宣传,多多光顾,就连附近学校的学生都知道这件事,也跑来尝鲜。 我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可眼下,这家店已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了,就算有人说贵说不好吃,也会被知晓这些事而充满正义感的学生围攻,嫌贵就别吃,嫌不好吃还吃干什么?故意找茬的吧。 有了争议,知道的人更多。 吃的人多了,又涨价了,阿姨称完再多给一点,大家还是觉得很良心。 我还是去吃我的盖浇饭好了。 一个人吃饭,还是吃最里面的那家盖浇饭最实惠了,每次去那的,都是直奔那边去的老顾客了,偶尔也会有几个留意到这种现象的新顾客过来尝鲜。 不争不抢,有时候吃亏就吃亏了。 回到家里,老妈偶尔会有叫我去买菜的时候,她总要嫌弃我买贵了,要我买之前问问价格。 可光问价格又怎么够? 缺斤少两了,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被发现的,深究这些也只会让我觉得心累。 我们不光要看重量,还要看那个秤砣是生锈了还是少掉了一块,万一那个秤砣本就是不准的呢。 每个人的心里都该有杆秤。 买菜买贵了,吃亏就吃亏了,贵但新鲜好吃,我就还会再去,贵但不新鲜也不好吃,那就没有下次了。 不说吃亏是福,我觉得多花一两块钱在买菜上是合理的。 因为在别的地方,我们也都在吃亏,这买菜的亏,不一样,我自愿的,我乐意。 缺斤少两也是内卷之下产生的不良现象,大家卖菜为了让菜卖出去,一个卖五块,另一个就卖四块,另外一个就要卖三块,实在降不下去了,就有人耍起小聪明,卖两块,但是给的分量不足,大家一开始被瞒在鼓里,都去买这两块的,剩下的人,看得眼红,明明自家的菜一样新鲜却无人问津,要么坚持卖三块,要么跟随这不良风气之人。 坚持三块的人,要不是有愿意吃亏的人来买,时间一长,菜卖不出去,新鲜程度比不上那些卖两块的,一点优势都没了,是让菜贱卖成两块仍坚持不缺斤少两,继续卷下去,还是索性不卖了。 我们不能纵容缺斤少两的行为,就必须习惯去吃一些亏,明面上的亏,总好过看不见的亏。 不然,等坚持三块还不缺斤少两的人都不见了,剩下在卖三块的,说不定也是缺斤少两的人,只是利用了大家卖得贵就是好的心理。 要说内卷的好处,就是五块的菜变成了两块。 可五块的时候,我们可以不去买啊,价格自然会下来,不想下来,宁愿烂掉,倒掉,也不卖给我们,又是什么行为? 市场本就会调节的。 菜本就有一个合理的价格范围。 只是卖菜的人,心不正,或是太过盲目跟从,一心只有赚钱,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问题。 我还是会去吃麻辣香锅的,想去吃的时候。 等哪一天觉得不好吃了,就不去了。 第五百七十二章 什么样的人 “轩文,憨憨,你们觉得班主任是个什么样的人?”寝室里,小影突然问我们。 爬山之后,我们心里都有了变化,原先谁都不敢说班主任一句坏话,可如今,我们已经敢偷偷私下讨论了。 毕竟,让学生请客吃饭这件事,算不算是变相收礼,我们小时候对于这种事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老师偏向一些学生,如今上了大学,不去专升本,或是考研考博,老师偏向谁,我们都不在乎,只要毕业就行了,可我们还是看不惯一些行为的存在,并且要质疑这些行为的动机。 真是简单请客吃饭这么简单? 我们一时说不出来,人是复杂的,不是简单的好与坏能概括的,但总体来说,班主任是偏向于好的那一边。 至少,班主任和学生走得近。 “没关系,随便说说,我们都保证不说出去,你们不说,那我先说了。”小影已经憋不住了,“班主任最近给我家里人打过电话,说我可能是有甲亢,让我家里人带我去看看。” 我和憨憨一下子笑了出来。 这甲亢,我们都是学会的一种病,一般来说,主要的症状是甲状腺肿大。 “来,让我们看看,你脖子那里肿了没有?”憨憨过去假装看,实则是抱了她一下安慰一下,“别听老师胡说,班主任早就打过电话给我家长了,就是校园贷那会,提醒家里人要多留意,我爸妈一听就着急了,以为我被校园贷困住了,还说要花多少钱能帮我脱困,班主任后来又说没事,然后,然后叫我爸妈给学校捐款,说不用多,几万也行,大家一起出钱,学校很快就能造一个什么东西出来了。” “捐了吗?”我们好奇这个。 憨憨说:“当然没有,我爸妈又不是没脑子的人,有钱捐款,好不如留着自己吃喝玩乐,他们要给我加饭钱,这回我没拒绝,多了也可以攒下来,身上钱多一点,也让他们放心一点,让他们知道,我是不可能去借校园贷这种东西的。” “对,留着自己买吃的不好吗?”小影气道,“我留的是我奶奶电话,给我奶奶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我奶奶直接把班主任当成是骗子了,骂了几句挂断了,然后是班主任把我找过去,让我给我奶奶打个电话,让她不要担心,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我奶奶要是一个人在家里出了什么事,错算在谁头上?我是没借,就算借了,又没有人会帮我还钱,打给我家里,也是我家里人帮我还,让他们拿几万块救我,还不如叫我去死,还能多拿点赔偿呢,我知道我奶奶会伤心,我也没有那么傻到去借校园贷,没钱了,我就找你们借,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我们都笑了。 “笑什么,怎么,你们两个不想当我的好朋友吗?这是我特意赏赐给你们的殊荣,你们还不乖乖过来,舔我的脚。”小影又开始变成中二小影。 憨憨配合道:“你说的,那我来了。” “来啊来啊!”小影怕了,还是抬头一副不畏惧的模样,在憨憨抓住她的手后马上转移话题说,“轩文,老师有没有打电话给你家长,有没有叫你们捐钱啊!” “捐钱不知道,反正我们家没钱捐,不过,老师说。”我说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 “说什么?”小影和憨憨都好奇地看着我,也不打闹了。 我也收回笑,认真说:“老师说我有自闭症。”说完,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难得老师百忙之中还能这么关心学生的身体健康状况,我们还能去苛责什么? 她们也都笑了起来。 “一个甲亢,一个自闭,你们是卧龙凤雏啊!”憨憨看着我们,自豪道,“看来,我是最正常的一个人了。” 小影哼了声:“正常什么啊,你是深陷校园贷的无知少女,不对,不对。” “怎么了?”憨憨问。 小影想起了爬山时候的事情,冷静下来说:“我又错了,我不该拿这种事开玩笑。” “没事,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小影子,本宫这次就饶了你。”憨憨大方道,“平身吧。” “你还说,还说。”小影又气又恼可又无可奈何,毕竟是她开的头,只能再次认错道,“好了,以后我克制一点,你们要监督我,知道了吗?你们是我的朋友,我们平起平坐。” “好,你说的,平起平坐。”憨憨过去挤小影的座位。 我光是看都觉得开心,自闭,又怎么样了。 这个世界,谁还没有点病了。 大二下半学期,也在无聊和欢笑中度过了。 我们买着五元一杯的奶茶喝了大半个学期,尝了以前从未尝到过的花甲粉丝,吃着以前就吃过的双皮奶,在这边吃到了一种新的粉圆,块状透明的模样,qq弹弹又糯糯,比芋圆有嚼劲,以后也再没有吃到,阿姨奶茶店还在,可当大家都跑去吃喝五元奶茶的时候,它不光不降价吸引学生,反而还减质了,以前的布丁或许是现做的,现在的直接是罐头里拿出来的,味道完全不一样了,我们上过一次当就不再去了。 快递站临近期末更是人满为患,我也开始在网上买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手机支架,小发夹,没吃过的零食。 我终于开始适应校园生活,熟悉这个学校的周边环境。 但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焦虑和不安再度袭来,说好了要专心画画,可当我在网上一搜,看到那些最好的画画工具动辄几十上百,我连买样最便宜的凑合用着的兴趣都没有了。 我知道会画的话,工具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可问题是我什么都不会,我看过有人自学几个月就画得像是学了好几年一样厉害,我不知道他们是有天赋还是故意夺人眼球,又或是,真的在这几个月内全身心投入了。 我买来本子和铅笔,不知从何处落笔,想要买书自学,依旧觉得贵,看网上的人传授经验,我只觉得离我太远,他们至少还有一张像样的桌子,我回到家,又要面对那张不知从何处买来的二手桌子,常年不用,桌面变得黏黏糊糊,可能原本就是这样的,只是如今我变得太敏感了。 “已经擦干净了,你想画就画,我又不是不让你画,还要说脏说黏糊糊的,怎么事情这么多?”老妈帮我们收拾了小房间,让我们回来后能在这里看书写字。 我们只想赶紧练习画画。 几个月就能画得像模像样了,就可以给杂志投稿赚第一笔钱了,慢慢有了收入和人气就可以继续磨炼自己的画技,得到更多人的喜欢,这碗鸡汤,我喝了。 可当我真的走出这一步,我发现一切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我找不到方向。 尽管网上有教画画的视频,都是教画画步骤的,先这样,再那样的,这就是学过画画的人说的起型吧,可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去看,看得再多也不如我自己上手画一次,我照着他们画好的画,就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模仿,我觉得这样做不行,我要先打好基础。 基础是什么,是练线条吗? 我拿着铅笔在本子上画着线条,横着竖着都画,可画着画着,我又没有了方向。 画完线条以后呢? 我该把它们组合成图形了,我只会画立体几何。 我觉得我该要买一个小的人体模型,还要可以摆手做动作的那种,我还要一盏小台灯,可以研究光影这些。 我还需要很多种颜色的铅笔,也需要一本学基础的书,而不是那些教我画动漫人物的头发,眼睛,身形比例是几头身的书,这样的书买再多也始终太过局限。 等我想专注在这一方面时,我可以直接在网上搜出这方面的知识,就不用花冤枉钱了。 可最基础的书该买什么,我又开始搜索,找到了,可是一本几十块,好贵,要买还得买一套才行, 买齐最开始所需要的东西,也要几百块钱了,我倒是有这点钱,可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了,我可以去找个暑假工来做做,赚点钱再来画画。 不。 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累呢,为什么不能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从一开始就学我想学的东西呢? 好烦。 我在纸上乱画以后,再次把学画画赚钱这件事搁置下来。 冷静下来,我仔细想清楚。 就算我打工赚钱学了画画,我有自知之明,几个月肯定没有画得别人那么厉害,当我随便画画的时候,妈妈还不会抵制,当我要摆出一副认真的架势,她就要开始来劝我了:“画画就是玩玩的,能当饭吃啊?” 我拿出鸡汤来给她看,就像她经常给我举的优秀孩子的例子,她自己不信了:“你能和人家比?” 一直以来,拿我和别人比的,不是她自己吗? “等大学毕业,还是老老实实找个班去上,当个会计对女人最好了,会计是越老越吃香的。”话是没错,可这会计不是我自己选的。 听着这样的话,我感觉我的一辈子都要被会计给困住了。 我的一生,早就被安排好了。 她却对我说:“以后的路都是你自己选的,你要画画,那你大三的时候可以画啊,你说别人家几个月就能赚到钱,那你就去赚啊,我又不是不让你画,不让你赚点零花钱了。” 第五百七十三章 沉迷游戏搬砖 我觉得好累。 还是快点开学好了。 马上要毕业了,我变了一个人,她也变了一个人。 她每天回来烧晚饭,老爸回来吃饭她要说,稀客,不回来吃饭也要说,棋牌室是第二个家。 从她买菜回家的那一刻起,我的时间就不是属于我的了。 想到她的出现,我就要提心吊胆。 我甚至希望,她有事或是觉得累了不想做饭了。 “过来,帮我洗菜。” “哦。” “还有毛豆,也帮我剥了。” “……噢。” “酱油没有了,愿不愿意去楼下帮我买一下?” 烦。 “知道了,买什么样的,瓶子给我看看。” “扔了,就常用的那种。” “生抽,老抽啊。” “生抽生抽,快点快点,我菜已经下锅了。” “哦。” 买完酱油回来。 “地上脏了,你赶快去拿块抹布过来擦一下,我烧好菜再拖地。” 刚回来啊。 又来。 “抹布在哪?” “就卫生间地上那块。” “哦。” 我刚躺下,又有事来找我了。 “帮我把菜端出去。” “哦。” “垃圾先去倒了。” “等会倒行不行?” “叫你去倒个垃圾都这么多话,不想倒就不想倒。” “好了知道了。” 我回来又要躺下。 “过来拿几个碗,拿几双筷。” “吃饭了?” “吃啊,烧好了干什么不吃?” “你也过来吃啊!” “我没胃口。” “哦。”吃完了,还是想躺一会,玩游戏都玩不动了。 “吃好了就躺着?帮我把碗洗了。” 我真的不想说话了。 她还有那么多话要说:“这个煤气灶只要烧饭就油得要死,你们可以吃了,我还要擦这个。” “那你过来吃啊。” “我来吃了,你们帮我擦啊,还不是要我来,我也没胃口吃。” 这个饭,就非吃不可吗? 我会叫外卖了,就天天想着吃外卖,至少吃外卖不用这么多事,健康不健康的,天天被骂得一无是处,吃得再健康也没用。 癌症很多都是郁结于心憋出来的,我想让她别没事找事,但她知道以后,肯定会说她才是那个要得癌症的人,再不让她多说几句话是要看她死不成。 不光是老爸想溜出去吃,我们也不想待在家里吃。 我们想要离开这个家了,而她还在告诉我们,这个家没她不行。 我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家有没有。 原本就不像个家。 不吃又要被说。 “嫌钱多啊,又要出去买吃的。” “和你们说话呢,一天到晚的盯着个手机电脑。” “打电话给你们爸,问他回不回来吃饭。” “算了,别打了,他反正还有个家。” 她以前就这样,可现在,我已经受不了了。 我受够了。 我不想嫌弃她,可我也不想变成她。 我想起幼儿园的我对一本画画的书都是如此珍惜,让我们画烟囱,是彩色铅笔,橡皮擦不干净,有三个,我却不敢下笔,生怕浪费了这难得的机会。 初中可以用圆珠笔了,我还是怕写错,用铅笔先写一遍再用圆珠笔,再用橡皮把铅笔擦掉。 老师过来,对我说:“写错了划掉就行了,怕什么。” 对啊,我是在怕什么? 画画画不成了,那就不画了。 我可以做别的事情。 我们沉迷于网络世界中,将装备强化后开始游戏里的搬砖,发现游戏里的金币可以交易,可以换成钱,试着在交易网站上出售金币,客服上号交易,我们开着大号在小号旁边看着,交易完就下线了,我们拿到了第一笔收入。 十块钱。 挺方便快捷的。 我们还是习惯把金币转移到小号上卖掉,万一大号的装备没有了,以后想在游戏里搬砖也搬不成了。 我们又一次发现了游戏的乐趣,沉迷于赚金币换钱的乐趣中,一个月拿着到手的几百块钱,加上原本给我们的一千元饭钱,我们终于感觉能吃点啥就吃点啥了,水果也可以天天买来吃了,去了皮的西瓜哈密瓜,一根签子插着,放在冰箱里面还没有拿出来,我们想吃,直接开冰箱去拿,也没觉得什么不好意思,两块钱一根而已,中午吃,晚上也吃,吃了这么点水果,感觉身体都变健康了。 我们厌恶游戏里面的工作室,如果没有工作室,那里面的金币还会更值钱,我们的努力也会更有价值。 我们能做的就是注册小号,可我们的笔记本玩一个号都要开最低配置才勉强能玩,双开是想都不敢想的。 妹妹的电脑却勉强可以,把一个盘里的一个什么文件拿掉,就不会阻止我们开两个号了,妹妹教给我方法后,我照做了却还是不行。 这个时候,我又开始好好审视我的笔记本电脑。 集成显卡。 妹妹的,是独显。 问题可能就出在这,她的电脑还出过问题去修过,顺便加了一个内存条,加内存条的时候,那个老板还问过我们,是在玩什么游戏。 我们告诉他了,他说,这个游戏配置要求很高,我们的笔记本电脑能玩已经是奇迹了,加内存条没用的,换个好的显卡才是最重要的,妹妹还是一意孤行加了内存条,管它有用没用,能不卡一点是一点。 我是能省一点是一点。 我还想着攒钱,回家以后买台新的台式电脑的事。 台式电脑比起笔记本电脑,同样价钱,配置就可以好很多。 到时候,台式电脑上也可以玩游戏,又能多赚一份钱了。 现在,我们手动跑小号做主线,像工作室那种号,很容易被封的,都是脚本,我们早就知道了,以前玩《完美世界》的时候就看到过不少。 如今,我们的电脑玩《完美世界》倒是很流畅,但我们不想玩了,那里面的人物初始模样简直吓人,好久没玩,进去一看,都是大眼睛尖下巴瘦得不成人形的那种,简直吓死个人。 点开我们原来的号,本来觉得不怎么样的人物模型,如今一看,这不妥妥是个大美人。 我们废了半天劲,才把新号的人物捏成原来的样子,进去玩了玩,还是一样接任务做任务,可却没耐心玩下去。 当时一起玩的人早就不在了,这个游戏的装备也能做,可需要的那些材料,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打那些材料先需要装备才行,不像我们现在玩的这个游戏《剑灵》。 装备可以自己打材料自己做,慢慢来,一点一点成长,从1到9,再升,会出现两种情况。 普通的10和祝福的10。 如果是祝福的10,那战斗力直接就翻倍了,要是没能升级成祝福也没关系,还可以买祝福酒去刷新,金币就可以买了。 就这样,我们慢慢升着我们的武器。 直到版本更新,武器更新,新的团队副本来袭,我们也有了一个成型的大号和众多手动跑完主线的小号。 每周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副本刷新以后,起个大早打团队本。 为了早早把团队本打完,拿到打完团队本掉的材料,我们在周一没课的早上特意早起,打完后正好找妹妹一起吃午饭,一周辛苦一天,就有一两百块钱了,要是开个工作室,那确实是赚钱。 我们迷上了在游戏里赚钱的感觉。 我们的装备还不够好,如果投点钱,把装备做做好,那就可以去打最新的副本,最新的材料永远是最值钱的。 我和妹妹两个人就可以了,打普通的四六人副本,可我们的装备差得太远了,电脑配置不够,要投资,全部家当投进去也还不够,但是,我们已经看到了赚钱的机会,如果我们有两台台式电脑,几千的就行了,显卡要好点,980已经流畅得不行了。 我们发现了直播平台有播我们在玩的游戏,那个主播用的就是980的显卡,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第二好的显卡了。 第一好的太贵,不划算。 我们有认真算过账,五千的电脑,五千的装备,以后一个月能赚的就不是几百一千了,就我们现在的这点小号,大号带着小号打副本,一个月三千也是轻轻松松的,更别说搞成工作室那种规模,不过,装备更新换代很快,也就头几个月能赚到这么多钱,等出了新的副本,如果不能去打,还是打原来的,那钱就会少很多。 但那个时候,我们手里有钱,还可以往里投一点,或是不投了,就维持一个月能赚一两千的样子也足够了。 我们也可以开直播,如果能签约,最好签按人气给钱的那种,不用别人刷礼物给我们,我们也能按人气拿钱,不用多,一个月能有一千块就够了,两样加起来不也有三千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玩,还开心,何乐而不为? 再说了,游戏主播基本都是男生,很少有女生,如果女生开直播玩游戏,人气这方面肯定是不用愁的,目前来说,以后可说不准了。 除了直播游戏搬砖,晚上,还可以直播《阴阳师》斗技,这个看的人也很多,虽然拼一速也没什么可看的,但偶尔也会有抢了一速却输的时候,这样就有节目效果了,不管是对面一速,还是自己一速,只要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一些有趣的画面,对了,应该把这些有趣的画面录下来,专门做成一个视频集锦,然后发到别的地方去吸引人来看直播。 不播这个,抽卡都有人看,现在是游戏正火的时候,要是能在大火的时候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主播,以后播别的游戏,也不缺人来看,一个月一千,应该不是很难吧。 我们巴不得现在就毕业回家把游戏直播搞起来,可我们至少要攒一点买两台台式电脑的钱才行。 我们有了新的目标,玩游戏也不再会有负罪感了,反而充满了动力。 大三上半学期的目标,一人赚五千,回家买电脑开直播。 我不焦虑了,每天都充满干劲,早上六七点醒了,出去买早饭就顺便打个卡,不买就在宿舍里玩电脑,可大早上的,鼠标键盘的声音再克制也还是那么清脆响亮,我想买个静音的鼠标,买回来还是有声音,不得已,我只能晚起一会,等大家都起来了,我再下来开电脑,可周一那天,我还是忍不住要起个大早,打完所有小号的团队本,我才能放心去吃饭。 我一直以为他们的要求就是要我们赚钱,我们也给自己定了目标了,一个月三千,要是运气好,直播起来了,看的人多了,我们的收入也会水涨船高,以后肯定就不止这个数了。 有钱了,他们该为我们骄傲了。 我们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到时候周一刷本,白天直播游戏搬砖,晚上直播玩阴阳师顺便做日常任务,下播了,还能有时间画画,简直是妙不可言。 累,真感到累的时候,早就赚够钱了,只要和上班赚得差不多,我就会选择这条路,真累得不行了,再拿着赚到的钱慢慢想转行的事也不迟,再说了,我就喜欢这种在家不用出门的活,想睡懒觉还是可以睡,想休息一天也可以休息啊,播够时长就行了吧。 我都已经上网查过了,到时候,我和妹妹一起经营一个直播号就行了。 真有什么事,总有一个人可以播,和妹妹一起,我们自己就能玩起来,就有话说,总之,不能让直播间太冷清,一开始肯定是没什么人来看的,只能习惯唱独角戏,我们这算是双簧了。 我们考虑好了一切。 但是,没错,但是这个词又来了。 第五百七十四章 最后的闲聊 我们的钱是攒到了,可在买电脑这事上产生了分歧,是买两台五千的,还是买一台上万的,这样,可以更流畅,毕竟还要开直播。 我们试着在笔记本电脑上开直播,一台开着,另一台看,直播间卡得不行,是网络不好吧。 我们还要把家里的宽带换掉,换成最好的那种,也不知道行不行。 我们家太偏僻了,老妈的手机信号不好,要到窗边才有信号。 要是换了新的宽带,还是信号不好怎么办? 换个家? 我们只能买一台电脑先用着,毕竟笔记本还有用,剩下的五千用于宽带费,还有日常的吃喝。 这是大三下半学期考虑的事。 上半学期,我们又迎来了一次宿舍违规电器检查。 主要是查网上卖得火热的小锅子。 我们宿舍没有。 有个热得快,也是要被查的。 小影问着短发女生:“你这个热得快是怎么用的?” “我用来烧热水瓶里的水的,我是北方人,我怕冷,说来了南方会暖和一点,但没有暖气,屋子里待着更冷。” “那你和我们说嘛,反正都快要毕业了,空调买来都还没有开过多少次,开,冷了就开。”小影很豪爽。 我和憨憨也同意,买了不用也是摆设,再说,如今我们不缺开空调的这点电费。 短发女生还是有所顾忌:“还是算了吧,开了关了更容易感冒,躺进被窝里就暖和了,再说,现在开,是开暖空调,还是冷空调?” “说得也是。”小影笑了。 来查寝室的人都是大一大二的学生,我们大三了,脸皮厚了,大一的时候还老老实实做到桌面没有书本,垃圾桶没有垃圾,衣架没有衣服,床上座位上没有人这一系列不正常的要求。 现在爱咋咋滴,查就查,扣就扣,只要能毕业,啥都不是事。 咚咚。 听到敲门声,我们就知道是查寝的大一学生来了,但凡是大二的,都不会这么客气了,可能看门开着,就边走边喊一声查寝,就进来了。 我们躺床上的躺床上,玩电脑的玩电脑,放眼望去,没有一块地方,是不放东西的。 大一学生来了,露出了欲说还休的神情,看着我们,我们却不看她们,随便她们怎么样,她们也不敢说什么,提醒一句整理一下桌面或是把垃圾倒一下就走了,扣没扣分,也不清楚,反正我们不在乎。 “走了没?”小影问。 “走了。”憨憨答。 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原本就不宽敞的宿舍,要是来了外人,光是站着都觉得拥挤,透不过气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病了。 这学期最重要的一样东西,是毕业论文。 我已经花了两三天的时间搞定了,关于什么什么的分析报告,网上找了一个模板,把数据改成我自己的,把结论也改成我自己的,这种东西高中的时候就经常分析来分析去的,数据增长,说明了什么什么,中间有一段起伏,又说明了什么什么,总体上怎么样,是因为什么,有起伏又是因为什么,巴拉巴拉写了一大堆。 能过就过,不过也最多是稍微改改,还要让我改,算了,这个毕业证也不是非拿不可。 不拿毕业证,连那个就业合同都不用担心怎么造,不对,是不用担心怎么把合同找到自己手里来。 我只要是这种摆烂的心态,就不会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焦虑不安。 我真不拿就业合同给学校,该着急的是他们了,毕业就业率不是99%,来年招生怎么办? 100%不行,毕竟太假了。 可每所学校都是99%的就业率,每年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还有那么多,问题出在哪里? 我们不是都去想办法就业了,可是扫大街端盘子这种活,没有合同啊,要是给我们合同,我们巴不得在实习期干这种不动脑子的活。 高材生该去大公司实习就实习,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 如今,不就是这样吗? 一个清华北大毕业的学生,开个店卖炸鸡都要说是堕落了,却要鼓励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的学生去当服务员端盘子,树立职业高低贵贱观念的是他们,想要摒除这种观念的还是他们。 不想读书,不想吃读书的苦,就要去搬砖,扫地,吃生活的苦,这样的话,谁读书时候没听过。 等我们毕业了,又告诉我们,搬砖,扫地也是努力的一种方式。 我们会不知道吗? 我们比谁都清楚这件事。 多少大学生就是搬砖,扫地的父母供出来的。 我们读书不一定是为了改变命运,只是不得不读,但我们的父母供我们读书,一定是希望为了改变我们搬砖,扫地的命运。 我们接受得了搬砖,扫地,有钱赚就行,但父母接受不了,他们就是要我们出人头地的。 等什么时候,我们不为高材生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而感到惋惜,我们普通大学生自然也会顺其自然选择我们喜欢的生活方式。 或许,追求更高的学历。 又或许,回归我们普通人的生活。 我们的父母被人看不起,我们其实愿意子承父业,用行动去改变别人的看法,等我们被人看得起的时候,我们的父母也可以重新正名,他们所从事的行业是如此重要。 但又有时候。 我们不愿意子承父业,是因为我们父母不觉得他们所从事的行业是需要被继承的,我们向来孝顺,父母的话,不得不听。 我们只有在迷茫中前行,在毕业之际感到为难,在煎熬痛苦之中,萌生了一个新的问题,父母到底为何要生下我们? 他们觉得勤劳致富,要为孩子努力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那我们,长大了,就不是孩子了吗? 我们也要按他们的想法,为我们的孩子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那到底什么时候,我们的子孙后代能歇一歇? 我们怨恨父母,心疼父母,如果有能力我们自然会孝顺父母,可我们没能力,父母两个人能奋斗出一套房,外加把两个孩子拉扯长大送入大学,我不敢想,两个月薪三千的人,如何在三十年后,买一套上百万的房子,再把一个小孩子培养成一个,不说德智体美劳均衡发展,至少也要有一两样的特长吧,不然怎么和别人家的孩子比啊,现在已经卷成这样了,再卷,得花多少钱啊! 小时候,大人为了能让我们读书,我们已经不能放开吃喝了,我们长大了,还要我们节衣缩食养孩子,我脑子是被驴踢了,放着大好的日子不去享受,去要个孩子来给自己受罪,我又没有万贯家财要给孩子,让孩子跟我受罪干什么。 有了孩子,大人光是有口饭吃,我都觉得不容易,我终于能明白父母的不容易了,轮到我要当父母了,我选择,不当。 “你们以后要生几个孩子?”小影突然问我们。 我们满脸不解,还几个,一个都不想生。 小影忙着解释:“不是,我在看小说,看到一本,说一胎九宝,霸道总裁,不对,是真龙天子爱上我,就这种的嘛。”说到最后自己竟不好意思起来。 我们憋着笑出猪叫狗叫来:“这还是人吗?母猪都没有这么能生好吗?再说,龙生九子,是和不同的九个女人生的吧。” “应该是的吧,对了,那你们想生几个?憨憨,你长得最高,站得最高,你先来说。”小影坚持不懈地问着。 躺在床上的憨憨考虑一下,说:“一个吧,不是以前都在宣传,少生孩子多种树,只生一个好嘛。” “那你想要男孩女孩?”小影又问。 “嗯,男孩吧,最好是男孩,我要教他当个有担当的男子汉,不能随便欺负女生,尤其是随便拉女生头发,扯女生裙子这种事,要是他敢,我一定打死他。”憨憨义正言辞道。 小影也认同:“不要手下留情,轩文,你呢?” “我,不知道,如果想生的话还是生一个最好,两个的话除非是双胞胎没办法,一个的话最好是男孩子,两个的话,两个男孩子太吵了,还是两个女孩好。” “有道理,男孩子小时候就是吵。”小影说起老家那边的事情,“但是,我最讨厌大人说男孩子吵点是正常的这种话。” “哎,你是这样想的,我也是哎。”憨憨笑着说。 “憨憨。”小影笑了声,继续为别人鸣不平,“哼,一句吵是正常的,就完了?哼,真是气人,我们村里就有丢鞭炮炸到人的事情,还有还有……憨憨,还是应该和你教的一样,告诉他们吵也要有个限度,不然,你们最近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几个未成年的男生强暴未成年女孩的事情。”小影不是开玩笑的神色了,她很认真在想这件事。 “哎,太可怜了,所以说,生女孩子太危险了,我还是当个重男轻女的人好了,反正我要生只想生男孩,还要好好教育他,以后要是有什么生男孩的偏方,我说不定会信。”憨憨拍了拍被子,准备下来吃东西了。 我看着小影,继续问:“判刑了吗?” 小影叹气说:“我看新闻里说,有些未成年是属于16-18这一年龄段里的,有些是13,14岁的,法律都拿他们没办法。” “那也太可怕了,杀人都不用坐牢吗?要是年纪小,家里还有钱,那不是无法无天了?”憨憨摇摇头。 “你们在说什么呢?”短发女生进来。 小影说:“看了一个新闻。” 短发女生立马说:“感谢室友不杀之恩。” “嗯?你这又是什么新闻?”小影好奇起来。 我们也好奇地听着短发女生听来的新闻,虽然什么都做不了,但还是感慨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该吃吃,该喝喝,啥事都不往心里搁,也不是我们太无情,只是自古多情总被扰,没心没肺吃得饱。 哎,还押韵的。 这心事搁太多,不要抑郁的? 到时候,老师又该给我们家长打电话说我们当代大学生没有一点朝气,总是一副抑郁模样了。 这毕业答辩,也就挨个上去问两句,本就是混毕业证的,老师们心里都清楚,也不会故意为难我们,更不会相信我们能写出什么精彩绝伦的毕业论文来。 我要是认真,我就真是闲的。 有这空,我多在游戏里搬搬砖,还能多赚几个水果钱。 结束了。 我们用刚买的违规电器小火锅煮了一个小火锅,大家一起分着吃一点,煮的都不够我们吃的,却还是吃得很开心。 我们各自买来了各自觉得好吃的东西,烤鸭,枣糕,水果,各种丸子和泡面,还有速冻的肥牛,怕吃不饱还买了包子,对了,还有,在另一边食堂新开的一家现磨豆浆店里买来的四杯豆浆。 我们干杯后开始我们的实习之路。 第五百七十五章 开始实习之路 依旧是娘舅来带我们,依旧是晕车的一趟回家路。 依旧是到家后吐了一肚子。 我们却满怀希望,期待着将直播的事情提上日程。 “实习去哪啊?”老妈问着我们。 我们想好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她说。 她就是那种,给五千让我们去扫地,她都觉得丢人现眼的那种妈妈。 在她眼里,上班才是正途。 我们只是想找个能养活自己的工作而已,确切一点来说,有个活计就行,也不一定要有固定的收入,毕竟只要不结婚,这个家还能让我们住下去,我们要考虑的也就是吃喝玩乐。 待在家里不用出门的直播工作,好处是不用买衣服鞋子这些,旧的穿穿就行,去上班,我们不想买,老妈也会催我们去买,不然就是丢脸。 一个月三千够买啥啊,又要衣服鞋子又要化妆品,还要养辆车? “我和你们老爸决定好了,给你们买辆车,以后上班的时候能开。”老妈通知我们的时候,我们已经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你要吗?”妹妹问我。 “不要。”我说。 “我也不要。”妹妹也这么说。 老妈看傻了:“你们别谦虚了,汽车名字写的是谁,谁就还贷款,不过,谁拿了这辆车,平时另一个有事要开,也要给她开开的,不能小气知道不。” 我们太知道了。 刚毕业,不,还没有毕业,在实习期间,就已经安排了车贷这个压力给我们,太看得起我们了。 买汽车,还不如送辆小毛驴给我,能更让我来得开心。 骑上我心爱的小毛驴,它永远不会堵车。 最近都快被这歌给洗脑了。 不知道老妈是被什么给洗脑了,非要买辆车,真是嫌钱多啊,又买不起全款,非要买它干什么? 上班,小毛驴也能上班啊。 “有了汽车,下雨天也方便点,我们车库也该好好收拾收拾了,以后买了车子就要专门停车子了。”老妈想得很好,买了车子以后,车贷我们还,她有事,我们可以去接送她。 但我们身上的压力,她看不到吗? 我们只能委婉地找借口,来拒绝这即将要发生还没发生的灾难:“车子买了以后停哪里?我是说开出去的时候,还有,我们又没有考驾照,谁开车啊!” “你们在学校里这么空,你们不考啊。”老妈质问起我们来。 我们没问他们要考驾照的钱,怎么可能偷偷摸摸考好了,我们又没想得那么长远,想到我们家还能买小汽车。 小汽车是有钱人才能坐的交通工具,我们接受的观念就是如此。 买了小汽车就是高人一等了,老妈不就是想要体会一下高人一等的感觉吗? 可我们家都买得起了,大家都买得起了,买它干啥? “我们出门可以坐三轮车啊,没有三轮车了,也可以打车。”我们说出了我们的想法。 老妈不听:“和你们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出门就坐三轮车,坐一次几块钱几块钱,都花了多少钱了。” 哎呀,怎么就算不来呢? 我们的数学好还是遗传她的基因呢,一辆车十几万,能坐多少次三轮车了,就算天天坐,又怎么样了? 钱在自己手里,多自在。 买了车,以后都不能坐三轮车了,坐一次就觉得亏一次。 实际上,能赚多少?油钱不是钱啊,又不是一劳永逸的事,买了车还要养车,真是给自己找了个爹。 “你要买就买吧,反正我们都不要,不用写我们的名字,我们也没钱还车贷。”我们态度很坚决。 老妈生气道:“给你们买车子还不要?别人大学里辛辛苦苦学个驾照,想买车,家里连个首付都不肯付,给你们买了还要嫌还贷款累,年轻有什么好累的,你们两个人一起还,写你们两个人的名字总行了吧,大不了,我和你们爸爸帮你们还一半,这样总轻松了吧。” “车子名字写不了两个人。”我早就查过了。 “你怎么知道?”老妈冷静下来。 “车子要有行驶证,行驶证只能是一个人的名字,驾驶证就是驾照,如果违规扣分是可以扣好几张驾照的,但行驶证,只能有一个,行驶证的名字是谁,车子就是谁的。”我说给老妈听。 老妈觉得我早就打着买车子的主意,笑了,觉得我精明了:“你也想过要买车子是不是?” 是,想过,但我不想被骗,所以特意去查了很多有关买车的事情,思前想后,我还是觉得,有能力就全款,没能力就不买。 什么利息比银行低,那是借款利息比银行低,普通人有能力去借银行的款吗?没有,这么一说,又显得贷款买车的人牛逼了? 买个代步工具而已,有什么好显摆的?要说价格,坐地铁不是更牛逼。 我已经想通了,他们却还是死脑筋,觉得有钱了,就该买车买房生孩子。 再说这钱交给谁,是给卖车的公司,还是给银行,签合同,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懂个屁啊,只有全款是最清楚的,贷款买车就是牵着鼻子在走,贷款这么多年,车子降价了,又怎么算?合同里会写吗? “你们不是早就说过要赚钱,会赚钱,能赚钱吗?画画一个月赚多少钱了?能有一个月一千,交车贷也够了,我再花点钱给你们报个驾校,你们早点把驾照给我考出来,也省得我担心了。”老妈的话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本来,我已经打算骄傲地说出我已经能靠游戏一个月赚到一千块了,我还打算做直播,打算一个月再多赚一千,慢慢来,直到一个月能稳定三千,我就考虑再做别的,或许是画画,又或许是摆摊,都可以,可被她这么一说,我这一千块屁都不是。 还画画呢,我什么工具都没有,我就能靠画画赚一千块,那我可真是厉害。 “画画没赚钱,是玩游戏赚了一千块。”我不情愿地直说道。 “一个月一千?”老妈有所怀疑。 “嗯。”我管她信不信,要是我是个男孩子,玩游戏还能赚钱,她要开心死了吧。 “那你们就先玩着,一个月一千,你们说一千就一千吧,反正我是不信,玩游戏还能赚钱,真以为钱这么好赚?”老妈没有夸我,我料到了,可她连基本的信任都不给我,我是有预感的,所以一直不想和她说这件事,明明赚钱是好事,可她却觉得我们不务正业,难道赚钱不是正业吗?从来都是啊,不偷不抢,怎么就有高低贵贱之分了。 “别人电脑好的,双开三开的,一个月早就两三千了呢。”我说得很保守了,毕竟这也是我能达到的,再多,需要投入一些做装备的钱才行,我和妹妹两个人做不出顶级装备就要去找人合作打本,我们也不想做那么麻烦的事情,我们只想试试直播能不能赚到钱。 “什么双开三开,你们是想买电脑了?”老妈还是了解我们的。 “对,我们想买台台式电脑。” “买来干什么?给你们玩游戏啊,买来了以后,一个月就能有两三千?” “那没有,最多就一千多点,我们要电脑开直播。” “直播?你们笔记本上不能弄吗?” “试过了,网不行。” “那就换个网,你们懂这些,你们自己也有钱,你们可以自己弄。” “那万一不是网的问题,是电脑配置不够,反正电脑肯定要买的,这笔记本最多是挂小号,我们拼买一台就行了,我们自己出钱,赚不到钱我们就去上班,行了吧。”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老妈也没有理由不答应。 “那就随你们吧,买电脑的事不要和我说,和你们老爸说,买车子的事可以先放一放,但你们什么时候有空了就去把驾照给考了,知道了没有?” “知道。”我们不耐烦道。 第五百七十六章 等待 她就是不想输给娘舅。 娘舅家比我们家早买车,明明她才是那个走出农村的人。 她不甘心她的努力付诸东流。 一旦承认努力没用,那么,她的教育也会是失败的,她的信仰就会崩塌,我其实是能理解的。 可这样煎熬的局面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我给你们报了驾校,你们外婆那边的驾校,到时候会给你们打电话带你们去交钱学车的,到时候交掉多少,我再给你们。”老妈总觉得我们身上有花不完的钱一样。 但学车的钱都不够。 “先给你们三千,我这个月工资都给你们,给我好好练知不知道,争取一次过,说起这件事,我又要来气。”老妈不知道为什么又生气了。 “怎么了?”我想她说出来,不要把事情憋在心里的,可我又不想听这些,是她自己非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的。 “你们表弟啊,家辉,老早就报名了驾校,结果说教练态度不好,就不肯去练了,科一是过了,科二一直没过,补考还要交钱,教练我也认得的,一个村的,我和你们爸爸结婚的时候,这个教练还小,那个时候和你们爸爸年轻的时候一样,白白胖胖的,长得还高,村里小孩子不和他玩,怕他欺负人,你们爸爸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去找他玩,后来,他追着我们喊叔叔阿姨要糖吃,一点也不像会欺负人的模样,你们放心好了,你们听话,教练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不会凶你们的。” “哦。”我其实不怕教练凶不凶,毕竟凶也正常,老师凶,要是凶得有理有据,我都是能接受的,要是一直嬉皮笑脸,我才要害怕呢。 “家辉在家里也玩电脑游戏,你们娘舅打电话给我,还说一个月上班的钱都到游戏里去了,都不知道补贴家里,这样看来,你们倒还算聪明的,还能从游戏里赚钱。”老妈又用比较法让自己心里舒坦。 随便她吧。 我们有我们要做的事情。 我们的钱,不会傻傻交给大人保管,他们也没有那么不讲道理。 一切都是那么普普通通。 有三千总比没有好,够交一个人的了,这钱交了以后,她不给我们钱,我们只能待在家里哪都去不了,没钱出去玩也没意思,什么都买不了。 以前不想和同学出去,不想和同学交什么朋友不就是因为没钱,有钱,我巴不得天天带着一群同学出去玩,我请客,谁还会欺负我? 我的内心有着一颗“大姐大”的心。 无奈,财力不够。 我又想要以德服人,不想用拳头,只是以直报怨会让人觉得我冷漠无情,以德报怨我咽不下这口气,以德报德,别人只会觉得我是急于还清人情不想交朋友,但这就是我交朋友的方式,无情就无情。 君子之交淡如水,女子亦可为君子,只是如今,君子依旧不多见,伪君子倒是多了不少。 或许,真正的君子,也换了一种形式存在。 君子敏于行而纳于言,也就是说君子说话谨慎,行动敏捷。 如今,光说不做是假把式,光做不说是傻把式,我们想当君子,还是适当要说一些话,让人知道,我们付出了什么,不然真成了任劳任怨的傻子。 可我们有说不的机会吗? 别人一毕业,就收到结婚请帖就要交份子钱,逃都逃不开,人可以不来,礼一定要到,不然就是无情无义的小人。 人情往来。 想想,就累人。 终于要落到我们身上了。 一旦被君子小人的观念束缚,我们都不想当小人,因为世道不容小人,我们甚至想要比肩君子,因而我们心比天高,常常忽略了身边人。 可君子和小人就像是好人和坏人这两个极端,我们都是普通人,顾虑太多,越是痛苦,所以又有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 喝酒交份子钱,我哪有这样的烦恼,要是当初小弟收多了,我也要和老妈一样瞎操心了,光有个妹妹还不够吗? 老爸沉迷于赌场,老妈沉迷于对我们的说教,我们把钱给了老爸,想要的电脑却迟迟不能送到家里。 我们感觉到了不妙,却又说不出奇怪的地方。 周一,打完最赚钱的团队副本。 下午。 我们去了奶奶家。 奶奶知道我们对门来了邻居后,也是止不住惋惜:“要是我们这里早就拆了就好了,说了要拆要拆,到现在还不拆。” 不过是半年没见,奶奶脸上的皱纹又深了。 脸也好像被晒黑了。 背也更驼了。 回来那天,奶奶还是坐在肯德基门口的小摊上和人聊天。 我第一次感到陌生。 不过是半年,却是半年。 爷爷还是老样子,只是头发白了而已。 欣欣也照常欢迎着我们的到来,半年没见依旧是没长高,现在也长不高了,可能它就是矮脚狗基因。 “也不知道这套房子,他们买来花了多少钱,要是便宜,我知道了,肯定要劝你们爷爷先拿点钱出来把那边买下来,就算不装修,也可以先放着,等这里拆了,那边稍微装修一下,我们就和你们当邻居了,你们不喜欢你们妈妈烧的饭,就到我们这边来吃,多好,吃完了,还能带着你们爷爷还有欣欣一起出去散散步。”奶奶一下子说了很多很多。 爷爷却显得沉默寡言许多。 “他做错事了。”奶奶一言道破道,“前段时间不是去听课,我就知道,本来拿点鸡蛋就拿点鸡蛋回来了,听到最后还是要卖东西的,他啊,一个人就买了几千块的东西。” “什么东西?” “乱七八糟的保健品,还有按摩的这种东西,就买的茶叶还可以吃吃,也不管好还是坏,总归是吃不坏的。”奶奶精神依旧很好。 爷爷坐在靠背椅子上不敢多说什么,我们来了,他就要起来把位子让给我们,顺便提一句:“要是还有一把靠背椅子也搬来就好了。” “放在哪里了?”我们问。 奶奶摇头示意我们别问。 这个屋子潮气散发不出去,地上都铺着捡来的石头砖块,比起小时候,多了一些阴冷的感觉,尽管堆满了捡来的各种垃圾,可还是热闹不起来。 爷爷说:“靠背椅子在文荣店里,现在走不动路了,脚不太好,去搬,要是摔一跤就不好了,放在那边也好,来了客人也好坐一坐的。” “谁稀罕坐?你啊,捡垃圾的时候脚就好了?让你没事少出去,在家里看看电视,饭也烧给你吃,衣服也给你洗好,还有什么不开心的?非要出去摔一跤你就开心了?”奶奶话糙理不糙。 可爷爷就是不想一直待在家里,还有自己的道理:“人老了,还是要经常出去讲讲话的,不然要老年痴呆的。” “不会的,你聪明着。”奶奶反讽道,拉着我们私下说,“到现在还记着给出去的钱呢,说文荣拿了多少,阿三拿了多少,你们爸爸拿了多少。” 爷爷坐着不说话,神情是有些木讷,可一点也不像老年痴呆的样子。 “我倒点茶给你们喝,你们奶奶说我茶叶买得还好。”爷爷看我们不和他说话了,慢悠悠又要起来。 “你坐着,我倒给她们喝好了。”奶奶开始拿杯子给我们倒白开水,偷偷说,“吃点白开水么好了,那茶叶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让他一个人吃,吃了拉肚子。” 爷爷看过来,迟疑着问:“茶叶放好了没有?” “放了放了。”奶奶就当是哄小孩子。 爷爷还要说什么:“我茶叶放柜子里,怎么没有开柜子的声音?” “喏,就在外面,你看,和你说放了就是放了。”奶奶拿起摆在桌面上的茶叶罐子给爷爷看,爷爷这才信了。 这点聪明劲全用自己人身上了,奶奶给爷爷的评价。 爷爷消沉了几天,脸上也开始有了笑容,还和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去听课了,都是骗人的。” 奶奶不信:“等着好了,还有下一次,别人卖保健品的喊声爷爷,魂都飞出去了,又不是没有孙子孙女,当不了爷爷喽,这点钱不肯给儿子女儿用,全给别人用了,对自己好点,买点吃的穿的,喜欢吃馄饨就去吃,不吃,又要烦馄饨也要十几块一碗了,又不是吃不起,一顿吃两碗,又不会说他什么,人老了,胃口好最重要,非要这样,还说不是老糊涂了,唉。” 要是我们家有钱,把对门也一起买下来就好了。 我骨子里也是传统思想,一家人要是能住在一起,不是同一个屋檐,而是相邻的房子,有点事也能马上知晓,没事就可以见见面,该有多好。 第五百七十七章 职业红娘 “你们知道对面住的人是谁?”吃饭的时候,老妈问我们。 我们不知道,也不在意,不就是两个老人,可能还有他们的孙子孙女吧,我听到过一个女人的声音,可能就是他们的孙女吧。 “就是当时住在我们家对面那个胡同里的一户人家,那叫一个苦,顿顿都是粥,榨菜,吃点皮蛋都算是开荤了,他们老两口本来有个儿子,十几岁的时候出去游泳淹死了,后来又要了一个女儿,难产,生下来是个神经病,要发疯打人的,看了好久都看不好,最近一看,倒是和正常人一样了,听他们说,最近也谈了一个男朋友了。”老妈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一个神经病也在努力上班,现在也找了男朋友,以后也能过正常生活了,努力还没用?” 可她不生下来,就不用努力才能过上这样正常人的生活。 我们不想听这种话,可现在,人就住在我们对门,不想听也会亲眼见到。 “妈,我回来了。”女人的声音清澈响亮,每次回家前,楼道里总能响起她欢快的声音。 然后,家门就会为她打开。 “回来了,累不累?”他们懂得关心女儿。 女儿也知道关心他们:“不累,习惯了,你们在烧什么,我来帮你们。” 老妈就看到孝顺了,一点没看到为人父母应有的关心。 楼上也有一户人家,老妈回来时总能和那户人家的女主人撞上,见了老妈就问我们的情况。 这人是个职业红娘。 干这行,就是要会说,只要能成,身为媒婆的好处是少不了的,不光能去免费吃酒席,还能拿到一个好几千的大红包,要是生了孩子,孩子满月了,媒婆还能拿钱,一年到头,要是能凑成个几对,比去干别的活来钱快。 但是缺德。 我听老妈说,楼上有人要给我们介绍对象,我就开始在心里骂人了。 非亲非故的,人家图什么? “现在有个小伙子,家里条件好,在哪里哪里上班,勤劳肯干,长得也好,到年龄要结婚了,有时间就约出来看看。”红娘说半天都没说点确切的东西出来。 老妈也不傻,自己就问了:“高吗?” “高,是不高。”红娘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就说,“一米七几肯定有的,长得好看主要是。” 老妈心里有数了,穿上鞋一米七最多了,里面可能还有内增高,光这一点就不想看了。 也不能说这个男生不老实,是这个红娘夸大其词,让他显得不老实。 “谈过几个女朋友了?”老妈客气一下继续问。 红娘又开始委婉起来:“谈么,肯定是谈过两个的,毕竟年纪也放在那里了,出来工作好几年了,下了班就回家,从来不出去乱玩的。” 顾左右而言其他,谈的肯定不少。 “多大了,你说工作好几年了,那就是大学都没有考上?”老妈想问问清楚。 “男孩子嘛。”红娘就这么一句话,“要那么高学历干什么?学历越高要求就越多,你们家女儿也是大专,般配的,刚好能管住他就够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男生找条件好的就是正常的,女生找条件好的就不提倡了? 男生就不需要学历了? 这媒婆到底是向着男方还是女方,还是两边都瞧不上,只是为了钱硬凑啊! 老妈直接谢绝了。 “他们家有两套房子,家里一套,乡下还有一套别墅,嫁过去就是享福了。”红娘搬出了必杀技。 老妈摇头:“我们现在也不是没有地方住,她们还小,这种事不好逼她们的,现在年轻人都不会做家务,照顾自己都不行,还要照顾一大家子,不行的。” “没事的,都可以商量的,不会也可以慢慢学起来。”红娘坚持不懈。 老妈只好把我们喊出来:“给你们介绍个对象,要不要?” “要个屁啊。” 红娘在门口是只闻声,不见人,只能相信老妈说的:“现在年轻人是脾气暴躁了点,但是这个小伙子确实不错。” 她还要说,再说,我都要忍不住骂她,既然这么好,你自己嫁给他不就行了。 “她们不高兴,我们也没办法,就这样吧。”老妈装出为难的样子。 红娘妥协了:“那就下次再说。” “好,再会。”老妈就是客气一下。 她当真了,觉得还是有一丝希望,只要天天来说,说不动我们,也总能说动我们的父母。 “等一下。” 这不过是和红娘的第一次交涉,我们家两个适龄的,这可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红娘自然不会放过,眼看机会要溜走,赶紧留个联系方式,强塞给老妈,名片上写的就是红娘。 整张名片都是红通通的,背面写了红娘的经营范围,本着诚心诚意的原则,为广大单身男女提供相亲的机会…… 要她多管闲事什么? 说得再好听,不也是为了谢媒礼。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清楚,你们年纪也差不多了,是该找个男朋友了。”老妈不多说什么,留下名片在我们的桌子上,出去后又回来,“你们总是这样玩游戏,不出去找个班上也不是办法,要么早点去把驾照给我考了,要么就去和人家见个面,了解一下,我也不是那么不开窍的父母,要你们一毕业就结婚生小孩,但是相亲去看看又没有什么关系,她刚才说的,你们也听到了,家里条件不错是肯定不错的,有个班在上,也有社保,长得好看不好看高不高,这些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 “基因会遗传的。”我们有我们的道理,谁想生个丑八怪下来。 “那丑的人不活了?”老妈又生气了,“丑的人就不生小孩了?不是和你们说了,隔壁脑子有问题的人都要结婚生小孩了,叫你们去看看都不肯,算了,随你们,给我把驾照考出来再说,怎么样,电话给你们打了没有?” “打了,说下个礼拜带我们去交钱。” “交了钱就好好学。” “知道了。” “真的不去看看?这个不好,就让她再给你们换一个看看。” “我们自己找。”我们懒得多说。 “好,你们自己找,找得到好的也算你们厉害。”老妈满脸不屑,“就看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谁会愿意把你们娶回家,娶你们回去就是娶了一个大小姐回去,天天啥都不知道干,就知道吃,就知道玩。” 又来了,我讨厌大小姐这个词。 “我嫁过去干什么?当别人家的免费保姆?” “那我算什么,你们的免费保姆?” “你是我们的妈。” “你还知道我是你们妈,你们这个样子去当保姆都没人要。” 哼。 贬低我,能让她感到高兴,那就让她高兴一下吧。 谁让我没本事考个好大学,找个有本事的男朋友,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开这个家。 缺德红娘,早点离开这里吧。 楼上的人家,刚刚接回了生完孩子的女人。 每天晚上都有孩子哭泣要喝奶的声音。 白天,我听到初为人母的崩溃声音,只觉得烦闷,晚上不让睡,白天也没办法好好休息,还要面对那些指责:“你对一个孩子这么凶干什么?他知道什么,饿了就要哭,你给他喂奶喝不就好了,又不是没生过孩子。” 原来,这是第二个孩子了。 第一个已经在上小学了。 生第一个的时候,对她悉心照顾,她才打算生第二个,可这第二个也是个男孩子,两个男孩子,没能儿女双全,是遗憾,也是一件麻烦事。 放小学的大儿子回来以后,在家里玩起了滑板车,哗一下到了这边,又哗一下到了那边,我在楼下都闲太吵,几次忍不下去要冲上去叫这个小孩安静时,想到还有一个生完二胎的母亲也在烦闷中,我不知道我冲上去骂一顿,是帮她,还是害她。 “玩够了没有?吵死了。”母亲教育着大儿子的不是。 小儿子开始哭了。 踢踢踏踏,房间里有另外的人出来,过了一会,滑板声又响起来了。 我的身边就没有正常一点的家庭。 全是糟心的。 老妈爱去玉梅阿姨那聊天确实有一定的道理,玉梅阿姨人也好,说话从来都是向着所有人的,从不得罪人,大家都爱去那里聊天,毕竟,比来比去,还是他们家最正常最幸福一点了。 玉梅阿姨的衣裳店,可以说是这一群中年女人的情感倾诉所了。 别说中年人爱去,老年人路过了,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最近,稍微正常一点的家庭都打算在一起聚一聚,毕竟孩子们都已经是毕业或快要毕业的年纪,该凑在一起吃顿饭,互相认识认识,说不定以后就能成亲家了,反正要相亲,还不如直接从老朋友里找亲家,彼此知根知底还能更放心一点。 我又开始幻想,如果这顿饭,他也会出现,我们能否在一起。 第五百七十八章 大人一桌小孩一桌 上班,相亲,考驾照,事情一下子都找了过来,我招架不住选择了逃避,只想先把驾照考出来再说。 “你们真的不想去吃饭?又不用你们出钱,就大人一桌聚一聚聊聊天,你们年轻的一辈也一桌,你们吃你们的,我们又不是非要叫你们相亲。”老妈把话说明白了,“不去,那我们就亏了。” 那好吧。 有牙医店里的阿姨,来我们家对着装修指指点点的大嘴巴阿姨,有宝叔一家,还有另外几个不认识的阿姨。 有一个和老妈关系最亲近一些,是小学同学,也一起上过班,后来米厂倒闭,托关系进了另外一个厂,如今在那个厂里已经是领导人员了,待遇不错,上次请吃饭花了一千多的人也是这个阿姨。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个阿姨,老妈笑呵呵地拉着我们过去介绍:“这是我两个女儿,现在回来在实习,快,叫阿姨。” “阿姨好。” “好,你们两个现在在哪实习啊?”阿姨身宽体胖,长相上不如老妈,但精气神方面还是比老妈要好一点,毕竟是管人的,气势上不能输。 老妈说不出来,不好意思说是在家里实习打游戏。 有什么不好说的。 还不是老爸拖拖拉拉,迟迟没有把我们想要的电脑给我们带回来,要不然,我们已经把直播开起来了。 “一个月能有多少钱?”胖阿姨又换了一种问法,“实习期间能有钱拿已经不错了,发毕业证就是要张合同对不对?” “嗯。”我们想好怎么弄这张合同了,既然电脑没那么快帮我们买来,那让老爸刻个章又有什么难的,其实也不用刻了,他店里就有章。 平时开个收据什么的都会敲一下,我们直接把合同的工作地点写成老爸店里就行了。 至于具体职务,打杂的。 我又不是不好意思写这些,反正就是为了一张毕业证,谁会仔细去看啊。 至于学校的奖励,正规公司的合同可以奖励两百,真能一毕业就签这样的合同,这两百不要也罢,万一拿了钱被查出来,理不直气不壮,我这样的,有理有据,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 “有两千多。”老妈故意说高了一点。 我们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她也看了我们一眼,让我们闭嘴。 好的。 阿姨也不多说了:“两千多也不错了,本来还想安排你们到我这来实习,不过我也只能安排一个,最近刚好有一个离职了,不过马上就有人来了,但是,新来肯定忙不过来,再招个实习的还是可以的,有正规合同可以签的。” “不用了。”老妈有自知之明道,“你们那都要本科生,她们就专科,而且,我让她们先去考驾照了。” “考驾照也好,驾照是要考的。”阿姨和老妈聊起来。 我们自己找旁边的小桌子坐下,说是小桌子,也不小了,七八个人随便坐,大桌子那边起码十几个人。 大人们聊大人的,我们年轻的都在玩手机,彼此之间,连个招呼都不想打,我们也不在乎礼貌不礼貌的,主要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参考宿舍同学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问问名字,年龄,学校,还能问什么,尬聊的话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和妹妹穿了不一样的衣服,还是被人看出来是双胞胎。 尬聊就这样开始了。 “你们是双胞胎啊,我现在才发现。”有男生和我们说话,我们应了声,他看我们不想说话,就不再多问了,起身去招呼新来的人。 终于来了个男生,他们可以在一起稍微聊上几句话了。 不过,也是尬聊的成分多些。 “平时喜欢打球吗?” “你说的是篮球还是足球?” “篮球。” “偶尔也会打一下。” “那有机会我们一起组个队。” “好啊。” 在座的其他几个女生看着我们,也找我们说起话,我们就这样,男生管男生,女生管女生,总算是打破了一点僵局。 至少没有在玩手机了。 人来得差不多了,门也关上了,宝叔去喊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我把手机收起来,准备吃席。 可菜上得有一点点慢。 大人那边热火朝天,我们这边面面相觑,为了缓解尴尬,有人又把手机掏了出来。 他们开酒,倒酒,我们看在眼里,准备倒点饮料来喝。 还是那个最开始开口的男生,问:“你们有谁要喝酒吗?” 我们纷纷摇头。 另外的男生也摇头,他就把酒拿到大人的那边桌子去,把饮料拿了过来。 我已经开了这边的饮料,给妹妹倒着,这个椰子汁要二十块钱一罐,看上去挺大的,其实倒不了几杯,倒的时候要让出水口远离杯子才不容易倒开来。 我查过资料。 我不听资料上说的,还是从开口这对着杯子往下倒,只要倒慢点,也是一点事都没有,只要椰汁后浪推不翻前浪,前浪就不会出现在桌面上。 我倒完了,给别人。 别的女生也都自己倒起来,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 可有个男生非要多事,站起来要帮女生倒饮料,还说什么饮料的正确倒法,说得是很谦虚,能听得出不是在显摆,只是没话找话说而已,结果一边说一边倒,还不是倒洒了,大家都很局促,也没人去笑话他,他自己的脸却红了。 其实,大家都是在努力应付而已,没必要这样。 第一道菜终于来了。 “来,吃吃吃。”大人那边还是很热闹,热情地招呼着彼此动筷子,顺便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我们这,没人说话,喝饮料的喝饮料,夹菜的夹菜,吃完一口,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只能假装看看手机。 可能也是真的在看手机,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吃到一半的时候,就有个男生的手机响了,是有人打电话来,喊他去打篮球,他起身去大人那桌,找他的父母说了几句话,大人们也都是明事理的,让他敬了一杯酒,说两句祝贺语也就放他离开了。 毕竟,今天大人欢聚一堂才是最主要的目的,我们只是顺便,只是我们都太敏感太自以为是了。 我放好了手机,准备吃完再拿出来看,吃饭的时候就该好好吃饭,反正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别人有事情,走了最好,我可以多吃一点了,今天就当是出份子来吃饭的,放不开,岂不是亏了,这家饭店以前没来过,这菜是真精致,这量也是真少。 又有个女生的手机响了,也去大人那边了。 她父母不让她走,她又回来了。 我们都是年轻人,年轻人不为难年轻人,虽然不好意思多说几句话,但还是有女生问她:“你是有什么事吗?有事的话你先走好了,我们没关系的。” 没错。 “没什么事,就是我朋友约我出去逛街。” “那你先走吧,我们帮你开门。”最先开口的男生偷看了一眼后面,毫不避讳道,“我们都知道大人喊我们来是干什么的,既然对不上眼,也没必要勉强。” “这,说得也是啊,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女生试探着站起来。 “好。” “拜拜。”女生和我们客气地道别。 我们也客气地抬起手道别:“拜拜。”这是当代大学生的必修课,再社恐也无法逃避这种已经刻在骨子里的修养。 道完别,我们反倒放开了一些。 女生刚起来,大人那边就发现了异样,一下子都看了过来。 “这是有男朋友了?哈哈。”宝叔最先开起玩笑。 女生的父母解释道:“是她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喊她出去逛街,大晚上的有什么好逛的?” “吃完饭锻炼一下有什么不好的?”男生帮忙说道,“走吧,不用管他们,你都成年了。” 女生又道了一声谢,很快跑了出去。 她的父母觉得脸上无光,只能叹气:“饭才吃到一半就这样,真是心思野了,养不住了。” 别的大人又开起玩笑:“知道回家就好,现在还没有找男朋友,等找了男朋友才知道什么叫心思野了。” “醉了,你醉了,少喝点。”男人的老婆见话过了赶紧劝。 可他还是一意孤行,挥开老婆的手继续说:“还是养儿子好,儿子能陪老子喝酒,能给老子养老,儿子,来,过来,陪你爹喝一杯,再敬你的叔叔阿姨们一杯。” 第五百七十九章 酒桌文化 第五百八十章 优缺点 “这个儿子是谁要生的?是你说再生一个好,大儿子有个伴,反正一个是领,两个也是领,现在我生下来了,你就说是我自己要生的,要领就自己领。”女人最终还是崩溃了,“我在家领小孩,就你儿子那点工资养得起我们一家人吗?我是不是买条衣服也要被你说不知道你儿子上班辛苦?说了帮我领孩子,现在,我说要去上班,你说两个孩子怎么办,这两个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两个孩子吗?” 我们只听得到她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理亏,婆婆的声音一直很轻,根本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嘭。 好像是滑板车摔在地上的声音,吓人,他们家的地砖坏没坏我不关心,我只关心我们家的房子不会塌吧。 如果塌了,整栋楼都会塌吗? 应该不至于,毕竟有承重墙在,不过到时候要怎么处理? 最好还是不要塌了。 “你儿子不想生,你现在说你儿子不想生了,本来就不是从他肚子里生下来的,还说再生个弟弟妹妹都好,好,一套房子,看你们以后打算把房子给谁,一个都不给?那你们还要什么儿子?我儿子,都是我儿子,跟我姓,还是跟你们姓?这第二个儿子跟我姓,我现在立马就走,哭,哭什么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还知道干什么。” 大儿子哭起来比小儿子还凶,哭得撕心裂肺喉咙都哑掉。 有人在拍大儿子的背了。 可他还是哭得很凶。 唉。 我希望他们能早点离婚,不然每天吵架也不是一个事,我们又不能上去劝架,烦都要烦死了。 很快只剩下哭的声音。 孩子的哭声,女人的哭声。 过了一会,都不哭了,滑板车没坏,又是哗一下到这边,哗一下到那边。 晚上,男人回家,楼上在做饭,难得没有吵架声,可能是男人安慰了几句话,晚上孩子哭的时候,女人没有骂人,是男人用奶瓶在喂孩子吃奶了吧,也可能是婆婆心疼儿子,在用奶瓶给孙子喂奶。 这婚一时半会是离不成了。 话说回来,吃奶要吃到什么时候?一两岁? 真的,我想换个家。 我只想安安静静,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做点我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已。 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们的房子在南边,南边的南边是个工地,南边的南边的南边也是个工地,都在造房子,听说奶奶家那边拆迁会搬到南边的南边的南边。 到时候,离我们家就近一些了吧。 虽然也没有那么近,可好歹,我能去奶奶家避一下难。 学汽车之前,我们闲来无事的时候先学了一下电动车。 老妈的电动车比较小,我们吃完饭就下楼在空地上开一圈。 直行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就出在转弯的时候,因为害怕重心不稳会摔倒,所以不敢拧油门,越是不敢,越是往一边倾斜。 但我玩过飞车。 漂移过弯好像就是先松一下油门,等车头转过去一点,再加大油门冲过去。 我懂了。 到了路口先减速,准备转车头,然后马上拧油门,不小心拧大了,不过也顺利转过来了,好玩好玩。 老妈怕我们在路上撞到小孩子,不放心地出来看我们练习。 不会的,这是别墅区域,说是别墅,外观上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就是有三层,全是一户人家的,这车库地势低,排水排不出去,下大雨的时候还会被淹,这么多房子,晚上亮灯的也就一两家,有时候一家也没有,冷冷清清的,不如乡下。 不过,乡下搬进了新村,人人都是别墅,也不如以前热闹了,白天要是家里没人,大门可不敢开着,有人在,开的也可能是后门,后门对着厨房间,偶尔串个门就从后门进来,里面聊得再热闹,外面也看不到,也不知道是这家来了邻居还是来了亲戚。 一家在门前做起了围栏,起先是异类,过了几年,不做围栏的反倒成了异类。 过年时再去的时候,很多人家都把自己门口的一块地方给围起来,做上了大门,就像电视里的那些别墅一样,进去之前,要进一道大门,这门不是随便能进的。 门前的台阶也成了私人物品。 好在每户人家前面都有两节台阶,谁也不比谁的少。 乡里领导去劝过,可带头的不整改,搬出法律来说这构不成违建,有本事就去告他们,一个村的,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于是就这么下去了,大家跟风也跟得理所当然。 可那黑色的围墙,顶上的尖刺怎么看怎么膈应人。 有人跟风就改了款式,路过一排排别墅时,看着那样大同小异的围栏,不自觉就笑出了声。 难怪我们这旁边的别墅卖不出去。 毕竟也不便宜。 有这个钱,还是去买独栋的更自在,不用装什么围栏了,直接就有前院,带一个大门的,院子里还能种花种菜,节假日还能来场露天烧烤。 “这乡下的别墅和真正的别墅还是不一样的。”老妈如此来安慰自己,也就罢了,还要贬低别人,“让乡下人住别墅,心里境界提不上来,还是会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的,别人怎么样管那么多干什么,别人的别墅门口就是别人的。” 以前,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也说装围栏表面是自己的事情,实际上,这么做的人一点素质没有,既然是联排别墅,那就和一般的别墅不一样,一切要按规矩来,整个围栏出来,望过去,多碍眼,摆明是想要和旁边的邻居划开界限,觉得和旁边的邻居不是一类人,是属于有点小钱的人,但又不是那么有钱,买不起独栋的别墅,只好在这装修上找存在感。 现在,我们家打算买车了。 装围栏的人也多了起来,老妈就帮着已经装了围栏的人说起话:“那也是人家有钱装这个,我让你们外婆见了绕道走,不要上去和人吵架,本来,他们也说要装一个围栏,说到现在也没装起来,还不是怪你们娘舅赚不到钱。” 阴阳怪气的语调,不知道是真夸,真骂,还是借此来教育我们,有钱就能为所欲为。 这还没钱呢,就想着为有钱以后犯错找开脱的借口了。 要是一开始就有钱,很多的钱,那思想境界不上去,比没钱的人没觉悟,不是更糟糕? 他们更有能力。 我下来,换妹妹来开。 可能还是因为手臂的问题,她也知道转弯的方法,可试了几遍还是不行,于是每到路口就直接刹车刹停,脚下来走几步转正,然后再直着开。 要是开出去,也不耽误事,也没那么多路口要转,实在不行就下来推一会,反正比走路快就行了。 “阿二不行么。”老妈看着就下结论。 我听了就烦:“我带她开小毛驴就好了,学什么汽车,直接买辆小毛驴多好。” “那我们一家人出去,也都开小毛驴出去?”老妈也接受了我的小毛驴说法,可没接受我不想学驾照,更不想买车的思想。 “又不是不可以。”我还是坚持有钱留自己身边,全买车了还不够,还要贷款,是想要再给老爸一点压力吧。 老妈摇摇头:“不行的,一家人出去坐汽车多舒服,想去哪去哪,开个小毛驴远的地方都去不了,下雨天还麻烦。” “那下雨天可以不出去啊。” “那上班怎么办?” “打车,现在打车和叫三轮车差不多,随便去哪,三轮车都是十块起步了,打车都不一定要这么多。” “真有钱啊!”老妈轻蔑道。 啧,说不通,那就不说了。 一天花二十块,买个好心情,怎么就划不来了? 下雨还骑小毛驴去上班,披着一个大雨披,还要戴一个挡视线的头盔,再遵纪守法都有危险,路边停着的车子来个开门杀,不出别的事,光是摔在满是雨水的地方,这一天就糟糕透顶了。 冬天,没有挡风被,腿知道有多冷。 老妈买车就是想让我们上班的时候不用经历这些。 可我们想的是找个在家里就可以做的工作,别说三千了,一两千也挺好的。 唯一的问题是没医保没社保,老妈就看重这个东西,但是延迟退休以后,轮到我们退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们喜欢熬夜喜欢吃垃圾食品,我们知道我们活不长的,小病不用看,大病看了也没用,有钱就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和病魔和谐相处,能活一日是一日。 如果,真能开心半辈子,到老了不能善终,也只能说老天爷终于公平了一回。 老了是怕孤独的。 我知道这点,所以真老了,面子什么的就不重要了,到时候出去扫大街,捡垃圾什么的,能凑合活就活呗,不然,退休以后还是要去跳广场舞的,我社恐,不想去跳,还是去捡垃圾比较好,大家都有养老金,不和我抢瓶子最好了。 要是瘫痪在床,这就比较麻烦了。 不过,有钱也没办法,家里人都要上班交社保,只能请个保姆来照顾,这给保姆一个月三千,能照顾点吃喝拉撒就不错了。 吃喝的钱还得另给。 尿不湿也得另买,超市在妇女节这天打对折,我就看到有个中年女人买了一大车的夜用卫生巾,是做成裤子形状的,比小孩子的纸尿裤便宜一点。 她愁眉苦脸不想说话的模样,经历的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买这么多啊。”路过的人不经意说了一句。 她却开口了:“给家里老人买的,老了,已经控制不住了。” 说完,她的神情才稍微舒展一些。 虽然是有了尿不湿,可万一弄开来,还是麻烦,这长久不动弹,清洁又不到位,太容易长痦子感染细菌了,味道还重。 我赶紧查资料,什么脑子,什么神经,看不太懂,不过还是不开汽车安全点。 一家人出去,有这种机会吗? 真去远的地方,开车也是很累的,那么累出去,玩都玩不动了,一起坐大巴车坐地铁高铁什么的,也可以啊,非要执着于汽车干什么? 就为了节假日出去玩一下。 节假日通用的交通工具都是人,挤不上去,对吧,那汽车开出去也没地方停啊。 每个地方的交通规则大同小异,但开不习惯还是容易被罚款,出去一次罚个一两百的,好心情又没了。 我只想口袋里有点钱。 就是这么目光短浅。 别人风里来雨里去,一个月下来只能休息个三四天才到手三千块,还要去应付这应付那的,人情世故方面少不了一笔开销,不想丢脸还得时常买些新衣服新鞋子,要是开汽车,表面上是风光了,可实际上,油费少不了,两三百总要吧,保险费摊一个月上也要两三百,平常出去停车也都要停车费,就算从来不出交通事故,遵守交通规则从来不用被罚款,还不用养孩子,光是这样。 让我们背上车贷,这三千块,到最后真正能到我们手里能让我们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又能有多少? 更别说出一次意外了。 出不起意外的。 我怕出意外,太怕了,哪怕只需要额外支付几百块,也会让我感到心烦,光是想到就觉得烦了,因为我早就规划好了一切花钱的去处,刚刚好,没有多的可以留作备用,任何意外的出现都会打破我的常规,让我变得暴躁。 世界如此美好,我不想暴躁的,我想要去好好享受这世间的一切。 而意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只要开车,就存在这个风险。 我就是在担心这些,本来一个好好的家庭,因为买了车,反而赔得倾家荡产。 要是我和老爸说的那个土大款的女儿一样,一毕业就能有一辆全款买的车,也不用是什么豪车,就普普通通的小汽车,可以买最贵的保险,保一百万的那种,我觉得不一定够,我们这小镇上几十万的车子已经到处都是,上百万的车子也渐渐多了起来,五颜六色性格张扬的跑车也不是没有见过,万一,万一出了事,保险不给赔,或是赔了,但是还是需要我们拿出一部分钱来,我们拿得出来吗? 我没勇气开这个车。 钱,不是为非作歹的底气,但却是意外来临时的支撑。 几年后,我得到一辆开了几年的车,我还得继续在它身上花钱,大毛病没有,小毛病肯定要有点了,修一下不也要几百几百,真不如开小毛驴自在,大不了下雨天请假,一定要去就打个车,花钱少,还自由。 学会了开车,有了车子,我就是一个司机,平常接送自己上下班,难得周末,也会因为掌握了开车这门技巧,而被使唤来使唤去的。 我已经想清楚了。 不会开车,老妈也会在日后唠叨:“要是你会开车就好了。” 不好,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好。 学了驾照,她还是会说:“要是你敢开车就好了。” 不好,胆子太大,什么祸都敢闯了,说我胆小就说呗,反正我就这样,早点经历一点小挫折,会让我从中明白一些道理,以后不会犯无法挽回的大错误。 如果从不犯小错,即便犯了,也没有人教育说这是不能犯的小错,小错变大错,错的是谁? 我不会再去吓唬人,因为我曾经想吓唬妹妹,躲在外面一条路的过道口,妹妹迟迟没有经过的时候,我已经心生疑虑了,只是脚步声再次来临的时候,我还是没有多想跳了出去,是我不认识的人,他吓得直喘气,我愣住了,怕这个人有心脏病会死掉,好在他缓过来了:“要是我有心脏病,真要被吓死。” “对不起。”我过去鞠躬道歉,害怕地跑走了。 妹妹在前面等我,问我:“怎么了?” 我没敢说,想了想还是说出来:“本来想吓唬你的,但是吓到别人了,下回不这么做了。” 因为,这真的会出事。 再比如,有人过敏,父母逼他吃过敏的东西,结果人没了。 是我看到的新闻,我也可以从中获取有用的东西,那就是不能逼别人吃他不能吃的东西,严重会要命。 酒桌上劝酒的行为也是不可取的。 没错,所有的事情,最终的考量都是会不会影响生命安全。 我不想开车,于是脑中营造了一个假象来让我拒绝这件事情,我有预感,我开车,我可能,会发生意外。 大难不死,瘫痪也不行,缺胳膊少腿的日子也不好过。 所以,最终考量,不仅仅是活着,而是能够好好活着。 我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要以这个为目的。 不能去做坏事,哪怕是一件小的坏事,因为别人受到伤害是可以活着,但不能好好活着了。 勿以恶小而为之嘛。 要去做好事,哪怕是鼓励别人一句话也会让别人觉得开心,或是随口的一句提醒,一句阻拦,都可能会给别人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就是勿以善小而不为。 头疼。 明明已经想明白了这些,可是,我这样对别人,别人不会这样对我啊。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我又悟了。 以德报德就行了,以德报怨不是圣人就是傻子,如今,就算是以直报怨,就算我不这么想,别人也会想我是要感化怨恨,是不识好歹的表现,我应该远离那些让我怨恨的东西,我要过属于我自己的生活。 以直报怨,美其名曰,善。 但我其实不想这么做,我也确实是这么做的,面对我讨厌的人,我没有出声提醒,所以,当初死鱼才会撞上燕子,现在,我不在乎这些,只在乎安全不安全,讨厌一个人没有讨厌到想他出事,那我就会出声提醒,仅此而已。 善,果然很难。 因为,我还是很在意别人的看法,我还是会去考驾照,让老妈开心一会是一会。 第五百八十一章 驾校学车(1) 我可能就是怕承担责任。 但这些东西,又是非承担不可的吗? 学车的日子已经定下了,我们已经跟着教练去驾校交过了钱,下个礼拜开始就能正式开始学车了。 教练和老妈说的一样,白白胖胖的,一见到我们就很亲切地问着:“是月妹的女儿吧,我还记得我小时候,老是跟着月妹阿姨还有你们爸爸,叫阿五吧,还有阿五叔叔,缠着他们要跟他们玩,时间过得真快啊。” 是啊。 和我们一起练车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早上教练来接我们以后,就去接她了,和她一块的还有一个女人一个孩子。 上了车互相介绍一番才知道,她有个姐姐,那个是姐姐的孩子,她是孩子的小姨,但看长相,她们两个已经不是双胞胎的模样了。 “你们两个很像。”她坐前面,系了安全带,扭头看我们的时候,还是被教练教训了。 “开车的时候,你们也可以注意点我是怎么开的,脚要怎么放,手要怎么放,眼睛又要看哪里。” 年轻的小姨笑着说:“我们今天就能摸到车吗?” 教练笑了声:“不然你以为我们去是干什么的?不摸车,是去洗车的?” 我们一时笑出了声。 教练也如实和我们说:“我正好教你们三个都是女生,一般学车子,女生什么都不懂所以听我说的,男生觉得自己懂一点就会和我顶嘴,当然说得有道理我也听,但我毕竟是教练,你们花了钱,我也肯定要用心教你们,把你们教会的。” “我们过了,教练你有没有提成的?”年轻的小姨问道。 教练也不藏着掖着,直说道:“我没有钱拿,难道来当教练是来做慈善的吗?反正你们放心好了,我叫你们练车的时候,都会来接你们的,有时候安排别人练车,尤其是那些快要去考试的人,车子不够可能就不让你们来了,你们也要知道,不是教练故意为难你们,知道吧,别人也花了钱的,你们不用觉得我是在暗示你们什么。” “知道,反正我现在还没上班,有空,教练,吃糖。”年轻的小姨脸上总是挂着笑。 “你自己吃吧,我刚说完不要贿赂我,你这就来了,我不是和你们开玩笑,我是说认真的,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 “那你现在是在做些什么?帮你姐带带孩子?”教练忍不住八卦起来。 “我家里开了一个小店,我学会开车以后,进货的时候就能帮忙了,现在就去店里帮下忙,也帮我姐看下孩子,不过,小孩子太吵了,我要说他的,他不喜欢跟我玩。” “那我刚才看见,他还和你挥手说再见呢。” “我说我是出来买好吃的,这不就立马拍我马屁了,小孩子都这样,善变。” “这就是聪明的表现。”教练说道。 年轻的小姨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太滑头了也不行。” “有这个觉悟就好,学车的时候不要想着偷懒,既然钱都交了,就争取一次性考出来,对了,你们平时都晕车吗?” “不晕。”年轻的小姨回道。 我们默默出声:“有一点晕车。” “那学完车说不定就没有这个毛病了。”教练举例说明道,“我以前有个学生,就是晕车,她是属于特别严重的那种,坐上去没几分钟就要吐,我让她想吐了就下来,不想吐的时候再上去练一会,后来驾照也考出来了,还惊讶地和我说,开了车以后都不晕车了。” 这倒是件好事。 要是学个车能把我晕车的毛病给治好,那就算以后不开车,这钱花得也值了。 路过一条桥下的大马路,教练关上了窗户,很快经过几个在施工的建筑,进入一条小路,教练把档位进行了调整,下了一个小陡坡,就到了驾校里面,一大片空地,只有一个遮阳棚下摆着几个让人休息的位子,那是留给教练的。 我们学的是手动挡,不是自动挡。 手动挡是c1,自动挡是c2,c1可以开c2的车,学费还便宜,主要是学费便宜,就学了c1,哪怕以后买车买自动挡,但学还是学了手动挡,就是为了省点钱。 当然,省钱也会带来麻烦。 手动挡学不出来,再想改成自动挡,需要加钱,到时候花的钱,就比直接报名自动挡要贵了,不过也是合理的,毕竟,学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学不出来,驾校也不是做慈善的。 我们年轻气盛,自信满满自以为可以掌握这手动挡的汽车。 踩住刹车和离合,挂1档,松手刹,松掉刹车踏板,再慢慢抬起离合踏板,感觉稍微抖动,轻踩油门踏板。 会了。 熄火了。 “让你们慢慢抬离合,慢慢抬离合,你看,这就是快了。”教练在副驾驶位上还是很有耐心地提醒着我们。 “哦,慢慢抬离合。”年轻的小姨是第一个上去练车的人,在我们已经熟悉了什么是离合,什么是刹车,什么是油门,什么是手刹,什么是档位以后,我们有了更多的疑惑要问,“为什么要慢慢抬离合才行啊。” “因为抬快了会熄火,我知道你们想知道原理,但这个说给你们听,你们可能一时半会也听不明白,总之,听我的就行了,慢慢抬离合,感觉到,整个车身轻微抖动的时候,就可以踩油门了。”教练说完,我们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油门根本不可能让我们初学者来踩,底下垫了木头,就是为了怕我们乱踩闹出事情来的。 副驾驶是有刹车,可一切还是要以安全为主。 教练想举例又怕我们知道后会恐惧,就没直说:“你们只要知道,有些规定,它为什么这么规定,都是付出了血的代价的。” “好的。”我们乖乖听话。 就像刚才第一次来,有个教练过来看到我们车子上面是三个女生,就问我们教练:“你下来,我带她们先兜兜风。” 我们的教练不肯下来,说:“我正准备教她们呢,你别捣乱,等会吓到她们了。” 我们却想偷懒。 那个教练坐上主驾驶位置后,让我们后排乘客也系上安全带。 我感觉到了一丝丝不妙。 果然,这个教练一上车就开始了他的炫技,在人还没齐,整个驾校都还很空旷的时候进行了游戏里的漂移操作。 哇,好厉害啊。 我们三个都没有怕得大喊要下车,只是一下子看呆了,原来教练车就可以这么牛逼了,真是高手在民间,失手在阴间,不过真出了意外,驾校要担责的吧,所以,这个教练只能趁领导没来的时候放飞一下自我。 “你们现在想下去吗?想下去我就放你们下去。” 不要,我们才不要下去,这不花钱就体验了一把漂移,简直是赚翻了。 不行,我不能表现得太开心,不然,我们的教练该不开心了。 第五百八十二章 驾校学车(2) “教练教练,你会漂移吗?”年轻的小姨笑着问我们的教练。 我们的教练不愿意搭理。 我们都明白了。 教练先把油门用木头垫好,让我们一个一个到主驾驶位上坐好,让我们先开直线给他看看。 我们一来,就给教练一个大惊喜。 教练料到了,反倒问我们:“你们都吃早饭了吗?” “吃了,在家里吃好了。”我们都知道今天是第一天练车,还是教练亲自来接我们,不敢提出什么半路买早饭的要求。 “我还想着你们没吃,半路上买早饭的时候,我也能下去买个早饭,没想到你们准备得这么充分,我都不好意思下去买早饭了。” “没关系,教练你不用不好意思。”年轻的小姨安慰道。 教练哼了声:“我怕我下去了,你们三个就把车给我开走了。” “怎么会呢,就凭我们的本事。” “你们也知道你们的本事开不走这车啊。”教练终于拐弯抹角地把话说了出来,“让它动起来都这么费劲,我也不指望你们把这车子开直了。” “挺直的了吧,开这么慢还开不直,不可能吧。” 教练摇摇头不想多说,选择让我们自己下车后亲自看一眼再下结论。 车子果然歪了。 教练走了。 剩下我们三个一脸懵逼,大声地呼喊着:“教练,教练。” “等着,我马上回来。” “哦。” 轮到我和妹妹练车了,教练在副驾驶上坐着,吃着从别的教练那里顺来的一个包子,听着身后的小姨问东问西:“教练,你怎么这么白,刚才那个教练带了帽子还那么黑,你怎么做到天天晒太阳还这么白的。” “天天晒太阳?”教练不认可这话,“谁说我要天天晒太阳了?练车的是你们,要天天晒太阳的也是你们,知道吗?” 原来是这样。 我们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教练吓得包子都不敢咬了,直接抬起头问:“怎么了?突然笑什么?以后不要在我车上随便笑,前面是出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了?继续开。” 中午,教练回到了他的主驾驶。 “我带你们去吃饭,这几天我会在车上教你们怎么起步,怎么倒车入库的。” “这么快就学倒车入库了?”年轻的小姨有点难以置信。 教练点头:“我都教给你们,到时候我会在那个棚下面看着练车的,你们三个就自己商量好轮着练,你们有不会的就来问我,练的时间肯定是你们比较多,别的车都是四个人,就你们是三个人一辆车。” “为什么啊?”年轻的小姨话很多。 “还能为什么,给你们开小灶啊,这还不好?”教练没有想象中那么严厉,反而有一定的幽默感,只是太过较真,就会觉得教练说话态度不够好。 “好,教练,我们一定用心学。” 学了一上午,我们终于能顺利让车子动起来了。 这是第一步。 第二步,就可以学倒车入库了。 我们在车里闷了大半天一直在练车,好不容易能去吃饭了,烦闷的心情才变得好受些。 想吐的感觉是没有,但一直憋着一股气在肚子里,头也感觉晕,好想能躺下来好好睡一觉。 在路上,我忍不住打起瞌睡。 为了练车,好久没起这么早了,早上还喝了一碗味道很寡淡的白粥,现在只想吃点重口味的。 “时间紧张,我也不能带你们去镇上吃了,就我们新村这里,有几家面店还有饭馆,你们看你们想吃面还是吃饭?” “吃面。”我们一致选择了吃面这条路。 教练说:“那我去吃饭了,别的教练要是吃饭也都在那。” “教练,你们喝不喝酒啊?”年轻的小姨又语破惊天道。 教练满脸不解:“你是想着举报我们去拿奖励是不是?” “不是,我随口问问,喝点啤酒应该不算酒驾吧。” “你非要这么说的话,我就告诉你,喝一口肯定不算,那个机器是测不出来的,但是两口就不一定了,学车不能抱有侥幸心理,问我能不能喝酒,我当教练当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我没有说你问得不好,你这个问题问得相当好,值得好好深思。” 年轻的小姨都被夸得不好意思了:“教练,我请你吃饭吧。” “我请你吃面吧。”教练马上回道。 年轻的小姨笑着说:“真的假的?” “你猜猜看,是真的还是假的?”教练是没力气发脾气了,遇上她简直是又气又好笑,“我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想着贿赂我,好好练车才是正道。” “可是,我看刚才那辆车的学生就说要请教练吃饭,那个教练没有拒绝,没有拒绝就是默认了。”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的教练是别的教练,你想去别的教练那,我去和和人家说说,换一个过来?” “那还是不用了,我觉得还是我们教练比较好。” “好在哪里,你倒是说说看。” 年轻的小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吓得教练浑身一颤,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看回车子前面:“马上就到了啊,这里有两家面店,我也不知道哪家好吃一点,你们自己挑一家进去,吃好了在店里等我,我吃好以后会来接你们的,不要打电话给我,问我什么时候来,知道没有。” “知道了,教练,等会我们一起去吃面吧。”小姨忍不住探头看了看我们两个。 我们点头表示同意。 教练却以为还在和他说话,正准备开口呢,看了眼后视镜准备掉头把我们送到对面的面店门口,尴尬地咳嗽一声说:“到了,等一下,我给你们掉头,等一会在店里面坐一会,别傻乎乎的出来站着等我,我吃饭没有那么快的。” “好的好的。”小姨连连答应,趁着教练掉头的功夫说出了她刚才笑的原因,“教练,我是忽然想起我家小外甥有时候说起话来就和教练你一样,总是让我来说说看,我和她说这个东西放的地方不对,他就反问我,那你来说说看,他啊,不吵的时候还是挺可爱的。” “你也一样。”教练忍不住回了一句,“安静的时候也是挺可爱的,你来说说看是不是,一天熄火三次,不对,半天就熄火三次,我教到现在,就没教过这么笨的,说笨,你还知道贿赂我,看来你也不笨,吃好了,下午好好学,好了,下车的时候从里面下,小心点看着后面。” “教练,我本来就往里面走。” “我和她们两个说话呢。” “哦,我忘了。” 这个小姨好有意思啊! 第五百八十三章 驾校学车(3) 我们下了车,对比了一下两家面馆,从左往右第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这会还没什么人,第二家,看上去开了很多年了,有很多人在吃了。 小姨追上来问我们:“你们去哪家吃?”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商量好了去吃第一家,这面大同小异的,饿死了,能有个位子坐,能快点吃上就完事了。 “我们去这家没人的。” 小姨追上来说:“那我也来这家吃吧,我平时吃面比较少,都是吃饭的,但你们不去,我一个人和教练去吃饭,我不好意思,不请客不好意思,请客,我也只是说说的而已。” 原来是这样。 我们笑着看向小姨,觉得经过半天相处就像是已经认识了好几天一样。 进了店,电风扇开着。 一对老夫妻,也是很亲切地问着我们:“看看,要吃点什么?” 他们在忙着炸爆鱼,所以要吃爆鱼就要等一会,不过,想吃就能吃到热乎的刚出锅的了。 我点了碗酥肉面,我就喜欢吃肉,妹妹和小姨点了爆鱼面。 我们坐下后,又站起来找水喝。 老阿姨问我们:“你们都是去驾校学车的吧。” “你怎么知道?”小姨和大姨聊了起来。 “我刚才看到你们教练的车了,他们中午都是把人往这带的,这是村里人开的饭店面店,你们驾校的教练也基本上都是我们村里的人。”大姨帮我们拿了几个玻璃杯出来,说,“用这个,水也是刚烧好的,还烫着,一次性的杯子扛不住要漏,你们晾一会再喝。” “好,谢谢。” 我们坐着等了会,小姨也饿了,和我们一样吹着热开水,想着能早点喝一口,今天是第一天来学车,失策了。 “明天该带个水杯的。”小姨说。 “嗯。”我们也认同。 过了一会,面还是没有上来,我们心急起来,万一等会教练比我们早来怎么办?总不能让教练等我们,这外面也没有停车的地方,教练一招呼我们,我们就得走了,这面要是吃到一半,放下不吃也太浪费了些。 “看来等会我们要吃快点了。”小姨又和我们窃窃私语起来。 我们也认同地点头。 “再等一会啊,爆鱼炸好了,马上就下面了,你们喜欢吃硬一点的还是软一点的?”老阿姨问着我们,用说话的时间来抵消我们等待的时间。 我们却已经急了,耐着性子纷纷回道:“我们要吃软一点的。” 软一点的可以少嚼几下就吞进去。 “好的。”又传来老阿姨的声音,“都要软一点的面,是吧。” “是的。”我们不自觉拖长了声音,随后又笑出了声音。 “好,软的,三个面都要软的。”老阿姨在和老头子说话了。 面终于上来了,我们一起来的,面也是一起上来的,倒醋的倒醋,倒辣的倒辣,夹起一大筷子,吹几下,肆无忌惮地嗦起了面条,热面条,热开水,配上电风扇的小风,好不惬意,吃着面条,甚至忘了这是紧张的学车之余的午饭时间。 老阿姨问完我们,又去问别人,再去提醒身边人。 不用十分钟,我们就陆续吃完了。 我感觉我们前半程只花了两三分钟,一下子吃了半碗,又感觉吃太快了,店里也开始来人了,四五个桌子,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等会人一多,我们吃完了还坐着等教练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要碗鳝丝面,干挑。”又来了位熟客,一进门就自己报菜单。 “鳝丝有什么好吃的,这家黑鱼面好吃,鱼是新鲜的。”另一个同行的人要了另外的面条,坐下后又说,“我的是汤面啊,不要给我放味精。” “好。”老阿姨应着,老大叔就埋头做着面条。 我们快吃完了。 人又来了,来碗爆鱼,来碗酥肉,再来碗爆鱼,不一会,坐满了。 再来人,能坐,不过要拼桌了。 我们喝着面汤,望着门外,不见一辆教练车经过,这条路是去驾校的必经之路,等会教练吃完,肯定会从这边过来。 妹妹吃得最慢一些,也只剩下最后几根面了。 我喝了口水,坐着越发不安了,门外又有别的客人进来,一看没有位子了,就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进来好了,有位子的,有个打包的。”老阿姨朝外面喊了句,这才留住了一个顾客进门。 居然有个打包的,我刚才竟然没有留意到,又能稍微安心一会了。 外面的太阳好大啊! 在屋子里面,望出去却感觉睁不开眼睛,总感觉这边的太阳要比家里那边的旺盛很多,可能这边规划得比较合理,太阳光都能照到。 这门前是一小片空地,一大片马路,一直晒着也不能翻面,晒了一上午,这热气就和刚上桌的面条一样,一个劲往外冒。 旁边的人也都吃上了面条,甚至三两口给吃完了,比妹妹吃完得还要快,再喝一大口汤,拿纸擦下嘴,揉成团丢下就走。 空了一个桌,又能多等一个客人来,再开始紧张。 我们都吃完了,干等着不敢乱看,只能望着门外边喝水边发呆。 “你们坐一会好了,你们教练吃饭没有那么快的。”老阿姨出声提醒着我们,“来了人,想吃的会自己找位子坐的,位子还多着呢。” 是多着,只是每张桌上有人,要吃就要和人拼桌,明明小时候老爸店旁边街上的那家面馆就是这样的,每次去基本都是要和人拼桌的,吃得也很匆忙,吃完就走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那时候,每个人的眼里只有自己的面条,吃完了也会自觉离开,把位子留给下一个端着面找位子的人,吃完面,该去工作了。 而我们,还有休息的时间。 尽管是有,可又无法尽情放松下来休息片刻,打个盹,可能刚睡着,就要到点起来了。 这就是长大后的生活? 如此忙碌,再想停下来学些什么,又怎么可能? 画画离我更远了。 滴滴。 门外的教练车已经到了。 我们急着放下茶杯跑出去,顾不上想其他的事情,只想着快点把车练会。 “吃饱了?”教练问我们。 我们果断道:“吃撑了。” “安全带还能系上不?”教练又开起了玩笑。 “能。”我们已经习惯一些了。 到了下午。 教练就让我们自己练习,小姨还是第一个练习的。 教练在车窗外不放心地叮嘱她:“你记得要踩刹车,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一般也不会有意外,除非这个油门下面的木头松掉了,又不小心踩到了油门,这个时候要怎么办?” “喊教练。” “喊什么教练,踩刹车啊,你知道刹车的位置吧,记牢了,万一出现什么事,就踩刹车,副驾驶你们坐一个一起帮忙看着点,学着点,有什么事,踩刹车,后面那个也要看着点,有什么事,可以拉手刹,知道吗?虽然一般不会出现车子滑坡的问题,这块地挺平的,但是万一我一个不留神,比如去上厕所了,别的教练又没注意到你们,你们倒车给我要倒进河里去了,急得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踩刹车。”我们都知道了。 教练这下终于能放心了。 我们闷在车里练车,教练埋头吃西瓜,这样的大好晴天,虽是炎热了些,总好过那不能来练车的阴雨天。 第五百八十四章 论焦虑和抑郁的起源与形成 学了几天车后,教练让我们先休息几天,他要教别的学生。 我们正好趁着休息去超市逛逛。 路上的三轮车已经少了很多,不能改装只能用人力来踩三轮车,除非是来旅游想逛逛,不然,三轮车已不是出行的首选。 车子少了,价钱自然贵了。 我们家路口就经常停着一辆三轮车,是改装过的,藏在小区入口这里,离红绿灯路口还有一点距离。 我们要出去就坐三轮车出去。 家里只有两辆电动车,老爸一辆,老妈一辆,他们开走了,我们就没得开,我会开以后,老妈也不让我带着妹妹一起去街上,说太危险。 开电动车是肉包铁,开汽车就是铁包肉了,总归是安全一点。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就看过很多新闻,算了,也不说了,反正离那些大卡车要远一些,不管是开车还是骑电动车,离那些载着危险物品的车辆一定要远一点,还要时刻保持警惕。 也不能不说。 小时候不能当着我们面说的话,如今一下子没了禁忌,全都能说了,我一下子知道了太多的事情。 有个老人在那条路上没了。 怎么没的? 自己摔了一跤还是被车子撞到了? 旁边有辆运着沥青的车。 侧翻了。 老人一直喊烫死了烫死了。 “你们以后学会了开车,也一定要记得离这种车远一点,安全最重要,不要管后面的车按喇叭催你,不要和这种车并排最好,后面的催就让开,让后面的催命鬼自己顶上,知道没有?”老妈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在害怕,但还是没有打消让我们学车的这事,我们家这车也是该买还得买。 “知道了。”我们觉得有点累。 “你们几岁了知道吗?不是小孩子了,以后这种话要你们自己说了,说我应该怎么怎么样了。”老妈觉得我们太过死气沉沉。 可她好像忘了,以前她说过:“你们以为,你们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你们应该怎么样,还用我教?” 这不还是教了。 她的算法,12月出生的小孩子,出生自带一岁,过了年又加一岁,这一开始不会这么算,毕竟从12月到来年1月,刚满月的孩子就说已经两岁了,谁信? 可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两岁就会突然加到这个孩子的身上。 从21突然变到23,23变到25,甚至来个超级加倍,直接说成30不到。 无形之中给我们制造一种焦虑感。 我明白,他们这么算无非是希望孩子长快点,能快点撑起这个家罢了。 可年龄这个东西,一个是看得出来的外表年龄,另一个是内在的年龄。 直到现在,我们仍是向往那些从来没玩到过的玩具,甚至在手机上还开了眼,原来芭比娃娃过家家有那种一个小房子,摆满各种家具,可以操控一个人物与家具进行各种交互,比如,到了梳妆台前,娃娃就会自动坐下,到了床边,会自动躺下,这别说是小孩子了,就算是现在已经成年的我,见了都觉得有趣极了。 而这样的玩具,有人在小时候就能玩到手,玩到厌。 所有东西都需要一个过程。 从喜欢到讨厌。 为什么我就缺少了这些。 当我还没有喜欢上成为一个孩子,就要进入到一个讨厌小孩子玩的玩具,喜欢上班工作的这么一个过程。 他们总是操之过急。 两个手机的事情也一直没让他们知道,可在家里待久了,难免要露出马脚来,被他们知道也是迟早的事情。 能拖一日是一日。 我带着用了快三年的小手机出发去超市买东西,什么也不带,就带了手机,坐着三轮车,我发现三轮车上也贴了二维码,还标了起步价,不过被划掉了。 这个起步价别说三轮车师傅不接受,就连我这个坐三轮车的都觉得便宜得过分了,起步价一公里内3元,每公里加1元,像我们这样坐三轮车去超市,起码有个三公里远,也就是说,5块钱就够了。 这5块是全给三轮车师傅,还是说,要抽成的,这路上的三轮车也都是喷过绿漆的全新的三轮车,是租给他们的,还是卖给他们的? 我没有问,因为问了也没用。 让我自己开价,我都不好意思说给五块钱。 定价的人自己有试过,靠脚踩三轮车一天能赚多少钱吗? 不用试也能算出来。 理论上确实如此,一分钟打一百个字,打一份一千字的稿子,理论上是十分钟,打一万字的稿子,理论上也就是一百分钟,可实际上打得时间越久,效率也会降低,这踩三轮车,大中午的还在骑的,都是要钱不要命,或是仗着年轻为所欲为的人,说年轻,一般也都是三四十岁往上走的人了。 一天也就早上和黄昏那段时间,最适合出来载客,能接送到学生,能有生意就是好的。 关键是,规定是要用脚踩三公里远,这没踩过的人是不是以为踩三轮车和骑自行车一样轻松? 链条绷紧的声音,每踩一下都感觉要崩断了,似断非断,只是接连不断地响起,怕它断,又怕它迟迟不断,一直发出这样的声响,熟练的三轮车师傅会下来重新调整一下,如果还是有这样的声音,那也就没有办法了。 现在是电瓶发出的响声,能用电,也能脚踩,过红绿灯时,用下电,一下子就过去了,平时脚踩几下加快一下速度,踩累了就先歇一歇,这样的好处是,不至于说没电了只能推回去,就算没电了,还是能回归最初的赚钱方式。 收我们十块钱,贵了。 可要是脚踩,不光慢,还辛苦,像我们去的是超市,它去了可以在那边等新的客人,要是去了什么小区,还得重新出来找个地方等客人,在街上逛一圈是能遇见正好想坐车的人,可如今要坐三轮车的老人不是办了公交卡坐公交车去了,就是待在家里出不了门,与其去瞎猫碰死耗子,不如老老实实找个地方等着客人主动找上门来。 所以,脚踩收十元是还能接受的价格。 要是再便宜两块就好了,我懒得还价,我要是还价,这两元的价怎么也能给还下来,只要赌气不坐了,多半是会喊住我们的。 只是下一次还是会要我们十元,我们还得再还一次价,哪怕是同一个人,或许就是知道我们不好意思还价,还要故意和我们套近乎,然后下次再坐车,我们何止不好意思还价,我们连问价都不好意思问了,因为他都知道我们是去哪的,直接就是一句:“上来吧,去超市对吧。” “嗯,多少钱?” “看着给呗。” 如今,我们更快到达了目的地,却觉得这个价格贵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 我就是见不得别人好,就是想看三轮车师傅拼命地踩着车,出着汗,数着几个硬币对我说一声慢走? 我掏出一张十块给他。 他要找钱给我,我就不要了。 他要是不打算找钱,我就告诉他,我只想付八块,必须找我两块,不然下回不坐他的车了。 我凭什么去试探他。 “还是八块是吧。”他有点不想找钱,还是去找了。 我们急着买东西,就说:“不用找了。” “好,慢走。”三轮车师傅笑着放好了钱,没有道一句谢。 我的脑袋一下子头疼起来,我为什么要他向我道谢? 他把我送到了我想去的目的地。 我也给了他我能接受的报酬。 我自己就不是一个喜欢说谢谢的人,乐于助人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更可况,我想要付8元,我应该自己还价还成8元,付了10元,就应该想着是我懒得计较那2元。 原本就是不在乎的2元,却在真正给出去以后,试图靠这2元换来一句谢,满足自己的虚荣。 我,其实不是在心疼三轮车师傅的付出,而是用我自以为是的怜悯之心在侮辱他们的付出。 什么时候开始,我也变得越来越看不起人了,我没有办法真心地赞美别人,因为大人老是拿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我嘴上不会反抗,但心里在抗议,以至于每次看到比我优秀的人,我都会下意识去比较,然后抗议,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有她的那个家庭条件,我也行。 还是因为攀比。 人为什么要死啊! 这个问题,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在问自己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害怕死亡。 我没有安全感,我喜欢摸我的耳朵来冷静下来,我不甘心就这样过完我的一辈子。 如果不会死,总有一天我能变成老妈希望看到的模样。 那个时候,我就会是老妈嘴里的那种别人家的孩子了。 我就比别人厉害了。 多好啊! 一点也不好。 因为不想服输的这颗心,让本该充满善意的怜悯都变得居高临下了。 我和老妈一样,开始嫌弃这个生活了许久的地方。 都是因为出生在这里。 因为出生。 不一样的是,老妈能走出农村。 而我走不出自己的心。 善良。 怜悯算吧。 但光是怜悯还不够,到底是哪里还不够,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好像被自己的执念困住了,一心想要当个善良的人,不容许自己有一点邪念。 头疼了好久,终于想明白了。 如果我一心向善,那些邪念自然拿我没办法,就像太阳当空,魑魅魍魉也会无所遁形。 你相信光吗? 大家总是用来调侃的一句话,或许真能用上也说不定。 就算没有什么奥特曼。 我依旧相信光。 我相信,我就是其中一束光。 我要做好自己,不去诋毁别人,脑袋终于冷静下来,我一掏口袋,脑袋又炸了,手机,我的手机呢? 妈的,是谁偷了我的手机? 第五百八十五章 手机遗失 我要先好好想想是在哪里丢的。 快想一想。 妹妹拿好东西准备付钱了,我们这的超市已经能用手机付款了,就连肯德基都是手机点单的了。 扫一扫下个app,怕流量不够就没下,人工点单也能点,只是不如手机上自己看菜单来得清楚。 任何优惠都在app里,对于用手机的人还算不错,但以后只让人手机点单,用不来手机,想用现金买单的人怎么办?总归是要留一个人工点单的位置。 “你们不在的时候,我也一个人过来买鸡块来吃的,还给你们爷爷买蛋挞也买过,还有有红豆的那个,要是不能用钞票买,我也就不来了。” 超市能用现金买单,我偏偏只带了一个小手机出来。 一定是掉在了超市里面。 刚才拿东西的时候,手机可能从裤子口袋里滑出来了。 我把我买的东西往边上一放,直接跑着回去刚才走过的地方,没有,没有,都没有,地上什么都没有,我急着问超市的工作人员,她们也没有看到。 那我的手机到底去了哪里? 刚才有没有人是离我离得很近的? 我想不到,我这么在意我的小手机,坐电梯下来的时候,有人在后面,我都要往前走一点,和他们拉开距离才放心。 等一下,我的手机在坐电梯的时候还在吗? 我忘记一直摸着了。 我只顾着和妹妹一起商量,要买点什么好。 这几天,我们终于能天天在一起畅所欲言了,我上头了。 可恶。 如果不是在超市里面丢的,不是被人偷的,那就是说在下三轮车到超市的这段路上掉的,就这么一点点路,下来走十几二十秒的路,竟然被我弄丢了手机。 我忙着跑回电梯上面,专注地看着地上,没有没有还是没有,到路边了,停着几辆三轮车,车轮边我都看了,没有手机,真有,也要被碾碎了。 刚才的三轮车也走掉了。 要是掉在三轮车上,没有被下一个客人拿走,或是下一个客人看到后提醒了三轮车师傅,那三轮车师傅应该会知道这是我们掉的手机吧。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赶紧打电话,看看是不是有人捡到了我的手机。 只要这个电话能打通,那就有挽回的余地。 我的小手机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是支付宝里,也就只有几百块钱而已,相册里也没有什么身份证这些重要证件的照片,只是有一些在学校里拍的照片,没有什么重要的,只要回去以后赶紧用另一个手机登录我在用的那些软件,这小手机上的软件自然就下线了,有人试图在这用我的账号,我在另一个手机上也能得知,幸亏,幸亏我还有另外一个手机,可我还是在乎,在乎这个没有什么重要东西的小手机。 因为,这个小手机,本身就是重要的。 我不舍得就这样放弃。 我愿意花一百块,不,两百块也行,我只想要拿回我的小手机,再也不这样草率带出去了,我应该买个背在身上的小包,可以放手机钱包的那种,可是太贵了,要一百多,我不舍得,要是早就买了多好,现在手机也不会丢了,毕竟一个包背着,我不可能没留意到。 家里的小书包,更像是一个小背包,用来放手机背在身后,我还是不放心,背在前面出去,我是不在乎丢脸什么的,可老妈见了一定会说这样太俗气了。 所以,一个能放手机放钱包钥匙的小挎包是必买不可的。 我明白了,我会买的,会去买的。 等我把手机找回来以后。 我跑回超市下面,妹妹已经付完钱正准备上来:“找到了吗?” “没有。”我摇头,用妹妹的手机再次给我的手机打去电话,在超市里面没有听到我的手机铃声,现在再打,还是没有听到我的手机铃声,还是没有人接,还在一个我没发现的地方躺着,没被人捡走吗? 不对,我刚才带手机出来了吗? 我质疑起我最开始的行为。 坐三轮车我带了十块钱,我怕带太多现钱会掉,既要带手机又要带现钱,要顾两样东西,顾虑太多,就选择带了一样出来,十块钱付掉了就不用多想了,我身上没有钱,我今天是带了手机出来的。 要是我今天什么都不带,让妹妹付完钱,我回去以后把钱给她就好了。 为什么这么倒霉。 电话打了一分多钟以后自动挂断了,看来,不是被碾碎了,就是被人捡走以后关机了。 不对啊,关机怎么会通话这么久,应该直接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啊。 我的手机还没关机,还有希望找到。 我沿着三轮车过来的路又开始找,已经是快要吃晚饭的点了,路边有些店都端着个碗在吃饭了,我还是找不到我的手机。 没心思再玩了。 我就想要我的小手机。 “怎么办?”妹妹问我,“要不我们先回去吧,等会再打打试试看,说不定等会就有人捡到了,只要没关机就没关系。” 只好这样了。 我的小手机还有一个出去玩时买的手机壳,十块钱,买的时候别的型号的手机壳五颜六色一大堆,我这个型号的就只有几个能给我挑,我还是看到了一个我喜欢的,马上买了下来。 虽说已经这样快了,那个卖手机壳的老板还是爱搭不理的模样,一直在那说:“你这个手机没必要套壳的。” 怎么就没必要了,买来的时候也花了一千块呢,就算现在贬值了,这小手机也是我的小宝贝。 丢了,我心疼。 魂不守舍地坐着三轮车回家,路上又试着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人接的状态。 我留意着路面,好担心出现手机被碾碎的画面,不过,真出现了,我也能在心碎以后心安一些,至少我能拿回我的手机卡,手机卡里的信息不会泄露出去。 实际上,我只是损失了一个如今价值不过几百的手机而已。 可是,我还是好想要回我的手机。 回家以后,我拼命用我自己在网上买的校园机给我的小手机打电话,期待着快接,快有人接啊。 还是没人接。 屋子里也没有我的小手机铃声,手机我肯定是带出去了的,但我还是不死心地翻箱倒柜各处都找了,期待着一个不可能发生的奇迹,简直是痴心妄想。 丢了,真的丢了。 我哭了出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拨。” 打了几遍,终于换来了这个结果。 我顾不上伤心,赶紧用我现有的校园机登录各种软件,钱还在,可是,手机关机了,被碾碎了,也会显示关机吗? 我不知道,不清楚啊。 我现在就是很担心我小手机里的东西都没有了。 小手机没了就没了吧。 反正我还有点钱,我可以网上再买一个差不多的,不,一模一样的也只要几百块就行了。 可是,那些照片,那些属于我的珍贵记忆都没了。 我还没有都传到网上呢。 如果没了,那就真的没有了。 军训时拍的落日,爬山时拍的风景,日常出去玩耍时拍的人来人往,美景美食,没了,都没了啊,我拼命想要全部记起来,可脑袋只会越想越疼。 我怨恨我的粗心大意,可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丢下的它。 我发疯地大喊大叫,猛地跺脚,跳起来再跺脚,没力气了,蹲在地上止不住起眼泪来。 “老文……” “没事,我再买一个就是了,我还有钱,我钱还够的。” 第五百八十六章 回来了 老妈回来了。 一回来,她就觉得气氛不对,看着我们两个一声不响的模样,就问我们:“你们不是说去超市买东西?怎么了,吵架了?” “不是,我的手机丢了。”我如实说出来,一说又想哭。 老妈笑了。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她摇着头无奈道:“放心。” 光凭这两个字怎么让我放心啊? 老妈又说:“本来有人打电话来说,问我是不是我女儿的手机掉了,我还以为是骗子就没理他。” “然后呢?”我追问道,“你没理他,他是不是生气了,就把手机给关机了。” “没有。”老妈说,“你别想得这么坏,捡到你们手机的人是一个手机店老板,说是准备关门回家吃晚饭的时候,在店门口的台阶下面捡到的,一看还能用,看壁纸,是个学生的手机,就赶紧打了电话,正好打给我,问我是不是叫月妹,啊,你们给我备注的不是妈妈,是我的名字,他说本来想给家里人打,但一看,爸爸妈妈一个没有,好在一共没几个号码存着,肯定都是家里人或是关系好的朋友,就试着打一个,我也不管是真还是假,就问他等会去找他拿行不行,让他告诉我一个地址,他说他下班了,明天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到明天,是你自己去拿,还是我帮你去拿。” “你帮我去拿吧。”我去翻我的小钱包。 备注月妹还不是怕有这一天,手机掉了,家里人联系不上我,然后,小偷兼骗子就可以去骗家里人说孩子被绑架了什么的,要打钱到指定账户。 我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用。 我存的电话不多,因为我没什么朋友。 骗子真想骗人,会一个一个打过去的,听声音就可以判断出年纪,大致的关系了,不说我们被绑架了,说是我们的老师,要父母交钱什么的,有些家长说不定就信了,不过,我知道,老妈一定不会这么容易信的,一定会让老师把电话交到我们手里,让我们自己亲口和她说。 其实,我只是求个心里安慰罢了。 “你干什么?” “他把手机还给我,我给他点钱。”我终于能放心了,但又不太舍得花两百买回我的手机,不过我们又没有做什么约定,那就拿一百出来好了,要是他觉得不够,两百也是顶天了,再多,我宁愿不要了。 “知道他为什么关机吗?和我说了,一直有人打电话过去,而且还是不同的电话,他反正已经和我说好了,以为是你们的朋友打的,觉得要解释太麻烦,索性就关机了,明天去的时候,我买点水果过去,我问过他了,问他是不是真的捡到的,还是有人去他店里卖的。” “他怎么说的?” “他就说是捡到的,要是有人卖给他,他也不可能打电话给我们了,想要卖手机的那个人怎么可能把手机留下,手机店的老板也不可能自己就吃这个亏,还花钱回收这个手机,再打电话给我们要报酬。他说要免费还给我们的,你就放心好了,不用我们出钱,只是要上门去拿。” “嗯。” “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老妈说,“别哭了,去洗把脸,看你脸上都是哭的印子。” “我洗过脸了。” “哎呀,再去洗一下。” “哦。” 手机能回来了,开心。 “那这一百你拿着买水果吧,再买箱牛奶也行。” “你不心疼钱?”老妈反问我。 “那给人家一点报酬不是应该的吗?”我是心疼钱,可花点小钱就能弥补我的过错又怎么了。 我开心,我乐意,这是一点小钱就能换来的开心和快乐,普通人的快乐。 我们离不开钱,却常常忘了钱带给我们的快乐。 那种发自内心的快乐。 我赚到第一笔钱时会开心,可往后都不会再有这种开心,因为付出劳动就会收获金钱,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于是,我们理所应当地认为,付出越多,得到越多。 我们会变得贪心,同时带着一股不服输的信念一直勇往直前。 可是。 付出到一定程度,效率变得聊胜于无的时候,得到的也是聊胜于无的东西。 这个道理,其实我早就懂了。 初中的科学老师就是教会我们,不要贪多,因为嚼不烂也没用,学会一题再学下一题,每一题都要吃透,那才是真正懂了,以后不管题目怎么变,我们都能应对了。 也许,我们不是忘记了努力,而是忘记了快乐。 最初的快乐明明很简单。 三轮车师傅多拿到了两块钱,就能露出那样开心的笑容。 可这样的笑容,却不会出现在外公脸上。 我也明白了,外公总是不笑的原因。 因为努力种地,已经耗尽了他们那一辈人全部的热情。 他们对于生活的热情,仅仅是吃饱喝足,把孩子拉扯长大,可能,看着孩子长大,能欣慰地笑一笑,已是最大的满足了。 我不满足于手机找回来后还要越发小心的处事态度,如果大家都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快乐,那手机丢了,也不必害怕。 找不回来也不必忧虑。 我可以再买一个。 我害怕的,是有人利用我所丢失的手机给我和我的家人造成不良影响,丢手机的代价我能承担,但丢了手机以后被有心人利用的代价,我承担不起。 因为,这本是可以避免的。 我不能因噎废食,我知道这个词,所以,我害怕出门带手机会掉,还是会带手机出门,因为带出去不安全,放家里也不见得是安全的。 发生意外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再无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还没真正毕业的我,又在毕业前学到了一样新东西,丢了手机,学了道理,也不亏。 我要是捡到别人的手机,我也会这么去做的,交给警察,或是放老爸店里,让人自己来取。 给不给报酬也不强求,毕竟我已经收获了快乐。 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本可以不被过往车辆碾碎的手机,就那么活生生被碾碎了,连同碾碎的,还有我们那微不足道的善念。 真正的善良是不求回报的,但我们不能辜负这份善良。 至少,要道一句谢。 这时候的感谢,我觉得没有任何一丝虚伪的成分了。 足够了。 第五百八十七章 换个梦吧 我继续我的搬砖日常,老爸的电脑还没买来,我和妹妹之间产生了新的分歧。 “你问老爸,什么时候把电脑买回来,再不买,让他还钱,我不要电脑了。”妹妹已经打退堂鼓了。 可我不想放弃和妹妹一起创业的机会。 我马上去问了老爸,他委婉地告诉我拿不出钱来:“等过几天,过几天就买。” 这钱给了他,不够就再向我们要点,再说,五千买台台式电脑已经够了,又不需要很好的配置。 他到底把钱花到哪里去了? 就算是赌钱,能一下子输掉这么多吗?难不成是以前就欠的,现在在填窟窿眼。 填得满吗? “那你什么时候有钱?”我不会说关心的话,我也在乎我的2500能不能要回来,可我更想要一台属于我和妹妹的台式电脑,等学完车,老妈一定又会催我们赶紧找个班上了。 我们当游戏主播也要先积累一下人气才行,起码也要几个月的时间,再不买电脑,错过了大好机会,机会就去别人那里了。 老爸也在争取他的机会,因为没能争取到,脾气变得越发暴躁:“不是说了等几天。”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有委屈,但我不说,我们辛辛苦苦攒下的钱,就想买台电脑,买来也不是为了纯玩的,是为了赚钱的,还要这样磨蹭。 可能他也觉得语气重了,又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我:“乖,再过几天,等我手头宽裕了。” “你最近又进货了。”我给他一个撒谎的人借口。 他也顺势用了:“啊,是进了点东西。” 我又不是没去过他店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我能不知道? 机器没换过,最贵最贵的就是墨粉盒,几百块也够了。 我们的五千到底去了哪里? “老爸说再等几天。”我把老爸的话转达给妹妹。 妹妹什么也没有说,就哼了声。 我也哼了声。 就这样,我们都哼了起来,哼了半天才开口重新提起这件事。 “我看是拿不出来了。”妹妹说。 我觉得还不一定,还有一点余地:“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老妈私下里让他不要给我们买电脑的,让他先把钱攥在他手里,不过……” “不过什么?”妹妹悄悄问我。 我也悄悄说:“他肯定是赌输了很多钱,手机上那个麻将每次几十几十的也很快,还有,手机上都能玩麻将了,去棋牌室里,可能就是在玩牌九了,那个赢起来快,输起来更快。” “我也是这么想的。”妹妹也告诉了一个她看到的秘密,“我看到老爸每次回来都会往老妈的床头柜里放钱。” “放钱存起来,这没有什么吧。”我不觉得奇怪,以前老爸就是每天回来把钱放在抽屉里,锁上。 搬了新家以后,抽屉就没锁了。 床头柜本来就是不带锁的,去装一个就是多此一举的事情。 “不是,每次都是两百,我算过了,一个礼拜过去,老爸老妈都不在的时候,我去看过,打开来一看,就是十几张一百块的。” “我怎么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那可能是你也不在的时候,我进他们房间看到的,忘记和你说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妈买菜也是从抽屉里拿钱出来,给我们买衣服也是。”我看到的是这些,只是以前,我以为这些钱是老妈放进去的。 原来,他们早就分工明确了。 一天两百,老爸的店里,我不是没有长时间待过,按暑假的那两个月时间来看,一天零零散散的小生意加起来也就几十块钱,要是有两个刻章的生意,也只是勉强够两百块钱。 老爸还要抽烟,还要去搓麻将赌钱。 这一个月六千块,我怎么算都是拿不出来的。 原来,老爸每天都要担心能不能到手两百钱的事情吗? 虽然不是很难的事情。 但每天都要面对这种不确定的事情,拿不出来就要被说是不努力,想想就觉得好烦躁。 “今天怎么就五十?” “今天没什么生意,明天生意好的话再补给你。” 没搬家前,我似乎就听到过这样的对话了。 我以为是在为什么份子钱发愁。 老爸的身上是没有钱的,拆迁以后,还了钱,他身上可能是有点钱了,所以把给老妈的生活费也涨了一点,前提是,不要过问他对于那笔钱的处置情况。 如今看来,打了水漂了。 老妈就是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才用这种方法将当初的拆迁费省下一点,存在了银行里。 “给不出,以后就不要给了。”老妈在我们都在家里的时候,就在房里对老爸这么说,“还有,她们给你的五千,要你买电脑,你到底去问了没有?电脑要多少钱?没有的话,我先给你,她们要就先买给她们。” 我们在看电视,但也在偷听,尽可能忽略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去提取他们对话中有用的信息。 电视声音不能关小,不然就暴露了。 “我去问过了,不用五千,四千多就已经很好了。”老爸还是做了一点实事的,只是又要面子又没办法一下子把钱赚出来,“你本来不是不答应让她们买电脑的吗?” “你知道阿大手机丢掉的事情吗?” “她没和我说么。” “没说,你那天回来了以后,看不出来的?哭没哭过你都不问一下,当爹的人对女儿都不关心一下了?你就关心你的那几张牌是不是?吃完饭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一点好的带头作用都没有,两个小的也是学的你,整天不想着去上班,就想着从手机电脑里捞钱出来。” “我和你说了,我们没有赌很大,手机上玩,和去棋牌室是一样的。” “那你就在家赌赌么好了,怎么吃完饭休息一会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场赶到那边去的?两个小的就在外面,你自己和她们说,你是去赌的,还是去干嘛的,那里是有你爹还是有你娘。” “他们打电话叫我去,我又没事,去就去了。” “那我打电话叫你回来,你就不情不愿的,我现在晚上都不去搓麻将了,你就不能吃完饭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我收拾完,我们还能一家人出去散散步,你知道阿大和我说了什么,她说买了车我们也不会有一起出去玩的机会的。” “会有的。”老爸好像知道错了,一直不敢还嘴,“要买车就买好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她们要买电脑,我过几天把徐会计,老徐他们公司的那笔账先结了,加上我手里的,就有钱给她们买电脑了。” “你身上就剩这么点钱了?当初不是给你几万块的,你还说我目光短浅,只会存银行吃利息,不知道利滚利才是最赚钱的,现在呢,你赚了多少?还说把钱都给你,以后每天的利息都有好几百,做梦呢。” “好了,不说了,她们在外面呢,啊,车子贷款就贷款好了,先问问看她们要不要车子,要就一起还贷款,也快的。” “不管她们要不要,这车子是肯定要买的,她们现在不要,以后上班也要用的,贷款买了,她们也没有上班,现在赚的那点钱就够吃吃,穿还要我买给她们的,我还存着几万块,买车子付首付也够了,到时候你也不用每天给我钱了,我工资买点小菜烧烧还是够的,你店里赚出来的钱就去还车贷,你对两个小的好,帮她们买车,反正你老了以后,她们肯定会孝顺你的,就算嫁出去了也一样,一听车子是老丈人买的,也不会让她们不孝顺你的,我这个丈母娘就不一定了,她们现在就觉得我不如你对她们好,怪我太凶了。” “不凶,以后她们会一起孝顺你的。”老爸安慰完,就和老妈一起出来,装作没事一样各忙各的。 老妈去了厨房间,拉上了厨房与客厅之间那道用来阻隔油烟的移门。 老爸过来问我们:“你们商量好,到底要不要买这台电脑,还是说不买了,反正你们也有笔记本,刚才你们妈妈说的话,不知道你们听到没有,车子是肯定要买的,我也觉得有点道理,贷款的事情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会来还的,现在的问题就是,你们真的要这个电脑,那就买,不要,过几天我就把钱先还给你们一点。” “我要钱,不要电脑了。”妹妹已经先说出来了。 我想拒绝,也拒绝不成了。 为什么不想要电脑,不想和我一起玩游戏当游戏主播了。 因为教练的那句话。 “你们是学什么的?” “会计。” “我这边有个朋友是开厂的,刚好缺个会计,你们两个要是有谁愿意去,可以过去看看,一个月也有三千了,对于刚毕业来说,待遇是不错的了,而且那边也有人带,那个老会计就要退休了,所以,我朋友正着急着呢,想找个新人过去学学,学好以后,待遇就和老会计的一样,五险一金,还有加工资,就是双休是肯定没有的,不过单休也不错了。” 我们当时都摇头拒绝了。 可回来后细细一想,三千,一个月能到手三千块钱。 好多啊。 对于一个积蓄从来没有超过五千,超过一点就要因为买电脑,学驾照而花出去的我们,这三千已经是笔巨款了。 有了。 天天吃肯德基都够了。 我们身上没有多少余额了,我们正需要这笔钱。 家里网不好。 游戏玩着玩着偶尔会掉线,本是为了娱乐的,大不了换一种娱乐方式,可是,为了赚钱,我们便忍受不了这破网。 台式电脑要是早买来,我们或许会掏空家底装一个好的宽带,买麦克风,摄像头这些直播需要的配套设施,可电脑还没买来,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面对前途堪忧,身无分文的窘境,显然,月薪三千,要更吸引人些,选择月薪三千,我们的手里能立马有原本买电脑的二千五,其余的花销也都可以省下来了。 我明白,买了台式电脑,一切也不会和我们想象中的那般轻松愉快,为了赚钱而去玩游戏,做主播,尤其是我们还没有一点积蓄,那发生一点小事,都会刺激到我们敏感的神经。 楼上要是再吵架了,怎么办? 直播讲什么节目效果,可节目效果太多了,真的也成假的,看客只剩下嫌弃了。 再说,签约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我们看过很多出名的大主播,也看过很多默默无闻的小主播,在我们的审美看来,那几个小主播直播得也很好,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未来的大主播,没有人也能自娱自乐地说着话,态度谦和,有问是肯定立马回答的,游戏操作方面也不错,可就是没什么人看,有人看也不会愿意花钱支持的,常常是一天下来,打白工,除了多一些可有可无的关注罢了。 如果有推荐,关注自然会多起来。 他们的优秀也会被更多人看到。 这个时候,我还不懂什么流量,不理解流量这个词,但我已经知道,如果我有钱,我有资本,我也有想捧的几个主播,我看到他们身上的潜力,我觉得他们能赚到钱,我投资,那他们就能为我赚到钱。 可我自己就是个穷光蛋。 看着那些明明播得很好,却连签约都没能轮上的主播,我们当主播的梦,也渐渐飘远了。 或许,是时候,换个梦做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驾校学车(4) 我们还有时间。 “练车练得怎么样了?”老妈觉得托了熟人,练车这种事情一两个月就能搞定了,等我们把驾照考出来,就能去买车了。 但教练一开始让我们去练了几天,接下来的一两个礼拜都没有打来电话。 教练拉了一个群。 里面除了我们和小姨,还有另外几个练车的人。 有些是快要去考试的人,这几天总是下雨,没什么练车的机会,天气好的时候,教练把练车的机会给了他们,我们都是能够理解的,因为,当我们快要考试的时候,教练同样会把这机会给我们。 “过一段时间,我要带他们去参加考试,人就不在驾校里,我就和你们说下,反正你们平时也不会突然来找我,你们三个都算是比较听话的,不像别的教练收的学生,以为交了钱就是大佬了,来了就是要练车,也不管今天轮不轮得到他,不过,确实是上了班没时间,要是沟通一下,可能一个月来个一两次,这样练也没有效果。”教练还是让我们插队来练车,“看你们都不催我,我就让你们来多练一次。” “教练,那他们去考试的学生怎么办?”小姨又开始发问了。 教练想起来就有气:“爱怎么办怎么办,练个上坡定点停车,动不动就熄火,还怕得要死,一定要我坐车里陪着练,我坐里面,我也怕得要死,直接溜坡溜到底也就算了,好不容易起步了,他以为又溜坡了,咔一下,一脚刹车,我本来坐副驾驶教是不喜欢系安全带的,但遇上这样的,我不系安全带又不行,别说人了,魂都要飞出去的,你半天熄火三次的记录,人家一个小时就破记录了,简直是我职业生涯中的耻辱,他紧张,我比他还要紧张,万一考不过,还要安排补考,补考也不可能让他直接去补考,还要商量时间让他过来练车,包教包会,我要是教不会,你们玩游戏吧。” “玩的。” “玩游戏就该知道胜率这个东西,我们教练也有我们的胜率,多一个不过的,我们的胜率就不知道要掉多少了,不过我也不在乎了,你们知道我们这么多教练里面,有个是百分百胜率的,你们知道怎么来的,遇上那种不聪明教不会的,就硬塞给我们,一顿饭就把我们打发了,我们也是为了驾校的活招牌着想,有学生来对大家都好,只能帮他分担这些奇葩,说他们是奇葩也不是骂他们,就是没见过觉得新奇,当教练就是这样,没有最新奇的事,只有更新奇的。” 哈哈哈。 “我们争取一次过。” “大话不要说那么早,先练着吧。”教练今天只想去棚下休息,发完了牢骚终于能开心一点过去了。 几天没见,教练似乎变黑了。 车内,我们一边练着倒车入库,一边说着教练的坏话。 中午。 教练接我们去吃饭,走的却不是去面馆的那条路。 我们心里有疑惑,但不敢问。 教练把小姨先放回她家小区门口,然后说:“下午先不练了,那个和你说的那个奇葩啊,主动打电话给我,说下午有时间想再来练下,我就让他过来了,你比他好点,你先休息吧,好吧。” “好的,教练,教练辛苦了。”小姨下车以后,教练叹了一声气。 这声气可谓是意味深长。 小姨在外面敲了敲车窗玻璃,教练心虚地抬起头,降下玻璃问:“怎么了你又?” “教练,我的水杯放在旁边忘记拿了,你帮我拿一下。” “好,你等一下。”教练解开安全带。 小姨朝我们吐舌头,刚才的话显然是听去了。 教练够着水杯给了小姨,又忍不住要提醒一句:“下回要练车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你要是想来练车,有时间也可以发消息给我,等这几个马上要去考试的都考完了科二,我空就多了,就可以好好教下一个硬骨头了,到时候,再说好吧。” “好的教练。”小姨虚心受教,荣获硬骨头的称号。 我们心虚得不敢说话,半斤八两,大家都是一样的垃圾。 教练看在我们老妈的面子上,还是要硬夸一下:“今天这个倒车入库练得还算可以了,有没有觉得难的地方?” 我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看到你们练的时候,有一个不好的习惯。” 我们心中一惊,明明是趁教练不注意的时候偷摸下车做小动作的,怎么还能被发现啊。 我们明明用了车身做掩护的,上下车也都是在教练看不到的一面。 “你们老是喜欢把地上那个砖头啊,放在那些点位上。”教练说出了他的想法,“虽然教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教你们的,叫你们看反光镜,看对准到了哪里就打方向,但你们自己心里要清楚,真正上路开车以后,不会有什么砖头来让你们看的,现在练的时候就最好不要过度依赖这个砖头,真正考试的时候是不会让你们去放什么砖头的,除非,我说除非,那边正好冒出一株草来,那被看到了也是要拔掉的,知道没有。” “知道了。”我们不敢多说,只是让我们练倒车入库是很早就让我们练了,但练了几天都还是只在练这一个倒车入库项目,到底是为什么? “知道为什么先练倒车入库吗?”教练送我们回家的路上又在给我们解释,“这个问题上次我和她已经说过了,就是先去接她的时候。” 本来是来先接我们的。 但我们想多睡一会懒觉,正好小姨每天都要被家里的大外甥给吵醒,起得比我们早,大外甥又赶她快点去练车,她就问教练能不能先去接她,在家里要被外甥吵死。 反正本来就要经过她家,只是先来接我们再回过头来接她,还是先接她再来接我们的区别,教练让我们自己商量。 我们何乐而不为,马上就答应了。 “为什么要先练倒车入库?”我猜想是把最难的放在最前面,只要把这最难的都给练会了,那简单的,还怕什么? “你们猜猜看呢?”教练说,“她都猜出来了,你们也能猜对的。” “倒车入库是科二里最难的。”我们猜了。 教练笑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倒车入库是最难的,所以我们教练在安排练习时间上,给倒车入库的时间最多,像练倒车入库已经练得很熟练的人来说,练剩下的,像那个侧方停车,直角转弯,s弯道,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了,很简单的,到时候还是一样,记一下点就行了,我发现了,对于你们大部分人来说,尤其是我教的这些学生,问题都出在了这个上坡的定点停车,你们都好像在怕什么一样,动不动就是一脚刹车。” 我们听着就觉得好笑。 教练只觉得心累:“我本以为这是最简单的了,不就是一个停车起步问题吗?平地上怎么起步,坡上还是怎么起步,慢慢松开离合就行了,又不说要用到油门,怕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就飞了,这松离合,车子还是慢慢启动的,等会你们就见到了,他就是喜欢在松离合的时候一脚刹车,我一个人受罪真是难受,你们今天下午没事吧。” “没事。” “那你们还想继续练吗?下午主要是让他多练练,你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看看他是怎么练的,以后你们练的时候就不要跟他学,知道吗?” “知道了。”我们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紧张地期待着亲眼看一看除了倒车入库以外的其他项目,看看是不是真的和教练说的那样简单。 教练又说起别的事:“我有时候脾气也会不好,当教练和当老师差不多,总会有生气的时候,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想法是好事,有就和教练提出来,我是比你们大了点,但也没有说大到有很深的代沟对不对,像你们表弟就是嫌我说话太直接了,一赌气就不来学了,吃亏的还是自己,学生不来学,钱也交了,我这个教练是没有什么损失的,公司还要有坏账呢,哪个教练手底下没几个考不出驾照的学生?” “嗯。” “包教包会,我们教练是能保证教到学会为止,只要不会就能来练,但是来都不想来了,那当教练的也没有办法,退钱是肯定不能退的。” 我们懂了,回去和老妈说了,老妈去问了娘舅,娘舅说不关他的事,是家辉自己不想学了要去退钱的,老妈骂了娘舅一顿,让他像个当父亲的样子,真要退钱,也带着家辉好好去驾校说,那些教练也都是一个村的人,话不能说得太绝了,退钱也不要要求全退,那太过分了,包教包会,就是一个宣传的口号,太当真了也不行,好好和驾校的人商量一下,让他们能退就退一半钱,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第五百八十九章 大姨和老妈的闲聊(2) 大姨再次打来电话的时候,已经和大姨夫领了离婚证了。 “他怎么同意的?你哪来的钱给他?”老妈换了一个衣服店上班。 原来的衣服店老板娘赚够了钱,转行去干美容美发美甲这一行业了,和老妈同为服务员的另一个女人接手了这家店面,成为了新的老板娘。 老妈来到了肯德基对面的一家卖男装的店里上班,在眼镜店旁边,这是老妈第一次接触男装,以前卖的都是女装,头几天去上班,心里总是有些忐忑,尤其是听许多干这行的人说,这个老板娘不好相处。 可是正好这缺人,别家都不缺。 也是,要是干得好好的,谁愿意无缘无故就辞职不干了。 原先的就是被老板娘辞退的。 私人店面,辞退就是简单说一句:“下个月就不用来了。” “哦。”服务员最多就回一句,多的也不会当着老板娘的面说什么,不来就不来,问原因,多半会吵起来,给自己也找不快,反正提前说了,这个月的工资给了,也就没别的要求了。 这回的这个是个外地人,可能平时就受了不少委屈,被老板娘辞退的时候和老板娘大吵了一架,就差动手了。 眼镜店老板说给老妈听的,在我们的镜架螺丝松掉以后,我们自己已经尝试用手指甲拧回去了的时候,老妈还是坚持要带我们一起去眼镜店里让老板给看一下。 其实,是想多了解了解些这周边人对这老板娘的看法。 “财运是真的好!” 提到老板娘,先不说她的脾气,都是说她的财运,原先在老家那边做生意,已经买了几家店面房还有住人的房子,觉得那边的生意做得差不多了,也赚不到什么钱了,果断卖掉了一间店面房来了我们这边,卖起了男装。 专门去进一些品牌的过气货,款式不是最新潮的,但进来便宜,质量也是在线的,低买高卖还是很有赚头,关键是她有这个门路。 “但抠是真的抠。” 眼镜店的老板继续说着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情:“像我们这条街上卖衣服的,老板心肠好点的,到夏天就有那个冷饮费,还有节假日生意不是要好一点,要忙很多,就多给一点过节费,她本来是不给的,上个外地人被辞退的时候,站在门口和她吵起来,大家都听到的,招个服务员进来,不光是让卖衣服的,还要去烫衣服,裤子长了短了也要去缝纫机上踩好,像进货了,整理衣服这些也都是要服务员来干的,还要打扫卫生,这些就算了,这些都是默认要干的事情了,本地人都知道,但是,平常没有人,都不让人坐下来喝口水,看手机这种事就更不用说了,这就说不过去了,别的老板看了都觉得过分,两个人干活,两个人盯着,这像话吗?不过,最近老板要去接孙女,剩下的那个服务员也跟风说起别的服务员待遇,老板娘也怕剩下的服务员一下子都走了,店里剩她一个老板娘做生意也太委屈自己了,人是肯定能招到的,但是马上有个国定假期要来了,耽误这几天,耽误的生意就多了去了,划不来,所以想着赶紧招一个堵堵大家的嘴,这不,招的时候就说了,也有这些补贴,不过,有了这个教训,她说要每个月压工资的,压个一两百,到过年的时候再给。” “别的店里也这样?” “别的店里都有年终奖的,发点年终奖好过年,过年前生意好,大家都在加班的,还拿一天一百块,说得过去的?这年终奖就是说得好听点,像我们这边,私人老板,哪有什么加班工资?” “是啊,现在年轻人还不高兴去厂里,公司里上班,真是想不明白他们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就算加班,也有加班工资的,要是我当初学历够能去公司上班,我巴不得天天加班,多劳多得,老板又不肯吃亏的。”老妈不年轻了,可心态还是年轻的。 “不过,这个老板娘就是这样,欺软怕硬,好好和她说要加点工资,直接就让人滚的,真的不干了,和她吵一架,你看,又肯加点钱了,这加了,也不可能降下来了,总归是件好事,你放心做好了,要是受了什么委屈,我们大家也会一起帮你的,不光是这些服务员,我们这边的几个老板也都看不惯她的做法,不过,有她在,就衬得这剩下的几个老板良心了,其实,都是一样的,上班工作,本来就要发工资的,现在呢,我们这边还算是发达的,外面来我们这打工的人也有不少,我们当地人接受不了这种条件,那些外地人不一样,给钱就干,但是上来就问一句话,包吃包住吗?不包吃包住,一个月给他们三千,别说三千,就算是四千,也是不够花的。” “是啊,而且那些外地人一生就生一大堆出来,牵一个,抱一个,身上还要背一个,他们心态是真的好,这样出来逛街还是笑的。”老妈是这样觉得的。 眼镜店老板不这么想:“不笑怎么办?难道出来哭啊?没有人会心疼他们的,他们就希望多生几个,有个有出息的,能来心疼心疼他们,但是,也难啊,好不容易有个出息的,心疼一大家子人,也就不会有大出息了,要是不管他们,出国了,你说,剩下的这一大家人,希望落空,看着是可怜,但最可怜的还是那几个小孩子,从小没有读过什么书,长大了能干什么,一不小心就要被人骗,我们最近就在说,有个女孩子被骗去,也不算是骗了,是拐去的,当别人家的童养媳去了。” “童养媳,现在还有啊!”老妈常常拿那些生活不如意的例子来激励我们要努力,可她自己却也是持怀疑态度。 “她父母也是知道的,就是养不起了,提早给她找了个夫家。”眼镜店老板看了看我们,看我们等了好久,就说,“上次就有个女孩子来配眼镜,喊么是喊那个人妈妈,但我一看就知道不是亲生的,不像你们两个,像你。” 老妈这会觉得我们没出息,就说:“不像我,像她们爸爸。” “像你的。”眼镜店老板还是坚持这么说,说完笑着说,“我带这个女孩子上去配眼镜的时候,说上面挤,让她妈在下面等,在上面就偷偷问清楚了,还问要不要帮忙报警,不过,那个女孩说这个妈妈对她很好,她说眼睛看不清了,就又是带她去医院检查又是来配眼镜,但是,这毕竟是极少数,大多数还是不幸福的。” “这么明事理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老妈还是有些想不通。 “也没办法,她儿子天生就有毛病,以后不好找老婆的,家里条件也不错,不甘心断香火,就去乡下找了个听话的来养,表面上是叫哥哥的,但大家都知道怎么一回事。”眼镜店老板说着说着又说起劲了。 “那算是收养了。”老妈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有没有办正规的收养手续,要是办了,按规定来说,是不能结婚的,不能领结婚证的,那个女孩子说了,妈妈只让她生个孩子,不管男女,只要后继有人,她以后想离开,还是继续留下,她都不会拦着。” “这样啊,就是想要个孩子嘛。”老妈明白了,“那我们今天就先不打扰了,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眼镜从我这卖出去的,出了小毛病本来就应该我来保证修好的,就螺丝松了,又不是汽车里面的螺丝松了,那个要是松了就是大问题了,我这都是小问题,小问题,有问题了再来找我好了。” “好。”老妈看着我们,小声说,“和老板说谢谢,说再会。” “谢谢老板,老板再见。”我们不想说还是说了。 老板嘴上说着不用客气,可心里还是受用的。 毕竟,保修,也有个保修期。 老板的任何付出都是有价值的,即便是在保修期内。 说到修车,也有件怪事。 有些路段总会有些能扎破轮胎的钉子,可离这里不远,就刚好会有一家修车店,也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修好了车,下次小心些也就算了,可过几天要是又出了小毛病,就不得不怀疑在修车的时候,对别的地方也动了手脚。 这是老爸店里的熟客说给老爸听了,老爸听了也就是哈哈大笑几声,劝熟客以后开车小心些,又说起自己开电动车有时候也能遇上路上有大卡车掉下来的石头,差点被绊倒这种事情。 有一次是路上有汽油,也不知道是不是,开上去车子就打滑,也不知道是谁弄开来的,也不知道收拾一下。 那一次我也有印象,我和妹妹就坐在老爸的车上,骂骂咧咧地过去了。 像我们这种第一次买车的人家,不管车子出了什么问题,第一次肯定是去买车的4s店里维修的,为的就是不出现第二次的小问题。 可没钱,最终还是让我们选择了路边的修车店。 经过这几年的整顿,路上有钉子的事情很少有听说了,有的话也可能是哪里在施工不小心掉下来的,毕竟,现在造房子造得比较多,随便一望都是十几层楼的建筑,再看那些几十层楼高的建筑,还是会有震撼,惊讶于房子能造那么高,可那么高,又关我们什么事情?就连想要上去看一眼,都要花很大的价钱,更别说能住那样的房子。 我从手机上看到了旋转餐厅的存在,新的梦想就是能去旋转餐厅吃一顿饭。 没错,梦想不是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拥有什么样的职业,而是,梦想去哪里吃一顿多少钱的饭。 毕竟,后者还容易实现一些。 老妈继续当着服装店的服务员,和老妈一班的,是小美阿姨。 本来是从早做到晚,早上8点,到晚上8点,实际上肯定是要超出一点时间的,干一天,休息一天,一个月到手二千多的工资,也不包吃包住,真愿意干这活的外地人也是无可奈何,他们肯干,所以隔一天休息一天的上班习惯,他们接受不了,他们宁愿每天都上班,工资再多点就行,再去找个隔一天上一天班的活太难了,所以干脆不干了找个工资更高的去了。 “给他们休息,他们都不要。”第一天去上班,老板娘就和老妈吐槽起走掉的那个,嘴上说着要努力赚钱实际上什么苦都吃不了,在店里除了卖衣服,招呼一下进来的顾客,别的什么活都不愿意干的外地人。 老妈终于能体会到,年轻人在公司要经历的一些事情。 可她还是接受了。 她说:“我老了,不去卖衣服,还能去干什么?去摆摊吗?”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看不起罢了,我们的本意也不是让她去摆摊,是想和她一起去摆摊。 不过,她不愿意,那就算了。 也许,我们该去学厨师的,比较实际一点,真去摆摊也能搞出几样东西来卖。 现在…… 休息时间,是老板给的吗? 他们要是在休息时间付工资给我们,那确实,休息时间是他给的,他要是不付工资,那时间本来就是我们的。 我们是休息也好,再去找个活干也好,只要不影响原来的工作,也对,老板眼里,我们不休息好再去找活干,可是会对他交代的工作有影响。 所以,明明本该是属于我们的下班休息时间,老板依旧觉得他拥有话语权。 “我把老房子卖掉了。”大姨说,“乡下正好造好了一批房子,就在原来新村前面一点,我就回去求我们村里的领导照顾我一点这个出嫁的女儿,我爸本来是乡下人,跟我说乡下户口也有乡下户口的好,不要跟风去改城市户口,所以,我户口也还是在乡下的,按规定我也是算一个人头,能分到点钱的,加上晴雯晴芬的,正好买一套新造的房子,也能把钱给他,和他两清了。” “你用晴雯和晴芬的人头,那她们在她们老公那边就分不到钱了。”老妈担心这件事,怕大姨和女儿的关系闹僵,“你和她们说了没有?” “说了,怎么没说,晴芬说没关系的,她老公那边,她还能算人头就算,不能算就算了,晴雯倒是有点不开心,毕竟现在也打算买辆二手车,去车站上班就可以方便一点了,我说了,就算是借的,会算利息还给她的,她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这倒是。”老妈想着还是有人能理解她要买车的思想,笑着说起自己的事,“新学啊,我和你说,我换工作了。” 新学,这是大姨的名字? 倒是很别致。 “哦,换什么好工作了?”大姨也喜出望外道。 “还是卖衣服的,不卖女装了,卖男装了,我和你说啊,今天正好是我第一天去上班,哎呦,那个老板娘啊,百闻不如一见,先前听别人说她小气,我还有些不信,想着怎么也是有几套房子的人,什么都不缺,还能小气到哪里去。” “然后呢?” “第一天上班,我不好意思,就带了点水果苹果去,给老板和老板娘吃,他们也客气一下就拿了,那么到了下午,老板接孙女回来了,孙女看见我买的水果,也说要吃水果,要吃别的水果,老板老板娘就带她出去买了,买了点小番茄回来,我想着总归要给我一点,对吧,我不吃也好拿回去给两个女儿吃,结果,不给,直接拿到楼上去了,对了,这衣服店有两楼,一楼就是卖衣服的,二楼在中间有个扶梯,算是仓库,还有个厨房间和厕所,直接就拿上去洗了,我还想着,我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能是洗好了给我拿一点,让我方便吃。” “那么呢,没给你?” “没给也就算了,还要对我说,买来的番茄酸得要命,偏偏孙女看得可爱就想要买来吃,还笑着说,要不是这里刚刚好放了个苹果,说不定也不会嘴馋了,小孩子就是这样,见得别人好,自己就也要。” “啊,有这样的人的。”大姨也算是开了眼了。 我也开眼了。 第五百九十章 大姨和老妈的闲聊(3) 老妈要上一天的班,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还是要先骂我们一遍然后开始拖地洗澡,学我们的样子躺沙发上给大姨打电话。 轮到休息的时候,就直接是骂我们,没事和大姨说就不主动打电话去了。 大姨也会打电话过来,说说她的事,不在超市当售货员了,改当保险公司的销售员了。 偶尔,是小美阿姨打来电话,和老妈一起吐槽老板老板娘的那些小气事迹。 一天的疲惫也就消散了。 今天是上班一天,休息一天,又去上班的一天,也不知道算是第二天上班,还是第三天,不过,也不重要了。 是大姨打来的电话。 “今天呢,今天接了孙女回来有没有买东西,今天没有带水果去就怪不了你了吧。” “买啊,怎么不买,他们又不是没有钱,孙女一哭,说要吃肯德基,他们就带她过去买了,昨天说的那话好像还要怪我一样,今天我不是没带水果去吗?” “怎么了?” “又要来和我说了,说上班还是带点水果吃吃比较好,补充一点维生素,你看滑稽不滑稽,我吃不吃水果补充不补充维生素关他们什么事?我买了,一个人吃,肯定要被他们议论的,不买了,又要来说我,我算是明白了,前面那个人是为什么走的。” “月妹啊,干不下去就不要干了,不要受这个气,我以前就是经常受气,总是感觉胸口痛,现在婚也离了,女儿也都结婚了,房子也重新买好在装修了,等装修好再请你过去坐坐,现在做保险也挺好的,你不上班了,就过来和我一起卖保险。” “还是算了。”老妈拒绝了,本来就是看不起卖保险的人,但如今大姨去做这个活了,再看不起也是不会明说的,只会说,“你认识的人,我也是认识的,你卖卖保险就卖卖了,我要是在卖,到时候,去和他们一推销,他们要奇怪了,刚从你这买了一份,怎么又要从我这买一份。” “不会的不会的。”大姨也被逗笑了,“月妹啊,我和你说,保险这种东西也分很多种的。” 这点老妈倒是不知道,只知道这也不保那也不保的传闻。 这点,推销员是要背大锅的。 在介绍保险的时候,就有那种投资多少,等到多少岁的时候可以领取多少的保险,可说得好好的,实际上到死都领不出来的也有,合同上写着呢,到几十岁么到几十岁,只是很多人压根不看合同,听得天花乱坠就直接签合同了,要是真能死后给子女留一笔财富倒也好的,怕就怕到时候,保险公司让子女证明是死去老人的子女。 这买保险,要么是钱多的,要么是不聪明的。 老妈就是这么说的。 一般人,钱都存在银行,知道钱会贬值,本质上就是一堆纸片,还是喜欢存在银行里。 要么就是买房子买车了。 可房子和车子的价值,也不是由我们决定的,所以,学土大款,暴发户买金子存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人家聪明着呢,我以后有钱了,第一件事绝对是存银行,不存银行存手机里也行,毕竟用起来方便,有点利息就行,真那么有钱了,我也不在乎那点利息了,然后就是去买金子,存家里,准备好后路,然后就可以开始创业了。 可不创业,哪来那么多钱。 算了,还是洗洗睡吧,这个梦也是做不成的。 金融这一行,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去涉猎的行业,即便天赋异禀,没有人脉可以依靠,没有资金在背后撑腰,知道赚钱又如何?我还知道肉好吃,又不能天天吃。 我要创业,最多是当个超市,饭店老板一类的。 我来做中间商。 赚多少差价,我就能自己来决定了。 不过,太过鹤立鸡群了,容易被孤立,如果大家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就好了,哦,我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坏人要想方设法让一个好人变成坏人,因为坏人也会感到害怕,人多势众,他们觉得坏人变多了,心里安稳了。 像是那些反派大boss,总会很欣赏主角,想让主角帮自己做事,因为在主角身上看到了从前的自己,能拉拢主角得到一个得力助手,也能为以前犯下的过错找一个借口,如果说服不了主角,要么恼羞成怒想要干掉主角,要么看着主角一路成长,看主角到底能不能做到和他说的那样,当然,也可能觉得主角不像自己当初厉害,是掀不起风浪的。 小时候总奇怪,大boss为什么不亲自出马,早点把主角干掉了,也就没后面那么多剧情了。 可是,大boss怎么会知道,芸芸众生,谁才是那个主角。 在大boss眼里,或许,大家都只是小角色罢了,只有他自己,才是大人物。 每次派手下去收拾主角,给主角送经验,看得我都着急。 那个时候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角色,不像现在,神仙们动不动为了爱情毁灭三界,以前看剧是把自己代入成芸芸众生,看着守护我们的神仙,我们会很欣慰,但如今,我们还是芸芸众生,看着动不动就要毁灭我们的神仙,我们还喊什么神仙,这神仙的名字就是我们人给取的,是时候给收回来了。 要是代入成那些神仙,那也看不下去,接受凡间香火,却不庇佑凡间人,为一己私利毁天灭地,说得好听是为了爱情,可神仙不都是经历磨难才能修成神仙的,如今,神仙都是仙二代了,本该经历的磨难,成了儿戏般的历劫,怎么就仙二代受苦是历劫,凡人受苦就是自作自受。 因为什么? 出生? 生来高贵的神仙们,怎配神仙二字。 要比,也是神仙之间比,我们可不是仙二代。 不过电视终归是电视,无聊时打发个时间罢了,年少轻狂,做个毁天灭地的梦又如何,更何况还是为了爱情。 “还是算了。”老妈说,“新学,你也不要和我推销什么保险,要是为了奖金,差个一份名额,我帮你就帮你了,平常要我买保险,我不买的。” “我知道,我就找你聊聊天。”大姨没提要老妈买保险的事情,还是提到了我们,“文文音音现在毕业了没有,我这边有个保险很适合她们的。” “唉呀,我刚说完。”老妈无奈。 大姨也笑着说:“哈哈哈,那不说了不说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大姨和老妈的闲聊(4) 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月妹啊,我最近可能要,不给你打电话了。”大姨思虑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怎么了?”老妈吓了一跳,从沙发上直接坐了起来,拿起遥控板,把电视里正往上飞的神仙给暂停住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用瞒着我的,有什么事就和我说。”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姨笑了两声,我听着竟也有几分中年男人的风采,干笑过后还是坦白道,“我不是想着就要退休了,到时候看病做手术有报销,我就去医院里面做了一个检查。” “检查出来怎么样,都好。” “别的都好,就是这手上本来就老是觉得痛痛,最近还有点肿起来了,我也没有当一回事,去检查了才知道,是生了一个肿瘤,要开刀。”大姨愁的是开刀的钱。 老妈担心的是这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的,尽可能平静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没关系的,开刀切掉就行了,最好尽快做手术。”大姨为难的是,“说说要退休了,其实还有几年,我现在卖保险一个月也没有多少钱,房子也才装修到一半,不装又不行,我住哪去?” “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倒还没有问过。”老妈现在想起来问了。 大姨也怪自己没早说:“我回我妈那边去住了,还能趁房子装修的机会多照顾照顾她。” “你们睡一个房间?”老妈已经不愿意和外婆睡在一块了,不然也不会每次过年,把我们留下,而她自己却要回家。 大姨同样是乡下人出身,对亲情看得格外重,重到偏执的地步了。 “是睡一个房间,不然睡到哪里去,月妹,我和你说,珊珊是个好姑娘。”大姨又说到别人身上去了。 老妈也说:“那当然了,能娶到珊珊,亮亮一家算是福气了,换了别人家,有这个一个惯着儿子的婆婆,一个整天想着发财不干实事还被传销骗进去过,以前还打过人坐过牢,老早跑掉了。” 大姨不认可:“不会的,珊珊真要逃也要把儿子带走的,她对儿子心疼着呢,她也清楚,走了,娘家那边不好帮忙照顾还要说闲话的,自己一个人又要上班又要带小孩还是不行的,只能在这里过一天算一天,我听珊珊说,亮亮最近准备开公司了。” “你就听他吹牛逼。”老妈是不信,“那就是传销后遗症,真的应该带去医院里面好好看看,不过看了也没用,这个小子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他自己有责任,他妈至少有一半以上的责任,现在回来了就好,踏踏实实找个班上,小孩也有了,读书也要钱,安安分分点不好吗?” “是,她妈也劝他去上班,他不肯去,非要折腾。” “哪来钱给他折腾?” “不是,月妹,我和你说,村里最近分了一批钱,他们家也分到了十几万,本来大家都劝亮亮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亮亮,一旦告诉亮亮,他又要动歪心思了。” “那么呢?亮亮妈会听啊,她眼里心里就这个宝贝儿子,有了钱马上就去和他说了,一说,亮亮还不以为家里有多少多少钱,他是个富二代,其实,本来他们家条件是还可以,对,我们大家都还住农村那种破房子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自己造楼了,现在倒是一模一样,那个时候我就看出她小气了,我给亮亮红包给二百块,就是想到我们家两个小孩,她包红包的时候好包一点,要是我给一百,她没有两张五十,又没有零钱,还以为我们占便宜了,结果呢,把我们这两个小的喊出去,偷偷摸摸给了红包,还狗比倒灶地给了一个人二十块。” “还有这件事。”大姨不知道。 老妈是不想说:“后来我就不给亮亮钱了,给了他也是去吃喝玩乐,我自己买来吃吃不好?去的时候,我就给两个小的大外婆带点东西,反正这样,村里人也不能说我坏话了,给压岁钱这个风俗本来就是人情往来,自己家给给自己小孩就算了,图个吉利,给来给去,给小孩的还不是自己的钱,到时候还要从小孩手里要来,还要让小孩白开心一场,对不对,不收,我们就是普通人家,发发压岁钱发掉个千把块,不要心疼的。” “是,我不给晴雯晴芬压岁钱了。”大姨认同这点。 “她们结婚了,该是她们孝顺你的时候了,晴雯有没有和你说,那钱不用还了。”老妈试探性问道。 大姨摇头:“没有,要还的,她也不容易。” 老妈就说:“你要还就要连晴芬的一起还,一碗水要端平,不然,两个小的关系也要不好的,到时候又要去说她们中的谁了,其实还是做家长的原因,要不然那些电视里那么多争家产的戏份,还不是生那么多,不好好分配好,亲兄弟明算账倒是没有关系的,不算清楚,倒是个麻烦。” “我也知道,不过,现在我也没有钱,我想着要么先去找个服务员当当,下了班就去上夜班,先去把这个手术给做了,医生给我说了,有可能复发的,这次先做了,下次就看情况,情况好就等我退休了,再去考虑要不要做第二次手术,情况不好,就麻烦了。”大姨刚开心没几天,心又烦了。 “你还嫌自己生的病少啊,还要上夜班?我现在上一天班休息一天都觉得累,上班的时候累,休息的时候也不知道这一天怎么休息,睡个懒觉,起来打扫打扫卫生,烧烧饭,难得坐下来看会电视,这一天就过去了,又要上班了,算来算去,还是一天没有休息的,我手上,腱鞘炎也发作了,去打针的,已经打过几次了,医生也和我说,以后再打,可能也没有效果了,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的。”老妈劝说,“你卖保险就先卖卖,到时候我们家买了车子,保险也找你买。” “好啊好啊。”大姨笑了。 老妈神情凝重,想了想还是问:“你老是住在你妈家,也不行的喽,亮亮妈不说你什么?”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大姨和老妈的闲聊(5) “不说。”大姨很肯定道,“我又不是白吃白住的,每天到了烧饭的点,我去买点菜回来,买点我妈要吃的,买点亮亮要吃的菜。” “珊珊要吃点啥,你也帮忙买点,你心疼亮亮,我是知道的,珊珊对亮亮是好的,你对珊珊好,就是对亮亮好。”老妈苦口婆心道。 大姨也是知道的,只是说:“珊珊不是我们这边的人,我去的第一天就问她了,她说什么都不要,我们这边的菜反正她是吃不惯的。” “她是哪边的人?”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但是她是喜欢吃稍微辣一点的,我们都是喜欢吃咸的,吃甜的。” “那你什么时候弄个酸菜鱼给她吃吃。” “我问过了,酸菜鱼她也吃不来的,说我们这的草鱼刺太多了。” “那就买黑鱼好了。” “黑鱼也有刺,我上回买了条鲫鱼,那个没有刺,清蒸好吃,弄成辣的也不行的月妹啊,我和你说,辣了,就珊珊一个人要吃辣的话,亮亮妈又要小气了。” “怎么会有这么小气的人,活这么大年纪了,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件事,对儿媳妇好就是对儿子好,何况珊珊这么一个好姑娘。” “说到好,那个家里老人瘫痪需要人照顾的那个,老公还赌钱,这个老婆才叫好,几年了,居然还没有离婚,可怜也是可怜,就最近,老人实在不行了,这个老婆就想让老人把房子名字改成小孩子的名字,不然以后别人要债把房子也要走,一家人住哪,不肯,那个老人死了都不肯。” “唉呀,那不叫好,叫傻。”老妈啧啧两声,“天底下就没有那么傻的女人,不过都是为了小孩,没有小孩谁愿意这么傻,早离婚不过了。” “不说了,月妹,我等会还要做饭,晴雯要过来吃饭。”大姨重新露出笑。 老妈察觉到一丝异常,小声问:“是不是有了。” “没有,还早着呢,她们两个都和我说过,现在要孩子还早,要多攒点钱再要,不然生了孩子也没钱照顾,现在孩子都要用尿不湿的,吃也要吃奶粉,好几百一罐,吃得厉害,一个月就要吃几罐了,我现在又这个情况,也帮不了她们,她们不敢生的,晴芬那边最近在吵架,男方家里人催着要孩子,晴芬不肯生。” “那晴芬老公怎么想?”老妈问。 “少回回老家,在镇上待着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电话打过来也不接。”大姨眼里的吵架,就是和家里长辈之间的矛盾。 老妈白担心了:“这小两口之间没事就没关系,不过,时间长了也不行的。” “这不是商量着一起在镇上贷款买一套房子,等买了房子,再商量生小孩的事情,不然,这小孩生下来,就送乡下去?” “送乡下去怎么行?越活越回下去了,在镇上没有房子,读书都不能在镇上读,乡下又没有小学可以读,有也不行的,还是要在镇上读,认识的也都是镇上的小朋友,一开始认识的圈子就不一样了。” “是啊,月妹,你读书多,想法就是不一样,男方家里人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想法不一样,比我还要老古董,我只是希望她们生个小孩子,最好是个男孩子,他们还想着生了男孩子回去陪在身边,多个劳动力。” “那他们怎么肯出钱买房子的?”老妈倒是纳闷了,“他们有钱的?” “有还是有的,现在乡下条件也好起来了,就是思想还没有彻底开放,但是,儿子还是心疼的,本来看晴芬和他们儿子的架势是不想生了,是要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他们肯的啊?不要急死了,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不光没有带老婆回来一起住在家里,反倒搬出去租房子住,以后谁来给他们养老,又想着买了房子能生,房子买了也是写儿子的名字,还是自家的东西,就动摇了,后来,晴芬和她老公一起演戏,她老公回去说他们分居了,闹离婚,他父母一听更急了,马上就同意买房子了,让他赶紧把老婆劝回来。” “那晴芬呢?帮着一起还贷款。” “这谁知道呢,我老早就劝过她不要找这个男人,看上去老实,实际上,花花肠子也多着,他家里人说写他一个人的名字,他又不主动说要加晴芬的名字。”大姨还是心疼大女儿的,“我也不会去叫晴芬不要帮忙还贷款,随便她自己,反正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生了小孩,反正都是留给小孩子的财富,要是像别的男人一样去赌,那我是要直接要他老家去找他父母了,把利益关系说说清楚,让他们早点把房子加上晴芬名字,不加,就直接写孩子一个人名字,不过,生了女孩子,他们不肯的,要是生了男孩子,他们倒是肯听也不一定,看结婚的时候就知道了,为了娶儿媳妇,还是能变通的,娶儿媳妇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大胖孙子。” “是啊,所以,房子是一定要买的,为了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孙子。”老妈郑重其事道,“为了孩子出生以后,上学能在镇里上学,贷款买房子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不买,一开始就要输在起跑线上了。” “晴雯这边倒是想得一致,孩子在乡下读书就读了,只要以后读得出,一样可以来镇上上班的,读不出就直接在乡下别墅住着,随便找个活干,但我知道,她就是随便说说,她还是有野心的,只是房子实在是买不起,贷款压力太大,车子都只能先买个二手的,买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那你买的房子,是谁的名字?”老妈想问清楚。 大姨急了:“那当然是我一个人的名字,自从出了木林这件事,我就想清楚了,房子这种大事情,还是不能冲动,本来我也想把房子的名字改成晴雯的,听说我们这边要造一个小学,请的老师也全是有资历的老师,完全不输镇上的学校,要是有我这套房子,他们的小孩就能去这学校读书了。” “你想得长远,不过后来怎么又学聪明了。” “那又不急,真等他们的孩子要上小学了,这小学也真的造出来了,我再把房子名字给她就给她,不过,我也想过,晴芬知道了肯定不高兴,她要是问,我就说是卖给晴雯的,再便宜,她也至少要出一半价钱给我,给了钱,我就出去另外找地方住,要是他们给我养老,我钱可以不要,但我要继续住在这房子里,我还要找人来做见证的,不然以后老了,还出去租房子住,谁会租给一个老的。” “是啊,你先不要想那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安心看病,晴雯买二手车的事情找我弟弟,他买别墅还有装修的时候,和你借过钱,欠你人情的,你别不好意思去使唤他,有事就打电话给他,打给我,我打给他也行。” “知道了,月妹,谢谢你听我讲这么多事情。” “谢什么,有事再打电话好了。” “没事没事,现在没什么事了。”大姨轻松了。 老妈又说:“没事也可以打电话,说说话也好。” “好,下次再聊。” 第五百九十三章 文印店新挑战 转眼过去一个月。 练车群里终于发来教练的消息。 明天来练车,有空吗? 有。 天天在家无所事事,怎么会没有空去练车呢。 老爸店里也很少去了。 以前去主要任务是帮忙看店和玩会游戏当看店的报酬,但现在,我们觉得老爸这样的店没办法做大做强了。 爷爷却还在念叨着,兄弟该合伙做大做强的事情。 不可能了。 我们是租的房子,要是自己买下的店铺,就可以想方设法干掉同行,独占市场,先打价格战,逼得别人都开不下去以后,这价格自然随我们来定了。 如今,我们是被迫降价的那一方。 名片的生意已经被别的大店承包了,我们这些小店只是那大店的稳定客源罢了。 刻章的价格也普遍降了十块,本来不打算接手工刻章的老爸也被迫接起了这费力不讨好的生意。 毕竟,这钱是实打实得多,比机器刻章贵上两三倍也不一定有人愿意做了。 要是追求独一无二,这手工章还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不过,据我观察,现在的收入来源一部分是刻章,另一部分是广告贴纸,那种红色的不干胶大字,我们门上就贴着,复印,打印,刻章,名片,路过的人看一眼就能看到。 这个机器买来挺值的,一直在工作。 电脑排版以后,机器就能刻出我们想要的字,像刻我们门上的那些大字,刻完以后撕掉多余的部分是简单的,但贴上去,是难的,和贴手机膜一样,不能起泡才行。 老爸自学了这项手艺,把早些年门口别人给贴上去的贴纸给撕下来,试着贴我们自家的新纸上去。 试了两次,才成功。 老爸说:“老了,学东西就是慢。” 这不是挺好的,才第二次就已经贴得像模像样了。 不过,贴完,老爸一拍脑门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现在是直接撕下来往上贴,还是不太行,我应该刻反字出来,再用一个粘纸,先把这些字粘到粘纸上,再把粘纸对着门上一贴,再一撕就行了。” 说干就干。 哪怕门口重新贴上去的贴纸又红又亮,只是有一点点起泡,老爸还是果断重新撕了下来。 他一边忙活,我们一边拆台:“不用刻反字,就直接刻正字出来就行了,复制,粘贴,还是正字的。” “你们不懂。”老爸正在热头上。 随他,难得又这样起劲。 他刻完字出来,兴奋得裁剪一块新的透明粘纸,贴在字上,小心地抚平,慢慢撕下来以后,字就在粘纸上了,他出去试着贴外面一侧,就像以前一样,试了试才发现,不行,字是反的,和我们说的一样,这就是复制粘贴,复制什么,就粘贴成什么,根本用不着刻反字,可他还是聪明的。 “以为我没有办法了?” 老爸笑着走进门,将粘纸对准了里面这侧的门,贴上去,外面看进来,就是正字。 我们出去欣赏一下,表示认同。 这个活,干得不错。 但外面的不干胶没处理干净,老妈来了自然是少不了一顿埋怨,然后我们被迫一起再收拾干净。 干净了,还算开心。 我最讨厌店里来大学生打印复印一些东西,物价都涨那么多了,进来之前也不先问价钱。 我不说,是我觉得几块几毛的东西很正常。 打印招聘启事很简单,就那么几个字,我们一直也是收4块钱,和我提成本,我就是干这个的,我不知道我成本是多少,要别人来算给我听? 复印是5毛一张,要是多还可以另算,3毛也是可以的。 但只来复印一两张纸,还要来和我讨价还价,说在大学里只要1毛钱一张,两张只要两毛钱。 “为什么你们这里要收1块钱?”他嫌贵就质问起我来。 我只能说:“我们这不是大学里的店,一直就是这个价,十几年了,涨价了,涨了两毛。” “为什么这么贵?”他想不明白。 那就回家去好好想想。 我就赚个几毛钱,还要在这浪费口舌,我真是闲的,我分分钟也是一毛上下,这损失谁来补偿我。 脾气上来以后,我就干脆问:“一块钱,你要不要,不要你就去找别的店。” “这两张纸。”他可能想说,都已经复印出来了,不给他便宜拿走也是亏了。 亏就亏。 “这两张纸不就是两毛钱,我拿来当草稿纸好了。”我就当是印得不清楚,直接丢在印废的那一堆纸上。 他傻眼了。 我回我的位子上,继续玩我的游戏。 他看着那边想要的东西,拿着他手里的原件转头望了望外面。 “出去右转往前走就有一家,你去他们家好了。”我知道他们家只有印得多才会比我们家便宜五分钱,单印是一样的,再便宜,瞎忙活什么,起来坐下我都觉得累,更何况,他们那还是自己的房子,更不会在乎这么一点。 举个例子,忽略原材料成本,一块钱的东西卖出去一百份,和一百块的东西卖出去一份,一个薄利多销,一个专坑有钱人,假设每天都能维持这种销售情况,为了能更轻松地赚到钱,肯定选第二种啊。 实际上,不会这么极端,不过道理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时代变了,以前面店涨个价,还要贴个告示说明一下,是因为肉涨价了,带肉的面才跟着涨价的。 不然,熟客是不会买单的。 现在,我们想薄利多销也多销不成,总会有比我们更便宜的店在走这个路子,人家早就赚了钱,有了自己的店面房,和我们租房的人相比,有更多资本,也就有了更多的运作空间。 “五毛钱两张。”他不想多走这段路。 我也不想再站起来,我也嫌累:“一块钱。” 要是他一开始说五毛,我也就看在大家都是大学生的份上答应了,可现在才说,他倒是接受得快,我可不答应。 “一块就一块,难怪没生意。”他放下钱,自己去拿打印的东西。 我怕他多拿,盯着他拿走属于他的那两张纸才放心,自以为见多识广的家伙。 学校里的打印店我又不是没去过,那纸和墨的质量明显不会和我们家的一样,明显是调淡过的,但能看清就行了。 主要量超级大,每次去都是爆满,机器不带停的,一分一分往外冒钱,那也看得到攒够一百的希望。 我们这又没这么大客流量,平常印印身份证复印件最多了,难得来个小孩子不见了书本,老爸也会按接近成本价的价格来收钱,那也要两毛五一张,如果要彩色的,我们这没有,还得去别的地方,彩色墨粉可贵了,需求量也不大,一开始,光是复印彩色的纸张,一张就是几块钱,后来,彩色墨水打印机流行起来,这彩色复印的价格也就下来了,具体怎么样,我们家没这项生意也不清楚。 还有打印施工图纸那种活,我们家也做不了,机器还要买得大才行,能把一整张都给印下,但这样一张也贵,也有人来我们家复印,印的时候先叠一下,分成几份,复印完以后,把复印出来的纸张粘起来,就成了一张大的图纸。 哦,我明白了。 学校里的复印机用的也是墨水,墨水就没有墨粉那么贵,颜色再调淡点,这钱怎么就没有赚头? “我们这是什么复印机?” “激光的,打印机是喷墨的,还有那个老的打印机还是用粉的,这么多年了,还是能用用的,就是天气潮了老是卡纸,我最近也在想,把复印机也换成喷墨的,不用激光了,成本低,而且也不会这样老是卡纸了,老是卡纸,手一动也老是黑掉,怎么想到要问这个?” “没什么,就是有人来复印嫌贵,我们学校里都是一毛一张的,用的肯定是这种墨水,而且打出来比你这个用墨水的打印机淡多了。” “那是肯定的。”老爸为此骄傲,也忧心,“不过,现在大家就图便宜,字么,能看清就行了。” 说得也对。 有些东西是该淘汰了。 没有钱,想要坚持是很难的,况且我们这种坚持除了证明一下自己还有一种做事认真的精神也没有别的好处了,在别人眼里就是不开窍。 只是,好的纸,好的墨粉,真的不需要了吗? 墨水打印机下面压着一块玻璃板,是可以加热的,现在就是一个摆设,下面还有几张我们小时候的照片,其中一张就是过年去市里的时候,在商场内的一个小摊上拍的,穿着我们自己的衣服拍的,但在电脑上给我们p了一件少数民族的衣服,有很多的银饰,看上去很漂亮。 因为这张照片,曾经有个导演在老爸这打印东西时问过老爸:“这是谁的照片?” “我女儿的。” “这两张怎么有点不一样?” “两个都是我女儿。” “双胞胎啊,好福气,长得蛮漂亮的,要不要让她们来试镜一下。” “拍什么的?电视剧?” “不是,就是拍一些广告,小短片之类的,我们正好需要一些小模特,小演员,电视电影那些哪轮得到我们这些不出名的小导演。”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哪一天你拍的东西就能上电视了。” “电视要审核的,麻烦得很,我自己有网站,我放网上一样有人看的。” “是吗?那看得人多吗?” “还行,有一点,慢慢来,以后粉丝肯定会多的。” “对的。”老爸说。 我们刚好过去,遇见了老爸和这位导演,导演看着我们两个,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很相像,但就是和照片里的人不太像,可我知道,那照片就是p了件衣服上去,毕竟和去儿童公园拍照一样,才花了十几块钱,人家也不会p得天花乱坠的,只是人靠衣装罢了,我们平常不会打扮,匆匆赶来,小脸又是通红的,看着确实挺土的。 可导演还是当着那么激动的老爸面说:“我们需要的人多,有空的话可以去试试镜。” 我们那时候还不懂试镜是什么,只觉得是要对着镜子换新衣服,麻烦得很,根本不想去。 如果那时候去了,说不定能成小模特,小演员了。 不过,只是试镜而已。 竟也不是人人能去的吗? 去了,能赚钱,我的梦想或许就会变成进入演艺学校,成为一名演员了。 明星是当不成的,毕竟多才多艺这点就要难倒不少人了。 车子,一个月没练了,有点不想练了,别人考科二,我们准备科一的考试,手机上下个app就能做题目。 自从高中毕业,好久没有这么认真过了。 说真的,我做毕业论文都没有看这个认真,毕竟,科一要是一次不过,老妈又得念叨我们了,毕竟家辉是一次过的,他的学历没我们高,但都一次过了,我们怎么能不一次过呢? 老妈就是这么想的。 不一次过就是给她丢脸。 可人都会有自己擅长的东西,不正常吗? 这是基础的。 我不用问就知道答案了。 我也想一次过,单纯是怕麻烦,所以想一次过掉,不想再对着手机看这些理论上的知识。 右转让直行,理论是这么说的,可实际上,我见过不少右转大爷,硬是把孙子变得比大爷还牛,转弯从不减速。 我以为右转弯的才是大爷呢。 又长知识了。 再见到右转弯不让人的,我直接就在心里开骂了。 第五百九十四章 生活与名着 老爸的不干胶广告生意越发好了,因为老爸愿意上门帮忙粘贴,哪怕远一点,是隔壁镇上的,只要顾客愿意把老爸带过去,回来不用送,给个路费钱就行了。 这不干胶,老爸保证贴得让顾客满意,这点顾客很满意。 省得再去找人贴不干胶了,自己贴又麻烦又贴不好,任性一回还得再把老爸请过去帮忙。 瞎折腾什么呢? “老板,还是你贴得好。” 我们又得去看店了。 反正也在准备科一考试,练车练了一天又被搁置下来,教练又有别的事情,是私人事情,请假了几天。 教练说:“你们想练,我可以喊别的教练来教你们。” “不用了。”我们都不想中途换教练。 “教练,是什么事啊?”小姨打破砂锅问到底。 教练不想多说:“家里事,有个亲戚走掉了,我要去帮忙。” 小姨觉得说错了话,就说:“啊,好不好意思,教练节哀。” “节什么哀,八百年没见的亲戚,知道我是驾校当教练的,肯定会开车,就叫我过去当当司机帮忙接送一下客人,我妈叫我去的,我又不能推掉。”教练也感到为难。 我们却笑个不停,原来教练也有怕的人。 教练改主意了:“其实,你们想来练车也行,平时我就不管你们随你们自己练的,这样,我把我的车停在驾校里,你们自己想办法来,来了就找到我们的车开始练就行了,到点了就自己出去吃饭,不能早走,毕竟是在驾校里面,不能带这个头。不过,吃饭的地方离驾校还是有点距离的,你们要么不去吃饭了,带点面包吃吃,要么去别的教练那边,看看有没有空的位置,一起挤一挤出去吃饭。” 小姨惊讶地说:“这样不是要超载的?” “平时不查超载,有什么关系?”教练故意这么说。 平常也不会查酒驾啊,能酒驾吗? 小姨却当真了:“真的可以啊!” 教练直接给个白眼道:“一看你就没有好好看题目,练车也不急于一时,算了,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回去好好看看科一的知识点,做做题目,争取一次过了,不过也没关系,只是我不会去接你们去考试了,补考要你们自己去了,我怕丢脸。” “没问题。”我们信心满满道。 在老爸店里,我们一边看着题目,一边帮忙撕着不干胶贴纸多余的部分,撕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把字的一个点给一块撕掉了,不小心撕了,已经揉成团了,那也没有办法,只能再单独打一个字出来。 “老爸,你怎么撕得这么快?”我们质问着老爸的粗心大意。 老爸笑着装傻:“哪里少了个点?没事的,我再打个出来就行了。有了,你们等一下,你们先这样拿着,别都捏在一起,我拿剪刀从你们那里剪一点多余的不干胶下来,再剪一个点出来就行了,也省得浪费了。” “会看出来的。”我们嫌弃道,还是照做。 老爸坚持道:“不会的,你们相信老爸的手艺,剪个点出来,有什么难的?” “好。” 最后,还是重新打印了一个字出来,要是被看出来,砸了招牌更不好。 这是个心字。 左边的点撕得快,不小心就撕下来了,自己剪的点放回去,是和原来空缺的地方一致,可怎么看怎么别扭,总感觉原本的点是原本那个字的一部分,本就是一个整体,如今,放是放回去了,可怎么看都是拼凑在一起的。 索性重新打印一个,单独准备一张用来复制粘贴的小粘纸,给顾客贴的时候不要忘记这个字就行了。 我们让老爸不要撕了,撕的活都交给我们两个来干,他就负责排版打印,然后出去给人张贴就行了。 “你们不是准备考科一吗?让你们老妈知道我让你们干这个,她不要说我的?” “不会的,我们可以一边看一边撕,一只手撕,一只手翻手机。”我们夸下海口。 老爸担心起来:“一只手撕?你们小心点不要给我撕坏了,还是算了,你们好好看题目,等考完了再来帮我。” 也行。 不过生意这种东西,不是说有就有的,我们想帮忙撕不干胶也不是随时能撕的。 “那就先把活干完再说。”我们放下了手机,一边回顾记住的知识点,一边干着撕不干胶这种不需要费多大脑子的活。 老爸也会给我们十块五块的,让我们去买些东西吃。 按我们撕的张数算钱,多劳多得。 就是一个小奖励。 我们不嫌少,因为这是从小梦寐以求的零花钱,但老爸却说:“不要嫌少,还要攒钱买车子,就当是拿你们钱的利息了,你们买电脑的钱再过几天,我一起还给你们,不先还一个了,知道了吗?” “哦。”我们没有多问。 赌钱,输输赢赢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以后都能像现在这样踏踏实实干活赚钱就行了。 可我的心里还是不安。 那门外的不干胶被撕下以后,哪怕老妈用抹布反反复复擦了好几遍,也还是会有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毕竟贴了十几年了,都没有透过气,还要经历风吹日晒的,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 只是,老妈一心要擦掉,我们都懒得去擦的时候,她还是用洗洁精,用醋,尝试了好多次。 终于,她说:“都擦干净了。” 我看着是挺干净的,可手一碰,还是会有黏糊糊的感觉。 这胶可能都渗到玻璃里面去了。 谁知道呢? 反正,总算是消停了。 老爸出去给人贴纸,把所有的东西卷成一个圆筒,用橡皮筋捆起来,竖着拿起来就走。 有东西掉下来了。 我赶忙跑过去捡起来,喊住老爸:“心掉了。” “什么心?”老爸一脸迷惑地回头。 “这个心字啊,你忘了,少了一个点的那里,记得换上这个,我给你拿个袋子装起来。” “袋子没用的,装不下。” “装不下也没关系,就兜个底就行了,装了袋子,把袋子外面也用橡皮筋捆起来,你还是这样抱着就行。” “聪明。”老爸夸张地笑了一声。 我嫌弃起来:“聪明啥呀。”这不是最基础的东西吗? 吃喝玩乐,衣食住行。 排在首位的是吃。 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地下超市,突然出现的,就像是雨后春笋,一下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知道的时候,已经造好了都,在镇中心,应该是,我猜的。 和原来的地下超市是一家名字,没有搬走,而是新造了一家,可能也是为了方便住在这附近的人去超市买东西。 毕竟,新超市离我们很远。 走路需要半个多小时,就是很远了,那里也没有公交车站牌,三轮车又不让用电,剩下几个老头老太太要坐,也会斤斤计较那几块钱,还在坚持脚踩三轮车的师傅已经寥寥无几了。 这就注定了,像爷爷奶奶这个年纪的人,想要去一次这边的超市,除非有家里人带着,不然很难。 这样一想,这超市的老板很有良心。 只不过。 原来的这家地下超市,很快变成了大家嘴里的老超市,而新造的超市就默认是大家提到的超市。 不说新旧,一律按新的来算。 我坐三轮车去超市,去的就是老超市,可一开始没说,那三轮车师傅直接把我拉去了新超市,我一下子置身于大城市的氛围里,望着市里才有的商场,竟有种穿越的感觉,好像这里,就已经是市里了,而且,这里的商场还要新还要壮观。 按说,用不到壮观这个词,可我偏要用这个词来形容。 将错就错,我逛了一圈,发现这里不光有肯德基,还有只听过却没吃过的麦当劳,别人说麦当劳的汉堡都是牛肉洋葱芥末什么的,一点也不好吃,我倒是想去吃一次,还有几十一杯的咖啡,买这个不如买奶茶,我这个时候,对奶茶特别热爱,以后就喜欢上了喝咖啡。 十几块一杯的也好喝,速溶的也好喝,反正都一样,喝了就睡不着了。 罐装的咖啡我小时候也喝过几次,是喜欢喝的,只是太贵舍不得买几次,说咖啡提神,高中买来喝,也没用,还是整日昏昏欲睡。 睡眠不足,白天提神了,晚上睡不着也是白搭,更何况,晚上已经倒头就睡了,在洗衣机的声音停下以后。 我觉得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时间安排得不合理,不过,不是我安排的,我能有那样的成绩,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一年学衡水。 如果那一年,不学衡水,对我来说,或许是件好事,我还是在意,我没能去一所二本学校。 我觉得我是能去二本的。 不过,选文科,背是一部分,理解是另一部分,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我只是想着懒得动脑,也懒得不动脑死记硬背,选文科好歹能随便写点东西上去,得一些分,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真打算去考一所好的二本学校。 我应该选理科。 我文科其实不占优势,都一般般,地理勉强好一点,英语还不好,全靠数学在那撑着,语文也就那样。 我反感作文里加一些故作高深的词语来提高分数,偏偏老师喜欢,记得有一回为了分数试着加了一个词,滥觞,意思就是广泛流传,什么观念滥觞于社会,比说社会流行什么什么,要显得高大上一些。 可在我看来就是不说人话。 因为这个词,老师给我多加了两分,43分的作文变成了45。 老师举例说明的那篇作文是55分,虽然离满分还有5分之差,不过老师告诉我们,只要按照这种方法,想要在高考的时候拿50分以上,还是可以的。 平日里需要积累的东西,我知道,一些不常用的名人名言,用烂的那些,没新意,老师一看就不想给高分。 毕竟我们的高考大概率是考议论文,写散文诗歌那些,有时候让,有时候直接就是不让写的,让写的时候,除非真的很有才华,能让阅卷老师惊为天人,去找阅卷组长商量再定分,但几十年从业生涯,见过的大风大浪也不少,真要眼前一亮,几乎不可能,我们赌不起。 一般来说,我们高考时用的词组也要尽可能用高深一点的,在一众平平无奇的作文中,有这些词就能让我们脱颖而出了。 满分有难度,但高分不难。 这个滥觞已经是我已经能理解的,还有我理解不了的词滥觞于那些高分作文中,成为大家争相学习的对象。 也不知道是我们这独有的,还是别的地儿都有的。 哼。 不就是学林黛玉说个话,老师就在那一个劲夸夸夸,不是林黛玉,干嘛要学林黛玉说话,再说,林黛玉又不是一个时时矫情的人,可提到林黛玉,大家的印象就是弱柳扶风娇滴滴的贵族小姐形象。 她的遭遇,是半点不提,就算提也是简单一句话带过,落魄以后寄人篱下,不该再这样矫情。 我压根不想听这样的话。 就像现在大家自嘲时说的话一样,老板都给工作了,为什么还要指望老板发工资一样。 黛玉本就是带着家产去的贾府。 要说错,那个时代也错了,就一句揭露了时代的黑暗就完了?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我也没有闲心安安静静读完四大名着,别说四本了,就连一本都没有从头到尾读过一遍。 这又是我的错了。 我错在没有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好心态,平日里的生活已经够烦心的了,不想在书里再去经历那些不被理解的烦心事,可我们这些能理解的都不愿去了解了,剩下的也就只能是一些沽名钓誉的人了。 小时候让我们读名着,我们读不懂,不想读,只想读些有趣的故事,老师和家长不让看,说会影响学习,现在我们没有这个读书的习惯,想读名着了,却也很难开头。 生活,比名着还难读。 第五百九十五章 又是焦虑的一天 家里的墙出现了裂缝,在贴近墙面的顶上,垂直的墙边也出现了明显的缝隙,这才几年,已经出现问题了。 没办法弄,也没大碍就放着不管了。 可埋在心底,不能不想。 这个房子的风水可能不太好,我们家才一直没能好起来,老妈最终还是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哪怕当初是她自己去庙里烧香拜佛,找人帮忙看风水。 不管她。 我觉得在变好。 我还是在学习科一的知识。 学着学着,我又想起了高中的那些事,还是心有不甘,选文不后悔,读专科也不后悔。 后悔的,大概是我后悔也没办法改变的东西。 重生过去,改变未来,我常常在想,如果带着记忆重生到过去,那未来或许能被改变,可如果没有记忆,回到过去,不也一样只会重蹈覆辙。 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选择理科。 数学好,学物理本是不成问题的,毕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生物我也很喜欢很感兴趣,会考,文科理科只有一道大题不一样。 我们班只有生物课代表拿了91分,是a等,我是第二,但只能是b等了。 90分以上是a等,我只有89分,放会考里,和那些拿70多分也得b等的人一样。 会考不拿a就没意思,那些一本的自主招生,要求很高,就是要清一色a才行,不能有c,最多有一个b,才能拿到去考试,去面试的资格。 可说难,这又不是那么难的事情。 比起高考来说。 只是我永远差一点,计算机会考也是一样的,我又是b,运气不好,抽了难的题目,别人屁懂不懂的也能拿a,但真要说起来,我们都是一样的,啥都不懂,就算是最基础的word软件,我也不精通,只是会打几个字,排版还要一点一点调整,不能一步到位。 来了顾客,要打印东西,软件版本问题,有时候排好的版面也会变乱,我调整的时候,顾客就嫌慢,但又不好直说,只能先等一会再说:“要不,我来。” 早说啊。 “那你来。” 我再算便宜一点好了。 不过,最多是算复印的价格,自带文件来打印,五毛一张,如果还要复印,复印得多,那就再算三毛一张。 复印一份,我还要去一张一张复印,也麻烦,是有那种连续复印的复印机,直接把一叠纸放上去,按开始就会自动复印,省力多了。 不过机器还要重新买,一个机器几千块钱,什么时候回本都不知道,现在做复印生意,除了量大的能赚一点钱,平常根本就是顺带的。 也不用说什么做了复印生意,顾客还会介绍别人来做刻章生意,广告生意这些,有是有,有最好,没有也没有关系,我们就不是奔着这个目的去的。 他自己调整也一样调整了半天,鼠标一顿操作,快是很快。 可实际上,谁知道呢。 他满意就好了。 我还等着玩游戏呢。 等的时候,我就在胡思乱想,敲键盘敲得很快,视角转移很快,打电竞的比赛画面我也看过,看得人头晕眼花的,看上去很厉害,虽然确实也厉害,但有很多是习惯性的操作,有些习惯性的操作是致命的,比如枪战游戏里的切枪,还有切比分画面,为了提高注意力,也为了耍帅,有时候就把小命给丢了。 还有那个造建筑造小兵打架的那个,一直想玩,可也玩不起,台式没买回来,拿这台独显都没有的笔记本玩就不指望了,画面要一直切来切去的,争分夺秒不能浪费一点时间,网络流畅也很重要,真要把每一个画面都记在心里融会贯通,还是要动脑子思考,不行,我的cpu会烧掉的。 我想要自己玩一次,试试看会不会真的烧掉。 玩不到。 算了。 我已经不想要动脑子了。 就算动脑子,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动脑子。 干个活,拿点吃饭的钱,还要我动脑子? 我确实动了。 动了一下,想想觉得不值。 要不是流水线不能日结,不能干一天休息一天,我都想去流水线工作了,一边干活一边追剧,多劳多得,想想是挺好的,但工资待遇方面,廉价的劳动力多了,工资待遇肯定就会变差。 流水线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一两天玩玩还行,坚持一两个月,机械般地做着重复的工作,肯定会积下不少毛病,坐办公室整天对着电脑也是一样的,只要上班,肯定得上出点病来,所以,去流水线上班也不是不可以,我还是想去的,只是归根结底还是这待遇问题,是不是真的干多少活拿多少钱,想上厕所就能去上厕所,会不会动不动就罚钱? 舅妈就是干这活的,看样子可不是那么好干的,而且他们也知道我们大学生去就是去玩的,根本不会招,因为不好画饼。 算了。 生活不是游戏,不会说当天接了任务,当天完成以后就可以直接领报酬走人。 我们的任务都是长期的。 老板们的考量,也是长远的。 上班,买房子,买车,结婚,生小孩,对于大人来说,就是任务。 我不接受。 我还在考虑,我到底能干啥。 这打印东西毕竟要动电脑,动电脑,我就不能玩游戏了,玩游戏玩到一半被打扰,玩过的人都知道,不发脾气都是脾气好的。 好像是句废话,不过也无所谓了。 我只想说,我收五毛钱一张已经是便宜了,还要嫌贵,我只能说,嫌贵就自己买台打印机放家里,量多肯定是自己印最实惠,出来印就别那么多事,叽叽歪歪的,又不是赚多少黑心钱了,我的玩乐时间就不是时间了吗? 讨价还价是正常的。 已经是先商量好了价格再印的。 完事以后,还要在总价上面给我砍一刀,砍屁呢,先砍也行,你情我愿也没所谓,都印出来了,再给我砍一刀,是故意的,就是觉得我不会为了这一两块而放弃十几二十块的生意。 趁早滚蛋。 这么斤斤计较,也没见拿个称去治治那些缺斤少两的商贩。 治了,也是治标不治本。 当第一个想出缺斤少两来赚钱的聪明人没有得到惩罚时,就是带了一个“好头”。 如果要治,一块治了,再有敢犯的,直接严惩,以后就没人敢这么做了,可到时候恐怕又会有新的问题,一家诚信经营的店铺可能会遭人陷害,没看住称的时候被人改了称,有人来买东西的时候刚好拿着手机在录视频,发网上一宣传,这店就得遭受非议,街坊帮忙说话倒还好,只怕说真话也会被误会成助纣为虐。 其实,这是我们大家的问题。 我们明知有些店缺斤少两,贵得离谱,不去就行了,没生意自然就黄了,剩下的不就是诚信经营的店铺,就和进化论一样,变成今天这样,是时代的选择,我们这个时代肯定有一些不合理的规则,导致我们缺失了一些东西,当第一个带称的人出现,我们或许会觉醒,也会跟随,干倒一家无良商铺算一家,可真正带头的无良商铺,本就有点小聪明,一看形势不妙,自然是跑了,等风波平息,又会另耍花招,甚至摇身一变,成了诚信商铺。 这个带头的无良商铺,才是罪魁祸首,才是最该整治的,因为它就是导致这一切现象的源头。 如今,我们根本看不清源头。 只有做好自己。 有时候我们的善良也会被人利用,让我们变成盲目跟风的人。 我还是想不通,学校里的那家麻辣香锅到底有没有靠缺斤少两这件让我们深恶痛绝的事情来炒作。 我已经看不明白了。 我不想管那么多,考虑那么多,这些只会让我头疼,好不容易楼上不吵架了,我也该放过我自己,让脑子休息一下,我只要记得,以后在老爸店里帮忙做生意,一定要先收钱再干活。 就算这次要亏几块钱的成本钱,我也不做这个生意,不开这个头,明明是商量好的价钱,还反悔,一样违背诚信原则。 只是这一回,是对商家不利。 他走了。 然后又回来了。 因为别人卖得比我们还贵,开口就是一块钱一张纸,他为了省钱不得不回来用最初商量好的价格买下这些纸。 我是真不想卖。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但还是卖了,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只想着他下次别来了。 我也算是明白了老爸不贴复印,打印价目表的原因,因为贴了,找茬的人还是会来的,我们的价不是固定的,也许给某个丢了书本来印书的家长算便宜些,就有人要告我们恶意竞争了。 这书,买本新的也很贵啊,一般还买不着,只能复印。 这也是个问题。 “老爸,你干嘛不把复印一张纸的价格贴出来?”我问老爸。 老爸就说:“没这个必要。” 我觉得他就是懒。 但他还是解释了一下:“反正不坑别人就行了。” 也有点道理。 明码标价,要是把价格标得不起眼,一样会坑人,就像是开个小车挂个招牌卖水果,写着5块钱一斤,其实,左下角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5和一个很淡很淡的点号,不注意看就会觉得是5块钱一斤,买的时候也不问,一问,老板就说,自己看,没看仔细,还不是一样会花5块5买了这水果。 价目表只是一种表现价格的形式。 良心才是最重要的。 称这个东西,不也一样,五花八门的称多了去了,以前的杆秤反倒是最直观的,还是那个问题,秤砣生锈了,少掉了一块,那么买东西会更便宜还是更贵。 我还是不想在乎那么多。 买了之后再抓一点,或是抹个零头,就把秤砣那点差价给抵消了。 如果非要说秤砣不是写出来的那个重量,那么,电子秤,以后也会更新换代,出厂自带缺斤少两,显示一斤,实际上就是八两,我们还看不出来什么。 我们还是要学会沟通交流。 内向的我也懂这个道理。 虽然内向,但我已经习惯了买东西先问价,还有先看保质期。 因为有故意耍小聪明的老板会坑人,也有粗心大意的老板会让过期的东西还在货架上,我不想被人坑,也不会去坑老板,像是故意借着买到过期食品的事情大做文章,我实在不能理解。 如果没看保质期,吃了过期东西,那老板的责任是没跑了。 但已经注意到过期了,不提醒下老板反而去要求赔偿,又是什么行为? 和那些职业打假人一样,一开始出现打假的现象是好的,可一旦和利益挂钩,就开始变味了,即便老板再小心,不小心被藏起了一样东西,等到过期的时候再被打假的人找出来索赔,老板的心都要凉了。 现在小超市都装监控了,怕就怕这些,毕竟,谁都不想惹麻烦。 大家都想本本分分赚点钱过日子而已,怕就怕出现那些耍小聪明的聪明人。 第五百九十六章 转型失败 我想起来了。 小时候有一道题目,是这么说的,一个月给一千,一个季度给两千八,还有,是直接一年给一万,问选择哪种工作方式。 我那个时候下意识选择了最后一种,因为我默认的就是先给钱后干活。 但答案是第一种。 因为第一种给的钱是最多的。 可是题目里又没说拿这些钱干的活是一样多的,就算说了,只是说说而已,事实上怎么可能。 我能保证我拿多少钱干多少活。 可别人的标准和我的不一样,老板眼里我们永远都是在偷懒。 老板让我们干活,没有一个价目表吗? 如果我还在上学,是不是就不会被这些生活上的琐事纠缠而苦恼不已。 我想解决,没有办法解决,我恨我的无能,可我本就是个普通人,我只会转嫁我心中的恨意来让我平复心情。 化学,说到底,还是一开始对化学是如此厌恶。 厌恶教化学的那个老师。 偏偏,选了理科,很有可能还是这个老师来教化学,我不想以后两年都跟着一个不喜欢的老师学我兴趣一般的课程。 学不好的。 是我自己选择了逃避,去了文科,但去了文科以后,我才会知道,文科也不像外人说的那样,都是学不会理科的那些学生去的,只要死记硬背就行了,事实上没有那么简单,但也没有那么复杂,见识是很重要的,文科这三门,哪门都需要见识,见识越多,学起来也更容易理解。 我那时候就不理解,我所接触的,书上所教的,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说到一个地方适合建厂,必定有廉价的劳动力。 老师自然不会说我们这些学生就是日后的廉价劳动力,但还是会举例说,那些工人就是廉价的劳动力。 知道了,然后呢? 这是一件很值得称颂的事情吗? 说到一个地方环境恶化,必定有水土流失严重,说了那么多遍的水土流失严重,可我也没亲眼见过水土流失严重是什么样的。 历史课上,老师总会侃侃而谈,有时候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但拿人命开玩笑,现在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更可怕的是,那个时候我浑然不觉,只觉得老师讲得有趣生动,殊不知那一个个数字都是一条条人命。 我的会考一共没拿几个a,可能是三个四个,也可能是五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把该拿却没拿的都算进去了,总之,是够不到一本自主招生的门槛的,我还有一个两个的c,其余都是b,我也就没有什么好懊恼的,二本,本就可以靠自己努力去争取一个好的,我这平平无奇的成绩放高考里,选了理科,上个二本,不难,可现在想来,却又那么难。 或许,这就是成长了,看明白了。 有些事理论上不难,但真做起来,总会遇到麻烦,毕竟,走一条什么样的路不是我们能选的。 路上会出现什么东西,我们可能也无法预料。 但我已经看到了,那个带称的人。 手机里看到的,真的有人带称去买东西了,而且还越来越多了。 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又会不会引起一些什么不好的后果,带称的时候要注意什么,我要不要也这么做,这么做算不算跟风,还是算做好事,头更疼了,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最重要的是,这么做,我会开心吗? 我预感到了争吵。 我和那些小商贩之间的争吵,我们家也是小商贩,我为什么要为难我自己啊,可他们确实做错了。 他们会狡辩,大家都是一样的。 一样在缺斤少两,不,还是有良心商铺不会这么做的,没有了缺斤少两,我会开心,但我还是不能放下戒心一直开心,因为,内卷还在,缺斤少两也会卷土重来,甚至换个形式来得更凶猛,少赚的钱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赚回来。 头疼。 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不卷了,我没有打算躺平,我想要追逐我的梦想,在我自己选的路上勇往直前,拿完毕业证,给读书生涯画一个句号。 然后,开启我的逐梦生涯。 想好了,睡觉。 但我还是睡不着,老爸欠我们的买电脑的钱什么时候能还给我们,以后被老妈逼着去上班,这工资也会拖着不发。 我现在再学画画,什么时候能赚到第一笔钱啊! 我好焦虑啊! 我满脑子只有一件事,赚钱! 到底要不要继承老爸的这家店面,虽说是付房租的,可好歹也有现成的机器可以做生意,但我看不到希望。 有人来推销复印机了。 不用我们买,可以租给我们,一个月付个几百块租金,或是直接按复印的纸张数量进行抽成,前者适合工作量大的,可生意好自己买机器也不会买不起了,后者适合生意一般的,真那么一般,租不了多久,他们自己就要把机器收回去了。 这个赚钱的想法是很好,但我们店真的不需要。 他非要让我们试试。 试试就试试。 老爸租了一台喷墨复印机,按抽成来付租机器的钱,一个月下来,租给我们机器的人也收不了几块钱,多的时候也就几十块,毕竟,一个月只复印些身份证,普通的资料也没有多少滑头。 要那些公司来印整本的公司资料,一印就印几十本,这复印机才能一直工作。 可现在,哪家公司不自己准备个复印机印点东西。 现租一个都行啊。 想出靠租复印机来赚钱的人,听说亏了不少,但还是要想方设法把机器租出去,毕竟买都买了,租出去以后,能少亏一点,也是一点。 他应该去租给公司,而不是我们这些小的复印店,也许他租了,我们只是顺带的蚊子腿罢了,再小也是肉。 我们轮到的复印机老是出毛病,印出来的东西也不清晰,勉强能看清而已,好处是用上它,我们也能卖一毛一张了,生意会好起来。 不过,说是新的二手复印机,还不如我们的老机器,一开始还说得很好,坏了保修,但耽误了生意,别人就不来了,影响的是我们小店的生意,而不是他们这些租机器给我们的人,到了后面,机器坏了还要算我们的锅,租复印机不光要交押金,还要按天数来算折旧费。 老爸算是明白了,不租了。 这老机器能用就用,不能用也不买新的了,反正这个生意做到今天,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了。 我们能撑下来,全靠老顾客介绍来的刻章和做不干胶广告的生意。 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按书上所学,该转型了,可怎么转,书上没教,不对,好像是教了,但我背书只背要点,后面那些话是看过以后理解一下意思的,我应该会记得,但我想不到一个好办法。 有了。 学那个自助售货机一样,投币就可以领取想要的饮料。 不过,要有一个可以投币的复印机啊。 这上哪弄去? 真的能弄出来? 现在手机扫一扫流行,学校里就有扫一扫打印照片的机器,我没试过,肯定要让下app什么的,没那么好的事。 以后,文印店也搞成这样,扫一扫,直接在手机上付钱,复印机接收到信息就开始直接打印出来,不对,是打印机,也没差别了,复印打印都已经搞成一体的了,打印的价格也被打下来了。 可我们这小镇,手机支付都还没那么流行,先搞这个,十有八九也是亏本买卖,反正,总会有弄不来手机支付却有复印需求的人,我们也没那么多钱去投入搞新的东西,踏踏实实也挺好的。 老机器坏了,老爸还是决定买一个新的复印打印一体机。 打印还是需要用到电脑,有时候不是网上文件传输,还是要用到u盘,老爸会先说好价格,打印还是比复印贵一点,就和打车一样,打印东西有个起步价,毕竟只打印一张纸,就算收个一块钱,我们也一样要用到电脑,如果用u盘,就要冒中毒的风险,当然打印得多,我们肯定会算便宜些,一百张纸也不可能收五十块,但二十块还是会收的,最少也要十五块,不然忙活半天,白忙活了。 有顾客说过借我们的电脑,他自己来修改然后打印,我们电脑上没有活干,倒是可以让他这么做,但网上网也要几块钱一个小时呢,电脑给他了,我自己出去花钱上网吗? 有些基本的道理,有些人不懂。 一两毛的生意是走量的,为了一张纸的一两毛钱,耗费大量的时间,又不是做什么值得称颂的事情,我们要赚钱,要吃饭,对我们这么多要求,也不知道,对别的,是不是也这么高要求。 自从学车以后,我的脾气越发不好。 第五百九十七章 吃喝玩乐的开心 后来,高考也能选擅长的科目来考了,可以在文科选,也可以在理科里选,只是这样一来,都要学过考过才能知晓自己擅长哪一门,擅长一点的却不喜欢,想学喜欢的但成绩并不是最好的科目,家长为了成绩肯定也会插手。 “你喜欢的也可以学啊,但你考试一定要选你擅长的。” 话是没错,但对于学生来说,无疑是负担。 我想想都觉得累,都学本是一件好事,能让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可都学是为了比较之后分出一个成绩好坏,学起来只会更累人了。 高考不考,会考依旧要考,以后的会考也会变得更难,因为能去自主招生,比起普通学生只有通过高考才能进入大学,多了一个途径,有,总比没有好。 我那时刚出会考,大家也都不重视,重视的人也要有一点本事才能得到全部的a,毕竟是按比例来划分等级的,一不小心拿个b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偏科的人,有了一个c,剩下都是a竟也不能去好学校的自主招生了,算总分,比那些全a的还要多几分,只能说,这个途径对偏科的人还是不怎么友好。 不过,这些都是排名最前面的那几个学生要考虑的事情。 我只是在一旁听他们说起过。 有什么笔试面试,听着就麻烦,好在,我已经毕业了。 讨厌的学不用上了,讨厌的书也不用去看了,想看的,还是能去看,那些古诗,散文,以前看了只觉得头大,如今再看,才发现那文字的美妙。 我终于能看懂了。 可也晚了。 那时候就看懂的人,如今又懂得了些什么道理呢? 我还挺好奇的。 不过,我们早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的脑子里就一件事,赚钱,买吃的,他们的脑子里,也是一样吗?赚钱,买吃的,还是买穿的,或是买房子车子,赚更多钱,争取开更多的厂,招更多的廉价劳动力来为自己赚钱。 随便他们。 我的生活不需要那么波澜壮阔。 我不和他们比了。 他们要比,就比,他们开心就好。 我要找到属于我自己的开心,这是我第二个要思考的问题了。 第一个,是有关善良的思考。 我已经找到我的答案了。 至于开心,应该很简单才对,可越长大似乎就变得越难。 也许有人说。 长大不就是这样,小时候喜欢的东西,长大了可能依旧喜欢,可再买也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 那我可以去买别的吃,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都没有尝过。 美好的记忆,还可以去创造。 小时候讨厌的东西,长大了可能还是讨厌,但也没有那么讨厌。 喜欢吃的青菜白菜已经不爱吃了,爱吃的鸡腿还是很喜欢吃,不喜欢吃的咸菜,油面筋塞肉也能接受。 以后,我还会懂得真香,以前百般挑剔的咖啡,再喝,竟变得美味了。 长大,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 明明小时候的九珍果汁比真的果汁还好喝,可现在喝,却只觉得甜腻。 小时候觉得在肯德基里买早饭的皮蛋瘦肉粥不要送的油条和单买可乐的人都是傻子,现在想想,我自己就挺想当一回傻子的。 想喝可乐的时候就直接买了,就不用费心思考虑去别的地方买,也不用跑腿了,我最多是买套餐,单点,我还是觉得很亏,毕竟这超市就在旁边,我下去买也不是那么麻烦的事情。 可是,套餐也不便宜。 下午茶套餐才是我能接受的价格。 一般时间,能不吃还是不吃,所以疯狂星期四才那么火爆。 但我学会了思考,不会因为这一天比平时便宜就一通瞎买,我会买我真正想吃的东西,想吃的东西这个时候才会便宜,平时更舍不得买了,想吃的心情也会积攒下来,在星期四这天爆发,所以,是要我养成每个星期四都来消费的习惯,这样,它们就能赚钱了,但我原来也不是每周吃一次肯德基的。 还是应该在想吃的时候买,刚好是星期四最好不过了。 不能只在一天开心。 我要在其他时间,都找寻到让我开心的事情。 毕竟,哪一天疯狂星期四没有了,我不能让我全部的开心也跟着消失。 又一个疯狂星期四出来,我想都不想一头扎进去,只会陷入一条别人为我准备好的道路。 可做什么,能开心? 我可以玩一天的游乐场,原来只有那么一点,除了一个滑梯,其实什么都没有,可那时候却能玩好久。 我害怕来这个地方。 这个新造的商场,让我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它很高,很壮观,也很美好,但它对没有钱的人并不友好,它只会消磨我的快乐,传递给我一种思想,有钱就是快乐的,当我的钱被消磨殆尽,我的快乐也就失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没有办法赚到钱的忧虑。 我不想再回到那种终日忧虑,不断回想我有多少积蓄的感觉中去。 至少在我还有选择的时候。 我还是喜欢去老超市附近,吃一碗那边的麻辣烫,那边还有我们和奶奶的记忆,这里,完全没有。 最老的老超市位置,过不了多久,就没人会记得了。 那里已经被分割成几家店面,黄金店,药店,衣服店,我们不再常去那里,每次路过却总要看一眼。 原来,我们回来以后还没有好好去逛一逛我们生活的这个地方。 我们就这样被匆匆赶上了一条成年人必须要走的上班之路,从此以后,上班下班,风景再美,也无心欣赏。 “新超市那边开了不少吃的店,玉梅和她儿子天天在外面吃。”老妈说起这件事就是满眼羡慕。 我却看到了忧虑的开始。 虽说,老妈这时候是笑着说出来的,可不笑,难道哭吗? 我差一点就哭了,在我逛完一圈还没有完全建成的商场,看着周围一圈那张贴的旺铺招租,想到以后这里会是小镇的中心,我的内心就止不住悲伤起来。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肯德基,火锅店,电影院,到处都是打的广告招牌。 真好。 真好啊! 回到家里,我也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原来我们镇上就有那么多有钱人,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这些商铺开起来以后,总有人能去消费的,不然就会倒闭了。 我巴不得全倒闭。 我不是小孩子,不是那个见得别人好自己也想要的年纪,我明白别人的好,我想要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想要却要不到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会一直折磨着我。 小时候,别人有的,我没有。 长大以后,别人有的,我还是没有。 我只有我的妹妹,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血缘关系,即便再生一个,在我眼里,也不如我和妹妹的关系。 我们是双胞胎,而他们不过是同一个父母的两个孩子。 我一直坚信这点。 我们看着科一的题目,终于能像我原先想的一样,一起交流学习了,虽说我们还是没有拥有想象中的房间和桌椅,不过也不重要了。 看手机上的题目,不需要桌椅,随时随地可以看。 走在路上的时候。 我考考她,她也考考我。 读书的时候,我们可没有这个闲心,光是把作业做完就是万事大吉了,根本没有力气再做其他。 现在,我们的身上终于没有担子再压着我们了。 “如果一次不过怎么办?”我问妹妹。 妹妹还是以前那副无所谓的态度:“不过就不过,大不了再考一次,我们一起去,过了的也要陪不过的一起去。”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想,根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放开手脚去接受那些知识点了。 我忽然觉得我的聪明才智又回来了。 也可能是错觉。 毕竟模拟测试一下,还是没能通过,哈哈哈,没关系,这才是第一次模拟,差个十几道题目能通过也很正常。 我们互相嘲笑,互相比对。 然后开启下一次测试。 毕竟,我们都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了,看知识点看到一半就去做题了,反正只是为了考试通过,看那么多知识点也没用,直接刷题就行了,有错的,直接再去找有关这个错题的知识点,记忆还深刻些。 我读书时就这么想的话,现在还在学校里读大三,来年还得为毕业论文所苦恼。 既然读了专科,如今就先专注于驾照考试这一件事上。 没想到,我竟然能在学驾照这件事上收获意想不到的快乐。 还有,晕车的感觉,也好了很多。 我很开心。 科一也一次顺利通过了,我们继续练着科二的考试项目。 第五百九十八章 吃喝玩乐的烦恼 奶奶带我们去许久没去的小饭馆里吃饭,我又看到了小饭馆遭遇的困境。 十几块钱的一份炒菜,是良心价格,一个人来吃也能点上两三个菜小酌一杯,靠近收银台的地方摆了张桌子,是抵着前面的靠背长凳放的,桌子前面只摆了一张长凳,因为空间有限,这是仅有的单人桌。 桌子和长凳之间挨得很近,坐进去确实会不太舒服。 熟客都知道,但也默默遵守这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个人来吃就会坐在这里,哪怕老板再三客气劝他们去坐大桌,他们还是喜欢坐这里,可以慢悠悠地喝着酒,这样,不影响店里其他生意。 毕竟,这小店生意还是不错的。 饭点肯定会坐满人,但人满了再来人,基本不是熟客就不会等,门外没有给等待的顾客准备桌椅还有小零食,这附近也有别的小饭店,还可以再去别家。 夏天天热,冬天天冷,木门也会关起来,从外面看,以为是住的人家,没有开门而已,挂了营业中的招牌,可不仔细看,也不会想着推门进来瞧一瞧,卖什么的也不知道,贸然进来也不好意思。 但这店既然开了这么多年,就有开下去的道理。 “吃饭的人一共就这么多,不来我们家就去别人家了,人总要吃饭的。”老板面对好心提醒他要把大门常打开的顾客,是这样说的。 以前我不懂,只会觉得老板傻,不会赚钱,现在我看到了老板的坚守。 顾客也用实际行动来报答老板,遵循这单个人吃饭只坐单人桌的规矩。 为的就是那个万一。 万一,一个人去吃饭,坐了那些四人桌,单人桌空着,可又来了四个人要吃饭,没有多余的位子,只有那个单人桌了,两个人还能挤一挤,就算旁边再添一张凳子,也只够挤下三个人,四个人是不可能的。 这让老板如何做? 是去劝坐了四人桌的一个人坐到单人桌上去,还是对着新来的四个人让他们先稍等一会。 大门敞开,门内坐了多少人,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了。 同为顾客,新来的四人或许不会去指责这个坐了四人桌的人,但肯定会怪老板安排不合理。 可这一个人非要坐四个人的位子,来时还没有那么多客人,老板非要把人安排到狭窄一点的单人桌,也是说不过去的。 这个时候,就要互相理解,一个人来吃饭,要么一开始就选择坐单人桌不让老板为难,要么等四人来后,再搬回到单人桌上,无需老板提醒就该这么做。 这样的人情世故,我是不讨厌的,还会觉得这个人很有礼貌。 但现在,有钱的就是大爷,即便是一个人来吃饭,也要坐四人桌就算了,还要坐包间里面去,不让坐就说是看不起他。 老板也明确说了:“你一个人坐包间点一桌子菜和来一堆人点一桌子菜对我们来说是一样的,但是,包间就是给人多准备的,你一个人坐这里就可以了,也宽敞的,我们这都是一盘一盘的菜,不像大酒店里一样长的盘方的盘搞一大堆,点七八个菜也放得下。” 可那个人还是不依不饶:“我就要坐包间,我吃饭不喜欢被人盯着看。” 什么毛病? 我们和奶奶已经吃上了,一边吃一边看戏。 老板不在厨房炒菜的时候就会来前面,老板娘会在人多的时候来帮忙,平时就在家里打扫卫生照顾小孩,要是来帮忙,就得把家里小孩也一并带来,让小孩在收银台坐着写作业。 收银台上放着两个大锅子,里面是饭,要的顾客自己去盛,孩子写作业频频被打扰,是写不好作业的,可单独留在家里,大人又是不放心的。 今天,老板娘又带着女儿来了。 一来就看见了我们,奶奶端着碗就打起招呼来:“老板娘来了。”使着眼色往那个棘手的顾客那里瞧,嘴里还说着什么,“来刺头了。” 老板娘笑笑心领神会,带着女儿先往收银台那边走,安顿好女儿再出来对着老公说:“女儿要吃酱鸭,你去切点给她。” 老板看着刺头不放心走掉。 老板娘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放心,她能应付。 老板走了。 刺头面对老板娘态度好了些,直接说:“是你老公是,我要坐包间,又不是不给钱,他还不肯,我吃饭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 “好好,坐,坐包间去。”老板娘马上带着刺头去了包间。 所谓包间,我们也坐过,偶尔,爸爸妈妈还有我们和奶奶一起来这吃饭的时候,五个人就要坐包间了,是和外面的四人桌用木板隔开的,不是单独的房间,坐包间里还是能听到嘈杂的声音,还闷,空调是装在两个包间中间的,底部正好挨着木板搭起来到达的高度,平时不开,突然一开,肯定有灰被吹下来,墙上还没有电风扇可以吹,不如坐外面舒服。 只是人多,坐在一起吃饭就是开心的。 一开始,小饭店都是清一色的桌子,就算人多也只能分开坐,或许是为了让一起来的人坐在一块,就想出了包间这个说法,就是让很多人坐在一起的一个地方,后来,可能是别的地方坐包间要有低消,有包间费,坐包间的人就觉得多花钱了,就该高人一等。 实际上,包间不还是吃饭的地方,顾客在包间吃饭把包间弄得一塌糊涂的新闻我也看过不少,尤其是那种过生日丢蛋糕的,向这样的人多收点包间费是正常的。 “我也来个酱鸭,来个炒肉,再来个鱼,来个虾,来个这个汤……”里面的刺头在点菜。 老板娘出来后,把菜单给老板,老板看过以后照常炒菜,只是我感觉到一开始的火候开得有点大,炒菜的时候,火光冲天,以前都没有过。 “老板娘,这里怎么这么闷,过来开下空调。” 老板娘过去道歉以后,他还是不依不饶道:“有客人来了包间第一时间就应该把空调打开。” “是是是。”老板娘的声音,我们在外面也能听到。 这个时候还没什么客人,过一会客人们就会来了,来了以后,看到一个人坐在包间里面,会用口水淹死他。 不对,应该说,是舆论。 碎碎念的那种。 “他怎么一个人坐包间吃饭?老婆孩子呢?一个大男人一个人出来吃饭还点这么多菜,一看就知道是个自私的人……不会没有老婆,有老婆的人领子不会是这样的,一定是整齐的,有老婆还这样,肯定是外面有女人了,这是被外面的女人放鸽子了,外面的女人才不管男人穿得怎么样,有钱就好了,有钱就可以吃喝玩乐,潇洒快乐……” 头一次觉得,这些大爷大妈的闲言碎语是如此动听。 不过,确实过分了些。 我觉得这个刺头有点可怜,又有点想笑了。 包间没有可以关起来的门,毕竟是用木板隔出来的包间,方便吃饭的一大家子人说说悄悄话,外面的人能听到些声音,但不刻意去看也不知道里面是谁在吃饭。 大爷大妈都好奇,纷纷探头去看。 到底是什么人,能一个人点一大桌子菜坐着吃,到底能不能吃完,这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 这个是郭靖,那黄蓉呢? 空调坏了。 包间里没有电风扇,还被人盯着,心里更闷了。 “老板娘,打包。”刺头准备走了,走之前还要说一句,“这个菜不用打了,难吃得很。” 老板娘赔笑道:“那就不吃了。” 大爷大妈一看吃好了就闯进去占位置坐下,今天是他们的聚餐日,一大群退休人员一起逛完街就来这里吃饭休息,顺便带点狗食回去给家里养的狗。 “大兄弟,你这个不要了,那你这些还要不要了?” “要的,我说了打包。” “这个最好吃的你都说不好吃,我还以为你这些都不要了,还这么好的东西,拿回去喂狗也好的你家里是不是也养了几条狗啊?这拿回去肯定不是给人吃的,是喂狗的,这鱼不行的,不能给狗喂的,要呛住的,大兄弟,问你话呢,家里养了几条狗啊,都是什么品种的狗?” 大兄弟一下子局促起来,面对不能打不能骂还热情洋溢的大爷大妈,只能老实回道:“我养了两条狗,一条金毛,一条拉布拉多。” “不好。”大妈立马来了这么一句,“这种大狗,吃得多拉得多,和这个名字一样,拉不拉多,拉得是真多,我隔壁邻居养这个,到处拉,还不知道收拾,真的是倒霉,这狗还不会看家,看见外人都不知道叫的,还是土狗好,像我们家来福,聪明到吃鱼会吐骨头,像这种宠物狗就不行,吃鱼要卡住的。” “嗯嗯。”大兄弟不知道说什么了,推了推不要的盘子说,“这个你拿去。” “急什么,放一边,我吃好了再一起打包带回去。”大妈还惦记着别的。 老板娘还没过来。 大妈又问了:“大兄弟,你这个鱼是不是要拿回去给狗吃的?” “是。” “我和你说了,你不要给宠物狗吃鱼,现在去一次宠物医院可贵了,比人看病都贵,人看个病也贵,感冒了挂个盐水配个药就要几百块了,还好我有医保,不然不要舍不得的,不过,我们家来福是我们家的心肝宝贝,上回生病了去看,花掉了一千多块,心疼是心疼,但能健健康康活着,陪着我们,我们就是开心的。” “啊,哦。”大兄弟看老板娘过来就像看到了救星,忙着说,“给我,我自己来打包。” “大兄弟,我来帮你。”大妈还在一旁搭话,对着老板娘说,“还有几个没来呢,老了走得慢,可能在买水,我说了这里有茶,他们也不肯听,等他们来了再一菜,我们是aa的,点什么要一起商量的。” “好,那我先去忙别的。”老板娘又出来了。 大妈直接动上手帮忙打包。 “不用了。”大兄弟说。 大妈怎么肯,眼里就盯着这些剩菜拿回去给狗吃,别的可以不给,但这个鱼是要定了:“我好心提醒你,这个鱼,真的不能给宠物狗吃,我养狗知道的,巧克力也不能给狗吃,我真的是为了你的狗好,不要让它吃这个鱼,万一卡住了,去医院看一次不便宜的,钱多是一回事,但也不能这样浪费的。” 大兄弟有气也不敢发,直接逃了出来买单走人。 里面还在碎碎念。 “怎么就这么走了,这么好的东西就都不要了?浪费,真的是浪费,我就想拿个鱼回去,现在,这么多菜,只能便宜我们家的来福了,今天他要吃撑了。” 大兄弟确实不差钱,一百多块钱,给了两百就走人。 老板娘和往常一样道:“下次再来啊。” 来没来也不知道。 我是不喜欢坐包间,就因为被大爷大妈这么念叨过,从出生年月问到家里的阿猫阿狗姓什么叫什么。 那时候还小,现在长大了可能就不可爱了,也就没大爷大妈会来逗我了。 这样看来,长大也挺好的。 实在是人多,再去包间拼桌也行。 我记得有一回,别的桌子都满了,只剩个包间,就有过人非要在这吃饭还非要坐包间,搬出了一套顾客就是上帝不能让上帝饿着的理论来,让客人坐了但也说好还有别的客人来就要拼桌。 答应了,又反悔了。 老板一生气,以后都不给陌生人坐包间去了,熟人来了,没位子,还是会让坐包间去,只是也要叮嘱一句,可以坐包间,等会如果还有客人来,他们愿意拼桌,就需要一起拼个桌,不愿意坐包间就再稍微等等。 又有一回去吃饭,就是人满了。 老爸老妈两个人在包间里,我们和奶奶去了,正好凑在一起了。 不过,凑一块也是各吃各的,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先去搓麻将,我们继续吃着,再来人,有不好意思拼桌的,也有不在乎拼桌的,毕竟桌子大,圆台面,我们三个人,再来两三个人坐另一边,完全是不搭界的。 奶奶有所芥蒂,可还是会热情地提醒着拼桌的人:“有茶,的,要自己去倒才行,还有饭,也要自己去盛的,这里的菜都好吃的,我们老顾客了。” “你们也是,我们也经常来的。”他们一家人有些腼腆。 奶奶还是很热情:“家里懒得烧了,有时候一起来吃点挺好的。” 他们也说:“是啊,实惠好吃,家常菜的味道。” 寻常的美味,能经常吃到,也是一种开心。 第五百九十九章 拆隔板 大鱼大肉的开心,现在还没有那个实力去体会。 听听就听听。 什么火锅,什么烤肉,什么泰国菜,什么自助餐,以后会有机会去吃的。 小饭馆最近倒是常去,因为在老爸店里帮忙顺便看科一题目,离这小饭馆很近。 离面馆也近。 不过面馆只做白天的生意,到下午就不开门了。 这面馆也比景区便宜不知多少,十块钱一碗就有一块肉,还有的咸菜可以加,坏处就是生意太好,拼桌是一定的。 不想拼桌就只能打包带走,但面条这东西,打包了就不好吃,哪怕是要干挑,也不如坐着吃一碗新鲜出锅的。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多了那么多不喜欢拼桌的人,也许是旅游业发展起来了,来了不少外来的人。 大多数做生意的人是开心的,来了游客,这生意自然会好些。 可也有些做生意的,本身不缺钱,就是图个热闹,但太热闹了,又有些吵闹,原本的顾客就刚刚好,再来些问东问西问了半天啥也不买的游客,这脾气也是变得越来越暴躁。 不该入乡随俗吗? 小饭馆老板还是把包间的隔板,都拆掉了。 “这样舒服多了。”奶奶一进去就评论起来。 老板也松了一口气:“本来想着隔个包间,让人多的可以一起安安静静吃个饭,不收什么包间费,现在想想看真是吃力不讨好,也没有这个必要,还是热闹点好,本来隔开了,声音也还是会传出来的,你们也都说坐里面闷,还是这样敞开来好了,来了有位子就坐。” “是,有位子就坐。”奶奶也露着笑去附和。 “坐,你们先坐,我给你们倒水,是现在点菜,还是再等一会,还早着呢。” “先坐一会。”奶奶看向我们,让我们两个先喝水。 我们明白。 他们要唠嗑,趁着没人来的时候,还能说上几句话,一来人,老板就要忙活起来,一忙,就没有这个空闲来和我们说话了,得要忙到所有顾客都吃上饭才行,这时候,天肯定都黑了。 老板站着就说:“我和你们说,现在游客多了,对我们这也算是一件好事,但是人多了,什么人都有了,上回还有一个来这旅游的小伙子,进门说能不能花一块钱买碗饭吃,我就不懂了,出来玩不带钱的?还是说被人骗走了,一问,是穷游的,这么穷,谁还出来玩,就算穷,出去玩肯定要开心为主,花点钱是正常的,再说了,吃个饭,我们这又不像别的景区一样,一个青菜都能卖几十块,还要我们单独卖饭给他,这两大锅饭店里客人吃都不够,卖给他了,不够了,我还要再烧一锅,那才是浪费了。” “是,民以食为天,吃的方面最重要,亏待什么也不能亏待了肚皮。”奶奶是个月光族,退休金没有多的,好不容易我们回来了,她不用给我们饭钱了,就改成直接带我们来吃饭,再塞给我们一点零花钱。 “就是,民以食为天,真想不通现在年轻人不吃饭非要减肥,减成明星那个样子又不好看,明星有骨架在的,美人美在骨头,普通人骨头不好看,一减肥,更不好看了,不过,态度倒是好的,我不卖饭给他,他还是很客气地说谢谢然后把门给我关上了。” “这不带钱出来,住在哪里?”奶奶担心起这点来。 老板猜道:“我看他背了一个大包,外面还停了辆自行车,这下雨了,不找个地方不要全淋湿的,洗澡也是个问题,买饭都只肯花一块钱,住也肯定不舍得去住酒店的,现在小旅馆也不便宜了,对了,你女儿是开旅馆的,生意好了现在?” 奶奶不清楚,含糊不清道:“好的好的,点菜了先。” “今天吃点什么?”老板去拿了菜单给我们看。 “让她们看。”奶奶把菜单给我们。 老板说:“今天请你们奶奶吃饭了?应该让你们奶奶点菜。” 我们把菜单给奶奶,可又想到奶奶是看不懂菜单上的大多数字的,而这菜单连个图片都没有,只有正反两面,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换过新的,都包浆了,价格贴了一次又一次,不过还是很便宜。 我们看着菜单报些菜名给奶奶听,奶奶不想让老板觉得我们两个不孝顺,迫不得已点了一个我们常吃的菜,笋干肉丝。 “好了,你们点。”奶奶又让我们看菜单,“要吃什么点什么,现在阿娘有钱。” “退休金又涨了。”老板也笑了。 奶奶一脸严肃道:“涨,怎么不涨啊,年年都在涨啊,不涨,我喝西北风啊,你这番茄蛋花汤,我记得最开始是三块钱,现在也涨到八块了,不涨钱,我连汤都喝不起。” “鸡蛋,你不是不能吃鸡蛋的?我还记得你点个番茄蛋花汤,叫我不要放鸡蛋,放点榨菜的,那不就是番茄榨菜汤,现在有榨菜肉丝汤了,便宜,六块,点一个。”老板看向我们。 我们摇头,不想喝。 我要吃:“酱鸭。” 妹妹要吃:“三鲜汤。” 好了,我们都点好了,可好像没有绿色蔬菜,奶奶又加了一个:“再炒个绣花锦,现在鸡蛋我是不敢吃了,本来不怕死还吃蛋挞,现在是不敢吃了啊,多活两年就是好的。” “你放心好了,你长命百岁的。” “好好,长命百岁好,我是不一定,现在走路就有点走不动了,走起来一拐一拐的,不像她们爷爷,现在还精神好,每天早上站在门口,站得笔直,就看着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你去问问看。”老板笑道。 奶奶不想问:“他就是想出去捡垃圾,看我什么时候洗好了衣服晾好了衣服出来找两个孙女儿,我出去了,他就也可以锁门出去了。” “你要说他的?” “说,怎么不说了,说了又不听,犟么犟得很,现在随他去,少管闲事才能多活几年,反正就要拆迁了,我听说新房子已经造得差不多了,有些人家已经在装修新房子就要装修好搬过去了。” “你有觉悟。”老板夸道,“我看你的精神头也好得很,一定可以去新房子里享几年福的。” “是,最主要是让她们爷爷享几年福,现在捡垃圾就让他捡了,到了那边要是还想要捡垃圾,我打断他的腿。”奶奶夸张完又平静下来,“他吃饭要细嚼慢咽的,吃也吃得下就是不舍得,我吃饭也吃得下,一顿要吃两碗饭,你饭烧好了没有,我们要吃新鲜烧起来的,不要中午剩下的。” “有,不是让你们先坐一会,就是等这个饭烧好,现在好了,先闷一下,我去给你们炒菜,还是不要辣椒对。” “对。”奶奶刚说完,我们就喊住了老板说,“放一点点辣椒。” “变口味了,看来,你们奶奶还是不够了解你们年轻人的想法。” 奶奶不开心了,催他快去。 我们也有些不开心,还要解释:“现在能吃一点点辣了,放一点点辣好吃。” “好,我给你们放。” 我们问奶奶:“阿娘,你能不能吃一点辣。” 先斩后奏也是没谁了。 奶奶无奈说:“吃一点点没事,实在辣就把辣椒挑出来不吃了。” 就像奶奶第一次带我们来这吃饭,是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刚上小学,第一次吃笋干肉丝就不知道是带青椒炒的,我们连青椒的辣都怕,就把青椒挑出来不吃,挑出来的青椒都有小半碗,这不吃实在是浪费,第二回我们就不要青椒了,老板就多放了很多笋干给我们,看我们诧异,就说:“这青椒也算个菜,你们不吃,我就多给你们一点笋干吃。” 好有良心。 我们就一直来这吃。 吃过最不正常的东西,应该是青蛙肉,奶奶别的肉咬不开,但青蛙肉嫩。 ——手动打字隔开,服了这个屏蔽敏感词的功能—— 奶奶是爱吃的,可青蛙不便宜,老师也说青蛙是吃害虫的。 奶奶吃,我们就看着奶奶吃。 不敢吃,是真怕,小时候连那个青蛙玩具都怕,更别说是吃青蛙了,现在想想,我也是有点迷信在身上的,就怕吃了青蛙就遭天谴。 那个时候,还是吃了。 味道和现在的牛蛙差不多,嫩鸡肉的口感,该说不说,这牛蛙真倒霉,谁让它不和青蛙一样,也就是田鸡,身上带毒,吃的时候只能把肉抿下来,而不能去咬骨头,得以在今日被我们知晓有毒后,幸免于我们的馋嘴。 第六百章 驾校学车(5) 一路烟尘,拐弯,下坡,我们又来到了驾校练车的地方。 上午,还是倒车入库,我们还是轮流在练,又是几天没练,刚上车就感觉生疏了不少。 第一把,倒偏了些,小姨问着我们:“教练在看这边吗?” 我们赶紧去看,发现教练在偷懒吃东西就放心了。 “没看。”我们刚说完,教练就朝这边看了过来,神情严肃,然后走了过来。 “来了来了。”我们又赶紧打起小报告来。 小姨赶紧把车重新开出去,试图掩盖刚才压线的事实,可这又怎么能逃过教练的火眼金睛。 教练过来后,小姨自觉停车熄火拉手刹,然后解开安全带要开车门。 咚咚。 教练敲车窗。 小姨开车窗。 “继续练啊,看我过来了,停下来干什么?心虚啊,刚才朝我这边空出这么多,那边压线了是不是?”果然被看到了。 小姨为难道:“教练好久没练了,第一次就当没看到,你回去再看一次。” “考试的时候,是机器来检测,不会当没看到的,不过,你也说对了,考试是有两次机会,到时候不要紧张就行了。”教练说完说出了他过来的正事,“来,把里面的茶杯递给我,今天的包子不知道怎么这么咸。” “咸?什么馅的?”小姨接过我们递出去的水杯,递给教练时又忍不住问起来。 “你闲的?”教练反驳道,“连教练吃什么馅的包子都要管,练你的,练一会就换她们练,一人轮几次,要公平知道吗?” “知道知道。”小姨应下了,等教练一走又对我们说,“刚才那次不算,我再重新来一次行吗?我们一人练十次然后再换人,现在开始。” “可以。” “快快,趁教练回去的路上就再倒一次。”小姨拉起了手刹,我们马上往后倒去。 教练回头喊道:“慢点,油门都没有,还能被你们开出一种急刹车的感觉。” 那我们也挺厉害的啊。 练练练,反复练这个倒车入库,估算下来,一半时间都在练这个了。 教练终于决定在下午带我们去另一个场地,教我们一些别的项目。 先教我们侧方停车,讲解完点位后,教练就坐到了副驾驶位上亲自检验我们的学习成果。 “打打打,打过了,你不看反光镜的吗?我刚才是怎么和你说的?”教练不出意外地发着脾气。 我们习惯了,听着骂继续练着,耽误了一下午就练侧方停车了。 教练不敢走,生怕我们练的时候不小心把场地给破坏了。 “这车撞坏了倒还是小事,反正有保险的,你们练的时候不能怕,放心大胆地练就是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一点,感觉擦到路边台阶了,就马上踩刹车,实在倒不好了,过来喊我,我先去喝个水,你们继续练,知道了吗?记住,这场地上的路要是被碰掉一块,麻烦就大了,还是要小心一点,知道了吗?” “知道了。”我们也不想发生那种事的。 教练一走,我们的胆子是变大了,失误也多了起来,想着不看什么点位,随心所欲倒着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凭感觉找到一些诀窍。 “碰了碰了。”妹妹在开。 我和小姨都在一旁着急,车子明显是撞到了什么,我下车查看,开始指挥起来:“往这边打方向盘,直着开,开开,好,往这边转弯,慢点,小心别再碰到了。” 停好以后,她们也下车了。 碰到的地方在车子后轮这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车子看着挺白净的,可磕磕碰碰的地方也不少,仔细一看,划痕都有不少,想到这里附近在施工,我们一致认为是飞沙走石造成的结果。 我们造成的结果在车底,看不出来,应该也没有大碍。 我们继续坐回到车上练习,加快着练习速度,想起小学时玩的那个击鼓传花的游戏,大部分人都不想轮到,如今也是一样的,我们生怕教练来时,正好轮到自己坐在驾驶位上。 教练喝完水又休息了一会,终于慢悠悠走过来了。 轮到我在练。 我也没记住那些点位,一边念叨着一边开始倒,倒第一次,不行,我看到右边的反光镜了,倒下去可能会撞,我赶紧开出来,再试着往后倒,按教练说的步骤来做,倒是倒进去了,但没完全倒进去,车身还在线上。 两次了。 又该换人了。 我下来,教练看到以后又要开口:“干什么呢?继续练啊!” “换人了。”小姨也下了车,朝着教练喊道。 教练一脸无奈:“啊?我就去喝个水上个厕所的功夫,又轮到你了?你们不会是一次一轮的,多练两次,一次屁股都没坐热呢?怎么练得会?” 妹妹也从副驾驶位上下来,准备把副驾驶让给教练,和我一起坐在后排。 本来都在车里的人,教练一来,看到我们集体下车,忍不住笑出声:“你们怎么好像见了我都怕一样,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但会骂我们。 我们没有回嘴,但上车以后还是情不自禁笑了笑。 教练也上了车,一上车就喊热:“开开窗,你们就这样闷在里面练,不要闷傻的?老实说,开空调也没事,反正油费驾校报销,但我看你们练的时候要顾这边顾那边的,万一空调发出的声音影响到你们,你们又要来怪教练了,说教练这个胖子怎么就这么怕热。” 那倒不会,我们还是有礼貌的,不会喊教练这个胖子,虽然他确实有点肉,但我们还是喊他教练,毕竟,我们平常也不会去什么健身房,游泳馆,这学车的教练就是教练,虽然叫不出名字,不过,是唯一的一个教练,用不着加前缀了。 再说。 “胖子确实是会比瘦子怕热一点。”小姨不怕死道。 “好啊。”教练不留情面道,“关窗,把空调给我开起来,我看着你们一人练几遍,然后带着你们把别的项目先过一遍,有时间就再让你们练会,没时间就带你们打道回府明天继续。” “好啊。”我们早就想开空调,一直没好意思说,热了这么多天,终于能凉快一会了。 “教练,你这算不算是奖励啊,看我们倒车入库入得好。”小姨一边说话一边进行侧方停车。 教练不搭话,等车子侧方停车没能完全停进去但也停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开口:“停得还可以了,照这样练下去考试是不成问题的,那个考场的侧方停车比我们这要大一点。” 我马上想到了初中时的跳远考试,为了让我们跳得更远,就故意给我们设置难度,等习惯了高难度的,再去通过低难度的就不是问题了。 “为什么?”小姨问。 我也想知道,因为我还有一个猜想。 “驾校经费有限。”教练此言一出,我们又是一阵齐声大笑。 果然,事实是,事实就是,驾校经费不足而已,如果足,肯定会把场地建得大点,多收点学生同时来练。 这干啥都少不了钱啊! 第六百零一章 驾校学车(6) “说起来,上次就有个学员来练车,把这场地碰掉一块,那是个男学员,自信啊,油门都不让教练给垫起来,结果就是踩到了油门,那个教练也不在车上,没人踩刹车,你们知道最后怎么样了?” 肯定是撞了,没撞到人就是万幸。 我们更关心赔钱的事情。 “要不要赔钱?”小姨有些担心,这来学车,还要交两笔学费不成。 “赔,当然要赔,不过不是这个学员赔,而是这个教练,太粗心大意了,没有以安全为主,规定是一定要垫油门的,不能让学员踩油门的,这次还好是撞到边上的台阶了,要是撞到人,驾校都直接倒闭了。”教练担心的是,“我饭碗也要丢掉了,难得这里还能偷偷懒。” 原来是这样。 “被这个教练这么一搞,赔钱是赔了,但是驾校领导也开始不放心起我们了,不过,别的驾校还出现过一件严重的事情,我们这倒是好几年没出过什么意外事故了,又能偷偷懒了。”教练说得轻松。 我们听得心惊胆战:“出意外事故是正常的?” “意外事故有大有小,像撞到场地内的台阶就是小事情,要赔也是教练赔,不会找你们的,你们放心,教练赔个几千块,把该修的修修好,还让他留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们看到没有,有个教练从来不会下车的。” “看到了。” “就是那个赔钱的,不过,他也倒霉,正好去上厕所,还不是像我这样,平时就去吃西瓜,喝茶这些,就是上厕所的功夫,叮嘱了学员不要碰车的,他是懒得垫油门,觉得麻烦,他年纪有点大了,腰不好,要垫油门就要经常弯腰,吃不消,没想到,这些事撞在一起,出意外了,不过也算万幸,没有撞到人,你们要记住,人是最重要的,以后开车,要是前面有个猫猫狗狗的,不能一着急就马上打方向盘,也不能一下子急刹车,知道不知道?” 我们知道不能随便打方向盘,可踩急刹车,已经是我们的习惯了,毕竟我们不想车子溜坡撞到人,只要刹住了就好了。 “那个时候要是来得及看反光镜,看到旁边,后面没有车子,那你们想打方向盘还是踩刹车都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不会有那么多时间给你们考虑这些的。” 这倒是。 我只能说,平时开车就该慢一些,也要留足和前车的刹车距离,只要大家都保持好距离,前面急刹,后面也急刹,出了事,后面的车刹不住,还是前车的问题。 我讨厌动不动就变道和插队的车子,还有绿灯一亮就按喇叭的那种,就是老妈嘴里的催命鬼,自己急着投胎就赶快去,影响了别人,真是该死。 新闻里有看到过,a车在最前面行驶,后面跟了辆b车,然后一辆c车插进了a车和b车之间,然后,c车故意开得很慢,b车就想要换道,c车也换过去,故意惹怒b车,b车要是生气想要加速超过去,就中了c车的计,因为还有一辆a车和c车是一伙的,他们就是要b车追他们的尾赔钱。 这个时候,行车记录仪就很重要了。 追尾,有时候是后车责任,有时候是前车的。 买了车以后,这个是必须要装的,至于导航,花了几千,结果除了最开始用过几次,后来都没点开过,手机导航也一样方便,再点开的时候,就是让更新,去一问,又要钱才让更新。 算了。 我们开始练倒车入库和侧方停车,又花了一天时间练别的项目。 转眼过去十天。 别的教练心急的,已经带着学生去参加科二考试了。 我们看了也心急。 教练一点也不心急:“你们练你们的,考试最好一次过,因为要去市里考试的,像那些上班的,可能还要请假,去一次还要出酒店钱吃饭钱,多考一次就是多花一次钱,我们过去也是提早一天去的,要是下午考试,去了还能练半天。” “去了那边还能练?”小姨惊喜道。 教练把话说清楚道:“去了那边,练的场地是淘汰下来的考试场地,和最新的考试场地大差不差,但还是有一点不同的,不过,你们也不用紧张,按我教给你们的方法考试就行了,到了那边,那个离合肯定比我这辆车要好松,不会动不动就熄火的,你们可以放心,不要怕,尽管去松。” “知道了教练。”听了这番话,我们的胆子已经变大了,就看那些先去考试的人回来能有多少人通过,我们多练几天,更有把握才是。 但是,好久没熄火了。 今天又开始了。 一个熄火,两个熄火,轮到我也熄火,教练头疼不已,我们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谁都没能逃过熄火的命运。 “认真点,下坡的时候要是觉得速度快,可以踩一点点刹车,但不要一脚踩死,知道没有。”教练系着安全带,手上还要抓着旁边或是顶上的扶手,比我们怕死,也比我们惜命。 “知道了。”我们也不敢再笑。 在上坡停车的半坡上,我们三个都不敢轻易松掉离合,一松就感觉车在往后倒,虽然全部松完,车会往上开的,但我们还是害怕,坐在车里,其实,就算车慢慢往后倒也是没关系的,一脚刹车就行了。 可真正考试,踩刹车就直接ga over了。 “我平时叫你们踩刹车是怕你们把车给我开到河里去,但我今天把话说明白,因为你们也马上要去考试了,考试是……” “不能踩刹车的?”我们学会了抢答。 答错了。 教练很生气:“我说的时候听着,踩刹车可以,不踩,下坡要飞出去了。” 我们又笑了。 教练也认命不说我们了,继续教着我们知识:“但,但不要一脚踩死,考试开始以后,只要车辆熄火,那就已经算失败了,所以,刹车也要慢慢踩,知道吗?” “那在坡上停车呢,不是要踩刹车再启动的吗?这不算熄火?” “熄火就是要重新打火知道吗?那个不算,你松了离合还是能直接开的,我发现你们练了这么多天,倒车入库和侧方停车应该没有问题了,那个s弯也没问题,问题就出在这个上坡停车上,考试的时候,你们刹完车,机器就会报的,有没有停在规定的区域内,看的是前面那个车轮胎,到时候去了那边,那边坡肯定没有这边陡,那边的线还要清楚,我们这边的,就是拿粉笔画画的,开久了颜色就掉了,只要在这个区域内就是合格的,你们看外面,看见了没有?它呢,是按100分来算的,要是中途熄火,直接扣光重开。” “失败了就要直接开回去。” “规定是这样的,只要失败了就不能继续开下去,要直接走另外一条路回去的,但是,但是啊,我建议你们不要去听场内的那个人,就当没听到,继续按规定的路线开一遍,除非他跑过来拍窗户说了,那就老实一点回去,不然不给第二次机会了,你们要来说我这个教练脑残了。” 哈哈哈,不会的。 “如果第一次不过,哪怕开得快一点也没关系,机器可能也会催你们回去,你们别管,继续开下去,走个过场,反正还有下一次机会,这次失败了就当熟悉一下路线,不然,等会第二次机会,好不容易前面过了,后面又紧张犯错了,那就麻烦了。” 嗯,有道理。 “多少分算过?60分吗?”小姨天真道。 教练无情骂道:“想得美,80分,像是倒车入库没有停好,分也就直接没有了,说到倒车入库,我要提醒你们一点,停好以后千万不要踩刹车,也算熄火的,有一个学生回来就和我说,前面都没问题,就是倒车入库的时候突然机器说他熄火了,成绩取消,就是踩了刹车踩猛了。” “那不踩刹车,车子不是要往后溜,溜出停车线的。” “这点我也不清楚,反正我考驾照的时候还早,那时候还没用上机器,还都是人来监考的,好处坏处都有,到时候肯定会挑个晴天去的,但是,万一下雨了,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考了,这就有点麻烦了,不过一样考的,雨刮器开开就好了,雨刮器在哪里开都知道,啊,学到今天了,雨刮器都不会开啊!看好了,会了吗?你们记住,要听着一点,机器说停车入库成功,你们就可以往前开出去了,开出去的时候也要小心,不要碰到划着的线,有一个学生,好不容易全过了,他以为倒车入库完成就可以直接开出去了,没有按那个规定的路,也巧,前面有辆车也在倒车入库出来,直接开过去就要撞了,他就往边上开了,以为没关系,结果还是不算成绩,又重考了一次,还好,过了,不然不要气死的,我又要提醒你们了,那边有好几个车位可以倒车入库的,我建议你们去前面点的,倒车入库以后可以直接开出去,不会有车子拦着你们。” “懂了教练。” 教练喝口水:“懂了就好,反正你们先听着,关于考试要注意的地方,我还要说给你们听的,过几天不说,你们就又忘了,像这个上坡,不在范围内刹车,分就没了,在范围内,离标准有偏差,会扣个十分,具体怎么样,我进不去考场不知道,到时候你们就当平时训练一样就行了。” 又喝一口水,急急咽下去。 “对了,还有起步的时候,也有时间规定,像你们现在这样,磨磨蹭蹭的,就算能成功松掉离合上坡去,也超时了,分也没了,我又要提醒你们了,你们在坡上刹车以后,不要傻愣着听那个机器报那个成绩,脚已经可以放在离合上准备松起来了,知不知道?不然,来不及的。” “知道。” “好了,继续练,今天你们就给我按考试要求的那样,先把这里的一连套给我练起来,到时候再加个倒车入库就是完整的考试项目了。” 第六百零二章 驾校学车(7) 练了几天,我们以为能去考试,结果迎来了雨期。 休息了十几天,又练了一天,又得休息了。 然后,是别人要补考的占了练习的机会。 通过率在一半以上,但不过的,也想马上补考,毕竟时间长了,就会懈怠,再想考就难了。 我们也有这样的感觉,反反复复去驾校练习,会是会了,可到底会到什么程度了,心里也没个底,只是感觉越来越顺手了,教练过来也不会紧张了,说我们还有哪里不到位,我们就听着。 算上补考,也不能超过五次,不然前面所有的成绩都不作数了。 一般来说是不会超过五次的。 因为驾校说了包教包会,还收了钱的,这第二次,第三次去补考,教练肯定会给足时间去练习。 不然砸了招牌,收不到学员也是件麻烦事,只要学员的态度好一些,毕竟教练手底下的学员也多,人么,肯定会偏心的。 有个脾气不好的,考了五次没过,又得交钱重来了,这不就闹到驾校去了。 驾校这边正头疼着。 练的这天,地还是湿的,天上还有些小雨点。 教练和我们说着驾校里的八卦消息:“我看,到最后还是要驾校出钱让他再去学,可能还会重新给他找个驾校。” “为什么?”小姨又问了,“他考了五次不过,是平时练车没来吗?” “来的,等会我指给你们看,他每次练车都来的,但来了,教练和他说,他又不听,练都没练会,他自己就要报名去考试,那他自己要报名,教练也不能拦着,就让他去了,一开始是这个坡上停车没过,考了两次没过以后,第三次卡在弯道上,第四次第五次是倒车入库的时候出了问题,一次考试能开两回,算起来就是十回了,遇到这样的学生,也真是头疼,不过,几年也就出一个,你们放心好了,一般人也不会有他这样的好心态,考试不过,回来练了两天又要报名去考试,都和他说了报名也有时间间隔限制的,他也不听,就要在能报的时候第一时间去考试,一般人一次两次不过,第三次都不敢去考试,就怕再不过就没机会了,这点,他倒是有勇气,勇气可嘉。” “他现在还在驾校里学车?” “换了好几个教练了,一直不满意,我们教练之间也都知道,也不愿意教。” “教练,那你教过他没有?” “我不教,叫我教,我就直接请病假了,不请我就要真生病了。” “那他现在天天来练车?” “来的,练一会就要把教练骂下来,没有教练去又要找驾校麻烦,说好包教包会但没有教会他,看看看,来了。” “看上去斯文绉绉的,还穿着条西装来的。” “是不缺钱,但缺德。”教练吐槽是要吐槽的,但等我们真见过这个人一面后又要劝我们,“专心练车,难得今天的天气好一点,要是等会下雨,又要把你们送回去了,又一批要补考的学生要去考试了,要让他们过来练几天,是排在前面的,我先和你们说一下,反正你们放心,你们考试之前,我肯定会让你们连着多练几天的。” “我们练这么久,驾校不是亏了。” “不会亏的,亏了还怎么开下去,你们就不用管这么多了,多练也不是什么好事情,练得多了,你们就把我说给你们听的那些方法啊,都给忘了,就凭习惯去考试的,这样不行的。考试不是看习惯的,是有标准的,就是要按这个标准来,有些是以前的司机,买车买得早,那时候开车不需要驾照,也开了好几年了,开是肯定会开的,但现在来考试补驾照,还不如你们,他们倒车入库已经习惯了,慢悠悠的,他们不习惯,上坡下坡也巴不得踩油门,没有个油门,他们要急死了,老是会踩错的,垫了油门不小心被踩掉了,倒也不算意外,他们开是会开,就是考试不让踩油门。” 下午有雨。 我们又被送了回来。 然后,又是十几天过去。 教练再次发来消息的时候,说已经帮我们预约了考试时间,因为报名的人多,所以我们的时间会排在后面一点。 哦,没问题。 科二如此,科三同样如此。 只是轮到科三的时候。 赶巧了,考试这天,是去学校那天,去了还要在学校里待几天,忙一下毕业的事情,交一下就业合同,拍下毕业照片,清算一下寝室的水电费。 我们寝室里住着两个人,小影和短发女生都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就近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公司实习。 有人在,我们想着回去了还得睡几天,就把被子都叠起来塞柜子里了,该带回来的东西也都带得差不多了。 这一次去,终于可以轻装上阵了。 可我们还得向老师请假,我得记着一点。 我们又开始紧张。 练了几天。 教练又让我们休息,然后是在临近考试的最后几天,又把我们喊去练了,前前后后加起来,我们练的时间是算最长的了,一共要二十多天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教练认识我们老爸老妈的功劳。 我们觉得教练并不是不好相处的人。 提前一天到达考场,在考场附近的酒店入住,我们三个都是女生,正好住在一间房间里,我们三个人分担了房费。 中午吃饭是在路边吃的,教练熟门熟路进去点了几个菜,问我们要吃什么,我们都说随便教练点。 有位另外教练的男学员,是坐我们车来的。 他教练那边学员多,坐不下,可他又想一块来考试,就拜托他的教练想个办法。 他的教练就想到了我们的教练。 他感谢我们的教练,要请客,教练赶紧让我们aa,我们a,教练不a,我们从来没有请教练吃过饭,给过烟,临考试了,请一次也不算什么,每个人利索地拿了一百出来给教练,教练吓得把钱丢给搭我们车的这个人,催他赶快付钱。 “不是我要收的,给我干什么,钱给你,你去付钱,你是会多一点,毕竟你吃得也多,不过也没多多少,她们是一百,你就是一百多点,多的这点就算是请我的了,去。”教练生怕让我们知道他会收这家饭店的回扣。 但我们心里有数。 大鱼大肉,虽然不是我们爱吃的大鱼大肉,但教练爱吃,我们也都吃光了,确实不贵。 教练的口头禅,我们也都学会了。 “吃,吃饱了才有力气练,多吃一点,不要搞得是请我吃饭一样,大家一起吃的,问你们要吃什么不说,吃了,又一点不积极。” “不是,教练,我有点晕车。”小姨如实说,“我没有胃口。” 我们也有点晕车没胃口,虽然练车的时候已经不晕了,可长途跋涉来到考场,还是有点晕车。 “那要不要买点晕车药片给你们,让你们考试的时候先吃一吃?”教练无奈了,“晕车了也不早讲,还好没吐我车子上对不对?” 小姨又朝我们看过来,好在晕车也是我们三个一起晕的。 教练吃得快,起身出去,把车子开走的时候,吓得我们赶快站起来出去喊:“教练,教练,你干什么去,我们还没有上车呢。” 教练没听到,可能听到了也觉得我们是傻子。 旁边走来一个教练,平静地看着我们:“你们是他的学生?” “嗯。” “给你们买晕车药去了,我就没见过他这样爱多管闲事的,希望你们几个都能一次过。” “谢谢您!” 回来的时候,教练果然是带着晕车药回来的,还有一盒消食片,是给他自己吃的,教练说:“顺便帮你们买的,看你们不吃,我怕浪费,吃多了吃撑了,下次不吃要早点说。” “下次?”小姨没反应过来,“补考的时候吗?教练,你怎么说这种话?” “哼,你们科三考试不来了是,考完科二就直接拿驾照了是。”教练又开始了嘲讽人的模式。 我们敢怒不敢言,拿着晕车药,也不知道是该吃还是不该吃,这药,快要过期了啊! “你们在说什么?”教练看我们窃窃私语就问我们,“水,饮料,这边也有卖的,我们先休息一会,你们要上厕所就去,等会我们就直接去考场,去练一会,然后再去酒店休息,明天早上要是有时间,那就再练一会,你们反正是下午考试,知道没有,晚上要早点睡,不要熬夜。” “哦。”我们笑着答应了。 “没过期应该没事,虽然,也没剩几天了,过期了是肯定不能吃的,我先吃吃看,我真的晕车受不了了,等会还要练车,要是教练不在,我都想多休息一会。”小姨小声和我们商量着。 我们喝了水已经好多了,不打算吃晕车药了,至于练车方面:“明天你多练一点好了。” “也行。”小姨就着水,吃了一片晕车药,剩下的准备放起来。 练多练少,我们是无所谓的。 就像以前考试之前,看书,我也看了,但没用,只是不看,又觉得心慌没底,看了也一样,啥都没了解透彻。 那些历史啊,我就没完整背下来过,烦,单了解一段历史,我就了解不清楚,不都说历史是相似的,偏偏还要背那么多前后时间的大事件。 这是基础的。 我知道是基础的,可毕了业,不还是忘得差不多了,考试考到就是基础分,可这基础分,我偏偏想靠运气,不想靠努力去记住那么多基础,我花费那么多努力去背去记,可那些原本就存在,记住在哪本书上,想了解的时候就可以去查阅,如此看来,背个目录是有必要的。 我想了解清楚一段历史,要先去了解,然后,有关这段历史的大事件我就能明白了,可怎么去了解,了解的方法是什么? 论从史出。 还是得多看多学习,说白了,花钱,那么多史书都是钱。 学校发的书上那点都是皮毛。 当初背过的目录,还有些印象,只是了解得一直是一知半解,等到什么时候有空了,是该好好去翻翻史书。 没钱,先放一放。 学车的时候,又遗憾没能多学些知识,不学知识,就要来学人情世故,学就学,也许学了知识,还是要学人情世故的。 我没有才华,也就不会拥有聪明的人才会拥有的烦恼。 我的快乐不会来源于读书,因为论读书,我永远比不过别人,而如今,读书的快乐就是考试赢过别人,而不是读了一天,我又收获了什么。 我要保持我的快乐,大概是去考虑,我能收获什么。 一张驾照? 可保持快乐又能收获什么? 我不想开车啊! 如果一直想要快乐,那反而会不快乐,因为不会事事如意,我要接受我的不快乐。 驾照能考出来还是好的。 放着给人扣扣分也是一笔收入嘛,虽然也不一定会这么去做,不过,这个赚钱方法还靠谱些。 我的烦恼也很简单,科二能不能过,不能过,我能接受,可我只会收获老妈的一顿唠叨。 这不是我想要的收获。 于是,我只能接受我通过的事实,而不能接受我不能通过的事实,因为我和那些一起努力练车的人一样,都付出努力了。 那么,结果显而易见。 我不如别人聪明。 如果我和别人一样聪明,我努力更多,却没能通过,我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是接受不了挫折就开始找借口,而是我已经认清了现实,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长相如此,聪慧程度更是如此。 家长却忽略了这点,以为大家坐在一个教室里就是在一条起跑线上,不愿让孩子承认不如别人,只会把孩子逼上绝路,因为孩子想不通啊,既然是一样的,那他为什么会不如别人?越是努力的,越是想不通。 明明第一次失败了,没事,可以收获第二次补考的经验,一回生,两回熟,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这太过理所当然的事情,显然,不是我们的追求了。 那我们追求什么? 我们要和别人一样?怎么可能,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厌学,其实不一定是厌恶学习。 我忽然就懂了。 我只是厌恶我的自信不断被踩在脚底,用这种方法来测试我的承受能力,大多数家长把握不好这个度,一次又一次告诫孩子:“你不比别的孩子差,你自己想想看为什么?” 这样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 抛开天赋,只剩努力。 家长想要激发我们的努力。 没错,就是努力,而不是我们的潜力,非要说,也是潜在的努力。 可一旦想要去测试一条绳子的承重力,那么,迟早有一天,会断的,因为家长对我们寄予了太多的希望,太多太多了。 要我们努力的话也说得太多了。 如果一开始就觉得孩子不如别人家的,还反复在孩子面前强调,那就是从一开始就否定了孩子的任何努力。 我的家长,还是有一些进步的,至少没有从一开始就否定我。 因为他们相信遗传。 他们自命不凡。 我比他们看得明白,他们也很普通,真要和别人比起来。 我们要承认的,不是不如,而是差异。 只有承认了差异,包容这些差异,我们才会去尊重那些善于学习和善于学习之外的学生。 本来,我会很真诚地赞美学习优异的学生,可现在,我做不到。 我连我自己的优点都看不到,还让我去看别人的? 我要自信起来。 和科学老师说的一样。 自信了,我才能看到这个世界的美好。 我明明也可以很开朗,不害怕失败,但是,他们教会了我要去害怕失败。 真当我害怕的时候,接受不了失败的时候,他们又要我坚强了。 为什么不是让我自信? 我一直都在坚强,好吗? 不害怕失败,不算坚强吗?明明知道可能会失败,不是百分百成功,还是会努力,不算坚强吗? 我不害怕科二没有一次过,但老妈却反复在我们耳边催促:“教练让你们去练了没有?教练不说,你们也可以自己主动去说要多练一会。” “已经比别人多练了。” “那也可以再练,什么时候考试啊,有没有信心一次过,去一次花那么多钱,补考又要花钱,我不是要给你们压力,但你们最好还是一次过。” 道理,我不懂吗? “你们自己说说看,你们比别人差吗?就不能自信一点和我说,老妈,你放心,我们肯定一次过,就不能让我开心一下吗?” 如果可以,当然要一次过啊! 自信,是给我了,但不是我想要的那种自信。 我的自信来源于什么。 金钱? 父母的支持? 还是,我自己相信我能行?太过盲目了也不是自信啊! 不对,都不是,可到底是什么呢? 我的自信到底在哪里? 我又有些焦虑。 我拼命压抑,去考虑一些长远一点的事情来分散注意力,比如,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 教练又在喊了:“吃好了还给我呀,我都没收你钱,这么快就想藏起来了。” 小姨只好笑着站起来把晕车药还回去,看到教练没动那盒消食片,又忍不住问起来:“教练,你怎么不吃啊!” 教练反问:“水呢?” 小姨明白了:“教练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水。” “我不是这个意思。”教练不开玩笑了。 小姨已经当真了:“这些我们都喝过了,教练,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新的。” 这个药,非吃不可了。 我们偷着乐。 第六百零三章 驾校学车(8) 到了考场,绕来绕去的,到了我们练习的地方。 地方真大,围墙也高。 我们直接开练,教练要去上厕所了,我们先练,但又无从练起,地方太大,我们还是不能踩油门,慢慢悠悠来到了侧方停车的地方,感觉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以为是轮胎踩到了什么石头,结果是手刹没拉,还好教练不在,不然,又要被说了。 今天果然是个晴天,太阳很旺。 我们慢慢悠悠爬坡,到坡上刹车,然后再次启动,慢慢悠悠下坡,不需要踩什么刹车,这个坡确实比驾校里的平缓多了,非要比喻的话,驾校里的就是一座拱桥,而这里的,不过是一个斜坡。 地方一下子大了很多,总感觉难度变小了,容错率变高了。 可这只是我们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不熟悉场地又或是沾沾自喜能在考试前再练半天,运气好的话,明天上午还能练半天,我们总觉得时间还很多。 教练回来了。 时间又开始变慢了,变得煎熬了。 我们一个轮一个,每一个人都在教练的注视下完成着考试项目,大问题没有,但小问题还是有不少。 “以前地方小,我倒没看出来,现在我是发现了,你们开车子从来都是弯弯扭扭的,一点都不直的。”教练担心我们一不留神就开过界了。 小姨问:“那教练,我们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这样了,等到科三上路的时候,还有机会好好教你们怎么开,只要这次争取过了,练科三的时候还是你们三个人一辆车,不然,就说不准了。”教练的话激励着我们。 练车要是不开空调,那就很容易出汗。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女生,总感觉就算出汗了也没有那么臭,但要是坐个男生,出汗了,也不用说什么青春的荷尔蒙了,就是一股汗臭味,况且我们的晕车症时不时发作一下,我们的斗志一下子被激发起来。 一定要,三个人一起过。 “教练,你带的学员,科二通过率是多少,有没有拉一车人来就能一下子通过的。” “问这么多干什么,练你们的就行了,我特意给你们开的小灶,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男人,别的教练塞过来的那个,回他教练那边去了,他们那边人多,最多轮到一回也算好的了,哪像你们,一人可以轮好几回,我也发现了,你们现在侧方停车,还有倒车入库是停得越来越快了,我都还没看清停没停进去,你们直接就给我开走了,不用这么赶时间,再好好练几遍,明天的考试没问题的。” 我们也明白了,三个人一起通过科二的概率可能不会很高,但既然已经来了,先不想别的,先专心练几遍再说。 轮了一个人,又轮一个人,时间竟又过得快起来。 眼看太阳往下落了,教练就让我们最后再练一遍:“练完这遍我们就去酒店了,你们先把东西放一下,然后跟我去吃饭,是在酒店后面的小饭馆里,这顿饭是不用你们出钱的,知道吗?不要那么急把钱掏出来,明天起来,早饭在酒店里有的,附近也没什么吃的店,最好是早点起来,吃酒店的早饭,粥,馒头,鸡蛋也都有,凑合吃一点,来这里不是来度假的,是来考试的,只要考出来了,就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考不出来。”小姨又说。 我们笑着认同着。 教练无奈提醒着:“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别讲话了,我们出发。” 到了酒店,本以为是什么小旅馆,结果是一家挺大的酒店,我们登记好信息去我们的房间,两张床,洗澡间也很宽敞。 “教练叫我们早点睡,但我有点认床,以前在外面的酒店睡都睡不着的,回我老家去睡也一样,忘记把我的专属枕头带回来了,不过,今天也累了,等会吃好饭,就先洗洗躺上面了,也不管睡不睡得着。”小姨说着就指着那两床,“你们选,要哪边的,肯定是你们两个人睡一起对,到时候房费我出一半,你们出一半好了。” “我们三个人一起分。”我和妹妹都这么想,虽然是双胞胎,睡一张床,可如今在同一个屋檐下,钱还是得按三个人来算。 因为教练刚才就说了,很多来练车的学员都是两个人一间房,去的是别的小酒店,房费便宜些,来这住的,可以四个人一间房,那每个人负担的房费就和住小酒店差不多,要是两个人住,那就要贵了。 我们三个人,承担的价格在中间,因为都是女生,教练也担心在小酒店不安全,所以,女学员都是建议一起挤一间大酒店的双人房间。 要是住四个人,我觉得有些吵了,现在三个人就刚刚好。 我们也不用收拾什么,把带来的包往凳子上一放就下去找教练了。 “教练,饭店在哪?”小姨肚子饿了。 教练看了我们下午的表现,很忧心明天的考试:“前面左转。” 我们又笑了。 “左转左转。”小姨附和道。 正常人应该会说往左走,可教练的口头禅就是开车的那些术语。 教练知道这是职业病,已经改不了了,看我们考试前还能这样开心,觉得是件好事,可又怕我们飘了,就提醒我们一句:“老实说,你们今天下午的表现不太好,还没有在驾校里面练得好,你么,说了很多次了,老是想要踩刹车,你么,是松离合松太慢,你么,每次停车都是压线,这样去考试,我真的是不放心。” “没事的教练。”我们倒安慰起教练来,“我们三个人肯定有一个能过的。” “过一个就不给我丢脸了?别的教练带去四个人考试,过了两个都烦着呢,我要求也不高,你们三个人里面给我过两个我就烧香拜佛了。” 我们又笑了。 “教练,你怎么这么迷信,求人不如求已,你拜佛不如拜我们,让我们努力考。”小姨的胆子越发大了。 教练给惯的:“开玩笑开,等考完我看你们还能不能这么开心,现在先让你们得意一下,你们是上帝,我带你们三个上帝去吃饭,等会给我多吃一点,不要像中午一样吃那么一点点,你们出了钱的,不吃就亏了。” “好,教练,前面怎么走?” “前面……”教练不说了,直接改用手势来指挥我们了,“走走走。” 我们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第六百零四章 驾校学车(9) 小饭馆里已经挤满了人,住在这边酒店的和住在另一边小酒店的人都过来了,我们是去练车了才来迟了。 坐着的人反倒是羡慕我们晚来,因为晚来意味着我们没有一下午都在酒店里无所事事,只有空担忧。 和我们同行的男人也早就来了。 我们和他,还有另外几个学员一桌,教练去找别的教练去了,让我们吃完饭坐一会等等他,等他吃完了再一起过去。 这个流程,我们老熟悉了。 “嗯。” 教练一走,我们开始倒饮料,晚饭没有像中午那样都是大鱼大肉,但放眼望去,都是我们爱吃的家常小炒,上了几个,还在上菜,我们赶紧找位子坐下吃了起来。 过了一会,教练跑进来提醒说:“忘记和你们说了,别喝酒啊,不要以为是下午考试就可以喝一点酒了,知道了吗?” “知道。”我们不懂教练还要来提醒我们这么多。 不过,在场的人,还是有一个人放下了手里的酒瓶。 刚放下,又被另一个人拿了去,是个男人,抽烟喝酒的爱好少不了,一天不抽难受一天不喝也难受的那种,为了练车,想必是憋了很久。 他不光自己喝,还要给在场的男人倒酒喝,可大家都不愿喝,他也只能一个人喝,没有强迫别人陪着一起喝,就自己一个人喝着闷酒,看上去又有些可怜了。 塞到我们车上的男人,也是下午去考试的,看样子明天也不会给他练车的机会,主动要了酒瓶过去倒了一杯,陪着年长一点的男人喝了起来。 他们喝他们的,我们吃我们的。 吃着吃着,小姨就忍不住去问那个同车的男人:“你下午练车了没有?” 他说:“练了,练了一次,熟悉一下场地,教练说我练得算几个人中最好的一个,要把练车时间让给别人。” “这样啊,放心,教练都这么说了,没问题的。”小姨鼓励道,“多吃点,吃饱了明天才有力气考试,对了,教练说了,这顿饭不用我们出钱的。” 他点点头。 我们吃饱喝足,等了一会会,教练就过来了,是最晚来的一批人了,走得却又是最早的那一批人。 其实,他们也都明白了。 我们早走是因为我们要早睡,早睡才能早起,再去趁着没考试的时候抓紧时间练习一下,或许我们都是女生,所以他们也都没有怨言,但在驾校里面,我们练习的时间就已经够长了,到了这,也还有机会练一个下午,一个上午,那我们真是占了大便宜。 怀着不安的心,我们很早就洗漱完毕躺床上休息了。 熬夜了,超过十二点再睡的。 早上还是被闹钟叫醒,醒了以后,又一个闹钟响了,然后是另一个,我们都设了闹钟,生怕错过吃早饭的机会。 洗漱完,下楼吃早饭,已经有几个人坐着了,我们随便拿了一些吃,发觉没胃口,根本吃不下,还是勉强吃了一点。 看了看外面的天,阴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还早。 这的早饭不咋样。 粥只有白粥,连皮蛋都没有。 吃完早饭,我们也不打算回房间了,就在吃饭的地方趴一会,反而觉得踏实,旁边的人也一样,好在空位多,也不影响来吃早饭的其他人。 我看着他们过来,看着他们商量着吃什么早饭,看着他们坐下。 我还是很不安。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过,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这么多人有五十以上的通过率,那我练了这么多天,不过也说不过去,要是不练这么多天,反而不会这么紧张了,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又想笑了。 我能过的,我能过的。 别的也不多说了,大早上起来,我先催眠一下我自己。 我也睡着了。 半个小时,教练一过来就看到我们三个趴在了饭桌上,怕我们睡不好影响下午考试,就问我们:“你们晚上睡够了没有?没有的话就回去再睡一会,我不是说什么气话,你们不去练,我就带别的学员去练一下,你们要去,等我吃完,我们就一起去再练一下。” “练的。”我们一下子都清醒了,练车的机会来了,我们不会放过。 虽然练那么多次,也会感觉疲惫,但我已经能看到考试过关的希望,再累,也就累这么一会了。 科二过了,科三科四就能放松一下,毕竟科三上路考是考官坐旁边,正常开车就行了,没有那么多要注意的地方。 “那你们先醒一醒。”教练拿了早饭去旁边坐下。 我们慢慢醒过来,拍打着脸蛋,又吃了一口没吃完的早饭。 又去练车了。 练了一个小时,教练一句话也不说,就让我们自己再熟悉一下,挑错也不挑了,正好每个人都轮过了,天下起了小雨。 我们开始有些慌,考试的时候,下雨还是要继续考的,除非路被淹了。 果然,这个天气预报不准。 教练看我们紧张,也忍不住说起话:“你们应该庆幸,平时下雨就不让你们来练车了,现在下雨了,别人在酒店里面空着急,你们还能在这里先熟悉一下雨天开车,继续练,我说,你们就听着,等会下午考试如果还是下雨,大概率还是会继续考试的,你们也不用紧张,该怎么考就怎么考,坐车里是安全的,记得我和你们说的,上车之前,拿点纸,把反光镜擦一擦,要是雨实在大,反光镜也看不清,就记住,要看线,不要压到线了,倒慢点。” “嗯。” 下了雨,也一下变冷了,而我们,冷得瑟瑟发抖。 “你们都没带外套啊?”教练看着我们三个,无奈开了空调,“要不到饭堂里休息一下,饭堂里人多,暖和的。” 我们摇头。 我们还想要熟悉一下,如何应对下雨天反光镜看不清楚的情况。 越练越慌了。 大概也有起早,早饭只吃了一点,肚子饿了的原因在。 教练拉我们去吃饭了。 我们吃完舒服多了,心也定了,下雨下就下,反正我们这一批一样倒霉,如果还是有一半以上的人能过,我们不过还是说不过去的。 那我们真是傻子了。 不能再去练车了,我们开始了焦灼的等待。 等来的,不是雨停,而是一场持续了一下午的大暴雨。 第六百零五章 驾校学车(10) 这时候,反倒不怕了,有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了。 等到食堂开饭时间,大家都吃了饭,就是大家一起等,我们也继续等着,等不及了就站起来,看着门外的雨落下,希望它下得再大一点。 今天,注定是难忘的一天。 轮到去考试了。 排队等候的时候,我们又在瑟瑟发抖,是真冷,紧张不紧张也不在乎了,只想着快点轮到自己,考完就回家。 雨哗哗下着。 考场内的景象也变得模糊起来。 一辆又一辆白车车,从这边进去,从那边出来,再回到这边,一个人下来,又一个人冲上去。 我们手里攥着纸巾,可看眼下这情形,用了也是没用,刚擦干净反光镜,马上又看不清了。 雨刮器刷出去的水都能看到弧度。 从车上,掉落在地上。 地上的水慢慢积了起来,要是雨再下大点,说不定就考不成了,那还是先别下那么大了,先让我们考了再说。 一会考,一会不考,说不定还要浪费酒店钱再住一晚,那也太浪费了。 考。 这次不过,下次也可以再来,只是下次说不定就是我一个人来了。 小姨和妹妹比我先轮到。 她们已经去了。 我只能在等候区继续看着她们,教练说过,等前面的车考完再跟上,尤其是s弯道这里,前面的车不走,要是熄火了,后面的车跟上去,考试多半会挂,除非熄火的前车有良心,赶紧打火开出去,不过,拖一个人下水是一个,心情不好的时候,尤其是这种天气,巴不得大家都不过,那就不是大家的错,而是这天气的错,让我们多考一次也就变得合情合理了。 只是,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上,也不能期望前面的车会为后面的车考虑。 真到了考试,自顾都不暇,哪还有空管别的。 妹妹的车启动了,我看着她侧方停车,上坡停车,下来过弯,再到停车入库,最后出来直接下车就走了,这就是过了。 毕竟,不过的人还要继续留在车上,直接考这第二遍。 我都看在眼里。 这第二遍,不管过不过都要下车走人了。 到我了。 我冒雨跑过去,坐进安排好的考试车内,听着雨声打在车上,我才知道紧张,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座位,系好安全带,眼睛就看着前面。 别紧张,别紧张。 我告诫着自己。 第一次不过没关系的,还有第二次,但第一次,我一定要记住我是在哪里出现失误的。 看下反光镜,果然也不用奢望了,上车前擦了一遍,还是有一点用处的,毕竟,不知道谁给加了一个挡雨的小盖子。 再看看右边,有人在车玻璃上画了一个红点,可能是口红,也可能是原本就画在手上的,等进来以后,偷偷往那边按了一下。 那是别人的标记,对我来说没用,但也可以有个大概的参考,在上坡停车的时候。 老天还是帮我的。 我再吸一口气,开始启动车辆,车子慢慢前行,我按教练教的那些方法进行着侧方停车,这考场的车位挺宽敞的,出来后就是要上坡了,估摸着距离,看我一脚刹车,机器在播报了,我已经在松离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我的车子好像往后滑得厉害,车身右边距离路边线超过30厘米,扣十分,我已经松了离合了,可车子没有往前走,我的脑袋一下子炸了,脸红了,快动快动起来。 超过时间,考试失败。 这么快,就到时间了吗? 我沉下气,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离合松了,车子也没熄火,很快就上坡了,我懂了,这的车子果然比教练的老爷车要好开很多,不会那么容易熄火的。 机器又在播报什么,好像是叫我从哪条路上返回去重新考试。 我才不听呢。 这么大雨,本来就是吃亏了,再不趁第一次挂科完整开一遍熟悉一下,我就是大傻子。 也多亏了雨声掩护,那边的考官也忙着在维护车辆秩序,在核对信息,我还是怕被发现,下坡也不怎么踩刹车,直接进弯道里面,大摇大摆地开出来,再若无其事地快速地进行一遍倒车入库。 机器一直在提醒我要出去。 知道了,知道了,我倒完这个倒车入库就出去了。 离得近的考官还是听到了声音,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也倒完了,开出去继续排着队,等待着第二轮的考试。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 考官来核对信息,也没多问什么,我又开始了第二轮考试。 侧方停车,没有问题。 上坡了,我的心也悬了起来。 这次,我特意往旁边靠了一点,我算是明白这个红点的用途了,刚才就是离路边太远了,这回,应该行了。 再看我,一脚刹车。 和刚才停的位置差不多,抓紧时间松离合,机器都没播报完,我已经上到坡顶准备下去了。 通过了。 起飞,我开心得下坡,留意着前车的动静,等前车开出弯道,我再进去,按部就班过了弯道,再来到停车入库的地方,正好刚才试过的车位空着,我过去倒完,听到倒车入库成功,心终于能定了,但我不能松懈,还有最关键的一步,把车子老老实实开出去,不能碰到一点边界线。 我终于清醒过来,又知道害怕了。 不过,我能克服这点恐惧,没有车拦着我,我扶稳我的方向盘出去,又听到机器在说我考试通过了。 我的心终于可以肆意跳动了。 我过了。 有种劫后余生的惊喜感觉,这算是靠了点运气,我带着我的证件下车,面无表情地跑出去,到门外,看到妹妹,终于能放心地露出笑来:“我过了。” “你也过了,太好了。”妹妹说,“这样我们就三个人都过了,她去上厕所了,你要去吗?” “去一下。”我开心,上个厕所庆祝一下。 “我看你没有马上出来,想着你要考第二次了,你是哪里没过第一次。” “上坡停车那里。”我自信地说出来。 妹妹也是在那耽误了点时间:“我也是在那扣分的,说我保险杠的距离什么的,可能是刹车刹早了,反正是扣了十分,离右边那个距离没扣分,反正挨近点最好,近了又没说要扣分对不对,只要不贴着就行了。” “应该是的。”我还沉浸在开心中。 妹妹也说得起劲:“可能是下雨,我一松离合就好像要滑坡,我不管,再耽误下去就要超时了,分直接都没了,我直接就松了,嘿嘿,没想到直接就上去了。” “我也是。”我感觉驾照已经稳了。 我的自信也回来了。 今天可是暴雨天,如果不过,我也开了两次了,下次来,能是晴天了,再给我两次机会,还有两次机会,如果老妈不念叨什么浪费钱的话,我本来就没在怕的。 不需要为这些能用钱就可以解决的事忧虑,钱是身外物。 我的自信源自内心。 我想要拥有更多的自信,就必须拥有一个更为强大的内心。 只有内心强大了,我才能宠辱不惊。 如今,我为通过科二而庆幸,如果没有通过,我还是会有头疼的烦恼。 可我有了目标。 我的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宠辱不惊的人,成为一个这样的人会让我感到开心。 第六百零六章 驾校学车(11) 回去的路上,我们还是五个人。 雨过,天没有晴。 可能还会下雨。 趁这个时候,得赶紧回去了,不然,又要下雨就糟糕了。 我们三个过的就特别开心,教练自然也开心,带了三个过三个,至于剩下的这个,虽然没过,不过,是别的教练的学员,和他没有关系。 出于礼貌,还是要安慰一下的。 毕竟这一路上,我们三个人要是都不说话,教练也觉得气氛不对,死气沉沉的,他这一路开回去也不自在。 没想到,是副驾驶的男学员先出声说话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我没过,你们怎么样?” “我们都过了。”小姨平静回着。 他没过的事情,我们早就从爱八卦的教练嘴里知道了,上车之前,教练也提醒过我们不要当他面说什么过不过的事情。 他倒是有点惊讶:“你们是不是都知道我没过了,怕我不开心?没事的,你们聊你们的,科二考完,就是科三上路考了,教练你有什么安排,你现在就说好了,我也顺便听一听,我们教练带去的人过了一半,我和没过的能一起练车,能多练一会了,下次再考应该没问题了。” “嗯。”教练应了声,问,“你是哪里有问题?” “教练,你怎么能这么问呢?”小姨马上笑了出来,“他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教练,一下子带那么多学生,还不让练得好的继续练,不是耽误人吗?” 教练身为教练,还是要帮另外的教练说几句好话的:“这样的话这里说说就算了,不要到外面去说,教练肯定有教练的安排,像今天这种情况,教练也没有料到,要是知道下雨,那肯定会的也要多叮嘱一点的,有时候,有些人叮嘱多了也会心慌的,考完了就考完了,不要去多想了,最主要的是今天天气不好,会和不会的,都一样,不会的心态好点反倒觉得要是不过,正常的,这么一想,说不定就过了,越是会的,反而越是紧张,想着下雨怎么办啊,反光镜看不见了怎么办?这都是说不准的。” “是是是。”小姨还是有些不甘心,但也好奇,平日里别人练车,我们坐在后排没轮到练的,也都是看着的,看到别人练车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 连贯练习时,这个男学员我们是看过一次的,全程下来都很流畅,他的教练就直接换人了。 也不知道是被哪里难住了。 教练猜道:“你考的时候,雨还没停,下雨天是不好考的,还是要看点运气的。” 男学员坦诚道:“和下雨没关系,她们下雨不也一样都过了,我是上坡那里,起步超时了。” “怎么会?”教练也有些不信,“考试那个车离合应该挺好松开的。” 男学员如实说:“我不敢松,车子有点溜坡,第一次提醒我溜了多少厘米,直接就没有通过,第二次,我不知道起步还有时间限制,我后面也有车子等着,我怕溜坡下去撞到别人,就慢了一点,没想到超时了。” “你也是坡道停车。”教练叹气,“那你后面有没有开过一遍?” 男学员说:“机器提醒我出去,我第一次出去了,第二次不过以后,就在考场里练了一遍。” 他终于笑了。 教练也觉得他还没有笨到没救:“这就对了,反正来了,钱都出了,就当是多练两遍也好的,有了下雨的经验,下一次会更好。” “嗯。”男学员点头。 “补考的时候,要是你们教练带的学生还是多,你来找我,我给你安排机会练习,好。”教练又把事情揽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心虚,我们三个偷偷摸摸练,不带上他,明明是坐一个车来的,但练的时候把他给赶下车了。 我们是占了便宜的,不敢多说什么。 他知道,他是吃亏的,可他还是不想占便宜,直接拒绝了:“不用了,谢谢教练。” 教练有些生气说:“你最好想清楚,科二这种东西,第一次不过,第二次过的可能是很大的,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压力,但前提是什么呢,是第二次去考之前,要再加强一下训练,已经见过考场了,心里也有数了,再练肯定也不一样了,所以,只要好好练就能过的,但是,但是我把话说清楚,这第二次要是不过,那再来第三次,第四次,那个通过率又不行了。” “那我到时候看。” “别到时候了,你想多练一会,就先和我说好,我就让那些后面的往后挪挪,磨一下他们的性子,你着急,他们也着急就让他们着急去。”教练这话一出,我们算是明白了,之前十几天没能练车,也不一定全是下雨的原因,有几天是阴天,教练也没让我们去练车,或许是叫了像他一样的人去练。 “那就谢谢教练你了,有空,我请你吃饭。”男学员还是很客气。 教练不客气道:“请客就不用了,过了再说,倒是你们三个,这会一声不响了,是怕我要你们请客?” 小姨笑着说:“我们早就想请教练吃饭了。” 教练哼了声说:“真的?不是想着贿赂我,让我好在科三考试的时候帮你们打点一下。” “可以打点一下?”小姨震惊道。 教练又是无情地笑了笑:“我相信你们三个,根本不需要我出动我的老脸,你是一次过的,没扣分,这点倒是让我感到很稀奇啊,音音,也是一次过的,扣了十分在坡上停车上,还有最让我震惊的,是文文,第一次没过,第二次倒是没有扣分过的,这种情况很少见,要有点信念才行的。” 是,我也这么觉得。 有点信念,但还不够多,被教练夸着的时候,我仍是心虚,想着要是没过,岂不是要挨骂,还有,我要一个人来了,我还是怕一个人。 不过,一辆车上,有两个人没过,这两个人都不会尴尬了。 别的车上坐着的学员,过没过,直接看神情都看出来了。 我们刚坐上车的时候,也有别的教练过来打招呼,教练刚说完八卦,也刚叮嘱完我们,我们正在等男学员过来。 别的教练先来了,好巧不巧,看我们都不说话,还以为全军覆没了,笑着拍着我们教练肩膀说:“没事的,再接再厉,那边那个和你一样,带来一车人,一个没过,学员心态倒是好,都说没关系,可以再考,他自己受不了在那哭,还要学员去安慰他,我是没想到,你心态这么好,这样都不骂人。” “嗯?”教练不解地回头,“好端端干嘛要骂人?什么一样,你别乱说,我带的三个都过了好。” “那他们怎么都一副没过的样子。” “内向不行啊,管那么多,管好你自己的学员就行了,去去去,我要趁着现在天好先走了。” “那你走啊!” “等人啊!” “等谁啊?” “你说呢?” “我怎么说,我又不知道。” “老刘塞给我的。” “哦。” “哦什么哦。” “这个可惜了,没过,我这也有个没过的,回去以后帮我带一下啊!我正好教过的那些练科三。” “请我吃饭,你过来就和我说这个?” “没问题,不说这个说什么?本来还想来和你炫耀一下的,没想到你带的都过了,那我还炫耀什么,不是自取其辱啊!” “知道就好。” “打你。” “这么大人,还这么幼稚。” “你还喜欢吃糖呢,你不也幼稚?” 我们偷偷听着,因为关着窗听不清,胆子大的小姨已经把窗子直接降了下来,可惜声音太大,当即被我们的教练回怼:“光明正大听墙角啊!关回去。” 滋。 窗户又升上来了。 “你们懂不懂唇语啊!”小姨问我们。 我们摇头,想懂,因为如果懂,能看懂教练们在说什么,是件有趣的事。 但我们都笑了。 教练在外面,脸红了,不知道是在害羞什么。 第六百零七章 最后准备 科三练习是上路考,教练来接我们的时候,我们惊讶地发现是小姨坐在主驾驶位上的。 这就开始了? 我们坐上车以后,生怕教练说一句,前方靠边停车,换下一个。 好在这一路都是小姨一个人开的,虽说熄火了几次,不过问题不大,我们是这么想的,可教练觉得问题很大。 我们跟随教练,来到驾校的练习场地,教练不放心我们直接上路,让我们先在空地上练习一下开直路,油门的权限也放开给我们了,让我们一边练一边给我们讲解挂挡的那些操作。 下午,妹妹带我们出去,听从教练指挥,去了一段车子较少的大马路地段。 这回是靠边停车了。 教练上车先给我们演示了一遍,从这边到那边,要转弯,再转弯,还要转弯,然后回到这里,掉个头,再停在这,换个人继续练。 什么时候踩油门,什么时候挂挡,什么时候打转向灯,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变多了,我们能勉强应付,毕竟在我们心里,科二才是最难的。 回家的路上,是我开车,教练在一旁老是喊刹车。 下了车,教练还要说:“你胆子是大的,你妹妹是不敢踩油门,还有个还是老问题,老是要熄火,今天就这样,明天继续。” 明天还是老样子。 后天,熄火的问题是改善了,不敢踩油门的问题也改善了,胆子大的问题也改善了,我是慢慢踩油门,慢慢踩刹车了,可是挂挡的时机估算错了,车子速度没有提起来,就直接挂三挡四挡,车子就开始发出一种噪音,吓得我都想直接靠边停车了。 教练让我重新挂挡,我又重新来一遍,在一个档位上多维持一点时间,再挂挡就没问题了。 可教练又要嫌我挂挡慢。 没办法,什么时候才能挂挡,还是要估算一个具体的时间,为了考试嘛。 转眼就到了最后去学校的日子。 我们已经又来了考场。 这次,我们没有一来就被安排进酒店,因为下午就要进行科三考试了,能留给我们熟悉场地的时间就是上午这会,熟悉完,就是吃饭,然后等待考试,再是全员通过以后,直接带我们去考科四,考完以后直接拿证走人,效率之高令我们震惊。 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了。 刚到家,我们正准备好好休息一下,电话打来了,看显示的地方,是学校那边的,也是学校那边的号码。 不想接。 还是接了。 “什么时候来学校?”听声音,是我们班的一个管事的男生。 我奇怪道:“我和老师请过假了,今天来不了学校,要明天中午才能到。” “你请过假了?”他难以置信道,“我问过老师了,老师说你没请假。” 我请了,我的手机上还留着向老师请假的信息呢,为了沟通方便,只要是学校里的学生,都按要求统一把自己的昵称改为了某某专业某某班级的某某,我给老师发的信息上也明确显示了一点。 老师,明天我要科三考试,不能按时到学校,后天中午才能来,先跟您请个假。 知道了。 老师给我回信息了,别的也没过问。 难道,老师看过回过就算过了? 那我请过假了,也就行了,这个管事的却把错怪我头上:“你请假不和你们宿舍里的人说吗?女生宿舍长统计的时候,问了你们宿舍里的人,都说不知道你去干嘛了,这样不是让人担心吗?” 是担心我的安全,还是担心别的? 我没说话。 我干什么去了,没必要和宿舍里面的人报备,同样,他们干什么去了,也没必要和我说,不来,就是有事,更何况已经请过假了,统计不到位,是他们管理人员的事情。 他反倒更生气了,气的果然是他的工作不到位而被老师批评,影响他的奖状:“都要毕业了,连请个假都不会吗?我们这些班干部平时就已经够忙的了,都要毕业了还要给我惹麻烦。” 哼。 他辛苦,他有收获。 我辛苦配合,低三下四去解释,我收获什么? 驾照到手,他又不是能教我什么本事的教练,凭什么对我说三道四的。 尤其是,我还按规矩办事了。 提早一天请的假。 我又没有错。 “你说够了没有?我都说我和老师请假了,你自己再去问老师,反正明天我才来学校,挂了。”我挂断电话,心情舒畅许多。 他又打过来。 我犹豫过后还是接了起来。 “那你明天什么时候来学校?”他看我发火,又不敢再去质问老师,只能改变他自己的态度。 万一,我去找了老师,老师把错怪在他头上,那他没错也有错了。 我也希望大家都能顺顺利利毕业。 “中午。” “那好,我帮你转告给老师。”他说完又想说点什么,“不过,你……” 我怎么了? 我挂了。 平时不说话,就当我好欺负?真以为老实人这么好欺负。 事不过三。 再打来,就当是骚扰电话了,屁大点事非要打电话过来说说说,手机上不能发个信息问一下吗? 我打开手机一看,原来发了啊! 时间大概是拿完驾照回来的路上,我正望着窗外听着教练一个人说笑着总结我们这三个人的学生经历,考完才知道累,懒得去看手机,正好错过了这些信息。 来了没? 什么时候来学校? 今天能不能来? 寝室要关门了。 和老师请假了没有? 发那么多干什么,催魂呢。 再看看,室友憨憨也给我发了信息,问我,轩文,你今天来不来学校,来的话和xx说一下,他正在统计人数,对了,还有就业合同,不要忘记带来。 回一下。 我和老师请过假了,和他也说过了。 那边过了一会也回消息给我,轩文,我去洗澡了,现在才看到,刚才又来问我了,问我小影怎么还没有来,真烦,都说了好多次不知道了,还一直问我,要我也来问你们。 以前说有事请假就行了。 对啊,请了假还那么多事,怕晚了发消息打电话给老师会影响老师休息,就一点不怕影响我们,老师也真是的,请假名单没有给他们吗?还要让他们一个一个问过去。 不知道。 刚才寝室长过来,说你是在考科三,怎么样? 我已经拿到驾照了。 这么快,真好,过几天我也要去考驾照了,祝我早日考出来。 祝你早日考出来。 哈哈,晚安。 晚安。 第六百零八章 毕业了 第二天中午,坐着娘舅的车来了学校。 晚来一天的好处就是,所有要我做的事情都一下子堆在了桌上,包括毕业证书,处理完,拍个毕业照,就可以回家了。 原本还以为要住几天的,结果是我多想了,到了毕业关头,大家的效率都变高了。 我们拿到了一套像模像样的毕业服装。 穿是会穿的,可围在脖子这块黄色的东西,大家摸索了半天也没穿明白。 隔壁寝室的人来串门,来问的也是这件事。 大家一起说笑着继续摸索。 终于,有个人穿好了。 我们都学着穿起来,穿好后在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集合,排着队拍了一张合照。 轮到我们,我这块黄色的围脖松动了,我戴好以后,拍照的时候又被风吹起来,可我还是尽力露出笑。 这个时候,笑是最重要的。 拍完照,大家匆匆往宿舍赶,收拾一下东西就要回家找工作去了。 我是最晚回去的,小影和短发女生回来处理一下事情又要回去实习了。 憨憨也走得早。 我要多做一件事,去退水电费,第一次忘记拿身份证了,不让我退,只好回去拿了再来退,转账给大家的时候又算错了,该是小影和短发女生两个人分这点钱,原先水电费正好用光了,还欠了几块的,这点也是小影和短发女生两个人承担了,到了还钱的时候,我却平分了。 好在,她们马上说了,我也马上调整过来,这才没有什么误会。 她们看我打字多,纷纷劝我别急。 我还是很急。 这可是关于钱的事情。 是大事。 楼下的手机营业厅里挤满了人,都在等着退套餐,是合约机,只有在这边能退,回家以后,想退也退不成。 退一个就要大半天,这么一大排人,退到天黑都退不完。 我们只想早点回家,就没退,可到家以后可以尽情用wifi了,流量很少用,真要用起来,这点又是完全不够的。 在外最多是回个信息,玩个游戏也还行,随便打开个软件,尤其是图片多的软件,几十兆直接没了,万一点了刷新,又一下子几十兆没了,看购物软件,还是得在家里看,慢慢看慢慢挑选。 回到家以后,就该是正式毕业正式找工作的时候了。 为了激励我们不要整天待在家里玩游戏而不是想着出去工作,老妈搬出一套说辞:“玩游戏赚钱我也相信,但是玩游戏赚钱都是别人上班回来以后消遣,顺便赚点零花钱的,你们还是要去找个班上,你们去上班,我给你们买新手机,什么直播啊,我还是觉得不靠谱。” “我们不想直播了。”我们想买的电脑没买成,想直播的心也没了。 新手机,也不想要。 “不直播了最好,那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可以说给我听。” 说了再被打击吗? 别人是上班之余再做兼职赚钱,我们直接选择兼职,赚得还没有别人兼职多,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别人厉害,我们不厉害。 我们本来就不厉害了,上班也争不过别人,专心在兼职领域奋斗一番,说不定还能有点出息,可老妈不这么想。 “你们还不如老老实实找个班上,一个月还能雷打不动到手三千块,还能有休息天,不像我,现在是一天白班,一天晚班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了。” 没错,老板娘店里的上班时间变了,变成了白天两个人一班,晚上两个人一班,如果有人有事情,另外一个人也只需要撑半天,不用像以前一样,一班的人请假以后,只能撑全天。 为了激励销售员努力卖衣服,老板娘新增了一个激励奖,每个月销售额领先的人可以多拿一百块钱,以小组为考核单位,销售额多的小组可以每人多一百块。 也就是两百块。 “不加工资,就搞这个。”私下里,几个销售员也都在议论,一边佩服老板娘的头脑,一边商量着对策。 最后商量的结果就是,一人五十,不管哪个组销售额高,一律平分,就当是加了五十块工资一个人。 这销售额,两个组都是差不多的,大家本来就在尽心尽力帮老板娘卖衣服,这样一搞,搞得好像是大家会偷懒一样。 真要靠销售额算提成,再结算一个月的工资,大家也就不来老板娘这了。 隔壁的衣服店招人就是按销售额来的,只是底薪很低很低,一个月几百块。 万一生意不景气,也不一定是销售员不努力,那就只能一个月拿几百的底薪了,但要是生意景气,销售员也懂得伺候好顾客,一个月四五千,甚至七八千也是可能的。 像是过年期间,那工资说出来让人羡慕得流口水。 就算有淡季,但旺季的工资补过去,也是赚的,只是会更辛苦些,而且要求统一着装,不能穿自家衣服,做什么都要请示,年龄也有要求,四五十的人是不要的,最好是三十来岁的,有工作经验,长得也还行,穿上工作服有朝气也有气质,能吸引顾客来买衣服。 老妈想去也是去不成的。 和老妈同班的小美阿姨是能去的,只是现下选择了稳定。 小美阿姨有个稳定的男朋友,在一起稳定了七八年,准备在三十五岁之前结婚,现在正在稳定攒钱。 毕竟,老板娘只是用了一个老板娘应有的手段,在吃饭喝水上厕所方面,还是比那家店要宽容一些。 加上老板老板娘时常要带着孙女出去,大家都学会了偷懒,不偷懒也会被当成偷懒,那还认真,不是傻子吗? 反正来了客人,都会第一时间站起来去迎接,还不够吗? 久而久之,老板娘也就默许了大家可以在没生意的时候坐一坐。 只是,有一天,老板娘突然牵着一个男孩进来,吓得大家都直接从位子上跳起来,这不是已经有一个孙女了,哪来这么大一个孙子。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老板娘的儿子离过婚,这孙子就是第一个老婆生的,这孙女才是第二个老婆的孩子。 那时候闹离婚,闹得两家不愉快,这个孙子也就一直在女方家。 可近些年,老板娘逢年过节都会带着东西去打点关系,最近终于肯让她带孙子出来玩一玩,老板娘就把这个孙子带来店里,让大家都看一看,看看她也是有孙子的人。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她不带这个孙子过来,我们都还不知道她儿子原来还离过婚的。”小美阿姨在和老妈打电话。 老妈说:“就是,离过婚有什么好炫耀的,不说第一个儿媳妇不好,那看来,真的就是她儿子犯了错了,这第一个儿媳妇,对她这个婆婆也算是好的,难得有不说儿媳妇坏话的婆婆,这点,我也佩服老板娘的。” “哎呀,你不知道,那个老婆我见过的,上次也来过我们店里,就是来接儿子回去,一个劲夸老板娘照顾得好,那叫一个会拍马屁。” “拍马屁也要拍得好才行。” “我看老板娘还把这第一个老婆,当儿媳妇看,第二个老婆也来过,长得就没有第一个老婆好看,也不会说话,真不知道老板娘儿子看上她什么了,不是都说男人是好色的动物吗?” “好看的女人懂得利用自己的好看,那男人没有一点智慧是驾驭不了的,你看,老板娘这点钱,还是要被第一个老婆骗去,不要看他们现在离婚了,有没有联系谁知道啊,真没联系了,这个大孙子也不会再让老板娘接过来的。” “老板娘还是喜欢这个孙子的。” “孙子怎么会不喜欢,不过,孙女也是疼的,只是这样一看,老板娘老是说孙女脾气不好,喜欢发脾气,我算是知道理由了,这个孙女肯定也知道自己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有这么一个哥哥,家里有点什么,以后哪还轮得到她?不管背后有没有大人教她,她肯定想现在有得吃有得喝就要多吃点多喝点的。” “你说说看,老板娘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会教出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和第二个老婆也闹矛盾呢。” “这和第一个老婆又联系上了,第二个老婆不开心了也正常的,怪就怪老板娘这个儿子,没有主见,我看老板娘的心思是巴不得他和第二个老婆离婚,再和第一个复婚。” “怎么会这么想的,那第二个老婆和孙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孙女是肯定要养的,毕竟是自己家儿子的骨肉,但第二个老婆,老板娘本来就不喜欢,她家里有钱,不在乎这些,离婚了,不复婚,再讨一个也讨得起,她儿子现在吃喝嫖赌,和她的教育也脱不了关系。” “我听老板娘说,又卖了一间店面房还债。” “是,辛苦大半辈子,最后全要栽在这个儿子手上,店面房说卖就卖了,别人知道她情况,知道她急用钱,压了不少价钱,欠的是还清了,但新的又来了,赌,就是个无底洞,一旦被搅进去,那就脱不开身了。” “是,看新闻,那些有几千万上亿家产的人家也经不起赌,像老板娘这样的,多起来也就几百万一千万,已经把儿子惯成这副样子。” “阿姐,有钱人,还是知道会好好教孩子的,就是知道,有钱了不好好教,孩子为非作歹就会把家产都给败光,真教不好,就直接给张卡踢出家门了,那些人是以家族观念为重的,疼孩子也疼,但影响了整个家族就是不行,像老板娘这样的,比我们是有钱,但和那些有钱人比起来,这点又不算什么,就是一个做小本生意的人,还是要看老天爷吃饭的,要是天天下雨,用不了多久也就倒闭了。” “是,不说了,说了这么久电话费也要不少了,改天再聊。” “好,我想起来了,上次有个人和我说,有个软件通电话不用出钱,下次我们也试试,不用出钱,那我们想讲多久就可以讲多久了。” “好啊!” 第六百零九章 新手机 两个手机的事终于藏不下去了。 老妈执意要给我们买新手机,因为她觉得我们的小手机就是一块板砖,出去上班用这个手机就是丢脸,丢她当父母的脸。 “你们不知道给家里争气,那就先让当父母的给你们维持一下面子。”老妈在劝我把小手机丢掉。 当初不小心丢掉过一回,我就不想再放弃它了。 我拿出网上买的校园机给老妈看:“我还有一个手机,小手机坏了,也还可以用这个手机。” “你们有两个手机!”她不敢相信道,“这种事你们瞒我到现在。” 为什么不是她到现在都没发现。 “那音音你呢,你也两个?” “嗯。” “每个人两个手机,一个月电话费要多少?” “一百块不到一点。” 39,59加起来就是98,不过,要是一下子冲个一两百话费,每个月可以减免十块钱。 学校的合约机要是退套餐,参加了这种活动也是不行的,也要付违约金。 我们正参加着呢。 还好当时没有傻兮兮去排队,要是为了退套餐在学校多住一晚,更是麻烦。 妹妹也拿出了她的校园机,和我的一样,但小手机已经被她自己换掉了,换成了一个网上买的二千来块的新手机,刚买的,还新着。 “你换好新的了,这个看上去还差不多。”老妈表示赞许,然后试探问,“这样就不给你买了。” 这怎么行? 别说我不答应,妹妹第一个反对:“我也要。” 老妈无可奈何道:“算了算了,你有一个手机了,再给你买也是浪费,给文文买,给你点钱行了。” 妹妹点头了。 老爸的手机也用了很多年了,既然要换手机,那正好一起买了,还能便宜一点。 我们找了一家小门面的手机店,门口挂着一个鸟笼,还会说你好,我们进去以后,我就好奇地盯着那鸟看。 这鸟黑色的,应该是八哥,不是鹦鹉。 老板是对夫妻,老婆在看店,老公在隔壁吃晚饭,一个电话就匆匆回来了,毕竟得知我们是新客,一买就买两个,得招待好了才有下次来买的机会。 老妈的心里价位是两千左右的。 老板一来就给我们推销三千多的手机,说得很详细,我不管别的,就在乎内存和运存多不多。 三千多的手机,果然比我这个小手机要好多了。 内存和运存直接就翻倍了。 “这是最新款的。”老板怕我们不喜欢又推荐了同一品牌的两千元手机,和妹妹网上买的差不多,瘦长瘦长的。 我都可以,不管是两千多的,还是三千多的,要是买三千多的,给妹妹也是三千多块钱,那我一定选三千多的。 但还要买车呢。 我随便老爸。 他说:“既然买了,还是买这个三千多的吗?” “屏幕大。”我说,看着不会那么小家子气。 老爸也是到了爱显摆的年纪,买个新手机,看着像苹果,但却不是苹果,别人第一眼见了没看清以为是苹果,就会和老爸搭话说上几句话,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 反正也是花他的钱,他要三千多的,我就要两千多的好了。 妹妹果然看向了我。 老妈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在乎钱不钱的事情了,毕竟多花一千块,手机就更好一些,用的时间理所当然也该长一些,这个一千元的小手机我都用了三年,这个三千的,不说用九年,起码也能用个四五年不换了。 这样算来,买贵的,是划算的。 而且,这个三千多的手机真的很像苹果手机。 只是苹果更贵,要四五千,最新款的更贵。 老板继续讲解着这个手机的好处,甚至拿出来给我们上手试一下,果然屏幕之大,一手差点拿不下,不过,玩游戏会更好。 我也有点想要买贵的,可是,一下子又要多花两千块钱了。 “你选。”老妈看出我的为难,直接说道,“你喜欢两千的就买两千的,喜欢三千的就买三千的,反正音音,我给她三千块钱,你们怎么分是你们的事。” “我不分。”妹妹直接把话说明白,也催我快点选,“买个三千的好了,反正买都买了,多用两年也一样的。” 好。 我也决定好了,要了三千多的这个最新款什么s什么ps手机。 老板一边帮我们换卡,一边和我们聊着天:“怎么另外一个不买?” “在学校里买好了,是网上买的,对,是两千块,和你给我看的这个差不多。”老妈说着就让妹妹把手机拿出来比对。 两个手机除了牌子不一样,看上去都是差不多的。 “以后买手机还来我店里买好了,我这边的价格就是网上的官网价格,你们可以拿手机出来查查看的。” 既然都这么说了,回去再查,现在我们信老板说的。 “两个,能不能便宜点?”老妈早就想还价的,无奈我和老爸早就把手机递了出去。 “放心好了,便宜肯定会便宜的,但这个是最新款的,不像其他手机便宜那么多,最多给你们便宜一百一台。” “一百五。”老妈直接砍价。 老板也很果断:“两台,便宜两百五,你们爽快,我也爽快。” 可老妈不喜欢二百五这个数,借此再砍价道:“两百五不好听,不是我非要砍价,两百六,下次换手机还来这里。” “好,成交。”老板让老板娘去写收据单子,又问我们要不要转数据。 老爸的手机自然是要的。 我也是要的。 于是,我们四人开始了等待。 等待期间,我们又打量起这家店,墙上贴着最新款手机的广告,就是我们买的这款,店里卖的手机也都是这个牌子的。 “店里卖怎么会比网上卖还便宜的?网上不是应该没有房租成本吗?”老妈还是不太放心,怕给我们的新手机是有什么问题的。 老板解释说:“我都批量拿货的,便宜很正常,网上卖也有很多成本的,不过,有些手机就是实体店卖得比网上贵,我卖的这款就是比网上便宜,买得人也就多,不然,年轻人现在都是网上买东西,要是我店里贵,网上买买就好了啊!” “也是。”老妈说。 老爸去看八哥了,我们也都在看。 “好了,数据都转过来了。”老板喊我们过去,让我们看开机画面以此来证明这是全新的手机。 我们也不懂,就让老板先操作一番再交到我们手里。 付了钱出了门,我们拿着新手机不放,刚拿到新手机当然要好好摸索一番,全部设置好。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 我还是放进了我的包包里。 妹妹的三千块也是一出门就拿到手了,她也笑着放进了包包里。 回去以后,我迫不及待玩起来,果然比小手机要好多了。 有了它,校园机就是个摆设,唯一的好处是,校园机每个月可以通话六十分钟,只是这六十分钟一般来说,都是浪费的,那一个多g的流量,就当救急的时候可以拿来用。 在学校里,有人要借我的流量用,我就学会了开热点。 原来,开热点就是让别人用我的流量上网,只是要连接我设置的热点wifi,就像是蜡烛发光,别人也能照到,我要做的就是点燃属于我的蜡烛。 我想明白了。 既然新手机有小手机的手机卡,那从今以后,它就是小手机的延续了。 至于小手机,当然要放起来好好保存。 第六百一十章 买项链 手机的事情解决了,上班又怎么能少得了好看的衣服。 我们不想要买新衣服,反正真去上班就是去赚钱,没有再为上班花钱的道理。 “衣服随便穿穿就行了。”我们知道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但我们不介意当一棵普普通通的小草,穿旧衣服,又不是穿几天没洗的脏衣服,不至于是杂草必须要除去的地步。 可老妈见了就是不舒服,她还是怕我们出去以后给她丢脸。 “现在我给你们买,以后就要你们自己买了,不过,你们也买不来,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我给你们买的。” 还有奶奶。 我们不想买衣服主要是没钱,有钱就去买吃的了。 小时候倒是对穿的东西感兴趣,还买过一种贴纸,有一个芭比娃娃一样的人物,还有很多衣服裤子的装饰,都可以随意搭配,因为是贴纸,所以很便宜,比起真的芭比娃娃,只要一两块钱就可以玩好久,但每次玩都会被说浪费钱,那想要买真的新衣服,不是更浪费钱吗? 我是不明白他们的逻辑。 反正,在我眼里,要是花钱,没有什么比花在吃的上面更重要了。 老妈似乎是现在开窍,准备好好投资我们了。 她带着我们买了几件衣服,又把我们领去了超市。 我以为终于能逛超市买零食了。 结果,是来买首饰的。 “我那天看到一个很好看的首饰,是别人家小孩戴的,我问过了,就是在这里买的,你们想要,我买一个给你们,从小到大,我也没有买过这种东西给你们。”老妈说得很激动。 我很平静,从小到大都没有的东西,我现在也就不奢望了。 不过,是金子做的首饰。 还是要。 万一哪一天我穷得揭不开锅了,好歹能去换一点钱。 我们看了老妈让我们看的项链,果然和她不是一个审美。 她喜欢的,我们嫌老气。 我们喜欢的,是柜台里一个老鼠头像的挂坠。 “这个。”老妈看了看,说,“也蛮可爱的。” 她要是勉强,可以不说的。 “这个要多少钱?也是按克数来的?”老妈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有一种是按克数卖的,也有按件来卖的,卖多少钱就是一口价,卖的就是这个工艺,按克数来算的话是划不来的。 好巧不巧,我们看中的这个挂坠,是按一口价来卖的,不会拿去称重,称了也不准,因为不全是金子做的。 老妈知道后果然为难了。 她问我们:“你们真的喜欢?” 每次她这么问,我们都要掂量掂量,如果她不打算买,我们就要说不喜欢,她打算买给我们,我们也不能一直吵着说喜欢,但也不能说不喜欢。 现在大了,我反而懒得去想那么多。 “喜欢。”我就喜欢这个,如果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就别买。 喜欢这件事,是改变不了的。 “你呢?”妈妈看向妹妹,说,“你们也可以买两个不一样的。” 以前,我们想买不一样的,她不答应,现在我们都想买一样的,她又在乎钱花得冤枉。 售货员阿姨看着我们,也开始解释:“如果是想要考虑存家当,那还是买按克数的比较划算,现在黄金的价格也还可以,不算很贵,要是买来当首饰戴的,那还是戴的人喜欢最重要。” 嗯。 “要么就买这个,要么回去。” 我们看着老妈,不像她在这个时候婆婆妈妈的,她平时也很果断,只不过果断的时候,买的都是她喜欢的东西而已。 “我们再到别处看看,还是买个按克数来算的好,这个不保值。”老妈有她的道理。 但我们懒得到处走,累。 “别买了,回去了。”我们买不到喜欢的首饰宁愿不要也省得到处逛,还要浪费钱了,反正买回来不喜欢的也不会戴出去,这点钱投资不投资的也无所谓,真想给我们投资,直接把钱给我们就行了。 “真的喜欢这个啊?”老妈不是不懂我们。 “嗯。”我们最后再说一次,“喜欢。” “为什么喜欢?就喜欢这个老鼠?那也有别的老鼠,说不定更好看。”老妈说完,售货员就赶紧拿出了按克数来算的挂坠来让我挑选。 我们都不喜欢。 我们就喜欢那个一口价的老鼠。 售货员都知道了:“这个是有动画片的对不对?” 对。 而且,这个挂坠正面是老鼠,反面的花纹又很像是奶牛的花纹,虽然妈妈看不出来,觉得就是一些小老鼠头像,可我和妹妹一眼就看出那些花纹像奶牛。 可能,我们没有老妈看得那么清楚,才会把那些老鼠头像都当成是花纹。 将错就错,我们更喜欢这个挂坠了。 “那就买。”老妈也不是一个喜欢磨蹭的人,“你们喜欢最好,买了这个回去,你们可以好好上班了,对了,还要买辆车子给你们上班。” 她好像故意的一样,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些事,能让别人觉得她是一个好妈妈。 但她不知道吗? 她这么说,只会让别人觉得我们这两个做女儿的,只知道索取,根本不懂得体谅大人的辛苦。 首饰,车子,这些都可以不买的。 班,我也不想上。 只是,总得有个人去。 第六百一十一章 这是后来的后来 教练打电话给妈妈,又说起了朋友那边在招会计的事情,离我们这挺远的,得要十几公里路了,而且要走小路,电动车上班,电勉强够,也不太安全,到处都在造房子,小路上都是石头,万一摔了,得不偿失。 来回都要十几公里,就算是开车,路上都是红绿灯,还有可能会堵车,怎么也要耽误一个小时在路上。 那边既然在造房子,去的也是一个什么厂子,环境肯定不好,飞沙走石的,待久了对身体不好。 我想到了很多,老妈只想到我们不肯吃苦,不肯帮他们当父母的忙。 不是不想,而是帮不起。 老妈理解的帮忙,就是他们退下来由我们顶上。 本来他们养家,如今我们要帮忙,那就该是我们独自承担养家的义务,可他们也不信我们有这个本事,我们也确实没有,他们会帮我们养家,我们就成了啥忙也没帮他们的人,即便上班,回来也会挨骂。 “玉梅阿姨的儿子也读完回来实习了,就在隔壁镇上的医院里,他吃得开,一去医院,那些主任啊护士啊都喜欢他。一起去实习的还有两个人,他实习工资是最多的,就是肯吃苦,不管到了哪个科室都去请教那些前辈,那些医生就愿意教他东西,他也聪明肯学,学了这里就换个地方学别的。要是转正,他肯定是第一个,领导都和他保证了,果然,聪明人到了哪里都是混得开的。当初去了二本,回来当个医生也挺好的,医院里去的也多是些老头老太太,那些老头老太太来看病,他不管,就叔叔阿姨喊着,他学的是中医,那些老头老太太来配中药,他总是要叮嘱很多遍怎么吃,嘘寒问暖,甚至打电话过去回访,比主任都敬业,那些老头老太太就喜欢这样的热情又会说话的年轻人,一去就喊要找这个小医生看病,现在才去了多久,连医院领导都知道有这么一个深受病人喜欢的小医生了。” “哦。”我懂这个道理。 如果我努力,那我就要让别人知道我的努力,如果我只是埋头努力,别人没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那我的努力就只是努力给我自己看的。 可我觉得讨好人很累。 就算从小到大都在讨父母欢心,也换不到半点好处。 现在讨别人欢心,能多赚钱。 但我也不想了。 我只是想要轻松一点。 她还要一个劲说:“你们现在上班么最幸福了,车子开开,风大落雨都没事,回到家里,衣服不用洗,碗不用刷,饭也不用烧,水费电费也不用你们来付,你们只要张开张嘴吃好了,就这样,还不肯去?那边是远了点,但你们是专科,谁让你们当初不考个本科的?” “我们哪里考不上本科了?三本又没有这个钱让我们去读,反正读了也没用,上二本又不难,谁让你们每天都要用那个洗衣机洗衣服,哗哗哗,哗哗哗,吵死了。” 老妈愣了一下,但不愿承认是因为他们才害得我们去不了二本:“洗衣机关你们考不考二本什么事了,就知道找借口,你们现在能有三千一个月还有一天休息已经够好了。” 我们不需要这么好。 她又要用比较法了:“玉梅阿姨的儿子去隔壁镇上上班都是每天起早开车子去的,阿姨怕他太辛苦,让他在那边租个房子,他不舍得花那个钱,宁愿每天开车来回。” 他家什么条件,我们家什么条件啊! “他车子自己买的?” “那怎么买得起,是阿姨给他买的,不像我们家只能分期,他们是全款。” “那他赚钱了,要不要给他们?” “你们担心这个啊,我又不会要你们赚来的钱,我只是想看到你们能有出息,也不希望你们能一个月赚个多少,吃点用点,还有多点,能孝顺我们点就孝顺一点。” 既然她不准备让我们把上班得到的钱交给她一部分,也知道我们赚的钱就够个吃吃喝喝的,那省吃俭用一点,做一个少赚一点钱但却能开心的工作,又有何不可? “你写回来的信,不会忘了?你那个时候还知道要赚钱孝顺我们。” 那个时候,刚上大学,还很天真,以为赚钱很容易。 现在,我想通了。 每个月三千,换来的是满身疲惫,每个月一两千,就能每天都开心,如果早就去学画画,自学也行啊,现在赚不到三千,赚个一两千也不会那么难。 出去摆摊给人画肖像,卖便宜点,总会有人愿意掏钱的,就当是拍照了,小时候拍照多贵啊,现在是有手机了,想怎么拍怎么拍。 可画这种东西,和拍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的。 现在网络发达,不用出门,在网上给人画画也行。 我连试都没有试过,我不甘心,不甘心从此以后上一辈子的班。 六岁到十六岁的路,上学,他们给我选的。 考了高中,上高中,考了大学,上大学,我自己选的,没错,我可以早早辍学去打工,但我选择了读书,因为我觉得读书还是有点用的,但我更想学的,根本就学不到。 十六岁到二十六岁,如果我随大众,那我就会在专升本的路上,读着3+2,为英语四级而苦恼。 现在,我多了两年,这两年,至少这两年,该让我自己来选了。 我还是想要学画画。 我会给杂志投稿,会传到网上,只要能赚钱,就能证明我的选择是没错的。 我有了新的目标。 我的斗志又开始回来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开始,每画一天,我都能多学到一点,积少成多,总有一天,我会形成我自己的画画风格。 画画,既然是画画,那不管怎么样,画才是最重要的,只要画,画得多了,肯定就会画了。 我知道。 可是晚了,现在才学,也太晚了,尤其是为了赚钱去学,不过,只是为了赚一点小钱应该还是可以的。 是他们不舍得放手。 不是我的错。 但要放,又想一下子全放,可能吗? 从来只有,这个家全靠父母顶起,而没有,父母和孩子一起撑着。 他们的思想就是这样。 如果孩子哭闹,父母需要弯腰哄着,家不就往下塌了,如果孩子懂事,家不会变得更好一些吗? 那些不哭不闹的乖孩子,没有帮父母的忙吗? 我只是想画画而已,真的就不可以吗? 真的罪无可赦吗? 老妈语重心长道:“你上班回来也可以画啊,我们不是不让你画,只是画画赚不到钱,不是和你说了吗?那个美院回来的,现在也是整天待在家里找不到工作,你还什么都没学过,你小时候是画过,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就去找个班上,妈求求你了。” 我也想求求妈,让我画。 只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证明的,证明画画是可以赚到钱的,只要能赚钱,我就可以继续画下去,赚钱,先要赚到第一笔钱才行,不管多少。 我没有办法保证这件事情,我只能选择沉默寡言。 “画画也要出去画画的,画画不是都要写生吗?你这样整天在家里画着玩有什么用?你妹妹已经去上班了,你还这样,说出去多丢人,你要想不上班也行,楼上那个红娘啊,又来和我说了,你去见一见,你结婚了我就不管你了,你嫁出去以后,我管你是上班也好,画画也好,你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你婆家人愿意,别到时候被赶出来,赶出来了就别回来了,我嫌丢人。” 我不觉得有梦想是丢人的事情。 所以,如今的不理解。 都是我应得的。 “做母亲的是最能包容你的,要是我都包容不了你,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要是嫁过去了,迟早也要离婚的。”老妈已经打算放弃培养我了,打算专心培养妹妹一个,“你要画就画,相亲你不去是,我叫你妹妹去,她现在班也肯上,相亲肯定也会去的,你就烂在家里。” 我笑了。 她终于不管我了。 我真的可以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不过,她的话让我不得不考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她和老爸离婚了,那又是谁的错呢? 按她的意思,她也有问题。 到时候,她会承认吗? 我的焦虑不安时不时会发作,伴随而来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预感。 这种预感不会很准,但细细想来,又是有所关联的。 比如,我洗碗的时候突然预感到会把碗摔碎,于是我会格外小心,洗好碗去上厕所,开门的时候急着进去,手被凸出来的门锁撞到,一下子划破了皮,那个锁已经生锈了,我害怕会得破伤风,好在没有流很多血,只是一点点,用水冲过以后就没事了。 原来,该来的还是会来。 那给我这个预感又有什么用? 我只会提前担心而已。 爸爸开店,妈妈上班,妹妹也上班,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为了画画搬进了小房间里面,老妈还是帮我买了一张最简单的木床,让我直接睡在这,免得弄脏原来的床。 我抱着双腿坐在上面,感觉自己做了梦,一下子就长大了,明明我什么也没有做,可我就是长大了。 我的脑袋里不受控制地想着几件事,全是有关钱的,我的钱在手机里,在钱包里,还有在红包里,红包里我也藏了一点钱,还有项链,妈妈给我买的这个项链也是钱,就算两年赚不到钱,我也不会饿死的。 可是,两年以后,两年以后呢? 我要不要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人是应该考虑得长远一点,可我连当下的事情都处理不好,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有必要吗? 别想了,别再想了。 钱放好了,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的。 可我就是不放心,没有钱,就什么都没有了。 妹妹也和我吵架了,为了平息老妈的怒气,她去上班了,但这个班不是这么好上的,辛辛苦苦赶去上班,一天到晚忙死忙活,就三千块,不交五险一金,干下去也不会有出息的。 这三千块,要用在汽车上,买衣服上,平时吃饭厂里也没有准备,叫个外卖,都是钱。 累死累活一个月,也就多了一千来块。 明明我们玩游戏都可以赚到这个钱了,妹妹回来就和老妈抱怨。 “那边太脏了,还吵,楼下机器在工作,楼上是办公的,窗都没有,全是灰。” 这个时候,老妈只要安慰两句就没事了。 可她不想妹妹打退堂鼓,又用比较法来劝:“上班就是这样的,哪有上班不辛苦的?你这样已经比我当时在米厂里上班好多了,一去就能坐办公室,我当时还在车间里干了好几年呢。” 妹妹不说了,和我也不说话。 我去问她:“累不累?” 她就一句话:“都怪你不去。” 可是,我们两个都可以不去的啊,只要她也能顶住老妈的唠叨。 上班辛苦,她不知道中了老妈的什么迷魂香,决定去看看那个红娘说的人。 我感觉,事情的演变已经朝着我不能接受的方向大步前进。 明明,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 明明买完车以后,我们还是很开心的。 第六百一十二章 选择房型 买完项链,就是买车的事了。 只有买了车,老妈才觉得把能为我们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我们也就能正式去上班了。 奶奶那边,已经有人来量过房子的面积了,有了面积就可以知道能值多少钱,能不能换大套的房子,还是换小套的再拿点钱在手上。 大套的房子可以有三个房间,两个卫生间,小套的也不小,有两个房间。 如果要住,肯定是选大套的,可选大套的,一般来说,还要加点钱才行,选小套的,以后卖起来更好卖些,手上还能多一点钱。 三姑姑给了奶奶第三个选择,让爷爷奶奶住到她家去,拆迁拿来的钱交给她来保管。 虽然也疼三姑姑,但奶奶看她想独吞,自然是不答应,马上就说:“不和你借钱了。” “我爹没有钱啊?”三姑姑试探说。 奶奶就说:“有点,但是怕不够,来量面积的时候,我忘记了,我们门前的这个院子也算面积的,这个院子不是我们自己把草拔掉弄出来的,而是当时搬过来的时候就补偿给我们的。” “那可以去跟他们说的。”三姑姑马上就急了。 奶奶却说:“算了,这么多年,我们家水费都不出的,房子也老了,能搬就是好,去说了还以为我们是故意找事的,不让我们搬了,不好。” “怎么会,他们巴不得你们搬,不搬不是成了钉子户。”三姑姑这些年靠经营旅馆也赚了点钱,然后投资了股票,钱全在股市里面,“我钱是有点的,但都在股市里面,拿不出来。” “有,怎么会拿不出来?”奶奶不懂。 三姑姑也解释不来,就说:“套牢了,套牢了知道不,拿不出来的。” “我不懂,你钱全在你说的股市里面了?你不存点在银行的?” “存也存了死期,我存五年的,没到期呢。” “没到期也可以取,你当初没有钱来找你爹借的时候,他都是借给你的,也是快要到期了的,拿出来给你的,也没有让你还,你不会忘记了?” “我又不是不愿意借,是我手头上没有钱,我拿不出钱来,你们两个人住要大套来干什么,换小套就好了,还能多点钱,大家一起分一分,哈哈。”三姑姑就当是在说个玩笑话。 有钱了,就不会嫌钱多。 三姑姑亲口说她有一百万,都在股市里面。 我相信是真的。 可她钱再多,给谁花都不舍得。 她只是喜欢钱多的感觉,总感觉,现在的三姑姑比以前更精明了。 奶奶当真道:“分什么,我们又没有死,哪有活着就分钱的。” 三姑姑赶紧安慰道:“不是怕以后吵起来。” “有什么好吵的,大儿子拿过房子了,小儿子没有拿过,这套房子给谁了?” 三姑姑知道这点,只能委婉地说:“大儿子还有个儿子,文荣现在也到了找对象的年纪,也需要房子。” “房子,他们买着呢。”奶奶直说,“谁说女儿家不需要房子了,我就要换大套的,到时候文文音音也可以一起来住。” “也好,让她们来服侍你。”三姑姑不再多说了。 毕业以后,老妈给了我们时间让我们在网上找工作,但凡我们拿着手机看信息或是打电话,她都以为是找工作的事情。 “慢慢寻,寻个好的。”她相信我们能找个好的工作。 教练那边已经找了一个女生过去工作,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就走掉。 那个女生走掉以后,妹妹就要去了。 老妈本以为我们能找到工作,但看我们的心思不在找工作上,就帮我们找了。 退而求其次,她觉得那边很好,别人不干了是别人吃不了苦,别人吃不了苦就享不了福,虽说吃亏是福,可吃苦又不是。 “怎么样,找到没有?”老妈每次出现,都要问我们这个问题。 我们还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首先排除和会计相关的。 “会计是不是要考证啊,你们不想这么快上班可以先去考证啊!” 我们纷纷摇头,这个时候,妹妹和我统一战线,我们还在边靠游戏赚钱,边想别的赚钱门路。 在老爸店里待着的时候,总能看到三姑姑过来,她想在网上给小狗买条衣服,就让我帮忙来挑,挑了一条给三姑姑看,三姑姑眯着眼睛看不清,说:“我也近视加老花了,你们现在就近视。” “嗯。” “以后老了,不知道会不会老花,阿五,你现在就有点老花了。” “是,是有点。”老爸回道。 三姑姑索性不看了:“你帮我挑条好看的,大小最好要大点的,我家狗最近也壮了。” 我报尺寸给三姑姑听,三姑姑也不清楚这些,就随便我。 “你买好了,大了小了也可以退的,对。” “我不知道怎么退。” “啊,你一个大学生还不知道网上买东西怎么退?”三姑姑大惊小怪道,“你在学校里不网购啊,我听别人说,大学生三天两头就是一个快递的,买了东西从来不退的吗?” “我有时候买买。” “这样啊,没事,你挑好了,反正也便宜,就几十块一条,到时候拿回来给我家狗穿了,大了小了我再买一条好了。” 买好了。 尺寸果然不合适。 三姑姑又来了一趟,让我再给她买条一样的,只是尺寸要买小一号。 “大的那条衣服我也不会缝小来,夏天的时候让狗穿穿,夏天狗也怕热。”三姑姑把手机交给我,在我要下单的时候又说,“冬天穿这个颜色不太好,买了没,没买帮我换个颜色。” “好。”我把图片放大给三姑姑看。 买完以后,三姑姑就没有再来要我帮忙了,偶尔过来是买点水果,还是会有香蕉,也会有小番茄和切好的西瓜。 就算是这些,爸爸妈妈也不会主动买给我们吃。 我知道三姑姑的盘算。 她觉得老公和儿子都不靠谱。 我以后有能力了,也会对三姑姑好的,至少在我们家买房的时候,她愿意借钱。 可我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能力。 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出息。 如今要买车,不知道和三姑姑借钱了没有。 我问过老爸。 他说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 “你担心老爸没有钱啊?”老爸问我。 我当然担心。 他笑着说:“那你早点上班,也就能帮爸爸分担一点了,到时候车贷我们两个一起还,名字写你的,好不好?” 我不想要车子。 老爸不是单纯想要给我车子,非要说,是给我压力。 “不用了。”我直接拒绝了老爸的好意。 “你啊。”老爸无奈道,“什么时候能长大,现在刚毕业,你们手里有点钱,先玩玩就玩玩,等买了车,你们先练练再说,真开上路,我和你们妈妈也不放心的。” “知道了。”我只是还没有考虑好,如何面对养家的压力。 如果我是男孩,我不会希望有女孩来我家,幸好我是个女孩。 是男孩就是妈宝男了,是女孩,就是妈宝女? 我搜了一下。 我好像也不算妈宝女,网上说妈宝女娇声惯养,不会做家务,很依赖妈妈,会经常和妈妈通话撒娇。 我根本不喜欢这样。 或许。 其实,做个妈宝女也挺好的,反正,我又不去祸害别人。 能被妈妈夸奖,疼爱,好幸福。 想想就知道,是在做梦。 梦醒了,就要继续找工作,我抗拒的会不会不是找工作,而是别的? 我问妹妹,老爸有没有问过她写车子名字的事情。 她说问过了,她也不要这辆车,除非是白送的。 我懂了。 老爸其实是负担不起车贷的。 可不管是被逼无奈还是因为日益增长的虚荣心,这个车还是选了个良辰吉日出动全家去买。 娘舅也去了。 第六百一十三章 翻新 我们大学毕业,前途无量。 本该如此。 如今,有钱的前途才是前途无量。 三姑姑也没读多少书,但做生意的头脑还是有一点的,也懂得投资,早些年靠股票也赚了一点钱,可惜主业的典当行生意不景气,不得已转行来开旅馆。 如今旅馆生意好了,股票里面的钱又被套牢了。 她给自己找了第三条路。 也许是我们。 三姑姑来了以后就会夸我们:“文文和音音是乖的,现在要找工作还来你店里帮忙,工作找得怎么样了,你们找个文员工作应该很省力。” 我能做的工作,好像也就是这个。 可我不想一直做文员,做文员还不如直接继承老爸的店面。 倒还自在些。 我,是有退路的。 那就是继承老爸的这家文印店。 “我们还没想好。” 三姑姑也不催,反正我们是好是坏和她是没有关系的,最多是我们好了,她来沾点光,我们要是好不了,那她就不会来了。 “大学生想法是不一样,以后出息了不会忘了三姑姑?” “不会的。” 我要是真的有出息。 小时候,三姑姑带我去过舞厅,现在是没什么印象了,只记得我一直在吃口香糖,那是一个夏天穿吊带衫,穿裙子也不会被大家非议的年代。 老人会说,也只是在家里说说。 大街上不会有人觉得穿吊带衫的女人,或是光膀子的男人是什么行为不检点之人,只会觉得他们开放,穿着开放,思想也开放,最多是说女人爱花钱。 大家会反思自己跟不上潮流。 男人,小孩,当街尿尿也正常不过,是陋习,可也不会去指指点点,毕竟,人有三急,那时讲文明的人只是少数,家里有卫生间有马桶的人也已让人羡慕。 我在厕所外等候时,有男人进了厕所,再出来找个墙角方便,男厕所一般是不会拥堵的,即便和女生厕所一样,是六个坑位,也不会那么凑巧,遇上六个上大号的人,可能也有孩子急着上厕所就大着胆子过去了,大人在外面守着。 有一回女厕满了,我又想上大号,想着才刚上小学,年纪也不大,算是孩子,就厚着脸皮去了没有人的男厕。 “有人吗?”我小声喊了句。 没人回答,我直接去了最后面的坑位,想着速战速决。 老妈在门口帮我看着,有男人来方便,就解释一句,不要去最后面的坑位,女厕所满了,女儿大号等不及,怕拉裤子就来了这,不好意思,马上就走了。 这个男人就去外面方便了,他说他只是上小号,坑位满了又要急着上大号也没办法,不用不好意思。 当我等在外面,看到有男人出来时,不管是因为有女人占用了男厕,还是说男厕本就满了,我就别过头去。 那个时候,大家是懂彼此的不易,懂得谦让的。 如今我们都讲起了文明,可当街尿尿的人不在了,穿吊带衫的女人也少了。 面粉店只剩下一家,就是我们以前常去的这家,这家的面粉和馄饨皮质量都要好一些,虽然贵一些,不过,我们喜欢这家的东西,可惜,隔壁的现烤鸡蛋糕早就换了别的店。 毕竟,鸡蛋糕不是什么稀罕货了。 再也不会出现排队购买的现象,等着新鲜出炉,等着吃新鲜出炉的美味,这种心境似乎也没了。 或许,是变了。 现在去排队吃东西,不少是跟风的,我不信有那么好吃,要是有机会,就等人少了再去,期待高了,注定失望。 等鸡蛋糕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鸡蛋糕的味道,我期待的也不是它有多么美味,我只是想吃热乎的。 等久了,我知道可能是在搞饥饿营销的套路,就算不是,第一天可以理解,第二天大中午就卖没了,是在逗谁呢? 新的地下超市附近开了一家奶茶店,推出了一款我们从没有喝过的麻薯奶茶,打着买一送一的旗号,第一天去,说卖完了,我们直接就没买走人了。 第二天,特意中午去的,开门也应该刚开门没多久,奶茶店一般都是中午才开门的,可一问,又是卖没了,我们想着这买一送一是最后一天活动了,就买了两杯最基础的珍珠奶茶。 我只能说,我就没喝过那么难喝的奶茶,粉泡的,瓶装的,还有杯装的,哪个都比这个好喝,一股糖精水的味,想我长大以后,哪还喝过这个味道,一时之间,各种骂人的话都来了,憋在心里想骂又骂不出口,人要讲礼貌。 可买一送一,算下来一杯实际也要六七块,结果当着我们的面把罐子里的珍珠倒出来,我当时就想说不要了。 旁边有个人看到了,就是这么说的,结果老板直接骂人。 “穷得连杯奶茶都喝不起了。” “十几块的奶茶,珍珠还不是现煮的,就这个质量还敢卖这么贵?我穷不穷也不关你的事情,你卖东西就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我可以不买,我不傻。” “钱还你,爱买不买,不要在这里影响我做生意。” 她走得很爽快。 我们是跟着老妈来的,老妈要面子,不让我们退,还觉得老板有道理。 买了奶茶,我们知道难喝,还是得逼着她也喝一口才行。 不喝,她就不会承认这奶茶不好喝。 不好喝,她又怪我们非要买。 难道错的,不该是这个缺德老板吗? 这奶茶不好喝,是这珍珠难吃,还是说这奶茶原本就不怎么样,我实在是喝不出来了,这珍珠一股奇怪的甜味,这奶茶也是一股奇怪的甜味,丢又不舍得丢,可喝又实在喝不下去,只能一边吐槽一边找个垃圾桶丢进去。 麻薯的是没喝过,但下次也不会在这家买麻薯奶茶来喝。 不管什么奶茶,这奶茶的底是基础,底不好,什么奶茶都不会好喝的。 再好的东西加进去,也不过是糟蹋了这些东西。 以次充好,不是打着买一送一的旗号,高低得去找他算账,谁家十三四的一杯珍珠奶茶会是这个味? 享受了买一送一带来的流量,却完全做不到该有的质量,还要怪顾客挑三拣四,捡了便宜不偷着乐,滑天下之大稽。 就算六七块一杯,质量也不该是这个质量,明明是自己愿意打折的,质量就得按十三四一杯的价格来,要是,已经按那个价格标准来了,那这标准可真够低的,勉强不会吐,连能喝的程度都达不到,或许是我要求高了,如果给小时候的我喝,我还是会觉得是能喝的。 可现在,它就是进垃圾桶的命。 真是晦气。 还好我这小地方奶茶店也多,就地下超市附近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就已经开了十几二十家的奶茶店,还有好几家都是有牌子的奶茶。 有一家本地牌子的奶茶店,一杯十元左右,外卖软件上也是一杯就起送了,还免配送费,用完红包就是五块了,把红包的价格算进去,七块五,也不是很贵,味道正常多了,比起来,这个就是实惠又好喝。 它可能也是在搞促销,冲销量,但这么便宜的奶茶,也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这么多的奶茶店开开关关,又来了很多奶茶店,各种果茶层出不穷,价格也是比普通奶茶贵不少,可外卖上的销量还是会有几千笔,本地的奶茶店因为价廉物美还是存活了下来,还活得很好,开了好几家分店,价格有所上涨,比起别的奶茶店还是很良心。 忽然想到一个看来的新闻,说奶茶味道变了,原来喝了没事,现在一喝就拉肚子,结果一问才知道,是奶茶店生意好了,赚钱多了,原本用奶粉,现在用了牛奶,结果顾客是喝不惯牛奶的就拉了肚子。 这奶粉还是牛奶,我也不在乎,好喝就行了。 后来,买的时候就让选要不要用牛奶。 会不会更好喝? 我喝了一次,感觉还是原来的好喝,牛奶的喝上去太淡了,放久了也容易有股奇怪的味道。 这旁边小路上的厕所也翻新过了,没有以前那么臭气熏天,可散步到这想要方便,老妈和妹妹进去了,我等在外面,竟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我。 这的厕所,一般人不会来上。 在翻新以前,都是附近家里没有装马桶的人来上的,还有些不三不四的人,大家都这么说,久而久之,就没有人愿意来了,生怕吸一口空气就染病。 站街女已经消失了。 可有些人的想法并没有消失,在热情开放的时代,这些想法也都被隐藏在角落里,当一切归于平静,这些想法也就变得蠢蠢欲动了。 其实,从来没有消失。 路过一处住宅,老妈告诉我,这里曾是会所,如今成了旅游之地。 高高的墙,小小的窗,里面竟还有水池与假山,更有建在高处的亭子,是喝酒赏月的好地方。 正房,偏房,还有厨房,从外看,都是差不多的造型,只是大小之分。 我发现,厕所外装着一台机器,并不仅仅是这里,还有路上的很多地方都装了,只是那些,还在吗? 这个真的能赚钱吗? 我实在想不明白,是什么人需要在路边买这个。 光明正大买,不行吗? 机器都生锈了。 大概是翻新的时候顺便装上去的,自从翻新以后,反倒不怎么来这里上厕所了,那个时候,我们应该是高中的年纪,比较能憋了。 蹲坑这个东西,天天蹲没什么,好久不蹲了,就蹲不下去了,家里有抽水马桶,高三搬新家以后,就算上大号也不用去不想去的公共厕所了。 本来就嫌公共厕所味道重,一装机器更是嫌弃。 别说老人接受不了,年轻人也接受不了这种东西。 如此堂而皇之,不符合我们内敛的行事作风。 装这个,不如装个卖纸的,投个五毛一块的就能出包纸,解个燃眉之急。 不过,也一样会有接受不了的。 我们总是会觉得有一些东西不干净,可到底哪里不干净,又说不出来。 也许,是长大以后,父母不会那么照顾我们的感受,我们的世界里坏人就变多了,但其实,坏人原本就那么多。 但我们一时无法接受,就觉得脏了。 真要装出纸巾的机器,我还是能接受的,只要我自己原本有点纸,那我就能用我自己的纸包着这买的纸巾,但要扫码就算了。 我上厕所不愿意带手机,万一掉茅坑里了,捞还不捞啊! 如果捞起来也坏了。 那何必去捞。 可不捞就不知道,有了,拿另一个手机试着先打一下电话,可万一,本来没有坏,一打电话,坑里的手机就进水了,没坏也坏了,又要懊恼。 所以,还是不要带手机为好。 上厕所就要专心上厕所。 尤其是蹲坑。 如果是抽水马桶,又是大号,那不带手机又有点无聊。 除非是拉肚子了。 扯远了。 不过衣食住行,这上厕所,正常不过的事情,本不该在考虑的范围内。 真要算起来,买房子得考虑一下卫生间的事情,出去也要考虑一下公共厕所的事情,吃的方面也要注意不要吃容易拉肚子的,纸也要带够,以防万一。 一件小事就要顾虑这么多,更别说大事了。 焦虑是注定的。 不拘小节不就行了,可不拘小节,眼前只有赚大钱,德没了,就成了个无情无义的人,真赚到钱了,无情无义也就罢了,怕就怕又缺德又赚不到钱,这是被大家最看不起的人。 大人佩服的,永远是赚到钱的人。 因为,缺德也是一种本事。 有钱有德就更是完美了,简直是拿来激励孩子的一个好例子。 没有例子也要创造例子,刚好,有人想成为这样的例子,我们也愿意相信这样的例子。 父母不怕我们缺德,怕我们无能,觉得我们看不起缺德赚大钱的人就该拿出点本事来,本本分分赚钱给他们看,证明,我们是有本事的。 我们做不到。 他们又会觉得,我们做不到的事,别人做到了,就是厉害的。 至于德,在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是不需要的。 可我知道,动物吃饱了,也不会再去捕猎。 我们吃饱了,也得去争去抢。 我们得有危机意识。 那我们永远不会嫌钱多,永远不会为了赚钱而停下脚步。 可没钱确实寸步难行。 我想起一道题,是让排序的,高低依次为,有德有才,有德无才,无德无才,无德有才。 现在来看,努力读书是为了以后能找到一个好工作,能多赚钱,那这才,和赚钱是挂钩的,有德有才的地位还是无法动摇的,只是这后面的,排法就多了去了。 按家长的比较法,我们永远不如别人有才,那我们不管有没有德,按我们当初学校里教我们的知识,至少,我们不会是垫底的了。 也还行了。 说回买车上,去了以后,娘舅帮我们听着几辆车的介绍,什么耗油量,什么配置,什么价位。 最终,我们的决定在两辆车上。 一辆小一点的车,一辆是大一点的车,都可以坐五个人,试坐以后,明显感觉是大一点的车坐上去舒服,但坐到主驾驶位上,感觉小车开上去会舒服些,大车坐着实在不习惯,坐惯了教练车,感觉这的车遮天蔽日的,一上去,啥也看不清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买车 我们正犹豫着,推销员就说:“我们这边可以试驾的。” 我和妹妹可不敢,驾驶证是有了,可试驾的时候出了事,这车也就不用买了,直接赔。 保险起见,也是娘舅来开一轮。 先试乘,再试驾。 我们是坐着店里工作人员开过来的试驾车,走出大厅就觉得热,进了车里又是一阵凉爽,刚才让我们在店里等了会,就是为了把空调打起来。 挺聪明的。 我坐在副驾驶位上,自然是系了安全带,可试驾司机一直在说系好安全带,让后排也系安全带。 我有些不明白。 经过一段路,他说起了这个车子的刹车性能,将速度提到多少,一脚刹车下去,可以在多少米远的地方刹住。 我们听着点头。 第二圈,他直接说:“准备好,我带你们测试一下刹车性能。” 我们还是点头。 老妈手机消息来了,她准备拿出来回消息,她喜欢一有消息就去看,万一是什么重要消息呢。 我不这么想,真重要该打电话了。 一脚刹车。 我们全都往前倒去,还好都系了安全带,老妈的手机飞了出去,还好没飞出前窗玻璃,不然也要赔钱。 试驾的司机刚才都说过要测试刹车性能了,虽然说完没几秒就开始踩刹车了,可老妈没在认真听吗? 我还觉得她给我丢脸了。 要是我觉得我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好在,我没这么想,我把飞到前面来的手机拿起来,递回去,问她:“没坏,刚才说了要刹车的。” 还看什么手机,真是的。 又是哪个阿姨给她发消息了? 试驾的司机或许是见多了这样的事情,象征性问了一句,没有过多责怪我们的不听话,继续开着车,解释着刚才的时速和刹车距离,到哪棵树就停下了,两棵树的距离是多少,一共用了多少制动距离,顺便问我们一句:“你们感受得怎么样,要不要再来一次。” 我们连连摇头。 下车以后,跑回店里,老妈和我们悄悄说着:“没想到这边这么敬业,刹车都能让我们测试。” 娘舅听到后也说:“这样急刹对车子影响很大的,不过也最直观。” 我们决定好了要买这个试驾的车,大一点的这辆。 新的问题又来了。 这车,分高配,和普通配置。 我们刚才坐的那辆车就是高配的,外观和内饰上,和店里的这辆车都有所不同,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老妈想知道这普通配置的车子,在刹车方面是不是和高配的一样。 “这是一样的,你们放心,高配的就是在动力装置方面比普通配置的好一点,简单来说,就是提速更快,开得更快。” “那不用,我们还是普通配置好了。” 不过行驶人要写老爸的名字,他的身份证是必须到场的。 老爸带了,但是没给我们就走了,接了个电话,说是要去刻章。 为了生意,我们等在店里,喝点水等着。 推销员又去拿来几本介绍的书,一边给我们讲解一边让我们选颜色。 我们商量一下选了白色。 我和妹妹觉得红色也可以,但街上大多是白色和黑色的车子,黑色耐脏一点,白色看上去亮眼一点。 红色,紫色,黄色,还有其他一些颜色只有在跑车上才能彰显出颜色的好看,视频和图片我们也看了不少,我们买的这车,也就白色好看一些。 那就白色。 等的时候,推销员又问起一些事情:“这车是买来给孩子上班的吗?” “是。”老妈笑着说。 推销员又说:“这车还行,做个代步车挺好的,我现在上班就开着这个车,买贵的也没有必要。” 老妈又问:“卖出去贵的,你们提成也会更高一点。” “也多不了多少,现在买车的也都是普通人家,买个代步车,去上上班,周末出去兜兜风,没必要买那么好的,真的钱多,那都去买豪车了,为了面子买车,买个十几万的,和买个二三十万的,没多大差别,就自己心理感觉二三十万的车子开出去有面子,但真要靠车来看一个人,在有钱人眼里,十几万的车和二三十万的车,就是一样的,我们普通人眼里,那些几十上百万的,和那些好几百万的车,也一样都叫豪车,不认识谁知道是多少钱的,反正路上见了跑车一类的,尽量躲远点就没错,还有一些牌子的车,不是跑车,但也贵,也要离远一点,虽然按交通规则来开车,出了事不是自己的责任,和豪车发生碰撞了也没关系,保险会赔的,但万一保险不够赔也有可能的,现在保险就有保一百万的,还有一百五十万的,像我们这只是小地方,一百万的够用了,要是在大地方,还是多点钱买一百五十万的,安心点。” “是。”老妈听着觉得很有道理。 我在想,这提成和卖这保险也离不开关系。 这保险给我们推荐了一个便宜的,是知道让我们来选,我们也会选便宜的。 接下来,还可以顺理成章打着为我们好的目的推销别的。 “倒车影像会帮你们装的。” “什么是倒车影像。” “倒车的时候可以看到后面的情况,这个是都装的,停车的时候安全点,可以看看后面有没有人,但真停车的时候,还是要看反光镜,不能太依赖这个倒车影像,毕竟还是和实际情况有点偏差的。” “装这个要钱吗?” “这个也分很多种的,我慢慢介绍给你们听,我的建议是,装个最便宜的就行了。” 老妈听着也有道理,就答应下来。 “导航要吗?”推销员又问我们。 老妈马上说:“要要,导航肯定是要装的。” 我不觉得这是必要的,就说:“手机也可以导航。” 推销员就说:“手机是可以导航,但汽车上看手机不是不方便,导航在中间的这个显示屏上,看也看得清楚点。” 也不用看那么清楚,听声音就行,偶尔看一眼就行了。 “那装导航要多少钱?” “这个要贵点了,要四千。” 抢钱呢。 老妈听了也有些犹豫。 推销员不急,让我们再考虑考虑,他先去准备合同。 娘舅建议老妈出去装导航,用不了这么多,去他认识的那个维修店里装,一半价钱就能拿下了。 可老妈在意车子坏了还得来这维修,出去装别人家的导航不好。 “那以后修车也在外面修就行了。”娘舅说,“外面修车店比4s店便宜多了。” 老妈觉得不正规,更何况这是新车,以后成旧车了去外面的维修店修修也就算了,可是新的东西,一开始,总想着维持新的外观。 这样,大家都能知道,我们家买了一辆新车。 第六百一十五章 实习 导航装了。 推销员回来的时候,又问我们买车的付款方式。 老妈本来就打算要贷款,全款我们家全不起,但她学聪明了,也没有直说,先问:“全款和分期有什么区别。” 推销员笑了下说:“有能力肯定还是全款买车好。” 他早就看穿我们付不出全款。 老妈也笑着说:“也是,我和她们爸爸都是打工的,没那么多钱。” 推销员说:“我也是打工的,我也是贷款买的车,贷款也有贷款的好处。” 老妈继续听着他忽悠。 可不听。 又能怎么样? 从一开始,决定好了要买车,就注定只能是走贷款这条路。 现在再了解贷款和全款的好处,也没这个必要了。 没必要对比了。 要么买,要么不买,问那么多,更容易被推销员看穿心思,趁机坑我们的钱。 这个推销员有钱买车,还是靠他自己一个人就能还清贷款,没点本事在身上是不可能的。 老爸回来了。 我们也谈得差不多了。 推销员就问行驶证的名字写谁的。 老妈还是在问:“写谁的比较好?能不能写两个人的名字?” “不能,行驶证只能写一个人的名字,你们最好商量一下,是写哪个孩子的,她们上班的地方是在一个地方。” “还没上班呢。”老妈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推销员也没觉得意外:“那你们是要考虑下了,要是不在一个地方上班,一个人开车,一个人电动车吗?” 这是个问题。 老妈还是想把车的行驶证,写成我们两个人其中一个的名字。 这么做,无外乎她更相信我们。 可我们知道清楚,贷款以后,一个月光是还车贷就要超过三千了,到时候,真要不吃不喝了。 五年不吃不喝拿到了车,拿到手后,这个车因为天天上班要开来开去,也已经是旧车了,没几年也要报废了。 然后,再买辆新的,再开始新一轮的还贷之路? 这都没算油费和保险费呢。 可能还会有维修费,赔偿费之类的,毕竟走保险以后,来年保险会涨,要是小剐小蹭也就直接赔钱了。 真到了要签合同的时候,我又很想说一句,别买了。 “能不能让我们再看一下车子。”老妈找了个借口带我们出去商量。 推销员很有眼力地坐着等我们。 我们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老妈先出声说:“写你的名字,有没有问题?” 老爸不说没问题,也不说有问题,因为不是真的没问题,但说有问题,就会被老妈嫌弃了。 “随便你,写我的名字,还是写两个小的都可以。”老爸看向我们。 我们纷纷摇头。 老妈就说:“写不了两个小的,只能写一个,到时候闹矛盾,还是写你的。” “也行。”老爸不再多说。 娘舅试驾回来,也说我们挑的这车开起来不错,虽说试的是高配,我们买的只是普通配置,但也大差不差了。 老妈也觉得高配更好,但更贵。 哪怕只是贵一点,摊到每个月上,还是要不少钱,娘舅劝老妈要买就买高配的,不差这几万块钱了,可我们不光是差这几万块钱。 首付也是老妈拿出来的。 虽说是平日里老爸给她的钱,养家本就需要钱,爸爸妈妈都上班,爸爸出钱,妈妈出力,听妈妈说小时候爸爸也帮忙照顾我们,我是相信的,可人是会变的,爸爸现在一点忙也不想帮,反而觉得妈妈妨碍他去赚钱了,索性给点钱打发一下。 这打发下来的钱抛开日常支出,所剩不多,所以,还是不够,还需要额外拿出一部分备用金来付这个首付。 这备用金是老妈上班所得。 拆迁的那点钱,还完欠债,又买完首饰手机,还付了车子首付,就算还留了一点,也花得差不多了。 老爸的那笔钱也应该没了。 情理之中的。 如果店里赚的钱全拿去赌了,这拆迁得来的钱就刚好补贴家用,这拆迁的钱要是都输光了,店里赚的钱也就够一家人每日吃点喝点。 要不是妈妈理智,一听他说要去投资赚大钱,就干脆什么压力也不给他,辛辛苦苦上班,把得到的钱全花我和妹妹身上,那我们压力更大。 而且,我们还是一样正常生活,正常吃喝而已。 真到那时,要节衣缩食了。 什么也没得到。 到最后,一句投资失败,还要我们去安慰他不成? 老爸是想赚钱的,可如今老妈也开始明白了,想劝他的心思安定下来,一起赚钱,他养家,她照顾我们,也照顾不了多久了,等我们赚钱了,趁着还没有结婚,她的钱就可以拿出来一家人去旅游一回,至于结婚要准备的钱,早就留好了,是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动的一笔钱。 老妈想着女儿结婚的事,也想着女儿结婚以后的事情。 她当过儿媳妇,知道儿媳妇的苦。 多备点钱就多一点底气。 我们家买了车,那男方那边有房就行,毕竟房子的名字不是我们的,还是男方那边的,女方生孩子,孩子跟男方姓,怎么算,男方也是不吃亏的,唯一的要求就是对我们好,只要我们喜欢,彩礼给多少,嫁妆还不了那么多,也会尽量多给点,先出嫁的就多点嫁妆,晚出嫁的就再等一等,再攒一攒嫁妆。 这彩礼和嫁妆都存银行里,留着给孩子用。 生孩子检查的费用,以后的奶粉费,教育费,光这点钱还不够,一定要提前攒起来,不管说什么,都是不能随便花的。 当妈的,会为孩子考虑,但当爸的,自私的多,因为别人也都是这么说的,两个女儿好,长大了就享福了,于是他只想着要当老丈人了,可以享福了。 投资失败,只会想着再搞钱去赌一回。 成功了就是他厉害,失败了也没有关系了,毕竟两个女儿也都到了上班的年纪。 我们是他的退路。 我懂老爸的心思了,所以,他要把行驶证的名字让出来,毕竟他没有驾照,有没有行驶证都是没有关系的,他注定是个坐车的人。 而老妈也看穿了他的心思,一心想要给他一些压力,把这想要再找机会投资的念头给压下去。 一旦开弓,还有回头箭吗? 拆迁之后到手的钱,不管发生了什么样的争吵,最终,也是一人一半,倒也公平,辛苦了大半辈子了,吃喝玩乐一下就当是放松了,这笔钱给了老爸,老妈就没想着能有多大收益,随便他去折腾。 她的钱要留着给我们当嫁妆。 可老爸得寸进尺,想全拿去做投资,一个人折腾也好,创业也罢,生气说,不给就是不信任他,不愿意当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好女人,当他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把他自己从这个家中隔离开来了,他怎么不把钱全给老妈,怎么不信任她会把两个孩子教育成德才兼备的好孩子,心甘情愿当一个承担起养家责任的好父亲? 老妈快到更年期了。 老爸已经到了。 活了大半辈子了,终于想到不能为孩子活着,要为自己活着了。 早干嘛去了? 老妈也知道要为自己活着,可为了孩子,不得不把这种想法压制住,为此受了不少委屈,她能忍,他怎么就不能忍? 他们有了分歧。 眼看着两个女儿要谈婚论嫁,他却想整幺蛾子,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 买车,可以说是必然的。 只要忙起来,就不会想太多。 老妈深知这点,并想用这个方法来管住老爸越发叛逆的心思。 买手机的钱是老爸付的不假,可我看见是老妈把钱塞给老爸的,为的就是树立起他在我们两个女儿面前的形象。 他变了。 从那一天起就变了,我早就知道。 他想赚钱也不过是想要被人看得起而已,至于赚钱给家里用也不过是顺带的,就像麻将赢了钱,也会给老妈一些彩头,让老妈拿去买件新衣服一样。 他赢钱,又不会给我们零花钱。 他只是享受赢钱。 赢钱以后,回头看看自己家里的女人,觉得配不上自己了,这才施舍一点钱拿去给女人买衣服。 至于女儿,反正会嫁出去的,没有儿子的好处也终于想明白了,没有压力了。 他要是真心疼女人,平时就可以给,不一定要等到赢钱的时候,不去搓麻将,店里也有赚钱多的时候,可他给钱的理由不会是今天生意好,永远是,今天赢了钱。 生意好,不是他的功劳。 但在赌场上赢钱,却是他的厉害之处。 我看在眼里,我知道,老爸没有功劳但也有苦劳,毕竟一有生意的电话进来,他就会赶回去做生意。 老妈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只是为了这个家能维持下去。 我觉得,婚不是必需要结的,老妈的钱全留给妹妹当嫁妆就可以了,和老爸早点离婚就好了,这车也不用买了,他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可老爸这会也不会愿意离婚的。 老妈为了女儿结婚的时候有个父亲撑场面,也不会让老爸离开这个家。 说到底,错在哪里? 我想不到一个好的处理办法,我只是想做我自己的事情,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 他们能过就过,不能过,也不要为了孩子以后要结婚要撑场面找借口。 不然,以后又要为了孩子的孩子能有个外公而妥协。 如果当初生了我一个,就让他们各过各的。 可妹妹的想法,和我是不同的。 买了车以后,她比我早开车,教练打来电话,老妈催促我们上班,妹妹直接开着练了没两天的车就去上班了。 过去的路,都是大马路也就算了,有很长一段乡间小路,老司机开的时候都要格外小心,更何况是妹妹这样的新手了。 她是厉害的。 和我一比,老妈马上得出了结论。 可是,实习两个字贴在车后玻璃上,那些早开车的人不但不表示理解,反而动不动按喇叭催促,等个红灯,绿灯一亮就走了,还是要催,好像实习这两个字就在告诉他们,这实习车的司机会忍气吞声一样,和车技无关。 开了几天,妹妹就把实习这两个字给撕下来了。 拜那几个没有素质,极具优越感的老司机所赐。 大多数司机都是不会乱按喇叭的,会开车以后不贴实习也一样,不需要别人刻意去谦让。 贴实习就要让人知道,这是个新手,而且不太会开的那种,要是敢乱按喇叭催,就敢一脚刹车的那种。 真这样,对谁都不好,为了防止出现这样的事情,有些新手自然会选择贴一张很大的实习贴纸。 不合常理的举动,也是因为有人先做了不合常理的举动出来。 可到最后,那些贴了很大实习贴纸的人还要被嘲笑。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第六百一十六章 去超市 推销员领着老爸一个人去签合同,这辆车到底花了多少钱买的,我们看到的只是合同上的价格,每个月贷款要花多少,只有老爸知道。 要是延期,是不是又要多还钱。 店里生意不行,但贷款买车的钱应该是够的,贷款五年就能多管住五年,可五年内要是钱不够了呢? 坐在车上,我一点也不开心。 妹妹坐在主驾驶位上,爸爸坐在副驾驶位上,开着窗,抽着烟,一手搭在车窗外,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看上去是这样。 难得开心的时刻,老妈也没有出声说老爸的不是。 老爸一边大声说笑着,一边抽着烟咳嗽个不停。 车子启动了,风从前面来,烟灰就往后飘去。 老妈忍不住说:“开空调了,窗户关起来。” “哦,好,关窗户,你们那边先关。” 老爸知道是在说烟的事,最后抽两口丢出了窗外,关上窗,吹过来的不光是不太冷的冷气,还有一股烟酒味。 “你们都学会开车了,以后可以带你们妈出去旅游了。”老爸哈哈笑着,明明是在说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却总是给人一种夸大其词的感觉。 酒不醉人人自醉。 老妈嫌弃,我们也嫌弃起来。 车里空调打起来后,才舒服些,我们吃完晚饭准备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刚拿到车,人多一点,停车的时候也可以帮忙看着点。 到了停车场,我们去得早,地下车库都是空的,随我们停。 老妈非要下来帮忙看着,我也跟下来了一起帮忙看着。 老爸一个劲喊着倒倒。 倒到底了。 触底反弹一下,才算停好。 停好车,观察一圈,没有大碍,我们这才准备去好好逛逛这个新的地下超市了。 刚逛到超市门口,老爸的电话就来了,是催他去搓麻将的。 他也识趣,没接,直接给关掉了。 走进超市逛的时候,我们漫无目的,好奇地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来的时候就没有想要买的东西,只不过是烧菜的油用得差不多了,如果有便宜,就顺便买好它。 我们从日常生活用品逛到了冷冻区。 不想买什么,还是想去看看。 我们看到了以前奶奶买给我们吃过两三次的小饺子,还是一样贵,一小包就要十来块了,但这个小饺子比别的饺子好吃。 “这种又贵又不好吃,别看了。”老妈说。 我们懒得搭理。 老爸的电话又响了。 他跟着我们,也和我们没话说,甚至想要拿出烟来抽,可看着亮堂堂的超市内没有一个人是抽烟的,也就想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是不让抽烟的地方。 只好把拿出来的烟架到耳朵上,比抽烟还吊儿郎当。 “要买点什么吗?”他再次挂断电话,走过来问我们。 在催我们了。 我们不想买什么,只是想看看,小时候来超市什么都想买,一样都不会给我们买,现在来,主要就是来买油的。 我们看完一圈,去找放油的地方。 老妈走得慢,我们回头就去拉老妈的手快点走。 老妈不情愿地回头,看了眼比她还慢的老爸:“你也快点。” 难得我们不吵不闹了。 也许,老妈是怎么想的,可这个大的又变得不老实起来。 架子上摆了成片成片金黄金黄的食用油,总有便宜的。 老妈瞧不上,但又嫌常吃的这个油不便宜,这个标签是白的,要是也是金黄的就好了,那就是在打折,可现在,是平时,虽然是周末也是平时,是平时就没有便宜,就不打算买。 老妈看了一圈,收回手说:“这里的油也不便宜。” 老爸推了推眼镜说:“要买就买一桶,正好开车子来的,拿回去也方便点,反正油迟早要用的,汽车开来开去,油钱也是钱,来了就买点再回去,省得白来一趟。” “什么白来一趟?一家人出来逛逛也叫白来一趟?”老妈没好气道,“再等等,过段时间就是周年庆了,新开业的时候就是搞活动的,周年庆的时候也搞活动的,到时候再买好了。” “有搞活动,我怎么不知道?”老爸待在店里没收到过超市发的传单,毕竟现在也不流行发这个了。 老妈的眼睛还是看着油,听完老爸的话,看一眼,好心提醒说,“你的眼镜也可以去换一副了,都这么黄了,也多少年没换过了,过几天带两个小的一起去,带她们也去换副看得清的。” “好。”老爸没有说拒绝的话。 我们就听听。 去不去也无所谓。 原来,超市是早就开了的。 老爸和老妈也早就来过,我们没来过,奶奶应该也还不知道,也许知道,但没有来过。 有机会可以一起来逛超市。 逛不动就直接去楼上吃饭好了。 周边的店慢慢开起来,吃的店多了,来吃饭的人多了,吃完还要逛一逛,自然会热闹起来,热闹了,这个商场才能吸引更多人过来,显眼的位置都是留给出名的品牌店的。 比起超市里面的东西,我更想吃一吃看麦当劳的汉堡。 老妈还是去挑油了,想着不买东西,老爸也要急着去搓麻将去了,那就买,让他来付钱。 买完油出去,老爸要帮忙拿着,电话正好又响了,催命似的响个不停,老爸只好先拿出手机来,号码换了一个人了。 显示。 老板娘。 他犹豫要不要接。 老妈冷着脸说:“你别动不动看这个手机了,喊你去,你想去,就说和老婆孩子在逛超市呢,等会再去,不想去,就直接和他们说不去了,在我们面前接个电话都要怕?” 老爸没说什么,接了电话说:“喂,好,好好好,我马上就来了。” “什么事?”我问老爸。 老爸说:“没什么事。” 我才不信。 老妈已经懒得去问他了。 油放在地上,妹妹想拿也拿不起来,我过去拿,老爸又过来抢走了油说:“三缺一了,在喊我。” “现在搓麻将赌钱都要抓,你还要每天出去搓麻将,没有被抓过?”老妈嘲讽道。 搓麻将的次数多了,就算没被抓过,这样的事也听到过不少。 “口袋里不放钱就行了。”老爸说,“我们都说好了,万一来人了,就说是自家亲戚,玩玩的,不赌钱。” “会信啊?”老妈觉得老爸这是在把别人当傻子来看。 老爸不在乎道:“信不信随便他们,我们换地方了,现在到居民楼下的车库里去了,谁赢了谁输了,回到家以后再转钱的,怕被查,都转给那边的一个开小店的老板的,让老板再转出去。” “那个老板为什么要帮你们?”老妈不懂怎么会有人愿意掺浑水,在没有好处的前提下。 “赢了肯定要给点钱给老板的。”老爸不想讲太多。 老妈也不想听:“反正现在我也不去赌了,你去好了,迟早有一天要被抓起来,到时候我不会叫两个小的去看你的。” 老爸心虚地往旁边看看,尴尬地笑了两声:“你胡说什么?好了,我帮你们付好钱,音音啊,等会你开我到隔壁的小区去,就是这旁边的那个小区。” “那你晚上怎么办?”我问老爸。 “管他干什么?”老妈甩脸道,“麻将搓到手了,怎么回来还要我们想办法?他们不送你回来?” 老爸也不提更过分的要求了,要是让我们晚上再去接他,那他又要编个地方让我们等着,真正搓麻将的地方,他是不会让我们知道的。 “你们搓麻将声音那么大,邻居都不举报的?还是说,那边住的都是这些赌鬼啊!”老妈是越来越看不惯老爸的行为了,“白天在店里躺着就抱着个手机搓手机上的麻将,回来吃晚饭躺在沙发上搓麻将,吃好饭逛个超市还要去别人家车库里面搓麻将,哼,别的男人,车子是老婆,你呢,我知道,你也不想要车子的,对你来讲,麻将才是你老婆。” “就搓几日,过几天就不去了。”老爸还是要些面子的,低着头准备掏钱出来。 我们问他:“你红包用了没?” “什么红包?”他把手机拿出来,问我们,“还是支付宝红包?” “是。”我邀请他用红包,他领了一个大红包,我也得到了一个大红包。 白得了十几块,我笑出了声。 老爸也笑了笑说:“还是你聪明,这样就真的便宜了十几块。” 老妈那边,妹妹也帮着在弄。 老妈还想买点别的,把这红包先用掉。 妹妹开口说:“先送老爸去搓麻将,我们可以再来买的。” 老爸看着老妈说:“你要去买什么就去好了,我等一会好了,反正说好了三缺一,晚点去也没事。” 我们却不想再去超市瞎逛了,直接问老妈:“你还想买什么?” 老妈想了想,别的调料也都有,可这几块钱的红包不花,没有真的换成钱用掉,她的心里就不安。 “不会这么快过期的。”我们看到了排起来的队伍,地下车库的车子不多,但电动车有不少,来的人也都是奔着超市来的,顺便逛一逛地上的店面。 “你想不想吃麦当劳?”我问妹妹。 妹妹笑着点头:“我想吃薯条。” “那我们等会再来。” “嗯。” 我们回到车上,老爸和老妈因为红包的事也能说上几句看法,什么科技发达,什么生活便利,全都被一句话堵住了嘴。 “钱,要赚到才是能让人开心的钱,付钱用手机付又怎么了?生活不是靠付钱的方式来改变的,还是要靠钱,没有钱,刷张脸就可以吗?刷卡也要卡里有钱的,有钱人早就过上这样方便的日子了,买什么刷卡也一样的。” “也有道理。”老爸又开始咳了。 我们开始讨论手机红包的事情,明确告诉老妈:“这是新出的,有钱人都不一定敢用,还有那种扫一扫的,也不一定安全,不能随便乱扫。” “我们没有钱还用担心什么。”老妈还是要嘴硬,不过看在我们的面子上还是妥协下来,“扫一扫那种我是不信的。” “嗯,不要信那些。” 可我还是相信,就是因为没有钱,才要担心能不能守住仅有的钱啊! 这就是花完钱就会后悔的原因。 要怎么改变呢? 上了车又没什么话可说了。 老爸又要抽烟。 老妈直接说:“到了再抽,抽得车上都是味道,小孩子去上班了,别人一闻全是烟味,会怎么想?” 我也不希望老爸在车里抽烟,我们全家陪着吸二手的,一点也不健康,但我身上真的有烟味,那又怎么了? 上了班,那些男人身上有烟味就是家庭负担重没办法才抽的,女人抽烟就是学坏了?那我倒是想知道,是和谁学坏的。 车子到了小区里面,房子都是差不多的模样,一幢又一幢,天黑了,亮灯的没几家,车库开着的更是没几家,老爸探出头去辨认方向,似乎也辨认不出来,开了一会就说:“这边放我下来,我再自己找找。” 我们照做了。 老爸下车以后,老妈就说:“搓麻将的地方都要藏着掖着,心里没鬼我才不相信。” 我也这么觉得。 老爸的记性要是这么差,那又怎么记得住那些麻将牌呢? 以前打牌的时候,我们要用记牌器,他都会笑话我们年纪轻轻记性不好。 记性好,再用记牌器,不是更好? 万一,记性好也记错了,看着记牌器说不定就能想起些什么了。 想起今天的这件事,他会想到什么呢? 后悔? 我觉得不会。 他只会后悔打错了多少张牌,错过了多少赢钱的机会。 邻居不会举报,甚至会有通风报信的,我们这些家属真气不过报了警,不知道确切的地方,警车一来,他们早就全跑了。 棋牌室不让开以后,原来很多爱搓麻将的人也不搓了,还想尽办法要创造搓麻将机会的人也有不少,凑在一块正好。 就像大面积拆迁以后,就有人盯上了那些活了大半辈子没有享过福的中年男人,小施恩惠,就引得他们上钩了。 “臭鱼烂虾,一起玩玩麻将就当是什么好兄弟了,本来就抽烟,现在喝酒也要去喝了,喝完酒还要去ktv唱歌,去洗脚店洗脚,真嫌钱多,看来是拆迁给他的那点钱还没有用光,他要潇洒就去潇洒,反正我有养老金,现在我上班赚钱交养老金,等我领养老金了,他还是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再帮他交养老金了,让他领十五年工龄那点钱用用,至少饿不死。” 我听了,觉得老妈心狠。 可一定有什么事,老妈瞒着我们,没有让我们知道。 不对。 有事瞒着的,是老爸。 她还是不够狠,不然,不会还想着要帮老爸交养老金的事。 除非,他真的很不顾家。 当初他们一起从米厂下岗,还要养我们两个,两个人一起交养老金是交不起的,所以老爸让老妈交,能早点拿,他是男的,退休晚,还可能死得早,有可能拿不到就先不交了。 平时,两个人一起上班,回家以后,也都是一起做家务一起照顾孩子,这样的男人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不多见的。 这份恩情,老妈记到现在。 每一次有烦心事发生,都会让她把往事拿出来算一遍,如今的叛逆,用当时的恩情去抵,也抵得差不多了。 当初是一起苦过来的。 他苦,她不会轻松。 可如今,他一点也不想着她的苦,只想着女儿长大后还是和妈妈亲,不管怎么样,妈妈都会有女儿养老,但他就不一样了,真到了下不了床的地步,女儿再亲,也不可能真的随身伺候,现在就已经嫌弃他满身烟味了,以后也会嫌弃他满身屎尿味的。 他的钱宁愿拿出去和别人一起潇洒也不愿意给家里人用,因为给家里人用,也会被质疑是赢钱的彩头。 可生意又不会天天好。 他的脾气,也不可能一直是老实人那种逆来顺受的脾气。 他真的像个闹别扭的孩子一样,故意搞臭自己,好试探我们到底能容忍他到什么时候。 又或是,他在等,等我们什么时候能主动开口接过他身上的重担。 这担子,显而易见的,就是车贷。 这是老妈想为老爸创造的,他给我们一家的新恩情。 不然。 过往的一切恩情。 都到此为止了。 我明白了,还是因为钱,这个困境的出路似乎就是只要我们去上班,去赚钱,就好了。 我们和老爸一起还车贷,他能感到轻松和幸福,也就不会想着出去野了。 可已经想野的心,还唤得回来? 我为什么要和老妈一样,为了这个家委曲求全,一旦开始,就是一辈子的事。 我不要变得和她一样。 我要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 他们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不要想着扯上我。 头疼的症状时不时发作,每次发作都会难受两三天,纠结在一点琐事上,反反复复想个不停,等到两三天过去,忽然什么都不想了。 等再次发作的时候,我所想已经和钱无关了,因为去上班也就勉强够个车贷和吃喝而已。 那想来又有什么意思? 我开始想要一把火烧了老爸去的那个车库,趁着夜深人静,提着一桶超市里面买来的食用油,我想惩罚那些不听话的人。 可这么做的结果,无非是我进监狱,牵连无辜的人,而他们还会逍遥自在。 老爸会醒悟吗? 不,他只会觉得我这个女儿不孝。 不去想了。 不能再想了。 我有一点积蓄,等花完积蓄以后再考虑上班的事。 啦啦啦,啦啦啦。 我有积蓄。 我有房子住。 我不用还车贷。 我还可以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在我自己的小房间内。 我哼起了歌,开心地笑出来。 头疼好一些后,我靠在枕头上,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一个词。 强迫症。 嗯。 还好,我没有严重到怀疑自己有没有锁好门,也没有强迫自己要经常洗手,这应该是属于有点洁癖了,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在乎有多干净的人,我秉承着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原则。 要说洁癖,老妈才算是有洁癖的人,那这洁癖,会遗传吗? 再查。 有说会的,有说不会的。 该信谁? 不行,头又要疼了。 信什么都不如信自己,我不觉得洁癖是一件多不好的事情,爱干净本来就是一件好事,老妈是爱干净,遗传不遗传的,都轮不到我身上。 可是,我害怕轮到我身上。 我在害怕洁癖。 好习惯不用去害怕,不好的才需要害怕,那么,不好不坏的呢?有不好不坏的习惯吗? 是谁定义洁癖是病的? 这个人才有病。 我家的水和别人家的水能一样吗?我要是觉得我家的水不干净,有洁癖不想喝自己家里的水,但愿意喝矿泉水,想要努力赚钱买矿泉水喝,是洁癖,是病,那么,那些想要赚钱吃大餐的人,不是病入膏肓了? 大米馒头不干净吗? 为什么要吃大鱼大肉? 有洁癖也不过是想要拥有更好的生活,只是没能如愿罢了。 我们觉得洁癖的人有病,那有洁癖的人就会觉得和我们有代沟,他想要的美好生活包括了人与人之间的互相理解和包容,只要我们的想法没有改变,那拥有了洁癖,或许真的很难真正消失。 因为,偏见,一直都在。 我感觉头又疼了。 我想明白了,可这么快想明白又不是一件好事。 我明白了我的强迫症,一时半会是不会好了。 不管是不是病,它会影响我开心。 但似乎,开心也变得简单了。 我看不惯一张纸没有对齐桌边,只要去对齐了,我就会收获开心。 第六百一十七章 一天八十 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就像有人会利用老爸这样的中年男人压力大的弱点,小施恩惠来操控他们,他们要是没能想明白,就还会以为那些给了小恩惠的人都是真心对他们的人。 想明白了,还要一头扎进去。 岂不是,悲上加悲。 老妈还是用了比较法和举例子法来劝老爸远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她眼里,老爸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至少以前的老爸不会和这些人为伍:“棋牌室里还有个人,老周你知道,最开始他们是盯上的他,他家里有钱,拆迁拿了好几百万,那些人搓完麻将叫他去喝酒唱歌,他就说要回家陪老婆孩子的,你怎么不能像他一样,不多想想我,也多想想两个孩子。” 老爸憋着不想说,可打开抽屉,拿出了换洗的衣服。 又听老妈抱怨说:“你以后有机会享福,现在怎么能松懈?” 老爸崩溃了。 “我不会比你更有机会享福,我现在不享福,以后也没有机会享福。”老爸说得声音都发抖,“人家老周本来就有钱,他爸是谁,我比你知道清楚,他也是个富二代,该吃吃该喝喝了半辈子,该玩玩乐乐的地方也早就玩厌了。” “富二代怎么了?富二代也是人家父亲辛苦赚钱赚回来的,你努力点,你女儿也是富二代。” “天真。” “天真什么,你有钱了,我也随便你去玩,我也不管你。” 真这样,对孩子好吗? “我和你不一样,你还没有清醒。” “我清醒得很,你就是喜欢把自己的无能怪在别人的头上。” “是,我无能,我不想让两个女儿生活好吗?我和你两个,也是十几岁开始就去上班工作了,辛辛苦苦半辈子,不如别人一开始投个好胎,我们没努力吗?努力换来了什么?” “这房子不就是我们努力换来的。” “房子是要买,我也知道,老了也有个窝,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但车子呢?这个车子买来我就坐过一次,每次还车贷的时候,你有问过我,钱够不够还车贷的吗?” 老妈没有问,因为问了也一样是没有用的,老爸的钱去还车贷了,她的钱就用来买菜做饭,交水电费了。 “我是没有问,但你每次交水电费交不出来,问我要点钱,我也马上给你了,也没有问你还,我妈那边,丽来要是借点钱给我弟弟,她工作辛苦,是每天都要烦着还钱的事情的,我妈看不下去,就替他还了,一家人分得那么清楚,苦的还是老人。” 可不分清楚,行吗? “是,所以你弟弟也辛苦。”老爸帮着娘舅说话道。 老妈说明白道:“男人,赚钱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那女人呢?当个贤妻良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老爸回怼道,“你现在的脾气和找对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你要是有钱,我就不会是这个脾气。” “话说到这,我就不说了,我们一辈子就这样了,现在年轻人不结婚,想想看也是有道理的,你希望看到女儿去别人家当牛做马是不是?要是生个儿子,我们更累,还要替儿子买房子,这套住的给儿子,我们就要搬出去了,儿子赚钱养家也不容易,要不是有大人帮忙,年轻人靠什么结婚,现在不是我们当初那样了,你也知道房子和车子是必要的,没有这些,结婚以后有得烦,生了孩子更要烦,那你非要让她们去相亲干什么?” “难道一辈子赖在我们身边?我也希望她们好,我劝你不要去赌,把钱省下来给她们当嫁妆就是为她们好,我又不图人家的房子车子。” “你是要面子。” “没有面子,别人看得起?” “女儿现在大了,有想法是好事。” “不想去上班也是好事?不想结婚也有点道理,但是班不想去上也是好事?你说女儿以后会孝顺我,现在,你们父女三个倒是一条心了,你帮她们说话,她们也让我不要管你,我成了坏人了?啊,车子买来,是给我买的吗?你就坐过一次,是我的错?”老妈哭了。 老爸也动容道:“有了车,她们开出去玩玩也正常的,多见点世面不好吗?” “世面见够了也要上班,我从农村到镇上,见到了世面就更想要努力上班赚钱了,怎么到了她们这里就不行了?” “你想想看,我们两个要是有钱,她们小时候想要玩具想要吃点什么,我们是不是直接就买给她们了,她们长大以后,再要是不孝顺我们,那是她们不应该,但一起苦过来的不只是你一个,还有两个女儿,现在她们也想明白了,想要那些玩具那些零食也没有意思了,她们就是想要做点自己的事,有什么不好的?万一成功了,成了出名的大画家,你当妈的也沾光的。” “原来想着这个,看来天真的是你,她有什么本事能成为大画家?” “说到本事,没本事的也是我们。” “我们把她们两个拉扯大,还给她们买了车子,你现在说压力大,不怪她们不愿意去上班赚钱,反倒是要怪在我头上?”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没有怪你!我也希望她们去上班赚钱,但上一辈子班有什么用?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上了一辈子班。”老爸的声音震耳欲聋。 老妈的声音也尖锐无比:“上班,就是为了赚钱,还能为了什么?去上班肯定要辛苦点的,上班不是享福。” “缺钱的才要赚钱,有钱就要学会享受生活,你不是说,有钱人都是刷卡的,都是住一套房子住旧了就换一套住的,我们给不了她们不用赚钱的生活,才需要她们去赚钱。” “歪理,哪有父母养大了孩子,还有孩子来怪父母的道理?” “有钱人教你的道理?有钱人的孩子怪有钱人生了他们,说出来不是要被我们这些穷人笑话死,他们怪父母也不能说出来的,你以为有钱人的孩子不会怪父母吗?那些有钱了就找小三的男人,还有私生子的,原配生的孩子不会恨吗?让他们学会兄友弟恭,学会孝顺,他们也一样叛逆。” “这叛逆是应该的。” 但我们这样的,不应该叛逆。 “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两个小的也算懂事了,从来没有怪过我们不赚钱,她们自己在想办法赚钱,我们还要去怪她们,不给她们机会,说得过去吗?你老是说考了美院那个男孩子整天待在家里,你知道他一个月赚多少钱吗?我问你,你知道他去考美院,家里花了多少钱给他?” “我不知道,花了那么多钱赚不回来有什么用?你倒是说啊,他一个月能赚多少?有八千还是一万呢?花那么多钱学不出名堂赚不到钱,还不去上班赚钱更不应该,及时止损都不知道。” “我们花钱也只是叫两个小的读书,没怎么教她们赚钱,要靠画画赚钱,她问你要过钱了没有?” “画画能有出息,你也不要多说了,歪理一套一套的,明天,叫大的去你店里帮忙,她要画就在你店里画,画不出名堂来就帮你看看店算了,让她也知道知道,开店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 “说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你以为我开玩笑?” “那我每天给她点钱。” “随便你,不要给太多了,她现在每天睡懒觉,到你店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一天就看店几个小时还想要拿多少钱?” “那就八十,一个礼拜来五天,就是四百,一个月也才一千六,我也是给得起的。” “你有钱就好,我不管。” 于是,他们商量好了让我去帮忙看店,一天给我八十,试图让我明白些道理。 老妈想让我知道赚钱不容易,能去上班工作,一个月拿个三千已经是很好了。 老爸想让我知道,他是站在我这边的,如果有一天我有出息了,要多孝顺他一点。 不知道他是从哪学来的手段。 他还是怕我不孝顺,似乎是在小施恩惠来贿赂我。 我还是想一个人待着。 第六百一十八章 养老院 到了老爸店里,我也不知道做什么。 最赚钱的生意就是刻章和不干胶贴纸,可没有生意过来,就只能干等着吗? 出去发传单? 讨人嫌,还容易造成满地垃圾,自己捡浪费大量时间,不捡就是给环卫工人添堵,甚至害他们罚钱。 给别人发发传单,钱还是固定的,给自己家发,也没什么大前途。 这个小破地方,小破店,生意就这么多,发破天也没用。 去别的地方发,别的地方的小店不做生意了吗? 老爸发过的,被人警告了。 想想也有道理,回来了。 大家都是开小店做小本买卖的,都是要赚钱吃饭的。 吃个饭就够了。 老爸店里,大姑妈和三姑姑来过,四姑姑没有打过电话,大人们也不提她的事,大佬还是和爷爷爸爸斗着气。 本来已经有和好的迹象了。 上一次来,老爸和大佬道别,大佬也已经回应了。 “来了。”老爸看到大佬来先打起招呼。 可这一回再来,却是说:“听说,老娘要把房子给你们?” “听谁说的?”老爸没有否认这件事,但心里已经有数。 “这个不用你管,但我也是老张家的一份子,要分,也有我的一份。” 老爸点头,不打算闹僵兄弟关系,就说:“分房子的事情还早着,老娘也说了,要换套大点的房子,以后谁去照顾就能住在那里。” “换大套的,钱谁来出?”大佬知道爷爷有钱。 老爸也知道:“还说不准,到底要换大套还是小套还要看出来的价钱。” “我来就是把话放在这,也免得我们兄弟两个以后再吵架,这拆迁的事情都交给你来负责,大套小套我也不管,等他们两个都老了,你也要住过去帮忙照顾的啊!端茶送水,把屎把尿的活,你也不习惯干的,到时候不要哭!” 本来就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被这么一说,又显得老爸平时啥也不管,老爸不管,也会叮嘱我们去多看看奶奶,我们去看也是一样的。 “会习惯的。”老爸也不多说,反问起来,“你来还有没有别的事?” “没事不能找你说说话了?”大佬冷着脸说,“我的建议,是让爹和娘都去养老院,趁这个拆迁的机会,拿了钱也可以去养老院享享福。” 老爸顿时笑了,但也明白,这去养老院的话不可能是大佬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有人和他说的:“阿三的主意?” 大佬没有回答,还是那句话:“我们现在就是商量一下看法,我的看法就是送他们去养老院。” “送养老院是不可能的,我们五个孩子,除了阿四,离得远点,剩下的离他们算近的,送去养老院被人戳脊梁骨啊!” “好面子有什么用,问起来就说是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商量出来的,养老院有什么不好的,都是老头老太太,也热闹的,你们要去看还是可以去看的,一点也不影响。” “不可能的。”老爸还是这么说,“养老院真这么好,你退休了也可以自己先去住住看,都是老头老太太,没有一点生机,去了没病都要生病。” “好,你不同意好了,反正我是支持他们去养老院的,拆迁以后也不用管什么大套小套了,直接换成钱,我们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分一分,让阿四也来,分均匀点,多的给两个老的养老。” “你说得出这种话的?”老爸质问道,“你说的和他们说过没有?他们要住大房子要享享福,不想去养老院的。” “你朝我凶什么,不是在商量,你希望他们住新房子,那拆迁的事情就不要来找我们,还要借钱买大套,到时候都给你一个人拿去?” “娘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她就是喜欢到处去聊天,你要是借钱给娘了,到时候我还给你,没有借,拆迁的事情你们也一点忙不帮,就劝他们去养老院,那你们也不用去劝了,这件事也不用你们管了。” “不用我们管,我们不管,他们能搬新房子住?他们老了,拆迁那么多事情,他们弄得来?说着不要我们管,最后还是要我们来管的。” “我不会帮着弄吗?拆迁的事你们都不管是,那以后房子的事情你们就不要来插手了,你拿过一套了,我没拿过,怎么算,这套房子也是我的,到时候算算差价,你要,我们对半分,不要说什么平均不平均了,你那套房子拆迁的时候也没有平均分给过我们。” “我出房租的。” “那也要爹写你的名字才行的,房租多少钱,拆迁多少钱,你非要算,就算算清楚,到时候也一起分分好了。”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这个做大哥的不插手就不插手,你管去。”大佬不甘心道,“反正阿二,阿三都帮你,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两个妹妹都帮你这个不孝顺的弟弟。” “孝顺?”老爸听了也来气,“你孝顺你打我们爹?小时候我妈给我开小灶还不是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抢我东西吃。” “那东西是你的?是老头子和老娘给你的。” “只给了我,你没有吗?”老爸反问道,“你也是儿子,你不知道他们重男轻女吗?我有的,你也有,你吃完了说没有吃,骗阿二和阿三,叫她们来和我抢,你是大佬,她们相信你啊!我也知道你辛苦,我要分点给你,你又要发脾气说不要我施舍的,你就这么喜欢抢?我小时候摔了一跤,去缝针,我也没有说是谁推我的,就是因为我心里有你这个大哥,娘给我钱,我也存起来,就是想着一起买吃的,但你不稀罕,现在也是为了文荣,我也知道,但你想过没有,送两个老的去养老院去,小的会怎么看我们?说苦,倒是阿四,从小,爹不疼娘不爱,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没有好脸色给她过,就因为她也不喜欢哥哥长哥哥短喊着你,那才叫苦。” “那你多分点给阿四。”大佬气着走了。 老爸也气了一天。 他也明白了,关乎钱,关系再好也会吵架。 大姑妈来的时候就念叨着说:“要是我孙子再大点,不用去接送了,我就帮爹和娘弄拆迁的事了,唉,是啊,现在苦的是两个老人家,阿五啊,养老院真的不行?我看电视里宣传好得不得了。” “不是好不好的事,我们子女都在,怎么能让爹娘去养老院?”老爸对大姑妈耐心解释了一遍。 大姑妈也就听劝离开了:“老了就是喜欢折腾,随他们去了,哈哈,阿五,我要回家烧饭,先走了。” “慢走。” 老爸没有再反驳,但还是把这话说给了老妈听,想让老妈也一起出个主意。 “折腾?拆迁是好事,换个大房子也是好事,这就叫折腾了?”老妈听了又笑道,“她弄得来什么?他们家拆迁的时候,不也都是她老公在弄,就是怕她多嘴多舌惹人讨厌,她背后肯定有人和她说养老院多好多好的,真去了养老院,钱谁出?子女几个一起分一分?还是让他们用退休金付住养老院里的钱,好的养老院是好的,但也是贵的,我也听玉梅说起过养老院的事情,说是为了不拖累孩子,有些老人就自愿要去养老院生活,但去了,说句不好听的,就是等死,运气不好,碰上那种没良心的人,简直就是去送死了,他们一个月退休金也就三千来块,稍微好点的养老院一个月也要四五千了,这个钱他们自己肯定是出不起的,真拆迁了有钱了,住个几年好点的养老院也就花光了,更别提,你的这几个兄弟姐妹是想着分钱,一开始说好一起出养老院钱,我们家没有拿到过房子就给我们家多一点钱,到时候他们不出了,两个老的房子也没有,他们又说我们拿钱多就该多照顾一点,这两个老的怎么办?我们接过来照顾,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什么,你大佬家拿过你爹给的房子,我们家没有,他开口把房子给你,他们怕你占便宜,你就写两个小的名字,爷爷奶奶疼她们两个小的,和她们亲,动不动就去看他们的也是两个小的,他们也都是知道的,话说清楚了,接过来,我就帮忙一起照顾点,照顾到他们死,多烧点饭不是问题,照顾也不是问题,两个小的也是她们奶奶从小带大的,到时候她们照顾她们奶奶,不用说也会这么做的,你么就照顾你爹,都是可以的。” “不至于。”老爸还是忌惮让爷爷早点立遗嘱的事情,好像这么做了就是不忠不孝,可有些话早点说清才是一件好事。 我们去问过爷爷奶奶了。 他们不想去养老院,爷爷还想住在这老房子里,奶奶一直劝一直劝,终于劝得爷爷不啰嗦不住新房子的事。 比起恐惧离开老房子,爷爷更恐惧被子女亲手送进养老院。 他攥着钱不放是想让子女都来孝顺他,而不是赶走他后分光他的钱。 奶奶一吓唬,爷爷就乖乖听话了。 “去养老院每个月也要不少钱,还是不去养老院了,你们去和你们爸爸说,我们不去养老院,死都不去。” “阿爸不会让你们去养老院的,我们也不会让你们去的。”我们和奶奶保证。 “好。”爷爷念叨着好就不说了。 奶奶拉着我们问:“是谁说,要让我们两个去养老院的?” “不知道。”我们摇头,但心里也有数了。 “阿三是。”奶奶自言自语说,“就她最聪明,上次她来说那些话,我就应该知道的,我还傻,还想着要和她借钱换套大房子,做三个房间,你们要住可以住一间,我和你们爷爷也不分开住了,再多一间,谁来陪我们都可以来住住,叫我们去养老院,亏她想得出来,不要和你们爷爷说,你们爷爷爱屋及乌,阿三带了狗来住的那些日子,那个小狗吵得要命,放出来了就是乱拉屎乱拉尿,你爷爷也不发脾气,还说难得来肯定不知道在哪拉屎拉尿的,阿三还说要买尿垫,她知道狗聪明,会拉在尿垫上,怎么不买点过来,说来说去,也是怪你们爷爷,阿三走的时候就说了,随便这个狗叫,不要放出来,笼子里有尿垫的,但你爷爷看着狗一直叫,尿垫上都是屎都是尿,也有点心疼,就把狗放出来了,他也喜欢多管闲事,阿三都不心疼,他心疼什么?” 我看向爷爷。 总觉得,爷爷是知道谁让他去养老院待着的,只是他不愿意承认。 他不想离开这个破旧的老房子,因为是在这个老房子住着的时候,几个儿女会在过年的时候轮流来看望,虽然没能坐在一张大桌子上一起吃饭,但都能来看他,他就觉得开心,觉得满足。 可如今,年味变淡了。 在这住着,平时还能经常来看看,可搬到了小区里面,电梯不会坐是个问题,子女怕进小区,坐电梯耽误时间不来看了也是个麻烦。 我们也去劝爷爷,说:“阿爹,我们会教你和奶奶坐电梯的。” 爷爷点着头说:“好。”可还是魂不守舍的模样。 直到,他知道了一件事。 第六百一十九章 邻居 三姑姑住的地方,和他们要搬去的地方是在一个小区。 爷爷终于笑了。 三姑姑却笑不出来了,尤其是当奶奶故意这么说:“以后搬去那边,你可以教你爹用用电梯,牵着他的手出去散散步,也省得他出去捡垃圾了。” 爷爷还在装傻充愣:“还没有那么老到要让人搀着走路。” 奶奶瞪了他一眼。 三姑姑见状说:“捡垃圾是爹的爱好,他要捡就让他捡捡。” “你怎么也和阿二一样弄不拎清了?你爹老了,弄不拎清是正常的,你们不能都听他的,这是愚孝,是不对的,和你们爹住在一起的人是我,我不喜欢他去捡垃圾,搞得家里都臭了,现在捡捡就捡捡了,去了新房子里还可以捡垃圾回来的?都是蟑螂老鼠的,不是影响楼上楼下隔壁邻居生活,你隔壁住个捡垃圾的,你就知道嫌弃了。”奶奶多的也不要求了,只是说,“你有空来看看你爹,拿点烧好的菜来给他吃吃,他就开心了,洗衣服这些事我帮你爹做了一辈子了,再做几年也没什么。” “妈,你真是的,我们爹身体好着呢,要长命百岁的。” 奶奶没读过书,基本的算法还是会的:“他现在几岁了?到一百岁也没有十几年了,我哪句话说错了?几年和十几年差别也不大的,小时候,你爹最疼的是你。” 三姑姑不说了,想了想还是要说:“要疼都疼的,阿五也疼的,我最多就是沾个光。” 奶奶摇摇头,也不想多说,可看了看爷爷还是要说:“我疼阿五,我承认,但我也没有亏待你们其他四个,你们爹老是说我给阿五开小灶,要不是你们老是欺负他,我给他开小灶就是我偏心眼,要说开小灶,你爹小时候给你开小灶的次数也不少。” “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还说,大灶小灶的,现在,谁家里烧饭用灶头啊!我在家里也不烧饭来吃的。”三姑姑转移了话题。 “那你儿子平时吃什么?”奶奶也问起别的。 三姑姑无所谓道:“他现在天天叫外卖吃,吃得来胖成个球,难看死了,以后怎么讨老婆?” “那是你儿子,你怎么这么说他?”奶奶看不下去了,对于见过次数不多的外孙还是会维护一下,“吃得多是好事。” “对你们是好事。”三姑姑直言道,“对他来说,吃那么多等着的就是三高,现在孩子不用太惯着,容易矫情。” 爷爷乐呵呵开口了:“说起来好久没见大块头了。” “他啊!”三姑姑没好气道,“他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空来看你们。” 奶奶别过头不想说,来看父母本来就是女儿的事,不是女婿的事。 女婿孝顺那当然是好事,但也不能全依赖女婿。 “你去看过大块头父母吗?他们怎么样了?”奶奶关心起和她差不多年纪的人。 三姑姑马上说:“那是他爹妈,我去看干什么?我去看了,还能有时间来看你们,是不是?哈哈哈,啊,妈,你记性也有点不好了。” “我记性好得很。”奶奶骄傲道,“我看你就是想说我脑子不好,转不过弯来。” 三姑姑又开始笑起来:“聪明的,妈,我知道,你一直聪明的,尽管没有读过书,但你是讲道理的,我看新闻,有人吃了保健品生病的,保健品也不买来了,买点水果肉松来,肉丝配粥吃,好吃的。” “好好好。”奶奶不会当面说嫌弃的话,可私下还是会说的,“肉松又不过饭,现在,我们还没到吃不下饭,只能天天喝粥的时候,不过,买来了总是好的,好过你们爷爷总想着吃保健品,阿三都说吃保健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他一直觉得阿三聪明,她的话,他会听的。” “买了什么水果?”我们问奶奶,现在不馋这些了,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香蕉,爷爷的肠胃是吃不了香蕉的。 “没有香蕉了,是个西瓜,说是什么麒麟西瓜,没有籽的,好吃的。” 我们也认同:“麒麟西瓜是好吃的,而且一个也贵。” “贵也没用,没有那些有籽的西瓜甜。”奶奶继续说着家里的事,“我和你爷爷两个人是吃不完的,买来了就马上洗洗干净劈开来,让你们三姑姑也吃,这样,她也开心的,反正我们也不喜欢吃,是她的孝心,就当她面吃点,省得她以为我们专门留给你们来了吃,知道了要小气,最后要走的时候,我让她带点回去给儿子吃,她就是不高兴,还说多的可以给你们吃,我就想不明白了,这儿子也是亲生儿子,怎么就会这么不待见他。” “三姑姑的儿子去赌了?”我问奶奶。 奶奶不清楚。 但奶奶能肯定:“大块头肯定是在外面欠了不少钱,阿三日子也不好过,唉,我就说,最近大块头怎么也不来看看我们了。” 我在老爸店里看着,老爸更可以时时拿着手机了。 玩就玩,我是无所谓的。 我也是一个没出息的人,有打印复印的人过来,我能帮忙,买点本子笔啊,老爸也随便我卖,这两三块的,卖不卖掉也无所谓了,都是存货,笔也只有黑色的圆珠笔,蓝色红色的剩几只,放了有些年头,能写就是奇迹了,不嫌弃就白送出去,一大堆本子,最上面积了灰,每次卖,就从中间抽出来卖,我看不下去擦的时候,老爸也说:“没事的,灰就灰了,灰的这本反正不卖。” 确实是这个道理。 我没事找事,就只能是做些打扫卫生的活,真想靠打扫卫生赚钱,也该好好学一点打扫技巧,然后去当打扫卫生的阿姨赚钱。 这老了以后的退路也找到了。 我本来就留意着老妈做家务的动作,弯腰驼背的,有钱就能让别人弯腰驼背了,那就不能造一些方便人打扫的工具?我想到了扫地机器人,科技越来越发达,以后打扫卫生的活,机器人就能搞定了,那这条路又是不行的,除非精通,能机器人所不能,要做有创造能力的工作。 有这种能力,要先有这种思维。 我没有。 我思维僵化,只想赚点小钱,每天过着开心的日子。 知足常乐么。 以后的老板要是有良心,也会雇人工作的,工资低点也没办法,到时候再说了,太过杞人忧天也没有办法。 反正这种事,不是我们普通人能去决定的。 我们只想口袋里多点钱。 有刻章一类的活,我也会让顾客先把刻的内容写下来,老爸就有时间结束一局手机上的赌钱游戏。 可这一次,有人是有备而来,和老爸也不熟,老爸的耳朵不知道是不灵还是心思根本不在生意上,他有中耳炎,我知道的,也不知道会不会遗传,他一直说着:“你先写一下。” 顾客已经把要刻的章印在了纸上给老爸看了,老爸的眼里还是只有麻将。 我会排版,可不懂刻章这个活,排版以后老爸都会调整一下,我可以先去打开软件进行排版,可等我排版完成,老爸还不过来,顾客一样会生气。 所以,我没有出声。 我在当一个看客。 一个冷漠无情的看客。 顾客说:“大白天就玩游戏,有没有做生意的样子?” 第六百二十章 番茄鸡蛋盖浇饭 老爸抬头看了眼,接过纸又看了眼,报出价格:“五十。” 顾客嫌贵:“什么章就要五十?又不要手工刻,能不能把游戏停了,看着我说话啊!一点礼貌都没有。” “你懂什么,这不是游戏。”老爸这把牌正在关键时刻,能胡牌就能赢钱。 就像玩游戏,一开始不靠游戏赚钱,我可以心平气和,想着要带新人一起过副本,一起喜欢上这个游戏,可要赚钱以后,脾气就变得暴躁许多,还是想要带新人一起玩,可也只不过是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还会背地里吐槽新人不会玩,可新人不会玩才正常。 老爸这样,其实是正常的。 顾客看了一眼,也明白这是在赌:“原来大白天就在赌,这个软件我也知道的,就是镇上都不让下的软件,你还敢玩,信不信我报警。” 提到这两个字,老爸的脾气更不好了:“报警就报警,我怕你?” 我在一边,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因为是老爸不对,可我又不能说老爸的不是,因为,我清楚他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顾客看着我,也知道我是老爸的女儿,就给了点面子说:“当着你女儿的面就这样,怎么能教好孩子?” “不关你的事。”老爸还是胡牌了,退出游戏房间,放下手机,再看看章说,“你这个上面的章是手工的,机器刻就是五十,手工一百五。” “不用手工,就机器刻好了,便宜点,四十块。”顾客赶时间,看老爸准备好好做生意了也就不再多骂。 “好,四十块。”老爸拿了纸坐在电脑边开始干活。 本来会叫我过去先排版的,可如今一言不发,顾客也不说话,我站着也不自在,对着顾客说:“你坐一会,马上就好了。” 顾客还是有脾气,口气重了点:“我不累,马上好了我就站一会。” 老爸回头突然又发脾气道:“你态度好点,对我女儿声音这么大干什么?” 顾客声音更大了:“我声音大怎么了,我又没有骂你女儿,我是看不惯你这个当爸爸的。” 啪。 老爸把照样的纸放在电脑桌前,继续忙活起来。 “谢谢,你坐。”顾客也朝我们这么说着。 我出去,买个冰棒,给老爸也带一个,等我回来,已经在刻章了,忙完,收完钱,冰棒也没有化,我们一起吃起来。 第一天,老爸要给我八十。 今天,只收入四十块刻章钱,和一本两块钱的本子和一支两块钱的笔,一共四十四块钱。 说起笔,也有人来老爸店里卖笔,也是黑笔,一大盒才卖几块钱,老爸不要这种劣质货,直接把人骂走了,又和人吵了一架,有人来买笔,说谁家笔便宜,又和那个人吵了一架。 “我不要,我有钱。”我知道老爸要还车贷,能省一点是一点。 “担心车贷还不出来?”老爸笑了,“放心好了,还得出来的,这八十块也不顶用,拿去买点吃的,中午过来,路上吃了午饭再来好了。” “嗯,你要吃什么,我帮你带过来。” “就盖浇饭,面,都可以。” “知道了。” “你会不会担心你妹妹小气?你在我这就可以拿钱,她要出去上班才能赚钱。” 我不担心。 老爸却担心:“在我这帮忙看店也不是长久之计,就是哄哄你妈的,别人问起来,你妈也好有话说,你还是要去找个正规一点的工作。” “我走了。”我再走回家。 路上有三轮车招呼我,我也不坐,十块钱坐回去,我不觉得贵,可我要把我的钱留着买吃的。 走路已经不是一件累人的事了。 一边走,脑子一边想,很快就到家了,以前和妹妹一起边走边聊很开心,完全不觉得累人。 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我也不觉得累。 从家到店里,再从店里到家里,我不是一个怕累的人,我可以在大中午顶着大太阳出来走上一个小时到老爸店里,晚上再走一个小时候回去,只是因为我想用行动告诉他们,我真的有我喜欢的,想做的事情。 我不去上班,不是怕累怕辛苦,只是不喜欢。 如果真的去上班,那我赚回来的钱也是用在吃喝上,就和老妈说的一样,我应该会很幸福。 我开始吃那些,以前不会点来吃的,贵的盖浇饭,什么鳝丝,什么肚片,一份就要二十多块钱,我直接买两份带去老爸店里。 老爸肯定是知道价格的。 我问他:“好吃吗?” 他说:“好吃。” “明天还给你带,你想什么味道的?”我这么问,就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和我猜的一样,觉得我浪费钱。 他比老妈好点,没有直说,但也说了:“你喜欢吃这些就自己买,我可以到对面去叫碗面吃的。” “对面的面好吃,还是这个好吃?”我继续问。 老爸犹豫了,说:“都差不多的,哈哈。” 怎么会差不多? 我吃得出来,明明是这个好吃,因为不经常吃,又是喜欢吃的东西,肯定是好吃的。 我还要买。 赚钱就是买吃的。 第二天,我自己买了爱吃的番茄炒蛋盖浇饭,番茄炒蛋这个菜,是家常菜,但老妈不爱炒,我想天天吃,但菜不是炒给我一个人吃的,是给全家人吃的,我要是一直想吃一个菜就是自私,老妈以此为理由炒别的菜,而不是直说怕麻烦,炒这个就要炒蛋,油会溅开来。 其实,摊荷包蛋也会溅开来的。 只会溅得更厉害。 于是,我讨厌吃荷包蛋。 不知道,我是不是故意在和老妈作对,只要她煎荷包蛋,我就不吃,不吃的人多了,她一个人要吃,煎一个也要全部收拾一回,她又是想吃的,又要怪我们都不吃。 “你吃就多煎几个,你一个人吃,多吃点。”我还是赌着气。 老妈也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想法,知道我不是真心想让她吃她爱吃的,就说:“好,我就煎荷包蛋。” 好,我自己买番茄炒蛋盖浇饭来吃。 比别的盖浇饭便宜些,给老爸再买个贵的,反正给了我的钱就是我的,我不觉得买吃的给他们是浪费,我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如果我上班赚钱,那我就会这样安排我的钱,买吃的,顺便买点给他们一起吃。 如果他们能觉得开心,那我也会开心。 可他们接受不了。 那我也接受不了他们的想法。 第六百二十一章 泰国菜 老妈轮到下午上班的时候,也会来老爸这里待会。 打扫卫生的活是不会干了,只会叮嘱老爸有空的时候干一下,知道老爸要玩手机,也不想他偷偷摸摸,哼一声就走了。 老爸继续玩着手机,把声音外放。 她去找隔壁衣服店的玉梅阿姨聊天,从玉梅阿姨那边长见识。 被说得动心了。 我们也就有了全家一起出去,吃大餐的机会。 同时,也是为了激励我努力上班。 只有上班赚钱,才可以每周吃这样的大餐。 我们去了新的商场附近找美食,这边的店已经开了不少,全是我们没吃过的店,上回逛超市已经吃了麦当劳,第一次买,没敢买招牌的牛肉汉堡,毕竟我不喜欢吃,买了不吃就浪费了,而且可能以后都不会想着再买麦当劳吃了。 我买了鱼肉汉堡。 是鳕鱼肉。 小时候,大姑妈买过一次,给爷爷奶奶吃的,我们分着吃了,是没有鱼刺的肉。 为了买这个又得下app,还用了我那么多流量,不过不用放着也是浪费,好在,套餐便宜,别的三十多,这个只要二十多。 挺好吃的。 可一家人出来不会吃这种。 我们挑了一家泰国菜,新开的,大家都没有吃过,生意很好,我们去得早,还有位子,门口摆了个泰国风味的雕像,还有芭蕉叶一类的装饰,进门就有服务员喊着萨瓦迪卡。 我拉着妹妹的手,瑟瑟发抖。 社恐犯了。 吃啥都不知道,不会有低消,还好都有菜单可以看,点了几个招牌的,好吃是好吃,三百块下去也吃撑了,但也没想着要来第二次。 想吃的东西就没几样,能点的都点了,点了觉得亏的也看别人点了。 果然,那个咖喱面包,点了都是剩下的,吃这个不如去外面面包店里买点想吃的面包,还可以吃几天。 肉,也不如奶奶烧的鸡翅好吃。 这顿饭,不值,只是自以为吃了顿好的,见过了世面,却是别人习以为常的世面罢了。 一顿饭三百,一半都花在装修上。 “这个店面装修,很一般。”旁边有人这么说的时候,老爸和老妈不这么想,他们觉得这里金碧辉煌好看着。 可我觉得这好看也很一般。 太俗了。 门口的雕像一看就是符合泰国风味的,进门喊的萨瓦迪卡也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主要是,我和妹妹想去吃火锅的,进来的门口铺着红地毯,走的人多了中间就卷起来一点,害我们差点摔倒,还好互相扶着才没摔。 我已经走路摔跤都要怪路不平了。 烦心事太多了。 炒饭里还有我不喜欢的黑胡椒,又开始粘在牙上了。 “这里味道还行。”老妈问我们两个。 “嗯。”我们能说什么,他们出钱请吃饭,说不好吃是不行的,说好吃也要被教育的,那还说什么? 要说也是我们两个说悄悄话。 他们看不下去了。 “音音,你现在上班赚钱了,下回领了工资可以请我们吃一顿饭,到时候吃什么,你自己决定。”老妈和妹妹说的同时也在教育我,只有赚到钱才拥有话语权。 妹妹很干脆:“那就火锅。” 那就还是番茄鸡蛋盖浇饭好了,我的午饭就还是这个好了。 老爸那边,我天天走两个小时也不觉得累,他们觉得我该知道上班的好了,又问:“音音都打算请我们吃饭了,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吃?” “想什么时候请都可以。”我又不是拿不出这三百块,“这顿饭我买好了。” “说好了请你们吃的。”老爸老妈不同意。 那就让他们付好了。 反正也不是我喜欢吃的东西。 他们先吃完,挨着一起坐离得比我和妹妹远,话也不多说几句。 吃的时候还能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的,吃完了,就该走了。 老妈也不留:“搓麻将去就早点去,早点回来。” “不急。”老爸还要故作镇定。 “不一定是什么事都要打电话来催你的。”老妈看穿道,“也差不多了,你付了钱就走好了,我们再逛逛。” 老爸坐在外面,走出去也方便,客气一下也就真的走了。 老妈的脸色又不好了,看着我们还是这么说:“慢点吃好了,他有事,我们又没事,吃得下就都吃光。” 我们也没想浪费,一个火锅一样的咖喱鸡,捞了一块又一块,看上去不多,吃起来却还挺多。 关键是,比那个咖喱面包实惠多了。 那个东西定价那么贵,就是为了让人拿来对比的。 一对比,别的菜都不贵了。 等吃得差不多,我们出去的时候,服务员又开始喊萨瓦迪卡。 进来的人,出去的人,交错而过。 大家都热情地回应着,萨瓦迪卡,萨瓦迪卡。 他们几乎是中年人。 很少有年轻人也这样回应着。 或许,大人是知道要来吃泰国菜,就先预习过,知道萨瓦迪卡是你好的意思就也回一句萨瓦迪卡以示礼貌。 当然,也可能是炫耀。 如果是孩子带着来的,那大人满脸笑意地说着萨瓦迪卡,就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一个孝顺孩子。 而孩子可能会不好意思,不就是吃个饭而已吗? 可家长,就连吃饭都在比。 有人真的去过泰国旅游,就知道泰国饭店的装修也不会和这个一样,如此夸张,不过,抓住几个特点也足以吸引顾客了。 我听隔壁桌的客人说着旅游时的见闻,就着饭,匆匆吃完,没去过,也当去过一回了,反正我在意的也只是吃的,只要东西新鲜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 那边盛产榴莲。 玉梅阿姨和老妈说起时候,老妈一脸嫌弃地说着:“我听说是臭的,他们怎么会喜欢吃的?” 玉梅阿姨笑着说:“香的,就和我们这的臭豆腐一样,吃着臭,不对,是闻着臭吃着香,那边种这个就是来卖给我们的。” “几十块一斤,最贵的水果了。”老妈连连摇头。 玉梅阿姨劝老妈试一试,拿出了一块小榴莲肉给她吃,她一吃,发现软软糯糯,只要不闻,吃起来确实还可以,尤其是听说榴莲有营养,加上这么贵,不可能不好吃,不然,那么多人去买这个榴莲,不是傻子吗? 吃完以后,她是想着要买榴莲吃了。 请吃饭也就变成了请吃榴莲。 老爸也不在乎请不请他吃饭这回事,不如买两包中华给他更让他开心。 三百预算,拆开来花,各自开心,何乐不为? 烟是不会买的。 老爸要是想吃些什么,倒是可以买给他,但他也不想吃什么,被老妈说了就收敛几日,晚一点过去,等到有人来催了才接电话过去,我们都看着,也不多说什么。 老妈偶尔会让他别去,他说好了不去,还是去了。 老妈不说了。 老爸又在下雨天不出去了,过后,他还是该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老妈不想天天做饭了,想着一家人都能赚钱就该在晚饭的时候出去吃,也不用洗碗擦煤气灶了。 可老爸每次都要在吃完之后就赶去搓麻将,我们也就不带他了。 他有地方吃。 那边的小区能做饭,是棋牌室的老板娘烧给他们吃的,老板娘的家就在那边,车库是租的别人家的。 靠茶水费能挣钱,不烧饭还信,连饭都帮忙烧了,这茶水费不得一人上百。 “反正他能还车贷就行了。”老妈也不管别的,只想着我也能和妹妹一样去上班,有个正式工作,我们都能早日想通找人结婚生孩子,以后老了也有人照顾,她也就没有可担心的了,可以上班赚钱给自己买榴莲吃了。 我们也不需要她做饭,叫外卖,或是出去吃都是可以的。 从老爸店里回来,老爸就直接去了棋牌室,偶尔老妈打电话给他,他就带我出去吃,可我们一起坐在电动车上逛了一圈,我也没有想吃的,想吃肯德基麦当劳,他也是不要吃的,问我要不要吃杂鱼煲,我也不要吃,只好随便找家小饭店,炒几个菜,老爸还是点了杂鱼煲,我要了酱鸭,四分之一的酱鸭,老爸对老板说要鸭腿,老板生意好,就说:“不一定是鸭腿,轮到哪里就是哪里,买半只就一定有鸭腿了。” “那就半只。”老爸也不争论什么。 我却觉得太贵了。 半只没吃完,只好打包回去吃,还好我喜欢吃。 本以为一人一个菜就够了,老爸又叫了一个茄子,还想叫汤的,让我给拦住了,有水喝不用喝什么汤。 这样,也花了一百多。 钱,真不经花。 这顿饭,就当是赚钱以后请老爸吃的第一顿饭好了。 我说我买单的时候,老爸没有和老妈一样推辞,而是笑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车子二三事 我和妹妹在周末开车去新超市附近玩。班 天气很热。 坐进车子里面,也很热。 我们想开窗通风,通了一会风,还是很热,还是开了空调。 到了地下停车场,下来转弯的地方明显被不少人蹭过,我们这回没蹭,去找车位停的时候,发现了一个挨着柱子的车位,应该倒进去的,可我们后面有车,怕找不到车位,就选择了直接打方向盘往里开。 左边被蹭到了。 后面的车也顺利开走了,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们这边。 算了,也无所谓了。班 新车总有受损的一天。 我下来,帮忙看着,可奇怪的是,一旦蹭到,这往前开也不是,往后倒也不是了,离入口下来的地方还坐着一个保安,被看到了,说不定要过来罚钱。 我看了看这根柱子,不知道是不是承重柱,被蹭了一点粉下来,车也一样,掉了一点漆,问题不大。 我和妹妹又吵架了。 难得开开心心出来一回,也难得又开始为一点小事吵架。 为的倒也不是直接开进去,还是应该倒进去的事,技术不好,倒进去也会撞到别人的车,结果也是一样的。 这次车子擦到柱子上,妹妹觉得是离车位太近了,方向盘打早了所导致的,我觉得是这根柱子太碍事了。班 不过,这时候来停车还是的。 还没有搞成,扫一扫二维码付费离场的那种类型,蹭了柱子总归是心虚的,可又怕赔个天价,只好以怒气来填补心虚。 “这柱子旁边应该包上一圈防撞的东西,就算撞到一点,最多是车子刮伤一点,柱子不会有事。”我看着光秃秃的白色柱子,试图在它身上再寻些别的伤痕,这样一来,好像错的便不是我们了。 找到了。 另一边也有碰撞过的痕迹,同样是皮外伤,这停车位的线就挨着这柱子,想想驾校里练倒车入库的时候,都是大平地,这平白无故多了一根柱子,就是倒车的时候也是万万不能越线以后再调整回来的。 考试的时候就是如此。 可现实也没必要都按考试那一套来,我们可以找一个宽敞点的停车位,左右两边都没有车辆的那种,那就可以慢慢停了。班 “你别看柱子了。”妹妹也有些心烦,毕竟这车子是她开的,被老妈知道了,难免会说我们一顿,尤其是这车子的伤还是在这地下车库里受的。 “我看着呢,你倒好了。”我离车子和柱子碰撞的地方很近,看着妹妹往前一点,又往后一点,车子和柱子之间中间有了空隙,可以进个人了。 这撞第一次是不小心,再有第二次就不应该了,我有了一种冲动,想要站在车子与柱子之间,只要妹妹倒车出去的时候又往柱子这边偏了,那我就能先感觉到。 可我会被挤扁的。 我突然走神了。 妹妹再次提醒我:“都叫你别看柱子了,没事的,等我倒出去再说。” “好,你慢点,不碰,不碰,好,就这样倒出来好了。”我又看了看另一边,笑着和妹妹说,“另一边也有人撞了,也没修,不知道赔钱了没有。”班 “赔什么钱,就擦破点皮,时间久了,这柱子自己就脱皮了,倒是我们自己的车子,去修一修肯定要好几百,这个车位看着大,原来这么挤,我在厂里那边停车就是直接开进车位里去的,不过,那边没有这个柱子挡着。” “我们再找个停车位。”我坐上副驾驶,开始系安全带。 身后的保安还是坐着。 我还是想要在这逛逛,买点东西,虽然已经因为这件事影响了心情,可不管是修车还是赔钱,我都可以和妹妹一人一半,那也没有多少。 妹妹却没这个心情了:“烦死了,出来玩一趟,还什么都没买,一不小心碰到了,修个车就要好几百。” “我们去找外面的修车店问一下价钱,回去的时候先修好它。”我说,“钱我们一人一半。” 妹妹看着我说:“这不是多少钱的事。”班 那是关于什么的事? 我还不太懂。 后来,我才会明白,这是工作之余难得的休息时间,难得的开心,一旦被摧毁了,人就崩溃了。 我却觉得,是因为妹妹的脾气变得越来越不好了。 上班,都怪上班。 这下没怪错了。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有顺着妹妹说一句:“那我们回去。”班 回去的时候,我和她说:“这下来的地方也有不少人撞过了,这个地方就不能造宽敞点吗?这个弯这么急,总不至于都是新人撞的,肯定有不少是老手了。” “不合理的地方,没让他们赔钱都算是好的了。”妹妹说的不知道是这个车库,还是上班。 我也扯开去说:“就是,像买到那种烂尾楼,不知道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管他们呢。”妹妹也笑了,“钱多去买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买现造好的房子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问题,别说那种没造出来的了,造不造得出来都不一定呢。” “为什么要买没造好的房子?为了小孩子读书?” “有便宜。” “地理位置好,离学校近。”我也想到了以前学的那些东西。班 妹妹也想到了,一起加入讨论:“附近有铁路,交通便利。” “有超市,方便购物。” “有儿童乐园,有养老院,有什么,有什么,基础设施完善。” “有河,有绿化,空气质量好,风景优美。” “还有营销做得好。” “普通人都喜欢从众,怕买晚了就卖没了。” 我们说说笑笑,将烦恼抛在身后。班 我第一次开自家车的时候,去了旁边大路上,前面有辆小三轮车,我不敢超车,前面马上到路口就可以转弯了,有人超车了,老妈在旁边喊我也超车,我只能加速超车,回到自家车库门前停车,站了一群吃饱饭的老头老太太,看见车来了也不躲着点,反而站近些看我停车,一边看一边议论。 小区里的路本就不宽,靠边的地方都停好了一辆车,剩下的路只够开一辆车,遇到楼梯口凸出的地方,这要是停了一辆车,那另外一辆车几乎就是贴着停好这车的反光镜过去的。 这条路,迟早也得修宽点才行。 根本没有空间给我倒车入库,也许开久了,这点空间也是勉强够的,隔壁车库的车每次晚上回来,都是倒车入库开进去的,不过前头和别的车都要挨上了,但凡停边上的车过线一点,准会被撞。 老头老太太正说着一件事,旁边那栋楼那个车位,对对对,就是那边,停路边的一辆车啊,大早上起来一看,反光镜被人撞掉了,找谁去也不知道,只能自认倒霉。 关键是,这撞掉的反光镜也不见了。 你们说说看,说说看,这是不是故意撞的?班 这的监控现在也还没装,没监控,也不能平白无故就说是对应的车库里那户人家停车的时候给撞掉的,也可能是路过的车辆给撞掉的。 关键是,关键的地方又来了,那边有车库的人家都没买车呢。 谁撞的,你们说说看,是谁撞的? 缺德吗这不是? 她们摇头叹气仿佛亲眼所见,我就听个热闹。 为了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隔壁车库的司机在自家车库的门前放了一个路障,我们管这玩意叫跺跺,可以叠起来的跺跺。 晚上等车子入库,再把这个跺跺拿掉。班 可还是有人拿走了跺跺并且停了车,隔壁车库的人家回来,每次倒车入库都要花更长的时间去慢慢调整,本可以不占用这些本该用来休息的时间,于是,直接在车库门前贴一张纸,车库门前请勿停车,如果碰到后果自负。 后来,改成了,请勿停车,后果自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更生气了。 车库门前被停过车,没碰到车库门,但贴着了,旁边车位里有车,这样一停,直接堵了路,这停车库门前的车原本一直停在车库前面的车位里,问了一圈,不是住这的,那停在这,说不过去,更可恶的是,这车还把车位当成自家的了,以为是车库的主人不让停,故意早回来在车位停了车,还贴了通知来挑衅,他也就故意停人车库门前了,以此来回敬。 没想到的是。 车库主人直到晚上加班到八九点才开车回来,一见这景象,气得不行,直接报警,车库门前的车这才乖乖挪走,还保证以后不这么做了。 也许是怕报复,这车库门前的车位也不敢来停了。班 大晚上的闹这一出,爱看热闹的都在窗边看完热闹了。 这家人不好惹。 大家得出了一个结论。 第二天。 等车位的车开走以后,车库主人再立一个跺跺。 没有车会停他们车库门前了。 毕竟,还是怕他们会报警,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找别地停车去了。班 我们车库门前还是有车,我没把握倒车入库,擦到别人车,这么多目击证人在呢,责任对半,各修各的,也是件麻烦事。 直接往里开,我只看右边会不会撞到人,方向盘打早了些,好在车库大,左边也没擦着,顺利开进去以后,要停进去一些,车库门才能顺利关上。 我感觉车库门已经能关上了,前面已经到头了。 但身后叽叽喳喳叫着让我往前开。 我一脚刹车,踩成了一脚油门,开到头了,触底反弹,吓得我赶紧再一脚刹车。 幸好,车子前面没有站人,挤得下一个人也没有人在。 以后,车子前面就是不能站人。班 老妈跑了过来,下车以后,我看了看车子前面,车内感觉到了猛烈的撞击,可车子前面只擦破一点点皮,掉了一点点漆,问题不是很大。 “没事没事。”老妈说,还是说,“你开得太贴墙了,都快碰到了。” 我觉得,这墙上也该贴个防撞的东西。 “你们家车库倒是挺大的,放电动车随便放了,几辆都放得下,我们家就是这个小车库,停两辆电动车都挤得要死了。” 关好车库门,我就上楼了。 以后都不想开车了。 “刚才是不是踩到油门了?”班 “是啊是啊,这样子开出去太危险了,是新考的驾照。” “这么大一个车库,倒车入库也行的,驾校里教的不就是倒车入库?” 关他们屁事。 学的手动挡汽车,买的还是自动挡,学手动挡是为了省钱,买自动挡是为了开车方便,换成手动挡,刚才自己就熄火了,不过,在这种小路上开,又要顾及旁边的车,前面的人,还要挂档位,实在是麻烦,确实是自动挡好。 可这车也不是我喜欢的车,真是花钱给我买一辆车,我就想要一辆剁椒鱼头的那种小车车,不然,跑车也不错,没有顶遮着,停车的时候环顾四周就行了,现在小孩子的玩具车就有这种跑车形状的,坐上去也真的能开,好好玩,好想玩。 小时候有滑板车,溜冰鞋,还有踩在弹簧上跳来跳去的一种玩具,我最想要一辆滑板车,小巧方便,哪都能去。 现在的话,想要辆不用脚滑就能开的滑板车,和电动车一样可以充电,应该有这种东西了,毕竟扫地机器人这种东西都是多少年前出的了,现在更高科技的也该有了,只是买不买得起的问题。班 网上有卖。 看了看价格,还是算了。 再看看里面的评论,孩子一百分的奖励,孩子想要就买了,附孩子玩耍图,七八岁的孩子,在公园里和几个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在玩这种新型玩具。 羡慕,好羡慕啊! 怎么会有人从小就能有,我长大后都不舍得买的玩具。 就算时代发展,这也不是人人有的,总有人会是这样幸福的。 羡慕他们的,不只是我,还有那些差不多年纪却无法拥有这些的孩子。班 如果,我生了孩子,我想让我的孩子也玩上这些东西,我自己就要省吃俭用了,不过,孩子玩的时候,我也能玩了。 可是,孩子不让我玩呢? 我会发脾气。 我会告诉他,这是妈妈省吃俭用下来买给你的,但不仅仅是你的,也是我的,是我们大家一起玩的,不,我不喜欢这种说法,我会说,这是妈妈省吃俭用买给自己的,只是顺便给你玩玩,让孩子长大以后自己赚钱去买。 孩子问我,妈妈,你为什么不给我买,不喜欢我吗? 我又要如何回答。 这是在培养你的忍耐力,还有吃苦的能力,怎么说都差不多,别人培养兴趣,我在这培养吃苦耐劳的能力?班 我已经比不过别人了,可是不甘心,当然会不想孩子也比不过别人,可生下来,似乎就是比不过的。 我已经想明白了。 只要还在比,那就不生,不然,麻烦的是我自己。 我确实自私。 可这种自私影响别人了吗? 损人利己叫自私,什么时候起,不损人但是利己,也成了一种自私呢? 不生孩子就是自私。班 那是别人的想法,我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就改变自私这个词的含义,反正,这个词,在他们嘴里也早就变了意思,那在我看来,自私,自己的私事,不需要他们多管闲事。 聊完了车子,就是聊学历,聊谈婚论嫁的事情。 “该找了,早点找好,女孩子,年纪大了就没有优势了,男孩子不一样,大了也可以找小的,女孩子就是要早点找,不然好的都被挑走了。” 这好,也不过是他们嘴里的好。 一个人的品行要多久才能看透呢? “那你一辈子不结婚了?”老妈问我。 我没想好。班 “你老是说牙疼牙疼,难道牙疼就不吃饭了?” 吃啊,为什么不吃,但牙疼了,最先想的不该是去看牙吗? 小时候看好了,长大了就不用看了。 现在去看,花我的钱,我没有怨言啊,只是我想省下来,买吃的,只有买吃的,我觉得是必要的。 “读了这么多年书了,不能因噎废食的道理都不懂吗?” 我懂啊,我不会因为被水呛到就不喝水了,不会因为被饭呛到就不吃饭了,但结婚这种事,是必要的吗? 哇,人类灭绝,好严重的后果。班 这个世界一直就有人吗? 多我一个不生孩子,别人想生,多生一个不就好了。 别人也不想多生啊! 生孩子不是好吗? 干嘛不生? 谁劝我结婚生孩子,一律按没安好心来处理。 要不是还要在乎礼貌这回事,我肯定要质问一句:“你幸福吗?”班 幸福,让她多生几个,多幸福一点。 不幸福,还要劝,继续举例子说生孩子的好处是老了有人陪,有人养老,我就继续劝她多生几个。 如果是男人来劝,我也一样去劝他生一个,既然这么喜欢,多花点钱去做个手术也是应该的。 自己亲生的,更好。 不过,我看新闻说,男人怀孕也是可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管他呢。 反正谁来劝都没用。班 我这边,老妈是劝不动的,她只能去劝妹妹。 红娘嘴里就没有差的。 为了撮合一对拿到媒人钱,她才不管男女两个是不是真的合适。 “去看一看,只是去看一看,你要你妈再跪下来求你吗?你去了,看了看,相处一段时间,合适了再结婚,谈恋爱谈长一点也没关系,到25,26岁生孩子也差不多了,我生你们生得晚,27岁才生,生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到这个年纪落一身毛病,现在不一样了,你们放心好了,坐月子的时候要注意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生不出来也可以剖腹产,又不疼,你不怕疼我知道的,阿大打针都怕,她不想生是怕疼,我知道的,话说在前头,机会就现在,以后妈老了,你再生孩子,我想帮忙照顾就一点忙也帮不了了,到时候,该生还是要生,晚生就是多吃点苦头,早生,身体恢复起来也快,还有我帮忙,你想清楚,而且,早结婚的这个,嫁妆肯定是多一点的。” “我不想去看。” “你真要我跪下来求你?妈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好不好,去看一看,就看一看。” 我都不敢进去。班 那些话,听着就让人害怕。 当初让妹妹上班,她也是用了这一招吗? 如果,是先对我下跪,我不去,我就是不忠不孝的人了。 不忠不孝啊! 好大的一个锅啊! 这个锅可不能随便乱背,更不能随便乱扣在人头上。 她真的要往下跪。班 我看不下去要冲进去的时候,妹妹已经妥协了:“好了,我去看一看。” 妈妈笑了,胜利的笑容。 “车子找个时间一起去4s店里修一下,放心好了,钱我来出,你们以后出去的时候小心一点就行了,尤其是开上开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前面有没有车子,停车时候也要注意旁边有没有蹲着的小孩子,还有,再撞了,就要你们自己出钱去修了。”她又像是个温柔有耐心的母亲,大方地给了我们一次犯错的机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懂。 老妈的一言一行早就教会我们,能够花钱解决的事情最好花钱解决,如果不去花钱解决,那只会欠下更复杂的人情。 人情还能还清。 父母的恩情永远也还不清。班 一笔又一笔,都是钱,可就是还不清。 “不用,我出钱就好了。”妹妹不想老妈再烦下去。 可老妈还是坚持:“上了班花钱也不能大手大脚的,你要知道,买这辆车有多不容易,我和你爸还吵架了。” dowfkp = \"d2zg93l9ua2v5z9jdxoijdvtelpanf3zfy0k3i4kf6zkzzkwwdwnjz3nvj2su1hu3jqzkzwnrswbgu9itit2itlrezuz21hnhzjcb2rpa2pnfedllc3vdevhwtn2qvbe1pewrbdvl3annqsvrhy1alzsddljn9vy0liiiwgtyzji3oteyyk=\"; 第六百二十三章 又一次选择 我回到我的小房间内不想再听,或许,我不该赌气一个人睡的。 当晚,我又睡回了大房间,和妹妹一起开启了从前谈天说地不想睡的记忆,可她还是很快就困了。 我还是回到了我的小房间。 我已经睡不着了。 我喜欢上了晚上属于我一个人的时间,可以静下心来随便画些什么。 为了赚钱,要尽快学习电脑画画才行,很多人说是用ps软件,学校里学过,可我试过,想要操控鼠标来画,太难了,会用的人真是厉害。 可是会了,就不需要耗费大量的颜料,既然是为了赚钱,磨炼自己的技术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了,电脑上画一样可以磨炼技术的,只是方向不同罢了,等到时候赚了钱,我再买回纸笔,重回纸笔之上的画画就好了。 可那些有画画基础的人,也早就开始了电脑画画。 不去想他们了,画我自己的。 我还是买了我所嫌弃的书来学习画法,反正早就没了想象力创造力那些东西,就画虎为猫,照着画,我也画不出别人的神韵,差不多就行了。 看视频,学一点是一点。 直到我看到一位插画师分享了她的日常生活,种花撸猫,喝茶画画。 在一块板子上画画的。 我又开始搜索有关这块板子的内容,叫数位板,用了以后可以连接电脑使用,好高级的感觉啊。 哦。 哦。 哦哦哦。 原来可以这样画画啊! 这样就不用花那么多钱在买材料上了,虽然知道得有点晚了,但是直接少走几年歪路,直接在板子上练画画就好了。 我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发现了一样有趣的东西。 我赶紧上网查价格。 几百的到几千的不等。 等一下,我注意到这几百的和几千的名字不太一样,一个是数位板,一个是数位屏,什么区别? 再好好看一看。 数位板,就只是一块板子,在上面画,不会真的画上去什么,只是画的时候会显示在电脑上,画在板子上,眼睛却要看电脑。 数位屏,也会显示在电脑上,但数位屏有个显示屏,画的时候盯着数位屏画即可。 哦。 明白了。 所谓差生文具多,这对于画画来说,大神用什么工具都可以画,但显然,这数位屏就比数位板高级一点,用上去肯定更舒服一些。 有条件,干嘛要用差的。 没条件,想买也不舍得,花光积蓄买一个数位屏,要是我有学过几年画画的经历,我还能有这个底气这么孤注一掷,可我没学过,我也没用过这种东西。 买一个一般的,还是买个好的。 本来基础就不如别人,工具方面再不如别人,能坚持练下去或许是件好事,习惯了差的,用好的就会顺手很多,可一开始就用好的,赚了钱以后可以用更好的。 赚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我买板子来画画,可不是画着玩的,一时开心,竟然忘了最重要的事。 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拥有属于我的第一块板子了。 可买来以后,该怎么靠板子赚钱呢? 什么都不懂的时候,我还能大言不惭说要给杂志投稿,去街上给人画头像,可当我懂了一些后,我就明白,我的水平没有到这种程度。 插画师,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那就换条路。 动漫。 我喜欢看动漫,对了,不是有漫画吗?我也可以画漫画啊。 小时候看的笑话也有四宫格的那种,这也是漫画。 我可以画一些简单的漫画给人看。 可是,要发布在什么地方呢? 我又找到了一个漫画软件,是可以成为漫画作者的。 我一下子就有了动力。 为什么,我大学的时候没能早点知道还有板子这种东西。 真是可笑啊! 我又欣喜又紧张,终于要开始一条靠画画来赚钱的路了。 画什么好呢?看书喇 一定要简单一点的。 q版的动漫人物形象,我还是能把握的,那就等便宜的板子买来,先试试看,画家里每个人的q版形象,再把每天发生过的有趣的事情都通过漫画来展示出来。 这一天,我兴奋得整晚没睡,一直在构思,再构思,直到窗外隐隐有亮光,我才抵不住睡意,带着笑意睡去。 第二天,爸爸去开店,妈妈去上早班,妹妹也去上班,我一个人在家开始翻箱倒柜找照片,找到一家人的照片开始用笔画q版形象。 老爸打电话问我:“今天不来了?” 也许,他真正想问的是,想通了,终于肯去上班了。 我懒得多说,开心地应了一声:“嗯。” 挂断电话,我继续画起来。 等到老妈下班买菜回来做饭,我已经画完所有人的q版形象了,虽然这是初版的,只是黑白的,但我看着挺像一回事了。 老妈一进来就到我的小房间问我:“你今天怎么没去你爸店里?准备去上班了?” “我要画漫画。”我鼓起勇气,把我画的q版人物给她看。 她看了眼,说:“还行。” 听到这两个字,我看到了希望。 我准备让她来猜猜看,我画的都是谁,应该挺好猜的。 可她只是敷衍一下我,明明看过一眼了,却不知道我画的是什么东西,马上就板着一张脸问我:“你这个漫画,打算怎么赚钱啊,说给我听听看,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啊?” 钱,就知道钱。 我转过身,不想说了。 钱,我不也一样,只知道我还有多少钱吗? 想哭,忍住了。 “说嘛,说说看嘛。”老妈的口气撒娇中带有一点威胁的性质,“要是你真的能一个月赚三千,我就让你去画,好不好?” 她知道我不可能赚到这个钱的,人家从小学画画,美院毕业的,投入了几十万的人,毕了业,找的工作可能也就是三千多点,她去了解清楚了,就知道了我学画画,赚钱的上限。 她只要拿这个上限来要求我,我根本不可能做到,尤其是在短时间内。 我明明才刚开始重拾我的信心。 “你这种画画水平,和小时候也没差多少,早知道这样,你小时候就该开始画漫画了,说不定画到现在还能有点出息。”她阴阳怪气的话让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小时候,我哪知道板子这种东西,我连玩橡皮泥的板子都是看见一次扔一次的,板子在,意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要拿橡皮泥出来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给她添麻烦,增加收拾的负担。 只要板子没了,想玩也没地方玩。 嘿。 不愧是我的老妈,就是聪明。 不要了。 不想要板子了。 要是能退货,我直接就退了,可惜,已经发货了。 我是寄到老爸店里的。 只要老爸不说,老妈就不会知道,可他还是会说的,他们还是一样的,都不会给我一点点走这条路的希望。 “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说得我都不想说了,画画只能是副业,不能是主业,你的主业只能是上班,上班回来有时间,你想画画还是出去玩,我不管你,能不能赚钱也无所谓。” 这会,无所谓了。 副业啊,都副业了,怎么能不赚钱? “你知不知道,你爸今天和我说,你没去他店里,我还挺开心的,我以为你终于想通了呢,相亲不去,你妹妹去了,她要相亲也成功了,要领先你多少?” 又要比,又要开始了。 好吵,好吵啊…… 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父母呢,说好,不能完全理解我,但又不是蛮不讲理的那种,说不好,照顾我吃照顾我穿,也不是坚决不让我画画了。 不好不坏,所以才煎熬啊! 一边有个声音让我妥协,一边有个声音让我坚持,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还有多少个二十年,真到老了,退休了,再开始做我喜欢的事吗? 到时候,我死了怎么办? 我不想那么早死,可这种事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万一退休了,死了,那我不是死不瞑目了。 如果现在去上班,上班回来,肯定累得什么都不想干了。 一回来,还要被指挥着干家务。 想想就觉得累。 还画画,画个屁啊。 “你自己想想清楚。”老妈走了,替我关上了门,重重一声,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落在纸上,我笑出了声。 哪有一帆风顺的人生,这不就是磨难。 熬过去就好了。 他们说不想生我们两个的,还不是熬过来了,把我们养大了。 “当初只生你妹妹一个就好了。” 好巧,我也这么想。 生下我,却不能让我做我喜欢的事,为什么要生我啊! 人类的延续,关你们什么事? “多管闲事,多管闲事。”我对着我画出来的东西愤愤不平地念叨着这个词。 冷静下来以后,脑袋里只有一个问题。 大人为什么要生小孩? 搜索。 还有人说说传宗接代,狗屁,不看,我们家又没有万贯家财,我们学的也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进化论,这个社会适合有钱人生活,要么把没钱的都淘汰,要么就该改变这个规则,关我屁事。 看看别的。 爱,与被爱。 原来是爱与被爱啊,在这个过程中共同成长。 哦,我明白了。 我长大了。 他们亲口说的,没长大的是他们。 我没错。 我就是要画画。 努力,就会有收获,这也是他们告诉我的道理,虽然一开始看不到任何希望,即便有也不过是不想放弃从而产生的痴心妄想,这个妄想会很大。 大画家什么的,随缘好了,我只想我所画能被认可,我能得到认可。 第六百二十四章 呵 妹妹要结婚了。 相亲相了两三个月,多久也不记得了,反正不长。 平时就通通电话,周末出去逛逛街,吃吃麦当劳,看看电影。 楼上的红娘,和当初给我们开楼下大门的人是一家的,住三楼还是四楼也不重要,他们的儿子,和介绍给妹妹的这个,是多年的老朋友。 又是朋友,又是邻居的,亲上加亲的就约着一起出去玩。 各自带着各自的女朋友,自驾游去隔壁市里看风景游玩。 长假期间。 妹妹和厂里请了假,老妈怕耽误工作,妹妹已经不在乎了。 他们定好了酒店,三天两夜之旅。 老妈这才知道担心,问:“你们四个人几个房间啊?” “当然是两个房间。”妹妹嫌弃说。 老妈这才有点放心:“你和楼上那户人家的儿子女朋友一起,他们两个男的住在一起?” 妹妹笑了:“楼上那对都是老夫老妻了,他们肯定要住在一起的。” “那……”老妈欲言又止,可这又是她自己催的,只能委婉道,“你喜欢的?” “废话。”妹妹嫌弃一句,开开心心去收拾东西,翻出了以前的行李箱,老妈很快也帮着过去收拾。 “你有没有问过他以前谈过几个女朋友?”老妈一边收拾一边问。 “以前的事问这么多干什么?”妹妹和他打电话的时候反倒是笑眯眯的,乐得合不拢嘴,明明电话那边只是说一些很平常的问候话而已,都算不上是花言巧语,你现在在干嘛呢?吃了没有,带你出去吃,新出了个电影,要看吗?诸如此类的。 第一次出去,他们吃了麦当劳,是妹妹自己想吃麦当劳的薯条,吃完,妹妹打电话问我:“要不要给你带一份?” 我既诧异又欣喜,可我很快明白过来,她是替旁边那个人问的。 我们家没有那种封建思想,只要妹妹喜欢就好,当爸当妈的不反对,我这个当姐姐的,又能说什么? 所以,不必刻意讨好什么。 我说了:“不用。” 妹妹反倒有些生气:“给你带一份回来好了,他付钱,你想吃什么?” “不想吃什么。” “那我们就随便买了。” 他们成了我们。 “随便。” 带回来一份最新款的汉堡套餐,花三十多,对我来说,有点贵了,但我自己不是买不起,吃了,就好像是原本不通情理的姐姐是因为收了好处才愿意让妹妹和别的男人相处的,不吃,更是坐实了不通情达理这点。 那就吃,不吃白不吃。 我先问妹妹:“你吃饱了没有?” 她笑着说:“还能吃一点。” 那就一起吃,反正以后一起吃东西的机会也不多了。 妹妹又打电话给我,说那个人要接她去吃羊肉面,问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想去凑热闹,只要她自己喜欢就好了,反正我是不喜欢的,越是这样喜欢靠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越是不喜欢。 还是去了。 妹妹一个人也紧张,拉上我,她就能感觉自在些,可上了车,她也没有陪我一起坐车子后面,而是很自然去了副驾驶位。 多余的本来就是我。 那个人问我们:“你们喜欢吃什么面?” 不是说了去吃羊肉面,不吃羊肉不喜欢吃羊肉,还去什么? “羊肉面。”妹妹说了。 我就不说了。 上来的时候留意了车牌,全是数字,我们家的车子掺了字母,因为全是数字的已经轮完了,只有早赚钱早买车的人家才会有一块全是数字的车牌。看书喇 很显然,这块车牌不是这辆车的。 白色的大车子,我也不知道啥叫suv,但这辆车就和广告宣传的suv一样,要二三十万,二三十万的车还需要加上一块全是数字的车牌来提高身价,这是自卑吗? 这车牌是他爹车上的? 如果以前就换到了他车上,还可以说是单纯喜欢全是数字的车牌,可要相亲找女朋友了,再换过来,不就是想说点什么。 该说的,红娘早就说了,他家里条件不错,镇上有房,乡下有房,身高还行长相帅气,踏实肯干什么的。 勤奋努力我倒是看出来了,踏实,是一点没看出来。 老妈又去问过了。 “他家里有没有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什么的?”老妈知道兄弟姐妹多,以后难免会有不必要的烦恼。 红娘看我们问了,知道也是迟早的事,万一隐瞒不说,怕老妈反对影响她的媒人钱就直说了:“有个姐姐。” “出嫁了没有?他都二十好几了,他姐姐要三十几了,还住在一起?” 红娘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就说:“是姐姐,没关系的,迟早要嫁出去的。” 想到我们家还有一个我待字闺中,老妈也就多了几分理解,又问起别的来:“他这个姐姐为什么不想结婚?” 红娘是想说的,可又怕说了影响这场相亲的最终结果,又怕老妈当着那家人面前问起这件事,也是因为八卦,这才小声说了起来:“我和你说了,你不要说出去,他的这个姐姐以前相过一个,自己相的,我听别人说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双方父母都不同意,这要是有一方不同意还行,双方都不同意,都看不起对方,这婚就结不下去,那个男的是乡下出来的,带女的回老家,老人连红包都不包一个,一点面子不给,还说找的这个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女人,说什么也不同意,这么一说,他姐姐家里人还能同意?他们都没看不起乡下人,他们反倒看不上他们了。” “然后呢?” “哪有什么然后?男的现在也已经结婚了,小孩子都好几岁了,他姐姐难过了一段时间也被家里催着看过几个,谈过几个,都谈不成功。” 老妈没话说。 “他姐姐做什么的?”老妈问。 “厂里上班,一个月好几千现在,算上过年奖金,一个月一万肯定有的,开的也是好车子。” “哦。”老妈这样就放心了,可也开始忧心。 红娘却还有话要说:“我想给她姐姐介绍,她一开始也说不要,要自己找,现在自己找的也都不行,年纪也大上去了,要找也只能找二婚的了。” 老妈一听就不乐意了:“就年纪大点,她还是头婚,凭什么找二婚的?” 红娘摇摇头:“二婚的也不想找年纪大的,有条件的也都要找小姑娘,男人年纪大了知道疼人,也好的,你们家另外一个真的不想找啊?” 老妈一听就知道是试探,直接拒绝说:“不找,随她了。” 红娘说就说,我在小房间里待着也都是听得到的,我想,这种二婚男人找小姑娘的,给她的钱肯定更多,得亏她家里是个儿子,儿子想生的也是个儿子。 第六百二十五章 家常便饭 “我和你们说,我儿子的这个朋友真的很不错了,不抽烟,不喝酒,现在多少男人能做到这点?”红娘继续说着好话,“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那他以前谈过几个,怎么分的?”老妈还是要问问清楚。 红娘却不说,也不知道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这都是年轻人的事,分分合合很正常的。” 老妈也没多想。 毕竟,妹妹回来以后就要去他们家住着了,说是离上班的地方更近。 再来的时候,就是说怀孕了。 老妈一脸担忧:“怎么就怀孕了?” 他们都是无所谓的态度:“怀孕了就结婚。” 然后就是商量结婚的事情。 老爸还是在外面搓麻将,吃晚饭的点,他们不来,老妈就不喊他回来了,他们回来了,她就要买一桌好菜来招待。 对女婿好,就是对女儿好。 老妈对待女婿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和蔼可亲,以至于女婿一点规矩都没有。 虽然他们家的规矩是老爸不上桌谁都不能动筷子,但时代早就变了,变通一些也未尝不可。 “老爸呢?”他一来就喊得亲热,但他们家看重规矩,便会分个大小王,在赚钱养家方面,他们家父母开了一个建材店,主要是父亲在忙,母亲就在家里做家务,不会开车也不会开电动车,两个人用手机都是用来打电话的,叫车,网购,通通不会。看书喇 “他马上就回来了。”老妈在厨房做饭,抽不开身去招呼,还是要招呼一声,“音音晨晨来了,你先坐,饭马上好了。” 他又喊:“妈,不急,等老爸回来以后再一起吃。”换好老妈准备好的拖鞋,路过我的小房间和我打个招呼,又去厨房找老妈想帮忙,表现出积极的一面,“我们家就是等我爸回来了以后再一起吃的,妈,你在炒什么,我帮你。” 是我爱吃的番茄炒蛋。 我出去,看着他非要帮老妈的忙,非要炒我爱吃的这个菜,我心里憋了一肚子气,难得吃一次我爱吃的,还要他来。 一个人吃去。 老妈倒是无所谓,他来就他来,反正不过是装的,在家里,也不见得天天帮自己家的父母这么干活。 “我在家里经常炒菜的,我烧的红烧肉还有鱼,我爸妈都说好吃的。”他一边自夸着,一边下了番茄进锅里。 油都没有倒呢。 虽说锅里本来是有点炒鸡蛋的油,可番茄一倒下去,皮就焦了。 老妈赶紧催着他放鸡蛋:“晨晨,可以放鸡蛋了。” 他放进去炒几下,不急着放调料还在说别的事:“我们家炒番茄炒蛋都是炒了蛋就把番茄丢进去的,你们家怎么把炒好的鸡蛋盛出来的?那我就按你们的来炒,先放番茄,再放鸡蛋。” 根本不是先放哪个的问题。 我看了就不想吃。 老妈在一旁还要笑着夸起来:“你倒是干家务的一把好手。” 他谦虚起来:“难得的,在家里,也是我妈做得多,音音呢,她在家里烧过什么菜给你们吃过?” “她烧不来的。”老妈说完,又补了一句,“没有你厉害。” 他又回道:“没事的,我可以烧给音音吃,对不对?” 妹妹过去。 他又说:“你要向你妈多学学。” 学个屁哦。 我在小房间里光明正大偷听。 妹妹撒着娇说:“我学不会。” “她煤气灶都不敢开的。”老妈又在一旁解释说,“从小到大就没有让她碰过油锅的。” “你放心好了,妈。”他又要在丈母娘面前表现出体贴的一面,“我会好好照顾音音的。” “这样就好。”老妈忍不住说,“好放调料了。” “好,我来放,这番茄怎么汁这么少,加点水。”他做他的。 我烦我的,哼,妹妹为什么要看上他,到底哪里好了? 吱。 电动车刹车声。 隆。 车库门升起来的声音。 踏踏踏。 上楼的声音。 是老爸回来了。 我出去看了一眼,真的是他回来了,老妈一个电话过去,他就回来摆老丈人的谱了。 “爸,你回来了,尝尝看我的手艺。”他端着番茄炒蛋出来,说的话却像是别的菜也是他做的一样。 老爸马上笑起来:“好,晨晨厉害的,会烧这么多菜。” 我出来说:“这些都是老妈烧的。”看了看那个番茄炒蛋,一点胃口没有。 “我去盛饭。”他又去给大家盛饭,好像我们都没长手一样。 他来了以后,洗过手了吗? 没有。 手还碰到碗里。 脏死了。 我不要他帮忙盛,重新拿碗拿筷自己盛,老妈在一旁见状说:“你就盛我们几个的,让她自己盛,她吃得多,要多盛点的。” “这碗多的,给你。”他递过来。 我接了,转头去给老爸:“阿爸,你吃得下吗?” “吃得下吃得下。”老爸也开始了阿谀奉承,“女婿盛的,肯定吃得下。” 他笑着对着电饭锅就说起话来:“那我下次还要给老爸老妈盛饭了。” 口水都喷进去了。 等他走开,我把底下的饭翻起来盛点。 回去想坐,他又坐了我坐的地方,他还对着坐他对面的老爸说:“爸,你坐主位上啊。” “我就坐在这好了。”老爸只想着快点吃完,快点走完流程就出去搓麻将去,回来只是稍微撑下面子。 他还不依不饶道:“我们家就是谁赚钱谁坐主位的。” 老妈不乐意了:“我们家没有这个规矩。” 但他们家有,那妹妹过去以后,日子就会不好过。 丑话说在前头。 “晨晨。”老妈笑着关心道,“你家里你爸是赚钱最多的?是做什么的?等有一天,你赚钱比你爸多了,你也可以坐主位了,哈哈。” “那不会,赚钱养家的一直是我爸,他是在市场上做生意的,卖点木板材料。”他还是在意主位上没人坐的事情,“爸你坐啊,让阿姐坐在你那边。” 谁是他姐,我年纪又没他大。 我没给面子,直接在主位上坐下来,开始夹菜吃起来,左边是他和妹妹,右边是爸爸和妈妈,不就是吃个饭,还在试探个什么劲,得亏妹妹没有多想,但凡多想一点,都会觉得这是知道有了孩子就开始得寸进尺要在结婚前先立大小王的规矩了。 尊父,尊夫,还搞这一套呢? 我们饿了就先吃,菜盛两个盆,老爸回来也能吃干净的,起初老妈也不答应,说是一家人就该一起吃一个盆,可等久了,也就有怨气了,不乐意了。 要是老爸也是个赚大钱的,或许,她也不会改变。 所以,这样也挺好的。 有变化就是好的。 可妹妹要走了。 从她怀上孩子的那一刻,她最重要的人就不会是我了,二十多年的感情败在出现的那一刻,这还只是开始,往后,第二重要的,第三重要的人,也会跟着改变。 我没有钱,那我就没有办法帮忙照顾妹妹,我在她心里的地位也会变的。 我们之间日积月累的感情,会在她一天天养孩子的日子里被消耗,她也会有新的日积月累的感情出现,留给我和妹妹相处的时间不多了,除了用钱去维系,还能用什么? 奶奶也有个姐妹,半辈子没联系,有一天在大街上见面才认出来,之后偶尔一起见面聊聊天。 她是春风,她是桂花。 春天没有桂花,即便有,那也是香味不浓郁的桂花,最香的桂花永远在最合适它生长的季节出现。 我和妹妹该分别了。 但为什么一定要分别呢?如果我也结婚了,那我们相见的机会更少了,我们不习惯用手机聊天,谁知道手机那头还有没有别人在听,我们喜欢躺在一起畅所欲言,无拘无束,等结婚生孩子,仍然上班那就只有一天休息,一起带孩子出去玩?那我们自己呢?我们自己何时能一起出去玩? 长这么大,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好好出去玩过一次。 没有一起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越想越气,我夹了菜回我自己的小房间去吃了。 老妈打圆场说:“晨晨,你是客人,你坐这。” 老爸也故意说:“你坐你坐。” 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一片祥和。 可他要是真的敢坐,那意义就不一样了,毕竟他眼里,最赚钱的人才能坐主位。 老爸还在,他当然不敢坐。 他拉着妹妹的手说:“我和音音一块坐好了。” 吃个饭,还要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的,看了就来气。 吃完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聊天,进一步了解一下家庭情况。 互相吹捧一下,才是商量正事。 拍婚纱照。 店已经定好了,改天上门去看。 结婚证要挑个好日子去领,他们家信这个,还顺带说起了更长远的一件事,也许只是先来试探一下口风的。 “听说现在剖腹产都能自己挑时间的。”他一开口就没安好心,真想生了,还憋着不生等个良辰吉日吗? 老妈可不答应:“那都是瞎说的。” “我也是听说,我妈比较迷信,她还喜欢去烧香拜佛的,上次,我也带音音一起去了。” “你们庙里也去过了?”老妈有些惊讶。 “去了,不是求财求姻缘都可以去看的。”他这么一说,我们就这么一听。 吉利不吉利的事,我们没那么多讲究。 “结婚时间你们来定好了,定好了,我们再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商量一下别的事情,到时候你要正式来上门的。”老妈没有直说三金,彩礼这些事,让他回去带话给家里真正做主的大人,等他们商量好了,再来和我们商量。 “知道的。”他还知道一些,“下次我会带礼物来看你们的,今天就是吃顿家常便饭,礼物就没有带。” 家常便饭,他还知道是家常便饭,没事提什么主位不主位的,分明是要妹妹以他为主。 “好,那今天就这样了。”老妈知道老爸待不住要去搓麻将,电话都已经打来催了,不想在女婿面前丢面子,就让他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妹妹又回来住我们家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商议 今天就听老妈的,少吃点夜宵,不,直接不吃了,吃剩下的谁爱吃谁吃去,倒了就倒了,谁让她不愿意盛两个盆的,明明看着就知道多了,多的那点就该先装小盆里,大盆的吃完了,可以把小盆的再倒过去,直接都放一个大盆里,全是口水了,我才不吃,就当是减肥了。 再说,我也不肥,身高165,体重100斤不到,肥什么肥,等我真肥了,再这么说我,我也就认了。 妹妹怀孕了,最重的时候也没超过100斤,他还要在那一个劲说:“你看看你,都胖了这么多。” 为什么胖的,心里没点数吗? 烦死了。 老爸走后,家里剩了三个女人。 我看着妹妹和平时差不多的肚子,想到里面有个孩子,忽然觉得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 是妹妹的孩子。 顺带照顾一下好了,纵容是不可能纵容的,他家里肯定有人会纵容,喜欢这事,看情况,他要是不懂事,不打他都是看在他妈面子上。 最好是个男孩。 他们家就喜欢男孩,不是男孩,指定要催着生二胎,可谁能想到,是男孩,还是会催。 当时没问清楚,后来才知道,他们和老妈一样,都是从乡下奋斗出来的,老了以后没有退休金。 虽有些积蓄可也不能随意挥霍,那都是要用来养老,和养孙子的。 而养孙子,某种层面上来说,就是为了养老,但又不完全是。看书喇 毕竟,有儿子这个先例在前了。 儿子赚钱也就够吃喝和孩子的学费,还要经常加班才行。 孝顺父母,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在养老和养孙子这件事,他们还是分得清轻重关系的,疼归疼,但真到了要给孙子买玩具衣服这些事,又是舍不得的,甚至想要拿儿子小时候的旧衣服给孙子穿。 妹妹肯定是不愿意的,老妈就帮着买些合适的新衣服的,孩子的姑姑没出嫁,也把妹妹的孩子当自己孩子一样疼着,但也会警告他不要再吃奶奶给的萝卜干榨菜咸菜和话梅那些重口味的东西。 孩子不听,就听奶奶的,就是最喜欢奶奶。 而奶奶因为要存钱养老,对孙子唯一拿得出手的好就是溺爱。 老了,想要孙子和自己亲,只能在孙子被大家都说不是的时候维护一句,让孙子站到自己身边来。 生娃之路不过十月,养娃之路漫漫无绝期啊。 “你想吐吗?”我问妹妹。 妹妹摇头。 老妈说:“没有孕吐反应最好,我怀你们的时候,真是浑身不舒服。” “我们在肚子里打架啊。”妹妹笑着说。 “那没有那么早就开始打架的。”老妈叹气说,“你班不想去了也好,好好养胎,这头几个月是最重要的。” “嗯。”妹妹怀着孩子还是每天开车去厂里,虽然辞职了,可还是要把这个月的事情干完。 老妈看了也有点心疼:“你和老板讲了你怀孕的事情没有?” “我说了,老板就说干到月底才有这个月的工资。”妹妹不服气道,“老板还说现在年轻人动不动就要生孩子,根本不应该来上班,就应该在家里生孩子。” “这个老板真的是。”一向为老板说话的老妈都看不下去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厂里,我找你老板,说你怀孕了,我们不去了,工资就按天数来算,还要你去上班,真出了事,厂里赔不赔的?” “肯定不肯赔的,有钱打官司都不会拿来赔的。”妹妹早就知道清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这个月已经过了一半了,上完这半个月就不去了。” 妹妹又可以在家里陪我了。 她怀孕了,老妈让她回来以后,少看电脑和手机,注意休息。 她发脾气说:“上班的时候已经看了一天电脑了,不差这一会了。” 老妈就没话说了。 妹妹让我陪她一起玩游戏,我们不再是为了在游戏中赚钱,又开始找回了玩游戏的乐趣。 他还是每天要打电话给妹妹,问一些废话,还有一些比废话都不如的问候:“有没有感觉不舒服?孩子会踢你吗?” “这才多大,怎么会踢我?”妹妹一边笑一边骂。 明明是开玩笑。 可那边的态度却认真起来:“音,你骂我傻,看我回来不好好收拾你。” 妹妹不说话了。 他又说:“下班了我过来,带你一起出去走走,不能老坐着不走的。” “好。”妹妹不想出去也答应了。 老爸还是会回来吃饭,然后他骑着小毛驴出去搓麻将。 我们三个女人坐着他的车子去附近的公园走一走,或是去远一点的地方,去新的超市那边走一走,买点东西吃。 老妈在的时候,他总是要抢着付钱。 妹妹想买的东西,谁来付又有什么关系?在场的几个人,谁不疼她?就他最疼吗? 来的次数多了,他也就摸透我们这一家的底细了。 他开始和妹妹一样,喊我老文。 但当他知道我还没有上班,在出去的车上就开始了新一轮的试探。 “我们不去公园了,去我家坐坐。”他在开玩笑。 老妈就当是客气,笑着说:“改天去了。” 他还要说:“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去我家一起坐着说说话聊聊天也好。” 没什么好说的,又不熟。 要是商量结婚的事情,那老爸也该一起去,而不是仅仅老妈一个人,现在带着老妈去他们家,他们是准备好了,可老妈一点准备没有,上门拜访空着手去,一开始就落了下风了,再谈结婚的事,还怎么谈? 可气的是,我们家又没什么要求。 不然,光是未婚先孕这点,就已经闹翻天了,还能在这嘻嘻哈哈的。 我不说话,是在忍,不是觉得没赚钱就自卑得不想说话了。 我们赚这么点钱,还要比来比去,嘲讽来嘲讽去的,真是觉得心累。 他有话也不直说:“我爸妈一直想见见亲家。” 老妈也不是傻的:“改天,还是改天,我和你爸一起去见见你的爸妈。” “不用改天了,爸喜欢搓麻将的,妈,你就跟我先去见见我爸妈,他们人很好的。” “我知道人好,不然,也不会放心把女儿嫁到你们家,市场上做生意的人,我也认识一个,是我的老同学,我家里的煤气灶,马桶,都是她家买的,她也知道你爸的,知道你爸是个老实人。” “是,我爸是市场上公认的好人,音音爸也一样。” 好了,马屁拍过头了。 老妈不想说话了。 他还要问:“老爸的店里生意怎么样?一个月能赚个好几万,哈哈。” 夸大其词,就是为了知道一个月到底能赚多少钱,到底能不能配得上当这个一家之主。 他现在最怕我们家的人,是老爸。 老妈要做的,就是维持老爸在女婿心中的威严,就说:“还好,他也开店开了十几年了,有些老顾客的,总归是比你们上班赚钱要多点。” 他就不说话了。 车子,慢慢驶向了一条我们不熟悉的道路上。 老妈还在好声好气问:“晨晨,这是去哪里的路。” “去我家的路。”他说。 妹妹在一旁想说话,他开着车还要把手压妹妹手上,看了就来气。 “晨晨,不是说了改天去吗?现在空着手去也不好意思。”老妈的语气更卑微了。 他反倒得意起来:“妈,去坐着玩一会,随便聊聊,加个联系方式也好。” 老妈还是不想去,可又不想把话说绝,只能再次劝道:“下次。” 他还是不肯听:“就这次,择日不如撞日,我爸妈都在家里等着,叫我一定要把丈母娘带过去坐坐,我爸本来吃好饭要下楼逛逛的,今天也没有下去。” 我们就这样去了。 坐电梯到了他们家门口,一开门,就传出热情洋溢的声音:“亲家母来了,快快进来。” “这是音音阿姐,来来,快点进来。” 我们进去以后,先是互相客套,然后是随便聊了聊家常,等东扯西扯过去大半个小时,老妈提出时间不早要离开的时候。 “亲家母。”他们终于要说正事了,“来都来了,那结婚的事情,我们就先商量商量,亲家公不在,你回去再和他商量商量。” “好。”老妈这一声应得并不情愿。 最终,彩礼定了十八万八千八百八,他们看在妹妹的孩子面上说:“音音刚大学毕业刚上班就跟了我们晨晨,这点说多也不算多。” 老妈明白:“不少了,我和她们爸爸都是普通上班的,她爸开的那个店和你那个是没法比的,现在两个小的车子都有,房子也有,到时候这点彩礼都让小的带过来,我再加点嫁妆,凑个三十万,存她自己的名字,以后,去医院检查,生小孩吃奶粉都可以拿出来用。” “这不用,这点钱就给音音拿着好了,去医院检查我们会出钱的,亲家母,这点你放心好了。”他们也很爽快。 谈正事的时候,妹妹和他还在打打闹闹的,像是两个孩子。 我见了,却不抵触。 反正,妹妹开心就好了。 “放心,我肯定放心,哈哈。”老妈虽然不自在,可经过一番交谈,还是能放下一些提着的心。 他爸爸确实和他说的一样,是个老实厚道的人,他的妈妈,看上去才是那个真正有话语权的人。 主位背后的女人。 回来后,老妈就问妹妹:“他妈对你好不好?” 妹妹说:“还好,去他家住着的时候,一个劲叫我吃什么吃什么。” “我也问过了,他姐姐你也见过,到现在没有结婚十有八九就是她妈妈不同意,那个楼上的红娘和我说,是双方都不同意,但我去问过我那个市场上的老同学了,她和我说,这件事她也听说过。” “听说过什么?” “一开始是双方都不同意的,但是,后来男方父母那边松口了,但是女方父母这边还是不肯松口,男方也要面子的,僵持了几个月才分开的,今天一看,我怀疑就是她的原因,这个大女儿才错过了初恋不想嫁人,这个小儿子,也是从小宠到大的,听口气就听得出来,提起他的时候满脸笑容,提他姐姐,是不得已才提一下。” “这有什么的?”妹妹不在乎。 妈妈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我:“妹妹不去上班了,你可以去找个班上,免得被别人看不起。” 那他姐姐一个月一万,不还是被人议论来议论去的? 老爸的酒肉朋友来了店里,随意问候几句的时候就问到了我身上,吹嘘有多少多少关系,帮忙介绍一个工作轻轻松松。 老妈故意当真道:“真的,那麻烦你介绍一个。” “好。”他有些心虚,还是答应了,“没问题。” 第六百二十七章 帮忙 今天是兑现承诺的一天。 在老妈的再三催促下,他不得不拉下面子去求人家。 人家当然知道是有事相求,不想多说什么,就说没空。 他搬出老同学这一套,终于求得那位老总愿意抽个时间来见一见我们。 “我在xx酒店吃饭,吃完有空就见一面。” 老妈带着我们马不停蹄赶过去了。 然后,就是等着。 老爸的朋友在酒店门口站立难安,心里就四个字,一定要来,来了面子就保住了。 老妈安慰不来也没关系。 我也这样觉得,最好不要来。 结果来了。 进去以后,老妈就自报家门,老板听着什么也没说,也不告诉我们他的名字,知道了我们的名字却不把他的名字告诉我们,光是笑着在听,依旧是一副领导模样。 “x总,辛苦了辛苦了,我再来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的女儿,刚毕业,现在还没有工作,想找你帮帮。”老爸的这个朋友还算敬业,一来就把事说明白,又想在我们面前维持面子,就故意说得硬气一些,可这样一说,就是不给老板面子。 老板看了看我们,说:“不急。” 我听着这话就是在说,老板我啊刚从楼上酒店吃饱下来,你们又要求我,我办事还得求人,你们不得好好求求我,拿出点诚意来。 在别人那失去的尊严,在我们这必会要回来的。 我根本知道没戏,老板对于介绍人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对于介绍人带来的人又会如何尊重。 工作本是互相选择的结果。 但老妈还是老思想,不怪她,她那个时候上班是有师父带的,和那些学技艺的师傅不同,但彼此以师徒相称,总会有些真心,讨好了师父,师父也确实会多照顾一点徒弟,等老了,自己的位置至少可以留给徒弟来坐,可如今上班,就只是付出劳动力换来报酬而已,何必如此卑躬屈膝。 介绍人找来服务员,要点茶。 老板又问我们:“你们要喝点什么就自己点好了。” 老妈让介绍人走,她来招待:“老板,你看看,你要喝点什么?”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却又摆谱道:“这里我经常来,刚才就在楼上谈生意,喝点茶也好,清清肠胃,你们也坐啊!” 他不说,我也打算坐。 我比老板还先坐,招呼老妈一块坐:“老妈,你也过来。” 老妈朝我使眼色,又和服务员说:“来三杯茶好了。” 老板不乐意了,笑笑坐下来,开始他的居高临下般的询问:“看上去,和你妈妈关系很好。” 这不是废话,要不是要给老妈面子,我都得反问一句:“你和你妈关系不好啊?” 老妈赔笑着坐下来后,又要开始自报家门一般说出来意。 老板还是不急,继续摆谱道:“我们就随便聊聊。” 我不想听你们废话,不就是来求我办事的吗? “好。”老妈频频点头。 老板就开始问:“哪所大学毕业的,本科还是专科啊。” “专科。”老妈替我说了。 老板看向我:“让她自己说。” 到底是谁找来找工作?上班之前就这样,上班以后不得拖家带口来,不就是一个专科,我要让她亲自开口,先挫挫她的锐气。 我都想笑,还是忍住了:“专科。” “我们公司多是本科的,一般不收专科的,专科生比本科生好就好在脑袋灵活点,本科生干起事情来认真点。”老板还是稳重模样。 我又想笑,这看似是夸,实际上还是在贬低专科生,说专科生因为懂得小聪明,所以做事不够认真,会偷懒。 好像也在说本科生死脑筋。 茶上来了。 我就开始吹着茶水准备喝,老板还在等着我说话,也许是等我主动保证什么,我压根没想去,他应付,我也是在应付,我不必刻意装得多不合适去,出丑,不正和了老板的意,满足了老板想要看戏的心,我本来就不合适,做好我自己就行,该不知所措就不知所措,该紧张就紧张,见亲戚我也一样,主要是老妈在旁边,不然光我自己一个人来,我直接就说:“不好意思,大人逼我来的,我先走了。” 老板有人逼他吗? 听我这话受气也是活该,他不想直白点拒绝人,想要当个好人,就得害我在这里煎熬。 我没必要装得很从容,很想要争取这份工作。 “有考虑过专升本吗?”老板又问,“你看上去文绉绉的,不像是成绩不好的样子,是不是高中的时候谈恋爱了。” 哦,这是在说我装什么呢。 我怎么样,关他屁事。 “没想过。”我抬头说一下,继续吹着滚烫的茶叶水,不喝几口就走,太亏了,花了钱的,一杯就要二十。 不该给老板叫的,他根本就不打算喝,买了也是浪费。 浪费可耻,从小不就是这么教我们的,怎么,老板没妈教他吗?直到最后离开,他也没动过茶杯,还是那句话:“不是很渴,你们喝好了。” 他从头到尾都是想要践踏我们的尊严,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提起他自己的女儿时,我看到的也不过是满脸虚荣,而不是一个父亲应该有的慈爱。 “有男朋友了吗?我女儿在外国读书,最近也回来了,不愿意来我公司。”老板看似无奈,实则炫耀,“找了个外国人男朋友,我管她,她还跟我说什么独立,唉,她有本事,我也就不去管她了。” 他开始翻手机,找出他女儿读书时的照片来给我们看。 “这是我女儿,她以为她出息了,我看她的那所学校还是一般般。”老板就是想让我们竭尽全力去奉承。 我还是想笑,什么狗屁外国学校,听都没听过,他说一般,那就一般,还不是他这个当老爸的不像别的大老板一样有钱,不然,他女儿应该去更好的外国学校啊,在别人那炫耀不了,只能拿出来在我们的面前找找存在感。 老妈要求人办事,就一个劲夸起来:“是是,你女儿厉害的,有本事,长得也漂亮,不像我们家,干啥啥不行,家务活都不肯干的。” 这个样子,不是和她讨厌的老爸样子一模一样吗? 她却不理解老爸,直到这件事没能办成,还要怪老爸的朋友不靠谱,那个朋友不靠谱我早就看出来了,就是在老爸面前吹吹牛逼说有认识的大老板,还是兄弟,帮安排一个工作轻轻松松,老妈问他的时候,他就有些支支吾吾了,还信什么呢,非要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去钻死胡同,自寻死路。 我又开始讨厌老妈管得太多。 她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老板也不爱听这话,好像她的女儿是娇生惯养的一样,一本正经说:“女孩子还是要富养,我们家从来不叫她做家务。” 精神富养更重要。 半吊子。 家务做一点又没什么,主要是老妈喊我做家务的态度。 我不想说话,就喝茶,喝完一杯,服务员姐姐还来续杯,的,那还不错,既然第二杯也满了,那就继续喝。 “你女儿蛮喜欢喝茶叶水的。”老板被夸以后心满意足地露出笑,又说回我身上。 “她爸就喜欢喝。”老妈说。 老板又说:“真好,我不大喜欢喝茶叶水,我女儿也随我,她喜欢喝咖啡,我不喜欢喝那种高档的东西,还是喜欢喝白开水。” 我真不想抬头多看这个老板一眼,不然,我真要笑出来,我能确认,这个比土大款还土还爱显摆还爱装成文化人模样。 咋的,喝个咖啡就高档了? 崇洋媚外的东西。 喜欢喝咖啡就喜欢,还非要把咖啡这样死物提高一个档次,压茶叶一头,他是没收到过贵重的茶叶,拿价格来说,贵的茶叶可不便宜,拿喜好来说,分什么高档低档,在我们面前,他自以为高人一等,在别的大老板面前,他岂不是自愿低人一等,他要跪着,我们可要站起来走了。 聊半天也没聊到正题,行不行赶紧给个准话,不行,我们就走,行,我开口说不想去,然后还是走。 老妈也开始明白了,不想拖延下去,就直接问了。 “公司里还有没有空的出纳会计这些职务?” “我本来想让我女儿来帮我忙的,她不愿意,我只好找了几个本科生来,你女儿说专科,是本科还好说,我怕她进去了被人家看不起。” 都诋毁上别人了,自己不愿意承认看不起人不说,还要拖别人下水,这要是公司出事,不得找会计背锅? 这个老板人品不行。 我进去了,肯定是个背锅的,现在还在聊,就是看我这个专科生到底肯不肯听话,没有本科生能力强没关系,能吃苦耐劳就行。 和有些公司让老员工当法人一样,看似是提拔,是厚待,其实就是想着万一哪一天出了事能全身而退。 老师提醒过我们,以后真有出息了,法人还是不要随便乱当。 没有权利,光承担义务了,要是缺钱可以去试试。 屎盆子扣过来,百口莫辩。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真能凭本事做到大公司法人这个地步,也已经不缺钱了,想着啥也不用干就能继续拿到钱,可以提早退休了,不出事没事,出事就坐牢,后半辈子是真的有保证了。 “那还有别的适合她的吗?”老妈还是很客气。 老板却得寸进尺:“我公司里人都满了,扫地打扫卫生的也都是阿姨,年轻人也不要干的,现在年轻人都挑剔得很。” 不不不,我们年轻人只看钱,干扫地打扫卫生的活不用勾心斗角动脑子,我们也乐意干,被人看不起,我们自己看得起自己就行了,关键是这工资。 一个月三千不到,还想打扫这打扫那,还要扫厕所,也不是不行啊,得加钱啊,我们不得要点清洁衣物费?对了,还有熏香费,口罩费,家人的精神损失费,这不能让我们自己出啊。 我没有生气,也不该生气,如果我生气就承认了有些职位就是低人一等的,而我自己也成为了看不起人的那种人。 我忽然想到海贼王中的一个情节,路飞和索隆面对嘲讽他们的人,没有直接生气打回去,那个时候,我很不理解,但现在,我或许明白了,因为当时,他们在追寻梦想,坚信梦想会实现,拥有梦想的人会用事实来证明一切。 我应该更勇敢一点,问他一个月多少工资,太少了,我年轻人都不干,阿姨老了,还肯干,更应该加工资。 现在出去吃个饭都是餐位费,调料费,纸巾费,巧立名目就想多收费,不立这些,想赚一样多的钱就得把菜价提高。看书喇 菜价突然提高了,哪怕再好吃,大家不开心了,不乐意了,就不去了。 这店自然就黄了。 那又想赚钱又想留住顾客该怎么办? 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 想从菜价上面多赚回来的钱,转嫁成原本该提供的东西,再甩出一句,他们的东西也不是大风刮来而是花钱买来的这话,把锅成功甩给我们这些想吃白食的人,且不说他们买来和卖给我们的价相差多少,光是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足以令人生厌,好像是我们去吃一次饭害得他们亏一次本,大多数人是心善的,有了钱就不想惹事,只想好好吃顿饭,我们被迫接受了新型消费观念,老板一说不赚钱,大家就好接受了,接受得好的人甚至开始为他们说话,全然忘了,他们的本质就是为了提高菜价,这些名目一立,往后还可以适当提高菜价,再次试探我们的底线。 我们去吃饭是不是也得先把这些算进菜价里,真贵,就不吃了,同时,也算做了一件好事,避免老板亏本。 难怪啊,不让摆摊。 都摆摊了,抛开要请客摆酒席,得去酒店饭店里热闹一下,平时去商场花个大几百,不如吃吃路边摊来得开心啊。 这钱不也就到了路边摊老板的手里。 阿姨缺钱才来的,不然,谁愿意做这种活?累死累活,还要被人看不起,不是生活所迫,真以为大家都该无私奉献。 我们年轻人至少懂得尊重阿姨,不和阿姨抢,抢来抢去老板最乐意看了,到时候,花更少的钱就能雇到阿姨了。 老妈也有点生气了。 “专科好歹是大学生,要是她想去大街上扫地,我当时就不让她去读书了。”老妈生气的是我书白读了。 我不觉得白读,不读书我如何能在今天明白许多道理,明白这个老板从头到尾都在看不起我们。 我想去扫地,和我读不读书没有关系,读书是为了明事理,而扫地,是为了赚钱,为了生活。 每一个职业如果都能得到应有的尊重,老板就不会招不到人了,该反思的是他们自己。 我和老妈说:“走了,老妈。” 老妈也站起来,笑着不好意思道:“小孩子就是这样,待不住。” 老板也没话好说。 “那我们先走了。”老妈带着我离开,出了门就骂,“什么东西,就她女儿是宝贝,我们家的孩子就不是我们的宝贝了,读个外国学校在那边说说说,连参加高考的勇气都没有说个屁啊。” 我终于笑了出来。 “以前还觉得你怕打针,怕吃晕车药,是胆小,现在一比,哪里比不过别人了,就算怕,没有临阵脱逃就是好兵,怕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这一天,空气特别清新。 第六百二十八章 婚纱 争吵也随之而来。 “考了驾照就要多练练车,正好你妹妹现在不能开车,你可以多练练。” “不练。” “那每次出去都让别人开车?” 有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他要拉我们出去的。 我和老妈一起陪着妹妹和她未来老公去婚纱店里,他们和老板商量着拍婚纱照的事情,我们就看个热闹。 那是他们小两口的事情,怎么拍,怎么选都是他们的事。 反正出钱的也是他们。 为了钱开始争吵的,也是他们。 我和老妈本来是不想来的,但女婿喊了丈母娘一起来看看,丈母娘好面子,就不能不一起来。 他们不喜欢拍传统的,选了一种出去拍外景的,拍出来像时尚大片。 商量完了,那婚纱店老板还想来挖掘我这个潜在客户,以为我是妹妹,姐姐结婚了,那妹妹也就不远了。 谁料,我才是姐姐呢? 她一时惊讶,我们已经离开了。 走出门,他又开始了,要当爸爸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一样,动不动就往妹妹身上靠,说:“又花了我几个月工资,你要好好奖励我。” “干嘛呢?你别老是靠着我。”妹妹有了孩子以后就是以孩子的生命安全为主了,不牵着她,反而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害得她差点摔倒,不生气才不正常。 老妈也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说:“晨晨,你别靠着音音了,她现在肚子里有小孩要注意一点的。” “有小孩怎么了?”他小声嘀咕一句,好像原先就没考虑过这种事,结婚也只是为了完成父母给他的任务,家里就他一个儿子,姐姐又迟迟不出嫁,他是为了孝顺父母才结婚生孩子的。 怎么到头来,都在说他? 好像有了孩子以后,他这个儿子都变得不重要了。 “妈,我知道了。”他和妹妹松开手走在前面,头也没回,还在赌气。 我看了就来气。 老妈知道年轻人在一起吵架是正常的,这个时候,大人不能过多干预,得让他们自己去磨合解决,万一干预了,他们反倒真要闹出矛盾来,不干预,第二天说不定又嘻嘻哈哈和好了,商量着要去哪里玩了。 老妈拉着我的手,朝我使眼色,我就努力把气往下压。 她又问:“你们想不想买点什么东西吃吃?” 妹妹说:“我想吃披萨。” “好,那我们去吃披萨。”老妈是开明的,没有说怀孕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的,毕竟她怀孕的时候就是什么都吃不下,这能吃肯定比什么都不想吃要好。 至于,健康不健康,营养不营养的,都是后话了,反正怀孩子的这个最开心是最重要的,孩子健康问题,医院会检查的。 到了商场外面,楼梯上去有个小门面的披萨店,楼梯很长,老妈不想走了,天天上班就是站着走来走去的,一回家还要被女婿拖着出来,不是逛公园就是逛马路,她年纪大了实在吃不消,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总算是明白了一件事,他,有多动症。 嘴巴甜是好事,别的也都挺好,就是矮了一点,当然,这一点是不会当面提的,毕竟他每次出来都穿增高鞋,外增高加内增高,也就比妹妹高了一个头不到。 170都可能是谎报的。 在他没有一直拿妹妹的体重说事之前,老妈也一直是有分寸的,但他频频提起妹妹胖了,脸上都有肉了,不好看了,这类会给怀孕的妹妹带来焦虑和不安的话,老妈也借着玩笑挫钝他:“晨晨,你也不高啊,媒人讲你别的都好,就是稍微矮了点,一米七多一点,我一听就想坏了,肯定一米七都没有的。” 他一听,终于把重心放在自己有没有一米七这件事上,对着老妈坚持说:“妈,我有一米七一,不垫增高也是一米七一。” “还有外增高呢,你这鞋多厚?”妹妹也这么说。 “你也说,你也说我,妈说我就算了,你还说,还说。”他去刮妹妹的鼻头,“我可是你老公。” 哇,好恶心。 更恶心的是他霸占住妹妹的包,不让她拿钱出来买披萨吃。 在披萨店里,我们三个人都上来了,老妈在楼梯下坐会等着。 我不想跟上来的,披萨也不是很想吃,但妹妹想吃,楼梯又很长,有几十步台阶,我得陪着。 “你们吃,我不吃。”他抱着妹妹的包直接去最里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店里压根没有别的客人,这家披萨店别看门面小,卖的价格一点不比别的品牌店便宜,反而更贵,打着手工制作的卖点,好像别的店都不是手工做的一样。 我看了价格就没有想吃的心思了。 妹妹试图用吃的来让自己开心,以此忘却刚才的不快:“老文,你要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问着妹妹,“买个小的就好了。” “我吃过一次了,吃的就是小的,好吃的。” “嗯。” 妹妹选好了口味,我要付钱的时候,她拦下我,说:“我付好了,等一下,我去拿钱包。” 我等在这里,免得来了人点完单,老板不得不先做别人的,我们就得多等一会了,老妈在下面又要多吹一会冷风了。 妹妹过去以后,他还是拉着包不肯松开给妹妹,嘴里说着什么:“让你姐给你买啊。” 这意思,好像妹妹需要他一直买东西给她吃。 我知道的,就是在我们家楼下吃过几次烧烤,一次两三百顶天了,也花不了一个月工资。 他们和楼上的那对老夫老妻一起出去吃的,叫了我,就多余叫我,每次还要叫我一起去,真到了付钱的时候,是怎么一个算法?想想就头疼了。 我请客只请妹妹,别人请客,我也不想占什么便宜。 “我的包,还给我。”妹妹没有一直拽着不放,她知道有了身孕就该注意一点,万一突然松手,受伤的是自己。 她很少发脾气,总是乐呵呵地笑着,发脾气的时候也一点不凶,不是会让人害怕的母老虎模样。 他就得寸进尺了:“这不是你的包,是我姐送给你的。” 这也好意思说出口。 妹妹上班拿了钱,给他和自己买了一个新手机,虽然不是很贵,是两千多的手机,可也绝没有亏待他以前的那点付出,不想着对妹妹好点,还想着自家姐姐送给外人一个包当见面礼吗? 要说嫉妒,妹妹说要买手机送给他的时候,我嫉妒得要命。 她以前,可是连请一杯奶茶给我喝都是不愿意的人,难得如此大方,一定是他也对妹妹大方了,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要理智,可我怎么能理智下来,我感觉,我已经排第三了。 不对,妹妹该把自己排在第一位,然后可能是儿子和老公,那我就是第四了,可老妈,感觉偏心妹妹,妹妹把老妈排第四,我就排第五了。 排排排,到底是什么观念在强迫我一直顾虑排名的事情。 不是只要妹妹开心快乐就好了吗? 没错,不用想别的了。 只用想着对妹妹好的人是真心对妹妹好的,不用我多担心什么,我只要顾好我自己就行了。 可是。 几百块的包,又不是什么名牌,又不是买不起,还是他姐姐给买的,至于吗? “那我送你的手机呢?你现在还给我,我丢了也不给你。”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怀了孩子以后脾气越来越不好了,我上班那么辛苦,一下班就和你打电话,就来带你出门散心,你还要和我无理取闹。” “不给算了。”妹妹不想再听下去,过来我身边,和我说,“你帮我买。” “嗯。”我的积蓄还有几千块,买点吃的喝的还是可以的,反正钱都在手机里,一下子几十块出去,也不知道心疼的滋味了,似乎就是数字而已。 可这些数字也能带来开心。 闷闷不乐下了楼梯。 老妈站起身道:“买好了?” “买好了。”这是我和妹妹的披萨,他厚着脸皮来吃一块就吃一块了,反正我不会主动去问他要不要吃。 我把我拙劣的漫画上传到网上的漫画软件,虽然没能成为签约的漫画作者,可还是有人给我点赞,给我留言鼓励我。 那一个个数字累加起来成为一个总数的点赞,在我眼里,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我看到了希望。 板子买来了也用不习惯,丢到一边生灰去了。 可手绘上传就需要有一个扫描仪,或是拍照清楚的摄像机,手机拍的,还是不够清楚。 光是用彩铅,涂完颜色,看上去很是暗淡,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见的白纱一样,或许可以利用这点,画出一部不一样感觉的漫画,如今要谈论的,还是画质问题。 可能是笔的问题,也可能是选颜色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人。 我还没有那么好的画画本事。 不过,仔细看看,透过这层白纱,我看到的是一个又一个温馨的场景。 细腻而又真实的表现力,我选定了我的方向,不再为此动摇。 再画一段时间,看些和彩铅相关的视频学习一下,买些书回来,一边练习,一边成长,到时候,回过头来比较一下,或许,问题已经迎刃而解了。 我也明白了练习线条的意义,就是把我笔下的每个人物都画得像是个真人。 第六百二十九章 身在家中 我把希望藏起来,谁都不说,除了我自己,没有人会鼓励我的。 妹妹也不会。 她也在老妈的催促下,催我去上班,可能是以为我没钱才不想和他们一起出去吃夜宵,但我就是不喜欢凑热闹。 她或许也想明白了。 我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也影响不了她,一直催反而会让我厌烦,觉得她是为了我花钱在她身上才如此上心。 不去上班,我有钱也一样会花在她身上的,她已经明白了。 我想做别的事,万一成功了,她也能沾光。 但她不能鼓励我,因为老妈不喜欢我专心做上班以外的事情,她觉得这是一条不归路,是没有好下场的,这样一来,妹妹自然不能鼓励我,不然,我真的一无是处,鼓励我的妹妹也要担责任了。 她也不会看不起我,反正我就像是另一个她,和她选了一条不一样的路罢了。 她也想看看,这条路的结果会是如何? 妹妹变聪明了。 和老妈说的一样,只要去上班了,人就会变得聪明。 聪明的人会选择置身事外。 我感觉我和妹妹渐渐疏远了,以前一直以为双胞胎比起寻常姐妹会更亲热一些,可现在一看,不过如此,分别的时候反倒还多了些痛苦的滋味。 我也结婚,那我们会不会和奶奶那辈人一样,忙着生孩子照顾孩子,半辈子见不了一面,就算时代变了,平常能手机联系,可说的,也都是孩子的事,能见面,也不知道一个月有几次,一年又能有几十次,算下来,之后总共见的次数,能抵以前天天见面的日子多少年? 如果我们都要为钱奔波,那属于我们两个的开心时光就彻底结束了。 可以前,真的开心吗? 不也是苦中作乐? 知道她怀孕的那刻,我心底最先生出的是恶意,我感觉我被妹妹抛弃了。 我恨她抛下我。 但她,只是想离开这个家罢了。 说到底,又要说到这个家身上了,如果我们家有钱,我就能和妹妹一起周游世界去长见识,再一起开公司当老板了。 我们可以有很多试错的机会。 可现在,机会只有一次。 老妈说了以后的路是自己选的,那就让我真真正正选一次。 结婚生小孩,上一辈子班,这条路的尽头我已经看到了,走这条路,我不会开心,走别的路,哪怕不赚钱,我只要能收获一点开心,都是值得的。 反正,再穷,好歹他们也省下了一套房子。 这是他们留下的财富。 有钱花就多吃点没吃过的,没钱花,买点米熬成粥喝,或是买点馒头吃吃,一百块钱还是可以花很久,到时候,我就要把手机里的钱取出来,这样,就不会乱花了,就能多活一段日子了。 为了我喜欢的东西,清贫一点也没有什么。 苦中作乐也是一种乐。 要是我觉得并不苦,而且开心,那就不会有苦中作乐的悲哀了。 清贫就不仅是对生活状态的一种概括,而是一种人的内在美德了。 大家都清贫,何来贫呢? 我还是想富的。 物质上的富裕再追求,也没有什么突破了,太努力了,说不定会把人逼疯,生来有就是有,生来没有的也很难再有,内心的富裕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废寝忘食,每天一起来就想着要画画,睡着了也是满脑子想着该怎么画,这样的感觉,让我感觉是真正活着的感觉,真正是一个人的感觉。 我想维持这样的感觉。 不详的预感又来了。 只要我想安分守己的时候,总会有这样的预感出现。 有一个声音在催我上班赚钱。 赚钱是要赚的,我知道,我也想赚钱,但我的目标不会是赚很多钱,真能赚到,那就提早退休。 不然,就慢慢过我自己的日子。 忽然就羡慕起古时候那些隐居起来过田园生活的人,小时候奇怪他们怎么能忍得住不出来看看这个花花世界,原来,早就看过了,看得太多,知道太多,反而不会幸福,不如抛开世俗,只做自己,那些勾心斗角,勾呗,斗呗,迟早有一天会结束的。 我就看个热闹。 来这人世,不就图个热闹。 别人热闹都已经看够了,已经嫌吵了,身边再多点热闹也没这个必要了。 以前的老人生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以要生儿子,儿子才能名正言顺地陪在身边多点热闹。 我讨厌这句话。 老妈也讨厌,因为她自己就是这么被外公外婆给泼出来的。 她对妹妹说:“娘家就是娘家,永远是你的家,只要你妈在这个家,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和晨晨都一个地方,现在有车子,开来开去半小时不到就来我们这了,有空就来玩好了。” 时代变了。 热闹不一定要儿子孙子才能给,亲生的女儿给的热闹不好吗? 当个妈宝女挺好的。 可我这个不赚钱的女儿,给不了她想要的热闹。 她想把我泼出去,可又知道随便泼出去不好,只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最终得出结论,婚,可以不结,班,一定要上。 我不会结婚的,更不会生小孩,如果是双胞胎更是麻烦。 双胞胎总有一天也会分离。 这是必要的吗? 说必须分开的人也是双胞胎吗?他们是怕比不过另一个双胞胎选择了逃避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比来比去的世界,要是非要选一个来作为对比的对象,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比完以后,还可以一起进步,只要双胞胎不愿意分开,为什么还要打着为他们好的旗号分开他们。 读书的时候就为了我们的将来考虑,没有去要求把我们分到一个班,运气不好,我们没有被强行分开,可还是分开了,这本可以避免的,但他们觉得没必要,那我不会再去结交任何朋友,因为我也觉得多交几个朋友也没必要。 我找人帮忙欠下人情,到时候也要想办法去还人情,为了还人情,可能就要做出一些原本不想做的事了。 这个世界很奇怪,又要团队合作,又怕有人会因此依赖别人,即便天生就在一起,也要和他们讲独立二字,难道不能彼此依赖吗? 既然要独立,那就干脆点,要独立就独立彻底一点,从我的世界里彻底独立出去。 可这个时候,我又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了。 到底,是谁先无情无义的? 我和妹妹都无法做到独立的同时进行合作,和别人还想要亲密无间,一边提高自己一边为了团队无私奉献,出现个聪明人怎么办? 道理我都懂,可这样的大道理全是说给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听的。 工作的时候说团队合作,分钱的时候,老板是老板,员工是员工了。 老板说,如果我不服气,那我也可以当老板。 有人就以成为老板为目标,老板正好能画饼喂给他们吃。 我懒得听,家里父母说的过生日买蛋糕都是哄我的话,老板说的,能是真的? 这时候,我要感谢我的父母了,他们早早让我知道了人心险恶。 我为什么要当我讨厌的老板? 为什么要把当老板作为我的人生追求。 如果我要当老板,一定要当个有良心的老板,这才是我的追求。 扯远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妹妹结婚,生小孩的事。 “如果是双胞胎怎么办?”老妈问过妹妹,这是她唯一担心的,“如果一男一女还好点,要是两个男的,那以后讨老婆要烦死了,要是两个女的,肯定还要催着生,也头疼,想来想去还是一男一女好。” 妹妹不这么想:“反正两个男的也都是他们的亲孙子,两个一起养就一起养了,反正房子有,镇上一套,乡下一套,我生完孩子就去上班了,赚钱回来自己花。” “那要是生个女儿,运气不好一点,两个女儿怎么办?”老妈还是担心这件事,亲家也见过不止一次了,见的次数多了更是确认他们家要孙子的心是如此坚定。 我们从来不为生日这种事大张旗鼓,而他们家却为了妹妹的生日特地设宴,在酒店里花几千摆了一大桌,热情地喊上我们一家人一起前去过生日。 我们不能空手去,老妈要为我出钱包一个大红包给他们。 我去了,也厌恶这样温馨的景象。 老妈本就不打算为我们过生日,如今生活条件好了点,买个蛋糕回来,我们提了,她也会让我们自己买,我们也不喜欢花那么多钱去买一个大蛋糕,只买一个小的来吃又要被说没良心,最好的办法是不买,我们自己不想过生日,当父母的也不会被说不疼孩子了。 如今,有人疼妹妹,不管是一开始为了客套装出来的,还是本就打算如此,只是请了人就更奢侈了些,老妈花出去的这个大红包是算在我头上的,说给我听算给我听的。 那就拒绝不就好了。 他们过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为了面子不能这么直白,也会让妹妹感到难过,我们去了,妹妹也开心的。 可是,我不开心。 能和妹妹一起过生日,我是开心的,但我也只想和妹妹一起过生日罢了。 从今以后,也不可能了。 要么陪着妹妹一起过,要么就是我一个人过。 “他们就是客气一下,你以为我不包红包,他们来年还能这么热情地喊着你一块去的?你去上班,上班了,有钱了,来年就能自己包红包去和你妹妹过生日了。”妈妈为我安排好了我以后每年过生日的方法,就是和妹妹一起过,不然就是,“你自己在家里待着,我一个人去,让他们也知道,这个红包是我出的。” 为什么我生日,还要我花钱去过我不喜欢的生日。 一千块,我和妹妹两个人去吃火锅,去看电影,去买蛋糕,不好吗? 是他们把妹妹占为己有,还想着要拿出来炫耀,只想着妹妹是儿媳妇,要买车也是为了捆住妹妹的,让妹妹心甘情愿去开车上班,再毫无怨言也不能有怨言地去接送婆婆出门买菜剪头或是去医院看病。 他们一直瞒着我们,说是小毛病,可不能直说的病,便是让人害怕的病。 这多动症就是遗传婆婆的。 只要婆婆在场,就只有婆婆一个人能占据话语权,为一点小事烦个不停。 “这个杯子不太好,晨晨,你叫他们换一个过来。” “凳子多了一个,让他们来搬掉。” “空调开了没有,有点热了,亲家母是不是?” “又有点冷了,再开高一点。” “这个菜怎么这么硬,让他们再拿回去重新烧烧软。” “妈,这个菜不硬,本来就是这样的。”一直和男朋友说着话的晨晨姐姐红红开口了。 “这么硬怎么吃?” “用嘴咬。” “姐,你怎么和妈说话的?” “那你自己吃吃看。” “是还好,不是很硬,妈,这个菜就是这样的,上次来吃也是一样的。”妹妹的老公还算实事求是。 “亲家公亲家母,你们吃起来怎么样?”亲家公发话了。 老爸老妈当然不会说不满意的话:“好,都好,就这个菜,是有点硬了,不过熟肯定熟了,他们今天也忙,好像有人摆酒席,他们厨房忙不过来。” “我们也是摆酒席,一桌也是摆酒席,专门替音音还有文文摆的生日酒席,菜烧成这样不能吃肯定不行的。”亲家公是不想叫服务员的,可又不想觉得是亏待了我们,难得请我们家吃饭,却没有让我们吃饱,忙说,“要么再点两个别的菜,亲家公亲家母你们要吃什么,你们再看看。” 老爸老妈忙着摇头拒绝。 亲家母已经发话了:“晨晨,你去把服务员喊来,让她把这道菜拿下去再热热,重新烧一道就不用了,就这盆热一热。” 他听话地站起来,问一遍:“就让他们放回锅里重新炒一炒?” 红红在一旁翻白眼。 我们看戏。 “算了算了。”老妈不想让他们去为难服务员。 “那音音呢?你吃起来怎么样?今晚你是寿星,你最大。”亲家公又问妹妹。 妹妹无所谓:“还好,吃吃么算了。” “好,算了算了,晨晨你坐下来。”亲家公喊他坐下。 亲家母还是在念叨:“花几十块一道菜就上来这种东西?” 她挑挑拣拣重新选了一块,说:“这块倒是软的。” 吃了一半,舔了筷子又去挑挑拣拣。 “肯定是没来得及炒一炒,直接都丢锅里了,有些硬有些软。”老妈也顺着说起来,“挑些能吃的就好了。”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这样,一定要去找他们的,招待客人的,怎么能这样?”亲家母还是坚持要这么说,又选了一块满意的来吃,“这块不行,也是硬的。” 这摆明是说给我们听的。 我们是客人,不是和妹妹有什么关系的一家人了。 老妈听懂了,别的不多说,就说:“没关系的,反正今天是音音文文生日,她们两个吃得开心就好了。” “是,音音文文开心就好了。”亲家公也搭话道,不会喝酒也就没办法陪老爸一起喝点酒聊聊天了。 老爸觉得来了无聊。 我也无聊。 我看了老爸一眼,老爸笑着说一个字:“吃。” 我去看老妈,老妈还在和妹妹的亲家母聊着废话。 妹妹没有老妈经常唠叨她,但去了别人家也少不了被婆婆唠叨,虽不是直接唠叨她的,但间接的话日后肯定是少不了。 比如周末睡个懒觉这种事,单妹妹一个睡懒觉肯定是忍一段时间要当面数落的,可自己家儿子也一样睡懒觉,那就只好说给孙子听了。 “你看看你爸爸妈妈,多懒,到现在还不起来,一点不像你。” 孙子,奶奶两个人其乐融融,倒也是件好事。 惯就惯,宠就宠,反正惯的宠的都是自己的儿子,总好过连孙子都不疼的那种婆婆。 到时候最重要的是儿子。 有个儿子就好了。 妹妹听了就烦,让老妈不要为这种没发生的事在她脑袋旁啰嗦:“到时候再说了,是两个女儿,那肯定不生了,生那么多干什么?再生个女儿下来,怎么办?生个儿子下来,他们疼儿子不疼女儿,要姐姐让着弟弟,我不高兴的。要是生一个,生的是女儿,那就考虑考虑,看看他们是怎么对这个女儿的。” “你想得通,倒是好的。”老妈活了一大把年纪了,觉得还没有妹妹清醒,笑着说,“你其实也是当妈的年纪了,我还总把你们当小孩来看,你们已经长大了,是该知道这些事了。” 早就知道了。 如今,妹妹怀了孩子,老妈就不会从她身上下手劝我上班,而是亲自来催我了。 “你不上班,谁来管过你,你奶奶就乐呵呵地笑着说不上班也好,还能经常去看看他们,你爸爸就不管事,你妹妹要结婚了,他还是老样子,麻将最重要,你爸家里一共五个兄弟姐妹,有哪个做长辈来劝过你?你娘舅和我算最亲的,也没有来劝你,只有我,我在乎你,你现在不去上班,以后吃苦的是你,你难道还想着等你老了,让你妹妹来接济你吗?她有老公有小孩,你呢,老了孤零零一个人?结婚,不结就算了。” 毕竟,妹妹找的这个,主要是妹妹自己喜欢,老妈心里是不满意的,可也容不得她说不满意,说了只会给大家添堵,又何必去说。 但有时候还是要说的。 “晨晨,你要吃哪块就夹哪块,都一样的,夹来夹去,剩下来了她也不要吃的。” “剩菜就都倒掉好了。” “你妈也舍不得倒掉的。” “是,我妈上回从酒店打包回去的剩菜又吃了三天,我和音音都不想吃了,她还要让我们吃。” “那不一样的,重新烧过的菜没有细菌的,这点剩下来,文文要当夜宵吃的,她就直接热点饭,菜吃冷的。” “哦,我看看,我要吃哪块,音音,你给我夹。” “自己夹。” “你个无情无义的女人,算了,我自己夹就自己夹,剩下的给老文当夜宵。” 又来了,真恶心。 老妈也慢慢看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她这个做丈母娘的也不能替人管教孩子,只能管教好我这个同样没长大不肯去上班的孩子,免得被人看不起,被人给退回来。 她怕我找的老公不如妹妹老公。 又怕我找得太差,开始说我身高相貌都还不错,又是大学毕业,好歹是个专科,也不错了,要是能少吃点夜宵,减减肥就更好了,一定能找个比妹妹好的。 她以为我不结婚是因为我自卑,怕配不上好的,和以前的她一样,她决定给我一点自信,怕我飘,又不能给太多。 全然没有想过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 我对天歌的喜欢又多几分。 这已然是执念了。 我明白,所以我更清楚,我害怕的是再次见到天歌。 有执念,总好过什么念头都没了。 第六百三十章 不知福 她现在要忙妹妹结婚生小孩的事情,也没空来管我相亲不相亲,结婚不结婚的事,但还是希望我要找就找个更好的,让两个女婿也都卷起来,看看哪个对丈母娘更好,更会体谅丈母娘的不容易。 何必呢? 当女儿的体谅,还不够吗? 我想开始试着去体谅她的不容易,可她又在催我上班了。 “只有我,是真心为了你好。”她看我老是不听她的,迫于无奈只好搬出了杀手锏来杀我。 “你以为一天八十是好赚的?不过是我们当父母的现在有这个能力,还能帮你撑撑面子,说你在你爸店里帮忙,你出去也不会因为没工作而感到丢人。我对你也没别的要求了,就一个,去上班就好了。” “这样,以后我们周末还能一起出去走走玩玩,吃点东西,晨晨也小气的,我也看出来了,送东西过来烟酒有,那是给你爸的,到我这边,什么也没有,保健品不可以随便买一盒了?” “他们家就是重男轻女的思想,我现在就希望你妹妹生个男孩子,也就好了,他们也不会整天说你妹妹什么坏话,晨晨姐姐虽然不结婚,但一个月能赚那么多钱,养老是有保障的,那天生日蛋糕也是她买来的,那个蛋糕玉梅说她也买来吃过,一个小小的就要好几百,那天那个大的也不知道要不要上千,私人订制的东西就是贵,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贵,但贵也有贵的道理。” “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争点气,周末一起出去玩,你付钱,他们也不会看不起我们家了,你爸爸整天搓麻将不回家,你也这样,说出去不丢人的?你么,从小就像你爸爸。” 像又怎么了? 那个蛋糕还没一般的小蛋糕好吃,我不喜欢吃,有那么多装饰的白色小珠子,是能吃的,可我不喜欢,看了就讨厌,里面也没有任何水果,只有甜得发腻的奶油,加了一点奥利奥粉,卖那么贵的道理就是想多赚钱。 我实在是无话可说。 我从来没想和妹妹分开,但如今不得不分开,下次生日也最好不要叫我们家去了,我们家就没这个传统。 去了,又要怪我拿不出红包。 那下回,他们摆一桌酒席为我庆生,请妹妹来过生日不就行了? 那又要为我花那么多钱了。 错的还是我。 我不想再烦心这些,本可以不去烦心的事情。 老爸那边,我也不想去了,一天八十,无非是再给老爸压力。 我去了基本上帮不了什么忙,难得就是老爸出去上趟厕所,我能帮忙看着,可这一会,也不会那么巧有生意过来,而老爸上完厕所也就回来了,比起买彩票这种事,他现在更喜欢搓麻将赢钱这事。 爷爷说做大做强,可真要他掏钱,他又含糊其辞孩子长大了。 老爸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妹妹也结婚了,等办完婚礼,就真的要搬出这个家了。 我唯一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 以后,老爸不回来吃饭。 那这个家,就只有我和老妈两个人了,这一点,我已经意识到了,我知道她不容易,她的不容易不是我造成的,但外婆那边已经怪娘舅不赚钱了,那么疼娘舅的外婆都要怪起娘舅来,我又怎么能安安稳稳在老妈的眼皮底子下不上班,只做我喜欢的事情呢? 我其实已经明白了。 我急于求成,逼迫自己快点赚钱给她看看,从而忽略了一点,她想看到的从来不是我能靠喜欢的东西赚到钱,收获自信,而是想看到我赚到足够多能养活我自己,能养这个家的钱,哪怕累,哪怕苦,都是值得的,她觉得值得,我不觉得。 既然我不想结婚,那她就要拿养男孩子的要求来要求我了。 可我不想要房子车子,更不想要一个孩子来传宗接代,是男孩子也没必要为了结婚而结婚。 他们就当生了个男孩子,要给男孩子买房买车的钱全省下来了不行吗? 如今多下来的不都是赚的? 我还在自以为是,自以为只要开始赚钱了,她就会松口的。 生个儿子,还要倒贴进去,生女儿留在身边养老,不好吗? 我给他们养老,谁来给我养老,他们又要烦这件事了,我都不烦,他们烦什么。 人终有一死。 其实,在玩游戏赚钱这件事上,我已经吃过教训了。 我怎么忘了呢? 她的眼里,我努力靠游戏赚一千多块钱根本比不上那些出去兼职赚个一千多还一下子全花光甚至还要向父母讨钱的人。 她觉得只有学会花钱,才能学会赚钱,花大钱,赚大钱,才叫有出息。 什么时候,她的观念能变一变,能想通就好了。 那是有钱人才能学到的本事。 哪来的钱给我去学会花钱,我从小接受的不就是家里很穷,一定要省钱的思想吗? 我要真想去学会花钱,误入歧途,走向一条贷款的不归路,她又要怎么骂我? 好在,我就是这样,不怎么聪明,但又不是那么愚笨得无可救药的人,她知道我不会做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情,不是我善良,而是她笃定我不敢。 我的心里始终有一口气,提不上来,咽不下去。 她现在倒是改口气了:“只要你去上班,家里什么都不用你管。” 我不信。 我赚钱是为了给这个家撑面子的,那一开始就不要这个面子好了。 为了面子,到时候就会嫌我不努力,不想办法升职赚更多钱了。 升职也轮不到太老实的人。 我不想当老实人,也不代表我就一定要学会成为一个滑头鬼,一个老油条。 她店里老板娘又开始发疯骂她们这些服务员了,她知道老板都是什么德行,还要我也和她一样一个劲顺着未来的老板。 似乎,我也尝过了这种被老板折磨的痛苦,我才能知道清楚,她为了赚钱,为了我这个女儿,这个班,上得到底有多么辛苦,而我以前又有多么不体谅她的辛苦。 那就别去上了。 不上,又不行,她还没有到退休的年龄,不去上班了怕被人说闲话,也怕被亲家那边看不起。 对。 妹妹没那么早嫁人就好了。 为什么要这么早嫁人? 还是因为,这个家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了。 她到现在都没弄明白,她自己一直看不起她农村人的出身,可又羡慕农村人现在都能分房子住,她半辈子的努力就因为她出生时候是个女孩,就全白费了。 要是她是男孩,留在外婆身边的人是他而不是娘舅,那现在,外婆也不会整天因为家里的琐事而烦得头痛。 可他要真是个男孩,也会被宠着长大,怎么能断定不会成为第二个娘舅? 这不是人的问题,是怎么把一个人养大的问题。 不对。 还是人的问题。 只不过,人是活在一群人之中的,娘舅不想去上班,想开车子来赚钱。 可谁都不同意。 老妈也觉得不靠谱。 车子总有一天会坏的,她终于把这句话给说出来了。 那就不算太坏。 可坏了,要不要买新的,她觉得要孩子上班以后开坏了旧的自己买新的了。 那就还没有变好。 她一直在说她有多能干,只会让我害怕真去上班以后,累死累活,回到家还要被数落没用。 她累,我也累,她骂我一顿,她就开心了,累也累得开心。 她怨恨我这个女儿的无能,又得意她这个母亲的能干。 这不矛盾吗? 她在拿我和她比,又是比。 提起开心,她总要叹气:“你还不开心啊?那你想要怎么样?不去上班就开心了,那你就是自私,你要你妈一把年纪了还上班来养你?别人要自由,你要开心?要开心就自己搬出去住,开心和自由都有了,从小到大,你要烦恼吃的还是穿的?哪样不是我帮你准备好了,你还要不开心?那谁来问过我,有没有不开心?” 问了,也是骂我。 我没让她养我,她却不鼓励我靠除了上班以外的方式养我自己,明明都说了,以后的路都是我自己选的,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是我一个人承受,可她说话又不算话。 “妈妈知道的,你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你从小就乖的。”她坐在床边开始循循善诱。 我知道,离妥协不远了。 只是,我一想到,一个月三千,到时候我自己日常吃喝要花掉一千多也是最基本的,让我交家里水电费,周末出去玩还要我花钱,关键是和讨厌的人一起出去,还要让我开车,付油费保险费,我累死累活是为了什么? 我想不到一个让我开心的理由。 就为了上班有社保,老了以后能享福?现在老了在享福的人很多吗?能享福的,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吃苦了吗? 拿命换钱,再拿钱看病救命。 受够了。 我已经在脑中演练了一遍又一遍,我的生活就是一团糟,去上班也不过是选择逃避这些糟心事,回来以后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些的。 我对于我的牙越发苛刻,花上半个小时清洁完毕,只要吃东西就会再次粘住,老妈只会说:“刷好牙了就好了,就不要去管它了,谁吃饭还拿着个镜子一直看塞没塞牙的?” 又要和别人比。 比什么比。 我的牙是好是坏,我自己清楚。 夜宵不想吃了,要丢就丢,她以前也最喜欢丢东西了,看不顺眼了就要丢,现在剩点饭菜不舍得丢了,放冰箱里,又要嫌冰箱一直开着浪费电了,都是说给我听的,每一度电都是钱,都是她花在我身上的钱,压在我身上的重担。 我要活在当下。 可她哭了,哭得声嘶力竭:“你还哭,我才要朝你哭,祖宗,我跪下来求求你了,阿姨介绍的这个工作比你妹妹那个工作好多了,要不是你妹妹怀孕了,我一叫她,她肯定马上就去了,双休,是双休,现在多少单位能有双休,有双休你还不肯去?妈求求你了,去看一看,就先去看一看。” 她故技重施,又从床上滑到地上。 我透不过气来,什么话也不想说,想去扶她起来,她又不肯起来,我转过身回过头剧烈喘着气。 不甘心。 我不甘心。 明明我才重拾了我对画画的热爱,她又要夺走它。 “妈求你了还不行吗?你就这么没良心吗?那妈给你磕头了行不行,好,妈给你磕头,你就听着好了,让老祖宗都听着。” 她这个耍无赖的样子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我讨厌她,可不能讨厌她,因为这是不孝,所以,我讨厌外婆,我也不想去外婆家过年了。 她有了我妈,还要生娘舅。 她怕被人议论,那些该来的议论就落到生了两个女儿的老妈身上。 我怕上班,总有一天这班也会落到我的子孙后代身上。 好,我去,我去行了。 反正,婚是不会结了。 “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去!我去。”我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想吼也吼不出来,那些力气早就不知用到哪里去了。 她终于笑了,抹了抹眼泪说:“这才是妈妈的好孩子,你把简历先准备一下,我拿去给你阿姨看看,上个班又不是要你命,还要你妈这样跪下来磕头求你?你也大了,有好的人家还是要去看看的。” 得寸进尺了。 “看个屁。”我骂道。 她不劝了:“好,那你先把简历弄出来。” 简历。 我这样的人,需要简历这种东西吗? 第六百三十一章 再聚首 “你以为你是谁?大领导吗?还是什么家里有司机的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你这个年纪就是要学会自力更生了。” 我还是不想开车,老妈一赌气自己去学车了,还是教我们的教练。 果然,去上班了,还是会来烦我,烦我开车的事情。 我说我要一辆电动车。 她说那边上班的地方要过大桥,电动车危险,不买。 那就每天打车去上下班,也行啊。 她嫌浪费钱,知道我是在作,看我答应了去上班的份上暂时容忍我道:“你不开,那我先来开,我送你去上班。” 她还是要我心疼她。 不。 不会了。 她想怎么样,就随她。 老妈也聪明,一次过了,效率很高,拿到驾照的那天,我们喊了妹妹一起出去吃饭。 一路上,老妈也一直开心地说着她考驾照的事情。 他也笑着夸老妈厉害,不和他妈一样开不来车子,电动车都不会。 “妈,你这么厉害,以后出去玩,你能带我们出去了,哈哈。” 马屁又拍过头了。 我笑了。 因为老妈不开心了,不说话了,她终于开始明白有些孩子才是一直在索取,一直得寸进尺。 “晨晨,我年纪大了,长时间开车还是不行的。” “行的,妈,你厉害的,驾照考出来了就是能开车的,以后出去,可以你开出去,回来晚了,路上看不清,我们来开。” “真的不行的。” “行的。” 感恩比较,我不是最差的,不是最不懂父母苦心的人。 老妈看向我,转移话题说:“还是要你们年轻人开,我去考驾照就是考着玩玩的,文文喏,不敢开,我才去考驾照,先开开她。” “你对老文这么好,妈。” 老妈又笑了,一会又笑不出来了。 “那你也要对我们这么好。” 我也许该转变一个思想,妹妹老公不是来给我添堵的,而是来治老妈的。 妹妹要结婚了。 结婚的这天也请了人跟拍,拍完再去酒店进行结婚仪式。 我想起了老妈结婚时的那些照片,大红的衣裳,洋溢的笑容,在河边小路上,一群人敲锣打鼓,前簇后拥地围在一起,喜气洋洋地看着老妈出嫁。 那一天,也是下着小雨。 似乎以往结婚,有不少都是下小雨的天气,挑了个好日子,可人算不如天算,报的晴天忽然就成了雨天。 酒店定了,请帖发了,不会因为这一点点雨而改变什么,更何况如今都有车了,来往很方便。 只是要出去拍些照片留念,就变得不太方便了。 这事和以前一样,分两天进行的。 这两天的事我似乎都记混了,分不清哪一天该做哪些事,只是和妹妹还有爸爸妈妈一样,被安排做了该做的事。 我记不清全部,但知道有一天家里挤满了人,都是来恭喜妹妹结婚的。 妹妹喊来了几个小学同学,还有一个大学舍友,这才勉强够一桌伴娘团,男方那边请了两桌,都不算多。 可提到这事,他又要多嘴多舌说:“音音,你怎么都没朋友的?” 要那么多酒肉朋友干什么? “够了。”妹妹不想和他多说,她脾气是好的,有了孩子,只要不影响到孩子就可以忍着不骂人。 我们家明明挺大的了,却还是挤得到处都是人,一大早,给妹妹化妆的化妆师就来了,带着妹妹在小房间里化妆。 妈妈也进去了,或许是叮嘱几句能不能化妆的事。 化妆师说妹妹不需要怎么化,底子好,像网红。 这可不是什么夸人的好话。 可他却觉得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去和楼上的好朋友炫耀娶了一个网红老婆,好朋友马上拆台道:“那你老婆网上有多少粉丝了?” 那天,是去他家楼下聚餐吃烧烤,老妈没去,她嫌女婿话多,就让我这个年轻人过去陪陪妹妹,好,烧烤,吃过,没亲自烤过,去了,后来再也不想去了。 “我是说我老婆长得像网红。”他还是要让好朋友好好看看自己的老婆,并且动手去捏妹妹的脸。 好朋友看一眼就说:“女生不化妆都一样的,什么网红不网红的,你老婆一点不像网红。” 这话又怎么说呢?透着一股奇奇怪怪的感觉。 什么高不高的,穿了增高鞋,内增高外增高,心是一点没长高。 我不结婚,所以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 可妹妹要结婚,到时候如果过得不幸福,该怪谁呢? 想想看,他们从小被惯到大的,自己亲妈都不知道心疼,随意评价别人老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不比不知道,一比,妹妹的老公竟然也顺眼多了,至少比他的这个好朋友确实是要好上一些。 喊妹妹已经一口一个老婆了。 可他的这个好朋友,老婆都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因为是女儿,就把女儿丢给老婆一个人照顾,毕竟是两头的,当初说好一边一个,如今还有一次生儿子的机会,他要努力赚钱,努力还上父母付了首付的房贷,努力给儿子再赚一套房子出来。 这个被宠大的,已经是知道要努力赚钱来孝顺父母的人。 他的父母还是不能退休,以后还得照顾孙子,说着不为孙子结婚买房子的事烦恼,也不可能一分不出,光看儿子一人为了孙子辛苦。 这才一个当红娘,一个打零工。 他老婆过来的时候抱着没几个月大的女儿,他看都不看一眼。 吃烧烤的时候也是只顾自己拿来吃,完全不想着自己的老婆,还嫌弃老婆非把几个月大的孩子带出来,又不能喂烧烤吃,还一直在那哭。 他们就当着外人的面吵起来了。 妹妹的老公倒是知道表现,或许也是知道刚才说错了话,一直给妹妹献殷勤,烤了什么都先给妹妹拿,再客气地喊我也一起吃,我正吃着呢,他又拿一些烧烤去给好朋友的老婆,好朋友的老婆抱着孩子没法吃,把孩子塞给好朋友,好朋友勉强抱着孩子,孩子哭得更大声了。 “不哭,不哭。”他敷衍两句,就试图让孩子安静下来。 孩子哪安静得下来,尤其是面对一个不熟悉的人。 好朋友的老婆看他手足无措这才终于笑了,走过去说:“给我。” 妹妹老公也过去扮鬼脸,逗孩子笑。 孩子是被逗笑了,不哭了。 可他刚才说的话,说了就收不回去。 “像的,我老婆不喜欢化妆,化妆以后比明星都美。”妹妹的老公得意忘形道。 “哟,能有xx美啊?”好朋友不信。 “那倒是没有。”他和老朋友讨论完,又看妹妹安慰说,“不过,你和一般的明星一样漂亮。” “刚才还说是网红呢,这会就是明星了?你小子变得挺快的,这么怕老婆?” “我怕,我会怕?”他在好朋友的怂恿下抬起手,又捏妹妹的脸玩,“我的老婆我疼都来不及。” 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吃饭,真不如我们家自在。 因为,那只是属于他们的自在。 妹妹什么也没说。 实在忍不了才说一句:“不要捏我的脸,一直捏,捏坏了就面瘫了。” “哪里会这么严重。”妹妹老公还是听话的。 可他这个好朋友看不下去了,又来了一句:“还说不怕老婆。” “我打。”他过去假装踢了一脚。 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要是以后都是如此,不把这种好朋友的话奉为至理名言,那他除了有点矮,有点多动症以外,确实和红娘说的一样,不喝酒不抽烟,没有不良嗜好,挺好的。 如果能和妹妹一直这样打打闹闹,但分得清轻重缓急。 我也无话可说,但我都已经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这种好朋友是发小,是关系最亲的那一类好朋友,时不时就要聚一聚,互相请客吃个饭吹吹牛逼,正常不过,如果可以,还是绝交好了。 要是有人敢对我妹妹说三道四,我不过去吐一口唾沫星子都是我今天大发慈悲不想计较。 如今,妹妹先是别人老婆,才是我的妹妹了。 结婚果然是件麻烦事,因为要被迫认识一些另一伴的朋友。 细想一下,物以类聚,那就已经笑不出来了。 大人们在客厅里客套来客套去。 我和妹妹的同学,也就是我的几个小学同学一起待在我们的大房间里空等,大家好久没见面了,有的还在读书,有的已经上班了,但还是惊讶妹妹这么早结婚。 她们问我:“你妹妹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 我回答不出来,只是问她们:“你们渴不渴?” 有人说渴了,我就出去倒水,家里是没有热水瓶的,老妈嫌碍眼,只有一个烧水的电水壶摆在外面,这么多人,水早就空了,也顾不上烧新的。 我只好看看还有什么别的能喝的,架子上放着几瓶豆奶,一人一瓶也没有,大人们还在聊着自家孩子的事情,以防突然问我,我拿着这仅剩的豆奶躲回了房内。 “水还在烧。”我把豆奶放在床头柜上,“你们渴先喝这个。” 可她们谁都不去拿。 我怀疑是她们都不喜欢喝,但我又觉得我现在心思不正,所以想人都是往坏的想,坐下来冷静想想,她们和我也是十来年没有见面了,当初也没有多熟悉,如今来参加结婚仪式,虽不是强迫来的,可能也是为了日后结婚,自己也能有点一喊就来的伴娘不至于丢了面子。 今日请来的人,明日都会再去喝她们的喜酒。 只是在红包方面,不需要太多,多了反倒烦心以后该如何去还,不是烦心还多少的问题,这个问题早就有了答案,还,必定是要按比例添些钱还的,毕竟物价一直在涨,但今天收到了钱,能还这贷那贷了,难免松懈下来,等到要去喝别人喜酒,要出该出的红包钱时,囊中羞涩了。 于是,只能去借钱了。 这样不好。 人来了就行,这就是最大的心意了,至于钱,点到为止就好。 妹妹在小学的群里发送邀请信息的时候,有人比妹妹还早提出红包该包多少的问题,能力范围内,差不多就行了,太少了拿不出手,让妹妹也没面子,太多了,还来还去的,也没这个必要。 这就是我们的人情世故。 中队长也来了。 在场的人里,我似乎只记得她的名字,至于男生,来了一个,是那个把我鼻子打出血的男生,也不知为什么要来。 他就一个男生,我们女生可以躲进我的房间里来躲个清净,他却不好直接进来,只能在外面和大人们一起说说话。 长了胡子也没刮,第一眼,根本认不出来。 除了他,第一眼看她们,我是一个都认不出来。 讨厌的人怎么会忘? 我记仇。 可能有人说我小心眼,我希望这么说的人能站出来当着我的面说,然后,告诉他,挡了我的路,给他一拳,希望他大方点,不要记仇。 有仇当面报,是互殴,是双方都有错了。 那记仇,又碍着谁了? 我始终没有放过的,是我自己,当初有人打我,我直接打回去不就好了。 我不就是怕下手太狠,家里赔不起吗?不然就让别人断子绝孙了。 后来,他改正了,没有动手打人,但还是会有言语上的挑衅,我一直在忍,忍到毕业就好了。 短发,长发,关他们屁事。 留胡子,还留胡子,真是丑八怪,诅咒他,讨不到老婆,不行,这样太便宜他了,他一定要背上房贷车贷的痛苦才行,诅咒他喜欢上一个拜金女,要住豪宅开豪车才肯嫁。 哼。 骂完人果然心情舒畅。 有水,他的手里居然有一次性水杯,我都喝不着,他喝完了还要来问我一句:“还有没有水?” 装什么矜持,有水没水不会自己去看吗? “烧着呢,烧水的声音都听不到,你聋啊!”我没给他好脸色。 他可能真的没听到,就哦了一声。 我更气了。 他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还敢在大家都觉得是大喜的日子,唯独我觉得压抑的日子里来凑热闹。 “拍照了,拍照了,来,新娘子一家人过来坐下,一起拍张合照。” “来,笑一笑,大家都笑一笑。” 笑屁啊。 嘿嘿。 差不多得了。 “来,再来一张,好,笑一笑,很好。” 第六百三十二章 恍然如梦 中队长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没想过她长大后会是这个样子,不再扎马尾辫了,而是一个中长发,觉得有点眼熟,可一时又喊不出名字来。 她喊我的全名,笑着说:“不认得我是谁了?” 她刚说完,我就想起来了,我也笑了一下喊出了她的名字。 她也笑了一下:“那你还看这么久?” 不看这么久,也看不出来,打完招呼我就去奶奶那边陪着,像小时候一样,我的身边有奶奶,而他们的身边,只是同学。 我又偷偷看着中队长,想确认这是不是真的是她。 她朝我这边看过来,笑了一下。 她变漂亮了。 我想到了以前上音乐课也练过长笛,因为学校里需要,所以我们也就能开口要一支长笛了,要练一首曲子,简单的几段谱,在那个时候却让人胆战心惊。 我想举手第一个吹,因为会有小红花。 没有什么比小红花更吸引人了。 我在家里练了一遍又一遍,却不敢举这个手,中队长坐我旁边,催我举手,她和我来音乐教室来得早,听我吹过一遍了,她说我会吹,没问题,但我还是在乎吹得好不好的问题。 细细想想,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当时真举手了,那天的景象不管是出丑还是献丑,都已成为一段记忆,甚至没有一段那么长。 毕竟那件事,如今在我的脑袋里也不过是一个画面,还要全靠我的想象才能知道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该过去了。 我感觉我在做梦一样,一下子就到了看着妹妹出嫁的日子。 前不久,我还和妈妈一起去市场上采购结婚要用的红色东西,红面盆,红痰盂,红色的喜字,这边的大桥市场上没有,要去外面的市场上买,跑来跑去,还是买不齐东西,这些是好买的,还有一些不好买的东xz在义乌小商品市场里,在二楼,挑了一些红毛巾,红牙刷,红牙杯,还有一些吉祥物摆着,看了看,没买,又去别的市场上买了新的被套,一套红色的,几套别的颜色的,家里用的就是这家店里买的粉红色花开富贵床单,好多年了。 买完这些,还要买结婚时穿的衣服,红色的外套,不太高的高跟鞋。 这回,去了大桥市场这边,走了好几家平常不会进去的店买齐了。 请帖也要忙着印起来,得想想清楚,不能漏了谁,不光是钱收不收回来的问题,而是别人请了,我们不请也是不礼貌的。 为难的是。 有些请我们去参加子女婚礼的夫妻已经离婚了,该都请,还是只请带着子女的那一方。 商量以后得出结论,都请,随便他们来不来。 把问题抛开别人,头疼的就不会是自己。 嗯。 我又明白一个道理。 老妈忙前忙后,总怕遗漏了什么,而我没结过婚,自然也就不知道结婚需要做哪些准备,最多是陪着她一起去采买东西,听她说她结婚的事,这些东西全是她一个人跑来跑去问东问西给买回来的,外婆一点忙也没帮她。 很好,我对外婆的讨厌又多几分。 “不过,你外婆也是什么都不懂,要她买,也就知道买点喜字贴贴,买点红蜡烛点点,再买个红面盆,红毛巾,这些她是知道的,别的,这种被套,她舍得买?她们家现在用的被套也是我让你娘舅去买,他才买的,丽来也带了不少被子过来,放着就放着,都是娘家的心意,但拿出来盖还是算了,还是这种被套好,以后你结婚了,我也给你买几床这种被套。” 我没搭话,就听着她说。 妹妹的婆婆带她去买了三金,买好以后象征性来问我们一句:“音音挑的款式,亲家母帮忙看下,不喜欢可以去换的。” 别的老妈都满意,这钻戒不是必要的,留着也不值钱,但别人结婚都戴钻戒走流程,既然买了,也就不会再说什么,这个钻戒是最便宜的两三千钻戒也够了,实际上不如买个二三千的镯子来得划算,但结婚的金镯子,金戒指,她那个时候给自己买的就是这个价,如今该更好一点才行。 这才是真正留给妹妹的东西。 彩礼嫁妆的都存银行了,说好听点是妹妹的,其实还是妹妹肚子里这个孩子的。 身为母亲,总要多考虑一些。 别的都不换了,问过妹妹,她喜欢买的款式,钻戒比金戒指戴出去好看,如果只是为了戴着好看,那确实是可以选择钻戒,反正会一直戴着又不打算卖了换钱,耳环平常也不戴,妹妹没有耳洞。 老妈的建议也是不要打耳洞,她的耳洞打了就得一直戴着耳坠,时间长了,耳朵就下垂了,她说耳垂大是有福气的人,但戴耳坠拉长的耳垂,不算。 不带耳坠,也得带耳钉,总之不能让耳洞一直空着,一空着就自己长回去了,耳洞就白打了。 可一直戴着耳坠,容易发炎。 妹妹买的这个不需要打耳洞就可以戴,平时也是放起来不戴的,克数轻点也没什么。 这都没问题,但镯子,只有这么几克实在说不过去,得换个更重一些的,戴出去都是门面。 一般人家买金镯子都要买个七八千,上万的,有钱的都要买两三万的,再贵也没那个必要,太重,手上戴着也不舒服。 妹妹挑的这个,三千,妹妹老公,给自家老妈省钱,只要了一个钻戒,连项链也不买一条。 老妈也是无话可说,只能说,确实都是孩子,什么都不懂,也没有偏心儿子,一般来说,男人的项链是比女人的项链重一些,衬托气质什么的,可他们倒好,压根没买。 按说乡下有乡下的规矩,镇上有镇上的规矩,可这买三金的习俗都是一样的,老妈也是乡下人出身,不懂他们那个乡和她的这个乡又有什么不同,打电话过去准备问个清楚。 “亲家母啊,你们那边的三金是戒指,手镯,还有耳坠?” “哎,我们也不清楚,三金,想着是三金就买三样就好了。” “是什么倒是没有关系,我们这边说三金么,是戒指,手镯,还有一条项链的,耳坠这些小物件都不算在三金里面的,买不买都是可以的。” “是这样,我们也不知道,那让音音过来,我们把耳坠换成项链好了。” “也好,亲家母,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都是自己家人,有什么话还是说清楚点好,免得以后两个小的吵架,以前是生活条件不好,没有那么多讲究,现在还是要讲究点好。” “不是,以前也讲究的,穷讲究也是讲究,结婚是人生大事,是要讲究点的,三金是什么也不重要,主要这三样东西小的喜欢,还是重量稍微轻了点,要是耳坠换成项链了,就换条稍微粗点的,但女孩子戴粗的项链也不好看,我的想法是,耳坠还是留着,也不买项链了,她自己有项链戴,和文文一起买的,她们也喜欢的,还是直接把镯子换个重点的,这个实在是太轻了点,戴着玩玩的。” “是,我买的时候也问过音音,她懂事知道为我们省钱,不要那种一万多的,就要这个便宜的。” “是,懂事归懂事,我也知道,戴出去是轻点的镯子好看点,但太轻了,看上去像是假的一点也不厚重的也不行,这点哦,不管小的喜欢不喜欢,我们做家长的都应该知道,买三金就是图个吉利,多的也用不到,她生了孩子坐好月子要去上班,戴一个大金手镯也不方便,现在这个是轻了点,再重几克,换个七八千的也差不多了。” “好啊,听亲家母你的。” 第六百三十三章 无名红包的出现 伴娘的事,妹妹没有明说,但我是逃不掉的。 但当小学同学问起伴娘的事,我也不知道另一个伴娘会是谁,只觉得非要有伴娘是件麻烦事,而闹婚的新闻层出不穷,闹出人命来的新闻我也看过。 喜事变丧事,全是因为没了分寸,拿着灭火器就对着新郎一个劲按,这样的伴郎也没必要来。 可男方那边注重这些,请了两个伴郎,那我们这也得有两个伴娘才行。 我是不喜欢这些的。 本来他们打算请四个伴郎,只是我们这边拿不出四个伴娘只好作罢。 好在男方的父母也觉得四个没必要,毕竟多一个伴郎就多一份开销,来当新郎新娘的伴郎伴娘了,肯定要好好招待一下的,实在忙不过来也要包一个红包。 当就当了。 是妹妹结婚,我总要帮忙的。 但当了这伴娘,就非得穿一套像是婚纱却不是婚纱的累赘衣服,我是很讨厌的。 反正穿一次,老妈听我们的,网购了两套便宜衣服回来,一百来块,不算差也不算好,穿着浑身不痒就行了。 另一个伴娘,妹妹定的是大学舍友,但也是待定,毕竟,大学舍友愿意大老远过来捧场已经很好了,小学同学愿意来也是如此,但她们都不想当伴娘。 我们在房内讨论着这件事,自然就说到了新闻里的事情。 中队长笑着说:“不用怕,音音姐姐也当伴娘,谁要是敢乱闹,她一定会教训他们的,对不对?” “嗯。”我点头。 妹妹结婚了,没想到我也变了称呼。 还是没有人愿意当伴娘,虽是问了当伴娘的好处,是可以收获自己婚礼上的伴娘,但她们似乎也没有这么在意这件事,怕为难人,打算着租一个伴娘,并把这门生意发扬光大。 我觉得,还是可行的。 人脉广的话,确实可以考虑一下这样类似的业务,对于内向的人是比较友好的一种选择方式。 反正结婚时候出现的大多数人,以后和新郎新娘都见不了几面,更别说是远在天边的伴郎伴娘了。 不过,这种事,就算年轻人同意,家里人多半也不会同意,除非是瞒着家里人。 待定的大学舍友只好成为正式的伴娘,和我一起试起了衣服。 我们商量着等会堵门的事情。 多年没见了,虽然在一个房内很快就聊开了,可话一停,大家又都拘谨起来,来的人也不管以前如何,如今都内敛了不少。 “干脆直接放他们进来算了。”有人提议。 我们没有异议,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妥,这堵门还是要象征性堵一堵的,直接就开门总归是不好的。 可堵门的时候,该问些什么? 还是说,只要说不开不开,红包拿来就行了。 按规矩,红包从门缝底下塞进来,我们就可以开门了。 要是这红包不给,我们就开了门,肯定就不吉利了。 那就以这个为分寸好了。 “不好,还是稍微堵一下。”我出声说,“红包塞进来了就开门。” “这样也不太好。”中队长笑着说,“好像我们这些女生都是见钱眼开的人。” “就是,非要搞这种东西,实在是麻烦。”有个同学抱怨说。 是实话,我也没有在意,但中队长已经看过去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 她也很快和我道歉闭上了嘴。 我只是觉得更压抑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收回以前给出去的份子钱,如果不摆酒席,这份子钱,怎么收?饭都不请人吃一顿就想收钱? 要是一开始,就没有把大把的钱包出去的习俗就好了。 送红包就是送份心意,也是沾点喜气,一百块也挺喜气的,可我们这没这样的习俗,就算结婚的新郎新娘想要安安静静领个结婚证,就开始过自己的日子也不行,一定要搞得大张旗鼓的才行,非要让别人来看热闹。 如果不是为了要收回那么多给出去的份子钱,要不要办酒席也可以尽力而为,不办酒席就通知一声,发点喜糖,别人回个一百块的红包也不会觉得为难,也一样是在沾喜气,我喜欢这样。 老爸老妈可能是能接受的,他们主要是为了收回份子钱,我知道的,但男方那边,要是我们说不办酒席了,那他们不跳起来都不可能,他们要的就是热闹,不过,我们不办也没关系,他们还是会办的,只是不和我们办在一块,而是办在他们乡下那边了。 两边商量了一下,决定摆在离我们家不远的一处酒店里。 酒席的钱,他们客气地说他们全包。 但老妈不同意,因为这点钱说少不少,说多不多,一旦今天让他们出了,以后但凡吵架,都会把这件事拿出来数落人。 “你们娘家穷得摆酒席都没有钱,都是我们拿出来的,你懂吗?” 要是有一天,他们对妹妹这么说,老妈一定很难过。 为了不落人口舌,老妈对老爸说:“酒席还是我们自己出钱摆了,菜也随他们,多点少点也不差这么一点,他们要面子,肯定会多点海鲜这种,不过,现在摆酒席都差不多,都是套餐价格,给几种套餐让人选,不够还可以加点,有些能换,有些不能换,非要计较这些也心累,就交给他们去弄,他们也在意这些,我们插嘴也不好,出点钱摆个酒席把钱收回来也就好了,没有钱,借点钱也要自己出这个钱,收了份子钱再还回去也行。” “好。”老爸正有此打算。 当初为了给份子钱的事没少过争吵,如今,老爸也想着早点把份子钱收回来,这样,他手里就能有一点钱,能还车贷了。 可老妈想的是,给妹妹当嫁妆一起存着,去劝老爸把钱拿出来,以后少不了孝敬他烟酒的,他们家在乎面子,也在乎规矩,总之是亏待不了这个老丈人的。 老爸也觉得有道理,不再觉得我们长大了就不管他了,哈哈笑着,拿出了一部分收的红包,另外的几个红包是大佬还有三姑姑,四姑姑给的,直接给到了老爸手里,虽然有过争吵,不过还是兄弟姐妹,比起给妹妹让老妈拿走,他们更愿意把这红包直接给自己的弟弟。 大姑妈的红包,是和曹姑父来的时候当面拿出来的。 他们还需要在妹妹过去敬酒的时候再给新婚夫妻一人一个红包,这是长辈对晚辈的祝福。 我们也会回礼,回给他们家的孙子,哪怕不带孙子来,也会多回一点,毕竟我们是两个人,我以后结婚,他们还得被喊来当长辈。 别人也是一样的,只是别人那边只需要考虑现在给的份子钱和我们当初给出去的份子钱相差多少,加钱给的,那给他们孩子的红包也得大一点,不加钱甚至只拿出当初爸爸妈妈给出去的份子钱一半的人家,就正常给红包,反正不欠人家的就行了。 这算来算去是件麻烦事。 好在有登记份子钱的簿子,给出去的和收回来的,拿回去以后,还得按物价上涨的比例好好算一算。 关系一般的,也就随便他们给多给少,反正可以通过给他们孩子的红包来调整,正常给,还是多给点。 关系好的,妹妹结婚已经把当初给的份子钱加钱还回来了,再让别人出一个一模一样甚至还要多的份子钱给以后结婚的我,也是为难人家。 可人家既然被喊来了,对我们两个人区别对待,也落人口舌。 那些份子钱出得少的人家就是考虑了这点,并不是小气,只是无奈之举罢了。 我明白。 谁让我们家是双胞胎,还没有那么多钱到可以请人吃酒席。 当老妈告诉我,我结婚的时候,她会通知有来往的朋友少出一些份子钱,这样一来,我收到的份子钱会少,我没有异议,我只是不解她为什么要来征求我的意见。 这大概就是老妈说的,晚出嫁的那个嫁妆少的原因,婚宴酒席的钱他们来出,收的钱全是给孩子的。 我也不在乎。 反正我不打算结婚,妹妹结婚了也是件好事,至少能把以前给出去的份子钱收回来一点,没能全收回来,差不多也就行了。 可这场酒席,按规矩把份子钱都记了下来。 零零散散的红包,我们给出去多少,给了谁,都是清清楚楚的。 妹妹收到手里的,却有四个红包没有写名字。 也就是两户人家没有写。 一户是多的,有六百,一户是只有可怜巴巴的一百块,如今这年头,给孩子的红包小红包都是两百起了。 这一百的红包,是谁包的? 本就不想占人便宜,却还有人自作聪明,我们咽不下这口气,连夜把红包名字查了一遍,发现这四个红包的归属要么是大姑妈一家,要么是妈妈的老同学。 这老同学离婚了,自己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 但再不容易,也不会在这种事上克扣。 爸爸和妈妈之间再一次有了分歧。 妹妹不在乎这些,不在乎这千八百块的钱了,为了这点去计较太多,不值得,反正是谁也没关系,本就不会来往。 但老妈咽不下这口气。 她还要和以前的朋友来往的,尤其是知道朋友离婚了,心生同情,决定还朋友一个清白。 她决定一查到底。 看看错在她,还是老爸这边。 第六百三十四章 搬小房间 第二天,在玉梅阿姨店里,她再次提起这件事,经过玉梅阿姨的劝告,决定打个电话给这位老朋友问问清楚。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问问清楚最好,如果不是她给了音音一百,那就是你老公那边,如果是,问问清楚,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你也不会怪你老公了,也不用吵架了,皆大欢喜。” 没错,还是要沟通。 老妈打了电话,互相问候一番,那边已经先提出来说忘了红包上写名字,包了六百的那个是她的,明确说出了数额,也就让老妈彻底放下心,随之而来的还是止不住的怒气。 果然是大姑妈一家,给了妹妹和妹妹老公一人一百的红包。 以前买房子借过他们家钱,连本带息还了,如今觉得有所亏欠就给了一个大红包六百块给他们的孩子,可他们竟只给新郎新娘一百块。 普通红包,老妈也都包两百给别人的,新郎新娘却收到了在场最小数额的红包,简直闻所未闻。 老妈又去翻开旧账来看。 老爸就在一旁看着。 当初大姑妈的儿子结婚,还是在我们小时候,那时候的物价和现在的物价来比,现在的,怎么也要上升个两三倍了。 当初份子钱就出了一千二,给新郎新娘的红包也是多的,一人六百,是知道曹姑父是生意人,在乎面子,作为女方的亲戚,老妈提醒老爸要给大姑妈撑起一点面子。 那时候穷,也还是从牙缝中挤出这点钱来去喝喜酒。 如今,他们给的份子钱是一千,不算多,不算少,毕竟妹妹请来的小学同学也都是刚上班的年纪,拿出六百块已是不易,别人也深知人情往来的规矩,不会给得太多或是给得太少,也都以一千元上下作为基准。 细细一算,份子钱一千,红包两百,不正好是一千二吗? 两场酒席,不就是两千四了吗? 孩子的红包如今绝对没有亏待他们的,但他们只想原价还了这份人情。 老妈无法理解他们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东西。 即便是还人情,以后不再有交集,我们也正有此愿,亲戚多了,麻烦事就多。 妹妹结婚的时候,我们这边,别的亲戚也都不走了,就爷爷奶奶,外婆娘舅那边去了去,至于以后还要不要去,还在商量之中。 毕竟,去了,娘舅少不了要给一个大红包。 老妈也不想娘舅有这么大压力,毕竟现在不是正式上班,而是在开车子。 说是不来往了,但逢年过节还是可以看情况而定,有空就走动一下,反正平时也可以来的,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讲究那么多了。 妹妹带着老公去娘舅那边了,就让娘舅做顿饭招待一下,给以后生下来的孩子包一个红包,也就行了。 至于别的亲戚,像是老爸的这些兄弟姐妹,他们这一辈的都不怎么来往,更别提各自的子女,基本上是没有交集的,偶尔打个照面而已。 如今,妹妹结婚,来的也都是些长辈,走个流程罢了。 不想来往倒也算是件好事。 可物价上涨那么多,当初拿出去的两千四,如今就收回来一千二,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婚,老妈想起他们在婚宴上的话就生气。 大姑妈笑着问我怎么还没结婚,曹姑父也说等我结婚了再包一个大红包给我们,不会亏待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们不小了,懂事了。 老妈质问起老爸来:“我打过电话问过我的朋友了,她说她是包六百的。” “哦。”老爸终于沉默了。 老妈不满意他的这个反应:“你就哦一声,你一点不生气的?” “反正也没想让小的一辈再来往,份子钱收回来就好了。” “是要收回来,现在收得回来吗?说起来就要生气,小的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大的叫她去相亲都还不肯,这点先放一边,还是说红包的事情,他们好歹是你的亲姐姐姐夫,就给两个小的一人一百,别的亲戚关系再远再没有钱也知道拿出两百来,现在一百块还拿得出手的?你昨天还叫我别计较这些,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红包就是你亲姐姐给音音的。” “我怎么会知道?”老爸否认道,“给一百就一百了。” “不对劲,你不对劲。”老妈直接说,虽是生气还是冷静想了想,马上想到了以前借钱买房子的事情,一下子想通了,“你还钱的时候,我叫你连本带息还给你姐姐,你连本带息还了没有?” “还了,当然还了。”老爸也开始生气起来,“那时候有钱,能连本带息还当然连本带息还了,我们也要面子的。” “要面子,这话你没说错,以前是连本带息还了。”老妈这就想不通了,“既然都连本带息还给他们了,这件事上就没有任何问题,不管愿不愿意借,借了也连本带息还了,也两清了,给他们孩子一个大红包也当谢谢他们以前愿意借钱给我们,但份子钱的事情,我算给你听。” 老爸不想听:“份子钱给了一千也不少了。” “份子钱是不少,我们当初出一千二,他们出一千,说出去也是说得出口的,我们家还是两个,别人一想,大的结婚也至少要出一千,我们家还赚了,实际上呢,我们当初给他们儿子儿媳妇一人六百当见面礼红包,他们就给音音晨晨一百,这说得过去的?” “不是以后也不来往,是少了点,但音音和晨晨不是也没说什么。” “音音不说,是不懂事,想着我们拿的这些份子钱都会给她当嫁妆,她当然开心,晨晨不一样,当面说没关系是看在我们两个人的面子上,实际上他心里清楚着,他回去不要说给他爸爸妈妈听的?他们听了会怎么想,怎么亲家公的亲戚这么小气的,要说丢面子,是,丢不到他们身上去的,但他们一想这是亲家公亲姐姐一家给的见面礼,给这么少,不要怀疑是我们家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让亲姐姐一家讨厌了。” “不会的,晨晨爸爸妈妈还是挺好的,不会这么想的。” “人心隔肚皮,不说出来不代表不会这么想,以后音音也要被看轻的,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弄清楚的。” “算了,随你。”老爸不想管了。 老妈喊住他:“你怎么是这个态度,这件事你姐姐知道吗?红包是你姐拿出来的,还是你姐夫拿出来的。” 老爸不肯直说。 老妈憋着气再问一句:“说啊!” “呶,我看见我姐拿了两个红包出来的,她老公和她说了几句话,换了两个出来,我想她也不知道红包里就一百块。” “这么一说,我倒是信的,你姐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平常去看你爸妈,她也是去的,对两个小的也好的,都去读大学了,过年了碰上你还给两个小的红包,别人都已经不给了,她还给,就是大大咧咧了一点,这次给红包,也是你姐夫的主意。” 老爸再一次沉默了。 老妈又开始思考,然后说:“你姐夫是做生意的,也是在乎面子的人,照道理,人情世故肯定是懂的,我们家两个,份子钱再给少点,给个六百八百都是没问题的,但是见面礼红包给一百,肯定是最少的,在乎面子怎么可能给这么少。” 所以才故意没写名字? 可他们又怎么能确认没有写名字的人还有其他人呢? 其实,他们根本不在意这点。 有其他人没写最好,我们反正要花时间去查证,有其他人没写,正好让我们更心烦。 但最终,我们都会知道这件事。 这两个红包都是曹姑父给的。 这么做,是为什么? 重点不是写没写名字,而是给了一百块一人的见面礼红包。 这是在看不起老爸。 老妈得出结论。 “你就算不是什么大老板,和他生意上没有什么往来,也不能帮他什么忙,但他有时候也会叫你印点东西,你也给他优惠的,难道比外面卖得贵,让他不高兴了?” “不会的。”老爸坚持说,“外面什么价钱我都是知道的,我一开始不要钱,他也直接放了钱就走,我才不得已收点钱。” “不是当初买房子借钱的事,也不是平常的事情,那还能是什么事情?你最近和他们有过联系没有?” “也没有什么联系。”老爸想不起来。 老妈又开始想,想来想去想不通这一百块钱的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不是他们错就是我们错。 “你又去找他们借钱了?”老妈脱口而出道。 “什么又?”老爸不服气道,“我姐嫁给谁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回买房子借钱的事就已经看清楚了,我姐还是愿意借的,他不愿意借,也不肯直接告诉我们,最后还是借了,但还是给我姐脸色看,你也说了,我姐平时对我爸妈还有对两个小的都好,我怎么可能再去借钱给她添麻烦。” “也对。”老妈觉得有道理,也相信老爸要借钱也不会找亲姐姐再借。 但,为什么要借钱呢? 这一点,老爸并没有否认。 老妈想了想,觉得是还车贷的事情,可她相信车贷是难不倒老爸的,除非是赌钱输了很多。 她是关心老爸的。 可她一出口,就只是一句:“你没有在外面欠债,高利贷没借。” “哈,我怎么会借高利贷。”老爸不屑道,“我又不是傻子。” “不借高利贷就好。”老妈喃喃自语说着,又将全部的思绪集中到红包的事情上,做生意的人最看不起的人,肯定有穷亲戚,可我们家又没有穷到动不动去找他们家借钱要他们家帮忙,只在买房一事上借过钱,也连本带息还了,至于平日里的来往,大姑妈孝顺爷爷奶奶,给他们买点吃的过去,总不能把这些花销算在我们头上,能算在我们头上的,老妈也都让老爸包红包还给他们孩子了,从以前就是这样,别人有红包,我们没有,别人有大红包,我们有小红包。 都是因为人情世故,我都懂了。 如今给一百的红包不就是想试探一下我们家会不会追究这件事,要是追究说明我们家睚眦必较,和我们家断交是正常的,要是我们不追究,来年等我这个做姐姐的结婚了,他们再添点钱也是正常的,毕竟物价还在上涨,到时候再给一千二才是不合理的举动。 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了,因为早先花钱出去的人不是我。 老妈还是在意,比起在意我会不会相亲结婚,她更在意这一百块的红包见面礼合不合理。 “会不会弄错了?”老妈又想出一个可能来。 老爸附和道:“也有可能,他们可能还要去吃别人的酒席,一百的红包是给别人小孩子的。” “那你去问问清楚。”老妈催促说,“我已经问了我朋友,你也打个电话去问问你姐,问问清楚好,哪怕以后不来往了,也是因为小辈不喜欢这些人情世故,而不是因为闹掰了。” “还要去问,算了。”老爸不愿意打电话过去,让别人坐实我们家就是锱铢必较的一户人家。 可这不光关乎面子,更像是吃了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毕竟,我还没有结婚。 我结婚的时候,他们还会不会这样给钱都还不知道。 我们不能这样去恶意地揣度别人,那就只能生闷气,或是查明真相。 老妈就是不甘心,以前就怕被人看不起是从农村出来的,现在也怕被人看不起,更何况,为什么会被人看不起? 她把眼神转向我。 我只好出声:“那我去问大姑妈包了多少的红包。” 反正童言无忌嘛。 “不用你去,这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老妈看向老爸,“你真的没有找他们借过钱,那这件事就解释不通,做生意的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这么做的,这么做,只能是和钱有关,是不是你借钱了没有还,一码归一码,借了钱,我给你钱你去还给他们,见面礼是见面礼的事情,关系到音音的面子问题。” “借钱借钱,你现在问这么多干什么?现在知道问了,我一个大男人会还不起车贷,又不像别人,是要还房贷,车贷还是还得起的,真借钱也不会找他们借的,我去找我爸借的,借了一万还车贷。” “你爸肯借的?” “我说要买刻章机器,他唠叨了几句还是借给我了。” “你机器还好。” “生意不景气,机器好不好也不重要,能用就行了。” “要借一万干什么?车贷一个月不就三千多吗?你店里生意一个月三千都没有?还是你出去搓麻将输得多了。” “没有,既然都开口借了,就先借一万,多的也可以留着以后备用,音音结婚也买了不少东西,多的给你拿去用用也好的。” 老妈笑了:“你也知道我给音音买东西花了不少钱,当初那点钱你不拿走,现在还都在。” “过去就过去了。” “好。”老妈松口气,可还是没有忘记刚才在讨论的事情,“你借你爸的钱,就算你爸说给你姐听了,又关她这个出嫁女儿什么事情?更不关她老公的事情,要小气也小气不到她们身上,再说,她们家又不缺钱,还惦记着你爸的那点钱?” “我姐不是这样的人,前段时间来还和我说起,说老头子的那套房子是留给文文招女婿用的。” “招女婿?”老妈不信,觉得是试探,她也试探起我的心思,“你想不想招女婿,想的话倒也好的,去和你爷爷说说,说你招女婿,以后和女婿一起孝顺你爷爷,你爷爷肯定也开心的,让你爷爷把房子留给你,不留给你爸爸了。” 我看了看爸爸,他还是不说话,也不看我。 他有心事,绝对的。 我想了想。 爷爷是不愿意的,只想把房子攥在自己的手里。 “房子的事情早点解决了,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再有,我也不在乎了,心已经定了。”老妈还在说。 我知道,爷爷那边拆迁,他们想搬新家了,可三姑姑还在劝他们搬她家里去住,拆迁的钱给她保管,用的时候和她要,爷爷不答应让奶奶去拒绝,可奶奶又要和三姑姑,和自己的亲女儿抱怨住老房子的坏处,三姑姑性子直,就直说:“谁让你们当初不看好的?” “当初能看出来这房子漏水不漏水的?”奶奶和我们抱怨,“房子也住了半辈子了,是差不多了,当初是好的,现在也要变坏了,她就是不想管,我和你爷爷从小也没亏待过她,还说装修的事情不懂,她家里装修得就挺好的,和她家里一样就行了,她又要说这是大块头装修的,我问过大块头了,就是她一个人弄的,算了,不去找她了。” 大姑妈也去说过,爷爷喜欢住旧房子就多住几天,奶奶明确说过危房的严重性,她也说已经住了一辈子了,不在乎这么几天了,拆迁没有这么快的。 大佬和老爸斗气,和爷爷斗气,也还是去过几次,随便他们住旧房子,还是想搬新家,就是要他们好好想想清楚,以后公平一点,房子归老爸了,钱就该别的兄弟姐妹来分了。 话糙理不糙,爷爷还是被气到了,死活不肯立遗嘱。 奶奶也不敢劝爷爷立遗嘱了,好像劝爷爷立遗嘱就是劝他现在去死一样,可立遗嘱就是为了少些麻烦的,也可以早点明确义务的分配,拿钱多的多照顾一点,也是自然。 四姑姑倒还是没什么消息,妹妹结婚也是一个人来的,时不时打电话叮嘱一下那头还在读书的女儿注意安全,注意吃饭。 妹妹婚宴上,奶奶拉着四姑姑的手说起了拆迁想搬新房子的事情。 四姑姑听着也动容道:“还是要搬新房子,新房子好,拿钱了住哪去,阿三也要照顾儿子的,以后儿子结婚了,你们住哪去?唉,我现在一个人要照顾女儿抽不开身,我就一个女儿,现在来了,留她一个人在家里也不放心。” “我知道的,我就和你说说话。”奶奶拍拍四姑姑的肩膀不再多说,只是说些问候的话。 拆迁的事被搁置下来。 不是不想搬,而是新房子也要装修,这装修的事情找个公司,一切都交给他们来办,这花销就大了。 就算是要一个小套房子,还能多一点钱下来,找装修公司装修,还得添钱,更别说,爷爷奶奶想要一个大套,想要子女过来陪着一起住,不光要自己掏钱出来买大套,还要出更多装修的钱。 爷爷的积蓄也扛不住。 毕竟退休工资在十几年前也不多,慢慢涨到现在才多了起来。 三姑姑借过钱,爸爸借过钱,爷爷主动给文荣的,每年要给五个子女的孩子的红包钱,我知道的加起来就有十几万了。 更别说日常开销,再省,这么多年,也是要有一些的。 虽然有退休金,即便花光也不愁吃喝,但棺材本还是要留着的,毕竟谁知道自己死了以后哪个子女会愿意垫付,愿意也不想麻烦子女,毕竟子女也不容易,自己的棺材本,奶奶的棺材本都要留着。 这样算下来,他也没有子女想得那么富有。 奶奶叹气:“你们爷爷但凡平时不这么省,他们也不会觉得他藏了钱,不多,真的不多,这个家就是他养起来的啊,我的钱全都用在领孩子身上,领完一个又一个,现在你们大了,我也老了,再给我孙子孙女让我领,我也领不动了,老了,以为能享福了,也享不成功。” “老爸怎么说的?” 第六百三十五章 婚宴上的客人 “你爸让我们换套小房子,正好有钱来装修,但是你爷爷不答应,他想是想要一套大房子的。” 但钱不肯掏,我明白。 他最好几个子女一起掏点出来孝敬他,这是不可能的。 房子给老爸,别的子女出钱给老爸换大房子,人家又不是傻子,我们家也不想占这个便宜,大家都不容易。 我们拿房子,我们给爷爷奶奶养老。 问题是,爷爷的房子始终不肯写成老爸的名字,也不肯告诉我们,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是想怎么分配的。 “他还是老思想,挣家产就是要挣套大点的,撑家产可以慢慢撑,电器这些东西可以慢慢买起来。” 对,爷爷还是想一家人在一起,但又怎么可能? 成家立业以后,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当初,房子再小也能住下一家人,现在房子再大,也容不下各自成家立业的五个兄弟姐妹。 分家是必然的。 爷爷却不想。 奶奶继续说着:“但是,但是,他钱拿出来也不够,他算过了,棺材本留着,添钱换大套,再装修,大套装修钱也要贵,找谁装修,装修公司不便宜的,你们爸爸也去问过了,这个价钱你们爷爷听了都能直接晕倒,我没有直接告诉他,就问他到底还有多少钱,他存折也拿出来给我看过了,一张几万的,一张几万的,是我们的棺材本,还有好几张几万的,也就十几万。” “我再去劝劝他要个小套,我们自己装修倒是行,这旧房子再住下去真的是要塌了啊,我每天睡觉一有动静都要被吓醒的,阿娘也不想说这些给你们听让你们担心的,但是谁来帮忙呢?” 妹妹出嫁了。 我们家一个大房间,一个小房间。 我说:“那你们先来睡我们这,我的大房间给你们睡。” “不行的。”奶奶有过心动还是直接拒绝了,“老了,不能和小孩子走得太近,睡你们睡过的床,你们妈妈不答应的,我也不答应,我们睡过了,以后,你们怎么睡。” 有什么关系,我不明白。 我或许是在慷他人之慨,但爸爸妈妈也不是他人,现在,爸爸妈妈的房子给爷爷奶奶住一段时间,以后我也会尽心多孝顺他们一点。 有什么关系? 大房间不行,那就小房间。 “小房间里也有空调,现在天热,你们来了也能开开空调睡得舒服点。” 奶奶听了也开始叹气:“你们爷爷老是说热,还说半夜蚊子咬,让他开着电风扇睡觉,不对着他吹,他也怕浪费电,还说吵,吵是吵了点,不过这电风扇也上了年纪了,还能用就不错了,不开电风扇,点蚊香要点,唉,也不肯拿一盘新蚊香出来点,非要拿那么一小节蚊香,到了半夜就熄灭了,蚊子肯定都出来了找东西吃了,他啊,活该被蚊子咬。” “我们家点电蚊香,蚊子直接就死了。” “电蚊香,我也想买来用的,但你们爷爷说有毒的,有什么毒?买没有毒的不就行了?” “嗯,那你们来住小房间。” “小房间也买床了?”奶奶问。 我忘了这茬:“就一个小的木板床。” “那也行,让你爷爷睡床上,我睡地上好了,我喜欢睡地上,凉快,我还记得你们小时候也睡在你们爸爸妈妈房间里的地上的,地方小,这么睡还能吹吹空调,不过,怎么不给你们买个小床的,我想不通。” “买了也放不下,旁边还有衣柜,放了床,衣柜就打不开了,睡地上的话,我们家里也有凉席的。” “好,好,有凉席就好,当时的房子,设计不好。”奶奶念叨着,“设计不好,现在的房子肯定不会漏水了,上次下大雨,到处漏水,面盆都张了好几个,楼上漏,楼下也漏,楼上楼下跑去倒水都跑了好几趟,谁来帮我们,没人帮的,唉,现在好了,我去和你爷爷说,他肯定高兴的,就是你妈妈那边。” “我和老妈说好以后再来和你说。” “好啊好啊,真让我们去睡小房间也是好的。”奶奶笑了笑,“天热了,洗个澡也方便的。” 奶奶来住,妈妈是愿意的。 可爷爷太小气了。 妹妹结婚,本以为爷爷会给一个大红包,但爷爷给了和奶奶一样的钱,一千块的红包,给了妹妹和妹妹老公,他们很开心,因为这是大红包了,别人都是给两百的,多的也就六百。 老妈让他们闭嘴。 “晨晨,你们现在收到的红包都是我们当初给出去的,现在收到多,当初给出去也是多的,以后你们去朋友那边吃酒,也要明白这件事。” “妈,我们知道的。”妹妹老公懂事道,“爷爷奶奶也不容易,给我们一千一个人挺多的。” “多是多,但是有比较就不算多了,晨晨,我和你说。”老妈举例说,“当初音音的大姑妈,就是音音爷爷奶奶的二女儿,她儿子结婚的时候,音音爷爷就是包了一个大红包的,那是外孙,音音是孙女,这不一样的,主要是还有个孙子文荣没有结婚,我倒是想看看,文荣结婚的时候,他肯包多少给这个亲孙子。” “妈,不要这么说,爷爷奶奶也是疼音音的。”妹妹老公也从爷爷奶奶那拿了一个红包。 没错,是疼妹妹,对他,是爱屋及乌,奶奶也和我说,妹妹找的这个老公油嘴滑舌的还有点矮,不过长那么高也没有用。 爷爷就比她高那么多,她看爷爷要抬头看,累人。 “疼是疼的。”老妈想说的是,小气也是真的小气。 毕竟是苦了一辈子的人。 当初节约是美德,如今有钱才是王道,有钱还要懂得花钱,有钱不花就是小气的吝啬鬼。 我觉得爷爷算不上吝啬鬼,他对自己也一样要求严格,不乱花钱,一比较,对子女反倒是宽容大度一些的。 他要是平日里就吃吃喝喝,带着子女也吃吃喝喝,如今也不会在年轻这一辈中落个小气的名声。 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省,都佩服他的毅力。 可这美名也困了爷爷一辈子。 婚宴上。 奶奶给爷爷夹菜,不然爷爷也不好意思夹太多。 毕竟以前当学徒,桌上有肉,最多是在师父师娘的催促下夹一次尝尝味,再催,哪怕师父师娘为人再好也该谢绝,毕竟师父师娘家里也有孩子,吃多了,也会让他们的孩子不开心。 那个时候的肉是最好吃的。 爷爷吃得少,所以才一直念念不忘,到如今,吃什么都觉得不如以前,可能是忘不了以前的事,也可能是老了,味觉退化,已经吃不出味来了。 “哪里不好吃了,废话这么多,你就吃。”奶奶让说了一句话的爷爷别说话。 “好吃的,我没说不好吃。”爷爷要解释。 奶奶不听:“好吃,吃就行了。” 爷爷点头。 在这种场合,爷爷唠叨不起来了,安静坐着,甚至需要奶奶照顾才行。 我想坐奶奶这桌,可我身为新娘的姐姐同时身为伴娘,自然被安排在了小学同学这一桌上。 忙碌了一个上午,吃完中饭,下午该是最重要的接亲环节了,全程有摄像机跟拍,应该是先拍内景,接出去后拍外景,最终回酒店再拍内景。 原定是去附近的公园里拍一下照片,再到里面的一个旋转木马上拍下照片,再到大门口拍一张合照。 不过,不出意外也似乎是不可能的。 毕竟是第一次结婚。 接完亲。 一行人浩浩荡荡出发了。 婚车排着队,敲敲打打过后就出发了,藏鞋子环节就随便藏了一下,不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预估的时间比计算的时间要赶一些,能加快的流程必须要加快。 新娘子很快就被背着下楼了。 我和伴娘一起在楼下等着,手里还拎着一个炉子,这是代替火盆用来跨的,我也不懂,反正让我拿着就拿着了,这是男方那边的规矩,老妈叮嘱我要一直拿着,不可以给别人,所以伴娘问我要不要帮忙拿一会的时候,我摇头了。 伴娘不光关心我,还关心妹妹,第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来了不少同学,伴娘也是第一天来的,来了见妹妹穿得少,又观察了一下大家的反应,想要借个暖宝宝给妹妹贴着保暖。 没有人带暖宝宝,我们也没有用过暖宝宝。 可她还是要出门买一个回来,让妹妹不要着凉。 她问我附近有没有卖的。 我也不清楚,只记得超市里面是有的,老的地下超市就在这附近,这天吃饭是家常便饭,不在正式办酒席的地方,所以离超市更近些。 我学了开车也没再开车,身边也没电动车让我开,加上去往老爸店里都是一个小时起步,我觉得十分钟的路程是近的。 可真的和伴娘出了门,我又发觉路程好像有些远,我们走了一大半,眼看快要到的时候,就有电话打来通知我们吃饭了。 走都走了这么远,我们只好加快了脚步,可路上连辆三轮车都没有,真是不方便,但愿买完回来,能在那边看到一辆三轮车。 我们可以不出来买的,毕竟妹妹也贴心地摇头说不用了,可她说话的时候就在发抖,虽是有个披肩,可还是冷的。 别人都说不用,那我们偏要去买。 买回来以后,用不用也是后话,但这一顿饭的大白米饭是一定要吃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习俗如此。 我照做了,不管别人吃不吃,我都吃,帮妹妹盛了一碗饭,她老公要帮忙,别人也拦着不让,我就明白了,这是在说,这是妹妹吃的最后一顿娘家饭。 放屁。 以后多得是机会回娘家吃饭,不过,为了避免闲言碎语的发生,妹妹的老公也得一块来,烦。 “新娘子出来了。” 楼下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家都好奇新娘子长什么模样,而不是新娘子去的人家是户什么样的人家。 毕竟,看热闹的人只是想看热闹。 真正去别人家过日子的人,是新娘子一个人,不,还有一个孩子。 要是让人知道这件事,更要看热闹了。 可孩子是新娘子一个人的吗? 老妈觉得亲家那边的教育方式是有问题的,毕竟女儿三十多岁都没有出嫁,儿子又是谈过几个女朋友的,能一拍即合的感情倒也是少得可怜,连媒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钱是赚得最省力的一回。 我们家的教育方式肯定也存在一定的问题。 这一点,老妈也开始在反思了。 一个未婚先孕,一个不肯上班不肯相亲,说出去也是不好听的。 我倒觉得没什么。 问题还是在于,妹妹为什么想要离开这个家。 到了男方家里我才明白,他们家的房子到底比我们家好了多少,并没有多少,但和电视里放出来的那种普通人家住的房子差不多,楼下的路一样窄,旁边停了车,别的车从这过都得贴着过,车子大一点,或是停车不规范出来了一些,都有被擦到的危险。 不过,我也看到了一件稀罕事,原来有些车的反光镜是可以缩回去的,还不用手动去拍,是自动的。 副驾驶位上,我和男方找来帮忙的朋友无话可说,索性就什么话都没说。 伴娘有伴娘的车,新娘姐姐有新娘姐姐的车,也不管他们怎么安排,让我坐哪一辆车,坐哪个位置,我就坐呗,反正去的目的地都是同一个。 坐电梯上了楼。 15楼。 将近三十楼的房子,是早先做生意赚钱的人家聚集的一个住处,也是一个老的住宅区了。 可再老也比我们的新家要豪华。 进门有隔断,一眼看去就看到有一个大的客厅,走进去再看,有大的吃饭间,大的冰箱,还有两大一小的房间和卫生间,其中一个大房间里还藏着一个卫生间,妹妹和她老公就住在这房间里,住这比住家里舒坦多了。 老爸会抽烟,卫生间就一个,他总要一边方便一边抽烟,方便完就出去潇洒了,留下一卫生间的烟味给我们闻,即便用了换气扇,烟味也是久久不散。 马桶盖子也是翻上去了不翻下来,但好歹是知道翻上去方便的,但在家里,坐着不行吗? 收拾卫生的是老妈,马桶脏了,洗马桶的也是老妈,老爸从来不弄这些,老妈有洁癖也慢慢习惯了,但我的洁癖要犯了。 我和伴娘坐在饭桌旁,等着他们走流程,等会该去哪,该去公园了,再晚,天都要黑了,晚上的酒席果然又要推迟了,好在我今天不急着吃酒席,等等就等等。 大家互相介绍着认识一下,男方这边掏出两个红包来递给我,是给我和表弟的,也是因为他们那边的什么规矩。 可人太多了,一时没听清。 我的思绪可能已经在别的地方了,接过红包的一刻就递给了旁边的伴娘,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是让我把红包给表弟的,我马上就对伴娘说:“不好意思,这是给那边那个的新娘表弟。” 她点头递了出去。 我的脸不好意思地红了,伴娘的脸也红了,可我不理解,给个红包的时间都没有,非要我去给表弟吗? 表弟也已经坐在这桌子边了,刚才也介绍过了,这么快就忘了吗? 感觉这样对不起伴娘,明明她也很关心我和妹妹,我却不小心给错了,万一让人误会伴娘贪图红包怎么办? 她出了份子钱,已经给妹妹了,和小学同学一样,也是六百块,妹妹是不想收的,可不收人家也不好意思来,既然来了,走之前再给个伴娘红包还回去也行,伴娘吃过晚饭就要走的,她已经上班了,得早点回去,第二天一大早还要上班的。 她的东西在我们家里,吃完饭,还得回去拿一趟。 我不会开车,路上三轮车也不是想叫就能叫的,至于打车,我们是小地方,没有出租车,用打车软件叫车也不一定能叫到车,倒是有不少开黑车的,为了安全也不考虑。 老妈怪我不会开车。 不然,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就能带着我的老同学去酒店了。 有什么关系? 不就是不能给她长脸吗? 反正是大喜的日子,多花点钱找几个司机来开车也没关系。 缺我一个了吗? 只要抓住一点机会,就要数落我。 我也有气没处发,不想听她废话,甚至想要和她吵架。 中午吃完饭得赶紧回去忙着准备下午接亲的事情,老妈喝了一点酒,而且穿着高跟鞋,是不能开车的,可她还是要在我面前数落我不会开车,我就和她吵起来了:“又不远,走回去都可以。” “走回去来得及吗?你不开,我来开。” “你开就你开,你穿着高跟鞋能开车的?你还喝酒了。” “就喝了一口红酒,也算喝吗?别人来敬酒,我总归要喝一口的,测度数也不高的,不到酒驾的程度,这点你放心,我还用不到你来教我。” “你还穿高跟鞋,谁敢坐你车?” “还不是你不敢开车,不然用到我来开车?” 我们当着小学同学的面吵了起来。 唯一的男生站出来说:“阿姨,我有驾照,我来开车。” 老妈这才瞪了我一眼,叮嘱他路上小心就继续回去招待剩下的客人。 我们上了车,别人问着他学驾照的事情来转移刚才的话题,一边佩服他厉害一边问起他家里买车的事情。 他家没买,只是驾校里开过。 我们纷纷抓紧了身边可以抓住的东西,虽然车子来得很平稳,我们还是怕。 中队长抓住了我。 “你们不用怕,我开得已经很慢了,只要知道刹车在哪,知道刹车就没问题,实在不行,你们帮我拉手刹就行了。” “你怎么和我教练说的一样。”中队长也在练车。 她问我:“你妈妈已经考了驾照,挺厉害的,虎父无犬子,你也去考一个。” 大家都笑了。 笑的是虎父无犬子这话,妈妈说女的,我也是女的,也许不该说,可又该怎么说呢? 我和妈妈的不和被他们看在眼里,我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他们也都能理解一些,也许我们本就抱着一样的心态,一边埋怨父母一边又心疼父母。 “我学了,不想开。” “为什么不想开?” 我说不出来,如果第一次练车,要停车库里面去的时候,没有那么多人围观,家里有钱,车子不是贷款买的,我有出息,能负担起车子的保险费和油费还有一些意外维修费和赔偿费,我想,我会去试着开的。 可现在,我怕这些。 对,我就是不敢。 他们看我不说就不问了,那我就自己说出来。 “我不敢开。” 这一刻,我终于释然了。 “没事的。”他们纷纷安慰起我来,“我也怕开车,驾照考了以后还没有开过车呢。” “那你们家以后要买什么车?” “反正就是代步车,我更喜欢那种小点的车子。” “我也是。” “其实电动车也不错,驾照我自己不想去考的,家里人逼我去考。” 他们开始聊开了。 很快就到家了。 他把车子停好以后,我们下了车,回到家里,没一会,娘舅也带着老妈赶来了,他们有些不放心,又去看了看我们停车子的地方,然后说大灯没有关,是很费电的。 我不理解。 不是都熄火了吗? 来的也是客人,大灯不关就不关了,还当着他的面说这些干什么?也许是我太敏感,他听了以后也当受教了,说以后开车子就知道了。 他似乎真的变了。 在公园拍照,旋转木马出了一点问题,一时旋转不起来。 一会让新郎新娘上去拍一下算了,一会又要让伴娘也上去,一会又让伴娘下来,真是服了,提前不考虑好这些意外情况的吗? 旋转木马又突然好了。 又想让新郎新娘坐上去拍了,时间不太够了,又让旋转木马停下来,直接站着拍一张算了。 拍了,觉得不好看,木马又转了。 这回行了。 新郎新娘拍过了,还要把伴娘喊上去当个陪衬再拍一张。 我不习惯穿裙子,平时就不穿,更别说是这种像婚纱一样拖地的裙子,真是不自在,每走一步都怕踩到,自己绊倒自己。 他在旁边等着,看我上楼梯的时候有些不稳,还打算扶我一下,我也不管这扶手脏不脏了,直接摸着扶手就上去了,上去的一刻还听到他在说:“小心。” 有什么好小心的。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让人看不懂,菜上到最后都叠了起来,他想吃的菜被叠在了下面,他想吃,却不好意思把上面的菜拿走,还是旁边的中队长一直劝他想吃就直接端起来吃就好了。 要我坐在他旁边,我高低尽一下地主之谊,听到他小声说想吃下面的菜,直接就把上面的菜端走,把下面的菜端起来,端到他面前让他一次性多夹点到碗里。 是妹妹的酒席,我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他们都不太好意思的样子,他不敢站起来端盘子,别人也不敢,一大桌子的菜,都还剩了很多,我吃我自己的,不能浪费。 为什么大家都变了呢? 第六百三十六章 稀罕货 到达酒席大厅的时候,果然晚了,压着请帖上的时间来的,就是晚了,宾客们都有些等不及了,可筷子没发,大家也都不能吃起来。 我们这边还有流程要走。 老妈去和亲家商量着要不要先发筷子,还是决定先不发,等流程走得差不多再发。 去别人家吃席也都是一样的,肯定会晚开席的。 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忙中出错,新郎新娘的结婚戒指没有带来,这个点再回去取,已经晚了。 可没有戒指,流程里的交换戒指又该怎么进行下去。 “晨晨,昨天不是和你说了不要忘记带戒指的吗?” “我和音音也说了。” “你没说。” “说了。” “算了,还是赶紧打电话问问红红下班过来,能不能去家里一趟带过来。” 我们又开始忙起来。 亲家那边开始给他们的女儿打电话,让她来的时候把戒指拿过来,可戒指放在家中的什么地方也还要花时间寻找。 我们必须有两手准备。 老妈提议,先去借两个戒指来,万一赶不及送戒指,流程已经开始了,有,总比没有好。 主持人在台上讲话了。 我们更急了。 老妈让我去找同学问下有没有带戒指的,不管是不是婚戒,只要是戒指,就先借来,事后有红包。 怎么什么事都要和红包挂钩。 我也不想妹妹在这种场合下丢脸,赶紧去问了他们,他们纷纷摇头,本来就是,刚毕业就去上班了,赚钱了也不会想着买个戒指犒劳自己,借得到才是有鬼。 我不急了。 反正急也不用,直接通知主持人取消交换戒指的这个环节,也省得我上台去给他们送戒指了。 真不知道这种流程走来是干什么的。 和读书时的感恩父母然后卖书的环节一样讨厌。 一场演讲就能带来的孝顺,另一场演讲同样可以带走。 只有内心拥有真正的善良,才是谁都带不走的。 婚礼这场戏,能撑面子就够了。 老爸还是很开心能上台的。 老妈急得焦头烂额到处去借戒指,终于在老同学那里借到了两个戒指来充数。 我看到了。 老爸还是不太着急,只是说着:“亲家公已经打电话让他女儿带过来了。” “来得及的?他女儿下班回来,再去家里找,再拿过来,来得及的?”老妈觉得老爸在妹妹结婚的时候都不靠谱,也不指望着依靠他什么,直接就去找老同学帮忙了。 最后,戒指送来的时候,流程正在进行中。 妹妹和她老公拿着楼上那对老夫老妻的结婚戒指,走完了流程。 老妈借来的戒指旧了,万一被看出来就不好了。 不过,除了我们,也没人会在乎这些。 开席了。 终于能坐下来吃点东西了。 满堂宾客,在这热闹之余,我已经想到家里只剩我一个人了,想睡哪边就能睡哪边了,也不会因为这种事和妹妹争论,如今,我也不在乎这些了。 妹妹要敬酒,老妈不放心地过来让我去陪着,我也有这个打算,跟在妹妹身后帮忙看着一点脚下,提醒一下哪里有水。 妹妹不会挽着我了,中午挽过我,可我却被地上的水滑了一下,只是滑了一下,站稳后想去扶妹妹,她问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可能是光顾着看她脚下,忘了看自己这边的。 吃得差不多了。 伴娘要先走一步。 带来的东西在家里,大家一直在忙,也没空去取过来,关键是,钥匙在我和爸爸妈妈手里,别人手上是没有钥匙的,就算有,我们三个人之中没有一个人跟去,让外人直接进了我们家门,也是不合适的。 爸爸妈妈走不开,我得陪着伴娘一起回去取东西。 问题又来了,我不敢开车,路上也没个三轮车可以叫,走回去又有些远,而且,已经让伴娘陪着我走过一趟了,为了那几个暖宝宝,也是值得的。 现在,可以安心坐车了。 我打算出钱叫个车,反正妹妹婆家那边也给了我红包的。 妈妈还是不放心,妹妹决定亲自开车,妈妈更不放心了。 又吵起来了。 “不用了,我手机上叫个车过去就行了,让音音姐姐陪我一起去。”伴娘一个人拿着钥匙去取东西,我倒是放心的,只是拿完东西,还得还钥匙,岂不是又要回来一趟? 那太麻烦了。 取完东西,就直接去车站坐车了。 “这么晚了,车站都已经关了。”妈妈这话一出,伴娘紧张起来。 “你买的是什么车票,火车票还是飞机票?要先坐车去市里的,已经这么晚了,我们不放心的,要不请一天假,明天早上再走,请假扣的钱你放心,我让音音包个红包给你。” 伴娘听了忙拒绝:“不用了阿姨,我可以自己叫车回去的。” 老妈还要操心:“那你现在就要坐车去市里吗?这边车站已经关了,我们叫音音娘舅送你去。” “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老妈赶紧让我去找娘舅,先前也和娘舅说好了,一喊就过来了,盛情难却,伴娘只好答应下来。 有了娘舅开车,我还是要跟着一块回去开门。 取完东西,娘舅带着伴娘离开了,离开前,叮嘱我一个人在家要小心。 我看着家里还没来得及收拾掉的茶杯果盘,贴满的红色装饰,默默收拾起来。 办酒席的前一天晚上,为了庆祝脱单,也是为了在结婚前最后狂欢一下,妹妹老公喊来了几个朋友,带着妹妹和我还有伴娘一起去了ktv唱歌,我是不想去的,我又不会唱歌,可妹妹去了,我又不得不去。 或许是电视看多了,总以为去ktv放纵一番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别人开心不开心,我不知道,反正我不自在。 有那钱,能吃几顿大餐了。 男方爸爸愿意出钱,要是妹妹老公自己出钱,他或许也舍不得了。 这个钱,大概和老妈为了让我上班而买车一样,是为了让妹妹老公潇洒一回后承担起养家的责任。 不拿白不拿,反正都要结婚了。 其实,真正想来ktv唱歌的人,说不定还在家里,这东西和舞厅差不多,妈妈那辈用来消遣的东西,最开始也不叫ktv,叫卡拉ok,这点我还是知道的,也许我去过卡拉ok,也不重要了。 反正,我觉得不值。 听了价格,我就更不想去,但偏偏那么贵的价格,人少了,感觉更亏,不去又是不给面子,只能去。 几千块一个大包间,去了那里,大家也都不熟,十个人都没有,面面相觑,问问是哪边的亲戚朋友也就没能聊的,认识的挤在一块稍微说说话吃点东西。 服务员进进出出,看着我们,似乎是奇怪我们这的话筒是坏了吗? 怎么没一个唱歌的? 花几千块来这听歌的人还真是少见。 面前这块大的电视屏幕里放着歌,两个麦克风放在桌上没人去拿。 妹妹老公拉着妹妹唱了一首,终于热闹一点。 但妹妹想要坐着休息。 在场的人也都不怎么想唱歌,我们只是来听歌的,平时就没来过ktv,第一次来,来过的,都怕唱了被人笑话。 “点歌,都点歌,不要不好意思,来这就是来放松的。”妹妹老公招呼起来,还要妹妹也来招呼我们。 我们懒得动弹。 伴娘给面子去点了一首,我跟过去凑了一下热闹就回来了,原来点歌台是这样的,又长知识了。 又有人来点了几首歌,轮着唱起歌来,尴尬的气氛才稍微好转一些。 一首歌结束,又安静下来。 “到谁了?” “我的。”有个伴郎拿了话筒,盯着大屏幕唱了一首一生所爱。 他唱得都要哭了,快要走的时候才道出实情,是和女朋友分手了,不然,也该到结婚的时候了。 本来不该哭的,可实在忍不住。 妹妹老公和妹妹还是喜欢打打闹闹,都顾不上去安慰人。 那些伴郎都安慰他:“是她没有福气,你很好。” 他哭得更伤心,大声说:“她很好,她也很好。” “好好,都好,那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的?” 他不说,只是擦了擦眼泪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妹妹老公忙说:“没事没事,你唱得很好,你以前的女朋友很喜欢听你唱歌。” “她不喜欢。”他又有点想哭,“我没她唱得好。” “她会唱什么歌?” “不重要了,只要她开心就好,不是赌气说的话,你明白吗?我是真的希望她能开心就好。” “你醉了。”伴郎说。 他坚持:“我没醉,你们明白吗?” “明白明白,今天谢谢你们能来,明天有空来喝喜酒啊,都来,我先去付钱了,拜拜。”妹妹老公送走一个个朋友。 “拜拜。”他们拉着喝醉的人走了。 叮咚,电梯上来了。 我还和伴娘站在一起发着呆,妹妹也过去看付了多少钱,我不关心,倒是妹妹过来说给我听了,我也记不住。 我只是在意,互相喜欢的人能不能在一起的这件事。 所以,根本不是人的问题。 但总有人要怪在一个人的头上。 我听的时候就坐不住,喜欢的人,也不一定是,非要在一起的。 不在一起,是件很伤心的事。 可要是能知道,喜欢的人过得开心,那也很好。 在一起,无非是结婚生子,不生行吗?如果不生,两个人可以在一起一辈子,互相照顾一辈子,这样的爱,比起共同养育一个孩子长大的爱,哪种才是更爱呢? 又要比了。 好像很多时候,我们都无法随性而为,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龄就被催着这么去做了。 可相爱,意味着什么? 责任。 我们的责任就是生孩子吗? 还是拯救世界? 普通人身上压着的,是生活的担子,但这些担子,到底是谁给我们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戴上了金箍。 我们要考虑的,也根本不是要不要戴金箍的问题,而是,如何摘掉金箍。 如果说,戴金箍无法爱,不戴金箍无法保护。 这世间本就是一个无法自由自在,因为爱就能在一起的时代了,结婚,要戴的金箍就是房子和车子。 没有这些,按上面后半句话的说法,没有这些,就无法给女生好的保障,这就是如今的无奈。 所以,都说真爱难寻。 但,真爱就不需要这些吗? 想要,是谁的错?真爱,怎么忍心让心爱之人受苦呢? 都不忍,好吗? 如果双方选择相伴一生,不为孩子买房买车操劳一生,何尝不是真爱? 如今,这样的真爱一样被人笑话是逃避现实,甚至要被诋毁是生不出来才不生的。 能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吗? 为人父母的责任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有房子,孩子不能读书,这才是逃避不了的现实,如果没有孩子,也就不需要房子,更不用烦恼孩子上学,结婚,比不过别人孩子的事情。 生了孩子,孩子开心就好。 可我还是会怕,怕买不起零食玩具,孩子问一句为什么别人都有,就我没有,我怎么告诉他?告诉他,我们家穷,所以没有? 不想这么告诉孩子,我就得努力,努力当上有钱人,可永远有人比有钱人还有钱,我们始终无法逃避的,是承认自己的平凡。 有人想用男人的责任困住男人的一生,试图用压在男人身上的责任告诉他,他是不凡的,可这世上不凡的人多了去了,世界上存在的奇迹也不是一个人造就的,或许,平凡的我们,本就都是不凡的。 我们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 我喜欢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不是总被骂是懒惰的废物,废物需要承担什么责任? 传宗接代? 哇,太伟大了,承担不起啊。 一个人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就得了,有闲心闲钱就培养一下父母没办法培养的个人爱好,多好。 伟大的母亲,伟大之处不在于生了多少孩子,而是养育出了独一无二的我们。 母猪的孩子要是知道自己生来就是被吃的,还会觉得母亲伟大,给自己生少了弟弟妹妹吗? 母猪的伟大,在于给人提供了很多可以让人宰杀吃肉的小猪,是人赋予的伟大,母猪不会说话,没人知道,这伟大它想不想要。 人的伟大之处,有很多。 用女人生孩子的责任困住女人的一生,赋予她们伟大,这一点,行不通了,女人想明白了,赞美伟大都行不通,还要说生孩子就是女人该做的事岂不是可笑至极,简直就是小丑行为,像极了讲理讲不过别人就开始骂人祖宗十八代的野蛮人。 如今,男人的责任又被推到风口浪尖,承担不起的自然会找借口,也不是他们的错,但他们怪错了人。 这要有男人想明白才行。 年轻人不喜欢结婚,无非如此,因为年轻的男人也想明白了。 男人的伟大也不局限于养家。 如果伟大是赚钱养家,是生儿育女,那么赚不到钱,不生孩子,就会被人看不起,大家都会拼命赚钱,拼命生孩子,永远活在别人的比较中。 我觉得伟大不是这样的。 伟大来源于平凡。 我们都想要活出自我,培养出一个平凡而又不凡的自己,何尝不是一种伟大。 我坚信平凡能够造就伟大,既然已经托关系去上班了,那我,当然是想要好好表现的。 只是,大家都托关系,这有关系便成了第一要素,没有关系,实力再好,也轮不到仅有一个的岗位。 机会难得。 没错。 我得到了这个机会,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我明白,可老妈总是在耳边这么说,好像,我很想要这个机会一样,如果不是大家都去靠关系了,我也能轮到一个,如今,比我更好的都轮不到,我还挑什么呢? 这可是双休。 就像用了动物奶油都要拿出来显摆,这一显摆,用了动物奶油却不显摆的,也成了植物奶油了。 还不是因为,这动物奶油是稀罕货,加了动物奶油,就是有了卖点。 但这玩意,真这么稀罕吗? 少见多怪罢了。 胖阿姨所在的公司空出了一个职位,也不算完全空出来,只是有个女人怀孕了在休产假,等生完孩子,还是要回来上班的,毕竟也上了很多年班了,劝退不是那么容易能劝退的,辞退也是不可能辞退的。 可一个组里的人,总不能帮着她把她的活都给干了,毕竟工资又不会多,招个人来是必然的。 老板不打算招,也得劝着招一个,才是聪明人的做法,不然,要是让老板知道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区别,往后,钱最多是涨一点点,但活可要多起来了。 这再找一个,虽然要教人干活也头疼,可好歹能有个使唤的人,心里就舒服多了,反正新来的这个,工资是老板给。 怎么想,都是不亏的。 只是没想到,来了个走后门的。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上班七八事(1) 第一天,她们就要头疼起来,想要打探我的底细,好知道以后该用什么态度来和我说话。 要我是得罪不起的人,那她们就会后悔要老板多招一个人了。 要我是没背景的,那就可以安排一些她们不想干的活给我了。 我又不傻。 从一开始就在权衡利弊了,我能进来也是因为胖阿姨和这个部门经理熟识,动用了老熟人的关系,加上未来儿媳妇这一点胡编乱造的关系。 如果我以后出息了,我也会一直带着走后门进来这个洗不掉的污渍,没出息,也一样被人看不起是走后门进来的。 从一开始,我的努力就活在别人的评价中。 我不想功成名就,只想真正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努力一回。 这样的努力,叫做不务正业。 可,自己喜欢的事情都没有办法想努力就努力,为了不喜欢的事情,付出再多努力也不过是装出来的努力罢了。 老妈喜欢,装就装。 上次是别的部门有人离职,很快有人来了,这回正好是和我学的会计搭点边的工作,整理数据算工资,说是这么说,少不了干别的活。 敞开的办公室,没有隔板,就是一大排挨着的座位。 和我想的,电视上看的,不太一样。 要个单间就这么难。 上学好歹还是单人桌或是双人桌,这直接就是一整个串联,加上并联。 我们部门现在是一个经理,一个主管,一个在干活的员工,我去了,就是两个了。 办公桌在进门后的右手边,挨着窗户,倒也算是件好事,没事还能看看窗外的树叶,可我在第二个位子上,左边是时常要出去谈生意的经理,对面是主管和另一个员工。 右边其实是另一个部门的经理。 但一开始,我并不知道,只知道他经常要打电话,要在电脑上改点东西。 图纸一类的,可能是设计部门。 第一天没有给我安排活干,就让我先熟悉熟悉。 掏出手机,放在桌上,插上充电线开始充电。 我要熟悉只能先熟悉一下电脑桌面里的文件,ppt,点了退,退了进,看了又看,但又看不懂,就像不懂面试走流程时,主管非要问我为什么要来这家公司上班一样。 我说不出来,我不想来的,可又不能说是被逼着来的。 经理在一旁和蔼地催着我随便说说。 我就用上了学校里教的那套,贵公司历史悠久,待遇好,我想来历练一下。 主管说:“上班就是上班,不会给你时间历练的,你知道你上班以后要做什么吗?你知道公司成立了多少年吗?” 我知道个屁啊,本地人都说这家公司开了很久了,而且是难得的双休,能来这里上班很好,来就来了,反正是开后门来的,该走的流程还是一样不能少。 结果在于,不用在乎结果。 “我是来算销售员的工资,还有做一些杂七杂八的活。”我听阿姨说就是这么说的,别的场面话也不想说,说得再好听,干的不就是这些活。 主管不乐意了:“算工资只是工作的一项任务,我们还有很多项工作任务,不是什么乱七八糟能概括的,每项工作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哦。”我不接受画饼,就听着。 经理也开始问我话,想知道我这个走后门的人是有真才实学的,还是纯粹来混日子的,是后者,为了老朋友面子也可以让我来混六个月,等六个月实习期一过,正式签合同的时候,我主动说要走最好不过,反正不缺人。 没明说,意思差不多就是如此。 他说了说公司的发展史,又说了说他自己是怎么干到现在这个职位的,全靠着努力工作,外加一点人情世故,旁边的主管有个几岁的孩子,比我大不了多少,经理让我喊她澜姐就行。 我还是觉得该公私分明,要么不喊,要喊就喊主管,经理,上班如此,下了班就不用再喊我小张找存在了。 我喊主管澜姐,澜姐喊我小张,因为是大通铺,别的很多部门也都在这一层楼上办公,一喊小张,别的几个小张都会看过来,以为喊的是自己。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喊法,就是喊张工,但我刚来,喊我张工的人也只是少数,好像这么喊已经是对我的认可了。 而且,还有一个张工在。 我只是有个疑惑。 名字取来,是干什么用的? 领导连记个名字都记不住的吗?还是说,根本没必要记住。 难怪有个鸡汤说老板记住了公司全部员工的名字,获得了成功,受到了员工的尊敬是因为老板做出了巨大的努力。 我满脑子问号。 这种事都能拿来炫耀了吗? 老板和员工之间要有分寸也就算了,同事之间也不能随意称呼,只能用小张,张工这些,不就是让人公事公办,不要留情面。 可又要我们团队合作。 看不懂。 真是看不懂。 经理也问了两个有关公司的问题来考我,虽然是开玩笑一样问的,但确实是想知道答案的,第一个是:“你知道我们公司总裁是谁吗?” 这需要知道吗? “哈,你来我们公司怎么连这点功课都不做的,这,这有点说不过去了,虽然你是你阿姨介绍来的,不过,唉,现在年轻人都是这样的。”经理去和澜姐说话,澜姐就点头哈腰的,不是都在面试我一个人吗? 他们现在坐在一块呢。 总裁是谁我不知道,但学校里也教过一些公司的知识,除了总裁,还有大家常常提起的ceo,还有董事长,明明董事长才是最大的老板,只不过总裁这位置,还是经理这样级别的人物能奢望一下的,可这之间,其实也差了很多级别,如今在这公司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年的经理勉强算个中层。 当总裁是不奢望的,毕竟一个部门的事情就已经弄得他头大,可他既然说了,说明他是有这个野心的,但不承认。 第二个问题:“你知道,来了公司以后要做什么吗?” 刚才不是已经问过了,是工作层面上的,这回问的,是关于什么? 做人方面的。 我一下子想到了可以说那二十四个字,但我背不出来,试着说几个。 “爱国,敬业。” 经理和澜姐一下子笑了,没想到我说这么大,我就看着他们笑,觉得他们才可笑,这不是对我们每个人的要求吗? 诚信,友善。 很难吗? “那你具体说说,怎么样才算敬业?”经理又开始问我。 “把自己的事干好。” “干好就行了?” 不然呢? “我发现了,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和人沟通的,小澜啊,上回我面试的那个年轻人还记得没有。” “上回的?”澜姐没有马上去回应,而是想了一会,才说,“记得记得。” “就是那个年轻人,也是和我说什么公司就是公司,家就是家,小张啊,我有话和你说,既然来了公司上班,那公司就是第二个家,以后嫁了人,还要多个婆家,女生这一生,有三个家,和家里人还是要多沟通的。” 扯犊子呢? 家只能有一个,有两个都算出轨。 “你别的都还好,还是学历低了点。”经理拿着我的毕业证给旁边的主管看。 主管也点头说:“以前最低也是本科生。” 一本二本还是三本? “我有个朋友,他儿子考了600多分,去了xx学校。”经理和澜姐闲聊起来。 “是吗?那厉害了,是一本学校了,我不行,我当时就去了一个二本。”澜姐谦虚道。 经理又说:“二本也可以了。” 演戏给我看呢? 老妈让我早点来,我想着提早半小时也够了,她非要带我来,直接提早了两个小时让我熟悉公司,阿姨把我们带进来,逛了一圈,大家都在忙,不在忙的,过去以后也忙起来了,回来后,我们在开会的大房间内坐着,等着,密闭的房间,都是木板,看着倒是挺干净的,阿姨熟门熟路开了灯,还贴心的开了空调,然后去忙她的了。 我等到说好的时间,还是阿姨发消息给我,去哪个玻璃窗玻璃门的会议室里等着。 主管先来的。 然后,主管要等经理。 等了半个小时,经理也来了。 “小张,你电脑会的。”主管有些不放心,可看经理的架势,又是要她来好好带带我的。 我不管那么多,就说:“会一点。” “我们现在办公都是用电脑,不过,没事,可以教你的。” “嗯。” “但你这个学历,考虑过专升本吗?” “没有。”我干脆说。 “这样啊,好。”主管面上也挂不住,看了看经理让经理拍板。 “那今天就先这样了,小澜你就带带小张,年轻人都聪明,学起来快的。” “好好。” 我准备走了,等他们先走,但我已经抱住我的包了。 “面试完了,别急着走,我们就随便聊聊,你真的是她未来儿媳妇?” “谁儿媳妇?”澜姐问道。 经理说:“一个老朋友,也在我们公司,是工会里的人。” 澜姐点头不说话,心里已经知道经理说的是谁了。 然后,笑了一下。 我不想撒谎,毕竟这个谎一撒,事情就变得严重多了,可实话实说,阿姨又特意叮嘱我,我能进来全靠这层关系。 “不想说,没关系没关系,刚谈恋爱的时候想低调点也正常,你阿姨家条件不错的,人也挺好的,是可以考虑,你专科毕业,来我们这上班,也完全配得上她儿子的了,不用这么自卑,你阿姨这么喜欢你,为你的前途考虑,你也要好好考虑一下,上班的时候要多问问,知道吗?” “知道。” 我不会听了这些话就自卑的,反正早就自卑过了,没有英语,我学习的动力会更足,我又想起高考没把数学考好,虽说文综比平时好,可数学没考好,始终是我的心结,如今,又让我在乎起来。 如果数学考了满分,或是148分,那我有560分左右,去二本也可以挑一下专业了,真去了二本,我也不会是垫底的,只是英语四级,又是个麻烦事。 到时候能不能毕业都不知道。 我到底比别人差在哪里? 文科,哪来的第一,不是文无第一的吗? 只要能去一个学校学习,当初的高考成绩又算什么? 反正都要重头开始的。 我要比,这么喜欢比,应该选理科去和人比,为什么没选呢? 问题又回到了高二选科的时候。 是因为讨厌那个理科的化学老师,对别的理科老师也不怎么喜欢。 我知道我喜欢生物,也不过是生物的成绩也比别人好罢了。 也许,我并不喜欢。 这份工作,待遇比别的好罢了。 我其实也没那么喜欢数学,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对画画的信念也产生了动摇,如果不喜欢数学,那画画时需要用到和数学有关的知识,我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只不过是我有拿得出手的一点东西罢了,不喜欢数学,不妨碍我去喜欢画画。 在公司里面无表情地上着班,在家里还是同样面无表情地画着画。 只有我自己知道,画画的时候,内心有多么欣喜。 可这欣喜也渐渐归于平静。 我的生活,只剩下无处诉说的烦躁。 反正说来说去也就这么点事情,和谁说呢,说了也没用。 晚饭时间,老妈在我的小房间前面走过,看了看我,也不多说什么,就说两个字:“吃饭。” 我也懒得说什么等会吃,叫我吃就吃,吃完继续回我的小房间。 她想问我上班的事情,上班就是上班,哪来那么多有趣的事情可以说。 我不想说,她不明白我有什么不满足的,也开始生气,但又不能生气,毕竟我已经去上班了。 就这样,我们还是无话可说。 老妈觉得不正常,明明我都去上班了,怎么不和妹妹一样,变得越来越聪明,反而越来越自闭。 她开始找原因。 找到了。 那就是下班回来以后,我还是在画画,还是在打着拿兴趣爱好来赚钱的主意,只要这个主意一天不死心,总有一天,爱好变成副业,副业变成主业,我又不想去上班了。 不行。 不上班就是在犯罪。 她开始劝我不要画画了,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 想到明天要上班,后天要上班,一辈子都要上班就烦。 上了班,下班时间还要管我,我休息,给谁休息? 礼拜五了,是可以休息了。 准备去看电影。 妹妹带我去过一次,以前不明白手机上能看的电影为什么要到电影院里去看,根据以后的看电影经验来说,好看的电影在电影院里会更好看,不好看的电影,在电影院里也能看看,反正是打发个时间。 礼拜五晚上去看,礼拜六去,礼拜天我还要拖着老妈一起去。 她不想去了,可怕惹恼我,还是顺着我的意思开车带我去了。 一周看三场电影,还是不会看重样。 可我们看得并不开心。 老妈不喜欢看这些电影,看得多了就会发现,最开始看的那几部确实好看,大多数都是打发时间的。 几个月下来,我买电影票花出去的钱已经让我成功晋升为会员的最高等级,还拥有了排名,几百名。 我已经一周看三次电影,还带上了老妈,这样的花销,在本地,这个小地方,也还有几百个人比我花钱更多,他们不用上班的吗? 这半年,我想过妥协,想过放弃,但从来没有想过不去画画。 我比一般去上班的人还要累,老妈也这么说了,那她该明白我的决心,可她还是不能理解我的梦想,不能劝我去追逐我的梦想,因为她承担不起我因为梦想而吃不起饭,没办法照顾自己的代价。 要证明我能照顾我自己。 她提出:“你到现在车子都不会开,每天还要我去接送你。” “我会开车子,我不想开。” “你不想来,会开也不会开了。” “不开就不开,会开车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不会,别人会就是了不起。” 不甘心,果然还是不甘心,说什么不想成为大画家都是骗我自己的,我还是想当大画家,可要当大画家,成为一个画得比别人好比别人了不起的人,一定要天天画,可我好累,又要上班又要画画,我觉得好累。 算了,不画了。 我停了一天,感觉到了轻松,原来只专注上班,也不是那么累。 那,只专注在我喜欢的画画上,不是会更令人亢奋。 我决定攒钱。 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除去每周三次的电影犒赏,别的时候都不想掏钱出来,更别说是和妹妹还有妹妹老公一起出去。 她们要掏,那就掏,她们不掏,我也不掏,让老妈自己掏。 老妈掏了。 说好了上班以后我啥也不用管,又要来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也找个对象,这样妹妹和妹妹老公来了以后就不会想着要她这个当妈的来掏钱了,现在她掏钱是请两个女儿吃饭,女婿是蹭饭的,但我结婚了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两个女婿掏钱了。 不还是我和妹妹的钱。 结婚了,有了新家,新家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属于家里的每一个人的。 我学会计,我当然会算计一些最简单的东西,这种聪明,老妈要吗? 到时候,两个女儿一块要她请客吃饭,请了这个女婿,可不能不请那个女婿,这个女婿身上花这么点钱,那个女婿身上也要花那么点钱,不然,可不公平,真这样,她哭都来不及。 我们,还没到完全体谅她苦心的这个阶段。 至少等妹妹生了孩子,才能明白当妈的不容易,当妈要给孩子最好的。 当爸的,又出幺蛾子了。 本以为我去上班了,我们家的日子也能一天天变好起来。 可自从我也上班,老爸就更松懈了,只要我也找对象结婚,那他们两个人的任务就彻底完成了,如今也算是大功在即,老爸又和我商量起把车子名字改成我的事情。 我只打算攒点钱,好辞职专心搞我的画画事业,可一旦把车子名字改成我的,车贷背到我身上,我五年内都不用想着画画的事情了,五年以后呢,我都老了。 我不同意。 老爸也怪我不体谅他,和我讨价还价,车子名字还是改成我的,车贷他可以帮忙还一半。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车子。 我们家里也有一套在住的房子,反正能住人就行了,我不懂,明明我也不要求他们给我什么,想好好画个画就这么难。 我话更少了,更会观察他们的脸色,试图从他们的神情中,找出他们打算离婚的念头,可他们还是打算凑合过下去。 厕所也还是有烟味。 老妈也还是会念叨着找对象的事,甚至拉着我要去感谢人家阿姨。 感谢人家帮着老妈掐断了我的梦想。 我不能容忍我的生命里没有一点希望,不能容忍一辈子都要和这样的生活为伍,仿佛被操控的傀儡一般。 不同的是,我还会思考。 我慢慢有了洁癖,本来都已经不是那么在乎牙齿了,塞了东西,我只是看一下,可就是看一下也要被说。 我想把牙刷干净,不画画以后,有更多时间专注在刷牙这件事上了。 医生也说了,不矫正就要多花点时间把牙刷干净。 可又要说我浪费时间在这上面。 除了赚钱,做什么都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我的世界为什么是这样? 似乎,除了钱,别的都不重要。 那他们明知道钱重要,没钱的时候生我们干什么?要是他们有钱,我牙齿畸形,他们早就可以带我去矫正了,现在也不会因为牙齿没有别人好而痛苦了。 我不想上班,他们也可以让我自己开公司当老板随我瞎折腾了。 给不了钱,又给不了支持。 我只能靠我自己。 可我,又被养成了一个,靠不了自己的废物。 我要靠我自己,把牙齿刷干净。 矫正牙齿要花那么多钱,他们不舍得,我也不舍得,矫正了也不会和我想象中的模样一模一样,说不定还要发炎,还不如就这样了。 没错,这样挺好的。 花时间刷完牙以后就挺好的,只要不继续吃东西。 上班的时候我就想要带牙刷牙杯去,中午吃完饭不刷干净就浑身难受。 可一开始,好像也不会这样。 从什么时候起,变了的呢,我变得不再听话,不再懂事。 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上班七八事(2) 爷爷奶奶来家里住了。 妈妈为了能开车接送我,也打算不去上班了,是件好事,她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这几天正忙着怎么和老板娘开口。 老板娘这个人,脾气不好,不过,当老板的都这样,有钱就是了不起,按老妈的话来说。 关于辞职不干这件事。 不能太过强硬,得留有余地,虽说是私人老板,更要顾及面子,免得落人口舌,被这街坊笑话不通人情,太过自私。 好在老板娘回绝过很多售货员,而且很干脆。 “明天,不用来了。” 她是老板娘,不给人留情面,说辞退就辞退,也不提前说,更别提什么补偿,把该发的工资发了,也没人能挑她错处,只是她无情,老妈不能无义。 她也是想着,有一天闲不住了,还要回去上班的,大概是等我想通以后。 她在等,等我自己说:“妈妈,你不用开车接我了,我自己开车去上班。” 这样,她就开心了。 可看电影放松这件事,她居然都开心不起来,为了让我不要辞职,由着我耍脸色提出无理的要求,我一定要去看电影,她不去,我也不去,她不得不坚持带我去。 我也在等她说,她真的不想看电影。 到那时,她或许明白,她强加在我身上以为是为我好的东西,就像是看电影这事,明明是消遣的事,都会让人疲倦,更别说是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可她最后还是说:“你知道我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吗?是你去上班的时候,虽然你和我作,但你肯去上班,就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她的想法,她一直觉得我像爸爸,但我身为女儿,怎么可能会完全不像她。 我是像她的,在脾气上,总归是有一点像的,她原来的脾气就是急躁的,只是上班以后不得不变得圆滑些,所以,我也是不会改变的。 爷爷奶奶来的时候,可能也奢望着妈妈能烧饭给他们吃,但能让他们住进来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只是没想到,妈妈的态度格外冷淡,与以前外公外婆来时的态度完全不能比。 “来了,拖鞋带来了吗?”老妈下班回来的时候,正好和爷爷奶奶撞上了,一起在门口换鞋子,就简单打了一个招呼。 她是晚班。 爷爷奶奶也是吃好了晚饭,站在路边消化了好久才等到一辆三轮车,刚来不久。 “拖鞋,带了带了。”奶奶早就考虑好了这点,套鞋套不舒服,还可能摔倒,还是穿拖鞋自在。 洗澡的时候穿拖鞋也方便。 老妈点了点头,也不多说,就说:“热了就让文文给你们开空调,我先去洗澡了。” 她上班回来也累了。 尤其是这几天不打算干了,和老板娘说好以后,更要表现好一些,免得被人抓住把柄说坏话。 “你是累了,你先去洗好了。”奶奶领着一言不发的爷爷躲进了小房间。 爷爷也没出声招呼老妈一句,摆着长辈的架子不肯放。 奶奶瞪了他一眼。 他才出声喊老妈一句:“月妹,我们来打扰你了。” 奶奶又瞪爷爷。 这话怎么能这么说,这让老妈怎么接?本就心存不满,违心说不打扰也是不可能的,说打扰也是不给我和奶奶还有老爸的面子。 老妈喊我过去:“文文,你去帮帮你爷爷奶奶,我先去洗澡了。” “哦。”我过来,隔开他们。 爷爷望了眼老妈,跟着我和奶奶走进小房间,然后就是笑着夸个不停。 “挺好的,有窗,有空调,地板也是木板的,坐上去也凉快的。” 他们拿出了我小时候用的大蒲扇子扇起风,爷爷还是那条破了许多洞的白衬衫,换过几条了,还是会破洞,还是会不舍得一破洞就丢掉。 奶奶忍不住笑着说:“看你爷爷的衣服,这么破了都不舍得丢。” 我也跟着笑。 爷爷说:“缝下还能穿。” 奶奶看不惯他到现在还要省这点钱,翻脸道:“要缝你自己缝,我不缝,哪有一条衬衫都破成这个样子还穿的。” 爷爷不会缝,说不动奶奶,只能继续穿着出来丢人现眼,他不觉得,一点不想这样出来会让子女被别人议论,只想收获一个节约的美名。 奶奶叹气:“犟,起来,我先铺席子。”凑到爷爷身边说,“等会月妹洗好了,你去洗,等会阿五回来了也要洗澡的。” 很明白的话,爷爷却皱起眉头不肯应一声好,只是有些为难道:“不太好,还是等月妹来喊我们一声。” 我解释说:“妈妈洗好澡就去睡了,她上晚班,回来累了就洗了睡了,以前也是这样的。” 可爷爷不这么想,还是坚持:“等等再看,今天也不是很热,没出多少汗。” 奶奶拿起爷爷装衣服的袋子,看了看外面走向卫生间的老妈,小声戳穿道:“那你这衣服带来干嘛的?看的?” 爷爷不说了。 我要去卫生间里问老妈,奶奶拉着我不让我去,怕妈妈把气撒我头上。 我就陪他们先坐着,开了空调说说话。 老妈洗好了,如我所料,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爷爷一下子变了脸。 他背过身去,又拿起了放下的蒲扇,看了看顶上的空调,说:“还是把空调关了,吹出来的风还是有点冷。” “吹空调还不好?”奶奶骂了一句,爷爷装没听到,起来自己拿遥控器。 奶奶也不说别的,抢过遥控器给我,让我来关。 我把遥控器的开关方法告诉给他们。 爷爷也听得认真:“是这样,现在的东西真是先进。” 说到先进,手机上也能看电视了。 爷爷是看了新闻联播来的,怕就怕来了这里看不到。 我拿出手机,找些他们要看的电视放给他们看,他们眯着眼睛拿近了看也看不清,是忘了戴老花镜。 “不看了,你爷爷也不喜欢看电视,就喜欢看点新闻,看好了来的,你放起来好了,手机要小心,不能掉了。” “是,我就掉过一次。” “什么时候的事?” 我要说。 奶奶催我:“你还是先去洗,你爸回来还要洗的,不对,水用得差不多了,热水器烧水也要时间,你再陪我们坐一会,讲讲手机的事情。” “嗯。”我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说起丢手机的事。 让妈妈亲自来喊他们去洗澡,妈妈是不乐意的,毕竟已经让他们住进来了。 还是那件事。 爷爷不让爸爸妈妈住在老房子的小房间里,把他们赶了出来。 如今,一步一步慢慢来,他们的关系会慢慢缓和,我认为是这样。 可一向喜欢说大道理的爷爷,在子女孝顺长辈这方面却接受不了徐徐图之。 他认为,这是天经地义的。 可时代变了,长辈不为小辈考虑,那小辈只要不笨,实在做不到愚孝。 现在没人帮他们弄拆迁的事,都想着分钱,他们就想到我们了,想的不还是她能帮忙,阿五,阿五又不管事,老妈的想法就是如此。 爷爷的想法,就是儿媳妇不孝顺。 他对妈妈的不满是不会说给我听的,只说给奶奶。 奶奶再来转告我。 “不要求她对我们挂着一张笑脸,喊我们去卫生间洗个澡都不喊,我就知道,她还是嫌弃我们的,文文,你也别说,我们都知道的,说来说去,还是你爷爷当初不该不让你妈继续住在家里,不过,也不怪你爷爷,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被家里人赶出来成家立业的,命啊,都是命。” 第二天,爷爷奶奶说什么都不住了,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只是几件想要换洗的衣服,又给带回去了。 妈妈爱干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没说不让爷爷奶奶洗澡,只是叮嘱我,让他们洗完,把玻璃门上的水擦干净,他们弯不下来,就让我帮忙擦干净。 她没有直说,但也还是做了让步。 只是,我去催爷爷奶奶在妈妈洗完以后去洗澡,他们觉得妈妈不来喊他们洗澡就是嫌弃他们,更何况,妈妈洗完澡就去自己房间里待着了,分明是不想理他们,他们心里也不舒服,始终是寄人篱下罢了。 我怎么说,都没用。 奶奶倒是能理解一些的,可爷爷认定了是嫌弃他就是不想去洗澡,就是想要儿媳妇亲自来喊他。 没办法,奶奶也不去洗了,安慰我说:“回去以后,去澡堂洗,开着的,还开着的,开着就好,反正也住了大半辈子老房子了,再多住几日也不是事情,文文,你让你爸爸快点把房子的事情给我们弄好,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嗯。”我知道,房子是头等大事,要是我努力上班,几年内就能买得起一套带两个卫生间的房子,我的房子,我做主,我就能让从小带我长大的爷爷奶奶,和我一起住了。 我也会巴不得天天加班,赶紧把房子买到手,贷款就算了,意外我已经见得太多了,我不相信,贷款以后不会出意外。 万一,断供了,不光房子没了,还得背债还钱,生活变得比原来还差,那我可接受不了。 早知道这样,还瞎折腾什么? 如今,我一个人,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套房,等我上了一辈子班,像爸爸妈妈一样终于买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我的爷爷奶奶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房子,买到手的那天,倾注了全部的心血,买房子,不是买一件衣服,一双鞋那么简单的事情,买了衣服,鞋子也不想弄脏,更别说是价值不菲的房子了,倾注全部心血的房子,买下以后,便想要它一直是新的。 到时候,一样会有洁癖。 当房子出现裂缝,房子里的物件一样样随着时间老化,坏掉,脾气也会变得暴躁,因为买房子已经花光了积蓄,可总有一天,还要再来一次大换血,把家里坏掉的东西统统换一遍,换不起,修一遍也要不少钱了。 烦恼的事情还多着呢。 爷爷奶奶那边换套小房子也是可以的,反正也没人会去住。 去了那边,家里唯一的一条狗,欣欣,还能不能养,是个问题。 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点了。 我不舍得把欣欣给出去,可如今给出去似乎才是更好的选择。 问了一圈,都不要,没人想要一只别人养了几年,已经养熟的狗,要回去了,也会想着原来的主人,再说,欣欣还是体型小了点,要回去看家也不够格。 “怎么办?别人都不要你。”爷爷摸着欣欣脑袋自言自语。 可我更担心,房子的事似乎没那么快解决,尤其老爸那不放心上的模样,说着难弄就没了下文。 “等我空了就会去帮他们弄的,你放心好了。”老爸忙着在玩手机里的麻将,店里还多了一个pos机。 刷信用卡的,我知道。 我问他:“这个机器怎么来的?” 他拿给我看:“这个叫pos机,不知道了。” 知道,怕他不知道。 “你办信用卡了。” “有人来推销的,这个pos机是送的。” “哦。”随便他说,反正我又有了不妙的感觉,但我知道,我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如果试图改变,先前已经发生了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真的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插曲而改变最终的结果吗? 蝴蝶效应,我听过。 如果不想刮起龙卷风,从一开始就要抓住蝴蝶的翅膀,不让它随意煽动。 可这翅膀一旦煽动,再去阻止,虽然中间会有变数,可这些变数也都会导向一个结果,龙卷风的到来是注定的。 有很多东西,都是不会改变的。 我还是去上班了。 在家等了几天,和人力资源部的人沟通好了工资,当然,这工资也是阿姨告诉我的一个数额,至于具体能拿多少,要是我有本事,还可以要求更多一点,但再多也多不了多少,毕竟我专科的学历放在那里。 能进这家公司,已经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了。 或许我要求高,别人还以为我是有什么长处的人,是被老板从别处挖来的。 哈哈。 当我直接说出一个明确的工资数额时,hr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和我还价,也在阿姨说的工资范围内,我懒得再讨价还价了,直接答应下来。 hr又说了一些工资上具体的算法和发放的事情,然后让我等通知。 通知来了。 上午去上班,要去人力资源部报道,正好有几个一块来的,要填一些东西,还要拿一下自己的工牌。 hr让我们这群人找地方坐着,不要站着挡他的路。 我们都去旁边的会议室里坐着了。 有人喊我们走开。 大家不走,我也不走,又没人来开会,空着还不让人坐着休息一下了? “你们到底是来上班,还是来休息的?要休息,站着不能休息了?” “我们是来报道的,要填什么东西,赶紧让我们填完就走了。” “管这些的人还没来,你们出去等一会,我们要开会。” 然后,他们一大早就真的拿着本子和笔进去开会了,我们只能出来,在一个小桌子旁挤一挤,坐几个,站几个等着安排,顺便听听这会讲了什么。 把门关了,真是小气。 关了也听得到,反正是废话罢了。 过了一会,管我们的hr来了,拿了几张就放在明面上的资料给我们填。 我们都震惊了。 东西不就在这里,原来一个部门的人连这点都不知道,还开会讲什么团结合作,简直可笑。 hr过来问我们要身份证复印件,简历这些东西,都通知来上班了,面试的时候也早就交过这些东西了,还要我们交,自然是让人不满的。 印这些不需要钱吗? 和我一块来的人,都是在车间干活的年轻人,干多少活拿多少钱,自然不会惯着坐办公室的人,等在这里复印完东西,回来就骂hr狗眼看人低,坐办公室的,没一个好东西。 我不敢说话。 不光是要去坐办公室的,还是走后门进来的。 他们看我沉默寡言,以为我也是去车间的,还是一个人没有一个伴,有点可怜。 轮到发工牌,少给了一个工牌上面的配件,我没拿到手,但hr已经走开了,我们正在穿工牌,也有人的配件是坏的,需要两个配件,我站起来去找hr要两个配件。 “我少了一个这上面的东西,还有一个人的是坏的。” “坏了怎么不早说。”hr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大火气,他干的活不也一样是登记整理,还有沟通,“你们都有了没有,少几个啊?” 这不是他们早就该准备好的东西吗? “你态度能不能好点。”终于有人说出来了。 他还是口气不善:“等着,我去给你们拿。” 有人来和我搭话,问我是哪个车间的,他们都互相问过了,全是去车间里的人,没一个坐办公室的。 我也讨厌坐办公室这几个字,哪来的办公室给我坐,那是老板才有的。 “我是那边那栋楼上上班的。”我这么说,他们应该明白。 “又是一个坐办公室的。” “没有,那边现在都是敞开的。” 另一个人来和我说话:“那你们领导是坐办公室的?” “不是,领导坐我左边。” 他们看我的眼神更是充满同情。 我不理解,反正做好自己的活就行了,管老板坐哪里,更何况,经理说过,他总是要出差,一两个礼拜才来这里一回,问题就不大,不然,没活干,也要在经理面前一直装很忙的样子,比干活都累。 后来,经理在的时候,我实在装不下去了,不能看手机,就看看电脑上的文件打发一下时间。 经理还是看到了,然后就问我:“小张啊,你现在忙吗?” 澜姐在经理对面,紧张地看了过来,朝我使眼色。 我明白,不能说忙,那是瞎话,也不能说不忙,那是澜姐没有安排好,他就不能不问吗? 反正安排给我的活,我尽力干好不就完了吗? “还好。”我不想说太多有的没的。 经理笑道:“年轻人手脚还是快的,小澜,你也给她安排活了,没让她偷懒。” “没有没有,安排活了,领导你放心,我怎么会让她偷懒。” “那就好,看来你也是个可塑之才,以后要好好培养一下你。”经理一边画饼一边忙他自己的活,一心两用的本事已是炉火纯青。 我就听着,也不信以为真,更不会去庆幸被领导看重。 这话,领导对谁没说过? “过几天,要去总公司那边开一个会,我们部门的人,一半在这,还有一半在那边,到时候,你们也能见个面,认识一下。” “去哪里开会?” “你还是头一个这么问我的,领导说要开会,你问领导去哪里开会。” 不问怎么知道? 让我自己去查总公司的地址吗?万一搬家了呢?说都说了,张个嘴把地方说清楚很难吗? 是要我自己去,还是能一块去,不说怎么知道? “不过,你也没去过,小澜还有小陈都是去过的,对,小陈你也去过一次。” “去过。”小陈笑着说。 “小张啊,到时候会有车子带你们一起去的,你放心好了,你现在还是你妈妈接送你啊,我听阿姨说的,你这个年纪是可以考个驾照自己开车来上班了,不能什么事都让你妈妈替你操心。” 多管闲事。 我懒得说别的,领导以为我没考驾照,那就这么以为。 我点头,应一声:“嗯。” 还是没说去哪。 自己查。 总公司在隔壁市里,大城市,没去过,去一次见见世面也好,可,我们都走了,这边有电话打过来,有事要处理,都要拖到第二天,万一有急事怎么办? 是什么会这么重要,一定要一个新来的员工也一起去? 还是工作比较重要。 我觉得,我留下看家更好。 不过,领导已经决定了,那就听领导的好了。 过了几天。 有邮件发送到我的邮箱,公司里每个人都有自己专属的邮箱号,也能发信息到普通邮箱里,无聊时,试过了给自己别的邮箱号发邮件。 邮件上写了开会的地点和内容。 还有一个选项。 同意和拒绝。 原来是可以选的。 那就拒绝,去隔壁市里被卖了怎么办?出远门还是不太安全。 我点完以后,没一会,澜姐就接了个电话,一脸震惊地问我:“你点拒绝了。” “嗯。”我一脸坦诚。 怎么了吗? “不是可以让我们选的吗?”我问澜姐。 澜姐想说点什么又没说出口,叹了一声气说:“不是说好了要去开会的吗?你怎么还拒绝了。” “不想去。” “不,不想去,那你也不能点拒绝啊,这是总公司那边直接下发的邮件,你这么一点,领导们都能看到的。” 那又怎么了? 辞退我,正好合了我的心意,攒钱也不用攒了,直接就拿赔偿了,多好。 不过,有熟人关系在,闹不到这个地步。 澜姐又打电话过去,解释我是点错了,经理再去和领导解释,让他们再发一遍邮件,让我点同意。 邮件来了。 澜姐不放心,赶紧站起来,亲自过来帮我点下同意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保住自己升职加薪的机会了。 我只是觉得好无聊。 一开始就无聊。 上班第一天,上午看了一上午的电脑,到中午饿了,就跟着主管澜姐还有另外一个员工小陈一起去吃饭。 二楼办公。 顺着旋转楼梯下到一楼,前台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妹妹高中班里的最后一名,李佳。 我想起来了,那天在找他的信息时,网站上突然跳出要加我的信息是叫什么佳来着的,分不清男女,现在一想,可能是她。 来的时候没注意,可能她正好有事出去了,现在看到了。 她也朝我喊起来,喊的是妹妹的名字,看我没反应,又说:“你是音音的姐姐。” 我点头。 她跟在我们身边,问我:“好巧,你怎么也在这。” 我点了点头,回道:“好巧。” “你妹妹已经结婚了,上回还发消息在群里问我们,要不要去吃酒席,我差点就去了,没办法,刚巧还有别的朋友也在办酒席,一个个的怎么结婚都这么早,你呢,你也结婚了。” “没有。”我摇头。 她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看澜姐和小陈,问我:“都是你的同事?” 小陈说:“这是我们的主管。” “噢,主管好。”她马上打起招呼。 澜姐笑着摆手道:“别这么喊,主管又不是什么领导,连个底层领导都算不上。”意识到可能说错了话赶紧说,“不要和经理说啊。” 我们明白。 她不算底层领导,那经理就是了,这样的话总归是会让人不开心的。 可主管,管得人再少,毕竟是比我们高了一级。 “小领导也是领导。”李佳笑着和我们道别,“音音姐姐,下次再聊。” “拜拜。” “拜拜,食堂见。” 第六百三十九章 上班七八事(3) 澜姐趁此机会,开始问我:“这是你大学同学?” “不是,高中的同学。” “噢。”她明白了,“她是本科还是专科?” “不知道。” “那她高中成绩怎么样?” “不知道。”我不知道她问这些干什么。 “那看来,你们也不熟。”澜姐笑了一下。 我看出了一点不满的情绪,但不理解不满在何处。 “她是我妹妹的同学。” “噢,你妹妹已经结婚了,在哪里上班呢?” “快生了。” “快生了啊,结婚这么早啊,等于是一毕业就相亲找对象了。”澜姐激动道。 可刚才,李佳不是说了,她没认真听一下吗? 她很快镇定道:“结婚早,那也好,生完孩子再去上班,好找工作,但是这样就没有产假了。” 没有就没有了,怎么了? “你觉得这个同学怎么样?”澜姐又开始问我,没有一口一个小张,除非是我不说话,只能点名要我回答,“小张,我是问你。” 我说不出来,让我怎么说? “她热情了一点。”小陈出声说。 我看向小陈。 她也朝我笑了一下。 澜姐点头:“我们经理也提起过她,说她每次接待客户都热情过头,一来就把联系方式都加好,一口一个老板,比领导表现得还热情。” 点我呢,说我太不热情了,和她是两个极端,都是不讨喜的。 “你刚来,腼腆点是正常的,以后稍微热情一点就好了,对了。”澜姐开始问正事,“你的阿姨,是你妈妈的姐妹?” “不是,就是阿姨。” “普通的阿姨?我们领导不是说,你是她的儿媳妇吗?” “不是。”我直说道。 澜姐就懂了:“我们经理的性子你可能不知道,你阿姨不这么说,他是不会开后门的,我们部门,不光是我们部门,还有别的部门,除了前台,都是本科起招的。” “嗯。”我知道,又怎么了? 我知道我是走后门进来的,不然我也进不来,不用一直说了。 我也不想走什么后门。 我能进来,全都是因为这个和这个,那个和那个的人情世故在作祟。 要我感激? 做梦呢。 要是公平竞争,我连入门面试的资格都没有,可我进来了,我也成了一个坏人,剥夺了别人来这公平竞争的机会,是谁让我成为这样的坏人? “你真的不考虑专升本,提高一下自己的专业水平?” “不考虑。”我考虑这个不如多考虑一下等会吃什么,能给我吃什么。 一来不给安排活,说是让我熟悉,其实就是试探我会不会主动要活干。 一个月三千,虽然是双休,总不能让我在上班时间一直对着电脑工作,不给我活干,我正好不用集中精神看电脑,还主动要活干。 傻吗? 主动加工资的事,我也不可能提。 哪怕工作几年,因为是走后门,学历又是专科,只要一直贬低我,让我以为我配不上这点工资,我就不敢提加工资,甚至还会主动加班来表现出努力的一面,以此保住这个工作,引发加班内卷。 可这也不该是月薪三千的人考虑的事,要是有个七八千,一两万,那确实,干的活少了,我自己也过意不去。 不过,没活干,还要主动加班装作很认真的模样,我也做不出来,真是那种情况,加班不要钱,不是搞恶意竞争吗?要钱,不是没有为公司考虑吗?不干活怎么好意思要钱的? 非必要,还是不要加班最好。 真能轻松些上班,谁不愿意呢,那时,公司看不惯了,要么公司主动说辞退的事,不然,活少钱多,我有什么不满意的? 人呢,该知足。 再说,如今月薪几十万,几百万的也大有人在,月薪一两万也没必要豁出命,不然,那些有钱人早累死了。 我不会把看不起我学历的话放在心上,要是活干得不好,改正不就好了。 我又不用签字,担责,怕什么。 “你要保证这是对的。”经理拿着发放给销售员的工资清单持怀疑态度问我。 我点头。 反正错了,签字的不是我,我家里有压力给我,上班还给自己压力,简直是找死,更何况,整理完清单,我都看过一遍了,销售员的工资都差不多,只有一些是多的,很正常,很合理。 退一万步讲,发错了,还可以多退少补。 又不是天塌了的大事。 领钱的时候,也要销售员签字的,他们也会看的。 “那我签了,不要让我失望,原来有个人啊,算错过两回,第一回当她没经验,第二回还错,那就不应该了。” 澜姐忙说:“是我没有检查仔细。” “那也不能怪你,不然你要说我这个当领导的昏庸了,都上了一年多班了,连这点工资都要算错,害得我跑前跑后去处理这件事,闹得上面的领导都知道了,本来发工资都不用我签字的,发就直接发了,现在不行,销售人员的工资还是要先让我签字,再让他们自己核对一下,然后再发。”经理签好字,对我说,“小张,你不会让我失望,你阿姨可是很看重你的。” 看重就看重了,怎么了? 我也看重领导有升职加薪的机会呢。 哎呀,好烦啊,一直说说说。 “嗯。”我知道了。 算错工资,我也不想闹出这样的事来,我怕麻烦,所以更会想着把事情做好,免得以后麻烦。 找领导签完字,我继续忙别的。 “小张啊。”经理又在喊我。 我慢了一拍才回头。 经理又不说事,就说:“你忙你的,你看上去很忙。” “哦。”我这会是有事,我想早点做好,但经理有话还是可以直说,“经理,你有什么事?” “没事,我没事。” 那喊我干什么,打扰我工作,一点眼里见都没有。 “领导,你要做什么吗?小张那边,我是安排了工作。”澜姐出声。 经理笑起来:“不用麻烦你这个主管了,小陈,来,过来一下,帮我把这点东西打印一下,我发给你,你马上去帮我打印知道吗?” “知道知道。” 他电脑上点一下的事情,还要喊人,我不明白。 经理看了我一眼,解释起来:“我这是笔记本电脑,没连接这里的打印机。” “没事没事,我帮您打。”小陈赶紧回去看邮箱。 我看看我这台电脑,打印机是连好了,可怎么没有最基础的a4纸打印型号,都是一堆别的型号。 好在也不需要我打印什么。 不过,我还是问了澜姐,毕竟我不能随意使唤小陈帮我打印东西,可澜姐也不明白这些东西,说帮我喊一个技术部的同事来看看。 她忘了。 我也没去再提醒。 这事就先这样。 旁边的抽屉里还放着原来那个员工的毕业证书,她没有带走,我看过了,是全日制的本科学校,看名字像是三本学校,可能是二本,一本也不会来这,我也不去查了,反正不重要,干活干得好不好,不差这么一点学历,主要在于仔细认真。 也许,我还要感谢这个人。 没有她,经理或许也不会松口,哪怕有阿姨这层关系,他也不能放我一个专科生进来上班。 只是本科生也会闹出意外,不如让专科生来试试。 如果这活,专科生也能干,那给专科生的工资,可以少一点。 到那时,不光是不能讨论工资,连学历也都不能讨论了。 吃饭的时候,我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还不能确认。 吃过午饭。 澜姐让小陈带我去熟悉一下要跑的几个部门,虽然有些要几个礼拜才去一次,不过还是要认识一下,以后这跑腿的活就交给我来干了。 我是很乐意干这活的。 对着电脑,不如下楼出来走走,走得慢点,快点还可以随我自己。 只是,我记不住那么多。 还好发了一张地图。 还是看不懂。 不过,问题不大,实在找不到,我随便找个人问也可以啊。 这是下下策。 “你最好要记住,知道没有。”小陈不放心我,“我记了好几天才记住的,一开始还会跑错,跑多了就知道了。” “嗯,找不到了我会问别人的。” “问别人?最好不要问别人。” “为什么?” “别人也有事在忙,万一知道你是我们部门的人,那澜姐还有经理都会被说的。” 说他们啊,那关我什么事。 讲规矩,也不能讲得一点人情都没有了。 问个路都不行,说了请和谢谢也不行吗? 不行就不行,走路轻点,不要跑,我也是知道的,既然都这么规定了,见到领导也不用出声打招呼。 这么多领导,我哪知道谁是谁。 不都是一块上班的。 屁事真多。 路过一个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员工,又有一个找不到路的新员工,张望过后,来了我身边问我路,我把刚到手的地图给她看,她笑着拿出了她的地图。 我们都笑了。 “你好,请问人力资源部怎么走?”她还是选择跑着去追刚才走掉的人,可能是觉得我是新来的,我旁边这个也是。 “不要和她一样跑,动静还是挺大的。”小陈提醒我。 我点头。 她又喃喃自语:“报道不都是上午。” 可能上午没空,所以下午才来,以为报道这天不用上班,就只是报道。 谁知道呢。 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最后,小陈同事带我去了一个房间转交资料,又拿了两封信出来。 她在开信。 我就探头去看。 她不让我看,说:“以后,你也会有的。” 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我不懂就问。 她看了眼就合上:“这是工资单,等第一个月你发了工资也要到这来领,顺便把我的还有澜姐的也一起拿过来,要签字,签好了以后再交到这里来。” 明白了。 简单的事情,一定要跑两趟。 不过,我们都自己来这签字也不行,部门里没人,来电话不接就被抓住机会了,一个一个轮着来,确实不如一个人来这全拿回去,再送回来。 这个没问题。 不能讨论工资。 我明白,经理说,我这个新来的,工资比小陈还要高一点点。 她是本科,我是专科,要不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我可拿不到这点工资。 一开始,我也觉得我不配。 可是,报工资的时候,原来是把社保还有别的福利待遇都算进去的,实际上到手是三千出头几十块,我要是比小陈高,那小陈实际到手不可能没有三千块,这一点点,大概还是有几块钱那么多的,可以多买几个包子。 领导的话,能不能坦诚一点,就一点就行了。 对我算是坦诚了一点。 多亏了阿姨。 我又长了很多知识。 我一天需要接好几个电话,比起接十几个,二十几个电话的部门,在这件事上,算轻松的了。 可接电话这事,对内向点的人不友好,尤其是对面打来电话的销售员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什么口音都有。 万一因为我耽误了什么事,那我还是有责任的。 好在我是新来的,要么找澜姐,要么找小陈,要么找原来做我这个活的人,并不是怀孕请产假的那个。 老板也不傻,请产假已经花钱出去了,还请个人回来代班,不是又要花钱,正好我这个位子的人也出于愧疚自己走了,那边又有人请了产假,那就招一个先应付一下,当然,两个人的活不可能都给我干,我愿意干,领导们放心,主管也不会放心的,毕竟,真出事,还得找到主管头上。 这几天,主管也忙。 很多销售员打电话来,说的事情我都听不懂,关于哪个合同或是哪个销售任务,我只能记下来去问澜姐。 问明白了,再打回去。 可有些话又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明白的,澜姐只能自己亲自接电话。 我这边的电话响了,只要澜姐那边也接起来,我再挂断,那只剩澜姐那边的电话能听到声音了。 好神奇。 不过,细想一下,我好像见过,外婆家最早的电话不就是这样的吗? 一个电话打来,楼上楼下都能接。 这是并联? 算了,多想这些也没用。 有用的发明,生活,工作都用得上。 刚来,发了一个小风扇,非常小,但声音可不小。 带回家里,用不着。 在这里,又不能开着,会吵到别人,我自己也觉得吵。 不要白不要,可以不要,还是带了一个拿回家去。 也许,妹妹是喜欢的。 周末一起出来玩,经过讨论,妹妹也觉得这玩意没有用。 不过,是白送的,还是觉得挺可爱的,要是小时候能有这个玩意,那一定是班里最靓的仔了。 现在已经不稀奇了。 第六百四十章 上班七八事(4) 午休的时间是算在八小时工作制内的,所谓的朝九晚五,我这是朝八晚四,比绝大多数上班族要轻松。 这工作,在这小地方,是天花板级别的工作了,工作个十几二十年的,工资再多点,对于一个女生来说,足够了。 我不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从来就不是这些待遇。 因为不喜欢,所以烦躁。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你自己说说看,做父母的帮你到这个地步,你想想看,你对得起我的辛苦付出吗?” “才上一个月,你就和我说累了,不想去了。” “你说得出口的?” “这么好的工作,你也想去送外卖,去扫大街,有得苦。” “你看看你那个同学李佳,也一样高考没考好去了专科,人活络啊,一样可以去前台,她可是自己面试进去的,你好好想想看,她本事有多大,你本事有多少,现在你们在一个公司上班,还不好?” 理论上说,是挺好的。 实际上,没考好一样可以去本科,是专科又怎么了,还不是没钱才没去的,说着说着又要说到这件事上,专心学习的环境也没有,谁家高三了,要高考了,还让洗衣机整晚整晚在那响的。 好吵,好吵,吵死了。 我在乎的,放不下的事就那么一点,甚至可以把这些事都归为一个原因,这样,我就不用去烦恼那么多事情的前因后果了,概括起来,就是一个字,钱。 他们有钱,我有自己的小房间,我有玩具放松心情,开拓思维,还能出去旅游见识世面,他们的脾气不会因为没钱而时好时坏,不会催着我干这干那的家务活,不会嫌弃我喜欢的东西没地方放,放哪都碍眼,还能给我过生日,多好。 像模像样的生日一次也没有。 好好读书,好好学习,我也想,好想好想,什么都不用烦恼,不用顾虑,可以全身心投入到一场学习当中去,不管学多少,都是积累,只要一直积累就行了。 对于穷人家,这都是奢望。 钱根本存不起来。 存了,一套房子下去也没了。 真的让孩子什么也不管,只读书,那孩子的压力只会更大。 我这还算劳逸结合了,还不用因为没考上好大学而心存愧疚。 挺好的。 是上班的年纪了,说回上班的事,我强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一旦想要联想,就强迫自己看着头顶的灯光放空思绪。 还是放不空。 只是能稍微冷静一点了。 我本来就不喜欢和人相处,再遇到不喜欢的事,更是烦躁。 我不能无忧无虑地去上班,每次有人和我说话,我都要去解读一番,即便我不想去多想什么,可脑子已经习惯去多想了。 在我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好人。 从小到大,受过那么多委屈,都让我忍,让我忍。 凭什么欺负过我的人长大后说变就变,让我的恨意都变得无理取闹起来。 原谅,见鬼去。 我就是要好好骂他们:“都是混蛋,滚。” 扔了枕头,我的气才消了一些。 我下床,捡起来,赶紧拍了拍放回我的小床上。 刚掉一会,干净的。 放下。 不放了,一直想着要放下才是痛苦的根源。 不想了,这个世界如此美好,我不该如此暴躁的,当时我还笑话这话呢,没想到今天我就要用这话来安抚我自己了。 严于律己,宽以待人。 做不到。 别人做不到,我逼着自己去做这样的人有什么意思,这世界不美好。 妹妹怎么就结婚了,怎么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注定孤身一人,又何必在意那么多人情世故,让自己不痛快。 我忽然有了干劲。 我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等牙齿好了,这班上就上。 至少,上班的时候只用烦心上班的事,下了班也不用烦心牙齿的事情。 这样,就可以专心在一件事了。 事情多了,我就索性多想几件事出来,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那么多事,能干一件是一件。 可总有干完的一天。 事情少了,又要开始烦了。 我这牙,可能好不了了,妹妹怀孕了,孕吐反应是没有,可牙疼反应来了,是盘牙发炎了,这会又是拔不得的。 得等到怀孕中期,胎儿稳定了才能去拔牙。 医生顺便看了我的牙,说没问题。 怎么会没有问题呢? “医生不是都说了,你不信我,总要信医生,每天对着个镜子刷那么久牙,一刷就刷半个小时,饭也不吃,有这样的?” “是要刷久一点,干净一点,毕竟是有点畸形的,十几分钟也够了。”医生也改口了,他刚才说没问题是相较以前的,还是和以前一样,就是没问题。 我点头。 老妈也不再说了,只是看我这样在意牙齿,又问起牙齿矫正的事情。 “你想好,到底要不要矫正?反正你现在也上班了,你也有钱,我可以先帮你掏一半出来。” “不用。”我承担不了后果。 我只想要保持原样就好了。 焦虑,洁癖,强迫,抑郁还有暴躁,这些情况,多多少少都沾点边。 本来是不正常的,可不正常的人多了,反倒是正常的。 只要不用为钱烦恼,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想着要花钱去把牙彻底看好,这样,说不定我就能接受专心上班这件事了,只要以后都不为上班以外的事烦恼,可牙齿矫正起码要两年,要两年,那么长,我已经读了十几年书了,以为自由了,其实还被束缚着手脚,再要这样束手束脚过两年,两年以后,牙齿也不一定会好起来,说不定还不如现在,那我一定接受不了。 好烦,那个时候,不活了吗? 算了。 还是一心攒点钱最好。 没错,就是钱。 所有的烦恼,所有的解决办法,豁然开朗以后,对于钱的追求变得异常渴望。 第一个月发了工资,看着银行卡上多出来的三千块外加多的几十块,我竟然笑出了声。 好多钱啊。 想想这一个月,我好像也没干什么。 不对,我觉得不对,可哪里不对呢?拿了信封,签了字,我也是有班上的人了。 我在享受上班的感觉,是因为我也开始觉得,上班这件事,变得高尚起来了,而在上班的我,虚荣心暴涨,想要赚更多的钱。 “一个月了,怎么样,累不累?”老妈带着我去胖阿姨开的小店里坐会。 店里卖些当地特产,开在离景区入口不远的一条街上,当时是把这里规划为旅游区的,现在改主意了,往另一个方向发展,没了游客,这的生意也就一般,好在能做微商。 我习惯了说:“还好。” “拿到第一笔工资了,准备给你妈妈买点什么?”阿姨又问我。 老妈也是满脸笑意地看着我。 而我不知道该买什么,我甚至不想再花钱给老妈,这些钱全是我的,我想努力赚钱全攒着。 等攒够了,买房子搬出去住,这条路肯定行不通。 我回答道:“请你吃顿饭。” “知道请你吃饭了。”阿姨似乎在煽风点火。 老妈也乐意听这话,明明拿了第一笔工资请吃饭是一件正常不过的事情,非要夸我干什么?又要给我戴高帽子。 第一个月,我坚持没有在上班时间玩手机,但我跑腿的时候发现,别的部门里的人不少在玩手机,一直在玩,很清闲,当然不是我这栋楼里的,是别的楼里真正坐办公室上班的人,真的好自在。 我的周末也被安排好了,我自己安排的,睡个懒觉起来,吃午饭,吃完午饭也不想干画画那么累的事,坐着躺一会,刷刷手机等着吃晚饭,吃完去看电影,第二天,还是一样,要么就是和妹妹还有那块狗皮膏药一起看电影。 两天就这么过去了。 出去吃饭,还是老妈掏钱,她已经正式离职了,还没退休,不过也快了,就这两年了。 医保要补交一部分钱,她得把这点钱省下来,可每个礼拜出去都要她花钱,她得想个办法。 办法就是,要么我也找对象,这样,妹妹老公就不好意思再吃她的了,只要我找的对象主动说付钱,妹妹老公也会主动付下一次的。 我不这么认为,他很好意思。 万一我对象说付钱,他就欣然接受了,说几句好话,下次出来还是一样,要我对象付钱,我对象的钱,就是我未来家庭的钱,凭什么要我吃亏。 第二个办法,更直接。 我出钱请妹妹吃饭,这样,她也好意思把妹妹这个怀孕的女儿喊过来,不然,喊过来了,连顿饭也不招待,要被人议论的。 “你不喜欢说话,去上班了也一样,你们阿姨说你和你们主管还有那个小陈对,年纪和你差不多大,周末也不约出来一起玩就算了,平时上班都不怎么说话的,既然这样,你交不到朋友,那你就努力把你和妹妹的这段关系维系好,现在请他们吃吃饭,你也开心的,他们也能陪你说说话。” 谁说一定要说话了,一定会开心了,请他们吃饭,不如我自己一个人吃肯德基来得自在,不过肯德基吃多了也得先放放,去吃麦当劳,多的钱我还能省下来,看着手机上的那个存款数额,我就开心,别的,都开心不起来。 第六百四十一章 上班七八事(5) “电影也不能总去看,有什么好看的?” “你陪我去看,又不用花钱。” “不花钱也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了。” “看不懂,看两个小时电影,我还不如去阿姨那边坐一会说说话来得开心,要不是为了陪你,坐得腰酸背痛的,你以为我愿意啊,不管愿意不愿意,我也陪你去了那么多次电影院了,你也可以陪我去你阿姨那边坐坐了,第一个月工资也拿了,记得当面谢谢人家,知道没有。” 我知道,但做不到,就没答应。 胖阿姨正和老妈聊着打算做微商的事情,外面停了一辆电动车。 是胖阿姨的老公带着儿子来吃晚饭了。 “你们吃这么晚。”老妈惊讶道,“现在还没烧。” “是啊。”胖阿姨解释说,“他啊,你知道他一毕业想去做什么,也不想去上班,我逼他去上班,他就去送外卖,送了几天就说受不了太阳晒了,刚和我说不干,当天就已经辞职在家了,这不,又休息了一段时间,去找了个肯德基店里的活干,学的是营销和管理,也算专业对口。” “好,好的,肯德基,我这个大的最喜欢吃肯德基了。”老妈笑着看向我。 她很了解我吗? 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可不是肯德基,有钱买吃的以后,总有下一个比上一个更好吃的东西出现,但有些人,不会再出现了。 食堂里的人,是小明。 闲着无聊把公司里的人员名单翻了一遍,发现除了小明这个初中老同学,还有一个高一的老同学在我旁边这个经理所带领的部门内。 来了好几天了,竟然没发现。 原来也是一个不爱说话的。 当过竹竿子的同桌,后来,后来是和谁当同桌了呢? 不记得了,也不重要。 忽然感觉,老天爷似乎在有意安排姻缘给我,只要我主动一些,身边不是有那么多老同学可以给我谈。 不想找老同学,新认识的男生也有,还是知根知底的老同学的儿子。 都不要。 媒人就住楼上。 不过,我是走后门进来的。 说不定,我耽误了别人真正的姻缘。 “xx,你在肯德基上班,有什么优惠卷没有,找点出来给文文。”胖阿姨出声道。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优惠券。”胖阿姨儿子不满道。 “嘿,月妹,等会也吃点。”胖阿姨的老公招呼完就拿着菜进去做饭了。 “好,不,不了。”老妈从我们这边回过神来。 后面很小一个厨房。 吃饭的桌子摆在靠墙的地方,莫名很像我们家以前的相处模式。 只是,拎着菜来去厨房的是老妈。 “你老公勤快的。”老妈夸奖道,“阿五就过年的时候肯帮帮忙,平时难得烧点鱼烧点肉,他烧出来比我好吃。” 胖阿姨笑道:“他也一样的,是知道你们来,特意去买了条鱼,等会一起吃点,饭吃过了,吃着玩也可以的。” “不用了,她不喜欢吃鱼,上两个礼拜还被鱼刺卡在牙里,下班了才和我说。”老妈无奈地看了看我。 “什么时候的事?上两个礼拜不是刚去上班两个礼拜,中午吃饭卡的鱼刺,怎么不说呢?就食堂碰到那次?怎么不和我说呢?请假我带你出去一趟也行,一直卡着不舒服的,怎么有心思上班呢,能坚持下来倒是厉害的。” “是啊,她不敢说。”老妈说了。 说了也没用。 这话,老妈也会了,看着我,别有所指地说给我听:“不过,说了也没用,她不敢开车,平时都是我去接送她的,请假了也要我去开她才行,她也是怕麻烦我。” “这倒是,还是孝顺你的。”胖阿姨又开始客套起来,看了看我,又看看他走来走去找东西的儿子,问,“找什么呢?” “你不是说优惠券吗?” “你不是说早就没有优惠券了吗?” “是,我又不在找优惠券,我找宣传的单子,办个卡,要么礼拜四去买,都有便宜的。” “那还找什么,你说一下不就好了,难得人都在,坐下,陪着我们聊聊天。” “我还约了人打球呢。” “你饭都还没吃,打什么球?” “回来再吃。” 太好了,我想,赶紧走,终于有个懂得拒绝的人,这样,我就不用为难了。 草鱼,有很多刺,我不想吃,老妈为了让我吃就强调说没有刺,这次都剃干净了,可每次都还会有刺。 我下定决心不吃鱼的。 可麦当劳的那个鳕鱼汉堡又是没刺的,也许是吃得多了,让我懈怠了,甚至敢尝试起食堂里的鱼块来。 主要食堂里的菜都是套餐,没得让选吃这个吃那个的,但还是有一点选择的,荤菜是鱼块,素菜可以是这个,也可以是那个,有辣的,也有不辣的,各种地方口味轮着来,还算人性化。 但也是去晚了,只剩鱼块这一个荤菜选择了,还有一个辣子鸡,早让人选走了。 我不得已选了鱼块,给得倒挺多,放着不吃去倒掉,这食堂那么多人,去倒也是我们吃完了自己去倒,再把盘子筷子放好,我这样明晃晃过去,谁都看到了,谁都没见过这么浪费粮食的人,我就出名了。 不管怎么样,我总要吃一点。 我是一个人坐的。 排队的时候澜姐和小陈在前面,我在最后面,等她们选完,我就没得选了,本来也不是她们的错。 可吃饭的点到了,非要再等等,澜姐让我们先去了,小陈让我再等等,等澜姐忙完再一起来,这才吃不到想吃的。 小陈和澜姐是一伙的,她最先考虑的已经是如何获得澜姐的好感。 澜姐让她带我,开始教得好好的,慢慢就摆起了架子。 “我说的时候,你要记下来,光听记不住的,我和澜姐也忙,到时候你还要来问我们。” “嗯。”我拿出笔记本来记。 “这个软件就是我们经常要用来记录还有核销的,你看,文件里的每一笔销售记录,这里都有对应的台数,随便找一个,你看,哎,怎么不一样,这边都已经销售完成了,这边怎么还没有核销,我再看一个,这个怎么也一样,等一下,我去问下澜姐。” 不一样,不就是走的那个没做完这活,让我别问,她自己不也总是要问,也许,她这不叫问,叫请示。 澜姐知道后,就说:“那你让小张把这个月还有上个月的都核对一下,以前的没问题,我都检查过了。” “好的,澜姐。” 虽然以前的没问题,可以前的以前,那些老账,在的时候都没用上这个系统,经理安排澜姐把老账也录入进去。 这种活,当然落到我头上了。 这要忙到什么时候去,录入进去,再核销,还要分批次核销,预收货款来了,可以核销一部分,最终款来了,又可以去核销剩下的,文件打开一堆,这边看看,那边看看,还要小心不要核销错了,撤回都撤不回,只能一个一个改回去。 做好了也是应该的,做错一个地方都是不应该的。 这种活,吃力不讨好。 我该学会偷懒。 只是这活干完之前,都没有办法偷懒看会手机了。 一直对着电脑,小陈还要催:“你改了多少了?五分钟改一个项目也差不多了。” 她这么会,她自己来不就行了? 还不是知道这个活短时间干不完,每天忙完别的忙这个,也得一个月,整理完了这个,还得整理别的,又是一个月起步。 澜姐出声说:“小陈,你都教小张怎么弄了,那你就让小张一个人弄,这个不急的,也不知道领导怎么突然想到要弄这个了。” “知道了,澜姐。” 小陈又偷偷和我说:“小张,澜姐说,这是你的活,但你要帮忙还是可以告诉我的。” “嗯。”我点头。 这个系统只能一个人操作,不能同时进行。 做这活是附加题,不能不做的附加题,做得不好还要扣分的那种。 做得好,也不能太好,做得太快了,往后这种总是要盯着电脑一停不停忙活的活都要交给任劳任怨的我了。 看一天电脑,都累,别说聚精会神地看一天电脑了。 别人还要计算着时间,算有没有偷懒。 没做完,说做完了,一个一个检查也不可能,这就是约束一个自觉的人的。 经理在的时候,至少真有活干了,不用演戏了。 午休时间,澜姐和小陈都习惯睡觉。 我没有午睡的习惯,难得休息,正好玩下手机休息下。 经理背着包来了,叮叮咚咚的,肯定吵到人了,可没人敢说什么,一来就让我帮忙打印点东西。 打了,没有a4纸的选项,打出来的文件是印在a4纸上了,但不能用。 我和经理解释了。 经理觉得我是狡辩:“这么大人了,来这里上班也快要一个月了,打印个东西都不会?” 我家开打印店的,我不会,谁会? “经理你自己来看。”我把我的位子让给经理。 经理亲自点了一次打印按钮,然后埋怨着让我去把打印出来的纸拿来。 还是不能用的。 他怀疑我拿错了,拿了先前的。 他要亲自去拿,那边没有纸,回来以后又点了打印,再跑过去拿打印出来的纸。 对了。 复印机打印机是一体的,在一个专门的小房间里。 经理回来以后也开始纳闷了。 反正,不关我的事了。 我坐下继续休息。 “小张,你帮忙想想办法?”经理喊我。 我有什么办法? 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员,老爸是打印店老板,机器坏了,照样要找人修,装电脑系统,也要找人装。 我看着经理,经理看我不说话,只能去喊在午睡的澜姐:“算了,你忙你的,小澜,小澜。” “啊,经理。”澜姐醒了。 “帮我把发你的东西打印一下。” “嗯。”澜姐应下后又看了看我,“小张不是在吗?” “她电脑上打不了。” “那我等会喊人来帮她看看。”澜姐打印好了东西,想睡也不能继续睡了,等经理出声让她想休息就休息,没别的事安排,她才能继续休息一会。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也没那个时间睡觉休息了。 找人来看电脑的事,醒来之后又耽搁了。 不过,经理再有打印东西的活,优先选择也不是我,不是澜姐就是小陈,算是,难得一两次的隐藏任务。 算工资,是每月固定工作任务。 日常任务就是,合同整理,登记,归档加邮寄资料,还有发邮件通知对方,记得一定要抄送澜姐和小陈。 邮寄东西要填邮寄单,小陈带我去旁边的机器上打印,她演示给我看,我把本子带过去记,她又说:“这就不用记了,你看着记住就行,选这个,还有这个人都行,都是我们部门的,在隔壁市里办公,我们经常会有资料往来,要是有谁离职了,反正离职清单是你整理,澜姐会通知你的。” 资料包括了发票。 发票这东西是不能损坏的,即便是复印一下,也要小心翼翼。 我知道。 不要弄折角了。 也不能对折,拿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小陈让我去复印发票的时候,提醒了多遍还是不放心跟了过来。 我要打开复印机盖子的时候,她急着喊住我:“等一下,你刚才是想要把发票放这里复印?” 我没有。 上面是连续复印时放资料的地方,发票放进去,到机器肚子里走一圈,出不出得来都不一定,出来了也坏了。 既然不能放这,早点告诉我,在我犯错之前就先提醒我,我再犯错就是我的不对,可她和澜姐似乎就喜欢考验人,说着要仔细认真点,要注意的地方也不能一下子说全,那挑最重要的话说就行了,也不说,只是说:“你先试试,有不懂的来问我。” 真问了,又要嫌不耐烦,怪我没有都拿笔记下来。 拿笔记了,又要说:“这点还记不住?” 这次可好,连试都没试,就开始怪上我了。 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说。 有些事,难道不该在人犯错之前就先明确提醒不能这么去做的吗? 对于普通人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守法了。 但生活,道德教育也很重要。 总想抓人错处,贬低人,真的很没有意思。 “我打算开盖子直接复印的。”我还是解释了一句。 要印的时候,她又拿过去,说:“还是我来。”在上面摆放了半天,说着要对齐对准的事情。 我也不想再听,但又不得不听。 回去的时候,澜姐喊住我们,提醒小陈说:“小陈,等一下,以后让你做的事不要都喊小张,要教什么,我会教的,我不教,让你教的时候你再去教,知道了吗?” “知道了,澜姐。”小陈听话道,也想解释,“我是教她印发票。” “这么重要的发票,你会印就去印了拿过来,这一年也印不了几次,别的,你忙不过来,让小张帮忙就喊她。小张啊,你也要知道,原来这个走掉以后,她的活都是我和小陈在干,小陈身上也有很多活。小陈,你也别急,我会慢慢把你这点该小张做的活交给小张的。” “知道了,澜姐。”我也出声应下。 由此可见,领导什么都知道,讨好领导这事不是这么简单的。 想帮领导干活,也不是什么活都是我们能帮的。 前提是不能出错。 先干好自己的活再说。 澜姐就想告诉我们这点,觉得小陈在使唤人这方面有一点点过了,该收敛一些。 再比如中午吃鱼这次。 “你们先走不用等我。”澜姐的活明显不是一时半会能好的。 小陈说要帮忙也帮不上,她不愿意先走一步,还要让我陪着一起等,澜姐更心烦,只能合上笔记本喊我们先去吃饭。 如果我要讨好领导,应该会选择叫个外卖,先去吃饭然后拿着外卖回来,看澜姐还在不在忙,忙的话就把外卖放下,什么也不说就继续忙自己的。 不过,我吃的外卖,领导也不一定会喜欢,只要选择拍马屁,总会有得不偿失的时候。 要顾虑领导喜欢不喜欢,工作上的事难免出现疏漏。 我们都是台式电脑,带不走,但澜姐还有经理的电脑都是公司发的笔记本,方便带回家去办公。 电脑里有一个文件夹,里面的资料是共有的,无论我们谁修改了,别人那里都会同步修改,这怎么敢让我们带回去,但其实还是怕资料泄露,不小心删除了资料,也会有备份的。 我也在电脑上又创建了一个文件夹进行了备份,那两个经常要打开来用的文件,每天都要输入信息进去的文件,我总觉得会被我不小心删除了。 我试过。 把复制出来的不重要的文件进行删除,结果不在回收站里,直接就被删除了,而点击文件时,要是不小心右击了,又是想双击打开的,多点的那一下可能就点到删除这个选项上了。 后来,真的不小心这么做了。 好在我自己有备份,不用找技术部的同事来恢复文件,我直接把我电脑上的备份移到我们共享的资料盘中。 小陈原本在填资料,文件被不小心删除以后,她那边就保存不了,重新打开以后,已经是我的备份文件了,这个备份,我每天都会更新,为的就是这一天。 虽说对不起小陈,害她要重填,好在没有要填很多东西,也没有惊动领导,也算是可喜可贺。 刚上班的几天,我们是一起坐的,可现在我想坐远点。 经理劝我们坐在一起多沟通沟通,澜姐和小陈敷衍答应的神情我也看到了,她们也是不情愿的,无奈经理放话了。 关我屁事。 只是不能让澜姐和小陈太过为难,免得让经理以为是她们孤立我。 面对领导的压迫,下属之间还是能互相体谅彼此的不容易的。 反正吃饭人多,就当我没留神,是我没留神,不是她们不照顾我,是我没看到她们端着盘子以后去哪坐了,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 实际上,我偷看她们好几眼,趁她们坐下的瞬间,赶紧走掉了,好在我走得快,她们没发现我,自然也不会有机会出声招呼我过去。 唉,开心。 可能也是因为心情好了,就想面对一下以前不想吃的鱼。 我一个人吃着鱼,掐碎了看有没有刺再往嘴里塞。 吃了几口都没问题。 到这口,阿姨过来了,和我打招呼,一咬,鱼刺直接卡在上排牙的盘牙缝隙中,能明显舔到,可就是舔不出来。 我忍着等阿姨关心完才开始烦躁。 我就不该想着,说话的时候嘴里必须没有东西。 不然,就是不礼貌。 回到位子上,澜姐问我:“小张,你刚才没看到我们吗?” “嗯。” 为什么一定要和同事一块吃饭,我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妹妹都不能一块吃饭了,和同事吃饭有什么意思。 我现在只关心这根鱼刺能不能出来,想要矫正牙齿的心也是在一刻爆发的。 熬到下班,老妈带着老爸一块来的,想给我个惊喜,我什么都不想说,只想快点把鱼刺拿掉,如果拿不掉,以后上班也一直要这样卡着鱼刺上班,我受不了。 “怎么会被鱼刺卡住的?”老妈也不急,反而说,“家里饭也烧好了,吃完了再去?你先忍忍,为了你一回家就能有饭吃,我现在都要掐着点去买菜,烧好以后再来接你回去吃饭。” 听了就烦。 “我现在就要去。” “来,我看看,真的这么严重,你中午卡住了,中午的时候怎么不说?”她的神情稍微认真一点,我就把抱怨压下。 不说就不说了,又怎么了? 午休的时候弄不出来,下午上班了,就有活要干了,下班前要弄好,我刚去,不熟悉,手脚慢,必须花一下午时间才能弄好。 “没有么。” 怎么会没有? 我很烦:“快点去医院找医生夹出来,他们有镊子的,一夹就夹出来了。” “看不见么。”老妈还是不急,“哪里被卡住了,不舒服的?” “废话,当然不舒服。”我发脾气了。 她才肯赶紧开车带我离开。 “医院也不用去,去找个最近的牙科诊所看看好了。”老爸在后排座位上开着窗户抽烟。 老妈在我这受了气,就去骂老爸:“别抽烟了,家里一个女儿,一个老公,还要我这个女人来开车。” 一路上没有什么话。 直到车子停下,等红灯的时候,老妈终于忍不住了:“大的这样,小的也这样,你们两个就没一个让我省心,到了饭点也不能让我吃一口饭。” 我都去上班了,被鱼刺卡住了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又要怪我什么。 “你说,你天天不回来吃饭,难得回来一次,吃完就出去了,知道的是知道你在搓麻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去嫖。” “听谁说的?”老爸生气了。 “你别管听谁说的,你就说有没有,当着女儿的面。” “我有老婆孩子,我会去嫖?文文卡鱼刺了,你当妈的也一点不关心的?” “我不关心,我不关心我会天天带她去上下班,你关心,你关心什么了?” “车贷不是我付?” “付车贷怎么了?现在谁家还没有个车子。” “那你说,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就想好好吃顿饭,小的一吃饭就拿镜子看牙齿,你又不回来,音音和晨晨回来了,你还回来一趟,吃了也马上走了,这样的饭吃得好的?” “我要赚钱。” “赚了多少钱啊,给小的看牙齿的钱都没有,也叫赚钱。” “看牙齿,那就去看啊,我来出钱。” “牙齿矫正要多少钱,你关心过没有?别张个嘴就说说,要一万多的。” 老爸迟疑了,问我:“你也想去看牙齿,你牙齿不是挺好的。” “好,好什么好?医生都说我牙齿畸形。”我头都懒得回。 “你朝我凶什么。”老爸往前伸出手。 老妈给拦下了。 红灯变绿了。 后面的车已经在催了。 我哭着发脾气道:“我要去做牙齿矫正。” “好,你一定要花那么多钱看牙齿,看就看,我信用卡里有钱,我借钱出来,也给你把牙齿看好。”老爸哭了,“满意了,难得来看你一趟,还要发脾气。” 我也哭了。 我又成了不体谅父母的孩子。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哭,你还哭,答应你去看牙了不就好了。”老妈也烦,一摊手,哪怕前面没车也还是按了两下喇叭,吓得身后的车不敢再催了,乖乖等着我们先走。 老妈深吸一口气,再次启动车子。 “有什么事下了车再说,你们都别哭了,最该哭的人是我,眼泪擦擦,都答应你了么,就好了。” 答应,有什么用。 以前都答应了多少回了。 汽车开动以后,又没什么声音了,只有几声抽咽,显得也不突兀。 “帮我看着点,哪里有诊所?”老妈忍着脾气开口。 老爸的情绪也平复一点:“这个点诊所也差不多已经关门了,都去吃饭了,对了,我知道,前面有一个。” “在哪里?” “在xx路上的,你再往前开点,掉头回去,在大桥市场那边的。” “哦。” 他们又正常了。 我还不正常。 离婚,他们两个怎么还不离婚,还要来装成是恩爱夫妻,非要一起来接孩子下班回家吃饭。 我不陪他们演戏,他们就生气。 不一起来,这架也吵不起来。 不管他们了。 看牙,我想要看牙。 第六百四十二章 上班七八事(6) 鱼刺拔出来了。 我轻松了,又可以想除了被鱼刺卡住以外的很多事,又不想做牙齿矫正了。 诊所里的人却在疯狂推销着牙齿矫正这件事给爸爸妈妈听。 这个肯定很赚钱。 拔鱼刺,用了一套一次性的工具,该付个几块钱的,可他们也不收了。 还给了张传单。 让我们有需要打电话联系。 老爸老妈为了省几块钱,就说是我要做牙齿矫正的,但我突然又不想了,他们也不能逼我,正好省钱了,老板为了赚钱肯定是要再推销一下的。 来来回回,终于能走了。 “那等她想要做矫正了就来找你。” “好的好的。” “拔鱼刺要付多少钱。” “不用了不用了。”老板一直强调,“没花什么功夫,还以为是卡喉咙里了,卡牙齿里,拔出来省事的,就用了一副一次性工具,买来也不值钱。” 还是值点钱的,只是和牙齿矫正要花出去的钱比,确实不值一提了。 出来以后,爸爸和妈妈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真的不想做牙齿矫正了?不要一会要做,一会不做的,你想清楚。” “嗯。”我想清楚了。 我只要维持原样就好了。 反正我真打算做牙齿矫正,他们还有得吵,我自己掏钱,抛去日常开销,起码得存个一两年的钱才行,我没那个耐心了,我有耐心等,也没耐心去接受一个并不完美的结果。 人生本来就是不完美的。 多亏了比较法。 我明白,比起一直卡着鱼刺,虽然牙齿畸形,但没有鱼刺,还是如此轻松。 “家里饭都冷了,出去吃。”老爸提议说。 老妈也同意,问我:“你想吃什么,既然不做牙齿矫正了,那就去吃点好吃的。” 我也不知道吃啥,鱼刺没了,吃什么都香,正好也饿了。 以后,不要抱着骨头啃,把东西都弄小块了再吃就没事了。 最重要的是,再也不吃带鱼刺的鱼了,说什么也不吃了。 我要去慢慢习惯,有食物残渣存留在牙齿缝隙中的感觉。 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 陪着妹妹和狗皮膏药一起去拿拍好的婚纱照,说能送孩子的满月照,又去了另外一个地方先去商量价格,说是送,但送一张,一套相册起码有好几张,那一张就是一个饵而已。 只不过,孩子的满月照肯定要拍的,去哪都一样,不如就这家去看看。 在隔壁的小镇上,一个门面的房子里摆满了小孩子穿的衣服,不光是满月照,一两岁,三四岁的照片也可以在这拍,外面摆满衣服,里面一点,有个人正坐在电脑前面修改着什么。 是婚纱照,修改得差不多了。 我看到的时候,他正在比对前后的效果,确实,整个画面完全不一样了,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过,人本就化妆了,修改以后反倒不如先前那般美得自在,看上去都糊了。 他又开始修改细节。 显然,他只是一个干活的,不是这里的老板。 “你想吃小蛋糕吗?”妹妹笑着问我,对面开了家面包店,卖冷藏的各种小蛋糕。 这时,正流行雪媚娘这种东西,像汤圆一样的那么一大个,要卖那么贵,妹妹吃过两次,我还不是很想尝试。 我问她:“你要吃雪媚娘?” “去看看嘛。”她说。 我们就走了。 看了一圈,选了一个切片的小蛋糕,三十好几,接近四十,没办法四舍五入,就是差不多要小半天工资。 妹妹说:“你请我吃。” 我没有犹豫点头了,第一个月拿了三千,花这么点不算什么。 三十多不算什么,上班族不是都会喝下午茶的。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不是舍不得了,而是我的花钱观念已经发生了改变。 我听着妹妹的话,也有了别样的理解。 “你还要买别的吗?” “不了。” “就买这个?” “嗯。” “那我们拼吃。” 我笑了,谁让妹妹老公还有老妈刚才说买小蛋糕吃浪费钱的。 那就我们两个人吃。 我和妹妹。 一个月过去了,就和上学一样,刚开始总觉得时间过得慢,上着上着就习惯了。 有电话打来,要找点什么信息,我宁愿都是打我这个电话的,我可以慢慢找,找了再回过去。 要是打给小陈,小陈那边要查点什么,我这边也要查点什么,她喊我查,我慢一点,她也要说:“小张,你最好把这些项目的名字,还有那些区域经理的名字记一下,打电话过来,你至少要知道谁是谁。” 没这个必要。 一个月的联系就是几次电话,最多了,打电话来都会自报家门的,是哪个地区的销售经理,有个什么业务的什么内容要和我们核对一下,查询一下。 小陈是好心,我就笑着点头,听过算过不放心上。 没几天,经理来考我了,突发奇想问我:“小张,xx省的销售经理是谁,你知道吗?” 我拿出记着这些的整张a4纸查询,上面有这些销售经理的联系电话。 相处时间久了,经常会有电话往来的销售经理,肯定能记住名字的,不熟的,记那么多干什么? 刚要告诉给经理,经理阻止了。 “你不记的?来这一个月了,这些最基础的都不记一下的?小张啊,我可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又来了。 已经吃过午饭了,别画了。 不读书了,还要我背这整张纸的信息,我吃饱了撑的吗? 我没回答,旁边的经理出声了。 “是xx对。” “你看,你旁边这个不和这些人打交道都知道。” “还是打一些交道的,最近正好有一个人打电话过来,打错了,打到我这了。” “那不应该,打扰你了。” “也没有,是什么事情?” “也没什么事。” “看来是忙完了,都有心思来考新员工了。” 我看看这个经理,再看回自己部门的经理,他笑着又说了个人名问我:“xx是谁,你认识吗?” 我摇头。 经理笑着说:“就在你旁边,你也不认识。” 怎么了? 我知道旁边这位经理叫这个名,中间的隔层上面都放着写有经理名字和职务的牌子,我只要不瞎,肯定就看到了。 但我还是不认识。 要是知道个名字就是认识,那不是认识全世界的人了。 他们两个经理聊起来,聊到最近在忙哪个项目,遇到了哪些不好应付的甲方,最后又是怎么凭借聪明才智解决的。 我夹在中间,只觉得吵。 他们两个经理说话能不能出去说,影响我做枯燥乏味但需要静下心来才能不出错的机械般的工作。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上班七八事(7) 李佳走了。 走之前,被调去了档案室,有两个,一个在办公楼一楼,一个在最后面,过去要经过一片机器,叉车开来开去,声音很大。 档案室里很安静。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什么都不用干,来了人就帮忙拿一下档案,甚至可以让人自己拿,只用登记一下,平时就管自己就行了。 可这个地方,对于一个爱说话的人来说是牢笼。 “又见面了,音音姐姐。”李佳惊喜道,“来拿资料的?编号多少,我帮你找。” 我等着,她一会就找到了。 档案室一排柜子,都是并在一起的,旁边有转的把手,一转就开了,还挺神奇的。 我登记完借阅信息,走出去的时候正听她发语音给朋友,好无聊。 “拜拜,音音姐姐。”她看我出去,还不忘和我打招呼,“门不用关。” “拜拜。”我还是贴心地关了门。 走出去以后。 我回头看了一眼,没忍住笑了。 她就站在门口看着我离开。 她也笑了。 那时,我还不明白她为什么笑,现在一想,不就是不得不离开的无奈。 我好喜欢这里,可我也明白,李佳走后,很快就会有别的走后门的人进来的。 要是我当初坚持一下,走后门的时候轮到看档案室,那挺好的。 又一个月过去。 看电影还是每个礼拜的必备内容,只是去之前,先去阿姨那边坐会,让老妈能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 阿姨自然是关心我的上班情况,说着说着就要说到李佳的身上。 “领导是打算辞退她的。”阿姨毫不避讳地告诉我们。 但她已经过了实习期了,签了合同,随意辞退还要赔偿给她,实在是划算不来,就想劝她自己离开,可她又很喜欢前台这份工作,工资待遇也挺好的,还是双休。 去档案室也不算是调岗,只是帮着原来看档案室的阿姨看几天罢了。 “既然喜欢玩手机,就让她在那边玩个够。”阿姨转达着听来的话,“既然文文都看到过她玩手机,那她平时肯定一直在玩手机。” 借口,不过是借口而已。 别的部门里偶尔要去送个资料,偶尔去一次也看到那些人在玩,下楼把要寄的快递放在前台已是快要下班的时候,看个手机和家人说说话怎么了? 他们是怎么和李佳说的? “你的老同学也经常看见你玩手机,这可不能怪我们不讲情面了。”hr这么会做人,肯定会把公司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让人走,但并不是公司让走的,是要走的人愧对公司才走的。 我再次不安起来。 明明我什么也没做,就是被老妈带着来阿姨这的时候,随口说了几句抱怨的话。 “别人都能玩手机,就我玩不了,左右两边都是经理,对面还是主管。” 阿姨就问我了:“那你那个高中同学李佳呢?她玩吗?” “玩,都玩。”我没有针对她一个人,也只是当着阿姨的面说了真话。 可阿姨却笑了。 我终于明白,领导就是领导,虽然不在上班,但私底下,阿姨也是公司里的领导,是我的领导。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她记在心里,有意无意说给别的领导听。 这样一来,我是告状的人。 他们想要劝退的人也成功走了,公司也不需要赔偿什么。 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可我又不安恐惧起来。 我不想说话了。 阿姨再问什么的时候,我都只会说两个字:“还好。” 以及,不知道。 别人怎么样,我一概不知道。 阿姨又笑了,和老妈说:“上了两个月班了,到底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的。 我,还是我。 上班的活,不难,只是烦。 我要干的活,我干一两个月也基本都会了,再花几个月时间巩固一下,我也能给人挑错处。 挑错也要花时间,但比起花更多时间去干活,还是挑错简单些。 居高临下,才有选择的机会。 身后是存放档案的柜子。 柜子上面放了一个热水壶,还有一个面盆,没有抹布,就只是面盆。 每天也都有人来打扫卫生。 是比我们来得都要早的清洁阿姨。 我们的桌子每天都有人帮我们擦过了,很干净。 可澜姐还要说:“这个面盆不是让你用来倒喝剩的开水,是用来洗抹布的。” 我知道。 我就是照着她学的,她把茶杯里的隔夜水倒掉,倒我泡来的热水瓶里的水来喝,我也不喜欢喝隔夜水,旁边也没别的地方能让我倒隔夜水。 这面盆里的水不多,翻了也没事。 何况,经理一两周来一次,也会有两三天连续在这里办公的情况,是少数,多数时候,澜姐都是知道的,会提前把经理的位子用抹布擦一遍。 她可以顺便去把面盆的水倒掉。 热水瓶已经是我每天去泡来,她们早来的时候也不会去,就是等着我去,我也要喝水,泡热水瓶也是上班时间到了再去的,去就去了,可面盆里的水,最先倒进去的人可不是我。 就像拿快递这事。 有些是送进来到前台的,有些要到门口的快递柜去拿,澜姐喊我去:“你去拿下那边寄来的快递,号码我写给你,顺便把我的快递也拿来。” 怎么就不是她拿自己的快递,顺便把公司的快递也带上来。 我想出去走走的时候,倒也不在乎。 手里有活的时候,我就烦这些事,要是月经来了,那就更烦。 不过,吃饭的时候,我说要上厕所,澜姐知道我来了月经,就不会把跑腿的活安排给我。 小陈不舒服的时候,是她跑腿的活,让我帮忙去一下,我也乐意。 我们三个的关系似乎变好了,也似乎还是那样疏远。 我还是去把面盆的水倒了,我不往里倒隔夜水了,拿出去倒,直接泡热水瓶的时候就把我的水瓶也带过去泡好,可澜姐还是往面盆里倒水了,我就不去倒面盆的水。 是顺便的事,可指挥我去干,我也不是非要干的。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顺便了。 我已经受够这些事了,家里要干,上班也要干。 真这么喜欢,直接学精一些去当家政阿姨不好吗? 一直对着电脑也不轻松,领导也该多站起来走走才是,别总想着使唤人。 旁边有盆栽。 澜姐喊我把水倒了,我就倒进这里了,澜姐也倒过水。 这不是公司的东西,是私人的,也不知是谁带来的,一直不知道。 我以为是澜姐种的。 倒了水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是另外一个部门经理带来的。 那个经理没急,澜姐先急着了,忙着过去和人道歉。 但人家说了:“隔夜水浇花挺好的。” 澜姐还在一个劲解释,说:“小张不懂事,你的花没事。” 怎么可能有事? 这只是隔夜水,又不是硫酸,大惊小怪什么。 澜姐也开始去泡热水了,要是早上来得比我和小陈都早,就拿着热水瓶和水杯出去了。 我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 好在天热需要多喝水,中午休息,热水瓶里还有小半瓶水,省着喝也能撑到下班,我就等上班时间一到,去把水泡满。 嗯,安心了。 安心工作。 算工资,算完才能发。 到时间了,算工资的文件没有发来,我就发邮件过去询问一下。 没有抄送澜姐和小陈。 因为我有预感,她们会说我不该去催别人。 可往常,昨天就该把算工资的文件发给我,我要整理也要两天,还要打印出来找领导签字,领导再忙也养成了一两礼拜来一次的习惯,毕竟很多东西要他签字,等他签完字,才能交给财务去发销售员的工资。 要是领导不来,澜姐就会打个电话请示一下领导,是不是她代签。 领导说,可以代签,但要保证不弄错,为保险起见,还是让我们发电子文档给他审阅一遍。 没问题。 代签都是没问题的。 发个邮件去询问一下,也不是催着他们一定要今天把算工资的文件发给我,只是他们那边晚了,我这边再快也快不出来,就是要两天的时间才行,已经是从早忙到晚在整理资料做成表格了,要是领导来了,我没做出来,不管我说什么,领导都要我背锅,我可不背。 那边很快就回我邮件了。 是有人用主管的邮箱回我的,张工,你好,我们主管有事请假了两天,文件还没有整理好,明天主管回来上班发你。 抄送了澜姐和小陈。 小陈马上皱眉,看向澜姐。 过一会,澜姐也皱起眉,思索一会,问我:“小张,你让他们发什么东西给你?” “算工资的文件。”我说。 澜姐疑惑:“没发吗?应该是昨天发的,哦,她请假了,那就等明天,小张,以后,她们没发,你也不要去催,她们没发是她们的事,我们来不及也没事。” “哦。”我知道,只是和他们沟通了一下而已,并不是催促。 工资能按时发就按时发,晚一天,我都不开心。 小陈告诉我:“我们办公楼里的员工工资都是固定的,都可以按时发,销售员每个月都有变动,延迟一两天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下次他们那边没发过来,我们就等着就行了,做不完和领导说一下,没关系的,反正不弄错就行,这是领导对我们的最低要求。” “嗯。”我知道。 只要不犯错,达到最低要求,辞退是辞退不了的,除非被领导说几句,被hr劝了几句,自己受不了要走。 更何况,我还是走后门进来的。 我不是怕过不了实习期。 过不了,是经理要和阿姨去解释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才不能转正,我是没有什么可烦恼的,只要踏踏实实干我自己的活就行了。 可我,是该考虑一下转正以后,继续和澜姐和小陈一起工作,我能不能开心。 没有不开心了。 但开心,似乎也开心不起来。 如果能和妹妹一起上班,不说话,只是挨着坐在一块一起干活,都是开心的。 我的这份工作,妹妹也羡慕。 老妈让阿姨看看能不能再安排一个进来,干什么都行,妹妹不挑。 可妹妹怀着孕,阿姨的这层关系是不够看的。 只能等妹妹生完孩子,那就不一样了,专科也没事,除非本科是名校,不然,还是专科生完孩子更占优势,毕竟,产假这方面的支出一开始就省了,为了孩子也不会轻易跳槽。 打官司要公司赔偿这种事,在大专学校里已经经过人情世故教育的大专生肯定是知道的,开后门进来这么一个,只要本科生能干的活,这专科生也能干,那就没什么问题。 问题是,只有跳槽,工资才会涨。 第六百四十四章 口子 我上班的公司,没点学历进不来,有学历也不过是敲门砖而已。 所以,一般来说,我这样的人只能去私人厂上班。 出去闯荡? 有学历的都闯不出名堂,我要是出去,家里又没有点家底能让我挥霍,出去,等于找死。 我不上这个班,只能去干会计。 回到当初为我选的路上。 老妈这么对我说,一个更差的选择摆在我的眼前,我自然该知道选哪个。 可这个选择,早就被我排除在外了。 私人厂上班,一个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老会计,工资也就那么点,除了稳定,受人尊敬也没别的了。 可目前这个天花板级别的工作,我能挑什么错处? 挑同事的错处? 我的同事不也是别人的同事,别人都不说我有问题,我还去说人家的? 我也不想再说什么。 反正上班就是为了拿钱而已。 我厌恶的是上班带来的坏情绪,这个班越好,我越是厌恶,因为,我挑不出错来,有错,只能是我的错了。 不过,该来的还是来了。 除了上班看电影,我就不喜欢出门,如果不看电影,要去阿姨那里坐一坐,我也不想去,我允许老妈不陪我去看电影了,我不看,但我也不会陪着她出去见阿姨。 老妈不知听了什么话,觉得我一直待在家里不出去不行,明明都去上班了,还要来找茬。 我不情不愿地出门了,开着电动车出去的,我带着老妈,起初她还不乐意,怕这样太危险,等坐习惯了,也有可能是劝说自己坐电动车才能不握方向盘,能休息一下,也就欣然接受了。 我们去了大桥市场那边逛逛,什么也不打算买,就是逛逛,顺便谈谈心。 我不喜欢出去逛的原因就在于,我们出去不可能单纯逛逛买点东西或是散散步吹吹风,每次,她都要说到教育人的那些话上。 “阿姨的儿子不是挺好的,我和你阿姨也是知根知底的,以后成了一家人,我也能和你阿姨一起带着孩子出来散散心,你到时候还是安心上班就行了。” 那我生孩子都是给他们生的? 他们这么喜欢,早点再生一个不就好了,还是亲生的,我这个大号废了,养小号算了。 连奶奶都知道我能获得这份工作全靠阿姨这层关系,等嫁过去,我一辈子都要活在这层关系中,我不上这个班了,是我不识抬举,除非我能找到比这份工作还要好的工作才行,可我找不到,论待遇,没有别的公司能和它比了。 从一开始,就是为儿媳妇铺路。 我不想当这个儿媳妇,我就不该去的,可老妈偏要跪下来求着我去。 好在,阿姨的儿子也无所谓,哪怕我占了这个他未来老婆的工作机会,他的女朋友现在还没出现,这个机会不是我占走,也会被别的领导用关系塞人占走。 只是阿姨的人情还是用掉了。 “你们加了微信,聊过没有?” “没有。”我们连微信都没有加,阿姨的儿子当着我们的面,被阿姨逼着给我发送好友申请,我说没带手机,回家以后直接当没有看到,反正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双方都是被逼的。 “都是年轻人,聊一下怎么了?”老妈又开始劝。 不想聊,正是因为年轻,所以脑子里只有赚钱。 没有爱好,不就剩赚钱这件事还有点意思。 我们走了一路,到下台阶的地方,我要回头走。 不想继续聊下去了。 “这就回去了,出来这么一会?” 这么一会也已经够了,散心是一点没散出去,收一肚子气回来。 哈哈哈。 我听到了老爸的声音,那种油腻的笑声虽然和宝叔的差不多,但还是有一点差别的。 我寻找着声音的来处,以为是听错了。 可看到那个身影,我知道,我没有听错,那个和身边三个不三不四的人勾肩搭背走在一起的高大男人就是我爸。 而我,还有我妈,就在这一头。 他们也朝着同方向走去,背对着我们,说着去ktv唱歌的事情。 刚吃完夜宵。 上次在车里,老妈从别人那听来的事就是这件事。 我停下了。 老妈生气地问我:“怎么了?” 我看着前面,不自觉说:“那个,是不是老爸?” 我也不太确认了。 老妈看过去,哼了一声,马上认出来道:“那个不是你死人老爸,还能是谁?过了大半辈子了,看个背影还看不出来,我白活了,别人都看到过了,我也提醒过他了,他还不知道收敛。” 我看向老妈,这收敛就够了吗? 不过,离婚,确实是件麻烦事,家里仅有一套在住的房子,卖了分一分,我们住哪去? 不卖。 像大姨一样,给老爸一半房钱,老爸应该也会愿意,只是,老妈拿不出,我就更拿不出了。 再说,离婚了。 “随他去,真离婚了,对你上班也有影响的。”老妈就这么说。 对我上班有影响,有什么影响? 我不懂。 是影响我上班的心情,还是怕我被同事议论。 要是后者,我开心都来不及,终于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来好好骂一顿了。 可事情从这一天开始,就像是撕开了一道缝满虚伪的口子,不用扯这个枕头,虚伪溢出来的时候,口子就会越变越大,直到所有的虚伪都暴露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再也看不到枕头的踪影。 现在,老爸还在试图将这开裂的口子掩盖过去。 “就是和几个老朋友。”老爸是这么解释的。 他们在他们的房间。 我在我的小房间,他们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什么都知道。 我想冲出去喊一句:“离婚。” 但不行,还有妹妹的面子要顾,她还怀着孩子,这会老爸出事,老妈觉得晨晨还有晨晨妈妈肯定会转变态度的。 我也这么觉得。 从买蛋糕那件小事上就看出来了,出门好心帮妹妹拿包,但那个包又能有多重,打着好心照顾的名义管束着妹妹包里的钱财,知道妹妹没有爸爸撑腰,他的尾巴不得翘上天去。 “几个啊!”老妈慢慢盘问。 “三个。” “你倒还算老实啊,三个里有几个男的,几个女的?” 一说到这,老爸就激动了:“男的女的都有,怎么了?” “一男一女,正好两对狗男女。” “你乱说什么?” “我乱说,还老朋友,他们是什么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个女人,镇上都出名的,离婚过三次了,每次都把男人家里搅完才收手的,你知道上个家里有多少钱,几百万都被她搅完了,你还和她混在一起?你还想不想要这个家好了。” 老爸沉默了。 老妈还是那句话:“我都是为了谁,你想想清楚,你女儿结婚了,我和你离婚,你女儿会怎么被人看?你大女儿好不容易肯去上班了,到时候,她又哪根筋搭错了不肯去上班了,怎么办?” 老爸还是不说话。 我在小房间内压抑得呼吸都难受起来,想哭又哭不出来。 问题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只要我有钱,一切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可我就算努力去竞争,干个十年八年的,最多是当个主管,工资也不会多很多,我的消费需求还会变得更大,我还是一样没有钱。 这一场僵局,似乎不到无法收场的地步就真的只能僵持下去。 我哭了。 最坏的局面,其实还没有到来。 我不得已要继续等下去。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你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老爸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好像深思熟虑过后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老妈也一下子没话说,但还是问了:“怎么会回不了头?” 因为,赌。 老妈怎么会不明白呢? 老爸不说话,她就明白了。 这么多年夫妻,有什么能瞒得住的,可还是瞒了一段时间。 “说,外面欠了多少钱?”老妈深呼吸一口,脑子里过了很多事情,也把妹妹结婚那件事想明白了,“我知道你阿姐老公为什么包音音一百块红包了,他做生意的,早就听到风声了,那个时候就知道你以后都没出息了,但他没想到,音音找的老公的爸爸也是做生意的,还是他当初做生意起家的那个市场,我就想不通,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给错红包,给了以后,碰上晨晨他爸了,面子上过意不去,后来还主动联系音音,把红包给补上了,懂了,我这下全懂了,你也该醒醒了,穷,被人瞧不起,是别人有问题,但赌,被人瞧不起,是自作自受。” 老爸没再说什么,出门了。 老妈也没再说什么,洗澡了。 我突然很想笑。 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借口,只是这个借口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好像一个旁观者,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除了让我喘不过气来以外也没有别的影响。 老爸走了。 老妈去洗澡了。 水声响起的时候,是那么愉悦动听,我甚至产生了想要好好上班的念头。 可我想到,老妈会用这个借口来逼我好好上班,好好撑起这个家,我又想什么都不管,反正已经这样了,倒不如什么都不管,做我自己喜欢的事好了。 她选的老公,变成这样。 她给我选的路,又会变成怎么样?不是我自己选的,非要给两个不喜欢的选择,不得已选了一个,就说是我自己选的,我接受不了这种说辞。 第六百四十五章 上班七八事(8) 我开始摆烂上班,怀着实习期过完就走人的心态,这个班果然轻松多了。 工作态度上,我还是和原来一样,我只是在人情世故方面摆烂。 “小张,水没了,你去泡个水。”澜姐和小陈倒完了热水瓶里的水,我一点没倒,早上泡的水现在都还没喝完,不喝水,中午之前就不用去厕所,吃饭的时候去,正好能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泡水。 是谁在喊我泡水? 我都没有喝热水瓶里的水,水是怎么没有的? “澜姐,我去。”小陈站起来要帮忙。 我还是看着我的电脑发呆,发一会呆,填几个数据,检查一遍,再发一会呆,再填一会数据,再检查一遍。 我好像变懒了,懒得抓紧时间完成这些工作,反正完成了也不能休息,只会不得已装出认真工作的样子,变得更累。 我不是变懒了,而是学会偷懒了。 明明就是在偷懒,可经理在的时候,却夸我:“小张这几天很认真么。” 瞎吗? 我在偷懒都看不出来,还是说,领导这是在说反话? 不重要了。 叫我干啥活,我就干呗,干得好不好就这样呗,我忽然就明白了,活多不多不影响累不累这件事,就和澜姐说的一样,活多就说忙不过来,领导听了还开心呢。 累是因为有负担,哪怕只有一样活,只要想着干得不好就要被骂,心情就不好,压力还大,其实,多大点事? 真做错了什么,我拍拍屁股走人,烂摊子给领导去收拾,大不了工资不要了,我又不是签字的那个人,问起来,什么都不知道,都是领导让我这么干的。 右边的经理前两个月一直在,这几天不知怎么也经常要出去忙事情。 我手上的活,一时半会干不完,反正都是一些陈年旧账不急于一时,急的,就单找出来弄也行,真急,会让一个新来的弄这些吗? 真不怕弄错了。 他们不怕,我还怕什么。 两个手机拿出来,一个玩,一个充电,89的电也可以充了,不到100我就觉得电量不足了。 玩一会,看看电脑,有没有什么邮件发过来。 有就看邮件干活,没有,就继续玩。 这个班上着也挺好的,还是双休,一个礼拜还能去看三次电影。 老妈还是不喜欢看电影,但比起待在家里,还是出去看电影打发一下时间更开心。 我也会陪着她去阿姨那边坐会,聊会,然后出发去看电影。 阿姨和我说话,我就搭理几句,问到工作的事情,累不累的。 还好。 “你们经理上次碰到我了,还说你做事认真呢,他可是难得夸人。”阿姨乐呵呵地说着。 真话都像是假话。 我信不信也不重要,本就是说给老妈听的。 “真的,这样看来,你要好好干下去了。”老妈劝着我。 我点了点头。 先干着。 去看电影的路上,老妈也一下子想通了一样:“婚我暂时也不催你了,这个班你就继续好好上,你爸的事也影响不了你的,知道吗?” 我知道,早就知道了。 可我要是在这个时候再说不想上班,就是雪上加霜,就是借着老爸抛弃这个家,我心情不好的借口来威胁老妈不干了,但我现在心情挺好的。 摆烂几天,胆子也大了。 隔壁的经理在的时候,我也要玩手机,还是一样,时不时看会电脑,看有没有邮件发送过来。 隔壁的经理瞥过来几眼,出声问我:“你不怕我告状?” 我没说话,要告就告,一直怕,躲躲藏藏的也没意思,反正被发现玩手机的那一刻,领导都会认定以前就一直是这样浑水摸鱼的。 那,迟早会被发现。 越是晚摸鱼,越是吃亏了。 来上班的,还是来玩的?都不是,只是来赚钱的而已。 “你知不知道这里都有监控?办公室里的领导都看得到的。”隔壁的经理好心提醒我。 我直接去看另一边的办公室,原来那里的是领导啊。 领导不该很忙吗? 还有时间来看监控,那看来,领导也在偷懒了。 “现在年轻人监控都不怕的。”隔壁的经理说一句就忙自己的了。 哦,邮件来了。 我也开始忙活起来。 隔壁的经理又看了过来,看我忙完,又开始光明正大看起手机,似乎是有些不理解我的举动。 “开会开会。”他喊着他部门里的人去开会,他们也是每天都要开会的,商量一下一天的工作任务。 我的工作任务,我已经了解清楚了。 该交接给我的工作任务,也都给我了,月初,我比小陈忙,月中和月末,是小陈比较忙,她有活交代给我,我也没有不答应,只是她再要嫌弃我手脚慢,那我只能让她自己来了。 我已经尽力在做了。 那些销售经理的名字,正在进行的销售业务,我还是没有那么熟悉,可让我背,我还是不愿意。 小陈的活,似乎比我的多。 她忙起来的时间比我多,难得看一下手机。 可慢慢的,我发现,她有时候对着电脑也不过是对着一些已经填完数据的文档发呆而已。 有时候,我过去,她在看手机,她会马上把手机关掉,然后接过我给的资料。 我们都是普通员工,在我面前都要心虚,是因为,她顾忌的是我背后的这层关系,是知道了前台李佳已经离开,而我,还在这里注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我只是等着她们安排活给我干而已。 但她们除非真的很忙,不然,签好字的合同寄来了,本来是我把邮件全部拆开以后,再交给她们,让她们决定哪些活来让我干。 现在,她们也开始分工,要明确责任了。 隔壁市里的部门寄邮件过来,不是给澜姐就是给小陈的,很少是给我的,毕竟,寄习惯了。 现在,澜姐会让小陈通知对方,关于销售人员这块的文件直接寄给我,关于票据这方面的文件寄给小陈。 我想,还是因为我准时下班这事惹澜姐不开心了。 晚个几分钟,我是能接受的。 偶尔一两次晚一下,也没有什么事,可有一次,澜姐对我说:“这个今天不完成就不能下班。” 她让我整理一个文件,要和另外一个文件对照的,数据一致就行了。 她先是删除了一些不需要的数据。 我整理完成以后,发现两边的数据对不上,找到澜姐的时候,她就让我再好好整理一遍。 数据是系统算出来的,不对就是不对,再整理也没有用。 我把两边数据的差额算出来。 按这个差额,去寻找与之相同的数据,距离下班只有十分钟了,我得快点,我不想让老妈等我太久。 她每次来,都会提早半个小时出门,路上半个小时,那她三点就出发了。 我跑到门口,她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这半个小时,她一个人会想什么。 找到了。 面红耳赤之下,我还是按我的方法找到了缺失的那个数据,在原本未删减的文件里,澜姐多删掉了一个有用的数据。 我找的时候,她也在找,毕竟领导交代的事,完不成,我们都不能下班。 澜姐自己开车来的,小陈也是她的妈妈来接送,被领导说过几次后就自己开电动车来上班了。 我,屡教不改。 领导只能朝我笑:“你不能太依赖你妈妈了。” “我骑电动车,我妈不放心。” “那你可以去考个驾照。” “我不敢开车。” 领导又笑了,没话和我说。 “小张,你怎么弄得一样的?不会是你自己多加了一个数据?这样不行的。”澜姐欣喜之余不忘谨慎询问一番。 我直言不讳道:“没有加数据,是你刚才多删了一个。” “我多删了?”澜姐有些不信。 我直接上手在澜姐的电脑上打开刚才的文件,指给她看。 她这才信,然后就是道歉:“不好意思啊,小张,我刚才不小心多删了。” 我知道,我也没说她是故意的,不能下班,不能赶快回去接孩子,她就得叫家里人去接,刚才以为来不及了,她已经给家里人打了电话了,现在来得及了,又得赶紧打电话通知一下。 我没有怪她,但她以为,我在怪她。 一开始,我也什么都不懂,我还不爱说话,总是点头或是应一声嗯,她们也一样苦恼我是不是真的会了。 不管怎么样,她们还是要教我,这本来也不是她们该做的事。 只是,三个人,我们三个人不适合成为朋友,不是朋友,却在一块上班,总是不自在的。 我有两个手机。 澜姐拿着手机过来教我操作一些文件的时候,拿错了,又要给我道歉。 我已经点头了,已经在忙交代给我的活了,澜姐坐在我斜对面,还要喊我:“小张,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拿你手机的。” 我知道,反正我手机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 只是,我没有开口说一句,没事的,澜姐。 我还是不喜欢澜姐对领导的态度。 我和小陈,都是澜姐的手下,澜姐也总要比较一下我和小陈。 明明小陈干得活要多些的,她那个职位就是那些活,我这个职位就是这么点活,我没来之前,小陈要干的活还要多,工资也没见多给一点,毕竟,上班时间一直在忙也忙得完,就是累了些,但真要拖到加班干,老板也不傻,这点活不至于加班,平时磨蹭一些,加班赚点加班费,饭碗都不保了。 我们拿这么点工资,是不需要加班的,也不需要表现得多努力多认真,过犹不及,太努力了,就太假了。 “小张,以后上班时间少看一点手机,小陈本来都不看的,看你看手机,她现在也开始看手机了。”澜姐趁着两个经理都不在的时候和我说。 既然说了,我就先不看了。 可能,澜姐是怕我把她犯错的事告状给领导听。 我是一个会告状的人。 一旦她这么想了,我解释也没用。 我一来,李佳就走了,本来都是正式员工签了合同,不是我告状,她又怎么会走?是啊,我都想不明白。 新来的前台员工一样整天抱着手机嘻嘻哈哈的,只是没有和李佳一样,热情地招待着客户,甚至到了卑躬屈膝的地步,影响公司形象,热情地招呼着领导,要加领导的联系方式,也不合规矩。 可,加了领导的联系方式,有事的时候不是能方便联系? 我要送一个文件给我不知道的一个人,虽然澜姐告诉我,她坐在哪个办公室,可一个办公室那么多人,我去了还得问。 下楼的时候,李佳喊住我,看了看文件就知道是给谁的,问过我以后主动给那个人打了电话,那边就知道了要收文件的事,我去的时候,一进办公室,那个人就招呼我过去。 明明她也没有不开心。 只是领导不开心了。 领导没有想着劝李佳改变一下上班的行事作风吗?说了,也不会听的。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不想改变,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要让人去劝人改变,我的脑子可能真的出了问题。 领导临下班安排任务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起码是第三回了。 这回要整理些文件,登记好,在下班之前全都放在前台并且寄出去。 快递员也是我们下班时间登门拜访的。 澜姐打了电话,让快递员晚些走,晚到快递员都等不下去来催我们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先装一部分文件到信封里交给快递员。 剩下的。 我是真的不想干了,可一走了之,都已经干到这个份上了,也说不过去。 忙到所有要寄出去的文件都装进信封,贴上邮寄单,我二话不说,拿上我的包就开始走人。 老妈已经等久了。 快递员也已经走掉了。 “小张,小张。”她们还在喊我,我知道她们喊我是做什么的,可能是打了电话让别的快递员过来拿快递,让我辛苦一点,等我快递交到快递员手上再走。 我不想这么做,功劳给她们好了。 反正,我一个人晚下班,功劳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本来就是大家的。 那我为什么一定要晚下班呢? 我反正已经做好我该做的,挑不出错就行了,功劳我也不需要。 第二天,澜姐就和小陈说起昨天的事,本来想着让我出去的时候把快递交给在大门口的快递员,快递员可能没走。 怎么可能。 快递员走了。 被澜姐一个电话又给求回来了,多等了十分钟才把快递成功寄出。 她们终于能松口气了。 那就好。 我只是觉得这边要领导签字,那边要领导签字,文件寄来寄去的,怎么就不能出个网上签字的功能。 这种事对领导没好处,甚至会多不必要的麻烦,只是对我们这些员工来说,省事一些,确实没必要。 第六百四十六章 上班七八事(9) “话费够用。”经理问了一句。 澜姐和小陈都是:“够用。” 我也够用,话费没了就充呗,问够不够用其实是在说公司福利,一个月一百元的话费补贴,平时电话往来都是座机,难得会打手机,要打也是打澜姐的手机。 我和小陈的手机,几乎是不会有工作上的人员打给我们的。 难得有例外,名字当然记住了。 是某个地区的销售经理,每次打电话来都是风风火火的,但一口一个陈工,张工的,要问点什么事,她想知道,就告诉她了,比如工资这事,发工资还要有几天,但算已经算出来了,她就发个邮件过来,谁也没抄送,问我一下,我也发给她了,谁也没抄送,她知道后就回了个谢谢,还是谁也没抄送,就和qq聊天一样,难得不用抄送那一大堆人。 邮件寄出去了,也要发个邮件抄送一下,是为了记录一下日期,方面日后核对,我也明白。 可这发邮件,还要在意格式,实在是烦。 发的多,可以复制。 但又不能全复制,还是一样要一个一个改,更烦。 工资算出来了,给每个地区的总裁发一遍,先让他们看看有没有问题,每个总裁的名字不一样,那么称呼也不能一样。 不能单单以总裁称呼。 标题也要改,我倒是能理解,给某个地区的总裁,标注清楚了是要好找一些的。 原来是这样。 如果标题错了,那么下面的这个称呼,也就成了找错的依据。 可标题都错了,下面的,还能对吗? 我是按标题的地区来找总裁名字的,要错就一起错了,最多是发重复而已,全部发完会再看一遍,对照着一共有的那几十个地区,都发了就等着统计回复了。 虽说一个月发一次,发完也不需要很长时间,一两个小时就行了,可就是觉得按格式来太过麻烦。 标题:某某地区某年某月销售员工工资与福利报酬统计表 xx总裁。 你好! 以下是某年某月销售员工工资与福利报酬统计表,请确认。 表格。 特殊情况说明,谁离职,谁的业务归谁了,如果有,没有就不用写。 xx部门。 这个部门是啥我也不知道,既不是人力资源部,也不是财务管理部,既算工资,也做其他杂七杂八的事情。 明明是杂七杂八的事,还不承认。 哼。 问了澜姐,澜姐也要去问经理,打电话过去,肯定要被质问。 “你来了多少年了,我们是什么部门还不知道?” 澜姐为难地看着我:“当初招的时候写的是什么,我倒忘了,我们应该算是财务部的。” 可是,财务部,还有人力资源部都在另外一栋办公楼里。 他们那边都明确挂了牌子的。 我们这几个,还有隔壁市里的那几个,都算是分部? 经理来的时候,澜姐就小心翼翼问了:“经理,问一下,我想知道,我们到底算是什么部门。” “什么部门。”经理硬是把你都不知道这几个字压了回去,好好想了想,然后拨通了电话给他的领导询问起来,那边给的答复就是,算财会部门,但都归经理管,不归财务部门的领导管。 领导怕人事和财务勾结在一起,所以加了个中间部门当桥。 哦。 是这样。 张工。 好了,都写好了。 这是我的模板。 我写好以后给澜姐看,澜姐让小陈发她的模板给我看,我觉得都差不多。 问题是,我的表格复制过来以后没有调整到合适的大小。 放在一横排能看清不就行了,大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又不是另起一行了。 那样,肯定是不行的,我知道。 可我这样也是不行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多大的字体,我来看看,看着改一下。 早点告诉我不就好了。 麻烦。 我改好了,开始一个一个发送,发送到一半,又有问题了。 “不是都有模板了,怎么五分钟才发一个邮件出去,这样要发到什么时候去?”小陈问我。 我不知道,没算过。 要抄送这个,还要抄送那个的,这个又不能复制,刚开始做这种活,我总得仔细点,等我发过一回了,我没记住,电脑系统也该记住了。 再说了,这是我的活。 干不完也是我自己的事。 澜姐说了:“小陈,你忙你的。” “哦。”小陈不出声了,过一会又问起我来,“小张,我帮你,我从后面开始帮你发起。” 澜姐又说:“两个人一起发容易乱。” 小陈又觉得这么做不会乱,毕竟我干她的活再慢也是干了一点活的,她不想亏欠我让我抓住小辫子,就还是说:“你发到哪里了?是按纸上的顺序来的。” “嗯,是按顺序来的。” 她数了数:“正好还有十个了,你顺着发下去发五个,我也发五个。” “好。”我应下,又说,“谢谢你。” 她笑着说:“没事。” 关系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好像我和小陈是一块的,有时候澜姐和小陈是一块的,有时候我和澜姐又是一块的。 不变的大概是,经理一来,我们都是一块的。 在话费上,我一直以为,就我没有拿到手,以为是直接打到手机上的,没打也懒得多问。 今天领导既然说了,我就问了:“一百块话费是直接充到手机里的?” “不然呢?” “不用填单子吗?” “要啊,不填单子怎么知道你手机号码是多少。” 简历上也有啊。 “你没有啊,那你去,去那个人事部,去那边拿张表过来填一下。” “嗯。”我现在就准备去。 小陈喊住我:“小张。” “我帮你也拿一张。”我点头。 小陈也点了点头,在领导面前没敢多说什么。 原来,她比我早来那么久,也没有拿到这一百的话费。 我们不说,就不主动给我们。 明明是说好的福利。 不是工资,所以我们有拒绝的权利,应该是这样。 我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可老妈只觉得我是在吹毛求疵。 就多余和她分享这件开心的事。 每个月能多一百块钱了。 我拿了一张表格,复印了很多张带回来,我和小陈需要,我走后,新来的员工也需要,放在抽屉里,新来的看到以后就知道要填了。 领导看到以后又要说了:“还是小张聪明,拿了这么多张回来,也省得以后的人再去拿了,放着,迟早用得上。” 澜姐又有些尴尬,觉得没有教好我。 领导说:“挺好的,记得留一张,不要用完了,有人来了,我还要从这里拿,剩最后一张了就先复印几份,有备无患挺好的,你们要多向小张学习。” ——不知道为什么会乱码—— ——隔开—— “领导,我们发文件也都抄送给你的,你不记得了。”澜姐据理力争,“还有那次寄快递,争分夺秒的。” “那次是不错,我都以为来不及了,那边第二天就需要的,来不及其实也不能怪你们,毕竟通知的时候就已经晚了,没想到你们能完成,不错不错。”领导也笑了,“这些表现不错的地方我肯定记得,小张聪明也是你教得好,小陈努力也是你的功劳,我也要表扬你,你是聪明又努力。” “表扬,不用了领导。”澜姐又面露难色。 不是都表扬过了。 “怎么了,以为我说反话。”领导无奈道,“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人?这钱又不是我出,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我还怕你们怪我不早点问你们呢。” “不会的不会的。”澜姐和小陈忙着解释起来。 我在填表,专心填着表。 一件小事都能扯那么多话出来,懒得去考虑其中的含义了。 “填好了,给我,小张。” 我没犹豫。 “小陈,你的也给我,反正等会我也要出去一趟的,我正好帮你们直接交了,直接把这件事给办了,你们记得下个礼拜要去隔壁市里,不要忘了,小张,你不想去?” “点了同意了。” “还是不想去?一开始怎么会想到点拒绝的?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头一个。” 不是因为给了选项吗? 一定要去,应该发通知,而不是发一个选项让我必须选其中一个,然后说,是我自己选的。 我本来还不抵触这事,可一结合生活,只觉得领导太啰嗦。 反正都已经改了选项,想去不想去也要去了,还要啰嗦那么多干什么。 “以后还有机会去那边的,你,我可是要重点培养的。”领导又要开始说这些我根本不爱听的话了,“下次可不能点拒绝了,知道了没有,我还想让你去那边上班历练历练的,这么大人了,总跟着你妈怎么行?” “知道了。”下次再有会议,我不点拒绝,也不点同意,就晾着。 “要出差,或是直接在那边上班,你愿意吗?公司现在也有把两边合在一起的打算。”领导发话了。 澜姐惊讶道:“以后都要去那边上班了,我们都要去?” 我们的家可都在这边。 工资又不会涨,去那边,花销还大,就算包吃包住,人生地不熟的,也没那个必要。 “真去了,小陈你去吗?”领导试探性问道。 小陈看了看澜姐,说:“澜姐去,我就去。” 澜姐想了想说:“领导去,我就去。” 领导笑了,又问我:“我们都去,小张,你呢?” 我不去。 太强硬了也不行。 “我不想去。”在这上班就上上了,去隔壁市里上班,还是干一样的活,我家里的事情都还没有个着落,我可不想一回家就看到家破人亡了。 家庭和睦,那更不想出去了。 好端端背井离乡干什么,穷人,最在乎的就是有个窝,甭管多大,就是想要个遮风挡雨的窝,我的窝是爸爸妈妈给的,我就想要每天一回家能回我的窝。 领导只能笑笑:“小张啊,那你怎么呢?” 还能怎么办? 到时候就不干了,反正不会让领导为难的。 劝退我又不难,更何况我本来就不想待在这,可领导要是以为,我离开是劝退的功劳,看来是没碰到更难办的人。 会有的。 迟早的事。 “真去了,到时候小张也会去的。”澜姐出声道。 “这可不能强迫人。”隔壁的经理也在,开完会回来,和我们的经理聊起来,“怎么了?部门要合并了。” “是啊。”我们的领导叹了声气。 “你家也是在这边,你怎么没和领导要求,把部门合并到这边。”隔壁经理开玩笑一样。 我们领导无奈道:“重要的不是我们的家在哪,而是领导的家都在那。” “那要顺着领导,没办法,你也赚钱了,干脆在那边买套房子,把老婆孩子一起接过去。” “买不起。” “你谦虚了。” “你肯定买得起。” “我也买不起,去的人又不是我。” “去你的,最近怎么样?” “还好。” 他们又开始聊起来了。 那我就去上个厕所,上完厕所回来,喝口水,再坐下来打开电脑文件,把填进去的数据删掉,再填进去,滑动一下鼠标,再如法炮制,不小心改错了也没事,我又不点保存。 如此偷懒,反倒成了认真。 经理快要走的时候又在喊我:“小张,加油干啊,我先走了,我们在这边说话,你还能这么面不改色工作,有点本事的。” 偷懒的本事罢了。 只要我不觉得我是在偷懒,别人就看不出来我在偷懒。 夸,还是骂,随便。 反正领导的最终目的就是通过言语来让员工心安理得地多干活,少拿钱罢了。 夸我几句,我也不会开心,只会觉得是压力罢了。 至于让我知道前途一片光明,必须好好努力这事,说得太多也就没意思了,我又不是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再怎么努力,以后上了年纪,最多就是当个主管,不差了,但要说好,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的未来,一眼就能望到头。 上班,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更无聊的是那些无聊的人。 开会,大会不重要,小会才重要,相对来说。 小事开大会,大事开小会。 把我们喊去那边开一个会,要说的东西发个通知就行了,部门合并以后要互相帮助尽快融入,这谁不知道,却偏要瞎折腾,搞些问卷调查,弄些ppt,投到屏幕上,对我们进行思想教育。 上班开心的因素有哪些? 说再多有什么用。 钱。 钱多就开心了。 什么离家近,休息时间充足,同事关系和睦,等等等等,只要钱到位,都不是事。 还要为这个问题开个会。 好无聊。 浪费我的时间。 只是开一次这样的会,一天啥也没干,虽然轻松,可真的好无聊,我要做的工作今天也没做,全放到明天了。 澜姐带了笔记本电脑。 我和小陈一个坐怀孕休假的位子,还有一个坐今天请假的人的位子,正好。 每台电脑都有各自的密码。 小陈那台电脑的密码就在明面上,贴了一个便利贴。 我这台,不知道密码,打不开。 我也不想什么都不干。 可打不开电脑,打电话给孕妇就为了密码这点小事打扰人家休息,算时间可能都生完孩子在坐月子了,真打过去了,孕妇不怪我们,也得怪到领导头上。 到了劝退的时候,这件事始终是个说不出口的把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澜姐让我先休息一下,要是她和小陈有活再喊我帮忙。 可活都在电脑上,我啥也做不了。 这边有茶水间,比我们那边先进一点,咖啡机也有,还放了很多不一样的茶杯,都是这里的员工自己带来的。 也有可以公用的。 怕拿错,我索性就不拿了。 带来的茶杯水喝完了,上个厕所回来继续发呆,这里没有热水瓶,水直接从机器倒出来的,没有把手,弄不来,是要按什么按钮还是把茶杯放上去就行了,也没人过来做个演示,没个参考,算了,怕弄坏,万一热水一直出来停不下来了怎么办? 不喝了。 再有下次。 澜姐和领导请示,还是留我或小陈在这边,她去了可以回来转达领导意思,现在,这边有事没干,在这的时候还没发现,一走才知道,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很多事情都得等到明天。 事情堆起来了,澜姐就心烦,她是管事的,哪样事情没管好,都会找她头上。 我无所谓,太忙了就挑重要的活先干,来不及有什么办法? 以后真当主管,也烦。 以后要管的人可能财富更自由,更难管,当不了高管,还不如当个普通员工,可普通员工的工资不会涨太多,收入和职位挂钩,想多拿钱就得多担责。 钱没多多少,责任倒是多了不少,鸡毛蒜皮安排给主管的事也不少,要接待个甲方客人,订酒席安排菜品的事都交给主管,还要主管用私人时间陪着一起去接待,虽说能报销,可也要垫付,万一领导不满意菜色,不报销怎么办?想想就烦。 澜姐的工资有我两倍这么多吗? 我觉得是没有的,澜姐年纪也不大,工作有几年了,比我多个一两千是有的,可能福利待遇方面要好一点,但再多也多不了多少了。 屁事倒是多了不少,要提心吊胆的事也多了不少。 周末一个电话过去还得立马回复。 没办法,澜姐有孩子,肯定想要升职加薪。 我只想要干普通员工的活,偶尔摸摸鱼也无伤大雅,拿着普通员工的工资,过着普通人的生活,这样不思进取,又是不被大人所接受的。 公司也不会喜欢这样的老员工,会带坏风气。 转正了也没用,一样可以劝退。 还有那么多本科毕业生虎视眈眈,充满着年轻人的朝气与活力想要加入进来。 我想继续留下,就要表现得想要升职加薪,哪怕不想真的升职,只是想加薪,也得表现出进取的一面,尤其领导在的时候,领导一看过来,不是非常忙就得搭话,问:“领导,有什么要我做的?” 可我不想这么做。 我又是走后门进来的。 经理烦恼着是劝我离开还是劝我好好上进努力,最麻烦的是,我现在听了,转正以后,还是这个样子,我听不进去话,死活不走,即便调去档案室也没事,辞退我,就要补偿我,多花这份钱,经理得背大锅。 经理明确告诉我:“小张,你知道你能不能转正是看谁点头?” “你。”我说。 经理笑了:“看领导,但我的意见,领导也会听一些,你只要继续努力,转正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毕竟还有我和你阿姨的这层关系在。” “嗯。”我明白,不管怎么样,都是多亏了这层关系,让我明白很多事。 “你做事情方面还是挺认真的,但手机得少看,你旁边的经理都和我说了,看你没事的时候就玩手机,你这样,我要多安排一点活给你了。” “什么活?”我问。 经理又笑了:“你啊!我就是说说,知道没有,上次安排给你的活,干得怎么样了,上面说给我半年时间,我给小澜说的是三个月,她给你说是多久?” “一两个月。”我觉得时间上还算宽裕。 “快一个月了,怎么样了?” “快了。”我心里有数,只是规定了一两个月内完成,我马不停蹄干完了也不好,压着时间线完成就行了。 活,是永远干不完的。 “那看来,我是要安排点别的活给你,小张,我和你说,部门真合并了,这里也是要留点人的,到时候你不去那边,就要留在这里了,你想清楚。” 挺好的。 “嗯。”我已经想清楚了,“我要留在这边。” “领导都在那边,去那边升职加薪的机会更大。” 但是开销也大啊。 一顿饭,虽然好吃,可要三十多,我懒得做饭,现学也没那个心情,最多是煮点面吃吃,吃多了肯定会吃腻,叫外卖吃一顿也少不了二十块,那边都是高楼大厦,没有食堂的,虽然饭钱还是会给我们,但实际上的花销肯定会多的。 我早就考虑好了。 “回去和你阿姨,和你妈再商量商量,我可不是在给你画什么饼,是真心看在和你阿姨的关系上,想好好培养你。” “谢谢经理。”我明白,但这好心也要阿姨去拿人情还的。 我要还给阿姨的人情,可还不出来。 “像上回去那边,你电脑开不了。” “是没有密码。” “对,没有密码用不了电脑,小澜就不管你了,要我肯定要说你的,不给你安排活,你也可以自己看看有谁需要帮忙。” 有需要,她们也会说的,不说,我怎么知道? 我还怕去问了嫌人烦呢。 实在没啥好干的,打扫一下卫生也行,可真这么做了,不如什么也不做。 我已经权衡过利弊了。 第六百四十七章 隔壁市里 一大早,等在了门口。 领导没来,我们是在门口等还是进办公楼里先工作一会。 这点,领导没通知。 我们决定先等等。 过了一会,领导坐着司机开来的商务车过来了,开门就是一句话:“上车。” 里面还有隔壁经理,有事过去顺便捎上他了。 这下可好,两个领导在车里。 我们就看看风景好了。 预计路程两小时,去两小时,回来两小时,去的时候可以在上班时间出发,毕竟我们早来了,是经理来得晚了。 回来的时候,估计是不能按时下班,不吃晚饭,回来天也都黑了,应该带点东西饿了吃的。 不过,带了也没胃口吃。 一路上,两个经理说着话,我们想说也是不该说的,好在也没什么想说的,只是经理偶尔问我们几句,我们就回答几句。 “你们都走了,电话打来怎么办?是打到你们手机上?”经理这会知道问了。 澜姐一时回答不出来。 小陈说:“座机上设置了留言功能,有人打过来,打不通,听到留言就会打澜姐的电话的。” “这样,小陈聪明。”经理又开始夸了。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行。 “你们这样要让别人多打几次电话了,万一打给你,其实是找小陈或小张的,不是还要打电话?”经理又开始考虑这个问题。 我们满脸不解。 澜姐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起来:“可以,可以把手机给她们两个听一下。” 这问题很难吗? 但难的是这个问题:“万一再有电话打到你手机上要找你呢?”经理又要考验澜姐了。 那也不知道,别人有急事,等会肯定会再打的。 澜姐这么想着,却不能这么说。 “你手机开通了未接来电提醒没有,没有就去开通一个,不要谁打过来都不知道,知道不知道。” “知道了,领导,哦,我开通了,已经开通了,领导。” “还有,座机是不是有个呼叫转移的功能,回去以后,也开通一下,打座机,你手机也会响,人不在座机这边,有手机也可以接电话了。”经理想得很周到。 澜姐笑着应下:“好,领导。” 多的也不用再说了,领导认定的事情就是对的,一定要支持,但私底下做不做,还是要看具体情况。 这事,澜姐又忘了。 小陈提醒的时候,澜姐才说:“没必要,弄这个神经病啊,一天那么多电话打到座机上,手机都要跟着响,我以后上厕所都不方便带手机了,带了,接了,我在上厕所,还不是一样弄不了活,还得打给你们,以后,我不在,我的座机响了,你们帮我接。” 我们照做了。 可偶尔是经理打来给澜姐的,听声音是我们又有些不满:“你们澜姐去哪了?” “澜姐去上厕所了。”小陈解释说。 经理在那边问:“她手机带去没有?” 小陈也不能说没带,但说带又是在撒谎,澜姐的手机就在桌上放着,只好说:“对不起领导,是我一听电话响了就接了。” “不怪你,我再问一遍,小澜手机带了没有,当领导的人,怎么能不一直把手机带在身上,万一有重要的事要找她,找不到她怎么办?小陈,你说,到时候怎么办?” 小陈也不知道怎么办。 澜姐已经上完厕所回来了,还浑然不知这边的电话是经理打来的,还在和另外的部门主管聊几句别的。 我赶紧跑过去提醒澜姐:“澜姐,经理来电话了。” “完了完了。”澜姐一摸口袋发现没带手机赶紧跑过去接了电话,挥手让我和小陈走开,忙自己的去。 看澜姐的样子,少不了一顿批评。 真是有点没事找事了。 除非这急事是只能说给澜姐一个人听,让澜姐一个人处理的。 从此以后,只要电话响了,澜姐都怕是经理打来,接电话前,都要看好几眼电话号码,是经理打来的,还得先深呼吸一口气才接起来。 看一眼再接,本来是可以如此果断的,可如今,也有些果断不起来。 这个主管当得很憋屈。 上要被领导管,下要受我们的气。 着实是算不上一个领导,小领导都算不上,就是一个受气包,两头受气。 去了隔壁市办公楼,以为一栋楼都是公司的,好气派,实际上只是租了一层用来办公。 楼里的大多数人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去了茶水间或是厕所,也会很快回来。 毕竟身边有领导在,以为领导不会留意一个小员工的去向,那就低估了领导的能力。 我们是新来的,最好不要乱走动,因为我去茶水间,里面的人正说着话也会顾忌我的到来而匆匆离开。 水是怎么泡的,我还没看到。 有点失落。 我们的经理坐了别人经理的位子,看一个人什么东西没带,走出去很久没回来,就喊她同事去找找,说怕她掉坑里了。 找到了,是在厕所里上大号。 领导一派人去找,那个人马上就回来了,以为是自家领导有什么安排,结果却是我们的经理在替她们的领导管她们。 这大概就是下马威了。 如果真要部门合并,我们也来这里办公,经理想让这里的人一开始就畏惧他。 当然,也会给颗糖。 “怎么样,身体没有不舒服。” “没有没有。” 恩威并施,是领导们惯用的手段。 但是,是先威后恩,还是先恩后威呢?我想,这个词都已经给出答案了。 我没事干,就随便看看。 经理是最忙的一个,动不动就要走来走去安排一点什么事。 到我这,经理也想安排活干,可电脑没密码用不了,他也没办法安排,只说:“电脑用不了,小张,你不自己想想办法的。” 我能想什么办法? “你这样发呆也不是什么事。” 我在等澜姐和小陈安排活给我,但我也不能这么直说,不然,我是在把我的错转到澜姐和小陈身上了。 所以,我干脆不说了,就这样看着领导的眼睛,问他:“经理,你还有别的什么事要安排给我。” 经理说不出来。 那澜姐和小陈没办法,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没了,再想想啊!” 经理似乎真的有重要的事要忙,可一直这么忙,真有急事,我也不知道了。 在办公室里无聊地坐了一会,很快就到吃饭的点。 澜姐带着我和小陈一起出去吃饭,进电梯内,没了经理就松一口气。 没想到,有别的人认识澜姐,也认识我们的经理,和澜姐说了几句话,澜姐又要提心吊胆怕这人去经理那边告状。 好在这个人就是找澜姐诉苦的,也在电梯里叹气才让澜姐再松一口气。 到了外面,澜姐又要把气提起来。 人生地不熟,要是走丢了,我也知道回公司的路,可澜姐还是要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们,有了孩子,看我们也像孩子。 “看着点车,过马路小心点。”澜姐忽然就变得可爱起来。 车子不多,但人超级多。 公司对面就是一个小型广场。 这里很多店和我们那边商业中心的店是差不多的,除了肯德基,沙县小吃这种,别的进去吃肯定要两三百。 我想去吃肯德基。 澜姐说:“你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一定要和我在一起。” “我们先看看。”小陈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澜姐倒是来过几趟的,只不过以往没有全家总动员罢了。 经理好巧不巧就在这边,风尘仆仆的,不知道是吃好了,还是正准备去吃,一过来,澜姐脸上的可爱又变成忧愁。 “吃饭去啊,小澜,你是领导,你要学会请下属吃饭。”经理一句话就得罪了我们三个人。 我和小陈根本不需要澜姐请客吃饭。 可经理的性子就是,只要安排给我们事情,那么过几个礼拜,会突然想起要检查一遍这事干得怎么样了。 下属怎么管下属,他都要管。 澜姐说:“好的,领导。”但她等领导走后就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也没对我们说要请我们吃饭。 我们也不敢提是各吃各的,还是一起吃这件事。 明明一开始,各付各的就好了。 如今,吃个饭都要考虑那么多事情。 关键是,这个领导真的会问,问澜姐,问我和小陈。 或许,是想通过这种小事来看我们三个人是不是已经形成一个小团体,会合起伙对领导撒谎,会阳奉阴违。 如果我们想各付各的,就得先串供,等领导问起,我们得说,是澜姐请的,吃了什么,不能说错一个字。 与其那么麻烦,不如一块吃点。 “澜姐,那边有快餐,我们吃快餐。”小陈提议说。 澜姐也说:“好。” 进到店里,是手机下单,我们就各自打开手机下单,澜姐和小陈坐在一块,我一个人坐她们对面。 本来食堂吃饭,我一个人吃,澜姐和小陈也没有异议。 可经理劝不动我,就去劝她们,澜姐都来好声好气劝我了:“小张,以后吃饭还是和我们一起吃。” 知道了。 阿姨也问过情况,说经理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爱管太多,不过,这也说明把我当成关心的对象。 为了我好。 我听话了二十多年,再让我继续听话,我肯定是不想听的,因为,听话,也没给我带来什么好处。 要是我早先叛逆,这会上班了让我顺从领导的意思,我或许也会心甘情愿一些,毕竟是能拿钱的。 我会很受恩威并施这一套。 可现在,我只想看眼前利益,要我看长远利益,以我二十多年的经历来说,二十多年的听话生涯也并不会让我收获多少,和别人比起来,甚至不如别人,我看长远收益就是为了变得和普通人一样吗? 什么忍常人所不忍,什么成为人上人,我又不想这么做。 如今,当个普通人都要付出那么多。 还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要我考虑长远利益,眼前的利益都让谁拿走了。 真到了以后,我不是普通人,也拿不走眼前的利益了。 劝自己看长远些? 这能行吗? 更何况,普通人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开心一日是一日。 饭上来了,三十多块的套餐,有一大盘肉还有配的素菜和汤,也算丰盛,问题是上来了四份套餐。 澜姐请客,点了三份。 我也点了一份,于是就变成了四份。 可澜姐没说她要请客,她只是问小陈和我:“你们点什么?我也吃这个好了。” 问的时候,我已经点好了。 澜姐点的时候,我感觉澜姐在犹豫,好像打算请客又没有那么果断,眉宇间出现了纠结的神情。 我和小陈也都在纠结,要不要开口问一句。 可我们都是要面子的人。 一念之差。 三个人的饭桌上,出现了四份套餐。 “能退吗?”澜姐马上去问服务员。 服务员去问他的领导,回来就说:“不好意思,做好了不能退。” 果然,退是不能退的,只能一起吃了多的这份。 我一个人是吃得下的,怕自以为是澜姐请客,傻等着,就像以前学校里那次一样,等不来饭,只等来嘲笑,我考虑过了,我点了,多出一份,我也是吃得下的,反正是请客,我自己多点一份,多吃一份,又有什么关系? 可澜姐不这么想。 “我刚才没说请客吗?”澜姐去问小陈。 小陈说:“澜姐你没说。” 澜姐奇怪起来:“那你怎么知道我请客,小张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是看你刚才问我们吃什么,以为小张就知道了。”小陈解释说。 澜姐也饿了,不想听这些:“算了算了,这份不能退,浪费了又可惜,你们吃得下多吃点。” “嗯。”我们都应下了。 可我吃得下也不想吃,澜姐生气的原因根本不是点多了浪费,而是请客花钱却没有换来我们对她的感激,可又不能不听领导的话不请客。 不是真心请客,领导逼着请客,一点意思都没有。 这是冤枉钱。 一顿饭花了一百多,要澜姐大半天的工资,不开心是正常的。 可她也没有直说不想请客,她说了,我们不在乎这些,经理问起,可以和经理说今天这饭就是澜姐请的。 似乎,澜姐也并不是很信任我们。 尤其是我。 我这个走后门进来的人不得不让澜姐顾虑一下。 我想开口说,澜姐,我把钱转你。 可这件事,似乎不单单是多花这点钱的事,这么做反而是在说澜姐斤斤计较。 我开口说,我吃得下,所以刚才多点了一份。 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尴尬了。 可真正的问题,是这些吗? 总有一些小事牵绊住我们的脚步,深陷其中的我们无法自拔,也不想这些小事的来处,只想赶快从这些小事中论个对错。 我觉得我没错,也不愿意开口主动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可澜姐和小陈也都没错,却还是发生了不开心的事情。 明明我一个人吃得下两份,我花一份钱就可以吃下两份饭,也是开心的,但逼着我吃,我就不乐意了。 可以打包,但又不能打包,一旦打包回去,经理又要问东问西了。 我们只能每个人分着多吃一点,吃这份不知是请谁吃的快餐。 我们都被钱牵着鼻子在走了。 忘了。 还有最重要的人情世故。 我害怕澜姐没打算请我们,没有等澜姐点完后主动问一句,又或是等套餐上来以后再下单。 真这么做了。 如今的困境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了,出现了,说一句吃得下,澜姐就能接受吗? 我们都变得不够坦诚。 不是为了上班的这点钱,为了阿姨的面子也得继续上这个班。 老妈笃定我不敢辞职。 我想,我该远离这些让我不开心,害我不停胡思乱想的人情世故。 万一经理问起支付方式,手机支付是有凭证的,说要看一眼,不给看吗?说是用现金付的,经理会信? 第六百四十八章 老赖 老爸出事了。 他老是向爷爷那边借钱,老妈问过他在外面欠了多少钱,但他不肯说,只说:“放心,我会搞定的。” 先前好像没救了一样,现在换了副嘴脸说能搞定。 找爷爷拿钱就是他的办法? 妈妈知道后,气了一下,又不想多说什么,可想了想,还是不能什么都不说:“兄弟姐妹几个本来就有矛盾在,好不容易都默认老房子是归我们的,剩下的也剩不下多少了,一起分就一起分了,现在他去借钱,到时候还有让他这么顺利拿房子。” “那怎么办?”我问。 老妈说:“你去找你爷爷奶奶,让他们不要借钱给你爸,给他就是个无底洞,要么全部还清楚的,我知道你爷爷的性子,肯定一万两万拿出来给他,他一拿到手又还不完,最多是还点利息,不急了,就去赌了,轻松个一两个月,又要去找你爷爷了。” “我会和爷爷说清楚的。”这点利害关系爷爷应该是懂的。 可他身为长辈,既不忍心儿子被追债的砍,又不忍心把积蓄全掏出来,就选择了自欺欺人的一个办法。 “你爷爷不肯借钱给他,他撑不下去,就肯说了,说清楚外面到底借出去多少钱,我去你妹妹那把嫁妆都借来都要还清楚,到时候,你爷爷那套房子是没得说的,就是我们家的,大佬分过了还想分什么,女儿本来就是没有的,我也什么都没有,她们过得也不差,还惦记着这点,你爸的四姐,我倒是知道的,她算是最苦的一个了,也没见她惦记这点。” 我也想知道老爸在外面到底欠了多少。 奶奶连我们家老房子房租,她老房子的水费这些事都一直记得清楚,真要知道老爸欠了多少也会为这事困扰。 老爸没有告诉奶奶。 奶奶也不知道。 爷爷知道,会吓死。 所以,到底是多少钱只有老爸知道,多到要卖掉这套房子才能还清吗? 我转了一圈,好好看一遍,反正也住了好多年了,只要老妈答应。 那就卖。 妹妹出嫁了,娘家的房子卖了丢脸,可长痛不如短痛。 我可以去爷爷奶奶那边住。 可是,老妈没有去处。 老妈是没有娘家可回的,所以也不希望妹妹的娘家就这么被卖掉。 “要是卖掉这套房子也还不起,那就不还了,他们能把你怎么着?你的钱都是怎么欠出去的?叫你写欠条,借你几万继续赌是不是?” 老妈和老爸在房间内进行再一次沟通。 老爸还是不想说。 老妈要他考虑清楚:“我和你夫妻多少年了,你年轻时候什么样我也是知道的,就现在的小伙子也没有几个能做到你年轻那个样子的,我们一起上班,我要生孩子,你也帮忙照顾,楼上这个,坐月子还在哭,我哭也不是这种哭法,就是身体累了,上面这个是身体累心也累,你知道吗?你再不说,我心也要累了,就再也不管你了。” “我……” “不急,你说,慢慢讲,我不发脾气,我答应你,我都说了卖房子都要给你还钱,你还不肯说到底欠多少,难道一套房子还不够?” “够了,就是卖了,住哪去?”老爸还是考虑过这点的。 老妈又动容了:“你还能想到这点,你就还有救,不用管,你只要肯说,你爸你妈那边已经答应文文了,换套小的,多的钱一部分拿去给你还债,一部分用来装修。” “他们不是想要大套?” “什么时候还想要大套?谁来出钱,本来我们家有钱,我们多添点钱,换个大套,我们可以住进去了,我们家这套,一楼,给你爸你妈住也好的,本来他们就想住过来的。” “嗯。”老爸沉默了。 “到时候我去装修,给文文装修一个房间,她可以去那边住的,到时候,她要开电动车去上班就开电动车了,贷款的车子也可以卖的,还不起贷款就卖了,我也不管了,她也大了,这套房子卖了,钱还清,你爸那边换小套房子多下来的钱,我们可以拿去租房子。” “嗯,车子要的,还清了,车子贷款我开店就可以还的。”老爸还是没有出声,但有流眼泪的声音,“现在要债的找上门了,影响我做生意,而且,要我把做生意的钱都给他们。” “活该,不这样,你还是不肯说,还要硬撑是不是?” 呜呜。 “好了,你也别哭了,先擦擦眼泪,我答应你帮你还钱,但是我有一个要求。”老妈还是要把后路想明白,“你去好好和你爸说说,让他把家里那点东西写清楚,把房子给你,不然,以后我们两个老了住哪去?文文住在那边,房子按理也本来就是你的,是我们家的,我们直接住过去,你的兄弟姐妹也不能把我们赶出去,但到时候吵起来还是有得烦,趁这次,写写清楚,房子归你,存款金戒指归谁,我也不管,让你爸好好写下来,只要他还活着,还可以随时改的,怕什么。” “嗯。” “那么到你了,你到底欠了多少钱,一次性说清楚,要还,也只还这一次,你说清楚,到底是多少,一百万也说出来,总有必须还和那些骗你的,实在不行就报警。” “不能报警。”听到这,老爸突然激动起来,“他们知道我报警会来找我麻烦的,他们来我店里的时候就警告我了。” “胆子这么大,高利贷啊!那更要报警了,什么年代了,还要暴力催收。” “没有用暴力,他们还是挺客气的,也给了我时间,就是隔三差五来我店里,那些老顾客知道了,也不敢来了。” “哼。” “月妹,你放心,我没有具体算过,但肯定也没有一百万那么多,最多几十万。” “几十万也不少了,我们是什么人家,普通人家啊!人家老板也扛不住几百万的债的,再多点,卖房子卖车也不够的。” “嗯,我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多了,到我手里也没这么多钱。”老爸又开始哭了,越哭越委屈。 哭了一阵。 又是老妈的声音。 “那到底有多少,你都给我写下来,写清楚,不要什么要紧还的不要紧还的,都给我写下来,我老同学老公也是和你一样,被人骗着到处借钱,第一次还了二十万,第二次就五十万了,还有第三次,直接就要还上百万了,就是不肯说实话,第一次就说清楚了,还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写,我写。”老爸哭着跪在地上,自责道,“错了,月妹,我错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 因为这句话,老妈也哭得泣不成声。 到头来,还是要靠老婆帮忙还钱,还是要老婆来帮忙擦屁股。 这一辈子,注定享不了福。 如果,要一直操心这些烦心事。 那些借钱给老爸的人就是想着这点,这个人家里有老婆孩子,还有一套房子,还有辆车子。 虽然是贷款买的,可别人只看到是有房有车。 他还有一间门面房在做生意,可以借钱给他去赌,反正他自己还不出,还有房子和车子可以卖了还债,还有老婆和孩子可以帮忙想办法还债。 不还,就是老赖。 要上征信,影响子女的。 所以,子女不管是出于对父亲的抚养义务,还是为了自己的未来考虑,想还还是不想还也都得帮着还。 这会知道影响子女了,一开始生孩子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家里穷就会影响子女以后的生活。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可普通人成为老赖,和那些有钱人成为老赖,性质一样吗? 无所谓了。 我这个女儿本就没有未来。 不用为我的未来考虑,我自己也不会考虑这些,不在乎这些。 那就没有人能用这些来胁迫我了。 按老妈说的,仁至义尽了。 再有人为了那根本不合理的利息借钱给老爸,要不到钱,那也是活该。 也许,这种想法,也是第二次到处找人借钱的祸根。 第六百四十九章 离婚 老爸开始算账。 各个网贷软件上加起来有几万,各个银行的信用卡上加起来有几万。 还有一些是私人的。 其中有一个人,光是这一个人,就借了老爸三十万。 是我上班公司的一个经理。 老妈去问了阿姨,阿姨也说不熟,可以去帮忙问问,劝那个人不要利息,只要回本金。 我只想要他身败名裂。 和我家无缘无故,凭什么借三十万给老爸,不就是想靠高利贷来赚钱,算得还挺好的,就算老爸老妈离婚,房子一人一半,也值这三十万,借三十万是保险的。 他还是个文化人,一旦知道老爸还不出了,肯定马上去法院起诉,他的钱怎么也是拿得到手的。 我就是想让他吃亏,让他再也不敢这么做。 说不定他还自以为做了一件好事,以此来求得良心上的安慰。 无缘无故借三十万。 他比银行都牛逼,银行借给人钱都要各种手续,他这边肯借,利息不得吓死人。 如今的高利贷都变成中介了,不用承担要债要不到的风险,只是赚个中间人的手续费。 真是聪明。 老爸欠的钱,真正拿去赌的也就几万,十几万最多了,全是利滚利多起来的,然后就是自作聪明地拆东墙补西墙,实在软件上和信用卡上周转不过来了,就开始找人借了。 “这借的三十万都去哪了?”老妈开始追根究底。 老爸一边哭一边说:“我想再这么下去要影响女儿的,就找阿宝,让他介绍人借钱给我,先把网贷还掉几家,信用卡放着不还没关系的,到时候银行打电话过来,还不出来可以只还本金的。” “阿宝,又是阿宝。”老妈哼了声,“就你以为他是个宝,你被搅进去,有没有他的功劳?” 老爸坚持说:“这不关阿宝的事,他人好的,还介绍人借钱给我还钱,网贷那边再还不出来,真的要派人来砍我了。” “那你早点不说?” “音音正好在结婚,我也不想烦你。” “难怪结婚的时候你魂不在身上,女儿结婚还睡到大中午起来,就上台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或许是强颜欢笑了。 老妈不深究,继续问:“这三十万已经是算上利息了,还是本金?” “算利息了。” “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要还人利息,现在是我,我这个当老婆的,在帮你想方设法还钱,你还想还人利息,你怎么想的?你去明确告诉那些借钱给你的人,你是没有钱的,我们离婚了,房子归我,现在是看在多年夫妻情分的面子上帮你还钱,让他们想清楚,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要回本金已经不错了,借钱的时候有谁来通知我这个做老婆的了?还钱的时候想到我了,他们借钱的时候会不知道你拿去是干什么的?以为你是拿来孝顺家里长辈还是用来给老婆女儿买奢侈品的?还是文文公司里的,他在想什么,你不好好想想清楚的,就是想着你不还,也可以去找你女儿麻烦。” “不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他要真去找女儿麻烦,我也去找他的。” “也不用这么麻烦,难得她肯去上班了,为了文文能继续去上班,这个人的钱肯定是要还的。”老妈这么说的时候,我恨死这个不知名的经理,可我早就知道,真划分责任,老爸绝对是要占51以上的,但像这种明知借钱给人周转只会加重债务的人,简直是披着羊皮的狼。 如果谁都不借钱给老爸,老爸会饿死不成? 他们都知道借钱出去的后果是导致一户人家不再安宁,可还是没有通知这家中的其他人就借钱了,甚至想着要他们一起负担这债务。 所以,他们是坏人。 可老爸也不该动高利贷的念头。 明明大街小巷一直在宣传高利贷的可怕之处,为什么老爸还会上当? 也许,这些都不是真正的高利贷,都是合法范围内的贷款,但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承担得起的。 我看电视,就是在做大生意的大老板,也只敢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借一两个月周转一下,周转不开,一切都完了。 这是下下下策,怎么就选了这条路。 是不是不买车就好了。 不开贷款买车的这个先例,也就会一直知道贷款的可怕之处了。 普通人,是没有那么多试错机会的。 贷款这种东西,我们玩不来的。 赚一分钱,花一分钱,不好吗?怎么就变成今天这样了。 我喘不过气来,可也希望这种感觉是最后一次。 我竟然有了想笑的冲动。 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结束实习期了,我也攒了一万多块,不多,但够我花一年了,两年的时间不给我,我就给我自己一年时间来做我喜欢的事情。 反正,上一辈子班,找个人结婚,到老了也不一定能享福。 老了,还怕孤独。 正好年轻的时候追逐自己喜欢的,老了就老了。 不能摆摊,也捡不到瓶子,那就再慢慢考虑一下该去哪个地方要饭。 年轻的时候都不在乎面子,老了,还在乎个什么劲。 旅游业开发起来后,想要在路边摆摊是不让摆的,影响交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景区里面的商铺可不便宜,在入口摆摊,占据了一个好位置还不用交钱,都让摆摊了,租房卖东西的人就成了傻子。 凡事都要有对比,才能有个合理解释。 我已经过得比那些留守儿童好多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这摆摊,也得学会选个不起眼,但有人经过的好位置。 先来后到。 有人天天去了,我总不能去抢。 可剩下的人也想摆摊怎么办?这似乎也是一个商机,要是有一个地方能让摆摊,不收钱肯定会为了好位置打起来。 所以,摆摊的位子也会收钱,只要收钱就能让一切变得合理,交钱多的人才能拿到最好的位置,大家没有怨言,再怨,别人要怪怨的这人没钱事还多了。 美其名曰管理秩序,实则还是捞钱。 我没那么多本金,捞不到。 我只知道,本来,大家都是能上街摆摊的。 我们要是自己为了一个摆摊的位置争吵起来,正好给人借口。 就像是那个寓言故事,一只聪明的狐狸遇到两个什么动物,忘了,重要的是,它们因为一块肉的分配问题吵起来,狐狸主动说要帮忙,结果分完之后一块大,一块小,它们不满意,狐狸就从大的这咬一口,不小心咬多了,大的这块,竟然比小的还小了,只好再从小的那里再咬一口,又比另一块小了,如此下去,全进了狐狸肚子。 可,还是会吵的,大家满脑子赚钱。 如今,按一般情况来说,有钱的更有钱,有钱以后却没钱,那就是有的钱还不够多。 要成为有钱人。 那说不定就能看到吵得更凶的架,一掷千金的拍卖会,电视上看到过不少,不知道现实生活中是不是也是这么夸张。 虽然好奇,不过不看也无所谓。 我永远都有目标。 没有蛀牙。 这件小事都做不到,还想做有钱人,我还是洗洗睡。 想想就觉得累。 老爸老妈终于要离婚了。 往后,可以过正常一点的生活了。 其实,有钱人家,闹矛盾的,离婚的,也不少。 我家发生这种事很正常。 大家都习以为常了,虽然说出去有些丢脸,但就是因为怕丢脸才不离,那还不如干脆点离了算了。 面子,不值钱。 对于普通人来说,我看重钱,面子不值钱,我又何必在乎我离职不干以后,阿姨和我们部门经理会如何对话。 他们商量好让我去的时候,也没好好问过我想不想去。 我错过的机会,又会有谁来弥补我? 离,快点离。 “真的要离婚?月妹,你再想想,钱还清了就没事了。”老爸不想离婚。 老妈已经看到别人家老公赌钱,输光家里夫妻共同经营起的一切的前车之鉴,就是因为那个老婆太信那个混蛋老公:“真的没事了,也可以复婚的,什么网贷信用卡,不要说没关系,要还,一定要还清楚,一点尾巴都不能留的,我拿压箱底的积蓄出来帮你还,过两年我也退休了,你真的不去赌了,我也可以帮你交社保,你就十五年工龄,以后不够你花的,又要抽烟,还要给小的红包的。” 第六百五十章 三件事 老妈要开始忙了,没空来管我。 真好。 清静了。 她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去妹妹婆家把存进银行的三十万借来。 先和妹妹商量过了,把家里这套房子的名字转给妹妹,以后不管怎么样,窝都留着了。 妹妹婆家那边镇上一套,乡下一套,还有一套老房子在出租,我们的房子写了妹妹名字,也能暂时继续让我们住着。 只是万一,还不出钱给妹妹,她得到这套房子,也不亏。 要老爸还钱,他拿得出手的钱,就是这房子的一半,就是这三十万,以后别人问起还钱的事,我们也有理。 老妈也想过不还这三十万,可想想一点不还,肯定会有人来找麻烦,如今把老爸的这份还了,离婚了,房子名字改了,再有人找上门,直接就报警。 老爸怕事,她不怕。 可这三十万,首先要去还的就是和我一个公司的经理,如果我不去上班了,就拖着慢慢还,现在还了,是为了我能继续上班。 那我不上班了,我能有这三十万吗? 这三十万,要上多久班? 这三十万不会到我手里,也不是因为我的错才要拿出去还的,可在老妈嘴里,却是为了我的前途考虑才这么迫不及待要连本带息还给人家的。 那就别还。 为了这个经理以后不要随便借钱给陌生人,为了这个经理好,让他去告我们,我不干了,慢慢陪他走流程,让他知道,有些钱不该赚,想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他松口了。 他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阿姨去问了,真是公司里的这个经理借钱给老爸的,没有三十万那么多,本金就十几万。 他肯说明白,也是看在阿姨的面子上。 老爸把利息算进去,要么是算了利息,要么是打着别的主意。 老妈决定跟着看他还钱。 不过这个经理不在这边,在隔壁市里上班,借钱也是好心,以为是借给老板周转生意的,说肯定要这么说。 这个经理管不了我上班的事。 但也认识不少领导。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妈也不想弄得太难看,影响我的上班前途。 可也不能太纵容这种什么都懂却偏要耍小聪明的人,反正家里已经一堆事了,也不怕多一件了。 利息是没有那么多的,就算他人就在隔壁市里,多次打电话说没空,钱也不会给他送去,让他自己来老爸店里拿,拿回去以后再敢借给老爸,那就让他想清楚。 老爸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离婚了,孩子都归女方。 他们不仁在先,别怪我们不义。 如果这个时候还要忍气吞声,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 他来店里拿钱的时候,我没去,老妈去了,就想看看清楚这个人长什么模样,人模狗样的,说着是拿钱出来投资的,也不多,就十几万,本来是不用急着还的,只是没想到是和赌钱贷款有关系的,装模作样和老妈说着不好意思的话。 不好意思就别拿利息。 老妈回来就生气了,和赌钱贷款没关系,会借十几万?真以为遍地都是大老板了。 问他为什么无缘无故借十几万,还说是看在阿宝的面子上,好心借的。 那老爸还不出来,阿宝帮忙还吗? 这倒不是,阿宝是介绍人,但不是担保人,纸上清清楚楚写着,还不出就把房子卖了来还。 他这明摆着是威胁。 老妈不吃这套,告诉他,他这是高利贷行为。 他说还算不上是高利贷。 “那你老婆借了这不是高利贷的高利贷,要家里一半钱去还债,你也没话说?” “我老婆不会借的。”他说。 老妈也说:“他笨,你是经理是聪明人,借的时候没看出来他不是什么大老板?有些钱是昧良心的钱。” 生儿子没屁眼,这话,老妈忍着没有说,但我知道,她是想说的。 他反弹也无效。 我们家是两个女儿。 他没话说。 老妈拖着他问了些家长里短的话,不需要他来安慰,反过来安慰他不要愧疚:“都是为了家里的孩子对不对?” “对。”他点头。 “你也借了,借了就是为了利息,利息多的没有,但是按银行利息给你了,钱都在这,你数数看。” 这样他还不满意,那就先不给他了,就说房子已经卖了,不还给他,还可以去还给别人。 反正他不急,还等着吃利息。 真金白银花出去半套房子的钱,加上爷爷那边,零零散散以贷养贷花出去的多余的钱,加起来也值一套房子了。 就算走法律途径,关老妈屁事,属于老爸的这半也都给出去了。 还超了许多。 平日里也没见他给老婆孩子买什么,查流水记录都是可以查得到的,老妈没享这些钱的福,也不用承担借钱带来的恶果。 夫妻共同财产的一半是老爸的,这是法律规定的。 那就按法律来。 他拿着钱,稍微数了数,放下欠条就走了。 真要不回钱,他比狗还急,说不定要爬我们家墙上催着我们还钱了。 借的三十万还有多,可以去还给别人,真按利息算,全还给他一个人,他当初也就拿出十几万,一年不到,三十万? 怎么算都是高利贷了,他也还是有些忌惮的,报警影响不了他的工作,但会影响他的声誉。 明明就是高利贷,只是他们有别的各种说法,什么砍头息什么手续费的,都是不违法的,算下来也就不算是高利贷了。 还就还了。 反正现在还没有家破人亡。 这些助纣为虐的人,心里比谁都清楚,权衡利弊下,决定及时收手了。 可有些人还执迷不悟,以为我们家开始还钱了,就还可以借钱给老爸,因为我们还会再还钱的。 这些人,考虑过我们吗? 他们只想着那完全不合理的利息,只想着天上掉馅饼。 老妈问老爸还有谁借钱给他了,他说就这几个,连兄弟姐妹都不借钱给他了,想到以前我们家买房子要借钱,都只能借到几个人,老妈就信了。 可或许时代变了,钱不是钱了。 五千一万的,没了就当丢了,打着这样的心态,有人愿意借,如果开出一个月给一千的利息,贪小便宜的人就会愿意借。 这一次还钱,果然是第一次,但也是最后一次。 让他们失望了。 第二件事,离婚。 老妈很果断,几天后就拿着结婚证,身份证,户口本一大堆有用没用的证件去老爸店里了,就怕少带一样离不了。 宝叔也在。 到了民政局,要排队。 老爸老妈不说话,宝叔倒是开始为老爸说起话来:“月妹,阿五也知道错了,婚还是不要离,为了孩子好也不要离婚。” 老妈说:“小的也同意的,我和阿五的事,和他们也没关系,他们也大了。” 宝叔还想劝。 老妈就直言不讳道:“当初带阿五去借钱,你这个中间人拿了多少钱?” “我拿什么钱?我拿阿五当兄弟才帮他想办法的。”宝叔这么说,拿是肯定拿了点钱的,只是不多,和十几万比起来,一两万也就不算什么了。 老妈也不想问这些了,就说:“阿宝,你对阿五好,我也知道的,但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阿五在外面借了这么多钱,你知道,你怎么不来告诉我一声?” “月妹,阿五也是不想你担心。”宝叔还要狡辩。 老妈不想听,别过头说:“也不用你担心了,今天这个婚一定要离的,有一次还有第二次,再来一次,我吃不消,他要是真不去赌了,再复婚也可以的。” 宝叔别过头,冷冷说:“离婚了,钱也是要还的。” “你说什么?”老妈转过头。 他像往常一样笑着:“没什么,月妹,你决定好了,那就离。” 第三件事,装修爷爷奶奶的新房子。 第六百五十一章 离职 我打定主意要离开了,怀着这个念头,不管什么活都变得轻松起来。 不是说不好好做了,只是我没有那么大的压力。 手机玩不玩也无所谓了,反正就是打发个时间而已,现在慢慢干活,时间也过得挺快的。 有消息了。 是补贴的话费到账了。 我的银行卡资料要写所属的分行,我不知道怎么写,就去找手机上的导航,里面肯定有写。 可写上去以后,小陈拿到话费了,我没有。 我在电脑上找了个hr的电话,问清楚该找谁解决这件事后,再打电话过去联系,一开始都很客气。 “你好,我是谁谁谁。” 对面那个也许也是新来的,不然,这些事不会摊到她头上。 沟通下来,是银行卡的问题,让我查清楚分行再打电话过去。 我查了,没问题,既然问了,那就再查一遍。 再打电话过去。 “你好,我查了,就是这个分行。” “那我再看看,你也再核对一下当时填的申请资料。” 又看了一遍,别的都没问题。 我打电话过去,想说,有就有,没有就拉倒了。 那边来电话了。 “喂。” “你好。” 客气到一块去了以后,默契地不提这些开场白了。 “你刚才说的那个分行名字再说一遍给我听。” 我开始说。 她开始打出来,问我说的每一个字具体是哪一个字,和申请纸上的是不是一模一样的。 一样的。 我没有填错,也没有说错。 是原先登记这个申请表的人打错了一个字,导致对不上号了。 “下个月就可以有话费补贴了。”那边说着松了一口气。 “谢谢。”挂断电话,我应该开心,开心自己做成了一件以前不敢做的事,可导致这件事的人,是那个粗心大意的人。 我要感谢她的粗心大意不成? 只是,这个新来的,人还挺好的,要是老油条,只会让我走流程再写一张申请表,而不是去检查一下原本的电脑资料。 顺利的话,同样是可以下个月拿到话费。 但是,错,在我这了。 现在我明白,错不在我这,我不用因为和小陈不一样,没能及时拿到话费补贴而感到自责。 澜姐的建议是再填一张申请表。 小陈是建议我去问问。 我也是想着要把这事问清楚的,毕竟是经理拿去的表格,那边总不会懈怠了,只不过是要离职了,还把要走时干的活给干掉一点都不错了。 经理问起我们话费到账的事,他的到了,我们的也该到了。 我的事自然被经理知道了,他说:“那个人手脚太慢,比你早个两个月来实习的,现在还在做打杂的活,勤快是勤快,但公司不需要这样勤快的人,我请示领导以后就让她走了,做点小事都做不好,她主管还给她找借口,我问那个主管是不是也想走,她就没话说了,不过,已经走掉了,小张,你也不要去怪她了,你向好的学就行了,比如澜姐。” 澜姐马上抬头。 经理笑着说:“没事,忙你的。” 这会让澜姐忙自己的,过了一会,还是要喊澜姐忙其他的。 经理这么说,其实也是在告诉我们三个人,我是新来的,不要一直想着给澜姐和小陈打下手混日子,也要澜姐和小陈想清楚,不要藏着掖着不舍得教,只想多个人来是指挥打杂的,怀孕的那个月子坐得差不多了,马上要回来上班了,如今的这点活,多一个人干,经理觉得我们太闲了。 “小张,你是想继续干这些,还是干些别的?” 干别的不还得学别的。 麻烦。 “我想继续干这些。” 经理又是笑:“你这是想抢那个人的饭碗?” “那我干别的。”我无所谓,反正快要走了,给啥干啥,不保证离开前完成任务。 “小澜,这件事,你们有没有开会商量过啊,坐月子的那个要回来了,虽然不是来这边,但她原来的活都是分给你们的,对不对?她回来了,你们的活肯定还是要还给她的,但毕竟刚回来,都说女人一孕傻三年,还是要少给一点慢慢来的。” “是,领导。”澜姐应下了,正忙着,还要听领导说废话。 “准备什么时候开会?我旁听一下,组织会议也是体现领导能力的时候。” “啊?现在?” “现在也可以。”经理把疑惑句当成疑问句来听,一口答应了。 澜姐为难道:“我这边还有点事。” “那先等你忙完。” 等澜姐忙完,我们就去会议室,听澜姐对我们说了一些最近的工作安排,不说,其实我们也是知道的,只是经理不知道,澜姐说完,他又补充一些。 十分钟会议,结束以后,各回各家。 这是第一次的小会。 然后就是第二次,第三次。 去隔壁市里开完会回来,我们也要经常开一个小会,说是小会,只是因为参加的人少,并不是事情有多重要。 澜姐也是不想整这些的。 可经理要问,要澜姐多向隔壁的经理学习,他们那边是弄研发设计这些的,开会也是正常的,我们没必要学。 澜姐不开,经理来了亲自带我们去会议室,走的时候,满脸笑容地说着:“开会去了。” 为了让我们熟悉一个系统里的一样东西,特意让澜姐做了ppt,反正我也快要走了,是认真听着,还是赶紧拿笔记下来都不重要了,这个会也就还算不是那么煎熬。 只是投影仪坏了。 澜姐弄不来,经理就怪澜姐,我看不下去,也懒得出声闹僵和经理的关系,小陈默默上去帮澜姐的忙。 澜姐让小陈回去,还是一个人弄好了投影仪,若无其事地询问着:“领导,好了,可以开始了?” “开始。” 澜姐开始说了。 经理打断道:“小澜,你说之前我说一句,以后开会之前,先来会议室把东西检查一遍,还是说,你们从来不用ppt的?” “用的用的。” “那就好,ppt是个好东西,你们都要学起来,以后你们做年终总结的时候也要每人做一个ppt给我,好好做,影响你们年终奖能拿多少的。” 我看过那个评比表,分三个档次拿年终奖,就算是澜姐,拿的也一直是最低档的。 我们就是本本分分上个班,又没有什么突出表现,年终总结也总结不出什么花来,这件事吃力不讨好。 做不好ppt,难道还要被扣年终奖? 反正不干了,临走也不想着什么kpl,业绩考核,我就这些活,每个月有些需要沟通调整的东西就调整一下,整什么kpl,还要做ppt,读书都没这么头疼过。 那次去隔壁市里开会回来,天都快黑了,下班时间到了,经理还有事,得等他忙完才能走,多等了一个小时也不算什么,反正是上班时间坐着车来的,可在车上又要澜姐做什么会议总结给他,还让我们每个人提一个意见。 澜姐和小陈商量起来。 提了几个无关痛痒的建议,然后,来问我。 我的建议就是别开这些破会。 但我不能这么说。 我只能摇头。 “小张,你真的不说?”澜姐问的时候带着质问的语气。 我点头。 这份功劳她们拿走,我一定不羡慕。 可澜姐还是在她做好的文件下加上了我的名字,毕竟,不加,就是她的错。 可不想刻意讨好老板,也有错? 要团建了。 不想去。 尤其是周六周日去,虽说是能报销的,可按去隔壁市里的这次经历来说,出去玩,人一多就麻烦,尤其是和不熟的人。 年终也有个会,还要我们提早准备好节目。 阿姨说会上可以抽奖,有手机。 那么多人,反正也抽不到。 不用继续上这个班,这些也就不用考虑了,真好。 第六百五十二章 体检 妹妹太瘦了,怀孕时有一项没有达标,胎位也有些不正,医生是建议直接剖腹产的。 这一点,大家都没意见。 但为什么要问大家? 妹妹定时去医院做检查,每次都没有多说什么。 可老妈却说:“现在都能剖腹产,还是幸福的,我生你们的时候痛了一天才生下来的,那时候有人想剖腹产,都让人先生,生不出来再剖腹产的,受罪的还是生孩子的这个人。” “能顺产肯定是顺产好,就是辛苦了一点。”妹妹老公有时去,有时不去的,还算殷勤,反正陪着去了也是玩手机。 偶尔还要接电话谈些工作上的事情。 “你不是都请假了,怎么还要来找你?”妹妹问他。 他却觉得是怪他:“不用你管,工作上的事。” 妹妹没有多说,老妈倒是要说:“音音是怕你辛苦。” 可她刚才一直在说剖腹产比顺产轻松,这让只能剖腹产的妹妹听了,心里会怎么想,能舒服吗? 剖腹产还享福,明明不生才享福。 该体谅的地方不好好体谅。 “我辛苦什么,生孩子的又不是我,上班辛苦,找个钱少的工作也不行,现在就我一个人上班。”他阴阳怪气说着,可能也是看过一点纪录片的人,想了解女人生孩子的事情,可看了一点就不想看下去了,“妈,是音音辛苦,我以前也看过一部叫,叫什么门的纪录片的,太夸张了,看不下去。” “纪录片,我不看这些的。” “我也不喜欢看,妈,等检查完,我请你们吃大餐。” “不用了。”老妈知道他开心的原因,是知道了怀的是个四脚吞金兽。 然后,就是催妹妹去上班的事情了。 这件事,不知道是他的想法,还是他家里人的想法。 总之,显得操之过急了。 私人厂,不签合同,上一个月班,拿一个月钱,怀孕了还是能去的,人家不嫌弃,反正不担责,工资也是拖着的。 老妈自知理亏,拿来了妹妹的三十万,却还是要试探性问:“找个文文一样的工作,你也愿意去的?” 妹妹没说话。 妹妹老公倒是急着说:“妈,你也帮我找个双休的工作。” “哪那么容易,文文这个我还是托了阿姨关系。” “那就再托一个,不,托两个,让我们也都进去上班算了。” 妹妹都听不下去了:“又不是家族企业,是家族企业也不会让什么人都进去的。” “什么人,你说什么人?”他当着老妈的面就开始暴露本性,“我又没像你爸一样去赌钱。” “晨晨。”老妈出声道,“够了,你今天能说这话,也好,我就说明白,那三十万本来就是音音的,有彩礼也有嫁妆,还有收来的红包,也是我们大人出出去的钱,你爸妈也说了给音音,那就是音音的,非要算,也是肚里这个小孩的,检查,生孩子,是你爸妈出钱,不然就要从这三十万里出的,千错万错也是文文音音的爸做错事了,音音已经不开心了,你还要拿这件事说她?”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又觉得是有点过了。 老妈开始哭着说:“千错万错也是我的错,我不该去你们那把钱借来,就应该把家里的房子卖掉。” “妈,房子卖掉了,你和文文住到哪里去?” “文文可以去住她奶奶家去的,我大不了就回娘家,求音音娘舅舅母可怜可怜我,给我一个小房间收留我住段时间。”妈妈一哭,旁边的人正愁找不到事做,纷纷看了过来,并且窃窃私语。 我别过头,忍着不笑出声来。 半分真半分假,老妈知道是先前太纵容女婿了,以至于什么话都敢当着她的面说,可说了倒是好事,不然她还不信。 我也觉得她可怜,看着难受,可谁让她一直担心和女婿翻脸,妹妹会受委屈,这是事实,可没有底气,一样给了他得寸进尺的借口。 小两口的事,家长不该干涉,可也不能一点不干涉,当着老妈面,开车的时候还要拉拉扯扯,那时就该说了,根本就没把一车人的性命放在心上,没说,一再纵容下去,还不是要翻脸的。 只是,这样的翻脸,他可能没见过。 “房子不是改了音音名字。”妹妹老公自己说出来了。 老妈止住哭:“你也知道这点,以后我还不出钱给你们,这房子就是你们的,是音音的,就是你们的,你知道吗?” 他其实是占便宜的人。 可他非要抓着那三十万的事不放,是觉得那三十万就是他的。 非要说,其实,大部分是他父母的,小部分是我们这边的。 是父母帮儿子娶老婆。 他爸的车开了十来年了,是辆老爷车了,换新车是迟早的事情。 他就想着把他自己的车给他老爸开,他再买辆新的车来开。 他自己的车也很新,才两三年。 他爸妈原本打算买也是买一辆便宜点的代步车,可他的主意一说,买车的预算就要多不少。 他们都是没有退休金的,还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不同意多花那么多钱买一辆好车。 他就劝妹妹用那三十万买车。 妹妹不同意,用了这三十万,上班的钱养孩子是不够的,刚好够,以后的生活再也没有吃夜宵,出去玩的机会了。 还是这件事。 说来说去都是钱的事。 “我去借的时候,你爸妈都是同意的,不然我也不可能抢来。” “知道了,妈。”妹妹老公低头不说了。 挂了专家门诊,做检查这些也要排队,但比普通队伍要快多了。 妹妹的婆家人还不错,但也会有显而易见的一些问题。 几块电子屏前坐满了等候的人群,叫号的声音出现在混杂人声中,有人站起来,也有人坐下。 来了,多数时间是在等。 等待是心焦的。 做b超,要准备纸巾,老妈做过b超就提醒着妹妹。 妹妹没有带纸巾的习惯。 “还没生就已经健忘了,妈都提醒你了,真是一孕傻三年,你坐着,我去给你买。”妹妹老公走出去。 老妈转头就问我:“你带纸了没,给我一张擦擦眼泪。” 我带了,只是他要走开去买,也好。 我们三个也是一家人。 “音音,刚才那些话不是说给你听的,你不要放心上,我是说给他听的,不然还真的要蹬鼻子上脸了,借钱是借了,但这钱说白了,就是不关他的事,房子名字只能写一个我也和他说清楚了,能写两个,也不会写他的,本来就是想写你和文文的,但只能写一个,那肯定是写你,拿了你钱的,但这套房子现在还值点钱,真还不出钱,我,受了太多气,肯定比你们早走的,我走之后,就剩文文一个人了。” “现在又不急着用钱,你们继续住着就好了。”妹妹已经下定决心了,“我可以去上班了。” “还是要小心点。”老妈说完又忍不住要哭,“我也不想你怀着孕就去上班,但不去,肯定要受气的。” “别哭了,妈,又不是开电动车上班,他们给我买好车子了,开慢点,安全的。” “嗯。”老妈不哭了,抱着妹妹的头摸了一会。 做完了检查,开车回家。 是妹妹老公开车。 在医院时,婆家那边就已经打电话来问过人多不多的事,是公公打来的,但却是婆婆催的,结果一出来,他就马上发消息过去给他爸妈,或许正在忙,没及时回复,可真看到了,也不能说真好,心定了。 老妈体贴地让他打个电话通知他们。 他却说:“没事的,消息已经发给他们了,没看到,我回家再告诉他们好了。” 这个时候,没必要装了。 “打,他们等着呢。”老妈说。 他说:“他们不在乎是男是女的,我倒是希望是个女儿。” “你希望是女儿,那受罪的就是音音,你爸妈是想要儿子的。”老妈直言不讳道。 他还是坚持:“他们女儿也要的,等有了儿子,再有个女儿也好,一个像我,一个像音音,多好。” 老妈可不这么想:“多生一个,多受一份罪,你爸妈还是偏爱一点儿子的,不然那么辛苦给你娶老婆干什么?你姐这个年纪还没成家,你再迟迟不结婚,他们不要急死的?” “所以,是男是女都无所谓了。”他还是这么想。 老妈笑了:“真无所谓了,也就不急了,管你结婚不结婚,反正开心就好,本来你姐找了男朋友结婚了,你妈还能帮着照顾一点,现在,有亲孙子了,你姐那边生男生女她是不在意了,要看你姐那边男方了。” “我妈是偏心我一点,但我爸是偏心我姐的。”他笑着说。 老妈看得出来:“你爸也没有偏心你姐,只是别人家里有两个小孩,是一男一女的,从来没有听说把房子给女儿不给儿子的,你爸是公平的,你有房子,你姐也有。” “我哪有房子,以后音音倒是有房子,我家里的房子名字都是我爸的,我姐倒是在乡下已经有套房子了,是她的名字。” “这事你爸妈和我说起过,当初你们乡下那边分房子,用了你姐名额的,算下来也要不少钱,你爸妈不想亏欠你姐,就给她买了套小房子给她,她车子是自己买的,你的,你爸说是帮你买的。” “付了首付,剩下的车贷还是我自己还的。” “那你也辛苦的,回去了早点休息,大餐还是留着以后再吃,养孩子,用钱的地方还多着。” 他不说话,可能是还想着那三十万的事情,有这钱就可以养孩子了。 能这么想,就已经是转变了。 毕竟,原先是想着拿去买车子的。 老妈接着说:“刚才音音和我说了,她打算去上班。” 他惊讶道:“真要去上班,医生不是说音音身体不好,能去上班吗?” “能的,现在胎儿稳定了就没事,但还是要小心点的,上班去了就要累了,晨晨,现在你们有什么事都等生完孩子了再说。” “妈,我们不吵架,我们好着呢。”他开着车又要去抓妹妹的手,表现出一副亲昵的模样。 “好着最好。”老妈终于看不下去要说了,“晨晨,开车子还是专心开车子,音音怀着孕,等会一个急刹车也不安全。” “知道了,妈。”他怕的还是自家爸妈的责罚,辛辛苦苦给娶了媳妇,结果不小心害媳妇流产了,还是个儿子,那不得打他个半死不活。 虽然嘴上说是男是女都好,但这是第一个,还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个,如果咬定只生一个,那就会劝着再生一个,毕竟这个,不能保证是男孩还是女孩,是男孩,又说,儿女双全最好,可好不好,当妈的清楚。 不管第二个是男是女,对第一个孩子来说,都会分去一部分,原本全都属于他的东西,不会分走,那第二个是来受罪的? 一个人的精力就那么多,爱也就那么多。 “生完这个,不想生了,就早点去医院把环带了。”老妈对妹妹的忠告。 妹妹也明白。 可是,绝育,不能让妹妹老公去吗? 没人会说,为了男人的面子,只要身边没有男人开这个头,那劝自己身边男人去绝育就是要他抬不起头一样,是不考虑老公面子的表现,可老婆的身体不重要吗? 再不满,也得去带环,毕竟再生,还是自己受罪。 男人绝育会没力气干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网上查出来是心理因素导致的。 多半是,少部分可能也会有别的不良反应,毕竟也是一个手术。 母女三个,私底下谈论过这些。 老妈知道我怕打针,就开玩笑说:“是不是有个人能为了你绝育,你就愿意结婚了?” 说得好像我不想结婚只是怕带环,我只是单纯怕死罢了。 真有男生愿意为我绝育,也是在我生下第一个孩子以后的事。 就算男生愿意不要孩子,难保有一天不会后悔,他愿意,他父母也不会愿意的。 也许,这个时候。 才是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无所谓,反正怎么样都要生一个出来。 都喜欢折中嘛。 毕竟,能接受女生不生孩子,那差不多也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同性了,只要孩子开心就好。 现在的婚姻,还是以家长开心为主的。 家长开心的前提,是有个孩子。 我是不想生的,我讨不了家长的欢心,我只想和喜欢的人长相厮守一辈子。 生孩子,我怕出意外大出血死了,真生了,还要怕孩子吵孩子闹影响我休息,孩子长大了,也要怕照顾不了孩子给不了孩子想要的生活,还怕和心爱的人因为孩子或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更怕彼此不相爱了。 不结婚,不生孩子,那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 老妈的环一带就是这么多年,生锈的铁片看着就危险,可生锈的铁环还一直在身体里面没拿出来。 我好奇的是,身为儿子,知道母亲在经历这些吗? 还是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惯的,也没啥好可怜的。 我只心疼我妈。 第六百五十三章 驾照 经理要开车送我们回家。 他就是想趁这点时间了解一下我们的想法,我和小陈的。 谁料,我和小陈,对澜姐根本没有什么想法。 经理问不出来什么,只能问些家常。 “驾照考出来了没有?” “还在考科三。”小陈说。 经理笑着说:“科二过了,恭喜啊,考的是c1还是c2啊。” 嗯? “自动挡还是手动挡?” “自动挡。”小陈说。 我还在想着c1和c2的事情,经理问我是c1还是c2,我只知道开大货车的驾照比开小汽车的驾照难考,就回答:“c2。” “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自动挡。”经理又开启吐槽模式。 刚才来到他车子旁边,我们都没说什么,就等着他解锁车子,他自己倒先说上了:“这车子也一把年纪了,你们年轻人不要嫌弃啊!” 小陈还搭话说:“不嫌弃。” 我都懒得搭理他,他觉得我们嫌贫爱富,看不上坐他的车,他怎么不想着是他没早点把车子解锁,我们不站着,急着去拉车把手是不是又要被说什么。 这车子风尘仆仆的,要说嫌弃,也是嫌弃碰一裤子灰。 要聊啥,平时开会不能聊,非要接送我们回家。 展现领导风度,亲民的一面? 这本身就是高高在上的表现,还不直说不让人拒绝,更可恶。 “小张,kpl弄得怎么样了?”经理在旁边忽然问了一句。 我摇头,不打算弄,反正要走了。 经理笑了:“现在年轻人年终奖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在乎的?还是生活条件好了。” 够了。 差不多也说够了。 旁边的经理也加入聊天:“我听谁说,碰到一个年轻人,犯了点小错,领导说一句就直接不干了,你要是当他面说这些,还要反过来说你的不是。” “我是为了他们的年终奖考虑。” “他们不是这么想的,我们已经老了,年轻人就是想干完活直接拿钱的,哪喜欢搞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什么杂七杂八,你这么说,我就不喜欢听了,亏你还是设计部的经理,怎么能说出这个词来的。” “你啊,太守旧了,老一套对年轻人来说不行的。” “那你说用什么行?” “我要是知道,我也不会头疼了,总之现在年轻人不结婚是没有什么压力的,就是要被催婚,结婚了,压力就多了去了,你不用说什么,也不会随便不干了。” “你看,还是压力小了,压力就是动力。” “你爸妈当时没逼你去清华北大,现在的家长巴不得自己的孩子去清华北大。” “有志向是好事。” “是好事没错,但这件事太不切实际了,天天在孩子头顶上说,他们哪受得了这些,他们知道自己普普通通,是家长一心想着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哪来这么多人中龙凤。” “哎,不对,不对,你说着说着怎么说到这件事上去了,这是一回事吗?读书和上班,只有读好书才能上好班,当初不好好读书,现在来上班还要摆谱就是年轻人的不对。” “这么说,读书就是为了上班,上班就是为了赚钱的。” “你想说什么。” “读书的时候多少孩子不想读了,要我说,不想读了,逼也没用,先让孩子去上下班,等再想要读书,再读也不迟。” “你说的这种都是特例,不读书去创业了,听听就算了。” “以前还是百无一用是书生,现在百无一用的是什么?像我们这种上班的,一辈子都不会有什么大出息,倒是年轻人,有不一样的想法,说不定哪天就有出息了,我说的是特例,你说给他们听的也是特例,做到你这个位置要多少年?要干多少年能买得起房子,能讨得起老婆?有些事太难了,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就是太懒了,年轻人怎么可以懒惰,要奋斗。” “你家里是儿子还是女儿来着。” “女儿,我女儿乖的,现在学校里名次都是前十。” “开心的?” “当然开心。” “有些家里条件不好的,考了前十还不满足的。” “你看你,又拿这些少数例子来说。” “算了算了,不说了,还有活。”隔壁经理忙着忙着又不自觉说起来,“以后准备给女儿买哪里的房子?隔壁市里的,找个有钱的金龟婿。” “买房子是男人的事情,又不写我女儿的名字,写的话,多给点陪嫁也行。” “你看,这不就是在给年轻人压力,压力大了,还想娶什么老婆?” “空手套白狼也不行,贷款买房子这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看好。” “我们在这点上就是不一样,贷款买房子了,上班这种事就会认真对待了。” “本来就都认真对待的,态度有问题的还是少数,而且家里条件还是比较好的,越是能吃苦的,反而还是要吃苦。” “你这话我可不认同,我吃了那么多苦现在生活是好了很多。” “你这不也是特例?” “哈哈,不说了,再说要吵起来了,小张,你说,我和他谁说得对?”经理来问我。 我在忙我自己的活呢,正嫌他们两个在我耳边烦来烦去吵得我头疼,还来问我,非要分个对错,给个半对半错总没问题。 “你看看你,又要为难年轻人?”隔壁经理说。 “这是考验年轻人的说话能力。”经理一副你不懂的模样。 “领导就是领导。”隔壁经理不说话了。 “年轻人还是要多读书,多奋斗的,对不对,小张?”经理又问我一遍。 对面的澜姐和小陈也偷偷看了过来,似乎要我点头就行了。 我也觉得点头就好了。 毕竟,这种事真要说起来,要分很多种情况来说,总体上来说是对的,可实际上来说,身边人也都在说,都在夸能说会道的小孩子,这些孩子背后有家长撑腰,随便怎么说都不会被骂。 内向的孩子,父母都会动不动就指责,多半如此,大家都不喜欢内向,别人看在眼里也就会拿内向来说事。 当然,人情世故更重要一些,内向的孩子背后是实力雄厚的父母,别人也不会说内向不好了,只会说这个孩子真稳重,真成熟,真懂事,真乖啊。 夸孩子,其实是在夸大人。 外向内向,不过是一种性格,哪有什么好坏之分? 是我们自己人为地区分了好坏。 小孩子的愿望很简单。 “长大了想当什么?” “当官。” “那就是要考公务员了,为什么想要当公务员?” “发财。”小孩子的想法是大人所希望的想法,大人们却觉得小孩子小小年纪就已经深谙人情世故,纷纷笑了起来。 孩子哪懂什么是非公道,无非是想讨大人欢心罢了。 可笑吗? 可怕。 可不管怎么做都讨不了父母欢心的人,根本让人笑不出来,也就不想着继续自讨没趣了。 我的内向是改不了的,我的梦想,从小时候起就没有变过,是他们的眼里只有别人的议论,而没有真真正正好好看过自己的孩子。 独一无二的孩子,为何要有相同的人生追求。 为自己所爱奋斗,才无悔。 结婚不用考虑孩子的事,那两个人一起奋斗,一起买个小窝,一起考虑装修搬新房子的事,也很幸福。 年轻人可以做到,但要孩子,孩子读书要房子,原先有房子,一起住又要考虑婆媳问题,搬出去住又要重新买房子,买不起,要么啃老,要么就没办法结婚。 其实,问题的根源在于,想要传宗接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有人的梦想,是去付房子首付,还房子贷款。 混淆视听的人说,是女生非要这些才导致男生辛苦。 那就先按这个逻辑说下去。 房子车子写女生名了吗?写了倒是可以抱怨,没写,辛苦也是为自己辛苦。 真什么不要,等结婚有了孩子,没有房子车子,一样会辛苦,到时候的辛苦,是谁的错? 该想明白了。 爸爸妈妈这样过来的,拼命买了房,买了车,养大两个孩子。 到头来,一样走到尽头。 谁也没享福。 他们的辛苦,劳累,是因为不努力吗? 让一个普通人承受这些,还要普通人生下孩子继续承受这些,承受不住就说是太懒惰,那就索性懒惰到底。 为了我的孩子,不继承我的懒惰。 有能力结婚的就结婚,没能力的,一个人过,对自己,对未来的孩子都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第六百五十四章 辞职 “小张,你节目准备好了吗?”澜姐一脸烦恼地问我。 我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小陈也说勉强会一点,但澜姐是会跳舞的,真要准备一个跳舞的节目,辛苦的还是澜姐。 她让我们想些别的节目。 我压根没想。 因为我打算先和澜姐说了:“没准备,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 “走了?走哪里去?去隔壁市里?”澜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释然道:“我打算干完实习期就不干了。” “不,不干了?”澜姐惊讶道,嘴上没说什么,只是要我再想想清楚,可心里却烦恼着刚把我教会,我却要走,转念一想,坐月子的那个要回来了,也无伤大雅,可经理又说过部门合并以后还要精简人员,事情又会变多。 短短几秒,澜姐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小陈也来问我:“小张,你真的不继续干了,在这里挺好的,我们也有默契了。” “嗯,我想好了。” “那好,祝你前程似锦。” “你也是,祝你前程似锦。” “你们先别祝了。”澜姐打断道,叹了一声气,“这件事和经理说过没有,还有你阿姨。” 我摇头。 “你怎么就想到要不干了?”澜姐就没想明白。 我说完以后,更轻松自在了。 “那你不干以后去做什么?”澜姐还是希望我能考虑清楚,“再找别的工作还是去做别的?” “做别的喜欢的事情。”我说。 “哦,这样啊。”澜姐不问了,只是提醒我,“那等经理来的时候,记得先和经理说一下,免得他还要继续考察实习转正的事情。” “嗯。”我会说的。 经理又拉着我们三个人去开会,说完工作上的一点安排,临近年末,要把一整年的东西都进行一个整理汇总,还要处理一些因为沟通问题而引起的数据方面的偏差。 开完会。 果然,经理问起了表演节目的事情,还说我不参加团建,这个年会一定要来,不来就可惜了。 澜姐就替我说了,小心翼翼开口:“小张不参加。” “不参加!”经理震惊了,“这次又是为什么?不想表演节目?” “我干完实习期就不干了。”我平静地说着。 经理不解:“你觉得你过不了实习期,只要最后一个月表现正常,不出什么失误,虽然你平时不喜欢和同事沟通,但听你们澜姐还有小陈和我讲,你也是有进步的,实习期是可以给你过的,到时候就要签合同,不能动不动就说不干了。” 我知道,签了合同,我也不能随便说走就走了。 “因为什么原因?”经理还要问,而且坦白说,“我可以答应你,但你阿姨肯定要问我的,你想我怎么和她说?” 会议室里一下子沉寂下来。 有人来敲门,说有我们这边的电话。 “小陈,你先走。”经理让小陈先去忙别的。 澜姐看了看小陈,也想走,又走不掉,只能留下来看经理怎么解决麻烦。 “我就和他说,你不想干了?”经理合上本子开始问我,“你总要给我个理由,既然都说出来了,也是一件好事。” “不喜欢上班。” “好,不喜欢上班,那不喜欢上班的什么地方?” “是工作环境,工资,工作内容还是别的什么?” “都不是。”我就是单纯不喜欢上班。 “上班是每个人都要上的,是一种成长经历,小张,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经理循循善诱道。 对,我也知道对,如果我是什么大领导的子女,派来基层慢慢学起的,那我就会知道这个部门的运行情况,有哪些容易出错的地方,具体的资料是怎么看的,流程是怎么样的,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现在知道这些也没用,还是要继续待在这里,不是说学会了就能换一个地方继续去学别的。 好无聊,这样无聊的日子,等签了合同就要几年不能离开。 几年以后,身心疲惫,换来多少钱都觉得不值得。 到了那个时候,做不了别的,也离不开这份赖以生存的工作。 消费水平一旦拔高以后,再想降下来就难了。 可我去看电影,也不觉得开心了。 其实,不上班以后,看不看电影,买不买衣服,这些都是无所谓的。 现在上班就是换来了这些,换来了每周出去吃大餐,吃得多了也就吃腻了,更贵的吃不起,家常便饭还是喜欢吃的,外面的饭菜太过油腻,盐多味精多的,吃完就口渴。 想想看,上一个月班赚回来的钱,也没干什么,就没了。 不上班,一个月只赚一半的钱,不买衣服不去看电影不吃大餐,也不会失落,反而轻松自在愉快。 果然,和没上班之前想的一样。 上过班以后,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反正我什么都没有。 我也想要属于自己的房子,有自己的小房间,旁边不是洗衣机,要有一套别人家孩子都有的整套书桌,可以坐着写字,看书,画画。 靠上班买房子,做梦。 贷款买房这东西是不会去碰的,毕竟攒个首付都得好几年。 不吃不喝几十年,我老了,要这房子来也没意思。 结婚,老妈说老爸的事对我影响不大,我想结婚还是可以结婚的,反正我也没想过帮老爸还他欠的钱,只要未来婆家问起,我这么说就没问题了,现在的还清了,以后再欠,也不会找到我的头上来,不找我,就是不会找未来婆家这边。 可未来婆家看中我,不就是想着能早点要个孩子? 我越是想离开这个家,就越是得拼命赶紧生个孩子下来才行。 可我心目中的婚姻不是这样草率的。 “你要么继续上班,不上班了就去相亲,早点嫁出去算了。”老妈给了我选择,让我来选。 她知道我不想结婚,怕生孩子。 她也知道我内向,不敢主动提辞职的事情的。 可我还是提了。 还是那句话,长痛不如短痛,我知道我不喜欢上班,我干不长。 “上班是为了赚钱,我想去做别的事情,少赚一点也行,但开心。”我把话和经理说明白。 经理笑了:“果然是女孩子的想法,要是男生,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这么想,以后还怎么讨老婆?” 动不动就拿结婚说事,还说这种带有偏见的话来激我,没用的,还有很多厉害的女孩子在职场上发光发热,我想去别的地方试着看能不能发光发热。 我从来没有想过,随便找个男生结婚,生个孩子就能继续过下去。 即便不上班,还有全职主妇这条退路,这种想法,根本不切实际。 背后没有人撑腰,当全职主妇,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不结婚就不结婚了。”我无所谓,谁让我没有传宗接代这与生俱来的压力。 我有孕育孩子这与生俱来的本事,可我也不想用这本事。 经理本不想说的,如今也不得不说了:“你爸在便民路上开文印店的。” 嗯,怎么了? 我有了不好的预感。 “听你阿姨说,向我们这边有个经理借了三十万。” “没有那么多,十几万,三十万是算上利息的。” “那还清了没有。”经理还是很淡定,澜姐在一旁倒是有些惊讶。 “还清了。”我看着经理说,“我妈去妹妹那借了三十万,把家里房子改成她的名字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怕你妹妹抢走家里的房子?” 本来难受想哭的心一下子被怒火点燃。 “不还钱,房子本来就是她的。” “那你不是更应该留下来继续上班,把钱还给你妹妹一家,不然,你妹妹也要受欺负的。” 对,受欺负是因为两个人本就是相亲对象,不然,更多的不该是心疼? 我不想辛苦上班赚钱再还钱给妹妹,反正按老爸老妈说的,家里的一切,以后都是我和妹妹两个人的。 房子本来是一人一半的,妹妹拿了三十万出来,占走了名字,我没出一分钱,还是可以继续住着,也不亏。 反正有个地方住就行了。 奶奶那边,我也是能去住的。 我根本不需要买房子,即便老爸赌钱,我依旧不用担心没地方住。 帮着还钱,房子又有我的一半,我要来干什么? 我们家永远是这样,不好不坏,没有好到可以随心所欲,也没有坏到无法挽回只能什么都不想只想着拼命赚钱活下去。 也好。 是该好好想清楚了。 我不结婚,不生孩子,我死了,我赚钱要回来的一半房子还是要留给妹妹的。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我也累了。 我不用考虑住的问题,至于吃,随便吃点也没什么,目前想要的就是开心。 顾虑那么多才会不开心。 我只想要开心。 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会开心起来的。 老爸出事后,老妈疲惫地带我进房,拉开放衣服的抽屉,打开最底下垫着的布,告诉我银行卡放在这里,还有最后的几万块钱,是留着给我结婚用的,和当初的外婆一样,在外公病倒后,六神无主,记忆力衰退,怕忘记这最重要的事,所以告诉给了女儿,要女儿帮忙记住。 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这点钱是为了结婚的时候拿出来用的,那就一直放着。 第六百五十五章 过渡 我开始哭了。 不是难过妹妹会被欺负,而是难过最坏的局面似乎还没有到来。 老爸在沙发上坐着,明明不久前还是自己的家,现在就像是在别人家里一样拘谨,出去也不出去了,看上去是变好了。 可熬了半个月,老妈觉得他有点可怜,再三询问是不是真的都还清以后,同意他出去了。 再不同意,他自己也要出去。 他也知道要老实一点,表现得乖一点,每次出去一两个小时就回来了。 就这样,又是半个月。 他开始躺在沙发上发消息,玩着另外一个软件的棋牌,单纯是游戏。 老妈看见了,觉得他变好了。 “阿五,肯让你出来了,以后赌小点的就没事了。”家门口楼下有个女人在等老爸下来。 我在小房间内听得一清二楚。 是老爸自己要出去的,就算我开窗骂走那个女人也无济于事。 他还是要去赌的。 老妈也知道,当初,烟没戒掉,赌,更不可能。 她只是不想再在家里看到老爸一副知道错了的窝囊模样。 三个人在家,眼神就没对上过。 婚离了,老爸还是在这住着,即便不说什么,我们都知道,这是暂时撇清关系。 但并不是假离婚,这婚,已经离了,想再领结婚证,不可能。 一家人,早已不是一家人了。 饭桌上各怀心事,难得说几句话,也生硬得很。 “音音检查出来,是男孩。”老妈还是会把这些事说给老爸听。 老爸咳嗽一下,笑了下说:“是男孩,是好事。” “文文,你有什么话说?”老妈又来问我。 我摇头,不想说。 老妈哼了声。 老爸谨慎地看向我,喊我:“文文,怎么了?” 我还是摇头。 老妈忍不住说起来:“没有经过我同意就和经理主管说不干了,还是她阿姨说给我听的,不然我还蒙在鼓里呢,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的,为了你上班的事情,我废了多大心血。” “好了好了,文文肯定是有别的想法。”老爸唱不了红脸了,他自己也知道,说得心虚。 “你不出这件事,我不信她忽然不想去上班了。”老妈骂道。 老爸叹气,向我保证:“我的事不会影响你的,你还是可以上班的。” 我知道。 “我不喜欢上班。”我又要说一遍。 “不喜欢不喜欢,你到底喜欢什么?就喜欢在家里吃喝玩乐最开心了是不是?”老妈暴跳如雷。 我和老爸一潭死水。 “她呢,像你,闷声不响的,憋不出一个好屁来。” 每次说到最后,都是这样的话,所有的委屈都只会烂在肚子里,想说的时候也早就烂完了。 我不想哭,只想平静面对这一切,可又控制不住哭出声来。 我也想要一个幸福的家庭。 没有房子,没有车子,有什么关系,如果父母是摆地摊的,我能跟着他们一起去摆地摊,一起回家,也会开心,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我只是想要过平静一点的生活,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不想去上班了,正好,你爸这个店,我看他也是不想开了,我去过几次,你现在店还是不开,你在干什么,我原来去上班的时候,你是不是大白天就已经去赌了?正好,你去赌好了,让你女儿继承你这家店。” 我不想继承。 老爸也不答应:“现在不行,店开了,会有人来找上门的。” “不是都还清了,怎么又有人会来找上门,当初是怎么和你说的,把屁股擦干净擦干净,还是没擦干净啊!” “不是没擦干净。” “那是又欠新的债了。” “你放心,现在这点我能搞定的。”老爸开始扭捏起来,“其实,当初这个房子不用转的。” “不用转,现在拿去卖掉再还你欠的钱?”老妈在这一刻算是看明白了,“你还是先搬出去,等什么时候擦干净屁股了再回来。” 从会议室里出来,我还是挂着眼泪水,明明是经理在揭伤疤,却要我别哭。 是我想哭的吗? 是我太脆弱了吗? 这样的事,是每家每户都会发生,每个孩子成长路上都要经历的吗? 我知道,我会因此变得坚强。 但我还是恨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家里。 “小澜,你去拿点纸巾进来。”经理喊着澜姐出去。 澜姐并不想出去,觉得会让人误会是她太凶,对下属不好,毕竟经理在外都是笑呵呵的。 我不想澜姐为难,就说:“不用了。”直接拿袖子擦了一把,又擦了一把。 经理也不再问了:“那你想好了,干完最后一个月就不干了?” “嗯,不干了。” “那你先坐一会,等会情绪平复了再出来工作。” “嗯。” 我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忙自己的,我也不希望被注意到,回来以后,坐一会,去了卫生间洗了一下脸。 经理走后,澜姐和小陈凑过来问我:“小张,你没事。” 我摇头。 “发生什么事了,澜姐?”小陈好奇道,“经理骂人了?” “不是。”澜姐说,“别那么八卦了,就是一点家里事情,小张,喝点水,别想了,经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忙忙,既然要走了,最后这点活好好干完就行了。” “知道了,澜姐。” 我们开始忙最后的总结工作,打开文件资料,拿出各地区的经理销售人员名单,开始发送邮件进行核对。 我的年终奖是没了。 销售人员的年终奖也是不好拿的。 他们要签一张承诺书,承诺卖出多少数量的东西,做到了才能有年终奖,而这个数量,显然是不能只写1这种的。 还有两三个人的承诺书没有交来,按统计表上的实际销售数据来看,比往年的承诺台数要高。 还有时间,完成kpl是没问题的,但没这张承诺书,即便完成了任务,也是没有奖金的。 我们打电话过去开始催。 那个经常有事没事打电话过来的销售经理会问些数据上的事情,也没人和我说这些东西是不能说的,现在想想看,也许,承诺台数是有一个底线的,但往上,是上不封底的,卖出去得越多,最终的年终奖是会以一个更高的比例来算的。 这承诺台数,和实际销售出去的台数是一致的,那就能获得最大收益。 不然,承诺得高了,差个几台没完成,一分年终奖也没有吗?如果是完成最低任务目标的,只是没到承诺目标,也没有?会按最低任务目标来给,还是索性借此机会不给了。 怎么想,怎么算,都是公司划算。 销售经理们要根据往年的销量,来承诺今年销售出去的台数,可万一哪一年卖出去多了,可承诺书上没写那么多,这年终奖又会按承诺书上的台数给,还是按实际上卖出去的那点台数来算,我还挺好奇的。 要是,真是老板女儿,这个部门待待,那个部门待待,倒也挺有趣的。 不过,真是这样,我为员工着想就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可能,我一开始,也不会想着有哪些东西对员工来说并不合理,只会想着有哪些东西对公司来说会少赚钱,必须制定一些规矩来稳固公司的收入。 无所谓了。 反正我只算工资,我们的年终奖也要别人算出来。 员工的工作积极性这点,全靠画大饼给的。 不吃了,留给想吃着的人。 承诺书也都寄过来了,整理归档,继续忙电脑上的事情。 除了总结,平日要做的事情还得做,澜姐早就让我们做好准备,电话肯定会时不时打过来的,打来了就接,打过去就不必了,都年终了,有什么事该通知的也都通知了。 “哦。”我忙下来,觉得是比平时忙了一些,但忙个一两礼拜,也就慢慢恢复成平时的样子了。 忙的时候虽然忙,但确实充实。 我会从中得到一种成就感。 可当经理又坐在旁边开始夸我们办事效率高,错误少,我就觉得他是小题大做,平时的工资管平时的活,年终奖管这总结的活,那也不少钱了。 我甚至肆无忌惮地想着,澜姐比我们多做的一点活无非是偶尔要和领导沟通一些事情,需要斟酌一下语气,帮领导接待一下客户,定酒店饭店,只要我也能做到这些,那么我也能很快升职加薪。 但我做不到这些看似容易的事情,门道大了去了。 不做这些,再干下去就真的是混日子而已。 最后半个月了。 该干的也干得差不多了,年终奖是拿不到了,但购物卡还是拿到过一张,是过节时的补贴,和妈妈一起去了超市,选购了一大堆日用品,外加一点吃的。 是工资之外的额外收入,所以特别开心,以前也很少有过一次性消费百元以外的超市花销,一下子要花掉两百块,竟然都不知道该买什么好了。 还是买了油,酱醋盐,迟早用得上,放着也不会坏,还想买米的,但超市里想买的一种大米小包装特别贵,吃过,比以前吃的大米都要好吃。 老妈有老同学是开米厂的,不大,刚好能够得上补贴的最低档次,既是老板也是员工。 妹妹婚礼上,人也来了,那个时候就说着厂里缺人的事。 老妈以前也是米厂出来的。 借着买好吃大米的口,过去叙叙旧,探探口风,到底还缺个什么岗位的人,老妈不去卖衣服以后也不想再回去继续卖衣服,要是这边的这个岗位还行,那就来这里先做一段时间,反正快退休了,等退休了,就能去好好看看身上的病,别的老毛病也就那样了,可肚子下面这一块老是疼,也不是个办法。 “是环的问题?”我觉得。 老妈摇头:“不是,是结节,囊肿这种东西,我以前也拍过片的,那个医生那时说还没有到必须做手术的大小,不过,建议我隔个半年一年的去拍个片看看,没大起来就没事,大起来了就要做手术了。” “嗯。”我说不出别的。 “说起这件事,又要说到你和你爸头上了,你爸反正没用了,以后就是我和你两个人生活了,你不该把这么好的一份工作放弃掉的。”老妈叹着气认命道,“不过,说了也没办法了,我也不管你了,你自己再去寻个工作。” 我以为她是答应我追我的梦了。 我很开心。 我忽然想到一个游戏,以前老妈也参与进来了,她向来是不喜欢我们玩游戏的,可是那个游戏她也觉得有趣。 叫,找你妹。 我们全家总动员一起玩的,可惜,好景不长。 我试着关心说:“你先去拍片看看,我出钱好了。” “不是这么点钱的事,我现在也有医保,拍个片是没有多少钱,但万一,万一拍出来不好怎么办?做手术又不能马上做,现在还没有退休,医保报销没那么多,痛也痛了这么十几年了,从生完你们,就开始有这些毛病了,不差这一两年了,等退休了,再一次性检查一遍,该手术么手术,你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不结婚不生孩子好也好,但你要想清楚的,反正我生了两个,也不见得会来孝顺我的,我就是个苦命人,等你妹妹生了,我要去照顾她坐月子,不能让她落一点病根,你不生也好,也省得再照顾一遍了。” “嗯。”我明白。 结婚的事,她想开了,是不会逼我了,只是,她把这件事作为我的后路,所以才会把还有最后几万积蓄是准备拿来给我结婚的事告诉给我,告诉我,这是她身为母亲,在万般无奈下,能为我做到的最好的考虑。 她还是希望我能有出息的。 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鼓励我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她还是觉得论出息,只能是上班。 大家都在上班。 所以,很难出头了。 我要是从小就能学我想学的,该有多好,困扰我的问题,又开始回到了这里。 奶奶那边的情况已经和拆迁办的工作人员说明了,领导也知道了,在走流程,催了几次,就差领导签字,可领导不在,签不了字。 那就再等等。 第六百五十六章 手续 离职的这天。 我该干的活都干完了,手头上在做的是前不久澜姐新交给我的一个核对陈年旧账的表格。 要去另外一个软件里一样一样核对,对的就不用改了,核销一下就行。 但大部分还是要有所改动,税率这东西是会变的,没想到,不干会计,也要时刻知晓税率的这些事,好在不用继续干下去,不然要头疼死。 慢条斯理地干着活,开始还按顺序来,可遇到一个销售数量特别多的单子,又需要一个一个去改动,眼睛盯着电脑都盯出花来了,不想跳过,有点强迫症,但这个做完,还有下一个也是如此麻烦,算了,跳过跳过。 反正这个活,我走之前是干不完的。 经理和澜姐也知道。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是笑着走进门的,要不是五音不全,我高低唱两句再进门,现在稍微哼哼得了。 最后一天,最后一天了。 我刚到位子上,澜姐就递给我一样东西,说是送给我的离职礼物。 我明白,是经理让她送的。 “谢谢澜姐。”我收下后就放在了一边,看样子是个水杯,看外面的图片就知道,我不喜欢,但一片心意,肯定要好好收着带回去。 带回去以后,让老妈问问阿姨家里需不需要一个水杯。 也不行。 还是放家里积灰算了。 经理也来了,按道理来说是不该来的,今天没有文件要给他签字,和经理一块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女生。 我认识。 前几天来面试,澜姐走不开,让我把她从大门口带进来的。 是一个高中的同学。 我不认识她,但她知道我是双胞胎。 路上,她和我说过话,但我心不在焉不想多说什么,可能她误会我是因为她的到来而不开心。 其实,我本来就要走了。 上午跑完了离职要走的流程,去各个地方找人签字,把该还的东西都还了,员工卡饭卡都还回去,档案没有,也要去档案室里找那个老阿姨签字。 我拿过几次档案,见过几次老阿姨。 每次她都挺和善的,虽然声音有些响:“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说的不是我,我正踩着一张方板凳在找最上面澜姐要我找的东西,门外进来的是另外部门的人。 找完,我要拿纸巾擦干净凳子,老阿姨说:“不用擦了,反正还要踩的,放着,不用搬过来了。” “哦。”我跑过去登记好,然后就准备走了,开门以后轻轻关上门。 我看到老阿姨抽了纸走向凳子那边。 我感觉,我没有坚持要把凳子擦干净惹这个老阿姨不开心了。 可对比起来,我算是有礼貌的孩子了,而且,是她自己说不用的,又不是给红包,需要让个两三回的。 要她签字的时候,我以为她会笑着说一句:“要走了?” 毕竟,我一直觉得,我这样内向的孩子还是挺讨老人喜欢的。 她确实也这么说了,可又加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都没点耐心,也没有礼貌。” 我进来的时候,敲门了,知道她在乎这些,不在乎,我也会这么做的,她答应让我进来,我才进来的。 有人在,我等她忙完这个人的事情再准备开口的。 可她自己心情不好,对着我就喊:“你来是借什么东西的?不要傻站着,不说自己找也行。” “我是来办离职手续的,麻烦你帮忙签个字。”我说明了来意。 她还是说我不懂礼貌。 可能是,没有用您。 我喊不出这个您,我觉得用你足够客气了。 用您过于客气,我不喜欢。 刚才那句是说给前面那个人听的,现在这回肯定是在说我:“离职了也要客气一点的,小,小张。” 老阿姨。 哼。 还不够客气,我细细想,这回是客气问题,不是礼貌问题了。 我的纸是朝着她的方向递给她的,标题是朝着上面的,不需要再旋转180度了,就是为了方便她看清楚,怕她看不清楚,也指给她看在哪里签字了。 “有借的东西吗?” “没有。” 我回答完,她迟迟不签字,还眯起了眼睛,我才指给她看的,这个年纪老花眼很正常,我也没说别的不该说的,只是指给她看:“在这里签字就好了。” 指了一下,她看到了,我就收回去了。 我乖乖等着她给我签字,又做错什么了? 明明是开心的一天,又变得不开心了。 她难道是觉得,我都要走了,就不用顾及长幼尊卑的秩序了,指给她看,是在指挥她做事,真是倚老卖老。 离职了也要客气一点的。 还给她。 “好了,你别的也都签完了,不然我帮你签好了,拿去交给谁知道。” “知道。” “嗯,那去。” 拿着签完字的单子出去,我管这个门它是开着还是关着,只要走出了这个门,让我关,我也不关。 但我进来的时候,它是关着的,那我走的时候就要恢复原样。 可老阿姨又是想要开着通风的,喊我的时候,我已经把门关上了,风太大,一拉就砰一声关上了。 我再想推开,也推不开了。 算了。 管老阿姨怎么想,想我是故意也好,无心也罢,我果然不应该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太在意了,一天再好的好心情都会变得糟糕。 原来,她刚才是在看别的地方有没有都签好字,没有签好,不用到处跑,她有权利签其中的几个。 可说我不客气,我还是很生气。 我要头也不回地走掉。 没错。 不回头了。 反正不打算走回头路,没必要看清身后的路了。 老阿姨人还不错,反正一把年纪了,上了几十年班,还能有这个脾气,抱怨几句年轻人不懂礼貌,倒也不是很过分,毕竟,她那个时候要端茶倒水伺候领导的。 比起来,我们是不够客气。 中午吃饭,领导客气地要请我们吃饭,一顿请俩,我这个要走的,还有那个新来的。 不能不去,不去就是不给领导面子。 去了,也只是顺便的。 人情世故方面,确实要看领导,拿公司的钱,运营他的人际关系。 隔壁经理知道我们出去吃以后,还难以置信道:“这么大方?请他们下馆子?” “正好今天新来的也来了,接风洗尘还有离职酒席一起办了,省钱了。” 第六百五十七章 散伙饭 当初,我来的时候,经理也说要请吃饭,阿姨也说不用我出钱,经理会出钱的,但我没去。 去了,吃的菜也不是自己喜欢的。 我的牙没有了鱼刺,可还是有很多刷不掉的牙垢,我总是花很长时间刷牙,妹妹因为上班又一次牙疼,我也顺便看了看,然后洗了第一次牙。 牙齿终于干净了。 我见识到了干净的牙齿长什么模样,配合买来的贵的牙膏和超软毛牙刷,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牙还是这样干净。 可牙齿畸形还是存在着,吃东西还是容易塞在牙缝里,即便每天都花那么多时间去刷牙了,可还是刷不干净。 “你总这样刷,牙齿上面的保护膜都被你刷掉了,你越是刷,牙龈越是红肿,越看越不舒服,你不听我的,还要继续刷好了。”老妈要来劝我。 我说了要离职,她不答应。 我还没有和经理正式说白之前,听她这么劝,我就觉得心烦。 我就是要刷干净,因为它可以是那么干净的,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不干净也是因为它本来就畸形的原因。 “你去忙你的,我要慢慢刷干净。” “我都跟你说了。”老妈叹气,“你这样刷下去,牙缝只会越来越大。” “不会的,我已经学了正确的刷牙方法,是竖着刷的,你们横着刷的那种方法不对。”我的牙本来就不好,以前还用那种方法刷了那么多年,更不好了。 最好的办法,其实是不吃东西。 辛辛苦苦刷完牙以后,吃清淡点的,容易咀嚼的东西都是没事的。 大块的东西也要用筷子分成小块,只要吃小块,不会满嘴都是东西,那么牙齿最上面就不会沾到东西了。 我在饭桌上像变了个人一样。 以前端起饭碗就夹菜,夹了满满一大碗就开始拌在一起吃,老妈也说过我,让我吃一块夹一块。 可我觉得那样都是别人的口水,只要是先夹的,就是干净的。 吃席,一人一份的不会多夹就已经够有礼貌了。 况且,这又不是吃席,是在家里,我这样喜欢她做的饭,她还要挑我的错,是为什么? 现在,我慢条斯理起来,夹一块鸡蛋到碗里,还要慢慢分成小块,她又嫌弃我吃个饭还那么多事。 “我怕塞牙。”我一说话,鸡蛋跑到牙齿上面去了,我赶紧去照镜子,看鸡蛋跑到哪里去了,舔下来了,没事了。 回到位子上继续吃饭。 老妈开始骂:“你现在上班都上出病来了?作给我看的,是不是?你这样下去,以后是不是只能吃流食了?” 我没话说。 这是作,这是我想要作的吗? 牙齿一开始就是好的,就不用担心这咬不开,会咬坏牙齿,那个会塞牙缝,最好不要吃。 一开始,还是一开始的事。 “你爸已经这样了,你就给我安安分分上好这个班,听到没有?” 说得好像老爸不出事,我就可以有选择不上班,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机会。 “听到了没有?我在和你说话。” 听到了。 我在吃饭,在慢慢吃饭,为了不让咬碎的饭粒卡在牙缝之间。 我用上了牙签,我知道用牙签对牙齿不好,可洗牙时的那个机器,也是直接碰着牙的,我只要小心一点,几天清洁一次牙齿就没事了。 牙签用热水泡一下,就会变软一些,这样也不会伤到牙龈了。 要是有钱,是不是能经常去洗牙,不,还是直接看好比较好。 可是,现在能看得好吗? 我不抱这个希望。 只要看到每次刷完牙,牙齿上没有一点脏东西,我就开心。 清洁完牙齿的这天,我上班也会是带着开心的情绪去的。 比如,这最后一天。 我没想到会有散伙饭这个东西。 清洁完牙齿的第一天,我只想喝点粥,吃饭也只想吃清爽的东西,丝瓜这类的就没有问题,不会塞牙,也不会有残渣留在牙上。 土豆会留很多残渣,青菜会塞牙,能供我选择的东西并不多。 何况,选择权不在我手里。 随便澜姐点什么菜,经理让澜姐一个人去安排,让我们先入座。 随便点什么,都没关系,反正我不打算吃多少,挑一点不会塞牙,不会留渣的菜来吃就行了,反正领导在,大家都放不开吃喝的。 好不容易昨天才清洁干净牙齿的,我觉得很累,可清洁完了就会开心,又觉得是值得的,只是牙签用多了对牙齿不好,我不想牙齿继续坏下去,想要保持原状的心占据了一切。 可只要吃东西,好不容易刷干净的牙就会变得不舒服。 我没胃口吃东西,喝水没事,我喜欢上了喝白开水。 散伙饭上,我很开心,熬完下午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经理主持着大局,向着我们还有隔壁部门的几个人一起介绍新来的员工。 菜上来以后,大家都等着经理先动筷子,他一下子一个电话,一下子又一个电话,吃饭也是抽空来吃的,干脆别来算了。 “你们先吃,先吃好了。”他说是这么说了,可要么大家一起先吃,不然,他不把先吃的人记住都不可能。 在场的人,除了最新来的,哪个不是工作时间比我长的老人,谨慎这两个字是刻在脑门上的。 倒是隔壁的部门主管先动了筷子,招呼起大家,大家才开始动筷子。 他们部门也来了个新人,正好凑一桌。 鱼啊,肉的,都有。 怕被鱼刺卡住,或是塞牙,每样菜都只夹了一点,经理特意照顾我说:“小张,多吃点,今天可是特意为了你还有新来的小。” “小钱,我叫钱xx,叫我小钱就好。” “有境界,小钱,你也多吃点。”经理哈哈笑着,又看向另外一个部门的新员工,“你呢,叫什么名字?” 那个也开始局促地自我介绍起来。 换来一句:“小x,你也要跟着你主管好好干,知道吗?你主管人很好的。” 那个主管脾气直:“我好不好,他以后会自己知道的。” “哈哈,吃饭吃饭。”经理说。 还不如自己点个外卖来吃,上了半年班还没点过一次外卖,最后一天也没能如愿点上。 早知道下午去还饭卡了,我还能有个借口留在公司里吃食堂的饭。 这顿饭也不知道花了几百,家常便饭也贵不到哪里去,还可以开发票报销,来的次数多了,经理和老板都认识了。 老板见了我们,都和我们打招呼:“领导请吃饭?要好好工作。” “嗯。”我懒得解释什么。 吃完回去,还是一个经理在左,一个经理在右。 来晚了一点,隔壁经理的人都有些羡慕我们能被领导请吃饭。 经理在和隔壁经理闲聊,顺便谈点工作上的事情。 新来的搬了个凳子坐在澜姐旁边,正学习着什么。 我开始留意电脑桌面上的时间。 一旦去留意了,这时间,过得就特别特别慢。 慢慢悠悠做着活,只想快点下班,经理在一旁却又开口了:“小张,最后一天了还这么认真?小澜,教得好。” 澜姐正教新来的小钱东西呢,被打断了也不能生气,还要抬头应付一句:“啊,谢谢领导夸奖。” “这个是你们澜姐送的?”经理直接拿走了放在我这边桌面上的茶杯,“怎么不拆呢?收到礼物第一时间就要拆开来看看,快点拆了,看看喜欢不喜欢。” 不喜欢,不用拆我都知道。 这是个保温杯,我好像就高中时候用过一段时间保温杯,最最普通的一个杯子,是粉色的外壳,不能全泡热水会有点烫手,毕竟壳很薄,也可能根本不是什么保温杯,也不重要了,摔了以后外壳就瘪了一块,反正也不会漏水,凑合着用到最后就扔了,那时候要喝水没办法,现在用不着保温杯。 这玩意,也要一百来块的样子,真的不用花这种冤枉钱。 事实证明,确实是冤枉钱。 带回去以后一直是束之高阁,主打的就是一个收藏价值。 “喜欢的。”我当着经理面拆开来,看了看,笑了下说道。 经理满意地笑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窗帘 终于自由了。 离职当晚,我握着画笔的手都在颤抖,终于,能做喜欢的事了。 第二天,带着肯德基去奶奶家。 来了一条白色长毛的流浪狗,很干净,也不叫,过来了,就顺便喂它吃一点香肠,欣欣吃完就回去了,它还不走,趴在我身边,像个人一样,是手脚敞开趴着的,自在地靠着地上欣赏着过路的风景。 这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小白的影子。 我没有想过收养它,但还是很开心它能陪我这一个下午。 虽然,再也没见过它了。 又陪着奶奶去了一趟拆迁办,办事的人都很客气,只是领导那边还没签字,但领导已经知道了,让我们再等一个礼拜。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一个礼拜后,终于能拿房子了。 带电梯的小高层,老爸摸了一个7层,层次很好。 爷爷奶奶都很开心。 去办手续的这天,宝叔开车带着爸爸还有我和爷爷奶奶一块去的。 妈妈以前巴不得爷爷把房子名字改成爸爸的,现在,害怕被爸爸骗走,他们两个老的,到老了没地方住。 我也怕,我本来就打算跟来的。 好在,这拆迁房子,原来是谁的名字,现在还是谁的名字。 爷爷晕车,坐前排。 我们坐后排,路上说话的重点全是爷爷晕不晕车的事,毕竟也吐过,吐车上肯定是不好的。 爷爷没忍住开口说:“我不说话,就不会吐了,你不要一直和我说话,问得我都头疼了。” 奶奶也不说了。 宝叔开始笑。 爸爸却不跟着笑了。 来得早了,办事的人还在午休,等了一会,人来了,房产证拿到手了。 地址在哪里,多少面积,户主是谁,写得清清楚楚。 是爷爷和奶奶的。 或许是因为,拆迁换房子闹出的事有不少,所以,短时间是改不了别人名字的,要给谁,提前说好,或是写下来。 那边的工作人员也提醒过了。 爷爷还是那样,坐着发呆,让签字的时候就签字,字还是写得很漂亮,下笔前也要先看准了地方再下笔。 奶奶会写,也写出了自己的名字,可仍是羞愧于没读过书,写不来几个字。 “很好了很好了,阿五娘。”宝叔在一边安慰说着,“以前能读书的,都是大户人家。” 虽然不是,但也不如从前了。 爷爷还是沉默不语。 爸爸也低着头,不怎么说话。 奶奶还是开心地笑着,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宝叔还是一口一个阿五娘喊着她,她也和我说,阿宝是个好人。 好不好我不知道,我只是在等,还在等,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等什么。 要装修了,爸爸也找过人,可说换房子多下来的那点钱不够。 本来是肯定够的,可他拿走了一部分还债,剩下八万块钱,装修一套几十平米的房子,简单装修一下是够的,可全包给别人去干肯定是不够的。 装修公司来装,起码是十几万。 老妈找到了以前给我们家装修的阿标,联系以后发现,他家的房子刚好在奶奶新房子那边,也是同样的户型,已经装修完毕入住了。 阿标热情地带着我们去参观。 嘘寒问暖一番,老妈问:“你们家装修得挺好的,要花十几万了。” “不用,我就是干装修的,有些老板材料买多了就送我了,我这东拼西凑的,花不了几万,像空调冰箱这些没办法,一定要买新的,这些地砖,你看,我这边和这边铺的都不一样。” “真的。”老妈仔细看了看,夸道,“真的不一样,也好看的。” “来,你来看看这里。” “这不是阳台吗?这里也隔了一个小房间出来。” “客厅用不着那么大,就占了点阳台的地方,这套房子好就好在有两个阳台,大房间那边还有一个阳台,这边就可以放张凳子晒晒太阳了。” “是,这样一弄倒是蛮好的,这阳台这样全围起来要多少钱?我们就几万块,阳台不弄怕危险,原来就几根铁杆子,装便宜的话就是装点玻璃上去?” “哎,是,装点玻璃窗上去,也安全的,但我们家里有小孩子,还是不放心,底下还是用水泥砌起来,贴了点瓷砖。” “这样要几千。” “是要的。” “那这边还是先用便宜的好了,这个踢脚线一定要帮我弄的,像柜子里的这些木板用一般点的没事。” “知道,你放心,我答应你弄了肯定会弄好让他们好住进去的,木板这些用旧的也有好处,没有气味,装修好了就能住进去了。” “什么时候能装修?这件事早点弄完也早点心安,我女儿现在也要生小孩了,我要照顾她坐月子就没空来管这边了。” “那你先去照顾你女儿好了,我现在手里还有两个装修的活,到了过年的时候,装修工人也要放假回去过年的,忙了一年了,肯定要回去好好休息团圆一下的,其实,阿五也来找过我,当初借钱的时候就找过我,我没借,比起阿五,我还是更相信你。” 相信归相信,还是没有人来提醒一下老妈。 “也是,那等有空了打我电话。”老妈也想着早点把事情办完,装修的事看来是只能先放一放了,但买家具的事可以提前去知会一声。 还是那两个老同学。 一个做厨卫的,一个是做窗帘的,都是老板。 反正我也不上班了,老妈带我一块去,目的是为了教育我几句,这个车,我不开,那就只能是她来开。 但是,这个班,她不能代替我来上。 她要带我亲眼见见,一个没有文化的人是怎么做生意的。 没读过书的人都那么努力,我这个读过书的人简直是读傻了。 这也没什么联系,做生意靠的本就是做生意的头脑,靠的是人情世故。 不用进门我就知道,必定是笑脸相迎。 “新房子买窗帘?等我一下,你们先上楼去看看好了。”老板娘刚好在楼下,正忙着一个客人,低头写着客人的要求,没办法分身上楼陪同,就喊着楼上写作业的儿子,“xx,帮忙开下灯。” “知道了。”楼上传来声音。 我们开始上楼,看到了开完一层楼灯的老板娘儿子,他往楼上去,继续开灯,那三楼也都是窗帘,只是更贵一些。 我们先随便看看。 灯光下,每条窗帘都光鲜亮丽,但还是能看出区别来的,贵的是要好看些,老板娘没来,我们正好能自在地看看,为爷爷奶奶的新家挑选,太便宜的,肯定不要。 “挂着太丑,天天见了都生气。”老妈一边看一边和我商量着哪条好看。 太贵的,也犯不着,和整个家格格不入,就我们家里的这种,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样的,如今的款式太多了,没家里好看的,都比家里的那套贵。 逛了一圈,老板娘的儿子招呼我们上楼去看看,灯都开了,不看就白开了。 我们就跟着上楼长长见识。 楼上的窗帘明显是家里有别墅的人家才会买的,一眼看去,比楼下的这些都要亮眼,可能这光也是有所不同的。 我们不会买这些的,简单看了下就下楼,老妈叮嘱老板娘儿子可以把灯关了,开这么多灯也要不少钱。 第六百六十章 手机坏了 妹妹干完这个月就不干了。 她要去存钱,婆家给了她一点钱让她生孩子的时候用。 老妈说她来开车,又说起我不会开车的事来,妹妹要去市里面的医院生孩子,我不会开车,都不能带着她去。 她去了,也要住在那,我想去,会坐公交车去。 根本没有什么关系。 她还是在意这辆车的,毕竟这算是家产,没什么钱的时候就会重视起用钱换来的东西了。 车子的名字也在离婚那天转成了老妈的名字,是以买卖的形式,要交税,定价也不能太低,虽说价格低,税交得少,可以后要是再想卖车,看的价格就是这次的。 我们这算是特殊情况,解释给人听,别人也能明白,这车便宜不是因为进过水,只是因为跟错了主人。 但为了以后少生事端,还是听了工作人员的话。 老妈本想把车子名字改成我的,我死活不要,她一气之下,只能自己要了。 有了名字,便是真正属于她的东西。 她重视也是情理之中。 以后开出去玩,装etc去市里可以免高速费,去别的地方也可以直接扣费,不用磨磨蹭蹭排队走人工通道了,这个必须装。 只需要一点小钱就可以带来的便利,是该好好享受一番了。 以前的卷帘门都是钥匙开的,老爸店门外的卷帘门就是这样,平常蹲下开关倒还算省事,可一旦下雨,手上又有东西,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可能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觉得人生不值得。 车库门装了自动升降装置,当时那么没钱,还是坚持装了这个。 如今看来,确实很有必要,即便不开汽车,开电动车进出车库,有了这个自动门,按一下按钮就可以了。 唯一要注意的点就是,可能会有小动物趁开关门的瞬间跑进来。 那是在疫情期间的事了。 现在,我只在乎有价值的死物,我有一个小宝箱,月饼铁盒,糖纸盒子那种,放着小手链,我还记得很清楚,只是不记得放进哪个盒子里了。 那是不值钱的玩意,现在也不想打开来去看看到底放了哪些宝贝,只是在当时珍贵罢了,现在一文不值。 值钱的,可能就是我小时候戴的银手镯这些,当时没卖掉,也是因为银的,也根本不值钱。 和妈妈那些放在一块。 属于妹妹的,已经让她拿走了,属于爸爸的,连同衣服,也都打包好了,就等着房子装修好,让他全部带走,现在,他在外面有地方住,但放不下这么多衣服,离完婚就带了一些出去住了。 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奶奶倒是提起过,在哪里租了一套房子,房租不便宜,但环境很差。 儿子多大,娘都会牵挂,有奶奶牵挂已经够了。 我已经不关心这些了。 我也长大了,妹妹也结婚了,离婚了,就是两个大人分开生活了,两个孩子也可以找寻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什么抚养费,探视权,跟爸爸还是跟妈妈,都是孩子没长大才需要烦恼的事,我们家没有这个烦恼。 车子剩下的贷款还是老爸在还,他自己说要继续还完的,反正欠了一屁股债,再从各个还完钱的软件里把钱贷出来,那些软件的背后公司其实也不亏,利息早就赚够了。 只是,老爸清醒前,还是糊涂了一段时间,还想着老妈能帮忙还第二次债,甚至想过要拿户口本去抵押借钱。 宝叔带着老爸上门,就在房子的事情处理好没多久,眼看房子是爷爷奶奶的名字,给他的钱也只能救急一时,他便又打起了别的主意。 也不知道,这个主意是谁给他出的。 那些软件上的债,到以后都是非法的,即便不还也不上征信,不上征信还用怕什么,聪明的,会让借款人将债务转到银行手里,那就不得不还了。 我的猜想就是这样。 还是要等,再等一等,等整顿这些借款软件的时刻到来,一切都可以恢复平静了。 可老爸等不及了,他的手机每天都是催债电话,催得他心烦,可良心又告诉他,这借的钱不能不还,他就从来没有动脑好好想过,还的,早就超出借的多少倍了。 有理还要吃亏,甚至要拉上我们全家一起背债。 幸好老妈读过书,懂些道理,知道底线在哪里,要户口本是绝对不会拿出来的,她提早让我放好,放在了哪里,她也不知道,我只是随手放在了书柜里。 老爸来的时候还是和我商量,没有一来就翻箱倒柜要死要活。 他打感情牌:“文文,户口本放在哪里了,拿出来给我用一下。” “你要去银行借钱。”我说。 他没有否认:“借了我会还进去的,马上就能把户口本拿出来了,你和我一起去另外一个银行再借一点,那边是签个字就行了。” “不去。”我不明白借来借去的意义在哪里。 换来的只是一时安宁,债务却只会越积越多。 明明一开始都已经答应他还钱了,他到底是没敢说清楚,隐瞒了真正的债务,还是添的新债,我也不在乎了。 他拿不到户口本,只能走出家门想别的办法。 宝叔又在劝老妈了:“月妹,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这次比较急,就这笔钱还上了就没事的。” “那你借钱给阿五了没有?”老妈直接给他戴高帽子,“你是阿五最好的兄弟了,他一直这么和我说的。” “我么,就是跑跑腿的,大忙是帮不上的。”宝叔推脱道,“你也知道,我家里有个还在读书的儿子。” “哼。”老妈不多说了。 “走走,我们走。”老爸抹着眼泪去门口穿鞋。 走后,老妈扔掉了他的拖鞋,并叮嘱我不要把户口本身份证这些东西拿出来给他,更不要随随便便去签什么字,还有,和爷爷奶奶也说一声。 我明白。 反正,真的没有一点希望的时候,他要么想明白了,要么,就想开了。 我自然是不希望他想得太开,可我又能帮什么忙,亲情,我已经看开了。 我的烦恼还是当初那些。 属于我的首饰盒,真的能有的话,或许我就会想要努力挣钱多添几件首饰进去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当拥有一样东西的时候,就会想要再得到一样与之相配的东西。 要是有人送了我一个鸟笼,不养鸟放着也是碍眼,要么接着送掉,不舍得送就要开始学着养鸟了。 我不想要有这样的烦恼。 我还是只想专心做好一件事,以至于,连我自己也意识到,我已经变得,和从前,大为不同了。 我确实是有洁癖了。 不管我愿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从哪一天开始的,不记得了。 可能很早就有了,只是现在才发作出来而已。 老爸和宝叔来过以后,房子里一股烟酒的臭味。 老妈开始打扫。 我一直就看不惯她太爱干净的毛病,但这回,我也开始动手打扫起我的小房间,并把户口本拿出来重新装了一个袋子,放进我的旧书包里。 后来,老爸就没再来过了。 直到天气冷了,他没有钱买新的过冬衣服,不得已打电话过来,说要拿几件衣服,看在他想通以后继续还车贷的份上,老妈答应了让他再进这个家门。 来的时候,老妈已经把衣服打包好放在门口了。 他鞋子都不用换,直接拿起就可以走人。 “那我,走了。”他说。 老妈在拖地,随意地开口说道:“把钥匙留下。” “哦。”老爸没有多说什么。 他走后,老妈把拖把一扔,喊我过去帮忙拖一下地。 我去了。 我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可该绝情的时候就该果断一点,哪怕这个时候老爸又表现得特别后悔,特别内疚。 男人长情,但也曾无情,女人绝情,但也曾痴情。 有些感情确实存在,但该放下的时候就该放下。 老妈还是放不下。 她没有说,她只是每天都骂着他:“现在知道谁对他好了,晚了,当初说什么不帮他就要死了,真死了也一了百了了,现在还和那个女人勾搭在一块,怎么不让那个女人给他买衣服?” 她在打扫,用得力气太大,难免会有磕磕碰碰,一磕一碰,脾气就上来了。 她不累,我看着就累。 她每天都要拖地,肯定是累的,可她下雨天也忍不住,她还要继续拖地,只是为了让我心疼,让我接过她手里的拖把。 她的眼里,女孩子就是要做这些的,要么就成为女强人一样厉害的人,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就这两种。 当爸的没出息也就算了,当女儿的绝对不能步他的后尘。 偏偏我又待业在家,整天和她作妖,这大概是她最痛苦的时候,也就是算命先生说的,中年命途多舛,她以前一直不信,如今倒也信了,不信的是,这房子的风水没有先前说得那样好,自从搬来这里,这日子走了一段上坡路,竟都是下坡路了。 她还是信风水,只是不信我们家的风水是好的。 这个家,她不想待了。 她想到了去乡下争取一个出嫁女儿的名额,别人都有,就她没有,她吃亏在户口不在乡下,但别人都有,事到如今,什么面子里子的,也不在乎了,就要去闹,闹到几万块钱也是好的。 她把拖把一扔,抬起头恢复了神采。 说是这么说,但她冷静下来以后,第一个想的,还是如何把户口迁回乡下。 为此,她去了一趟外婆家,把这件事说给他们听,顺便也说了离婚的事情,关于迁户口,他们都表示同意,但离婚这件事,外婆还是颇有微词。 老妈也不想听,只是当着他们的面质问起娘舅:“你没有和阿五一起去赌。” “没有,他们赌得很大的。”娘舅连忙否认。 “好。”老妈明白了,“我的亲弟弟也瞒着我,你跟他一起去赌过的看来,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你呢,不要最后弄得和阿五一样就行了。我出事了,你们最多就是吐吐口水,也没有人能真的帮我,现在我想迁户口,你们放心,我拿到钱了,也会拿点出来给你们的。” 说是你们,但最主要的,还是舅妈的意见。 舅妈开口说:“阿姐,你要迁户口就迁过来,能拿钱肯定是好事,只是这个户口能迁回来吗?” 一语成谶,老妈跑了几趟,问了很多人也没能找到一个迁回户口的办法,她当时迁出来了,就是迁不回去。 也有人出来了迁回去的。 老妈想知道她和那些人的区别在哪里,得到的回复是,当初她的户口是因为出来读书才跟着一块迁出来的,和那些因为结婚迁出来的不一样,那些人能回去,但老妈这个是因为先读书迁出去了户口,结婚的时候又迁了一遍,所以不行。 迁回去,也是迁到读书时的那个户口。 再迁一遍呢? 不行。 那只能算了。 老妈苦笑不已。 她认命了。 她说我懒不爱打扫卫生才是有病,我不甘心就开始挑刺,我觉得她打扫得还是不够好。 各司其职,每块抹布都有每块抹布的用途,可她却混着来,不管是擦卫生间的玻璃门还是地上的水迹,又或是洗手台和洗手台前的玻璃,都是一块抹布,虽然擦完一个地方会清洗一遍,可她连擦马桶盖子都是用这块,真的卫生吗? 每天都这样干净,折磨的是自己,我想走的路,是实现自己的梦想,我有规划,习惯这种东西,习惯了就习惯了,就形成肌肉记忆了,一个礼拜拖一次地又怎么了? 我不是没有帮她拖过地,可她嫌弃我拖得不干净。 我每天拖地,每天被嫌弃,那我还会喜欢每天拖地吗? 别人家的孩子做了这些,不管做得怎么样,都会被夸的。 她喜欢比较,我也喜欢比较。 比到最后,就成这样了。 早上。 一个普普通通的早上。 我醒了,在画画。 她在卫生间洗漱,等她好了,我再进去慢慢刷牙。 她可以放着我来,反正我刷牙还会弄湿台面的,可她等不及,拿起地上的抹布就开始擦洗手台,擦镜子,还有上面的架子,这个是真的好久不擦了。 我怕灰尘进牙刷,听到有东西掉落,怀疑是牙刷,赶紧起身,站在小房间的门边远远偷看,知道是刷毛桶的那个,可还是忍不住担心,要去确认,犹豫过后还是选择开口问她:“刚才牙刷没掉。” 她看着,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在缓过来后叹了一声气。 “没掉,你放心。”她可能也看出我的异样,可她还是觉得我不该这样,“我出去了,等会有人装etc,你手机开着,人来了,我打电话给你,你下去把车库门开了,可能还要你签字交钱,说是说的,但谁知道呢,交了钱交了多少和我说。” “哦。”我点点头,继续回房间,打开手机,手机自己就突然关机了,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果然,它是病了。 不到一年,就这样坏了,好在我有另外一个手机,在学校里上网买的那个,赶紧再上网查询一下原因,然后发现,出现这种情况的不只是我一个人,忽然就不紧张了。 错的,不是我。 但损失还是由我自己来承担了。 后来去手机店,手机店老板也说这个批次的手机很多都出现了问题,是其中一个线路板的问题,可以帮忙修理,但这个手机已经怎么开机都开不成功了,毕竟它自己重启了很多遍,然后,彻底沉寂了。 手机店老板没有办法,得送到市里的维修部去修,要个几天时间。 我怕手机里的资料泄露,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资料,但存了不少我画的东西,我不希望有人在我还没有上传到网上的时候就先看到了这些东西。 我还有钱,索性买个新的,换了另外一个牌子的手机。 原来那个牌子,我以后都不会再买,明知手机有问题,也不做相应的补偿,就只是帮忙修理而已。 大家都能接受这点,我接受不了,宁愿不要这项好心的服务。 一年不到,当初花了大价钱的手机就这样坏掉了,一般也不会有重要的资料只存在手机里,一定会有备份的,可那些不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就不重要了吗? 修好了,资料也是找不回来的。 那修来干什么? 怎么不走运的事都那么巧,能让我给碰上。 不是好事,但我明白一个道理,除了我自己,谁都不可信。 这是个小店,没有以旧换新的服务,或许大店里,这个旧手机能抵掉一点钱,可以再加钱换一个全新的,但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果然,最重要的,还是钱。 我不该想其他的,只应该想着赚钱这件事,可我还是会联想很多,没有办法集中精神在喜欢的事上了。 晚上有人来装etc,车库门开了,电动车被老妈开走了,车子还停着,不装etc,车子也停着,毕竟开出去了也没地方停,除非下大雨,开出去以后停附近小区,再走一段路去上班。 老妈又去老板娘的衣服店卖衣服了。 米厂那边去了,缺人,不过是缺一个会计,刚好我学的就是会计,但他们要的是工作经验丰富的会计,毕竟,要拿补贴是有要求的,老妈也就不指望我去了,比原来上班的公司还要远,来回两小时,我不会开车,她已经很久没有开车每天接送我了,不想再继续每天开两小时车来接送我上下班,让我一个人来,她也有些不放心,毕竟,是在荒郊野岭的地方,外卖都叫不着的那种,去了叙叙旧,买上几袋大米装车上也就回来了。 因此,又知道一件事。 大袋装的大米,还有精装的小袋装的大米,其实都是同一种米,买大的好,实惠。 窗上有蜘蛛,一开始以为是脏东西,后来它动了,我一直留意着,可车门一开一关,它不见了。 我想要找到它,不然心里就不安。 身上不会有,还是怕它已经到了我身上,其实根本没事,如果在我身上,我肯定会有感觉,它出现我就弄死它,可我还是怕。 因为,我连自己都信不过了。 怕路上有人吐痰吐到我,光是听到声音都要怀疑一整天,第二天早上还是头疼地想着这事,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身上没有。 我想要什么都不去烦恼,然后可以一直开心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仅此而已。 或许,这就是源头。 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总要经历挫折。 可我的身边为什么有那么多随地吐痰的人,只是出门走了一趟,去爷爷奶奶的旧房子问一下整理东西的进度,来回两个小时,就能遇上好几个不讲卫生的人。 我明白,有些人是迫不得已,可我能理解这种行为还是接受不了这种行为反复出现在我眼前,也许,这就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我什么也做不了,好不容易不去想一些脏东西弄在身上,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又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崩溃大哭。 以前没有强迫症的时候不也过得好好的,可现在不是担心这个,就是担心那个,明天会更好,这个希望不存在。 洗头发,水溅到额头,怀疑菜叶粘在上面,发现没有还是放不下心。 早上吐出黄色颗粒,擦在纸上,还要去打开确认一遍在不在,又怕打开的时候溅到我脸上。 昨天晚上吃的鸡蛋。 当我走出时,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可当时的惶恐不安仍历历在目,我看到新闻,说别的地方,有医生手术完,纱布忘记在了肚子里,好在及时取了出来。 代入一下,瞬间不想活了。 可别人还是坚强地活下去了,不然,又能怎么办呢? 因为这一件意外的事就想不开了,大家都会觉得很奇怪。 可谁会知道,想不开的人先前已经经历过了什么。 我怕死,我想好好活着。 可我还是害怕那些突如其来的意外,我总觉得,还有事要发生。 第六百六十一章 “车祸” 关于车子,确实发生了几件令人不快的事情。 妈妈开车带着我和妹妹去银行,念叨了一路,到了银行门口,停车位就剩一个最靠边的,停完,右边只留下个小空挡,停剁椒鱼头是绰绰有余,可要停别的车子,就难了点。 在银行存完钱出来,我们的车子旁边就停了一辆车了。 妈妈怕倒不出来,妹妹就说她来。 天冷了,穿着外套,挤到车子缝隙中,慢慢打开车门,勉强能挤进去。 刚坐进去,旁边车上的司机就下来了,对着我们的车牌就开始看,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把窗降下来正听到他说:“都是怎么停的车,这样停车还怎么让别人停车?” 心里升起三个问号。 我们在停车位里,他不在,他还有理了。 我们没理他。 他往前走几步又回来,开始对着车门的地方仔细看着,然后敲我们的玻璃。 我们又把窗打开,他又说:“你们怎么开的车门,把我车都擦到了。” 要真是因为我们粗心大意擦到他车了,那是我们的不是,但明明已经小心去开车门,还要被没事找事,是看到我们三个都是女人,像是好欺负的模样。 老妈开始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们的错,她说什么对不起,用得着她说对不起吗? 说对不起的人是她,但生气的人是我,回头瞪了她一眼,我忍着怒气继续等着外面的人继续抱怨。 妹妹也听不下去了,直接开车门下去,她那边下去,是另外的车子,不会再碰到他的车。 来到他这一看,车门上有些细小的划痕以及不同程度的坑坑洼洼,明显就不是一次车门撞击造成的。 “你这是开车的时候,溅起来的石头刮到的。”妹妹直言不讳道,她第一次上班的地方就是沙石多,车上也有这样的刮痕,如果是小孩子故意刮上去的,比这严重多了,这种程度的刮痕,漆都看不出掉了。 他还是不承认:“哪来这么多石头,我刚才坐在车里的时候就感觉砰一声,你们车门撞到我车上了。” 妹妹也不想多说,就问他:“那你想怎么办?说我们撞到你车了,哪里撞到了?我这样开门,能把这么多地方都撞到?” “这,就这,这个肯定是你们新撞出来的,你们撞到我的车了,应该是你们想怎么办,最起码的道歉要有。” 老妈担心妹妹,钻出窗继续赔笑着开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妹妹也回来了。 他还要在外面说三道四,说我们不讲道理。 我把窗户降下来。 老妈见状,催着妹妹说:“快走快走了,不要再和他吵了。” 怕什么。 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有毛病,这里这么挤,停不进来,你停什么停,叽叽歪歪的。” “撞了我的车,还有道理了?”他看我们凶也有了顾忌。 “撞了,那你报警。”我庆幸我没有那么多钱,不然,我肯定压制不住我的怒火直接开了车门就砰砰撞他的车门,他这么想修车,就弄坏了,给钱让他去修。 妹妹启动车子,开始倒车。 他还在抱怨的同时走远一些,说着:“还有正事要忙,不然我也要报警好好让警察来教育教育你们。” 求之不得。 警察也是拿工资的,处理这些事,也喜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俗称,和稀泥。 老妈开车的时候,规规矩矩开在自己的车道上,等红绿灯的时候,旁边有辆电动车也在一起等灯。 绿灯了,老妈就往前开了。 车子好像碰到了什么,她从反光镜里往后看,新手上路,也不敢多看几眼,看的这一眼,只看到了身后有好多车子和电动车在往前开。 等回到家,她的心里还是感觉不安。 反光镜碎了。 是石头。 还是撞到别的了? 于是,她决定先报警备个案,以免真的撞到什么被说成是逃逸。 一报案,发现已经有人先报案了,说老妈撞了人逃逸了。 老妈听了一下子就害怕了。 好好开着车,怎么就会撞到人了? 好在开电动车的那个人没有事,只是起步的时候车头晃动,擦到了车子反光镜,摔到了地上受了轻伤。 去了医院,花了几千,把该检查的都检查了一遍。 他们一口咬定,是我们逃逸,全责。 查了监控,错不在老妈。 反光镜也是在线里面。 在警察局里,不少发生交通事故的人正排着队等候处理,我和老妈过去要开车半个多小时,去一次还不行,他们想让老妈出全部的钱。 这一点,老妈并没有意见,毕竟车买了保险,可以走保险,虽然来年保费会涨,但重要的是人没事。 万一,这一次意外,人没了,那事情就变得严重多了。 好在是有惊无险。 可她也不甘心对方把责任全算在她的头上,第二次,就不是那个受伤的男人的老婆来处理的,是他们女儿,还算好说话,说她爸爸开车也不小心,警察也就说白,真要算责任,肯定是一人一半的,但责任认定书上就写车子全责,这样可以全部走保险。 双方都没有意见。 可因为这一场意外,多耽误了许多天的时间来处理,还害怕再出什么意外。 老妈也有点害怕开车了。 我就更怕了,再喊我开车,我死也不肯开。 明明她也老老实实开着车,还是会出这种事情,那轮到我,到我这个没老,眼睛没花的年轻人身上,是一样的。 责任一人一半,我是不认可的,对我来说,这就是飞来横祸。 可我们家也有电动车,我也知道,这也怪不得那个出了意外的人,毕竟也不是故意受伤来碰瓷,年纪大了,伤筋动骨了,好起来时间慢,彻底恢复,也是件不容易的事。 我开始留意我每天要走的路。 有些是有专门给电动车开的道路,甚至用绿化带隔开了汽车和电动车两条路,确保电动车的安全,可电动车开的路本就不宽,路边还有停一辆车,剩下的路,最多够两辆电动车挨着边过去。 有些路,是没有绿化带的,直接在汽车旁边划了一条给电动车走的路。这条路也是宽窄不一,最窄的一条,正好一辆电动车开在里面,车身稍微晃动一下就开出去了,经过一座桥的时候,要是真规规矩矩开在这条线的范围内,极有可能碰到桥这边。 要是路能再宽敞点,留给电动车的路更合理些就好了。 最好是人走的路,也专门分出一条。 经过以往走了无数遍的老街,我发现,那家便宜面粉店还在,只是搬到了旁边,不和我们常去的那家面粉店挨着了。 以前,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其实,还有很多人会买质量并不是那么好,但更便宜的面粉。 老妈会爽快地同意走保险不光光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是知道他们也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打工人,脾气暴躁一些才不会被人欺负,为了处理父亲的事情,他女儿也要请假过来处理,麻烦的是彼此,要是我们彼此还纠缠不休,便是为难自己。 想要好好生活,对错的道理不是那么重要的。 可我也有看不惯别人,想用别人的错来惩罚自己的时候。 一次晚上,带着老妈一起开电动车出去。 到红绿灯口。 对面来了一辆左转的电动车,没打灯,但显然是往我们这边开过来的,如果不是左转,那就是想要在我们这条道上逆行。 关键是,这条路不宽,也就够两辆电动车一起挤在一起擦身而过,并排开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她却不减速。 我看绿灯亮了,就也直行了。 我已经预感到了危险,知道我们都不减速,那就有可能会碰上。 可我好像着了魔一样,也顾不上身后还坐着老妈,就想要和这个人碰一碰,让她知道这么做的代价。 快要碰上的时候,我们还是都刹车了。 她不讲理道:“开车不看车的?” “开车不看路的?”我骂了一句,因为身后的妈妈害怕地抱紧了我,让我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把脏话藏在心里没有骂出口,但在心里,我已经把这个人骂了好几遍。 现在想想,那条路,她的家要是在我的右手边,离这不远的地方有个路口可以转进去,里面就是小区。 这个红绿灯口她不这样逆行过来,那就要一直往前开,开到前面再掉头,再正常开一段路开回来。 可电动车掉头不像汽车掉头,要走一个大圈,过于危险。 先直行开到对面,再等红绿灯,选择左转过来,或者是直行,再等红绿灯再直行过来,耽误太多时间。 过去对面是直接在斑马线旁等着,还是再倒回电动车的停止线内,又是一个问题。 事情变得麻烦起来,意外也可能因此发生。 我开始明白,不合常理的举动,有可能是因为不合常理的规矩。 一个环卫工人在拍打树上的树叶,大家都说树叶多好看,非要打下来干什么,可树叶一会掉一片下来,一会又掉一片下来,环卫工人不能时时守着这一个地方,要打扫的地方有很多,可要是因为一片落叶就被罚钱,是谁的问题? 我一下子就想开了。 明明自己过得也不怎么样,还要自作多情地去同情别人。 这,算是善良吗? 问题,又回到了我最初最在意的一个问题上。 我已经不清楚了。 我们也有过被人追尾的时候,那是一个下班高峰期,遇上下雨,那时候,妈妈来接心情不好的我下班。 前方红绿灯口,是倒数的几秒的绿灯。 前面的车已经停下。 老妈也跟着停下。 突然整个车子都晃动了一下,回头看去,是一辆黑色的车子,感觉上挺严重的,车内却看不出异样。 我马上下车去查看,车子后面竟然只是有一点划痕,甚至凹陷都不是很明显,可在车内感觉到的撞击,是能把东西都直接撞碎的感觉。 我开始拍照。 把挨着我们车的后车也拍进去,免得他到时候不承认。 飞来横祸,害我弄湿了我昨天刚洗好的头发。 雨水不是清水,并不干净,不然,淋一点雨也就淋了。 拍完照,我就赌气回去坐着了。 老妈倒是一个劲安慰那个上班的年轻人:“没事没事,下雨天路滑,也不是很严重。” 那个人没说什么话,似乎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有些紧张,在老妈的安慰下主动开口说:“我赔你们两百块钱去修车。” 老妈本来是不打算要的,毕竟一开始我们买的这车就出现过严重损伤,整个车门都被挤压凹陷下去了,当时一坏就急着去4s店修好了,花了不少钱。 后来,小剐小蹭的也不少,要修就一起修了,平时也不用在意这些,过年的时候全部修一次就行了。 老妈说不用。 但那个人害怕我们事后又后悔,万一去报警就会弄得他家里人也知道,就会让家里人担心了。 车子停在马路上,久了也不安全。 老妈推脱了一两次也就答应下来,开始拿手机收款。 离红绿灯还有一段距离,这是一条四车道的路,身后的车子从旁边的道上走,也没有造成堵塞,多等了一个红绿灯,我们也马上上车走了。 自从出现过这些意外,老妈变得越发谨慎了,不过,谨慎些也是好事,天冷了,车子底下是可能会有猫猫躲着。 后来,妹妹生完了孩子。 周末的时候,会开车带着孩子一起过来玩一会。 有时有事就不来了。 可也有一会有事,一会没事的时候,是妹妹的公公那边,有个亲戚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人要照顾,照顾他的人是妹妹公公的亲姐姐,每天都走不开,一走开,那个老人就要大喊大叫生气的。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害怕最亲的人也丢下他不管了。 可这样下去,实在是太辛苦了。 妹妹公公的姐姐年纪也大了,身上也有些老毛病,想出来去医院看看,也得等家里老人睡了才能出来,原本妹妹公公是想让妹妹去接一下的,毕竟他要开店,可等了很久那个老人都还没睡,妹妹公公就决定让妹妹先过来我们这边,那边他自己去接了。 老妈带着我出去弄她手机实名认证的事情,弄完以后正好接到妹妹的电话。 于是匆匆忙忙往家赶。 路上,她又说起她当初用她的身份证帮我们买手机,送我们去上大学,看着我们两个长大毕业后一个结婚一个上班。 快到家了,她也不说了。 可她心里还是藏着事。 家门口刚好有个停车位,她直接踩着油门过去,离停好的车距离越来越近,可她丝毫没有踩刹车的迹象,我在副驾驶位上拉住了身边的扶手,喊着说:“刹车。” 她好像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一样。 我又大声喊了一遍:“快刹车啊!” 她慌了,没有一脚刹车,只是松开了油门,然后朝着路边草丛打方向盘。 车子借着刚才油门加的力,慢慢悠悠开上了台阶,没有翻车,很快就停稳了,是老妈慢慢踩了刹车,可还是把别人停在路边的车子撞掉了一块。 有东西从倒霉的车子里流了出来。 这是,水还是油? 第六百六十二章 有惊无险 不管是水还是油,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下车,然后离远一点,想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妹妹的车也来了,从另一头过来,一来就招呼我们上车,本来打算好了要出去玩的。 短短一两年的时间,新的地下超市商场都还造好没多久,店都没有开全,又一个新的商场开始建造,甚至贴出了开业倒计时。 就在现在这个商场的对面。 一场关乎商场生死存亡之争,势必要到来。 结果也能料到,一开始都是喜新厌旧的,旧的要是熬不过一开始,往后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妈妈走到妹妹车子旁边,对着车内的妹妹说着:“我撞车了。” “啊,没事。”妹妹看了看妈妈,再看看我,决定下车再仔细看看。 车内有宝宝座椅,小的时候因为害怕,肯老老实实坐在上面,等大一些,就不愿意一直坐在上面了。 “你坐着啊。”妹妹朝着不明所以还在笑的航宝宝叮嘱一句,生怕他自己解开安全带就下来了。 下车以后。 妹妹也来观摩事故现场,得出一个不明不白的结论:“怎么会撞上去的,油门当刹车了?” 我也不明白。 老妈烦躁不安地说着:“都是她在旁边大喊大叫。”没提我们在路上的不快,只是提了快要撞车时发生的事情。 她在怪我。 我一下子懒得多说什么,反正车子不是我的名字,关我什么事。 妹妹准备上车开溜:“那老妈,你快点报警,我。”笑了下,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先带航航回去了。” 妹妹的孩子叫航航,这个名字是孩子的姑姑在网上花了钱找人帮着取了一些名字后挑出来的。 他们都很满意。 航航,扬帆启航,大人对孩子总是寄予厚望的。 妈妈看妹妹要走,也不拦,直接说:“走走走,反正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忙,出了事永远都只能靠我自己,生两个女儿有什么用,生个儿子还能安慰我一下,妈,别紧张,我来报警处理。” 我想站出来独揽大局,可又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毕竟我不清楚是先报警好还是先打保险公司的电话好,影响钱的事,就是大事。 我要谨慎些。 我正在用手机查出车祸后,第一步该怎么做。 报警和打保险公司的电话是少不了的步骤,我告诉老妈:“先报警,再给保险公司打个电话,先给保险公司打,问下怎么办也行。” 不过,显然,我们是全责。 “不要吵了。”老妈也在看手机,“让我自己看,先去把那个保单拿出来,里面有名片,我还是先给保险公司打电话。” 妹妹不走了,也在一旁等着,车子拦了路,她先上车停好,再带着孩子下来,帮着一起出谋划策。 老妈已经打通了保险公司的电话,那边正和她说着什么。 我和妹妹商量着,这倒霉的车子到底是谁家的,看上去挺新的,不会是我们楼上的那户人家,还是楼上的楼上,也不重要了。 反正,以后也没见这辆车敢停在这边了,一次被无缘无故撞上,以后都怕了这样的事,能躲多远是多远。 “然后是报警。”妈妈一边念叨一边看着保单上的条约,看到我们两个傻站着什么也做不了就赶我们上去,“走,你们先走,站在这边也危险。” 我们带着航航上楼,在窗户口看到她又在手机上查着什么,又打了电话,然后楼梯上有人下来。 也是个女人。 这车子是刚买不久的,遇上这样的事,她竟然能不发火,而是保持镇定来安慰一脸着急上火的老妈:“报警了吗?没事没事,人没事就好,等警察来了让他们处理。” “这是我们全责,保险也打了,等会会过来看这车能不能开,不能还要叫拖车过来,真不好意思,你们等会还要开车出去。” “不出去,你也先到旁边来。” “唉,好,真是对不起。”老妈道完歉又开始说起我们的事情,“我生了两个女儿,她们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帮我。” “正常的,报警处理就行了,现在都有保险,只要保险买了就没事。” “是,保险是肯定要买的,但这次是我太不小心了,到了这,我小女儿来了,本来和大女儿在外面,回到这里,看到这边有个车位,一心想着快点过来停好,不是故意撞上你们家的车的。” “没事,走保险就行了,等会要是叫拖车,记得单子要留好,保险公司也能报销的。” “谢谢,谢谢你。”老妈感激不尽。 我和妹妹在楼上看在眼里,有些不是滋味,可这个时候换我们说这样的话,她一样是要生气的。 妹妹对我说:“我下去看看,你看好航航。” “嗯。”我点头。 我也不想下去,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样会被她嫌弃。 我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一种不是她怪我,就是我怪她的地步。 银行存完钱出来。 我就在车上仗着没错质问她:“那种想碰瓷的人为什么不骂他?” 老妈心虚道:“算了。” “凭什么算了。”除非,“你开门的时候碰到了?” 我先进了副驾驶位,她是后进来的,我也没怎么留意。 可她没有直说,就是承认了。 我更生气:“你碰了人家的门,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反正你也道歉了,为什么不把事情说清楚。” “哎呀,我……”她怕赔钱。 真赔钱,也就是两三百块钱的事,况且,真算起责任来,起码也是一人一半的,他把车停得离我们这么近,又不是在车位里,停完车有事来银行也不赶紧下来,反而是等我们上车以后才下来,就当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只要她承认,的确是她开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车门,看痕迹,只有轻微的一点,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很多痕迹,本来就要去修的,都是一块板子上的,修的时候不看有多少划痕,只看坏了几块板子。 如果让我们付全款,不可能,他有理,我也有我的理。 如果那个人承认停车位置不对,我也可以代替老妈向他道歉,但他要是坚持是我们全责,那我也要好好和他捋捋这先后关系。 实在和解不了,报警就报警,停在车位里,还怕没有停在车位里的有理? 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能接受的是一人一半责任,可笑的是,我也成了我讨厌的和稀泥的,可这本就是一件事小事,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却都不肯松口。 我觉得,问题在于,我们的心里都藏着别的委屈,这件事不过是一个爆发点而已。 好好正视自己的不足,诚恳地道歉,互相理解一下,似乎是很难的事情了,毕竟,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别人。 可说一句实话就那么难吗? 老妈不敢直说,甚至我问了,她也不敢说。 我明白了,她是怕,一旦她说了,她怕当着外人的面,我们不会站在她这一边,只会像她以前数落我们一样,当着外人的面狠狠数落她的粗心大意,让她难堪。 她知道这样会丢面子。 可有下次,她还是会让我们颜面全无,当着外人的面就说我们这两个女儿派不上用场。 她都看轻我们,如何让人看重我们。 我只知道,那一天,她要是愿意说出实话,和对方该讲的理还是会讲,旁边这么挤的地方,没划车位非要挤进来停,被蹭也是活该,要是他态度好,就不是活该,就说是不走运,但我们也不小心,该赔的还是会赔的。 可事情也不会如此简单。 那个人就像是故意的,随机挑选一个倒霉鬼,帮他前面那么多的划痕买单修理。 副驾驶位的车门外也有一道划痕,像是被旁边的车门撞上去的。 这是什么时候撞的呢? 是他停完车,想开门下来,发现太挤下不来,于是只好先在车上等着,还是说,是他后来下车的时候故意撞回来的。 我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答案了。 也许,是本来都没有恶意的两个人因为各自的烦心事而发生了一次争吵,又或是,本来就都不是什么好人。 出了这件事,不光是开车小心,开车门也更小心了。 因为变得小心,也就留意起车门,明明每次都小心开关门,可总有些细小的划痕不知不觉就出现在车身上了。 银行那里,停车的地方,附近都是灌木丛,枝条总会有长出来的,说不定是经常停在那边被枝条刮到的。 我忽然笑了。 好像犯了错的人是我,开始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我讨厌我自己,我也想我有能够帮她处理事情的本事,可这样的本事,也要慢慢学起来。 不幸的是,才疏学浅,还有得学。 身后的航宝宝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话还不会说,路不好走,爬也不会,待着被凳子围起来的沙发上一个劲傻乐。 我忽然释然了。 一切靠自己慢慢摸索,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该再想失去了什么,而是想得到了什么。 较真,活得心累。 楼下遇上飞来横祸的女人,依旧是挂着笑容在和妈妈妹妹聊天,她甚至还在安慰妈妈,还在帮着我们这两个帮不上忙的女儿说话。 我的毛病似乎终于迎来了改变之法。 最严重的时候,整天都在胡思乱想,没有办法好好画画,甚至在一天之内洗了三次头,就是因为洗完头以后还想要一直保持整洁的状态,不容许弄脏一点,碰到门了,重洗,吃饭的时候好像溅到东西了,再重洗。 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持续了一个月,我自己受不了了,我要想办法解决。 如果不洗,最最严重后果是什么。 头上的脏东西可能会沾到我的枕头上,我的被子上,我的衣服上,我的身上。 只要定期换一遍就行了。 澡也天天洗,衣服也天天换,已经够干净了。 可偏偏还是出现了意外。 我的手机屏幕上,每天醒来都会看到一只白色小虫,擦掉了,第二天早上还是会重新出现。 我仔细看了看房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是我的床是木头的。 也没有虫子在爬。 床单上却有几个挪动的白点,想要克服一切烦恼的我,仗着怒气和杀意靠近仔细看了看,果然是手机屏幕上出现的小虫。 这些小虫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一定要弄清源头。 灭了它们,然后彻底换一遍床单被套,当天再洗头洗澡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嗯,没错。 我开始在床边找寻虫子聚集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异样,于是,我只能每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抓走出现在床上的白色小虫,再怀着紧张焦虑的心入睡,第二天,看不到手机屏幕上的小虫,心里就会踏实一些,又出现了,我的不安又会加剧。 到底虫子的窝在哪? 这不是螨虫,我天天洗澡,哪会有螨虫这种东西。 直到我实在承受不了虫子的折磨和老妈说出这件事,她拉开小房间的窗帘没好气地告诉我:“这窗都多久没开了,房间不晒太阳怎么行?” 窗帘拉开的一瞬间,我就在门框上看到好多虫子在爬。 这些虫子都是从这来的。 窗外的是成年的,窗内的都是些刚会走路就随意乱走的幼虫。 虽然害怕,却也一下子心定了。 幼虫身体都是透明的一样,应该是很干净的。 我的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 “看看,都这么多虫子了,拿抹布过来,我帮你擦擦干净,以后,记得一定要每天开窗通风晒太阳,知不知道。” “嗯,知道。”我欢快地跑去拿抹布面盆,也顾不上抹布是擦过什么地方,只要能把这些虫子都赶跑,我就开心了。 又是一阵砰砰磅磅的清扫声,如此清脆悦耳。 擦完了窗户,换水又擦干净了外面的防盗窗,好久不擦也是一层灰,既然要开窗通风了,那就都要擦干净才行。 “本来都是你要自己来干的活了,但知道你怕,这次我来弄,下回脏了,你要自己来擦了。” “嗯。”我知道。 “擦好了,再去换点水,我再把窗户好好擦一遍,以后晚上也不要太晚睡,灯一直开着,虫子肯定要飞进来的。” 我觉得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 她擦窗的时候,我发现窗户外面的平台上,长出了一株茂盛的杂草。 墙角的地方堆放着一棵很高的竹子,是妹妹结婚的时候拿来的,用绳子绑在了防盗窗上,后来也没人拿走。 我觉得问题出在这竹子上,要么就是这株杂草身上,它们都容易滋生出虫子来,有理有据,不是借口了。 想明白以后,又是信心满满干劲十足。 在这之前,我一度消沉。 妹妹生孩子之前,妈妈知道要有很长一段时间走不开,特意喊了许久没见的大姨和外婆一块出来吃饭,顺便也是想当面劝劝大姨,还有,劝劝外婆。 那一天,也很平常,却难忘。 第六百六十三章 大姨和老妈的闲聊(6) 今天,我起床洗了菜。 垃圾分类后,垃圾堆放在门口,等菜叶子一起去丢。 妈妈回来,火急火燎说要去接外婆和大姨,去了医院看病,也不知道提早说一声。 我还在洗菜,快洗好了。 妈妈出去,说等会回来接我,垃圾让我自己丢。 我洗完菜,出去丢垃圾,垃圾桶满了,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放地上,还是继续把垃圾往上叠。 回来接到妈妈电话,出去在路口等。 五分钟,妈妈来了,我觉得,妈妈也注意到了我,转弯很慢,而且车子慢慢停下,我却下意识跑过去大喊三声:“老妈,老妈,老妈。” 上车后,其乐融融。 “你以为我没听到是不是?我老远就看到你了。”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很想哭,但我忍住了,看向窗外沉声不语。 “和外婆她们说说话啊。” 去了五楼吃酸菜鱼。 我搀妈妈手,妈妈说要去搀外婆,我不想去。 服务员说有老人安排了六人位,我们坐了靠窗的四人位,常坐这边。 点菜时大姨和外婆都坐得端端正正。 大姨不识字,外婆眼花,妈妈先让她们自己看菜单,我也让她们看,选酸菜鱼的味道。 服务员下单。 老妈过去,被忽悠点了一盆饭15,比四碗的12多了3元,量差不多,好处是吃完可以续,但根本吃不了那么多。 点完菜。 酸菜鱼,酥肉,茄子,油麦菜,还有一个豆腐,豆腐没了,换了一个服务员先前介绍过的菌菇炖牛腩,看上去很好吃。 我去拿了凉粉和很多西瓜。 我喜欢吃西瓜。 菜来了,外婆动盘子,妈妈说就放着,夹得到。 吃了几口,大姨饱了。 吃剩了菌菇炖牛腩,打包,妈妈说盒子太大,简直大材小用,而菜太少,要50多不值,我觉得还好,带回家一碗,最近牛肉很贵,菌菇也很鲜,妈妈说的。 大姨和外婆说素菜好吃。 付钱,充值送优惠券。 下次才能用。 菜单上写着餐位费3,纸巾2,打包盒2,其他16,这是汇总。 妈妈在和服务员争论。 因为有过先例,在另外一个地方吃饭,能用手机上的优惠券。 付钱的时候,单子上没有餐位费,纸巾费,只有菜费,加起来,不够优惠券上的价格,298块,差个2块,本想加瓶饮料,却说不含酒水。 只好又点了一个菜。 最便宜的也要18,点完这个菜,本该是316块,再打单子出来付钱的时候,又把餐位费,纸巾费给加上去了,变成了328块。 不含酒水,不是不含餐位费,纸巾费。 果然,原本是够到优惠券的使用门槛了。 可商家觉得亏了。 生意是多了,可都是些压着优惠券满减额度来消费的人,便想办法让他们多消费一些,吃不了也可以打包带走。 “这不是已经够了,你们看。”妈妈把两张单子拿给他们看,问,“第一张漏了餐位费和纸巾费,刚才那个菜给我们退了。” 服务员说去问问就跑去了厨房。 老板娘或是经理模样的人和我们解释:“不好意思,菜点了已经退不了了。” 服务员回来说:“还没做好。” 毕竟今天是用优惠券的日子,又是轮到周末,人多,忙不过来,也很正常。 老板娘或是经理模样的人,只好不情愿地对着电脑敲敲打打,说:“那帮你们退了,一共是298块,怎么付?” “餐位费,纸巾费不算钱吗?”妈妈提醒。 她白了我们一眼,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把这些东西加进去,生怕我们在这闹,既然纸巾不要钱,那就来两箱带回去。 “310块,怎么付?” “手机上付,我们要用这个满300减五十的优惠券。” “好的,等一下。” 我们就等着她先给那些不用优惠券的客人买单。 我好奇,优惠券优惠的钱,他们拿不到吗? 早就在老爸店里试过,有了1毛钱的红包,扫个1块钱给老爸,我付了9毛,老爸那边收到的是1块。 这应该就是违规套现。 什么也没买,什么也没卖,只是动动手指头,就白得1毛钱。 商家可以拿到该拿的钱,不缺生意可以不参加这种活动,参加了又要嫌来的客人点菜少,干脆也设个低消门槛算了,我们也就不来了。 头一次,亲眼见买家还要卖家提高价格的,除了脑筋急转弯里看到的当铺,原来还能在饭店里上演这种稀罕事。 这次我算过,没有错,但妈妈要较真就让服务员解释,充值以后的金额能不能把酒水餐位包含进去,也不是争论,只是想弄清楚一点以免再闹不愉快。 我吃糖,给老妈拿了一粒。 大姨给外婆拿了一把,七八粒。 真的太多了。 一出门,妈妈又嫌太贵不好吃,大姨和外婆说挺好吃的。 楼下酸菜鱼便宜,但鱼薄没有这好吃。 手机上有优惠活动,但妈妈上次就说过那套餐里配的其他菜不好吃,所以一开始就没考虑,最后又说手机上实惠。 花了300,她心疼了。 外婆有东西在大姨家里。 去了大姨家,大姨拿柿子给我们吃,泡熏豆茶,聊她被车撞的事,有医保,本来可以赔个一两千了事,她自己走医保完全不用花多少钱。 但对方不肯。 上120都说干嘛去大医院。 司机都生气了。 去了医院,人要走,大姨女儿拉着,到付钱还是要走,然后报警。 催钱,说不会逃急什么。 警察生气,让肇事者主动和大姨联系,大姨打不通电话,好不容易打通了,那边不肯赔钱,大姨一气之下也不愿走医保了,把付钱的单据保留下来,1000,2000,到了3000再到3500,他们还是不急。 现在已到5000,他们不急那就慢慢来。 本来看了2000多,腿伤,趴在地上起不来一直痛。 受了那么多苦,还在上班,要3000不多。 单子留着,实在不行走法院。 一户人家这点钱总拿得出来的,如果实在太穷,或是好几万,对方给不出,那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现在这种情况,肯定不行,一定要让对方出钱。 警察来后,他们不认错,看监控,是他们的错,全责,电动车开在汽车道上,转弯时撞到人行横道上绿灯状况下不看手机正常行走的行人,找谁都没用。 他们却说认识人。 只能说,这种人真麻烦,为了一开始一两千就能解决的事非要为所欲为。 “认识他们的高管也是倒霉,谁会帮,谁帮谁不想干了。”大姨无奈地摇摇头,“我刚看好手上的这点毛病,脚又出事了,唉。” 老妈安慰几句,说起自己发生意外的事情,希望的就是人没事,更让大姨觉得她遇上的这个肇事者简直是奇葩。 阳台种了菜,临走要给,不要。 到外婆家,表弟在楼上,被娘舅劝说换了工作,处理污水的新厂,脸黑手脏,很辛苦,娘舅不去又不想让别人为难,喊了表弟去。 妈妈知道的时候已经递了辞职信。 我在厨房间的饭桌旁发呆。 地上有只倒翻的虫,怎么也翻不过来,电风扇旁还有一只蜘蛛,是新的电风扇,怎么会有蜘蛛的,真奇怪。 表弟说做到过年,给了我们牛奶。 回去路上,妈妈说不想继续和大姨争论下去。 花光积蓄甚至还要借钱,一门心思投入到一个外国的投资项目上。 两个女儿,大女儿劝了,不听,就不劝了,小女儿不想劝还觉得挺好,能赚点钱就是好的。 大姨在给妈妈算账,已经听劝了,赚也赚了不少了,准备拿钱出来,现在只拿了7万,1万去还了贷款,另外5万还了别人,剩下1万用来看病。 “剩下的呢?” “剩下的就放着生利息好了,我又不急着用,而且,拉我入伙的人,是看在和我的关系上才同意我拿出这点钱出来的,剩下的说想拿也可以,但人家拿去是投资的,不能让我们想拿就拿,说要拿也可以,但是说要激活什么东西,我也听不懂,就想着先把钱留在那里。” “你外面不欠债?”老妈就怕这点。 大姨迟疑一会还是如实说:“没多少,他们反正放着也是存银行,不如放我这,我现在外面还借了一个人3万,还有贷款的5万。” “那你自己拿出来多少?” “没多少没多少。”大姨不想说,是知道老妈的脾气怕被骂,不能把全部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她也懂,可她太想赚钱了。 妈妈说:“这是骗人的。” “不会的。”大姨马上否认,那里面的钱早就超过本金了,哪怕拿不出来,哪怕明明知道这一次让自己损失了好多钱,还是死不悔改。 甚至是,还想拉人进去,只要拉人还能继续赚钱,赚到的钱可以选择拿出来还是继续存着,如果再拿,就只能全部拿光,以后都不能继续进行这个投资项目了。 一听就是欲擒故纵。 可大姨深信不疑。 她觉得她能掌控一切,只是,容易上当的人都上钩了,剩下的人想拉进去,难度变得很大,不熟的人,谁肯听她的劝。 “一个没学历的人,让人加入一个外国的投资项目,稍微动点脑子想想就知道是天方夜谭了,骗的就是这么没文化的人。”老妈是又气又无奈。 她猜想,要不是她总是打电话过去叮嘱外婆不能听大姨的花言巧语软磨硬泡,外婆肯定心动或是心软要投钱进去。 最后,拿不回钱,关系闹僵,追着大姨要钱。 大姨的眼神很忧郁,五楼上,妈妈和外婆上厕所,大姨没有和我搭话。 我想,大姨似乎知道。 但她想回本。 回到家。 将近九点了。 我和妈妈又骑电动车出去,我问妈妈要不要吃栗子,妈妈觉得是奶奶来过,给了我钱,我才会大方地请她吃东西。 沉默。 我去买了奶茶。 回家,扯下了车库门上垂着的脏东西,蜘蛛还窝在角落里。 我犹豫要不要走出家门。 妈妈肚子胀气,和我说上班的事。 “你的快乐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的。” 我快乐,她还是不快乐吗? “别人家都在上班,我以为你自己能想通的。” “谁谁谁没读书也在上班,你妹妹,还有妹妹老公的姐姐红红,虽然没结婚但有工作,就算这样,你大姨还是说,以后老了有得苦。” 那又怎么样。 别人的话干嘛要这么在意。 “你不用觉得你没用,那些活又不难,坐在办公室里都不愿意,你看你表弟多辛苦,他还说做到过年,又不是大城市,大专文凭就能找到很多工作,你看别人,在大城市里,又要交房租又要上班,还不是照样在生活,你这样已经够幸福了。” 妈妈觉得我自卑,觉得,我觉得我不如别人吗? 不。 自卑的同时,我也自恋,我觉得自己比别人,很多的别人都厉害。 他们去大城市是因为他们有去大城市的梦想。 那是他们自己选择的生活。 而我选择的是画。 我想成为画家。 这条路走的人不多,所以就是错的吗?隔三差五就会有打击,更坚定了我走这条路的决心,因为我不服输。 我有梦想。 我会为了梦想而努力。 “你睡到将近2点起来,什么也不做。” 但自始至终,从未相信这点的人是妈妈,而不是我,所以我怀疑我自己是否真的比别人厉害。 我喜欢在晚上12点之后开始我的主业,在6点入睡,其实休息的时候和大家的差不多。 我担心被妈妈发现我每天这么晚睡,但我又希望她早就发现了。 这样,她的不说就是关心我。 因为只要她一说,我就会明白我是多想了。 “珊珊才叫可怜,生的儿子被亮亮妈动不动教训,她自己也一样,已经被亮亮这个儿子弄得疯掉了,对外抠门,结果全败在儿子手里了。” “医保要不要买?不然,你生病了怎么办?现在看病是看不起的。” 现在不会,以后谁说得准。 养老金每年都在涨,可也可以不涨,疫情过后还是加了。 沉默过后,我洗头,她睡觉。 一天又过去了。 我的答案,妈妈是嫉妒我。 就像我嫉妒妹妹的儿子,一出生什么都有,被宠坏了。 如果我结婚,那我也会嫉妒我的孩子,我会教训他,我小时候什么也没有,你整天就想要这个想要那个的,一点也不乖。 一切,将会重演。 只是那时候的我就成了如今的妈妈。 “养孩子太难了。” 但所有的孩子都一个样,那大家不过是流水线上生产的产品,不同的是,大家心灵一样,而外表不一样。 那么,丑的人就更没人爱了。 陌生人的虚假客气被说成是好,大姨侄子的妈妈,亮亮妈妈就是这样,动不动给别人一点小恩惠,别人都说她好。 实际上呢,珊珊最清楚。 第六百六十四章 窗外的风景 窗外的风景不美,但很好看。 我一直看,一直看,看着看着就入迷了。 大姨和老妈打电话,说投资项目那边缺个会计,是本地的,又是和村里人认识的最好,一个月就坐坐办公室就有五六千。 老妈没有上头,直接拒绝了。 我也根本没放心上。 去了,就是帮凶。 妈妈对关心我工作情况的大姨说:“我现在已经想通了,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是真的,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吗? 上班,上班才有钱。 上班多好啊。 又能拿钱,又有礼拜天,还能一家人出来玩。 是啊。 我劝了自己很多遍,可还是无法说服自己。 我还是想要听到一句话,我支持你,我支持你,我是支持你的。 那我便再无后顾之虑。 不用担心哪一天我就要放弃我之前全部的努力,全部的心血,如果注定要放弃,那为何要开始? 可我不甘心啊。 我还没有真正尝试过一次,心无旁骛地去完成一样东西,没有杂念,就算想起,也是她的笑脸,该有多么幸福啊。 或许,我会一辈子一事无成,但一辈子都是幸福的。 又或许,我成功了,那我们都会是幸福的。 可她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我不会做得比她好,我只需要老老实实找个班上就行,不想嫁人就不嫁,嫁过去也要离的,她不幸福,希望幸福,她的幸福就是我听话。 我不听话,执意如此,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生活,但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突然被迫放弃,就像那一天,她哭着求我去上班,我去了,她满意了,处处讨好我,唯独当我抱怨的时候,没有站在我这一边,只告诉我,上班都这样的。 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现在,僵持不下,我们都不幸福。我能想到的最圆满的结局只有一种,那就是我赚足够多的钱给她花。 玉梅阿姨的儿子领了两万年终奖,拿的比同期实习的都要高,想买什么就能买什么了,多好。 她又说这些给我听。 她想过吗? 那是因为玉梅阿姨从小就支持他,我从头到尾想要的都是她的一句支持。 如果我抱怨的时候,她也能和我一起抱怨,我压抑的烦躁就不会无处安放,只能选择继续压抑下去,终有一天选择了爆发。 变成今天这样,不是她想的,也不是我想要的。 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从小懂事听话的我就变成了这样。 到底错的是谁? 也许,这就是她和我,都无法逃避的命运与现实。 谁都没有错,但谁都错了。 再努力一年,一年后,如果我的画还是卖不出去,那我会去上班的。 想说的话没说出口。 不知道她是不是同样如此。 就再给你一年的时间。 每当她说再也不管我的时候,随我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时候,是否也在盼着我说出这句话。 第一遍听到,我无比开心,我以为她终于肯支持我了,对着未来的日子无比期待。 可没过几天,她又开始了。 我渐渐明白有些东西注定是奢望。 也许我真的就是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孩,以后也只会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我每一天都很迷茫,不知道该不该努力了。 反正以后都是过着平平凡凡的生活,活下去的意义又是什么? 是妹妹,还是妹妹的孩子。 他们离我越来越远,唯一陪伴在我身边,一直没有离开过的东西只有梦想,成为大画家的梦想。 我会坚持下去,哪怕没有支持,哪怕这是一条没有前途的不归路,但在我的眼里,只有这条路的两旁长满了茂盛的野草,没有真正死去的那一天,它们,还是会不停生长,谁也没有办法阻止。 而野草的根,早已深埋地底。 在1996年的那个夏天。 你以为故事结束了?并没有,因为生活还在继续,好在是疫情到来前,妹妹生下了她的孩子,还是大家希望的男孩。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不冷也不热,刚刚好。 那也是一段难得的安稳日子,对于妹妹来说却又不是。 “帮不了忙,就不要再问了。”老爸对老妈说。 我也帮不了忙,我连问都没问。 可妹妹那边不一样啊。 第六百六十五章 去医院路上 我把窗帘拉上。 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 专心画好我的画,还有,看着妹妹生下她的孩子。 又一起去做检查了。 这几次,妹妹老公没有跟着一块来,是妹妹开车带着我们去医院。 她上班的时候,我没法去问她累不累,因为肯定是累的。 我们之间没有多少话能说。 难得分享一些事情,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妹妹开车,我要是问了,她累了,那就只能是老妈来开车了,老妈不愿意,就会数落到我的头上。 何必自讨没趣。 我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陪客,也是一个看客。 但副驾驶的位置是我的。 我可以和妹妹一起并排坐着,看着前面的风景了。 我会帮忙看着点路的,这边是大马路,靠左行驶,右边小路上有车窜出来右转,我们也能稍微安全点。 要是右转的车越线,开到我们的道上,那还真是该死。 我又胡思乱想了。 妈妈在和妹妹说着话:“怎么样?工资都发了没有?” “哎呦。”妹妹回了两个字,就开始说起上班时候的那些事。 这回,妈妈只是听着,一块埋怨起那个老板,但最后还是说了句:“老板都是一样的,我现在回去上班了,也要看老板娘眼色,好就好在她现在稍微落魄了,对我们这些服务员稍微客气了一点。” “怎么落魄了?”妹妹好奇道。 我也好奇。 我们开始聊起别人的八卦来。 其精彩程度不亚于回家的诱惑,虽然我没看过这电视,但也听说过其大名。 老板娘的儿子,不如电视里的男主角。 当着老板娘的面,老妈也总要笑脸相迎,说不得半句不好的,可夸也是不行的,老板娘翻脸道:“又来和我讨钱了,说要开店,开店倒是好的,只要不去赌了。” “这倒是。”老妈就附和几句。 老板娘自己的手机还是用了好几年的智能手机,放在店里收款的手机,年纪比她手里的还要大。 年纪大了,总会有反应迟钝的时候,客人付了钱总不能让客人一直等着,尤其是老顾客,可客人一走,钱没到账怎么办? 和老板娘提了这件事,也还是舍不得买新的。 店里装了监控,对着收银台,就是为了方便核对账目。 老妈觉得膈应人,却不得不低头,反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凡有些差错,便可放心大胆说一句:“查监控。” 查出缘由,是老板娘自己拿了钱出去给孙女买零食吃,忘了,这损失就不用服务员来承担了。 好在装了监控,不然,还要服务员忙碌之余,盯着收银台看上几眼不成。 没有监控,服务员说没拿钱,老板娘不承认是她拿的,闹出矛盾来,又该如何解决呢? “还是装监控好。”老妈和小美阿姨又开始聊天。 “过段时间你女儿就要生孩子了,你要请假去照顾她的?”小美阿姨问起这件事。 老妈笑着说:“是啊,快生了。” “男孩还是女孩,应该早就知道了,到时候我送点小孩子穿的衣服裤子给你。” “男孩,衣服裤子已经买好了,她是要生小孩了,但叫她去买衣服这些也是买不来的,叫她先准备好生孩子要用的东西,她也是要准备什么都不知道的,买衣服裤子,就买了两套,别的奶瓶什么也没买。” “买两套,也知道要换了。”小美阿姨笑了,“还要买点她自己要用的东西,生完孩子牙齿不可以刷的,牙齿要松的,买点漱口水。” “这点我倒不知道。”老妈惊讶道,“我生孩子的时候也没注意这些,她怀孕的时候就牙齿痛,还是注意点好。” “你女儿还是带眼镜的,度数高不高?”小美阿姨又问。 老妈不明白生孩子和近视有什么关系。 小美阿姨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了:“是顺产还是剖腹产?” “医生建议剖腹产,胎位有点不正,而且羊水不足。” “羊水不足可以补的,多吃水,补不上去就要早产的。” “和她说过了,让她天天多喝点水,还买了牛奶让她喝,但她从小时候开始就是不喜欢喝水的,水喝多了就容易上厕所。” 小时候的厕所就是痰盂,搬去他们家住以后有马桶了,却不能上大号,后来,终于能有一个像样的卫生间,也早就习惯了少喝水少上厕所。 “怀孕了,上厕所是不方便,她上班的地方是蹲坑还是坐坑?” “蹲坑,她说羊水不足了,早点剖腹产也没事的,早产儿还聪明,要是水喝多了,羊水补没补不一定,在厕所里摔一跤就完蛋了。” “你女儿真是想得开。” “生孩子这点,她倒是不怕的,小时候也不怕打针吃药,这个大的是半粒晕车药片都吞不进去的那种。” “那你和老板娘请过假了没有?她现在也要发神经的,儿子来和她拿钱,她就朝我们服务员发脾气,我是不想继续干下去了,等你照顾完你女儿月子回来,我就和她说不干了。” “那你也是要结婚了?”老妈没忍住好奇心,“和你的大叔?” “我也不想结婚,这边不干了,就去旁边的衣服店里去,趁年轻,辛苦一点也能多拿点钱,去了那边,上班的时候,也不能和你说说话了,站一天我倒是不怕,就是怕无聊。” “没事的,去了那边也会有认识的人,下了班还可以聊的。”老妈说。 小美阿姨笑了:“这倒是,到时候可以聊的东西更多了。” “我要是年轻个十岁,也能和你一起去隔壁衣服店上班了,趁现在生意还好做,先做个一年再说,反正不签合同,干完一年就走了,不然,只有那么一点保底工资,生意不景气还要继续做下去,真是活不下去。” “哈哈,阿姐,你也想得开,难怪,你女儿像你的,我不想这么多,就看中这点工资了,我听那边上班的人说,去的第一个月是不想干了,但只要干下去了,就真香了,毕竟有提成,干起来也有劲道。” “这样,会不会抢顾客吵起来?”老妈还有这个担心,虽然她也去不了,可小美阿姨不开心了,也就没有办法开心地和她聊天了。 “不会的,阿姐,你放心好了,我已经都问清楚了,见了那个店的老板,也开玩笑问过他,还缺不缺人,要不要我过去帮忙,老板答应了,只要我们老板娘同意放人,他当然是欢迎的。” “好的唉。” “去了那边,平时没什么生意的时候,来一个客人就过去一个服务员,都商量好了按顺序来的,生意好的时候,就一起招呼顾客,能不能做成生意就看自己的本事还有运气了,这样,一般也不会吵架的,大家都在这里卖了好几年衣服了,长的都十几年了,老板都没来的时候,服务员都已经在这里了,有些老顾客还是冲着服务员来的,像是那些年纪大的,没有年轻人带来买衣服,就是要靠服务员介绍得好,他们穿得舒服开心就会点名还要这个服务员来介绍的,这样的,我们也知道,不能去抢的,也不会去抢的。” “是,你们那边听上去就高档了,我们现在是服务员,到了那边,就是导购员了。” “哈哈,阿姐,你说得有道理,去了那边累肯定是累点的,但心里开心,不心力交瘁就是好事,我们老板娘别的一般,但财运真是这条街上最好的,别的老板都看着眼红。” “她有门路,毕竟也做了半辈子生意了,现在卖的都是些便宜货,牌子店里的太贵了,买的人还是少,但是有人来买了,论爽气程度,还是去牌子店里的人爽气。” “这倒是,一天不开张,开张吃三天,也差不多了,在这边累死累活的,又是整理衣服,又是烫衣服,还要踩缝纫机,对了,还要打扫卫生,干这么多活,一个月就这么点固定工资,真的没有意思。” “那你想清楚就好了,前面那个服务员走了,老板娘现在还在说她的坏话,要我说,人都走了不干了,还说她干什么?” “就是,我走了,还不知道老板娘要怎么说我呢?”小美阿姨无奈道,“阿姐,你帮我听着点,听到什么再告诉我。” “好,我想,老板娘也不会说你什么的,你是最勤快的,干活麻利,平时也不小气,带了水果来,老是分给我们吃的。” “水果又不值什么钱,但贵也是真的一天比一天贵了,老板娘现在也舍不得给孙女买水果吃了,对面不是正好开了肯德基,现在带她去肯德基里玩滑梯,孩子么,光玩怎么够,看到别人都吃,肯定也要吃的,就办了个卡,现在天天带着孙女去吃下午茶。” “哈哈,她也时髦的。” “就是心疼钱,下午茶便宜,买了,她自己也要吃的。”小美阿姨放低声音,“现在不是两个老婆都围着她转吗?” “现在这个老婆不是和她关系不好吗?”老妈问。 “好,好着呢。”小美阿姨说,“前面那个老婆也想和老板娘儿子复婚了,肯定说给老板娘听过了,现在的老婆怎么肯?越是翻面孔越是让别人称心如意,现在,都是她自己去接女儿,有时候送过来,孙女一喊奶奶,老板娘那叫一个开心。” “这招厉害,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前面那个老婆和孙子那边,又怎么样了?” “也来,有时候一起在店里,孙女嘴巴那叫一个甜,哥哥哥哥叫着,老板娘听着也开心,就带他们一起去买肯德基吃。” “买几份肯德基?” “一份,还让哥哥让着妹妹吃,就这么一点,让一让,就没有了,哈哈。”小美阿姨想到就觉得好笑,“这孙子本来也是个小少爷,父母一离婚,吃个肯德基都要和妹妹拼吃一份还吃不到,也有点可怜的。” “老板娘倒是不重男轻女,这点倒是让人佩服的。” “她自己就是女强人,生意做得这么大,还是靠她,老板现在一门心思出去和老太太跳广场舞,她也不让去。” “真的?那老板也可怜。” “是,老板娘最心疼的还是她的儿子,毕竟好不好也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那个时候难产,你知道吗?” “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我倒是不知道。” “她最近心情不好,就经常烦这些事,我就正好听到了,难产弄不好,大人命都要没有的,难怪她现在这么疼这个儿子,是拼了命生下来的,怎么可能不疼?” “唉,太疼了也不好,生了儿子还弄到离婚的地步。” “不是,我听老板娘的口气,这第一个老婆和他儿子离婚是假离婚,当时他儿子欠了钱,老板娘已经还过很多次了,不想再帮儿子还,她儿子就想了个假离婚的办法,等着老板娘把钱还清再结回来。” “然后怎么就又结了一个?” “这个我也不清楚,肯定是还有别的矛盾在的,老板娘把钱还清了,第一个老婆也不想直接复婚,要老板娘给套房子给她的儿子,不然不放心,反正孙子结婚也要房子的,现在给也一样。” “老板娘没舍得?” “是啊,照我说,给孙子又没什么,她那个时候在老家那边有好几套房子,店面房也有好几间,这些年被儿子折腾得剩不了多少了,现在老板娘儿子要开店,也是和第一个老婆一起开的。” “哦,我明白了,这两个老婆都知道老板娘疼她的儿子,也知道老板娘的这点钱迟早要被这个儿子花天酒地弄光的,不如借着孙子孙女多争取一点。” “我看也是,现在根本不是争老板娘的儿子,他没有老板娘就什么都不是,他的这两个老婆也都是聪明人,争的,是老板娘手里的那点钱。” “那第二个老婆要了什么?”老妈继续八卦下去。 小美阿姨想了想说:“也没要什么,就是最近老板娘的孙女报了很多兴趣班,跳舞唱歌什么的,都是她自己喜欢的,还经常缠着老板娘要漂亮裙子。” “老板娘有得忙了。” “是,你知道她儿子又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老妈想不到。 小美阿姨说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啊,又想要买车了。” “不是有辆豪车,那辆也要好几十万。” “说要换辆便宜点的,二三十万就行,让老板娘拿钱出来。” 老妈奇怪:“他那辆旧豪车卖卖也不止这点钱。” “他就是想身上留点钱,不然,他也知道,他自己的日子不好过。” “老板娘同意了吗?” “没有,上当都上了多少次,老板娘也不是个笨蛋喽,以前全是惯着儿子,现在家底都被掏空了,也就不继续惯下去了,但根据以往经验来说,没多久,儿子一口一个妈喊喊,她一回想当时难产的事情,又要心软同意的。” “唉,老板娘也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女儿要生孩子了,想想也真快,我也心慌的,有可能还是身体里面囊肿的问题,等照顾完她,我也要好好照顾照顾自己了,唉,不说了,先去洗澡了,明天还要陪女儿一起去医院检查,早点睡。” “好,那你早点睡。”小美阿姨还没挂断电话,又说,“检查做了没?” “做了,本来一个月去一次,现在,一两个礼拜去一次。” “我是问你,你情况怎么样?囊肿大不大?大了不能拖的。” 老妈笑了:“我知道的,你放心。” “那明天见。” “明天见。” 第六百六十六章 回来路上 挂完电话,妈妈笑了:“明天要出去的,怎么明天见。”无奈摇摇头,自言自语说,“明天聊还差不多。” 第二天。 去医院路上。 妹妹接了个电话。 是她的婆婆打来的:“音音啊,回来的时候带点鸡爪,医院旁边那条街口的店,晨晨要吃。” “知道了,妈。”妹妹应完,啧一声,烦。 老妈没忍住笑了:“当儿媳妇就是这样的,买点鸡爪也不是什么麻烦事,顺便的,买买就买买了。” 妹妹点头:“嗯。” 妈妈又问:“买鸡爪的钱给你的?” 妹妹摇头,又说:“不过,给过我生孩子住院的钱,有多的,就是要走过去买,不想走,烦。” “稍微走走也好的。”老妈说,“实在走不动,我和文文去买,你等会坐在医院里休息会。” “不用了,我也一起去,我也有想买的东西。”妹妹没忍住笑了,“我买了回去,他们要说浪费的。” “那你吃多少买多少,不要买太多,带回去了都要吃完的,现在不比家里了。” “知道了。”妹妹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起别的事来,“上次,爸让我接他姐姐去医院。” “哪个姐姐?”老妈以为她说的爸是亲爸。 但其实是公公。 妹妹脾气好,嘴甜,又怀了男孩,怀孕期间又上班又自己开车去医院检查,除了原来的家庭不太好,已挑不出毛病。 老妈知道婆婆是有些挑剔的,可听刚才的语气,一口一个音音,和喊晨晨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 电话又来了。 是公公。 “音音啊。”又是一句亲切的开场,“鸡爪你不要吃就不要去买了,晨晨不想吃了,你买点自己喜欢吃的,” 妹妹老公在旁边,窃窃私语说着什么。 妹妹应了声:“好。”又说,“我去那边也有想买的,鸡爪也在那边,顺路的,要买几个回来。” “问你呢,吃几个?好端端想吃鸡爪了,到底是你怀孕,还是音音怀孕,怎么你比音音还要馋。”公公小声问着妹妹老公。 问完,又接起电话。 “音音,你给他带个两三个回来就好了,我和他妈都不喜欢吃这些外面买回来的东西的。” “哦,那你们想吃点什么,我带点回来。” “音音,不用了。”又是婆婆在接电话了,“路上小心。” “知道了,妈。” “音音,路上小心,回来了,叫你妈把车子开到我们这边来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亲家公,我们外面吃好了再回去的。”妈妈接过电话。 亲家公着急说:“亲家母,你专心开车,今天没空,有空再来吃饭。” “好。” 妹妹怕他们担心,和他们说,是妈妈开车送她去医院做检查的。 妹妹还是放心自己开车。 妈妈还是叹了声气,说:“文文啊,你要是会开车多好,现在当着他们的面,还要撒谎说是我在开车,是你在开车,就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了。” 是,我太没用了。 我看向窗外,晃了晃脚,鸡爪也就小时候来吃过几次,是那个时候吃过的最好吃的鸡爪。 现在,应该也是好吃的。 妹妹检查出来没有大毛病,但下次来就要住院了,毕竟羊水不足,补水了还是羊水不足,已经确定要早点进行剖腹产了。 回去的路上,换个话题继续聊。 “红红和她男朋友怎么样了?”老妈忍不住问起这件事,一旦红红结婚了,就可以搬出去住了,剩下的房间是留着,还是做成孩子房间,是个问题。 “见过家长了都。”妹妹说。 “那也快要结婚了?”老妈问。 妹妹摇头:“不一定,反正我也不去问,她妈妈总是念叨她,听得我都头大。” “哈哈。”老妈笑了,“结婚了还是逃不过该经历的,那么,她妈妈还是满意男方的?不然怎么会催婚?” “也不是满意,听口气,还是不想她和那个男的在一起的,但也在一起有两年了,那个男的老家在别的地方,普通上班,每个月要寄钱回去的,但对阿姐还是蛮好的,也舍得花钱请客吃饭,但真嫁过去了,事情也多的,那边还有个兄弟在的。” “那倒是,她妈妈现在就是想她嫁出去算了,她喜欢就好了,和我一样,想穿了。”老妈问起正事,“他们有没有说过,等她嫁出去以后,她的房间准备怎么办?是留着,还是做成小孩子房间。” “随便他们。”妹妹不操心这些。 “你不小气,也是好的。”老妈笑着问起别的,“你公公那边的阿姐是亲姐?家里有人瘫痪的那个,怎么会瘫痪的?” “我也不知道。”妹妹说,“他有两个阿姐,都是在乡下生活的,她们找的老公也都是乡下那边的人,肯定是干活的时候弄伤了,也不舍得花钱去医院。” “唉,可怜啊。”老妈同情道。 妹妹却说:“妈,我和你说,我接她的时候,她还是蛮开心的,说能出来放风了,还说有个儿子在外面工作,家里就他们两个老的,瘫痪了总比没了好,身边有个人也不会那么冷清,伺候人的活反正也干了一辈子了,不在乎这点时间了,要是人走掉了,剩她一个,也不会觉得冷清,只会觉得轻松了,剩下的日子也能一个人好好过,头疼的就是醒着的时候要一直陪着,一走都走不开,倒个水都要不停喊好了没,像个老小孩一样,过年了,儿子回来了,她也能松一松,儿子能帮忙照顾一段时间。” “现在年轻人也不容易。”老妈又感叹一句。 我和妹妹互相看了眼,心照不宣地露出笑来。 “还有一个姐姐,她老公也是赌钱,和公公拿过钱。”妹妹又说另外一件事。 老妈担心道:“你爸没找过你。” “没有。”妹妹说。 老妈也就放心了。 “那这个姐姐也是个苦命人。” “是,公公说他小时候就是被两个姐姐带大的,父母下地干活,姐姐也会跟一个出去干活,剩下一个就在家里看着他,现在她们出了事,他能帮还是要帮的。” 第六百六十七章 生了 妹妹入住医院,是一个大单间。 是由一个带病床的房间和一个带沙发的房间组成的,中间没有门,方便陪护人员及时进来。 进来的门有两个,等生完孩子要注意不能吹风,一般都是从沙发那边的门进来。 阳台,厕所,这些也都有。 每天做做检查,指标都正常,就是羊水还是一样多不起来,预约时间进行剖腹产手术。 很快到了手术这天。 妹妹老公特意请假过来了。 公公不开店了,带着婆婆也来了,娘舅还有爸爸都来了。 一大家子,全到了。 护士都惊讶生个孩子,怎么来了这么多人陪着。 人一多,就容易吵,哪怕只是正常说些话,都觉得吵。 术前不能吃东西,妹妹饿得没力气,妹妹老公还在一边烦着有的没的:“宝宝,马上就能出来见到爸爸妈妈了,开不开心?” 妹妹不想理他。 他还要问:“你怎么还不开心?马上就能卸货了,以后上班就轻松了。” 妹妹翻了一个白眼,不想多说。 妈妈看不下去了,帮着说:“怎么能叫卸货,这肚子里明明是个孩子,等这个孩子出来以后,你爸爸妈妈最疼的就是这个宝贝孙子了。” 他一想到这事,就不说话了。 终于清静了。 护士也劝回去点人,人太多,也不利于产后休息。 娘舅就带着爸爸回去了。 公公婆婆叮嘱妹妹老公好好陪着以后,也回去开店做生意去了。 手术室外,只有我和妈妈,还有妹妹老公三个人。 电话打来过两个,都是问进度的,他们都说晚点再来。 那就再说。 外面有几排凳子,已经坐着几个人,也有人只是站着,不时往手术室门内张望,也看不清什么,就是习惯去看一眼。 这很宽敞。 墙上的电子屏幕显示着谁正在进行手术,谁正在进行术前麻醉准备,谁又在等着慢慢苏醒。 大家都在等。 有正在看手机的,也有光坐着的,还有靠着闭眼休息的,奇怪的是,哪怕有人手机响了,电话打过来,这里还是那么安静,每个人的心里都留着一扇门。 直到护士开门出来,一群人看过去,知道里面的女人在手术,或是等着苏醒后连同孩子一起被推出来,排在前面的手术家属都围在门口,这又让护士感到不满。 “都让一让,不要挤在门口,等会不好开门了。”叮嘱完,又喊一句:“xx的家属在吗?” 多数都是在的。 但也有少数家属喊了几遍都没有出现,护士生气地喊最后一遍:“xx的家属在不在?” 旁边有人反应过来说:“xx的家属,是她老公,他去交钱去了。” 护士关门进去。 过了一会,又出来喊了:“xx的家属,现在回来了没有?” 男人交完钱回来了,刚准备坐下,听到护士在喊,赶紧跑过去,听到一句习以为常的母子平安,脸上露出了笑。 “等一下,麻醉醒了就出来了。”护士又关门进去。 很快,但又不是很快,坐着发了一会呆,也没留意到底过去了多久,手术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两个护士一起出来,一个推着孕妇,一个抱着小孩。 匆匆忙忙交接了孩子,又推着孕妇进了旁边的专用电梯。 该是送孕妇回去休息了。 手术室的门又关了。 回过神来,看看电子屏幕,轮到妹妹准备手术了。 已经进去一段时间,这会才刚准备打麻醉。 好慢。 不过,慢点也好,有条不紊才能不出错,等出来,就可以快点了。 这道门还要开启几次,才会轮到说妹妹的事。 让我来算算看。 不过,算了也不准,有时候护士会出来让家属签字,那边那么多家属,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家的,反正轮到妹妹,要签字也是妹妹老公去签字了,她结婚了,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我还是看着电子屏幕,算着时间,手术时间大致上是差不多的,毕竟手术都排得满满的,不出意外,护士也挺忙的,要是其中一个耽误一点时间,往后的也都得忙完,总不能手术到一半就不管了,那就得加班了。 但愿这个手术室里的人,都能顺顺利利生下小宝宝。 别的手术室,我也看不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和这边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孕妇一个个出来,家属一个个走掉,新的孕妇一个个穿好手术服过来,家属坐下等候,直到留下最后一批做手术的人,人越走越少。 玻璃窗外的落日余晖让我有些看不清电子屏幕。 我换了一边坐。 继续看着电子屏幕,等待着。 妹妹在做手术了,我不再看电子屏幕,就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看,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害怕那门突然开了。 时间过得好慢,再看看时间,怎么才过去几分钟。 门一直没有开。 也没有新的孕妇要过来。 外面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安静下来,电梯到达的声音显得尤为醒目。 只能空等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得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只想着手术什么时候结束,然后就可以吃饭了,妹妹是吃不了的,只能继续挂着盐水。 接下来的几天,应该也是吃不了饭的,做完手术要先排气才行。 前面先进行手术的人纷纷转为等待麻醉苏醒状态。 终于轮到妹妹了。 等待苏醒。 原本就没怎么悬着的心,起伏反而变大了。 妹妹的老公也开始收起了手机。 苏醒的孕妇一个个被推出来,我们开始专心等待妹妹出来。 公公婆婆又来了,娘舅和老爸也来了,是吃晚饭的点了,饭都没吃就都过来了,都急着想要看一看孩子。 结果还没出来呢。 稍微寒暄一下,又坐下一块等。 “谁是xx的家属。”护士喊到我们。 一大群人听到声音赶紧过去,没一会,妹妹就被推出来了,我慢慢走过去,就看到妹妹还是迷迷糊糊的,妹妹老公在旁边关心问着:“怎么样?能听到我说话吗?” “抱孩子啊。”护士在一旁提醒。 妈妈去接孩子,婆婆也过去,婆婆接完去给妹妹老公看,妹妹老公就陪在妹妹身边问长问短。 “都没事,回去休息就好了,等会会有护士过来教你们喂奶的。” 到了电梯口,一大堆人围在一起,我们这一大家子可进不去。 这是专用电梯。 我慢慢跟着,远远看着。 推车进去以后,旁边也就站几个人,护士让妹妹老公陪着,别的人都坐别的电梯回房间。 我继续跟着剩下的人回去。 第六百六十八章 畅享未来 回到病房内,妹妹躺着,大家都站着,时不时问候几句妹妹的身体状况,再去看看刚出生不久的宝宝,笑着说上几句话。 这娃真丑。 都是自己家的人,说的自然也是实话,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模样,肯定是不好看的。 “和晨晨小时候像的。”晨晨妈最先开口。 老妈也说:“和音音小时候也像的。” 不像。 我觉得一点不像,这娃是真丑。 但长长就好看多了,如果长不好看,那也没有办法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看看有没有多个少个手指头,身上有没有胎记什么的。 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 眼睛旁边有红印子,问了护士,也说会慢慢消下去的。 说说笑笑的,很快到了喂奶的时候。 男人们都到了沙发那边去。 我留下帮不了什么忙,只是看着妈妈和晨晨妈在妹妹身边忙活着。 刚剖腹产回来,就要给孩子喂奶了,护士说过,对孩子和大人都有好处。 只是这一晚,肯定是休息不好的。 这刚出生没多久的娃,隔一段时间就饿了,就算是在半夜,它饿了,就哭,不喂是不行的。 妈妈准备留下,怕就怕只有婆婆陪着,半夜还要叫醒妹妹,如果她在,那她直接就抱着孩子来吃奶了,把大人喊醒没这个必要。 婆婆就不一样了。 “音音啊,你现在能坐起来吗?还是坐起来喂,这样躺着,等会孩子呛到了。” 妹妹听了就要试着起来。 妈妈赶紧说:“亲家,不行的,刚做完手术还是先躺一会,等好点了再抱着喂。” “要是吐奶了怎么办?我那个时候生孩子都是抱着喂的。” 妈妈就说:“我也是,现在年纪大了就一身毛病都发出来了,音音还小,可能还不明白,我们都是过来人。” “那好。” 妹妹就开始慢慢挪动身子侧过来,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开始给孩子喂奶。 有奶吃了,刚才还哭得起劲的孩子一下子安静下来,闭着眼睛吃着它的饭。 那双手和脚真想给按住,吃奶就吃奶,乱动乱踹什么,踹到妹妹身上的伤口怎么办? 妈妈把手伸过去,挡在妹妹的身前。 我这边看看,外边看看,等着再晚些让娘舅带我回去。 这里没有床位,就一个沙发,如果是双人间的病房,陪护的人员有一张硬邦邦的躺椅可以睡觉,折叠的,白天的时候就可以叠起来当一张凳子来坐。 白天有人来打扫卫生进行消毒,如果陪护人员还没有起来,那么,来打扫卫生的人见了都要翻白眼的。 要是睡了病人的床,哪怕病人去做检查了,医院里的人也一样看不惯这种行为,病人在旁边,那真不知道来看病的是谁。 什么损友行为,朋友生病,探病的人却在大吃大喝,大吵大闹,在这些要动手术的病房内,我没有见过,这里大多时候都是很安静的,安静到出门的关门声再轻也是小声地砰一声,脚步声再轻,也是步履生风的急促风声。 病人要饮食清淡,甚至是吃不了东西的,术前术后都要注意这些,因为有过案例是术前吃了东西然后没了的。 只要会影响到生命,便是大事。 朋友却来炫耀自己能吃,即便生病的人能容忍,护士都看不下去要把人给赶到外面去。 万一吃了,出了事,责任谁来担? 非要这么做,只能说,那就是朋友觉得生病的人根本死不了,根本没有把生病伤痛这回事放在心上。 一般人家去住院,不会是因为一点小病,而是到了不得不住院的地步,早已没了吃东西的心思。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疲惫的神情。 即便是生完孩子的病房,也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没定时检查,生了,出了问题,即便是小问题,也是件麻烦事。 住院部内,大厅里很少有人走动,大家都待在自己的房间内,有事就按铃,可护士就那么几个,要照顾一大家子病患,忙不过来也是常态。 有人会耐心等待,也有人会找护士理论。 来我们这的护士进门就在说着刚才遇到的事情,以至于一开口,对我们的态度就不是那么友善:“喂奶了没有?” “喂了喂了。” “喂完以后有没有拍过孩子?” “拍了拍了。” “那打嗝了没有?” “没有。” “不打嗝怎么行?”护士看了看孩子,说,“来,看看,已经吐了。” “那怎么办?” “过来,都看着点,孩子的爸爸呢?喊过来,都学着点,要这样抱着拍他的背直到他打嗝,放下以后也要注意点看有没有吐奶,知不知道?要是处理不过来就再找我们护士。” “好的,谢谢护士。” 护士走了。 我们一边照顾孩子,一边讨论着护士的态度问题。 护士的脾气和工作时间或许有关,时间长了,这脾气就好不了。 要上夜班,睡不好,可不就脾气不好了吗? 上有医生,下有病患,作为中间传达信息的工作人员,倒是和公司里的主管有点相像,可主管大小也算是个管事的,可护士得熬到护士长这份上才能涨工资。 “护士工资应该都不高的。”妈妈还是拿玉梅儿子来举例,“我朋友她儿子就是做医生的,实习期是没什么钱的,她儿子是活络讨人喜欢才拿了那么点钱,别的实习生要是开车子上班,又要吃又要穿,真的是倒贴上班。” “不过转正了是好的。”晨晨妈说。 “是,医生,律师,老师,这几个职业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有光环的,现在公务员也吃香。” “公务员,音音倒是可以去考考看的,晨晨不行,读书读不出,不知道这个小的到时候读书怎么样?不要像他爸一样就好了。” “这小的阿姑成绩也好的,当时是本科毕业,还是二本,他以后怎么着也要让他去读个本科的,就一个孩子,三本贵点也要让他去读的,我们家两个,当时上三本肯定是随便挑学校上的,就是太贵了,读了两个专科出来,到底是差人一截的,现在有人才引进,有个本科都不一样。” “好,本科好,要是读得出,清华北大最好了。”奶奶对孙子的期待就是如此大。 妈妈这个外婆,对于这个外孙子倒是看得很透,这一大家子都没有读书的基因,以后能上个一本也是烧高香了,还清华北大,那真是在做梦了。 在奶奶面前,她只是笑着说:“那当然好,圆头,他也是圆头,圆头圆脑肯定读得出书的。” “真是圆头,我们的小航航啊,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这眼睛上面的这点红印子怎么还没消下去。” “没这么快的。”妈妈不是那么急。 比起这个宝贝外孙子,宝贝女儿更让人心疼。 “渴了喔,我看你嘴巴都干掉了,我拿个棉签来蘸点水。” 还没有排气,还是不能吃东西,水也不敢喝,盐水一直挂着,尿袋也在底下挂着,垫着的纸换了一张又一张,全是铺满的大红色。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 我该走了。 可我想留下。 妹妹的老公也要留下,妈妈劝他回去,留下也不能帮什么忙,还要一直和妹妹说话一直动她的手吵她,不如明天再来。 他就和妹妹公公一起走了。 娘舅和老爸也走了。 我没走,反正妈妈和妹妹婆婆都留下来了,我也要留下来,晚上本就睡得晚,多熬一会,到了早上再睡一会也没什么。 刚出生的孩子全身软乎乎的,抱着就怕摔下来,还得小心托着脑袋。 老妈问我:“行不行?” 我说:“行。” 不就是照顾它一个晚上,这会拉屎拉尿的也一点不臭,等吃了辅食,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大人们还对着尿不湿一个劲闻,我虽然也知道不臭,可也做不到对着闻,只能说他们是真喜欢这崽。 我也看会了换尿不湿,想着他最好老实一些,不要动不动就尿裤子,这样,就轮不到我给他换尿不湿了。 可他还是喝完就尿。 别的倒是不怕,就怕我给他换尿不湿的时候,他也要尿。 那可真是,想打他的屁股,这会又是打不得的,那就记着,等到他大了,能听懂人话了,估计也不会穿尿不湿了。 他最好还是不要尿。 我手脚麻利给他换好尿不湿,扔掉换下来的,虽然没碰到,还是去洗了个手,今天牙都不能刷,没把牙杯带来,用老妈的,我可不愿意,她也不愿意,用妹妹的一次性牙刷还有漱口水也没必要,反正也没吃什么东西,过过嘴就行了。 我看着躺在小床上的小狗崽子,忽然觉得有点开心。 谁让他见了我会笑呢。 对了,他和妈妈一样,属狗。 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下一个是猪,小猪猪也很可爱。 妹妹也这样觉得。 所以,后来,他多了个小名,小猪航。 第六百六十九章 坐月子 第二天,护士来给妹妹检查身体外加按肚子。 刚缝起来的伤口还要往下按,我别过头不敢看。 妹妹还是没力气动弹,可按了好几下肚子,她还是忍不住吐出一个字来。 痛。 无力反抗的一种疼痛。 护士已经习以为常,就说:“忍忍。”又按了几下,叮嘱一定要等排气才能吃东西就出去了。 过了会,妹妹终于排气了。 护士再来的时候,就是让妹妹试着下地走走,恢复的时候每天都要下地走走,有人扶着还是走得很慢。 妈妈这才觉得,剖腹产确实是个手术。 婆婆还是会念叨几句孩子吐奶,最好还是抱着喂奶,不抱着,大人最好也躺起来,让孩子吃奶舒服些。 妹妹也心疼孩子。 试着靠起来喂了一次奶,可惜,孩子不争气,喝完照样是要吐奶的。 喊来护士,又学了一次拍打嗝的方法,吐奶的现象才有所好转。 老妈打了电话给娘舅,让他们不用再来了,妹妹的老公还有公公会到晚上来看一眼,然后再回去。 老妈也劝他们不用这样麻烦。 人多了,到了孩子哭的时候就容易七嘴八舌,该喂奶喂奶,该换尿不湿换尿不湿,弄完再哄哄就笑了,人一多,都不知道是不是人多被吓哭的。 “这里有我和亲家看着就行了。”老妈还怕人多吵得不能休息。 换尿不湿他们也不换,逗逗孩子还行,真哭了,泡个奶粉都不会,还要问东问西,不如自己来省力。 娘舅和老爸还要让妹妹坐起来喂奶,倒是公公说躺着就行,妹妹老公也就顺着他爸的意思让妹妹躺着喂奶。 一来二去的,白天,能靠起来喂奶就靠起来了,半夜,妈妈让婆婆休息,这样就不用喊妹妹起来喂奶了。 孩子,还是那个丑样子。 我也准备回去换身衣服再来。 公交车在哪坐,我都知道,小时候来这里玩就是坐这辆公交车的,在医院附近的一个站牌处等着,直接就拉着我回镇上车站了,到了那边,就熟悉了。 即便是最后一班车,也不用担心不安全,反而要担心坐不到位置。 多的是要坐公交车回去的人,有的是医院陪护人员,有的是在这上班的,这边不是首发站,可能车子来到这就已经挤满人了。 唯一要担心的是,晕车问题。 学了驾照以后是没有吐过,可晕车这种事还是会出现,尤其是在医院里待久了,总感觉吃什么都没胃口。 到了晚上,静谧感更浓厚。 妈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坐车,怕我走丢,陪我出来到站牌这边,亲眼看着我上车,叮嘱几句后才急匆匆赶回去。 回到家,我开始洗漱,倒头就睡。 第二天继续开着小毛驴出发,来到镇上车站,坐公交车来到市里汽车站,下车以后步行个二十多分钟来到医院,路上顺便买好中饭,沿路就有一家以前吃过的盒饭店,还在,生意挺好的,也挺好吃的。 妈妈以前在这里读书,就吃过这家店的盒饭。 还有家包子店找不着了。 一眨眼,都三十年过去了,这里的路都快认不出来了,但还是认得一点的,毕竟也在这里上了几年学。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家里堆满了衣服,婆婆得回去洗衣服了,妹妹老公就过来代替婆婆陪着,一来,果然吵了不少。 “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你无聊吗?陪我一起打游戏。”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小航航,你怎么这么丑,这么丑,一点不像我。”这话,婆婆在,他是不敢说的,但老妈在,他就敢说。 “晨晨,你妈都说像你的,不丑,好看的。” “我哪有这么丑。”他戳着婴儿的脸,在公公婆婆在时也是不敢这么做热,但在老妈面前却肆无忌惮,“就是丑,嗯?怎么哭了?好好,你不丑,你最帅了,和你老爸一样帅气,别哭了,怎么还哭,怎么这么臭?妈,你快来看,他拉屎了。” 老妈又过去:“你是孩子爸,你来给他换尿不湿,这几天我和你妈照顾他也照顾累了。” “还有孩子妈呢。”他顺口就是这句话。 我没骂,老妈忍不住要骂了,还是看在女婿的面子上忍住了:“晨晨,你上班也辛苦,还要每天这样开车过来,但音音也辛苦的,半夜里要喂奶,你以为能睡得着的?白天要睡觉,护士也动不动要来检查,要催她起来走走的,你就不要和她吵了,让她多休息一会。” “我没有和她吵,我是看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好好坐完月子就好了。”妈妈转身去拿尿不湿过来,回来就说,“让音音换尿不湿是不可能的,坐月子的时候,这种事情也轮不到她做,她要喂奶的,要是没有奶了,那就吃点奶粉,现在奶粉也有营养的,小的不吃一口母乳也不会少什么的。” “不行,母乳有营养。”他坚持说。 “那就要让音音好好休息才行,她奶水少,本来就不够他吃的,你妈回去了还要给你们洗衣服,本来你们自己洗掉了,你妈也不用回去了,就可以在这给航航换尿不湿了。” “知道了,妈,我来给航航换尿不湿,奶水少有办法的。” 我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妹妹和妈妈两个人。 妹妹老公回去了,换尿不湿的时候滋了他一身,老妈马上就说:“去洗洗,有吹风机可以吹干的。” 他嫌弃地回去了,正好,反正饭也没买他的份。 奶水少,用了吸奶器,还是一样,不够吃,还是要用奶粉的,身上反而发炎了,牙齿也红肿,能吃点东西的时候也吃不下。 从医院回去的那天,我没去,去了奶奶家和奶奶说明一下情况。 “大人和小孩都好的?” “好的,小的有五斤九两,都好的,和妹妹一样,是圆头。” “圆头好,我们文文是扁头,扁头也好,都好,唉,三斤七两,四斤六两,你们小时候那么轻,现在都养到这么大了,他五斤九两,说重也不算重,但生下来了就好,这几天我一直担心的。”奶奶松了口气。 我点点头。 妹妹在婆家坐月子,头两天老妈也过去帮忙照看一下孩子,就怕婆婆一个人又要洗衣做饭,还要照顾孩子,实在忙不过来就使唤上妹妹。 妹妹也不想孩子饿着,自己下地抱着孩子就喂起来,要是受了凉,伤了腰,以后年纪大了有得苦。 公公也过意不去,回来就主动洗衣服,帮忙做饭。 妹妹老公躲进妹妹房间去了。 妈妈也懒得去说什么,毕竟他亲妈亲爸也还是说过的,只是说了没用就不说了。 “晨晨,你去陪音音说说话。”他们对儿子也就这点期待了,“航航要是哭了,照顾不来再来喊我们。” 妹妹已经恢复很多,能有力气看手机了,老妈是劝她不要看的,尤其是当着婆家的面。 这两天,每天都是鱼汤鸡汤,顿顿都是补奶补身体的好菜,妈妈也就放心了,毕竟是娘家人,也不能多待,待久了,外人也该说婆家的闲话了。 老妈回来了。 第六百七十章 两个工人师傅 妈妈又来忙着装修房子。 开工了。 我们没去看过,房子钥匙早就在拿到手后分了分,其中一把给了阿标,妹妹生孩子的时候就已经在装修了。 妈妈还是很放心的,毕竟钱不多,要是屁事多,人家也就撂挑子不干了。 但一看不看,也是不行的。 到了装浴室镜子,架子,还有客厅电灯的时候,我们过去了一趟。 电梯里面围着一圈木板,这里还没入住几户人家,以后少不了要靠电梯来运送家具,难免会有磕磕碰碰的,运送油漆这些,洒了也不好收拾,有了这些木板,到时候一拆,脏东西也跟着一块走了。 只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拆掉。 到了7楼,隔壁的两套房子也在开着门装修,这一层一共4户人家,对面的和我们这户型一样。 中间两户都是用于人才引进的福利,给人才居住的,只有一个房间,整体布局比较紧凑,也没有阳台。 考虑到要晾衣服,贴心地准备了一根铁杆子,横在窗户外面,显然,只适合成年人。 我们好奇进去看了看,装修得很精致,不适合拖家带口居住,但也比我们最以前住的三层楼上的房子要好多了,这才像是个家的模样。 可要买,也不便宜。 如今,不用担心隔壁装修一地灰,一吹就到我们这了,大家一块装修了,也一块开着门在通风。 这是件好事。 真住进去以后,还是要听着点声音,楼上装修就得赶紧关门窗,免得风把灰都吹进新家,要是刚好晾着衣服,衣服也得重洗。 我就站在门口,不想进去。 一地的灰,只要下脚,那鞋子就会沾上灰,虽说也不是新鞋了,可回去以后要赶紧用湿巾把鞋子底下擦干净也累人。 毛坯房的时候,我就来过,装修好了,一下子变得像模像样了。 只是这工人师傅的活,还是粗糙了些。 地砖铺好了以后再刷的漆,尽管会在地上铺报纸,可还是有很多边角地方都是一片已经干掉的白色油漆。 老妈随手拿起地上的一样工具就开始试着刮了刮,能刮掉,但忙活半天也只是刮掉一点。 这么多,起码要忙活好几天才行。 老妈看了看我:“你会刮吗?” 我能说不会吗? 我试了试,不如她手脚利索,半天也刮不下来多少,可这玩意越是放得久越难处理,现在不刮掉,以后更难刮了。 老妈去了卫生间看师傅装镜子。 我也放下工具跟了过去。 这里一共两个师傅,除了卫生间里的这个,还有一个正踩在梯子上放灯带。 这东西我们没有要求,但给我们装了也就装了,也许是阿标装修别人家多出来的,便宜卖给我们了。 即便没有赚头,但也还是有得赚的。 毕竟,找别人来装修,没个十几万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一样样买材料,再一天天盯着,太累了。 还是交给阿标处理。 大致上是可以放心的,可小问题却有不少。 装镜子的师傅和老妈聊起来。 “你也和阿标认识?”老妈以为他找来的都是熟人。 谁料,这个人根本不知道阿标是谁。 他摇头,嘴里咬着烟,说起来话来有些含糊不清:“你是户主。” 老妈点头,又问:“那你是怎么接到这活的?” 他笑了笑说:“本来是另外一个师傅要来的,他忙,就找到我叫我帮帮忙,我以前也是干过这些活的,虽然也好几年没干了,但打打孔装装镜子装装架子,这些活还是会干的。” 会干是会干,老妈客气地笑了笑,也不好当着这个来帮忙的师傅面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是在想,要说会干,她也会干啊,自从老爸离开这个家,她就学会换灯泡,修水管这些活了,至于拆空调内板来洗,灌煤气,以前也都是她在干。 会干活,有什么了不起的? 要把活干得漂亮才行。 显然。 这个师傅的活,我都看出来不怎么样了,关键是他还喜欢套近乎,一边干活一边抽烟还一边说话:“你们想把镜子装在什么位置。” 老妈也一下子说不出来。 他就搬起镜子比划着,确定了镜子的位置才好确定打孔的位置:“这里?再高点还是再矮点。” 老妈就说:“正常是怎么样的?” “正常,就放洗手台上面点就行了。”他笑着说,“还是要看你们自己喜欢才是,我听你们的意思。” 他抱着有些吃力,可又不打算放。 老妈怕镜子一不小心就摔碎了,这碎了倒还是小事,伤到了人,可是大事。 我很自觉,就站在门边看着,真要摔了,我绝对是第一个远离的。 “那就这样。”老妈让他稍微动了动就确定了位置,“低点好了,她奶奶矮的人,高了照不着。” “是给老人住的,那是要装矮点的,你们都是有孝心的。” 老妈没说话,只是笑笑。 “那就这里。”他让老妈按住一个位置,那是要打孔的地方,放下镜子后,就拿起了粉笔画了画,拿起机器就开始打孔。 一开始打孔,老妈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打下来的碎石都掉进了下面的洗手台,别的都好处理,就是这洗手台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一旦掉进去了,可就不好弄出来了。 这洗手台是要先装,可这防水胶也该先打好,等干了再打镜子的孔,也就不会让这些掉落下来的脏东西残留在这缝隙之中了。 如今,晚了。 防水胶打了,没干,这碎石和胶混在一块,要么全弄干净重新打,要么就这样了。 “算了算了。”老妈也不想为难这个看上去并不专业的师傅,虽然这个师傅很好心地说着可以帮忙重新弄。 但凑合着也能住了。 毕竟不满意的地方也不只是这一处,柜子门打开,里面的木板都是旧的,是别人家的旧房子里拆下来的,有一块颜色还和其他的不一样,这又不是白送给我们的,只是便宜卖给我们,早知道是这样,宁愿贵一些也要新的,再不济,好歹是一种配色,这什么边角料都给拿来了,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厨房间上面的门打开来,我踩着凳子上去看一眼,好在是提早看清了,里面还有好几个钉子就那么竖着,也是从别处拆下来进行裁剪过的,这钉子不弄平实在是危险。 要是新家装成这样,老妈肯定会发火,但这是给爷爷奶奶住的,预算不多,找的又是肯帮忙的熟人,就只能叹气。 “还好还好。”老妈对着正好过来的阿标这样说着。 阿标还是说着:“给老年人这样住住已经很好了,最主要是没有甲醛,这点你放心。” “放心放心。” 妈妈回来就说:“这个装镜子的人一副油腔滑调的样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还是那个装灯的人一声不响,干起活来还算漂亮。” 客厅到阳台,卧室到另一个阳台之间都有一道门,原本就做好的,带着劣质的玻璃移门,为了省钱,没有换,本就脏,一装修,更是脏得想直接泼几桶水上去,可泼了,擦了,还是弄不干净。 爷爷奶奶来的时候,奶奶一个劲说:“好好,挺好的。” 妈妈还是觉得,特意叮嘱过的踢脚线也没有弄好。 更别说地砖上的缝隙,美缝也没有美好。 “我是有点挑剔的。”她自己承认道,“要是弄成这样,我自己辛苦点买材料找人来装修了,厕所也臭,尿好了拿点水冲冲都不至于这样,这个阿标,拿了钱还是要让人把活干好的,给别家也这样干活,肯定要让他们返工的,也就我们脾气好。” 也不关脾气的事,就是没办法。 这件事,别人都不愿揽在身上,就几万块钱,要装修好能入住,买好空调冰箱床这些家具,不贴进去都是精打细算到极致了,装修完,可能还要被嫌弃,得不偿失。 三姑姑来的时候,就说了句:“这玻璃门怎么都不换的?” 奶奶就生气了:“不换怎么了?有扇门么蛮好了。” 三姑姑也不开心了,明明是为奶奶着想却还是要挨骂:“早知道装修成这个样子,妈,你应该来找我拿点钱的,至少把移门换了。” “你就不用管了,坐下来吃点茶。”奶奶还是喜欢三姑姑的。 三姑姑又问:“房子是阿五的名字了?不能写他名字的。” “不是,这点我们知道的。”奶奶没有多说。 那明面上,给不了老爸,又要给谁?又或者说是怎么打算的? 以后,让孙子辈的来分? 三姑姑没有问下去。 大姑妈来了,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大着嗓门夸:“阿五装修得好。” 奶奶不满道:“月妹装的。” “也装得好,好啊,以后你们也有新房子住了。”大姑妈笑着说,“以后文文音音可以来陪你住在这了,我和阿三,还有阿四,有机会也可以住这陪陪你。” “你还有孙子要照顾,阿三也有儿子,阿四有女儿,我知道的,我又没有老到走不动路,还不用你们来照顾。” “爷,你说句话。”大姑妈去问爷爷。 爷爷就憨态可掬地笑着说:“好啊。” 奶奶哼了声:“你爸现在老了,我们说点什么都听不到了,对不对?” 爷爷愣了愣,见看着他,又笑着点了点头。 “还是阿五的事刺激大了。”大姑妈小声和奶奶说。 奶奶不想听这些。 大姑妈也问不出什么。 大佬也来过,来了也没说什么话,难听的话早在把钱给妈妈的时候就说了。 让一个外人拿走了八万块钱。 来了,看到这八万块是用在装修上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说这空调看上去不好,是一千多的。 冰箱是一般的,网上买的一千多的,但这空调可是好的。 他说这些的时候,奶奶也不想当着孙子的面和他吵架,就由着他去算。 等他算完,觉得妈妈中饱私囊了,奶奶才说:“多个几千块给月妹当辛苦费也是辛苦的,当初没有人愿意帮我们装修啊,月妹这个儿媳妇能干的,是阿五不好啊。” “阿五现在也知道错了。”大佬忽然改变了态度。 奶奶知道,是爸爸把钱还给他了。 四姑姑没来,说有空再来。 生活似乎一下子变好了,直到最后一次去老爸店里,他还是准备把店开下去,可老妈的打算是让他关了店,赚点转让费,再去找个保安什么的当当。 早点把钱还清才是正途。 不管以后复婚不复婚,这钱肯定是要还清了再说的。 无债一身轻,一个人过也舒坦点。 那还是开店好,老爸思来想去还是不舍得关了这店,毕竟也有些老顾客了,可上门要债的人多了起来。 甚至于,街坊的眼神也都变了。 老妈都不愿去那条街。 老爸还在拆东墙补西墙,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劝不动,就想着让我和坐完月子的妹妹一起去,顺便再让他看看自己的外孙,好好想清楚以后的路,要不要当这个孩子的外公,还是让他根本不知道有外公的存在。 第六百七十一章 难得的休息机会 好几天没看到妹妹了。 手机上的消息变多了起来,但说到最后都化为两个字,无聊。 妹妹想出来玩。 这孩子动不动就要喝奶,半夜也要喝奶,婆婆要喊醒她让她起来喂奶,不喊醒,娃的位置没放对,踹一脚,咬一口,也痛醒了,还不如直接喊醒,有个心理准备。 我和妈妈决定再去看看妹妹,把她接出来,让她出来散散心。 散完这次,我们就可以去收拾爷爷奶奶的新家了,一切都弄得差不多了,该好好打扫打扫卫生。 妈妈想过请人来收拾,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请人来收拾也得先把地上的这一大堆垃圾收拾出去,还得把灰也清出去。 剩下的活,不用一天干完,每天晚上过去收拾一下,两个人一起收拾,也用不了多久,这个钱,与其给别人,不如给自己。 我是拿不到钱的,我还怕脏,她偏把我也给算进去。 专门打扫的人会自己带工具过来,拖把也是大拖把,一拖就是一大片区域,清洁卫生也有专门的清洁剂,强度很大,虽说对新家具会有损伤,如果考究,还要特意叮嘱,可我们这,请人来打扫都觉得拿不出手,老妈觉得来打扫的人一开柜子,看到颜色不一样的木板肯定会笑出声。 还是自己打扫算了。 妹妹在家里穿着睡衣,知道我和妈妈要带她出去,也没有提早换好衣服。 妈妈就知道是婆婆不让妹妹出去。 毕竟,妹妹也不是个喜欢磨蹭的人,勤快是不勤快,但妹妹老公不帮忙做家务,妹妹懒些也好。 “亲家母,来了,先坐一会,我今天刚好烧了鸡汤,你们也喝一碗。” 我们坐着喝了鸡汤,寒暄几句就说到妹妹身上了。 “天天喝鸡汤也腻的?”老妈问妹妹。 妹妹说:“也还好。” “我们有时候也换排骨汤,换鱼汤的,这些音音都是要吃的。”婆婆在一旁解释着。 妈妈笑着点头:“这些日子辛苦亲家母你了。” “应该的应该的。” 她们这边正客套着,妹妹老公插嘴说:“音音吃鱼汤从来不吃鱼,只吃汤的,浪费。” 妹妹没说话。 “晨晨。”婆婆见了喊了声。 我们不在这里,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喊这一声了。 妈妈见状也不客气了:“亲家母,音音和你说过了,想和文文一起出去散散心,她们姐妹两个也好久没有见了。” 妹妹老公又要撒着娇说:“我也好久没和音音出去了。”说着就厚着脸皮往妹妹身上靠去。 这要是天天见,天天都想骂人。 “音音,你想出去吗?出去就去换条衣服,这样穿出去要冷的。”婆婆同意了。 妹妹起身去了房间。 她老公也马上跟了过去,她妈就无奈地看向我妈说:“到底还是年轻人,亲家母,你不要放心上。” “我也知道的,两个都还小着。”妈妈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妹妹是还小,一毕业就结婚生小孩子了,可晨晨还小吗?女朋友都谈过好几个了,还这样一副模样,没生孩子之前,腻歪一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生了孩子以后还是这样,比当初的老爸可差远了。 妹妹换好衣服出来。 婆婆又关心道:“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亲家母,这小的刚喂过奶,不过等会马上又要饿了,音音,你就出去和你姐姐玩一会,注意不要玩得太久。”看向老妈又说,“不然这个小崽要哭得死去活来的,脾气犟,像晨晨小时候。” 说坏话,自然是不愿意听的。 妹妹老公抱怨道:“妈,你这样说,我也要跟着音音一起出去了。” 老妈赶紧夸起女婿来:“你换尿不湿还是厉害的,当爸爸是尽责的。” “那当然。”他毫不客气道。 我骑着小毛驴带着妹妹出发去附近的商场,新的商场还在倒计时中,快了,没几个月就要开业了。 我们去有地下超市的商场上转悠,刚停好车,刚走到肯德基门口,正商量着买点什么吃,去干些什么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这个声音一响,我就觉得烦。 不妙的感觉让我想开口劝妹妹不要接这个电话,家里面奶粉都有,走之前都看过了,多着呢,三个大人在,还搞不定一个小孩吗? 就当没听见,把手机静音了不行吗? 妹妹还是爱孩子的,虽然不情愿还是接了电话,眉头马上皱起来了。 “音音,小的要吃奶了,你在哪,买好东西就赶紧回来。” “哦。”妹妹就应了一声,可放下电话就露出烦躁的神色,她很少为什么事情烦恼的,即便是怀着孩子要去上班,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喝奶喝奶又要喝奶。”妹妹忍不住抱怨起来。 奶,一顿不喝又不会饿死,况且还有奶粉在,非要在乎这一顿母乳吗? 况且,母乳并不多,吃半天没吃饱,只会哭得更厉害,还是要喂奶粉给喂饱的。 但喂母乳还是要喂的,对当母亲的好,老妈看婆婆的架势是要喂孩子多吃点母乳的,就让妹妹果断点,到了该断奶的时候就把奶断了。 现在,母乳加奶粉,光喝奶粉,还只是喝一次,这么急着催妹妹回去,是怕妹妹太爱孩子了吗? 因为总是要喂奶,当母亲的也知道要喂奶,可一直说喂奶喂奶,不让当母亲的好好休息一次,母亲自然就厌恶喂奶这件事,厌恶动不动就要哭着喝奶的那个小家伙,哪怕是亲生的,也开始心生厌恶,可这种厌恶是不应该的,虎毒不食子,母亲一边厌恶孩子一边又要抵制自己这种厌恶孩子的情绪,在烦躁不安中寻求一个解脱之法,如果没有,后果不堪设想。 “走走,回去。”妹妹不打算买东西,空着手回去就能让婆婆知道她生气了,脾气再好也会有生气的时候。 忽然,电话又来了。 本就烦躁的妹妹接起电话就是一声不耐烦地喂,忍着心烦意乱的情绪轻声问:“又怎么了?” 是老妈的声音。 “你们放心在外面玩好了,我已经给小的喂了奶粉了。” “吃了吗?”妹妹还是不放心。 妈妈笑着说:“哪里不要吃,咕嘟咕嘟直接吃了一大瓶,吃了就睡了。” “打嗝了没有?” “拍过了,放心好了,我们都陪着呢,你们放心玩,难得出来一次,不过,最晚也不要超过十点。” 看了看时间,现在八点,还有两个小时。 这两个小时刚好看一场电影。 “看电影吗?” “看。” 我们一拍即合,马上下单肯德基外加电影票,拿着肯德基就满怀笑意进了电梯。 终于可以一起看电影了。 我们顾着开心,都忘了多说说话,不过,也够了。 看完出来,电话刚好又响了,好在已经看完电影了,也不想再去买别的吃的喝的,和电话那头说句马上回来,就回到停车的地方,骑上小毛驴开始回家。 妹妹不能着凉,穿着外套抱着我,两个人的小毛驴其实比一个人开小毛驴要更稳重踏实,为了安全,慢慢悠悠开着,红灯了,就停下耐心等着,回头再看一眼。 我在反光镜中看到了频频回头的妹妹,鬼使神差说了一句:“下次再来。” “嗯,下次再来,我们去吃楼上的火锅店,还没吃过呢。” “能这么快吃火锅吗?” “管它呢。”妹妹笑着说出了口头禅,“吃不辣的就行了。” “嗯。”吃不辣的就行了,少吃一点又没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开心。 好在这会,还不查电动车带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