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农家弃妇后,她怒捡一代反王》 第1章 穿成弃妇 第1章 穿成弃妇 “人就在这屋里,她还没跟我儿子圆房,干干净净的黄花大闺女,五两银子,便宜你了,今晚回去尽情享受美人儿。” “真没圆房?你要是敢骗我,你可知道我大老花的厉害!” “自然自然。老花啊,你最好把她拴着,别放出来。” “这是为何?” “你想啊,女人太漂亮就容易招来狂蜂浪蝶是不是?对了,要用粗一点的铁链子锁着,她力气大得很。” “哈哈哈,还是你个老不朽会玩儿!”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下流恶心的对话声。 秦桑头疼欲裂,只感觉浑身无力。 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上,手脚都被锈迹斑斑的铁链锁住! 眼前是一间黑洞洞的破屋,刺骨的冷风从残破脏污的窗牖呼呼灌进来。 “这……是哪儿?” 她不是正在地震灾区给病人做加急手术吗? 余震突至,帐篷塌了,所有人都被埋在了地底下。 秦桑冷得浑身颤抖,按着太阳穴。 寒气游丝一般往脑仁儿里钻,一阵不属于她的记忆忽然涌进她的脑海里。 我去! 她居然穿越了! 还穿成了古代一个穷苦人家的农家女,父母为了一头羊的彩礼,将她嫁给了江家的大儿子江荣。 江荣进京赶考,原身在村里安守本分的等丈夫高中回来。 却没想,那渣男丈夫,完全就是低配版陈世美,穷小子一朝得势,娶了宰相家的小姐,为了攀附荣华富贵,就想休了原主,抹去原主给他人生带来的污点。 原主不肯离开江家,江家父母做得更绝,锁了原主两天,直接将她五两银子卖给了獐子山土匪刘老花,要她生不如死,再无可能回江家! 秦桑冷笑一声,她刚听到的对话就是原主公爹和刘老花在讨价还价。 这两个人渣,还想污了她,想得美! 身为二十二世纪最强军医,她不可能坐以待毙! 只是这副身子现在太弱了,她得想想办法先从刘老花家里逃出去。 和江父说完,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秦桑知道,两人谈好价格,刘老花这是要来带她走了。 江家这一大家子……毫无人性,原主嫁过来一年多,兢兢业业的伺候公婆,江荣一去一年,她在这个家里任劳任怨,没有半句怨言。 换来的,却是他们的翻脸无情。 既然如此,也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她重新躺回床上装昏迷,很快,门被推开,锁链响动,便感觉有人将她扛在了肩上。 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是个又臭又残暴的土匪,长得异常粗壮,身上一股熏人的臭气扑鼻而来。 秦桑皱了皱眉,却没睁眼。 “我把人带回去享用享用,要是这个女人不干净,我可要来找你们算账的。” 江父江母道,“放心,我们这儿媳干净着呢!” 刘老花嘿嘿笑了几声,迈步往外走去。 从江家出来,刘老花扛着她走了半个时辰,走到一条没人的夜路。 “这女人身上真香。”刘老花实在有些忍不了了,又香又软的女人就在嘴边,又是夜深人静的,他一把将人扔到旁边的草垛上,看着女人白嫩得跟豆腐似的脸蛋儿,搓了搓手,嘴角淫荡的勾起,“现在,让我大老花来爽一爽。” 而此刻的秦桑,缓缓睁开眼,她知道时机到了。 秦桑悄无声息拔下头上的木簪,握在手心里。 只等刘老花恶臭的嘴脸凑近,秦桑忍着干呕的冲动,手扬起,将簪子狠狠插入刘老花喉窝位置! 医生出身的她,力道位置都把控到了极致! 可簪子毕竟杀伤力不够,刘老花庞大的身躯挣起,一巴掌将秦桑纤瘦的身躯给拍了出去。 秦桑就地一个翻滚,爬起来就往前跑去。 她从原身的记忆里知道,前面有一片人迹罕至的乱坟岗子,在那里解决刘老花,再合适不过,神不知鬼不觉,不会给自己惹麻烦! 果然,刘老花不死心地追了上来。 这个大块头生命力十分顽强,喉管里插着簪子,跑的速度一点都不慢。 他手捂着喉头,一直追到了乱坟岗子。 岗子上阴森森的,腐尸气味浓重,刘老花预感不好,恐惧感从心底蔓延开,渐渐包围他整个人,他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桑停下脚步,回身面向刘老花。 这个欺男霸女作恶多端的土匪,今日栽在她手里,她绝对不会再让他活着离开乱坟岗子继续为祸乡邻的! 她弯腰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掂了掂,重量还可以。 等刘老花到近前,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刘老花被她的笑吓到,瞳孔蓦然放大。 秦桑忽然一个鱼跃,高高跳起,精准砸向刘老花脑袋。 刘老花瞳仁里,那纤细的身躯快速放大,放大……他甚至能感觉到暖热的东西流了他一脸。 庞大身躯轰然倒地。 秦桑上前,双手握住他脑袋用力一拧,咔巴一声,恶匪刘老花被彻底结果。 秦桑嫌弃地拍拍手,冷笑,这,就当她送给这个世界的一个见面礼。 夜黑风高,乱坟岗子阴气森森,秦桑赶紧离开,一路往娘家古寨村走去。 秦桑从原主的记忆里发现,虽然娘家也不是善茬,但除了娘家,她没有别的可去之处了。 父母家永远是孩子的避风港湾,至少在今天之前,秦桑是这么认为的。 可,半个时辰之后,她的认知将彻底被颠覆。 秦桑走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娘家门前,她敲了好一会儿门,才有人来给她开门。 “谁啊,大晚上的敲门?”一个粗嘎的男人声音传出来。 秦桑认得这个声音,是原身大哥秦安。 看见是秦桑,秦安脸色一变,“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就算是死,也得死在江家!” 秦桑被吼得愣了一下。 原身的记忆里倒是有这么一出,前几天江家要休妻,原身娘家死活不肯,并且放出话去,她们家闺女过了聘的,生是江家的人死是江家的鬼,江家若是不容她,她们老秦家也绝不会要她! 秦桑没想到的是,秦家人对原身真的那么狠心!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一抹来自原主的酸涩,道:“大哥,先让我进去好不好?我就算是回江家,这大半夜的,也不安全不是?好歹让我待到天亮再走,好不好?” 她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夹袄,冷风一吹,冻得她直打哆嗦。 这要是在外面待一夜,非冻死不可。 秦安堵着门口,不让秦桑进去,“秦桑,不是我说你,如今妹夫领了墨州刺史,那可是掌管一方的大官!你就算是留在江家做妾,那也是好大的荣光,咱们都跟着沾点福气。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没用,连做妾人家都不肯要!你还是快点回去想想办法,继续留在江家。走走!” 秦安推搡秦桑,秦桑下意识扣住了秦安手腕。 秦安大怒:“怎么,你还想打你哥啊?反了天了!看我不打死你个不中用的死丫头!” “你还敢躲?你个窝囊废,真是活着浪费粮食,死了还浪费棺材板子!” 秦桑伶俐地躲开秦安一次次的侵犯,这时,原身的娘也出来了。 秦桑跳开,朝原身娘跑过去。她想,好歹是母女,她总不可能看女儿流落街头? 谁知秦母脸色一冷,出人意料地道:“小五,不是爹娘狠心,咱们也是为你好,你在江家,那能享一辈子的福,回来可连个住处都没有呢!更何况,嫁出去的闺女,哪个不是泼出去的水?哪有再回娘家的道理?听娘的,赶紧回去。” 院子里,原身的爹秦元吉怒吼:“大半夜的鬼嚎什么?孩儿他娘,大安,你们还睡不睡了?给老子把门关上!” 或许是原身的情感还遗留在这个身体里,秦桑这个军营女汉子不由眼眶发热,心却凉了半截。 “好,我走!”秦桑的嗓音里控制不住地带着哭腔。 秦桑皱眉,强行把属于原身的泪水给压了回去,语气骤冷:“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今日你们不让我进门,他日,不管我是落魄还是富贵荣华,和你们再没有一分关系!我秦桑,与秦家断绝关系,再无往来!” 秦桑说完,扭头就走,再不停留。 “小五……哎,小五……” “娘,你不用管她!将来可由不得她说了算!她要是不能留在江家,要她何用?她要是能留在江家,那以后咱们和江家就还是亲家!由不得她想撇清就撇清!” 秦桑听着冷风送到耳边的话,心里冷笑,江家?将来若有回江家的一天,那必然是为原身讨回公道报仇的那天! 秦桑走出村子,四顾茫然。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个难处,她今天是彻底体会到了。 “滴滴,检测到宿主任务,请宿主前往小云岭救助墨忱卿小公子,任务完成,奖励宿主栖身之所一处。” 忽然,秦桑脑子里响起一个机械音。 这是……小说里常有现实中绝无的系统? 第2章 无家可归,还救了两个少年 第2章 无家可归,还救了两个少年 秦桑思量现在的处境,反正也是绝境了,不如先去小云岭看看情况。 还能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糕呢? 天冷得如冰窖一般,秦桑为了身上能暖和一点儿,一路小跑,很快,来到五里外的小云岭。 还没上岭,秦桑就闻见空气里弥漫着浓稠的血腥味。 是属于人类的血腥味! 身为军医的她,立刻警觉起来。 她全身都紧绷起来。 翻过一道小坡,就只见阴森泛青白的月光下,半个土岭都被鲜血染红,血赤糊拉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秦桑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是穿来了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原身的记忆里,墨州虽算不上富裕,但因为有一个英明神武的领主,百姓还算安居乐业,怎么会发生这样残忍的杀戮事件?! 秦桑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那个叫墨忱卿的人,会在这些人当中吗? 找?还是不找? 看这些人的装束,都是统一的玄色劲装,不像是简单的江湖流派,沾染上,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秦桑心头有顾虑,但她的脚步却没有停止。 这么多的人,万一有幸存的人,必须要尽快施救才行! 她不是圣母,但她是军人。军人的使命感和医生的悲悯心促使她一个人一个人检查过去! 没有一个活口!几十个人,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秦桑哪怕是见惯了生死,也不禁后背直冒寒气。 终于,她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发现了两个一息尚存的人! 其中一个是名少年,满身满脸都是血,身上的白袍好似血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手里长剑被血浸染,已经看不出铁色,剑尖犹在滴血。 即便是深度昏迷,身上也散发着凛凛杀气! 另一个年纪与之相仿,身穿短打劲装,伏在少年身上,他背上被砍得稀巴烂。 秦桑在白袍少年身上找到一块写着“墨”字的黑色玉牌。 这莫非就是系统让她救的墨忱卿? 不管是不是墨忱卿,也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还有口气,秦桑就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管。 秦桑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两个人身上的伤。 少年身上三处大的伤口,深可及骨,护着他的年轻人就更惨了,后背被砍烂了不说,有一刀甚至从左肩到右腰,再深一点点,腰子就给他噶了! 秦桑利落地撕下两人衣物,给伤口做了简单的止血包扎。 秦桑瞧见不远处一株枯树下,有一辆马车。 她赶紧跑过去,只见马被枯树绕住,车体有些损坏,车厢顶被砍没了,只剩个底盘,秦桑检查了一遍,车轱辘还是好的,勉强还能用。 秦桑庆幸着,牵了马缰绳,连扯带拽把残破马车拖了回来。 她赶紧把昏迷中的两个人都给搬上了车。 “啪嗒”…… 什么东西从少年身上掉了下来。 秦桑弯腰一看,居然是一把匕首。刀鞘是鹿皮的,上面还绣着一朵漂亮的兰花,拔下刀鞘,寒月下白光一闪! 真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匕首! 秦桑把匕首插进刀鞘,别到腰带里。 受匕首启发,她又飞奔着把散落的刀剑都捡了回来,堆放在车上。 这玩意儿即便是没什么大用,也能换几个钱使?她现在身无分文居无定所,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捡垃圾的机会。 秦桑搞定一切,牵着马下岭。 她没有地方可去,更没有钱带这两个人进城看大夫,更何况现在城门已经下钥,根本进不去城。 秦桑心里盘算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带他们两个回离这里比较近的古寨村。 她想起来村子后面的古寨山山脚下,有一间破庙,早年断了香火,没人管,可以先到那里落脚。 古寨村有一位赤脚大夫,虽然医术不敢恭维,但他家里应该能存些药材,可以碰碰运气,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 秦桑拖着残破的车马,一路紧赶慢赶,来到庙前。 当她走进庙里,只见庙里蛛网密布,灰尘积得老厚,一呼吸灰尘顺着鼻孔往肺里钻。 庙里空间很小,三大步见方,中间有一尊泥菩萨,占去庙里一大半地方,睡个人都睡不开。 秦桑“啧”了一声。真是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她把包头的头巾捂住口鼻,在脑后打了个结,然后身手敏捷地爬到菩萨像上,一把搬掉了泥菩萨脑袋扔了出去。 秦桑争分夺秒,迅速利落地拆完了泥菩萨像,清理干净泥块和墙角蛛网灰尘,她又从马车上把铺车的毛毡抱了进来,铺在地上,将墨忱卿与护卫打横抱进庙里,轻手轻脚放在毛毡上。 安置好两人,秦桑赶紧赶往郎中陈中家。 陈中只是个半吊子郎中,家里存的药材十分有限,秦桑点了几味治疗外伤的药材,陈中皆没有。 秦桑很无奈,她只能把陈中家所有的草药筛选一遍,挑了几样能消炎止血的,另外,又问陈中借了一些棉纱布、烧刀子酒、缝衣针,以及一团蚕丝线。最后,把陈中家的泥炉瓦罐松油灯都借走了。 陈中老实忠厚,二话没说,把东西借给了秦桑。其实他也不太明白秦桑借这些东西做什么。 这是要做什么针线活吗?边喝酒边做? “中哥,谢谢你,炉子等我用完就还回来,药钱……我也先赊着,你给记个账。” “不值什么,拿去用就是了。”陈中憨憨一笑。 秦桑背了东西回到破庙,赶紧用烧刀子酒洗了手,准备缝合手术用的东西。 她点燃了煤油灯,匕首在火上烧过,又用烧刀子酒擦拭一遍,反复灼烧、擦拭,蚕丝、针都浸在烧刀子里消毒。 少年墨忱卿其实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他一直在暗暗观察着秦桑。 手脚利落,眼神坚毅淡定,处事不惊,胆大包天,甚至连佛像都敢拆!在这穷乡僻壤,怎么会有这样厉害的女子? 她是谁? 她为什么救他? 秦桑没发现墨忱卿醒了,她解开了墨忱卿身上原本的绷带,拿棉布蘸着烧刀子酒,给他清理伤口,烈酒沾到伤口,一阵巨疼钻心,墨忱卿蓦然睁开了双眼! 第3章 把诊疗费结一下就成 第3章 把诊疗费结一下就成 秦桑愣了一下。 昏黄的灯火下,少年冷白色的脸上血色蔓延,气质像易碎玻璃一般。 尤其是那双眼睛,如同浸了寒气的水晶葡萄,既纯净又冷若冰雪。 “你醒了?”秦桑马上回神,“我要给你俩缝合伤口,现在用烧刀子酒清洗一下伤口的脏东西。没有麻沸汤,过程会有点疼,要忍着点。” 秦桑简单告知眼前的少年现在是什么情况,并没有多问他什么。 她只是救治病患,可不想沾染上点什么恩怨情仇的,这血泊里捞出来的少年是谁,她一点都不想知道。 墨忱卿黑眸里闪过讶异,嘴唇一张一翕,嗓音嘶哑,“缝合?倒是在医书里见过,但我朝没有大夫有胆量试过。你……是谁?竟会这种秘术?” 秦桑哂笑,“这就秘术啦?实话跟你说,我家老母猪掉下山崖,肚子被石头刮了个大口子,我不忍心看它死,就给它把口子缝上了,没想到,它竟活了下来,我觉得猪能行,人肯定也能行。” 这少年一看就不简单,秦桑插科打诨,糊弄了一下。 墨忱卿清隽的眉眼蹙起,长而密的睫毛扑闪,遮住了深邃又惑人的眸子。 他当然不会相信秦桑的说辞。 秦桑也没指望着他能相信,她只是想让他知道,有些事,她不会说的,望他识趣。 秦桑卷了个棉纱卷,塞到墨忱卿嘴里,“咬着。一会儿疼,别咬到舌头。不然以后说话就是大舌头。” 墨忱卿皱眉,但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成,只能任秦桑摆布。 秦桑继续给墨忱卿清洗伤口。 墨忱卿疼得额上汗珠子直滚。 少年咬着棉巾,愣是一声不吭。 秦桑心里不由高看他一眼,看上去才十六七岁的少年,心性却是如此坚韧,可以! 清洗完,秦桑拿起针线,开始缝合。 她神色认真,手上的动作很轻很快。 每落一针,墨忱卿都能感觉到凉凉的针穿过他的肌肤,留下一道奇异的疼。 他抬眸看向秦桑。 说不出来那是怎样的感觉。 他只记得,小时候见他阿娘给他缝衣裳就是这样,脸上带着柔和笑意,眼神认真,拿针的手很稳,缝过的衣裳针脚匀称漂亮。 秦桑花了半个时辰才给他做完缝合包扎。 她拿下他嘴里的棉卷,温声道:“我能做的都做了,今晚拿不到药材,得明天一早进城买药,接下来要靠你的意志力扛过去。” 墨忱卿嗓子早已经干哑发不出声音,他眨了下眼皮,表示听懂了。 秦桑抹了一把额上的汗,重新净手,开始处理陆北的伤。 墨忱卿撑着没让自己昏过去,全程旁观秦桑给陆北缝合。 他这个角度看得很清楚。只见秦桑飞针走线,宛如绣娘刺绣。不同的是,绣娘绣的是丝布,她缝的是人的肌肤肉体。 她缝的针脚匀称漂亮,就像他阿娘给他缝的衣裳。 墨忱卿硬着头皮看了一会儿,咽了口唾液润润嗓子,道:“请问恩人尊姓大名?今日救命之恩,来日阿九定当报答。” 秦桑眸光微微一闪。不叫墨忱卿? 是救错人了吗? 连姓氏都不告知,这名字是假的? 只是那么一瞬的失神,秦桑立刻恢复常色,状若无意地问道:“你叫阿九,那他呢?” 墨忱卿却已将她细微的变化看在眼里,但他并没点破,只回答道:“他叫陆北,是我的随从。” 秦桑心里疑惑,旁敲侧击打探道:“阿九这个名字有点奇特哈。是排行老九吗?” 她在打探他,但看上去没什么恶意。墨忱卿忖了一瞬,道:“恩人猜的不错,我在家行九,大名墨忱卿。” 对上了对上了。还以为救错人了呢。 墨忱卿看见秦桑听完他自报家门之后,眼睛里有一抹细微喜色。 她认识他? 可他不记得见过这样一个女人。 “恩人还没告诉我您的尊姓大名,日后……” 秦桑没等他说完,就道:“我叫秦桑,叫我名字也行,叫我桑姐也行。报答就不必了,等你好了,把诊疗费结一下就成。” 秦桑……没听过。墨忱卿十分确定,他是第一次见这个女人。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从善如流:“桑姐,诊疗费是自然要结的,报答也是应该的。” 秦桑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她现在缺的东西可太多了,缺钱缺房缺衣缺食,如果这位墨小公子非要报答,那必须欣然接受。 “你家住哪里?等天亮我送你回家。”顺便结了诊疗费最好,彼此后会无期。 墨忱卿望着她的双眼,“长洲。” 秦桑无语,半晌才道:“……京城啊?你们家离得也太远了,我送不了,再者,你俩这情况,现在也不适合长途跋涉。” 墨忱卿心思电转。看起来她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如果她只是演戏,这演的也太逼真了些。 “那就只能叨扰桑姐,再照顾几天了。等我回了长洲,会让人送诊金给你的。” “嗯,行。”秦桑也不跟他客气。 天快亮的时候,秦桑才忙完,她靠在墙角,闭上眼睛小憩。 原身这副身子骨本来就折腾得不行了,她穿过来之后又是一番折腾,此时是真的累了。 她合上眼秒睡。 睡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村子里的鸡叫声传过来,秦桑立刻惊醒了。 墨忱卿和陆北两人都发烧了,伤口肿胀得厉害。 进城抓药是必须的了。 可是没银子。 秦桑犯愁地揉着剧痛的太阳穴,目光落在角落里稻草覆盖的刀剑上。 她知道这东西拿世面上卖定会引起麻烦。昊王朝正与东夷开战,武器紧缺,一尺以上的刀剑都要上缴军队。 可现在这是她唯一可以兑换到现银的东西。 秦桑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就抽出一柄剑,割下一块毛毡,用毛毡卷了四柄剑。 一次拿太多目标太惹眼,四把,不多,也不少了。 墨忱卿也醒了,只是烧得意识还模糊着,他看着秦桑动作,不由疑惑:“桑姐?这是做什么?” “我去一趟县城,给你们抓药。这山里郎中家,药材不全。” 墨忱卿不解,“你去抓药,拿那么多剑做什么?” “卖了换银子啊!不然我拿什么给你抓药?你看我像有钱的人吗?” 墨忱卿这才注意到,秦桑身上只穿了薄薄一层粗布衣,上面补丁压补丁,他皱眉道:“这东西拿去卖会惹大麻烦。我这里有银……” 墨忱卿一摸腰际,钱袋子早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少年脸一红,立刻捅醒了旁边昏睡的陆北,“还有银子吗?” 陆北懵懵懂懂,“没有。” 秦桑撇嘴哂笑一声,抱着剑要走,墨忱卿赶紧叫住她,把腰间玉牌解了下来,道:“拿这个去典当了。北地天寒,顺便给自己买套棉衣御寒。” 陆北慌得失声喊:“小公子!这个不能当!这是你……” 墨忱卿打断他的话,语气平淡:“只是当,又不是卖,等我好了再去赎回来就是。” “可是……小公子,这个会暴露……” 墨忱卿瞪了陆北一眼,陆北立刻噤声不敢言语了。秦桑看看他二人,又瞄了一眼看起来就很名贵的黑色玉牌,已经明白了大致,这东西对墨忱卿很重要,而且是身份的象征。 “那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不要假手于人的好。” 墨忱卿深蹙眉头,黑眸凝视秦桑,“你怎知这东西对我很重要?” “你随从说的啊。”秦桑丢下一句话,抱着剑径直走了。 陆北问道:“小公子,这是哪里?刚才那女人又是谁……她是不是知道您的身份?” “墨州如意郡长马县凤仙乡古寨村,至于她……”墨忱卿想想那个农妇妆扮的女人,眸子微微眯起。 那陌生的女人眼睛里有一种坚毅又温和的光芒,莫名让人相信她,想要靠近她。 对墨忱卿来说,这是种危险的信号。 过了一会儿,墨忱卿似是想通了什么,神色逐渐放松,道:“不管她是谁,她救了我们,就是我们的恩人,别多问什么。” 陆北点头,“哦,是……不过,小公子,这里安全吗?那些狗东西们不会找到这里来?” 墨忱卿眼皮微垂,遮住了他那亮如星子般的瞳仁,“安不安全现在也走不了。” 陆北便不再说话了。 熹微的晨光里,秦桑赶着马车,一路横冲直撞出了村。 她从来没接触过马车,赶这劳什子太难了! 不过,她学东西很快,试着赶了五六里地,她就已经驾轻就熟,俨然老把式了! 进县城的时候,她把剑藏在了马车底盘下,顺利躲过了搜查。 卖剑的过程也还算顺利。秦桑先找了家比较偏僻的铁匠铺,观察了一阵子,等没人了,才把铁匠叫到了角落里,问他要不要铁器。 铁匠欺她小妇人不懂行,只给了二两银子,她着急用银子,也确实不懂行,拿了银子就走。 她拿着银子,找了家中等体量的药铺,挑挑拣拣,拣着急需的买了,太贵的就勉强找了平替品,最后一算账,二两银子一分不剩。 秦桑饿得快胃黏连了,于是厚着脸皮跟药铺掌柜讨价还价,掌柜也是看她穿得破破烂烂,太可怜了,饶了她三文钱。 秦桑用这三文钱买了三个烧饼。 唉,苦逼的穿越生活,连口吃的都没有,偏还要给她俩拖油瓶。 回程,秦桑车赶得起飞。回到破庙赶紧开始张罗煎药。 另一厢,秦元吉一家听邻居议论,秦桑如今有车有马,还带了两个年轻男人一起住在破庙里,孤男寡女其乐融融,云云。 秦元吉气得跳脚,催促自己老婆子道:“你快去看看怎么回事,把马给我牵回来,把那个贱丫头撵回江家!” 秦母叫上了大儿媳妇王凤英,一路流星带闪电,往破庙赶去! 第4章 滚! 第4章 滚! 秦家婆媳两个一路小跑一路骂声不绝,“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回来就勾引男人!” “就是,没得给咱们老秦家丢脸!” “看我不打死这个脏东西!” 等到了近前,两人的目光直接被拴在庙门旁的大马勾得直了。 那可是马啊! 一匹膘肥体壮的大马! 婆媳两个哪里还顾得上找秦桑麻烦?奔着马就去了。 秦母上前就要解缰绳,王凤英立刻上来帮手。 秦桑瞧着这婆媳俩,眉心猛地一跳。 她放下手中的柴火,走上前来,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开口,“怎么个意思?是要强抢吗?” 秦母道:“这马是江家给你的补偿?让你留在江家你不留,非要回村里来,那你既然都回村了,这马理该归爹娘啊!” 秦桑被这强盗理论气笑了,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马不是我的,你不能牵走。不过,我是你家的女儿,你倒是可以带我回家。”秦桑皮笑肉不笑的。 秦母立刻跳脚,“小五子,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这是规矩。你可别来恶心你爹娘!” 秦桑哂笑一声。到底谁恶心谁?如果这不是原身的亲娘,她都懒得听她哔哔。 王凤英则完全忽略秦桑眼里的不耐,走上前来,面带轻蔑,“这马既然不是你的,你就更管不着了不是?至于你,被夫家撵出来的丧家野狗,没被沉塘已经算江大人家仁慈了,你可别来脏污了我们秦家门槛!” 秦桑脸色陡寒,乜了王凤英一眼。 原身娘再怎么不堪,她得忍着,毕竟用了人家闺女的身体壳子,但王凤英凭什么? 秦桑冷声道:“昨晚我已经跟你丈夫说了,以后,我不会踏进你们秦家门槛一步,秦家也休想踏进我的门槛一步!” 王凤英不知死活地嘲讽道:“嘁,还休想踏进你的门槛一步,你有门有槛吗?” 啪! “滚!” 秦桑一巴掌狠狠甩在了王凤英脸上! 王凤英眼冒金星原地转了几个圈,撅倒在车轱辘上。 车轴把她的腰硌得断了似的疼。 “唉哟,我的腰!秦五子我跟你拼了!” 王凤英缓了好大一阵儿,扶着腰爬起来,张牙舞爪向秦桑扑过来,准备抓头发挠脸,人还没到眼前,秦桑当胸一脚就把她踹了出去。 “以后,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可别脏了我的眼!” 秦桑毕竟不是泼妇,说不出更顶的脏话。 王凤英嘴角沁血,躺在地上,好久才喘上来那口气,她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秦桑,忽的嚷道:“你不是秦桑!你一定不是秦桑!秦桑怎么会打人?鬼啊!有鬼啊!” 秦桑欺身上前,一把抓住王凤英前襟,把她拽了起来,冷声道:“鬼?鬼会有影子吗?鬼敢在大白天站在太阳底下吗?我告诉你王凤英,兔子急了也咬人,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以后谁要是敢再欺负我秦桑,你王凤英就是下场!” 秦桑一把推开王凤英,王凤英哐哐后退几步,摔得四仰八叉,半天没起得来。 这时,庙门前已经围了一大群好热闹的村民,也是秦家平时不做人,此时看王凤英挨打,一个上来劝架的都没有,王凤英摔了半天,一个扶的都没有。 秦桑目光扫过人群,发现里正方贤也来了,正翘脚往里看。 秦母也看见了方贤,扒拉开人群直冲过去,猴急道:“里正老爷,你可别让这小蹄子回村里住!你还是赶紧撵她回江家,那才是她的家!她会给咱村带来厄运的!” 方贤无语地瞪了秦母一眼,数落道:“老秦婆子,你就少说两句!你闺女也挺难的,你就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那江家逼死?” 他回头看向秦桑,叹了一声,“小桑啊,那江家,你真回不去了?” 秦桑站在原地不动,只摇摇头,语气平静地道:“江荣想攀附宰相,他们嫌我污了江荣身份,想我死。” 她不是原身,她的性子不允许她示弱,哪怕无家可归也没有表现得要死要活。 这姑娘倒是比以前长进了。方贤又叹了一声,“唉……可这破庙,也不是人住的地方啊!” 秦桑道:“没事,我不嫌弃,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我就很满足了,我有手有脚,等以后赚点钱,再盖几间房。” 方贤低头思索一阵,“哎,我忽然想起来了,咱村老顾头儿前些日子没了,他也没个儿女继承那三间草房子,你要是不觉得晦气,可以先搬过去住着,等有了自己的住处再搬走。” 秦桑高兴道:“真的?叔,那可太谢谢你了!” 人群里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 “不是,贤叔,什么意思?老顾叔那房子要给这个破鞋住啊?那不能!给谁也不能给她啊!” “对啊,咱村有的是人,怎么能轮到一个嫁出去的外人呢?随便过继一个给老顾头不就行了?” “这种弃妇会给村里带来厄运的!” “对了,她都把庙里的佛像给拆了,万一佛祖怪罪,村子会被连累的!” “啧啧啧,她一个小媳妇带着俩半大小伙子,伤风败俗哟!村里人的脸都给她丢光了!” 秦母看这阵势有戏,忙添油加醋:“说得对说得对,里正老爷啊,您可得听听大家伙儿的意思!您还是让她回江家村!” 秦桑笑看众人嘴脸,像是个局外人在看戏。 虽然是军人,在军医院就职,但那些年也看过些医闹行为,人类的下限她不是没见过,这些根本不值入眼。 方贤气得吹胡子瞪眼,“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她一个单身妇人,你们难道让她露宿街头?好歹,你们也都是看着她长大的?这点情分都没有吗?今儿这事儿我做主了!你们就赶紧散了!” 里正在这个村里还算有话语权,一时间,虽然仍有几个人在嚷嚷反对,但也没有真的要动手撵人的了。 人渐渐散了,里正走到秦母与王凤英面前,指着二人鼻子骂道:“你们婆媳两个,没得在这里丢人现眼!我都替你们臊的慌!赶紧夹腚滚!” 婆媳二人当然不甘心离开,只是里正的脸面不能不给。二人想,反正那丫头也不会立刻离开,且没完呢! 如此想着,秦母搀扶着王凤英,二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破庙。 里正看看没人了,小声问秦桑道:“不过,丫头啊,庙里那俩人怎么回事?” 第5章 女子力爆棚 第5章 女子力爆棚 秦桑含糊其辞,“贤叔,没怎么回事,就是受了点伤。” 方贤四下里瞄了一圈,见无人,才又压低了声音道:“丫头,听说小云岭那边死了很多外乡人,我问你,这俩人不是你从小云岭捡回来的?”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呢?叔,我都没去过小云岭。他们俩就是江家那边的朋友而已。”秦桑若无其事笑着胡诌。 “不是最好。我早上听说你回来了,过来找你,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忙,你不在,我就和他们聊了几句。那个别扭的俊后生说,他是江大人同僚的儿子,小五啊,江大人同僚的儿子怎么会和你在一起?这不对啊……” 秦桑心里有些吃惊,墨忱卿竟真的和江荣有牵扯?她竟诌对了? 秦桑面上平静,避重就轻说道:“叔,您放心,等他们养好了伤就会离开的,不会在咱们村里久住。” “我倒不是赶他们走的意思,实在是,你是这里长大的,帮助你是叔义不容辞的,但他们两个毕竟都是外人,不知底细,总归不安全。再说你一个单身女人带俩半大小伙子,这话好说不好听啊,闺女。” 秦桑笑笑,“叔,你放心,我有分寸。” 庙里,陆北也在疑问:“小公子,你说她一个农妇,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小云岭?” 这也正是墨忱卿想不通的。墨忱卿没有说话。 陆北又道:“真没想到,她竟然是江荣的发妻。那江荣也太不是人了,为了攀附沐易之,竟然抛弃结发之妻,另娶沐易之的女儿!哎……对了,小公子,您说,她去小云岭和江荣有没有关系?会不会是江荣给咱们演……” “当然和他有关系!” 秦桑突然出现在庙门口,把陆北吓一跳,后面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陆北一点都没有背后道人长短被人抓包的羞耻感,反倒问:“什么关系?” 秦桑道:“江荣想休妻,江家人想逼死我,把我卖给土匪,我逃了出来,途经小云岭,就遇到了你们。” 墨忱卿望着她,眉峰轻蹙,“你真是江荣发妻?” 秦桑面无表情道:“现在不是了。” 她说完,就转身出去,继续蹲在小泥炉前煎药。 里正说墨忱卿父亲和江荣有交情,同朝为官,虽然那是他父亲的事,他未必和江荣同流合污,但一想到自己救了他,他反而和江荣有瓜葛,秦桑就心里不舒服。 秦桑越想越觉得烦躁,煎好了药,端进庙里,没好气地给二人灌下,问道:“你认识江荣?” 墨忱卿被灌得鼻子里都是药汁,平生没这么狼狈过,咳了好一会儿,才理顺了这口气,说道:“桑姐放心,虽然他也是朝廷命官,但他只是朝廷的一条狗而已,我自然不会与他有什么勾连。” 少年嗓音微哑,但缓慢轻悠,听起来质感不错。 秦桑听他这般说,心里舒服了许多。她没再多问什么,墨忱卿的身份她更是不想打听,只说:“我找到住处了,现在就搬过去。” 墨忱卿突然问:“桑姐,你不怕我们连累你?” 秦桑半真半假道:“怕啊,所以,你们赶快好起来,好了就赶紧滚蛋,别连累到我。” 昨夜,她救人的时候其实已经分析过了。 那些死者着统一的装束,说明他们是一伙的。 墨忱卿与陆北可能是他们猎杀的对象,然后,这对狼灭主仆反杀了猎手。 她也怕会给自己招来祸事,但当时的情况,两人命在旦夕,不救是不可能的。 救了,她就不会后悔。 她秦桑承担得起自己做的任何决定。 墨忱卿心头也是疑云重重。就短暂的接触来看,秦桑绝不是个小山村的农妇那么简单,她和村民们口中的秦桑出入极大。 看来这小小的山村,藏了不少秘密呢。 他道:“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如果那些人再派杀手来,我拼一死也不会连累你的。” 秦桑没搭理他,她把马车赶到门口,先把刀剑炉子等零碎东西装上车,然后回到庙里,一弯腰,就把墨忱卿打横抱了起来,墨忱卿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她抱出门放到了马车上。 秦桑又如是把陆北也抱上了车。 墨忱卿主仆两个并排躺在车厢里,大眼瞪小眼,片刻,主仆两个后知后觉地都红了脸。 秦桑笑意未达眼底,欣赏着两个人的红脸蛋儿,嘲笑,“这位公子,一死万事空,你命都没了还拿什么给我下保证?” 秦桑幼白的脸近在咫尺,墨忱卿脸更红了,甚至口吃起来,“你……你这个大姐真是!” 秦桑半弯身瞧着墨忱卿,像从前她逗自己那些病人一样,细长眼尾一挑,语气略带轻佻,“真是什么?” 冬日的阳光洒下来,照得面前少年薄薄的皮肤如同透明,满满的胶原蛋白,吹弹可破。 少年耳朵红得似血。 秦桑忽觉耳热。 少年这皮相……可真美好。 “桑姐放心,就算我命没了,说过的话也会作数的。” 墨忱卿的话把秦桑的思绪拉回现实。 阿弥陀佛,秦桑你怎么回事!不会不会,逗人反被逗,二十二世纪的第一军医竟栽在一个十六七的小伙子手里? 两世英名尽毁! 秦桑脑子里开大会,赶着车歪七扭八地朝顾老头儿家走。 顾老头儿的住处是三间茅草屋,外加一个小厨屋,一个柴房,柴门篱笆墙,带个小院儿,院儿里还有口井,比泥瓦房自是不如,但比破庙好太多了。 秦桑拴好马,先进屋收拾炕。 她脑袋里的机械音滴滴滴响了,“宿主奖励已送达,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什么跟什么呀,这也算是系统的奖励? 不靠谱。 秦桑忙忙叨叨的,没空搭理系统。 靠啥不如靠自己。 炕上没啥可铺的,原来那毛毡染满了血,秦桑打算洗了再铺,她见院子里有一小垛干稻草,便去抱了一些来铺在炕上,总比睡凉土炕要好。 铺好稻草,她拿捏出一副中正严肃脸,目不斜视,去把两人抱进屋放炕上,然后拿了早上买的烧饼,分给两人,她自己拿了最后一个,就着水把烧饼吃了。 一个烧饼加一肚子水,一走路肚子哐叽哐叽响。 秦桑摸摸肚子,道:“吃了这仨烧饼,晚饭还没着落,我得去想辙,你们躺着休息。” 经过早上闹那一场,墨忱卿已经大概了解到了秦桑的处境,他皱眉,道:“你能想什么辙?早上让你拿玉牌去典当,你偏不。这会儿再进城已经来不及,暂且坚持一天,明日一早,你还辛苦一趟,去城里把这玉牌当了。” 秦桑道:“成,明天进城典当玉牌。我今天先上山看看,这个季节,山上有山鸡野兔什么的,说不定能捉到。也许还能挖到点药材,明天进城卖了,换点银钱。” “小桑,你在吗?” 外面忽然响起里正的声音。秦桑忙迎出来。 第6章 这就是上品药材 第6章 这就是上品药材? “贤叔?中哥?你们怎么来了?” 陈中与里正一起来了,还带来了两箩筐东西,陈中笑呵呵把东西挑进屋。 方贤道:“我和陈中过来给你送点东西,瞧,这是你婶儿让我给你带的两床被褥,都是新的,没用过的。陈中给你拿了点米和菜过来,你凑合先吃。” “本来你婶儿要过来的,但她这几日身子不好,下不了床,就没过来。” 陈中拿了件花色的棉衣出来,道:“对了,桑妹妹,我给你拿了件棉衣,是我妹妹的,你别嫌弃。还有两件男人的衣裳,给这两个小伙子换换,他们身上那衣裳都是血。” 秦桑赶紧接下棉衣,“不嫌弃不嫌弃,贤叔,中哥,谢谢你们雪中送炭,我正需要这些东西,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 方贤道:“别客气了,小桑,你先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就去我家跟你贤婶说。” 秦桑应了,“哎,好嘞,贤叔。” 她状若无意地搭讪着:“对了,贤叔,婶儿是什么病?可看了大夫?” 说起他老婆的病,方贤就一声长叹,“唉,腰疼病。” 陈中道:“我就说城里那大夫不行,贤叔你偏不信。” 方贤骂道:“你个狗日的就是半瓶子醋,你会看个屁的病!”话落,想到秦桑在一旁,忙又道:“叔是个粗人,说话不过脑子,小桑别介意。” 秦桑笑着摇摇头。 陈中狡辩道:“那城里的大夫也没给治好啊!” 秦桑听着两个人说话,心里暗想,改天找个机会去道谢,好去看看这位心善的婶子。 陈中和方贤站在院子里又说了几句话,帮秦桑拾掇了一些沉重的活计,打水劈柴之类的,然后一同告辞。 秦桑抱了被褥,先去给墨忱卿陆北铺上,“这下好了,不用让你们这些个细皮嫩肉的小公子爷睡稻草了,明天也不用当玉牌了。” 墨忱卿道:“总不好一直靠人接济,况且还要买药,你还是把玉牌当了。” 秦桑瞟他一眼,未置可否,“行,明天再说。” 墨忱卿见她没反对,心里舒了一口气。 有了粮食,可解燃眉之急。秦桑便没急着上山,她先去把毛毡和血衣洗了,然后开始研究着煮粥。 原身做饭也是个菜鸟级别的,从小到大,原身干的都是劈柴挑水刨地割草的粗活,娘家婆家都把她当牲口使,却连个饱饭都没给吃过。 秦桑更不用说了,养尊处优地活到十六岁,就因为出色的医学天分被部队特招到军医大,天天除了上课就是训练,后来就是开会坐诊上手术台训练,她哪有机会进厨房。 忙叨叨一个时辰,秦桑终于做出来一锅菜粥。粥呢,反正是熟了,管它是什么味道的粥呢,人在过度饥饿的时候,能填饱肚子,还要啥自行车啊。 秦桑喝了一大口,苦中带酸……唉。 她抬眼偷觑墨忱卿陆北二人。 墨忱卿像是没味觉似的,喝得不亦乐乎。 陆北眼珠子溜溜转,不敢说什么。 秦桑于是对自己的厨艺多了几分宽容。 次日,秦桑起了个大早,整理洗漱完,就过来给两人换药。 墨忱卿看秦桑要解他的衣裳,就想起她抱他那一节,少年忍不住就脸红心跳,不敢看她。 于是,他坚持让她找赤脚大夫陈中来给换药。 秦桑挑眉:“你俩那伤,我缝的,你确定让陈中来瞻仰?” 墨忱卿手指蜷了蜷。 他与秦桑彼此都有秘密,彼此心照不宣。 秦桑瞥了他一眼,冷笑:“好,我去给你们喊陈中!” 秦桑踏出第一步,脑子里忽然响起系统的滴滴声:“检测到宿主任务,宿主亲自为墨忱卿小公子敷药,奖励宿主一味上品药材。” 秦桑无语:“确认过眼神,你一定是墨忱卿的迷妹,不,你是墨忱卿的舔狗。” “难道宿主您不是既得利益者?” 秦桑默了半晌:“我踏马竟无言以对。” 这系统智障。 墨忱卿见秦桑冷脸,先软了口气,“桑姐,我迂腐,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 陆北看自家从没向谁低过头的小公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忙充当嘴替:“我家小公子其实不是为自己想,他是为秦姑娘你的清誉着想,你在这个村子里已经这样艰难,他不想给你添麻烦。” 秦桑没再说什么,端来炮制好的药汁,搁在炕前小柜上,干练地解开两人的衣裳、绷带,拿棉纱蘸着药汁给两人擦洗伤口。 给两人换完药,秦桑端了染血的旧纱布去洗。 非常时期,她啥都不敢浪费,纱布洗洗晒晒消消毒,下次继续用。 陈中背着药篓经过秦桑的篱笆院,隔着篱笆墙打招呼:“桑妹妹,忙着呢?我要上山采药。” 秦桑眼前一亮,“哎,中哥,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采药。” 系统都说要打赏她上品药材了,按系统尿性,怕是药材要她自己去拿呢。 她记得古寨山上确有不少药材,也许能得着什么好药给那主仆两个治伤,秦桑心里隐隐期待。 秦桑在老顾头院子里找到了一只背篓,回头和墨忱卿打了声招呼,便同陈中一起上山了。 陆北皱眉道:“小公子,孤男寡女一起上山,既然她不要名声,我看您也就不要在意了。” 墨忱卿不知在想什么,灿若星辰的黑眸眨了眨,“陆北,别以你的小人之心度她,她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小公子,您怎么就这么相信她?” 墨忱卿面无表情,也没有回陆北的话,陆北抿嘴,“她不是,可别人不这么想啊,别人往她身上泼脏水都来不及呢!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人言可畏!” 墨忱卿轻吐了一口浊气,淡声道:“清者自清。” 陆北欲言又止,叹息一声。想想也是,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个人能左右的,就像小公子的处境,他有什么错?若说有错,就错在不该投生在功高震主的墨王府!不该投生成墨王府嫡子! 打从出生,什么都没做,就已经是各方的靶子了! 懂事后,更是做什么都被人盯着,没错也能往他身上泼三盆脏水。 小公子也就只能求个清者自清了。 …… 冬月,山上草枯兽藏,一派衰景。 有几名猎户在山里游走打猎,都是一个村的,看见秦桑和陈中,都纷纷打趣。 “哟,大中,这是谁啊?不介绍一下吗?” “大中啊,介绍介绍嘛。” “大中,人家才回来,这就下手了?速度好快啊!以前小看了你!” 陈中忠厚,骂不出难听的话,只说:“别胡说八道,打趣我可以,桑妹妹是好女子,脸皮儿薄,你们别说她。” 秦桑听出来了,这几个人是觉得陈中和她有一腿? 陈中二十五岁,因为自小没了爹娘,家里穷,所以至今没娶上媳妇。在这个时代来说,确实是大龄青年了。 这几个猎户秦桑也认识,都是从小一起长起来的,心不坏,就是嘴巴粗俗。 猎户,农户,尤其是这个落后时代的,都是大老粗,不就那样? 秦桑倒是可以理解。 只是以后在村子里生活,总被人戳脊梁骨算怎么个事儿? 秦桑想到这里,笑了笑,“柱子哥,大毛哥,廷三哥,六指儿兄弟,你们这是上山打猎啊?那结个伴可以吗?山里有虎狼,万一遇上了,我和中哥可没有你们几个那么厉害,跟着你们也能避避险。” 六指儿道:“你们采药我们打猎,不同路啊!再说了你们会碍事儿的,既然害怕,就别往深山走呗。” 秦桑笑嘻嘻的:“不会的,我保证,我们绝对不会妨碍你们的。” 六指儿还想反驳,被柱子打断:“行了行了,赶紧走,再耽搁天都黑了。” “谢谢柱子哥。”秦桑高兴地说道。 一行人在一起,至少今日是不必传出什么孤男寡女的话了。 陈中认识的药材也是有限,走了一路,没刨到什么药材,还是在秦桑的帮助下,刨到了一些三七和地黄。 陈中非常惊讶,直想问问她怎么认识这么多药材的,但柱子几人在,他留了个心眼,没问。 快天黑了,秦桑也没得到什么上品药材,都是些普通药材,她全给了陈中,权作报答他的帮助。 秦桑心里唏嘘,她这破系统不但是小鲜肉的舔狗,还非常不靠谱。过河拆桥啊,她给它爱豆敷药,它却不兑现承诺! 猎户们也准备收工了。 今天猎户们收获不错,打了十几只野鸡,十多只兔子,还有一头獐子,回程心情非常愉悦。 如今的秦桑谈吐大方又非常随和,几人对她和陈中也没再打趣捉弄了。 山路狭窄,几人鱼贯下山,忽然,一阵沙沙声入耳。 “蛇!”几个猎户非常有经验,听声音就辨别了出来! “草,这大冬天的,怎么会有蛇?真是奇了怪了!” 陈中小声道:“山坳那边有温泉,有蛇也不足为奇?” 秦桑回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就见枯叶里一条碗口粗两米多长的大扁头黑花蛇在迅速游动! 眼镜王蛇! 去!这就是系统为她准备的上品药材吗?! 上品是极上品,就是……想拿到得拿命搏。 第7章 系统真正的奖励 第7章 系统真正的奖励 系统有些急眼:……遇到意外,被甩锅,如何才能不背这黑锅?在线等,挺急的。 大家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就盼不要惊动这玩意儿,让它赶紧离开。 就在这时,秦桑忽然动了! 她动作迅疾如脱兔,却又没发出什么声音,直奔向眼镜王蛇游移的方向! 系统这下真急眼了:不会不会?好不容易等来个宿主,这就要牺牲了?不要上啊! 陈中急了,“桑妹妹!危险!” “秦小五你干嘛去?卧槽你不要命了?!” 大半天下来,几个猎户也和秦桑建立了一同爬山的友谊,此时也都发急起来。 秦桑很快就不见了人影,陈中赶紧去追,几个猎户面面相觑一阵,也赶紧追了上去。 “草,女人真他娘的麻烦!” 大毛气得火冒三丈:“我看这秦小五不是比以前开朗了,她是被江家弄疯球了!” 六指儿道:“柱子哥,别管她了,咱们赶紧下山!晚了猛兽出没,谁都别得活!” 秦桑飞速在草丛里移动,手里紧握着匕首。 匕首是她捡的墨忱卿的那把,削铁如泥的一把好匕首! 那条眼镜王蛇怎么也甩不掉秦桑。 或许是感觉到了秦桑身上的杀意,也或许是感觉到领地被侵犯,它忽然扭动身体,回过头来,直立起上半身,展开了攻击的姿势。 碗口大的嘴巴张开着,露出尖细的牙齿,朝着秦桑“嘶嘶”吐信子。 恐怖如斯! 秦桑停下脚步,握紧匕首,腰部弓紧,做好十足的攻防准备,一双眼紧紧盯住眼镜王蛇。 两相对峙,隔着仅有三米远,眼镜王蛇忽然发动攻击,朝着秦桑面部疾飞去! 秦桑往旁边一闪,手中的匕首几乎是同时飞出! 血光一闪,碗口粗的蛇身直接被斩为两截! 但那条蛇的上半身依旧是以极快的攻击速度飞向秦桑! 秦桑眼睛一眨不眨,目光透着狠戾,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 眼镜王蛇疼得扭动半截身子,因为疼,速度也骤降,飞到秦桑面前一尺之处时,秦桑忽然出手,双手掐住了它的七寸! 她动作快得炫目! 蛇的半截身子缠住她的手臂,腥臭的血喷了她一脸! 秦桑顾不上被缠得快要断了的胳膊,眼睛瞄准匕首落地的方位。 她飞奔两步,脚尖踢起刚才掉落的匕首,腾出手一接,利落地将蛇头斩掉,刀尖沿着蛇腹划过,她探手取了蛇胆。 秦桑动作迅疾如电!全程也不过三四秒钟! 秦桑更想取它的毒液,眼镜王蛇的毒液在现代被称为“液体黄金”,价值比黄金还要贵几十倍! 现实情况是,已经没有办法活采毒液,她只好把蛇头小心翼翼装进篓子里,等回家把它头部的毒腺给剥离下来。 能采多少采多少。 它的骨肉血皮也都有药用价值,秦桑收拾收拾,全都装进了篓子里。 虽然从斩蛇到取蛇胆不过瞬间,但还是很惊险的,秦桑冒了一身冷汗。 陈中等人追上来,正看见她把粗壮的蛇身往篓子里装,那巨大的蛇身装了满满一篓子! 她小手上鲜血滴滴答答的,脸上也全是血,不过看血的颜色,不是人血。 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惊掉下巴,一瞬静止。 良久,陈中才反应过来,“桑……桑妹妹,你杀了那条大毒蛇?” 秦桑一边擦汗一边装出憨笑姿态,“运气好而已。这玩意儿太可怕了。嘿嘿,太可怕了。” 柱子等人还是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秦桑想了想,从篓子里取了小半个蛇尾巴出来,道:“柱子哥,我听说这种蛇的肉很好,能祛风解毒,反正吃了好处多多,你们几位把这一截分了。回去炖了吃有益身体。” 秦桑麻利地剥了皮,把肉递给柱子,皮自己留着好入药。 小半个蛇尾,也有七八斤肉了。 看着剥蛇皮的秦桑,柱子等人又陷入了震惊之中…… 秦桑收拾好自己的篓子,忽然,她目光落在柱子身后一丈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众人被她吓得炸毛,一个敢动的都没有。 “桑妹妹,又……又有什么毒蛇猛兽吗?”陈中结巴道。 “不是。”秦桑嘴角咧得快到耳根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从岩石缝里把一株面盆大的灵芝给采了下来。 她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灵芝! 纯天然! 野生! 大灵芝! 在现代,用各种化肥培养的实验室灵芝都没这么大! 脑子里忽然响起熟悉的滴滴声,“恭喜宿主,拿到奖励,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满意,这次她很满意! 啧,原来智障系统的奖励是灵芝! 采灵芝饶一条眼镜王蛇,这一趟发达了! 哈哈哈! 下山,柱子等人对秦桑的态度,已经不能仅仅用恭敬来形容了。 到山脚下,猎户们一番感激道谢之后,辞别秦桑回家,并且约好下次上山还带她。 陈中替她背着篓子,两个人一起回了秦桑住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屋里漆黑。 秦桑心里头咯噔一下,家里那俩大活人呢?! “小九?小北?” “屋里!我们在屋里躺着呢!” 陆北的声音传出来。 秦桑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不点个灯?” “没有灯油了。”陆北委委屈屈,“我说秦姑娘,这天都黑了,咱还能吃上晚饭吗?” “好饭不怕晚,你急什么。”秦桑不鸟他的委屈,把篓子放下,兴高采烈地道:“中哥,今晚在这里吃饭,咱们做好吃的!” 陈中明白她说的是要炖那大半条蛇。 他对那大半条蛇没有任何想法,甚至看见它就会浑身起鸡皮疙瘩,但他还是决定留下来,“桑妹妹,我先回家去拿点灯油来。” “谢谢中哥。” “客气什么呀,今天你帮我挖的那些药材,值不少银钱呢。” “对了,中哥,如果有生姜,就拿点过来,去腥用的,早去早回啊,等着你下锅呢。” 陈中很快拿了灯油生姜等物来,掌上灯,小院显得亮堂了些。 秦桑收好了蛇胆蛇皮等,准备明日炮制。 她又把蛇身剔骨,蛇骨也是上品药材,当然要留着,她把肉收拾洗了剁了,搁大锅里炖上,又把新采的灵芝取下小半磨碎,倒进了锅里。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调方式。没啥技术含量。 陈中一双眼睛只关注到秦桑往锅里下灵芝了,他看得眼睛直抽,“桑妹妹,这东西很值钱的!像这么大的,千金不止!你这也太奢侈了?” 陈中年少时在外流浪,有幸见识过一大户人家花费千金买一株大灵芝,那灵芝还没这个大呢。 “小九和小北都需要大补,这要出去买,我是买不起的,自己采的不用花钱,赚大了!” 陈中无言以对。 心疼得在滴血。 她对那两个小伙子可真好。 秦桑炖了一大锅蛇羹,用大盆盛了,为了就和两个伤患,端去了他们屋。 陈中把两人扶起来靠在枕头上,拿了炕桌放好。 陆北惊讶道:“哇,秦姑娘,你这是做的什么?太香了!” 陈中刚要说话,就被秦桑抢过话头:“山鸡。我们今天上山采药,遇到村里的猎户,就结伴上山,回来的时候他们分了两只山鸡给我们。” 说着,盛了一碗端给卧床不能起的陆北,帮他把枕头竖起来靠着。 陈中那厢附和道:“……啊,是,山鸡。” 墨忱卿拿筷子挑着一块肉,左看右看,目光深不可测。 秦桑敲敲桌子,“你选媳妇呢?选媳妇也不用这么瞪着眼挑剔?” 墨忱卿默默瞧了她一眼,埋头咬了一小口肉。 这玩意儿是山鸡肉?当他没吃过山鸡? 不过,他没有拆穿秦桑。 当然,他也没有看出来这是蛇肉,秦桑已经把蛇剔骨,炖的都是纯肉。 陈中憨憨一笑,“桑妹妹今天采了好大一棵灵芝,她放了半棵进去,都是为你们两个的身体,你们要多吃点。” 语气里还是忍不住心疼,半棵灵芝啊! 大灵芝! 陆北不以为然,“多大的灵芝啊?当咱们没见过没吃过啊?” 秦桑瞟他一眼,把剩下的大半棵灵芝拿来拍在桌上,“这么大的。” 陆北默默瞧了片刻,低下头去,狠狠呼噜了一口汤羹。 这一顿,连很爱端着的墨忱卿小公子也吃了两大碗。 这一夜墨忱卿和陆北都没有感觉到伤口疼痛。 灵芝并没有止疼的功效,两个人都没想明白秦桑在肉羹里放了什么药材。除了姜味和微微的腥味,他们没吃出别的味道。 次日一大早,墨忱卿醒来,感觉身体轻松了好多。他试着下地,竟然已经能随意走动。 陆北也感觉好了很多,翻身起坐都灵便了,只是还不能下地走动。 墨忱卿走出茅草屋,先试着溜达了几步,见秦桑还没起床,便欲去叫她,踱步到她门口,一眼看见门口放了个篓子。 好奇心驱使墨忱卿想看看她昨天采了什么药材。 第8章 无与伦比的勇士 第8章 无与伦比的勇士 墨忱卿打开篓子,只见布满血迹的篓子里,躺着一只被剖开了的硕大扁平蛇头,还有一堆血赤糊拉的蛇皮。 墨忱卿忽然想到了什么。 呕…… 呕…… 墨小公子蹲在秦桑门口哇哇吐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吐出一点隔夜饭和一滩黄胆水。 秦桑被闹醒,穿了衣裳,披散着头发就出来,只见墨忱卿蹲在她门口,吐得小俊脸儿哇哇绿。 啧,果然是这样,她可真有先见之明,昨天晚上没跟他说吃的是什么。 墨忱卿瞪着她幸灾乐祸的脸,“你故意的是不是?昨晚不告诉我,今天偏又让我看见这些鬼东西!” 秦桑双手环胸,嘴角一勾,“我又没有按头你吃那些东西看那些东西,你凭什么说我是故意的啊?再说了,价值千金的灵芝,更还有千金也难得的眼镜王蛇,要不是机缘巧合,你以为是凭金钱就能买到的吗?就是怕你不珍惜才没告诉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眼镜王蛇?”墨忱卿眸光闪过些凌厉。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世界还没有眼镜这种东西,这蛇通俗点的叫法,叫大扁颈蛇,也有叫山万蛇、过山标、饭铲头的,她只好硬着头皮狡辩:“我说的是大扁颈王蛇!什么眼镜王蛇?你耳朵听哪去了?” 墨忱卿没再纠结叫法,他此时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价值千金的东西,秦桑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给他吃了,就算是富豪之家,也未必这么慷慨。 是因为她是农妇,不懂价值? 怎么可能。 她连价值几何都清楚知晓! 她究竟是什么人? 墨忱卿眼神深邃起来。 秦桑哼哼着,挪步去井台边洗漱,却被打水的问题难倒了。 轻飘飘的木桶飘在井面上,左晃右晃也灌不进去水。 奇怪,原身能做到的事情,为什么她就做不到? 气得秦桑把井绳舞得像条蛇一样。 墨忱卿小公子现在属于是一朝吃蛇,十年恶心井绳的状态,看见乱舞的井绳,哇一声又开始干呕。 干呕了一会儿,墨小公子强撑着走到井台边,把井绳夺了过去。 软绵绵病恹恹的少年,手腕甩动,哐哐吊了一桶水上来。 “你一个农妇,竟然连打水都不会?”墨忱卿把一桶水放到秦桑面前,眸光深深。 秦桑撇嘴,“我就是昨天累到了,胳膊疼。” “啧,真会狡辩。” “爱信不信……话说,你一个公子哥,看手就知道没干过活,怎么会打水的?”秦桑反击道。 “男人的天赋。” “啧,你毛长齐了吗就男人?” 墨忱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哂笑一声,“长没长,你要验货吗?” 秦桑一时气结。小屁孩儿才多大就敢这么秀下限? 她想要回怼,但这个头可是自己开的,她万事都习惯讲道理,不是个强词夺理的人,所以只“啧”了一声,端着水到一旁洗漱去了。 反倒是墨忱卿,为刚才的话羞红了脸,上赶着来认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话赶话说到那里了,怪我嘴快。” 秦桑想表现得大度一点,又不想在这个小少年面前丢份儿,遂道:“没关系,这才哪到哪?姐不会和你一般见识的。姐可是过来人。” 她自然不是过来人,前世今生她都不是过来人,可她上手术台还能挑男女不成?被她拿刀拉过的男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跟个红屁股猴儿一样上蹿下跳,那也太对不起她那稳如老狗的切割修补技术了。 也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墨忱卿,少年忽然一甩手,回屋了。 叛逆期的早熟熊孩子?呵……要不是看你受伤,一定先把你摁地上揍一顿,揍顺了为止! 秦桑哂笑一声,洗漱完,便进厨屋做饭了,她继续把灵芝取一小块下来研磨了,加入粥里。 粥煮好了,秦桑端粥进屋,墨忱卿一脸不自在,靠在炕头微微垂目。陆北感觉气氛不太对劲,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浑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秦桑一脸淡定,递了一碗粥给墨忱卿,转头又把陆北扶起来,递了一碗粥给他,陆北喝了一口粥,惊掉眼珠子,“今天又有灵芝吃啊?” 秦姑娘有点不太会过日子啊! 秦桑坐在桌前喝了一大口,说:“嗯,赶紧养好了身体赶紧离开,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二位大神。” 两个来历不明一身杀孽的小鬼虽然是她救下来的,但以后还是要离他们远一点。 她现在只想赶紧安顿下来,想办法赚点小钱钱,过点衣食无忧的生活,至于以后要怎么发展,还要先看看这个世界是个什么情况。 昨天上山,她发现山上有不少药材,她打算吃完饭先把蛇胆炮制成药,然后再上山采点药材拿去县城卖。 原主的记忆里,这个地方每年腊月里都会下大雪,在大雪封门之前,要多赚点银子,囤够过冬的衣食。 墨忱卿忽然撂下碗,道:“秦桑姑娘放心,我们二人绝不会连累你的!也不会白吃白住,这几日的吃食药资,待我回家,一定会差人给你送来的!” 秦桑瞟他一眼。 连姐都不叫了? 白眼狼都没这么没良心! “成啊,大扁颈王蛇你们也吃了,绝品灵芝你们也吃了,你算算多少银子,一并给我。”秦桑不惯他。 陆北的关注点不在银子,“什么大扁颈王蛇?我们什么时候吃你的大扁颈王蛇了?” 已经吐了一早上的墨忱卿非常贴心地告诉他:“昨晚吃的,不就是?” 预料中的“呕”声没有出现,空气寂静了一瞬之后,忽然好嘹亮一声“卧槽”,“好东西啊!我说怎么今天感觉这么轻快,都能坐了!秦姑娘,你是怎么弄到手的?那东西比百年灵芝还金贵,可遇不可求!” “那个,蛇羹,还有吗?” 墨忱卿斜眼瞧着跟班那舔狗的嘴脸,人和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 “你还是人吗?怎么什么都吃?” 陆北委委屈屈,“小公子,你不也吃了两大碗?更何况,那是好东西啊!可遇不可求!嘿嘿,秦姑娘,蛇是你抓的吗?” 秦桑暗自憋笑,“嗯,是我抓的。” “你真有本事!那东西剧毒,据说被它咬一口,神仙难救!捕蛇老手都未必敢碰的!” 陆北此时此刻的心态以及神情,跟昨天的几位猎户比简直有过之无不及,秦桑就是他心目中无与伦比的勇士,天神! 秦桑很大方,“还剩了不少,我本来准备做成蛇干入药,你喜欢的话,晚上炖给你吃。不过,你家公子说,要算银子的。” “没问题,我家公子一向是言出必践的!” “吃!也不怕吃……” 墨忱卿“死”字还没出口,就听外面一阵凌乱脚步声,他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秦桑放下碗筷,到门口,就看见她便宜爹娘还有秦安都来了。 秦母满脸堆着假笑,丝毫不掩饰眼里的贪婪,“小五,娘听说,昨天你捡了大灵芝,灵芝在哪儿呢?也让娘开开眼!” 秦安更是直接,“小五,爹娘养你这么大,你是不是也该孝敬孝敬爹娘?灵芝拿出来,给咱爹泡酒喝。” 一家三口说着就要进屋,秦桑伸胳膊挡住,“我说过了,你们秦家人,不要再踏进我门槛半步,脑子不好记不住?” 秦安嚷道:“妹妹,你别忘了,你也姓秦!昨天你打你大嫂的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把灵芝拿出来,就算是赔罪了!” “赔罪?你想多了?她都把我的车撞坏了,我没找她算账就算给你们老秦家面子了。你们今天还来闹是?好啊,那咱们就论个明白!” 秦桑正说着,墨忱卿忽然拎了一把剑出来,站到她身边,道:“阿桑,怎么回事?这几个人是谁?” 第9章 你就是她那个姘头 第9章 你就是她那个姘头? 昨天秦家人都没看到墨忱卿的模样,秦母也只是看到两个包得蚕蛹似的男人躺在破庙地上的落魄背影,此时看见墨忱卿的模样,一家人都愣住了。 墨忱卿虽然还是穿着被秦桑撕坏了的衣裳,但那张笑时亦有七分冷凝气的俊脸,高高在上的气势,简直令人不敢直视。 秦家人见所未见这样的人,只觉胆怯,尤其墨忱卿手里还提着剑,秦家人腿都软了。 “你……你就是她那个姘头?” 秦安壮着胆子问。 秦桑怒道:“他不过是个小孩子,你少把你那肮脏心眼子往无辜的人身上使!” 墨忱卿眯眼,睨她一眼,什么叫他还是小孩子?他再有一年多就及冠了!桑姐这张嘴,真不知道是该赞还是该给她缝上啊! 但他还是选择先解决了眼前麻烦。 “灵芝被我吃了,你们想要啊?拿这把剑把我肚子豁开了,就可以拿到你们想要的灵芝了。” 墨忱卿把剑尖递到了秦安的喉咙前。 “啊!杀人了!救命啊!”秦母惊慌失措尖叫起来。 “你……你这个混球,想干什么?你难道想杀人吗?告诉你,我们不怕你!我们有理走遍天下都不怕!”秦元吉不太相信面前这个俊娃娃会杀人,何况他还一身伤呢。 墨忱卿手中的剑擦着秦安脖子一划,嗤笑,“有理?你看我哪里像个讲理的人,我改就是了。” 秦桑忍俊不禁。不得不说,有时候,嚣张的熊孩子还是有可爱之处的。 嘶嘶…… 空气里忽然一阵尿骚味儿。 秦桑墨忱卿低头,只见地上一摊湿痕。 秦安吓得尿裤子了。 秦桑有些无语。这万一吓出个好歹来,还得赖上她。 她按下墨忱卿手中的剑,沉声道:“你们还不赶紧走?难道真要等他杀一个你们才会知道厉害?” 秦元吉见秦桑这样,却以为墨忱卿不过虚张声势,反倒得瑟起来了,“杀?我看他敢!你个臭丫头,你以前嫁到江家,做什么自然有江家管着,你爹管不着你,可现在你回村里了,要是敢养野汉子,你爹我饶不了你!” “别打量我不知道,这两天村里都传开了,你一个单身女人,身边带着两个小白脸子,不清不楚的!” “你要是敢侮辱我秦家门风,我就将你沉塘以正家风!” 干瘦小老头儿跳脚。 墨忱卿微微皱眉,什么玩意儿?他和秦桑?这村的人都得了什么疯病? 秦桑昨天就知道了这些传言,只是她觉得,墨忱卿伤好就会离开,人走了也就没事了,故没去搭理那些传言。 她瞧墨忱卿似乎挺在意,便冲秦元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没见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倒是我亲爹娘亲自来给我泼脏水了!你们要觉得我败坏了家风,咱们即刻断绝了父女关系便是!以后我秦桑是好是坏,皆与你们无关!” 小院的柴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王凤英扶着昨天摔得不轻的腰进来,在大门口就开始嚷:“断绝就断绝,那也得先拿出灵芝来再断绝!那还能白养了你那么多年?” 秦桑冷笑:“腰不疼了?脸不肿了?你一个嫁进来的媳妇,你也没养我一天,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说话?我就算是有灵芝,我要是愿意给你们,那是我对你们的情分,我要是不愿意给,那也是我的权利。你们要闹尽管闹,撒泼打滚上吊都无所谓,请便!” 墨忱卿挽了个剑花,再次恐吓道:“都来得正好。阿桑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我可不会惯着你们。哪个不怕死,我成全你们。” 对付无知刁民,简单粗暴的方法往往最奏效。 秦桑不愿意看墨忱卿卷入她和秦家泼妇无赖们的争斗,推他进屋,“你进去养你的伤,我家事,我自会处理,不用你管。” 墨忱卿不情不愿,躺床上的陆北更是气得要下床,“秦姑娘,你不要生气。这等刁民,我替你处理了便是!”说着就要下床。 “你俩都歇歇!” 陆北争辩:“你这样仁慈是不行的!你对别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有分寸。他们想在我身上捞便宜欺负我,那是绝不能够的。” 墨忱卿望了她一眼。 女子身姿挺直如松柏,目光温柔而坚定。 墨忱卿不由怀疑,她和外面那群破落户真的曾经是一家人? 他心里浮出一个大胆又离谱的答案。 也罢,既然秦桑不愿意他插手,他看戏便是。 有秦家几个人在,秦桑也没办法炮制药品,只好拎了篓子,打算上山采药,“你们想继续就继续,这院子够大,你们想怎么撒泼打滚就怎么撒泼打滚,恕我没空招待。” 秦桑往外走,王凤英一把扯住她袖子,“你不许走!” 秦桑待要甩开她,大门口忽的传来一阵尖锐凄厉的哭声,“秦桑你个杀千刀的!你还我儿子的命!” 秦桑被唬了个懵,什么情况? 这一波未平呢,怎么还有来索命的? 她太难了?! 脑子里系统滴滴响:“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活被骨头卡住呼吸道的小孩,奖励宿主古寨村好村民称号。” 这个奖励堪称鸡肋中的极品…… 但,即使没奖励她也要救人。 秦桑立即甩开王凤英,扔了篓子,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大门口。 只见猎户廷三怀里抱了个三四岁的男孩,男孩已经软趴趴的了。 廷三身后围了几十号村民,把廷三与小男孩围得水泄不通。 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忽然冲过来,抓着秦桑的衣襟大喊:“秦桑,我要你替我儿子陪葬!” “秦桑,你害死了小峰,你说说,该怎么赔!” “偿命!” “偿命太便宜她了,必须先赔钱再偿命!” “拿她见官!” 村民都跟着义愤填膺起来。 秦家那四口见这种情况,面面相觑。 秦母皱眉,“她害死了廷三的儿子?” 王凤英愤愤说道:“看样子是,这个扫把星!这下岂不是要偿命?” 秦安夹着湿裤子,一脸恐惧,“那咱们还是赶紧走,千万别赖上咱们。” 王凤英道:“那灵芝还要不要了?要不,进屋去找找?” 一抬头,却见俊朗少年手持利剑挡在门口,王凤英咽了口唾沫,脖子缩了起来。 秦元吉平时厉害,此时也没话说了,一家四口悄悄从另一侧把篱笆墙拆了个豁口,夹着尾巴溜了。 墨忱卿并没追,他顾不得身上的伤,赶紧跟到秦桑身边看情况。 廷三眼泪叭叭的掉,“秦家妹子,我也不想来找你麻烦,可我们家小峰真是吃你给的蛇肉断气的。” 秦桑也急了:“廷三哥,你先把孩子给我看看,说不定还有救。” 廷三媳妇死死扯住秦桑,“你不要碰我儿子!你都把他害死了,你还想干嘛!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她就像是一块黏身上就拔不下来的牛皮糖,秦桑大力甩都没甩掉,气得她大喊:“你让开!我能救你家孩子!” 廷三抱着孩子往人群里退,边退边哭,“秦桑,求求你,你就别碰我儿子了!” 墨忱卿提剑就横在了廷三脖颈上,沉声厉喝:“把孩子给秦桑!不然我先杀了你,再杀你妻子!然后杀光这里所有人!” 这招果然震住了所有人,但也只是暂时的,很快,有人劝墨忱卿冷静,不要犯傻,有人仍旧看热闹不嫌事大,呼喊偿命。 光天化日难道这毛头小子还真能屠村不成?吓唬谁呢?! 第10章 古寨村的好村民 第10章 古寨村的好村民 廷三媳妇睚眦欲裂,放开秦桑,冲过去薅住了墨忱卿的衣襟,嘶喊:“你杀了我!我儿子死了,我这个当娘的去陪他也是应当!” 墨忱卿抬手,一手刀下去,利落地砍昏了廷三媳妇,秦桑趁机上前,从廷三手里把孩子夺下,马上退到无人的地方,用海姆立克法把孩子呼吸道中异物往外顶。 “噗”…… 蛇骨终于顶出来,但小峰已经停止了呼吸,秦桑试了试,连颈动脉脉搏也已经接近消失。 秦桑并没放弃,她把孩子放平,赶紧给孩子按压心脏做心肺复苏。 廷三看秦桑折腾儿子,哭喊着往上冲,墨忱卿无奈,又是一手刀,利落地将他也放倒了。 陆北也挣扎着从炕上爬起来,拎了剑冲出来,与墨忱卿并排站立。 村民说什么的都有,廷三家人纷纷要上前抢人,墨忱卿剑一横,厉声道:“谁敢靠近一步,我就杀了谁!” 陆北也赶紧举起了剑,对准了乌合之众的村民。 村民立刻不敢动了。 全场肃静,只闻杂乱无章的呼吸声和秦桑做心肺复苏累得呼哧呼哧喘的声音。 墨忱卿瞧着秦桑那奇奇怪怪的动作,其实他也不明白她在做什么,只是,他对她莫名信任。 秦桑按压了足有两刻钟,累得满头大汗,所幸孩子终于有了呼吸。 看着小家伙胸口渐渐有了起伏,秦桑瘫坐在一旁,松了一口气,欣慰地笑了,“小九,他没事了。” 早晨的日光刚好落在她的脸上。 这一刻,墨忱卿觉得这个瘦削女子的笑容真好看。 他不由也跟着勾唇一笑。 一旁的陆北傻眼了,卧槽,小公子居然会笑!他跟了他十年,打从小公子的娘亲去世之后,他就没见他再笑过! 廷三家人都高兴坏了。 “活了?真的活了?” “廷三,廷三媳妇,你们醒醒!小峰没事了!” “小峰活过来了!” 廷三和廷三媳妇相继被唤醒,廷三媳妇一醒了又要找秦桑要人,她公爹忙喊住了她,“三他媳妇,没事了,小峰没事了,是秦家的小五救活了小峰!” 巨大的惊喜冲得廷三媳妇有些晕头转向。 秦桑抱起孩子,送到廷三媳妇怀抱里,柔声说道:“廷三嫂子,小峰还小,吃东西要特别注意,尤其是吃带核带骨的东西。好了,没事了,这几天先给他吃点稀的,如果再有什么症状,就过来找我。” 廷三媳妇泪流满面,“小五妹妹,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我……我给你磕头了!谢谢你!” 淳朴的村民也纷纷表达歉意和感谢。 “小五,对不住了,是我们误会你了。” “小五,你怎么那么厉害?你刚才那是什么手法?” “小五,你懂医吗?你跟谁学的?” 虽然还有一些质疑秦桑的声音,但都被淹没了。 秦桑把廷三媳妇拉了起来,笑道:“我在江家的时候,跟一位大夫学了些医术,那位大夫教过我,人吃东西卡住的时候,要先把咔在喉管里的东西给顶出来。” 秦桑趁机赶紧普及海姆立克急救法,手把手教村民们学习。 “这个手法能救命,但时机很重要,发现被异物卡住喉咙,要立刻施救,刚才小峰是万幸,再晚一小会儿,神仙难救。” “小五,你可真厉害!” “寻姐姐,你还会看别的病吗?” “我的确跟着那位大夫学过一点点,不过都是些皮毛。”秦桑总不能说自己前世是个医生。 以后,她倒是打算开个医馆什么的,既治病救人,也谋生活,所以,她有意杜撰出一个老师父,透露自己会些医术。 里正方贤姗姗来迟,挤到秦桑面前,笑呵呵的:“小五,我代表廷三家里以及全村人向你表示感谢,你可真是咱们古寨村的好村民!” 柱子带头附和:“对对对,你是咱们古寨村的好村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过眼镜王蛇的关系,他今天气色格外好。 虽然还是有几个异样的声音,但大多数声音都是理智又热情的。 秦桑回头看看,秦家四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篱笆墙还被他们给弄坏了。 这场面,倒是应该让秦家人、让她的便宜爹娘好好看看。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奖励已送达。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走到墨忱卿面前,“你们两个伤还没好,赶紧回屋去躺着。” 村民这才注意到拎着剑的小主仆俩,虽然两人的行为情有可原,但被剑指呵斥的羞辱感太上头了,几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对他俩横了一眼,甩给了两人一个僵硬傲娇的背影。 嘁,要不是看在秦桑刚刚救了人的面子上,今天必须揍他俩一顿! 事情解决,人渐渐散了,陈中过来询问秦桑要不要上山采药。 秦桑本来也是打算要上山的,欣然应允,背了篓子出门。 墨忱卿站在篱笆墙内,目送秦桑。 陈中冲他喊道:“九公子,你伤还没好,少吹风,赶紧回屋躺着!” 墨忱卿嘴角抿起,凶巴巴的:“秦桑,早点回来做饭。” 陈中教训他道:“九公子,她怎么说也比你大两岁,你得叫姐。” 墨忱卿轻哂:“怎么称呼她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 “哎,你怎么不识好人心……” “中哥,走了,再耽误天就晚了。”秦桑不想搭理这个时而腹黑时而又贼叛逆的少年。 墨忱卿负手站在篱笆墙内,望着秦桑背影,眸光微深。 这是平生第一次,他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因为这个叫秦桑的弃妇。 路上,陈中憋了半天,吞吞吐吐问道:“那个……桑妹妹,我有件事,不知该问不该问……” “那还是不要问了。” “啊?”陈中脸都要裂开了。 “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啦,想问什么?哎,说好了,个人问题不要问,我现在只想一个人赚点小钱好好过日子,我不会考虑个人问题的,其余你随便问。” 陈中扯了扯嘴角,“我不是想问这个问题。” “那你想问什么?” “忘了。”陈中挠挠头。他是真忘了,被她那话给郁闷忘的。 两人走到山路上,遇见了要上山打猎的柱子和大毛以及六指儿,廷三因为孩子刚刚苏醒,就没有来。 五人结伴上山,柱子和大毛对秦桑比昨天又热络了几分,六指儿昨天对秦桑态度恶劣,此时的他红着脸,默默跟在后面。 大毛道:“我就说嘛,咱们都吃了蛇肉,都没事,不可能是小五妹子害人。弄半天,被骨头卡着了。” “廷三也真是的,不弄清前因后果,差点害到小五妹子。” 六指儿为了和秦桑缓和关系,忙说:“就是就是,要是小峰没救回来,小五姐可就背黑锅了!” 秦桑笑道:“幸好小峰救回来了,这下没事了。” 几个人问东问西,秦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们闲聊着,一起往山上赶。 山下篱笆院儿。 秦桑刚刚背了篓子离开,一名精瘦的年轻男人就闪身进了墨忱卿和陆北的屋里。 第11章 这里有一位大夫 第11章 这里有一位大夫 “二哥?二哥你怎么才来?我差点没命见你!”陆北看见来人竟是他的二哥陆南,委委屈屈的。 “属下来迟,害世子被人暗杀受伤,请世子责罚!”陆南横了陆北一眼,单膝跪地,低头说道。 墨忱卿坐在土炕沿上,姿态慵懒地点点头,“嗯。” 小世子爷一如既往话少,一如既往不问他们这些近身之人去向,陆南已经习惯,他继续道:“世子,今天闹这么一出,这里已经不安全,追杀您的人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属下这就带您离开。” 陆南起来,伸手要扶墨忱卿,墨忱卿眼尾一挑,瞟了陆南一眼。 陆南愣了一下,赶紧又跪了下去,恭敬道:“世子,您还有何吩咐?” 墨忱卿目光沉暗,“我这里不用你管,你去查一查,是谁泄露了我的行踪,查到了,无论是谁,都给我就地正法,悬颅示众,不必报来脏了我的耳朵。” 顿了一下,他又补了一句:“就算是我那些不成器的墨家族人,血脉至亲,也一样。” 陆南吐字铿锵:“好,属下这就去查。不过……世子,悬颅示众的话,不就等于昭告京都,你来了墨州?” 墨忱卿目光深不可测,“都有杀手来了,你觉得还瞒得住谁?与其被人暗箭埋伏,不如明刀明枪。” 陆南道:“那晚小云岭尸体很快就被清理了,并没报到官府,想来,敌人也是不想泄露踪迹,世子,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墨忱卿摇摇头,“鸡肋一样的机会,不要也罢。” “是,属下知道了。” 陆北疑惑道:“小公子,您的意思是,刺杀您的不是府里的人?” 没人搭理他,他就自问自答道:“也是,府里那几个,空有狼子野心,实际上都是空心葫芦瓢罢了……啊,公子,我失言,请公子责罚。” 陆南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北什么都好,忠心不二,为小主子挡刀眼睛都不眨一下,可就这张嘴,快得跟马蜂蜇腚似的。 陆南看墨忱卿没有搭理陆北的打算,赶紧道:“世子,这里吃的住的条件这么差,且也没有像样的大夫,您住这里对养伤不利,要不,属下接您去城里老宅住,老宅条件好些,有不错的大夫。” “不必了。” 陆北嘟哝道:“小公子,为什么呀?这土炕又硬又脏,您最爱干净的……” 墨忱卿凉声打断他的话:“嫌脏,你就跟你哥去城里住。” “不是,属下没想进城……小公子……” 陆北还是想问个为什么,一看小主子的眼神,立刻噤声,缩起了脑袋。 陆南不敢看墨忱卿的眼神,低头道:“那……属下把大夫带过来。” 陆北刚想说好,就听墨忱卿淡淡开口:“不用,这里有一位大夫。陆南,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陆北差点要蹦起来,“小公子,陈中那不叫大夫!他充其量就是个给牛羊看病的兽医!秦姑娘虽然心善,还会治外伤,但她只是个农妇!” “那你就跟你哥去城里住!” 墨忱卿语气不善,陆北委委屈屈闭上了嘴。 陆南摸不清主子心里所想,但他知道主子的话只能照办,他把身上银票现银都掏出来,统共有千把两,一并交给墨忱卿,“世子,属下就带了这些,不够的话,属下下次来再带过来。” 墨忱卿略一思索,“嗯,再带……三千两。” “那……世子,还需要属下送些日用品来吗?” 小主子的性情本来就难以捉摸,今天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陆南不敢擅作主张。 “不用。没有刺客的消息,你就不用过来了,免得被人盯上。” “是。那属下放几个人在暗处保护小公子。” 墨忱卿没说话,便是默许了。 “对了,世子,江荣已经到任,接管了刺史府,昨天还去老宅拜见了二爷,不过,二爷称病没见,江荣回去后生气得很。” 墨忱卿幽深的黑眸里明暗杂糅,“二叔就是倔,不知变通。你让陆西去护着点儿,他一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就剩二两硬骨头了。” 陆南心说,二爷确实是文人,但文人可不代表他是弱者,二爷那心眼子……嗯,可能也就小主子您能比得过了?更何况,二爷在墨州经营二十年,谁能在他的地盘上玩得过他?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陆南嘴上可不敢这么说,他正色道:“陆西就在老宅住着呢,世子放心。” 他一直跪着,话说完,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墨忱卿挑了他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说?” “属下是有个事儿。就是那秦桑……属下去查江荣的时候,意外遇到一件事。” 墨忱卿眉峰微皱,没有打断陆南,陆南便继续说了下去,“江荣为讨好沐易之的女儿,要休掉原配,这秦桑死活不肯离开江家,江荣父母就把她贱卖给了一名土匪,那土匪去接秦桑那晚,也就是您出事那晚,属下刚好撞见,属下本想顺道救一救这可怜的女人,没想到,这女人竟把土匪引去乱坟岗子给杀了。那晚属下有急事离开,就没再管这事儿。后来得知,竟是她救了您。世子,属下瞧着,她身手很敏捷,不像普通农妇。” 墨忱卿眸光流转,片刻,道:“我知道了,你盯着江荣就好,别管秦桑。” 陆南听小主子口气,似乎很看重这个秦桑,他哪敢过问小主子的事,只答应了一声:“是。” “还有,以后,在这墨州地界儿,暂且像陆北一样,叫我公子,不要叫世子。” “是,公子。” 陆南还想嘱咐陆北好好照顾小世子,看看他那个衰样子,话又咽了回去,辞别墨忱卿,离开了小院。 …… 山间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秦桑今天挖到了葛根和三七,葛根不值什么钱,她分了两根给柱子和大毛,教他们:“这个回家清洗干净,晒干,如果得了风寒症,有发热头疼症状,就把这个和生姜、葱头、樟树根一起煮水喝。” 最后不忘补充一句:“那位大夫教我的。” 陈中忽然拍手,“啊,我想起来了!” 给秦桑吓一跳,“你想起什么来了?” 陈中脸色涨红,“我想起来了,我是要问你,那位厉害的大夫是谁?他收不收徒弟啊?我想……拜师,嘿嘿嘿。” 秦桑故意道:“那估计不成了,大夫出门云游,悬壶济世去了。” 陈中非常遗憾,“这样啊……” “不过……大夫非常无私,教了我许多方子,如果你想要,可以等我慢慢誊抄给你。” 陈中又行了,咧嘴笑起来,“真的吗?那太谢谢你了!” 秦桑开颜一笑,“当然是真的。” 中午,猎户们没有下山的打算,要一直打猎到傍晚,秦桑也想多挖点药材,便多在山上待了一个多时辰。 下午未时末,秦桑和猎户们道别,要先下山了,柱子分了一只山鸡给她,大毛分了一只野兔给她,六指儿也期期艾艾凑上来,掏出一只活的小兔子,道:“这个小,吃了可惜,不过可以试试能不能养活大。” 大毛道:“野生的玩意儿不好养活,六指儿,你诚心的?赶紧把你那大兔子分一只给小五妹子。” 秦桑把小兔子接过去,嘻嘻笑道:“好可爱,我回去给它做个窝,试试能不能养得活。六指儿兄弟,谢谢你!” 六指儿挠头,“嗐,谢啥啊,我昨天那么对你,你还分大蛇肉给我,今天还分药材给我。” “常来常往才是好邻居嘛。” 秦桑笑笑,又闲聊几句,别了众人,往山下走。 回到小院儿,天已经擦黑。 陆北听见开柴门的动静就开始嚷:“秦姑娘,秦姑娘是你吗?你可算回来了!我快饿死了!” 秦桑把篓子放下,先把小兔子放进顾老头儿那空了的鸡笼里,扔了两片菜叶子给它,然后才到墨忱卿门前,推开个门缝把脑袋伸进门,笑道:“好饭不怕晚,你们再耐心等等。” 墨忱卿瞧着黑乎乎的脑袋进来又出去,也起身下床,跟了出来。 第12章 江家来人 第12章 江家来人 秦桑把山鸡和野兔拎出来研究了一下,褪毛她不太会,但是剥皮剔骨什么的她最拿手。 墨忱卿一出来,就看到她拿着他的匕首,非常利落完整地剥了兔子皮,又利落地剥了鸡皮。 全程连半刻钟的时间都不到。 墨忱卿微微眯了眼睛。 “匕首还我。”墨忱卿朝秦桑伸出了手。 秦桑瞟了他一眼,“我借用一下,用完就还你。” 她很喜欢这把匕首,用着趁手。 想要。 但她看到墨忱卿那紧张的样子,想想还是算了。 君子不夺人所好。 剁完了鸡兔,下入锅中,秦桑便把匕首洗干净,插入漂亮的鹿皮鞘里,递给墨忱卿,“喏,还你。” 还了匕首,便潇洒地钻进厨屋做饭去了。 墨忱卿摩挲着刀鞘上的兰花,反倒像丢了魂似的,不自在。 秦桑做好了饭,墨忱卿的晚饭是鸡焖兔外加一碗稠粥,陆北因想吃蛇羹,秦桑便单独给他做了一大碗。 一顿饭,陆北收获墨忱卿眼刀无数。假如目光也能杀人,陆北早已经牺牲在这顿饭上了。 秦桑忍不住在心里慨叹,小破孩儿叛逆期,真是麻烦,幸好她不是他的什么人,不然真想拿板凳子楔他脑袋。 饭后洗刷了锅碗瓢盆,秦桑就开始摆弄药材。有一个好的品相,也能多卖点钱。 墨忱卿端了一条杌子,在边上坐着瞧她修剪药材。 “秦桑,你对药材挺精通的。” 秦桑哼了一声,“套我话啊?” “不是,阿桑,瞧你说的。”那个在属下面前又冷又傲高高在上的少年,在秦桑面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乖得像个兔子。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别误会。” “嗯,我不误会。但我真没什么好跟你讲的,你能不能当什么都不知道?” 秦桑怪发愁的。别人犹可骗,一个云游的大夫就能骗得了全村的人,可墨忱卿这小破孩儿,简直狐狸成了精——不,别人狡猾用狐狸精来形容,这小破孩可以用来形容狐狸精了! 她编什么能骗得了他? 干脆不编了,爱咋滴咋滴。 墨忱卿忽然微低了低头,看着秦桑的双眼,压低了声音,“秦桑,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气息很近。 这小破孩儿身上有一种很耐人寻味的气质,既成熟,又青涩。 秦桑耳根又烫了。 “咳,你知道个屁,回去躺着养你的伤去!养好了赶紧离开!” 墨忱卿勾了勾嘴角,大姐桑不抗逗啊。 “好,我去休息了,阿桑你早点休息,别忙太晚。” 秦桑冲着墨忱卿背影磨了磨牙。 没大没小! 秦桑忽然想起网上流行的一句话:弟弟不叫姐,心思必然野! 墨忱卿他不会对她……当然不会! 秦桑立刻否定了脑袋里的想法。 这几天她算看出来了,墨忱卿就是一腹黑野兽,虽然还没长大,但已经初露峥嵘。 这种人,也可能有点儿女情长的心,但不多。 次日,秦桑把剩饭热了端上桌,胡乱吃了几口,把煎药的事情交代给陈中,一个人赶了车进城卖药材,顺便还带了三把剑。 陆北有些瞧不懂,“小公子,她怎么还去冒险卖剑?您没给她银子啊?” 墨忱卿瞥他一眼,“小爷的事儿你少管。” “您不怕她出事儿啊?” 墨忱卿瞪他一眼,他立刻噤声不敢言语了。 墨忱卿却暗暗不安起来。 她会出事吗? 当然不会。她不是一般人。 可还是很担心啊。 干脆等她回来就把银子都给她,到时候她就算是怀疑他撵他走都随她。 “初一,进来。”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年轻男子无声无息闪进屋里。 “主子。” “跟着她。离远一点,别让她发现。” “是。”名唤初一的暗卫消失不见。 秦桑在城里走访一圈,对药材的收购价格有了初步的了解,然后去了上次买药的药铺佑康堂,以一两半银子的价格卖掉了二斤三七,十斤葛根,价格与市场收购价持平,但胜在她的药材品相好质量好,掌柜非常愿意和她建立长期供货关系。 得了一两半银子,秦桑花一两买了些墨忱卿和陆北需要的药材。 从佑康堂出来,直奔上次的铁匠铺,铁匠对她印象非常深,开口就问她又要卖剑么,秦桑笑答:“不卖,我这次想换点东西。” 秦桑把三把剑拿出来,道:“我想用这三把剑,换两把菜刀,一把匕首,一把小一点的镐头,您看行吗?” “行啊。没问题。” 有利可图的事情谁会拒绝。 铁匠有意无意地又问秦桑,家里还有刀剑吗,秦桑笑而不答,铁匠便笑说,“成,以后有好东西,还上大叔这儿来照顾照顾大叔买卖。” “那必须的。” 秦桑又去买了些米面粮油萝卜白菜肉蛋,半两银子花得只剩几十个个铜板,想想这几天陈中帮她委实不少,就花二十个铜板给陈中买了两块纶巾,路遇一个卖糖葫芦的老汉,想到墨忱卿那个叛逆仔和陆北那个受气包,秦桑用剩下的铜板买了三串糖葫芦。 赶着马车踏踏踏往回走,吃着酸甜可口的糖葫芦,秦桑几天来沉郁的心情总算有一点点好了。 出了县城一路向北,到村子口,前面忽然人影攒动十分热闹,秦桑不好热闹,赶着马车绕道,谁知廷三气喘吁吁跑来,秦桑忙勒停马车。 “廷三哥,怎么了?” “妹子,那江家的老头儿来了,还带了不少家丁打手,正去你家找你呢,我瞧着他们不像是好来头,你还是先躲躲。” 秦桑咬了一口的山楂球咵叽掉了半个。 江家老头儿?江修文? 他来做什么?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廷三哥,我去看看,你帮我照看马车。” 秦桑跳下马车,把马缰绳和糖葫芦都扔给廷三,自己从车上把菜刀翻出来,抄在了手上,朝着人群走去。 “小五妹子!小五妹子!”廷三牵着马追,一边追一边喊。 柱子也从人群里钻了出来,急道:“廷三你个猪头,让你带小五妹子躲一躲,你怎么把她带这里来了?小五妹子,你赶紧走!” “柱子哥,是我要过来的,不关廷三哥的事。” “小五,你还是躲躲,江家现在官威大得很,这江修文又是个老秀才,咱犯不着跟他硬碰硬。” “没事,我先看看怎么回事。” 秦桑顺着人群,一直走到了自己小院门口,只见门口围了一大帮子人,人群的中央,停着一顶蓝色小轿子,轿子周围有七八名带刀家丁,一个个凶神恶煞耀武扬威。另有几名家丁正在她的小院里胡乱翻找着,把稻草和篱笆院墙都砍得稀巴烂。 秦桑没看见墨忱卿和陆北。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从屋后绕过去,翻过篱笆墙,冲进墨忱卿的屋里。 屋里除了一张桌子两条杌子一铺炕,没什么可翻的东西,但桌子还是被砍翻了,墨忱卿和陆北都躺在炕上,两人神色如常,身上也没添什么新伤。 秦桑松了一口气。 陆北问:“秦姑娘,你回来了,外面老头怎么回事?需要我们帮你打出去吗?” “不必,你们好好躺着就是。” 秦桑转身出门,绕到了柴门外。 “喂,干什么干什么?挤什么挤?退后退后退后!” 一名穿短打的家丁一路推搡村民,到秦桑面前,秦桑灵巧一躲,啐了那人一口,“你们找人就找人,推推搡搡干嘛?狗仗人势的东西!” “想找死?!” “哎哎哎,大兄弟你别生气,她这个人脾气不太好,您多体谅。”陈中从人群里挤过来,赶紧打圆场。 第13章 为了灵芝脸都不要了 第13章 为了灵芝脸都不要了 “跟谁这脾气不好呢?老子吃你这套?!” 江家家丁扬手就要打秦桑,陈中急忙把秦桑扒拉开,巴掌落下来,结结实实掴在陈中脸上,陈中原地转了两圈才站稳。 秦桑忙扶住他,把他拉到一旁。 “中哥,待着,别乱出头,他们手里都有家伙。” 陈中待要说什么,秦桑已经大步朝人群中央的那顶轿子走去。 有江家家丁过来拦她,她报上姓名,那家丁是江荣新分派来的,没见过秦桑,见她瘦得跟个干柴似的,还不太相信,“你个臭婆娘,瞎起什么哄?” 秦桑嗤笑,“不认识我?你主家怎么雇了你这么个没见识还眼瞎的东西!”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秦桑立刻把前面的话一字不差地高声重复了一遍,“我又说了一遍,满意了吗?” 村民们都被秦桑的话笑得前仰后合。 本来挺紧张的气氛,被秦桑这么一闹,显得欢快轻松了起来。 江荣父亲江修文这时端着派头下了轿子,他干咳两声,装腔作势道:“儿媳妇,你瞧瞧你这像什么样子?跟个泼妇似的!” 秦桑往前走了两步,冷笑道:“儿媳妇?我没听错?你是在叫我吗?我记得,你已经五两银子把我卖了,既然卖了,我和你们江家就再无瓜噶,你这上赶着叫儿媳妇,又是为哪桩啊?” 江修文愣了一下。这是他那个窝囊的儿媳妇? 不对,已经不是儿媳妇! 虽然疑心,但他还是涎着脸道:“儿媳妇,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江家什么时候卖过你?我这不是来接你回家的吗?” 秦桑哂笑:“接我回家?你就不怕你那真儿媳跟你闹啊?人家可是宰相的女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儿媳妇,沐然已经答应把你留在江家了,她做大你做小,以后,你们姐妹共处,都和和气气的,岂不是很好?” 秦桑眉梢一挑,道:“江修文,少拿你那可笑的所谓‘好处’来许诺我,我秦桑不稀罕!说,你巴巴来请我回去,有什么条件?” 江修文心里打鼓,这才几日不见,这倭瓜女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他涎着脸,道:“瞧你说的,我能有什么条件?” “你要是不说,那就算我人跟你回去,你想得到的,未必就能得到哦。” 江修文脸色一变,瞪了秦桑好大一会儿,才说:“你也知道,你婆婆身体一直不好,沐然的身体也不太好,听说你上山采到了大灵芝,为父是想,你带着灵芝回去,给你婆婆和沐然补补身体,你呢,以后也在咱们江家享福。” 呵,先是秦家,现在又是江家,都为了灵芝而来,这两家人还真是,王八找了个鳖亲家。 秦桑哼笑,“灵芝没了。” “什么?!什么叫没了?” 江修文跳了起来。 “灵芝被我吃掉了,你走。” “你骗谁呢?那么大的灵芝你舍得吃?” 秦桑回过身来,眼神里满满的不屑,“我有什么不舍得的?饿了别说灵芝,凭它是什么,那都吃得。你爱信不信。” 这时,院子里的江家家丁都走了出来,“回老爷的话,没有搜到灵芝,只搜到一些吃食,屋里还有两个受伤的年轻人。” “年轻人?” “是的,其中一个说,灵芝被他吃掉了,想要灵芝就把他杀了。” 江修文一双老眼眯缝着,又是一个说吃掉灵芝的?真是找死! “把那个年轻人给老爷我拖出来!我要亲自问他!” “哎,等等!等等!”里正方贤气喘吁吁地上前,他原本在山里刨烧火的柴,六指儿把他给寻来的。 “江老爷是?我是这个村的里正,方贤,有话好好说,小桑和小九都是老实孩子,您老有什么事,好好说,他们会听的。” “里正是?秦桑还是我江家的儿媳,我是来带我儿媳妇回家的,这应该不需要经过你里正同意?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带回去!把里面两个年轻人也一起带上!”江修文一挥手,下命令拿人。 秦桑把腰间的两把菜刀拔了出来,江家家丁呼啦啦全都抽出了刀,围住了秦桑。 秦桑哼笑一声,“这么紧张干嘛?我又不跟你们打。既然你们主子要我回江家,我跟着回就是,这菜刀刚买的,我得放家里……江修文,你不会连把破菜刀都要?” 江修文面色一沉,冷哼了一声。 秦桑把菜刀递到陈中手里,道:“中哥,帮我收着。” “桑妹妹,你……”陈中想说不让秦桑跟着回去,却发现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什么,“贤叔,您倒是说句话啊,桑妹妹才出了狼窝,这又要……” “你说哪儿是狼窝呢?”秦安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陈中,我告诉你,我们秦家的事你少管!我妹妹生是江家人死是江家鬼,你个老光棍就别做梦了!” 秦安推开陈中,涎着笑脸弯腰塌背走到江修文面前,“亲家老爷好。” “嗯。”江修文冷哼一声。他看见秦安就烦他,如果不是为了大灵芝,他才不会上这破村子来。 秦安看向秦桑,脸一沉,“妹妹,这下该把灵芝拿出来了?乖,你把灵芝拿给亲家老爷,不就可以回婆家了吗?” 秦桑白了他一眼,道:“你想去你自己去,别搭着我。灵芝就更别想了,我说吃了就是吃了!” 秦桑转向陈中,一笑,安抚道:“放心中哥,我不会有事的。他们带我走,还得给我送回来。” 江修文看着陌生人一般的秦桑,心里充满怀疑。 “走。我跟你去,但屋里那两个人只是两个与我毫无瓜葛的病人,路上捡的,都已经病得不行了,你要不嫌晦气就抬着。” 外面吵闹了这么久,墨忱卿和陆北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必是有什么原因不愿意见江家人,秦桑自然是向着墨忱卿的。 自己救下来的两条命,当然要护着。 方贤忽然眼前一亮,“小桑,那个小九,不是说认识江大人吗?既然认识,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吗?” 秦桑心里叹了一声,好心帮倒忙,说的就是里正大叔! “贤叔,那都是他胡说的,我问过了,他就是编个身份来唬人,好让大家瞧得起他。少年人嘛,心性儿高,可以理解。” “嗐,这傻小子,可真是小心眼。咱们岂是那踩低棚高的人?” 秦桑笑笑,“可不,傻小子呗。” 江家家丁问江修文:“老爷,那俩人还抬不抬了?” 第14章 给脸不要脸 第14章 给脸不要脸 “抬!怎么不抬?死了有老爷担着!秦桑,话既然说开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你拿出灵芝,想不想回江家都随你,你要是不拿出来,把你带去哪里,可就由不得你了!” 撕开了脸皮,江修文丝毫不掩饰他豺狼的嘴脸了。 秦桑摇摇头,“我也跟你说了,灵芝我吃了,你不信,我有什么办法?” 江修文懒得再和她废话,盘算着回去先打一顿再说,不怕她不拿出来。一挥手,让人去抬墨忱卿和陆北。 方贤眼看江家家丁把人抬出来,又有两人反剪了秦桑双臂,押着就要走,他怒气上涌,振臂高呼:“柱子,大毛子,大家伙儿还等什么?小桑是咱们古寨村村民,才救了小峰,她是个好姑娘,咱们岂能眼睁睁看她被带走?都给我操家伙上!” 话音一落,柱子几个和秦桑处得比较好的猎户立刻操起家伙,拿铁锨的拿铁锨拿扫帚的拿扫帚拿镐头的拿镐头,见几个人动作,不少年轻人也都纷纷操起了家伙,和江修文的人对峙起来。 秦安急得跳脚,“你们干什么?这只是我们秦家的事,你们这是干什么?我妹妹回夫家,关你们什么事?” 柱子一脚踹倒秦安后腰上,将他踹出去一丈远,“你个狗日的软骨头!古寨村就没你这样无耻的怂包蛋!” 秦母钻出来扶起儿子,看这阵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忙扶着儿子躲到了角落里。 江修文气得胡子乱斗,“刁民!一群刁民!看来,不请我儿江大人来,你们是不知道厉害!来人,去刺史府请江大人!” 墨忱卿和陆北这时也被抬了出来,停放在人群中央空地上,两人身上穿着陈中给的旧衣裳,两个都是高个子,穿陈中那衣裳都短半截子,看起来好笑又穷酸,但两个人的长相却都是拔尖的。 穿着不合身的旧衣裳躺地上,也掩饰不了出众气质。 江修文瞥了一眼,不认识,哪里来的野小子? 他没往心里去。 村民们却都满心疑惑,小峰出事的时候,这俩人拎着剑威胁人那叫一个威风,那叫小九的拿手刀砍人那叫一个利落,怎么这会儿都躺着起不来了? 装的? 这个时候不站起来帮他们的救命恩人,却在这里装瘫子,这不白眼狼吗? 秦桑看了墨忱卿一眼,两人目光交汇,墨忱卿递给她一个眼神。 他是不想卷进来? 秦桑没问为什么,她皱了皱眉,转身走到方贤面前,道:“贤叔,让大家都回家,民不与官斗,真闹起来,咱们吃亏。我去去就回来,放心,我不会有事的,真的去去就回。” 方贤道:“小桑你别怕,咱们整个古寨村都为你撑腰。贤叔既然是这个村的里正,就得保护好每一个村民。” 秦桑点点头,动容道:“谢谢贤叔。我秦桑一天是古寨村的人,一辈子都是古寨村的人,我也不会看着咱村的人被人欺负的。大家都回家,等我回来。” 方贤看秦桑眼神坚定,虽还是不放心,但也没有再强行阻拦,他扛起手里的锄头,“大家先回家。我和柱子跟小桑去看看。” 六指儿主动请缨:“我也去!” “你个毛蛋孩子,在家老实待着!” 六指儿噘嘴,但不敢违逆里正。 陈中也要去,方贤指着他的脸道:“先回家敷一敷你那肿脸。” 秦桑见方贤执意跟着,也就没再劝,江修文却不干了,“除了秦桑和地上这两个人,其余闲杂人等都给老爷我轰走!” 两名江家家丁挥舞着大刀走向方贤和柱子,“你俩识相点!爷的刀可不认人!” “你……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一名家丁举刀就要砍向柱子,秦桑一把抓住那家丁的手腕,大力一甩,那人蹬蹬蹬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几名江家家丁立马围上来,刀剑都对准了秦桑。 江修文目露凶光,“敬酒不吃吃罚酒!谁再敢反抗,我就杀了秦桑,烧了这破草房子!秦桑是我江家儿媳,做出私通土匪的丑事,我杀也杀得!就是把她浸猪笼也不为过!” 他本来想,能用哄骗的手段就不动武,毕竟动武对他儿子的官声也不太好,但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他一点颜面都没了,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 陆北看看小主子,见主子依旧躺得四平八稳,面上也不见焦急之色,他就没敢动。 江修文一步步走到秦桑面前,讥笑一声,“你说得对,你不配做我江家的儿媳。所以,今天我以刺史大人父亲的名义命令你,交出灵芝!” 秦桑歪着脑袋瞧着他,“戏不演了?刺史大人他爹,你一开始就这么霸气地搬出刺史多好,也省得大家浪费时间!要灵芝是?让刺史大人亲自来跟我要。否则,你就算杀了我烧了我的家,你也得不到!” 江修文暴怒,“给脸不要脸,今天我就替我江家处理了你这个荡妇!来人,把她给我抓了去沉塘!” 给脸不要脸?到底是谁给脸不要脸? 秦桑揉揉额角,她已经很克制很理智了,既然对方都亮了底线,她还有什么好忍的? 秦桑抽出早就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动作利落地抵在江修文的脖子上,“告诉你那些狗打手们,退出古寨村,不然,我先结果了你。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信,你就可以试试看。” 冰凉的刀子抵在皮肤上,江修文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刃对皮肤的切割,有热乎乎的血滴下来。 他吓得浑身抖如筛糠,“你……你别乱来!秦桑,杀了我你也别想活!” “想我不乱来,就赶紧让他们退出去!” “退,都退!”江修文连声音都抖得筛糠一般。 江修文带来的家丁打手们都屁滚尿流往外跑去,“等等!”秦桑忽然又喊了一句。 家丁们仿佛听见了“一二三木头人不许动”,齐齐停下了脚步,双股颤颤等着秦桑发话。 第15章 休书 第15章 休书 秦桑语气威严沉厉:“我的院子原来是什么样,就赶紧给我恢复成什么样!整理好再走!” 家丁们立刻投入了行动,修篱笆墙的修篱笆墙,整理草垛的整理草垛,有人还把厨房门口的柴都劈好了码放得整整齐齐。 江修文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最要命的是,他尿失禁了,冷风一吹,湿乎乎的裤裆冰坨子似的,黏在腿上非常难受。 “好……好了没有?快……快点!秦桑,你……能不能把刀子挪开一点?” 江修文哆哆嗦嗦说着。 约摸一刻多钟,家丁们把篱笆墙修得整整齐齐,比原来还牢固,院子里也打扫得干干净净,江修文忙问:“你……你看行了吗?” 秦桑示意:“你们都滚!” 约摸着人都已经出了村子,秦桑才放开了江修文,江修文瘫软在地上,一摸脖子,全是血,吓得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早就已经看呆了的方贤等人围上来,方贤关切地问道:“小桑,你没事?” “没事,贤叔。” “那他……他不会死了?” “贤叔,他只是吓晕过去了,我没下狠手。” “那……那现在怎么办?” 秦桑问道:“贤叔,你家有纸吗?能借我张纸吗?” “有,有的。六指儿,你上我家去拿张纸来。” 六指儿跑得飞快。 “贤叔,柱子哥,中哥,你们帮我把小九和小北抬回屋里。” 众人这才注意到,地上那俩人老神在在的,躺得还挺美。 大家七手八脚把墨忱卿和陆北抬进屋里。 虽然里正站出来给秦桑出头,但还是有很多人感到不安。 “惹到江大人了,可怎么办?” “完了,我们不会被屠村?” “我不想死,里正叔,求求你把这个女人送走!她就是个扫把星!” 秦桑道:“你们不用担心,如果江荣真的来找麻烦,我拼一死也不会连累你们的。” 方贤放下墨忱卿,从屋里出来,吼道:“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瞎担心什么?” 大家依次散去,还是有人不忿地发牢骚:“屋里那俩瘫子个子高,他们顶,行了!” 惹得一阵哄笑。 话音传到屋里,陆北气得脸色酱紫,挣扎着要爬起来去理论,墨忱卿语气平淡:“心浮气躁,几句调侃就把你给激怒了,能成什么事?” 陆北酱紫的脸变得红一阵青一阵,最后羞愧得恨不能把脸藏炕洞子里去。 院子里,六指儿拿了纸来,递给秦桑,讨好道:“小五姐,我快?我跑得可是咱村最快的!” 秦桑笑道:“确实快!我见你撵过兔子,比兔子还快呢……哎呀,你送我的兔子!你快去帮我看看还在不在鸡笼里!这帮子狗杀才!” 六指儿屁颠屁颠去看兔子了。 秦桑这厢拿了根稻草,蘸着江修文脖子里的血,在纸上歪歪扭扭写了“休书”两个字。 江家村竖子江荣,野鸡飞上枝头后,嫌贫爱富另攀高枝不守男德谋害发妻,故将其休弃,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署名秦桑。 秦桑故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江荣是个聪明人,她怕他会看出什么来。 休书写好,吹干血渍,秦桑又看了一遍,感觉没毛病,满意地点了点头。 秦母与秦安看人都走了,从篱笆外翻进来,小跑到秦桑面前。 秦母嚷嚷道:“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还把人给弄伤了?作死哟!秦桑,你想死可别连累我们全家!” “你干什么?你个蠢货你想干什么?”秦安跳脚,抬手要戳秦桑脑门,秦桑闪避开,一把握住他戳过来的手指头,“再戳给你手指头撅折了信不信?滚!” “不是跟你们说了断绝关系?别来招惹我!” 方贤从屋里出来,操起自己的镐头就冲上来,嘴里嚷道:“你们俩个再闹,我就给你们驱逐出村!” “方贤,你个偏心眼子,这小贱货是不是给你什么好处了?你这么偏向她!”秦母一边骂,一边拉着秦安跑路。 方贤气得大吼:“我是帮理不帮亲,就没见过你们家这样不做人的!” “贤叔,别跟他们生气,不值当的。我替他们给您道个歉。” 方贤摆摆手,“罢了,你道什么歉。小桑,你打算把江修文怎么办?叔说句实话,你可别怪叔。虽然叔站在你这边,但是咱们小胳膊,它拧不过大腿呀。” “嗯,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跟他们硬刚。叔,我先把他送回江家村,你让柱子哥陪我走一趟。” “也好。”方贤喊来了柱子,帮忙把江修文抬上了马车。 秦桑进屋跟墨忱卿打了声招呼,墨忱卿瞧见她手里的休书,眼角狠狠一抽! 自古都是男人休妻,哪有女人休夫的? 这女人玩得够大! 墨忱卿瞧着这个眼中有光的女人,挑眉问道:“休夫?你不怕江荣动杀心?” “你的任务是养好伤赶紧离开,你的事我不想过问,我的事你也最好别问,更别沾手。” 刚才他明显是不想和江家有交集,才装癞,这里面不定有什么大事儿呢,秦桑一点都不想沾染。 墨忱卿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哦。” “走了。”秦桑急急忙忙就出了小院。 柱子赶着车,两人一道,把江修文送回江家村。 秦桑把江修文扔在江家村村口大槐树下,把休书铺到江修文胸口用石头压住,摆好后,就找了个角落等着。 很快就有村民发现江修文,赶过来瞧,她才施施然赶着马车离开。 柱子看得满心疑惑,“小五妹子,那纸上写的什么?” “休书。” “休……书?”这叫不硬刚?她说给里正大叔的话是狗屁呲吗? 秦桑笑得很开心,“是啊,我正式休了江荣,以后我就是自由的人了。” 看秦桑开心,柱子也不好说什么,“这样是不错,可……江荣受此大辱,他能放过你吗?” “没事儿,他现在可是比我顾忌多,我一个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有身份有地位,不怕我将他的丑事揭出来,他就闹呗。”秦桑不以为然地说道。 第16章 病入膏肓,太医都救不了 第16章 病入膏肓,太医都救不了 柱子想想是这个理儿,一会儿他又觉得还是不妥,一路上脑子里两个小人儿打架,替秦桑把八辈子的心都操了。 回到家,方贤等人都从堂屋迎出来,见秦桑平安无事回来,才都放心地离开。 廷三走在最后,手里还握着那两支半糖葫芦,秦桑把他手里那半支拿走了,笑道:“廷三哥,你还拿着呢?那两支给小峰的,他好点了没?” 廷三笑得开心,“好了,好了,改天我带孩子来跟你道谢。” “不用不用,他好了就成。” “你没事,那我也走了。” “廷三哥再见。” 秦桑拿着那半支糖葫芦进了墨忱卿的屋子,她刚咬一口,墨忱卿就朝她伸出了手,“秦桑,糖葫芦不是买给我的吗?” 秦桑无语地瞪着墨忱卿,恨不能给他那张俊脸瞪个窟窿出来,“墨九,脸是个好东西,你得要!” “又不能当饭吃,要脸作甚?” 秦桑十分无语,半晌,喷了一句,“啧,墨九,你绝了。” 秦桑把糖葫芦拍到墨忱卿手心里,扭头去做饭。 墨忱卿瞧着只剩三个半山楂的糖葫芦,那半个山楂上,两排整齐的牙印儿……啧,这姑娘有点虎劲儿。 午饭过后,秦桑留在家中,把她得来的蛇骨蛇皮蛇胆以及最为宝贵的蛇毒都处理了,炮制成成品药,没有辅助材料就豁出脸皮去陈中家里借,陈中家没有的,就去里正家及柱子等几个猎户家里借。 没钱没粮的日子,为了活下去只能靠卖脸皮了。 今天发生的事让秦桑提高了警觉,得护住自己所拥有的,省得忙活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赚钱、提高实力、养人脉,这是当务之急! 而此时,江家大乱。 秦桑的一纸休书,被第一个村民发现之后,片刻便传遍了整个江家村。 江家村村民暗戳戳兴奋,刺史大人被他的窝囊原配休了! 女休男! 千古奇闻! “她这是怎么了?想找死也不需要用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方式?” “嗐,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听说江修文把人关进了老宅子里,拴狗一样,用锁链锁着不给饭吃,最后还打算卖给土匪!秦桑能活下来,回来报仇也是人之常情呀。” “不会是被逼疯了?正常人谁敢撅江家呀?” “江修文怎么回事?被打死了吗?我看见他家的狗腿子把他给抬回去的,不会被秦桑给弄死了?”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有人看见秦桑被土匪刘老花给扛走的,她是怎么从土匪恶霸手里逃走的啊?” “乖乖,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一下子变那么厉害,会不会是……脏东西啊?” “不会?秦桑本来就力气大,扛大包她比男人都强!” 江家新盖的三进院子里,还没训练出规矩来的下人乱作一团,江修文被抬进前院主房,从县城里请来的郎中换了一拨又一拨,都没能唤醒江家新晋老爷。 江老太身体一向不好,见自家老爷昏睡不醒,邪火上涌,一头栽了过去,这下,老夫妇两个一个东炕上躺着,一个西炕上躺着,郎中来了一看看俩。 江家新雇的管家赶紧让人去墨州府请刺史大人。 刺史江荣的新夫人沐然不愿夜间赶路,又不允江荣撇下她独守空房,江荣干着急,却不敢违逆夫人,只好先派了新夫人带来的太医章宝来前去给自己老父亲诊治。 章宝来诊断江老爷得的是偏枯之症,也就是现在的中风,中老年脑血管疾病,章太医开出了方子,着人连夜到墨州买药。 江老太醒来后,抱着章太医大腿哭求,求他一定要救活她家老爷。 章太医那是宫里退下来的,平时都是被端着敬着,哪里见过这等刁民不识礼的行为?但碍于这是宰相的亲家母,也不好说什么,只嫌弃地命随行的小医官把她给扯开。 江老太哭哭啼啼,半天才止,忽然就想起了秦桑手里的大灵芝,忙询问太医,灵芝可能挽救她家老爷的命。 章太医道:“灵芝主治胸中结,益心气,补中,增智慧,能防治偏枯之症,如果能有灵芝入药,自然是最好。” 江老太前面的一个字没听懂,只听懂了“最好”二字,当下命人去古寨村夺灵芝,奈何江家狗腿子们都刚刚领教了秦桑那不要命的疯子的厉害,谁都不愿意去惹秦桑。 江老太一气之下,又晕了过去。 沐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后,梳洗打扮,又是小一个时辰,用完早饭,正好午时,这位宰相家小姐又歇了半个时辰的晌,这才施施然出门。 江荣虽然着急,但沐然身份摆在那里,他的观念里,宰相家大小姐就该有这等做派的,所以十分依从。 沐然坐不得快车,江荣便命令车夫慢点走。 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墨州,等到了江家村,已经是戌时,整整走了四个时辰。 苏醒过来的江老太急急忙忙迎出来。 这还是这个身份高贵的新儿媳第一次回老家呢! 江老太热情地想要握沐然的手,以示亲切,沐然嫌弃地躲避开,头颅高昂,迈步进院,“大人,可让人准备好了房间?本夫人累了。” 江老太拖着病沉沉的身子追上来,讨好道:“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不必了,怎好劳动您老人家呢?大人,你去。” 江荣答应一声,亲自去给自己的夫人准备房间。 江家门口,整个村的人都来瞧热闹,一时间,江荣惧内,江荣舔狗的议论声暗戳戳传遍了整个村子。 江荣安排好房间,沐然带来的四名丫鬟铺床叠被,收拾妥当,这才请沐然进房间。 江荣安抚了半天,亥时才得以去看看自己病入膏肓的老父亲。 江修文已经被章太医救醒,此时的老头儿口眼歪斜嘴角流涎,下半身完全没有了知觉,连人都不认识了。 章太医道,“江大人,偏枯之症,乃是重疾,老夫拼了全力,也只能保令尊一命。不过,也别灰心,日后精心调养,或可有重新站立的机会。” 第17章 是幻觉吗 第17章 是幻觉吗? 江荣千恩万谢,又询问了一些病情方面的事,江老太进屋,先说起休书的事,又说起灵芝的事,哭诉道:“儿啊,咱们老江家这回是丢了脸又差点丢了命,你就算是用抢的,也要把灵芝给你爹抢回来!还有,秦桑那个贱女人气得你父亲瘫在床上,你一定要治她的罪!把她沉塘!打烂那个贱蹄子!” 江荣在新夫人那里唯唯诺诺,做人如做狗,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听自己老娘一番话,再看老爹成了个瘫子,一肚子的火气就像是火山将爆发,找到了喷射口。 他手握休书,眼睛里似烈火燃烧,额角青筋都爆了起来。 江荣安抚了老娘几句,便去找新夫人,拉着新夫人的手说道:“听说灵芝对女人尤其好,养颜美容,我原想要了来给你服用,不想那女人恶毒又霸道,不但不予父亲灵芝,还把我父亲气得瘫在了炕上,我这就亲自去,一定让那女人把灵芝给我吐出来!” “连个女人都治不了,还被她反气出病,也真是无能透了,你去,记得灵芝一定要拿回来。不为灵芝,也为一口气不是?不然,你以后如何在墨州立足?” 江荣立刻整顿人马,带了八名官兵,并江家的狗腿子们,浩浩荡荡连夜赶往古寨村。 秦桑今天白日里上山挖药材,吹了冷风,回到小院便觉有些感冒症状,晚饭后,她熬了汤药喝了,早早便睡了。 半夜,秦桑嗓子干涩疼痛,想起厨房还剩了些感冒药汤,便打算去厨房把感冒药给喝了,她披着被子起来,把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拉开门,却只见一道细长的人影立在门口。 秦桑晃晃晕乎乎的脑袋。 “烧迷糊了?烧出幻觉来了?” 一边嘟囔,一边往前凑了凑,眯着眼睛仔细打量。 墨忱卿望着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那张小俏脸儿,轻“啧”一声,“不是幻觉,是真人。发烧了?我看你剩的风寒药在厨房里,不喝浪费,就热了一下给你送过来。” 秦桑醒了几秒钟神儿,感觉终于分清了现实与幻觉,她一只手抓紧了被子,一只手把药碗接过去一饮而尽,咂咂嘴,道:“关心人就说关心人,少年人说话拐弯抹角的,一点都不可爱……不对,你说不是幻觉,为什么我看见一大片火光?” 墨忱卿皱眉,不由转过头朝篱笆院外看去。 顾老头的院子在村子最靠前的位置,前面是一片田地,空旷得很,抬眼就能看很远。 只见进村的道路上,一条蜿蜒火蛇正朝村子里行进。 墨忱卿眼睛骤然眯起,身上本来温和的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狠厉。 秦桑没顾得上此时的墨忱卿,她脑子里的系统忽然说话了,“检测到系统任务,宿主救治脑卒中的江修文,奖励宿主极品药材一份。” 秦桑吸了吸堵塞的鼻子,道:“墨忱卿,我觉得还是幻觉。要不然怎么可能让我救江修文呢?我恨不能杀了他。” 墨忱卿眸子微眯,深深瞧着秦桑,瞧了片刻,疑惑道:“谁让你救江修文?” 秦桑摇摇头,“没谁,可能是幻觉……到底是不是幻觉啊?” 墨忱卿深深呼吸,手背贴到秦桑额上,试了试,眉头深深蹙起:“这么烫?” 他回头看看,火蛇已经越来越近,声音略显急促:“秦桑,这是幻觉,你回屋睡,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墨忱卿把卷得跟个茧儿一般的秦桑推回屋里,秦桑嚷道:“不对,不是幻觉!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墨忱卿按住她双肩,一把将她按在炕上,把她紧紧裹在身上的被子给薅下来,扶她躺好,给她把被子盖好,“你看,就是幻觉,不然本公子怎么会给你盖被子呢?快睡。” 墨忱卿说完,安抚似的拍拍她双肩,转身出门,将板门带上,找了根木棍把门给别上了。 暗卫初一的声音传进墨忱卿耳中:“主子,来的是江荣。带了八名官兵,还有江家的十几名狗腿护院。看来是冲着这里来的。” 不是为秦桑就是为他小主子。 墨忱卿轻“嗯”了一声。 马蹄声近了,长蛇般的队伍很快就到眼前,直奔小院而来。 柴门轻易就被踢开,前面举着火把的两名狗腿护院,正是之前跟江修文来过的,一见墨忱卿站在院子里,两人都见鬼似的,“你……你不是不会动弹吗?” 墨忱卿语气淡淡的,“小点声说话,这深更半夜的,吵醒了邻居可不太好。” “爷爷我管你那个呢!我们大人要见秦桑,赶紧的,叫她出来!” 原来是来找秦桑的。 也是,她把那么大一张血字休书送到江家村,江荣不来找她才怪了。 墨忱卿道:“你们大人是哪位大人?没名没姓的,要是有人冒充官员上门行骗,我岂能叫她出来?” 那人头一昂,“我们大人乃是墨州府最大的官!刺史大人!” 墨忱卿微微一勾唇角,似笑非笑,“据我所知,墨州城乃是墨家封地,如今镇守墨州城的乃是墨家二爷墨如海,你说的这位刺史大人,一定不是真的刺史大人,不然怎么敢僭越上官自称墨州府最大的官?”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大人没有自称……” 江荣心头疑窦丛生,这少年是谁?看着穿得破破烂烂,却难掩其神仙之姿,尤其是那双眼睛,火光映照之下,竟似不可测的深渊。 江荣忙伸手制止没见过世面只会狐假虎威的家丁,道:“本官墨州刺史,治下不严,让小兄弟你见笑了。” 墨忱卿讥讽道:“夜闯民宅不告而入,看来不光是治下不严,应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江荣脸色一沉,对面这十六七岁的少年,着实不是好相与的,也不知道是倚仗着什么,敢这般狂傲。 因为未知,江荣不太敢造次。 毕竟,这墨州城姓的是墨。昊王朝开国立朝那天,就册封了墨家为异姓王,封地墨州,虽然后来历任皇帝想要分权墨家,调了墨家嫡系入京,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但墨家毕竟是有墨州军权在手的,天高皇帝远,谁知道他们姓墨的养了什么虎狼之人没有?! 莫非,这少年和墨家有关系? 第18章 我和她一起去 第18章 我和她一起去 如果是,这少年又是如何和秦桑扯上关系的? 那个蠢笨懦弱可恨的秦桑! 江荣心念电转,忙说:“多有得罪,实在是对不住。本官也是有急事,才不告而入,还望小兄弟海涵。” 墨忱卿嘴角勾着,眼神里透着不屑,“我不想海涵。赶紧带你的人走,我可以不追究你私闯民宅之罪。” 江荣的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压着火气,好声好气道:“本官只是想见一见秦桑,小兄弟……” 墨忱卿打断江荣的话,“她染了风寒,不宜见客,你请回。” 江荣身边的兵丁终于忍不住,怒喝道:“大胆!刺史大人面前,岂容你小子放肆!大人不跟你个熊孩子一般见识,你还真拿自己当棵菜了?赶紧让秦桑出来!” 江荣并没有阻止身边的兵丁,而是暗暗观察着墨忱卿的反应。 墨忱卿神色里依旧是不屑,没有半点改变,江荣怒上心头,眼睛里的怒火呼之欲出。 “小兄弟,本官今晚势必要见到秦桑,你让路,本官不为难你。你要是不让,别怪本官治你个藐视当朝命官、妨碍公务罪!” 墨忱卿冷笑,“不让。” 暗处,初一等人见情势剑拔弩张,都握住了剑柄,准备随时应对不测。 “江荣,我在这里,你找的是我,别为难他。” 茅草屋的窗上,忽然传出一道清冷的女声。 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被打乱,众人都齐齐看向窗上的女人。 墨忱卿按着眉心,只后悔关了她的门,忘了关她的窗。 秦桑跃出窗台,走到墨忱卿身边,道:“你伤没好,赶紧回屋去,他找的是我,我跟他说。” 他既然不想和江家有交集,秦桑自然不会为自己私怨拉他下水。 江荣看在眼里,却是两人在眉来眼去,他心头无名业火更盛。 她竟然和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小子眉来眼去卿卿我我? 她何时有了这样的狗胆?! 他印象里秦桑不识字,那休书,难道就是这个野小子帮她写的? 江荣从怀里掏出休书,揉成一团扔到了秦桑身上,“想休了本官?没有本官的同意,你一辈子都是本官的女人!本官让你死,你就不能活!本官让你活,你死了也得给本官活过来!” 秦桑捡起休书,一点一点展平褶皱,凉声道:“江大人好大的官威。你的女人?从被土匪刘老花扛走的那一刻起,我秦桑,就再也不是你的女人!而你,江荣,你这一辈子,身上注定烙下耻辱的烙印!” 秦桑轻蔑地瞥了江荣一眼,不顾他睚眦欲裂恨不能上来生吃了她的可怕神情,继续道:“卖妻求荣始乱终弃,此耻辱一;被前妻血书休弃,此耻辱二;反复无常弃而复求纠缠不休,此耻辱三!” “江荣,麻雀飞上枝头你猜变什么?哈哈哈,我告诉你,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小丑始终就是小丑!拿上你的休书给我滚!否则,别怪我翻脸无情,和你闹个两败俱伤!” 秦桑把休书又团了团,狠狠掷向江荣,休书打在江荣身上,弹落他脚下。 墨忱卿偏头看着秦桑,漆黑的眸里满是欣赏之色。 啧,这江荣真是瞎了狗眼,有眼不识金镶玉。 唔,不对,或许不是江荣眼瞎,而是,面前的小野猫已经不是以前的秦桑。 江荣气得脸色铁青。竟小看了这女人!往日见她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样子,还以为她是个良善好欺之辈,却不想她竟是扮猪吃虎,实实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来人!给我把这刁妇拿下!”江荣恨声。 墨忱卿踏一步,从容挡在了秦桑前面,沉声:“我看谁敢!” 江荣一挥手,八名官兵和十几家丁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 墨忱卿眸光一黯,刚想出手,就见秦桑抿了抿唇,抢在他出手前道:“江荣,你不想救你爹了?” 极品药材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才救回来的年轻的性命,不能再弄丢了。她救的人,当然要护着。 墨忱卿拂袖,承了她的好意,暂且收手。 江荣问道:“秦桑,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要灵芝救你父亲?江荣,灵芝我有,我不但有灵芝,我还有另一种能救你父亲的灵丹妙药,要不要救你父亲,你考虑好!” 江荣心下大怒。 母亲说是这女人把父亲送回村里的,她不但把他病重的父亲扔村口寒风里,她竟还敢要挟他! 秦桑睨着他神色,冷蔑一笑,“江荣,你不必想些有的没的,我若安好,你父亲尚有一线希望,我若不得好,你父亲必死无疑。” 江荣眯起眼睛。 他不想向这个女人屈服,但现在太医都治不了他父亲的病! 沐然那女人又等着要灵芝! 他竟然拿这个穷泼妇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荣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治这个女人,以后有的是机会!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救我的父亲?” 秦桑道:“这你别管,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我说能救就能救,没必要骗你。毕竟,反正我小命捏在你的手心里!救不了你再杀我也不迟!” 墨忱卿蹙眉,看向秦桑。 她这是想给他争取出逃的时间? 还是她真的有办法救那老东西? 墨忱卿从秦桑的脸上得不到答案,心里隐隐不安。 江荣道:“好,药给我,我便不追究你的过错!” 秦桑道:“我没有过错,你追究个屁。你强权压人,我不与你争辩就是。但我要先去看看你父亲的症状,才能决定药对他有没有用。” “秦桑,还说你没骗我?!” 秦桑怒道:“你他娘爱信不信!大不了一死,江荣,谁有那闲工夫和你在这里扯皮?我告诉你,晚片刻都有可能要你爹的老命,那是你爹不是我爹,你爱救不救!” 江荣被骂得极其烦躁,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一拂袖,“你若是治不好,本官便以谋杀罪名治你的罪!走!” 墨忱卿伸臂一挡,“慢着!我和她一起去。” 第19章 还挺可爱的 第19章 还挺可爱的 秦桑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别添乱,赶紧回屋休息。” 墨忱卿眸光坚定,“那你就别去。一个江荣而已,不怕,我可以替你办了。” 秦桑瞪了他一眼。 看陆北那小心思,分明是墨忱卿身份不一般,不能暴露身份,他要办江荣,可能很容易,但办完了?等着更大的麻烦上门? 秦桑妥协了一步,“麻烦!” 墨忱卿勾勾嘴角,“走。” 秦桑和墨忱卿走在前面,江荣走在后面,一路上看着一男一女“卿卿我我”的背影,气得一口白牙几乎要咬碎。 这荡妇!他不过才几天不要她,这就找了小白脸? 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还是个那么年轻俊朗的! 给我等着,我一定收拾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秦桑压根儿不知道江荣想得那么龌龊,她倒是觉得,墨忱卿这娃,平时看着挺孤僻的性子,关键时候,还真是仗义。 她瞥了墨忱卿一眼,笑道:“刚才谁说我是幻觉?小九,我看,是你想被我揍出幻觉了。” 墨忱卿直接跳过她的问题,道:“秦桑,你怎么想的?真要救江修文那个老东西?江家人那么对你,你一点都不恨?” “恨。但一码归一码,人我要救,仇我也要报。我自有安排,你别管。”顿了一顿,秦桑又嘱咐道:“既然已经跟着来了,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你别轻易动手,好汉难敌四手,何况你身上还有伤!” 墨忱卿轻笑出声,“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当然关心!” 墨忱卿笑得簌簌的,肩膀都在发抖,秦桑狠狠瞪他一眼,“笑什么笑!” “没,没笑。阿桑你关心我就关心我嘛,拐弯抹角……还挺可爱的。” 墨忱卿把秦桑说的话又还给了她,还稍作了修改。 秦桑只觉耳根又开始发烫,她狠狠瞪了墨忱卿一眼。 江荣将两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气得牙根痒痒,直想上去把两人给大卸八块。 忽然,身后一阵骚动。 “不好了!老邢舌头被人割了!” “大人,大人!老朱也被人割了舌头了!” 江荣沉喝:“怎么回事?” 随行的一名兵丁跑去查看,回来禀报道:“大人,有三个人被人割了舌头,像……像鬼魅所为!” 江荣心头警铃大作,立即下马去查看。 秦桑看向墨忱卿,墨忱卿一脸淡然,“过去看看?” 队伍后面,两名家丁及一名官兵张大着嘴巴,一脸惊恐状,鲜血从嘴里涌出。 三人哆哆嗦嗦,手中各捧着一个血淋淋的舌头。 江荣怒问:“怎么回事?” 旁边一名兵丁壮着胆子回道:“大人,刚才有一道黑影飘过,接着,他们三个的舌头就都被割了!那……那黑影还把舌头放他们手心里,说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恶毒舌头。” 江荣拿着火把照了又照,忽然发现,这三个人,都是曾经对墨忱卿出言不逊的人! 江荣不由看向墨忱卿,只见少年脸色冷漠,只瞥了一眼三个受害者,就拉了秦桑的袖子,往队伍前头去了。 江荣眉头紧皱,这太诡异了! 他一直看着秦桑与那少年,可以肯定,此事与他二人无关。 莫非只是巧合? 还是…… “先回去找郎中给治一治。赵二,你带两个人看看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要仔细点!。” 江荣吩咐完,赶紧上马,往江家村赶。 秦桑看看那三人手上的舌头,这个条件,是接不回去的,只能放弃治疗。她偏头看看墨忱卿,却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身边人多口杂,秦桑没问什么。 赶到江家的时候,江家仍旧是乱哄哄的。 江老太冲到近前,一见是秦桑,破口大骂,“你个贱蹄子,你竟敢害我家老爷,我要你偿命!” 江老太张牙舞爪扑向秦桑,墨忱卿将秦桑往旁边一带,冷声道:“江荣,看好你老娘,再冲秦桑发疯,我给她扔出去!” 江荣极力控制着自己的火气,“那本官也告诉你,本官不管你是谁,再出言不逊,就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他转而劝江老太,“娘,您先回屋去歇着,这里自有儿子主持。” 江荣几个兄长也都聚集了过来,嚷嚷着让江荣处置了这毒妇,夺了灵芝拉去沉塘。 秦桑冷冷扫了一眼这些原身曾经的大伯哥们,随即撇开目光,道:“江荣,我先去看看你爹。” 秦桑推开人群往江修文的屋里走,墨忱卿也忙跟了上去,始终护在她身边一尺左右。 “你听听你听听,你堂堂刺史大人,她竟直呼你姓名,简直无法无天!” “弟弟大人,你让咱们老江家颜面何存哟!” 江荣烦躁道:“你们先各自回自己屋里去,这里有我。” 太医已经离开,屋里围满了人。 江家的媳妇们,亲戚们,八竿子打得着的打不着的,乌泱泱闹哄哄,这个时候都赶紧来刷存在感了。 秦桑皱眉,大喊一声:“江荣在外面叫你们。” 人群呼啦啦往外涌,顷刻间走了个精光,墨忱卿顺手关门,把门闩落下。 外面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待要回来,门已经紧闭,急忙又去找江荣告状。 秦桑走到床前,嫌恶地睨了江修文一眼。 江修文醒着,嘴角流涎,浑浊的双眼根本认不出秦桑。 秦桑给他做了一番检查,然后道:“小九,让江荣进来。” 墨忱卿开了一扇门,沉声呼喝道:“江荣,进来!你一个人进来!” 敢对刺史大人呼来喝去的,这衣衫不整的少年谁啊? 靠,是不是想死啊?! 上,弄他! 江家八竿子打得着打不着的亲戚纷拥而上,往屋里挤去。 江荣头都要被闹炸了,“都给我站住!先散了,有事会去通知大家的。” 众人像是被按下了开关,霎时停机。 江荣进去,墨忱卿没再关门,但没有一个人敢再进去。 这可是刺史大人!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官,怎敢违抗大人之命?! 至于那小子和秦桑,刺史大人必然不会放过的!和刺史大人没规没矩的,真是没点逼数! 第20章 高人竟是她自己 第20章 高人竟是她自己 秦桑开门见山,道:“你爹的病不轻,我可以给你推荐个医术很厉害的方外之士,我已拜了她为师,我的药,再加上我师父的针灸,定能缓解你爹的症状。不过,你爹他毕竟年纪大了,我不保证他恢复到和以前一样。” 脑卒中,在这个没有高科技的时代,单纯依靠药物,好了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灵活。 江荣怀疑道:“你一个连县城都没去过的农妇,能认识什么方外之士?” 墨忱卿插话:“她不认识,我认识行不行?我介绍给她的。” 江荣睨了墨忱卿一眼,“你一个甚至连姓名都不愿意相告的小子,我如何能相信你?” 秦桑哂笑,“你爱信不信,你爹爱死不死,治不治随你,关我们屁事?哦,对了,还要告诉你,我是有条件的,不能白治。” 江荣咬咬牙,“好,我且听听你有什么条件!” “第一,休书你收下,你我从此天涯陌路,各自婚嫁不相干;第二,五千两诊金。” “你……秦桑,你以为你是谁,竟敢敲诈本官?!” “我当然是我自己。我也不是没领教过你江家人的狠毒。我就这么个条件,乐意不乐意随你,大不了,你弄死我。” 江荣来回踱着步子,头发丝儿都要气得竖起来,半晌,到底是退了一步,道:“休书我不会接受的,但我可以允你和离,至于诊金,我刚刚上任,拿不出那么多!” 墨忱卿跳过休书什么的,只道:“诊金你拿不出,你新夫人可以啊。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答不答应随你。” 江荣跺脚:“好,我答应!” 墨忱卿道:“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本官说话……” 墨忱卿一点面子都不给,“谁说话都不好使,我们只信白纸黑字。” 江荣无法,只能命人拿了纸笔,白纸黑字立下字据。 秦桑从兜里取了两粒丸药,要了碗温水化开,捏着江修文的嘴蛮横灌了下去。江荣甚至连阻拦都没来得及。 “等天亮了,我去寻我高人师父,大约中午她就能到。准备好定金两千两,等你爹好了,再付另外三千两。” 秦桑说完,不多留,和墨忱卿二人径直离开。 江荣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脸色已经变猪肝色,但为了自己亲爹,不能不低三下四去求沐然借银子。 “夫人呢?还在睡吗?”江荣问后院门口站岗的小厮。 “回大人话,夫人只让几个陪嫁丫鬟贴身伺候着,咱们的人都不让进后院,不知道呢。” “盯着点儿,夫人醒了叫我。” 江荣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里。 古寨村,秦桑和墨忱卿回到小院,天已微亮,秦桑揉着塞的严重的鼻子,道:“我先补眠,不要打扰我。” 墨忱卿定定瞧着她,点点头,“哦。” “今晚谢谢你,早点去休息。” 秦桑不再管墨忱卿,进屋倒头就睡。 疲累加上发烧,秦桑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醒来已经巳时。 秦桑活动活动酸疼的筋骨,走出小草屋,只见墨忱卿正在院子里晒(吹)太(冷)阳(风),小小年纪,晒出了一股子村头老大爷的味道。 墨忱卿听见动静,偏头过来,道:“风寒药煎好了,早饭也好了,先吃了再出门。” 秦桑:“……你怎么知道我要出门?” 墨忱卿凝视她,“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小孩子太多心眼子,会坠得长不高的。” 墨忱卿勾唇:“我再长高,门框该羞愧得自尽了。” 秦桑一噎。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这小子年纪不大,目测已经185,她看他都得用仰望的! 这家什么基因? 秦桑懒得再理他,洗漱过后,去堂屋用饭。 不知道墨忱卿从哪里弄来的包子,还是肉馅儿的,味道不错,还有香甜白粥,秦桑有正事在身,没多问,匆匆吃了两个包子,呼噜了一碗粥,一股脑把药也灌了下去,然后拿了镐头,准备去挖掘刀剑,再去卖几把,然后去买套银针,好给江修文治病。 墨忱卿叫住了她。 “什么事?我忙着呢,别添乱。” 墨忱卿把陆南给他的银子银票全掏了出来,道:“别去卖那些破铜烂铁了,这个,算是诊金,我知道你配制的药价值不菲,这些远远不够,我已经告诉属下,下次来带给你。” 秦桑的眼睛亮晶晶的。 银子!白花花的银子! 银票!有十张百两的银票! 这就是有钱人的逼格吗? 失态失态,她也是有逼格的人,只不过这几天实在是被钱困住了,才如此失态的。 “不用追加了,这些已经够多了!” 四把剑才卖二两银子! 一大篓子药材才卖一两半银子! 这可是一千多两银子! 对她这个身无分文的人来说,这是巨款! 房子! 车子! 事业! 都可以提上日程了! 墨忱卿挑眉看着她那舞动的眉毛眼梢嘴角,甚至是颧骨,不由觉得好笑。 秦桑把银票收进兜里,散碎银子拿一块布头包了,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赶着去县城,回来再说。” 秦桑马车赶得飞起,不消半个时辰,到了县里,先去药铺购进了一套银针,一些治疗脑卒中的药材,又去成衣铺给三人买了几套衣衫,鞋袜等,并两个帷帽,路过牛马市,买了一匹马。 现在战时,马不太好买,她买的是一匹中等马,花了八十多两银子。 时间已经不早了,她驾着马车牵着马,匆匆回古寨村。 回到小院,秦桑抱了自己的衣裳回屋,换了衣裳,拿了帷帽,走了出来。 墨忱卿站在院中,只见秦桑一身素白衣裙,腰身挺直,腰间缠绕白色掐金丝绦,细腰不盈一握,长发及腰,一行一进之间飘逸如仙,飘逸中却又带着清爽利落气质。 看见秦桑手里的帷帽时,墨忱卿嘴角勾起。 果然,哪里存在什么世外高人师父?所谓高人,就是她自己。 不知高人要如何唱这出戏,墨忱卿十分期待,不过,他知道,高人这次无论如何也不会带他。 秦桑把帷帽戴上,道:“午饭你和陆北一起吃,买的油条包子,都在车上呢,连同你们的衣裳都在车上,我来不及了,先走了。” 第21章 避祸去 第21章 避祸去 墨忱卿点头,“诸事小心。” 秦桑暗笑,这小子今天没闹腾要跟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待秦桑出门后,暗卫初一接到主子的眼神示意,立刻跟了上去。 秦桑出门后上马。 古寨村离江家村十多里地,秦桑赶在午时前,到了江家村。 秦桑戴好了帷帽进村,来到江家阔气的大门口,秦桑笔直站立,请小厮进去禀报,她是秦桑请来给江修文看病的。 小厮进去不久,江家大郎子迎了出来,请秦桑进去。 秦桑随他往里走,状若随意,问道:“江荣江大人呢?秦桑说,他是这家的话事人,让我来找他。” 江家大郎脸色微微不自在,“舍弟正在后院,稍后就过来。” “治疗之事,还是让他过来拿一下主意,毕竟,是他和秦桑签的契书。” 江家大郎确实不敢自己拿主意,把秦桑引入江修文房中后,赶紧去找江荣。 江荣此时正在陪夫人沐然用午饭,饭吃到接近尾声了,沐然也放下了碗筷,道:“我也跟你一起去看看,这是何方神圣,治个病,竟敢要这么高的价。” 江荣不敢有意见,携沐然一起到了前院,秦桑是第一次见这位宰相家的小姐,不由替原身多看了几眼。 长得也还算端正,画着浓妆,穿着更是雍容华贵。 沐然眉梢一挑,倨傲开口:“你就是秦桑说的高人?呵……是不是高人都不愿意以真面目见人,好装出一副神秘感骗钱?” 秦桑淡然道:“那倒不是,在下貌丑,恐惊吓了贵人,所以才戴了帷帽。” 江荣一心想要救父,急忙道:“戴不戴帷帽都无妨,这位高人怎么称呼?秦桑可曾把家父的症状跟你说了?” 秦桑拿捏出世外高人的淡泊样子,道:“秦桑已经同我说了。不必问我姓名,我就是一方外之人。我先看看令尊,若是能治,我便卖秦桑一个面子,若是不能治,也好让江大人另请高明。” 沐然瞧着戴帷帽假装高人的秦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十分不舒服,“相公,这个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又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你敢让她给公爹看病?” 江荣也是病急乱投医,道:“夫人,暂且先让她看看,听听她怎么说,若是并无真才实学,她不但不要想拿到一分银子,本官还会将她打入大牢,判她个谋财害命罪!” 沐然这才不情不愿地允了。 秦桑一言不发,朝江修文走去。 江修文昨夜被她灌了两粒丸药之后,气色明显见好转,虽然还是口眼歪斜不能言语,但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秦桑上前,给江修文把了脉,检查一番,回头对江荣道:“我先用针灸法,再辅以独家药方,再加上我的食疗方子,不出七日,便可让他下地行走,待能下地之后,再用上我教的锻炼法,多管齐下,能让他恢复自理能力。” 沐然薄怒道:“太医都没把握,你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女子,竟然敢大言不惭?” 秦桑透过轻纱睨了沐然和江荣一眼,淡淡的:“治不治随你们,我并不强求。我所言无一句虚言,当然,我所要的诊金,也不会少要一分,你们考虑好了,在今天日落之前,派人去古寨村秦桑家里给我个答复,我在那里等你们。我只等到日落前,若是晚一分,我也无力回天,不必再遣人去请。” 秦桑把沐然想说的话全堵了回去,当下也不停留,径直离开,院子里家丁想要阻拦,却被秦桑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给镇住,没有一个敢上前的。 沐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怒道:“秦桑不过一介农妇,能认识什么世外高人?你甘心上她的当,是不是还对她有情?” “夫人明鉴,相公我若是对她有情,又怎么会把她卖给土匪?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能从土匪手里逃脱,更不知道她从哪里认识的什么高人,不过,你放心,等父亲好起来,我必会让她付出代价!不管是秦桑,还是秦桑认识的什么高人,她们一分银子也休想带出墨州!” 还有那个小白脸子! “先等等看,那个什么高人,不是说你父亲定撑不过日落吗?倘或撑得过,便说明她的话有假!咱们就等到日落。” 江荣无法,只能干等。 秦桑回到古寨村,墨忱卿正等在柴门口,他推开门,让秦桑进来,微微挑眉,“回来这么快?” 秦桑哂笑,“江荣不信我,不让我治,我也没办法。” 墨忱卿虚虚倚着门框,斜睨着秦桑的背影,“就这么想赚这笔银钱?” 秦桑没好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我穷!别当门神,进去说话。” 墨忱卿嘴角噙笑,跟着秦桑进门,“如果心里不舒服,可以不给他治。没人会说你不讲道义的。” “和道义无关。我有自己的信条要坚守。做大夫的,不能看着病人袖手旁观。”秦桑淡淡的,目光依旧是柔而坚定,“欠我的,我会加倍拿回来,但不是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 墨忱卿沉默了一会儿,没接这话。 秦桑换了布衣,搬出药材,在院子里鼓捣起来,墨忱卿搬了条杌子在旁边坐着。 秦桑鼓捣了一会儿,道:“一会儿你和陆北得去破庙躲一躲,江荣一定会再回来找我的,我怕他会对你们不利。” 墨忱卿不为所动,神色淡淡,“我倒是想看看,他会使什么样的手段。” 秦桑抬头看向他,一脸蛮横:“我的地盘我说了算。想要为所欲为,你和陆北都给我滚蛋!” 墨忱卿深深看着她。 女子蛮横不改,丝毫没有退步的迹象。 半晌,墨忱卿泄气道:“听!听你的!这就去行了?” “陆北,起来走了,避祸去!” 这两天一直自我降低存在感的陆北弱弱回应了一声,勇敢地忍痛爬了起来。 …… 冬日天黑得早,秦桑离开江家村回到古寨村不过两个时辰,天就暗了下来。 江荣眼看着老父亲没有任何变化,并未如秦桑请来的“高人”所说熬不过去,他勃然大怒:“来人,随我去古寨村,捉拿那两个行骗的女贼人!” 江荣带人赶到古寨村,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第22章 秦桑找死 第22章 秦桑找死 江荣的人点起火把,把篱笆院儿围了起来。 昨夜因为是半夜时分,没闹出什么动静,村子里知晓的人不多,知道了也没敢出来看热闹,但现在正是倦鸟归巢炊烟四起的时候,喧闹声引得村民纷纷来围观。 秦家的秦安也来了,见着江荣,屈膝就拜,口中喊着妹夫大人,江荣随从一脚将他踢开,怒喝:“哪里来的刁民乱认亲戚?扰乱大人公务,仔细扒你的皮!滚!” 柱子和六指儿悄悄儿地靠过来,合力把秦安迅速拖出篱笆墙,一脚踹进了下水沟。 对抗不了官兵还治不了你? 兵丁搜遍了小小院落,却只搜出了秦桑一人。 “回大人,那两个小子不在这院子里,所谓高人,也不在院子里。” 秦桑荆钗布衣,腰杆儿挺得笔直,嘴角勾起,但笑意未达眼底,“江大人如此兴师动众,莫非是你父亲得救了?” “你请来的那位‘高人’师父呢?行骗不成,所以溜了吗?秦桑,交出骗子,饶你不死!” “那看来你爹真是得救了。”秦桑吸了吸塞得严重的鼻子,“治病找‘高人’,没病的话,高人当然就走了。你想弄死我,冲我来就是,不关其他人的事。” “秦桑,本官面前,岂容你嚣张?来人,给本官搜村!不但要搜出那两个小子,那个贼骗子,也要给本官搜出来!” “江荣,他们可没犯法,你这叫滥用执法权!” “他们都是危险分子,本官当然要为民除害!给我搜!” 官兵分出去一批,满村疯狂搜索起来。 一时间,很多村民都在骂秦桑扫把星,祸水,一些人甚至去找里正,要求里正驱逐秦桑出村,这些人里,甚至还包括了秦母。 里正气道:“不用你们驱赶,一会儿江荣就把她带走了!都是一个村的,你们到底有没有心?还有那个秦安她娘,我说,你都枉为人!” “我怎么就枉为人了?我还不是为了咱村的人着想!” 村民也赶紧自我澄清:“不是咱们没有心,咱们就是想过点安平日子,您多理解理解。” “行行行,你们都想过安平日子,我也想过安平日子,反正我也管不了,听天由命!” 村民们也没有错,因为秦桑一个人连累整个村的人,确实不该,方贤也没强求大家,但他还是自己拎了根棍子,在秦桑家门口不远处转悠起来。 官兵没有搜到人,江荣分了一部分官兵留守,余者押解秦桑暂回江家村。 柱子等猎户手里拿着弓箭,埋伏在村口,试图解救秦桑,秦桑一眼看穿伪装埋伏的几个人,冲柱子的方向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柱子等人眼睁睁看着秦桑被大队人马带走,恨得牙根痒痒。 “娘的,太不是东西了!柱子哥,咋办?”大毛看向柱子。 “等会儿先去江家村摸摸情况再说,都不要擅自行动。” 柱子几人商量定,背着弓箭朝江家村去了。 江家村,江修文老宅子。 还是那个秦桑最初穿来的小黑屋,还是最初锁着秦桑的那几条锈铁锁链,兜兜转转,秦桑再次被锁在这里。 江荣站在门口,恨恨道:“秦桑,你不是很能耐吗?我看你这次怎么厉害!” 秦桑道:“江荣,你会来求我的。” “求你?秦桑,我只恨不能把你剐了喂狗!” 秦桑讥讽地笑道:“真奇怪,我秦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你竟如此恨我?江大人,要说伤天害理,也是你和你江家更伤天害理?” “伤天害理?踢开一条拦路狗罢了,算什么伤天害理?秦桑,敢拦我江荣的路的人,我会毫不犹豫铲除!别跟我说什么伤天害理,天若有理,也是弱肉强食的理!” “你说得对,弱肉强食。江荣,记住你今时今日说的话!” “我会记住,只可惜你没机会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老太爷不好了!” 江荣话没说完,外面就响起嘈杂的喊声,他心里咯噔一下。 秦桑端坐在破床之上,目光冷蔑地睨了江荣一眼,嘴角勾了起来。 江荣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你给我等着!”他一跺脚,抽身离去。 秦桑摇摇铁链,一阵哗楞楞响动,她眼睛眯起来,冷笑:“好,我等着。” 江家新宅,屋里屋外哭声震天,几个儿子已经准备好了寿衣,只等江荣来到,好听他命令,给江修文穿寿衣。 沐然的贴身丫鬟怒火冲天进屋,斥道:“都给我小声点儿闹!扰了咱们小姐清静,看你们一个一个谁担得起!” 江荣听着震耳膜的哭声,又急又恼,心脏都要蹦出腔子,一路疾行进屋,听见小丫鬟的怒斥,眉头紧皱起来,“哭什么哭?父亲还没走呢!都给我停住!谁拿来的寿衣?给我烧了!烧了!” 哭声戛然而止。 继而变成小声抽泣。 小丫鬟斜了一眼江荣,一福身,道:“大人,咱们小姐被闹得头疼,仔细闹病了,没法子跟宰相大人交代!” 江荣无力地摆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照顾夫人。” 等那小丫鬟走了,江家其中一个儿子拉着江荣袖子道:“阿荣,不能,不能烧啊!爹快不行了,不能让他光着身子走啊!” 江荣推开哥哥,几步走到炕前,只见他爹直挺挺一动不动,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了。 “我只等到日落前,若是晚一分,我也无力回天。” 江荣回想起那位高人的话,心惊肉跳。 “爹,爹您醒醒!” “爹,您不能死!儿子刚刚受封刺史,您还没跟儿子一起享受荣光呢!” “来人!快给我把秦桑带来!快!” 江荣想起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拼命想要抱住,顾不上什么面子,也顾不上刚刚说的那些狠话了。 老宅离新宅不远,家丁很快就把秦桑带来,推搡进主屋。 江荣一把抓住秦桑的手腕,道:“你快让那个女人来救我爹!银子的事,我答应你!秦桑,快点!” 秦桑大力一甩,甩开江荣的手,“啪!”反手给了江荣一巴掌! 江荣打了好几个转转才站住了!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秦桑她是疯了吗? 她竟然敢打刺史大人?! 江荣的随从立刻上来,抽剑围住了秦桑,“大胆!找死!” 第23章 听说你一个大字不识 第23章 听说你一个大字不识 秦桑冷笑,“江荣,我秦桑烂命一条,有本事你拿去啊!你自己的爹,你不珍惜,难道反过来怪我吗?江荣,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却连个礼义廉耻都不懂,我都替你臊得慌!” 江荣摸着半边肿起的脸,压下心头的冲天怒火,急道:“秦桑,我不计较你出言不逊,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找人来救我爹?” “你不计较我出言不逊,可我师父计较你无耻卑鄙!她说了,别说五千两银子了,就算是一万两,她也不救!日落前,我师父已经离开如意县!” 满屋子静悄悄的,都听着江荣和秦桑的对话。 有些话他们听不懂,但两个人对骂的话,都听懂了。 这是秦桑? 刺史大人竟然被她拿捏了? 不,这不是秦桑? 师父? 什么师父? 秦桑这个窝囊废什么时候有个师父了? 江荣已经管不了满屋子人怎么看他,“秦桑,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只要你请那位高人师父来救一救我父亲!” 秦桑慢悠悠道:“好啊,也不是不能救。我师父临走前,已经教会了我救你父亲的法子,你若是放心得下,那我就给你爹施针,诊金如前面所约定,五千两,一分不能少。你若是不放心,那就随你咯。” “我因为是初学,难保不会有个失手什么的,所以,才给你算五千两的。要照我师父的意思,一万也不救的。” 江荣已经麻了。 脸丢尽了,爹也快没了,要脸何用?要银子何用? 他望着神情嚣张的秦桑,转念一想,横竖父亲是救不过来了,何不就让秦桑一试?成了,那是江家的幸事,不成,就借此机会让秦桑死得合理合法明明白白! 江荣心一横,目光一凛,将中了状元后皇帝赏赐的两千两雪花银抬了出来。 “这是定金,按契约所写,其余等我父亲病愈再付!” 秦桑挑眉,瞧了大箱子一眼。 两千两的雪花银,江荣怕不是故意刁难她?以为她一个人扛不走? 他是忘了他的原配是个大力士? 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打算让她扛走? “不过……”江荣目光阴鸷,沉声道:“秦桑,如果你治不好我父亲,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定会治你个谋财害命!” 秦桑没搭理江荣,“让所有闲杂人等出去,我要开始针灸了。” 江家几个兄弟姐妹及直系亲属围住江荣,七嘴八舌地发表意见,“阿荣,真要让这个女人给爹治病?她怎么可能会治病?” “弟弟大人,就让爹安心地去,别折腾了!” “这个女人该杀!阿荣,你莫仁慈啊!” “兄长,她肯定是想害爹!她是来报仇的!就因为爹把她给卖……”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江荣突然癫狂怒吼。 杂乱的声音戛然而止,众人看看江荣可怕的脸色,都噤声不敢言语,一个个缩头缩脑鱼贯而出。 屋里只剩了江荣和秦桑。 秦桑拿出银针,用烧刀子酒消过毒,先以银针刺穴。 江荣瞧着她那熟练到可以闭眼施针的手法,眸子不由眯起。 这……真的是他娶回来那个秦桑? 说起来,他也不是很了解秦桑。娶回来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连洞房都没能入,次日便进京赶考,之后高中状元,朝中官员竞相拉拢他这个新科状元,他在京中住了半年,得宰相青眼,和沐然成婚,皇帝封了官职之后,于月前才到墨州走马上任。 他原本让人捎回来一纸休书,没想到秦桑竟然不肯离开江家,父亲为了打发掉她,将她卖给了土匪刘老花,他万没想到,她竟然能从刘老花手里逃脱! 她似乎不像是父母家人嘴里说的那样,蠢笨到无可救药,连头猪都不如。 母亲还说她长了个骚狐狸壳子,见男人就勾引。 这个,江荣还是信了的。 那来历不明的小白脸就是铁证! 江荣望着眼前姿容绝美的女子,一时心头思绪纷杂。 “江荣!” 门忽然哐一声被推开,沐然带着四名陪嫁丫鬟闯了进来。 “让秦桑给公爹治病,你是猪油蒙了心了吗?你就不怕她把你爹给治死……你……就是秦桑?” 沐然噼里啪啦爆个不停的话音,在她看到秦桑的样貌之后,戛然而止。 不是说,秦桑只是一介农妇,蠢笨懦弱吗? 为什么面前的女子长相如此姣好?气度如此非凡? 她手中拿的是银针吗? 她一个农妇为什么会使银针? 说好的蠢笨懦弱呢? 秦桑面不改色,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沐然,“我正在行针,请勿打扰,有什么话,等我治疗结束再说!” 沐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江荣拉到了一旁,千哄万哄起来。 秦桑凝神静气,一心行针。 她要靠着这一仗,打响她非但懂医术,而且医术高明的名气,为日后的事业打下基础! 一刻钟之后,秦桑拔了针。 都快要断气了的江修文忽然发出一声呻吟,这声音惊动了正哄新夫人的江荣,也惊动了新夫人。 江荣疾步来到炕前,呼了几声“爹”,江修文掀了掀眼皮,明显是认出江荣来了,激动得老泪都流了出来。 秦桑冷声道:“别激动,激动会让你病情加重。” 江修文一见是秦桑,更激动了,颤抖着抬手,想要怒指秦桑,那手却完全不听使唤,半天也没抬起来。 江荣忙说:“爹,您别激动,听她的,都听她的,具体的,等您好了我再跟您解释。” 秦桑面无表情道:“拿纸笔来,我写方子。” 沐然疑惑道:“我听说你一个大字不识,你怎么写方子?” 秦桑撇撇嘴角,凉凉一笑,“江大人去考科举这一年新学的。本来,我是想,他万一考中,我总要衬得起状元夫人这个身份,所以就偷偷跟我师父学了写字读书,准备等他回来好惊艳他。没想到……我等来的是一纸休书。我师父曾说过一句话,女人要活出自己,不能只为男人活。看来,我师父说的是对的。” 沐然讶异,那个飘然若仙的女人竟然说过这样的话? 怪不得,瞧她气质卓然。 秦桑既然是那人的徒弟,自然也是差不了的。 沐然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觉得咕嘟咕嘟冒酸水。 江荣叫人拿来了纸笔,秦桑写了药方,字迹还是故意歪歪扭扭,看起来确实像是初学者。 “一服药煎两碗,早晚各一碗,饭后半小时服用。饮食方面,少油少盐……”秦桑瞥了一眼床上直挺挺的江修文,又道:“粥类,可以加点蔬菜,喂的时候注意别呛着他,呛死了我可没法子了。我明天上午过来针灸。对了,不要动弹他,就这样躺着。什么时候我说可以动了,你们再动弹他。” 秦桑从兜里拿出一粒自制溶栓药,仍旧用温水化开了给江修文灌了下去。 诊疗结束,她正想要给江荣施压,让他把银子帮忙给送回古寨村,忽然,她瞥见院子里倒座屋顶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第24章 阿桑这人不抗逗 第24章 阿桑这人不抗逗 是柱子! 秦桑唤了一声:“柱子哥!” 猎户的耳朵尖,隔老远就听见了声音。 柱子跃下房顶,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紧接着是大毛、廷三、六指儿,连陈中都来了! 秦桑高兴地大笑起来,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这也太爽了! “柱子哥,大毛哥,廷三哥,中哥,六指儿,快帮我个忙,把这银子帮我抬家去!” 五个人愣住了。 白花花的雪花银! 我的老天爷,那么多! “快点快点,一会儿有些人就要心疼反悔了!” 秦桑亲自跑出去找了根棍子,又找了根粗麻绳,利落地把箱子捆了,打了活结,把棍子捅进活结里,一头递给柱子,一头压到了六指儿肩上,“快走了,咱们在这里碍人眼,回头我请你们大吃一顿!” 秦桑一顿忽悠催促,终于把几个大懵懵给哄得抬着银子出了门。 沐然想拦,江荣给挡下了,小声道:“不急,先让她得意着,等父亲好了,我要她加倍偿还!” 几个猎户都是好耳力,这话都听见了。 路上,大家都纷纷替秦桑担忧。 秦桑大咧咧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唯有陈中,关注的和大家不太一样。 “桑妹妹,你真的会医术呀?” “当然了,我跟你说过那位大夫的?我其实已经拜她为师了。” “桑妹妹,你看我能不能也……” 秦桑一眼看穿他的意图,“她不收男徒弟。” “哦……”陈中遗憾耷拉脸。 秦桑坏笑道:“我收啊。你要是愿意,拜我为师也可以。” 陈中有点接受不能。 拜了秦桑为师,那就意味着,以后只能是师徒,不可僭越了。 要说他对秦桑一点别的想法没有,那也是不太诚实的。 但他的那些小心思和拜师的愿望比起来,又好像有点微不足道。 再想想连江荣都请她来给看病,那必然是医术了得了,如果能拥有一个医术了得的师父,何必在意有没有媳妇! 陈中想到这里,一撩衣摆,说跪就跪,给秦桑实实在在叩了个头,“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秦桑吓得倒退一步,夭寿啊大哥!这怎么还真拜上了? 秦桑忙把陈中扶起来,想了想,他既然一心学医,收了也可,于是道:“以后不必给我行大礼,我可见不得这个。” “行,师父,你说了算!” “师父这个称呼我不喜欢,我又不是男的。” “那我称什么?难不成,师娘?” “那更不成了。以后,叫我老师。” “老师……倒也成,师者为尊。” 把银子抬回篱笆院儿,柱子几人都不敢言语,老实巴交护在银箱一侧。 之前躲入破庙的墨忱卿和陆北此时已经回来,瞧着这凝重的气氛,墨忱卿已经明白了箱子里装的是啥。 他挑眉看向秦桑。 这女人真是好手段。 秦桑从箱子里取了五个银锭子出来,官制的银锭子,一个是十两,她塞给每人一个,道:“今天辛苦大家了,天不早了,你们先回,改日我请你们喝酒。” 五个人慌忙推辞,秦桑道:“你们该得的,千万别再推辞,不然,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找你们帮忙了。” 众人这才收下银子,辞了秦桑出来。 有了灵芝的教训,这次五个人约好了一定要嘴巴严一点,不能把秦桑得了那么多银子的事泄露出去,免得秦家人又见财起意。 人都走了,秦桑蹲在银箱子面前犯起了愁。 这么一大箱银子,放哪儿呀? 这个破家,连个藏银子的地方都没有! 要不,和那些剑埋一起? 墨忱卿好笑道:“阿桑,不如,明天存到县里银庄上?” 秦桑眼睛一亮,“也对。就是不知道哪家银庄信誉好。” “我给你推荐一家,城南昌隆银庄,老字号,信誉好。”墨忱卿道。 秦桑歪着脑袋瞧着他,“你在此地竟然有认识的人?那你还赖在我这里不走?” “咳……陆北伤得严重,不能挪动。” 陆北实在不了解自家小公子的心思,但他不傻,知道配合小公子演戏,“哎哟……疼死我了!谢谢小公子体恤属下。” “幼稚!少跟我演双簧了!” 墨忱卿朝她勾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一点。 秦桑靠近了一点,凶巴巴道:“有什么话快说!” 墨忱卿压低了嗓音,轻笑:“阿桑,何为双簧?” 秦桑心里暗暗一凛,这熊孩子也太精明了! 陆北朝里翻了个身,假装没听见二人说话。 小命儿要紧啊! 秦桑又低了低头,磨牙声清晰可闻,“双簧就是,双人表演说谎!” 墨忱卿抿嘴闷笑。 阿桑这人不抗逗,再逗可就要甩脸子了,他只好憋笑。 面朝墙壁的陆北暗自琢磨,小主子这几天笑的比前十几年加起来笑得都多! 真是奇了怪了,秦姑娘就这么招笑吗? 他也没觉得秦姑娘有多好笑啊! 相反,他觉得秦姑娘身上有一种威严的气势! “睡觉去了!”秦桑把银箱子盖上,扭头走了。 陆北瞧着一大箱银子,诧异道:“她就这么走了?不怕咱们把她银子给偷走啊?” 墨忱卿轻飘飘瞟了他一眼,“以为谁都像你小肚鸡肠头发长见识短?” 躺枪的陆北:“……行,秦姑娘是个干大事的人。” 秦桑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煮了一锅菜粥,端进墨忱卿屋里,喊了两人吃饭。 墨忱卿今日穿了秦桑买的新衣,虽然比不上他从前价值千金的锦衣,只是一件蓝色修身软袍,但也衬得他如修竹一般挺拔。 秦桑打量他几眼,心里连“啧”了几声。 不得不说,这位就是行走的衣裳架子,搁她那个时代,如果他愿意闯闯娱乐圈什么的,那绝对能成为娱乐圈顶流中的顶流。 秦桑的眼神好巧不巧被墨忱卿捕捉到,墨忱卿勾起嘴角,“好看吗?” 秦桑坦然地点点头,“你长得是挺好看的。” 被夸赞了的墨忱卿有些不好意思:“……我问的是衣服。” “啊,你和衣服都挺好看的。” 墨忱卿:“……”再次被夸赞,心里像是开了花一样,想要大声笑出来怎么办?! 第25章 身份暴露 第25章 身份暴露 陆北瞄了一眼欲乐不乐嘴角不停抽动的墨忱卿,偷偷捂上眼睛,不敢再看第二眼。 天啦撸,秦姑娘不会是妖怪?不苟言笑的小主子竟然完全被她给拉下了神坛,有了人类的喜怒哀乐! 秦桑完全没理会心理拉锯的墨忱卿,她找来了两个箱子,开始分装银子。 墨忱卿收敛了表情,正色道:“阿桑,你拉这么多银子是进不了城的,城门口那些兵油子不给你盘剥掉一半,不会放行。” 秦桑诧异:“怎么会这样?我听说守城的是墨家军,都说墨家军治军极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难道有假?” “天下哪有没老鼠的米仓?更何况,他们也不是无理由盘剥你,只因你这些银子没过明路,按照墨州法度,属于是非法所获,就算不没收,最低也要征五成税银。” 秦桑咬着嘴唇,气得把箱子盖甩上了。 “无耻!” 墨忱卿心平气和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合法所得,自然是要处置的。”他顿了一顿,轻叹一声,又道:“如今匪患四起,边境又有战事,国库空虚,难免横征暴敛。墨州还算好的,西边已经到了饿殍千里易子而食的地步了。” 秦桑吃惊不小。 西边是哪里,她还不知道。 原身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根本没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她穿越过来的这几天,虽然见识过恶性杀戮事件,就是墨忱卿主仆杀戮事件,也见识过刁民,但见到的毕竟只是这个世界的冰山一角,实在没想到,世道已经乱如斯。 乱世里生存……秦桑已经预感到艰难程度了。 她下意识想,得早点做些什么准备。 墨忱卿把腰间玉牌解了下来,递给秦桑,道:“你拿着玉牌,去请昌隆银庄的人过来运银子,让他们把票据也带来,就在这里给你兑好。” 秦桑接了玉牌,深深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向墨忱卿,终于问出了怀疑了好几天的问题,“你是墨家人?这玉牌,看来真是身份的象征。” 墨忱卿沉默了一瞬,正色、真诚地道:“我姓墨,墨家第九代嫡长孙,墨王府世子,墨忱卿。” 陆北猛地转过身来。 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疯了吗? 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能暴露吗?! 如果让今上知道他在墨州,那还不给他狠狠记上一笔? 要知道,今上本来就忌惮墨家,恨不能把墨家拆骨剥皮举族灭掉! 正愁找不着把柄呢! 秦桑看了一眼脸都变成猪肝色的陆北。 她虽未知全貌,但心里也有了个大概的数。 她淡淡的:“小九,我先进城了,你们吃完饭记得吃药。” 秦桑平静地出门,骑上新买来的马,一路疾驰。 秦桑直接去昌隆银庄,找到掌柜,拿出玉牌。 掌柜是个中年男人,姓宋,白白胖胖的,小眼睛透着精明,一见玉牌,宋掌柜的小眼睛里射出精光,“姑娘有何吩咐?” “宋掌柜,麻烦你带上戥秤票据等物,跟我去一趟凤仙乡古寨村。” 宋掌柜二话不说,收拾了东西到马车上,亲自跟随秦桑出城。 到了古寨村,有不少村民跟着宋掌柜的马车屁股围观。 秦桑大大方方和他们打招呼。 到了篱笆院门口,秦桑跳下马,请宋掌柜和他的小厮进院后,随手关了柴门,隔着柴门跟那些来围观的村民邻居道:“抱歉,今天有正事,改天请大家到家里来饮茶。” 逐客令都下得明明白白的了,邻居虽然好奇,但也没厚着脸皮翻篱笆墙,只是有几个游手好闲的,依旧徘徊在篱笆墙外探头探脑。 宋掌柜被请进堂屋。 本来,他以为能见到玉牌真正的主人,但秦桑并没把宋掌柜带去墨忱卿他们屋。 她分了三趟把银子搬进堂屋,宋掌柜见是官银,根本就没让过秤,直接装箱,让跟着来的小厮搬上了马车。 宋掌柜开了银票给秦桑。 秦桑留了些银两零花,共计兑换了一千八百两银票,全部活期,随时可取兑。 宋掌柜拱手笑眯眯道:“秦姑娘,以后若是有生意,还望照顾敝号。” 秦桑笑笑,“那是自然。今天辛苦宋掌柜跑这一趟,真是过意不去,如果不是因为要赶着出诊,定要留宋掌柜饮杯粗茶的。改日,以后免不了常来常往。” 宋掌柜要是知道此时的秦桑连个茶壶茶杯都不趁,估计要啼笑皆非了。 “秦姑娘居然懂医术?” “刚刚出师,医术尚需精进。” “女大夫倒是很少见,如意县出个女大夫,是本县妇女之福。秦姑娘以后如果要开医馆,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凡力所能及的,敝号定然不会推辞。” 秦桑话里话外全是技术,给自己小小打了个广告,这宋掌柜也是双商俱高,看事透彻说话全是艺术,又不矫躁,两人都因为背后那个没露面的人而多了几分诚意与信任。 宋掌柜没有多留,拉了银子回城。秦桑骑马奔江家村。 江荣公务在身,不能在家久留,沐然更是住不惯乡下房屋,一早便闹着要回墨州府。 秦桑到的时候,这两位的车马都准备好了,浩浩荡荡的。 秦桑下马,把马拴在路旁小树上,穿过车马队伍来到江家门前。 江荣低声下气跟沐然讨好,“夫人,我先盯着她给父亲做完针灸,咱们稍等片刻再上车,可好?” “你又不是没有兄弟姊妹,有他们盯着不就行了?你身上还系着整个墨州呢,岂可耽搁?万一有事,陛下那里可是不好交代!” 江家众兄弟姊妹忙表态,这里有他们盯着,谅秦桑不敢有小动作,大人还是赶紧回墨州任上。 秦桑撇嘴一笑,道:“江荣,你放心,我和银子没仇,七日后,带三千两银子回来,届时你爹准能下炕,按契约,你付银子给我。” 江荣见秦桑就浑身冒火一般,说话口气透着躁,“你也放心,如果你治好我父亲,我会如数送上银子的!” “我当然放心。如果你赖账,我可是有一万种方法让你一家人生不如死的!” 江荣心里气得发胀。 这女人到底哪里来的底气,这般嚣张?! 简直比沐然还要嚣张! 不,沐然是嚣张蛮横不讲理,这个女人……则是嚣张霸气! 江荣暗想,就算你有个会医术的师父,又怎样?到时候我一定把你捏手心里,捏得你生不如死! 沐然哪里受过这种气?江荣能忍,她不能忍!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将你碎尸万段?!” 沐然咬牙切齿地说道。 第26章 先把钱赚了再说 第26章 先把钱赚了再说 秦桑一点惧色没有,反倒笑了,“信。你夫君说过,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现在你们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们随时随地可以要我的命。可是你也别忘了,这个墨州地界,你和你夫君,都不是最大的!江荣杀妻的事一旦传进墨二爷的耳中,你猜他会不会留着江荣在墨州过年?” 沐然眸子里闪过讶异,她看向江荣,江荣此刻目光暗沉沉的,深不可测。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妇,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谁教她的? 她身边那个小白脸吗? 那个小白脸到底是谁?! 江荣很快做出反应,“夫人,你先回房休息片刻,我去看看父亲,治疗完咱们再出发。” 江荣暗暗给沐然使眼色,沐然不笨,不再闹脾气,扭头和丫鬟们往后院去了。 危机化解,秦桑没给江荣眼神,径直往前院走。 江荣忙跟上。 江修文气色比昨日又好了许多,甚至能发出咦咦哦哦的声音了,看见秦桑,老头枯树一般的脸又开始激动到颤抖。 秦桑神色里透着些许的邪恶:“别激动,激动会让你爆血管,嘭!神仙难救!现在你求命我求财,合作点,说不定能让你早日下床呢。” 江修文心里糊涂着,不明白为何昏睡几日,这秦桑摇身一变,竟成了大夫,这里面一定有鬼! 等他醒了,一定会让她现原形! 秦桑给江修文把完脉,拿出银针,开始施针。 江荣那厢哄好了沐然,回到江修文房中,等到秦桑施针完毕,寒着脸道:“秦桑,你过来一下。” 秦桑收拾银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很忙,有话你就快说,我又没有什么背人的事要和你说。” 江荣沉声:“关于墨家的。” “墨二爷?那是你们官场中的人,你应该熟悉才对呀,和我有什么说的?” 江荣不由眯起眼睛,观察着秦桑的神色,只可惜,他从秦桑的神色里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抬出墨二爷当挡箭牌,是不是认识他?” “套我话呀?我要说不认识,你是不是就可以肆无忌惮杀人灭迹了?那我要说认识呢?你是不是又会盘问我如何认识的?江荣,我就不告诉你!” 江荣快气疯了。 秦桑就像是一只铁刺猬,让他想捏扁她都无从下手。 江荣忍着气,又问:“你家那两个年轻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墨家人吗?” “那你去问那两个年轻人,问我做什么?我不知。江大人,麻烦你,倒一杯温水过来,到你爹吃药的时间了。” 江荣倒水的手都在颤抖,热水几度洒在手上,水不是很烫,不然,秦桑今天或许又能小赚一笔治烫伤的钱。 秦桑依旧把独家秘制的药放水里化了,捏着江修文的嘴灌了下去,灌完之后,拿上自己的银针就打算走了。 江荣忙拦住她,问:“秦桑,我问你,那个小白脸到底是不是墨家人?” “我不知道。让开!” 秦桑一把推开江荣,径直走了。 江荣追了出来,却见秦桑骑着的马有些眼熟,“你怎么骑你师父的马?” “你这话问的好生奇怪,我师父把马赠予我了,这马就是给人骑的,我不骑难道要供起来吗?” 江荣被驳了个哑口无言。 “江大人,你老爹爹卧病在床,你新娇妻等你去哄,你还是赶紧去尽你孝子贤夫的职责,少操心别人家的咸盐多少钱一斤。” 秦桑拍马,扬尘而去,江荣吃了一嘴的灰尘,连咳好几声,气得瞪眼跺脚。 江荣的二姐站在门口,气不打一处来,“荣弟,就真的拿她没有办法了吗?” 江荣眸光阴鸷,“待爹的病好了再说。二姐,我离开这几天,千万别为难她,一定要等她治好爹的病再说。” 江荣二姐憋屈道:“嗯,我知道了。” 秦桑心里很明白,江荣的钱不是这么好拿的,但这个钱,她拿定了。 她顺便去了一趟如意县城。 家里一穷二白,现在天越来越冷,太多东西需要置办了。 秦桑一路逛一路买,厚被褥、棉衣、棉靴、过冬的米面、易储存的冬菜、木炭、木炭炉子、锅碗瓢盆、笔墨纸砚……还有一些常用药材、药臼药杵、切药的铡刀、药炉等等。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一路买下来,全都是基础物资,就已经花掉了小一百两银子。 唉,钱是好东西,得努力挣啊,不然,乱世之下,何以保命? 秦桑雇了辆大马车,把所有东西装车,满满一大车的东西,几乎要装不下了,秦桑骑着马,随行在马车一侧招摇过市。 到村里,天都快黑了,正好遇到打猎回来的几位猎手,柱子道:“小五妹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呢?” “是啊。你们都回来啦?今天收获如何?” “天越来越冷,山上很多动物都猫冬了,今天收获一般。我们帮你卸车……哟,这大铜家伙是什么?” “药炉,炼药用的。” “小五妹子不但会治病,还会炼药呢!” “嗯,师父有本事,教的好呗。” 六指儿道:“小五姐,你真治好了那个老东西?要是我,我才不管他呢,巴不得他死了才好!” 秦桑并不藏着掖着,笑道:“先把钱赚了再说,至于报仇,不急。” “也是!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门口不乏看热闹的邻居,都好奇秦桑怎么就一下子发达了,听着听着,整理出了个大概,原来是遇到了名师,倾囊相授医术。 人类的思维很奇怪,这会儿倒全忘了秦桑被父母半卖半嫁,又被江家赶出家门的遭遇,纷纷夸起秦桑好命来了。 有好事儿的,就把话传到了秦家。 秦母看看秦安和他媳妇都伤着,便拽着二儿子秦泰,喊上了小女儿秦兰直奔秦桑的篱笆院。 柱子等人刚好帮忙卸完车,远远看秦母来了,就没着急走。 “小五妹子,这破落户又来抠搜你的东西了。” 秦桑打发了马车夫,拍拍手上的灰,冷笑:“抠走一分都算我输。” 在门口看热闹的邻居见又来了新热闹,都没急着撤。 第27章 九公子教做人 第27章 九公子教做人 秦母一阵风似的刮到了眼前,“小蹄子,你跟我说实话,江家是不是赔了你不少银子?你最好都给我拿出来!我可是你娘,孝顺我是你应该的!不然,我到衙门告你个不孝忤逆,你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秦泰低下红了的脸,扯了扯他老娘的后衣襟,道:“娘,求你回去,我五妹一个人怪不容易的,你逼得她没了活路怎么办?” 秦兰尖着嗓子:“二哥,你别老好人了,她都嫁出去的人了,她的死活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她年方十四,一张嘴却尖酸刻薄的很。 秦桑冷笑,“确实已经没关系了,所以,你们还来干什么?” 柱子愤愤不平道:“那江家恨不得小五妹子死,怎么可能赔银子给她呢?这些都是小五妹子拼着命挣来的!秦泰,你也是个男人,你怎么好意思来要你亲妹妹的血汗钱的?” 大男人不能和老妪小姑娘一般见识,但大男人可以骂大男人呀! 秦泰口吃,“我……我……娘,咱们赶紧走!可别丢人现眼了!” “嫌丢人现眼?嫌丢人现眼你别吃老秦家的饭!你个不中用的东西,连你哥一半都赶不上!” 秦泰脸红脖子粗,不敢抬眼看秦桑。秦母骂完他,又朝秦桑开腔:“你是不知道忤逆罪有多大?那可是要剥了你的皮,给你皮里揎草游街的!乖女儿,银子和东西都给我……” 秦桑神色冷淡,打断她的话道:“东西我不会给你,银子我更不会给你,想告你就去告,少在我这哔哔!” 她乜了秦兰一眼,嘴角一挑,“十四了是?也该出嫁了,选好人家了吗?我真心祝你找个好人家,可别走我的老路,被老秦家当了摇钱树。而且,到时候他们摇你的时候,你最好树上有钱,不然,连给你收尸的人怕是都没有!” “你……你胡说什么?娘才不会把我当摇钱树呢!”秦兰扬着小脸儿,说话却已经没了底气,越是没底气,小姑娘便越想打肿脸充胖子,张嘴骂了起来,“秦桑,你个烂蹄子!你休想挑拨我和娘的关系!” 墨忱卿本来不想插手女人之间的事,但秦桑迟迟不进屋,秦母与秦兰又骂得难听,他实在忍不下去了,下床趿了鞋出来,一脸的阴郁,语气压得极沉:“你刚才骂她什么?” 少年身形挺拔面容清隽,不要说墨州,那可是京城里都找不出第二个的俊美公子,秦兰看得呆住了。 墨忱卿走到了几人近前。 近处看,少年简直更完美了! 秦兰完全呆乜了,少女情窦初开,一双眼不知羞地定在了墨忱卿脸上。 墨忱卿目光只在秦桑身上,“不是已经断绝关系了?对待上门来吠的疯狗,不知道怎么做?” 墨忱卿寒着脸,语气有些凌人。 秦桑望着墨忱卿,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高出了自己大半个头的少年,气场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哪里来的这般气场气度? “秦桑,我告诉你,既然是疯狗,那就打也打得骂也骂得,当然,这种脏活不需要你来,有我就够了。“ 墨忱卿说着话,一手就拎起了呆乜的秦兰,一手拎起了气势汹汹的秦母。 看热闹的人群嬉笑着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 秦母挣扎嘶吼:“你干什么?你个狗崽子,放开我!” 秦兰反而是不动,也没出声,她只能看见墨忱卿的衣摆。 灰蓝色的衣摆,在她眼前有节奏地晃动,墨忱卿那张无与伦比的脸则在她的脑子里晃动。 墨忱卿完全不知手里的人在想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他把两人拎出去几十步远,往阴沟里一扔,嫌弃地拍拍手,“这次是扔阴沟里,再有下次,我可保不准给你们扔哪里,也许是茅厕,也许是坟茔乱葬岗,你们想试试的话,我很乐于帮忙。” 虽然阴沟里结了冰,但终究是脏的,秦兰爬起来,啪嗒啪嗒掉眼泪,秦母拽着女儿的衣裳借力,也爬了起来,却是不敢再骂墨忱卿,只敢吼自己的女儿,“哭什么哭?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我回家?!” 秦兰偷瞄了一眼墨忱卿,俊朗少年却是一脸冷傲,那眼神不怒自威,自带杀气,秦兰只瞄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秦母拉着她灰溜溜走了。 墨忱卿返回篱笆院,冲着吃瓜群众摆摆手,“天色不早了,各位赶紧散了。” “散了散了,大家伙都回家吃饭!”柱子带着几个猎户兄弟出了院子,把吃瓜群众都给驱散了。 墨忱卿喊秦桑进屋,秦桑应了一声,过去关柴门,却见秦泰站在门外不远处,低着头,木头一样。 秦桑没再看他第二眼,关上门,把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柴门门闩给落下了。 秦泰没勇气推开那扇门,站了片刻,便离开了。 晚饭一如既往,菜肉粥,灵芝已经被秦桑拿了一部分炮制成药,加在二人每天服的药里,所以粥里就没有再加灵芝。 墨忱卿抿了一口又苦又酸的粥,面不改色地把碗放下,道:“你有没有想过一劳永逸的法子?” “你是说秦家人啊?爱闹闹去呗,他们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陆北道:“癞蛤蟆不咬人膈应人,以后他们要天天来闹,岂不烦死?” 秦桑半开玩笑道:“那你替我去揍他们一顿。” “揍一顿?也就能管几天用?不过也好,管一天是一天,改天我伤好了,揍他们个狠的。” 秦桑扫了主仆二人一眼。 啧……狡诈若狐的墨忱卿是怎么忍受这么个小天真在身边的? 唔,也是,小天真肯为他舍命,他忍受一下也没什么了。 吃过晚饭,秦桑拿出只剩了三分之一的灵芝,切了巴掌大那么一块,剩下的塞给墨忱卿,让他代为保管。 墨忱卿低头瞧瞧灵芝,又挑了一眼秦桑,黑眸里闪过丝笑意,没说什么。 秦桑拿了灵芝,趁着夜色出门,来到方贤家门外,敲敲门。 第28章 来给九哥哥送吃的 第28章 来给九哥哥送吃的 方贤家小女儿翠弗来给开的门,小姑娘才十一岁,性子活泼,拉着秦桑的手拉进堂屋。 小姑娘嗓子脆生生的,“爹,娘,小桑姐姐来了。” “小桑?来来来,快进屋。” “嗯,贤叔,我过来看看贤婶儿。” “她在里屋呢,唉,好几天没下来床了。” 翠弗拉着秦桑到了里屋,方贤后面跟进来。 屋里一股子浓重的药味儿,还有些病气味儿。炕上躺着个中年妇人,形容憔悴。 秦桑原身的记忆,这位贤婶儿也是个善良热心的人,出嫁那日,还来送原身出门子了。 “小桑啊?快坐,婶儿不方便,就不起来了。你坐凳子,炕上脏。” “没事儿,婶儿,不脏。” 秦桑就在炕沿坐下,从兜里掏出灵芝来,递给一旁的方贤,道:“叔,这灵芝你给婶儿补补身子。” 方贤看到灵芝,眼睛都圆了! 这几天秦家江家为这个都要争破头了,秦桑居然就这么给了他? “这……这么贵重,叔不能要!” “叔,您对我这么好,我也没什么可报答的,灵芝虽然贵重,也没人的身体贵重,如果能让贤婶儿好起来,再贵重的药材,咱也舍得不是?更何况这玩意儿还是山里捡的,没花一个铜板。您要不收,可是把我当外人!” 方贤见秦桑如此说,便把灵芝收下,夫妇两个连声道谢。 方贤问道:“小桑,听说你在给江修文治病?你真的会治病?” 秦桑点点头,“说来也是碰巧,刚嫁到江家的时候,我遇上一位大夫,她说与我投缘,就收了我为徒,我跟她学了不少医术。” 方贤连连点头,“好,好,会治病,能挣钱,将来就饿不死。” 秦桑闲聊了几句,便提出给方贤老婆检查一下,方贤夫妇都没拒绝,反正这病也拖了这么多年了,治不治得好无所谓,能让秦桑练练手也算积德。 秦桑最后诊断是重度腰间盘突出。 她并没说出实情,而是笑着安抚道:“婶儿就是干活累的,不是什么大问题,我师父教过我一个法子,叔婶儿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试试可行?” 秦桑把已经断气的小峰都救了回来,连江荣江刺史都在请她给江老爷治病,方贤对她的医术怀着些期望,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当下就答应了她。 秦桑微笑道:“我还需要准备些东西,明天过来给婶儿治疗。” “成。你说了算,需要叔准备些什么你就说话。” 方贤夫妇又和秦桑话了些家常,得知秦桑赚了江荣一笔银子,又是替她高兴,又是替她担心,方贤嘱咐秦桑,如果有人敢打她银子的主意,就来告诉他,他这个里正,还是能管点事的。 翠弗围着秦桑打转转,十分好奇她和那位神秘大夫的故事,最后还约了改天一起上山挖药材。 秦桑从方家出来,已经很晚了,走到篱笆院那条街,她远远瞧见门口有个人影。 这么晚了,谁啊? 秦桑放轻了脚步,负手踱步过来。 近了,终于看清,那人影竟然是原身最小的妹妹秦兰。 这丫头来做什么?想明的不行来暗的? 呵……耗子想给猫当三陪呀。 秦桑在离门口五六步远的地方站定,凝视秦兰。 秦兰在门口鬼鬼祟祟踱来踱去,时而还跷着脚尖往里瞧。过了一小会儿,她忽然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秦桑那屋。 石头击打在门上,发出闷响。 秦兰看屋里没什么响动,胆子大了起来,摸黑翻过篱笆墙,嗖嗖跑到墨忱卿门前。从兜里摸出个什么东西,搁在门口地上,敲敲门,赶紧跑开了。 秦兰跳到墙外,便缩在篱笆墙下守着。 秦桑眉梢挑起,有点好奇秦兰放墨忱卿门口的是什么东西。 秦兰这是等墨忱卿发现呢? 有意思的是,墨忱卿并没开门。这小破孩比什么都警觉,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秦兰?怕是憋着坏呢! 房顶上忽然一条黑影蹿了下来,直奔秦兰放下的那东西! “哎,你给我放下!” 秦兰惊呼一声,那黑影受惊吓,喵呜一声,叼了东西就蹿上了茅草房顶,转眼就跑没了影。 原来是只猫。 秦兰气得跺脚。 就在这时,墨忱卿的门忽然打开了,修竹一般的少年踱步而出,捡起块冻得邦邦硬的泥巴,砸向秦兰藏身的地方,冷声叱骂道:“哪里来的小畜生,大半夜不让人好睡!” 叱骂完,退回房间,嘭,关了木门。 泥巴正中秦兰额头,秦兰被砸得仰面摔倒,秦桑几步跨过去,弯腰勾唇,“这是哪里来的小畜生……哎,秦兰?怎么是你?你这么晚了来我家,是不是想偷我家东西?不行,你跟我去见里正!我一定要讨个公道!” 秦兰慌忙爬起来,“我才没想偷你家东西呢!” “不偷东西你翻我家墙干嘛?” “我……我就是想给九哥哥送点吃的!” 秦桑勾着笑,“九哥哥?谁啊?” 秦兰扭着衣角,牙齿咬得咯咯响,“要你管!” 秦桑故意吓唬她:“你翻我家的墙我当然要管,走,跟我去见里正!今天你不说实话,我绝不会饶你!” 她一把扭住了秦兰的胳膊,扯着就要往里正家走。 秦兰拼命挣扎,“我不去!我不去!我没偷你家东西!你放开我!” 秦兰试图拿拳头去捶秦桑,拳头还没举起来,就被秦桑一巴掌拍开,疼得她嗷呜嚎了一嗓子。 秦兰挣扎无效,扭打又打不着,眼看离里正家越来越近,秦兰只好说实话:“九哥哥就是你家那个小九,我看他瘦瘦弱弱的,想着拿点吃的给他,刚才被猫叼走了,你又不是没看见!秦桑,你放开我!” 秦桑停下脚步,松开了手,嘲笑道:“呵,九哥哥瘦瘦弱弱的你就给送东西吃,你姐姐我都快瘦成干儿了,怎么也不见你给姐姐送吃的……哦,不,现在我们没关系了,所以,你随便翻我家的墙,那就非奸即盗!秦兰,村子里是怎么对待奸盗之徒的,你说说!” 秦兰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村子里对待非奸即盗的人,严重的,要送到县里衙门,不严重的,会由里正主持,插草标游街示众。 她不要! 她还没有说人家,她现在十四岁,正是婚配的年纪,如果名声坏了,那谁还要她? 她还等着嫁个金龟婿呢! 想到这里,秦兰拔腿就要跑,她还没迈出去一步,就被秦桑从后面一脚给踹倒了! 第29章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第29章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秦兰疼得想嗷嗷大哭,可是她不敢,怕惊醒了人过来围观,那她就丢大人了! 她小声啜泣着,“五姐,你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我就是一时糊涂,猪油蒙心!五姐,我要是被拉去游街,我的名声就毁了,我这辈子就完了!我们好歹是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五姐,五姐……” 秦桑道:“饶你?这次饶了你,还会有下次,下下次。就像你娘,你爹,你哥哥和嫂子,饶多少次都改不了本质!” “不不不,五姐,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秦桑挺立如松,垂眸睨着蜷缩在地上的秦兰,不屑与她斗,又想起当初原身时不时被她欺负,与她斗,她都经不住她一手指头。 秦桑沉默片刻,冷声道:“我可以饶你,不过,没有第二次。” 陆北劝过她,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她也很明白,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但一次就绝了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的一辈子,她还是有点做不到。 横竖她不怕这小东西玩小花样,连江荣沐然那样的,她都不怕,饶一次又如何! 秦桑转身回了小院。 墨忱卿站在门口,斜倚柴门,戏谑道:“就这么放过她了?” 秦桑勾唇,邪魅地笑了:“她来找你的,看上你了。不好意思啊,我没问你就把她打发了,下次她如果来,我会先征求你的意见的。” 啧,对别人那么仁慈,对他就牙尖嘴利的,跟个小野猫似的。 墨忱卿神色淡然,嘴角也勾着笑,“不用征求,替我打发了就是。” 嘴上没占到便宜的秦桑有些气急败坏,“……我偏不!凭什么?下次她要是来缠着你,你就给我滚出去,不要住我的院子脏我的眼!” 墨忱卿一本正经地点头:“嗯,我知道了,绝对不会有下次的。” 那一切在握的眼神,明明含着笑,却让人脊背发凉。 十四岁的少女早恋,十七岁的少年腹黑得像个王八蛋,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秦桑按着眉心,十分无语地走回自己屋。 但秦兰这事儿在她这里实在不值一提,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次日,秦桑起了个大早,先去县里买了几个重量不一的秤砣,回来研究着做了个简易型牵引器。 墨忱卿从头盯到尾。 秦桑拿着牵引器去方贤家,墨忱卿也跟屁股后头去了。 秦桑把牵引器给方婶儿固定到腰上。 方贤倍感怀疑:“这……铁疙瘩坠着腰,就治病了?” 墨忱卿也挑眉看向秦桑。 秦桑笑道:“当然不是,这只是……辅助治疗,重点还是要吃药,我给开个方子,您一会儿去县里抓药就成。” 秦桑先把自己用蛇毒制成的有止痛功能的药丸给贤婶儿吃了一粒,然后开了内服的方子交给方贤,嘱咐了一番。 那粒价值不菲的药丸吃下,很快就缓解了贤婶儿的痛楚,贤婶儿高兴地这就要起床,“哎,不疼了!一点儿都不疼了!小桑,你给我吃的是仙丹?” 秦桑急忙把她按下,“婶儿!可不兴动弹!您一定要记住,这一个月都不能动,就算是吃喝拉撒,也只能在床上解决!否则,咱们这功夫就白做了。要想以后有个好腰板,您得听我的。” 贤婶儿懵懵懂懂又很听话地点头说好。 秦桑又留下了几粒药丸,嘱咐如果疼得受不住的时候,就吃一颗。 这药丸,就算在她生活的时代,也是天价,她却眼睛都不眨地送了贤婶儿。 什么最贵?当然是人情最贵,不能以金钱衡量。 在她最困难的时候给她帮助的人,就值得她用最真的心报答。 墨忱卿瞟了一眼那几粒药丸。 墨王府世子什么好东西什么金贵东西没见过,但他对这几粒丸药的价值十分感兴趣。 方贤要给诊金,秦桑拒绝了,只说就是帮个小忙而已,给钱就生分了。方贤也就没坚持,想着以后多帮帮她就是。 方贤夫妇哪里知道,这个连家都没有的姑娘给他们的药,一粒就能抵得上他们家几年的营收。 也是许久之后一个机缘巧合的机会,方贤才知道这药的价值,只不过那时秦桑已经如天上星辰般耀眼,再不是个可怜的弃妇。 从方家出来,秦桑把墨忱卿撵回篱笆院,自己骑马去了江家村,照例给江修文针灸。 没有江荣在家,以江老太为首的江家人想各显神通为难一下秦桑,秦桑毫不客气地拿江修文的命反威胁了一把,江家人就都老实了。 从江家回来,秦桑又给墨忱卿和陆北换了药,这一上午的时间就在紧张忙碌里过去了。 午饭是菜肉粥,有荤有素又简单易做,适合忙碌但做饭很菜的秦桑操作。至于味道,桑姐没那个时间研究,能保证做熟就很厉害了。 饭后,秦桑背了篓子上山。 就在她离开不久,一直守在她的篱笆院周围的秦兰出动了。 只是,还没等秦兰靠近篱笆院,不知哪里冲出来一条疯狗,秦兰吓得赶紧跑,跑着跑着,脚底一滑,摔倒在地,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从膝盖骨里传了出来——秦兰当场疼晕了过去。 …… 冬天昼短,秦桑只打算在山脚下转一转。 山脚下灌木丛生,说不定其中就藏着一些药材。 果不其然,秦桑很快就找到一些麻黄与白芷,以及一些苍术,虽然算不上是很珍贵的药,但既然是药材,就能派上用场。 她弯腰刨了起来。 虽然还没有下大雪,但地面冻得邦邦硬,十分难刨。 前两次都有陈中帮忙,不用她自己出力,今天只能自己亲自出马,不大会儿,身上就冒了汗。 秦桑费力刨了一个时辰,收获了大半篓子药材,不知不觉,已经越走越深,地面变得潮湿松软起来,植被也稀疏起来。 秦桑挖掘原身记忆,才想起来,再往前的山坳里,有一大片露天的温泉池。 她来到这里,天天疲于奔命,都还没洗过澡呢,泡温泉,想想都美!秦桑背着药篓子直奔山坳。 约莫过了两三里地,一片足有足球场大的天然温泉出现在眼前。 池上白气蒸腾,宛如仙境! 秦桑眼睛贼亮贼亮的! 谁能不爱泡温泉! 这温泉池地势比较特殊,周围全是滑溜溜的峭壁,约莫有丈余高,虽然不是特别高,但也很危险,再加上这附近经常有野兽出没,所以,平时来沐浴的人,并不是很多。 现在已经过午,温泉池里没有人,秦桑宽了衣裳,跃进池中。 嘶……温泉池的温度最起码是达到了五十度,烫得秦桑欢快地吱吱叫,在水里拱来拱去,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受得住这么高的水温。 温泉水浸着肌肤,别提有多舒爽了。别说,原身这皮肤,是真的好!就算成天干粗糙活,皮肤都没有变粗糙。 秦桑泡着温泉,渐渐沉静下来。 穿过来有好几天了,她终于抽出时间来,好好捋一捋这些天的遭遇了。 乱世、困局,她想要在这个世上活下去,要做很多努力才行。 现在有点小钱了,要尽快想办法让小钱生大钱,才能立足。 温泉、大山、药材……秦桑依稀有些想法,但一下子并不能理顺。 这一泡,秦桑竟忘了时间,恍然回神时,天已经黑了! 墨忱卿等到天黑,仍旧不见秦桑回来。 陆北揉着辘辘饥肠,弱弱道:“小公子,您饿不饿?我饿了。” “小公子,秦姑娘不会是出什么事?我听那几个猎户说,山里有野兽,老虎和狼都有。” 墨忱卿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我去看看。” “我也去,我可以下床了!” “你能做什么?裹乱!老实躺着!” 墨忱卿下炕,穿上靴子,把匕首插在靴子里,又到院外秦桑埋剑的角落里刨出一柄剑带上,急匆匆出了门。 几名暗卫赶紧分成两拨,两人留守,四人跟着墨忱卿进了山。 第30章 养大了吃肉 第30章 养大了吃肉 月色下的大山静悄悄的,偶有夜枭惊起,向着月亮的方向扑棱棱展开硕大的翅翼,啼叫声凄厉如鬼嚎。 “她是个有分寸的人,应该不会走远,初一,阿苍,你俩往山上走,那谁,梁子,你俩往西走。我往东。” “不行,主子,您现在身上有伤,让那谁跟您走。他力气大,功夫也好。” 那谁两米多高,身子有门板宽,当初还是陆南救了快要饿死的他,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墨忱卿给他取过一个名字,他不喜欢,墨忱卿干脆就管他叫那谁。 叫着叫着,这个名字就固定下来了。 陆南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愣是把这个大个子训练成了擅长隐身的暗卫。 还没等墨忱卿发话,那谁嗖一声就往东蹿了。 墨忱卿捏捏额角,赶紧也往东去了。 梁子跟初一抱怨:“老一,你也是,让谁去不好,让个愣子去!” “赶紧的,这位姑娘对咱们小爷重要着呢!”初一话落,消失在山路上。 墨忱卿走的这条路,正是通往温泉的路。 这几日有好热闹的村民去小院里看稀奇,他和人攀谈,把附近的地形都摸了个大概,知道往东地势较平缓,没有体型大的野兽,灌木丛生,还有一片温泉池。 秦桑过午才上山,应该不会选择去危险的地方,往东是最有可能的。 墨忱卿在灌木丛里走了一阵,前胸衣裳上隐隐都是血渍。 他身上的伤本来就不轻,只不过秦桑给他的药里加了用眼镜王蛇蛇毒制成的止疼又不会上瘾的药,他痛感没那么强烈,这几日稍微活动一下也没有什么。但这一路灌木丛生,他走得又急,剧烈运动下,伤口便又出血了。 墨忱卿心里焦急,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伤,即便撕裂般的剧痛传来,他也没停下脚步。 此时的秦桑,靠在池边,只见一轮圆月挂在东天之上,清澈玉润,温泉池上白汽茫茫,抛开周围偶尔响起的野兽嘶鸣不管,真的是个好地方。 她又慵懒地泡了一会儿,才打算回去。正要起身,忽然觉得腿边的水流有轻微的变化! 鱼? 不对,一般温泉里是不会有野生鱼类的,泉水中含有硫酸盐等矿物质,不适合鱼类生存。尤其这水温,再高点都能做水煮鱼汤了。 蛇? 我去!不会?她是上辈子捣了蛇窝吗?这辈子频频遭遇到蛇!还是剧毒蛇里面的剧毒蛇! 说时迟,那时快,秦桑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一个侧翻,从水中翻上峭壁,一个借力,跃上了岸! 她刚上岸,一条细长的眼镜王蛇就蹿出水面,冲她飞了过来! 秦桑堪堪躲过,那条一米多长的小眼镜王蛇追着她不放,她左躲右闪,光脚踩在粗粝的砂石上,巨疼无比,身上的热气散去,只穿了里衣还湿漉漉的她,很快就被冻得浑身发抖。 草,今天不会栽在这里?这也太惨了! 没被刘老花害死,没被江修文害死,也没被巨大眼镜王蛇害死,却自己把自己送给一条小毒蛇?! 作死啊! 蛇是很邪乎的东西,这条小东西不会是那个老东西的崽? 难道是来报仇的? 秦桑疯狂逃窜,一边逃一边朝自己的衣服靠近。 衣服下面藏着她在铁匠铺用剑换来的匕首,有匕首就能一击必杀! 秦桑虚晃一下,贴地朝衣服滚去,一把将匕首抓在了手中,冲着小细蛇甩出匕首! 月光下,蛇身血光爆闪,接着便是叮铃一声脆响! 只见那条实在算不上大的蛇身子破了个洞,血正汩汩往外冒,秦桑那把在铁匠那里换来的匕首却已经断为两截,只剩个刀柄在地上,刀身早不知飞去了哪里。 靠,不是? 这么衰? 铁匠害人不浅! 小蛇不知疼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秦桑游来! 秦桑来不及多想,抖起精神,双眼放光,死死盯着那条蛇,摆出了进攻的姿势! 真要斗个你死我活? 不,桑姐今天要抓活的! 身后忽然脚步声传来,一声急切又沙哑的嗓音:“秦桑!” “小九……不要过来!” 秦桑话音未落,一个带着强大压迫性的人影突然扑过来,而他的速度比他的身板更具压迫性! 秦桑都没看清他动作,就只见可怜的小蛇蛇像根橡皮筋似的被他拎在了手里! 秦桑急得大喊:“那谁……壮士!住手!留活的!活的!我要它!” “嘿嘿,你咋知道我名字?”那谁捏着蛇的七寸,转过身去,礼貌地没有看衣衫不整的秦桑。 “那谁,别把那条蛇弄死。” 墨忱卿淡淡吩咐了一句,打量了一圈周围环境,目光在断匕柄上一掠而过,然后捡起秦桑的衣服,展开了,挡住秦桑的身体,语气恢复平淡,但带着命令式的口吻:“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再穿。” 秦桑脱掉湿衣服,穿上棉衣,道:“你怎么来了?伤都没好就乱跑,我辛辛苦苦救你,你就这样对待我的付出?” “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墨忱卿半个字也没替自己辩解。 秦桑闻到一股血腥味,借着月光一看,墨忱卿胸前的衣裳都被血染透了。 荒山野岭,手上也没药,无法重新包扎,只能等回去,秦桑便没提伤口出血的事儿。 “担心我啊?”秦桑语气软了软,勾嘴角一笑,“我没事。粗活干惯了,夜里就算睡野外也没事。” 秦桑拿了篓子颠颠跑到那谁面前,笑眯眯的:“小蛇蛇放篓子里就好,谢谢你啊壮士。” 脑子里忽然滴滴滴响了,“恭喜宿主,任务奖励已提前送达,用它去制造更多的药品!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这才想起来,决定给江修文治病的时候,依稀是听系统发布过任务,只不过那时候她感冒发烧,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 墨忱卿问道:“你要这毒蛇做什么?又是炼药?” 秦桑随口道:“养大了吃肉。” 她当然不能告诉他,她想养着取蛇毒,希望有一天能用这巨贵巨贵的蛇毒制成各种药品,甚至制出抗毒血清来! 第31章 想要银子,我给你就是 第31章 想要银子,我给你就是 墨忱卿瞥了秦桑一眼,十分无奈一笑,“阿桑,你连编个谎话骗我都这么不用心?” 秦桑理直气壮道:“用心不用心都骗不过你,那我还用什么心?哎,壮士,你怎么称呼?” 近距离看壮士,秦桑心里感叹,这身高体型身手,不去打篮球太可惜了!这不一人横扫篮下的材料嘛! 墨忱卿代为回答:“他叫那谁。” 秦桑礼貌地憋着笑,“这名字……谁给你取的?挺有新意的啊。” 墨忱卿道:“我取的。” “……”摊上这么个起名废的主子,好倒霉有没有! 秦桑封好篓子盖,拿藤蔓缠紧了,背起篓子,拿上镐头,准备回家了。 那谁作为一名暗卫,此时十分想隐藏踪迹,无奈秦桑跟他说话,他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 墨忱卿吩咐道:“那谁,你去叫他们几个下山,不用守着我了。” 那谁不知为什么,有些怕秦桑,看看前面的路没什么危险了,他便跟墨忱卿道了声“告退”,去寻其他暗卫了。 寂静山野,只剩下秦桑和墨忱卿。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墨忱卿微低着头,冷白脸庞埋在月光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神色。 良久,秦桑先打破寂静,“你的人找到你了。” “嗯。我的几名随从找到了我。” 他等着秦桑说,既然他们找到了你,你赶紧带着你的随从滚。 秦桑并没有那么说。 墨忱卿等半天,也没等来秦桑只言片语。 “这个,送给你。”墨忱卿从靴筒里拔出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递到秦桑面前,“以后上山带着,比普通匕首好用些。” 秦桑没接,只说:“你看见我的匕首断了?今天就是太倒霉了,我在泡温泉,小东西钻水里偷袭我,我匕首没在身边。” 顿了顿,秦桑又道:“这把匕首看你挺珍惜的,想来是有故事的物件,君子不夺人所好,我不要。” 秦桑的目光落在匕首上,嘴里说着不要,脑子里的小人早把自己骂的狗血淋头:要啊!为什么不要?傻?再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匕首去?! “也不算是有故事的物件,这鞘是我母亲做的,上面的兰花是母亲亲手绣的。” “这样啊?那这样好了,鞘你留着,匕首归我,这样既成全了你的孝心,我也可以心安理得拿匕首了。” 秦桑脑子里的小人儿终于战胜了理智。 墨忱卿轻笑出声,“还能这样?没有匕首,这鞘就失去意义了,再给它配把匕首,又觉得没有匕首能配得上它……还是放你那里,你替我好好保管,说不定有一天,我想我母亲了,就回来跟你要回去了。” 秦桑听他声音不对,轻声问道:“你母亲……” “在我七岁那年过世了。” “对不起……那这匕首我不能要!”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这东西于我也没什么大用,你就收着。” 秦桑觉得再推辞就没意思了,便把匕首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别在了粗布腰带里。 “我很喜欢它。” 走出灌木丛,走到回村的路上,秦桑感觉到周围气息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秦桑知道古时有暗卫这种人,猜测可能是墨忱卿的暗卫到了,她有些好奇这些人,也好奇那谁那大块头是不是也在暗卫之列,但没好意思问。 回到篱笆院儿,秦桑先把小眼镜王蛇放进顾老头家原本盛粮食的瓮里,盖好瓮盖子,然后赶紧过来看墨忱卿的伤。 墨忱卿流的血看着不少,检查伤口,迸裂倒不是很严重,幸亏这几天有她炮制的大扁颈王蛇为主材料的药,对止血止痛都有奇效。 秦桑给他补了几针,又敷了外用药,给他重新包扎起来。 “虽然你的人都来了,但伤口的缝合线得过几天才能拆,再长一长,你再在这里待几日,等拆了线再离开。” 秦桑一边洗手一边说道。 墨忱卿黑眸里闪过些惊喜。 她不是……一直希望他们赶紧好了赶紧离开? 是了,她能从死人堆里把他和陆北救出来,又怎会是真的怕被连累? 不过是个嘴硬心软的罢了。 秦桑处理完了墨忱卿的伤口,便去烧热水冲澡。 温泉水矿物质丰富,还有硫酸盐类,泡完皮肤发涩不用清水冲洗不行,再加上温泉里出来后只穿着湿漉漉的里衣和小蛇缠斗了那么久,又把身上滚脏了,她急需洗一个热水澡。 秦桑烧好了水,简单冲了个热水澡,又给自己熬了一大碗感冒药,一股脑灌下去,吸吸鼻头,赶紧钻回自己屋里,一头拱进被子里。 脑子里的机械音忽然又响了:“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治摔断腿的秦兰,奖励宿主上品药材一份。” 秦兰?摔断腿? 她这系统是和她有仇吗?发布的都是什么鬼任务? 秦家人来求医也还罢了,秦家人都没来,要她上赶着去救她?只怕秦家会把她给棒打出来哟。 不去,睡觉。 秦桑把被子往身上滚了滚。 次日,秦桑的感冒症状加重了。 墨忱卿料着她病势会沉,起来后就过来敲她的门,敲半天,也没人应门,他一脚把木板门给踹开了。 “秦桑!”墨忱卿一声呼喊,几乎是破了音。 秦桑睁开疼涩的眼睛,张张嘴,嗓子也疼得撕裂一般。 墨忱卿赶紧去厨房倒了一碗温水来,喂秦桑喝下,秦桑嗓子舒服了一点,轻吐了一口浊气,“什么时辰了?我今天还没去给江修文针灸。” 墨忱卿一下子怒了,“自己都病成什么样子了还记挂那老货的病?想要银子不是吗?我给你就是!何苦强迫自己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秦桑坐起身,披了棉衣,捏着巨疼的眉心,低喝一声:“出去!” 沙哑冷厉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浇下,却没能把墨忱卿的怒火浇灭,反而激出他本性里的狼性因子,“你去我不拦着,大不了我就杀了他,一了百了!” 秦桑不解地凝视墨忱卿。 这熊孩子,关心人怎么还动了这么大火气?感个冒而已,又死不了人,至于吗? 虽然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失偏颇,但熊孩子的关心还是挺让人暖心的,尤其是新身份爹不疼娘不爱的,更让她觉得这份温暖难能可贵了。 秦桑深吸一口气,“你出去,我要穿衣服。”态度依然强硬,但沙哑的嗓音略微润了些。 第32章 行医资格证 第32章 行医资格证 墨忱卿嘴唇动了动,一肚子火气全无发泄处,可这是人家女子闺房,人家还没起床,他只能磨着牙压着火气往外走。 “等等。” 墨忱卿机械地回过头来,怒目圆睁。 “我这身体今天没办法做饭了,你和陆北自己看着办。” 少年啼笑皆非地哂了一声,半个字没说,出去后顺便给带上了房门。 哐当! 世子亲自做饭那是不可能的,别说不会,就算会,那可能比秦桑做的还要难吃些。今天当班的暗卫初一早听见了他和秦桑的对话,二话不说,去买早点了。 秦桑艰难地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出来后,墨忱卿端了一盆温水,放在井台上,又拿了竹盐和一杯水过来,递到了秦桑手上。 “谢谢。”秦桑接了水杯和竹盐,先去洗漱了。 墨忱卿站在她身后等她。 秦桑洗完脸,墨忱卿递上了棉巾,秦桑接过去,一边擦脸一边用她那沙哑的嗓子说道:“这事儿我不能半途而废,风寒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吃几服药就好了,你身体吃不吃得消?吃得消的话,陪我去一趟。” 墨忱卿瞧着她,无奈地嗤笑一声,“我们这一家,凑起来能当个全乎人儿使唤。成,我陪你去。” “嗯,谢谢你。”秦桑心平气和地笑笑,压根儿就没听出来这话有什么不对。 墨忱卿说完,却瞬间反应过来。我们这一家? 原来,他心底是这样看待这个小院子、以及这个小院子里住的三个人的? 家……啧,好久都没有想起过的一个字眼了。 初一买了早餐回来,继那谁之后,这是秦桑见到的第二个暗卫。 嗯,这一个比较正常,就是那种普通到扔人群里就认不出的样子,最适合暗卫这个职业。 当然,她除外。她受过训练,见过的人就都不会忘记。 初一放下早餐,就自动消失了,秦桑吃完早饭,先给自己煎了一碗感冒药,等药凉的工夫里,她先去喂了小兔子一根红萝卜,又挑了块肉,切成条,扔给了小蛇蛇。 蛇是要冬眠的,大概是温泉周围的环境使然,这两条蛇都没有冬眠,但山下寒冷,小蛇蛇冻了一夜,盘着一动不动。 秦桑没有养蛇经验,只好打算找个时间去请教一下几个猎户。 巳时末,秦桑才和墨忱卿赶着破破烂烂没有车厢的马车往江家村去。 天很冷,身上穿着的棉衣很快就冻透了,墨忱卿把秦桑挡在身后,又用棉被把她包裹得团子一般,只露了一双眼睛在外面。 “等给江修文针灸完,去县里买辆马车。”墨忱卿道。 “这几日事情太多,没顾上。我记得村里有个木匠,回头我找他帮忙做。”想了想,又道:“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像往年一样下大雪,如果下大雪,出门就难了,我还得找木匠给做个爬犁。对了,你和陆北恢复挺好的,再有三天,就能拆线了,拆了线你们赶紧离开,等下大雪,想走都走不了。” 离别忽然而至,墨忱卿内心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沉默了片刻,道:“嗓子都哑成那个样子了,就别说话了。” 秦桑嗓子确实疼,也是这位小爷是个喜怒阴晴不定的主儿,这会儿不知道是冻傻了还是怎么的,又不高兴了,她干脆闭嘴不说话。 到江家村,刚进村,一名中年大叔看见秦桑的马车,冲秦桑招了招手。 墨忱卿放缓了速度,那大叔道:“秦桑啊,又来给江老爷治病啊?那你可要小心,今天那太医来了,说是要看看所谓高人到底是谁呢!那家伙,那脸都黑成锅底了,他治不了的病,你给治好了,他必然嫉贤妒能啊!” 通风报信的这人,秦桑认识,是江家的旁支,她把被子撸了撸,露出脸来,“谢谢你江大叔,我会小心的。” “唉,谢什么。你呀,也真是的,干嘛要救一个豺……” “狼”字未说出口,前面有人叫他,他就打住,赶紧躲了。 墨忱卿听到太医二字,眸光一闪。 京都来的,会不会认识他这张脸呢?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墨忱卿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到了江家门口,他率先跳下马车,转身过来扶秦桑。 江家门房瞧见,啐了一口,口中不干不净地指桑骂槐。 他骂得正欢,都没注意到秦桑和墨忱卿已经到了他面前,墨忱卿嗤笑道:“江家养的狗也太能叫唤了,阿桑,你说是不是狗仗人势?” 秦桑道:“这家里有人吗?我怎么不知道?一窝畜生罢了。” 门房暴怒:“你……你说什么?信不信我们大人把你打入大牢,砍了你们的脑袋!” 墨忱卿道:“畜生家养的畜生,果然是还不如畜生有点脑子!江荣现在还拿银子求阿桑给他爹治病呢!信不信阿桑现在撒手不管,江荣立刻先砍了你的脑袋?” 江家大郎赶出来,吼道:“吵吵什么呢?秦桑,你来了?太医正在里面等你呢,快点的。” 太医来了,江家大郎立刻像有了靠山,说话都硬气了许多。 秦桑没理他的话茬,与墨忱卿并肩往里走。 到江修文屋里,只见一名身穿素色长袍的老者,花白的胡须,一脸严肃的表情,正襟危坐在八仙桌旁。 墨忱卿打量他一眼,不认识。 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他也不可能每个人都见过。 但太医认不认识他,还真不好说。 京都墨王府的世子,就算他再怎么低调,身份和声誉摆在那里呢!京都谁人不识墨世子? 章太医目光扫过秦桑和墨忱卿二人,心里吃惊不小,山村里竟有这般有气度的人? 而且,这少年,竟似在哪里见过! 章太医当年只远远瞧过墨忱卿一眼,当时只觉他锦衣墨发如同神仙般的人物,眼前这少年,气度是绝佳,但穿了布衣,他怎么敢往墨世子那里想! 秦桑终于见到个正经同行,出于礼貌,冲章太医点头致意,“您是京里来的太医?秦桑见过太医。” 章太医难得在这山村里见到一个大方识礼的,对秦桑第一印象还不算坏,但口气依然是高高在上的:“你就是秦桑?可曾考取行医资格?” 秦桑对大昊王朝律法规定一无所知,一听问这个,蹙眉看向墨忱卿,眼神向他求助。 第33章 太医履历 第33章 章太医履历 墨忱卿道:“未曾考取。她一未打算进太医院做女医,二未打算入官医院就职,三未打算开医馆,是以尚未考取。大昊王朝律法对闲散大夫资质没有做出硬性要求,秦桑给江修文治病,也不算违例。” 章太医眸光一厉,“但大昊王朝律法有规定,无行医资格的大夫,如果治出事,要以谋杀罪论处!未考取行医资格,怎么敢对危重病人诊治?!” 秦桑忙道:“太医说的对,本来,我也是不敢的。只是当时情况紧急,错过了时机,江修文便再无站起来的可能,所以我才斗胆一试。更何况,刺史大人让秦桑治,秦桑不敢不治。” 锅甩得明明白白。 在场的江家人还说不出什么来。 只是,江家人岂能容秦桑得了好处?当下,江家二姐便道:“太医大人,这秦桑对我们江家怀恨在心,只怕她会暗中报复,还请您给江家做主!给我们老太爷做主!” 章太医脸色不好看。 墨忱卿似笑非笑道:“太医只是治病救人的,即便是身上有品级,也不管政事,你们家刺史大人才是墨州百姓的父母官,刺史如果管不了你家的事,你还可以找刺史的上级,再不济,你们刺史大人的新岳父乃是当朝宰相,正二品大员,手握大权,这位妇人,想必是常居乡下没什么见识,拿着猪头胡乱拜庙门,也就这位太医不与你计较,若是遇上不好说话的,你这般为难人,哼……你脑袋还能不能好好待在你脖子上,犹未可知!” 秦桑在心里咋舌,到底是豪门大户里出来的,说出话来就是不一样。 章太医此时心里也是惊诧,这少年到底是谁?说话一针见血,而且他根本就不全是说给这妇人听的,而是说给他这个太医听的! 而江家一众人都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撕墨忱卿,怕撕错了。 不撕,他好像在骂他们江家! 这小兔崽子哪里来的?真是麻烦! 章太医压根不在意江家人想什么,他道:“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 “我只是一介乡下野小子,贱名不足挂齿,叫我阿九。” 扯到了墨忱卿的身份上,秦桑赶紧岔开话题道:“太医,我可以开始治疗了吗?” 章太医今天来就是为了要看看是哪个江湖骗子大放厥词说能治好江修文的,但他诊完脉之后,发现江修文的病情确实有了很大的好转,甚至都能往出蹦几个音节了。 章太医并不知道治病的是江荣曾经的妻子,也就是眼前这位荆钗布衣的小娘子。 他想见识见识她是如何治病的,遂点点头,“可以。老夫可以旁观吗?” 秦桑大大方方允了:“还请太医多多指教,秦桑不胜感激。” 江家原本是想看太医手撕秦桑的,怎么话没说几句,两人都客客气气的了?这太医还是他们江家新媳妇带来的人吗?! 不行,这事儿一定要报给他们家大人! 秦桑给手消过毒,给银针也消过毒,开始施针。 她屏气凝神,手指动作稳似泰山,一根根又细又长的针插入江修文头部的大穴要穴,取穴极准! 章太医下意识开始记那些穴位,记到一半,他意识到这种类似偷师的行为挺可耻的,想撇开眼睛不看,却又馋那技术馋得要命,舍不得移开眼睛。 秦桑下完针,向章太医看过来:“我师父就教了我一遍,便云游去了,章太医,您看,我刺的穴位可都还准?” 像这种可以作为传家宝传承的医术,一般都是很忌讳被别人学去的。 他看不透秦桑是何用意。 她这手法,太医院国手怕都没有能出其右者,又何须请教? 若不是请教,又是为何? “太医?” 秦桑又唤了声出神的章太医。 “啊,准!准得很!” 秦桑笑笑,“准就好,我还一直担心不准。人命关天,可容不得半点失误,您说是不是?” 章太医虽然是被派到沐然身边的太医,但人品不算差,今天被秦桑完全折服了,情绪激昂地说道:“说的好。就凭这几句话,你都可以当得起一个好大夫之名!” 秦桑十分谦虚:“过奖了。师父曾教导秦桑,做大夫的,手中握着病患的生命与希望,要永远怀着敬畏之心。” 江家人面面相觑,这……怎么还相谈甚欢了? 那老太医居然还激动得脸红脖子粗? 这啥情况? 秦桑……不就是他们江家一个顶不值钱的下堂妇吗?! 聊着聊着,章太医就开始关心起秦桑的身体来了,“秦姑娘好像是染了风寒?” “是,这几天天气实在冷。” “那要多注意了,老夫听说墨州这地方到腊月里天寒地冻,极冷极冷。” “是,您老也提前做些御寒准备。” “好好好。” 章太医虽然看着不错,但这毕竟只是初次接触,秦桑也不敢十分信任,只做了针灸,今天没有再给江修文服独家秘制药。 针灸结束,秦桑收起银针,又把药方拿出来给章太医过目,说是请他指教,看看有没有什么补充,那都是高科技时代经了无数次临床验证的药方,能需要什么指教?她只是想让章太医闭嘴俯首罢了。 果然,章太医看完方子,心里震惊不已,揖首称绝,秦桑谦虚说这是师父的成方。 她要一步步实现逆袭,但不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欲速则不达,万一被乡民当成怪物就不好收拾了。 辞了章太医,二人回古寨村,墨忱卿不放心章太医,暗中差初一去查查这个人。 墨州距离京都遥远,当然不可能为一个小小太医跑一趟京都。 墨家世袭墨州领主二百载,就算是经过几代皇帝的削减,那也是一头巨驼。 还是没瘦死的巨驼! 这样的墨家,自然有自己的情报系统。 初一去了趟墨家老宅,很快就带回来章太医的平生履历。 章宝来,太医院混了三十年的一名老太医,只因是出身寒门,没有倚靠,又不善逢迎,只醉心医术,所以混到老也没有品级在身,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底层太医。 按理说,太医都是有品级的,譬如院首,那可是正五品的官员,就算是最底层的太医,也是有品级在身的,这位章太医,竟然是个没品级的太医,也算是蝎子拉屎独(毒)一份了。 这一切皆因他医术不错,必要的时候,能治病,所以每一届太医院院首都没有将他给踢出太医院。 宰相的女儿要跟着江荣来墨州,宰相担心女儿不适应墨州环境,担心她穿不暖吃不饱,担心她病了找不到好大夫,所以临行前,到皇帝跟前求赏个太医随行。 混朝局的谁不明白,现在的墨州就是个敏感地区,去不得,但凡有点根基的,都托关系找门路拒了这差事,最后,这差事就落到了年逾古稀毫无根基醉心医术的章宝来章太医头上。 秦桑听完,在心里记下了这个人。 因为感冒,还发着烧,秦桑没再去山上挖药材,喝了自制的感冒药后,蒙头睡了。 至于系统任务,她完全忘在了九霄云外。 那厢,秦家因为秦兰的腿焦头烂额。 第34章 求助秦桑 第34章 求助秦桑 秦兰还没许人家,秦父秦母以及秦安夫妻心里都盘算着要把她许个好人家,彩礼能赚一笔,日后也能跟着沾些光。 可现在,腿断了,别说许个好人家了,恐怕她日后都会成为秦家的拖油瓶! 昨天,他们还想着赶紧给秦兰请个大夫,把腿治好了,不耽误她找个好人家,但,从乡里请来的大夫诊过之后,头摇得像拨浪鼓,直言,这姑娘膝盖碎了,腿是废了。 秦家人慌了神,不信邪地又去县里请了大夫来,花费不低,诊断的结果却都是一样的,这条腿,保不住了。 秦兰哭了一天一夜,把秦家人哭得烦躁不堪。 经过了一天一夜从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的历练,秦家人最终决定放弃。 秦兰哭得声嘶力竭,闻知噩耗,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秦母掐着她人中,给她掐醒,骂道:“我真是白养了你个讨债鬼,你最好识相点,别给你老娘添烦添乱,不然,我就把你抬扔了!” 打脸来得是如此之快。 秦桑警醒她的话都还没凉透呢! 到底是秦桑那个扫把星咒的,还是秦家人真的像秦桑所说,无情无义呢? 秦兰心里有答案,但她还是怨恨上了秦桑。 她以前那么懦弱窝囊,现在却那么自信耀眼! 她以前活得那么糊涂,现在却一语道破了她的人生轨迹! 她都是个被人抛弃的破鞋了,那个天神一样的少年却死心塌地待在她身边! 为什么会这样? 秦兰心里不服! 可是,不服有什么用?她是个废人了! 秦兰忽然抓住她娘的胳膊,哭求:“娘,我求求你,你再给我请个大夫!我的腿还有救的!你救救我!我以后会给家里赚很多彩礼的!我会孝顺你的!娘,你相信我!娘,我长得这么漂亮,治好了,一定会有富家少爷看上我的!” “要是能治得好,你以为我不想给你治吗?死丫头,你最好懂点事,不然,我真的会扔了你的!” 秦母不顾秦兰哀嚎,喊了秦安,将她挪去了柴房,天寒地冻的,只扔了一床黑乎乎的薄被给她。 在秦母看来,这是白付出了这么多年,又丢了一大笔收入,她的心火烧火燎的痛,再看昔日当宝贝疙瘩养的女儿,那自然是万分嫌弃。 秦母坐在门口石墩子上唉声叹气。 邻居方大春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凑过来,问她是怎么的了,搁这唉声叹气的。 秦母咬着牙发狠:“唉,白养了个赔钱货,这还没享她一点福,就要端屎端尿伺候她,她这才十四,这要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我命苦哟!” “大安他娘,兰子真治不好了吗?” “废了!废了!” “其实也未必啊,我听说,你那五女儿秦桑,不但治好了廷三儿子,还给你前女婿的爹,也就是你前亲家公治病呢!你不去问问,她能不能治好你家兰子的腿?”方大春句句如刀往她心窝子里扎。 “我呸!真当我也像别人那么好骗了?我养大的她,她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治病?她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她顿了顿,大喘一口气,又补了一句:“不过,这小贱货这次回来,别的没学会,倒学会了牙尖嘴利动手动脚!脾气也长了!” “依我看,她倒像是真的拜了个高明的师父,你没见她屋里住的那两个小年轻儿,伤那么重,不都被她救回来了吗?再说了,就算是治不好,你也就是跟她张张嘴而已,不损失什么不是?这要万一能治好,兰子将来嫁个富家少爷,你还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方大春句句像是为她好句句又都夹着刀子,秦母听得极不舒服,但她又对方大春的话动了心。 只是,接连几次在秦桑那里铩羽而归,她现在有些怵秦桑和墨忱卿。 方大春打量她神色,说道:“我刚才看你家小五从你前亲家家里回来了,你这会儿去,刚好能见到人,要不,我陪你去?” 热闹不够大,那她得再加点柴火烧烧。 秦家这一窝子猪狗不如的东西,欺软怕硬恶心左邻右舍,她早受够了! 秦母拧着眉,犹豫了一下,还是被方大春说动了。 “那……大春,你陪婶子走一趟?” “好嘞。” “一会儿秦桑那个小贱货要是敢动手,你可得帮着点婶子。” “放心,我站婶子这边。” …… 感冒药里有助眠的药材,秦桑一下午睡得昏天黑地。 墨忱卿在她屋里给她烧炭笼,秦桑怕二氧化碳中毒,特意嘱咐他一定不能离开。 墨忱卿十分听话,一刻也没离开过。 陆北今天感觉身子更轻快了,抛开那些裹着大半个身子的白纱布不看,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好了。 趁着秦桑睡着,他下床活动了下筋骨。 秦母和方大春到篱笆院门口,正好赶上陆北站在院子里晒太阳。 陆北瞄了一眼秦桑的屋子,也不知道小主子在里面干嘛,孤男寡女的他也不敢去打扰。这俩中老年妇女,只宜悄悄打发,不宜惊动小主子。 陆北迈着小碎步,走到柴门前,负手站定,笑呵呵的:“哟,这不是秦婆子嘛!怎么,又想来找揍啊?正好,我躺了这么多天,想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小云岭那晚,陆北脸上刮出一道口子,留了疤,现在看着就不像个好人,秦母不由得脚后跟往后蹭了蹭。 方大春扯着秦母袖子,叨叨:“婶子,你说呀!你不说,你家兰子可就没救了!哎呀,你怎么还拽着不走打着倒退……唉!我替你说了! 小伙子,秦桑的妹妹腿断了,秦桑不是会治病吗?让她赶紧去给治治呗!” 陆北哼笑:“秦姑娘孤苦伶仃,哪里来的妹妹?你俩莫不是找错人了?” “怎么会找错人呢?我可是看着秦桑长大的!我是她邻居,小伙子,你去跟秦桑说说呗,她能给别人治病,就不能给自己亲妹妹治伤吗?没那个道理呀!” 陆北似笑非笑,“秦姑娘倒是有几位好邻居,可好像没有你。你是秦家的好邻居?要替秦家出头是?” 方大春偷瞄陆北一眼,直觉这个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干笑道:“小伙子这话说的,我只是想帮忙请秦桑去给她妹妹治伤,这算哪门子出头。不给治就算了呗。婶子啊,人家不认你呢,这可怎么办?” 秦母被这么一激,心里十分憋屈且不忿。 吵闹了这半天,秦桑那小贱蹄子和那个野小子一点没有动静,莫非不在家? 眼前这个野小子,瞧着脸色发白,走路缓慢。据说伤得很重,从阎王殿硬拉回来的。 怕他干什么? 第35章 猫狗打架 第35章 猫狗打架 秦母被自己说服,立刻满血复活,张牙舞爪扑到柴门前,扯着嗓子道:“秦桑那个小贱蹄子呢?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你给我告诉她,她还要脸的话,赶紧去给她妹妹看看腿!” “秦姑娘只给人看病,不给狗看病。把你的狗脸糊到你家小女儿的腿上,保管立刻就能蹦!哦,不对,你都没脸没皮了,你全家都没脸没皮的,拿什么糊?啧啧啧,那看来,你小女儿的腿没救了。” 陆北可不似他们家小主子,说话文绉绉要面子,他是混过街头的,泼妇骂街手到擒来。 秦母抓着柴门一蹦三尺高,开启问祖安骂街模式,不但陆北的十八代祖宗都被她问候了,连墨忱卿的也被问候了。 陆北跟她对呛起来。也就是小主子这次是偷跑出来的,身份不能暴露,不然,这泼妇想要保住这颗脑袋,是不能够了。 方大春这时身子往后撤了撤,免得一会打起来自己被溅一身血。 陆北眸子在她身上一扫而过,轻蔑一笑。 挑事儿是? 这娘们儿不是啥好人啊! 不能打女人,但不代表不能偷偷打女人? 陆北灵机一动,装伤口痛倒地,暗暗从地上抠了一块冻泥巴,一捏两半,一半打向秦母哑穴,秦母立刻光张嘴,发不出声音了。 另一半,角度比较刁钻,打在秦母后背,秦母往前一扑,正好扑倒在避血的方大春身上,方大春正看到兴起处,完全没注意飞扑来的秦母,脚底一滑,两个人摞到了地上。 冻土硬如石头,硌得方大春脑袋生疼,她一把推开秦母,跳脚骂了起来。 秦母越是急,越说不出话来,听方大春骂得难听,又还不了嘴,气得抓住方大春头发开始撕。 两人扭打成一团。 周围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陆北没兴趣看泼妇打架,爬起来,拍拍手上的泥,回了屋。 秦桑屋里,墨忱卿实在闲得无聊,他把秦桑养在瓮里的小蛇蛇给拎了出来玩。 冬眠的小蛇蛇一动不动,墨忱卿找了个破瓦,搁在炭笼上,把小蛇蛇放在了破瓦上。 不知道烤火能不能把小蛇蛇烤醒…… 一会儿,墨忱卿又把因为天冷挪进屋里养的小兔子绑了腿,也拎到了瓦罐上。 不知道小蛇蛇醒了吃不吃小兔子…… 少年非常期待地瞪着俩小动物。 秦桑药劲儿过去,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她缓缓睁开肿胀的眼皮,翻过身来。 “吵死了,什么声音?” “没什么,猫狗打架呢。” “你那是在干……” “嘛”字未出口,秦桑一下子清醒过来,从床上蹦了下来,“你个变态!你想烤我的小蛇和小兔子吃?!你个狗杂碎!” 秦桑上手就要抢小蛇和小兔子,谁知经过了墨忱卿一番火烤,那条小蛇苏醒过来了,蹿起朝秦桑的脖子扑去! 墨忱卿眸光一厉,探手就抓住了小蛇七寸。 不过,他知道这是秦桑宝贝的东西,并没一指头捏死它。 他把小蛇扔回瓮里,盖上了盖子,冲秦桑翻白眼。 “你养这玩意儿干嘛?别告诉我是想养大了取蛇胆吃蛇肉。” 秦桑拍着胸脯,松了口气,赶紧先把被烤得热热乎乎的小兔子给拎回了笼子里,“蛇胆蛇肉算什么?大扁颈王蛇的蛇毒才是入药绝品。哎,跟你说你也不懂,你以后再敢动它们,我跟你没完!” 蛇毒入药?入的是毒药吗?连仇人都愿意救的人,她瞧着也不像是会制毒害人的样子。墨忱卿不懂,也没兴趣,他指着兔笼道:“那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儿也能治病!你放屋里都不嫌臭,它一个长毛的东西,冻不死的好不好!” 秦桑眨眨眼睛,“冻……冻不死?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好歹,也是条命,还是六指儿好心送的,万一放外面冻死了,不好的。” “我以这条蛇的命跟你发誓,兔子冻不死。要是一点点冷就把它们冻死了,一冬过去,山上的兽类岂不是都死绝了?” 秦桑想想,是这个道理。 但这个誓言也太无耻了?! 墨忱卿赶紧又道:“我明天就给它做个保暖的笼子,这你该放心了?” 秦桑点头。小兔子确实是太味儿了,她才把它挪进来一天,还是鼻塞的情况下,都被熏得受不了了。 “外面是谁在吵吵?又是秦安他娘?她小女儿腿真断了?” 墨忱卿眸光微闪。 这可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江修文生病也这样,消息还没传过来,她就已经知道了。 墨忱卿自然不会提这个茬,只说:“嗯,陆北已经搞定了。你要去给她治腿吗?” 秦桑顾左右而言他,“天都快黑了。饭做了没?今晚吃什么?” 墨忱卿道:“那谁去买了。” 秦桑“啧”了一声,“有人用就是好。”墨家这条大腿粗壮……唉,算了,这大腿上的腿毛都跟钢刀似的,别腿没抱成,再把自己给噶了。 还是自己奋斗的好,丰衣足食。 墨忱卿看她没有去给秦兰治腿的意思,还蛮欣慰,心情颇好地跟她闲聊起来。 “这些人天天把这篱笆院当成大街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想没想过买个大院子?有大门,有高墙。” “想过,不过,我觉得这个院子位置还挺好,前面就是田地。” 秦桑一双眼睛望着木板门,仿佛透过木板门就能看见外面的世界。 墨忱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不懂就问:“你想要田地?干嘛?种地啊?” 秦桑点点头,“是啊,种地。不然没吃没喝啊。” “那是人家的菜园子,怕是不能卖给你。” 秦桑道:“我也不买啊,就算是买地,古寨村那么多荒地,山地,不比买人家菜园子便宜?” 她想干嘛? 去挖了趟药材,就惦记上那片山地了? 墨忱卿这样的小狐狸都忍不住要叹上一句,女人心海底针,猜不透摸不着。 秦桑的脑海里浮出山前那一大片的灌木林。 逾千亩的土地,不适合种粮食,所以都荒着呢。 但那不代表不适合种别的。 比如,药材。 千亩药材基地,想想就觉得帅。 这个冬天,她得好好规划一下将来。 秦桑说干就干,找了纸笔出来,开始把这几天的想法都落到纸上。 墨忱卿闲闲瞥了一眼。 纸上的字完全不同于那日写休书时歪歪扭扭的字。 字龙飞凤舞劲力十足。 嗯,龙飞凤舞得他都认不出来那写的什么玩意儿。 不,不能说写,应该说,画。 很漂亮的鬼画符。 第36章 拒绝农妇和蛇的故事 第36章 拒绝农妇和蛇的故事 墨忱卿自然不知道,秦桑只是不擅长用毛笔写字。 他自然也不知道,秦医生开处方的手,写出来的字那必须帅到神仙他姥姥也不认识。 外面秦母和方大春两败俱伤,打到没力气再打,双方的家人来把两人拖了回去。 陆北进来汇报外面的情况,把秦兰的情况也说了说。 听说人被扔在柴房里,不病死也能冻死。 秦桑听了,没有任何表情。 系统忽然叽叽叽说话了:“宿主真不打算救人?有上品药材奖励!” 上上次的上品药材是大灵芝。 上次的是小蛇蛇。 这次……不知道会随机到什么。 秦桑还挺感兴趣的。 救么,肯定是要救的,但是她不会做救了蛇还要被反咬一口的农夫。 …… 次日,秦桑去给江修文针灸,又遇上了章太医。 章太医昨天干脆就没有回墨州,一直留在江家观察江修文的病情变化。 “他昨天中午说了二十一个字,吃了一大碗菜粥,下午他子女来看他,他都能清楚叫出名字。晚上,我试了下,他的腿有知觉了,照这样下去,站起来指日可待!” 章太医一脸兴奋。 看来真的是位医痴。 秦桑笑着聊了几句,施针结束后,她忽然想到秦兰,于是邀请章太医:“章太医,我们村有个膝盖碎裂的病患,您下午是否有时间?可否同我一起会诊看看?” “会诊?”章太医也是很会抓关键词。 秦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解释:“就是一同诊病的意思。” 章太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意思啊,那老夫当然愿意了!” 膝盖碎裂,想想就难办,这草根大夫要怎么治呢?想想就期待……章太医也没等下午,秦桑回村,他就搭秦桑的破马车一起来了,留了他的小医官在江家听信儿。 墨忱卿和陆北两个正一起在院子里晒太阳。 没办法,养伤的日子无比苦闷,能出屋子放放风,谁愿意总憋在屋里? 章太医乐呵呵打招呼:“九公子,又见面了。这位是……” “九公子的长随,叫我阿北就行。” 墨忱卿挑眉看向秦桑,以目光询问。 秦桑道:“我请章太医来,是想给秦兰看看腿伤。” 墨忱卿哂笑。 得,该来的总会来,就是不知道她把太医叫来目的何在。 难不成要让太医观摩她治病? 不得不说,墨世子每次都能无限接近正确答案。 秦桑没直接去秦家,她喊了徒弟陈中来,暗暗嘱咐了几句,让陈中去秦家传达。 陈中到了秦家,向秦家人转述秦桑教他的话:“我听说,秦桑家来了位太医,那可是宫里来的,医术高着呢!不过,不知道人家给不给兰子治腿,张口三分利,你们去求一求,说不定人家心一软,就给你治了呢?” 一家人燃起希望的小火苗,但这小火苗没坚持一瞬,就灭了,秦母说:“可我们没钱,人家太医能给咱治病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这是念在往日情分,偷偷来跟你们讲,如果被我老师发现了就糟了。我得走了。” 陈中匆匆溜了。 秦家人合计了半天,最终决定由秦元吉出面。 人家是太医,为表尊敬,自然要由大家长亲自出面。 篱笆院里,秦桑和章太医相谈甚欢,两个学术型的人遇到一起,简直有无数共同语言,秦桑借机把自己的遭遇说了说,和江家的关系,和秦家的关系,都说了一嘴,好让章太医心里有个数。 章太医听完好一阵唏嘘,将江家秦家都骂了个狗血淋头。 君子动口不动手,他可是太医院出来的文明人,替秦桑动动嘴皮子,出口恶气也就罢了。 不多时,秦元吉就到了篱笆院,他身后,秦安和秦泰用门板抬着秦兰。 在柴房一夜,秦兰冻出了病,此时发着高烧,人昏昏沉沉的,半醒不醒。 秦元吉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秦桑,出来开门的是陆北。 “几位,有事?”陆北假装不认识秦元吉。 “秦桑在吗?” 秦元吉眼里,陆北不过是秦桑救下的一个外人,对他说话并没多客气。 “秦姑娘正陪着京里来的太医说话,几位有事说事,没事就不要来打搅了!” 真的来了太医? 陈中没说谎! “有事!我们有事!”秦安忙着开口,“我们想请太医给我们家兰子看看腿!你让让路,我们先把兰子抬进去。” 秦安和他爹一样,都觉得陆北不过是个外人,管不着他们家的事。 陆北嗤笑一声,“你们以为太医是你家亲戚啊?太医可是给皇亲国戚看病的!你们什么身份?也敢请太医给你们看病?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狗贼性!” 秦安骂道:“你……你这野小子,我们家秦桑救你一命,你不想着报答,反而骂她的父兄,你这简直忘恩负义!” 秦元吉站在最前面,摆谱呵斥:“让开!这是我闺女的家,好狗不挡道!” 陆北心里嘀咕,你家秦桑?你家闺女?你们家配吗?!就你们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也不知道秦姑娘为啥要救。就不怕他们到时候反咬一口? “吵吵什么呢?小北,谁在外面?”秦桑从堂屋出来。 “是和你断绝了关系的那一家人。” “轰出去。”秦桑扭头就往回走。 陆北赶紧就照着秦元吉胸口推搡了一把。 习武之人力气大,一把就把秦元吉给推了个仰面朝天。 “听见没?还不快滚!” 秦安跳脚嚷道:“秦桑!秦小五!兰子也是你妹妹,你就这么狠心?她要是腿断了,可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秦桑站住脚步,转回身来,一脸讥讽:“这会儿她又是我妹妹了?看我累赘就将我拒之门外,用着我了就又是一家人,当我是什么?是你们家养的狗吗?呵,你们想得也太美了,陆北说的对,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秦桑!你个白眼狼!老子白把你给养大了!大安,把兰子放下,她要给治就治,不治,兰子就死她家门口!” 秦元吉爬起来,指着秦桑大骂,秦安也撂下门板,后面的秦泰没反应过来,门板一撅,秦兰从门板上滚了下来。 “兰子!兰子你没事?”秦泰赶紧去扶秦兰。 秦元吉和秦安父子两个气吼吼地先后离开,只剩了秦泰一个人在秦兰身边。 秦泰把秦兰抱到门板上,看看哭得一抽一抽的秦兰,再看看眉目冷峻的秦桑,他闷头往地上一蹲,长吁短叹。 秦桑走到门口,居高临下瞥了一眼秦兰。 第37章 这大腿……可以抱吗 第37章 这大腿……可以抱吗? 秦兰抹了一把眼泪,“都被你说中了,你满意了?” 秦桑哼笑,“你想多了,我根本就不在意,何来什么满意不满意?别把自己想的太重要,在别人眼里,你可能连个屁都不是。” 秦兰愣怔,心理上深受打击,不由抓狂,“你故意气我的是不是?你就是嫉妒我!我腿坏了,以后就没有用了,所以他们才不要我的,如果我好好的,他们可是巴不得指望着我呢!” 秦桑笑了,“指望着把你卖个好价钱呀?你把自己当什么了?猪吗?” 秦泰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五妹,别这么说她,咱们到底都是一母同胞。” “别,你们一母同胞,我可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关系。” 秦泰抬头,支支吾吾的:“小五……” “别叫我小五,叫我秦大夫,我不和你们秦家人排资论辈。”秦桑撇撇嘴,看向秦兰,冷声,“想我给你治腿吗?” 秦兰又是一怔,心里很是复杂。 她才不信秦桑能给她治腿,她就是故意想折磨报复她! 可她又希冀着秦桑能治好她的腿,这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秦泰喜道:“五妹……啊,不,秦大夫,那位太医真能治好兰子的腿?” “你以为你是谁?还想太医给你治?我给你治!” 秦兰心里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秦桑给她治? 那她是想治死她! 秦泰却还是怀着些希望,“五妹,你真懂医?真能治好兰子?” “不包好,我学医时日尚短,谁知道能治到什么程度?” 秦兰呜呜哭了起来,“二哥,我好不了了!你把我拖回去,反正治也是死,不治也是死!” “那行,你们赶紧走,别脏了我大门口。” 系统叽叽叽提醒:“宿主,上品药材!上品药材!” 秦桑没搭理系统,往回走。 真以为她为了个上品药材什么都干?想要,她又不是不能去挣! 秦泰忙说:“五妹……秦大夫,等等!” “兰子,不治你一辈子就毁了!治,总不会比现在更坏!你让秦大夫试试。” 秦桑道:“我把丑话说在前面,你就是我用来练手的,治得好,咱们皆大欢喜,治不好,我涨经验,你就废了。” 秦兰涌出两行泪水。 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 可……好死不如赖活着,有一口气在,谁愿意去死啊? 秦桑一副欠揍的表情,“治吗?不治我可就回屋了。” 秦兰哇的哭出声来,鬼哭狼嚎的。 秦泰嚯的站了起来,胀得脸通红,问出一句:“五……秦大夫,你能不能尽力救一救她?怎么着也是条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秦泰,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无情冷漠见死不救的人吗?拿生命儿戏的人吗?我是医术有限,怕万一出个好歹,我得提前跟你们说清楚,可别赖上我!我可不是见死不救!” 秦泰被怼得哑口无言。 秦桑吐了一口浊气,没好气地道:“如果你们决定治了,就签个契书,生死由命出事概不需要我负责。” 秦泰狠狠心,咬牙道:“签!兰子,咱们签!” “你能做得了你父母的主吗?我可不想以后被他们赖上。” 秦泰又犯难了。 秦兰抹了把鼻涕眼泪,咬牙道:“我不用他们做主!他们把我扔在这里,就是不要我了,我自己做自己的主!你说的契书,我签!” “那行,先签了,我就给你治。” 秦桑去找来了里正方贤,在方贤的见证下,和秦兰签了免责书。 一式三份的免责书,以及一式三份的日后以工偿药费的契书,上面按了三个人的手指印。 秦兰被抬进堂屋,停放在八仙桌上,秦桑和章太医共同给她做了详细的检查。 章太医连连摇头,“这膝盖啊,不中用了,碎了,碎了。” 叨叨完,忽然发现秦桑没有说话,章太医愣了一下,想起江修文都能治愈,一双眯眯眼蓦地放光,“小秦大夫,你……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秦桑也有些犯愁。 伤在膝盖,粉碎性骨折,没办法用夹板石膏固定保守治疗,只有手术,用钢钉固定可以解决,可这不是高科技时代,不具备手术条件。 要不……先去铁匠铺看看能不能打造一套手术刀和钢钉? 墨辰卿睇了一眼秦桑,把手伸了过去,“阿桑,扶我一把。” 章太医十分耿直:“我来扶你。小秦大夫毕竟是女子,男女授受不亲,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 墨辰卿又把手缩了回去,“我又不想起来了。” 这烦人的熊孩子怎么就那么多事? 秦桑把手伸给他,念叨他:“你到底过来瞧什么热闹?跟小北似的,老老实实在自己屋躺着不好吗?” 章太医也觉得,这少年好看归好看,可这性子实在不敢恭维。 墨忱卿反而勾唇笑了,搭着秦桑的手起来,秦桑把他送到门口,正要放手,他反手抓住了秦桑的袖子。 秦桑只好跟他出门,一直把他送回他自己屋。 墨忱卿放开她,神色认真起来,“遇到麻烦了?” 秦桑沉吟了片刻,点点头:“嗯。” “说说?” 接受他的帮助越多,就会和他的牵扯越多,牵扯越多,说不定就会被墨家的漩涡裹挟。 孰轻孰重…… 秦桑望着墨忱卿,若有所思地问道:“小九公子,你的大腿有多粗?” 墨忱卿撩衣摆,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大腿,“就……还行?我是瘦了点,不过还是很壮实的。你……想干嘛?” 秦桑无语地打量着他的腿,腿又长又直,极其性感,可是,公子,此腿非彼腿! “估量一下如果抱你的大腿,是受益大还是受伤害大。” 陆北默默地拉扯被子蒙上了头。 这是他能听的对话吗?不,他应该躲在被窝里,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墨忱卿也不是第一次在秦桑身上看见玄妙的事,从她嘴里听见玄妙的词,少年认真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秦桑这“抱大腿”的意思。 不就是想要他的庇护嘛! 少年心里美滋滋。 他道:“如果你想抱,也未尝不可。”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你做点事是应该的,你不要想歪了。” 第38章 莫非想毒死谁 第38章 莫非想毒死谁? 秦桑心里直翻白眼,熊孩子这么多心眼子,活得累不累啊? 嘴上却说:“放心,我只想有个靠山,发家致富。” 墨忱卿道:“那你说说,这次遇到了什么麻烦?看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我在想,如何能把秦兰的断骨固定住,让它愈合。我想要一些器械。” 开口三分利,能不能造出来先不说,说不定墨家会有办法呢。 秦桑想到这里,燃起斗志,赶紧拿了纸笔来,画出一些手术器械,标注出数据,给墨忱卿看,“这些东西,可以给我造出来吗?需要用不能生锈的材料,铁肯定不行的,会生锈……” 秦桑还没说完,墨忱卿就点点头,“可以。急需是?初一。” 门无声无息被推开,初一闪身进门。 “你把要求跟初一说一下。” 秦桑已经习惯墨忱卿这些暗卫来无声去无影的行为,她神色认真,把所有器械的尺寸规格讲了一遍,至于锻造器械的材料,她只能说出她的要求,让初一自己去发挥。毕竟,她现在还没走出小山村,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工艺到了何种水平。 初一拿着草稿走了,秦桑先去配了一服治疗风寒外加消炎消肿的药,陈中在她这里没走,她正好交给陈中去煎药。 至于镇痛的药嘛,她觉得秦兰姑娘欠的药费太多,以后还起来恐要很辛苦,就没给加。 陈中煎好了药,端去给秦兰喝。 那药里面有一味药特别难闻,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臭袜子加上臭咸鱼以及臭苋菜的混合味道,简直集天下大臭于一体! 秦兰闻着那味儿险些一口气回去。 “兰妹妹,我老师说了,这药一滴都不能剩,得全喝掉。” 隔壁房间躺着也被扣锅的秦桑忽然打了个喷嚏,墨忱卿有点小紧张,“风寒还没好吗?” 秦桑纳闷,“好了的啊。” “一会儿再吃服药。” 秦桑拒绝:“不发烧,谁吃那玩意儿?放心,我没事。” 隔壁,无法拒绝的秦兰被陈中捏着鼻子灌了一大碗臭烘烘的苦药汤。 秦兰缓了好大一会儿,气儿才顺了,她眼泪叭嚓的,“陈中哥,你给我把秦桑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老师答应救她,她却如此无礼,直呼其名,陈中心里不高兴了,“老师未必有空。你等着,我去问问。” 陈中出门,见老师的药臼里还有药没捣碎,捣药这样的力气活,当然还是他来做比较合适。 章太医连秦桑储备的药材都感兴趣,甚至有一种错觉,秦桑的药材效果会格外好些,于是也跟陈中一道,切药捣药,顺便观察草药性状。 屋里,秦桑琢磨着墨忱卿和陆北快拆线了,拆完了就让他们离开,那她就剩孤家寡人一个搞事业。 这又是异世又是乱世的,一个人再强大,和茫茫世界比起来,终究渺小。 还是要从实际出发,充分抱一下眼前这条大腿。 秦桑在纸上写写画画半天,将一些比较难搞到手的手术器械实验器材都画了出来,画完了给墨忱卿看,“我想请你帮我订购些东西,你看看,这些东西能不能搞到手?” 秦桑需要太多东西,很多东西她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叫什么名字,只好押后再说,只写了她知道的一些东西。 墨忱卿瞧着画纸上刀刀剪剪瓶瓶罐罐的,下面还列了一大串奇奇怪怪的危险品,譬如上好的烧刀子酒、醋酸、绿矾、砒霜之类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 脑仁儿疼。 这是想干什么? 烧刀子酒中的极品也没有很贵,喝着倒是过瘾,醋酸炒菜吗?绿矾……炼丹?砒霜,莫非想毒死谁? 虽然满腹问号,但墨世子眼睛都不眨地都应承了下来,“换个人都未必能给你搞全了,不过,有我在,放心。” 秦桑心满意足,笑眯眯的:“那就先谢谢你咯。我不急,你慢慢搞。” 陈中终于把秦桑家里所有的药材都给切捣完毕,时间已经接近傍晚,他这才活动活动筋骨,过来敲了敲秦桑的门,“老师,秦兰说要见你,有话跟你说。” 秦桑很干脆:“不见。” 能有什么事?除了生死,都是小事,秦兰那小妮子的生死,如今攥在她的手里,那就是无事了。 陈中也很干脆:“好嘞。老师晚上要吃什么?我做。“ 章太医在,再做菜肉粥就不太合适,秦桑从善如流地答应了,“那就辛苦你了。” 她绝对不是因为已经吃够了菜肉粥了。 “老师这你就见外了。” 能为老师做饭,陈中高兴啊。 秦桑前几日去县城购买了足够多的食材,米面粮油菜肉蛋,足够陈中发挥的。 陈中作为光棍界的翘楚,做饭的手艺也是可圈可点的,没用多久,就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贴饼子,一盆炸萝卜丝丸子,外加一锅山药粥,比城里的精细饭食是糙了点,但比起秦桑的菜肉粥,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 一众人围坐在堂屋八仙桌前,大快朵颐。 秦兰则被抬到了旁边角落。 章太医第一次吃这种农家饭,只觉很有种豪爽气,吃得油光满面筷子停不下来,秦桑还把消毒用的烧刀子倒了一杯给他和陈中。 墨忱卿吃得依旧像是没有味觉一般。 秦桑只觉这熊孩子是真的难搞。 但她的食欲一点都没受熊孩子影响。打来到这个世界,这是她第一次吃到如此正式如此美味的一餐饭,猪肉炖粉条醇香,萝卜丝丸子外酥里嫩,山药粥一点酸味苦味都没有,只有山药和米粒的清香,可太好吃了! 感谢陈中! 必须多吃点! 至于秦兰,只有山药粥吃,秦桑还不让她吃多了,只给了一碗。 秦兰吃得委委屈屈,但也只敢在心里骂秦桑小肚鸡肠伺机报复。 秦桑当然不是想伺机报复,是秦兰还没手术,现在不适合多吃。 更不适合加营养。 晚上,陈中自告奋勇去送章太医,秦桑乐得不用挨冻,欣然同意。 章太医并不知道秦桑要如何治疗秦兰的腿伤,走的时候还在问秦桑有没有治疗方案,秦桑只回答还在考虑。 她怕这种治疗办法会吓到同行,被这个老同行当成妖怪。 初一到戌时回来了,带回来一大包东西。 第39章 火花 第39章 火花 秦桑也没忌讳墨忱卿和他的手下在旁边,打开包裹查看。 ??? !!! 没看错? 这些手术刀所用材料……是合金的? 这个世界有这种东西? 还有,锔子的钻头是金刚石的?! 因为没有骨钻,秦桑便想到了锔盆锔各种瓷器的锔子,这还要多谢原身的记忆,来自未来的她可不知道锔子这种东西。 初一道:“说来也巧,二爷家的工匠发明了一种新的锻造方法,锻造出来的精钢不会生锈!师傅紧赶慢赶,终于用精钢造出了这些东西,秦姑娘看合不合用?” 秦桑惊叹:“能工巧匠!我真没想到……” 她刚想说“这个世界竟然有如此能工巧匠”,猛然意识到这话又秃噜错了,赶紧咽回去。 “你们造的这些东西竟如此精巧,便是我师父最珍贵的那套器械,也没有这个精巧!” 墨忱卿:“……” 夸就夸,干嘛要抬一个莫须有的人出来忽悠人,太不走心了。 “这些东西和治病有什么关系?” “她不是骨头碎了么,我想用这个锔子在她膝盖骨上打几个眼,用这个钉子给她固定住,等骨头长好了,再把这个钉子取出来。” 屋子里蓦然沉静下来。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墨忱卿都一脸不可置信。 秦桑干笑,“你们说,我这奇思妙想是不是很厉害?” 陆北:“……”秦姑娘应该去刑讯组。 初一:“……”过于凶残不便评价,以后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伺候着。 墨忱卿想了一瞬,勾起嘴角:“可以试试。如果成功了,造福苍生。” 秦桑眉开眼笑,一拍墨忱卿的胳膊,“你也这样认为?知音啊!” 墨忱卿低头瞧了一眼搭在自己胳膊上的干瘦爪子。 知音? 是吗? 其实也没什么不对,横竖那条腿保不住了,若是秦桑的办法行得通,双赢,行不通,最后结果也还是保不住腿罢了。 秦桑把墨忱卿眸中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她低头把器械和几包药材都包好,拎在手中,再抬头,眸中神色清明,说:“我还要配制一剂药,先走了。” 秦桑要配制的是麻醉剂。 事实上,后世并没有研制出一种口服安全有效的麻醉剂,因为发明了针剂,口服麻醉药自然不存在研发价值,也就没人在这方面下功夫了。 秦桑所知道的方子,是古籍中记载,能达到什么样的麻醉效果,她还不清楚。 秦桑按照原始剂量先配制出一服药,然后又加大剂量,分别配制了几服,以备不时之需。 家里也没有小动物供她试药,秦桑想了一阵儿,摸了两块银子去柱子家了。 柱子有时猎到活物,会圈养起来,留待家里缺衣少食的时候再卖。 秦桑敲开了柱子家的大门。 “谁啊?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疯了。”柱子披着兽皮袄子,打着哈欠骂骂咧咧来开门,“啊,是小五妹子啊,有事吗?快屋里坐。” 柱子秒变笑脸。 秦桑把银子塞给柱子,道明来意,“柱子哥,你看看这些银子能买多少野物,就你家养的那些狸猫啊狗啊,对了,还有一只猴子是不是?你都帮我送到我家,银子不够我再给你拿!“ 秦桑压根就没给人考虑的余地,一开始就是强买强卖的节奏。 柱子懵了一下,随即表示明白,“家里缺肉吃了?说钱就见外了,我先送几只山鸡给你。这些我本来想等过几天再杀了腌制,等我杀完了给你送些现成的肉,比你买活物方便多了。” “柱子哥,不是要吃的,我有别的用,你把活的都送我家,连笼子都带着,银子不够我再给你拿。” 她手里的银子足有五十两,柱子只取了其中一块,二十两上下,“这些就够了,你什么时候要?” “现在。” 柱子二话没说,把兽皮袄子穿好,捆好腰带,开始给秦桑搬运动物。 秦桑实在没想到,柱子家竟然储备了四五十大小不一的动物,品种不下七八种! 猴子小鹿獐子兔子山羊野鸡……这家是开动物园的吗? 柱子不光把家里的野物都搬去了秦桑家,连自己家养的大黄狗也送给了秦桑,说是给秦桑做个伴。 秦桑赶紧又抓了两个银锭子给柱子,柱子说什么也不接受,秦桑便佯装要退货,柱子道:“这也用不了这么多呀!” “这都是你储备过冬的,我这等于是拿了你们家的口粮,多给点银子也是应该的。柱子哥,辛苦你跟那几位猎户兄弟讲一下,家里的野物如果想要卖,都卖给我,有多少我要多少。” “这个不难,我明天就跟他们说一声。小五妹子,你要这么多野物干嘛?这能吃到明年开春去!” “我另有用处。真的不是吃的。” 柱子见秦桑不说,也就不再多问,都快半夜了,柱子媳妇穿了大棉袄来寻人,见柱子和秦桑孤男寡女在院子里说话,心里顿时不舒服,破口大骂:“方柱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外面野混什么呢?我把你个不知羞耻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德行,就往人家秦桑妹子家里钻!你配吗?” 秦桑无语地咂嘴唇,得,又被人误会了。 她刚要开口解释,却听身后一道微哑轻缓的嗓音响起:“柱子嫂子,是我跟柱子兄买了些野味,我身体不便,不能出门,就让阿桑代我去买的。让你误会,实在抱歉。” 墨忱卿说着,快步走到秦桑身边,拿了件大氅披到了秦桑身上,语气温和宠溺:“这么冷的天,就不知道多穿点,冻坏了身体找谁赔去?” “咳……也没有很冷。” 墨忱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愠怒道:“还不冷?手都冻冰了。” 温润的大手包裹着粗粝的小手,丝丝冒静电。 眼神专注深情,呲呲冒火花。 秦桑被电得头皮发麻。 这厮的演技也太绝了? 什么鸡什么花什么小金人的,在他面前都得称弟弟! 柱子媳妇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住,一双眼瞪得铜铃一般,瞧着墨忱卿挪不开眼。 柱子瞪了她一眼,“还不走?丢人现眼!” 柱子拉着人飞快地走了。 第40章 试药 第40章 试药 秦桑目送两人离开,回过头来瞧着墨忱卿,“伤敌八百自损一千,你这法子也不怎么样嘛。赶明儿你离开了,我找谁扮我的相好去?人家怕是又要给我戴一顶被男人抛弃的帽子。” 墨忱卿深深瞧她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儿,半晌,只说出一句:“那你就注意些方式方法,别让人家媳妇找上门来。” 说罢,甩手就往屋里走。 秦桑追上去解释,“我今天是有急事,不然,也不会半夜去敲人家的门!” 墨忱卿头也没回。 秦桑哼了一声,“我都多余给你解释!” 她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他耗。 秦桑在堆了半个院子的笼子前走了一圈,挑了几只体型不一的动物,拎到了柴房,掌了灯,把煎好的药端进来。 要给小动物们灌药,不是件易事,更何况这些动物都是野性未驯的。 秦桑挑了一只比较好拿捏的兔子,拎着耳朵拎出来,捏住嘴巴,端起药碗给它往嘴里灌药。 动物试验她做得多了,如何拿捏小动物她很拿手,药汁顺利灌进小兔子嘴里,只洒了一小部分。 接下来是体型比较大还有攻击力的猴子。 这个很有难度。 秦桑咔嗤咔嗤磨了磨牙,上前打开笼子,手还没伸向猴子,那泼猴儿猛地就蹿了出来,蹿上了一人多高的柴堆。 秦桑接受过训练,身手了得,但这柴堆架得住猴子可架不住她,她气得望猴兴叹,抽了根木柴朝猴子抽了过去。 哗啦啦啦……猴子踩偏,人多高的木柴多米诺骨牌似的滑了下来! 嚓! 秦桑往后猛退几步,身子忽然撞入一个不算宽厚的胸膛! “墨……” 秦桑话音未落,墨忱卿揽住她往后一带,跃出了柴房。 秦桑松了一口。 墨忱卿放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秦桑抿了抿嘴唇。 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墨忱卿身上的气息,像薄荷一样,十分醒脑。 比这冬夜的冷风还醒脑。 墨忱卿没说话,等木柴都落完了,捡起一根细小的扔了出去。 嗖一声,泼猴儿就被打了下来,墨忱卿顺势掐住了猴儿后脖子,“是要给它灌药?我抱着它,你来灌。” “谢……谢谢。”秦桑赶紧端了药碗出来。 墨忱卿稳稳固定住猴子脑袋,秦桑很顺利给它灌下了半碗麻醉汤。 她又在墨忱卿的帮助下,顺利给一只黄羊和一头山猪以及几只兔子灌了不同浓度的药。 这一整夜秦桑都没睡,观察记录这些动物的药物反应。 墨忱卿陪在她身边,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排解困意。 得知这些是为秦兰做的试验,墨忱卿沉默了一瞬,问她:“有几分把握?” “五成。” “那很高了。我原以为你是要拿她练手。”墨忱卿眸光浅浅望着她,“秦桑,对不起。” 秦桑撇撇嘴,“你还真以为我把她当成俎上鱼肉练手啊?把我当什么人了?我那是吓唬她的话……如果我告诉你,我不需要练手,你信不信?” 墨忱卿点点头,“你说的,我都信。” 啧……这话说的,再配合他那深情的小眼神儿,不让人误会有暧昧都难啊! 只是油灯昏暗,秦桑注意力都在动物身上,完全忽略了他的表情,“我师父说我天赋异禀,如果条件好一点的话,她这都是小问题。” 墨忱卿心说,得了,天赋异禀是真,至于师父,自己演自己? 陈中一大早又过来了,看见院子里忽然多了那么多动物,吓了一大跳,“老师,这什么情况?” 秦桑从柴房里钻出来,眼睛熬得通红,打了个哈欠,“来得正好,以后啊,这些动物就交给你照管了。一会儿我拿银子给你,给它们买食物,一定要照管好啊,冻死饿死唯你是问。” 老师没把他当外人,他很高兴,“银子就不用了,它们吃的料又不值钱。老师你这是怎么了?眼睛怎么那么红?” “没事,熬夜熬的。”秦桑摸摸身上,还有一小块银子,就给了陈中,“它们得吃点好的,不能给我饿瘦了。” “老师,我不明白,你想吃荤的直接拿银子去买多好?还得花银子喂它们,自己喂的肉香是吗?” 秦桑语重心长道:“中哥啊,这些都是我有重要用场的,不能吃。想吃肉去屠户家买。” “啊?不是吃的啊?那是干什么的?” 秦桑想想,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道:“试药用的。一些方子没把握,先在它们身上试试。” “原来是这样,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它们的!老师,你怎么想到这么好的办法的?怪不得你医术好呢!” “老师,这天儿这么冷,我今天先给它们搭个棚,保暖。” 秦桑感激不尽,这青年想得可真周到。 想想搭棚也得银子,秦桑就又去屋里取了一角银子,再想想以后用到陈中的地方多了去了,索性拿了一个十两的银元宝出来,递给陈中,陈中吓一跳,忙摆手,“老师,这是干什么?” 秦桑道:“不是给你的,是家里以后用度,日后少不得要辛苦你做一些事情,也省得我回回拿给你,不够了你就跟我要。” 陈中这才把银子接了,道:“那成,以后要是用我跑腿的地方,尽管说。” “对了,明天辛苦你去给秦兰买张床,老躺地上也不是个事儿。” 陈中爽快答应。 墨忱卿从柴房出来,从头看到尾,暗自替秦桑也替自己庆幸,这位幸亏没有媳妇,不然,他可能又得牺牲清白替她挡刀。 看来要替她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才行,不然,天天跟妇女打官司。 秦桑吃完早饭要去江家村。 今天是约定的七日之期。 她要让江修文下地行走,而江荣要拿银子给她。 这注定是一个充满血腥的日子,秦桑出发的时候把墨忱卿赠送的匕首带在了身上。 如果逼逼不过他们,再或者打不过他江荣的兵,那就杀一个是一个,杀两个赚一双。 怂是不能认的。 第41章 你爹跑得比兔子还快 第41章 你爹跑得比兔子还快 墨忱卿送秦桑上的车,看她拿匕首往靴子里掖,他牙齿眼睛都禁不住使劲。 等秦桑赶着马车走了,他立刻喊了初一那谁,差他两个暗中保护。 今天不知道沐然去不去,都是京中长大的,沐然当然是认识他的,避免撞上,他今日不能去。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墨忱卿又让暗卫阿苍去找陆南,让陆南安排人手去江家村,以备不测。 啧……想想就牙疼,三千两银子,值得她去拼命? 可,再想想,那可是江荣那狗东西的银子,是应该拿。 罢,就让她开心开心。 秦桑到江家村的时候,江荣夫妻已经都在了,章太医也在,他眼巴巴朝大门口望了一遍又一遍,盼着秦桑来给他开启见证奇迹的时刻。 秦桑进大门,没看见有兵,但军人的敏锐洞察力告诉她,江家周围,布满暗哨。 果然,江荣这狗东西想赖账! 想在她秦桑这里赖账,他怕是想瞎了心了! “秦桑,今天就是七日之限,你说过今天要让我父亲下床行走的。”江荣端坐在江修文炕旁边的太师椅上,一脸上位者的威严气势。 沐然坐在八仙桌旁的椅子上,声音四平八稳,“秦桑,若是做不到,便及早认错,刺史大人或可念在你是他糟糠之妻的份上饶你一命,若不然,等着你的,只有死路一条!” 秦桑神色淡然,拖了把椅子往炕前一坐,一边准备银针,一边道:“急什么?这不是今天的针灸还没做吗?” 秦桑不急不慢施针。 江荣和前些日子不同,也不知道回墨州府后经历了什么,此时通身再无慌乱表现,气定神闲的。 沐然还是那一脸的唯我独尊样儿。 江家其他人则虎视眈眈盯住秦桑,时刻准备着一旦江修文站不起来,就把秦桑给当场撕碎! 此间唯有章太医是来见证奇迹的,江修文应该想不到,最希望他站起来的竟然是这八百杆子也打不着的太医。 秦桑今日行针只花了一刻钟,针拔下来之后,她道:“现在可以下床试一下了,江荣,你来扶着你父亲。” 秦桑站起来,让出了地方。 江荣过来,双手架住江修文肩膀,要扶他起来。 江修文忽然出声:“老夫的腿,没有任何知觉!荣儿,你把这个坑蒙拐骗的贼人给我抓起来!” 秦桑冷眼瞧着,嘴角一抹讥讽的笑。 搁这装呢? 一会儿就让你不用再装了。 章太医双手握拳,脱口而出:“江老太爷,你再试试!小秦大夫不是骗子,她都能让你说话了,这是连老夫也做不到的!我相信她能令你站起来的,你试试!” 他挥舞着拳头,“江老太爷,站起来!” “站起来!加把劲,站起来!” 秦桑嘴角抽搐。 她怕自己笑喷了,扭头不看章太医,转而看向江荣,“我来之前已经去墨州禀告了墨二爷,如果你爹能站起来,你别想赖账!” 沐然讥笑:“嘁,禀告墨二爷?你唬谁呢?以为墨家大门是你一个脏兮兮的下堂妇能见的吗?!” 她和江荣去拜见了三次都还没能见上呢,她以为她是谁?! 秦桑道:“墨二爷爱护墨州子民,善名广传,百姓有事相求他都不会拒绝的,这点,你问问你相公便知,他当初没有赴京赶考的银子,求到墨府,墨府二话没说资助他进京赶考,江荣,是不是?” 江荣点头:“是。” 沐然眼珠子乱转,“他当初能资助你,怎么现在却又给你吃闭门羹?你该不是伙同这小贱人跟我打马虎眼?” 江荣忙表忠心,“夫人明鉴,绝没有的事。” 秦桑嗤笑一声,转头对江修文道:“你确定不站起来?” “骗子,你根本不会治病!我被你治残了,我要让你拿命赔!荣儿,还不让人把她捉拿归案!” 以前不想害她性命,所以才只是发卖了,没想到她竟敢上门勒索,这次说什么也不能留她了! “来人!拿下!”江荣手一挥,下了命令。 原本静悄悄的院子,呼啦一声,涌出来数以十计的官兵,汹涌挤进屋里,把秦桑围了起来。 秦桑脸色一沉,一把将床上的江修文给薅了起来,拔出匕首,抵在江修文脖子里,冷笑:“江老太爷看来很喜欢这种被挟持的戏码,那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江修文一脑门子汗,已经血脉畅通的双腿不停颤抖。 这……装大了,会不会再偏瘫一次啊? 他好怕! 章太医慌忙从中协调:“刺史大人,江夫人,二位息怒,令尊真的可以站起来的,你们给小秦大夫一点时间。二位也是想看见令尊能够身体健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不是?” 章太医发誓,他这一辈子就没这么委曲求全过,就没说过这么多恭维的话。 沐然眸子一眯,“章太医!你怎么也被这个小贱人给迷惑了?你可是跟随本夫人来的!你还是太医院的太医!怎么能为一个骗子说话?” “夫人,老夫真不是为她说话,老夫是考虑江老太爷的身子骨啊!” 沐然沉声:“没你什么事儿,你让开!” 江荣身为一州刺史,不能背上不孝的骂名,他立即黑着脸喝道:“秦桑!你赶快放了我父亲,我饶你不死!不然,你是要罪加一等的!” 秦桑一脸的桀骜,“罪加一等?江荣,你还是乖乖把银子给我,我或可饶江修文一命,不然,你就等着给他摔盆儿拿幡儿!” 秦桑说完,手上速度快得如一道残影,在无任何人发觉的情况下,将一枚银针扎在了江修文的后腰。 江修文只觉膀胱快要胀爆了,扯着嗓子喊:“老夫要如厕,你放开老夫!” 秦桑把匕首挪开,嘴角噙着笑。 江修文一把推开面前的官兵,急匆匆就往茅厕跑。 毕竟是一场中风,江修文跑得一瘸一拐的,一肩高一肩低,一脚深一脚浅。 秦桑睨着江荣。 “江大人,令尊跑得比兔子还快。您看这银子……” 江荣脸色非常难看! 他本来是和老爹商量好的,继续装瘫,不但可以把银子给夺回来,还能给秦桑安一个谋财害命的罪名,一杀以绝后患,可现在,他老爹被一泡尿给憋得受不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第42章 君子报仇十年 第42章 君子报仇十年 这时,沐然忽然开口了:“能行走也不代表老太爷的病痊愈了,相公,何不叫几个大夫来给老太爷把把脉,看他们怎么说?” 章太医忙说:“老夫是太医院太医,医术在京都还是有口皆碑的,就让老夫给江老太爷试试脉,如何?” 沐然眼皮一翻,“章太医,你在太医院混了一辈子,也没混个品级,你让本夫人如何信你的医术?相公,还是另请几位大夫来。” 章太医气得瞠目结舌。 无耻! 无耻之尤! 沐然击掌,身边的小丫鬟便走出去,不多时,从厢房鱼贯走出几位大夫,进屋后,跪地给江荣和沐然磕头行礼。 秦桑冷眼旁观,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江修文从茅厕出来,腿一软,家丁忙上前扶住,搀回屋里躺下。 秦桑捂着鼻子,嫌弃地后退几步,官兵立刻警惕地晃了晃手中的刀剑。 秦桑冲他们翻了个白眼。 一群官兵心里火蹭蹭的,恨不能现在就把这嚣张女人给按地上! 大夫依次给江修文号脉,不出所料,江修文的病不但没好,还加重了,秦桑应当负全责,沉塘显不出官威,得判她个秋后处斩,扬一扬新任刺史大人的官威才行。 章太医气得直薅自己的白胡子,可他一个太医,无品级无官职,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 秦桑朝他眨眨眼,小声道:“喂……别薅了,再给薅秃了,您这个岁数再养一把胡子可是难。” 章太医急得直想哇哇她一顿。 这可真是女郎中不急太医急! 大夫们禀报完,江荣就摆出一副黑脸,怒斥:“秦桑,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桑淡然:“无话可说。你要是觉得你爹有病,那可能他是真的有病。” “你!”江荣气炸了,却又不能说没病。 沐然瞥了自己这夫君一眼,有些恨铁不成钢,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对着秦桑上劲儿,“你这恶毒贱妇,对一个老人逞口舌之能,仔细下拔舌地狱!” 秦桑似笑非笑,“好,我等着。” 沐然瞧着她那笑,心里不禁毛毛的。 这女的有病吗? 她一个贱妇,凭什么这么嚣张?! 莫非,真有倚仗? 墨家是她的后台? 可是墨家到现在也没有出面,她一定是在拉大旗扯虎皮! “带走!” 沐然命令。 两名官兵反剪了秦桑双臂,拿了麻绳把她五花大绑起来。 躲在墙角的那谁急了,呼吸都有所紊乱,初一按住他,“别急,再看看。” 依照他这几天观察,秦姑娘应该不会不准备后招,若贸然出手,恐会乱了秦姑娘的计划。 忽然,初一发现陆南和一名陌生男人出现在大门口。 “别贸然行动。”初一叮嘱一句,溜墙根闪了。 来到大门口,他冲陆南打了个手势。 陆南微微皱眉,但还是听了初一的,拉着陌生男人退至门外看热闹的人群里去了。 官兵押着秦桑往外走,秦桑忽然开始数数。 这女的是真有病? 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数数玩儿! 数到“7”的时候,秦桑勾起嘴角,“是时候了。” 什么是时候了? 神神叨叨的。 屋里忽然传来一阵骚乱声,“大夫,快请大夫!” “章太医,您快给家父看看!” “对不起,老夫无能为力。” “章太医!敢违背大人命令,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夫人,老夫怎么会活得不耐烦呢?上一次老夫就没能救回来,这次更不行了。” “夫人,你带来的那几位大夫,快让他们给父亲看看!” “你们既然诊断出来家父病重,就想办法给家父治啊!” “大人,大人饶命,小的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沐然的声音传出来:“相公,我看,这就是秦桑捣的鬼!” 江荣跳脚:“秦桑?把秦桑给我带回来!” 院子里也跟着骚乱起来,家丁扯着嗓子喊把秦桑带回去。 陆南和那陌生男人互看一眼,趁着人群混乱,挤到了墙根下,两人翻上墙头,悄无声息落到了院子里。 今天既有江荣带回来的人,还有江家的护院家丁,更有江家亲戚们,一开始这些人都躲在了各个屋里,这会儿都乱了起来,两人就混在人群中,丝毫也不觉得扎眼。 秦桑被带回屋里,江荣道:“秦桑,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手脚?他现在为什么这样了?” 炕上的江修文此时浑身抽搐,脸色酱紫。 秦桑道:“你的大夫们呢?不是诊断他有病吗?是什么病,你怎么不问问他们?空口无凭就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你故意针对我?” 沐然带来的大夫们,此时个个如鸵鸟,缩起了脖子。 沐然怒道:“秦桑,你动了什么手脚你自己清楚!” “江夫人,没有证据的话,我劝你慎言。我没什么活路,可不介意临死拉几个垫背!” 江荣此时反而脑子清明了。 秦桑一定可以救他父亲,只要满足她的条件! 如果满足不了,她是真的死都要拉几个垫背,包括但不限于他父亲! 他甚至怀疑,现在她已经对他或者他身边的人动了手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要是没这个耐性,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江荣握住了沐然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沐然心有不快,却还是顺从了江荣。 离家的时候,她宰相爹爹有过交代,大事上,要听江荣的,不要任性。 江荣道:“秦桑,不管是不是你背后做手脚,只要你治好我父亲的病,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你所要的三千两银子我也会如数给你。” “说的好像我胁迫你一样。我虽然需要银子,但我也要脸,你们这样侮辱我,我要是向你们这些恶势力低头,那我和贱骨头有什么区别?”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说谁不要脸呢? 说谁贱骨头呢? 这不是在说他江荣几次三番胁迫她,又几次三番不得不低头吗?! 秦桑瞧着江荣那时青时红的脸,心里美滋滋。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爽,你文明骂人他听得懂! 这要是跟秦家用这样的话吵架,那可就是鸡同鸭讲了。 第43章 快乐的单身贵族 第43章 快乐的单身贵族 江荣忍着火气,“你到底想怎样?” 秦桑神色自若,淡声说道:“也不是很想怎样。我小胳膊拧不过你们大腿,本来想息事宁人的,可你们言而无信,次次要逼我走绝路。想想我以后的日子,要承受你们的压迫,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你给我个痛快。” “你……秦桑,本官现在给你台阶下,你不要不识好歹!” 秦桑嗤笑道:“我以前很识好歹,可结果怎么样呢?你,伙同你的好父亲把我发卖给了土匪!如果不是我命大,现在焉有命在?你真以为我是为了银子啊?没有命,我要那么多银子有什么用?江荣,我就是想要你们都陪葬。” “疯子!你这个疯子!” “就算是疯,也是被你们逼疯的!” 江荣看着炕上的父亲气息越来越弱,进的气儿还没有出的气儿多,他急了,“你到底想怎样?再不划下道来,可就没机会了!” 秦桑哂笑:“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也罢,按照先前的约定,你欠我三千两银子,先把银子付给我。” 江荣急不可耐地道:“好,拿银子!夫人,先把银子付给她!” 江荣给沐然使了个眼色,沐然不情不愿地拿出一沓银票,拍到桌上,没好气地道:“被一个小贱妇拿捏,你也是够没用的!” 江荣有苦说不出。 他愿意被拿捏吗?当然不! 但是他要在墨州立足,要获取民心,不能一开始就坏了名声! 原本以为很好处理的一个人,谁能想到竟被她咬住了! 秦桑把银票清点过后,塞进了衣兜里。 江荣急吼吼的:“现在可以救我父亲了?!” “勉强可以。” 秦桑坐下来,先捏住江修文嘴巴,粗暴地塞了一颗丸药给他,然后开始施针。 这一次施针长达半个时辰。 施完针,秦桑道:“江荣,你爹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我用药和针灸刺穴法延续他的生命,以后,每月给他针灸一次,吃一颗续命丸,不然,他连半日都撑不过。” 言外之意,只要她有事,他爹就得陪葬。 江荣眼珠子都气得通红,满眼戾气,“秦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秦桑神色平淡,“我说我没做你也不会信,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咯。好了,我要走了,让你们家老太爷继续按方子吃药,每天适当锻炼,有问题可以去古寨村找我。我不会记仇的。” 秦桑皮笑肉不笑地冲江荣扯了扯嘴角,一偏头,看见阴郁的沐然,她嘴角一挑,邪魅一笑,转身离开。 沐然只觉那笑容里满满的恶意和嘲讽,她咬牙,满眼阴鸷地盯着秦桑背影,恨不能给秦桑后背盯出个窟窿来。 秦桑出了门,就神采飞扬起来。 胜利! 陆南和陌生男人见无事了,迅速往外退去。 秦桑目光犀利,在两人身上一掠而过。 墨忱卿的暗卫? 瞧着不像。 墨忱卿的暗卫隐身功夫都极好,她到现在都还没有数清她家周围安排了几个暗卫呢! 这两人一个功夫极高,走路都没有声音,另一个,相貌堂堂,气质不错,一看就像见过大世面的。 秦桑敢肯定,这种人不可能是江荣的人。 陆南和男人很快离开,秦桑也赶紧上马,催马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陆南和男人离开江家村,上了一辆黑色马车。 “这就是救了世子的女人?” 陆南点点头,“是她。” “瞧着不简单。查过底细吗?” “查是查了……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小公子不让过问她的事。” “虽然他不让过问,你们是伺候他的人,也还是该把身边的情况都把控住。” “是,墨叔。” “依你看,她到底有没有对江修文动手脚?” 陆南摇摇头,“不知道。这种事不好说。不过,就算是她动什么手脚,也都是为了保命。” 男人注视着陆南的眼睛,“你这是在替她说话吗?” 陆南摇摇头,淡声:“就事论事而已。” …… 秦桑刚拐出江家村,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路旁枯树下。 少年清隽无双,与身边那辆缺顶子少零件的破马车形成鲜明对比。 秦桑翻身下马,嘴都快咧到耳根后了,“你怎么来了?担心我啊?来来来,马给你骑,我坐车。瞧你这挺拔身姿,就得配骏马,这小破车和我这个弃妇比较搭。” 墨忱卿皱眉,“干嘛这么贬低自己?” 秦桑跳上马车,熟练地扯过来缰绳,“贬低?怎么会?我的确是弃妇嘛!只不过,本弃妇从现在起,就是个快乐的单身贵族了!哈哈哈哈,驾!” 墨忱卿催马去追。 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她那魔性的笑声。 听着听着,墨忱卿也不由轻笑出声。 一回到篱笆院,就听见秦兰的哀嚎,夹杂着埋怨,“她这是要给我治腿吗?这都大半天了也没看见她的人影!陈中哥,她莫不是根本就不会治,故意折磨我看我乐子?” 陈中没好气道:“你有什么乐子可看?我老师有那闲工夫早上山挖药材去了,还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兰子,做人还是要看清现实的好!” 秦兰就呜哇呜哇地哭了起来。 秦桑今天高兴,就没和她计较,推开堂屋的门,问道:“中哥,我们今天中午吃什么?能吃点好的吗?” 陈中看老师高兴,也跟着高兴,“成,老师你想吃什么?学生给你做!嘿嘿嘿,就是做的很一般,老师不要嫌弃。” “那不会,老师要求不高。就来那个大锅炖大骨就行,那药材框子里有白芷、肉豆蔻、丁香、党参……你每样都抓一点,炖肉香!” 陈中懵逼,“老师,您是要炖肉还是要炖药?” “听我的,老师读书多,不会骗你。城里人炖肉都这么炖的。” “城里人可真会吃。” “那可不。对了,买大骨头的时候多买一点,要后腿整根大骨。” “好嘞。” 秦桑去洗了手,过来查看秦兰的伤势。 第44章 她应该去刑讯组 第44章 她应该去刑讯组 秦兰见着秦桑,什么话都骂不出来了,甚至还有点胆怯。 秦桑捏着她受伤的膝盖,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使了至少三四分的力,秦兰“嗷”一嗓子,“疼!疼疼疼!” “不疼也不用在这儿躺着不是?疼就忍着些,叫破喉咙也还是疼,还不如省点力气多喘几口气,毕竟,喘一口少一口。” 秦兰:“……”这是她老秦家那个窝囊废?真是没想到啊,出嫁一年,竟变得这般毒嘴毒舌! 可是这性格……总能让她少吃点亏。 秦桑检查完秦兰的伤,又问:“风寒好点了吗?” 秦兰眼中噙着泪珠,委屈巴巴点头,“嗯。” 不得不说,那药汤子虽然像屎一样难喝,但确实奏效,她冻了一夜,烧得人都迷糊了,这会儿两服药下肚,脑子就清明了。 “风寒好了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你配合点,不然,治不好可别怪我。” 秦兰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我会听话的。” 态度还不错。就是被秦家的家风给带坏了,希望能给她掰过来,少一个敌人是一个。 不多时,陈中买回来大骨。秦桑把后腿骨全挑走了。 陈中不明所以,但陈中不敢问。 时间不早了,他赶紧拿了剩下的骨头去炖。 秦桑抱着后腿骨去了墨忱卿的房间。 墨忱卿瞄了一眼大骨头,脑中浮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陆北看见肉骨头就欢喜:“咱们中午炖骨头吃吗?” 秦桑笑眯眯的:“嗯,这几块大的都留给你。” “秦姑娘对我可真好!谢谢秦姑娘!” 墨忱卿淡淡睨了他一眼,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笑意。 是的,阴森,陆北没看错,小主子笑得阴森森的!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如果是他做错了什么,请明示!他改!但请不要用这种目光看他,他心里发毛! 墨忱卿阴森的笑意一闪而逝,继而变脸似的,换上一副温和笑脸,道:“都留给你。” 秦桑把昨日做的锔子和钉子都拿了出来,开始用这原始器械在猪骨上试验打孔、钉钉子。 墨忱卿:“……”果然,如他所猜。 陆北看了半晌,在墨忱卿的提点下,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就……卧槽?! 秦桑做试验的时候,全神贯注,墨忱卿和陆北的反应全然没有影响到她。 几根腿骨都被她又是钻又是敲又是打的,很快,腿骨上密密麻麻全是洞孔。 陆北倒吸一口冷气。 恐怖如斯! 她真的应该去刑讯组! 秦桑试验完,下了结论:原始器材是真的不太好用,不过在她边试验边校准下,勉强可以用的。 下面要攻克的难题是,术后感染。 烧刀子酒可以消毒,但不能消所有的细菌,还是要想办法合成化学消毒剂。 这是个大课题,秦兰可能等不到了,她还是要冒一点点险的。 …… 秦家那边,自然已经得知秦兰被秦桑抬回了家。 秦母满心疑惑,“你们说,那个小贱蹄子不会真的能治好兰子的腿?” 秦安不以为然,“嘁,给她请了好几个大夫都说没治了,就凭她?等着,她如果把兰子给治残了,咱们就上县衙告状去!她从江家带回来的那些银子、置办的家当,我要让她都吐出来!” 王凤英附和道:“就是!这个不孝女,有好东西也不知道孝顺孝顺爹娘!都一个人独吞了,她也太独了!” 秦母就更气了,“可说是呢!我现在才明白,她就是在跟老娘耍心眼!那天晚上故意装得可怜巴巴,引咱们上当,把她撵出去,她好名正言顺吃独食!唉……我养的好白眼狼!” 秦元吉气哼哼的,“都怪你,生了两个赔钱货!” “你个欺软怕硬的死老头子,有本事你骂你闺女去!冲我一个老娘们儿撒气算什么本事?” “反了反了,这个家谁都敢对老子大呼小叫,干脆这个家你们来当好了!” “这个破家连几个铜板都找不出来,当个屁!” 王凤英拉拉秦母的袖子,“娘,我可听说,秦桑给江老太爷治病,得了不少银子呢!咱还是得想想办法,要银子!” “都已经撕破脸了,还怎么去要?打又打不过,她身边那两个野汉子,都厉害着呢!” “娘,硬的不行,咱来软的呀!” “这……不得行?” “怎么不行?咱去示好,如果她不答应,那就是她的不对!到时候丢人的可是她!再加上兰子的事,没个告不赢的!” 秦泰终于坐不住了,嚯的站了起来,“娘!大嫂!咱能不能别再算计小五和兰子了?她们还不够苦吗?再说了,小五有钱,那也是她凭本事赚的,和咱有什么关系?”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怪不得连个媳妇都讨不上,就你这个蠢样,哪家愿意把闺女许配给你?!” 秦母拎起板凳朝秦泰砸去,秦泰笨拙一躲,额角还是被板凳腿砸出了血。 秦泰憋着愤怒,闷不吭声地推门出去了。 …… 陈中万万没想到,加了中药材炖的大骨头,竟然那么香! 乖乖嘞,老师明明做个粥都是又酸又苦的,怎么能指导他做出这么好吃的炖大骨呢? 所以,老师就是老师,老师会教别人就够了! 吃饭的时候已经未时末刻(下午三点啦),陆北早就饿得慌,肉端上桌,他却吃的很少,而且专挑素菜吃。 陈中感到不解,“小北,你不是最爱吃肉骨头的吗?今天怎么不吃了?多好吃的肉骨头啊!” 陆北:“……”他能说,现在看见大骨头就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被钻得千疮百孔么? 秦桑乜陆北一眼。 得,ptsd了。 那他杀完人之后怎么没事? ptsd也有选择性的? 啧,个老六。 院门外,秦泰踌躇着踱来踱去,几次手搭上柴门,又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院子里的肉香蹭蹭往鼻孔里钻,嘴角的口水不受控制往下流。 他原本只是想来传个口讯,告诉秦桑提防,谁想遇到秦桑家炖肉! 秦家因为是外来户,在古寨村地少,家里人口还多,家里也没个能撑家的能人,所以,日子过的苦巴巴,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肉,馋啊! 太丢人了。 进,丑态毕露。 不进,怕秦桑和秦兰没个提防。 半晌,秦泰最终也没有勇气去推开那道门,长叹一声,扭头离开。 “秦泰?” 第45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第45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桑的声音响起,秦泰顿住脚步,回过头来,面有赧色,“小五……哦不,秦大夫,你看我这脑子,总是记不住。” 秦桑端着一盆骨头送给大黄,然后才来到门口,淡声问道:“有事?” “没……啊,不,有……” 秦桑瞧他那便秘一般的神色,便猜出了七八分,“是不是你爹娘哥嫂又琢磨什么坏主意害我呢?” 秦泰点点头,“她们商量着,先跟你和好,再骗你的银子。秦桑,我倒是希望你能和家里和好的,只不过,你要好好捂住自己的荷包,别让她们把你的银子算计去。” “谢谢你的提醒。” 秦桑神色淡淡的。 秦泰觉得她不够重视,又强调一遍:“千万别上当。” 秦桑怕他没完没了下去,忙说:“好,我知道了。” “那就好,那就好,嘿嘿,那我先走了。” 秦泰转身离开。 秦桑瞧着那木头人一样的背影,忍不住喊了一声,“哎,等等。” 秦泰忙又转过身来,“秦大夫,你还有事?” “跟我来一下。” 秦桑开了门,扭头朝厨房走去。 秦泰懵了一瞬,茫然跟上,一直跟到厨房里。 秦桑拿了个小板凳给他坐,从锅里盛了一大钵肉骨头,塞到他手上。 “吃完再走。这是我对你的酬谢,秦家那些人不配。懂我的话?” 秦泰性格有点像原身,老实又拎不清,他今天能来提醒她,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秦泰端着肉骨头,嘴唇蠕动,“小五,我……我不用,你留着吃,你一个人也挺难的。” “我有手有脚,能挣。你吃。我还有事,不陪你了,你吃完把钵子给我放锅台上就行。” 秦桑是真有事。 她明日要去一趟墨州,有些药材县城没买到,要去墨州碰碰运气。 墨州路远,就算快马,也得两个时辰,顺利的话,当晚能回来,不顺利的话恐怕要在墨州住一晚。 去之前,她得先把墨忱卿和陆北的缝合线给拆了。 秦桑回屋,拿了剪子镊子和消毒酒,进了墨忱卿屋。 “脱衣服。”秦桑绷着一张小脸儿,神情很严肃。 墨忱卿低笑一声。 换药换了也很多次了,每次秦桑都特意端着严肃脸,这不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要真不在意男女有别,何用装严肃? 墨忱卿解了衣裳,袒着上半身。 现在看,他胸前几道疤痕呈树状,还怪有意思的。 如果不是秦桑的一双妙手,他那天就算侥幸活下来,胸前也得留下丑陋的疤。 虽然男人不必介意这些东西,但日后他总是要娶妻的,如果吓到人家新嫁娘就不好了。 想到娶妻……墨忱卿不由垂眸望向秦桑。 秦桑拿了棉球蘸了消毒酒,往他伤口抹。 小脸儿还是很严肃的样子。 离他胸膛很近。 近到能感受到她轻微温暖的呼吸。 墨忱卿只觉胸膛里腾的着了火。 他赶紧撇开眼,偷偷做了几个深呼吸。 秦桑不知少年的心理变化,低着头认真拆线。 她动作很轻,右手剪子左手镊子,配合默契,很快就拆完了所有的线,她又拿消毒棉球给他擦拭一遍,然后露出笑脸,说:“恢复不错。以后你可以找人在胸前刺一棵树,这些疤痕就作为树干。” 墨忱卿脱口而出:“你给我刺。” 说完,自己都觉得太唐突,忙找补:“你手法不错,我想你应该比别人做得好。” 秦桑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陆北,该你了,脱衣服!” 一直兴奋期待却又不敢出声的陆北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他可太难了。 小主子撩得一手好妹,他都替他觉得脸红了! 可惜人家姑娘根本就没反应! 他怕小主子迁怒他啊! 陆北战战兢兢解衣。 门外忽然噗嗤响动。 “谁?” 秦桑拉开半关的门,只见秦泰坐在地上,一脸震惊。 “小……小五,我……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你神经病你?我是在给他俩治伤,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秦桑对秦家人全无好感,对这窝囊泰也仅仅是怜悯,现在连仅存的怜悯也被气没了。 墨忱卿起身走出来,解开上身衣裳,指着身上那些新鲜的伤疤,语气清冷:“看见了?她在给我处理这些伤。” “天冷,你快穿上!回头再染了风寒,我还得给你煎药!”秦桑轻声斥他。 秦泰脸一阵青一阵白,“秦大夫,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走。”秦桑扯着墨忱卿袖子,拉他回屋,嘭一声关了门。 墨忱卿温声道:“别气。这个世道是这样,把男女大防看得很重。我知道你眼里只有病人和健康人之分,不分男女,放心,”墨忱卿指了指门外,勾了勾嘴角,“世道在外面,我站在你这边。” 他端起秦桑的器械,走到炕前,“你歇会儿,我给陆北拆线。” 秦桑还没从刚才的话里醒过神来。 靠! 小东西太会撩了! 撩得她心跳都加快了! 陆北望着墨忱卿,小眼神儿仿佛在说:小公子,我为您献身了,您可轻着点儿拆。 墨忱卿微微垂眸,半点目光也没分给陆北,拿起棉球,学着秦桑的样子,先是消毒,然后右手剪刀左手镊子,剪一个线头就用镊子抽出来。 秦桑回过神来的时候,墨忱卿已经快把线给拆完了。 “咳咳,你动手能力还挺强。” 本来还想说他不行的,这都快完了,只好换句话敷衍。 “还行。没什么难度。” “那你慢慢弄,我先出去了。” 秦桑踩着海绵一样,晃晃悠悠“逃”出了墨忱卿的房间。 正在给小动物搭棚子的陈中冲她嘿嘿一笑,“老师,你瞧我这棚子搭得怎么样?” “啊……挺好,挺好。” “谢谢老师夸奖。再有一天就完工了,这个冬天就不怕了。” “嗯……中哥,太强了。”秦桑竖起大拇指,“哎,中哥,这个棚顶坡度为什么那么大啊?” “老师你忘了,咱们这里冬天雪大,坡度大好清理,不容易被压塌。” “哦,那你把房梁加固一些啊。” 陈中一边答应,一边默默想,老师这是怎么了?怎么呆呆的? 傍晚时分,秦母和王凤英果然来了。 第46章 起最早的床,做最忙碌的崽 第46章 起最早的床,做最忙碌的崽 不过,秦桑正专注于药物试验,并没出门。 陈中从草棚上爬下来,几步走到大门口,隔着半人高的柴门道:“老师没时间见你们,你们回。” “陈中,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这是我闺女的住处,我来看我闺女,轮得到你说三道四吗?!” “如果你们不怕挨揍,那就进来。”陈中让开了路。 秦母和王凤英立刻就有些怂。 秦母脸上猫挠的似的,一道道血痕,在别人看不见的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虽然这些是邻居方大春打的,但她实实在在疼啊! 王凤英的脸是消肿了,但腰伤就没那么容易好了,至今走路都还佝偻着腰呢。 可,来都来了,就这么无功而返吗? 后面还跟了好几个看热闹的老娘们儿老鳖头儿,若是让他们看了笑话,那以后在村里还做不做人了? 想到这里,王凤英忽然破口大骂:“陈中,你个老光棍子在这里充什么门面?人家秦桑身边有两个又年轻又俊俏的后生,你啊,拉帮套你都不配!你充其量就是给那小贱人舔脚趾头的!还耀武扬威的,你都不知道脸都丢尽了!” 后面传来一阵哄笑。 陈中哪里骂得过泼妇,气得脸红脖子粗,扛起铁锨出了门。 秦桑听见吵嚷声,把手里的小兔子放回笼子里,看看地上一桶药汁,眸光微冷,拎了药汁出来了。 走到大门口,秦桑二话没说,提起桶朝着王凤英头上倒去。 黄褐色的药汁淋了王凤英一头一身。 王凤英跳脚,“秦桑!你个小贱蹄子,你敢泼我?我……我今天和你拼了!” 秦桑冷眼一瞥,“拼?你也得有资格。” 啪! 秦桑一巴掌掴在王凤英脸上。 “能动手就别跟我哔哔,我烦这个。滚!” 秦桑把根本就挡不住人的柴门给关上了。 墨忱卿倚在门口,眉眼微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桑走过去,瞥他一眼,“你和陆北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静养。既然你在墨州有家宅有亲人,那你还是回家去的好。”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墨忱卿实在没料到,秦桑真的说出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竟像被什么东西捶过一样,闷疼闷疼的。 他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只说:“你明天还要去墨州不是?等你从墨州回来,我和陆北就离开。” 秦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继续去做她的药物试验了。 嗯,再好看的草也有随着秋风凋零的一天,再帅的少年也有长皱纹的一天,男人只会影响她的生活质量,什么都不如银子来得实在啊,她要一心一意搞事业。 晚上,秦桑捧着两只在沉睡中无声地走完一生的小兔子,挖坑埋了。 记录本上写着死因:因试验者走神,误给甲兔乙兔服用过量麻醉剂。 死因下还用红笔批注了一行小字:男人只会影响做试验的专注力,切忌切忌。 晚上,秦桑失眠了。 前世今生算起来,这都是她第一次被动失眠。 一晚上脑子里都是墨忱卿那个熊孩子在跳,一张俊脸各种怼脸杀,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睛静静看着她,瞳仁里映出她的样子。 嘶……秦桑第二天天不亮就顶着一对熊猫眼出现在墨忱卿和陆北面前,道了声别,披星戴月出门了。 起最早的床,做最忙碌的崽,赚很多很多的银子! 如果有一天,危险来临,她就可以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了。 两名暗卫没用墨忱卿吩咐,就主动跟了上去。 这一大早的,秦姑娘是真拼啊!公子咋就不知道拦着点儿? 这样下去真的会失去这天底下最勤快的姑娘的! 陆北也老早就爬了起来。 拆完线,感觉身体棒棒哒! 如果不是秦桑的缝合术,他这伤,不丧命也得掉半条命,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愈合呢! 感谢秦神! 陆北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回到屋里,却见墨忱卿心不在焉地歪靠在炕头上。 陆北嘴比脑子快,“公子,您是不是也想跟秦姑娘一起去?” 墨忱卿抬眸:“我为什么要跟着一起去?” “您担心秦姑娘。” 篱笆院里就三间房,低头不见抬头见,他家小公子就恨不能天天长秦姑娘房里,不,是长秦姑娘身边!以为他躺着就不知道? 墨忱卿反问:“怎么,你有意见?” “没,属下不敢。” 瞧小主子脸色不好,陆北不敢再说话。 但他实在是打心眼里替小主子担忧。 瞧得出来,小主子一颗心都系在秦姑娘身上了。 这秦姑娘好是好,可她毕竟是别人的下堂妇,而且长了小主子两岁,小主子贵为王府世子,将来还要承袭王位,怎么可能娶一个下堂妇为妃? 她就连入王府做妾做通房丫头的资格也没有啊! 小主子脾气说一不二,将来万一因为这事儿和王爷闹起来,那非同小可的! 再说了,就秦姑娘那脾气,别说通房丫头了,给个王妃的位份她也未必要啊! 小主子这次是不是遇上坎儿了? 想到这里,陆北脸色忽然一变。 “公子,您记不记得,有一年,咱王府门口来了个算命先生?” 墨忱卿哂笑,“王府门口天天有想碰瓷儿的,我哪记得那个?” 陆北非常急切,“就是您十岁那年冬天,一个白胡子老头儿,拉着您硬是要跟您算命,说您在十七岁的时候会有祸事临头!” 墨忱卿目光寒凉地睨了陆北一眼。 陆北吓得一缩脖子。 “祸事?咱们现在算不算是遇到祸事?” 墨忱卿语气比目光还要冷几分。 陆北:“……”好像是可以这么解释哦。 他和小主子从死人堆里被扒拉出来的,这不是大灾祸又是什么? 墨忱卿道:“那你记不记得,后来那老头又说了什么?” “啊?又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他有说过什么吗?” 墨忱卿歪靠在炕头,不说话了,目光却放得有些空旷悠远。 陆北只记得那老头子说他十七岁有祸事临头,他却记得那老头说,会有贵人护他一生。 第47章 我有别的所图 第47章 我有别的所图 他幼年桀骜,不信那些歪门邪说,后来便忘了那码子事。 皇帝派了江荣到墨州任刺史,傻子都看得出来皇帝是想分墨家的权。他想看看这个江荣有什么本事,胆敢接了这差事! 他带了十几近卫,分头往墨州来。 那晚在小云岭,他与陆北二人被黑压压的杀手围杀。 他是京城清贵无匹的公子,在暗流涌动的名利场与虎谋皮机关算尽,他何曾直面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 他杀红了眼,身上,剑上,眼前,都只剩血色。 他倒下,天上的月亮都变成了血月。 晕过去的前一刻,他想起幼年那一卦。他心想,被那老贼说中了,十七岁,真的是一道坎。 可他迈不过去了,他没等来他的贵人。 破庙醒来,他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看样子年纪不大,穿得破破烂烂,可她的眼睛明亮如天上星子,眼神坚定如同沉寂了千年万年的雪山! 这是贵人吗? 会守护他一生的贵人。 他并没有过多地思考这个问题,既然命不该绝,就该想办法走好以后的每一步路,而不是只靠别人守护。 在他还没有能力反击的时候,只能躲在这小山村里。 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接下来,让他震惊的事接连不断! 小妇人不但不避讳男女有别,扒他的衣服,她竟然还懂得缝合术! 而且,她的药方比太医院那些老太医的还管用! 最让他受到震撼的,当属那天搬家时,她竟然直接把他抱上了马车! 可能对她来说,这实在不算什么,她一直把自己当成是个大夫,眼里没有男女之分。 但对他来说,是少年不可言说的心事……总算是要走了,这段心事,可以告一段落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天亮后,陆南现身,先把秦兰弄晕了,才进了墨忱卿的屋子。 “小公子。小公子身体可好些了?”陆南规规矩矩行了礼。 “嗯。有进展了?” 墨忱卿歪在炕头,一派慵懒样儿,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陆北有千言万语想要跟陆南说,但他不敢这个时候插嘴。憋得好难受。 “回公子话,已经查到了。是府里的墨锦阳买通了咱们院子里的老管家,泄露出去的行踪,两人都已经伏诛,按您的指示,悬颅示众。墨锦阳的父亲墨四爷在大爷面前告了您一状,大爷正要派人来墨州抓您回京都呢。” 陆北表情愤慨,但还是不太敢插话。 墨忱卿听完,神色没有什么变化,“还查到了什么?” “那些杀手……是定王府派出来的,眼下还没有掌握实质的证据。是东姐的眼线听见定王与人密谈,至于那密谈之人,东姐也没有查出来是谁。” 墨忱卿眸光讳莫如深,未置一语。 陆南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墨忱卿。 气氛一下子沉寂诡异起来。 良久,墨忱卿才悠悠吐出一句:“是没查出来,还是不敢说?” 陆南无奈,“什么事都瞒不过公子。” 墨忱卿轻哂,“这有什么难猜的?定王与今上一母同胞,最是听今上的话,除今上之外,他与旁人来往甚少。” 陆南和陆北见墨忱卿就这么把幕后黑手曝了出来,都有些慌神,慌神中又带着愤慨。 “公子!”陆南欲言又止。 墨忱卿冷笑,“天高皇帝远,怕什么?” 陆北愤慨道:“就是!怕什么!怕就不会遭暗算了吗?若是有咱们违法乱纪的证据,那就行使权利,咱们绝无二话!咱们又没违法乱纪,就合该被猜忌吗?” 陆南无奈地叹了一声,“陆北,你就别添乱了。” “二哥!你是不知道公子伤得有多重!如果不是秦姑娘,公子和我就都死在小云岭了!” “我知道。” 可他们能怎么办?这个哑巴亏,只能硬吃下去了。 “你知道个屁!要不是秦姑娘医术了得,我们真的就完了!” 陆南:“……”你上次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上次说人家是个村妇。 陆南也是见识了秦桑给江修文治病的过程,晓得这个女人是个深藏不露的。 “对了,公子,您上次说让属下带银票过来,属下带了五千两来。”陆南从包裹里拿出五千两银票,放在桌上。 小主子没有带银票在身上的习惯,他猜着上次要三千两,应该是想酬谢秦桑的,怕小主子手头不方便,他又做主多带了两千两来。 陆北瘪嘴,“秦姑娘最近不需要银子,锦上添花,哪里有雪中送炭来得让人印象深刻?” 陆南:“……管它雪中送炭还是锦上添花,这不是咱们应付的诊金吗?付就完了呗。” 陆北哼唧:“木头!” 墨忱卿偏头瞟了一眼陆北,陆北急忙闭嘴。 啧,人是个机灵人,可惜长了一张嘴。 墨忱卿懒得再看他,对陆南道:“见机行事,我应该很快就回老宅了。” “好。” 陆南走后,陆北不无担忧地问:“小公子,咱什么都没有干呢,这就被抓回京城,那咱们大老远来这里一趟图什么?图受伤啊?” 墨忱卿道:“我有别的所图,不过你呢,可能就真的只是图受伤了。” 陆北感觉心窝窝都被扎透了,“小公子!” 墨忱卿不理他,他暗自神伤了一会儿,忍不住又开始担忧墨忱卿,“小公子,您说,咱们这都暴露目标了,那位会不会在朝堂上抓您的错处,削您的世子之位啊?” 墨忱卿没回答,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陆北只好放弃追问。 他家这位小爷,心思深沉得没人能摸得透。 就连在秦姑娘的事情上,都让人摸不透,说他动心了,可他到要离开的时候,是一点都没犹豫! 陈中早饭后过来继续他的基建事业,陆北不敢再多言,就出来看陈中干活。 …… 秦桑骑了两个时辰的马,到了墨州府城,人都冻傻了。 命要紧,秦桑赶紧找了家看起来高档些的馆子,钻了进去。 还不到午饭时间,但州府的馆子比县城的做生意要灵活些,店家赶紧给秦桑选了个有热炕的屋,请秦桑上炕。 秦桑点了一个砂锅鸡汤和两道热菜。 店伙计贴心地先给她上了一壶热茶。 热炕,热茶,秦桑像一只冻伤的小动物,慢慢回暖。 她捧着茶杯,暗暗问候秦兰,你她娘的要是不好好做人,我绝对要把你的腿再打断一次。 第48章 姑娘好一张利口 第48章 姑娘好一张利口 秦桑是第一次来这墨州府城,印象不错,城区的房舍道路半新不旧,不是很富裕的样子,但整齐干净,行走的路人气色不错,面相也都是和善的。 就连这饭馆伙计,说话也是热情有礼貌。 这就是墨家世袭了二百年的封地墨州。 她这些天倒也听了些传闻。 据说一开始的几代领主,都是居住在封地的,后来,也不知道是哪一代皇帝开始犯疑心病,忌惮墨家,怕墨家拥兵自重,于是想了个借口,让墨家王爷带着兵符入京居住,只留些弱小在墨家看家。 这样一来,墨家想搞事情也是很难了。 她虽没刻意问过墨忱卿什么,但大致也了解了一些墨家现在的处境。 这一届皇帝不但忌惮墨家,还想搞掉墨家,但是墨家自入京后,这么多年,那也是有些根底的,皇帝自忖拔掉墨王爷得撼动半个朝野,于是便暗戳戳搞,对墨忱卿这个王位继承人不知下了多少次黑手。 这王朝水深,这墨州府么,恐怕水也够深的,绝非表面看起来这么安静平和。 秦桑在店里暖和过来身子,又吃饱了饭,便牵着马在街道上溜达,观察这墨州的风土人情。 遇到一家茶馆,她进去坐着喝了杯茶,听了会儿说书。 说书的说的是本朝太祖爷打天下的一段过往,把太祖爷形容得如同紫微下凡勇猛无匹,半个字也没提墨家先祖。 秦桑是极敏锐的。 越是不提,便越是有刻意之嫌。 看来,这如今留在墨州守城的墨家二爷,是个十分谨慎的人。 秦桑听了一会儿,甚觉没意思,出来后采购了一些瞧着有用的东西,另外还给秦兰买了一副拐,然后打听到墨州府城最大的一家药铺,往药铺去了。 这家药铺叫做济民堂,位置在墨州府最繁华的街道同光街的最尾端。 外面看不太起眼,但据说里面光坐诊的大夫就有十五名。 秦桑推门进去后,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入眼是一排木质柜台,柜台后面是一面非常巨大的药柜墙。 柜台里有一位掌柜并两名取药助手,都在忙碌着,一旁等抓药的人有十几位。 秦桑不知道别的地方医疗条件如何,但就墨州来说,最大的药铺才这点大夫,是远远不够的。 前世一个县的医院规模都很大了,更何况这是一个州! 唉,怪不得古代人说,五十知天命,医疗条件如此低,拿什么保障生命? “姑娘,请问买药还是诊病?”掌柜温和发问。 秦桑笑着道:“掌柜,我来买药。这是名录。” 她把要买的药名录递上,掌柜把单子接了过去。 “甲珠、天花粉、乳香、曼陀罗花……嚯,姑娘这名录里可有不少珍稀药材,不和姑娘说大话,这甲珠等药材,还真就咱们这里有……咦,每样二斤?姑娘这是来进药的不成?请恕小老儿多嘴,药材关乎性命,您要这么多药,小老儿得问清用处,才能卖与您。” 倒是挺负责。 秦桑道:“我是个乡下郎中,这眼看要进入雪季了,多囤点,防备下大雪不能进城。” “女郎中,倒是少见。成,我让人给您抓药,不过,甲珠贵重,咱们这里可能没有这么多……小泉,甲珠有多少?” “林叔,可供出售的尚有一斤半。” “姑娘听到了?小铺凑不出来二斤,您看……” “有多少要多少。” 秦桑正与掌柜商谈,外面忽然来了一群人。 为首两名年轻小厮,极稳重模样,后面则是位中年男人。再往后是几名随从。 秦桑一眼就认出来,这不是在江修文家遇到的那人吗? 掌柜急忙迎了出来,“大总管,您今天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快请,快请。小水,快给大总管沏茶。” 这位大总管摆摆手,“不用忙了,我路过,顺道就进来看看。最近药铺如何?生病的人多不多?” “入冬了,百姓多有染风寒的人,其余病症倒是不多。” 大总管点点头,没说什么,他目光落在秦桑的药单子上,眉毛一挑,“这是这位姑娘的药单子?都是些活血化瘀消肿排脓的外伤药,林掌柜刚才说最近染风寒的多,怎么姑娘进的药尽是外伤药?” 这大总管的目光中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但并不是盛气凌人的。 秦桑淡淡的:“实不相瞒,我们村是山村,素日上山打猎的多,难免磕磕碰碰,所以需要些外伤药。” “姑娘是郎中?” 秦桑点点头:“是。” “女郎中很少见,百姓也都不太相信女郎中,平时行医应该很辛苦?” 这位不知哪家的大总管,说话倒是实诚,可让人很不爱听,秦桑淡笑回怼:“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更何况,百姓求医问药难,来不起大的药铺医馆,若能医好病,他们哪顾得了是男大夫女大夫?是庸医还是良医?能有个多少懂点医术的人给他们看看病,他们都会感念不已。” 乡下也确实有很大一部分人瞧不起女大夫,但秦桑说得铿锵,容不得人不信。 那大管家面上含笑,又道:“我想起来了,我在刺史大人家见过你。听说你给刺史大人的父亲治病,收了五千两银子之巨!” 秦桑心里一边琢磨这人的来历,一边道:“那可是太医都没治好的病,我救了他一命,才收他五千两,你说,他这条命五千两,是贵还是贱?” 大管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不贵,不贵。姑娘好一张利口,真是让人说什么都不是。” 秦桑撇撇嘴角,轻嗤,“我不过是说事实罢了。江老太爷的命至贵无比,我可是冒着丢命的风险在给他治病,收他五千两,亏的可是我。” 大管家收起笑容,他神色平和,让人看不出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转头跟掌柜交代道:“林掌柜,这位姑娘我认识,她姓秦,是给刺史大人的父亲治好了偏枯之症的女大夫,医术了得,以后她来铺子里进药,一律按批发价八成的价格算。” 秦桑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琢磨,这大总管似乎也不是对她有敌意,刚开始那些挑刺的话,并不是真的针对她。 第49章 大晚上喝姜汤 第49章 大晚上喝姜汤 林掌柜忙抱拳:“秦姑娘竟然能治偏枯之症?那简直是女神医啊!失敬失敬!” 那十几名取药的人纷纷看过来。 女神医?这个世界上真有神医是女的? 秦桑坦荡荡迎接着目光洗礼,摆手道:“这也没什么,不是我医术高明,只不过是碰巧我在山上得了一味好药罢了,但这药可遇不可求,只怕是以后遇到同样的病症,也是犯难。” 这边的说话声传到了大夫们坐诊的内堂,一时间,好几位大夫都派了小药童出来探看,内堂门口挤满了脑袋。 大总管瞥了一眼,脑袋们收回不及,骨碌碌撞得七仰八翻。 秦桑不由也往内堂看了一眼。 大总管顺势道:“秦姑娘想不想认识一下咱们铺子里的大夫?日后若有什么疑难杂症,大家也好互相研讨一下。” 秦桑倒是很想留下来,和这些大夫们认识一下,探探路,但秦兰那腿不等人,她还是推辞了:“多谢尊驾提携,只不过,我今天要赶回山村,太晚恐怕就要走夜路,我一个女流之辈,不太安全,等下次我再来墨州府,定当拜访诸位前辈。” 秦桑不仅想结识一下内堂的诸位大夫,也想知道眼前这位到底是谁,为何会暗戳戳帮她,但初次见面,不宜打听太多,以后大家都是同行,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她不急于一时。 大总管也没再强求,道:“林掌柜,这位秦姑娘医术了得,千万不可怠慢了。” 林掌柜忙答应着。 大总管道:“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走好。”秦桑福身行了一礼。 林掌柜给抓了药,每一种药材都细心地用布袋装好,扎好口,最后装进大布袋里。 足足有两大布袋的药材。 林掌柜拿算盘算了一下总银两,有一百二十多两,林掌柜主动把零头抹掉,只收了一百二十两。 这位秦姑娘且不论医术怎么样,大总管关照过的,那能怠慢吗? 更何况,他也不是那捧高踩低的势利眼,但凡来铺子的,他都不会看低了人家的。 秦桑付了银子,林掌柜与她说了不少客气话,秦桑状若无意地打听了一下,“林掌柜,刚才这位好大排场的爷是谁呀?” 林掌柜惊讶道:“您不认识?” 秦桑摇摇头,“不瞒您说,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 林掌柜道:“他是我们济民堂云大总管,能入我们云大总管的眼的大夫,那可都是医术了得的。秦姑娘能得我们云大总管赏识,看来你这医术,是真的了得。” 秦桑谦虚道:“我一个乡下郎中,不敢当。能不误人性命,就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秦姑娘不但医术高明,看来医德也非常好,怪不得能得云大总管赏识。” 秦桑心里叨咕,云大总管云大总管,也不知道这位云大总管何等德高望重,竟然让这位墨州第一药铺掌柜这般敬重。 咦……照理说,大总管应该还得有个东家?大总管都这么让人敬重了,那他的东家岂不是要让人膜拜? 这幕后大佬谁啊? 能启用这样的总管,东家大抵错不了? 咳……想远了,她现在就只是个乡下小郎中,还是女的,想结交人家东家,也是想瞎了心了。 秦桑辞别林掌柜,一骑飞驰,往如意县凤仙乡古寨村方向而去。 回到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秦桑整个人都冻僵了,从马背上滚下来,她没想到僵硬的双腿根本就没能支撑住,膝盖一软,人朝前栽去。 院中一道人影似闪电飞扑而至,在她身体与地面马上要来个亲密接触时,将她稳稳抱入怀中。 院子里点了一盏风灯,但还是黑漆漆的,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但不用看也知道,抱她的人墨忱卿。 这清冽气息,她熟。 秦桑冻得说不出话来,墨忱卿顺势改成了打横抱姿,把她抱回屋里,扔到炕上,不由分说将她身上冻冰的外衣给脱了去,没好气地拖了被子给她从头到脚蒙了起来。 咳……这个盖被子法,她也熟。假如给被子换个颜色,例如白色……哼哼。 隔着被子都能感受到少年的怒气。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嗯?被子是暖的?炕也是暖的! 他这是提前给她烧火炕,暖过被子了…… 她偷偷地扒拉开被角,露出半个脑袋。 屋里很暖和。 炭火烧得极旺,红彤彤的,映着少年那张沉怒的脸。 秦桑:…… 怎么感觉像是她犯了什么大错? “怎……你这是怎么了?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秦桑冻僵的嘴唇在被窝里渐渐暖了过来,说话都还哆哆嗦嗦。 墨忱卿没说话,拿了一只碗来,弯腰取了搁在炭笼上的一个砂锅,将砂锅里的姜汤倒了出来,端到炕前,单手把秦桑拎着坐了起来。 秦桑:“……” 她手指哆嗦着,这个状态,恐怕接不住碗。 再说,晚上喝姜汤不好,少年可能缺乏这方面的常识。 但是拒绝……不太好?她担心这少年能立刻捏着她嘴巴灌。 墨忱卿端着碗送到了她嘴边,语气生硬:“吹吹,小心烫。” 秦桑轻轻吹了吹,小心翼翼吸溜了一口姜汤。 搁了红糖,甜丝丝的。 又甜又暖,让人舒坦。 秦桑吸溜完一碗姜汤,这才觉浑身暖了起来,脑子活过来了,嘴也不抖了,“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心疼我?” 墨忱卿被戳中心事,耳根微微一热,嘴上却不饶人,“你脸可真大。” 顿了一顿,见秦桑不接话,他没好气地道:“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指望别人心疼有什么用?身体是你自己的,将来遭罪,那也只能你自己受着。” 这熊孩子偶尔还会老气横秋的。不,不是偶尔,是经常! 不过,这话秦桑可不敢说出口。 万一熊孩子再给她扔出去,那可不值当了。 “咳咳,天气实在是冷嘛。我也是想着赶紧回来暖和暖和,谁晓得路那么远,都给我冻僵了。明天我就去找木匠造一辆马车,以后出门就乘坐马车,马车里再放个炭笼,这样就不会挨冻了。” 墨忱卿冷着脸反问:“不会找家客栈住一晚,明日慢慢往家赶?”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刚才如果不是秦桑回来的及时,他就准备去墨州府找人了。 第50章 这个女人在涮她 第50章 这个女人在涮她 秦桑暖和过来,把棉衣套在身上,道:“我去看看秦兰的伤。” 墨忱卿伸臂挡住了她,“没什么变化,你坐下休息会儿,我去给你拿晚饭。” 熊孩子在气头上,秦桑不想触他霉头,就在炭笼前坐了下来。 墨忱卿很快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外加两个包子。 秦桑顺手倒了点酒擦擦手,算是洗过了,她拿起一个大包子咬了一口,“初一去买的?” “我热的!” 吃饭都堵不住她的嘴巴,是包子不够大吗?! 秦桑好笑道:“知道了,谢谢你!”那你好棒棒哦! 墨忱卿冷着脸,“我可不是要听你说谢谢的。”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秦桑吸溜了一口白粥。 “没什么,你赶紧吃!” “说话说一半,吃面没有蒜!” 墨忱卿气笑了,“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顺口溜?” “乡下顺口溜多了去了。墨九,你准备好离开了吗?” 墨忱卿睨了她一眼,“就这么着急赶我走?” “也不是赶,我这条件不好,你和陆北的伤也不需要我盯着了,你们去条件好一点的地方养伤,利于恢复。” 秦桑猛喝了一口粥,又道:“你小子走后可别忘了我啊,我救了你们俩的命呢!当然了,也不用把我当救命恩人,把我当朋友就行。” 秦桑心底里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 秦小桑,干得好! 什么春心萌动情情爱爱,男人只会影响她搞事业,乱世之下何以保命?不是男人,不是美色,是银子! 只有银子和自己最可靠! 当然,像墨忱卿这等极品美色,等她有了很多很多银子,想看就去京城看嘛! 适应了新的身份后,秦桑多少放开了一些以前框着自己的条条框框,决意做个普通人就好了。 墨忱卿瞧着大口吃包子大口喝粥的女人。 粗鲁啊。 这要是带回王府,定然是要震惊京城的……咳咳,带回京城还只是一厢情愿。 “嗯,我不会忘了你的。等有机会,带你去京城玩,好吗?”墨忱卿趁机问道。 京城?不期待。 见识过繁华的秦桑,看这个世界,哪哪都是灰土土的哪哪都是落后,在哪待着都一样。 来了这么多天,见过的最值得一看的,可能也就眼前这张脸了。 想到这里,秦桑到底还是有些不舍。 她点点头,“嗯,好。” 墨忱卿那张绷着的俊脸终于露出点笑意。 好,来日方长。 秦桑吃完饭,把药拿进屋来,开始配药煎药。 墨忱卿就待在她屋里给她打下手,切药、磨药粉、煎药,以前从不染指的活,今天都干了一回。 鼓捣到半夜,满屋里都是药味儿,瓶瓶罐罐里都是药液,秦桑选了瓶味道最冲的,倒出来半碗,端着去找秦兰了。 秦兰疼得睡不着觉,这都亥时了,还没睡。 看见秦桑进来,她撑着坐起来,不敢直视秦桑,只暗戳戳瞟了一眼,就把头低了下去。 “你回来了?” 秦桑略感诧异,一天不见,说话语气变软和了? 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嗯。” 秦兰今天被陆北上了一堂教育课,这会儿也确实意识到自己身上的一些毛病,正打算跟秦桑示好,谁想,秦桑接着又来了一句:“给你煎了新的药,来,尝尝味道如何。” 秦兰:“……” 听听,这叫人话吗? 这是药,又不是菜,味道能如何?! 她就是故意气她! “昨儿那药弄得满院子臭气熏天,今儿我改了方子,你闻闻,臭味没了。” 秦兰吸了吸鼻子。 臭味确实没了,不过,这药味也不好闻。 “花大价钱买的药,不许浪费。” 秦桑把药碗塞在了秦兰手上。 秦兰望着黢黑的药汤,有些头疼。 可这都是钱啊! 以后她要偿还的! “喝不下去呀?我帮你呀。捏鼻子灌。”秦桑笑嘻嘻的。 “不用!” 太气人了! 秦兰屏住呼吸,一仰脖,咕咚咕咚,半碗药都灌了下去。 啊!苦死了! 这女人一定是故意折磨她! 秦桑笑嘻嘻的,“味道如何?” 秦兰小脸儿皱成了苦瓜,“苦死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是啊。” 秦兰:“……” 秦桑勾勾嘴角,“良药苦口利于病,今晚睡个好觉,明天上午给你接骨。” 秦兰懵逼了好大一会儿,等她明白过来秦桑话里的意思,秦桑早已离去多时,而她忽然感觉困意上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秦桑也睡了个好觉。 村里的公鸡叫她就跟着起床了。 洗漱过后,她就开始给堂屋消毒,作为手术室。 尽管远远达不到无菌标准,但眼下就这么个条件了。 然后是整理手术器械,给器械消毒。 她一步步做来,一丝不苟。 陈中一早过来给他的草棚收尾,看这家炊烟未动,忙要去厨房帮忙做饭。 秦桑便叫他:“中哥,别弄那个了,过来学东西。” 陈中一听,精神巨震! “老师,我来了!” “停!先别进来!” 陈中吓得大脚半悬,“老师,怎么了?” 秦桑拿了一套消好毒的罩衣,递给他,“换上这个,把手用桌上那盆药汁好好洗干净。” 陈中忙照做。 墨忱卿和陆北也起来了。 只是秦桑不许两人进屋 墨忱卿便打发陆北去做早饭,他则溜达出门了。 秦兰刚睡醒,秦桑就端了一碗药进来。 秦兰看见她就怵,看见她端药碗就更怵,“怎么又喝药?” “昨晚那个就是让你尝尝,今天这个必须一滴不剩喝掉,不然一会儿接骨时疼。” 秦兰:“……”她就知道这个女人在涮她! 在秦桑逼视下,秦兰把药喝得一干二净。 一刻钟之后,秦兰昏睡过去。 陈中在秦桑指挥下,端着手术器械进屋,再次给手消毒,嘴上还被秦桑要求戴了一种叫口罩的东西。 手术开始。 陈中在秦桑切开膝盖骨上的皮肉的时候,就有点想晕死过去。 秦桑警告他:“干不了就没资格做我的徒弟!” 陈中紧咬牙关,站在一侧,观摩手术过程。 秦桑一边做手术,一边教陈中认识器械以及人体组织。 陈中懵逼地死记硬背,脑子里浆糊一样,胃里还直翻腾,出去吐了好几回。 第51章 隐藏的厨子 第51章 隐藏的厨子 手术用时将近一个时辰。 最后的缝合完成后,手术宣布暂时成功。 陈中听见秦桑说“好了”,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乖乖个娘哎,他是无论如何没想到,接骨是这样接的! 这……人不能被噶废了吗?兰子这条腿还保不保得住啊? 虽然她这个人挺讨厌,可她毕竟还小啊! 秦桑无奈地瞥了陈中一眼,唉,真是……要不是找不到合适的助手,这个说什么也不想将就。 秦桑仔细清洗掉手上的血,拿了一个册子过来,塞给陈中,道:“从现在起,你要每天做三次记录,早中晚各一次,册子上已经写好了需要问诊的项目,你认真记录。” 陈中颤颤抖抖打开册子,一看,傻眼了,“老……老师,我不认识你写的字,太……太草了。” 秦桑:“……好,下次我写认真点。哪个字不认识?我教你。” 出门溜达的墨忱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出现在门口,主动道:“我来教。饭做好了,你先去吃饭。” 秦桑惊讶:“饭做好了?” “嗯。” “谁做的?” “陆北。” 陆北把饭摆在了他们屋。 一道水蒸蛋,一道清炒山药,还有一道拌萝卜干,主食是粥和千层饼。 !!! 陆北竟是隐藏的厨子! 水蒸蛋嫩滑嫩滑的,清炒山药加了醋,微酸清香,萝卜干不知道用什么拌的,就清粥十分爽口,千层饼层次分明薄如纸! 向来不重口腹之欲的秦桑觉得味蕾被俘虏了。 “陆北,我终于知道墨九为什么能忍受你了!” 陆北:? 忍受? 秦姑娘啊,不会夸人可以不用夸的,您知道? 秦桑继续道:“因为你做饭好吃,他的胃被你俘虏了!” 陆北:所以,这才是这些年一直能够留在小主子身边的原因吗? 竟然不是因为他讨喜和忠心? 秦桑饱餐一顿,碗留给陆北刷。 回到堂屋,秦兰还没醒过来,秦桑给她把了一下脉,尚好,她微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简陋条件下的手术,病患身体的很多项目没办法检查,她一颗心也是悬着的。 好在秦兰年纪小,身体素质好。 陈中在做了一段时间的自我心理建设之后,已经渐渐恢复了平和的心态,他盯着秦兰,眼睛一刻也不敢挪开。 秦桑张张嘴,想说他不用这么看着,最后又把嘴闭上了。 爱看看去,习惯习惯就好了。 秦桑自己也没敢离开小院,就在院子里加工她昨天购买回来的药材。 墨忱卿过来帮忙,她旧话重提,“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墨忱卿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气,“还有些事情没做完,做完就走。” 秦桑睨着他,哂笑,“在这个村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完?该不会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想要带走?” 墨忱卿与她对视,没好气地应声:“嗯。” 秦桑眸光微闪,声音不觉间都低了几度,“谁家姑娘?需不需要我去给你说个媒?” “不用,我看上的姑娘,我自己追。” “嘁……还挺自负。” “这不叫自负,这叫自信。” “去去去,你把白芷切这么碎干嘛?切片!切片你懂不懂?你给我放下,快离开我的视线!” 被嫌弃的墨忱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闷声笑了,他越笑,秦桑越恼,最后拿起切药的长锯刀拍在了墨忱卿胳膊上,“笑,笑什么笑?给你脸了!” “不是……阿桑,怎么忽然就气成这样了?你该不会是在吃醋?” “我醋你大爷!” 洗完碗出来的陆北听见二人后边这几句,脚步都放轻了,屏住呼吸蹑手蹑脚溜墙根儿回了自己屋,才放心地呼出一大口气。 天啊,小主子这是遇到对手了啊! 从小到大,就连王爷都没有骂过小公子一句呢! 秦姑娘开天辟地第一人! 不过,这样粗鲁的姑娘,将来想带回王府,该有多难! 为小公子掬一把辛酸泪! 秦兰下午的时候醒过来,陈中先是叫了秦桑,然后很负责地问了她身体的感觉,一一记录下来。 秦桑过来给她把了脉,检查了一遍膝盖,道:“如果疼得厉害了,就告诉中哥,让他拿止痛药给你吃。” 秦兰脸色苍白,说话还有些大舌头,“你愿意给我吃止疼药了?” 秦桑凶巴巴道:“你不听话我就不给你吃!不但不给你吃,还要给你喝前天的、昨天的那种又臭又苦的药汤子!” 秦兰眼眶包泪,憋屈得快要哭出来了。 “我……我听话……哇呜……”秦兰哇哇哭了起来。 毕竟是只有十四岁的小姑娘,哪怕这个世界早婚早育,这心智也不可能完全早熟起来。 秦桑凶道:“哭也要给你喝!” “呜……嗝。” 大哭改成了抽泣。 秦桑不再吓唬她,道:“你这条腿已经给你做了固定,一个月之内不能动,能不能恢复好,就看你能不能坚持。” 秦兰急了,“那……那我要去茅厕怎么办?” 秦桑把买来的拐拿到床前,用手指敲了敲,“去茅厕用这个。茅厕我已经让中哥帮忙改造过,用坐便器,不要让这条伤腿用力。懂了吗?” 秦兰抽泣着,“懂了……什么是坐便器……嗝。” 秦桑故意卖关子,“你用了就知道了。” 病也给秦兰治了,系统的奖励还没到,按照以往经验,还是得自己去撞大运。秦桑决定明天上山采药。 傍晚,她去方贤家里,看她的另一个病人贤婶儿。 这几天,她虽然忙,但每天都会抽几分钟过来看一下贤婶儿,嘱咐几句应该注意的,贤婶儿和她很亲,俨然已经是母女一般。 翠弗蹦蹦跳跳过来,抱着秦桑的胳膊撒娇,“小桑姐姐,你什么时候上山去挖药材呀?我也跟你去!” 贤婶儿嗔道:“这丫头,一天到晚坐不住,花儿不会绣,饭不会做,就知道往外头钻。” “翠弗还小嘛。” “哪里还小了,再过两年,就该找人家儿了。” 翠弗一听要给找人家,就不干了,“娘!我不要嫁人,我要陪着你和爹,永远都在你们身边!” “你听听你听听!这小妮子真是没规矩!” 秦桑笑道:“那明天还跟我上山吗?贤婶儿,我怕她跟我挖几天药材,她就更不愿意坐下来绣花儿了。” 第52章 美的有毒 第52章 美的有毒 翠弗喜道:“小桑姐,你明天要上山挖药材吗?带我去带我去!娘,让我去让我去!我想跟小桑姐学治病救人!我也要做女郎中!” 贤婶儿气得要来打翠弗,秦桑忙拉住,“贤婶儿,动不得动不得!” 秦桑道:“跟我学治病可以,但是要持之以恒,翠弗,你能不能持之以恒呢?” “我能!” “这可不是嘴巴说说的事儿,能不能,我还要考验考验你,等我觉得你合格了,才能收你做我的学生。” 看贤婶儿不太乐意的样子,秦桑道:“贤婶儿,您也别太担心,翠弗还小,如果她真是志在学医,那可是咱们凤仙乡女人之福,如果她不是学医的料,我也不会强行让她学的。” 翠弗摇晃贤婶儿的胳膊,“娘,您就答应,我先跟着小桑姐试试。我不会乱来的。” 贤婶儿扛不住翠弗死缠烂打,只好答应了。 方贤听说秦桑要收翠弗做学徒,求之不得的高兴,女娃有一技傍身,便是不指着这个吃饭,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的,也不用求人不是! 当然,如果能像秦桑那样治病救人,那就更好了。 秦桑给贤婶做完检查,方贤要留饭,秦桑拒绝了,“家里还有好几个病人呢,贤叔,下次。” 方贤也只好不强求。 第二天一大早,翠弗就背了篓子拿了镐头来找秦桑。 小姑娘在门口探头探脑,小猫似的喊:“小桑姐,小桑姐。” 陆北从厨房探出颗脑袋,“秦姑娘,有人找你。” “是翠弗,让她进来,我在给秦兰诊脉。” 翠弗进来,轻手轻脚进屋,小猫似的,“小桑姐,你在给兰子姐看腿啊?兰子姐好点没?” 小姑娘说话也跟小猫似的,嗓音很轻。 秦兰自从被抬进这个院子之后,天天不是面对秦桑的恐吓就是陈中的教育,总之都不正常,今天可算见着一个正常人,给她激动得快流下泪来,“翠弗,是你呀?我好多了。呜呜。” “兰子姐,你别哭,小桑姐一定会把你治好的。我娘的腰也是小桑姐治的,她现在都不疼了呢。就是每天要卧床,可闷了。”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使秦兰平日里霸道,但也没到没朋友的程度,小姑娘之间哪有要死要活的仇,翠弗几句话,就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嗯嗯,我也要卧床很久,不过,我相信我姐姐一定能把我治好的。”秦兰红着脸道。 秦桑折腾了秦兰几日,见她终于有了点悔改的意思,哼笑了一声,“也别对我抱太大好感,等你腿好了,要给我做工还债的!” 翠弗安慰道:“兰子姐,那太好了,我正打算跟着小桑姐姐学医呢,以后,我们可以作伴,都帮小桑姐姐干活!” 秦兰果然是得到了安慰,有人和她站在一起,就不觉得给秦桑做工有那么让人难以接受了。 秦桑戳了戳翠弗的小脑瓜,“你呀,我可告诉你,秦兰懒着呢,我还在秦家的时候,她把什么活都推给我干,你等着,到时候她把活计都推给你干!” 秦兰涨红了脸,“我……我不懒!我以前那是……那是觉得,你可以依靠!” “啧,这张嘴不光会骂人,还会说好听的呀?” 秦兰的脸更红了,偏过脸去不肯再说话。 正说着话,墨忱卿站门口敲了敲门,“不是要上山吗?还不走?” “这就走……你着什么急啊?” “我和你一起去。” “神经病你?伤刚好,不许去!” 秦兰听见是墨忱卿的声音,斜着身子巴巴往外瞧,墨忱卿嫌恶地侧身躲了,不耐烦:“快点!” 翠弗吓得瘪嘴,压低了声音,“小桑姐,这个哥哥脾气好臭哦!” “没事,他心地不坏。走,咱们赶紧上山……秦兰,你有事喊中哥,这几天他照顾你。家里没有女人,你将就些。” 秦桑拉着翠弗出门,墨忱卿自动跟上。 秦桑倒也没再拦他,他吃了她那么多好药,身体恢复得很快,上山作个伴也未尝不可。 有墨忱卿在,翠弗吓得不敢再蹦哒,跟受惊的小奶猫似的,老老实实待在秦桑身边,时不时探头探脑,说话都是猫腔猫调的。 墨忱卿背着手,一派悠闲,怎么看,都不像是去采药,倒像是去闲逛的大爷。 秦桑就当他是真的去闲逛的大爷,懒得跟他哔哔什么了。 一路上,秦桑给翠弗介绍了一些常见的药材,这些药材的习性、药性等等,翠弗似懂非懂,努力开动小脑袋瓜去记忆着。 “小桑姐姐,原来苍耳也能治病啊!小时候我小哥哥捣蛋,弄了我一头的苍耳子,害得我把一头的秀发都剃光了,被人笑话了好久!” “嗯,可别小看这苍耳,作用大着呢。它的果实可以治风湿头痛、鼻炎、牙痛、胃痛、疮痈;全株则能治腮腺炎、麻风、荨麻疹、湿疹等,还能治疗痢疾,很多古籍里都对它有记载。” “天啊,这么讨厌的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对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单以外表论之。就比如漂亮的曼陀罗花,实际上有毒呢。” “那岂不是美的有毒,丑的反而有大用途?” “也不能一概论之,有很多东西就是漂亮又实用的。而且,很多东西都是具有双面性的,比如曼陀罗花,有毒,但也可以入药,看你怎么用。” “曼陀罗花也可以入药?” “是的,可以止咳平喘,还能止痛镇静。但用药的量要控制好,不然容易致幻。做大夫,一定要把基础打好,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要人的命。” 翠弗点头如小鸡啄米,“嗯,我记住了!小桑姐你懂的可真多!像小桑姐这么美的人,还很有本事,这跟世间万事万物都是同理的?” 秦桑戳戳她的小脑瓜,“鬼机灵,嘴巴抹蜜了?” “嗯,我抹了二斤蜜,嘻嘻。” 后面缀着的墨忱卿完全没有存在感。 啧,今天是不是不该来? 更后面的暗卫阿苍和那谁感受到来自小主子的不悦,都抱紧了自己。 好冷。 “翠弗,你看,这是鸡血藤!” 秦桑指着石崖旁边的一片枯藤,惊喜喊道。 第53章 年龄不是问题,她选事业 第53章 年龄不是问题,她选事业 “鸡血藤?村里很多人都砍了烧火,这也是药材?” 翠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秦桑跑过去,生怕那枯藤会跑了似的赶紧抓住。 这片藤蔓长的足有十几米,直径在两厘米左右! 在她那个世界,直径一厘米的都能称为“藤王”了! 在古代这封闭的大山里,真是藏着数都数不清的宝贝! 秦桑拿镰刀砍断一段粗藤,粗藤截面是深红棕的漂亮花纹,一圈一圈,年轮似的。 墨忱卿溜达上来,低头研究这看着不起眼的藤蔓。 秦桑道:“鸡血藤有行血养血舒筋活血的功效,但阴虚火旺的人不能服用,孕妇以及癸水期女人不能服用。翠弗,你记住了没?” 翠弗听见说癸水,脸都红了,但还是嘟嘟囔囔念诵。 秦桑不由好笑,赶紧拿镰刀砍了几段最粗的鸡血藤,装进篓子里。 她并没伤了这片鸡血藤的根系,等有了地,她要把它移栽到地里,繁殖更多的藤蔓出来。 系统没有发出那声标志性的“穿越快递,包您满意”,说明这不是系统奖励,看来还要继续寻找。 啧,她家这系统可真是个性,就不直接给,就得亲自找。 秦桑收起镰刀,见墨忱卿还蹲地上研究呢,不由走过去,问道:“喂,你干嘛呢?” “没什么。”墨忱卿站起来,拂了拂袖,手缩回袖中。 “还要往上走吗?” “再走一走,天还早呢。” 翠弗有些怕了,“小桑姐,再往深山走,有野兽。” “深山里或许有更珍贵的药材呢。不用害怕,这位小哥哥会武功,能保护咱们呢。” 小哥哥不知在看什么,闻言,点点头,“区区野兽,无妨。” 然后,小哥哥的眼角余光在秦桑脸上一扫而过。 往山上走了一小段路,翠弗看看小哥哥离得有些远了,附在秦桑耳边小声道:“小桑姐,刚才那个小哥哥偷偷看你。” 秦桑噗嗤笑了,“他干嘛偷偷看我?我又没不让他看。你个小鬼灵精,还是专心点挖药材!” 嘴上这么说,秦桑却忍不住驻足,看向落后的墨忱卿。 少年一米八五大个儿,身穿她给他买的雾霾蓝长袍,腰间紧紧系着一条黑色丝绦,愈显得蜂腰猿背鹤势螂形。 少年一手拎着袍角,慢悠悠往上行。 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差距,异世不是距离……但她还是得选事业。 事业多香啊!如果有一天,她事业有成,再能遇到一个愿意和她肩并肩共看人间烟火的,那个时候再说在一起也不迟。 秦桑转回头去,一头扎进密林,继续寻找药材。 忽然,几声断断续续的“嗷呜”声传入耳廓。 “小桑姐,什么声音?是不是野兽啊?”翠弗吓得抓紧了秦桑的袖子。 秦桑拍拍她的手,压低了声音,“别担心,有我在呢。” 话音刚落,雾霾蓝的身影一闪而过,奔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而去。 “小桑姐,那是你家那位小哥哥吗?”身形太快,翠弗没看得清,但依稀感觉到是墨忱卿。 “嗯,他功夫很好的,你别怕。” 秦桑拉着翠弗的手,小心翼翼穿梭于林中,走了几十步,看见墨忱卿蹲在地上,秦桑加快了速度。 来到墨忱卿面前,只见一头小豹子躺在地上,约摸两个月大,还是奶呼呼的样子。 小豹子脖子上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喘。 墨忱卿道:“被咬伤的,你来看看还有没有救。” 秦桑忙放下篓子,检查小豹子的伤势。 还好,没伤到动脉,只是咬伤了肱骨上方的一块肌肉。秦桑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包,给小豹子包扎。 墨忱卿站起身,一双犀利的眸子观察着四周的痕迹。 小豹子的前方,有两行血迹,很明显,有一行不属于小豹子。 墨忱卿撩起袍角掖在腰间丝绦里,顺着血迹找了过去。 翠弗吓得道:“小、小桑姐,小哥哥往前面去了。” “没关系,他去抓凶手了。” “凶手?” “嗯,咬伤小豹子的凶手。” “那……那是不是很凶猛的野兽?” “没事,你要相信小哥哥的能力。” 秦桑神色凝重,聚精会神给小豹子包扎,没有因为墨忱卿分神。 不一会儿,树林那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略显沉重。 翠弗吓得躲到了秦桑身后,紧紧抓住秦桑的一角衣裳。 声音近了,终于看到是墨忱卿的身影,翠弗松了口气。 墨忱卿肩上扛着一头成年豹子,豹子一动不动,墨忱卿把它扔在地上。 只见豹子脖子已经被咬断,只剩了一点皮骨连接着身子。 这种情况,活是根本不可能活的了。 大豹子的花色与小豹子一模一样,八成就是小豹子的娘。 秦桑唏嘘一声。 墨忱卿放下豹子后,转身又入了密林。 “小桑姐,小哥哥又回去了。” “嗯,他是去找那个咬死豹子的野兽了。” 秦桑给小豹子包扎好,碾碎一粒丸药塞在它喉咙里,把它放平,然后过来看母豹子。 母豹已经断气。 秦桑沉默下来。 翠弗战战兢兢问:“小桑姐姐,这个大豹子怎么办啊?” “知道下山的路?去喊你爹爹,让他带着绳子上山来。” 原本她是想把大豹子埋了的,但很快她改变了想法。 她作为医生救死扶伤是最基本的,但这不代表她就得圣母心。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山村里,一头豹子能让他们饱腹好几日,省几颗粮食过冬,也是好的。 规则就是这么残忍。 翠弗一溜烟往山下跑,秦桑冲她背影大喊:“你小心些,慢点!” “知道了,小桑姐!” 秦桑也没坐等,她在周围寻找了一些藤条,又砍了几段手腕粗细的树干来,动手编了一个小担架。 那小豹子受了重伤,势必要带到山下养伤,可它已经有二三十斤重,抱着下山对人对豹子都是个负担,所以她才做了个担架。 做完担架之后,墨忱卿还没有回来,秦桑不由皱眉。 第54章 完全没有看上她 第54章 完全没有看上她? 秦桑把小豹子抱到担架上,找了几根粗壮藤条,把担架悬在树杈上,确定高度不会被一些走兽够到,她转身朝墨忱卿离开的方向寻去。 地上血渍混乱,墨忱卿的脚印只有一来一往两行,秦桑顺着他的脚印走了一阵,地上的脚印开始凌乱,辨不清楚墨忱卿的去向了。 秦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 墨忱卿武功高强,就算是伤还没有完全好,那也不是野兽能奈何得了的。 秦桑又深吸了几口气——然而,那些她自以为的信任在未知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她不受控制地慌乱起来。 “墨九!墨九!” 秦桑大声喊了几句,树林忽然传出几声兽啸。 听声音就是猛兽。 大概其是老虎! 秦桑一颗心提了起来,但她毫不犹豫,探手取了靴子里的匕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奔去。 她跑了约摸十几米,身后忽然有轻微的动静,她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 她握紧匕首,转身,却不想一头栽进了墨忱卿的胸膛里。 “靠!你怎么……” “不出声”三个字还没说出来,秦桑就被墨忱卿一手捂住了嘴巴,一手环住她不盈一握的腰,带着往上掠去,落在了一根粗壮的枝干上。 虎啸声响起,一头白额大虎高高跃起,从秦桑刚才站立的地方蹿过! 提着的心落到实处,秦桑松了一口气。但墨忱卿怕她掉下树,还抱着她,异样的触感搅得她心里像揣了头小豹子……嗯,应该是小豹子,小鹿都不足以形容她离谱的心跳了! 突突的厉害。 秦桑耳根发烫了。 刚要发作,听头顶墨忱卿先出声了:“找到那头咬死豹子的老虎了,你要给豹子报仇吗?” 秦桑咽了口唾沫,强压突突突的心跳,“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豹子的仇关我何事?” 墨忱卿嘴角微勾,“是吗?我还以为你会拿下那老虎,抽筋剥皮斩骨,拿来入药。” 秦桑哼道:“我就算想拿下它,也和豹子没什么关系。” “那你倒是想不想要?” 秦桑听着耳朵边沙哑轻缓的声音,耳尖都烫了,她恼道:“你离我太近,影响我大脑思考了!” 墨忱卿:“……” 他扶着她腰的手忽然放开了。 秦桑身体忽然失去支撑点,都来不及自救,就朝树下栽去! 草! 好狗! 耳边风声呼啸,秦桑反应也算是极快的,伸手抓住了一根胳膊粗细的树枝。 咔嚓,树枝被秦桑带断,但下落的速度被缓冲了一下。 这个速度,这个高度,她确信可以安全落地的。 没问题。 但,墨忱卿以不符合牛顿力学的速度,后发先至,在她落地之前,重新揽住她的细腰,抱着她一起落地了。 “没事?我以为你做好准备了,所以才放手的。” 秦桑:“……” 恶人先告状是? 她是个讲理的人,这事儿她也有责任,但不是所有责任都得往头上揽的! 秦桑扯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抬脚,状若无意,狠狠朝墨忱卿脚背上踩去,谁知墨忱卿早有准备,默默把那只脚往后撤了一下。 秦桑踩了个空。 墨忱卿望着那张渐渐狰狞的小脸儿,不由揣着小心,小声:“老虎跑了。还去追吗?” 秦桑嘎吱嘎吱咬牙,忽然就抓起墨忱卿一只手,照手腕狠狠咬了上去。 手腕肉多好咬,还不容易被人发现。 秦桑把所有恼怒都撒在了他手腕上。 “嘶……”墨忱卿痛呼出声。 “你跟我装什么装?被人砍得稀巴烂,给你缝合的时候你吭都不吭,这点疼就受不了了?” 墨忱卿垂着脑袋,薄薄的眼皮微微掀起,瞧着秦桑愠怒的小脸儿,轻声问道:“真生气了?对不起,下次不敢了。要不,你再咬我一下消消气。” 墨忱卿撸起袖子,把胳膊伸给秦桑。 他冷白色腕子上,两排牙印整整齐齐,都咬破皮了,血渍渗出来,鲜红与冷白相遇,颜色愈加刺目。 秦桑瞄了一眼。 故意的不是? 真心想让她出气,应该奉上另一个没伤的肘子才是。 拿个破的来碍她的眼,博同情……好,她确实不忍心咬第二口了。 “滚!我要去看看小豹子!” 秦桑一把推开他,往来路走去。 墨忱卿赶紧跟上去。 回到小豹子跟前,秦桑把它放下来,检查了一下它的伤。 吃了她喂的药,小豹子已经没有再流血了,只是精神不济,躺着一动不动,发出呜呜呜的低吼声。 秦桑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大豹子。 只能告诉自己这没什么,村里好几位猎户,干的不就是猎食野物的营生?这时候慈悲心就完全没必要了。 秦桑找了个树干垫着,坐了下来,看墨忱卿蹲在母豹面前,背对着她,就跟躲着她似的。 她道:“它都死了,你还能给它看活了?” “你让那小姑娘回家喊人来抬这豹子?” “嗯。” “我以为你会把它埋了呢。” 秦桑冷哼,“想多了。现在这年月,打猎都打不着,这么好的猎物怎么可能放过。” “那有什么准儿?你连江修文秦兰都救。” “我还救了你呢。” “拿我跟他们比,你是不是没吃药就出门了?” 秦桑平时就爱拿这话怼他,可算找到机会还给她了。 “我没吃。你出门时是不是吃药吃多了?” 墨忱卿:“……” 怼到他无语,秦桑心里头的郁气总算散了。 墨忱卿不看豹子了,改为倚着树看秦桑。 秦桑盯着小豹子看,小豹子呜咽,她轻抚小豹子的毛,安抚着它。 静下来,秦桑脑海里又浮出来刚才的画面。 秦桑越想越不对劲。 “墨忱卿,你刚才对我毛手毛脚。” 她怒目看着墨忱卿。 墨忱卿轻声:“嗯。” 什么? 嗯? 这是承认了?! “你个熊孩子,我真是救了个白眼狼!你……你太可恶了!” “不是,当时也是情急,没有注意。我跟你道歉。” 果然,这狗东西就是趁机揩油,完全没有看上她的意思。 就说嘛,她一个比寡妇还不如的弃妇,他一个世子,怎么可能看上她! 第55章 买地 第55章 买地 秦桑无声地咋了一下舌,道:“哦。不用道歉了,我不甚在意。” 秦桑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扔给墨忱卿,“这个药粉洒到刚才我咬的地方。” 墨忱卿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腕上,道:“小伤,不用了。” “要的。牙齿有细菌……算了,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 秦桑懒得跟他废话,想到系统到现在还没给她奖励,她站起来,满林子寻找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 “挖药材。” “我帮你?” “你又不认识,一边儿歇着去。回头身上的伤口再裂了还得麻烦我。” 墨忱卿不悦,“你对小孩儿都那么有耐心教,难不成我资质还不如个小孩儿?” 秦桑吸了口凉气,以压住胸口火气,“人小孩儿要跟我学医,你也要跟我学医吗?你不迟早得回去当你的世子吗?” 秦桑兀自往林子深处去了。 莫非,那药材就是指老虎? 虎皮虎肉虎骨,都是好东西。奶奶的,难不成,今日要学武松打虎? 那这药材不要也罢。 现在家里有了点存银,她已经不像遇到眼镜王蛇时那般渴望。 “喂,统子,你给我准备的药材到底是什么?透露一下嘛,我这盲找,得找到猴年马月去?” 秦桑试着跟系统交流。 没想到,系统居然回答她了:“就在此山中,宿主仔细找找。” “这山这么大,我咋找?无情!” “阿桑,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人参?” 秦桑听见墨忱卿的声音,嗖一声就跑了过去。 “这是桔梗。野生的!”秦桑辨认了一下,非常遗憾地告诉挖了满手土的墨忱卿。 “等等!”秦桑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墨忱卿身后。 “所以说这其实是个人参,你认错了是?” 秦桑一把扒拉开说个不停的墨忱卿,朝墨忱卿右前方奔去。 灵芝! 大灵芝! 面盆一样的大灵芝! 秦桑爬到岩石上,从缝隙里把灵芝采了下来。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获得奖励。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子,“嘿嘿嘿,满意,我很满意。” “你在跟谁说话?”墨忱卿走近。 “我自言自语。发达了,又是一株大灵芝。嘿嘿嘿嘿……” 墨忱卿:“……” 秦桑赶紧把灵芝放进篓子里,拿藤条系上了盖子。 上次因为灵芝惹得什么人都觊觎,这次说什么也得闷声发大财。 翠弗带着方贤上山来了,同来的还有柱子大毛廷三和六指儿,几个人一看豹子,眼睛都直了。 “小桑,这是你打的?” “不是,是小九捡的,被老虎咬死的。我哪那么大能耐啊,贤叔,豹子你们抬下山,和邻居们分一分,这么大一头,一两百斤呢。” 方贤忙摆手,“这怎么行呢?这是你和九公子的。” “我们家最近不缺肉,您就别推辞了。对了,这小豹子帮我抬我家,受伤了,抬我家养养伤。” 六指儿拍胸脯,“行,桑姐放心。” 方贤道:“小桑,听叔一句话。老话说,斗米恩升米仇,你这回白给了,下回呢?下下回呢?以后就难做了不是?不如,你便宜些卖,村里还是有很多人愿意买的。” 秦桑也没纠结,爽快答应:“行,贤叔,您做主就成。” 她压根儿就没经历多少人情世故,什么斗米恩升米仇,在她这里完全不算事儿,合得来就处合不来就老死不相往来呗,但方贤叔不会害她,她自然是愿意听他建议的。 回到村里,大豹子交给方贤全权处理,秦桑和墨忱卿带了小豹子回家。 灵芝的事,秦桑这次谁也没有告诉,只有她和墨忱卿知情。 秦桑重新给小豹子清理包扎了伤口,熬了药给它灌下去,暂时把它养在自己屋子里了。 村头上,柱子负责剥皮开膛,方贤负责算账收钱。 卖的价格比猪肉略贵一点,陈中说有药用价值,在一旁吆喝豹肉治气虚体弱、筋骨痿软、胆怯,村民买的还是挺多的。 一头豹子没用一个时辰就卖完了。 傍晚,方贤端着半笸箩铜钱,和柱子一起来了。 秦桑惊讶住了,“这么多银子呢!” “这还是贱卖了,要是去县里卖,恐要多卖上一倍的钱呢!小桑,这是肉钱,你收好。豹子皮我给你拿回来了,自用还是卖掉,你自己做主,这豹子皮,值钱呢,去县里至少能卖五两银子!” 秦桑托词道:“我现在照顾好几个病人,没空处理皮子,贤叔,不如您把皮子留下做皮袄,省得浪费掉了。” 方贤推辞,“这怎么行呢?我不能要!” “您还是要,您就是给我,我也只能看着它烂掉。” 秦桑又从笸箩里捧了一捧铜钱,塞给柱子,“柱子哥,今天辛苦你们几个了,回去和兄弟们分分,就当我请你们喝壶酒了。” 柱子知道秦桑脾气,也就不跟她扭捏,痛快把铜钱收了,只说以后要是有什么活计,尽管吩咐。 秦桑笑着应了,又道:“对了,贤叔,我还有件事要找您商量。” 今天既然方贤来了,秦桑打算把筹谋多日的事跟他说说。 “成,你有事就说。” “是这样,贤叔,我看后山山脚下那一片灌木林都荒着呢,我现在手里有几个闲钱,想把地都买下来,开荒种药材,您看行吗?” 秦桑开门见山,丝毫不啰嗦。 方贤惊讶,“那是荒地,能种药材?” “能啊。我看过了,那些荒地都是沙土混合的地,适合种一些耐旱的药材。” “可……”方贤欲言又止,眼睛还往外瞟了一眼。 “贤叔,怎么了?不能卖吗?” “不是不能卖……而是,被人买走了!小桑,你这想买地的想法,是不是跟别人说过啊?” 秦桑扼腕,怎么就卖了呢?到底是哪个大冤种买走了? 不对,听贤叔这话,这里面有事儿! “贤叔,我没跟人说过。您能跟我说说,到底谁买了地吗?我看看能不能跟买主商量一下,转手给我,我愿意多给点银子。” 方贤面露难色,“小桑,不是叔不告诉你,是买家不让说,叔也不能违约不是?” 第56章 地主说不吃亏 第56章 地主说不吃亏 “贤叔,不对,您刚才问我,买地的事儿是不是跟别人说过,您的意思,是不是我身边的人买的?得,您不用说了,我知道是哪个黑心肝的王八羔子了!” 秦桑拍案而起,把坐在炕沿上优哉游哉的墨忱卿给薅了下来。 方贤和柱子都被这暴力一薅惊住了,双双互换了个眼神,朝旁边闪了一闪。 免得溅一身血。 “你买的?”秦桑嗓音不高,但气势极具威压。 墨忱卿淡然地点点头,“嗯。” “咳咳,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说!”只要我不觉得尴尬,谁爱尴尬谁就尴尬呗。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墨忱卿当然不会傻到再提“王八羔子”这茬,他道:“我看这个村子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所以打算在这里养老,就买了山前那片荒地。你也没说你要买啊,你说的话,我绝对不会跟你抢的。” 秦桑想想,她确实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想买地的意愿,便信以为真,哂笑道:“嘁,你才多大,就想着要养老?想得倒挺长远啊!有没有想好选一块风水宝地给自己做墓地啊?” 墨忱卿耳根微红,说话却仍旧是慢条斯理,“选了。” 秦桑睁大了眼睛,“还真选了啊?” 方贤不由笑道:“小桑,谁死后不都得葬入自家坟茔,围绕着祖坟啊?” 秦桑心里大呼糟糕,忘了这是封建时代了,她那个世界,葬哪的都有,大海啊山巅啊公墓啊……已经不太有这种认祖归宗的观念了。 “咳咳,这样哈,我都气糊涂了。” 墨忱卿眼睛里闪过一抹光芒,但转瞬即逝。他嘴角带笑看着秦桑,“阿桑,你现在已经从秦家独立出来,也不归江家管,应该是还没有安排百年之后的安眠之地?我有一处风水极佳的地方,嵛山南麓,鹤岭东侧,终日祥云环绕,得风藏水,乃长眠佳地,百年后就让人把你葬在那里。” 秦桑嗤笑:“什么鬼地方,听都没听过!” 方贤和柱子面面相觑。 那地方听是听过的,不过,那是墨家的陵墓,周围都有兵把守,闲杂人等不能靠近,这小伙子啥意思嘛! 墨忱卿低笑:“嗯,确实是鬼地方,鬼住的地方。” “神神叨叨的!我跟你说正事,那片荒地我想用它来种植药材,你离养老还远呢,能不能先转让给我啊?” “可以。不过,不转让,租赁。如果你同意,现在就可以拟契约。” 墨忱卿回答得非常痛快。 秦桑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到手,忽然就有种不太真切的感觉。 她垂眸看向墨忱卿白皙的手背,悄悄地、狠狠地拧了一把。 “嘶……” “疼啊?不是做梦。哈哈哈,挺好,挺好。” 墨忱卿:“……”他无声地笑了笑。 陆北给拿了纸笔来,墨忱卿亲自写契约,条款潦草又简单,甚至可以说对他自己一点保障都没有,就只有两条:1即日起,古寨山下东起温泉东岸(含温泉),西至清河东侧碑界,东西三百丈,南北二百一十丈,共计一千零五十亩土地,租赁给秦桑使用;2使用期限三十年,期间不得收回。 方贤懵了一瞬,这小伙子脑子没事儿? “这……租金多少?” 墨忱卿道:“阿桑,你觉得呢?” “你先开个价。”秦桑也不傻。 “那我就说了,我不要租金,我只要你每年利润的一成。” 秦桑刚想骂他好狗,方贤先开口了,“这样倒是不错,小桑,你刚开始又要整地又要买苗,各种费用,手头上肯定不那么宽裕,等收成了再给地租,就能好很多。再者,赶上年头不好,也能帮你分担一下。” 贤叔,您知道这一千多亩地三年后的产值能达到多少吗? 不过,贤叔说的也有道理,这前三年的投资,海了去了,凭她现在这么点儿银子,真是不够塞牙缝的。 何况,墨忱卿要的是利润的一成,不是收成的一成,这也还算他有良心。 方贤摸着毛笔,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墨忱卿,“不再加几款?” 墨忱卿摇摇头,“无所谓,反正那地我买了也是荒着,阿桑出人出力把它给开垦出来,省了我许多人力物力,两相抵消,我不吃亏。” 人家地主都说不吃亏,方贤还有甚话说?更何况小桑得利,他就更没有异议了。 秦桑睨了墨忱卿一眼,道:“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既然你豪爽,那我也不能抠门不是?诚信是相互的。” “嗯。”墨忱卿低声笑。 秦桑把消毒用的烧刀子倒了几杯出来,人手一杯,举杯庆祝契约签订。 方贤和柱子等人都觉得这举杯庆祝的方式真是潦草又有意思,唯有墨忱卿,若有所思地瞧了秦桑一眼,刚要喝,秦桑就把他的酒杯收走了,“抿一口意思意思得了,你伤还没好呢。” “还没抿着呢!” 秦桑只好把酒杯递到他唇边,“意思意思得了,这酒烈着呢!” 墨忱卿嘴角禁不住勾起,就着秦桑的手抿了一口酒。 方贤瞧着这两位,若有所思。 柱子瞧着方贤的眼神,也若有所思。 陆北偷喝了一口酒,算是借酒浇愁。 小主子看来是真的动情了,这可怎么办啊?这妥妥的要面临一场人间情劫的节奏! 心疼小主子! 秦桑灌了一杯酒,借着机会道:“贤叔,离下雪还有段日子,您看,能不能召集村里的劳力帮忙把荒地上的灌木给刨了?工钱我愿意给双倍,每天另外多给五文钱饭钱,反正下雪前能多刨点就多刨点!” 方贤高兴道:“现在农闲时节,能有个活计挣点零花钱,当然好啊!这事儿就交给我。” 秦桑当即把半笸箩铜钱推到方贤面前,道:“贤叔,这些铜钱就先作为工钱在您那里放着,每三天一结算就可,另外,刨地需要农具,这个我也没办法备那么多,这样好了,大家就用自己的农具,用坏了就上我这里来领银子去买新的。” “中哥,你多少认识点药材,这些天就辛苦你去荒地看着,药材留到地里不刨,其余的灌木都刨掉。” 陈中一听自己这任务,脸都红了,“老师,我……我也不认识多少药材啊!” 第57章 感觉聪明才智被用光 第57章 感觉聪明才智被用光 秦桑无奈扶额,“我也会去的,先带你认识药材。” 墨忱卿道:“需要我帮什么忙?” 秦桑:“你不是都准备回家了吗?” “不急,大雪前我会离开的。” “你前日不是说我给秦兰接骨后就离开吗?既然你不愿意离开,照顾秦兰和小豹子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秦桑!我是男人,秦兰是女子!” 他急了。 秦桑冲他吼道:“我是女的不还是给你和陆北治伤了?!你心眼子里是不是只有男盗女娼,所以看什么都觉得脏!” 墨忱卿:“……” 这日子没法过了! 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京都那边没打点好之前还不能表明心迹! 方贤忙从中调和,“小桑,你一个女子,说话别那么粗鲁!九公子这也是好意嘛,我看,我给你介绍个人来照顾兰子,我弟媳妇孟氏,是个勤快又好脾气的,她来还能帮着你做做饭打扫打扫,至于九公子,又能写又会算的,就帮着记记工钱什么的,如何?” 秦桑:“……随他!贤叔,您也别分派什么固定的活计给他,他愿意干嘛就干嘛,说不定哪天他就走了。” 墨王府世子,她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墨忱卿瞧着秦桑。 她好像在生气? 可他实在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是要一成利润太多了? 走个过场而已,其实他没打算要,只是这话又不能明说。 里正他们都在呢。 不过,她应该不是会为这点蝇头小利生气的人。 那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感觉聪明才智被用光…… 老天啊,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气归气,但是该为她打算的事一样不能少,“我还有几点建议。一亩地三百个铜板的工钱,多劳多得,不管饭,工具用自己家的,坏了可以来这里领铜板买新的。但是,一个月只能领一次!”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这算盘打得一千多年后的秦桑都听见响儿了。 这样就杜绝了有人混日子磨洋工,更不需要监工什么的。 离大雪季的日子也没有太久了,这事儿说干就得干。 里正回到家里就找出来他的说大事专用——大圆铜锣,敲着锣duangduangduang满村走,招呼村民村尾集合,有要事。 在无所事事的冬日能有钱赚,谁会不愿意干呢? 当下,村里百分之八十的壮劳力都表示愿意去干。 次日,秦桑起得很早,准备吃完早饭带陈中和翠弗上山去认识药材。 陆北准备早饭,她和墨忱卿蹲在井台前洗漱。 柴门外忽然有人喊门:“小桑在吗?” 秦桑去开门,见是个中年妇人,在原身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原来这妇人就是方贤说的弟媳孟氏。 “孟婶儿,这么早啊。” “不早了,劳力们都已经上山了,怕你忙,我就早早过来了。” “不忙的。” 秦桑开了门,回来继续洗漱,孟氏主动去帮陆北烧火做饭,秦桑只听得孟氏啧啧称叹的声音。 秦桑洗漱完,只见精致早饭已经摆上桌。 竹笋干小炒肉、参鸡汤、奶汤白菜、什锦八宝饭、香菇糯米烧麦! 啧啧,果然是世家公子的饮食! 这是在缺吃少喝的山里啊!这要是在王府里,还不知道怎么奢靡呢! 墨辰卿坐下,优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只烧麦,刚要往秦桑碗里放,就见秦桑碟子里的八宝饭已经下去一半! 墨辰卿面不改色地把烧麦放进她碗里,“慢点吃,砍柴不误磨刀工。” 秦桑不搭理他,速度扒拉完碗里的饭,对陆北道:“小北,家里的事就麻烦你一下,孟婶儿有什么不懂的,你教她,我先走了。” 墨忱卿赶紧也放下筷子,“我和你一起走。” 爱去去,他长了腿,还能拦得住不成? 秦桑套了马车,墨忱卿很自觉地上车坐下,秦桑赶车,去接了陈中和翠弗。 一辆车四个人坐,很挤,墨忱卿干脆坐到前面,和秦桑并排。 秦桑目不斜视,但那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晃啊晃的,晃得她焦躁。 好长的腿。 很结实啊。 线条多美。 好在离山脚不远,没多久就到了。 秦桑带着陈中和翠弗认识药材,墨忱卿一路跟随。 秦桑都懒得问他干嘛,问就是他也想认识药材! 山脚也就那么几种药材,秦桑只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教完了,留下陈中和翠弗看着,她和墨忱卿往家走。 一进门,秦桑就感觉气氛不对。 陆北站在院子里,脸上挂着冷笑。 “怎么回事?” 陆北朝堂屋努努嘴,“秦家婆子来了。” 秦桑挑眉:“这次你怎么不扔她出去了?” “咳……” 秦桑翻白眼,“陆北,你学坏了。” 陆北忙说,“秦姑娘如果懒得动手,那我可以代劳。” 秦桑摆摆手,“不用,我来,你看戏。” 秦桑进了堂屋,只见秦母正坐在秦兰床前,伺候秦兰喝水。 孟氏不在。 看样子是被撵走了。 “小五,你回来了。”秦母一脸假笑,“这个家啊,还是得自己人照顾才行,你瞧瞧你,还花那么多钱去雇个婆子,有娘来给你照顾着,那肥水也不会流了外人田不是?娘还能给你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秦桑勾起一抹冷笑,“帮我照顾家啊?行啊。” 秦母笑得贼开心,“你可算是开窍了!这样多好!” 秦桑看向秦兰,“你同意她照顾你吗?” 秦兰看看秦桑脸色,坚定地摇摇头,“我不用照顾,我有这副拐杖,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秦母立刻炸毛,“哎,我说你个小白眼狼,你分不清里外是吗?我把你个没良心的!” 秦母扯着秦兰头发就要撕打,秦桑一把握住她手腕。 秦母只觉腕子被铁钳子钳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你……你,我是你娘,你要是对我动手就是不孝!”秦母想骂人,但意识到自己是来求和的,赶紧改了话。 “动手我都嫌脏了自己的手。你自己走还是我让人把你扔出去,你自己选!” 院子里站着两个混不吝,秦母到底没敢得瑟,灰溜溜往外走。 “老太太,等等。” 墨忱卿踱步过来,语气不起一丝波澜。 第58章 那荒地是他故意买的 第58章 那荒地是他故意买的? 秦母莫名就有些怕。 这个野小子……为什么会让人喘不上来气?! “你……你想干什么?” 墨忱卿在秦母三步远处站定,道:“放心,我不会动手杀人的。我这双手,只杀敌人,不会杀老弱妇孺。” 秦母不由后退了两步,停在她认为安全的距离上。 墨忱卿神色很淡,没有凌厉之色,去恁的令人感觉到威压。 “你的目的,不过是要银子,却又不想走正道,只想通过歪门邪道来发财。但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想得到,就得付出。” “看在秦桑的面子上,我给你指条明路,让你们家的劳力都去山脚下劳作,和大家一样凭力气赚钱。” 秦母弱弱的:“秦……秦桑让去吗?” “不让。” “那你这不是糊弄我老婆子吗” “以后躲着她走,再也别来骚扰她,这事儿我就代她允了。如若再让我看见你秦家任何人来骚扰,老弱妇孺我也杀得。” 墨忱卿眸光一厉,秦母吓得一哆嗦,急忙应道:“好,好,我听你的!” “只这一次机会,你回去告诉你的家人,好好把握。” 墨忱卿回到堂屋,脸上戾气散去,恢复一贯的清冷。 秦桑是见过他造的杀孽的。 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他是个手软的主儿。 “我谢谢你为我出头,不过,以后我的事你还是少管一些。毕竟你要离开,我不能总靠你吓唬人。” 墨忱卿瞥她一眼,“我有哪里得罪你了?” 秦桑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我又不是傻子。你从昨天到现在古古怪怪的。” “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脾气暴躁行不行?” 墨忱卿:“……” 少年红着脸,又羞又气,憋了有那么一两分钟,甩袖子离开。 没过多久,少年又红着脸回来,把一杯热腾腾的红糖水哐叽蹲桌子上,“降火气的!” 秦桑哭笑不得地看着红糖水。 正好渴了,端起来就喝。 “下午不要去荒地了。”墨忱卿鼓着腮。 少年不要太可爱。 秦桑忍不住想去捏捏他吹弹可破的脸颊。 但她忍住了。 这个男人不能撩。 “你别管我。” 她转身走了。 躺在床上被秀了半天恩爱的秦兰心头无比苦涩。 看看那个神仙下凡一般的男子,她瘪瘪嘴,“你喜欢我姐姐是不是?” 瞧瞧,一个外人都看明白了! 秦桑是眼睛有问题吗? 被看穿的墨忱卿恼羞成怒甩袖而去,以至于没听见秦兰那句“我姐姐应该也喜欢你”。 他觉得秦桑眼瞎,没意识到自己眼神也不济。 秦桑午饭后没上山,来了位病人。 这还是第一次,正经接诊一位病人。 病人是慕名而来,江家村的,秦桑认识,只是不太熟。 秦桑很高兴,终于打开路子了,离开一家医馆又迈进了一步! 可人家病人在门口徘徊了大半天,请他进来,他又犹犹豫豫不想进,问半天,原来是怕诊金太贵。 五千两银子诊金的珠玉在前,谁敢找她治病?! 这位也是本着张口三分利不给也够本儿的原则来试试看的。 秦桑哭笑不得。她承认,五千两银子确实有讹诈的成分。 好,有很大的讹诈成分。 导致大家对她有所误会也是活该。 秦桑道:“我医馆还没开起来,没有正式挂牌营业,您是第一个正式的病人,就先不收您的诊金了,如果您病好了,就给做个宣传就行,告诉大家,我看病不会比赤脚大夫贵的。” 病人将信将疑进门,秦桑笑着安抚:“银子在你身上,你不给,我还能硬抢不成?放心大叔。” 做好望闻问切,写病历的时候,秦桑想到自己潦草的字以及认识的繁体字有限,她喊了墨忱卿代写病历。 啧,墨忱卿的蝇头小楷都透着锋锐,杀气四溢。 有些东西藏是藏不住的。 秦桑给的是中成药,喝苦药汤子实在是对人的一大挑战,病人本来就很痛苦了,能少给病人一点折磨是一点。 那位病人起初还不信任这小药丸,秦桑道:“你们村江修文吃的也是这种丸子。” 一句话治好了疑心病。 秦桑象征性收了病人三个铜板的诊金,送走了病人,秦桑也没了去开荒的心思,索性在家炮制药物。 “墨忱卿,你们什么时候走?我要腾屋子做药房用,不然像今天似的,病人来了都没个地方看诊。”秦桑重提旧话。 墨忱卿嘲笑:“你这破草房子还能做药房?想开医馆,怎么着也得个宽敞明亮的大房子?” “碍你什么事儿啊?你住我的房子还有理了?” “不好意思,这房子我已经买下来了,房契在我这里,它、是、我、的!” 秦桑气懵逼了。 瞧瞧,狗男人干的这叫人事儿? 她救活了他,他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墨忱卿,那荒地也是故意买的?算计到我要买地种药材,所以先下手为强!” 秦桑第一次直呼他全名。 以前总顾忌泄露他身份,十分注意称呼。 既然好心都喂了狗,她何苦再好心! “是又如何?!” 陆北急得一脑门子汗,这才多大会儿,怎么又干上了? 他想上去劝,却不敢。 这两位都在气头上,杀人放火的事儿都干的出来的。 他是离他俩最近的人,他可看得最清楚! 秦桑脸色铁青,她忽然冷笑一声,“我救江修文,为防他反咬一口,留了后手;救秦兰,我百般刁难她,只为断绝她做白眼狼的可能;只有你和陆北,我没有防过。怪我眼瞎,识错了人!” 秦桑深吸一口气,转身开始收拾打包药材。 陆北懦懦地站出来,小心翼翼劝道:“秦姑娘,您这是做什么?我家公子虽然买下了这房子,他也没有让您搬出去不是?” “公子买下房子其实不为自己的,您想,他要这破房子做甚?他只是想给……” 秦桑冷冷打断他的话:“你是不是想说,他想报答我,所以买了这房子打算赠予我?” 陆北点点头。 第59章 他走了 第59章 他走了 秦桑一字一句的:“那我告诉你,我不接受!不是什么人的赠予我都会接受的!” 墨忱卿脸色煞白,无措地站在院子里。 纵使少年天纵奇才,终究在爱情这件事情上还是一张白纸,出了岔子,不知如何应对。 秦桑干脆普通药材都不要了,只把贵重药材打包起来,把那条珍贵的小毒蛇和六指儿送的小兔子一个用罐子装了,一个用篓子装了,统统放到马车上。 把秦兰和小豹子以及大黄也给抱到了马车上。 其余动物实在装不下,只能先放在这里,还有一匹马,也得等找到了住处再回来牵。 秦兰弱弱道:“姐姐,你别置气,有话好好说,九公子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知道个屁!” “姐,你不觉得你这个样子像小媳妇负气离家出走?” “会说你就多说点,我保证以后你都能舒舒服服躺在床上过下半辈子!” 秦兰缩了缩脖子。 哼,就会威胁人! 你会威胁人你是老大! 秦桑上了马车。 墨忱卿这才反应过来,疯狂追出来,“秦桑!秦桑你给我回来!” 秦桑甩鞭子催马,不择方向,已经跑远。 墨忱卿解了马缰绳,飞身上马,纵马追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追了没二里地,陆南忽然挡住了他去路。 “公子!”陆南也没想到会在路上遇到墨忱卿,惊讶地喊了一声。 墨忱卿纵马未停,扔下一句:“我有事,回头再和你说话。” “公子,大事!”陆南调转马头追了上来,“公子,王爷那边出大事了!” “吁……” 墨忱卿勒停了马,“什么事?” “我朝大军被东夷兵围困已经七天七夜,水尽粮绝,皇上跟王爷要兵权去救援,王爷请缨,亲自带兵上前线,皇上允了!王爷马上就要到墨州大营了!” 墨忱卿立刻调转马头,催马直奔墨州方向。 奔腾出去小半里地,他忽然又勒停了马,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来,塞给陆南,嘱托道:“房契,地契,还有三千两银票,让陆北找到秦桑,全都交给秦桑,就跟她说,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定来娶她,如果我回不来……算了,还是别跟她说这些了,就说这些是我付的药资,本世子身体金贵,谢她照料这么多日子,日后回到京都,另有酬谢送来。让她好好种药材,本世子还等着回来收地租呢!” “还有,让初一等人暗中保护她,没有本世子的命令,谁都不准擅自离开!让陆北也想办法留在她身边。” 她不会做饭,陆北在,免她一日三餐挨饿。 陆南懵逼地应声,只不过转眼之间,墨忱卿的马疾驰出去,影子已经看不见,只看见一片尘烟翻滚。 陆南眉间隐隐忧色,但很快隐去,他催马往古寨村急去。 找到陆北,把墨忱卿交代的话都交代给陆北,又嘱咐他不要贪玩,赶紧去找秦桑。 陆南没有说墨忱卿去向,不然,这小天真怕是死也要跟去。 陆北急吼吼也要跟着去找小主子,被陆南呵斥:“这是主子命令!” 陆北委屈巴巴,瘪着嘴不敢说话。 陆南长叹一声,这玩意儿能被小主子留在身边那么多年没被打死,得感谢小主子真的有一颗菩萨心肠。 秦桑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要做,自然不可能走远,陆北最后在乡里唯一的一家客栈找到了她。 “小公子走了,这是他留下来的房契、荒地地契、还有三千两银票。公子说了,谢你这些日子的照拂,等他事了,会再回来见你的。” 秦桑没接东西,眯着眼问道:“你为什么没走?” “我……我不是留下来给秦姑娘送东西么!” 秦桑冷笑:“我救他一命,他连当面道个别的礼貌都没有,行。” 人情冷暖四个字,真的是要亲身体会才能明白的。 初到这个世界,她孤零零一个人,说一点都不慌那是假的。 因为有墨忱卿和陆北,才让她没觉得那么慌乱。 哪怕只是两个伤患,但落难路上能够作伴,也是能让人精神有个依托,不会太害怕。 那个让她坚定走到现在的人忽然就抽身离去,慌乱倒不至于,只是忽然感觉空落落的。 她又回到了孤零零一个人的状态。 也好,男人只会影响她发家致富的速度。 秦桑不客气地把房契地契银票都接了,道:“你见着你主子,告诉他,房契地契我暂时拿着,以防备有人捣乱,银票就当做药资,我收下。待荒地有了收成,也不必你们来人,我会差人送到京都去的。” 陆北站着没走,秦桑挑眉乜他一眼,“你怎么还不走?信不过我?” “不是……今天晚了,我也没有坐骑,身上也没有银子……”陆北找了个十分蹩脚的理由。 秦桑从银票里抽了一张出来百两面额的来,又从包裹里拿了几辆碎银出来,递给陆北,道:“这些应该足够你回到墨州的了,再见。” 陆北握着银票和碎银,无奈地瘪瘪嘴,走进客栈。 秦桑退了房,赶着马车,重新回了篱笆院。 一切都没有变化。 她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就是什么样。 只是,现在只剩了她和秦兰。 把秦兰抱进堂屋床上,秦桑开始收拾被自己弄乱的小院。 在大家放工回来前,她把院子收拾妥当,自己煮了一锅菜粥,端给秦兰一碗,两个人一个坐床上,一个坐桌前,无声地吸溜菜粥。 “真该把陆北留下,至少,他饭做的好吃啊。”秦桑吸溜着酸涩的粥,想不明白同样是做饭,为什么她做的这么难吃。 秦兰道:“他是九公子的侍从,未必会留下来。” 秦桑咂咂嘴唇,没接话。 晚上,方贤和陈中一起过来,发现墨忱卿主仆两个不在,问起来,才知道已经离开。 方贤唏嘘一阵,说起九公子,尽是夸奖的话,夸他长得好,有礼貌,有钱,懂的温良恭俭让的有钱人。 秦桑斜着眼睛。 狗东西挺会收买人心,她都没注意他干了什么,这就让人记住他的好了? 第60章 神仙狗子 第60章 神仙狗子 秦桑再看看自己的名声,虽然又是救人又是贱卖豹子肉又是给大家工作,但还是被村子里很多人嚼舌头根子。 用陈中的话说,一天活干下来,眼红的拈酸吃醋的一大半。一边拿着你的工钱一边骂你是弃妇钱来路不正。 用他们的话说,弃妇还不如寡妇呢,弃妇是破鞋。 秦桑心说,破就破,她是破鞋中的驴牌,闪金光!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一大半这样,还有一小半记着她的好呢。 这一小半就算是她的一点动力。 嗯,只是一点点动力。 作为一名天赋极高的军医,她可不想浪费自己的才华,哪怕到了异世,也得把自己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这才是她搞事业的最大动力! 次日,依旧是方贤带着人在山里干活。 秦桑赶着马车去了一趟县城,走了几家药铺,询问药材种苗的事宜。 这些事越早定下来越好,太迟就赶不上春种了。 县城药铺的规模都不大,没有自己种植药材的,都是在隔壁乐源县城进的药材。 秦桑打听到,乐源县有一半的农户都种药材,但是没有太大规模的,都是散户种植。 药材不能当饭吃,每家都还要留地种粮食,所以,每家也就种个一亩半亩的药材。 太珍贵的药材也没有,苗种不容易得。 秦桑所获不大,时间还不算晚,她顺道去采购了两车过冬物资,雇了马车拉回来。 村民们下工回来,路过她小院门口。 满满两车过冬物资,谁看了不眼红? 秦安秦泰两兄弟今天下午也去山里干活了,有人招呼他兄弟俩来看热闹,酸道:“大安,你妹妹如今发达了,没少往娘家送东西?” 秦安心里火烧火燎的躁狂。 “听说那两个年轻人走了,以后你妹妹这身家,也不知便宜了谁哟。” 秦安惊讶:“那俩野小子走了?” “听说伤好了,走了。” 秦安眼睛里泛起邪光。 晚上,小院里只有她和半残秦兰。 村里人都睡得早,省灯油。 戌时,整个村就黑得不见一丝亮了。 秦桑把柱子送她的看家狗大黄解开绳索,放到了院里。 大黄虽然来了没几天,但因为在这个家有肉吃,已经对这个小院儿很有感情,柱子来了都不搭理。 唯一的不大好的是,这狗不爱叫唤。 暗卫们就在小院周围,它一声没吭过。 秦桑也不在意了,反正这玩意儿就是诈唬人的,跟麦田里的草人一样的作用,有比没有强。 秦兰因为害怕,强烈要求和秦桑睡同一屋,没办法,秦桑把她的床搬到了自己屋。 秦桑忙到亥时才睡,嚷着害怕的秦兰早就睡着了,呼噜声很别致。 秦桑想着这要有手机,非得给她录下来不可,作为胁迫她的证据,一定非常好用! 嘿嘿…… 屋里的灯算是灭了,外面等了很久的两个人终于有了动静。 这俩人,一个是秦安,一个是本村的赖皮户,光棍方癞子。 秦安想要秦桑的家财,方癞子想要秦桑的身子,两人一拍即合,约好了今晚一起行动。 篱笆墙半人多高,秦安留了个心眼儿,给方癞子做人梯,蹲下来让方癞子踩着自己的后背上去。 方癞子心里想,一个娘们儿加一个半残,能有什么本事? 于是,他非常诚心地表示感谢:“安哥,这事儿成了,我一定请你喝酒!” 酒不酒的无所谓,秦安现在只想整一整秦桑,以泻心头之恨。 方癞子翻进篱笆墙,刚一落地,趴在墙内守候多时的大黄就蹿了上去,一口咬住他裤腿撕起来。 方癞子穿着棉裤,大黄一口没咬到肉,非常不甘心,一口撕碎了棉裤,嘴巴张到最大,再次狠狠咬了下去! “嗷……” 惨叫声划破夜空。 秦安见出事了,吓得赶紧溜。 方癞子一边惨叫一边喊秦安救命,秦安跑得比狗都快。 “秦安你个狗娘养的!你太他娘的鸡贼了!等我回去,我弄死你!” 秦安拐了个弯,暗处的那谁无声无息落在秦安面前,秦安直接被这庞然大物吓晕了! 啧,就这破胆儿还想偷秦姑娘东西? 那谁在他脑后给了一手刀,让他晕得更踏实些,然后拎鸡子似的,拎着往山里去了。 方癞子的惨叫声惊醒了秦兰,秦兰呼哧坐了起来,“姐!姐!什么声音?” “可能是毛贼。”秦桑打了个哈欠,不耐烦:“赶快睡,明天我还要早起。” “有毛贼你还敢睡?”秦兰声音都哆嗦了,“九公子和北哥在的时候,就没人敢来。他们刚走,就有毛贼敢欺负上门,姐,你干嘛一定要撵九公子走啊?” 唔,忘了这小姑娘对墨九一眼万年一见钟情,她要撵墨九走,可不就是动了小姑娘的心尖尖? 哈哈,对不起。 “那怎么办?要不,你去把九公子请回来呀?” “我上哪去请……”秦兰话没说完,猛地意识到秦桑是在捉弄她,又不敢回击,恰好听见外面的喊叫声,于是赶紧转话题:“我怎么听着有人骂秦安?难道毛贼有他的份?” 秦桑冷哼了一声,“他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秦兰咬牙切齿:“太过分了!他还是人吗?!” 秦桑:“以前你也不是人。” 人艰不拆是什么意思,秦桑表示不懂网络用语。 “我……我改了。” 秦兰耳根发烫,暗自庆幸,幸好是黑夜,不然脸都红得见不得人了。 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我用酒精灯照亮你。 秦桑点亮了她自制的酒精灯。 秦兰赶紧拉被子捂住了脸。 秦桑笑了一声,穿上棉衣,又披了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开门出来。 方癞子的惨叫声已经惊醒了周围邻居,以几位猎户为首,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十多人。 秦桑拿灯照了照,只见地上不少血迹,方癞子被柱子和大毛按在了地上,大黄缩在草棚里若无其事地装睡。 柱子这是养了个什么神仙狗子! 秦桑靠近了一看,只见方癞子腿肚子上少了一大块肉,血哧呼啦的。 得亏她是个见过血腥的,不然得被这场景瘆死。 方贤也来了。 他住得略远,来得倒及时。 看来,大家都挺关心她。 第61章 九公子走了,又好像没走 第61章 九公子走了,又好像没走 秦桑又一次被淳朴邻居们感动。 “贤叔,柱子哥,各位叔叔大爷大哥兄弟,谢谢你们。” 方贤道:“听见狗叫,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这狗东西!行了,没事了,小桑,你回去睡,这个人交给我们处治。” “那辛苦贤叔和大家了。” 方贤让人拖着方癞子走了,秦桑关了柴门,转身回屋,看秦兰瑟缩成一个包,连头发丝都包裹在被子里,笑道:“出息。没事了,人带走了,是方癞子。” “姐,以后可怎么办啊?就咱俩,要是再有人半夜翻墙怎么办啊?” 秦桑道:“大黄可勇猛了,它一个顶仨男人。要是邻居们再晚点来,它能把那方癞子撕碎了!” 秦兰瑟瑟发抖:“真的呀?” “真的,你以后不用怕。” 秦桑早就怀疑大黄的物种,只是没过多在意。大概是柱子一直把它当狗养,所以真就养出了温驯的狗性,但……秦桑现在断定,这不会狗叫的玩意儿它是头狼崽子! 还是头很聪明的狼崽子! 秦兰心稍稍安了,闭上眼睛重新入睡。 别致的呼噜声再次响起。 秦桑却睡不着了。 脑子里一百来个小人打架。有的小人嫌弃她无能,嘴边上的肥肉吃不着;有的小人嫌她没胆,想吃肉又不敢;有的小人嫌她傻了唧……还有给她鼓掌,说她女中丈夫想老牛吃嫩草的…… 丈夫尼玛啊! 她这妥妥三级神经病! 怎么就对一个腿上没毛办事不牢的未成年动情了呢? 这话听着哪里不对劲……到底是腿上没毛还是嘴上没毛来着? 秦兰这呼噜太上头了,影响她的思考,得治,明天给她看看是不是腺样体肥大,也或者是扁桃体肥大…… 唉,墨九公子离开的第一天,想他…… 想得睡不着觉,想得脑子煮浆糊。 天亮,秦桑决定面对现实——去墨州再问问药材种苗的事。 她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那吃不着的嫩草,而是生活事业都还没着落!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 夜里千条路,早起卖豆腐! 她该起来卖豆腐,不是,该搬砖了。 一大早,木匠铁牛来了。 秦桑猛然想起,她要找木匠造一辆马车,还要做一些家具、药柜之类,手上的事千头万绪,她都把这茬给忘了! 铁牛笑呵呵的,“秦桑,你订的家什都给你打好了,我给拉过来了,你看看放哪里,我顺手给你搬进来。” 秦桑无限宕机重启中,脑子里有一个黑灰色小太阳一直打转转…… 铁牛:“秦桑?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在想,我是不是忘了重要的事……铁牛啊,我能问一下,我是什么时候订的那些家什吗?” “前几天,你派那个小白脸……啊,不,九公子,来我家订的,你这是贵人多忘事?” 墨忱卿? 真没想到,十七岁的男孩子竟然有这份心思。 细腻。 “嗐,你瞧我,这几天忙的把这事儿给忘了!家什在外面吗?我来搬。” 秦桑跟着铁牛来到门外,只见路上摆了一大堆家什,占了小半个街面! 餐桌、八仙桌、药柜、椅子,还有一把摇椅、若干动物笼子、以及一辆刷好了漆的马车厢,比她能想到的还周全! “这才几天?你怎么做这么快呢?真厉害!” 铁牛谦虚道:“都是现成的料,晚上熬点夜就做出来了。” 银子!都是银子! 银子就是做工的动力! “秦桑,我招呼人给你抬进去,抬完了,我还想去你那荒地里刨灌木,赚点零花钱呢!” “啊,好。” 铁牛立刻喊了几个人来,把家什抬到小院里,按秦桑的安排摆放好。 “铁牛,一共多少银子啊?” “二十两银子,别的都还好,马车要贵些,按照九公子的要求,用黄花梨木打造的,结实耐用,还有一股子香气。” 靠,真是良心价,铁牛,你是个好人! 铁牛又道:“九公子都给了。” “哦,那谢谢你。” 九公子也是……半个好人。 要不是人家已经走了,秦桑都有要把人留下的冲动了。 秦桑把马套到新车厢上,瞧着气派的实木车厢,心里美滋滋。 只是套马的时候,忽然想起她斥巨资买的那匹马被墨忱卿骑走了,她又心疼起来。 失策,干嘛要冲动地卷了铺盖就走人! 应该先把贵重家当都带走的! 如果有下次,一定一定要把所有贵重东西都先带上再走! 等等,为什么还有下次? 倘或有生之年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就假装不认识不就好了?! 不,最好还是不见! 铁牛是个话痨,有些话不吐不快,秦桑坐在车里,他站在车外嘚嘚:“那棉帘子是九公子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防雨防风保温,只怕是比我这所有家什都贵呢。我真想让九公子帮忙买一些,可又怕买不起呢。” 秦桑细看棉帘子,那表层的布是涂了一种特殊漆料,类似于后世的防雨绸,这个时代的漆料,那必然不可能和后世比,质量不及后世,价格却极其昂贵。 “可惜九公子走了,帮不了你了。”秦桑道。 “好可惜,九公子多好一个小伙子,怎么就走了呢?” 秦桑:“……铁牛啊,谢谢你。我还有病人要伺候,就先不陪你说话了,回见。” 秦桑把昨夜剩的粥热了,和秦兰一人一碗,简单解决完早餐,还是又去把孟氏给请了来,帮忙照顾秦兰。 这天儿愈冷,今天去怕是要在墨州城待个两三天,她嘱咐了孟婶儿一些事,上了新马车,催马往墨州城驶去。 马车是新的,里面按照墨忱卿的要求但是车要她自己赶,北风往脸上脖子里肆虐,刀割一样,真特么疼啊。 当初墨忱卿被人砍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疼啊? 啊忒,为什么又想起那个小白脸! 马车脚程慢,她也没太赶时间,晃悠到墨州城,已经是中午,先找了家客栈落脚,然后溜达出去,大街小巷逛了起来。 上次来时间紧,没能好好逛逛墨州城,今日时间还算宽裕,她打算好好逛逛,无目的性地买买买! 第62章 救了一个陌生人 第62章 救了一个陌生人 漂亮的饰品、美丽的衣裙、没见过的小吃、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小工具……只要是瞧着有意思的,都被她收割。 街逛多了,就没什么新奇的了,正好肚子也饿了,早上的一碗菜粥,早消化没了。 她找了一家看着顺眼的酒楼进去吃饭,刚坐下来,点好了菜,脑子里的机械音就响起来了:“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治酒楼对面晕倒的人,奖励宿主厨子一名。” 厨子? 这又是什么新奇奖励? 不过……一个厨子! 足以拯救她未来的生活质量! 梦想要追求,生活质量也不能太劣质! “伙计,我有点事,一会儿回来,不急上菜。” 秦桑赶紧出去了。 街心已经围了不少人,秦桑扒拉开人群,往里拱,“来来来,让一让,我是大夫,让我看一下病患。” 秦桑拱到人群中心,一股浓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秦桑不由捂住鼻子。 只见地上趴了个枯瘦的男人,大概三十来岁。 男人后背血透棉衣,大面积溃烂,创伤面黏连着破烂的衣裳,又是鲜血又是腐肉,腥臭味就是从背上伤口散发出来的。 秦桑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又试了试脉象,然后检查了他皮肤状态以及腹部状态。 秦桑判断,男人创面感染导致脓毒症。 此时男人深度昏迷状态,心率每分钟已经超过一百,皮下出血严重,腹胀,肝肿大,恐怕脾也已经肿大。 人还活着。 但也可以说,没多少活头了。 秦桑跟系统交流:“你给我十个厨子我都救不了他,这放到我们军医院,也是进icu都不一定出得来的病。” “宿主,你要相信自己的专业素养。加油,相信你哦。” 相信你奶奶个腿儿,少pua专业人员! “正因为我相信我的专业素养,所以我才负责任地告诉你,这里医疗条件太落后,根本治不了这种病。” “没治过怎么能说不行呢?至少得试试?” 秦桑轻吐一口浊气。 她倒也没想过不救,只是话要说清楚。 死马当成活马医,救不救的活,得看病患的身体素质。 可这里不是她的小院,怎么施救? 秦桑忽然想起来,离此处不远就是济民堂,她忙问:“哪位大哥帮个忙,帮我把他抬到济民堂去行不行?” 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但没有一个人接她的话的。 反而有人劝道:“姑娘,这就是个流浪汉,不知道打哪来的,像这种人,如今墨州城外多了去了,你救也救不过来,还是算了。” 劝她的人并没有恶意,只是她不能那么做。 作为医生,她只会尽全力去治好病患,至于病患的身份,那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这人身上的衣裳虽然破烂,但材质不错,伤口则是刀剑一类的锋利器物所致,她打从开始就对身份有了初步判断。 但这不代表她不会救。 没人帮忙,秦桑只好把他扛到自己肩上。 虽然男人很瘦,但也有一定份量,而且,姿势不好的话,随时都有嗝屁的可能。 “用木板抬。”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有点像陆北。 秦桑回头,果然是陆北! 陆北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木板,刚好能躺一个人。 秦桑也来不及计较陆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忙把男人平放到木板上,和陆北抬着往济民堂跑去。 到济民堂铺子前,秦桑先把人放下,急匆匆进了医馆,林掌柜一眼就认出来她,忙迎出来,“秦大夫?今天又来进药?” “不是。这里有个病人,我想借贵宝地,救一救他。林掌柜能不能行个方便?他现在情况很紧急,迟了怕是……” 林掌柜也是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这位是大总管亲自关照过的人,他也不敢怠慢,忙跟着出来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结果,就见木板上躺着个已经发臭了的男人,林掌柜是医馆掌柜,自然也是懂医术的,上前一看,不由大惊,“秦大夫,这人的病恐怕……这病人的家人呢?” “不知道,估计没家人,我在路上捡的。” 秦桑实话实说。 “哎呦小秦大夫诶,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这种人城门外数都数不清,这个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流窜进城了,你救也救不过来啊!” “更何况,这人他没救了呀!也不过几个时辰的活头了!” 秦桑抹了一把汗珠子,“没救过,就不能说奇迹不会发生。他既然遇上了我,说明他和我有那么点缘分,我总要试试的。林掌柜,您放心,这事儿我担着,如果出了事,绝不会连累你们医馆的。” 林掌柜也想看看这个得大总管亲自关照的女大夫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允许秦桑把人带进内堂医治,还为秦桑提供医药便利。 陆北和医馆的伙计一起把人抬入内堂,秦桑也跟着进了内堂。 内堂进门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是诊疗间,每个诊疗间都很宽敞,有床有桌有椅。 房间的格局倒有点像现代的医院。 诊疗间是大夫坐诊的地方,每个大夫都有单独的诊疗间。 秦桑一路匆匆走过,发现并没有传闻中的十五位大夫,而是只有六位。 其余房间都是空的。 林掌柜指挥把人抬进了一个空房间。 情况紧急,秦桑也不跟林掌柜客气了,直接报了自己需要的药材物品,写了方子。 林掌柜忙命人去准备物品及汤药。 坐堂的六位大夫出来了五位,不过,医馆接收病人都是有制度的,实行的是分派制,每个人都只负责自己的病人。 这五位大夫,都是出来瞧稀奇的。 另有一位大夫,不稀罕瞧稀奇,依旧在给自己的病人诊病。 林掌柜也有意让这些大夫来观摩,即便每位大夫门前都排了长长的队伍,他也没有驱赶大夫们赶紧去做自己的事。 秦桑自己的手术器械是随身带着的,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独一份,林掌柜和大夫们看她拿出这些东西时,眼睛都直了。 不说这些东西材质都是他没见过的,就是造型,也奇奇怪怪。 带弯钩的剪子,长的短的细的粗的各种剪子,还有长短不一的各种小刀子,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第63章 医闹上门 第63章 医闹上门 药箱里还有一瓶秦桑自己蒸馏提纯的酒精,秦桑打开酒精,先把器械消毒,然后拿剪刀把男人衣服全部剪掉。 林掌柜愕住了:这这这,一个姑娘家家的,成何体统? 大家:??? 真是辣眼睛哟! 这姑娘还有没有羞耻心了?! 陆北也有些脸红。 他脸红当然不是因为看见了光体男人,而是因为他想起来,当初他和小主子受重伤,也是被她看了大半个身子去。 可是……如果不是她不计较那些所谓的男女大防,所谓的女德女戒,他和小主子焉有命在? 陆北亲身体验很多次她的治伤程序,多少有些经验,他很快进入状况,在一旁帮手。 没有icu,没有抗生素,没有各种保命的注射液,没有监测设备,没有保障措施,只能蛮干。 秦桑取了一瓶药液,那药液不过几毫升,色如琥珀,众人皆不知是什么药,眼睁睁看着秦桑掰开男人的嘴巴硬灌了下去。 这是唯一维持肌体功能的特效药,秦桑统共也没制出几颗。 灌完了药,秦桑又拿出银针,扎了几个大穴。 做完这些,秦桑拿起手术刀,迅速又仔细地清理起男人背后的腐肉,过程持续了半个时辰,给几位大夫及林掌柜看得出去呕吐了好几回。 清理完包扎好,林掌柜那边的人把汤药也准备好了,秦桑把汤药接过来,试试温度,刚刚好,她捏着男人嘴巴灌药。 男人根本就不会吞咽,一口药全都流了出来,秦桑没法,问道:“林掌柜,可有芦苇杆子之类的东西?只要空心即可。” “这个容易,铺子里有专门给病人灌药的铁漏子。” 铁漏子?看字面意思,就是铁的漏斗? 林掌柜命人拿了铁漏子来,果然,就是个铁质漏斗,一头是漏斗,一头是很细的空心管,有一定的弧度,端口用一种胶质的东西涂抹,防止割到病人的咽部。 这玩意儿倒是不错,回头得弄一个。 有了铁漏子,药液很快就灌了下去。 接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医馆的大夫们都很关心结果,在他们看来,秦桑的刮肉术固然是没得说,比医馆里最厉害的外科圣手的手法还要细致精准,但真正能救命的,还得是秦桑灌下去的药。 药方秦桑没瞒着,备药的时候她是口述的,如果这药可以救命,那……嘿嘿嘿,小姑娘到底是道行浅,不知道药方这种东西,对一名大夫来说,可是安身立命最重要的东西。 秦桑根本就没在意这些大夫们是怎么想的,林掌柜命大夫们回自己的岗位上,房间里一下子空了下来。 林掌柜亲自端了茶水来,“秦大夫,喝口水,润润嗓子,歇一歇。” 秦桑接了水,一口气给灌了下去,林掌柜忙又给续上一杯。 “秦大夫,今日见识了不一样的治疗手法,真是三生有幸。” 秦桑趁机道:“医学博大精深,我也只是习得皮毛,真希望能够有机会向贵医馆大夫学习。” “学习不敢当,若大家能够一起切磋学习进步,那可是大大的好事!鄙人有件事,倒是想和秦大夫商量一下。” “林掌柜请说。”不管对方要踢什么样的球过来,在她这里,没有逃避一说。 林掌柜道:“本医馆的大夫临时被征调走大半,只剩了六位大夫坐班,秦大夫也看到了,外面病患已经人满为患,实在是忙不过来,不知道秦大夫是否有意到鄙医馆来坐班?薪酬待遇和这里的老大夫一样,医馆与大夫五五分成,另外还会为你提供一切便利。” 秦桑下意识问:“抽调?发生了什么事吗?” 问完之后,发觉这话问的过分了,但泼出去的水已经收不回。 “啊,这倒没有。”林掌柜没有说原因,把这个问题跳过,“秦大夫可有意过来?” “林掌柜高看我,我荣幸之至,只是我家中有别的事,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请林掌柜见谅。” 林掌柜一脸遗憾,但也没有就此慢待,“没关系没关系,医馆的大门永远为秦大夫敞开。” 大总管推荐,还不紧抱大腿? 掌柜之所以为掌柜,那必须有眼力见儿。 陆北也没闲着,抽了个空出去点了一份午餐带进来,秦桑这才想起,午饭都没吃呢! 这眼看晚饭时间都到了呢。 秦桑出去把饭扒拉完,赶紧又回到临时病房。 病人这会儿得时刻关注着,没有机器设备监测,秦桑就是肉眼设备。 这一守,就是好几个时辰,中间病人一度抽搐,秦桑给抢救了好几回。 医馆的大夫都下班了,只剩了秦桑和林掌柜陆北三人。 三个人轮班,一夜时间漫长得像一年,天亮时分,病人还活着,秦桑和林掌柜一起给诊过了脉,虽然还不敢说度过了危险期,但也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不得不说,这人的求生意志也是绝了。 林掌柜道:“不管他能不能活,这可都算是奇迹了!他原本,可是撑不过昨天晚上的!” 秦桑点点头,“希望他能活下去,如果能活下去,也算是为以后得这种病的人积累了治疗经验。” 林掌柜竖起大拇指,“秦大夫你是这号的。” “过奖。我就是个小小大夫罢了。” 医馆的大夫陆续来上工了,进自己的诊疗间之前,大夫们约着一起到秦桑这边来瞧了一眼,见那人还没死,都互相叫唤震惊的眼神。 林掌柜一脸倦色,道:“大家先去坐诊,这些天病人多,大夫就你们几个,辛苦你们了。” 外面的病人已经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几位大夫赶紧各自归位,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秦大夫,要不,你再去睡会儿?昨晚你值夜时间最久,瞧你,黑眼圈都累出来了。” 秦桑:“……”你们古人不是都讲究非礼勿视吗?你咋看那么清楚呢? “好,那这人就先麻烦林掌柜了。” “秦大夫放心。” 秦桑住的客栈离这里不远,留了陆北在这里照料,她先回客栈补个眠。 谁知刚一出医馆的门,就被一群男人围住了。 第64章 好局 第64章 好局 秦桑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一条道来。 谁知那些人并不往里进,又朝她进了一步。 “你就是昨天把我弟弟抬过来的女人?”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五大三粗,一脸横肉。 他说话的语气完全没有感激之意,秦桑心下冷笑,这特么的不会是个医闹? 不光是医闹那么简单,恐怕,这就是个局! 就等她这个冤大头入套了。 医闹是?她倒要看看,谁是第一个能在她这里占到便宜的医闹。 秦桑笑道:“你弟弟是哪个?我不认识。” 横肉大汉:“你就说你昨天是不是在安西巷那头抬了个病重的男人回来!” “对,是,我是抬了个男人到医馆来,怎么着,这男人是你弟弟啊?是不是你们看他病重,所以就把他弃于街头啊?你们可真是做得出来啊!简直丧尽天良!” 外面排队看病的人很多,先要占据先机,扣个屎盆子在对方头上,这就叫先入为主。 “你……你瞎说什么呢?!我弟弟那是在边关打仗,受了重伤,所以回乡医治,这还没到家呢,就被你抬到这儿来了!” 秦桑微微一笑,“那你昨天见过你弟弟吗?” 横肉大汉刚要开口,他旁边一个斯斯文文的着青色长衫的男人把他扯到了身后,长衫男人一抱拳,道:“这位姑娘,我们还没见到人,刚才我家邻居去家中报信,说是家兄被抬到了这里,我们便过来寻找。” 秦桑瞥他一眼。 果然斯文的败类才是败类中的极品。 “那你们又怎知是我抬的人呢?” “是我家邻居告知的。六叔呢?山子,六叔刚才不还在这儿呢吗?这会儿哪儿去了?” 唤作山子的男子道:“刚刚走了,说是有急事。” 长衫男又道:“他人离开了。姑娘,敢问,是不是你抬了人回来呢?如果是,还麻烦姑娘把人交给我们。” 林掌柜在里面得到消息,赶紧赶了出来,他刚要解释,就被秦桑以眼神制止。 林掌柜多精一个人,立刻意识到这里面有文章,随即闭嘴。 秦桑道:“人是我抬回来的不假,可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他真亲人还是假亲人?实话跟你们说,那人伤得极重,便是神医在世,恐怕也无力回天,你们要来认亲吗?” 认认,认了就能又有一笔收入了。 本来她救的是个流浪汉,这下好了,是个有主的流浪汉。 秦桑嘴角都忍不住要挑起来了。 面前这些人都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们要是想讹诈成功,当然要先认亲。 人又跳了出来,大嗓门震耳欲聋,“你说,你是不是把我兄弟给治死了?说的好听,还神医无力回天,我看就是你的托词!你治死了人不想认账是?” 艾玛,她都还没下钩呢,这就死咬着不放了? 秦桑暗暗在心里为鼓了个掌。 话落,后边跟来的老男少男们都跟着振臂高呼:“杀人偿命!带这个女人去见官!” “对,带她去见官!让她偿命!” 横肉大汉手臂一横,示意大家停下,高呼声戛然而止。 “走,跟我们去衙门里说清楚!” 官? 秦桑眼睛微眯。 这里是墨州府,这官难不成是墨州刺史江荣? 秦桑对这个局,有了新的想法。 好局。 林掌柜并不知道这局,更不知道局里可能是刺史大人坐镇局眼,他只担心秦大夫会被人坑,当下,赶紧吩咐人去跟云大总管报信儿,吩咐完,就赶紧站出来,道:“几位爷们儿,先别急,听我一言。” 横肉大汉:“你又是哪个?” “在下是这济民堂的掌柜。” “哦,你就是济民堂掌柜啊?正好,我问你,这女的是不是把人抬到你这医馆里来了?” “这……确有其事,不过……” 秦桑怕他说漏嘴,忙道:“林掌柜,您去忙您的,病人还需要您看顾,既然这几位要我去一趟衙门,那我还是去说清楚的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给了林掌柜一个安心的眼神。 林掌柜心领神会,虽然心下担忧,但也没有担忧到阻止秦桑的地步。 一切不还有云大总管呢吗? 救与不救,云大总管说了算。 一群男人上来要绑秦桑,秦桑怒目而视,“谁敢?!你们要上衙门,我跟着去,你们要是敢绑我,那这账可就不是这么算的了!” 长衫男拦下大家,“不必绑她,谅她也跑不掉。” 秦桑一本正经纠正他:“我不是跑不掉,我是不想跑。这事儿我得论个青红皂白出来,谁说我治死了人,我不治死他就算他狗命大!” 走出去了很远,长衫男人忽然回过味来,刚才秦桑那话,狠不狠的放一边,重点是,她骂他们这群人是狗! 这小妇人,还真是狡诈! 奶奶的,可恼的是,想明白这点时已经太晚,事过无效,现在骂回去,反倒更落了下乘。 爷忍! 一群人在前面走,后面跟了数以百计看热闹的群众,连排队看病的群众都跟着来了。 看热闹的越聚越多,以几何倍数的数量在增长。 刺史府不远,走了一刻多钟,便到了。 围观群众将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上前击鼓,从里面走出个制服官差,问了几句,将人带了进去。 秦桑不太懂刺史府的职责,像是这种小案子,真的归刺史府管吗? 那还不得把江荣累死? 不管归不归刺史衙门管,可以肯定,这局跟江荣脱不了干系,所以,思虑这些没有什么用处。 审案的并不是江荣本人,而是他下辖属官,长史宋余庆。 江荣自然不可能亲自上阵,他比猴儿都精。 长衫男人叙述了事情前因后果,他们这家人姓李,出事的是他的二哥李力。他二哥是抗东夷的英雄,因为受了重伤,回乡养伤,没想到被秦桑治死了。这秦桑现在却拒绝交出李力,怕是想要抵赖。 这位宋长史并没有询问秦桑是不是真的把李力治死了,而是笃定地问:“秦桑,你认不认罪?!” 秦桑心里冷笑,这也太心急了?这玩意儿这么蠢,到底是怎么当上长史这么大的官的? 第65章 竟然被架到火上烤了! 第65章 竟然被架到火上烤了! “大人,秦桑不认!” 秦桑干脆利落。 “不认?本官自有办法让你认!来人,先赏她十五大板!”宋余庆这就要往下扔笏板。 “大人且慢!”秦桑急忙喊话,“大人就不想想打了我的后果吗?” “你这种死鸭子嘴硬的人,就是欠一顿毒打!” “大人,街上的百姓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是做好事救人!不然,我抬一个半死之人干嘛?” “我试问,如果做好事救人都会被官家毒打,那以后谁还会做好事?谁还会去帮助别人?每个人都想着自保而不愿出手帮助别人,那轮到自己的时候,也同样得不到帮助!长此以往,人情冷漠,世风日下,每个人都将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囹圄,包括我,包括这些位李家人,也包括您,大人。” 宋余庆拍案道:“一派胡言!强词夺理!你说是救人,谁知道你有没有别的目的?现在人死了,你跟本官说是救人,那人要是没死,你是不是还要讹诈李力家人?!” “大人断案都是靠臆想呗?还是说大人以己度人?” “大胆!敢对本官出言不逊,左右,赏她三十杀威棒!” 秦桑今天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昏官,这里就不是讲理的地方。 “等等!打我可以,不过,我有一句话要讲!” “你有什么话讲,等打完再讲不迟!” “会迟!大人仅听信李家一家之言,而不听听被告的话,倘或判错了案,日后大人的上司怪罪下来,大人可担得起?况且,这事儿也总该听听苦主的诉求?苦主都还没说要什么呢,大人就先打人,是不是想屈打成招啊?” 横竖要挨板子,那必须先把话说明白,秦桑说话越来越大胆,一看就是一副欠打的样子。 两边官差举着杀威棒,摆出要打的姿势,秦桑说完,宋余庆没有新的命令下来,两名官差上来摁了秦桑。 秦桑没有反抗。 横肉大汉跳出来叫唤:“大人,咱们李家也不讹人,打她!打完了,就让她赔偿一条人命!我弟弟可是抗夷英雄!为国为民受的伤,如果不让这个秦桑赔偿,那岂不是寒了天下军士的心?军士们还怎么奋勇杀敌?” 秦桑突然单刀直入:“李宏是?你们想要多少银子赔偿?” “一万两,少一分都不行!” 横肉大汉嘴巴也是极快。 长衫男想拦都没拦得住。他感觉这事儿不对劲,如何不对劲,他还没有想明白。 秦桑道:“人死了,你们要一万两银子,那要是人活着,你们要多少?” 横肉大汉愣了一下,“人活着?你骗鬼呢?我弟弟都那样了,还能活?” 秦桑挑眉:“哪样啊?你们口口声声没见过弟弟,怎知你弟弟那样了啊?” 横肉大汉再要说话,长衫男赶紧阻止了,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睨着被按在行刑凳上的秦桑,“你说人没死?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别又是欺诈?你要知道,按大昊王朝律例,欺诈也是要判重刑的!” “你是李力的弟弟是?你看起来比那个横肉大汉要有文化点,那你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如果人没死,你们这算不算诬告?还有,我救了他,你们付我多少诊费药费?我话说在前面,你哥哥李力可是为国为民杀敌的勇士,他所受的伤极重,但也不是重到药石无医,你们李家要不要救大昊国的勇士呢?” 长衫男心里咯噔一下,微微眯眼,“你说我哥哥没死?” “现在还没,至于后面会不会死,要看你们出不出钱救了。” 现在压力给到了李家这边。 准备行刑的官差一脸懵逼地看着坐在偏座上的宋余庆,“大人,现在还打不打啊?” 宋余庆也是没料到将死之人还没死,一时没了主意,犹豫半天,道:“先……先等等!” 等啥? 等人死呗! 都那样了,还能不死? 宋大人对李力充满信心。 秦桑偏着脑袋,眼睛朝斜上看着长衫男,“这位苦主,救不救人?如果救,那您得出医药费,少则三千两银子,多则七八千两银子,如果不救,那我可就要让人抬人去你们李家门口了。” 狮子大开口谁不会啊?本来没处找人要药费去,这下哪怕对方从一两银子开砍,她都赚! 门外看热闹的群众人山人海,这个时候长衫男要敢说一句不治,怕是得被骂化了了。 草,竟然被架到火上烤了! 当时也是没想到,李力那种病还能治! 刺史大人家的那章太医不都说没治了,最多撑半日吗? 这都一夜过去了,怎么还活着? 长衫男咬咬牙:“治,当然得治。只是,你敢保能治得好吗?” 秦桑道:“我听说刺史大人家有位京城来的太医,要不,您问问他,治病的时候敢不敢保证一定能把人治好?您再问问他,治不好的话,收不收诊金药费?” 长衫男皱眉,她竟然连章太医都知道,她到底是什么人? 横肉大汉看向长衫男,此时,他已经被秦桑报出的医药费给惊得脑子里七荤八素,“真要治啊?秀才,我们李家可没钱啊!有钱的话,我弟弟也就不会去当兵了!” 秦桑眉梢一挑,“秀才?他不是你李家的弟弟吗?怎么,不是一家人啊?”秦桑立刻回头面向宋余庆,“大人,这个人不是李家人,他是故意敲诈!按照大昊王朝律例,这是要重打三十大板的!” 长衫男有些慌神,强自镇定道:“大人,学生虽不是李力亲弟弟,但也是他的堂弟,况且,学生只是听信了李宏的话,他跟在下说,他的弟弟李力被人治死了,学生替李力义愤填膺,那可是为国为民的勇士!怎么能看着他被人害死而不管呢?请大人恕学生一时心急,没有问清情由,做出了武断的事!” 啧啧,秀才的嘴,骗人的鬼。 秦桑哂笑一声,“大人,门外上千百姓可看着呢,您要是判案不公,丢的可不是您一人的人,包括新上任的江刺史,也会被您连累的!您三思!” 宋大人大人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是,如果惩罚不成这秦桑,江大人也是会责怪的。 怎么办? 第66章 脱身 第66章 脱身 宋余庆把目光挪向长衫男。 牺牲你一个,幸福千万人。 宋余庆把惊堂木一拍,“李秀才,身为秀才,怎可不加了解就妄自判定一个人死活?本官今次就先给你记下这个大过,倘或还有下次,定然禀报刺史大人,革去你的功名,再行杖刑!” 秦桑这才依稀想起来,古代的秀才地位不一般,不但可以免徭役赋税,要是犯了法,一般的官还动不了他,非得州府级别以上的官员先革了他功名,再责罚。 嘁,不是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搞区别对待,果然是封建王朝。 这次打不成,还真是有点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 秦桑主动从板凳上翻下来,道:“那……大人,您看这诊金药费,还没付呢,我昨晚为了救李英雄,一夜都没睡,什么灵芝人参大还丹的,都给李英雄用上了,这部分费用,李家总得出?李家若是不出,那今后都学李家治霸王病,那谁还敢当大夫?谁还敢给人治病?” 哼,帽子越大,越压人。 横肉大汉李宏跳脚:“你说给吃了什么就吃了什么啊?我们可都没看着!你这是讹诈!” 秦桑冷笑:“你是不是想提醒大人,你讹诈我的账还没算?那就请大人一并算了!” 李宏辩不过,气得脸红脖子粗,张牙舞爪想上来打人,宋余庆忙拍惊堂木,“肃静!肃静!” 这他奶奶的叫个什么事儿? 明明是板上钉钉了,这秦桑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连将死之人都能救得活? 这时,宋余庆忽然发现衙门外头喧闹声震天,遂问:“外面怎么回事?” “回大人话,是刺史大人府里的章太医和济民堂的云大总管,云大总管在对百姓说,确实是秦桑把垂死的李力救活了,章太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激动了,他夸秦桑神医在世,说秦桑之前还把刺史大人父亲的病治好了。百姓们都想找秦桑看病呢。” 秦桑:“……”意外之喜啊!这软广告硬打啊! 云大总管和章太医是什么人间可爱的老天使! 宋余庆却是脑仁疼。 这俩人添什么乱! 章太医是刺史家的,还是刺史夫人带过来的,他接触少不知虚实,但前缀刺史名号,他当然不敢惹。 云大总管那可是墨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总管着十一家济民堂,得罪了他,以后不用看病了。 这俩人瞎掺和啥? 分不清个里外高低? 这……秦桑可是江大人弃之如敝履的贱妇啊! 宋余庆毕竟是官场混迹久了的,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拿捏的,当下明知故问道:“被告,你说李力被你救了,他现下人在何处?” 秦桑心说,你可算想起来本案的最关键人物来了,“在济民堂。”她说。 “带本官去看看他到底是死是活,本官要验明正身。” “成。” 宋余庆听到这个字,心里想吐血。 不怕看,那看来是真的救活了啊。 江大人,不是下官不帮忙,是这件事发挥空间太小了啊! 门口百姓太多,官场疏通了好一会儿,宋余庆才带着人溜着墙根一条缝隙过去,顺便还喊了章太医一起,云大总管自然也跟着了。 章太医见到秦桑,激动到口吐飞沫,嘴巴叭叭叭,赞她又治好了一例疑难杂症。 秦桑压低了声音:“您老是真不怕沐然收拾你啊!” 章太医表示:“正好,把我撵出府我就跟你小秦大夫去混!” 秦桑:“……” 云大总管在后面若有所思。 到济民堂,秦桑道:“李英雄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大人,您进去看一眼,别待时间长了,里面味儿不好闻。” 宋余庆连一眼都不想看了。 可还是得进去看一眼才成。 一眼之后,宋余庆赶紧出来了。 里面不知道啥味儿,辣眼睛。 人倒是真的在喘气儿。 章太医也进去看了看,出来后,一脸疑惑:“这人我昨天给诊看过了,没想到小秦大夫你救的竟然是他!” 秦桑看见章太医给她使眼色,忙说:“太医大人,您可看好了,这位真是您给诊看过的?李家人可说的是还没见过这李力呢!” 宋大人暗叫糟糕,怎么江刺史没和章太医通好气吗? 然而,他已经来不及阻止章太医说话。 章太医点点头,利落吐出一句:“是他!我昨天就是去这李宏家里给诊看的。” 秦桑大声道:“宋大人,您可听见了?” 这事儿已经完全没有回旋的余地,宋余庆也懒得回衙门审案了,直接在济民堂门口升堂办案,为彰显他这个案子判的大公无私,判了李宏四十大板,支付所欠秦桑及济民堂诊疗费,另外罚款百两纹银。 就在济民堂前,当着百姓的面打完了板子,济民堂还不收治,同来的本族汉子们只好把人抬走了。 诊疗费当然不可能真的大几千,但秦桑也没饶了他,报了一千两银子的数额。 李家就是个寻常人家,这李宏是街头混混,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倾家荡产也给不出这么多的银子,秦桑倒没有逼得人家破人亡的想法,她只让他把家里能搜罗出来的银子全都拿来了,不过几十两纹银,剩余的,让李宏签了卖身契,等他好了,去如意县古寨村向她报到。 秦桑对卖身契这种东西很不屑,就是走个形式,只要以后李宏改邪归正,她还是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李宏心里一万个不甘,也没有挽回的办法了。 秦桑手握几十两纹银外加一张身契,想想江荣此时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跳脚,就觉得爽。 虽然没能把江荣扯出来羞辱一顿,但那不叫事儿,又不是没日子收拾他了,这个时候,她需要休养生息,不能去惹畜生渣男。 至于李力,暂时也不能挪动,只好寄存在济民堂,秦桑把几十两纹银都放到了济民堂柜上,权作住院费了,林掌柜不收,但最终也没犟得过秦桑。 有来有往,才能长长久久合作嘛。 中午,秦桑主动请云大总管吃饭,云大总管很赏脸,没有拒绝。 章太医碍于现在供职于刺史府,就没跟着掺和。 陆北却也巴巴跟上来了。 第67章 墨家军 第67章 墨家军 秦桑没搭理他,他就跟个竹竿似的戳在秦桑身后,云大总管在跟前,秦桑还不好翻脸。 但两个人眉来眼去的,云大总管看得清楚。 “这位小兄弟是你的随从?” 秦桑抢答:“不是,他是我的病人。我治好了他的病,他就想报答我,所以一直跟着我。” 她看向陆北,“我都收了诊金了,你无须额外报答,走。” 陆北面色羞赧:“不是……秦姑娘,我不是报答,我只是没有银子回老家。” “昨天不是刚给了你一百多两吗?” 陆北假装抽抽了一下鼻子,道:“丢了。” “那我也不可能给你银子了。你……” 秦桑话没说完,陆北忙把她的话堵了回去,“秦姑娘,您就让我跟着您,我会干不少活,我会做饭,我还会点武功,能保护您!我还不要工钱,管饭就行!” 云大总管在,秦桑也不好开腔骂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会做饭打动了她。 就在这时,系统适时出声:“恭喜宿主,厨子就在您身边,请您笑纳。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半推半就,接受了。 这个冬天,她不想天天喝菜粥肉粥菜肉粥。 “让您见笑了。”秦桑冲云大总管笑笑。 吃饭的地儿还是在昨天那酒楼,秦桑昨天点了菜没吃就走了,今日也算是补偿一下酒楼损失。 酒楼是掌柜是认识云大总管的,欢迎还来不及,哪里还需要什么补偿。 “云大总管楼上请!”小二唱喏的声音隔一里地都能听见。 然后拿了酒壶要给云大总管斟酒,陆北很有眼力见地把酒壶接了过去。 “多谢秦姑娘收留,我来我来。” 秦桑请云大总管的目的,还是为了药材以及种苗。 名声这眼看就要打响了,没有药材那等于是水开了没有肉下锅,白瞎了一灶膛火了。 济民堂的一些名贵药材都是外地运过来的,这个问题秦桑上次来墨州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所以,她没急于去本州的乐源县采购普通药材,而是先来了济民堂。 “云大总管,谢谢您没介意我只是一个小妇人,今日赏脸来吃这顿饭。”秦桑客客气气的。 入乡随俗,即便是条龙,来了人家的地界也得卧着。 云大总管笑了笑,“不用拘泥。我两度见识秦大夫的医术,称您一句神医一点都不为过。我佩服有本事的人,在实力面前,性别没那么重要。” 格局打开! 要不说人家是干大事的人呢! 自古成大事者,眼界必须广! 对方是个有眼界有心胸的人,秦桑说话也就放开了些。 “云大总管,先敬您一杯,多谢照拂。” “客气了。” 酒过三巡,关系熟络起来,到了说正事环节。 秦桑道:“我知道济民堂每个月都要去外地采购一次药材,这次我是想跟您商量一下,能不能帮我带一些药材回来?我要的量不大,顶多是占用两三辆车,运费我愿意多付一些。” “这个没问题,秦大夫列一个清单出来给我,我们的车队后天就出发,大概十天后回来,这是下雪前最后一趟进货了,秦姑娘不妨多压一点货。” 秦桑轻叹了一声,“唉,不瞒您说,我连医馆都没开起来呢,现在就是个走街串巷的赤脚大夫,我想的是很美,但现实很残酷。” 云大总管温和地笑笑,赠送秦桑一碗鸡汤,“没有经过努力得来的东西是不会让人有成就感的。” 这话跟她的老班长说的如出一辙。 仿佛又回到了军人时代。 “云大总管说的对,我敬您一杯。” 云大总管朝她举了举杯。 “云大总管,还有一件事要求着您。” “但说无妨。” “我买了一些荒地,想试着种药材,这次你们车队去进药,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比较名贵些的药材种苗?” “没问题。” 天,答应得这么痛快,都让人有种跳坑的错觉! 真的不会有坑吗? 云大总管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真的没有别的企图吗? 管他有没有,车到山前必有路,先接招再说。 秦桑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因为喝了酒,她五感多少都有些迟钝。 楼下忽然传来马蹄声。 不是几匹马,而是山呼海啸般的马蹄声。 秦桑惊讶,凑到窗前观看,“这是什么情况?大兵过境?” 陆北却是大惊失色,“云大总管,怎么这城里忽然开始调兵了?” 云大总管面色平静,“两位不住墨州城,有所不知,这是墨家军要上前线了。” 秦桑立刻就联想起墨忱卿的突然离去。 是因为要上前线才突然离开的吗? 他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还是墨家嫡长孙,上前线应该轮不到他? 那就是家中变故,他得回家去镇守。 还有济民堂忽然调走的九名大夫……那这济民堂的属性? 秦桑回过头来,若有所思瞧向云大总管。 云大总管坦然面对她审视的目光,“秦大夫是有什么话说吗?但说无妨。” 秦桑摇摇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小宴散了后,秦桑回到济民堂,发现病人比上午多了一倍不止。 林掌柜看到她跟看见了救星一般,嗖嗖嗖迎了上来,“秦大夫,你可算回来了!瞧瞧,这外面的人全都是冲你来的,他们都是患有顽疾的,希望你能治好他们的顽疾!” 秦桑:“……那,我坐诊一下午,也算是酬谢您帮忙收容李力。” “酬谢就免了,不过你要是真的能来坐诊,那可太好了。” 秦桑随意找了间诊室,开始接诊。 找她的还真的都是顽疾,常年偏头痛的、经常扁桃体发炎的、关节炎的…… 这都不是短时间能治好的病,秦桑也没有好办法,只能开了方子,嘱咐他们按时吃药,隔七日到济民堂找别的大夫复诊一次。 坐诊一下午,秦桑累得七荤八素。 她撑着精神去看了看李力,这人还没醒,她手指搭上他的脉搏。 林掌柜过来,叹了一声,“我刚才给他诊过脉,脉象还可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醒不过来。” 第68章 难产 第68章 难产 秦桑问道:“林掌柜,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 “什么词?” “植物人。” “那是什么?” “就是说,人变成植物的状态,会呼吸、有心跳,明明活着,但不会做任何主动活动。” 林掌柜震惊,“那这和活死人有什么分别?秦大夫,你不会是说,这李力变成植物人了?” 秦桑蔫蔫轻叹,“现在看,有这个可能。我先给他针灸,能不能恢复……只能先尽人事了。” 林掌柜情绪低落。 这样的结果,对李力来说,实在是太惨了。还不如一死百了,但他自己连死都做不到。 “那怎么办?继续治吗?” 秦桑想了想,道:“等他的情况稳定一下,我带他回如意县。” 放在济民堂是不可能的,送回他家里可能一天都熬不过就被……还是带回去,继续研究治疗。 “秦大夫,你可想清楚了,李家人不是好相与的,上午还闹到官府去,这万一李力醒不过来,李家人又闹起来,对你可不好。” “我知道。但,就这样扔下他不管,也实非我能做出来的。就先这样决定。” 林掌柜没再说什么,但对秦桑的敬佩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在他胸膛内激荡。 秦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客栈,饭都没吃一口,就歪在了床上。 仿佛是回到了从前上大班的日子,几台手术。 忙碌但很充实。 陆北在同一间客栈要了个房间,吩咐伙计给秦桑炖一锅参鸡汤补补,他自己则是溜溜达达,出了客栈。 出了那么大的事,连小主子都接到消息离开了,却没有人告诉他,简直过分! 他就那么差劲吗?! 他要去老宅问个清楚! 秦桑迷迷糊糊睡着了,参鸡汤炖好,店伙计端上来,她被敲门声吵醒。 喝完鸡汤,秦桑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陆北不见了。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他去干嘛了。 墨辰卿……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墨州。 秦桑想起身上还有一些伤药,如果墨辰卿要上战场,应该用得上。 但她马上又戳破了自己这个想法。 那可是墨家嫡长孙,墨王府未来继承人,怎么可能亲自上战场? 墨家没人了么,要他亲自上? 秦桑又把伤药给包了起来。 睡了一觉,状态略有回升,她溜达下楼,跟店伙计询问了墨州有没有夜市之类的地方,店伙计告诉她,就在隔壁大街上。 秦桑溜达去了夜市街。 天气虽冷,街上却也算热闹,百姓并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调兵而慌乱。 也可能,是大多数人不知情。秦桑想。 她本想上街来听听消息,却发现没什么消息可听,不由有些意兴阑珊。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出了夜市。等她发觉,人已经来到一条空旷凄清的长街上。 前后左右无人,只有几盏气死风灯挂在墙上。 风灯上写着“墨”字。 这是到了墨家老宅了? 真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来都来了……来了也没有什么名目进去,偷偷进去就更不可能了。墨家什么地方?岂能容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桑无奈叹了一声,转身往回走。 系统忽然又开始吱吱叫唤了,“检测到宿主任务,宿主救治墨家二夫人,奖励宿主极品药材一份!” 秦桑停下了脚步。 困了就有人送枕头,行啊,小系统。 可也不能就这么大喇喇去敲墨家的门,然后告诉人家,我是来救你们家墨二夫人的,速速开门! 那她不被当成神经病才怪。 要不,赶紧去医馆候着,等着墨家去请大夫,然后跟着一起来? 秦桑正在琢磨怎么办才好混进去,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阿桑,是你吗?” “墨九?” 来的人正是墨忱卿。 昏黄灯光下,少年一袭玄色衣衫,气势沉如水,宛如神只天降。 和那个别扭的少年判若两人。 秦桑抽了抽嘴角,“是我,逛夜市来着,走着走着走迷了路。” 真不是故意来的,少年你可千万被误会。 没想到墨忱卿根本就没纠结这个,拉起秦桑就跑,“快来!帮我救个人!” 知道知道,救你家二婶子。 “我二婶今天同二叔生了点气,动了胎气,难产,已经疼了两个时辰了。” 墨忱卿边跑边给她介绍情况。 “两个时辰你才来叫我?” “第一,我不知道你来了!第二,我一整天都待在大营里,不知道府里的事!” 哦,冤枉人了。 秦桑口气没那么冲了,“孩子几个月了?” “大概……七八个月,这个我也不甚清楚。阿桑,求你一定要救活她,不然,我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秦桑疑惑道:“与你何干?该不会是你……” 墨忱卿深吸一口气,与她托底:“我父王身体不好,皇上命他去抗夷前线,我本意是要代父王前去,二叔不肯,要替我出征,二婶因此动了胎气。”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还以为这孩子……因为他才早产的。 啊呸,这是什么欠揍的脑回路! 一路穿径过廊,墨忱卿拉着她跑得要起飞,直跑得她气喘吁吁,终于来到了墨二夫人的院子。 好家伙,这墨府大得跟迷宫似的。 此时,墨二夫人院子里气氛凝重。 墨家二爷墨如海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在自己卧房门口一圈圈转,半点平时的清雅风骨也没了。 丫鬟们一趟趟进出,热水一盆盆端进去,血水一盆盆端出来。 墨忱卿拉着秦桑进了外间,墨如海情绪烦躁,但还是压着火,道:“忱卿,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快出去!” “二叔!我带了位大夫过来,让她试试!”墨忱卿依然拉着秦桑的手,他自己都没觉察到,“她叫秦桑,是救我的那位姑娘。” 墨如海的目光落在墨忱卿和秦桑牵着的手上,他目光转而打量秦桑,刚想说话,就被秦桑打断了:“我先看看孕妇,有话回头再说。” 说着,挣脱了墨忱卿的手,径直进了里房。 好家伙的,卧房里挤满了人头。 丫鬟不论,光稳婆就聚集了不下十位。 不要说孕妇缺氧,秦桑进来都觉热腾腾的,呼吸不畅。 这是人多就能办好的事儿吗?又不是种地,人多力量大。 真想把这些人都弄去她家地里垦荒。 “都出去!” 秦桑暴躁地驱赶人。 第69章 墨二爷 第69章 墨二爷 一个稳婆子见是个年轻姑娘,穿得也一般般,连墨府的丫鬟都不如,呛声道:“小丫头片子你是谁啊?这里也是你能进的地方?冲撞了夫人,你岂能担待得起?滚出去滚出去!” 秦桑乜她一眼,没搭理她,快步走到门口,一掀帘子,怒道:“墨忱卿!把这些人都喊出去!” 墨忱卿?他是哪个? 你就是喊玉皇大帝那也不成啊! 稳婆子讥笑一声,“这位姑娘,出了事你负责吗?” 外面,墨如海还在犹豫,“忱卿,这秦姑娘真的可……” 还没说完,就被秦桑一嗓子给喊得住了嘴。 “二叔,听她的,赶紧让人都出来!” 墨如海将信将疑地把人都给叫了出来,秦桑只留了一个看上去精明强干的丫鬟当助手。 先前那说话的婆子,是墨州最负盛名的稳婆,挂职于官衙的太平药局。 墨州官衙共办有两个药局,太平药局专给达官贵人治病,惠民药局则向普通百姓开放。 这稳婆在太平药局 属于是墨州贵妇们御用稳婆,平日里就很不可一世,她一出来就叽叽歪歪:“墨老爷,夫人现在很危险呐!您让个丫头片子进去,这不是害夫人吗?” 墨忱卿目光正聚焦在墙上,隔着墙,那可就是秦桑,他打算带进祖坟的秦桑!一听有人诋毁秦桑,他转过身来,眸光冷如冰霜,“你说什么?” 稳婆子被少年的气势镇住了,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我……我……” “你给她提鞋都不配,还敢在这里非议她?瞎了你的狗眼!来人,掌嘴!” 稳婆子慌了,朝墨如海磕头如捣蒜:“墨老爷饶命,墨老爷饶命!老奴实在不是有意的,只因救夫人心切,生怕夫人被不干不净的人给冲撞了……” 墨忱卿睚眦欲裂,冲门口喊道:“陆南你干什么呢?你是死的吗?!” 陆南赶紧进来,将婆子拖了出去。 啪啪声从外面传进房间。 墨如海瞧着自家侄子,眸光幽深幽深的。 里房,秦桑给墨二夫人做了检查,幸好,还来得及。 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墨二夫人虽然保养极好,但已经四十岁,这属于是高龄产妇,再者,前两个时辰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精力,此时已经昏厥过去。 秦桑先用银针封了几处大穴,墨二夫人悠悠醒转过来,看见陌生的脸,有些震惊。 丫鬟竹香安抚道:“夫人莫惊,这位是世子爷给您请来的大夫,世子爷说,她医术很高明,她一定能救您和孩子的。” 秦桑心里赞叹,大户人家的丫鬟,就是不一样,这得相当于职场的高级女秘? 高级! 秦桑道:“夫人放心,虽然是早产,但只要您配合我,一定能够顺利生产的。” 墨二夫人郑重点头,“配合,我一定配合。求求你一定救救我的孩子,先救孩子!” “好,先救孩子。”秦桑先稳定她的情绪,至于先救哪个,当然是都要救! “一会儿你要按我说的做。竹香,帮我倒碗温水,让夫人把这几颗药吃下去。” 半个时辰后,墨二夫人成功生下了一位小公子。 哇哇的哭声传到外间,紧张的墨如海长长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墨忱卿勾了勾嘴角,“你应该感谢的是秦桑,可不是天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秦桑才是你媳妇的救命恩人。 他家秦桑太厉害了有没有! 墨如海忙道:“对对对,要好好谢谢这位秦大夫。” 秦桑将小婴儿包裹好,抱到墨二夫人面前,笑着道:“虽然小了点,但是还挺可爱,是个男孩儿。” 墨二夫人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一看,心头跟着一凉,“这……这是我……” 她都没敢继续往下说。 天啊,这婴儿红通通的,皮儿真正的吹弹可破,都汪汪着血丝,就跟……就跟剥了皮的猫似的! 这真的是她生的吗?! 秦桑料到她的想法,道:“小孩儿早产是这样的,过几天就会好了。” 秦桑又安抚了几句,吩咐了竹香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出来。 墨忱卿猴儿蹿上来,“桑。” 墨如海看墨忱卿的目光,更幽深了。 秦桑白墨忱卿一眼,“一会儿再跟你说,我有话和墨二爷说。” 墨忱卿:“我二叔能听的,我也能听。” 秦桑忍不住按眉心,这特么像不像妈妈去哪儿都缠着不肯放开衣角的黏妈熊孩子? 出息啊! 没想到,墨家二爷居然还放任他:“去书房说,忱卿是墨家未来当家,确实没什么不可听的。” 秦桑不纠结。 你们自家人的事,自己喜欢就好。 三人来到书房,墨如海屏退左右,请秦桑坐下,亲自倒了一杯茶递给秦桑,道:“今日多谢秦大夫救命之恩,哦,对了,还要谢谢秦大夫对忱卿的救命之恩。” 母子平安,墨如海恢复了一贯的清雅姿态,一行一动一言一语间都是温文尔雅。 然而,温文尔雅中又藏着疏离与威严。 秦桑不知道大户人家的当家是不是都这样,也不想知道,她只是恭敬地接过茶,道:“您客气了,我只是做了个大夫应该做的。” 墨二夫人就是她的一个病人,墨如海只是病人家属。 病人家属坐下来,道:“秦大夫刚才说有事同我讲,现下没有旁人了,请讲。” 秦桑没有废话,据实以告:“这事儿其实不关我这个大夫的事,只是,为了尊夫人与令公子的安危,我还是想提醒一下。据我的诊断,尊夫人虽然早产,但若是处理得当,不至于难产。” 她话尽于此,相信墨家的人精们都明白怎么回事了。 “尊夫人的身体需要调养,我写个食疗方子,哺乳也不怕的。” 墨忱卿很自觉地提起笔来,蘸饱了墨,“你说,我写。” 主要你写的那字妖精都不认识,写出来容易引人怀疑。 秦桑心里暗暗呼出一口气。一时竟忘了自己那把古今中外合流的字了。 看来还是要尽快学一学这个时代的文字,不然明日没了墨忱卿,可咋整。 第70章 青春期萌动 第70章 青春期萌动 秦桑念完了方子,道:“墨二爷,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客栈了,我还会在墨州待几日,如果尊夫人有需要的话,您可以差人去景和客栈或者济民堂知会一声,我随叫随到。”她实在累了,两天一夜,睡了不过一两个时辰。 墨如海听到济民堂三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你在济民堂坐诊吗?” “不是,我有个病人暂时寄养在济民堂。我这几日在那里照顾病人。” “原来这样。” 墨如海点点头,然后从抽屉里取了一个木匣子出来,打开盖子,推到秦桑面前,“这是二百两银子,聊作诊金,请秦大夫收下。” 秦桑瞟了一眼,只拿了其中一个银元宝,“十两足够了,多谢墨二爷,这余下的我不能……” 话没说完,墨忱卿就把匣子盖上盖子,整个匣子塞到她手中,道:“母子两命,二叔就给二百两银子,也太抠门了些。知道她救江荣她爹时,江荣给了多少银子吗?五千两。二叔你不会连江荣都不如?” 秦桑:“……” 这是帮她呢还是害她呢? 收五千两很光荣吗? 好了,以后大家都会知道,她是个治病爆贵的大夫! 如果墨如海小人一点,出去宣扬,那她更不用开张了。 墨如海也沉默了:“……” 秦桑忙道:“墨二爷别听他瞎说,江荣那不一样,五千两是他欠我的。您这十两就够了,真的。我先走了哈。” 秦桑搁下匣子,急急忙忙朝外走,墨忱卿赶紧抱了匣子追上去,“我送你,天黑危险。” 墨如海望着猴急的背影,眉头渐渐锁了起来。 “阿焰。去看看。” “是,二爷。” “小心点,别被世子发现。” 门外黑影闪过,追了上去。 出了墨府,墨忱卿追上秦桑,“桑,桑!” 秦桑没好气:“丧什么丧?给谁哭丧呢?” “生气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我任打任罚!” 墨忱卿追着道歉。 秦桑脚步不停,一脸不耐,“你仿佛有那个大病!我为什么生气?又有什么资格打你罚你?” 秦桑想明白了,首先要自己发达,男人什么的,不重要,等发达了,想要什么样子的男人都可以要得起,不想要的男人也可以拒绝得起。 但听在墨忱卿耳中,这是负气,是正话反说。 据说女子都爱口是心非。 这个据说,是据陆北说的。 陆北则是道听途说来的。 于是,墨忱卿道:“阿桑,我喜欢你,这就是你的资格!” 秦桑:“……看来你伤的不止是前胸后背,还有脑子啊!” “秦桑!我讲的是真的!我就要上战场了,你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墨忱卿怕没有时间了。 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回,秦桑十九岁,大好年华,他怕有人撬他墙角。 走之前得先把墙角加固,像钢铁一样牢固! 今天秦桑不来,他也打算在出征前去一趟古寨村的。 秦桑愣了一下。 上战场? 真的要替父出征? 可是他才十七岁,还是个毛孩子! 可他替父出征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赢了,那是他的功勋,若是伤了,王府可能都用不上她这样的江湖郎中,他们府医军医太医的,要多少有多少。 秦桑脑子里浆糊一样,嘴角却还挂着笑:“公子,您今年多大?” 墨忱卿挺了挺一八五的大个儿,“过了年就十八了。” “小屁孩儿一个,就想学人家娶媳妇?我看你光长个子不长脑子!” 墨忱卿:“……” “有人像我这么大,已经当爹了!” 墨忱卿委委屈屈说道。 这万恶的旧社会! 秦桑对这个世界的早婚早育现象无语住了。 墨忱卿又道:“我是墨王府世子,原本,这亲事早该定下的。我不想……” 秦桑无所谓地打断他道:“定呗。凭你的条件,京都想嫁给你的闺秀恐怕都能排到墨州来?哈哈哈哈……” 墨忱卿被她笑得全身都不好了。 俊脸拉长。 虽然拉长也难掩美色。 秦桑收起笑容,“好了好了,不笑你了。墨忱卿,听我说,你值得更好的,我一个下堂妇,配不上你。你的世子妃不可能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女人,而我也不想和别的女人共享男人。你明白吗?” 墨忱卿皱眉,“我不会要一桩政治婚姻的。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要得起的。” “你现在还小,等你再长大一点就明白了,一个和你门当户对的妻子对你对你的家族是多么重要。” “好了,我走了,你别送了。” 秦桑从墨忱卿手里把匣子抱过去,笑了笑,“再见。” 走出去几步,秦桑忽然又回头,冲墨忱卿挥了挥手,“一定要打胜仗呀!你凯旋归来的日子,姐给你接风洗尘!” 墨忱卿红了眼,“我没有一个叫秦桑的姐姐!秦桑!你若敢嫁人,等我回来,我一定杀了那个人!” 少年带着点沙哑的嗓音比平时急促冷厉得多。 秦桑没敢回头。 都没及冠的小屁孩儿,还没定性呢,青春期萌动罢了,跟他当真你就输了。 可是……心里却忍不住酸涩起来。 秦桑一路跑回客栈,墨忱卿站在原地良久,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藏身于不远处的阿焰也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客栈,秦桑一眼看见陆北正蹲在自己房间门口。 “你蹲我房间门口干嘛呢?”秦桑走过去,咕哝了一句。 “秦姑娘,您跑哪去了?让我好找!” “去给人瞧病了。” “瞧什么病这么久?都半夜了。” “怎么着,我收留你还得跟你报告行踪是?” 陆北皱着一张脸,“不是那个意思。您以后出去能不能知会一声,害我还以为您出啥事了。” 秦桑轻哂,“你可盼我点好。还我跟你知会一声,你哪去了我都不知道。” “我回了趟老宅,本来想见见公子,结果没见上。”陆北嘟囔。 这是走岔劈了。 估计他去的时候墨忱卿还在军营。 秦桑没多言,推门进屋,把陆北关在了门外。 陆北刚要叫门,忽见楼下一名大高个少年朝他招手。 第71章 好难 第71章 好难 “小公子!” 陆北嗖嗖奔下楼梯。 “公子!我还以为您不要我了呢!” “行了行了,别叽叽叽了,我有话问你。” 墨忱卿一脸不难烦,把陆北叫走,问了些他离开后秦桑的状况,陆北一一回答了,听得墨忱卿直掐脑门儿。 秦桑这真是什么事儿都敢揽啊! 江荣……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想到他离开后这里就没什么人能护着她了,墨忱卿做了个决定。 替她把江荣摆平。 墨忱卿离开客栈,回到墨府,喊了陆南,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陆南惊了一下,“世子,真要那么做吗?” “让你做你就做!” 是,世子爷的决定谁敢质疑。 陆南赶紧去办事了。 …… 墨如海书房,阿焰如实汇报了墨忱卿和秦桑的谈话内容,至于墨忱卿吩咐陆南做什么,他没听见,也就没汇报。 墨如海拧着眉,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 片刻后,他挥挥手,示意阿焰下去,并未做任何别的指示。 …… 秦桑一夜辗转,脑子里全是墨忱卿,天亮才睡着,睡着之后,梦里也还是墨忱卿,忽一下是他上了战场,银盔铁甲,纵马冰河,忽一下又是十里红妆,他拉着她的手共同走向高轩明堂,一忽却又成了初见时的场景,月下荒山,少年染血…… 秦桑惊醒了。 看看漏刻,睡了不过两个时辰,她沉默地坐在床沿醒了会儿神,才起来洗漱,吃了个不算早的早点,然后去济民堂,先去看了李力。 病人没有任何起色,但也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林掌柜抱了一大摞古籍来,道:“秦大夫,云大总管让给你的,说是也许有能治李力这病的办法,如果您有需要就看看。” 秦桑道谢,接了书籍,翻了几本,虽然不懂这些书的价值几何,但她知道这些书里的内容价值几何。 对别人来说或许这就是草纸,但对于大夫来说,说一句价值连城不为过。 秦桑道:“好,代我谢谢云大总管,等我看完,再来归还。” 林掌柜摆摆手,“归还就不必了,云大总管说送给秦大夫了,有用的东西赠给需要的人,才算是物尽其用。” “无功不受禄,这么重要的书籍,我不能据为己有。” 虽然这样说难免有负人家的好意,但秦桑不想因为这些书而受人牵制。 林掌柜也没强求,道:“你先看,看完再说。” 秦桑点头应了。 李力现在还不能挪动,秦桑就找了间空着的诊室专心一致地看书。 古籍上的字很多都不识,秦桑只好把陆北给叫来做翻译。 一个农妇,能认识些字就不错了,陆北没有任何怀疑。 一个下午,药方学了不少,字也认识了不少,下次写药方的时候,自己慢慢写都没多大问题了。 “天晚了,秦姑娘,咱们去晚饭。”陆北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秦大夫,外面有人找。”济民堂小伙计在外面喊道。 秦桑合上书,掀帘子出来,“小兄弟,是什么人找我。” “是墨府的人。秦大夫,您快去看看。” 难道是墨二夫人有什么意外? 秦桑快步走出内堂,到了前堂,只见是墨二夫人的大丫鬟竹香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小丫鬟,手里各端着一个托盘。 “竹香姑娘这是?” “秦大夫,您可真是让我们好找!我们去客栈没找到,只好找到这里来了。我们奉夫人之命,来给秦大夫送些补品,秦大夫昨晚为夫人操劳半夜,十分辛苦,这些补品,给秦大夫补补身体。” 秦桑有些懵逼,但脸上客气笑着,“夫人客气了,我只是尽一个大夫的职责。夫人和小公子今天身体如何?” “夫人身体很好,小公子也很好,秦大夫放心。” 竹香招招手,示意小丫鬟把礼物拿上来,四名小丫鬟依次把四色礼品盒子打开,竹香介绍道:“这是百年的老山参,这个是贡品阿胶,这个是贡品燕窝,还有这个,灵芝。请秦大夫笑纳,夫人说,等出了月子,再登门道谢。” 东西都是极好的东西,不过在秦桑看来,也还寻常,至少那灵芝,比她的灵芝小了几大圈不止。 里里外外还有不少病人,大多是没见过这些好东西的,都凑上来瞧热闹,这秦大夫却只是看了几眼而已,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 竹香有些讶异,听说这位大夫是江刺史不要了的糟糠之妻,瞧着,却不像没见过世面的。 秦桑本想推让,但被竹香劝住了。 秦桑让陆北帮忙把礼物收起来,又拿了些碎银赏与竹香及四个小丫鬟。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电视剧里不都那么演,跑腿的要给赏钱。 等秦桑送走了竹香,林掌柜上前,问道:“秦大夫昨天给墨二夫人诊病了?” “恰巧走到那边,遇到墨二夫人生产,帮了一把。” 林掌柜故意当着大家的面夸了一句:“秦大夫医者仁心。” 当下便有很多病人想找秦桑看病,林掌柜询问的眼神看向秦桑。 秦桑无奈地应道:“那……要不明天我再坐诊一天?” 冲那些古书籍,她也得帮这个忙。 “那就太感谢秦大夫了。” 于医馆名声有益,又能填补大夫的空缺,多好的事情! 秦桑和陆北在外面吃完了晚饭才回客栈,来到自己门前,秦桑接过陆北手中的书和礼品,陆北给开了门,她抱着比她头顶还高的东西进屋,没注意到屋里还有个人。 秦桑放下东西,才看见身材颀长的墨忱卿。 “吓我一跳!你干嘛不经允许就进我屋?不是都说再见了吗?干嘛还要来找我?” 秦桑念念叨叨,找了火折子把油灯点着,灯光一晃,她见墨忱卿眼下两片乌青。 这是熬了大夜? 秦桑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墨忱卿捉住了手腕,她挣扎了一下,没挣得脱。 “别动。”墨忱卿嗓音沙哑。 秦桑心里疼了一下。 唉……好难。 爱已经渐生羽翼,可现实太残酷。 第72章 情场老手 第72章 情场老手 墨忱卿把一个红棕色的木质手镯套在了秦桑的腕子上,不大不小,尺寸刚刚好。 秦桑愣愣地看着手镯,“鸡血藤的手镯?” “上次和你上山,不是遇见了一株鸡血藤?我带回来一段,做成了手镯。” 这东西在后世的收藏价值是极高的。 而在这个时代,也是稀罕物。 不比玉石的手镯便宜。 这手镯的颜色太漂亮了!而且还是他亲手做的!秦桑喜欢的不得了,戴着没摘。借着灯光,她还看见手镯内侧刻有几个小字:九祝桑平安顺遂。 墨忱卿见她把手镯收了,非常欣慰。本来还想再说几句深情的话,又怕把秦桑吓到,于是委委屈屈把情话咽了回去。 “还有这个,也给你,三叔给我的,我留着没什么用。” 墨忱卿拿出一个锦盒,打开来,只见红色绸布上,堆了约摸有一斤冬虫夏草。 秦桑:“……” 你究竟有几个好叔叔?为何每个叔叔都出手那么阔绰? 脑子里滴滴声响起,“恭喜宿主,得到极品好药。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更无语了。 这是什么借花献佛的狗行为哦? 她宁愿去山上刨地找药材。 严重怀疑这系统心术不正,没有东西可送可以不送哈,真没必要拿人家的当自己的。 “那……我没什么回赠,刚好手边上有一些外伤用药,你上战场打仗,应该用得到。” 秦桑赶紧翻包裹,找出来一堆瓶瓶罐罐,都堆到了桌上。 墨忱卿瞧着她忙乱的模样,布满红血丝的眼底浮出笑容。 “用法与用量我都写在瓶子上了……你先看看有没有不认识的字,免得到时候再用错了。” 墨忱卿轻笑,很听话地一个瓶子一个瓶子去看,都是些基本的字,哪有什么不认识的,但他还是找了几个潦草的字,指着问秦桑。 秦桑一一作答,他故意问:“这个字怎么和通用的写法不一样?” 秦桑:“我图省事。” 墨忱卿笑了笑,忽然道:“我明日出征。” 秦桑少有的慌乱,“这么急?” “我父王现在还是不太放心我出征。他身体不好,上战场无异于去送命,所以,我必须赶紧出征,免得他反悔,收回我手上的兵符。” 秦桑有心想问你老墨家就没人了么,让继承人去,万一折了,岂不是还要费劲巴拉另培养继承人? 但她没问出口。一则她没立场问,二则,毕竟大家族的事儿,利益错综复杂,不是她这个理工脑能想得通的。 “我走了,你要小心江荣。” 秦桑很自信,“他奈何不了我。” 墨忱卿皱眉,“不要大意,他可是皇上钦点的状元,又得了重用,派到这么敏感的位置上来,没有两把刷子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去招惹他。” 秦桑点点头。 感觉很怪异。 被一个毛头小子抓着千叮咛万嘱咐的,就跟她有多缺心眼儿似的。 她老母亲老父亲当年送她去军队,也是这么把她当缺心眼一样叮嘱的! 可他才十七啊! 十七岁的爹味少年啊! 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这样一个少年?! 在外面守着的陆北:还我清贵高冷神只般的小公子! “好了,我都知道了,你明天要出征,不赶紧回去和家人告别吗?” 秦桑下了逐客令,再磨叽下去,真不知道他还会整点什么花样出来。 墨忱卿却是凉凉一笑,“我没有什么人需要告别,族中巴不得我死战场上的不下半数,他们恨不能欢送我上战场。” 秦桑心里更难受了。 清隽无双的贵公子,也免不了这种被家族人当成靶子的戏码。 但她还是不能让他在这里多待,“总归要做出征前的准备?” “秦桑,我只想跟你多待一会儿。我可能要很久才能回来。” 陆北:惊!小公子竟然要靠卖惨来博同情! 秦桑: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能说。 她绷起脸来,没甚表情道:“都要上战场了,还不做战前准备?你这是奔着打胜仗去的吗?若是吃了败仗,不要说回来娶我,你就是回来见我都难!” 墨忱卿不怒反笑,“阿桑,你这是答应我了吗?” “答应个屁!我就是打个比方!首先,你得活着,活着知道吗?” 秦桑感觉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明明心里惦记的要命,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 墨忱卿再不走,她真的要崩溃了。 好在,墨忱卿也不敢太惹毛她,“好,我这就走。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墨忱卿突然、毫无征兆地把秦桑紧紧揉在了怀里。 秦桑想要挣扎,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做。 少年看着瘦削,胸膛却是壮实的,秦桑甚至隔着棉衣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明明贴得那么紧密,却没有一点暧昧的情愫。 秦桑安静下来,低声:“你是我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我不许你有事。一定活着回来。” 不舍的情绪终于还是崩塌,汹涌而来。 秦桑眼睛湿了,不想被墨忱卿发现,只好靠在他胸膛里不抬头。 “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 这样的话听多了让人难受,秦桑岔开话题,“身上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用不用再帮你看看?” “恢复得很好,不用再看了。” “你给我订制的那些家具,铁牛已经送过去了,你有心了。” “小事,不足挂齿。” “还有你留给我的房契地契,我留着也没有什么用,还是还给你。” 墨忱卿轻笑,“难道我要拿着上战场?呵……傻瓜,你留好便是,等我回来,我会问你取的。” 秦桑:“……”这少年真的十七岁吗? 这么会撩,简直是个情场老手。 秦桑缓和好了情绪,推开墨忱卿,从他怀里退出来,“我给你把药收拾一下。” 她寻了个包袱皮,把瓶瓶罐罐都包起来,挂到了墨忱卿肩上。 墨忱卿晓得该走了。 迟早有一别。 “我明日走东城门。”墨忱卿眸子烁烁发光,期待地瞧着秦桑。 秦桑淡声道:“我答应了林掌柜明天要坐诊一天,怕是没时间送你,就此作别。” 第73章 世子何意 第73章 世子何意? 墨忱卿有些许失望,但很快就和自己和解——在他走之前,阿桑都给他机会抱着她了,他还求啥城门送别啊?! “那我走了。” “等一下。” 墨忱卿目光烁烁,期待着什么。 “我送送你。” 秦桑其实很想和他再待一会儿,却找不出理由,只好找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 秦桑把他送出去二里地,他又把秦桑给送回来了。 理由是夜深了,让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是他这个男人不负责任。 到客栈门口,秦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你自己走,我们这样送下去,那不得送到白发苍苍去。” 墨忱卿望着秦桑,“我倒真希望就这么走到地老天荒去!” 秦桑:“不!我不想!” 墨忱卿略显失望。 秦桑却接着道:“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荒地还没开垦出来,我的医馆还没开,我还没有好好享受快乐人生!” “原来是这个意思。”墨忱卿笑了,他还以为她又要推开他呢。 “荒地我不能帮你开垦了,医馆也只能你自己努力了,不过,我会回来陪你享受快乐人生的!” 秦桑:“……” 听听,这叫人话吗? 合着她努力耕耘,他回来享受? “好了,你赶紧走,我得回去睡了。”秦桑推了一把墨忱卿。 再待下去,她得心梗。 墨忱卿终于是恋恋不舍地走了。 秦桑吐了一口气,心头的压力是没了,但怅惘接踵而至。 好不了了。 接连熬了几天,秦桑实在是累了困了,回到房间,很快就睡着。 虽然跟墨忱卿说不会去城门送他,但不送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偷偷送罢了。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闹钟,她因为这几天睡得少,终究是起晚了。 她匆匆洗漱,抓了两把睡成鸟窝的头发,然后去后院马厩把马车上的马给卸了下来,骑马直奔东城门。 等她去到,城门都已经清场,连尘烟都不见一点了。 秦桑望着干干净净的大街,暗骂自己猪头。 一转身,却见一个清瘦青年站在身后。 她有印象,在江修文家里见过,这青年当时和云大总管在一起。 “是在等我吗?”秦桑目光锐利。 直觉告诉她,这青年就是在等她的。 而且,上次在江修文家,这青年和云大总管必定也是为她而去! 秦桑没打算退缩,是人是鬼她得弄清楚。 “世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陆南手里托着个锦匣,匣子不大,看样子也装不下多少东西。 别又是首饰? 秦桑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鸡血藤的手镯很好看,有这一个就够了,多了耽误她干活。 秦桑把锦盒接了过来,很轻,她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一沓银票。 秦桑拧眉,“这是何意?” “世子说,他去打仗,这些银子留着白白浪费,不如留在你那里做投资,秦姑娘,总共是五万两,你收好。” 手里轻飘飘的盒子立刻沉甸甸起来,压得手脖子疼。 五万两! 不如投资给她? 骗鬼呢! 墨家是没有产业了吗,要投到她的破荒地里?! “这个我不能要,我怕我会给他都赔进去。毕竟,我那块荒地,八字都没一撇呢,要回本都难。” 陆南笑笑,“世子说了,随姑娘折腾,这不过是点闲钱,赔了也没关系。” 秦桑:“怎么说话呢?怎么就不盼我点好?” 陆南忙打哈哈,“是在下错了,在下多嘴,我替世子跟秦姑娘赔个不是,秦姑娘一定能把荒地变沃土,荒山变金山。” 秦桑撇撇嘴,“这还差不多。不过这银票我还是不能要。” 陆南道:“秦姑娘就别为难在下了,在下就是个跑腿的。世子信任你,那说明你值得信任,你就大胆去干,到时世子爷也能跟着分一杯羹不是?” 理是这么个理,但她总用他的银子算怎么个事儿? 陆南看秦桑还在犹豫,又道:“世子说了,这是投资,不是赠予,所以,秦姑娘不必有负担。” 秦桑心里无奈一笑,换个名目罢了,她能不知道这是在帮她? “秦姑娘,在下还要赶路,告辞。” 陆南飞身上马。 秦桑忙问:“你是不是去追墨忱卿?” 陆南点点头,承认了。 “那你给他带句话,就说我会赚很多银子,给他分红!” 陆南嘴角直抽抽:“好,我一定把话带给世子。” 虽然世子真不需要这点分红,但是世子看重的人,他得尊敬。 甭管以后这人能不能成为世子的枕边人。 更何况这人救了世子和陆北的命。 秦桑直接去了济民堂。 一天坐诊下来,她真的累得稀惨。 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这么造。 陆北借了客栈的厨房,给她炖了锅十全大补汤。 不得不说,陆北的厨艺一绝,但陆北对补药可能没啥概念,这一锅汤,正常人喝了都得喷鼻血的程度! 秦桑抽着嘴角,盛了一小勺汤,兑了一大碗水——她还不想流鼻血。 “墨二夫人不是赠了阿胶给你吗?拿出来我给你做阿胶糕,听说吃了补气血。” “……我得点好东西容易么?这就惦记上了?” “不吃才亏呢。” 也是这个道理。秦桑立刻拿了阿胶给陆北,“吃,必须吃。” 要奋斗必须有个好身体不是? 现在她可不光为了自己奋斗,还要为墨忱卿那五万两银子奋斗。 陆北立刻拿了阿胶,去买配料了。 公子的心上人,不管将来如何,眼下他可得伺候好了不是? 次日,秦桑带着陆北去街市上采购。 墨州冬日有两个月的大雪季,城里还好,她在乡下住,需要备齐至少两个月的物资。 购齐了吃穿用度,秦桑又去买了两匹马,一匹陆北骑,一匹她骑。 这一忙活,就是整整一天。 秦桑傍晚去济民堂看李力,林掌柜对着她又是一阵诉苦,“秦大夫,今天奔着你来的病人又快把医馆给塞满了。” 秦桑笑笑,“这对济民堂来说,不是好事么?虽然开医馆的要济世救人,可医馆也得赚钱,还能嫌病人多?” 第74章 一名十七岁的少年 第74章 一名十七岁的少年 “话是这么说,可人家都是奔着你来的。” “林掌柜,您抬举我了,济民堂才是老字号,是墨州百姓都信赖的招牌。” 再怎么说,她也不可能来济民堂坐诊,她有自己的一摊子呢。 林掌柜还能说什么?这个墙角他撬不动呀。 不过,林掌柜还是没有放弃,继续道:“虽说如此,但秦大夫的医术也是有目共睹的。秦大夫,不然,打个商量,你每个月抽那么十天八天的来坐诊?你放心,薪酬断不会少了的。” 秦桑无奈地笑了,“林掌柜,真不是我不愿意来,也不是嫌薪酬少,实在是……这样,十天八天是不能够,我每个月逢初一十五,各来坐诊两天,可否?” “可!太可了!” 他说什么来着?功夫不负有心人!可算给他磨到手了! 秦桑摇着头笑了。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声。 “让一让让一让!” “刺史大人被马伤着了,大夫呢?赶紧来!” 秦桑一听是刺史,冲林掌柜摆了摆手,赶紧找个空子躲了。 她并没有躲远,而是闪在了医馆外招牌的后面。 江荣是被担架抬进去的。 秦桑只看见官服上染了些血渍,至于有没有伤到骨头,就不得而知了。 “给本官杀了那匹马!”江荣疼得直吼。 没有用的东西,只会欺负个不会说话的畜生,自己无能,怎么不把自己的脖子拧下来? 过了一会儿,林掌柜偷溜出来,跟她说,江刺史骑的马突然发疯,把他甩下马,致使他右小腿粉碎性骨折,将来恐怕要瘸。 秦桑说了句活该,不再停留,直接回了客栈。 狗东西是被马伤的,又不是被她伤的,她没什么兴趣。 她只对亲自报仇有兴趣。 陆北又是借厨房炖大补汤的一天,不过,今天炖的不是十全大补汤,而是一锅虫草人参乳鸽汤。 虫草哪里来,当然是墨忱卿送来的。 秦桑觉得这么吃下去,她很快就能珠圆玉润。 晚上无事,第二天,秦桑先让陆北去济民堂探听情况,得知江荣已经离开济民堂,她让陆北去雇了两辆马车,将昨日采购的物资以及从济民堂采购的药材装车,自己则赶着自家的马车去了济民堂,将身体情况略微稳定的李力装上了马车。 辞别了林掌柜,秦桑和陆北回古寨村。 又是轰动的一天。 秦桑不仅拉回了好几车的东西,还拉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不少村民赶紧去找方贤,跟方贤抗议,讲这个村子迟早被秦桑搞臭。 已经快要康复的贤婶儿现身说法,“怎么,你们是觉得自己不会生病是吗?有小桑在,你们不偷着乐,还想把她撵走,是嫌自己活得太舒适了是?你们今冬可别得个头疼脑热的,不然,在家里抱着老婆孩子哭去!” 贤婶儿说的在理,再看她,虽然躺在床上,但气色好多了,众人勉强算是接受了贤婶儿的说法,没有再提撵走秦桑的事。 躲在暗处吃瓜的秦安气得跳脚,没用的东西们,怕死的怂货,就这么被说服了?小贱蹄子可真是个祸害! 秦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出,即便知道,她也不可能去找那些人理论。 毕竟,她现在在村子里有了些基础,不可能弃这些远走,干仗固然爽,干完仗日子还过不过了?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闹那么僵。她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但她也不是个什么事儿都压不住的。 柱子等人主动去帮秦桑卸车,卸完车,秦桑想款待这些素日就待她不错的兄弟们,奈何她就三间小草屋,都挤不开几个人。 无奈,她就在院子里点了篝火,在村里某户人家买了一只羊杀了,架到火上烤羊肉,顺便把她囤的酒拿了一坛子出来,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她豪爽,柱子他们早就把她当兄弟看了,也没啥可避讳的。 火光映着她的脸,也不知是火的颜色,还是她喝酒了的缘故,小脸儿红透,别有一番活力。 陆北呷干醋,可惜公子不在,看不见此时生动的秦姑娘。 公子这个时候还在出征的路上风尘仆仆。 嗯,晚上还只能宿帐篷。 可能现在也是在篝火下,只是未必能喝大酒吃烤全羊。 唉,可怜的公子。 陆北狠狠喝了一大口酒,撕了一大块肉。 烤羊肉外酥里嫩,真香! 散场已经是亥时了,秦桑洗漱了,回自己屋。 李力被安放在堂屋,秦桑在铁牛家新买了个床,给他当作病床。 陆北还是住之前的屋子。 小院子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喧闹过后,秦桑脑子里依然是少年清隽的身影,不知不觉,这少年在她心目中已经如此重要了。 真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名十七岁的少年啊! 太犯规了! 虽然原身岁数也不大,但她的灵魂年龄已经二十八,干出这么不成熟的事情来,多少有点那啥了。 可喜欢一个人不能由意志决定。 这事儿是多巴胺决定的。 算了算了,交给时间。 生活还得继续。 秦桑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秦桑先给秦兰的膝盖做了个检查,度过了易感染期,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只等再恢复一段时间就可以拆线,再过段时间,可以做康复训练,拆骨钉要一年后。 秦桑嘱咐秦兰几句,又去看了李力。 昨天长途奔波,对李力有些影响,喂过药之后,又好了些。 看完这两个,秦桑又去了趟方贤家,给贤婶儿调整了牵引器力度,三个病人检查完,已经到了中午,回家吃午饭。 现在孟氏管着做饭,孟氏做完饭,给秦兰盛好,然后就回自己家料理自己家那摊子。 陆北进厨房给秦桑炖了虫草乳鸽汤。 秦桑回来刚刚好,陆北招呼她进他的屋里吃饭。 他可不管什么秦兰李力,他是来替他们家公子照顾秦桑的。 秦桑没太在意,洗手进屋坐下,喝了一口滋味鲜美的汤,十分满足,“秦兰午饭吃了吗?” 第75章 少女进山 第75章 少女进山 陆北代为回答:“吃了。孟婶儿做的。你吃好就行了,那坏丫头那么对你,你给她请个人照顾就不错了,干嘛还管那么多?” 他陆北长这么大,之前只给他家小公子做过饭,秦桑这是第二个,别人就别妄想了。 “你跟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治什么气?她小,还能掰得过来,这世上多一个好人,就少一个恶心你的人。” 陆北哼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秦桑笑了,“我不指望她回报,我治好了她,恶心秦家一大家子,我就高兴。这汤我喝不了,你端一碗给她。” 陆北也觉得秦桑不是个烂好心的人。 给江修文治病是为了扬名,而且收了巨额诊疗费。 给秦兰治腿,一半是因为那女孩子还小,废了可惜,另一半,他觉得秦桑是把她当成了家里那些试药的动物。 反正,秦桑善良,但秦桑不是善茬。 这就是陆北给秦桑的定义。 所以,他听了秦桑的话,很不情愿地端着一碗虫草汤,去了秦桑那屋,没好气地把汤递给秦兰。 秦兰端着汤,感动得眼泪快要掉下来了,“陆北哥哥,我……我都吃过饭了。” “吃过了啊?那我端给大黄去。” “不,不要,我还能再吃点。这汤可真香,是你做的吗?” “那不然呢?” “陆北哥哥,你手艺可真好。” “别夸,我给我的救命恩人秦姑娘做的,要不是她让我端一碗给你,你以为我会端给你吗?” 陆北嗤笑一声,扬长而去。 秦兰心里酸溜溜的,但乳鸽汤实在太香了,她在家可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心里酸溜溜也还是舍不得放下,呼噜噜一阵吃喝。 秦桑午后去了山上,喊了翠弗一起去挖药材。 两人也没往深山去,就在小山腰处逛了逛,挖了点三七地黄之类的。 翠弗叽叽喳喳:“小桑姐,我这几天挖了不少药材呢,都给陈中哥让他帮忙晒着了,陈中哥说晒干了给你入药。” “是吗?那挺好,让他给你过秤没有?” “过秤干嘛呀?” “傻瓜,当然要算钱给你。” “那我可不要,你教我认识药材都没跟我要束修呢,我哪能要你的钱?回头我还想跟你学医,要不,我以后就挖药材当束修!” 秦桑笑笑,“那也行,就这么说定了啊。” 从山上下来,忽然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拦住了秦桑去路。 秦桑认识,妇人是个寡妇,姓刘,暗地里大家都叫她刘寡妇。 刘寡妇丈夫死了六七年了,有个女儿,和翠弗一般大,刘寡妇没什么经济来源,还是里正方贤可怜她,从自家地里划了三亩地给她耕种,每年只收少部分地租。 秦桑道:“刘嫂子,有事吗?” 刘寡妇红着脸,吞吞吐吐,“那个……小,小桑妹子,我们青鸾能不能也跟你挖药材?今年收成不好,家里过冬的粮食都没有,我,我想她跟着你挖药材,换点粮食。” 秦桑道:“成啊,古寨山这么大,又不是我家的,大家谁都能挖。” “她……她不认识药材,你看能不能……” “想让我教她认识药材?” 刘寡妇脖子都红了,重重点了点头。 秦桑没犹豫,“行,我明天上山,你带她过来。” 刘寡妇高兴得千恩万谢,恨不能当场给秦桑磕一个。 第二天,秦桑上山早,刘寡妇果然带了她女儿青鸾来,小姑娘怯生生的,话也很少,叫了秦桑一声桑姑姑,便再也不说话了。 翠弗拉着她的手笑,“你叫小桑姐姑姑,那是不是也得叫我小姑姑啊?” 刘寡妇道:“论辈分,要得,要得。” 青鸾不情愿,撅着嘴不说话。 秦桑笑着揉揉她脑袋,“走,一起上山。挖了药材也不用去县里卖,直接卖给我就行,我给你算和县里一样的价格。” 青鸾小声:“谢谢桑姑姑。” 刘寡妇又千恩万谢,秦桑冲她摆摆手,领着俩女孩儿上山。 自从有了开荒的营生,柱子几人也不上山打猎了,秦桑带着两个小姑娘就在山前转悠,没有往更深的山林里去。 傍晚下山,青鸾在翠弗的指导下挖了一些地黄,秦桑给她过了秤,一共得了三十个铜板。 小姑娘高兴地手都抖了,这是她第一次赚这么多钱,以前做缫丝工,又累又脏,一天也赚不了五个钱,后来绣花,十天绣一幅绣品,一幅绣品也就能卖百八十文。 小姑娘捧着钱,欢天喜地回家去了。 秦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上山,山脚聚集了十数个穿着补丁袄子的小姑娘,都背着篓子拿着镐头,见秦桑来了,呼啦围上来叫姐姐叫姑姑,要跟着秦桑上山去挖药材。 秦桑无语住了。 这山里能有多少药材给这么多人挖? 这不得是奔着把山给薅秃了去的? “对不起,我一个人带不了这么多人,你们想去就找自己家大人带着去,绝对不能自己上山。” 山里有野兽,她一个人,根本就保障不了这么多人的安全。 立刻有嘴巴厉害的小姑娘嚷道:“你怎么能带翠弗和青鸾来的?是不是瞧不起咱们啊?还是怕抢了你们的发财路?” 小姑娘叫小桐,是方大春家的孩子。 秦桑无奈地摇摇头,“小桐,你觉得我靠挖这点药材能发财啊?我不过是带翠弗认识一下药材罢了。山里危险,你们想进山挖药材就找家大人陪着,不然的话,出了事哭都来不及!” 秦桑立刻找了里正方贤,把这事儿跟方贤说了,方贤气得不轻,拿着铜锣敲得duangduang响,沿山暴喝,“山里有老虎豹子豺狼你们不是不知道,你们谁家的孩子要是因为上山挖药材折在了山里,可别怪我没警告你们!秦桑就一个弱小妇人,你们还能指着她保护你们家孩子啊?赶紧的,都把自己家孩子叫回来!不然你们就亲自陪着孩子进山!” 方贤的话起了一点作用,但总有那么一些要钱不要命的,将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不少人还在窃窃私语,怪秦桑偏向里正家的闺女,也是个势利眼。 第76章 桑姑姑不骗人 第76章 桑姑姑不骗人 傍晚,大家收工回家,秦桑也带着翠弗和青鸾下山,今天收获也是一般,青鸾依旧得了三十个大钱,高高兴兴回家了。 陆北招呼秦桑吃饭,秦桑刚坐下,就听外面锣声duangduang,“方成家的孩子不见啦,有谁见过的,赶紧说一声!白天谁跟方小桐在一起的?有没有看见方小桐的?” 方成是方小桐的爹。 方大春与他是同一个村的,算是青梅竹马,只是略微沾了那么点血缘,两人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前两个脑子都有点问题,第三个夭折了,只有最小的方小桐,算是个正常孩子,因此十分溺爱。 方小桐不见了,两人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秦桑思忖,莫非是独自上山去挖药材了? 她放下筷子赶紧出来寻方贤,谁知刚出门,就被方成方大春夫妻堵个正着。 “秦桑!都怪你带个坏头,你不上山去挖药材,我们家小桐会跟风去山上吗?我告诉你,小花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没完!” 秦桑气笑了,“二位还是赶紧去山上找你们的宝贝女儿,如果真出了事,哭的只会是你们!” 陆北也跟了出来,怒目圆睁,凶狠地斥道:“你们自己的孩子自己不看好了,怪得了别人?有病赶紧去治,想讹诈人,先问问我手上的剑同不同意!” 说着,震了震手中的剑。 方大春哆嗦着发狠:“你,你还想杀人不成?” “我不想杀人,就怕山里的野兽会吃人。你们这会子还在这里死缠烂打,不知去山里救人,我看是你们不想要女儿,故意送山上喂狼的?还敢来讹诈,信不信我去县太爷面前告你们谋杀?滚!” 陆北一剑砍在柴门木桩上,边上的三根木桩被齐齐削去一截,方成夫妻吓得抱团哆嗦着溜了。 秦桑瞄了一眼柴门,“你给我赔啊。” 秦桑进屋,先用最快的速度填饱了了肚子,然后出门,冲着虚空喊了一声,“我知道你们都在,都出来,现在找人要紧,就都别藏着了。” 四周死一般沉寂。 约摸过了十几秒钟,四周风动,六条人影落在了秦桑面前。 “见过秦姑娘。” 六人纷纷抱拳。 秦桑吓了一跳。 卧槽!卧槽! 这些人都在哪藏的? 她这个小院拢共就这么大点,藏了这么多人! 这么冷的天,是块铁也冻透了? “咳,不用多礼,村里丢了个孩子,可能是上山了,大家分头去找找。对了,注意安全啊。” 秦桑说完,回自己屋披了件厚氅,把匕首插在靴子里,又挖了把剑带上,喊了陆北上山。 陆北一肚子意见,但终究是条生命,他还是跟着秦桑去了。 满村的成年男人都上山了,结伴寻找,偌大的山上,火光点点。 秦桑这拨人都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艺高人胆大,深入到了密林。 “检测到宿主任务,拯救受伤的孩子方小桐,奖励宿主随机药材一份。” 系统布置了任务,那就是孩子还有救!秦桑心里一喜。 秦桑又找了将近一刻钟,远远瞧见一个半人高的影子,似乎在拱着什么东西,和她在一起的陆北也看见了,“是狼。”陆北压低了声音。 秦桑一手握剑,一手摸出了匕首。 两个人几乎同时行动,陆北直奔那头狼,秦桑直奔地上那团“东西”。 那头狼十分警觉,风声一起,它就甩下那团“东西”,往密林深处蹿去,陆北持剑追了上去。 秦桑把那团“东西”翻转,果然是方小桐! 她赶紧检查方小桐伤势。 这小姑娘也实在是命大,可能因为是提前晕厥了过去,那头狼并没有下嘴就啃,而是在试探。 她身上有几处咬伤,不算重。 可在这个没有狂犬疫苗没有抗生素的年代……秦桑有过那么几次治疗外伤的经验,倒也不是很紧张。 秦桑赶紧带方小桐下山施救。 方小桐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 方成夫妻带着方小桐上门感谢,秦桑也没给好脸色,还收了他们500个铜板的药费。 方成夫妇涎着脸,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救命之恩,如果还能再咧咧什么话出来,以后在村子里也是没脸做人了。 方小桐噗通一声跪下,哭道:“桑姐姐,是我不好,我不该不听话,以后,我再也不一个人上山去了。” “知道错了就好,你们回去,我这还忙着呢。记得过三天来换药。” 秦桑背了篓子,独自一人上山。 经过了昨晚的事,她决定还是不带翠弗和青鸾上山了,要教翠弗认识药材,有的是别的办法。 青鸾刚赚了几十个铜板,就失去了这份高收入工作,急得眼圈含泪,却又不敢强行要求秦桑带她。 秦桑瞧了一眼躲在墙角哭的小姑娘,叹了一声,道:“回去,以后如果有赚钱的活计,我先找你来。” “真的吗?” “真的。桑姑姑不骗人。” 秦桑上山,很快就得了系统奖励的一株野山参。 她没在山上耽搁,赶在中午前就下山了。 昨晚陆北把狼杀了,背下山来了,这会儿去喊了里正来,要研究剥皮炖肉。 里正和秦桑一同进门。 本来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的小豹子忽然就蹿了起来,直奔里正,高高跃起,奶牙咬住了里正的皮袄,呜呜叫了起来。 那皮袄正是用母豹子皮做的。 秦桑立即明白了,小豹子这是认出了豹子皮。 心忽然就软了下来。 秦桑抱起小豹子,拍拍它脑袋上的绒毛,柔声细语,“猫猫乖,那个不是娘亲,走,麻麻给你找好吃的。咱们去看看有没有炖鸡吃。” 猫猫是她给小豹子起的名字。 至于麻麻,大家都不是很明白什么意思。 反正没有人打头问,谁问就跟显得谁无知似的,直接就都略过了这个问题。 秦桑把陆北和方贤撵走了,连那头狼也一并让他们带走了。 方贤回家赶紧把豹皮袄给脱了下来,陆北笑他,要不要把这狼皮也做成袄子,他忙不迭拒绝了。 陆北把狼皮带回了家,拿明矾鞣制,准备给猫猫和大黄做一个窝。 第77章 官差上门 第77章 官差上门 大黄和猫猫本非同类,但大黄因为被柱子驯养,野性没那么足,倒是和猫猫成了一对好朋友,出双入对的。 孟婶儿中午炖了肉,秦桑挑了两块大的,一块给大黄,一块给猫猫,一大一小两头凶兽吃得喷香。 秦桑坐在门槛上,看大黄和猫猫看得出神,脑子里却在想着昨天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姑娘。 古寨村靠山,但那山上密林野兽,只有柱子几个胆子大的猎户敢去打猎。 山下好的土地不多,每家分到的口粮地很少,还要缴一部分税,墨州的粮食税是十二税一,比别的州都要轻,但这对于古寨村来说也够重了。 每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就连土地最多的里正家,也还是要吃三合面的饼子度日,不总是能吃到白面和稻米。 这还是个重男轻女的世界。 昨日那些小姑娘,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瘦得皮包骨,都是刀俎上的鱼肉,要不等着给家里男丁换亲,要不就是换彩礼。 秦桑自忖不是救世主,但生而为人,总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盘算着有没有什么出路给这些花季的少女们。 想到最后,没什么头绪,这大冬天,眼看大雪季就来了,她自己都要失业了,还谈什么给别人找出路哟。 说到找出路,她忽然想起来家里那些暗卫——“初一!你们六个都出来!” 自从昨夜现身之后,初一几个人就等着这道雷呢,总算是来了。 六个人都现了身,高矮不一地站在秦桑面前。 秦桑仰望诸人,尤其是那谁——真想为他组个篮球队啊! “我不需要人暗中保护。” 初一忙道:“秦姑娘,您就当不知道我们存在,我们不会打扰您正常生活的!” “你别忙说话!听我说完!” “哦。” “我不需要人暗中保护,但我需要帮手,比如,车夫、跑腿的、监工的……反正就是打杂。你们不要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我一会儿去找贤叔问问,村里能不能租到房子,以后就光明正大在村子里住下来,对外就说,你们是我雇来的长工。” 秦桑饭都没吃,就抱着猫猫去找方贤了。 走半路想起来猫猫把方贤当亲娘,就又回来,把猫猫留在了家里。 跟方贤商量过后,还真租到了房子,就在离篱笆院不远的后街上,是方贤堂兄家的房子。 方贤堂兄方奇是个老鳏夫,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一个人住了七间房子,方贤干脆把堂兄接到了自己家厢房住,把房子租赁给了秦桑。 这样既方便了秦桑,还能照应自己的堂兄。 秦桑干脆把李力也挪了过去,要不是陆北坚持住小篱笆院,美其名曰保护她,他也要被撵过去了。 有了宽敞的房子,秦桑把很多药材也都搬了过去,给六个暗卫都分派了活计,切药捣药磨药……炼药这活不能给他们干,他们掌握不了火候。 三四天过去,一切似乎都上了轨道,秦桑终于有了喘息之机,系统忽然又发布了任务:“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治墨州刺史江荣,奖励宿主极品药材一份。” 秦桑一听,火气上涌。 她脸色却是极冷。 “小统子,什么人都可以救,江荣不行。他就是死,我也不会救。” 秦桑第一次违逆系统。 系统的语气似乎都冷了几分:“宿主不能拒绝该任务。” “如果我一定要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秦桑喊着脸问。 “如果宿主拒绝执行任务,有可能触发危险惩罚。” “我不怕,随便什么惩罚!给江荣治腿就是不行!” 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希望亲手砍下江荣的腿! 她这厢正和系统谈判,门外就来了两名官差,“秦桑在吗?我们大人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 “秦桑是谁?不认识。” 秦桑说完,背了篓子上山,陆北不放心,忙跟秦桑去了。 官差找不到人,去村里打听,刚好打听到要去刨荒地的秦安面前。 秦安揣着小心问道:“两位官爷,请问找秦桑什么事啊?” 官差凶巴巴的,“不关你的事别多问,你只要说出她住处就行!” 官差找人,总不会是什么好事,好事能轮得到秦桑?秦安指着村头道:“村头西南方向第一家,篱笆院,柴门,草房,就是秦桑家,官爷需要带路吗?” 西南方向第一家?不是方才那一家吗?这怎么搞的? “赶紧的!” 于是,秦安带路,领着官差来到篱笆院。 “这不还是刚才那家吗?” “官爷刚才来过了?”秦安诧异。 “刚才一女的,说秦桑不住这里!” “一女的?是不是瘦瘦的,挺俊的?” “小娘们儿是长得不错。就是太瘦了,没什么肉。” “她就是秦桑!她一定是去山上了!她每天都上山挖药材!” 官差在秦安的带领下,来到古寨山山脚下,只见满村的老少爷们儿都在荒地里刨灌木,不见一个妇人。 官差抓了一个村民询问,村民瑟瑟发抖指着大山,“上,上山了。” 方贤远远看见有官差,忙往这赶,等他赶到时,官差已经回村里去等,秦安倒是在山上干起活来了。 方贤询问村民,得知秦安给官差带路,要找秦桑。 提到官差,方贤脑子里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江荣。 气急败坏的方贤抄起一根木条子就朝秦安抽去。 抽了一顿之后,将秦安撵下山,再不许他在这里挣工钱。 端着饭碗就开始骂娘,还留着他过年吗? 去他娘的! 秦桑傍晚回篱笆院,官差还等在院子里,一见她就气不打一出来,一个官差怒斥:“大胆贱妇,竟敢耍弄官爷!害官爷好等,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秦桑把篓子镐头放下,瞟了两人一眼,“滚!不然,我放阿黄!” “还敢嘴硬?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官差说话就扑上来,秦桑侧身闪避,“陆北,关门,放阿黄!” “好嘞!”陆北把柴门一关,解了阿黄的绳索,“官爷,我们家阿黄眼神不好,脾气还暴躁,要是冲撞了您二位,您多见谅。” 阿黄被拴了一天,绳索一解,仰脖呜呜了一声,就撒欢奔两位官差去了。 第78章 有些人骨头硬 第78章 有些人骨头硬 猫猫见状,不甘示弱地冲上去,一狼一豹分别咬住一名官差的裤腿撕起来。 “草!” 两名官差吓得发足狂奔,嗖嗖两声翻过了篱笆院,大黄和猫猫也跟着蹿了出去。 “大黄,猫猫,回来!” 秦桑喊了一声,玩得嗨皮的一狼一豹不情不愿地蹿了回来,趴到秦桑身边呜呜呢喃,衔着她裙裾玩儿。 秦桑弯下身,嬉笑着揉揉猫猫和阿黄的脑袋,两个立刻亲昵地扑到她身上。 力道没掌握好,一下把秦桑扑倒了,两个见秦桑倒地,以为要玩大的呢,也立刻倒地,打起滚来。 秦桑:“……”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陆北一旁看了,忍不住拊掌大笑。 “猫猫乖,伤还没好,麻麻给你上药。” 秦桑玩了一阵,把猫猫抱到腿上,给它伤口换药包扎,大黄也不闹了,趴在一旁,灰眼珠显得它有点傻乎乎。 江荣的第二拨人马在次日傍晚才到,来了六个人,这次的态度非常好,为首的给秦桑抱拳,请她去给江荣医腿。 秦桑仍旧是嚣张拒绝了。 “告诉江荣,我医术不到家,万一再给他治得更瘸,岂不是得不偿失?” “医术不到家?那为什么能治好你们家那小姑娘的腿?” 秦桑冷笑:“人和畜生的腿不一样。” “大胆,你说谁是畜生谁是人?!” “简单啊,谁认领就算谁的。” 秦桑说完,便回屋,关了门。 秦兰弱弱道:“姐姐,我不认领畜生,我认领人。” 秦桑好笑道:“你耳朵倒是尖!既然不想认领畜生,那就赶紧好起来,给我做工还债。” “哦。姐姐,我也可以像翠弗那样,跟你学认药材吗?”秦兰小心翼翼问道。 秦桑故意道:“不,你不能,你好了以后,只能捣药切药烧锅炉。” 秦兰瘪着嘴,“哦。” 秦桑瞧着她吃瘪的样子,就觉好笑,哼哼着去配药了。 江荣的腿伤整个墨州无人能医,连章太医都束手无策,沐然又急又恼,这可是自己的新婚夫君,要是腿断了,以后可怎么过日子? 千里迢迢跟他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墨州来,难道就是要来跟他受苦的吗? 不,不是! 她才不要做一辈子活寡妇! 沐然当即修书给她宰相爹爹,先是诉苦,求她爹给一条活路,最后才在信的末尾问了一句,能不能给她送一个擅长治骨折的医生来。 信是加急的,但墨州距离京城千里之遥,一来一往需要不短的时日。 沐然为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只能屈尊,亲自来古寨村找秦桑。 沐然没带多少人,只带了她的两个贴身丫鬟,两个贴身护卫一个车夫。 似乎是预感到秦桑会给她难堪,带的人越多,丢的人越大。 秦桑并没有一上来就发难,而是客客气气把她迎进了院子,要请她进堂屋,沐然一脚跨进堂屋的门,就被里面的药味儿给逼退了。 “就在外面说。” 她冷着一张脸。 秦桑笑得和蔼可亲,“那多不好啊?你可是贵人,慢待了贵人,我吃罪不起。” “恕你无罪。” 秦桑低头笑笑。 还真拿自己当块干粮啊。 “那就多谢刺史夫人了。不知刺史夫人此来有何指教?” “秦桑,你不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本夫人两次派人来请你去给刺史大人治腿伤,你都借故不去,本夫人这次亲自来请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纠正你一下啊,我不是借故不去,我没有找任何借口,就是不去。刺史大人的腿,我治得了也好,治不了也罢,我都不会去给他治的。” 沐然怒斥:“秦桑,你好大的胆子!本夫人现在命令你去,你敢违抗命令,本夫人就把你抓起来,下入大牢,治你个死罪!” 秦桑哈哈大笑起来,“怎么还是这么老套的招数?上次你公爹生病,威胁了我不下十来次,此招无用,也该换个招数?哦,对了,最近也没去看看你公爹,他身体恢复得可还好?” “秦桑!你别以为江荣舍不得杀你,我也跟他似的没有用!我不杀你,我可以把你带回去折磨你!我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 对抗没啥好处。 沐然不是江荣,江荣也不是江修文,此时秦桑自知并没有多少筹码。 她如今的实力还不允许她硬扛。 “江夫人,其实呢,也不是我不给江荣治,实在是我的医术有限,我怕我治不好他的腿,反而会给他治严重了。” 然而,她没料到沐然对她的恨意已经很深很深。 不管她去不去治江荣的腿,沐然都不会放过她。 “带走。” 两名贴身护卫看得出来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沐然一声令下,两人立刻上来,反剪了秦桑的双臂。 秦桑并没有反抗,只是问道:“你这是打算公报私仇吗?” 沐然冷笑,“有些人骨头硬不怕死,我信,但我不信有些人不怕疼。” 秦桑淡淡笑了笑,“看来一定要跟你去一趟了。” 一直没说话的陆北默默往前站了站,“放了她,我饶你一命,不然,我杀了你,埋尸荒野,江荣现在不能动,你爹离得远,你觉得谁能救得了你?” 秦桑心头不由轻笑,倒是忘了陆北这个可爱小厨神,当初捡到他的时候可是在荒岭喋血现场,他身上的伤严重到现在也还没有痊愈。 这种人怎么可能只是个天真小可爱。 “陆北,别造次,惊扰了刺史夫人,你吃罪得起吗?” 秦桑貌似在斥责,但语气一点斥责的意思没有,“退下,江夫人既然想让我走一趟,那我就走一趟,你照顾好两个病人。” “秦姑娘!”陆北不肯,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 秦桑安抚道:“放心,江夫人又不是豺狼,她还能吃了我不成?我去看看江大人的伤,能治就治,不能治,我就回来。” 陆北道:“她哪里是叫你去治病?分明就是想报复你,你信她的话?” “报复我?也得看看她的斤两。陆北,你把我的药箱和大氅拿过来。” 陆北拗不过她,气得一甩袖子,进屋去拿药箱了。 第79章 先把私怨放一放 第79章 先把私怨放一放 别说,这一甩袖的动作,还真有点像他的小主子墨忱卿。 有内味了。 “二位可以放手了,我跑不了。” 两名护卫松开了手,秦桑活动了活动胳膊。 沐然冷笑:“早知现在,你刚才做那些功夫有什么用!” 秦桑嬉皮笑脸,“也还是有点用的。至少,恶心到你了不是吗?” “你……”沐然怒目圆睁,竟然找不出言语羞辱她。 论脸皮,她自觉比不上这乡下小贱蹄子。 陆北把大氅和药箱拿出来,秦桑接了大氅穿上,把兜帽往头上一扣,系上带子,把药箱也背上,拍拍陆北的肩膀,道:“别那么苦大仇深的,等我回来。” 秦桑转身去牵马,沐然却道:“站住!不准骑马,你跟在后面!” 秦桑却半步也没停,径直走到篱笆墙下,握着篱笆桩一跃,跳到墙外,把拴在墙下的马缰绳解了下来,翻身上马,对着篱笆墙内的沐然招招手,“我先走一步。刺史大人的腿要紧,江夫人还是先把私怨放一放。” 陆北瞧着这状况,又觉得秦姑娘不会吃亏。 秦桑有墨忱卿给的令牌,到墨州的时候虽然已经是下半夜,城门郎看见令牌,忙不迭给她开了城门。 进了城,直奔刺史府。 秦桑饶是穿了大氅,也还是冻得浑身僵直,手指都不会打弯了。 她滚下马,沐然还没到,她也没去敲刺史府的大门,而是在附近找了家全天候营业的客栈,先进去暖暖身子,休息一下。 店家给她端来一碗热热的姜汤,她一股脑灌下去,感觉人活了过来。 喝完姜汤,秦桑干脆把大氅脱了,滚到热炕上,先睡为敬。 一觉睡到大天亮,起来顺便吃了个早点,这才施施然往刺史府去。 沐然乘坐马车快天亮了才到,没见着秦桑,以为她跑掉了,气得捶胸顿足,大骂秦桑这个小蹄子太狡猾了,简直就是个狐狸精。 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沐然没太担心。 沐然刚洗漱睡下,狐狸精就来敲门了。 有起床气的沐然挂着两个黑眼圈出来,看秦桑仿佛是看杀父杀母的仇人一般,“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到?!” “昨晚我到的时候已经夜深,唯恐惊扰了刺史大人好眠,所以就没敲门。这不一大早就来了嘛!刺史夫人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跑的,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沐然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那,刺史夫人,现在可以给您相公看病了吗?” 小胳膊拧不过大腿,病要治,那就只能用别的办法坑他了。 秦桑心里一万句问江荣祖安。 沐然道:“秦桑,你尽心尽力给大人治病,治好了,大人或可饶你一命,如若是治不好,休怪本夫人不客气!” “刺史夫人这就强人所难了。我想请问刺史夫人,在我来之前,您一定也请了不少大夫来给刺史大人看病了?他们也没有看好,那你是不是重责他们了?还是说,你杀了他们给大人偿命了?我是大夫,我又不是神仙,您要是这么说,那这病我不治了,您该怎样就怎样。” “秦桑,你!”沐然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却在秦桑面前完全占不到上风,甚至连怼都不会怼了。 听说秦桑来了,特意赶来的章太医在门外就听见秦桑那冷冽的嗓音了,吓得他紧走几步,进来圆场子,“夫人莫生气,能不能治,先让秦大夫看看,如果能治好最好,如果不能,容老朽再想办法。” 秦桑朝章太医施了一礼,“章太医好,又见面了。” 章太医浑浊的老眼里微微闪着光,“小秦大夫能来,老朽深感欣慰。” 是的,又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秦桑不理会沐然那张出离愤怒的脸,笑吟吟道:“现在去看看刺史大人?” 沐然冷哼一声,先一步朝江荣卧房走去。 江荣受伤后,房间里尽是药味,还有大夫来来往往,沐然已经不住主卧房,自己搬去了西厢。 这还没大难临头呢,就分房睡了。 沐然拿帕子捂着鼻子,进屋后在椅子上坐下,由着秦桑去给江荣看伤。 秦桑站到床前,居高临下瞧着江荣,嘴角噙着冷笑,仿佛在说:今天落我手心里,有你好看的。 江荣颇觉意外,“我以为你不会来。” 秦桑哼笑:“有钱不赚,我是傻子吗?” 江荣恼怒:“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 秦桑低垂着眼眸睨视江荣,指指自己的眼睛,“还有渣滓一样的男人。” “你……咳咳咳……”江荣气得猛咳起来。 秦桑却淡淡笑着,“先别气,好气的事情在后面呢。我先给你看看腿。” 秦桑说着,踢了个凳子坐下,粗暴地撩起了江荣的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的裤子也撩了起来,露出了他肿得跟棒槌一样的腿。 秦桑连招呼都没打,手直接按上了他小腿骨,探查骨折的位置。 “嗷!”江荣发出了鬼叫,眼白一翻,疼晕了过去。 秦桑长满了茧子的手指狠狠一捏,江荣又活活被捏醒。 沐然嚯的站了起来,“秦桑,你是不是故意报复?!” 秦桑神色淡淡,继续在江荣的毛腿上探查,“江夫人,我对待病人都是一视同仁的,完全不存在挟私报复的行为。怪只能怪,刺史大人这条腿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现在都肿成棒槌了,你觉得能不疼吗?便是我不碰,它也得疼?我如果不碰,又怎么能知道它到底伤在哪里呢?” 沐然脸都气得扭曲了,“还不是你连耽搁了两三天?大前天本夫人就遣了人去请你,你跟本夫人拿乔,故意不来!” “刺史夫人可是冤枉小女子了,大前天你派去的两个人,根本就没说找我来看病,我去山上采药很晚才回来,那二位官爷不由分说就要拿人,是你你不怕?再说前天那队人,更离谱了,恨不能把我的茅草屋都给点了,我哪里敢来?” 沐然被她驳的没了声儿,说话的功夫,秦桑已经把江荣虐得活了又死死去活来了好几回。” 第80章 闻所未闻 第80章 闻所未闻 江荣连说话的力气也没了,“你……你还没看完?” 秦桑慢慢悠悠的,“刺史大人莫急,病么,要细细的看,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您终生残疾不是?我秦桑可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 江荣实在忍不住了,攒足了力气,吼出一句:“是谁推荐本官找她来治腿的?本官要杀了他!” 旁边的章太医缩了缩脖子,降低存在感。 秦桑瞄了章太医一眼,心里就明白是小老头儿多事。 她哼笑一声,道:“刺史大人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若是这样的话,我也不敢给您治腿了。” 秦桑起身,跟沐然的丫鬟要水,丫鬟不明所以,以为是治腿要用,赶紧去端了水来,没想到秦桑只是要水洗手。 丫鬟:“……” 好想拿水浇她一脸。 秦桑慢吞吞擦干净了手,道:“刺史大人,刺史夫人,我已经检查完了,刺史大人胫骨粉碎性骨折,腓骨骨折。” 章太医在旁边一副深思状,似有话说,但又没开口。 江荣一头的汗,说话声音都细了,“依你看,本官的腿还有救吗?” “不敢保,而且我治你腿的办法太血腥,怕你根本受不起。” 章太医两眼放光: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他代江荣问道:“小秦大夫的法子是什么法子?” 秦桑道:“切开骨折部位的肉,用特制的骨钉将碎骨固定,然后再缝合起来,卧床养一段时间,等骨愈合,便可下地行走。” 章太医还没表示震惊,沐然就先发怒了,“简直胡说八道!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个庸医!你就是挟私报复!来人,将她押下去,打入大牢!” 秦桑冷笑一声,道:“打入大牢?二位是不是就会说这两句啊?我究竟所犯何事,你们时不时就要将我打入大牢?你们这才叫以权谋私挟私报复!” “你们请我来之前我就说过,我医术不精未必就能治的了,如今我只是提出治疗方案,治不治在你们,我又不会强求你们治,我怎么就挟私报复了?我是对你家刺史大人动手了还是怎么着?” “大昊王朝还讲不讲律法了?” “还是说,律法在你们眼里就是个屁,放过了就可以当它不存在了?” 沐然拍案,“大胆!你眼里还有没有点尊卑了?你是民,大人为官,你在大人面前这么说话就是不敬!治你个大不敬之罪有何不可?!”骂不过就用权力压制,权力才是百试不爽的好用东西。 秦桑心里冷笑。 这万恶的封建王朝,万恶的尊卑体系! 她脸上却平静,“原来你请我来不是为了给刺史大人治腿,而是为了扣罪名给我?怪不得呢,我说我治不好,你还硬要叫我来。” 秦桑瞥向江荣,笑了,“你娶了个好夫人!” 江荣心头苦涩,看着秦桑的笑容更觉讽刺。 沐然什么样,江荣自然很清楚。 他这碗软饭吃得极其不容易。 以前各种小意儿殷勤伺候主子一般伺候她也就罢了,现在他躺在床上,以后极大可能再也走不了路,这个官能不能做下去也两说呢,沐然这就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他一颗心终于硬了下来,板着脸道:“夫人,不要和她一个农妇一般见识。” 沐然不依不饶,“什么叫我和她一般见识?江荣,我就说你还对她有情,你还不承认,你看看你……” “夫人!” 江荣怒吼出声,“你忘了为夫身上挑着的担子?为夫可是墨州刺史,百姓的父母官!难道你想为夫一直躺在床上?那为夫头上的乌纱,大概戴不了几天了!” 秦桑拧眉。 江荣似乎在和沐然打什么暗语。 联想一下皇帝与墨家的关系,其实秦桑很容易就明白了江荣那些暗话。 只是她此时和墨忱卿还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关系,和墨家就更没有关系了,她并没有切实体会到皇帝对墨家的威胁,以及墨家如今的危险处境。对于江荣那些坏心思,她自然是不会去管的。 沐然听懂了江荣的话,压下心头不悦,不想再说话。她青着脸偏过头去。 江荣对秦桑道:“秦桑,你刚才说的那个疗法,是故意气我的还是真心的?” 秦桑淡声道:“此时此刻,我只是个大夫。” 章太医道:“小秦大夫,你给秦兰治腿,也是用这个办法吗?” 秦桑点点头,“实不相瞒,是这样的。” “那她现在恢复如何?” “她体质比较好,现在膝盖恢复不错,只是离能走还差点,需要骨头再长一长。” 章太医大喜,“小秦大夫,你可真是神医!神医啊!” 太医院都没有人能治这个伤,小秦大夫不是神医那谁是神医?哼,谁要敢说不是,他就跟谁辩一辩! 章太医当下就恨不得能跟秦桑探讨一下“锔骨疗伤”这个课题,奈何现在是在江荣的病床前。 江荣则面露喜色,“你是说,你治好了一例我这般的腿伤?” 秦桑依旧是淡着一张脸,故意道:“的确是治好了一例,但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愈后效果不一样。再者,我妹妹年纪小,身体还在发育期,骨头长得快,恢复得也快,似刺史大人这般,年纪太大了,骨头已经停止了生长,愈合就会慢很多,甚至还可能会出现难以愈合的情况,年纪大了嘛,身体各项能力都下降。” 江荣被气了个七荤八素。 什么叫年纪大了?他才二十二,男人最好的年纪!很多男人在他这个年纪还长个儿呢!怎么就停止生长了?忽悠他不懂? 秦桑看江荣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就高兴:气死你才好呢,免了我动刀了。 秦桑又道:“还有一个问题,用这种方法治腿伤,价格十分昂贵。” 江荣:银子银子银子,又是银子!这个女人是不是钻钱眼里去了?! “刺史大人脸先别白,夫人也先别气,听我把话说完。” “这锔骨,首先锔子钻头要利,不然没办法在骨头上打孔,所以这材料就肯定是要求很高,上次是阿九给我弄来了金刚石做钻头,只是那东西是人家墨九的,我已经还回去了; 再者,骨钉要保证不生锈,还要保证材料够坚硬,这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的,但是巨贵,阿九的人可以做这个,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去找阿九的人定做; 最后,就是药了,锔骨过程是非常疼的,比我刚才给你做检查还要疼,所以得服用我特制的麻沸汤减少痛苦,这麻沸汤所用药材极其珍贵难得,价值不菲,还有止疼药消肿药消炎药,都是极贵的。 所以,刺史大人,刺史夫人,您二位用我治这腿伤,可以先商量一下。我不勉强你们,毕竟,我打心眼里不想治刺史大人的腿伤。” 第81章 责任都在己方 第81章 责任都在己方 本来已经为银子焦头烂额的江荣,被最后这句话气得差点厥过去。 “二位商量一下,需不需要赶紧给个话,成不成我都得先回古寨村安排一下这几天的事,我古寨村还有仨病人呢,要是给你治腿伤,我得在墨州城住几日。” 秦桑说完,也不离开,就旁若无人地站在屏风一侧。 给他们夫妻留空间商量银子的事?不,她要看戏!还要位置看戏! 她要看这软饭男求他的饭碗施舍一碗饭给他! 江荣:“……”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怎么就那么狗呢? “秦桑,本官有事和夫人商量,你先出去!” 秦桑单手叉腰,“我知道,你们商量治不治的问题嘛,没事,我不打扰你们,你们商量你们的,我听听结果,听完了也好早点回古寨村。” 沐然冷着脸,“也没有什么不能听的。相公上次给你爹治病的银子,有一半都是从我这里出的,这次也定然拿不出银子。” 她昂着头,像是宣示主权似的,“你说,一共需要多少银子?” 秦桑心里好笑,一个臭渣男,就跟她要跟她抢似的,这女人到底从哪里看出来她肖想这渣男了? 秦桑施施然:“金刚石可遇不可求,我未必能找得到,还得夫人你上点心,看能不能找得到,至于其它,我算算啊,合金的骨钉、麻沸汤、消肿消炎止痛祛风各种药……一万两,不够我再跟你要。” 章太医支着耳朵听着,听到合金的钉子这里,脑子里一根弦就被扯住了。 啥叫合金? 合金是啥? 沐然只听到了一万两,立即跳了起来,“什么?一万两?!秦桑,你是不是想银子想疯了?你的药是金子做的那也值不了那么多银子!” “哎,你还真说对了,我的药不是金子做的,但给我十倍金子我也不会卖,因为这药材啊,贵!比仙丹还贵!” 沐然指着秦桑怒斥:“你……你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仔细大人治你个哄抬物价罪!” “夫人呐,我劝你多读读,每次都是这么威胁,每次都无功而返,我都替你捉急。我这个药呢,市场上没有,独一份,而且是拿命换来的,要多少银子都不为过,你要是不想用呢,那就不要,减两千两银子。”她看向江荣,“刺史大人,不用药也不是不能做,就是会疼一点,相信您一定能承受得来的。” “相公,她回回拿这一招拿捏你,她就是故意的!我看,她未必有能治你这腿的本事,她就是故意要折磨你!万一最后她治不好,还害得你更严重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江荣此时已经完全不在意秦桑能不能治他的腿,他在意的是,沐然愿不愿意出银子给他治腿。 她手里握着大把嫁妆,却宁愿看着他瘫在床上,也不想出一点银子救他。 这个女人怎么那么自私狠心?! “她如果给本官治的更严重了,本官自然会治她的罪,只是,夫人,果真要看着为夫变个瘸子,从此无法再入官场吗?” 江荣的语气很冷,很淡。 沐然一噎,继而恨恨道:“是我不愿意给你治吗?是这女人根本就是个骗子!她招摇撞骗,根本就是想骗你的银子!” “可是夫人,她治好了我父亲的病,她除了要的诊费极高,其余方面,并没有骗人。” 秦桑心里冷哼。 臭渣男倒是看得明白。 “那你能保证她这次也能治得好你的腿吗?” 江荣摇头,“我不能保证,但总要一试,万一就能成了呢?” 沐然耐着性子道:“夫君,依我说,咱就等等宫里的太医,我已经去信给父亲,让父亲寻个外科圣手来,说不定太医有别的法子呢?” 秦桑举了举手,“那个,打断一下,我还有个情况要说,我这个法子呢,不能等的,如果你们还要继续拖下去,等骨头长了起来,再想治,那就得把接茬的地方割断,重新接骨,到时候痛苦加倍,成功率则会大打折扣。你们如果决定等太医,那到时候如果太医治不了,那就不要再去找我了,我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了。” “夫君,你听听,她又在逼你做选择!每次都是这样,只给你生死选项,你就是被她忽悠了,难道咱们就没有别的选项了吗?不,我不信!” 江荣也不信。 可是江荣更不信沐然。 他认为沐然这么说,纯粹就是因为不想给他治腿,以及打压秦桑。 秦桑有什么好打压的呢?一个农妇而已,会点医术,也上不了大天,如果不是因为他这次伤了腿,以后都不可能会有交集。 更何况,秦桑坑了他那么多银子,他也没打算放过秦桑,他已经让人盯着秦桑,只待秦桑有错处,就一举拿下,治她个大罪! 就比如李力事件。 当然,那也不需要他出面,他只需要到时候去看看她的下场,给她一份落井下石的礼物。 秦桑看了一眼房中的漏刻,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她勾勾嘴角,道:“二位,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你们继续等太医,我要回去照顾我的病人了。” 秦桑转身要走。 虽然开口就要了杀人价,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不想给江荣治腿。 章太医不合时宜地开口:“小秦大夫?小秦大夫你别走啊!别急别急,刺史大人这不是还没商量好吗?” 秦桑道:“章太医,其实呢,我恨不能再也不要和这两个人有交集,如果不是刺史大人和他夫人强权威逼,我也不可能到这里来。我就一条命,我很珍惜,给刺史大人看病有风险,我能避,还是希望避一避的。” 江荣气得咳嗽,咳得脸都红了,他一咳不要紧,带累他那条伤腿抽筋扒皮削骨般疼。 刺史大人不争气地嗷一嗓子。 沐然更气了,说半天,责任都在己方,这小贱蹄子真是推得干干净净。 “相公,听听这贱蹄子说的话,你还要留下她治腿伤吗?” 谁知,江荣这人长着反骨,越不让他干的事,他还越来劲了。 第82章 我求你们一定要计较 第82章 我求你们一定要计较 “夫人,就让她留下来,我倒要看看,她能给我的腿治成什么样子!秦桑,本官命你给本官治腿,治好了,银子一分不缺你的,治不好,本官治你死罪!” 江荣咬着牙,恨恨说道。 沐然不干了,“相公,你哪来的银子?一万两,可不是小数目!” 秦桑冷眼看着。 要不就吃老婆的软饭,要不,就得贪赃枉法,凭他那点薪俸,干十辈子也还不上一万两银子。 江荣道:“夫人,你的嫁妆里,我记得有几颗金刚石,你先借一颗与我,至于银子,也算为夫借你的,待日后为夫都会加倍还给你的。” 秦桑:真要脸嘿。 沐然冷脸,“你拿什么还?你上哪弄一万两银子?又上哪弄金刚石?” “这你别管,为夫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否则,这状元让贤也罢。” 沐然这时终于想起,她这个没用的丈夫,是当朝状元,是京城多少闺秀都追逐的才俊。 她当初能从众闺秀中脱颖而出,追上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呢。 银子更是没少花。 投在他身上那么多的银子,怎么着也得先把银子赚回来。 “我还是不相信你。”沐然昂起高贵的头颅。 “为夫可以签契书给你,这你总该信了?” 秦桑忙道:“我也不相信你,你要是想让我治腿,必须也得先签契书给我!还有,骨钉是要请别人打造的,我介绍人给你,你直接跟人家对接,就没我什么事了。” 沐然道:“那你还要一万两银子?” “刨除骨钉的银子,一千六百两,你们仍需要付我八千四百两。不过这一千六百两,你要付给人家做骨钉的人。” 有零有整,脱口就来。 江沐夫妻气得连价都没还,就签下了契书。 无他,如果一万两能买条腿,当然是值得的,以后他在刺史的位置上,多少个一万两没有? 如果治不好,那就拿秦桑的命抵。 这两口子,和秦桑的命较上真了。 秦桑告知没有银子买药材,让沐然先付了三千两。 沐然已经完全被pua,拿了银票扔给秦桑。 秦桑又将金刚石也要了去,说要找人做锔子。 秦桑揣好了银子和金刚石,道:“我要先去采购药材,然后回古寨村炮制成药,后天我一早就过来。这几天别给你相公吃太好,万一营养过剩骨头愈合了,还得把骨头拉开重新续接。” 沐然怕她卷银子跑了,派了两个人跟着她,秦桑也没反对。 反正爱跟跟呗,她可不管食宿。 章太医有太多的问题想问秦桑,他也想跟着秦桑,却被秦桑给拒绝了。 章太医退而求其次,道:“那……等你接骨的时候,我能跟在旁边吗?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学习学习。” 章太医一双老眼闪着光。 “我考虑考虑。”秦桑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章太医毕竟是太医院的,她也怕自己这种治疗方式如果传开了会引起太医院的反对。 太医院,属于是半官场,并不是一个纯学术机构,它牵涉了很多利益。 她不能贸然答应。 秦桑去了趟济民堂,装模作样买了一些药材,算账的时候没让跟着的人看见。 林掌柜特意询问了一下李力的病情,他关心的当然不是李力,而是秦桑能不能医好李力。 如果能医好,这将是医学史上的一项奇迹。 秦桑摇摇头,“不好不坏,还是那个样子。对了,他哥李宏棒伤如何了,林掌柜听说没?” “还没好呢。那就是个混混,难道你还指望他真的去给你干活还债啊?” 秦桑笑道:“那必须得去给我干啊,少干一点都不行。” 林掌柜摇头笑她:“秦大夫,我老林真是服了你了。” 秦桑说嗨了,脱口而出,“没啥,基操。” “鸡啥?” “啊,我说的是极草,就是冬虫夏草。我师父的老家管冬虫夏草叫极草。” “哦,原来如此。你要多少极草?” 秦桑:“……我能先问一下价格吗?” “你在咱们医馆拿药都是走批发价格的,一两虫草五十两银子。” 秦桑:“……” 果然古今虫草都是贵东西,乖乖,墨忱卿给的一斤虫草要是拿出来卖,值老多银子了! “那个,来二两好了,这个属于贵重药品,乡下人吃不起,不能买多了。” 主要是她已经有那么多虫草了,来二两,只为遮一遮她的口无遮拦。 这张嘴哦,欠教育。 秦桑买了药材,看看已经中午,于是吃了午饭才赶路。 到城门口,章太医堵住了去路,“小秦大夫,请问,你考虑好了吗?”章太医笑得无比“谄媚”。 秦桑被小老头儿给打败了。 她揉着眉心,“回来再给你答案。” 小老头儿扒着她的马缰绳,“一定要答应我,小秦大夫!” “我会好好考虑的。” 回到篱笆小院,她完全无视了跟着来的两个刺史府差人,让陆北把初一找来,和初一说了一下骨钉尺寸,初一连夜出发,去找工匠做骨钉了。 两名差人无处安身,只得来找秦桑,秦桑指指自己的三间草房,“都住满了,真没地方了。乡里有一家客栈,要不二位去那里歇歇脚?” “秦桑,你别逼咱们动手撵人,你主动给咱们腾一间屋子出来,咱们不计较你的无礼。” 秦桑冷笑:“那我求你们,一定要计较,别让我有机会觉得你俩可怜。我这个人别的不多,就是爱心很多,万一我觉得你俩可怜,说不上就给你们找住处了,那我多亏的慌?” “对了,我还有个优点,那就是小心眼,谁对我无礼,我就对谁无情。” 两名差人气得想要动手,陆北从厨房里钻了出来,手中拎了两把菜刀,“秦姑娘,哪个王八羔子对您无礼了?我收拾他!” 孟婶儿躲在厨房里探头探脑,心里不住打颤:这是个有生命危险的活计。但是小桑给的工钱多啊! 真是难以取舍。 两名差人手握刀柄,歘歘抽刀,刀刚抽出一小截,就被秦桑若无其事地给按了回去。 第83章 蹭饭要理直气壮 第83章 蹭饭要理直气壮 那一刻,他们连秦桑怎么出手的都没看清楚,只觉得一股大力落在刀柄,他们想动都动不了。 陆北却是看得明明白白。 秦姑娘,她竟然身怀武功? 可是这只能说明她动作快力气大,至于武功,其实也未必? 陆北一瞬间心念电转,最后也没能给秦姑娘下定论。 他家秦姑娘此时却笑呵呵的,淡声道:“乡里就那么一家客栈,去晚了可不一定能有客房。怕我跑了?我在这里有那么多的地,我干嘛要跑?我还指望着赚大钱呢。” 差人想想这冻死人的鬼天气,一下就怂了,两人不甘心,去敲了几家农户的门,都没有人家有地方收留他们。 说白了,不是没有,而是不愿意。 这年头谁愿意和官家扯上关系?他们吃你的喝你的睡你的还要拿你的,和土匪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差人最后还是去了乡里。 两个人也想开了,如果秦桑真跑了,那他们就说此女狡猾,且力大无穷,他们不是对手。 连刺史和刺史夫人都拿她没办法,他们有什么办法? 秦桑自然是不会跑的。 饱饱吃了一顿陆北做的美食,她把五名暗卫都叫了过来,交代了一下她不在这几日他们需要干的事情,无非就是帮她照顾两个病人以及满院子的动物,尤其是她的大黄和猫猫。再就是盯着点山上那片荒地,不要出岔子。 墨忱卿的暗卫,她虽然没有使用过,但莫名就会很放心他们的能力。 第二日,秦桑给三个病人都做了检查,把几日的药都安排好,交给各自的负责人,忙到下午,总算忙完,也没歇息,就带了陆北和陈中翠弗一起赶赴墨州。 陈中没有多少医学天分,但胜在努力勤奋,翠弗小姑娘年纪还小,又机灵,而且有学医的愿望,秦桑决定好好培养一下这两个人。 她一人成不了救世主,只有越来越多的人从事这个行业,才能最大程度上减少这个世界上的病痛。 一行人慢慢悠悠往墨州城走,到墨州的时候,依然是深夜,秦桑出示令牌,城门郎将人放了进去。 两名差人虽然觉得震惊,但不敢上前相问。 能拿得出进出城门的令牌,那能是一般人吗? 或许,他们是小瞧了这个小妇人了。 秦桑带着陈中和翠弗入住了客栈,没再管差人。 翠弗是第一次来墨州,一路上兴奋不已,叽叽嘎嘎说了一路,长途行车倒是不寂寞了。 陈中小时候在墨州讨过饭,领略过墨州的繁华,一路上和小翠弗一唱一和的,话痨乘以话痨,简直是话痨的立方。 秦桑带着翠弗住一间房,进房间后,秦桑要了热水洗漱,小翠弗四处打量房间,由衷发出感叹:“小桑姐姐,这房间可真大!” 秦桑笑道:“小祖宗,这就大了?你赶紧来洗漱睡觉,再敢说话,我一会儿给你颗哑巴药吃!” 翠弗忙“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呜呜说道:“我不说了!” 马车上没能睡,秦桑洗漱完就赶紧补眠。 翠弗见她面有倦色,知趣地不再打扰,自己去洗漱了,蹑手蹑脚爬上炕,滚到里面角落里睡下。 秦桑一大早就起来,把陈中和翠弗也都叫了起来,她一边把手术用器械一一准备好,一边教两人认识器械及其用途。 陈中即便已经跟过一台手术,看见这些器械也还是十分紧张,而且有些器械的名字他都忘了,更别提用途了。 小翠弗虽然是第一次接触,但学得比陈中还要快。 把器械准备好之后,一行人这才下楼吃饭。 客栈也提供饭食,但质量很一般般,在情况允许的时候,秦桑不想亏待了自己的胃,于是决定带着三个人去外面的早点铺子吃。 “陆北,你知道墨州城最好吃的早点铺子在哪吗?” 陆北:“我知道京城最好吃的早点铺子在哪。” 秦桑翻白眼,“问你等于白问。” 陈中道:“十年前我来的时候,记得有一家合庆元,每天早上很多人在那里吃早点,那香气,二里地外都能闻到!” “现在闻不到任何香气,说明离这里不止二里地。”秦桑瞧瞧自己的腿,她的腿告诉她,不想走二里多地去吃早餐。 “算了,我带你们去刺史府蹭饭。” 陈中和翠弗都瞪大了眼珠子。 陈中:“小桑妹子,你是不是和刺史……” 秦桑瞥了他一眼,“和刺史什么?” 陈中被她的眼神吓到,弱弱的:“就是,你又是给他治腿,又是上他家蹭饭的……” 翠弗开腔:“哎呀陈中哥哥,你怎么那么傻?小桑姐姐给姓江的治腿,当然是因为医者仁心,而且有钱赚,至于蹭饭嘛,咱们这么多人呢,能省一分是一分,小桑姐姐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秦桑笑着弹了她脑瓜一下,“你呀,鬼灵精,什么都懂!” “嘿嘿嘿……” “中哥,瞧瞧你,还不如翠儿呢。” “嘿嘿嘿……” 秦桑干脆就回去背了药箱,往刺史府而去。 客栈离刺史府很近,片刻就到。 到的时候,正好赶上刺史府开饭。 沐然一见秦桑,就一脸便秘状,面前的饭菜都不香了。 “江夫人,这两位是我的助手,那位是我的……” 陆北接道:“随从。” “啊,对,随从。江夫人,我们四人一早赶过来,为了早点给刺史大人治疗腿伤,早饭都还没吃呢,我们可以坐下来一起吃吗?” 不但沐然瞪大了眼睛,陆北三人也瞪大了眼睛瞧着她。 真要脸嘿。 蹭饭蹭得都这么理直气壮吗? 沐然没好气地道:“你们没吃饭关本夫人什么事?” “之前是不关夫人的事,不过现在,就关了。我们没吃饭就会饿,饿了就没力气给刺史大人治病,这到时候万一手软,出了岔子,那可是刺史大人一条腿啊!” 沐然:你厉害,你吃的饭不是饭,是一条腿! “来人,给她们在耳房另摆一桌。” 耳房就耳房,秦桑也没嫌弃,“要多上点好吃的啊,治病是个力气活。” 第84章 要不是你还有银子可榨 第84章 要不是你还有银子可榨 沐然气得咬牙切齿,“给她们吃!吃死她们!” “那你就只能和残疾相公共度余生了。” 秦桑甩下一句,领着人往耳房去了。 刺史大人家的耳房都比她家三间小草房豪华,她还有什么可嫌弃的呢? 四个人围坐一张桌上,刺史府下人把早饭摆上桌。 光是主食就有四样,两甜两咸,四道凉菜四道热菜,还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人参老鸡汤。 没见过世面的翠弗惊呼:“小桑姐姐,这都是什么菜啊?我见都没见过!刺史大人府上吃的可真好!” 同样没见过世面的陈中强装稳重,“翠儿,稳重!稳重!” 翠弗有点抖,“陈中哥哥,稳重不了,抖。” 秦桑轻笑:“不稳重可不行,一会儿还要给江荣治腿呢。场面有点血腥,翠儿,你行吗?” 翠弗拍拍小胸脯,“我必须行!我不怕!” “看好你哟,比心。” 秦桑拇指食指做了个比心的动作,翠弗跟她厮混多了,比心很熟悉了,她在胸前比了个大大的心,“给小桑姐姐比心。” “多吃点。” 四人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翠弗小声道:“小桑姐姐,你胆子可真大,连刺史夫人都不怕。” 秦桑道:“她是纸老虎,又不是真的母老虎,不用怕她。再说了,咱就是来给江荣治腿的,还是她求着咱们来的,没有必要觉得她就比咱们高一等。” 翠弗抖抖地点点头。 小桑姐姐好厉害,她就做不到。 即使小桑姐姐都那样说了,她也还是做不到。 饭后稍事休息,初一带着她要的骨钉来了,秦桑将他引荐给沐然和江荣,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货,初一拿了一千六百两银票离开,秦桑把沐然请了出去,领着陈中和翠弗开始准备工作。 穿定制的白大褂,全身消毒,给江荣的床铺也消毒。 章太医听到秦桑回来的消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小秦大夫,就让我跟在旁边学习学习!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呢!”不中用 秦桑不胜其烦。 小老头儿一心向学的心,她不能装看不见。 但是小老头儿的背景她也不能装看不见。 秦桑深吸一口气,把章太医叫到了一旁背人的地方。 “章太医,不是我不想让您跟,实在是……我怕您会受不了。” 章太医道:“不会的不会的,我没那么不中用。” “那我跟您直说了,我怕您回太医院后,会给我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小秦大夫,原来你是怕这个?这你就多虑了,太医院那个地方,我是回不去了。” 章太医笑了笑,有些悲凉,“我现在,就跟被太医院抛弃了没什么区别。其实就是被抛弃了。” 他这辈子,不后悔去了太医院,但最后悔的也是进了太医院。 不后悔是因为,太医院有足够多的典籍给他学习。 后悔的是,他没办法学以致用,只能服务于权贵阶级。 秦桑瞧着他,抿抿唇,最终是点了头。 章太医双眼放光,“小秦大夫,太谢谢你了!” 秦桑赶紧去做术前准备。 麻沸汤她现在已经做成粉状,只需用热水沏上,然后用纱布滤掉渣滓,方便快捷。 章太医一旁看着,对这种萃取药汁的方式感觉新鲜得很。 床上的江荣瞧着她麻利的动作,心里忽然涌出百般滋味。 这个美丽能干又大胆的女子,原本是他的妻。 这世上像她这般的女子,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可是他把这样的女子给弄丢了。 秦桑兑好了麻沸汤端过来,交给陈中,“喂他喝了。” 江荣定定瞧着秦桑。 他忽然问道:“秦桑,你有几分把握?” 秦桑实话实说,“五五,我只能尽全力,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的体质和天意了。” “概率这么低,你就不怕治不好,获罪?” 秦桑心里把他八辈祖宗问候了个遍。 “怕。可我有选择吗?”秦桑眸光泛着冷意,“你们夫妻两个把我强架到这里,我有说不的权利吗?” 江荣苦笑,“是我害了你。” 秦桑嗤笑,“怎么,良心发现了?没那个必要,即便你现在良心发现,在我心里,你也是个又蠢又坏的混蛋男人。” 江荣怒气上涌,脸涨红,秦桑又道:“你没必要生气,生气对你自己身体不好,还影响恢复。我不过是在说实话罢了。” 实话嘛,总是不那么好听。 陈中把药端给他,“江大人,喝药。很贵的,喝完就不那么痛了。” 江荣半坐,接了药碗,一咕咚喝了下去。 次奥,太苦了! “能不能给个蜜饯?”江荣满嘴苦涩。 然而,屋里四个人个人,没有人搭理他。 就连章太医都没说话。 嗯,他今天是以学习者的身份站在这里。 江荣觉得更苦了。 翠弗被秦桑教导一番之后,胆子略大了,而且她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她道:“我很小的时候吃药就不怕苦了,江大人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怕苦?” 听听,先有秦桑嫌弃他老,接着她这什么助手嫌弃他一把岁数! 他才二十二! 江荣气着气着,苦着苦着,忽然觉得人如飞升,飘飘忽忽,腿也不疼了,心也不酸了,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秦桑冷笑,要不是怕他会乱动,她就把麻沸汤的药量减半了,让他看着自己的腿被刀子割开,一直割到骨头,让他看着她用锔子在他的骨头上钻眼钉钉,吓也能吓他个半死。 但,令秦桑没有想到的是,这厮麻药不耐受,她手术进行到后半程的时候,他就醒了过来。 虽然角度不太好,他看不见秦桑在他腿上动刀动针的,但他能感觉到疼啊! 秦桑给他缝合,那刺骨的疼,令他生不如死。 “秦桑!那个汤药,再给我一碗!” 秦桑毫不客气:“加银子。” “你……你除了认银子,还认什么?” 秦桑一派谈笑风生的姿态:“你懂点事,要不是你还有银子可榨,以为我会在这里给你治腿?” 江荣紧咬牙关:“……多少?” 第85章 给你个折扣 第85章 给你个折扣 “给你个折扣,一千两。” “你……你这是那我当……冤大……啊疼疼疼!我拿!我枕头下!” “哟,还有私房钱呐?还是你心眼多。中哥,去拿。” 陈中从江荣枕头下的夹层里扒拉出来一沓银票,取了其中一千两,把剩余的还给他塞了回去。 拿到了银票,陈中兑了一碗药,给他灌了下去。 等熟悉的飞升感袭来,江荣觉得自己又行了,然后就陷入了半昏迷。 秦桑顺利地完成了手术。 接下来,是最难熬的感染关。 她不敢离开,毕竟,江荣的命也悬着她的命。 “翠儿,中哥,你俩先回客栈休息。” 秦桑道。 “小桑姐姐,我要跟你学医术,我不回去!” “我也不回了,翠儿都有这觉悟,我还能不如翠儿么?” 留下来倒是很能学到东西,秦桑也就没强求他们。 一台手术花了一个多时辰,秦桑也累了,清理的工作留给了陈中和翠弗。 翠弗不愧是她看中的人,竟然全程没有掉链子。陈中第一次面对的时候还吐了好几次呢,这小丫头不但没吐,还能发问。 是个好苗子。 而今天的学习者章太医,全程看完这台手术,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说一句话呢。 秦桑走出房间,让陆北喊了江荣的随从来,道:“我们四人今天不离开,午饭晚饭都要准备我们的,还送到耳房去。” 随从表示要去请示夫人,秦桑摆手:“去。” 秦桑回到屋里,章太医总算是醒过神来了,“小秦大夫,这就结束了?” 秦桑道:“只能说,结束了一半。因为后面还要度过感染的难关。” 章太医点点头,“我明白,毕竟有创口。” 秦桑对章太医刮目相看。 这位太医,其实不简单。 江荣下午就醒了过来,腿上的痛感也跟着一起苏醒,痛得他脸色煞白。 沐然来房间站了一会儿,被血腥味儿和药味儿熏得立马就走了。 江荣脸色更加难看。 秦桑故意道:“你娶了个好夫人,肯借那么多银子给你治腿,待你腿好了,当好好谢谢你夫人才是。” 江荣抿着惨白的嘴唇,不作声。 翠弗道:“我娘病了,躺在炕上不能动,我爹不但伺候我娘吃喝,甚至还给我娘端屎端尿,这都很多日子了,我爹从没抱怨过,我觉得我爹娘的感情才让人羡慕呢。” 秦桑忍不住给翠弗竖大拇指。 补刀小能手,好样的。 江荣狠狠喘着粗气。 秦桑道:“刺史大人不必觉得尊夫人不好,毕竟有多少夫妻,遇到灭顶之灾的时候,既不能接济对方,也不愿意照顾对方,真是比畜牲不如。” 江荣无力地闭了闭眼,“你这样指桑骂槐,被她听去,免不了记恨。还是少说些。” 主要太扎心了,他不爱听。 秦桑似看透了他心中所想,皮笑肉不笑地道:“刺史大人不爱听,我不说就是。” 她果真不说话了,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看起来。 那本书竟然是《墨州地理志》。 好书啊。 她现在认识的古体字不少了,书上的内容基本都看得懂。 秦桑不说话,翠弗也跟着不说话了,陈中和陆北此时在耳房吃饭,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 越是安静,江荣越是觉得腿疼无比。 那滋味,比秦桑给他接骨前还要令人难以忍受。 蚀骨疼痛。 他这时又希望秦桑跟他说说话了,至少可以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 但是没有。 秦桑一个字都懒得跟他说,她已经完全沉迷书中。 过了好大一会儿,江荣终于忍受不了,央求道:“那个麻沸汤,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碗?” 秦桑头都没抬,声音冰冷,“你以为这是糖水啊?还能没完没了地喝。” “我给你银子!你说多少银子可以买一碗?” “你的银子留着买棺材板,药是不可能卖给你的。” 江荣又气得抓心挠肝。 可惜现在他什么也做不了。 “你不是最爱银子吗?上次豁着命从我这里骗走五千两,这次又骗走一万多两,我再给你银子,我枕下还有银子……” 秦桑缓缓抬头,“你说什么?我怎么……走你的银子的?” “赚的,不是,是你救了我父亲的命,现在又来救治我的腿,这是你应得的!你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根本就没赚我的银子!” 娘了个腿的,什么应得的,就是讹诈!讹诈!谁家大夫不是治病救人的?哪个大夫敢要那么多银子?!天下大夫都像她,那岂不都暴富了?! 秦桑其实有止痛药可以缓解他的疼痛的。但是她不想给他吃。 疼又死不了人,受着呗。 让他也感受一下她原身遭受的疼。 秦桑乜了一眼他淌着豆大汗珠的脸,勾了勾唇角,“你这笔银子我不想赚了,我这个人就是这么见好就收。” 江荣:祖安。 秦桑继续看书。 整个下午,沐然都没有再来过。秦桑四人轮换着休息,江荣一直在疼痛里水深火热。 谁知江荣这厮的身体素质不是一般的差,傍晚时分,创口感染,整条腿肿得跟象腿似的,缝合线都要撕裂了。人也烧得一塌糊涂,惨白的脸烧成了猴屁股上那两抹红。 秦桑暗骂一声狗贼真是作恶多了,天都想收他! 虽然天想收他,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天收他,收了他谁给银子啊?指望他那个千金媳妇? 呵,他要是死了,她敢保证,那个小媳妇都不带过夜的,卷银子就跑回京城了。 秦桑又是一顿忙活,该用的药都用上了,消肿的消炎的退热的溶栓的,多管齐下,连她用眼镜王蛇蛇毒炮制的溶栓药都拿了出来。 该用的药都用上了,剩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都说千年王八万年龟,祸害遗千年,江荣这乌龟王八蛋,应该不至于这么早死? 秦桑守了一夜,就怕江荣一个不好过去,怎么着,作为他的主治医,也得给他做做心肺复苏,尽最后一把力? 第86章 拒绝宅斗 第86章 拒绝宅斗 救活有银子,救不活算报仇,她不亏。 预想中的心肺复苏没有用到,后半夜,江荣退热了,肿也消了些。 果然是祸害遗千年,这王八蛋命不该绝。 秦桑累及,直接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江荣醒过来的时候,屋里不见他人,只有秦桑趴在桌上,瘦削的后背一起一伏。 她竟守了他一夜! 江荣瞧着,心里竟泛起一丝绵密的疼。 江荣愣怔了一下。 这是……动情了吗? 他有点想拿个毯子给她盖上,奈何他现在不能动。 秦桑睡到五更,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转身欲去瞧江荣,一回头,就撞上江荣灼灼的目光。 卧槽! 见鬼了? 这人难不成也鬼上身了? 江荣慌乱地错开目光,干咳一声,“你……你醒了?” 秦桑:你干咳个屁啊?嗓子眼堵痰了? “嗯,你感觉怎么样?” 秦桑面无表情问。 “还好,就是腿疼。” “且疼呢。受着。” 江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她没好气的话,硬是听出了一股甜蜜感,喝了蜜似的。 秦桑起身,用手试了试江荣额头温度,江荣脸唰的红了,“小桑,你……你手这么凉?那边屏风旁有衣裳,你找一件披着,仔细着凉。” 秦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柳眉倒竖,“你叫我什么?” “小桑,我叫你小桑。小桑,你为我受苦了。过去都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是我混账,竟对你做出抛弃之事,小桑你放心,我这回已经看清世态炎凉,我再也不会辜负你了!” 秦桑拍拍身上——鸡皮疙瘩掉一地。 这渣男是怎么有脸说这些话的? 以为自己是哪头蒜? “刺史大人,腿还疼吗?” “疼。” “一千两银子一碗的止疼药,你喝不喝?” “喝。” “喝啊?那我就先拿银子咯。” 秦桑笑着从江荣枕头下薅出银票,数了一千两出来,看看剩下不过几百两了,她眼尾一挑,给他放了回去,把千两银票揣进自己兜里,她给江荣兑了碗基础药,无非消炎溶栓之类的。 止疼药? 不存在的,只有疼才能让他清醒一点。 “来,大人,喝药了。” 秦桑拿了个靠枕给江荣,把他扶起来,把药碗塞在了他手里。 江荣感激涕零,“小桑,你对我真好。” 秦桑笑笑,等江荣喝完了药,她把碗撤回,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一下,你也休息一下。” “好,你尽管去,这药还挺好用,我的腿感觉不那么疼了。” 秦桑:问祖安,一定是你先人保佑你猪油蒙心了。 秦桑从江荣房里出来,径直去了耳房。 昨晚她没离开,陆北三人也就都没离开,在耳房凑合了一夜。 “老师,你回来了?那厮……大人怎么样了?” “挺好,千年王八万年龟,自然规律诚不欺我。” 陆北噗嗤笑了。 秦姑娘嘴巴毒起来,和他家小公子真是有一拼。 “哦,对了,秦姑娘,公子给您来信了。” 秦桑诧异:“给我来信?他才走了几天?都还没到边境?” 陆北讪讪一笑,“急行军,应该快到了。秦姑娘先看看信。” 他也好奇,他家公子信里说什么。 信是由信鸽送来的,小小一张纸条,秦桑打开,上面那字比硬笔字还要小:今日已到随州边境,马上要进入战斗状态,恐以后没时间和你通信,故想告诉你,我很想你,等我凯旋回朝,定十里红妆迎娶你。另,有一件事忘了跟你说,江荣那厮的腿是我让人打断的,如果他求到你那里,不许给他治。盼回信。 秦桑看完信,只想说草泥马。 她都救完了,他才告诉她,人是他找人打的,不要救? 早干嘛去了? 秦桑把纸条扔给陆北,“你主子干的好事!” 陆北目光一上来就定在了“十里红妆”上,草,草,草,这么劲爆吗?不愧是他的主子,做事就是干脆利落! 秦桑瞧着他精彩的表情,忽然就注意到了前面的内容!十!里!红妆! 她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他了? 草泥马是种食草的马! 她一把把纸条给薅了回去,“别看了!” 陆北:“……嘿嘿,已经看完了。秦姑娘,咱也不亏,银子赚到手了嘛。” 秦桑想想也是,墨忱卿这歪打正着,给她送了一万多两银子呢。 只是,这家伙真黑啊,都把江荣的腿打成那样了。 “秦姑娘,公子等您的回信呢。” “回什么信?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秦姑娘,公子在前线打仗,危险重重,您不给他回信,他心里肯定就记挂,这样就会导致分神,一分神,说不定敌人的大刀砍过来,他就抵挡不及……” “行行行,你别说了,我回!回!” 泥马。 “嘿嘿。” 陆北给秦桑备了纸笔,秦桑随手写了几行:江荣的腿已治好,勿念,安心打仗。 陆北裂开:“……您这不如不写。” 秦桑瞪了他一眼。 难道真的要写我等你的十里红妆?不,她只想做个大夫,不想将来去墨王府搞宅斗。 她是个拎得清的姑娘。 “爱要不要,不要我收回来。” “哎……要要要!” 陆北赶紧把纸条藏了起来。 好歹是秦姑娘写的,总好过没有。 看来,公子的追妻路还很漫长,只能给他加油鼓劲了。 陆北拿走了回信,又偷偷摸摸在后面加上了一句:江荣威逼,秦姑娘不屈服,榨取一万一千两银子才给治的腿。另,秦姑娘夜夜不得好眠,不知是不是因为思公子故。 秦桑如果知道陆北加的内容,陆北狗头不保。 江荣彻底退烧,头脑渐渐清醒,回过味来时,猛然发现,枕头下的银票又少了一千两! 凎!又被秦桑骗去了一千两! 这个杀千刀的贪财鬼! 不不不,他腿断了,躺在床上,只有秦桑守在床前伺候他。 虽然她拿走了他大量的钱财,但她对他的这份情义,可是钱财买不到的。 江荣脑子里天人交战。 秦桑吃过了早饭,休息了片刻,听见外面传来沐然的动静,就迎了出来。 “江夫人,早。” 秦桑一边打招呼,一边朝沐然走过去。 第87章 秦桑是颗铜豌豆 第87章 秦桑是颗铜豌豆 沐然停下脚步,等秦桑走到面前,问道:“大人的腿伤如何了?” 秦桑笑着道:“昨夜刺史大人高烧,伤口感染,差点就烧没了,我给刺史大人用了许多珍贵的好药,还做了半夜的针灸,大人这总算是化险为夷,平安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只要后面不出意外,大人的这条腿,保住了一半。” 沐然拧眉,“什么叫保住了一半?” “保住了一半,就是有一半的可能,会恢复到受伤之前呀。” 沐然咬牙恨恨道:“秦桑,你这个骗子!” “江夫人这话就有失偏颇了,话我都提前讲过了,即便是我给大人尽力治,也不能保证治好,咱们都签了契书了不是?治不好,我搭上这条命便是,我这个被强按头的人都没说什么,当事人刺史大人也没说什么,江夫人又有什么好怨的呢?” 沐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得不说,这位京城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从小就为嫁入豪门培养的宅斗小能手,警觉性很高。 刺史大人没说什么? 江荣不是应该牢骚满腹吗? 怎么会没说什么? 秦桑又笑盈盈道:“刺史大人不但没说什么,还很感激我救了他,他也答应我会好好配合治疗,我相信,以我的医术,再加上刺史大人的努力,大人的腿一定会保住的。” 沐然变了脸色。 什么意思? 她一夜没过来,发生了什么? 江荣为什么一下子变了态度? 难道是这狐狸精勾引了江荣? 想到这里,沐然心里警铃大作,“你最好是保住,不然,我一定要你的人头!” 沐然脸色一沉,甩下一句,昂首挺胸朝江荣的屋子走去。 丫鬟们赶紧跟上。 秦桑脸上的笑容敛去,眸中冷冽乍现。 很庆幸她能够重活一世,但那个逝去的可怜女子,不该就此被遗忘。她总要为她做点什么。 江荣,沐然,都是害了原身的刽子手,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官宦家的小姐们不都是宅斗高手吗?去窝里斗。 秦桑回到耳房,让陈中带着翠弗去客栈睡一觉。 陈中道:“老师,你已经熬了一夜了,再撑下去会吃不消的,不如我留下,你和翠儿回去睡一觉。” 秦桑摆手,“那厮的危险期还没过,你留下不顶用,回去休息,我一会儿去问那厮要一间客房就是。” 陈中只得应了,带着翠儿离开。 江荣房中。 沐然阴沉着脸,不说话。 江荣皱眉,“夫人这是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还得指着她借银子给他,暂时不能得罪她。 沐然冷哼一声,“昨晚听说秦桑为了忙活了一夜,又是针灸又是喂药的,你这腿,应该很快就好起来了?” “是,秦桑的确是留在这里一夜,我当时发烧,烧得迷迷糊糊,全然不知。不过,今天早上我退烧之后,就把她给撵出去了。” 沐然将信将疑,“撵出去了?确定不是让她去休息了?” 江荣笑道:“去耳房休息?夫人,你在说笑?” 沐然一囧。 耳房又冷又潮,有一铺炕也是冰冷的,还没有被褥,怎么可能休息的好?倒是江荣这屋,烧着炭笼,温暖如春,还有一张贵妃榻,榻上铺着波斯绒毯,软和得很。 “那你为什么到早上才撵?” “夫人,我不是说了嘛,我昨夜烧糊涂了。” “真的?” “真的,比真金白银都真。” 沐然当然不会全信,但她也没有再继续闹。 虽然她不是真的爱江荣,但这个人现在是她的相公,他就必须为她掌控。就像是她养的狗,如果有一天这狗冲别人摇尾巴,她岂会容它? 只可惜不能像打杀狗一样打杀江荣,她还得留着他。 她从小学的御夫术,总算是派上了点用场。 “我权且信你。秦桑这个人,瞧着古里古怪的,相公还是要小心为上。” 江荣从善如流:“夫人放心,我岂会被她给迷惑了?” 沐然走到床前,在矮凳上坐下,握了江荣的手,柔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态度很差?” 江荣道:“没有,夫人对我很好。” 沐然撇撇嘴,“我知道,你心里怨着我呢,我本该出这笔银子,却让你写了借据。” 江荣温声道:“是为夫无能,不能怪你。” 沐然道:“我这两日被秦桑给气糊涂了,明知那一万两银子是她巧取豪夺,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想指望你,你却根本就不还嘴,换了谁能不多想?换了谁愿意心甘情愿给这笔银子?我们相府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江荣安抚道:“你别多想,我也不是不还嘴,实在是这个秦桑,根本就是个铜豌豆,锤不烂烀不熟,我也拿她没办法。你放心,等我腿好了,我会想出办法来收拾她的。” 沐然笑了,“嗯,我相信相公。” 秦桑来到江荣房门口,丫鬟拦住她,“稍等,我先去跟夫人回一下。” 秦桑盈盈浅笑,“好啊,去回,我等着。” 丫鬟进去走了个形式,出来喊秦桑进去,秦桑施施然进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好困。熬了个大夜。二位倒是好精神,唉,我就惨了。” 秦桑像来了自己家似的,很悠闲地在软榻上坐了下来,“软榻也不如床舒服,昨晚在榻上睡了一会儿,给我的老腰硌得生疼。大人,夫人,这几天我需得留在贵府看顾大人的身体,总休息不好势必影响治病效率的,二位看,是不是给在下辟一间客房出来?总和刺史大人同住一间房,传出去影响不好,是不是?” 沐然冷脸,“秦桑,你不要总拿治病说事儿!” “成啊,我也不想总拿治病说事儿。那……大人好好休息,我先回客栈补个觉,晚上再过来看大人。” 秦桑说罢,起身就走。 江荣忙道:“等等!” 秦桑回头:“等什么?” 江荣看向沐然,与她温声道:“夫人,她说的也有道理,万一我晚上有什么事,也方便传唤她是不是?” 第88章 小桑,你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第88章 小桑,你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沐然不松口:“耳房有炕,她住耳房不成吗?” “不用了,我还是去住客栈。” 秦桑起身,转身朝外走去。 江荣瞧着她瘦削落寞的背影,蓦地起了怜悯之心。 奈何此时不能得罪沐然,他没办法开口。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江荣嗷嗷叫着喊起了疼。 沐然在后院都听见他的喊声了。 “秦桑在哪个客栈住?赶紧去找她来!”沐然烦躁地捂住了双耳。 这就是皇上选中的墨州刺史? 就这?能干啥? 丫鬟回说,秦桑没有告诉过住哪个客栈。 沐然怒道:“那还不去找?附近的客栈都去找一找!” 府里的小厮全都被派出去找秦桑了。 最后,终于找到秦桑,是在半个时辰后。 江荣嗷嗷叫着,跟沐然道:“夫人啊,要不,你还是在府里安排间客房给秦桑,为夫疼了这一个多时辰,简直要了老命!” 沐然恨铁不成钢,却也只能安排了一间客房给秦桑。 秦桑拿了银针,要给江荣针灸止痛,江荣趁着沐然没注意,压低了声音道:“小桑,我其实没那么疼,我装的,为了让她给你安排个房间……不过,疼还是有点疼的,针灸能止痛吗?那你好好给我扎几针。” 秦桑心说,贱不贱呐?当然贱!就等你犯贱了! 秦桑义正辞严道:“刺史大人,请称呼民女为秦大夫,不要直呼民女小名,会让江夫人误会的。” 本来没听见的江夫人,立即杀到了床前。 “江荣你什么意思?我拿那么多银子出来给你治病,你却在这里撩骚一个弃妇?” 秦桑捂住了嘴巴,但捂住嘴巴说话说不清楚,她只好又挪开小手,“江夫人,你别误会,刺史大人并没有撩骚我,他只是想要求我给他扎几针,缓解疼痛。” 江荣忙道:“夫人,的确是这样。为夫好痛!这条腿,痛得钻心,你救救为夫!” 秦桑:渣男好演技——好恶心的演技。 沐然眸子里疑惑与恼怒参半,但秦桑在面前,她不想落了下乘,只能忍,“秦桑,那你快给大人扎几针。” “好。” 秦桑装模作样给江荣扎了几针,都是疏通经络的,虽然说通则不痛,但秦桑怎么可能让他不痛,不痛也得给他增加点痛感。 “大人忍耐些,现在肯定是会很痛的,待腿上的伤口愈合,就不会疼了。” 秦桑嗓音温柔。 是的,她找到了报复江荣的一个好办法,兵不血刃。 怪不得大家族的小姐太太们都喜欢宅斗,原来真的管用。 江荣被她的温柔感动,轻声哼哼:“我信你。”怕沐然又误会,后面又加了一句,“秦大夫医术高明,值得病人信赖。” 沐然:哼,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桑给江荣针灸完,道:“其实针灸止疼章太医也可以的,以后,就找章太医来。” 沐然怒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是不是想借机接近我家相公?” 秦桑嗤笑:“我要是想借机接近你家相公,还会告诉你吗?今天要不是你的人把我从客栈请来,以为我会主动来吗?江夫人,不要以为谁都对你家相公有意思!” 秦桑收起银针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回头故意补了一句:“章太医给你银针止疼可以,至于伤口,还是不要让他碰,万一碰出毛病来,可别又赖我头上!” 正巧,章太医从外面走进来,还没开始说话,就听沐然道:“章太医医术卓绝,可是太医院首屈一指的,你一个乡下野郎中,也敢和章太医比?!” 章太医:危! 他是耿直,是不屑与那些掌权太医一样蝇营狗苟,但不代表他傻啊! 章太医一拍脑门,“哎呀,我忘了一件大事!” 还没到门口,他掉头就走。 秦桑唇角不自觉扬起,“告辞。” 她径直离开了江荣的卧房。 秦桑一出刺史府,章太医忽然从墙角跳了出来,“小秦大夫!” 秦桑吓了一跳,拍着胸脯翻白眼,道:“哎呦,我说章太医,您老仔细点腿脚,又不是年轻人了!” “老头子我还能行!” 男人至死不能说不行! 秦桑白眼都翻天上去了,嘴角却咧开着。 无他,这世上有知音,就值得高兴。 章太医同她一起走,边走边道:“小秦大夫,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跟你请教一下。” “切磋,咱们这叫切磋,正好,我也有一些问题要请教章太医您。” “对对对,切磋。” …… 秦桑晚间仍旧是要回刺史府看顾江荣,她戌时后才姗姗进府,和沐然打过招呼,就进了沐然给安排的客房。 客房和江荣的房间在同一进院子,适合就近照看江荣。 晚上江荣又发起低烧,秦桑给他针灸刺穴退烧,等烧退下,江荣脑子清明了些,定定看着秦桑。 长夜漫漫,孤男寡女。 江荣感觉自己又行了。 “小桑,白天的事,对不起。” 秦桑哼笑一声,“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江荣瞧她满不在意的表情,有些黯然,他长叹一声,“小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能,事事都要听她摆布?” 秦桑抬头望了望窗子。 窗外悄无声息,但她能感觉到,有人在窗外盯梢。 她是军医,也受过高强度的正规军队训练,五感敏锐。 还能有谁盯梢呢? 呵…… 秦桑略微抬高了声音:“大人,江夫人只是关心你,她本来就出身官宦之家,父亲是当朝宰相,这样的出身,行事强势是必然的,她也都是为了你好,为了你们这个家好。” 江荣:“小桑,我真没想到,你不但医术好,还通情达理。唉,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我爹娘误我!” 秦桑笑道:“大人如今娶了高贵的宰相家小姐,理当和人家好好过日子,少想些有的没的。好了,我去睡了。” 江荣觑着她要走,急道:“小桑!你能再给我个机会吗?” “大人说什么傻话呢?大人已经有夫人,还是好好和你的夫人过日子!” 秦桑出了门,故意往房后绕了几步,后面偷听的人匆忙闪了。 第89章 结一下医药费 第89章 结一下医药费 秦桑看着急急奔往后院的身影,嘴角噙了冷笑。 她回自己房间休息,一夜再没发生意外。 江荣的体质太差,伤口恢复很慢,秦桑不得不在刺史府多待了几天。 而此时,身在随州边境的墨忱卿,收到了来自秦桑的飞鸽传书。 呵,她果然去给江荣治腿了。那应该又敲诈了不少。 再看后面陆北的补充,果不其然,一万两。 他家阿桑是个黑心的。 还是很黑很黑那种。 不过,阿桑对上手中有权的江荣,墨忱卿还是有些担心。 “帅爷,二更天了,斥候队伍已经清点完毕,问是否立即拔营行军?”牙门将进来,拱手问道。 墨忱卿气沉如水,“再等等。” 明明是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少年,气势却恁的杀伐凛冽,牙门将只觉胆寒。 幸好,这样的人不是敌方阵营的。 “是。” 牙门将恭敬地答应一声,退出去,墨忱卿将秦桑那仅能称之为小纸条的信笺叠好,贴身收藏,然后走到案前,展开舆图,着眼看去。 随州边境外是绵延数百里的群山,东夷人藏于群山之中,他们熟知地形,擅长游击。 大昊王朝的二十万大军一大半都被吞灭于群山之中。 另一小半,据逃出来的士兵讲,被东夷军队围困,具体位置,士兵根本没办法讲清楚。 数百里山川,地形复杂,如同一个超大迷宫,别说里面埋伏着东夷军,就算没有埋伏,也难以自由出入。 这种情况下,不能贸然进入。 墨忱卿只能让斥候先进入山里探路。 京中派来的监军杜辉气势汹汹地掀帐门帘进来,怒道:“小世子,如今大军已经被困月余,还不赶紧进山救人?依我说,今晚就进山奇袭救人!” 墨忱卿眉梢一挑,“奇袭?袭谁?” “自然是袭东夷大军!” 墨忱卿语气淡淡:“哦?东夷大军在什么方位,监军大人能否指教一下?” 杜监军一脸怒气,“你不进山,又怎能知道我大军被围困在什么方位?” 墨忱卿勾唇一笑,“既然杜监军要执意进山,那本帅也不会阻拦,杜监军不如带着你的护卫队先行进山探路,本帅带领大军随后就来。” “你!”杜监军一噎,怒不可遏,“墨忱卿,你个黄口小儿,休得嚣张,待本监军参你一本,你手上的帅印届时会到谁手里还说不定呢!” 墨忱卿笑道:“你怕是不知道本帅手中的军队姓什么。你上疏的时候,最好问问圣上,我墨家军,是你当家,还是我这个元帅当家。” 他虽然笑着,但气势压人,文官出身的杜监军在他面前根本就像是个小丑一般。 “你……你给本监军等着!” 杜监军气抖冷,在中军帐多待一秒都觉得会被气死,他哆嗦着冲了出去。 墨忱卿冷笑,派个监军来,想拿权力压他?即使现在拿不住他,也会慢慢蚕食墨家军权力?亦或者想要借此削掉墨家军军力? 这算盘打得,算盘珠子都崩他一脸。 不过,遇上他墨忱卿,这算盘白打。 三更天,墨忱卿安排斥候进山,大军驻扎在山外,按兵不动。 这将是一场无法立即决出胜负的仗,他做好了长期耗在这里的准备。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他不惧上战场,只是,他的阿桑怕是要多等等他了。 墨州城。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墨世子当成囊中物的秦桑,已经基本完成了对江荣的治疗,接下来,就是静养阶段,不需要她在刺史府守着了。 这一日,秦桑请章太医小聚,把后续的治疗交代给他,打算回古寨村了。 回村之前,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收账。 进刺史府的时候,不能带武器,秦桑就在刺史府花园里撅了一棵小树干,在手里挽了个棍花,还挺趁手。 如果江荣夫妻还像上次一样赖账,她这次不打算和他们啰嗦了,直接把江荣腿打断,就当没治这个人。 江荣半靠在床头,腿虽然还不能动弹,但人的气色十分不错,沐然也在,最近为了防着江荣和秦桑私下里眉来眼去,她多半时候都会待在江荣房间里。 秦桑一手拿着契书,一手拿着茬口鲜活的棍子,走到门口,见是那个爱对她狐假虎威的丫鬟,她站定,皮笑肉不笑地对丫鬟阴阳怪气:“烦请通报一声,我来了。” 丫鬟甩了个白眼,“等着。” 沐然的丫鬟就是有优越感。 不过,沐然一会儿就高兴不起来了。 丫鬟进去出来,冲秦桑努努嘴,“进去。” 秦桑拎棍进入。 丫鬟赶紧追了进来,“哎,你拿棍子干什么?如果吓着夫人,你该当何罪?!” “放心,你家夫人胆子大着呢,吓不着。再说,这棍子是给你家大人治病的。” 江荣闻言,不明所以地看过来,“秦大夫,这棍子如何治病啊?”沐然在这里,他不好小桑小桑的叫,只好委屈自己,称她一声秦大夫。 “一会儿大人就知道了。”秦桑笑笑,先给沐然潦草行了个礼,然后道:“我今日带了契书来,江夫人,您家大人的腿已经无大碍,我也该回古寨村了,我家还有三位病人等着呢。您二位谁给结一下药费?” 江荣道:“秦大夫,我这腿还不能下地走路呢,你不再多待几天,能行吗?” 这话说的,很隐晦啊。 秦桑假装没听懂,道:“刺史大人,你的腿已经完全没有问题了,后续章太医完全可以胜任,等明年今天,我会过来给大人把骨钉拆除,到时候,大人的腿就跟正常人的腿没什么两样了。” 秦桑都能听出来隐晦的意思,从小就被以宅斗高手为目标训练的沐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怎么了,大人舍不得秦大夫是吗?”她眉梢一挑。 江荣装糊涂:“夫人何出此言?” “没什么,最近我听见下人们风言风语,说相公你和秦大夫不清不楚的,我本来是不信的,还把那起子烂嘴的下人给打了一顿,可如今听相公这般说,容不得我不多想。” 第90章 良好的开端 第90章 良好的开端 江荣道:“夫人,你想多了,为夫是真的担心自己这条腿,毕竟,以后还要指望它走路呢。” 秦桑一改平时的嚣张作风,化身假笑女孩,道:“大人,夫人,您二位该不会是想赖账?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小的背井离乡来给大人治腿,抛下家里的三位病人不管,可不敢这样戏弄小的啊!” 江荣道:“我必须先确认一下我的腿能不能恢复好,才能给你结清药费。” 沐然附和:“对,我们必须先确认一下!” 秦桑心说,狗都没你们夫妻两个狗。 但她脸上还是带着假笑,“二位要如何确认?还是像上次一样,找一帮子大夫来给刺史大人诊断一下?” 江荣老脸一红。 上次,他心里还没有秦桑,一心想要算计她,可是现在,怎么能和上次一样呢? 他只是想和她多待一段时间啊。 她这一走,再见面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他会受不了的。 沐然瞟了一眼江荣。 贱男人软饭吃着不说,还想歪脖子树出墙? 想得美! “让章太医来给看一下,毕竟,以后章太医要负责后续治疗,他有发言权。” 沐然淡淡说道。 丫鬟忙去请章太医。 章太医来后,给江荣做了检查,道:“恭喜大人,大人的腿恢复不错。” “那,章太医,依你看,本官这腿还需不需要秦大夫了?” 江荣疯狂使眼色。 章太医发挥他直男本色,根本就“没看懂”江荣的眼色,道:“大人,接下来老朽足以应付,已经不需要小秦大夫留在这里。” 江荣气得干瞪眼。 沐然现在一心想先打发了秦桑,至于银子,她早晚会从江荣身上捞回来的。 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啰嗦,拿了银票,与秦桑结清药费,把契书撕毁。 秦桑接了银票,笑道:“江夫人真是个讲信用的人。不过,这一百两,我还是还给江夫人。” 沐然诧异:“什么意思?” “是这样的,接骨那天的晚上,大人腿疼难以忍受,央求我给他用止疼药,但止疼药不宜用多,我就谎称一百两银子一碗,本以为大人没有银子,也就不会要止疼药了,却没想到,大人真的拿出来一百两银子给我。 惭愧,我当时怕止疼药会伤身,遂用消肿的药代替了止疼药,一直没敢告诉二位。如今刺史大人已经好了大半,我也就不再隐瞒了,这一百两银子还给你们。” 江荣目瞪口呆。 两千两变一百两,还要面对沐然的审查,这个哑巴亏他吃还是不吃啊? 啊啊啊啊! 这样聪明的小妇人,他爹娘为什么要把她推向敌方阵营?! 如果能为自己所用,对他的仕途,将是多大的助力啊! 刺史大人肠子都毁青了。 秦桑瞧着夫妻两个精彩的表情,勾唇灿烂一笑,“最后,我想说,二位可别觉得我是在讹诈你们,我可是童叟无欺的。刺史大人的腿,我敢说,除了我和我师父,世上再无人能医治。一万两银子换一条得用的腿,还是值得的。” 秦桑冲夫妻俩摆摆手,揣着银票走人。 秦桑还没走出府门,就听见沐然尖锐的嗓音:“江荣,你给我说明白!你是不是藏了私房钱?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却背着我藏私房钱,还给你那个弃妇花,你对得起我吗你!” 此地不宜久留,秦桑赶紧溜。 衙门不远处,家里的马车等在那里,秦桑赶紧上车,“回村回村!里边打架可别溅咱们一身血。” 翠弗好奇心爆棚,“小桑姐姐,是不是你使的计?怎么打的?说说呗。” 秦桑:“我是那种有心计的人吗?我多单纯一人呀?翠儿,回村儿可不许坏姐名声啊!” 翠弗龇牙,“小桑姐姐,我保证不乱说话,所以你的名声可不关我的事啊!” “啊忒,你这个小鬼灵精,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名声不好啊!看我不打你!” “救命!陈中哥哥救我!啊哈哈哈……小桑姐姐,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啦!姐姐饶命,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以后村里谁敢说姐姐不好,我跟他(她)拼命!哈哈哈……” “看在你这么爱姐姐的份儿上,就饶你一回。” 翠弗被秦桑咯吱得笑成一团,滚倒在秦桑身上。 秦桑因为回村而高兴着,并不知道她离开后,因为章太医和林掌柜以及那位墨二夫人推波助澜的宣传,神医的名声在墨州城彻底打响了。 回到村里,秦桑先去看了她的病人。 植物人还是老样子,没什么起色,秦兰和贤婶儿倒是都恢复得不错,这几天因为孟婶儿的照顾,秦兰的脸都圆润了,泛着红光。 看完病人,秦桑像以前一样,上山找她的奖励去了。 按照经验来看,如果没有给她送,那就是得上山去找了。 果不其然,她在深山找到了一株老山参,比上次墨二夫人送的百年老山参大了一大圈。 肥美。 “恭喜宿主拿到奖励,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刚回到院子,就有上门求医的。 来的人是本村的,秦桑认识。 村里人终于开始信任她的医术,她很欣慰。 给病人诊看过后,秦桑询问是要丸药还是要草药自己回家煎,丸药要贵一些,草药则比较麻烦。 其实丸药的价格也没有贵很多,穷苦百姓甚至都没钱看病,她不指着挣穷人的钱,保个本罢了。 那人最后选了丸药,秦桑拿草纸包了药,递给病人,“饭后两刻钟,温水送服,一天三次,一次十粒,记住了吗?” 秦桑非常有耐心。 治病救人是一件让人非常有成就感的事。 一直到傍晚,陆陆续续有病人过来找她看病,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她都很耐心很仔细地诊病、书写病历、下药方。 陈中和翠弗在一旁学习,两个人识的字都不多,秦桑想着,得赶紧让这两人去学认字。 晚上总算闲了下来,秦桑看见做完饭的陆北正悠哉悠哉地逗大黄和猫猫。 第91章 契约 第91章 契约 啧,她都忙死了,陆天真竟然闲的“遛猫斗狗”! 她心理能平衡吗? 不可能! “陆北,给你安排个活。” 陆北天真地往上凑,“秦姑娘,什么活,您说。” “教陈中和翠弗识字。” 陆北:“……” 他一个武夫,要干文职,岂不是大材小用? 当朝文职人员:宁有事? 秦桑伸伸胳膊扭扭腰,为自己的聪明安排感到骄傲,“要认真教,每天必须认识三十个字!” 翠弗听说学认字,高兴得当场拜夫子,秦桑笑她:“我教你这么久了,也不见你拜我为师。” 翠弗一躬到底:“老师姐姐在上,受学生一拜。” “老师姐姐,亏你想的出来!” 陈中也很高兴,只是他岁数在那里,表现得更稳重些,“陆北兄弟,以后就麻烦你了,我要是有学的不好的地方,你尽管敲打。” 陆北:“……” 就这么愉快地被赶鸭子上架了? 得,闲着也是闲着。 秦兰拄了拐杖出来,红着脸问:“姐姐,我能不能也跟着学认字?” 秦桑淡淡的,“能啊,不过你得加钱,去问问陆北夫子收你多少束修,你可以做工抵债。” 秦兰没有不高兴,虱子多了不怕痒,债多了不愁,横竖要做工抵债,干就完了。 “陆北夫子,您要多少束修?” 陆北毫不客气,“一个月二十个铜板。” 秦桑在身上摸出二十个铜板,扔给陆北,“你先教她学二十个铜板怎么写,学会了让她自己写到契书上。” 秦兰眨巴眼睛,道:“姐姐,你就不怕我少写?” 秦桑乜她一眼,学着她的腔调,“妹妹,你就不怕我打断你另一条腿?” 秦兰干咳,“咳咳,我是跟姐姐开玩笑的。我当然不会少写的,我也想像翠弗一样,跟姐姐学本事呢。” 秦桑道:“你有向学的心,对你将来总是好的,不过,先把你的腿养好。” “嗯!”秦兰重重点头,“姐姐,我听你的。” 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即便在这个催着人早熟的社会里,也还是带着几分纯真。 秦桑淡淡一笑。 “对了,姐姐,昨天二哥来看过我,他怕你见到他生气,所以,不敢见你,也不敢让我告诉你。” “这是你们的事,不用向我汇报,他都是个成年人了,要是连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都不知道,也就白活那么大了。” 秦兰觑着秦桑的神色,小声道:“二哥是笨点,但心不坏的。” “他笨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兰缩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秦桑鼻子里轻哼出一个音节。 她和秦家,不存在和解不和解的问题,她只是不想再和那家人有任何关系。哪怕原身会责怪,她也不会屈就。 次日,来看病的人更多了。 秦桑一整天都没得闲,她炼制的那些丸药也售出得差不多了,只能力推草药。 草药和丸药疗效是差不多的,但是她一点都不喜欢草药,一是煎药耗时耗力还不能保证每个人家都会煎药,二是喝汤药对人实在是一种煎熬。那滋味,一个字,绝。 除了制不成丸药或者制成丸药会影响疗效那种情况,其它她还是希望都制成中成药。 秦桑晚上躺在炕上,忽然想起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姑娘们。 对啊,可以让小姑娘们来给她加工药材! 乡下穷人家的小姑娘,可没有养在深闺一说,人们要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不可能养闲人的,不管你是小姑娘还是小小子,从会行走那一刻起,就得为生存而拼搏。 所以那日才有了小姑娘们争相跟她上山挖药材的情形。 秦桑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开始制定计划书。 第二天一大早,秦桑就去了里正家,跟方贤说了说情况,方贤自然是高兴,拿着大破铜锣上街,duangduang敲了起来。 没到中午,就有十几个小姑娘来向秦桑报到。 秦桑把小姑娘们先安排给陈中和翠弗带着,由翠弗教她们先认识药材。 制药女工都安排上了,药材和设备当然也要安排上,秦桑把昨晚列的清单交给初一,由初一带着暗卫们去购买。 库房也是问题,她粗略估算了一下,清单上的药材足有几大车,她的小草房和初一他们住的房子集合起来也不够用。 现在是寒冷的冬季,没办法盖房子,只能等开春不上冻的时候才能盖新房,秦桑没办法,还是只能找方贤帮忙解决。 方贤对村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谁家有空闲房子,他清楚得很,当下便去村里奔走,帮秦桑租房子去了。 在方贤的斡旋之下,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愿意出租房子的,方贤还喊了柱子几个人帮忙给打扫了,只等初一把药材和炉具容器等等买回来了。 下午的时候,不但有女孩子来报名,还有一些妇人也来报名了,足足有二十来个。 秦桑这刚刚开始行医生涯,哪用得了那么多人?可也不能用这个不用那个,她只好从年龄上卡,二十岁以外的,不予录用。 当然,年龄卡死,话不能说死,秦桑笑眯眯跟大家解释,以后如果她的医馆开起来,会用到更多的人手的。 人群散了。 秦桑看完所有的病人,已经是日暮,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给她的制药女工们上了一课:制度。 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制度就没有生存能力,如果等以后再立制度那就难了,必须先把制度立起来。 女孩子们怯生生地看着秦桑。 虽然同是一个村里的,彼此也还算熟悉,但是现在的秦桑,身上那股子气势令她们感到害怕。 说来也怪,秦桑不是个高冷的人,军医出身的她甚至称得上是和蔼可亲,但就是有那么股子令人不敢直视的气势。 大概这就叫气场。 小山村里的女孩子们没见过世面,被秦桑震住也不足为奇。 秦桑很快说完,并通知女孩子们明天带了家长来签契约。 一听说签契约,女孩子们都愣住了。 其中一个叫阿虹的新妇胆子大些,问道:“是签卖身契吗?” 第92章 邪门的病人 第92章 邪门的病人 秦桑笑着道:“不是卖身契,只是一份用工契约,你们做工,我发工钱给你们,你们守规矩,我也得守信用,这份契约就是约束咱们双方行为的,你们并没有卖身给我。” “你也得受约束?你可是咱们的主子。” 阿虹不敢置信,这可是头一遭听说,哪有主子被下人约束的? 秦桑现在也不好普及人人平等的价值观,太冒进不是好事,她只能笑笑,说:“我不是你们的主子,我们只是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以后我们就是一起打拼的姐妹。” 青鸾急得脸通红,小声道:“错了错了,我得叫你姑姑,哪能乱了辈分?” 引得哄堂大笑。 秦桑给自己找脸面:“姐妹只是个形容词!形容词!” 一个女娃道:“小五姐,什么叫形容词?” 秦桑:“……”跑偏了。 另一个道:“这你都不懂?形容词就是说你漂亮。” 又是一串笑声从篱笆院飞出。 青鸾这次可没胆怯,在一片笑声里,大声道:“桑姑姑,我可以签卖身契的,只要给工钱,我怎样都可以!” 她是穷怕了。 她不想她的娘亲为了这个家 第二日,在方贤的见证下,秦桑和女孩子们签了用工契约。 除了小部分新妇,这些人里小的十一二岁,大的已经十五六岁,都是在即将找婆家或是即将嫁人的槛儿上,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以及这些女孩子们的利益,契约是必要的。 秦桑在签完契约的时候,忽然想,是不是该多用一些已婚的妇女。 契约都已经签完了,这个想法,只能在以后再施行了。 三天后,初一带领车队回来,秦桑把自己的诊室也搬到了租赁的房子里,一边给人看病,一边教这些女孩子加工药材。 忙碌的日子一晃而逝,第一场大雪缓缓来迟,一发而不可收拾。 秦桑备足了药材,制药小作坊里,女孩子们干得热火朝天,并没有被大雪影响。 但山上的荒地就不得不停了。 千多亩的土地,这些日子已经被刨了九成以上,只余下一些地势比较复杂的地方没有完工。 男人们都整理工具回到家中,烧热了炕,和老婆孩子一起围坐炕头数铜板。 劳力少的,这些天也都能赚上二三两银子,劳力多的,能赚上七八两,甚至十几两。 村子里的人手里从来没有存过那么多的钱,下雪天,坐在热炕头数钱,多爽一件事! 秦桑上辈子生在南方,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新鲜得紧,想着干脆放假一天,大家伙玩个痛快,谁知道这些女孩子一心挣钱,一个愿意放假的都没有。 秦桑一个人在雪地里玩了一阵子,忽然就想墨忱卿了。 如果墨忱卿在,她还可以和墨忱卿打打雪仗,斗斗嘴,那多有意思。 “陆北!” 躲在屋里烤火的陆北赶紧滚了出来。 秦桑一个雪球砸过去,“你家主子有没有来信?” 陆北被砸懵逼,瞪大了眼睛,满头的小问号,“谁?” “你主子,墨忱卿!” 谁? 他主子? 草草草,这个得专门写封信飞鸽传书给公子!秦姑娘竟然想他了,破天荒头一次啊! “咳,那个,还没有,可能这几天已经和东夷军短兵相接了。” 秦桑扁扁嘴,蹲下身刨了一大堆的雪,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地堆起了雪人。 陆北心里埋怨,公子啊,信!这个时候得多写信多刷存在感! 秦桑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堆完了一看,瘦瘦长长的,多少有点墨忱卿那味儿了。 陆北回屋提笔:秦姑娘想您了,问您有没有来信。天降大雪,秦姑娘自己堆了个雪人,瘦瘦高高,瞧着像您。 写完,陆北想象着小公子接到信的时候,不得高兴疯了,多杀几个敌人? 秦桑刚堆完雪人,大黄和猫猫就滚过来捣乱了。 灰黄色的大黄和黄白纹的猫猫都成了白色,猫猫更活泼些,撒欢地在雪地里翻滚,秦桑团了个雪团子砸向猫猫,猫猫一滚,撞上了雪人。 pia,本来就是豆腐渣工程的雪人轰然塌了。 “猫猫!你赔我的雪人!” 秦桑气得叉腰,又一团雪扔向猫猫,猫猫躲来躲去,一下撞上篱笆墙,一下又撞上大黄,大黄不服气,和猫猫滚成了一团。 陆北再出来时,就只见秦桑也和猫猫大黄滚在了一起。 三团雪白滚来滚去,只能按大小和叫声辨认到底是个啥。 唉,秦姑娘太孤单了,只能和小动物一起玩。这种时候,如果小公子在,和秦姑娘一起打雪仗,多美。 造化弄人啊。 陆北很想把秦姑娘的孤独说给他家公子听,但他终究没写。这个恐怕会影响公子的注意力,不能写。 “秦姑娘!秦姑娘!”初一一团白滚了进来。 秦桑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啥事?” 初一瞧着连眉毛都白了的秦桑:“……” 好家伙的,这位怎么比个七岁八岁的小子还淘? “村口有个病人,说是来找您看病的,我瞧着挺邪门的,没敢往院里领,秦姑娘,您要去看看吗?”初一道。 秦桑拍了拍身上的雪,问道:“怎么邪门了?” “病人不能站立,在爬犁上躺着呢,我瞅着像个痴傻之人。” “走,先去看看。” 秦桑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雪没到小腿,走起来嘎吱嘎吱响,有些费劲。 老远就看见一人立在雪中,那人的旁边停着一架简易爬犁,没有拉爬犁的牲口。 走近了才看清楚,站着的是个女人,女人穿着破烂的棉袄,满脸沧桑,凭长相判断不出年纪。爬犁套在她身上,她就是拉爬犁的“牲口”。 爬犁上躺着一个男人,男人眼神涣散,身体时不时就抽动一下,一双手臂试图抬起来,但最终也只是抽动一下而已。 秦桑微微皱眉,问女人:“这是你什么人?” 女人点点头,“是我男人。姑娘,请问,秦大夫家怎么走?” “我就是。”秦桑弯下身去,把男人的袖子撸起来,给他切脉。 她眉头渐渐皱起,越皱越深。 第93章 这病,她治不了 第93章 这病,她治不了 女人忽然噗通跪倒在雪地里,“秦大夫,求求你救救他,他不能死,他死了,我们家就完了!我们是逃荒出来的,还有两个孩子,指望他养呢!我听说您是神医,您一定能救他!” 陆北把人拉起来,道:“有话好好说,秦姑娘不喜欢人跪她。” 秦桑把了挺长时间的脉,接着又翻了翻男人的眼皮看了一下,淡声问道:“他现在不能走吗?” 女人摇摇头,“已经倒下五六天了。” 秦桑站了起来,凝视女人,“他一开始的症状,是不是浑身颤抖,然后,渐渐不能说话,还伴有发烧的情况?” 女人猛点头,遇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上前就要抓秦桑的手臂,秦桑后退一步,没让她抓着。 她讪讪的,不敢再抓,只急切说道:“秦大夫,你说的都对,你知道他这是得的啥病不?你能救他的,对不对?” 秦桑没回答她,反而问道:“之后,他是不是经常神经错乱,手舞足蹈的?” 女人疯狂点头。 “你们家很困难?” 女人听到这里,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我们是难民,连个家都没有,至今还住在城外破庙里。秦大夫,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没钱,不想给我们治啊?” 陆北道:“我们秦姑娘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先听听秦姑娘怎么说。” 秦桑乜了一眼地上的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更是冷了,“在他出现症状以前,吃过什么肉类吗?” 女人摇摇头,“没有,我们吃不起肉。” “说实话!” 秦桑的声音忽然冷厉,把陆北和初一都吓了一跳。 女人也被吓了一跳,慌乱地躲避着秦桑的逼视,“没,没有,没吃肉!” 秦桑咬着牙,往后退了两步,道:“赶紧拉着他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陆北初一,我们走。” 秦桑大步往回走,陆北初一面面相觑一瞬,也赶紧跟了上来。 这是刚才在雪地里和猫狗,啊不,和豹狼一起玩耍的可可爱爱的女人?这一身冷冽的气质,说她是个女修罗也不为过! 女人摇摆着跑上来,嘴里嚷嚷着“秦大夫救救我们”之类的话。 秦桑被嚷得极烦躁,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就给了女人一巴掌,把女人打翻在地,“我知道,人穷很可怕,吃不饱肚子很难受,但更可怕的是,人,吃同类!你男人的病我治不了,他没几天活头了,你挖个深坑把他埋了,免得他曝尸荒野,还会连累一些食肉的禽兽!” 朊病毒,她以前只是接诊过一例因食用病牛肉而染病的病患,实在没想到,来到这个世界还没多久,就让她遇到了一例因为食同类而染病的。 陆北和初一都惊愕住了。 什么玩意儿? 吃同类? 两人再回头看看爬犁上的男人,不约而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陆北,带银子了吗?”秦桑不耐烦地问道。 厌恶这个女人和女人的丈夫吗? 是,很厌恶。 人毕竟不是禽兽,为了活下去毫无底线,不配为人。 可……她也可怜他们。 贫穷、愚昧、自私、野蛮……这个世界都已经病入膏肓,女人一家不过是这个病态社会中可怜又可悲的一粒沙。 陆北从兜里摸出一锭银子,扔到了女人面前。 银子砸进雪里,不见踪影。 女人慌忙在雪堆里一阵乱抓,终于,她抓到了硬邦邦的银子,脸上欣喜地裂开笑容,“谢谢女菩萨,谢谢女菩萨!” 秦桑早已经走远。 陆北冷声道:“拉上你的男人,滚!” “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 陆北和初一并肩往回走,轻声交谈。 “北哥,秦姑娘竟然能看出来那男人的病是吃人所致,真是厉害!” “秦姑娘的医术当然是最厉害的,你看那章太医见了她,都点头哈腰的。” “可……树大招风,这样下去,怕是要出事。” 陆北“嗤儿”的笑了,“那正好跟公子凑成一对儿,两个招风的,那能招来飓风。” 初一神色不定。 北哥他,心思有点野。 秦桑回到小院儿,大黄和猫猫飞扑上来,一下把秦桑扑倒在暄软的雪地上,秦桑一手抱住大黄一手抱住猫猫,在地上滚了滚,坐了起来,一脸凝重不悦。 陆北和初一回来,见状,陆北道:“雪地里冷,新鲜新鲜也就罢了,赶紧回屋,秦姑娘。” 秦桑轻叹了一声,道:“初一,你找个人,辛苦一趟,去查查有多少难民,难民有多少有症状的人。” 初一皱眉,“秦姑娘,您要管?” 秦桑凉凉一笑,“我知道自己的斤两,管是管不了的,何况这种病根本治不了。你查实之后,匿名给墨府送个信儿,这事儿,该他们管。” “好。” 这事儿就算是翻过一篇儿,秦桑继续她行医的日子。 女孩子们都很努力,她那些药材,以惊人的速度被制成中成药。 男人们在数了几天的铜板之后,忽觉这样的日子太颓废,连女娃娃们都在赚钱,他们却在荒度人生,这多么可怕! 于是,男人们找到柱子为代表,来找秦桑讨工做。 直接找秦桑,多没面子。 柱子他不是和秦桑交好吗?他去最合适。 柱子挨不住央求,只好约了大毛一起到秦桑小院来。 柱子道明来意,秦桑非常干脆地告诉他:“没有,我不需要人手。” 柱子回去把话传达了,第二日一早,小院门口忽然来了一大帮村民——扫雪! 秦桑从温暖的炕上爬起来,推门出来,傻眼了。 她的雪,都不见了! 地上干干净净的,除了一点点白痕能证明这里下过雪。 门外,一群汉子排成排,手里握着扫帚铁锨,正憨态可掬地看着秦桑。 秦桑:“……我真没有活计能给你们干了,开春雪化,荒地需要整饬,栽种药材,你们那时候再来。” 一群汉子,一个都没有动弹。 “小桑,你再想想嘛。” “妹子,啥活都行,给钱就行。” “老狗你说什么呢?咱是为了钱吗?” 第94章 汤药 第94章 汤药 “大侄女,我们没别的意思,我们闲着也是闲着,扫扫雪热乎热乎身子。” 秦桑眼珠子骨碌碌乱转。 还打发不走了是? 这可咋整? “小桑啊,我想问一下,女娃娃们做的那些活计,男娃娃们能不能做呀?”一中年男人问道。 秦桑神色淡了下来,道:“我人手够用了,暂时不用。” “其实啊,你可以让男娃娃们做嘛,这些女娃很快就要嫁人了,她们做不长久的。” 秦桑乜了那人一眼,道:“我一个女人,不方便和你们男的共处一室,以后如果这些女孩儿们嫁了,我打算招妇女做工,不招男人。男人们,只适合干山里的活。” 她语气清冷,气势很足。 男人们开始窃窃私语。 有一些男人不愿意继续在这里纠缠,唧唧哇哇,就地散了。 仍有一些留下来,似乎是盼着秦桑能改变心意。 为了活着,尊严算什么?面子算什么? 秦桑当然不会屈服于这些人的怀柔攻势,她转头去洗漱了。 然后是给李力号脉,给秦兰做康复训练。 忙完了这两个人的病,她背上药箱,往方贤家去了。 贤婶儿的牵引做了有一段时间了,是时候把牵引撤下来了。 方贤的儿子把秦桑迎了进去,“妹子,这么早就来了!” “嗯,早啊华哥。” 秦桑进屋,和方贤夫妻寒暄了几句,过来给贤婶儿做了下检查,然后开始撤牵引。 贤婶儿高兴地嘴巴咧开,“娘哎,可算是坐完这牢狱了,一个多月了,跟过了一年似的!” “对,您现在自由了。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不能出大力,不能提重物,可以干点轻快活。” “哎,好,婶儿记住了。” 贤婶儿试着走了两步,“哎哟我的娘哎,这腿软的,跟不是自己的似的。” “慢慢来。”秦桑搀着她走了几步。 方贤在一旁瞧着高兴,笑呵呵闲聊了一会儿,跟秦桑说起正事,“小桑,我听说今天早上几十号男人去你家门口扫雪了?” “嗐,想要跟我讨工做,可我现在实在没啥工给他们做。” “不用理他们,等一会儿我就去敲打敲打他们。” “那我先谢谢贤叔了。” “你跟贤叔还客气啥?” “嘿嘿……”秦桑傻笑两声,想了想,道:“贤叔,我有个想法,想和您商量商量。” “你说。” “我现在让陆北教那些女孩子在业余时间识字,村里有些男孩子也有意愿学习,可是苦于没有夫子教,我雇佣来的那几个人,倒都是识文断字的,不如,就趁这个冬天学一学。我出人,各家有孩子想学认字的,就交一点束修,到初一院子里去学。” “小桑,你来了之后,不计前嫌,为村里做了那么多事,叔替村里谢谢你。” “叔说这些就见外了,要不是叔收留我,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流浪呢。”秦桑对方贤是由衷感激。 “叔,这个束修,也不必多,一人一个月十个铜板,在大家的承受范围之内,届时给初一就行。” “好好好,我一会儿就去跟大家说。” 秦桑离开方贤家之后,就去通知了初一这件事。 初一表示很挖槽。 他一个纯正武夫,比陆北那样的厨子武夫纯正百倍,拿着十二两的月例银子,来教山娃子识字? 小主子,求救命! 他想上阵杀敌! 秦桑不管他臭着的脸,笑嘻嘻道:“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提前准备准备,等着迎接新学生。” 秦姑娘,您高兴就好。 秦姑娘高兴地回了篱笆院,院子里来看病的人已经排起了小长队。 她赶紧归位,开始一天的工作。 大雪之后,最多的就是伤风感冒,小毛病,但是得的人多。 秦桑看了几例之后,干脆就让柱子在院子外支起两个大灶,借了两口大瓦罐来,让孟婶儿熬了两大瓦罐草药,有需要的就去自取,一个铜板一碗,早中晚供应三次。 一时间满村草药香。 外村最近因为雪大出行不便,都是坐着爬犁来看病抓药,村子口爬犁都成了一道风景线。 第二天,外村来的人加倍,又加了两口瓦罐。 秦桑给秦兰做完康复训练,又去看了看李力,给他扎了几针。 细长的银针刺在他松弛的皮肤里,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秦桑针灸完,盘膝坐在床边椅子上,睨着床上的男人发愣。 图啥?秦桑,你说你图啥?救这么个活死人回来,天天做无用功,根本就没有希望。 救他的意义何在? 半晌,秦桑安慰自己:就当是为古代医学做贡献了。这位大哥应该也不想这样活着,但如果能够为以后得此病的人尝百草试出正确的药方,那也算没白活。 “陆北,有没有办法通知李宏?让他来伺候他兄弟!”秦桑冲着隔壁怒吼。 陆北以最快的速度滚了进来,“秦姑娘,最近路好走了些,可以骑马,需要我去墨州把李宏给揪来吗?” “算了,怪冷的,再把你给冻坏了。” 秦桑一双大眼“灼灼”凝视陆北。 陆北不由打了个寒战,“冷倒是不冷的,秦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其实没有什么吩咐,就是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烦躁不安。” 陆北:“……” 他想逃。 秦姑娘简直不做人啊,这种话是他一个小随从能听的吗?这要让小公子知道,不得拧了他的脑袋? “那个……秦姑娘,要不给您倒杯热水?” 秦桑摆摆手,“算了,你出去,我一个人待会儿。” 植物人大哥:合着您没把我当人看? 陆北赶紧溜了。 不曾想,说曹操曹操到。午后,一架从墨州来的爬犁横冲直撞地闯进了村子。 “哎哎哎,干嘛的?看病排队,取汤药也要排队!”正在维持秩序的柱子冲来人喊道。 “兄弟,这是古寨村吗?”爬犁上,胡子拉碴面貌狰狞的汉子粗声粗气的。 柱子那可是猎户,会怕你凶? “村口不是有石碑吗?你看不见吗?” 第95章 迟来的信 第95章 迟来的信 “对不起兄弟,我不识字。我想找你们村的秦桑秦大夫,请问,她住哪一户?” 柱子冲着篱笆院努努嘴,“这不就是吗?你要是看病,就去那边排队!” 柱子又指了指门口七八人的小队伍。 “我不看病,我是秦大夫家的下人,我来找秦大夫报到。” 狰狞汉子正是李宏。 柱子打量李宏,长得凶恶就算了,这厮一脸慌乱怎么回事?莫不是有别的图谋? “你等着,我去跟小桑妹子说一声……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李宏,您跟秦大夫说李宏,她就知道了。” 柱子进院,跟秦桑说了情况,秦桑啧啧两声,“还挺守信用,让他进院等一会儿,我看完这位病患就去看看。” 秦桑看完了手中的病人,才来到院子里。 “李宏。” 李宏急忙上来作揖,“秦大夫,可算见着您了,我滴个娘,我这心总算落回腔子里了!” 秦桑:“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咋还能让你这么个五大三粗的混混头子吓着了?” 李宏看看周围的人,示意秦桑到一旁无人的地方。 “有什么背人的话,还要偷偷说?”秦桑好笑,但还是跟他到角落上。 李宏压低了声音:“城门口在杀难民,好多尸体,吓死我了,好悬没被当成难民抓去!”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 直觉告诉她,这事儿怕是和前些日子那朊病毒患者有关系! “是谁在杀人?墨府的人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李宏察觉秦桑脸色不太好,忙表忠心,“咳咳……秦大夫,您放心,我已经决定向善,好好给您做工还债。” 秦桑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那是你应该做的。你先去陪你兄弟,多和他说说话,聊聊你们以前的事情,说不定能把他喊醒。” 秦桑指了指堂屋,随即喊了陆北,朝他屋里走去。 陆北也感觉到秦桑情绪的变化,忙跟了进屋。 “秦姑娘,有事?” “李宏说,有人在屠杀难民。是墨家人干的吗?” 陆北惊讶道:“有这事儿?我没收到消息。”顿了顿,他又道:“秦姑娘,您是不是怀疑和上次的事有关?” 秦桑点点头。 陆北道:“这事儿和您没有关系。” 秦桑瞪着他,“你有病?我只是说和上次的事有关,什么时候说和我有关了?你觉得我是有什么大病要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吗?” 陆北:“咳……” “咳什么咳?我就想知道这是江荣干的还是墨家干的,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我又不像你,有大病!” 陆北:“……” 他能怎么办?赶紧去查呗。 秦姑娘说满足一下好奇心那肯定有假,但也不至于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这事儿,她应该只是想搞清楚始作俑者。 秦姑娘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最重要的,这事儿弄不好会影响到墨家。陆北自作多情地想,秦姑娘应该是担心连累到他家小主子。 陆北立刻遣初一往墨州去了。 秦桑看完了所有的病人,天已经黑了下来,进堂屋一看,好家伙的,李宏还在跟李力说话,嘴皮子都磨破了。 李宏看见秦桑,赶紧站起来,“秦大夫。” “一直在跟他说话?” “嗯,我希望他早点醒过来。” “呵,兄弟情深啊,那当初为什么把他扔大街上给我下套?” 李宏以为秦桑要翻旧账,更紧张了,“我……我也是受人蛊惑。当时李力不行了,李敬就来跟我说,把李力抬到那条街上,给我一百两银子,我一时财迷心窍,就那么干了。我真不知道我兄弟还能救得活,要早知道,我不能那么干啊!” 秦桑:早知道的话,你就遇不到我,遇不到我他还是得死。 “李敬就是那秀才?” “嗯。” 秦桑心里轻哂一声,看来是江荣的狗。 “你弟真是战场上受的伤?” “打东夷伤的,军队不管,他撑着回来,只是想落叶归根。” 东夷。 秦桑下意识就想到了墨忱卿。 墨忱卿现在应该和东夷交上手了? 自第一封书信之后,再无信息传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墨忱卿走后的第n天,想他。 秦桑烦的很,转回自己屋去捣药了。 初一回消息回的很快,次日就向秦桑汇报,杀难民的是一队土匪,既不是墨家干的,也不是江荣干的。 秦桑冷笑:“土匪杀难民?你信?反正我不信。” 初一抿唇,“明面上是这样的。” “那到底是谁收买了土匪?” “应该是江荣。” “为什么说应该是?” “没有确凿证据,土匪杀完人之后,藏得比老鼠还严实。” 秦桑撇嘴,“那要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未必是江荣。他在墨州根基浅,未必做得到天衣无缝。” 初一心里苦,看样子这是怀疑墨家了呗? 他道:“秦姑娘,墨二爷不会做这种事的。屠杀难民,只会让墨家处境更难。” 秦桑道:“谁知道呢?万一那墨二爷心怀叵测呢?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在京城,怎么可能知道他的想法呢?” 初一抿着嘴不解释了。 他唤不醒一个诚心扣帽子的人。 “你们这里还有位墨三爷?” 初一道:“三爷就更不可能了,他并不常驻墨州。他是闲身,喜欢做生意,平时五湖四海的跑。” 秦桑点点头,不再多言。 本来她就只是担心会连累墨家,而墨家有个墨忱卿,即便她不是个爱屋及乌的人,奈何墨忱卿与墨家命运相系。 花了大力气救的人,哪能让他再白白送死? 既然现在有土匪背了锅,那就无事发生。 至于难民……她可怜不过来,还是假装无事发生。 初一看她不再怀疑,松了一口气,从兜里摸出一张皱皱巴巴卷成条的信纸,递给秦桑。 “我的信?谁给我的?” “公子给您的。连日大雪,信使误了时间,才送到。” “哦。信使,不是信鸽了。” 秦桑拿着信回屋,展开皱皱巴巴的信笺。 第96章 此地无垠 第96章 此地无垠 这次的字略显潦草,只有短短两行:东夷人藏匿于山中,不知其踪。我将于近日进山,不灭东夷誓不还。等我凯旋。 铁笔银钩的字迹,透着书写之人坚毅硬朗的品性。 秦桑甚至记不起少年当初活泼跳脱的样子,眼前只有身着盔甲手执长枪,纵马冲锋陷阵的铁血战士。 然而,她的少年在边境浴血守国,后方却有官员勾结土匪屠杀失去家园的百姓。 军人出身的秦桑,骨子里流着的是热血,即便这个世界不是她原本的世界,她还是抑制不住腔子里的愤慨情绪。 她忽然想护一护那个浴血守国的少年。 秦桑收好了信,再出来时,身上披了大氅,神色平淡如常。 初一看到她,愣了一下。 隐隐觉得秦姑娘情绪不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秦姑娘,您还有吩咐没有?” “我要去一趟墨州,你们各自做好手边的事情。”秦桑从他面前走过,目不斜视,径直翻过篱笆墙,跃上了马背。 “秦姑娘,您去墨州干嘛?” 陆北闻声,赶紧出来,“怎么了?秦姑娘要去墨州?” 初一一脸愁容,压低了声音:“可能是为难民被杀的事情,她这样莽撞而去,别惹出什么祸事才好。如今公子不在,可没有人给她擦屁股……哎,北哥,你去干嘛?” 就见陆北跃过篱笆墙,翻身上马,催马径去,寒风送来一句话至初一耳边:“守好这个家。” 初一:“……” 北哥出来一趟,变化也太大了!越来越秦姑娘化了! 一路疾驰,马不停蹄,到墨州城外十里,夹道皆是血腥味。 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到现在还不散。 秦桑强忍恶心,催马加快了速度。 来到城下,往日到戌时才闭的城门,今天天还没黑,就已经早早下了钥。 秦桑出示令牌,城门郎站在城上大声道:“城门已下钥,进城等明日!” 秦桑厉声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手中的令牌!你敢拦墨王府世子的人?” 城门郎道:“世子已经出征,你是何方匪徒,竟敢冒世子之名?” 秦桑被这蹩脚理由给气笑了,她冷笑一声,道:“世子只是出征,又不是出家了,就算他出家了,还不兴有几个近身之人?误了世子爷的事,你一个城门郎担当得起吗?!” 帽子扣下来,如果还敢反抗,就算你脖子硬。 小小城门郎,当然承担不起这大帽子,立马下城,给开了一旁的小门,检查了秦桑手中的令牌,才放了进去。 秦桑嘲笑道:“陆北,你家世子的名头也不怎么好使啊,这守城郎都不认你们家世子。” 陆北没好气道:“总有那么些个眼瞎心盲的,世子平日不来领地,就忘了世子是这墨州城的主子了!” 城门郎急忙作揖赔不是,“对不住对不住,您二位谅解则个,咱们也是奉命行事,今日有土匪行凶,杀了许多人,为免土匪进城祸害百姓,代领主这才下令宵禁的。” 代领主就是墨二爷,代替领主,也就是墨忱卿的爹,墨王爷,在墨州城行使领主权力。 秦桑无声冷笑。 还挺像那么回事。 但究竟是装模作样还是真的为百姓着想,那就只有当权者知道了。 秦桑和陆北进了城。 往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今晚空无一人,连点着红灯笼的场所都偃旗息鼓了。 陆北问道:“秦姑娘,天黑了,您打算去哪里落脚?” 秦桑面色冷酷,冷酷中还带着点邪恶,“去给江荣看看腿。” 陆北勾唇笑了,这真是个好借口。 两人催马来到刺史府,门房给报了进去,很快就出来领人进去。 进了二门,有内院的小厮把人接了进去,直接把人领到了江荣的卧房。 江荣现在还不能下地,依然在卧床养伤。 夫妻两个看见秦桑,一个拉长着脸,像谁欠了她八百吊,一个强自忍住雀跃的小欣喜,但还是没控制住眼睛中的欣喜流露出来。 沐然寒着脸,道:“你又回来做什么?不是已经结束治疗了吗?” 秦桑神色淡然:“我收了二位的巨额诊疗费,当然得负起责任,不能辜负了二位的信任与付出不是?” 沐然:秦桑你个狐狸精,愿你十八辈祖宗安好。 江荣道:“多谢秦大夫惦念,章太医的医术也很好,在他悉心照料下,我这腿都已经不疼了。想来很快就能下地了。” “我来都来了,还是给大人看看,不然白跑一趟,岂不是白受那些寒风凄雪了?” 沐然:怎么没冻死你?! 她脸上却是淡淡笑着,“也是,来都来了,相公,就让她给你看看腿。” 秦桑道:“夫人,我诊病的时候,闲杂人等请避让一下。” 沐然喝退了屋里伺候着的下人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人都出去了,你开始。” 秦桑凝视她,“您也请出去。” “我碍不着你看病,看你的就是。” 秦桑:“碍着了。” 沐然气得一个茶碗飞向秦桑。 叫你在姑奶奶府上嚣张,真当姑奶奶没脾气呢! 秦桑偏身一躲,茶碗好巧不巧,落在床上,洒了江荣一脸茶水。 得亏水是温的,不然秦桑又来着了,可以顺便治个烫伤挣点小钱。 房间没有下人,沐然气吼吼喊了丫鬟进来,给江荣换了被子。 江荣安抚她:“你跟她治什么气?岂不是自降身价?不愿意看见她,你不看便是。” 沐然恼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碍你们的事,故意诓我出去?好,好得很,我让地方给你们!” 秦桑道:“我就是来看看病患,让你说的,就跟我要跟你争风吃醋似的,没必要哈,我这人不吃回头草。你想看就留在这看。” 秦桑装模作样给江荣看了看腿,然后道:“我再给你扎几针,舒筋活络,促进骨愈合。” 江荣点头,“好,辛苦你了。”他偷偷瞄了秦桑一眼,投以一笑。 秦桑假装没看见,拿了银针出来,开始扎针。 她的表情落在江荣眼中,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明明很在意他,却装作不在意。 第97章 传授经验 第97章 传授经验 这次回来,也全是因为在意他? 那是必然的! 秦桑:自作多情都搞出花样来了,普信男真是绝绝子。 几枚银针落下,江荣眼皮重得有些抬不起来,“怎么那么困?”他嘟囔了一句。 秦桑随口胡诌,“这个针让你多睡睡,有利于腿骨生长。” “江夫人,麻烦你帮我拿我的药箱过来。” 沐然看看站着一动不动的陆北,吐槽道:“本夫人又不是你的使唤丫头,你不是有个随从吗?这种懒汉,要他何用?” 沐然一边吐槽,一边还是把医药箱给秦桑拿了过去。 秦桑接了药箱,沐然转身,秦桑忽然将一根银针扎进了沐然后脑勺。 沐然软软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江荣也开始目光涣散。 陆北打量着江荣的神色,心道,秦姑娘这是控制了他的心神? 秦姑娘果然应该去刑讯组! 秦桑在床前坐下,问道:“江荣,是不是你勾结土匪,让他们去屠杀难民的?” 江荣像个机器一样,点点头,“是。” “你为什么要下令屠杀难民?” “他们得了一种疯狂的病,会传染。” 秦桑的心跟着一沉,但她还是继续问道:“是谁告诉你他们患病的?” “没有谁。我自己见到的。” “你去城外难民区了?谁让你去的?” “我是墨州刺史,城外来了那么多的难民,我总要管的。” 秦桑问一句,江荣就老老实实答一句。 秦桑又问:“代城主不管吗?这事儿也是他职责之内的事?” 陆北微微皱眉,怎么秦姑娘就认准了墨家有参与此事呢? 但是秦桑在问话,他也不敢出声打扰。 江荣缓慢答道:“代城主前几天病了,特意来吩咐让我暂管着城中事务。” “怎么会突然病了?你就没怀疑他病的真实性?” 陆北实在听不下去了,问道:“秦姑娘,您怎么这么问?生病还能有假?” “它就是会有假。” 按照系统尿性,如果墨如海生病,大概率会让她来治病的,系统都没发话,不能说明墨如海真的有病,那也是极有可能事有蹊跷的。 陆北微恼,压制着火气,道:“二爷不会的。” “你是墨二爷的随从还是墨忱卿的随从?” 陆北昂了昂头,“我是公子的人!” 秦桑声音清冷:“那你就摆正你的位置!你是墨忱卿一人的随从,不是墨家全家人的随从!一步不慎,就成害!” 陆北若醍醐灌顶,心里一震。 两人这一说话,江荣就有苏醒过来的迹象,秦桑先将沐然扶到了椅子上,把她后脑勺的银针取了下来。 沐然悠悠醒过来,懵逼地揉着后脑勺,“你对我做了什么?” 秦桑一脸淡定,“你应该感谢我,要不是我,你就摔地上了。” 陆北:我眼瞎,我没看到她摔地上。 沐然狐疑地打量秦桑,“你会那么好心?” “我就是这么好心。我还好心地给江夫人诊了诊脉,发现江夫人气血稍弱,江夫人平时还是要多注意饮食,不要过度节食。” 沐然瞪大眼睛,“你连我节食都知道?” “我只是从脉象推测出来的。” 嗯,她绝对不是从体型上看出来的。 陆北:见过隔空点穴隔空取物,这隔空摸脉还是投一次见,秦姑娘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真了得啊! 沐然眸光不定地瞧了秦桑几眼,道:“我知道了,刚才谢谢你……对了,我相公如何了?” “我给刺史大人把针拔了就好了。” 秦桑走到床前,把江荣身上的银针取下,消毒装入医药包中,道:“我得走了,这几日我会在济民堂坐诊,明天下工来给你针灸。” 沐然瞪大了眼睛:“怎么明天还来?” 秦桑冷笑道:“江夫人,珍惜机会,我又不是常常来墨州,这次是去济民堂坐诊,顺便就来给刺史大人针灸一下。要不是看在刺史大人是墨州父母官的份儿上,这出力不讨好的活,当我愿意干呢?” 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江荣道:“夫人,为夫公务繁忙,总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儿,你就让秦大夫来,她医术总归是信得过的。” 沐然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理人了。 秦桑冲江荣点头致意,“告辞。” 说完,和陆北一起径直离开。 出了刺史府后院,上了马,陆北才开口问:“秦姑娘,您明天还来,是不是还有想知道的事情?” “嗯。” “什么事情?” 秦桑神色淡淡,“告诉你也无妨,我想知道江荣怎么跟皇帝汇报难民这件事情。” 陆北恍然大悟,“您是想知道,他有没有打墨家的小报告?” “确切地说,我只想知道他的奏报对你小主子有没有害。墨家和我有什么关系?” 陆北深感羞愧,“秦姑娘,还是您想的周到。” “其实就是多管闲事,想来,墨家肯定要插手这件事的。这件事应该不需要我插手,我只要确保你小主子安全无虞。” 陆北道:“秦姑娘,您是不是担心,二爷他……” “在我眼中,只有两种人。”她看向陆北,嘴角浮起一抹冷笑,“一种人是墨忱卿,另一种人,是墨忱卿以外的人。” 陆北大为震撼。 秦姑娘断不肯嫁给公子,却又这般心思待公子,图啥? 秦姑娘:后世人的爱情观你不懂啊,我喜欢的人我当然要护着,但别想我为他身陷囹圄去搞什么宅斗争什么宠。姐就是女王姐绝不自降身价。 秦桑带着陆北落脚在客栈,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精神奕奕地去济民堂坐诊。 林掌柜一见秦桑,高兴得无以名状,请到内堂,亲自端了茶水来,叨叨诉苦:“秦大夫,您可算来了!您是不知道,这大雪之后,风寒患者剧增,大夫都快累死了也看不完那么多的病人!” 秦桑笑吟吟的,“是呀,我在乡下也是这种情况,最后我实在看不过来那么多病人,就让人在院门口支了四个大灶,置上瓦罐,每天熬那么四瓦罐药,专治风寒,有需要的,一个大钱一碗,自去取药,倒是省了不少事。” 第98章 刺史大人不要妄自菲薄 第98章 刺史大人不要妄自菲薄 林掌柜拍手:“这倒是个好法子!还是秦大夫你脑子活络!我这就让人去支锅灶!” 秦桑笑眯眯抿了口茶,“不急。林掌柜,济民堂最近有没有接什么奇怪的病人啊?” 林掌柜踏出去的脚步又缩了回来,“秦大夫说的奇怪的病人,是怎么个奇怪法?” “就比如,诊治不出病因的病。” 林掌柜神情一肃,“怎么,秦大夫也收诊了这样的病人?” 秦桑淡淡一笑,“这么说,济民堂确实收诊了这样的病人?” 秦桑不好糊弄,林掌柜也就不再隐瞒,道:“前几天确实来了几个病人,都是难民,他们的病症都差不多,精神不正常,走路还不稳当,几个大夫都没有诊出病因来,最后只能断定是疯了。秦大夫是不是知道这种病是何病?” 秦桑道:“知道一点点,但是没见过古籍上有记载这种病,所以具体这病叫什么病,我也不太知道。我师父给了这种病一个名字,叫毒朊症。林掌柜,这种病有没有上报衙门?” 林掌柜看秦桑的目光慎重了几分,他道:“已经去汇报过了,惠民药局也接了几例这样的病人,同样也没诊出病因。” “这些病人呢?”秦桑状若不经意地问道。 林掌柜道:“都集中收治到惠民药局去了,最后有没有痊愈,我倒是没有听说。秦大夫,您收治的病人治好了吗?” 秦桑道:“我遇到一例,都已经病入膏肓,没收。” “那这么说,这病岂不是没有救?” 秦桑摇摇头,没说话。 林掌柜叹了一声,“连您都说没救,那想来,是没办法了。” 秦桑道:“我进城的时候,听说那些难民都被刺史大人下令屠杀了,以后,估计这个病症就没有了。” 林掌柜神色慌乱起来,压低了声音,“你听谁说的?可不敢出去乱说!那是土匪屠杀的!土匪!” 秦桑呆呆地,点头如小鸡啄米,“林掌柜,幸亏您提醒,我知道了。” “我先去让人支锅灶去了,秦大夫,您先忙。” 秦桑摆摆手,“去。” 林掌柜走得匆匆。 秦桑捧着茶杯,若有所思。 一天的工作结束,天快黑了,秦桑背着药箱,告别林掌柜,叫上陆北去吃饭。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看看戌时了,秦桑这才悠悠往刺史府来,陆北要跟来,秦桑没让。 小天真话多,跟着碍事儿。 沐然又是一顿撒火,嫌弃秦桑来得太晚。 秦桑理直气壮反驳:“众生皆平等,刺史大人的腿要治,百姓的病也要治,难道我要放着别的患者不管?刺史大人,您说,这能说得过去?” 他要敢说说得过去,她一会儿扎针的时候一定扎他个半身不遂。 江荣非常上道地摆出一副父母官的做派来,“秦大夫为墨州百姓辛苦了,我这个刺史,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呀。” 秦桑笑眯眯的:“各司其职,刺史大人不要妄自菲薄。” 江荣:我就客气几句哄哄你,你这傻女子还当真了。 沐然看两个人神色,打从心眼里觉得两个人是在眉来眼去,她暴躁道:“行了行了,别闲扯了,赶紧给大人针灸!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莫非是想着晚上还能偷偷摸摸做点啥?好,我给你们机会,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干出什么无耻勾当来!” 秦桑皮笑肉不笑的:“我这名声反正已经坏了,虱子多了不怕咬,真干出点什么来,那也不过是头上多只虱子,大人可就不同了,他新官上任,要是坏了名声,要如何服众?夫人说话三思。” 沐然一噎。 真是令人懊恼,她一看见这秦桑,火气就忍不住上涌,脾气就控制不住,那些从小培养起来的修养和宅斗技术,就全都不知所踪了。 沐然气呼呼地走了。 昨日的针灸过程不过一刻钟,谅这片刻光景这两人也做不出什么来。沐然这才走得干脆的。 江荣立刻原形毕露,按捺不住兴奋的小心情,“小桑,我想你了。” 秦桑差点没绷住,把隔夜饭都吐他脸上。 她一本正经道:“大人,您夫人刚才还在担心您名声受损呢,请大人自重。” 此时房中无比人,江荣哪里肯老实?他涎着脸道:“小桑,过去是我有眼无珠,可我也是不了解情况,我父母说你行为不检点,我完全是被他们给骗了!” 秦桑拿出银针,一针扎在了江荣痛感神经上。 “嗷!”江荣一个激灵坐了起来,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秦桑勾着嘴角,语气温柔又邪气,“你父母骗了你呀?那你怎么那么好骗呀?还是当朝状元呢,怎么就这点脑子?麻雀都比你的脑子大。” 江荣光是听听声音都觉得骨头酥了,哪里还顾得上秦桑说了什么逆天的话?又干了什么过分的事? 说来也怪,一开始的时候,见到秦桑他就暴躁,别说动心了,那时真恨不能把她给弄个五马分尸。 可现在,看她真是哪哪都好,哪怕她说的话很是大逆不道,他也如听仙音!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分别。 再看秦桑的姿容,比他那个官家小姐沐然不知美了多少!就算是脂粉不施,都清丽脱俗! 都怪他当时走得急,洞房花烛夜都没来得及,不然这样美的女子,岂能闹到现在这样境地? 江荣忍着疼,道:“小桑,我知道你怪我,你心里有怨。你扎,多疼我都受着!” 秦桑道:“刺史大人当我是故意把你扎疼的?我怎么会那么对大人呢?这些穴位对大人的腿骨生长有好处,只不过扎的时候很疼的。大人您忍忍。” 歘歘歘歘! 秦桑专往痛感神经上扎! “嗷!嗷!嗷!嗷!” 沐然在后院听着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心里纳闷,菜市口凌迟人也没有叫这么惨?秦桑对江荣做了什么? 她好奇归好奇,却并不心疼。 江荣,当朝状元,长得也很不错,可他毕竟是出身低贱,怎么可能配得上她? 第99章 绿茶 第99章 绿茶 她被迫下嫁于他,这辈子断送于他手,再无可能回京中,也再无可能嫁给她心仪的男人。 说起她心仪的男人……那光风霁月般的男子,是京中贵女们一致的梦中情郎,每每他出行,跟在他车后的贵女都能挤满长街,可他骄傲得从不瞧她们一眼。 虽然他也从没瞧过她一眼,但她就是喜欢他骄傲的模样。若他也像那些纨绔一般,见着个漂亮女人就跟苍蝇见了屎一样飞扑,她也不可能喜欢他了。 后来他来墨州,领兵出征,她当时不知,江荣去送出征队伍,回来之后才跟她讲,她好恨。 恨天公不作美,让她与他缘悭一面。 恨江荣横刀夺她,断了她的机会。 若不是身负使命,她又岂会在这里和江荣蹉跎人生? 种种迹象表明,秦桑是来坑江荣的,而江荣对秦桑已经动了情。沐然昨晚想通了,她改变了策略,她决定就让秦桑去坑江荣,她坐山观虎斗。 方才她演了一出负气而走的戏,这会儿,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听着惨叫,想着意中人,不失为一桩美事。 江荣痛了一刻钟,秦桑把针拔了,他才渐渐不痛了。 江荣缓了一大口气,道:“小桑,可解了气了?” “我要说我没气,你是不是不太信?” “我当然不信,怎么可能不气呢?我现在想想我爹娘那些所作所为,都替你生气。小桑,你想出气就出,把所有气都朝我一个人发。” 秦桑轻哂,“你甩锅甩得可真是一点都不亏心。” 江荣脸一红,“那是因为我不想你觉得我是个坏人,所以才甩锅的。你要觉得是我的错,那就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后果。” 秦桑啧啧两声。 怪不得狗男人能够得皇帝青睐呢,这绿茶浓度,也太酽了。 “怎么,你还是不信我?” 秦桑道:“我信不信有那么重要?刺史大人,您要是怜惜我,还是对我手下留情,我可承受不住您家那位的怒火。” 江荣道:“小桑,委屈你了。” “没关系,我拿了那么多银子,受点委屈算什么?刺史大人,今天在济民堂拿了一颗促进骨生长的药,你要不要吃?” 秦桑从药箱里找出个瓷瓶,晃了晃,叮叮响。 江荣道:“如果是要花银子买,我可没银子了。上次你走后,我的私房钱都被搜走了。” 秦桑面无波澜,心里却乐了,上次她就是故意摆他一道,让沐然去跟他算账的,沐然要不收他私房钱才怪了。 她嗓音却依旧温柔,“林掌柜没要我的银子,我也就不要你的银子了。吃了它会让你尽快入睡,人在睡眠中骨头会长得格外快。” 秦桑倒了一杯温水,倒出一粒药递给江荣,“吃,吃完我也该走了,待时间久了你家母老虎又该误会了。” 江荣接了药,不疑有它,吞了下去。 “我希望早点好起来,等能走路了,就不用受那么多的限制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秦桑:你怎么不想上天呢? 她脸上却笑眯眯的:“睡。梦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桑,你跟我开玩笑。”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睡着了做个美梦。” “可能……真的要梦里见了。”江荣没想到这药效力那么强,刚吃完就困了。 话说完,人就睡了过去。 秦桑赶紧开始搜寻。 房间里所有能放书册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但她没找到奏本。 秦桑推门出来,外面守着的小厮道:“秦大夫要走吗?” “我先去趟茅厕。” 呵,这秦大夫真不害羞,一女的去茅厕还说的那么大声! “在那边,你应该知道。”小厮指了指茅厕的方向。 “是是是,知道知道,不是第一次来了。” 秦桑往茅厕方向走去,等到了茅厕旁,看看四下无人,直奔书房。 奏本这种东西,不在卧房,那在书房的可能性应该最大。 书房在东厢,隔着一段围廊,秦桑身手敏捷地避过院子里走动的下人,像一只猫,无声无息地推开书房门一隙,钻进了书房。 不能点灯,秦桑只能摸黑寻找。 好在江荣因为初到任,书房还没有布置起来,只有简单的两排书架和一张书桌。 秦桑将书架上的书摸了一遍,都是厚厚的线装书,没有类似奏本的东西。 书桌上也没有。 秦桑拉开了书桌的抽屉,刚要往里伸手,就听见背后有轻微的声音。 她听得清清楚楚,那是人的呼吸声,虽然很轻微,但还是被她的耳朵捕捉到了。 她进来的时候特意留神了,房中没有任何活物。 这声音在她身后发出,说明人一早就藏在了这里,起先她没有听到,应该是刻意隐藏了。 现在又故意发出声音……意欲何为? “谁?”秦桑压低了声音,质问。 她蹲在抽屉前,并没有动。 现在的她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下,妄动只会令对方先下手为强。 对方既然一开始没有动手,说明还有转圜的余地,她只能静待时机。 “偷偷摸摸的,你又是谁?想干什么?” 听声音是个男人,很年轻,略显轻佻。 秦桑冷哼道:“你不也是偷偷摸摸的?谁也别说谁!” “呵,还挺有性格。我就不能是在这里闲逛?” “在刺史的书房里摸黑闲逛?你骗鬼呢。” “我喜欢在哪闲逛就在哪闲逛,我喜欢摸黑就摸黑,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那你继续逛你的,不打扰了。” 秦桑手在抽屉里摸索到一沓巴掌大的册子,正是奏本的大小,她拿了册子,一个箭步朝门口冲去。 后面的人后发先至,掌风凌厉直击她后脑勺! 秦桑只好偏身躲避,掌风擦着她耳边掠过。 好疼!就跟扇了她一耳光一般疼! 这就是古武么?好厉害的内力! 她没有内力,只能靠敏捷的身手躲避来自黑暗里的攻击,对方的速度极快,却没有再用内力,两个人也算是在公平的条件下比拼。 一来一往,很快就走了十几个回合,双方都没有落败的迹象。 第100章 自己人 第100章 自己人 秦桑并不惊讶对方的战斗力,毕竟一开始那一掌就让她领教了古武内力的厉害。 但对方很惊讶秦桑的功夫。 没有内力,单凭着拳脚功夫,竟然能达到如此高的境界,这女人够厉害的! “我不认识尊驾,也不想与尊驾为敌,今日来只不过是想拿一点自己需要的东西,还请尊驾不要为难在下。” 秦桑沉声说道。 虽然已经过了几十招,但她依然气息均匀。 对方笑道:“可我现在对你很有兴趣了。” 秦桑:“……”这特喵的哪里来的神经病? 秦桑灵机一动,把册子都塞进袖子的倒插里,身子朝门口退去。 对方正疑惑她这行为,就见她拉开房门,退到了廊上,大声呼喊道:“来人啊!抓贼了!府里进贼了!” “……”凎,这他娘的是什么行为?为了摆脱他暴露自己,这不是傻子行为吗?! 下一瞬,却听刺史府的护院纷纷呼喝起来:“贼在哪里?” 秦桑喊:“在这里!”傻逼,听不见打斗的声音吗?! “秦大夫的声音!” “在书房!” “上!” 原来是内贼。秦大夫?好,小爷记住你了! 那人心里冷笑一声,一纵身,跃上了房顶,飞纵而逃。 “在那里,房顶上!”秦桑指着房顶大喊。 刺史府护卫呼啦啦围了上去,能上房的上房,不能上房的去扛梯子上房,一时间,只听呼喊声、瓦片踩裂声交织成一片,十分热闹。 秦桑趁机回了江荣房门口。 沐然领着侍卫匆匆过来,她贴身的侍卫将她团团围住,护卫着她的安全。 这些侍卫一脸警惕凝肃,一看就都比江荣那些乌合之众厉害。 沐然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大人如何了?” 她眉宇间颇显沉着,轻微的慌乱也被掩饰的很好。 秦桑道:“我给刺史大人针灸完,刺史大人睡下了,我去了趟茅厕,出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在书房门口鬼鬼祟祟的,我就顺道过去瞧了一眼,谁知,真是个贼,我还被他挠了一爪子,夫人,你瞧瞧,都给我挠破了!” 秦桑撸起袖子给沐然看,只见雪白的腕子上一道红红的指痕,冒着血珠子。 此时,已经躲进了江荣房中的男人一脸无语。 谁是个贼?谁挠了她一爪子?还顺道瞧了一眼,她怎么不说是她是个抓贼的大英雄呢?这是哪里来的奇葩?! 沐然白了秦桑的手脖子一眼,说话酸不拉几的,“你要晚给我看那么片刻,这伤该愈合了。得了,你发现了贼,终究有功,我替大人谢谢你。” “不敢居功,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眼尖,发现了喊了一声,把贼吓跑了而已。” 某“贼”:祖安,你特奶奶的。 沐然点点头,迈步走进房中,见江荣睡得跟猪似的,还打起了呼噜,外面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把他吵醒,她不由恼恨,这头猪到底是哪得了皇上青眼,竟被派了到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来的? 秦桑跟进来,道:“如果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来给刺史大人针灸。” 沐然点头应了,“那贼说不定在附近,秦大夫还是小心些,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不定那贼盯着机会要报复你呢。” “多谢江夫人提醒。” 江夫人:好希望那贼真的盯着机会要报复你啊! 秦桑:你个乌鸦嘴! 秦桑告辞出来,牵了马,未敢停留,翻身上马,催马径直往客栈奔去。 宵禁了,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她这种不怕死的在街上跑。但她感觉总有什么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沐然的话影响到了,出现了幻觉。 要是小天真跟着就好了。 秦桑这个时候想起小天真的好儿来了,起码,小天真功夫好,能帮她抵挡一阵子。 背后风声忽急! 不是幻觉! 秦桑翻身藏于马腹下,她刚翻下,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她只觉背后一凉。 93 秦桑迅速把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抽了出来,再次翻身坐好。 一道黑影袭来,长臂一伸,抓向秦桑后勃颈,秦桑身子一扭,手中的匕首刺向来人。 “嚯,身怀利器,杀心自起,你这娘们儿不是好银呐!” 果然是书房里遇到的那人! 这人并没有杀意,看样子只是在戏弄秦桑。 饶是如此,秦桑也不得不拼了全力应付。 她的拳脚功夫,面对强大的古武,还是差着距离。 尤其这人,功夫很厉害。 秦桑从马背上翻落到地上,她不会轻功,在地上更能展开拳脚。 果然,一到地上,她的优势就出来了,那人还是不用内力,两个人就那么在大街上拳来脚往,斗得如两道残影混在一起。 男人也不知道是好胜心强还是怎么回事,似乎一定要靠拳脚赢秦桑。 秦桑看透了男人的心思,嗤笑道:“一个大男人打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多大仇呀?要不要脸了?” 男人嗤之以鼻,“栽赃陷害我,这仇还不大?” 秦桑一记直拳直奔男人面门,男人偏头闪过,秦桑紧接着又是一记左勾拳,算准了男人躲避的方向似的,一拳捶在了他耳根,“这他娘的也叫仇?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小肚鸡肠也不至于记这样的仇啊,你肚肠怎么比鸡肠子还细?” “拳头不弱,嘴巴更厉害,我倒是要试试你这小娘们儿有多厉害!” 男人认真起来,一连串旋风腿,秦桑被他卷得只剩下招架之功,频频后退,眼看就退进了一个死胡同,秦桑蹬住墙,高高跃起,男人刚要跃起攻击,只觉脖子一沉! 秦桑骑在了他脖子上,左手按住他脑袋顶,右手匕首紧紧抵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草!你有没有廉耻了?”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话!无缘无故袭击我,你才是没廉耻的禽兽!我今天就要杀了你为民除害!” 月光下匕首闪着寒光。 “等等!我认输,我求饶!姑娘,自己人!” 男人声音急促。 秦桑没有下死手。 这狗东西如果想杀她,凭他的身手早就杀了,他没有杀她,不能说良心没坏,只能说,还有一点点良知。 第101章 奏章 第101章 奏章 但不教训他是不可能的,秦桑抓住他一条胳膊一拧,卸了他的肩关节。 “嗷!” 男人低声痛呼,“姑娘,都说自己人了,怎么还下死手?” “下死手你这个时候就说不出话来了!谁跟你自己人?我从不与不通人言的禽兽为伍,更何况,我根本不认识你!” “姑娘真是好一张利口。我说自己人,真的不是妄言,你手中这匕首,是我主子的匕首。” 墨忱卿的人? 秦桑却并没有立即相信他,而是道:“你主子什么人?” “我主子姓墨,敢问姑娘,赠你匕首的人可是也姓墨?” 秦桑一脚踹在他后背,把他踹了一个趔趄,“关你屁事?小贼,记着,别再犯到老子手上,不然,老子拧断你的脖子!” 秦桑不与他废话,做好迅速后撤的准备,男人意识到她要跑,急道:“姑娘!姑娘可是姓秦?” 还真是认识。 但也不排除他是坏人的可能。 秦桑和他保持着自认为安全的距离,道:“你是谁?先报上姓名来。” “我叫陆西,秦姑娘或听说过?” 秦桑依旧没有完全相信他,冷笑道:“什么路西路东的?没听说过!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素不相识,也不必互相为难,就此别过。” 陆西苦笑,这姑娘可真是难搞,怪不得能得小主子青眼。 “秦姑娘,您没听过在下的名姓也不奇怪,那您一定知道陆北?那是我兄弟。” “路东路西都不认识,路北就更不认识了。” 还在客栈的陆北:阿嚏。 陆西无奈地摇摇头,“看来秦姑娘是不想认在下了,无妨,反正秦姑娘只要知道我不是坏人就行了。秦姑娘,我跟您认个错,今天是我无礼了,只求秦姑娘将来见了世子,别提这一茬。” 秦桑眼珠一转,“套我话啊?我不认识什么世子,日后你可放心大胆地胡来,我不收你,不代表天不收你。” “秦姑娘言重了,我真不是什么坏人。我要说什么,您才能相信我是陆西?” 秦桑道:“先不管你是谁,你告诉我,你去江荣书房找什么?” 陆西也想问秦桑去江荣房间里找什么,但现在这种情况别说是发问了,他就怕一个回答不好,这姑娘能给他整出个好歹来。 他在墨府,暗中守护墨府的安全,对秦桑知之甚少,所知不过是从陆南和初一他们嘴里听过一句半句,只知道他们家世子十分中意这姑娘,甚至把贴身珍藏的匕首都送了这姑娘,再多就是这姑娘医术好。 那几个不做人的,根本就没告诉过她,这姑娘十分难缠,遇上了千万要小心点。 “隔墙有耳,我能靠近一点说吗?” 秦桑哂笑,“还怕隔墙有耳?看来是没干什么好事。” 陆西道:“怕隔墙有耳和好事坏事有什么关系?秦姑娘你去江荣书房不也是偷偷摸摸的?难道说秦姑娘你就不是好人?” “我有说过我是好人吗?” 陆西:“……” 他无语凝噎了。 主子这是招惹了位什么样的姑娘啊?他根本跟不上这节奏! 陆西放弃挣扎,“我想去找江荣给朝廷的奏章,防止他乱说。” 原来是一个目的。 秦桑并不觉得意外。 陆西继续道:“秦姑娘,您要找的东西,其实和我要找的东西是一样的?秦姑娘你也是关心我们世子的,是不是?” 秦桑从袖子的倒插里抽出册子,扔给了陆西,道:“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你要的东西,既然你插手了,那你就拿去处理。” 陆西惊讶,就这么给他了? 秦桑:有人做我为什么还要自己费劲?力气不值钱呐? 秦桑走近陆西,瞧瞧他耷拉着的一侧膀子,邪肆一笑,问道:“代城主应该早就知道难民的事了?我曾让人把难民的事报给代城主,林掌柜和惠民药局也曾经接诊过病患,代城主就没有管这事儿吗?还是说屠杀难民的事和他也有关系?” 陆西心惊肉跳,秦姑娘的想法这么刺激的吗?这种话都敢问出口! 陆西道:“二爷这些天在城外办了粥厂给难民施粥,还准备建临时房屋收容难民,怎么可能干出那么伤天害理的事呢?更何况,这事儿如果传到朝廷,担责的可是墨家!秦姑娘您这想事情也太没有边际了!” 秦桑心里冷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哪个是好人哪个是坏人?他们世家大族为了争权夺利,什么样的事干不出来? 杀敌一千自损八千那也有可能啊! 说不定就是想扳倒现任王爷呢! 咳咳咳,是想得没有边际了。 秦桑撇撇嘴,问:“有土匪的消息吗?” “暂时没有。墨州那么大,他们随便往哪个山上一藏,上哪找去?” “那行,你们继续找。” 秦桑说走就走,一声唿哨把马唤来,翻身上马,离开了胡同。 陆西摸了摸掉下来的肩膀,疼得龇牙:真他娘的狠啊!而且走的时候还故意看一眼,看完也不给他接上! 这睚眦必报的劲儿,怎么跟他家主子一个样? …… 次日傍晚,秦桑再次把沐然的人支走,把江荣给扎迷糊了。 接下来就是审问过程。 秦桑问道:“江荣,那些土匪藏身于何处,你应该知道?” 江荣嘴巴一张一翕,“杀了。” 秦桑好悬没气死。 “那你上报给朝廷的奏章呢?” “奏章?没有那种东西。” 秦桑眼睛一眯,“怎么会没有?难道这么大的事你不用奏报给皇上?” “屠杀之前,已经送了消息给皇上。” 秦桑又惊又怒。 也就是说,现在消息已经到了皇帝的手里! 江贼果然够阴险毒辣! 秦桑从刺史府出来,回到客栈,陆北瞧她脸色不好,忙上来问:“秦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吗?” 秦桑抬头乜了他一眼,“你先给我做顿好吃的。” 没有什么事情是一顿大餐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陆北想的却是,秦姑娘还能吃得下去好吃的,那看来没有什么事情咯。于是,陆北高高兴兴去做饭了。 第102章 认罚 第102章 认罚 城里食材丰富,各种高端的食材都有,陆北有了发挥的舞台,嘁哩喀嚓一顿操作猛如虎,端上来四道色香味俱全的大菜。 一道红亮醇香的灵魂炒鸡,一道清香精致的三丝干贝,一道颜色清丽的雨前虾仁,再有一道炙鹿肉,带着炭火炉端上来,一股浓郁香气扑鼻而来。 秦桑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 靠,人间值得! 秦桑食指大动。 “坐下一起吃,好东西要分享才更有滋味!” “小二哥,给打两坛上好的春竹叶来。陆北你陪我好好喝一杯。” 陆北见她要喝酒,又拿了一盘下酒菜灯影牛肉,然后才战战兢兢坐下,“秦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 陆北也不敢说她是不是很有兴致,因为她脸色看起来并不好。 秦桑大口吃菜,没工夫回答他的问题。 小二去打了酒来,陆北去了泥封,给秦桑倒上,“秦姑娘请,这酒可真香。” 秦桑嗞了一口酒,咂咂嘴唇,“好酒配好菜,你主子以前是不是天天都这么享受啊?” 陆北灌了一口酒。 醇香的酒上头,陆北一副忆当年的姿态:“……享受倒也谈不上。王府里外每天都有贱货惦记着给公子下毒,以前的时候,公子没有一顿饭吃得不是小心翼翼的。后来我干脆就去学了厨艺,每天亲自做给公子吃,公子这才能吃上安心饭。” “怪不得身边单带着你。” “可能养成习惯了。公子小时候中了几次毒,把胃伤了,吃什么都要很仔细,外面的饭菜他吃了胃会不适。” 秦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墨小鬼瞧着光风霁月绝世独立的模样,没想到小时候吃了不少苦楚。怪不得当初救了他的时候,陆北成天嚷嚷着让她煮粥。 原来都是为了墨忱卿。 “你把他的胃养的不错,现在不那么弱了。”秦桑道。 她给他治了那么久的伤,他的身体她自然是了解的。 “我就担心他在战场上饥一顿饱一顿,又把胃糟蹋坏了。可是公子担心您吃不好饭,硬要把我留下。” “成成成,我记你公子的好儿行了?回头我做点健胃丸,让人给他捎过去。” “多谢秦姑娘。” 秦桑摆摆手,端起酒杯深酌一口,“不必客气,我是大夫,应该的。陆北,请教你一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 “如果这次难民被屠的事归咎于墨家,皇帝会怎么处置?” 陆北叹了一声,“如果最终会归咎于墨家的过失,顶多也就是罚个失察之罪,现在正是用到墨家的时候,不会重罚的。最大的问题是,如果这事儿传开了,于墨家名声不利。” 秦桑松了一口气。 是她关心则乱了,早知道对墨忱卿影响不大,那她还费这么多劲干嘛? 一则关心则乱,二则嘛,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太少,对这个世界的律法了解的也还是太少。 “明天你去给我搞一套大昊王朝律法条例来看看。” “没问题。” 陆北赞叹,秦姑娘真是好学。 秦桑喝了整一坛酒,酒劲上来,浑身燥热,有点分不清今夕何夕,一晃眼看陆北都看成了墨忱卿,吓得她赶紧把陆北往外撵。 乖乖,这得亏还有点神志,得亏面前的是陆北不是墨忱卿,要不然,她非得生扑了不可! 陆北被撵出去,下楼溜达了一会儿。 宵禁的关系,街上没人,陆北也没有走远,就在客栈附近瞎溜达,黑暗中,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陆北身后,陆北反应敏捷,转身挥拳,一蹴而就。 拳带疾风到对方面门,被对方闪身躲过,“我!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敢跟哥哥动手!” 陆北听这熟悉的声音,喜道:“三哥?你怎么来了?” “走,带你去喝酒。” 同样喝了整一坛酒的陆北怀疑地打量陆西,打了个酒嗝,“三哥,你以前不许我喝酒的,你说喝酒误事。” 陆西闻到了浓郁的酒味,“靠,我不许你喝你还喝?” “嗝……秦姑娘请我喝的。” “秦姑娘是不是对你还算不错?” “那岂止是不错?简直好得不得了!” 楼上醉得发乜的秦姑娘:我有那么好?还好得不得了? 秦姑娘小尾巴都翘起来了。 陆西嫉妒得想把陆北给暴揍一顿。 “你小子……算了,跟三哥喝酒去,三哥请你。” “不去……嗝,我已经喝饱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尤其是他三哥这样的谗人,平时狡诈若狐,想要得着他的便宜,那简直不可能! 陆北虽醉但脑子没糊涂呢。 “小北,喝饱了还可以再喝一点的,三哥相信你的酒量。” “可我不相信三哥的品德。三哥你有事说事,不要妄图用喝酒来迷惑我。” “那三哥可就说了。” “别,三哥你还是别说了,你的事我不想听。” “啊忒!小狗崽子,几天不见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又能行了啊?三哥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你能不听听吗?” 陆西一巴掌拍在陆北的脑袋上。 陆北吓得赶紧往客栈跑,“救命!秦姑娘救命!有人要害我!” 秦桑乜呆呆的,听见声音,推开窗,就看见陆西在追陆北,她赶紧把窗关上,把门也闩好。 宵禁了,可得保护好自己,不能让这些人给道德绑架了。 陆西追进客栈,一把薅住陆北的后脖领子,道:“三哥就是想让你在秦姑娘面前美言几句,让她别记恨我,别去世子面前告状。” 陆北眼睛瞪得铜铃大,说话都带着贱兮兮的味儿了,“哦吼?三哥,你得罪秦姑娘了?” 陆西急吼吼:“误会,都是误会!” “吼吼吼,三哥,我帮不了你,你最好自己去负荆请罪,秦姑娘也不是个不好说话的人,你多负荆请罪几次,说不定她就原谅你了。” “负荆请罪?” 那还是算了。 他陆西好歹也是世子爷身边有头有脸的人,这辈子只可能是世子爷的人,世子爷要他生他就生,世子爷真要罚,那他就认罚。 第103章 秦大夫见多识广 第103章 秦大夫见多识广 说到底,秦姑娘只是世子爷比较看重的人,世子爷那是尊贵无匹的人,秦姑娘么,小宠罢了,宠过这一时,谁知道日后怎么样? 陆西想到这里,释然了。 “小北,你是不是在秦姑娘身边待久了,脑子都当成食材下锅烹调了?” 陆北恼道:“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我没脑子?” “小天真,你就继续服侍秦姑娘,三哥走了。” 陆西扔下陆北,扬长而去。 秦桑蹲在门口,听见喧闹声远去,心里大呼六六六。 合着小天真跟着她还变笨了呗? 小天真再笨,饭菜做得好吃哇,你不笨,还不是被老子卸了条胳膊? 下次还卸你胳膊! 秦桑念念有词地歪在炕上,睡了过去。 醒来已经天大亮,洗漱吃饭,一切妥当之后去济民堂告辞,到济民堂门口,只见长长一个车队,足足有三四十辆车子。 林掌柜正忙着清点药材,云大总管也在,穿着貂皮大氅,远远瞧着就跟个大熊似的。 林掌柜笑呵呵道:“正好,秦大夫,上次订的药材运回来了,往乡下的路跑不了马车,我让人赶着爬犁给您送过去。” 秦桑应声:“那多谢林掌柜了,我去跟云大总管打声招呼。” “去去。” 云大总管看见秦桑,也朝她走过来,“秦大夫,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云大总管辛苦了。” “行商顺便还能游山玩水,苦倒是不苦的。秦大夫等开春也出去走走,看看咱们大昊王朝的山川美景,也不枉世上走一遭。” “好啊,开春雪化,云大总管出门一定要叫上我啊。” “好,路上有秦大夫这样的妙人同行,可谓是人间乐事。” 秦桑:“妙人可不敢当,云大总管别嫌我添麻烦就好。” “那怎么可能?秦大夫,这次我帮你找了几家药材种苗商,屋里谈。” 秦桑跟随云大总管进屋。 云大总管带她到济民堂会客厅,大总管的随从端了茶水上来,“尝尝我从南方带回来的红茶。” 秦桑闻着香气,心说,金骏眉。 但她不知道这个世界这茶叫什么,没敢说。 她可最爱喝金骏眉,来到这个世界,还没有见过呢。 “这茶好香。” “秦大夫如果喜欢,走的时候给你包二斤拿着。” 秦桑笑得狗腿,“不需要那么多,给二两尝尝就行。这茶肯定很贵。” 云大总管轻啜一口茶,慢悠悠道:“凭它多贵的东西,要给喜欢它的人才算体现它的价值。” 顿了顿,从袖中倒插里拿出一本册子,递到秦桑面前,道:“秦大夫,这次帮你问到了一些种苗的价格,这是清单,你看一下,如果需要订货,等开春就可以去下订单了。” 秦桑把单子看了,竟然都是些珍贵的药材,价格也都算是公允。 她对墨州的药材价格已经大致了解,种苗价格自然也就能推算个差不多,云大总管并没有店大欺客,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云大总管,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要走多少弯路才能弄到这些。” “做生意嘛,合作共赢,秦大夫能在济民堂人手困难时伸出援手,是我济民堂的恩人,我能为秦大夫做点什么,心里也安慰不少。” 听听,人家这说话办事的,怎能不让人喜欢啊! “云大总管客气了,就如您所说,咱们合作共赢,您这个朋友,我秦桑交了。以茶代酒,敬云大总管。” “秦大夫爽朗,干杯。” 云大总管又和秦桑聊了些南方风景见闻,秦桑本是来告辞的,一聊又是小半天。 不知是谁先说起了毒朊症,云大总管向秦桑请教这种病,秦桑惊讶:“您也是大夫吗?” 云大总管笑道:“我不是大夫,不过,我喜欢探索未知的东西。” 原来是个好奇大宝宝。 秦桑笑笑,“我也不太懂,听我师父说起过,这种病在牛羊身上都有发生,人在食用感染了毒朊的牛羊后,就可能会被传染。” “因为断定那些难民根本吃不到牛羊,所以才断定,他们其实是吃了同类的?” 云大总管眉宇间表情复杂。 秦桑点点头。 话题怎么突然就到了这里了? 她和一个商人谈什么毒朊嘛! 但话题不由她做主。 云大总管道:“听说你最近总去刺史大人府上,是想了解难民被屠之事吗?” 秦桑沉默了一瞬,她也想知道云大总管要说什么,于是点点头。 云大总管深吸一口气,道:“你也别太介怀。那些难民,活着已经是没有尊严,如果再染病,连死都没有尊严……当然,我也不是说这样就该屠杀他们,我只是希望你心里别存疙瘩。可能我不太会表达。” 秦桑啜了一口茶,“多谢关心,我没有疙瘩。我就是名小大夫,治病行,当菩萨可不在行。” “哈哈,秦大夫可真会开玩笑。” “活一场不易,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您说是不是?” “是是是,秦大夫说的是。” 云大总管对秦桑露出十分欣赏的表情,“小秦大夫,依你看,这毛病会不会大面积传染?” 秦桑眸光微深,但一闪即逝,继而笑眯眯道:“主要还是病从口入,如果有患病的牛羊等牲畜,就不要再杀之吃肉了,掩埋为好。” “原来如此,受教了。” 秦桑不知道云大总管的真实身份,但凭着她的观察,断定这位的身份一定不一般,他问及这个病,大概率是想要管一管,她心里顿觉欣慰。 所以,秦桑又详细地说了说牛羊患病的症状,“病牛脾气会发生变化,易被激怒,身体失去平衡,站立不稳,如果是奶牛,产奶量会下降。病羊会出现瘙痒症,瘙痒难耐,在石头或者树皮上磨蹭,以致身上毛都被磨脱,和病牛一样,羊也会站立不稳,瘫痪,直至死亡。这类牲畜都不能再食用。” “秦大夫果然是见多识广,我这个老江湖都自愧不如。” 第104章 夹着尾巴做猫做狗 第104章 夹着尾巴做猫做狗 秦桑与之商业互吹:“云大总管这是折煞我了,我应该多跟云大总管学习。” 一阵商业互吹之后,云大总管又道:“这趟出去又在南面搜罗到了一些医书,我留着无用,秦大夫可以先拿去看看。” “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多谢云大总管。” “不必谢我。” “那我谢谁?” 云大总管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秦大夫真有趣。” 他命人拿了书上来,足有一大箱子,都是线装书,纸张泛黄,十分老旧。 秦桑随手翻了一本,果是好书。 云大总管对她好得有点离谱了,若说只是合作关系,她连自己都骗不过。 其实她一开始怀疑济民堂的背后是墨家,可是墨二夫人那晚分娩,请的稳婆挂职于太平药局,是个黑心肝的稳婆,她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和济民堂有关,不是该用济民堂的稳婆吗? 莫非,这云大总管和墨忱卿有关系? 好朋友? 忘年交? 她也不好问他是不是认识墨忱卿,那太冒昧了。 暂且糊涂着,该知道的总有一天会知道。 因为和云大总管偶遇,秦桑又在墨州耽搁了一天,但这一天她只是吃吃玩玩,没有再去给江荣针灸。 次日吃了早饭,秦桑和爬犁队一起出发,往古寨村走,爬犁队行得慢,走了快一天才到村里。 又得了好几车的药材,最高兴的莫过于制药工坊的姑娘媳妇们。 昨儿还担心没多少药材了,要停工了呢! 也没用男人们帮忙,女工们就把药材给卸了。 秦桑归位,迎来不少病人。 病人是第一位的,尽管赶路疲惫,她还是先捡着病情严重的给看了看,不严重的就请他们次日再来。 她也是肉做的,又不是铁打的,用坏了上哪再找一个肉身去? 忙活完都戌时了,陆北拾掇好了饭菜。 急得团团转了小半天的大黄和猫猫把她一个生扑。 可算见到主人了! 秦桑撕下两条鸡腿放在自己碗里里,把鸡剩下的部位分给了大黄和猫猫。 秦兰:“……”在这个家里,她的地位还不如俩动物。 算了算了,她还是喝汤,能有汤喝已经很好了。 秦桑乜她一眼,哂笑着把鸡腿分了一只给她,“吃了我家的鸡腿,就是我家的人,以后再干反骨的事,我就削了你的脑袋,知道吗?” 秦兰“嗯”了一声,“去别的地方又没有鸡腿吃,我干嘛要反?” 秦桑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心里还惦记着墨九吗?” “我要说我惦记,肯定就没有鸡腿吃了?” “不但没有鸡腿吃,连菜糊糊都没有得喝,我还会把你的膝盖再敲碎,然后把你扔回秦家门口。” 秦兰:“……我不惦记了。我刚才开玩笑的。姐姐,墨九哥哥是你的,只有你可以惦记,以后谁敢惦记,我帮你灭了她。” 秦桑白她一眼,“后面这句话完全可以不说。” 秦兰完全不在意她的恫吓,“不过,姐姐,墨九哥哥他走了这么多天了,他会不会溜了?你就没想过去找找他?” 秦桑:“……” 好家伙的,这古代小姑娘比她这个未来人思想还要开放进取些。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他不来找我是他的损失。”秦桑猛咬了一大口鸡腿肉。 鲜嫩可口。 这不比啃人香? 饱饱吃了一顿,秦桑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带着大黄和猫猫出去散步。 养生不能丢,尤其再活一世,这身体就是她最珍贵的东西,要予以最最高规格的养护。 村里的街道上,只铲出来一条一米宽的窄道,两旁都是深及大腿的雪,猫猫不走寻常路,在雪地里蹦跶来去,大黄被它带坏了,追着它跑,遇到比较厚的地方,陷进去就拱不出来,秦桑不得不把这俩毛孩子给扒拉出来。 遛弯儿回来,秦桑累得满后背都是汗,俩毛孩子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灼灼绿光,显得兴奋不已。 篱笆外的马被绿光一吓,蹄子一软,跪了下去。 笼子里的小动物们吱吱哇哇,颤抖不已。 秦桑瞧着热热闹闹的院里院外,有一丝满足。 满足之余,又有点缺憾。 一个人欣赏,有点孤单啊! 话又说回来,男人如果不懂她的浪漫,那还不如她家笼子里试药的小动物呢。 这样一想就又释然了。 日子一天一天,秦桑储存的药材一大半都制成了中成药,眼看到过年,得她惠及的邻居送了不少山货给她,她没什么好回送的,又不能送药作为礼品,便决定去墨州置办一趟年货。 一早,陆北套好了爬犁。 秦桑询问李宏要不要回家去过年,捎他一程,至于李力,她可以代为照看几天。 李宏想了想,摇头拒绝了。 “我现在是身上背着债的人,我跟我娘发过誓,债不还完,绝不回家。” 还挺孝顺。 念在李宏在古寨村这段时间表现很好,秦桑道:“你既不愿意回去过年,那总该回去看看你父母,跟着我们的爬犁去,顺便也可以给我们帮把手。” 李宏感激地应了。 三人上路,一路滑走,出村之后,秦桑只听后面欻欻的声音,一回头,就见大黄和猫猫在雪地里撒欢追她。 “黄,猫猫,回去!” 大黄和猫猫咧着嘴,朝着马屁股追去。 回去?不可能的,谁不想进城玩啊! 秦桑无语,“你们俩会吓坏城里人的。” 大黄和猫猫立刻调整跑姿,大黄装得像狗,猫猫装得像猫。 秦桑:“……”这俩是不是成精了? “你们进城后不许吓唬人,给我夹着尾巴做狗做猫,不然,我拿你们炖汤下酒!” 秦桑威胁道。 “嗷呜……” “嗷……” “不许叫唤!叫唤不就露馅儿了?!” 陆北和李宏:“……” 不叫唤就不露馅儿了?大黄还好说,好歹像个大号的狼狗,那猫猫,一身金钱纹,体型现在大如大黄,它就是装成猫,也得有人信啊! 大黄和猫猫果然不再叫唤,只是追得马匹疯跑,爬犁被拉得飞起来一般。 第105章 壮阳酒 第105章 壮阳酒 摇摇晃晃大半天,终于到了墨州,进城的时候,秦桑把猫猫抱在身上,用毯子盖住了它的身体,只露出了豹子头,“闭眼,你这眼睛一会儿准过不了城门。” 猫猫乖乖闭上了眼睛。 大黄被陆北牵着,夹着尾巴,依旧伪装成了一条巨狗。 墨州没有规定猫狗不能带进城,只是这庞然大“狗”和睡着的金钱“猫”,还是吓了城门郎一跳,“看好你们的狗,别伤了人,否则严惩!” 城门郎嘱了一句。 秦桑手里那令牌,他们也不太敢拦。 顺利进城之后,先找客栈落脚,李宏则先回家。 秦桑从荷包里抓了一角银子给他,约摸有半两,“算我借给你的,买点年货给你爹娘,等回了古寨村,加劲干活,以工还债。” “多谢秦姑娘,多谢秦姑娘!”李宏感动得作揖鞠躬。 “行了行了,天都黑了,快走。” 秦桑和陆北带着大黄和猫猫,进了往日常住的客栈。 掌柜吓了一跳,“客官啊,这……这狗和……” 秦桑拿毯子包住了豹子身子,但掌柜还是不能违心地管它叫猫。 “大黄和猫猫很温顺的,它们只吃菜,放心,不会伤人的,大黄,猫猫,来,表演个淑女吃胡萝卜给掌柜看看。” 陆北赶紧摸出两根胡萝卜,一根给大黄,一根给猫猫。 一狼一豹十分淑女地咬了一口胡萝卜。 掌柜:“……”一看就知道这俩货不爱吃胡萝卜啊,一次咬一点点。 秦桑摸出二两银子,塞到掌柜手里,“掌柜的,我保证它们俩很温顺的。这二两银子,您留一两,余下一两给上几只烧鸡来,房钱另算。” 掌柜:这俩货不是吃胡萝卜吗?烧鸡是拿来上供的是? 虽然腹诽,但是白花花的银子比什么都好使,掌柜立刻喊小二迎客。 小二哥战战兢兢把人、“狗”、“猫”给迎进客房,给了热水和烧鸡就溜了。 大黄和猫猫欢快地大快朵颐。 秦桑在大黄和猫猫灼灼目光下,撕了两个大鸡腿,一个给陆北,一个留给自己,两人两兽就算解决完了晚餐。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秦桑叫了一盆炖大肉和两碗小米粥进房间,人与兽在房间里用完早餐,秦桑让陆北去买了几个礼盒,把她自己炮制的药酒装进礼盒里,让陆北拎了礼盒,两人两兽往济民堂而去。 一路上,人见人躲狗见狗跳鸡见鸡哆嗦,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快过年了,济民堂也显得更忙碌了,医馆外除了排队的病人,还排了一排的车队,在装药材。 秦桑找到忙得脚不沾地的林掌柜,林掌柜吓得一哆嗦,腿脚麻利地往后跳出去两大步,“秦大夫,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啊!” 秦桑拎了两个礼盒递给林掌柜,笑眯眯道:“无事无事,它俩是吃菜的,不吃肉。林掌柜,这是我自己炮制的药酒,壮阳补肾的,适合你这个岁数的男人喝。” 林掌柜一头黑线,忙看看周围有没有注意到,发现周围好几名药童盯着他傻笑,林掌柜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了。 “去去去,都干活去!哈哈哈,秦大夫真会开玩笑。” “哈哈哈,林掌柜,我的确是开玩笑啦,这个酒就是舒筋活血暖胃的,里面放了点人参鹿茸羚羊角之类的,您过年喝。” “秦大夫呀秦大夫,你这小姑娘,真是什么都敢说!” 林掌柜哭笑不得。 秦桑凑近了,耳语道:“林掌柜,其实真的壮阳的。多喝几杯。” 林掌柜老脸一红,“你这小丫头!真是不知害臊!” 秦桑嘻嘻笑着一躲,又随口问道:“林掌柜,这是要往外运药材吗?这都快过年了还有人要这么多的药材?” 林掌柜把秦桑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送到随州战场的。” 秦桑眉头皱了起来,“战场上状况很糟糕吗?” “具体的战况,我也不知道,军爷来买药,我按照军爷的要求装车,就这样。” “那买药的军爷在哪里?” “还没过来,一会儿应该就会过来验收。” “那我在这里等等。” 林掌柜道:“秦大夫,你等军爷,是有心上人在军中,想要让军爷给你带讯息什么的吗?” 啧,林掌柜这睚眦必报的小性子,这是在报复她刚才拿他取笑呢。 她一个未来文明社会的人,能被一个心上人就打败了? “心上人没有,生意倒是想做一笔。”秦桑笑嘻嘻的。 “哦?小秦大夫不做大夫做商户了?” 背后一声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 秦桑笑眯眯转身,就见穿着貂皮大氅的云大总管气势十足地走来。 “大夫要做,但银子也要赚的嘛,不然光靠做大夫赚那点诊金,不够开销啊。云大总管来得正好,我这里准备了点年节礼,正要去送给您呢。” 秦桑把陆北手里另外两个礼盒酒拎过来,递给云大总管。 云大总管挑眉,“多谢小秦大夫惦记,这是什么?” 林掌柜凑上来,“大总管,这个,好东西,壮阳酒。” 云大总管:“……” 秦桑赶紧解释:“舒筋活血的,林掌柜那个才是壮阳的。似云大总管生的这般威武雄壮,根本用不上壮阳酒。” 云大总管眼珠骨碌碌一转,“林掌柜,咱们能不能换一换?我喜欢你那个。” 秦桑一口气没咽下去,把自己给呛得直咳嗽,咳得小脸儿都红了。 云大总管却从容自若地把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礼盒塞到林掌柜手里,让人把林掌柜那俩给抱走了。 “正好,我也备了些节礼,本来准备让人送去你家里,既然你来了,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小秦大夫,你在哪个客栈落脚?稍后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秦桑总算是把气儿理顺了,咽了口唾沫,道:“我住景和客栈。谢谢云大总管,那我就愧领了。” “礼尚往来。小秦大夫刚才说要和军爷做一笔生意,需要我引荐吗?” “那敢情好啊,麻烦云大总管了。” 第106章 四大护卫 第106章 四大护卫 云大总管朝身后扫了一眼,在车队里找到了目标,那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身着短打,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人觉得他精气神和周围的人截然不同。 “墨六。” 墨……六?和墨九啥关系? 看这个姓氏和这个名字,感觉关系不小啊! 墨六快步走过来,云大总管给双方引荐:“墨六,这位是秦大夫,医术超群,秦大夫,这位是军中的医官,墨六。” 墨六乜了一眼秦桑,不屑道:“女的大夫?” 云大总管道:“你们墨帅身边女将军都有,你不会对女人还抱着成见?” 女将军?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女人能做到将军,那得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她敬佩女将军,但心里说不出的酸。 墨六的神情不屑中又添了些气恼,“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和陆将军相提并论的。三叔,您给我引荐一位女大夫做什么?难不成她还能去军中做军医?” 秦桑神色如常。毕竟这是个男尊女卑的父系社会,大多数男人都是墨六这种想法,她能做自己,却没办法要求男人们都尊重女人。 只是,她本来想打听一下墨忱卿近况的想法,完全打消了。 “不做什么,我和云大总管开个玩笑,没想到云大总管当真了。云大总管,我还要去采购些年货,就先告辞了。” 秦桑朝云大总管点头致歉,转身喊了陆北,“陆北,我们走了!” 正在和林掌柜说话的陆北迈步走过来。 墨六眼神中充满诧异,“陆北?北爷?” 云大总管道:“好像是叫陆北。怎么,你认识?” 墨六眸光一闪,“我听说墨帅身边有四大护卫,都姓陆,分别叫东南西北,是和墨帅一起长大的,应该是重名,墨帅的护卫怎么会和一个女郎中在一起呢?” 云大总管没说话,秦桑就更不会搭理这傲慢偏见的厮了。 陆北说话间就走到了秦桑面前,“秦姑娘,这就要走了吗?” “怎么,你还想留在这里吃午饭啊?”秦桑白了他一眼,“云大总管还有事要忙,咱们这就走。” 秦桑再次向云大总管拱手,“云大总管,年后我再来拜访您。对了,那酒要好好喝,不要浪费哦。” 她促狭一笑。 云大总管淡然一笑,目光若有所思。 小姑娘这是生气了? 是因为墨六说了瞧不起女人的话? 大概率,如果不是他在这里,以小姑娘的脾气,肯定要把墨六怼一顿了。 唔,因为自己而致使小姑娘不能出这口恶气,还怪不好意思的。 “秦大夫,今晚我在家中设小宴,你也过来一起。” 云大总管向秦桑发出邀请,语气却不是询问,而是如长辈在对晚辈发号施令。 秦桑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好。” 墨六诧异地瞄了云大总管一眼。 这位云大总管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连墨帅语气里都对他很尊敬,就是这么一个神秘又尊贵的人,竟然对一个穿得很一般的女郎中这般亲近,原来这女郎中是有靠山的呀。 呵,怪不得。 “那晚上见。” 秦桑喊了一声大黄和猫猫,一狼一豹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飞扑而至,围着她抱她的腿。 “脏兮兮的,给我下来!” 秦桑绷着脸呵斥。 两兽立刻蹲下,老老实实的。 云大总管饶有兴致,“这两头小宠倒是有点意思。” “嗐,大黄是猎户送的,猫猫是在山上捡的,都赖在我家里不走,我只好养起来了。能吃,都快把我吃穷了。” 林掌柜:“吃菜还能把秦大夫你给吃穷咯?” 秦桑面不改色,“耐不住饭量大啊。” 林掌柜:“秦大夫,你猜我信不信。” 秦桑哈哈大笑起来,“猫猫,快去抱抱林掌柜安慰安慰他。”秦桑指着林掌柜,故意闹他。 猫猫大嘴一咧,一个飞扑,林掌柜吓得拔腿就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跑出了人生四十年的最快速度。 “哈哈哈……林掌柜别怕,它不咬人。” “嗷呜……小丫头,快把它叫回去!”林掌柜吓出了大黄叫。 “猫猫回来。咱们得去采购了。”秦桑喊了猫猫,和陆北大黄一起走。 墨六瞧着这两人两兽,惊讶不已。 别以为穿个毯子他就瞧不出,这两头走兽,一头是狼,一头是金钱豹。 一个女子养两头凶兽,这瞄的也太吓人了?! 将来谁敢娶她,得有一颗大心脏! 墨六想着,不知不觉就把陆北给忘之脑后了。 秦桑哪管墨六想什么,早带着大黄和猫猫走远了。 傍晚,秦桑带着两头走兽以及陆北来到云大总管的府邸。 秦桑还是第一次来云大总管的府上。 这位神秘的云大总管,府邸坐落在城东北角,这片区域里都是豪宅,人烟稀少,一座座大宅子,占地都极广,走半天也遇不到一个人影。 秦桑记得墨家的老宅离这里就不远,也就四五里地。 云大总管的宅邸不像别人的宅子,以姓氏书写门楣,他这宅子的门楣上书着云乡二字,土雅土雅的。 冬日院里没有什么景致,木本植物上都挂着小小的灯笼,一树一树的灯笼,算是比较别致的了。 再往里走有冰湖假山,湖边竖着几座雪雕,各种动物造型,萌态可掬,这要有手机,不得赶紧合影发朋友圈! 秦桑往岔路上一拐,站在雪雕旁摆了几个pose,大黄和猫猫一看有异类野兽,一头一个,扑上去照脖子就咬。 噗嗤,雪雕塌了俩,将两头走兽给埋了。 两头走兽抖着身子从雪堆里爬出来,狼脸豹脸懵逼。 陆北嫌弃地撇开脸。 这玩意儿真是把它们祖宗八辈的脸都丢尽了。 秦桑:“……瞧瞧你们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丢狼的脸!丢豹子的脸!还丢我的脸!都给我立正!” 一狼一豹规规矩矩立正,垂着脑袋,声都不吭。 “嗬,这两个小玩意儿这是把雪雕当猎物了?” 云大总管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笑呵呵说话。 第107章 墨三爷的宴 第107章 墨三爷的宴 秦桑翻白眼,“那不至于,它们就是贪玩。云大总管,真对不起啊,把您府上的雪雕给弄坏了。” 道歉是要道歉的,赔是不可能赔的,她又不会做雪雕。 “无妨无妨,都是小玩意儿,本来就是供人玩耍的,能让两个小玩意儿有兴趣,也算没白雕。” 秦桑:“……”还可以这么说? “小秦大夫,里面请。” 秦桑跟着云大总管往里走,陆北带着大黄和猫猫跟上,一行人到花厅,只见厅里坐了好几个人。 里面竟然还有秦桑认识的人——墨州代城主,墨家二爷墨如海,以及白天见过的那位叫做墨六的军官。 另外还有几位穿着华丽仪态端方的男人,一看就非富即贵,年纪在二十到三十不等。 陆北给墨如海拱手鞠躬行了一礼,“见过二爷。” 墨如海打量陆北一眼,“你是忱卿身边的人,怎么没随他去随州?” “回二爷的话,小的奉世子的命留在墨州保护秦大夫。” 墨如海手拍椅子扶手,“简直胡闹!” 云大总管神色淡然地切入话题,“二哥,给你介绍个厉害的人,秦桑,是位大夫,医术非常好。秦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二哥,墨州城的代城主。” “谢法,太平药局的提领,闻安,惠民药局医官,郎俊,墨州商会会长,墨启,二哥的长子。这个是犬子墨文。那位,墨六,你见过了,也是墨家人,身兼墨家军的军需官。” 秦桑心里称叹,云大总管真是不按牌理出牌。 他竟然是墨家人。 他竟然带她一个小姑娘来这些大男人的聚会。 他竟然把她引荐给一大堆男人。 这还是不是父系社会封建王朝了? 还有没有点男尊女卑的思想了? 靠,这云大总管不会是和她一样的穿越者?否则怎么思想这么超前? 又或者,这云大总管不怀好意? 陆北这厮竟然一丝口风没露过,真他娘的! 秦桑一边暗自揣测,一边和众人行礼打过招呼,墨如海道:“原来是秦大夫。老三,我们见过,你二嫂分娩,就是秦大夫给接的生。” 云大总管诧异:“竟然还有这样的缘分?一点都没听你们提起过。” 秦桑看向云大总管,“我也是一直都没听云大总管提起过,您竟然是墨府三爷。” “哈哈哈,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秦大夫莫怪。” 秦桑淡淡一笑,“那我可不敢怪您,只是以后怕是不敢再在您面前天南海北的胡侃了。” 云大总管哈哈:“唉,我就是怕这个,才没有跟你提身份,你看你看,我今天请你来还请错了!” 墨六道:“云三叔,今天是咱们男人聚会,一屋子男人,您请个女娃子来,这好么?” 墨六问出了秦桑的心里话。 不得不说,这货真是个直男。 虽然很让人逆反,但是这货说的很符合当下的社会。 商会会长郎俊道:“三爷,咱们不是不愿意和这女娃娃来往,咱们是怕对这女娃娃的名声不好。自古哪有女子抛头露面的?” 秦桑:抛你妈的脑袋,你妈不是女的?你媳妇儿不是女的? 但秦桑只是在心里吐槽,并没有回怼。 她虽然来自于未来,秉承的都是男女平等的观念,但她不想在这个权力的社会搞得太特立独行,她只想活着,有质量地活着,干点儿自己想干的事儿,不浪费这次活下来的机会,而不是把自己看得天下无敌,搅和到男人堆里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孤身一人,自忖可没有掀翻整个封建王朝的本事。 活在当下。 墨启道:“三叔,这女子不就是个大夫吗?瞧瞧她这矫情劲儿,三叔您该不会是……” 墨文立即反驳:“是什么是?我爹才不像你说的那样呢!” “我说的哪样啊?阿文,你要是没那么想,又怎么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墨如海沉声:“住口!少胡说八道!” 墨启墨文兄弟两个噤声。 秦桑福身一礼,道:“军爷说的是,秦桑就不打扰各位了,告辞。” 云大总管,也就是墨家三爷墨如云,温声道:“小秦大夫先稍等一下,容我说几句话。” 秦桑坦坦荡荡从从容容,“云大总管请说。” 虽然已经知道他就是墨三爷,但她依旧称呼他为云大总管。 “墨六说话比较直,我先替他道个歉。” 墨六想要辩解,嘴巴刚一动,就被墨三爷刀子一般的目光给瞪得闭上了嘴巴。 秦桑静静听着,没表态。 墨三爷继续道:“其次,我也该跟你道个歉,没跟你说明情况就把你带到了这里。” 秦桑淡淡的:“我接受您的道歉。” 墨三爷嘴角上扬,“我就知道,小秦大夫你是心胸豁达的。” 秦桑委委屈屈的,“也不能因为我心胸豁达,就随便练我啊。” “咳咳,你听我狡辩……啊不是,你听我解释。” 秦桑继续装委屈:“行,您慢慢狡辩。” 花厅众男人都看着这两个人,神色各不相同。 墨家男人:老三(三叔)(我爹)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呢? 墨家以外的男人:这就是最近名声极盛的神医秦桑吗?好年轻乖张一女子!墨三爷把她找来干嘛? 墨三爷开始“狡辩”:“我们墨家从来不是墨守陈规的家族,唯才是用,而不是唯男才是用。有才能的人,性别并没有卡太死,无论是墨家军还是墨家商号,都有女人参与。我是觉得,既然用了人家,就得给人家以足够匹配身份的尊重,而不是一边利用人家的才能,一边瞧不上人家是个女人。” 思想确实比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男人进步。毕竟封建王朝,文明程度在那里摆着呢。 秦桑淡淡的:“云大总管说的在理,我得替所有女人谢谢云大总管。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墨家军或者墨家商号的人。”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小秦大夫豁达开朗,又才华横溢,最重要的,小秦大夫胸中有抱负。我欣赏小秦大夫,想要为小秦大夫提供一个施展的平台,而不是让才华被埋没,你无法像男大夫一样行医,很多病人也因为得不到你的救治而失去生命。” 秦桑眸光微深。 第108章 揠苗助长 第108章 揠苗助长 对方过于情真意切,使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像是陷坑。 “小秦大夫难道不想像别的男大夫一样光明正大行医?” 秦桑一脸莫名,“我现在行医也没有偷偷摸摸呀。” 墨三爷:“……总是会有人在你背后说三道四?而且同行都会容不下你。” 秦桑道:“别人说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至于同行容不下我……我想不至于,我是在缺医少药的乡下行医,同行不多,我的病人也没有太多选择,到现在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墨三爷说的不是无的放矢,但她不怕。不是社会没有毒打她,而是她尽量规避了社会风险。 “我谢谢近段时间墨三爷对我的帮助,不过……”秦桑从容扫了一眼神色各异的男人们,扬了扬嘴角,“我只是一个小女子,会一点点医术,只求能靠着这微末之技帮助他人并养活自己,并没有别的不切实际的想法。云大总管,多谢你,我先告辞了,各位慢雅。” 秦桑福身一礼,转身离开,大黄和猫猫拖着陆北嗖嗖追了上去。 “嗷呜!” 一屋子非富即贵的男人瞧着女子和两头凶兽,目瞪口呆。 墨如海目光沉沉,“老三,这女子不一般,我没想到连你也被她给迷惑了。” 墨如云朝他斜斜一瞥,眸子里略带不屑,但转瞬即逝,“我不似二哥,读的书多,知道的道理多,我就是一个跑江湖的,人粗。但我也知道非礼勿言。我同小秦大夫,就只是互相欣赏的忘年交,我心里可没那么些肮脏的想法!” 墨如云轻哼一声,“今日请各位来,本意是想介绍这位奇人给各位认识,人都走了,宴也没必要摆了,你们如果想留下来吃顿饭,那我就让厨房上菜,如果不想留下来,慢走不送。” 墨家男人们都深谙墨如云的脾气,能干出这事儿来,一点都不意外,但在墨家以外那几个男人眼里,云大总管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知道他是个牛逼人物,却不知他脾气怪异,当下都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墨如海站起身,沉着脸,道:“老三!咱们墨家一向是尚礼之家,你这么做,想没想过墨家?想没想过墨家宗族?” 墨如云哂笑,“墨家还记得有我这号人吗?二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瞧不上我,不瞧便是。各位,今天对不住了,各位要记仇,就记我墨三的账上,和墨家无关。” 墨如云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顾及这里是他的府邸,客人是他请来的。 礼是什么?礼要对识礼的人用,才能称之为礼,否则就是对牛弹琴,徒惹人发笑罢了。 商会太平药局惠民药局的几位负责人面面相觑,继而起身,向墨如海施礼告辞。 主人都不在了,他们怎么可能留下来吃饭嘛! 墨如海也没挽留,只说了几句客气话,让墨启和墨文两个把人给送了出去。 墨六看看厅里没别人了,道:“二叔,我还有军务在身,就不多留了,告辞。” “你等等,我还有话问你。” 墨六只好停下脚步,等着墨如海发话。 “现在随州战况如何?忱卿他怎么样?” 墨六料到他是要问战况。 他道:“随州地形复杂,东夷人藏在深山,行踪不定,小墨帅派了斥候进山探路,折了一半的斥候,也没有把地形探清楚,至于后来的战事,我是管军需的,并不太清楚,小墨帅让我来弄伤药,我便来了。” “那忱卿没事?” 墨六摇摇头,“无事。” 墨如海舒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你什么时候启程?” “后日一早。” “走前去一趟我府里,帮我带一些东西给忱卿。” 墨六点头应了,墨如海再无话嘱咐,墨六便告辞离开了墨三爷府上。 出了院子的墨三爷,径直追去了景和客栈。 秦桑似已料定他会追过来,沏了一壶茶,等在客栈大堂,嗑着瓜子喝着茶水。 墨三爷笑呵呵的,“你倒是自在,跑这里喝茶来了。” 秦桑道:“这里的茶的确是比您府上的茶喝着自在。云大总管,哦,不,应该称您三爷,请坐。” 墨三爷在秦桑面前坐下,自己拿壶倒了一杯茶,抓了一把瓜子,非常不客气地嗑了起来。 “你还是叫我大总管,叫我云叔也行,什么三爷,我不喜欢。” 秦桑哂笑:“多少人巴结墨家都找不着门路,您倒好,有那么厉害的背景却不想倚靠,非得自己另辟蹊径。” 墨三爷道:“什么厉害背景,不过是驴粪蛋子表面光,内里早已经烂透,迟早啊,会被那位给……咔!” 墨三爷往上指了指,又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桑:“……” 这是她能听的秘辛吗? 管他说的是真是假,那都不能听啊! 秦桑瞄了他一眼,岔开话题道:“刚才在大庭广众下驳了您的面子,您不生气?” 墨三爷满不在意,“有什么好生气的?本来就是我揠苗助长了。本来想介绍你给那几个人认识,以后你在墨州或行医治病或经营药材生意,总是要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没想到,他们脑子里装的都是迂腐。也是我不好,没考虑你的处境。” 秦桑咔嚓咔嚓嗑着瓜子,唔哝不清地道:“没关系,我这不是全身而退了么?” “还是你机灵。” 秦桑勾勾嘴角,“那是,我必须得先保住自己的后路啊。我就是个小虾米,不像你们财大气粗的,我可扛不住造。” 咔嚓,咔嚓。 “大总管,我能不能问您件事儿?” “你叫云叔我就回答你。” “啧,得寸进尺。成,云叔,我想问,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别跟我说和我一见如故,我不信。我只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墨三爷灌了一口茶水。 嚯,这茶苦得,比苦胆水都苦! “小姑娘,你这是什么茶?” “好茶。名曰苦丁,对身体好,尤其是对中年人的身体好。” 第109章 不速之客 第109章 不速之客 墨三爷气笑了,“你个小姑娘,嘲笑我年纪大是?我跟你说,年纪也是一笔财富哦。” 秦桑撇撇嘴,笑道:“允许你给自己找借口,我们年轻人应当尊老爱幼。叔儿,说说呗,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墨三爷苦笑,“小姑娘,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又何必非得逼我回答呢?” 秦桑故意道:“我心里能有什么答案?我笨。” 墨三爷喝了一口苦茶,道:“有一个人,他希望我带你走出山村,去走你没走过的路,去看你没看过的风景,去体味你没体味过的悲喜……他本来想亲自陪你去做这一切的,可他现在没有时间,他又不想你浪费年华。生命短暂,年华宝贵。” 好么,听听这爹味发言,不用怀疑了,确定就是他——爹味少年墨忱卿! 秦桑心里泛起些酸楚。 她想那个爹味少年了。 秦桑咂了一下嘴唇,轻叹一声,“墨忱卿还说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了,就是希望我关照你一下。他还没有求我关照过谁呢,你是第一个,看来,我这大侄子,是真的对你很上心啊。” 秦桑轻哂,“上心有什么用?您应该知道,我是江荣的弃妇,就这一点,都不可能进得去你墨家大门。” 墨三爷反问道:“进那大门做什么?都烂透了,又烂又脏。在外面活着不快活吗?” 这老货真的不是穿越来的吗?思想够前卫的。 明明瞧着是一副国泰民安的姿态,干的可都是 秦桑轻叹一声,“您是可以在外面快活地活着,墨忱卿他能吗?他可是墨家世子,继承者。” “小姑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要是对我那大侄子有心,就该相信他,一定可以给你一个你想要的未来的。” “让我相信他很容易,但他要去做,可就太难了。我不是很想拉他入火坑。毕竟,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霸占他才算喜欢。” 墨三爷审视地看着秦桑,“小姑娘,你在说谎。我就不信我大侄子那副皮囊你不想拥有。” “咳……叔儿,可不兴这么直白啊!我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家。” 秦桑嘴上打着哈哈,心里却一阵难受。墨三爷这话扎她心坎儿上了。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你可不是这种人啊。” “我怎么就装了?”秦桑瞪眼。 墨三爷眸光沉定,任由她瞪,一点没有要认怂的意思。 秦桑先认怂了,“得了得了,我不装了。我是惦记你家大侄子的皮囊,但这不代表我就得付诸实际行动。您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皮囊,贵重,豁出命去也未必能挣到手。” “您喜欢自由自在混江湖,墨家再势大,您为了自由也可以不要墨家的庇护。而我喜欢过平平静静的小日子,所以,我一点都不想被你们墨家困住。有一首诗,不知您听过没有。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墨三爷摇头,“有点儿意思,不过没听过。” “你这意思,我那可怜的大侄子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秦桑悠悠喝了一口苦丁茶,苦涩的滋味在口中泛滥开,她微仰了仰脸,“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那就是还有希望。只不过,路要靠他自己走,是不是?” 秦桑没出声。 “得嘞,路漫漫其修远兮,且让我那命苦的大侄子上下求索。” 秦桑低笑。 默了一会儿,她问道:“墨六什么时候回随州?” “应该是后天。”墨三爷眸光灼灼地看着秦桑,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秦桑道:“我最近炼制了一些成药,方便运输,也方便携带,给战场上的兵将用再合适不过。本来是想和墨六做这笔生意,但他不太相信女人。” “如果你还想做这笔生意,我可以帮你。” 秦桑摇摇头,“生意我不想做了,我想亲自把药运送给墨忱卿,您能帮我吗?” 墨三爷微讶:“你要去随州?那里很危险的!” 秦桑笑了笑,“您不是问我,您那大侄子还有没有机会了么?正好,我也想知道答案,所以,还是去一趟。” 墨三爷朝秦桑竖了竖大拇指,“我那大侄子眼光不错,你好样的。” 秦桑噗嗤笑了,“你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觉得他眼光不错的人。连他的随从们都觉得我就是个玩物,他们主子想玩就玩玩,玩够了就扔那种。” 楼上的陆北:我不是,我没有,你说的一定是别的随从。 “他那些随从都是没见过世面的猴儿。” 陆北猴儿:…… 墨三爷问道:“小秦大夫,你是想跟着墨六一起走吗?” 秦桑扁扁嘴:“我怕他不愿意带着我。” “要不,我陪你走一趟?你一个小姑娘,跟那些当兵的一起走,不方便。” “这样好么?马上过年了,您不用陪家人过年吗?” 墨三爷摆手,“我家眷都在京城呢,这边只是我的别庄。正好,我也想去看看我大侄子仗打得如何了。” 墨三爷有自己的正当理由,秦桑也不好再阻拦,只好应下。 途中有个土着作伴,也确实不错。 “我明天一早回一趟村里,把药清点装车,后天在城中聚头,您看行吗?” “没问题。我等你。” 墨三爷又嘱咐了一些需要带的衣物等,这才告辞离开。 陆北暗戳戳高兴,可以去战场见小公子了!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见情人了呢。 次日,陆北叫了李宏,三人两兽驾着爬犁回古寨村,秦桑把送年礼的事情交给了陈中和翠弗帮忙,她马不停蹄地去准备去随州的东西。 忙活了半夜又一整天,把所有成药装车,吃穿用度也装上了车,整整装了三个大爬犁车。 “陆北,检查一下还有没有疏漏的东西,据说此去随州甚是荒凉,缺了东西可没处去买。” 陆北又去检查了一遍物资。 检查完之后,刚要回屋禀告,隔着篱笆墙却见两匹快马飞驰而来。 陆北微微皱眉。 这怕是来找秦桑的。 第110章 去随州做生意 第110章 去随州做生意 “秦姑娘,来人了。” 秦桑正在教秦兰康复训练的要领,这一去她没个个把月回不来,康复训练只能秦兰自己完成了。 闻言,秦桑走了出来,“是什么人?” 陆北朝篱笆外抬抬下巴,“不知道,看样子应该是来咱们院子的。” 那两匹马很快就到眼前,来人穿着庄周得体的长袍,一看就是出自大户人家。 秦桑站在篱笆墙前没动。 “姑娘,请问这里可是秦桑的住处?” 秦桑神色淡然,“尊驾何人?所为何事?” 其中一人语气强硬地道:“你就是秦桑?跟我们走一趟。” 秦桑冷笑:“你是什么人?说让我跟你走我就跟你走?简直笑话!” “让你跟着走就跟着走,哪那么多废话!” “我也不喜欢废话。大黄,猫猫,上!” 大黄和猫猫从草棚里猛地蹿了出来,嗖嗖跃过篱笆墙,各自选定一个目标,照脖子就咬! 那两人都是会武功的,大黄和猫猫也只是玩闹,并没有真的下死口,那两人躲过了这一扑,大黄和猫猫都有些泄气,互看一眼,马上互换目标,继续撕咬。 不一会儿,两头萌兽就把两个人身上的衣裳撕得破破烂烂,雪地上点点鲜红血渍,被狼和豹子踩得像印花。 两人在雪地里滚来滚去,起初还破口大骂,后来就开始吱哇求饶。 秦桑看看差不多了,喊大黄和猫猫回家。 大黄和猫猫恋恋不舍地放弃目标,慢悠悠转到门口,蹄子扒开门,拽丢丢进了门,回到秦桑身边,咧着嘴巴一脸炫耀的神情,仿佛是在向秦桑邀功。 秦桑:这俩货是真的狗。 “你们有话就说,没有话就滚。” 秦桑睨着篱笆外趴在地上的两人。 “说,我们说,我们是代城主府上的,代城主要请你过去问话。” “去回了你们代城主,我和他没有什么话可说,他是官我是民,我一没有犯法,二,我对他来说,实在没有什么价值,请他不要扰民。” 陆北:……听听,这是在跟代城主说话吗?秦姑娘这算是无知无畏么? 地上的两人爬起来,纵然心里有万般不服气,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等回到墨州城,跟代城主好好告她一状便是! 看她能嚣张到几时! 两人心里骂骂咧咧,匆忙上马,落荒而逃。 陆北担忧道:“秦姑娘,代城主这是什么意思?” 秦桑轻哼,“能有什么事?不过是觉得我配不上墨忱卿,想要从中作梗罢了。” 陆北泛起愁容。 秦桑瞥他一眼,问道:“陆北,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配不上墨忱卿?” 陆北抿嘴,这叫他怎么回答嘛? 他不想说谎话,但也不想伤害秦姑娘。 他其实也希望秦姑娘和小主子能有一个好结果的。 秦桑轻哂一声,“连你也觉得我配不上墨忱卿是?嘁。” 陆北被这一声“嘁”伤到了,赶忙解释:“秦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您要想和小公子在一起,会有一段很艰难的路要走。” 秦桑没作声,回屋继续帮秦兰做康复训练。 秦兰偷偷瞄着秦桑,试探着问:“姐姐,那九公子,是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他家人是不是不同意你和他的事,找上门来了?” “管好你自己,少打听别人的事。” 秦桑冷脸。 “姐姐不是别人,我当然要关心姐姐。姐,如果他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你嫁过去会不会像在江家那样,被江家人针对虐待?”秦兰不无担忧地说道。 “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我。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好好将养,不要断了康复训练。还有,少去沾染秦家人,我不想再和秦家人有瓜葛。” 秦桑虽然还是冷着脸,但说的话有了几分温度。 秦兰乖乖答应了,“好,我记住了,姐姐。” 次日一早,爬犁车队出发,秦桑和陆北一辆车,那谁和梁子分别赶了一辆车,大黄和猫猫跟在爬犁车后,跟累了,就跳到秦桑车顶上趴着。 到墨州城的时候,是下午时分,车队直接到墨三爷府上,墨三爷亲自把秦桑接进府中,又命人给陆北三人安排了住处。 是晚,墨三爷在府里备了小宴,算是给自己和秦桑践行。 小宴刚刚摆好,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墨家二爷墨如海。 墨如海沉着脸进了大门。 虽然一身儒雅之气,但同时不乏威严,令得墨三爷府上的下人都不敢抬头看他,低眉垂眼小心翼翼的。 墨如云从二门出来,笑着把人往里接,“二哥鼻子好灵,我这刚备好了酒菜,你就来了。” 墨如海白他一眼,“你才是狗,我没你鼻子灵。” 墨如云打哈哈,“你看你,读书人就是脑子想得多。二哥,我可没说你是狗啊,我就是感叹一下,你来得可真是巧合。” 墨如海沉着脸,“我不是来得巧合,我是特意过来的。” “瞧二哥这脸色不太好,怎么着,谁惹到二哥了?” “我就不跟你废话了。老三,你是不是要跟那个女郎中一起去随州?” 墨如海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 墨如云揉揉鼻尖,扁嘴:“二哥果然是消息灵通,我有点什么动作,都瞒不过你这代城主的眼线。所以,二哥你是来给我送行的么?” “送什么行?你胡闹,难道二哥也跟着你胡闹不成?老三啊,你也不想想,那女郎中什么身份?” 墨如云反问:“什么身份?” 墨如海沉声:“我不信你不知道,她是江荣弃妇,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待在墨家继承人身边,做继承人的女人?” 墨如云依旧眉眼含笑,但依稀多了几分冷,“二哥,世子要选什么样的女人为妃,我等只有接受和祝福的份,岂有干涉之理?退一步讲,就算干涉,王爷大哥还活着呢,也轮不到你我干涉不是?” 墨如海脸色一变,顿了片刻,道:“说我干涉,你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干涉?” 墨如云一摊手,“二哥此言差矣,我只是陪着我的小友去做生意,我并没有干涉任何事情。” “做生意?你骗鬼呢?!去随州做什么生意?” 第111章 有意思的事 第111章 有意思的事 “自然是去做药材生意。随州虽然荒凉,但那里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药材,我和小秦大夫一起去那边搏一搏,说不定就能搏出一番荣华富贵来呢。” 墨如海被气得不轻。 他三弟从少年时就在外做生意,荣华不敢说有多荣华,毕竟他和王府不甚来往,但是他富贵呀!富得流油!以至于王府旁支多少都羡慕嫉妒他。 “你还用去那种地方搏一搏?”墨如海哂笑,“你就算现在就过养老的日子,养八辈子老也穷不了你?” 墨如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有点银子,但银子这种东西,越多越给人安全感不是?再说了,我这辈子没点别的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赚钱,这哪里有银子的味道,我就忍不住心痒痒要往哪里钻营,二哥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墨如海词穷。 读书人要脸面,哪里及得上墨如云这种生意场上的老江湖圆滑狡诈? 但若论心思复杂,墨如海并不输于墨如云。 “三弟,当哥哥的不得不给你一句忠告,你觉得秦大夫是个好的,可王爷呢?母亲呢?他们不可能让一个弃妇进门的,若你一味撮合,将来受苦的,无非是忱卿和秦大夫两人。” 墨如云道:“二哥可别给我扣帽子,我若是存心撮合,现在他俩早成一对儿了。我与小秦大夫的交情,和忱卿没有半点关系。” 墨如海眸光深沉,“你最好是没有,不然,将来他们两个若陷入苦海,你罪大恶极。” 墨如云摸摸鼻子,没搭腔。 转眼到了二进院子里的小花厅,墨如云做了个请的手势,秦桑起身迎了出来,“见过代城主大人。” 这称呼她自己听着都别扭,也不知道墨如海是不是别扭。 墨如海目光微沉,“秦大夫无须多礼,我来不是要来扰你们兴致的,只是有几句话,不得不说。” 秦桑后退了几步,让墨如海坐了首座,才道:“代城主请说。” 墨如海扫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你救了忱卿,和忱卿之间关系也不错。忱卿这个孩子,自小失去母亲,又是生活在王府那种规矩森严的地方,周围的人接近他,无不怀有目的,他厌倦身边人的市侩,也厌倦了勾心斗角的生活,但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注定这辈子要卷进时局里,不得自由。我说这些,秦大夫能懂么?” 秦桑内心强烈表示赞同,但嘴上一点都不饶人:“代城主大人说的,我都听得懂,只是,我不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虽然是墨忱卿的恩人,但我总不能还要替他去勾心斗角?他就快及冠了,有些事,他得自己去争去斗,不能指望别人的。” “而我是郎中,医得好病,医不好人心的。” 墨如海脸色不好看。 在墨州地界,还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当然,老三这样的例外。 但他是墨如海,这点小阵仗就把他给镇住了?那怎么可能? “秦大夫说的很是,忱卿再有一个月就及冠了,已经是个大人了,他应该替他父亲分担重担了——就比如,传宗接代。想来,等他凯旋回京,他父亲就会为他安排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成亲、生子、辅佐他的父亲,等他父亲百年之后,他会继承王位,成为真正的墨家之主。” 秦桑点点头,一副很欣慰的样子,“若是能如此,也不枉我救他一命。只望他将来能够大富大贵,一生平安顺遂,届时他若是还能记得曾得过我的恩惠,理该年年送些金银礼品与我,谢我成就了他的一生。” 墨如海:“……他一定会记得秦大夫你的大恩大德的,如果他不记得,我也会提醒他的。” 秦桑喜笑颜开,“如此,那就多谢大人了。” 墨如云暗自发笑,一物降一物,他二哥的报应绝对就是秦大夫! 墨如海无功而返。 墨如云和秦桑等他走了才开始小宴,陆北那谁梁子都被允许上桌,墨如云要带着上路的几个主要负责人,也都入座,热热闹闹一大桌,临上路之前,大吃大喝了一顿。 去随州的路上积雪减少,墨如云令人把秦桑的爬犁车换成了马车,加上他的马车,一行一共有八辆马车。 次日一早,八辆车浩浩荡荡上路,出东城门,往随州方向而去。 车马不停,中午半个时辰吃饭,吃完便又上路,天黑之前,前面探路的小厮包下一家客栈,一行人到客栈落脚。 第一晚有大客栈住,有不错的饭菜吃,一行人都没觉得辛苦。 到第二天,路上开始有零星难民,车队有足够的护卫,零星难民并不敢对车队有什么妄想,中午没找到能打尖的地方,一行人在路边支起锅灶,拿出备好的食材煮饭。 陆北把菜干肉干加米熬成浓稠的菜肉粥,加点盐巴,秦桑又偷偷加了一大把药料子在粥里,营养保证了,味道也不错。 护卫和车夫们围一起吃,秦桑和墨三爷蹲在灶前,一边烤火一边嗦粥。 厨子陆北打趣:“秦姑娘,你当初煮的菜肉粥,现在想想都很酸爽。” 秦桑龇牙:“再敢说,看我不往你碗里下泻药!” 陆北:“……”小生怕怕。 墨三爷捧着一碗粥,凑上来,“你这小厮手艺可以,早知道他这么好的手艺,昨天就不跟饭馆吃了,野餐才有意思。” 秦桑道:“三爷,您这老江湖,没吃过什么奔波的苦?再这么吃两天,我看您还会不会夸野餐有意思。” 墨三爷自夸:“我吃过的盐巴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这丫头少瞧不起人了。我这叫苦中作乐懂不懂?” “苦中作乐我不懂,但是吃过多的盐巴容易引起心脑血管疾病,所以,叔儿您得防着点了,饮食一定要少盐少油。” “跟你这丫头说话实在太没意思了,动不动就上纲上线,人生不吃点好的喝点好的,那还有什么意思?” 秦桑不服气地狡辩:“有意思的事情多了去了。” 墨三爷:“就比如喜欢一个人却不敢去追求?” 第112章 鬣狗 第112章 鬣狗 秦桑故作捂心口状,“完了完了,心都被你扎成筛子了,这可如何到得了随州?” “你呀,就跟我演。” 秦桑撇嘴,“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为您身体着想,您净为老不尊。” “你这叫倒打一耙。” “你为老不尊!” “你倒打一耙!” 陆北:“……” 三爷本来一副尊贵样子的,怎么遇到秦姑娘就变这样了? 然而,苦中作乐的日子这才刚刚开始。 晚上,探路的小厮一直到天黑都没找到客栈,甚至连村落都没有找到一座,一行人只好搭起帐篷。 秦桑是其中唯一的女人,但也不好让她一个人落单,一行人搭起两座大帐篷,在两个帐篷中间又搭了一座小帐篷,呈保护之势。 帐篷搭好,陆北的晚饭也做好了,仍旧是菜干肉干煮的粥,秦桑依旧在粥里加了药材,晚上加的药材有驱寒暖身的作用,大家一人一大碗,一口下去,身上就已经热热乎乎的了。 肉粥香不但引来了周围逃难的百姓,还引来了一些野兽。 远处一闪一闪的绿光成片,不知道是野狼还是野狗,看眼睛数量,不下四五十头。 秦桑心道,这落脚的地方选的可真踏马绝! 墨如云凑到秦桑身边,一边吸溜粥一边安抚她:“小姑娘,别怕,叔保护你。” 秦桑安稳地喝着粥,“叔儿,你会武功吗?” “还行,老墨家以武立家,有个不成文的传统,每个孩子满四岁就要开始习武,我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我能保护你。” 陆北道:“秦姑娘,三爷打小喜商厌武,一会儿兽群真要上来,您还是和三爷先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不要由着三爷的性子胡闹。” 啧,这脸打的,piapia的,她都替墨三爷疼了。 “叔儿,看见那树了没?一会儿咱俩爬树上,您保护我。” 墨如云:“……” 这话乍听没毛病,细琢磨……小丫头,我可去你的!你这是妥妥的歧视! 周围难民本来就想依附车队,散落在车队周围休息,此时见有野兽,呼啦啦都退到了车队很近的地方。 粥香浓郁扑鼻。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难民们望着粥锅,眼神一下子充满了饥渴。 那眼神,比远处的野兽还要可怕。 秦桑扫了一眼,约摸有五六十个难民。 他们这边车夫有八位,护卫有十六位,人数上是不占优势,但他们都是练家子,岂是难民可以比拟的? 只不过,一旦打起来,免不了崩点血啥的,那群虎视眈眈的嗜血野兽,恐怕立刻就要围上来了! 秦桑看向墨如云,朝他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叔,看。” 墨如云并没回头看。 但他知道怎么回事。 “陆北,把锅里添足了水烧开,舍他们每人一碗粥。”墨如云吩咐道。 “好。” 陆北赶紧去添水烧火,梁子则在陆北授意下,走到难民面前,道:“各位老少爷们儿,婶子大姐,都饿了?我们这里煮了粥,一会儿锅开了就能吃了,你们排好了队来领,每人都能领到一碗,不要挤,不要抢,谁要敢抢,爷爷的刀可不长眼!” 难民们一听说有粥喝,眼睛齐刷刷亮了,但那谁堵在前面,那庞大如墙一般的身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阵势,谁敢造次? 秦桑凑近了墨如云,耳语道:“叔儿,这些人都饿狼似的,你舍了粥与他们,恐怕他们就会把我们当成目标,一路尾随。咱们带的吃的没有那么多,回头他们若是抢,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开杀戒?” “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前有难民后有狼,惹不起。” 秦桑不再说话,拍拍身边的大黄和猫猫,安抚两头已经躁动不安的小兽,“大黄,猫猫,一会儿要是打起来,记得保护好自己,别硬上啊。” 她话音刚落,猫猫忽然蹿了出去,豹子爆发力极强,这一蹿,竟蹿出去四五米高,十米远,它速度极快,一声嘶吼,冲向了兽群。 秦桑拦都来不及,周围的护卫全神贯注地关注着兽群和难民群,只看见眼前影子一闪,根本就没有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大黄见猫猫冲了出去,“嗷呜”一声,也追了上去。 秦桑被气得无语。 这两个夯货! 秦桑拔出匕首追了上去。 墨如云:“……” 这不他娘的三个夯货吗? 有其主必有其宠啊! 说好的爬树呢? 说好的让他护着她呢? 陆北和那谁梁子也顾不得这边了,赶紧去追秦桑。 墨如云:“……一队护好车队,二队上去帮忙!” 他的命令下完,护卫立刻训练有素地分成两队,一队拔了刀剑冲向兽群,另一队也拔了刀剑,护住了车马,另有两人,是墨如云的贴身小厮,立刻护在了墨如云身前。 小豹子才几个月大,虽然吃得好,体型已经不小,体重甚至达到了七十多斤,但那纯属奶胖,一身肥肉,它没经历过野外狩猎,甚至连奔跑都很少练习,那一身肥肉恐怕不但不会成为它的助力,反而会成为它的阻力。 大黄虽然已经是成年狼,但那也是打小圈养起来的,实力压根不能跟野外生存的兽类相提并论。 秦桑一边骂着夯货,一边奋起直追。 她的速度在人类中也算是极快的了,但比起豹子和狼,还是有着距离。 等她追上一狼一豹,那一狼一豹已经在兽群里左冲右突,把兽群给冲散开来。 秦桑近前,才看清那些野兽都是体型较小的鬣狗,身上发出腐肉的臭气。 好歹不是大型猛兽,秦桑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玩意儿非常难缠,被它们盯上,那就跟被贼惦记上一样,它能一直纠缠你! 必须把这些东西给杀退! 秦桑握紧了匕首,伺机而动,一头鬣狗被猫猫驱赶落单,秦桑见机,一跃而起,匕首利落凶狠地划向鬣狗的喉咙! 削铁如泥的匕首,把鬣狗的脖子都切得只剩一块皮粘连,鬣狗轰然倒地。 秦桑身上杀意如虹,一些想要攻击她的鬣狗不由都生了怯,不敢轻举妄动。 第113章 偷偷走 第113章 偷偷走 大黄和猫猫一阵扑咬,很快,有十几只鬣狗都被两头萌凶萌凶的小兽给咬死。 秦桑大喜。 这野性可以啊! 看来,野兽就是野兽,圈养得再温驯,骨子里的野性一经激发,那依然是攻击力惊人! 陆北那谁和梁子也很快就赶到,加入了战斗。 三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拎着刀剑砍瓜切菜一般,尤其是那谁,膀大腰圆,甚至都不用剑,直接上演手撕鬣狗,双手抓住鬣狗的腿,噗嗤噗嗤,一撕一个。 秦桑:“……” 草! 她说的是一种植物。 等到墨如云的护卫队上来,这边都已经快要结束战斗了,剩了二十几只鬣狗,早就心生恐惧,吓得腿软,连逃也不会了。 那厢,墨如云指着战场,冲难民道:“不去看看那是什么兽类吗?都已经被我的人猎杀,肉归你们了。” 连草根观音土都吃过了的难民,一听说有肉吃,管是什么肉,先冲就对了! 几十号难民一股脑都涌向鬣狗。 秦桑被这种“饿狗”扑食的阵势吓得退了十几步,稳了稳心神,刚想说鬣狗肉臭不可闻,不好吃,被梁子阻止了。 “秦姑娘,他们饥肠辘辘,我听说很多人甚至易子而食,哪里还顾得什么臭不臭?您还是别管了。” 秦桑想起那些染了朊病毒而被屠杀的难民,心里顿生无力感。 墨忱卿在外征战,保的什么? 黎民? 还是皇权? 她是军人,知道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 墨忱卿没有错。 可,黎民怎么办? 秦桑回到车队,神色黯然。 墨如云问道:“小姑娘,怎么了?吓到了?” 秦桑冲他翻了个白眼,“叔儿,我是吓大的吗?” “行行行,你厉害。”墨如云好笑,转而,他收起笑容,一脸严肃道:“此地不宜久留,等那些难民回过劲来,怕是还要追咱们,几十号难民倒没什么,但怕只怕,难民越聚越多,届时三人成虎,我们这些人再是会舞刀弄枪,也不能像杀鬣狗一样杀这些难民?” 秦桑点点头,“那咱们就辛苦点,连夜走。” 当下,搭好的帐篷又被收了起来,锅灶也收了起来,匆匆拔营,连夜上路。 一行人一直走了一整夜,天亮时分,才慢了下来。 这一路上,路边七七八八都是难民,因为车队庞大,难民都没敢袭击车队。 一直走到巳时,才遇到一个村落。 村落里已经没有人烟,荒芜颓败,街道上还有血渍,甚至还有几具腐败尸身。 这里显然遭受过攻击,至于是土匪还是东夷人,就不得而知了。 墨如云命人把尸身收殓入土,余下的人挑拣了几栋还算完好的房子,打扫干净,铺好铺盖。 陆北做了饭,大家围坐一起吃了饭,赶紧补觉。 秦桑作为其中唯一的女人,分到了最好的一间房。 虽然一夜惊魂,但秦桑入睡很快。 再艰苦的环境,比起很快就能见到墨忱卿,那都不叫苦了。 余下的三天行程,大事倒没发生,只是发生了几起难民拉帮结伙想打劫车队的小阵仗,都被墨如云的护卫队击退。 一路上难民见得多了,荒凉见得多了,秦桑已经没办法生出同情,只觉得这世道实在是烂透了。 随州距离墨州并不算远,车队统共花了五天时间,就到了随州边境,进入随州境内,就更显得荒凉了。 因为常年遭受东夷人侵扰,再加上大战爆发,这里的百姓十之七八都已经逃往内地,剩下的,要不就是逃不动的,要不就是故土难离想要困守的。 战场在哪,车队的人并不知道,墨如云派了两路探子出去探路,车队则扎营休息。 探子出去一整天,才回来,其中一个探子幸运,找到了墨六的车队行走的路线,墨如云马上令人拔营追。 追了小半天,前方是一片荒原,荒原上没有路,只有乱七八糟的车辙印,应该就是墨六的车队留下的痕迹了。 天色将晚,车队就在荒原外驻扎,天亮才沿着车辙印继续往前走。 又是一日荒原跋涉,天黑了,秦桑脑子里那久未有动静的系统忽然滴滴滴作响,把毫无准备的秦桑唬了一跳。 擦,你以后能不能给自己定制一个上班时刻表,按照时刻表发布任务?这一惊一乍的受得了受不了? 系统发布任务:“发现宿主任务,救治被野兽所伤的墨六,奖励宿主舆图一份。” 舆图? 这新鲜嘿。 系统竟然一改前面的作风,开始送舆图了,这是个什么信号? 秦桑一边思忖,一边把陆北叫到了一旁,吩咐道:“我要出去一趟,你跟着车队,照顾好墨三爷。” 陆北一惊,“出去?这马上入夜,荒原上多野兽,您出去做什么?” 秦桑神色严肃,语气不容拒绝:“你别管,我会带上那谁,他功夫好,能保护好我的。” 陆北看她神色,知道劝阻无效,便要求一起跟去,被秦桑拒绝。 “你留下,照顾墨三爷,还有,看好咱们那几车救命药。如果明天一早我们还回不来,你们就跟着墨六车队的轨迹出发,我们会在前面等你们的。” 秦桑吩咐完,偷偷喊了那谁,压低了声音:“别出声,跟我去执行个任务,不要惊动了大家。” 那谁一听说要执行任务,双眼放光,拎出了他的重刀,“好!” 秦桑:“……一会儿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走。” 如果让墨如云知道了,恐怕他不会让她涉险,而她又不能说是去救墨六。 陆北心事重重地去做饭,秦桑和那谁就在边缘活动。 夜色渐重,大家都在修整,秦桑瞅着个空子,牵了两匹马出来,招呼那谁上马,两个人悄无声息消失在夜色里。 大黄和猫猫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奔驰出去十多里地,那谁才松了一口气,粗声粗气问道:“秦姑娘,咱们要去执行什么任务?” “我就是想要找找大部队的驻地。想你们小主子了。” 夜色里,那谁的脸红了。 人家找的是他的主子,也不知道他脸红什么。 第114章 事在人为 第114章 事在人为 幸好夜色浓,遮住了他的脸色。 秦桑沿着墨六车队留下的痕迹,一路催马疾驰,在半夜时分,突兀的血腥味让秦桑和那谁都警觉起来了。 秦桑心里明白,这恐怕是已经接近墨六的队伍了。 血腥味不仅仅来自人类,还有兽血的腥气。秦桑接触多了,很容易就分辨得出来。 那谁压低了声音:“秦姑娘,这里之前发生了杀戮事件。除了血腥味,还有一股烧焦的味道。” 秦桑拔了匕首在手,道:“应该是墨六的队伍受到了野兽袭击。” “这您都知道?” 那谁惊讶。 “我闻到了野兽的血腥味比较重,人血味比较轻一些。” 连人血和兽血都能分得出来,那谁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 “一会儿见着墨六的人,要说我们是墨三爷的人,迷路了,出来探路的,懂吗?” 那谁重重点头,“嗯。” 再往前行了三里地,一簇簇火光出现在不远处。 “到了。”秦桑语气里略显激动。 那谁不由瞥了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出了错,他咋感觉秦姑娘不是来找小公子的,而是来找墨六的? 两人放慢了速度,等到了近前,烧焦的味道更加浓郁了。 “秦姑娘,辎重都烧了。”那谁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秦桑也看到了。 辎重的周围,一里之内的荒草都被燃烧殆尽,大约有十几辆车都被烧得只剩了残渣,剩余十多辆车幸免于难,被拖到远处没有火苗的地方,每辆车前都站了几个人守着。 秦桑大声道:“敢问可是墨六墨军爷的队伍?” 那边十几人立刻排成一排,呈防守之势,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跟你们墨军爷说,我叫秦桑,是名大夫,他知道我的。” 墨军爷?墨军爷都已经晕了,还问个屁! 但是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总不能说墨军爷已经晕死过去,那边喊道:“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下马!” 那谁把重刀往肩上一扛,喝道:“是自己人,不是敌人!” 押运兵借着火光,只见一名巨人端坐马背上,他那匹马也比一般的马匹块头大、健壮,巨人肩上扛的大刀比寻常的大刀要大出了两三倍不止,看那样子,不得有百八十斤? 押运兵不像作战兵那般能力强,看着这阵势,多少有点怵。 最主要的,他们刚和狼群进行了一场大战,死伤惨重,连他们的军需官都快挂了,此时压根就没有战意了。 秦桑道:“我是大夫,可以帮你们处理伤口,或者,你们记得我?在济民堂门口,和你们之中的有些人有过一面之缘的。” 随军的一名大夫站了出来,“不错,我是听过秦大夫的名头。” 这时,一名小兵忽然发现了秦桑脚底下大黄和猫猫,刚刚受狼群攻击得了ptsd的小兵立马嚷嚷起来:“狼!她带来的狼!” 秦桑踢了大黄一脚,低声呵斥,“坐下!” 大黄委委屈屈蹲坐在地上。 秦桑大声道:“这是狗!狗!我养的!” 对面的兵:“……” 就当你养的这个是狗,那另一个呢?你可别说是大猫,七八十斤的大猫,就他娘的神奇! 伤患不等人,秦桑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无谓的对峙上,当下催马往前,那谁也跟着催马往前走,抢在了秦桑前面,横刀立马,喝道:“不怕死的就尽管上!” 百八十斤的大刀一舞,劲风如同有了实质,刮得士兵们都有些呼吸困难。 秦桑趁机背着药箱直奔营帐。 营帐门口有两名士兵,刚要阻拦,就被她喝止:“想你们军需官死的话,尽管拦我!” 士兵:……这他娘的什么来头?说话怎么比他们头儿还要横? 营帐里,墨六躺在毛毡上,一动不动。 秦桑蹲下来,检查了一遍墨六的伤势,伤在腿上,小腿肚子上的肉被撕咬掉一大块,露出了森白的骨头,骨头碴都往外撅着。 秦桑不敢耽搁,先拿出银针封住了墨六几处大穴,然后把军医胡乱包扎的纱布给去除掉,止血,等止住了血,她把墨六给拍醒了。 墨六睁眼看见眼前脏兮兮的女人,愣了一下。 这是幻觉? 还是已经到了黄泉? 秦桑表示:黄你妈的泉,老子并不想死。 “军爷,我是秦桑。” 墨六皱眉,一脸的不敢置信,断断续续道:“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算是偶遇。” 墨六:神他娘的偶遇,你哪怕说是追着来的,我都能信你七分。 “你的腿伤得很严重,保不住了,我的建议是截肢,先保命要紧。”秦桑不和他磨叽,直截了当说。 墨六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一瞬灰颓。 他对自己的伤势心里有数,现在还有一口气,已经算是命大了。 可……如果没有了一条腿,他还要这条命有什么用? 他是一名军人! 军中可没办法留一个没有腿的人! 秦桑似看透了他的想法,道:“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少了一条腿,就成了一无用处的人。将来你可以拄拐,也可以装假肢,未必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自理,更甚者,你或许还能像以前一样跑跑跳跳呢。你的双手也还能做很多事,你活着,对身边的亲人也是一种安慰。我言尽于此,你尽快做决定。” 秦桑说着,手上并没停,从药箱里拿了麻沸汤的药粉出来,跟外面的小兵要了碗热水,将药粉化开了,搁在墨六身侧,然后就开始准备手术器械。 墨六闭了闭眼,再睁开,颓败的眸光闪过些什么。 “你说,我还能像以前一样跑跑跳跳?” 墨六问完,立马又觉得这话问得很愚蠢,一条腿怎么跑跑跳跳?做梦都不可能。 他自嘲一笑,再次闭上眼睛,只当自己并没有问过这么愚蠢的话。 秦桑把所有需用的器械消毒完毕,才回过头来,说道:“事在人为,能做成什么样子,不全在你自己吗?” 墨六失笑。 还真被这个女人给拿捏住了。 他是在那晚墨三叔撇下满堂客人一走了之后才听说的,这个女人是小墨帅看上的女人,还是个弃妇。 第115章 信任 第115章 信任 当时他很震惊。 震碎了三观的震惊。 现在他依然很震惊,只不过现在他震惊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波澜不惊地说要给他截肢,要保他一命。 他的随行军医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墨六一番心里建设之后,问道:“这药是什么药?” “是让你暂时昏睡的药。毕竟截肢太痛,喝了它,能少遭受一点痛苦。” 墨六点点头,撑着坐起来,一只手端起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秦大夫,你说的对,事在人为。来。” 秦桑安静地看了他一眼。 从他身上,她看到了属于军人特有的坚强坚韧的品格。 秦桑点点头,“嗯。”顿了顿,她问道:“你们是遭到狼群袭击了?” 墨六点头:“应该是。” 秦桑皱眉:“什么叫应该是?” 墨六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秦桑撇嘴,淡淡笑了笑,“不说也没事,你们军队的事我也不是很想听。” 墨六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秦桑等麻沸汤起了药效,刚要开始截肢手术,墨六的副手忽然一身血腥气地闯了进来。 “你想做什么?” 副手一声暴喝。 秦桑手里的手术刀顿住,眉心微拧。 她不喜欢手术的时候被人打断。 “我在给他治伤。”秦桑克制着心头怒气。 那谁从外面进来,一把扭住了那名副军需官的后脖颈,“出去!” 随着一声怒喝,就把副手给扔了出去。 噗通。 那谁往门前一战,一夫当关,那名副军需官爬起来,还要往里闯,被那谁当胸一脚踢了出去。 “误了时机,你要担责吗?” “可我怎么能确定你是好人还是敌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外,怎么着也不可能是走迷路了?” “你以为墨六不会分辨敌我?他既然肯让秦大夫治病,那自然是信任秦大夫的!” 那谁瞧着憨,但心思缜密着呢。 口才也不弱。 副军需官闯又闯不进来,只好闭嘴。 秦桑顺利完成了截肢手术。 三个时辰后,墨如云带着车队赶了上来。 一进帐子,墨如云没问墨六的情况,先就抓着秦桑开训,“小丫头,你这是要叛逃啊!你也太不把我这个长辈放在眼里了?” 秦桑无语地翻白眼,“叔儿,我见您第一面的时候,您知道我对您什么印象吗?” 墨如云下意识问:“什么印象?” 秦桑道:“高冷,尊贵。” “这个尊贵我明白,高冷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高大威猛冷酷少言。” 墨如云道:“我真的令你误会如此深?高大威猛么,我觉得很贴切,至于冷酷少言,我这么平易近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冷酷少言?” 秦桑道:“叔儿,即便不是冷酷少言,您也是高高在上的,所以,请保持您尊贵的气质,不要破坏您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墨如云:“……” 合着这绕来绕去半天,就是让他闭嘴呗? 行,闭嘴就闭嘴,省得小丫头那张嘴巴不饶人。 “墨六这怎么回事?腿没了一条?”墨如云这才问起墨六。 “据说是遇到了狼群围攻,一条腿被狼咬穿,保不住了,我给他噶了。”秦桑说着,把锯下来的一截用白布包裹的小腿送到墨如云面前,“叔儿,您是这里辈分最大的,这个您先给保管。” 墨如云:“……” 哎呀我! 幸好闭嘴了,这丫头真的得罪不得! 噶人家腿都说得云淡风轻的,这不比刽子手“心狠手辣”?! 墨如云敏捷地往后一跳,“还是交由他自己处理!” 秦桑撇嘴笑笑,“叔儿该不会是怕了?” 墨如云梗着脖子,“怕怎么了?怕怎么了?我不能说怕吗?” 秦桑无语,人不可貌相,说的绝对就是墨三爷。 瞧着高大威猛冷酷无情的一个爷们儿,怎么就是个逗比呢? 秦桑不再逗他,又给墨六灌了一碗汤药。 墨如云恢复一贯的型男风格,道:“如今这环境世道,人活不下去,野兽倒是猖狂。” 秦桑微微侧目,看了他一眼。 “可能六军爷倒霉。谁知道呢?” 墨如云眸光犀利起来,“小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隐情?” 秦桑若无其事地笑笑,“我能知道什么隐情?我就是一个大夫。” 墨如云深深看了秦桑一会儿,秦桑只淡然地摆弄着药丸。 “看来,真的是有隐情。”墨如云道。 秦桑道:“有没有隐情都和我无关。” “小丫头,你为什么忽然抛下我们跑了?” “这还不简单啊,我想你侄子了呗。” 秦桑嘻嘻笑了起来。 墨如云想从她的表情里探知些什么,到最后也没看出来什么,只好放弃。 墨六醒来后,一眼瞧见了墨如云。 这位墨家的另类,一向都不过问墨家事的闲散人员,怎么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军事要地? 墨如云首先发话:“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是和小丫头一起去卖药儿的,可不是追着你们来的。” 墨六脸色依旧苍白,来不及问问自己那不知何处去了的小腿,先回墨如云的话,“三叔误会了,我并没有这么想。” “你不这样想就最好,不过,就算你这样想也没什么,我追着一起去看看我大侄子,这也没什么?” 墨六忙道:“当然没什么。” 墨如云似乎很满意墨六的态度,又摆出长辈的姿态,问道:“外面的辎重怎么回事?” 一提到辎重,墨六的脸色难看起来,眼眶都红了,“都怪我,光顾着带人去追杀狼群,回来时才发现,火把点着了荒草,辎重被烧了大半。” 秦桑瞥了他一眼,“那你这条腿丢的不冤。” 墨如云神色淡淡,把秦桑先前“送”给他保管的一截子腿骨拿到了墨六面前,语重心长,“六儿啊,你是不是觉得秦丫头这话说得重了?” 墨六摇摇头,一脸颓败,“没有。我弄丢了救命的药材,原本就该接受军法处置的,现在先让我没了一条腿,也算是我的报应。” 第116章 她又不是野兽 第116章 她又不是野兽 墨如云拿着小腿敲打着墨六的胸膛,“你啊,是条汉子,有血性,有担当,但是,脑子你就未必有。” 秦桑瞥了一眼小腿骨。 眼角直抽抽。 刚才是谁吓得往后跳来着?这会儿又当烟袋锅似的玩来玩去的,不怕了? 墨六看着自己已然分家的腿,心里疼啊。 虽然疼,却又莫名觉得安慰。 比起丢了辎重,丢条腿又算得了什么呢? 毕竟,那些药,可以救千万人! 秦桑起身,朝外走去,墨如云问道:“小丫头,你出去做什么?” “饿了,我出去找点吃的,你们聊着。” 秦桑头也不回,径直出了营帐,陆北远远走过来,看她除了脸色有些发白,身上都还算完好,松了一口气,“秦姑娘。” “嗯。我饿了,咱们的车队在哪?你去给我搞点吃的。” 陆北指了指远处一片荒草地,“在那边。” 墨三爷果然是老狐狸,并没有把车队混到一起。秦桑点头,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但笑意只停留了一瞬,她目光随即冷冽起来。 暗夜狼群、被烧的辎重、差点丢了性命的军需官,种种巧合堆在一起,那就不可能再是巧合! 这里离墨家军大营已经不算远,如果有东夷敌军摸过来,也不算是离谱的事情。 但……真的是东夷敌军吗? 秦桑隐隐觉得,并没有那么简单。 她和陆北那谁三人,以及两头萌兽渐走渐远,很快离开了墨军的势力范围。 陆北压低了声音问道:“秦姑娘,您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也算是有个问题。陆北,这个世界上,有没有驭兽师这种职业?” “驭兽师?”陆北立刻联想到了昨晚的事,大为震惊,“秦姑娘,您也认为昨晚的事根本不是巧合?可……如果真的有人可以操控野兽,那也太可怕了!” 秦桑轻哼一声,忽然打了个呼哨,大黄和猫猫从荒草里嗖嗖蹿到了她面前,围着她的一双长腿转了几圈,咬着她裤脚撒欢儿。 用事实说话,远比任何话都来得有说服力。大黄和猫猫都跟着秦桑不久,却对秦桑的话言听计从,陆北可是从头见识到现在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目光也跟着凌厉了起来。 “秦姑娘,你说,会是什么人要断我们墨家军的药呢?” “我们?谁跟你我们?”秦桑嗤之以鼻,“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可和你们墨家军没有关系。” 陆北不敢反驳,缩脖子噤声。 那谁道:“早晚会是的。战场都来了,我不信我们小公子不感动。” 秦桑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了那谁后脑勺上,“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说我上赶着吗?说我倒贴吗?看我不打死你!” 那谁敏捷地落荒而逃。 “不是不是!我绝不是这样想的!但是小公子肯定会感动的!” 秦桑气得脸红,陆北默默跟在后面,憋笑憋得好难受。 好大一会儿,陆北终于消化完情绪,正色道:“秦姑娘,我刚才已经看过周围了,发现了这个。” 陆北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兽皮袋子,递给秦桑。 秦桑手刚触到袋子,脑子里的机械音适时响起:“恭喜宿主,任务达成,获得奖励。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得,不用看就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 舆图。 秦桑接过袋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舆图。 舆图画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皮质东西上,至于是什么皮,根据秦桑行医多年,上千台手术的经验来看,这玩意儿,它就是一张人类的皮。 如果这不是一张宝贵的舆图,秦桑怕是要就地扔了这玩意儿了。 秦桑看了几眼舆图,“陆北,东夷人用的文字,和咱们大昊王朝一样吗?” 陆北摇摇头,“不一样。”他瞄了秦桑一眼,立马又补充道:“但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两国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有那么几个熟悉运用大昊文字的东夷人也不算是框外。大昊也有不少人都认识东夷文的。” 秦桑轻哼一声,未搭言,默默地把舆图收进袋子里,揣进了袖子插袋。 陆北也知道自己这个说法十分站不住脚,他没脸继续说下去,叹了一声,跟上秦桑的脚步,问道:“秦姑娘,您想吃点什么?” “我想吃爆炒小人肉。” 秦桑头也不回,大步朝前走去。 日他奶奶,就这么欺负人是?她心上人在边塞和外敌拼命,却被自己国家的人背刺,断他的救命药材! 真当她老虎不发威,是只病猫呢?! 陆北鲜少看见秦桑这么生气,吓得他缩着脖子,大气儿不敢出,先滚去做饭了。 秦桑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打开舆图。 舆图叠起来只有巴掌大小一块,但展开了,足足有三尺见方。 这必然是一个身形壮硕的人后背的皮,否则不可能有这么大。 图上尽是崇山峻岭,一条主脉狼牙峰贯穿东西,周围方圆三百里,山岭绵延不绝,地形极其复杂。 不知道什么原因,图上还有些留白处。 或许是地形过于复杂,连制作舆图的人都没有去到过? 秦桑把图上主要的地形记了个七七八八,然后把舆图叠好,贴身收好,陆北的声音响起:“秦姑娘,我把饭菜送进车里?” 秦桑道:“不用,我下来吃。” 说着,掀帘子跳下车。 陆北支开一张小桌子,把饭菜摆好。 “秦姑娘,爆炒小人肉是没有啦,我给您炒了一碟小炒鹿肉,您尝尝。” 秦桑白了陆北一眼。 她那是气话,还能真的要吃人肉? 她又不是野兽。 秦桑饿极了,风卷残云般炫完了桌上的饭菜。 陆北松了一口气。 秦姑娘肯吃东西就好。 秦桑吃完,拿了一块生鹿肉来喂大黄和猫猫。 她用匕首割下拳头大小的两块肉,同时抛向空中,大黄和猫猫同时高高跃起,分别咬住一块鹿肉,啊呜一大口就进了肚。 秦桑赶紧又割了两块抛出去。 两只大萌宠张开大嘴嗖嗖就又吃完了。 这要没点经济基础,还真养不起这么两个食肉兽。 墨六的一名士兵过来禀告,说队伍就要启程了,请她也做好启程的准备,跟车队一起走。 第117章 我自己来 第117章 我自己来 秦桑一口答应,“成,你们出发,我们随后就来。” 墨如云并没有回来,秦桑也没多问,大概两刻钟之后,她这边都已经收拾妥当,便沿着前路出发,往边境深处走。 前面不时有士兵过来送吃送喝,偶尔还会有士兵过来报告行程,一天之后,队伍到行军大营,秦桑迫不及待下车,原以为能见到墨忱卿,却不想,她并没有见到墨忱卿。 墨忱卿率兵出击,进山已经七日,至今未归,军中现在是监军杜辉在暂时坐镇。 墨六进去大营觐见杜监军,墨如云和秦桑则把车队远远停着,都在车队里候着,并未一同前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杜辉的一名亲兵过来传话,军需官不能过来了,请他们两位前去觐见监军。 墨如云脸咵嗒黑了下来。 “杜辉?他是什么狗东西,也敢在墨家军里颐指气使?滚,回去告诉杜辉,他耍威风可对错了人!” 传声兵走后,墨如云气得端起一杯茶泼了出去。 “我那大侄子到底是年轻,虑事不周。墨家军虽然不是什么铁军,但也是有一些能人志士的,何用他亲自帅兵出击?这不是给人以可乘之机夺墨家军兵权吗?” 秦桑安慰道:“您家大侄子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依我之见,他比狐狸还要精呢,说不定他另有盘算,您也别太着急。” “再不急,这墨家军就不姓墨,改姓杜了!” “若是墨家军那么容易就姓了杜,那这支军队留着也没什么大用。若是墨家军不会轻易就范,您还担心什么呢?”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墨如云心中阴云散开。 秦桑趁机道:“叔儿,我想进山去找一找墨忱卿,您一个人在这里护着这些药材,没问题?” 墨如云一惊,“什么?你要进山?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要是把你弄丢了,我大侄子得埋怨我一辈子!” “弄丢?您说我?哈哈哈,叔儿,我没想到您是这么不信任我的能力!您也不想想,我要没那金刚钻,会揽这瓷器活儿吗?我可是最会趋吉避凶的人!” 墨如云斜睨着她,“别的事情上或许你是这样的人,但是事关我大侄子,你可能就没那么理智了。我不管,我就是不信你。我不允许你去涉险!” “那我就晚上偷偷溜出去。反正,您也关不住我。” 墨如云:“……” 他吹胡子瞪眼了好一阵子,差点就跳脚了,“小丫头,你就拿捏我有本事!你有本事去拿捏我那大侄子呀!” 一旁的陆北和那谁心里头暗暗惨笑,您那大侄子早就被拿捏了好不好? 秦桑撇嘴,“激将没用的,我说要进山,只是通知您一声,可不是来和您打商量的。叔儿,我瞧着这姓杜的监军不是个好东西,咱们先把药材藏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墨如云的注意力被转移到药材安全上来,“哪里安全?咱们也不熟悉这里的情况啊。” “安全当然是山里安全啊。我和那谁来的时候,找到了一处山洞,离这里不远,地势险要且隐秘,一定没问题的。” 那谁:“……” 山洞?地势险要且隐秘的山洞?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山洞? 但是秦姑娘说的信誓旦旦的,他能怎么样?跟着瞎扯呗,“啊,对对对,就在那边山里。” “赶紧行动,说不定杜辉一会儿就回过劲儿来,派人来夺药了。” 墨如云被秦桑连推带搡地推上了马车,一行人赶紧往山里走。 就在车队离开后不到一刻钟,就有杜辉的人又来传话,没有找到墨如云和秦桑的车队,来人只好先回去向杜辉回话。 秦桑的车队出去五里多地,秦桑便让车队分成了两队,一个队拉着药材,另一个队拉着吃穿用度,朝两个相反的方向驶去, 秦桑坐镇药材车,进山之后,先是胡乱走了一通,约摸一个时辰之后,才向舆图上标出的那座山洞驶去。 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找到了山洞,将车上的药材全部藏入山洞,安全起见,又用巨石将山洞封堵住,外面以野草覆盖,伪装得了无痕迹,远看近看都没什么破绽,这才令陆北驱车去和墨如云会和,秦桑则带了那谁以及大黄和猫猫进山。 陆北原本不同意她连夜进山,但陆北的意见往往就只是意见,表达一下就可以完成使命了。 秦桑与那谁策马飞奔,在日落时停了下来,随便吃了点带来的干粮,继续往里走。 山路崎岖,野兽出没,视线又不是很好,这回改成了大黄和猫猫在前面飞奔,秦桑和那谁在后面牵着马,摸索着前进。 墨忱卿在哪个方向上打仗,没有人知道。 秦桑刚到军营的时候,还找了个校尉级别的军官询问了一下,那校尉的说辞是,进了山,基本就失联了,他们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就算是救援,都很难实现。 秦桑只能盲找。 半夜,两个人都有些累了,就找了一块石头,躲在背风的一面,升起篝火。 那谁打了一只兔子,开膛破肚剥皮,拿一根树枝穿起来架到篝火上烤,秦桑铺了张动物皮子在篝火前,蜷着身子,闭上眼睛小憩。 那谁烤好了兔子,喊秦桑起来吃兔子肉。 秦桑睡得迷迷糊糊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盯着那坨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接过去。 人类的厨艺果然是不相通的。 陆北那是厨神级别的,她和那谁,可能是厨灾级别的。 真后悔没带陆北过来。 吃食这种东西,当你吃惯了美味,再吃普通食物,那无疑是味同嚼蜡。 饶是秦桑不重口腹之欲,也还是受不了食物的参差。 更何况,那谁这参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为了饱腹,秦桑还是颤颤巍巍接过了那谁递过来的烤兔子。 扒掉外面黑乎乎的一层,里面……好么,流出来鲜红的血汁! 秦桑:“……” 那谁尴尬地揉着后脑勺,“要不,我再给你烤烤?” “我自己来。” 第118章 蛛丝马迹 第118章 蛛丝马迹 秦桑削了几根树枝,又削下几片肉来,串在树枝上,捏着树枝在火上烤。 兔肉滋滋冒油的时候,也就差不多了,撒上点盐巴和灵芝粉,吃起来也算差强人意。 一股菌菇味混合糊焦味的烤兔子肉,野外生存条件差,这得算是很不错的吃食了。 大黄和猫猫一左一右,依偎在秦桑身边。 秦桑切了两块腿肉给两头萌宠。 大黄瞟了一眼,高傲地撇开了脑袋。 猫猫倒是多看了一眼,但它看完之后,一脚把黑乎乎冒着血水的兔腿踢进了火堆里。 那谁:“……” 嫌弃是?嫌弃是?以后再想老子给你们搞吃的,那是想也不用想! 狼豹:就跟谁多想吃似的,你可留着自己吃! 秦桑又从包裹里拿出来两个烧饼,烤热了,递给那谁一个,自己留一个,从兔子身上刮下来几片肉,烤好了卷进烧饼里,就成了夹肉火烧,咬一口,麦香混合焦肉香,倒也可以入口。 吃饱喝足,两人各自躺下睡觉。 大黄和猫猫轮流站岗。 睡了约摸一个时辰,远处忽然有窸窣声音传过来,正在站岗的猫猫立刻警觉起来,把大黄扒拉醒,呜呜了两声,嗖地就蹿出去了。 这一路走来,大黄和猫猫的野性都被激发出来,奔跑的速度和猎食的本领都进步巨大。这一蹿,直接就没了身影。 大黄:哼,这速度……行,我不如你,你行你上。 秦桑也被动静惊醒,那谁也醒了。 秦桑看了一眼那谁,示意他在此等候,她拔了匕首在手,嗖一声追了出去。 大黄:“嗷呜……” 小豹子的速度可以,主人你的速度不可以啊喂! 但秦桑已经跑远,大黄的反对无效。 那谁赶紧拍拍大黄,“大黄,在这里等着。” 他嘱咐完,也赶紧追了上去。 大黄:“……” 敢情都欺负它呗? 看看行李还在,大黄终究是背负起了所有,守在了篝火旁。 猫猫奔袭出去十多里地,停在一座山谷前。 只见谷底尸体成山,一群群秃鹫在尸堆上疯狂蚕食着半腐的尸体。 猫猫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虽然它是一头野性十足的小豹子,但它可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它连呼吸都屏住了。 秦桑赶到的时候,看见猫猫蹲在一块带尖的石头上,一动不动,身上的小短毛竖得跟刺猬似的,秦桑立刻警惕起来,放轻了脚步,对着后面赶来的那谁做了个小心的手势。 两人轻手轻脚走到猫猫身后,顺着猫猫的目光往下看。 呕…… 这味儿太他娘的冲了!秦桑一个没控制住,哇哇呕吐起来。 秦桑的呕吐声惊得贪食的秃鹫扑棱棱起飞,几只凶恶的秃鹫朝着这边掠了过来! “快跑!”那谁蒲扇般的大手抱起猫猫,另一只手要过来拉秦桑。 秦桑拍开他的手,“跑什么跑?你以为你能跑的过长大翅膀的玩意儿?” 秦桑从兜里摸出火折子,拔开,吹出火苗,往地上一扔。 地上的荒草迅速燃烧起来。 荒草连天,一霎时,火也跟着连天烧了起来。 山谷里的秃鹫惊得飞起,遮天蔽月,顷刻间,就把头顶的天空遮得“乌云翻滚”。 那谁都怕了。 秦桑也是没见过这种场景,吓得咽了口唾沫。 c,畜生啊! 秦桑暗骂了一句,不敢耽搁,赶紧叫着猫猫逃命。 两人一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路奔逃。 大火很快烧到山谷里,腐尸沾火,很快燃烧起来,发出刺鼻的焦糊味。 秦桑两个跑出去十里地,回到了她们休息的地方,只觉得鼻息间依然是这种恶心的焦糊味。 大黄见猫猫蔫头耷脑的样子,眼前一亮。 嚯,这是受了什么样的打击,这小东西也有今天! 大黄上前拱了拱猫猫的肚皮,以示安慰。 猫猫“呕”的一声,吐了。 吐了! 大黄瞄了一眼自己漂亮的腿上沾染的秽物,傻眼了。 秦桑赶紧拿了块布帮大黄擦拭干净,擦拭完大黄的腿,又擦了擦猫猫的嘴角。 猫猫:“……” 大黄:“……” 两头萌宠同时沉默住了。 那谁终于回过魂来,深吸了一口气,道:“秦姑娘,那些尸体,大多数人看服制不是我们墨家军的。有没有可能是东夷军队的?” 秦桑未置可否,“我也不知。” 那谁又道:“如果是东夷军队,应该是公子带人灭的?” 秦桑摇摇头,“这就更不知道了。” 那谁掀掀眼皮,瞧了她一眼。 也是,秦姑娘医术是好,可这些兵家大事她怎么可能知道嘛。 都怪秦姑娘平时表现得太优秀,以至于他们这些人都觉得她是全能神了。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山间雾岚氤氲,静谧悠然,仿佛那些罪业从不曾有过。 秦桑扫了一眼太阳升起的地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吐出一口浊气,“走。” 那谁愣了一下,“秦姑娘,不休息一下吗?” “去看看那边的火势。那边既然曾经作为战场,说不定能找出点蛛丝马迹。” 那谁:“蛛丝马迹?什么蛛丝马迹?” 秦桑斜睨他一眼,“当然是你主子的蛛丝马迹。” 那谁有些委屈,“秦姑娘,你还说你不知道,你这不也断定主子来过这里吗?” 秦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没有断定。只是猜测,猜测知道吗?走了走了。” 秦桑收拾好包裹,挂到了那谁肩上,“大力士,帮忙背一下。” 两人翻身上马,催马再次回到昨晚的山谷。 谷中只剩了星星点点的小火堆,空气里烟尘弥漫气味刺鼻。 秦桑放缓了速度,沿着山谷边往外围细细查看,终于在离山谷三里远没被火烧的野草地里找到了一些凌乱的足迹。 秦桑和那谁沿着足迹追了下去。 遇山过山,遇水蹚水,一天下来,秦桑累得两条腿都快断了,走路的姿势非常奇异。 “走不动了,安营扎寨。” 秦桑从马背上滑落,躺倒在草丛里。 那谁赶紧翻身下马,捡树枝生火,火燃起来了,他带着大黄出去打猎,留了猫猫陪在秦桑身边。 秦桑把猫猫往身边拖了拖,把猫猫的肚皮往头下面扯了扯,一双手环住了猫猫健壮的前腿。 第119章 驭狼 第119章 驭狼 猫肚皮枕头,舒服啊。 猫猫放松肚皮,让秦桑枕得更舒服一点,一双小前蹄儿还不停地拍打着秦桑的手腕。 “喵呜,你真好。”秦桑在猫猫肚皮上蹭了蹭。 猫猫:“嗷呜……” 喵呜是什么鬼?它可不会喵呜喵呜地叫,它是会发出怒吼的小豹子!小豹子懂不懂?! 秦桑嗤嗤笑了,“知道了知道了,嗷呜……” 舒服的猫肚皮让秦桑很快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抬头是满眼星光。 秦桑摸着猫肚皮,醒了一会儿神,忽然就意识到不对劲。 卧槽,那谁和大黄呢?! 不会一直没回来?! 秦桑一骨碌翻身起来,四顾茫然,哪里有那谁和大黄的身影?! 这没谱的人和没谱的狗! 啊不,是没谱的人和没谱的狼! 大黄这小东西平时表现得太像一条狗了,以至于她常常都会口误,把它当成是真的狗。 “猫猫,咱们去找找你那不靠谱的哥和那谁。” 秦桑拎包上马,对猫猫温声说道。 猫猫爬起来,抖了抖身子,伸伸修长的腰身,嗖一声蹿了出去。 秦桑催马跟了上去。 猫猫嗅觉灵敏,走一段路,就像狗子似的停下来嗅一嗅,嗅到大黄的气味了,它就继续带着秦桑往前走。 莽莽群山,没有路,有时候地势险恶到不能骑马,秦桑就只好下来牵着马走。 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依旧没有那谁和大黄的身影,秦桑有些急了。 莫非他们遭遇到了什么? 秦桑一颗心提了起来。 忽然一声凄厉的鸟唳,划破山里寂静的夜空! 秦桑低头看见猫猫后背的小短毛都倒竖了起来,她眉头微皱,立刻拔出了藏在靴筒里的匕首,俯身贴在马背上,警惕着周围。 猫猫发出低低的呜呜声,秦桑怕猫猫这小东西初生牛犊不怕虎,做出什么冲动行为,忙低叱一声,“猫猫,过来,跟着姐姐。” 猫猫固执站在秦桑前面,展开防守的姿态,不肯回来。 秦桑唤不动它,只好退而求其次,“猫猫,不可轻举妄动,听明白了吗?” 猫猫低声呜呜。 秦桑皱眉,借着月色打量周围的情况。 她身处的地方是一片山坡,坡上荒草茂密,痕迹杂乱,看不出是人迹还是野兽的痕迹。 远处传来一声狼嚎。 是大黄的声音! 秦桑与大黄朝夕相处,对大黄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猫猫放开了嗓子,“嗷呜”一声,回应大黄。 紧接着,一声声狼嚎长短不齐地在远方响起。 这是遇到了狼群? 秦桑皱眉,催马往前走了两步,一弯身,把体态已经不算小的猫猫给捞了起来,抱在身前。 “猫猫,那可是狼群,你跟着姐姐安全一点。” 秦桑小声嘀咕了一句,催马往前摸去。 走了大概一里地,前面草丛微动,秦桑立刻勒停了马,握紧了匕首。 身前的猫猫有些躁动不安,秦桑抚了抚它的脑袋,以示安抚,猫猫立刻就安静下来。 过了一忽,草丛里忽然冒出一颗硕大的脑袋! 看到脑袋时,秦桑长松了一口气。 这喵的,这么大的脑袋除了那谁还有谁! “那谁。”秦桑喊了一声。 “秦姑娘?!”那谁惊喜地奔跑过来,“秦姑娘,您怎么过来了?” “怎么回事?大黄呢?” “遇上了狼群。”那谁喘着粗气,“秦姑娘,你是不知道,大黄可勇了!它咬死了狼王,直接自己当了这大山里的狼王!这会儿,正接受群狼的‘朝拜’呢!” 呵,怪不得这狼叫声此起彼伏呢! 壮哉大黄! 秦桑揉了一把猫猫的脑袋,把猫猫放了下来,“喵呜,你狼哥这次露脸了。” 猫猫不服气地伸展壮硕的腰:“嗷呜……” “你的马呢?” “在后面呢,跑不动了。” 秦桑扯了扯嘴角,道:“你带我去找大黄。” 那谁一惊,“找大黄?大黄估计完事儿就回来了,现在去找它,您不怕惹到群狼啊?” “我有别的事要印证一下,走了,带路。” 那谁看秦桑不是说笑的,只好头前带路,往山坡的另一侧走去。 “秦姑娘,您想印证什么呀?找狼群能印证什么?” “说不好,要先见到狼群再说。” 一刻钟之后,一望无际的荒草从里,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像是挂在草丛的闪光灯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有别,瞧着,竟不是那么恐怖了。 月光下,山顶一块巨石上,新任狼王大黄,无比威风地对月长啸,声音嘹亮威严。 “嚯,大黄还有这样的一面,真是意想不到啊。” 秦桑仰望着她的大黄,简直与有荣焉。 那谁道:“秦姑娘,您到底想要验证什么?” “等着。” 秦桑翻身下马,往前走,接近狼群五十米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有狼发现了秦桑和那谁,警惕地嘶吼,向伙伴传达预警。 一刹间,狼嚎声此起彼伏。 秦桑深吸一口气,从身上背着的包裹里找出了一包药粉,向着空中一扬。 那谁疑道:“秦姑娘,这是什么药粉?” “我怀疑这些狼有的曾经被驯化过,或者,有的曾经被人类的气息沾染过。这些药粉,会让它们的嗅觉系统强化十倍以上。” 那谁还是不解,“然后呢?” “狼是种非常记仇的动物,如果发现有同类背叛了它们,它们一定不会放过背叛者的。” 那谁震惊了。 还有这种药粉? 太神奇了有木有?! 大约半刻钟之后,狼群里忽然有一头狼被针对了。 几头狼缓缓靠近那头狼,将它围了起来。那头狼瑟瑟发抖,一步步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紧接着,又有一些狼被孤立起来。 那谁更惊了,“秦姑娘,它们中有的狼果然被驯化过?” 秦桑目光凌厉,“嗯。” “它们要打起来了。” “打。已经脏了的东西,留着只能是祸害。”秦桑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谁惊诧地望着秦桑,仿佛是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姑娘一样。 但很快,那谁就想通了。 秦姑娘不就是这样的么? 永远都是个会出乎人意料的姑娘。 第120章 暗箭 第120章 暗箭 不过眨眼的功夫,狼群已经开始了“锄奸”行动,凡是沾染过人类气味的狼,都被围攻。 大黄站在高高的石头上,冷漠又高傲地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它是人类养大的,但因为它是高高在上的狼王,没有狼敢质疑它,更别提攻击它了。 秦桑吹了一声呼哨。 虽然隔得很远,但大黄耳朵一抖,听见了召唤,立刻飞身跃下,朝秦桑飞奔而来。 还没飞奔到秦桑面前,猫猫就迎了上去。 猫猫虽然年纪小,但体型已经快赶上大黄了,两头大萌萌一碰撞,双双翻滚到了草丛里。 狼王身上的气势收敛,瞬间化身萌宠。 “这个没出息的样子,狼群是怎么奉你为王的?这届的狼不行啊。” 秦桑抱着大黄脑袋一顿揉。 大黄高昂着脑袋,仰天长啸,邀功似的。 “啧啧啧,知道了知道了,你厉害。狼王阁下,敢问你以后要留在大山里吗?” 狼王阁下立刻咬住了秦桑的裤腿子。 秦桑笑话它,“那你要这宝座有啥用啊?以后跟我回村里,又不能带你这些臣民。” 狼王阁下咬着她裤腿子不依不饶拉扯。 “啊啊啊,有用有用,我说错了,有用!你是……真的有用!” 秦桑揉抚大黄和猫猫的手顿住,缓缓站了起来。 那谁抽出了大刀。 就在大黄刚刚站立的山头,一队士兵列队站立,看数量,不下千人。 离得远,看不清士兵服制,但依稀可以感受到迫人的杀气。 厮杀的狼群闻到不属于同类的气味,也都纷纷停了下来,一致对外地警惕着那群人类。 “那谁,依你看,那是不是东夷的军队?”秦桑偏头看了那谁一眼。 秦桑对两国军队两眼一抹黑,除了远远看过一眼墨家军,压根就没见过别的军队,根本就无从辨别。 那谁道:“不是墨家军的人。” “那就是,是敌非友。”秦桑眸光一凛。 说话间,山上的士兵中,忽然有人发出了一声狼啸! 驭狼者! 出现了! 大黄猛地蹿了出去,示威似的,冲着山顶一声长啸,刹那间,所有的狼都朝着大黄这边狂奔而来。 山顶的驭狼者接连发出了啸声,秦桑听不懂他发出的指令是什么意思,但总归是命令狼群的。 大黄也接连向着狼群发出指令,狼群很快就聚集到了大黄身边。 但,也许是因为有秦桑那谁以及小豹子在,狼群并不敢太靠近大黄,只在离大黄二三十米远的地方聚集。 山顶的驭狼者大概没想到自己的指令不起作用了,与那些士兵商议了一会儿之后,驭狼者在十几名骑兵的保护下,朝这边冲了过来。 那谁挡在了秦桑前面,摆出了迎战的姿态。 大黄一双犀利的眼睛直直盯着那几匹冲过来的马,秦桑揉了揉它的脑袋,道:“大黄,一会儿不要咬死他们,留活口。” 大黄嗷呜一声。 “乖宝儿。猫猫,你也不要愣上,保存实力知道吗?大敌在后面呢。” 秦桑又拍了拍猫猫的脑袋。 大黄一声长啸,有十几头狼同时冲进了骑兵阵中,专咬马脖子。 几匹马的脖子被咬穿,哐当倒地,马背上的士兵翻滚起来,和狼群搏杀起来。 那驭狼者断定这些狼不听他的话和眼前一男一女有关,他冲秦桑和那谁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秦桑乜了驭狼者一眼,轻嗤,“和你有关系吗?” 驭狼者桀桀笑道:“一山不容二虎,这些狼,只能听我的令。现在它们背叛了我从了你,我就只好先杀了你了!” 对方只有两个人,他们却有上千士兵,一千对两人,优势在我! 驭狼者挥舞大刀杀了过来。 当然,他不是朝那谁而去,而是朝秦桑而来。 那大个子一看就是个狠角色,狠角色要留给专业的人对付,他只要把那女的给干掉,重新取代驭狼位置就行了! 秦桑拍拍猫猫的脑袋,“猫,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秦桑松开了手,猫猫像一支离弦之箭,嗖一声蹿了出去,还没等驭狼者作出反应,猫猫就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 秦桑拍了拍手上的毛,目光冷冽,“驭兽者?那丧于兽口应该没什么怨言了?” 大黄也冲向那人,带着狼族的屈辱与仇恨,一口咬掉了那人的半边脸! 山顶的士兵见状不好,一股脑冲了下来,大黄站到了一块巨石上,仰天长啸,狼群开始聚集、展开迎敌的阵势。 顷刻,一场狼人大战开启,场面血腥到极致。 秦桑往山上行了一段,站在高处,冷眼旁观着这场大战。 不一会儿,猫猫和大黄拖着驭兽者,把半死不活的驭兽者送到了秦桑的面前。 秦桑垂眸睨了他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东夷人?还是大昊人?” 驭兽者掉了半边脸,肚子也已经被大黄扒开,情知是活不成了,反倒表现得像个勇士,“你休想从我嘴里套话!” “我还就想从你嘴里套话。” 秦桑弯腰,把一枚银针推入了驭狼者的后脑勺。 “现在,你不说也得说了。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我……” 话未出口,秦桑脑后忽然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 秦桑就地一滚,堪堪避开后方来箭,只见一支羽箭没入不远处的砂石地上,只余一小段露在外面。 这喵的是奔着要她的命来的! 秦桑还没去追,猫猫和大黄就追了出去! 嚯,这两个急性子暴脾气! 秦桑也赶紧朝着羽箭飞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嗖嗖嗖! 箭矢从不同的方向向秦桑射过来! “大黄!猫猫!回来!” 秦桑大喊一声,赶紧滚入一块巨大岩石后面躲避。 靠,不讲武德! 那可就不能怪她使出杀手锏了! “那谁!” “你管我是谁呢!先吃爷爷一箭!” 秦桑刚说完,山上密林里就有人接了一句。 紧接着,箭矢飞来! 秦桑滚地躲开,无语道:“谁问你是谁了?净特么自作多情!你也吃我一箭!” 箭是不可能有的,秦桑摸着块石头砸了出去。 第121章 墨家军里有叛徒 第121章 墨家军里有叛徒 那谁一刀荡开十几个围攻他的敌军,赶紧过来援手。 一支羽箭朝那谁飞过来,那谁偏头躲过,庞大的身形像是一个巨无敌战斗机器,朝着羽箭飞来的方向奔去。 速度快得竟然出现了残影! 那谁果然是个大杀器! 那谁奔进密林,一手一个,将藏在树后的两名弓箭手给薅了出来,加力砸向碗口粗的树干。 噗……嗤! 两棵树都被砸断,人更是早就失去原本的形状了! 秦桑看得浑身鸡皮疙瘩。 乖乖,等见了墨忱卿,一定要把那谁留给他。 这才是为战场而生的勇士,搁在她身边太屈才了! 那谁又解决了几个弓箭手,看看周围不再有箭矢射过来,重新卷入人群,厮杀去了。 秦桑这边刚缓了一口气,忽然又被人围了。 几十名彪形大汉将她团团围住,个个手里都是明晃晃的刀剑。 秦桑:“……” 二打千,优势在你们行了! 但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 秦桑手执匕首,一个就地翻滚,杀入人群之中。 这些士兵都是训练有素的,看身手,都很不错,出招个个凶狠,秦桑左突右杀,多少有点吃力。 而且她手中的是短兵刃,近身搏杀有利,距离多少远点,就不行了。 猫猫和大黄见状,赶紧飞身上来帮忙。 现场嘎嘎乱杀。 这算是秦桑前世今生经历的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 前世她是受过训练,但也只是训练,和平年代,上战场的机会少之又少,况且她只是个军医,又不是战斗人员。 说不紧张是假的。 好在她见惯了血,见惯了尸体,并不怕血腥,匕首噗嗤噗嗤尽往人的要害招呼,基本别让她近身,近身就是一刀毙命。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放了一把火。 狼怕火。 火势一起,整座山都跟着烧了起来,狼群战斗力锐减,但狼王大黄没退,它们也不敢退,只能硬着头皮上。 秦桑看看火势都快烧到山顶树林这边来了,一个虚招晃出,身形一晃,跳出了包围圈,招呼了大黄和猫猫一声,赶紧往另一边撤。 “那谁,那谁,赶紧的,撤!” 背后追兵蜂拥而至。 “草啊,今天我命休矣!” 墨九,你在哪?快来救姐姐! 秦桑拼命跑。 猫猫蹿到她前面,前蹄忽然伏地,在她面前匍匐下来。 秦桑立刻明白了它的意思:它想让她爬到它背上,它驮着她跑。 “你还太小。” 猫猫才不过几个月大,体型也没有很大,秦桑怕自己这百八十斤压到猫猫身上,会把猫猫压坏了。 嗖嗖嗖! 后面又开始了箭阵攻击! 秦桑暗骂一声对方十八代祖宗,继续逃命。 耳后劲风忽至,秦桑偏头一躲,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身形一个不稳,朝一旁的沟里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颀长身影从远处飞掠而至! 秦桑和地面亲密接触之前,滚落进了那身影的怀里。 颀长人影带着她一个漂亮的旋身,稳稳落地。 壮士好身手! 壮士好熟悉的气息! 秦桑朝着壮士望去。 银盔铁甲,英气逼人,姿容绝滟! 秦桑脑子里一刹那涌出许多经典的台词。 我的意中人是一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彩祥云来救我。 她的盖世英雄必然是墨忱卿! “来得刚刚好。” 秦桑望着英姿勃发的少年,秒变星星眼。 墨忱卿把她往身后一带,声音温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少年持剑杀入敌军阵中,手起剑落,招招俱是杀招,一霎时血雨腥风! 几十个人的包围圈,很快就被少年撕裂。 猫猫和大黄也冲进去,狂撕一顿。 山上的火势越来越大,秦桑看看情况不好,扯着嗓子道:“墨九,那谁,快走!” 那谁被团团包围住,听见秦桑一嗓子“墨九”,眼睛一亮。 小公子! 小公子来了! 那谁歘歘歘歘,杀出一条血路,朝秦桑的方向奔来。 墨忱卿边杀边退,很快退到秦桑身边来,长臂一伸,就把秦桑裹入怀中,带着她朝着另一侧山下掠去。 后面,墨家军杀到,清剿战场,该杀的杀该抓的抓,很快,就把战场清理完毕。 大黄站上高处,仰天长啸,奋勇杀敌的狼勇士们潮水般来,又潮水般退去。 墨家军一名领军到墨忱卿面前请示命令,墨忱卿摆手,“你带战俘去秘密营地,一定要把这些人看守好。” “是,墨帅!” 墨忱卿吹了声唿哨,山下一匹马飞奔而来,他带着秦桑飞身而起,落在马背上,催马飞奔。 墨忱卿这才有功夫好好看一看他怀里的姑娘。 他的姑娘此时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一身一脸的土,头发打结,上面甚至还粘了几粒苍耳子和不知名野草种子,嗅一嗅,都馊了。 然而,他却觉得这姑娘是世界上最美的姑娘。 墨忱卿唯恐姑娘会像梦境一样消失一般,把姑娘抱得紧紧的。 秦桑感受到墨忱卿温暖宽厚的胸膛,唇角勾了勾,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有多脏。 “你怎么来了?” 墨忱卿贴着秦桑耳边问道。 他心里隐隐期待着她的答案。 她来,是为了他而来的!她心里是有他的! 一定是这样的! 温热的呼吸洒在秦桑耳边,弄得秦桑痒痒的,她晃了晃脑袋,压根就不知道身后的男子正在进行头脑风暴。 “我在墨州城办事,看见墨六去济民堂拉药材,晓得你们缺药材了,正好,我储备了不少药材,所以就给你送来了。” “傻姑娘。” 墨忱卿按住她胡乱晃动的脑袋瓜,“那只是个套。药是不缺的。墨家军里有叛徒,所以,我让墨六去运药材,借机引蛇出洞。” “原来这样。不过,墨六受伤了,丢了一条腿。”秦桑觉得自己现在多少有点兔死狐悲的。 墨忱卿“嗯”了一声。 许久不见,他嗓音又成熟了些,沙哑中还透着些清亮,质感十足。 “已经收到了消息,你给他截肢的?” “嗯,遇上我了,算他幸运,不然,要死人的。” 墨忱卿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没有再说什么。 有点点馊味的姑娘,还是那么瘦,却莫名让人心安,连日来在战场上遭受的辛苦疲惫瞬间消弭于无形。 秦桑依稀能感受到身后少年的情绪波动,虽然被箍得紧到呼吸不畅,她还是没有动弹。 良久,秦桑道:“刚才那些人就是叛徒吗?他们中有一个人会驭狼,就是他,驱使狼群攻击墨六的车队,我怀疑墨六的药材被烧,是人为的……不过,既然你早有安排,墨六的车队应该没拉什么药材?” 第122章 女将军 第122章 女将军 墨忱卿在她耳边低声一笑,声音簌簌的,好听得令人心痒,“小机灵鬼,什么都瞒不过你。” 秦桑无语地翻白眼,“叫谁小机灵鬼呢?我比你大!叫姐姐!没大没小的!” 墨忱卿低声轻笑,忽然一低头,咬在了秦桑耳垂上,轻轻啮咬了一下。 似有一股电流,自耳垂瞬间流遍全身。 秦桑无语至极。 被一个毛头小子给“耍流氓”了! 这还了得?! 这不得还击? 嗯,还击绝对不算是欺负未成年! 他都要及冠了,不算未成年了! 秦桑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勾手搂住了墨忱卿的脖颈,猛然往下一拉,对着他下巴颏就咬了一口。 啊忒,小鬼都长了胡子毛了! 秦桑咬了一口胡茬,呸呸吐了一口,“小鬼,你胡子扎嘴,几天没刮了?!” 墨忱卿簌簌笑了起来,下巴颏抵着秦桑的小花猫脸蹭了起来,“扎吗?还扎吗?扎不扎了?还敢不敢叫小鬼?” 秦桑左躲右闪,奈何马背上能发挥的空间太少,身子又被墨忱卿紧紧箍着,动弹不得,怎么躲都躲不开墨忱卿的胡子茬攻击。 “痒!不敢了不敢了,我不敢了还不行吗?你说我叫你什么?阿卿?卿哥?九哥?哈哈哈哈……不要闹了!” 墨忱卿下巴枕在秦桑肩窝里,不再闹她,语气也肃正了起来,“阿桑,有一句话,我想问你很久了,但那时你一直觉得我是未成年,我没办法问出口。现在,我都开始挂帅征战疆场了,算是个大人了,我可以问出口了。” “阿桑,我可以喜欢你吗?” 阿桑,我可以喜欢你吗? 听着这样令人动容的话,秦桑无论如何也说不出煞风景的话来。 而且,她知道,她来战场,就意味着她要给自己的心一个交代,给墨忱卿一个“放肆”的机会。 想了想,秦桑道:“虽然已经上战场打仗,但你毕竟还没及冠,等你及冠再说。如果那个时候你我都没改变心意,那……我可以试着跟你在一起。” 墨忱卿蹙眉,“只是试着在一起吗?” “那你还要怎样?总不能你刚满十八就想着让我嫁给你?十八岁还是个毛……” “孩子”二字还没出口,脑袋就被墨忱卿给扮转,嘴唇忽然就被软软的唇给堵住了! 秦桑:“……” c!c!c! 小屁孩儿胆子也太肥了! 墨忱卿轻轻一触碰,随即就离开了。 “阿桑,这是对你的惩罚,再敢胡说八道,我可就不止是轻轻亲你一口了!” 秦桑:“……” 竟然被拿捏住了! c! 还……还有,小屁孩真的是太会撩了! 他不会吻过别人? 要不然怎么那么会亲?! 还知道舔一下! 秦桑嘟起了嘴,表示不高兴,“你挺厉害啊你!还会偷袭人了!这不是第一次亲女人了?要不能亲得这么熟练呢!” 墨忱卿:“……嗯?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有些事情是男人的天赋?你现在还不信?那我以后展示别的天赋的时候,你是不是还要质疑?!” “我都大了。”少年语气里多多少少有点委屈。 秦桑想反驳,却发现驳无可驳,驳他不过! 真是头大! 等等,他刚刚最后一句说的什么来着? 他都大了? 什么大了? 岁数大了? 还是哪儿大了? 天啊,一定不是在开车? 这车轱辘打她脸上就碾过去了是?! 可如果她反驳,他一定会狡辩这不是车! 秦桑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再大也还不满十八岁,等你及冠,再来跟我说这些事情。现在,免谈!” 哼,她不接茬,这车就没意义。 墨忱卿瞧着怀中女子泛红的耳根,嘴角勾了起来。 假装听不懂? 没关系,来日方长。 她能来找他,他就已经很满足了。此事急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好。”墨忱卿低笑。 秦桑听着这笑,耳根子更红了。 他是不是在嘲笑啊? 这死小子! 墨忱卿策马疾驰,遇山过山,遇水蹚水,跑了整整一天,到入夜时分,才到了中军大营。 进了大营,墨忱卿直接把马骑到了中军帐前,拉着秦桑进屋里。 主帅数日未回,屋里没有生火,略显冷清。 杜辉那边听说墨忱卿回来了,便命人过来给墨忱卿屋里点炭笼。 陆南斜了来服侍的人一眼,道:“炭交给我,这里不用你服侍。” 那人神色不好看,“监军大人的命令不敢不从,请将军见谅。” 陆南上前一字一句道:“监军大人的命令不敢不从?那你是不是要试试,是监军大人的剑利,还是我的剑利?!” 那人眼见的慌乱起来,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小的绝不敢有违将军的命令!” 秦桑站在墨忱卿后面,偷偷拍了拍猫猫的脑袋,“猫猫,上!” 猫猫立刻蹿了起来,一头拱在了那人身上,将那人撞翻在地。 炭也撒了一地。 那人抬头见是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金钱豹,吓得一骨碌爬了起来,跌跌撞撞跑走了。 陆南朝秦桑投去感激一瞥,“多谢秦姑娘出手相助。” 说着,他弯身把木炭都拾了起来,端着炭筐子进屋里,利落地生火。 墨忱卿吩咐人送了热水进来,给秦桑洗漱。 他这屋子是一栋敞间的大屋,有五六间那么大,用屏风隔出了一间卧房,屋里摆设十分简单,一张榻,一张书案,一个衣架,另有一列兵器架子,甚至连一个妆台都没有。 热水放在洗脸架上,墨忱卿忙吩咐道:“陆南,你去找陆东借个铜镜,再借……把女人用的东西都借过来!” 秦桑心念电转。 陆东? 就是那位女将军? 也说不出来是为什么,秦桑还没见这位女将军,就不大待见人家。 “不用了。别人的东西我用不惯,我的东西在陆北那里,让陆北给我送过来就是。” 秦桑一口拒绝,转身先去洗脸。 墨忱卿眨巴眨巴眼睛。 嗯? 这是什么情况? 阿桑似乎不高兴? “陆南,那你去跟陆北说一声。”不管阿桑是不是生气了,反正照她说的做就是了。 陆南倒是无所谓,横竖就是跑个腿儿。 他出去后,在门口遇上了陆东。 “少帅回来了?”陆东问道。 “回来了。” 第123章 陆将军的教训 第123章 陆将军的教训 “那你去做什么?” “去帮秦姑娘拿点东西。” “秦姑娘?什么秦姑娘?难道是少帅在墨州时认识的那个大夫?” “不错,正是秦大夫。” 陆东皱眉,“她来军营做什么?有病?这里可不是玩过家家的地方!” 秦桑在里面听见这样的话,一丝波澜未起,甚至连脸都不洗了,大喇喇往书案前一坐,大黄和猫猫一左一右跟保镖似的。 墨忱卿脸色一沉,“陆东,进来!” 陆东从外面进来,拱手行礼,“少帅,您回来了。” 秦桑看向这位传说中的女将军。 年纪大约二十出头,和陆南陆北差不多的年纪。 长得很有一种英气美。 陆东也看向秦桑。 两人的目光相对,同样的犀利,同样的寸步不让。 秦桑勾唇一笑,“我听墨六提起过,军营里有位女将军,巾帼不让须眉,莫非就是眼前这位?” “我叫陆东,没有墨六说的那么神气,我就是少帅手底下冲锋陷阵的兵罢了。” 陆东是有些震惊的。 眼前的女孩子脏兮兮的,头发都虬成了鸟窝,脸上的灰土遮住了容貌,看不清楚她长相,但那双眼睛,像星子一样漂亮耀眼! “你好,我叫秦桑。”秦桑站起来,朝陆东伸出了右手。 前世是军人,秦桑心里对军人有着特殊的情结,纵然不待见这位女将军,但她并没有怠慢女将军,依然很真诚地想要和她握个手,表示一下对她的尊重。 陆东望着黑黢黢占满灰尘的小手,愣了一下。 “啊,不好意思,我没洗手,我这就去洗洗。” 秦桑赶紧去洗手。 “在大山里迷了路,又遇上了敌军,弄得脏兮兮的,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秦桑一边洗手一边自说自话。 陆东道:“少帅,秦姑娘今晚住哪里?需不需要我让人给秦姑娘安排个单独的住处?军营里都是男人,住起来不是很方便,要不,就在我那边另收拾一间屋子?我也能照应一下秦姑娘。” 陆东话说的滴水不漏。 墨忱卿道:“阿桑,你的意思呢?住陆东旁边可以吗?” 他希望她就住在这里! 可是他不能那么自私,不为秦桑的名声考虑! 秦桑道:“可以呀。” 陆东道:“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等一下。”墨忱卿叫住了她,“拨两个女兵照顾阿桑,要做事利落点的。” 陆东手底下有一队女兵,人数不多,只有百人,但都是训练有素的。 “好。”陆东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冷笑。 果然是吃不了苦的,到军营里来了还要人伺候着。 秦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屑。 呵,女将军有点狗眼看人低啊。 不过无所谓,她也不是很在意她的眼光。 “少帅,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去准备了。” 陆东转身往外走,大黄和猫猫忽然从角落里蹿了出来,陆东下意识拔剑就刺! “不要伤它们!” 秦桑身形如电,欺身而上。 她快,墨忱卿更快,随手拿起一卷书册就掷了出去。 书卷刚好砸在陆东手腕上,当啷一声,陆东手里的剑落地。 “大黄,猫猫,退下!” 秦桑轻斥一声,赶紧过去看陆东的手腕,“陆将军,你的手腕没事?” 陆东手腕往回一抽,“没事。这两头野兽是你养的?” “是。真对不起,它们不是故意的,可能是因为来了陌生的地方,有点不太适应。我向你道歉,是我没有看住它们。” “秦姑娘以后还是看好它们,伤了人不要紧,要是人伤了它们,怕秦姑娘就要难过了。” 秦桑道:“陆将军教训的是,秦桑谨记。” 墨忱卿皱眉,有心要为秦桑说句话,却见秦桑朝他使眼色,“传令下去,谁若是敢伤了这一豹一虎,军法处置!” 陆东拱手:“是。” 秦桑无奈地瞥了墨忱卿一眼。 好家伙的,这是把她架到火上呀。少帅,虽然你是好心,但这好心未必就能办好事啊。 陆东出去了,秦桑把大黄和猫猫叫到面前,狠狠说教了一番。 至于这俩货能不能听进去,唉,不好说不好说。 墨忱卿走到秦桑身边,把她头上的两颗遗漏掉的苍耳子小心翼翼摘下来,柔声:“在这个军营里,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如果有人敢欺负你,别忍着,你还手就是,一切有我兜底。” 秦桑嘴角勾起。 “谁会欺负我啊,我是大夫,不出两天,他们都会知道,我是他们都需要的人!” 墨忱卿揉了她脑袋一把,“别累着自己。” “放心。我先去洗脸了。” 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得脏成啥样了。 她去洗脸,墨忱卿就站在她身后,给她摘头发上的草种子。 陆北很快把她的东西都送了过来,除了穿的用的,把她的瓶瓶罐罐也给运了过来。 “留一套衣物给我,其余给我送到我的屋里去。” “好嘞。” 陆北颠颠儿去了。 秦桑洗完脸换衣服,正好有杜辉的人来请墨忱卿过去商量事情,墨忱卿留下秦桑,先去了。 秦桑换完衣服,外面进来两名女子,都是人高马大,一看就是练家子那种。 “秦姑娘,我们是陆将军派来服侍您的。我叫李月娟。” “我叫程华珠。秦姑娘,屋子已经收拾好,您可以过去了。” 两名女兵做着自我介绍,大嗓门震得秦桑脑瓜子都嗡嗡的。 呵……有点儿意思。 秦桑也不跟她们矫情,道:“月娟华珠是?你们前面带路。” 秦桑叫上大黄和猫猫。 李月娟和程华珠被吓了一跳,“这……这是豹子和狼吗?” 秦桑想昧着良心说是狗和猫,但她怕大黄猫猫秀肌肉给她看,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是。不过它们不会伤人的,你们别怕。” 两位姑娘心里多少都有点震惊。 陆将军说秦姑娘是个难伺候的娇姑娘,敢情,难伺候是真,娇……就算了。 能养狼和豹子的人,那能娇得了吗? 大黄和猫猫大概率是非常喜欢军营的氛围,一路上撒欢奔跑疯闹,要不是陆东提前给士兵们打了招呼,这说不定今晚军营里就有红烧狼肉豹子肉吃了。 秦桑到了自己的屋子。 第124章 小白莲 第124章 小白莲 屋子占地面积不算小,目测要有三十多平,进去之后,空间非常大,一张床榻,一个梳妆台,并几把椅子,挺简陋的。 陆北把她的东西都安放妥当了,因为换了李月娟和程华珠来侍奉,他就被陆东调去了陆南那边听命。 秦桑略有不悦,但也没说什么。 毕竟人家都姓陆,有着一起长大的情谊,不是她这个只和陆北认识几个月的人能比的。 据说这四个人都是孤儿,在被墨忱卿买回来之前,跟着一个姓陆的人牙子,墨忱卿这个起名废也没给起像样的名字,就还沿用了陆姓,四个人用了四个方向为名。 虽说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是实打实的好。 秦桑打量了一圈,在榻上坐了下来,一股子霉味扑鼻而来。 是被褥的味道。 秦桑微微皱眉,道:“我饿了,辛苦二位谁去给我端点饭菜过来。” “您稍等,我去给您端。” 李月娟给秦桑端来了晚饭,两菜一汤,菜是一荤一素,汤是豆腐蛋花汤,主食则是一碗糙米饭。 “军营里不比外面,吃食有些糙,秦姑娘您不介意?” 李月娟道,大嗓门震得秦桑想捂脑袋。 “没事。” 秦桑吃了好几顿烤野味了,见着饭菜比见着亲妈都感觉亲切,三下五除二,就把两菜一汤外加一碗糙米饭都吃光了。 味道差强人意,自是比不上陆北的手艺。 但陆北是墨忱卿的。 秦桑这厢吃完饭,陆东来了。 “秦姑娘,有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军营艰苦,你们这些普通女子,怕是吃不惯住不惯,如果有什么不习惯的,一定要告诉我。” “没有什么不惯的,我在乡下,还吃不上这么好的饭呢,也没睡过这么软的床铺呢。” 秦桑故意说道。 军营艰苦? 军营确实艰苦。 但若说这位陆东将军没有刻意针对她,那也是昧良心。 只不过,陆东做得也不是十分过分罢了。 陆东道:“最近下了一场雨,很潮,被褥都有些霉了,明天我再去库房找找看有没有干净被褥,秦姑娘先将就一晚。” 秦桑道:“不用,我有自己的被褥,用自己的就好了。” 秦桑从自己的物品里一阵扒拉。 陆北还算靠谱,把她的被褥都给搬了进来。 秦桑要把原本的被褥换下来,程华珠忙要上来帮忙,“秦姑娘,我帮你。” “谢谢,这点小事我可以的。” 秦桑非常利落地铺好褥子,被子也叠成了整齐的豆腐块。 虽然是上辈子的手艺了,但上辈子也没过去多久,而且已经养成了习惯,她的豆腐块叠得还是很标准的。 李月娟大嗓门:“天啊,被子还能这样叠?秦姑娘,您手也太巧了!可太有耐心了!” 陆东:“浪费时间罢了,咱们上阵杀敌,哪有时间干这些婆婆妈妈的事?” 李月娟有些不服,嘟囔道:“可是秦姑娘也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啊。” 李月娟嘟囔的嗓门都很大。 程华珠道:“那你叠一个呗,看看费不费时间!” 李月娟不吱声了。 秦桑没有在叠被子这样的事情上过多纠缠。这事儿对她来说是习惯,对陆东她们来说是麻烦与新奇,没有必要做些无谓纠缠。 “天色不早了,麻烦哪位给我烧一盆洗澡水来……陆将军,你还有事吗?无事的话,我要洗漱休息了。” 秦桑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陆东却是个性子直接的。 “我是有几句话要和秦姑娘说的。月娟,华珠,你们先出去烧热水。” 李月娟和程华珠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秦桑挑眉,“陆将军与我初相识,不知有什么话指教。” “指教谈不上,就是想问问秦姑娘,你来找我们少帅,是因为中意我们少帅吗?” 陆东开门见山。 秦桑乜了她一眼,道:“那我也想问问,陆将军是墨忱卿的什么人?是他爹娘还是什么人?” “你!”陆东一口气梗在喉头,顺了片刻,才把气儿理顺了,强迫自己不要生气,“我自小服侍少帅,关心一下,不可吗?” “可。”秦桑讥笑,“就是不知道你们少帅他知不知道你这样关心他哦。” “你……” “我什么我?陆将军如果没什么事,可以出去吗?我多日奔波,很累了,想要休息。” 秦桑再次下逐客令。 她可没那闲工夫和墨忱卿的花花草草们勾心斗角。 陆东正色道:“秦姑娘,看你大老远来一趟也是不容易,我不妨给你个忠告,想要嫁给我们少帅的女人,能从京城排到墨州城去,皇城里的公主、达官贵人家的贵女,随随便便一个都能碾压你,你这样的农女,还是个弃妇,是根本不可能嫁进墨家的。我这样说,也是为你好,免得你将来受伤害。” “我见过各种小白莲,陆将军这样英气逼人的小白莲我倒是第一次见。谢谢你的忠告,不过,我想我不需要,你还是把忠告说给墨忱卿听去,他听比我听有用。陆将军,慢走不送。” 秦桑再下逐客令。 这次陆东如果还不走,她就想挥大棒槌赶人了。 不过,好在陆东这次没有再说什么,气呼呼推门而去,留下一个僵硬的背影给秦桑。 李月娟和程华珠抬了热水进来。 身为女兵的两个人,心思不算细腻,服侍人也不周到,但两个人性子都还算不惹人厌。 秦桑对于性子直爽的女兵好感度加分。 好几日摸爬滚打,身上比大黄和猫猫还要脏,秦桑换了三盆热水,才算洗完一个澡。 洗完了自己,又把大黄和猫猫摁进澡盆里,给它们也洗了个澡。 折腾完,都已经下半夜了。 李月娟和程华珠都困得站着打起了瞌睡。 墨忱卿从杜辉的营里出来,本想着到秦桑的住处溜达溜达,也不是要打扰秦桑,只是由心而来。 没想到,到秦桑这里,却见她还没睡。 墨忱卿在门外站定,问道:“阿桑,还没睡吗?” “在给大黄和猫猫洗澡,你怎么也没睡?”秦桑回了一句。 “那我能进来吗?” “进呗。” 第125章 规矩 第125章 规矩 秦桑心里也没有这个世道所顾及的男女大防之类的问题,很坦荡地请墨忱卿进屋。 李月娟和程华珠两个惊醒,瞌睡虫都吓死了。 两个人立马站得规规矩矩,福身行礼,“见过少帅。” 墨忱卿瞧了两人一眼,“你们就是陆东找来服侍阿桑的?” “回少帅的话,是。” “好好服侍,若是让本帅听到什么不好的话,别怪本帅不留情面。” 李月娟程华珠赶紧应“是”。 秦桑道:“你吓唬两个小姑娘做什么?就这么对你手底下的人没信心?你们两个去休息,我这里不需要人了,明早再过来伺候就是。” 两个人施礼,退了下去。 墨忱卿靠到秦桑身边,另拿了条毛巾,给猫猫擦拭身上的水渍。秦桑则给大黄擦拭。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又不是那些离了人伺候就不能活的大家闺秀,搞得我就跟个矫情的大小姐似的。”秦桑道,“我来找你,一是为送药,二,就是想要看看你。我又不是为着来享福的。” 墨忱卿笑了,“享福哪有上战场来享的?我可不是京中那些个纨绔,连这个都想不到。阿桑,我就是想宠着你,这战场上也没那个条件。等我灭了东夷,凯旋回京,到时候,我什么都给你最好的。” 去京城? 秦桑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小九,我……其实不是那么想跟你去长洲。你知道,我的身份,是不可能被你的家人接受的。” “那是我的事。只要你肯嫁我,其他的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任何人说你一句闲话的。” 虽然这话说的不那么现实,秦桑听得还是很高兴的。 至少,墨忱卿这姿态让她心里一暖。 “对了,有样东西送给你,对你来说应该挺有用的。” 秦桑起身,把那张舆图找了出来,拍到了墨忱卿手上,“这是在墨六车队遇袭的地方发现的,狼牙峰山系的舆图。我留着没什么用,还是给你用处多一些。” 墨忱卿眼前一亮,“阿桑,你帮了我的大忙了!我现在就需要这个!东夷贼寇藏在大山里,像老鼠一样,可会藏了,我们的人因为不熟悉地形,进去好几趟都无功而返,有几个队还遭到了伏击,差点就全队覆灭。” 秦桑想了想,道:“你们打仗的事,本来和我无关。不过,既然我来找你了,就不该置身事外。小九,我想问问你,偷袭墨六的,和我们遇到的那些人,是不是一伙的?他们是朝廷的人?” 墨忱卿刚要回答,陆东忽然推门进来了。 洗掉了污浊恢复本来姿色的秦桑冲她笑了笑。 她心里一惊。 这弃妇长得倒是真的有几分姿色。 美则美矣,要配少帅,还是差了点。 陆东看向墨忱卿,“少帅?这么晚了还没回去睡吗?我来给秦姑娘送个暖炉,天冷,怕秦姑娘住不习惯野外,受不了这个冷。” 秦桑把暖炉接了过来,笑盈盈道谢:“多谢陆将军关心,这荒郊野岭的确是冷,我正需要个暖炉呢。小九,不早了,你赶紧回去休息。” “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墨忱卿只好恋恋不舍离开了秦桑的住处。 陆东看墨忱卿往外走,忙跟了出来,“少帅,属下有件事要跟您说。” 墨忱卿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三更半夜说?等不及天亮了?” 陆东吃瘪,不知道回什么话好,只讪讪说了句:“那就明天说。” 秦桑把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 未成年在怼人这方面一向是值得信赖的。 次日一早,当李月娟和程华珠把早饭送过来的时候,墨忱卿就来了。 “阿桑,早饭吃了吗?我也没吃,好久没和你一起吃早饭了,一起吃。” 秦桑十分好笑。 这玩意儿能打得了胜仗吗? 这不整个一不务正业的熊孩子? 李月娟非常实诚:“少帅,只备了秦姑娘一个人的饭菜,婢子这就去让厨房再准备您的饭菜来。” 程华珠道:“少帅,您在这里吃饭,不合规矩?要不,婢子让人把饭菜送到您屋子里?” “规矩?你这是跟本帅讲规矩吗?陆南,让人带她去讲讲规矩!” 陆南立刻喊了两个女兵来,架着程华珠往外走。 “少帅!少帅,婢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您要这么罚婢子?!陆将军,陆将军救救婢子!” 墨忱卿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隔壁屋子的陆东听见吵闹声,急忙出来。 “少帅?这是怎么了?华珠犯了什么错吗?” 墨忱卿没理她,转而看向秦桑,“陆北呢?我不是把陆北留给你使唤了吗?怎么现在你要跟着军营的人吃饭?” 墨忱卿一边说,一边往里走,一看早饭,糙米粥,外加两样腌菜,和士兵们吃的一致无二,他目光冷冽地看向陆东,“这就是你让人给阿桑备的早餐?” 秦桑忙安抚,“你急什么?这样的伙食怎么了?又不是不能吃,在古寨村的时候又苦又酸的粥不一样吃吗?我不挑食,没事儿。” 说着,捧起一碗粥吸溜了一口。 墨忱卿压着火气,“陆北呢?陆南,你把陆北给我叫来!” 陆东道:“是我把陆北调走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也是跟着我们一起受训的,一身武功,不用就可惜了。况且,他也想建功立业……” 墨忱卿打断陆东的话,“是他想建功立业,还是你想让他建功立业?什么时候你连我的主也能做了?!” 陆东慌忙跪下,“少帅明鉴,属下绝不敢替少帅做主,属下不知道陆北是少帅调拨给秦姑娘使唤的,否则,给属下十个胆子,属下也不敢调他走啊!” 陆南也忙替陆东开脱,“少帅,东姐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我这就去把陆北叫回来。” 陆南跟兔子似的,跑着去找陆北了。 秦桑神色淡淡的,道:“我相信陆将军说的都是真心话,好男儿确实该建功立业,而不是在我这里做个伙夫,墨忱卿,这事儿是你的不对。你还是跟陆将军道个歉。” 第126章 军医署 第126章 军医署 陆东忙摆手,“不用,不用跟我道歉!我们几个都是少帅的奴仆,少帅怎么安排,我们都该无条件服从的!” 秦桑道:“一码归一码,服从命令是你们的事,做出正确的指令则是你们的元帅的事。” 陆东震惊地看着秦桑。 这是一个农女弃妇能说出来的话吗?! 秦桑没有看陆东,而是看向墨忱卿,“厨子我回去再雇一个就是,陆北应该做更适合他做的事,还是别让他到我这里来了……等以后你凯旋了,朝廷无战事,再让他做厨子也不迟。” 墨忱卿点点头,“好,一切听你的。” 他家阿桑就是最棒的! 谁能有阿桑这般见识? 没有! “不过……陆东,阿桑虽不要求特殊对待,但这伙食也不能这么差,以后我和她一起用餐,我吃什么,她就吃什么。” 陆东惊讶地抬眼,很快,又灰颓地垂下头去,应了一声,“好。” 主子的路,自然不用她来操心,可她很担忧,未来他的路很难走。 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不值得。 墨忱卿拖了凳子坐下来,看陆东还跪着,皱眉:“还不出去?” 陆东蠕了蠕嘴唇,最终什么也没说,站起来退了出去。 李月娟端来了早餐,墨忱卿的早餐果然是丰盛多了,有新鲜的蔬菜,喷香的炖肉,米粥是生滚海鲜粥,而不是糙米粥。 秦桑吸了吸鼻子,“这伙食还行,我离开也不用担心了。” 墨忱卿亲自盛了一碗粥递给她,“伙食是杜监军定的。” “嚯,杜监军是来度假的?跟他沾光了。”秦桑顿了顿,不怀好意地笑了,“不会你原先的伙食比杜监军的还好?” 墨忱卿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净瞎说。快吃饭,一会儿该凉了。” 秦桑这才安安静静吃饭。 墨忱卿吃得一本满足。 到随州这么久,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几场,胜多负少,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高兴的。 因为秦桑的建议,陆北留在了军中,暂代了墨六军需官的位置。 秦桑吃完饭,打算去看看墨六的腿伤,向墨忱卿提了出来,墨忱卿道:“墨六有军医在给治疗,你不用管了。” “这样啊?也好,我这里有一瓶药,你带去给他。外敷的,愈合伤口很有效。” 秦桑扒拉出来一个小瓷瓶,递到墨忱卿手上。 墨忱卿微微一顿,张了张嘴,秦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等了些许下文,但墨忱卿最终也没说什么,把瓷瓶子收了起来。 秦桑没多想。 墨忱卿去搞他的军国大事了,秦桑无事可做,便溜达去了军医们工作的营区。 秦桑溜达进去,一名大夫先发现了她。 女的? 还是个漂亮的女的! 什么来路? 莫非是那些当地军户的家属? 要知道此地抗击东夷人的军兵并不是只有墨家军,还有当地的军户,以及很少量的朝廷兵。 按朝廷的战报,大部分的兵都还被东夷围困在山里,或许此时已经悉数给俘虏了呢。 一些没进山的,算是朝廷的有生力量了。 墨忱卿来了之后,整合当地军户以及这些所谓的有生力量,大约有两万余人,加上墨家军的七万兵将,此时他手底下,大约有九万人。 而军户们,是带家属在这里生活的。 军属们每天都会往军营里送新鲜的蔬菜,也会拿些自己缝制的简单衣物来军营里售卖。 军中给核查过身份的军属们发了自由出入的牌子,所以,有女人出现在军营里,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 秦桑探头探脑地往里看。 “没事,看看你们需不需要人帮忙。” 医署很大,里面放置了逾百张床榻,住满了伤患。 这里住的都是重伤患,轻伤的,那都不能轻易下火线的。 秦桑知道这里有一些都是济民堂抽调来的大夫,一等一的好大夫。 只是,大夫少,伤患多,很多伤患根本没办法得到及时的救治。 秦桑在门口就闻到一股子腥臭的腐味。 门口几张床上的病人,脸色乌紫,伤口用已经看不出本色的纱布包裹着。 一看就是没处理得好。 几名大夫在里面忙碌着。 那名大夫被秦桑气笑了,“出去出去,这里需要帮手,但不需要女帮手!女的能干啥?能帮忙抬伤员还是能帮忙包扎?” “其实都可以帮忙干一点的,我也是名大夫。” “呵,你也是名大夫?那你会看什么病啊?外伤会看吗?见过刀伤剑伤吗?那么深的口子,怕不怕啊?” 对方是个女娃娃,还是个长得标致的女娃娃,那大夫也没太粗鲁,只是冷嘲热讽了几句。 秦桑用手指比划了一下,“都会一丢丢。” “小姑娘,看没看到我们正忙着呢?没时间和你在这里玩,快走快走。” 秦桑无奈,也没有硬闯的道理,只好离开。 刚出了医署的大门,就看见陆东急匆匆而来,陆东身后跟了两名士兵,抬了一个担架,担架上躺着位姑娘。 看衣着是名女兵。 女兵身上血赤糊拉的,鲜血顺着胳膊滴滴答答往下流。 “大夫!快叫大夫!”陆东大声疾喊。 “陆将军,这是怎么回事?”秦桑问道。 “受伤了。” 陆东回答了一句,就急匆匆进了医署,喊大夫去了。 秦桑收住了脚步,跟着担架进了屋。 “大夫,玲珑受了伤,流了很多血,快过来帮忙!” 两名大夫过来,一看是名女兵,粗略看了看,其中一名大夫道:“伤在锁骨处?陆将军,这……我来说,你帮忙包扎,可否?” “可个屁否!”秦桑看见这迂腐一幕,暴脾气上来,劈手夺了大夫手中的药 箱。“血都快流没了还在乎这些个男女大防,要是你娘受了伤你也这样不管不问吗?” “先把担架放下。陆将军,麻烦你让人去我房间里拿我的药箱来。” 秦桑一边吩咐,一边麻利地检查了女兵的伤口。 陆东做事也十分利落,立刻吩咐人去取药箱。 “需要我帮忙吗?” “这几位男大夫不是要顾及什么男女大防吗?既然是这样,就别让他们在这里围观了。” 秦桑虽然生气,但也不得不为姑娘的声誉着想。 谁让这个世道就是这样的呢? 凭她一人之力,一时也扭转不了啊! 第127章 帮墨家军培养医护 第127章 帮墨家军培养医护 陆东扫了一眼几名大夫,道:“几位去忙,这里不需要你们了。” “可……这女子的医术……” “放心,秦姑娘的医术是很好的。” 陆东虽然没见识过秦桑的医术,但她知道秦桑不但治好了墨忱卿和陆北,还治好过不少疑难杂症。陆南陆北都对秦桑的医术赞不绝口。 陆东不喜秦桑,但对秦桑的医术还是放心的。 几名大夫交头接耳说了几句,退出去几步远。 秦桑检查过了伤口,女兵伤到了动脉,出血很严重,医药箱拿过来之后,她赶紧给女兵止血。 秦桑把女兵的伤口止血之后,道:“抬到我屋里去,这里都是男伤员,不方便。” 这医署里的卫生状况令人担忧,空气里恐怕都是细菌,秦桑选择回自己屋里再做手术。 陆东吩咐人把女伤员抬到了秦桑的屋里。 秦桑的医药箱里器械药物也算是很齐全了,最近她还找到了一种天然的植物抗生素,算是填补了没有抗生素的空白。 准备就绪,秦桑就地给女兵做了血管缝合手术。 一个时辰之后,伤口完全处理好了。 陆东全程观摩,对秦桑的治伤手法感到很不可思议。 这里怎么还有针线活? 竟然连血管都能缝? 如果不是对她的医术还算信任,陆东都要把她打入江湖骗子流了。 “今天的事多谢你。”陆东说道。 秦桑洗干净了手,神色一如既往淡然,“不用客气。” “我听说你医术不错,之前还治好了少帅和陆北的伤。” 气氛有点子尴尬,但秦桑也不能不接人家的话,“遇上了,就搭把手咯,谁让我是名大夫呢?” 陆东由衷道:“你是名好大夫。只是……秦姑娘,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你和我们少帅,真的不太合适。你会成为我们少帅的绊脚石的。若你是真的喜欢少帅,我希望你,不要耽误他。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少帅好。” 秦桑抬眸,深深看着陆东,气笑了,“陆将军,你是墨忱卿的老妈子吗?如果不是,别拿你那可笑的为他好来要求我!你如果自认是墨忱卿的老妈子,那好,你让墨忱卿来跟我说,如果他告诉我,是我挡了他的路,我立马就离开他!” 陆东被震惊住了。 “你……你这种行为,完全就是不知羞耻的泼妇行为!” “我泼妇不泼妇也不是你能定义的!你一不是墨忱卿老娘二不是我的老娘,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没个十年神经病都干不出你这样的事情来!你有那闲工夫还是多多去打东夷贼寇!” “你……你!” “我什么我?我可不吃你那一套,你欺负别人我管不着,欺负到我头上来,我可不会让着你!” 陆东被气得暴走。 离开之后,陆东又有些惴惴不安。 这秦桑不会去找少帅告状? 怎么可能不会呢?!这种女人,惯会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恃宠生娇的! 然而,陆东等了一天也没有等来墨忱卿的兴师问罪。 秦桑居然没有告状吗? 陆东有点不敢置信。 不过,也可能是秦桑藏着别的心思呢。 那秦桑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陆东一直等了两天,也没有动静。 这两天,墨忱卿组织了一队斥候进山探路。 有了秦桑给的舆图,斥候就有了方向,专挑能够埋伏人的地方去刺探军情。 秦桑这两天忙坏了。 自从把那名叫玲珑的女兵救活了之后,不少女兵都来找她给看病。 女兵,首先是女人,在这个男人为尊的军营,女人们想看病比普通女子还要难。 如果不是危及性命的大伤大病,女兵们多半就选择忍着,或者抓点药吃吃了事。 如今来了位女大夫,对女兵来说,简直就是如神仙降临者 秦桑办事效率高,看来看病的女兵多,当即就跟墨忱卿要了一间屋子当诊室,挂牌营业了。 只不过,她算是义诊,不收诊金,药费则都是从公费里出。 女兵最多的就是生理期疼痛病,秦桑来的时候没料到有女兵,带的成药多半都是治伤的药,调理妇科病的药材缺了不少,她只好去药材库扒拉。 偌大的药材库,找了好久才找齐了药材,回到诊室后,秦桑找了李月娟帮忙煎药。 一个李月娟根本就忙不过来,秦桑去问墨忱卿要人。 “干脆,你拨几个人给我,我培养一下,以后我走了,女兵们有个伤啊病啊的,她们也能帮帮忙。”秦桑见到墨忱卿,开门见山。 墨忱卿眸子一亮,“十个人够不够?” “可以的。足够了。” 墨忱卿立刻让陆东调十名女兵给秦桑。 陆东道:“少帅,属下能问一下,秦姑娘要女兵做什么吗?” 墨忱卿脸色一寒,语气冷冽,“陆东,做好你分内的事!” 陆东慌的单膝跪地,“属下知错,属下不该问。属下这就去调兵给秦姑娘。” 陆东站起来往外走,秦桑出声叫住了她,“等一下。” “秦姑娘还有事?”陆东不冷不热地道。 “我要十名女兵,是想培养成女医护,陆将军意下如何?” 陆东释然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秦姑娘又不常住军中,短期内,如何能培养好女医?” “想要培养一名合格的女医确实难,不过,军中女医主要处理的是外伤,培养她们处理外伤的能力还是相对简单的。” 陆东点点头,“这倒是。我马上回去给你调人。” 陆东走了,墨忱卿靠过来,揉了一把秦桑的脑袋,轻叹一声,动情道:“我何德何能,能得到你的帮助。” 少年大而暖的手掌撩得秦桑心头一阵乱跳,她勾起嘴角,“少给我唱赞歌,我可不是为了听你的好话的。”顿了顿,秦桑又道:“既然挑了女兵,那不如再挑一些男兵给我,我一并给你打包教了。” 啥?连男兵也要教? 这少帅能同意才怪! 一旁的陆南心里震惊,但不敢多言。他下意识觉得,少帅绝不可能同意的秦姑娘去教一堆糙汉子臭男人的。 第128章 你是少帅的女人 第128章 你是少帅的女人 然而,墨忱卿道:“好。陆南,去挑一批识文断字的来。” 陆南睁大了眼睛。 啊? 竟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人可以多一些,医务官太少,男兵那边医疗条件也不是很好。”秦桑补充道。 “好,属下马上就去。” 陆东陆南很快就调了兵来,陆东调了十名女兵,而陆南调的略多,有五十人。 秦桑有了在军营里的第一份工作——医学老师。 仍旧延续从前的叫法,男女医务兵都管她叫老师。 秦桑很快投入到了教学工作中去。 她想的很简单,就是想凭借自己的一点点能力,为墨忱卿解决一些后顾之忧。 第一日,还算顺利。 男兵女兵都在同一个大营帐里,男兵在左女兵在右,平时大家一起上阵杀敌,此时也就没有再在意些男女大防之类的。 墨忱卿亲自来给秦桑助阵,坐在底下,和大家一起听秦桑讲课。 除了因为墨忱卿在场而导致大家都十分紧张,没听进去多少东西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墨忱卿很快就被杜辉派人来叫走,大家的紧张消失了一些。 结束一天的工作,秦桑回到自己的住处,一进门,就闻到一阵饭香。 抬头却见是陆东坐在桌前,等候着她。 秦桑挑眉,“怎么是你?” “怎么,你以为是谁?少帅吗?少帅今天带兵进山剿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陆东话有讥诮。 秦桑洗了手坐下来,拿了筷子就吃了起来。 陆东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感,但她不罢休地卷土重来,“少帅出征,没告诉你?看,原来你在他心里也不过如此。所以,我劝你啊,还是别想些有的没的,无论是少帅,还是少帅家人,或者皇家那边,都没有人站在你这边的。” 秦桑看也没看她一眼,问道:“今晚饭菜好吃吗?” 陆东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问你,今晚的饭菜合不合胃口?” 陆东道:“我们这些人在外漂泊灌了,风餐露宿,哪还管好吃不好吃?能吃饱肚子就不错了。” “所以啊,赶紧填饱肚子,身外之事,管多了老的快。” 陆东脸色一僵。 “你嫌我管的多?秦姑娘,我是为你好,为少帅好,我没有私心的!” 秦桑放下筷子,哂笑一声,“为我好?为你们少帅好?我谢谢你啊,陆奶娘。” 陆东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敲在桌上,“你叫我什么?” 陆东脸色铁青。 “奶娘啊。你一不是我的父母,二不是墨忱卿的父母,却为我们殚精竭虑,不尊称一声奶娘,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陆东被气得七窍生烟,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口才没秦桑好。 半晌,陆东憋出一句:“不听好人劝,吃亏的可是你自己,等你吃了大亏,你就知道自己有多蠢了!” 秦桑笑眯眯的:“多谢陆将军提醒。陆将军,还是赶紧吃饭,饭菜凉了。” 陆东把饭碗一推,“秦姑娘辛苦了,自己多吃点。” 秦桑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吃饱喝足,喊李月娟进来把桌子收拾了,她起身去了药材仓库。 到了仓库门前,守仓库的小兵却把她拦住了,“秦姑娘,孙医官大人有令,仓库重地,闲人免进。” 秦桑心态很好,没和他发飙,“墨少帅不是有令,我可以自由出入吗?到底是医官说的话好使,还是墨少帅说的好使?” 小兵道:“秦姑娘,您别为难小的了,我们都是小兵,谁的话也不敢不听啊。” 秦桑点点头,“好,我不为难你。不进就不进。” 秦桑离开药材仓库,回到自己屋,墨忱卿还没回来。 秦桑不是不担心,只是,作为一个曾经的军人,秦桑愿意支持墨忱卿。 但她也是女人,难免有心软的一面。 秦桑略有些失眠,在瓶瓶罐罐里找了颗安神丸吃了,还是有些睡不着。 秦桑咂着嘴唇哀叹,爱情这东西啊,果然是折磨人。 那就数羊。 当脑子里装满了羊,数到第一千也不知道多少只羊的时候,睡意总算是来了。秦桑依稀睡着。 然后,她就被一阵嘈杂声惊醒了。 墨忱卿领兵凯旋。 秦桑起来穿好衣服,迎了出去。 外面天色还未亮,火光点点,人影幢幢,秦桑一时也找不到墨忱卿在哪,只好站在门前空等。 虽然大获全胜,但伤兵也不少,秦桑看见一个个伤兵被抬往医署。 秦桑犹豫了一小下,还是选择背上药箱往医署去了。 医署本就人满为患,现在来了上百的新伤员,一下子连医署外面的空地都被填满了。 医署那位负责人孙医官忙着指挥人救治伤员。 秦桑看角落里有几个伤兵没人管,大步走过去,把药箱打开,蹲下来给伤兵做检查。 伤兵见是个女人,有点局促,“你……你是什么人?我要医务兵来帮我看!” 秦桑淡声道:“你没看他们都忙着呢吗?你要是不想我给你看,那你就等着。” 秦桑看他的伤不是很重,索性不管他,径直走到另一个伤兵身前,给他做检查。 这位伤兵已经晕了过去,自然也就提不出什么意见。 秦桑迅速给他处理完伤口,赶紧奔赴下一个。 秦桑处理了五六个伤兵的伤之后,孙医官终于发现了她。 孙医官走过来,非常正色道:“秦姑娘,您自己搞什么女兵诊所也就罢了,可这里是医署,都是男兵,你一个姑娘家在这里不合适,你还是快走。” 秦桑反问道:“为什么不合适啊?我一个姑娘家都没意见,孙医官您还有意见了?” “秦姑娘,你可饶了下官,如果让少帅知道了你给这些糙汉治伤,会拿下官是问的!” “原来是怕他。放心,我又不是他的兵,他管不到我头上的。更何况我是在救他的兵,他要是反过来责怪我,那他才是个黑白不分的蠢人呢。” 孙医官还是不肯松口,“秦姑娘,你要是个兵,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关键你不是兵,你是少帅的女人!” 第129章 你要上天啊 第129章 你要上天啊 秦桑面色微冷,语气却还是淡淡的,“既然知道我是他的女人,那就别妨碍我,否则,别怪我在墨少帅面前吹耳旁风哦。” 孙医官这下有点犹豫了,“秦姑娘,算我求你了,别在这里添乱了,行吗?” 秦桑轻吐一口浊气,火气上来,怒道:“我添乱?孙医官这话是认真的?” 不等孙医官回答,秦桑声音就更大了起来,“你他娘的给我看清楚了,我是在认认真真给这些伤兵治伤!他们都是为了保家卫国而伤的,他们是朝廷的英雄!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都躺在这冰冷的地上苦等有人来给他们治伤?你把他们当什么了?当成是你功劳簿上的工具人吗?” 秦桑飚出一句国骂,一把推开孙医官,“滚,别妨碍我!” 孙医官嘴皮动了动,想说反驳的话,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气冲冲走了。 秦桑忙活了半天,天都大亮了,看看伤兵都已经得到了有效救治,这才收拾了药箱,往自己的营房返回。 途径墨忱卿的中军帐,秦桑听见里面有说话声。 墨忱卿在? 秦桑惊喜地推开门,刚想出声喊墨忱卿,却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话里话外提到了她,她驻足,没有继续往里走。 “少帅啊,不是本官不讲情面,实在是,下面传的话不好听啊。你是来打仗的,可不是来游玩的,身边弄那么个女人,岂不是授人以柄?我刚才听说,她去医署捣乱,妨碍医务兵给伤员治伤,少帅,再由着她这么胡来,本官的奏本可不能再给少帅留情面了!” 墨忱卿道:“杜监军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写。” 杜辉怒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本官自然是会据实以奏的,怎么可能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那杜监军就据实以奏。本帅累了,杜监军退下。” “墨忱卿,你这是什么态度?别以为你是少帅,本官就怕了你!本官可是皇上派来监督你和墨家军的!” “嗯,所以,杜监军好好做自己的分内事就是。” “本官的分内事就是监督你们!” “监啊,本帅没有说不让你监?继续监,好好监。但是本帅要睡了。” 杜辉气得手指墨忱卿,嘴皮翕动,大喘着粗气说不上话来。 秦桑没有了想进去的欲望,正欲转身走人,杜辉从里面气呼呼出来,两人撞个正着。 秦桑一脸坦然,嘴角带笑。 杜辉乜了她一眼,眼睛一眯,“你就是秦桑?” 秦桑点点头,“我是秦桑。” “你这女子来军中到底是意欲何为?莫不是敌军的细作,故意来惑我军心?” 秦桑淡淡一笑,“敢问这位大人,昨天的仗是胜是败呢?” “我大昊军队兵强马壮,自然是大胜而归!” 秦桑勾唇角一笑,表情略有点邪恶,“我要是细作,还能让你们大胜而归?消息早就送到东夷那边,不把大昊的强兵壮马包饺子,这说得过去?” 杜辉被怼得面色一僵,骂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弱女子就真的能惑乱军心?还传递消息,你传递得出去吗?!” “那你还担心什么?反正我就是个摆设。” 秦桑哂笑一声,迈步进了墨忱卿的营房,放下自己的药箱,结结实实给了墨忱卿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刚才救了十多名士兵呢!你是不是得给我什么奖励啊?”秦桑娇笑着,故意说给还没离开的杜辉听。 杜辉气得心脏都疼,但他毕竟不能豁出脸去再回头,只能气得胡子一撅一撅暴走。 回去写奏本! 奏这妖女惑乱军心! 奏墨忱卿那臭小子已经被妖女迷了心智! 秦桑听着杜辉脚步远去,从墨忱卿身上下来,一脸愤慨,“你这军中真是藏龙卧虎啊,先是孙医官给我吃闭门羹,再是杜监军说我惑乱军心,好家伙的,我是真没想到啊,我一个小小的大夫竟然让这么多人惦记着。” 墨忱卿瞧着她蓬头垢面的样子,道:“你还少说了,陆东处处与你为难,警告你不要和我在一起,你怎么不说呢?” 秦桑笑道:“嚯,你都知道啊?你是不是在我身边放了眼线啊?” “我需要放眼线吗?这军营可是墨家军的军营,你傻了?” 秦桑拍开他捏她脸颊的手,“我没傻,但是这几天看了看,总觉得你这墨家军不大行啊,好鸟坏鸟都有。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好鸟坏鸟都在你掌握之中,你这是假松实紧啊!” “就你机灵。” 墨忱卿轻笑,手指又捏住了秦桑下巴。 这次,直接咬住了秦桑嘴唇,吻了下去。 秦桑:“……呜呜呜!”所有的话只能是呜呜呜。 墨忱卿吻了片刻,松开她的唇,“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小子,怎么那么会接吻?不是雏了?” 墨忱卿:“……” 阿桑这脑子不太行啊,又来这种问题! 墨忱卿神色很正经,“不是了。第一次不是献给你了么?” 秦桑:“……” 墨忱卿嘴角一勾,邪气满眼,嗓音也魅惑起来,“吻你这件事,我天天晚上在梦里练习,当然熟练了。” 秦桑:“……呵,那你梦里就没发生点别的?” “嗯?”墨忱卿挑眉,嗓音更沙哑压抑了,“还真想了点别的。” 秦桑瞪大了眼睛,“,你要上天啊?洗亵裤也很熟练了?” “嗯?你在想什么?” “那你又在想什么?” “我在想,等我凯旋,我就娶你啊。” 秦桑:“……咳咳,其实你就算是说实话我也不会说你什么的,十七八的少年,血气方刚,理解,理解。” 他妈的,就算他没有想也得赖他头上! 必须是他想过! 他再敢狡辩就干了他! 墨忱卿玩味地审视秦桑小脸儿上的表情,眸中的神情逐渐变得……欲色难掩。 秦桑往后退了一小步。 墨忱卿往前跟了半步,握住了秦桑的手,“秦大夫,你说,浑身燥热,应该吃什么药?” 秦桑:“……”靠,要上天啊! 更令人羞耻的是,她竟然秒懂他的意思! 秒懂之后,她的脸刷的红了,耳根烫到脚后跟。 第130章 世外闲人墨三爷 第130章 世外闲人墨三爷 “退……退热丸。”秦桑磕磕巴巴道。 墨忱卿挑眉,“果真?” “真,真的不能再真了!我是大夫,我不会骗你的。” “你是庸医?明明我只要你就能解此病症,你却非要让我吃劳什子退热丸,万一我吃坏了身体,以后你的性福生活没保障了怎么办?” “墨忱卿,你找死啊!你个坏小子!你个坏小子!” 秦桑气得挥拳捶向墨忱卿胸口,小拳头擂鼓一样。 墨忱卿簌簌轻笑,任由她捶,看她出够了气,才一把握住她的小拳头,搁在胸口,低声:“阿桑,等我打完这一仗的。” 秦桑脱口而出:“那我陪你打完。” “还是别了,你在身边我容易分心。” 秦桑:“……” 她又秒懂了! 但是她又不能明说! 大猪蹄子! 秦桑心里骂着,却又觉得甜丝丝的,顿了顿,她道:“那我再留些日子,至少得教会选出来的那些兵处理外伤。” “好。” 墨忱卿又何尝不希望把秦桑留在身边,只是战场危险,他不得不让她走。 眼下两军打的是游击战,大营相对比较安全,留她一段日子还是可以的。 墨忱卿一日一夜未眠,急需补眠,秦桑催促他赶紧去睡。 墨忱卿凝着她的眼睛,“你这黑眼圈怎么回事?是因为担心我担心的没睡?一起睡?” 秦桑挑眉,“你确定?我现在还不是你的人,我可不负责灭火啊。” 墨忱卿好笑地瞧着她,半是无奈地摇摇头,“那你回去睡?” 秦桑不知死活地又逗了一句,“睡醒需要我洗亵裤的话,可以吱一声的。” “你……”墨忱卿气得笑着摇头,“得,你还是回去睡。” 秦桑踮起脚尖,抱住墨忱卿的脖子,照着他嘴唇啃了一口。 墨忱卿被啃得懵懵的。 秦桑吃吃笑着跑开了。 墨忱卿无奈地苦笑,笑着笑着,脸就红了。 红着红着,心就暖了。 秦桑回去并没有睡,而是去培训她的新学员了。 一上午的时间倏忽而过,秦桑出来吃午饭,见到了多日未见的墨如云。 “三叔?你可是出现了啊。” 墨如云穿着狐裘,双手抄在袖中,一派富贵闲人样儿,“嗐,我这不是不合适到军营里来嘛,要是让那位知道了,给我一本奏上去,我这么多年置身事外,那可就徒劳了。还得连累墨家大族,我可连累不起。” 秦桑好笑道:“那今天您怎么来了?不怕连累墨家大族了?” “这不是想吃点儿好的了么?” “想吃好的上军营来,您没事儿?这儿能有什么好吃的?” “那叫陆北的臭小子呢?你以为我是来吃军营的饭啊?怎么可能?!我当然是来吃陆北做的饭!” “那您来的不巧,陆北现在已经回到他自己的位置上了。” “他自己的位置上?他的位置不是你的伙夫吗?哦,又给我那大侄子做伙夫去了?” 秦桑翻白眼,“他以前明面儿上不是做护卫的么?” “哦,又去做护卫了?” “不太知道,反正是跟您大侄子混呢。” 墨如云无奈地长叹,“可惜了的,那孩子做饭多有天分啊。如果在厨子的位置上,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秦桑:“……那您中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一顿大锅饭?还是您回自己的驻地吃小灶?” 墨如云抄着手看天,非常矜持地回答:“我的驻地离得有些远,还是跟着你将就一顿。” “那可就委屈您了嘿。” 墨如云跟着秦桑去了她的住处,李月娟和新来的侍女石小花一起摆好了饭菜。 墨忱卿卡着时间来了。 叔侄相见,墨忱卿道:“三叔,您终于肯露面了?我还以为您要藏到阿桑返程,跟她一起离开呢。” “谁藏了?谁要藏了?我那是藏吗?我那还不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三叔,您糊弄鬼呢?不想给我添麻烦?您是想置身事外不给自己添麻烦?” “咳咳……你看你,看破不说破嘛,你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可爱!” 墨如云像到了自己家一样随意,洗手就坐,还分了筷子给秦桑,“还是你可爱,一点都不像臭小子,嘴巴里跟含了毒药似的。” 秦桑接了筷子,顺手给墨忱卿也拿了一双,“怎么不多睡会儿?” “饿醒了。” 秦桑:“……” 得,少年人正是能吃的时候。 秦桑看看饭菜不够三个人吃的,忙又喊李月娟添菜。 等李月娟端了菜来,后面还跟着陆东。 “这丫头谁啊?你麾下还有女兵?”墨如云好奇道。 “陆东,您不知道?” “哦,听说过,没见过。你的那几位贴身护卫之一。陆姑娘这个时间来,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禀报吗?” 陆东被墨如云的话气得够呛,但她也不能够发火。 “原来是三爷,陆东见过墨三爷。” “果然是忱卿手下的得力干将,连我这个世外闲人都认识。” 陆东听出来墨如云口气不咋好,她了解墨如云脾气怪异,对于不喜之人,一向都不给好脸色的。 自己和他没有过交集,也不知道怎么就让他讨厌上了。 莫非…… 陆东看了一眼秦桑。 除非是秦桑背后说了她什么不好听的话。 陆东兀自想着,墨如云再次开口:“陆姑娘要回什么话还不赶紧的?我们这就要吃饭了。” “呃……我是来服侍少帅用午饭的。” 不等墨忱卿开口驱赶,秦桑就先道:“你以前服侍过他吗?” 陆东微愕,“秦姑娘这么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是怕陆将军带兵打仗有一套,伺候人不习惯。月娟和小花伺候着挺好的,就不劳你费心了。” 墨忱卿言简意赅:“退下。” “是。”陆东不敢再多说什么,行礼退下。 墨如云哂笑,“忱卿,你身边的人多少有点不懂规矩了,这是打算爬到你头上吗?” “三叔,哪有您说的那么严重,陆将军可能就是有点爱多管闲事,人还是不错的。” “好人多着呢,不是得看立场吗?有些好人她站在你的对立面,那就是敌人!”墨如云义正词严。 第131章 有人驭狼行凶 第131章 有人驭狼行凶 秦桑笑道:“三叔,不至于不至于,如果我以后嫁给您大侄子,那我和陆将军就是主仆关系了,我只能自降身价不是?” 墨如云噗嗤笑了,“你倒是敢想。知不知道你想嫁给忱卿有多难?其实,这陆东也没错,别说她,连我都觉得你们这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没有挑战,那就没意思了。我支持你们,我站你们这边。” 墨忱卿睨了墨如云一眼,“三叔,吃饭。” “你小子,不仗义啊,谁能像我一样不顾世俗不顾危险地站在你们这边啊?不知道珍惜……” 墨忱卿打断他的话,“三叔,再不吃这饭我就让人收拾了。” “吃吃吃,我吃。” 墨如云总算是闭嘴,开始吃饭。 秦桑安静地吃完饭,端了一杯茶水,坐到一旁去了。 墨忱卿也很快吃完,只剩下墨如云一个人在那里细嚼慢咽。 “三叔,今天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墨忱卿也没等他三叔吃完,就开始发问。 “没有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们。” “果真?” “也没有那么真啦,我这不是拉了不少的东西来嘛,都是给你的,你抽调几个人去把东西搬过来。” 墨忱卿一口答应,“好。” 秦桑表示不解:“您来都来了,怎么不把东西一起搬过来?这劲费的。” “那营门口蹲着狗呢,万一再查我,我老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秦桑啧了一声,“还真是。这两天那杜监军连我一个小大夫都要为难,看来是太闲了啊。” 墨忱卿道:“是太闲了,看来,应该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墨如云挑眉:“他能干什么?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难道你还能指望他上阵打仗去啊?” “也不是不可以。” 墨忱卿说干就干,在秦桑继续去授课、墨如云回自己驻地去了之后,他就让人把杜辉给找了来。 “墨少帅找我有何贵干?” 墨忱卿端坐在案前,眸光淡淡,“杜监军刚才进来的时候有没有碰到什么人?” 杜辉有些懵,摇摇头,“什么人?没有碰到。” “哦,那没事了。我找杜监军来是想商量一下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这可真是新鲜,墨少帅竟然找本官谈作战计划?你到底想做什么不如直说,不必和本官耍花招。本官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 墨忱卿不急不躁,道:“是,你比本帅吃的米都多,所以,本帅这才找你过来商议策略不是?杜监军,这都过了年了,咱们屯扎在这里也有近两个月了,我想最近组织一次大的进攻,杜监军,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杜辉道:“出兵是你这个元帅的事,本官的官职是监军,掌管罚罪赏攻,咱们各司其职,不可僭越。墨少帅,你初出茅庐,不懂官场规矩,本官可以教你,本官不怪你。” “噢,是本帅不懂规矩。成,杜监军,本帅想问问,墨六的事查的如何了?” 不等杜辉说话,墨忱卿又道:“杜监军该不会又说,这事儿和本帅无关?本帅掌管军中一切事务,有权过问自己的兵。” 杜辉道:“原来墨少帅把本官找来,不是为了什么进攻策略,而是想问墨六的案子。” 墨忱卿冷笑:“本帅倒是真心想问策于你,可你不肯啊!那还不让本帅过问一下自己的兵?” “没说不让。即便你不问,本官也正要来跟你说这件事。墨六玩忽职守,严重渎职,导致辎重烧毁,按照大昊律例,其罪当诛!” 墨忱卿挑眉:“杜监军就没查出点来别的?” “别的?你什么意思?”杜辉心头警惕。 墨忱卿一哂,“比如,攻击墨六的人是谁,墨六运送的辎重是什么,烧毁的又是什么。” “攻击墨六的是狼群,墨六运送的是药材,烧毁的也是药材,这还用问吗?!” “狼群。”墨忱卿哼笑一声,“杜监军你吃过的盐比本帅吃过的米都多,那本帅问你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技术,叫驭兽术?” “驭兽术?听说过,一些江湖术士的把戏,赚点小钱的营生。墨少帅,你该不会是想说,有人驭狼行凶?呵,你可别招笑了,狼这种畜牲,最是狡猾凶残,岂是人类可以驯化的?!” 杜辉话刚刚落下,耳边厢忽然两声吼,大黄和猫猫一左一右蹿了进来! 杜辉吓得往墨忱卿身后躲,“什么玩意儿?” 大黄和猫猫冲杜辉露出了尖尖的牙齿。 墨忱卿轻喝:“大黄,猫猫,回来!不许无理。” 大黄和猫猫乖乖地退回墨忱卿身边,一左一右站立,无比乖巧。 墨忱卿勾着嘴角,“是秦姑娘养的狼和豹子,让杜监军受惊吓了。杜监军刚才说什么来着?狼没办法驾驭是?大黄,吼一个。” 墨忱卿拍拍大黄脑袋。 大黄非常听话地怒吼一声。 杜辉吓得一个激灵,“你让它们出去!快让它们出去!” “大黄,猫猫,出去玩。”墨忱卿话落,大黄和猫猫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杜辉松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虽然你证明了狼可以驾驭,但袭击墨六车队的可是狼群!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有人驾驭那些狼!” 墨忱卿沉稳如山,“能不能驾驭,一查便知,杜监军这么着急做什么?难道,那些狼和杜监军有亲戚关系?” “墨忱卿,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官怎么可能和那些狼有关系呢?” “哦,没关系啊。那既然没关系,杜监军就可以放心大胆地查了。” 杜辉试图继续挣扎:“简直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和人力物力!都是野狼,有什么好查的?你还真以为能查出个花样来?” “花不花样的不好说,杜监军还是仔细点的好,免得冤枉了墨六,让敌人钻了大空子。” 杜辉冷哼,“好,查!如果查不出个什么来,本官会如实将这件事上奏天听!” 墨忱卿微微一笑,“杜监军,需要本帅给你调几个擅长查案的人吗?” “多谢墨少帅关照,不过,本官不需要!”杜辉气得摔门而去。 第132章 这是海鲜味 第132章 这是海鲜味 墨忱卿望着晃动的门框,眸子里的笑意依旧不减。 但那笑意渐渐发冷,淬了冰水一般。 秦桑傍晚下工,先去自己屋里洗了脸,看看墨忱卿没有去她屋里吃饭,便主动来找墨忱卿了。 刚出来,就被陆东堵住。 “马上要用晚饭了,秦姑娘这是去干嘛?” 秦桑反唇相讥:“我不是你们军中的人,不用事事都跟陆将军汇报?” 陆东立马道:“我不是要管你的意思,只是顺口问问,你不愿意说拉倒。” 顿了顿,陆东轻嗤一声,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到了,你是去少帅那里?” “陆将军还真是个操心的命。您能只管好自己的事吗?” “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过问你的事了,你要飞蛾扑火,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 陆东冷冰冰说完,转身离开。 秦桑耸耸肩,脚步不停地往中军大营去了。 是不是飞蛾扑火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是她自己的人生。 墨忱卿换好了便装,也正要来找秦桑,两人在门口相遇,墨忱卿驻足,浅笑,“正要去找你呢。” “我来找你也是一样的。你忙完了吗?一起吃饭。” “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墨忱卿拉住了秦桑满是茧子的手往屋里走。 曾经的秦桑日日做活,手很粗糙,到了现在这位使用这副躯壳,也并没有养得细腻。 每日折腾药材,手不但粗糙,还带着一股洗都洗不掉的药味。 墨忱卿捏着她的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笑着道:“今天这是海鲜味。” 秦桑气得发笑,挥手打他后背,“是啊,摸了各种海马,大海马小海马三斑海马,温肾壮阳,你要不要尝尝?” “我还用补?你是不是想试试了?” 秦桑:“……”好好的少年怎么就变得这么邪佞了呢?做个清纯少年不好吗? “我不想试。你仔细明天早上又得洗亵裤。” 跟在后面的陆南:我是谁?我在哪?为什么我什么都听不见? 好在他主子总算是还有点理智,朝他说了一句:“陆南,你去吩咐人把饭菜摆到这里来。” 陆南撒腿就跑。 秦桑:“啧啧啧,他害羞了。他都知道害羞,你这个当主子的一点都不知羞。” 墨忱卿:“……” 行,阿桑扔过来的锅,都是幸福的锅,自然要背起。 陆南把饭菜摆上,自动退出门外候着。 没办法,他可不想晚饭没吃就先吃一肚子狗粮。 “墨三叔今天没有再来了?” 秦桑一边吃饭一边问。 “他不适合来这里。” “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走啊?我去送送他。” “应该很快。他走的时候会过来道别的。” 秦桑点点头,“到时候我送送他。这一路保护我过来,我又不和他一起回去,情分还是要还的。” “他的情分不用你还。何况他也不是为保护你而来。”墨忱卿剥了一个虾子放进她碗里,又去剥第二只,“不过,你想送就送,三叔还是挺认可你的。” “嗯。” 秦桑早就知道,墨如云不可能无缘无故来战场,但那不关她的事,不是她该问的。 “对了,药材库那边不是拒绝你进去吗?” “嗯。真没想到,那位刘医官是官职不小心眼不大。” 秦桑不满地嘟囔。 “他也是职责所在,药材库很重要,关系着伤兵的性命。” 秦桑点点头,“也是。” 墨忱卿又道:“他是个医官,也是个迂腐男人,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那你就小看我了。我才不会和一个与我不相干的人一般见识呢。” “嗯。我给你弄了一个小型药材库,你需要什么药材,就去小药材库找。一会儿拿钥匙带你去看看。” “真的啊?太好了!”秦桑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两眼放光。 墨忱卿勾着嘴角,屈指在她额头宠溺一点。 快速解决完晚饭,墨忱卿带秦桑去了小药材库。 药材库就在离秦桑房子半里地远的地方,离教授医务兵的营帐也不算远,极方便秦桑使用。 墨忱卿开了房门,把油灯点着。 房间有一百多平,整整齐齐排列着四层高的架子,药材都码放得整整齐齐。 虽比不上大药材库,但显得比大药材库还要正规些。 药材也十分丰富。 “哇!你可太有心了!谢谢你阿九!” 秦桑搂住墨忱卿在他脸上结结实实唧了一下。 墨忱卿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惊得呆住了。 少年脸忽的一红,赶紧借着阴影避过去了。 深吸了两口气,等心跳恢复正常耳根不再发烫,墨忱卿才从架子后面走出来,道:“现在钥匙交给你了,等明天再过来看,早点回去休息。” “你等一下。”秦桑故作神秘,溜到门口,看看守门的士兵站的挺远,轻轻把门关了,一溜烟小跑回来。 墨忱卿刚想问她想干嘛,却不想她直接捧住了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就亲。 墨忱卿刚刚压下去的心跳又乱了。 这下不但心跳乱了,连呼吸也乱了。 秦桑亲了一阵,放开他,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脸不红心不跳地道:“黑咕隆咚,最适合接吻了是不是?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啊!” 墨忱卿不是没见过热情的女人,在京中的时候,那些贵族小姐追他追得也相当露骨,可他还没见有哪个女孩子奔放热情到这种程度的! 果然是他看上的人,胆子就是大! “嗯,确实是不该放过。” 墨忱卿眸光渐热,灼灼地望着秦桑。 秦桑:“……”这意思是还想再吻? “咳咳,那个,小九,你要想好了,今晚搞得没法收拾,我可不管售后啊!我没有变态到和未成年人……嗯……” 秦桑实在说不出口,伸出两根食指做了个手势。 墨忱卿面色微红,阿桑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搞得他有点骑虎难下了。 “无所谓,我会自己想办法灭火。” 墨忱卿嗓音暗哑,魅惑十足,微微闭眼,准确吻住了秦桑的嘴唇。 第133章 大火 第133章 大火 墨忱卿他时而温柔似细雨,时而又凶巴巴霸道,没过多久就把秦桑吻得有些招架不住,开始挣扎着把他往外推,“不,不行!你再继续下去着火的不是你,而是我自己!” 墨忱卿:嗯?这算不算是个惊喜?以后床笫之间,岂不是很多惊喜? 墨忱卿轻笑出声,“好,不亲你了。那……回去休息?” “好。把那灯带走,不要留下隐患。” 墨忱卿依言去拿了灯,吹熄了火苗,挽了秦桑的手出来,顺便又吩咐两个看守的士兵要注意防火。 两人各回各的住处,洗洗睡下。 到半夜时分,秦桑忽然听到敲门声,“谁?” 秦桑并没急着起床,缩在被窝里问了一句。 “秦姑娘,药材库那边着火了,您这里离药材库较近,警醒一点,如果火势控制不住您还是赶紧避一避。” 外面说话的是个男声。 秦桑一激灵爬了起来。 药材库?是哪个药材库? 两个药材库离自己这住处都不远! 秦桑赶紧起床穿衣,也没顾上梳头发就往外跑。 “秦姑娘。”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是陆东! 秦桑站住脚步,“陆将军,敢问是哪个药材库着火了?” 陆东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无论是哪个药材库着火了都和秦姑娘没有关系,如果有人问起,记得说一直跟我在一起。”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陆将军,是不是有人要陷害我?” “这我不好说。不过,这火来得诡异,能防备些,还是要防备些的。秦姑娘跟我走。” 陆东拉着秦桑,往起火的方向走去。 看大火的方向,并不在小药材库,是在大药材库的方向。 秦桑想想,这喵的还真有可能是要陷害她! 即使不是陷害她,也是有别的阴谋! 大黄和猫猫也跟了出来,步子雄壮威武地护在秦桑一左一右。 陆东看看这两头凶兽,不由好奇:“它们两个能听得懂你的指令?” 秦桑道:“也不是句句都懂,毕竟只是两头兽类。不过,它们比真正的野兽还是要好很多的,能听懂一些指令,不会乱咬人。” 陆东点头,“那这比一些人类也好很多。” 秦桑没搭话。 但这话说的极其在理。 很多人类甚至连野兽都不如呢。 “大黄,猫猫,夸你们呢,还不说声谢谢?” “嗷呜……” “呜……” 大黄猫猫:确定这是夸兽的话?人类真奇怪。 两人两兽很快来到药材库不远的地方站定,大黄和猫猫怕火,都不太敢往前靠,依偎在秦桑身边显得很紧张。 秦桑拍打着两头大萌萌的脑袋安抚。 远处出现墨忱卿的身影。 墨忱卿的面前站着监军杜辉。 场面嘈杂混乱,秦桑和陆东离得远,并不能听见两人的对话,但看杜辉激动的姿态,也能看出两个人在争吵。 墨忱卿看样子并没动怒。 陆东道:“我过去看看,你别动。” 秦桑并不听她的,“一起去看看。大黄猫猫,你们两个找个安全的地方猫着。” 大黄猫猫听话地缩到了阴影里。 秦桑和陆东朝墨忱卿走过去。 走近了,听见杜辉果然在和墨忱卿争吵。 杜辉道:“谁最有动机烧药材库,不言而喻了?墨少帅,她是不是细作,抓起来一审便知!” 秦桑和陆东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果然,这是一场阴谋陷害。 墨忱卿道:“杜监军审案一向是靠猜的?如果是这样,那本帅不得不怀疑杜监军的用心了!杜监军要么拿出证据来,否则,休想动本帅的人!” “墨忱卿!你这是妨碍本官行使权力!” “你尽管行使你的权利!但你若是滥用你的权利,就别怪本帅翻脸不认人!” 秦桑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墨忱卿眸色微微舒展,“阿桑?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好好睡觉?” “没睡呢。听见外面的动静,就出来瞧瞧怎么回事。” 墨忱卿道:“没什么,你回去睡。陆东,你陪阿桑回去。” “等等!”杜辉沉声,“秦桑,既然你来了,那就好好说清楚,这把火,跟你有没有关系!” 秦桑一脸懵逼,“和我有关系?这位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原谅小女子听不明白,小女子怎么会和这把火有关系呢?” 墨忱卿脸色一沉,“杜辉!别怪本帅没有提醒你,栽赃陷害,本帅可不管你是几品的京官,一样把你拿下!” 杜辉道:“如果这把火和她有关,也别怪本官没有提醒过墨少帅,本官可不会给任何人留情面!” “秦桑,近日你一直想进入医署,是也不是?” 秦桑:“啊?是,我是一直想进医署来着。” “初八那天夜里,你是不是曾经到过药材库,想要进药材库,守库的士兵没有让你进去?” 秦桑点点头,“是有那么回事。怎么着,我进药材库有罪啊?” “本官现在怀疑你因为进不去药材库因而生恨,一把火烧了药材库!你有这个作案动机!” 陆东突然发笑。 杜辉看向她:“你笑什么?” “我在笑,杜监军抓人只看动机,不问证据的?” “证据?待本官一审,自然就找到证据了!” “不巧得很,秦姑娘今晚和我秉烛长谈,一直到刚才出门,她即便有杜大人说的所谓作案动机,也没有作案时间。” 杜辉脸色一变,但即刻恢复正常,“即便她和你在一起,那也难保她没有同党混在军中!” 墨忱卿冷哼:“杜监军,那就等你抓到了她的所谓同党再说!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休想从本帅这里拿人!” “还有,今晚这事儿,事关重大,本帅也不会放任不管,如果让本帅查出来幕后黑手,不管是谁,本帅一定会严惩不贷!” 墨忱卿握住秦桑的手,拉着她往回走。 秦桑站着没走。 墨忱卿站住,“阿桑,怎么了?” 秦桑道:“我不想落人口实,让人说我倚仗着你的势力枉法。我跟这位大人说几句话。” 墨忱卿于是转过身来,“好,你说。” 秦桑走到杜辉面前三尺远的地方站定。 第134章 少管闲事 第134章 少管闲事 杜辉冷哼,“你要与本官说什么?” “大人似乎对小女子很有偏见?” “你高看自己了,本官对你没有任何偏见。本官只是就事论事。” “那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是你们墨少帅喜欢的女人,来了之后,又想参与到医署的事务中去,手伸得略微长了些,就使得一些人不待见我,怕我抢了他们的功劳。我想说,不管是谁不待见我,也不管是谁想陷害我,搞我,实在是选错了方向。因为,我没有那些人想象中那么重要。” “秦桑,你以为本官是在针对你?” “杜大人您自己说呢。” “本官再次重申,本官是对事不对人。” “嗯,我相信杜大人对事不对人。所以,杜大人,这火不是我点的,您还不抓内鬼去?” “不消你说,本官自会去的!” 秦桑微微福身一礼,“但愿杜大人早日抓到真正的凶手,还小女子一个清白。小女子就不耽误大人办案了。” 墨忱卿斜乜了一眼,道:“陆东,既然你在这里,那就由你去配合杜监军查案抓人去。” “是,属下谨遵墨帅令。” 墨忱卿握住秦桑的手,拉着她回了中军大营。 进屋之后,墨忱卿把秦桑按在座位上,去倒了一杯热水来,递在她手上,“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秦桑道:“我受啥委屈呀?真以为我瞧不出来,有人想烧药材库是真,我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障眼法罢了。” 墨忱卿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阿桑就是聪明。” 秦桑好笑道:“拿我当小孩子哄呐?还聪明,你咋不说我乖呢?” 墨忱卿瞧着她,“我是想把你捧在手心里,可没想把你当小孩子。” 他忽然一矮身,半蹲在秦桑身边,把秦桑搂在了怀里,“我还想这样一直抱着你。” 秦桑故意道:“抱着我占我便宜是?” 她却没有推开他,头一歪,枕到了墨忱卿的肩膀上,瞧着他一侧完美的下颌线,抬嘴唇亲了亲,“那我要把便宜占回来。” 墨忱卿轻叹,“看来,要尽快打完这场仗才行。” “怎么,又想娶媳妇了?” 墨忱卿把她脑袋扶起来,贴着她耳边道:“嗯。想娶媳妇,想要你。” 秦桑:“……” 她真的不想做秒懂女孩儿! 可……唉,她从啥时候练就了这么个本事呢? 天赋!一定是天赋! 就像墨忱卿说的,一些个天赋,根本就不用学! “那我祝你早点打完仗,我也想嫁给你了。”未来人不需要太矜持,该表达爱的时候那就表达出来。 反正墨忱卿早就怀疑她了。 墨忱卿:“……” 虽然抓心挠肝地想亲亲抱抱,但真的抱着了,扛不住她这攻势啊! 墨忱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欲望,嗓音暗哑:“好。” 秦桑也怕撩拨坏了,毕竟这是自己的,忙改了话茬:“你是元宵节生辰?看来及冠礼要在这里办了,想要什么及冠礼物?我提前给你准备。” “礼物不重要,到时候你给我加冠,好不好?” “好啊。” “那先洗洗睡?” “睡在你这里吗?”秦桑魔怔了似的,又戏弄了一句。 没想到,墨忱卿很守规矩,“那不行,在没和你成亲之前,我可不能坏了你的声誉。” “其实,小九,我的声誉现在就不咋好了,无所谓坏不坏了。” “那也不行。从前不论,以后你是我的人,我不会让任何人拿到话柄笑话你的。” 秦桑心中热乎乎的。 眼前这将满十八岁的少年,并非像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其他男人一样,视女人为玩物或私有物,对女人极度不尊重。 他的军营里有女兵。 他从不看轻那些女兵。 他更不会瞧不起女人。 真好,她喜欢的人没有那些迂腐臭毛病。 “好,那你送我回去。” 墨忱卿把秦桑送回她的住处,又闲聊了几句,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并没有去睡,回到中军大营之后,把一叠厚厚的案卷拿过来,开始认真批阅。 直到天亮,陆东拖着疲倦的身体来跟他汇报。 “少帅,您又一夜没睡?这么熬着,身体吃不消的。”陆东关切地道。 墨忱卿摆摆手,“你不必操心,说说昨晚的发现。” 陆东眸子里露出一点点受伤来。 以前小主子对她可不是这么冷的。 是因为秦桑吗? 是了,一定是因为她。 可小主子大了,迟早会有女人,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人,王妃,嫔妾,通房……以后的女人都不会比这位秦姑娘更好相与些。 她迟早和小主子会越走越远。 就像是孩子大了总要离开父母的怀抱。 陆东当然不敢以长辈的身份自居,父母那就更不敢了,可……唉,还是少管些闲事,以后专心带兵打仗,替他分忧。 陆东脑子里一晃想过了很多,但没忘了汇报,“回少帅的话,牢房里昨夜跑出来一个人,是墨六的手下,我们在火场发现了三具尸体,推测有两名是守库兵,另一名,极有可能是墨六的手下。墨六和他的手下如今被关了许多日子,杜辉一直对他们言行逼供,如果他们中的谁因为失望而起了逆反的心思,那也是备不住的。” 墨忱卿淡声问道:“陆东,如果是你,站在墨六的位置,你会叛变吗?” 陆东一惊,急忙抱拳,“少帅,陆东誓死追随少帅,绝不会叛变的!” “可是你最近做了一些让我很不高兴的事,你猜我会不会怀疑你?” 墨忱卿眼神一厉。 陆东慌的忙跪下,道:“少帅明鉴,陆东是做了一些糊涂事,但陆东都是为了少帅好,陆东绝不会对少帅有二心的!” 墨忱卿哂笑,“你明明做过不少糊涂事,还要跟我说你对我很忠心。墨六的人经历了许多严刑拷打都没有屈服,你怀疑他们的忠心。” 陆东一惊,微微垂下了头,“属下错了。其实……属下也不是怀疑墨六的人,只是,那杜监军给墨六兄弟的人扣上了帽子,属下没有证据证明那不是墨六的人。” 第135章 我来看我大侄子 第135章 我来看我大侄子 墨忱卿依旧神色凉淡,“那杜辉可有证据证明那就是墨六的人?火场里发现的,可还认得出来面貌?” 陆东道:“认是认不出来的,都已经烧糊了,不过,那人之前受过酷刑,肩胛骨上有两道穿透伤,杜监军就是凭这个断定的。” “有伤,还能逃出杜辉的森严守卫,你信吗?” “属下当然不信。属下知道,这是杜监军玩的把戏。” 墨忱卿轻吐了一口浊气,“你起来,让人摆饭到阿桑屋里去,我去寻阿桑。” 陆东忙起来,去让人准备早饭了。 墨忱卿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迈步往秦桑这边来。 中军大营离秦桑的住处不远,很快就到。 秦桑早就起来摆弄药材了,已经搓了五六盒丸子。 秦桑笑着站起来,“你来啦?等我洗洗手,让月娟去准备早饭。” “早饭一会儿就送过来了。你这起大早,又搓的什么丸子?”墨忱卿微微低头,打量着一个个黑黝黝的可爱丸子。 “壮阳补肾的。” “又瞎说。” 墨忱卿抬手就给了秦桑一个脑袋崩。 秦桑一把握住他的手,“就是补肾丸!哼,里面有海马,还有海狗肾,到时候通通给你吃!” 墨忱卿轻啧了一声。 这姑娘真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给我吃?”他凑近了秦桑的脸,轻笑着,压低了声音,“你确定?阿桑,这药是你制的,你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负责”二字说得格外轻,却又似格外重,敲打着秦桑耳膜,一直敲到心里去。 秦桑耳根一热,推了推墨忱卿,“谁要负责啊?我才不要负责呢!” 墨忱卿故意往底下瞧了瞧。 秦桑下意识随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早上穿了便服的墨忱卿,没有盔甲遮挡。 秦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他反应了。 呃…… 秦桑缓慢地把目光移开,“咳咳,其实就是跌打损伤丸,要是嗑着碰着了,吃上一粒准保缓解。” 墨忱卿屈指又弹了她一下,“就知道你又戏弄我!又欠收拾了是不是?” 他说收拾,秦桑脑子里吼吼吼地浮现出他激吻她的情形! 直觉他说的收拾就是这么收拾她! 要不然怎么是“又”呢! 秦桑的脸彻底地红了。 墨忱卿刚想再戏弄几句,陆东领着两人拎着食盒进来了。 秦桑慌乱地扭身跑进屋,忙深呼吸几口,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用冰手敷脸,把脸上的红晕凉回去。 陆东领着两人进来摆好了饭,道:“少帅,秦姑娘,请用饭。” “行了,你去忙你的。” 墨忱卿摆摆手。 陆东赶紧带着人撤了,屋里只剩下李月娟和石小花伺候着。 墨忱卿和秦桑很安静地吃着饭。 饭吃到一半,杜辉带着人闯了进来。 李月娟和石小花双双去堵门,被士兵推开,两名女兵身上都是有武功底子的,各自一个旋身,堪堪站住,再要去拦,被墨忱卿喝止住。 “你们两个退下。” 两名女兵侍女心有不甘地退到了秦桑身后。 杜辉气势汹汹,面对墨忱卿气势一点都不减,反而露出得逞的笑,“墨少帅也在这里,那正巧。” “杜监军这般气势汹汹,莫非是本帅犯了什么弥天大错?” 墨忱卿手中的筷子没停,夹起一只煎包,咬了一口,大概觉得不是很对胃口,轻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一口一口咬着吞下去了。 秦桑放下了筷子,墨忱卿瞥她一眼,“吃饱了?” “呃,还没有。” “那还不赶紧吃?吃完了还要去授课。” 墨忱卿话音甫落,就听杜辉道:“秦桑恐怕不能去授课了。” 墨忱卿挑眉,“杜监军,我想听听理由。” “理由就是,我们怀疑秦桑和焚烧药材库一案有莫大的关系。” 秦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继续慢条斯理地吃着粥。 墨忱卿放下了筷子,抬头瞧向杜辉,神色不变,“哦,怀疑啊,那有证据吗?” “昨夜我们在火场找到一具尸体,证实了是墨六的手下,从大牢里逃了出来。这个人,很可能就是纵火的凶手!任何和这个凶手有关的人,我们都会带走调查!” “那我就有些好奇了,阿桑和这个人有什么关系?她甚至都不认识墨六的人!” “认不认识,还是不要这么早就下定论。墨六被狼咬伤,差点丧命,是这位秦桑秦大夫救的,她和墨六既认识,认识墨六的人,也就不奇怪?” “杜监军,本帅昨晚就跟你说过,没有实质的证据,凭空猜测和推断是不能作为拿人的依据的。你如果有了阿桑切实的犯罪证据,不用你来拿人,本帅亲自绑了她给你送过去。反之,如果你没有证据,想在我这里拿人,想都不要想!” 墨忱卿的语气渐厉,脸上也浮出一抹清寒。 杜辉哼道:“如果本官一定要拿人审讯呢?” “那你可以试试。” 墨忱卿端坐着,眸光冷得骇人。 秦桑坐在他对面,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冷气势。 “墨忱卿!你不要以为你手上握着兵本官就怕了你!本官可是奉旨监军,无论是谁,若是违法,本官都有权力捉拿调查!” 墨忱卿嗤笑:“你只会无能狂怒吗?还有,是先调查后捉拿,可不是先捉拿后调查。你连个调查的能力都没有,跟我这里横什么横?!” “墨忱卿!”杜辉狂怒。 门忽然被推开,穿着狐裘的墨如云像一个富贵老爷一样踏进房中。 不,不是像,他就是位富贵闲人。 “哟,这是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杜辉转头看向他,“你是什么人?” 墨如云一看就不是军中的人,杜辉也瞧出来了,但他对这位不速之客也不敢太大意。 “唔,在下姓墨,名如云,来看我大侄子,顺便给我大侄子帮点小忙的。” “墨如云?” 杜辉也是混京城官场的,自然听过墨家这位叛逆的三爷。 杜辉松了一口气。 一个不受墨家家族重视的墨家人,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第136章 擒监军 第136章 擒监军 杜辉冷笑,“原来是墨三爷,久仰大名。不过,军中乃是重地,闲人免进,像墨三爷这种无职的,不该进军中重地的。” 墨如云双手抄在袖中,“哦,明白。不过,我是奉你们墨帅的求助,执行军务的。我有你们墨帅的令牌,应该可以出入?” 秦桑端坐着,眨巴着大眼睛。 她就知道,这货绝对不是陪她走一趟那么简单。 她忽然想起了墨忱卿新辟出来的那一座小药材库。 那里面的药材,可能不是大药材库里挪过去的? 杜辉脸色微变,但还是保持着微笑,“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们现在正在谈论公事,墨三爷,是否可以回避一下?” “谈论公事啊?大侄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有公事,还要找我前来,害我起个大早,你这多少有点不讲道德啊。” “是是是,是我的错。不过,我找三叔来,是有正经事。” “有什么正经事,你快说,我不耽误你们的谈公事。” “这事儿和公事有关。” “和公事有关?我能和你们的公事有什么关系?大侄子,你可不要害我啊。” “我怎么会害三叔呢?请三叔来只是想让三叔做个见证,你和阿桑一起来的,以你所见,阿桑和墨六、或者说,和墨六手底下的人,是否有过私相授受呢?三叔要想仔细了,杜监军怀疑阿桑和一起案件有关。” “哎,你们的案子和我无关啊,我和阿桑是见过墨六,墨六受伤,阿桑身为一个大夫,就对他施救,仅此而已,如果墨六犯罪,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哈,你是我侄子,你可不能害我!” 墨如云一激动,抄在袖子里的手都拿了出来,舞舞扎扎。 墨忱卿看向杜辉,“杜监军,这件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 如果秦桑有可能是同伙,那这墨如云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原来墨忱卿把墨如云找来不是为了别的事,就是为了给秦桑脱罪的! 杜辉道:“虽然墨三爷是和秦桑一起来的,但墨三爷一直就没有靠近军营,反而是秦桑一直就住在军营里,墨少帅,墨三爷可没有犯罪时间。” “杜监军,这你就错了。我三叔前几天就过来了,我给阿桑准备的小药材库,就是我三叔运送来的药材。也就是……” 墨忱卿顿了顿,嘴角眉梢都是冷冷的笑意,杜辉心里没来由咯噔一下。 就听墨忱卿道:“本帅为了防止有人暗中对运输车不利,所以,去信向在墨州的三叔求助,三叔和墨六打了个配合,墨六的车都是空车,三叔车上运的药材才是真正给军中的药材。” 墨忱卿勾唇一笑,“也就是说,墨六玩忽职守,渎职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是有狼群袭击了他,是有大火烧了运输的马车,可并没造成什么损害。杜监军,你是不是可以把墨六放出来了?” 杜辉仍旧试图挣扎,“虽然辎重被烧的案子有了反转,但墨六和药材库被烧脱不了干系!恕本官……” 墨忱卿打断他的话,道:“墨六和药材库被烧有关系?杜监军,他是不是关在你负责的大牢里?有人、还是个受了重伤的人,从你的人看守的大牢里跑了出来,杜监军,你告诉我,你的人在干吗?” 杜辉脸色一变,“墨忱卿,你不要想着岔开话题!本官的人玩忽职守本官自会惩戒,但墨六作为嫌疑人,绝对不能放!” 墨忱卿不动如山,“一句惩戒就完了?自己查自己?杜监军,你这双标双的够可以的。” “什么双标?本官不懂你在说什么。” “双标的意思当然就是字面意思,双重标准。墨六玩忽职守就是罪大恶极,遭受酷刑,你的人玩忽职守就是,你会惩戒。杜监军,您这一手玩得溜啊。” 杜辉还想再狡辩,墨忱卿忽然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本,扔在了桌上,道:“杜监军,本帅这里有一本奏章,你可以先览为快。” 杜辉慌神,道:“你上奏天听的奏本,本官怎么能先览?墨忱卿,你要害本官,也想些高明些的法子!” 墨忱卿冷冷一笑,“我要害你,其实完全不用想些高明或者低端的法子,我只需要向你亮一亮拳头!” “来人,将这个吃里扒外通敌卖国的匹夫拿下!” 杜辉一惊,猛然抬头,“墨忱卿,本官可是皇上派来的监军,你敢?你敢?!” 他话还没说完,陆南就领着人进来,一左一右抓住他手臂,要将他反剪,杜辉却也不是泛泛之辈,身体一拧,往后一撤,避过上来的两名士兵,向外仓惶而逃。 墨忱卿眸光一凛,捏起桌上的粥碗,朝着杜辉后脑勺甩了过去! 瓷碗带着一股大力,杜辉慌忙躲,却根本就躲不过急速飞来的碗,后脑勺被碗砸出一个大坑,鲜血飚飞,杜辉身体晃晃悠悠,踉踉跄跄,但身体反应还是反应迅速地往外冲去。 只是,他一冲到外面,就傻眼了。 数千士兵,盔甲银枪,森森而列,将门口围成了水桶阵。 杜辉便是插翅也难飞了。 杜辉双腿一软,绝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士兵上来将他反剪,五花大绑起来。 墨忱卿从屋里出来,走到杜辉面前,居高临下望着他,“之前不想搭理你,是因为你到底是皇上派过来的人,本帅想给你留个面子。现在看来,本帅想给你留面子,可你不给皇上留面子啊。身为皇上的臣子,不思报君,却专干些欺君罔上叛国谋逆罪大恶极的勾当!再纵容你,就是本帅有负皇恩了。” 杜辉挣扎狡辩:“墨忱卿,你凭什么诬赖本官?本官没做过,有本事,咱们到皇上面前对峙!” “对峙?不需要,我只想先斩后奏。更何况,你所犯罪行,本帅不但都掌握了证据,还有证人。本帅要抓人,可不像你,凭空臆测!” “你拿出证据来啊!你不拿出证据来,本官不服!”杜辉挣扎着。 第137章 医署分内事 第137章 医署分内事 墨忱卿神色淡淡,“你不用服,本帅也无须你服,你只要好好在大牢里反省你的罪过就行了!陆南,把他押到大牢,让墨六作为主审。” 杜辉慌乱大吼:“我不要墨六做主审!他不配!我不要!我没罪!墨忱卿,你放了本官,本官要到皇上面前说理去!” 墨忱卿冷冷一笑,“傻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个道理,你在接圣旨的时候就没想过吗?没有兵权,来了还不夹着尾巴,你以为你是谁?” “送给墨六!” 秦桑从屋里出来,背着药箱,“我想墨六现在应该需要一个大夫,我去瞧瞧,找个人给我带路。” “陆南,你带路,顺便押上杜辉。” “是!” 陆南指挥人押着杜辉,往大牢的方向走,他走在后面,接过了秦桑的药箱,恭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秦姑娘请。” 秦桑随行在后。 大牢离得较远,陆南去马厩牵了马,和秦桑一人一马。 一路上,杜辉又是挣扎又是破口大骂,十分肮脏,陆南命人堵了他的嘴,这才清静了。 秦桑还沉浸在墨忱卿的雷霆手段里没有回过神来,前半程都静悄悄没有说话。 到后半程,她总算是醒过神来,问陆南道:“这么搞,真的没问题吗?” 陆南心里明白她在担忧什么,道:“罪证确凿,就算是日后回京面圣,也没问题。” 秦桑点点头,“那就好。” 如果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坏人,可不会那么原地等死的。坏人在做坏事前,会给自己设想几条甚至更多的生路的。 秦桑虽然担忧,但并未多说什么。 她怕京中那些针对墨家、针对墨忱卿的人发难,但她也相信她的少年不会坐以待毙,不会连这点趋吉避凶的本事都没有。 到了牢房门口,陆南下马,道:“秦姑娘,您先去正堂等等,我把墨六接过来。” 秦桑点点头。 陆南押解杜辉进大牢去了。 很快,陆南就把墨六抬了进来。 数日不见,墨六已经被折磨得不见人形。 虽然进来前陆南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但身上的腐臭味还是很远就闻到了。 秦桑微微皱眉,“陆南,你记录过他受的刑讯伤了吗?” 陆南摇头,“这个没有,之前杜辉看得很紧,我们的人进不去,之前少帅还没有把杜辉通敌的罪证收集全,所以就……” 秦桑回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也觉得,墨忱卿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手段把墨六救出来?” 陆南慌忙摇手,“不不不,我完全没这么想,少帅有少帅的考量,有些事,是不能不讲道理的。” 墨六挣扎着睁开眼皮,嗓音嘶哑地道:“不是少帅不救我,是我不让少帅救的。少帅若是因为我做出有悖律法的事,会被人捏住把柄的!” 秦桑道:“你说的对。”她走到墨六面前,开始给墨六检查身体,“陆南,你找纸笔来,我说,你记,墨六所受的刑讯伤,都可以作为证据呈上去的。” “啊,好。” 陆南赶紧找到纸笔,记录秦桑的检查结果。 除了皮外伤,墨六的肩胛骨也受了穿透伤,另一条好腿轻微骨折。 断腿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已经腐烂。 秦桑倒吸一口冷气。 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她只觉得说敬佩都很苍白了。 等她检查完,陆南也记完了,她把药箱里的器械都拿了出来,“现在要给你治疗了,你好好配合,你们少帅已经钦点了你去审理杜辉的案子,你得赶快好起来。” 秦桑取了一颗药丸,用温水化了,交给陆南,“麻醉的,喂给他喝。” 陆南依言把麻醉药给墨六灌了下去,很快,墨六就沉沉昏睡过去。 秦桑先处理骨伤。 墨六现在这个状态,即便没有各种仪器检测,凭肉眼也能瞧得出来,感染已经很严重,有败血症前兆。 秦桑刚开始治疗,孙医官忽然带人闯了进来,陆南因为初到杜辉的场子,没有带守卫过来,孙医官直喇喇闯了进来。 “秦姑娘,这是我们医署该做的事情,谢谢你替医署做的事,接下来,就让我们接手。” 秦桑头也没抬,呵斥:“滚出去!” 孙医官保持着脸部的平和,但语气很沉,:“秦姑娘,墨大人是男人,你一个姑娘,这对你名声有损啊,还是让我们来。” “别抱着满嘴仁义道德一心为我好的调调说话,你又不是我爹,那么好心我会信?” “秦姑娘,你这真真儿是,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啊!” “你什么想法我都知道。孙医官,如果你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秦姑娘,这里是军营,可不是寻常市井,这里的所有伤病患都归医署管……” 秦桑抬起头来,冷冷睨了孙医官一眼,然后看向陆南,打断了孙医官的话,“愣着干嘛呢?妨碍到我救人了看不见吗?” 陆南是作为墨忱卿的亲信到军中的,并非是墨家军老兵。初到军中的时候,他和墨家军之间并不是立刻就磨合好了,而是在打了几仗之后,才在军中树立威信,在墨家军里的地位也更高了,如今,他已经升任墨家军武卫将军。 孙医官并非是作战人员,对于这些作战人员,他并不是很在意。 他可是人人都需要的医官。 即便职位上比不上将军,但将军如果受伤,也需要他来救啊! 所以,他不觉得陆南会对他怎么样。 他抱拳一礼,道:“陆将军,为了墨大人的身体,请允许下官接手墨大人的治疗。” “这里不需要你了,你还是赶紧去忙药材库的事。” 陆南说得很克制,毕竟,军医官对于战时的军队来说,很重要。 谁知孙医官非常不领情。 一名军医官,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占了风头?怎么能让一个女人搞乱秩序? 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秦桑,待在少帅身边做个以色侍人的丫头就好了! 孙医官道:“药材库的事已经告一段落,陆将军,治好墨大人乃是医署分内之事,还请陆将军不要阻拦。” 第138章 共进晚餐 第138章 共进晚餐 陆南正准备上强硬手段,把他和两名大夫给拎出去,不想秦桑暴脾气上来,丢下手里的手术刀,过来一把薅住了孙医官的脖领子,拎鸡子似的把他给拎了起来,“听不懂人话是?你要治?好啊,你来治,我看着你治!” 秦桑手劲大,拖着孙医官就拖到了墨六床前,把他往床前一甩,怒吼:“来,你给我讲一下,你要怎么治好他!” 孙医官被秦桑的举动吓得懵住了。 “你……你这个女子怎么这么粗暴?” “粗暴?粗暴的我还没给你展示呢!要治是不是?治好他,我以后绝对不会在军中行医!治不好,你给他抵命!” 陆南晓得这位是个不好相与的,但也是第一次见她发这么大的火。 好家伙的,这不比少帅还要牛?! 孙医官颤抖着,鼓足了勇气,拉过墨六的手臂要给他把脉。 秦桑语气凉凉的:“他受的伤都是外伤!” “我知道。把脉只是第一步,外伤我稍后就会看的。” 秦桑凉凉一笑,没再说话。 孙医官把完了脉,开始检查外伤,足足一刻钟过去,孙医官的表情震惊震惊再震惊,灰颓灰颓再灰颓。 这……这人伤成这样,还怎么救啊? 孙医官看向秦桑,“你已经给他检查过了?” 秦桑只想骂去你妈的的。 “问这做什么?”秦桑表情冷漠。 “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救不活他,所以才说那样的话,故意给我下套?” “是我请你来的吗?是我先请你来治病的吗?下套?你配?” “那你明知道他救不了……” “我说过他救不了吗?” “你就不要强词夺理了,他身上多处骨伤,还有多处伤口已经腐烂,腐烂产生的毒已入侵心脉,便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 秦桑打断他的话,“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你无能,就别拖上祖师爷跟着你蒙羞了。祖师爷要是像你这么心胸狭隘,又岂会被人尊为‘外科圣手’、‘神医’呢?滚!” 秦桑并没真的要他好看,毕竟,现在军中急需大夫。 孙医官除了爱名爱利心胸狭隘不招人待见,医术还是说得过去的,不然也不可能做到墨家军的总医官。 孙医官狠狠瞪了秦桑一眼,胡须一撅一撅的,“好,好,我倒要看看,秦大夫是不是真的能救活他!” 说完,孙医官带着他的人一撅一撅走了。 秦桑轻吐一口气,赶紧继续给墨六处理伤处。 这场治疗十分费时,秦桑足足花了三个时辰,才把墨六身上所有的伤都处理完。 午饭时间,墨忱卿过来找她,看她忙得连抬头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便没打扰她,只嘱咐了陆南几句,便自行离开。 他比秦桑要忙得多。 要处理牵涉杜辉的所有人,还要备战。 秦桑完成手术出来的时候,也没见成墨忱卿,一个人去吃了饭,又赶紧去授课,忙到晚上,下了课,她先去看了眼墨六,墨六麻药退去,人已经醒了,秦桑给他把了脉,脉象比预想中还要有力一点,秦桑略微放下了心。 从墨六处出来,秦桑回了自己屋,打算换换衣裳,去找墨忱卿共进晚餐。 刚换完衣裳,月娟就进屋禀报,“姑娘,孙医官来了,说想见见您。” “不见。就说我累了,没精神见人,有什么事说便是了。” 月娟出去,很快就回来,“孙医官走了,他说明天再过来。” 秦桑没在意,十分高兴地去找墨忱卿了。 结果,到了墨忱卿的大营,墨忱卿还没回来。 墨忱卿身边的一名亲兵来传话,说墨忱卿有公务在身,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让她先吃晚饭,不必等他。 秦桑饿得厉害,招呼赶紧上饭,等是要等墨忱卿的,但是不能饿着肚子等。 “对了,你们主帅也还没有吃晚饭?” 传话的亲兵实话实说:“饭倒是送了,但少帅忙得连午饭都没吃呢。” “啧,真是令人不省心的小东西。”秦桑没等上饭,从药箱里取了两粒补药,往厨房去了。 墨忱卿有自己单独的小厨房,就在大营院里,秦桑很快便到。 墨忱卿没回来,厨子自然没下班。 秦桑进了厨房,问厨子道:“少帅的晚餐准备好了吗?” “已经送过去一回,少帅忙,还没吃。” “这里还有剩的吗?” “有有有,小的又重做了一桌。” 秦桑拿了食盒,装了几样墨忱卿爱吃的,然后对厨子道:“你回去休息,我给他去送饭。” 厨子还不太愿意,“姑娘,小的还是等等,如果少帅要宵夜什么的……” “有我呢,还怕我不能成功让他吃饭?行了。你回去休息。明早给他备点有营养的就成。” 厨子这才半信半疑地离开小厨房。 秦桑拎着食盒,让传话兵带路。 小兵伸手,“秦姑娘,食盒我来拎,挺沉的。” 秦桑确实累,把食盒递给小兵。 墨忱卿在练兵场布置排演阵型。 远远的,就能看见练兵场火光耀天。 秦桑走近一些,先把食盒接了过去,让传话亲兵前去跟墨忱卿禀报一下。 亲兵去了不大会儿,就回来,“秦大夫,少帅请您过去。” 秦桑跟上了亲兵。 绕过森森队列,走了小半刻钟,终于见到了墨忱卿。 “忱卿。”面对着千万士兵,秦桑很郑重地喊墨忱卿的名字,而不是平时那样,叫他阿九,小九。 “阿桑?你怎么来了?吃过晚饭没?” 墨忱卿着一身利落的劲装,虽然是忙了一整天,依旧神采奕奕的模样。 秦桑一脸顽皮的笑,“还没,这不是来找你一起共进晚餐了么?少帅,给我一刻钟时间,陪我吃个饭,行吗?” 她哪里是要他陪她吃饭,她是过来陪他吃饭的。 墨忱卿心下一暖,低头笑了笑,“好,去屋里。” 墨忱卿顺手把食盒接了过去,另一只手非常自然地握住了秦桑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秦桑进屋了。 秦桑一点怯场都没有。 别人的目光对她来说没那么重要。 第139章 天赋说他没问题 第139章 天赋说他没问题 屋里很简陋,一张大桌,几把椅子,看样子就是平时议事的地方。 秦桑把饭菜摆了出来,然后把自己带来的那两颗药也拿了出来,“张嘴。” 秦桑带着命令的口吻。 墨忱卿非常听话地张开了嘴巴。 秦桑将两颗药丸喂进了他嘴里。 药丸微苦,泛着清新药香,不是很难吃。 墨忱卿嚼嚼吞下,秦桑盛了碗汤给他,嗓音温柔,“用汤送一下。” 墨忱卿就着她的手把汤喝了,才问道:“什么药啊?” 秦桑噗嗤一笑,“现在才知道问,就不怕我给的是毒药啊?” “你就算给我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啧,真油腻。放心啦,不是毒药,是补肾壮阳的药。” 墨忱卿双手捧住秦桑的小脸儿,一脸无可奈何的笑,“就这么想给我吃补肾壮阳的药啊?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展示一下我的能力,让你永久打消一下心中疑虑?” 秦桑耳根一热,“好了好了,就一刻钟时间,待时间长了你的士兵们该想入非非了,赶紧吃饭。” 秦桑递筷子给墨忱卿,不许他再闹。 墨忱卿低笑:“好,吃饭。” 他吃饭从不挑食,也没有表现得很爱哪一样菜,但眼前的饭菜都是他比较喜欢的。 他轻叹一声。 阿桑看似大大咧咧,但对他却是无可挑剔地细心。 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他动容。 秦桑并没想太多。 和心爱的人共进晚餐,哪怕是在很简陋的环境下,也是令人欢喜的。 饭菜一扫而空,秦桑收拾了碗碟,道:“你忙你的,不过也别忙太晚,一口吃不成胖子,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墨忱卿挑眉,“罗马?你来的地方?” “不是,古书里的一座城而已。我记忆中的地方可比那里牛逼多了。” 秦桑大有破罐破摔的趋势,在墨忱卿面前越来越不加掩饰。 墨忱卿心照不宣,看她的目光更多了些包容与欣赏。 秦桑出门的时候,外面一阵骚乱。 墨忱卿立刻招来一名校尉官,“怎么回事?” “回少帅的话,来了一狼一豹,那俩东西也不怕人,东蹿西蹿的,大家抓它们呢。” 秦桑自来了之后,那一狼一豹跟着她,并没往大营这边跑,这里的士兵当然也不知道这一狼一豹的存在。 “来接我的。”秦桑抬高了声音:“大黄!猫猫!过来!” 听力极其敏锐的两头大萌萌远远就听见了秦桑的呼唤,嗖嗖朝这边飞奔过来。 过千军而分毫不伤。 啧,这俩货的速度越来越惊人了。 果然是狼王和小豹子! 大黄和猫猫蹿到秦桑面前,立变小乖乖,蹭着秦桑的腿求摸摸。 秦桑拍拍两头大萌萌的脑袋,道:“以后不许胡闹,万一被那群人抓住,炖了你们我可救不了啊。” 万千士兵瞧着这一幕,都惊呆了。 c!什么情况? 这个来找少帅的女人,养了两头大凶兽,还把它们驯得服服帖帖的! 他们把大网子都用上去了,都没捕捉到这两个狡猾的货! “好了,我走了,你们继续忙。” 秦桑领着两头大萌萌,沿着侧方的小路离开,在辕门口上马,催马离开。 秦桑回到住处,还没下马,就看见陆东站在她院子里。 秦桑下马,朝陆东走了过去,“陆将军,这么晚了还没休息,等我有事啊?” 陆东道:“本来想过来问问你墨六的伤,没成想你不在。” “哦,墨六现在还成,死不了。只不过,以后他要想待在军中,怕是要付出超过常人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努力。看他自己了。陆将军,你真的没有别的事?” “没有了,你早点休息。” 陆东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秦桑没兴趣知道陆东想说什么,点点头,道:“陆将军也早点睡。” 说完,绕过陆东,进屋去了。 陆东蠕了蠕唇,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面无表情地离开了秦桑的住处。 一夜无话,秦桑起了个大早,洗漱过后,先吞了颗丸子补充精力。 这几天实在是忙碌操劳,这身体多少有点吃不消了。 然后,她带着大黄猫猫直奔墨忱卿的院子。 墨忱卿比她可累多了,就没必要让他往她这里跑了。 也不知道墨忱卿昨夜熬到什么时候,只见少年身形都消瘦了许多,眼下两片淤青,跟挨了揍似的。 秦桑轻叹了一声,摸出了一颗丸子,递了过去。 墨忱卿:“……壮阳补肾丸?” “问那么多!这次是强筋健骨丸,吃吃,吃完了腿脚比大黄猫猫还有力气。” 大黄猫猫:??? 两头大萌萌都张大了嘴巴,一脸子期冀。 秦桑无语地睨着这俩货。 成精了是? 人话都听得懂! 都怪平时给它俩喂的药太多了! 她从药箱里摸出了两颗大山楂丸,给两个大嘴里各塞了一颗。 大黄猫猫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墨忱卿吩咐人去摆早饭,然后牵了秦桑的手进屋。 秦桑嘟囔道:“每天来来回回地跑,怪累的,我看你这院子里有不少房屋,给我辟一间出来,我搬过来住。” 墨忱卿眸子一亮,“你真的愿意来?” “这不废话吗?我为什么不愿意来?当初是你要顾及我的名声,不让我住你院子的,又不是我主动要求的……不过啊,我住这里,对你的天赋是个考验,你确定能把持得住?” 墨忱卿好笑地弹她脑袋崩,“我的天赋说,它没问题。” “那看来还是要给你多吃点补肾壮阳丸。” 墨忱卿斜睨着她,一脸无奈,“整日介的胡说八道,姑娘,你是真不怕我万一管不住我的天赋,把你给推倒啊?” 秦桑拉了他一把,拉到墙壁前,然后双臂一展,将他给壁咚在了双臂间,踮起脚尖,对着他嘴唇唧了一口。 “万一管不住,我也不是很介意。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要了我,以后就不能再要别的女人,什么妾室通房,通通不能要,就连想都不能想,只能想着我,只能要我一个。不然,我就让你的天赋永远也觉醒不了!” 秦桑霸道地挥着小拳头,警告道。 第140章 青面獠牙秦大夫 第140章 青面獠牙秦大夫 墨忱卿靠着墙壁,一动不动,一双清亮的眸子望着秦桑,眸光灼灼,满是惊喜,“放心,我的天赋只对你、也只能对你觉醒。” 秦桑噗嗤一笑,一秒破功,“所以,还是得补。正常男人就不可能只对一个女人觉醒。” 墨忱卿很认真地道:“那我就是不正常的男人。” 秦桑对这个少年真的服气,怎么什么都敢说?! “好了好了,赶紧吃饭,吃完饭各奔前程。” 秦桑像个胆小鬼一样,惹了祸赶紧逃跑。 墨忱卿摇头苦笑着跟上来,在桌前坐下,拿了筷子,递给秦桑一双,“好,吃完饭各奔前程。” 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很安静,秦桑把各种颜色小佐料都收了起来。 吃完饭,各奔前程。 秦桑进了医护授课室,一进门,就被孙医官的一张老脸给吓了一跳。 “孙医官?人吓人吓死人的。您这是有什么事儿吗?我先声明啊,我这医护授课室真不是要和您那医署争什么,我就是想为墨家军多培养几个医护,很快将有大战,有大战就少不了伤员,有了医护,就能多给伤员些救助……” 孙医官打断了秦桑的话,“秦大夫,我来不是要和你争什么的。” “那还能有什么事啊?” 孙医官扫了一眼授课室坐的满满当当的医护学员,抿了一下嘴角,“那个,秦大夫,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秦桑无所谓地点点头,“那就去外面说?” “哎,好好好。” 孙医官满口答应,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姿态,已经不是之前那般高高在上的姿态,平和了不少。 秦桑出门左转,在医护兵听不到的地方站定,道:“孙医官有什么话请说。” 孙医官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那个……秦大夫,我……我……” 虽然鼓了很大的勇气,但孙医官说话还是支支吾吾的。 秦桑道:“我要开始授课了,孙医官如果还不说的话,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 “哎,等等!我说,我说!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给墨六做治疗的。他那个情况……明明就不太好了,你却能把他救活,你是使了什么灵丹妙药吗?” 秦桑嘴角勾起,笑眯眯的,“孙医官,如果我想问您,您手里的秘方借我看一下,您愿意吗?” 孙医官脸色一变,神色里尽是失望和尴尬。 秦桑淡淡一笑,道:“我还要给里面的大兵们授课,恕不奉陪了。” 秦桑走到门口,忽又回过头来,冲着孙医官粲然一笑,“孙医官,或者,你有兴趣进来听一下?” 孙医官愣了一下。 对于授课什么的,他完全没放在眼里过。 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娃,能授什么课?能懂多少医术? 不过是少帅惯着她罢了。 但见到墨六活下来之后,孙医官已经不敢小觑秦桑了。 只是,孙医官对这所谓授课,依旧没给多少目光。 不过是装样子罢了,她就算真的医术高明,又岂能轻易授人? 因此,当秦桑发出邀请,孙医官起初是愣怔的。 紧接着,孙医官反应过来,心里欢喜起来,“我……我可以听吗?” 他想见识一下,这女娃子到底在教授什么。 “当然可以啊。孙医官请进。” 秦桑进门,找了个前排的座位给孙医官。 孙医官满身的不自在。 想他也是一代名医,在墨家军里是所有大夫的头儿,却要坐在这里,和这些大头兵一起听一个女子讲什么医护课,他可真是疯了! 但,来都来了,坐都坐了,再出去就显得格局更小了……啊呸呸呸,什么叫格局更小!真是被这小女子给带懵了! 秦桑这节课讲的是人体的骨骼。 她拿了一根墨条,在白板上熟练地画出人体骨骼图,男女骨骼图各一幅。 逼真的骨骼图让人看了有一种瘆人的感觉。 大兵学员早就习以为常,根本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安静地倾听着秦桑讲解各部分骨骼的特征。 唯有孙医官,非常震撼地看着骨骼图。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样的骨骼图,但常年行医,其实对人体的骨骼及各个器官都非常了解。 正因为了解,所以才更震撼。 这女子……如果不是真的见过人的骨架,又怎么能画得出来这么逼真的图! 她…… 孙医官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但越是不想想,脑子里就越是把秦桑给想象成了青面獠牙的模样。 秦桑讲完了骨骼,中间放学员去休息喝水上茅厕,孙医官坐在原位没有动弹。 他抬起严肃的脸,看着秦桑。 秦桑问道:“孙医官缘何这般看着我。” 孙医官语气严肃:“秦大夫,你是如何画出这两幅图的?” “用碳笔画出来的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你如何得知骨骼是长这样的?你见过吗?” 秦桑反问道:“孙医官,您行医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您就没有总结出人体的骨骼样貌吗?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孙医官冷哼:“别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如果不是真的见过,怎么可能画得如此详致逼真!” “孙医官您没见过,又怎知逼真?” “这……那你说,是不是很逼真?!”孙医官讲不出理由,干脆就顾左右而言他地耍起了无赖。 秦桑笑笑,道:“当然逼真啊,我这完全是按照真人骨骼缩小五倍画出来的。孙医官,您不会行医这么多年,真的没见过人的骨头长啥样?” 孙医官被她问得老脸一红。 明明是他在质问她为什么能画出人体骨骼图,怎么还被她问羞愧了? “我……我……我也不是没见过,但这么完整的,没见过!” 没见过人体骨骼是件丢脸的事吗? 应该不是! 可他现在觉得很丢脸! 竟然不如一个小女娃子有见识! 秦桑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孙医官,其实,我是在乱葬岗子上见的。那里很多腐败的死尸,有很多甚至都不加掩埋,想看多少有多少。为了给病人治病,当大夫的牺牲一下,您说,是不是应该的?” 第141章 你把猴子怎么了 第141章 你把猴子怎么了? 孙医官能说什么?应该?那就入她的套了。不应该?那就说明他不是个好大夫呗! 这女子也太他娘的狡猾了! 孙医官附和地干笑,“应该,应该。只是,秦大夫,咱们做大夫的,也是要有底线的。” “孙医官说的好。”秦桑笑着打断他的话,“做大夫的,品格要有底线,医术不能有上限,您说是?” “啊……是,是,是,秦大夫说的是。” “孙医官,下节课我要讲人体的肌肉组织,您还要听吗?” “鸡……鸡肉?” “对,肌理的肌,可不是老母鸡的鸡哦。” “咳咳咳,秦大夫你说笑了,我还能不知道是肌理的肌吗?咱们是给人治病,又不是给鸡治病。” 就这样,孙医官又跟着听了一节人体肌肉组织课。 上午两节课一晃而过,孙医官从授课室出来,双腿已经软得跟面条似的了。 原因无它,秦桑上课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两只死猴子,当着大家的面,对两只猴子动刀,说是叫“解剖”,按她的意思说,外科大夫如果不会拿刀,就不是名好的外科大夫。军中的外科大夫不但要拿得起杀人的大刀,也要拿得起救人的小刀。 反正,明明是荒谬的言论,却让人不得不信服。 这女娃子有毒! 有毒归有毒,但孙医官觉得这两节课是受益匪浅的。秦桑在讲肌理的时候,顺带还说了一些受伤后的护理知识,那是孙医官以前没接触过的。 中午,秦桑按惯例要去找墨忱卿共进午餐。 但最近墨忱卿忙得都不见人影,秦桑估摸着他这会儿还在兵营那边,索性带了饭,叫上大黄和猫猫一起去了。 墨忱卿果然是在兵营里。 经历过昨晚,现在很多士兵都认识秦桑了,辕门守兵直接请她进去,连通报都省了。 秦桑径直去了议事大厅。 墨忱卿正和一班谋士及大小将官研究对敌战略,秦桑在门口探头探脑,墨忱卿一眼就看见了。 “解散,午后继续。” 原本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的墨忱卿,忽然宣布解散。 众将官一脸懵逼。 这是肿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黄和猫猫忽然蹿进去,直扑向墨忱卿,到墨忱卿面前,撩起前蹄兴奋地求抱抱。 墨忱卿给了两头大萌萌各一个脑袋崩,“她来了?” 众将官这才明白怎么回事,敢情这是心上的姑娘来了。 大黄和猫猫十分不满墨忱卿,竟然给它俩脑袋崩?虽然不疼,但是它们的脑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敲的! 两头大萌萌转身奔向秦桑。 秦桑溜着门缝儿钻进来,冲着往外走的一众武官谋士点头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大家都很识趣地退了出去,把地方让了出来。 秦桑把饭菜摆好,招呼墨忱卿:“来来来,先吃饭。” 墨忱卿洗了手,坐过来,帮秦桑盛饭,“看你这么高兴,今天有什么好事儿发生?” “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狐狸眼!嘿嘿,猜猜今天谁去听课了。” “谁?孙医官?” “嘁,一猜就中,一点都不好玩,你就不能装作是猜不出来?” “唔,原来不是孙医官啊?那是谁?总不会是我三叔?” 秦桑被气笑了,“骚还是你骚,当面吃了吐可还行?” 墨忱卿忽然凑上来,咬住她嘴唇,略重地咬了一下,又放开,现场表演了一回什么叫吃了吐。 秦桑:“……” 谁能治一治这玩意儿? 太放肆了! 秦桑忽然张嘴,在墨忱卿嘴唇上重重咬了一口,差点给他咬出血痕来。 “嘶……秦桑你属狗的么?” “吃了吐么,我也会。” 秦桑牙齿咔咔一咬,冲墨忱卿瞪眼。 “嘶……吃了吐是这样的么?”墨忱卿被气笑了,“原来你当我刚才在吃了吐啊?那我是不是该咬定不放松啊?” 墨忱卿说到就做到,不待秦桑反应过来,就吻住了她。 墨忱卿这一吻,就没再放开秦桑。 秦桑都快窒息了,不得不把他推开。 秦桑喘着粗气,嗔恼地瞪着墨忱卿,一拳捶在墨忱卿胸口,“你要上天啊!” 墨忱卿一副无辜状,低低笑着,微垂眸瞧着秦桑,“怕你误会啊。停也不是,不停也不是,要不,你教我怎么做?” 秦桑把他的脑袋往旁边一推,“吃你的饭!” 墨忱卿瞧秦桑已经在恼羞成怒的边缘,赶紧收起调笑,正正经经开始吃饭。 秦桑暗暗呼出一口气,也赶紧吃饭。 墨忱卿吃了几口,又问:“刚才说孙医官去你那里听课,如何,他听得认真吗?如果不认真,我敲打敲打他。” “可别,你要是再敲打他,他该撞墙去了。你是不知道,他今天被我给戏弄坏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 “你就不问问我怎么戏弄他的?” “嗯……听说你今天让陆南给你找了两只猴子?” 秦桑睨了他一眼,“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你一天的事务还不够忙的?还找人打听我?” “顺便听一耳朵,也不费时间。你把猴子怎么了?” “陆南从山里弄来那两只猴子都被野狼咬死了,我就当着孙医官的面把猴子给解剖了,孙医官从授课室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你是没看见他当时那个脸哦,都绿了。” 墨忱卿宠溺一笑,“后面呢?” “我除了解剖了猴子,还把原本的护理课改成了基础课,画了人体肌理图,人体骨骼图,孙医官问我,那些图是怎么画出来的,我就告诉他,我去乱葬岗子上观察死尸观察来的,好悬没给他说吐了。哈哈哈……” 正往嘴里塞了一口饭的墨忱卿,面不改色,默默把饭吞了下去。 好么,他喜欢的姑娘,可真是生猛。 墨忱卿话都少了。 不过还是坚持陪着秦桑把饭吃完了。 午后的授课,出乎秦桑意料之外,孙医官又去了。 秦桑倒是没有再恶搞他,而是老老实实上了两节实用护理课。 护理不是她的专业,但大致的护理知识还是清楚的。 而孙医官半生行医,诊病开药方医嘱,却从没有接触过护理这一行业,秦桑仅仅是笼统地讲了两节课,但如同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令孙医官顿觉眼前一亮。 只是,孙医官不像秦桑那样,完完全全以病人为上。 第142章 你愿意教他们吗 第142章 你愿意教他们吗? 孙医官和大多数官家大夫一样,都是有着自己的名利心的。 秦桑组建这样的护理队伍,细算下来的话,应该算是他的助力。 秦桑不会在军中久待,等她离开,这些人必然会归他管,那样的话,他手中的权利就比现在还要大! 孙医官想通这点,瞬间觉得秦桑顺眼了。 秦桑却没想那么多。 在她眼里,能完成理想治病救人,能帮到墨忱卿,那就是最完美的事情。 当然,如果以后能凭借这个把小日子经营好,那就更完美了。 秦桑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孙医官没来,但派了四名军医来。 秦桑也没在意,还让人给这四个人加了座儿。 这些军中大夫可没孙医官那样的想法,对他们来说,让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子教他们医术,这不闹呢吗? 凭什么? 就凭她救了墨六军需官大人? 如果可以做墨六大人的大夫的话,他们也救得活好不好! 什么,连孙医官都没有办法救墨六? 呵,讲真,孙医官也就那么回事,比钻营谁都比不过他,比医术,他可未必比得过他们这些无官职在身的大夫! 于是,一上课,这几人就想着要为难一下秦桑。 结果,秦桑要讲的是简单的缝合手术。 四个人谁都没有做过什么缝合手术,伤兵如果有比较大的伤口,他们一般选择敷金疮药。 金疮药愈合伤口很有效,实在有愈合不了的,那就只能听天由命。 至于民间流传的外科圣手华佗的那一套医术,那就是传说,谁也没见过,会的更是没有。 这女子竟然会外科手术?! 不,他们不信! 秦桑今天找来了一名受了刀伤的士兵,士兵之前在医署治疗过,敷了金疮药,用纱布一包,就算完事。 士兵倒霉,皮肤属于易感染一类,伤口非但没有愈合,还化脓了。 秦桑先给他清理了脓血,然后缝合包扎,过程做得细致无比。 诚然,一名士兵肯定不能让大家都能观摩到,下午,她亲自去医署找孙医官,跟孙医官借了几名同样伤口化脓的伤兵。 一下午,既给这几名伤兵处理了伤口,又让每个学员都观摩学习到了。 这一天过得很累很充实,四名军医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找到,更别提找麻烦了。相反的,他们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秦桑的手术技巧那般熟练,缝合过的伤口也不似之前那般难看,他们这是真的遇到外科圣手再生了吗?! 还好还好,不要太激动,现在还没看到效果如何,过几天看看愈合的效果怎么样再说。 万一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呢? 几人抱着这种心理,决定继续煎熬几天。 次日,秦桑把经过治疗的几位伤兵都请了过来,教大家消毒换药。 那几位军医又来了,几人发现,根本就不用等几天,今天就能看见明显的治疗效果了! 这种手术的效果居然这么好! 几人暗自庆幸,幸好被孙医官选中送来了这里!要不然,怎么能够见识到传闻中的外科手术呢! 下课的时候,一名军医小跑着追上秦桑,问道:“秦大夫,我们能跟您学习这种外科手术吗?” 另一个用胳膊肘碰了一下说话的人,“你还是先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什么就要跟秦大夫学外科手术?秦大夫能收你吗?” 秦桑瞥了几人一眼,道:“你们现在不是在跟着我学吗?难道是你们学得不够认真?” “啊……这……不是不是,我们很认真!我们就是想问问,以后能不能天天都来跟秦大夫学习呀?” 其中一个嘴巴利索的说道。 秦桑道:“这我可做不了你们的主。” 几人的脸立刻就垮了下来。 秦桑嘴角一勾,停顿了一下,恶作剧地继续道:“毕竟,你们归孙医官管啊,你们得去请示你们孙医官才是。我这里什么时候也没设限过。” 几个人的眸子一亮,继而又暗淡了下来。 求孙医官? 那个小肚鸡肠的,真的能同意吗? 唉,不管怎么样,求求看。 秦桑心里是高兴的。 有基础的大夫如果能掌握了一些技术,将来受益的可全是墨家军。 秦桑歪头想了一阵,去找墨忱卿了。 今天的士兵比昨天又放肆了些,看见秦桑来,都偷偷乐,几个更大胆的还想去逗一逗大黄和猫猫,大黄昂首挺胸仰天长啸,像对待它的狼民一般,吓退了一大半的士兵。猫猫一个冲刺,如飓风一般,吓退了另一半的士兵。 秦桑乐不可支地跑到前面,墨忱卿等她到近前,牵住了她的手拉她进屋,“今天来得晚了些。” 墨忱卿声色不动地道。 “跟几名大夫说话,耽搁了些时候。” 秦桑进屋洗手。 自从她每天中午过来吃饭之后,墨忱卿便不让她拎沉重的食盒了,而是让厨房直接把两个人的饭菜直接送过来。 桌上都摆好了饭菜。 秦桑洗完了手坐下,抓起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填了两成饱,她才放慢了速度,道:“那几名大夫是医署的,过去跟我学外科手术,现在他们想长期学下去。” 墨忱卿点点头,“好事。你愿意教他们吗?” 秦桑道:“我自然是想他们掌握更多的医术,以便更好地服务于墨家军。不过,这样教不可以。” 墨忱卿挑眉,“哦?那你想怎么教?” “不是怎么教的问题。我想说的是,我不能就这么毫不设限地教他们。我也是有私心的。不能我教会了他们,他们却不能为你做事。要不这样好了,由你出面,去问问有没有愿意跟我学的,如果有,你和他们签个协议,要终生服务于你,不能因为医术提高了,就去以身事权贵。” 墨忱卿定定瞧着秦桑。 秦桑被他瞧得都有些脸发热了,“你有啥想法?” 秦桑赶紧掩饰自己的失态。 墨忱卿轻笑,“阿桑对我真好。” 秦桑嗔笑,“好好一个少年,整得这么油腻。” “我只对你油腻。” “呕……”秦桑做了个干呕的姿势,继而自己都笑了。 这少年可真是……让人心里又暖又好笑。 第143章 试试就逝世 第143章 试试就逝世 墨忱卿做事非常有效率,秦桑下午快下课的时候,陆南领了十二名大夫来向秦桑报到。 “秦姑娘,这是少帅选出来的十二名大夫,以后,他们就跟着您继续深造了。还不向秦老师行礼?” 这十二名大夫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年轻,看着有朝气,十二人齐刷刷拱手作揖,向秦桑行礼,“见过秦老师!” 果然是墨忱卿亲自选出来的人,气质礼节都是优秀的。 墨忱卿了解秦桑,连称呼都是合秦桑的意。 秦桑满意地开心大笑,“你们好,以后咱们就是互为师生关系,我有不太懂的地方就请教你们,你们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来问我。” “秦老师,这可使不得!我们就是来向您学习的。”是上午那个嘴巴挺利索的大夫,姓王名白,人送外号王大明白。 秦桑摆摆手,笑笑:“不用这么拘谨,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咱们大家互助共进。” 正说着,孙医官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疾步走到近前。 秦桑笑眯眯的,“孙医官,有什么事吗?” 孙医官道:“秦大夫,我过来瞧瞧这些大夫服不服管教。” 秦桑眸光一闪,依旧笑眯眯的,“管教不敢当,我们就是互相学习。” “秦大夫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些人既然调拨到了你这里,那就得听你的管教,他们如果有不服管教的,你尽管告诉我,我作为他们的上官,一定会替你把他们管教好的!” 秦桑算是明白了,这是来宣示主权的。 这得是多官迷,跑她这里来宣示主权。 当她是抢他权力呢? 这玩意儿对她来说,没有半点吸引力,她只对医学和墨忱卿感兴趣好啦! 秦桑嘴角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孙医官,那我可要感谢你了。不过,我和他们就是互相切磋而已,不存在什么管教与被管教,孙医官多虑了。” “诶,秦大夫此言差矣,他们只是普通的大夫,当然要服从上官,以后你是他们的老师,他们尊敬你也是理所应当的,千万别把他们惯出什么毛病来。” “孙医官大可不必操心,你只要管好你的医署就够了,这十二人,以后不再隶属医署,他们接受秦大夫的教导与安排。孙医官若是有心向学,可以过来旁听,也欢迎你医署的同仁过来旁听。” 陆南站在秦桑身边,面无表情,“这是少帅的指示,孙医官若是有疑议,可以去找少帅问清楚。” 孙医官嗫嚅了好一阵,看看陆南,又看看秦桑,秦桑和陆南都懒得和他再啰嗦,直接撤了。 陆南去向墨忱卿复命,秦桑带着大黄和猫猫去找墨忱卿共进晚餐,两个人同路。 两人骑马缓缓而行,陆南道:“秦姑娘,以后若是姓孙的整什么阴间操作,您不必给他留脸。” 陆南说了不少墨家军内部的秘事。 比如,墨家军发展至今,比大昊王朝的寿命还要久一点,经历了数代人的苦心经营,虽然还是很强大,但内部也是出现了不少问题。 比如,墨家军的领军人物大多都是墨家人,而墨家发展至今,派系众多,且都是树大根深的,并不是每个派系都是墨家嫡系的拥护者,想要上位取而代之的不在少数。 再比如,有一些人因为自以为无可替代,居功自傲,欺主帅年幼。孙医官便是这类人之一。 陆南即使不说这些,秦桑来了这几天,也瞧出些端倪来了。只是,从陆南嘴里得到证实,秦桑还是有些心疼墨忱卿。 墨家这个烂摊子,压在他一个才要及冠的少年身上,未免太不公平。 可这世道,对多少人都不公平! 秦桑现在也没有心思怨天尤人,只想能力所能及帮她的少年做点什么。 见到墨忱卿,秦桑先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道:“小九,你今天干的也太绝了!你是没看到那场景,当陆南说,以后都不许孙医官再操心我这边的事的时候,孙医官脸都绿了!我觉着,孙医官说不定今晚就要来找你哭诉了。” 墨忱卿笑得有些贱兮兮的,道:“我是谁想见就能见的?那我这个少帅当的也太没架子了些。” 秦桑哈哈大笑,“很是很是,拿出你的高冷来,谁来也不见!” “好,听你的。以后,还要仰仗你多指教他们。” 秦桑拱手,故意笑道:“好说好说,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尽力的。” 秦桑本来是闹玩笑商业互吹,但这话听在墨忱卿耳中,却格外暖心。 她说对他尽力。 世上情话千万,唯尽力最令人心动。 墨忱卿握住秦桑的手,轻笑,“好。” 秦桑的预言果然灵验,两人刚坐下吃饭,陆南就进来禀报,说孙医官求见。 墨忱卿道:“告诉他,做好他份内的事,做不好的话,仔细我撸了他的乌纱!” “是。” 陆南出去,原话转告,孙医官头铁,还想再试试,陆南没好气地道:“试试就逝世!” 完全秦桑的口头语。 孙医官压根就没懂。 陆南也懒得跟他解释,喊了两个大头兵,把他驱逐出去了。 孙医官大喊大叫挣扎,有士兵将一块破布头塞进他嘴里。 世界立时清静了。 “啊忒,平时兄弟们有个伤病去取个药,狗东西不认真下方子还爱拿乔,要不是没有别的路子可走,谁愿意去医署看病?” “唉,算了算了,秦大夫又不会常驻军中,等她走了,咱不是还得靠着这老东西?” “咱还用怕这个?秦大夫不是培养了不少医护吗?” “那可不尽然,医术这个东西,哪有速成的?不都是经验积累起来的?” “放心放心,今天傍晚少帅挑了十几个医术好医德医风正的去跟秦大夫学习,看样子,是要整治这老东西了。” “要不是没有替代品,早就该整治了。” 大头兵们一路议论着,孙医官听在耳中,恐慌起来。 少帅不见他,那就递陈情书! 对,就得这么办,要不这医官的职位就没了! 还要想办法把那十二个人给治一下,以后啊,还得让他们听他的才行。 孙医官这样想着,等大头兵把他扔下,赶紧一骨碌爬了起来,往医署跑去了。 第144章 生辰,及冠 第144章 生辰,及冠 次日便是上元节,也就是墨忱卿的生辰。 如果是在京城,这个及冠礼必然是要大办的,京中名流都会到场庆贺,连皇上怕是都要亲自去给他加冠。 毕竟他是墨王府下一代的继承人。 现在没条件大办,墨忱卿也不准备大办,只打算当着众将士的面,让秦桑给自己行加冠礼,然后军中搞点好吃的,既算节庆,也算给他过生辰了。 一大早,全军集合。 墨忱卿握了秦桑的手,郑重请求:“阿桑,今天由你亲手给我加冠,好不好?” 秦桑犹豫:“这……你有长辈在此,我给你加冠不太好?要不,由三叔给你加冠,然后我再把礼物给你戴上?” 墨忱卿满脸惊喜,“哦?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秦桑点点头,“来边境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及冠礼物,那时准备让人给送过来,后来我亲自来了,就也就没用找人送过来,我给带过来了。” 秦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盒子,打开,递到墨忱卿面前,“是根簪子,那日在墨州城闲逛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下来,然后请人雕刻了花纹。” 簪子是羊脂玉的,上面雕刻着一朵向日葵花。 秦桑道:“向日葵花的花语是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现下无处去寻找鲜花,所以,我只能把它雕刻在簪子上送给你。” 墨忱卿被那句“入目无他人,四下皆是你”给深深震撼了。 他都还没有好好表达过爱她呢,可她给予他的爱,太深太重了。 “阿桑……” 墨忱卿嗓音暗哑,哽住。 秦桑嘻嘻笑了起来,“是不是被我感动了?” 墨忱卿郑重地点点头,“是。感动到词穷。阿桑,你也太会了,本来心就是你的了,现在恨不能把身体都给你。” “什么叫我太会了?我就是想到什么,就那么做了而已。我想来看你,就来了,我看到簪子想到你,就买了来送给你,就这样而已啦。” 秦桑羞得老脸一红,假装没听懂他后面的话,只回应他前面的话。 墨忱卿唇角暗暗勾起。 这家伙不会是又误会他的话了? 他可没别的意思,就纯纯是有感而发,回应她上次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已。 啧,瞧脸上这红晕,到底是脑补到了什么画面?! 墨忱卿刚要逗她几句,外面有人敲门。 “进。” 进来的是陆东。 陆东手里拿着一个长锦盒,目测是一把剑的长度。 看见秦桑,她表情微微一滞,“秦大夫这么早就来了啊?” “嗯,陆将军这是来送礼物么?” “是。少帅,属下得了一把好剑,送给你做及冠礼。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陆东双手奉上锦盒。 墨忱卿没去接,反而支使秦桑:“以后你会是我唯一的妻,我墨王府的女主人,不如现在先练练持家。这礼物收不收,你做主。” 陆东一惊,手里的锦盒差点落地。 “少帅,你怎么……” 陆东想劝导墨忱卿不要太任性,秦桑这种女人,做妾都很难,等回京城怕是要有好一番斗争才能争取个妾位,要娶她为妃,简直就是做梦! 他一意孤行,会葬送了自己的前程的! 可陆东看到墨忱卿那清冷的脸色,就没敢再言语。 往日他的清冷孤傲,总带着点小孩子的稚气,并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 但现在,他像是一夜间蜕变,身上气质如神只一般,带着无以撼动的威压,令人不敢直视,更别说是开口说话了。 秦桑也不客气,把陆东手里的锦盒接了过去,道:“谢谢你陆将军。不过,今天是阿九生辰,这等利器还是不要打开的好。” 陆东脸色一白。 “我……我没想那么多。少帅从小就喜欢收集兵器,我之前偶然得到了这把含光剑,便想着十分适合少帅,于是就拿来了。我……少帅,对不起,我真的没想那么多!” 墨忱卿看向秦桑,“收不收你做主便是,至于说喜欢收集兵器,你不用在意,我不是什么兵器都收集的。” 秦桑道:“陆将军的一片心意,拂乐了也不太好。哎,不过,我有个回礼,陆将军你等一下。” 秦桑转身去找了药箱过来,扒拉半天,找了一颗蜡封的丸子出来,郑重地拉过陆东的手,把丸子放在她手心里。 “陆将军,这颗药可是救命的药,如果在战场受了伤,吃了这颗丸子,最少保你一天的命,让你可以等到有效救治。” 陆东望着小药丸子,收,真的很难受,她好好的,送药给她这不是咒她么?不收,她还送剑给少帅呢,她拒了丸子,这剑也不用指望少帅收下了。 “谢谢。”陆东艰难地掀了掀嘴唇。 墨忱卿有点憋不住笑了。 阿桑可太会了。 有人送利器给他,她就送药丸子给人,利器伤人,而药丸子在民间有送药即送病之说。 虽然墨忱卿不太在意这些,但秦桑这种礼尚往来的做法让他很觉安心。 他喜欢的姑娘善良而不烂好心,不会轻易被人拿捏。 用她的话叫什么来着? 唔,对了,她说的是,她是悬壶济世的大夫但不是圣母,她救人但不会让人道德绑架自己。 陆东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中军大营。 陆陆续续又有军中的武将来送及冠礼,因为都是男人,墨忱卿怕秦桑会觉得不便,并没有一味让她待客,而是让陆南代为打理。 他和秦桑两人吃了个简单的早饭,便前往兵营训练场,准备及冠礼事宜。 墨家军七万士兵早就列队相迎,另外还有两万军户兵,也凑热闹来集合了。 墨如云今天依旧是富贵闲人的大半,站在数万士兵前,显得格格不入,但这位偏又有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尊贵气质,看气势,并不逊色于数万官兵。 与墨如云站在一起的,还有墨家的几位武将。 几人常年在军中,对墨如云不熟,顶多也就是听说过,这位是墨家不受宠的庶出,母亲是一名身份低贱的乡下野丫头,他从小与众兄弟格格不入,在十五岁时,干脆就离家经商去了,这些年与墨王府的来往也不算多,顶多就是每年过年都会给墨王府十万两银子的节礼。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军营里?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145章 谁来加冠 第145章 谁来加冠 墨如云发挥他商人的如簧巧舌,和几名武将无障碍交流,没几个回合,就套了几人许多话去,然而关于他的事,武将们还是一无所知。 墨忱卿挽着秦桑走到前面土台之上,朝这几位武将点头致意,“几位叔伯,这是我未婚妻秦桑。阿桑,这位是宁远将军墨如蓝,蓝叔,这位是明威将军,墨竹,这位是宣威将军墨启,壮武将军墨儒林……镇军大将军,墨震,论辈分,我得称一声四爷爷,你同我一样,唤一声四爷爷便是。” 秦桑一路跟着墨忱卿认识了墨家的武将们。 看来,果真如陆南所说,墨家军里的武将,都是墨家族人,再看这些墨家族人对她不冷不热高高在上的态度,也知道平时这些人都是些什么状态了。 秦桑自知原身的情况在这个封建社会里,确实是太容易遭人鄙视,她也只能自己劝着自己,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忍耐,忍耐。 凭她一己之力可翻不了这里的大天。 哪怕加上墨忱卿,那也是难以翻天的。 秦桑再看墨如云也是不受待见的样子,心里立刻就平衡了。 人家那样无论地位还是实力都高出她千百倍的人都不受待见,她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仪式开始,先是这里辈分最大的墨震念祝祷词,然后是墨忱卿祭天地先祖,再然后才是加冠礼。 本来加冠礼是要让亲生父母来给他加冠的,但他母亲早逝,父亲远在京城,便只能找至亲长辈。 墨如云是他的亲叔,与他父亲同父异母,算起来是最亲的人,但墨震却是辈分最高的,墨忱卿的爷爷辈,比墨如云还要高一个辈分。 两个人谁来给墨忱卿加冠,是个问题。 秦桑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在加冠礼开始前,秦桑主动站了出来,笑眯眯道:“忱卿,今天你父亲不在场,我就是你最亲的人,不如让我来给你加冠啊?” 墨震立刻站出来,“胡闹!你一个丫头片子,一没有媒妁之言二没有过门,算什么最亲的人?就算你是最亲的人,这里还有长辈,岂有你说话的份?” 秦桑立刻拿捏出一副懦懦的样子,往墨忱卿身后躲,“我不行,您老人家也不要凶我嘛,告诉我,我下次就不敢了……那,谁来给他加冠呀?他父亲也不在。您年纪大,要不您先来?” 墨震自恃辈分最大,当然想的是由自己给墨忱卿加冠。 墨忱卿毕竟是墨家下一代话事人,能给他加冠,是一份荣耀,以后说出去,都是可以当资本的。 只是,今日有墨如云在这里,他辈分虽高,却是旁支,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凌驾于嫡系一支上头,恐会落人口实。 墨震假意推辞道:“少帅三叔在此,老夫怎可越俎代庖?还是由少帅三叔给少帅加冠最为合适。” 秦桑也假装少不更事,道:“原来是这样啊,对不起,都怪我不懂事,我不知道应该是由三叔来给忱卿加冠的,差点把四爷爷您给害了。那,三叔,您请。” 墨如云眸光在秦桑身上一带而过。 啧,小丫头可太鬼了。 忱卿娶这样一个小丫头回家,后院应该可以安宁了。 墨如云站着没动,也没有推辞,只是含笑看着墨忱卿,像父母看自己的孩子一般慈祥。 墨忱卿道:“不过是个加冠礼,走个形式而已。或许在大家的心目中,及冠礼很重要,这是成为男人的象征,不过,对我来说,我在母妃去世之后,就告诉我自己,我是个大人了,以后没有母亲的呵护,我得帮父王撑起墨家这个家族。今日不论谁为我加冠,我都没有意见。不过,如果二位愿意的话,一起给我加冠,可否?” 墨如云看向墨震,“按辈分,我该称您一声四叔,虽然您是旁支,但也是高一辈的旁支,理该我礼让您。您看,忱卿的提议可好?” 墨震心里恼怒,脸上却也只能做出一副随和的表情,“你是少帅亲叔,由你来给少帅加冠再合适不过。老夫并无这个资格。” 墨忱卿不耐道:“既然镇军大将军不想给本帅加冠,那就只能劳三叔的驾了。” 墨如云道:“无妨无妨,这都是应该的,我非常乐意效劳。” 墨震脸色猛然变得惨白,此时却没有脸再说什么,只能哑巴吞黄连。 墨如云庄重地给墨忱卿加冠,他眸光瞥见秦桑手中的小盒子,看形状,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于是在把发冠戴到墨忱卿发髻上的时候,并没有插簪子。 把发冠戴端正之后,墨如云拍拍墨忱卿的肩,语重心长道:“你现在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了,三叔终于等到你长大了。有很多事,你可以去做了。” 秦桑不知道墨如云口中的很多事都是什么事,但她依稀能感觉到,他口气很沉重。 秦桑把那支向日葵发簪拿出来,走到墨忱卿面前,神色难得严肃起来,“忱卿,我想亲手给你插上这发簪,可以吗?” 墨忱卿郑重点头,“好。” 秦桑踮起脚尖,细细把墨忱卿发髻上被风吹散的几根发丝理好,郑重地把发簪插入发冠,看看没有一丁点不端正,这才轻轻笑了笑,“好了,你现在是大人了,可以娶我了。” 墨如云噗嗤笑了,“小丫头,你就这么急着嫁人啊?” 秦桑白他一眼,半笑半龇牙,“那可不?我这年纪,都算得上大龄女青年了!” 墨如云笑道:“忱卿,听见没,小丫头急着嫁人了,你赶紧把人生大事提上日程。” 墨忱卿轻笑:“三叔说的是,等打完了这一仗,我便回京张罗此事。” 秦桑抿着嘴笑着,眼睛里都是笑意,冲墨忱卿握着拳头摇了摇,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一起努力。” 墨忱卿定定瞧着她,“好。” 墨震为首的几名武将心里都极是不痛快。 墨家嫡系这边的人则不免生出担忧。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话,说这女子是一名官员的弃妇,还是个乡下贱民,这样的女人,怎么能配做世子妃、未来的王妃呢? 第146章 就事论事 第146章 就事论事 及冠礼之后,墨忱卿便带着秦桑离开。 因是上元节,士兵们免一日训练,除了轮值的士兵,其余可在区域内自由活动。 秦桑还要去给墨六换药,顺便就把那十二名大夫给叫到了墨六住处,现场教学。 凎!秦老师真的要教他们治好墨六的秘术吗? 秦老师竟然这么无私地教他们! 要知道,包括孙医官在内的医署所有大夫,有哪个不想知道秦桑是如何治好墨六的呢?! 只是,就算人家秦老师不说,他们这些做大夫的也都门儿清,有些秘方就是大夫的饭碗,是不可能轻易透露给外人的。 虽说他们都和少帅签了死契,但就算是签了死契,也不代表他们就有资格学一些绝世秘术。 秦桑哪里知道这些位心里活动那么丰富,她就想着尽快给墨忱卿带一批能够真正替他解决伤兵问题的大夫。 墨六没想到这么多人来围观他这残破之躯,吓了一跳。 秦桑征求他的意见:“这些都是我的学生,来观摩给你治病的过程,他们不会对外说关于你病情的半个字,你放心。” 墨六点点头,擦了一把额头冷汗,“原来是这样,你早说啊。” “现在说也不迟啊。” “好……” 墨六身上刑讯伤很多,秦桑做了个示范之后,就开始让这些已经有根底的大夫亲自动手清理伤口,换药。 之前他们每天都要给伤兵处理伤口,但和秦桑手法完全不一样。 他们没有秦桑给的这种药水,往往就没有清洗消毒这一步,而是直接往伤口洒药粉,或者像孙医官那样,用一种秘制药水清洗伤口。 可那种药水是孙医官不外传的秘药,他们想用是不可能的。 给墨六换完药,秦桑根据她教学过程发现的问题,询问了一句:“你们谁对制药感兴趣?可以跟我学做药剂师。” “那个,秦老师,学生能问一下,药剂师具体是做什么的吗?”学生余方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抓药、煎药、制药、根据情况合理分配药物、以及管理养护药物。”和现代的药剂师有所不同,秦桑对这个时代的药剂师做出了重新定义。 她继续道:“就像我手里的这些成品药,这个是洗剂,这个是消炎的,这个是止血的,这些药都是提前配制出来的,用的时候方便,拿过来就用,不耽误时间。我现在还没解决成药的储存问题,所以,只能在大战之前的几天提前备下。这就需要有人专门做这些事。” “那是不是做了药剂师之后,就不能再做大夫了?” “确切地说,不是不能,而是没那个时间了,药剂师也会很忙的。你们回去考虑一下,要是谁想转行,明天上课跟我说一声。今天就结束,你们回去好好过个上元节。” 秦桑话落,急匆匆就想走。 她要去陪墨忱卿过生辰! 她要去过上元节! 谁想,她还没走出去两步,学员李开就道:“秦老师,上元节不急,晚上我们去放灯祈福就是了,下午您还给我们上课。” 其他学员也赶紧附和。 秦桑万分惊喜。 瞧瞧这上进心!有这份心,还愁学不好吗?! “你们先去授课室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过去。” 秦桑嗖一下跑了。 十二名学生:“……哎,秦老师,快到午饭时间了!” 秦老师这腿脚,有点过分灵活了,早就跑没了影。 秦桑直奔大营。 墨忱卿说要去大营处理一些事情,这个时间,他还在大营里。 秦桑见陆南站在门口,低声问:“你主帅在里面吗?” “在,没有旁人,您进去。” 秦桑听见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这叫没有旁人?她狐疑地看了陆南一眼,踏进门。 原来是墨如云在这里。 秦桑冲墨如云招呼了一声:“三叔也在啊。” 墨忱卿见是秦桑,勾唇一笑,“你的事做完了?那你先坐,我这里一会儿就好。” “啊……不是。”秦桑多少有点羞愧,毕竟,今天这个日子,很重要。 是墨忱卿一辈子里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墨忱卿轻笑,“有话你尽管说。” “那个……我想问问,如果我下午去上两节课……我先声明,我绝对不是不重视你哦!我就上两节课,剩下的时间我都陪着你!” “我当是什么事呢。不过,很快就到午饭时间了,你要不先吃个午饭再去?” 秦桑一拍脑袋瓜,“啊呀!我把午饭给忘了!我还让那些大夫们去授课室等我呢!陆南陆南,你赶紧通知他们,让他们回去吃饭,下午按原来的时间去上课!” 墨如云笑道:“忱卿,你们回京之后的路,不是很好走哇。” 秦桑扁嘴,“三叔这是嫌弃我不够端淑,肯定入不了京城贵人们的眼,是?” 墨如云忙道:“小丫头,你可别冤枉我,我不是嫌弃,我是就事论事罢了。” 秦桑道:“我才不稀罕冤枉你呢。”她转而看向墨忱卿,昂首挺胸,“小九,你怕未来的路难走不?” 墨忱卿轻笑着摇摇头,满眼里都是宠溺。 秦桑心满意足,“不怕就对了,这世上,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一桩,不要被吓倒了,我和你一路呢。” 墨忱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有你陪着,我什么都不怕。” 墨如云终于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喵的,狗粮不好吃! 墨如云赶紧起身,“你们聊,我走了。”说着,快步往外走,走了几步,不忘打击一下两个小辈,“你们两个也别高兴得太早,京中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手段可是恶着呢!” “知道了,谢谢三叔提醒。” 听着甜甜的声音,墨如云觉得,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唉,小丫头还是单纯呐。 不过,他相信他大侄子绝对不会被那些虎狼之辈给生吞活剥了。 相反,等他大侄子回京,想必,京城的天就该翻一翻了。 秦桑和墨忱卿简单吃了个午饭,秦桑要去上课,墨忱卿把她送到了授课室,才又回来忙自己的事。 就这样,两人各忙各的,直到傍晚才碰上头。 第147章 和你一起赴死吗 第147章 和你一起赴死吗? 秦桑看看四下无人,扑到墨忱卿身上,“小九,让你久等了。接下来我就是你的了,我陪你去过生辰。你想怎么过?” 战场上,没有美景,没有美食,也没有轻松的娱乐,有的只是杀气与紧张气氛,这要怎么庆祝,秦桑的脑袋瓜里根本就想不出来。 “跟我来。”墨忱卿拉着秦桑,径直往马场走去。 秦桑挑眉:“要骑马出去吗?可是天都快黑了哎。” “你就说想不想去。” “你去哪我去哪咯。” “那就好。” 墨忱卿牵出了自己的马,揽住秦桑的细腰,一个旋身,稳稳落在马背上,催马穿过大营,往群山深处奔去。 大黄和猫猫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跟在马屁股后面飞奔追逐。 要进山?秦桑心里雀跃,进山好哇,山里也挺好玩的。 如果不是山里危险,她现在又忙,早就想进山搞药材去了! 只是现在天都快黑了,挖药材是不可能的,只能是陪墨忱卿去冒险了。 骏马在山间飞驰,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墨忱卿勒停了马。 眼前是一片山坳,周围山岚雾气升腾,瞧着十分有氛围感,就是视物不是太清晰。 “怎么停下来了?到你想去的地方了?” 秦桑问道。 墨忱卿贴着秦桑的耳朵,语调轻柔,“斥候来报,这附近有一股东夷的小队,不多,千把人,敢不敢和我一起去夜袭?” 秦桑:…… 奶奶的,夜袭你干嘛跟讲情话似的语气?这合适吗? “就咱们俩?还是说,你早埋伏好了兵?”秦桑问道。 墨忱卿故意逗她:“如果我说就咱们俩,那你怕不怕?” “有你在,我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没必要,你那么多兵马,干嘛非要搞个人英雄主义啊?集体的力量才是最大的。” “你说的很对,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目标小,不容易被发现。” “那我们俩肯定是要智取才行,别告诉我你想烧山。” 墨忱卿挑眉,“嗯?听你这话的意思,好像不怎么支持火袭?”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道:“也不是不支持,就是觉得,这山连着山,火万一烧起来,控制不住的话,几百里之内的生灵……”她转头看了一眼墨忱卿。 “算了,我也是胡说的。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有些理念并不适合这个社会时代。 人类生存都难的世道里,没办法多想的。 墨忱卿沉默了片刻。 “阿桑,战争是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为了我们身后的万千百姓,我没有退路。” 墨忱卿声音低沉,透着无奈。 秦桑望着远处迷茫的峰峦叠嶂,轻吐了一口浊气,转过头来,望住近在咫尺的墨忱卿的脸,道:“我明白。你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就好。” “嗯。” 墨忱卿点点头,“现在时间还早,先去打个野味来解决一下晚餐。” 秦桑噗嗤一下乐了,“今天是你生辰,又逢上元节,原想好好给你庆生的,这倒好,连顿好饭都吃不上了。” “今天收到你的礼物,对我来说就已经很满足了。”墨忱卿顿了顿,抱着秦桑下马,“带你来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不会生气?” 秦桑揉了揉硌得生疼的大腿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没事儿,不生气,我又不是瓷娃娃,不抗摔打。” 墨忱卿望着她的动作:“……” 虽然只有两个人,可……好歹也注意些,很容易把人往歪路上引的好不! 秦桑压根没察觉,还咕哝了一句:“骑马也太累人了。好想念我的车车啊……小九,兔子!是兔子!” 秦桑话音未落,就觉得身侧空气急剧流动,有什么东西打身边飞出去了! 兔子就在她面前哔勾一下,翻了好几滚,不动弹了。 嚯,这手法,太漂亮了! 大黄和猫猫同时朝兔子跑过去,终究还是猫猫速度更胜一筹,把兔子咬了起来,颠颠儿跑回来送给秦桑。 秦桑揉揉猫猫的脑袋,向远处指了指:“你们自己去猎食。” 大黄和猫猫撒欢儿朝远处奔去。 秦桑也没用墨忱卿动手,利落地拔出了匕首一顿收拾,不过眨眼的功夫,兔兔就被她给剥成了一个光溜溜的肉团子。 墨忱卿:“……” 这手艺,等回京应该不用怕她被人欺负了。 墨忱卿捡了些干柴回来,生起了一堆篝火,秦桑把兔子递给他,他将兔子穿到树枝上,架到火上烤了起来。 “上次在这山里吃烤兔子,还是和你那个大块头手下一起。他把兔子烤糊了,害我饿肚子。” “等会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保证不会糊。” “嗬,该说不说,你对自己要求还挺低的。” 秦桑笑嘻嘻的,把匕首上的血渍擦干净,坐到了墨忱卿身边来,“闭上眼,再送你一份礼物。” 墨忱卿很乖地闭上了眼睛。 火光中少年的脸清隽中隐隐冷冽,带着杀伐之质。 像一尊来自地狱的神只。 秦桑望着他,此刻,她清晰地认识到了自己爱上的是什么人。 秦桑缓缓靠近,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小九,我们聊聊将来。” 墨忱卿睁开眼睛,迎上秦桑的注视,“好。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讲给我听。” “顾虑不是没有,但那些都无所谓,我自己能够解决。我想问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你问的打算是指……” “是指你对墨家的打算。”秦桑接过了话茬,“我得知道,你想走哪条路,然后根据你的情况,制定一下我的路线。” “先赢了这场仗,把东夷人赶出大昊王朝的土地,然后回京,与你成亲。” “我说的是你对墨家的打算。”秦桑轻声打断墨忱卿的话,有一丝凝重,“皇上想要瓦解掉墨家,墨家内部也是派系林立问题复杂。我就这么跟你回京,和你一起赴死吗?” 四下无人,连一丝风都没有,雾霭中偶尔传来一两声大黄和猫猫的吼叫。 秦桑的声音很轻很淡,谈到生死的时候,语气也没有很重。 第148章 大黄猫猫汤 第148章 大黄猫猫汤 墨忱卿转了一下兔子肉,看向秦桑,“如果我说,我想疯一场,你愿意陪我吗?”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视秦桑,墨色的瞳仁里映着火苗。 秦桑抿了一下唇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平淡,“你指的疯一场,是……” 秦桑望着墨忱卿,欲言又止。 墨忱卿郑重点点头,“我今天就满十八岁了。在此之前,我一直生活在京城,见惯了京中权力倾轧,我自小就知道,我的未来就是在他们中间,不是他们生吞活剥了我,就是我踏着他们的白骨撑起墨家。 直到去年出京,一路走到墨州,我才明白,什么是书里写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才明白,皇权之下,踩的不是争权者的累累白骨,他们踩的,都是百姓的累累白骨。 朝廷烂到了骨子里。 若不彻底革弊,百姓永无宁日。” 秦桑瞟他一眼,扁扁嘴,“革弊?你是不是太美化自己的想法了?说推翻朝廷更确切些?” “咳咳咳……” 墨忱卿猛咳起来。 “话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 虽然一早就觉得墨忱卿心里想的不简单,但得他亲口认证,秦桑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她就想过点安平日子。 可……既然选择了墨忱卿,就陪他疯一场又如何? 秦桑哂笑:“不用不好意思。天下有德者居之。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子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这样的天子,留着只会为祸天下。” 墨忱卿眸子里火光闪烁,“你支持我?” “兔子着了!”秦桑跳起来,一把薅起冒烟儿的兔子,拍打灭上面的小火苗。 一股子糊味儿弥漫开来。 墨忱卿把糊兔子接了过去,尴尬地笑笑,“没事儿,我把外面糊了的肉给削掉就行了。” 秦桑嘴角抽搐,“我终于知道你那手下为什么烤肉是糊的了,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墨忱卿屈指弹她脑袋崩,“上梁不正下梁歪是这么用的吗?我这不是大意了嘛!” 墨忱卿顺手把她手里的匕首拿去,细细把表层糊掉的肉给削了,重新架到火上烤。 秦桑摸着微微疼的脑袋,噘嘴:“你再弹我,我就把你放火上烤!” 墨忱卿朝她靠了靠,“给你烤。你想怎么烤都行。” 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秦桑推开墨忱卿凑过来的脸,娇嗔道:“烤你的兔子!再烤糊了,我饿了就吃你……走开走开,不要说给我吃之类的话,你又酸又臭的!” 墨忱卿一张俊脸凑近了秦桑,“方才说什么?又什么又什么的?” “又酸又臭啦!哎呀,你不要挠我痒,我最怕痒了!” “不行,我要给你闻闻,我到底是酸臭的还是香的!” 墨忱卿一手拿着兔子一手过来抓秦桑,秦桑被他痒得乱躲,两个人闹得扑倒在地上,墨忱卿兔子也不顾了,两只爪子抓住秦桑,一阵乱挠。 秦桑不会所谓古武,拳脚功夫却是很不错的,跳跃翻滚躲避墨忱卿的龙抓手。 抓来躲去,两个人就滚到了一处。 秦桑回过神来的时候,墨忱卿已经吻住了她。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无声的亲吻也仿佛有了声音。 秦桑耳根发烫,心跳都快了几倍。 墨忱卿的心跳似乎也快了,隔着厚厚的衣裳,秦桑都能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良久。 一股糊味飘散开。 秦桑闻到糊味,霍然清醒,双手推开身上的墨忱卿,恼道:“墨忱卿!兔子糊了!你赔我兔子!” 墨忱卿非但没有起开,反而把半起的秦桑又按倒,“不是说糊了兔子就吃我吗?给你吃。” “谁要吃你啊!你个神经病,我要吃兔子!唔……” 大黄和猫猫猎食饱了,欢快地蹦跶回来了。 一回来,就见主人被压在地上,大黄和猫猫瞬间支棱了起来,飞奔上来,咬住墨忱卿两条裤腿子,往后拖去。 墨忱卿扭头一看,竟然是两头大萌萌,啼笑皆非,喝止道:“住口!” 大黄和猫猫虽然和秦桑最亲,但墨忱卿这气势,压得它俩有些窒息,不自禁地就松了口。 秦桑坐起来,笑得乐不可支,“大黄,猫猫,过来。” 大黄和猫猫奔过来,伏倒在秦桑身边,秦桑揉揉两个的脑袋,道:“他是你们姐夫,以后可不许对他无礼。” 姐夫上来认领关系,“今日就暂且饶了你们,以后再敢无礼,仔细把你们炖汤。” 大黄和猫猫神情瑟瑟。 饶命,就算没有这层关系,这男人狠起来的时候也吓死它们两个大萌萌的好吗! 秦桑吃吃笑,“什么时辰了?这个时候再去打只兔子来烤来不来得及啊?我真的饿了,被你一啃就更饿了。” 墨忱卿被说得俊脸一红,“你等一下。” 他走到马前,在褡裢里取了一个油纸包出来,顺手把水囊也取了下来。 把东西拿到秦桑面前,递了给她,“来的时候带了些吃食,就是有些发干,你将就吃几口,咱们很快就能把事情解决。” 秦桑打开油纸包,里面是牛肉干和烧饼,看样子还不错,她拿了烧饼到火堆上烤了起来。 略烤了一小会儿,等烧饼软了热了,把肉干夹进去,递给墨忱卿一个,“尝尝,这样好吃。” 墨忱卿咬了一口,口感软中韧性十足,还真是不错。 “比蔬菜肉粥好吃。” 秦桑瞪眼,“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我告诉你,我虽然做饭不好吃,但我的野外求生经验可不少呢!” 墨忱卿瞄了她一眼,坐到她身边来,偷瞄着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儿,欲言又止了半天,秦桑瞥他,“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呗,吞吞吐吐的多难受。” 墨忱卿期期艾艾试探,“那我就直说了?” “说!” 墨忱卿试探着问,“你以前,常在野外活动?” 秦桑点点头,“就……还行。有一段时间常常在野外。” 刚入伍那会儿,会经常到野外拉练,再后来,还做过野战医生,她野外求生的经验倒真的不少。 没想到,墨忱卿误会了。 第149章 也去凑凑热闹 第149章 也去凑凑热闹 “有一段时间……是没修炼成人形的那段时间吗?” 墨忱卿又试探着问。 秦桑转回头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墨忱卿,看得墨忱卿都有些慌了。 “墨公子,你不会以为,我是妖精?” 墨忱卿:“难道……不是?那你是……鬼魂?” “那我要是说,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你是不是会打退堂鼓啊?” 秦桑故意龇着牙,好整以暇地瞧着墨忱卿。 墨忱卿又凑近了些,两个人几乎呼吸可闻了,他目光灼灼,道:“我的认知里,可没有退堂鼓这种东西。管你是人是鬼还是妖精,我就认准你了。是异类更好。” 秦桑:“……异类更好?你没毛病?” “有。” “草……”秦桑忍不住飚了一个字,然后赶紧找补,“啊,我说这满坑满谷的荒草。” 墨忱卿勾勾嘴角,“是异类的话,是不是就更有本事了?那我就少了不少后顾之忧。” 秦桑啧啧两声,“你可真现实啊。”她想想这有趣的缘分,不由觉得好笑,摇头笑笑,道:“其实,我只是来自异世的一缕意识,附在了秦桑的身上……你要是觉得不好理解,就把我当成一缕魂魄也行。我生活的地方,和这里不是一个世界。我在一次事故中丧命,魂魄就到了这里。我本名也叫秦桑。唉……也不知道我和这身体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总之,就是这么巧合。你如果介意的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不会怪你的。” 墨忱卿将她搂入臂弯里,柔声道:“无论如何,我喜欢的都只有一个你。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会有一点点介意,这身体不是你的。”墨忱卿很认真地道。 “嗐,这个你就不要介意了,这身体现在就是我的,你亲吻我我也是有感觉的好嘛!” 墨忱卿眉梢挑了挑。“唔,有感觉?” “废话!”秦桑娇嗔地捶了墨忱卿一拳,“我也是人好不好!我当然也会有感觉有欲望啊!” 秦桑说完,故意圈住墨忱卿的腰,往地上一推,吻在了他嘴唇上,“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赶紧的,娶我!” 墨忱卿簌簌笑了起来。 “不是,你们那的女人都是这么不矜持的吗?” “废话,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当然不能矜持!能睡就睡,睡不到也要想办法睡,不然,错过了后悔一辈子!” 秦桑说着,又唧亲了一口,“像你这么绝色的,天下少有,管它日后结果如何,先弄到手再说。” 墨忱卿好笑道:“那我这算是娶了个河东狮?” “不至于不至于,河东狮是凶,我不凶,我还很温柔,我就是比别的女人主动那么一丢丢。你看,我只是主动跑战场上来找你了,我都没有凶过你一回。” 墨忱卿凝着她,“是,你不但没凶,还很温柔,对我很好。” “哎哎哎,说清楚了,我没什么?你好好说,说错了小心我把你烤了!” 某个自称不凶的女人恶狠狠挥拳头。 墨忱卿反应过来,赶紧找补:“我错了,我错了,我说的是不凶。” 秦桑收回了拳头,“算你反应快……不对,你这脑子不纯啊,这种事怎么反应这么快?” 墨忱卿:横竖都不行是? 他反手掐住秦桑小蛮腰,顺势在她下巴上唧了一下,“我就是见到你情不自禁,凶不胸的无所谓,再撩我,我一会儿就没法去打仗了。你看着办。” 秦桑哭笑不得,“去你的,还赖上我了?赶紧吃你的烧饼,吃完了打仗去!” 秦桑推开墨忱卿,赶紧又拿了一个烧饼去烤。 两人凑合着填饱了肚子,看看时间不早了,扑灭了火堆,骑马往大山深处奔去。 约摸半个时辰后,远处出现了火光,再往前,就没有了草木遮挡,一片平坦。 墨忱卿抱着秦桑下马,那马自己就找了个草木浓密的地方躲了。 大黄和猫猫见到火光,显得有些焦虑不安,但毕竟是跟着秦桑生活惯了的,不至于像野外的兽类那般敏感。 秦桑拍拍两头兽的脑袋,安抚它们,“别怕,你们一个是狼王,一个是速度之王,他们比你们可差远了。” 大黄和猫猫果然都安静了下来。 秦桑目测了一下距离,离火光的位置大约还有一里地。 不像刚才的山谷有雾,这里夜空澄澈,天空繁星点点。到敌营的一段路平坦无障碍,丛生的灌木也都被伐掉,想要靠近敌军营帐,不太容易。 “九,这要偷袭,不太成啊。一露头就被发现了。”秦桑低声道。 “放心,我们不用偷偷摸摸,我们就硬攻。” “啊?不会?咱俩?大哥啊,你武功再高强,双拳也难敌四手啊!” 秦桑说完,就意识到自己挺傻的。墨忱卿既然来了,肯定就不会打无准备之仗啊! “你埋伏了人是不是?”秦桑双眼放光。 墨忱卿摸摸她的脑袋,就像她摸大黄和猫猫一样,“聪明。出来。” 墨忱卿一声令下,周围无声无息地钻出了上百人的队伍。 当中最显眼的一个,就数那个烤糊了兔子的那谁。 个子高啊! 跟个大门神似的。 还有擅长做菜的陆北。 怪不得这些日子都没看见这些人的身影呢,原来是都埋伏到山里来了。 有了这么一支骁勇的“特战兵”,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墨忱卿下达任务指令,不过眨眼之间,百多人的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敌营。 秦桑看看自己,“要不,我也去凑凑热闹?” “你这双手为救人而生,杀人用不到你。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秦桑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也行,我在这里准备救治伤兵。可惜没带多少药出来,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墨忱卿道:“敌营不会缺药的,一会儿就地取材就行。” “好办法。” 还得是主帅有经验,她毕竟只是名军医。 墨忱卿带着秦桑上了附近一块高地,居高临下观望战斗。 第150章 暴力救治 第150章 暴力救治 只见一百多人如同虎狼一般,杀入正准备休息的敌军之中,一阵猛烈地砍瓜切菜。 火光大盛,嘶喊震天,血腥弥漫。 半个时辰之后,嘶喊声消弭,墨忱卿吹了声唿哨,藏在灌木里的马跑到了近前。 两人上马,催马进入敌营。 陆北来汇报完战况,秦桑询问敌军的医所在什么地方,得了回答之后,秦桑道:“让伤员去那边集合。” 秦桑到了敌营的医所,赶紧清点药材。 队伍中带了一名大夫,赶紧过来给秦桑打下手。 不多时,有十余名受伤的士兵到了医所,秦桑有条不紊地按轻重缓急给伤兵处理伤口。 在那名叫洪敏的大夫的协助下,秦桑花了一个半时辰,救治完所有伤兵。 这大夫资质不错。 工作完成之后,洪敏无比激动地对秦桑道:“秦大夫,你这治伤手法可太厉害了!” “没啥,手熟而已。” “我可以拜您为师吗?” 秦桑不由笑了,古人这求知若渴的状态真是比她那个时代的人强太多了。 “不用拜师,等以后你回大营,可以和我互相切磋去。” “不不不,切磋可不敢,我得向您学习!” 陆北正好走过来,笑道:“你小子,找了位好老师!” 洪敏立马改口:“秦老师!” 秦桑好笑地摆摆手,“你们忙。” 她去找墨忱卿,脑袋里久未有动静的系统忽然出声了:“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治东夷将军冯楚,奖励宿主珍奇药材一味。” 嚯,又是救反派。 经历了那么多次救反派之旅,秦桑已经熟悉并适应了系统的套路。 为了珍奇药材,那必须得救。 至于救完了墨忱卿杀不杀,那可就不是她说了算的了。 “小九,敌军都杀光了吗?”秦桑挨到墨忱卿身边,状若不经意地 “那哪能呢,还有战俘。”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战俘?” 墨忱卿看向她,眉梢微挑,“怎么,你有用?拿他们试药吗?” “咳咳咳,我是那么不仁道的人吗?” “那你想干什么?别跟我说,你要救人。” “咳咳咳……” 秦桑一口口水,差点没呛死自己,墨忱卿忙给她拍背顺气,一名校官跑来,要跟墨忱卿汇报情况,远远瞧见主帅和一名女子在玩闹,吓得不敢近前了。 秦桑直起腰来,“有人找你。” 墨忱卿看了校官一眼,“什么事?” “回少帅,敌军的将领冯楚受了重伤,怕是,活不成了。” 没等墨忱卿开口,秦桑就急急开口,“哎,伤成啥样了?我去看看,给我练练手。” 墨忱卿深深瞧了她一眼。 她又未卜先知了? 说这半天,就是为了找机会去救冯楚? 校官在等墨忱卿的令,秦桑赶紧看向墨忱卿,“忱卿,可以吗?我试验一下,我的极限在哪里。” “去,我也想知道,你的极限在哪里。” 秦桑急戳戳催着校官快走,“在哪在哪呢,快带我去看看,别一会儿死了,就没有啥价值了。哎哎哎,谁去把那个洪敏给我叫来,让他跟我观摩一下。” 墨忱卿后面跟上来,听着秦桑的话不由好笑地摇头。 他家小仙子真是太可爱太善良了。 冯楚还在他的中军帐里,躺在地上,浑身是血,奄奄一息,也看不出到底伤哪儿了。 秦桑走到近前,初步检查了一下。 好么,这劳什子东夷将军身上最致命的伤,竟然是切腹造成的。 在这一刻前,她并没摸清大昊王朝的地理情况,也不知道这东夷到底是什么地方。 毕竟她能接触到的这类知识很少很少。 现在她知道这爱切腹的玩意儿是哪里的人了。 秦桑回头看向跟过来的墨忱卿,指着地上血哧呼啦的人问道:“这玩意儿对你来说有没有价值?” 墨忱卿瞧着秦桑脸上无端出现的怒气,有些不知就里,他顿了一下,才道:“还行,可以从他嘴里知道一些敌情。” 秦桑深吸一口气,“行,我给你救。不过这玩意儿就是个连禽兽都不如的东西,留着它你要当心。” 嚯,这么大的火气,从来只见她救人,连仇家都救,骂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见。 话说,这冯楚以前和她没交集? 墨忱卿越发肯定,秦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一定是她知道了什么。 墨忱卿也没多问,点点头,说“好”。 秦桑给冯楚弄醒了,给灌了一半剂量的麻沸汤,看他精神状态迷迷糊糊的了,开始给他治疗。 冯楚迷迷糊糊,能感觉到疼痛,而且相当疼。 想晕死过去,却根本就死不了。 秦桑听他哼哼唧唧,撕了块破布塞进了他嘴里。 墨忱卿:“……” 这么暴力的救治,他还是第一次见。 秦桑忽然看见了正在旁边目瞪口呆的洪敏。 “呃……那个,这个对你没什么借鉴意义,我给它用的都是非常规治疗手段,你可以不必看了。” 哪知洪敏聪明,一点就透,“嗯,明白,以后如果有治疗东夷人的需求,就照这个规格上。” 秦桑乐不可支,“孺子可教也,有前途。忱卿,以后把他调我身边,我给你教一个厉害大夫出来……哎,洪敏,你也别闲着了,来把手消消毒,练练缝合伤口。” 洪敏一脸兴奋,“我真的可以练手吗?” “练!东夷伤兵不少?都可以拿来练!治好了有功,治不好无罪。” 秦桑承认自己有点恶,但对于切腹族这种败类玩意儿,多大的恶可都不及它们做下的恶! 墨忱卿打量着他家小仙子。 这不对劲啊。 小丫头先前对东夷人可没这么大的恨意,不能见了一面,就上升到不共戴天的地步? 秦桑快速地处理完了冯楚的伤口。 不能说完全用心治了,但现在冯楚想死也是不太容易。 秦桑还是第一次试验救人救一半,不得不说,还是挺见难度的。 “他现在承受不住刑讯了,不过,你们如果实在需要刑讯的话,建议上点针灸之类的手段。” 秦桑走到墨忱卿面前。 第151章 内鬼送信 第151章 内鬼送信 墨忱卿揉了她脑袋一把,“好,这里没什么事了,咱们回去。” “嗯?这就回去啦?” 秦桑感到有些莫名。 似乎,他俩来这里,也没干啥事?来的意义是什么? 来看一场战役,看完就回去了? 哦,不对,也不能说什么都没干,她还救人了呢。 “这就回去了?你来就是为了看他们打仗的?”秦桑想到什么,就问了出来。 墨忱卿勾勾嘴角,“就当是给我自己的生辰礼了,一场胜仗。” “也是。那就走。” 陆北和那谁见两人要走,赶紧上来道别,墨忱卿嘱了一句:“藏好你们的行踪,继续在山里潜伏。” “是,少帅!” 秦桑眸光流转闪烁。 游击对游击,行啊,少帅兵法不弱。 从战场出来,还不到子夜。 牙月高悬,清光如梦。 墨忱卿骑马行了一段路,在一座山坡前停了下来。 大黄和猫猫跑到了山巅,望月长啸。 秦桑倚靠在墨忱卿怀里,虽然墨忱卿什么也没有说,但她能感受到他停下来的意思。 生辰就快过去了。 这个人生中最重要的生辰,没有父母在身边,他一个人,长成大人了。 如果是她,会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再做一天孩子。 秦桑从马上滑下来,把手伸给墨忱卿,墨忱卿搭着她的手下马。 秦桑从腰带里把匕首拿了出来,找了块石头放了上去。墨忱卿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 秦桑道:“这匕首是你母妃送给你的,也就代表着你的母妃。你没办法去你母妃的陵墓前告慰她老人家的亡魂,那就拜一下她送你的这把匕首。你母妃一定能感知到你的心意。” 墨忱卿感激地注视着秦桑,抬手把她鬓边掉落的碎发抿到了耳后,动作极轻柔。 他屈膝跪下。 “母妃,忱儿已经长大成人,您看见了吗?” “您若地下有知,保佑忱儿,得报大仇,还百姓清明山河。” “对了,母妃,忱儿给您找到儿媳了。她叫秦桑,是位大夫,她是这世界上顶好的姑娘,忱儿此生,唯此一妻,求您保佑忱儿与阿桑,白头偕老,共此一生。阿桑,过来给母妃叩头。” 秦桑也跟着屈膝跪下,对着匕首叩首,叩完头,她偏头深深看了墨忱卿一眼,然后双手合十,道:“我叫秦桑。虽然还没和忱卿成亲,但我们已经决定一生相守,所以,我就随忱卿,也称您一生母妃。母妃,请您放心,忱卿的一生,无论福祸,无论艰难与否,无论健康与否,我都会陪伴他一起走过。” 墨忱卿把秦桑轻轻拥进了怀里。 想嫁给他的女人能从京都排到墨州城。 但没有一个不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为了身外之物,只有秦桑,看他看得最清楚,也从来不是为了外在的那些东西。 “阿桑,谢谢你,选了我。” 墨忱卿嗓音暗哑。 秦桑轻笑:“谢什么,我这不是也得到了你么?这世上独一无二、长得好、惊才绝艳的男人,是我的了,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墨忱卿好笑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秦桑的目光忽然望着不远处的一株干枯植株,一动不动。 来了!它来了! 奖励它来了! 秦桑推开墨忱卿,抓起匕首就跑了过去,生怕那植株跑了似的。 墨忱卿跟了上来。 “药材?我帮你挖。” 秦桑一把拦住他,“别动!这可不单单是药材,还是毒性很大的药材。这东西学名雪上一支蒿,吃多一丢丢就倒沫子一步登天了。” 墨忱卿:“……” “不过,药材都有两面性,这玩意儿毒性虽大,却也是活血止痛的好药。” 墨忱卿嘱道:“那你小心一点。” “放心,我就是干这个的。” 秦桑把整株根系都挖了出来,装进袋子里,挂到了马背上,拍拍手。 此时,当然少不了系统的一句:“恭喜宿主得到奖励,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表示,心情挺美丽的,这玩意儿是毒药也是好药材。 墨忱卿看看天空,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秦桑耳朵支棱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 这话说的,是她太敏感了吗? “好。”秦桑捡起匕首,重新把匕首别到腰间,拉着墨忱卿的手箍住了自己的腰。 墨忱卿被她逗笑,抱着她飞身落在马背上,催马往回赶。 大黄和猫猫从高处看见,赶紧追了上来。 一路飞驰,接近大营。 一股不寻常的气味隐隐传来。 血腥、焦糊味。 秦桑皱眉。 这是发生战事了? 难道,墨忱卿早有预料? 秦桑轻声,“好像出事了。” 墨忱卿“嗯”了一声,“两国打仗,不是你偷袭我就是我偷袭你。看来是敌军来偷袭了。” 墨忱卿催马,不慌不忙地往前走。 天都快亮了,他这个时候回来,也不必匆匆忙忙的了。 越接近大营,血腥味烧焦味就越来越重了。 再往前,场面乱糟糟的,地上血渍一滩一滩的,还散落着各种兵器,以及一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尸体。 看服制,尸体大多都是东夷人的。 还没到中军大营,陆东和陆南就迎了上来,“少帅!少帅您总算回来了!” 墨忱卿翻身下马,拉着秦桑,大步往中军帐走,“什么情况?” 陆东一边跟上,一边汇报:“回少帅的话,昨夜我们遭到敌袭,大约有五万敌军,我军与敌军奋战一夜,全歼了敌军!” 五万、全歼,秦桑听着这些字眼,心想,这要不是有准备的仗,她一定表演个吃翔给大家看。 陆南道:“少帅,还有一件事。” “说。” “您今天出去之后,有内鬼送信,引来了敌方大军,现内鬼已经抓住,关在了大牢里。” 秦桑眨着眼睛。 有些事情,她理清了。 原来带她出营,不是为了玩,也不是为了去奇袭什么敌营的一千来人,而是,为了引蛇出洞,全歼来犯之敌! 啧啧啧,小伙子有前途哇。 秦桑没兴趣在这里听他们搞战况报告,站起身来,道:“我去医署帮忙,你们忙哈。” 墨忱卿道:“你小心些,刚打完仗,外面乱得很。” “放心,我也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 秦桑摆摆手,出门去了。 第152章 你配吗 第152章 你配吗? 墨忱卿这边处理军务,秦桑则去住处把医药箱给填满了,这才往医署去。 一场大战,再怎么大获全胜,受伤的士兵也不会少了。这毕竟不是之前的小型游击战。 秦桑到医署,只见满地的伤兵,乱糟糟的。 医署的大夫更是乱糟糟的,毫无条理地在给患者治伤。 这特喵的…… 秦桑看了直想飙脏话。 她在嘈杂的人群中看见了学员李开,上去把他给揪了出来。 “秦老师?您回来了可太好了!那什么,我得先忙去了。” 孙医官径直走过来,“李开!这么多伤兵,你在这儿磨蹭什么呢?还不赶紧的?” 斥责完了,他才把目光转到秦桑身上,“秦姑娘,这是玩好了回来了?” 秦桑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冷着脸道:“李开现在是我的人,由我指挥,孙医官只使唤医署的大夫便是!” 孙医官怒不可遏,“秦姑娘!即便你是少帅的女人,这个时候,也不能为了点权利胡来!” “谁他娘的跟你权不权利的?李开,立马召集其他学员,所有!所有学员都到这里集合!” “是,秦老师!” 李开迅速跑开了。 孙医官还想再跟秦桑掰扯,秦桑冷冷回了一句:“你要不现在就去找主帅说,要不就带着你的人干你的活!你看中的权利,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你……你这是仗势欺人!” “我就仗势欺人了!我有势可仗!你不忿也得给我憋着!” 孙医官被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能拿秦桑甩怎么样,气得手往后一背,“这活没法干了!我去找少帅说理去!” 秦桑理都没理他。 孙医官赶到中军大营,墨忱卿正在和一众武将商讨军情。 门口守卫报进去,墨忱卿眸色一冷,“让他进来。” 孙医官进门之后,噗通跪倒在地,哭诉起来,“少帅啊,属下这活是没法干了!” 陆南呵斥道:“你好好说,别跟死了考妣似的!少帅现在忙着呢!” 墨忱卿面沉如水,冷冽骇人。 “陆南,让他说。” 孙医官一听这语气,心里咯噔一下。 但他可是墨家军服役了三十年的老大夫,墨家军伤兵都指望他呢!他不信这个刚及冠的小娃娃真能把他怎么样! 孙医官于是继续哭诉:“少帅,今晚伤兵特别多,属下本来带着众位大夫竭力救治,谁想秦大夫去了之后,直接打断了救治,把人都给抽走了!少帅,那么多伤兵等着救命呢,没大夫可用属下可怎么办呀!” 墨忱卿凉凉看了一眼,“你说秦桑耽误你给伤兵治病了?” “确实如此,属下绝不可能诬陷秦大夫,也没有理由诬陷秦大夫啊!平时我们互相之间都是很和谐的!” “你说秦桑耽误你救治伤兵,本帅也不能听信你一家之言,须得亲眼看看才能给你个公道。” 墨忱卿说着,起身带头朝外走去。 墨震阻拦,“少帅!军情紧急,些许小事,又何劳你亲自去?” 墨忱卿脚步不停,边走边道:“仗不是打完了吗?现在只剩下善后罢了。慰问那些为了大昊王朝受伤的将士也算是善后工作之列,更何况,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不如大家都跟着本帅去看个究竟!” 墨忱卿一意孤行往外走,诸将没有法子,只能跟上。 孙医官心里并不是很害怕。 秦桑的医术是很高,可医署是他的,那些人都听他的,秦桑说了不算,他不在,他坚信医署群龙无首,此时必是乱了阵脚的。 一行人都是武将,走路虎虎生风,很快就到了医署门前。 见惯了杀伐场面,再见满地的惨烈场面,这些人中的大多数人其实心里波澜未起,有的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场面惨归惨,但却已经不乱,几名跟着秦桑学了一些医护知识的女医务兵手里拿着黑红蓝白四色牌子,挨个检查伤兵,重伤就在身上放一个黑色牌子,由后面的男医务兵负责抬到重症区,红色代表症状较重,蓝色则代表轻症,白色牌子代表的是亡人。 秦桑领着所有的大夫,根据他们所擅长的,分派到各个病症区。 救治进行得有条不紊,比先前的时候已经好了太多。 在场武将微微颔首。 以前也不是没来过医署,什么时候医署行动这么快而不乱过? 那家伙,比上了战场还乱。 孙医官从后面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嚷:“少帅,少帅您看,我没骗……” 话戛然而止。 孙医官被眼前场面震惊得愣住了。 “这……少帅,秦大夫真是能干,我真是没想到,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她就已经把这里给调度得这么有条不紊。” 也不知道现在改口还来不来得及。 谁能想到,这小妮子不仅仅医术好,脑子也够灵活,领导力也厉害。 那些他手底下的大夫,现在都听她的呢! 事实摆在眼前,不容他狡辩了。 孙医官额头都是汗,打量一下周围的情况,赶紧屈膝一跪,“少帅,既然秦大夫这么有领导力,不如,就让她领医官之职,属下给她打下手就好。” 墨忱卿冷冷睨他一眼,“你配吗?” 完蛋,少帅果然是不依不饶了! 孙医官看看墨忱卿后面的那些武官,跪行至墨震脚边,咚地磕了个响头,“大将军,属下自愿辞去这医官之职,只愿做一名普通大夫,任由秦大夫驱驰!” 墨震道:“孙医官,你在墨家军多年,医术向来是公认的好,秦大夫还年轻,而且,秦大夫不过一介女流,如何担得起医官的大任?你还是赶紧去履行你的职责。” “属下遵命。”孙医官叩头致谢,然后爬起来,小跑着奔往病区。 墨忱卿并没喝止他,只是淡淡睨了墨震一眼。 墨震干笑一声,“少帅,不过是个小小医官,少帅不会觉得我僭越?” 墨忱卿语气凉淡,“怎么会。大将军也说了,那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官,小丑一般的东西,本帅怎么会看在眼里。陆南,以后他就交给你了,如果他做得好,留任也无妨,如果做得不好,凭你处置,只不要脏了我这墨家军名声才好!” 墨忱卿说完,大步流星往来路走。 第153章 第153章 陆南应了一声,也赶紧跟了上去。 墨震脸色铁青,扫了一眼众武将。 众人目光交汇,那一瞬间,每个人的眼神都颇复杂。 墨震扭头跟了上去。 一群武将,来时气势雄浑,去时亦是气势震天。 气势远远瞧见人散了,冷笑了一声,对走上前来的孙医官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孙医官,我这都替你忙活半天了,你怎么才回来?记得回报我啊。” 孙医官没想到秦桑是这个态度,也是扯了扯嘴角,“回报,一定回报。” “那赶紧的。挂黑牌子的病患都是重症,要赶紧救治。你医术高,这里就交给你了。” 秦桑说完,朝另一边走过去了。 那里是比重症还要严重一点的,几名危重病人。 人还有口气,就不能放弃。 秦桑忙了整整一天,中途还是陆南过来,送了午饭给她,看着她胡乱吃下去,才离开的。 人命如芥,尤其是在这个战乱的时代。 能救一个是一个。 忙活到天黑,还有一些轻症没有处治完,秦桑让她的学员大夫们留下,先行回到住处。 她累得连手指头都不想动,趴在床上就要睡。 墨忱卿忙完,也已经天黑,顾不得自己一天食水未进,赶紧来找秦桑。 看秦桑累得动都不想动,身上还穿着染满血渍的衣裳,墨忱卿心肝儿都疼得颤抖。 两个丫鬟一个去打热水,一个去端晚饭,进门撞见墨忱卿,赶紧下跪行礼,“见过少帅。” “行了行了,赶紧帮忙给她换衣服洗一下。那个叫什么的,你去拿一套干净衣裳来,要宽松舒适的。” 墨忱卿一边说,一边把秦桑身上的衣裳给扒下来,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 月娟用温热的水拧了个毛巾把子,墨忱卿接了过去,“我来。” 秦桑脸上都是血渍,就跟她上了战场一般。 墨忱卿细细地把她脸上的血渍擦干净,又换了水和干净的毛巾,清洗一遍。 秦桑并没有睡着,但累得眼皮都不想睁。 感受到墨忱卿的手指不经意间拂过脸庞,凉凉的,有点糙,但很温柔。 秦桑就感到无比安心。 “九,好累啊,给我抱抱。”秦桑往墨忱卿身上蹭了蹭,抱住了他的腰,眼睛闭的更瓷实了。 墨忱卿好笑地捏捏她鼻尖,“乖,先起来吃点东西再睡。” “我起不来。” “那我喂你吃?” 秦桑不吱声了,身子又往他身上贴了贴。 “我身上衣服脏,你等等,我换身衣裳过来。” 墨忱卿忙命陆南去拿了一套软袍来,就在秦桑屋里把衣裳换了。 月娟则找了秦桑的丝质里衣给她换了,石小花盛了一碗药膳粥来,墨忱卿主动把粥接了过去,“我来。” 秦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依旧抱住了墨忱卿的腰靠着,嘟囔如呓语,“我不吃也没关系的,就是想靠着你睡一会儿。” 月娟和小花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躲在一旁,跟两只健壮的小鹌鹑似的。 单纯的女兵哪里见过这样的旖旎场面啊。 空气中的温度明显攀升。 墨忱卿摆摆手,“你俩退下。” “好,那我们明日再来收拾,可好?” 月娟到底大一些,知人事一些。 “嗯,去。”墨忱卿允了。 月娟和小花小跑着就溜了。 门口,陆东刚刚回来,看到两人鬼鬼祟祟的,皱眉问道:“这才什么时辰,你们就要下工了?” “少帅在里面呢,不需要我们了。”月娟指了指身后。 陆东脸色微白,抿了抿嘴角,没说什么话,回自己屋去了。 房中,秦桑抱着墨忱卿的腰,呢喃道:“我不想吃,我想睡。你自己吃。” “就吃一碗粥,吃完我陪你睡。” 秦桑掀了掀眼皮,“我觉得你是想占我便宜。” “嗯?我占你什么?” “便宜啊。” “我心里你是最贵的,无价,哪里都不便宜。” 秦桑噗嗤笑了,尼玛的,小伙子你才十八岁,不能这个样子知道吗? 秦桑缓了一会儿,有了些力气,靠着墨忱卿坐了起来,一双手臂软趴趴圈着墨忱卿脖颈,半个身子挂在墨忱卿身上,“那我给你个面子,喝口粥。” 秦桑也没用墨忱卿拿勺子喂,俯身像小猪吃食一样的,贴着碗沿吸溜了一大口。 墨忱卿十分好笑,“小懒猪!” 秦桑哼了一声,但也没换姿势,趴着把一碗粥吸溜完了,墨忱卿拿了水给她漱口,漱完口,她身子一歪,又倒回去了。 墨忱卿被她带倒在床上。 “怪累的,你就在这里睡。” 秦桑嘟哝了一句。 至于嘟哝的什么,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墨忱卿有些犹豫。 毕竟秦桑都还没过门,他留宿在此于她名声不好。 可……葱嫩的胳膊落在他的身上,女孩子如兰似麝的香气萦绕在鼻间。 要放下她走,可太难了。 但留下来,那也太难了。 抱着软玉温香,身体可不由他的意志力控制! 秦桑饱饱地睡了一夜。 墨忱卿煎熬了一夜,后半夜,实在困得睁不开眼了,才依稀睡去。 秦桑一早就醒了。 感觉到身边躺了个热得快一般,一摸,还温软,秦桑猛地睁开了眼。 墨……墨忱卿? 她脑子里过电影似的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唔,她留宿,然后这位公子就实心实意地留了下来,连推脱都没有推脱。 行,够胆。 秦桑“不怀好意”地向下瞟去。 果然,白色里衣上染了一大片污渍。 呵呵,呵呵,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秦桑屈指在墨忱卿脑门上敲了敲,“醒了嘿,九。” “九,太阳晒屁股啦。” 秦桑凑在墨忱卿耳朵上,故意呵气。 软软的、热热的气息在耳边盘旋。 墨忱卿心里咬牙,却不敢睁眼。 秦桑手指轻轻捏着他耳垂把玩。 不睁眼是?那就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秦桑抬腿往墨忱卿身上一搭,小手更肆无忌惮地对他的俊脸又是捏又是揉,“九,你裤子湿了,穿着多难受,我给你脱下来洗洗?” 墨忱卿脸刷的红了。 第154章 小祖宗 第154章 小祖宗 再自欺欺人就不太像话了 “……小祖宗,你再闹,我可就真起不来了。”墨忱卿握住了秦桑作乱的小手。 “祖宗,我今年十八,未曾尝过男女之事的滋味,我真扛不住。“墨忱卿嗓音暗哑,耳根都红了。 秦桑只觉他的手发烫,呼出来的气息发烫,身体也在发烫。 秦桑不敢玩了,“那……那个,你赶紧起来。” “祖宗,你瞧瞧你这个姿势,我能起得来吗?” 秦桑这才注意到,只觉像只大青蛙似的趴在他身上。 “嘿嘿嘿,我睡觉不老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姿势了。那个……那个,我先下来。” 秦桑笨手笨脚地爬下来,但她爬下来之后变成了在里面,想要出去还得从墨忱卿身上越过去。 “那个,要不,你先下去。” 她实在没那个脸再翻山越岭了。 墨忱卿低笑一声,若无其事地起来,先拿了自己的外袍穿上,喊了一声陆南。 陆南果然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听见声音,回道:“少帅请吩咐。” “衣裳拿进来。” 秦桑心里咋舌。 啧,陆南同学这服务工作周到啊。 陆南递了墨忱卿的衣裳进来,墨忱卿换好了衣裳,看着湿了一片的里衣,沉默了一下,拿起茶杯,将隔夜的茶水泼在了里衣上。 泼完后见不是很匀实,又找了一杯水,泼了上去。 秦桑:“……” “让人进来把衣服拿去洗了。”墨忱卿道。 秦桑弱弱提醒道:“那个,其实,液体质地不一样,洗的人会注意到的。” 墨忱卿愣了一下,脸红了。 “呆子。”秦桑笑嗔了一句,爬起来穿上衣服,拎了墨忱卿的里衣使劲团了团揉了揉,然后扔进了木盆里,“就这样,以后这样的事儿多着呢。” 墨忱卿:“……” 脸又红了。 嘶,看来这脸皮还是要练啊,不然落了阿桑下风。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石小花只狐疑地瞧了瞧盆里的衣裳。 咋还掉水里了呢? 看样子是不是粥淋上面了? 不对啊,这也没粘一粒米。 小花端着盆走了,不一会儿,换了一只盆,端了洗漱的水来。 秦桑洗漱完了,去整理药箱。 昨天在医署抢救病人,药箱里的药已经告罄。她昨天累了个半死,回来也没整理,得赶紧整理一下,回头还要用。 “对了,小九,我那些雪上一枝蒿呢?回头让人送过来,我要用。” 墨忱卿道:“今日就搬去我院子里,我已经让人把房屋收拾好了。以后就不用两边跑了。” “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效率挺高的嘛。” “你要求的,我哪敢怠慢啊?” “哎,你好好说话,谁要求的?” “我,是我恳请你过去住的。” “这还差不多。” 两个人决定去墨忱卿那边吃饭,先行离开。 月娟和小花在后面收拾了秦桑重要的东西,一起搬往墨忱卿处。 陆东正好撞上,疑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是秦姑娘要搬去少帅那边住了,将军。” 陆东有一瞬恍惚。 半晌,才道:“哦,那你们好生侍奉秦大夫。那边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多,你们可得仔细点。” “是。我们记住了,将军放心。” 陆东摆摆手,“你们去。” “是。” 陆东转身,脸上的表情顿时黯淡。 既然阻止不了,也只好祝福了。 但愿以后少帅能少吃些苦头。 但愿这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要给少帅添乱。 墨忱卿事务繁忙,用过早餐之后就匆匆离开,秦桑也忙,吃完饭背着药箱去了医署。 今天的课改成实习课。 抓着这个不可多得的机会,不论是学护理的还是学医的,都赶紧上手练习。 昨日因为大战,也没能过问药剂师的事,秦桑便一并询问了。 有三名大夫表示愿意转行做药剂师。 秦桑又从女兵里选出来一个识文断字的,给她做助手。 这女兵不是别人,正是她刚来那天救治的那个,叫玲珑的。 医署人满为患,轻伤士兵都已经被遣回自己的营帐,剩下来的都是一些重伤员。 秦桑先去各营区给轻伤员检查换药,这样既给了学员学习的机会,又避免了和孙医官冲突。 等轻伤员看完,已经是中午。 秦桑没去找墨忱卿吃午饭,和所有学员兵在一起吃了饭之后,她去找孙医官,商量接手一部分重症病人的事。 一则,现在的医署负担重,她可以分走一些重担;二则,这也是学员兵学习的好机会。 跟孙医官道明来意之后,孙医官意料之中地没有反对。 但他把几个伤势最重的都转到了秦桑手里。 “秦大夫,咱们丑话说到前头,这些兵的性命就交到你的手上了,以后万一出事,你可是要负全责的。” 那几个重伤的,都未必能活下来,万一死了,借机打压这女人一下,也不是不能。 秦桑瞥他一眼,他打什么算盘,她心里可门儿清。 “行,那我们先交接一下。李开,玲珑,你们两个过来和医署的大夫交接一下病人的病历,记得把用药都写清楚了,回头我们用药的时候才不会出错。” 孙医官道:“秦大夫,这药方可是大夫们的饭碗,就连医署都不能抢夺人家的药方,你这……” 秦桑神情严肃,“我不在乎你的秘方,但你的用药和剂量我都得问清楚,免得下药的时候有冲突。孙医官,你的药方,我也不稀罕!” 孙医官被怼得面红耳赤,待要不给病人,这几个横竖是不好救,他又不愿意留他们。 孙医官正在犹豫,秦桑不耐烦地道:“我没那闲工夫和你勾心斗角,我就是来救治伤兵的,你别选错了敌人!” “秦大夫这话什么意思?你这可是诋毁!我……” 秦桑打断他的话,“是不是诋毁你自己清楚,我再重申一遍,我没闲工夫和你勾心斗角,但你若还是执迷不悟,那我也没必要给你留脸了!” 孙医官还是认输了。 这女人正得少帅宠爱,关系搞太僵确实对他不利。 第155章 会武功吗 第155章 会武功吗? “老柳,你跟他们交接一下。”孙医官推给了他手底下一名老大夫,气势汹汹地走了。 秦桑缓和了语气,对老大夫道:“那就麻烦您了,事关将士的生命,请您务必说得详细些。” “老朽会尽力的。” 等这边交接完,把病人挪走,已经是未时末刻。 秦桑带着人给病人进行了会诊,重新治疗,修改药方,等这些都做完,已经天黑。 秦桑回去的路上,听士兵在议论,今天在辕门口斩了好几名敌军的细作以及墨家军里的内贼,其中有一个还是墨家的人,官职不低,是名将军。 秦桑对这个没什么兴趣,就当听新闻了,听完小小表示了一下震惊。 月娟却有些反应过度。 “原来墨如蓝竟是内鬼!真是可恨!” 秦桑挑眉,“你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他在战场上救过陆将军,陆将军对他一直心怀感激。” “陆东将军?” “嗯。陆将军还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他呢,这厮不配!” 秦桑回想了一下墨如蓝其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只记得是个年轻的将军,职衔么,宁远将军,品级不算太高,但于他那个年纪,已经算不错的了。墨忱卿称他一声蓝叔,看来辈分在墨忱卿之上,和墨如云一个辈分。 墨家这棵大树已经庞大到不可计量,据她所知,云字辈的族人,数以几百计,这还不算那些已经散落在外的后嗣。 这墨如蓝,能得墨忱卿称一声叔,看来和嫡系很近了。 越是和嫡系近,便越是狼子野心。 皇帝那边挖空心思要灭墨家呢,这墨家自己就先勾心斗角起来,小九未来的路不好走啊。 不过小九这利落的手段,果然是当领导者的材料。 秦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就到了中军大营。 大营门口的人络绎不绝,看来墨忱卿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秦桑有些后悔搬来这里住了。 这就是成天在那些将军谋士眼皮子底下晃悠,稍有不慎被他们当中的谁给抓住了把柄,这就是掣肘墨忱卿的棋子软肋啊! 秦桑立即挺直了腰杆儿,拿捏出一副淑女姿态。 “月娟,小花,这里可不比原来的住处,你们要万事揣着小心,不可让人觉得我们没有规矩。” 石小花拍拍胸脯,“姑娘,您放心,我们当兵的第一条就是要服从命令严守规矩!” 秦桑:“……” 小花是位好同志,但好同志未必能做得了好丫鬟啊。 “那个,小花啊,这样,你以后呢,尽量跟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不让你做什么,你就一定不要做,知道吗?” 石小花立正挺胸,“知道了,姑娘!” 倒是月娟年纪稍大些,懂得的也稍多些,性格也偏柔和一些,“姑娘放心,我们不会乱说话惹麻烦的。进了这中军大营,规矩多,人多,我们晓得。” 石小花恍然大悟,“原来是怕我们乱说话啊,姑娘放心,小花绝不会乱说话的!” 小花大高嗓门儿,立刻引来一阵侧目。 月娟道:“小花啊,你这大嗓门,首先就得改!” 石小花一缩脖子,“啊?哦,我知道了。” 声音立刻低了下去。 秦桑噗嗤乐了,“也不用这么克制自己,咱们只要不做错事,不给别人拿住把柄,那就问题不大。” 石小花睁大了眼睛,“姑娘,少帅这么喜欢您,谁敢拿捏您的把柄啊?” “花儿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少帅年纪轻,难免有人不服,我们越是得少帅宠,有些人就越觉得我们是祸水,是会勾引少帅玩物丧志的祸水。” 小花缩脖子,“那个,姑娘,是您,您,不是我们。少帅可不喜欢我们。” 秦桑一巴掌拍到了石小花脑袋上,“你也太不仗义了!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你我?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知道吗?” 月娟噗嗤乐了。 石小花揉着脑袋,满腹委屈。 明明自己的功夫不弱的,怎么都躲不开一巴掌呢? 啊,莫非,姑娘她也会武功?! “姑娘,您会武功吗?” “不会。”秦桑斩钉截铁回答。 小花郁闷了。 竟然躲不过一个孱弱姑娘的一击,她以前练的武功都是一坨大便吗? 不,她一定要更刻苦地习武才行! 秦桑的房间一早就已经收拾布置好,比原来的房间舒适了不知多少倍,早上的时候,小花并没跟着过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这么奢华的地方。 “天啊,姑娘,少帅对您也太好了!这还是在战场上,就给您把房间布置得跟宫殿似的!” 小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秦桑好笑道:“你见过宫殿是什么样子?” 石小花摇摇头,“没见过。可我觉得,宫殿也不过如此了?” 月娟道:“宫殿可比这豪华多了,不要说宫殿,就是京都那些富豪之家,都比这不知豪华了多少倍!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快收敛些,免得给姑娘添麻烦!” 石小花吓得吐舌头,“乖乖,我再也不敢了。” “小花,千万要记得,在这里要谨言慎行,万不可招惹人。” 石小花猛点头。 秦桑瞧了月娟一眼。 平时她就觉得这月娟言谈举止不像是一般人,此时她更加肯定了这一想法。 “月娟,你是京城人士吗?” 秦桑随口问道。 月娟点头,“我是京城人。”说了这么一句,月娟便不再言语。 秦桑歪头打量她神色,见她神色间有些抗拒之意,便问:“怎么了?家里有什么难事?” 月娟摇摇头,“难事倒是没有,嗐,说是京城人,其实不过是个流浪的人,我没有家了,小时候在街边流浪,陆将军把我捡回去的,从那以后,我就跟着陆将军了。” 石小花眨巴着大眼睛,道:“月娟姐姐,你家人呢?他们不要你了吗?” 月娟忙摇头,“没有,他们不是不要我。我小时候,家里蒙难,一家人全都没了,我在管家的帮助下跑了出来,可惜后来还是和管家失散了。” 第156章 看样子不太好吃 第156章 看样子不太好吃 月娟眼里浮现出几许悲伤,但她马上就拂去悲伤的情绪,勉强笑了笑,“都是陈年往事了,我连我家人的模样都不记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秦桑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以后就跟着我,你愿意吗?我是名大夫,将来打算开一家医馆治病救人。如果你不喜欢打打杀杀,就跟我来。当然,如果你想要留在陆将军身边报恩,我不勉强你。” 月娟犹豫了一下,道:“姑娘,您容我考虑考虑,可以吗?” “没关系,你慢慢考虑,我暂时还不走呢。” 石小花一脸不高兴,“姑娘,您以后要离开军中吗?” 秦桑好笑道:“当然要离开啊,我又不是当兵的。” “那您现在参军不就行了?” “傻丫头,我志不在此,再说了,我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石小花瘪嘴,“那我可能就没办法跟您去了。我是这里的军户之女,我替我爹留在军中的,不能离开。” “没关系,你要是想跟我离开,我给你想想办法。” “真的啊?那太好了!” 石小花高兴地蹦了起来。 秦桑轻笑,问道:“怎么,你不喜欢当兵啊?” “也不是不喜欢,我就是想跟着您,帮您救人!我不喜欢杀人!” 秦桑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行,我去帮你办这件事。你要是有心救人,就每天跟我去授课室旁听。” “真的啊?那太好了!” 三人闲聊着,秦桑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月娟抿着嘴偷笑,“姑娘,我去看看晚饭做得没有。” “我和你一起,今晚我和少帅一起吃,你和小花自己吃。” 秦桑换了衣裳,和月娟一起出门。 两人来到墨忱卿的专用厨房。 今日当值的厨子秦桑认识,还是那位忠于职守的厨子。 “大叔,又是您啊。” “哟,秦大夫,是您啊,您的饭菜已经做得,少帅吩咐,您的饭菜以后送去他屋里,您看……” 秦桑从袖子里摸出半株大灵芝,“大叔,这个给弄到粥里,少帅太辛劳,给他补补。” 厨子惊得小眼睛都圆了,“哎哟,这么大的灵芝,小的还是第一次见!秦大夫,您对少帅可真是好。” “这就是好了?不过是根草药罢了。有没有石臼子?我来给它捣碎。” “我来我来。”厨子小心翼翼把灵芝接了过去,又小心翼翼放进一个大石臼子槽里,用力捣了起来。 灵芝捣碎,加进粥里重新熬煮了一会儿,厨子连砂锅一起放进食盒里,又将其它菜品也全放进食盒,“秦大夫,我给您送过去。” 月娟伸手去接,“我来就行。” “沉……” 话音未落,就见月娟轻轻松松给拎在了手里。 厨子:“……” 得,这里的女兵个个儿都是豪杰。 秦桑抿嘴儿一笑,从厨房出来,直奔墨忱卿的屋子。 看络绎不绝的人,可以判断,墨忱卿今日就在中军大营里呢。 秦桑看见陆南站在门口,朝他招了招手。 陆南小跑过来,一看食盒,就明白了,“少帅在里面与众将士商议事情呢,秦姑娘,要不,我进去帮您禀报一下?” “不用了,你把这个交给他就行了,悄悄告诉他,我不等他一起吃饭了。” 秦桑打开食盒,把砂锅粥拿了出来,递给陆南,“小心烫。” 陆南虽然觉得主帅现在这个情况必然是没时间吃粥的,但他还是捧着砂锅碗勺进去了。 万一就吃了呢? 陆南进屋,把粥送到了墨忱卿面前,道:“少帅,厨房送过来的粥,您先用一点再议事?” 墨忱卿本来要拒绝,忽然闻到了灵芝的香气。 打开锅盖一看,粥都变深棕色的了。 呵,能把灵芝当成米一样不值钱的,还能有谁? 墨忱卿嘴角微勾,拿起了勺子,顺便吩咐道:“让厨房再送一大锅粥来,诸位也都饿了?先吃一碗垫垫。” 啧,到底是什么样的魔力让少帅从繁忙的事务中抽身出来,就为喝一碗粥的? 要知道,秦姑娘没来的时候,少帅可是经常一天都顾不上吃饭的! 陆南偷瞄了一眼砂锅里的粥。 嚯,怎么那个颜色? 呕……莫非这是秦姑娘熬的粥? 陆南想起陆北形容的秦姑娘熬的粥的味道,身子都跟着哆嗦了一下。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啊,情人做的粥再难喝,情郎也甘之如饴! 陆南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不多时,陆南和厨子抬了一大锅粥进来,给每个人面前都盛了一碗。 大家吃着香甜的白粥。 饿狠了,这白粥吃着味道着实不错。 有眼尖的看出来墨忱卿那粥颜色不太一样。 像糙米粥。 依稀闻到一股菌子味。 想问,不敢问。 看样子不太好吃。 可少帅吃得还挺香的。 管他呢,有白粥祭奠一下五脏庙就够了。 粥吃完了,陆南让人把碗勺都收了下去,屋里恢复先前的凝肃。 墨震拧着脖子,道:“少帅,墨如蓝虽然有罪,但他终究立下不少功劳,你就这么把他杀了,如何服众?” “哦?本帅杀了一个内鬼,就不能服众了?那本帅倒要问问,诸位还有谁不服啊?说出来,如若有理,本帅给他平反。” 墨震道:“平反?人都没了,平反有用吗?” 墨忱卿语气加重,“平反无用,那你说,怎么样才有用?一命抵一命?那些因为他出卖情报而丧生的将士又该找谁说理去?大将军,要不,你给他们一个说法?” 墨震老脸一僵,强辩道:“牺牲在所难免,也不能全怪墨如蓝。此次敌军夜袭,和墨如蓝关系不大,不是还有敌军的细作混进来吗?即便没有墨如蓝,这场仗也在所难免。倒是少帅,耽于女色,执意外出,致使军中缺了主帅,论过错,少帅你难道没有错吗?” 墨忱卿冷冷一笑,“呵,大将军这算是围魏救赵吗?拉本帅下水,就代表墨如蓝无罪?” 墨震一甩头,“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如果那天晚上少帅坐镇军中,一开始又岂会乱了阵脚让敌人打我们个措手不及?” 第157章 洒家自有分寸 第157章 洒家自有分寸 “大将军,乱了阵脚,措手不及,都不至于?少帅虽然不在,但我们应对还是挺有方的。敌军被我们全歼,我们牺牲也不是太大。” 墨忱卿的谋士许望淡声开口。 墨竹道:“而且,少帅临走前,向我们布置了应对之策,防止敌军夜袭,我们是完全执行了少帅的策略。” 许望笑吟吟道:“不错,少帅正是唱了一出引蛇出洞的大戏,既引出了军中奸细,又全歼了敌军!大将军,您误会了少帅了。” 陆南道:“其实还有,少帅那晚也不是出去玩了,少帅和秦姑娘合力把敌军的临时大营给端了,还活捉了敌军将领冯楚。对,就是那个屡次来犯都能成功逃脱的冯楚。” 墨震心里震惊了,僵了半晌,支吾道:“少帅为何不言明?这事儿……吾等连听都没听说。” 陆南凉声道:“少帅做事需要向你汇报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少帅提前言明,也不至于属下误会。” 陆南哼了一声,“如果提前言明,是不是就可以去跟敌军通风报信,让敌军不发起这次攻击?” 墨震拍案而起,“陆南你个黄口小儿,你把话说明白,你这是在影射谁?” 陆南沉静如水,不屑道:“我在影射那些吃里扒外的内鬼啊,镇军大将军急什么?怎么,大将军是觉得我不能影射他们吗?” 墨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嘴唇蠕动半天,只说出来一句:“你最好是这个意思!” 陆南轻笑:“那不然呢?难道大将军觉得我影射您吗?那我可不敢。再说了,大将军也不是内鬼呀。” “哼,本将军当然不是内鬼!”墨震梗着脖子,声音洪亮震天。 墨忱卿似笑非笑地道:“看四爷爷这反应,我还以为四爷爷做了内鬼心虚了呢。不是最好,如果是,那我墨家军岂不是又损失一员悍将?” 墨震一张老脸红也不是黑也不是,想要发火,对上墨忱卿那张年轻恬淡的脸,他终于意识到,再发火,着实落了下乘。 “悍将倒谈不上,老夫入墨家军已有五十载,一直忠心耿耿,不说立了多少功劳,苦劳还是有一些的,少帅明鉴。” 墨忱卿笑道:“当然,老将军有黄忠之忠勇,若谁敢污蔑老将军是三姓家奴,本帅第一个不饶……老将军,你对墨如蓝的判决,还有什么异议吗?” “你放心大胆说,本帅一定听取你的意见。” 墨震哪里还能说什么,只能改口,“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异议不异议?难不成还能让他活过来?只不过,少帅打算如何上报这件事?” “墨家军内部事务,上报谁?上报我父王吗?那当然是据实以报。” 墨忱卿当然知道墨震指的是上报皇上,他偏不接招,故意和他打马虎眼。 墨震气恼,但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少帅说的很是,这本属墨家军内部事务。只是,万一将来皇上问起来……” 墨忱卿淡淡的:“皇上都未必知道墨家军有个叫墨如蓝,老将军过虑了。” 墨震咽下一口恶气。 墨忱卿看也没看他一眼,扯开话题,“如今我军活捉了冯楚,还有前夜来犯的敌军将领韩缇,从他二人口中得知了我大昊军队被困的地点,现在我们来议一议如何派兵救援。” 这又是一个漫长的不眠夜。 秦桑一早醒来,稍作洗漱就去看墨忱卿,推门进去,看见的是一个顶着黑眼圈的疲惫墨忱卿。 “乖乖,这是一夜没睡还是刚醒?” 秦桑跑过去捏了捏他黑眼圈。 “熬了点夜。陪我吃早餐?”墨忱卿握住她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行。昨晚认床,我睡的不是很好,吃完早饭再陪我睡一觉。” 秦桑大眼水汪汪的,眨巴眨巴。 墨忱卿心立刻软了,“好。” 明知道她就是想让他睡一下,但他没戳破她。 秦桑摸了两颗丸子出来,塞到墨忱卿嘴里,“这回是养肝护肝丸,不壮阳了。为了一会儿你能安分点躺我身边睡。” 墨忱卿嚼着微苦的丸子,哭笑不得。 秦桑倒了杯热水,给他漱口。 墨忱卿吞了丸子漱了口,才道:“昨晚是灵芝粥,今天是大丸子,真不怕把我补得流鼻血?” “放心,洒家自有分寸。” “嗯,拿灵芝当饭吃的分寸。” “还好还好啦,这次是小灵芝,效力没那么大。” “刚才自称什么?洒家?你长能耐了呀!” “哎呀呀,口误口误,不是洒家,是墨夫人行了?” 墨忱卿低低地笑了,“可以。” 这个称呼好,比那什么“世子妃”好听多了。 秦桑当然是刻意回避“世子妃”三个字的,既然墨忱卿都不打算跟着大昊王朝干了,站到了百姓这一边,那她肯定也要跟他站到百姓这一边的。 早饭摆上来,两人随意吃了几口,就关了门去卧房了。 关门前秦桑还吩咐陆南,什么人都不要放进来,什么事都不要进来惊扰。 陆南一口答应。 门一关,秦桑就像一只小饿猫往墨忱卿身上一扑,双手双脚盘住了墨忱卿。 “哇,终于睡到美人了!我有点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墨忱卿好笑地抱住她,防止她掉下去,“还让不让好好睡觉了?你确定这样子我还能睡得着?” “嘿嘿嘿,我就是安抚一下我激动的小心脏。来来来,睡觉睡觉。” 秦桑宽去了外衣,先滚到了床里侧。 墨忱卿这边慢条斯理地宽了外衣,只余一身月白色丝质里衣,脚步悠缓地朝床榻边走来。 秦桑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墨忱卿。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 墨忱卿面不改色,像是床上没有躺着那么个心上人一样,掀开被子躺下,整了整被角。 身体触碰到旁边温软的身体,墨忱卿不由自主地一僵。 秦桑没敢动弹。 毕竟她跑过来,真的只是为了能让墨忱卿睡上一觉的。 第158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第158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墨忱卿轻叹了一声。 见过枕着小鱼干的猫能睡着的吗? 现在他就是只枕着小鱼干的猫。 小鱼干散发的香气太特喵的诱人了。 秦桑不敢动,他也不敢动,两人都怕一动弹就天雷勾地火了。 如此僵持了一会儿,墨忱卿竟然生出一些睡意。 意识到不对劲的墨忱卿,强撑着意识问道:“阿桑,你给我吃的是什么丸子?” 秦桑柔声:“两颗安神丸而已,好好睡一觉,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 这称呼,莫名动人。 墨忱卿就在这四个字的温暖中,渐渐入睡。 秦桑等他睡着,并没有急于起来。 废话,这样的美男子躺在身边,就纯盖着被子躺躺也是好的,机不可失。 秦桑变身八爪鱼,手手脚脚地盘住了墨忱卿。 盘着盘着,她也睡着了。 安神丸的效力最少四个时辰,按秦桑的计算,墨忱卿怎么着也得下午才能醒,但出乎意料,墨忱卿只睡了一个多时辰,就醒了。 墨忱卿醒来的时候,身上被八爪鱼盘得结结实实的。 这种感觉,挺微妙。 墨忱卿没动,任由秦桑盘踞在他身上。 女子吐气如兰,娇软似猫,触感妙不可言。 墨忱卿有点后悔醒过来的早了点。 他就应该抱着她再多睡会儿的! 秦桑睡得并不是很沉,感觉到墨忱卿气息的变化,她醒了过来。 但秦桑没睁眼。 抱着喜欢的人入睡,是件美妙的事。 身上的女子虽然还闭着眼睛,但乱了的呼吸表明,她已经醒了。 墨忱卿心里好笑,啧,小猫咪有点坏哦。 墨忱卿忽然一翻身,姿势一变,把秦桑抱在了臂弯里,吻住了她的眼睛。 秦桑眼皮眨了眨,轻嘤了一声。 “坏死了。”秦桑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格外好听。 墨忱卿又吻住了她的嘴唇,秦桑所有的话被堵了回去。 “唔……” 敲门声忽然响起。 墨忱卿被逼不得已停了下来。 秦桑推开他,大口喘气,忍不住笑,肩膀都在抖动,“我去看看,到底是谁,敢扰我清梦!” 秦桑爬起来从墨忱卿身上跨了过去,穿好了衣裳,顺便照照镜子,理了理头发,看看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后,出了卧房,打开了门。 “谁啊,陆南,你怎么搞得,连个门都守不好……哟,原来是镇军大将军呀,大将军有紧急军务?” 墨震站在门口,身着盔甲,一脸怒气,“现在已经巳时了,众位将领都已经在营里候着了,秦桑,你却在这里勾引少帅,惑乱中军,简直就是妖女!” 秦桑神色清冷,不卑不亢,“过誉了。我可没有妖女的姿色,也没有妖女的本事,就算想做妖女,也做不成。你们的少帅也并没有耽于女色,他只是操劳军务一夜未睡,稍微睡了一会儿罢了,老将军不会是觉得少帅身体太健壮,怎么累都不会有事?” 墨震冷哼:“现在非常时刻,大家都很累,诸位将领也和少帅一样,一夜未眠,少帅理当是身先士卒,你不要妇人之见,带坏了少帅!” 墨忱卿穿好了衣裳,整理了一下仪容,才不慌不忙走了出来,“四爷爷,我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带坏,那还配当这个主帅吗?干脆让给四爷爷来当好了,相信四爷爷定能够以身作则,带领墨家军打胜仗,驱除东夷狼子,救回被困的大昊王牌军。” 墨震脸色一白,“少帅这说的什么话,主帅岂是说让就让的?属下也是情急,将士们都在等着您了。” “今日不过是演练阵法,正是你们这些将军该出力的时候,怎么,本帅不到,你们不会练是吗?” “当然不是,少帅,进山之日在即,士气很重要,你在,最是能提升军队士气的。属下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墨忱卿似笑非笑,“嗯,老将军为了大局,可谓是尽心尽力了。走,一起去营里看看。” 墨忱卿大步流星走了。 墨震只好跟上。 秦桑扒着门框,看着她未来夫婿走路带风的样子,嘴角勾起,朝着背影喊道:“陆南,你主子没吃午饭,早饭也没吃几口,记得中午投喂他午饭,不然我饶不了你!” 陆南远远应了一声。 墨震脸都黑了。 可他也不能回头来跟一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而且人家也没有把柄落他手上。 秦桑目送墨忱卿离开后,赶紧收拾收拾,去授课室。 昨天把医署的病人挪出来之后,因没有现成的房子,只好把授课室改成了临时病房。 边实践边教学,学得也能更快一些,倒是个一举两得的办法。 秦桑到的时候,十二名大夫已经领着护理学员完成了一轮检查,还做了详尽的记录。 玲珑把记录拿给秦桑看,“秦大夫,您看我做的记录合格吗?” 秦桑认真地翻看了每个病人的记录,又对病人进行了二次检查,给记录做了修正,做了详尽的医嘱,又针对这些医嘱,领着学员们操作了一遍,一天的时光也就这么倏忽而过,傍晚前又带着学员去看了一遍轻伤患,将近戌时,才回了中军大营,墨忱卿还没回来。 秦桑去厨房,看墨忱卿的晚饭还在灶上热着,拎起食盒,装了饭菜,去找墨忱卿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觉顾不上睡饭顾不上吃,这样下去,还没熬到打仗呢,就得先嗝屁。 夜幕深浓,到练兵场这边时,眼前又豁然一亮。 练兵场上火光映得半边天都红了。 偌大的场子里,训练的士兵极为热血。 已经一天没见踪影的大黄和猫猫忽然钻了出来,飞奔向秦桑。 秦桑下马,大黄猫猫抱着她的腿蹭了起来, “行了行了,被你们蹭倒了!你们姐夫呢?带我去见他。” 这两个家伙一天不露面,一准儿是跟着墨忱卿混呢。 自从发现练兵场这个可以肆无忌惮奔跑的地方,这俩货经常跟着墨忱卿来这边耍,简直乐不思姐。 大黄和猫猫前头带路,秦桑赶紧跟了上去,月娟和小花一人拎着一个食盒,也赶紧跟了上去。 第159章 更好的前程 第159章 更好的前程 墨忱卿远远看见秦桑,迎了上来,“阿桑,来了。” “嗯,过来给你送饭。” “一起吃,吃完让人送你回去。” 秦桑刚想说好,抬头瞧见墨震一干人正虎视眈眈瞪着她,仿佛她是什么洪水野兽一般。 秦桑只好改口:“我已经吃过了,你趁热吃,别不顾身子,没有好身板,上战场只能被虐的份。” 墨忱卿轻笑:“好。那你回去早点休息。” 秦桑点点头,“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待在这里只会徒增矛盾。 秦桑从药箱里摸出两颗丸子,塞给了墨忱卿,“吃了,这么拼,身体吃不消的。” 墨忱卿有些好笑,“天天吃你给的丸子,我身体再差也调养得铁板一样了。” “瞎贫。我走了。”秦桑挥挥手,转身离开。 月娟和小花把食盒交给了陆南,赶紧也随秦桑离开。 大黄和猫猫回望了一眼墨忱卿,选择跟秦桑走了。 一天没见秦桑,再留在这里,好担心被秦桑踢开啊,还是跟上。 “没良心的小东西。” 秦桑笑骂了一句,拍拍两只大萌萌的脑袋,“明日不许来添乱了!” 换来的是两声“嗷呜”。 墨忱卿目送秦桑离开,眸光落在食盒上,“进屋,先吃饭。”他看了一眼墨震诸人,补了一句:“几位将军一起。” “陆南,你再去伙房拿些饭菜过来。” 墨忱卿率先进屋去了。 陆南很快拿了大伙房的饭菜来,食盒里的饭菜一并摆上桌。 晚饭里一点药材星儿都不见,一看就不是秦桑做的,墨忱卿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吃了一碗米饭,然后就出去继续操练阵法。 墨震尾随出来。 其余将领哪里是一碗饭就能管饱的,看两人出去,都犹疑了一下要不要跟出去,陆南道:“大家都赶紧吃饭,不吃饱了如何练兵?” 这些将领这才没有跟出去。 墨忱卿站在土台之上,望着练兵场上操练的士兵,即使没回头,也知道墨震跟上来了。 “大将军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本帅说?” 墨忱卿目视前方,语气浅淡。 “确实是有一件事想同你说。” “但说无妨。” 墨忱卿看都没看墨震一眼,墨震神色不太好。 乳臭未干的儿郎,凭什么这么骄矜? 墨震却不敢当面如何,只能压着心里的火气,道:“饭前我看秦桑那小妮子给了你两颗丸药。” “嗯。有什么问题么?阿桑每天都会给我喂这样那样的药丸子,补身体的。” “恕四爷爷直言,少帅啊,你年纪轻轻哪里就用到补药了?” 墨忱卿回过头来,笑得春风一般,打断了墨震的话,“老将军也想吃来补补身子?这个好办,我回去让阿桑给你搓几盒就是。” 墨震脸色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老将军是什么意思?” 墨忱卿一口一个老将军,墨震火气累积,难以抑制,但他也只能控制着,“四爷爷只是想提醒你,那药丸子,慎吃。” “难道老将军是怀疑阿桑给我的药丸子有问题?” 墨震支支吾吾的,“也……也不敢这么说,但少帅还是防备些好,毕竟,你的身体金贵,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老将军的心意本帅领了。不过,阿桑的药不会有问题的,这世上谁都有可能害我,唯独阿桑没可能。” 墨忱卿说的是心里话,但这心里话也是说给墨震听的。 不想看他玩物丧志吗? 他觉得他很想。 那他就玩物丧志给他看。 大战在即,墨家军的老将军竟然还在勾心斗角,那他就和这些人斗一斗好了。 墨震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少帅,万不可因为美色,误了前程啊!” “嗯,老将军比我父王还关心我的前程呢。不过,我的前程,最差也是世子?我父王百年之后,我就顺理成章继承王位,新一代墨王,老将军,我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你说……还要啥更好的前程?” 更好的前程? 墨王爷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比这更好的前程,只有一个。 那得豁出去脑袋去拿。 那前程他的确是决定要了,只是现在这事儿还在保密阶段。 墨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身躯一震,急忙屈膝半跪,“属下失言,还请少帅恕罪。” 墨忱卿故作不知,笑道:“四爷爷这是做什么?折煞忱卿了。再说,忱卿也不知四爷爷你到底哪里失言了,要不,四爷爷再说说,忱卿再听听?” 墨震慌张低头,道:“也不是什么要紧话,不说也罢,我带兵操练去了。” 墨震几乎是落荒而逃,墨忱卿对着他的背影喊道:“老将军,你说的更好的前程到底是什么?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 墨震装听不见,仓惶上马,奔士兵中去了。 墨忱卿眸色一黯,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这次只找到了墨如蓝一个人的罪证,但墨家军里不光有内鬼,还有心怀不轨的,不一并挖出来,仗难打,墨家军处境也会危险。 …… 秦桑回到住处,教玲珑整理完一天的病历记录,见墨忱卿还没回,便和月娟小花一起搓药丸子。 最近忙得连搓药丸子的时间都没有了,墨忱卿的药丸子也行将告罄,得着机会得赶紧搓。 亥时了,秦桑撵着月娟小花去睡了。 两人去不多久,外面响起脚步声。 杂乱的脚步声表示并非只有一个两个人。 秦桑把药丸子收起来,洗了手,略整了整身上的衣裳,去开了门。 那些人正好走到门外。 带头的是军正大人曹同,管着军中法纪,后面跟了十余名带刀士兵,刀上都系着红绸,表明他们是执法队的人。 秦桑问道:“各位是什么人?有什么事?” “我们是军法院的人。你就是给伤兵治伤的大夫秦桑?跟我们走一趟。” 秦桑站着没动,“走一趟可以,可你们总得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去了你就知道了!” “你们不说,我是不会去的,我不是你们军中的人。” “来人,把她抓起来!” 第160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160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执法队的人呼啦啦往上围,已经睡下的月娟和小花忽然冲了出来,手里各执一把剑,挡在了秦桑前面。 月娟道:“狗东西,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要抓的是什么人!不说她是少帅的未婚妻,单说她作为大夫治好了多少将士,她可是立了大功的人,你们凭什么无缘无故就抓人?” 军正有些慌神。 这女人竟然是少帅的女人?怪不得能住中军大营呢!他原还以为住中军大营,她或许是少帅的大夫呢。 娘的,孙医官误人! 但他还是撑着气势道:“我们不知道你是少帅未婚妻,如有得罪,还请原谅则个。实在是,有人举报,你下药不正确害死了不少伤兵,我们只好请你过去谈谈。” 说的好听,谈谈,是讯问讯问? 月娟嗤笑道:“我们姑娘医术高明,怎么可能害死人?你冤枉人也找个高明点的理由!” “姑娘,冤不冤枉人的,得去军法院审理一下才知道,你放心,我们军法院是绝对不会胡乱判案的,如果不是秦……大夫做的,我们一定会还她一个公道。” 小花嗓门大:“都说了不可能是我们姑娘做的,你还在这纠结什么?赶紧去抓真凶!” 军正道:“那些人是秦大夫的病人,吃的药是秦大夫的配方,出了事,你们当然得先找秦大夫不是?” 秦桑拍拍月娟小花的肩,以示安抚,“没事的,你俩先退一退。” 小花高亢激昂,“陆将军给我们的职责就是服侍保护好姑娘,我们不会让他们胡来的!” 秦桑好笑道:“知道你忠于职守啦,可你先让我把话问清楚好不好?” “啊?哦。”小花剑往旁边撤了一点,身子也后撤了一步,但还是保护秦桑的姿势。 月娟则还是挡在秦桑面前。 秦桑心里感动,小丫头关键时刻真的给力。 “这位军爷,能带我去看看具体的情况吗?那些伤兵如今都在军法院吗?还是在我的授课室?” 军正道:“都在军法院。孙医官说,他们都是中毒死的,秦大夫,不得不请你跟我们走一趟了。” 秦桑道:“走一趟是应该的。前面带路。” 月娟小花一惊,“姑娘!” 秦桑神色淡淡,“没事的,我没做过,他们难不成还给我来个屈打成招不成?我谅他们也没那个狗胆。” 军正干笑,“秦大夫,我们都是公正严明的,不会屈打成招,你放心。” 秦桑鼻子里哼出一声笑,“嗯,我相信。” 她目光扫见藏在执法队队伍里的一名大夫,正是孙医官身边的一人。 自己当缩头乌龟,却派了爪牙来刺探情况? 呵,真拿自己当个人物呀。 原本,她想,他好歹算是个医术出众的大夫,如今,不除不行了。 秦桑神色一凛,率先走了出去。 月娟低声跟小花吩咐:“去找少帅。”又怕她找不到,遂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或者少帅身边的人都行!” 吩咐完,月娟也赶紧跟了上去。 军法院离得较远,众人到军法院,用了两刻多钟。 这是一座大院,周围都用铁桩子紧密地围了起来,铁桩子高余一丈,桩子上还有铁刺。 院子里是一圈低矮的牢房。 里面传出一阵腥臭的腐味。 唉,真是让人蛋疼的地方。 秦桑平时和军法院没有来往,也鲜少往这边走,上一次来还是提墨六的时候,但那次她并没有进军法院,只是在军法院旁边的明镜堂正堂驻留,后来过来给墨六治伤,也都是只去明镜堂。 这还是第一次从里面看到军法院的全貌。 只见沙地上堆着各种刑具,地上的血渍按时间长短呈现着不同的颜色,有的已经发黑,有的还是暗红。 这才正月里,周围已经有一些蝇虫! 秦桑差点没恶心吐了。 而月娟已经撑不住,蹲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 秦桑拍拍她的背,轻声问:“没事?” 月娟吐完了,站起来拿帕子擦擦嘴角,摇摇头,“我没事。” “非得跟着来。这个含着。”秦桑从斜挎包里摸出一个纸包,打开取了一粒黑色的丸子,递给月娟。 那丸子颜色真难看。 但月娟还是接了过去,放在了嘴里。 一股薄荷的清香立即在口中蔓延开来,带着丝丝的甜,还有种说不出的清香。 月娟感觉胃舒服多了。 秦桑自己也含了一颗。 尼玛,这地方出乎想象。 几名死掉的伤兵就停在院子里,连裹尸布都没有盖。 秦桑是他们的主治医,自然认出来了他们。 她站在旁边只看了几眼,脸便黑了。 妈的,这恐怕是个阴谋! 不,这本身就是个阴谋,只是,现在看来,这个阴谋并不简单! 月娟偷瞄了一眼秦桑凝重的神色,低声:“姑娘,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秦桑轻哼,“麻烦是有的,但也不算是什么大麻烦。没事。” 孙医官从正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大夫。 “秦大夫,没想到你还敢来,老夫倒是佩服你的胆色。” 秦桑冷哼,“我行得正坐得端,有什么不敢的?倒是那些活在阴沟里的人,才一天天以己之心度人之腹,浑身上下只有龌龊二字!” “秦大夫现在嘴硬也没关系,一会儿验过了尸体,就算你有一千张嘴,也没用!” “好啊。我等着。孙医官,请开始你的表演。” 秦桑拖过来一条刑具凳,扫了一眼上面的血渍,心里膈应,但还是若无其事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气定神闲地斜睨着孙医官。 孙医官低声跟身边的跟班问了一句什么,得到对方的回答之后,孙医官的神色镇定了不少。 秦桑看在眼里,猜着了什么,嘴角不由浮出一抹冷笑。 孙医官走上前来,朝军正抱拳行了一礼,道:“军正大人,根据老夫和几位大夫的检查,这几名伤兵都是中了同一种毒,这种毒叫做乌头碱。老夫看了秦大夫给出的药方,里面都有一味药,叫做雪上一枝蒿。” 第161章 墨六救人 第161章 墨六救人 “嗯,不错,我的药方里都有雪上一枝蒿。但是,孙医官,雪上一枝蒿是毒也是药,把控好用量,它就是治病的良药。听孙医官这意思,是我开的雪上一枝蒿治死了几位士兵是吗?” 孙医官义正词严,“现在看来,并没有别的解释。” 秦桑嗤笑,“据我所知,草乌、川乌、附子里面都含有乌头碱,那我请问,孙医官的药方里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这几种药材?” 孙医官道:“自然是会有这几种药材的,但老夫会把握好用量。在老夫治疗过的病人里,从没有一例因为药物中毒而丧生的病例。秦大夫若是不信,可以让军正大人去查老夫的病案记录!” 秦桑冷笑,“那孙医官又怎么能证明,这些人是吃了我的药死的呢?我药方里是有雪上一枝蒿,但量极小,别说不致死,便是不良反应,都基本不会有。这些人一看就是大剂量乌头碱中毒而死,并非是药方里那点乌头碱能达到的致死量,军正大人,我倒是建议你,从投毒查起,而不是被人带偏。” 军正道:“秦大夫,本官会本着公正严明的态度,不放过任何可能性的。虽说你开的方子里乌头碱的量很小,但也不能排除嫌疑,那只能麻烦你接受我们的调查了。” 秦桑点头,“好,我接受。不过……” 秦桑话音未落,就见门口跑进来一队人,为首的一个手里拿了一包东西,走到近前,那人把东西交给军正,道:“禀大人,小人在秦桑房里搜到了大量的雪上一枝蒿!” 军正目光落在那包东西上,看了有一会儿,才缓缓抬头,“秦桑,你还有什么解释?” “雪上一枝蒿啊,前几天晚上刚挖的,军正大人需要什么样的解释?” 孙医官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跳出来道:“秦桑,你不知道,上次大火烧了药材库,其中乌头、川乌、附子等,都已经付之一炬,一点都没抢救出来,不信你可以去查当晚的记录!现下,军中除了你这里,别处并没有含乌头碱的药材!秦桑,你还有什么话说?” 秦桑心里“啧”了一声,当时挖雪上一枝蒿的时候,可没想到后面还能遇到被反制的这一天啊。 白救了一个敌人,还有可能会被这些人给害死。 秦桑开启思维模式,与脑子里的系统交流:“那什么,你找好下家没有?要是没找好的话,劝你赶紧去找一个,我这边也许不行了呢。” 系统默不作声。 “玩装死是?那我可死给你看了啊。” 系统依旧默不作声。 敢情是个没用的系统。 秦桑心里哀哀叹了一声,还是得靠自己。 “我啊,没什么话说。不过,这些蒿草是我的,你们最好别给我动,少一捏捏,我都不许!” 秦桑神色淡然从容,似乎根本就没意识到接下来的危险一般。 军正道:“你放心,这些都作为证物,暂时存放在军法院,本官不会让任何人触碰到的。” 秦桑睨着他,一字一句缓慢地道:“这些东西,可致数千人死亡,你最好是存放稳妥,不然,出了事,你一百颗一千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军正深吸了一口气,“本官知道了。” 孙医官迫不及待道:“军正大人,如今已经罪证确凿,是不是该发落秦桑了?” “来人,将秦桑暂时收监,容后再审。”军正面无表情命令道。 月娟一步站到秦桑前面,“谁敢动!” 秦桑慢条斯理地把月娟扒拉到旁边,安抚道:“没事,你回去,我相信军正大人会给我个公正清白的。” “可是,姑娘……” 秦桑从容道:“没什么可是的,回去。不是我做的,军正大人定不了我的罪。” 孙医官急道:“军正大人,可不敢只羁押不审理啊!这女子狡猾得很,又有后台,待少帅回来,若要力保她,再想拿下她可就再不能了!” “孙医官,本官断案,一向以证据为准。她若是做了,便是少帅保她,本官也不会相护,若不是她做的,本官也不会冤枉于她。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可以走了。” 孙医官道:“这……这都证据确凿了!军正大人,你不会是想包庇她?” “这点证据就想置人于死地?未眠也太不拿人命当回事了。医官大人平时就是这样治病救人的吗?” 军正毫不留情地甩了孙医官一句,袖一挥,往里面去了。 军正手下的执法队走到秦桑面前,神色严肃,“秦大夫,请。” 秦桑站起身,拂了拂衣袖,往前走了两步,经过孙医官身边,她停住了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孙医官。 孙医官被她看得发毛,脚步不由后挪。 “孙医官,一击不杀,必受反噬,你的报应在后面。” “你……你休要张狂,害死了那么多人,你是要遭报应的!” “我等着。”秦桑一边走,一边说道。 月娟急得跺脚,秦桑回头道:“赶紧回去,睡醒了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执法队的人带她进了头一间牢房。 孙医官急得要进正厅抗议,被执法队的人给拦在了外面。、 “哎,我可是医署的医官!告诉你们,最好对我客气点!” 执法队领头的一人用自认为很客气的语气道:“孙医官,这里是执法院,您还是请。” 在孙医官看来,那表情跟面瘫似的。 哼,拽什么拽,你最好一辈子别落医署手上! 孙医官又气又恼又无奈地离开了执法院。 军正听外面没有动静了,问道:“姓孙的走了?” 跟班回道已经离开,军正吐了一口气,刚要去牢房看看,外面又响起嘈杂声。 “大人,墨六大人想要见您。” “让他进来。” 军正收回脚步。 墨六坐在笨重的轮椅上,由人推进屋里。 “墨大人有何指教?”军正朝墨六拱拱手。 “指教不敢,我是来找秦大夫的。我这条腿今日有些不对劲,一直是秦大夫帮我治这条腿的,所以,我想让秦大夫帮我瞧瞧。” 墨六掀开盖腿的毯子,空荡荡的裤管染满鲜血。 第162章 雪上一枝蒿 第162章 雪上一枝蒿 墨六皱眉:“好像出血更厉害了。” 军正望着墨六血淋淋空荡荡的裤管,一时无言,万种推托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朝手下摆手示意。 牢房里,秦桑跟狱卒要了一条干净的凳子。 这间牢房比起院子还要干净些,但腥臭味还是很浓。 秦桑弄了个香包捂在鼻尖上,还是感觉快被腥臭味熏吐了。 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秦桑无声冷笑。 “秦桑,跟我走。” 秦桑抬眼瞧瞧来的人,刚才在院子里见过,是执法队的人。 “去做什么?大半夜的不用睡觉?” 秦桑坐在板凳上没动。 “出来就知道了。” 秦桑也没太纠结,跟着出来,进了正厅。 看见墨六,秦桑就明白了一切。 “去我屋里,让我的丫鬟月娟拿我的药箱来,要快。”秦桑立即命令道。 军正赶紧命人骑快马去了。 很快,月娟带着药箱来了。 “姑娘,怎么回事?” “没事,墨六大人的伤感染了。” 秦桑接过了药箱,搁在地上,半跪的姿势给墨六处理伤口。 这个姿势令墨六惶恐。 “秦大夫,要不,我找张桌子躺着?您这样我……” “想的还挺多。等你好了给我磕一百个响头算作报答。” 墨六哭笑不得,“秦大夫,您这……行,别说一百个,一千个我也磕。” “你是得磕。你咋不往喉管子上扎呢?扎一条破腿算什么本事啊?” 墨六被戳破,脸都红了,“我这……不是怕军正为难你,着急嘛!所以才想了这么个下策。” “你也知道是下策啊?” 秦桑嗤笑。 一旁冷眼旁观秦桑利落缝合伤口的军正回过神来,叹了一声,“墨六大人,我在你眼里是那么不分是非的人?” “你难道不知道你在军中的名声?那家伙,大家背后都叫你酷吏,你不会真的不知道?” 军正:“……”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六大人你这张嘴过分了哦。 墨六继续道:“军正,秦大夫绝不是孙喜正说的那种人,我认识的秦大夫,悬壶济世扶危救困,是顶好顶好的大夫。圣人说有教无类,秦大夫则是有医无类,这样的大夫,怎么可能杀人呢?而且,秦大夫医术高明,像我这样本该归天的人,秦大夫都从阎王殿给我拉回来了,以她这样的医术,又怎么可能用错药方呢?” 秦桑扯了扯嘴角,笑道:“让你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还是别给军正大人添困扰了,公事公办就行了,是我的责任我担着,不是我的责任,想泼脏水给我也是不能够的。” 军正道:“你个老六,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酷吏,但我不是昏官,孰是孰非,我岂会含糊?” 秦桑点点头,“嗯,这倒是,如果含糊的话,我大概得受点刑讯伤了。” 月娟在旁边小声嘟囔道:“这是含糊不含糊的事儿吗?您可是少帅的女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还真敢把您怎么样吗?也就孙医官那个糊涂蛋,自以为资历老,欺负咱少帅年纪轻。哼,早晚有他受的!” 军正和墨六同时笑了。 秦桑嗔笑道:“你个丫头,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得亏这两位大人不是个计较的,不然,你这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墨六和秦桑熟得很了,知道她喜欢开些有的没的玩笑,于是也笑道:“这可是冤枉我了,他是个酷吏,我可不是!” 秦桑嘲笑他:“墨州城初见时,也不知道是哪个眼高于顶的,把我当破扫帚一般待。” 墨六忙道:“当时是我眼瞎,有眼不识泰山,秦大夫原谅在下。” “跟你说句实话哈,当时我也没把你当回事,所以,也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 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军正等秦桑给墨六包扎完后,派人去拿了条干净裤子来给墨六换上。 秦桑正色道:“我原画好了义肢的图纸给你们少帅,他已命人去给你做,在我离开之前,应该是可以看到你熟练运用义肢的,这下好了,我离开你这腿也未必好得了。莽夫!你就不能拿把剑杀进来,逼军正大人放了我?只会用这种自残且没效的法子!” 军正干咳一声,“阳谋得也太大声了,我都听到了。” 秦桑怼他一句:“可不就说给你听的?” 军正:“……” 少帅找的这是什么型号的河东狮?这也太厉害了? 真当他不敢治她的罪呢? 好的,暂时是不太敢的。 他是酷吏,不是傻子,他可没孙喜正那般有胆无脑。 军正道:“秦大夫,在下有些事,还是要问清楚的。你也别当这是审问,就当是闲聊好了。” “成,你问,我知无不言。” 就算军正不问,秦桑也是要揪出幕后黑手的。 “那我就问了。秦姑娘,那些雪上一枝蒿,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桑道:“药材是我和少帅出去打野……哦,就是夜袭东夷临时驻地,生擒了冯楚那天晚上,回程路上挖到的。这东西剧毒,但也是止痛的好药,治风湿骨痛跌打损伤有奇效,对积聚、症瘕类(癌症)疼痛也有奇效。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药材,当然是要挖回来的。” “伤兵们用的药里,的确是加了雪上一枝蒿,但只是很少的剂量。而他们,看中毒后的表征,的确是死于乌头碱。军正大人,看你也的确是位公正严明的执法者,那我就跟您明说了,有人知道我那里有大量雪上一枝蒿,所以,就给我的病人下了乌头碱的毒,栽赃陷害于我。请军正大人还秦桑以清白。” 秦桑朝军正一揖,肃声说道。 “秦大夫放心,本官不敢懈怠的。” 秦桑心里叹息。 这要是在以前,卫星监控遍布全球的时代,甚至连尸检都不用。 但现在,别想了。 “行,你那边先查着。再给我搬一具尸体来,我要验尸。” 军正表示不理解,“不是已经明确死因了吗?” “再确认一下死亡时间,中毒方式,总之,你先让人给我搬两具尸体进来。” 军正照办了。 第163章 清白 第163章 清白 不得不说,军正已经对秦桑够宽大的了,甚至都违反了办案规则。他不但没有把她关起来严刑审讯,甚至还让她自己参与验尸。 秦桑也没有太拿自己当回事,让军正去医署找了一位大夫来做见证,顺便也把李开叫来做记录。 这位大夫和孙医官走得比较近,但也还算是一名口碑不错的正派大夫,唯一的缺点就是官迷,所以才和孙医官走得比较近。 秦桑戴上了自制的防水手套,然后拿出一套已经快淘汰的手术器械,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 那名叫做奉吉的大夫目瞪口呆。 上来就这么劲爆吗? 呕…… 奉吉来来回回吐了没有十回也有八回,把在场的几个人都传染得要跟着吐了。 天亮时分,秦桑完成了两具尸体的解剖,确定了中毒时间。 这两人都是戌时左右中毒身亡,毒并非是掺杂在药中服下去的,而是被人灌下去的。 喉咙处明显被毒液侵蚀较重。 奉吉大惊,“这么说,是有人投毒,想陷害秦大夫?” 秦桑瞥了他一眼,“恭喜你,答对了。” “怪不得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哪有大夫没数到这种程度,给的量都致死了!” 秦桑哼笑一声,“在你们医官眼里,我就是那个没数的人啊,要不然,能往死里整我呢!” “那个,秦大夫,孙医官能有什么坏心眼?他可能就是狗急乱咬人,看谁都是杀人犯。” “而且,确实在秦大夫那里搜到了毒药嘛。” 秦桑似笑非笑,“要说会骂人,还得是你。好一个狗急乱咬人。” “哎哎哎,我就是说顺嘴了,我可没有说孙医官是狗哇。” 这位奉吉大夫说话有点大舌头,语速缓慢,那说话的语调令人发笑。 秦桑睨了他一眼,道:“奉大夫,我能治好你的大舌头病,你要不要试一下?” 奉吉眼前一亮,“真的?怎么治?” 秦桑故意吓他,拿着手术刀在他面前比划:“当然是给你切掉一点点啦。” 奉吉吓得双手捂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军正和墨六都被逗笑了。 “哎,说真的,我真的能治。要不要给我检查一下?” 奉吉果断拒绝了。 他宁肯舌头长一截,也不要舌头短一截。 秦桑把手术器械收了起来,跟军正要了一个皮质的刀具包,装了起来,没还原来的器械混装,但也没丢掉。 说不定以后靠当大夫养活不了自己的时候,还能当当仵作挣俩大子儿养活自己呢。 军正命人将尸体移出去,把屋里打扫了一遍。 但血腥味还是很浓重。 一名天天搞刑讯的,真心怕了这名当大夫的。 要不刑讯你来搞? 俺觉得你行。 秦桑看了一遍李开做的记录,确认无误后交给军正,“我能做的都做了,现在捉拿真凶的事就交给你了。军正大人,我回牢里去?” 军正忙道:“牢里还是别回了,现在很多证据都证实,你不可能是凶手,我先让人把你送回住处去。” 奉吉道:“我能不能说句话啊?” 军正扫他一眼,“你说。” “关于尸检推测,秦大夫一家之言,也不知道能不能作准……我只是说一下我的看法啊,您几位都是大人,也别见怪我这小小大夫没见识,您各位就权且一听。” 秦桑眉梢挑起,眸光一凛,“但说无妨,相信这里的大人们一定会博采众人之言。” “那……那我可说了啊。秦大夫说的根据尸体状态推断死亡时间之类的,据我所知,自古并没有这样的文献记录作依据。不过,也或许是我才疏学浅孤陋寡闻,毕竟,我只是个大夫,并非是仵作。窃以为,验尸乃是仵作之事,实非一个大夫的分内事。” 奉吉大舌头说的很慢,吐字尽量清晰。 秦桑淡淡一笑,“自古是?那我就开了这先河。李开,今日我所说的关于验尸方面的每一个字,你都记录清楚,我相信,千百年后,这东西会被奉为经典。” 泥煤的,这玩意儿是积累了几千年的经验,经过了无数人的验证,你跟这质疑? 屋里的人都震惊住了。 这好大的口气! 军营里最会吹牛的兵痞都没你会吹好吗! 秦桑转眸看向军正,道:“我也没指望这些能作为呈堂证供,执意验尸无非是想向你们提供一些思路罢了。军正大人,您继续查您的案子,我想,您一定能找到凶手并绳之以法的。” 奉吉赶紧换了话茬:“对对,军正大人一定能把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还秦大夫一个清白的!” 秦桑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奉大夫说话费舌头,还是多歇歇。” 军正道:“既然尸检完了,那,奉大夫就请回,今天辛苦你了。” “不客气不客气,希望我能帮到秦大夫和你们大家的忙。” 奉吉客气道。 “来人,送奉大夫回去。”军正也不知道是不是懒得听他叭叭,直接喊人。 执法队的过来了两个人,对奉吉做了个请的手势。 奉吉被请走,军正看向秦桑,道:“秦大夫,本来是该留你在执法院的,但你这身份……我们也多有不便,现在我就让人送你回去,前面有得罪的地方,也请你不要在意,都是因为职责在身。” 秦桑淡淡的:“理解。那我就告辞了。” 军正派人把秦桑往外送,月娟跟着出来。 “少帅是不是不在?”出了执法院,秦桑的脸立时冷了下来。 月娟小声道:“我去打听过了,昨夜突发情况,在山口发现一股敌军势力,少帅亲自带人去了,陆南和陆东将军也都不在。我四处找,也没找到救兵。” 秦桑点点头,哂笑,“预料之中的事。如果不是他们都不在,又怎么可能有这么一出呢?活得不耐烦了。” 秦桑回到住处,收拾洗漱,换了衣裳,吃了早饭,往授课室去了。 昨夜出事之后,她都没能有机会到现场看看情况。 授课室门前围了熙熙攘攘的人,一半是她的学生,一半是士兵。 第164章 你若死了我给你陪葬 第164章 你若死了我给你陪葬 李开远远看见秦桑,赶紧过来,“老师,授课室被封了,大家不愿意落下课,您看怎么办啊?” “先让大家稍等一会儿,我过去看看。” 秦桑径直走到门口,两名看守的士兵拦住,“对不起,这里暂时不能授课了,您请回。” 秦桑从门缝里往里看,见里面有几个人在搜查取证,于是退了出来,一转脸,碰到了军正。 秦桑退后一步,行了一礼,“军正大人。” 军正冲她颔首,“秦大夫,今日这里不能进去,还有,其它伤患,睨暂时也不能过去诊治了,请你理解一下。” 秦桑苦笑:“知道了。” 孙医官从后面冒出来,道:“军正大人,你这种做法就未免太有失公正了?秦桑是嫌疑人,你应该把她抓起来才是!你怎么还把她给放了?” “你一介医官,既不是军中监管,又不是执法院的人,轮得到你提意见?” 军正毫不客气地甩了一句。 孙医官道:“我作为医官,看见病患都被害死,岂能坐视不理?军正,我一定要为这些枉死的伤兵讨个公道!” “公道不用你讨,本官自会给死者一个交代的。想必孙医官也挺忙的,还是赶紧去忙自己的事。” 话落,人群里忽然吵吵嚷嚷。 军正皱眉:“什么事?” “回大人的话,有人说看见秦桑往药里加的雪上一枝蒿过量,还带来了一份药样。” 本来打算离开的秦桑站住了脚步。 军正命把人带过来,不出片刻,有执法院的人带了一人过来。 秦桑远远就认了出来,来的人是玲珑。 那个她曾经救下、还教了数日的女兵。 秦桑嘴角噙着冷笑。 常在河边走,救下的白眼狼多了去了,见怪不怪。 军正摆出一副严肃脸,道:“你是什么人?” 玲珑行礼,道:“小的叫玲珑,原本是陆东将军麾下的一名女兵,后来受伤,转到秦大夫手下学习做医护。” 月娟忍不住指着玲珑骂道:“你个贱蹄子,白眼狼!秦姑娘救你一命,你却不思报恩,反而反咬一口,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我都还没说话呢,李姑娘怎么就咬定我要反咬一口?”玲珑道。 “好,是我激动了,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话来!” 玲珑冷冷瞥了月娟一眼,转头面向军正,道:“大人,昨夜伤兵们用的药是秦大夫交给余方去分发的,余方分发完之后,剩余一份药,余方当时有事,便把药交予小的。大人,这就是余方交给小的的药,请您过目。” 军正手下的人把药接了过去,递给军正。 药装在一个白色纱布缝制的小包里,大大小小十几粒丸子,军正毕竟不懂药性,闻了闻,也没闻出有任何异样,他看了秦桑一眼。 秦桑淡声道:“大人还是找别的大夫来辨别一下这里面的药材,我避嫌的好。” 军正也正有此犹豫,看了一遍周围,除了孙医官的人,就是秦桑的学生们。 孙医官上前一步毛遂自荐:“军正大人,可否将此药给我看看?里面有什么药材,我一看便知。” 军正手往回一收,“不可以。秦大夫都知道避嫌,孙医官作为报案的人,也该避嫌才是。” 孙医官愣了一下。 “本官还要查案,闲杂人等退后。秦大夫,玲珑,你们跟本官进来。” 军正说着,大步进了授课室。 秦桑经过孙医官身边,淡淡瞥了一眼,冷笑着经过,未有半刻停留。 玲珑微微低着头,跟在秦桑后面,脚步都显得慌乱,月娟追着骂到了门口,被守门的拦住,月娟怒道:“我是秦姑娘的侍女,你们放我进去!” “对不起,没有军正大人的命令,什么人都不能进!” 月娟无法,气得在门口来回踱步。 孙医官也没离开,但他也没权力进门,月娟狠狠啐了他几口,“狗东西,也配做大夫?做个人都不配!” 孙医官气得胡子乱撅,“你,你说谁呢?” “谁接茬说的就是谁!不要脸!” “泼妇!你个泼妇!” 两个人在外面对骂了起来。 屋里,秦桑站在三尺讲台上,目光扫过房中的每一个角落。 原本整齐的桌椅都东倒西歪散乱着,病床也被挪动得到处都是,书籍纸张都有被翻过的痕迹,堆在角落里。 地上散落着星星点点血渍。 秦桑神色凛寒。 军正看向玲珑,“这药一直在你这里保存?” “回大人的话,确实一直在小的这里保存。昨晚分完药已经很晚,小的便想着等天亮再把药还给秦大夫,没想到,一早竟听说昨晚这药吃死了人。小的不敢有所隐瞒,赶紧送了药来。” 军正目光沉沉,道:“秦大夫,这可是你炮制的药?” 确实走上前,把药接了过去,撵开其中一粒看了看,道:“确实是我炮制的药,不过,这也不能证明什么。毕竟,死者并不是吃这种药中毒的。” 玲珑道:“这药里的雪上一枝蒿含量明显过量。” 秦桑睨了她一眼,朝她勾勾手,“玲珑你过来一下。” 玲珑不进反退,“你,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问你一句话。” “你站在那里问就是了,我又不是听不见!” 秦桑出人意料地跨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捏住了玲珑的下巴,把药一股脑倒进了玲珑的嘴里,把下巴往上一推,强迫玲珑把药吞了下去。 玲珑拼命往外咳,用手抠,想要把药抠出来。 军正也是一惊,“秦大夫,你做什么?” 秦桑道:“军正大人放心,我还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面杀人。这药没有任何问题,我对自己的药很有信心。为了证明我的药没有问题,就请你试试药好了。” “怎么会没有问题?都已经吃死了那么多人了,怎么会没有问题?你就是想害死我!” “这里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我给你喂药了,你若死了,我给你陪葬,你若没死,就说明我的药没问题,这笔买卖对你来说也不算亏,你说是?” 第165章 解药 第165章 解药 玲珑抠了半天,只吐出来一堆口水,药却是半粒也没有吐出来。 她急了,指着秦桑吼道:“你凭什么要拉着我陪葬?你要死自己去死好了,凭什么要拉上我?!” 秦桑勾嘴角笑道:“你以为我愿意拉你陪葬啊?你不配好吗?我之所以敢喂你药,是因为我敢保证,我的药没问题啊。” “你说没问题就没问题啊?你毒死了这么多人怎么说?!” 秦桑淡淡笑着,“军正大人都还没定案呢,你就说是我毒死的,你见到我下毒了?” “你这药根本就有问题!” 秦桑的笑容转冷,“有问题你等死就好了。” 玲珑脸色苍白,噗通跪倒在军正面前,哭嚎道:“大人,救命!雪上一枝蒿可是要命的剧毒,大人求您救救我!” 军正面色沉定,低头瞧着跪在脚底下的玲珑,似是明白了些什么,他问道:“玲珑,你确定是雪上一枝蒿的毒吗?” 玲珑忙道:“是,我确定是雪上一枝蒿的毒!大人,就是秦桑的药有问题!” 军正转而问秦桑:“秦大夫,雪上一枝蒿有解药吗?” 秦桑笑眯眯的:“大人,雪上一枝蒿没有解药,真遗憾。如果一会儿玲珑死了,您把我抓起来问罪就是,如果她没死,便证明我的药没问题,您说是?” 军正脸色黢黑。 心说您可真敢嘿,这真要死了人,便是少帅也没办法保您了! 军正未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玲珑,药都吃下去了,秦大夫又说没有解药,那看来就只能委屈你等一等了。你放心,如果一会儿你真的死了,我一定会把秦桑法办的。” 玲珑呆了,片刻,她忽然发疯起来,“一定有解药的!我不信!我不信雪上一枝蒿没有解药!大人,大人,快让她给我解药,我现在心跳得厉害,四肢发麻,一定是雪上一枝蒿的毒发作了!” 秦桑从容沉稳,“心跳得厉害?四肢发麻?这也不是雪上一枝蒿的中毒症状啊?你是不是被吓得出现幻觉了啊?雪上一枝蒿中毒之后,会全身剧痛,痛到无以名状,直至痛死为止。玲珑,要不我给你诊看一下,看看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玲珑犹豫了起来。 军正道:“是啊,你让她给你看看,如果还有救,本官一定会让她救你的。” “相信我,害死你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那你为什么还要给我下毒?” “这你就冤枉我了,我说过我的药没有任何问题,毒不死人的,你可能真的只是幻觉呢。” 秦桑上前,在玲珑面前蹲了下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给她把起了脉。 玲珑挣扎了一下,秦桑立即冷声威胁道:“再动,现在你的小命就不保了!” 玲珑立马不敢动了。 秦桑煞有介事地诊完脉,又是看眼睛又是看舌头,看完之后,脸沉下来,道:“玲珑,你是真的中毒了,这种毒和雪上一枝蒿极其类似,中毒后的症状却因人而异,有些人会全身疼痛,而有些人会全身麻痹。这种毒倒不是无解的,只是,现在我治不了,药材库火灾之后,缺了很多药材,而我的小药材库里,药材就更不全了。” 玲珑慌得声音都提了起来,“孙医官!孙医官能治!” 秦桑挑眉,“哦?你怎么就肯定孙医官能治呢?” 此时的玲珑,全身都抽搐起来,痛苦地喊道:“他能治,他肯定有解药的!” 秦桑道:“药材库都空了,他能有什么解药?” 玲珑已经完全慌了起来,“他能治的,药是他给我的,他一定有解药的!” 军正沉喝一声:“你说清楚了,什么药是他给的?说不清楚,本官立时要了你的命!” “这包药,是孙医官给余方的,包括昨晚那些士兵吃的药,也都是余方从孙医官那里拿的,孙医官把药给调包了,所以那些伤兵都中毒死了!” 玲珑一股脑都抖搂了出来。 军正脸色一沉,“来人,将孙喜正拿下!” 孙医官孙喜正很快就被押了进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他一直挣扎质问。 被押进房里之后,执法院的人一脚踹在他腿弯处,咔嘣一声,他就跪倒在地。 “你们要做什么?军正,你这是做什么?你我同为墨家军的老兵了,你就是这么对待老伙计的?” “墨家军老兵?你扪心自问,你也配?!” 玲珑看见孙喜正,挣扎着爬过来,哭嚎道:“孙医官,你把解药给我!快把解药给我!我快死了,不给我解药,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孙喜正就算再傻,这个时候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这个疯女人,你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什么要死了?什么解药?老夫听不懂!” 玲珑求药若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孙医官,你不用再装了,他们都知道了,你把解药拿出来求宽恕!” “疯女人,你害我!” 孙喜正气疯了,爬起来对着玲珑就是一脚,把玲珑踢了个仰面朝天。 士兵将孙喜正一脚踹倒,厉声喝道:“老实点!” 玲珑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军正大人,我招,我全招,就是孙喜正想要害秦桑的,他买通了我和余方,把毒药混在了秦桑给的药里。军正大人,我都招了,您就让孙喜正把解药给我。” 军正心里对秦桑佩服得紧,这小女子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没想到胆色够,脑子也够,要不是她,这案子破起来还得时间呢。 只是,这药……真的是雪上一枝蒿吗? 军正不由看向秦桑。 秦桑勾着嘴角,走到玲珑面前,从她后脑勺拔下来一根纤细的银针。 玲珑身上的麻痹感瞬间消失。 秦桑摊开另一只手,里面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安静地躺在手心里。 “这才是孙医官给你的那颗药丸,没想到,我并没有给你喂下。我的药没问题,你吃了当然不会死,引起你麻痹的,不过是这枚小小的银针。” 秦桑拿着银针在玲珑面前比划了一下,笑得很是开心。 第166章 被阿桑冤枉了 第166章 被阿桑冤枉了 孙喜正愣愣地看着秦桑,现在才明白,一切都是秦桑搞的鬼。 这女人只用了一招,就让玲珑给招供了。 太可怕了! 孙喜正忽然跳起来,一掌拍向秦桑! 不能把她弄死,那就一起死好了! 军正站得略远,反应过来时,赶紧拔刀,却没想秦桑比他更快,一个极其漂亮的侧翻,避开了孙喜正袭来的一掌,紧接着,身子往后一滑,绕到孙喜正背后,一把捏住孙喜正的手腕,用力一掰,只听“咔嚓”两声。 另一声“咔嚓”,则来自脚底。 秦桑手用力的同时,一脚踢向了孙喜正膝盖。 孙喜正的手腕被掰折了,膝盖被踢碎了。 站在门口的月娟:“……” 说好的不会武功呢? 这身法,女人里只有陆东将军才有! 玲珑也愣住了。 所以,她是着了秦桑的道了吗? 可……就算不着她的道,她这是不是也找错对手了? 秦桑拍拍手上的土,“军正大人,我是否清白了?” 军正略显呆滞,“清白,清白了。” “军正大人,我还有句话说,请借一步说话。” 军正无有不应,走到墙边,秦桑跟了过去,压低了声音:“有些事可能军正大人已经注意到了,我说一遍,只不过是查缺补漏罢了。” 军正恭敬道:“秦大夫请说。” 尼妹的,谁敢不恭敬啊,有颜有脑子有身手,还身份特殊,就问这谁敢! 秦桑道:“军正可知道少帅为何不在军营中。” 军正实话实说:“孙喜正去报案之后才知道的。” 秦桑道:“按说,这样的事医署也不可能知道的,孙喜正却在昨晚少帅出发之后就已经知道了,并且趁机痛下杀手,这里面,要说没有人和孙喜正串通,我是不信的。军正大人可信?” 军正笑笑,道:“我合理怀疑。秦大夫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向少帅汇报的……那,我让人把这里都收拾好,你继续教课?” 秦桑点点头:“那就麻烦大人了。那堆书籍纸张不用动,一会儿让我的学生来收拾就好。” “放心。” 秦桑走到孙喜正身边,俯下身去,蹲在孙喜正面前,直视着孙喜正,嘴角噙着冷笑,“孙喜正,孙医官,知道我是谁吗?” 孙喜正一脸不服气,牙根都要咬碎了,“你……你不就是秦桑吗?” 秦桑杀人诛心:“对,我是秦桑。我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本事,我救过墨忱卿的命,墨忱卿视我如世间唯一,你拿什么跟我斗啊?” 孙喜正哆嗦着嘴角,现在,他就算是想说秦桑以色侍人也是不能够了,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你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不敢。这话,还是留给你自己。我再给你一个忠告,摆正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这才是苟活于世的根本。” 秦桑说完,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 墨忱卿一日后的黄昏方回。 铁衣染血,暮光如荼。 墨忱卿回营第一件事就是让陆南安顿所有将士,处置战俘,而他直奔营房,寻找秦桑。 秦桑刚刚回到住处,换了衣裳,正准备去一趟小药材库,迎面就被“铁人”抱进了怀中。 “啊,疼!撞坏我高地了!” 秦桑疼得龇牙咧嘴。 “大哥,你穿的是铁!铁啊!你要砸死我啊!” 秦桑一边嗔一边笑,嘴上嫌弃,心里高兴。 安全回来就好! “狗东西,你出征前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阿桑,这你就冤枉我了,我让陆东告诉你了啊。” “陆东?她没跟你一起出征吗?我连见都没见她啊!” 墨忱卿面色一寒,“阿桑,这几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他的警觉性比寻常人高了太多。 秦桑推着他往屋里走,“你身上都馊了,赶紧去洗洗再出来说话……哎呀,没发生什么大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这么聪明的人,谁能把我怎么样啊?陆南,赶紧去给你主子准备热水!” 墨忱卿被推得叽里咕噜,一直推进了房中,秦桑喊月娟和小花去看看陆南的热水准备得怎么样了,两人都出去,屋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墨忱卿。 “我与元帅解战甲。”秦桑嬉笑着扑了上去。 墨忱卿哭笑不得地任由她上下其手。 秦桑慢吞吞给他解甲,“这一仗打得怎么样?” “我出马,那自然是全歼。” “厉害呀!以前看你就是一纨绔,没想到,打仗还真行。我看看受伤没有。” 嗤啦一声,秦桑出其不意地直接把墨忱卿里衣给撕碎了。 墨忱卿:“……冷啊,桑。” 秦桑也愣住了,“这……我也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不结实啊!” 墨忱卿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冷白的皮肤上蜿蜒着数道疤痕,由前到后,虽然经由秦桑的巧手缝合,不至于狰狞,但也是触目惊心的。 秦桑手指不自觉抚上那些疤痕,“我也不能说不让你上战场,你有你的职责在身。只不过,你不是一个人,以后无论上多少次战场,都要记住,我在等你,你不许受伤。” 墨忱卿抬手,想要揉一把秦桑的脑袋,手抬到一半,又想到这双手杀过人之后,还没好好濯洗,他又把手放下了。 “好,我记住了。那我先浴洗,洗干净之后再找你,你先回避一下。” 秦桑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为什么要回避一下啊?我可以帮你搓背。打了好几天的仗,身上脏死了,你要觉得我不行,那就只好让陆南来给你搓背了。” 墨忱卿:“……” 犹豫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鼓足了勇气:“那还是你。” 他已经预料到了一会儿的修罗场,可耐不住向往那修罗场的一颗心啊! 陆南提了热水进来,往浴桶中加满了热水之后,墨忱卿示意他出去,他刚想说需不需要他给搓背,眼睛骨碌碌转到秦桑身上,立刻很乖觉地出去了。 世子大了,不需要他这个老跟班了。 有一点点孩子长大了的幸福又酸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墨忱卿把已经半解的衣裳脱下来扔进脏衣桶,赶紧跳进了浴桶中。 第167章 天王老子犯了法,也得治罪 第167章 天王老子犯了法,也得治罪 秦桑眼见得他连身上的皮肤都成粉红的了。 天啊天啊,这是什么稀有品种的纯情小狼狗啊! 秦桑把她的魔爪伸向了墨忱卿——搓背,想什么有的没的! 她这也是第一次给男朋友搓背好不好! 经验不足,脸皮厚度更是有限,大动作是不可能有的,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背给他搓完了。 然而,即便她很老实了,墨忱卿也还是被自己拙劣的自制力给害惨了。 “怎……怎么办啊?要不,还是换陆南来。”秦桑支支吾吾,脸比墨忱卿还红。 墨忱卿:“……你确定这个时候让陆南进来?” 秦桑捂着眼睛,指缝以肉眼可见的缝隙张开着,“那怎么办啊?” “兑点冷水进来,然后你一边儿待着去。” “冷水那多冷啊,要不,我给你弄点降燥的香氛。” 秦桑说干就干,跑去把药箱里的各种半成品药找出来,兑了一份所谓降燥香氛出来,给墨忱卿加进了浴桶中。 香氛香倒是很香,但降燥的功用么,有限。 墨忱卿实在无奈,“没成亲之前还是别给我搓背了,我怕我扛不住。” 秦桑忽然起了不服输的劲儿,袖子一撸,“要不我帮你增加一下抗压能力。” 墨忱卿看着她露在外面的纤细胳膊,表示不理解:“你要怎么给我增加抗压能力?” 秦桑继续撸袖子,往浴桶边上靠,“就是实战嘛!反正总要有那么一天的!再说万一外压太大,亲成不了,我得不到身份,也得不到人,那多亏啊!” 墨忱卿把秦桑捞到面前,角度清奇地拍了秦桑屁股一巴掌。 ??? 秦桑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叫嚷道:“做什么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再说这种话,看我不打你!娶不到你,我就让这天下不得太平你信不信?” 墨忱卿朝屏风外抬抬下巴,“出去玩儿,别添乱。” 秦桑:“……” 完了完了,她以后是不是要担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女罪名啊? 现在退出还来不来得及了? “哦,走就走,搞得好像我很愿意待在这里似的。”秦桑捂着屁股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冲着墨忱卿龇牙咧嘴,小小声地道:“等着,姐姐一定会睡到你的!” 墨忱卿:“嘶……真的欠打是不是?” 秦桑一溜烟溜掉了。 过了一小会儿,屏风上从外面搭过来一件男人服饰。 然后,一件又一件,最后一件外衣被搭上来之后,外面变得悄无声息。 墨忱卿很艰难地洗完了澡,出来的时候水都凉透了,穿衣服的时候就打了个喷嚏。 嘶……有点后悔,刚才应该就坡下驴啊。 出来之后,外间不见秦桑的身影,墨忱卿没立即去找她,而是召了陆南进来。 “查出了什么事没有?” 陆南道:“当日东姐得到线报,有小股的敌军,东姐没来得及跟秦姑娘说明情况,就带队迎战去了。所以,秦姑娘并不知道您出征的事。” 后面便是孙喜正得到消息,设计陷害秦桑的事了,陆南如实禀告,墨忱卿听完之后,脸色顿时一寒,“该抓的人都抓起来了吗?” “孙喜正、余方、玲珑几名主犯都已经关在大牢里,给孙喜正站队的大夫也抓了起来。另外,泄露消息给孙喜正的,是两名校尉,这两名校尉是宣威将军墨启手底下的人。墨启是二爷长子,虽说是刚到军中,但他一向和军队里的人有来往,在军中很有些势力,军正曹同只敢拿了那两名校尉,不敢拿墨启公子,正想请您示下。” 墨忱卿眉峰一皱,“墨启?我知道了。你让曹同先不要轻举妄动,就到此为止,所有人押后再审。” “是,少帅。” “下去。” 墨忱卿起身,正准备去找秦桑,外面忽然传进来墨如云的声音,“忱卿啊,你回来了?” 墨忱卿停住了脚步,拱手道:“三叔,你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了?用你未来世子妃的话说,就是我吃完饭无事,到你这儿刷刷存在感。” 墨忱卿嘲笑道:“我正要去找我未来夫人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三叔你这是很没眼力见儿啊。” “拉倒,你俩感情再增进一下,全营将士饭都不用吃了,用你未来世子妃……哦,对,你管她叫未来夫人,用你未来夫人的话说,狗粮吃撑了。” “那岂不是更好?省军粮了。” “哎,你抬杠就没意思了啊。” 墨忱卿道:“好啊,不抬杠,那三叔说说你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事。” “你瞧瞧你这态度,我来当然是有要紧事……” 墨如云一本正经说废话。 墨忱卿直截了当打断他:“陆南,请墨三爷出去。” 陆南往前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三爷,您请。” “哎,你玩真的啊?我找你是真有事!墨启那混小子的事!” 墨忱卿朝陆南摆摆手。 陆南停手,站到一旁去了。 “墨启什么事?” “你还不知道什么事?哦,也对,你刚刚打完仗回来嘛。” 墨忱卿假装全不知情,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这……说了让人不敢置信,墨启那混小子票了一个军户之女,把人家逼死了!” 墨忱卿脸色蓦然一沉,“陆南,拿我的手令,让执法院去那名军户家里问清楚,掌握证据就可以拿人了。” 墨忱卿拔了一根令签,扔给了陆南,陆南拿了令牌赶紧去了。 墨如云朝墨忱卿直竖大拇指,“厉害。不过,你想过没有,他可是你二叔的儿子,宠得很呢。” 墨忱卿脸色沉冷,“他便是天王老子的儿子,犯了法,也要治罪!” 墨如云叹了一声,“我也是没想到,二哥会把墨启给派到战场上来,那晚我和你那未婚夫人请他们吃饭的时候,二哥也没说会让墨启上战场,没想到,我还没动身,墨启倒先来了。跟你说实话,你及冠那天我看见墨启也在,就非常吃惊。” 墨忱卿蓦地皱眉,“你说什么?阿桑和墨启认识?” 第168章 检测到宿主任务 第168章 检测到宿主任务 墨如云被墨忱卿的神情吓得一惊,有些心虚,“谈不上认识,见过一面。” “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我和小秦丫头来随州之前,我本想把小丫头介绍给墨州的商贾认识,然后还请了二哥,墨启也去了。” “后来呢?” 墨如云那张心虚的脸一看就有事,墨忱卿逼问他。 “后来,一言不合,就不欢而散了嘛。你二叔脾气拗,小丫头又是个不服输的,那宴会肯定就不能继续了嘛。” 墨忱卿毫不意外。 阿桑不会瞧得上那些老东西,那些老东西更不会想看见一个女子凌驾于男人之上。 能投机才怪。 不过,错过机会对阿桑来说不算什么,阿桑的以后有他呢。对那帮老东西来说,才是错过了最宝贵的财富呢。 “你的意思是说,墨启也和阿桑闹得不愉快了?” “也不算不愉快,墨启眼高于顶,瞧不上阿桑,阿桑可能都没记住墨启这个人。那天你及冠,阿桑也见过墨启了,我看她根本就没看他一眼。大概率是没记住的。” 墨忱卿心里讥笑,阿桑脑力惊人,对见过的人都过目不忘,又怎会不记得墨启呢? 假装不认识,那说明她是真的不想认识。 至于墨启为什么不提和她认识的事,大概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真的没记住她,另一种,他是故意的。 墨忱卿直觉是后者。 那墨启来军中投奔他,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为了针对秦桑? 秦桑和他没有特别大的矛盾,他不至于闲得没事干特地来战场针对秦桑。 那就是…… 这世上有很多人不想秦桑待在他身边,他二叔就是其中一个。 二叔……管得也太宽了些! 理通了其中关窍的墨忱卿压着心中的不快,和墨如云说了几句话,便把墨如云打发走了。 墨如云临走前像位老妈妈似的嘱咐墨忱卿,千万不要冲动,万一弄死了墨启,那他二叔得找他拼命。 墨忱卿脸色黑沉,缓了好大一会儿,心绪没有起伏了,才起身往秦桑住的厢房去。 月娟守在外屋,见墨忱卿来了,行了礼,低声道:“少帅,姑娘已经睡下,吩咐小的给您留门。” 墨忱卿摆摆手,“你下去休息,这里不用你了。” 月娟退出去,带上了门。 墨忱卿轻手轻脚,端着小心,走到里间。 秦桑四仰八叉躺在床上,睡姿很“迷人”。 墨忱卿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儿。 秦桑呼吸绵长,毫无醒来的痕迹。 墨忱卿宽了外衣,在她床沿坐下,掀开一角被子,长腿搭到床上,倚靠着床头继续欣赏秦桑那不可描述的睡姿。 秦桑身上淡淡的药香令人心神骤然安定下来。 半晌,秦桑忽然出声:“还没看够?” 墨忱卿好笑道:“醒了?” “不太想醒,快躺下睡觉。”秦桑咕哝道。 墨忱卿好笑地躺了下来,秦桑像只树袋熊,很自然地抱住了墨忱卿这棵树,双手双脚盘住了他。 墨忱卿立刻僵住了。 “快睡了。” 秦桑头往墨忱卿宽阔的胸膛里蹭了蹭,眼睛都没睁,继续睡了。 墨忱卿有一肚子的话想跟她说,这时又怕说了会破坏气氛,于是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两人睡得都很安稳。 秦桑前世的生物钟带到了这一世,一大早就醒来,先出去围着大营跑了两圈,回来后洗漱,墨忱卿也正好醒了。 “早啊小九,你可真能睡。” 墨忱卿无可奈何地看看刚刚放亮的天,“嗯,早,阿桑。” 墨忱卿也加入到洗漱的队伍中来。 洗漱之后,月娟和小花就把早饭摆好了。 秦桑夹了一只小笼包放在墨忱卿碗里,“这几天很辛苦?多吃点。” 墨忱卿抬眸看她,“昨晚为什么不告诉我有人要害你?” “没什么大事,那种货色还害不了我,我也没吃什么亏,就是那几名伤兵,为国为民受了重伤不说,最后还要落得这种下场,实在令人气愤。” “我会让人好好安顿他们的家人,严惩凶手。” “是该严惩。” “上午我要在校场公审凶手,你要不要一起去?” 墨忱卿只吃了一只小笼包,便开始全力对付那碗黑乎乎散发着药香的粥。 吃习惯了秦桑搞的各种药膳,他发现药香也不是那么难闻嘛。 秦桑想了想,道:“还是不去了,我还是赶紧先给学员们上课,我不能在这里久留……哦,对了,医署现在没了主政的人,你得赶紧选一个出来。” “我对医署的大夫还不太熟悉,你和他们接触得比较多,要不你给我推荐个人选?” 秦桑想了想,“李开的处事能力学习能力很好,但医术有不足,孙喜正手底下有一名大夫,医术很好,但心有偏私,不足为用,再看看。” “那就辛苦你了。回头判完了,我再告诉你结果。” 墨忱卿将这事全权交给了秦桑。 医署的事秦桑欣然接了,至于孙喜正的案子,她完全没在意。 饭后,秦桑正要去授课室,脑子里忽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治受伤的陆东将军,奖励宿主医学奇才一个。” 秦桑眼睛一亮,“陆东在哪里?” 墨忱卿以为她要找陆东算账,道:“你放心,等陆东回来,我一定会跟她好好算算这笔账。” 秦桑懵逼:“啥账啊?陆东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原来你不知道?我本来让陆东转告你出兵的事,她却没有告诉你,反而违反命令擅自带兵出击,至今未归。” 秦桑道:“还有这种事?那是应该小施惩戒。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都像她这般,那还怎么驭下?” 墨忱卿凝着秦桑,从她的眼睛里,他看到比军人还要坚毅的神色,但那神色又被柔软包裹。 很神奇。 和他初见她时一模一样。 他有时候甚至想,她真的是仙子,上天派给他的仙子,来拯救他荒芜人生的仙子。 墨忱卿一时入神。 秦桑抬手在他眼前比划了两下,“咋啦?这咋还老僧入定了呢?” 第169章 旷世奇才 第169章 旷世奇才 墨忱卿恍然回神,“没事,你说找陆东,是有什么事吗?” 秦桑无奈地唧了一下嘴唇,“是有点事。不过,这也不知道上哪去找她,我还是等她来找我。” 墨忱卿立刻命令陆南:“陆东回来让她立刻过来找……”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营门口乱糟糟嘈杂的声音。 “陆南,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陆南赶紧去了,不消片刻,便和几名士兵抬着一个血人进来。 “秦姑娘,东姐受了重伤!” 人一抬进来秦桑就看见了血,她都没等墨忱卿和陆南说什么,就赶紧回屋拿了药箱出来,奔向陆东。 “找间空房子,先把人抬进去!” 一边跑,一边喊。 陆南赶紧带着人进了一间偏房,秦桑也跟了进去。 “都让开,退后!” 抬着人进来的士兵呼啦啦往后退,陆南现在也已经熟知秦桑的习惯,赶紧退了出去。 有一名未穿制服的年轻男人却没有出去,他沉声道:“先给我一把剪刀,找人去请军中的大夫带着纱布、伤药过来,另外再给我一坛烈酒,再……” 一把剪刀出现在年轻男人面前。 年轻男人抬头看了一眼。 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手里的剪刀也不是普通剪刀,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那剪刀竟泛着白光。 剪刀上还散发出一股类似烈酒的气味。 “别愣着了,把她的衣服剪了。” 男人愣了一下。 这女人好强的压迫感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连大气儿都有点不敢喘了。 但他只是愣了一瞬,就麻利地接过秦桑递来的剪刀,三下五除二剪掉了陆东身上的衣裳。 呵,竟然没有迂腐地顾及男女有别。 如果不是个坏种,就说明是位有素质的男大夫。 秦桑把一颗护元丸捏碎了喂进陆东口中,一边检查陆东身上的伤口,一边问道:“你是大夫吗?” “算是。” “怎么说?” “家父是军户,没退下来之前,是军营里的大夫,我跟他耳濡目染,学过一些。” “那你也是军户?” “不是。我兄长承袭了军户的职责,我幸免了。” 秦桑点点头,“叫什么名字?” “姑娘,我瞧你是大夫?能不能专心点?这些事情可以以后再问。” 男人一脸沉怒。 秦桑检查完了伤口,陆东身上有两道伤口,一道很长,左肩至右下腹,另一道没有那么长,但很深,肠子都裸露在外了。 看着很可怖,但幸运的是未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 秦桑一边开始清创,一边回答男人的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专心了。倒是你,专心点,别老管我。叫什么名字?” 男人被气得张口结舌,半晌,无奈地吐出一句:“我叫穆萧。” “嗯,穆萧,会清创吗?用这个棉球,蘸着这个消毒液,把伤口清理一遍。” 穆萧瞧着秦桑递过来的漆盘,里面很多器械他还是头一次见,但是很奇异,他只是看了几眼,就能猜出它们的用途来。 他接了漆盘过去,刚要拿镊子,秦桑道:“先用那碗酒精把手洗一洗。” “酒精?” “就是从烈酒里提纯出来的精华。这么解释懂了吗?” “懂。” 穆萧立刻洗了手,用纱布把手擦干净了,然后拿镊子夹起棉球,蘸了消毒液清理伤口。 秦桑看他干得还算有模有样,转头去准备缝合用的器械了。 准备好了器械,穆萧只清理好了那处深一些的伤口。 秦桑也不催他,与他换了位置,开始进行缝合。 穆萧讶异地望着秦桑麻利的动作,“这个缝合术我小时候见过,没想到姑娘竟然会。” “我叫秦桑,是名大夫。我看你这个人资质还不错,愿不愿意跟我学医?” 穆萧愣了一下,“啊?跟你学医?” 哪有人上来就要收徒的?这人可真不客气啊! “怎么着?你还不乐意?告诉你,别人都是求着我要拜我为师,我主动收徒这还是第一次呢。” 穆萧:“……” 这人到底是谁?好大的口气啊! 瞧着她不过才二十不到? 还没他岁数大呢! 不过看她这医术,确是很与众不同很厉害的样子。 “她要收你为徒,还不赶紧的拜师?错过了这个机会,你再想找这么好的师父,可就难如登天了!” 门外,墨忱卿的声音忽然响起。 穆萧看见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美男子,离得有些远,那美男子没有进来,应该是碍于伤者是名女人。 但即使隔那么远,穆萧也能感觉到穆萧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 “你是谁?”穆萧顶着压力问道。 秦桑代为答道:“他呀?墨家军元帅。你说话归说话,不要耽误做事。” 穆萧前一秒还极度震惊,如同头顶响了一个巨雷,手脚都跟着颤了,后一秒就立刻打起精神,专心致志给陆东清理伤口。 清理完伤口,秦桑接着便又换了位置缝合大伤口。 “没你什么事了,你好好看着我的手法。” 秦桑手上的动作放得慢了些,穆萧看得极认真,双手不时还比划着动作。 秦桑非常满意穆萧这好学的态度,心里已经认定这就是系统送给她的医学奇才。 给陆东做完手术,安排妥当之后,秦桑直接喊了穆萧:“你跟我来一下。” 穆萧有些懵逼,“做什么?” “来就是了。” 墨忱卿因为有事在身,已经离开,留下陆南供秦桑驱使,秦桑看了眼陆南,道:“我这里不需要人手,你回你少帅身边。” “好,有事让丫鬟去兵营校场说一声就行,今日少帅在那里公开审判墨启和孙喜正。” 秦桑猛然抬头:“审判谁?” 陆南被她吓了一跳,“墨……启啊。少帅没告诉你吗?” “没有。这是你们的事,他告诉我干嘛呀。”秦桑很快想明白了,墨忱卿要想把墨家军牢牢把控在手心里,就必须把这些个蠹虫扫清。 她也就没再纠结,“那你赶快去,我这里没什么事。” 陆南告了辞,骑马去校场了。 第170章 查户口的 第170章 查户口的 秦桑喊了穆萧一声,“快点快点,我都迟到了。” 穆萧直觉秦桑对他没有恶意,就尾随着跟上来了。 到授课室的时候,门口有不少人,排列整齐地站在门口。 其中大多数人秦桑都认识,都是医署的大夫。 “这是怎么回事?”秦桑诧异。 “秦大夫,我们也想跟您学习,请收下我们!” 秦桑道:“你们都来了,医署的病人谁照顾?” “秦大夫,我们早上已经分发完了药,也给病人诊看过了。” “现在这里已经满员了,你们来了也坐不下呀。” “没关系,我们可以后面站着听!” “对对对,我们可以后面站着听!” 秦桑略一思索,道:“你们现在过来,也跟不上进度,这样好了,明天开始我设一节公开课,去医署讲,你们都可以听,这边的学生也可以跟着去实习一下。” “太好了!秦大夫,谢谢你,你真是个大公无私人美心善的大夫!” “夸奖我收下,你们回。” 这些大夫这才散了。 穆萧极是惊讶,这么多大夫,其中有的都五六十了,竟然都这么想听这秦大夫的课,秦大夫何方神圣啊? 穆萧跟着秦桑进了授课室,只见里面坐了七八十人,黑压压一片,不光有男兵,还有女人! 这就奇了个怪了,自古男女不同席,这怎么还能同堂学习了? 秦桑指着后面的座位道:“去后面坐着,听听我的课。” 穆萧从善如流坐到了后面一个空位上。 他倒要听听,这位秦大夫的课有多神奇。 一节课接近一个时辰,秦桑放大家去放放水休息休息。 “穆萧,你不去茅厕?” 还沉浸在授课内容里的穆萧恍然回神,“啊?哦,还行还行,不太急。” 秦桑看看沙漏,时间不早了,第二节课应该是上不了多长时间,也就没再勉强穆萧,“现在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是不是就是像他们一样跟着你上课?” “也不是很一样,除了跟着上课,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你还要寸步不离地跟着我学习,行话说就是,哎,你们管首席弟子叫什么?” 穆萧比较懵逼:“大师兄?” “哎,不是啦,怎么可能是大师兄?!现在我有点犹豫要不要收你这个弟子啦,你有点笨。” 穆萧被秦桑气得哭笑不得,追着要收徒的是她,现在反悔的也是她,搞不清状况的还是她好不好! 穆萧啧了一声,“也许,你说的是入室弟子、亲传弟子,或者还有关门弟子?” “关门你是关不上的,没那么个必要,就是亲传大弟子啦。怎么样,你考虑得如何?” “我对你还不是很了解,如果所能学到的不够多,我拜这个师就没什么意义,如果能够跟你学到的足够多,这个师我当然愿意拜。” 秦桑也没勉强他,道:“成,你再考察考察我。” 秦桑说完,呼吸新鲜空气去了。 授课室里立即沸腾成了一锅粥。 “兄弟,真不知道该说你牛逼还是该说你傻逼,那可是神医哎!你还要考察她?” “唉,我们这些只能算是入室弟子的,都已经觉得是前世烧了高香,遇到秦老师这么一位医德高尚医术高明的神医,你竟然还这般拿乔?你也太无耻了!” 穆萧不由分辩:“我这不是不了解她嘛,我总得了解了解不是?” “错过了机会可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啊!” “一整个儿脑子有病。秦老师说人的脑袋里如果生了病,可以打开把病灶取出来,我觉得你需要开瓢看看里面是不是灌水了。” 穆萧被攻击得脑袋都要炸了,抱着脑袋蹿出了授课室。 “秦大夫,你这些学生简直就是泼妇!” 秦桑好笑地挑挑眉,“我觉得他们没有嫉妒到把你给按地上打一顿,就已经很善良了。” 穆萧也意识到,面前这个女大夫,确实不一般。 能让那么多的大夫突破性别和年龄限制拜她为师,敬她佩服她,怎么可能是一般人呢? 只是……这也太突然了。 他在军户中是名小有名气的大夫,他比这小姑娘年纪还大不少呢。 秦桑看向他,“你娶亲了吗?家里还有什么人?” 穆萧如实答道:“已经娶亲,家里有二老,妻子和一个三岁的儿子,另外,我兄长服兵役去了,两个妹妹都已经嫁人,秦大夫,你还有什么要调查的吗?” “拖家带口,确实不太好办。学医是件很费时费力的事情,要想成为一名医术高明的大夫,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可我很快就会回墨州了,你若拜我为师,势必要跟我去墨州。你兄长去服兵役,你就得在父母身边尽孝道……我可以帮你家脱了军籍,让你兄长回来代你侍奉父母,也可以带你父母一起去墨州,我给你置办一个家。” 秦桑顿了顿,神色严肃起来,又道:“这个世道,健康的人尚不能自保,何况是被病苦困住的人。若是有机会能为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做点什么,还是尽力而为。” 秦桑没再多说什么,到上课时间,转身回授课室去了。 穆萧也跟着进去,坐到了后排的位置上。 中午,秦桑就跟学员们一起吃了个午饭,下午带着学员们去了医署。 听说孙喜正已经被正法,这下再无翻身的可能,医署的大夫们都暗戳戳议论着,不知下一任医官将花落谁家。 有些资历老的大夫自然希望能够上位,但有一个秦桑挡在他们前面,他们谁都没有敢称自己资历老的。 你资历再老,医术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岂不是更丢人? 秦桑这回把穆萧叫到了身边,让他跟着好好看。 医署共有重症伤兵一百多人,秦桑挨次检查过去,症状较轻的,就给出治疗意见,症状较重的,就亲自给做一下治疗,再有症状更严重一些的,就给挂上危重的牌子,安排时间进行手术。 穆萧一路跟着看过来,极为震撼。 这里大部分士兵受的伤,对他来说都是需要尽全力去治也未必好治的,秦桑治起来,却是游刃有余的。 第171章 唱的很好,以后别唱了 第171章 唱的很好,以后别唱了 等一百多伤兵都看完,已经到了戌时,秦桑累得连穆萧都不想应付了,“各回各营各回各营,今天就到此结束。” 大黄和猫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把穆萧吓了一跳,“天啊!这是野兽!啊啊啊啊……狼!豹子!” 穆萧一路蹦蹦跳跳,差点撞上了来接秦桑的墨忱卿。 墨忱卿身手敏捷地一躲,无语道:“你要收这玩意儿为徒?除了胆子特别小,也没什么特长了嘛。” 穆萧刚想为自己辩解,大黄和猫猫恶作剧地冲向穆萧,穆萧吓得一路狂奔。 秦桑好笑道:“这两个小崽子越来越淘气了。”她往墨忱卿身上一贴,撒娇道:“你骑马来了吗?累得不想走路。” “没骑。背你回去如何?” 秦桑邪邪一笑,“那就辛苦你了。” 墨忱卿蹲下,秦桑趴到他背上,搂住了他脖颈,“走。” 辽远的旷野之上,星光清澈,即便有三两个巡逻兵路过,看见了也会远远躲开。 回营的路,完全是两个人的世界。 秦桑小声在墨忱卿耳边说着话,说着说着,不知怎的想起了从前,她忽然兴起,道:“我给你唱支军歌。” 墨忱卿心头一动。 军歌? 秦桑并没有选那些铿锵有力的歌,而是选了一首偏柔的歌,还把词给改了改,“军营的夜静悄悄……” 轻柔中带着铿锵力量的歌,让人的心绪一下子安静下来。 墨忱卿从秦桑的歌声里似乎听到了她从前的人生经历。 定然是波澜壮阔又瑰丽多姿的人生。 “阿桑,谢谢你。” 秦桑唱完了,墨忱卿轻声说道。 “嗯?谢谢我什么?怎么没来由说这样的话?”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不再觉得自己是孤苦无依的。” 秦桑脸贴在他坚实的背上,轻声道:“那我也得谢谢你啊,没有你,我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依靠,就不能那么快地赚很多很多钱,也没办法那么快地找准自己的人生定位。” 墨忱卿好笑道:“你赚钱是凭自己本事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凭自己本事“敲诈勒索”的,这锅他不背。 “因为你和陆北这两个拖油瓶,导致我不得不想办法赶紧赚钱啊。要不然,我也不至于逮着江荣一个人可劲儿坑。” “嗯?” 秦桑听语气不对,赶紧改口:“其实你不算拖油瓶啦,你是我幸运的小心肝儿。” 墨忱卿“嗯”了一声,语气仍旧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嗯?这小气啦的样子,跟谁学的? 是哄一哄,还是直接给他一个大逼斗让他清醒清醒? 算了算了,看在他还背着自己的份上,还是哄一哄。 秦桑细细琢磨了一回自己说过的话,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忙说:“还有,那坏了良心的江荣,坑得还不够。等我回墨州,这账且算呢。” 墨忱卿这才放缓了口气,“不用你算了,现在是我和他的账了,等我打完仗之后,细细与他算。” 秦桑哪敢说不呀,立即点头如捣蒜,“那可就太好了,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我帮你收拾她,你拿什么报答我?” 秦桑:“……” 瞧瞧这小小年纪,就学会狗了!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报答?” “再唱首歌来听听?” “行……满天的星星亮汪汪,哥哥赶路呀急慌慌,二更天来到了妹的屋头上,大门不走偏翻墙,哎,哥哥一扑扑到了狗身上,叫声妹妹你快开开门,哥哥与妹把炕上……” 墨忱卿哭笑不得地打断她:“……你能不能换一个?” “换一个?好啊!一出门儿,用眼撒,从那里过来个女娇娃,头戴一枝花,身穿绫罗纱,杨柳细腰那么一掐掐,心眼儿里想着她呀,口儿里念着她,这一场相思病可让人害煞,那嗨一嗨那嗨一嗨。” 秦桑唱着唱着,就贴着墨忱卿耳后嘻嘻笑道:“情郎哥,这个可还能入一入你的耳?” 墨忱卿直想把她扔出去。 “小丫头,你这都跟谁学的?” “你管我呢,你就说好不好听!” 墨忱卿拒绝回答。 说好听?那她以后能天天唱给你听! 说不好听?那她现在就能把他踹了。 “你不说?那我继续唱了!” 秦桑忽然抬高了声音,“三月里,桃花儿开,杏花儿白,木兰花儿黄,光只见芍药花儿一齐儿地开……天上的婆罗树,什么人儿栽?地下的黄河,什么人儿开?什么人把守三关口?什么人离家一去没回来?” 略有些悲伤的调子飘得很远,几名巡逻的士兵听了,不由偷偷抹了抹眼泪。 娘的,想家了! 墨忱卿深吸了一口气,“阿桑,唱的很好,不过,还是别唱了,你再唱下去,该有人来举报你坏我军心了。” “这就乱你们军心了啊?那你们这军心也没啥大不了的嘛!” 墨忱卿哭笑不得,“军心不会乱,有些人会利用你做文章的。” “知道了知道了,不唱了。我小声唱给你听好不好?” “那你小点声,只唱给我一个人听。” “好嘞。情哥你听好。伸哪一呀手,摸呀咿呀姐……” 好么,十八摸都出来了。 好在这次唱的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 “阿桑,要不,咱到了床上你再唱?” 秦桑终于闭嘴了。 “咳……嗓子哑了,唱不了了。” “那要不……我唱给你听?” 墨忱卿原以为这样就能把秦桑吓退了,没想到,从来不按常理出牌、最近订了个小目标的秦桑一听这句,脖子都伸长了,“真的?说话要算数哦!” 离实现小目标是不是又近了一步? 秦桑的小目标,就是睡到优质青年墨忱卿! 墨忱卿后悔不已。 回到营房,墨忱卿被秦桑送回她的屋子,立马就想逃,被秦桑一把给抓住了腰带,“哪里走?” “那个……桑,我还有公务在身,真的,我得给二叔修书解释一下,我把墨启给斩了。”墨忱卿急中生智岔开话题。 秦桑成功被转移注意力,但抓他抓得更紧了,“什么?你说什么?你把谁给斩了?” “墨启。” 第172章 细思极恐 第172章 细思极恐 墨启?他二叔墨如海的长子? 好么,这下梁子可结大了。 原本墨如海就不待见她,这下好了,连他也不待见了。 但,秦桑虽然觉得挺麻烦的,也只不过是在心里唏嘘了两声遗憾,并没放在心上。 她死死拖住墨忱卿,“杀都杀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你答应我的事要践行!” 墨忱卿无奈苦笑,“阿桑,还没成亲呢,这样对你不好。” “墨忱卿你是不是不行啊?来来来,我给你拿颗丸子吃了补补。” 秦桑说着,果真从袖子插袋里摸出了一粒金箔纸包着的丸子来,打开了,不由分说塞进了墨忱卿嘴里。 墨忱卿:“……” “走,洗漱上床,然后唱曲儿给我听。” 秦桑拖着墨忱卿,按到了澡盆旁,扯着嗓子喊:“月娟,打水洗漱!” 月娟和小花早就准备好了热水,只是苦于她二位闹得不像话,都不太好意思往前凑,听见秦桑的呼喊,两人赶紧抬了热水进来。 月娟和小花把一应所用都摆好在浴室里,红着脸退了出去。 单纯的女兵哪里见过这阵仗啊。 羞死人了。 话说,让少帅唱曲儿,是唱什么曲儿啊? 少帅竟然还会唱曲儿! 可,即便少帅会唱曲儿,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叫少帅唱曲儿听? 夭寿啦! 屋里,秦桑不由分说扒了墨忱卿的衣裳,把他按进了浴桶中。 “小九公子,需不需要我帮忙搓背啊?” 墨忱卿:“……” 上次搓背,几乎搓走了他半条命,还来? 这么下去还得了? 墨忱卿好笑地摇摇头,朝秦桑勾手,“阿桑,过来。” 秦桑往前凑了凑。 墨忱卿又勾勾手指,“再靠近点,有话跟你说。” 秦桑就又凑了凑,这下趴在了桶沿上。 墨忱卿出其不意扣住了她后脑勺,吻住了她嘴唇。 “唔……” 秦桑下意识扭动了两下,发觉根本就挣不脱,再一想,挣脱干嘛啊?吻他! 于是,秦大夫化被动为主动,吻了回去。 室内温度急剧上升。 墨忱卿进退维谷。 要她?她还没过门儿呢,这样对她太不尊重了。 不要?身体承受了太多。 秦桑则完全没有负担,毕竟是未来社会的人,接受的教育不一样,三观也不一样。 何况她也没打算迁就墨忱卿以外的人。 就这了。 早一天晚一天都是这个男人,那赶早不赶晚。 秦桑把嘴唇从墨忱卿嘴唇上分离出来,贴着他锁骨,语气带着笑意,“小九,答应我的小曲儿赶紧唱起来!伸哪一呀手,摸呀咿呀哥,一摸摸在了,哥的后脑勺……” 墨忱卿哭笑不得,一把将秦桑捞起来,按在了水中。 温热的水漫过身体。 秦桑被溅起的水珠呛得直咳,边咳边笑,“伸哪一呀手……” 墨忱卿被她闹得按捺不住,接道:“二摸是?伸手摸在姐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吸引人……” 秦桑立即绷起了脸,捏住了墨忱卿的下巴颏,“你真会唱啊?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学的?是不是以前也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啊?!” 呵,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果然是活了两世的小妖精,古灵精怪。 “前几天特意去跟兵油子们学的,怕将来与你成亲,技术生疏。” 秦桑被彻底整无语了。 “那你好棒棒哦。还跟他们学了什么?” “就……也没学什么。我觉得粗鄙,就没再学了,实在没想到阿桑你好这口儿。” “我可去你的!你这意思是,我粗鄙?我好粗鄙?” 墨忱卿低声笑了起来,“没有的事,粗鄙的是我,是我想细致温柔地待你。” “你不要狡辩了,我都知道了,你就是在骂我粗鄙!”秦桑嘟起了嘴巴。 “阿桑,我真的冤枉!是那些兵油子太粗鄙!” “你快拉倒,人家怎么粗鄙了?你自己思想不纯还赖人家!” “啧……我真是有嘴也辩不清了,要不是太粗鄙,我倒真想带你去听听看看,以证清白。” “嘁,你就打马虎眼,反正又不带我去看,帽子随便扣呗,我又不能找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兵油子们对峙。” 墨忱卿斯哈着腾腾水汽,无奈地瞧着秦桑那张被水汽蒸得粉嫩的脸,“啧,小东西,你可真是……” 墨忱卿忽然凑近她耳朵,耳语了几句。 秦桑脸腾的红了。 “呸!你个狗男人,原来也是个花心大萝卜!龌龊!恶心!墨忱卿你脏了!你还说没跟他们学,你比他们还要龌龊!” “啧,那这个花心大萝卜你还要不要了?” “要!” 秦桑脱口而出,“就算是一根花心大萝卜,也只能栽我这一个坑里!你要敢花萝卜出坑,我就先剪了你,再剪了你的绿萝卜!” 墨忱卿好笑道:“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管我呢,来来来,继续唱曲儿,唱到哪了?三摸摸到了,哥哥的剑眉边……” 墨忱卿不甘示弱:“伸手摸摸姐姐的小鼻尖……” 屋外的寒风瑟瑟,仿佛是在控诉着什么…… …… 墨启的被斩在军中形成了一种震慑的效应,一时间,都没有敢往枪口上撞的。 但私下里,有不少传言流传了出来。 传得最凶的,就属秦桑惑乱军心了。 大概意思就是,秦桑蛊惑少帅,令到少帅失去理智,连杀数员大将,现在不但没了宣威将军,也没了医署的医官,以后受了伤,治伤都是问题。 只是,暂时还没有人敢到墨忱卿面前来劝谏。 传这种话的人,没那个胆子。 有那个胆子的人,实际并不相信这个传言。 墨忱卿被秦桑蛊惑?开什么玩笑呢?秦桑是名好大夫,而少帅就更不用说了,那是贤明与勇者的化身,斩墨启是大义灭亲赏罚分明。 墨忱卿和秦桑自然是都听到了传言,起初墨忱卿要下令严查,秦桑没让。 秦桑道:“扁鹊见蔡桓公的那个故事你读过?你说,如果在最初,蔡桓公答应让扁鹊给治病,会是什么结果呢?” 墨忱卿下意识想了一下。 细思极恐。 第173章 医官人选 第173章 医官人选 “扁鹊治好了一个普通病症。”墨忱卿沉声道。 后面的一系列事情,比如蔡桓公会不会感谢扁鹊,史书上还有没有这一笔,他没有说。 那是很显然的事。 秦桑无声一笑,道:“对我们大多数做大夫的来说,能把病消灭在初始阶段,就是最大的功德,至于这事儿会不会被人记住,被人传颂,都不重要。我想,扁鹊也不会在意蔡桓公会不会奖赏他。扁鹊会找出病灶,对症下药,防患于未然,把那些已经病变的地方从根本上都修补好。 你现在面对的这件事,这些人,就和身体发生了病变是一样的,因为是刚开始的阶段,大多数的人并不知道这是病,得治,他们甚至觉得,这传言还挺有道理。你这个时候如果压制,他们会觉得你这是心虚的表现,是 治军不同于治病,治病要早发现早治疗,治军么,早发现,未必需要早治疗,何不等到坏死的病灶都牵出来,一举拔除?” 墨忱卿把秦桑拉入自己怀中,道:“我何尝不知道这是最适合的一条路,只是,我不愿意看见你受委屈,不愿意听他们非议你。” “傻瓜,悠悠众口,堵又哪里能堵得住?若我不能改变他们对我的看法,那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自己。放心,我不是那么容易被击溃的。” 墨忱卿动容,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我何其有幸,遇见你。” “咳咳,那晚上就多给我唱几遍十八摸回报我。” 墨忱卿:“……” 得,正经不过片时。 墨忱卿将她往怀里揉紧,“唱多少遍都行。” 小妖精的奇葩爱好必须满足。 “你说话算数哦,不要再像那天晚上,当逃兵。” “我要逃我是那个。” “那好,我们来说点正经的。我有一个打算。”秦桑脸色转变相当快,一秒正经。 “哦?那你说说。” “我打算再在这里留一段日子,所以,你给我个职位,我帮你把医署给收拾利索再走。” 墨忱卿犹豫道:“给你职位不是问题,可,战场艰苦又凶险,我不希望你留下来。何况,你在墨州还有自己的事情,那些事怎么办?” “我在后方,也没有多艰苦,至于说凶险,也不至于,你派几个人保护我便是……嘿嘿,其实我知道你在我身边放了暗卫,有他们在,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至于墨州的事,你那几个暗卫在,我会写信把规划告诉他们,他们按计划执行便是,等这边上了正轨,我就回去,也不过三两个月的时间,不会误事的。” 墨忱卿也舍不得她,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好,我答应你,不过,事事要以自己为重,不可强为。” “我晓得的。” “那……你暂代医署医官的位置?” 秦桑嘻嘻笑道:“我夫君果然聪明,知道我想要的是这个位置。” 墨忱卿好笑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难道还能给你个将军当?” “也不是不行啦,我保证带兵比某些人强。” 墨忱卿刚要说什么,忽然停住了,顿了一瞬,定定看着秦桑,“刚才说什么?” “什么?说你给我个将军当当?” “不是。你称为什么?” “夫君?” 秦桑自己都惊了一下,“就……顺口就叫出来了,我不是有意的。你很介意吗?那我以后改好了,嗯……要不叫你亲……” “不必改。”墨忱卿快速打断她的话,“就叫夫君好了。” 顿了顿,墨忱卿又无比懊恼道:“怎么办,我现在很着急和你成亲了。得想个办法赶紧把仗打完,救出那些笨蛋,班师回朝。” 秦桑挥舞小拳头,“加油,我等你哦!” 墨忱卿挑眉,“加油?” “就是给你鼓劲啦。夫君,其实,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没有什么不当讲的,你有任何话都可以和我说。” “好嘞。我是想说,你觉得,那群人还有救的必要吗?已经拖了这么久,不是团灭就是团降了?” 墨忱卿把秦桑的脑袋按到嘴边上,低声道:“样子要装的,不然回朝不好交代。至于救不救得出来,那就是随天意了,但东夷人想全须全尾撤走,不可能。夫君要把他们团灭。” 墨忱卿活学活用,立刻掌握了“团灭”精髓。 “了解。祝夫君你旗开得胜。” 墨忱卿勾唇笑了笑,“那……我现在宣布你的任职?” “好啊!”秦桑抬头唧了一下墨忱卿优秀的下颌线。 “陆南。” 墨忱卿招呼了一声,默默吃了半天狗粮的陆南立刻现身。 “把医署的人都召集到授课室外。” “是。” 陆南赶紧去了。 墨忱卿这厢和秦桑略整理了一下仪容,前往授课室。 两人到的时候,所有的大夫都到了,学员们都在外面暂避,医署大夫在授课室里等候。 墨震和几名将领竟然也在。 秦桑站在墨忱卿身后,心里好笑,这是要干嘛? 欺负小九年轻? 真当小九是那么好欺负的? 憨批。 墨忱卿面无表情,连语气都没有什么情绪,“几位将领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找本帅商议吗?竟然追到了医署授课室来。” 说着,走到了秦桑素日站着的三尺讲台上,在秦桑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老将军,是前方发现了敌情吗?”墨忱卿看向墨震。 墨震一脸的不自在,“不是。听说少帅把大夫都叫到了这里,我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所以过来看看。” “你们也是过来看看的吗?”墨忱卿朝其余将领抬了抬下巴。 几人应和,倒是明威将军墨竹说了不一样的话:“我们正和镇军大将军一起练兵呢,就随大将军一起过来了。” 墨忱卿睨了他一眼,道:“没什么大事,本帅是来宣布新任的医官人选的。” 墨震道:“少帅已经有了人选了?敢问是哪位德高望重的大夫?” 墨忱卿坦然道:“秦桑秦大夫,老将军觉得她如何?” “她?她一不是墨家军的人,二,她毕竟年轻,经验怎么能够跟医署的老大夫比?少帅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墨震一脸的不忿。 第174章 原来是觉得少帅年轻 第174章 原来是觉得少帅年轻 “她是本帅唯一认定的世子妃人选,就是墨家的人,来墨家军中任职,无可厚非。至于你说的经验不足,经验和年龄之间,没多大关系,秦桑无论是医术还是经验,在整个军营,她若敢称第二,本帅倒要看看,谁敢称第一。” 墨忱卿凌厉的目光扫过下面的一干大夫,“今日你们可毛遂自荐,谁若是觉得自己医术比秦桑高,能做好医署的医官,本帅就给他一个机会,暂时不启用秦桑大夫。” 此话一出,台下静悄悄的。 大夫们倒抽一口凉气,没有一个敢站出来毛遂自荐的。 墨忱卿静静等着,并没有急于开口。 大夫们很沉得住气,墨震却有些沉不住气了,“你们都是墨家军坚实的后盾,医术也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少帅给了你们这个机会,你们怎能浪费少帅的心意?” 墨忱卿仍旧不作声,静静看着他表演。 墨震说完,仍旧没有人愿意毛遂自荐。 秦桑的医术摆在那里,秦桑的后台也摆在那里,谁敢为了往上爬而赌上性命? 就算有几个蠢蠢欲动的,也只敢在心里意淫一下,并不敢说出来。 无人应声,墨震非常失望气愤,他克制怒气,道:“我倒是有个人选,可供少帅一用。” 墨忱卿声色不动,嘴角淡淡勾着,似笑非笑,“老将军请讲。” 墨震声如雷,很干脆:“我以为,奉吉可担当重任。” 秦桑悠悠扫了墨震一眼。 但凡他说一个别的名字,秦桑也能考虑一下,但是这个人…… 奉吉那天晚上可是替孙喜正说了不少好话,秦桑不知道墨忱卿为何没查他,但她知道,墨忱卿可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那必然是墨忱卿另有打算。 她的小狼狗“坏”着呢。 “奉吉?是孙喜正手底下那个叫奉吉的大夫吗?”秦桑淡声问道。 奉吉就在下面站着,一脸雀跃,又隐隐夹杂着心虚不安。 墨震道:“正是他。他虽然是在孙喜正手底下,但比孙喜正更有责任心,医术也是十分好的。我相信,由他来担任医官之职,更能服众。” 秦桑一脸诧异:“那日他为孙喜正说了许多好话,我还以为他是孙喜正同党呢。弄半天不是啊?”接着又舒了一口气,“那还好,如果再出一个孙喜正,那医署可真是完蛋了。” 墨震道:“秦桑,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奉吉是奉吉,孙喜正是孙喜正,两人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秦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确实不能混为一谈,奉吉大夫比那孙喜正可是聪明多了。孙喜正倚老卖老居功自傲嫉贤妒能排除异己,以为自己混到了这份儿上就是天下无敌了,墨家军非他不可,做事就肆无忌惮的!奉吉大夫可能是因为还差那么一小步,做事很小心,即便是暴露他的野心,也没有留下什么犯罪的把柄。” 奉吉有些慌乱,急急辩解:“秦大夫,您若是有证据,就直接亮证据,没有证据,可不敢这么诬陷小的,小的经不起这样的诬陷!这医官之位小的从未肖想过,您想做就跟少帅讨了便是,何必把小的牵出来溜呢?” 秦桑嗤笑:“溜你的是镇军大将军,你可别找错了人!还有,是不是诬陷你,你心里清楚,如果你真的想要我拿出证据来,可以,我拿给你。” 奉吉昂起了头,满脸的愤怒,“秦大夫,小的没招你惹你?缘何这般针对小的?小的可没主动要做这个医官!” 墨震也道:“秦桑,是老夫举荐的奉大夫,你若是有什么不满,冲老夫来,不要为难老实人!” 秦桑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道:“老将军知悉,我是对事不对人,奉吉可能的确有些资历,但他的为人和医术,都不足以胜任医官这个职位。” 墨震盛怒:“能不能胜任,也不是你一个女人家说了算的,既然是打算做世子妃,那便修身养性学好三从四德,好嫁进墨王府做个合格的世子妃,而不是在这边塞军营里捣乱!” 跟着墨震来的将领们都低下了脑袋。 非墨震阵营的将领:真后悔跟着来这一趟啊,没想到这老东西是吃了豹子胆,敢跟未来王府主子这样刚! 墨震阵营的将领:完,要完! 秦桑只当没有听见墨震的训斥,道:“李开,我让你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李开把一沓纸张拿了过来,递到了秦桑手里。 秦桑翻看了一下,心里有了数,暂且把那些纸张按在手中,未动声色。 墨震瞥了一眼秦桑手中的纸。 哼,故弄玄虚! 孙喜正的事奉吉并没有参与,就算你想诬陷,也是不能够的。 墨震并没有意识到,他已经下意识把那沓纸张当成了“诬陷”奉吉的证据。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观未曾发表意见的墨忱卿悠悠道:“老将军,这是在替本帅管束后院内人?本帅是不是得多谢老将军啊?” 墨震意识到犯了大忌,额上不由冒汗,急忙道:“不敢,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说,秦大夫不适合做这个医官,还请少帅另择贤人。” “不敢?本帅看你敢得很!”墨忱卿星眸微眯,露出危险的意味,“无论是医官,还是本帅的家务事,本帅是不是都得听你镇军大将军的啊?不如以后墨家军和王府也都交给你来管好了!” 墨震慌忙跪下,俯首道:“少帅息怒,属下只是见少帅年幼,且是第一次带兵,所以就提供一些参考意见,属下绝无僭越之心,请少帅明鉴!” 秦桑拖长了声音,阴阳怪气道:“哦……原来是觉得少帅年幼啊。可不,年幼可欺呗。” “秦桑,老夫对少帅绝无二心,你不要给老夫泼脏水!” “嗯,绝无二心,所以就举荐了奉吉。” “奉吉确实是这里资历最深的一个,老夫举荐他又有什么不可?” “既然墨老将军举荐了奉吉,那属下也举荐一个人。”门口忽然响起一道女声,虽然明显中气不足,但还是很铿锵的。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往门口瞧去。 只见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正推着一辆木头轮椅,椅子上坐着女将军陆东。 “属下见过少帅,属下不能站起来给少帅行礼,还请少帅恕罪。” 陆东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强撑着抱了抱拳。 她的身后,推着轮椅的高大青年,很多人都不认识,但也有一些认识,那不正是前日快被口水喷成筛子的穆萧吗? 第175章 最炸款河东狮 第175章 最炸款河东狮 墨忱卿摆摆手,“恕你无罪。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好好养伤,跑这里来做什么?” “本来是要去跟少帅请罪的,私自行动触犯军规,属下犯了大过。但中途听说少帅在这里,要推举医署医官,属下就到这里来了。” “你犯的错,等伤好之后去执法院领罚就是。” “是,属下伤好之后就去。少帅,属下有一人选,可以胜任医官一职。”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然后齐齐把目光对准了陆东。 好么,又来一个凑热闹的。 就是不知道陆将军举荐哪一位。 总不会是秦桑,听说这陆将军素与秦桑不睦,后来秦桑还因为讨厌她而搬去了中军大营里。 墨忱卿声色未动,道:“正好,老将军也举荐了一位,那你也说说。” “少帅,属下举荐的是秦桑。” 墨忱卿挑眉:“秦桑?为什么?” 秦桑也不由看向陆东。 唉,这姑娘啊,真是一心都为了墨忱卿。只可惜,关心太过,要知道,没有主子不忌讳下属分不清主次僭越的,墨忱卿这样的,就更不允许有人管到了他头上。 陆东因为失血过多,唇色惨白,这会儿连说话都有些气力不足,“秦大夫医术精湛,且仁心厚德,属下本已一脚踏进了阎王殿,秦大夫却不计前嫌,把属下给救了回来,就是最好的例证。医署关系着所有墨家军的生命,每一个从战场下来的伤兵,都是为了家国百姓而受的伤,他们应该得到最好的治疗和照料。” 陆东看向秦桑,语气郑重:“属下觉得,秦大夫是最佳人选。” 陆南也跟着附和了一句:“属下和秦姑娘在墨州的时候就认识,彼时就算是身无分文的流浪者病了,她都会不遗余力救治,正所谓是仁心仁术。” 墨忱卿脸上浮出些自豪的笑。 他选的夫人当然不会差啦。 “秦老师的医术是我见过最厉害的!” “秦老师很无私地将医术都传授给我们,光凭这一点,就是多少大夫拍马难及的!” “少帅,我们一致推举秦大夫做医署医官!” 奉吉有些慌乱。 他没想到,除了那些学员,连医署的大夫们都支持秦桑! 当然,有支持他的,但都是素日他贿赂过的那几个大夫。 墨震看到这种情况,心里也意外,除了意外,还很生气。 支持一个女子做医官,成何体统?! 这些大夫就这么没种吗?! 墨忱卿目光落在墨震身上,道:“老将军,你怎么说?” 墨震涨红着脸,没好气地道:“任免医官是少帅的事,属下当然听从少帅安排。只是……正如陆东所说,医官的作用巨大,还请少帅斟酌好,莫要意气用事。” 秦桑扫了他一眼,拿着那叠纸走到他面前,他打量秦桑几眼,“做什么?” “我想给墨老将军看样东西。这是奉吉大夫这些年开过的药方,只收集了一小部分,老将军可以看一下。” 奉吉大惊失色,“你,你收集我的药方做什么?” “做什么?自然是想要向你学习啊。只是,我没想到,奉大夫开具的药方,这么多不合理的。照这些个药方吃药,恐怕吃死了不少人?可惜,军中没有相关的法规,对于这样的医疗事故责任人做出惩处。也没有相应的监管机制,监督你们这些草菅人命的大夫!” 奉吉慌乱地扯着嗓子道:“你,你血口喷人!为了做医官,你可真是不折手段啊!少帅明鉴,少帅明鉴啊!大将军,小的真的没有治死过人!您不要听秦桑一面之词!” 秦桑嗤笑道:“哟,求大将军?你是觉得大将军会救你一个庸医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和大将军有什么勾连、大将军一定会帮你啊?” 人家都欺负到小九头上来了,她凭什么还惯着啊?大不了就撕一场,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 墨震意料之中地震怒了,“少帅,你这未来世子妃未免也太猖狂了!老夫在墨家军里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就看着老夫这么被她泼脏水吗?” 墨忱卿轻飘飘气死人不偿命地道:“阿桑没见过这等大场面,说话口不择言,老将军不要和她一般见识。” 墨震怒道:“老夫看少帅是被这妖女迷惑了!若是容留这样的妖女继续留在军营里,这个仗还怎么打?” 秦桑嘲讽道:“我留在军中这仗就没法打了?这么轻易被一个小小女人左右,那你们这仗打得胜算也不高啊。” 墨震怒斥:“牙尖嘴利巧舌如簧!” 秦桑丝毫不退让,“幸亏小女子牙尖嘴利巧舌如簧,不然,岂不是要被老将军活活给说死?” 墨震刚要说话,就被秦桑抢在了前头,“还有,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官任命,墨忱卿身为一军主帅,连个任命权都没了?轮得到你镇军大将军在这里指点江山?怎么着,想取而代之吗?还是说你觉得主帅不如你经验老到,不如你知人善用?不如你威望高?” 墨震气得指着秦桑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你个妖女!简直胡言乱语!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 “我就说了,怎么着,你还想杀了我吗?自己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心里没点逼数吗?还要我一句一句给你复盘吗?你是如何欺负主帅年轻对主帅的命令指手画脚的,想看我再演一遍吗?!” 秦桑步步紧逼,逼得墨震连连后退,唾沫星子故意喷了墨震一脸。 在场的都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靠,少帅这是找了个河东狮啊! 大庭广众什么话都敢说! 这根本就是最炸款河东狮! 墨忱卿已经快憋不住笑。 啧,夫人这攻击力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 墨震张张嘴,欲要辩解,秦桑跟本不给他机会,连珠炮似的又是一阵嘴炮:“你最好还是别说了,多说多错,再解释也是苍白!我当不当、以及当不当得好这个医官,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反对也没有用,我现在已经拿到了官印,接下来,我不但要接管医署,我还要对医署进行改革,你,镇军大将军,练好你的兵打好你的仗,医署的事少管!以后若是你的兵受了伤,送到医署来,我可以不计前嫌尽力治疗,至于你,死了我也不会给治的!爱找谁治就找谁治去!” 第176章 新徒弟 第176章 新徒弟 秦桑一顿抢白,把墨震气得差点当场撅过去。 墨忱卿适时地扮起了红脸:“老将军,阿桑说话直,但她说的也全是为老将军你好,你想,今日的事也就咱们这些人知道,没人会非议你倚老卖老,倘或传出去,被外面的人知道了,通情达理的会说你是为了我好,不通情达理的,岂不是要骂你欺凌本帅年纪轻,想要李代桃僵?” 墨震还没听完,眼珠翻白,朝后张去。 陆南忙扶住了他,没让他倒地,秦桑顺势给他扎了一针,把他给扎醒了。 墨震:“……” 晕都不让晕了是? 还有没有天理了? 墨震长喘了一口气,“少帅,属下身体不适,还请少帅允许属下先行退下。” 墨忱卿非常通情达理:“去,老将军好好休息。墨竹,今日大军操练的事,先交给你了,你赶紧归位。” 墨震:“……” 我……娘了个…… 墨忱卿看看其余将领,厉声:“擅离职守,难道还等着本帅给你们颁发个荣誉名号?” “不不不,属下告退。” 将领们来的时候如何气势汹汹,走的时候就如何羞愤难当垂头丧气。 将领们都撤了,墨忱卿也起身,负手立于讲台之上,淡声宣布:“秦桑暂代医署医官之职,列位以后配合秦桑,重建医署。墨家军数万将士的命,半数是在你们手上的,本帅代他们,向各位致以谢意。” 少帅对他们表示感谢? 少帅竟然对他们表示感谢! 少帅很重视他们! 这叫他们如何不感动?! 秦桑一看台下诸人面色红润双眼放光的德性,就知道这些位是脑补了不少。 小九笼络人心挺有一套的嘛!几句话就把人给整高潮了。 “我还有事要忙,这里就交给你了。”墨忱卿跟秦桑打了招呼,迈步离开。 跟秦桑说话时就完全是温柔的语调。 墨忱卿走后,秦桑站到了他刚才站的位置上,继续慷慨陈词了几句,然后开始给大夫们安排新的工作。 像过去那种以孙喜正为中心,所有大夫都围着他转的规矩,被完全取缔了。 秦桑根据这些天观察了解到的每个大夫的擅长领域,给每位大夫划分了病人。 以后,施行的就是责任制,谁的病人谁负责,出了问题要问责,吃不准的伤病和药方,就拿出来大家一起讨论共同制定方案。 大夫们每天都要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学习充实自己,以后上课的,也不光秦桑自己,每位大夫都要和大家分享心得。 医护们也都分派给了每位大夫,秦桑没有太多时间给他们,只能让他们赶紧通过实战快速掌握技法。 每天的授课时间集中在了下午,上午全都去医署,边干边学。 这既借鉴了前世的管理制度,又融合了当下的实际情况,一番操作之后,大夫们的精神面貌可谓当场就大大提升。 搞定一切,已经中午,秦桑放大家去吃午饭,一屋子人依次走了,后面却有一人坐着没动,门口也有一个人影在晃动。 坐着的那位是奉吉,门口晃动的是穆萧。 穆萧的视角看不见奉吉,他听着里面没动静了,以为人都走光了,几步蹿进来,往地上噗通一跪,嘴里慷慨激昂:“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嗬,这师拜的,惊天地泣鬼神啊! 坐着的奉吉本是有话说,一看这架势,就老老实实坐在那里,不敢说话了。 秦桑道:“考虑好了?跟我学医可是要守我的规矩,我的规矩可严。” 穆萧昂首挺胸,中气十足:“师父放心,不管您的规矩多严,徒弟都会遵守的,绝不会犯了师父的规矩!” “行,孺子可教。我也是欣赏你在医学上的天赋。勤学固然可贵,但天赋可遇不可求,所以,你要好好利用你的天赋,再加上勤学,为天下百姓减少病痛,提高人们的生命质量。” 很多说法,穆萧都是第一次听,就像是醍醐灌顶,令他脑子顿时清明,眼前的路也分外明朗了。 “徒弟谨记师父教诲。” “好了好了,岁数比我都大呢,跪着像什么体统?起来了……对了,你还没给我送拜师礼呢!”秦桑一秒变脸,正经到不正经自如切换。 穆萧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师父放心,我回家就去给师父办拜师礼去。” “算了,你一个军户家庭出身,能置办什么拜师礼?有那闲钱好好孝敬父母。我这里有一本古籍,是孤本,都已经残破不堪了,你去给我抄两本来,就当是送我的拜师礼了。哎,你识字是?” 要是不识字,得先把他送学堂去! 穆萧忙说:“字还是识的。” “不错不错,识字就好,抄去。” 穆萧接了书过去,书的封面并没有任何字,打开扉页,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四个大字:大医精诚。 穆萧神色严肃起来,端端正正磕了一个头,道:“徒弟定不负师父的苦心孤诣。” “别磕了,师父还那么年轻,受不得这个,赶紧吃饭去,我也要去了。”秦桑摆摆手,扯了扯穆萧的后脖领子,“走了。” 奉吉嚯的站了起来,手指着秦桑背影,张着嘴想说话,却又瑟瑟发抖说不出一个字。 这时,秦桑脑子里,系统那不冷不热的机械音响了起来:“恭喜宿主,喜得旷世奇才一名。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头也没有回,径直走了。 倒是穆萧站起来,冲着奉吉冷冷一笑,“师父宅心仁厚,不与你这等小人计较,但不代表少帅不会与你计较,少帅对我师父的心意坚若磐石,可见不得师父受一点儿委屈,你就等着他收拾你!” “师父,等我!” 穆萧追了出去,但哪里还追得到秦桑的影子。 秦桑本想去找墨忱卿吃午饭,打听到他正在和将领议事,便只好作罢。 这个时候去可真是容易被贴上妖女的标签了。 秦桑让月娟亲自去给墨忱卿送了两颗滋补丸,又吩咐厨房多做些饭菜送过去。吩咐完了,才和小花一起,提着食盒回中军大营吃饭。 下午秦桑带着所有大夫,把医署的病床重新规划了一遍,每个大夫的病人都集中到了一起,便于大夫治疗。 这一下午又是忙得脚不沾地的一下午,秦桑累得浑身酸疼,不得不嗑了个大药丸子。 第177章 救世神农 第177章 救世神农 “晚上在授课室上一节药理课,你们感兴趣的话都可以过去听一听。” 医署大夫少伤兵多,仅有的几十名大夫,医术也是参差不齐,在此之前,伤兵死亡率很高。 培养一名大夫需要时间,解不了燃眉之急,秦桑只好先把这些大夫的素质搞起来。 也不好揠苗助长,不顾他们的意愿,秦桑也只能是先拣着愿意学的教。 谁能想到,她一个好好的全科大夫,到了这个世界,竟然做了老师了。 啧。 晚饭也没有和墨忱卿一起吃,墨忱卿派了亲信过来通知,要外出,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 秦桑和月娟小花一起,草草吃了晚饭,赶往授课室。 走到授课室拐角处,忽然一道人影从墙根下蹿了出来,月娟和小花双双挡在了秦桑前面。 有人比月娟小花反应更快! 就只见暗处一道寒光闪过,一把利剑插向人影的脖颈! 是暗卫! 还有比暗卫更快的! 大黄和猫猫从秦桑身后猛地蹿出,在利剑到达之前,就把那人给扑倒了! 连带暗卫都给扑得倒退了一丈远。 秦桑急忙喊:“大黄猫猫,别给咬死!” 大黄和猫猫听见秦桑的喊话,停了嘴,非常不屑地踱着步子回到了秦桑身边。 猫猫还冲那人嗷呜了两声。 一股尿骚味儿弥散开来。 嚯,那人吓尿了。 秦桑老早就看清那人了,不是奉吉又是谁? 秦桑朝前走了一步,讥笑道:“奉大夫,怎么着,上午没把我扳倒,还想着偷袭我啊?” 奉吉哭了,“秦医官,我哪敢啊?我……我就是想来求求您,跟着您上课,求您容许我留在医署,我真没想袭击您。” 一个中年老男人,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桑把他给痛扁了一顿呢。 秦桑最讨厌的就是哭哭啼啼了,当即指挥大黄猫猫,“把他给我叼远一点!” 大黄和猫猫立刻兴奋地扑了上去。 秦桑想了想,又冲着他喊道:“你的行医资格被取消了,留在医署肯定不行,而且你治死了不少人,执法院那边肯定要治你的罪的,我建议你主动去执法院投案自首,求取宽大处理。就不要想着我保你了,我没那闲工夫。唔,对了,你的罪证在镇军大将军那里,自己去拿,别等镇军大将军为了撇清自己,先给你把罪证送执法院去!” 秦桑说完,径直往授课室去了,留下奉吉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随着大黄和猫猫远去。 秦桑本以为自己来得够早的,没想到,授课室门前已经站满了大夫,扫一眼,基本上来全了! 她就喜欢上进的人! 只是……这么多的人,授课室根本就坐不下啊! 秦桑想了想,让李开等人点了几堆篝火,大家围着篝火而坐,秦桑又叫了穆萧,“你,来做课堂笔记,我要检查的,认真点。李开,还有你们大家,也可以记一下。眼神儿不太行的,课后借阅一下别人的。” 秦桑上了别开生面的一堂药理课,还附赠了几个治疗外伤的方子。 每一位来上课的大夫,都无比激动。 药方,那是一个大夫的命啊! 即便他们都是供职于墨家军的大夫,不用出去开药铺医舍谋生,药方对于他们也是蔚为重要的! 就这么教给他们了? 教给他们了! 这是上天派给他们的救世神仙? 这一刻,什么男女界限,什么女人该守三从四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而秦桑,只怕没有足够的人守护好墨忱卿的后方,药方什么的,对她来说都不算事儿。 何况,很多药方都是古时就流传下来的。 华夏先祖,对后代子孙从不曾留私,总有人用实际行动诠释什么叫传承,而她不过是把从先祖那里学到的知识像先祖那样传承下去,这只是她应该做的,不需要褒奖,也不需要感激。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秦桑说的口干舌燥,月娟贴心地递上了一杯水,秦桑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对意犹未尽的大伙儿道:“今天就到这里?” 一老大夫问:“那明天晚上还来不来?” 秦桑:“……” 这还有比她更捉急的。 “如果你们想来,那就还今天的时间,在这个地方集合。” 秦桑活动了一下累得酸疼的筋骨,感觉自己成了赶上架的鸭子,下都下不来了。 李开悄悄溜到她身边,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递给她,“秦老师,饿了?好东西!” 一股香甜的味道扑鼻而来。 秦桑瞪大眼睛,“烤地瓜?!” 李开愣了愣:“原来这玩意儿叫地瓜啊?” 秦桑也愣了一下,“你不知道这玩意儿叫地瓜?” 天啊,该不会这个世界还没有把地瓜这种作物发掘出来? 不会不会? 难道她不但要做个悬壶济世,还将成为一个救世神农? 正瞎yy,旁边一个老大夫凑过来,道:“医官大人莫不是认错了?老夫年轻的时候去南方游学,见过这个东西,当地人管它叫番薯,这东西倒是好东西,抗饿,就是吃多了烧心,还爱放屁。” 秦桑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 李开道:“这确是一南方来的兵给我的,咱北方没这玩意儿。老师尝尝看,好不好吃。” “这玩意儿我吃过,好吃得很。”秦桑剥掉地瓜皮,咬了一口,结果烫得一下子弹了出去。 周围笑声连连,月娟把她给扶了回来,又从李开那里拿了一个地瓜,剥好了皮,递给她,笑道:“给你,慢点吃,跟个孩子似的。” 秦桑笑嘻嘻接了地瓜过去,吹了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嗯,甜得很。哎,李开,咱们这边为什么没有这种东西?” 李开挠头,“不知道,可能,不适合北边生长?” 秦桑咬了一口地瓜,心里盘算着这东西是好东西,耐旱,产量高,不用好地,像她那些山地,就可以种。 放在灾年,这是充饥的好代餐。 得跟小九好好说说。 正思量着,陆南忽然回来了。 第178章 我不做人 第178章 我不做人 “秦姑娘。”陆南上来打招呼。 秦桑起身,朝众人挥挥手,“你们自便,我先撤了。” 走到离人群远一些的地方,秦桑问道:“你主子没回来?” “秦姑娘猜得对。” 秦桑心想,废话,他要是来了,还轮得到你来? “少帅说,他今晚不回来,让您早点休息,不必担忧他。” 秦桑心里啧了一声,小九这是真的着急打完仗回朝了呀。果然年轻人血气方刚,凡事都想亲力亲为,也不嫌累。 “行了,我知道了,你去找他,告诉他我很好,不用他担忧,专心打仗……哎,这次大约要几天啊?告诉我我好有个心理准备,你也就不用天天跑了。” 陆南道:“少则明晚,迟则两日。” 秦桑表示已经知晓,又从医药箱里摸出两个瓷瓶,递给陆南,嘱咐道:“他走的时候也没告诉我,我都没能送送他。这个丸子你拿给他,一天两颗,劳累过度就再多吃两颗。” 唉,才十八岁,日子且长着呢,这般操劳身体可不行,补药伺候起。 陆南答应着,拿着药走了。 秦桑望着陆南离去的方向,沉默了片刻。 月娟和小花见她情绪低落,走上来一左一右陪着她。 月娟安慰道:“少帅智勇双全,自从接手了这个战场,从来就没有吃过败仗,相信他这次也能平安回来的。” 秦桑叹了一声,“嗯。” 她能说他不是担忧他吃败仗吗?她是担忧他,这才是刚刚开始,以后的路更长更难。 而和朝内那些蠹虫们打交道,可不比和东夷人打仗。就看墨家军里这些人事,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朝中更乱,更多阴险的人,更多心怀叵测的人。 她的小九呀…… 秦桑这边倒是比想象中还要容易,每个人的学习热情都很高,都不用她做动员,大家都很自觉地比她早到比她晚归,她去上课的时候,往往大家都已经提前复诵了一遍前日的知识点。 就连医署那边的病人,大家也都是抢着去看诊,互相交流心得,不再似从前,每个人都藏点小私心,生怕自己的立身之技被别人学走了。 现在有了更多的东西需要去学,又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小心思? 诚然,也有那么几个老顽固,总觉得被一个女人教实在是丢脸的事,他们明面上不敢搞什么动作,但会暗戳戳传一些谣言,制造一些小困难为难秦桑。 对于这些坑货,秦桑总是嗤之以鼻。 过家家的段位,也好意思拿出来用? 两日后,墨忱卿并未如约回来。 秦桑隐隐担心,也不知道是不是仗打得很艰难,才导致晚归的。 前方定然是有死伤的。 这次没有带随军的大夫,受伤的士兵怎么办? 可恼的是,墨忱卿走的时候并没有留下此去的方位,就算她想救援,莽莽群山,她又该往哪里去救? 秦桑越想越抓心挠肝的。 军中也没有个能商量的人,秦桑最后决定去找正在养伤的陆东商量一下。 陆东的伤都是穆萧主治,秦桑在一旁指导。 穆萧本来就有医学底子,又非常有天赋,秦桑一点,他便能举一反三通达,陆东每天都能看到秦桑指点穆萧给她治伤的过程。 起初陆东是很抵触让一个男人给她治伤的。 秦桑怼道:“我没来之前这里没有女大夫,难道女兵受了伤就只能等死?枉你还是女兵统领呢,就这么给女兵带头的?” 陆东就长长一叹,道:“你真觉得我们这些女兵可以被尊重吗?要不是少帅,这些女兵,充其量就是供军中士兵解决需要的那种女人,少帅接手之后,严令禁止士兵狎妓,姐妹们才远离了苦海。 受了伤,姐妹们中的大多数都选择自己上点伤药,也不愿意去医署医治,因为医署的大夫也都不拿她们当回事,有的甚至借机羞辱玩弄。 当初你要教女兵医术的时候,我嘴上没说,但是心里是感激你的。 秦桑,说实话,我一开始觉得你就是恃宠而骄的狐媚子,身份卑贱,却又不甘平庸,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没想到,你其实是女人中的英雄,你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男人的世界里做到了让他们膜拜。 你不会怪我当初那么小心眼?” 秦桑淡淡一笑:“怪。我可没那么大肚量,别人背后捅我一刀,我还能笑着说原谅。” 陆东脸色一红,郑重说了一句:“秦桑,对不起,我错了。” 秦桑道:“无所谓了,你也没给我造成伤害。说到底,在这个过程中,其实你受伤不轻?是不是每次想害我不成,回去都要呕血?” 秦桑笑眯眯的。 陆东气得咬牙:“……你也不要太托大,你和少帅以后的路难着呢,京中那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你有几条命够他们玩儿?” 秦桑满不在意:“那简单啊,我不做人,我做个沾之即死的毒物,看他们还吃不吃我。” 陆东:“……” 少帅找了个妖孽? 得亏自己没像墨启孙喜正做的那般绝,没有害人性命,这要是真的做了,都不用秦桑出手,她只要袖手旁观,这条命也就差不多嗝屁了。 陆东气得撇过头去,不想再搭理她。 但心里对她的成见,渐渐变成了担忧。 虽然多半还是在忧心少主子,但这个女人,也确确实实和少主子连在了一起。 秦桑到陆东屋里,连月娟和小花都没让跟进去,陆东倚靠在床头,挑眉,“没有带穆萧,你不是来给我治病的?” 秦桑毫不客气:“我就不能是单纯来给你治病的?还是你觉得我的医术不如我那逆徒?” 陆东气得一叹。 论嘴皮子功夫,她就没赢过。 “得,我也不跟你耍嘴皮子,你就说你是来干嘛的。” 秦桑在她身边坐下,先掀开纱布检查了一下伤口,嘴里道:“看我给你缝的伤口,多漂亮,以后我再给你在疤痕上纹一支兰花,会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就是要美美哒,即便是当兵,也不耽误美。” 陆东这次没有生气,但英气的眉宇间隐隐愁容。 “怎么了?想什么呢,愁的跟嫁不出去的小老太太似的?”秦桑笑噱道。 第179章 入山寻人 第179章 入山寻人 陆东长叹一声,“我从来也不追求漂不漂亮。无所谓了。可我那些兵……” “担心她们的未来?”秦桑收起嬉笑的神色,很正色地道:“放心,墨忱卿会妥善安置的。实在不行,将来不打仗了,让她们跟我混去,我有好多地,需要很多人给我制药,你就算有一千女兵我也给你安排得下。” 陆东眸光一亮,但很快就黯淡下去,“你自己都还没站稳脚跟呢。” “你倒是了解我。不过你放心,我稳着呢,即便不靠你们少主子,我自己也能活得风生水起。我可是秦桑。” 换别人说这话,陆东定然要嗤一声牛皮吹得过大也不怕爆了,但秦桑说这话,她非但不觉得在吹牛,反而觉得她很容易就能做到。 陆东点点头,“嗯,我信你能做到。秦桑,你来找我是因为少帅?今天是第四天了,他还没回来,也没有一点消息传回来。你担心他有事。” 秦桑轻叹了一声,“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也就不再隐瞒了。他让陆南捎信儿回来,说最迟两日便回,这都第四天了。我来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方位,我想去找找他。” 陆东道:“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你一个弱女子,只会给他添乱,分他的心罢了。” “我知道来找你也是白找。好好养你的伤,我走了……哎,记得伤好了去执法院领罚哦。” 秦桑临走前还不忘给陆东心口扎一刀。 陆东气得白眼直翻,“以后有你受的!” “多谢关心,我相信我能受得起。”秦桑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有些飘忽。 陆东的脸色沉了下来。 她明白秦桑后面那句气她的话的意思。 秦桑不是真的想给她一刀,而是提醒她,上次她擅自行动,罚都还没领呢,这次如果再犯,就不是挨罚那么简单了。 可……何止秦桑担忧少帅,她比秦桑更担忧。 她更想进山去寻找少帅! 秦桑走后,陆东想了很久,迟迟未下决定。 一直到入夜,依旧没有任何墨忱卿的消息,陆东再也忍不住,看看自己身上的伤,在穆萧的悉心治疗下,已经结痂,出去一趟应该不成问题。 陆东下床,穿上了夜行衣,拿了令牌,悄无声息地出了房间。 她去马厩牵了自己的马,深吸了一口气,翻身上马,催马出营。 今晚是个阴天,夜色浓得像是墨一般,一路上遇到巡逻的士兵,陆东亮出令牌,没有敢阻拦的。 一直到辕门口,都是畅通无阻。 守门的士兵询问道:“陆将军,这么晚了一个人出营,所为何事?” “公务,莫问。” “那陆将军小心。” 守门士兵也不放行。 出了辕门约摸一里地,是一片灌木林,虽然春寒料峭灌木尚未发出新芽,但因为原本这片灌木就生得枝条茂密,又加上夜色漆黑,这就成了一片藏人的风水宝地。 只是这里距离大营颇近,前面又有守兵和巡逻兵,藏敌军是不可能的。 陆东毫无戒备地催马疾驰,进入灌木林。 “陆将军,这么晚了,这是去哪啊?” 一道清凌凌的女声,带着戏谑的语气,从灌木林里响起。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陆东非常无语。 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嗷呜”两嗓子。 不用说,是那一狼一豹来了。 “秦桑,你在这里做什么?仔细被当做细作抓起来。”陆东勒住了马,皱眉问道。 “等你啊。我要是细作,那你呢?”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少帅身边的人。” “我还是少帅枕边的人呢。” 陆东:“……你要不要点儿脸啊?你还没嫁给少帅呢!” 秦桑一副滚刀肉模样,“嫁不嫁的都是他的枕边人,这点就别再争论了。陆将军,你是去找墨忱卿?巧了,我也是去找他的,我们同路,不如做个伴啊?” 陆东下意识就想拒绝,但又理智地打住了。 这玩意儿能拒绝得了才怪! 秦桑牵着马,从灌木丛里走出来,后面月娟也牵着马跟出来了。 “搭个伴陆将军,万一中途你那伤口崩开了,我好歹能帮你止血缝合,你说是不?” 陆东气得伤口现在就要崩裂了。 天啊,来个雷收了这个妖孽! 但她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生气的样子,生气就输了! “放心,我伤口好着呢。你要去就去,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战场可不比后方,你要是遇到明枪暗箭什么的,战场上可没有第二个你这样的神医救你。” 陆东毫不示弱地还击。 秦桑道:“放心,我也不用你帮忙挡刀。” 陆东不想再说话,催马奔了出去。 秦桑翻身上马,跟了上去。 月娟也赶紧跟上。 三人三马一路疾驰,很快就出了营区范围,又行了几十里,到了山口,秦桑赶到陆东身边,问道:“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不知道,不过,从山口位置进去,是一段很窄的山路,是出山的必经之路。先进去看看。” 秦桑心说,进山的道路只有一条,但出山的道路可不止一条,舆图她已经印刻在了脑子里。 只是出山的另一条路地势很险,要不是陷入绝境,是不必去冒那个险的。 秦桑没言语,跟在陆东身后进了山。 陆东已经熟悉进山的路,虽然和秦桑相看两厌,但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当心些,山路不好走。” 秦桑也不是第一次走这条路,但还是承了陆东的情,“你也小心些。” 陆东为了照顾她,放缓了些速度。 天阴沉得厉害,能见度几乎为零,秦桑也不敢大意,嘱咐后面的月娟:“娟子,你跟紧了,这路窄,别走偏。” 月娟答应了一声。 好歹她也是名士兵,会点儿功夫,可走这样的夜路额头背后都冒汗了,秦桑的关心令她心里暖暖的。 大黄和猫猫进山之后,就跑没了影,秦桑并不担心它俩,这俩货进山就是回家,而且大黄可是狼王呢。 不过一个时辰,天就下起了雨。 第180章 狗咬吕洞宾 第180章 狗咬吕洞宾 初春的雨,细细密密,落在脸上竟似针扎一样。 秦桑忍不住啐了一口,“什么鬼天气!陆将军啊,咱们还要继续走吗?要不找个山洞歇歇脚避避雨。” “这点雨就受不住了?”陆东讥笑她,“那你出来干嘛的?来玩的?还是来拖后腿的?” 秦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道:“找人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你这样盲找,肯定是不行的。我看我们还是找个山洞避避雨,规划一下。” 陆东嗤之以鼻:“你能规划个屁出来!咱们本来就不知道少帅在哪,怎么规划?” “那咱们可以猜他在哪。” 陆东快被气疯了。 “我不去!” 月娟小声道:“陆将军,要不,咱们还是听听姑娘的意见,这样下去,咱们受点风寒没什么,关键是,如果咱们病了,还怎么找少帅啊?” 要是把秦姑娘给冻病了淋坏了,少帅回来不得吃人啊?! 月娟天天在一旁伺候,少帅对秦姑娘的心意,她看的可再清楚不过。 别人都是偶尔吃狗粮,她天天都被狗粮塞到撑,并不比少帅身边那陆南吃的少。 陆东被秦桑念叨得没办法,只得说:“服了你了!如果能遇到山洞,那就避雨,如果遇不到,那也只能赶路。” 秦桑微微一笑,“不用遇,按脚程计算,前面二里左右的地方就有一个。” 陆东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秦桑道:“我跟墨忱卿来过啊。” 陆东心里却大为震撼。 如果是天气好的状况下,记住一个山洞的位置可以理解,但现在根本就看不清路,秦桑却能估算出山洞位置,这种能力,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斥候,也不一定具备。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身后这个乡村弃妇确实正一步步打破她对她的认知,打破她对她的偏见。 陆东没再说什么,艰难地行了二里多地,果然找到了一个山洞。 秦桑轻车熟路地带人进去。 月娟点亮了火折子,看洞口石壁上竟然插着一支火把,欣喜地点着了火把。 “这里竟然还有火把!好像有人特意在这里准备的!” 陆东观察了一圈。 山洞里很干爽,竟然还有一堆干柴,码得整整齐齐的,显然是有人来准备的。 这会不会是少帅来过?陆东猜测着,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但希望很快破灭。 她转了一圈,豁然看见大黄和猫猫早就蹲在这里了! 两头大萌萌兽身上一点水都没沾! 真是谁养的像谁,都是狗精狗精的! 大黄和猫猫张着嘴伸着舌头,一副笑模样看着秦桑,仿佛在笑话这个人类太逊了,淋成个落汤鸡一样。 秦桑道:“找找火折子,点个火烤烤衣服。” “你真的来过?”陆东很怀疑。 不知道火折子的位置,这能算来过? 可她能准确找出山洞的位置。 秦桑一边往洞壁上撒望,一边道:“路过,没进来。” “那这里面的东西?” “我让墨忱卿找人放的。这边算咱们的地界,如果有落单的兵,也能歇歇脚啥的。” 陆东语气明显不那么刺了,,“你想的倒是周到。” “经验嘛。” “经验?” “哎呀你不要那么敏感嘛,我说生活经验。我在山村长大,有时候跟猎户一起进山,天太晚就回不了家,只能在山里过夜。猎户们就想到在每个山洞里都囤点粮食和干柴,这样不管谁在山里回不了家,都能够有个栖身之处。” 编呗,这玩意儿她也不能真的去她村子里求证去。 秦桑很快找到了火折子,扔给了月娟,“娟子,点堆火。” 她又在空中找到一个吊篮,从里面拿出来一些肉干,又在包裹里拿出几个烧饼。 大黄和猫猫贡献了一只山鸡一只野兔。 月娟点着了火,三人两兽围着火堆,一边烤衣服一边烤山鸡和兔子。 秦桑烤肉的水平不太行,这活就交给了陆东。 月娟在一旁看着烤衣服。 秦桑从药箱子里摸出一瓶丸子,一人给了一颗,顺手还塞了两颗给大黄和猫猫。 陆东打量一阵黑乎乎的药丸子,选择放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微微苦涩,吞下去之后,只觉胃里一阵暖意。 身上渐渐也不觉得冷了。 “听说你每天都塞药丸子给少帅吃,这是什么药?”陆东问道。 “怎么?怕我给他下毒啊?你是不是听陆南说的?” 陆东没说话。 卖陆南卖的相当手顺。 秦桑道:“丸子药效是不一样的,墨忱卿吃的是大力金刚丸,你吃的是多子丸。” 陆东脸唰的红了,“秦桑,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揍你一顿!” “嘁,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桑不想搭理她,抓了一把肉干躲一边逗猫遛狗去了。 陆东也只能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然后坐火堆旁继续烤肉去了。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打在山洞石壁上,噼里啪啦的人。 陆东肉烤好,喊了一声秦桑,“过来吃烤肉了。” 秦桑过来,毫不犹豫地撕走了一只兔后腿,一只鸡大腿。 陆东白了她一眼,“你倒是不客气。” 秦桑于是把鸡腿兔腿扔给大黄和猫猫,两只大萌萌兽高高跃起,一口就把鸡腿给吞入腹中。 秦桑立马回过头来,又撕走了另外一只鸡腿和兔腿,美其名曰:“这鸡和兔子是大黄和猫猫贡献的,它们应该吃。” 说着,又跑到月娟面前,把另一只兔腿直接塞进月娟嘴里去了,“月娟烤衣服,也应该得到。陆将军,你烤肉也辛苦了,赶紧吃。” 陆东气得白眼都快翻出去了,“那你又做了什么?” “我?我养了大黄和猫猫,我还贡献了山洞位置,你手里的烧饼和肉干也是我准备的啊。” 秦桑理直气壮。 陆东狠狠撕下一只鸡翅膀,嘟囔了一句什么,声音太低,秦桑也没听清,但大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秦桑毫不在意,笑嘻嘻啃着鸡大腿,啃完了,把骨头扔给了猫猫,回头又来撕了一块兔肉,夹在了烤软的烧饼里,咬了一大口。 “陆将军,好手艺。这肉太好吃了。” 秦桑唔哝不清地说,月娟赶紧拿水囊水杯,倒了三杯水,一人一杯。 陆东不想搭理她,自顾自啃着烧饼夹肉。 秦桑凑过来,道:“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没办法行路了,吃完赶紧睡,明天早起再走。” 第181章 秦桑的战斗力爆表 第181章 秦桑的战斗力爆表 陆东心里焦急,但这路况确实没办法走。 她也只能默认秦桑的话。 秦桑吃完喝完,抱了一堆干草过来,在火堆旁铺开,地方足够五六个人睡。 这干草自然也是她提议让人堆放的,要不是因为军队粮草物资不是那么丰裕,她甚至希望放两床被褥这里。 陆东看着她利落的动作,心里下意识就觉得很欣赏,但现实让她一句话都不想说,秦桑铺完,她就在干草上躺了下来。 秦桑躺下来,让猫猫躺在她和陆东中间,然后让大黄躺在了另一侧,月娟则躺在了大黄另一侧。 秦桑一会儿抱抱大黄,一会儿抱抱猫猫,两边都是暖肚皮。 陆东起初很规矩地躺了一阵,瞧着秦桑一会儿抱抱大黄一会儿抱抱猫猫,然后又让月娟抱着大黄睡,暖和。 陆东心里忽然就气不过,扭过身来就想抱猫猫。 谁知猫猫不买账,嗷呜一声坐了起来,闪着绿光的双眼灼灼盯着陆东,大嘴一张,露出了尖尖的牙齿。 借着火光,陆东甚至看见了猫猫牙齿缝里的血迹! 这玩意儿一定是在外面吃了野味! 怎么跟秦桑一个德性! 秦桑拍拍猫猫,轻斥:“躺下。猫猫,陆东姐姐没恶意,你就让她抱抱。” 猫猫乖乖躺了下来,陆东再抱它,它就很温顺了。 陆东心里笑骂了一句,狗东西,真是跟它主人一毛一样。 猫猫的质感实在是太好了,光滑如缎的皮毛,还硬硬的,摸着就非常有安全感。 陆东抱着抱着,就生起了也想养一个的心思。 只可惜这玩意儿可遇不可求,她又不会驯养。 抱抱猫猫就算了,秦桑养,她想撸就撸,这不挺好的? 陆东又把猫猫往怀里抱了抱,撸着撸着,就渐渐睡了过去。 秦桑另一边的月娟也沉沉进入梦乡。 秦桑却是忽然睁开了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山洞顶,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她在脑子里复刻着这附近的地形图,以这里为,往前推进,试图寻找易守难攻的地形。 按照她的推测,小九如果是要去攻打敌军的据点,那敌军必然是要守一个易守难攻的据点。 当然,也不排除小九是去干别的事情。 但小九干别的事情也需要隐藏自己的行踪。 要什么样的路线才能隐藏好自己的行踪呢? 秦桑想了又想,一直到后半夜,都还没有合眼。 终于确定了次日要走的路线。她刚准备合眼睡觉,忽听噼里啪啦的雨声里传来一丝异样的声音。 猫猫和大黄同时睁开了眼睛,警惕地望着洞口。 秦桑安抚地拍了拍两头大萌萌兽的脑袋,然后从靴子筒里拔出了匕首,身子灵巧地似一只猫咪,一下蹿到了洞口一侧,贴着石壁,摆出了攻防姿势。 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那声音渐渐大了,由窸窸窣窣变成了踢踢踏踏,似是马蹄声。 有人来了。 大黄和猫猫都蹲到了秦桑身边来,秦桑拍拍两个的脑袋,示意它们不要轻举妄动,一切行动听指挥。 大黄和猫猫都老老实实没动弹。 秦桑朝着空中吩咐:“大家不要轻举妄动,等他们进山洞再说。” 她这是吩咐给暗卫听的。 虽然从头至尾暗卫并没有露过面,但她知道,一直有暗卫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呢。 杂乱的马蹄声和着雨声,由大渐渐变小,脚步声响起,推测是已经下马,走到了近前。 秦桑手里的匕首握得更紧。 一行人冲破雨幕,闯进山洞里来。 山洞里的火光令众人惊诧住了。 也就在这一瞬间,秦桑也借着火光,看清了来人。 来的一共有五个人,五个人都戴着东夷的绿头盔,身上着东夷服制。带头的是一名约摸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其余四名都是年轻的士兵,手里拎着东夷刀。 东夷兵。 秦桑身形动如脱兔,从后面勒住一名士兵的脖颈,手起刀落,一匕首割断了那名士兵的脖子! 大黄和猫猫看秦桑一动,也跟着动了,两头猛兽后发先至,各自咬住了一名士兵的脖颈。 瞬息之间,三名士兵已经身首分离! 大黄和猫猫又分别扑向另外两人,大黄和那名士兵纠缠在了一起,猫猫则咬住了那名头头。 秦桑未作停留,一个飞跃,攻向东夷的士兵头头。 猫猫咬住他的一条腿,秦桑和他对打了起来。 另一边,大黄成功将士兵给解决了。 解决了士兵的大黄反过身来帮助秦桑和猫猫。 这头头的武功不弱,和秦桑一来一往间已经对打了数十个回合。 猫猫和大黄虽凶,但秦桑示意它们不要伤了这人,要抓活的,两个就都不太敢施展了。 秦桑也意识到自己掣肘了大黄和猫猫的发挥,索性虚晃一招,退出了战局,招呼大黄和猫猫:“咬他双腿!” 大黄和猫猫同时飞扑,一边一个咬住了那人的双腿,拖着就往一块石柱上撞! 那石柱是地底凸出来的一块石头,长得不过大腿粗细,大黄和猫猫是一边一条腿,那人中间就撞上了石柱! “嗷……” 秦桑:“……” 有一种疼,叫看着就疼。 月娟被嘶喊声惊醒,猛然坐了起来,望着满地的尸首和血迹,陷入了懵逼之中。 而另一边,陆东其实在那些人进山洞时就已经醒了,她本来是想要出手的,但看见秦桑和两头凶兽出手之后,她觉得自己出手实在没必要了。 这三个妖孽也太会玩了? 果然是谁养的随谁。 秦桑这货,没想到功夫也不弱。 怪不得少帅那么喜欢她,非她不可。 的确,像她这样有胆识有能力的女子,京中确实没有。 京中盛产的,都是会搞宫斗宅斗的内宅人形宠物。 而守在暗处相时而动的暗卫们更是目瞪口呆。 靠,都不用他们出手 秦桑上前摸摸大黄和猫猫的脑袋,道:“辛苦你俩了,帮姐姐去把那些个脏东西拖出去喂野兽。” 大黄和猫猫一人咬住一具尸体就往外拖。 陆东:“……” 啊啊啊啊!她也好想养头这样的凶兽! 秦桑下了那头头的腰带,将人双手反绑住,也没从石柱子上拖下来,反而给了他肩膀一脚,导致他的伤处又二次受伤。 “嗷……” 那人直接疼晕了过去。 第182章 往哪走 第182章 往哪走 秦桑岂能让他晕过去,她甚至连银针都没用,只在地上捡了个树枝,一树枝抽在了他小腿上。 “嗷……” 他就又疼醒了。 “别慎着了,你来审讯。” 秦桑朝陆东吼了一嗓子。 陆东慢条斯理坐了起来,打了个哈欠,道:“你那药丸子还真挺好使,治好了我多年的失眠症。” 尼玛,她是真没想到那药是催眠的。 秦桑面不改色心不跳,嗤之以鼻:“平时少思少忧,和自己无关的事情少管,失眠症自然就好了。” 陆东一笑,“嗯,你说的有道理,我回头试一下……你睡,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了。” 秦桑嘱咐道:“你别弄太大动静,我睡眠轻,动静大了会吵醒我的。” 陆东回道:“你拿草塞住耳朵,不就好了?” 秦桑:“……去你的。” 说着,就回了自己的位置躺下了。 旁边的月娟愣愣地看着大黄和猫猫打扫完了战场,还没从震惊中醒过神来,秦桑捅捅她的腰肉,“睡了,明天还得赶路呢。” 陆东把自己的剑拔了出来,走到那东夷兵头头面前,开始了严刑拷打。 而号称睡眠轻的秦桑,都睡出了呼噜声。 陆东抽空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你娘的,你就是这么睡眠轻的? 我信了你的邪! 天亮时分,陆东把所有能问出来的事情,都问出来了。 秦桑早起,坐在草堆里,望着石柱上血肉模糊的一团,朝陆东竖了竖拇指,“姐妹儿,够狠啊。” 陆东把自己的剑收了起来,道:“都招了。东夷人整合了十万大军,想要围攻咱们墨家军。他们是东夷军的斥候,前来刺探地形的。我猜着,少帅定然是得了消息,所以率兵出击了。” 秦桑醒了一会儿神儿,看着那血糊糊的一团,问道:“还有气儿吗?” 陆东道:“还没死利索。” 秦桑爬起来,打着哈欠朝他走过去,拿树枝捅了捅他的鼻子眼儿。 那人被捅醒了,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陆东:“……” 这女人太邪恶了。 “哎,你知道吗,就在昨天晚上,墨家军反包围了你们东夷的军队,已经把你们的人全歼了,我们墨家军主帅,亲手宰了你们东夷主帅的狗头。” 陆东不由看了秦桑一眼。 这家伙在说什么呢? 她是不相信她的刑讯结果,还想再诈一遍吗? 不得不说,陆东真相了。 秦桑不是不相信陆东的审讯成果,她只是直觉得这事儿有点蹊跷。 集结大军围攻墨家军,这没什么问题,双方迟早是有一战的,更何况前几天小九全歼了来犯之敌,这对东夷军来说,损失巨大,不可能不报这个仇。 可小九有什么理由只率领几千士兵就反攻呢? 他是年轻,是血气方刚,但他不鲁莽不托大啊。 一定有什么理由让小九出击。 敌军调虎离山? 不是没有可能。 但小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上当的。 将计就计? 极有可能。 所以,秦桑还想再诈一诈这东夷人,也许,能诈出什么来呢。 秦桑刚说完,没想到东夷人就抽抽了两下,秦桑赶紧拿银针出来给他刺穴护命。 尼玛,这陆东也太狠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她这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银针刺穴非常有效,但也只能延续人一刻钟的清醒意识。 秦桑继续道:“想调虎离山?你们也太小瞧墨家军主帅了。他虽然年轻,可他的心计,岂是尔等倭奴可以望其项背的?” 陆东眉峰一挑。 倭奴? 还有这种称呼? 倭奴哼了一声,“那你还留着我的命?仗都打赢了,我这条命还值什么?哼,留下我,还不是因为想从我嘴里套话出来?” 秦桑深深看他一眼,嘴角一勾,露出一丝邪魅笑容,“大黄,猫猫,拖出去。” 大黄和猫猫一个一条腿,咬住了就往外拖。 陆东看着人被拖出去,目光闪烁,看向秦桑,“你不问了?” “用不着了。”秦桑站在洞口,望着外面泛白的天色,目光幽深,“吃点东西,出发。” 月娟忙站起来,从包袱里拿了烧饼出来,在火堆余烬上烤了一会儿,热了,才递给秦桑和陆东,又拿了水囊来倒水。 就餐环境比昨晚还惨,就着满地的血,满洞的血腥气,三个人吃完了简单的早餐,把洞里的火都灭掉,没留一点火星,然后上路。 秦桑这次直接催马走到了前面。 雨已经停了,但天还没转晴,依旧是阴沉沉的,天地之间灰蒙蒙一片。 陆东起初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很快,陆东就发现,这是一条她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自从到战场上来了之后,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不下十几次,不打仗的时候,她也会带几个人进山探探路。 随州群山,人烟稀少。因为人烟稀少,山里的路就更少了,所谓的山路,不过是较为好走些的土地,来来回回走几遍,多少像条路了。 秦桑选的这个方向,起初地势颇险,遍地碎石,马走得缓慢还是被碰得腿上尽是伤痕。 “你这是要往哪里走?”陆东忍不住问。 秦桑道:“此处往前,有一座山,山势奇绝,洞穴密布,山上可藏兵数十万,我想过去看看。” 陆东问道:“你怎么知道?” “我听你们少帅说的。” 陆东便不再言语了。 路实在难走,马都没办法走了,三个人只好下马,弃马步行。 陆东倒是没埋怨,只是表示怀疑:“你真的确定少帅说过的山就在这边吗?还要多久?咱们现在看到的,都是一些矮山,我都没看到有山势奇绝的山。” “可能是阴天的缘故,视线受阻碍。女人不骗女人,真的就在前面,也就三十里地。” 三十里,阴天看不见倒也正常。 陆东决定信她一次。 可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走了约摸一个时辰,三人两兽还没翻过一座小山去。 陆东道:“秦桑,你告诉我,你选这条路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你该不会是瞎选的?” 第183章 我叫美智子 第183章 我叫美智子 秦桑道:“不相信我你就回头啊,我又没按头让你来。” 陆东抿唇,“可这里根本就没有人走过的痕迹,少帅不可能在这里的!” “昨天晚上下了一夜雨,能有什么痕迹?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跟就跟,不想跟你就回头。” “你也知道,我若是这个时候回头,将来少帅必然会责怪于我,说我不顾你的死活!” “那你就受着呗,我从哪一方面讲都没有理由救……” 话音未落,山顶忽然传来巨大的声音,秦桑抬头一看,只见山顶泥石流轰隆隆就涌了下来! 草! 陆东下意识就抓起了秦桑,施展轻功,朝前掠去。 秦桑本想喊两人快跑,口中的话就变成了:“月娟快跑!大黄猫猫,跑!” 月娟轻功不高,但应付泥石流还是绰绰有余的,当下狂飞奔陆东起来。 大黄猫猫速度比轻功还要快,很快就跑到了前面。 就在大家都以为已经跑出了危险地带的时候,忽然,从泥石流中传出几声呼救声! 秦桑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只见百米之外的地方,一人被困在泥石流之中,他抱着一根巨木,才没有坠入泥石流之中。 没有轻功,想过去救人就是天方夜谭。 但她也不能道德绑架陆东过去救人,毕竟,这么远的距离要是陆东的能力达不到,那就完了。 搭上陆东换一个陌生人的命,她可做不到。 秦桑这厢还在发愁,就见陆东放下了她,道:“你赶紧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待着。” 陆东说完,施展轻功朝着那人飞掠而去。 秦桑扯着嗓子喊道:“陆东,你小心!” 陆东轻功了得,十几个起落,燕子剪水一般,就到了那人的面前。 然而,那人一身东夷人装束。 陆东并没有犹豫,抓起那人就飞掠出来。 陆东落地之后,刚要下了那人腰带捆住他,秦桑按住了她的手,“他受伤了,先找个安全地方给他看一下伤。” 接着,她又用东夷倭语道:“你先忍忍,我们找个安全地方给你治伤。” 这东夷人穿着十分体面,衣裳料子都是真丝的,在军中的地位不会太低!秦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突破口! 东夷人眼睛一下子亮了:“你们也是东夷人吗?” “嗯,我们是。我们来了之后,遇到了一些波折,差点被墨家军的兵给捉去,我们拼命逃跑,躲进了一家农户,才逃过一劫。后来我们乔装改扮,穿上了大昊女人的衣服,这才能顺利到了随州。”秦桑胡编道。 陆东相当震撼。 月娟也相当震撼。 秦桑竟然会东夷语言,她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她真的如同军中所传言的那样,是东夷派来的细作吗? 但这话现在不能当面问出来。 陆东晓得,在没有证据证明秦桑是细作之前,她还不能轻易发难。 万一误伤,得不偿失。 若不是误伤,秦桑在这莽莽群山里逃脱,她可未必抓得住她。 而且还有可能被那两头凶兽给咬死! 从昨晚秦桑和东夷人打斗来看,她用的功夫很邪门,利落实用,招招都是直奔人的死穴! 陆东越想,越觉得秦桑可疑。 陆东心念电转之际,东夷人又道:“你们怎么会到这大山里来的?” “我来寻我的未婚丈夫。他出来打仗那么久,音讯全无,现在,他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因为思念他,都患了重病,命不久矣,我来找他,想替公公婆婆看他最后一眼。” 秦桑声情并茂。 论演技,实在了得。 陆东和月娟听不懂东夷话,只能愣愣看着秦桑。 这家伙到底想干嘛? 东夷人道:“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可是,咱们大军有三四十万,就算现在牺牲了一些,也还有二十万人马呢,这怎么找你的未婚丈夫啊?大海捞针,太难了。” “我也知道太难了,可我总是要试试,了却老人的心愿。这位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求求你。” 秦桑平时都是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但她这外壳长得太有欺骗性了,搓手手红眼眼,就是一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样子。 陆东眼睛都看直了。 这特喵的,平时就是这样把少帅给迷惑住了的?! 秦桑的卖可怜策略果然奏效,那东夷人道:“好,我带你们去大营,帮你们找人,不过,你们到了大营,要听话,不能到处乱跑。” 秦桑猛点头,“谢谢哥哥!谢谢哥哥!” 东夷人笑了,“不用客气。哥哥带你去。” 秦桑转过头去,对陆东和月娟做口型:不要说话,装哑巴。 陆东和月娟看懂了她的意思,虽然心里起疑,但都配合地没有说话。 大黄和猫猫站在远一点的地方,秦桑早就示意两个不要跟上来,两个在经过了最初的不解之后,很快就向山中奔去。 东夷人并没有多疑。 三个美女和两个野兽,怎么也不搭嘎,他没有多想。 秦桑道:“我叫美智子,这两名侍女,救了哥哥的这个叫雅子,另一个叫禾子,哥哥,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叫高桥信一。” 高桥?大姓啊。 秦桑笑得甜美,“高桥君,您好。” 高桥信一道:“这里很危险,美智子,咱们赶紧离开。” “是,高桥君。” 队伍里加入了东夷人高桥信一,少了大黄和猫猫,众人在高桥信一的带领下,继续往前走。 秦桑发现,这条路,和她要去的方向一致。 莫非,那大山里驻扎的不是小九,而是……东夷大军? 秦桑隐隐兴奋。 如果能找到东夷大军的驻扎地,那可比找到小九更有价值! 秦桑一路上和高桥信一攀谈,从他口中得知,他带了一队人马出山刺探墨家军军情的,路上遇到了袭击,死了不少人,逃了的人也都走散了。 秦桑推测,他可能和那几个被她干掉的东夷人是一起的。 秦桑安慰了几句。 她没敢问太多。 东夷人狡诈多疑,她怕问多了回露馅儿。 高桥信一特意感谢了陆东,陆东朝他打手势表示不用谢,秦桑忙解释:“她们两个都是哑巴,不会说话,高桥君见谅。” 高桥信一目露狐疑,但转瞬即逝,道:“没想到是有缺陷的人,可惜了。” 秦桑道:“哑巴也好,主人的私事,她们永远不会泄露。” 第184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184章 千载难逢的机会 高桥信一点点头,“这倒是。” 行到午后,一座大山横亘在面前。 秦桑观察山势,确定这就是她要找的山。 她偷瞄了高桥信一一眼。 高桥信一一脸的羞愧。望着巍峨大山良久,才回过神来,对秦桑道:“再往前,你们就不能进去了,我先把你们安排在山下住,美智子,你先把你未婚丈夫的详细资料告诉我,我回去后给你查一查。” 秦桑忙道:“那就多谢高桥君了。” 高桥信一把三人带到了山下一个很新的村落里。 说是村落,其实就是新盖的几十座东夷式建筑。 秦桑望着这熟悉的特色房屋,压下心里的厌恶,笑着夸赞了一句:“没想到在这深山里,还有这么精致的建筑。不过,这比起我们北海道的房屋,还是差了很多。” “原来美智子是北海道人?” “是啊。我未婚丈夫也是北海道人,他叫山下一郎,出身于普通的农户,一年前才参军的,是个新兵,参军不久就出征了。” 秦桑又编造了一些资料,什么年纪二十有三,长得人高马大之类的。 高桥信一都记了下来,说:“放心美智子,只要这个人还在军中,我一定能帮你找到的。” 秦桑再次鞠躬表示感谢。 高桥信一把三个人领进了其中一座日式建筑,和门口的守卫沟通过后,守卫把人放了进去。 院子里有几个女人,穿着东夷服装,正在欣赏一只羽毛漂亮的野鸡。 陆东和月娟:“……” 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只野鸡有什么好看的? 炖了下酒多好。 还有,这些女人是干什么的?这里是战场,又不是风月场所! 秦桑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女人的用处。 这些女人,不就是随军的军妓吗?! 墨家军里本来也是有军妓的,但是墨忱卿早在两三年之前,就暗中把那些女人改成了女兵,后来出征,就交给陆东带着。 陆东以前不是墨家军的人,虽然也很清楚,军中是有一些特殊行当的,但她其实并没有亲身和那些行当接触过,接手那些女兵,也都是墨忱卿改造过之后的。 看野鸡的这些女人都是东夷人,说着纯正的东夷关东话。 陆东和月娟都听不懂她们说什么,只能一脸懵逼地跟在秦桑身后。 高桥信一把她们带到了西侧的厢房,这里有两个房间,房间里的空间挺宽绰,布置都是东夷特色的。 陆东和月娟看着就来气,但两个人都依稀猜到了秦桑的用意,所以都隐忍着,面上装出一副温和高兴的表情来。 但那笑实在伪装得太难看了,秦桑心说,你们还不如不笑呢。 秦桑心里对东夷的恨,比陆东和月娟来得深多了。 那可是累世的仇恨。 这种仇恨,不因来到了异世而改变。 这个民族就不该存续下去! 高桥信一说:“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尽量少外出,山上下来的士兵都……很饥渴,我这么说你们都明白?” 秦桑点点头,鞠躬,“多谢高桥君提醒,我们都会好好待在这里,等高桥君的好消息的。” 高桥信一看秦桑的眼神显得很热烈,但他还是控制住了,“我要回去复命了,一会儿会有人来给你们送吃的。” 秦桑三人把高桥信一送了出来,高桥信一跟守卫的士兵交代了几句才离开,秦桑三人回到屋里,外面那些女人一起涌了进来,七嘴八舌问起话来。 秦桑应对自如,编故事编得十分溜。 她一边应对这些女人,一边不着痕迹地从这些女人嘴里套着话。 果然,这些女人都是随军的慰问品,只不过,住在这个院子里的女人,都是专属高层的女人,并不像其它院子里的女人,很廉价。 看来,这叫高桥信一的,在军中的地位不一般。 这一程可真是没白走,捞到条大鱼! 秦桑从这些女人口中得知,山上果然驻扎着东夷的大军。 换言之,这是东夷的大本营! 好家伙的,这是直接找到了老巢! 秦桑一颗心雀跃地快要飞出胸膛,但脸上还是要装出淡定的神态,甚至还要像其他女人一样谦恭低调。 有赖于前世见的比较多,秦桑模仿起东夷人的形态来,简直无差别。 这让陆东和月娟都心里犯嘀咕,这货真的是东夷人?! 但陆东冷静下来,心里也想了不少。 很显然,这是来到了一个接近东夷大军心脏位置的地方,墨家军摸了数月,都没有找到的地方! 千载难逢的机会,怎么可能放过! 她要留下来,打入他们的内部,助墨家军破东夷! 假如秦桑真的是东夷人,那她就更应该要先稳住秦桑,以谋求更多的机会! 秦桑终于凭着一张无往不利的嘴打发走了东夷女优们,回到屋里,大松了一口气,往榻榻米上一躺,闭上了眼睛。 陆东瞄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秦桑,你怎么会东夷话的?” “东夷话很难学吗?学的呗。你要不要学啊?我教你。” 秦桑料到陆东回起疑,她要不起疑,才不正常。 陆东神色很淡,“我没那天赋。有你在,就够了。” 秦桑坐了起来,眉眼含笑地看着陆东,“还是学几句经常用的话比较好,不然,等咱们潜入了大营,你和娟子都听不懂他们的话,遇到麻烦时连变通都不会。” 陆东犹疑了一下,“那……行。” 秦桑还当真教起了东夷话。 虽然她的东夷话也是半吊子水平,但教陆东月娟两人已经足够了。 秦桑教了小半个时辰,就有东夷兵进来送饭,听见敲门声,三个人急忙停了下来。 士兵把饭菜搁下就退了出去。 显然,是不敢染指高桥信一的女人的。 这再度说明,高桥信一是这里的大人物。 饭菜都是东夷和食,深山里食材获取不易,但还是最大程度上保持着和食风味。 寿司饭团上的生肉颜色鲜艳,看不出来是什么肉,秦桑拿筷子夹了一个寿司,蘸了点酱油,放进嘴里。 肉质细嫩,口感还不错,应该是野牛肉。 毕竟这大山里想找家养牛是不可能的。 月娟哇一声,跑到墙角去呕了。 第185章 野蛮人 第185章 野蛮人 陆东忍着想呕的冲动,皱眉看着秦桑,“那是生的!” 秦桑面不改色,“我知道是生的。但如果你不吃,他们就会起疑心。而且这味道真的不错的,不信你尝尝。” 秦桑夹了一个往陆东嘴边上递。 陆东犹疑地看着她。 这玩意儿她是真的不想尝试。 但秦桑说的对,不吃那些东夷人就会起疑心。 陆东强忍呕吐的冲动,张嘴接住了秦桑递过来的寿司。 味道鲜甜滑嫩,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血腥味。 陆东咽下去,小声吐槽了一句:“野蛮人!茹毛饮血的野蛮人!” 秦桑没说什么,又吃了一个寿司。 自见到高桥信一,秦桑的心是提着的,精神既兴奋也是高度紧张。 进了这里,就和地下工作者没什么两样。说句不好听的,她们仨是来当细作的,时刻都有生命危险。 三个女人和将近二十万的大军比,怎么比? 有猪脚光环也不能比啊! 月娟吐完了回来,擦擦嘴角,小声道:“姑娘,对不起。我……我实在没忍住。” 秦桑没说话,也夹了一个寿司,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示意她吃下去。 月娟看看她严肃的脸,像一只可怜的小兽般深吸了一口气,狠狠心,闭眼把寿司团子塞进口中。 呕……月娟一边忍着恶心一边强行咀嚼吞咽。 虽然味道没那么难以忍受,但月娟的精神上是咀嚼的,所以这玩意儿吃得仍旧是很恶心。 秦桑神色淡淡的,嘴角甚至还含着笑,“多练练,争取晚上的时候,能把这当美食一样吃。” 月娟:“呕……唧唧。” 陆东适应极快,立马坐下来,学着秦桑的样子吃了起来。 除了寿司,还有乌冬面。 秦桑把面吸溜得滋滋响,陆东十分嫌弃,秦桑道:“这是他们的‘礼仪’。” 陆东:“……这是什么鸟礼仪!” 秦桑道:“这是蛮族礼仪。既然要伪装,就必须得伪装得像一点。” “秦桑,我真好奇,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难道,你去过东夷?” “没有啊。我学习能力强。墨家军关着那么多东夷战俘,我没事就跟他们学,听他们说话,听他们怀念故乡的樱花,听他们说东夷的故事。”秦桑边吃边说道。 陆东心说,我信你才有鬼。 但陆东又拿不出别的解释。 当初秦桑一出现在少帅身边,她作为少帅身边最近的人之一,早就派人把秦桑的底细调查清楚了。 她就没有去过东夷的可能! 可现在的秦桑,明明就非常非常东夷人! 不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一个农家弃妇,医术绝高,还会武功,现在竟然连东夷人的习性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在墨家军里,现在流传着一种说法,秦桑就是上天派来的神仙,也就是神仙下凡,是为了帮助困苦的人的! 难道,传言是真的? 陆东找不到别的解释,深深看了秦桑一眼,无奈地继续和秦桑学东夷饭桌礼仪。 傍晚,陆陆续续有身穿奢华衣裳的东夷男人进了这个院子。 秦桑关紧了门,严令陆东和月娟不许出去。 月娟小声儿问:“姑娘,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高级窑子,你俩这么漂亮,出去万一被那些狗男人看上了,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陆东:“……” 月娟:“……” 三个人交谈都是用极小的声音,几乎是只能彼此听见。 天色暗了下来,外面点亮了灯笼。 这里的屋子都是木质的,隔音效果为零。 外面传进来男男女女的浪声浪语。 陆东看看秦桑,道:“你说,那个东夷人什么时候会过来?” 秦桑“嘁”了一声,“我上哪知道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找机会进他们大营。”秦桑想了想,嘱咐道:“你们两个都不懂东夷话,千万不要私自行动,如果暴露了,我们就什么都得不到了,还有可能会葬送性命在此。” 陆东沉默了一阵,不停地打量着秦桑,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秦桑,我可以信你吗?” 秦桑哼笑:“你爱信不信,不信我你就自己行动好了,我不拦着你。” 陆东被反将一军,一肚子的疑虑都被堵住了。 三个人门关的紧紧的,但还是有人好奇起来。 高桥信一毕竟不是军中级别最高的人物,有些和他同级别或者高级别的军官在听说了这里住进来三个漂亮的花姑娘后,跃跃欲试想来看看。 “咚咚咚”,终于有人控制不住跃跃欲试的心,敲响了门。 月娟打开了门。 一名约摸四十岁的东夷男人,歪歪扭扭地站在门口,满身的酒气熏的人差点呕出来。 秦桑走上前来,月娟赶紧让开。 她不会东夷话,应付不了人。 “花姑娘!”东夷男人的眼睛泛着邪光。 秦桑笑眯眯的,说了几句问候的话,男人身子靠过来,就要往秦桑身上歪。 陆东和月娟同时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往前迈了一步,但好在两人都没出声。 秦桑手背在后,冲她俩摆摆手,示意两人不要动。 两人都顿住了脚步。 东夷男人见秦桑没反抗,得寸进尺,上半身整个靠过来! 秦桑一手推拒,另一只手趁机将一枚银针刺入了东夷男人后脑勺。 男人毫无知觉,但动作明显迟缓了。 秦桑微笑着,用东夷话对男人道:“我是高桥君带来的,阁下也不愿意和高桥君打起来?所以,请阁下赶紧回自己的女人那里。” 那男人竟然乖乖地点点头,晃着醉的烂泥一般的身子往回走了。 秦桑顺手把房门关了。 陆东和月娟都松了一口气。 “他怎么那么听你的话啊?你对他说了什么?” 陆东没看见秦桑使用银针,以为是秦桑哄走了人。 秦桑随口道:“我就说,我们是高桥信一带过来的,你还是赶紧走。然后他就走了。” 陆东道:“那高桥信一看来是个很有些地位的人。” “应该是。要不然,也不能让我们住在这院子里。要知道,更多的女人是住在那些普通院子里,每天接待很多东夷兵的。” 陆东忽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第186章 巫医 第186章 巫医 “你说,其它院子里住的都是来自东夷的女人吗?” 秦桑脸色一变。 但她很快就恢复常色,道:“你先不要管这个,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山上驻军情况摸清楚,好让小九制定攻山策略。不要因小失大。只有全歼了东夷大军,才能救更多的人。” 陆东点点头,“你说的对。” 两人又小声计议了一下计划,不知不觉到了戌时,高桥信一没有过来,秦桑便打发陆东和月娟早点去睡。 三个人不能同时睡,要留一个醒着的,时刻注意外面的动静。 三个人轮流值班,秦桑会东夷话,当然值前半夜的班。 后半夜没人走动,自然是陆东和月娟轮换值班。 陆东和月娟刚刚躺下,外面忽然传来躁动声。 秦桑把房门拉开一点缝隙朝外看,只见乱糟糟人来人往,有人高呼“佐藤君你醒醒”、“佐藤君死了!”的话。 陆东靠上来,压低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有人死了。你待着别动,我去看看。” “小心。” 秦桑推开门,走了出去,朝着人群聚集的地方慢慢靠近。 一名穿着清凉的女人坐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她的旁边,躺着一名只穿了白布丁字裤的男人。 这叫佐藤的男人,说来也巧,正是敲秦桑门的那个! 男人一动不动,心口位置也没了起伏。 周围几名持刀士兵做出要斩杀女人的样子,嘴里骂骂咧咧,大意是要让女人给佐藤将军偿命。 秦桑将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推开人群,给佐藤的重要部位盖上,然后手指按住他颈动脉试脉象。 “你是什么人?” “你想干什么?” “八嘎牙路!” 负责院子守卫的士兵上来就想拖秦桑。 秦桑沉声道:“他还没死,只是因为喝酒过多引起心脏病,我可以试试救他!我家在北海道是开医馆的!我是名大夫!” “我也是名大夫,他根本就救不活了!”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跳了出来。 秦桑道:“既然你救不活,那何不让我来试试?” 大夫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 秦桑不理会大夫和那些手执长刀研的士兵,抓紧时间给佐藤做心脏复苏。 大昊王朝的人没见过按压心脏复苏,东夷人自然也是没见过的。 按呀按的就救人了? 开什么玩笑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 “给我拿下她!” 终于有一名军官站出来,手执军刀,下了命令。 明晃晃的刀到眼前,秦桑并没停止动作,她甚至连看一眼的功夫都没有,依旧奋力按压着男人胸口。 “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救活他!除非你们不想让他活!” 这话一出,下命令的东夷军官立刻做出手势,“等一下。” 一刻钟之后,佐藤恢复了自主呼吸,心跳也渐渐正常。 秦桑给他催吐完,又吃了解酒药,让人把他给抬回了屋里。 人救活了,一切迎刃而解,嚷着要杀秦桑的人也就没了动静。 秦桑朝着众人鞠躬行了个礼,非常谦逊地道:“我家是世代行医的,祖父创了这套救人的方法,因为他刚才并非真正死去,只是暂时性的晕过去了,正好可以用上。现在他没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秦桑再次鞠躬,往自己屋里走。 东夷大夫不依不饶,一步跨到她前面,挡住了去路,“这算是什么治病方法?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是不是巫医?还有,前面的时候,佐藤去敲过你的门,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您误会我了。我不是什么巫医,我是很正经的大夫,刚才佐藤君只是敲了敲我的门,我对佐藤君说,高桥君今晚很快就回来了,恕我不能见客,佐藤君就离开了。那么短的时间,我能做什么呢?或者,您拿出证据来证明我做了什么,否则,您就是诬陷!我听说大昊王朝流传着一首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您和我都是东夷人,来到这里,为的都是胜利,您为什么要怀疑自己的同胞呢?” 秦桑一番话,引得周围的东夷人纷纷为她抱不平,指责那名大夫。 大夫急得面红耳赤,但很快,高桥信一回来了,人群一哄而散。 秦桑迎上前,向他鞠躬行礼,“高桥君,您回来了,可太好了。” 高桥信一打量她,疑惑道:“发生了什么事?看你额头都是汗,刚才还那么多人围着你,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并不是。高桥君,屋里请,我跟您细说。” 高桥信一进屋,脱下了他的外袍,秦桑接过去挂了起来。 陆东和月娟都起来了,要过来服侍,秦桑朝她们摆摆手,“你们回去睡,这里我来就可以了。”亲自去泡了茶端过来,问道:“我等了您很久,您怎么现在才回来?” “总要跟长官说说这次侦查的结果,所以就晚了。你跟我说说,刚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桑给他斟茶,双手奉上,娓娓道来:“您走后,一切都还好,只是到傍晚的时候,来了很多大人,我们怕冲撞了各位大人,一直就在屋里没有走出去过。 但后来有一位佐藤君来敲门,我开了门,跟他报了您的姓名,他就离开了。 过了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呼救声,说佐藤大人死了。 我家世代行医,我也略通些医术,于是想出去看看能不能救回佐藤大人。 我看过之后,判断佐藤大人是因为醉酒引发心脏停止跳动。我尽力施救,没想到,还真给我救活了。但后来,有一位大夫质疑我的身份,我跟他解释清楚了之后,也就没什么了。” 高桥信一没听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便这件事掀过,只问道:“你竟然会医术?” “是,我自小跟祖父和父亲学习医术,不敢说医术很好,但也是尽得家传。” “原来美智子竟然还是位医术了得的大夫,了不起了不起!我军中正缺大夫,美智子,你愿不愿意留下来?哦,对了,我今天已经跟军中各部打过招呼,帮你寻找你的未婚丈夫山下一郎,但我们有几十万大军,找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得耐心等一等。” 第187章 演得太逼真 第187章 演得太逼真 秦桑忙鞠躬致谢,“谢谢高桥君帮忙,美智子没齿难忘高桥君的恩情。高桥君,您请喝茶。” 高桥信一不疑有它,端起茶杯,大口喝了下去。 “美智子泡茶的手艺真是非同凡响,这茶清香回甘,还有种特殊的香气,你是怎么泡的?” “回大人的话,我在茶里加入了助眠的酸枣仁粉,能有助您的睡眠,茶的味道也会更好。这是我小的时候祖父就教过我的。” “真不错。”高桥信一的爪子朝着秦桑的手伸过来,试图握一握秦桑的手。 秦桑状若无意地把手缩了回来,拿起茶壶,又给高桥信一续了一杯茶,“高桥君,您对美智子的大恩大德,美智子没齿难忘。等找到了我的丈夫,我定让我的丈夫誓死追随您,以报答您对我们的恩情。” 高桥信一掩藏了心中的不悦,淡淡道:“报答什么的,就不用了。我帮你不是图你报答的,更何况,是你和你的侍女先救了我。” 秦桑笑眯眯的:“这说明咱们有缘分。” 两人又闲聊几句,高桥信一再次试图对秦桑动手动脚,然而困意很快袭来,他歪倒在榻榻米上,睡了过去。 秦桑轻蔑地睨了他一眼,把他身上的衣裳尽数扒了下来,只留了一件白布缠成的丁字裤,然后又将一杯茶倒在了他身下,现场伪造完毕,她拍拍手,熄了灯,去找陆东和月娟挤一个小榻榻米睡觉去了。 陆东和月娟都没睡,见她回来,压低了声音问东问西。 “你给他下药了?我看他对你不怀好意,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秦桑想了想,跑到外间,把高桥信一身上的最后一缕白布扯了下来,回来后,扯过陆东的手,道:“借你几滴血用一用,你千万别喊疼啊,叫起来我们就都死定了。” 陆东还没反应过来,一枚银针就刺入了她的手指。 陆东:“……” 我xxx! “你到底要干嘛?” “明天给高桥信一演一场戏。” 陆东只觉自己和这姓秦的前世一定有仇,这辈子,秦桑就是来找她报仇的! 秦桑挤了陆东数滴血,抹在白布上,把白布放回到外间高桥信一身上,这才重新回到了榻上,拍拍陆东以示安慰,“睡,明天看好戏就行了。” 陆东:“……” 如果不是语言不通,她真想甩了这货单干。 一夜无话,天微微亮,秦桑就爬了起来,也没洗漱,先在药箱里找了瓶药水,抹在了眼睛周围。 陆东和月娟懵逼地看着她。 秦桑拿着药水过来,给两人都抹了点,道:“接下来,你们就跟着我掉眼泪就行了。” 秦桑说完,掀帘子出去了。 到得外间榻榻米上,秦桑坐下就开始嘤嘤嘤哭了起来。 在药水的作用下,泪珠子不要钱似的啪嗒啪嗒掉。 陆东和月娟也都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也没整理太好,跟着出来。 两人实在想不出,秦桑这货进山为什么要带着催泪的药水。 她脑子要是没病,她们是不信的。 两人一出来,就瞧见榻榻米上的高桥信一。 我……去! 秦桑对他做了什么? 他身上的衣物都散落在周围,只在身上盖了一块染血的白布。 那白布上的血……陆东已经出离愤怒。 不用说,那就是她的血!秦桑昨晚“借”走的血! 这狗东西! 她要早知道她借她的血是这用途,她必须反手给她一小刀,让她用自己的血去染红白布! 高桥信一很快就被哭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一脸懵逼地看着现场的情况。 “这……这什么情况?美智子,你为什么哭?” “我为什么哭?高桥君,你看看你身上的情况,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吗?” 高桥信一怎么可能没看到。 他身下有半干不干的一片痕迹,身上还盖着一块染血的白布,哦,那白布是他的丁字裤。 还有到处散落的衣物。 只要不是傻子,就都明白这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他做过吗? 他真的做过吗? 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秦桑哭得抽抽搭搭,“我来找我的未婚丈夫,没想到,他人没找到,我先失了身,我对不起他!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假意去撞木头墙。 高桥信一急忙去拦,但他没穿衣裳,一起身,连白布都滑落了下来,陆东和月娟看了个明明白白,本来准备去拦秦桑,此时都被刺激忘了,两人尖叫一声,急忙捂眼睛。 秦桑:“……” 没人拦她吗? 这俩货太坑了? 真是猪队友啊! “咚”! 她脑袋磕到了墙上。 虽然减缓了力道,但还是很疼啊! 秦桑摸着脑袋上的包,“一撞不成”,自然要来二撞,她哭哭啼啼,嘴里喊道:“高桥君,如果找到我未婚丈夫,烦请你转告他一声,我与他,来生再见!” 说完,又要撞。 陆东终于从刺激中醒过神来,过来拉住了她。 扮哑巴的她只能伊伊哇哇表达她的关切。 秦桑扑到她怀里大声哭了起来。 陆东:“……” 尼玛,用不用演这么逼真?! 高桥信一看暂时拉住了,赶紧穿上自己的衣裳,过来认错:“美智子,我昨晚回来喝了你给我的助眠茶,就昏昏欲睡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桑哭着打断:“高桥君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还能诬赖高桥君不成?我拿我自己的名节去诬赖高桥君,难道对我有什么好处吗?高桥君请看看我身上!” 秦桑说着,拉开了一点领口,只见雪白肌肤上两片牙印子。 高桥信一懵了。 陆东和月娟都懵逼了。 这……这玩意儿怎么上去的? 总不能是她自己咬上去的? 陆东看秦桑的眼神都变了。 秦桑却一味哭哭啼啼,抓起高桥信一的手腕,就要拉他细看,“高桥君,您昨晚的行为,简直是我东夷人的耻辱!我真是错信了高桥君!没想到,您竟然是这样禽兽不如的人!” 高桥信一被她闹得心烦,忽然就莽下脸来,呵斥道:“不要哭了!我说了我不是有意的!昨晚睡得太死,我怎么知道睡梦中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还没和那个男人结婚吗?我虽有妻室,但以我的身份地位,给我做个外室也不辱没了你,你觉得如何?” 第188章 东夷鬼子看上姑娘了 第188章 东夷鬼子看上姑娘了 秦桑心里冷笑。 呵,狗东西,你知道你现在在跟谁说话吗? 权且留你的狗命两天,等我真正的老公来,灭你们全族! 但她面上还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形容,陆东拿了帕子给她擦眼泪,伊伊哇哇地表达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意思。 秦桑默默想,这货指不定是在骂她呢。 高桥信一还有公务在身,不能在此久留,安抚了几句,匆匆走了,走前留话,晚上回来再同她好好说,让她不必担心,他必会妥善安置她的。 秦桑抹眼泪道:“高桥君既然要去军中,还是烦请你帮我找找一郎的下落,我总要给他一个交代的。” “知道了。” 高桥信一火急火燎地溜了。 秦桑听见外面传来那些东夷男人打趣高桥信一的声音,高桥信一爽朗地笑着,显然是不觉得她会真的寻死。 不会寻死倒是真的。 不过,秦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以后,在这个院子里,连高桥信一都会觉得,她就是他的女人。 这就够了。 秦桑穿好了衣服,梳妆好,士兵送了早饭进来,她食欲很好,比平时吃的还要多,吃饱喝足,就到外面晃,和那些东夷女人搞交际去了。 东夷女人们很好奇秦桑和高桥信一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因为高桥在,都不敢进屋,秦桑竟然主动来交流了,有这等好事儿,那还等什么?! 陆东和月娟听不懂鸟语,只能在后面傻傻跟着。 东夷人很多都会说大昊的话,但他们自己交流都用自己的语言,陆东现在算是明白了,东夷人是早就有了攻打大昊的准备,连大昊语言都在普及学习! 可气的是,大昊朝廷这些年,明明是内忧外患,却无人关心百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用一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来形容现在的大昊,都嫌不够。 秦桑在花丛里交际了半天,又得到不少讯息,中午回房吃午饭,午后补觉,一天的时间匆匆就过去了。 陆东想八卦一下她是如何弄出来的牙印,都没找到机会。 到傍晚时分,高桥信一回来了。 秦桑躺在榻榻米上,像个怨妇一样,一动不动。 高桥信一走到她身边,道:“美智子,我回来了。” 秦桑仍旧一动不动,只是小声说道:“如果没有带回一郎的消息,高桥君以后还是别回来了。我不想看见高桥君。” 高桥信一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道:“我今天想了一天,连练兵都没有能好好练。美智子,我想,我是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才在梦里都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跟你道歉。但我还是想跟你说,既然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就请你接受我,好不好?” 秦桑心里暗骂,好你妈个头。 嘴上却道:“高桥君,我还是那句话,我是来找一郎的。我就在这里等一郎。” 高桥信一火冒三丈,一把就薅住了秦桑的后衣领,陆东见状,赶紧发挥她“侍女”的职责,抓住高桥信一的手腕就开始哇啦哇啦表示抗议。 高桥信一想甩开,却没甩得脱,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秦桑坐起来,喝止陆东。 秦桑自然说的还是东夷话,昨天她教了陆东和月娟一些日常对话,陆东听懂她是在喊停,她哇哇了高桥信一两声,才一把推开了高桥信一。 秦桑道:“我这侍女对我忠心耿耿,见不得我受一点委屈,请高桥君不要怪罪她。” 东夷人都是些不人不鬼的东西,这里又是东夷军腹地,秦桑也怕陆东被高桥信一记恨上,所以,还是装出低声下气的样子,替陆东开解。 高桥信一瞧着秦桑那顺从又我见犹怜的样子,心软了。 他瞪了陆东一眼,恨恨道:“我看在美智子的面子上饶了你,下次若再敢冒犯,决不轻饶!” 陆东:“哇啦哇啦。” 秦桑代为翻译:“高桥君,她知道错了,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高桥信一这才消了气,没有再对陆东动粗。 秦桑叹了一声,道:“高桥君,我想出去走走,可以吗?” 高桥信一犹豫了一瞬。 秦桑道:“我身体已经好些了。就是心里闷得很,我想去散散心。” 高桥信一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秦桑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摇摇头,“我想一个人走走。” 高桥信一态度很硬:“这里是深山,外面有野兽,你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要不我陪你一起,要不,你就不要去了。” 秦桑道:“我可以让我的侍女跟着,她们两个都会功夫,可以保护我的。” 高桥信一不允,“除了野兽,还有士兵。” 秦桑反问道:“士兵不是保护我们,防御外敌的吗?” 高桥信一被她问住了,脸一沉,蛮横道:“不许就是不许!” 秦桑道:“高桥君,你是不是怕我是敌军的细作,不信任我?” 高桥信一自然不肯承认。 秦桑冷笑:“高桥君要早说不信任我,我不去也罢!高桥君放心,我不会再离开这个院子一步!请你走!” 高桥信一非常气愤,却又不想和这美丽的女人搞得太僵,对峙片刻,他气得甩袖离开。 秦桑啪关了门。 高桥信一回望一眼紧闭的门,气得咬牙,差点要回来把门给砸了。 但他还是忍住了。 说不上是为什么,这个美丽的北海道女人,总给他一种想要拥有想要细心待之的欲望。 高桥信一像是着了魔一样。 秦桑不知道高桥信一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态。 勾引男人这方面,她是个小白。 效果如何无法计算,只能随机应变了。 陆东比她还小白。 “你看,他今晚还会不会回来?”陆东压低了声音问。 秦桑摇头表示不知道。 月娟道:“我觉得那东夷狗看上姑娘你了。” 秦桑狠狠剜了月娟一眼。 要不是她的确是怀揣迷惑高桥信一的目的,现在她就要给月娟一针! 说的什么憨话! 秦桑压着火气,朝两人勾勾手,示意往前凑凑。 三颗脑袋凑到了一起。 “今晚我先出去踩踩盘子,有动静你俩一定要闭门不出。”秦桑说道。 第189章 现在逃还来得及 第189章 现在逃还来得及 陆东道:“踩盘子这种事情还是我来,我轻功好武功也比你高。” 秦桑嫌弃地白她一眼,“那你会东夷话吗?” “会不会东夷话不重要,我也不是去窃听机密的,我就是探探路。” 秦桑就没有话说了。 最终,去踩点的人定了陆东。 “那你先睡,到时候我叫你。”秦桑冲陆东摆手。 陆东道:“我不。我信不过你。别到时候我睡着了你给我一针,第二天我不但没去办事,还会被你诬陷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啊忒!你把自己当成高桥信一吗?你有他那功能吗?药给你吃都浪费!算了算了,你不想睡我也不拦着你,那我先睡了。” 秦桑说话算话,果然就去睡了。 陆东真是被这玩意儿给气得抓心挠肝儿的。 好欠揍啊。 少帅怎么能看上她了呢? 说起少帅……她们这一程本不是来寻少帅的吗?可少帅如今身在何处? 陆东心里长叹一声。 想找秦桑聊聊,结果秦桑已经开始打鼾了! 陆东恨得在她脸上比划着爪子:要是挠下去,结果会如何? 算了,吃亏的总是自己。 陆东和自己和解了。 月娟肯定要值后半夜的班,所以也去睡了。 陆东一个人坐在榻榻米上,等着深夜来临。 东夷人这里没有更夫打更,屋里也没有漏刻之类的计时工具,看时间只能看窗外的星星月亮。 终于到了月上中天,陆东推开了房门一条缝隙,往外观瞧。 万籁俱寂,连那些狗男女都没了动静,守卫的士兵也在昏昏欲睡。 陆东叫醒了月娟守夜,闪身出了门。 月娟瞌睡虫还没醒,便晃着去倒了杯冷茶,灌了一口,脑子立刻就清醒多了。 然而,她回到里间,摸到榻上的时候,秦桑也不见了! 一阵冷风顺着窗吹进来,冻得月娟一激灵。 月娟心里一惊。 人定是从窗上走了! 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这祖宗胆子也太大了些! 真是无脑! 可月娟也不能去追,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肚子里咽。 月娟关好了门窗,守在外间,精神高度集中,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秦桑从后窗跳出去之后,和陆东走得却是反方向。 陆东上山踩点,秦桑则是径直出了山。 往山外去的巡逻兵不算多,秦桑轻松避过了巡逻兵,顺利离开了东夷军的势力范围。 秦桑站在一块巨石之上,吹了声唿哨,没过多久,大黄和猫猫就出现了,两头体量很大的凶兽一阵风似的刮到了秦桑面前。 秦桑揉揉大黄和猫猫的脑袋,亲昵地蹭蹭它们,“小东西们,你们这两天都去干嘛了?来,让我看看,你们都去干什么了。” 秦桑仔细在大黄和猫猫身上查看,终于,在大黄的脖子里找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墨色的玉坠。 她很熟悉,这是墨忱卿贴身佩戴的东西。 “你们果然已经见过他了?他真的就在这附近?你们两个可太棒了。”秦桑也不管两个大萌萌兽身上都脏兮兮的,抱着就是一头一口。 她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小九怎么可能轻易上敌人的当呢! 东夷的这个大本营,恐怕早已经暴露在小九的眼皮子底下了! 在她把舆图给他之后,他的亲信陆北和那谁等人就被撒入深山,为的是什么?当然是探寻东夷大本营! 墨家军和东夷军的力量悬殊,东夷即便被干掉了不少人,但还余二十多万,而墨家军对外宣称只有不足十万人马。 而这不足十万的人马中,投敌做细作的有,倚老卖老的有,现在能供墨忱卿驱驰的,也就五万余人。 墨忱卿当然不会轻举妄动。 甚至不能泄露他已经找到敌军大本营的秘密。 他需要一个万全之策,能一举颠覆这藏在深山里的敌军大本营。 正好,愚蠢的东夷人送来了这个机会,他们想用调虎离山计,骗墨忱卿出营,然后想分而歼之。 只可惜,墨忱卿顺势将计就计,率领自己的亲信部队入山,在暗处已经把东夷大本营给盯上了。 秦桑理清了脉络之后,将一枚葫芦形小瓷瓶拴在大黄脖子里,将那枚墨色玉坠装进了自己的兜里。 “乖,去找他,你俩要盯着他把药丸子吃了,不然,我拿你们俩是问。” 大黄和猫猫恋恋不舍地依偎着她,迟迟不肯离去。 “好了好了,我得赶紧回去,回去晚了,就被发现了。那你们和我可真是人兽永隔了。” 大黄和猫猫这才慢吞吞往山野深处走。 秦桑辨别了一下大黄和猫猫离开的方位,脑子里对此处的舆图过了过,大体估算出了墨忱卿处的位置。 但她也只是估算出了个大体的范围。 荒山野岭,范围极广,要找到一个精确的位置,并不是那么容易。 秦桑回到了东夷军的势力范围,到山脚下,却只见不远处一片灯火通明,直延伸到她如今居住的那片深山村落。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是被人发现了! 现在逃还来得及。 但她肯定不能逃,陆东和月娟还在里面呢。 秦桑绕到村落后面,发现这里的灯火还是原来的样子,稀稀拉拉,整整齐齐。 秦桑绕过哨位,来到她住的屋子的后墙,纵身一跃,翻过墙头,落在窗下。 窗是虚掩着的,秦桑推窗翻入,月娟立刻迎了上来,“吓死我了,姑娘,你可回来了!” 只有月娟在,陆东还没回来。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那么多人?” “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样子是在找什么人。” “有没有进来搜查?” “搜查倒没有,不过那个高桥信一来过,敲门我没敢应,然后他就说了几句话,我也听不懂,听语气还行,不像是发怒,倒像是安抚。他说完就走了。” 秦桑拍拍她的肩,道:“没事了,你先睡。” 月娟叹气,“我也睡不着了。” 秦桑没勉强她,走到门口,开了一条门缝,往外观瞧。 第190章 救人 第190章 救人 院子里仍旧是那些守卫兵,没增加守卫,那些兵都在院子外面呢。 有一些女优也探头探脑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桑想了想,蹑手蹑脚飞奔到隔壁探头探脑的女人房间,“叶子。” 秦桑像条鱼挤了进去。 叫叶子的东夷女人把秦桑请进了屋,关好了门。 “美智子,不得了了,有几个大昊女人跑了!高桥大人正带着士兵们正在找她们呢!”叶子都没等秦桑问,就开始啦啦。 秦桑立刻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果然!这个院子之外的那些女人都不是东夷人,而是大昊女人! 东夷这些畜牲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天啊,这些大昊女人真是,即便逃出去,山里那么多野兽,她们就能活下来吗?”秦桑故作惊讶。 叶子道:“说的是呢。这下她们是必死无疑了。逃是逃不出去的,如果被抓回来,她们会死得更惨。” 秦桑眸光微深。 救? 凭她自己,怎么救? 不救? 那她一辈子都会为这件事耿耿于怀。 秦桑沉思着,忽然眼前一亮! “叶子,我有件事要做,先走了。” 秦桑跑到外面,立刻有守卫拦住了她,“美智子小姐,外面正在追捕逃犯,您还是待在房间里比较安全。” “我有事要找高桥君,麻烦你帮我找一下他。我知道他就在这里。” 守兵爽快答应了。 很快,高桥信一来到院子里,“美智子,你找我?” 高桥信一一脸惊喜,“我还在执行公务,你有什么事,能不能等我做完事情再说?” “不能。这件事情和你的公务有关,我必须现在就说。”秦桑一脸坚定。 高桥信一狐疑道:“和公务有关?” 秦桑点点头,开门请高桥信一进去。 月娟躲在里屋没敢出来。 尼妹的,秦姑娘胆子也太大了!这要是被高桥信一发现陆东不在,这可要了血命了! 秦桑关了门,郑重其事道:“我是名大夫,你知道?” 高桥信一点点头:“我听你说过。” “我听说今天跑了几名大昊女人,是不是?” 高桥信一的眼睛里立刻透出一抹凛寒,但语气还好,“的确是。美智子,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们做了那么疯狂的事,如果你们抓到她们,会不会让她们死?” 高桥信一道:“大概是不会立即处死的,不过她们的最终结局也会是死。她们要服侍我们的士兵,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秦桑心里气得将东夷祖先都问候了:妈卖批的,你们这是要把人糟蹋死啊! 这比酷刑还要折磨人! 秦桑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原来这样啊。高桥君,我原本是想,如果你们要弄死那几个女人,能不能不要弄死,把她们交给我。” 高桥信一的脸色立刻变了,“美智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不会是想救她们?难道你是大昊的奸细?” 秦桑板起了脸,“高桥君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大昊的奸细?我要那些大昊女人,是因为我想用她们来提高我的医术!我要是大昊的奸细,你能让我活到现在吗?再说了,我是来寻找我未婚丈夫一郎的,你听说过大昊奸细找东夷丈夫的故事吗?” 高桥信一动摇了。因为也的确是那么回事。那天晚上他睡梦中做出那种事之时,美智子是有机会杀他的,但她却没有。 但高桥信一还是有疑惑:“提高医术?” “是的,提高医术!高桥君,我想拿她们练我的针灸术!平时我想练针灸,只能在自己身上扎,别人不会给我试的,这几个将死之人,如果能把她们身上的剩余价值榨干,也算是让她们死得其所了是不是?” 看高桥信一还有所犹豫,秦桑又鼓动道:“我救活了佐藤大人,如果能让我的医术更精进,我将会救活更多的人!高桥君,您也想看到那样的我?” “美智子,你说的这件事倒是真的可行。不过……” 秦桑“雀跃”道:“让我练一天也行!我不练死,练完了还送还给你们!” 高桥信一心动了。 看着这样的美智子,他道:“美智子,我愿意为你破一次例。但是,我有个条件。” 秦桑腹诽,这狗东西最好提个像人的条件,不然,不如早早了结了他。 “高桥君,您请说。” “美智子,你能原谅我吗?” 秦桑低垂首,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我从没有怪高桥君。高桥君为了我们东夷,远离家乡,在异国他乡出生入死,理该得到最好的女人。不能成为高桥君的女人,是我无福。” 高桥信一半是失落,半又是很高兴。 失落的是,他现在还没办法得到美智子。高兴的是,他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最起码,现在美智子没有推开他不是吗? 高桥信一最终还是答应了秦桑。 秦桑稍稍放下心来。 这些女人到她手里,最起码,是暂时不会死了。 只不过,要想完完全全能够脱险,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天亮时分,高桥信一终于找到了逃跑的大昊女人。 一共有六个女人,都是才十七八岁的女孩子。 秦桑见到她们时,只见这六个女孩子身上衣衫褴褛,双目无神,瘦得也不成样子了。 秦桑心里深深吸了一口气,表面上,她却只能装得很欢欣雀跃。 秦桑从药箱里拿出了银针,握住其中一个女孩子的肩膀,那女孩子吓得瑟瑟发抖,秦桑兴奋地把银针插进了她肩膀上的一个穴位,女孩子立刻疼得抽搐起来,不一会儿,就倒在地上吐起了白沫子。 不光围观的士兵和女优震惊,连高桥信一都很震惊,“美智子,你怎么做到的?” “这就叫银针刺穴。我跟我祖父学的。只可惜,在北海道,能让我练手的机会很少。这下,我可以好好练练了。” 秦桑眼角余光忽然瞧见院落外的一处岩石后,露出了陆东的身影! 整个村落都是依山而建,院落后面就是错落的山体。 这货还知道回来! 天都亮了,她是真不怕被发现啊! 第191章 离开金丝笼 第191章 离开金丝笼 陆东回来的时候,一直就没找到进院子的机会,但她可是把秦桑的一举一动都瞧在了眼里。 陆东心里再次起疑。 这货在干什么? 那痛苦嘶喊的女孩子,明显就是大昊人,她却拿着那破针扎个不停! 她莫非真的是东夷细作! 秦桑扎完第一个女孩子,又开始扎第二个、第三个……直到六个女孩子都疼得在地上翻滚,场面已经混乱成一团,士兵和女优们完全沉浸在这种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热闹里。 陆东愤怒到几乎出离理智,但还好,不是一点理智都没有,陆东借着这个混乱的机会,从山上下来,回到了院子里,然后又假装从屋里出来,摸到了秦桑身后。 秦桑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连她眼睛里那点愤怒也没放过。 尼玛,你竟然还愤怒! 你是不是觉得老子是在害这些人? 睁开你那俩大眼瞧瞧,老子到底是在害人还是在救人! 秦桑把女孩子们身上的银针一一拔下来,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扎针,这一次倒是不疼了,但是六个女孩子在中针之后,都又哭又笑,停不下来。 秦桑像个魔鬼一样甜甜笑着,“高桥君,有了这几个女孩子,我就能够好好研究一下银针刺穴。请高桥君把她们赐给我。” 高桥信一很高兴,“好,都给你。” “那得请高桥君帮我找个地方安置她们。唔,还要保证不能让她们死掉,要好好养着,我要拿她们试针,试药!高桥君,谢谢你!” 高桥信一看秦桑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心里顿觉,这六个大昊女人送得可太值了。 “好,我给她们安排院子。” 高桥信一做事效率很高,立刻就命人把这六个女孩子原来住的院子给腾了出来,这六个女孩子依旧关到了那个院子里。 秦桑让高桥信一给她也在那个院子里辟出一间房,好供她做试验。 只是那边的房间太简陋,高桥信一依旧坚持让秦桑住在这个豪华住所。 秦桑觉得这样安排倒也好,她就可以光明正大来往于两个院子。这个院子可以打听消息,另一个院子可以搞点小动作。 秦桑痛快答应,还鞠躬向高桥信一表示感谢。 高桥信一整顿好这里的一切,一上午就过去了。 他是东夷军中的上层人物,每天军务缠身,安排妥秦桑之后,就赶紧去履行职责了。 秦桑终于得以喘了口气。 而跟了她大半天,怒气都快要爆炸了的陆东,这时候也终于有机会质问她了。 陆东把秦桑叫到了里屋,门关好,手腕一动,一把冰凉锋利的匕首抵到了秦桑的脖子上。 秦桑早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但她并没躲,老老实实站在角落里,低头看了眼明晃晃的匕首,嗤笑一声,“怎么,现在就想窝里反啊?” 陆东皱眉,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秦桑冲她翻了个白眼,一点认真的样子都没有,“你管得着吗?” “秦桑!我在很认真地问你!你最好给我好好回答!否则,我豁出去与你同归于尽,也不会放过你!” 秦桑嗤笑,“同归于尽?陆东,你一直这么没脑子吗?” “你什么意思?”陆东震怒。 “字面意思。如果你一直是这么没脑子的人,我都忍不住怀疑墨忱卿是不是也没脑子,竟然重用你这种人!” 陆东似乎想到了些什么,但她还是没有想太明白,“秦桑,你为什么要虐待那些女孩子?我不信你不知道,她们都是大昊的女孩子!” “我当然知道她们是大昊的女孩子!那你的意思,是想我怎么做?眼睁睁看着她们被那些东夷畜生糟蹋?在我手里,受的不过是点皮肉之苦,但在他们手里,可就没那么简单了。我希望你用你那残缺的脑袋好好想想!” 陆东神色一囧。 “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如果有什么误会,那我先道歉。” 秦桑白她一眼,“这么冲动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知道你听不懂,知道你不明白我在做什么,你就不能等我解释吗?” “哦,那你解释啊。” 陆东偃旗息鼓了。 秦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陆东和月娟解释了一遍,陆东小脸儿一红,垂头道歉:“对不住,是我鲁莽,误会你了。” 秦桑道:“我们三个如今在贼窝里,数十万的大军包围着我们,不用用脑子,时刻都有被碎尸万段的危险!陆东,我希望,我们以后能多一点信任,少一点怀疑。我这么跟你说,我比你、比墨忱卿、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希望灭了这些东夷畜生!” 陆东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秦桑深呼吸一口气,“你也别问为什么,你只要知道一句话就够了,‘山川异域,不共戴天’。” 秦桑眼睛里的仇恨不是假的。 陆东很震惊地瞧着她,最终,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怀疑你了。” 陆东就这点好,有错就认错,绝不拖延,也不会自大。 性格爽利得很。 秦桑和她相处多日,已经了解她的个性,她其实很喜欢陆东这个个性,所以也并不跟她较真儿。 她反而很喜欢逗她,看她被她逗怒,她就很欢乐。 秦桑拍拍陆东的肩膀,“这就对了嘛。哎,你上山去,有没有掌握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提起这个,陆东就垂头丧气的,“没有,他们防守森严,我连第一道关都没进得去。” 秦桑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了,我要开始做事情了,你们给我打下手。” 陆东非常积极地跟在她身后,俨然就是个合格的跟班。 秦桑拿着出院子的腰牌,顺利离开这金丝笼,到了另一个狗窝一样的地方。 院子虽破,但也是留了守卫的。 秦桑三人到了关人的屋里,因为有她的要求,要好好养着这几个人,高桥信一倒也没让人再虐待她们。 六个人住的是一个有榻榻米的房间。 第192章 美智子的药真厉害 第192章 美智子的药真厉害 榻榻米足够大,但六个人都挤在一起,像是鹌鹑一样。 秦桑一进来,六个人又往一起挤了挤,望向她的眼神充满恐惧和茫然。 秦桑淡着一张脸,先用东夷语喊了一遍:“雅子,带她们去洗澡,洗干净了再带回来!不洗干净没办法验证我的药。” 接着又小声用陆东听得懂的大昊话给陆东翻译了一遍。 “禾子,你去给她们拿干净的白衣服!” 然后又是对月娟翻译一遍。 陆东和月娟赶紧按她的吩咐办事。 六只小鹌鹑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还会说大昊话? 秦桑面无表情地警告她们:“如果不想死得更惨,就闭上你们的嘴,别乱说话。” 因为前面留下了太恶劣的印象,她的警告果然奏效,六只小鹌鹑瑟瑟发抖,大气儿也不敢出了。 很快,陆东带着她们洗了澡,月娟拿了干净的白衣服给她们穿上,又领着回来了。 秦桑取出了她的银针,又开始新一轮的疼痛攻击。 她扎的都是她们的痛感神经,会让她们感觉到剧痛而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其实却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陆东和月娟不知道其中玄机,都心有不忍。 但没办法,不是如此,救不了她们。 一轮施针完毕,女孩子们的嘶喊声从响彻村落到渐渐小了,秦桑收起银针,又从药箱里拿了药丸子出来,让陆东和月娟喂给她们吃。 陆东也没问什么药,因为她印象里秦桑的药都是救人的。 结果,这些药经由她的手喂给六名可怜的小鹌鹑后,小鹌鹑们直接亢奋了,排着队跑到院子里又唱又跳。 陆东懵逼了。 月娟追着她们,一个个往屋里拖,然而回到屋里的女孩子依旧又歌又舞。 陆东压低着声音:“你对她们做了什么?那药是不是有问题?!” “就是含一点点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药,不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的。为了活命,这是必须的。” “你就不能跟她们说出实情,让她们配合你演演戏就成?药毕竟不能乱吃!” “演戏?穿帮怎么办?大家跟着一起陪葬?我赌不起,劝你也别赌,连累自己事小,连累了所有人,这世界上可没有卖后悔药的。” 陆东被她说的一句话都没了。 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有道理。 秦桑沉默了一瞬,还是心软地解释了一句:“放心,我有度,不会给她们身体造成不可逆伤害的。” 陆东抿着嘴角,没吱声。 她知道,能这样已经很好了。 也不能再强求秦桑什么。 傍晚,女孩子们终于唱不动跳不动了,月娟像赶羊似的,将她们都赶回屋里,给了她们饭菜。 因为秦桑有言在先,要好好养着她们,所以饭菜也不是差劲到无法下咽,糙米饭和蔬菜汤,好歹是可以糊口的。 秦桑在饭里下了安神药。 月娟看着她们吃完了饭,饭后不久,这些女孩子就沉沉入睡。 对于她们来说,这漫长又短暂的夜,也算是短暂的解脱。 秦桑和陆东月娟回到了豪华的主院,正好高桥信一也回来了,秦桑头疼得很。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男人,而且是这么危险这么野兽的男人。 月娟发挥她会伺候人的特长,沏了茶端上来,秦桑怕她动作上露馅儿,亲自倒给高桥信一喝。 “高桥君,我今天试了针灸和药物,所学颇多,多谢高桥君提供的便利环境。啊,对了,高桥君,您忙了一天累了?我给您针灸一下,解解乏好不好?” 高桥信一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了那些女人满地打滚的情形,身体一哆嗦,“不,还是不用了。” 怕秦桑娇嫩的心受到伤害,他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很累,不用麻烦美智子了。” 秦桑不死心:“不是很累吗?我瞧着高桥君脸色不太好呢。高桥君是不是怕我手法不精啊?高桥君不用怕,我虽然说没有我祖父手法精妙,但在北海道也算是个名医了呢。” 高桥信一脸皮抽笑了一下,“我信美智子是位名医,美智子起死回生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军中那些庸医都不及美智子半分。但我真不需要针灸。” “那喝茶。” 秦桑把茶推到高桥信一面前,“今天下午,我还给她们试了药,那是一种吃了会让人疯癫的药,她们吃完了之后,在院子里又蹦又唱了一下午,高桥君,您没见到真是太可惜了。” 这边院子的动静,自然是一早就有人汇报给高桥信一了,但高桥信一还是表现出很惊讶的表情,“真的?美智子的药真是厉害。” 秦桑无邪一笑,“高桥君谬赞啦,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我祖父的医术才叫了得。只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作古,再也不能教我了。” 秦桑说着,就低下了头,泫然欲泣。 高桥信一心疼得要上前给她擦泪,秦桑忽然就自己昂起头,用袖子抹干净了泪花,唏嘘了一口气,突然就改变了话题:“高桥君,我丈夫的事有进展了吗?” 高桥信一:“……” 你是懂拿捏人的心情的。 “哦,还没有,我已经让人去查了。但是军队那么多人,又散布在大山里,一时要查清也是难的,你再耐心等几日。” 秦桑情绪瞬间低落,但还是强忍泪水重重点头,“嗯。那就有劳高桥君了。” 陆东和月娟完全听不懂两人在交流什么,但是看那情景也知道是在演戏。 秦桑那货,没想到这么会装。 怪不得少帅被她迷得团团转。 看,这高桥信一不也被她耍得团团转! 晚饭依旧是奢华的东夷和食。 因为高桥信一在,不但有刺身,还是好几种!陆东和月娟瞧着那生鱼生肉的就犯恶心,心里都庆幸着,还好还好,不用她们来吃真好。 和食礼仪嘛,秦桑还是懂一点的,和食吃法她也很会,应付起来不是问题。 至于这生食,一会儿吃完了还是吃点药,毕竟这里面很多野生的,不知道都带着什么致病菌呢。 第193章 大将军病了 第193章 大将军病了 为了小九,她真是牺牲好大啊。 可直到现在,她都还没有睡到小九。 是不是找个机会出山去找找他? 秦桑想到这里,吃生肉都觉得有滋有味了。 高桥信一对秦桑的怀疑正在慢慢减少,尤其是在一起吃完和食之后。 秦桑是真的会吃。 据说大昊人是不吃和食的。 饭吃到一半,高桥信一就被叫走了,说是有敌情。 高桥信一一走,陆东就激动了,“秦桑,你说,是不是少帅杀过来了?” 秦桑白了他一眼,“也许是他们要杀过去了呢?”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说的是事实。你要考虑到很多种可能性,现在,的确是我们出于劣势。” 陆东咬着唇思索一阵,道:“不行,我得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秦桑按住她,把她按到了榻榻米上,“你不许去!” 陆东急了,“你管我呢!我必须得去!” 秦桑终于忍不住,大爆粗口:“傻逼,你又犯浑了是不是?用你那聪明过人的脑袋瓜好好想想,你单枪匹马,真的能不出一点意外地探听到消息?你早上回来的时候,如果不是我,你都下不来呢!” 陆东:xxxx 秦桑见她安静下来,没好气地吐了一口气,“你不用着急,我自有安排。” 陆东诧异:“你已经有了安排?” 秦桑道:“陆将军你带兵打仗,有大将风范,但是现在,我们是安插在敌人心脏上的一把刀,我们只能履行一把刀的责任,其余的,管不了,也不能管。如果你适应不了现在这种状态,我建议你离开。我会想个万全之策,把你送走。” 陆东沉默下来,良久,摇摇头,“我不走。我也不能走。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秦桑,我以后都听你指挥就是。” “我也不能保证决策全对,毕竟还会有意外发生,不过,我保证,如果发生了我处理不了的事情,我会和你们商量决策的。” “好。” “你们俩先去睡。”秦桑道。 陆东:“还是你俩先去睡。” 秦桑眼梢一挑,“不刚说要听我的吗?” “听听听!”陆东吱吱哇哇,赶紧去睡了。 月娟也被秦桑打发去睡了。 秦桑这厢摆弄了一阵药箱,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桑忙把陆东和月娟叫醒了,“我一会儿大概是要上山的,陆东,你起来跟着我,记得,一会儿不要多话也不要乱动。娟子,你继续睡就好了。” 秦桑话音刚落,就响起了敲门声。 “美智子小姐,高桥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那,请问,高桥君有没有说叫我什么事?” “这个没说,不过,高桥大人请您背着您的药箱一起去。” 陆东偷瞄了秦桑一眼。 这货不会是给高桥信一那厮下药了? 怪不得她说自有安排呢。 不过,下药不会引起高桥信一的怀疑吗? 这特么才是昏招儿! 但事已至此,容不得陆东置喙,她只能背上秦桑的药箱,和秦桑一起上山。 一路上,穿过森严岗哨,来到了一处建在山洞里的房舍中。 山洞看样子是先天形成,又被东夷人加以改造,里面很是宽绰,容纳个千八百人不成问题。 “美智子,你来了。” 当高桥信一活生生出现在面前的时候,陆东震惊了一下。 没事啊?没中毒那干嘛要把秦桑叫上来? 秦桑一脸淡定,微微鞠躬行礼,“高桥君把我叫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高桥信一神色沉重,“大将军病了,军中的大夫都诊治过了,不见起效,我跟大将军推荐了你,美智子,如果你觉得不行,现在就回去也没关系,如果可以的话,那请你尽力试试。” 陆东听不懂东夷话,但秦桑教过她和月娟几个常用句,大将军这个词她还是听懂了的。 是那个叫织田的大将军? 难道是织田老儿病了? 最高长官病了? 那还给他治个屁啊! 陆东心里暗戳戳高兴,这不是天助大昊吗?! 陆东正暗自高兴,谁知秦桑已经跟着高桥信一往里走了。 喂,不是?这女人竟然要给东夷狗将军治病吗? 不会是她错信了她,她实际真的是东夷细作? 陆东心里胡思乱想着,但表面上却是一副平静卑微的样子,跟在秦桑身后,半步也没落下。 两人被带进了一座东夷风格的大殿里。 和石洞的阴森不同,这里竟然是有阳光照进来的。 东夷人竟然把山洞打穿了,在朝阳的位置建了栋宫殿一般的房屋! 竟然在大山里建了座宫殿!这些狗东西,觊觎大昊土地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宫殿里站了十数人,个个都是东夷武士装,只是手里并没有刀剑等利器。 一名微胖的男人歪靠在硕大的雕花汉白玉石床上,床上铺着厚厚的动物皮毛,男人身穿东夷式常服,半闭眼睛,脸上隐隐病色,一条手臂支着大圆脑袋,手指不停捻着太阳穴。 秦桑微微低着头,保持着敬畏又卑微的姿势。 高桥信一上前禀报道:“大将军,美智子来了,她医术高明,能起死回生,让她给您诊看一下。” 织田慢吞吞睁开眼皮,一见是个二十不到的漂亮小女子,脸上的失望之情毫不掩饰,“高桥啊,你找这么个小女孩子,会治什么病?” “大将军,美智子治好了已经咽气的佐藤桑,他如今就在大殿里,您可以询问一下他,他最有发言权。” 佐藤跨前一步,行礼道:“大将军,确实如此。下官当时已经没气了,就是被这位美智子小姐救回来并治好的。下官本还想去感谢一下美智子小姐,只是这两天忙,没有抽出时间来。” 织田将信将疑:“真有这么神奇?” 秦桑道:“也是赶巧,我以前曾经见过这样的病例,要是说医术出神入化,美智子可不敢托大。” 织田点点头,道:“虽然是巧合,但也证明,你医术还是不错的。既是如此,那你就上前,给我诊看一番。” 第194章 毒是她下的 第194章 毒是她下的 秦桑上前,装模作样地给他诊看了一番,还装模作样询问了几句,看完后,后退几步,鞠躬行礼,道:“大将军,小女有些话,想私下里跟您说。” 织田看秦桑脸色,眸子一眯,摆摆手,示意那些将领官员们退下。 高桥信一因为是引荐人,得以留下来,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请大将军恕小女无罪,小女才敢说。” “你给我看病,有什么罪?有话直说。” 秦桑道:“大将军,您并非是病了,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会导致您头疼异常,记忆力下降,久而久之,您身体就会……” 秦桑适时地停止了说话。 织田蓦地坐了起来,“你说本将军是中毒?还会……不可能!谁敢给本将军下毒?” 秦桑心说,我敢,没错,就是我下的。 秦桑赶紧鞠躬,面露卑微恐惧之色,“大将军,小女不敢胡说的,小女的确是诊断出大将军中了毒。小女可不敢说是不是有人下毒,也许,这毒是食物中自带,做饭的人也不知晓呢!总之,也未见得就是有人故意下毒。大将军,幸好发现得及时,小女现在是有办法驱除大将军体内的毒素的。” 织田一听这话,能治啊?心情立刻好一半! “你真的能帮本将军治好身体?” “大将军放心,慢性的毒药都不会马上致命,只要我每天给您针灸,不出十天,必然排出毒素,身体痊愈。” 秦桑心里暗笑,没错,药量由我控制,以后你的命也由我控制了,你说艮儿不艮儿? “如此,有劳美智子了。” 织田客气了几句,便让秦桑给他针灸。 秦桑从陆东手里接过药箱,陆东暗戳戳给她递眼色,秦桑只当没看见,拿了银针,仍旧把药箱挂在了陆东肩膀上。 陆东气得心里直骂,脸上却也只能表现得卑微又规矩。 针灸过后,织田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连看东西都清楚了很多。 秦桑笑眯眯的:“大将军,感觉可好些了?” 大将军点点头:“嗯,感觉不错。美智子,你的医术很好。” “多谢大将军夸奖。大将军,这里还有一颗排毒丸,也请您服下。这药丸服下之后,会稍微有点腹泻,您不必惊慌,那是毒素在排出。” 秦桑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药丸子出来,递到大将军手中。 织田端量黑乎乎的丸子,并没有立即入口。 秦桑秒懂他的意思,笑了笑,道:“大将军不放心?是怕我给大将军下毒吗?” 织田不说话。 秦桑心里鄙夷冷笑。 “我吃给大将军看。”说着,秦桑又倒了一粒药丸子出来,当着织田的面,把药送进了嘴里,还特意张了张嘴给他看,“入口即化,稍微有点苦,但问题不大。” 织田这才放下心来,把药丸子给吞了。 秦桑笑眯眯:“大将军,那我就先告辞了,您好生休息。” 秦桑和陆东从织田殿里往外走,还没到殿门口,有两人匆匆而入,只听高桥信一呵斥了一声:“什么事,这样慌张?” “墨家军那边出事了!” 那人说的是大昊话! 陆东脸色蓦然一变,秦桑唯恐她失态,赶紧小声提醒她:“别回头,径直走。” 陆东立刻调整状态,随在秦桑后面,出了大殿。 一直回到了住处,秦桑才大喘了一口气。 陆东急得埋怨:“你着什么急走?就不能等等看,听听他们说什么?” 秦桑灌了一口茶,“听?你有几条命听?” “如果不能活着出去,那你听了有什么用?” 陆东再次被杀人诛心,偏又反驳不了秦桑。 沉默了好大一会儿,陆东才修补好被秦桑伤害的小心灵,问道:“那个人应该是墨家军内鬼,现在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秦桑,你有没有办法去探听一下?” 秦桑道:“陆东,我觉得你心里,还是把墨忱卿当成了小孩子。” 陆东问道:“此话怎讲?” “怎讲?你看看你,就像是永远都想替儿子操心的老母亲,他的婚事你想操心,他的事业前途你想操心,墨家军出事了你第一时间就想关心出了什么事,你有没有想过,墨忱卿他完全有能力处理那些变故?” 陆东被秦桑说得神色极位不自然,“我……我哪有像你说的这样?” 秦桑哂笑,“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陆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内鬼去禀报的时候,很慌张。” “是很慌张。这有什么……你的意思是说,出事的不是咱们这边,而是内鬼那边?” “算你没蠢到极致。” 陆东恼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毒嘴毒舌?” “不能。”秦桑理直气壮。 陆东也懒得跟她计较了。 秦桑又道:“陆东,我还有话要说。” 陆东被教训得跟个小可怜似的,一副听天由命的态度了,“你说。” 秦桑道:“陆东你记住,我们的任务是潜伏下来,搞到更多有用的情报。就如今天,你我都不能轻易有动作。你焉知那讲大昊话的内鬼不是织田老鬼子给你我设的套,目的是要试探我们?退一万步,就算是真的,你能救的了场吗?” 陆东叹了一声。 得,又被这丫头说服了。 “行,我知道错了,是我冲动了。” “知道是自己冲动了就好。我问你,你跟着我上山,有没有摸清楚他们的岗哨情况?” “哎,我问你,织田是不是真的中毒啊?” 秦桑点头,“嗯。” “真的?谁给他下的毒?” “你是不是还想探听探听谁下的毒,好拉过来联手对付织田啊?” “那个想法倒没有,不过也不是不可以利用。” 秦桑没好气地道:“毒是我下的,利用去。” “你?”陆东不敢置信,“不可能!你都没见过他!” “我想下毒,还用见他?” 陆东急道:“你少故弄玄虚了,快说,你是怎么下的毒?” 秦桑反倒拿乔,“告诉你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195章 赐几个好看的男人给你 第195章 赐几个好看的男人给你 陆东脱口而出:“什么条件?” 陆东接着就意识到自己上套了,但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秦桑抢着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做娘系女孩儿?大好的姑娘,偏偏整得自己跟墨忱卿老娘似的!我告诉你啊,墨忱卿老娘可不好当,他自己亲娘都死得不明不白的……” 秦桑没说完,就被陆东一把掐住了腰肉,狠狠掐了一把,“我把你个嘴上没德的!你才娘系呢!不,你不娘系,你是妖孽!妖孽!” 月娟吓得赶紧捂嘴,“两位祖宗!外面有守卫呢,你们轻点闹!” 秦桑随即高声说了句东夷话,骗一骗外面的守卫。 “好了好了,不跟你闹,咱们说正事,你们俩是东夷话还是得学,活在这地狱里,不会他们的话太危险了。” 陆东欣然允了。 不会东夷话确实行动太困难了。 几个在这里恶补东夷话,而东夷的织田大将军,正如确实所猜,并没有因为秦桑给他治病而打消对秦桑的怀疑。 盘问了高桥一番之后,织田对秦桑几人的疑心就更大了。 尽管高桥列举了秦桑的一些所作所为,想极力证实秦桑就是货真价实的东夷人,但还是没有完全打消织田的疑心。 织田派了密探,严守在村子周围,时刻都监视着秦桑。 秦桑关起门来,他们不知道秦桑在搞什么鬼,但只要秦桑一开门,他们就知道秦桑的一举一动。 秦桑当然知道她们仨的一举一动都在敌人的监视之下,所以,只要房门一打开,她就得进入美智子的角色,而陆东和月娟也会进入雅子和禾子的角色。 秦桑一天的大半时间都是泡在她的“实验室”里,假装拿着那六名“逃犯”女孩子练针试药。 密探每天都要经历一番精神虐待。 尼玛,这比刑讯部那些魔鬼都不逊色! 怎么会有人以折磨人为乐?! 心里的天平失衡,小院里的事情报到织田那里,就难免会有点添油加醋。 织田的疑心日渐减少。 再加上秦桑每天都要给织田进行针灸治疗,织田的身体情况一天比一天好,织田也不禁觉得,如果秦桑是敌方派来的,怎么可能会治好他的身体? 她应该趁此机会杀了他才对! 莫非是自己真的太多疑了? 秦桑表示,你岂止多疑!你喵的比曹操还多疑! 她不过稍稍提示,他是食物中毒,他当天晚上就把身边的贴身服侍之人就逐个甄别了一遍,把可疑的人都通通杀了! 给他做饮食的厨子也不例外,甄别之后,把可疑人员都扔进大釜中烹煮了,她听说,他甚至让士兵把烹煮得半熟的肉分给战俘吃了。 这一日,秦桑在给织田做完针灸之后,见织田神色间颇为放松,便大着胆子跟织田道:“大将军,美智子有一事相求,请大将军准允。” “有什么事,你尽管说。你治好了本将军的病,本将军只要做得到,自然会允你的。” 秦桑道:“大将军,您知道我有几个供实验的女人?” 织田点头,“嗯,听高桥说过,是不是她们不配合你啊?需不需要本将军替你教训一顿?” 秦桑忙摇头:“这倒不是。大将军,那几个女人根本就太弱了,我不过才用了几天,她们的身体就扛不住了,我想跟大将军再要几个人试新药。大将军,您要是为难,那就算了,那几个可以再将就用几天,大不了,我不试新药就是。” 织田大手一挥,“为难倒是有点为难的,我们的士兵就那么一些女人,给了你,他们可就没有用的了。” 秦桑道:“不拘男女的,给几个能用的就成,要不,那些看家护院的给我用用?我保证会小心对待,不会用坏了他们的!” 织田哈哈大笑,“你啊,早说啊!我还以为你会忌讳用男人。这好办,一会儿我让人送几个战俘给你。” 秦桑眼睛都亮了,“真的吗?多谢大将军!大将军,我这里有颗延年益寿的丸子,您吃了,保证身体如狼似虎一样棒!” 秦桑从药箱里取了一颗丸药,想了想,把丸药一掰两半,自己先吃了一半,另一半递向织田,“我也吃一半,美智子也想延年益寿呢。” 织田大笑着把药丸子接了过去,填进了嘴里。 吃,快吃,吃得你爆裂了才好! 这药当然不会爆裂,只是会让织田多去找几个女人发泄罢了,但是织田一旦爱上这种药,可由不得他说了算了。 秦桑离开的时候,神秘兮兮道:“大将军,您的身体已经大好,进屋多备几个女人也没事的。” 织田一脸坏笑,“美智子,你也吃了药,那你怎么办?用不用本将军赐几个好看的男人给你?” 秦桑嘿嘿笑着不语,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就那么笑眯眯地,带着陆东离开了大殿。 她每次带着陆东去给织田治病,对织田声称这是助手兼侍女,实则是要让陆东把周围的地形以及布防探清楚。顺便充当个保镖,万一露馅儿,陆东的功夫好歹比她强。 陆东这方面也非常有经验,来来回回这几天,对这一路上的情况已经摸得一清二楚。 秦桑陆东回去后不久,就有士兵送了两拨人过来,一拨是战俘,另一拨则是花美男,个顶个儿长得好,就是身上都是一股子令人恶心的大佐味儿。 秦桑照单全收,战俘送去了小院子里,和那六个女孩子同住一个院子,大佐味儿花美男则留在了这个奢华的院子里。 她的屋子虽然挺宽绰,但装进这四个花美男之后,也是很挤的。 陆东和月娟都恨得牙痒痒,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不敢质问秦桑。 这四个人虽然是东夷兵,但因为是被赐给秦桑的,也不敢太造次,都规规矩矩站在秦桑面前,等着秦桑的“临幸”。 开始,秦桑只吩咐他们做些端茶倒水的工作,并不很让他们接近自己。 下午,秦桑带着陆东月娟以及这四个花美男,去了她的实验室小院子。 第196章 墨家军小儿 第196章 墨家军小儿 织田一共送来了八名战俘。 这八人都面黄肌瘦,所幸身上并没有太多的皮外伤,估计也是拣着身体好的往这送的。 秦桑进来之后,先让四位花美男带着这八个人去洗澡,洗干净换上干净衣裳再送回来,美其名曰:她有洁癖! 花美男们颇有异议,但现在他们是秦桑的人,阶级观念让他们并不敢对秦桑有不敬的行为。 四个人用白布捂住口鼻,把这八个脏兮兮的大昊男人给扔进冰冷的水池子里,囫囵洗了洗,就捞出来给换上了干净的衣裳,仍旧带回到秦桑面前。 被凉水一激,这八个人进屋就喷嚏不断。 秦桑问明实情,不由大发雷霆,斥道:“你们这些傻瓜!白痴!他们有大用处,你们把他们给弄病了,试药效果不好怎么办?要不,我今天拿你们试药?!” 四人慌乱鞠躬道歉,请求原谅。 秦桑怒气未消,但还是假装退了一步:“你们想求得原谅,就赶紧给我治好这几个人的病!这样好了,我开药方,罚你们煎药给他们喝!” 四人面面相觑,煎药?这个他们不会啊。 “不会?那你们就去给我切药捣药!” 秦桑从织田那里获得了少量的药材,这些药材的量也不过就够她搞搞试验的,秦桑只给织田治病,并不给东夷军士兵们治病,而且,就算她给个别东夷人看病,也只给开药方,他们要拿药,自己去军部医所拿便是。 四人还想再推脱,秦桑拿出了银针,吓唬他们,他们只好乖乖去了。 月娟这厢给这八个人煎了风寒药,秦桑示意他们喝药,八人倔强地不肯喝,其中一个喊道:“这里面一定有毒!我们坚决不喝毒药!” 他说的是大昊话。 陆东神色微动,但这次她聪明地没有开口。 秦桑说的对,处处都是陷阱,处处要防着,难保这八个人里没有一两个细作。 秦桑眸中透出危险的意味,打量那个人好久。 那男人被秦桑那不怒自威又邪肆的目光吓得后错一小步,话音微微发抖:“你,你想干什么?” “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但是没关系,我知道你们不想喝这个药,怕我在药里下毒。我不妨告诉你们,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的药罐子,我想灌你们什么药,你们就得喝什么药。就算是毒药,你们也得给我喝!” 说着,秦桑捏住男人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巴,将一碗药一股脑灌进了男人口中。 男人意欲挣扎,被陆东捏住一侧肩膀,他顿时挣扎不动了。 秦桑扫了一眼站成一排的大昊战俘,怒喝一声:“喝!” 这一句她说的是大昊的话,还故意带了腔调,模仿了一下东夷人说大昊话。 其余七个人一哆嗦,颤抖着端起了眼前的药碗,一人一碗,都喝了下去。 药下肚不过一刻钟,八个人都开始腹痛,起初只是隐隐的痛,秦桑找来四名花美男,询问他们有没有会大昊话的,这里面有两个人都会一些,秦桑将这两个人都留下来给她做翻译。 “问问他们现在什么感觉,你,给我做记录。” 可以不用捣药,两名花美男干得很积极。 从隐隐作痛到剧痛难忍,不过片刻的功夫,八个人纷纷倒地,痛到满地打滚,死去活来。 陆东和月娟面无表情地看着。 尼玛,已经习惯这货的作案手法了,前面那几个女孩子都被她折腾得见到她就想找个地洞钻了。 这些男人用的药量,似乎更大了。 两名花美男都有些斗。 尼玛,死都不给个痛快是。 再想想自己,以后万一一个不慎惹到这女魔头,那下场……花美男们想到这里,立刻就打起了精神。 秦桑折腾完这些人,吩咐花美男们把这几个人照顾好,花美男们唯唯诺诺。 晚上,秦桑把这些花美男召了回去,一脸和气,和花美男们共进晚餐,高桥信一回来,看尽这一幕,气得差点当场掀桌。 秦桑一脸委屈巴巴的:“高桥君,大将军赐了几位美男子给我,我也不敢不收,又没有地方给他们住,高桥君,您看,要不,您给安排个住处?” 责任推卸得明明白白,高桥信一脸上的怒意消退了一些,“如果你不想要,那我明天跟大将军说说?” 秦桑委屈巴巴的:“我怕大将军疑心我不忠,连他的礼物都不收。” “交给我处理就好了。” 秦桑这才点点头,“一切就拜托高桥君了。高桥君,请问,一郎有没有消息?” 高桥信一脸色又变得不好起来,但还是回答道:“还没有。我找到了几十个叫山下一郎的,但他们都不是北海道人。” 秦桑假装没有看见他的脸色,继续问道:“那山上有没有来自北海道的兄弟?可以找他们问问。” 高桥信一道:“有,并不多。之前有一场大战,派出的士兵都是来自北海道的。”他神色一黯,眼睛里露出凶狠之色,“五万士兵,被墨家军那小儿全杀了!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秦桑装出一副悲伤神色,“我丈夫一郎会不会就在那些人里?天啊,不!我不相信!” 说着,她嘤嘤嘤哭了起来。 面上哭,心里头却爽得很。尼玛,墨家军小儿?那可是我英勇无敌智慧无双的爹系男朋友! 报仇?等我男人布置好了,把你们一顿乱杀,让你们再也看不见故乡的樱花! 高桥信一扛不住秦桑的眼泪攻击,哄了一阵,便不耐了,起身就走,走时还不忘带上那四位花美男。 能够离开魔女的掌控,四位花美男也是相当高兴,终于解脱了! 秦桑等这些东夷人一走,脸啪嗒冷了下来。 陆东和月娟也沉了脸色。 “姑娘,你说,咱们少帅现在到底在哪里?自从咱们来了这深山里之后,和外面就断绝了联系,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月娟一脸的失落。 陆东也跟着情绪低落起来,“那天听那个内鬼说,墨家军出事了,咱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这几天看那织田的脸色都好了起来,我总担心,咱们那边出事了。” 第197章 脸生的守卫 第197章 脸生的守卫 “秦桑,我们能不能想办法探听一下那边的消息?”陆东问道。 没办法,她的东夷话根本就不够用,在这贼窝里就跟聋子似的,根本就不知道要如何探听消息。 秦桑翻起了白眼,“是不是如果你会点东夷语的话,早就蹿出去探险了?” 陆东略微尴尬,但为了面子还是反驳道:“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去探险啊?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大昊百姓,为了墨家军。” 秦桑撇着嘴点点头,“嗯,希望你在做任何事之前都想一想你说的这句话,为了大昊百姓,为了墨家军。” 陆东明白秦桑的意思。 有时候,她确实太爱冒进。 但秦桑这种做事方式,她也不是很理解。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织田的病都快好了,你再不用上山了,那我们还能再探听到别的消息吗?”陆东问道。 秦桑故作神秘地勾唇一笑,“山人自有良策,你就别管了。” 陆东甩她一个大白眼,“你就装!” 秦桑笑嘻嘻逗她:“生气了?你今天表现挺好的,八名战俘摆在你面前,被我折腾成那样你都没心软,怎么现在又给我演小肚量?” 陆东成功被她转移了注意力,顾不上生气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笨蛋啊?现在两军交战正酣,咱们那些人里到底有多少细作都不清楚呢,我敢轻易相信人?哎,你说,那八个人能有细作吗?” “不知道。不过,我想,在我的‘酷刑’之下,最先扛不住的,那必须是意志不坚的人。内鬼这种东西,哼,最是软骨头。” 陆东表示赞同:“嗯,这个时候不能妇人之仁。” “哎,我说你这个人,凭什么妇人就该仁了?这个词不好,以后别用了。” 陆东没搭理她。 月娟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就是苦了那些不是细作的人了。” 陆东指着月娟,哼笑道:“瞧,这就是妇人之仁。” 月娟立即站直了身子:“姑……娘,对不起啊,我给您丢脸了。” 秦桑十分无语,却又拿这两个宝货十分无奈,最后只得戏谑道:“叫姑娘就行,姑或者娘,我都承担不起。” 月娟脸通红,“姑娘想得倒美,我可没这么年轻刁钻的娘。” 秦桑摇摇指着月娟的脸点了几下,憋不住,噗嗤笑了。 次日秦桑去给织田针灸,织田便问起她对那几个美男子可满意,秦桑娇嗔道:“大将军,您还说呢,那几个人长得如花似玉的,叫我如何舍得在他们身上施针呀?后来呢,高桥君也觉得放在我这里有点暴殄天物了,于是带走,做别的用途去了。” 织田好笑道:“美智子,你以为我送你那几位美男子,是给你试针试药的?” 秦桑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样:“那不然呢?还能有别的用吗?” 织田哈哈大笑,“美智子,那四个,是给你享用的。” “享……用?大将军,您没开玩笑?美智子可不是那种人!美智子忠心于自己的丈夫。即便现在美智子的身体已经被高桥君给占有了,美智子也不想委身于一郎之外的人。” 织田感慨道:“真没想到,美智子你竟然是个如此长情的人。美智子,你真的没有考虑过高桥吗?他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丈夫很可能已经殉国了,你总不能为他守一辈子寡?” 秦桑沉默下来,一张小脸儿充满着悲伤,良久,才道:“我现在还不想想这些事情,如果有一天,确认了我的丈夫已经殉国,那我便弃医从戎,为我的丈夫报仇雪恨!” 她眼睛里充满坚毅,织田深深望着她。 他从她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杂质的东西。 片刻,他轻叹了一声,“那就等到找到你丈夫再说。” 秦桑此时有些后悔了。 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最贱说来找丈夫的? 她应该说是来找哥哥、找老父亲的,那样,即便是说他们已经挂了,也不会心里有疙瘩。 可现在…… 每说一次殉国,她都要疙瘩一次。 她未来的丈夫,一定不会有事的! 小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桑回住处的一路上,心事重重。 陆东看她脸色不好,想询问,惮于山上守卫森严,没敢问,一直到住处,关上门,陆东才敢问出口。 “秦桑,发生什么事了?” 秦桑一早就看出她那颗跃跃欲问的心,瞟了她一眼,“我想我男人了。” “啊忒,什么就你男人你男人的,少帅可还没娶你呢。” 秦桑故意瞪着她,逗她:“他不娶我娶谁?你有更好的人选吗?” “京都想要嫁给他的人能绕城三圈,他若说想娶谁,那第二天就能办婚礼!” “还挺光荣是?你就没想过,京中那些女人,除了想他的姿色家世,根本就不会像我一样爱他?” “你可真要脸!”陆东无语,但细想一想,还真是没有一个女人能和这个妖孽比。 比她优雅的没她美丽,比她美丽的没她聪明,比她聪明的没她胆子大,比她胆子大的没她医术好。 比她医术好的……对不起,暂时还没发现。 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就是个六边形战士。 啧,听听这形容词,还六边形战士! 秦桑继续忧郁。 她实在太想墨忱卿了。 从来没想过,竟然会这样思念一个人。 秦桑颓废了一会儿,一个转身,“走,去看看我的小试验品们。” 与其在这里颓废,不如去做点有用的事。 陆东和月娟:“……” 得,小可怜们又要倒霉了。 秦桑走到门口,守门的士兵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好:“空你几哇……” 简单翻译一下,就是“女士你好请问你要出门吗”。 秦桑顿了一下。 这声音好熟悉! 等等,平常这些守卫们无事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秦桑不由抬头,看向那说话的守卫。 守卫个子很高。 脸很生,没见过。 守卫忽然对她眨眨眼。 嗯? !!! 秦桑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呃,我去小院儿看看那几个战俘,大概半个时辰以后回来。” 这货会说东夷话。 她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他会东夷话! 第198章 做我的米虫 第198章 做我的米虫 秦桑说完,若无其事地出了大门,往小院儿走去。 陆东好奇,趁着没人,小声问道:“刚才那守卫怎么忽然说话了?平常不都是跟门神似的,不言不语的吗?” “哦,就是问了句好。估计是看我现在是织田面前的红人儿。” 陆东嗤之以鼻。 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具体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不一会儿,痛苦的嘶喊声又响彻了山下村落。 半个时辰之后,秦桑指使陆东,去让主院那守门的帮忙抬两桶热水来,她要进行一项新的试验。 陆东狐疑地打量她好几眼。 这货又安什么坏心眼子呢? 虽然狐疑,陆东还是乖乖去了。 她装的是个哑巴,见到守卫之后,打了几个手语。 这玩意儿比东夷话好学多了,瞎比划两下是那个意思就行,反正正常人会手语的也不多。 高个子守卫主动过来帮忙。 陆东朝他竖起大拇指。 这新来的挺机灵的嘛。 另有一名热水抬过来之后,秦桑指挥高个子把水抬进制药房去。 制药房堆放的都是织田给她的药材,数量虽然不多,但也把小小的房间堆得满满当当的。 房间有两扇小窗,因为被药材堆满,外面并不能看清里面的情况。 秦桑道:“你们两位留下一位帮我清洗药材好不好?” 高个子士兵:“嗨。” 另一个便被秦桑挥手遣退了。 秦桑把陆东也给撵了出去,门一关,她整个人便瘫软一般贴在了门上。 高个子士兵站在她面前,定定瞧着她,嘴角抿着,倔强地没有说话。 秦桑忽然就有些生气,“你冒险乔装到此,就是为了不说话看着我吗?” 高个子士兵这才出声:“阿桑,我担心你。” 他嗓音暗哑。 却让人一下子就能听出来,是墨忱卿! 秦桑再也绷不住,扑入墨忱卿怀里,抱住了他的腰。 “我也担心你。我想你。” 秦桑不是个吝于表达感情的人,想了就大胆说出来,扭捏不是她的性格。 “把脸化成这个鬼样子,想吻你都怕啃一嘴染料!” 墨忱卿无奈地轻笑出声。 他轻摇着头,“你呀……那换我吻你好了。” 墨忱卿说着,一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秦桑:“……” 尼玛的,你吻我我吻你,那不是一样的么?你糊弄鬼呢! 但软糯的触感,令她欲罢不能,踮起脚尖迎合上去。 十几日的殚精竭虑、担心、思念,此时都化作悸动,全都发泄在了墨忱卿身上。 身处危险之地,墨忱卿不敢放肆,吻她片刻,便离开她的唇瓣,抱紧着她,压抑着声音道:“傻瓜,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来找你,走错了路,阴差阳错就到这里来了。来都来了,哪能就这么离开不是?” 秦桑长话短说,几句话就把事情给概括了。 墨忱卿又好笑又好气,更加上心疼,揉了一把她的脑袋,道:“你呀。跟我回去,我是来接你的。” 秦桑偎依在他胸膛里,难得的柔声:“我知道。不过,我不能回去。” 墨忱卿皱眉。 秦桑忙道:“你别急,听我说。” “我在这里这些天,已经和他们的大将军织田拉近了关系。我给他下了毒,然后给他治病,如今病快治好了,他对我的疑心也慢慢打消了,我要继续潜伏下去,和你里应外合。” 秦桑拉着墨忱卿,走到热水桶边,“我画他内部的布防图给你,你好好记。” 秦桑蘸了水,在桌面上画起了布防图。 秦桑画完,把水一擦,“记住了吗?” 墨忱卿好笑:“你都擦了才问我记没记住?” “就是多句嘴,我知道你记得住。嘻嘻。” 墨忱卿无奈地捏她脸颊,“调皮。” 秦桑扒拉开他的手,“前几天听墨家军的一个内鬼说,墨家军那边出事了,你那边还好?” “没什么大事,是我清洗了一遍藏在士兵里的细作。”墨忱卿轻描淡写,并没说如何清洗的。 不过想也知道,无非又是一场杀戮,权利的交迭代更替。 秦桑道:“我说怎么这几天内鬼来的少了呢……不过,瞧织田那老鬼子的心情不错,他们是不是又搞了新动作?” “嗯,派了个新监军给我。”墨忱卿神色浅淡,并不是很在意的样子,顺变帮秦桑把一包药材扔进水里,哗啦啦撩水洗起了药材。 秦桑:“……” 有心想要告诉他那些药材沾不得水,那是要磨成粉末的,沾水影响药效,但秦桑还是打住了。 “我帮你一起洗。”秦桑撸袖子上前,帮忙濯洗起来。 两个人四只手,在水桶里搅拌着玩了起来。 “这么说,新监军还是和东夷有勾连?” 墨忱卿冷笑一声,未接话。 沉默表示默认了。 秦桑冷笑一声,“这个国家,这个朝廷,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墨忱卿低声:“你安心做大夫就好,其它的担子,有我呢。” 秦桑不甘示弱:“我可以帮你一起挑。我可不是弱小的米虫,光靠着吃你的!” 墨忱卿带水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停在耳后,“你就算做米虫,也只能做我的米虫。” “去你的,好油腻的说。” 外面耳目众多,秦桑和墨忱卿没敢逗留太久,洗完了一缸药材,墨忱卿帮秦桑把药材拿到阳光下晒,顺便把缸也搬出了制药房。 秦桑挥手示意他离开,然后薅了一名战俘,掼进洗药材的水里,命令他在水里泡足了半个时辰。 陆东打着手语问她,这缸药水又是做什么用的。 “别瞎问。”秦桑努嘴,示意她走开。 她早看透了陆东,就是想来问问她和那高个子躲在房间里做什么了。 做什么? 接吻啊! 这种事能告诉她吗? 当然不能。 不然这娘系下属又要开始折腾人了。 秦桑等那战俘泡完了药澡,往外拖的时候,忽然发现,那战俘脖子里几个红点引起了秦桑的注意。 这几天她扎针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他们有什么异样,这红点是新出来的! 秦桑马上按住战俘,扯开他的衣领一看,只见他后背密密麻麻的红斑!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 “谁懂大昊语?过来翻译一下!” 这边的守卫都摇头表示不会。 第199章 谷底战俘 第199章 谷底战俘 陆东看秦桑的脸色,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难得在她脸上看见惊慌,陆东差点脱口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去主院里问问,谁会大昊语,过来给我译几句话!” 有一名守卫赶紧去主院里寻人,问了一大圈,结果找到了墨忱卿。 守卫喊上墨忱卿赶紧过来小院。 秦桑一看,差点没憋住笑。 好么,敢情这村子里没人了,找来了对手家老大。 正好,也叫他知道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会大昊话?” 墨忱卿点点头。 “那好,我说,你翻译给这些战俘听。问他,现在什么感觉,是不是身上发冷。” 墨忱卿刚要上前询问,秦桑急忙制止:“你不要靠近他,离远一点!他好像得了疫病!” 墨忱卿一惊,急忙后退了两步。 秦桑:“……” 演得可真踏马像,这老铁现在心里可没这么震惊! 墨忱卿秦桑的话翻译给战俘听,战俘瑟瑟发抖:“我……我很冷。” “我问的不是现在,是泡澡之前。小兵,翻译给他听!” 墨忱卿心里好笑,这小兵小兵喊得,挺顺口啊。 很快,在墨忱卿和秦桑配合询问下,终于理清了一些事实。 这战俘来自战俘营,之前一直在战俘营生活,之前并没有什么不适,直到……秦桑给他扎针。 是的,疼,每天都疼。 被秦桑这货给折磨的。 但是没有出现其它诸如发冷发热之类的感觉。 秦桑不敢大意,从医药箱里找出了特制的手套和口罩,全副武装好,给战俘重新做了检查,又把其它战俘都叫出来做了检查,最后确定,他们之中,有六个人确实是得了一种疫病。 其中还有两个人并没有患病。 至于为什么没有被传染,那就值得商榷了。 只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传染病的传染性以及传染途道。 墨忱卿听完秦桑的诊断,神色凝重起来。 他以眼神示意秦桑,找个安全的地方说话。 秦桑暗自扫了一眼四周的状况,周围人太多,找个机会说话实在不容易,她只好道:“我先去见大将军,等见完大将军再回来。” 秦桑回住处换了衣裳,先让人去给织田递了求见的话,等士兵来召唤她,她这才得以去见织田。 织田正在与东夷诸将商议军务,秦桑进殿的时候,目测大殿上站了至少有四五十人。 这些人排列得森严有序,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有些人穿盔甲,一部分人则穿的是文官服制。 打仗还带文官,东夷这制度有点意思。 秦桑眼望脚尖目不斜视,快速穿过官员将领队列,来到织田面前。 “不知美智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样急着要见本将军?” 秦桑故意抬高了声音,“大将军,您赏赐于美智子的那八个战俘,都不同程度染上了疫病,美智子担心这种病会传播开,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所以,美智子赶紧来禀告大将军。” 织田倏然坐直,“你说什么?疫病?” “是的,疫病。请大将军早做防范。” 织田面色凝重起来,再次问道:“美智子,这不是小事,你可看仔细了!” 秦桑道:“大将军,为确保诊断结果正确,请您再找几位大夫过去一起诊看,若不是疫病,这最好,若是,那就要早防范。” 织田也不敢大意,于是找了几位大夫过去会诊。 然而几位大夫给出的结果不尽相同。 有几位认为这不是疫病,而是被美智子折腾的。 另有一些则认为,这就是疫病。 秦桑道:“几位大夫也不必纠结,不如再去战俘营抽查一些人。我不知道战俘营在哪,也没见过那些人,所以,不存在折腾那些人的事情。” 秦桑顿了顿,带着些委屈音,说道:“再说了,我那怎么能叫折腾呢?我也是为了研究药方啊。回头我一定要找大将军给我主持公道!” 众大夫都认为,大将军的病是这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女孩子治好的,在这个女孩子出手之前,他们可都没治得好大将军的病,甚至都没有诊断出大将军是中毒。 所以,大将军偏爱这女子,那是必然的。 竟没有一个人觉得,大将军是因为不信任这个女子,所以才让大家来给这八个战俘检查的。 也没有人觉得,秦桑这话有任何问题。 这八个人确诊了,那大部队必然是全接受检查的。 这八个人如果没确诊,那则是相反,就没有必要每个人都检查了。 这些大夫还没有联想到更多,所以就轻信了秦桑的话,到大殿之前,向织田汇报了检查后的结果。 织田让人去战俘营挑人过来,秦桑站出来道:“大将军,万万不可!” 织田狐疑地望着她。 秦桑忙道:“大将军,这些人还没确诊到底是不是疫病,如果是的话,他们出来,会带给大家被传染的风险!我建议,还是去战俘营给他们问诊就好。” 织田想想,也确实是那么个道理,也就应允了,由秦桑和诸位大夫一起过去问诊。 战俘营。 来了这么多天,终于能一窥其真容了。 陆东得知要去战俘营,暗戳戳高兴。 秦桑给她戴了口罩,暗中嘱咐她,一会儿到了之后,尽量不要接近战俘,保护好自己别受感染。 “真有疫病啊?”陆东打手势。 秦桑点点头。 陆东骂了句脏话。 秦桑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 战俘营在山侧面的一个大谷中,这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山谷,地势险峻,整个谷如同是一个大桶,四壁垂直且光滑。 通往谷底的不是路,而是两条悬梯。 悬梯也并不是一直挂在谷壁上的,如果不下谷,那梯子就会收回一大半,半悬在谷壁上。 秦桑陆东见了,心底里直骂娘。 这特喵的要营救,也太难了! 看来,只能先放弃营救,先攻打山上东夷军。 什么时候灭了东夷军,什么时候这些人才可能得救。 士兵把悬梯放下去,下去带人。 一刻钟之后,才有第一个战俘爬了上来,紧接着有第二个第三个,一共爬上来二十个人。 第200章 来自墨忱卿的压力 第200章 来自墨忱卿的压力 大夫给这二十个人做了检查,最后,在十五个人身上都发现了类似湿疹、腹泻等症状。 这病传染,已经可以断定。 众大夫把情况汇报给了织田。 秦桑提出了新的可能性:“大将军,现在只是检查了战俘,美智子斗胆,想请您也给天皇陛下的士兵们也做一个检查,以确保他们都是健康的,确保我们的战斗力尚在。” 一名大夫站出来道:“大将军,小的负责的那些士兵,都是降兵,他们很多都住过战俘营,最近他们中间也确实有一些人出现了腹泻发热等症状。” 织田勃然大怒:“有这种状况,为什么不上报?” 大夫道:“小的已然上报过他们的长官。以小人的身份,也只能上报到长官那里了。” 织田于是命人找来了降兵的上官。 降兵的上官振振有词:“大将军,那可是降兵啊!他们根本就是牲畜,怎么能当人看呢?!” 织田一听,便没再责怪,只是命令大夫们赶紧去做调查,统计军中到底有多少人得了这种病。 织田坚持着最后一丝倔强,认为这不是疫病,而是一种危害性并不大的病,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报告死亡病例。 秦桑忙到亥时方回,一进门,等着她的不是墨忱卿,也不是高桥信一,而是那四个令人作呕的东夷花美男。 秦桑“咦”了一声,“怎么是你们四个?” “高桥大人让我们回来服侍美智子大夫您的。” 四名花美男非常热情地围上来,要给秦桑宽衣松骨,秦桑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你们赶紧回去休息。” 花美男们立刻泫然欲泣,“美智子小姐,我们没有去处,请美智子收留我们。” 秦桑被这四个不男不女的玩意儿给恶心坏了,忙换了陆东来,要把他们给撵出去。 谁料,这四人并不是省油的灯,立刻爬到榻榻米上,抱团不肯离开。 陆东每个人踢了两脚,四个人抱得更紧了。 陆东气急败坏,示意秦桑自己来解决。 秦桑只好拎起其中一只,使劲往外拖,但其他三只抱住这只的大腿,狠狠拖住。 场面变成拔河比赛现场,双方谁都不肯放松一口气。 秦桑已经无语到底了,索性把那人一甩,不再管这四只两脚兽,跑去里间和陆东月娟挤一张床了。 三个人也不是没挤一起睡过,陆东和月娟没在意。 那四个便挤在外间屋睡了。 秦桑没往深处想,谁知睡下不到两刻钟,高桥信一就回来了。 秦桑确实累了,也就没有给高桥好脸色,进门只例行公事地行了个礼,道:“我累了,高桥君如果有什么话,就请明天再说。高桥君请回。” 谁知高桥信一一见窝在榻榻米上的四个花美男,就像是得了神经病一样,不但没理会秦桑的话,反而跟疯狗似的缠了上来,“美智子,你跟我说,到底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你的未婚丈夫根本就不可能回来了!他已经再也回不来了,你这样自己骗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就是为了逃避我是不是?!你宁愿和这四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干出苟且的事,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秦桑皱眉:“这四个人不是你让他们赖在这里的吗?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干出苟且的事?我的人只能是一郎的!” “我让他们来的?我今天忙于公务,根本就没见过他们四个人!”高桥信一目光凛冽,瞪向四人,“我什么时候让你们四人过来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混进来的,说!” 四名花美男包着被子,瑟瑟发抖,“我们……我们是美智子小姐叫过来的!美智子小姐说,今天很累,想让我们给她松松骨,我们就过来了。” 秦桑心里冷笑,钓鱼执法是?叫他们四个赖皮来这里赖着,然后再把责任推她身上。 打得一手好算盘呀! 秦桑没说话,就等着高桥信一出招了。 高桥信一一脸沉怒,“美智子,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我觉得没有必要给高桥君解释。第一,我是有未婚夫的人,我未婚夫叫山下一郎,而不叫高桥信一;第二,这四个人是大将军赐予我的,我有权利对这四个人做任何事。我知道,在这里,是没办法讲道理的,高桥君你如果想要我死,那就请你动手!” 窗外风过,山树的影子映在窗纸上,摇摇曳曳的。 秦桑也不知道那到底是风在作祟,还是人在作祟。 但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来自墨忱卿的压力。 这货应该是躲在窗外了。 真是头疼。 说不得一会儿要跟他解释一下这些东夷人的来历。 但她更怕的是,这货会忍不住冲进来,把这几个人给当场干掉! 那她在东夷军营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虽然到头了也没什么,顶多是以后墨忱卿他自己领着墨家军生扛呗,但她这么多天潜伏伪装可就白费了。 有捷径不走,专挑困难的路走,并不能显得他很能耐,只能显得他很愚蠢。 秦桑望着窗,一时间脑子里开大会似的,想了很多。 高桥信一看她心不在焉,仿佛是真的置生死于度外了,就更气了,“美智子!你别以为我对你客客气气的,你就能蹬鼻子上脸了!我告诉你,在这个军营里,可轮不到你来放肆!” 秦桑一心只担忧墨忱卿那货杀进来,心里想着对策。 高桥信一斥责,她便随口道:“我可不敢蹬鼻子上脸。高桥君,当初我和侍女救您的时候,可不知道您的身份,我们是拿您当普通人救的。虽然我们没有挟恩图报,但我也真是没想到,我救下的人,反过来想要恩将仇报。” 高桥信一不过是头披着羊皮的狼,现在连羊皮都不想要了,又哪里会在乎秦桑说什么想什么? “美智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他脸色一寒,一把掐住了秦桑的脖子。 第201章 她是我的人 第201章 她是我的人 高桥信一终究是男人,还是个当兵习武之人,力气大得很,秦桑立刻被他掐得几乎窒息,只觉脖子都快被他掐断了! 秦桑握住了高桥信一的手,试图挣脱。 她当然不敢用全力,更不敢暴露会武功的事。 那样的话就会让高桥信一起疑心。 那还不如让墨忱卿冲进来呢! 陆东和月娟见状,扑上来要搭救秦桑,高桥信一呵斥:“谁敢动,我先捏死她!” 陆东和月娟大体听懂了他的要挟,二人忌惮,都没敢再往前动。 秦桑做出想要说话的口型,示意高桥信一把手松开。 高桥信一见目的达到,便要松手。 门忽然被从外面推开! 墨忱卿就那么大喇喇站在了门口,把门顺手一带,关上了。 而且是没易容的墨忱卿! 秦桑:“……” 草啊。 这个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 完了完了,这下全白费了! 陆东和月娟见到墨忱卿,都愣住了。 这……说得通吗? 少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是什么人?!”高桥信一大惊,甩开了秦桑,拔刀就朝墨忱卿砍了过来。 陆东和月娟拔了匕首扑上来,但没等她二人杀到,墨忱卿就握住高桥信一的手,将他手腕一掰,刀刃怼向他的腹部横向一切,锋利的直刀将高桥信一生生切成了两半,只剩一块后脊梁还连着! 陆东月娟:!!! 秦桑却是第一时间甩出银针,几乎是和墨忱卿同时动的手! 银针扎中了四名东夷牛郎喉咙,防止那四名东夷牛郎喊叫出声。 尼玛,从墨忱卿进来,她就料到这货会开杀戒,她未加思考就动手了。 看,事实证明,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陆东和月娟看着四个花美男倒下去,再次震惊。 呵,这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啊! 秦桑动手归动手,对墨忱卿没头脑的行为却是不能不批评,“这下怎么办?你杀了东夷的大将,我前功尽弃不说,咱们是不是还得逃命?” 陆东听不下去了,“你不是也杀了那四个人?” 秦桑白她一眼,“护主也要分场合!我为什么干掉这四个,你心里没点逼数吗?” 陆东:“……秦桑,说话就说话,你说脏话干嘛?” “我说脏话?我还有更脏的话你要不要听一听?!” 墨忱卿一脸沉怒,周身冷气都快凝结成冰了,“你们两个就是这么护着她的?眼睁睁看她快被这东夷狗掐死?!” 好么,每个人的出发点都不一样。 陆东和月娟急忙跪下,双双认错,“是属下(婢子)护秦姑娘(姑娘)不利,请少帅责罚。” 秦桑看墨忱卿是真的动怒了,忙打圆场,“小九,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把眼前的危机解决了再说。” 墨忱卿没好气道:“还需要解决什么危机?跟我走。”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秦桑昂起脑袋,瞪着墨忱卿,“但是不行,我不会跟你下山的。好不容易在这里站住脚跟,而且,现在他们的人肯定都大面积感染了疫病,正是摸清他们情况的大好时机,我得留下来。” “真要留下来?”墨忱卿望着她,无奈问道。 秦桑了解他,他又何尝不了解秦桑。 秦桑想要做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回来,何况他也不想做牛。 那就只能另辟蹊径。 秦桑郑重点点头,“嗯,真的想留下来,为你做点事情。小九,你还是先走,这里我想办法解决。” 墨忱卿睨着她,眉梢一挑,“你想办法?你想什么办法?织田老鬼子本来就信不过你,这下死了人,他会毫不犹豫就对你下杀手的!” 虽然说的似乎很严重,但他的语气已经很轻松。 秦桑猜着他这是已经有了计策,故意在逗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那你说怎么办?要不,还是你给我想个办法,反正,我是不会跟你离开的。” 墨忱卿道:“很简单,我留下来,假扮成这个鬼子,再把这四个以感染疫病死亡为由上报。” 秦桑:“……你想的就是这个办法啊?” 她打量墨忱卿,两个人的身材确实差不多,高桥信一这厮是东夷矮子里非常拔高的一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突变造成的,不过,这也让墨忱卿假扮他具备了可行性。 陆东却急忙反对:“少帅!您坚决不能留下!这里太危险了!” 秦桑瞥了陆东一眼,又把目光挪向墨忱卿,语气干脆:“好,就这么办了。不过,你确定你能扮得像吗?这鬼子可是要天天见织田的,万一被识破,你可能就没有机会娶我了。” 墨忱卿淡淡然,还给了秦桑一个很张扬邪肆的笑:“放心,为了能有命娶你,我会很惜命的。” 陆东再要说什么,被墨忱卿分配了个好活,“陆东,你先把这鬼子的尸体处理了。” 月黑风高夜,陆东背着高桥信一的尸体,飞檐走壁躲过防守,找了一处空旷无人风水绝佳之地,抛尸灭迹。 月娟默默把地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天亮之后,墨忱卿假扮成了高桥信一。 秦桑瞧着那简直可以乱真的妆容,不由怀疑,这货不是第一次扮了? 要不怎么能扮这么像呢? 连神态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墨忱卿大摇大摆从秦桑屋里出来,他甚至都没有用自己想出来的借口,而是直接命人进屋抬了那四人的尸体出来。 有高桥信一同僚问起时,他直截了当说,都是该死的东西,竟然敢觊觎他看上的女人,而忘了自己的卑贱身份。 几个牛郎而已,同僚们也不是很在意他们的死活,他们更在意的是,高桥信一和“美智子”的关系。 有同僚问起来时,墨忱卿便扬起得逞的笑,“她是我的人。”并且警告高桥信一那些同僚:“以后不要打美智子的主意,她是我一个人的。” 高桥信一同僚们一阵恶趣味地起哄架秧子,众人一边说笑着,一边去见织田。 秦桑站在门口,把一切收归眼底,听着墨忱卿和那些东夷人谈笑风生,她嘴角直抽抽。 第202章 这是中毒 第202章 这是中毒 小九这货到底什么时候学会的东夷话?平时从来没听他说起过啊! 果然是猪脚光环在作祟吗? 秦桑正吐槽,忽听脑子里的系统又开始叫唤了。 “检测到宿主任务,速速救治生命垂危的织田大将军,奖励宿主特殊药材一份。” 秦桑无语。 敢情她的主线任务真就是救反派拿奖励呗? 以前救的还都是大昊人,这下倒好,直接上大反派,生死不共戴天的仇敌! 之前她给织田治病,那是因为她想要接近他,故意给他下的毒,可现在……呵呵。 秦桑没犹豫,赶紧换好了衣裳,去追墨忱卿了。 出门口时,她发现门口守卫还是墨忱卿假扮的那个高个子兵——不,应该说,墨忱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人假扮的兵。 因为墨忱卿现在已经是高桥信一,这个人,不可能是墨忱卿了。 小九这个人,真是缜密得可怕! 她都忘了守门兵的事,他却早已经安排好了。 秦桑一路小跑,追到半程,才追上了墨忱卿,她捡起一粒小石子朝墨忱卿打去。 墨忱卿听见脑后的“暗器”带起风声,稍稍侧身,伸出双指,不着痕迹地捏住了飞来的石子,一眼看见秦桑在后面,便同那些所谓同僚们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走。 众人又是一番恶趣味打趣,然后才大笑着离开。 墨忱卿等秦桑走上来,与她低声交谈:“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已经压低了声音,但他用的还是东夷话,以防万一。 秦桑把随身携带的药箱挂到了墨忱卿肩膀上,道:“织田快死了,我应该能救得活,你希不希望我救他?” 墨忱卿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露出微讶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好家伙的,他的姑娘脑子里是住了位能够未卜先知的异士吗? 秦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有预感。我的预感很灵。” 墨忱卿表示很凎! 他竟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墨忱卿几乎是没有犹豫,“救。” 不管他的姑娘脑子里是不是住了个异士,也不管织田的死对他来说是不是一件大好事,他的姑娘是位大夫,大夫的天职是治病救人,他希望作为大夫的她不留遗憾。 秦桑心里很明白墨忱卿是怎么想的。 他因为爱她所以愿意成全她。 而她在救与不救之间,其实是没办法抉择的。 救,这次是真的为了奖励去救的。 一份特殊的药材。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世道,尤其是这深山里,一份特殊药材是多么珍贵,她是最知道的。 不救,是因为如果织田暴毙,对墨忱卿来说是个绝佳的进攻机会! 敌方主将没了,主心骨就散了,等于是墨忱卿占据了天时人和! 所以,秦桑想交给墨忱卿来抉择。 墨忱卿选择前者,是为成全她。 墨忱卿选择后者,她愿意成全他。 既然墨忱卿选择了救,那事不宜迟,两人赶紧往大殿赶去。 还没到大殿,就有织田的亲卫急匆匆飞奔而来,“美智子大夫,您来得正好!大将军正找您有急事呢!” 亲卫当然不能声张大将军病了,被人听去,少不得会引得军心动摇。 墨忱卿看了秦桑一眼。 看来,她的预感又灵验了。 秦桑不紧不慢问道:“大将军找我有何急事?莫非是疫病的事?” 亲卫犹豫了一下,最终也只是说:“您到了就知道了。” 秦桑没再问。 她心里却冷笑着,这些鬼子可真是精得很,办事也小心。 “高桥大人今天怎么和美智子大夫一起?”亲卫一边前面急急走,一边不忘八卦。 “我和美智子在一起了,想去请大将军给我们做个见证,我想明媒正娶美智子。”墨忱卿顺口胡诌。 秦桑白他一眼。 这人真是她认识的那个墨忱卿吗? 简直就是戏精!谎话精嘛! 亲卫惊讶得张大嘴巴,许久合不拢嘴。 因为是织田最得力的亲卫,他每天守护织田,每天都会遇到美智子去给织田针灸,织田有时候会八卦美智子对高桥信一的态度。 秦桑每次都会婉言自己对高桥信一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美智子大夫怎么忽然改变想法了?” “哦,因为我忽然想通了。高桥君为了家国竭尽心力,我作为东夷子民,能为高桥君献身将是我的荣光。” 秦桑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胡诌了一通。 墨忱卿听得嘴角直抽抽。 论戏精,两人谁也别嫌弃谁。 很快,两人跟着亲卫到了大殿。 今日的大殿气氛格外诡异。 文武臣全都被打发去了议事厅,大殿里除了一群大夫,就只剩了端着直刀的亲卫。 织田躺在巨大的雕花石床上,双目紧闭,脸色瘆人的绿白,呼吸微弱得就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 石床前围了一圈大夫。 大夫外围是亲卫。 秦桑大概率是最后一个到的大夫了。 因为是编外人员,所以不受重视,甚至被排挤,但最终还是被记起。 无它,医术是真的高。 无论亲卫还是大夫,都自动闪出了最佳的位置。 几名亲卫深鞠躬,请“美智子”上前诊看。 秦桑上前,墨忱卿跟在她身侧,亲卫要拦,秦桑横了那俩亲卫一眼,面无表情道:“如今我是高桥君的女人,我是跟高桥君过来的,怎么,你们连高桥君都信不过了吗?” 众人都被她说得愣怔了。 “银针给我。”秦桑朝墨忱卿伸出了手。 墨忱卿拿了银针递在她手心里,她迅速扎了织田几个穴位。 大夫们都愣了,看都不看,这就下针了? 这知道是什么病了? 织田的第一亲卫,亲卫长武藏原,是一个精瘦的矮个子,一向得织田最信任,他问道:“美智子,大将军这是什么病?” “中毒。”秦桑毫不隐瞒,当着众人的面就说了出来。 “啊?怎么又是中毒?不是前些日子才……” “这说明,真正的下毒者并未挖出来。这次的毒,比上一次更严重!亲卫长,我建议您把从昨晚到现在出入过大殿、以及接触过大将军饮食茶水的人都集中起来,逐个严审。” 第203章 给大昊做点贡献 第203章 给大昊做点贡献 武藏原立刻命亲卫队去做这件事,只要是出入过这里的人,无论官职身份,统一都要问话。 亲卫队立马行动,大殿里就只剩下武藏原和几个身边人,以及一大帮大夫。 秦桑继续针灸,约摸有一刻钟之后,织田一大口黑色淤血吐出来,侍女瑟瑟发抖地给他擦拭,武藏原急得团团转,“这是怎么回事?” 秦桑解释道:“这是毒血,吐出来,这毒就解了小半了。” 武藏原皱眉,“这才解了小半?” 秦桑哼了一声,“如果这毒好解的话,何至于这么多的大夫都没办法?” 武藏原只能默认秦桑的说法。 织田又接连吐了几口黑色血块,脸色看起来较一开始好看了许多,秦桑用温水化开了一粒丸药给他服下。 小半个时辰之后,织田缓缓睁开了眼睛。 但这次睁眼不过是短暂的,费力地和武藏原交谈了几句,他的目光落在秦桑和墨忱卿身上。 “高桥?你和美智子两人在一起了?” 秦桑偷偷瞟了他一眼,心里冷笑,这玩意儿,都病成这样了眼睛还这么毒,果然是贼子! 墨忱卿道:“美智子已经答应我,要嫁给我。本来是要来请大将军给我们做见证人的,现在看来,要推辞几天了。大将军养好身体,我们还等着您给我们主持婚礼呢。” 织田奋力抬了抬手,却发现根本就没抬得动,他焦躁起来。 秦桑道:“大将军,您现在不能激动,激动会导致体内气血翻腾,会加深毒液入侵。” 织田大骇,“毒?你说本将军是中毒?那些余毒,你不是说已经清理完毕?” 秦桑道:“确实是已经清理完毕,现在大将军中的是一种新的烈性毒药,如果再晚救治一刻半刻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大将军,您得配合我,不能情绪激动,不能起身活动,否则,我就是神仙下凡,也难医治您的毒。” 织田立即平息怒火,调节内心情绪。 命要紧。 他是大将军,前途无量的大将军,他年纪还轻着呢! 织田没说上几句话,就因为体力不支,又昏睡了过去。 武藏原怕万一有个意外,就没让秦桑离开,在大殿旁边给她辟出了一栋离得最近的房屋以供休息。 房子原本是织田最宠爱的女人住的,因为现在织田的所有女人都被请去配合调查了,即便是最后无罪放回来,大不了撵去别的房间就是。 武藏原现在全权接下了织田手里的摊子。 但,他虽然是亲信,却并没有什么实权,兵权都握在那些武将手里,他甚至还不如那些随军的文官。 这种时候,武藏原就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 或者应该叫,同党。 武藏原把目光放在了墨忱卿身上。 这个平时掌管着斥候队以及全军外务的年轻军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他的位置很重要。 能够拿下大昊那些贪官污吏成为东夷助力,全归功于这年轻的军官! 他手中掌握着所有文武官员的秘密以及大昊所有归顺者的资料! 于是,武藏原就把墨忱卿叫到了一旁,和他坦诚地交流了一番,大意是希望他能够帮助他,代管织田手底下的这个摊子。 墨忱卿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等织田大将军醒了再说。 但他也没有完全推拒掉,而是答应先帮忙主持大局。 墨忱卿就那么大摇大摆走出了大殿,走上了高桥信一的工作岗位。 高桥信一的办公地点在距离大殿百米之外的营区,这里是文官们的办公区,武官都直接在兵营办公。 墨忱卿进了临时官邸,几名士兵赶紧跟他打招呼。 墨忱卿毕竟对高桥信一不熟,也没办法完全模仿他的形态,他索性冷着脸,说道:“今日大将军身体有恙,外面乱得很,你们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少出去惹事。把近几日的公务都拿给我。” 高桥信一手底下的属官赶紧去拿了公文,放到了书桌上。 墨忱卿稳坐首座,打开公文,光明正大看了起来。 看完公文,他未作批示,而是从书架上把往日的公文拿下来翻看。 当然,能摆在书架上的,都不是机密,墨忱卿也就看了其中几个卷册,大概了解了高桥信一的工作重心,就没再翻看。 中午,属官们都去用餐,墨忱卿命人去把他的饭菜带到官邸来,趁着人都离开的这会儿工夫,墨忱卿把官邸里里外外的情况都摸了个遍。 很机密的卷宗没有发现,不过,也掌握到了一些东夷文武官员的机密。 高桥信一鸡贼的很,手里握了很多同僚的秘辛,甚至连他们什么时间强了哪家的姑娘都有记载。 这些东西,将来要挟他的同僚倒是很有用,但对墨忱卿来说,都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这些人,他不会让他们离开大昊寸步。 既然来了,到了他们不该来的地方,那就给大昊做点贡献,做大昊的土肥好了。 墨忱卿撕下一张纸条,写下几个字,将纸条卷成一个小卷。 一名“东夷士兵”从外面进来,墨忱卿将纸条交给了他。 士兵拿了纸条,若无其事大摇大摆离开,很快,就不知所踪。 须臾,山上一只鹰隼低空掠过,发出一声尖锐鸣叫。 东夷兵见惯了山间鹰隼来往,见怪不怪,没有人去在意一只鹰隼来了又走了。 午后,墨忱卿很早就去了大殿。 织田中间醒过来了一次,但只有片刻,很快又睡了过去。 也就这片刻工夫,武藏原进谗言,迫织田将军中的大权暂时授予他。 织田没有拿出印绶,只是口头让他代管。 此时武藏原纠集了一些同党,作为见证人,见证了织田的口头命令。 就这样,武藏原顺利拿下了暂管的权利。 墨忱卿假扮的高桥信一,顺势就与武藏原混到了一个阵营里。 傍晚,墨忱卿没有回住处,直接住进了秦桑的临时住所。 秦桑吃过饭后回大殿里看护织田,墨忱卿也跟着她到了大殿。 约摸戌时,大昊墨家军忽然攻山。 第204章 杀死大将军 第204章 杀死大将军 武藏原大惊,顾不上织田,急急忙忙去指挥战斗。 大多数的将官都还在审讯之中,武藏原只派自己阵营的人去迎战。 秦桑趁着外面大乱,偷偷将一枚银针刺入织田膻中穴,迫使织田醒了过来。 织田一听说墨家军攻山,大惊失色,质问:“他们怎么会找到我们的大营的?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墨忱卿道:“大将军,只有一个可能,我们军中有敌军细作。” “您生病的消息没有散布出去,说明,泄露消息的都是身边的人。” 织田大怒,大呼来人,墨忱卿趁机道:“大将军,武藏亲卫长已经暂时监管军务,带兵去拒敌了,其余人因为有下毒嫌疑,暂时还被关押着。属下分析,下毒的人,和泄露消息的人,必然是一伙的,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还有人没被甄别出来,混在了大军里。” 织田气得脸色酱紫,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秦桑忙给他擦拭,婉声劝道:“大将军,您千万别激动,您现在一激动,若致使余毒发作,岂不是让那些贼人得逞?” 织田现在心头的火气哪里是想压就能压得住的? 一怒之下,又一口黑血狂飙而出。 秦桑拿着帕子给他擦拭着,以更温柔的语气劝慰:“大将军,您千万不能再动怒了。怒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加重您的病情,您若不能尽快恢复健康,谁能来力挽狂澜?” “所以,您得平息怒气,赶紧好起来。” 墨忱卿也道:“大将军,此山易守难攻,墨家军不过区区几万人,且这几万人有一大半被咱们的人围住,只有墨忱卿带着一小股人逃了出去,想来,攻山的就是他那一小股人马。区区万把人不足为惧,您放心养病,静等武藏亲卫长的好消息。” 织田听了墨忱卿的分析,稍稍宽心,秦桑给他服了药,顺便又给他进行了一轮针灸。 这次针灸过后,织田又吐出了几滩血,血色由黑变浅,带了一点点红色。 秦桑道:“大将军,您体内的毒素已经排出了一大部分,血色也快正常了,切记不要再动怒。” 织田长舒了一口气,问道:“有没有查出来是谁给本将军下的毒?” 墨忱卿道:“还没有。武藏亲卫长带兵御敌去了,暂时没有人查案。” 织田怒气上涌,但一想到秦桑的提醒,他赶紧熄灭怒气,道:“武藏在拒敌,有嫌疑的又被关了,高桥,你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去做事?” 墨忱卿揉了揉鼻翼,道:“属下见武藏亲卫长带着人走了,这大殿连守卫都没了,所以留下来保护您的安危。” “武藏到底在做什么?拒敌就拒敌,为什么连亲卫都带走了?!” 墨忱卿摇头,“属下不知。可能,是因为武藏亲卫长没有上第一线打过仗,一时慌张,才忘了您的。不过您不用担心,属下在这里守护着您的安危,不会有任何人能接近您的。” 织田深吸了一口气,“外面战况如何了?” “属下派人去瞧瞧。” 墨忱卿喊了自己的下属,前去询问消息。 秦桑瞧了一眼那所谓下属,怎么瞧都觉得眼熟。 她知道这肯定是墨忱卿的人,但具体是哪一位,她竟然没瞧出来! 她以过目不忘而自豪,竟然没认出来! 小九的手下人均易容大师是吗?!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墨忱卿的手下慌慌张张跑来,嘴里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大人,第一道防线被攻破了!他们正在攻打咱们第二道防线!漫山遍野都是他们的兵,山都被他们点了,到处都是山火,怕是要烧上来了!” 织田大惊,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不想急火攻心,脑袋轰然嗡嗡作响,他抱住脑袋,只觉眼前金星直冒。 “急什么?火烧不到这里!”墨忱卿斥责,“惊扰了大将军,该当何罪?!” 他那手下急忙认错。 织田强忍身体不适,“你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第一道防线固若金汤,怎么会轻易被攻破呢?” “回……回大将军的话,据前方的士兵说,有人倒戈,引敌军攻了上来!” 秦桑悄咪咪眨巴着大眼睛。 哇,好刺激! 看到了以前当军人时没有看见的东西! 原来不止东夷勾连墨家军里的内鬼,小九也派了人混在了东夷军中! 就说小九不可能坐以待毙嘛。 织田急吼吼道:“谁倒戈?是谁在倒戈?不可能!我东夷兵怎么可能倒戈?!是不是那些投降的大昊人?” 小下属道:“不,不是大昊人,听前方的士兵说,是咱们东夷兵倒戈了!他们往山下倒滚油,那些狡诈的大昊人不知用什么办法,把咱们的油锅打翻,把油全点了,火遇到油,油浸泡着枯草,就这么烧起来了,那些士兵害怕了,想往回跑,武藏亲卫长下令逃兵必杀,于是,咱们自己人就和自己打起来了!” 织田被气蒙了,“这怎么能算倒戈呢?这顶多算是临阵脱逃!临阵脱逃乱我军心,就应该杀无赦!” 小下属丝毫不惧,道:“大将军,您听我说完。本来,这顶多算是逃兵,但是那些兵一看武藏亲卫长要杀他们,干脆就喊着杀死武藏原,杀死……大将军,小的不敢再说了。” 那一停顿,顿得不是太明显,听在织田耳中,就成了“杀死大将军”。 实际上,小下属想表达的就是那个意思。 织田又岂会不明白。 明白了的织田又怎会不暴怒。 织田挣扎着要下地,秦桑忙上前,也没有硬阻拦,只是说道:“大将军,您身上的毒还未全解,如果强行下地,就算是神仙转世,恐怕也难有回天之力。美智子说话直,但句句都是为了大将军您的身体,大将军请您镇定。” 织田的腿又缩回了床上。 “高桥,你拿上本将军的令牌,去把关在禁闭室中的那些人都提到这里来,本将军要亲自审问。” 织田把枕头挪开,摸到床头靠背上一个凸起,按了下去。 第205章 危机 第205章 危机 床头靠背吱吱呀呀裂开了一条缝,织田手伸进去,摸出了一个黑金色令牌,郑重递向墨忱卿。 “高桥,本将军现在最相信的就是你,你可不能辜负了本将军的信任。”织田郑重说道。 墨忱卿把令牌接了过去,道:“大将军放心,我这就去带人。” 织田没觉出异样,摆摆手,“赶紧去。” 墨忱卿看了秦桑一眼,“美智子,保护好大将军。” 他弦外有音,秦桑懂他的意思,便回了一句:“快去,这里有我,放心。” 墨忱卿就算再信任她,也还是不能放心,走到大殿外,他吩咐那伪装的下属潜伏在周围,万一有事,以秦桑的安全为第一位。 当初跟在秦桑身边的暗卫们,其实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墨忱卿在殿门口停顿了一下,知道暗卫们都在,他略放心,拿着令牌大步离开。 禁闭室是位于山半腰的一排石室,平时用来罚犯错的高级别文武官员的。 现在每个石室里关押了两到三名官员 可见,不服从武藏原的领导的官员还是很多的。 石室周围有武藏留下的亲卫把守,墨忱卿到了之后,先亮出令牌,支开了这些亲卫:“亲卫长那边战事吃紧,你们赶紧去看看。” 有令牌,亲卫不敢耽搁,赶紧赶往山下。 石室门前只剩了原本的守卫在守着。 墨忱卿走到一名守卫面前,守卫急忙鞠躬行礼,“高桥大人。” 墨忱卿冲他淡淡一笑,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回一笑,就被墨忱卿夺了手中的直刀,一刀划开了脖颈。 其余守卫震惊了。 “高桥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高桥大人!” 墨忱卿淡声道:“犯我大昊者,杀无赦。” 话音落,他身形如电,在对面守卫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三下五除二砍了数人的脑袋。 守卫终于回过神来,举起明晃晃的直刀反攻上来,墨忱卿冷笑一声,迎着刀锋,杀了过去。 速战速决! 在援军没有到来前,墨忱卿解决完了所有守卫,一刀劈开了其中一间石门,没有一句废话,也不必知道对方是谁,杀就完事儿。 这是他的敌人,是大昊百姓的仇人,也是秦桑最痛恨的人。 石室里关的不乏武将,杀他们的时候不是那么容易,但因为每次只打开一间石室,逐一克之,就容易很多了。 数十文武官员,墨忱卿一个没留。 干干净净解决东夷,才能回朝解决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朝中蠹虫。 而此时,大殿里,织田也得到了消息,说“高桥信一”已经疯了,对着自己人开了杀戒。 织田心里明白,这哪里是疯了,那个人,他可能根本就不是高桥了! 织田已经预感到,他完了。 东夷这次出兵,完了。 但他不能放弃! 织田从石床上跳下来,冲向兵器架子,要拿他那把大刀! 忽然,一柄锋利的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织田缓缓转动眼珠。 他看到了“美智子”手里握着一柄匕首,正对准了他的脖子。 这个平时再温柔不过的女人,眼睛里闪烁着寒冷的光芒,那样子,像是要吃人一般! 而秦桑动手的同时,一群黑衣暗卫现身,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大殿里的守卫给抹杀了个干干净净! 织田心里很慌,但他还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美智子,你想干什么?放下你的匕首!”织田呵斥道。 他甚至觉得,对方一个小姑娘,光是他的威严,就能把对方吓倒。 然而,秦桑不是什么普通小姑娘,她救人,也会杀人,“不妨让你死个明白,我不是什么美智子,我是大昊人,真名叫秦桑。我是墨家军少帅墨忱卿的女人。哦,对了,刚才那个扮成高桥信一的男人,就是墨忱卿。织田,你都被偷家了,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吆五喝六?” 织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所以,我的毒,其实是你下的,对不对?” 秦桑勾着嘴角,冷冷笑着,“呵,多聪明的一个人。可惜,你们这个民族,聪明从来不用在正道上,总想着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占领别人的土地,奴役非你族人的人类!你们这个民族,天生劣根!” 她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正面承认。 事实上,第一次是她下的毒,这第二次,完全不关她的事。 不过,不管是谁下的毒,现在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织田转动眼珠,看向这个一脸冷冽的女孩子,忽然笑了。 他露出森森白牙,笑得极大声极瘆人。 秦桑冷冷睨着他,“死到临头了,你有什么花样,尽可以耍!” “哈哈哈哈……我在这座山上埋了不计其数的火药,你们胆敢攻山,我就诈了这座山,和你们同归于尽!” “哈哈哈哈,我的亲卫长武藏原已经得了我的命令,如果山守不住了,那就把山夷为平地!” “据说那个墨忱卿采取了火攻的办法,很好,那他就等死!也省了我的人去点火了!” 秦桑静静听他说完,面色不改,“好啊,那就让你看看,到底是你先死,还是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秦桑拎起织田的床单,用力一甩,在空中扭了数个来回,床单被扭成了麻花绳,秦桑顺势往织田身上一甩,将他五花大绑起来,顺便扯下他的袜子堵住了他的嘴,把他整个人扔在了一边。 绑完了人,秦桑走到石床前,掀开了织田的枕头,按下了按钮。 床头靠裂开了一条缝隙,里面漆黑一片。 秦桑端了烛台,借着亮光,把藏在里面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 除了兵符,珠宝,还有一册卷宗,秦桑打开卷宗翻看了两页,正是墨忱卿在高桥信一那里没找到的东西——大昊官员与东夷勾连、双方往来名单明细。 这只是记录的册子,并没有找到书信等证据。 但是除了这些东西,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漂亮的荷包! 荷包上绣着东夷的国花樱花,秦桑好奇地打开了荷包。 一股异香飘出。 嚯,龙涎香! 第206章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第206章 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我给你说话的机会,不是想听你说废话的。” “放心,我不会杀你。既然你布置了大量的火药在山里,那我总得让你尝尝你的火药什么味道。” 墨忱卿语气森冷。 织田桀桀笑道:“原来你没有找到我藏火药的地方!我明白了,你说谎,就是为了骗那个女人下山!你对她倒真是情真意切啊!” “那谁。” 随着墨忱卿冷冷的声音落下,大个子那谁从外面进来,墨忱卿把织田扔给那谁,“扛上他,去找火药。” 那谁扛起了织田,先一步往外走。 织田嘶喊道:“我不会告诉你火药藏在哪里的,你死了这条心!” 墨忱卿命令暗卫:“继续搜,这里、还有高桥信一的住处、那些官员处理事务的地方以及住处,都搜一遍,凡卷宗、信件之类,都要呈上来。” 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那谁扛着织田走在山路上,虽然织田块头不小,但和那谁一比,那就是个妥妥的矮冬瓜。 那谁像扛了个冬瓜球儿。 那谁爬到了一块巨石上,让织田脸朝下望,威胁他道:“现在,告诉我埋火药的地点,不然,我就把你从这里摔下去!” 那谁不懂东夷话,说的自然是大昊话。 织田所知不多的那点大昊词汇完全不够用,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听懂了那谁的威胁。 织田哇哇道:“有能耐你就把我扔下去,无须那么多废话!” 那谁完全不懂织田说什么,但也能猜到他说的肯定不是火药埋藏点,作势就要把织田往下扔。 可怜织田活了四十来年,又重新体验了一把婴儿时期才能体验到的飞高高游戏。 织田吓得嗷嗷叫,那谁又威胁:“说不说?” 织田破口大骂。 那谁这回听懂了。 骂人嘛,东夷鬼子就那么几句。 那谁把织田转了个圈,夹在腋下,照织田两颊噼里啪啦掌掴了十来个来回,“嘴贱是?继续贱!我看你怎么贱!” 墨忱卿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奇异的场景:那谁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夹着织田掌掴织田。 “那谁,放他下来。” 墨忱卿语气浅淡,不慌不忙。 那谁却是很恭敬,赶紧把织田放在脚下。 怕他自杀,那谁还特意用脚踩住了他。 东夷人不是动不动就喜欢闹自杀闹切腹么,这玩意儿万一真的死了,找不出火药位置,东夷人真要来个同归于尽,他和墨家军兄弟们倒没什么,小主子可还在山上呢! “世子。” 墨忱卿应了一声,“你先退下。” “是,世子。” 墨忱卿走到织田面前,半蹲下,神色淡然:“织田,我和你谈笔生意。” 墨忱卿已经洗掉了化妆,露出他本来的样子。 少年神采飞扬姿容绝滟。 织田即便是没见过墨忱卿,也明白了,这就是扮作高桥信一的男人,大昊墨家军的新首领,少年天才墨忱卿。 织田愣了片刻,才醒过神来。 他非常狡猾:“我跟你没有什么生意好谈的!” “好,不谈也可以。你有骨气,值得尊敬,那就战场上见分晓。”墨忱卿站起身,朝一旁的那谁招招手,“那谁,带他上山顶,找个视线好的地方,让他好好看着,我是如何把他的这藏兵窟给搅个天翻地覆的。” 那谁咧开嘴巴笑:“好嘞。” 墨忱卿说的是大昊官话,织田不是很懂,但墨忱卿那淡而从容的笑,令他不寒而栗。 明明笑得那么从容,怎么会让人有种接近死亡的感觉呢? “你说什么?”织田下意识问道。 墨忱卿指了指山顶,不吝赐教地用东夷话给他解释了一遍:“我说,让我随从带你去高山顶,让你看着我,把你这藏兵窟血洗一遍。” 他还是淡淡笑着。 织田语气很急:“你不要忘了,这山里我可是准备了很多火药的!我的人如果觉得没有胜算了,就会点燃火药,炸毁整座山,和你们同归于尽!” “好,我等着,看看是你的兵有种,还是我的剑锋利。” 墨忱卿摆手,那谁立刻扛起了织田,朝山顶奔去。 织田终于怕了,但他的胆怯并没让他放弃挣扎,他朝着墨忱卿喊道:“你不过区区万人,我山上驻军二十万,你怎么跟我打?你还是早早投降,不要痴人说梦了!” 声音散在喊杀声震天的山里,没有引起一丝回音。 墨忱卿早不知去向。 秦桑在陆北的互送下,安全到了山下村落。 这里远离山口,战火暂时并未波及到这里。 这里的女人们都被墨忱卿的人控制了起来,集中关在了几个小院子里。 月娟早已经等在村口。 远远看见秦桑,月娟拔腿跑上来,抱住秦桑左看右看,确定没哪受伤后才松了一口气,“我的乖乖,你可算是回来了!兵荒马乱的,吓死人了!” “我当然不会有事了,我多机灵啊!陆东呢?去打仗了吗?” 秦桑猜着这种时候,陆东肯定是要去一线的。 月娟焦急道:“她去找你了,这肯定是和你走岔道了。” 秦桑安慰她:“她功夫好得很,你倒不用担心。估计就是看见东夷鬼子手痒痒了,非杀几个过过瘾。” 月娟依旧难解焦灼,“可山上那么多东夷兵,万一她遇上大股部队,那怎么办?” 秦桑道:“那要不你去救她?” 月娟一下子萎顿,“少帅吩咐,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秦桑一脸淡漠,“这不就得了?别去操心那些你操心不上的事情。” 月娟低头,非常难为情,“对不起姑娘,是我关心则乱,忘了本分了。” 秦桑摆手,“没关系,人之常情。”她转而望向陆北,道:“后勤保障队在哪里?我去和他们会和,还能帮忙抢救一下伤员。” 陆北太熟悉秦桑这种镇定自若遇事不慌又很强势的风格了,劝是没有用的,强行带她离开就更不可能了。 于是带了她,去找后勤保障队。 后勤里大夫们是洪敏带的队,自从上次在山里见了一面之后,洪敏就再也没见过秦桑,立志要跟秦桑学医的他做梦都想见秦桑一面。 第207章 机会从天而降 第207章 机会从天而降 机会就这么从天而降了! 洪敏欣喜若狂,当场就要蹦起来了。 秦桑也十分欢喜,没想到还遇到熟人了! “正好,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秦桑笑嘻嘻的。 洪敏噘嘴,“老师这话说的,上次一别已经很多天了,你可没教我点啥。”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可比我手把手教更有用。” 秦桑提到正经事,说话惯是严肃的,洪敏也立刻正经起来,“学习和实战相结合就更好了,老师,我跟你多学习。” “你果然孺子可教也。”秦桑不忘自己第一次见他时对他的印象,就是孺子可教。 秦桑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道:“这里不适合治疗伤员,陆北,你让人通知一下,有伤员往村落送。洪敏,你带上所有大夫,跟我走。” 连陆北都听秦桑老师的,洪敏还有什么说的? 他立刻组织大夫带上药材器物,抬上伤员等,跟上秦桑。 秦桑带他们到了村落,直接安顿在她住的这个院子里。 院子里的东夷女人们都被陆北关去了别的院子,陆北派了人看守。 帮秦桑安顿好,陆北要走了,秦桑忽然叫住了他,把他叫到了角落里。 陆北有些不安起来。 秦姑娘出招,他就没有能招架得住的时候啊! “你不用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陆北抿着嘴角。 谁能不怕? 反正他不能。 “我问你,你主子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火药埋在哪里?” 陆北一副“我就知道会问我这种问题”的样子。 他内心挣扎片刻,还是说了实话:“不知道。不过,我想主子应该能找到。” 死就死了,反正早晚要死。 没想到,预想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来临。 秦桑只是淡声道:“你差个人去找他,告诉他,我就在这里等他,哪里也不去。” 陆北下意识答应了一声“哦”。 “赶紧去找人,找完人你回来,我有别的任务给你。” 陆北有些意外。 但又不是很意外。 这的确是秦桑的做事风格。 利落干脆不张扬,意志坚定坚如磐石。 陆北欲言又止,最终却也没说什么,赶紧吩咐了一个可靠的人上山找墨忱卿,吩咐完之后,他赶紧来找秦桑。 “秦姑娘,有什么任务您尽管吩咐。” “还记得咱们的小山洞吗?” 陆北点头。 他当然记得,当初秦桑和他一起来随州,带了很多中成药,那药秦桑没让拉到军中,而是找了个山洞藏了起来。 这些天,墨家军内部并不太平,药材库被烧了一部分之后,药材一直短缺。 即便如此,秦桑也没有把药拿出来。 她比谁都沉得住气。 “你带人去把药都运过来,今晚势必有一场大战,是那些药材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陆北答应一声,寸刻不敢耽搁,赶紧去了。 不断有伤员被抬下来,秦桑没有时间想现实如何,赶紧投入到抢救工作中去。 洪敏分派好任务,过来给秦桑做助手,秦桑处理外伤的手段令他大开眼界,跟在秦桑身边,像吸水海绵似的,狂吸着医术方面的知识。 山顶上,织田被那谁绑到了长在山尖尖上的一棵大树之上。 大树上视线十分广阔。 月色清澈如水,漫山火光灼灼,织田肉眼可见人影幢幢,虽然看不太清楚,但他知道,那漫山遍野的,都是他东夷的军队。 看服制,都是东夷的军队! 可令他疑惑的是,对打的,似乎都是他东夷的军队! 喊杀声里,只有东夷话震天响,根本听不到大昊人的语言! 这是怎么回事? 打着打着,大家都杀红了眼,也不管是自己的人还是大昊的人,都开始见人就杀! 织田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但厮杀场之中的人却被迷了眼,根本就没办法辨清敌我。 或者说,墨家军根本就没给他们机会分辨清敌我。 “墨忱卿小贼!你气煞老子!你给老子等着!” 织田气得破口大骂,那谁听不懂,也懒得听,他找了几根藤条,编成了一股麻花绳,织田骂一句,他便抽织田一下,不过半刻钟,织田就骂不出声儿来了。 体内的气血翻腾,一口老血喷涌而出。 织田恐慌起来,这是毒发了吗? 秦桑,你个xxxx! 织田颤抖着,想要大骂,然而话音出口,不过是小若蚊蝇的颤音。 织田后悔了。 如果他答应墨忱卿的条件,以火药位置和他做叫唤,现在是不是就不用遭受这样的煎熬之苦了? 织田在心里将墨忱卿和秦桑骂了千百遍,骂完又悔不当初,如此折腾,很快,他就像个精神病似的,又哭又笑,又嚎又叫。 那谁怕把他抽死,停止了藤条抽打,百无聊赖地观战。 他心里想象着藤条抽在东夷鬼子身上的滋味,有种虚妄的爽感。 真想下去杀敌啊! 只可惜少主没给他这个机会。 此时的墨忱卿,其实就站在织田和那谁的身后。 听完织田骂街,他从岩石后面走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巨型弓箭。 “织田。” 墨忱卿凉凉出声。 那谁一下子蹦了起来。 “世子?您怎么也上来了?!世子,让我下去杀敌!” 墨忱卿非常好说话,“行,想去就去。” 那谁跟撒了欢的大黄猫猫似的,一个箭步蹿了出去,但他立刻又停下脚步,转回身来,摸着脑袋憨憨笑着,“世子,还是不要了,我下去了,这织田老鬼就没有人看了。” 墨忱卿没做声,把手里的弓箭递给了那谁,然后走到了织田身边,对语言已经错乱的织田道:“织田,接下来,你看清楚了,这是为你特别准备的节目。” 织田缓缓抬起头来,不想看,却又忍不住看。 墨忱卿喊了那谁一声,指着半山腰处一个特别大的火把,道:“那谁,射断那之火把,做得到吗?” “不就是射火把吗?您请好。” 那谁搭箭拉弓,瞄准了半山腰处的火把。 织田一惊,“那里埋着火药!炸了我的人死,你的人也会死的!” 第208章 山不会塌吧 第208章 山不会塌? 墨忱卿淡淡一笑,“那处火把周围,的确有数以万计的人,但你猜猜,有多少是你的人,有多少是我的人?” “墨忱卿,那些火药是相连的,如果一处爆了,整座山的火药都会爆炸,咱们所有人都会完的!” 织田声音都破音了。 墨忱卿却是不紧不慢道:“那你猜,我连位置都找出来了,会不提前做好措施呢?” 织田怒吼:“墨忱卿!你卑鄙无耻!狡诈至极!” “我不知道你对兵法有没有研究,兵法上说,兵不厌诈,打仗,如果不懂得运用计谋,那还打什么?那谁,动手。” 那谁拉满了弓,猛的松手,那硕大的羽箭奔着火把疾速掠去! 风声鹤唳。 羽箭正中火把,火舌落地,迅速点燃了周围枯树干草,火势迅速肆虐开,不过片时,巨大的爆炸声传来,那处山石崩裂,陷入一片混沌。 织田眼睛都看直了。 确切地说,那是被吓的。 良久,一切陷于原来的状态,喊杀声依旧震天响,唯那一处,寂静无声,唯剩混沌一片。 织田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墨忱卿岂会让他如意。 他看向一旁兴奋到无以言表的那谁,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小伙子哪哪都挺好,就是这英勇杀敌的劲头儿太盛,搁太平盛世里,这可能得是个找不到用武之地的小伙子。 “多造杀孽不好,还是我来。”墨忱卿朝他伸出了手。 那谁兴奋道:“我再来一下。世子,让我再来一下!” 墨忱卿轻叹一声。 “好。看见那块巨石了吗?”墨忱卿朝百米之外的一处指了指。 那里横亘一块巨石,约摸有五六丈见方,清幽月色下,像一个庞然巨兽。 巨兽下,两方人马在厮杀。 织田明白,既然墨忱卿指定了那个地方,那两方厮杀的人马,估计就只有东夷兵了。 这帮蠢货! 那谁兴奋地拉弓,把羽箭对准了巨石。 然后,他就疑惑了。 “世子,那里没有火,怎么点火啊?” 墨忱卿轻啧了一声。 “还不算傻。这样,你绑个火把在箭羽上,射火把过去,如何?” 织田嘶吼:“墨忱卿!你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墨忱卿冷冷一笑,“百年之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我此时若不杀,那就只能现在就去见阎王了。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那谁迅速从织田身上扯下了一件衣袍,绑了个火把,墨忱卿指了指他方才藏身的地方,“那里有松油。” 那谁咧开嘴巴,“世子,您想得可真周到!” 那谁颠颠儿跑过去,找到了一大桶松油,把火把蘸饱了松油,搭在了弓上,重新瞄准。 “世子,您帮我点个火。” 墨忱卿拿出火折子,在织田的无能狂怒声中,从容淡然地点着了火把。 “嗖”! 破空锐鸣! 火把似流星一般,划过夜空,落在岩石之上,泛着幽光的岩石轰然着火! 那谁兴奋道:“世子,那上面是不是提前泼了油脂?!” 墨忱卿笑道:“你猜对了。” 那谁内心敏感地觉得,世子在嘲笑他。 但是,世子嘲笑他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的脑子,离世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世子这算无遗漏的本事,这世上难有人企及! 爆炸声轰隆轰隆,山体仿佛被撕裂。 喊杀声都被压了下去。 山下的秦桑,听着外面的动静,凝神静气,给伤员做着手术。 这个时候,她除了相信这动静是墨忱卿整出来的,别无它法。 如果这不是墨忱卿整出来的,那她一定要撕碎了织田! 月娟脸色煞白,却不敢在秦桑面前表现出来她的担忧和害怕,只能颤抖着手帮忙抢救伤员。 倒是洪敏,因为秦桑的镇定,也跟着镇定下来,一心投入救人工作中去。 接连的爆炸声响起,木屋都跟着震动,月娟忍不住道:“姑娘,山不会都塌下来?” 秦桑没好气道:“你最好祈祷它不要塌下来,否则,咱们都跑不了。” 月娟便不好意思再吱声了。 秦桑强行按捺住想要去找墨忱卿的心。 相信他,这个时候只能相信他。 可他毕竟只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在她那个时代,十八岁,还在学校里心无旁骛地学习、快快乐乐玩耍。 他再少年老成,能有多老成呢? 两种思想在脑袋里来回拉锯,秦桑脑门儿上现出细密汗珠。 洪敏担忧道:“老师,您没事?” “没事。”秦桑打起精神来,这时,两名后勤兵抬了个重伤员下来,呼喊道:“秦大夫,洪大夫,这个腿断了,快救救他!” 秦桑和洪敏赶紧去救人。 秦桑检查之后,给他接上腿骨,上夹板固定。 她看人还清醒着,于是问道:“刚才的爆炸声怎么回事?” “小的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两个爆炸点,先后起爆了。” 秦桑罢了询问的心思,接着又有伤员下来,她赶紧去救治了。 山顶,一名士兵像猴儿一样,动作迅捷地攀援而上,墨忱卿发现了他。 那谁也看见了,搭箭拉弓对准了他。 墨忱卿按住他的手臂,“等等,不要急,看看是什么人。” 人到了近前,穿的是便服,那谁冲他喊道:“什么人?” “小的是代陆北小将军来传话的。” 那谁这才放下了箭,但依然不放心地挡在墨忱卿前面。 墨忱卿偏头看了一眼比自己还高了半个脑袋的大个子,略有些头疼,他往侧边挪了一步,道:“传的什么话?” 士兵跪下施礼,道:“小将军说,秦姑娘给少帅带话,她就在山下村落等着少帅,哪里也不去。” 墨忱卿抿了抿嘴角。 他就知道,她不会自己单独离开的。 他心里既暖,也怕。 打仗,谁都不敢保一定能胜。 哪怕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万一…… 墨忱卿看了一眼那谁,想让那谁下去护着她,但那谁还有那谁的用处。 墨忱卿想了想,道:“你回去告诉陆北,不必来见我,就在山下护着秦大夫,秦大夫若有闪失,叫他提头来见我。” 第209章 胜局已定 第209章 胜局已定 士兵答道:“是。少帅,您还有何吩咐?” 墨忱卿沉默了片时,又道:“还有,你捎句话给秦大夫。就说……算了,什么都不用说了,有话我会自己回去同她说的。” 墨忱卿摆手,示意他赶紧回去。 士兵在山间来去,来如风去似电,一闪眼的工夫,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 陆北带的那支队伍,汇集了各类奇人异士,这个是善攀爬的,还有善伪装的、善口技的、善奔跑的…… 墨忱卿把这百多人组建成了一个小队,交给陆北,在山里活动,目的就是为了把东夷人的底细都摸清楚。 这支队伍是墨家军不知道的存在,但为今晚的决战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墨忱卿居高临下,将战局一览无遗。 看着看着,他的目光忽然转向织田。 “作战士兵不足十万。织田,你就这点人了吗?”墨忱卿淡淡出声。 织田狂笑,“哈哈哈哈哈,你居然能目测出人数来,确实不简单。不过,再不简单,也终究是无知小儿,难登大雅之堂!哈哈哈哈哈!” 墨忱卿啧了一声,“你疯癫的样子,过于丑陋,简直不堪入目。像你这么丑陋的东西,就不应该留在这世界上。不过,我不会马上要了你的命的,我会留着你,让你看着你带来的兵,全都埋骨大昊。我要让大昊子民都看清楚你丑陋的样子,然后唾弃你、鞭挞你。” 墨忱卿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反而给人一种丧心病狂的感觉。 那谁听不懂东夷话,但他看小主子的神情就知道,织田被小主子碾压式侮辱了,他兴奋地抽出别在腰上的藤条,狠狠抽了织田一藤条,“让你们入侵大昊!让你们糟蹋我们的百姓!欠我们的血债,早晚要还!” 织田疼得一阵战栗,但他反而笑得更猖狂,“墨忱卿,你想灭了我东夷所有兵马,那你是痴心妄想!你不妨去看看那些被你炸死的士兵,那些人,到底是东夷兵还是大昊兵!” 墨忱卿神色未有一丝变化。 那谁看向他,“世子,这厮说的啥呀?我一句也听不懂。” 墨忱卿随和地给他翻译:“他说,刚才炸死的那些兵,不是他们东夷兵。” 那谁秒懂,他有些扛不住慌乱,不由问道:“不是东夷兵?世子,莫非那些人是……是之前被围的那些大……” “大昊士兵”几个字,那谁没敢说出来。 如果是真的,世子会让京城那帮老不死的给逼死的! 墨忱卿却是毫不避讳,他道:“那谁,哪有什么大昊士兵?当他们被东夷人驯化,拿起刀枪对准自己的同胞的时候,他们就是比敌人更可恨的人了。” 那谁不敢言语。 小主子说的对,当他们拿起刀枪对准自己人的时候,他们就是比敌人更可恨的人。 可……京城那些老不死的也这么认为吗? 不,他们会找各种理由给小主子贴上残害同胞的罪名。 不,他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世子,让我杀了这个狗东西!” 那谁昂首挺胸,决绝说道。 墨忱卿目光一寒,“杀了他就太便宜他了。留着,让他亲眼看着本帅碾碎他的兵,碾碎他的梦!” 那谁慌忙低头认错,“是,世子,那谁想错了,那谁再也不敢了。” 墨忱卿瞥了织田一眼,道:“那谁,你守在这里,记着,看好这个人,让他好好看着山中战况。” “是,世子。世子您要下山吗?下山的路现在都是敌军,您要小心。” 墨忱卿点点头,对那谁语气温和:“我会的。天亮如果我没回来,你就带着织田去找秦姑娘,把织田交给她。” “哦。我记得了,世子。不过……如果秦姑娘问起来,您去干嘛了,我该怎么回答?” 那谁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织田交给秦姑娘,但他明白,听世子的话,准没错。 墨忱卿道:“若她问起,你告诉她,我回来再跟她说。” 织田癫狂笑道:“墨忱卿,你是意识到,你犯了个巨大的错误了吗?哈哈哈哈!你现在意识到,怕是已经晚了!” 墨忱卿神色依旧淡然:“是早是晚,不到最后,也未必见分晓。” 织田微微眯眼,目光种放射出危险的信号,“你装镇定也没有用,你是不可能阻止我东夷大军前进的步伐的!” 墨忱卿未再应话,身形倏然消失在了战火之中。 即便没有墨忱卿观阵,这场战斗也胜局已定。 织田眼睁睁看着山上东夷守军被杀的片甲不留。 平明时分,偃旗息鼓,一切归于寂静。 墨家军除一部分人去追击逃窜的穷寇之外,余者皆留下来打扫战场,除却被山体掩埋的士兵,还有约三四万人的尸首需要掩埋。 墨忱卿下的命令是杀无赦,所以不存在安排战俘这种事情,全部焚烧掩埋便是。 墨家军来了不过区区万把人,牺牲千余,伤千余,剩下能干活的不过七千余,掩埋尸体的活干了足足一天。 秦桑也忙活了一天,陆北带回来了药材,有了这些药材,救治工作就少了许多困难。 待所有伤兵都得到了救治,已经是傍晚时分。 墨忱卿没回来。 秦桑看向打回来后一直不敢正眼看她的那谁,一天里她已经问了无数遍,无奈这货就一句:世子说回来亲自跟您说。 墨忱卿的属下里面,最难搞就是这个那谁。 对他主子真是忠贞不二啊! 秦桑瞪了他半天,无奈地收回了目光。 陆北拿了支火把,一路走得急,来见秦桑,“秦姑娘。” “有事?”秦桑把目光挪向陆北。 战场的事不归她管,她也管不了,猜不出陆北找她何事。 陆北道:“是有件事,必须得向您示下。” 秦桑在院子里的水池台上坐下,道:“说。” “秦姑娘,那些染了疫病的战俘,您看,该怎么处理?” 秦桑一拍脑袋瓜,“我都忙得把这件事给忘了!这些人暂时还让他们留在谷底,给他们供应足够的食物。等地面的人都撤走以后,再把他们给救上来。暂时我还没有制定出治疗疫病的方子,容我今晚下谷去,仔细研究一下病情再定。” 第210章 生死面前,其它都是小事 第210章 生死面前,其它都是小事 陆北一听说秦桑要下谷,立刻就急了,“不行!您不能下去!那是疫病,玩笑不得的!” 秦桑白他一眼,“我还是大夫呢!大夫不去,难道要你去定药方,你去治病吗?” 陆北还是不肯松口:“那也不行!少帅不回来,您坚决不能下去!” 秦桑揉了揉倦怠干涩的双眼,根本就没搭理陆北的话。 陆北见强硬的不行,只好说起了软和话:“秦姑娘,他们都是战俘,不值得您豁命去救,一定还有别的办法的……要不,我给您拉几个上来,您不是要诊断病情吗?有几个代表的就行了,又何必非要亲自下去呢?” 秦桑道:“治疗疫病,不光是诊断病情那么简单,我还要下去确定传染源、传染渠道等,方方面面的事情很多,不是你拉两个人上来就能解决的事儿。 行了,我知道你的担忧,放心好了,我又不是第一天做大夫,我懂的保护自己的。” 陆北见她这么说,情知是劝不住了,只好退一步,“今天太晚了,不适合下谷,明天,明天我陪您一起下去。” 秦桑点头,“行。” 谷边那个情况她晓得,白天下去都得揣着小心,现在大晚上的,没到火烧眉毛的时候。 说妥之后,陆北去安排往下吊送食物的事宜。 秦桑看到了被那谁扔在角落里的织田。 织田现在的状态,时而癫狂,时而萎靡,那叫一个不正常。 秦桑忽然朝他走去。 织田往后猛缩,“你要干什么?” “给你吃点解毒的药。你身上的毒再不解,你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未可知。” “你……你会有那么好心?我才不信!” 织田缩到了墙根下。 他身上的毒是发作了几回,但根本就不严重了,每回只是吐口血的事儿,现在吐的血颜色绯红正常,已经不是黑色的毒血了。 这狡猾的女人,恐怕不是让他吃解药,而是给他喂毒药! 秦桑几步走到织田面前,居高临下睨着他,冷笑道:“你以为你能躲得开我?我要杀你,有的是法子!我要给你下毒,有的是机会!凭你躲就能躲得过吗?!” 秦桑上前,揪住了织田衣襟,把他给薅了起来,将一颗丸子硬塞进了他嘴里。 丸子有龙眼那么大,给织田噎得直翻白眼,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喉咙像是被刀噶了一样疼。 “你……你不是说不给我下毒吗?你给我吃的不是毒药又是什么?” 织田从昨晚到现在受尽了那谁的折磨,现在的状态十分脆弱。 秦桑冷哼,“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你下毒?我只是说,我要给你下毒,是件非常简单的事情。看,就是这么简单。” 织田欲哭无泪,“你还是人吗你?” “比起你们这些跑到别人的土地上来杀人放火的畜牲,我都算得上是大善人了!” 秦桑对这些发动战争的东夷人,深恶痛绝,不要说留情面,她恨不能现在就结果了他! 只不过,墨忱卿留着他还有用,她现在恨不能杀了他。 “这是我独门毒药,每天发作一次,每次一个时辰,发作时如同有万蚁噬骨,疼痛难当。毒发过后,你就会浑身瘫软,连自尽都不能!那谁,打掉他的牙齿,防止他咬舌自尽!” 那谁都听得有些颤栗了。 狠还是秦姑娘狠啊! 心里念叨着秦姑娘狠的那谁,敲织田牙齿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手软,不过片刻,织田就一嘴的鲜血,一颗牙齿也没有了。 那谁把他的牙齿收拢到一起,扯了一块布包起来,揣进织田的兜里,美其名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的东西你收好,等你死的那天也好有个全乎尸首。我们大昊人可不像你们东夷人那么禽兽不如。” 秦桑直抽抽。 这家伙跟墨忱卿没学点好,阴阳怪气倒是学了不少。 织田很快就毒发,果然疼如万蚁噬骨,令人生不如死。 他现在只后悔今天白天那么多机会自杀,为什么没自杀。 为什么没自杀呢? 当然是还抱着一线希望,等着墨忱卿兵败。 他手里握着那么多大昊官员犯罪的证据,他可以以此要挟他们,以后,他依旧可以凌驾于他们之上,活得光耀千古。 秦桑知道墨忱卿留下织田有他的考量,既然墨忱卿现在还没回来,她当然要好好留着织田一条命。 织田整整痛了一个时辰,和秦桑说的时间一分不差。 疼完之后,他只觉浑身瘫软,胳膊连抬也不能抬一下,甚至嘴巴张一张都费劲,有士兵来给他送晚饭,只能喂他吃些流食。 然而,相较于他给大昊百姓造成的伤害,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秦桑吃完了晚饭之后,才抽出一点点时间,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去看那些被东夷兵糟蹋过的大昊女孩子们。 陆东今早从山上下来,帮忙善后,她把这些女孩子们给集中到了一起,想宽慰她们几句,却发现,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秦桑过来的时候,陆东站在女孩子们待的院子里,负手而立,一派愁容。 “你干嘛呢?”秦桑朝她走过来。 陆东抿了抿嘴角,“这些女孩子,你说该怎么办?她们太惨了。” 秦桑沉默了片刻,“总要活下去的。生死面前,其它的,都是小事。” 秦桑径直走向其中一间屋子。 这里挨挨挤挤席地坐了四五十人。 其中还有被她扎了好些日子的那几个女孩子。 几个女孩子一见她,吓得缩成一团。 这个女魔头为什么在这里? 不是已经打赢了吗? 东夷人不是都死光了吗? 天啊,她不是又要来虐待她们? 几个女孩子瑟瑟发抖,挤在一起。 秦桑一眼在人群里看见她们,径直朝她们走了过去。 “不要啊!不要扎我们!”一个女孩子失声喊叫了起来。 秦桑在她们面前停下,蹲下来,望着女孩子们,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陆东走上来,劝道:“她们怕你,要不,你先出去,等她们好些了再来?” 第211章 无需留情 第211章 无需留情 秦桑没动,她沉默了一会儿,缓慢又温和地开口:“我想跟你们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 女孩子们瑟瑟发抖地偷瞄了她一眼。 她说的是大昊话! 她竟然会说大昊话! 秦桑无奈地笑笑,继续道:“我叫秦桑,和你们一样,我也是大昊人。我是一名大夫,来自墨州。之前,我误入此地,为了活下来,只好伪装成东夷人。” “那日,你们逃跑被抓回来后,东夷兵想要把你们给……”秦桑顿了顿,缓了口气,跳过了这句,继续说下去:“他们的残暴你们应该比我清楚。那种情况下,能保全你们性命的办法,只能是假装把你们当我的试药人。” “虽然是为了救你们,但我也的确给你们造成了伤害。为此,我得郑重向你们道歉。” 秦桑缓缓的、轻柔的、一字一句说道。 “对不起,小姑娘们。” 女孩子们一个个都如同惊弓之雀,眼神里充满着恐慌和防备,但却有了一点点亮光。 不再是那么茫然,那么呆滞。 忽然,有女孩子出声:“你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呢?家里不会要我们的,我们已经不干净了。”另一个女孩子轻声啜泣。 秦桑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我可以带你们离开。如果你们想回家,我会送你们回家。如果你们没有家了,以后可以跟着我,我们是一家人。” 秦桑自忖自己不是什么大善人,也没那个能力救世,但眼前这些女孩子,她有能力收留她们,为什么不收留呢? “我说过,我是个大夫,我在墨州有自己的土地,我打算种药材,建医馆,如果你们愿意跟着我,可以跟我学学种药材,有潜力的,也可以跟我学医,总之,你们可以自食其力,我保证,不会让你们再遭受之前你们经历的屈辱。” 陆东补充道:“我以墨家军唯一女将军的身份保证,你们可以相信她。当然,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加入我的队伍,跟着我一起杀东夷鬼子!” 秦桑心里好笑,这姑娘可真是不甘示弱呢。 不过,还真有勇敢的女孩子当即站出来,要参加陆东的队伍。 “将军,我要加入!我要亲自杀死那些畜牲!” 一名瘦弱的小姑娘振臂高呼。 随着她站出来,又有不少女孩子也站了出来。 人数竟然有十多个之多! 陆东很高兴,当场就把人挑出来,道:“好!咱们女人一样能上阵杀敌!一样能保护我们身后的家人!” 秦桑无奈地笑笑。 天生军人,说的就是陆东这种人。 “别个屋里还有呢,你去问问,还有没有愿意跟着你的,有就领走,剩下的就归我收编了。” 陆东屁颠屁颠儿去了,另外两个屋里,也凑出来了十几人,陆东来的时候赤条条来,现在也算是拥有一个三十多人的小队了。 现在带她们去打仗不现实,但陆东做事是个行动派,立马领着这些人去接受战场的洗礼了。 当然,那只是战后的战场,陆东带着她们捡一捡掉落的兵器什么的。 秦桑把剩下的人集中到一起,数了数,有百人之多。 东夷这些畜牲,真是不做人。 秦桑嗓音温柔又掷地有声地道:“从现在起,把过去忘了。不要再当成负担和屈辱,我会带着你们过另外一种新生活。你们就当自己死了一回,现在的你们,是重获新生了。” “再活一次,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场人生。” 娓娓道来的温柔话语,却又充满鼓励和力量,最是安抚人心。 秦桑看女孩子们情绪都稳定下来,安排她们简单吃了晚饭。 因为村子里大多数院子都被伤员占用,这些女孩子只能挤在一起休息。不过,今晚再没有东夷兵来糟践她们,哪怕是幕天席地,也是个安心的夜晚。 秦桑累极,安排好这些女孩子之后,随意扒拉了两口饭,就回屋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喊了陆东,让她想办法把这些女孩子先送出大山去,陆东问她:“你呢?不一起走吗?伤员也都往营地转移了,你还留在这里干嘛?” “等墨忱卿,顺便还要给那些染了疫病的士兵治病。” 陆东十分无奈,“那些朝廷兵真是让人无语,打仗不行,惹祸一个顶俩。净被他们拖后腿了。” 那谁听见了,顺嘴接道:“好歹这些还有点血性,都那样了也没投降。你是不知道,昨晚上对咱们墨家军挥舞刀枪的,有一大半都是降兵!” 那谁说到这里,满腔子都是怒火,压都压不住,“他们对着自己的同胞下狠手,却在面对敌军时早早就软了膝盖骨!” 秦桑有些惊讶,“昨晚参与战斗的,有那么多大昊人?” 那谁狠狠点头,“是的。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因为他们也用东夷话喊着口号,世子利用东夷兵埋的火药炸了两股人马之后才知道,炸的都是大昊的人!” “不过,世子说了,当他们端起刀枪对准自己的同胞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同胞,而是比敌人还要畜牲的畜牲!” 秦桑神色淡漠地点点头,“你们世子说的对,叛国者,远比敌人更可恨,对于他们,无需留情。” 那谁狠狠赞同:“世子就是这么说的!秦姑娘,怪不得世子那么喜欢您,您确实是和世子最契合的人!” 不愧是敏感细腻又单纯的那谁,会说话! 秦桑勾着嘴角笑了,“你说的对,我和你们主子是一样的人。” 秦桑心里却盘算着,如果昨晚有一大部分人都是大昊的人,那说明东夷军队还有个巢穴! 狡兔三窟,看来,织田也是准备了后手的。 那墨忱卿忽然离开,就找到理由了。 他定然是奔着东夷余孽去了! 只是,莽莽群山……那些余孽会藏在哪里呢? 小九那个莽夫是一个人走的,他一个人能干嘛? 唉,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古人诚不欺她呀。 秦桑脑海里盘着随州山脉地形图,试图寻找能藏大军的地点。 第212章 战胜人祸 第212章 战胜人祸 事实上,这样的地点太多了。 之前来这里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现在没有时间给她试错。 那怎么办呢? 小九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性? 秦桑光顾着盘算这些,脑子一时走神,洪敏来找她她都没注意到。 “老师?”洪敏喊了好几遍,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我过来是想跟老师一起去谷底看看。” 洪敏道明来意。 秦桑拍拍脑袋,强迫自己回神,“你还是管好你自己的那一摊子,转送伤员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况,现在还不清楚传染渠道,万一那东西传染性过猛,你接触了再带给伤员,对他们来说就是雪上加霜。从现在起,你我各负责各的,疫病归我管了。” 洪敏大为震撼,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最后,只能重重点头:“好。我答应老师,不过,老师也要答应我,一定做好防护,不要让自己染上。” 秦桑满不在意地冲他摆摆手,“我晓得。你忙你的去。” 洪敏感觉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便想要再强调一遍引起她的重视,他话刚开了个头,秦桑就给他堵了回去:“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会很注意的,你赶紧忙你的去,大家都在忙,就你一个在这里婆婆妈妈废话连篇,你是不是想偷懒啊?” 洪敏哭笑不得,秦桑撇开他,径直去准备药箱了,月娟看洪敏还停在原地,安慰他道:“洪大夫,放心,姑娘会做好防护的。” 秦桑一切准备妥当,只带了月娟一人去战俘营深谷。 到悬崖边上,秦桑递了自制的口罩和手套给月娟,神情严肃道:“戴好了,千万不能大意。” 月娟接过来戴好,两人顺着悬梯攀援而下。 谷深超过想象,秦桑估摸着,这谷起码有三四百米深了,一个不慎掉下去的话,当真是尸骨无存了。 顺利降落谷底,一股熏人的臭气扑鼻而来。 饶是戴了厚厚的口罩,两人还是差点被熏吐了。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味儿啊?” “尸体腐烂的臭味。”秦桑的语气冰冷含怒。 下来之前,她就推测着传染源可能是这个,现在,即便还没有看到实物,她就基本肯定了,传染源就是那个。 果然,走了不到百米,就看见一个几十平米的坑里,堆满了已经腐烂的尸体。 尸体上落满了秃鹫和鬣狗。 秦桑拉着月娟急速后退,退至十米开外,两个都忍不住哇哇吐了起来。 秦桑早上没吃早饭,吐得连苦胆水都吐出来了。 吐干净之后,月娟递了帕子过来,两人擦擦嘴角,赶紧离开得更远一些。 月娟好不容易缓了口气,便破口大骂:“这些禽兽!他们怎么会坏到这种程度!” 秦桑眸子半眯,凉声道:“他们这个民族,骨子里就是这么恶心。走,去里面看看。” 谷底不算很大,方圆也就三里地,秦桑和月娟围着谷底走了一圈,花了也就一个多时辰。 谷底人口密集,方圆三里大的地盘上,强塞了近五六千人。 没有房子,只有一些窝棚,更多的人是露宿的。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感染了疫病,已经找不到一个没感染的。 前日尚有几个没症状的,这才两天,就已经没一个幸免于难的了。 那些曾经也是活蹦乱跳的大昊青年们,一个个骨瘦如柴神情枯槁,跟来自地狱的恶鬼似的。 他们空洞的目光落在秦桑和月娟身上,浮起一抹惊愕。 秦桑道:“我是墨家军少帅墨忱卿派来的大夫,过来给你们瞧病。” “瞧病?给我们?”一名身材高大瘦如枯柴的男人绝望地笑了一声,“我们好不了了,别浪费时间了。” 那人狂笑起来。 他旁边一人道:“我们是被朝廷抛弃的人,在朝廷的眼里,我们猪狗不如,可随意抛弃,在东夷人的眼里,我们依旧猪狗不如,可随意残杀。小姑娘,你还是赶紧逃,逃的远远的,别被我们给传染了。” 一个矮瘦的男人道:“小姑娘,跑得远远的,别再回来了,也不要去跟着那墨家军少帅了!他让你下来,指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对啊,让你一个小姑娘下来,不是摆明要你的性命吗?” 秦桑神色放得轻缓,甚至还笑了笑,道:“兄弟们,少帅是想救你们,我也想救你们。大昊的百姓也需要你们。如今东夷人残杀我大昊百姓,朝廷的狗官们也在毫无底线地欺压百姓,攫取民脂民膏,他们才是该死的人,你们应该做的,不是放任等死,而是应该打起精神来,配合我的治疗,争取早日康复,回到上面,报仇雪恨!” 士兵们不少都动了心,他们面面相觑,他们犹疑了,他们的眼睛活泛了起来。 “你……你真的能治好我们吗?” 一名年纪小一点的士兵小心翼翼问道。 他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 其实这里的士兵们,年纪大的也不过四十来岁,大多数都是正值青壮年,二三十岁。 在人生最好的年纪里,他们就这样快要枯萎了。 秦桑温声道:“我不敢保证,一定能治好你们,但我会努力的。我希望你们能跟我一起努力,我们一定能够战胜这场人祸的。” 大个子道:“小姑娘,我不知道你下来是因为太天真,还是因为你很有勇气,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能下来,我就很佩服你。只是……我们也不能害你,趁着你还没有被感染,赶紧回去。” 秦桑道:“多谢这位大哥为我着想。不过,我是名大夫,我的职责就是治病救人。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有人生病而不去救。各位,你们要做的,就是配合我,我们一道努力,克服疫病!” 众人见说服不了秦桑,只好放弃。 秦桑趁热打铁,制定了一系列的计划,然后把防治措施让月娟宣布了下去。 宣布完了之后,秦桑叫那大个子,询问他的名字。 大个子叫李寅,他没敢靠她太近,只远远道:“姑娘,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怕传染你,还是不过去了。” 第213章 小九的消息 第213章 小九的消息 秦桑道:“那些尸首是最大的传染源,一会儿你叫上所有还能动弹的人到那片空旷的草地上去,我们举行个告别仪式,然后将他们火葬。” 李寅一惊,“火……火葬吗?” 秦桑道:“我知道,大家都不能接受火葬,可现在,不得不这么做。我相信他们的在天之灵,都希望能看到你们活下去,为他们报仇雪恨。那也是唯一能让他们瞑目的做法。你们活着,也是为他们活着。” 谁能阻挡活下去的诱惑呢? 哪怕他们是宁死不降的英雄。 能活下去,报仇雪恨,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激励一个人的? 李寅道:“行,我现在就去召集人。” 秦桑又对月娟道:“你爬上去,让上面的人把织田给我送下来。” 月娟呼哧呼哧爬上悬梯,叫人去了。 那谁行动力非常迅速,很快就带了织田下来。 织田被堵了嘴。 他挣扎一下,就被那谁抽一小鞭,以致到现在都不太敢挣扎了。 很快,李寅也把人召集了起来。 能动弹的,约摸有三千多人,人家聚集在空地上,开始小声交谈。 无疑,大家讨论的中心问题就是这个戴着面纱也遮挡不住美丽气质的姑娘。 有人相信,有人怀疑,但没有人想要放弃躺平。 谁不想活着呢? 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活着! 秦桑和月娟在李寅去召集人的工夫里,堆了个土台作为祭台。 香纸一应物品都没有,白蜡烛秦桑带了几根下来。 秦桑点燃三根白蜡,领着大伙儿拜了三拜,像模像样地念了段悼念词。 然后,那谁把织田给拎到了祭台前,照着他膝盖弯一脚踹下,他就跪在了祭台前。 秦桑目光冷冽,“大家知道他是谁吗?” 大家面面相觑。 不认识。 虽然跟东夷人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但他们没机会见到东夷最高长官,织田。 秦桑冷哼一声,“这个人,就是东夷的大将军,织田文雄。” 士兵们一下子爆炸了一般,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句:“杀死这个狗日的!” “烧了他!祭奠死去的兄弟们!” “对,烧了他!” 叫喊声此起彼伏,群情激愤。 那谁嗓门大,嚎喝一声:“都消停点!听秦姑娘说!” 激愤的士兵们被一嗓子喊住,场面渐渐安静下来。 秦桑道:“现在他还有用,不能烧。今天先把他的脑袋暂时留在他脖子上,等咱们凯旋回朝,再将他公开处刑!” “公开处刑!” “公开处刑!” 群情又激愤起来。 秦桑这次没制止,她朝那谁勾勾手,道:“让他给死去的兄弟们磕头。” 那谁上前,按住织田脑袋往地上就磕,砰砰砰,一顿响头,把织田脑门磕出了血。 “你给老子看看,这都是你这畜生干的!如果不是你还有用处,老子非把你剐了不可!” 那谁说出了士兵们想要骂的话,只是织田听不懂。 鲜血流了一脸,织田气血上涌,勾得今天尚未发作的毒开始发作了。 他疼得满地打滚,丑态毕露。 士兵们尽皆欢呼起来,多少日子以来所受的屈辱,在这一刹那,终于得以释放。 秦桑看着这些前一刻还死气沉沉、这一刻又龙腾虎跃的青年们,嘴角不由勾起。 “那谁,让他跪在这里,直到这把火烧尽。” 秦桑冷冷说完,然后下令架上柴火,点燃尸坑。 熊熊大火燃烧了起来,黑烟滚滚,气味熏天。 鬣狗慌乱逃跑,秃鹫在山谷上空盘旋。 秦桑命李寅看管火势,她则爬上崖顶,命人把陆北准备的石灰等物下放到谷底。 还有力气干活的人都被她征来,撒石灰。 到傍晚的时候,尸坑那边已经燃烧殆尽,只余一点余火,全谷也已经遍洒石灰,整个谷底都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简直令人窒息。 秦桑并没因为环境恶劣而离开,她又让人放了干净的水和食物下来,等大家都吃了饭之后,她开始架上一排大锅,煎草药。 药是陆北带过来的,当初墨家三爷墨如云和秦桑一起来,拉了不少药材,一部分外伤药材都送入墨家军仓库,另有一部分药材,防治疫病的,并没有入库,而是被墨如云和墨忱卿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个时候,这些药材果然派上了用场。 所有人都汇聚在一起,等着大锅里的草药。 不管这玩意儿管不管用,有人来给他们送药,这就够让人感觉温暖了! 终于有人管他们了! 秦桑煎好了药,李寅带了一个小队的人,开始分药。 忙活到深夜,总算是每人都喝到了药。 一天下来,最值得高兴的是,确定这次的疫病不会通过飞沫传播。 饶是如此,秦桑晚上也没有再爬上去,就睡在了谷底临时搭建的窝棚里。 几百米高的悬梯啊! 她累得实在没有力气往上爬了。 月娟陪着她,也没有上去。 李寅等人把窝棚上的梁木都拆了下来,在秦桑和月娟的窝棚前点燃了一团篝火,给她二人取暖。 次日,陆北亲自下来了。 他不但给秦桑带了药材和充足的食物,还带了墨忱卿的消息来。 墨忱卿的消息不好也不坏,织田十几万大军并没有在山里,而是在山外。 他们已经对墨家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墨家军的驻地虽有地势之利,但两国军队力量悬殊,势必要有一场恶战。 墨忱卿一时半会儿不能到山里来接秦桑,希望秦桑在山里待些日子,帮他料理一下山里的事。 秦桑陆北都明白,墨忱卿这是在保护她。打仗是危险的,比山里危险多了。 陆北心里却是在苦笑,大概主子都没想到,山里其实一点都不安全,未来女主子她竟然亲自下到谷底,给那些得了疫病的士兵治病来了。 陆北留下来,亲自给秦桑烧了一顿饭,才离开的。 秦桑吃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妈妈咪呀,她有多久没吃到陆北做的饭了! 人间至味! 李寅等人闻着喷香的味道,面面相觑。 这美丽又厉害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 第214章 我们都想加入墨家军 第214章 我们都想加入墨家军 墨家军少帅的贴身跟班竟然亲自给她做饭! 陆北等秦桑吃饱喝足,得知这疫病可以控制,才放了心,顺着悬梯爬走了。 秦桑在谷底待了三天,终于等到了第一批症状开始减轻的人。 大家都聚集在空地上,从三天前的一心求死,到现在的充满希望,像是做梦一般。 而给了他们新生的希望的,就是眼前这个瘦瘦弱弱的漂亮姑娘! 三天前,当她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谁都没想过,她真的能治好他们! 给她一个机会,不过就是怀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 没想到,给她一个机会,竟是给自己一次重生的机会! 这姑娘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神仙! 一定是神仙! “喏,我说过,能治好的,是不是?我做到了。” 秦桑非常高兴。 大家七嘴八舌:“谢谢秦大夫,没有你,我们不可能好的。我们已经做好了等死的准备,真没想到,上天派了神仙娘娘来,拯救了我们!” 秦桑笑眯眯的:“你们也都很厉害,这么快就好了!没有你们的配合,病也不可能这么快。还有,我可不是上天派来的神仙娘娘,我是墨忱卿墨主帅派来给你们治病的大夫!” 三天里,秦桑一再提起墨忱卿,墨忱卿这个本就如雷贯耳的名字,在这些人心里,有了不一样的分量。 从前就向往墨家军的他们,这次就更是向往了。 李寅是这五六千人的最高长官,在被俘虏之前,是万夫长,若是能得胜回朝,怎么着也能晋升个将军。 只可惜,进入山里以后,被人出卖,战死者众,余者都被俘虏。 他们不肯投降的这些人,都被投进了谷中,这些天,又因为疫病死了不少。 大家说说笑笑,时间过得很快,等大多数人都累得睡去之后,李寅来到秦桑身边,在距离她三尺远的地方席地而坐。 秦桑笑笑:“李大哥是有话跟我说?” “是。”李寅大方承认,他本来就是来找秦桑商量一件事的。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秦桑道。 李寅道:“秦姑娘,我代表大伙儿谢谢你。你对我们的再生之恩,我们当以命相报。” “李寅大哥,我救你们并不图你们报答,我只是尽我一个大夫的职责。就像你们为了家国百姓,毫不犹豫地选择上战场一样。我们,其实也算是一类人。” 李寅道:“那我们可不敢比。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士兵,我们中多少人上战场,不是因为家国百姓,而是因为,没有吃的,没有穿的,不打仗,就只能等着饿死冻死。” 秦桑道:“英雄不问出处。他们的表现,配得上英雄这个称号。” 李寅非常高兴,“秦大夫,谢谢您对他们的赞扬!” 秦桑笑笑,“我说的是实话。李大哥,你来找我,还有其它事?” “是……”李寅挠着脑袋,有点羞于出口,墨迹了一阵,才道:“秦大夫,其实我们私底下都猜测,您的身份一定不一般。您是不是和墨家军少帅很熟?您能跟他说得上话吗?” 秦桑好笑地点点头,“嗯,还算说得上话。你需要我给他传什么话吗?” 李寅兴冲冲的:“需要!太需要了!我们都想加入墨家军,您看,能不能帮我们跟少帅说说?” 李寅说着说着,连“少帅”都叫上了。 秦桑道:“我可以帮你们引荐。等你们病都好了,离开谷底,我就带你们去见他。他会不会收你们,等你们当面谈了才能知道。” 用人之术她不太懂,还是交给墨忱卿自己去处理就好了。 李寅也没有妄想他一开口人家就会答应他,毕竟,墨家军一向都不收无能之辈。 秦桑能答应帮他引荐,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好,好,好,多谢秦大夫。” 秦桑笑笑:“这下该安心去睡了?” “安心安心。” 李寅心满意足地去睡了,临走前还贴心地给篝火里加了两大段木柴。 秦桑又在谷底住了两天,恢复健康的人越来越多,她和月娟便撤出了谷底,把健康的人也一并撤出了谷底,余者除了每天服药,她也会过来给问诊。 谷外,整座山都被墨家军翻了一遍,看看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墨家军主力便撤出了山里。 村落里的小姑娘们也都跟随陆东撤走,但墨家军营地现在正被东夷大军围着,她们不能回驻地,陆北将他们先锋队曾经用过的驻地给了陆东,让她们暂住。 离开伤心地,这些小姑娘们的心绪才多少平静了些。 朝廷军从谷底爬上来之后,就暂时住进了东夷人建造的房子里,由李寅暂时带领着。 又过了两日,看看大多数人都好了起来,只剩了少部分人还在康复之中,秦桑便想着可以离开这里,去找墨忱卿了。 临行前,她把李寅喊了过去,跟他说明情况:“我要离开这里了,你先和士兵们在此停留些日子,这里有足够的水和食物可供你们用,还有谷底兄弟们的药,也都留得足够了,你看着他们按时吃药。等我找到墨忱卿,会把你们的情况讲给他听的。到时候要怎么做,再派人来通知你们。” 李寅非常不舍,但也没有理由留她,只能表达了一下期盼墨家军来收编他们之情。 秦桑来时是和陆东月娟一起,去时陆东不在,但多了那谁和织田。陆北本想安排几个人护送,被秦桑拒绝了。 她们还有暗卫在暗中保护呢,明面上就不用人了。 山里已经没有了东夷兵的踪迹,除了野兽出没,不存在什么危险。 当然,野兽出没对她们来说也没什么危险,她们身边有狼王大黄和小豹子猫猫呢。 带着织田这个累赘,一天下来,不过行了几十里地,眼看天黑不能出山,几人便找了个山洞安营扎寨,休息一晚。 陆北给带了食物,不用再吃那谁烤的糊兔子,宿在山里也变成了一件可以令人接受的事。 第215章 狡猾的墨少帅 第215章 狡猾的墨少帅 原本两天就可以走完的路程,一行人走了将近五天。 在第五天的下午,才终于走到了山口位置。 出山口几十里,就是墨家军的驻地了。 山口位置陆续有东夷兵出现,大黄和猫猫顺嘴咬死,拖进了山里。 秦桑没有贸然出山口,先把织田藏到一个隐蔽的岩石后,由那谁和月娟看守。 入夜,她则带了大黄和猫猫以及两名暗卫出山,摸向墨家军大营。 行了不过十里,就有东夷的营帐陆续出现在视野中。 秦桑爬到一处高坡上。 坡上有两名哨兵,秦桑拔出匕首,利落地捂住其中一个的嘴巴,一匕首划断了那人的喉咙! 另一个刚想呼喊,被高高跃起的猫猫一口咬住了喉咙。 咯吱咯吱。 身首分离。 秦桑借着月光,举目望。 只见那些营帐呈圆形阵,每隔三四里就会出现一些,每一处约摸能驻守万把人的样子,两营之间有巡逻兵来回穿梭。 这种布置,一处被攻击,其它相邻的营地能迅速围援。 看来东夷人是动了脑子的。 不过这样的阵型也未必就是没有弱点。 如果声东击西,调离一部分力量,再集中攻打薄弱地带,可破也。 秦桑从高坡上下来,一路小心翼翼前行,心里盘算着制敌方案。 当然,她也就盘算盘算,这个级别的方案,墨忱卿一想一大堆,又何须她操心。 也不知道墨忱卿现在在哪里,有没有制定出破敌策略来。 秦桑胡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靠近了其中一座营地。 几名巡逻兵在不远处来回走动。 秦桑猫在干枯的灌木丛里,大黄和猫猫不屑躲藏,就站在路中央。 巡逻兵发现了大黄猫猫,叫嚷着,端着刺刀围了过来。 秦桑气得咬牙,这两个拖油瓶!还以为它们能帮忙呢,没想到还帮倒忙! “跑!” 秦桑朝大黄猫猫吼了一嗓子,往来路上撒丫子狂奔。 跑着跑着,一阵战鼓声传入耳中! 尼玛,不会这么寸?赶上两军交战了? 怎么刚才在山坡上啥也没看出来? 小九这仗打得够神的啊! 秦桑跑到一处高地,向远处眺望,只见原本寂静的旷野上,尘烟四起遮天蔽日,看不清人在哪,只听见擂鼓声喊杀声。 秦桑:“……”她可真是好命,赶这么个时候来。 正凝望间,一队流寇从坡底下经过,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什么人?”对方说的是东夷话。 “自己人。”秦桑回的也是东夷话。 “自己人在那里做什么?” “观战!” 秦桑一边搭话,一边朝大黄和猫猫下指令:咬死他们!一个不留! 大黄和猫猫一跃下坡,一头一个,精准咬住了带头两人的喉咙,一口断命! 东夷兵被这两头凶兽吓得懵住,片刻之后,才醒过神来,举起刀砍杀过来。 暗卫飞扑而出,加入了战局! 秦桑也跟着拔出匕首,杀了下去。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经历的磨难不少,但杀人的活计她干的不太多。 因为大多数遇到危险状况的时候小九都会代劳,并且美其名曰她是大夫她的双手只能救人不能杀人。 现在没有小九来救她,她只能自己动手了。 其实她是一名医生的同时,还是一名军人啊! 只是干得不太多,又不是没干过,不会干。 秦桑冲到坡下,举起匕首,朝着其中一名东夷兵刺了过去。 匕首闪着寒光,眼看就要扎入东夷兵的喉咙里,手腕忽然被握住! 熟悉的气息从后面蔓延上来。 秦桑没有慌乱,手一松,匕首送给了握住她手腕的人——墨忱卿。 墨忱卿握住匕首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准确无误切开了东夷兵的脖子。 他身形一掠,紧接着递出数招,招招都是制敌死穴! 不过片时,在他和大黄猫猫以及两名暗卫的合作下,一队东夷兵悉数倒地。 秦桑跑到墨忱卿身边,借着微淡的月色都能看出来他一对大黑眼圈,胡子茬都冒出来了。 她忙掏出俩大药丸子塞进了墨忱卿口中,“小九,你怎么来了?嘿嘿,其实你不来也没事,这队鬼子不是我们的对手。” 秦桑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墨忱卿无奈道:“跟着你过来的。” “啊?” 秦桑看看他,再看看那俩又隐身起来的暗卫,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啧,什么暗卫,喵的,那是他安插在她身边的传声筒! 狡猾! 秦桑噘嘴,“你赶紧打你的仗去!我去给你的后勤帮忙。” “我带你过去。”与其让她在这里瞎逛,还不如把她带去后勤部队。 除了她真的能帮上忙,还能降低危险。 墨忱卿环住秦桑的腰,飞身上马,催马往战线深处奔去。 秦桑没想到是逆着方向跑的。 一小队人马从后面冲出来,催马飞奔至前面,杀出一条血路。 饶是有人在前面冲锋,这一路上,明枪暗箭根本就没断溜儿,墨忱卿一边驾马,一边帮她挡枪箭,将她护得密不透风。 这种被人护着的感觉,莫名让人暖心。 横穿过战场,又跑了十余里地,才到了如今的后勤保障驻地。 原来从高处看到的墨家军被东夷兵合围,其实是因为视线原因做出了误判。 东夷兵原本确实是形成了合围之势,但从两天前的晚上开始,已经被墨家军从两侧突围,把合围兵力从中间切开,分而抗之。圆的另一半,已经被撕碎,圆的这一边,不巧的很,被秦桑赶上了。 墨忱卿把秦桑放在后勤保障驻地,嘱咐了几句,便急匆匆走了。 他身上挑着墨家军的重担呢。 秦桑也没耽搁,赶紧就位。 她一出现在大夫们面前,大夫们就都炸了营。 “老师?老师您可回来了!” “秦老师这些天您去哪了?我们可太想你了!” “秦大夫啊,您不在,医署都感觉死气沉沉的。” 秦桑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话?医署这种地方,可不能提死字儿!” “啊,是是是,秦大夫说的是。” “师父!师父,徒儿来了!” 穆萧两手是血疯狂跑到秦桑面前。 第216章 这戏演的可真逼真 第216章 这戏演的可真逼真 秦桑吓得后跳一步,赶紧阻挡,“你丫是在给伤员治疗呢?那你跑过来干嘛?赶紧的!” 秦桑没寒暄几句,赶紧投入到了救人的行列中去了。 有了秦桑带着,现场的秩序更井然了些,一些伤太重的兵,也有了希望。 天亮时,镇军大将军墨震受伤,被送到了临时医署这里。 穆萧一见抬过来的是墨震,略有些腿软,赶紧喊了秦桑。 秦桑过来一瞧,只见墨震浑身是血,前胸大腿各挨了一刀,伤口深可及骨,检查时还发现,他有一处旧伤,看样子伤了有两天了,只做了简单处理,伤口已经感染发炎,甚至有了溃烂点。 墨震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这么大岁数了,还在战场上拼命,秦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年届古稀仍纵马定军山的老黄忠。 恍惚间,眼前的老将军就是黄忠一般,须发皆白却不掩勇武。 墨震还清醒着,脸上神情桀骜不驯,“秦桑,如果你不想给老夫治,便让开些,让别的大夫来!” 秦桑淡定从容,“我是一名专业的大夫。墨老将军,你会在战场上借机公报私仇吗?” “老夫当然不会!” “那我告诉老将军,我也不会对病人做出有悖道德的事情。” 秦桑一边淡淡说着,一边准备了手术器械。 战场之上,又是医学这么不发达的时代,她能做的就是尽力,其余的,也只能听天由命。 好在,她来了的这些日子,自己制备了不少的好药。 秦桑把麻沸汤给墨震喝了下去,等墨震昏睡过去,开始处理他的刀伤。 她本来就是外科圣手,处理起这样的外伤来,手到擒来。 一边手法利落地手术,一边问旁边的徒弟兼助手穆萧:“他身上还有旧伤,怎么回事?谁处理的,竟给处理成这样?” 穆萧一心三用,既要跟她学习,又要给她递器械,还要回答她的话:“没见他到医署来过,也没有诏大夫过去诊治,估计是自己随便就处理了。实际上,这几天一直在打仗,大家轮流上阵,少帅甚至一直都没下战场,我估计呀,墨老将军也是。” 秦桑无奈地叹了一声。 她没出生在战争的国度,但她参加过别国的一些维和行动,也了解战争的残酷。 只是……这墨老头儿不是挺居功自傲不服气墨忱卿的管束的么? 忽然转性了? 还挺有大局观…… 秦桑给墨震处理好伤,便去接诊别的伤员,墨震则被男护理挪去了大营。 这场大战又打了整整一夜又半天,直到次日下午才偃旗息鼓。 墨忱卿是本着全歼的结果打的,自然是打得十分狠,战场上送下来的伤员大几千,秦桑也实在没办法了,小伤就给了点药让他们自行处理,大伤就她和大夫们一起上阵救治。 墨忱卿那边打扫战场、追击逃亡敌寇又花了不少时间,而秦桑这里更是连轴转,花了三天时间吃把伤兵都安置好。 等两人能见上面,已经是五六天之后了。 两个人都脏乱的认不出了,身上都是灰土血渍,连头发上都沾了血块子。 秦桑已经疲倦到想倒头睡个七天七夜。 但她还是撑着精神,冲墨忱卿道,“我要先洗澡,然后睡一觉。” 墨忱卿心疼地将她抱到榻上,说:“你先坐一会儿,等我一下。” 墨忱卿喊了人送了热水过来,等热水倒好,屏退左右,他过来帮秦桑宽了外衣,又是抱到浴桶前,道:“你先洗。” 秦桑抓着他的衣襟不放,“一起。你身上又是汗又是血,都臭了。” 墨忱卿想要拒绝,却被秦桑手快地把他外衣给脱掉了。 胳膊上露出一片血渍。 秦桑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还好,伤得不重。” “小伤口也不能大意,万一感染,就成大伤了。我给你瞧瞧。” 秦桑极其温柔,并没有发怒。 多少士兵都受伤了,他作为主帅,没有受太大的伤,她就已经很感天谢地了。 墨忱卿摸摸她的脑袋,“好。” 秦桑拿来了医药箱,给他把伤口处理好了,道:“我帮你洗澡,你伤口先不要沾水。” 墨忱卿依旧从善如流地答:“好。” 两人洗完了澡,便一同躺下睡了。 重温久违了的温暖胸膛,秦桑入睡很快。 墨忱卿也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并没能睡多久,天一亮,墨忱卿就起床去处理军务了。 东夷还有一些逃兵没追到,不把他们解决了,会给边境留下祸患。 他得安排人去追击。 还有很多善后工作。 秦桑则要去给伤兵们看诊。 两人吃了早餐,秦桑又摸出一颗大药丸子喂给墨忱卿,才一同出门,各奔自己的那一摊子。 不过一个时辰,两人又在墨震那里相遇了。 墨忱卿是去看望慰问墨震,秦桑则是去给墨震复查。 秦桑先给墨震换完了药,道:“那我先走了,老将军要有什么事,就差个人去叫我。” 秦桑起身要走,墨震忽然开口:“秦大夫,多谢你不计前嫌,给老夫治伤。老夫之前对秦大夫多有得罪,还请秦大夫不要放在心上。” 秦桑看看墨震,又看看墨忱卿,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劲,她目光定在墨忱卿脸上,以眼神询问。 墨忱卿笑笑,温声为她解惑:“如你所见,其实,是我与墨老将军唱了一出双簧,军中混入不少眼线,有人见不得墨家军好,若墨家军好,有些人恐怕是寝食难安,想各种理由来削弱墨家军,所以,我们故意给他们造成一种假象,墨家军不过如此,濒于瓦解。所以,你不要介怀,老将军并不是真的对你有成见。” 秦桑笑道:“你们这戏演的可真是逼真,连我都被你们骗过了。” 墨震没说话。 此时他羞愧得很,因为演双簧是真,对秦桑有成见,那也是真的啊!他不光对她有成见,还觉得她根本就配不上墨家继承人! 这话到底要不要摆明了说呢? 男人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坦坦荡荡,他可不想做一个卑鄙小人。 第217章 新任务 第217章 新任务 可……说出来会不会显得直接很小肚鸡肠? 若秦桑只是个寻常江湖郎中也就罢了,那他还能安慰自己这不算是嫉贤妒能小肚鸡肠。 但很明显,秦桑是神医,开创先河的神医! 他瞧不上女人为医,觉得女人不行,那不是打自己脸吗?! 墨震纠结着,一张脸都纠结红了。 秦桑瞄了他一眼,笑道:“老将军的演技最是了得,比忱卿的可好太多了!老将军真是有猛虎之勇,蔷薇之细腻。” 墨震老脸又是一红。 秦桑只假装没看见,道:“老将军恢复得不错,再有几日,就可拆线下床了。那我就先走了,老将军要是有什么需要,就遣个人去叫我便是。我不在医署,就是在中军大营里。” 秦桑说着,起身告辞。 墨忱卿也起身道:“墨老将军,您就先将养着,军中事务不必担忧。我先告辞了。” 两人都没有给墨震说话的机会,挽着手出了墨震的屋子。 “墨老将军这戏演的,可真是了得。半真半假?想要迷惑某些人是真,对墨家军忠心是真,对我有成见是真,唯一假的,怕就是和你对立是假。这真真假假的,可真是迷惑人眼啊。” 秦桑慢悠悠道。 墨忱卿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微笑道:“看破不说破,阿桑的心胸宽广。” “你可算了,少给我戴高帽,我就是觉得老头儿都那么大年纪了,还在战场上拼命,挺敬佩他的,就没必要跟他计较那么多了。可没有说他那样就是对的。” 墨忱卿轻笑:“阿桑,改变认知需要过程,有些思想,都已经根深蒂固了,只有你够强大,才能去改变。” 他语气轻柔,说得云淡风轻。 但秦桑知道,这话的分量很重。 秦桑道:“我明白。其实他们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的想法与我契合就够了。” 墨忱卿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不大,略嫌粗糙,身上还有淡淡的中药味,洗都洗不掉了。 墨忱卿从来不觉得手感不好,也从来不觉得她身上的药味难闻。 对他来说,这个女孩子,就是他的所有财富了。 “快要回京了?” 小手被他的大手包裹着,秦桑感觉非常有安全感,不由得放缓了脚步,和墨忱卿商量起了下一步的事。 墨忱卿坦诚道:“阿桑,如果我说,现在还不能回京,你会不会生气?” “我生什么气啊?能不能回京,那要看你的进度。” 墨忱卿解释道:“嗯。还有一些东夷流寇没有清剿完,等把流寇清剿干净,先回趟墨州,安置一下墨家军,然后再回京。” 秦桑明白了,墨家军是不能回京的,回京便不可能再出得来了。 她轻叹了一声。 看来,未来要走的路,道阻且长呢。 “行,听你安排。你们这边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墨州了。” “也好。过几天我安排人送你。” 秦桑本是无所谓的,这个世界,哪里都没有归属感,只有墨忱卿的身边,才让她有归属感。 但她还有自己的事业呢。 “嗯。” 墨忱卿把秦桑送到了医署才离开。 今天月娟和那谁也回来了,自然,织田也带回来了。 织田快被折腾死了,那谁怕他真的死了,把他扛到了医署,让秦桑给看看。 秦桑瞥了织田一眼,问道:“你还没死呢?可真够坚强的。可你的士兵都快死完了,现在也就剩了不足万人的逃兵,你还想活着吗?” 织田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自己的语言了,这本该听着很亲切的话,现在听了却让他如听魔音,只想捂住耳朵。 可现在他双臂软得都抬不起来。 “你杀了我!” 织田说话也不太清楚,发音困难。 秦桑挑眉,“真的想死吗?我以为你不是很想死。啊,不,或者应该说,原本是不想死的,因为你还有军队,还有大昊的官员朋友,他们总会来救你的。现在你有没有觉得生不如死了?” 织田想把秦桑给生吞活剥了。 他何止现在觉得生不如死? 他早就觉得生不如死了! 他身体里的毒,每天都在折磨他,让他浑身瘫软不说,还让他每天都要忍受一个时辰的剧痛! 这个笑靥如花的女人,简直就是魔鬼! 魔鬼给他诊完脉,笑眯眯道:“你还是不能死。你得跟着墨忱卿回京去。我先给你吃点续命药,让你多活几天。” 秦桑开了药方,让月娟去拿药煎药,又嘱咐那谁一会儿药好了,一定要一滴不剩地给织田灌下去。 医署收治了大批的伤兵,其中不乏有危重伤,秦桑没有时间和织田扯皮,开完药方,便去会诊了。 忙了整整一上午,要去吃午饭的时候,脑子里系统忽然响起:“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治自尽的监军吕辛,奖励宿主志同道合的助手一名。” 秦桑:“……” 合着,系统真就是反派联盟使者? 监军吕辛,虽然她没见过,也猜到了,就是那新派来的嘛。 自尽? 怕是想要拖小九下水? 秦桑抬眼瞧见陆南正往她这边走来,遂问道:“吕辛现在在哪里?” 陆南:“在牢里。秦姑娘,少帅让我来请您去吃午饭。” “午饭不急,我先去一趟牢里见见吕辛,你让你家少帅也赶紧过去。” 陆南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照办了。 秦桑骑马前往大牢。 执法院的兵也算都认识她了,一边去通报军正曹同,一边牢头领了秦桑往大牢走。 秦桑脚步匆忙,“直接带我去见吕辛。” 牢头心里惊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开了牢门带她进去。 单独的牢房里,一个中年男人躺在腐臭的稻草上,地上一摊血渍。 男人的手边躺着一把很小的刀片。 牢头一慌,“这……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快……” 秦桑喝止:“慌什么?他割的是手腕,这点血死不了人!赶紧把他挪到外面亮堂的地方!” 想死?没那么容易。 系统让她救的,她还没失手过呢。 牢头喊了一名狱卒过来,赶紧把人给抬了出去。 秦桑拿出一方帕子,小心翼翼把刀片包裹起来,放进了医药箱,然后才跟出来。 第218章 院判大人 第218章 院判大人 吕辛人还清醒着,嚷道:“你这女子是什么人?本官要活便活要死便死,哪容得了你置喙?” 秦桑上前,抡巴掌朝他脸上掴去。 pia…… 一巴掌就把人给掴得嘴歪眼斜口鼻喷血! “以为老子愿意救你?要不是你这口气关系到墨家军,我才懒得来呢!想以死要挟,你也太高看了自己!” 曹同也赶到了院子里,“秦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少帅让我来瞧瞧这狗东西,没想到进去后发现他割腕自杀。其实他也不是真的割腕自杀,就是想要逼少帅放他出来。他那伤口,我再晚来一会儿,怕是就要愈合了呢。” 曹同哭笑不得。 伤口看着还是它瘆人的,不至于就愈合了,秦大夫说话是有意思的。 “秦大夫别动怒。这货容后再与他算账,我瞧着他那伤口还在流血,要不您先帮他止血?” 曹同说话的口气非常恭敬。 如今军中谁不知道,秦大夫不仅是少帅认定的世子妃,还是位医术高超的神医! 他哪敢不尊敬? 吕辛嚎叫着,爬起来又要撞墙,被牢头摁了回去,秦桑让牢头将人绑了脚,抬到院子里的石台上去。 石台的高度与手术台高度相仿,正好用来做手术台。 秦桑把器械拿出来,连麻沸汤都没给吕辛用,直接塞他嘴里一块棉布,让人把他绑在了石台上,开始缝合手术。 消毒、清创、缝合……带着弯度的特殊的针,穿过血肉…… 她甚至都没给他做止血措施,任由鲜血流淌,流出的血比先前还多了! 直到缝合完,秦桑才给他做了止血措施。 曹同这样一个掌握着各种刑罚项目的长官,看得都有些头皮发麻。 天啊,这小女子……要是能来执法院多好! 吕辛死去活来活来死去,没被自己给噶了,差点被秦桑给缝死。 秦桑缝合完之后,收拾器械,准备回去,忽然,一名曹同的手下急匆匆走进来,道:“大人,属下在狱中没有发现凶器,问了牢头,说是秦大夫最后出来的,敢问秦大夫……” 秦桑面不改色:“能告诉我你找凶器做什么吗?” 那人道:“既然是办案,就须把人证物证都找出来,以此才能推断出真正的凶手,还原最真实的案情。秦大夫,凶器对于执法院来说很重要,还望您还给执法院。” 秦桑道:“我离开后,谁知道有没有别人进去过呢?你也不能证明是我拿的,是?” 那人被秦桑的无耻给惊住了。 “不是……秦大夫,您,您要那玩意儿也没用啊!” 秦桑道:“你再这么说,我可要跟你的上官告你诬陷了啊!曹大人,你还管不管你的下属了?” 曹同忙道:“秦大夫,对不起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他这人,就是轴!厉筠,还不赶紧给秦大夫道歉?!” 厉筠憋得满脸通红,“可是大人,凶器不见了!” 曹同神色严肃:“不见了你就去找!你也是执法的官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冤枉人这合适吗?” 厉筠被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一甩脑袋,道:“我一定会找到证据的!” 说完,拔脚就走。 秦桑转过身去望着他,问道:“厉筠是?吕辛不过是自尽,又不是被人所害,这点我可以以一名大夫的信誉跟你保证。你非要找凶器做什么呢?” 厉筠深深看秦桑一眼,道:“我问过牢头,吕辛入狱时,搜了身的,他身上根本就没有割腕的利器。这说明,如果不是他杀,那很可能就是有人给他递利器。” 秦桑淡淡的:“我没见着。我是名大夫,要你那玩意儿干嘛?” “阿桑。” 墨忱卿姗姗来迟,在门口唤了一声。 一屋子人,除了秦桑站着,晕死过去的吕辛躺着,其他人都半跪了下来,“参见少帅。” 墨忱卿摆了摆手,“不用多礼,起来,本帅是来找秦大夫的。” “阿桑,发生了什么事?” 秦桑朝躺在石桌上的吕辛抬了抬下巴,“喏,你不是让我来找这个吕辛问点事情么?我来的时候正赶上他自杀,顺手救了他一命。” 恰巧?还他让她来找的?毋庸置疑,是她脑袋里又出现预警了。墨忱卿反应特别迅速,“那我让你问的事情,他有没有说?” “还没呢。” “把他带到我的大营去,我亲自问他。” 曹同赶紧安排人,去抬吕辛。 厉筠慌忙道:“少帅,等一下,属下还有一事,少帅容禀。” “说。” 厉筠道:“回少帅,吕辛的自杀尚有不少疑点,例如,他自杀的利器没有找到,现在还不能断定是自杀还是他杀。” 墨忱卿瞥了他一眼,道:“既然没查明白,那你就跟本帅去查一查。你叫什么名字?” “厉筠。” “曹同,让这个人代替你执法院去查,是否妥当?” 曹同忙拱手:“回少帅,他是执法院院判,合适,合适。” 厉筠松了一口气。 少帅肯让他查便好。 一行人到了中军大营,闲杂人等散去,秦桑走到墨忱卿身边,道:“忱卿,这位厉筠厉大人,非说我藏了凶器,你一定要还我清白,查清楚这件事!” 厉筠气得脸色涨红。 女人啊女人,除了会用美色迷惑人,会吹枕边风,还能做什么?原瞧着这位秦大夫会给人治病,是个医术很高的人,瞧瞧,还是个头发长见识短心胸狭隘的女人不是? “少帅,下官并非是冤枉秦大夫私藏了凶器,下官只是罗列出一种可能性,狱卒说,秦大夫是最后一个出来的,所以下官想问问秦大夫,是否误将凶器携带走了。” 秦桑道:“厉大人,这可就是你的偏见了。是谁告诉你,先离开的不可能带走凶器,后离开的才有可能带走凶器的?进去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万一谁偷偷藏起来了,我们不知道呢?又或者,其实是吕辛自己藏起来了,你没找到呢?” 厉筠愣了一下,脸涨红着,结结巴巴分辩道:“少帅,下官是搜了所有狱卒的身的,只是……只是,下官确实漏掉了吕辛。要不,下官现在就搜一搜吕辛……” 第219章 法医学生 第219章 法医学生 厉筠当时不是没有想到搜吕辛,只是秦桑要走,厉筠便急于阻拦,所以才没顾上。 如果现在解释,多少有点找借口之嫌,所以,厉筠便没有解释。 秦桑哼笑:“厉大人,从我把吕辛挪出大牢,到把吕辛抬到这里来,这中间经了多少人的手,又走了多少路耽搁了多少时间,你想,如果有人要故意藏证据,这证据它还能等着你吗?” 厉筠抹了一把额上渗出的汗珠子。 这个女人……很厉害! 更麻烦的是,他根本就看不透她想干什么。 厉筠单膝下跪,低垂着脑袋,道:“少帅,是厉筠办事不周,请少帅责罚。” 墨忱卿瞧了秦桑一眼。 他可太了解他家阿桑了,分明是在戏弄人呢。 “做错了就要领罚,曹同,你看着办。” 曹同也有点云里雾里,感觉今天这事儿有点邪乎……他刚还没想完,就听墨忱卿又道:“曹同,人在你那里自杀,你手底下的人在干什么?” 看,就说有点邪乎! 曹同赶紧下跪:“是下官失职,请少帅责罚。” 墨忱卿神色浅淡,“你确实是失职,若不是秦大夫恰好在那里,你觉得这事儿会如何发展?” 秦桑道:“也不会如何发展啦,吕辛根本就没想要死,腕子都没割到要害,流了一点点血而已。因为我在那里,所以耽搁了曹大人审案,曹大人要说失职,也就是看管不力。” 曹同连忙点头:“是是是,秦大夫说的是,是曹某看管不力,才致使吕辛有机会自杀。请少帅责罚。” 墨忱卿道:“责罚容后再说,现在,第一要务是查出谁把利器带进大牢的。曹同,厉筠,你们赶紧去办。” 两人赶忙应是。 厉筠答应完,又道:“少帅,能否让下官检查一下吕辛的伤口?” 墨忱卿点头,“嗯,去。” 吕辛就停在厅中央,此时还没有醒过来。厉筠走上前,蹲在吕辛面前,拆了秦桑给吕辛包的纱布,检查伤口。 厉筠看到伤口时,惊呆了! 已经失传的缝合术! 这缝合术,可真是漂亮! 大昊竟然有这样的大夫! 厉筠听说过军中来了名女神医,但神到什么程度,他可不太清楚。 毕竟,他们执法院和医署来往不多,离得又远。 秦桑凑上去,问道:“哟,你还会这个呢?” 厉筠道:“在下仵作出身。” “哦?”秦桑很意外,这在她那个时代,就是法医啊。 秦桑笑眯眯的:“那你检查结果如何?” 不知道为什么,厉筠一见秦桑这个笑,心里就发毛,他检查完之后,又把纱布仔细给吕辛包扎好,才站起身,道:“少帅,秦大夫,据下官检查,吕辛确系自杀,用的是长两寸五、刃厚一毫的刀片类利器。” 秦桑颇是惊喜。 这院判有点东西! 秦桑道:“这样的凶器,在军营里太常见了,如今想要找出这凶器是不太能了,厉大人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找出把凶器带入大牢的人?” 厉筠眼角余光落在秦桑脸上。 这位秦大夫,一脸的看好戏神态,分明是藏着什么没说出口! 但如果就这么指出来,恐怕是不可能得到她的答复! 也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上出了错误,他觉得,这位女神医,就是想要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处理这个案子。 而案子的最重要证据,就在她的手里! 一定是这样的! 厉筠的目光挪向了吕辛。 吕辛只是昏迷了,并不是死了。 他勾唇自信一笑,道:“或许,只有等吕辛醒过来了。” “吕辛若不说呢?严刑拷打吗?” 厉筠道:“审讯也是一门学问,未必只有严刑拷打才能问出实话。” 秦桑刚想说:那你有什么好方法让他招供。 她还没说出口,就见厉筠那张严肃的脸秒变脸,一瞬成哭包子脸,“秦大夫,你是第一个发现吕辛自杀的,一定看到了一些别人不曾看见的东西,求你把当时看见的讲一讲,或许会对解开案子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秦大夫,找出递凶器的人很重要,这人可能是墨家军的内鬼!” 厉筠说着说着,甚至还带了哭腔。 秦桑被这骚操作弄得哭笑不得。 墨家军神人多啊! 虽然很可笑,但是厉筠笃定她手里有证据,也算是很聪明的一位了。 是个人才。 秦桑也不跟他兜圈子了,问道:“如果我把凶器给你,你有什么办法只通过一个刀片就找出递刀的人?” 厉筠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说实话:“秦大夫,你是位大夫,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其实每个人的指纹,都不一样,如果照这个方向去查,应该有所收获。” 古时确实已经有了指纹采集的办法,宋人宋慈的《洗冤录》里就有记载,只是这个世界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古代,它或许只是一个平行世界,发展轨迹也有所不同,秦桑并不能确定这个世界已经掌握了指纹采集的办法。 从厉筠的回答中可以看出来,的确是已经有了指纹判案的技术。 秦桑问道:“那你有办法提取凶器上的指纹吗?” 厉筠点点头,“办法是有的,不过,这种办法的成功率一半一半。不知道秦大夫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秦桑打量了一眼厉筠。 这个人很现实,也很聪明。 仵作出身的他应该是掌握了很多破案经验,而且他窥探人心的本事不错。 换言之,这是个搞心理学的“专家”。 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就没必要和他藏着掖着了。 秦桑道:“方法我有。但是我不能将此法示人。曹大人,厉大人,我会采集好刀片上的指纹给二位,你们去做你们的事。” 厉筠眼睛里透出求知欲。 提取指纹的办法! 他想要! 可是,他有什么借口去跟人家要呢?! 这可是少帅的女人,巧取豪夺是根本不存在的,他敢巧取豪夺,人家能立刻要了他的命啊! 可他没办法扼制自己的求知欲! 对了,据说,这位秦大夫在军中广收门徒,传授医术,不如……想到这里,厉筠撩衣摆一跪,言辞切切:“秦大夫,听说您收了不少学生,我也想拜你为师,请秦大夫一定收下我!” 秦桑:“……” 见过各种骚操作,比这位骚的,可真不多见啊! 第220章 我不想收仵作 第220章 我不想收仵作 秦桑对厉筠刮目相看。 没办法,她就喜欢聪明人。 “人家拜我为师,是想跟我学医术的,厉大人你是执法院的院判,你拜我为师干嘛?” 尽管挺喜欢这个仵作院判,但秦桑还是没有立即下决定。 厉筠道:“我学医虽然不是为了行医,但我的工作,确实涉及到了医道,习医能让我掌握更多的关于人身体的知识,从而在破案的时候能从更多方面去掌握犯罪线索,为受害者平冤昭雪。用秦大夫的话说,我这叫……最大程度实现自我价值?” 呵,这位还偷听过她讲课? 秦桑愈发喜欢这位院判大人了。 这时,脑子里的系统忽然出声了:“建议宿主收下,建议宿主收下,此人必将成为法医界第一人!” 呵,这系统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竟然劳动它老人家出声,这位人才啊! 秦桑还是没有决定收下,她没出声,曹同看她还在犹豫,不由替厉筠做说客:“秦大夫,厉筠是我们执法院不可多得的人才,他经手的案子,破案率非常高,为了提高破案率,就请秦大夫收下他。” “少帅,您看……您给说项说项,厉筠他是墨家军一员,增加学识,为墨家军效力,对咱们墨家军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 墨忱卿明明把秦桑那点小心思都看透了,但就是不说,“要不要收是秦大夫的自由,你求我没用,还是去求秦大夫。” 墨忱卿摆明是想拉高秦桑的地位。 曹同略感尴尬。 世子爷不会是……是惧内? 秦桑白了墨忱卿一眼。 少年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我可不能担那牝鸡司晨的帽子。 凡事有度,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蛋。 她道:“曹大人呐,墨家军的事和我可没有关系,我就是个大夫,见有伤患便出手相助罢了,并非是为墨家军效力,您慎言啊。” 曹同冷汗冒了出来,忙拱手道:“是是是,秦大夫说的是,是老曹我说错了。” 秦桑道:“厉大人,收你为学生就免了,你要愿意学呢,我的课堂随时欢迎你旁听。” 厉筠拱手作揖:“如此,就多谢秦大夫了。” 厉筠是聪明人,既然秦桑不收,那必然有她的道理,这师生之名,无甚所谓,师生之实已成,他以师生之礼待之便是。 系统发出了很勉强的腔调:“恭喜宿主,获得人才的忠心,穿越快递,包你满意。” 秦桑不理它,看向墨忱卿,意思很明显:少年,该你说话了。 墨忱卿接收到她的眼神,心里好笑,脸上还是维持了他少帅的威仪,“曹同,你去拿一下所有可能接近吕辛的人的指纹,厉筠,你帮秦大夫去把凶器上的指纹提取一下。” 曹同厉筠双双领命,分头行动。 秦桑偷偷给墨忱卿比了个剪刀手。 嗯,配合得很好,合作愉快。 墨忱卿笑着摇摇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能干又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 还是他慧眼识珠,一开始就看上了她,没有让这么优秀的人花落别人家。 秦桑带厉筠回了自己房间的耳房。 这里被秦桑改造成了制药间。 厉筠心情无比激动。 就要见识新的取指纹法了! 对于一个仵作出身的院判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激动人心的呢?! 秦桑从置物架上取了一堆工具下来。 有灯、还有些瓶瓶罐罐。 秦桑从药箱里把凶器取了出来——长两寸半、刃厚一毫的刀片,和厉筠描述的一致无二。 厉筠观察了一下刀片,刀片上有血渍,还有一个血指纹。 这个血指纹推测是属于吕辛的,并不是他们今天想要得到的指纹。 厉筠目不转睛盯着秦桑的双手,看着她动作。 秦桑打开了其中一个瓶子,往一个大琉璃瓶里倒去,透明的胶质液体很快灌入琉璃瓶。 厉筠疑问:“秦大夫,这液体是什么?气味真冲!” “这液体是一种胶水,很厉害的,千万不要弄到皮肤上,会把皮肤烧烂的。幸亏有墨忱卿……啊,少帅,是少帅这么个后盾,才让我有条件弄到这些东西。金钱的力量。” 秦桑笑着加了最后一句。 厉筠:“……”最后一句可以不说的。 秦桑倒了办琉璃瓶胶水,然后放了个支架在瓶里,把凶器轻轻放在了支架上,盖上了瓶盖。 秦桑把琉璃瓶置于酒精灯上方,点燃了酒精灯。 酒精灯燃烧,指纹很快显现。 清晰又完整的指纹! 厉筠惊喜万分,“这可太神奇了!” 秦桑神色淡定,“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我主业不是这个,这些东西本来是搞出来做别的用的。如果你以后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 “太谢谢你了秦老师!” 秦桑不耐地摆摆手,“不要叫我老师,我不想有一个仵作学生。” 厉筠也不生气,反正有师生之实,虚名无所谓啦。 曹同很快拿了指纹录来,和刀片上的指纹做对比,很幸运,最终比对出了另一个人的指纹。 曹同立刻回去审讯。 吕辛醒过来的时候,曹同和厉筠已经将背后的一串人都拿了起来。 这一串人只有两名是墨家军中的人,其余都是朝廷军。 吕辛自杀的目的,是要嫁祸墨忱卿。 而此时,吕辛自杀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信鸽正在往京城飞去。 墨忱卿以谋杀罪定了吕辛同伙们的罪,最后递凶器的人直接斩了,其余人则关进了吕辛的牢里。 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小牢房里,环境恶劣可见一斑。 秦桑并不觉得这量刑重了。 如果这些人成功了,对墨家军来说,那可是灭顶之灾。 处理了吕辛的事之后,秦桑便开始筹备回墨州的事了。 医署的大夫一听说秦桑要走,都开始炸锅,纷纷挽留,挽留不成,甚至有几个开始撒泼打滚耍赖皮。 其中便有她最得意的那几个学生,如李开。 穆萧肯定是要跟着她一起走的,所以穆萧偷着乐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起闹了。 秦桑把李开收拾了一顿,然后把他单独留了下来。 第221章 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第221章 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 李开心头惴惴不安,强颜欢笑道:“那个……老师,您留学生在此,是有什么吩咐吗?老师,您尽管吩咐就是,学生定当万死不辞。” 秦桑好笑道:“哟,这会儿又这么尊敬我啦?刚才那么多人面前捉弄我怎么说的?” 李开干笑道:“嘿嘿,刚才,那不都是因为不想您离开吗?” 秦桑嗤笑:“老大不小的人了,长得比我壮,吃的比我多,脑子可比我简单多了!” “嘿嘿,老师您说这话,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呐,当然吃得多长得壮了。” “是男人啊?是男人就拿出点做男人的样子来,我打算让你担纲医署的医官,你意下如何?” 秦桑看向李开。 李开惊得往后跳,“我?我能行吗?” 秦桑神色严肃,道:“你最好把那个‘吗’字去掉,必须行!我会把医署的大夫和护理分成十人一组的小组,第一批我先带个十人小组一起回去,带着他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培训,后面等你们都回了墨州,还按这样的流程,每个小组轮流去我的医馆学习。” 李开忙站直,“我明白了,老师放心,我一定能带好医署,为墨家军兄弟提供最好的医疗保障的!” 秦桑拍拍他肩膀,“我相信你能做好。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我离开后,你还可以找少帅。” 秦桑搞定了李开这头,很快就跟医署同仁宣布了新任医官的事。 李开脑子灵医术也好,又是秦桑比较看重的人,大夫们自然毫无异议。 再加上如今的医署,和以前大不相同,不但正规了许多,还洋溢着一股浓厚的学术气息,每个大夫都像海绵一样,跟秦桑学习他们从未接触过的现代医学。 而秦桑也从他们身上学到很多以前不曾接触到的方子,秦桑把这些古方和她自己的方子融会贯通加以改进,创出了很多新方子。 而这些方子来自医署大夫又重新回到了医署大夫们那里。 每位大夫的医术都获得了很大进步。 墨忱卿那边的事也接近了尾声。 逃亡的东夷兵大部分都已经被剿灭,为数不多的漏网之鱼也已经形不成有效的力量,墨忱卿派了一队人马长期在外面搜索剿杀。 墨忱卿有了多一点的时间和秦桑相处,临近分别,就更是依依不舍,一天里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来黏着秦桑。 爹系男友秒变黏人儿童。 秦桑从医署出来后,就撞见了来找她的墨忱卿。 “九哥啊,你这么早就来,是又旷工了吗?” 秦桑故意打趣他。 “想你了。” 墨忱卿非常厚脸皮地贴上来,拉着她往中军大营方向走,随口道:“不知不觉,都春天了……” 没等墨忱卿说完,秦桑脱口就来:“又到了万物复苏的季节,小动物们也都开始发情了,是,九哥?” 墨忱卿无语道:“阿桑,你这都什么跟什么?” 秦桑哼了一声,“我发现最近大黄总是在夜里偷偷跑出去,它一准儿是去和它那些优秀的小母狼们秀恩爱去了。留下年纪还小的猫猫,独守空房。” 墨忱卿无奈地瞧着秦桑。 “嗯,大黄是一头成年狼了,作为狼王,它应该为子嗣考虑了。”他若有所思地道。 “哇,你是在暗示什么吗?你也是成年男子了,是不是也该为子嗣考虑了?我可以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我接受奉子成婚,等我有了孩子,就不怕你父王反对了。” 秦桑蹦蹦跳跳的,不听她这些逆天的话,那简直就是个活泼可爱的顽皮少女。 墨忱卿哭笑不得地撸了一把她忙得炸毛的脑袋,“你不需要奉子成婚,也不需要发愁我父王或者谁谁谁反对,那些是我该处理的事。” 这动作和秦桑撸大黄和猫猫的动作一毛一样! 秦桑甩脑袋,“你不要像个老爹爹一样,总爱把我当猫rua!” 墨忱卿拉起她的手,好笑道:“你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言论?什么老爹爹?什么rua猫?” 秦桑也不跟他解释,大笑着,挣开他的手,先跑了。 到中军大营,远远就瞧见大门口有一群人,穿得白茫茫一片,有男有女,看样子也不是军人,气势上却一点都不输于军人。 中军大营的守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秦桑停住了脚步。 墨忱卿追上来,正欲说笑,看见那群人的时候,脸上笑容收敛,握住秦桑小手,拉着她走到了近前。 来人不陌生。 墨如海的夫人,墨二夫人。 墨二夫人的身后,是高级大丫鬟竹香,竹香身边还有四个小丫鬟。 另外还有两个婆子,其中一个手里抱着个襁褓,不用说,那是秦桑接生的那个小孩子。 再往后,是墨如海家丁。 这些人都披麻戴孝,连包婴儿的襁褓也是包被都是白布。 该来的,总会来的。 墨忱卿杀了墨启,那可是墨如海长子,墨如海若是不找墨忱卿讨要说法,那才不对劲! 秦桑小声道:“怎么回事?这么大群人来了,怎么人都没通禀你一声?” 墨忱卿也放小了声音:“早得到情报了。” “那你还能吃得下睡得着?” “我又没犯错,难不成我还得为了一个阴险毒辣的杀人犯斋戒祈福跪求原谅?” 秦桑啧舌,“那倒也不必。” 得,看来是一场骑虎难下的争斗了。两人走上前,墨忱卿摆摆手,示意守卫都退下。 端着长枪的守卫退潮一般,瞬间退去。 墨二夫人一见墨忱卿,就哭得梨花带雨,“忱卿世子可真是快活,上战场打仗都带着红颜知己!只可怜我那命苦的启儿,早成了你的刀下亡魂!” 墨二夫人一开口便语气不善,哪怕是哭得梨花带雨,气势上却不输,不但有气势,还很端庄。 可能,这就是大户人家宅斗赢家? 能力超强! 这里没有秦桑说话的余地,秦桑便待在墨忱卿后面,淡淡看着他。 唉 她家少年也蛮可怜的,既要在外面冲锋陷阵驰骋疆场,又要面对家里这些破烂事儿。 第222章 二婶闹了起来 第222章 二婶闹了起来 看情况,如果实在不行,那她就为他出出头。 墨忱卿神色淡淡,“二婶这是来找侄儿算账来了?墨家军是有执法院的,二婶若觉得我处置不当,可到执法院提出复审。再不济,二婶可以去找王爷。” 墨二夫人一口啐向墨忱卿。 墨忱卿闪身躲过,微皱了眉头。 墨二夫人见没啐着,恼道:“当我不知道执法院归你管吗?他们敢弹劾你吗?王爷是你亲爹,他会大义灭亲吗?!” 墨忱卿淡声道:“执法院虽然归我管,但他们也有监督主帅之权。王爷虽然是我父亲,但他一向秉公办事,若是我的错,他自然不会包庇。二婶,墨启戕害人命,罪证确凿,这事儿你无论找谁说,也是当斩!” 墨忱卿语气虽温和,但说的话很刚。 秦桑窃以为,他对人家妇道人家过于不讲情面了。 人嘛,不是谁都能理智的。有的人如果没有理的时候,那可能就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更何况,人家死了儿子。 墨二夫人却没有如秦桑想象中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柳眉倒竖,神色悲戚,“我一介妇人,自知斗不过你们大房,但我是启儿母亲,我若是不为启儿出头,这天底下还能有谁为启儿出头?我也不和你争论,今日,我只是来接回我儿尸骨,回乡安葬的!墨忱卿,你不会阻拦?!” 墨忱卿摇头,“不会。二婶一路奔波,先安顿下,等二婶歇歇乏,我再带二婶去看墨启。” 墨二夫人冷声:“不必你假好心!启儿尸骨未寒,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能吃得下睡得着?你自和这个狐媚女人亲热去便是,我可不敢坏了你们的好事!” 秦桑没回嘴。 墨启罪有应得,但没必要将事情恶化。 家族纷争有时候并不是非黑即白。 墨忱卿却是不肯,他嗤之以鼻,冷笑道:“二婶可别忘了,这个女人救活了您和您的小儿子!倘或没有她,又岂会有二婶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乳母怀里的小婴孩忽然哭了起来,越哄越是哭得厉害。 墨二夫人焦躁地把孩子夺了过去,怒骂:“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孩子都哄不好?!” 墨二夫人哄了几声,那孩子丝毫不见好,反而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秦桑实在瞧不下去了,道:“这里风大,墨夫人,您还是先带孩子进屋去,免得吹了风,容易风邪入体。” “不用你假好心!若不是你,我的启儿又岂会白白丧命!你个丧门星,没人要的烂蹄子!” 许是小婴儿哭得闹心,墨二夫人再也维持不住体面,狠狠骂了起来。 即使骂人,墨二夫人也还是保持着肢体的优雅。 大户人家的女人,就是强。 秦桑想到自己以后如果入了墨家王府,断不可能像墨二夫人这样定力出众,那可怎么办啊? 小九岂不是日日要跟在她屁股后头给她收拾烂摊子? 一想到小九为了她奔波于后宅的样子,她差点没憋住笑。 咳咳,虽然很不应该,但是,确实很好笑嘛!这谁能忍得住? 秦桑淡声回应:“墨二夫人,我不与你计较,不是因为你没有了儿子可怜,也不是因为你地位高势力大,而是因为,你不配我与你费神。你儿子的死与我无关,若你是来带走你儿子棺椁的,我不干涉,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劝你罢了这个心思。我与你儿子素不相识,他作奸犯科与我半个大子儿的关系都没有,你找谁算账,也找不到我的头上来!” “你……你这个刁蛮妖女!你一个弃妇,如何配入我墨家门?启儿不过是替他弟弟消除孽障,何错之有?他不过是杀了几名残废,就算他不杀,那些重伤的人也未必活得了,你这就撺掇世子杀了他的哥哥,你个妖女!来人,给我掌嘴!” 秦桑的话深深刺痛了墨二夫人,墨二夫人疯了一般,不管不顾起来。 然而,她身后并没有人敢站出来,那些跟着她来的府丁,并不敢在军营里放肆。 墨忱卿神色陡然一凛,语气森寒:“本世子若认,他算是本世子的哥哥,本世子若不认,他不过是墨家的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别惹你不该惹的人!阿桑,随我进屋!” 墨忱卿拉了秦桑的手,往自己的屋里走去,只留给墨二夫人等人一个僵硬冷冽的背影。 竹香把哭得厉害的小婴儿接了过去,一边轻柔地哄着,一边劝道:“夫人,小公子可能饿了,咱们还是先让世子爷给安排个房间,让奶妈喂一喂小公子。” 墨二夫人被墨忱卿的话给吓住了。 从前的墨忱卿,冷则冷矣,但是个非常知书达理的人,不会随意发火,更不会带着这种杀伐之气说话。 她没想到,那个有点清冷但很随和的男孩子,不过是出征数月,就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 陆南及时地给了个台阶:“二夫人,您跟我来,我给您安排个住处。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孩子着想,他还是个小婴儿呢。” 竹香怀抱里的孩子哭得厉害,墨二夫人不得不顺着台阶下台,“那就麻烦你了。” 陆南领着她一行人往偏房去。 墨二夫人沉默了一会儿,不死心地同陆南道:“你是世子的侍卫?” 墨忱卿在墨州时间并不长,墨二夫人还没有机会认识到墨忱卿身边的侍卫们。 陆南点头,“是,二夫人,小的陆南。” “世子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作为他的侍卫,他身边有这样的祸害,你们为什么不提醒他呢?放任只会害了他!” 陆南淡淡笑了笑,“二夫人,我就只是个侍卫,负责保护世子殿下的安全。僭越的话哪敢说?” 墨二夫人久经宅斗场,自然听出陆南说的是她僭越了,说了不该说的管了不该管的。 可她哪管得了那么多?她的儿子被他杀了,她难道就只能忍气吞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223章 未婚夫妻的样子 第223章 未婚夫妻的样子 这世上岂有这么欺负人的? 好歹她还是墨家嫡系一支的二夫人! 陆南慢悠悠又道:“再者,秦姑娘也不似您说的那般不堪。她是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帮世子殿下解决了很多后顾之忧。因为她的到来,多少受伤的墨家军兄弟都保住了一条命。” 墨二夫人不耐地打断他:“行了行了,你也不用跟我说这么多,她救多少人,与我何干?我的儿子因她而死,她休想逃避责任!” 陆南见话不投机,便不再言语。 这二夫人在气头上,多做解释无用,那就等少帅来处理。 陆南安排好了住处,便去厨房拨了一名厨子,专门负责墨二夫人的饮食起居。 墨二夫人对住处挑三拣四,陆南只淡淡解释道:“二夫人见谅,这里是战场,并非是墨州城,不仅住的简陋,吃的也都是粗茶淡饭,您要是受不了,还是早早回墨州城。” 墨二夫人要发作,陆南却是淡然一礼,告退出来,再不听她啰嗦。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秦姑娘和墨二夫人一比,秦姑娘真的要算是天仙下凡了。 秦姑娘来了战场上从未喊一句苦,从未嫌弃粗茶淡饭不好吃,还救了那么多人的命! 能够这么快将东夷军全歼,秦姑娘功不可没! 秦姑娘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去给得了疫病的士兵治病! 说她是天仙菩萨,那都不为过! 陆南这样想着,迎头就碰上了他的兄弟陆北。 “二哥二哥,我听说墨二夫人兴师问罪来了,怎么回事?”陆北一副八卦的嘴脸。 陆南白他一眼,“慎言!” “二哥你这话说的,我就是问问嘛。少帅是不是心情不太好?要不,我去给他和秦姑娘做顿好吃的,秦姑娘说过,没有什么伤心的事是一顿好吃的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陆南定定地看了陆北片刻,破天荒地没有开口骂他,而是迟疑着问:“秦姑娘真这么说的?” 陆北歪着嘴角玩味地笑着:“二哥,不对劲哦,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秦姑娘了?你以前不是挺瞧不上秦姑娘的吗?” “去你的!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赶紧去给少帅和秦姑娘烧晚饭去!记得多烧点秦姑娘爱吃的啊!” 陆南一脚把陆北踢开,可谓是没有血脉关系的血脉压制。 陆北嬉笑着跑开,钻进了厨房里。 墨忱卿的房中。 秦桑脸上虽没有不高兴,但月娟来问过好几次要不要开饭,她都说没有食欲。 墨忱卿柔声哄劝了半天,一点成效不见。 秦桑被他说烦了,便开始炮轰他:“我没事,一个丧子的妇道人家,我不至于跟她一般见识,爹呀,你不要再啰嗦了。” 墨忱卿被她气笑了,“你叫我什么?敢不敢再叫一遍?” “我说你呀,啰嗦得就像个当爹的一样……来来来,小九,我得改一改你这个毛病。” 秦桑说着,就扑到了墨忱卿身上,推着他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床沿,墨忱卿刚要问问她想干什么,秦桑就把他推倒在了床上。 秦桑一跃扑了上去,精准捧住了他精致绝伦的脸,“来来来,告诉我,我是你的什么人?” “你……你是我认准的未婚妻。” “这就对了,来,未婚妻要行使一下权力,免得你以后认不清自己的地位,总想给我当爹。” 墨忱卿哭笑不得,“我怎么就想当爹了?我那是关心你!” “我不信。为了不让我们俩的关系走上歧路,我得给你矫正一下。来,亲一个。” 秦桑张牙舞爪按住了墨忱卿,俯身吻了下去。 女子轻柔温软的触感似一阵电流,透过唇瓣流向四肢百骸。 谁能拒绝得了一个花一般美好的女子主动献吻? 墨忱卿秒沦陷在秦桑的温柔乡里,闭眼享受片刻,他便翻转乾坤,变被动为主动。 良久,秦桑满意地咬了一口墨忱卿的下巴颏,诱导道:“嗯,这才像是未婚夫的样子嘛。要不,我们再深入了解一下?” 墨忱卿头疼晕眩。 小姑娘这样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让他如何抵挡得住? 但如果就这样退缩了,小姑娘会不断不断疯狂试探的! 于是,他道:“嗯?深入?阿桑,你要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的。” “我还知道霸王硬上弓呢。” 秦桑压根就没给他犹豫的机会,先行动手,解他的衣裳了。 小手带着电流似的,顺畅地解开了墨忱卿的腰带,手刚触到他温暖光滑的腰部肌肤,就听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秦桑手停在墨忱卿身上,没挪动,不悦问道:“谁啊?” 外面传来陆北的声音:“秦姑娘,是我,我下厨给您和少帅做了晚饭,您开一下门。” 秦桑冲墨忱卿龇牙,小声道:“你这些光棍手下,能长久地当光棍不是没原因的!” 墨忱卿簌簌笑了起来。 “你要不想开门,咱就不开。你要是饿了,咱就开门先把饭吃了,吃完饭沐浴之后,再继续?” 秦桑撇撇嘴,还能再继续?我信你个鬼! 不过,陆北做的饭,光是想想就很诱人,秦桑半推半就地爬起来,整理好了衣衫,刚要去开门,被墨忱卿一把拉住,“还是我来。” 秦桑挑眉:“怎么了?” 墨忱卿指尖在她脖子里点了点,声音又轻又魅惑:“这里,唇印。” 秦桑:“……你给我等着!” 墨忱卿笑着,理了理衣裳,开了门,亲手接了过来,连门都没让他进,吩咐了一句:“去准备沐浴的热水,稍后拿过来。” 陆北忙答应一声,“好嘞,少帅。” 陆北看墨忱卿脸色似乎没什么不好,眼神甚至还闪闪发光,疑惑着去烧水了。 这……对劲吗? 不是说二夫人大闹一通,还大骂了秦姑娘吗? 房中的秦姑娘暂时被美食转移了注意力,胃口大开,一顿大快朵颐,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摸着鼓起来的肚子,心满意足地道:“好了,现在可以沐浴了。” 墨忱卿唤人备水。 第224章 说客 第224章 说客 片刻之后,抬水过来的,既非陆南也非陆北,更不是他门外的守卫,而是……墨如云! “呵呵呵,我是不是坏了二位的好事儿啊?” 墨如云笑得十分欠揍。 和他那稳重富贵的形象实在反差过大。 秦桑翻白眼:“三叔您既然知道,还非得凑上来,多少有点为老不尊了不是?” 墨如云摆手,“诶,此言差矣。我是听说你们小两口遇到麻烦了,所以过来看看你们小两口。” 墨忱卿神色浅淡,“你是来看看我们两个有没有被二婶给制服?” 墨如云往上凑了凑,笑得更欠揍了:“那你们有没有被制服啊?” “让三叔失望了,我们正准备沐浴睡觉,丝毫没有受影响。”墨忱卿闪身,让了个道。 墨如云笑呵呵进来,看向秦桑,“小丫头,你怎么样啊?听说你被骂了,严不严重啊?” “嗯。很严重。三叔你来得这样及时,是不是放了眼线在小九身边啊?小九,你这就粗心大意了,作为一军之帅,身边竟然混进了奸细,不太好?” 秦桑笑眯眯、气死人不偿命地说道。 “哎,小丫头,我可没有啊!你不要诬陷我!是我那二嫂知道我在军中,派人去找我,想让我主持公道,我这才知道这事儿的。” “唉,忱卿,我早就提醒过你的,不要做得太绝,搞到这个地步,你是让你二叔难做啊。” 墨忱卿神色淡淡的:“他难不难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么多为国为民抛头颅洒热血的士兵,都死在了墨启的手中。” 墨如云凑上来,捅了捅墨忱卿的胳膊肘,“哎,我问你,你砍他的头,到底是因为他杀了人,还是因为他陷害你那小未婚妻?” 墨忱卿眉峰一敛,语气骤寒,“三叔,你有事?” “啊?啊,我没事,没事,就是来看看小丫头啊。既然小丫头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啊。” 墨如云一看阵仗不对,赶紧就想溜。 墨忱卿岂容他这么容易就溜,“三叔。”他叫住了他。 墨如云打哈哈:“世子,还有事?” “二婶那里,还是你去解释解释。她现在恨着我,我到她面前,只会让她更生气。待她消消气,我再去跟她解释。” 这件事他做的于理合,于情不合,无论如何,也该给墨二夫人一个交代。 他并非是担不起事的人,只是时机不对,贸然行事容易火上浇油,墨如云撞上来,可不就是个天赐的说客! 墨如云气得目瞪口呆,“凭什么我去啊?她生你的气,就不生我的气了?你斩墨启的时候我可是在军营里的,她必然会给我强加个坐视不管枉为亲叔的帽子!” 秦桑乜他一眼,悠悠道:“三叔啊,您不去不也枉为亲叔吗?您当时确实在军营,而且我作证,您当时是知情的,知情而不救,您能算亲叔吗?唉,要不,还是我去一趟。她虽恨我,但我好好跟她说的话,想必女人不会为难女人的。” 秦桑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墨如云一看她这架势,就感觉头皮发麻,忙阻拦,“不用不用,你去了只会惹她更生气,万一她再让人掌掴你,三叔也于心不忍啊。三叔去。”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去了能老老实实认错?那肯定不能,说不定就先把他给卖了啊! 那必然不能让她去! 秦桑露出笑容,“三叔,那可就辛苦你走一趟了。” 墨如云忙道:“不辛苦不辛苦,趁天色还早,我这就去看看我那远道而来的二嫂。” 墨如云脚步飞快地溜了。 这厢墨如云还没走出去几步,迎面急匆匆跑来一个穿着孝服的汉子。 这一看就是他那丧子的二嫂带来的人。 墨如云喝道:“怎么回事?这岂是你能乱跑的地方?” 对面汉子是墨二夫人的管家,并不认识墨如云,见着人便以为是军中的人,急得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我们家夫人她悬梁自尽了!” 汉子嚷得很大声,连在屋里的墨忱卿和秦桑都听见了。 秦桑这次没听到系统的声音。 咦,没有动静? 假死呗。 她也就坐着没动。 墨忱卿更是稳如泰山。 墨如云回头瞅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嚯,真沉得住气。 这小两口不是一般人呐。 无奈,墨如云只能走一趟。 “走,我去看看。” “你?你是谁啊?我是来请世子的。” “世子没空,我去是一样的。” 墨如云懒得搭理他,径直朝墨二夫人住的偏房走去。 汉子不死心,要去敲墨忱卿的门,被墨忱卿门口的守卫给撵了回去,“那不是墨三爷已经去了吗?你主子都自杀了,你还不快跟过去看看?” 真是有毛病,少帅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吗?真当自己是盘儿菜了? 汉子也是个见过些世面的,一听说墨三爷,就知道是哪位了,可墨三爷……既不是墨家军的人又和这事无关,这不会就是个来挡枪的? 汉子赶紧跟着往回走。 墨如云到屋前,只闻婴儿啼哭声,门口敞开着,忽然有两个下人出来,差点撞上他。 “哎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挡路?咱们家夫人都自杀了,别在这添乱,赶紧躲开!” 墨如云十分无语,他二哥那么个大学问家,怎么家里下人都管不好? 竹香听见动静,急忙出来——这中军大营里岂有等闲人?这婆子真是眼皮子浅得没边儿了! 一看对方不像军中人,但穿着长相都气派富贵,竹香不敢大意,忙施礼:“请问这位老爷是……” 墨如云道:“我二嫂如何了?没事?” 竹香立刻明白了,“原来是三爷,三爷屋里请,我们夫人……夫人她,唉,幸而是发现及时,给救了下来,不过……夫人现在伤心过度,婢子只怕……只怕她还想不开。三爷,求您去帮忙劝劝。” “嗯,我先瞧瞧二嫂。”墨如云迈步进了屋里。 一道帘子隔开了里外屋,墨二夫人在里屋躺着,乳母抱着嗷嗷哭的婴儿在外间走来走去哄着。 第225章 一起走吧 第225章 一起走 墨如云隔着帘子唤了一声:“二嫂。” 墨二夫人哭腔中带着愤怒:“三弟?原来你真的在这里!你在这里,竟然眼睁睁看着启儿被斩吗?!” 墨如云没有进去,隔着帘子,道:“二嫂,我一不是墨家军的人,二没有权势在身,三,墨启犯了国法军规。我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啊!” 墨二夫人道:“国法?军规?这里是墨家军,墨家军里的事务,还不是主帅说了算?启儿与他都是墨家子嗣,他怎么能狠得下心的?!” 墨如云道:“二嫂,所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无规矩不成方圆。墨家军之所以能走到今天,不就是因为纪律严明?忱卿才接手墨家军,若是一开始就开了这道口子,叫他以后如何能服众?” “你不必说了。我知道,我二房无权无势,也不似你三爷行商南北富甲天下,我们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他拿启儿立威,就算是合理,可我作为启儿的母亲,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 墨如云轻叹一声,劝道:“二嫂,你现在在气头上,我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你先冷静冷静,我明日过来,陪你去把启儿的棺椁起出来。” 墨如云沉默了一会儿,怕墨二夫人想不开,又劝了几句:“无论如何,也别再想不开,你为带启儿回家乡才来的,不是吗?那你也该坚强些,启儿在九泉之下若知道你这么伤心,他也会难过的。” 墨二夫人冷声道:“谢谢三弟的提醒,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放心,今晚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墨二夫人说完,便下了逐客令,“三弟请回,时间不早了,我要哄孩子入睡了。” 墨如云从屋里出来,走了百十步,就看见墨忱卿站在一栋营房的阴影中。 “特意在这里等我?”墨如云走上前。 “也不算特意,送阿桑回房,经过这里。” 墨如云道:“你二婶没再闹了,不过,我瞧她不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忱卿,找个时间,你好好和她聊聊。” “知道了。”墨忱卿一点也没拧巴。 “那行,我先走了。” 墨如云背着双手,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墨忱卿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往回走。 次日,是由墨如云和陆南领着墨二夫人去起灵的,墨忱卿并没到场。 墨二夫人一见墨启棺椁,哭得当场晕死过去,救过来后,墨二夫人咬牙切齿对墨如云道:“你告诉他,我要带墨启棺椁回京,跟王爷讨个公道!” 墨如云叹了一声,“二嫂,你这又是何苦呢?忱卿他也是身在其位不得已,我这个做叔叔的说句公道话,这事儿确实是墨启做错了。” “我不和你争辩,他墨忱卿不得已,我也得已,谁让我是启儿母亲呢?” 墨如云见劝不了,只好作罢。 棺椁起回来,已经中午,墨二夫人一行人没停留,即刻上路。 墨忱卿和秦桑要来送一送,被墨二夫人拒绝。 两人便都中途回去,只墨如云和陆南把人送出去了五里地。 墨如云送完了人,和陆南一起到了中军大营,见了墨忱卿和秦桑,神色一黯,“就说你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墨忱卿神情淡漠:“法理和人情,我只能选一个。” 秦桑无条件站在墨忱卿这边:“三叔,我觉得忱卿没有做错。是墨启杀人在先。立法的目的是有法可依,作为执法者就该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这样才能算一个合格的执法者。” 墨如云偏头看她,“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严肃了?” 秦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一向就是这样的。” 墨如云哼笑一声,“嗯,你一向都是这样的。” 顿了顿,他又道:“得了,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了,我先回去了……哎,对了,小丫头,我这几天就要返程了,你跟我一起还是跟忱卿一起?” “我也打算回去了,要不和您一起。” “那你带上陆北,路上环境恶劣,有他好照顾你。” 秦桑嗤笑一声,“呵,我还以为您良心发现了不忍抛下我一个小女子呢,原来是想让陆北照顾您。那我可得跟您说明白,我做不了陆北的主,他现在可是墨家军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呢!” 墨如云转向墨忱卿,却是没说什么,只冲墨忱卿哼笑了两声。 墨忱卿牵了秦桑的手,“我们还有事,三叔且忙去。” 说完,拉着秦桑就走了。 墨如云冲两人背影大喊道:“小丫头,一定要记得啊,有陆北,吃喝不愁。” 秦桑渐渐走远,一个字都没回他。 背对着墨如云,秦桑嘴角勾起,笑意掩饰不住,哂了一句,“老吃货。” 墨忱卿好笑地摇摇头,过了一小会儿,正色道:“你跟三叔走也好,有个照应。陆北的小队也跟你们一起返回,他们先跟你去古寨村,你帮忙安置一下。” 秦桑原本想反对,听到后面的话,便没有开口。 陆北的小队不能说是墨家军精锐,毕竟人数太少,但他们是墨家军的一把尖刀。 暂时还不为外人知的尖刀。 墨忱卿这是想把这个小队隐藏起来,作为特殊力量培养。 也好。 “行。对了,我偷偷搞到了一样好东西,本来早就想拿给你的,墨二夫人这一闹,我就给忘了。跟我来。” 秦桑拉着墨忱卿,朝医署走去,一直拉他到了医署的后院儿门口。 其实医署本没什么后院儿,是秦桑到了医署之后,才让人用石块砌了一个大院儿。 墨忱卿一直知道这个大院儿的存在,但秦桑神秘兮兮地不让他进,说是要搞成了,当礼物送给他。 总算让他看了? “先闭上眼睛。” 墨忱卿勾着嘴角,很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秦桑拉着他进了后院的门,顺手带上了门。 小院里比外面的温度要高一些,还有些异味,虽然不是很好闻,但也不至于让人受不了。 “可以睁开眼了。”秦桑笑眯眯。 墨忱卿于是睁开了眼睛。 第226章 咱们少帅也会种地 第226章 咱们少帅也会种地 入眼处,是几个拱形的棚子,此时棚子的顶都敞开着,几棚新绿闯入眼帘。 现在是春天了,外面的草树都开始发新芽,但都没有这般绿。 往前凑凑,就看见棚子里的绿来自一种他不知道的植物,密密麻麻的。 墨忱卿眉梢挑起,下意识问:“这是什么药材吗?” 秦桑嘲笑他:“你以为我眼里只有药材是?看把你给能的!” “那不然,是菜?”墨忱卿一头雾水。 “非也,这个叫地瓜,也叫番薯,是我在南方过来的士兵中发现的。它可以做为主食的。它的适应能力很强,产量也高,可以开荒种植,吃法也很多样,烤着吃蒸着吃煮粥吃晒干了磨成粉还能做面条饼子什么的,唔,还能做粉条,到时候我给你做酸辣粉吃。这个呢,就是我培育出来的种苗。” 秦桑弯腰从棚子里拔了一个地瓜出来,只见圆咕噜的地瓜上,长满了半尺高的绿芽,一个地瓜上得有三四十根芽那么多。 墨忱卿把带着苗的地瓜接了过去,眸光亮闪闪的,“这玩意儿真能做主食?”能做主食自然好,秦桑说的酸辣粉什么的,咳咳,就算了,他还是当没听见的好。 秦桑不高兴了:“我骗你干嘛?我把人家南方士兵背来的粮食都打劫一空了,你以为我是弄来玩的啊?现在我打算带一部分回去,留一部分给这里驻守的官兵,让他们也种上。” 秦桑呱呱说个不停,墨忱卿却是含笑静静看着她那张精致又张扬的脸。 秦桑说完了,墨忱卿还在看着她。 “喂,你傻啦?看着我做什么?看苗啊!” “你比苗好看。” “呵,痴汉。”秦桑嗔笑一句。 “是,只对你痴心的痴汉。” 秦桑白了他一眼,“你可越来越油腻了啊。” 墨忱卿笑而不语,又端量了地瓜苗片刻,道:“阿桑,如果这个能种植成功,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秦桑顺口道:“怎么,墨家军的粮食不够吃啦?” 墨忱卿神色微敛,“墨家军倒还好,有墨州作为后盾,粮草不成问题。墨州以外的百姓,如今却是饿殍千里。有些地方灾荒,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缓解,如果有了吃的,那就不一样了。最起码,能活一部分人。” 秦桑柔声安慰道:“总会熬过去的。有你,有很多和你一样觉醒的人,大家一起努力,总能让这个世界变好的。” 墨忱卿拉着秦桑秦桑的手,将秦桑揽入胸前,“嗯。” “我带你看看我的育苗棚。” 秦桑从他胸前拱出来,拉着他到一个棚子前,蹲下来,指着棚子下面一个土坯砌的墙,道:“看到没,这是用来烧火取暖的炉灶,山上有的是灌木,都可砍来烧火,温度到了,自然发芽快。不光地瓜可以这样育苗,很多其它瓜果蔬菜也可以这样育苗的。” “阿桑真聪明。” “倒不是我聪明。我是踩在很多巨人的肩膀上,如果你从我的世界来,一样比我懂得多。嗐,跟你说这干嘛。现在天也暖和了,这些苗已经可以栽了,趁我还没走,帮你把苗栽地里去,如何?” 秦桑双眸熠熠生辉。 “好。”墨忱卿笑着,“我们一起。还需要多少人?我去给你叫人。” “不需要太多,十几个人就够了。对了,最好找驻守这边的人来,我们不久离开,还得是他们管理。” 墨忱卿让陆南喊了几个军户来,又叫了几个将来要留下来戍边的将领。 曾经的戍边军几乎已经全军覆没,戍边只能先留一部分墨家军。 诚然,朝廷不会允许墨家军戍边,日后恐怕还要调别的队伍来。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以后再说。 营区内外都是荒地,秦桑选了一块就在营区里面的地,约摸有十亩地,先让大家把荒地上的杂草清除干净。 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一会儿,穆萧、李开并几名不值班的大夫都来了,连新收的法医厉筠和执法院头子曹同都来了。 一时间场面热火朝天的。 待杂草除干净,秦桑告诉那些会种地的军户如何打垄,军户们理解之后,便开始了松土、打垄。 秦桑带着墨忱卿和陆南陆北以及月娟小花去取苗,半路上遇到了陆东,陆东正好处理完了正务,便也跟来凑热闹。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精气神儿十足。 陆北笑道:“谁能想到,咱们少帅也会种地!这要传到京城里去,那些公子哥儿绝对不会信!” 陆东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少帅何须他们评头论足?那些纨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都是些禄蠹罢了。” 陆北跳脚:“说就说嘛,东姐你干嘛打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陆东不但没停手,反而抄起带鞘的剑朝他打去。 陆北跳着跑开,“秦姑娘,少帅救我!” 秦桑道:“你一会儿把搬秧苗的活都包了,我就救你。” 陆北一口答应:“好!” 秦桑悠悠道:“陆东,你就饶了他,一会儿你的活让他干。” “嘁,谁稀罕让他干啊?我又不是干不动!”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陆东还是停了手,走到秦桑身边,道:“是不是因为你惯的?这憨瓜说话越来越大胆了!” 秦桑笑笑:“他底子就那样,你莫要把你的功劳让给我。” “啧,阴阳怪气你是有一手的。” 墨忱卿一路目光不离秦桑,嘴角带着老父亲一般的微笑。 果然是他的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她,不像他身边这些小兔崽子,都是一个个眼高于顶,最终被打脸打得都肿了才看见了她的好。 嗯,说的就是陆东那种,挨了执法院一顿板子才明白过来自己的眼睛长偏了。 秦桑讲解完如何把地瓜芽掰下来,便让这些人分头行动了。 这些行动力非常高的人,干起农活来也非常像样,很快,就掰了两担秧苗。 “陆北,来,挑秧苗。”秦桑扯着嗓子呼喊一声。 第227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第227章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挑秧苗嘛,也不是很重的活,陆北挑起担子呼哧呼哧跑。 关于栽地瓜苗,前世喜欢看农业节目的秦桑多少是了解的,她随后跟了上去。 墨忱卿也要跟她走,她瞪眼:“你是小孩儿啊?有多离不开我啊?去去去,盯着他们掰芽去,可别掰坏了,很宝贵的!” 墨忱卿:“……” 讲他是老爹爹的是她,讲他是小孩儿的,还是她。 “我跟过去学学。陆东,这里你负责,掰坏一根,唯你是问。” 陆东无语。 她那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无敌少帅呢? 这个比小孩儿还黏人的,不会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秦桑懒得同他叭叭,“你爱咋咋地,反正这里你最大。” 两人赶到的时候,没想到,人家已经开始了。 军户听说是南方带来的,便去找了一名南方的兵来,当场拜师学艺。 刨坑、浇水、插苗、覆土,和秦桑在节目中看见的大差不差。 秦桑赞叹道:“果然人多力量大,果然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来嘛来嘛,我们也试试。” 秦桑扯着墨忱卿,拿了一把秧苗,沿着浇过水的垄,也学着别人把秧苗往泥坑里插。 两个都没干过农活的宝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干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秦桑就弄了一身的泥巴,再看墨忱卿,还是干干净净的,简直气人。 “没有技术含量,可以大力发展。”秦桑挥舞着一双小泥手,高兴极了。 墨忱卿立刻喊了两个军户来,让秦桑把后面的管理方法说给他们听。 连那个南方士兵也被叫了过来。 墨忱卿知道秦桑的来处,特意让士兵过来和秦桑交流一下经验,这样更有利于以后的种植技术提高。 啧,到底是被京中誉为天才的男子,做事就是周到。 秦桑和士兵讨论半天,双方充分互学互助,都获得了自己很满意的结果。 到晚上,十亩地全都种满了地瓜秧苗。 打了打胜仗之后,军中还未搞过庆祝活动,趁着大家一起干完活,墨忱卿干脆命令犒赏三军,大家同乐。 从军户家里买来了猪羊,杀猪宰羊,点起篝火,架起大锅,新鲜的猪羊肉下锅,整个营区上空都飘荡着肉香。 后勤保障抬了酒来,每人皆有份。 酒足饭饱,忽然有一道粗犷男音飘来:“一出门儿,用眼撒,从那里过来个女娇娃……” 曲儿一响起,立刻有很多人跟着唱了起来,“头戴一枝花,身穿绫罗纱,杨柳细腰那么一掐掐,心眼儿里想着她呀,口儿里念着她,这一场相思病可让人害煞,那嗨一嗨那嗨一嗨。” 几万人嗨歌,那场面,简直爆炸。 秦桑:“……” 这小曲儿,好耳熟。 秦桑瞪向一旁的墨忱卿,“你!我就唱给你听过,是你传出去的吗?!” 墨忱卿也是很无语,“我发誓,我没有。” 他能出去唱这个吗?! 开玩笑! 秦桑想想也是,小九在她面前如何温存如何柔情,那也只是在她面前,实则这个人无比清冷孤傲,在别人面前别说笑脸了,连多说一个字都不会。 简直就是个惜字如金的人! 又怎么可能唱这么露骨的小曲儿呢? 那就是他那些破暗卫! 或者那晚还有巡逻兵听去了! 哎呀,真是! 既然大家都会了,她岂有不凑热闹的道理?! 嗨起来! 秦桑也加入了大合唱之中,不但她加入,还拉着陆东起来,让陆东给她舞剑。 陆东心里把她八辈祖宗都问候到了,但还是没能阻止她拉着她一起载歌载舞。 “这样热烈又纯粹的时光,你以后想要都未必再能有了,还不把握机会?” 秦桑如是说。 陆东想想,有道理。 等回了京,就是另一个没有硝烟但同样会流血的战场了。 陆东喝了不少酒,索性拔了长剑,随着歌声舞了起来。 连陆东那个冷疙瘩都舞剑了,其他人当然就更不能闲着了。 那么多人都加入了狂欢,大黄和猫猫也不甘示弱,围着秦桑跳了起来。 反倒墨忱卿闲了。 秦桑怕他要面子,没鼓动他。 全军都在狂欢,就连执法院看守们都在执法院里点起了篝火应和这狂欢,医署那边的伤兵也跟着雀跃了起来,能动弹的,都赶着来了,不能动的也心里雀跃着。 墨忱卿一个人坐在那里,多少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啧,阿桑平时都喜欢逗他的,今天怎么光顾着玩,把他给忘了? 她来叫他,他一定会给她这个面子,陪她一起玩的! 狂欢一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了下来。 夜幕低垂,星辰慵懒。 秦桑伏在墨忱卿背上,双手慵懒地挂在他脖子上,由他背着往大营走。 墨忱卿走得不快,晃晃悠悠,和秦桑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秦桑累了,说话都迷迷糊糊的,驴唇不对马嘴。 墨忱卿也不是一定要听她回答,只不过,这样和她说说话,会让他有一种很温暖闲适的感觉。 春风有些凉,吹在脸上,清清爽爽的。 如果不是肩上还有担子,他真想就此和她隐居在此,种地,行医,粗茶淡饭。 但是不能。 他生来就背负了太多。 秦桑曾经跟他说,有一个叫顾炎武的人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有能力,你就得为天下人背负起责任。 有些人,生来就是带着使命的,走这一趟,就是要完成他的使命。 她是这样的人,他也是这样的人。 墨忱卿对于使命说只是一笑置之,但他想做的,确实有很多。 墨忱卿把秦桑背到了她自己的屋,把她放到座椅上,正要喊月娟准备热水给她洗浴,谁知她顺势圈住了他的脖子,拉低他的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月娟匆忙进门,一进来,就看见两人吻得不可开交。 哎呀娘呀! 月娟赶紧又退了出去。 “把门关上!” 秦桑索吻之中还能观望到“敌情”,百忙中喊了月娟一嗓子。 月娟:“……” 她悄悄儿把门关上,喊了正探头探脑的小花,“走走走。” 第228章 尴尬吗 第228章 尴尬吗? “陆南呢?你让陆南去把他带去少帅客房,给他弄些早点吃,少帅和我用完早饭过去见他。”秦桑高声说话,才发现嗓子都哑了,她嗔恼地瞪了墨忱卿一眼,“起床了,这个李寅你见一见,我上次答应要帮他说项来着,他会是你的好帮手的。” “嗯,好。” 秦桑掀开被子,挪蹭着下床,捞过来里衣,先套在了身上。 墨忱卿的目光落在秦桑躺过的地方——一抹很显眼的红色。 墨忱卿脸跟着蓦地一红。 在决定喜欢她的时候,他就把她经历过的一切都接纳了。 他不在乎她嫁过谁,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还有清白身,只要她是秦桑,那个把他从死神手里抢过来的秦桑,那他便守着她,只守着她。 但此刻,在看见秦桑还是清白身的时候,墨忱卿心里还是浮起一抹甜蜜。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一介俗人。 墨忱卿自己鄙视了自己一句,很快就把这件事抛诸脑后,起来穿了衣裳,和秦桑一起去洗漱。 月娟给伺候洗脸水,看着两人,她先就脸红了。 秦桑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一声,戏谑道:“瞧瞧你那点出息,我这个当事人都没脸红,你脸红什么?我以后迟早要嫁给他的,我们以后都会同床共枕,你还要天天脸红不成?” 小花在一旁懵懂:“发生了什么?月娟姐你为什么脸红呀?” 女兵阵列里,很多都是从军妓来的,但月娟和小花都没有从事过那个行业,陆东给挑人的时候,都是用了心的。 月娟轻斥:“小丫头,不该你问的别问。” 小花吐舌头,“不问就不问,月娟姐你别凶嘛。” 秦桑道:“对了,月娟,我很快就要回墨州了,这几天收拾妥当就动身,你怎么办?考虑好了吗?留在军中还是跟我走?” 月娟还没说话,墨忱卿就代为回答了:“这两个丫头还算机灵,就跟着你。回头我再挑几个功夫好的,跟在你身边。” 月娟和小花忙福身行谢礼:“是,谨遵少帅谕。” 秦桑想批评墨忱卿有点霸道,也没问问俩小姑娘的意见,但转念一想,俩姑娘也差不多都到了婚嫁的年纪,月娟甚至都已经过了这时代婚嫁的年纪,再待在军中,委实不好,遂没再说别的,只道:“这下好了,你们俩都不用考虑了,跟着我好,跟着我有药丸子吃,不得病。” 月娟和小花哭笑不得,敢情药能随便吃的? 两人洗漱完,月娟和小花要摆上早点,墨忱卿和秦桑坐下,一起吃早饭。 早饭过后,秦桑也跟墨忱卿一起出门,墨忱卿却道:“你还是别去了。” 秦桑疑惑:“为什么?” 墨忱卿微倾着脑袋,“啧”了一声,食指点在秦桑唇瓣上,“疼不疼?” 秦桑脸倏地一红,啐了他一口。 “嘶,你想什么呢?我说你嘴巴肿了,疼不疼?” 秦桑反应过来,但又没完全反应过来,她嘶吼:“我哪里没肿?哪里不疼。” 场面陷入极度的寂静。 秦桑反应过来。 尴尬吗? 尴尬死了啊! 但是能表现出来吗? 那必须不能啊! 秦桑昂首挺胸强撑表情。 无事,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墨忱卿沉吟片刻,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把亲吻的痕迹都遮盖住,“其实也不是很肿,不妨事的,走。”说着,就拉了她的手往外走。 早晚都要带出去的,习惯了就好。 谁敢非议? 谁非议那就解决谁。 秦桑完全不知道她家未婚夫是怎么想的,在她看来,本着的就一个底线: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两人到墨忱卿平日办公的房间,陆南把李寅带了过去。和李寅一起来的,还有两名千夫长,都是秦桑认识的。 李寅见秦桑身边站着的俊美少年,愣了一下。 这就是墨家军的少帅吗? 他这几日听那些墨家军的人说,少帅年轻又有能力,杀伐果决,谋略极深,他原以为,再年轻,也得是个三十来岁有些经验的人? 他们这些军中的人,其实并不了解京中的那些天潢贵胄,听的机会都极少。他们更不了解墨家军。 在朝廷军中,提墨家军就如同谋逆。 他实在没想到,那个率领不足十万兵全歼几十万敌军的年轻统帅,竟是如此年轻! 甚至连双十不到! 还如此貌美! 还有,秦大夫竟然和他……一大早一同出现?! 两个惊才绝艳的人! 莫非…… 李寅还在发愣,秦桑笑着开口:“万夫长,这是连夜奔波来此的吗?” 李寅回过神来,“啊?啊,是……嗐,我已经不是什么万夫长,惭愧,我手底下的人,死伤过半,还有一些降了的,哪还是什么万夫长?我……这位就是墨家军少帅吗?” 李寅已经语无伦次。 秦桑语气温和,道:“对的,这位就是墨家军少帅,墨忱卿。” 秦桑话还没说完,李寅就双膝跪地,纳头就拜,“李寅叩见墨少帅,请墨少帅准许李寅带士兵们加入墨家军!” 墨忱卿神色淡淡,并没言语。 李寅知道,以他们的身份,想要墨家军收他们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所以,他又道:“墨少帅,您大可上报朝廷,吾等已经葬身疆场,我保证,我们不会有一人说漏嘴的。为报少帅和秦大夫救命之恩,我们誓死跟随墨家军!” 墨忱卿摇摇头,慢条斯理说道:“我不需要你们报恩,我此次挂帅出征,目的除了剿灭东夷贼寇,还有一个,就是救出被东夷人围困的大昊士兵。你说,我要一个没救回去,那像话吗?” 李寅怔住,“这……可是……” 墨忱卿神色浅淡,道:“未必要投墨家军才算是报恩,也不是只有投墨家军才是条好出路。你叫李寅是?阿桑从山里一回来,就跟我说过你们的情况了。我已经写了奏章递回京中,举荐你们镇守北疆,照脚程算,此时圣上应该已经收到了奏报,相信圣旨很快就到了,你回去把你的人都带出来等着接旨。” 第229章 受害者有罪论 第229章 受害者有罪论 李寅完全懵住了。 “这……” 这安排固然是好,可他……要如何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 秦桑很快想明白了墨忱卿的用意。 不愧是小九,虑事周到,是个走一步看百步的主儿。 可她现在是又困又累,还隐隐作痛,都没精力听他们说话了。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暗骂一句小九真禽兽啊,禽兽都没他能祸祸人! 李寅看秦桑一副蔫了唧的神色,便以为秦桑是不愿意看见他。 唉,想想也是,他们这些朝廷军人,以前被百姓视为尸位素餐的蠹虫,以后么,连蠹虫都不算了。 是被人瞧不起的俘虏。 李寅想到这里,心灰了。 他点点头,道:“多谢墨少帅为我等上疏朝廷,我等感激不尽。” 秦桑看李寅那一脸失望,道:“李寅,你的兄弟们都好了没?” 李寅回答道:“都已经痊愈了,依照秦大夫的吩咐,大家都上来以后,一把火把谷底给焚烧了一遍。” 秦桑点点头,“嗯,做的对。吃一堑长一智,大家虎口逃生,经历了那么多,要是还不长脑子,那这场劫难也算是白受了。将来若还有战,可未必还有人救你们了。” 李寅是个军人,但不是个大老粗,秦桑话中有话,他听出来了。 这是说他没脑子呢。 没脑子? 莫非,他会错墨家军少帅的意思了? 李寅细细思索,终于,他恍悟了! 如果他们加入了墨家军,墨家军是不能戍守随州边疆的,朝廷势必还要派新的军队来驻守边疆。 那样的话,墨家军辛苦打下来的边疆,又送到了一群不负责任只会卖国求荣的畜生手中! 李寅立刻打起了精神:“秦大夫说的是,是李寅一时糊涂了。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只有加入墨家军这种军队,才能保家卫国实现抱负,才算是不枉当一回兵。是我着相了,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兵,能打胜仗的兵,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少帅放心,李寅一定会带领余部守卫好随州的。” 墨忱卿脸上浮出一抹笑意,“你回去把兵带过来,交接一下,也趁墨家军还没班师,互相切磋一下。” 李寅大喜:“好!” 秦桑只想补觉,李寅退出去之后,秦桑就打着哈欠起身,“你忙你的去,我要回去睡了。” 墨忱卿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就在我这里睡,我去营区。” 秦桑没推辞,去了他的卧房。 墨忱卿吩咐守卫,任何人不许来打扰。 秦桑心道,只要你不来打扰,我就能睡个好觉。 墨忱卿离开后,秦桑倒头就睡。 这一觉一直睡到日头偏西,中间她的学生们来请了好几遍,都被守卫挡了回去,中午墨忱卿带着食盒来,把她拖起来喂了一碗粥,她喝完继续拱进被窝里睡了。 墨忱卿哭笑不得。 天天东奔西走跟个强人似的,他这都还没敢太粗鲁,她就这样了。 啧,以后是不是得给她吃点补药了? 秦桑醒来不久,墨忱卿就回来了。 把身上的外袍换掉,换了质地柔软款式简单的长衫,走到秦桑身边来,笑得一脸谄媚:“你好点了没?” 秦桑低垂着脑袋,瓮声瓮气的:“你怎么好意思问这话的?” 墨忱卿柔声:“对不起,是我不好,没考虑你的感受。第一次,我应该多考虑你的感受的。” “墨忱卿,咱能换个话题不?你再说信不信我把你给打将出去?” 秦桑挥舞小拳头。 “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了。”墨忱卿赶紧打住,吩咐陆南去厨房看看晚饭好了没有。 秦桑瞧着他小意殷勤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坏蛋。” 语气过于娇嗔导致墨忱卿差点当场失控。 还没吃晚饭呢,墨忱卿赶紧端正思想,在秦桑对面坐下来,聊起了闲篇儿。 晚饭过后,秦桑本想回自己房,却还是被墨忱卿诱骗留了下来。 说好是帮他整理一些卷宗的,结果,整理着整理着,就又被墨忱卿给抱着一通吻。 越吻越上劲,吻着吻着,就顺水推舟了。 结果,又是一夜颠鸾倒凤。 秦桑后悔了。 她应该等到大婚再开荤的! 也不知道她当初那么积极地撩拨他是图什么! 谁能想到,这人根本就像个精力过于旺盛的雄狮,她过于高估自己也过于低估他了! “墨忱卿,我现在反悔了,从现在起,我们要保持距离直到大婚,你要再敢碰我,我就不嫁了!” 天色微微亮了,秦桑趴在墨忱卿臂弯里,有气无力地威胁他。 墨忱卿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委委屈屈道:“阿桑,你讲讲道理,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我什么话都不要听,我也不讲道理,我告诉你,墨忱卿,你休想我再听你一句忽悠!” 秦桑抬起软绵绵的胳膊捂耳朵。 墨忱卿握住她的手臂,给拉到了胸前,握着她没有骨头一般的手,道:“食髓知味,你还想我忘了这种味道啊?不过,你要打算折磨我,那我也认,我就等着大婚。” 秦桑哼哼:“墨忱卿,你知不知道,你这属于受害者有罪论,什么叫我折磨你?你看看咱俩谁在受折磨?” 墨忱卿语气一软,“是我的错,是我索取无度。但是,阿桑,我控制不住自己。这就好比让一头饿狼面对一只可口的小绵羊无动于衷,难度等级过高了。” “我不管,就算天花板级别的难度,你也不能索取无度。” 墨忱卿还想再为自己争取一点福利,刚一开口,就被秦桑堵了回去,“你再说,我就把你踢下去!” 墨忱卿默默闭嘴,把秦桑往臂弯里紧了紧,“我听你的。” 秦桑心里问候他八遍,听我的?你能听我的?你下次还敢犯你以为我不知道? 虽然嘴上说着威胁的话,但还能真的把他给踢下去吗? 那是不能的,也就嘴巴痛快痛快,踢坏了还是自己的。 秦桑又花了一天时间,才休息好,墨忱卿没敢再无度索取,只抱着安静入睡。 第230章 回城 第230章 回城 秦桑休息得不错,次日把医署的大夫药剂师和护理全都叫到了一起,重新做了调整,使医署往更专业更细化的模式更近了一步。 最后把新的医官李开郑重介绍给大家。 李开负责的是大夫,秦桑给他改了官职名称,称为署长。 李开在大夫中也算是出类拔萃很受认可的,又是秦桑提名的,算是众望所归。 秦桑还选出了护理长,由一名男护理和一名女护理共同担当。 药剂师只有三名,但还是选出了一名负责人。 全部都安排好之后,秦桑的回程也就要开启了。 秦桑不太喜欢送别的场面,何况以后回到墨州,大家还是要见面的,于是选了个寂静的清晨,和陆北墨如云悄悄启程了。 只有墨忱卿把她送出了三十里地才回。 墨如云破天荒没有来捣乱,给两人留下二人空间,让他们好好道个别。 马车里,秦桑把一个个花花绿绿的瓶子塞进墨忱卿手中,“这个,早晨饭前吃,这个,晚上睡前吃,还有这个,累了的时候吃一粒,这个,饿了的时候吃一粒。都记住了吗?” 墨忱卿无奈又好笑。 别人分别都是鼻涕一把泪一把,道不尽万语千言,他家这位倒好,药丸子给他塞一堆。 想到日后他终生将与药丸子为伍,刺激。 “听见了没有?” 秦桑见他只笑不语,不耐烦了。 墨忱卿憋笑:“记住了。不过,这也太多了,我用不了多久,也回墨州了。” “拿着,我没有多余的瓶子了,再说,倒来倒去也太麻烦了。” 墨忱卿继续憋笑,“嗯,好。那……阿桑,你没有别的话要和我讲了吗?” “你不是说了嘛,很快就回墨州了,有什么话等回墨州再说咯。” 秦桑明知他想听的是什么,偏就不说。 墨忱卿勾嘴角笑着,“那你就把话攒着,等我回墨州再说。” 秦桑撇嘴笑了,“嗯,我争取多攒一点,到时候一并说给你听。” 送了一程又一程,队伍都快要开午饭了,墨忱卿还赖在车上,秦桑终于忍不住,笑道:“九啊,你再送,干脆和我一起回墨州算了。” 墨忱卿抱住她,吻了得有五里地,才放开了她,恋恋不舍:“等我回墨州。”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再送下去,天都要黑了。” 墨忱卿这才下了马车,骑马离开。 人一走,车里蓦然一空,秦桑那迟钝的情绪忽然就失落起来。 啧…… 秦桑咂巴了两下唇瓣,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搓药丸子。 长路漫漫,这一程,秦桑搓了不少药丸子。 到墨州的时候,队伍里带的药材基本都被她搓完了。 陆北的小队目标太大,在进墨州之前,便已化整为零,分散进城,进城之后,先分散住进客栈。 秦桑和墨如云后面进城,进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她便宿在墨如云给她提供的一栋别院里。 其实墨忱卿在城中亦有秘密房产,回来之前,墨忱卿就已经把钥匙都交给她。 好家伙的,一大串钥匙,足足有十几栋别院,秦桑当时既震惊又好笑。 震惊的是,他竟然把那么多房产都交给她了。 好笑的是,他恨不能把他所拥有的毫不留私地都给她,想她立刻去做他的管家婆。 现在还不是时候入住他的房子,况且,她明日就要回古寨村,没必要折腾。 墨如云的别院里什么都是现成的,连下人都很齐全,秦桑直接入住。 连日奔波令人疲惫,秦桑落脚,洗了个澡,便睡下了。 墨州没有墨忱卿,便和他乡也没有什么区别。好在她没有择床的毛病,累了在哪都能睡得着。 陆北令手下散去后,他还跟着秦桑,秦桑早早睡了,他安排了几个人夜巡,也要去睡的时候,有人梆梆梆敲门。 刚住下来就有人敲门? 还是大半夜的。 脑袋正常的人不能干这事儿? 陆北无奈地把外袍穿好,拎了剑出门。 来到大门口,就见他安排的护卫拦住了一名穿官差服制的人。 来人面色不善。 陆北已经猜到是什么人,他拿捏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家主人已经休息,谢绝访客,恕不招待。关门。” “等等!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陆北笑眯眯的:“对不起,不认识。” “我告诉你,我可是奉了刺史大人的命令来的!刺史大人要见秦桑,速速让秦桑出来!” 陆北脸上笑容渐渐变冷,“刺史大人是?你回去告诉他,谁见也不成。关门!” 陆北命令一下,护卫便将来人一把推了出去,砰,关了大门。 “今晚务必严加看守,若是有人夜闯,杀无赦。” 陆北眸色清冷,完全不同于他素日在墨忱卿和秦桑面前那般温和又调皮。 “是,首座大人。” 陆北是特别行动队的头领,队员都尊称他一声首座大人。不同于墨家军其他的将领,陆北带着特别行动队已经完全下沉,成为墨忱卿手中一支暗势力。 陆北拎着剑回了房间。 秦桑听见外面的动静,并没有睁眼,很快就沉入梦乡。 睡眠是最好的恢复元气的方式。 陆北这一夜却没怎么睡,赶走了江荣派来的官差之后,过没多久,又有两名官差来敲门,被陆北赏了两巴掌,撵走了。 到半夜,又有刺客行刺,陆北把刺客拿下,刚要拷问,刺客吞了毒药,自尽了。 是死士。 现在已经连死士都动用了吗? 陆北知道,现在想杀秦桑的,可不止有墨家二爷,还有京中的人。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主子和秦姑娘好了这么久了,早就已经传遍京城了。 如今,京中那些人,恐怕只等他家小主子班师,回京,证个虚实呢。 陆北没想到,对方动手这么快。 这才刚进墨州城呢……唔,不对,或许,除墨家势力外,或许还有人想杀秦姑娘呢。 比如,江荣那二婚妻子。 陆北命人将死士尸体送去了刺史府门前,击鼓鸣冤,把江荣给嚯嚯起来,告知江荣事情经过,江荣腿脚不利索,听说秦桑无事,便没有连夜来看秦桑。 第231章 离这家人远点 第231章 离这家人远点 秦桑早上醒来,洗漱过后,陆北便来见她了。 “咦,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秦桑看着陆北两个黑眼圈惊奇。 陆北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干笑两声,把昨晚的事解释了一遍。 “所以,咱们恐怕不能立刻回古寨村,还要等江荣审一审案子。” 秦桑不以为然,道:“他要愿意查就让他查好了,反正我没时间奉陪,我得回村看看我的荒山去。要不这样好了,你一会儿找个人去跟江荣说一声,他要是查出来结果,就送个信儿到村里。我们没必要在这里等。” 陆北点头同意,“这样也好。我这就安排人过去。” 秦桑写了个药材采购清单,让人送去济民堂,她吃完了早饭,便出发往古寨村走。 墨家的腰牌依然好用,出城没费吹灰之力。 一行人出城之后,陆北特别行动队的人也化妆成平民陆续出城,目的地和秦桑一致,古寨村。 至于身份,墨忱卿已经提前和她说过,就用她的长工这一身份。 秦桑缺劳力,这个身份倒是两相便宜,既能帮她干活,又可完美隐藏身份。 很快,特别行动队便和秦桑一行人会和,一起往古寨村走。 中午时分,回到阔别已久的古寨村,正好秦桑的冤家——老秦家的大儿子秦安和二儿子秦泰正在村口,各自挑着一担柴往家走。 秦桑坐在马车里,陆北给她赶车,没到近前,陆北就提醒她:“秦姑娘,秦安秦泰在前面。” “不用管,过去便是。” 战场锻炼这么些天,秦桑面对老秦家这些蝼蚁,已经心如止水。 两人却是都认识陆北的。 这不是秦桑救的那两个小子中的一个吗? 一主一仆,这个好像是仆人。 这是秦桑和那小子回来了? 后面怎么跟了这么多身强体壮的男人呢? 秦安试着喊了一句:“秦桑?小五!是你吗?” 秦桑没应声。 陆北便抽了马匹一鞭子,马蹄踏踏,加快了速度。 秦安秦泰面面相觑,秦安立刻自我宽慰,“一定不是她,她上哪儿带这么多人回来?带这么多人回来又做什么?” 秦泰弱弱道:“那一千多亩地已经开出来了,她倒是需要人手的。” 秦安气得撂了挑子,“去去去,她需要人手,人就给她干啊?那不得给人家开工钱啊?她上哪儿弄钱去?就算在外面卖了这么久,也卖不了几个钱呐!” 秦泰急了,“老大!你怎么说话的?小五好歹是咱们亲妹子,有你这么坏她名声的吗?” “啊,我呸!她还有个屁的名声!一个弃妇!别人不要的破鞋!” 秦桑在车里听见这些话,只当是没听见。 陆北问道:“秦姑娘,要不要去教训他们一顿?” 秦桑道:“算了,没必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月娟和小花都弱弱问:“姑娘,这人好臭的一张嘴,他们就是您说的血缘关系上的哥哥吗?” “嗯,最臭那个是老大,老实巴交那个是老二,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离这家人远点,别去招惹,仔细溅一身臭粑粑。” 秦桑漫不经心说道。 月娟道:“姑娘放心,我们省得的。” 一进村子,就有人上来打招呼,“哎,这不是小北吗?小桑是不是回来了啊?” 秦桑听出说话的是方贤婶儿,便撩开了车帘子,跟她打招呼:“贤婶儿,是我回来了。你身体最近可还好?” “好,好着呢,腰也不疼了,一些轻快活儿都能干。哎哟,小桑,后面那些汉子都是你带回来的啊?” “都是我带回来的,有我的学生,还有我雇来的长工。贤婶儿,我先回家,你回头到家里去聊啊。” “好好好,你先回去安顿一下。” 方贤家的吓了一脑门的汗,赶紧往家的方向疾走。 这得赶紧跟她老头子说一声儿呐! 这么多的人,就算静悄悄进村,都不可能不惊动人。 消息迅速就传遍了整个村子,不多时,道两旁、房顶上、树杈上,全是看热闹的人。 到家门口,更是离谱到村民把整个篱笆院儿都给围了起来。 秦桑下车,大方地打招呼,村民有好事的询问去干什么了,怎么那么久没回来,回来怎么带那么多人,秦桑一一回答了。 门口涌出一大群熟悉的人。 初一阿苍梁子这三个由暗卫转明卫的、她大学生陈中、小学生翠弗、拄着拐的秦兰、家里的钟点工孟婶儿、还有打工还债的李宏……这家里的人,全员出动,都迎了出来,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秦桑脑袋都快被说炸了。 陆北哄他们:“都挤在这里做什么?赶紧的,秦姑娘赶路累了,让个地方让秦姑娘进屋休息。” 月娟和小花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一见这场面,也都有点头大。 小花更是直言不讳:“姑娘,您……您就住这里呀?这,这怎么住的下?” 秦桑“嘶”一声,这能怪她吗?就这,刚开始还是借来的呢。 “嗯,条件是不太好,不过,我们人多,盖房子很快的。”秦桑安慰小花,也算安慰自己。 翠弗上来抱住秦桑,“嘤嘤嘤,小桑老师,我可想死你了!呜呜呜!” “好了好了,鼻涕眼泪都抹到我袖子上了!回头你给我洗衣服啊!” “好啊,没问题的!我洗就我洗。” 赶来的方贤哄自己女儿:“翠儿,你小桑老师刚到家,让她歇歇,你别混闹,一边玩儿去!” 翠弗见一院子全是人,也确实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儿,遂叫了秦兰,往自己家去了。 方贤朝着篱笆墙外的村民喊:“都该干嘛干嘛去,家里的活都干完了?没干完的还不赶紧去?小桑回来了,以后想看她随时都可以看,也不差在这一时!” 秦桑看柱子几个都跟在方贤身后,道:“我给乡亲们带了礼物回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礼物,就是一些点心和小米,柱子,廷三,大毛,六指儿,你们几个看着给大家分一分,每户一份。穆萧,你带他们去。” 第232章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第232章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 穆萧常年生活在苦寒之地,成日见的除了当兵的就是当兵,现在有点老虎下山的感觉,瞧哪都新鲜,他立刻应声,跟着柱子几个去了。 开春儿农忙,又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家的粮食都见了底,秦桑这一来,可谓是解了大家伙的燃眉之急,全村的人都欢天喜地去了。 小院儿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秦桑把方贤让进屋里,又觉屋里逼仄,只好又出来,在院子里摆上了小桌。 小院里其实也不宽绰,自从她从柱子那里买来了那么多小动物之后,这个院子里就跟动物园似的,四维全被棚子挡得严严实实的。 她走后这段时间里,有两只猴子甚至生了小猴儿,陈中不得不又加了两个棚子。 在动物们嘈杂的吼叫声和骚气味儿里,秦桑和方贤聊了聊眼前着重需要干的事。 这么多的人,最大的事情自然是盖房子。 “长工”们,也就是陆北那些人,不需要在村子里住,他们会自己盖房子,房址就选在秦桑那千亩药材基地上。 秦桑是为了他们日后行事方便,免他们和村民接触过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但对里正方贤来说,不用他给划分建房地,则是省去了一个大麻烦。毕竟这五六十号人,据说后面还有近百人,这么些人,都快赶上半个村子的人口了,给他们划分宅基地那得需要很大一片地。 陆北的人可以去药材基地建房,像穆萧一家子,就不能了,他们还是要在村里建几栋房子。 正好赶上春来雪化,可以开工了,这事儿自然是交给方贤来操持。 除了穆萧,秦桑也需要一栋大一点的房子里。 以后墨忱卿来住,还挤在这间小屋子里像什么话? 秦桑的目光又对准了篱笆院外那一片地。 没错,她不想搬,只想扩建。毕竟这栋小院子是墨忱卿买给她的,对她来说,意义不一样。 篱笆院外的地是分给村民门的菜园子,秦桑拿了足够多的银两出来赔偿——每亩地八十两银子。 按照她的打算,医馆和居住的房屋建成前后院的模式。 医馆和制药厂建在一起,主院留待以后她和墨忱卿住,还要建一个更大一点的偏院,作为员工宿舍,以供即将到来的那些女孩子们居住。 算一算,怎么也得三百亩地。 秦桑当场抬了两千两银子出来,交给方贤,“贤叔,三百到五百亩地我都可以接受,银子不够的话,我再给,您先帮忙和大家伙把手续过一下。” 方贤看见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当场就惊呆了。 “实在不用这么多的,那些菜园子不值那么多的。” 秦桑打断他,道:“毕竟是菜园子,现在他们要种菜就得去远一点的大庄稼地里去种,给太少我心里过意不去。就这样,还要辛苦贤叔帮我跑跑腿,把地契房契过一过手续。” “这个你放心,我帮你办了就是了。” 秦桑点点头,“那就多谢贤叔了。” “我一会儿就去办,办妥了好赶紧动工,要不然你都没个像样的地方住。” 秦桑又道了谢,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方贤也要给她操持宅基地的事,两人就别过,各自去忙各自的。 秦桑带了月娟和小花来,还有穆萧一家需要安顿,这栋茅草屋很明显不够住,想了想,她让初一等人搬山上,先住帐篷去,初一几人住的房子腾出来,她们这些女人们搬过去住,穆萧一家则被安排搬去了制药厂库房那边住。 那边药材多,穆萧正好可以在那里多学习。 植物人李力和照顾他的李宏也搬去和穆萧住同一个院子。 说搬就搬,秦桑本来也没有什么家当,无非是一些衣物,还有车上拉的,就直接拉去了那个院子,秦兰的东西也都被搬了过去。 陆北等人帮忙搬完东西之后,赶紧去了山上。 秦桑也把整理小院的事交给了月娟负责,和陆北一起上山了。 雪早化了,已经可以动工了,按照初一汇报的,药材苗已经到位一大批,这几天正要往地里栽呢。 还有一些草本药材种子,都已经撒了下去,就等出苗呢。 秦桑望着被整饬得十分平整的土地,感到十分满意。 终于可以开始她规划了许久的药材种植计划了。 陆北的特别行动队做事非常利索,已经搭建好了帐篷,暂时居住不是问题。 这些崽子们非常精明,来了之后就发现了山东部的温泉。 靠,还有这好事儿呢! 每天都可以泡温泉了! 想想都觉得美! 秦桑一看他们帐篷所在位置,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她非常不客气地道:“泡澡可以,破坏坚决不允许,要是这里的水质被破坏,你们给我等着!” 她又把陆北叫过去,道:“这片温泉我打算修建温泉山庄的,回头把图纸画给你,你帮忙运筹运筹。” 陆北满口答应:“正好这些人暂时没有什么任务,建房屋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可以让他们先帮忙施工。” 秦桑笑眯眯的:“那岂不是大材小用了?” 虽然嘴里说着大材小用,但却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秦桑看看四下无人,便道:“你这些人,目标是不是有点大?需不需要我出点钱,把村子里的人都迁出去?” 陆北道:“不用。迁出去反倒此地无银了。这座山不小,平时我们训练去山里就成,不会让人窥破机密的。” “也是。那你们自己万事当心就好。山里有野兽,我这几天再让人放点风出去,就说山里有吃人的凶兽,让他们不敢上山,这样,你们的训练基地就可以赶紧搞起来了。” 陆北赶紧作揖道谢。 秦桑哼哼笑,“跟我就不必外道了。” 秦桑在山上巡察一遍,安排好了接下来的任务,赶着饭点下山。 头一日回来,陆北没抽出时间来做饭,饭是孟婶儿和秦兰以及月娟小花翠弗一起张罗的。 柱子几人宰了一头猪,一片猪肉抬去了山上给“长工”们,一片猪肉抬到了灶上。 第233章 装瘸卖惨 第233章 装瘸卖惨 女人们在临时搭的灶上炖了两大锅猪肉白菜,两个锅沿各贴了一大圈饼子。 香气飘满了整个村子。 屋里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大家就在外面支起来桌子,伴着夕阳清风,呼啦啦热闹地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都已经入夜,方贤驱走了一概闲人,给秦桑留了休息的时间。 忙叨叨一整天,秦桑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秦兰拄着拐,敲了敲她的门,“姐,是我。” 月娟开了门,笑道:“原来是兰儿姑娘。” 秦桑在里面喊道:“进来。” 月娟虚扶着秦兰进屋,秦桑便踢给她一个凳子,“坐下,我给你看看腿。” 秦兰在凳子上坐下来,拐放在一旁,看着秦桑,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姐,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不回来了呢!” 一时间哭得就跟个三岁小孩一般。 秦桑好笑道:“你当年欺负我的时候,那股子劲哪去了?我就走了这么段日子,你就活不下去了?” 秦兰嗷呜嗷呜的,哭个不停。 秦桑吓唬她:“你再哭,我那大猫大狗就被你招进来了!” 秦兰的泪水戛然而止,“嗝……” 秦桑撩起她的裤腿,给她检查了一遍膝盖,敲了敲膝盖骨,道:“还好,没出什么大问题,明天可以试试扔了拐了,我再给你开几副药,你吃一吃。” “疼……嗯,谢谢姐姐。”秦兰疼得直抽抽,擦了一把泪水,狠狠点头。 秦桑瞧她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越瞧越觉得不对劲,“你不对劲。怎么回事?是不是老秦家欺负你了?” 秦桑不说还好,一说,秦兰的眼泪又啪嗒啪嗒往下掉,一边哭一边摇头,一边摇头一边哭。 秦桑烦人家爱哭,尤其是当着她的面哭,她立刻就烦躁了,“哟哟哟哟,你这还越说越来劲了。要不要我拿个盆给你接着啊?你别哭了!再哭我就关门放大黄和猫猫了!” 秦兰立马收起了眼泪,没控制住,鼻子抽抽了两下。 “我不哭了……嗝。” “嗝……姐,他们给我说了一门亲。” “喔?好事啊,要嫁人了。” “姐!你还笑人家!”秦兰鼻子又抽抽了两下,“那家的花轿后天就来,对方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说是要抬我过去给做填房,姐,你说我怎么办啊?” “六十多的老头子?那敢情好啊,熬死他家产全是你的。”秦桑故意打趣。 “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取笑我了。熬死他我也顶多做个寡妇,怎么可能得到他的家产?听说他还有些特殊癖好,好恶心的!姐,我知道我不该连累你,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求求你救救我。” 秦兰不像秦桑,户籍都不在秦家了,她现在虽然在秦桑这里住着,户籍却还在秦家,秦家有权利决定她的婚嫁。 在这个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时代,秦兰还真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秦桑叹了一声,“抹眼泪解决不了任何事,不是后天才来花轿吗?还有时间。” 秦兰大喜:“姐姐,你答应帮我了?” 秦桑哂笑一声,“看在我当初手贱救了你一命的份儿上。你这条命是我的,还记不记得,你签过以工偿债的契书?” 秦兰点头如捣蒜:“嗯嗯嗯,我记得。当初我签了契书你才答应救我的。” 她是个聪明的姑娘,说到这里,忽然就想明白了,“姐,你不会从那个时候就想到,总有一天他们会像当初对你一样,把我也给卖掉?” 秦桑啪嗒沉脸,“小姑娘,注意你的措辞,不要提我那不光彩的过往!” 秦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姐姐,我以后再也不提你的伤心事了。” 秦桑撇撇嘴。 秦兰又道:“姐姐,我现在才想明白,你那么有本事,根本就不在乎我欠你的这点钱的,你在意的,只是我能不能走正路。姐姐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做愚蠢的事了。” 秦桑道:“也别把我说的那么高尚,我只是不想我的付出被人践踏,不想我救的人背后捅我一刀。事实证明,万事留一手,还是有用的。好了,你别担心了,契书在我手上,有贤叔作保,你父母来了也没有用。” 秦兰重重点头,“嗯,我听姐姐的。” “嗯,这事儿,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先沉住气,我们就等着花轿上门。行了,回去,早点睡。小花,你给她送过去。” 小花过了扶了秦兰一只胳膊,秦兰要去拿拐,秦桑喊道:“哎,你把那拐放下。现在可以走路了,就别拄个拐了……哎,小花你把那拐给她拿过去她的房间,后天倒是可以装个瘸子卖卖惨。” 秦兰哭笑不得,她现在瘸不用装!虽然腿一天比一天好,可还没恢复到和原来一样,况且这膝盖骨上还有钉子呢! 而此时的老秦家,则出现了一些慌乱和愤怒。 这慌乱当然还是因为秦桑引起的。 愤怒是因为,秦安去领秦桑带给全村人的礼物,柱子没给他,他跟柱子理论,他也是村里的一份子,凭什么不给,然后他就被柱子等人骂了一顿,扔出了人群。 慌乱则是因为秦兰的婚事。 两日前,秦安夫妇牵头,把秦兰卖给镇上一老鳏夫为填房,秦父秦母见到老鳏夫给了十五两银子,见钱眼开,眼看着秦兰也不想回这个家了,遂同意了这门买卖。 秦安怕夜长梦多,本欲当时就把秦兰给绑了送去,那老鳏夫自觉自己是个体面人,非要择一个好日子,用花轿来抬,日子就择在了后天。 如果秦桑不回来,秦兰那个瘸子是根本无力反抗的。 但,好巧不巧,秦桑偏这个时候回来了! 秦家一家人被秦桑折腾怕了,现在都不敢跟秦桑照面。 秦安媳妇道:“秦桑虽然给她治了腿,但她俩自小不和,未必就会出手管这件事。” 秦安表情狰狞,“那个贱蹄子,估计正愁找不着机会治咱们家呢,就算她不想管,可能也会为了报复而管的!” 第234章 混蛋一家子 第234章 混蛋一家子 秦父敲了敲桌子,拿捏出大家长的威风,“我这个当爹的在呢,可轮不到她说闲话!就算是告到官府去,也是咱们的理儿!” “对对对,当家的,你说的对!这次可不能再让那个赔钱货得逞!”秦母附和。 一家人讨论了半夜,最后自我鼓劲自我催眠,自觉一定能赢了后天的对抗。 第二日,秦桑叫了几个人,把从随州运回来的地瓜秧苗运到了山脚下。 当初为了好成活,是连育芽的地瓜都一起运过来的,路上这几天保护得好,秧苗非但没损失,还长大了不少。 秦桑让有经验的月娟和小花掰芽,又把制药厂的女工们叫来帮忙。 另外又从村子里雇了几个庄稼汉,负责犁地打垄。 秦桑前几天在回来的路上画了张半自动栽秧苗器的草图,交给陆北去造了,只是今天还没造出来,用不上了。 好在有的是人力可用,庄稼汉们不知道是不是想竞争给她当长工,干活又好又快,表现非常抢眼。 相反,从陆北那里借来的武夫们,干起农活来就非常不像话了。 没干过农活的他们,把秧苗插的乱七八糟,把土扬的到处都是。 秦桑瞧着脑袋都大了。 以后她要如何跟村民解释,她“雇”这些人来确实是为了干活的? 唉…… 秧苗一共栽了十来亩地,有庄稼把式们在,活干完得非常快。 秦家那几人,一上午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往秦桑住处凑,想要打探一下秦桑的意思,但很可惜,秦桑在山上忙活呢。 就连秦兰,都被分配去了制药厂搓药丸子去了。 秦桑看着秧苗栽完,看看天色还早,于是开始安排栽种药材苗。 墨如云虑事周到,在给秦桑订药材苗的时候,还订了几名经验丰富的老药农,早就已经在村里落脚,方贤给他们租赁了一个院子,将就住下。 此时老农们正在整饬土地。 秦桑空有理论知识,老药农多的是经验,两相结合,事半功倍,一个下午,栽种了几十亩的药材。 至晚方歇。 秦桑回到住处,陆北已经做好了饭。 诚然,是专供她一人的饭。 陆首座大人以前只给墨世子一人做饭,后来多了一个她,顶多墨如云跟着蹭了几顿罢了。 其他人的饮食,则由孟婶儿和村里雇来的两个婆子一起负责。 陆北带来的人并不用这些人负责,他们在山上另起炉灶。一则,是为了方便;二则,自然是不能和村里人过多接触,免生枝节。 用过晚饭,秦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方贤过来找她,告诉她小院前面菜园子的问题已经解决,连地契都一并去县城办妥了,给她拿了过来。 “贤叔,您这办事效率可以啊!一天就给办完了,我嘞个乖乖。” “嗐,还不是因为你出的价格高?他们生怕你变卦不要,急着就要去办,每家拿出了五两银子,凑足二百两,孝敬那县城太爷,这才办理得这样快的。” 秦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呵,还真是我给高了哈。” 方贤道:“可不是么,好几户村民还问我,你还需不需要地了,他们的地也卖。” 秦桑道:“暂时不需要了。” 她哪里还敢需要? 买几块地都敢明目张胆去贿赂,也不怕被人盯上! 大昊官吏那德行,不把你薅光了才怪! 方贤把成交的情况汇报给秦桑,一共买了四百母地,定金都已经交付,还余一千二百两的欠款。秦桑拿了银票给他,都是小额银票,县里昌隆银庄特意为她制作出来的。 钱款付讫,秦桑又和方贤讨论了盖房子的一些细节问题,秦桑的意思是明日就动工打地基,方贤问道:“小桑,你还不知道,明日是那蒋老员外来迎娶兰子的日子。” 秦桑道:“我已经知道了,兰子来求过我,希望我帮她一把,她不想嫁。” 方贤叹了一声,“唉,要说你那老……老秦家那一家人,可真是混蛋的一家!” 方贤本想说“你那老爹”,反应过来秦桑现在根本就不想认那一家人,忙改了口。 秦桑轻吐了一口浊气,道:“看来,是挨的教训不够。” 方贤瞧出她这是想整治老秦家一家人的意思,便问道:“那明日动工的事,是不是延一延?” “不用,该动工动工。” 秦桑房子不够住,她自己都和两个丫鬟挤在一个屋里,动工就动工,方贤也就没再坚持。 秦桑忙完已经半夜——也不算忙完,只是累了而已。她现在手头的事情多得做不完,又没有几个得力的助手,只能是事事亲力亲为。 正预备睡去,忽听隔壁传来唉声叹气的声音。 不用说,是秦兰睡不着觉了。 秦兰和两名小护理同住一屋。 秦桑这次回来,一共带了十名学员,两名女护理,两名男护理,另外还有六名大夫。 女护理和她们住一起,男的就都撵去山上搭帐篷去了。 秦桑砰砰拍了两下墙壁,吼道:“差不多得了,睡觉!不睡觉能解决事情吗?” 隔壁传来秦兰弱弱的声音:“不能。” “不能就赶紧睡觉!” 那边秦兰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了。 秦桑听不见动静了,这才躺好了,赶紧睡觉。 休息好了工作效率才高。 次日,天刚亮,方贤就来了,“小桑,动工要赶早,放鞭炮。” 方贤在院子里喊。 秦桑爬起来,深吸一口气。 呼……打起精神来,大干一场。 秦桑匆忙穿好了衣裳,月娟和小花一个端洗漱水一个准备早点,秦桑洗了把脸,抓了一个包子就出门了。 “哎,姑娘,吃完再出门!” 好家伙的,这不要说大家闺秀了,在京都,连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孩儿都干不出这事儿来! 这要是去了京都,岂不是要被那些贵族家庭给笑话死?! 月娟和小花双双无奈。 秦桑大步出门,招呼方贤:“贤叔,快点快点。” 方贤在后边追:“小桑,你吃完饭再去不迟,你那侍女叫你呢。” 第235章 你管别人闲事做什么 第235章 你管别人闲事做什么? “回来再吃。”秦桑边小跑边喊。 赶到篱笆小院,泥瓦匠和小工们都已经等在那里。 泥瓦匠都是方贤给找的,有村子里的,也有外村的,算是半个技术工种,方贤没敢打马虎眼。至于小工,当然是先关照村里的汉子们。 秦桑倒无所谓,不管村里村外的,活干得好,她就愿意出高价,活干不好,她一样不留情面。 反正她在这个村里,一开始就没给人留多好的印象,属于是有钱的小恶人一个。 柱子和大毛把两挂火鞭缠绕在竹竿上,手里拿着香捻,已经准备好了。 秦桑看见一名风水先生,好家伙的,连点鞭炮的位置都有讲究,是她太不讲究了。 风水先生也是方贤给找来的。 虽然秦桑不信这个,但对于方贤的好意,秦桑表示很感谢。 总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秦桑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口中,一顿嚼,吞下去之后,问道:“柱子哥,什么时候开始?” “张老道说,再有半刻钟。”柱子指了指在院子里的老道。 秦桑看了一眼看风水的张老道。 张老道看上去也就五十来岁,在这个人命很脆弱的世道里,算是老人了。 他穿着一件打了十几个补丁的灰色道袍,洗的倒是干净,走近了闻也没有什么异味。 还是个挺爱干净的老头。 不过,看样子,日子过得也不是很好,衣服破不说,人也瘦骨嶙峋的。 手里还拿着个快秃了的拂尘。 张老道一直望着秦桑。 秦桑觉得他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吃包子。 “小花,这老人家应该还没吃早餐,你把咱们的包子拿一屉给老人家。” 小花赶紧跑回去,端了一屉包子,还提了一壶茶水来,搁在门口的石墩上,朝老道招招手:“张道长,来吃早点。” 老道也不客气,走上前拿了个包子,一口干掉了一半,“唔,肉的!好吃啊!老道我都一年没沾荤腥儿了。小姑娘,你是个好人。” 秦桑好笑:“我可不要好人卡。老道长,您是本地人士吗?” “我是外地来的,不过在本地住了也有一二十年到了,我道观就在离此二十里地的彩山上,小姑娘,你有空可以去道观烧烧香,对你有好处的。” 张道长一边大口嚼包子,一边说。 “我?”秦桑好笑,“我忙得很,不太有时间。月娟啊,你拿一串钱给道长,算是谢仪。” “小姑娘啊,人生一世,忙是忙不完的,还是要放慢一些脚步,也好好体味一下这人生真谛。”张老道一边说,一边笑眯眯接了月娟一串钱,塞进了褡裢里。 秦桑笑笑,道:“对我来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是人生真谛。” 老道又说了什么,因为柱子点燃了火鞭,老道的声音被淹没在噼里啪啦的火鞭声里。 方贤赶过来,跟秦桑介绍了老道,“小桑啊,这位道长看风水很灵验的,为了保你以后能顺风顺水,你一定要听道长安排。” 秦桑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只要不让她做过于离谱的事情,那就给方贤大叔点面子也无妨。 毕竟人家帮了她太多忙。 秦桑拿了?头,按照老道手指的方位,去刨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坑,老道把一块半尺见方的镇宅石下入坑中,填了一些土。 秦桑看不出这玩意儿有啥用,埋就完了。 老道非常满意秦桑的配合,“不错不错,小姑娘前途无量。” 秦桑笑眯眯瞧着老道,道:“承您吉言,作为回报,我赠道长您几颗丹药。” 张老道一听,来了精神:“什么?你要赠我丹药?啊哈哈哈,也好也好,老道我要看看你赠的丹药与我炼制的丹药有何不同。” 秦桑心里翻白眼,她赠的药,可不就是要解他吃的那丹药的毒性的! 老道士瘦骨嶙峋,皮肤发黑,连嘴唇子都发黑紫了,一看就是重金属超标了。 道士炼丹,铅汞之类的少不了,那玩意儿,是能入药,可量上要把握住,一个不慎就中毒了。 “月娟,你去我房中把那个土黄色写着祛毒丹的瓶子给拿来。”秦桑吩咐了月娟一声。 月娟答应一声,赶紧去了。 不多时,便将瓶子给拿了来。 那瓶子看着一点都不精致,只半个巴掌大小。 秦桑把瓶子递给老道。 作为一名大夫,看见有人生病,她就忍不住想要给治一治。 多数时候,她是要收诊金的,她又不是慈善家。 不过这老道看样子也不是有钱的主儿,诊金还是算了。 张老道接了瓶子,拔开木塞,倒了一粒出来。 黑乎乎的丸子,和他炼的丹药外形很像,只是这个丸子一股异香,一闻就知道价值不菲了。 “嘿嘿嘿,小姑娘,这药丸子不便宜?” “怎么,您老人家要给钱啊?” 秦桑好笑道。 “那不能,你看我老道像个有钱人吗?” 老道赶紧把那粒药填进嘴巴里,剩下的盖上盖子,收进了身上的破褡裢里。 “小姑娘你既然这么大方,我老道也不能太小气,这样好了,以后你要是有个看风水之类的大事,我不收你钱就是了。” 秦桑心想,谢谢您嘞,我可用不上啊。 埋下镇宅石,就开始动工了。 这里交给方贤给照看着,秦桑便打算回住处去把早餐吃完。 还没走开始走,就听见一阵吹吹打打的乐器声。 不用说,这是来接秦兰的。 秦桑面色一冷,叫上月娟和小花,“走,回去看看。” 张老道忽然出声:“小姑娘,你还是不要去的好,仔细摊上人命官司。” 秦桑停下脚步,“若我不去,才是要有人从此深陷泥沼,一辈子都毁了。” “哎,小姑娘,你管别人闲事做什么?” “老道,你又管我闲事做什么?” 张老道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吭哧着回道:“我……我这不是看你赠了这么贵的药给我么?我虽然是方外之人,但也得讲究个礼尚往来不是?” “我不需要你礼尚往来。” 秦桑说着,脚步不停,朝着乐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第236章 她可是位神医 第236章 她可是位神医 张老道也追了上去,“哎,小姑娘,我老道也有自己的做人原则,这样好了,我帮你化解这一劫,就当我还礼了。” 秦桑好笑道:“你帮我化解?你要怎么帮我化解?”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只要答应我,千万别轻举妄动就好了。” 张老道昂首挺胸,一脸豪气。秦桑默默瞧了他两眼。 该不该信他的话呢? 她怎么就觉得这老头儿那么不可信呢? 这个机会到底要不要给他呢? 秦桑想来想去,还是给他个机会。要不然这老头儿总觉得拿她的药拿的有愧,再寝食难安的,那药还不如不给呢。 转过一个胡同,就遇到了前来接亲的队伍,好家伙的,队伍还不小。 前面有四名乐手,后面跟着四名穿着鲜艳的家丁,再往后,一名白胡子红喜服的老头,骑在一匹枣红色小马上,马后面跟着个两人抬小轿子。 这还真当回事儿啊。 道两旁不少看热闹的人。 但村子里现在有一半的人都在山里给秦桑种药材,还有一些人在给秦桑盖房子,所以,能来看热闹的其实不如以前多。 秦安夹在人群里,贼头贼脑,看见秦桑出来,他急出一脑门子汗,却又不敢上前阻拦。 别的不说,她打人是真疼啊! 秦桑和张老道站在街中央,队伍中便出来一名家丁喊道:“让一让让一让,接亲呢,没看着吗?” 大喜的日子,也不好骂人,家丁还挺委屈。 张老道手中的秃毛拂尘一甩,抱在胸前,开口道:“无量天尊。小老道观这位老爷印堂发黑眼白发红,恐怕是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啊。” 秦桑:“……”不好,这老道不会挨揍? 秦桑赶紧后退了一步。 挨揍的时候可别溅一身血啊。 家丁怒道:“我说老道你在这胡说什么呢?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呀?我们老爷娶亲的日子!我们老爷新得小娇妻,这叫人生六十又逢春!天大的喜事,你不来恭喜我们老爷,反倒说这么晦气的话,是不是欠揍啊?!” 秦桑赶紧又往后退了一步。 果然果然,要挨揍了! 这可和她无关啊! 是小老道自己逞能,自己找的! 张老道手中拂尘又换了个姿势,“老道我好心提醒,你们要是不信,老道也没办法。” 张老道说完,转身就走。 秦桑:“……” 这就完了? 还是说欲擒故纵? 张老道走出去还没两步,就听那蒋员外开口了:“老道,你等一下。” 张老道停下脚步,回头,“好言劝不了那找死的鬼,这位老爷,您还是甭叫我了。” “我问一下,你可是彩山上的张老道?”蒋员外一嘴牙掉了大半,说话兜不住风,让听的人很是费劲。 张老道点头:“正是老道。” “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能跟我细说说吗?” 张老道傲娇道:“反正你也不信,细不细说的,有什么用啊?” 他这一傲娇,蒋员外反倒对他的话信了几分,“你不说,我怎么相信啊?” “也罢,看你也这么大岁数了,活一场不容易,老道我今天就做回好事。你要娶的那小娇娘,命里克夫,和她成婚,你这寿命……可就到头了。当然,你也可以不信老道我的话,信不信随你。” 秦桑瞄了一眼张老道。 呵,这位老道长还挺有一套的,人不可貌相呀。 张老道说完,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发现秦桑没跟上,便回头瞅了她一眼,“怎么还不走?” “啊,走,走。” 秦桑赶紧跟上老道。 两人拐过弯去,一个比一个快地贴到了墙根上,探出半颗脑袋偷眼观瞧。 只见蒋员外坐在马背上,皱着眉头,犹豫着。 乐班的人都停了下来,静静等着他的决定。 半晌,老头儿胡子一翘,“我还想多活两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算了。走了走了。” 一行人吹吹打打来,无声无息地走,村里看热闹的人都笑掉了大牙,也渐渐散去。 秦桑笑眯眯的:“谢谢啊,张道长。没想到你还挺有办……” “法”字还没说完,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脑子里忽然响起了系统的声音:“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治晕厥的蒋员外,奖励宿主高级药材种子一份。” 她偏头看向张老道。 啧,人命官司。 还真的是出人命了,算的挺准。 不过,老头儿这消灾的本事还是差了点儿。 张老道看秦桑神色不对,忙问:“小丫头,怎么了?” 救人第一,秦桑来不及回答老头儿的话,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老头儿唠叨着,也赶紧追了上去。 秦桑追到村口,果然见接亲的队伍乱成了一团。 “小桑,快快快,你来的正好,这个人晕过去了。”看热闹的村民先发现了秦桑,忙喊她。 村民主动让出一条道。 “小桑,你赶紧给他看看,万一死在咱们村,岂不是要赖在兰子头上?” 赖不赖秦兰先放一边,见死不救确实不行。秦桑赶紧过去。 只见蒋员外掉在马下,直挺挺躺着,胸口已经没了起伏。 秦桑上前,检查了一下蒋员外的状态,一旁蒋家家丁大声呵斥:“你谁啊?你想干嘛!” 秦桑急于给病人做急救,没搭理他。 村民帮忙解释道:“她可是位神医,赶紧让她给瞧瞧,亏不着你们!” 家丁有些为难,但蒋员外现在这情况,也不容他多想,只好任由秦桑救治。 幸好秦桑来得及时,很快,就把蒋员外给救醒了。 家丁们转忧为喜,纷纷向秦桑道谢。蒋员外则长舒一口气,望着秦桑犯迷糊,“我……我这是怎么了?” 秦桑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土,“你生病了,是我把你救醒了。” 家丁们七嘴八舌汇报情况,蒋员外听得更迷糊了,秦桑呵斥:“他需要休息,你们都别说了!” 家丁们这才静了下来。 秦桑瞥了蒋员外一眼,一想到他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要娶秦兰,她就气不打一出来,但她的职业素养又不允许她不管这老头儿。 “你还需要抓几副药吃吃,派个人过来跟我抓药。”秦桑语气冷冽。 第237章 兵不血刃 第237章 兵不血刃 蒋员外现在回过神来,没有看秦桑,反而激动地朝张老道抱起了拳头,“大师,大师啊!多谢道长指点,多谢道长指点!” 秦桑和张老道同时沉默住了。 村民看不下去了,指着他怒斥:“你这老头儿好不知好歹!救你的明明是我们小桑大夫,你是不是感谢错人了啊?!” “对啊对啊,明明是我们小桑大夫把你救活的!” 蒋员外这才把目光挪到秦桑身上来,一看是名娇美的姑娘,惊愕了半晌,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 秦桑皱眉:“非礼勿视,挪开你的眼睛!” 小花跳脚大骂:“臭不要脸的,那么老了还想娶我们家姑娘的妹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 “就是,你个老色狼的,都老成那样了还惦记大姑娘,你羞不羞啊!” 她一开口,村民们也都纷纷指责起来。 蒋员外明白过来,原来他要娶的女子,是这位救了他命的女子的妹妹。 这世上的缘分可真是巧啊。 可,现在还要娶那女子吗? 蒋员外面对这段“缘分”又踌躇起来。 他的一名随从瞧出他的心思,喝道:“知道我们老爷是什么身份吗?他可是县太爷的义父!一个贱女,被我们老爷瞧上,那是她烧了高香!你们竟然还不知好歹,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 秦安原本只管拿钱,并未打听对方是什么人家,如今见对方竟然是县太爷的义父,立刻跳出来道:“听见没有?听见没有?他可是县太爷的义父!我看你们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老秦家!” 小花骂道:“我呸!你个卖妹求荣的狗东西,你也配在这里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狗德行!” “你个臭丫头,别以为跟着秦桑就能无法无天了,我告诉你,你要再敢骂我,我就让我这亲家公治你的罪!” 骂声一时四起。 张老道看出蒋员外那目光透着邪光,必是动了心思,忙往前一步,凑到他身边,道:“老员外,如今你暂时脱离了病魔的掌控,还不让人去跟着小大夫拿药?难道不怕病魔再次找上门来?” 蒋员外当机立断:“好好好,大强子,赶紧去跟这位大夫拿药。” 远处忽然传来呼喝声:“刺史大人府差办事,前面的,赶紧让开!” 秦桑正欲离开,听见喊话,停下了脚步。 村民们让开了一条路,蒋员外和他的随从们也赶紧连滚带爬地让开。 刺史江荣的官差到面前,问道:“秦桑秦大夫家在何处?劳烦谁带个路。” 秦桑早猜到是找自己的。 她往前站了站,“我就是秦桑。” 官差赶紧下马,抱拳道:“秦大夫,刺史大人听说您回来了,特命小的等来请秦大夫去给瞧瞧腿。另外,大人听说你正在种植药材,特送上一批从西域得来的药材苗,说是叫肉……肉……” 秦桑眸子一亮,“肉苁蓉?” “啊,对,是叫这个名字!秦大夫果然见多识广!” 一名官差把用皮革裹着的两包药材苗递到秦桑面前。 秦桑当然是笑眯眯接受了。 “替我谢过刺史大人,回去转告你们大人,他的腿不要紧的,等我忙过了这几日,就过去瞧瞧。” “那就辛苦秦大夫了。”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做大夫的应该做的。月娟,给几位差爷拿点银子路上喝茶……几位,我家如今在拆屋重建,地方不方便,就不请几位去家里喝茶了。” 月娟拿了几两碎银给官差。 任务完成,几人也没多说什么,便打马原路返回。 蒋员外一行人却是看得懵住了。 这位大夫竟然连刺史大人都认识,刺史大人的差官对她还如此尊敬,看来不好惹啊! 系统又借花献佛,给秦桑报完成任务的喜讯,秦桑应付完了系统,对蒋员外道:“药你们拿不拿了?不拿,我可要忙我的去了。” “要!当然要!大强子,快跟秦大夫去!对了,拿上银子,多拿一点。” 秦桑自然知道,这里面多少有江荣的因素在。拒绝无非是让不义之财又流回了不义之人的口袋,这天下太多需要帮助的人,正义也不是想伸张就能伸张的,何不也学一回古代的侠士,劫富济贫一回? 秦桑回去给蒋员外抓了药,收了五十两的诊金,然后命月娟设立了一个单独的账本,日后但凡从不义之人那里取得的不义之财,都放入这个账户,用于给看不起病的穷人治病。 老秦家没有嫁成秦兰,蒋员外因为惧怕秦桑和刺史的关系,也没有敢去要那十五两银子的聘礼。老秦家白得十五两银子,也就没有再闹。 秦桑还是拿着契书去了一趟老秦家,警告秦家人,秦兰现在是她的人,在还清欠她的债务之前,谁都没有权力决定秦兰的任何事。 老秦家完全不敢作声。 能兵不血刃解决这件事,其实还是要感谢一下张老道的。 这个老头儿道法上不知道是不是很厉害,反正脑子还挺灵活,人也不坏,秦桑除了药丸子,又给了他一坛子自己蒸馏的高度好酒。 秦桑嘱咐老道:“酒虽好,但可不能送药,古语有云,药丸子就酒,马上送走。记住没?” 老道见着酒,先灌了一口,高纯度的酒入口,清冽醇厚,简直一口入魂。 “小桑大夫,以后要是有个堪舆看相的活,记得一定找我!我老道不要银子,只要一壶酒就够了!” “谢谢你,我不太需要啊。” “世事难料,话不要说早了嘛。” “我可谢谢你。” 秦桑气得翻白眼。 这哪里跑出来的野道士嘛,简直就是个江湖骗子。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切都显得朝气蓬勃。 盖房子的进程和种药材的进程都很快,半个月之后,房子框架已经建好,只剩了粉刷和安装门窗,山前的地也都种满了药材。 秦桑开始考虑医馆的问题。 把医馆建在穷人聚居的山村里,面对的当然都是贫困的百姓,大多数人甚至都看不起病,想靠这些人获得利润维持住医馆正常营业是不可能的。 第238章 人命无价 第238章 人命无价 把医馆的名声打出去,吸引那些有钱人来这里看病,靠这些人才是正道。 因此秦桑把医馆划分成了两个区,高档病区和普通病区,高档病区在装修上分配到了不少银两,普通病区就只进行涂刷,一切从简。 除了环境差异,内核并没有多大区别,因为大夫是一样的。 两个病区中间隔着制药厂,也免得有些人见了之后心理落差大。 高档病区紧锣密鼓装修着,普通病区很快就涂装完投入了使用。 不用特意宣传,十里八乡的百姓听说秦桑的医馆开始营业了,身体有恙的百姓都涌来看病了。 秦桑从墨家军里带回来的六名大夫派上了用场,一边学习,一边给乡邻看病。 如果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他们都能看,有疑难杂症的时候,秦桑就加入进来,大家一起商量药方。 穷人看病,只收基础诊金和药费,再有家里穷得一文不名的,先看病,再慢慢还钱,诊金是不收的。 随着普通病区走上正轨,山里的温泉疗养院也在快速建设中。 秦桑抽了个时间,去了趟墨州,打着给江荣看病的旗号,请江荣向墨州城的有钱人代为宣传温泉疗养院。 江荣已经可以拄着拐行走。 一方面,他对秦桑感激不尽。 另一方面,他又对秦桑垂涎不已。 一直到看完腿,江荣说了许多骚话,却唯独没有提那晚刺杀秦桑的案子。 他不提,秦桑也没提。 为什么不提?无非是查到了没办法说出口的大人物,他不想成为别人手中的刀罢了。 秦桑对这种趋吉避凶的行为本没什么意见,人之常情,但换在一州之长官身上,就十分可笑了。 没胆的东西。 秦桑心里暗骂。 在看完腿的当天晚上,江荣派人送信到她住的客栈,说要为她办个小宴会,让她暂且别急着离开。 这场宴会,名义上说是为了庆祝墨家军随州大捷,请了城中不少名流。 听听找的这个借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出去打的仗呢!墨家军和他有毛关系。 不知道江荣是如何说动他娇妻沐然的,这场小宴会在江荣新购置的别院里举行,男宾客由江荣负责,女宾则由沐然负责。 秦桑才不管沐然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反正有机会宣传她的疗养院,那必须得去! 于是,她又在城中多留了几日,顺便带着几个女孩子逛逛大城市,采买采买。 到了宴会这一天,月娟和小花早早就开始为她梳妆打扮,略施脂粉,换了奢华的衣衫。 她们两人也换了比较柔美的衣衫,看起来更像侍女而不是保镖了。 另外,秦桑还决定带秦兰和翠弗去开开眼界,顺便学习一下交际。 未来这些人都是她的助手,现在要大力培养。 虽然她自己也是不善交际的,但她可以放下身段,跟那些贵妇们多学学嘛。 秦兰翠弗二人都换了才买的新衣裳。 十五六岁的年纪,穿上漂亮的衣衫,无须再施脂粉,都漂亮得很。 傍晚,秦桑带着女孩子们,赶赴宴会。 陆北和初一也随行,穿了护卫的衣裳,充当她的护卫。 江荣和沐然夫妻两个亲自在门口迎接。 江荣笑着:“夫人,你带小桑先去女宾区,这里派个丫鬟照看就行了。” 沐然则欣然应允,指派了一名出挑的丫鬟接待宾客,她则带了秦桑往里走。 “多日不见,你竟然也有了服侍你的丫鬟了。这几个瞧着不错,孔武有力的。怎么她这么苗条啊?似乎腿也不太方便?” 孔武有力的自然是月娟小花和翠弗,苗条的,自然是秦兰了。 几个女孩都皱起眉头。 这讽刺谁呢? 秦桑淡淡一笑,指着四人介绍,“嗯,这两人是我的侍女兼护卫,她们功夫很好。这个是我的学生,跟我学习医术。至于这苗条的呢……” 秦兰听她口气顿了一下,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一副楚楚可怜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求她放过。 秦桑勾唇,“她是我亲妹妹,原本腿和你们家大人一样,受了伤,经过我的治疗,已经大好,再过不久,就能行动自如了。” 秦兰暗暗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姐姐没有抛弃她。 沐然笑得不自然起来,但还是攻击力十足,“唔,像你这样经常在外面走动,收的药费又高,人又漂亮,确实需要几个护卫在身边,防止有人对你图谋不轨。” “哈哈,江夫人说笑了,漂亮这种话哪好总挂在嘴上啊,让人笑话。不过呢,我行医都是公平收费的,绝对没有收费高过。” “秦大夫也不必过谦,你收取我们家的药费,那可比太医院还敢要啊!” “那还不是因为人命值钱?谁让你公公和丈夫得的病严重呢?你说是?给你公公治病那药,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得来的呢。” 说半天,值钱的是她的命,而不是江家父子的命。 沐然气得腹内翻腾,脸上还不得不装出笑脸,“也是,人命可是无价的。” “江夫人这么说就对了,不管什么时候,命最值钱,除了生死,都是小事。” 两人说着笑着,穿过花园,不一会儿就到了女人聚会的花厅,沐然拿出女主人的派头,请秦桑进去,在主桌上坐下。 外面的温度还不足以百花齐放,花园也没有什么可看的,倒是这个花厅,摆了几盆温室培养的春牡丹,开得正好,给花厅增色不少。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在操持内务这方面,甩了她好几个维度。 秦桑歪头赏花,沐然和她尬聊,她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回应着,直到贵妇们陆续到来。 最先来的这些,都是想要抱沐然大腿的,沐然端出一州之母的姿态,对这些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一边表演,一边偷眼观瞧秦桑的反应。 秦桑起身,主动去和这些墨州城的土着贵妇接触,试着和她们交流。 秦桑对她们的圈子不了解,但女人嘛,无非吃的穿的戴的,彼此炫耀炫耀,再彼此违心地夸一夸。 第239章 她狐媚 第239章 她狐媚? 一开始,秦桑还真融入不进去。 她前世也不太擅长这个啊! 但很快,她发现有一名穿着广袖绣袍的女人,小腹微微隆起,走路托着肚子,小心翼翼的。 怀孕了? 但女人脸色发黄。 像她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女子,营养不良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生病了。 专业对口! 女人站了一会儿,便坐下来,捏起桌上的一块糕点,要往嘴里放,秦桑赶紧走过去,温柔一笑,道:“这位夫人,这糕您不能吃。” 女人惊诧,略有些不悦,“为什么?” 秦桑在她对面坐下来,道:“夫人,您怀孕了是?” 女人点点头,“是。但这和吃糕点有什么关系?” “夫人,我看您面色发黄,是不是最近不思饮食?可否让我给您先把把脉看看?”秦桑和蔼一笑。 女人惊讶:“你还懂得把脉?” 月娟适时说道:“这位夫人,我们家姑娘是位大夫,刺史大人的腿就是我家夫人给治好的呢。” 女人惊喜万分,“原来你就是大家传的那位神医秦大夫?太好了,其实我很想找你给看看的,只可惜我这身子骨不适合长途奔波,你又住那么远……秦大夫,你快给我看看,我这都四个月了,还在孕吐,快把我折腾坏了。” “夫人别急,我先给你把把脉。” 秦桑拉过她纤细的手腕,给她切脉。 片刻后,秦桑道:“夫人,您这不是孕吐,是脾胃失和,不用怕,我给你开几副药吃,吃完保管见好。还有,甜的东西不要吃,像糕点类的。” “为什么呢?” “我刚才观察您一直喝水,就猜测可能有消渴之类的症状,刚才诊脉后,果然,您患有妊娠消渴症。这是一种妊娠期间常发症,要尽量避免吃甜食。不过,像您这种营养不良还得消渴症的,不太好办。消渴症很多东西不能吃,但您现在又急需补充营养。” 女人急了:“那怎么办呀?” “别急,我再给你拟一个饮食清单,你以后每日三餐,都照着我清单上所写的吃,症状会有缓解的。” 女人赶紧让丫鬟去要了纸笔来,秦桑写了药方,递给女人,道:“夫人,我怎么称呼您?” “我姓方,外子姓宋,凌云巷宋府就是我家。” 沐然走过来,笑着道:“秦大夫,今天请大家来消遣的,你怎么还给人看上病了?这可真是忘不了老本行啊。” 方夫人陪笑:“是我刚才有一点不舒服,秦大夫看见了,好心帮我看了看。沐夫人,我听说,刺史大人的腿就是秦大夫治好的,如今大人恢复得不错哈?” 沐然淡淡的:“还行,恢复了大半了。秦大夫,方夫人的身体如何?没什么大碍?” 秦桑道:“没什么大碍,调养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那什么,我给你介绍一下大家。” 今天的沐然格外好脾气,也格外热情,虽然偶尔有点阴阳怪气,但总体上比平时好太多了。 这是转性了? 突然转性,必然有因。 秦桑很沉得住气,不急于现在就去探索那个原因。 “好啊。”她欣然应允。 沐然带着她,依次介绍过去。 原来,这方夫人的丈夫是江荣手底下的长史,姓宋名余庆,算是刺史之下的第一人。 秦桑心里无奈地想,可真是冤家路窄,当初因为李力的案子,宋余庆得了江荣的授意要冤枉她,她好不容易才逃脱,这会儿,他老婆倒是撞到了她的手中。 除了墨家,江荣是墨州最大的官,这一路介绍下来,官夫人官小姐都没有沐然的身份高,商贾家的夫人小姐身份则更低。 沐然一路昂首挺胸,接受着这些女人们的膜拜。 秦桑认完了人,刚刚归座,只听月亮门外喧闹异常,有小丫鬟快步往这边来,“夫人,墨二爷的夫人来了。” 沐然脸上露出喜色,疾步往外迎去。 那些贵妇小姐们也赶紧跟着迎了出去。 墨如海在整个墨家家族里算不上什么,他之上有王爷,还有墨家长辈,但他在墨州算是最大的官了。 包括沐然在内,都得敬这墨二夫人三分。 秦桑也跟着走了出去。 她知道墨二夫人对她恨之入骨,也就没往前凑,混在后面人群里。 墨二夫人转过月亮门,迎接她的夫人小姐们全都福身行礼,秦桑也跟着行了个礼。 人太多,没必要去招惹墨二夫人。 但墨二夫人一眼就发现了她,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吗?我跟你们说啊,这个女人,狐媚得很,你们和她交朋友,可得小心把自家男人看住了。” 秦桑不欲与她多说,淡淡一笑,道:“墨二夫人还是里面请,这里风大,仔细着凉。” 说完,她一偏身子,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墨二夫人昂首挺胸,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进院,沐然赶紧跟上去。 夫人小姐们也赶紧跟上,各个心里都在思量,这墨二夫人和秦大夫是有过节吗? 不是听说,秦大夫给她接生,救了她和她儿子一命吗?怎么反倒说起秦大夫的坏话来了? 莫非……这秦大夫和她丈夫有染了? 不能,听说墨二爷是个不贪女色的人,一辈子好像就娶了两个妾室。 像他那种身份的人,没有个十个八个女人,那能叫好色吗? 不过……这秦大夫长得标致,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这说不定能被墨二爷相中呢? 所以,今天晚上墨二夫人这是来手撕狐狸精来了! 夫人小姐们全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十分雀跃起来。 墨二夫人一阵嘲讽过后,坐了上座,没再搭理秦桑。 沐然则与墨二夫人谈笑风生,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秦桑身上。 秦桑进来晚,进来的时候,其它桌都坐满了,只剩下主桌上有一个空位,再就是偏厅给丫鬟们准备的一个席面尚有空位。 秦桑径直走到主桌,正欲坐,墨二夫人抬头睨了她一眼,冷笑着一拍桌。 第240章 打架的都是什么人 第240章 打架的都是什么人? “小沐啊,这小贱蹄子也配坐在主桌?我好像听说,她是你相公不要了的烂货,怎么着,你这是打算替你相公再收了她?”墨二夫人冷冷开口。 弃妇?烂货? 有故事啊! 这些活在豪门深院里的夫人小姐们,个个都支起了耳朵。 沐然脸色煞白,叹了一声,“说起来,不怕您笑话,我相公他当初进京赶考的时候,是不知道这门亲事的,全是我公公婆婆给操持的,据说是花了几十两银子买来的。他高中之后回乡,家里就多了这么个女人。” “他那时与我刚刚成婚,心里眼里全是我,于是就让这女人回了娘家。我后来想想,再多个女人伺候我相公,替我分忧,也挺好。” “男人嘛,总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等他自己想出去吃的时候,我反倒落个妒妇的名声。还不如我早早给他找个漂亮的,让他不至于出去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你是个贤惠的女人,刺史能娶到你,是他的造化。只是啊,你也需擦亮眼睛。这个女人你了解她吗?据我所知,她身边经常跟着一些男人,和她们村那些男人也不清不楚的,还非常不孝,已经和她的生身父母断绝关系,这样的女人,你敢留在身边吗?” 花厅里像是蜜蜂开会,嗡嗡的,都是在议论秦桑。 秦桑神色浅淡。 呵,果然,墨二夫人打的是羞辱她的主意。 那沐然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呢? 秦桑眉梢一挑,忽然开口:“刺史夫人,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沐然皱眉:“什么真的假的?” “就是你说,希望我和你一起服侍刺史大人的话。” 沐然道:“自然是真的。” “那你要不要问问我的意思呢?” “你不过一介贱民,你的意思重要吗?不,一点都不重要!大人想要纳你为妾,那是你的荣幸!” 不光沐然,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秦桑从她们的眼神里看出了鄙夷和嘲笑。 她轻蔑一笑,道:“荣幸?这样的荣幸不要也罢,如果你只是戏言,我希望,以后这样的戏言少说。” “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我可以告诉你,收起你们的心思,这是我对你们的忠告。” 墨二夫人怒道:“秦桑,你不要太放肆!别以为有人护着你,你就可以耀武扬威了!” 众人心里叽叽喳喳,有人护?难道真的是墨二爷? 那位代城主墨二爷?! 果真有瓜葛! 众吃瓜群众的心情更热烈了起来。 秦桑冷冷一笑,“我说句不同意就是放肆了?那你们一位是墨州代城主的夫人、一位是墨州刺史的夫人,却要强买强卖又算什么?还是说,你们是特权阶级,就可以对小老百姓予杀予夺?” 墨二夫人和沐然脸色皆是一厉。 秦桑嗤之以鼻,“我呢,就是个小大夫,和您二位,没有任何厉害关系,真不劳你们二位如此费尽心思针对。江夫人,你自己的相公,自己抓劳便是,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和你相公有任何关系。” “你!” 沐然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还没说出话来,就被秦桑抢白:“还有墨二夫人,你儿子强暴良家妇女,残杀为国血战有功于社稷的战斗英雄,你不找找你儿子身上的毛病,却对将他绳之以法的人怀恨在心,你不觉得自己很蛮横不讲理吗?” 她手指沐然和墨二夫人,沉声:“我再强调一遍,你的相公变心不是因为我,是他自己老色批,你的儿子死也不是因为我,是他自己罪有应得!请你们二位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月娟,小花,兰子,翠儿,我们走!” 秦桑甩袖就走。 四个女孩子也赶紧跟上。 “来人,给我把这几个人拿下!”墨二夫人气得浑身颤抖,怒下命令。 立刻有几名墨二夫人带来的暗卫从四面八方纵下,直奔秦桑! 月娟和小花双双迎了上去,与他们厮杀起来。 秦兰和翠弗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缩在秦桑身边,不知所措。 秦桑护着她俩躲到墙角下,嘱咐她二人不要乱动,然后大步走了出来,却只见陆北和初一也杀了出来。 对方人多,但她有陆北和初一这两个高手中的高手,两方算是拼了个势均力敌,暂时就不用她动手了。 男宾们此时在外院畅饮,得到小厮们的汇报,江荣急忙放下酒杯赶了过来,正好撞上站在月亮门旁边的秦桑。 “小桑,怎么回事?怎么打起来了?”江荣急了一头的汗,连腿都急得不瘸了,走起路来像飞毛腿一般。 秦桑眼看跑不掉了,只好先稳住,“怎么打起来了?问得好,我倒要跟你说一声,你的鸿门宴,请恕我吃不起!” “什么鸿门宴?你不是说想要跟城里的贵妇们介绍一下你的温泉疗养院吗?所以我才特意为你办了这么一场宴会,请了城中许多名流来。小桑,你是不是惹到了哪位贵人了?” 江荣很焦急,看起来真是为了秦桑操碎了心的样子。 秦桑嗤笑:“啊,对,我惹了你夫人这个大贵人。她正气得不行呢,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她,哄哄她。” “小桑!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怕你受伤害。你没怎么样?” 江荣心里很明白,多半又是他那高贵的夫人在作祟,只是他很想拿捏秦桑,故意那么说,谁想秦桑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他只好改口。 “这打架的都是什么人?你带来的人吗?” 院子里打架的诸位都是身手不凡,不多一会儿,就拆家似的,把江荣的新院子毁的差不多了,江荣心里头也疑惑,他知道沐然从京中出来的时候,带了很多人,其中不乏保护她的高手,只是,秦桑何时有了这么厉害的帮手了? 他以为和陆北初一对打的,是沐然的护卫,殊不知其实是墨二夫人的暗卫。 秦桑道:“是有我的人,只不过,还有墨二夫人的人。” 第241章 不要打了 第241章 不要打了 江荣大惊失色:“你怎么还惹了墨二夫人?哎呦,小桑啊小桑,你糊涂啊!你怎么惹到了她呢?你说你,你要是惹了沐然我还能帮你劝劝,你惹了她……我跟墨家也不熟呀!” 秦桑瞥了他一眼,道:“我有说让你帮我劝架吗?你还是赶紧去看看你的夫人,她要是气坏了,没你好果子吃。” 她本意是嘲讽,江荣听来,这话却有点醋意。 对,她一定是吃醋他当初抛弃了她,选择了宰相家的大家闺秀。 这件事的确是他做的不地道,他不怪她恼他,只是现在,她惹的人墨家的二夫人,这该怎么办? 江荣急中生智,伸手要去拉秦桑的手腕,秦桑敏捷地侧身躲开,怒道:“你要做什么?” “小桑,你听我说,我带你去跟墨二夫人认错,求得墨二夫人的谅解。” 秦桑气笑了,“什么啊我就要认错?我错在哪里了?” “不管你有没有错,不畏强权就是错。小桑,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但是墨二夫人得罪不得,乖,跟我去认错。”江荣哄劝道。 江荣心里不是没有猜疑,秦桑肯定和墨家有扯不清的瓜葛,那个曾经在她身边待过的少年,不是有迹象表明,是墨家人吗? 当日江荣去送墨家军出征,只远远看到了队伍出城门,并没看见那替父挂帅出征的少年世子,也就没把墨忱卿和墨家世子联系在一起。 他并不知道,秦桑和墨家的瓜葛,竟然就是军功赫赫的墨家世子。 秦桑嗤笑:“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江荣劝她不动,又见院子里越打越厉害,不光拆家,连土都给扬了,里面的贵妇小姐们吓得吱哇乱叫,完全没有了素日的矜持稳重,他一咬牙,顾不得男女大防,疾步往里走,高喝:“住手!都给本官住手!” 后面跟来的男宾,都聚集到了月亮门前观瞧。 江荣作为主家,有责任平息事端,但他们可不愿意被扣上个不知廉耻的帽子,反正现在看来,打架的都只是侍卫和侍女,他们的妻女都还安全地待在屋檐下。 秦桑被迫和他们站到了一起。 一大群大老爷们儿和一个弱女子互相对视,场面一度尴尬。 秦桑倒是很坦然面对,冲他们点头微笑,“你们好,我叫秦桑,是名大夫。” 要不,继续推销一下自己的疗养院和贵族医馆?她狠狠心,咬咬牙,豁出去了一张老脸,继续道:“那个,我在如意县凤仙乡古寨村开了个医馆,另外还建了个温泉疗养院,集娱乐和疗养于一身,下个月就开业,给各位打八折哈,欢迎各位去参观。” 推销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啊,太特喵的尴尬了。 她也不会整那一套一套的词儿,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拉得动这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大老爷们儿。 正当她脸红脖子粗之际,一个带着娇怯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各位官爷,我姐姐的医术很高明哦,大家看我的腿,去年摔断了,原本是不抱什么希望了,现在被我姐姐治好,又可以走路了。” 是秦兰,不知什么时候从墙角钻了出来。 大概是头一次见这么多豪门老爷,说话带着怯。 翠弗也跟着过来了,扬起天真烂漫的笑脸,“我们村可漂亮了,我老师的医馆很大很大,很多大夫坐诊的,还有,温泉疗养院也很漂亮,温泉里加入了各种药材,可以治病,也可以强身健体呢。欢迎你们去我们村玩呀。” 两个小姑娘也没有什么推销经验,更没有和这些大人物打交道的经验,但比秦桑说话流畅多了。 胜在娇憨可爱。 秦桑揉了揉两个的脑袋,笑道:“让你们藏好,别被误伤,你们怎么出来了?” 秦兰一副天真表情:“大家都在这里站着呢,我想,应该没什么危险?而且,我看那些人,好像打不过陆北哥哥。” 秦桑不由在心里翻白眼,果然,她这个便宜妹妹当初能把她原身欺负成那个样子,是有点子实力在身上的。 她强装笑脸,道:“我这妹妹和学生年纪小,也没见过世面,不懂事,各位别介意。” 不过,她这勉强的笑,可就没有她妹妹那般自然了。 她自己都有点装不下去了。 秦兰立即福身行礼,眼神儿怯怯的:“对不起,秦兰要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各位不要放在心上。” 男宾们非常愉快地表示,一点问题没有,小姑娘嘛,就该这么活泼天真。 此处多少有点过于欢乐,和院子里的场面形成了鲜明对比,和对面屋檐下那群被惊吓到的金丝雀也形成了鲜明对比。 江荣虽然过去劝架了,但又不敢太靠近,毕竟腿脚还不灵便,真被扬了,跑都跑不及。 他站在边缘的位置呼喝:“不要打了!你们给我停下来!” 那头的墨二夫人皱眉,厉声道:“十几个人打不过他们四个人,你们饭都白吃了吗?赶紧给我把秦桑拿下!” 江荣急得冒汗,拄着双拐,溜墙根往花厅走,一团树枝被一剑砍飞,正落在他头顶,把他的脸刮出一道血口子,他感觉到疼,手一摸,染了一手的血。 要了血命了! 这秦桑是怎么惹到了墨二夫人,竟然让她非得下杀手不可?、 江荣拄着拐,艰难地跋涉到廊檐下,朝墨二夫人拱手,“墨夫人,有什么话好好说,您先让他们停下来,我保证,如果是秦桑的错,一定会让她来给您认错的。” 墨二夫人铁青着脸,没有理会江荣。 江荣朝沐然使眼色,沐然朝他摇头,表示根本就说服不了墨二夫人。 这可真是,为什么要邀请她来呢?早知道她和秦桑之间有事儿,说什么也不能请她来啊! 他早还纳闷儿呢,怎么这次这么好请,原来是有目的而来的。 “墨夫人,请恕下官无礼,您能不能先让他们停下来?有话好好说嘛。” “秦桑在那边也没离开,您要拿她,也不必动武是不是?”江荣双肘架在拐上,小心翼翼说道。 第242章 要不跑吧 第242章 要不跑 墨二夫人转头望向江荣,眸光狠厉,“江刺史,你要是聪明的,就赶紧让你手下的人把秦桑拿下!” “墨夫人,拿人可以,可您总得给个罪名?就算我是刺史,也不能随便拿人的。” “罪名?罪名就是,辱骂本夫人,这够不够?” “墨夫人,我想,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您让他们先停下来,我这就去把秦桑给叫过来。” “你先把她叫过来再说!” 江荣无奈,拄着拐杖溜着墙根,小心翼翼往回走。 秦桑冷眼瞧着江荣那无奈又急躁的样子,心中冷笑。 即便今天不能宣传她的医馆和疗养院,能让这狗东西不痛快,也不算白来。 “小丫头,你怎么也来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墨如云? 唔,也对,今天江荣请了很多名流,墨如云作为济民堂的所谓大总管,自然也在名流之列。 秦桑走过去施礼,“三叔好,您怎么也来了?” 墨如云是墨家人的事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除了墨家人和一些往来十分密切的商贾之外,大家都不知道。 秦桑和“云大总管”这辈分是怎么来的,大家都有些迷糊。 “我这不是被江刺史邀请来的么?江刺史跟我们说,如意县的古寨村有一位医术很高的大夫,开了家医馆,还弄了个什么温泉疗养院,我猜着就是你搞出来的。小丫头,你这不地道啊,这么大的喜事都不告诉三叔!” “三叔您这不是知道了吗?”见墨如云一脸不满意,她忙又笑嘻嘻道,“本来我是打算开业前给您送请帖的,落下谁也不能落下您呀,我还指着您给我随份子呢。” “哎,罢了,随份子早了点,等你什么时候大婚,我这份子再随不迟。撑撑场子还是可以的。” “啊,对,撑场子。” 原来这里开业啥的不随份子啊?差点露怯。 “我来给刺史大人治腿伤,聊着聊着,就把开医馆的事说了出来,也是没想到,刺史大人竟然到处说,还让您老人家听去了。改天我亲自给您送请帖,您就别记恨了。” 秦桑本来就和他熟得跟一家人似的,平时说话比这还要亲近三分。 就这么几句,已经让在场的人hold不住了,有几个和墨如云走的近的,也忙顺水推舟,和秦桑要请柬。 秦桑没想到东山不亮西山亮,在贵妇小姐那里没打开门路,反而在这些官宦商贾间打开了一道门。 还得是有人脉啊。 有人开头,那些远的近的就纷纷效仿,跟秦桑要起了请柬。 墨如云趁势让自己的跟班去统计了人名。 墨如云凑近秦桑,压低了声音:“不过,小丫头,你现在怎么办?怎么会被她给缠上啊?” 秦桑无奈地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啊。你二嫂是真犟,溺爱成祸,不以为耻,反倒要倒打一耙。” 墨如云轻叹,“要是我那侄子这个时候回来就好了,她断不敢再为难于你。” 看见江荣快走过来了,他又道:“江荣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想必是要找你谈话了。” 秦桑瞥了江荣一眼,小声道:“要不,我跑?” 墨如云咧嘴笑:“诶,是个好主意。” 秦桑马上朝秦兰和翠弗这两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喊:“你俩,跟我来一下,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们。” 俩小姑娘一直没敢离开她身侧,她和墨如云说的那些话,两个小姑娘都听见了,虽然很多没听懂,但那个“跑”字,却是听得明明白白。 两个人赶紧跟上秦桑,溜出了月亮门。 男宾们因为这头是墨如云,都聪明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有为难这仨人。 三人溜到前院,就开始撒丫子狂奔,一直跑出了大门。 这边墨如云见他们仨跑了,朝陆北几人喊道:“喂,别打了,把刺史大人的院子都砸烂了,你们赔得起吗?” 陆北接收到信号,喊月娟和小花先撤。 两个姑娘虚晃一招,朝墙头奔去。 两人的轻功一般,但跑得快,跑到墙根下,借力一跃,跳上墙头,逃之夭夭了。 陆北和初一见两人跑掉了,也放大招逼退了墨二夫人的暗卫,趁机掠走了。 江荣终于走到了月亮门门口,秦桑的人已经走光了。 江荣先是傻眼了。 愣了片刻之后,忽然就想通了,这样走了也不错,墨二夫人自己拿不住人,总不可能把屎盆子扣到他头上。 挺好,挺好。 他赶紧调集了一拨人,吩咐去追,暗中又朝这拨人使了个眼色:浑水摸鱼就好,不必当真。 秦桑等人顺利汇合,回客栈退了房,立即踏上了回墨州的路。 出了城,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秦兰憋不住,问道:“姐,那个打扮尊贵的女人是谁啊?她为什么要针对你?” “告诉你也无妨,她是墨忱卿的二婶,在随州战场上,她儿子因为残杀士兵,被墨忱卿斩了。因为她儿子想要陷害我,杀的是我的病人,她便把账算到了我的头上。” 秦兰和翠弗并不知道墨忱卿是谁,只知道小九哥哥。 她们两个听得目瞪口呆。 翠弗一脸迷糊:“墨忱卿又是谁啊?” “墨忱卿是墨王府世子,墨家军少帅,这次胜仗就是他领着打的。”秦桑故意回答道。 半晌,秦兰哆嗦着说出一句:“所以,你前些日子那么久没回家,是去了随州战场?” “嗯。我还给你挣了个姐夫回来。估计不用多久,他就回来了。”秦桑笑眯眯的,一脸喜悦。 “姐夫?谁?你不是把小九哥哥给辜负了?” “嘿嘿,没有,就是你小九哥哥。他带兵出征,我就追到了战场上,于是,我们就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秦桑抱着双膝,下巴颏搁在膝盖上,笑得傻兮兮的。 秦兰好久都没转过弯来。 “九哥?带兵出征?他去打仗了啊?你还追去了战场?那九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还没有把小九哥哥和墨忱卿少帅联系在一起,以为带兵出征就是小领队之类的。 第243章 你怎么不去抢呢 第243章 你怎么不去抢呢? 到举行典礼仪式的时间,秦桑带了人往前院来。 今天院门打开,对爱看热闹的村民也没有阻止,甚至还备了糖果点心在门口,供他们随便吃。 院子里乌乌泱泱全是人。 秦桑和秦兰一进来,就把众人惊掉了眼珠子。 “天啊,这还是兰子吗?怎么这么美?” “简直天仙一样!” “我瞧着还是小五好看些,小五大气。” “大气小气你也只能看看,你配不上!” “啊忒,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哎,你说那老秦家倒不倒霉?两个好好的姑娘,全都给撵了出去,不然得跟着沾多少光?” “他们那是自找的!自己没行下春风还想着秋雨?秋雨就不进他家门!” “是嘞是嘞,给我是小五和兰子,我也不认他们!” 一行人从议论声中穿行而过,进了前院花厅。 秦兰见那么多陌生男子,一个个都锦衣华服的,她垂了眼睛不敢看。 蒋员外朝她招手,“兰儿,过来过来,我先给你介绍你的哥哥们。” 他大儿媳说话爽脆,道:“公公,不急不急,先行大礼,行过大礼再教兰儿认人不迟。她哥哥们还准备了礼物给她呢。” “也是也是,瞧我心急的。那赶紧的准备仪式。” 所谓仪式,其实不繁琐,秦兰给蒋员外磕了头,敬了茶,改口称义父,就算是仪式完成了。 蒋员外赠了一份豪礼给她——整箱的珠宝首饰。 马珲在一旁瞧着都酸了,他这个县令,都没见过这么贵重的东西! 蒋家是世代行商的,家底是很丰厚的。 秦桑瞧着,默默地想,人有时候,还真是不能不信命,瞧瞧,这秦兰的命,自打遇到她,就一路飙升啊。 蒋员外着急给秦兰炫耀他那些儿子孙子们,领着她一个个介绍过去。 “兰儿,这个,是你大哥春生,春天生的,所以就叫春生,他是兄弟四个里面最愚笨的一个,留在我身边照顾我,顺便照看几个老铺子。” 秦兰怯生生叫了声大哥,蒋春生拿出了两个精致锦盒,看样子比秦兰还要紧张,“哎,妹子。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准备好一点的礼物,这个桃花簪你拿着。还有这个金步摇,是送给秦桑妹妹的。” 秦兰这几天恶补了一下金石之物的辨别,虽然不是很精,但也知道这个肯定价值不菲。她犹豫要不要收下。 蒋员外直接夺了过去,“收着收着。老大啊,你这十分不像话,记得补一个好点的礼物。小桑大夫,你的也拿着。” “是是是,爹。”蒋春生急忙答应。秦桑接了锦盒,笑道:“哟,我还有礼物呢?大公子破费了,谢谢你。” “叫什么大公子啊?就和兰儿一样,叫大哥。” 陆北心道,你这个大哥可是会占便宜,要知道秦姑娘的身份,你得腿软! 秦桑倒是无所谓,人家礼数周到,她也不能失了礼,于是喊了一声“蒋大哥”。 “这个是你二哥谷雨,啊,自然是谷雨出生的啦。他管着江南的丝绸生意,以后你想穿什么样的衣裳,就跟他要。老二,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江南铺子正好送过来了一些好绸缎,我拉来了五十匹,给两个妹妹做衣裳。若是不够,随时去店铺拿。” 秦兰笑道:“二哥说笑了,我又不做绸缎庄生意,要那么多绸缎,得穿到何年何月去?” “没关系,你一天穿一套,随便换。” 秦桑心里直呼好家伙的,这秦兰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蒋员外接着介绍了老三夏至和老四芒种,两个人也都有精美的礼物送上,而且是一式两份,秦桑那份一点都不轻。 到了马珲这里,马珲也是备了两份礼物,一份是一套精致的首饰,给秦兰的。给秦桑的却是一张地契。 “秦大夫,我知道你在种药材,你那片山地,开荒开出来的,十分贫瘠,产出应该不会太好,我在彩山附近给你划出了五百亩良田,你每年只需向县衙缴纳一百两税银就好,使用年限是五十年。” 马珲还没说完,蒋员外就骂了起来:“文元啊文元,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你瞧瞧你那点出息!五百亩地还得要税银,你怎么不去抢呢?” 马珲一脸讪讪的,解释道:“义父,这是过了明路的地,以后谁来找麻烦,理都在秦大夫这边,要是一个子儿不给,恐落人口实,是咱们的理,也不占理了。” “一年一百两,五十年也就五千两,我替……” 秦桑赶忙打断蒋员外的话:“老太爷,这个税银,必须得我来出,县令大人说的对,这过了明路的,不能落人口实。谢谢县令大人的厚礼,谢谢县令大人的厚礼。” 马珲摆手:“秦大夫不用客气。种植药材也是造福于民的好事,本县应该支持的。” 今日前来凑热闹的张老道不由嚷道:“小桑大夫,那你岂不是要去和我做邻居了?” 秦桑:“……” 这个邻居,其实也不是很想做好吗! 她脸上却只能带笑应付:“是啊,以后还请道长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只要你舍予老道几壶好酒,老道一定关照你的!”顿了一顿,他又道:“小桑大夫,今天你也一定备了好酒?” 秦桑哭笑不得:“有,不过不管够,那酒太烈,不能多喝。” 张老道飞扬的五官跳起又落下,落下又跳起,一瞬间经历了大起大落,“哦,有,有就行。尽量多点啊。” 秦桑这厢和众人说完了话,看看时间不早,准备开席。 蒋员外昨天就命人送来了各种高档食材,他四个儿子原本是想送几个厨子来的,但被蒋员外和马珲拒绝了。 蒋员外跟四个儿子说,那小大夫那里有个厨子,做饭特别特别香,他们只送食材就好,菜让那个厨子做。 陈师爷也站出来证明,那天他来传话的时候,光是闻一闻,就被那饭菜香气吸引住了。 四个儿子见如此,便依了。 然而,席面摆上来,却没有预想中的香气扑鼻。 第244章 终于还是滥好心了 第244章 终于还是滥好心了 饭菜也不能说不好,高档的食材完全做出了让人赏心悦目的样子,但比起那晚吃到的山珍铜锅,差了不少呢。 男宾与女兵是分坐前后院的,秦桑入乡随俗,没有硬改习俗。 女宾们在后院。 开席不多久,前面就差人来问,那天在山上煮铜锅的厨子哪里去了,为什么还要藏起来。 秦桑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只好让人去回,那人不是厨子,他有公务在身,已经走了。 蒋员外嚷嚷着要把人请回来,花多少钱都请回来,秦桑回了他一句:倾家荡产也请不回来,人家身份地位高着呢。 蒋员外不信邪,身份地位高?能高到哪去呢?再高能高过他去? 陈师爷心念电转,急忙劝住了蒋员外。 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高人,但他就是莫名感到敬畏。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来越觉得,秦大夫这里的人,都要敬畏。 蒋员外虽然听劝,没再嚷嚷要那个厨子,但还是有些唉声叹气的。 陆北今天充当半个主人,在主桌上坐了副陪的位置,司职劝酒。 蒋员外说的厨子就是他,他当然知道。 今天算是给他家未来主母面子,给这帮人劝酒,若不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如意县令也得敬他三分好吗! 还想他给他们当厨子? 想屁吃呢。 虽然心中颇有微词,但陆北今天这个副陪做的还是很尽心尽力的,蒋员外和马县令都喝得很足,张老道更是逮着机会猛灌。 方贤也喝了不少。 好酒好菜,几桌男人都喝高了,开始解锁吹牛皮模式,陆北听不下去,溜了出去。 他溜达到医馆大门口,恰巧就看见秦桑也探头探脑往这边移动。 呵……她果然不适合应酬。 “秦姑娘。”陆北迎了上去。 “你个陪酒的怎么溜了?像话吗?”秦桑打趣道。 “任务算是完成了。”陆北深深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问道:“秦姑娘,我有一事想不明白。你何苦为了这几个人委曲求全大办宴席呢?这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如意县在他的治下,并没有很出色。”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这马县令如果倒向了那个女人,日后就算他过来求我,我也断不会与之为伍。但他现在选择了我们这个阵营,何况也不是个坏人,那我们总不好往外撵人?” “算他眼睛不瞎,没有选错了队伍。但若是说能力,一般。” “他能力一般,他那个师爷倒是不一般。还有蒋家,倒是财大气粗。” 陆北还是挺瞧不上这点小势力的。 “你知道蚂蚁搬家的故事吗?” 秦桑问道。 陆北道:“秦姑娘是想说,蚂蚁的力量虽小,但很多蚂蚁汇聚起来,力量就大了。是这个意思吗?” “你这不是都懂吗?那还来问我?” 陆北若有所思。 懂是懂的,但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想了片刻,点点头,道:“受教了。” 秦桑摆出她的处世哲学:“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我们交朋友不能挑挑拣拣,应该真诚对待每一个对你善意的人。” 陆北点点头:“嗯。秦姑娘说的对。” 两人正聊着,忽然几个人朝这边跑来,吵吵嚷嚷喊着救人。 秦家老两口以及秦安夫妻也在其中,秦桑微微皱起眉头。 一群人跑到近前,秦桑看到了用门板抬着的人——果不其然,秦安的长子,乳名山子。 “秦桑,秦桑,你大侄子肚子疼,你给他看看!我们之间的恩怨以后再说,你给孩子看看!” 这应该是打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从秦安口中听到的比较像人话的话了。 虽然依旧不像话。 “先抬进去。”秦桑面无表情。 她朝陆北摆摆手,陪着进医馆里去了。 几名大夫都在,秦桑点了一名大夫先去看诊,她先去洗了手。 秦安媳妇扑上来,哭天抢地,“秦桑,秦桑你救救山子!” 秦安暴躁道:“你不要走!你想怎么样你说。” 秦桑冷冷瞪了他一眼,“再吼就抬着你儿子滚出去!” 秦安立刻噤声了。 没等秦家其他人开口,秦桑又吼:“还有你们,谁再出声,就都给我滚!我不欠你们什么,你们要想治病,都给我站一边,闭嘴!” “你吼什么,不……”秦老太不信邪,非要找但面子回来。 秦桑毫不客气:“陆北!” 陆北进屋,拎起秦老太后脖领子就丢了出去。 秦家人这才都老实了。 秦桑走到病床前,问大夫道:“怎么样?” “下腹靠右侧剧痛,判断是肠痈。” 秦桑给看了一下,确实是肠痈。 也就是急性阑尾炎。 看程度,已经很严重了,最有效成功率最高的治疗方法是立刻手术。 当然,以现在这个手术条件,风险要远大于她那个时代。 可也比用传统的药物治疗成功率要高。 秦桑一时没办法下决断。 她来到这个世界,做了很多很多手术了,但都是外伤手术。 那种对破碎身体缝缝补补的手术,这个世界的接受度还可以。 像这种病在腹内,要“开膛破肚”的手术,还没有做过。 对着一个外表看来很完好的人“破腹”,她只怕秦家人不能接受,反而会碰瓷。 秦桑虽然没能下决断,但还是快速地做出处置,用银针先给小孩子缓解病痛,边施针边跟秦家人通报情况:“他得的是肠痈,吃药的话,只有一到两成的希望活下去。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把坏死的部分给开刀取出来。活下去的希望会大一点,但也不能保证一定活下去。你们商量一下,给我个答案。” 秦桑心里的郁闷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多。 谁能想到,她一个在未来科技时代都被称为圣手的医生,竟然被一个小小的阑尾炎给难住了?! 秦家那些糊涂人第一反应就是揪着秦桑质问是不是公报私仇,不想给山子治病。 “你们不要胡搅蛮缠些没有用的,赶紧做决定,再迟些,这孩子就没命了。”秦桑暴怒。 第245章 看着他死 第245章 看着他死? 秦安媳妇一想到两种办法都不保活,一下子慌了神,坐地上就开始嚎哭。 陆北直接把她拎出去,走了半里地才把她扔下。 秦桑看看秦安和他爹,“时间不等人……” “我选开刀!”秦安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咬着牙,狠狠说道。 秦老汉一时懵住了,没说话。 秦桑让陆北去请县令马珲。 不多时,马珲和陈师爷都到了,连蒋员外和老道都颤颤巍巍来了。 秦桑长话短说,介绍了一下山子病情和两种方案利弊,然后道:“今天请马大人做个保人,倘或这孩子救不活,责任不在我。” 秦安一听,立刻就不乐意了,“不行!万一你不好好给治,故意把人治死呢?我知道,你恨我们,你是不是想把你对我们的恨撒在孩子身上?!” 秦桑神色冷漠,“你如果不信任我,大可把孩子抬走。” 马珲脑壳有点儿疼。 今天就是来认个义妹,本来就是奔着吃吃喝喝来的,怎么还来活了? 蒋员外见过秦安,再一看旁边的秦老汉,立刻就理清了这两个人的关系。 他忽然上前,一把就薅住了秦安衣领,破口大骂:“你个卖妹求荣的东西,你还是个人吗?那谁……”他一看四个儿子都赶来了,于是喊他们:“春生,来,把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拖出去打!” 秦安下意识双手护头,蒋员外四个儿子虎狼一般,将人拖了出去。 马珲对自己义父义兄义弟们的野蛮行径实在是莫得法子制止,只好假装没看见。 秦桑瞥了一眼呆若木鸡的秦老汉,眼神从他身上挪开,吩咐穆萧:“徒儿,准备手术器械。” 穆萧愣了一下:“啊?真的要开刀啊?可他们……” 不得不说,师父是真的猛啊!他都有点遭不住这胡搅蛮缠一家人。 “好,我马上准备。” 穆萧赶紧去做准备了。 秦桑看向马珲,言简意赅:“您是一县父母官,今天要请您给我一道免死令了。这孩子病得很严重,我只能尽力救,救活了,皆大欢喜,若救不活,还请您替我主持公道。” 马珲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就被蒋员外一巴掌拍在了后脑勺上,“你还犹豫什么?” “不是,义父,没犹豫,还没来得及说!” 秦桑已经开始撵人了:“大家都出去。” 陆北进来帮忙哄人。 几名大夫赖着没走。 “秦老师,我们也想跟您学学。” 他们好羡慕穆萧! “学可以……就当涨涨经验了。你们去穿消毒服。”秦桑知道这几个大夫羡慕穆萧一直都能跟在她身边,只是每个人的资质不同,她总不能填鸭式教他们。 她不善于说些解释的话,久而久之,他们心里难免有些想法。 她都知道。 让他们体验一下也好。 “太好了!” “谢谢秦老师!” 几名大夫欢呼起来,忙乎乎去换衣服了。 秦桑开始准备手术,忙而有序。 穆萧拿了卷册子去跟秦家人了解山子的病史等情况。 准备工作完成之后,大夫把山子推进了手术室,开始手术。 手术刀落在孩子肚皮上,利落地划开一个口子,位置十分准确…… 穆萧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自己做一些简单些的手术,但这些大夫还是不太习惯。 看着汩汩流出来的血,有两个已经开始犯恶心了。 “这……喇开了肚皮,真的还能活吗?”一名大夫颤着声问道。 穆萧道:“废话,你在战场上没见过那些受伤的士兵吗?他们不照样活下来了吗?” “你们还记得那个被开了膛的士兵吗?都说没救了,但咱们秦老师硬是给救回来了!” 众人对秦桑的敬佩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 秦桑的神色却凝重起来。 这孩子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营养不良、贫血,似乎还有凝血障碍。 手上没有仪器,没办法做一些检查,秦桑只能根据经验去判断。 “穆萧,拿续命丹化水,给他喂下去。” “好。” 就这一点,穆萧最是佩服她。 不管面对的病人是谁,是不是有仇,付不付得起药钱,在需要用药的时候,她都从来不会犹豫。 生命是第一位的。 穆萧很快拿了价值百金的续命丹来,用温水化开,捏着山子的嘴巴灌了下去。 续命丹护住小孩子微弱的心跳,秦桑让一名大夫去试了试他脉搏。 “老师,比刚才有力些了。” 秦桑微微松了口气,继续手术。 阑尾手术对她来说没有任何难度,前后不过一刻钟。 缝合是由穆萧来完成的,秦桑又拿出银针,给山子扎了几针,山子小脸儿上渐渐有了血色,脉搏也明显强壮有力了。 穆萧缝合完,把创口包扎好,去洗了手,回来,见秦桑坐在椅子上发怔,就故意逗她:“怎么,在想着那昂贵的药钱怎么才能要到手啊?” 秦桑白了他一眼,嗤笑:“把他全家插标卖了,也不够还药钱!” 穆萧笑她:“那你还给他用?” “那不然呢?看着他死?”秦桑哂笑一声。 穆萧给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两口,静下心来,神思也回归了一般,道:“这孩子有凝血障碍。” 穆萧疑惑:“凝血障碍?那是什么病?” “这样跟你解释,人体血液里含有促凝物质,也叫凝血因子,正常人如果受伤流血,伤口的血能够及时凝固,止血,但是他血液里缺少这种凝血因子,导致他的伤口会很难愈合。” 穆萧若有所思地点头,“怪不得有时候会遇见伤口难愈合的病患,原来是凝血出了问题。” “嗯,大部分可以这么说。” “那现在怎么办?这有办法治吗?” “暂时先给他用促凝的药方,等他好点了,我再给他慢慢调理。” 穆萧摇着头,噗嗤笑了。 秦桑瞪他,“你笑什么啊?神经病。” “我是笑师父,刀子嘴,菩萨心肠。你救了他的命,就去跟秦家人说呗,你不说,他们不知道,下次不还是拿你当仇人?” 第246章 没见过比你们更白眼狼的 第246章 没见过比你们更白眼狼的 秦桑神色冷淡,“仇人就仇人,我不在乎。你多观察着些,我先去看看客人。” 穆萧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秦兰认义父,秦桑大摆筵席的日子。 啧,这老秦家人,可真是丧门星啊,什么时候病不行?非得挑今天这个日子? 秦桑出来,医馆门前的街上聚集了一大片人。 村里好瞧热闹的、关心秦桑的、还有蒋家来的客人,以及陆北调来维持秩序的人。 秦兰也在门口等着呢,秦桑一出来,她赶紧上前,紧张地打量秦桑,“姐,你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 秦兰松了口气,“我怕他们对你不善。” 秦桑哂笑,“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他们哪个能打得过我?” 秦兰噗嗤笑了,笑着笑着就有些脸红。 以前,她不就来讨过没趣么? 她笑了一会儿,问道:“小山怎么样了?没事?” 她不想隐瞒关心小山的事实。 大人的罪过,罪不及孩童。 “暂时还不好说,现在还没度过危险期。我先去招呼马大人了,你也赶紧陪陪你那些嫂嫂们去。” 马珲现在也很紧张山子的情况,他希望秦桑能治好他。 不仅仅是因为治好他会少很多麻烦。 他是打从心眼里不想秦桑失败。 “蒋员外,马大人,陈师爷。”秦桑冲几人点头致意,“今天真是不好意思,发生了这样的事。” “小桑大夫,这些都没关系。那个孩子,他活过来了吗?” 蒋员外老脸喝得红扑扑的,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秦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蒋员外!您这是喝了多少酒啊?您身体刚刚好,怎么能喝酒呢?嫌自己命长是不是?” 蒋员外撅着山羊胡,指着人群里的张老道:“我说我不喝,他非勾引我喝!” 张老道那张清瘦老脸黑里泛红,蹲坐在墙角一张石凳上,嘟嘟囔囔:“老头儿,你胡说!明明是你自己馋,经不住诱惑!” 蒋员外冲过去,坐到张老道对面,挽袖子握拳,要和张老道分辩清楚。 蒋家儿子们赶紧过去劝着,免得真打起来。 这边只剩了县令和师爷,秦桑淡淡一笑,道:“现在还没醒,等晚上醒了,我再给他做个检查。问题应该不大,小命是保住了。” 马珲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陈师爷抱拳:“秦大夫真乃是医圣在世。自古这肠痈能活下来的极少,便是活下来,也会经常再犯,活不过几年。” 秦桑道:“我把他坏死的部分割掉拿了出来,如果能好起来,大致是不会再犯了。” “啊?” 陈师爷惊呆了,“真割掉了?这才一刻钟,就割完了?” 秦桑好笑:“难不成还得给他留着?坏掉了不割掉,会越烂越深,要命的。” 马珲脸色有些不自在。 这小秦大夫,真是让人又敬又怕啊。 在人身上动刀就算了,竟然只用了短短的一刻钟就给割完了,这不比屠夫的刀都快嘛! “大人,天色还早,您看是继续回去喝一杯,还是去山里泡泡温泉?” 提起温泉,马珲和陈师爷都蠢蠢欲动。 蒋员外远远听见,立刻撇下老道,屁颠屁颠过来,“温泉!去温泉!” 秦桑无语地翻白眼。 这老头儿精力也太过旺了?怪不得想娶大姑娘呢! 张老道也凑了过来,“这温泉真有那么好?” 秦桑无奈地解释:“还在建设中,今天就请诸位去体验体验,日后开业,还请诸位多多捧场。” 蒋员外:“一定一定。” 张老道:“我能不能也去体验体验?” “你这老道,怎么哪哪都有你?” “关你屁事?” 秦桑头大。 “陆北陆北,你带诸位宾客过去,小倌们已经到位了?让他们好好伺候着。” 蒋员外眼睛锃明瓦亮,“还有小倌?” 秦桑气得白他一眼,“您老人家可别不挑嘴!他们都是好人家的孩子,您老要是敢下手,我定然不饶!” 张老道呸他一口,“老不知羞。” “兰子,你也带你诸位嫂嫂过去,泡泡温泉,蒸蒸汗蒸,代我好生伺候着。诸位嫂子,我这里有病人实在走不开,对不住了,让兰子带你们好好玩一玩。翠儿,你也去。” 秦桑看见翠弗在人群里,便把她也叫了过来。 等人都散了,老秦家的人才敢瑟瑟上前。 秦安挨了揍,鼻青脸肿的,秦老太和她大媳妇身上也都是土,秦老汉算个干净的,但垂头丧气,也是没精气神儿。 秦桑不耐地扫了一家人一眼,道:“孩子还没醒,能不能活还不好说。药费呢,你们去门诊结一下。” 一家人也不敢嘴硬说赖账了,只秦安媳妇抖动嘴唇,问了一句:“要……要多少药费啊?” “前面门诊自会有人算给你们听,我这里都是明码标价的,放心,不讹诈你们。” 秦桑说完,径直回了医馆。 老秦家人去医馆门诊处结账,一算,好家伙的,二百六十两! 一家人整整齐齐蹲在了地上。 “我就知道,这个死丫头一定会讹诈我们!”秦安恨声。 门诊的值班的女护理师冷笑一声,“讹诈?你们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资格被讹诈!秦大夫特意嘱咐过,你们家穷,没钱,诊疗费给你们全免,药费也只收你们成本价,你们就是这么报答秦大夫的?” “见过白眼狼,就没见过比你们还白眼狼的!喂只狗都还知道摇摇尾巴呢,你们倒好,吃饱了还会反咬投食的人一口!” “真真是连狗都不如!” “狗都会觉得晦气!” 女护理师有点越骂越上头的感觉。 秦家四口人垂眉臊眼,都没敢吱声。 半晌,秦安媳妇道:“可我们没那么多银子。” “这我可管不了,你们找秦大夫商议去。” 四口人从门诊出来,又到了手术室这边。 秦桑正和穆萧说话,穆萧先看见了四人。 “师父,那一家四口又来了,怕是没钱,要找你说情。” “你去告诉他们,没银子就去做工还债,我也不逼他们。” 穆萧苦笑,脏活都派给他是? 得,还能怎么样?去呗。 第247章 靠实力吃饭 第247章 靠实力吃饭 穆萧代表秦桑,去和秦家人“谈判”。 一家人别的活也不会干,就会种地,征求过他们的意见,一家人都表示特意去种药材。 现在管着山上种植基地的是柱子,穆萧让人把方贤和柱子都找了过来,签了契书。 方贤心里暗叹,小桑啊小桑,最终还是拉拔了这家人一把。 他就知道,她心软,善良。 不过,秦家人以后都要跟套上笼头的牛一样拼命干活,想想也算个结局。 柱子跟吃了个苍蝇一样,提前给这几个人戴上紧箍咒,“小五妹子让你们来还债,你们必须给我卯足了劲干,什么时候还清了债什么时候算完,你们要敢偷懒,仔细我告到县太爷那里,抓你们去吃牢饭!” 四人不情愿,又只能唯唯诺诺。 秦桑那里,小山子终于醒了。 秦桑给他做了检查,情况不好也不坏,因为身体底子太差,恢复需要时日。 小孩子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望着秦桑,神情有些复杂。 “你……你,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好好说话,想说什么就直说。” 这小子多多少少被他爷爷奶奶父母亲教坏了,平时臭毛病不少,秦桑没给他好脸色。 但毕竟小,扔了不管也怪可惜的。 “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是恨我们家吗?” 秦桑气笑了,“说得好,为什么救你?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很厉害,我可以轻松灭了你们全家,也可以把你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山子惊恐万分,眼泪汪汪着,秦桑吓唬他:“不许哭!我最讨厌男孩子哭了,如果你哭,我就把你送回阎王殿,让小鬼儿把你扔油锅里炸!” 山子吓得抽了一声,拼命忍泪。 到底是小孩子。 秦桑哂笑:“对,就这样,把眼泪憋回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掉眼泪啊!” “我要回家!”山子憋屈半晌,弱弱说道。 “回家?回什么家?你爹和你娘,以及你爷爷奶奶,现在都在山里给我干活呢!他们以后天天都得给我干活,好偿还你欠下的药费。” 山子彻底慌了,“不,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这世上就没有我做不到的事,现在你信了?” “小五……秦大夫。” 闷闷的声音响起。 是秦泰来了。 “你来做什么?”秦桑瞥他一眼。 “我来看看山子。他好了?” 秦桑没好气:“醒了而已,离好远着呢。”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你有事?” “我听说爹娘和兄嫂以后都要给你干活抵债。” 秦桑打断他:“他们欠我的。” 山子彻底慌了。 她没说谎,爷奶爹娘都要给她干活! “我知道。我也想给你干活,替他们还债。秦大夫,你看行不行?” 秦桑没拒绝,“行。你去找柱子,就说我允了。” “诶,好,好。”秦泰高兴地直点头,“谢谢你,秦大夫。” 秦桑摆摆手,“走,这里闲人免进。” 秦泰走的时候很高兴。 对他来说,这也算是实现一家人在一起的一条路子。 他没有能耐趟出一条路来,甚至连一句好听的话都说不囫囵,他能做的,就只有叹息。 现在这样挺好。 真的挺好。 他来之前还怕秦桑不答应呢。 没想到他妹妹秦桑竟然没说一句反对的话。 大概,这就叫血浓于水。 秦泰乐观地想。 秦桑将山子从手术室推到了病房,边走边跟他说:“看到了没?以后,他们都要因为你而给我做工。但你要知道,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你要感谢我,懂吗?” 秦小山不懂该感谢谁,他感觉自己欠了所有人的,还感觉到害怕。 害怕秦桑。 这个女人实在太厉害了,她轻轻松松就能拿捏住他全家人。 秦桑喊了一名护理,两人合力将秦小山抬到了病床上。 她跟护理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然后就走了。 秦小山终于松了一口气。 刚才憋气憋得腹部又疼了。 “我肚子又疼了,我不会死?” 他满眼恐惧地看着穿一身白的女护理。 “死倒是不会。不过,你别乱动,秦大夫给你开刀把肚子里坏掉的部位都拿了出来,你以后不会再得肠痈的,但你要听话,不听话伤口就会疼,会感染,一样会死人的。” 秦小山晕过去了。 吓的。 在山里泡温泉蒸汗蒸吃山珍的一群人玩得极嗨,一直到日落西山方回。 秦桑将人送走,喧闹了一天的山村总算安静了下来。 秦桑没有再回原来的住处,就在新家的主屋里搬了张椅子坐下休息。 秦兰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找秦桑。 秦桑瘫在椅子里,懒懒说道:“别跟我说感谢的话,你的感谢我知道了。” 原本就是来道谢的秦兰话被堵了回去。 “你可真无趣。”她嘟囔道。 “我又不需要有趣,我是靠实力吃饭的,又不是靠有趣。” “是是是,你最有实力。” “实力嘛,我有,但不是最有实力那个。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很狂,但不托大。我只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肆无忌惮。” 秦兰指着她,笑问一旁的月娟:“娟姐姐,她今天这是喝了吗?这轻狂样子不像她啊!” “喝了两口。不多,但多少有点醉。”秦桑抢着说道,“我今天自己都特么的佩服自己了。” “姐,你是不是因为小山的事?” “嗯。”秦桑承认了,“我跟你说,以前给江荣和他爹治病的时候,我都没觉得自己多高尚,可能是因为我收取了高额诊疗费。我还救过敌人,那时候我也不觉得自己很圣母,因为我是为了打入敌人内部当内应。” “我还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很多很多人。” “我从没觉得我不该救他们。” “啧,但是今天,我觉得自己手挺欠的。” “如果这世界上有什么人我不想施救,老秦家人一定是其中之一。” “姐,我知道你恨他们,也恨我。是我们不对。姐,对不起。” 秦兰红了眼眶,样子局促不安。 第248章 我们给你送学生来了 第248章 我们给你送学生来了 秦桑心里叹了一声。 秦兰哪里能真正懂她的难过之处? 她难过的,是那个最应该听老秦家人说一句对不起的女孩子,早已经寂灭于世。 她有时候也幻想那女孩子能够像她一样,有一段跨时空之旅。 但愿。 但愿那个可怜的女孩子,不管在哪里,都不再受苦。 “嗯,没事,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他们都有了活干。我会保证他们吃饱穿暖,只要他们以后不再犯贱,我也会适当给些家用。但如果让我发现他们还敢为非作歹,就别怪我送官处置了。” 秦兰点点头,“嗯,对他们来说,这也算是个好结局了。姐,幸亏有你,不然,这个家怕是就散了。还有,我要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虽然你不想听,我还是要说。” 秦桑扯了扯嘴角,“我也不光是为你,我这不也是为了我自己嘛。秦兰,这条路我是给你铺好了,以后你怎么走,那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希望你能走好,不要浪费了我花的力气。” 秦兰重重点头,“我知道的。” “你去休息,我要睡会儿了。” 秦兰见她闭上眼睛,不欲再多说什么,便不敢再说话,悄悄退了出去。 月娟道:“姑娘,回床上睡,这个姿势多累得慌?” “没事,我静一静,你和小花也休息,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月娟还想再劝劝她,被她摆手制止,“我没事,就是需要静静,消化一下情绪。” 月娟和小花只好退了出来。 屋里就只剩下秦桑一人。 说是消化情绪,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消化的,即便是今天的事情重新发生一次,让她再做选择,她也还是这个选择。 她歪靠着椅子背歇了一会儿,实在闲不住,就起来跟月娟说了一声,叫了猫猫和大黄上山了。 山上更静些。 雇佣的长工们都回村休息了,一部分特别行动队的队员进山里训练去了,还有一部分人守山。 秦桑带着大黄猫猫去温泉,泡了好大一会儿,里里外外都快泡胀了,彻底给自己泡放松了,爬上来,进汗蒸房又蒸了一会儿,这才冲了个热水澡,就在山上木屋里睡了。 第二天,下山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女汉子。 她先去给秦小山做了检查。 这孩子的凝血功能太差,即便是已经给他用了助凝的药,一夜过去,伤口还是出血有点严重。 穆萧也一大早就过来了,跟她商量:“师父,您看药量是不是再加一加?” “出血量不是特别大,先不用加了,他现在身体情况,不适合给猛药,一步步来。” “好。” 秦小山早就醒了,听着他听不懂的谈话,他特别怕。 “我能好起来吗?”他弱弱问。 秦桑给他扎着银针,没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也可以干活,我不想死。” 他可能是想哭,抽了两下,又想起来秦桑的威胁,就赶紧绷住了嘴角,不让自己吭哧出声。 “不想死的话,就好好配合治疗。我也不想你死,我在你身上用了那么多的好药,可不想白白浪费了。” “我听那个姐姐说,你把我身体里的一块烂掉的肉挖走了,那我还能长出新的来吗?” “不能。” 秦小山又想哭了。 但他还是憋住了。 “那我该怎么办?” 秦桑哂笑:“怎么办?当然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少一块肉又不会死人。” 秦小山心里多少宽慰点了。 但很快他又纠结起来,一张小脸儿皱得跟苦瓜似的。 少一块肉不会死,可那也是少了一块肉啊! 秦桑给他扎完针,找了张人体构造图给他,把拿掉的部分指给他看,“自己慢慢看,就当消磨时间了。” 秦桑带着银针去找植物人李力了。 现在李力的媳妇来了,伺候李力的活自然就归她,李宏也没离开古寨村,而是给秦桑当了个治安队长,管着村里村外的治安。 “秦大夫,您来了。”李力媳妇迎出来,搬了个凳子出来,“屋里味道太大,您外边坐。” “今天天气不错,可以把他抬到院子里晒晒太阳。我帮你,你先搬个床板到院子里。” “哪里能让你帮忙搬,他那么沉,我去喊我兄弟去。” “不用喊他,他忙着呢。我就行,我力气大着呢!” 李力媳妇忙去找了个床板来,放到了太阳地儿里。 秦桑和她合力把人抬了出来,搁到门板上。 “哟,老李这是胖了不少啊,全村就属他又白又胖了。” 秦桑一边开玩笑,一边给他做了个全面的检查。 “还行,身体机能都还在,现在就希望他能早点醒过来。” “秦大夫,他真的还能醒过来吗?”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去救治。我最近又翻了不少医书,研究了个新药方出来,今天就给他换换药方,说不定啊,这次就能成了呢。” “但愿。秦大夫,要不是你,我们家可就没这个人了。都上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人还在喘气儿,我们一家就能撑下去。” 李力现在白白胖胖的,他媳妇比来的时候倒是瘦了一圈。 尽管秦桑已经给了很大的照顾,给李力治疗,还给他家置办了一块菜地,让他媳妇帮忙缝制医馆需要的工作服和病服,以补贴家用,但照顾植物人是个很累人的活。 摊上了,是真的很悲惨。 “嗯,我也相信你家老李能醒过来。他能从随州爬回来,说明是个很有毅力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向命运低头的。” “新药方的药都是猛药,回头我让翠儿教你煎,你可别给用错了药量,老李这身体可受不住。” “哎,好,我记住了。” 秦桑给李力扎完了针,回到医馆之后,又按新药方给抓了药,让翠弗给送过去。 那日来要便宜的几个媳妇子又觍着脸来了,每个人还领了各自的孩子。 有的手里还领了两个。 “小桑妹子,我们来给你送学生来了。” “小桑妹子,孩子交给你了,可千万要给我们好好教啊!” “将来我们孩子也做大夫,结交大人物。” 秦桑听得十分不像话,指了指医学院,淡声道:“报名去找阿苍和陈中,现在他们两个负责这个事。这里是医馆,不管招生的事。” 第249章 遇到你是他的幸运 第249章 遇到你是他的幸运 “领给你不是一样?反正学是你办的嘛!” “是啊是啊。” “小桑妹子,你咋认识县太爷的?跟我们说说呗?” “我听陈中说,本期学生快招满了,你们要是去迟了,他不收,我也没办法的。” 几个媳妇子脸一耷拉,但又莫得办法,只好带着孩子去医学院找阿苍和陈中了。 报名的时间确实很快就要截止了,秦桑定的是三月初三,上巳节开学授业。 秦桑扒拉一下老黄历,还有五天开学。 得赶紧准备了。 第一批学生先让跟她时间最长的这批大夫给带着,墨家军那边仗都打完了,暂时不需要那么多随队大夫,正好可以给她利用上。 第二批学生也快来了,正好可以让他们顶上第一批的位置,在医馆坐诊。 这种情况短时间内不会得到改善的,因为培养一名大夫所需时间很长,现在只能是求助于墨家军。 秦桑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上佳人选。 想到这里,她让人赶紧去山上叫陆北来。 等陆北的这功夫,秦桑摊开纸张,提笔写了一封书信,陆北很快回来,秦桑把书信交给他,道:“要麻烦你亲自跑一趟,去墨州给我把章太医请来。就快开学了,我就不去墨州节外生枝了。” “请章太医?请他来坐诊吗?江荣他女人未必肯放人啊。” 不得不说,陆北很敏锐呐,猜了个七七八八。 “请他来玩几天再说。江荣夫妻问起,就说我找他探讨个疑难杂症。” 玩几天?他才不信呢。 探讨疑难杂症?他也不信。 不过,人还是要去请的。 陆北拿了书信动身,到墨州城江荣府上,见去拜见了江荣,转达了秦桑的意思。 江荣带他去见沐然,正好章太医也在,沐然起初并不愿意,但章太医以休沐为名,要到了十天的假期。 陆北带着他上马车,连夜往古寨村走。 “有疑难杂症要和我探讨?什么样的疑难杂症啊?”章太医很是兴奋。 陆北只说:“您到了就知道了。” 一路上把章太医给郁闷坏了。 可算是赶到古寨村了,都半夜了,秦桑倒是没睡,一直等着他呢。将他迎进了新房子里,安排住下,也没说太多,就让老太医休息了。 次日,老太医早早起来,过来找秦桑询问那所谓的疑难杂症。 秦桑正准备起来去医馆呢,便笑着说道:“您来得正好,带您去参观参观我的医馆。” 章太医起来的时候,打从医馆门前过,就已经见过了那堪比太医院大的医馆了,只是没能进去参观。 “好啊!”章太医兴奋得似老小孩。 秦桑带着他到医馆前门,从门诊进去,把他介绍给了值班的三位大夫,“这位是京城来的章太医。” 给他们做了互相介绍之后,秦桑带他去了药剂房,从药剂房出来,是手术室。 章太医对手术室这个新兴的东西十分感兴趣,但此时手术室空无一人,只有一股子刺鼻的味道。 “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您想知道,那就多住几天,有机会带您见识一下。”秦桑故意不说,给他下套子。 她又领着章太医到了病房。 病房有好几间,里面住了几名病人。 章太医诧异:“这又是什么情况?” “有些重症病人不适合居家治疗,他们需要在这里接受治疗。” “有意思。这里还有个小孩儿?小孩儿,你得的什么病啊?”章太医看到了秦小山,好奇地问。 秦小山弱弱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秦桑一眼,“肚子疼。” 秦桑道:“他得的是肠痈。”她掀开了被子,招呼护理把酒精拿来,给手消毒后,掀起秦小山衣裳,把伤口指给章太医看,“我从这里开了一刀,把他发炎的阑尾给拿了出来,然后做了缝合,现在他只要等着伤口愈合就好了。” 章太医震惊住了。 “肠……肠痈?你是说,这孩子得了肠痈?然后,你把他的发炎部位给切掉拿出来了?” “对。像这个开刀,就叫做手术,就是在刚才那个手术室完成的。” “这……这真的能行吗?” “您看到了,结果还算理想,他没有感染,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只不过,他身体还有点别的病症,致使伤口愈合得有点慢。只能是慢慢来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小秦大夫,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治疗办法的?” “我师父教的啊。” “那你师父……” “她老人家逍遥世外,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看缘分,也许能见着,也许这辈子都见不着了。” 章太医非常实诚地劝慰:“你也别太伤心,你师父只是去云游了嘛,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秦桑嘴角微抽,心虚地应付:“嗯,说的是呢。” “你治病救人,你师父也该欣慰了。不过,小秦大夫啊,我有一事不明。” “嗯,您说。” “你把医馆建在这个远离城里的地方,能有多少人来治病啊?” “城里并不缺我一个大夫,乡下好几个村子都没有一个大夫,才是最缺大夫的。” “可他们都是穷人,甚至都付不起药费的。” “生命无贵贱啊。如果他们给不起药费,要么就慢慢还,要么就给我做工偿还也行,反正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喏,这个小孩的一家人现在都给我做工,替他还医药费。” 章太医连连点头,“这个办法好。小孩儿啊,你要赶快好起来,才不枉你一家人为你的付出。” “也不枉我的付出。”秦桑补了一句。 “那是那是,得了肠痈,百人难活其一,这小孩儿遇到你是他太幸运了。小孩儿啊,你真的得谢谢小秦大夫,她是你的大恩人。” 秦小山吭哧半晌,憋屈道:“她虽然给我治好了病,可她收了我们家那么多银子!” “哎,小孩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就算有万贯家财,人家不给你治,你不也得光不溜杆地睡棺材去?不是你给钱你就是爷,那给你治病的才是爷呢,懂不懂?” 第250章 你为什么不拆穿她 第250章 你为什么不拆穿她? “这谁家小孩儿,怎么给教成这样了?没教养不好,不好。小秦大夫啊,也真是难为你了,给他治病,还不落好。” 章太医气得直想骂娘。 秦桑自我解嘲一笑,“我是大夫,我不能挑病人。至于病人怎么想的,我可管不了。” 参观完医馆出来,章太医被秦小山惹出来的气消了些,“小秦大夫啊,接下来咱们去参观哪里呀?我看你这里很多好玩的地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我得去门诊坐诊,您要是想逛逛呢,我就找个人陪着您。” “啊?你要坐诊啊?那我能和你一起吗?” 秦桑笑道:“怎么,您当了半辈子太医,给人看了半辈子病,还没够啊?” “还真没够。不过我今天就是来跟你们学习的。” “那成,咱们去门诊。” 秦桑重又回到门诊,穿上了工作服,坐到自己位置上,给章太医也搬了个凳子,放在了桌对面。 陆续有病人来就医,秦桑诊病开方,略有些忙碌,间隙中和章太医讨论些病症和药方,其他几名值班大夫都竖着耳朵听。 受益匪浅。 病人大多是外村来的,还有从县城过来的,甚至还有外县来的,都是奔着秦桑的神医名声来的。 不知不觉间,她这神医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秦桑看了五六个病人后,翠弗忽然慌慌张张跑来了,看看有病人,她小跑到秦桑身边,压低了嗓音道:“不好了,李力大哥他喝了药之后,吐血了!” 秦桑喊了一名大夫接替她,赶紧向制药厂老仓库跑去。 章太医不知发生了什么,下意识跟着跑了去。 秦桑跑到李力住处,还没进屋,就听见李力媳妇呜咽声。 秦桑赶忙进屋,“李嫂子,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她上前把李力的手从被子下拉出来,手搭脉搏,给他号脉。 章太医也赶到了,摸起李力另一只手把脉。 李力媳妇带着哭腔诉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翠儿姑娘昨天送了药来,我就按照翠儿姑娘吩咐的给他煎药吃,昨晚一服药,今天早上一服药,没想到,刚才,刚才他就吐血了!” 秦桑和章太医一起把完了脉,互视一眼。 李力媳妇惊惶道:“怎么样?我相公他……怎么样了?” 秦桑道:“我给他扎几针就好了,没事的。” “都……都吐血了,还没事?秦大夫,你可不要骗我!” “我没骗你。你相公他可以好起来的。” 秦桑说着,拿出银针,将李力身上的衣衫解开,开始施针。 虽然秦桑每五天就会来给李力施一回针,但从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凝神专注。 不多时,她额上甚至冒出细密汗珠,但手却十分稳。 李力胸膛各个穴位都被银针锁住。 密密麻麻的银针,看得人眼晕。 最后一根银针,秦桑对准了李力心口位置。 章太医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他比秦桑还紧张。 秦桑却是毫不犹豫,二寸长的银针,准确无误地扎了下去。 章太医松了口气。 两刻钟之后,秦桑取下银针,放回到银针包里。 那床上的李力忽然蜷缩了一下手指! 章太医喜道:“动了!他手指动了!老夫看见了!” 李力媳妇呜咽声戛然而止,“动……动了?真的吗?您不是在骗我?” “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宫里来的太医?太医会骗你吗?你又没什么值得骗的!” 李力媳妇不敢吱声了。 秦桑一边给李力做着检查,一边道:“李嫂子,我一直在尽力给李力做治疗,也尽可能地解决你的一些困难,你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能帮的,我都会尽力帮的。这不是因为可怜你,而是因为,他是抗击东夷贼寇的英雄,他应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李力媳妇蠕了蠕嘴唇,说不出话来。 “新药方的药对你们家老李的病的确有用,但现在他的脾胃肝肾都有所损伤,不宜再用那么猛的药,我会让翠儿每天送些补药过来给他调理身体,等他身体好些了,再继续用药。” 李力媳妇含着泪点头。 秦桑和章太医从李力屋里出来,并肩往医馆走去。 章太医神色冷淡了下来,“小秦大夫啊 刚才,你为什么不拆穿她?” “拆穿什么啊?”秦桑明知故问。 “你这丫头,当然是拆穿她给李力药里做手脚啊!我不信你没瞧出来!” 秦桑扯了扯嘴角,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瞧出来又怎么样?” “小秦大夫,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秦桑反问道:“我什么性格?” “我以为你睚眦必报,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秦桑自嘲地笑了笑,“我哪有你说的那样?人啊,活着太难了,太多无奈了,哪能事事都非黑即白呢?我知道她做错了,可这也不能全怪她。” “如果这个世道对女人能宽容些,她能够选择离开李力这个活死人而不受道德指责,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我不是说她这样做就是对的,我只是没办法对一个困囿于所谓道德礼教里的可怜女人赶尽杀绝。” “我,我们,都没有资格对她道德绑架。” 章太医望着秦桑,嘴唇一张一翕,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秦桑说的话他不是很理解。 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女人就应该三从四德,女人就应该把命运绑缚于男人身上。 这个世界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的。 他以前或多或少也有这种想法。 但是在遇见秦桑之后,他的一些想法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 秦桑苦笑着继续道:“她没有下死手,而且也算是悔改了。不然她就不会让翠儿去向我求救。就给她个机会又何妨?” 章太医点点头,“希望她能够真的悔改,把握住这次机会……对了,你说新药方,那新药方真的对他的病有效吗?” “也算是她歪打正着。我之前告诉过她,这药是猛方,不能过量服用,她想用加倍药量置老李于死地,结果,竟然让老李奇迹般地有了肢体反应。我打算回去调整一下药方,继续用药。” 第251章 不忘初心 第251章 不忘初心 “可,正如你说的,他的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个无妨,我会给他加以补养,现在首要问题是先让他醒过来,其余都可以靠着后期补养调理好的。” “那可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 “嗐,生命无价,和命比起来,那些算什么?” 章太医看秦桑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重。 这世上若真的有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那秦桑应该就是。 秦桑如果知道章太医是这么想她的,可能会跳起来给老头儿一个爆栗吃吃。 谁要做菩萨啊? 她可是要搞事业的人! 搞事业的人可不能太心慈手软! 秦桑回了医馆,重新优化了药方,把药方交给翠弗去煎药,嘱咐翠弗每天亲自送药,要盯着李力喝下去才能离开。 翠弗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李力吐血的事着实吓到了她,她不敢大意。 章太医征询了秦桑特意之后,也看了配方,那是他在太医院几十年都没见过的药方。 虽然没见过,但根据他毕生所学药理知识,便知那药方实在是精妙绝伦。 小小年纪的女娃娃,竟然能研究出这样的药方来,实在是罕见! 罕见呐! 更罕见的事,女娃儿一点都不藏私,这样的独门药方,竟然毫不避讳地就给他看了! “章太医,跟着我跑了大半天了,累了?让陆北带您去山里温泉泡泡,舒坦舒坦。” 章太医眼睛一亮,“我确实听说你弄了个什么温泉疗养院,那天去墨州宣传的时候,还闹了些不愉快……” 秦桑礼貌地干咳,“咳咳,老太医,那事儿就甭提了,丢人。我这就让人带您过去。那里有午饭,正好,您也不用在我这里吃了。我这里的饭不好吃。” 陆北最近忙,也不是很有时间给她做饭,她除了早上能吃到陆北做的早饭,午饭晚饭基本是跟大家伙儿吃大锅饭。 正好廷三要上山,秦桑就把章太医交给了他,嘱咐他安全带到山上,交给疗养院的人。 疗养院现在暂时由初一负责男宾部,陆北总监。秦桑打算培养秦兰去负责女宾部,她还算适合。 村里的人有不少都跟秦桑签了长契,但他们多数不识字,种药材整地还好,管理疗养院就差得远,所以,大多数都安排在了药材基地。 章太医到了温泉,果然乐不思蜀,晚上直接宿在了山里,到第二天早上吃了早饭才下山。 回到村里,他去找秦桑,被小花告知秦桑去了医学院。 医学院? 那是什么地方? 那小丫头昨天怎么没说? “小姑娘,带路带路,我要去看看这医学院是何名堂。” 小花心里好笑,她不就是被留下来等这老头儿呢?她家姑娘给下的套,就等老头儿钻呢。 小花带着章太医直奔医学院。 今天是学生们报到的日子,正式开学还有三天。 一期一共招了三十个学生,十三名护理生,十名药剂师学生,另有七名念过些书的,报的是大夫预科。 诚然,这只是学生初期的自选,后面她肯定会根据学生资质调整他们的专业的。 其中,男学生有二十二名,女学生有八名,女的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刚刚成婚,想要给家里谋条生路。 乡下女子,为了生存,莫说抛头露面,就算是被卖掉,去做肮脏的事情,那也是很正常的。 相比较之下,秦桑这里给的条件太优厚了。她不但提供工作,交不起学费还可以签用工契约,等学成以后先给她做一段时间工还学费。 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 这些脑子活泛的女子就来了。 男女生的教室是分开的,男生的教室在前院,女生的教室则在后院,中间并没有隔着高墙,只是种了一片枸杞,隔开前后院。 枸杞现在才刚刚移栽上,还没长成势,前院后院视野无阻碍。 开会的时候,秦桑把男女生都叫到了一起。 有些学子不过七八岁,但有一些已经十几岁,在这个时代,都是大人了,什么事都懂了,男女在一起,就难免有人会多想。 秦桑看见几个男生的眼神直往女生那边瞟,惊堂木一拍,开口十分严肃:“都往哪看呢?看我!” 三十双眼睛都望向秦桑。 这些眼睛,有的是怯生生的,有的是充满好奇的,有的是略带攻击性的…… 秦桑与这些目光对视,充满威严,“我叫秦桑,是这所医学院的院长,以后叫我秦院长就好。欢迎你们来到这里学习。 不过,可能你们对自己即将要学习什么还没有概念,没关系,很快你们就会知道的。 跟你们介绍一下旁边这几位大夫,他们即将是你们的学科老师。 ……” 秦桑正讲着,章太医就赶来了。 来的很是时候。 秦桑严肃的脸上露出笑容,迎了上去,做了个请的手势,“章太医,这边请。” 章太医还没闹清怎么回事,就被秦桑拱到了前面讲台上。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宫里的太医,姓章,算是我们大夫行里的老前辈了。章太医医术高明,一生都致力于提高医术,这个年纪了,也还不忘初心,是我们都应该学习的对象。” 章太医迷迷糊糊就被拍了个马屁,心里还挺美滋滋的,但紧接着就听秦桑说:“章太医,鼓励我们这些新学生几句!” 章太医老大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些,大大小小良莠不齐的,都是你医学院招来的学生?” 下面较小的孩子没听懂什么叫良莠不齐,大一些且读过书的,晓得良莠不齐是骂人的话,就都有些不开心。 但人家是太医,说的也没错,他们不敢也无从辩驳。 秦桑道:“别看现在良莠不齐的,等以后他们学成,绝对都是医学界的翘楚。” 章太医点点头。 这倒是。 都说名师出高徒,跟着小秦大夫这样的老师,那必然能成为好大夫的。 “那我就讲两句。小秦大夫是极为出色的大夫,你们跟着她学,一定会有出息的。既然有机会来了这里,那不要辜负了她的苦心,也不要辜负了你们自己的一辈子。” 第252章 规模制药 第252章 规模制药 “您就这些话呀?”秦桑撇撇嘴,表示不满意的。 “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秦桑开玩笑:“我以为,您会告诉他们,他们将要学习的这个学科,是个利人利己的学科呢。” “啊,说起来的确是呢,既能功成名就,还能济世救人。” “像您一样做太医,像我一样治病救人。” “你个小丫头!看我不打你!” 场面一下子活泼了起来。 底下的学子们也都跟着傻笑起来。 他们的院长竟然和太医很亲近! 果然像传闻的那样,院长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啊! 他们跟着院长学,也能成为很有本事的人! 不知不觉,他们血液渐渐沸腾起来! 心中的热情高涨了起来! 他们似乎知道了为什么要来这里! 是的,成为大夫,成为药剂师,成为护理师,济世活人,改善别人的人生,也改善自己的人生! 秦桑接着又找了两个能说会道的大夫和女护理做了一番慷慨陈词的演讲。 三十学子的热情充分被点燃,最后,他们甚至忘了男女有别,只有心中涌动的希望,在燃烧! 秦桑很满意。 从台上下来之后,秦桑要带章太医去参观教室,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原来是聘来教识字的夫子。 夫子姓黄,四十来岁,是个举人,半生致力于会试,想要在科考的路上更进一步,奈何屡试不第,蹉跎至今,功不成名不就,只能靠教书糊口。 “黄夫子有何事?” “秦院长,我想问一下,咱们学院,到底有没有一点好的学习风气了?”黄夫子一脸怒气。 秦桑疑惑不解:“我不明白,黄夫子您的意思是,要有什么样的学习风气才算好?” “自然是要尊师重道。学生要有个学生的样子,为师者也要有个老师的样子!这一上午乱糟糟的,学生不知谁为师,为师者在台上不知所云,像什么话?!” 可能是真气着了,这位黄夫子咳了起来。 秦桑道:“黄夫子,我看您这是有咽炎,以后上课,需要说很多话,有咽炎可不好,回头你去医馆开点药吃,嗓子可得保护好咯。” “秦院长,你,你……好得很!” “怎么,黄夫子对我有意见?”秦桑神色一敛,气势上来,把黄夫子震得有些气短。 “黄夫子应聘的时候没人告诉你吗?我们要找的夫子,只管好好教学生识文断字便是。我这里的学生不参加科考,不必教授那些八股文,你不知道吗?” “我给的束修比城里的夫子还高两倍,不为别的,就为我的学生能以最快的速度识文断字,黄夫子你要是做不到,趁早告诉我,我好去寻能教的。” 秦桑起初还想给他留点面子,但这位失意的举人一点都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她可不能让一个这样的人去误了她那第一批正式的学生。 黄夫子没想到,自己竟然被羞辱了! 就算是秀才,都有几分体面,见到大官都可以不跪呢! 他一个举人,竟然被一个双十年华的女人给羞辱了! 他气得脸色铁青,嘴唇一张一翕,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反抗?不存在的,这小女子一定会立刻把他撵走的!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老夫子诚不欺人。 “秦院长,你也不能这么说不是?教识字我还是会的,但也得让他们重视识文断字不是?” “我请夫子来是做什么的?不就是教他们的?如果你不能让他们提起兴趣来,那便是你的能力问题了。每个月我都会考核他们的学习水平,届时,如果他们不达标,我还是要问责夫子的。” 黄夫子张口结舌。 秦桑又道:“我并不是针对夫子,夫子只要把心思全用在教他们识文断字上,相信他们会学得很快的。” 言外之意,少把你那些糟粕思想带给我的学生们。 黄夫子有没有听懂不知道,但该说的都说了,秦桑也没什么好再说的了。 “对了,黄夫子,三天后正式开学,您可以回家做做准备,三天后按时报到就行。” “章太医,前面是女子学堂,过去看看。” 秦桑带着章太医走远了,徒留黄夫子一个人僵在原地,气得半晌没动弹。 秦桑带章太医参观完女子学堂,直接从后门出,跨过一小片桔梗地,到了新建的制药厂。 “这里是加工药材的地方。”看章太医一脸迷糊,她解释:“就是搓药丸子的。” “很多药都可以搓成药丸子,疗效一样,易保存,吃的时候也不至于因为难以下咽而浪费。” 章太医连连点头,“倒是不错。太医院也有爱搓药丸子的大夫,只不过,不像你这么样的搞成规模。” “不过,很多病都需要辩证施药的,就算是风寒,都有很多种,每种又都是不同的治法,你这……” 秦桑道:“这个简单啊,我就把常见病的方药给做出成药,不常见的依旧还是用汤药。” 章太医道:“这样不错。” “再说,风寒也好风热也罢,大体也就那么几种,用药也不是绝对不能替代的。” “也是。” 章太医搞不懂秦桑脑子里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但他颇受震撼,也挑不出这样做的坏处。 在战场上,那些兵被抬下来的时候,血肉模糊命在旦夕,大夫又只有那么点儿,多亏了她带去的那些急救伤药,使得很多伤兵撑到了大夫施救。 秦桑知道,制药厂是必须要建的。 章太医参观了大半天,老胳膊老腿累得要命,秦桑又让人抬着他去泡温泉了。 不冲别的,就冲这温泉,章太医都想留下来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十分吸引他的医馆、医学院、制药厂、药材基地…… 章太医泡着温泉,想了许多。 秦桑等他下山,适时提出想请他给教几天课的请求。 反正他还有假期,于是答应。 时间飞快,转眼三天过去,到开学这一日。 秦桑作为院长,讲了第一堂课,将孙思邈的“大医精诚”四个字拆开揉碎详细解说。 下面听课的,除了三十名学生,还有所有的大夫,以及黄夫子和章太医。 第253章 见彼苦恼,若己有之 第253章 见彼苦恼,若己有之 精,习医之人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 医者要有精湛的医术。 医道是“至精至微之事”。 诚,医者要有高尚的品德修养,以“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感同身受的心,策发“大慈恻隐之心”,进而发愿立誓“普救含灵之苦”,且不得“自逞俊快,邀射名誉”、“恃己所长,经略财物”。 药剂师班和护理班的学生都跟着听了这堂课。 秦桑讲完之后,黄夫子上识字课。 识字课也是一起上的,识字课结束之后,才各自回自己的班,学自己的专业课程。 之后每天早上半个时辰都是上识字大课堂,然后各回小班级上专业课。 没用几天,就走上了正常轨道。 医馆那边就显得人手拮据了。 就在此时,第二批学员到了。 除了大夫和护理兵,还有陆东,她带着那些被解救的女子也来了。 这些可怜的女孩子有的还没从打击中缓过来,精神不是很好,有的已经打起精神,坚强面对生活。 陆东给了她们一个新的身份——墨家军娘子军。 但她们既不用随军打仗,也不用做墨家军的后勤,她们以后都归秦桑使唤。 秦桑在山里新开辟了一块地,搞养殖,马珲半送半租赁的五百亩良田,则打算种点粮食和蔬菜,这些都是要供给她这日益庞大的团队的吃喝。 这些女子一半被分派到彩山种菜去了。 活计不算重,也不太用和太多的人接触,先适应一段时间,等日后她们能够面对这个世界,她们想去哪里都行,秦桑自然不会阻拦。 另有一半人,手上的活计细致,就留到了制药厂搓药丸。 现在制药都还只能纯人工。以后她打算搞点省力的机械,提高生产力。 女孩子们都安顿好了之后,秦桑才有时间和陆东说说话。 村子里闹哄哄的,都在议论这些女孩子,还有直接上门打听的,晚上,秦桑就带着陆东躲上了山,两个女孩子一起去泡温泉。 陆东打了好几个月的仗,战场上,什么都缺,连洗澡水都缺,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泡温泉是什么时候了。 泡温泉,可太合她的心意了。 秦兰给两人准备了水果茶点,搬到温泉里来。 现在是春天,北地哪里有什么水果?那些水果都是秦桑托墨如云从南方运过来的,什么芒果啦香瓜啦木瓜啦,都是北地人见都没见过的水果。 陆东拿木质小叉子叉了一块木瓜,吃到嘴里清香甜蜜。 “你不是个乡下小弃妇吗?居然也这么懂得享受?”陆东瞧她的目光还是那么锐利。 秦桑根本不当回事,“怎么,我就不能会享受了?享受又不是富贵人家的专属。” 陆东深深瞄她一眼。 隔着一丈远的距离,还有氤氲水汽,陆东根本就看不清秦桑脸上细微的表情。 但她完全能想象秦桑那欠打的傲娇样儿。 “呵。”陆东轻哂。 秦桑端起自己那盘水果,哐哐走到了陆东身边,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老陆啊,问你个事儿。” “问少帅什么时候回来是?”陆东白她一眼,嫌弃地挪了挪身子。 “也是,也不是。那他什么时候回来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最近都没在大营那边行走。” “哦。”秦桑略有失望。 却听陆东又道:“不过,应该快了。仗打完了,善后也基本上结束了。你想他了?” “嗯。”秦桑实话实说,“还真是挺想的。我原以为他很快就能回来,没想到这又是小一个月。” 陆东撇嘴,“你以为打仗是过家家呀?那么多事情,不得一件件安排好啊?” 秦桑眉色微动。 她看向陆东,嘴角不经意地勾起,继而一笑,“也是。” 一想到墨忱卿就快回来了,她就心情美丽。 陪着陆东泡了温泉,上岸冲了淡水澡后,又在山上吃了个乱炖,陆东留在山上休息,她本也想就在山上睡算了,奈何李宏上来叫她,说有病人上门求医,别的大夫都不成。 她赶紧骑马回村,后面李宏喊了什么她都没听见。 医馆门口停了一辆马车,后面还跟了几名护卫。 秦桑还没从马上跳下来,就听见人喊:“秦桑,快给我家夫人看看!吃了你开的药之后,她身体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更严重了!今日你若治不好我家夫人,我让你偿命!” 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 秦桑皱眉,说话的人望去。 可不是熟悉!这不是那墨州长史宋余庆吗? 他夫人便是那日在江荣设的小宴上遇到的孕妇,当时诊断出她患了妊娠消渴症,给她开了药方。 秦桑翻身下马,神色不为所动,冷静地进了医馆门诊,“病人在哪里?我看看。” 穆萧道:“师父,在里面,是个孕妇。” “秦桑,你听没听见本官说的话?!” 秦桑冷声:“一会儿有你说话的机会!穆萧,关门!” 穆萧随即哐叽一声关上了门。 秦桑径直进了第二诊室,只见宋夫人躺在床上,气色比前些日子更不如了,人也更瘦了。 “宋夫人,你怎么搞的?才几天不见,怎么气色更不好了?” 边问,边开始给她把脉。 “我也不知道,我一直按你给的方子吃药,饮食也是按你开的单子用的,可越吃越没有食欲,就变这样了。” 宋夫人说话有气无力,但难掩怒气。 秦桑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她喊了一名女护来照看,然后出了诊室。 宋余庆正在外面急得不行,门忽然开了。 秦桑走出来,道:“宋长史,借一步说话。” “我夫人怎么样了?” 秦桑进了旁边的房间,宋余庆也赶紧追了过去,“我夫人到底怎么样了?!” “尊夫人的胎保不住了,不但胎保不住,她现在也很危险……” 秦桑话还没说完,宋余庆就把她给打断了,“秦桑,你庸医害人草菅人命,本官今天就让你伏法!” 秦桑眸色骤冷,语气沉冽:“我敢保证我的药方没问题!如果你想问责,没关系,我会跟你去墨州,咱们公堂上说分明!但现在你夫人胎死腹中必须尽快治疗,不然,她的生命也危! 我现在来找你,就是告知你,你夫人的情况。她需要马上治疗。” 第254章 忤逆犯上 第254章 忤逆犯上 穆萧望着秦桑,说不清心里是敬佩还是什么滋味。 “你已经快把她害死了,我不需要你救!来人,把她给本官拿下!” 宋余庆话落,几名官兵手执大刀就要往里闯。 秦桑的两暗卫齐刷刷挡在了官兵面前。 “谁敢在这里撒野?!” “哟呵,连官兵都敢拦,我看你们才是不要命了!” “这秦桑够横的啊,竟然纵容手下拦咱们!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 “上!拿下这两个恶奴!” 宋余庆没想到秦桑竟然敢令刁奴反抗,大怒:“秦桑!你不要执迷不悟!纵容你的恶奴抵抗,只会令你罪上加罪!” 秦桑冷哼一声,“他们打他们的,我的人手底下有分寸,不会要了那些笨蛋的命的。倒是你的夫人危在旦夕,还救不救了?” “我就算是救,也不会用你救的!”宋余庆怒吼。 “那你费劲拉我这儿来干嘛?她病成这个样子,我不信你没在墨州城找过大夫,那些大夫们都怎么说?我想,他们应该是没有办法?” 穆萧怒道:“师父,他们是存了心要来找你麻烦的,都这个时候了,您何苦还要救这狗官的女人?” 秦桑道:“他们不做人,难道我们要跟他们一样不做人?何况宋夫人只是个病人,有没有参与这阴谋,还未可知。” “可是,师父,人家不让咱救啊!” 秦桑叹了一声,看向宋余庆,沉声问道:“我再说一句,你的夫人现在危在旦夕,你要不要救?” 宋余庆到底是迟疑了一下。 墨州城确实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他的夫人,就连济民堂都不肯收治了。 可……秦桑真的能治吗?如果不是她,他夫人又怎么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呢? 秦桑口口声声说有阴谋,他何曾有算计过什么……不对! 莫非…… 宋余庆正在思虑中,忽然几道人影破门而入! 他带来的那几个人,和秦桑的护卫打到了屋子里! 秦桑也是一惊。 她的暗卫都是墨忱卿选出来的精英,武功高强,却被几名官兵给逼得到了几乎只剩招架之力的程度! 她眸子微眯。 这些人,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官兵! 莫非……是墨家的高手? 眼看两名暗卫被逼得步步后退,屋子里的桌椅病床都被打翻,资料扬了一地,秦桑眸子里露出厉色,她一偏头,看向宋余庆,怒极反笑,“宋大人,看来你不是来治病的,你是来找病的!既然如此,你夫人这病,我不治也罢!” 秦桑手腕一动,墨忱卿送给她的那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就落在了手中。 她身形一拧,凌空翻入战局之中,手中匕首矫若游龙,一刀刀全奔向官兵的死穴! 不光宋余庆看呆了,连穆萧都看呆了。 她(师父)竟然有如此高的功夫!? 秦桑虽然不会那些飞来飞去的古武,但她的擒拿格斗都是军中所学,没有花招,全是狠辣严密的攻防,放在高手的对决之中,也丝毫不会被淹没了光彩。 “秦桑,你竟敢抵抗官兵,你这是造反!给我拿下!给我拿下!” “师父,你小心!”穆萧也喊了一句,他抄起一根被打断的桌子腿,伺机而动,然而几个人打得热火朝天,他一个连战场都没怎么上过的大夫,根本就找不到空隙,插不进手去。 今天值班大夫只有两个人,其余全去了医学院,这两个人看事情不对,老早就跑去山里叫人了。 跑到半路,就遇见了李宏叫着陆北及几名陆北的手下回来了。 陆北勒停了马,询问:“怎么回事?” “陆护卫,你快去看看,秦大夫和官兵打起来了!” 陆北在村里的身份就是秦桑的护卫,为免泄露身份,军中来的这些人也都管他叫陆护卫。 他一听,立即纵马,很快就跑没了影。 有了陆北和几名特别行动队队员的加持,战局很快就呈现一边倒的局势,那几名官兵眼看就要被拿下,这时,却听外面震耳欲聋的声音! “拿下秦桑!” “拿下秦桑!” 陆北和秦桑一人将一名官兵踢出了门外,紧跟着纵身跃出,后面的人也都跟着涌出来。 只见医馆门前乌泱泱上千人的队伍,手执长矛整齐划一,矛头都对准了秦桑。 宋余庆也有些傻眼。 他可没有调动大军,他也没有那个能耐调动大军。 墨州府衙上上下下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人,在墨州,能有这么多人的,除了墨府,还能有哪家? 可是,墨府为什么来了? 宋余庆目光深邃地望着地上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几名官兵。 或许……真的有什么阴谋。 他目光深邃地看了几眼跟他来的那几名“官兵”。 那不是什么官兵,那是墨二夫人给他的人,说可以助他拿下秦桑。 如果说,墨二夫人有什么阴谋……那他该如何站队? 他又不傻,立刻就选择了站在墨王府这边。 “秦桑忤逆犯上,罪不容诛,请列为助下官把她拿下!” 秦桑早就猜出那几名武功高强的官兵根本就不是什么官兵,宋余庆还没那个本事养出那么厉害的人来! 不用想也知道,那就只可能是墨府的人。 还真是下了大力气啊! 这些人并不是墨家军,而是墨府墨二爷养的府兵。 虽然墨二爷没有军权,但他还是有权利养一定数量的府兵,以护卫墨府安全的。 秦桑心念电转。 真要和墨府干起来吗? 陆北的特别行动队或许可以,但是他不能暴露。 他是在此蛰伏的,目的不是做她的护卫,而是做墨忱卿的一支奇兵。她不能自私地为了一己之私而让他们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秦桑用胳膊肘拐了一下陆北,压低了声音:“不要叫你的人出来,先静观其变。” 陆北点点头,“好。秦姑娘,要不,你暂且先躲一躲?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躲了,他们也就没办法了。他们不会对普通百姓怎么样的。” 秦桑道:“不会对普通百姓怎么样,可不见得不会对我的人怎么样。我怎么能躲?” “你们谁是秦桑,自己站出来,乖乖束手就擒,不要等到我把你们村子给夷平了,才后悔莫及!” 千人的队伍前面,一名骑着高头大马首领模样的汉子厉声喊话。 第255章 杀! 第255章 杀! 秦桑推开挡在她前面的陆北和穆萧,大步走了出来,“我就是秦桑,你们抓我,总要有个名目?” “草菅人命在先对抗官兵在后,你一个小小医者,究竟谁给你的胆子?给我拿下!”汉子振臂一挥。 他后面的府兵呼啦啦往上涌,大有秦桑只要敢反抗就一长矛捅死的气势。 秦桑握着匕首,刀尖往下,不是抵抗的姿势。 双拳难敌四手,她的人全加起来,也未必是对手。 所以,她不打算抵抗。 可就在这时,由柱子率领着数百村民壮汉,手里挥舞着铁锨?头,口中大喊着:“谁敢动秦大夫,就是与我们整个古寨村为敌!给我把他们撵出去!” 村民们冲进了墨府府兵队伍里,短兵相接,立刻就打成了一锅乱粥。 秦桑一眼就看出来,这里面并不全是村民,还有伪装成村民的特别行动队队员! 甚至,陆东也穿了男装混在了里面。 “柱子哥!你给我住手!大家都住手!”秦桑急得大喊,但她的声音淹没在了打斗声里。 众人就算是听见了,也已经停不下手来。 秦桑只好冲那首领汉子喊道:“快让你的人停手!我跟你们走!” “那你自缚双手,走过来!” 秦桑看向陆北,“阿北,拿绳子来。” 陆北刚硬拒绝,“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赶紧的,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的。” “今天若是让他们把你带走了,我以后岂还有脸见公子?我岂不是连这些乡亲都不如?” 陆北抖长剑直奔那首领汉子,两人瞬时打在了一起。 秦桑无法,只得也携匕首下场。 这一千多的府兵,有很多都只是普通的府兵,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和柱子那样的猎户比起来也高明不了多少,但可怕的是,这些府兵里,藏了数十名墨府高手! 秦桑和陆北一参与进来,这几十名高手呼啦全都冒了出来,一起涌向陆北和秦桑二人! 这下好了,想停都不行了。 秦桑手中的匕首凌厉划出,不再留情。 不多时,医馆门前就洒满鲜血,不少人都倒了下来。 宋余庆彻底傻眼了。 他只是个长史,这么大的殴斗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这怎么处理? 他拢共就带了那么几个人来,还都是墨府给他的人,此时正被人围殴呢! 原本有些看热闹的村民,此时都全部作鸟兽散,藏回了家中,甚至有过分胆小的,还携一家老小往村外逃了。 此时,进村的大道上,另有一队人,骑马飞奔而来。 马踏尘土,烟尘滚滚,带着凛凛杀气。 他们是真正从战场上下来的一群战士,就算是脱去战袍,身上也染着煞气。 医馆门前,又有不少人倒了下来,秦桑心里发急,但没有办法阻止,只能更加凌厉地送出招式。 一柄利剑迎面而来,刺向秦桑,陆北仗剑迎上去,挥开那柄剑,然而后面又一柄利剑杀到,秦桑偏身一躲,躲过攻势,没想到旁边又有一剑杀到! 陆北和几名护卫都被缠住,想要过来相救,但鞭长莫及。 秦桑腰肢一拧,侧身避开,接着一脚侧踢,长剑当啷落地,她手中匕首同时划出一道弧线,匕首划过执剑人的脖子。 精准无误,鲜血喷涌! 秦桑一招还没使完,后面又有几把剑一同杀到! “秦姑娘!” 陆北急了,一剑荡开前面的阻拦,飞身扑向秦桑。 陆东远远看见,也忙朝这边奔过来。 他两人还没到,一道玄色身影,从天而降一般,卷入剑光之中,一把揽住秦桑腰身,带着她纵身一跃,脱离包围圈。 玄色衣衫的少年反手一挥,挽出一道道剑光,剑光化作一张网一般,将那几人的鲜血收割! 剑光卷着血光,顷刻数人倒地! “杀!” 少年嗓音清然,吐出毫无波澜的一个字。 数百带着煞气的骑兵卷入战局。 很快,战局便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陆北看墨忱卿出现,镇定下来,朝着那些混在百姓中的特别行动队员一摆手,示意他们隐。 那些人来时和百姓一样莽,去时毫无声息,甚至激战的人都没有发现他们撤退。 那名为首的墨府府兵首领慌了,大喊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知不知道得罪墨府有什么后果?!” “我们是什么人?问得好,你回去问问你的主子,我们到底是什么人!” 陆南从马背上跃起,掠至那人面前,一脚将那人踢下马来,剑一挥,抵在了他喉咙上,“身为墨府首领,不知护卫墨府安全,却跑到这乡下来仗势欺人,二爷平时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吗?” “还不快带你的人回去跟你的主子汇报?”陆南斥道。 那人颤巍巍抬头,望见与秦桑并排而立的玄衣少年,隽美的姿容却难掩身上凛凛杀气,眼神如同利刃一般,看一眼都会让人觉得窒息。 这位是谁,他现在明白了。 除了那少年挂帅出征随州,将东夷几十万大军尽数剿灭的世子墨忱卿,还能有谁? 他一骨碌爬起来,喊了一声“撤”,带头先跑。 府兵们一看首领都跑了,也赶紧跑。 陆南见一地的伤兵,甚至还有死尸,飞身一掠,落在那首领前面,一脚又把他给踢了回来,“把你的人都带走!” 宋余庆见墨府府兵要跑,他也要跑,却被陆南一把薅住脖领子,“往哪里跑?让你走了吗?” 他利落地将宋余庆甩给了一名下属,“先把他关起来!” 秦桑来不及和墨忱卿说话,赶紧安排人救治伤患。 “穆萧,赶紧去医学院把所有大夫都叫过来!” “那个,你,把死尸带走,伤患可以留下,回去告诉你主子,让他赶紧过来!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只会指使旁人杀人放火!” 秦桑一边冲那首领说,一边挽起袖子开始往诊室送伤者。 幸而原来的大夫被秦桑留下教学,还没撤走,陆东又带了十余名大夫和护理来,此时都在山上泡温泉呢,穆萧和李宏很快把他们都叫了回来,参与到救治中去。 墨府首领不敢怠慢,赶紧带人把尸体收拾收拾,找了村里的板车装上,拉走。 第256章 他是墨王府世子 第256章 他是墨王府世子 村民里也有几个不幸殒命的,陆南先去善后了。 秦桑这一忙活起来,脚不沾地,墨忱卿甚至连个话都没跟她说上。 但他还是一直影子似的跟在秦桑身边。 “你别在这看了,赶紧去山上泡温泉洗洗,身上都臭了。我这边且需要时间呢,伤了这么多人。” 秦桑开始撵人了。 他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连墨州城都没进,就直接来了她这里,身上这衣裳确实都数日没洗过了。 他薅着衣裳领子闻了闻,自己都闻不下去了,“那我先去了。” 墨忱卿上山,泡了个澡,换了干净衣裳,又以最快的速度吃了顿饭,前后也就花了一个时辰,就赶紧又回了医馆——他想秦桑。 想得恨不能时时刻刻都能见着她。 秦桑这边已经把伤员大致分类,轻伤员由护理去包扎完,开了药,墨府府兵自回墨府,村民先回家休养。 特别行动队的人受伤的不多,伤的也都只是轻伤,包扎好了后都回了山上。 受伤较重的,由各个大夫负责治疗,秦桑则负责几个重伤的。 救治有条不紊地进行,墨忱卿回来时,只剩下几个伤重些的还在治疗,而秦桑还有两台手术要做。 墨忱卿没有靠近,只在门缝里看了一会儿秦桑。 秦桑戴着口罩,他看不见她的全貌,只能看见她的侧颜,乌黑的长发,秀气的眉,扑闪扑闪的长睫毛。 墨忱卿嘴角不自禁地浮起一抹笑意。 片刻,他便离开,喊了陆北,去后院随意找了间空房子,问陆北了解事情经过。 了解之后,他立刻让人去请了里正方贤来。 方贤久不见墨忱卿,再次见面,只感觉像是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一般。 尤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迫人气势,压得人都喘不上气来! 过去的九公子,冷则冷矣,可不像现在,如同站在高山之巅的神只,令人不敢直视。 方贤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打招呼:“九公子,您回来了。今天多亏了您,小桑才没吃亏。只是,只是死了这么多人……” 他心里害怕。 他只是一介里正,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柱子领着人喊打喊杀的时候,他想拦都来不及了! 傻柱子呀,对方是什么来头都没弄清楚就要开干,糊涂啊! 后面这九公子一回来,多话没说,只一个“杀”字,彻底就把他吓住了。 那如同神兵天降的气势! 那如同修罗恶鬼的噬杀! 方贤一边说,脑子里一边在回忆刚才的场面,脑门全是汗珠,背后也湿了大片。 “今天给村里造成损害,是我的错。”墨忱卿淡淡开口。 方贤下意识道:“你刚回来,也不了解情况,怎么能怪你呢?” 墨忱卿道:“小桑回来时,我应该多给她带些人回来的,那样的话,就不会吃今天这样的亏了。” 方贤听得懵懵懂懂。 什么多带些人回来?他是有很多人吗? 哦,也是,他看起来是个大人物,今天就带了好几百人来,那些人像是杀神一般,简直吓人! 方贤想问一句他究竟是什么人,但始终没鼓起勇气。 墨忱卿对方贤说了一下补偿村里人的方案。 村里凡出手帮忙的,都送上谢仪十两,在打斗中受轻伤的,医药费全免,并多赠予二十两银子,作为误工费营养费等。 伤重的,视情况补偿了五十到一百两银子不等。 那几位殒命的,墨忱卿令陆北跟着方贤前去慰问,每户给五百两慰问金,并且安顿好他们的家人。 方贤被墨忱卿的大手笔吓到了,直想说太多了,但墨忱卿那生人勿近的气势,吓得他没敢说话。 赔偿的银子都是从墨忱卿这里出,不算在墨家公费里,自然,更不会让秦桑出这笔银子。 等墨忱卿处理完这些,才开始提审宋余庆。 是时候把新帐旧帐都一起算算了。 李宏也被叫了过来。 不知道墨忱卿是何许人也的李宏,一进屋就双膝一跪,“李宏见过九公子。” 他听一些村民称他为九公子。 “先起来。你是李力的兄长?” “啊,是。”李宏下意识点头。 “那你把当初如何和人勾连,陷害秦桑的事原原本本说一遍。” 墨忱卿那姿容不怒自威,李宏就算是不知道他是谁,也不敢说半个字谎言。 他当即把当初如何受了秀才李敬及长史宋余庆的蛊惑,利用受了重伤的李力,讹诈秦桑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秦桑在医馆救人,完全不知墨忱卿这个睚眦必报的在翻旧账。 如果知道了,她说不定会让他等等再审,等她做完手术来吃个瓜。 屋子里,宋余庆不知墨忱卿何许人也,他现在也没猜出来他的身份。 因为他万万想不到,墨王府世子竟然对他亲叔叔墨二爷家的府兵大开杀戒! 听完李宏的供述之后,宋余庆很急,指着李宏破口大骂:“你个贼子,谎话连篇!本官何时蛊惑你了?你和李敬串通一气,谋财害命,本官若不是念你悔过,当时必然重惩于你!” 墨忱卿淡声问道:“宋余庆,你这是不想认罪?” 宋余庆心里盘算着,这人到底是谁?瞧他年纪轻轻,却敢私设公堂审他一个五品长史,到底是有官职在身,还是他假扮高官在此讹人? 他一时不敢断定,便问道:“在下能否先问问,尊驾何许人也?” “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过问我家小主人的名讳!”陆南厉喝一声。 宋余庆也怕踢到铁板,但又不想失了官威,于是道:“本官好歹也是墨州城五品官吏,就算是刺史大人,也没有权利审判本官,须得更高品级的官员才能有权利审判本官。尊驾既然要审,总该让本官明白,是受的谁的审?” 墨忱卿道:“告诉你也无妨。我是墨王府世子,墨家军元帅。你说我审不审得你?” 宋余庆噗通一跪。 若按品级,墨世子没入朝为官,确实没有权利审他。 但墨州是墨家的墨州,墨家拥有对墨州官员的任免权,就算是墨州刺史,以往的规矩也是墨家自己指定,如今墨家式微,被皇帝拿走一些权力,开始派驻官员入墨州。但墨家依旧掌握着绝对领导权。 第257章 免责书 第257章 免责书 墨忱卿作为墨王府世子,罢免他一个长史,不过是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并不存在越权之类的说法。 宋余庆浑身瘫软,背后冷汗将夹棉的衣裳都湿透了。 “审得,审得……啊,不,世子爷,饶命啊!下官也是受上官之命,不敢有违,下官并非是故意要对秦大夫不利!” 墨忱卿神色浅淡,深不可测的眸光懒洋洋在宋余庆身上掠过,“上官?你指的上官,是哪一位呀?” “是……是刺史大人。” “哦,哪位刺史大人?” “江……江荣江刺史。” 宋余庆被墨忱卿步步紧逼,终于还是把江荣给供了出来。 “宋余庆,你要为你的话负责。江荣可是皇上亲自指派到墨州为官的,你可要想清楚,到底是不是他指使你陷害秦桑的!” 宋余庆哆嗦,“啊,是不是呢?” “嗯?诬告上官,罪名也是不小的,你想清楚再说。” 宋余庆肠子都悔青了。 他为什么要来招惹那姓秦的大夫? 上一次就没陷害成,就该知道,她身后能有济民堂云大总管那样的靠山,就不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糊涂啊! 再说,那墨家能借人手给他用,他就该想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干系,那墨家二爷的夫人,怕不是要借他的手杀人! 想通这些的宋余庆,知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世子爷,下官当时的确是受了江荣江大人的指使,去陷害秦桑,只是,那次并没有陷害成,秦大夫本身没有犯什么错,又加上济民堂云大总管作保,下官判了李宏败诉,为此,江大人还责罚了下官。” “江荣是皇上指派到墨州来的,我也不能光听你一面之词。陆南,去墨州请江荣来。” 宋余庆一脸苦相,“世子爷,虽然下官不怕对峙,可……当时江大人是口授那些事宜,并没有留下任何把柄,恐怕……恐怕他矢口否认,那下官也没有法子。” “没有证据?他是你的上官,要如何处置你,还得听他说说。你说是不是,宋大人?” 宋余庆已经丢盔弃甲,全无主意,随墨忱卿怎么搓圆捏扁,他都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是,世子爷,您说的对。” “陆南,你顺便让人去一趟二爷府上,把今天的事告知二爷一声。” “是,世子。” 回到墨州,陆南自然是称他为世子,不再是称少帅。 陆南赶紧派人去往墨州请墨如海。 墨忱卿这厢并没罢休,而是又引到了今日之事上。 宋余庆不敢再坚称自己的夫人是因为吃了秦桑给开的药方而致胎死腹中,他只是支支吾吾浅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从他夫人怀孕后茶饭不思日渐消瘦说起,到江家宴会上秦桑给他夫人开药,及至后来他夫人服药后身体不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延医问药,大夫皆称孩子难保,他这才带人到古寨村来问个明白。 “问个明白?宋余庆,你确定你是来问个明白的,而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墨忱卿的目光陡然凌厉。 宋余庆一激灵,“的……的确,下官是想来问责的。” “带着江湖一等一的高手来问责?” 宋余庆冷汗直滴答,将面前的地皮都滴湿了。 “那些高手是墨家二夫人借给下官的,下官也实在不知道他们是高手还是低手,世子爷恕罪,下官糊涂,下官糊涂了啊!” “你夫人生病吃药,出了问题,你应该每个环节都查问清楚再判断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问都不问,就赖在秦桑头上,身为一州长史,竟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你到底是能力不足,还是故意为之?” 墨忱卿不紧不慢,并不急于定宋余庆的罪,也不急于逼迫宋余庆。 但就是这种慢条斯理,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彻底击碎了宋余庆内心的防线。 “下……下官岂敢故意为之,实在是,下官见夫人命在旦夕,一时心急,就来找秦大夫来了。” 恰在这时,秦桑派了穆萧来。 穆萧进屋之后,先跟墨忱卿行了礼,然后才道:“少帅,我师父让小的来传话,说宋夫人危在旦夕,她现在也不敢保证能保住宋夫人一命,现特来征求宋大人的意见,救,未必救得活,不救,就请宋大人现在把人拉走,医馆现在床位紧张,连过道里都加满了床位,实在没有地方给宋夫人容身。” 墨忱卿看向跪趴在地上狗一样的宋余庆,慢悠悠道:“我未婚妻一向是医者仁心,即便你今日这般对她,她也是以德报怨,没有弃你夫人于不顾,宋余庆,你替你夫人做个选择。” 什么?!未婚妻! 怪不得那女子天不怕地不怕,连墨家老宅的人都敢撅! 宋余庆颤抖着,权衡着,后悔着,最后,还是做出了希望秦桑救一救的抉择。 不是因为他觉得秦桑能够救,而是因为,他觉得墨世子希望他选择救治。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在没得选的时候,宋余庆听从了内心的感觉,决定赌一次。 墨忱卿神色浅淡,让穆萧写了一则免责书,让宋余庆签下。 穆萧没有见过免责书的文本,秦兰恰好过来拿药,顺便把自己当初签过的免责书借给他参阅。 穆萧只改动了名字,其余全部照抄。 师父可真是个妙人,不得不说,这免责书,免去了许多麻烦。 抄完了,宋余庆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齐活。 穆萧刚要告辞,墨忱卿却又开口问道:“你师父那里还需要多久忙完?” 穆萧如实回答:“今天受伤的伤患都已经救治完毕,只剩了宋夫人这一例病人,师父说,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一个时辰就能结束。” 墨忱卿微微蹙眉。 显然是嫌时间太长了。 穆萧又补了一句:“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宋余庆:“……” 这他娘的叫什么话?出意外,很快就能结束? 是,都不用救了,可不就是不用费劲了? 他壮着胆子说了一句:“还请秦大夫尽力一救。” 穆萧只咬牙切齿吐出两个字:“傻逼。” 便拿着免责书扬长而去。 第258章 离间计 第258章 离间计 墨忱卿不再搭理宋余庆,闲着等秦桑的工夫,他把后院给逛了逛,最后晃去了卧房,顺便把秦桑那乱糟糟的书柜给整理了一下。 小花弱弱的:“姑娘说了,她的书不许给她动,动了就不好找了。” “无妨,她找什么,来问我就是。” 小花吐吐舌头,心说,您自己都忙得跟什么似的,到时候您在哪忙还不一定呢。不过,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秦桑还没忙完,墨州先来了人。 墨二夫人带着人来了。 她带着人直奔医馆,秦桑正在给宋夫人做清宫手术,初一等几个护卫拦住了墨二夫人,并让人赶紧去禀报给墨忱卿。 墨忱卿那边早得到了消息,护卫还没动身去找他,他就过来了。 “二婶来得正好,不用侄儿再跑一趟了。二婶,这边请。”他走到近前,一张脸没什么表情,连语气都淡得听不出情绪。 墨二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她不是不害怕,只是箭在弦上了,容不得她后退。 “世子凯旋,怎的不先去墨州落脚,也好让你二叔给你接风洗尘。”墨二夫人皮笑肉不笑。 墨忱卿往后院走,墨二夫人随他往后院走。 “我只怕,再晚到片刻,我未婚妻就被二婶的人给残杀,我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二婶,墨启是我斩的,和我未婚妻半分关系没有,你有火气有恨,冲我来,欺负她一个无辜的弱女子,不是咱们墨家人所为。” 墨二夫人冷笑:“世子说的哪里话?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她草菅人命在先,我作为墨州的代城主夫人,是不是该对墨州的百姓负责?” 说着,两人进了花厅,分主宾坐了,小花进来伺候茶水,墨忱卿手下把宋余庆带了进来。 宋余庆主动跪下,墨二夫人扫了他一眼,假装不认识。 他便也没敢搭讪。 总之,都是他惹不起的大神。 墨忱卿接着前面的话道:“诚然,二婶说的有道理,你是该为墨州的百姓负责,只是,二婶,你扪心自问,是否真的是为了百姓?秦桑给宋余庆的夫人治病,先不论她是不是有过错,二婶是不是该先问清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不问青红皂白就派了大批人马来捉拿秦桑,二婶就这么肯定是秦桑的药出了问题?” “那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没有查清楚就来抓人? 我已经找大夫问过,那药方子实在是很蹊跷,他们都没有见过那种方子,不是方子出了问题,又是什么问题? 再者,宋夫人一直以来的饮食都没有变化,难不成还有人给她下毒不成?” 墨忱卿淡声:“二婶又如何能肯定,不是被人下了毒?” “我当然也是查了的!宋夫人从无仇家,宋余庆也没有妾室,家里不存在争风吃醋这种问题,没有人有下毒的嫌疑!更何况,大夫们都检查过,她根本就不是中毒!” “是,她根本就不是中毒。” 随着声音响起,秦桑从外面走进来。 她身上还穿着染血的衣服,手上也还带着特制的橡胶手套,手套上全是污血。 她眉眼间露出疲态,墨忱卿瞧着,恨不能立刻把她抱去床上休息。 他亲自拿了椅子,扶秦桑坐下,又把她身上的血衣和染血的手套脱掉,扔给小花拿了出去。 他柔声道:“你坐下休息一下。” 墨二夫人撇开脸,不想看他二人亲密接触,道:“看,我说的怎么样?宋夫人根本就不是中毒!世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是中毒就是药方的问题?二婶也太武断了些!”墨忱卿透出些不耐烦。 秦桑道:“她哪里是武断?她根本就是欲加之罪!我开的方子是保胎的方子,另外,里面还加了些治消渴症的药,完全是对症下药。问题不在我这边,而在宋夫人那边。” “我看你这才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把责任推给一个将死之人,你是何恶毒居心?” “将死之人?墨二夫人就这么肯定她快要死了?”秦桑冷笑。 墨二夫人眸间闪过一丝心虚,强自镇定道:“那不然呢?连济民堂的大夫都说不行了。世子,济民堂是你三叔的药铺,你不会怀疑济民堂的本事?”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算是济民堂,也未必是什么病都能治。二婶也别把济民堂想成是神仙堂了。” 墨二夫人冷笑:“你敢把这话说给你三叔听吗?” “有何不敢?二婶想离间我与三叔的关系,就凭这个,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墨二夫人心虚,不由抬高了声音:“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时离间你们叔侄关系了?我不过是就事论事!” “好,那就就事论事,不提三叔。刚才阿桑说问题在宋夫人那边,阿桑,你且细说说。” 墨二夫人绕来绕去,还是被墨忱卿把话题掰正了。她不免有些心虚害怕,连脸色都开始泛白。 秦桑淡淡开口:“宋夫人的消渴症不但没得到控制,反而更严重了,对于孕妇来说,患消渴症是件很危险的事,伤大人,也伤孩子。 我推测,宋夫人并没有按照我开的饮食清单进食,或者说,有人在她的食物中加了大量的糖分。 糖分太高,是导致消渴症加重的最主要原因。 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我发现宋夫人最近服用了微量的红花。 红花活血,孕妇禁用。 是谁给宋夫人的饮食或者药里加了红花,又是谁给她的饮食里加入大量糖分,我想,谁就是凶手之一。 宋大人,你可曾查过?” 跪在花厅中央的宋余庆一直想问问,他那命不济的媳妇到底怎么样了,怎奈一直插不上嘴。 秦桑句句紧逼,他刚刚干了的后背再次湿透。 这小娘们儿也太有能耐了?竟然能够诊出他夫人吃了什么药! 然而,宋余庆此时还是不太确定秦桑是不是诈他。 毕竟济民堂的大夫并没有诊出这些来。 “我请济民堂的大夫给拙荆看过,也请过其他大夫,他们都没有说消渴症和红花的事,我又从何查起?我又不是大夫,不知道她吃了那些东西。” 宋余庆狡辩道。 第259章 那个样子竟然都没死 第259章 那个样子竟然都没死 墨忱卿冷哼,“大夫没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就带着人来捉拿秦桑大夫是吗?!” “这……这,是下官愚钝,请世子责罚!” 除了认罪求饶,此时的宋余庆已经想不出别的法子来了。 “你岂止是愚钝!我看你是黑心!”秦桑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不光害了你的夫人,还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枉为人!” 墨忱卿道:“今日因为斗殴,死了不少人,宋余庆,二婶,这都是二位的错,你们两人可认罪?” 墨二夫人嚯地站了起来,“怎么,你斩了启儿,还要来斩了我吗?!好!好得很!世子,你要杀便杀,我倒要看看,你要为了这个女人杀了我,要如何跟墨家所有人交待!” 墨忱卿神色淡淡,吩咐人先把宋余庆带了出去。把其余人等也都遣了出去。 房中只剩了他和墨二夫人及秦桑。 他神色一沉,说话也不再留情面,“二婶,你若行的正坐的端,我又怎么可能逼你就范呢?这事本和秦桑无关,二婶从前往后想想,秦桑何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为何要针对她?不就是因为她出身不堪吗?可就算她出身不堪,那也是我选的人,和二叔二婶又有什么关系?” 他话锋忽的一转,语气沉厉如杀人刀:“你以为,你是我的什么人?你有资格管我的事?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墨启死得不冤!” “还有你,我的好婶婶,你也该为你的所作所为承担责任!” 墨二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她年轻出京,来到墨州定居,对这个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世子爷了解实在太少,只听说是个苦命的孩子,从小没了娘亲,身子孱弱,贵养起来的,只因长得美,成为京中贵女们竞相追逐的对象。 这样的一个贵公子,能是什么厉害角色呢? 横不过是政治联姻的好棋子。 可现在…… 墨二夫人蓦地醒悟——一个能率不足十万兵马碾碎几十万敌军的少年元帅,他能是个简单的人吗? 是她把他想得太简单,太善良。 一个手上沾了血的人,怎么可能善良?! 醒悟的墨二夫人,开始后怕起来。 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动了杀心,怎么办? “你……你想让我担什么责?” “担你该担的责。村里的村民们伤的伤死的死,他们需要一个说法,不能就这么白死白伤。” 墨二夫人讲不出道理,便开始耍赖:“你想让我死在他们面前才算完吗?” 秦桑看不下去了,驳斥道:“你少给他扣帽子,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和他有什么关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又凭什么凌驾于法律之上?” 墨忱卿看她脸都气白了,忙安慰道:“阿桑,别生气。气坏了不值当。” 秦桑哼了一声。 墨忱卿睨向墨二夫人,“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私刑,等二叔来了,请他带你回去,依法办事便是。” 墨二夫人蓦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回去,就不会有事了。 秦桑脸上阴晴不定。墨如海?他要是没参与,她脑袋拧下来给他们当夜壶! 只怕他不但参与了,还是个幕后玩家! 自己不出面,让一个妇道人家出来扛雷,他可真是“厉害”! 可她理解墨忱卿的做法。 毕竟,那是他的长辈,他若要亲手斩杀,即便占理,也没法心安理得。 她看向墨忱卿,脸色柔和了一点,眼睛里充满温柔和怜爱。 墨忱卿心里蓦然一暖。 她理解他! 只要她理解他,他就没什么可畏惧的。 “宋余庆的夫人已经脱离危险了,如果有什么要审问的,可以去了。”秦桑道。 墨二夫人心里又是一惊。 那个样子,还没死?竟然还没事了? 墨忱卿没有亲自去,而是委派了陆北去拿口供。 陆北只花了半个时辰,就把该问的都问了出来。 原来,前些日子墨二夫人送了一些补品,那些补品里,都有加糖,她本不想吃,又怕得罪墨二夫人,只好给吃了。 陆北把供词案卷拿给墨忱卿,他看了一遍,将案卷递给了秦桑,秦桑扫了几眼,深吸一口气。 给一个妊娠糖尿病患者吃糖类,而且明显就是知道她不能吃糖类,其心可诛! 这补品里面,说不定还有些别的东西! 她能想到的,墨忱卿当然也想到了。他当即喊了陆南来,让他亲自去宋府取证物,为了公平起见,还让墨如海的人随行。 墨忱卿只说是去取证物,并没说清取什么样的证物,也没有说从宋余庆那里审出了什么,墨二夫人因为未知,心里直打鼓。 陆南先前派出去的人和墨如海、江荣一起回来,同回来的还有墨如云,以及一批宋家的下人。 墨忱卿起身相迎,拱了拱手,“二叔,三叔,你们到了。” 墨二夫人眸光躲闪着墨如海,却又不得不迎上去打招呼:“老爷,您也来了。” 墨如海并没敢直接坐主座,而是坐了偏下的位置,墨如云在另一侧坐了,墨忱卿并没坐,他负手立在秦桑一侧。 他不坐,江荣也不敢坐,眼睛贼溜溜望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不尴尬的位置,最后只好站在了秦桑一侧两米远的地方。 他一心挂在秦桑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墨忱卿的言行,见墨忱卿站在秦桑身侧,他眼里喷火一般,狠狠瞪了他一眼。 宋家的下人们都跪在门外。 墨如海看看自己的夫人。 墨二夫人此时有了靠山,脊背又挺直了起来,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她拿着绢帕擦拭眼泪,抢在前面哭诉:“老爷,妾身原本是好意,想着帮助宋长史的夫人,助她把害人的秦桑绳之以法,臣妾并没想着要冤枉秦桑,也没有想着要害人,今日的事,纯属是秦桑纠集古寨村村民,蓄意抵抗,才造成这严重的后果。老爷,您要为妾身做主!为今天死去的所有人做主!” 墨如海并不敢肆无忌惮偏袒,他看向墨忱卿,端正庄肃地问道:“忱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婶母说的,你可曾了解过,是否属实?” 第260章 隐藏身份 第260章 隐藏身份 墨忱卿让陆北将案卷递给了墨如海,又道:“陆北,你去把宋余庆也带过来。” 陆北很快就把宋余庆也带了过来。 宋余庆已经连求生欲都不敢有了。 宋余庆眼角余光扫到墨如海,心里下意识一紧,但很快,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心里又燃起了些许希望。 但这希望的火苗并没有燃多久,就被他自己给吹灭了。 他今日,即便是不该死,也要做替死鬼! 何况,他两度陷害墨王府世子的未婚妻,岂有个不死的道理? 真当墨家没人了? 宋余庆并没有想错,他今日,是必死的。 “罪人宋余庆叩拜世子爷,叩拜二爷,叩拜刺史大人。”他目光在墨如云脸上停了一瞬,认识,但又不完全认识。 他知道他是济民堂的云大总管,但济民堂的大总管并不会看病,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端坐在那里! 莫非……他还有隐藏身份? 宋余庆迷茫了。 江荣拄着拐,躲得有点远。 今天看样子不是善茬,他怕不躲远点,会溅一身血。 起初,他还没意识到宋余庆的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从宋余庆的口中,说了“世子”二字。 等等,先前,秦桑那小白脸管墨家二爷三爷叫什么来着? 二叔。 三叔。 所以,他就是墨王府的世子,墨忱卿! 江荣后知后觉,一下子喉头梗血,气儿都喘不上来了。 老天爷,这是跟他开什么玩笑? 这一定是开玩笑! “人都到齐了。还缺一些物证,等等陆南。陆北,你先和江刺史一起去审审宋家那些下人,看能不能审问出些什么。” 江荣很懵逼。 审什么? 审宋家? 宋家犯了什么罪? 他心里堆满怀疑,没找到机会求证满腹疑云,就听见陆北的声音,“江大人,请。” 江荣懵懵懂懂就跟着陆北出去了。 面对十数口子宋家下人,江荣懵然地看向陆北,“那个……真是墨世子?” “不然呢?这天下谁敢冒充世子?”陆北白了他一眼,“江大人,开始提审。” “审什么?”江荣懵逼。 “宋余庆的夫人被人投毒,差点一尸两命,现如今孩子掉了,她本人被秦姑娘给救了下来,咱们的任务就是,审出他们有没有往她的饮食里下红花。” 陆北言简意赅地解说了一遍。 江荣点点头。 心里的疑惑就更大了。 这种小案子,移交给他这个刺史就行了,怎么就闹得墨府全员出动了? 看样子陆北也不打算跟他多解释什么,两个人把宋家下人分成两批,一人带走一批。 两人刚把人带到空置的房间准备审讯,外面忽然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是谁伤害我干闺女的姐姐?是谁?给老夫抓起来打!” “义父,义父您这是干什么?一切有儿子在呢,您这么咋咋呼呼的,惊跑了贼人怎么办?”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如意县的县令马珲和他的老义父蒋员外。 也不知是谁去报的信,蒋员外只听得有人要杀秦桑,火急火燎就往这赶,马珲得到消息,无奈带人跟了过来。 “义父义父,您别这么鲁莽好不好?容我先去问问情况。”马珲一个头两个大,他这义父的脾气真是让人服气。 “问情况问情况,等你问完情况,小桑大夫和兰儿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蒋员外瞧着花厅门前有人,一撅一撅就往花厅去了。 马珲在后面赶紧拎着袍角追了上去,“义父,义父您慢点!” 门口站岗的是陆北行动队的人,都认识这两位,抱着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理,其中一名队员进去,跟墨忱卿耳语了几句,墨忱卿点点头,表示同意了他们的意思。 于是,马珲父子很轻松就闯进花厅,没有人阻拦。 “小桑大夫,你没事?谁欺负你?告诉老夫,老夫替你出气!” 蒋员外骂骂咧咧毛毛躁躁闯进了花厅,然后,他就看见了屋里面庄严肃穆地端坐着好几位衣着轻奢脸色却不好看的贵人。 蒋员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些位绝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马珲好歹是县令,也是吃过见过的,当下就意识到不对劲,他看向这里面唯一认识的人:秦桑。 “小秦大夫,这,这怎么回事?这几位是……” 秦桑淡淡的,“给马大人介绍一下,那位是墨州代城主,那位夫人是代城主夫人,这位是墨家三爷,我身边这位呢,是墨王府世子。各位,这是如意县县令马大人,以及马大人的义父,蒋员外。” 秦桑还没介绍完,蒋员外就一屁股蹲地上了,马珲也两股战战,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但他还算可以,没忘了把他老义父扶正成跪姿。 “下官参见世子爷,参见代城主,代城主夫人,参见墨三爷。” 蒋员外连连磕头,也学着马珲说:“草民也参见世子爷,参见代城主,参见代城主夫人,参见墨三爷。” 墨忱卿道:“马县令,你且起来。” 马珲跪着没敢起,“世子爷,下官跪着回话自在些,不然,下官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的。” 墨忱卿也没勉强他,只道:“二叔,三叔,口供可看完了?不知您两位怎么看?” 墨如海道:“现在人证物证不齐,你不是让陆南去取证据了吗?还有陆北和江刺史那边也正在审问,那等陆南陆北两边完事再说也不迟。” 墨如云一直歪坐在椅子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墨如海乜他一眼,问道:“老三,案卷你也看了,说说你的看法。” 墨如云道:“我能有什么看法?不是证据不齐嘛,等等证据再说咯。” “再者,我一个商人,你让我算账我会,你要让我谈律法,那我上哪会去?你说是不是,二哥?” 墨如海气得不想跟他说话。 墨如云也不太跟他搭得上话,于是偏过头来,和秦桑搭讪,“小丫头,你那温泉疗养院何时开业?我都等不及了。” “快了快了。”秦桑敷衍他。 第261章 他抓到了下毒的人 第261章 他抓到了下毒的人 “我听说已经可以泡了呢,也有山珍海味吃,你怎么就不请我先来试试水?也太没礼貌了?” 秦桑不由翻白眼,“您消息怎么那么灵通?” “别的不灵通,这吃喝玩乐必须灵通啊。” 秦桑无语,这老货不是想现在就逃去山庄泡温泉? 没等她想完,墨如云就开口了:“陆南估计还要等一会子才能到呢,我先去泡泡温泉吃点饭,陆南到了记得去通知我一声就行。” 果然,这老货就是想躲清静! 秦桑慢悠悠道:“不是我不愿意请您去,实在是,今天闹这么大,山上的人都下来了,没人伺候你啊。” “不用伺候,我自己带了人,用我自己的人伺候就好。” 墨如海气得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想走就赶紧走,不要在这里碍眼!” “小丫头,代城主都嫌我碍眼了,你还不赶紧找个人带路,让我去山上休息休息?” 秦桑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起身说道:“我先去给三叔安排人去,先告退了。” 她和墨如云一起出来,墨忱卿望着她的背影,并没阻拦。 走到花园无人处,墨如云单刀直入道:“小丫头,这事儿,你希望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希望有什么样的结果?我说了不算啊。你们都在这里,哪里有我说话的份啊?” “小丫头,你别跟我绕圈子,没那个必要。今天这事儿,还真是得看你。忱卿不会不听你的话的,别人不知,我能不知?” “三叔您别胡说,墨忱卿他可不是没原则的人,我说的对他会听,我说的若不对,他怎么可能听我的?” “好,不说他听不听你的,小丫头,今天这事儿若是闹太大,你应该知道后果?” 秦桑低声哂笑,“三叔,从墨启被斩那天起,就已经回不去当初了,不是吗?这颗雷,迟早要爆的。三叔还抱着什么幻想不成?” “不是我抱什么幻想,而是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有人巴不得墨家现在就乱,好趁虚而入……” 秦桑打断他的话,道:“如果墨忱卿没有考量到这一点,那他就不配接掌墨家,如果他能够考量到这点,我们又何须多生枝节,顺着他的思路便是。” “不是,小丫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忱卿他是人又不是神,未必能够面面俱到,更何况他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你,难免会做出过分的事情来。你应该规劝他一下嘛!” 秦桑不由勾唇笑了,“嗯嘿嘿,他要不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那我不就白跟他了吗?我也把他看得比什么都重,您老人家要是不急着去泡温泉,那我可就先回去了啊。” 墨如云气得心口疼。 什么叫老人家? 他还不到四十岁,年轻得很呢! 可面对秦桑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崽,他能怎么样? “哎,谁说我不急着去了?这就去!赶紧给我找几个服侍的人!” 墨如云只能认栽,但是栽得也很理直气壮。 秦桑找了初一跟着去山上。 山上本就有小倌,并不似她说的那般人都下来了,她刚才不过是瞧出墨如云有话跟她说,才找机会跟他出来的。 秦桑回到花厅,见马珲和他老义父还跪着呢。 马珲年轻力壮的尚坚持的住,蒋员外已经受不住,跟个不倒翁似的了。 秦桑心有不忍,道:“马大人,蒋员外,您两位不累吗?还是起来。” 马珲爷俩偷眼观瞧,不太敢起来。 蒋员外终于坚持不住,撅了过去,马珲去扶,酸疼的膝盖难以吃劲,也跟着歪了过去。 秦桑噗嗤笑出声。 笑声在寂静的花厅里显得很突兀,大家都没笑。 但秦桑没在意,上前搀扶起两个人,道:“让你们起来,你们非跪着,这下长脸了?” 马珲爷俩无声干笑,也不敢说什么。 说啥呀?这屋气氛太让人不得劲儿了。 比受刑还让人难受呢。 墨忱卿像是才把注意力放在这两人身上,悠悠开口:“马县令。” “哎,下官在。”马珲又没出息地跪了回去。 “听说前几天你义父被人下毒,是秦大夫治好了他。查出来是什么人下毒了吗?” 马珲脑门直冒冷汗。 “查……尚未查出来。” “哦。尚未查出来。那你这个县令挺无能的,连你义父的案子都查不出来。” 墨忱卿语气不见有多沉厉,但偏给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 马珲连连告罪,“是,是,世子爷责骂得是,下官无能。” “你到底是无能,还是不敢说呢?”墨忱卿似笑非笑睨着他。 墨二夫人有些沉不住气,道:“世子,莫非是你查出了什么?” 墨如海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明显有责怪的意思。 墨二夫人慌得抿了抿嘴角。 墨忱卿道:“我也没查出来什么,不过,抓到了下毒之人。” 马珲和蒋员外皆是一惊。 尤其是马珲,已经预感到危险。 墨二夫人轻嗤一声,偏过头去。 墨忱卿乜了她一眼,勾唇一笑,淡淡开口:“来人啊,把人带上来。” 秦桑非常吃惊。 这刚回来,居然还把下毒的人给查出来了,还抓到了! 手下押了一名三十多岁的矮个子男人进来,将他往地上一按,道:“世子爷,人带到了。” 墨忱卿道:“马珲,你看看,认识这个人吗?” 蒋员外抢着道:“认识,太认识了!这不是我家的厨子吗?哦,不对,应该是前厨子了!” 马珲想要阻拦,但已经没办法阻拦,只能在心里叹息,听天由命。 墨忱卿勾唇,“哦?前厨子?为什么是前厨子呢?” “啊……他手脚不干净,辞退了嘛。”蒋员外也反应过来,他眼神闪烁。 “那他都偷了些什么?”墨忱卿问。 蒋员外刚要说话,墨忱卿提醒道:“这人什么都招了,老员外,你可要好好圆,说的不一样的话,你可要掂量掂量后果。” 蒋员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这少年世子……也太厉害了些! 第262章 顺便告诉江荣一声 第262章 顺便告诉江荣一声 蒋员外到底是老狐狸,怕则怕矣,但还有点脑子在,“世子,实话跟您说,他就是那个下毒的人!只因是我家姻亲,才没把他法办,只是撵出了府去。” “哦……下毒之人。既是姻亲,说说,为什么下毒?”墨忱卿似笑非笑,给人无形的压力。 墨二夫人一脸不屑,像是笃定下毒之人不会把她泄露出去一般。 墨忱卿看也没看她。 “我……小的,小的是受人指使的!那人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我给老爷的饮食里下药。” 蒋员外气得扑上去扭打,“什么?二百两银子你就想害死老爷我?你是多没见过银子?” 那人被打得抱着头躲避,也不敢回击,只急得说:“您当然不缺银子了,可我缺啊!我一家老小就指着我养活,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所以你就去谋财害命?你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了!那人给我的药,我只给老爷下了一小半,不然,老爷又怎么会活到现在?” “害人你还想立个贞节牌坊?你想的倒美!” 两人吵闹着,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连马珲也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没有吱声。 墨忱卿看看差不多了,道:“蒋员外,你先退下。” 蒋员外立刻答应着跪到了旁边。 墨忱卿走到那下毒之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说有人指使你,那人是谁?你所获赃银如今又在哪里?” “我不认识那人,他见我时都是蒙着面的,银子……银子我没敢动,已经交给了去抓我的那个人。” 去抓他的,是暗卫阿苍。 墨忱卿立马让阿苍把银子拿来。 墨二夫人嗤笑:“不过二百两银子,你拿那个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道理。” 阿苍用布包裹着银锭子,很快回来复命,墨忱卿道:“你把银子拿给厉筠,他知道怎么做。” 阿苍赶紧拿着银子去找厉筠。 秦桑不由得勾嘴角笑了。 怎么厉筠那货也来了? 怪不得这么不紧不慢胸有成竹。 秦桑看看天色都黑了下来,便道:“时间不早了,要不,先摆晚饭?墨二爷,夫人,您几位凑合用点?” 墨如海答应:“也好,辛苦秦大夫。” “不用客气,尽地主之谊应该的。” 一切都显得很融洽,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算计过秦桑,而秦桑也从来没有跟他有过节过。 秦桑喊月娟和小花摆饭,晚饭就摆在花厅里,很简单的晚餐,都是粗茶淡饭,没有精致的花样,口感也一般般。 秦桑没有为这些所谓的贵人准备什么豪华大餐。 “今天村里糟了难,也没脸去跟他们买菜买肉,各位将就一下。” 墨如海神色端肃,“无妨。” 墨二夫人显然对一桌子粗茶淡饭很有意见,更对和秦桑一桌吃饭有意见,但墨如海压着,她也不太敢多说什么。 墨忱卿提起了筷子,大概是真的饿了,吃得很快。 秦桑摸出颗药丸子,递给他,“喏,以前的都吃完了?” 墨如海瞥见那黑乎乎的大药丸子,不由问道:“忱卿吃的什么药?” 墨忱卿淡淡一笑,“能是什么药,不过是阿桑图好玩儿,把一些补品故意攒成丸子的样子给我吃的。” 这两句说得,比今天说的所有话都温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柔情意。 秦桑今天还没有和他温存过几句呢,趁着这个机会,便道:“半年前世子受了重伤,倒在我的面前,我虽把他救活了,但到底是伤得太深,得好好补一补,所以,我就经常弄些补药给他吃。墨二爷请放心,不是什么毒药,我不会害他的。” 秦桑话里有话,墨如海听得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常色,温声道:“我不是说你下毒,只是关心一下忱卿的身体,你别误会。” 虽然很温和,但明显是居高临下的口气。 秦桑并不在意,笑眯眯回应:“民女只是说说而已,墨二爷,快吃饭,一会儿饭菜凉了。” 秦桑今天也实在是累极饿极,吃起饭来速度不亚于旁边的墨忱卿。 墨二夫人越看越膈应,筷子“啪嗒”一搁,说了一句:“本夫人不饿,你们吃。” “不饿啊,月娟,给二夫人上一盅热茶。” 墨二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她是真的不饿吗?她是看着她吃不下去! 可她偏偏给她上一杯热茶,是嫌她不够饿吗?! 月娟很忠实地沏了一杯热茶来,端到墨二夫人面前,笑着说道:“这茶是世子爷带来的,今年的雨前龙井,拢共就得了一斤,二夫人尝尝。” 不等墨二夫人说风凉话,秦桑赶紧替月娟找补:“死丫头,哪里就显现着你了?二夫人是吃过见过的,会喝不出个雨前龙井?你且出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是,姑娘。”月娟赶紧遁了,没给墨二夫人留下发作的机会。 一顿饭吃得又是酱油又是醋,个中滋味各人品。 晚饭过了没多久,厉筠就和阿苍一起回来了。 同回来的还有去墨州拿证物的陆南及墨如海随从,几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同回来。 陆南身上却有些狼狈,衣裳破了好几个大洞不说,还沾染了点点血渍,背上还有一处伤口。 墨忱卿扫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让你去拿个证物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怎么倒弄了一身血?” 陆南一脸羞愧:“对不起世子,路上遇到了一伙江湖贼寇拦路抢劫,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这是从宋家取得的证物,也就是,二爷夫人送过去的补品。” 墨如海道:“被贼寇拦路抢劫?那贼寇呢?有没有拿下?” “没有,我急于回来,没去追,让他们给跑了。” 墨如海深吸一口气:“墨州境内的贼寇,也该收拾收拾了。” “这事儿告诉江荣一声便是,他是墨州刺史。” 第263章 做个试验 第263章 做个试验 那证物,正是墨二夫人送给宋余庆夫人的补品,有一盒还没拆开。 墨二夫人一惊,嚯的站了起来,“我是送过补品给宋夫人,但这又代表得了什么?为何要拿这些补品做文章?!” 墨忱卿淡声道:“二婶稍安勿躁。若这些补品没问题,那就什么也代表不了,不是吗?” 墨二夫人一噎,但还是不死心地道:“世子,你怀疑我下毒?”她求助的目光看向墨如海,“二爷,你要为妾身做主,妾身什么都没做过!” 墨如海脸色黑沉,道:“你若什么都没做,怕什么?” “妾身怕他们陷害!要做个假证,不是难事!谁知道他们要用什么样的招数陷害我?” 墨忱卿淡淡道:“我与二婶无冤无仇,陷害二婶对我不但没有半分好处,还很有坏处。二婶若是心中没鬼,也不必跟患了被迫害妄想症似的。” 他说完,点了几名大夫,都是他从墨家军里带过来的大夫,共同鉴定那盒还没拆封的补品,以及另一盒已经用过一半的。 墨二夫人紧张得衣袖下的手都攥出了青筋,脸上却不得不保持着淡定从容。 墨忱卿命人去把墨如云给请下来。怕别人治不住他,特意派了那谁去。 那谁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人从温泉里捞出来,裹上衣裳就扛了下来。 那谁把他扛进花厅,堆到座椅上,连个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好小子,你给我等着!”墨如云骂骂咧咧整理衣衫。 秦桑忍俊不禁,撇过脸去偷笑。 还得是小九,最知道什么人能治得了这老货。 而陆北和江荣也已经审讯完毕,找出了两个厨子有作案嫌疑。 这两人在宋余庆夫人餐点中曾放过少许糖,但并未查出谁放过红花一类活血的药物。 两人把口供呈给墨忱卿。 墨忱卿看完又给了墨如海,墨如海看完,又给墨如云传阅一遍,墨如云本想推辞,但一看墨忱卿那似笑非笑威胁的目光,就只好屈尊一阅了。 墨二夫人坐得笔直端庄,哼道:“能查到什么呢?不过是瞎耽误功夫,本夫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墨如海皱眉:“你少说几句!” 今日事事都握在他那好侄子的手心里,他甚至搞不懂他想出什么样的牌,不免心里没有底起来。 口供表面上看并没有指向他的夫人,但其实从根本看来,如果这两人没有下毒嫌疑,那毒物极有可能就是藏在那些补品里! 果然,妇道人家不可信!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大夫们很快就有了鉴定结果,补品中不但含有大量糖分,还有少量的红花,但因为含量极少,对普通人没有什么影响,对宋余庆夫人那种怀孕且生病胎像不稳的人,却是致命的。 墨二夫人立即哭诉道:“二爷,妾身不知那补品中竟有红花!那补品包的好好的,都没有拆封,妾身怎么可能做手脚呢?二爷您一定要相信妾身!” 墨如海深吸一口气,语气黯沉,“你若是清白的,不必求我,也不会有人冤枉你。你若是不清白,我也保不得你。” 墨二夫人慌了神,一双美眸泫然欲泣,“二爷,妾身跟了你这么多年,远离故土,为了二房生了四个孩子,您不能这个时候不管妾身,由得他大房欺辱啊!” 墨如云劝道:“二嫂,事情还没个定论呢,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早了呀?弄得好像真是你做的一样。” 墨二夫人柳眉倒竖,也不拿绢帕擦眼泪了,厉声斥道:“三弟,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要栽赃到我头上吗?!” 墨如云一见胡搅蛮缠的女人就头大,无奈认怂,“不敢不敢,二嫂您继续。” 墨二夫人冷哼一声,却也不怎么闹了。 墨如云说的毕竟有道理,是她慌不择路了。 墨忱卿神色一如既往的淡,仿佛这些人的反应都不曾入眼一般,“厉筠,你那里怎么样了?” 墨如海和他夫人同时看向厉筠。 他是拿了银子走的,却不知这银子上能做什么文章? 毕竟,天下银子都差不多,他们也没有用带火印的银子。 厉筠一拱手,“世子,属下从银子上共提取到了三组不同的指纹,方才已经采过了一些人的指纹,其中有一枚指纹和蒋员外家厨子的指纹一样,一枚指纹则属于墨二夫人的大丫鬟竹香,还有一枚指纹,没有主人。” 厉筠说着,将印有三枚指纹的特殊纸张呈递给墨忱卿。 墨二夫人脑子有点乱,“什么指纹?怎么还扯上了竹香?关竹香什么事?你们休想陷害于本夫人!” 秦桑拿着一张纸,一盒印泥,走到墨二夫人面前,道:“二夫人,稍安勿躁。先借你您的手用一下。” 墨二夫人皱眉,怒道:“借我的手做什么?” “做个试验。您不是问指纹的事吗,您按一下,我给您做解释。” 墨二夫人情知这里面定然有文章,下意识就想拒绝,墨如海道:“那你就按一下,听听秦大夫什么说道。” 墨二夫人不情不愿地在纸上印下了自己的手印,“我倒要看看,你弄什么玄虚。” 秦桑也按了自己的指印在上面,道:“墨二夫人您看,咱们俩的指纹是不是不一样?” 墨二夫人端量片刻,点点头:“是不一样。” “不一样就对了。墨二爷,要不,您也按一个试试?” “我先来按一个试试。”墨如云最爱凑这样的热闹。 秦桑把印泥拿给他,他按了一枚指纹在纸上,墨如海也在纸上按了自己的指纹。 “各位请看,我们每个人的指纹都是不一样的。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两个人的指纹是完全相同的。如果各位还不相信,可以再多找几个人试试。” 墨忱卿道:“不用试了,大理寺早就印证过此事,每个人的指纹印都是独一无二的,可以作为证据。” 他起身,把所有证供卷宗拢拢,全部交到了墨如海身边桌上。 第264章 主人 第264章 主人 “二叔,我不是官身,这事儿还是您和江刺史协商办案。哦,对了,江刺史,宋余庆指证你当日指使他陷害秦桑,有没有这事儿?如果有的话,你自己依律法办。” 墨忱卿顿了顿,轻哂一声,面无表情道:“这里是墨州地界儿,规矩不比京中,你们看着办。时间也不早了,折腾到现在,耽误了大家不少工夫,大家也都累了,各自回府。” 墨如云第一个站了起来,嘟囔道:“都没我什么事儿,你说你让人扛我下来做什么?我今晚回山上继续泡我的温泉去,二哥,你们路上慢点啊。” 墨忱卿乜他一眼,没说话。 墨如海也起身,道:“忱卿,不如明日你和秦大夫一起去一趟墨州,一同听审此案。” “不必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二叔,二婶也是因为墨启的事情对我有怨,我不怪她,您就别太较真了。”墨忱卿神色淡得瞧不出情绪。 墨如海道:“墨启是自找的,和你无关,至于你二婶,就算是再心疼儿子,也不该是非不分怀恨在心,更不该挟私报复,忱卿,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会秉公办理,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他冷着脸瞪了自己夫人一眼。 墨二夫人心里倒舒了一口气。 她丈夫还能真的杀了她不成?毕竟几十年的夫妻了,更何况,这事儿,可是他默许了的! 哼,小崽子不过如此,在墨州地界儿上,毕竟不敢真的动二房。 墨忱卿扯了扯嘴角,“二叔还是我多年前认识的二叔,一身正气。不过,这也算是咱们家里的事,没必要对簿公堂。就这样,天色不早了,二叔你们早些回去。” 墨二夫人心里十分不平,没必要对簿公堂?那今天还要把墨州府刺史如意县县令都弄来这里,搞得全世界都知道?分明就是明里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 墨如海瞪了他夫人一眼,“走了。” 墨二夫人乖乖地起身跟他往外走,经过秦桑的身边,她一脸傲娇地睨了秦桑一眼,仿佛在说,我就算弄死你,你又能奈我何? 秦桑慢条斯理站起来,笑眯眯道:“我送送诸位,怎么说我也是此地主人。” 墨二夫人嗤笑,“哪个稀罕你送?省省你!” 秦桑笑眯眯的,并不生气,“虽然我是乡下人,但也是懂礼数的。墨二爷,墨夫人,请。” 墨忱卿同秦桑一道,将众人送到大门外。 江荣偷眼瞧着秦桑,却看见她与墨忱卿并肩而立,一个郎艳独绝世无其二,一个貌美如花气质姣好,他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也许他该庆幸,没有在秦桑身上犯更大的错,否则,他会像那些来犯的东夷人一般,消失得尸骨无存。 他走上前,双手一揖,道:“世子爷,秦大夫,荣过去多有错举,回去后一定会深刻反思,再不敢有任何逾矩之举。至于之前所犯错误,我也会按律法自惩,请二位放心。” 要命和要脸之间,得先要命。 秦桑似笑非笑,“有江大人这句话,我们二人自然是放心的。江大人请慢走。” 门口的风灯晃得江荣的脸色十分精彩。 墨忱卿挽住秦桑的手,“走了。” 两人回到主卧,月娟和小花备好了洗澡水,疲累不堪的秦桑爬进浴桶中就不动弹了。 墨忱卿无奈地笑笑,“我帮你。” 秦桑情绪低落,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闲聊:“你今天怎么回来那么及时?” 墨忱卿一边帮她润湿头发,一边道:“可能是天意,想你了,随州的事情一结束,就日夜兼程往回赶了,没想到就遇上他们来闹事。” “嘁,我权且只信你一半就算你是凑巧了,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还抓了马珲他义父家的厨子!”。 墨忱卿笑了笑,道:“这你还用问吗?我在你身边放了这么多人,可不是白放的。” “鸡贼!” “我那是不放心你。” 秦桑倒也不是很介意他在她身边安排人手,她坦坦荡荡,不会背着他搞事情,而他也不会限制她任何自由,安排人手只是为了确保她安全。 彼此都没有私心。 墨忱卿把她头发浸湿后,抹了茶麸在她头发上,轻轻揉搓。 近半年的战争,使他的手变得很粗粝,但他小心又温柔,仿佛是对待一件心头珍宝一样,生怕力气大一点就会使珍宝破损。 秦桑感受到他的珍视,心里暖暖的。她吸了吸鼻头,说话时带了点鼻音:“赶得还真巧,你要晚回来半步,我就算不死,也得被扒了半层皮了,村子里的人也会被害惨。” 墨忱卿手指一顿,微微叹了一声,自责道:“阿桑,是我不好,思虑不周,害你和村里的人陷入险境。” “我也应该检讨,低估了人性的自私和恶意。才给村子里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小九,我很难受。“ 她抓住墨忱卿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轻贴靠着。 墨忱卿转过脸,在她额上轻轻一吻,“不是你的责任,你也是受害者。阿桑,乖,别想那么多了,事情已经发生,为今之计,我们应该先安抚那些失去亲人的人,还有那些受伤的人。” 秦桑点点头,“你说的对,我明天得先去看看他们。” “好,我陪你。” 墨忱卿声音温柔。 他温柔的声音似乎有神奇的力量,抚平了秦桑心里的难过。 “小九,谢谢你。” 秦桑脸颊靠在他手心里,亲昵地蹭了蹭。 墨忱卿轻笑:“傻话,跟我说什么谢字?记住,以后永远不需要跟我说谢谢,我和你之间,不需要客套。” 秦桑勾住他的脖颈,回以一吻,“嗯,我记住了。” 新居虽然还没完全建好,但主卧这边勉强可以住人,墨忱卿和秦桑就宿在了主卧,没再往租赁的小房子里去住。 久别重逢,原本该激情无限,但因为白天的事,两个人都没有主动更进一步,只是相拥而眠,互相抚慰着对方心灵。 第265章 我不是人 第265章 我不是人 清晨,村里早起的人们炸了锅。 “听说没,秦桑那个相好,是墨王府世子,墨州的小主人!” “真的假的?九公子?” “就是他!” “怎么可能?如果真是王府世子,人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会看上被夫家抛弃的小桑?” “有什么不可能?小桑可是救了他的命!那才子佳人的故事里,不都有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的段子吗?” “哈哈哈,但是,听过女子对男子以身相许的,可没见过美女救英雄,英雄反过来以身相许的。” “这有什么不能理解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美人还救了他的命!” “哎哎,听说昨晚那九公子可是住下来了。” “你这不废话吗?九公子以前不也是住小桑家吗?” “哎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他们两个住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你上人家屋里去看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小桑的新居还没建好,就一个主卧能勉强住人,他们都在新居没出来,不住一起能怎么办?难不成,九公子还能住潮乎乎的屋子?或者住医馆医学院去?” “那说不定人家就住潮乎乎的屋子呢?” “你就傻你!” “哎,不管怎么说,小桑这命是真的好。” “那可未必哟。你以为嫁到高门深院就是好啊?那里面勾心斗角的事儿多了去了,以小桑那烈性子,难免不受委屈哟。” “也是,这还没进门呢,昨天那代城主夫人不就带人杀上门来了吗?还连累咱们村死了好几个壮劳力。” “也幸好九公子仁义,赔的银子比一个壮劳力一辈子挣的都多。换了别人,说不定就白死了。” 议论越来越离谱,说什么的都有。 老秦家人夹在这些人当中,听着关于墨忱卿和秦桑的八卦,心里面悔之莫及。 谁能想到,秦桑那没人要的弃妇破鞋,竟被墨王府世子看上? 那墨王府世子是不是眼神不好?怎么连破鞋都要? 秦桑也是好命,跟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可现如今,他们再去认回秦桑,已经不可能了! 秦安看见秦兰坐了马车上山,急忙过去套近乎,谁知秦兰不但没理他,反而骂道:“大哥,你这时才想起来我们姐妹?我卖我们的时候怎么就没想想,我们身上和你流着一样的血?” “兰子,是哥错了,你就原谅哥,你跟小五说说,哥哥改了,娘和爹也不会怪她了。” 秦兰气笑了,“我的好哥哥,你哪里来的脸说不怪她了?你们凭什么怪她?她做错了什么?还不都是你们欺负她一个弱女子?”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现在认识到错误了,兰子,你就跟她说说。” 秦兰脸一甩,哼道:“我是不会替你们求情的。我劝你也不要去我姐姐面前自讨没趣。哥,我跟你透个底,好好做你自己的事,老实本分些,说不定姐姐还能原谅你,不然,你就等着过苦日子!” 秦安也不敢多说什么,这个妹妹也是个命好的,腿断了不但治好了,还和县太爷认了同一个干爹! 你说这往哪里说理去? 别说墨世子了,县太爷也是他惹不起的。 秦安垂头丧气地放开了秦兰的马车,扛了铁锨,往山上去。 秦老汉夫妻远远偷瞧着这一幕,纵使心有不甘,也不敢上前找不痛快。 他们刚刚听说,那位墨世子,率领不足十万兵马,碾碎了几十万东夷铁骑,简直就是个地狱修罗! 老夫妇两个一边后怕,一边庆幸,还好那人没有对他们动杀心,否则,现在哪里还能有命在! 两个人也赶紧往山上去干活了。 秦桑今天起得比平时要晚一些。 兴许是因为睡在墨忱卿的身边,格外安心些。 醒来后,心里的难过也平复了一些。 墨忱卿陪在她身边,没有立即起床,只是拿了一些文书在翻阅。 “小九。”秦桑主动攀上了他脖颈,诉说昨天没有能说出口的思念,“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墨忱卿眉心微动,“嗯?想我了?” “嗯,很想。”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慵懒而好听。 平时见惯了秦大夫雷厉风行的样子,这样子缱绻,确实不多见。 墨忱卿身子微倾,抱紧了她,“我也想你。阿桑,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秦桑故意逗他:“再也不分开?怎么个不分开法?像现在这样子黏在一起吗?” 墨忱卿好笑地随着她的话往下说:“如果你能躺的住,这样子也不是不行。” “呸,你想的倒美,赶紧起来做正事了,医馆昨天那么多伤患,我得过去看看。” “前面大夫够用,你还说想我,心里还不是只有病人?” 墨忱卿抱着她不肯放手,语气略娇。 “大哥,大早晨的你发什么骚啊?起来起来,日头都晒屁股了还赖床,像什么话……” “起不来了,阿桑。”墨忱卿头埋到她肩窝里,闷声打断了她的话。 薄薄的被子里,热气翻腾。 秦桑:“……” 就知道躲不过去这一轱辘。 “就一次啊,真的有事情要做。” 墨忱卿闷笑:“好。” 日光透过窗上薄纱,映得房中如梦幻一般。 久别的人缠在一起,用彼此的身体表达着热烈的思念。 良久。 秦桑气馁地趴在床上,哼哼道:“喵的我就不该让着你。” 墨忱卿餍足地拨弄着她湿透的长发,“乖,你起来洗个澡,再睡会儿,外面的事我去帮你看着就好。” “你不是人。禽兽。” “好,我不是人。” 少年完全不敢反驳。 秦桑不甘心地忽然对他做出一个饿虎扑食,把他压住,“你不是能耐吗?现在再敢不敢了?!” 墨忱卿苦笑,“阿桑,你真要确认一下?” 秦桑吓得赶紧滚了下来,“卧槽,你真的不是人!起来了起来了!” 她吓得赶紧起来去拿衣服,不想腿一软,差点跌倒床下,墨忱卿眼疾手快扶住她,“小心!” 他惊了一身冷汗。 第266章 弃妇+泼妇,叠buff呢 第266章 弃妇+泼妇,叠buff呢 “小个屁心!” 秦桑推开他的手,嚷嚷着穿好了衣裳,推门喊月娟送洗澡水。 月娟笑着:“早准备好了。这就抬过来。” 秦桑怎么瞧怎么都觉得暧昧。 卧槽,她一个未来人输给了古人! 惹不起惹不起。 洗漱好后,秦桑先去了医馆,带着大夫们给病人做了检查,下了医嘱,到中午时分,和墨忱卿一起去拜访了昨日被连累丧命的村民家属。 墨忱卿的身份在村里已经传开,满村的人现在连抬头看他都不敢,更别说听他说道歉的话了。 午后,墨州城来了人传话。 来的不是别人,是墨忱卿手底下的暗卫,陆西。 墨忱卿让陆南去医馆把秦桑请回来,一起听听墨如海处置的结果。 陆西一听说要见秦桑,就怵。 期期艾艾问道:“世子,说给您听不一样吗?” 陆南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陆西,你不对劲。说,是不是对秦姑娘做了什么错事?” “我能做什么错事呀?你快去!” 陆西强撑体面。 墨忱卿闻言,抬头睨了陆西一眼,道:“听说你动手了,还没打得过,是吗?” 陆西慌忙道:“什么都瞒不过您,世子。可我当时真不是故意动手,纯属是误会。” “嗯,误会。”墨忱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陆西有一股强烈的预感:今日危! 他慌忙跪下,“世子,属下错了,属下大错特错!” “嗯,你认错倒是及时。说说,你错在哪里?何错之有?” “世子,我不该跟秦姑娘动手。” “你不是没打得过吗?动动手算什么?” 墨忱卿依旧淡淡的。 陆西都快哭了。 陆南吃了一会儿瓜,直到墨忱卿睨他一眼,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这才赶紧去找秦桑。 秦桑放下手中的事,跟着陆南回来。 一见传话的是陆西,她眉梢一挑:“嚯,陆三爷膀子好了?” 陆西扯出个极难看的笑容,“秦姑娘说笑了,这都过去多久了,早就好了。” 秦桑煞有介事点头,“嗯,好了就成,不过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哈,容易再受伤。” 陆西抓着后脑勺,“嘿嘿,秦姑娘,我记住了,我一定记一辈子。” “忱卿。”秦桑这才过来打招呼,“让我来干什么?” 墨忱卿拉她在身边坐下,朝陆西抬抬下巴,“说。” 陆西说,墨二夫人被杖责一百,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城里的大夫都不敢保她无虞。 她的大丫鬟竹香,杖毙。 宋余庆被判了流放,即日启程,未累及他的家人。这点秦桑还是挺赞成的,罪不及家人。 至于江荣,假公谋私,知法犯法,但因为其是皇上指派来的,所以只罚了五百两银子,批评教育一下,记个大过,留观。 另外,墨王府还送来了一万两纹银,要补偿秦桑和古寨村的损失。 墨忱卿代秦桑收下了银子,因为此前墨忱卿已经给了数千两抚恤金,这笔银子便没有再给村民。 秦桑也没有据为己有,而是从这些银子里拨出了三千两,用于给村里修缮水利设施以及官道。 古寨村在山脚下,每年夏季汛期,都要遭受水漫全村的痛苦,不光古寨村,附近几个村都有类似情况。 村里的道路也该修了,下点雨雪就变沼泽泥坑。就算墨府不给银子,秦桑也打算铺路修桥挖水渠的。 墨忱卿吩咐陆南去墨州找水利工匠,趁着汛期没来,立刻动工修建,这样,赶在汛期到来的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另外又拨了五百两,以秦桑的名义重修庙宇。 修庙宇的事是墨忱卿提出来的。 他也不是信佛信道的人,只是那座小破庙,是他和秦桑最初避难的地方,对他二人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秦桑一来就把菩萨像给拆了,总归是不太好,所以,他才提出重修庙宇。 也算给村民们一个寄托希望之处。 剩余银两则由墨忱卿代为采购粮食,储存起来。 如今这年景,一年不如一年,倘或真打起来,再遭点灾什么的,能救一个是一个。 墨忱卿一一安排妥当,没用秦桑操半分心。 秦桑看看也没自己什么事儿,便说道:“那你看着安排,我去医馆了。回见。”她推开墨忱卿,朝外走去。 “阿桑。”墨忱卿喊了她一声。 “嗯?”秦桑站住了脚步。 “累了可以休息一下,不用那么拼命的。”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住。 秦桑愣了一下,回过味来,狠狠白了他一眼,“放心,体格好着呢,还能蹦蹦跳跳。” 说完,扬长而去。 墨忱卿瞧着她背影,一副痴汉脸,她都拐过弯去好久了,他还没回过神来。 他身边的人早已司空见惯,陆西却是第一次见。 小主子他……真的爱上这个女人了? 不能?又是弃妇又是泼妇的,主子怎么好这口啊? 就……曹操爱熟妇? 啊呸呸呸呸,什么跟什么呀! 陆西你可能真的欠一顿揍。 “咳咳。”陆西干咳两声,试图拉回小主子的注意力。 墨忱卿瞥他一眼,“嗓子长驴毛了?” “啊,没,就是……属下还回墨州吗?世子,属下想留在您身边!”怕墨忱卿又要一竿子给他支出去,他赶紧又补了一句。 “你不回去,谁向代城主复命?” 陆西瞬间蔫了。 连陆北那样的都能建功立业了,他却还龟缩在墨府做他们的护卫,况且他们自己又不是没有护卫! 还有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陆西心里憋屈,但他不敢说,只能答应:“属下这就回去。” “这个时间回去,墨州城门都该关了,你且住一晚。” 墨忱卿总算开恩。 “好。谢谢世子。”陆西喜形于色。 墨忱卿摆手:“你出去。” 实在不太想看见这脑子和他有壁的护卫。 陆西屁颠屁颠跑出去,本想去找陆北。 他没找到陆北,却被陆东抓了劳力。 陆东现在负责彩山下那一摊子。 主要还是带一带那些从东夷兵手里解救出来的女孩子。 第267章 我们家她说了算 第267章 我们家她说了算 那日群殴之后,陆东因为护秦桑不利,被墨忱卿下放去了彩山脚下,领着那些战场上解救下来的女孩子们适应种菜种地的生活。 今日陆东回古寨村,是来问秦桑拿枸杞种苗的。 秦桑说,五百亩地的渠埂上要全部栽上枸杞,一来可以防盗,二来也能创收。陆东一边嫌弃秦桑怎么那么会钻营,一边乖乖回来扛株苗。 陆西嘟嘟囔囔,“东姐,你怎么干起农活来了?” 他一开始干,还觉得挺新鲜,一边背苗木装车,一边真诚发问。 陆东白他一眼:“干你的活,不该问的不要问!” “不是,东姐,这有什么不该问的?不就是种个地嘛……啊!东姐,你不会是被世子给罚了?快说说快说说,世子为什么罚你?是不是那秦大夫陷害你?我就说,那位秦大夫八百个心眼子,狡诈得很!” 陆东抽了抽嘴角,讥讽道:“怎么,你被她陷害过?还是被她整治过?” “小爷我能被她整治吗?小爷那是不和她一般见识,谁让她是世子中意的人呢!” 陆东嗤笑:“说的跟真的似的。就算她不是世子中意的人,你呀,也不是对手!” 陆西表示不服:“东姐,真不是我吹牛啊,如果当时我用了全力,她绝对打不过我!我也不可能被她卸了一条膀子!” 陆西说秃噜嘴,立刻捂上了嘴巴,唔哝道:“我口误,我什么也没说。” 陆东鄙视地乜他一眼,哼笑道:“连个大夫都打不过,你还能有点出息么?怪不得世子留你守墨府。” 她朝陆西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点。 陆西听话地凑近,把耳朵贴了过去。 陆东语气带着嘲笑:“好弟弟,我原以为陆北是最单纯的,我是真没想到,你比他还要笨。” 陆西脸一拉,“东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嫌我笨?” “这用我嫌吗?你不会真以为,世子让你去墨府,就是为了让你去保护墨府的平安的?” 陆西哼道:“我知道我的职责,当然不只是护卫墨府安全。东姐你真当我是陆北那个单纯小可爱?” 陆东乜他一眼,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可能,你我都不及陆北呢。” “东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们都不及陆北?我们哪里不如那个小傻瓜了?东姐,我发现你去打了一场仗,回来连脾气都改了!你以前可不是这么妄自菲薄的。” 陆东自我解嘲般笑笑,“有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陆西,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理解。” “哎,东姐,奇了怪了,你怎么说的就跟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了似的?东姐,我可什么都没做过啊。” 陆东深深看他一眼,只扯了扯嘴角,没再说什么。 陆西闷闷不乐,干了一下午的活,到晚上,他没离开,陆东也留了下来,姐弟四人难得凑在一起吃饭。 秦桑让人在院子里支起几个烤炉,柱子和大毛几个抬了新宰杀的鹿肉和野猪肉,现场烧烤。 “柱子,你把这些肉分一些出来,拿去给村里人分一分。”秦桑看有五六只鹿,并两大头野猪,于是吩咐道。 “好嘞。” 柱子拿了砍刀,带着大毛六指儿等人去分肉了。 陆北带着人把桌椅板凳搬到院子里围成一个大圈,一大群人围坐在院子里吃烤肉。 烤肉上桌,香味独特诱人,陆北凑上前来,询问秦桑:“秦姑娘,你这个烤肉的方子还挺好吃,别看你不会做饭,方子还真是挺优秀,能不能把方子给我一份啊?改天我做给你和世子吃。” “给你可以,十两银子一个方子。” 陆北立刻笑嘻嘻拿出十两银子,双手递给旁边的月娟,“月娟姐姐请收好。” 秦桑好笑:“便宜你了。你拿纸笔来,我给你写。” 陆北颠颠儿去拿了纸笔来,但没交给秦桑,“秦姑娘,你说我写就好了。” 秦姑娘那狗爬带天书的字谁能懂?她那些学生们也未必都看得懂! 秦桑看透他的想法,也不揭穿,只念了调料的方子。 方子里有一些调料不是大昊所产,有些是在西域弄到的,有些则是在川地弄到的,这还多亏了墨如云墨三爷。 墨三爷作为一介吃货,辗转各方搞到了这些东西,并且不藏私地分了一半给秦桑。 秦桑只会吃不会做,这些调料在她这里,多少是有点浪费了,她正打算找个人卖了呢。 “秦姑娘,这方子里的孜然、黑胡椒、辣椒粉,这都是稀有香料啊!” 陆北一边写,一边发出惊叹。 “是啊,稀有。你想要吗?” 陆北一看秦桑那鸡贼的笑容,下意识不想要,但又不敢不要,“秦姑娘,我倒是想要的,这样以后您和世子想吃烤肉的时候,我就不用发愁找不到调料了。” 这小子如今也鸡贼了不少。 墨忱卿嘴角微微上翘,岔开话题,不给陆北说话的机会,“阿桑,如今我回来了,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不必再去找三叔。” “好啊好啊。我还想着和你到处游历一下,把各地的风土了解一下。” 陆北忙道:“到时候一定要带上属下,属下路上可以做美食,还可以伺候起居,总之属下能做很多事。” 墨忱卿把一串肥瘦相间的肉串递给秦桑,淡声道:“想去啊?问秦姑娘,我们家她说了算。” 陆北就凑到秦桑另一边,非常舔狗:“秦姑娘,我去给你烤肉,论烤的好吃还得是我。” 陆西睁大眼睛瞧着这边,“东姐,这小子最近都这样吗?” “是。我也不太清楚,最近我没有跟在世子身边。” “他是被那秦姑娘给驯化了?” 陆东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充满警告的意味:“陆西,注意你的言辞。以后,还是少谈论秦姑娘。” 陆西自讨没趣,眼角余光不时朝秦桑这边瞟过来。 也只是看见她和世子有说有笑,很接地气的一个女子,但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只这么看,他实在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第268章 果然很爹系啊 第268章 果然很爹系啊 和那些京中贵女比,秦桑甚至是要垫底的。 和世子坐在一起,哪怕只是姿容,也离世子差得远。 世子到底看上她哪里? 仅仅只是医术高吗? 陆西想不明白,撇撇嘴,对着烤肉大快朵颐。 这烤肉滋味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比在京中吃到的都要好吃上几分,尤其不知其中是加了什么香料,口感刺激欲罢不能。 “陆西。” 墨忱卿忽然点了他的名。 陆西嗖的站了起来,口中烤肉都来不及嚼就吞了下去,喉咙快被噎爆了。 “是,世子。” “你不是不想回墨州了吗?” 陆西愣了一下。 “不回答,就是不想回去咯?” “世子,也不是,就是……世子您让我在哪,我就在哪,我不挑。” 预感到不好,陆西可不敢多说话。 “不挑就好,我在彩山脚下买了一万亩良田,你就去看着种地。都是一等一的良田,秋天若是收成不好,你要负全责。” 陆西:“……” 什么? 什么?! 让他去种地? 世子没搞错? 墨忱卿不再理他,他看着世子转过脸去和秦桑说话,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如果他敢反抗,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世子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啊! 这才多少日子没跟着世子,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过了一会儿,墨忱卿又道:“陆东,你接替他,去墨府护我二叔一家周全。” 陆东应声:“是,世子。” 她以前就是做暗卫的,现在依旧去做回老本行,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反倒是做暗卫让她更自在些。 酒足饭饱,夜深了,人各自散去,墨忱卿和秦桑回房,月娟和小花打点好了洗澡水便去睡了。 两人都不见外了,自然而然地同一个浴桶沐浴,秦桑笑他:“你这是要当土财主吗?弄那么多的地。” “跟你做伴,不好吗?”墨忱卿掐住她小蛮腰,往身边带。 “好啊,我非常欢迎。”秦桑没用他出力,就贴了上去。 早点结束早点睡觉,不然又要熬大长夜了。 于是,虽然没熬大长夜,但也熬了个小长夜,骨架都快散了。 秦桑十指无力,扒着药箱找了两颗药丸子出来,给自己补充一下精力。 至于墨忱卿,她破天荒没有给他吃。 吃什么吃,蓄满精力好折腾她吗? 次日,秦桑又起晚了,去看了看那几个重病号,就又回来了。 墨忱卿原本是打算带她去墨州,看看被打了一百棍的墨二夫人,见她精神不济,果断推迟。 秦桑休息了小半个时辰,抱了医药箱出来,对正在阅文书的墨忱卿道:“走。” 墨忱卿看向她,“嗯?” “去看看你那阴狠毒辣的二婶,是不是真的被打的奄奄一息。如果是真的,我就卖个人情,如果是假的,我就去补两刀。” 墨忱卿勾起唇角,轻笑着摇摇头。 他就阿桑,可太灵了。 不过,他还是道:“你瞧着有些累,明天再去也不迟。” “明天就迟了。万一伤口都愈合了咋办?” 墨忱卿噗嗤笑了。 “你呀。好,这就出发。” 他合上卷宗,吩咐陆南备车,过来接了秦桑的药箱,牵了她的手,一同走出来。 月娟和小花也跟了出来,一起出发。 “世子爷,小桑,要出门啊?”门口,遇上了方贤。 自从得知墨忱卿就是墨王府世子之后,方贤好几天都没缓过神来,这会儿总算是敢面对了,但态度恭敬得仿佛在膜拜神仙一般,连头不敢抬。 “贤叔,我们去趟墨州,家里劳您照料一下。” “放心,你们路上小心些。” “好嘞。” 墨忱卿跟着秦桑称呼了一声“贤叔”,“您辛苦。” “哎哟,可不敢,叫我老方就行。”方贤吓得直摆手。 他何德何能得墨世子称一声“叔”哟。 “贤叔,他和我成亲,可不得叫您一声叔?没事儿,您受的起。” 方贤一头冷汗,也不敢说什么,一个劲嘱咐路上小心,直到马车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马车不疾不徐,晃的秦桑趴在墨忱卿腿上都睡着了。到墨州城,已经是下午。 陆南把马车停在别庄前,秦桑还没醒,墨忱卿抱她下车,别庄管家迎出来,刚要说话,陆南朝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不要出声,管家赶紧闭嘴,把人迎了进去。 陆南小声告诉管家带路去主卧,管家前面带路,墨忱卿打横抱着秦桑跟在后面。 秦桑睡梦里感觉到换了个睡姿,但这个姿势似乎更舒服,她唧了两下嘴巴,往温暖的怀抱里缩了缩,继续深睡。 墨忱卿将她抱进主卧,刚要往床上放,秦桑就抓紧了他胸前衣襟。 他无奈地轻笑,柔声安抚:“乖,床上睡。” 门外的陆南脸发烧:“……” 怪不得秦姑娘说世子是爹系未婚夫,果然很爹系啊。 爹系未婚夫将他的未婚妻放在床上,未婚妻抓着他领口不肯放,他只好也跟着躺下来。 春天的午后,日头暖洋洋照进房中,一切都显得温柔又慵懒。 秦桑醒来的时候,一睁眼,黑漆漆的。 “嚓,天都黑了?这是在哪?”秦桑发出一声惊呼。 一伸手,就摸到一个暖呼呼的身子,知道是墨忱卿,她放松下来,长腿往他身上一搭,抱着他醒神儿。 “醒了?”墨忱卿的声音也带着点鼻音,十分悦耳。 “嗯。难得有闲,让我再赖会儿床。” 墨忱卿宠溺地揉着她顺滑的长发,“好,你尽情赖。” “你最近又瘦了,腰摸起来都是骨头,回头得把陆北调到身边待几天,给你补补……把我的药箱给我。”秦桑半迷糊状态,叽里咕噜说着。 “又要拿药丸子给我?” “猜对了。” “我自己拿就行。” “我怕你拿错,里面好多药丸子,吃错了就悲催了。” 墨忱卿身子半倾,将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箱勾到手中,递给秦桑,“好,你拿给我。” 他笑着,很愉悦。 秦桑在药箱里摸索一阵,摸出颗药丸,剥了金箔纸,喂到墨忱卿口中,自己也填到嘴里一颗。 第269章 质的区别 第269章 质的区别 丝丝苦味和清凉感觉在口中蔓延开来。 秦桑刚把药丸吞下肚子里,唇上忽然多了柔软清凉的触感。 墨忱卿吻住了她。 秦桑不敢动弹。 尼玛,不要太过分,睡了这么久,正事儿还没干呢! 你这是要为天下苍生负责的态度吗?! 好在少年世子也没有太过分,浅尝辄止,很快放开了秦桑。 “现在什么时辰了?还去不去墨府?” “天刚刚擦黑,时间尚早,可以去。” “那……收拾一下去。” “嗯。” 墨忱卿松开抱着秦桑的手下床,点了灯烛。 月娟准备好了两人的衣裳送进来。 今晚的衣裳很正式,墨忱卿的是一套玄色云锦暗纹的窄袖长袍,腰系云纹玉带,衬得他宽肩窄腰身形颀长,虽然瘦,却因为他冷冽沉稳的气质而不显单薄,反而隐隐王者气息。 秦桑的是一套杏色香云纱的凌波裙,系了掐金丝腰带,月娟进来给她梳了简单流畅的发髻,拣了一支白玉步摇插在发髻上,顿时显得她多了几分婀娜,少了几分干练。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都有些发花痴了。 尤其秦桑,口水往心里直流。 真特么的帅啊! 这么帅的小哥哥成了她的人! 她甚至有点想现在就推倒他,扒了他这身皮! “咳咳,赶紧走了,再不走我怕我都走不动了,月娟,药箱拿上。” 秦桑红着脸推了墨忱卿一把,略带羞怯、又脚底生风地先走一步。 墨忱卿把药箱接了过去,大步流星追上秦桑,握住她的手。 “阿桑,刚才怎么脸红了?” 墨忱卿明知故问。 秦桑狠狠剜他一眼,“你最好别问,不然我可能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墨忱卿闷笑出声,“好,不问。” 月娟和小花跟在后面,低垂着脑袋,憋笑不敢出声。 陆南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打开车门帘,秦桑一手拉着裙裾,一手搭着墨忱卿的手,很端淑地登上马车,但一上车,就原形毕露了,“怎么样,我刚才这两步走得还可以?哈哈哈,我也可以很淑女的,是不是?” 墨忱卿微微躬身,上了车,手腕一转,拉住了秦桑的手,坐了下来。 “你可以不用很淑女。你是墨王府世子的女人,你就是标杆,想做什么由你自己说了算。” “啧,你这话多少有点天真了。我不用听别人的闲言碎语啊?” 墨忱卿挑眉:“你会听吗?” 秦桑噗嗤笑了:“当然不会听。” 墨忱卿轻笑着揉她脑袋,“不听就对了。以后,一定会有各种流言蜚语甚嚣尘上,阿桑,我希望你一句也不要听,一句也不要往心里去,知道吗?” 秦桑明白墨忱卿的意思。 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不管你是用威吓还是用怀柔的办法,都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表里合一地喜欢你奉承你。 更何况,他们要走的路,注定是一条艰难且非议不断的路。 秦桑扯了扯唇角,笑了笑,道:“放心小九,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我是打不倒的。” 墨忱卿贴过去亲了亲她脸颊。 他紧紧抱住了她。 此生凶险万分,拉上她,其实是极自私的。 可是不拉上他,他做不到。 “嗯?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万一你二婶没有真的打那么重,我真给她补两刀,你难做人?” 墨忱卿下巴颏搁在秦桑肩窝里,闷笑,“嗯,我在想,要不要我也替你补两刀。” “你的刀不能杀女人,还是我来。” “我的刀,杀所有禽兽之人,不拘男女老幼。”墨忱卿语气浅淡。 秦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摩挲。 仿佛是在给他注入力量。 墨忱卿回以轻轻一吻。 到墨府门前,陆南先跳下车,打起门帘,后面车上的月娟和小花也赶了上来,迎两人下车以后,陆南到门前叫门。 门房听到是墨世子,直接将人往里迎,“二爷吩咐了,世子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请进去就是,这里也是世子的家。” 秦桑这些日子没少听护卫们讲墨家的事,这二爷,当初在京中的时候,有个外号,还挺江湖气的,叫作玉面书生小孟尝。 听这名号就知道了,长得好,书卷气,善交友。 几次交手下来,秦桑也完全体会到了墨二爷的深不可测,整个就是个绵里藏针的性子,和他为敌,不是什么好选择。 门房把人带去了正厅,进去禀报管家之后,管家出来领人,“世子爷,二爷在夫人房里,您先在客厅稍待片刻,小的这就去请二爷。” “不用了,我去看看二婶。” 墨忱卿拉起秦桑,大步流星朝墨二夫人卧房走去。 管家在后面急得喊他:“世子爷,世子爷,男女有别,您去夫人卧房不合适?” 墨忱卿冷声:“少搬出你那不合宜的一套来框着爷,爷去看看婶母,有何不可?还是说,你们二房府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能让我看?” “世子爷,您看您怎么这么说呢?我们二房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二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您还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二叔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怕什么呢?” 管家说不过,只怕再说就会惹怒了这位杀神小爷,只好退步,“小的不是怕什么,只是,这礼节上……” “你的意思是说,爷是个不懂礼数的人?” “不敢不敢。” 管家只怕再说会惹毛了这位爷,吓得不敢再说话。 秦桑回头乜了他一眼,心里头冷笑,这墨二爷的府上,也不过如此,只怕是虎踞一方,已经飘了。 秦桑曾经来过墨府一次,那次是来给墨二夫人接生。 对于墨府的路径,她大致还是知道的。 一样的是,上次是夜里来,这次还是夜里来,很多事物看不那么细致。 但秦桑依旧感觉得出,墨府这院子,并不太奢华。 墨家老三那别院就不一样了,虽然是别院,但比这正经的代城主院子还要奢华。 老三是低调的张扬。 老二是张扬的低调。 质的区别。 第270章 给墨二夫人治伤 第270章 给墨二夫人治伤 她一路跟在墨忱卿身边,不多话,也没落下半步。 那管家都有些跟不上墨忱卿的大长腿,心里直嘟囔,那女子是怎么回事?怎么跟个糙汉似的? 糙汉都没她虎步雄风。 哦,想起来了,这女子是上次来给夫人接生那位! 那也就是……世子看上的那个弃妇? 世子生在京城那种富贵之地,什么没见过?莫不是瞧着这乡下妇人有几分姿色,图新鲜? 对,一定是这样的。 要不然,怎么可能放着那些皇家贵女不要,要一个被抛弃的乡下妇人呢? 管家一路上想得还不老少。 不知不觉来到墨二夫人的卧房,门口小厮认得墨忱卿,立刻起身行礼,“世子爷。您来了。” 管家前去敲门,“二爷,夫人,世子爷来了。” 卧房里灯火通明,人影来往。 看样子不少人。 小厮看没人应门,道:“大夫们都在里面呢,二爷正和大夫们说话,估计是没听见,我进去通禀一声。” 墨忱卿此时倒不张扬了,等着小厮去禀报。 不多时,小厮出来,“二爷请世子爷进去。” 秦桑借着门缝看里面人不少,便让月娟和小花在外面候着,她和墨忱卿进了房间。 屋里浓重的药味和血腥味。 看来,是真打了。 墨如海暂时先停下来和大夫们的谈话,迎上来打招呼:“忱卿,你是来看你二婶的?” “秦大夫也来了?” 墨如海神色看起来很疲惫。 秦桑道:“陪忱卿过来的。” 她脑中忽然响起来系统的声音:“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治伤重的墨二夫人,奖励宿主稀世珍药一份。” 她就知道。 啧,系统这尿性,怕不是个反派的忠仆。 墨忱卿道:“二婶怎么样了?” “现在还在昏迷着,大夫们没有办法。” “二叔你也真是,意思一下,让二婶知道错,以后不再犯就行了,干嘛要打那么重?一百杖,便是个皮糙肉厚的男人,也承受不住,更何况二婶现在刚生完孩子没几个月,身体尚未恢复好。” 墨世子这真是走绿茶的路,让绿茶无路可走。 墨如海道:“不犯就行了?那些因为她的自私行为而死的人怎么办?谁给他们个公道?我作为墨州的代城主,如果不能秉公执法,以后如何能服人?” “二叔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但也该有些分寸,二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心里也不会好受。毕竟,最初的起因,是因为二婶恨我。” “她糊涂!墨启是自找的,她不怪自己娇生惯养纵容墨启,却怪到你头上,实在不可理喻。” 秦桑心里唏嘘。 就这么把所有的罪名都甩锅给了他的夫人,他可真是个“深明大义”、“大义灭亲”的清官呀。 可惜现在并没有证据将他拖下水。 “二叔你不怪我斩了墨启?”墨忱卿明知墨如海会给什么样的答案,还是问了一句。 “你有职责在身,在其位谋其政,这事儿不能怪你,二叔不是那么拎不清的人。” “虽然二叔不怪我,但我还是该跟二叔认个错,这事我做的于理合,于情却不合。” “老爷,夫人不行了,她在抽筋!” 丫环慌张喊了起来。 大夫们立刻涌了上去,男大夫在屏风外,两名女医进入到屏风内,给外面的男大夫报告墨二夫人的情况。 “夫人全身痉挛,呼吸困难,怎么办?”女医大声问道。 墨忱卿道:“二叔,让阿桑进去看看。我今天特意带她来,就是为了让她给二婶看看的。” 墨如海点头:“那就麻烦秦大夫了。” 秦桑道:“看样子夫人伤得很重,我不一定能救得了,只能尽力一试。” 墨忱卿道:“你尽力就好,若有万一,二叔不会怪你的。” 秦桑心里哂笑。 怪不怪都不重要了,反正之前的事,墨二夫人都甩她头上了。 秦桑拎了药箱,经过几个紧张得冒汗的大夫身边,道:“这些大夫都可以撤了,帮不上什么忙。” 墨如海皱眉,“秦大夫,还是不要太托大,他们或许可以帮上忙的。” 其中一名大夫忙说:“是啊,姑娘,你毕竟年轻,论经验,未必比得上我们这些老大夫。” 秦桑眼皮一垂,“我说帮不上,那必然是帮不上,不是我逞强嚣张。” 墨忱卿沉声:“你们没听到吗?这里用不上你们了,出去!” 世子发话,大夫们不敢再多言,赶紧都告辞出去。 墨如海深深看了墨忱卿一眼,没说话。 屋里两名女医也要离开,秦桑道:“你们俩留下给我当助手。” “啊?可……他们那些老大夫都没用,我们能有什么用?” “你们可以帮忙上药,难道要让那些老头子给夫人上药?” 女医红着脸,忙应声“是”。 “墨二爷,麻烦掌十盏最亮的灯来。” 屋里虽然已经有几盏灯,但亮度和手术室比差得太远。 墨如海忙让点灯。 秦桑将盖在墨二夫人身上的被子掀掉,戴上特制的橡胶手套,开始做检查。 她态度一丝不苟,但手底下一点都不温柔。 大昊王朝女医数量稀少,两名女医算是墨州城很有名的女医了,看着秦桑这检查手法,心里都有些受不了。 墨二夫人疼得晕了过去。 又被秦桑给扒拉得隐隐有醒过来的迹象。 和李力一样,伤口感染,有败血症迹象了。 比李力幸运的是,她这只是初期,还有救。 而且有了给李力治疗的经验,方子都是成熟的了。 秦桑拿出麻沸丸,递给其中一名女医,“温水化开,给她灌下去。” 工作起来的秦桑表情过于严肃,女医瞧着她就有些怯,微微颤抖着把药丸子接过去,取了一只瓷盅,倒了半盅水。 那药丸遇水即化,一名女医扶着墨二夫人半坐起来,另一名女医捏着她嘴巴给灌了下去。 不多时,墨二夫人再次陷入昏迷。 外面送进来了十盏十分明亮的灯,墨如海还问需不需要更多,被秦桑冷冷回了一句:“不需要!” 第271章 巨贵的药材 第271章 巨贵的药材 秦桑先拿了银针,扎了墨二夫人几个穴道,墨二夫人呼吸渐渐平稳,脉搏也稳定了下来,她才取了手术器械,道:“我现在要把她身上感染的地方都给清理一遍,你们一个关注她的呼吸脉搏状况,一个来给我打下手。” “哦。” 其中一名女医站到床头前,时刻注意墨二夫人的情况,另一个站到了秦桑身侧。 墨如海是真的狠,墨二夫人屁股大腿上,打得都没了一块好肉。 这真的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 这是……杀人灭口! 不过,遇到了她秦桑,就算是到了鬼门关,她也要给她拽回来! 这女人是蠢,可不该是这么个死法! 清创的过程有些漫长。 屏风外,墨如海看起来有些焦虑,但依然稳坐钓鱼台,“忱卿,秦大夫真的可以吗?” 墨忱卿没好气地道:“二叔还记不记得当初是谁救了难产的二婶?” “我自然知道是秦大夫救的,可这次和那次情况不一样。这次伤得,略有点重。” 墨忱卿神色一如既往的淡,“能从二叔口中听到重这个字,那看来的确是很重了。二叔,那毕竟是陪你走过了二十多年岁月的人,不是侄子说你,你这做的的确是过分了。” 墨如海脸色铁青,“她做下那样的事,死不足惜。” 顿了顿,墨如海又道:“忱卿,将来你是要执掌墨家的人,可不能妇人之仁。不管是谁,只要犯了错,都该依法处治,决不能姑息。” “二叔的教诲我都记着了。”墨忱卿敷衍了一句。 墨如海知道他并没往心里去。 他摸不清墨忱卿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也不好继续唠叨,片刻,他问道:“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 “再过几天。阿桑这边的事安排好,我们就回京。” “什么?你要带她回京?!”墨如海嚯地站了起来。 他夫人命在旦夕他都没这么紧张。 墨忱卿端坐如山,只抬脸微微扫了一眼墨如海,“二叔干嘛这么激动?我们要成亲,自然是要回京面见父王的。” 墨如海一下子陷入沉默。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良久之后,他沮丧地坐下,长长叹息一声,道:“忱卿,我没想到,你们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原以为你不过是玩玩而已。” “玩玩?咱们墨家可不兴玩弄女人丧志。”墨忱卿嘴角带着嘲笑。 “但是忱卿,你要想好了,带一个弃妇回京,做你的世子妃,这必然要震惊京城。届时,对秦大夫来说,要面对的恐怕不止流言蜚语那么简单。侮辱谩骂,甚至是陷害算计,必然都不能少。世子妃的位置,多少人盯着呢!” “谁盯着都没有用,我这辈子只打算要秦桑一个女人。世子妃若不是她,我将不再娶妻。” 墨如海痛心疾首蹙额,“忱卿,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急想这些,何不再过两年,也看看别的姑娘?说不定,你还能遇到更好的。” “二叔不必劝了,弱水三千,只我取一瓢饮。别的姑娘再好再美,可惜在我心里只有秦桑一个。” 墨忱卿耐着性子。 他看向墨如海。 他知道,这还没回京呢,墨如海就百般阻挠,甚至不惜怂恿他妻子大动干戈害秦桑。 呵,回到京中,阻挠只会更多。 这不是他说一句会全力保护就能保护好秦桑的,京城才是暗潮最汹涌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秦桑自己也得足够强大才行。 幸好,阿桑她确实很强。 只是还不够。 她得变得更强、更狠才行。 墨如海也不再和他争辩,只说道:“忱卿啊,等你回了京城,见识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算计,你就会后悔,让秦大夫陷入险境之中,并不是爱她最好的方式。” “或许。”墨忱卿哂笑,却没有回应墨如海的话。 墨如海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恼火,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 秦桑花了两个时辰,才将墨二夫人臀部及大腿的伤处理完毕,她走出内室,墨忱卿和墨如海叔侄都站了起来。 “阿桑,你还好?” “秦大夫,我夫人怎么样了?” 两个人几乎同一时间问道。 秦桑道:“您夫人暂时没事了,不过,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注意事项我已经交代里面两位女医了。我这两天会待在墨州,如果有需要,就让人去……忱卿,那里叫什么地方?” 墨忱卿报了自己别庄的名字方位,然后带着秦桑离开,墨如海送到大门口,道了声谢,秦桑道:“墨二爷不必言谢,我今天是作为大夫来墨府的,还有,我收费不低,给您夫人用的药都是极为昂贵的药材,共计白银一千五百两,您只需把药费付了,至于诊疗费,我卖忱卿一个人情,就不收了。” “你们等一下。” 墨如海在官家耳边吩咐了几句,官家匆匆去了,过了小一刻钟才回来,手里拎了个布包裹。 他将包裹递给了墨如海。 “这里面是一千五百两的银票,还有一盒皇上赏赐下来的牛黄,于我们没什么用,秦大夫是开医馆的,用的上,权作对秦大夫的感激了。” 秦桑还没说什么,墨忱卿就代她把银票和牛黄都收下了。 呵,好家伙的,这人莫不是个财迷? 不过,就算他不收,她也是会收下的。牛黄啊,尤其野生上好的牛黄,在她那个时代,那可是论克卖的!每克高达几百块! 系统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拿到奖励。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那就多谢墨二爷了。”秦桑福身道了谢,和墨忱卿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轧轧,穿行于巷陌之间。 秦桑累得趴在墨忱卿腿上小憩,时不时也和他说两句话。 “你知道牛黄价值几何吗?” “很贵。二叔出手,必然不可能太寒酸。”墨忱卿对于药材的价格不是很了解。 “一斤牛黄五千两白银。” 墨忱卿也是小小震惊了一下。 “这么贵?”他嘴角微翘,笑问道。 第272章 威胁 第272章 威胁 “嗯,牛黄是一味药用价值极高的药材,价格也是非常之高。墨如海不可能就这么白白送我这么名贵的药材。不过,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这样价值极高的药材,便是付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 “不用担心,他要是真的有所求,让他直接来找我便是。” “嗯。”秦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墨忱卿不放心,又嘱咐道:“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你不要应。只管让他来找我,听见没有?” 秦桑环住他的腰,往他身上贴了贴,“放心好了,我又不傻。任何意图拆散我和你的人,我都会报告给你,你要替我谴责和报复回去。” 墨忱卿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托住她软趴趴的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你和墨如海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墨忱卿把玩着她如瀑的长发,道:“他说的不算是危言耸听。阿桑,我……” 秦桑累了,说话不似平常那么中气十足,像个嘟嘟囔囔的小女生,“怎么,担心我?放心好了,我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到吗?嘁,那你也太小看我了,谁敢挡在我们面前,我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到鬼就把它打到十八层地狱!” 墨忱卿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 天很晚了。 秦桑困得迷迷糊糊的,只感觉嘴唇被人啃来啃去,时而温柔时而热烈,滋味微妙。 秦桑下意识回应,迷糊中忘了计较后果。 下车的时候,墨忱卿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径直回房。 秦桑累了,乐得不用走路。 一进卧房,墨忱卿将她放在床上,俯身上来温存。 秦桑推他,“我一身药味血腥味,让我先洗洗。” “一起洗。” “大哥,你过分了,我今晚有点累。” “今晚不累你。” 秦桑刚要夸他几句,就听他又说:“但是刚才在车上你没有拒绝我吻你,你看我现在,难道你要让我自己灭火?” “嘁,你不要道德绑架我,我可没说过我要负责的。” “不是?” “是!” “阿桑,那好,我不累你。我帮你洗澡好不好?” 秦桑哪里会不知道他那都写在脸上的小算盘? 拒绝么? 身体告诉她得拒绝。 但身体又告诉她,这么帅的小哥哥怎么能拒绝? 拒绝? 不拒绝? 天啊,好难选! 墨忱卿趁她犯迷糊的工夫,打横抱起她,大步走向浴室…… 次日一大早,墨府就派人过来,说墨二夫人高烧不退,请秦桑去看看。 秦桑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埋怨:“迟早玩物丧志,我还没成为你的世子妃,就得累死在你的床上。” 墨忱卿面有愧色,“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了,你忙你的。” 秦桑套好了衣裳,匆匆洗漱了,就骑马直奔代城主府上。 墨如海等在夫人的房门口,将秦桑迎了进去,“不好意思秦大夫,这么早就请你过来。” “没关系,我做大夫的,随叫随到是我们大夫的职业操守之一。” 秦桑背着药箱进了内室。 房中门窗紧闭,浓重的消毒水味丝毫未散,两名女医顶着大大的熊猫眼,正在按秦桑的方法给墨二夫人做物理降温。 秦桑走过去,把窗子推开一点缝隙通风。 “不好了,秦大夫,夫人烧得痉挛了!” “我看看。” 秦桑快步走过来,翻看墨二夫人眼皮,“问题不大,我先给她扎针。” 一名女医惊诧:“这还不算严重?” “你是大夫,大夫先慌神,还怎么救病人?我给她针灸,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着学着。” “啊?我们真的可以学吗?” “当然可以学,只不过,在没练成手之前,不能自己施针。” 秦桑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施针。 墨二夫人渐渐稳定下来,也不再抽搐。 施完针之后,秦桑又拿了退烧药出来给她服下。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墨二夫人的高烧退了下去,人渐渐入睡。 秦桑收拾好药箱出来,月娟和小花也在外面等着了,“姑娘,世子吩咐我们来接你。” 墨如海走过来,“秦大夫,我夫人没事?” “退了烧,睡着了,没事。” “那介不介意和我聊聊?” 就知道昨晚那牛黄送的不怀好意。 拿人手短,秦桑态度挺好,“墨二爷,如果是聊您夫人的病情,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她会好起来的,只不过需要些时间。” “我不是想说她的伤,我想跟你聊点别的。” 秦桑打断他的话:“别的,是什么呀?您想和我做药材生意?” “都不是,我是想跟你说说,你和忱卿的事。” “这事儿啊?我说了不算,您得和忱卿说。”秦桑推到墨忱卿身上,不打算接招。 “秦大夫,忱卿现在因为你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和他聊,没有什么用。我希望你能听听我说的话。” “墨二爷,我想我没有那个必要听您训导。我和忱卿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对自己的决定能够负起全责。所以,您就别操心了。” “秦大夫,你要一意孤行,那我就只能将你们的事告诉忱卿的父王了。” “请便。月娟小花,我们走。” 秦桑把药箱递给月娟,径直走了出去。 “秦大夫,你执迷不悟,终究会有后悔的那天的!” “可能会。但那和墨二爷有什么关系呢?” 秦桑的话从远处飘进屋,带着丝丝冷意。 墨如海站在门口,望着那纤细又傲挺的女子背影,眸光愈深愈厉。 “二爷。”他的贴身护卫阿焰从外面急急走来,抱拳施礼。 “怎么样?” “属下带人几乎将墨州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几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日行刺是在什么位置?” “墨州城外十里,桃花村。” “那会不会被藏在城外?桃花村附近找过了吗?” “二爷,都已经找过了。没有。” 墨如海眸色深如海。 “算了,把人都撤回来。已经打草惊蛇,找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道。 第273章 脑子有病 第273章 脑子有病 “对不起,二爷,属下无能,坏了二爷的事。”阿焰拱手作揖。 墨如海摆摆手,“算了,怪你有什么用?你记住,以后再不可低估他的实力。” “是,二爷!”阿焰顿了顿,又道:“二爷,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着。等他出牌,随机应变就是了。” 墨如海的目光忽然转向他夫人的房间。 有一个背锅的最好人选,他怕什么呢? 秦桑回到别庄,没看见墨忱卿,问起来,管家说是有公务在身出去了,叫不必等他吃午饭。 秦桑看看时间尚早,便带着月娟和小花去了济民堂。 去年她曾答应济民堂每月来坐诊两天,后来去了战场,回来后又开始组建自己的医馆,压根就没能兑现诺言。 林掌柜一见她,惊喜万分,忙迎进医馆,唠叨不停:“小秦大夫啊,上次一别,这可就几个月时间了。我一直想着去看看你来着,可是你看,我这里忙得根本脱不开身。” “嗐,我也是很想来看看你,可我也有点忙,林掌柜见谅。” “听云大总管说了,你在乡下开了医馆,还弄了个药材基地,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行还行,挺顺利的。” “那敢情好。云大总管说了,以后你的药材基地收成之后,济民堂就直接在你那里进货,没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最优惠的价格。” “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个人聊着,进了里间,秦桑道:“我今天不忙,兑现一下承诺?管我顿中午饭就成。” 林掌柜拍掌欢迎,“那可太好了!我这就把牌子挂出去!” 秦桑自己都没想到,她在墨州的名声已经响亮到了如雷贯耳,坐诊的牌子刚挂出去,就有人慕名来求医。 很快,她的名字下排队的人已经大几十人。 林掌柜见这势头太吓人,赶紧摘了牌子,不敢再这么明目张胆挂出去,但还是有人闻风而来,队伍又壮大了几分。 秦桑忙得连午饭都是在诊室吃的,林掌柜跟她讲了外面的情况,她只好无奈地做出选择:“你先让别的大夫去过一遍筛,我这里只接疑难杂症和急症。不然,我三天也看不完呐。” 林掌柜忙找了两名大夫去把第一关,到秦桑这里的病人就少了很多。 “我只让秦大夫看。”外面一名妇人发现给她看病的不是秦桑,忽然闹了起来。 林掌柜赶紧出去劝说,没想到,越劝那位妇人越上劲,干脆就让小厮摆起了阵势,秦桑不给她看,大家就都别看。 林掌柜急一头汗,忙让小伙计进去跟秦桑说了说情况。 秦桑面前正坐了一位病人,“您先等等,我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她捏着眉心,无语地赶紧出去。 “这位夫人,听说您一定要让我给您看病……哎呀,我瞧您这面色不太好!白里透青,眼白也犯青,依照我的经验,你这恐怕是得了大病啊!” “你谁啊?怎么说话的你?!” “我就是你要找的神医秦桑啊!” “你就是秦大夫?” “对,我就是。您快里面请,我给您看看。各位乡亲,这位夫人的情况特殊,再不及时医治,恐怕是……请你们多担待些,我先给她看看,马上就能轮到各位。” 那妇人吓了一跳,叽哩哇啦问了起来,秦桑一脸严肃:“闭嘴!你现在不能说话,说话会加重你的病情!” 妇人赶紧捂上了嘴巴,呜呜道:“可是……我。” “别说话了。林掌柜,拿担架把人抬进去,她现在也不能走路。” “不是,我怎么就不能走路了?我可以的!”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如果因为走路出现了问题,您可是要自己负责的!” 妇人被吓怕了,站在那里一步也不敢动,林掌柜喊来了铺子里两个打下手的婆子,果真用担架将妇人抬了进去。 抬进诊室,妇人吓得直哆嗦,“那个,秦大夫,我,我真的病入膏肓了吗?” “病入膏肓不至于,但是,你这病也挺难治的。” “我,我这属于什么病啊?” “你这病,在脑子里。要慢慢治。我给你开个方子,你先吃一吃,如果见好,以后每隔十天去一趟如意县凤仙乡古寨村找我给你看一下。” “哦,好。秦大夫,你可一定要对我上点心啊!” “放心放心,我上心着呢。这位夫人,怎么称呼您?” “我夫家姓金。” “金夫人,您吃这个药,切记,不能多说话,不能发脾气,不能吃太饱,每顿吃个七分饱,正好。记住了吗?” “啊?哦,我让我的丫鬟帮我记一下。” 秦桑给开了药方,金夫人仍旧由婆子抬出来,抬到了她自己的轿子上。 林掌柜松了一口气,擦着脑门子上的冷汗问道:“小秦大夫,她真有那么严重吗?” “脑子有病,您说严不严重?” “那是挺严重的。幸亏遇到了你,刚才大夫都没诊出来。” 秦桑:“……” 她啼笑皆非,但也没有跟林掌柜说透彻,只是问道:“我把她介绍到我那里去您意见?” “没有,绝对没有!这病我们都看不出来,更别说治疗了,还是去你那里好。” 秦桑抿嘴笑。 一下午的时光匆匆而过,傍晚,一辆马车停在济民堂医馆门前,车前斜靠着一名大长腿少年,惹得过往的人都朝他频频回眸,一些胆子大些的人更是聚在楼头街口,望着他流口水。 秦桑一出门就看见了大长腿少年和自家马车,飞奔着朝马车跑去。 大长腿少年墨忱卿大步流星迎上来,把秦桑手里的药箱接了过去,顺势握住她一只手,扶她上马车。 瞧热闹的人们恍然大悟,原来是神医的情郎。 果然只有这样漂亮的人儿才能配得上神医! 女才郎貌,没毛病! 秦桑钻进马车里,听着外面人的善意调笑,不经逗的她脸微微红了,“这不好?哪天还是得给你正正名,你可是大昊王朝的护国大英雄。” 第274章 我以前是主刀医师 第274章 我以前是主刀医师 “虚名而已,有什么要紧。况且,你也不是担不起这个名,女才郎貌,甚好。倒是你,听说你今天治了个得脑病的?” 秦桑噗嗤笑了,“还是你懂,林掌柜半天也没懂,还以为她真得了脑病。” 墨忱卿宠溺地笑她:“你啊,鬼灵精的。” “不然怎么办?当时人那么多,都学她闹起来,那还得了?” “还是我家阿桑有办法。晚上想吃什么?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 秦桑想起来陆北说过,小时候害墨忱卿的人多,中过几次毒之后,他连家里的饭都不太敢吃了,外面的那就更不敢了。 她心疼那个小小少年所遭受的一切,但还是提出在外面吃。 “我们去吃那家有名的炙烤羊肉!” 墨忱卿便吩咐陆南,去城中做炙羊肉最有名的那家酒楼。 陆南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咧开,笑着驱赶马车,朝那家酒楼缓缓而去。 小主子极少在外面吃东西,是小时候留下的心理阴影。 虽然现在的他已经强大到非那些凡夫俗子所能比肩,很少再有人能害到他,但再强大的人,也是会有弱点软肋的。 小主子的弱点,恐怕就是先王妃的早逝给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后面又被人明枪暗箭欺负,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唉,如果秦姑娘能帮他把那些受的伤害抚平,驱除他心中的阴影,那真是件大好事! 秦桑却不觉得那些心理阴影有太大妨害。 以墨忱卿的资质,怕是早已经将那些心理阴影给驱除尽了。 至于一些习惯上的事情,那就纯属于身体养成了习惯懒得改了。 秦桑和墨忱卿要了一间上房雅间,秦桑又给陆南和月娟小花在外面大堂点了一桌。 “不用上来伺候,你们三个就安安心心吃你们的大餐就是了,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好不容易进趟城,放开了吃。” 陆南也不知怎的,脸微微一红。 月娟脸也红了。 小花不明所以,是太热了吗? 虽然是春天了,也还好啊! 秦桑乜了一眼二人,问:“你们俩没事?怎么脸那么红?” “没事,这里面有点热。我们惧热。”陆南抢着回答。 秦桑打量两人一番,怎么瞧也都不像是热的,墨忱卿催她赶紧上楼,她耸耸肩,说了一句:“热就少穿点呗,还穿那么多。” 墨忱卿拉着她的手大步流星上楼。 “哎呀,你那么快干嘛?饿了?以前也没见你干饭那么积极啊!” “好了好了,这不是跟你上来了吗?别拽了。” 两人进了雅间,店伙计进来询问点什么菜,墨忱卿道:“你们店里最拿手的上几道来,另外,再上一道什锦拌菜。” “什锦拌菜多放蒜末。”这什锦拌菜就是为秦桑点的,她平时最喜欢吃。至于多放蒜末,她临时加的,目的么……嘿嘿。 墨忱卿乜她一眼,嘴角勾笑。 “你笑什么笑?”秦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他却只是干笑不语。 等店伙计下去备菜了,他才凑近了道:“知道陆南和月娟刚才为什么脸红吗?” “为什么?” 他成功又挑起了秦桑的好奇心。 “那你先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想吃蒜。” “嘁,你爱说不说。我想吃就吃咯,哪有什么为什么?” 她嘟嘟囔囔,撇嘴龇牙五官乱飞。 看在墨忱卿眼里,这不过就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哪里和高高在上神乎其神的神医沾边? 她私下里的好,只有他才看得到。 “你吃蒜的原因,大概和陆南他们脸红的原因差不多。” 秦桑明白了。 明白了之后,她脸色蓦然一红。 靠,这俩人也太涩涩了! 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秦桑忽然眼珠子一翻,睨着墨忱卿,“我觉得,不是他们俩的问题,是你的问题!说,你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想你啊。” “靠,你们这些古人的脑子里,不应该都是仁义道德吗?为什么那么多的言情?” 墨忱卿挑眉:“我们这些古人?” “啊,我说错了,重说。我是说,你们这些男人,脑子里是不是都只有精虫啊?” “精虫?啧,这个形容词好啊。不过,阿桑啊,在我面前说说就好了,这种话可不兴出去说的。咔!”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秦桑撇撇嘴,她半个身子探出,趴在桌子上,朝墨忱卿勾勾手。 墨忱卿朝她靠了靠,支起耳朵聆听她的教诲。 “知道我以前是干嘛的吗?” “不是大夫吗?” “对,是大夫。可我是主刀医师,就是专门给人开刀的,知道我手底下开过的刀有多少吗?我自己都数不清了。男的女的,不计其数,在我的眼中,人的身体,就跟一株花一棵树没什么区别的。” 墨忱卿脸和她贴得极近,近得能感受到她扑闪的长睫毛,落在脸上痒痒的。 “那我呢?我的身体在你眼里是花还是树啊?”他故意逗她。 秦桑脑子里不由自主浮起那些个夜晚里,他和她纠缠在一起,像是诗里写的那样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 “你呀,你是一棵老树,树皮都已经都已经老得不成样子,没眼看。” 墨忱卿眼梢微挑,“嗯?真的是这样的吗?” “真的啦……唔。” 他忽然咬住她的嘴唇,唧了一口。 “嘶……你真咬啊?你个混蛋!”秦桑刚想还击,无奈店伙计拎着碳烤炉在外面敲门了。 “进。”秦桑没好气地喊了一声。 进来两名店伙计,一名摆放烤炉,一名摆放串好的各类肉串,两人都不敢吱声,赶紧放好,退了出去。 “你看,你把人家吓着了。”墨忱卿故意说道。 “嘁,明明是你比较可怕,你个老树皮。” 秦桑拿起一把肉串搁在碳炉上,漫不经心地翻烤着。 墨忱卿但笑不语,丝毫不以为杵,他拿了一大把肉串搁碳火上烤,肉串都是烤的半成品,再一加热就可以食用,他将烤好了几串放在盘子里,推到秦桑面前,道:“你先吃,忙了一下午,该饿了。” 第275章 你闻闻我一身的大蒜味 第275章 你闻闻我一身的大蒜味 秦桑拿起来一串刚要往嘴里放,墨忱卿忽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语气有些急:“等一下!” “怎么了?”秦桑诧异不解。 “没什么,我先吃一口。” 墨忱卿把她手里的肉串拿了过去,咬了一口,状若自然地品评:“味道不错,你尝尝。” 他把肉串递到了秦桑嘴边。 “怎么,你帮我试毒啊?”秦桑一边笑着,一边咬了一大口。 吃着吃着,她忽然就想起了什么。 他……真的在试毒。 她以为凭着他的心性,完全可以把那些阴影从心底里驱除的! 可能是童年的记忆太深刻。那些不好的事情对当时毫无反抗力的小孩儿来说,伤害超出了想象。 秦桑几不可见地抿了抿嘴角,拿起自己烤好的一串,递到他唇边,嘻嘻笑着:“你尝尝我烤的。” “呵,都焦了。” “肉当然要焦一点才好吃。” “嗯,果然是焦一点才好吃。”他附和着笑。 饮食并不能给他带来愉悦的感受,那只是在充饥。 虽然秦桑对吃的要求也不高,但吃到好吃的东西,她还是会感到高兴的。 虽然没有必要去改变,但秦桑不自觉地还是想让他体会一下那种吃到好吃的心里会甜蜜的感受。 她拿了一颗桌上的梅子蜜饯,咬了一小口,夸张地喊了起来:“哇,这个好好吃!酸酸甜甜的!你尝尝。” 她把梅子递到他唇边。 墨忱卿来者不拒地咬了一口,优雅地咀嚼起来。 “是不是酸酸甜甜?” 墨忱卿点点头,“很好吃?” “有多好吃?和我比起来,哪个更好吃一点?” “嗯?”墨忱卿无奈又宠溺地笑了起来,“你怎么连颗蜜饯也要攀比?” “当然要攀比了。蜜饯那么甜,我在你心里,一定要比它更甜才行!” “那你让我尝一下,我现在分不出来你和蜜饯哪个更甜。我尝一下才能对比出来。” 秦桑作势恼道:“你都天天啃我,还不知道味道吗?!” “你每时每刻的味道都不一样,有时酸甜可口,有时辛辣刺激,有时鲜香无比,我怎么知道你现在什么味道?” 秦桑腾的脸红了。 嚓,低估了这货不要脸的程度! 她就不该可怜他! 有点小缺憾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嘛! 干嘛要上赶着解决他的心理问题? 这下好了,大灰狼要吃小红帽了! 她愚蠢啊! “我现在的味道可能有点难吃,苦的,你不用尝了,吃你的蜜饯去!” 秦桑退回去坐好,一脸严肃端庄,再也不想提给他治愈童年的事。 墨忱卿又放了几根串子在她碟子里,道:“你先吃,吃饱了再让我尝尝什么味道。” “你是魔鬼?啧,真是不能给你脸,你这个人给你脸你就蹬鼻子上脸!” 秦桑骂骂咧咧,但没忘了吃,吃了一碟子烤肉很快就下肚,什锦拌菜也送了上来,果然是按她的要求,放了很多蒜。 秦桑大快朵颐。 就吃蒜! 多多的吃蒜! 看你还下不下得去嘴! 墨忱卿笑而不语,看破也不说破。 “多吃点。”他给她夹了一筷子拌菜,假装不知道她的想法。 秦桑吃得饱饱的,拍着小肚皮。 店伙计端了一壶大麦茶来,给两人消食。 秦桑又喝了一大杯茶,才和墨忱卿一起出来,叫上了陆南三人回别庄。 回到别庄,秦桑赖着不想换衣服。 墨忱卿则老老实实去洗了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裳。 他到秦桑的屋里,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子烤羊肉串和大蒜味道。 “呵,我知道了,今天是大蒜味道的秦大夫。这可比蜜饯的味道让人有食欲多了。” 秦桑白他一眼,“你还没吃饱啊?吃吃吃,你咋就知道吃?我跟你说,你现在堕落了!哈,你闻闻我一身的大蒜味,是不是很饱了啊?” 她冲着墨忱卿大口哈气,“哈哈哈,你别躲,你别躲啊!今天你要是敢吃一口,我算你勇敢!唔……” 她啦啦自以为是地说个不停,不曾想,墨忱卿直接偏身坐在她书桌上,上半身探过来,吻住了她的嘴唇。 秦桑瞪大了眼睛。 要不要这么勇啊?! 她可不光吃了大蒜,回来还故意吃了一小段连翘根,嘴巴里苦苦的。 面前的男孩子微闭双眸,皮肤好到没有瑕疵,一脸认真的样子吻着她,丝毫没有嫌弃她恶作剧的大蒜味和连翘味。 她轻轻推他,却没有推得开,又咕哝咕哝想说话,墨忱卿停下,停在她唇边,轻笑:“秦大夫,你能不能认真点?” “你都不嫌弃秦大夫现在很臭吗?” “你不知道我就喜欢你很臭吗?” 秦桑:“……算了算了,不折腾你了,我先去洗澡,你受得了我都受不了了。” “我帮你啊。” “去你的,你个小色狼。” 秦桑赶紧溜去洗澡。 小色狼没有追来,她很顺利地洗完了澡,穿上软袍,从浴室出来,回屋后没见着墨忱卿,见他书房的灯亮着,便猜着他去了书房,她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书房走去。 “姑娘,墨府来人了,说墨二夫人又高烧了,请您去给看看。”小花过来禀告。 秦桑停住了脚步,看看书房灯光,无奈地问道:“墨府来的人呢?” “在前厅呢。” “我过去墨府看看。”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书房门忽然打开,墨忱卿长身玉立在门口。 秦桑刚想说不用,他已经走过来,把她手里的毛巾接了过去,帮她擦拭头发,“头发还湿的怎么就出来了?仔细染寒。月娟,去拿件披风来,再拿条干毛巾。” “走,路上给你擦干头发。” 秦桑拗不过他,只好任其跟着,“今晚没有星月,是不是要下雨了啊?陆南,带上雨具。” “放心秦姑娘,都带着呢。”陆南答道。 两人出门,上了马车,月娟随后拿了披风和毛巾过来,递给了他们,自己也跳上了车前,与陆南各踞一边。 大黄和猫猫忽然奔跑出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这是打算跟着去了! 第276章 夜袭 第276章 夜袭 “世子,秦姑娘,大黄和猫猫也出来了,要它们跟着吗?” 秦桑掀开车门帘,轰它俩:“回家好好耍,今晚不能带你们。” 大黄和猫猫两脸憋屈,却又不敢违逆秦桑,垂头丧气往家里走。 陆南赶着车往墨府走,车上,墨忱卿拿干毛巾给秦桑擦拭头发,动作轻轻柔柔。 秦桑靠在他身上,享受着他无微不至的体贴,咕咕哝哝说道:“我刚才看你在书房里忙,既然忙,干嘛还要跟我出来?我是去给人看病,又不是进狼窝虎穴。” “就是想陪陪你,不行吗?” “行啊。就是怕你太辛苦。” 爹啊。 秦桑心里发出甜蜜的吐槽。 “嗯,说起来,我最近听陆南他们说话,说有人管我叫爹系未婚夫。阿桑,有这事儿没有?” “靠,陆南怎么还是个长舌妇?!嘶……啊疼!” 秦桑猛地坐起来,一不小心却扯痛了头发,捂着头皮喊了起来。 “我看看,有事没有。” 墨忱卿忙去扒拉她的头发看。 “没事,就是扯疼了而已!陆南!你怎么那么大舌头啊!” 躺枪的陆南扯着嘴角,忙赔不是:“秦姑娘,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世子,秦姑娘,小心!” 陆南的声音骤变,四周响起了利器破空之声! 他身形如同离弦之箭拔起,长剑随即抽出,迎向四面八方而来的箭矢! 月娟也拔出软剑,高高跃起,从另一个方向上拦截射过来的箭雨! 秦桑坐直了身子,眸中透着冷厉,她看向墨忱卿,和他眸光交汇,“谁这么大胆?莫非是……和半年前那拨人一个主子?” 虽然事出紧急,但秦桑还是很镇定,大脑思维丝毫不乱。 墨忱卿更是稳如泰山,连神色都没有变化,“想杀我的人数都数不过来,是谁,先拿下了问问再说。” 只有陆南在想,秦姑娘,您现在也跟着世子爷赚了不少敌人,说不定就是针对您的呢! 诚然,这话也就想想,他可不敢说,世子心里,说他自己行,说秦姑娘那是万万不行的。 墨忱卿揽住了秦桑的纤腰,一个拧身,跃出马车,长剑挽出道道剑光,拨落来自四面八方的箭雨。 秦桑被他的剑光护着,丝毫没被伤着。 但她只觉自己这样有些拖后腿了,其实可以不必这么护着她的。 “我可以……” 她话音未落,就被墨忱卿打断:“你不可以。” 行,这个时候争辩起来就更添乱了,秦桑老老实实待在他臂弯里。 很快,第一波箭雨就被三个人全数拨落。 几十条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陆南退至墨忱卿和秦桑身边,道:“世子爷,你们先撤,这里我挡着。” “你一个人扛不住。”墨忱卿手中利剑挥出,和涌上来的黑衣人打在一起。 秦桑纳闷:“你平时放我身边的暗卫呢?怎么关键时刻还不出来?” 墨忱卿面不改色地解释:“有我在,不需要带他们。” 秦桑无语:“合着那些暗卫都是为我准备的?” “遇到你之后,就是了。” “啧……不用的时候跟个尾巴似的,甩都甩不掉,用着的时候又不见踪影。早知道今天带大黄和猫猫来了!” 那俩的战斗力不可小觑。 墨忱卿默默听着她的牢骚,一个字都没辩驳,只是挥剑护着秦桑安全。 眼前剑光闪烁,他尚可应付,但涌上来的人似乎越来越多,秦桑怕他顾不过来,把匕首拔了出来。 “九,放开我,今日我要让他们知道知道,想杀我和你,门儿都没有!” 夜色下,她幽静的眸子泛着寒光。 墨忱卿的眸光在她脸上一扫而过,迅速做出决定,“你小心。” 他的手一松,将精力完全挪到了对付黑衣人上。 秦桑匕首握在手中,一个漂亮的旋踢,手中匕首划出,对面一名黑衣人便被她了结! 一击毙命,对面可都是古武高手! 如果只拼武功,她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但她出招又快又狠凌厉迅疾,且招招都是准确无误地直奔死穴! 都是实用无比的杀招,没有任何花式。 墨忱卿打架之余,眼角余光看向她,被震惊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看她如此狠辣地杀人。 心里蓦地一暖。 她是为他杀人! 心里却也跟着一疼。 她原本是救死扶伤的医生,平生最不愿意干的事就是杀人,如今却为了他拿起了杀人刀! 墨忱卿心里的不适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涌上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且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不得不全力应对,以免会有人危及到秦桑的安全。 虽然黑衣人选择截杀的地点介于繁华与寂冷的街道之间,平时过往的行人不多,但今夜尤其的少。 或者说,不是今夜尤其的少,而是没人敢往这边走。 金戈之声撕破夜空的寂静。 很快,地上躺了数十具尸体。 月娟功夫较弱,身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鲜血直流,又一剑直奔她要害,她只剩下了招架之力,堪堪一躲,还是被划伤后背,尺长的口子鲜血喷涌! 离她最近的陆南虚晃一招,荡开面前的数个黑衣人,疾掠而至,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月娟,“月娟姑娘!” 陆南迅速把她扶到墙角下,脱下身上的长袍给她盖在身上,道:“月娟姑娘你先撑一下。” “别管我,去护着姑娘和世子!” 剩下的黑衣人又重新汇聚成攻击力,集中向身手凌厉却不会古武的秦桑攻击! 墨忱卿掠至秦桑身边,与她并肩而战,借机询问:“阿桑,没事?” “我没事,你呢?” “没事就好,我也没事。小心!” 他一剑荡开攻向秦桑的两剑,剑锋过处,一具尸体倒在了秦桑面前。 快!准!狠! 秦桑来不及多想,手执匕首,刺向斜方向上攻来的黑衣人,那黑衣人灵巧一躲,匕首却是如影随形而至,像一条毒蛇一般,直插他的喉咙! 他甚至死都没明白,这个纵横间只能跳跃两三米的女人,是如何那么快速移动并在一招之间就要了他的命的! 第277章 受伤 第277章 受伤 秦桑的匕首上鲜血直滴,血腥味充斥鼻间,可是黑衣人像是杀不尽,一拨一拨涌上来。 几波攻击之后,黑衣人又潮水般退去,忽然又有箭雨飞至! 墨忱卿将秦桑勾入臂弯间,急速后退。 陆南也挥剑拨开面前的箭,朝墙角掠去,抓起地上的月娟,翻过高墙,暂避箭雨。 四个人重新聚在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杀去! 四面都是埋伏,只有杀出一条血路了! 周围忽然传来马蹄声,紧接着火光大盛,一队人马杀气腾腾由远而近,很快就到了近前,秦桑还没看清对面是什么人,就听墨忱卿跟她解释道:“是自己人。” 秦桑提起的一颗心放回了远处。 很快,这一队人马全方位朝着隐在暗处的黑衣人攻去。 墨忱卿抱着秦桑,退至安全地带。 “这里可太特么的热闹了。”秦桑嘲讽了一句。 她身上也挨了两剑,此时的她连呼吸都觉得疼。 妈的,可算是体会到受伤是什么滋味了! 想想当初,从死人堆里把墨忱卿给扒拉出来的时候,他都快被砍成筛子了,那得多疼啊! “小九,你没事?”她关切地问了一句。 墨忱卿已经注意到她胳膊上和前胸的伤。 他深吸了一口气,“疼吗?” 秦桑愣了一下,“啊?”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她抿了一下嘴角,往他怀抱里一扑,故意带着鼻音,像是在哭唧唧一般:“疼死我了。” 墨忱卿将她往怀里紧了紧,说话都变得紧张:“我带你去找大夫。” 能医不自医,确实需要找大夫。真后悔没有带穆萧来,这种伤,还是自己人处理起来比较利索。 陆南带着月娟赶到,秦桑这才看见,月娟伤得更重。 “不行,她得赶紧止血,赶紧回别庄。” 墨忱卿皱眉:“去济民堂,别庄的药不多。” “我的药箱还在马车上,我得先拿回药箱,手术刀都在药箱里呢。月娟这个伤太重,别的大夫怕是不行。” “我去拿药箱。”陆南没等她说完,就赶紧去了。 他脑子里并没多想,以为拿到药箱就可以了,但墨忱卿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说别的大夫不行,自然是要亲自给月娟治伤。 可她……自己还伤着呢! 他只恨自己不懂医术,不能替她。 “拿了药箱直接去济民堂!”秦桑冲陆南的背影喊道。 “我们先去。”她扭头朝墨忱卿说了一句。 墨忱卿抿了抿嘴角,没多说什么,带着她朝济民堂疾奔而去。 到济民堂,店里已经关门,墨忱卿直接暴力踹开了门,抱着秦桑进了医馆,暂且先把她放在柜台上,然后点亮了火折子,找到桌上的灯,点亮了。 秦桑身上染了不少的血,灯光一照,显得很可怖。 她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阿桑,你先坚持一会儿,我去找大夫。” “我还好,坚持得住,去。” 秦桑朝他摆摆手,说话时的精神头看起来跟没受伤一样。 墨忱卿探手在她额上轻抚,晓得她是在强撑,但却没有办法替她疼,心里更煎熬了。 “好了,赶紧去。”秦桑强撑精神催促他。 “好。”他刚走出两步,后院守卫就赶到,摆出御敌的架势。 “你们来的正好,去禀告你们的掌柜,还有大总管,就说世子借地方一用。”墨忱卿亮出身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再去一个人,把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夫都叫过来。” “您……您是世子?”守卫长试探着询问。 墨忱卿神情焦躁:“赶紧先去找大夫!” 守卫们被吓了一跳,不敢再多问,留下了两名守卫,其余分头行动。 陆南带着药箱,抱着月娟,随后赶到。 “世子,您没事。” “没事。你和月娟都受伤了?” “我这都是小伤,就是月娟姑娘……” “把她放到诊疗床上,我来看看。”秦桑挣扎着坐起来,墨忱卿忙上前,接住了跳下来的她。 “小心!你自己都伤着,还乱动!一会儿大夫就会来了,你就别操心了。”墨忱卿紧锁眉头。 “你也看见了,她这个伤别的大夫不行的。”秦桑忍着疼,走到诊疗床前,大致看了一下月娟的伤,转回头来对墨忱卿道:“小九,你过来帮我止血。陆南,你去多掌些灯来。” 墨忱卿太了解她的脾气了。 他没说别的,从医药箱里拿了纱布和止血药粉,过来给她处理伤口。 虽然不懂医术,但简单的包扎止血他还是略懂的,快速给她止血包扎完,他道:“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帮我把灯挪高一点。” 秦桑一边说,自己找了颗特效止疼药吞了,身体的疼痛感渐渐消失,她撑着开始准备手术。 墨忱卿把灯的角度高度都调好,然后到秦桑身边:“我给你打下手。” “好。” 平时看多了她做手术,他也算懂得一些流程。 秦桑撑着,开始给月娟做手术。 林掌柜以及几名大夫赶到,秦桑手术已经做到了一半。 一行人慌忙跪下行礼,被墨忱卿制止:“免了,准备好伤药,找个大夫先给我属下治一下伤。” 陆南身上挨了一剑,还被射中了一箭,箭头还在身上呢。 都是铁打的人,硬是没吭一声疼。 一名大夫赶紧带陆南去另一边治伤。 其余几人看秦桑一身的血,还在给另一个一身血的姑娘治伤,都又惊又慌——这怎么办? 秦大夫会的这个治疗方法,他们也没学过呀,想替她,这也替不了。 再说了,秦大夫不顾自己的伤也要先救那位姑娘,那一定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秦桑一边忍着疼认真手术,一边给林掌柜报了一串药名,让他赶紧去抓药煎药。 不一会儿,墨如海和墨如云都到了。 林掌柜颤颤巍巍赶紧领着诸位大夫行礼,墨如海虚虚拂袖,“都起来。” “忱卿,怎么回事?听说桑丫头受伤了,严不严重……她这一声的血怎么还在给一个小丫鬟治伤?墨忱卿,不是我说你,你自诩人家的未婚夫,你这未婚夫就是这么当的啊?!” 第278章 大夫眼里无性别 第278章 大夫眼里无性别 墨如云压根没看林掌柜等人,一阵啦啦。 墨如海则是沉着脸环视一圈,皱眉道:“出门怎么不多带点人?就你们四个,也太托大了些!” 墨如云急得丧失理智,驳斥道:“二哥我不是说你,你是墨州城代城主,在你的地盘上出了这么大的事,不是你监管失利又是什么?幸好忱卿没受伤,他要是伤着了,我看你怎么跟墨家老小交代!” 被弟弟斥责,墨如海脸上挂不住了,铁青着脸道:“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忱卿个说法的!” 秦桑即便吃了止疼药,这会儿因为高强度工作,隐隐又开始疼了,鲜血把白纱布都湿透了。 耳边嗡嗡嗡的声音惹得她烦躁起来。 “肃静!闲杂人等都给我出去!” 工作起来的秦桑,皇帝老子来了也不会给面子。 墨如海墨如云兄弟二人皆是一愣。 好大的口气! 她以为自己是谁? 墨忱卿脸上淡得看不出情绪,“二叔三叔听不懂吗?闲杂人等出去。” 他声音不高,但裹挟怒气,盛气凌人。 墨如海沉声:“我们是闲人?好!好一个闲人!好大的口气!忱卿,你是墨家继承人,二叔给你这个面子!” 一向温文尔雅连发怒都不会大声的墨如海,气得一甩袖,扬长而去。 墨如云无奈地瞧瞧门口,又回头看看墨忱卿和秦桑,“不是,忱卿啊,何必要用这种口气呢?你也知道,你二叔那人气性小,惹毛了他,他给你来个前账新账一起算,岂不麻烦?” 墨忱卿和秦桑都没有搭腔,墨如云讨了个没趣,跳着脚离开。 林掌柜朝几名闲着的大夫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房中重归寂静。 “忱卿,你去药箱里找退烧药拿给墨二爷,让他拿回去先给他夫人服下。高烧太久不行。”秦桑说话都没了力气。 墨忱卿默默去找了药,扔给林掌柜,“你去送给他。” 秦桑顺利做完手术,人已经累得虚脱。 “林掌柜,药煎好了就赶紧给月娟和陆南服下。” 林掌柜道:“小秦大夫你放心,月娟姑娘和陆南公子我们会照顾好的,您还是先顾一下自己。” 墨忱卿看见秦桑面前的地上,滴了一滩血水,心里疼得火灼一般,“我抱你去那边床上躺一下。” 他一边忍着心疼不发作,一边打横抱起了她,走到另一张诊疗床前,把她放到床上。 “大夫!”他沉喝一声。 林掌柜忙把医馆最好的大夫推到了他面前,“快给秦大夫看看伤。” 大夫稍有犹豫,偷觑墨忱卿的脸色,“可……秦大夫一个女孩子,我……” 墨忱卿淡淡道:“大夫面前,没有性别,只有病患,你不必顾及那些苏礼。” 秦桑苍白的脸上浮出一点笑容,道:“他说的对,大夫的眼里,不应有性别之分。吴大夫,麻烦你了。” 秦桑来济民堂坐诊,和这里的大夫都已经熟识,这位吴大夫医术高明,只是人迂腐些。 只是,他可从没给人缝合过伤口。 秦桑的两处伤,一处在胳膊上,一处在锁骨位置,都是她自己没办法够得着的位置。 “吴大夫,我这伤没有伤及要害,附近也没有大血管,你尽管缝就是。”秦桑安慰颤抖不止的吴大夫。 她指着缝合针线,教他如何用。 吴大夫还是在发抖。 林掌柜恨铁不成钢地道:“哎呀老吴,我说你抖什么?让你治伤又不是让你去打仗,要不了你的命的!小秦大夫都不慌,你慌什么?” 墨忱卿乜了吴大夫一眼,道:“去问问,有没有能缝合的大夫,这个不行,让他出去。” 林掌柜赶紧去外面询问,换了一名胆子大的大夫来。 墨忱卿从药箱里找出了麻醉药丸,要给秦桑吃,秦桑拒绝:“我不想睡过去,就这么来。” “你逞什么能?不吃就是英雄了?”墨忱卿恼怒,却又不舍得对她发火,只能强压火气,用最温柔的语调说最严厉的话。 “不是逞能,我就是不想睡过去。” “乖,睡一觉就好了。” 墨忱卿千哄万劝,总算把药让秦桑服下。 “世子爷,小的这就开始了。” 墨忱卿点点头。 他微微垂眸,不太敢看针线穿过她的肌肤。 可他又不放心从没做过缝合手术的大夫,目光一直盯着她的伤口和大夫的手。 大夫手生,秦桑用十分钟就能完成的手术,他用了足足一个时辰,秦桑连麻药都醒了,他才完成缝合。 秦桑眨了眨眼皮,“小九。” 她看见墨忱卿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一双手紧握成拳,就没放开过。 “我没事了。小伤,不碍事的。”她安抚他。 墨忱卿缓过神来,握住她的手。 她身体麻药还没完全醒过来,感知迟钝,却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颤抖,手心里全是汗水。 “真的没事了。”她再次安慰,又试图转移他注意力,“月娟怎么样?醒过来没有?” “还没有。不过大夫把过脉,脉象平稳多了。” “嗯,那就好。咱们回别庄。” 硬硬的板床躺着一点都不舒服,医馆里气味也不好闻。 墨忱卿点点头。 “那你让林掌柜过来,让他给我抓几副药。” 林掌柜被叫过来,秦桑念了药方,一个是月娟的,一个是她的,林掌柜按方子抓了药,也没给墨忱卿,直接让人送去了他的别庄。 陆南重新准备了马车,林掌柜着人把月娟抬上后面的车,墨忱卿打横抱起秦桑,上了前面的车。 墨如海和墨如云还没离开,一直在外面等着。 墨如海要和墨忱卿说案情,被他冷声拒绝:“二叔,先回去休息,我们也需要休息,什么事都等明天再说。” 墨如海蠕了蠕唇,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陆南挥动马鞭,赶着车缓缓朝别庄驶去。 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生怕颠簸会伤到了秦姑娘。 回到别庄,已经是凌晨,东方天空都露出了鱼肚白。 墨忱卿抱秦桑回房,将她身上染血的外衣脱掉,给她擦洗了身子,换上了舒服的丝质里衣。 第279章 慢性毒药 第279章 慢性毒药 “你也去洗个澡,身上都是血腥味,熏人。”秦桑催他。 他一步也不想离开秦桑,但还是不得已要去洗澡。 这个澡洗的特别迅速,只花了一刻钟,洗完,头发还湿答答的,他就又回到了卧房。 “把头发擦干,不然容易湿气侵体。” 秦桑目光温柔地看着这妖孽一般的男孩子。 月白色软袍,黑色海藻一般披散的长发。 像极了海妖。 可是海妖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装满心疼和脆弱,让她忍不住就想爱怜地安抚他。 “我饿了,让人给我煮碗面。”半晌,想要安抚海妖的秦桑就整出来这么一句没用的。 “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因为陆南受伤,门口跟班换成了府里管家。 管家赶紧去安排人做饭。 很快,厨房就送来了喷香的面,还有几样小菜。 墨忱卿扶秦桑坐起来,端了一碗面,坐到她身边来。 秦桑要接面,被他严词拒绝:“我喂你。最近都不要乱用胳膊,有我在,我可以做你的胳膊,你的手。” “不至于?”秦桑嘻嘻笑着,“这也太难为情了。我坏的是左胳膊,又不是右胳膊。” 但面前少年一脸认真,她胳膊迅速缩回,“好好好,我不动,你喂我成了!” 天啊,这种被人投喂到嘴里的事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她脸都红了。 少年很认真地挑了一筷子面,大概是觉得面太多了,又放回碗里重新挑少了一点,吹吹凉,放在唇边试试温度,觉得不烫才喂到秦桑嘴边。 动作温柔细致又优雅。 秦桑忽然促狭心起,嘟嘴就是不肯吃,“你先吃。” “我不饿。” “不行,不饿也要吃,你不吃我就不吃!” “啧,又说我爹系,你自己还不是太幼?好,我吃,我们一起吃。”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非常幼稚又温馨地吃完了面,墨忱卿又拿来漱口水给秦桑漱过口。 天渐渐亮了。 墨忱卿告诉管家,上午不见客,然后将窗帘都拉上,拥秦桑入眠。 一夜未睡,打了大半夜的仗,秦桑还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手术,两个人都累极,不多时,就沉沉入睡。 上午,不但墨如海来过,墨如云也来过,连江荣都来过了。 城中的大小官员富豪乡绅如今都已经知道墨王府世子爷住在墨州,昨夜还遇袭,都很想趁这个机会表现表现,过了早,都上门来探望。 管家为了把这些人都拦在门外,一整个上午,都不得不守在大门口。 顺便还收礼收到手软。 他不想收,人家便把礼品都堆放在高墙外,没办法,他只好收下并一一记录在册,等得了世子的指示再做打算。 墨忱卿和秦桑中午才醒,洗漱过后,管家进来汇报情况,他没想到,从来都洁身自好的世子爷却对那些送礼品的人并没有嗤之以鼻,还让收下了他们送来的礼品。 管家汇报完了府中的事,赶紧识趣地离开。 世子看他的眼神不耐烦得紧,他怕他再说下去,世子会直接把他掀出去。 管家在院子里遇到了陆南,看陆南要去世子房间,忙把自己的建议传授给陆南:“陆南少爷,老奴劝您,还是等等再去,我瞧着世子爷这会儿只想陪着秦姑娘养伤,不想见人。” 陆南好笑道:“老管家你这就是少见多怪了。我有急事见世子,你且退下。” 世子爷只想陪着秦姑娘养伤?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 世子爷还拉着秦姑娘一起上战场呢,他恨不能和秦姑娘长成连体人,那就不用汇报工作了? 不可能啊,大家都是这么厚着脸皮上的。 当然,世子也会耐着性子处理公务的。 他绝不是个迷恋女色荒废正事的人呐。 陆南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世子平淡一如既往的声音:“进。” “世子。” “嗯,说。” “世子,昨晚那些人……都死了。本来俘虏了十余人,但是在押回来的途中,他们都毒发身亡,属下检查过他们的口腔,并没有服过毒的迹象,应该是提前吃下了慢性毒药。” “意料之中。” 墨忱卿冷笑了一声。 秦桑隔着屏风听见了陆南的话,撑着坐了起来,道:“等一下,陆南,你说,是提前吃下了慢性毒药?解剖过了吗?” “这……没有。” 没事?人都死了还要解剖?秦姑娘这也太那个了? 秦桑道:“你去弄具中毒的尸体过来,我解剖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毒药。” 陆南的目光看向墨忱卿,在等候他发号施令。 墨忱卿无奈地进了里间,“阿桑,你现在得好好养伤,解剖是仵作该干的事,这样,我找厉筠去解剖,行不行?” 秦桑这下没有话说了。 “我想知道两件事,第一,如果是提前服了慢性毒药,查一下是什么毒;第二,也有可能不是慢性毒药,而是外面包了什么东西的毒药,等外面那层东西消化掉,人就会中毒。如果是后者,让厉筠给我查明,那包裹着毒药的膜衣是什么。如果有遇到不知道的,让他直接来问我。” 陆南在外面听她如此说,思量着这似乎也不是想知道刺杀者的身份,应该是另有目的,至于是什么目的,他就不知道了。 她不但想知道是什么样的毒药,还想知道包裹毒药的是什么,这…… 恕他猜不到啊。 墨忱卿问道:“你都听见了?照办。” “是,世子。” “陆南,你等一下。”秦桑叫住了要走的陆南。 “请秦姑娘吩咐。” “没有什么吩咐的,你受着伤还要去办事,对你伤口不好,我拿一瓶丸子给你吃,对愈合伤口有奇效,还能止疼。” 陆南一喜,“多谢秦姑娘!” 秦桑指挥墨忱卿去药箱里扒拉出来一瓶伤药,拿到外面给陆南。 “谢世子。” “阿桑给你的,要谢你就谢她。” “是!谢谢秦姑娘。”陆南连连道谢。 墨忱卿又嘱咐一句:“你身体伤着,出去办事的时候小心些,早点办完就回来休息。” 第280章 王爷的信 第280章 王爷的信 “是。” 陆南满心感激,立即去办事了。 墨如海傍晚的时候又过来一趟,还带了一些补品来给秦桑补身子。 这位儒雅绅士的代城主,无论是什么样的处境,都很能屈能伸。 墨忱卿请他去了书房,先是询问了他二婶的身体状况,得知已经不再高烧,棒伤也在恢复中,很是欣慰。 墨如海道:“忱卿,昨天晚上是我差人来请秦大夫的,出了这样的事,我十分抱歉。” 墨忱卿神色里看不出情绪,他道:“我想二叔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只不过,二叔,那些人埋伏在我们去墨府的路上,而且不像是临时行动,若不是有内鬼,这都说不过去。事情过去一天了,不知二叔有没有查出些什么?” 平平淡淡的口吻,甚至都不算是质问。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钉子,将墨如海往罪人的柱子上钉! 墨如海一脸歉疚地叹了一声,“你这么想不怪你,我也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会不会有内鬼,我派了人去查,但没有查出什么端倪。忱卿,会不会有人盯上了你,一直在伺机而动?” “当然,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从京中出来,经历了好几次的刺杀,最严重的一次,差点丧命,当时正是阿桑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昨夜也是,若不是阿桑挡在我前面,替我挨了剑,我现在也可能已经受伤了。” 墨忱卿一双眸子深邃不见底,注视着墨如海,“打了那么久也没有人出来管管,若不是我的人及时赶到,我也许已经命丧当场了。二叔,算上在遇到阿桑之前遭受的一次刺杀,我在墨州,一共遭到三次刺杀。这么多年了,二叔,你把墨州经营得,很好。” 他说“很好”两个字时,充满着讽刺意味。 墨如海面色更加愧疚,“忱卿,二叔能力不足,出了这样的事深感愧疚。但二叔绝不是故意不施以援手,你可是咱们墨府世子,墨家未来的掌舵人!二叔若是提前察觉到有人要对你不利,便是拼了命也会护着你的!” 墨忱卿目光深邃莫测,嘴角似乎还挂着若有还无的笑意,“嗯,我相信二叔的话。您呢,自幼喜欢宅在家中,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也正因为如此,皇上才派了您来守墨州。图的就是一个秉性文弱好拿捏。二叔在墨州城这些年,表现的无功无过,分寸刚刚好,连皇上都信任您欣赏您,可谓是为咱们墨家的稳定起到了关键的作用。我还要替父王、替墨家,多谢谢二叔呢。” 墨如海从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听出讽刺的意思,也没有从他脸上看出来任何不忿,不好揣测他说这番话的意思,刚要开口说话,就被他抢了话头去:“哦,对了,二叔,这事儿,依您的心性,查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便由我来接手。” 墨如海面色微变。 他这侄儿,当真是不太好对付的。 这能怪谁? 是他先示弱的。 “可是……忱卿,你不是要回京面见圣上复命的吗?回来也有几日了,是不是该启程了?” 墨忱卿神色淡然自若,“不急,总要先把刺杀我和阿桑的人给揪出来。不然,我岂能安稳回京?” “你是不急,可皇上那边呢?忱卿,你虽然是刚立了大功,但若过于放肆高调,恐怕会惹京中那些人闲话的。” 墨忱卿勾唇一笑,“二叔久不居京城,可能不太了解,侄子在京中的名声,一向就是高调放肆玩世不恭的,让我突然做一个二叔这样恭谨细心的人,我还真是做不到。” 墨如海叹了一声,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墨忱卿假装没看见他表情,只道:“二叔,事情就这么说定了,二叔安心照顾二婶,这边就不用挂心了。” 墨如海只得道:“如果需要人手帮忙,你尽管说,二叔调人给你。” “那就多谢二叔了,暂时不需要。若将来需要,一定会跟二叔开口的。” 墨忱卿陪着笑,看样子十分真诚。 墨如海喝了口茶,问道:“那你对于刺杀你的人,有没有什么方向去查?” “暂时还没有,刺客全都死了,一个活口也没留下,从他们的身上也没有搜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这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般渺茫了?” 墨忱卿笑笑,“是很渺茫,也很难,不过再难,我也会查下去的。” “不会误了回京的事?” “皇上也没有宣我即刻回京,我多逗留些日子也无妨。” “哦,对了,王兄给你写了封信,寄到我那里去了,我给你拿了过来。” 墨如海拿出信,递给墨忱卿。 那信是用牛皮纸封的,蜡封好好的,没有动过。墨忱卿将信接了过去,没有立即打开看,随手放在了桌上,道“谢谢二叔。” 墨如海见他无话再说,便要告辞,墨忱卿也没挽留,让管家将他送出去。 人走了,墨忱卿望着桌上那一封书信,神色有些阴郁。 不用看,他也知道信里是什么内容。 无非是催他回京,再鞭挞几句秦桑,令他和秦桑断绝往来。 沉默了一阵,他还是把信撕开,看了几眼。 果然不出所料,信上是催他回京的话,字里行间都隐隐透着若迟归必遭猜忌的意思。 信的末尾,也果然是提到秦桑。 信里说,听闻他与一名乡下姑娘相恋,若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不可负了人家,抬回家,做个妾室,给人家该有的名分。 抬回去做小妾,前提是姑娘是好人家的姑娘。 可这姑娘不但是弃妇,还是当朝新科状元的弃妇,那能抬回去吗? 不可能! 就更不要说还要立她为世子妃了! 墨忱卿脸色淡得瞧不出情绪。 他捏着信纸,打开灯罩,怼在了火苗上。 秦桑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好奇地问:“你烧的什么啊?”她开玩笑:“机密啊?” “你怎么起来了?身上有伤,赶紧回去躺着。”他面不改色。 第281章 求你像个病人一样吧 第281章 求你像个病人一样 他把信纸烧完,最后手里的一小块纸屑也扔进了火里,然后转过身来,将秦桑打横抱起,要往卧室送。 “我躺得太闷了,起来活动活动。只是伤了胳膊和锁骨,又不是伤在腿上,动还是能动的。放我下来溜达一会儿啦!我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了解的!” 墨忱卿无奈将她放下,“那只准溜达一小会儿。” “嗯。就一小会儿。” “我去给你拿件披风。” 墨忱卿回房拿了件披风,给秦桑披上,细致地给她系好了系带,“院子里走走?” “嗯。” 别庄的院子里栽种了一些山茶花和黄馨等,现在开的正好,晚上虽不适合赏花,但在花园里散散步,吹一吹春风,闻一闻花香,也是件惬意的事。 秦桑少有的附庸风雅一次,得多谢这次受伤,让她有这个时间。 墨忱卿摘了一朵红艳艳的山茶花,别在她耳鬓边,看她像是看一件珍贵的宝物似的,“阿桑。” 他本来想夸一句,又觉得十分矫情,干脆就不说了,只贴着她鬓边亲吻了一下。 秦桑勾唇,倚在一株树下,笑道:“你想说什么?” “也没有想说什么,就是随便叫你一声。” “我以为你要夸我一句厉害呢。我又能帮你挡刀又能救死扶伤,是不是很厉害啊?” “是,你很厉害。” 墨忱卿轻笑。 当然很厉害。 他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女孩子。 可他希望自己能护着这个女孩子,不让她栉风沐雨,不让她深陷险境,不让她为他受伤。 这些话他想说给她听,但最后还是选择咽了回去。 “遇到我你算捡到宝了。”秦桑笑嘻嘻。 “岂止是捡到宝了?你是我拿世上一切来换都不换的宝。” “情话说的好溜。不过,我喜欢听。” “那我多说点给你听?” “可以可以,你说多少我都喜欢听。” 墨忱卿将她拥进了臂弯里。 “你好像有心事?你二叔跟你说什么了?” 尽管他表现的跟个没事人似的,秦桑还是感觉到他心里有事。 “没什么。”墨忱卿摇头。 “你骗得了我骗不了你自己,要不要说出来听听?就算我帮不了你,你也可以把我当成树洞啊。” 墨忱卿挑眉:“树洞?” “就是不会泄密的倾诉对象。” 墨忱卿捏住她的耳垂,轻轻挼了挼,“放心,我没有心事,也不会跟你隐藏秘密,只不过是被一些琐事累到了。” “那你就歇歇。走,我也累了,如你的意,咱们回房。” 走了两步,她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偏头看向墨忱卿,“喂,你是不是为了骗我回房休息,故意做戏给我看啊?” “你真是爱多心,我要想让你回房,用得着骗吗?我直接就这样了!” 墨忱卿说着,一俯身就把她打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往卧房走去。 秦桑心里啧了一声,少年过于会了,搞得她都不会了。 “嘁,我才不是爱多心的人,还不是你这个人心眼儿太多?” 秦桑又往他胸膛贴了贴。 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安全感爆棚。 “小九,我喜欢你。”她不是个吝于表达的人,喜欢就说出来。 “嗯,有多喜欢?” “不好说。” “嗯?”墨忱卿眸子一眯。 “就是,看上你,别人再没办法入眼,我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那种喜欢。” “那万一有替代品出现呢?” “不可能啊。这世上不可能有第二个墨忱卿,即便有,那也不可能超过你。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没有代餐的,知道了吗小九公子?” 秦桑唧一口,亲在了墨忱卿下巴上,却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 “怎么样没事?”墨忱卿急得声音都抬高了。 “没事没事,疼了一下而已。” “小姑奶奶,求你像个病人一样,可别折腾我的心脏了!”墨忱卿气呼呼的。 秦桑小生怕怕地吐吐舌头,放软了声音;“真没事。” 回到廊檐下,一名小丫鬟正端了药往月娟房间走,秦桑捏着墨忱卿的胸前衣襟,试探着问道:“我想去看看月娟,行不行?” 墨忱卿迟疑了一下,还是允了,“我陪你去。” 他抱着她进了月娟的屋子,才把她放下。 他站在门口,道:“你去,我在这里等你。” 秦桑掀帘子进了里屋。 月娟直直躺在床上,全身裹满了纱布,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攒着全身力气,说了一句:“姑娘,你来了。” 秦桑让小丫鬟给拿了个凳子放在床前,她坐下来,给月娟把脉。 “姑娘,谢谢你救了我。” 秦桑带着伤给她做手术,她是知道的,只是后来喝了麻沸汤,昏睡了过去,怎么做的手术她就不知道了。 “别动,别说话,我过来看看你的伤。” 秦桑给她把完脉,又看了看伤口,嘱咐小丫鬟仔细照顾,她就赶紧出来了。 她怕待下去影响月娟休息,月娟见到她激动得不得了。 墨忱卿心里得到了安慰。 还好,这丫头没待太久,否则,他就要进去掳人了。 “好了好了,我也回房休息了,瞧给你急的,我这也没受什么大伤,比起你那时受的伤,简直不值一提好吗!” 那时幸亏她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爱着他,不然,她都不敢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手不发抖给他做手术。 她回房休息一阵,洗漱过后,便早早睡下了。 墨忱卿那边的事情却是都堆积成山,他等秦桑睡下之后,去了书房。 一大摞文书等着他批阅。 然而,他坐下来不过片刻,管家就来禀报,江荣和他的夫人沐然求见。 江荣来,他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可是,代表着皇家利益的沐然…… 墨忱卿嘴角浮出一抹极冷的笑,“让他们进来。” 江荣夫妻很快被带进书房。 再见墨忱卿,江荣依旧承受不了打击,面上维持着体面,内心里已经把自己想象成了霜打的茄子落汤的鸡,颓败至极。 而沐然,一脸的不敢置信。 第282章 毒打 第282章 毒打 “果然是你,世子。”她痴然望住墨忱卿,声音抑制不住激动。 江荣不由偏头看向他的妻子。 怎么回事? 她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就算是在京中认识,也不至于这样? 莫非…… 江荣知道墨忱卿在京中风头无两的地位。 他不敢也不愿意想下去了。 他老老实实作揖行礼,“见过世子爷。” 墨忱卿没理她,目光投向沐然,“江夫人的话本世子不太明白,什么叫果然是我?江夫人能跟本世子解释一下吗?” 沐然慌乱地收回目光,“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意外,我听父亲说过,按照旧例,墨王府王爷执掌墨家军帅印,而墨州城代城主执掌墨州吏政,两人不能越权,代城主无诏不得入京,王爷非圣令不得入墨州。您是世子,是将来要做墨王的人,原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所以我才觉得惊讶。” 墨忱卿似笑非笑,“原来是这样。你不说,本世子还以为,你是惊讶秦桑的未婚夫果然是本世子呢。” 沐然把戳穿心事,眸中神色一黯,但很快就恢复常色,否认道;“不是的。我确实有些惊讶世子怎么会认识那种弃妇的,但我想,世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算是弃妇,又有何不可呢?不过是世子一念之间的事。” 沐然连嘲带讽,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江荣看她的眼神已经从疑惑转为震惊,“然然!” 他急急叫停。 墨忱卿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出她的嘲讽,不但没生气反而还微微一笑,“江夫人似乎很了解我未婚妻。” “未婚妻?世子这位未婚妻,可是过了明路的?没有?世子和您的未婚妻,将来的路怕是不容易走呢!” “哦?江夫人今晚来拜访,是专程来对本世子提出忠告来的吗?” 墨忱卿目光忽然一厉。 江荣吓得连忙作揖鞠躬,“世子爷恕罪,内子她是神经错乱了,她绝不敢置喙世子爷的事!” 沐然瞪向江荣,“你说谁精神错乱了?我不过是说出了事实,难道事实也不让人说?世子岂会是这么听不得真话的人?” 江荣不敢相信这是从沐然嘴里说出来的话。 一个教养很好的官宦子弟,怎么会不知道有些话即便是真话也说不得?! 沐然她疯了吗?! 墨忱卿神色依旧淡淡的,连语气都还是淡淡的:“不敢?我看她敢得很!江荣,你自己的女人,要等着本世子替你教训吗?!” 他用最淡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 江荣无奈,内心里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先得罪沐然。 保命要紧! 他一巴掌掴在沐然白嫩的脸颊上! 沐然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又一巴掌落在她另一边脸颊上。 沐然娇嫩的脸立刻浮肿起来,脸上两个巴掌印子,都起了棱子。 “你……你竟敢打我?” “夫为妻纲,你既然不懂得礼数,那为夫自然要教一教你怎么遵礼数,怎么做一个知书达礼的女人!” 他哪里敢提她这不仅仅是不遵礼数的问题,她这根本就是忤逆犯上! 墨忱卿静静看着他演戏,并不急。 沐然似乎被打醒了一点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那样子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这屋里其他人才是施暴者。 墨忱卿却压根就没看见似的,淡声道:“江刺史,家教这么不严,怪不得江夫人这么没有教养。管家,叫一个洒扫的婆子来。” 门外的管家立刻应声:“是,世子爷。” 沐然慌了,“世子,我是宰相家的大小姐,我还有诰命在身,你不能罚我!你要是敢罚我,我就让我爹上疏皇上,让皇上惩罚你!” “看来你爹是真的没有把你教好,既然我是墨州城未来的城主,你是墨州的刺史夫人,那我便替你爹好好教教你,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管家正领了一名身强力壮的婆子来,“世子爷,这位是张婆子,您有什么话尽管吩咐。” 墨忱卿朝那婆子道:“张嬷嬷,江夫人不懂规矩,你过去,好好教教江夫人。” 管家领来的这个婆子,是别庄里的总管嬷嬷,身强力壮又十分有智慧,她立即明白了墨忱卿的意思,几步走到沐然面前,鞠了一躬,道:“江夫人,得罪了。” 沐然怒斥:“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您是江夫人,可江夫人也得遵规守矩,僭越犯上,实在有失体统,老奴这就代世子教一教江夫人什么是礼数。” 张婆子抬手,照着沐然的脸就扇了过去! 江荣慌得手脚都错乱了,一个劲地跟墨忱卿告饶。 但他也只是动动嘴巴,并没有要去拉开的意思。 沐然躲闪了两下,奈何张婆子身大力不亏,几巴掌下去,她就被扇倒在地,毫无躲闪之力。 噼里啪啦,一顿电光火石的毒打,沐然的脸肿得跟猪头似的,嘴角鼻孔飙血,连眼角都被扇出了血,还有一颗牙齿迸到了地上。 墨忱卿看看差不多了,道:“张嬷嬷,好了,你暂且退下。” “是,世子爷。”张嬷嬷恭谨地鞠躬退了下去。 墨忱卿道:“江夫人,现在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吗?” 沐然捂着肿得猪脸似的双颊,呜呜地咕哝着什么,一张嘴,血沫子就从嘴里涌了出来。 江荣忙代为回答:“世子爷,她知道了,她真的知道了,您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你最好是能好好管教,如果再让本世子听见她对我未婚妻出言不逊,休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请世子爷放心,下官一定会好好管教的。” 墨忱卿这才引向正题:“你来找本世子,是因为昨晚本世子被刺杀的事?” 江荣点头如捣蒜:“是,下官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帮忙?你是墨州刺史,在你管辖的地界藏了那么多的杀手,你竟然毫不知情,一句帮忙就想把责任推脱了?” 墨忱卿目光一凛,直视着江荣。 第283章 不该是这样的 第283章 不该是这样的 江荣头都不敢抬,只觉头顶上像是被个大太阳烤着,烤得他滋滋冒油,火烧火燎的疼。 “世子爷教训的是,是下官无能。” “一句无能,就算完了?” “请世子爷吩咐,下官一定会尽全力执行世子爷的命令。” 江荣就像是一瓶万金油,反反复复说的就是那么几句,完全没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墨忱卿冷哼:“你是觉得本世子缺人用吗?” 江荣低垂着脑袋,“不敢不敢,下官绝不敢这么认为。” “我看你不是不敢,你是像泥鳅一样溜滑。不过,江荣,朝廷不养闲人,你这样下去,这个官位怕是要不保。” 墨忱卿不再给他机会偷奸耍滑,直接戳破了他。 江荣噗通一跪,道:“世子爷明鉴,属下只是笨拙,并不是有意这样做的。” “笨拙?好啊,笨拙的人去做笨拙的事。刺杀本世子的人一定还藏在城中,我已经下令封城,你现在就带人去,挨家挨户地给我查,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员!” 江荣应道:“是,下官这就去办。” “江荣,若是被我知道你敷衍了事,你知道后果!” 江荣忙道:“下官一定会尽力,绝不敢辜负世子爷的信任!” “信任?呵,你别误会,对你,我从来没有信任过。现在,我不过是给你个赎罪的机会,把不把握,你自己好好想想!” 江荣心里冷汗直冒。 原以为,他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心机再深,那还能深到哪里去? 他又不是没见过他为了秦桑意气用事的样子,不过就是个情窦初开的意气少年嘛! 可今晚所见,他才明白,这个少年能在战场上将东夷人杀的片甲不留,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心思缜密出手狠辣却又很好地拿捏着分寸,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 不,也许……他根本配不上做他的对手。 他是皇上的棋子,而墨忱卿甚至都没把他这个棋子放在眼里! 江荣越想越觉得害怕。 他甚至连秦桑的事都忘了。 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秦桑? “下官告退。”他机械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要走。 墨忱卿叫住他,“等一等。” “是,世子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把你的东西带走,不要脏了我的地方。” 东西? 什么东西? 哦,对了,沐然! 被打得七荤八素的沐然此时还躺在地上,脑袋嗡嗡的,连站都站不起来。 江荣上前,将她扶了起来,架着往外走。 沐然心里想弄死他这个窝囊废的心都有,奈何她现在连自己走路都困难,只能靠着他,一步步艰难地走。 两人还没出门口,就听墨忱卿的声音响起:“管家,让人把这里好好打扫打扫,脏得很。” “是,世子,放心,奴一定让人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沐然眼泪唰的流了下来。 不该是这样的! 原本不该这样的! 为什么她没有早点和他认识? 为什么她初来墨州的时候,没有去见一见秦桑?那样,她就可以见到他了! 她见到了他,无论如何,也会阻止他和秦桑那个小贱蹄子在一起! 她见到了他……他既然连一个弃妇都肯要,那她作为宰相的掌上明珠,是不是就能够和他有交集、继而能够和他在一起了? 沐然一厢情愿地想得很美好。 只能怪造化弄人。 江荣并不知道沐然怎么想的,但他能看出来她在发疯,她眼中有不甘。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京城里那些所谓贵女,个个都爱慕着墨王府世子? 沐然作为曾经的京城贵女,必然也是爱慕着墨忱卿的? 哼,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这种女人,不过是倚靠着家中有点势力,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她连给秦桑提鞋都不配! 江荣心里此时也恨造化弄人,没有和秦桑有夫妻之实,也恨自己为什么要傻傻地抓着鱼目不放,反而弄丢了稀世珍珠! 夫妻两个各怀鬼胎,默默离开了墨忱卿的别庄。 夜很深了,墨忱卿还在伏案工作,陆南和厉筠回来了,他都还没睡。 原本打算天亮再来见他的陆南,见书房灯还亮着,便和厉筠一起过来了。 “世子,这么晚了,还没睡?”陆南进屋,关切地问。 “还有一些军中的文书没处理完。你们事情办完了?” “嗯。厉大人,你跟世子说。” 厉筠上前一步,禀告道:“少帅,下官解剖了几名刺客,发现他们中的是一种剧毒,取之于钩吻草,服之即死。” “剧毒?但是他们口腔里没有残留毒液,这么说,果如你老师所说,那毒药外面包裹了东西,提前服下的?” “的确是这样的,老师料事如神。” 先拍好了老师的男人的马屁,以后老师就能教更多东西给他了。 所以连厉筠嘴巴都抹了蜜似的甜。 墨忱卿岂有看不出来他小心思之理?只是无伤大雅,他也懒得理,只假装没听出来。 “包裹的东西是什么,验出来没有?”他直接讲正事。 “是一种胶质的东西,至于是什么胶,属下还没验出来,属下在一具尸体里发现了半个完整的壳子,希望老师身体恢复以后,能和下官一起攻克这个难题。” “那你先留好,她身体还没恢复,过两天再说。” 他推测秦桑要这个东西,和案子无关,可能和她做的药有关,所以就没着急。 事实上,他猜对了。 秦桑要找的,是做胶囊的材料。 在这个农耕时代,要造出胶囊有点难,但也不是不可能,她需要寻找材料。 有胶囊壳,能够延长药物的保质期,还易存放。 这是后话,却说厉筠查出了钩吻草之毒,于破案帮助并不大,因为这种毒不是独属于哪个人或哪个门派,任何一个高明点的大夫都能搞得出来。 但是……墨忱卿忽然想到了那壳子! 毒药不那么难得到,但这包裹毒药的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把那个壳子拿给我看看。” 厉筠不明白他怎么转变这么快,但很听话地把装壳子的瓶子递了上去,“少帅小心,这上面有毒。” 第284章 上天特意派给你的 第284章 上天特意派给你的 墨忱卿接过装壳子的小木盒,细细看了一会儿,不确定是什么材料制成的,只能暂时放弃。 “先留在我这里,等你老师醒了我拿给他。他就先住下,随时听诏。” “是,少帅。” 墨忱卿摆手,示意他回去休息。 厉筠退下之后,陆南留了下来。 秦桑睡得早,醒得也早,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 她顺手摸了摸旁边墨忱卿的位置。 凉的。 一夜没回来。 她起床,披了件披风,因为一只胳膊不方便,披风披得歪歪斜斜的,系带用单手艰难地打了个结。 她轻手轻脚出门,没惊动下人们。 远远瞧见书房的灯还亮着,她无奈地摇摇头,回屋拿了盒丸药,往书房去了。 到得书房,轻轻推开门,一向耳力好的墨忱卿抬眼瞧过来,“咦,阿桑?你怎么不睡了?” “还好意思问我,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秦桑嗔怒地走上前。 墨忱卿这才看见,外面天色灰白,已经快天光大亮了。 “已经快天亮了?我一忙就忘了时间了。阿桑,还早着,要不你再陪我睡会儿?” 秦桑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但还是没有拒绝,“好啊,喏,先把这颗药丸吃了。年纪轻轻的,再把自己累傻了,我可不要一个病秧子相公。” 墨忱卿笑着把药丸接过去,填在了嘴里,嚼一嚼,吞下去,又喝了一口桌上的凉茶送下去,才道:“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保重身体的。走,回房。” 秦桑被迫又躺回了床上。 墨忱卿睡在她没受伤的一侧,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细腰上。 那药是安神的药,他躺下不久,就沉沉入睡。 睡着前他才意识到,药是安神的,不由好笑,这丫头,真是鬼精鬼精的。 笑着笑着,就那么带着笑意睡着了。 秦桑本没有睡意了,但被身边的人感染,很快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香甜,她醒来时,墨忱卿已经醒了。 他在书桌前摆弄着什么东西。 秦桑倚靠在床头,瞧着他,笑谑:“你这样会老得很快的小九公子,事情是做不完的,你不能因为做事就牺牲睡眠!我看下次我要看着你睡了。” 墨忱卿挑眉,“醒了?你猜我为什么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秦桑脱口而出。 接着她就后悔问了。 也说不上为什么会后悔,就是会觉得,面前这个刚长齐了毛的年轻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算了你别回答了,不重要,”她赶紧反悔。 墨忱卿踱步过来,踢了个小凳到床前坐下,道:“阿桑,你见过枕着鱼头的猫能睡着的么?” “啧,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的安神药看来要搓个大的了。” “下次吃两个不就行了?不用特意搓很大,毕竟我一口未必能吞得下。” 两人唇枪舌剑地一番玩笑,秦桑肚子咕咕叫起来,两人这才停下来,喊丫鬟摆饭。 吃过饭之后,墨忱卿将从杀手肚子里抠出来的半粒药壳给了秦桑,“喏,你要的东西。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研究出是什么东西。” 秦桑拿了小镊子,拨弄着那东西研究了片刻,道:“果然是类似明胶的东西,只不过里面又加了些不易融化的成分,以延长壳子的融化时间,看来,对方还有个生物学和化学高手。” 墨忱卿抓住一些重点:“生物学化学高手?” “啊,怎么跟你说呢,就是,两个学科,生物学是研究生物形态生理以及生命规律、生物活动规律、生命现象的科学研究,化学呢,是研究物质的组成、结构、性质、变化和制备应用的学科,总之啦,就都是搞科学研究的。” “科学?” 墨忱卿有点懵。 她说的话,他每个字都懂,但放在一起,又有些地方不太懂。饶是他惊才绝艳,也不可能对一些新生事物一下子就能搞懂。 秦桑摇着脑袋,温柔地笑道:“聪明呀,你竟然能一下子把这三个最关键的词给提出来。没错啊,前两个,就是科学门类下的两个非常非常重要的学科,和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墨忱卿对这个当然感兴趣。 可是,秦桑现在还受着伤,他怎么舍得这个时候劳累她呢? 秦桑一眼就瞧出了他的心思,勾唇笑道:“我尽力。不过,我也不是全知,当年我的主业是医学,其它的就是囫囵学过而已。这样好了,你再招募一些各行各业的翘楚,送到古寨村的医学院去,搞个速成,然后再慢慢培养小孩子。” 墨忱卿手放在她脑袋顶上,轻抚着,“不用那么着急,你先养好伤。”他轻轻叹了一声,“阿桑,我何其有幸,遇见你。” 秦桑心说,老哥,有没有可能,我就是上天特意派给你的? 她来第一天就是为了救他的! 这么一想,还真是有可能。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她早就和他密不可分了。 不必再问来处,也无须多问去处,她只想珍惜和他在一起的当下。 “你是不是还要在墨州多逗留几天?”她问道。 墨忱卿点点头:“嗯,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要不,我先和月娟回古寨村,那里更适合月娟养伤,我也可以腾出些时间来策划一下学校的事。” 原本秦桑还怕他不答应,脑子飞速旋转,想一些用来说服他的词,但墨忱卿都未加思索,一口就答应了。 “也好,今天不早了,明日一早就送你们回去。” 害得秦桑当即就后悔了,总觉得可能墨州要发生什么大事,或者墨州极其凶险,但她很快就释怀了,墨州再凶险,她也帮不上什么忙,留在这里不过是墨忱卿甜蜜的负担罢了。 “那我一会儿去一趟济民堂,和他们定一下采购的清单,另外,我的制药厂已经投入生产有一段时间了,也是时候找一些药铺试销一下药品了,要不,今晚请一些药商来,开个小小的品鉴?” 虽然现在和墨家军有供需关系,但也不能太依赖墨家军,她还要再开创些其它路子。 第285章 谁嫌银子烫手啊 第285章 谁嫌银子烫手啊? 墨忱卿道:“你伤着呢,就别乱动了,我让人把三叔林掌柜以及城里的药商大夫们都请过来,你想怎么品鉴都行。” 秦桑:“……也行。” 失策啊,她怎么给忘了,以墨忱卿的身份,想见墨州城的谁,都无须亲自登门,只需派个人去传达一下就成了。 背靠大树好乘凉。她现在确实也不宜多奔波。 墨忱卿做事非常迅速,立刻让管家去墨州各处请人。 秦桑则趁这个时间,把她带过来的那些药品样品给收拾了一番,给每种药品都贴上说明书。 墨忱卿亲自执笔替她写说明书。 没办法,她就算右手没伤,但那一手潦草的天书又有几个人能看懂呢? 未时,前院的练武场就搭建起了一个挺像样的“发布会”现场。 进院子后红毯铺地,接着是摆了一圈鲜花的场地,场地前面是一排展台,上面摆放着各种成药,每种成药旁边都摆放着说明书。 场地里还错落摆放着几张桌子,桌上摆放着各种饮品,都是按照秦桑的方子煮出来的功能性饮料,里面加了各种药物,饮品的旁边还有配方与功能介绍。 对于医药行业的这些人来说,这种模式很是新鲜,秦桑生产的药也十分新鲜。 他们也有产出各种药丸,但总归是不能量产的,毕竟各种条件限制。 场地前面几张圆桌,以供休息。 摆好不多时,墨如云第一个到了。 “小丫头,听说你为了我那大侄子受伤了?严不严重啊?我来看你,还被拒之门外,简直不可理喻啊!” 墨如云远远的就开始发牢骚了。 墨忱卿挡在了秦桑面前,“三叔来了?那天是我让拦着的,三叔要怪,就怪我。” “啧,瞧你这神清气爽的模样,应该是没受伤?不是我说你啊,自己的女人,得护着,让你的女人护着你,那就不太像话了,我们老墨家可没这样的规矩啊!” 挖苦人,墨家三叔在行。 墨忱卿脸不红气不喘神色淡然,“能找到阿桑这样的贤内助是我之幸,放心三叔,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不要脸,墨家世子在行。 墨如云“嘁”了一声,“但愿你不会食言哟。” 秦桑从墨忱卿后面探出颗脑袋来,“三叔,我瞧着您这脸色,今天中午吃的饭是盐放多了?” “这你都能看出来?”墨如云瞪大了眼睛,“神了啊小丫头!” “能啊,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个咸(闲)字,忱卿你看出来了没有?” 墨忱卿憋笑憋得脸都泛起淡粉色来,“嗯,看出来了。” 墨如云这才反应过来,小丫头这是在拿他取笑呢,他气得指着秦桑骂:“哎小丫头,你这可不地道啊,我这是为你说话呢,你怎么能够撅我呢?再说了,我可是来和你谈生意的,你这是谈生意的态度吗?” 秦桑忙站出来笑着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这不是和三叔玩笑惯了嘛,三叔您不会当真的哦。三叔,您尝尝这个,特别解渴。” 秦桑端了一杯酸梅汁,递给墨如云。 酸梅汁嘛,跟谁没喝过似的,带兵打仗他可能不如墨忱卿,勾心斗角他可能不如京城朝堂那些人面兽心的,但若论吃过见过,他认第二,第一就只能虚位空悬了。 看秦桑一只手挂着,一只手拿东西,让人十分难受,墨如云还是接过酸梅汁,抿了一口。 嗯? 味道不一样! 墨如云眼睛骤然一亮,又灌了一大口,“小丫头,你这里面加了什么?生津止渴,怪好喝的。” “喏,那旁边纸上写了方子了。” “小姑娘,你连方子都写了,就不怕人抄袭吗?” “嗐,几杯饮品,抄便抄了,要方子我有的是,三叔你要吗?” “侄媳呀,这可是都能卖钱的!”一见有赚钱的机会,他连称呼都变了。 一旁的墨忱卿笑眯眯的,表示很满意三叔这张嘴。 “那没办法,我只擅长治病,不擅长经营,三叔若有兴趣,我给你几个方子又何妨?” “哎,那样不好,我这个人诚信经商,绝不会占不该占的便宜的,不如你我合作,你出方子,我出人和铺子,咱们共同经营。” 墨忱卿有头脑有势力,身份还高,手底下能没几个能人、没几个产业吗?小丫头不选自己的未婚夫合作,却选他不是因为没有合作对象,大概率只是因为和他比较谈得来,他能不知好歹吗? 秦桑知道,他这是忌惮于墨忱卿的势力。 无所谓了,能赚钱,谁还嫌银子烫手啊? 于是,她点点头,笑眯眯的:“好啊。”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看你今天也没时间谈这些,这样,改天我去你的温泉疗养院,咱们到时候细说。” 好么,这不是要谈生意,这是去泡温泉了。 秦桑顺便就给了他一张现场手写的请帖,“三叔,您可是我第一个邀请的人啊,手写限量款请帖,独一份儿,欢迎您到时候光临。” “一定一定,我一定会去的。我可以提前几天过去,生意慢慢谈。” “随您。” 城中药商陆续到来,陆南带着人在门口迎接,小丫鬟引着人去就坐。 陆南接了几个人之后,便有一些没得着邀请的城中商贾巨富也来凑热闹。 他们当然不仅仅是为了什么药品发布会来的,更多的,他们是为了一睹未来墨王风姿而来的,顺便,套套近乎,毕竟他们都是归墨家管辖的。 陆南不敢擅作主张,进来请示墨忱卿和秦桑,秦桑道:“验明身份放进来便是。” 准备的桌椅不够,管家只好又去准备,前排不够放,便放在后面及场地周围。 这些不是药商医者的商贾,便被安排到了边边角角。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任何意见。。 能进来,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光了。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那位传说中以少打多打了大胜仗的少年元帅,竟然毫无架子地和他们互动,甚至还亲手递了饮品给他们! 第286章 扎针 第286章 扎针? 那样高高在上神仙一般的人物,竟然一点都不倨傲,反而和蔼可亲的很! 秦桑一脸见鬼的表情。 和蔼可亲? 诸位是不是对和蔼可亲有什么误解?她这才叫和蔼可亲好伐! 那位少年连假笑都不会,顶多就算是藏起了身上的杀伐之气! 唉,可能普通人眼中的墨世子,就应该是个冷面神。 秦桑像个花蝴蝶一样,穿梭在人群里,介绍她的这些药品。 没办法,她来的时候没带大夫,能帮上忙的一个都没有。 墨忱卿见不得她累,便在一旁辅助,说明书是他帮忙写的,以他那过目不忘的脑子来说,记住这些药品的成份与功能主治,不过是小事一桩。 药商们身边都带着大夫,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这玩意儿能不能成,药商们听大夫的。 大夫们听神医秦桑的。 秦桑在墨州城的名声叫得太响亮,以至于成了这些大夫们心目中敬仰的天神一般。 如果说商贾都是冲墨忱卿而来,那这些大夫就是冲秦桑而来。 有些大夫听说秦桑是个不藏私的大夫,便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来跟她讨教一些医学上的难题,秦桑非但不藏私,还跟他们约好,以后若有什么难题,可以去古寨村找她商议。 她甚至还突发奇想,决定每个月都举办一次研讨会,给这些大夫们提供一个学术交流的平台。 尽管还是有些大夫不喜欢这种做法,怕药方流失,怕饭碗端不牢,但大多数大夫都能欣然接受,并感激秦桑。 一场所谓药品发布会,让秦桑结识了墨州城很多有点名望的大夫,大致了解了墨州医药行业的情况。 来了这个世界不过半年,便打开了局面,这是她没想到的。 最后,不少药铺都和她签了订单,其中最大的一笔订单,却不是来自济民堂,而是来自一家叫做燕春堂的药铺。 秦桑以前也有所耳闻这家药铺,和济民堂体量相差无几,比较低调,她因为和济民堂认识在先,并没有和这家燕春堂接触过。 来签约的是燕春堂的掌柜,姓蓝,是个年轻的掌柜,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周正,尤其一双眼睛,透着精明干练,秦桑看这个人的形象就非常喜欢了,看他眼睛都不眨地签单子,她笑问道:“一下子签这么大的单子,真的没问题吗?蓝掌柜,不用和东家商议一下吗?” 蓝掌柜笑笑,道:“东家把药铺交于我全权负责,没问题的。秦大夫,神交已久,缘悭一面,希望以后能多多合作。” “没问题。下个月我的温泉疗养院和医馆同时开业,欢迎蓝掌柜大驾光临。” 秦桑当即又喊墨忱卿手写了一份请帖送上。 墨三爷望着那龙飞凤舞的字迹,眼睛都泛酸。 说好的独一份呢? 小丫头你骗人都不能走点心嘛! 现场就翻脸! 无情! 到傍晚时分,手写请帖已经送出去了十多份,墨三爷眼酸心酸,实在看不下去了,拿着自己那份早早离开。 世子别庄不管饭,大多数人都陆续离开,最后,秦桑只留了林掌柜一人,把采买药材的单子交给他。 等林掌柜也离开,秦桑累得腰酸腿疼,连站都费劲了。 两人在花厅凑合吃了晚饭。 墨忱卿抱她去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回卧房,勒令她卧床休息,不许再乱动了。 “那你给我搬个小桌子,我整理一下今天签的单子。” 墨忱卿给她搬来了小桌子,搁在床上,把那些单子也通通给她拿过来,顺手还拎了只算盘,“我和你一起。” 床是不小,但桌子很小,两人对面而坐,底盘空间变得非常狭小局促。 秦桑直呼大无语,“这个样子还不如去书桌上搞呢!” 墨忱卿趁机道:“那要不让人代你整理?” “那还是算了。大家都累了。”秦桑表示拒绝。 两人窝在一起工作的后果就是,不大会儿,两个人的腿就都麻了。 秦桑嗔恼地拔出银针就要给墨忱卿疏通血管,墨忱卿念她伤着,不敢跟她混闹,扎扎实实挨了她一针,她又心疼了,嗔怪他:“你这个人怎么不知道躲呢?你是故意招我呢,是不是?” 墨忱卿抱住她轻笑:“我皮糙肉厚,耐扎。要不,给你再扎一下?” 秦桑还真不客气,把他给推倒床上,扒了衣裳一顿扎。 陆南要汇报事情,站在门外喊“世子”,秦桑大声:“扎针呢,有什么事进来说。” 扎……扎针? 好,还是主子们会玩。 陆南进了外屋,隔着屏风回道:“世子,墨震将军那边请您过去一趟。” 秦桑道:“是很着急吗?我这边一刻钟就好,如果急,那现在就拔了,如果不急,那就稍等片刻。” 陆南心里权衡了一下。 急是很急的,但如果坏了世子的好事,那也是很不妙的。 “那……要不,扎完了也成?” 陆南希望世子能给他个回声儿。 但世子一个字都没说。 陆南只好在外面等着。 一刻钟到,秦桑拔下银针,顺手又塞了颗药丸子在墨忱卿嘴里,“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墨忱卿轻笑:“好。” 他喜欢这种如亲人般的感觉。 秦桑下床,送他离开后,先去月娟那里给她看了看伤。 月娟已经完全清醒,身体也好了些,“姑娘,你也受伤了,就躺着好好休息,别为我走动了。” “我没事,下午还应酬了呢,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娇气。现在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 “疼就说一声,别忍着,止疼药有的是。” 月娟点头:“嗯。” 秦桑干脆放了两粒止疼丸药在床头,嘱咐她:“疼就吃一丸。” “对了,明天要回村,你提前吃一粒止疼药,免得路上颠簸,你受不了。” 月娟答应一声“好”。 秦桑在她房里闲聊了几句,自己伤口也疼,便告辞回了房间休息。 躺在床上,心却飞到了墨忱卿身上。 也不知道他是为何事,危不危险。 第287章 福星还是祸水 第287章 福星还是祸水? 此时,墨州城郊外,墨家军驻地灯火通明。 军中大牢被人攻破,一名东夷败将被人劫走。 执法院长官曹同跪在墨忱卿面前,俯首称罪:“少帅,是下官看管不力,请少帅责罚。” 墨忱卿脸色铁青,难掩沉怒,“责罚不会少了你的!当务之急是先把劫匪捉拿归案,曹同,人是你看丢的,你负责拿人。” “是!已经有两队人马去追了,下官这就亲自带人去追!” 曹同爬起来,赶紧清点人马追击。 曹同走后不久,老将军墨震就带了一名曹同的副参来,“少帅,这个人目睹了事情全部经过。” 副参身上还有斑斑血渍,胸前被利刃划开了一道口子,看着十分可怖。 看他便知当时大牢被劫的时候有多凶险了。 看来对方出动了不小的力量。 想想也知,敢劫墨家军的大牢,那必然是一股深不可测的力量,否则,早就被墨家军给撕碎了! 墨忱卿并没问劫牢的是什么人,他问:“被劫走的是什么人?” 副参将忍着剧痛,回道:“回世子的话,劫走的是织田的一名副将,同时,还杀了两名东夷俘虏,也是织田手底下的关键人物之一。” 墨忱卿眸光微眯,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他才道:“劫的是织田的副将?带我去牢房看看。” 副参将不明白墨忱卿要看什么,但他只有服从命令的份数:“是。” 他伤得很重,此时走路都摇摇欲倒,但还是跟着墨忱卿和墨震去了趟大牢。 此时曹同已经补充了大牢的守卫,也打扫了战场,死尸都已经清理干净,但依然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经历了一场血战,墙上、地上,都是血迹,仿佛被血浸泡过一般。 墨忱卿在大牢之外驻足,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一切尽入眼底。 墨震站在他身后,问道:“少帅,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干的?掳走一名不是那么重要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墨忱卿勾唇冷笑,“这个,只怕要抓住那些劫匪才能知道。” 墨震偷眼瞧他。 果真如此吗? 不,他一点都不信。 他觉得他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了,只是他不说,或者应该说,他不会对他说。 这少年主帅,心思太深不可测了! 墨忱卿转移话题,和墨震说了些军中的事务之后,命墨震监管此事,若是抓到了劫匪,派人去别庄说一声,他吩咐完之后,喊了陆南回别庄。 两人一起往外走,陆南忍不住问:“世子,这事儿您真的不过问了吗?” 墨震带兵打仗是个好将军,但玩这些心术,他就不太行,陆南跟在墨忱卿身边,看得很清楚。 “不急这一时。就算现在拿到了人,也没办法去和幕后之人算账。”墨忱卿神色淡得瞧不出情绪。 陆南替小主子气愤。但没办法,现在他们还没办法反击。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愤怒。 墨忱卿进了院子,秦桑听见开门声,赶紧闭上眼睛假寐。 轻缓而有节奏的脚步声渐渐近了,她听出来这的确是墨忱卿的脚步声,一颗心放回原位,轻舒了一口气。 墨忱卿走近,看床上的人儿呼吸频率极不稳定,从刚才进来时的高频率急转直下,变得悠长轻缓,但刻意的悠长和睡着时的悠长是不一样的。 她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 “阿桑。”墨忱卿轻唤她的名字。 她没有回应,继续装睡。 墨忱卿恶作剧地吻上了她的唇。 温软又霸道的触感袭来,秦桑破功,哼唧了两声,墨忱卿闷笑,“不是睡着了么?” “大哥啊,我就算是睡着了,也被你搅弄醒了好不啦?” “等等,咱俩这辈分是不是有点乱,一会儿是爹,一会儿是小弟,现在又是大哥,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你是我的所有人。爹娘哥哥姐姐弟弟妹妹……我就你这么一个人。” 秦桑乱说一通,也不知怎的就触动了墨忱卿。 他抱着她,动情地道:“没错,我是你的所有人,以后我都会守护着你。” 秦桑轻笑:“大哥,你先把衣裳脱了好不好?很臭哎。” 墨忱卿忙爬起来,“我先去洗个澡。” 他匆匆忙忙去洗澡,等洗完了回来,却只见清幽烛光下,女孩已经沉沉入睡,姣好的容颜恬静温柔,呼吸绵长轻缓,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墨忱卿好笑地摇摇头。 他轻手轻脚在女孩身边躺下,拉了一角被子盖在身上,女孩嘤咛一声,他以为惊动了女孩,吓得手脚僵硬不敢动弹。 谁知女孩只是翻入他怀里,细长的腿往他身上一搭,继续睡了。 他松了一口气,感觉十分好笑。 如果是在半年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的到,自己会有一个女人,会愿意为这个女人赌上自己的所有,前程、性命、一切的一切。 可现实就是这样,总是会给你的生命制造这样那样的意外。 有些意外是灭顶之灾,有些意外是甜蜜负担。 诚然,秦桑是他的甜蜜,不是他的负担。 陆南原本是有事情要禀报,走到门口,见里面忽然吹熄了灯,无奈,他只好原路返回。 这趟墨州之行,少主变了太多。 过去的少主,阴郁、孤冷、甚至还有点厌世,在他眼里,世界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黑色,他要撕裂这黑色,却不是想要得到什么,而是为了复仇而撕裂,为了撕裂而撕裂,带着毁天灭地的强烈情感。 秦姑娘改变了他太多。 他现在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陆南也说不好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世子现在的心思更加深不可测了。 就比如刚才发生的劫掠事件,他早就料到会有人劫狱,一开始就没有将织田关入大牢,而是将他藏在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地方,至于牢中,则关了几个职衔不高不低的东夷鸡肋,对外则声称乃是重要人物,严加看管。 他此事做的极为机密,知道的不过寥寥几人,甚至连管大牢的曹同以及地位很高的镇军大将军墨震都不知道此事。 照理,此时世子应该押解织田上京了。 可他却一点动静没有,看样子,还要耽搁上许久。 唉,也不知道秦姑娘是福星还是祸水。 她救了世子是功德无量。 世子为了她耽于美色耽误了正事,这也是不容忽视的。 陆南愁的跟个小老头儿似的。 次日,秦桑起床,和墨忱卿共同吃了个早饭,便要回古寨村了。 管家装好了车,只等秦桑上车了。 墨忱卿和秦桑嘱咐了许多话,命陆南护送出城。 陆南领命,非常尽责地把车队送出了城。 出城二里多地,秦桑撩开车帘子,喊陆南道:“你回去复命,不必再送了。” 陆南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说,陆南?” 陆南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秦姑娘,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秦桑很好说话:“那行,你等我下车。” 马夫拿了脚凳放下,她踩着脚凳小心下车,看看旁边有一片空旷之地,便指给陆南,去那边说话。 空旷之地,不必担心隔墙有耳,她道:“有什么话,神神秘秘的,说。” 陆南深吸一口气,道:“世子该回京了,秦姑娘。” “这样啊,那你跟他说就完了呗。”秦桑只假装没有听出陆南的意思。 陆南一脸为难,“秦姑娘,我说哪管用?还会被世子臭骂一顿的。” 秦桑瞥他一眼,“怎么,你们世子的意思是不想回京吗?” “世子他放不下秦姑娘的事,自然不肯回京。”陆南低垂着脑袋。 “我的事有什么放不下的?你是觉得,你们世子是个为了女人可以放弃原则的人吗?” 陆南委屈地想,别的女人嘛,肯定不会,但秦姑娘你就不一定了。 秦桑继续道:“他要回京,我现在也可陪他上路。陆南,你觉得是我耽误了他回京啊?你们世子他是那种人吗?我劝你啊,还是回去问问你们家世子,为什么不肯回京。得嘞,我得赶快启程了,你回去。”她毫不留情把陆南斥了一顿。 第288章 我还没死呢 第288章 我还没死呢 陆南无功而返,垂头丧气的,回城复命。 秦桑这边继续上路。 马车上面拆掉了两边的座位,铺了厚厚的褥子,月娟躺在马车里,秦桑原本是有单独的马车的,但为了照顾月娟,她就盘膝坐在月娟身边。 坐累了,其实也可以躺一躺的,马车的宽度可以容下两个人。 秦桑还不算累,她呆坐在边上,倚靠着车壁出神。 “姑娘是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 “是不是陆南公子对姑娘您说了什么?” “没有的事,你别瞎猜了,好好养你的伤。” 她看来情绪不高,月娟兵营里出来的,本来就不太擅长猜度人的心思,怕她烦,便不再多问。 为了照顾受伤的人,车队行进很慢,到中午,才走了一半路程,一行人停在一个村镇上打尖,秦桑和几名护卫进了店,其余人等则在外面护卫着车队。 秦桑并没留在店里吃饭,她点了几个小菜拿到车上,给外面的护卫们则点了大锅炖菜。 大家就在外面凑合了一顿,继续往古寨村行进。 离开村镇,是一片茂密树林,车队进入密林之后,忽然惊起一群飞鸟,叽叽喳喳扑天而起。 护卫们握住刀剑全神戒备起来。 秦桑将匕首抽出,握在手中,小心翼翼掀开帘子,问道:“怎么回事?” “秦姑娘,没事,惊着鸟了。”护卫首领回了一句,命车队加快了速度。 秦桑跳下马车,观察周围情况,就在这时,头顶树梢之上,忽然落下数十黑衣人! 护卫们立刻拔刀剑迎了上去。 一部分护卫则护在了秦桑周围。 顷刻间,疾风肆虐,枝叶乱飞! 黑衣人的武功不亚于那晚遇到的,但令秦桑惊讶的是,墨忱卿调给她的护卫,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上这些死士刺客,一点都不逊色! “抓活的!拿下那个女的!” 刺客头目高喊一声,呼啦啦,秦桑这边又围过来十余人! 秦桑一边抗击围攻过来的刺客,一边往后退,离开月娟躺着的马车,防止给月娟雪上加霜。 退出去几十米之后,秦桑看准了刺客头目,虚晃一招,躲过刺来的剑,几个旋身,来到刺客头目身边。 那刺客头目被几个护卫围住了打,也正想突出重围拿下秦桑呢,秦桑送上门,他心里一喜,加大攻势,强行突围。 秦桑贴地翻卷,逼近刺客头目脚底,手中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刺客头目的脚腕。 那刺客首领竟没躲开! 这也太快了! 秦桑匕首看向,同时身形暴起,染血的匕首割向刺客头目的脖颈! 变化不过在眨眼之间,对面饶是绝顶高手,也完全没防到秦桑这绝杀的一招! 他被匕首抵住喉咙,投鼠忌器,不敢动弹。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秦桑冷声质问。 对面的人刚要张嘴回答,秦桑将一颗药丸送进了他的口中! 他冷笑:“怎么,给我吃毒药?” “你别管给你吃的是什么,我且问你,谁派你来的?到底居心何在?” 刺客头目倨傲地摆头,“哼,有种就杀了我,休想从我这里套出半个字!” “不说也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令你说!给我绑了!” 护卫拿了绳索,将刺客头目给五花大绑了起来。 其余刺客见头头被绑,疯了似的抢上来,秦桑冷冷下令:“杀!” 护卫们都是墨忱卿一手训练出来的亲卫,跟着墨忱卿,听惯了他那毫无感情的“杀”字。 如今这个字从秦桑嘴里说出来,无论语气,还是气势,竟与他们的主子如出一辙! 果然是主子看重的女人! 一场厮杀激烈展开,杀便是杀无赦,护卫们不再有任何忌惮。 乌云蔽日,飓风行动。 半个时辰之后,刺客们死的死,逃的逃。 但逃出去的还没走出林子,就倒地毙亡。 秦桑上前,检查了其中一具尸体,果不其然,和上次袭击她和墨忱卿的人是同一批人,中的是同一种毒。 刺客头目此时却诧异非常。 都死了,他却一点事都没有! 他和他们一样,吃了毒药的,怎么可能没死? 或许,还不到发作的时候? 他心里自疑惑,秦桑那边给受伤的护卫简单包扎了一下,又把止血止疼的伤药每人给了一颗,“你们先坚持一下,快下雨了,到村子里再给你们治伤。” 护卫的首领墨平表示:“我们无妨,可以坚持。” 秦桑点点头,“去一个人报官,其余人跟我走。” 墨平指派了一个人回墨州城禀报,其余人重整车马,继续上路。 一行人路上没有再遇到敌人,安全回到村里,刚进村,雨就下了起来。 秦桑带伤者进了医馆,值班的大夫们见伤患不少,都赶紧过来帮忙。 大夫们都是军中的大夫,见惯了流血的场面,也知道秦桑和墨忱卿现在什么处境,都没问为什么伤的,赶紧救治。 穆萧却一眼就看见师父吊着一只胳膊,急切地问:“师父,你伤着了?” “前几天伤的,不过刚才打斗的时候又抻着了,你来给我看看。” “少帅不是在你身边吗?怎么会让你受伤的?少帅呢?” 穆萧一连串直抵灵魂的发问,秦桑无奈地踢他一脚:“不想干了就给我滚!” 穆萧不再吱声,动作轻柔地拆下她的纱布。 伤口不但流血了,还抻得撕裂了。 穆萧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又唠叨起来:“师父,拜托你拿自己当个人!你这是肉身,不是金身!爱惜点行不行?啧,原先这是谁缝合的?行不行啊,这伤口缝的跟个蜈蚣似的。” 秦桑咬牙忍着疼,“你闭嘴,烦死了。” “我这是心疼你好不好!师父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师父,我还有很多很多东西要跟你学呢!” “我还没死呢!” 穆萧闭上了嘴巴。 他细致又认真地给秦桑处理好了伤口,秦桑把衣裳穿好,径直往病房走,“我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兄弟。” “喂,师父,你身上的伤也叫伤,能不能对自己认真点啊?” 穆萧冲着她干练的背影喊道。 第289章 怎么会有解药 第289章 怎么会有解药? “这点伤都叫伤,你是不是对伤有什么误解啊?几天就结痂了啦。”秦桑头也没回。 “疯了疯了,真是疯了,这个女人有毛病!”穆萧望着纤细的身影已经拐过弯去,气得原地跳脚。 受伤的护卫不多,有五六个,也都不是很重,表面看上去流血很多,很可怖,但并没有伤到要害,秦桑一一检查过之后,指导了一下主治大夫们。 她回到后院,换了件衣裳,撑了把伞,去了关押刺客头目的动物房。 动物们都是用来试药的,过去住棚子,现在都住进了为它们特别设计的动物房。 动物房现在满员,各种各样的动物,散发着各种各样的气味,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药味,那刺客头目已经被熏吐了四回了。 墨平站在门外,身上穿了件蓑衣,惆怅地望着雨丝稠密的天空。 他实在不想进去审讯了。 他都进去了三回,被迫中止了三回。 嘶,秦姑娘这是弄的什么鬼房间,简直比大牢还要难闻啊! 还有那趴在窗台上对着里面的动物流口水的两大只是什么? 狼?豹子? 据说是秦姑娘的宠物! 秦姑娘就连养宠物都这么与众不同的么?! 秦桑还没走到近前,两大只就嗅到了她的气息,嗖的一声离开窗前,奔向她,咬住她的裙裾,乖得像阿猫阿狗一样撒娇。 秦桑宠溺地摸摸它俩的脑袋,“你们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肉吃,这里的肉你们不要惦记,不好吃。” 话音刚落,眼镜王蛇探头探脑地溜窗边爬了出来。 墨平吓得直冒冷汗,大喊:“秦姑娘小心!大扁颈王蛇!这种蛇有剧毒!快躲开!” 他疾扑上来! 他快,秦桑更快! 就只见秦桑一探手,精准掐住它七寸,它悬空的身子毫无着力点,扭来扭去,却完全够不到秦桑的衣角。 “小长虫,你又调皮了!再调皮我可就把你扔给大黄和猫猫了。” 走出去没两步的大黄和猫猫嗖一声跳了回来。 秦桑“嘶”了一声,“去去去,我就是吓唬吓唬它,这可是宝贝,你们少惦记!滚。” 两大只眼睛放光,吞着口水,恋恋不舍地滚了。 墨平看呆了。 难道,这也是宠物? 秦桑拎着已经长大不少的眼镜王蛇,进屋扔进了它专有的细密铁丝笼里。 她发现铁丝笼的小门插销断了,不由咕哝了一句,“陈中和小六子也太不上心了,小长虫可是能咬死人的。” 陈中和六指儿现在监管动物房,陈中跟着她学制药,拿动物们试药都是他的工作,而六指儿从很小就跟着柱子上山打猎,对动物的习性更为了解,所以就让两人主管动物房。 她把铁丝笼的插销修好,重新插上,威胁眼镜王蛇道:“小长虫,你要再敢逃,我就炖了你给小九补身子!” 墨平:“……”谁是小九?小九是谁?小长虫能听懂才怪了。 然而,下一刻,小长虫就狠狠打了他的脸。 只见它细长的身子卷卷,盘成了个团,温顺地伏在笼子里。 秦桑拿了颗蛋扔给它,“吃。” 墨平和那刺客头目眼睁睁看着那条毒蛇张开嘴巴,毫无障碍地缓缓吞下那颗比它的脑袋还要大很多的蛋…… 被墨平折磨得已经没了人形的刺客头目心里有些慌。 他是谁?他在哪? 各种猴子、狐狸、狼、豹子、毒蛇…… 这难道不是到了地狱吗? 可是地狱里为什么会有这两个人? 秦桑乜了刺客头目一眼,问道:“墨平,他还没招吗?” 墨平惭愧地摇摇头,“小的无能,没有令他招供。” “没关系,有我在,不怕他不招。把他拎出来。” 墨平拎上刺客头目,跟着秦桑出来,将他扔进了雨水中。 院子里的地铺了鹅卵石,不像村里其它地方,全是泥浆。 这里好多了。 只是春雨寒凉,湿透衣裳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加上他身上被墨平鞭打出了很多伤口,雨水一淋,滋滋疼。 疼得他脸都变形了。 秦桑乜了他一眼,冷笑:“知道为什么你还没有死吗?” 刺客头目眼中充满疑惑,似在询问为什么。 “你不记得我给你吃了颗药丸吗?那不是毒药,而是解药。你们前面那批人行刺墨世子,最后没被杀死的,也全都毒发身亡,我研究了一下你们那个毒药,给配出了解药。没想到?” 刺客头目骇然地张大了嘴巴。 雨水灌进嘴巴里都没有觉察到。 “怎……怎么可能?那种毒药,怎么会有解药?” “你不是本地人?我在本地有个外号,‘女神医’,那种毒,吓吓不懂的人还行,吓我,不可能的。这么跟你说,我想让你三更死,阎王不敢让你五更去。我想让你活,阎王他不敢收。你是要配合一下,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还是等我对你施刑,强迫你说?” “我的刑讯办法,可和别人不一样。” 刺客头目望着秦桑那张淡然清丽的脸,一时竟不知作何选择。 他下意识就觉得,她就是有办法突破他的防线。 但他还想顽强地抵抗一下,所以,咬紧了牙关不肯说一个字。 秦桑也没和他废话,“墨平,你来帮我拿一下伞。” 墨平赶紧过来把她的伞接了过去,身子站得稍远,伸长了胳膊给她撑着。免得蓑衣上的水淋到她身上,也稍稍避嫌。 秦桑拿出银针,在刺客头目身上扎了几个穴道,就只见那刺客头目的眼神渐渐呆滞,直至失去光彩,身体也软瘫在泥水里。 “好了,现在我们玩个我问你答的游戏。你叫什么名字?” “周长。” “哈?那你们有没有叫边长、面积的?” 墨平:“……” 什么新式幽默? “咳咳,言归正传,你是谁的人?派你来做什么的?” 秦桑一连串问了一大堆的问题,把这刺客周长的信息都挖了出来,最后又问墨平:“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没有?” 墨平还在震惊之中。 竟然有这种能控制人心神的秘术?! 这秦姑娘……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难道是秘术师? 第290章 奇迹 第290章 奇迹 “嗯?墨平?到底还有没有想问的?” 秦桑把胡思乱想的墨平拉回到现实。 “啊,有几个问题。” 审讯,还是墨平专业,他又补问了几个很重要的问题,两人都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把人暂时扔回动物房。 周长来自京城定王府,是定王爷养的杀手,此次的任务是狙杀织田,和刺杀墨忱卿的并不是同组杀手。 周长也是听秦桑说了之后,才知道定王还派了别的杀手来,他们并不是同一批次。 周长这一批人,和劫走东夷俘虏的是同一批人,他们发现劫错了人之后,又找不到织田的藏身地点,便想出了活捉秦桑,逼墨忱卿交出织田的蠢办法。 秦桑依稀知道,墨忱卿最开始遭遇的那场刺杀,也是这位定王设计的。 定王是,总有一天要去京城会一会他,把新仇旧恨算一算。 “那刺客关在这里不安全,秦姑娘,是否需要在下把他给送出去,另找地方关押?” “不急,你们世子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等他来接走便是。” 墨平便不再操心这事。 果然,入夜的时候,陆南就亲自来了。 秦桑让陆南去动物房带人,顺便口述了审讯内容给陆南。 至于陆南会把人带去哪里,那就不是她要关心的事了。 “你们世子他还好吗?”这才分别了一个白天,她就想的不得了。 怕他忙得吃不好,又怕他会遇到危险。真是操碎了一颗老母亲般的心。 “世子很好,他让我给您带个话。” 秦桑哂笑:“是不是让你告诉我,好好吃饭好好养伤,不要把自己累坏了?” “您猜的没错,不过还有一句。” “嗯?是不是说他想我了?” “那倒没有,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让您一定好好养伤。” 秦桑满头黑人问号。 是她想歪了吗? 是她想歪了! 他一定不是那个意思的! 不,她脑子脏了,为什么会秒认为他有那个意思! 陆南望着她变幻莫测的脸,也是满额头问号,她在想什么?怎么还把脸给想红了呢? 啧…… “天不早了你赶紧带人走。”秦桑实在没脸见人了,赶紧催促他离开。 陆南还有很多事要做,也是不敢耽搁,赶紧带着周长离开。 墨忱卿不在身边,秦桑老老实实吃了晚饭,把澡洗了,卧床养伤。 雨下了一整夜,天亮才停,秦桑开始着手做进京准备——先把温泉疗养院和医馆的事情做好,还有医学院的事,也要尽快使其走上正轨才行。 有陆北和初一阿苍等人帮忙,一切有条不紊进行中。 秦桑有空也会到医馆坐诊,顺便带一带那些来这里学习的大夫。 等她和墨忱卿进京,大夫们就暂时没有交换的必要,她需要选几名大夫留在医馆和医学院,仔细观察了这些大夫之后,她一共选定了五名大夫,两名在医学院教学,三名在医馆轮流坐诊。 选定人选之后,她就通知了大夫们,留下来的自然非常高兴,要离开的多多少少有那么点不开心,但想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大家还是高兴的很。 章太医的假期早已经告罄,赖在这里好几天了,秦桑一直不提他回墨州的事,他自己也不提,刺史府来人请他回去,说是刺史夫人微恙,他这才不情不愿地来跟秦桑告辞。 秦桑问道:“章太医,您老家人多大岁数了?” “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瞧着您老人家头发胡子都白了,岁数应该不小了?” “小丫头你少瞧不起人了,我是年纪大了,但我还老当益壮好不好!” 秦桑笑得眉眼弯弯,“没说您不行,就问问您岁数。您这岁数,不得到了退休——啊,就是,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 秦桑想了片刻,才想起来这个世界上管“退休”怎么说。 章太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对啊,我都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我这就给太医院写信,小丫头,你借个纸笔给我用用。” 秦桑笑眯眯递了纸笔给他老人家,口中还道:“就是嘛,早该养老了。这古寨村我看环境就不错,有山有水,人也淳朴好相处,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还能专心搞点着作什么的。 对呀,我之前怎么没想到?!章太医,你还可以利用晚年时光,发挥余热,像医圣医仙他们一样,写出足以青史留名的医书来! 我这个主意好不好?” “好是好啊!”章太医一脸的向往,正要说话,外面忽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秦大夫,秦大夫,您快去帮忙看看,我兄弟他好像有知觉了!”李宏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 秦桑一喜,站起身来,一脸自信的笑容,“李力有好转!章太医,您同我一起去看看!” 章太医显得更激动些,“什么?李力有好转?天啊,这简直就是奇迹!快,快!” 两个人随李宏到了李力的住处。 只见院子里摆了一张简易的床,李力躺在上面晒太阳,他媳妇趴在床沿,握着李力的手呜呜地哭。 “秦大夫,章太医,你们来了!我相公他,他刚才睁眼了!这会儿又闭上了,你们快帮我看看行吗?” “好,我们就是来看他的。” 李力媳妇赶紧让出位置来,给秦桑搬了个小板凳,李宏也给章太医搬了把椅子。 秦桑给李力把过脉,又检查了眼睛,笑着道:“章太医,您也来给他看看。” 章太医摸着李力脉搏,脸上的喜色一点点加大,“他的确在好转!他真的在好转!这真是奇迹呀!” “我前几天在墨州得了个好药,等我回去给他的药方再补充一下,相信他很快就能醒过来的。” 秦桑转而看向李力媳妇,道:“李嫂子,你看,我说对了,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李力媳妇哭得泪流满面,“嗯嗯嗯,谢谢你秦大夫,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们。” 她哭得跪倒在地上。 第291章 学术研讨会 第291章 学术研讨会 秦桑忙把她扶起来,“傻话,我是做大夫的嘛,这是我应该做的。李嫂子,这几天你要特别留意一下,如果你丈夫有什么变化,赶紧让人过去叫我一声。” “哎,哎,好。” “李宏,稍后你去医馆拿药。” 李宏忽然噗通一跪,一个头磕在地上,“秦大夫救命之恩,李宏无以为报,以后愿当牛做马以还恩情!以后,您就是我的主子,我李宏愿意一辈子都追随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不兴跪来跪去的。你先好好照顾你兄弟,有什么问题随时去找我。” “是!谢谢主子!”李宏立刻就改了口。 古人骨子里对于恩义看得很重,秦桑没有纠正他,她明白矫枉过正,未必就是好事。 和章太医立刻,仍旧往医馆而去,一直到了医馆里,章太医还在激动,花白胡子一撅一撅的,“这可真是医史上的奇迹!小秦大夫,你真是太伟大了!你创造了奇迹!” 秦桑却一点也没有笑意。 章太医皱眉:“怎么?你不为李力感到高兴吗?以后,更多得这个病的人,就有救了!” 秦桑轻叹了一声,“他原本不必受这个苦。如果早点治疗,他不会变成植物人,也不会花费我这么多的精力和金钱。只可惜,我们大昊的大夫太少了,好大夫更少,而即便有好大夫,很多家庭也会因为贫穷而看不起病。” 章太医望着秦桑,晕眩了片刻。 这小姑娘…… 他也跟着叹了一声,“我老头子已经不能做什么,小秦大夫,你有此心,乃是大昊之福,天下人之福,老朽这都大半截入土了,也没有什么能够帮你的,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言说。” 秦桑道:“啊,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什么说到哪里了?”章太医懵逼,跟不上秦桑的思路。 “就是去李力家之前,我跟你说的,到我们村里来。” 章太医恍悟,“这个啊,我说好是好。不过……我在这里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就算是想买座院子,那也没有啊。” “您问我不就有了吗?不用您买,您要是来的话,我送您一座小院,您看成吗?” “这怎么能行呢?无功不受禄,我还是花钱买。” “无功就建功呗,这里有医馆有医学院,最不济还有制药厂,您想去哪个单位,说一声就行。我随时都欢迎您,绝对按照您老的要求给您提供一切便利。” 章太医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虽然不爱勾心斗角,但在太医院那么多年,他也吃过见过,“小丫头,你这不对呀。” “你是不是早就算计好我了?” “不瞒您老人家说,就连请您来这里休沐度假,教书,都是我算计好的。” 秦桑忽然站直了身子,双手抱拳深深一揖,“章太医,秦桑这厢给您请罪了。算计您,是我不对,现在我诚心邀请您,能来古寨村,来我的医馆,做您想做的事情。” 事情都到了这一步,章太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应下此事,“唉,好了好了,不用多礼了,我老头子倒也愿意住在这里,做点儿自己想做的事,这也的确不错。我应了你了。” “如此,就多谢您了。” “谢什么呀,我应该谢你的。我在京中一辈子,窝窝囊囊,连治病救人都不得自由,晚年有这样的机会也算是老天垂怜了。” “我过些日子进京,顺便将您的家人一并接来此地,在墨州买个院子也好,在村里建个院子也好,让你们一家人团聚,可好?”秦桑问道。 “如此,老朽感激不尽。”章太医颇为感慨,同时也对秦桑生起敬意。 这姑娘,小小年纪,不但医术超群,连做事也滴水不漏,竟比他这活了六十年的老朽还要精明不知多少! 章太医继续提笔,写好了信,交给秦桑,道:“老朽没有什么好途道能把信快速送回太医院,想来秦大夫和墨世子有更好的通道,还请小秦大夫代劳。” 秦桑心里好笑,老头儿哪里是不懂人情世故,他是不屑人情世故,这不是什么都知道吗? “好,我让忱卿帮你送去京城太医院。” “那……老朽就先回墨州,给江夫人看病了。” “嗯……哎,对了,章太医,虽然您应该想得到,但我还是忍不住唠叨一句,江荣和他的夫人对我颇有成见,为免生枝节,还是先不要告诉他夫妻您要走的事。” “好,我省得。” 秦桑把章太医送出来,又派了妥帖的人给他赶车,送他回墨州。 送走了章太医,秦桑回医馆重新开了药方抓了药,加入了上次从墨如海那里得来的牛黄。 算一算,她用在李力身上的好药,已经无法计算有多少,她拿出李力的所有药方,看了一遍,不由摇头轻笑,这就算是一个中产家庭,也是负担不起的。 不过,她也很高兴。 她用纯中药制剂加银针刺穴的疗法,攻克了一个在现代医学中都不易攻克的难题! 她唇角不经意间勾起,弯成好看的弧度。 李宏恰好来拿药,秦桑赶紧把药方都放回了抽屉里,把已经抓好的药递给李宏,“还是照以前的一样,一服药煎成两碗药汁,早晚各一碗。有不懂的问翠弗也行,她在村里的时候居多。” “好嘞,谢谢主子。” “去去。”秦桑摇摇头,轻笑。 …… 三日后,李宏再次传来好消息,他的兄弟李力醒了! 秦桑赶紧去给他做了全套的检查,这次的苏醒,身体指标都在恢复中,站起来是迟早的事。 秦桑教了一套康复训练的知识,亲自给李力媳妇示范了一遍,直到她学会了。 李力媳妇千恩万谢,秦桑怕她又要哭又要跪的,赶紧溜了。 秦桑办的第一届医学研讨会,在医馆和疗养院正式营业之前,开启了。 墨忱卿提前一天回来,帮她布置会场。 会场就安排在医学院。 第292章 毒箭 第292章 毒箭 两老者细细打量着秦桑和墨忱卿,好大一会儿,较年轻些的老者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颤着声道:“你……你是忱卿世子?十多年没见,你长这么高了!都是个大人了!” “忱卿拜见权叔,拜见容老。” 墨忱卿向着两名老者深深一揖。 原来这就是那位给他摘果子吃的权叔,只是,王府的老管家怎么会来守墓了? 两位老者一起回了个礼。 这两人,都是流着墨家血液的墨家人。 说话的是曾经做过墨王府管家的墨权,另一个叫墨容,从二十几岁就守在这里了,一直守到如今,山间不知岁月匆,他现在已经九十多岁的年纪。 秦桑也学着福身一拜,“秦桑见过权叔,容老。” “权叔,容老,这是我未婚妻子,秦桑。” “好好,世子如今也是大人了,都有了未婚妻了,我上次见世子的时候,你才这么点大。” 墨权比划着,到自己膝盖那么高。 那么小的孩子,不但经历了丧母之痛,此后还经历了各种暗算,秦桑心里一揪一揪的疼,很想去安抚一下他,但碍于面前两位老者,她只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墨容道:“世子这趟进山,是为看望你母妃的?王妃地下有灵,看见世子都长这么大了,应该是无比欣慰的。” 墨忱卿点点头,“嗯,我就要回京了,所以过来看看母妃。” “世子随我们来。” “不急,容我先祭拜一下他们。”墨忱卿的目光望向面前无以计数的无名墓碑。 “世子请。秦姑娘请。” 两老者在前面引路,秦桑和墨忱卿后面随行,沿着墓地里一条小路走了约摸半里地,到了一尊巨大的香炉前。 香炉里还有香在燃烧,这里二百多年香火从未断过。 墨忱卿从墨权手里接过了三支香,兑在烛火上点燃了,拜了三拜,把香插进香炉里,秦桑也接了香,如法炮制,拜过之后,把香插上。 她还不是墨家的人,但两位老者并没阻止她拜祭,而是很欣慰,世子带他的未婚妻来! 可怜的世子啊,终于长大了!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他和这位秦姑娘非常恩爱,他肯带她来这里,就表示,他已经视她为墨家的人! 他们见识过小世子的倔强,那个时候,小世子送他母妃的棺椁来墓地,跪在墓前不吃不喝,一直跪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墨权说了一番话,才劝动他。 他说:“小世子,王妃不能白白死,你得保重身体,将来,为王妃报仇雪恨。” 王妃是死于中毒。 也不知道这些年有没有查出到底是谁下的毒手,他们两个守着空山,不觉已经十一年没有见外人了。 两人拜完,跟着两位老者往墨家先祖的墓地走。 墨家的墓地在靠近悬崖的位置,二百多年下来,光是墓碑,就积攒了数百块。 墨忱卿带着秦桑拜过了祖宗们,最后才来到已故王妃墓前。 墨权和墨容并没有跟上来,“世子和秦姑娘进山怕是已经饿了,我二人先去备饭。” 两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留下两人在墓碑前。 十一年了,世子好不容易来一趟,定然有许多话和王妃说。 他们两个就在这里碍事了。 墨忱卿祭拜完,点了三炷香,交到秦桑手上,“母妃,她叫秦桑,是我给您找的儿媳,今日带她来祭拜您,请您保佑我们两人顺利完婚……母妃,她是我唯一认可的女子,儿子此生非她不娶,请您一定保佑。” 秦桑心里好笑,王妃生这么个儿子应该挺糟心的,这都威胁上了! 墨忱卿看她不动弹,一双眸子定定望住她,她赶紧拉回思绪,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把香插上,道:“伯母,我叫秦桑,我和忱卿两情相悦,我会一生一世都守在他身边,做他的贤内助贤外助,请您保佑我们两个。” 墨忱卿握住她的手,“贤内助贤外助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阿桑在我身边。母妃,我很爱阿桑,就像当年您爱父王。” 秦桑看向墨忱卿。 王妃和王爷,似乎还有一段深情虐恋的故事啊。 “小九,你母妃……是非正常死亡?” “那年皇上秋狩,母妃和父王都有参加。母妃家族武将出身,母妃也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武艺,每年的秋狩她都会陪父王参加。皇上举办的秋狩,保卫措施自然是最高等级的,可,没想到,有人放冷箭,母妃替父王挡了一箭,那箭上有毒,母妃没能救得过来。” “可曾找到凶手?” 墨忱卿摇摇头。 “以王府的势力,竟然找不到凶手?” 秦桑想不通这个道理。 墨忱卿长叹了一声,“跟我来。” 他拉起秦桑的手,往墨权墨容二老的住处走去。 两位老者住的一栋精致干净的小院,此时小院里有饭菜香气飘出,倒是多了点人间烟火气,终于让人觉得这确实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境。 “权叔,您把那支断箭拿出来。” 墨权有些惊讶,墨忱卿便解释道:“阿桑是大夫,把断箭给她看看,或可以看出是什么毒。” 秦桑也觉惊讶,怎么王府到现在竟没有查出箭上是何毒? 墨忱卿给她解惑:“中毒的事太蹊跷,太医院也没有人能查出中的是什么毒,父王当时就想办法把断箭给带了出来,给权叔保管,以待有朝一日能给母妃一雪沉冤。” 墨权将断箭拿来,放在桌上。 那断箭装在一只木盒里,看木盒已经有年头了,边上磨损严重,大概率是墨权墨容二老经常对着木盒研究。 秦桑从药箱里取了手套出来,又拿出一只干净瓶子,用匕首刮了一些箭头上的绿色粉末下来,“我得拿回去研究,这么看,也看不出是什么毒。不过……” “不过什么?” “算了,等验证出结果再说。”秦桑没有继续说下去。 墨忱卿便也没再多问。 秦桑将瓶子收好,放回了药箱里。 墨权嘱道:“秦姑娘,可要放好,这药毒得很,见血封喉!” 第293章 情种 第293章 情种 老人家都有个唠叨的毛病,秦桑就当他关心自己了,点点头,“我晓得。” 墨忱卿道:“她是大夫,权叔放心。” “那就好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道:“世子,开饭还要等一会儿,你和秦姑娘先去屋里歇歇。” 秦桑扥墨忱卿的衣裳,“不然,我们去山里逛逛?” “权叔,我带阿桑去看看山里风景,你先忙。” “也好,你们别走远了,山里危险,还有野兽出没。”他目光落在大黄和猫猫身上,忽然觉得自己说这话多余。 世子怎么还养起猛兽来了? 秦桑和墨忱卿离开小院,道:“我看崖壁上有一些药材,不如我们去采些药材?” “你呀,什么时候都不忘了你的本业。” 墨忱卿打趣一句,但还是应了她的话。 崖壁就在墨家祖坟后面,距离不远,秦桑刚才拜祭的时候只是远远瞧见崖壁上有灵芝,现在近了才看清,灵芝有,但都长在崖壁的缝隙里,想采的话得爬到崖壁上,很是危险。 “看来要找根绳子,拴着绳子爬下去。” 看过环境之后,秦桑嘟囔着便要回小院去拿绳子。 墨忱卿拉住她,“不用了,我帮你采。” “危险!还是弄条绳子保险……” 她话还没说完,墨忱卿便如同飞燕一般,飞身掠下。 “……”有轻功就是了不起啊! “你小心些!千万小心些!” 她冲着崖下喊。 墨忱卿贴着崖壁,一手扣住凸起的岩石,一手摘下那些不知生长了几多年的巨型灵芝。 “阿桑,接着!”他每采两三棵,就扔上崖,秦桑兴奋地跟着捡,不多时,就采了有十数棵之多! “纯天然野生大灵芝!” “发达了!” 她一边捡一边嚷嚷。 墨忱卿在崖壁上听着好笑,小丫头这掉钱眼里了? 他又采了十多棵大的,看看余下的都是中等偏小,便放过了它们,飞身掠上崖顶,“阿桑,够不够?” “药材嘛,还能有够?不过这些能撑一些时候了,可以了,你不要再涉险了。”她害怕啊,那崖壁多危险,万一小九没抓住掉下去,多少灵芝也换不来啊! “担心我啊?” “废话,我能不担心吗?那是悬崖,掉下去要命的!” 墨忱卿揉揉她一脑袋毛,“嗯,我会惜命的。” “还要采别的药材吗?” 这山里常年杳无人至,多的是药材,他虽然不认识几样药材,但秦桑常用的那几味他都认识,来的路上他看见不少。 “采一些也可,就是不太好往外拿。等以后,如果咱们两个被逼到亡命天涯,就到这里采药为生也挺好的。”秦桑高兴地脸上笑开了花。 墨忱卿十分好笑,“都亡命天涯了还给你高兴成这样?” “和你在一起,睡着了都会笑醒啊!别说亡命天涯了,跟你墓地里睡一辈子都没问题啊!” 墨忱卿“嘶”了一声。 小姑娘,别撩,要命的。 两人又在山里采了些别的药材,约摸饭做好了,便收拾收拾,携药材而归。 墨权见世子竟然用衣摆兜了一堆药材回来,不由皱眉,“世子,您怎么去挖药材了?” “不是说了,阿桑是大夫,这里有很多不错的药材,是在山外不容易找到的,所以就去采了一些。” 墨忱卿神色淡淡的解释。 墨权瞧着世子似乎是不大愿意听他说话,他自然明白,他是管的太宽了。 “老奴是怕那些长着灵芝的地方太危险,世子,你要小心啊。” 秦桑忙笑笑,应声道:“权叔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的。” 世子嘛,不习惯别人管着她,但她不在乎这些,况且人家也是好意嘛。 “权叔,可以开饭了吗?我们都饿了。他肚子都在叫唤呢。”秦桑赶紧打破这有点僵的气氛。 墨权赶紧顺着台阶而下,“可以了。老奴这就摆饭。” 容老端出了饭菜,秦桑忙接了过去。 这位老人话很少,虽然年纪大,但看起来腿脚比墨权还要利索。 看来,山里的确是养生的好地方啊。 墨权也帮忙摆饭。 一桌不算复杂的菜,都是山野菜,看起来非常健康美味。 “想着世子今天会吃素,所以就没做荤菜。”墨权解释了一句。 墨忱卿道:“权叔有心了。您二老坐下一起吃。” “是啊,也没有旁人,权叔,容老,快请坐。”秦桑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可怕又严谨的尊卑,虽然她并不能苟同,但也只能尊重。 至少现在,她是撼动不了这种局面的。 墨权还要谦让,墨忱卿神色一淡,指尖在桌上敲了两下,语气微重:“坐。” “那老奴就坐了。” 反倒是容老,并不拘泥于这些,坐下来,拿起筷子,“世子,小姑娘,吃饭。” 屋里静静的,只有吃饭的声音。 可能是两位老人都久居深山,其实话并不多。 饭后,容老将饭碗收拾下去,秦桑非常有眼力见地去帮忙,剩下墨权和墨忱卿在屋里,墨权这才叙了几句旧。 “你父王身体如何?” “母妃过世之后,他伤心过度,身体一直不太好。如今更是大不如前。” “你父王啊,就是太痴情。”墨权没敢说,他看起来,完全遗传了他父王的情种,瞧他对那位秦姑娘,怕也是情根深种了。 唉,父子都是这样。 王府式微,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重归辉煌? “不过,老奴欣慰的是,你已经长大了,可以替你父王分忧了,将来,王府就全靠你了。世子,你可不能再学你父王,一生为情所困,始终走不出来。你身上,可是还负有杀母之仇!” “王府?嗯。” 墨忱卿的话模棱两可,墨权实在捉摸不透他是什么意思。 可,面前的俊美少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他有些不太敢接话了。 “权叔在这里守墓也有十一年了,想过出山回京吗?”墨忱卿忽然问。 墨权怔愣了一下。 随即道:“老奴并没打算回京。在这山里住习惯了,反而更喜欢这里的清静。况且,我要是离开,容老一个人在这里,那么大年纪了,我也不放心,不出去了,不出去了。” 第294章 权叔的嘱咐 第294章 权叔的嘱咐 “既然权叔不想出去,那便安心在此养老,外面的事,自有外面的人去做,至于将来造化如何,那还需看天意。” 墨忱卿语气温和,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却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墨权身躯一震。 世子这是在敲打他呢。 “世子说的对,是老奴方才僭越了。” 曾经做了二十年王府管家的他,自然最懂得察言观色,也最懂得进退。 “老奴只是关心则乱,心里只希望世子好, 秦桑从外面进来,一边擦拭手上的水珠,一边笑道:“时间不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墨忱卿便也站了起来,将一包袱药材挂到肩上,“权叔,我们就先回了。” 两人和容老也告了别,出了小院儿,秦桑唤了大黄和猫猫一声,那两大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嘴角还带着丝丝血渍,显见的是又去猎杀了。 “走了。”秦桑招呼它俩。 两人沿地道走出,墨权和容老一直送到通道之外,过了栈道,往崖顶的通道只有一条绳索,大黄和猫猫想上去就难了,墨忱卿拍拍它两个的脑袋,“等着,先把你们姐姐送上去。” 他一手揽住秦桑纤腰,一手握住绳索,几个腾跃,将秦桑送到崖顶,便下来带大黄和猫猫。 “先把大黄带上去,猫猫你再等片刻。” 墨忱卿一手抱起大黄,再次腾跃往上,将大黄也抱上了崖顶,接着便下来接猫猫。 他抱住百多斤的猫猫,拉住绳索,身子腾空而起。 崖顶的秦桑忽然感觉身后一股大力袭来,她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股大力给掀下了悬崖! 纤细的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崖底深潭坠落。 墨忱卿一惊,惊呼一声:“阿桑!” 他一掌将猫猫送上崖顶,颀长身形如一道离弦之箭疾速坠落,朝着跌落的秦桑掠去。 “世子!” 墨权和容老也惊呼一声:“世子!” 几道身影疾驰而下,冲向深潭。 秦桑只觉耳边厢风声烈烈,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四周空空,连个可以借力的地方都没有! 下坠的速度极快,身上承受的压力致使她喘息都觉困难! 危! 下面就是深潭,这个速度坠落下去,恐怕要粉身碎骨! “九!”她艰难地开口,心里来不及恐惧,只想着再看一眼墨忱卿。 身体忽然被一条强有力的臂膀箍住,整个人都有了着落,下落的势头放缓。 “我在,别怕。” 温柔又有力的话语在耳边响起。 清隽的脸庞就在她的面前。 傻瓜,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不知道危险的吗? 烈烈的风灌进口中,她想说这些话给他听,却张不开嘴。 “别说话,我带你上去!” 他抱紧她,以内力抗衡着下坠的势头,一连几掌劈在悬崖上,崖上碎石迸飞,他脚点碎石借力,瞅准崖壁上一块凸起,飞掠过去,站到了那块连一个人都容不下的碎石上,一手抱着秦桑,一手扣住崖壁。 身体承受着几乎被撕裂一般疼痛的秦桑想,幸好牛顿不是埋在这个平行世界里,否则棺材板都要被小九的骚操作给撬开了。 她脑袋昏昏,但还是凭借着仅剩的一丝理智,拔出身上的匕首,插入岩缝,撑住身体。 墨忱卿接过她手里的匕首,换他来撑着。 秦桑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心还在怦怦跳,说话气都喘不匀,“可以上去吗?” 墨忱卿云淡风轻:“小意思。” “我抱着你不会松手的,你尽管往上爬就是,不用顾及我会掉下去,我不会松手的!” “好,你抱住了,千万别松手。” 他一只手握住刀柄,一只手扣住崖壁,像一只壁虎一般,攀援而上。 那墨权容老二人,手中各甩出一条麻绳,卷住两人,也是如壁虎一般,紧贴岩壁,往上爬去。 两人速度极快,省了墨忱卿许多力气。 很快,就爬到了崖顶。 秦桑双腿着地,软得站不起来,墨忱卿托住她的身体,“小心!” 大黄和猫猫一边一个咬住她的裙裾,眼神透着关切,秦桑揉揉两个的脑袋,道:“我没事。” 她松开墨忱卿,走到墨权容老面前,深深一躬,“谢谢二位救命之恩,秦桑没齿难忘。” 墨权叹了一声,一脸严肃:“秦姑娘,小心些,这里处处都是危险。” 大有一种教训秦桑的态势。 秦桑点点头,“是,秦桑谨记。” 墨忱卿眸光在墨权身上停了一瞬,道:“两位请回,余下的路也没什么危险了,我们自行回去便可。” 他搀了秦桑,并不停留,似乎是急着离开一般。 秦桑也不想停留,跟上他的脚步。 墨权喊了一声,“世子。” 他似乎想说什么。 墨忱卿蓦地驻足,转回头来,目光陡然一厉,“权叔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不妨一并嘱咐完!” 墨权显然被他的态度吓了一跳,“世子,你是不是嫌老奴说的多了?老奴也只是为世子好,并没有别的意思。” “别打着为我好的幌子插手我的人生!不要逼我追究一些事情!” 墨权一震。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不,不可能的! 他那个角度,根本不可能看见上面发生了什么! 不,也或许是刚才,秦桑对他说了什么! 他心虚起来,“世……世子,我,我并不是……” 秦桑打断他道:“权叔,不必再说。忱卿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们这就走了。” 她拉了墨忱卿的手,温声:“小九,走了。” 一声小九,叫得很是亲昵。 有些爱会很霸道很无礼,她可以容忍不计较,但刚才背后暗算她的那一道劲风,可就太让人火大了! 她不想对这个刚认识的老人说三道四,也不想计较他的暗算,他是墨家的守墓人,是那么多烈士的守墓人,冲这一点,她愿意原谅。 只是,从个人出发,她不愿意再看见他。 “秦姑娘。”一直话都很少的容老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秦桑回头,看向容老,“老人家,您有事吗?” 第295章 给你改善生活 第295章 给你改善生活 容老一双已经浑浊的双眼透着温和慈蔼,“秦姑娘,照顾好小世子,他呀,从小脾气倔,又不太会跟人相处,但他认准的人,那是会一辈子拼了命都护着的,你和小世子,都要好好的。” 老人的语气也是温和的,像是亲人一般。 秦桑勾勾嘴角,报以温和一笑,“放心容老,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们回去。” 她拉着墨忱卿,不再停留,往来路上走。 墨权轻叹了一声,忽然喊了一句:“世子,切莫忘记母仇!” 墨忱卿没有回应,径直往前走。 依然是经过那片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然后是护墓的大阵。 墨忱卿一直握着秦桑的手,没有放开过。 出了阵,再经过瘴气林,翻过山,登高望远,总算是看见了人间烟火。 远处炊烟袅袅,良田屋舍,和山里俨然是两个世界。 秦桑长舒了一口气,忽然指着山下的良田屋舍人间烟火,道:“忱卿世子,你看那一片江山。” 墨忱卿不知她又有什么鬼主意,煞有介事地道:“嗯,我看着呢。” “表面上看,还说得过去?但其实,它已经烂到了骨子里。上位者不思为民,一心谋私,视人命如草芥,底层的浑浑噩噩甘做俎上鱼肉,你看这人间,不过是白骨堆砌而成!” “忱卿世子,不如,合你我之力,合天下志士之力,换个人间!” 墨忱卿微怔。 他看看远方,又看看面前的姑娘,嘴角一点一点的翘起,定格成好看的弧度。 “我也正有此意。” 他说。 语气里带着笑意,但一点都没有说笑的成分。 他很认真。 秦桑转过头来,面向他,勾起嘴角,“你有没有觉得,我是个很伟大的人?” 墨忱卿轻笑。 “当然是。” “哈哈哈哈,你能不能摸着良心说话啊?” 墨忱卿摸着心口位置,笑得更浓酽了:“真心的。” 秦桑深吸一口气,神色严肃下来,她握住墨忱卿依然放在心口的手,握紧,声音很轻:“我不伟大。这一路踏过去,将会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成也好败也罢,我愿意和你一道,做大昊王朝的掘墓人,为这世间生灵,谋一个出路。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许是因为几度被刺杀,险些丧命; 许是因为见证了随州战场那令人愤怒的战争,当政者勾结外族残杀百姓; 许是见识到墨州城外,江荣屠尽手无寸铁的难民; 或许更早,从她在古寨村口遇到那震惊她的朊病毒开始; 甚至更早,从她穿越过来,经历了被当成猪狗贱卖开始,从她在血泊中将墨忱卿救起开始…… 她见识了世界上最惨无人道的地狱,身处黑暗,便萌生撕破黑暗的欲望。 最近针对她和墨忱卿的几次刺杀,无疑迫使她的这种欲望更加强烈! 墨忱卿习惯性地揉揉她柔软的一头黑发,“若是拼了全力也不行呢?” “不成功便成仁,有你在,我不怕。今天看了我们的归处,还算满意。有了归途,还有什么好怕的?” 墨忱卿低头,吻在她头顶,良久,才轻声道:“阿桑,我爱你。” 很多个夜里缠绵,她会教他表达爱,他其实不太懂为什么是这三个字,他更倾向于含蓄的方式,比如给她他能给的所有,他的财富,他的权势,他的独宠…… 今天是他第一次说出这几个字。 秦桑笑了。 嘴角眉梢都是笑意,像是山茶花绽放在原野上,娇艳又狂野。 墨忱卿稍稍推开她,定定望住她笑着的小脸儿。 心脏怦怦跳的厉害。 像是要跳出胸膛。 他握住她的小手,搁在自己怦怦跳的胸腔上。 秦桑抬头,惊讶地回视着他。 她忽然靠近,唇瓣在他心口位置,隔着衣裳,感受他怦怦跳动的心动。 “我会好好珍惜小九为我跳动的这颗心的。” 撩人说情话这方面,她就没输过谁。 不过,这一次不是为撩而撩,她是发自真心地想说着句话。 越是真心的话,越动人。 墨忱卿捧起她的小脸儿,吻了上去——这要不吻,很难收场? 青山、狂野、炊烟、人间。 和两个站在山峰之巅的人。 …… 回程的路很顺畅,经过彩山的时候,墨忱卿带秦桑去了一趟。 秦桑来过彩山几趟,马珲送给她的五百亩地,她去实地看过,都是一等一的好地,她本来准备在这里种菜,后来看地实在不错,改种药材了。 墨忱卿回来之后,置办了万亩良田,除了划出了一点种药材,以及一些种蔬菜,其余则全部种了粮食。 他有专门的人在庄子上种田,这些无须秦桑操心。 秦桑只是顺路来看看药材种得怎么样了。 刚到彩山山下,就遇到了张老道。 那张老道正蹲在药材基地的地头上和药农攀谈,干瘦邋遢的身姿一眼就能认出来。 秦桑走近一看他,好家伙的,这货最近是又开始炼丹药嗑丹药了吗? 真想长生不老啊? 这个生活质量,长生不老有意思? “道长!” 秦桑促狭心起,从背后突然出声,吓得张老道一腚蹲在了田埂上。 那田埂上放了些用来栽种到药材基地周围的蒺藜木,张老道一腚就坐在了蒺藜木上,疼得他又弹跳起来,捂着腚破口大骂:“哪个促狭鬼?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啊?!” “哎哟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他只穿了一层裤子,外面罩着个破道袍,蒺藜一扎,就透。 秦桑憋不住笑,哈哈哈大笑起来。 张老道一看是她,还有个俊美无暇的少年,火气倏地没了。 “咳咳,原来是你啊小大夫,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还要问你呢,你在我的地里做什么?”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来传道受业解惑的。” “嚯,您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想拐人上山跟你当小道士啊?那你是想养活小道士,还是等小道士养活你啊?” 张老道脸唰的红了,“胡说,我怎么会拐小道士啊?” 第296章 把你丹炉卖给我吧 第296章 把你丹炉卖给我 “这个世界上不缺小道士,也不缺老道士,唉……”张老道忽然一叹,“大家都在饿肚子,还问什么道啊。小秦大夫啊,这位长得天仙儿一般的人是……” “我未婚夫,墨忱卿。” 张老道打量墨忱卿,眼前不由一滞,“哦,墨公子。老道观墨公子天庭饱满,地壳方圆,眸清目秀,定然是个做大事的人。” 秦桑打趣道:“你们道士和人搭讪都是这么一套词儿吗?” 张老道老脸一红,“胡说什么呢?老道从不为了搭讪拍人马屁,老道这都是肺腑之言。这位公子,将来必定……” “嘘……”秦桑食指贴唇做出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张老道不要再说了。 张老道惯性地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 秦桑勾唇一笑,“他长得好我知道,但别夸了,他这个人啊,不经夸。” 她故意如此说。 老道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未必是好事。 “哎,道长大叔,我看你最近脸色比以前还差,我给你的药没吃吗?” “吃着呢。” 秦桑微微皱了眉头,“你是不是边吃我的药边自己炼丹?” 张老道脸红:“是,是吃了几颗丹,但我没有吃太多哦。” 秦桑心里疑惑顿生,这脸,可不像是没有吃太多的。 她未动声色,只说:“道长,我想去您道观上一炷香,行吗?” “行啊!太行了!这就走。” 张老道生怕拖一会儿她就会跑了似的,赶紧同意,头前带路。 墨忱卿也一肚子疑惑。 上香? 他家阿桑什么时候信这玩意儿了? 她最不喜欢和尚道士之类的了。 天都快黑了,不过想想离古寨村也不算远,墨忱卿便没有阻拦秦桑。 一行三人往彩山上走,道观在山半腰,一条石径直通道观,看上去有年岁了。 夕阳余晖洒下来,山间被映得灰红一片。 是的,灰红。 秦桑似乎是抓到了什么,眸光定住在山峰之上,久久都没离开。 “在看什么?”墨忱卿问道。 秦桑指了指山顶那片红色,“那应该是在彩山的后山?你看颜色。” 墨忱卿看看秦桑,又看看山,眸中也浮出异色,“嗯。” 张老道招呼他俩:“马上就到了,再加紧走几步。” “走。”墨忱卿不动声色,跟上张老道的脚步。 道观外观已经褪色得不像话,红墙灰瓦现在都已经看不出颜色,陈旧得像是荒废了很久。 道观里面陈设也简单,一张供桌一座道家三清像,地上一张蒲团,仅此而已。 秦桑和墨忱卿先后上了一炷香,有模有样地拜了拜,墨忱卿捐了些香火钱,张老道立刻高兴得眉开眼笑。 秦桑趁机提出要去看看他的丹炉,看看他炼什么丹。 “看那个做什么?小秦大夫。”张老道表示不解。 “炼丹和制药都是搓丸子嘛,有共通之处,我学习学习。” 丹房就在主屋一侧,不大,收拾得比主屋要干净,不得不让人怀疑,张老道热衷的是炼丹,不是问道啊。 丹炉就在屋子中央,有半人多高,青铜质地。 这大概是整个道观最值钱的东西了。 秦桑捏了一颗张老道炼好的丹,捏碎了,放在鼻尖上嗅了嗅。 好家伙的,除了朱砂,还有不少矿物质,这玩意儿吃多了,不中毒才怪。 “大师啊,您这丹药不便宜啊,这原料都在哪买的?”秦桑打趣道。 张老道十分实诚:“买?你觉得我老道有钱买吗?这不都是从后山那里挖来的仙石炼出来的吗?” 秦桑睁大了眼睛:“……仙石?” “小秦大夫,你是个品德高尚的大夫,我也不怕告诉你知道,后山那里,有仙人降临过的踪迹,仙人踏足的地方,就成了现在的样子,那可是块宝地!” 秦桑:“……” 仙人降临? 世上要是真有仙人,那必然也是个邪恶的仙人,要不然,人间能这么“热闹”? 大概率,应该是什么异样的天象出现,让老道觉得这里是仙人降临之地。 至于所谓宝地,那就是座矿山罢了。 只不过,那是什么矿还不好说,得实际查看过才知道。 “道长啊,这仙人留下的东西,咱们凡夫俗子吃了,可未必能消受得了,您说是不是?” “小秦大夫,你的意思是,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还不够格能吃那东西?” 张老道一脸的不乐意。 秦桑点点头,“道长,我和您也算有点缘分,所以,我还是想提醒您,人的命数自有天定,强行求命,那可未必有命了。倒不如随它道法自然,或可另有一番境遇天地。” 秦桑就那点子电视剧里学来的顺口溜,再多可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唬这老道,似乎是够用了。 张老道若有所思,片刻,连连点头,“小秦大夫,你说的很是,是我老道执迷不悟了。” 秦桑指了指那丹炉:“那不如您顺应天意而为,将这丹炉卖与我,我用它炼药制药,救死扶伤,也算是为这天下百姓做了件好事,也为你我积德,是?你看好不好?” 张老道被这突如其来的“生意”惊了一下,张着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好吗?不好?我可是拿它当宝贝的!” “这个宝贝对你来说,并不能发挥它的作用,你说它会不会愿意当你的宝贝呢?” “啊?” 张老道被她说懵逼了。 合着他不卖就还不道德了呗? 上哪说理去? 偏他又说不过秦桑。 秦桑又滔滔劝道:“听我说啊,道长,您现在已经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又怎么有力气去传道受业解惑呢?您应该看清楚现实,做点自己能做的,是不是?一切都得从脚下出发,是不是啊道长?” 墨忱卿不由好笑。 啧,小丫头从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 就这么个破炉子,她想要多少他给不起?为了这老道,她还真是用心了。 他勾唇笑了笑,道:“道长,物尽其用,确然也是顺应天道,既然道长不再继续炼丹,这丹炉能够在其它地方继续发挥作用,也是功德一桩,您说是不是?这里有二百两银子,算是我和阿桑对道观的一点心意。” 墨忱卿拿出二百两的银票,递给张老道。 张老道:“……” 第297章 好多银票 第297章 好多银票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票啊! 他不是贪财之人! 但他真的没见过这么多的银票啊! 最主要的,这丹炉,可以发挥它更大的作用,那也是大功德一桩! 好的,他被这少年说动了! 张老道握着银票的手在颤抖。 也不知道是看见这么多银票激动的,还是就要失去心爱的丹炉心疼的。 “昌隆银庄的汇票,在县城所有的银庄都能通兑的,道长。”墨忱卿补了一句。 秦桑道:“道长,明日我让人上山抬丹炉,今日天色已晚,我们就先告辞了。” 张老道忙道:“等一下!” “道长还有什么事?”秦桑停下脚步。 张老道老脸忽然红了,说话也吞吐起来:“那个……那个……” “道长有话但说无妨?” 张老道红着脸,鼓足了勇气,舍弃了脸面,说道:“就是,你给我那药,我吃着不错,能不能再给我几粒?” “药嘛,容易,不过我身上没带,您看,是您抽时间去医馆取,还是等我送过来?” 张老道立刻打哈哈:“这怎么好劳烦你让人送呢?我去取,我明日去取便是。”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告辞了。” 她和墨忱卿从前山下来,自然是没有立即回村的,而是绕到了后山,取了一些山石样本才离开。 回到村里,两个人都没有休息,吃完晚饭,墨忱卿让陆南找了几个冶炼工匠来,连夜对矿石进行研究。 最终证明,那矿石是铁矿石,但并不是纯铁,杂质里还有其它金属,只是,除了朱砂,工匠们并不能说明还有些什么成分。 秦桑明白,这是技术限制。 可惜,她学的是医,对于冶矿这一块,实在是不精通。 “小九,这应该是好东西,如果你要开采铁矿,届时矿渣先不要扔,我觉得还能利用。”她只能这么提醒了一句。 就算她不说,墨忱卿也明白要如何处理,但还是从善如流:“好,我记下了。” “那我先去洗澡了。” 秦桑冲他摆摆手,往浴室溜去。 累了一天了,希望忱卿世子不要没眼力见,还要追上来累她。 墨忱卿看她那脚底抹油的样子,只觉好笑。 他没有跟过去,而是叫上陆南去了书房。 今天的意外发现,是个大发现。 陆南有些紧张。 秦姑娘一离开,世子的脸色就变得凝重严肃,他不可能不怕啊。 “世子,您有什么事吩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去帮我办几件事。第一件,想办法把彩山的那位道士请下山,安顿好他。” 就这? 小事情。 “好。” “第二件,去把彩山用阿桑的名头过明路,买下来。” 陆南有些不解,墨州都是墨家的,世子作为墨家正牌继承人,完全不用花这个银子的,但既然世子这么吩咐,那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不必质疑,只管执行就是。 “属下记住了。” “还有第三件事,让人暗中去寻访懂冶炼的工匠,都秘密请到彩山去。这三件事,既要暗中进行,也要快,我很快就得上京了,没有过多时间留在这里。” “是,属下连夜找人去办。” 陆南领了命令,连夜走了。 墨忱卿把这几日的文书拿出来,逐册看了过去。 秦桑一边洗澡一边担心年轻气盛的某人闯进她的浴室里来,洗着洗着,洗到最后某人也没有出现。 秦桑松了一口气,从浴桶里出来,穿好了衣裳,悄悄往卧房溜。 走到廊下,书房的灯光猝不及防扑入眼帘。 哦,还在做事。 秦桑摇头笑了笑。 心想,大概率是今天发生的事给了他很大的压力,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太多了。 既然说过要和他一起努力,那就没道理只让他一个人扛。 秦桑大步回到卧房,先喊了小花,吩咐她去给墨忱卿送一壶她亲手调制的药茶,然后把自己最近未完成的医书给搬了出来,继续写了下去。 墨忱卿忙完,已经是深夜。大概是那壶药茶起了作用,他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疲倦,反而浑身都充满了力气。 小姑娘在调配药品这方面,真是无人能出其右。 他去洗了个澡,然后回卧房。 转过转角,看到卧房时,卧房的灯光同时入眼。 嗯? 小姑娘还没睡吗? 还是特意给他留灯了? 墨忱卿疾步朝卧房走去,到卧房门前,反而放轻了脚步,轻轻推开房门。 瘦瘦的女孩子伏在书桌上,脸贴着书册。 轻悠的呼吸声传入耳膜。 啧,阿桑已经睡着了。 他缓步走上前,没有惊醒她,将她轻轻抱起,打算抱她去床上睡——一抱起来,却发现她的脸颊贴着纸张的一面,因为流口水,洇湿了纸上的墨,脸上被墨水浸湿成了小花猫。 哈哈…… 墨忱卿绷不住笑,又怕笑大声了扰醒她,绷得太紧以致肩膀都在抖。 怀里的女孩忽然嘤了一声,他以为惊醒了她,忍着一动不敢动,但女孩嘤了一声后,又不动了。 做梦了? 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女孩嘴角都翘起好看的弧度。 他把她抱回床上,拿了毛巾蘸了温水,轻轻把她脸颊上的墨水给擦掉了。 然后,他在她身边躺了下来,女孩无意识地靠近他,一条腿搭在了他身上。 他无奈又宠溺地笑笑,把她往臂弯里紧了紧,给她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 翌日,秦桑一大早起来,就命人去彩山将张老道那丹炉给抬了回来。 丹炉放在院子里,她叫了护院李宏,要试试生火炼药。 虽然她本意也不是看上这炉子了,她只是不想再让那老道炼丹吃,吃来吃去非得把自己吃成金属人不可,但既然抬都抬来了,那也不能闲置不是? 谁知,这破丹炉的构造和一般的炉子并不一样,她和李宏并几个护院研究半天,也没有把火点着。 秦桑气得跳着脚嘟囔,“老道人别扭,弄个破炉子也别扭!我还就不信了,李宏,你去彩山把老道给我请来!他要是不来,你就给我扛来!” 第298章 随时启程 第298章 随时启程 不多时,李宏果然扛了张老道来,秦桑扯着嗓子道:“道长道长,快来看看你这丹炉,它欺生!” 神特么的欺生,明明是你自己不行! 老道出手,自然不在话下,不过片刻工夫,就把火点着了,填了碳进去,火熊熊燃烧起来。 秦桑找了几位需要炮制的药,扔进了丹炉里。 “秦姑娘。”陆南领了个三个和尚来了,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庙里请的和尚到了,我领过来给您看一下。这位是山远大师,这两位是大师的弟子尘住和尘了。” 秦桑衣服头脸都脏兮兮的,一点主人的架子都没有,“几位师傅好,我是秦桑。” 山远领着两个弟子打了个佛偈,口中道:“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 秦桑对和尚不感冒,请几个和尚来,也不过是不想那庙空着,陆南找来的人,自然是可靠的,她摆摆手,“陆南,师傅们原道而来,定然渴了累了,你先带他们去休息一下,吃点东西,然后再带他们去庙里看看。” 秦桑支走了人,一心想着搞定丹炉。 张老道一见和尚,就有些酸:“小秦大夫,怎么回事?你居然还请了和尚来村里住吗?” 秦桑解释道:“原先村里不是有座庙嘛,我把那庙里的佛像砸了,冒犯了神佛,所以现在想将功补过,就把那庙重修了,请了几个和尚来常住,念念经啥的。” 张老道更酸了,“居然还重修了庙宇?” 秦桑忽然想到,以后开采彩山的矿石,势必要把这老道请下山的,这倒是个说服他的好机会,于是道:“我是不太喜欢和尚啊,我还是觉得和道长您比较投缘,我倒是想在这里修建一座道观,要那种又大又漂亮的,供奉三清祖师,可是我也不认识什么别的道士,这实在令人发愁。” 张老道眼前一亮,“真的?小秦大夫你真的有心建道观?” “唉,我是有心建啊。道长啊,你是修道之人,有没有人选推荐给我呀?我不会亏待人家的,我不但要修个大庙,还会每个月供奉香火的。” 张老道心动了。 道家修的是自在道,可不是像和尚那样坐苦禅,现在连和尚都有那么好的庙宇,他道士也不是不能有啊! 陆南恰好出来,听了几句秦桑的话,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上来道:“张道长,我看您就挺合适的,彩山那座道观年久失修,说不定一场大风大雨就能淋塌了,不如您就来咱们村,秦姑娘给您盖一座更好的道观,这里人也多,您要传道也方便啊。” 张老道红着脸客套:“这……这好吗?这真的好吗?” “我看挺好,我和道长您投缘,您能来村里,是这个村子的福气。” 秦桑高帽给他戴上,不给他留拒绝的机会,“那就这么说定了,陆南,你去安排,要尽快哦。” 张老道:“……谢,谢谢你小秦大夫。”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事儿有陷坑。 是因为太顺利了吗? 不管怎么样,这算是好事? 好事不能让和尚全得了啊! …… 几日后。 一大早,陆南就来敲门了。 秦桑有起早的习惯,再加上晚上睡得不错,比墨忱卿醒的还要早。 她开了门,“这么早,是有什么急事吗?” “世子还没起来吗?”陆南面色有些急。 “马上就起来了,我去给你叫。” 她话音刚落,墨忱卿就踱步出来,手上还整理着衣襟,脸上睡意朦胧,嗓音带着鼻音:“什么事?” 陆南瞄了秦桑一眼,秦桑立即意会:“那我回避一下。” “能有什么需要你回避的?陆南,你说。” “是,东姐过来传话,王府来信,说王爷病重。” 墨忱卿一愣,随即恢复常色,“还说了别的没有?” 陆南耷拉着脸,面色沉重,“太医院的太医们都去看过了,束手无策,皇上已经下了诏书,悬赏天下名医给王爷治病,诏书现在已经出了皇城,恐怕很快就到墨州了。王爷的意思,催你您赶紧回京。” 秦桑看向墨忱卿。 看不出来他有急色,反而比平日里还沉稳,她猜着他可能是不愿意让她看出来,于是安慰道:“你别急,不如,咱们现在就启程,轻车快马,先去看看你父王。也许,我能治也说不定。” 墨忱卿却神色淡然,“不必,一切照原计划进行。” 秦桑还是觉得不好,商量的口吻道:“要不,把开业的日子提前,我这边的事赶紧准备好,咱们早日启程?” 墨忱卿转身往屋里走,吐出三个字:“也不必。” 秦桑想不明白,不由问陆南:“他这样正常吗?” 陆南轻声一叹,“王爷身体一直都不好,但这个时候发病,肯定不那么简单。” 秦桑不笨,听陆南如此说,她立刻回过味来了,“京中那些人以此要挟他赶紧回京?” 陆南点点头,“怕是这样。” “好,我知道了,你先去忙你的。” 陆南也只好先离开。 秦桑进屋,看墨忱卿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但越是淡然,她越觉得有问题。 “万一你父王是真的病了呢?小九,你听我说,我这边的事没那么重要,而且你安排给我的人手都非常能干,我不在他们也能继续打理好这里的事情。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墨忱卿手掌落在她脑袋顶,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有意气用事。阿桑,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我这里可以随时配合你。”她握住他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随时都可以启程。” “嗯。” 吃过早饭,墨忱卿跟秦桑打了声招呼,要去墨家军驻地办一些事情,他离开之后,秦桑也着手加快安排这边的事,以应对随时进京做准备。 墨忱卿说不急回京,便真的一点也没急。 到开业典礼这一天,一大早,就陆陆续续有客人到来,离得最近的便是如意县,以县令马珲为代表,整个县衙有点头脸的都来了,蒋员外那边,则汇集了一大批商贾富豪,一起前来。 第299章 分内之事 第299章 分内之事 陆南和陆北负责接待,除了如意县的,附近县的很多人也来了,这些人因为不认识秦桑,只是慕名而来,有六成是大夫,其余则是商贾居多,也有一部分士绅。 秦桑名声在外,墨忱卿回来之后也没藏着掖着身份,一些消息灵通人士,听闻主办方是这两个大人物,纷纷前来。 墨州离得远,但墨州的人来得也不算晚,像墨如云,更是头一天晚上就来了,住进温泉屋,泡温泉享美食,惬意地让秦桑和墨忱卿都不想看见他。 他住了一晚,次日起来吃完了早饭才下山,下来之后,像个雍容华贵的蝴蝶,往主桌上一座,一边喝茶一边看热闹。 江荣也来了。 他夫人沐然也厚着脸皮来了。 来者都是客,今天开业,不宜闹事,陆南陆北兄弟二人笑着把人接待了,然后派了个人来汇报墨忱卿和秦桑。 秦桑道:“让陆南找个人去看着她,别给我使坏就行。” 墨如海那里,由墨忱卿出面给了请帖,他本人并没来,但派了管家送来了贺礼。 墨如云恰好听见,撇撇嘴,吐槽:“我这二哥,至死也不肯脱这读书人假清高的壳子啊。” 墨府管家听得直抽抽,但也不敢多言。 这墨三爷的嘴真真刀子一般,他哪里敢去讨那个没趣,闹起来,大家都没脸。 墨府管家送完了礼,陆南挽留他看完典礼吃完席再走,他正也要留下来打探打探情况,便假装从善如流地留了下来,但没敢坐到墨如云太近的地方,他挑了个视线好可以纵观全局的桌子坐了下来。 墨如云远远瞥了一眼,嗤笑。 怎么他家二哥的管家都跟他二哥一个样儿,鸡贼。 来的客人太多,以至于原本备的桌椅差了一大截子,很多后来的都没有座,方贤组织村里的人将桌椅板凳都贡献了出来。 从没有见过如此大世面的村里人,今天连说话都不会了,有胆小的更是离得远远的观望,不敢靠近。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秦家那个被人抛弃的女儿,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神医,认识了那么多的富豪士绅,还被万众瞩目?!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对她好一点,也能得点好处哇! 就像方贤柱子等人,如今都成了她的近身之人,在她那里担任着不低的职位。 也有一些人是动了心思的,只是,自从她的新居建成之后,想见她都难,她那高门深院前,有人站岗,还有以李宏为首的巡逻队,根本就不可能靠近她。 这些人今天再一看这种场面,彻底断了心思。 那样的人儿,凭他们怎么高攀得起?! 典礼准时开始,秦桑和墨忱卿一起致辞之后,便是请来的各种戏班子搭台唱戏,还有舞狮队舞龙队,高跷队,各种好玩的队。 宾客随意逛,墨忱卿带了墨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去参观温泉疗养院,秦桑则带了大夫们去参观她的医馆和医学院。 到中午,大宴宾客,吃到正酣,秦桑和墨忱卿双双举杯,和所有宾客干杯,不知从哪里忽然蹿出个女人,举着一柄匕首就朝秦桑刺去! 虽然事发突然,但女人瘦弱,力气也不大,还没到秦桑面前,就被旁边的陆北一脚踢飞了她手中的匕首,连同她的人都踢出去了十几米! 一名护卫立马上前,扭住其双臂,另一名护卫拿绳索将她缚住了。 女人破口大骂:“秦桑!秦桑你害我丈夫流放,害我全家分崩离析!我要你血债血偿!” 秦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女人是宋余庆的女人,手术之后,她身体恢复很慢,她只好让她住在医馆病房接受长期治疗。 变故一出,全场哗然。 不等秦桑开口,她的徒弟穆萧就几步走上前,怒不可遏地瞪视女人,“我见过不要脸的,也见过恩将仇报的,你这个女人,真是样样都占了!人也不美,怎么心肠就跟蛇蝎一般呢?!” 秦桑冷静地走上前,抬高了声音:“你丈夫被流放,是因为他公器私用,滥用职权滥杀无辜,他的手上,可沾着村里不少好汉的血,你要替你丈夫鸣不平,也要先问问村里的人同不同意!” “是啊,秦大夫给你治病,你不知道感激,反而要反咬一口,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白眼狼,真是白救了你了!” 医馆的大夫都看不下去了,你一言我一语指责了起来。 村里那些因为那件事而失去了亲人的人,纷纷都站了出来,“原来,你就是那个杀千刀的宋余庆的老婆?你还我丈夫命来!” “你给我去死!” 一名村妇扑上去就撕打宋余庆老婆。 有一个动手的,其余因为宋余庆而受过伤害的家庭便纷纷效仿,围攻过去。 秦桑没有动弹,更是没有阻止。 要说气愤,她并不比这些失去亲人的人少。 但她更气愤的是墨如海的夫人。 虽然给她治过伤,但一码归一码。 秦桑瞧着撕打的场面,脑子里兀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今日墨如海和他的夫人没来,倘来,她说不定要跟他们算算账了。 墨忱卿看村民们气出的差不多了,往宴席上扫了一眼,“江刺史,既然你在这里,那你就管管,这是你的分内事。” 江荣心里叫苦。 他是来收拾烂摊子的。 问题是,他可以替秦桑收拾烂摊子,但回家去少不得要挨沐然那女人一顿闹腾。 唉,他好难。 他站起来,走到近前,喝了一声:“大家且住手!本官在此,自会好好发落她,你们这样打人,是想让本官将你们也带走吗?” 柱子夹在人群里,目光看向秦桑和墨忱卿,以眼神请示他们的意思。 秦桑淡声道:“让大家冷静冷静,先找张桌子坐下来喝口水歇歇。” 柱子忙招呼这些人。 他现在在村子里有相当高的威信,他的话,无人不听。 骚乱的现场很快就安静下来,江荣让跟班把宋余庆老婆带走,押回衙门容后再审。 第300章 不甘心 第300章 不甘心 江荣这厢还不得不替秦桑和墨忱卿找台阶,“让大家见笑了,秦大夫为这女人治病,耗费了不少心血,这女人却恩将仇报,将自己丈夫的错都推到了别人身上,实在是可恨,大家放心,也请世子爷和秦大夫放心,下官一定会秉公办理,惩戒这犯妇!” 秦桑并不领他情,只是她身份不够,没办法开口,墨忱卿替她开口道:“宋余庆本是你的辖下,你作为墨州的父母官,早对他做出处治,也不至于后来发生这许多事,枉死那么多百姓!江荣,本世子念你是初犯,暂且不与你计较,希望你以后引以为戒,莫再纵容下属胡作非为!” “否则,本世子第一个不饶你!” 江荣能说什么?只能是连连道歉称吸取教训,再不会犯之类。 一场小小的插曲很快平息下去,没有人提起刚刚发生的事,但每个人心里对墨州如今局势都有了些估量。 来的非富即贵,全是墨州有头有脸的人,可以说对墨州城来说都是举足轻重的,他们是墨州权势和经济组成中很重要的一环。 秦桑直到现在才明白,墨忱卿其实也是有算计在这里面的。 他要趁机将墨州握在手中。 很好,她的小九不是泛泛之辈,她就喜欢他这种当出手时就出手的聪明利落劲儿。 他端起酒杯,朝着重要的几桌走去,亮相,说话,拿捏人心。 秦桑没有跟上去,她去找大夫们聊天叙旧了。 他要翻天,那她就帮他善后,大夫会是这个世界上举足轻重的一群人。 宴席至晚方歇,大多数人都离开了,还有一少部分去温泉疗养院住了下来。 陆北自去招呼这些人。 不少大夫都没离开,要求秦桑加了一场研讨会,秦桑只能无奈地撑着疲惫的身体,和大夫们开了一场研讨会。 一群大夫在一起,时间不知不觉过得飞快,结束时,已经亥时。 但秦桑收货颇大。 不少大夫表示要到她医馆来进修,她顺水推舟,临时增设进修班,将这些大夫也收归到了自己的麾下。 虽然她快要离开,但她那些早期跟她学习的大夫们,完全可以在她回来之前代授一段时间的课。 等她回来,会将欠下的再补上。 结束之后,因为村子里没有足够的地方留宿那么多人,这些人不得不连夜各回各家,秦桑将他们都送走,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家。 墨忱卿和她一前一后回来,远远就有酒气扑鼻而来,她忙捂鼻子:“你先去把你身上的酒气给我洗了去!” 墨忱卿本想要上去给她一个甜蜜抱抱,被她一句话给整没脾气了,但就这么退却?那是不可能的! 忱卿世子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到秦桑身后,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浴室大步走去。 秦桑吓得低吼一声,下意识抓住了他胸前衣襟,“你是不是喝高了脑子坏掉了?!” “嗯。” 秦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了!墨忱卿我今天好累的,你要再敢累我我就……” “就怎样?”墨忱卿语带笑意。 “就揍你!” 他脸低了低,“给你揍。” 原来这人属赖皮的! 揍是不可能的,但轻易放过也是不可能的,秦桑上半身抬起,张嘴咬在了他那线条优美的下巴颏上。 并不疼。 但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忱卿世子身体一僵,差点就把她给摔到地上。 “……”秦桑蓦地老脸一红,都忘了松口。 墨忱卿也没动。 小花原本是想来告诉两人洗澡水放好了,远远瞧见那诡异的姿势,吓得赶紧原路返回。 罢了罢了,他们应该自己会去洗澡的。 不洗个澡都说不过去…… 啊呸呸呸,这都胡思乱想些什么?! 真是被主子给带进泥潭里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小花绕道去把二门也关了,告诉看家护院的李宏不要放人进来。 李宏还感到奇怪,这都三更半夜,人都散了,还有谁来? 奇奇怪怪的。 浴室里,并没有什么激战。忱卿世子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还没醉到变身禽兽。 秦桑累得连话都不想多说,他自然更舍不得真的累她。 开业之后,温泉疗养院和医馆医学院都开始繁忙起来,墨忱卿找了几名擅长管理的人才,给了秦桑使用。 繁忙之中,各处都有条不紊地进入正轨,秦桑觉着,是时机进京了,别说现在墨忱卿父王生病了,就算是没病,他凯旋之后已经很长一段日子了,再不进京,皇帝不知会怎么坐立不安呢。 不,他已经坐立不安了,不然也不会屡次和他那好弟弟定王串谋刺杀墨忱卿! 她跟墨忱卿商议进京的事,两人定下了三日后启程。 依旧定下了陆南随护,暗卫墨平等人也跟随,陆北留下,明面上总领所有事务,暗中训练他的特别行动队。 陆西和陆东则是各司其职,没有给他们分派新的任务。 定好了日子,墨忱卿派人通知了墨如海和墨如云两个叔叔,墨如云自然是颠颠儿跑来了村里,往温泉一住,名义上要给他们送行,实际上么,那必须是享受泡温泉吃山珍野味的美好人生。 墨如海派人来传话,希望墨忱卿去一趟墨州,有些话也跟他交代。 墨忱卿回得也爽快,没时间,要准备回程事宜,有事让人传个话就行。 有些事并不好假口他人,墨如海心里面何尝不明白,伦理上他虽然是长辈,但实际上墨忱卿是未来的当家人,他理应听从于墨忱卿。 只是……他不甘心。 墨忱卿的回复让他意识到,他的这位侄子,并非是他能够掌控的。 他甚至连最起码的面子都不给他。 丢了面子的他,只能驱车赶到古寨村,来拜见墨忱卿。 来的时候是下午,到古寨村已经是傍晚。 虽然以前没有来过这个偏僻的山村,但他依然能感受到这个正在建设中的村庄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隐隐感觉到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但又说不清那些东西是什么,他并没有抓得住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想法。 第301章 回京路 第301章 回京路 墨忱卿像是没事人一般,云淡风轻地把人迎进府里,然后吩咐人把墨如云也请下了山,叔侄三个共进晚餐。 有墨如云在,很多话不便说出口,一顿饭吃得墨如海心里很是不舒坦,频频瞪墨如云,话里话外都在嫌弃这位一天到晚只爱享受的弟弟。 墨如云只假装没听见,吃完饭就脚底抹油,溜到山里泡温泉去了。 别说,侄媳秦桑真是个妙人,竟然能搞出这么让人爽歪歪的地方,有吃有喝有玩,还有小清倌伺候泡澡。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和自己臭味相投的,那一定是这位侄媳妇了! 妙哉,妙哉! 而妙人秦桑,此时根本不想听墨如海说什么,她借口还有病人,也溜了。 墨如海终于找到了和墨忱卿单独说话的机会,叔侄二人在书房里彻夜长谈,至于谈了什么,那就只有叔侄二人知道了。 清晨,墨如海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唉声叹气地上车,墨忱卿将他送到车上,目送马车离开,神情淡得瞧不出情绪。 秦桑在医馆睡了一晚,一早醒了,听着外面街上的动静,知道是人走了,她爬起来洗漱了,开始准备出行的东西。 其实大多数路上需要的都由墨忱卿准备了,她只管准备自己路上需要的,比如书籍、药品之类。 这些东西别人帮不上忙。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泡完了温泉的墨三爷又下山了,没去找墨忱卿,反而来找她了。 他那大侄子太无趣,每天板着一张脸不说,也不懂得享受生活,无趣,实在无趣。 “我先声明,不是我怠慢,实在是明天就要启程,我今天要收拾东西,没时间陪您啊。”秦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他说道。 没办法,墨三爷不杠精不快乐。 绝对就属于欠杠型。 墨如云丝毫不在意,笑眯眯道:“小丫头,你忙你的,我不耽误你,我就是作为长辈,来关心关心你的。对了,还缺什么东西吗?缺什么就跟三叔说,三叔能办到的,肯定给你办。” 秦桑撇撇嘴,“三叔就是壕啊,不过,多谢三叔的好意,小九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墨如云牙酸:“你们家小九真是个合格的好男人。” “无比赞成您这句话。”她睨了墨三爷一眼,墨三爷给她提了个醒,使她忽然想起一件一直都挺想八卦的事,“所以,三叔,您把我那素未谋面的三婶儿扔在家里,自己一个人在外逍遥那么久,这说得过去吗?” 她一直有点怀疑这老货不太正常,听说他并没有在外面找女人,家里也只有正室一人,居然在外面晃这么久! 她笑眯眯地压低了声音:“三叔,我是大夫,如果有难言之隐,我可以帮您的,要不要我给您把把脉啊……唔,对了,还有件事要提醒您,温泉泡得太多也不是件好事,适可而止啊。” 墨如云满头问号。 什么玩意儿? 小丫头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要点脸!这是一个女孩子能说出口的话吗? 才还想小丫头是个妙人呢,她这不是妙人,她是浑人啊! “我谢谢你!我一切正常不劳费心!” “我可以免您诊金的,还能给您保守秘密。” 墨如云:“……” 以前他只觉得大侄子是个怪人,现在他算是知道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大侄媳妇也是个怪人。 惹不起惹不起,溜了。 不过,溜之前,他还是完成了这趟来最大的目的——把几本在民间搜罗来的医书送给了秦桑。 作为感谢,秦桑给了他一瓶正经补肾丸。 墨如云真心觉得这小丫头就是故意的,但他没和她一般见识,“行,谢谢你了。明日我就不送你们了,你们一路顺风。” 他收拾收拾自己的衣物,说是要去一趟江南,就这么和秦桑墨忱卿告别,潇洒地走了。 秦桑心里默默地想,如果不是遇到了墨忱卿,她大概率也会像墨如云一样,逍遥自在地游戏在人世间。 但她并没有后悔选择墨忱卿。 在自由和墨忱卿之间,她选择墨忱卿。 不仅仅是爱情,还有理想。 他是她的理想。 翌日,天还没亮,两人就起床打点行装,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便准备出门了。 谁知,还有人比他们起的早。 全村的人都起来了,挤在门口要送他们,手里还都带着各种土产要送给两人。 秦桑哭笑不得,想说不要,又怕他们会心里不舒服,只能收下,另加了辆马车,专门拉土产。 方贤代表村民说了几句,嘱咐秦桑早早回来,京城虽好,终不似家。 但他也明白,秦桑是要嫁入王府的人,总有一天,会离开村子的。 翠弗抱着她哭嚎,哭得撕心裂肺,被方贤训斥一顿,这才算完。 和众乡亲告别完,秦桑终于可以上车了,一转眼,却看见一个小小身影,藏在角落里,一双眼睛紧紧盯在她身上。 是她那便宜侄子,秦安的儿子秦小山。 秦桑朝他走去。 “起这么大早,来送我的?”秦桑弹了一下他的脑门儿,“最近肚子不疼了?” 秦小山点点头,伸出手,摊开手掌,掌心里一颗圆滚滚的鸡蛋。 秦桑挑眉:“给我的?” 秦小山不说话,只点点头。 秦桑接过鸡蛋,热乎乎的鸡蛋,刚煮熟的。 她揉了一把小孩的脑袋,勾勾唇:“鸡蛋我收下了,你一会儿去医学院报道,会有先生带你去教室的。跟先生好好学本事,等我回来,要检查你的课业的。” 秦小山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 秦桑不再停留,转身上了车。 车马轧轧,出了古寨村。 这次回京,墨忱卿只告诉了自己两位叔叔,墨州一应官员,全没通知,车马也未过墨州城,而是绕了一个县,南下了。 大昊京城长洲在中部偏南,此去将近两千里,两人带了几十辆马车,并上百轻骑卫,阵势不小,虽然没惊动墨州官员,一路上还是引了不少人围观。 晚间,队伍宿在驿站。 第302章 近京情怯 第302章 近京情怯 两日后,队伍才完全出了墨州境,进入下一个州,傍晚,依旧宿在驿馆。 在驿馆简单吃了晚饭后,墨忱卿把陆南叫到跟前,吩咐了几句,然后和秦桑悄悄出了驿馆,骑马疾驰,趁着夜色正浓,先一步走了。 大黄和猫猫两个则留在队伍里,用以掩人耳目。 两人骑马疾驰大半夜,后半夜,墨忱卿怕秦桑身体吃不消,速度放缓下来。 天亮到了一座较繁华些的大城,两人停下来,牵着马进城,找了一家全天营业的客栈先住下。 说是较繁华,也只能说是有繁华过的痕迹,店铺很多都是空的,街上行人透着落魄。 一座城都这样了,那城周围的百姓过的什么日子,可想而知。 秦桑也想不了那么多,一夜长途跋涉,累死人了。 两人头发乱了,脸还透着疲惫,颇有点赶路人那味了,反倒显得不是很引人注目。 倒是不必再费心化妆了。 店家送来了早点,秦桑饿得狠了,连脸都没洗,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墨忱卿揉她脑袋,“你慢点吃,容易噎着……” “咳咳……咳咳……” 他话没说完秦桑就噎着了。 他赶忙给她拍背递水,总算气儿顺了,秦桑大呼一口气,忍不住吐槽:“骑马太特么累人了,我都累饿了。” 她想念小汽车,想念飞机,想念那些又快又稳的交通工具啊! 墨忱卿眉眼微垂,自责道:“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秦桑笑眯眯道:“嗯,是挺苦,所以,你一会儿给我按摩按摩,陪我好好睡一觉。” 墨忱卿失笑,“好。” 小丫头这是安慰他,怕他心里不好受了。 世上顶顶好的阿桑啊! 饭后,补洗了个澡,秦桑爬到床上补觉。 墨忱卿过来给她按摩。 “我开玩笑的,你也赶紧睡,别按了。” “按一按睡的舒服点。”墨忱卿手未停。 “哦,对了,忘了一件事。” 秦桑又爬了起来,去药箱里一阵扒拉。 墨忱卿知道她在找什么了。 果然,不大会儿,她摸出来一颗金箔纸包的药丸子,去掉外面的金箔纸,把丸子填进了墨忱卿嘴里,才又趴床上等着按摩。 墨忱卿脸上笑意就没消失过。 按的她骨头舒爽了,墨忱卿才在她身边躺下,拉了被子盖上,而她早已经睡着了。 两个人只补觉到中午,就起来了,吃好了午饭,买了些干粮和水带上,再次出发。 陆南带着车队走的则都是官道,日出而行,日落而息,走的不算快但也不算慢。 饶是走官道,第三日中午,车队在野外停下来休息吃饭的时候,还是遭到了袭击。 护卫队奋勇杀敌,大黄和猫猫更是勇猛,把刺客全都灭掉了。 陆南去官府交涉,耽误了些时候,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车队只好住进驿馆,次日再出发。 秦桑和墨忱卿一天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三天时间跑废了六匹马,京城在望,两人更是没有停歇,催马疾行。 第五天的傍晚,两人到了京城外三十里一个叫万家镇的地方。 靠近京城地界,也没见这镇子有多繁华,但因为离京城近,店铺还是不少的。两人进镇子,找了家客栈住下。 两人洗了澡,换了衣裳,再出来时,一改风尘仆仆的样子,光鲜亮丽,贵气逼人。 店老板看得眼睛都直了,这……这是刚才那俩人? “掌柜,去芙蓉居叫一桌酒菜来,酒要一壶桂花酿,菜要一道芫爆肚丝,一道灵魂鸡汤,一道糖醋鲤鱼,一道海参煨肘子,再要几样时蔬,主食要长州炒饭,赶紧的。”墨忱卿抛给掌柜一块银子。 到了京城地界,就是他的地盘,是他熟悉的领域了。 秦桑好几天没吃到像样点的饭菜了——不是吃不起,而是吃不着。这一路过来,民不聊生的,根本就没有像样点的店铺。 就算有,他们俩出行时间有问题,也赶不上人家的时间。 一听墨忱卿点的这些菜,她眼睛都亮了,调皮地舔了舔嘴唇,小声跟墨忱卿道:“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我能吃一锅鸡汤!” 墨忱卿摸摸她还有些湿的头发,故意道:“文明,文明。” “嘁,文明个屁,饿的想不起来了。” “人在饥饿的时候,什么文明,什么礼仪,都是些虚话屁话,小九啊,你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墨忱卿好笑地摇摇头,先跟掌柜要了两碗小米粥,“吃饭之前,先喝碗粥垫垫肚子。” 秦桑有些唏嘘。 她是大夫,她明白养生的道理,但明白不代表能做到啊! 看人家忱卿世子,比她可强太多了! 秦桑不知道的是,芙蓉居不是镇上的酒楼,而是都城内的第一号酒楼! 这里离京城还有三十里,一来一回六十里,再加上做菜的时间,等菜送到了,已经是快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这中间秦桑喝了三碗小米粥,骂了墨忱卿八十回猪头。 “就差三十里了,你为什么不直接进城去吃?” “我有我的理由。” “好,就算你有你的理由,干嘛非要叫那么远的饭菜?随便吃几口得了!” “这几天委屈你了,想给你补一补。” “去你的,要补还差这一夜吗?” 秦桑怎么骂,墨忱卿都只是笑着解释,一句反驳的话也不说。 掌柜也是不理解,这少年长得是挺好的,不,不是一般的好,他从没看过这么惊艳的少年,可少年这脑子,实在是不行,可惜了那姑娘了,跟这么一个脑子被门挤了的少年。 吃完了芙蓉居送来的饭菜,已经亥时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近京城情怯,还是因为吃得太饱,秦桑睡不着了。 墨忱卿被她拉着讲京城的事,也没捞着睡。 子时已过,更夫的声音远远传来,两个人仍旧没有睡意,墨忱卿灭了灯,躺在床上跟她唠。 外面忽然响起脚步声。 声音很轻,秦桑没有听见,但逃不过墨忱卿的耳朵。 他忽然噤声,秦桑情知有变,也不再说话,将匕首握在了手中,警惕地盯着门口的位置。 第303章 三皇子 第303章 三皇子 墨忱卿躺在外侧,他不像秦桑那样精神都紧绷起来,神情自若,只是没有再说话。 脚步声从楼下上来,拾级而上,又轻又快,到了他们这个房间门外,停了下来。 墨忱卿握住秦桑冒汗的手,以动作安抚她。 漆黑的屋里,看不见什么,不大会儿,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从门缝里弥漫进来。 秦桑从药箱里摸了两个口罩出来,自己戴了一只,另一只给墨忱卿戴上。 即便是戴了口罩,两人也没有敢用力呼吸,都憋着气,实在憋得受不了了,才轻轻吸一口气。 过了一小会儿,两人蹑手蹑脚从床上下来,闪身躲入门后。 门发出轻微的响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隙,缝隙渐渐扩大,能容一个人进来的时候,一柄剑先伸了进来,在空气里划拉了两下,确定没人,一道人影忽然突进来! 墨忱卿从背后疾速出手,一手刀劈在那人后脑勺,那人闷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秦桑推开门,将门上燃烧着的迷魂香踩灭,踢了出去。 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 如果不是因为这特殊时期以及她和墨忱卿特殊的身份,她大概率会误判成小毛贼一个。 但现在看来,根本不可能。 墨忱卿将人拖进屋里绑了,一巴掌掴醒,顺手塞了块抹布他口中。 秦桑回到屋里,为了散掉屋里的迷魂香,敞开了门窗。 屋里仅剩的迷魂香气已经不足为惧。 墨忱卿没急于审讯“毛贼”,秦桑过来,拿了银针就对他一通乱扎。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乱扎,扎得他像一条扭曲的大虫,比她家小长虫还会扭。 “让你耽误我睡觉!什么玩意儿,扎死你!” 秦桑泄愤式扎。 那人扭了一阵,也不知道哪个穴位被扎透了,忽然就没了力气扭,像是个将死之虫,软趴趴的伏在地上。 秦桑踢了他一脚,将他口中的抹布拔了,冷声问道:“谁指使你的?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还扎你!” 那人说话都没有力气了,“不是谁指使,是我自己,生活过不下去了,就想着来……” “来什么来?来偷是?你骗鬼呢?日子过不下去了还能搞到手那种厉害的东西?那可是江湖草寇才用的下三滥东西!” 秦桑打断他的话,噼里啪啦一阵怼。 那人被怼的说不上来话,秦桑又扎了她两下,他受不住,终于说了实话:“我说我说,有一个黑衣蒙面的人让我来的!说是让我试探一下就行,就点个香,试试你们有没有睡着,没别的意思!” 秦桑皱眉:“……还有这种烂人?鬼心眼子也太多了!小九,我们暴露了。” 墨忱卿此时端坐在桌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担心。 秦桑疑惑道:“你早就知道了?” 墨忱卿很实诚地回答:“闻到迷魂香的时候猜到的。” “是因为那香是劣质香?” “嗯。” “心眼子真多。”秦桑“嘁”了一声。 没办法跟墨忱卿发火,只能朝地上的人又踢了一脚泄愤。 墨忱卿喊了店家,让他带了毛贼去报官,他和秦桑让店家给换了房间,继续睡觉。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把连日来缺少的睡眠补了大半,若不是哐哐的敲门声响个不停,估计这两位还要睡上许久。 外面传来店家的声音:“小爷,求您,求求您,客人还没醒呢,您这样会吵到客人的。” “我若是不吵他还不醒呢!你别在这儿碍事,他要发火我担着,找不上你麻烦!” 墨忱卿一翻身,将秦桑压住,征求她意见:“想起还是不想起?” 温热的身体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秦桑推他,“算了,已经醒了,不想睡了。那人是你的朋友吗?” “就是个欠收拾的。” 两个人慢吞吞起床,穿好了衣裳,秦桑坐去梳妆台前梳洗,墨忱卿开了门。 一角月白色衣袂先飘了进来,衣料看上去华贵无比,但人还没进来,墨忱卿抬脚就踹了上去。 啊……duang! “你这个挨千刀的!我还以为你出去一趟改了性子了呢!没想到,你比以前还要暴虐!” 骂骂咧咧的声音从楼下传上来,不大会儿,踩楼梯的声音响起,衣着华贵的公子出现在了门口。 秦桑朝门口望了一眼,只见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岁上下,从头到脚都被华贵的饰品和衣料包裹。 嗯,很贵。 但是脸色有点蜡黄,不是纵欲过度那种,而是……肝脏中毒? 可能跟饮食有关。 没有诊断过,秦桑也只能这么说。万一人家只是喜欢吃有点小毒的食物呢? 墨忱卿白了他一眼,凉声道:“你闹够了没有?” “哪个跟你闹了?我不过是想你了,想早点看见你……唔,这位就是你给我找的弟妹子?是个大美人……唔!” 墨忱卿顺手拿起桌上的抹布扔在了他脸上。 世界瞬间清静了。 秦桑哈哈大笑起来。 她不是那种憋着的性格,有笑那必须笑啊! 墨忱卿脸色严肃:“既然知道是我的未婚妻,放尊重些!你那些俏皮话,说给别的女人听去!” 秦桑看向墨忱卿,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一般。 嚯,他这不是护着她,他这多少有点霸道了呀。 不过不要紧,她喜欢霸道的他。 男子跳脚:“喂,墨忱卿,我哪里是说俏皮的话,我是由衷夸赞弟妹的!” 墨忱卿刚要发火,秦桑抢在他前面,笑眯眯道:“小九,不介绍一下吗?人家叫我弟妹,我却不知这是哪位哥哥。” 一句话敲醒梦中人。 这家伙是很油嘴滑舌,但称呼上可没弄错。 这比那些偏执的遗老遗少们还是要可爱些的。 “我姓慕容,名直,在家行三,叫我三哥就好。”没等墨忱卿介绍,面前的青年就自来熟地自我介绍。 慕容?国姓? 秦桑心思微动。 她看向墨忱卿。 墨忱卿解释道:“三皇子,慕容直。” 秦桑心里很震惊。 三皇子? 第304章 入城 第304章 入城 当今皇上的三儿子? 小九生在京都长在京都,必然会和京都的各路人马有来往,但是和皇家的人交往过深的话…… 小九和他到底是真的交好,还是表面上敷衍? 看样子两个人很熟的那种,不像是敷衍。 她面上保持波澜不惊,站起来,福身行了个礼,“民女秦桑,见过三皇子。” 还没过门,就不是墨家人,还是布衣荆钗,礼数还是要的。 这是在京城,岂容她为所欲为? 三皇子慕容直摆摆手,“不用多礼,我和忱卿世子都是好朋友,好朋友之间不用论那套俗礼……哎,你叫他小九?啥意思?他外号啊?” 秦桑懵逼:“他在家不是行九吗?” “行九?喂,忱卿,你骗人家姑娘!你们家嫡系不是你最大吗?那要是庶子庶女也算进来,就不止九了,你这打哪论的?” 秦桑看向墨忱卿。 眨巴着大眼睛询问。 墨忱卿眼皮一翻,瞪了慕容直一眼,“就行九,你管得着吗?!” 慕容直嚷道:“小秦,他骗你!他是个大骗子!你还信他!” 秦桑笑眯眯的:“挺好,小九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专用称呼。” 慕容直彻底不淡定了,指指墨忱卿,又指指秦桑,“什么啊?他,骗你,你还认为好?!” 秦桑傲娇脸:“他觉得好那就是好,这点小事儿,算是情趣,不算骗。” 慕容直嚷道:“怪人,真是个怪人,瞧你也不像不聪明的,怎么和他一个德行?啧啧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秦桑笑笑,道:“俗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她依旧坐回去,继续梳妆。 头发没梳好,复杂的发型她不会,这都要进京了,也不好就梳个简单马尾,打从刚才她就犯愁呢。 她坐下来的时候,忽然想到,这三皇子是怎么知道他们提前回来的?竟然还直接堵到客栈! 还有昨晚那人,她忽然觉得,和三皇子脱不了干系,不然,小九怎么会没有生气,也没有追究到底? 墨忱卿拖了把椅子坐下,喊掌柜准备些吃食拿进房间,慕容直又道:“你都到了这里了,还不回家吃去?是这里的饭特别好吃吗?那要是这里的饭好吃,你昨晚干嘛还让店家去芙蓉居点菜?” 秦桑心里直呼关你屁事,你管也太宽了?怎么着,天下是你家的呗? 哦,天下暂时确实是他家的。 秦桑没脾气。 墨忱卿白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堂堂皇子,净干些不着四六的事,你那喜欢偷窥的怪癖再不收敛,仔细被人当成贼给打死。哦,对了,昨晚你唆使的那个小贼,已经送去官府了,都是你害的。” 秦桑:“……”果然是这样的。 这位这是什么恶趣味? 墨忱卿乜着慕容直,语气带了点威胁意味:“下次再敢干这样的事,我把你送你父皇面前你信不信?” 慕容直立刻一百八十度态度大转变,舔着笑脸道:“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怕墨忱卿一会儿再把他底裤给扒了,忙叉开话题:“忱卿,你找了个媳妇的事,在京城已经炸开了锅了,大家可都等着瞧她是位怎样的神仙美人儿,竟能动了你的凡心呢!” 秦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局面,但慕容直说出来,她心里还是微微感受到压力。 慕容直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告诉她和墨忱卿,她的出身,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大家不是等着看她有多好,而是等着看她和墨忱卿笑话。 无聊的人,永远是那么多。 她被慕容直聒噪得心烦,头发更梳不好了,正打算扎个马尾算了,一只修长漂亮的手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握住了她手里的梳。 “我帮你。” 墨忱卿开始给她梳头编发辫,动作轻柔,娴熟得令人心疼。 慕容直嘴巴闲不住,“嚯,古有张敞画眉,今有忱卿世子梳发,这不成为美谈都说不过去。” 墨忱卿没搭理他。 他又道:“弟妹,等回城,我送个嬷嬷给你,特别会梳头。” 墨忱卿开口:“你觉得我墨王府连个能梳头的婆子都没有?” “啊哈哈,那倒也不是,我这不是给弟妹的一点心意吗?就你爱多想!” 秦桑悠悠道:“我不喜欢婆子给我梳头,我还是喜欢小九给我梳头。小九,你愿意一辈子给我梳头吗?” 墨忱卿勾唇笑了笑,极尽温柔:“不胜荣幸。” 慕容直感觉自己裂开了。 这是墨忱卿? 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墨忱卿? 还有,这女的怎么回事?瞧着很矫情,和大多数恃宠而骄的女人简直没什么两样,墨忱卿看上的女人就这个鬼样子? 他可没看出来她有什么不一样,有什么值得高看一眼的地方。 秦桑可没像慕容直那般无聊。 她想的是,小九故意在京城外住一晚,显然有所图,但不可能是对眼前这个八卦皇子有所图。 而不巧的是,这位八卦皇子意外出现,打乱了小九的计划。 该来的人没来,不该来的人在这里瞎bb。 不,或许不是意外出现,而是,早就等着小九了。 这里是进京的重要路线,在这里安排个眼线,不是什么难事。 想通了的秦桑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 真是麻烦。 店家送来了饭菜,这个时间,早饭太晚午饭太早,只能当早午饭吃了。 墨忱卿给慕容直下了逐客令,将他扔出了客栈,警告他如果再敢回来哔哔,就把他的嘴给缝上。 慕容直果然不敢再回来了,世界都清静了不少。 两人吃完了饭,退了房,往城里进发。 三十里路很近,且又是最好走的官道,两人慢慢悠悠地走,半个时辰后就看到了高大巍峨的城门。 到底是京城,气派。 城上人影幢幢,队列森然,城下也是队列整齐的卫兵,列阵以待。 昨晚已经暴露,这些人,自然是为了他们俩准备的。 两人远远就下马,牵着马往前走。 前面阵列忽然从中间分开,往两边散成两队,城门大开,从里面走出来一队金黄耀目的队伍。 第305章 在嫉妒我 第305章 在嫉妒我 秦桑看向墨忱卿,“这是……皇帝来了?”她小声问。 墨忱卿点点头,“大概率是。不必紧张,皇帝也是人。” 皇帝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但秦桑说不上是为什么,还是有些紧张。 “他不会为难你?”她小声问道。 墨忱卿笑了:“他肯定会为难我,我现在还能退吗?” 秦桑也释然地笑了,“也是,既然不能退,怕他作甚。” 墨忱卿揉揉她今天梳得很顺的头发,安抚她:“不怕,有我呢。” 她躲了躲,“你好不容易给人家梳好的头发,揉乱了。” 墨忱卿勾唇宠溺一笑。 两人各自牵着马,大步流星往前走。 离那金黄恢宏的队伍越来越近,渐渐能看见人了,最前面一队是开道的车马,大概有十几辆,也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什么人。 墨忱卿低声解释,里面坐的是朝中官员,武官骑马,文官坐车坐轿。 大昊王朝以文为尊,前面是文官,后面则是武官。 但这不是全部文武官员,后面还有呢,这些官职不那么高。 文武官员后面是清道的清游队。 紧随其后的是整齐划一的禁卫军,身穿盔甲,腰挎宝剑,手执十二面龙旗,简直气势如虹。 龙旗后则是专用车队,其中包括指南车、记里鼓车、白鹭车、鸾旗车、辟恶车、皮轩车等。每辆车均由4匹马牵引,有驾士14人、匠人1名。 这还没算完。 这些后面接的是禁卫军和官员,再后面,则是一队庞大的乐队,吹鼓手,边走边吹奏乐曲,鼓呀铙呀笛呀箫呀笳呀的,光是乐队就有近千人,吹奏出来的乐曲振聋发聩。 乐队之后,卫兵举着各种明黄色幡、幢、旌旗。在这支队伍中间,还穿插和夹杂着手持兵器的骑兵和步甲兵。 太复杂太庞大,秦桑根本就搞不懂,墨忱卿便耐心地一一给她解释。 这这后面的才是皇帝乘坐的玉辂。玉辂由太仆卿驾驭,前后有几十位驾士簇拥,两侧则由左、右卫大将军护驾。 紧随玉辂的是禁军的高级将领和宦官。在这些护驾官员的外围则布列着多队禁军的骑兵和步卒,每队禁兵都在20人以上,并配备有1名军将率领。 禁兵配备有弓、箭、刀等兵器,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的情况。跟在禁兵后面的是由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玄武幢等组成的仪仗。 皇帝的车驾后面还有一支“后部鼓吹”乐队,乐队配置的乐器与玉辂前的鼓吹乐队差不多,只是规模小了些,约有三百人。 乐队后面是皇帝的专用车驾,什么方辇、小辇、腰辇、金辂、象辂、革辂、五副辂、耕根车、安车、四望车、羊车、属车、黄钺车、豹尾车等,都是秦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 左、右威卫折冲都尉各率200名兵士,分作4行横排,分别执大戟、刀盾、弓箭及弩,尾随豹尾车,作为掩后。每辆车均由马匹牵引,并有数量不等的驾士随从。在这支车驾队伍中,依旧还有一些朝廷官署的官员骑马随车而行。 走在仪仗最后的是后卫部队,前面是由两位将军率领的左、右厢步甲队,共48队,分作前后两个方阵,每队30人,以一面旗帜为前导。 好家伙的,这仪仗队算下来,竟有五六千人之多! 秦桑忍不住咋舌,“真有面儿。” 她眼睛里充满嘲讽的意味。 这一路行来千里饿殍,和眼前的世界简直判若两个世界! 这华丽无用的仪仗队,全都是鲜血白骨堆砌而成! 墨忱卿似笑非笑,只动了动唇角。 “一会儿见着皇帝,我是不是得跪啊?”秦桑又问。 墨忱卿安抚她:“委屈你了,意思一下就好。” 秦桑嗤笑,“也没有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到了眼前,仪仗队分作两队,左右而立,闪出一条路来,车马也停在路两旁,文官下车武官下马,侍立一旁。 乐队更近了,那震耳欲聋的乐声差点把秦桑送走。 好家伙的! 相比较起来,他俩寒酸的跟什么似的,就两人两马,因为赶路的关系,搞得还风尘仆仆的。 即便洗了澡换了衣裳,也还是很寒酸。 好在,华丽不够,颜值来凑,两人这颜值放在这个队伍里,也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墨忱卿自不用说,长得好,鲜有能出其右者,经历了战争的洗礼之后,身上隐隐生人勿近的杀伐之气,这两种特质揉杂,使他整个人都如威严神只一般! 至于秦桑么,也不差的,当过兵,有文化,形象气质就比一般的女人高出不知多少,站在墨忱卿身边,很有点珠联璧合的感觉。 两旁仪仗队的人都很好奇墨忱卿带回来的女人,身份高的人光明正大地看,身份卑微的人偷偷地看,秦桑无奈地微垂着脑袋。 什么嘛,把她当猴儿呢?! 墨忱卿将马寄放于路边,握住了她的手,小声道:“别在意他们说什么,也别在意他们怎么看我们,好不好,阿桑?” 秦桑能感受到他的卑微。 他这是在害怕她会多想吗? 她反握住他的手,勾勾嘴角,“好啊,我就当是他们在嫉妒我,在狗叫。” 墨忱卿低笑出声。 他知道他是多虑,阿桑岂是那么容易就会被人给动摇的人? 可他就是忍不住小心翼翼。 因为太怕失去。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好不容易才抓住她的手! 他不会让任何人来破坏他和她的! 两人徒步往前,穿过长长的仪仗队,终于来到了皇帝面前几丈远的地方,隔着皇帝的亲卫和近侍,遥遥相望。 皇帝坐在琬琰象牙装饰的奢华玉辂车中,稳如泰山,旁边宦官脑袋凑近说了几句什么,墨忱卿和秦桑离得远,没听清。 交流了几句之后,宦官移步到两人面前,尖细的嗓音拔高:“世子爷,圣上让你近前说话。至于这位姑娘,身份低贱,不配面见圣上,还不退下?” 墨忱卿脸色一沉。 第306章 公主的关心 第306章 公主的关心 秦桑说话慢吞吞的,似乎是在斟酌怎么说,“这……民女没念过书,家里父母也都是土地里刨食儿吃的老实人,见识短浅……皇上您的意思,是让民女再回状元郎家吗?” 一番话把周围的人都惊呆了。 墨忱卿的金辂离得不远,他支着耳朵听,秦桑说什么,他还是能依稀听见的。 他强忍着要跳下车把秦桑带走的冲动。 因为憋气,方才苍白的脸色变得泛红,他皮肤本就白,红了之后,更显粉嫩,旁边的顾太医看得都呆住了。 天啊,这忱卿世子真是貌美如仙啊! 将来哪个女人要是嫁给忱卿世子,不得天天为了他提心吊胆防着别的女人惦记啊。 墨忱卿哪里知道顾太医想入非非了,他支着耳朵细听秦桑呢。 前面玉辂里,皇帝被秦桑气得要吐血,但文武百官都在,这个人不能丢,他保持着皇帝威仪,继续摆皇帝谱:“朕没有这个意思。” 他眼角余光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沐易之,很快又收回,“既然已经离开了,就别去搅和别人家的日子了。忱卿世子旧伤复发,他说他的伤一直是你在给看的,你先过去给看看。” “是。” 秦桑福身一礼,挪步到金辂前。 她刚站到金辂前,一大尊雍容华丽的公主花就站到了她面前。 公主花戴了幂篱,遮住了脸,秦桑只能看见一堆华丽的衣料子,一点都没办法分析出衣料子里包裹的是啥。 她虽不知是谁,但看这妆扮,这仪态,这在百官面前都昂首挺胸的气度,她猜度着,不是公主就是那位贵妃? 不对,贵妃应该不会来找墨忱卿,那就应该是名未出阁的公主。 也就是……想当她情敌的人。 啧,这还没进城里去呢,就要开始给他剪桃花了吗? 真惨。 “慢着。”静宁公主颐指气使发话,“你是什么人?” “我是忱卿世子的大夫。”秦桑昂首挺胸,不卑不亢。 “有太医在此,何须你一个山野村妇?退下!” 尽管静宁公主脸都没露,但这说话气势,就能让人想象出来那华贵衣料包裹下的脸蛋儿是何种的有威严。 秦桑淡淡一笑,无比从容:“秦桑先给这位贵人行礼了。不过,秦桑是奉了皇上之命和忱卿世子之托,来给忱卿世子看伤的,秦桑不敢有违圣命,还请贵人体谅。” 静宁公主被将一军,刚要再开口,只听金辂上的墨忱卿道:“阿桑,先上车,我身体不舒服,你来给我看看。” 他嗓音清冷,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静宁公主身形明显一僵。 “静宁公主,本世子身子不适,需要阿桑给本世子看一看,可否啊?”这一句比刚才的清冷却是严厉了不知几多,简直可以用冷厉恶劣形容了。 静宁公主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一跺脚,往前面去找皇帝去了。 皇帝只是温声道:“静宁,回你的车上去,别任性!” 又是在文武百官面前,静宁不敢放肆。 她心头郁郁,火气越来越大。 秦桑登上金辂车,先向太医点头致意,然后才给墨忱卿看伤。 他身上挣裂的伤口是在战场上手的伤,秦桑不用问也猜的出来,他这是自己用内力给震碎了。 虽然理解他的做法,但她不能认同他的做法,只是现在周围全是人,她不能发作。 “内伤很重,世子一定要注意,不能动怒,不能过劳,唯有静心细养,才有痊愈的希望。否则,忱卿世子恐怕一生都要与病魔抗争了。” 秦桑嘴上说,心里便呸呸呸吐槽自己。 装病是墨忱卿和她商量过的,她给墨忱卿吃了一颗药丸,那药丸吃完会出现一些内伤过重的症状。 虽然不是致命的药丸,但也不是一点都不会伤害身体,是药三分毒。 她还是很介意的。 心里耿耿于怀了好久。 金辂之外,静宁公主把秦桑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她想上金辂车,想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但金辂车上已经有三个人,根本容不下第四个人了。 “太医,世子的伤怎么回事?”她抬高了嗓门问。 “回公主的话,忱卿世子是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伤及肺腑,恐难治愈。”顾太医把自己的诊断说了一遍。 “怎么会治愈不了呢?那就把太医院的太医都找来,问问他们有没有能治的!我就不信了,那么大的太医院竟然没有人能治得了!”静宁公主语气疾如风。 顾太医斟酌着道:“也好,不过,现在在街上,不如等回了城,让忱卿世子进宫,或者让太医去王府,给忱卿世子会诊一下。” “那就这样定了,回头你去太医院把太医都召集起来,去王府给忱卿世子会诊!”静宁公主干脆利落地做了决定。 墨忱卿凉声道:“不必,本世子不需要。” 顾太医为难道:“世子,身体要紧,还是让太医们去给您看看。” 静宁公主双手绞着身上那华贵的衣料子,咬牙切齿:“墨忱卿,你敢不遵本宫懿旨?!” 墨忱卿轻哼:“多谢公主的关心,不过,本世子不需要。文武百官都在这里看着呢,本世子要脸,公主请赶紧回车上去,免得人当笑话。” 静宁公主暴怒:“墨忱卿你说什么呢?你说谁是笑话呢?” 墨忱卿语调慵懒,“自然是说我自己,难道我还敢说公主吗?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 静宁公主怒火中烧,说又说不过,她父皇也没有过来给她解围的意思,一时间,骑虎难下。 秦桑听着这两个人毫无营养的对话,波澜不惊地拿出了解毒丸药,递给墨忱卿,“吃了。”她命令式的口吻。语气还带着点凉意。 墨忱卿弱弱瞧了她一眼,“我没事。”说是安抚,语气更像是认怂认错。 顾太医不关心他们俩打什么哑语,他双目灼灼,盯着那药丸,防贼似的,道:“这位姑娘,这药到底是什么药?吃了对世子的身体有用吗?不会有什么伤害?” 第307章 超级大腿 第307章 超级大腿 秦桑神色淡然,“我是名大夫,您放心,我不会害世子的。” “那你能把药丸给我看看,到底是什么成分的吗?”他转而又对墨忱卿道:“忱卿世子,下官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 他话没说完,墨忱卿就把药丸扔进口中,给吞了。 “顾太医,本世子的命就是秦桑大夫救的,本世子信她。” 顾太医脸色难看,但不敢在墨忱卿面前说什么,只能道:“世子既然信任这位姑娘,那老朽也没什么说的了。老朽也是担心世子的身体,绝不是故意要怀疑这位姑娘的。” “嗯,我知道顾太医的好意,放心,我不会怀疑你的。” 墨忱卿语气凉薄,用最凉薄的语气,说着挺和气的话,让听的人心里更难受了。 顾太医心里生气,却又不敢在墨忱卿面前摆脸色,只好忍了这口气。 “既然有这位秦大夫照顾世子,那老朽就先告退了。” 墨忱卿摆摆手,“顾太医慢走。” 顾太医五十多岁的人,腿脚利索地下了金辂,静宁公主差点被他撞个满怀,他慌的退后几步,连连告罪,不敢等静宁公主发火,飞快地走到玉辂前,给皇帝汇报去了。 静宁公主一个姑娘,又是受了宫中礼仪教育的,并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登上墨忱卿的车,只能是狠狠一跺脚,回了自己的车。 前面玉辂前,顾太医汇报了墨忱卿的伤势,评估结果是不适宜再陪皇上游城。 皇帝非常遗憾,还是让全公公来和墨忱卿征求了一下意见,墨忱卿的答案是,让秦大夫跟着,防止出现意外,那就可以。 皇帝两相权衡,还是答应了墨忱卿的要求。 于是,秦桑就待在了金辂车上,陪着墨忱卿,与他共游京城长街,享受来自京城百姓的欢迎和顶礼膜拜。 皇帝为了向百姓彰显他对功臣的重视,亲自陪了一程,走完了一条主街,然后才回宫。 百官和仪仗队则陪着墨忱卿走完了所有的街。 之前还病得快要不行的墨忱卿世子,此时竟然又有精神头了,走遍了京城所有的主干道,让所有百姓都“瞻仰”到了他和秦桑的绝世之姿。 街游到傍晚,秦桑饿得咕咕叫,墨忱卿才带她一起回墨王府。 墨王府,位于京城东南,占地仅比皇宫小了那么一号,是整个京城除皇宫外最豪华的建筑。 墨家祖先初代墨王为大昊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与大昊王朝初代君王本是异性兄弟关系,起兵之后,也一直以兄弟相称平起平坐,一直到最后胜利打下这片江山之后,墨家祖先主动让皇位于慕容氏。 慕容氏坐上皇位之后,对外称不能薄了一起创业的兄弟,封了他为一字并肩王,世袭罔替,赐了墨州为封地,还赐了京城最好地段的几千亩地赐给他做宅基地。 墨家最初的地位仅次于皇帝,经过了二百多年的更迭交替,墨家势力被大大削弱,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墨王府还在那里,是荣华富贵与权势的象征。 秦桑站在门口,抬头望巍峨的大门,不由打心里头唏嘘,“小九,我这是傍了个超级大腿啊!你们家一大门,就快赶上我家大了。” 墨忱卿好笑,“都是祖宗们创下的家业,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 秦桑故意笑成一副贪财的样子,“不,祖宗的就是你的,你是继承人,将来这就都是你的!年轻人,不要介意拿来主义,你的身份在那里,那就是你的。有些人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比如你。” 墨忱卿今天回来的事全城百姓都知道了,墨家自然也是早知道了,早在皇帝出城门迎接他凯旋的时候,墨家上上下下所有直系旁系的男人包括男孩子也都跟着出城迎接去了。 只是还有文武百官在,墨家人也只能跟在队伍里,甚至都没有机会靠近墨忱卿,和他说上一句话。 此时阖府上下的男人,除了卧病在床的墨王爷,都跟在两人身后,秦桑说话声音不低,离得近的听得一清二楚。 离得近的,都是王府里地位高的长辈或者平辈,一听这个话,心里都炸了毛。 世子这是找了个什么女人? 是个下堂妇不说,她还是个恃宠而骄的祸害啊! 这种女人,怎么配带进王府里呢?! 于是,族中的长辈,比墨王爷还要高一辈的一位族中长老,叫墨南裴的,站出来道:“世子,这秦姑娘……是以什么身份入府呀?” 墨忱卿转头睨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怎么了?我带个人回来,要跟你汇报?” “不是,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听说,她是你看中的世子妃人选……” 墨忱卿打断他的话:“是不是世子妃,稍后我会跟我父王解释的。要不,您老人家跟去一起听听?” 墨南裴臊得老脸通红,墨忱卿又不给他台阶下,他尴尬地站在那里,头发尖尖都在抖动。 墨忱卿眼皮一挑,扭回头,拉着秦桑径直上台阶。 高门深院,台阶都是有规制的,共有九级台阶,大理石雕刻的台阶,一直到恢弘的朱红色大门前,透着尊贵。 高不可攀。 秦桑有种不太实在的感觉,像是漂浮在空中,四周都无所依靠,前后左右都是虚空,一步踏下去,就是万劫不复。 墨忱卿感觉到她手心里微潮。 这不像她。 她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他不由偏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脸色还算好,并没有什么不安表现出来,他稍微安了心,道:“今天累了?先跟我回府休息一下。” 秦桑点点头,表示同意。 她是胆子大,她是来自未来,但不代表她是社牛啊。 这陌生的王府,陌生的墨家人,个个心思各异,要和他们斗智斗勇,可比上战场还要难啊。 上了台阶,站在大门口,墨忱卿站住脚步,回过头来,居高临下望着乌泱泱的人头,道:“大家跟着走了半日了,也累了,都散了,回去好好休息。” “阿桑,我们走。” 秦桑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第308章 王爷的妾室 第308章 王爷的妾室 进了王府,入眼便是修得非常有格调的花园。 茉莉花的清香入鼻,怡人心脾。 大户人家就是好,有格调,浪漫。 廊桥水榭,假山园林,府里整饬得跟仙宫般美轮美奂。 秦桑反倒是没有话了。 府里来往的下人见到墨忱卿,都远远就站立一旁,低头弯腰等他们走近,恭敬地行礼,训练有素。 大户人家,规矩真多。 下人们管她叫秦姑娘,看来,已经得到了通知。 走到二门的时候,管家老石恭敬地迎了上来,躬身行礼,“世子,您可回来了,王爷已经盼了好久了。” “石叔,我先把阿桑送回房,就去看父王。” 墨忱卿对这位管家,倒是没有态度倨傲,但也是很疏离的感觉,并不亲近。 秦桑只是点头致意,并没行礼。 虽然她现在没有身份,但也不会自降逼格。 “七娘已经给秦姑娘收拾好了院子,就在画梨苑,老奴让七娘先带秦姑娘过去。” 二门旁,一名三十多岁,穿着整齐的妇人冲这边走过来,离着几步远的时候,停下行礼,“婢子见过世子,这位就是秦姑娘?长得可真俊俏。住处已经准备好了,您跟婢子来。” “等一下,谁给安排的画梨苑?” 墨忱卿看向管家老石。 老石心里咯噔一下,后背立刻冒了冷汗,“世子,画梨苑虽然院子不大,但胜在幽静,现在梨花都开了,景致也好,不过,世子若是觉得不妥,现在换也来得及。” 秦桑看墨忱卿反对,就知道这院子恐有不妥,她没说话。 她信墨忱卿的,墨忱卿怎么安排她怎么接受,别人的安排,她不接受。 “暂时住我院子里。”墨忱卿道。 老石吓得脸色一变,“世子,可使不得,这不合规矩!” “规矩?在这座王府里,除了我父王,我就是规矩。七娘,你找几个机灵点的丫鬟送过去。” 墨忱卿说完,拉着秦桑,径直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老石石化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七娘叹了一声,劝道:“世子一向说一不二,石管家,咱们都是做下人的,主子的话,不能不听。我先去安排丫鬟给秦姑娘。” 老石回过神来,忧心忡忡地往主院去了。 王府实在太大了。 秦桑被墨忱卿领着绕来绕去,绕了小半个钟头,才绕到了墨忱卿的院子——忱苑。 看这名字就知道,取的是他的名字。 进了院子之后,先是一片紫竹林,风过竹林,声若玉罄。 秦桑进了这个院子之后,心情莫名就放松下来,“嚯,你这院子是修仙用的吗?进门就这么一大片紫竹林。” “我母妃喜欢紫竹。” “那看来你母妃是位很有气质的女子。”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秦桑就是觉得,她那阴阳两隔的婆婆,应该就是位气质美人。 墨忱卿淡然一笑,“那你说对了,我母妃她,很有气质。” 拐过竹林,里面也没有像外面大院那般精致的景观园林,倒是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普普通通,但很清雅。 小花园后面是一片湖泊,不大,里面养了几只仙鹤,看见人来,也不惊,甚至有一只飞到了墨忱卿面前,墨忱卿伸出手,它就落在了他的手心,扑扇着翅膀,秦桑吃了它一嘴绒毛,气笑了,“你养的这玩意儿坏心眼子!” 那白鹤故意扇动两下翅膀,秦桑又吃了一嘴毛,她瞪眼:“你再欺负我,晚上我给你炖了!” 白鹤双翅一耷拉,蔫头耷脑不敢动了。 万物有灵啊。 秦桑勾唇一笑,捏着白鹤的长嘴敲了两下,“滚。” 墨忱卿一扬手,白鹤便展翅飞了,在空中盘旋一圈,优雅地落在了湖面上。 秦桑笑道:“你这业余爱好也是够乏味的。” “那咱们俩差不多。” “得了您内,我不如您,我除了药材和你,没啥爱好了。” 一句话刚说完,身后忽然响起爽朗的笑声,“这位就是秦姑娘?真是个直爽的姑娘,正好和世子互补,我早就说,世子的性格过于闷,得娶个活泼的姑娘才好,不然,岂不是俩闷葫芦过日子?” 来人说话很是放肆。 若不是亲近之人,怎么敢这般和闷葫芦忱卿世子说话? 秦桑看向来的女子。 又是一朵雍容华贵的人间富贵花,年纪二十多岁,梳着妇人发髻,白皙立体的一张脸,眉眼灵动,红唇水润。 好一朵人间富贵花。 只是……秦桑也听墨忱卿说过一些家人的事情,但没有听他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 看向墨忱卿,却见他脸上并无一点亲近之色,依旧是冷冰冰的,“阿桑,这是刘氏。” “刘……氏?名字叫刘氏吗?”秦桑有点懵逼。 “阿桑姑娘是?我姓刘,是王爷的妾室,你要觉得称呼一声姨娘不好意思的话,那就叫我名字也行,我姓刘,闺字芸娘。” “没有别的事,出去。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到我的院子里来了。” 墨忱卿冷冰冰说道。 秦桑更懵逼了。 她只知道王爷对已故王妃情深似海,一直到现在都对她念念不忘,这怎么还出来妾室了? 既然情深似海,不该是为她守身如玉吗? 怎么还有这么个漂亮大妾室呢? 未知全貌,秦桑并没有给墨王爷贴标签,她礼貌地冲刘芸儿点点头,“等我安顿好了再去拜访你,芸娘。” 斟酌半天,还是叫名字。叫姨娘她可叫不出口。 叫姐姐妹妹的也不对劲,毕竟人家辈分在那里。 墨忱卿道:“她不过是个小妾,你不必去拜访她。在这座府邸里,如果需要你去拜访的,我会提前跟你说的,若是我不说,你不必屈尊去拜访任何人。或者,谁来找你,你也都可以随心拒绝。” 好家伙的,他一口气说了那么一堆话。 刘芸娘脸色几不可见地一变,继而换成了一副笑脸,爽声笑道:“看来世子是爱惨了阿桑姑娘了,阿桑姑娘真是有福气。咱们世子从前可是清冷得很,多少贵女送上门,世子看都不看一眼。” 第309章 瞧不够 第309章 瞧不够 秦桑淡淡一笑,“是,我也觉得我很有福气呢。芸娘,我今天累了,那就不招待你了,抱歉,不送。” 说完,转身朝院里走。 墨忱卿瞥了刘芸娘一眼,眼神中充满浓浓的警告意味:“别逼我动手,滚!” 刘芸娘脸色不变,“世子不必再赶,我芸娘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我是好心来瞧瞧你们,既然你们不领情,我走便是。” 刘芸娘一扭身,扭着腰走了。 秦桑穿过石径,走到了廊檐下,站住了等墨忱卿,几名粗使的小丫头上来行礼:“婢子们见过秦姑娘。” 秦桑摆摆手,“不用多礼,忙你们的去。” “是。” 紧接着,又有几个经过的婆子过来行礼,还有几名家丁,也过来行礼。 墨忱卿不紧不慢地走上来,脸色和方才判若两人,温和得春风一般,吩咐几个丫头,“你们去准备洗澡水。” “回世子的话,洗澡水早已经备好。” “那你们伺候秦姑娘沐浴更衣。”他转而又对秦桑道:“你先沐浴,我去父王那里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你今日累了,明天我再带你去见父王。” 秦桑点头:“好。” 非常乖顺。 “你去,我这就去洗澡了。” 墨忱卿脚步没动,一双眼睛定定瞧着秦桑。 “瞧什么呢?快走呀。”秦桑好笑。 “就是想瞧瞧你。” 顿了一顿,他又补了一句:“瞧不够。” “快点,你父王该等不及了。他应该很想你的。” 秦桑笑着拍拍他的肩,转身叫了小丫头带她去洗澡了。 墨忱卿看她真的去洗澡了,这才快步走了。 秦桑沐浴完出来,换了侍婢给准备好的衣裳,正想让小丫头带路回卧房,先前那位七娘领了八名侍婢来了。 秦桑只好到花厅坐下。 七娘福身一礼,道:“秦姑娘,按世子爷的吩咐,这是婢子给您挑来的丫头,都是心灵手巧的,您就放心用。她们要是有做的不好的不对的,您打也打的教也教的,实在是懒怠管,就交给婢子来管教也成。” 秦桑打量八名小丫鬟,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标标致致的,姿势一水的标准,垂手挺胸低头,目视脚尖,温柔顺从。 教的可真好,到底是大户人家。 “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奴婢秋水。” “奴婢秋雨。” “奴婢秋韵。” “奴婢秋风。” “奴婢若梅。” “奴婢若菊。” “奴婢若竹。” “奴婢若兰。” 八个女孩子一一报出名字,声音如莺莺燕燕,可真是好听。 秦桑瞧着这八个机灵又温柔的女孩子,挺喜欢。 “谢谢你,七娘,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去休息。” “成,那婢子就先告退了,您有事就吩咐丫头们。” 七娘往外走,秋水主动送了出去,回来之后,跟秦桑汇报道:“姑娘,七娘走了。您现在要吃饭吗?婢子这就去给您安排晚饭。” 秦桑歪在椅子里,手里捧着一本医书在看,听小姑娘说话,便道:“不急。我还要等等世子。你叫秋水是?你是这几个人里的大丫头?” “回姑娘的话,婢子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七娘说,以后婢子们就听姑娘您使唤。” “嗯。我这个人很简单,早上我起的早,会早读,吃饭不挑,能吃就行,衣裳给我准备素淡利索点的,因为我要侍弄药材。我每天的活很多,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不要打扰我。哦,还有,你们不用这么拘谨,放松点,我不是吃人的老虎。” 秦桑做出一个笑脸,注意力继续放在书上。 秋水问道:“姑娘需要熏香吗?要不,我给您点一炉香,看书的时候能让心情更舒畅一些。” 秦桑摆摆手,“不需要,我这一身的药味,点上熏香也闻不到香。” 秋水道:“那我去给您沏一杯安神茶。” “也行。” 秦桑真怕这小姑娘找不到活干该抑郁了,随口允了。 秋水去沏了茶来,端给秦桑,秦桑接过去抿了一口,有干玫瑰、干茉莉、枸杞,红枣,嗯,配方还行,就是冰糖放的有点多。 “再给我兑点水,太甜了。” 秋水忙去拿热水壶,回来倒水,秦桑微微抬头,只见小姑娘脸色比方才白,额间有轻微的汗珠。 “怎么了,不舒服?”秦桑问道。 秋水慌忙摇头,“没,没什么的。” “我给你看看。”秦桑不由分说,按住了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秋水急忙道:“我真的没事,姑娘。” “嘘。”秦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这是来癸水了。没事,躺那张软榻上去,我给你扎两针就好了。” “这……不用,姑娘真不用。我能坚持!” “身体不舒服哪能不治?躺着去。不然,你现在就离开我的院子。” 秋水无奈,战战兢兢地到软榻上躺下。秦桑拿了银针,给她扎上了针,嘱咐道:“一刻钟拔针,你坚持一下。那个,你们谁给她拿个被子来盖一下。” 小丫鬟秋雨赶紧跑去抱了被子来,秦桑把被子接了过去,给秋水盖上,依旧拿了医书去看,几个小丫鬟都有些局促地站着,眼角余光不时打量秦桑,心里都充满着好奇和猜度。 这位人还没到京城,就已经毁谤满京城的新科状元下堂妇,瞧着……根本就不像是没见识的乡下妇人,她不但识字,爱看书,举手投足透着股子懒散又利落的劲儿,说不出的让人舒服。 最关键的,她拿丫头也当人看,丫头病了她还给治! 秋水的气色渐渐好起来,针扎下去,肚子很快就不疼了,一刻钟之后,秦桑给她拔了针,道:“你回去休息,这里好几个丫头呢,够用了,你明天早上再来,我再给你扎几天针,以后赶上癸水期,就不会疼了。” 秋水感激不尽,赶紧起来给秦桑行礼道谢,秦桑摆手:“不用,不过是举手之劳。身体才是本钱,你养好了身体,才能做好你的事。回去。” 第310章 病根 第310章 病根 秋水道:“我已经不疼了,姑娘,没事儿,我可以……” 秦桑打断她的话:“我说的话不好使吗?让你去休息,你就去休息,别说没用的。” 秋水懵了一下,还好反应的快,赶紧道歉,“好好好,我去休息,姑娘您别生气。那个,秋雨,你们照顾好姑娘,我先回去休息了。” 小姑娘麻溜儿撤退。 这秦姑娘看着没什么脾气,但一发起脾气来,比这院子里的主子们可一点都不差。 主院,墨王爷的卧房。 墨王爷靠在枕靠上,看上去病得很严重,皮包骨的身子,脸色苍白,喘气都有些困难。 墨忱卿进来,行了礼,走到近前,“父王,儿子回来了。您身体怎么了?” 他态度说不上多倨傲,但也没有很亲近,进退有礼,客气得并不像是亲父子。 墨王爷缓慢地抬起头来,看向他,“忱儿,你回来了。” 苍老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墨忱卿往前走了几步,到床前,瞧着床上干瘦的男人。 才四十岁的年纪,男人已经形容枯槁,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被吹走似的。 “没请太医来看看吗?”墨忱卿无奈地叹了一声,低声问道。 “看过了,也吃了药,总不见效。听说你带了个女人回来,怎么回事?” “明日会带她来见您的,您既然身体不是,那就好好养病,别管那么多了。” “我能不管吗?咳咳咳!你……你都把那样的女人领回来……咳咳咳!我……” 墨王爷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缺水的鱼似的,大口大口喘了起来。 旁边的长随赶紧上来,给他拍背顺气,嘴里嚷着:“叫太医!快叫太医!” 墨忱卿深吸了一口气,“我去去就来。” 他疾步出了院子,往自己院子去了。 秦桑正在看书,墨忱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上气息不对,秦桑立刻站了起来,“出事了吗?” “阿桑,你拿上药箱,跟我走一趟。” 墨忱卿语气焦灼又无奈。 秦桑二话没说,拿上了药箱,墨忱卿很自然地把药箱接了过去,“我给你背着。” 小丫鬟们面面相觑,这种情况,应不应该跟上去? 按规矩,得跟上去? 秋雨喊了秋韵跟上来,前面两人走得很快,两个小丫头小跑这才堪堪追上。 墨忱卿带秦桑径入墨王爷的卧房。 一股子血腥味,虽然不浓,但还是没有逃过两人的鼻子。 秦桑望了墨忱卿一眼,急忙把药箱拿了过去,快走几步到床前。 地上一滩污血,墨王爷嘴角沾着一道血痕,长随和太医都围在床前,一个撑着墨王爷后背,一个给他把脉。 王爷半闭着双目,喘气极为不匀。 “太医,我父王的身体现在是怎么回事?”墨忱卿没急于让秦桑给看病,先问了一句。 太医叹了一声,道:“世子,咱们这边说。” 太医把墨忱卿叫到一旁去说话了。秦桑在床前蹲下来,拿了灯,观察那血的颜色。 墨王爷长随感到奇怪,“你是……” “我也是大夫,我叫秦桑。” 秦桑一边说,一边继续观察那血色。 长随惊愕了一下,但毕竟是王爷的长随,见过大场面,惊愕了不过一瞬,立刻就恢复了常色,“你就是世子带回来的那位姑娘?你医术好,快给王爷看看。” 王爷摇手,表示不想让秦桑给他看。 他的手已经抬不起来,预想中的动作没有能够完成,只是动了那么一动罢了。 长随阿吉快要哭了,“王爷,就求您让秦桑姑娘给看看。她治好了世子,也一定能治好您的!” 秦桑拿出棉布,擦干净手上的血渍,然后按住了墨王爷的脉搏,墨王爷要挣扎,她道:“你如果想抛下墨家这强弩之末,我就不给你把脉了。你确定要放下了吗?” 墨王爷蓦地睁开眼,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眼神望着秦桑。 阿吉也震惊地望向秦桑,一时竟语穷。 秦桑神色淡然严肃,道:“人可以一死了之,一死万事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忱卿他现在很有能力,可以背负起墨家这块强大又腐朽的招牌。您确定拒绝我给你看病吗?” 墨王爷眼神从震惊抗拒到渐渐松弛,攥紧的拳头也缓缓放开了,最终,他还是放弃了挣扎,只是,看秦桑的眼神,从震惊抗拒变成了疑惑。 秦桑按住了他脉搏。 这一次把脉的时间很长,很细致,就在墨王爷都觉得长到受不住的时候,秦桑换了只手,“王爷,您这病是哪一年开始发病的?” 阿吉掐指算了算,道:“得有……十年往上了?” 秦桑问道:“能不能精确到哪一年?” “大概……十一年了。我记得很清楚。就是王妃去的那一年,王爷伤心过度,坐下的病根。” “那个,这位大叔,你跟着王爷好久了?” 阿吉懵了一下,“有十五年了?我二十岁就跟着王爷了。这个……和王爷的病有关吗?” 阿吉问出了他的疑惑。 秦桑没回答他,却是继续问道:“刚开始的症状,是不是胃不舒服?” 阿吉回想了一下,“啊,对,刚开始,是总觉得胃疼,那个时候王爷没有胃口,总是吃不好饭,我们都以为是把胃饿出病来了。” “症状什么时候开始转向咳嗽的?” “这个……”阿吉使劲回想,“确切地说,得是……” “王妃去后两年,就隐隐感觉……咳咳咳……” 墨王爷代为回答。 秦桑道:“您尽量别说话,如果这位大叔说的不对的地方,我再问您。” 她继续问道:“咯血是什么时候的事?” “两年前的事。那年清明,王爷去祭奠完王妃,回来就咯血了。” 秦桑下意识问:“去墨州陵啊?” 阿吉跟不上秦桑的思路,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那不能,我们府里有祠堂的,去祠堂就行了。” 秦桑:“……” 是她天真了。 墨王爷忽然道:“两年半前。” 秦桑愣了一下,阿吉也愣住了,“两年半前?王爷,您怎么没说过呢?” 第311章 这姑娘图什么 第311章 这姑娘图什么? 墨王爷神情恍惚,喘了口粗气,“就咳了那么一次,后来吃了药没再咳,我还以为好了。咳咳咳,没想到……” 他咳得厉害,说几句就又咳上了,阿吉忙帮他拍背,没想到越拍越厉害,王爷一口黑血又吐了出来,带着腥臭味。 血溅到秦桑身上几滴,阿吉忙要叫丫鬟,秦桑以手势制止,“不用,没事,一会儿再说。” 她赶紧拿出银针,在他腕子几个穴位上扎了几针,几针便见效,墨王爷咳得轻了,身体松弛下来,他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好多了。” 最近都没有这么舒畅的感觉。 秦桑道:“您躺好了,把上衣解了,我给你正经扎几针。” 阿吉问道:“秦姑娘,王爷这病……到底是个什么病?” “郁结于心,日久天长就成了实病,肺痨、肝损害、再有一些小毛病。王爷现在身体太弱,不能下猛药,先采取保守治疗的办法,银针刺穴加药饮。” “秦姑娘,你的意思是,王爷这病能治?” 阿吉惊喜地嗓音都变了。 秦桑回答模棱两可:“治着看。” 见过哪个大夫遇到大病敢打包票? 更何况,就墨王爷现在这处境,能治好也不能说啊。 阿吉神色黯淡下去,但很快,他又打起了精神。 这些年都没治好,他已经习惯了。 可能因为世子的关系,他对秦姑娘抱了希望,所以才会有这么一点点失望的感觉。 “王爷,那我给您把上衣脱了。” 他刚要伸手,墨王爷强硬拒绝起来:“我不脱!像什么话?男女有别,她是个女的,还是忱儿带回来的女人!出去出去,还是换太医来!” 秦桑轻叹了一声,耐心地道:“王爷,我知道太医医术很好。但是给您扎这个针,是需要我的独门手法的。太医不行。这样,您别把我当女人,就把我当成是一个工具人。一个会扎针的工具人。” 墨王爷转了转眼珠,“你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人家都说难得糊涂,王爷,您就装回糊涂。”阿吉也劝道。 “您再不脱,我就给您打晕了脱!”秦桑扬了扬拳头威胁。 墨王爷被秦桑这没有礼貌没有尊卑的行为惊到了,眼睛睁了睁,一脸不敢置信。 “忱儿呢?阿吉,你把忱儿给我叫进来!” 他要问问他,到底找了个什么女人来! 阿吉回道:“忱卿世子还在同太医说话。” 秦桑无奈,再这么下去,天亮也扎不上这针。 她拿出一枚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在了他的昏睡穴上。 阿吉:“王爷晕过去了?你,你要干嘛?” “他总拒绝也不是个事儿,我饿了,赶快给他扎完我好去吃饭。麻烦大叔把他的衣裳给扒了。” 阿吉:“……” 他手脚麻利地将墨王爷的上衣给脱了,问道:“这样行吗?” “身子放平。” 阿吉赶紧将他摆放平。 秦桑拿了银针消毒,然后利落地下针。 阿吉看得眼花缭乱。 就这下针的手法,太医院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到! 果然是治好了世子的神医! 墨忱卿进来,她刚好扎完了针。 “太医支走了?” 秦桑问道。 阿吉震惊,刚才世子跟太医说话,只是要支走他啊? 哦,也是,如果让太医知道,王府不信太医,找了个小姑娘来给王爷治病,那不就得罪他了吗? 也不对啊,世子什么时候怕过得罪人? “要到太医的药方了吗?” “要了。”墨忱卿把一张药方递给了秦桑,秦桑仔细看了一遍。 阿吉心里腹诽,这是要抄袭太医的药方吗? 他这厢瞎想,秦桑却将看完的药方递给他,“大叔,先收着,这药方用不得,我回头重新开药方……对了,不要跟别人说,没用太医这药方,你把药方放好。” 秦桑叭叭叭说了一串,阿吉听得脑子都嗡嗡的。 墨王爷却是双眼隐隐透出精光,只是那么一瞬,他又若无其事地萎靡了下去。 墨忱卿没看他这边,而是拉了秦桑的手往外走,“外面来写药方。” 秦桑道:“写药方就算了,我打算亲自配药煎药,反正离这个院子也没多远,我把药煎好了送过来,也不麻烦。” 墨王爷和阿吉互视一眼,目光都跟着深邃。 只是因为不怕麻烦,就要每天煎药往这里送,有那么简单吗? 她是想借此机会套近乎? 还是说这药有什么不对劲?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不是什么好原因。 阿吉道:“秦姑娘,不用麻烦,你把药方写好了给我,我亲自给王爷煎药就行了。” 秦桑淡淡道:“不行。这个药,必须我自己来煎。” “秦姑娘你何必那么坚持呢?” “这点上我必须坚持,大叔,实话跟您说,王爷的病不轻,药方属于是不能外泄的秘方,我不会假手于任何人。” 阿吉眸光愈发深邃,“不是,秦姑娘,你把药包好了拿过来,我们就不会知道你的药方了不是吗?再说了,我们也没有理由要你一张药方,我们又不做药铺生意也不开医馆,你再秘的秘方,于王府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桑寸步不让,“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要不这药你们找太医开去!” 阿吉被这她搞得头有点炸了。 这姑娘怎么就这么倔呢? 她图什么? 或者说,她觉得来送个药,就能见缝插针讨王爷欢心,然后同意她嫁进王府? 那她也太天真了。 以她的出身,永无可能嫁进王府! 墨忱卿道:“我带阿桑进京,除了婚事,还有就是带她给父王看病。但是这两者并没有关联,治病的事,听秦桑的便是。” 墨忱卿说完,拉了秦桑的手就往外走。 阿吉追上来,“世子,您听老奴说,王爷他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更不用解释了,你照顾好他,一会儿来给他送药。” 墨忱卿神色淡淡的,阿吉再要说话,他已经拉着秦桑出了门。 阿吉没有继续追,在廊下站了片刻,望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花园里,才回了房。 第312章 世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第312章 世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王爷,您现在感觉如何?”他拿了一块毛巾,拧了把热水,走到墨王爷床前,弯着腰,给王爷擦嘴角的血渍,恭顺又贴心。 墨王爷靠在床头,脸擦过了之后,气色瞧上去似乎有些红润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道:“别说,那个叫秦桑的小丫头给我扎完针以后,我感觉顺畅许多了,喘气儿的时候也不觉得这腔子疼了。” 阿吉道:“那姑娘,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怪不得当初能把世子救下来。奴听说,世子当时的伤,十分严重,已经到了危急关头,据世子身边的陆南说,活命都难,多亏了这个姑娘好医术,再加上她悉心照料,世子才活了过来。” “阿吉,你这是在替她说好话吗?她就是再好,也不能入我墨家的门。你想想,将来墨家要是交给一个别人家的下堂妇管家,那何以能服众?墨家在天下人面前又还有什么脸面?” 他一通话说完,都没有大喘气,更没有咳嗽。他自己也发现了身体的变化,这自然不可能是身体自己好了,而是那姓秦的丫头给他针灸针好的。 确实是医术厉害,他这病十多年了,宫里的太医轮流来给他看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得好。 阿吉道:“爷,您知道阿吉的,阿吉在您身边十几年,心里想的念的全是您和墨家,又怎么会干出那种有悖王爷意思的事情?唉,奴只是就事论事罢了,姑娘,瞧着是个好姑娘,也有本事,也值得信任,就是啊,命不济。老天爷安排的,没法子。” “爷,奴瞧着您这气色,可是好多了。晚上您也没吃多少东西,那秦姑娘说,您可以吃点东西,您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墨王爷摸着肚子想了想,道:“你别说,还真有点饿了。你去给我弄点清粥小菜来,我嘴里没滋没味的。” “成,您稍等王爷,奴这就去。” 阿吉去了有一会儿,回来的时候,端了清粥小菜来,墨王爷就着小菜,吃了满满一碗粥。 这是这些天来吃的最多的一次了。 阿吉高兴得不得了,“爷,您这是真的有起色了!那小姑娘医术果然了得!” 墨王爷漱了口,阿吉拿毛巾给他擦了擦水渍,他歇了一会儿,感觉身上的力气竟然慢慢回来了,这还是这几年来的头一次! 他道:“去查的人回来了吗?” “爷,回来了,和世子一前一后回来的。” “怎么说?” “和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一样的,那姑娘从出生到现在,除了穷,没什么特别的,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学的医术,只听传说,是跟一个世外高人学的,她第一次展示医术,就是救世子那次。后面的事情,您也都知道了。” 墨王爷听后陷入深思,良久,皱着眉道:“我总觉得有些不为人可知的。忱儿那孩子,心思细腻,莫不是他故意把消息源头给控制了?” 阿吉道:“那要真是如此,咱们查也没用了。”他忽然一笑,“爷,您也知道,世子的能力,他要想掩饰点什么,别人上哪查去?” 墨王爷深吸一口气,微微咳了一下,阿吉要给他拍背,他拨开阿吉的手,“我没事。这样也好。咱们查不出什么,别人也就更查不出来了。” “爷,奴有一句话,说的对不对的,您别怪奴。” “说!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爷,您若是想知道,直接去问世子不就完了吗?” 墨王爷脸色一变,“问他?你觉得他会说吗?我明明都捎了信儿给他,我生病了,他还能耽搁这么多日子,你以为他心里真的在意我?” “唉,爷,奴觉得,您和世子之间,真的不该是这样。世子其实是关心您的,要不然,也不会连夜带那位秦姑娘过来给您治病。您呢,也是关心世子的,可您就是不说,让世子误以为您对他漠不关心,唉,您爷俩儿呀,性子真是一样。” “行了行了,你别说了,帮我躺下,我休息会儿……对了,秦桑说,是不是一会儿要过来给我送药?” “是这么说的,说是今晚就给您煎药,吃上药,身体的痛楚就能好一点。”阿吉想到这里,就有点高兴。 王爷有了好的希望,这比任何事都值得他高兴。 一个时辰之后,秦桑和墨忱卿亲自拿了药来,看着阿吉喂王爷喝下,秦桑道:“大叔,明日太医要还来,您就说,药吃着呢,身体见好了。别跟任何人说,是我给看的,是我开的药。” 阿吉疑惑:“这……为什么呢?” 墨忱卿代为回答:“很简单,那帮太医一个个酒囊饭袋还小肚鸡肠,若是他们知道阿桑比他们医术好,会害她。” 阿吉点点头:“这倒是真的。行,世子爷,我知道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阿吉并没有深想,因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这样做都是最好的。 墨忱卿和秦桑回了自己的院子,已经是戌时末了,两人连晚饭都还没吃,秦桑刚才净顾着煎药了,她没时间吃,墨忱卿自然也陪着她不吃。 王爷病着,府里自然不可能办什么接风宴,即便办,也得是明日或者以后补上。 但厨房还是给准备了丰盛的晚宴送了过来,饭菜热了好几遍了,最后不得不又重新做了一桌。 两人终于能够坐下来安安稳稳吃顿饭了。 墨忱卿盛了一盅汤递给秦桑,“今天辛苦你了,多吃点。” “嗯,你也是。饿死我了。”秦桑顺手夹了一筷子炙羊肉递到了他碗里,“以后再有这种情况,不用等我,你就先吃,饿着肚子会把胃饿出毛病来的……对了,给你颗丸子吃,吃了我的十全大补丸,身体倍儿棒吃么么香。” 秦桑赶紧去扒拉了一颗丸子出来,塞进墨忱卿口中。 黑乎乎的丸子,墨忱卿丝毫都没有推辞,嚼的还挺香。 给小丫鬟们都看呆了。 世子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第313章 世子的好事将近 第313章 世子的好事将近? 虽然她们没伺候过世子,但这个府里的人谁不知道,世子是出了名的难伺候? 吃饭挑剔,生病不爱吃药,从来不会笑,冰山美人一般,就是个太阳,也暖不化他。 眼前这个温柔又殷勤的公子,真的是世子吗? 不会只是个和世子长得像的冒牌货? 他还会笑! 他笑起来竟然那么好看! 几名小丫鬟低着头不敢看,但眼角余光还是忍不住往这边直瞟。 秦桑感觉到了她们的目光,心里暗笑,小姑娘们啊,谁还不是个颜狗来着? 就因为她自己也是个颜狗嘛,所以才没扛得住年下弟弟的进攻。 她本来是个事业批来的。 两人吃完饭,已经是亥时了,吃的太饱,根本就没办法睡觉,两人略坐了片刻,去花园里溜腿儿去了。 院子里那些没有名字的小花小草,在寂静的夜里,散发着清香。 “这院子的气质,我喜欢。” “院子还有气质?” “当然有啊。院子能体现出来主人的审美。这院子简洁小清新,说明主人是个清心寡欲淡泊的人。” 嗯,这话说的一点都不违心。 墨忱卿像是洞悉了她的心思,闷笑起来。 到了后半夜,这两人才回房睡了。 毕竟是在王府里,规矩大,墨忱卿没有和她同住,把她安排在了主屋旁边的厢房,离得近。 是离得最近的一座房子了,已经是他的底线了。 虽然是不住一屋,但两人还是窝在一屋里聊天聊到了快天亮。 不到卯时,墨忱卿要入宫上朝述职,一夜没睡的他换了衣裳去上朝。 他是墨家军的主帅,在朝中没有领职衔,所以没有朝服。他穿的是世子的服制。 正式的世子服制,玄色云锦,奢华大气,穿在他那一米九多的颀长大个儿身上,衬得宛如天神一般,秦桑本来迷糊着一夜未眠的双眼,看到他出现的眼前,眼睛歘的亮了。 “嚯……” 她努力憋着,吞咽了一口口水。 墨忱卿挑眉,“馋了?” 秦桑重重点头,非常实诚,“有点后悔,你说昨晚我怎么就光顾着聊天了?” 墨忱卿轻笑,揉了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乖乖的,在家等我。”他忽然凑过来,贴着她耳朵,对着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唔……” 秦桑被突如其来的电流电得失声,不自觉地嘤咛出声。 墨忱卿笑得更大声了,“等我。”他捻了一下他刚刚咬过的耳垂,大笑着走了出去。 留下秦桑原地心慌意乱。 …… 今日的朝堂,人到的特别齐,就连久病在床的墨王爷都到了。 皇帝先给墨王爷赐了座,关心了几句病情,然后才正式开始商议朝政。 墨忱卿把随州战场的战况一一做了汇报。 当日墨家军去随州战场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解救被围困的朝廷军,至于剿灭来犯的东夷军,朝廷心里没有底。 墨忱卿大获全胜,令朝中百官很是震惊,连皇帝内心都很震惊。 除了震惊,自然,还有忌惮。 少年俊朗如天神一般,气宇轩昂,哪怕是站在百官精英之中,也是最出类拔萃的一个。 单纯外貌出众也就罢了,最为可怕的是,这个少年,以几万大军就绝杀了东夷几十万大军! 他还救出了数千朝廷军! 墨忱卿却是隐去了秦桑在这里面起的作用。 但皇帝还是问起来了:“朕听说,你带来的那位秦桑秦大夫,也跟着去了战场?还帮了你很大的忙?如果是真的,那朕应该也给她封赏。” “秦桑的确是去战场找过我,不过,她那是担心我的身体,过去照顾我的。在上战场之前,臣曾经遭歹人截杀,受了重伤,是她救了臣下,她怕臣在疆场上厮杀,会影响身体恢复,所以才去战场照顾我的。要说贡献,最大的贡献应该是她把我照顾得很好。” “这样吗?我怎么听说,她还治好过疫病?”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帝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到处安插眼线。 墨家军里他拔了多少钉子,那不都是皇帝埋的眼睛? 诚然,他都有足够的名目杀人,并非是以奸细之名杀人。 皇帝知道一些秦桑的事,那也不足为奇。 “她只是歪打正着,和军医们合力治好了疫病,并非是她一人之劳,皇上,您要赏,就赏那些军中的大夫们,阿桑是我的未婚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也不能这么说。她是你的未婚妻,但她立的功劳可是为了朝廷。哎,墨王,”皇帝忽然话锋一转,把目光挪向歪靠在椅子里的墨王爷,“你这都要有儿媳了,岁月真是不饶人啊。我看你今天气色不错,是不是因为忱卿的好事将近,心情也跟着好了?” 他双目炯炯,凝视着墨王爷。 墨王爷没说话,群臣就开始议论纷纷了。 定王似笑非笑道:“可我听说你找的这儿媳,她是新科状元兼墨州刺史的下堂妇,你真要娶这样的女人回你们墨王府?哎哟,墨王爷,你这心胸,一如既往宽广啊。” “定王爷,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圣上都说,那位姑娘是个大夫,还立过功的,是个厉害的姑娘。” “沐相,你看上了?那你可惨了,咱们世子不可能让给你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过是说句公道话!” 两个人吵吵起来,底下还有各种窃窃私语,朝堂之上,嗡嗡扬扬的,乱的像菜市场。 皇帝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似的,任由这种状态持续,他反而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墨王爷和墨忱卿父子的反应。 墨王爷咳嗽起来,他旁边的阿吉赶紧给他捶背顺气,但他似乎根本就停不下来,像是要把肺子都咳出来。 皇帝虽然离得远,但还是下意识往后咧了咧身子,怕被传染上似的,躲避。 墨忱卿也走过来,询问道:“父亲,您可还能坚持?” 皇帝道:“赶紧宣太医来给墨王瞧瞧,对了,先把墨王抬到暖阁去,快点的。” 两名太监上来,抬着椅子往暖阁走,朝会被迫中断,但皇帝并没有宣布退朝。 第314章 一生为报 第314章 一生为报 墨忱卿跟到了暖阁,太医很快就来了,给墨王诊脉开药方,药方开好去太医院拿药,离煎好药还有一段时间,墨王爷只能边咳边等。 皇帝吩咐大太监过来看了几回情况,半个时辰了,还在时不时咳,药煎好了送过来,墨王爷把药喝了,似乎是好了一点,咳得轻了。 墨忱卿这才回到大殿,继续没有完成的战况汇报。 他绝口不再提秦桑,皇帝问了几次,他都刻意避开。 终于,汇报到了战俘的问题上。 一共抓了十六名战俘,都是将军以上级别的,除了在墨州大营被劫走那个,还剩十五个。 其中包括织田大将军。 皇帝眸光深邃起来。 “忱卿,你说,这些战俘,该怎么处理?” 墨忱卿道:“全凭皇上裁夺。” 他把球又踢了回去。 “现在战俘在哪里?” “我回京仓促,战俘还在后面,估计,过两天就到了。” “那就过两日,等他们到了,再做商议,如何?” “遵旨。” 皇帝道:“兵部这几天做做准备,接收战俘。” 兵部尚书李巍站出来接了旨意。 终于,到了皇帝封赏的环节。 大太监手拿长长的礼单,站在皇帝下首扯着尖细的嗓子宣读。 无非就是金银珠宝,对于见惯了这些东西的朝堂上的这些官员们,没有什么新鲜的。他们最期待的,是皇帝会赏墨忱卿一个什么官衔。 墨家是被皇帝忌惮的参天巨树,可这次立了这么大的功,封的官职小了,那必然是显得皇帝起了猜疑心,封的官职过大,那皇帝心里肯定会难受。 然而,大家都猜错了,皇帝并没有封官职,没有官职,也没有爵位,大太监念完了长长的赏赐簿,把簿子给礼部的人,皇帝示意退朝,大太监便喊了一句“退朝”。 皇帝从侧门离开,百官等皇帝离开,也次第离开。 墨忱卿去暖阁接自己的父王,推门进去,却撞见皇帝也在。 “皇上。” 墨忱卿拱手一揖,行了个礼。 “忱卿啊,是不是感到意外,朕出现在这里?来,坐。” 皇帝示意大太监给拿凳子。 大太监十分有眼力见,赶紧搬了条凳子来,放在皇帝下首。 墨忱卿谢了恩,矮身坐下来,“皇上过来,是特意来等臣的吗?” “也是,也不是,我来看看你父王,顺带和你说几句话。” “皇上您请说。” “忱卿啊,你现在,是不是在怪朕?” “皇上这话从何说起?臣不敢对皇上有任何不满。再者,皇上也没有什么令臣不满的。” 皇帝笑得和蔼可亲,“今天本应该在大殿上给你封赏官职的,朕没有这么做,你心里不怪朕?” 墨忱卿淡淡一笑,“没有什么该不该的,皇上赐不敢辞,皇上若不赐,那必然是有皇上的道理,做臣子的,为皇上分忧乃分内之事,不是为了得到赏赐做的,也不是为了升官发财做的。” 皇帝道:“你这话要是上朝堂说,那些个文武大臣在心里一定把你骂成筛子。你看看他们,哪个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墨忱卿面含浅笑,“不至于,他们也还是很愿意为皇上分忧的。” “哼,分忧?这次要是没有你墨家,那他们可真是要分忧咯。” 墨王爷咳了两声,插言:“皇上,我墨家,就是为了护着大昊江山而存在,大昊有难,我墨家不出手谁出手?墨家,永远都忠诚于大昊。” “你呀,好好养病,把你那身体养好了,就是对大昊最大的忠诚……哎,忱卿啊,刚才说到你官职的事情,朕还要跟你说几句。朕今天之所以没有当场宣布,是想听听你的意思。” 墨忱卿没说话。 听他的意思? 是试探他的意思? 呵,帝王心啊,不可测,也不可信。 “一切全凭皇上定夺,臣不敢有任何微词。” “朕打算,让你去兵部任职,但现在兵部还没有空缺,所以,还要等一等,朕先把兵部调整一下,再宣布你的任职。” “全凭皇上定夺。” 墨忱卿就像是一个太极高手,皇帝丢过来的招数,他一句“全凭皇上定夺”就给打发了。 皇帝试探到最后,也没有试探出墨忱卿的想法。 “哦,对了,朕改天要给你办个接风宴,就三天后,在南清宫,朕一会儿就让尚食局和礼部一起去办。” “臣谢恩。” 墨忱卿面不改色。 什么接风宴,明明就是鸿门宴。 可明明知道是鸿门宴,他还是要来的。 “哎,把你那个未婚妻带上。” 墨王爷语气一沉:“不可!” 皇帝眼睛里精光一闪,“墨王,这是为何?” 墨王爷沉声一叹,“皇上啊,相信您也听说了,忱儿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个下堂妇,那种女人,连进我墨府做丫鬟的资格都不够,又怎么可能成为未来当家主母呢?臣请皇上,万万不可给那个女人脸面,给她脸,就是打了我墨王府的脸啊!” 皇帝拿捏得一脸懵逼的样子,“这么严重?可……你家忱卿似乎是很喜欢那姑娘,还在朕面前称她为未婚妻。” 墨忱卿道:“皇上,秦桑是我认准的未婚妻,臣这条命,是她给的,还她一生,也不为过。三日后,臣会带她赴宴的。” “你!你要报恩,有的是别的办法,要拿一辈子作为报答,你答应,我可不答应!咳咳咳……” 墨王爷气得猛咳起来。 阿吉忙去给他拍背顺气,“爷,您别气,身子刚好一点,又气坏了,可不值当。世子还小,做的不到的地方您慢慢教。” “慢慢教?他听吗?他听过我的话吗?咳咳咳咳……他事事都那么有主意,连上战场这么大的事,他都没经过我同意,直接就去了!” 墨忱卿毒舌道:“我不去,您去。您这身子骨,能不能活着到战场都是个未知数呢!” “你……你!咳咳咳!” 墨王爷一阵猛咳,刚喝下去的药,呼噜一口又给吐出来了,阿吉手脚迅疾地递了痰盂,这才没有吐到地上。 第315章 这些药材很值钱 第315章 这些药材很值钱 屋里一股呕吐物的难闻味,皇帝嫌弃地起身,“还是宣太医过来看看,墨王啊,你也别气,冷静冷静,一会儿看完太医,早点回家养着去。” 皇帝急匆匆就溜了。 墨忱卿无奈地瞥了一眼他的父王,道:“先回府。” “哎,好。”阿吉一口答应。 他想赶紧回去让秦桑给王爷瞧瞧病。 这刚好了半天,就又被秦桑的事气成这样了,唉,这可真是好也秦桑,坏也秦桑。 太医来了后,又给诊了脉,开了药方,阿吉去太医院拿了药,这才回王府。 墨王爷病势沉得说不了话,也只能任由折腾,自己并不能说得了自己的算。 回到王府之后,墨忱卿去自己院里叫秦桑,还没进院,就隐隐听见里面女人说话的声音。 尖锐的声音,带着愤怒,飘得老远。 里面还有秦桑的声音,嗓门儿比平时的高,只是没那么尖锐愤怒。 但能够把他家阿桑给气得嗓门高,那也是非同小可。 墨忱卿加快了脚步,进了院子,远远就看见一群莺莺燕燕在花园中的凉亭里吵吵嚷嚷。 秦桑也在这群人中间。 他往前走了一段路,看清楚了那群人。 都是他父王的女人们,身边都带着数名丫鬟,放一起能有几十个,把凉亭周围的空间都填满了。 秦桑被这些人围堵在中间,她站在凉亭石桌上,袖子撸起,和这些女人正唇枪舌剑地对战。 墨忱卿走到近前,冷冷出声:“都在这里做什么呢?滚回你们自己的院子里去!” 低沉的嗓音自带利刃气质,女人们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寂静了一瞬间之后,刘芸娘打破寂静,“世子回来了?世子来的正好,你给评评理,咱们都是来看望秦姑娘的,结果,被怠慢了不说,秦姑娘还骂咱们都有病,这么没有修养的女人,她怎么配待在咱们墨家?” 秦桑一脸烦躁望着女人群之外的墨忱卿,瘪着嘴不说话。 墨忱卿眉眼一沉,往前走了两步,“再说一遍,谁的墨家?” 语气冷冽得如锋刃一般。 刘芸娘心里咯噔一下,吓得身子往后一缩。 另一名妾室一脚上前,“世子,我们也都是墨家的人,这有错吗?我和这些姐姐,可都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世子要是对咱们有意见,找皇上理论去!” 这位妾室是新抬进府里的,墨忱卿并没有见过。 事实上,这里面大多数的女人他都不认识。 只是,从前抬进来的,都因为听说他是个很可怕的人,所以很收敛,不敢在府里太招摇。 后面抬进来的这一个,来的时候,墨忱卿已经去了墨州,她没见识过他的可怕,心里正不信邪呢。 “来人。” 护卫墨平走了上来,“世子。” “拿上我的腰牌,去宫里尚宫局说一声,来几个嬷嬷,把他们送过来的这些没规矩的,好好教教!” “是!” “等等,先叫人来把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轰走!” 墨忱卿紧走几步,经过之处,女人们都赶紧躲开,让出一条路来。 他走到石桌前,抬头望向站在石桌上的秦桑。 小姑娘昂首挺胸一脸不忿,眼睛里满满的厌恶。 “还没消气?”墨忱卿连原因都没问,只顾着温柔哄劝了。 “她们把我的药材都弄乱了,让她们赔我药材!” 墨忱卿没看到药材,但秦桑说的,他无条件相信。 墨平正带着人往外轰人,墨忱卿声音低沉地喊了一句:“慢着。” 墨平忙挥手制止,“等一下。” “都有谁弄乱了药材,照价赔偿。墨平,你统计一下。” 一提到赔钱,女人们都炸了锅了,“什么?赔钱?她以为她是谁啊?一个下堂妇!” “就是,钻钱眼里了?那些破药材能值几个钱?” “唉,算了算了,真晦气,不就是点药材吗?赔就赔咯。不差钱儿。” 女人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最后统一了思想:赔钱。 忱卿世子的面子,能不给吗? 敢不给吗? “她们弄坏的药材价值几何,你说,我写,咱们列个清单,让她们赔。” 墨忱卿神色凉薄淡漠。 秦桑瞧着他的模样,心里微疼。 少年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怪不得养成一副冷淡性子。 小丫鬟秋水赶紧把笔墨纸砚给拿来了,墨忱卿撩衣摆坐下来,铺开纸,抬头仰望还在石桌上站着的秦桑,“说,祖宗。” 秦桑昂首挺胸,骄傲得像一只孔雀,“灵芝……” 报的全是名贵的药材。 墨忱卿越写越想乐,小姑娘腹黑,真是从头黑到尾啊。 一张清单写下来,一万两银子。 墨平把清单拿到那些莺莺燕燕面前,“谁毁坏了哪些药材,过去认一认,认完了,再论赔偿金。” 女人们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都昂首挺胸跟好斗的公鸡似的,跟着墨平去放置药材的地方。 墨平今天就留在府里,任务是保护秦桑,刚才的吵闹场面他全程围观,只是他不能对这些女人动手,才导致局面成了现在这种不可收拾的样子。 面前的药材完全都混杂在一起,很多都混在了花园的泥土里,墨平无奈地抽搐嘴角,“看样子也分不出来谁的责任大谁的责任小了。你们要不均分责任,要不,就分个主次责任出来。” 墨平说道。 众女人叽叽喳喳一顿商量,决定均分这笔赔偿。 墨平便把账单往她们眼前一展示:“五位,一共是一万零二百两银子,均分一下,就是每人两千零四十两。” “什么?” “多少?” “一点破药材而已,怎么可能值这么多钱?” “这个下堂妇是讹诈?” “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看她就是个刁民!” “刁民?是说我吗?”墨忱卿忽然出现在她们身后,语气冷森森,吓得这些女人们咯噔一下。 “刁民,是说我吗?”他又重复了一遍。 “不,不是。”芸娘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往后退,“我们没说世子。” 那位新来的娘子昂了昂头,挺起胸脯,“世子,这些药材,能值一万多两?” 第316章 先把药钱赔了 第316章 先把药钱赔了 “那你觉得,应该值多少?”墨忱卿看也没看她一眼,冷笑着反问。 新来的这位娘子年纪不过二十上下,一看就很泼辣的样子。 “世子,妾身也不懂值多少钱,但横不过是些草药,能值个几两银子?”她理直气壮道。 秦桑也终于跳下石桌,走到这边,道:“值不值钱,你可以带上这些药去药铺问问。墨平,拿个铲子给她,让她铲起这些药材,带去药铺估价!” “哎,好。”墨平忙答应,赶紧吩咐人去拿铲子了。 新来的愣了,“什……什么意思?为什么是让我铲?你一个乡下来的下堂妇,凭什么吩咐我做事?你以为你是谁?!” 秦桑眸光一凛,吩咐道:“墨平,拿五个铲子来!给他们一人发一把,所有的药材,都给我铲起来!” 其余四人也都不淡定了。 “世子,我们也不是不想赔,实在是这秦姑娘开价太狠了,我们上哪去弄那么多银子啊?” “对呀世子,这对我们,也太不公平了。” 墨忱卿凉声:“觉得开价太狠了?那就自己把药材铲起来,去药铺估价。本世子是没给你们公平的机会吗?” “可……” “算了算了,铲就铲。”刘芸娘站出来平息事端。 墨平拿来了铲子,她第一个接过去,却给了身边的丫鬟,“去,把那些药材都铲起来,都铲了,别有遗漏。” 墨平道:“刘娘子,世子的命令是,你们几位娘子亲自动手铲,不能假手于人。” “这就没必要了?” 刘芸娘不满道。 “就是,世子,谁铲不是铲啊?你跟我们这些女流之辈较什么真儿啊?” “世子你是不是故意的?”新来的说道。 “对,我就是故意的。自己动手铲。铲完了自己去药铺核价。未时末刻之前,我要看到银子,否则,你们从哪里来的,还回哪里去!” 墨忱卿握住了秦桑的手,拉着她径直离开。 墨平监督着几个女人铲花园里的药材。 墨忱卿和秦桑回了屋,吩咐小丫鬟们摆饭。 “今天怎么回事?她们来找你麻烦?” 墨忱卿一边换衣裳,一边问。 秦桑小脸儿僵着,“嗯。来找我麻烦。” “她们都是宫里送过来给我父王的女人,赐下来的,不好往外推,就养在府里了。” “干嘛不弄个小院子,把她们撵进去啊?” “有些事不适合我插手。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她们留在这座王府里确实是不太合适。” 秦桑凑近他,压低了声音:“她们不会是宫里派来的眼线?” 墨忱卿宠溺地揉揉她脑袋瓜。 “她们今天来,该不会是来刺探我虚实的?” “估计是。”墨忱卿眸光犀利,“对了,那些药材怎么回事?看样子确实值不少钱?” “在我手里倒也不值钱,毕竟我手里的好东西数都数不清。但是到了别人手里,那就是想得也得不到的绝世稀有药材。” 秦桑露出自信又有点坏的笑容。 墨忱卿好笑,屈指弹了她一个脑袋崩,“鬼精灵。” 外面,几位妾室铲了半天,还没铲完,那些药材都混在土里,她们都在王府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干过这个活? 新来的手都磨出了水泡,气得把铲子一摔,“我不铲了!太欺负人了!凭什么啊?” 墨平冷声:“不铲可以,跟在下去一趟宫里。” 新来的尖声道:“我不去!我是皇上赐来的!谁敢送我走?你们就不怕皇上治你们个大不敬之罪吗?!” 墨平不由嗤笑:“不怕死,你可以试试。” 新来的被他的语气吓得咯噔一下,不由后退一步,“试试就试试,你能把我怎样?!” 她壮着胆子,回了一句。 撑死胆大的吓死胆小的,别以为弄个凶巴巴的脸就怕了他了! 王府哪里能跟皇宫比? 王爷怎么可能敢踩在皇上头上? “来人,将这位娘子送回宫里。”墨平面无表情吩咐。 两名护卫上来,架了新来的就往外走。 墨平忽然又开口:“等一下。” 他走到新来的面前,“先把药钱赔了,两千零四十两。” “不是还没去核价吗?”新来的嚷道。 “别人的去核价,你的不用。带她回她屋子拿银子。” 新来的尖声嘶喊,护卫把腰间的汗巾扯下来,堵住了她的嘴,将她架着就走了。 剩下的四名女人比新来的要知道深浅,看见新来的女人的下场,都大气儿不敢出,也没去核价,赶紧回屋拿银票,交给了墨平。 银子交出去,每个人心里又疼又怒,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墨平将银子送入主屋,汇报给墨忱卿。他顺手把银票给了秦桑,“阿桑,损坏了多少药材,拿这些银子去买。” 秦桑不客气地将 “世子,这几个人怎么处置?” 墨忱卿凉声道:“让她们回自己的院子,如无必要不要出来。” “是,世子。” “哦,对了,让人把院子清扫一遍,不要留一点痕迹。” “是。” 吃过了午饭,墨忱卿才跟秦桑提起,他父王在皇宫里又犯病了,还在宫里吃了太医院煎的药,现在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秦桑听完,叹了口气。 “他是不是又发怒了?” 墨忱卿点点头。 秦桑忽然抬眼睨着他,“为什么发怒?因为我吗?” 墨忱卿抬手,下意识揉她脑袋,本来想说句谎话,但触到她那认真的眼神,他到嘴的话又改了,“嗯。皇上要开宫宴给我接风,让我带你去,我答应了,他就发怒了。” 秦桑吐出一口浊气。 果然。 真心心累。 “我先去看看。秋雨,拿上我的药箱。” 小丫鬟秋雨赶紧把她的药箱背上,跟在两人身后朝主院而去。 到了主院,阿吉亲自把人迎了进去,“秦姑娘,你可算来了。王爷这会儿还咳着呢,你快给看看。” 秦桑神色淡淡:“没事儿,我给看看。” 她跟着阿吉进屋,从秋雨手里把药箱接了过去,给墨王爷把过了脉之后,先给他针灸。 第317章 小长虫的口水洒了 第317章 小长虫的口水洒了 几十针下去,墨王爷的咳嗽轻了很多。 气儿顺了,他也能说话了。 “忱儿,你先出去,我有话想要和秦桑说。” 墨忱卿站着没动,眸光微凉,“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您说就是。” 墨王爷瞪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再赶他出去。 他目光转向秦桑,默了一瞬,才道:“谢谢你。” 秦桑微讶,但转瞬恢复淡定,“不用,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我的分内事。” 墨王爷瞧了秦桑一眼。 神色里有些许不自在。 “秦桑,你心里是不是怪本王?本王既要你给本王治病,却又不肯接受你入墨府,嫁给忱儿。”他道。 秦桑神色依旧淡得瞧不出情绪,“我给您治病,是因为您是病人,而不是因为您是忱卿世子的父王。” 墨王爷眸光微深,颔首道:“你是个好姑娘。是忱儿无福。作为回报,我可以满足你任何要求,除了嫁给忱儿。” 墨忱卿眸光一寸寸变凉。 秦桑神色从容淡定,莫名令他感到安心。 他压抑着情绪没有出声。 秦桑道:“我什么都不要。王爷,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墨王爷不由问:“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是什么?” 问完了,他发觉自己这话问得造次了,忙又改口:“哦,是我多嘴了,我不该问的。” “没事,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得到的,是忱卿世子的一颗心。” “咳咳咳!”墨王爷一口口水呛住喉咙,猛咳起来。 墨忱卿闷笑出声,阿吉给墨王爷顺气,墨王爷气顺了之后,狠狠瞪了墨忱卿一眼。 墨忱卿收了笑容,一本正经道:“您还是平复一下心情,阿桑给你治病,你也要配合一下才行。” 此话一出,秦桑也不由忍不住闷笑,噗嗤笑出声来。 房中的三个男人都不由看向她。 不解她为什么笑得这么欢。 秦桑干咳一声,赶紧收了笑容,回头去写药方了。 墨忱卿跟到她身边,小声追问:“你刚才笑什么?” 秦桑又忍不住小声笑起来,“爹味少年。”秦桑小声跟他说道。 墨忱卿愣了一下,想起刚才说过的话,不由跟着笑了。 “你呀。” 墨王爷和阿爷却都看呆了。 那是……笑了? 啊,对,刚才他就笑了一声。 在王妃去世后的十一年里,他可从来都没有笑过! 京城的人给了他一个外号,叫冰山世子。 墨王爷和阿吉对视一眼,双双的眸中都充满着疑惑,墨王爷除了疑惑,眼底还浮着一抹忧虑。 秦桑写好了药方,道:“我要上街去采购这些药材,王爷等我送药就可。饮食上还是以清粥小菜这类容易消化的为主。” 秦桑把药方递给了墨忱卿,然后到床前,将墨王爷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消毒装盒,收拾妥帖,和墨忱卿告别出来。 她回房问丫鬟要了个幂篱戴上,和墨忱卿一起出门。 墨平准备了马车,没有挂墨王府的牌子,只是一辆平平无奇的小车。 两人挽手上车,墨忱卿上车就把秦桑的幂篱给撩开了。 “干嘛?” “刚才笑我。” 少年脸上的冷气褪去,终于有了一点少年人该有的飞扬神采。 “你自己惹我发笑,还怪我?” 秦桑昂起小脑袋,傲娇地与他对视。 “不怪你怪谁?还不是你勾的我?”少年幼稚气上来,脸往秦桑面前一凑,与她近得鼻尖碰鼻尖。 两人呼吸可闻。 少年润泽的唇实在太诱人。 秦桑一个没吻住,嘴唇贴了上去。 她贴着他嘴唇亲了亲,然后挪开,“这才叫勾你。我笑一下你都受不住,你也太不抗勾了!” 墨忱卿“啧”了一声。 “行,不跟你一般见识。”墨忱卿往后倾了倾身,倚靠在车壁上,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语气正经起来:“阿桑,这几天奔波,累坏了?” 他拉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摩挲起来。 惜若珍宝。 秦桑眸子微微眯起来,半是回应他的凝视半是打量他,“啊,是累坏了。” “休息好了没?” “啊,还有一点点累。得再休息两天。” 秦桑回答。 “哦。那今天晚上好好休息。”墨忱卿脸上若无其事。 “嗯,这么多天没睡好,今晚是得好好睡一睡。你知道吗,我今天一大早就被那些女人们给吵醒了,唉,真烦。你猜她们来找我做什么的?” 秦桑非常自然地岔开了话题。 “找你做什么?”墨忱卿嘴角带笑,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秦桑吃吃笑着,“她们要撵我出去。说我身份卑贱,不配住在王府。” 墨忱卿面不改色,眼底还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笑意,望住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你怎么跟她们说的?” “我还能怎么跟她们说?我一开始懒得搭理,但她们蹬鼻子上脸,把我的药材都打翻了。我么,人在屋檐下,也不好太高调,就任由她们闹呗。谁知道后来她们越来越过分,把小长虫的口水都给我弄洒了。那是给你父王入药的。” 小长虫的口水? 扁颈王蛇的毒液? 墨忱卿不由抽搐了一下嘴角。 “小长虫的口水洒了?那你怎么索赔?没办法核价啊。” 秦桑扬起小脸儿,“加到别的药材上了呀。” 墨忱卿:“……还得是你。” 秦桑嗤笑一声,“我又不是泥捏的,想欺负我?嘁,就算她们是皇亲国戚,那也休想!” “是,我也不会允许。” “不过奇怪啊,以你的性子,她们竟敢进你的院子,你是不是个纸老虎啊?” 秦桑若无痕迹地挑明一些事情。 墨忱卿揉揉她的脑袋,“以后不会了。” 他眼底一闪即逝一抹冷光,秦桑只顾看他的手,没注意到。 墨平喊了一声:“世子,秦姑娘,药铺到了。” 马车停下来,墨忱卿先下车,秦桑紧跟着下车,把手递到墨忱卿手里,借力跳了下去。 墨忱卿一把将她接住,扶了一下,她站稳了他才松手。 秦桑抬头望了一眼药铺的匾额。 名字有点眼熟。 不是有点,是特别眼熟。 第318章 常住京城吗 第318章 常住京城吗? 燕春堂。 那个和她签了最大一笔订单的药铺。 她看了一眼墨忱卿,“这和墨州那家是一家的?” 墨忱卿点点头,“应该是,名字一样。这个是京城最大的药铺,药材比较齐全。” 秦桑把手搭在了他手心里,随他往里走。 街边围了不少的人,都是因为偶遇忱卿世子而驻足的。 “那位就是忱卿世子?” “什么忱卿世子?那是我们的战神!” “对啊,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大昊的安宁啊!” “忱卿战神怎么还领了位姑娘?” “他牵着那位姑娘的手,该不会是未来世子妃?” “什么呀,她肯定是昨天和战神一起游街的那位姑娘!” “那可不是什么好人呐,听说是新科状元的下堂妇!” “战神世子怎么会喜欢怎样的女人啊?只要他开口,京城哪个贵女都愿意嫁啊!” “是啊,便是公主郡主,那也是都想嫁的。” 秦桑在心里吐槽,果然是名满京城的公子,出门就是来炸街的。 唔,炸街的还有她。 其实她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炸弹! 人还没到京城呢,早就名满京城谤满京城了。 墨忱卿握紧了她的手,小声道:“别听,阿桑。” “我没那么脆弱,放心。” 她在他手心里敲了敲,表示安抚。 门口的小伙计非常殷勤地把他们给引了进去,掌柜眼尖地看见,急慌慌迎上来,“哎哟,世子爷?稀客稀客,您可是大半年没有来了。世子爷,您是咱们大昊百姓的战神!英雄啊!快里面请。” 掌柜把人引去了会客室,茶水伺候上,这才开口问:“世子爷,您过来是瞧伤还是拿药?昨天在街上,听说您在战场受的伤又复发了,世子爷,伤没事?” 墨忱卿摆摆手,“无事,今天不是为我的伤来的。先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秦大夫。” “哦哦,秦大夫,您好您好,在下是燕春堂的掌柜,敝姓张。” “张掌柜您好。”秦桑冲他点点头。 “今天是秦大夫要买一些药材。” “啊,好,秦大夫要什么药材,有药方吗?” 秦桑把写好的单子拿出来,递给张掌柜,嘱咐了一句:“先按着这张单子取药,都分开包,不要混在一起。” 张掌柜扫了一眼,药方上的药大多数都是一斤量起,药材的种类也多,约摸有三十种。 其中还有很多珍贵药材。 珍贵的药材量要少一些。 张掌柜说了一句:“这么大的单子呢!这是要开药铺吗?” “抢你生意,行不行啊?”秦桑开玩笑道。 “秦大夫,其实,我知道您。我们燕春堂墨州分店和您有生意往来,上次从您药厂订购的成药,已经运入京城来了。我们找了几个病人试用,您还别说,药效比汤药一点不差,还比汤药省事。” 秦桑略觉意外,“我说怎么蓝掌柜订那么大量的成药,原来是往京城送。” “也不光是往京城送,以后,各地的燕春堂都会售卖您的药厂生产的成药的……您看,光在这闲聊了,我这就让人去给您抓药。” 张掌柜亲自去抓药了,换了名伙计来伺候着。 秦桑与墨忱卿边喝茶边闲聊。 “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的?” “这里的确是京城第一大药铺,不光零售,还批发。既然已经有了往来,以后多接触接触,也不错。” “你说好的,那必然是值得放心的。”她朝墨忱卿勾勾手,墨忱卿附耳过来。 她压低了声音:“我其实需要的只有一样药材,其它的可有可无,但是这种药材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我就混进了三十种药材里,这样能混淆别人的目光。” “小机灵鬼。不过你这样是对的,这京城里,鱼龙混杂,即便是再信任的人,也不能不设防。”他习惯性地揉她的脑袋,小声嘱咐道:“走哪里都要提高警惕。” “那是自然。” 张掌柜很快就回来,笑得一脸褶子,“世子爷,秦大夫,药已经抓完,送到您二位车上了。” 墨忱卿随即起身,“一共多少银子,去墨府公账上支取。” “啊?哦。” 张掌柜疑惑了那么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平常心。 管是在哪支取呢,只要有付钱的就行。 秦桑瞥了掌柜一眼,将他的神色收入眼中,她眸光一转,“忱卿,这是咱们自己购买的药材,入到公账上好么?王爷不会有意见吗?” 墨忱卿非常配合地答道:“儿子花老子点银钱,他能有什么意见?何况也不是太多。放心,没事的。” 秦桑点点头:“哦。这样啊,那好。其实我也不是没有银子,我自己花付款也没有什么的。” “自己的银子留着,花公中的就行。” 秦桑嘴角勾起,甜甜的:“好啊。” “那行,走。” 墨忱卿要带着秦桑离开,张掌柜喊道:“世子爷,秦大夫,留步,在下还有点事。” “张掌柜还有什么事?” “那个……是成药的事。” 秦桑眉梢一挑,“成药?” “那个,二位,先请坐好不好?坐下来慢慢谈。” 墨忱卿拉着秦桑又坐了回去,“成药的事是秦大夫的事,你跟秦大夫谈。” 张掌柜亲自斟了茶,端给他们两人,极是恭顺地道:“那个,在下斗胆问一句,秦大夫此次来京城,是要常住还是短住?” 秦桑实话实说:“还不知道。张掌柜问这个做什么?” “呃……在下是想,如果秦大夫打算常住京城,有没有考虑,在京城开设制药厂啊?” 秦桑笑了,“张掌柜知道我开了成药制药厂?” “是听墨州的蓝掌柜来信说的,他说,秦大夫开创医药界先河,首创了制药厂,对成药实现量产,这对医药界将会是一次惊天动地的革新!” 秦桑笑道:“哪有他说的那么离谱。” “实话跟秦大夫您说,敝铺也有卖一些成药,但是量少,药效也不如汤药,成本还高,最大的问题还是这个保存问题,不是存放时限过短,就是保存成本过高啊。” 第319章 换药 第319章 换药 “所以呢?”秦桑目光沉定,稳如泰山地坐着。 “所以,我是想问问,秦大夫有没有在京城办厂的打算?如果可以的话,燕春堂十分愿意和秦大夫合作,当然,秦大夫有世子爷为后盾,其实是不需要什么后盾的,在下也不奢求能成为秦大夫的后盾,在下只是想做秦大夫的左右手,助秦大夫一起开拓京城的医药市场。” 隔着幂篱,他看不清秦桑的长相,也看不清秦桑的表情,可他对这位神秘的姑娘莫名有一种信任感。 这是位可靠的姑娘。 秦桑的目光从张掌柜身上转到了墨忱卿身上。 墨忱卿感受到她幂篱遮挡的目光,挑了挑眉梢,“你自己的事,自己做决定。” 秦桑撇撇嘴,道:“张掌柜,你的提议很不错,不过,这是大事,我还得好好考虑,等我考虑好了再给你答复。” “成成成。秦大夫,您要是打算开厂,找合作者,一定要记得在下啊!” 秦桑点点头,“好,如果在京城找合作者,我第一个来找张掌柜。” “得嘞,有您的承诺,在下这就放心了。” 张掌柜欢天喜地把人送出去,到门口,秦桑忽然停下来,笑着道:“张掌柜,你们京城的人可真会做生意啊。” 张掌柜笑呵呵的,也没反驳,“都是为了生活嘛。不过这医药的事,不光是生意的事,还关系着天下人的健康,在下虽然也算是生意人,但更希望为天下人谋一份健康的保障。” 呦呵,上高度了啊。 秦桑不由看向墨忱卿。 少年神色淡的看不出情绪。 啧,进京之后,这家伙真是会端着了。 秦桑不稀罕再看他,朝张掌柜告辞,上了车。 墨忱卿也上车,墨平赶车。 “有没有兴趣逛一逛京城?”墨忱卿问秦桑。 秦桑拒绝了,“以后有的是机会逛,这几天风口浪尖上的,不想给自己惹事。” “行,你什么时候想逛就告诉我。” “那我可不能告诉你。你跟在我身边,我就跟猴儿似的被人参观。我可没那么厚脸皮。” 墨忱卿牙疼:“啧,你是懂猴儿的。成,不跟着你,不过你要多带几个人。” 秦桑朝他勾手指,又要说小话。 他把耳朵凑过去。 “你都在我身边放八个暗卫了,我还要带多少人?” 墨忱卿揉她脑袋,“为了你的安全,带多少人都嫌不够。” 秦桑眸光微动,“上次古寨村那件事还没释怀呢?” 墨忱卿扯了扯嘴角,“也不是没释怀。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我只是吸取教训。” 秦桑想,这家伙倒不是不太容易ptsd,担心他是不需要的。 “阿桑。”他忽然望向那些药材,虚虚瞟了一眼之后,眸光忽然犀利起来,“我父王究竟是什么病?” “跟我说实话,别骗我。”他在她耳边小声。 “到底是被你看出来了。”秦桑轻叹了一声,“中毒。”她声音压得极低,“而且是长期服用低微量毒素。” 她长长叹了一声,“小九啊,有人常年给你父王喂食毒药,一开始,这种毒药并不会致命,只会像普通的生病,症状呢,也不是很明显,会胃疼,会有无力感。后来呢,就会发展到各个脏器,但也只是浅表性的症状。现在,毒已经将五脏六腑侵蚀透,中毒已深。” 墨忱卿的脸色陡然一沉,眸中厉色浮动,“深到了什么程度?”他问。 秦桑安抚他:“放心,有我在呢,必然不会让他就这么离开。” 她抱住他的双肩,将他揽在纤细的臂弯里,像哄婴孩似的,轻拍着他,“有我在呢,小九。” “嗯。”墨忱卿点点头。伏在她肩头,感受着她带给他的温暖。 “看来,那个下毒的人就藏在他的身边,而且藏了这么多年。” 秦桑点点头:“应该是。” “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让人去查的。”墨忱卿神色很淡,看不出他情绪波动。 回到王府,秦桑整理药材,三十多种药材,也不是全都无用,除了一些常用治其它病的药材,需要给墨王爷用的药材大约有十多种。 为了掩人耳目,她将药材都研磨成粉,按量混合,混得连药材它妈都认不出来这是什么药了才算完。 晚间墨王爷的汤药就换成了药丸子,现搓的丸子,有十几颗之多。 墨王爷吃下药丸,接受针灸,精神也好多了,“秦姑娘,今晚这药怎么不一样了?改药丸子了。” “药丸子不好吗?” “哦,也不是不好,就是疑惑怎么变成药丸了。” “放心,药方没换,我只是把汤药改成丸子了,比较容易下咽。” “咳……其实药丸子也不是很好下咽。” “搓大了?那我明天给你改搓小一点。” 阿吉在一旁憋笑。 这秦姑娘可真有意思。 还没有人敢这么逗王爷呢,哦,不对,上一个敢这么逗王爷的,是故王妃。 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 上次把王爷弄得这么无语的人,也是故王妃。 不过……笑归笑,秦姑娘忽然把汤药改成了药丸子,不会有什么深意? 阿吉看向墨王爷,两人目光交汇,彼此心照不宣了各自的猜想。 “那个,秦姑娘啊,王爷这病……现在怎么样了?” 阿吉试探着问道。 “应该说,有一点气色了,但也只是开端,王爷这情况,起码要吃一年的药。” “一年?这也太久……其实如果能治好王爷的病,也不算太久啊。你说是,秦姑娘?” 秦桑噗嗤乐了,“那可不?你们王爷都病了十多年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王爷这都倒多少山的时间了?那得慢慢抽这丝。” 阿吉看她笑得开心,心里便吃了一颗定心丸。 王爷这病,有希望了! “啊,对了,王爷,您要不跟皇上请个长期病假?您这个病,不适合吃太医院的药,也不好经常发怒什么的,怒则伤身啊。我作为一名大夫,希望您能够在府里安心养病。” 秦桑说道。 第320章 我替你去 第320章 我替你去 墨王爷原也准备问问秦桑,他这到底得的是什么病,被秦桑一打岔,就把事儿给忘了,想了一阵,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目光望着帐子顶,道:“是该告个长假了。忱儿,这事儿交给你了,明日上朝,替我告个长假。” “知道了。那,父王,您就这样若无其事享受着阿桑的照顾吗?” 墨王爷面色一沉,“我说过的,除了嫁入王府,其它的事,我都可以答应。要银子也好,要房要地都行,本王都满足。” “秦桑,你想要什么?说。本王都答应你。” 秦桑面色冷淡下来,“我再重申一遍,给您治病,我不图钱也不图东西。这样,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又怕我会挟恩图报,那您就把您那几位妾室都管好,别再去我院子里闹,我的药材都挺宝贵的。再者说了,就算药材不值钱,可都能治病,就好像粮食能填饱人的肚子,不能浪费的道理一样,药材也不能浪费。” “那个,关于这件事呢,本王向你道歉。确实是本王管理不善。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阿吉道:“秦姑娘,你还不知道呢?那些女人已经被撵去东北角上的冷园了,再也不会来捣乱了。” 冷园?听起来像是冷宫那种地方啊。 做事这么利索的吗? 秦桑下意识看了墨忱卿一眼。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直觉这事儿跟他有关。 没道理他纵容完之后就卸磨杀驴了啊。 毕竟驴还有用。 她眼角余光发现阿吉也在看墨忱卿。 嚯,果然是他! 唉,她家少年手太黑。 不过,这样腹黑就对了。 这京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而他要做的事,非心狠手辣不能得成。 秦桑扎完针灸,收拾了药箱出来,心情舒畅了不少。 刚到院子里,陆南就来了。 “世子,秦姑娘,属下们回来了。”陆南一身风尘仆仆,抱拳说道。 昏暗中,一狼一豹嗖嗖冲了上来,到秦桑面前立刻刹住步子,一边一个咬住了秦桑的裙裾。 呵,这是有多想她啊? 秦桑亲昵地揉揉两个的脑袋,“好了好了,别咬了,再咬就要咬破了!” 小花也跑了过来,“姑娘,可是看见您了!小花想死您了!” 秦桑也摸摸她脑袋,“至于么,这才几天不见啊!好了好了,你先去安顿一下,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再来跟我报到。” 小花看看眼前情形,非常识趣地告退了。 “先去安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墨忱卿冲陆南摆手。 “好。世子,战俘押到哪里?” “押去兵部,喊兵部尚书亲自接收,问他要手书。” “是,世子。” 陆南打了个罩面,就赶紧连夜去安顿了。 秦桑带着大黄和猫猫回房,小丫鬟们被突如其来的两只庞然大物吓得吱哇乱叫着躲避,她忙道:“没事没事,不用怕,这是我养的,不惹它们,它们就不会伤人的。” 秋水试探着瞧向大黄和猫猫,不敢置信:“真的不会吗?” “当然。大黄,猫猫,这屋里都是姐姐我的人,不要伤害它们哦。” “嗷呜……” 两只猛兽回应。 秋水不可思议道:“它们竟然还听得懂人话?” 秦桑笑眯眯的:“多数时候是懂的。好了好了,我先安顿它们。” 秦桑给它俩找了间闲置的屋子,撵它们进去休息,关了门,回到房里。 墨忱卿随后回房,把外套脱了,扔在衣架上,一回头,秦桑正望着他的背影。 “嗯?怎么了,阿桑?” “啊,没事,就是有点担心你。” 墨忱卿眉梢微挑,“嗯?怎么了?” 秦桑摇摇头,攒出个笑容:“没什么,担心你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墨忱卿回头,习惯性揉她脑袋,安抚她:“在担心战俘的问题会引起麻烦?” 毕竟在墨州的时候,因为战俘出过问题了。 墨忱卿一下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秦桑点点头。 “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 秦桑无意插手他的事情,纯属是担心他,听他说没事,也就释怀了。 “那我们去洗洗,我有点累了,要休息。” 秦桑刚刚宽衣,外面就有人来禀报,四公主静宁来了。 秦桑只好又把衣裳穿上,“你先洗,我出去看看。”她对墨忱卿道。 墨忱卿自然是一把拉住她,“别去,我替你去。” 秦桑眨巴大眼睛。 “要不你先去书房内阁去等着,我让她去书房。” 秦桑期期艾艾解释:“我倒不是信不过你和她,她说是要找我的。” “不管她是找你还是找我,都无所谓,你先过去,咱们看看她说什么事再做打算。” 秦桑只好先去了书房内阁,墨忱卿随后到了书房,让墨平将人带到书房。 因为是晚上出宫,静宁公主并没有那日穿的那般盛装,只是穿了件月白色水纹凌波裙,衬得整个人雍容华贵间多了几分雅致,只是眉宇间的盛气凌人,是穿什么衣裳也没有办法掩饰的。 “怎么到书房里来了?”静宁公主一进门,就皱着眉,一抬头,看见是墨忱卿,而不是秦桑,她愣了一下,“怎么是你?秦桑呢?” 墨忱卿示意墨平给她搬椅子,请她坐下后,才淡声道:“你好像和秦桑并无交情?找她做什么?” “你干什么对本殿抱这么大的敌意?本殿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 “敌意算不上,我与四公主也没有什么交情,四公主有事说事。” “本殿不是来找你的,本殿是来找秦桑的,让她出来见本殿。”静宁公主一如既往霸道,盛气凌人。 墨忱卿道:“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她睡下了。” “跟你说?你是大夫吗?本殿找她不过是想让她给本殿把把脉,本殿这几日身子不适,找她看看。你以为本殿是来找她麻烦的吗?” “太医院有的是太医,医女,公主想找谁看病不行?阿桑不过是名山野村妇,懂点医道而已,实在比不得太医院的那些太医,公主是找错人了?” 第321章 监视 第321章 监视 躲在内阁的秦桑心里暗戳戳想,来找她看病?简直是胡扯,正如小九说的,太医院什么样的大夫没有?哪里就轮得到她这个野生大夫了? 这京城的人都傲娇得很,没有几个人会看得上她这种野生大夫的。除了对她早有了解的,比如燕春堂张掌柜。 那她有什么目的呢? 借着这个由头来见墨忱卿? 那这个借口很蠢但很实用。 这是基于事实的分析。 还有基于玄学的分析。 那就是她脑子里的系统都没有叫唤。按照惯例,像这种有价值的人,如果真的需要治疗的话,系统早就叫唤了。 话说,这破系统似乎很久都没有出声了,这是暴毙了吗? 秦桑刚想到这里,就听脑子里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波声。 啧,说曹操曹操到。 这货这是证明自己没有暴毙呢! 行行行,没暴毙,那就躺平,可别搞些有的没的。 秦桑摆弄着一堆药材,耳朵支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静宁公主道:“太医院的大夫并没有能治好本殿的病。本殿听说,她在墨州有神医之称。所以本殿来试试看。忱卿世子,本殿的确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墨忱卿道:“她真的治不了公主的病。公主还是另请高明。” 秦桑抿嘴,暗笑,墨忱卿的铁面无情油盐不进,你要永远相信。 静宁公主语气有些按捺不住了,“墨忱卿,你!好,算你狠!不让她给本殿治是?本殿这就去请圣旨,本殿看你还怎么拒绝!” 静宁公主气得花枝乱颤,一甩袖,负气离开。 墨忱卿稳坐没动,墨平只好代替他把静宁公主送出门去。 秦桑从内阁出来,扁扁嘴,“怎么办,她要真请了圣旨来,我就不能拒绝给她治病了?她到底什么病,你听说过吗?” “管她什么病呢。请太医院之外的大夫给宫里的贵人治病,本就不合规矩,下次她就算请了圣旨来,你也一口咬定不能治便是。” 秦桑点头应是。 这一看就有坑,她是活得不耐烦了要去踩坑。 “这次是真困了,小九我们去沐浴,沐浴完赶紧睡觉。” 秦桑打着哈欠,往外走,心里默念着,要是谁再敢来打搅,她一定发飙。 好在,接下来并没有人再来打搅,只是墨忱卿刚在她房里待了不过一刻钟,就被墨王爷请走了。 秦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今晚不用承他“恩泽”,她可太高兴了。 墨忱卿被请到主院,墨王爷给了他一堆案卷,把他困在书房一直到半夜。 墨忱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不想他和阿桑同房吗? 一天能困住他,两天能困住他,三天,四天呢?他有本事就困着他别让他和阿桑见面,否则,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罢了。 子时,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秦桑的屋里灯早就灭了,他负手立在她房门外的廊上,凝望着她的窗。 此时的秦桑却并没在房里。 她很累,但睡不着。 索性拎了一罐子酒,坐在湖心亭里干喝起来。 墨忱卿进来,她瞧得清楚。 他这院子里也没有什么高大的植物,视野不错。 只不过,她就坐在那里,但他没有看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桑喝干了一罐子酒,多少有点酒意,拎着酒罐子走了过来。 她步子很轻,一直走到墨忱卿身后,他都没有发现。 只不过,浓郁的酒气暴露了她的存在。 墨忱卿缓缓转过身来。 眸子里有一抹诧然。 “怎么还没睡?喝酒了?” 他抬手,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极尽温柔。 夜里露凉,秦桑吸了吸鼻头,善睐明眸眨了眨,“嗯,喝了一点。不知道怎么着,明明有点累了,却睡不着。” 她轻声说道。 “你……事情都做完了?” 墨忱卿点点头。 “那就休息,明天用不用去上朝?” “不用,我在朝里无官职,不用每天上朝议政的。” “那还好,明天早上可以多睡会儿。那什么,你赶紧回房睡。” 墨忱卿沉默了一瞬,握住了秦桑的手,温声:“我不想回自己房。” 可怜巴巴的眼神,多少有点像一只修狗。 秦桑心一软,“我是没问题的,问题是……你家这……” 她眼神往四周围虚虚一瞟,扁扁嘴。 这四周得有多少双监视的眼睛啊! 不过,他们也只是监视,或者用用小手段,就连小九的父王,也只是用些软手段,他们,没有任何人敢正面来刚小九。 “走了,回房睡觉。” 秦桑酒意上涌,利落干脆地做了决定。 别说他们不敢正面刚小九,就算他们敢,她也不怕。 墨忱卿嘴角勾起,反握住秦桑的手,与她一起进了厢房。 主院,还未入睡的王爷得到了奏报,世子还是进了秦桑的房。 墨王爷气得一口老痰卡在喉咙,要不是阿吉给顺得及时,这半夜又得请秦桑了。 墨忱卿第二天一早就被墨王爷请去了。 折腾到天快亮才睡的墨忱卿,根本没能睡上一两个时辰,顶着一对熊猫眼去见他老父王了。 墨王爷看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沉声问道:“你真的喜欢那个秦桑?” “父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墨忱卿故意反问回去。 “忱儿啊,你坐下,坐到这里来。”墨王爷指了指床前的凳子。 墨忱卿扫了一眼,走过去坐下,“您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不过,如果您想说秦桑的事,那我没什么说的,还是那句话,她是我认准的人。” “我不想惹您生气,免得糟蹋了秦桑费尽心力的治疗。这事儿等您身体好一些再谈。” 墨忱卿堵住了他父王的话。 “就算是我的身体好了,也不会允许你娶她进门的!” “那父王的意思,是想让我娶一位公主回家吗?” 墨忱卿面色骤冷,抛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墨王爷愣了一下,继而说道:“娶一位公主,有何不可?至少,可以保你一生无虞,安平到老。” 第322章 何不坐观其成 第322章 何不坐观其成 “父王,如果真有什么人能保我一生安平,那也不可能是某位公主,是驸马爷的身份。今上若要我死,谁能保得住我?” 墨忱卿神色淡淡,语气也寡淡得听不出情绪,墨王爷却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墨忱卿目光冰冷,“您这十一年,不,或许更久一些,您躲避在自己造的龟壳里,不理俗务,不问政事,以为这样就能够平安无事了?以为这样就能保住墨家了?” 墨王爷怒气上涌,脸都泛起了红晕,眼看着就要爆发出来,阿吉赶忙劝说:“爷,别生气,生气对您的身体不好!这好不容易有了起色,您可千万别再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世子,您也少说两句,王爷他现在可生不得气。” 墨王爷强压下怒气,神色渐渐和缓,他摆摆手,缓缓道:“我没事,阿吉,你不用劝他,他想说,就让他说。我想,他应该有很多对我的怨怒,想要说一说。” 墨忱卿偏过头,神色依然冷淡,但语气和缓了不少,“没有怨怒,只是和您道不同,不相为谋。” “咳咳……”墨王爷还是被气得咳了起来,“道?你是长大了,竟然和我讲起道来了?” 墨王爷继续道:“那你说,你的道是什么道?我墨家走到今天不易,墨忱卿,你要是敢做任何伤害墨家的事,我第一个不允!” 墨忱卿神色不变,“您身体不适,还是先养好身体,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今天还要去兵部交接战俘。” 他站起身朝外走。 墨王爷立即出声喊住了他,“等等!” 墨忱卿站住脚步,回头看向他,凉声:“您还有什么吩咐,父王?” “如果皇上真让你去兵部任职,你打算怎么办?”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君为臣纲,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不要说去兵部任职了。” 墨王爷陷入沉默。 良久,他缓缓呼出一口气,道:“你去兵部万事小心,别跟他们起冲突。” 墨忱卿深深看他一眼,没应声,大步走了。 秦桑正好来给墨王爷诊脉,在门口遇上他,他冰霜般的脸立刻化了,转而换成春风和煦的脸,“阿桑。” “我来给你父王诊脉,针灸。”秦桑瞧出他脸色不对,并没有点破。 墨忱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你进去。我这会儿去兵部,就不陪你了。” “去,万事小心。”秦桑冲他笑笑,背着药箱径直进了王爷的卧房。 阿吉迎上来,“秦姑娘,您来了。” “嗯。王爷今天怎么样?有没有再发作?” “今天不错,咳得轻了,五脏六腑也没那么疼了。” 秦桑笑道:“说明方子是对的。哎,对了,太医有没有来?” “昨天来了一趟,还给开了新药方,说是有起色,但要想治好,怕是难。” “不过,我瞧着他神色间似乎有些疑惑。” 秦桑道:“他应该是在疑惑自己的药方。没关系,他瞧不出什么来的。” 她进到内室,瞧见床上的墨王爷脸色不好,只装作没有看出来,福身行了个礼:“王爷安好。” 墨王爷脸色和语气都有些冷,但还是应声:“你来了。” 秦桑很自然从容地坐下来,拿出银针,“得嘞,王爷,还得麻烦您把上衣宽了。” 扎了这好多次针了,墨王爷已经习惯了在她面前宽解上衣,也不哔哔什么了。阿吉上来帮他把上衣宽了,秦桑把针扎上,又倒了几十粒小药丸出来,“一会儿把这药吃了。” 阿吉瞄了一眼药丸,暗暗想,这秦姑娘真是个妙人,她还真把药丸子搓小了。 “秦桑,虽然你帮本王治病,本王应该感激于你,但本王还是有几句忠告想要送给你。” “您请说。” “你是女子,女子应该遵守妇德,你已经是别人的下堂妇,却还不知检点,住在忱儿那里,这对忱儿的名声,对你自己的名声,都极为不好!” 秦桑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面色不变,反问回去:“王爷,倘若我从现在开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谨守妇德,世人会不再毁谤我吗?” 墨王爷愣了一下,皱眉,“至少,世人会慢慢遗忘你。” 阿吉偷眼观瞧王爷神色。 秦姑娘问的太刁钻,王爷神色虽然瞧不出怒气有多盛,但他猜着,他此时心里一定很生气。 “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比蝼蚁还不如,庸庸碌碌一生,枉费学了一身本事,不能用之于民。” 秦桑又一句反问。 墨王爷再次被问住了。 须臾,他道:“多少人都是庸庸碌碌一生,若蝼蚁一般,你为什么不行?” “我不愿意。我既然活着,就要实现自己的价值。所以,我不会躲在没有人的黑暗里,我也不会因为世人的毁谤改变我自己,我就是我,世人可以杀了我,但世人不能阻止我做自己想做的事。” 墨王爷心底震撼。 一时间,竟找不出言辞来驳斥她。 阿吉又偷瞧王爷一眼。 心说,这姑娘,除了身世差了点,各方面,都配得上忱卿世子。 京城应该再也找不出这样心性的姑娘来了! 唉,只可惜,京城的贵胄们,看人先看的就是身世家世啊。 奈何,奈何,造化弄人,给了你才貌双全,不给你家世荣华。 墨王爷长叹一口气,“你做你想做的事,可以,但你休想嫁进我墨家的门!” 秦桑吐出一口浊气,没理他。 约摸时间到了,她把银针收了起来,嘱咐阿吉:“大叔,服侍王爷吃药,我等晚上再来送药。” 墨王爷道:“你不必一天跑好几趟,药一并拿过来便是。” “不可以。每顿服用的药,我都会按时送过来的。” “你这是为什么?”墨王爷不解,眉眼间隐隐愠怒。 “安全。” 秦桑只吐出两个字,便福身一礼,告退出去。 阿吉看王爷一脸沉怒,一边上前为其穿衣,一边劝道:“爷,您犯不着生气,一切啊,冥冥中自有定数,您何不坐观其成?” 第323章 红颜知己 第323章 红颜知己 墨王爷扭头看向阿吉,“嗯?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爷,俗话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若那秦姑娘命中注定是世子的枕边人,谁阻拦也是没用;若那姑娘不是世子的命中人,又何须阻拦呢?您说是不是?” 墨王爷陷入沉思之中。 阿吉又道:“王爷您病了这么多年,上天这不是派了秦姑娘来拯救您么?冥冥之中啊,上天自有安排呢。 墨家世代积德行善,上天不会薄待墨家的。” 墨王爷心底里并不能全部认同阿吉的话,却也没有话能反驳他,郁闷了一阵,暂且把这事搁下了。 兵部,墨忱卿与兵部尚书办了交接手续,正式将织田一干人等移交给兵部,一切办完,留下陆南协同办案,一个人要先行离开,兵部尚书在后面撵上来,“世子,忱卿世子,留步。” “还有何事?”墨忱卿语气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般的冷漠。 好在兵部尚书连田早就听闻这忱卿世子冰山世子的称号,没把他的态度放在心上,他试探着问:“世子,皇上有旨意,说请世子协同办案。您看,您是不是留下来?” 墨忱卿乜他一眼,“不是给你留了人吗?陆南从一开始就跟在我身边,大大小小的战役他都参加了,你有什么不明白不清楚的地方,问他就是。” 连田有些为难,“忱卿世子,明日上朝皇上若是问起来……” “连大人照实说便是。” 连田终究没有留得下墨忱卿。 “真是个怪人。明天这差事可怎么交哟。” “也没听说忱卿世子是个纨绔呀,怎么遇到正事儿这么不靠谱呢?” “皇上让他来兵部,那是有意要给他安排个职位,他这吊儿郎当的,皇上怎么信他哟!” 连田嘟嘟囔囔,往大堂走,侍郎应易站在门口,望着墨忱卿离开的方向,目光幽深。 不靠谱? 吊儿郎当? 有没有可能,他是故意的? 皇上不信任他,那才算是信他。 连尚书,他真看不出想不透? “应易,陆南公子还在等着呢,还不赶紧的?”连田的声音传进耳中。 应易回了一声“就来”,赶紧理了理官服,进去内堂。 墨忱卿径直回了王府,刚到王府门口,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声音,依稀辨出有三皇子慕容直的声音。 这货坚持到今天才来,倒是稀罕。 他大步流星进院,远远就看见慕容直和府里下人在嚷嚷,“骗我的?我刚从兵部回来,他根本就没在兵部!他那个人,怎么可能去兵部呢?顶多派个得力的去跟兵部交接一下就完了。” “哎呦,三皇子,老奴真没骗您,世子他真去兵部了,皇上吩咐下来的,让世子去兵部对接,且得几日忙活呢……” 管家满头汗,还没解释完,就听一道非常有特色的声音:“慕容直。” 那嗓音清澈中带着些许沙哑质感。 敢这么直呼皇子姓名、声音又这么特殊的,除了他们家世子还有谁? “世子?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管家懵逼了一下。 世子不是去兵部了吗? 要交接的事情很多,恐怕没个几日完不了呀。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没什么事就回来了。”墨忱卿破天荒回应了他一下,继而把目光转向慕容直,“一来就鸡飞狗跳,啧,不愧是你。你来做什么?” “来瞧瞧你啊。我听说你现在病得快不行了,怎么还有力气去兵部?你装的?”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装的?” “那必然是两只眼睛都看见了的!” “那你还是把你两只眼睛都挖掉了喂狗,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慕容直:“……”这混蛋依旧那么混蛋! 不,他比以前更混蛋了! “看你还是这么毒嘴毒舌活蹦乱跳,我敢肯定,你一定是装受伤!” 慕容直跳到他面前,指着他鼻子斥责。 墨忱卿一把挥开他的手,“说什么呢你?乱说话小心你舌头半夜被人拔掉。” “威胁我,威胁我是?不指就不指,说就完了,干嘛威胁人家?”慕容直跺脚。 墨忱卿斜斜瞟了一眼他,“戏真多。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他一边说,一边往自己院子走,慕容直带着跟班们赶紧跟上来。 “找你叙旧啊。哎,我说,墨忱卿,你不是去兵部了吗?这么快就把事儿办完了?不能?你们打了那么久的仗,光写册子就得好久?” “这些事还需要我亲自去做吗?” 慕容直被怼得哑口无言。 半晌,才想出话来损他,“啧,我真是奇了怪了,外面都传你少年天才惊才绝艳,怎么就没人传你是个老纨绔?从小到大,我就没见你干过一件正经事。啊,也不是没干过,打东夷就打得很成功,但我没见到啊!我估计,是墨家军打的,你就是去挂个名儿?” “我还听说,你上战场还带着那位红颜知己秦桑呢,就说嘛,你就不是打仗那块料,肯定是上战场泡妞去了。” 慕容直话痨。 墨忱卿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说着话,便到了墨忱卿的院子。 一进院子,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儿。 慕容直捂住了鼻子,“这什么味儿啊?说起来,我上次见你就闻到,你身上也有股子味儿,草药味儿,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有那洁癖吗?衣裳必得熏香,净手必得是老山玉泉的水,就连你那马车都是沉香木的……你身上现在这味儿,和洁癖完全不搭界啊。” 慕容直特意凑近了闻了闻,嫌弃地撇撇嘴。 墨忱卿白了他一眼,“闭嘴你。” “三皇子?民女见过三皇子。” 秦桑正在院子里鼓捣草药,远远看见,就放下手里的药材,迎了上来行礼。 墨忱卿一把拉住了她,“没那么多规矩,三皇子不是爱计较的人。” 慕容直也道:“以后不用多礼,我和忱卿那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你跟他一样,叫我名字就行。” “那可不敢。民女会被人骂不懂规矩的。” 第324章 她算哪根草 第324章 她算哪根草? “秦姑娘,你在弄草药吗?打算开药铺吗?” 秦桑不能暴露给王爷炮制药材的事,便顺着道:“啊,对,是有这个想法,不过还没找好铺面。” “铺面,简单啊,我送你一间铺子,位置极好的,就在皇宫南五里处的春雨街,全京城最繁华的一个街道。” 慕容直一拍胸脯,说道。 “这我可不能要,我要铺子,自己去租赁就行了,秦桑谢过三皇子好意。”拿人手短,她不愿意欠人情。 谁想,墨忱卿替她应了:“收着,三皇子的好意,不要白不要。你自己去找铺子,可找不到位置那么好的铺子。” 秦桑瞄了墨忱卿一眼。这可不像他的人设啊。 不过,既然他说可以,她自然是要欣然接受的。 “那就多谢三皇子了。哎,对了,作为感谢,我送三皇子几颗十全大补丸。包管三皇子吃了以后身强体健。” 秦桑喊秋水拿了药箱来,从里面扒拉出来一只瓷瓶,将整只瓶子都递给了三皇子,“喏,这个,每晚一粒,睡前吃。” 慕容直惊呆了。 头一回见送礼送药的。 还是十全大补丸! 墨忱卿从秦桑手心里接了药瓶过去,看了一眼,偏头看向慕容直:“要吗?不要我可喂我们家狗了。” “哎,要要要!” 慕容直一把将药瓶夺了过去。 “小严,回头把春雨街上那个茶叶铺子的钥匙和房契地契给秦姑娘送过来。” 他的跟班小严很干脆地答应了一声“好”。 秦桑又道了谢,并没继续陪着两人说话,她继续去摆弄她的药材,墨忱卿带了慕容直去书房。 “哎,你们家秦桑医术真的很好吗?”慕容直问道。 “还行。”墨忱卿模棱两可地回答。 “我怎么听说她素有神医之名?名声都传皇宫里去了,今天早上静宁跟我父皇闹着要圣旨,要宣秦桑进宫给她诊病。放着那么多太医不用,单要宣你那小未婚妻去 ,这里面怕是有文章啊。” 墨忱卿眉梢微挑,眼神凌厉,但没说话。 慕容直继续道:“静宁打小就立志嫁给你,那点小心思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了,忱卿啊,你可得保护好你那小未婚妻,别被静宁给……” 他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墨忱卿微微抬眸,冷声:“她敢动一下阿桑试试。” “唔,忱卿啊,动真格的了?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你那小未婚妻啊。不过,她那身世,想要嫁入墨家也难?你还把人留在你院子里住,这多少有点不考虑人家的处境了。” 墨忱卿一本书砸到了慕容直头上,“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慕容直偏头,堪堪躲过书本,恼道:“说归说闹归闹,你别动手啊!我好心来提醒你,你还打人!” 墨忱卿乜他一眼,“好心?你能有什么好心?黄鼠狼……”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对劲,他及时刹车,改口道:“没有什么正事赶紧滚。” “你出去大半年,是不是把我是什么人都忘了啊?我什么时候找你有过正事儿?我就是闲的,就喜欢上你这来找虐,行不行?” “有病。” 墨忱卿白他一眼。 “哎,跟你说正经的,你真的要小心,静宁那丫头,疯着呢,她要真干出点什么疯狂的事儿来,我怕你那小未婚妻招架不住。” “成,我知道了。” “上点心,今时不同往日,你打了个大胜仗,还是以少胜多,我父皇肯定对你忌惮,他那个人,就是多疑。” “慕容直。”墨忱卿的语气陡然一冷。 把慕容直吓了一跳,“你,你想说什么?干嘛这种态度吓我?” “妄议你的父皇,你有几颗脑袋?!” 墨忱卿语气森厉。 “我……我也就在你这里放肆,别的地方,我,我也不敢的。”慕容直额头直冒冷汗。 “你若不珍惜自己的命,谁也救不了!” 慕容直哆嗦一下。 他下意识觉得,墨忱卿话里有话。 只是他也不是太明白,他话中话的意思。 他再想问,墨忱卿却是缄默不语,不肯再说什么了。 他自觉没趣,待了一会儿,道:“得,我也没什么事,该说的话都说了,那我先走了啊。” “嗯。” 墨忱卿没留他。 他扁扁嘴,“我去看看你父王。” “随便。” 他从墨忱卿这里出来,去了趟主院,看见墨王爷,颇为惊讶:“咦,王爷,您这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是秦桑姑娘给您看的病吗?” “秦桑?哼,本王会用她看?有太医院的太医,她算哪根草?!” “其……其实也不然,我听说她在墨州颇负盛名,人人都管她叫女神医。王爷,你要不找她看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效果呢?” 墨王爷摆手,“太医给看的挺好的,你不也说,我的气色好多了吗?” 慕容直点点头,“也是。那王爷您好好养病。” 慕容直说了几句闲话,由阿吉亲自送出来,王府没有留晚饭,他也没在意。 墨王府虽大,但现在也没个当家主母,墨王爷又还病着,墨忱卿那货是个绝品,有人留饭才怪了。 走出王府,慕容直才注意到秦桑给他的药。 小小的瓷瓶,小半个巴掌大,一点都不精致,他打开木塞,搁在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浓郁的药味。 说实话不咋好闻。 “小严啊,你说她为什么要送我药丸子呢?我年纪轻轻的,吃什么十全大补丸啊?” 小严道:“可能……她穷,送不起别的?十全大补丸,听着就非常补啊,您要是不吃,不如……” “我去你的,休想占本殿便宜!这是女神医送我的,女神医的东西,能有不好的?” “爷,您真的知道这东西的好吗?” “我不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有些东西不能乱吃,尤其是药。” “忱卿不会害我的。”慕容直一脸笃定的神色。 小严窃以为,皇子他对忱卿世子太过信任,这也不是什么好信号,但他不敢说出口。 第325章 有我在,谁敢动你 第325章 有我在,谁敢动你? 静宁公主没有再来找麻烦,皇帝也没有下什么圣旨入宫给她看病,次日便是皇帝宫宴的日子。 秦桑一早去给墨王爷针灸,墨王爷开门见山地问:“今天你打算进宫赴宴吗?” 秦桑轻飘飘回怼:“我可以拒绝圣上旨意吗?” 墨王爷沉默了一瞬,深吸一口气,“本王不得不提醒你,这是场鸿门宴,你去未必是好事。” “鸿门宴也好,绿门宴也罢,我没有拒绝的权利,刀山火海,都得去。闯过去了,我还是秦桑,闯不过去,我就是女鬼秦桑。王爷……”秦桑顿了一下,从袖袋里摸出一只锦囊来,“这里面是您的药方,若我能平安回来,这张药方无须打开,毁了便是,若我回不来,您就找个信得过的药铺,照着这个方子抓药。记住,只能吃我这个药,任何人的药,都不要吃。” 墨王爷皱眉,半晌,才缓缓道:“你应该不会有事的,忱儿在,怎会不护着你安危?” 秦桑神色温淡:“以防万一。世子不是万能的,如果情况凶险,我肯定会先保住他的。”她勾勾嘴角,酝酿出一个浅浅的但很坚定的笑,“我喜欢的人,我当然会豁命护着。” 墨王爷抿紧了嘴唇,深深凝视她。 女子眼神清澈而坚定,通身气质从容淡然。 竟有一种……傲立于天地间,俯视众生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 这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阿吉看墨王爷懵住,若有所思。 秦桑扎完针,看着墨王爷服完药,才离开。 阿吉把她送出来,压低声音嘱咐道:“秦姑娘,你是大夫,必然不惧怕有人给你下毒,只消注意些言行,别被人抓了把柄去,必不致招了灾祸。” 秦桑点点头,“多谢大叔提点。” “王爷病还没好呢,你可得好好活着。” “嗯,我会好好活着的。” “入得宫后,她们应该不会让你和世子待在一起,总之,你万事小心,机灵着点。” “好,我记住了。” 秦桑站住了,向阿吉深深一礼,以示谢意。 宫宴是在晚上,但需提前到场,还不到中午,就启程了。 秦桑今日穿了墨忱卿给她准备的衣裳,是一件软银轻罗百合裙,清新自然,不招摇。 头发精心梳过,发间插了一只灵动的白玉步摇。 小丫鬟秋水和秋雨以及才归来的小花随行。 秦桑刚出了房门,院子里两只大猛兽就朝她飞奔而来。 自从住进了王府,秦桑怕它俩惊着王府的人,一直就限制它俩出墨忱卿的院门,这俩一直放养的已经被憋坏了。 今天看秦桑出门,两大只兴奋了。 必须要求跟着出门遛遛! 秦桑怕它们弄脏她的漂亮裙子,指着它俩忙喝斥:“站住!” 大黄和猫猫急急刹住蹄子。 “嗷呜……嗷呜……” “今天有特别重要的事儿,你们不能跟着我,你们……”秦桑忽然想到,这一去是鸿门宴,能不能竖着出来还不一定呢,她看大黄和猫猫的眼神忽然就变了,语气也柔和了许多,“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回来我就带你们去逛逛京城。” “喵呜……” “你们俩又不是猫,学什么猫叫!”秦桑佯装生气,轻轻拍了两大只的脑袋,“你们乖乖的啊,等我。” 秦桑又拍拍两大只的脑袋,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墨忱卿就在大门外候着,看秦桑到了,几步走上台阶,伸手给她。 秦桑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了他手上,并肩下了台阶,又一同上了马车。 今天是墨平赶车,陆南依然被困在兵部,和兵部的人以及御史等人在记录战争全过程。 王府离皇宫不算太远,墨平慢慢悠悠赶车,也不过两刻钟就到了。 马车在宫门外停下,墨平跳下马车撩开车帘子,“世子,秦姑娘,到了。” 两人下车,有宫人迎上来,朝墨忱卿行礼,“忱卿世子,您来了。请随奴来。” “嗯。” 墨忱卿牵了秦桑的手,随在宫人身后,往皇宫里走。 宫道上人来人往,但都无声无息,连走路都跟猫似的,不发出一点声音。 秦桑也只好揣着小心,只用眼角余光打量皇宫景致。 墨忱卿感觉到她的不自在,道:“不用紧张,和在自己家里一样便是。” “那我哪敢啊?看他们都一副严肃脸,我要是太随便,肯定会被喷的。” “你什么时候在意过别人说什么?” “咳咳,有时候,还是要在意一下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嘛。我还想竖着出去。” 墨忱卿冲她安抚一笑,“傻话,有我在,谁敢动你?今天跟着我便是,不需要去应酬旁人。” “那倒不至于,我要是跟着你,你去皇上那边,我一女的,那不是要被御史那帮人的口水给喷死吗?喷你不要紧,你脸皮厚,可我脸皮薄啊,我怕喷啊。” 今天的秦桑话尤其多。 看来是真的有点紧张了。 墨忱卿握紧她的手,语气温柔:“好,不跟着我。那你万事小心。”他嘱咐了一句。 但皇宫大内,就算再小心,也防备不住不测,墨忱卿深谙个中道理。 就算知道危险,也没办法派暗卫在她身边,这里毕竟是皇宫大内,守卫森严。 他只能是嘱咐她小心了。 他终究也有手伸不到的地方。 这点让他心里如同扎了根刺,十分难受。 到了南清宫宫门口,候在那里的宫女将秦桑接了往内宫走,秦桑冲墨忱卿摆摆手:“没事,去忙你的。” 宴会男宾区在南清宫主殿,女宾则在侧殿,一墙之隔,中间开了小门,今日小门未上锁,但来往的都是服侍的宫婢,赴宴的贵妇贵女们走的都是另一侧的侧殿正门。 秦桑跟在宫婢身后,迈着小碎步。 没办法,宫婢走的就不快,她也只能收起她平日里那雷厉风行的步子。 几名贵妇缓慢地在前面款款而行,秦桑望着她们雍容华贵的背影,心里慨叹,啧,有钱。 都是银钱堆砌起来的啊! 第326章 医术不行秦大夫 第326章 医术不行秦大夫 前面忽然一名盛装女子挡住了去路。 几名贵妇皆停了下来,“静宁公主。” 贵妇们都向盛装女子静宁公主行礼。 秦桑心里盘算着,是该站住了等她过来,还是该走过去行礼。 她也没学过宫规啊。 最后,她还是决定走过去行礼。 按现代礼节办。 “民女见过静宁公主。”秦桑福身一拜,礼行得中规中矩。 静宁公主倨傲地一扬脸,“秦桑?真是难请啊,本殿亲自上门求医,都惊动不起你,怎么着,非得皇上下旨,你才给面子?” 秦桑一脸懵:“上门求医?什么时候的事?公主,真是抱歉,民女真不知道这事儿,民女若是知道,怎么可能不给公主请礼呢?” 静宁公主脸色铁青,“你不知道?墨忱卿没告诉你吗?” “忱卿世子也不是什么事情都和民女说的,他是世子,我不过一介小民。” 这锅只有墨忱卿能背。 静宁公主恨得咬牙,却不能发作。 静宁身旁的贴身侍婢忙道:“不知者不罪,公主不会怪罪于你的。今日既然遇上了,还劳烦秦大夫移步,给咱们公主诊诊脉。” 秦桑礼了礼,“敢问公主是哪里不适?” “到暖阁去说,这里站着说像什么话?”宫女前面带路,往暖阁走去。 静宁公主莲步轻移,背影倨傲,秦桑卑微地跟在了后面。 一行贵妇一边迈着小碎步往内殿走,一边小声议论,“这位就是那个人还没到,就已经风靡全京城的下堂妇?” “长得还真不赖,瞧着却不是好惹的样子,公主这回说不定踢到铁板了。” “一个下堂妇敢跟公主斗吗?那不是找死吗?我倒想看看,她怎么死的。” “一个下堂妇能得忱卿世子青眼,那她的本事可不会小。” “哎,说起来,静宁公主到底生的什么病?怎么不找太医,偏要找一个乡下妇人?” “这还不简单?静宁公主心仪忱卿世子,忱卿世子却带回来这么个女人,静宁公主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定然是要找她麻烦!” “别说了别说了,小心祸从口出,这里是宫里,可不是自己府上。” 一行人的声音渐去渐远。 秦桑跟着静宁公主到了暖阁。 公主往贵妃榻上一靠,手放到了扶手上,眉梢一挑,“本殿最近总觉得心慌气短的,你给本殿诊诊脉。” 秦桑自己端了条小凳子,放在软榻前,向宫女道:“烦请姐姐帮我取一盆清水来净手。” 大宫女吩咐底下的人去打水,一名小宫女心不甘情不愿地去了,很快,端了一盆水来。 “喏,快洗。”小宫女端着水,站在她面前。 秦桑瞟了一眼铜盆里的水,清澈的水,映出她的脸。 “麻烦这位妹妹把水放下,我自己来就行。” “你快些,给你脸,别不要。”小宫女不耐烦地道。 秦桑微垂着眼,不动声色,手轻轻搁进水盆。 烫的! 灼热痛感袭来,她的手立刻就红了。 但她咬牙忍了。 若无其事地将手拿出,那小宫女原是打算,她挨烫了必然惊叫,一惊叫她就可以把一盆开水扔她身上了! 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强的忍耐力! 手都烫成那样了,还能不动声色! 这女的果然不能小看! 秦桑若无其事把手抽回,解了帕子扔在水里,慢吞吞等着帕子浸湿了,拎着一角拎出来,拧了拧,把手擦了擦。 小宫女找不到机会泼她,一狠心,也不装了,直接松了手! 一盆热水向着秦桑脚上砸去! 秦桑往后一躲,盆子哐当掉在地上,一盆的热水,洒了一地,她的裙裾也被浸湿了一大片,那小宫女的裙裾也湿了。 好在秦桑躲的及时,热水只是弄湿了裙裾,并没有烫到皮肤。 静宁公主猛然坐了起来,冲小宫女撒火:“这点事情都干不好,还能干什么?来人,把这小蹄子给本殿拖出去杖责三十!” 小宫女顾不得地上的水,噗通跪倒磕头求饶。 秦桑默默看着,不吱声。 两名三十来岁的嬷嬷进来,拖着小宫女往外走,就在门口,按住了就打。 惨叫声传进暖阁内。 秦桑脸上一丝波动也没有,擦干净了手,坐到软榻前,“公主,民女要给您诊脉了。” 静宁公主被她的淡定从容给惊到了。 这女人……怪不得能得到墨忱卿的心! 她果然不一般! 她心中不忿,撒火道:“叫得让人心烦,堵了她的嘴,拉去冷宫边儿上打!打完了,扔出去!” 秦桑默默地给她把脉,完全没在意她现在什么状态,把完一只手腕,挪了个地方,换另一只手腕。 静宁公主发完怒,秦桑完全没有被伤及分毫,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毫无着力感。 她心头怒火更盛了。 “擦个地板都笨手笨脚的,本殿养你们何用?!”怒极的静宁把怒气撒在了收拾地板的宫女身上。 四名宫女跪地擦拭地板,头都不敢抬。 秦桑状若未闻,她们地擦干净了,她这厢也诊完脉了,道:“公主,民女诊完脉了。” “这么快就诊完了?那本殿这是怎么了?” “回公主的话,您这是脾胃失和,没什么大问题,去太医院拿点药吃,再辅以食疗,很快就会好起来的。”秦桑从容说道。 “什么?就只是脾胃失和?本殿这么多日子,总心慌气短,茶饭不思,你看本殿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怎么可能就只是脾胃失和?!” 静宁公主火气正盛,怒吼。 秦桑神色依旧淡然从容,“公主,民女只是个乡下大夫,医术不敢与太医院的太医们比,恐有失手,还请公主再让太医给看看,免得误诊。” 大宫女倨傲道:“你既然医术不行,还行什么医?!” 秦桑道:“民女自来京城,也不敢行医,今日公主把民女带到这里让民女把脉,民女怎么敢违命?违命是死罪,不违命,民女的微末技艺又实在拿不上台面,民女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请公主恕罪。” 静宁公主瞪着她,“你竟敢如此跟本殿说话?!” 第327章 甩锅 第327章 甩锅 “民女来自乡下,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懂规矩,公主若是觉得民女错了,就请公主责罚民女。”秦桑不卑不亢,说道。 “静宁呀,你何苦跟一个乡下来的妇人一般见识?她低贱,你跟她计较,不是自己降低自己的身份吗?” 一道婉转若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银红宫装的女子。 女子生得绝美,身材火辣,哪怕是穿着宽大的宫装,也难掩傲人身材。 秦桑都看呆了。 嚯,这尤物啊! 不用说,定然是皇帝的后宫。 啧啧啧,皇帝真是有艳福啊。 可怜她那纯情又专情的小九,一辈子就只能和她这个中上之姿的下堂妇亲亲抱抱举高高了。 唔哈哈哈…… 秦桑心里一边偷着乐,一边赶紧站起来,福身行礼后,低头垂手站在一旁。 静宁公主看向女子,神情立刻变得温和,“婉妃娘娘。” 婉妃娘娘款款上前,在软榻边沿坐下,拉住静宁的手,“请她给你诊脉了?结果如何?” “没如何,她说脾胃失和,和太医院的诊断一样,让去太医院拿药吃。” “太医院之前开的药不是吃了吗?怎么不见效?” “是不见效啊。今天早上只吃了一碗粥,到现在还不觉饿。” 静宁公主在婉妃娘娘面前,立刻像个娇娇女,委委屈屈的。 婉妃娘娘朝秦桑招招手,“你就是秦桑?近前来说话。” 秦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软榻前,拿捏得低声:“娘娘,您有何吩咐?” “你说静宁公主只是脾胃失和?她吃了一阵子药了,却总不见好,不知这是什么道理?秦桑,你能否与本宫解释解释?” 婉妃娘娘说话温和,眉宇间却有着上位者的气度在,不怒自威。 好一位婉妃娘娘! 秦桑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有的人体质可能有不耐药的情况,静宁公主便有可能是这种人。” “那……这要怎么办?” “只能慢慢调养,请太医院给开个食疗方子,辅以汤药,调养些时日,会慢慢好起来的。” “太医院的方子吃了这么多日子不见好,不如你给开个方子啊。”婉妃娘娘道。 秦桑慌忙摆手道:“民女不敢,民女没有取得太医院颁发的行医证,不能随便行医的!” “可本宫听说,你在乡下也是有行医的。” “乡下人哪能跟宫里的贵人比?民女在乡下只是个赤脚大夫,上不得台面。” “可本宫听说,你现在在乡下开了个很大的医馆,还开设了医学院授课。” “那是因为,医馆的大夫都是忱卿世子请来的,不过是以我的名义开设的。” 秦桑解释得滴水不漏,锅甩得干干净净,婉妃娘娘竟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秦桑脑子里的系统给派活了:“检测到宿主任务,救治突患疾病的皇后娘娘,奖励宿主免死金牌一块。” 秦桑额角青筋一跳。 靠啊,免死金牌确实诱人,但关键要救的人是皇后娘娘,那就不太行了。 一个不慎,那就会被很多人记恨啊。 比如……眼前这气场十足的婉妃娘娘,看来就不是个能久居人下的,谁知道她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又是怎么样的呢? 万一是对家,那她救了,不等于给自己树敌吗? 免死金牌是放明面上用的东西,暗中用它不好使,万一谁要是对她下黑手,浑身贴满免死金牌也不顶用。 秦桑心里头想了很多,人稳稳站着没动。 外面忽然跑进来一名宫女,急匆匆的,奔至婉妃娘娘身边,压低了声音:“娘娘,不好了,出事了。” 秦桑猜着,是皇后出事了。 婉妃娘娘却是气势沉定,“什么事?” “皇后娘娘忽然晕倒了,太医说是中毒。” “中毒?谁敢下毒?” 婉妃娘娘沉思片刻,立刻起身,静宁公主一把拉住她,“这个时候过去,会不会被甩锅啊?” 婉妃娘娘嗤笑,“谁敢往本宫头上甩锅?何况本宫没做过。静宁,你现在身体怎么样?能跟本宫去一趟吗?不能的话,你就在这休息。” “能。我不放心,还是跟你去一趟。” 静宁公主随即起身,宫女忙帮她整理衣衫发饰。 婉妃娘娘瞥了秦桑一眼,“你也跟本宫去一趟……哎你这衣裳怎么回事啊?” “哦,刚才洗手的时候被水打湿了。” “去给她拿一件新的衣裳来换上,这样子像什么话?” 有宫女赶紧去拿衣裳,秦桑这厢推辞道:“没关系,一会儿就干了。” 婉妃道:“衣衫不整去面见皇后娘娘,是为不尊,仔细治你的罪。” 秦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这料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衣裳半干以后,皱皱巴巴的,的确是衣衫不整。 她便没有拒绝。 宫女拿来了衣裳,是一件杏红色织金流云百褶裙,绣工绝佳,一看就是宫里的上品。 秦桑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是不是有违体制,她不懂,也没有人可以问,看看一旁跟着的三个小丫鬟,她以眼神询问秋水,秋水轻轻点了一下头。 也就是这衣裳并不违制。 秋水上前接过了衣裳,谢了恩,小宫女前面引路,带秦桑去换衣裳,秋水捧着衣裳,和她一起跟了上去。 静宁非常不耐:“你快些啊!别耽误时间!” 秦桑顺从地答应了一声,在秋水的帮助下,很快换完了繁复的衣裳出来,婉妃娘娘和静宁公主同时看向她。 换了华丽宫装的秦桑,比刚才更美了。 虽然算不上绝色,但足以吊打大部分女人了。 尤其她那气质,明明穿的很娇艳,却是掩不住淡雅出尘。 婉妃娘娘笑了笑,“忱卿世子果然好眼光,秦姑娘真是生的很美。” 静宁公主翻了个白眼,“不过是差强人意,在京城这种地方,这种姿色的女人,遍地都是。” 秦桑一声不吭,默默跟着。 皇后此时仍在她的长秋宫,宴会在晚上,她还没有过来。 从暖阁出来,侧殿候着的贵女贵妇们都还在谈笑风生,丝毫不知道皇后宫里发生的事。 第328章 食物中毒 第328章 食物中毒 婉妃娘娘和静宁公主经过侧殿门口,里面的贵女贵妇们发现,都急忙出来行礼,婉妃娘娘连个眼神都没给,带着人脚步匆匆地走了。 “哎,发生什么事了?” “看不出来啊。瞧着也不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婉妃娘娘什么时候走这么急过?天塌下来她也能当被盖的人!” “要不要跟过去看看啊?” “你什么身份啊就敢跟过去看看?宫里岂是你能够随意走动的?” 议论声此起彼伏,婉妃娘娘一行人早已经走远。 长秋宫。 殿外,大内禁军森然阵列,将整个宫殿都团团围住,地上被绑了不少人,看穿戴,从厨子到宫女还有侍卫,总有上百人。 婉妃静宁带着秦桑往里走,禁军里层,靠近殿门口,各宫的女人们都聚集在这里,面露焦急之色,看见婉妃来了之后,几名与她交好的女人围过来,“婉姐姐,你可算来了。” “婉妃娘娘。” “皇后娘娘怎么样了?”婉妃问道。 “不知道,太医都在里面呢,皇上也在。” “咱们也不敢进去。” 婉妃和静宁公主对视一眼,静宁道:“婉妃娘娘,你陪我进去看看母妃。” 婉妃自然是点头认可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秦桑,“你也跟着来。” 一众妃嫔都惊呆了。 这女子谁啊? 她是何身份,竟能有资格进皇后殿? 秦桑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让人看不透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进了大殿之后,里面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气氛严肃压抑得让人喘气儿都不敢用力。 穿过空旷的大殿,终于到了皇后的寝宫。 先看见的是一群太医,一个个垂首弯腰,面色凝重,正小声议论着皇后的病情。 屏风里面,人影幢幢。 婉妃和静宁公主快而不慌乱地往里走,秦桑跟了上去。 皇帝在距离皇后凤榻一丈远的椅子上端坐,脸上神色焦虑,几名宫女嬷嬷在榻尾伺候着,顾太医跪在榻前,正在给皇后针灸。 秦桑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发现那隔着衣裳刺入的穴位并不是那么精准。 但找的穴位都是对的。 太医嘛,毕竟是有真本事的。 唉,万恶的封建思想,什么破男女大防,这种时候,纯耽误救命! 她脑子里的系统挺急,又催了一遍。 她被催恼了:催什么催?我这个时候主动要求给她治病岂不是找死? 婉妃和静宁都给皇帝行了跪礼,秦桑也只好随着行了跪礼。 婉妃道:“皇上,皇后娘娘这怎么突然病了?” 静宁也关切问道:“父皇,母后她怎么样了?” 皇帝道:“平身。老全,赐座。” 全公公赶紧搬了两个凳子来,请婉妃和静宁公主都坐了。 秦桑也爬起来,没有她的座位,她只能站着。 皇帝看向她,“秦桑?你也来了。” “民女本来在给公主诊脉,然后就跟着过来了。” 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哦,对,你也是大夫。朕听说你医术了得,那你也过去给皇后诊脉看看。” 秦桑感到意外,但又不是很意外。 这是借机在试探她的本事? 她有本事,除之以绝后患。 她没本事,踩死后快。 “民女……” 她还没说完,就听静宁公主道:“父皇,她医术也就那样,给我诊了半天脉,得出的结论和太医一样。万一她耽误了母后的病情,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皇帝却道:“得出和太医一样的结论?那不是说明她医术和太医差不多嘛?那个,秦桑,你先去给皇后看看。” 婉妃眸光深邃,落在秦桑身上。 秦桑顶着落在她身上的各种目光,福身道:“是,皇上。” “顾太医,你让让。” 顾太医心有不满,但也不敢说什么,往后退至榻尾,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地提醒了一句:“哎,别碰到银针啊!” 秦桑点点头,近前给皇后做检查。 皇后的脸色非常难看,呈乌紫色,连嘴唇都紫了。 秦桑检查了她瞳孔,确定人还没有到不治的程度,赶紧做下一步检查,确定她现在中毒的程度,以及中的什么毒。 顾太医瞧着她,频频皱眉,再次不甘心地提醒:“秦……秦姑娘是?如果检查不出病症,就不要捣乱,免得耽误了老夫给皇后娘娘治疗。” 秦桑轻吐了一口浊气,回到外间,屈膝一跪回话:“皇上,民女已经给皇后娘娘检查过了。” “如何?朕的皇后,是中的什么毒?” “皇上,中的什么毒,现在还不能确定,民女想请问一下,皇后娘娘今天都进了什么饮食?” 皇上立刻点了皇后身边伺候着的大宫女,“皇后今天都进了什么饮食?” “回皇上的话,早上,皇后娘娘吃了一碗清粥,菜有酸黄瓜、酱八宝菜、清炒芽菜……中午吃的是……” 宫女把皇后这大半天的饮食一一报来,秦桑仔细听着,一句菌菇汤引起了她的注意,“等一下。” 宫女停住了。 “牛乳菌菇汤,还有吗?能拿给我看看吗?” 现在中午刚过一会儿,也就是午饭才吃完不久,午饭吃剩的应该不至于全倒掉。 宫女道:“皇后娘娘吃剩下的一般都会赏了婢子们,今天中午娘娘用完膳食就身体不适,婢子们还没来得及吃饭,东西都在呢,婢子这就去拿来。” 宫女甚至都没等皇帝发话,就急匆匆跑去拿了中午吃剩的菌菇汤来,秦桑接住那一盅菌菇汤,问宫女要了筷子和碟子,将菌菇挑出来,一一辨认。 “皇上,这里面有一种蘑菇是有毒的,不过,量不大,只找出来一根,也幸好量不大,皇后娘娘还有救,请皇上准许民女给皇后娘娘解毒。” 顾太医坐不住了,疾步上来,“秦姑娘,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毒蘑菇中毒?你就这么敢确定?” “皇上,民女愿意负责,只是,时间紧迫,请皇上允许民女马上施救!” 皇帝眸光深邃,深深打量着秦桑,片刻,即做出决定:“好,允你施救。不过,如你所说,如果救不好皇后,你可是要担责的!” 第329章 全力一救 第329章 全力一救 秦桑道:“是。皇上,民女的医药箱在宫外马车上,还要麻烦皇上下令,让人速速取来。” 进宫的时候身上连根银针都不能带,她现在身上空无一物。 皇上立刻命人去拿她的医药箱。 顾太医拱手作揖,急切切劝阻:“皇上,皇后娘娘一国之母身份尊贵,交给这么一个乡下野丫头,实在是欠妥,请皇上以皇后娘娘的玉体为重!” 皇帝漫不经心乜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朕的皇后,朕不珍惜?” “啊,不是!老臣不是这样想的!老臣绝没这个意思!老臣的意思是,这姑娘年纪太轻,医术……” “那你的意思是,朕轻信于人,老糊涂了?”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 她蓦地醒悟,这,或许是个坑! 皇帝怎么会信她呢? 不,也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万一,皇帝是想借刀杀人呢?! 朝局她不懂。 复杂的人物关系她也不太熟悉。 如果是借刀杀人的计划被她打乱呢? 当时受难是不太可能,但总归要给她重记一笔账! 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很快,禁军把她的医药箱拿来,她背了医药箱进里间。 插管灌肥皂水洗胃催吐、银针刺穴护住心脉,辅以药物解毒,她有条不紊地操作。 在里面服侍的宫女嬷嬷们看的心惊胆战。 就没见过这么治病的! 顾太医本来也要进,被秦桑阻止了:“对不起顾太医,男女有别,您现在不能进来。” 把顾太医气得差点心梗。 不过,里面有两名医女是他的人。 里面发生什么事,逃不过他的眼线的。 南清宫,墨忱卿自然也得了消息,只是他无诏不能进入内宫,只能在外面焦灼地等。 三皇子慕容直看不下去了,主动要求进去帮忙探看情况,墨忱卿深乜他一眼,只淡淡说了一句:“你太蠢,去了坏事,我相信阿桑。” 慕容直跟他急了,偏要进内宫,外面文武百官都在,墨忱卿也不好强出手,只能任他胡作非为。 慕容直进了皇后殿,几位皇子都在外面候着,没一个能进内殿,他跟他的兄长弟弟们打听,也没得到什么实在消息。 殿内,秦桑折腾了一个时辰,皇后终于脱离危险,稳定下来。 只是,毒蘑菇伤神经。 在皇后没醒过来之前,她也不能确定她身体受了多少损伤。 她净了手,把身上弄脏的衣裳收拾熨帖,出来见皇帝。 皇帝问道:“秦桑,皇后现在怎么样了?” 秦桑的目光在殿中一众人身上扫过,斟酌了一下,道:“皇上,民女能单独跟您说吗?” 顾太医以及全公公都激烈反对,“皇上,不可!” 婉妃也道:“秦桑,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的?皇后娘娘一国之母,我们都很关心她身体的。” 静宁怒道:“秦桑,你到底想做什么?我母后现在身体如何?你要是敢对我母后怎么样,我将你碎尸万段!” 皇帝却是摆摆手,沉声:“你们都出去。” “皇上!” “出去!朕的话现在已经不管用了吗?!” 满殿的人吓得一震。 须臾,全公公带头,“各位跟老奴出去。” 他先一步走了出去,婉妃深深看了一眼秦桑,也优雅地走了出去。 静宁狠狠瞪了一眼秦桑,“你给我小心点!” 她撂下狠话,才不甘心地跺脚出去。 秦桑看所有人都出去,寝殿外间只剩下她和皇上,她才跪下,道:“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只是,毒蘑菇对她的身体造成的伤害现在还不明,需得皇后娘娘醒来之后才能知道。” 皇帝皱眉:“你说的这个伤害,是什么意思?” “毒蘑菇的毒素,会损伤人的大脑,导致智力下降,对五脏六腑也有可能造成损伤。皇后娘娘施救稍微晚了些,导致五脏六腑甚至血管都受了些损伤,不过,这些都是日后可以调养好的,唯独这智力损伤,是不可逆的。现在就盼着皇后娘娘醒来后,不会留下什么大的后遗症。” 皇帝的目光幽深。 “你是说,她有可能失智?” 秦桑无奈地深吸一口气,“只是有可能。得等皇后娘娘醒过来之后检查一下,才能确定她大脑受损程度。” 皇帝陷入深深的沉默之中。 他不说话,秦桑自然也不敢开口。 一国之母,怎么可能是一个傻子呢? 如果她真傻了,势必要换后。 朝野上下,必又是一番震动。 她没办法。有些损伤不可逆。 施救晚了,不能怪她,只能怪这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皇帝沉默了一阵子之后,无力地开口:“你,尽全力救一救她。她是一国之母,不能出事。” “皇上放心,民女会尽全力的。只是……皇上,民女万一救不回来……” “你只要尽力,朕恕你无罪。这样好了,朕赐你免死金牌一块,就算出现任何意外,朕都不会怪罪于你。” 免死金牌来的就是这样快这样没有道理。 秦桑不知道皇帝想要干什么,为什么突然给她那么多的信任。 总归不是真的觉得她是个神医。 不管他什么目的,先收了免死金牌再说! 秦桑伸双手接了免死金牌,跪地谢恩。 “这下,你可尽全力放心施救了?” 秦桑道:“皇上,民女即便没有免死金牌,也会尽全力施救的。” 脑子里的系统嘚瑟地喳喳叫:“恭喜宿主拿到免死金牌,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心里表示这一次这个东西挺有用的。 大约过了一刻钟,全公公在殿门口回禀:“皇上,南清宫那边的人过来问,皇后娘娘身体如何了?” “告诉他们,没事,朕马上就来。”皇帝说完,目光挪向秦桑,“你留下来照顾皇后娘娘,可好?” 秦桑点头,“民女自然是愿意的。只是……民女对这深宫不熟,要是有人来妨碍民女……” “皇后宫中有总管太监和嬷嬷,朕再把全公公留给你,有他在,无人敢妨碍你。” 第330章 三皇子 第330章 三皇子 “老全,你留下。” “是,圣上。” “皇上!”秦桑看皇帝起身要走,又喊了一句。 皇帝回过头来,“嗯?还有事?” “民女想请皇上转告忱卿世子一声,民女在这里没事。” 皇帝顿了一下,“好,朕会转告他。” 皇帝走出去,只听他道:“婉妃,侧殿那边,你代皇后去照应着。记着,谁若问起皇后,就说皇后无碍,只是小恙。” “是,皇上。” “去。” “臣妾告退。” “云庆,彻查此事!” “是,皇上!” 一道道命令传下去。 秦桑站在寝殿大殿里,听着皇帝的声音,感觉到腔子里的血液在沸腾。 全公公进来,关切问道:“秦姑娘还没有吃饭?老奴让人给秦姑娘备些饭菜来。” 秦桑没有拒绝,“那就多谢全公公了。” 秦桑不是太饿,从墨王府出来的时候墨忱卿强迫她吃了不少东西,坚持到晚上是没问题的。 但她没拒绝全公公的意思。 很快,御膳房的人就备好了膳食,宫人去了来,摆到了外殿。 满满当当的一桌,十分丰盛且精致。 小宫女亲自给秦桑布菜。 一切有条不紊,仿佛皇后没有出事,宫里一切太平。 秦桑慢条斯理地吃了几口精致的菜色,听得里面喊,“皇后娘娘醒了!” 她忙放下筷子,疾步转进内殿。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满脸喜色,“秦姑娘,快来看看,皇后娘娘睁开眼睛了!可,可,奴婢怎么叫她她都没反应!” 秦桑快步到床前,检查了一下皇后的双眼,又把了把脉,“皇后娘娘,能听到我说话吗?我叫秦桑,是你的大夫。” 皇后半点反应都没有。 秦桑取了银针,在皇后头部各穴位扎了几针。 片刻之后,皇后又睡了过去。 大宫女急道:“娘娘怎么又睡了?” “她现在身子弱,睡觉有利于她的身体恢复。” 秦桑收了银针,“几位姐姐多注意些皇后娘娘的情况,我就在外面,有情况赶紧叫我。” “成,秦姑娘先到外面歇一歇。” 秦桑出来,找了个凳子坐下。 刚坐下没多久,外面就迤逦进来一大群人。 为首的正是四公主静宁。 秦桑站起身,冲她福身,“静宁公主。” “秦桑,我母后的身体怎么样了?” 静宁一脸沉怒,跟秦桑欠了她八百吊似的。 “皇后娘娘现在还没醒过来,一切还要等她醒过来才能知道。”秦桑不卑不亢,实话实说。 “我进去看看我母后。” 秦桑伸臂一拦,“对不起公主,现在皇后娘娘不宜见任何人。” “放肆!敢拦本公主,谁给你的胆子?!” 秦桑神色不变,“现在我是皇上钦命的皇后娘娘的大夫,我说不可以见,那就不可以见。公主,您如果硬要见,出了事,您要负责。” “你!” 静宁公主料不到秦桑居然敢这么刚,一时间竟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忙出来劝道:“公主殿下,皇后娘娘现在还没醒来,如果醒过来,婢子会尽快通知公主的。” 静宁公主火冒三丈,却又无处发泄,眸光一转,还是发到秦桑身上来,“乡下妇人,医术不行,怎么着,我父皇面前,你又能了?你是不是故意不给本殿好好诊看啊?秦桑,你知不知道,欺骗本殿,可是大罪!” “公主这话民女可担不起。民女给公主诊看过了,也得出了结论,并无半句虚言。” “你!” “公主不信民女的话,总该信太医的话?民女与太医诊看的结果一致,公主也听到了,公主到底想要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秦桑神色淡然地反问。 静宁公主被问了个哑口无言,盛怒地指着秦桑的鼻子,“你,秦桑,好,真有你的!你给本殿等着!” 全公公赶紧上来解围:“公主公主,听老奴一言,您别气,这不是为了皇后娘娘的身体嘛,您等皇后娘娘身体好点再来,也能说上话是不是?” 全公公在宫里的地位很高,就算是静宁,也得卖他几分面子。 静宁公主一甩袖,扬长而去。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睨着她离开的背影,良久未语。 皇后的大宫女走上前,朝秦桑点头致礼,“秦姑娘,静宁公主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别太放在心上。” 秦桑冲她一笑,“嗯,我没事,不会放在心上的。” 大宫女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 秦桑知道她在叹息什么。 她是在叹息她,命不由己,摊上了公主这么个对手。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以她一个下堂妇的身份,想要和公主争,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皇后睡了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皇帝宴罢回来,瞧了一眼,询问了秦桑几句,秦桑一一回答,皇帝并没久留,只是把秦桑留在了宫中,服侍皇后娘娘。 皇帝走后,婉妃也来了一趟,也是询问了皇后的身体状况,秦桑自然也是一一回答。 和婉妃一道来的,还有三皇子慕容直。 秦桑这才知道,原来慕容直的母妃,就是婉妃。 原本瞧着婉妃不过二十几的年纪,却原来已经年届四十。 保养的可真是好啊! 婉妃说完话离开,慕容直留了下来。 秦桑知道他有话要说,但这宫中处处都是眼睛,她不能和任何一个人有过多的牵扯。 “三皇子,是有什么要紧事吗?”秦桑主动道,“如无要紧的事,请三皇子离开,不要耽误皇后娘娘休息。” 慕容直也不像在外面时那般率性胡为,此时倒是有点皇子的样子,肃正,端严,“本殿是受忱卿所托,来跟你传达几句话的。” 秦桑就知道是墨忱卿托他来的,“三皇子请说。” “他说让你量力而行,万不可揽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哦,我知道了。” “嗯,本殿今晚就住宫里,庆林宫,你要是有什么要紧事,就让人去那里找我。” “知道了。”秦桑非常淡地回应了一句,和他保持着距离。 第331章 规矩是我坏的 第331章 规矩是我坏的 慕容直走后,皇后的大宫女悄咪咪跟秦桑说小话:“你认识三皇子?” “也不算认识,是忱卿世子认识他。” “原来这样。倒也是,忱卿世子和几位皇子关系都是不错的。不过,秦姑娘,婢子还是要提醒您一句,这皇宫大内,关系错综复杂,您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别被绕进去才好。” 秦桑诚恳道:“多谢姐姐提点,小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夫,也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大夫。” “婢子这也是为你好,你千万别多想。” “我知道,谢谢。” 宫女看秦桑一脸小心翼翼,满意地点点头,仍旧进里面去侍奉皇后了。 有小宫女带秦桑去偏殿休息,离寝殿不远。 晚饭也是在偏殿吃的,她没能去南清宫赴宴,中午也没能吃上几口,晚饭都是照着宴会的标准上的。 小宫女跟她解释,这是皇上特意吩咐人给她留的,单独开一席。 秦桑一个人,面对着一大桌的精致菜品,心里头微微叹息。 能够吃上这一顿宫宴,是她和墨忱卿在战场上豁出去命换来的。 不,不止是她和墨忱卿用命换来的,而是成千上万的墨家军用命换来的。 拼命的人此时却被当成是眼中钉肉中刺,只等着上好了刺刀,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秦桑一顿饭吃的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饭后,她又去看了看皇后,确定不会有什么危险之后,才又回到偏殿住处,洗漱之后和衣躺了下来。 躺了不到半个时辰,依稀进入梦乡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嘈乱的声音。 秦桑睁开眼睛,但没有立即起来,只是支着耳朵细听外面动静。 片刻之后,外面有宫女跑进来,喊道:“秦姑娘,南清宫那边传来消息,忱卿世子旧伤复发,想要您过去给看看呢!” 秦桑心思微动。 她躺在床上没动。 “秦姑娘?秦姑娘你睡了吗?” “没有。”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宫女一跳。 “没睡啊?那你不说话?” “我这不是说了吗?” “……哦,秦姑娘,我刚才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秦姑娘?” “听见了。麻烦你让人回了,就说我现在在给皇后娘娘侍疾,现在不能离开,让忱卿世子请太医先去看看。” “啊?那可是忱卿世子!你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我现在更担心皇后娘娘的身体。去回了。” 宫女看她躺着不动弹,没有办法,只能走了。 秦桑看看人走了,郁闷地坐了起来。 虽然知道墨忱卿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闹幺蛾子,但关心则乱,她现在就很乱。 乱也不能任性。 她坐了一会儿,掀被子下床,再次回到皇后寝宫。 值班的宫女正在打瞌睡,听见动静瞬间清醒,“秦姑娘?” “我来看看皇后。” “皇后还在睡,里面请。” 秦桑随宫女到内殿。 皇后在昏睡,殿中只点了几支蜡烛,昏昏暗暗的,宫女赶紧端了一个烛台到床前。 秦桑给皇后把了脉,然后给她盖好被子,“怕是要还要睡些时候,我在这里守一会儿。” 宫女并没阻止,她们也希望秦桑能守在这里,漫漫长夜,有她在,便觉安心。 虽然还是对她不了解,但莫名对她感到信任。 秋水几人都不忍心她受苦,劝她回房去睡,她拒绝,“没事,我在这里守着放心些。” 宫女给她搬来一张贵妃椅,搁在床前,道:“秦姑娘,你到这上面来睡,不累。” 秦桑便在软榻上躺了下来。 煎熬了半个时辰,她忍不住,喊了一名小宫女,想请她去慕容直的庆林宫去打听打听,墨忱卿那边怎么样了。 小宫女倒是好说话,答应下来就去了,约摸两刻钟回来,道:“秦姑娘,忱卿世子那边没传过话来,不过,三皇子说他过去一趟看看,有了消息就派人过来说一声。” “哦,多谢你。” 秦桑知道宫里更是个讲人情世故的地方,只是入宫时身上的东西都取下来了,她想了想,把腕子上的一支玉镯取了下来,塞给小宫女,“小小谢仪,不成敬意,你收着。” 小宫女推脱了一回收下了。 也不知怎么就被大宫女看见了,上来劈手夺了镯子,看了一眼,斥道:“你知道这镯子值多少银子么,你就敢收?” 小宫女吓得发抖,“不,不知道。” “这一个镯子,少说也值个千把两银子!你敢收?!” 小宫女抖得结结巴巴,“清姐姐,对,对不起,我,我……” 秦桑走上前来,道:“不是她的问题,是我硬要给的,这镯子是忱卿世子给的,价值几何我也不知道,是我的错。今日进宫身上不能带杂物,是以就没带银子,因刚才麻烦了这位妹妹跑腿,这才拿了镯子给这位妹妹。若是有什么不得宜,责任在我。若是坏了宫中的规矩……责罚我,规矩是我坏的。” 大宫女阿清把镯子交到秦桑手上,道:“不关秦姑娘的事,是小宫女不懂事。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二十手板!”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 宫里的破规矩真是多。 她有点玩不转。 她为难地咂了一下嘴唇,“说到底是因为我,行,我不能坏了你们的规矩,打完了,让她进来我给她上上药。”顿了一下,她又补了一句:“不然我过意不去。” 大宫女阿清表情软和下来,“秦姑娘,婢子不是针对你,实在是,宫规森严,如果不讲规矩,岂不是乱套了?” 秦桑苦笑着摇摇头,“嗯,每一行有每一行的难。” 两位嬷嬷将小宫女架了出去。 秦桑坐回到软榻上,神色微微沮丧。 阿清也没什么话,大殿里静寂得落根针都能听见。 小宫女受完了打手板的刑罚,被人架了回来,秦桑拿来医药箱,给小宫女上药。 小宫女默默流眼泪。 秦桑放轻了力度,“弄疼你了吗?疼的话就说,我给你上点止疼药。” 小宫女摇头,“没有,不疼。” 秦桑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第332章 皇权认证——行医证 第332章 皇权认证——行医证 “不怪你,是我太贪心。”小宫女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声。 “人都贪心。贪心不是人的错,弱小才是错。” 小宫女没敢接话。 秦桑给她上完了药,又拿了一瓶跌打损伤的药丸给她,“饭后两刻钟吃,一天三顿,每顿吃两粒。” “谢谢秦姑娘。” “不用。你去。” 小宫女先到阿清那里,将药拿给阿清看,阿清一直在不远处站着,原委尽收眼底,也就没为难她,放她去休息了。 夜半更深。 阿清睨了她一眼,再看看四周没什么人,小宫女们都躲得远远的,假装在忙,她问道:“秦姑娘,皇后娘娘……她能治好?” “尽力,毕竟大夫也不是万能的。” 阿清忽然屈膝一跪,“秦姑娘,请你一定要救救皇后娘娘!她不能有事!她如果有事,就……就要出大事!” 秦桑道:“你快起来,我受不起你这一跪。我是大夫,我自然会为病人尽力,但也只能保证尽力。” “秦姑娘,不,秦大夫,求求你,皇后娘娘真的不能出事!” “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我不能跟你保证什么,我能保证的,只有尽力而已。阿清姑娘,我累了,要休息会儿,皇后娘娘如果有什么事,就叫我。” 秦桑往软榻上躺好,翻过身去拉了被子盖好,不再说话。 阿清咬着嘴唇,望着秦桑的背影,牙根都快咬碎了。 回头看看精美的凤求凰屏风,里面,就躺着昏睡不醒未来难测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若有什么不测,她们这些皇后宫里的人,都得跟着遭殃。 太医院的太医甚至都没有诊出来皇后娘娘中的什么毒,只有这姓秦的女大夫给诊出来了。 她现在只能抓住秦桑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只是,这秦桑看似不懂时务,实际上,她是个聪明人。 秦桑知道阿清并没有离开。 背后那目光就跟一根刺似的,刺得她非常难受。 半晌,秦桑终于受不住了,道:“你就是把我看穿也没有用,我会尽我所能,但我也不是神仙,回天有术。我都说我会尽力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啊?” 阿清眼圈含泪,“我知道,我不该这样为难你。只是,皇后娘娘若是……多少人都得跟着受牵累。” “别跟我说这些,说了我也不懂,我就是一个乡下郎中。” 秦桑不喜欢被道德绑架。 何况她也不能让自己卷进宫廷的争斗中来。 说了几句之后,她又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漫漫长夜,慕容直并没有送进来什么消息,秦桑不知道墨忱卿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一切都像是身处黑暗之中,摸索不到方向。 好不容易熬过漫漫长夜,快到天亮的时候,皇后忽然抽搐起来,阿清慌忙把秦桑喊起来,秦桑赶紧抢救。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皇后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阿清精神过度紧张,皇后稳定下来,秦桑还没怎么样,她反倒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凤榻前。 秦桑乜了她一眼。 唉。 这个地方的人,活得并不比百姓轻松。 不,甚至可以说,这个地方的人活得更艰难。 “你没事?一夜没睡?你去休息休息,别皇后娘娘没好,你先累倒了,到时候没有得力的人伺候皇后娘娘,岂不是得不偿失?” 秦桑劝了几句,一边收拾了自己的医药箱,背着药箱出去,看看天都亮了,她也累了,扎到软榻上,盖上被,打算不理世事先睡一觉。 这一觉睡了约摸有一个时辰,皇帝就来了。 秦桑爬起来,秋水几个赶紧给她整理衣衫头发,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好了,秦桑赶紧和众宫婢一样,原地跪下,“民女叩见皇上。” 皇帝虚扶了一下,“平身。” 虽然已经整理过了,在一向规矩多的宫里,她这也算是衣衫不整了,皇帝并没有苛责,“皇后现在怎么样了?” “天快亮的时候,皇后娘娘出现了抽搐的症状,经过民女半个时辰的抢救,脱离了危险,这会儿还在睡着,今天白天应该能醒过来。” 秦桑照实回答。 “父皇,您干嘛这么信任这个乡下弃妇啊?她医术明明不行的!”与皇帝同来的,还有四公主静宁。 静宁一见秦桑,就像是战斗鸡一样,浑身充满斗志。 “静宁,她救了你母后,不要这样对她有偏见。” “父皇!是她自己说的嘛!昨天儿臣想让她给诊一诊脉,她非但不愿意,还说自己只是个乡下赤脚大夫,连行医证都没有!父皇您怎么能轻信她呢?!” 皇帝坐下来,状若慈蔼地道:“静宁啊,你对秦桑的偏见太大,她虽然是乡下来的不错,但朕听说,她的医术的确了得的。你看,你母后不是被她保住性命了吗?” “她那就是侥幸!太医院那么多太医呢,哪个不比她强?!” “别胡闹了!太医院的太医昨日都在这里,却连中的什么毒都没有查出来,你又不是没有看见!” “父皇!” 静宁公主在皇帝面前撒娇。 秦桑静立一旁,冷眼旁观,一脸的倦容。 皇帝的目光绕过静宁落在她身上,“秦桑,昨晚辛苦你了。” 秦桑道:“不辛苦,都是民女应该做的。” “现在皇后的身体还没有好起来,在她好起来之前,还是要辛苦你。” “民女的荣幸。” “你还没有行医证?” “没有。民女一直没有机会考。” 秦桑老老实实回答。 “那正好,朕就让太医院给你颁个证。” “民女谢主隆恩。” 皇帝立刻下了旨意,让太医院造册颁证。 太医院那边今次丢尽了人,个个都对秦桑恨得咬牙切齿,但皇命难违,只能先委曲求全,登记造册颁发行医证。 皇帝这厢又问了几句皇后的状况,便有妃嫔陆续来看望皇后。 秦桑私下跟皇帝道:“皇上,皇后娘娘现在的状况,不适合探望,您看……” 皇帝立即下令,没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前来探视。 第333章 得救 第333章 得救 妃嫔们呜呜泱泱来,又呜呜泱泱去,对秦桑腹诽颇多。 秦桑无奈。 这么一来,这个皇宫里,全是她的敌人了。 秦桑心里唏嘘,面上却依然是谨慎又安淡的模样,仿佛是根本不知自己身处刀尖之上,“皇上,民女斗胆,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皇帝很痛快。 “民女昨晚听说忱卿世子旧伤复发,民女因为要照顾皇后娘娘,不敢擅离职守,但民女,十分担忧忱卿世子。皇上,忱卿世子他,现在怎么样了?” 皇帝面露惊色,“忱卿旧伤复发?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人告诉朕?全公公!老全!滚进来!” 同样也跟着秦桑熬了一夜的全公公连滚带爬进来,“老奴在,圣上有何吩咐?” “忱卿世子旧伤复发的事你知道吗?” “回皇上的话,老奴……知道一点。昨天晚上忱卿世子派了人来求助,想让秦姑娘去给看看,秦姑娘惦念皇后娘娘,就给拒绝了,老奴随后让人去太医院请了太医,去给忱卿世子看了伤。” “那忱卿世子现在如何了?” “这……老奴昨晚一直守在这里,没有去南清宫,南清宫那边也没有再派人过来说明情况。” “你个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了?忱卿世子没过来说,你就不能派个人过去问问?!” 两个正说着,忽听静宁公主吱哇一声,“什么?忱卿世子又旧伤复发了?!父皇,儿臣就说,这个秦桑根本就不可信!她医术烂得很!墨忱卿这么些日子了,竟然还没有好!” “全公公,墨忱卿他现在在哪里?”静宁问道。 “这个……老奴也不知,多半是回了府了。” “父皇,儿臣请求出宫,去墨王府看望忱卿世子。”静宁往皇帝面前一跪,开始撒娇。 秦桑冷眼睨着她。 心里吐槽,皇室公主,上赶着跪舔,可真是高贵。 “你一个女孩子,成何体统!再胡闹,就罚你去教养嬷嬷那里重学宫规!” 皇帝怒声呵斥。 静宁公主眼泪立刻在眼眶里打转,但人还是站了起来,委屈巴巴道:“儿臣错了,儿臣这就回去反省去。” 静宁灰溜溜跑了。 秦桑偷眼瞧了瞧皇帝,装出一副更唯唯诺诺的样子,“皇上,民女……要不让民女的丫鬟回府去看看情况?” 皇帝却道:“朕派人去。朕看你一夜没睡,疲倦得很,先让丫鬟服侍你洗漱,吃点东西,睡一觉。” 秦桑顺从地福身,“是,皇上。谢皇上体恤。” 皇帝立刻喊了全公公,让全公公安排人去墨府探看。 秦桑想起墨府那边,还有王爷那个病人,于是又道:“皇上,民女还有一件事要拜托全公公。” “老全,你等一下。”皇帝叫住了全公公。 “秦姑娘,您还有什么吩咐?” “忱卿世子旧伤复发,我不能过去看望,麻烦您告诉他,还吃从前的药就行了,我把药放在了我卧房的抽屉里,他知道是哪一瓶。” 墨王爷明面上是太医在给治病,她不能直接说是墨王爷的药,只能推到墨忱卿身上。 好在墨忱卿是绝顶聪明的,即便是没有明说,她也相信,他能理解她的意思。 全公公答应着,赶紧往墨王府去了。秦桑被勒令去洗漱吃饭睡觉。 这厢皇帝说是来看皇后的,但却没有进内寝宫瞧一眼,只和秦桑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有太监来报,他的老丈人来看皇后了。 秦桑回到偏殿,洗漱完了,御膳房送了饭菜来,她吃了几口,便歪到床上睡了。 她也没有择床的毛病,又累又困,一会儿便沉沉入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去墨府探看的人早在外面候着了,秋水赶紧伺候她穿衣梳头,收拾妥帖了,才放了人进来。 “秦姑娘,忱卿世子已经回到了府里,太医也去看了,现在身体情况已经稳定了,请您放心。” 秦桑问道:“那,他有没有什么话带给我?” “他说让您好好吃饭得空就休息,别累坏了自己。” “嗯,知道了,多谢你了。” 有了那小宫女的前车之鉴,秦桑也不敢再打赏了,何况也没银子打赏。 她直接让人走了。 看看天不早了,她挪步到皇后寝宫,给皇后检查了一下,刚检查完,皇后就睁开了双眼。 她转动眼珠,打量周围。 阿清惊喜激动,“娘娘!娘娘您醒了!我是阿清!您还认识我吗?我是阿清啊!” 皇后乜她一眼,嗓音嘶哑地开口:“你这是说什么话?我又没傻,怎么会不认识你?” 阿清欣喜若狂,“娘娘,您没事!太好了!这太好了!” 皇后皱眉,“你这样像什么样子?没规矩!” 阿清擦了一把泪,喜极而泣,“娘娘说的是,是阿清没规矩!没事,只要娘娘您好起来,阿清愿意受任何处罚!” 皇后娘娘缓缓道:“处罚就免了,以后注意……本宫这是被人下毒了吗?” “皇上那边还在查,暂时还没查出来。” “那……这个女孩子又是谁?”皇后终于把目光落在了秦桑身上。 秦桑福身一礼,“皇后娘娘,民女秦桑,是您的大夫。” “大夫?我怎么从没见过你?太医院有的是太医,我的大夫为什么是这么个小丫头?” 阿清忙解释道:“娘娘,她医术很好,是皇上指派来给您侍疾的,这次多亏了她,要不然,后果真不敢想象!” 皇后眼珠转了转,眼中仍是几分迷惑,“这是打哪找来的大夫?” “娘娘,您忘了,她是忱卿世子从乡下带回来的那位姑娘,秦桑啊。” 皇后努力想了想,想得头都痛了,却是仍没有想起来,“忱卿世子带了姑娘回来?” 秦桑微微皱眉,“娘娘,民女能给您诊诊脉吗?” 皇后迟疑了一下,揉着剧痛的太阳穴,阿清劝说:“娘娘,您让她给看看,她医术真的很好。” 皇后这才将信将疑把手递给了秦桑。 秦桑把完脉,又问了几个问题,心中对她大脑及五脏六腑受的损伤有了个数。 说不严重,但总损伤了两三分。 说严重,其实也还好。 第334章 留下 第334章 留下 如果是在民间,能活命,那就得谢天谢地了。能恢复到这种程度,那不知道得高兴成什么样呢! 然而,在这座森严的皇宫里,不要说两三分,便是一分,也是致命的。 “皇后娘娘,我先给您针灸,您要是有什么不舒适的地方,就告诉我一声。” 秦桑说完,便开始扎针。 皇后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话,她就已经扎下去了十几针。 皇后呆住了。 针刺下去,有一点点刺痛,很快就没有感觉了。 但她还是很怕,那么长的针,刺进身体里! 想想都觉得害怕! 她以前生病的时候,都选择吃药,她害怕针灸! 她忽然就开始掉眼泪,哭了起来。 阿清慌了,“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您别哭!别哭啊!您有什么话跟婢子讲,千万别哭!” 秦桑看看阿清,又看看皇后,道:“阿清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去太医院要一味药?” “药?什么药?我让人去给你拿。” “你亲自去,药这种东西不能假手于人。” 阿清听着这话不对劲,但又挑不出是哪里的毛病,点点头,道:“好,你说。” “去帮我拿野葛。” “野葛?” “嗯。是一种有剧毒的药材,用它以毒攻毒。” “毒药?!你是要给皇后娘娘用吗?秦姑娘,你要知道,这可是皇后娘娘!你要是用药出了问题,赔上你全家也不够赔的!” “放心,我还没有到活得不耐烦的地步。很多药材都有毒性,但只要把控好用量,就是能治病的好药材。” 阿清心里惴惴不安,脚步未挪动半步,秦桑催促道:“赶紧去,我一会儿要给皇后娘娘煎药。” “你开药方,没有药方,太医院不会给药的。” 秦桑提笔写了药方。 她现在也是有行医证的人了。虽然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但她是皇帝钦命的给皇后娘娘治病的大夫,她的药方,太医院自然不敢不给药。 阿清一路上心里都是惴惴的,问太医院药房的太医拿了药之后,又不放心地询问了一些关于野葛的毒性问题。 太医也询问了她一些问题。 皇后殿里的秦桑,却不过是把阿清支出去而已。 阿清不在,秦桑将周围的小宫女也打发的远远的,她靠近哭得抽噎的皇后,神色严肃,压低了声音道:“你是皇后,你的身上,系着多少人的命。就算你现在忘了不少事情,就算你智力倒退,你也要记着,你要是有半点不得宜的举止,就会被背刺,被残杀,就会连累你的族人,以及那些把生死富贵系在你家族身上的人。” 皇后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愣愣地望着秦桑。 那双坚定又冷酷的双眸,像是刀子一样,烙印在她眼中、心底。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最近的记忆都退化了。你还记得墨忱卿世子吗?” 皇后点点头,“记得。墨王府的世子。” “我是他的乡下未婚妻。” 皇后惊愕,“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他不是讨厌女人吗?” “遇到我就喜欢了。”秦桑心里生起一抹甜蜜傲娇,又有一丝心疼。 心疼他过往的经历,也爱他现在的温柔。 “可,乡下的又是什么意思?” “我来自北方的乡下,没背景,身份低微,还是个下堂妇,按照京城的人的标准,我配不上墨忱卿。” 皇后一整个震惊住了。 “什……什么?那,你的确是配不上忱卿世子。” 秦桑神色冷淡,甚至还有点居高临下睥睨的意味,“我救了他的命,救了皇后您的命,还救了很多很多人的命。我没有配不上他,我和他,是并肩而行的。” 皇后一时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你……你……我……” 她忽然抱着头,疼得冷汗直冒。 秦桑一边帮她揉按穴位,一边道:“你放松,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放松,别紧张。” 温和又铿锵的嗓音,像是有种奇特的力量,能抚慰人心。 揉按穴位加上心理暗示作用,皇后很快就平静下来,头也似乎没那么痛了。 秦桑道:“有些事情想不起来就不要硬想了,那些事情没什么重要的,估清自己的位置,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这就够了。” 皇后只是迟钝、失去一些记忆,但并不是完全失智,也不是完全失去了记忆。 身为一国之后,即便是迟钝些,也很快就认清楚了现在的处境。 认清处境,也震惊于秦桑的话。 这乡下来的女子……聪明是真的聪明,但未免也太大胆了些! 这是和皇后说话的态度吗? 她这说教式的说话方式,如果放在以前,她早就要了她的脑袋了! 可是现在……她不能要她的脑袋,不但不能要,还要保住她的脑袋,把她为她所用! 皇上既然让她来给她治病,那她必然有过人之处。 不管皇上出于何种目的,这个女人,她得留着! “你这手法不错,本宫现在感觉好多了。这身上这些针……” 秦桑立即道:“皇后娘娘,这些针作用很大,一是排除您身体里残留的毒素,二呢,是疏通经脉,护住您的身体功能。” 她差点说调节身体机能,但马上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她原来的世界,这是平行世界的老古董时代。 “可……本宫……” 皇后的眼神中透露出恐惧之色。 扎针,这是她迈不过去的一道坎啊! 秦桑神色淡然,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弧度,“皇后娘娘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连黄泉路都闯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何况民女的扎针手法,万无一失,还不疼。” 皇后想,除了刚开始下针的时候有一点点刺痛,还真是没有感觉到多疼。 这女子的扎针手法,也的确是又快又好,看的她都眼花缭乱的。 皇后终于镇定下来,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以此来压下心里的恐惧,勇敢面对面前这一切。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民女名叫秦桑。” 第335章 鸿门宴 第335章 鸿门宴 皇后对这个名字依稀有点印象,她知道,她以前肯定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但她没有再深想。 她是个理智的人,知道深想会让她头痛,她便控制自己不去多思多想。 “秦桑。本宫相信你,你可愿意留在本宫这长秋宫,为本宫所用?” “娘娘,民女是个粗人,对宫中规矩一概不懂,留在宫中,恐会冲撞宫中各位贵人。您放心,民女就住在墨王府,您要召见民女,让人去墨王府传个话,民女很快就能过来。” 秦桑拒绝得略强硬,没有给皇后留什么余地。 皇后不悦,但也没有强求,“好,本宫不强求你。但你得答应本宫,你必须随叫随到。” “娘娘凤体未愈,民女这几天会留在娘娘身边照顾,直到娘娘身体好一点。” 皇后松了口气:“这就好。” 阿清拿了药回来,交给秦桑,不忘嘱咐一遍:“我听太医说,这药毒性非常强,你如果给皇后娘娘用,一定要注意用量。” 秦桑捏着那小小一包药,乜了一眼,“嗯,我知道。” “你照顾皇后娘娘,我去煎药了。” 秦桑拿着药去了偏殿,提笔重新写了药方,让秋水去太医院药房拿药。 药方自然是被太医私留,拿去太医院传阅研究了。 顾太医很快拿到了这张药方,对于药方上的字迹,真是不敢恭维。 这都什么狗爬的字儿啊? 顾太医费半天劲,才把药方上的字认全,把药方誊抄下来,仔细研究一番,里面几味药的用意他没搞明白。 太深奥了。 这小妇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医术如此了得,不应该啊! 秦桑得了药材,亲自煎药,从头至尾没有假手于人,煎好了药,亲自端给皇后,看着她把药喝完了,嘱咐了几句,回了偏殿休息。 秦桑又在宫里住了两天。 皇后的身体再没反复,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清除干净,只需要好生调养。 皇帝抽空来了一回,和皇后说了几句话,没有发现皇后有什么不妥,对秦桑的医术夸赞了一番。 其间皇后问起下毒之事,皇帝说是已经有了结果,并不是有人故意下毒,是御膳房那边出了岔子,选食材的时候没有用心挑选,混进了有毒的蘑菇,如今从厨子到种菇人采菇人都已经缉拿在案,只能判罚。 秦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心里连唏嘘都唏嘘不出来了。 终究是一干不相关的蝼蚁背了锅。 可她没能力帮忙,只能眼睁睁看着。 皇后倒是表现得很仁义,只说他们也是无心,惩戒一下,杜绝再犯这种错误。皇帝夸了她心怀仁德,但还说若不重罚恐会助长这种不负责任的恶风恶习。 秦桑心中冷笑,背锅的,当然要把锅背稳了才行。唯有死人,才能稳稳背锅。 这些人是没希望了。 皇帝走后,皇后一身冷汗,长长舒了一口气。 秦桑很淡定,“皇后娘娘,民女去给您煎药。” “你等一下。”皇后看向她。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请说。” “你不要总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看着就拒人于千里之外。” 秦桑心里无奈一叹,面上却仍是规矩的样子,“娘娘,民女不敢,民女身份卑贱,懂规矩是应该的,民女只怕不够懂规矩。” 皇后睨她一眼。 这话她怎么就一个字都不信呢? 呵,演的倒是不错。 “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秦桑,本宫问你,刚才,你觉得本宫表现怎么样?” 阿清在一旁,不由看了一眼秦桑。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秦桑道:“娘娘您从容有度,是衬得起一国之母这个身份的。” 皇后审视着她,“你这话,几分真几分假?” “娘娘您多虑了,皇上他希望您早点恢复,后宫还等着您操持呢。” “好,本宫明白了,你去。”皇后朝她摆了摆手。 秦桑福身行了告退礼,退了出去。 阿清望着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皇后娘娘和她在打什么哑谜? 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秦桑煎好了药,送了过来,看皇后把药服下,把碗接过去放在小托盘里,福身行礼,“娘娘,您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接下来只需调养,民女住在宫中也有几天了,今天想回去看看忱卿世子,请皇后娘娘准允。” “你是想忱卿世子了?” 秦桑没否认。 阿清道:“娘娘有所不知,忱卿世子旧伤复发,已经好几天了,秦姑娘为了您的身体,都没去看一眼呢。” 阿清也说不上为什么,只希望这秦桑赶紧出宫,不要留在这里。 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信任分了一些给这秦桑吗? 尽管她不想承认自己嫉妒了,但事实上,大抵是如此的。 皇后终于松口,让秦桑离宫,还赏了她不少金银珠宝首饰之类的,另外还赏了块可自由出入皇宫大内的腰牌,方便她来给她看诊。 秦桑带上赏赐,舒了一口气,逃命似的急忙出宫,深怕晚一步就会被留下来似的。 秋水和秋雨跟不上她的脚步,急得直喊:“姑娘,姑娘您慢点!这是宫里!” 小花是练家子,也跟的有点吃力了,“姑娘,姑娘你等等后边那俩,她们这样大喊大叫的,也不合规矩。” 秦桑这才放缓了脚步,等着那俩丫头跟上来。 出了宫门,秦桑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场宫宴,可真是……鸿门宴! 宫门外,一辆黑色的马车,毫不起眼地停着,车前坐着个百无聊赖的少年,目光却一直在朝宫门口瞟。 看见秦桑等人出现,少年立刻打起了精神,“世子,秦姑娘出来了!” 少年是墨平,那车里的,自然就是墨王府世子墨忱卿了。 马车帘子被撩开,忱卿世子望着阳光下飞奔而来的少女,嘴角微微勾起。 “小九,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能出来的?” 秦桑撩起裙裾跳上了马车,扑进了墨忱卿的怀里。 墨忱卿稳稳接住了她,“小心。” 随即放下了帘子。 第336章 你恨我吗 第336章 你恨我吗? 马车轧轧,往墨王府驶去。 秦桑双手圈住他脖子,在他下颌上亲了一口,“想我了没啊?” 墨忱卿哭笑不得:“你说呢?” “我说那必然是想我了。我也想你了。唧……”秦桑又亲了一口。 墨忱卿紧紧抱着她,勒得她都有些喘不上气来了,下巴颏搁在她肩窝,两人呼吸相闻。 “阿桑,我很想你。”他声音发紧。 “我也是啊。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你身边。唉,可算是出来了,我在里面都快要被折腾死了。” “他们吓唬你了?”墨忱卿神色严肃起来。 “那倒没有,就是里面规矩太多,时时刻刻都得紧绷着神经,错一步我就可能见不到你了。” 墨忱卿轻笑:“我就怕他们万一惹到你,你会直接把皇宫给掀翻了。本来想见你一面,跟你说一句的。” “那你后来怎么又不怕我掀翻皇宫了?”秦桑腻在他身上。 墨忱卿道:“你掀翻了也没事,我就陪着你掀。” 秦桑噗嗤乐了。 如果有一天,她要掀翻这座皇宫,那定然是失望已极气愤已极了,但这货,可是货真价实想要掀翻这座皇宫的! “你少打我的幌子!我可不背这锅!” 墨忱卿捏她小脸蛋儿,“不背锅可以,和我并肩战斗就行。” 秦桑吐槽:“横竖是掉你的锅里了。” “嗯,这辈子只能在我的锅里。” “霸道!” 墨忱卿勾唇笑了,“只对你一人霸道。” “啧……” 这恋爱的酸臭味,从自己身上发出来,怎么就那么甜呢? 秦桑和他腻歪了一阵,言归正传,“小九,事情经过你都了解了?” 墨忱卿点点头,“差不多。” 秦桑倒:“我还在云里雾里,有几个关键点没想明白。其实事情本和我无关,但我好奇心重嘛。” “其实也不能说和你无关,你有权利知道事情真相。你说说看,也许我能给你解惑。” 秦桑便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我其实还不太肯定到底是谁给皇后下的毒。皇上调查的结果是,养菇人不慎把毒蘑菇混进了贡菜中,宫里的人也没把好关,致使毒蘑菇一路顺畅混进了皇后的饭桌上。就是一场乌龙。” “你信吗?” “我喵的当然不信!皇宫是什么地方?皇后是什么人?就算是混进去一根毫毛都不可能,更何况是毒蘑菇!” 墨忱卿点点头,“你说的不错,的确不是乌龙,是有人刻意为之。” “谁?皇上啊?” 秦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是,也不是。” “你干嘛说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到底是不是?” “即便不是他亲自下的命令,那也是他默许的。” 秦桑冷笑:“我就知道是这样!皇后卧榻这几天,他去看她,就跟走过场一样,根本就是漠不关心的!” 她顿了顿,抬脸望着墨忱卿,“他是想拔掉皇后一族?” 墨忱卿一低头,吻住她的唇瓣,贴着她唇瓣轻啄了几下,一转,吻住耳朵,贴着她耳朵轻声道:“朝内外戚干权,朝外结党营私,皇帝的权利已经被架空,他急于收回权利。” 秦桑默了一瞬,“这么说,我已经被卷进去了。我救了皇后,皇帝还不恨死我了?” 墨忱卿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轻轻握着,嗓音轻柔:“我没有及时把你拉出来,你恨我吗?” 秦桑挑了他一眼,“我恨你能让时间倒回去,重新选择吗?” “那不能。” “那我恨你有什么意义?”秦桑反问,“何况,我也不会恨你。” 墨忱卿轻轻呼出一口气,“阿桑,如果,我说,我是故意没去拉你出来,你……” 秦桑打断他的话,故意道:“如果你故意的,我就恨死你了!” “阿桑,我……”墨忱卿眼中慌乱藏不住,乱了方寸。 秦桑轻笑出声,拍打了两下他的肩头,“早猜着你是故意的了。放心,即便是你没有去,你故意利用我,我也不会怪你的。”顿了顿,她神色认真地道:“小九,你做的对。如果你放弃这次机会,让皇帝得逞,才是会让我生气。” 墨忱卿定定望着面前的女孩子。 女孩眼中透着温柔而坚定的光,那是曾经照亮他人生的光。 秦桑忽然笑了:“你是不是被我感动了啊?” 啧,气氛破坏小能手非她莫属了。 墨忱卿啼笑皆非地摇头轻笑,笑过之后,他很认真地道:“是,我感动了。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不是知己,我是爱人。” 秦桑纠正他。 “嗯,是爱人,也是知己。”墨忱卿将她按在胸膛里,抱得紧紧的。 “好了好了,腻歪死了,你现在这个样子,跟个小奶狗似的,怎么担大任?”秦桑笑着推开他。 “现在只想对你负责。”墨忱卿又把她揉进胸膛里。 秦桑从他胸膛里拱出来,“我说别太深情……哈哈哈哈!” 秦桑笑着笑着,忽然就想起了那些背锅侠们,她轻叹一声,“小九,现在,那些人怎么办?真要看着他们死吗?” 墨忱卿神色一黯,温声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回家好好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那些人,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操心了。” “嗯。” 回到墨王府,墨忱卿强行抱秦桑去洗澡,洗完澡把她抱到床上,强迫她补觉。 墨王府不管谁来,都被谢绝在门外。墨平亲自在门口站岗。 墨王爷那边已经好几天没有得秦桑诊过脉了,虽然吃秦桑给留的成药,病情得到了很大缓解,但阿吉还是第一时间来找秦桑去给看看。 阿吉也被墨平拦在外面了。 “秦姑娘在皇宫这几日日夜不眠,实在是累得很,阿吉叔,您先回去,等秦姑娘醒了,小的会先禀告姑娘,去看王爷的。” 阿吉失望而归。 阿吉都叩不开的门,别人当然也叩不开。 秦桑饱饱睡了一觉,墨忱卿都没有忍心打扰她。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次日的大晌午。 第337章 那女的踹我 第337章 那女的踹我 秦桑醒了,秋水禀告,世子有要事去了兵部,王爷等着她去给看诊,以及一大早十好几位来求医的京城贵人,都在前院花厅候着呢。 秦桑听得一脸懵。 “求医?都求到王府来了,呵。秋水,你去回了他们,就说,这里是王府,不方便行医,如果他们有需求,过两天去我的忱心堂,我给他们看。哦,对了,要实在有急症,那可别等。” 秦桑也没问这些人身份,京城嘛,扔块石头都有可能砸中个三品大员,更何况是能进得了王府的人? 三品大员都未必进得来。 秋水迷糊:“忱心堂?哪里?”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没听过这个地方啊。 “啊,不就三皇子送的那个铺子吗?我打算这半天儿就去收拾一下,开张,名字就叫忱心堂。” “姑娘做事真是雷厉风行,不过,这么快能开得了张吗?” “能啊。我就一大夫,给我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能开张,至于抓药嘛,那可以先去同行那里抓,我就管看病开方就行。至于医馆,可以慢慢弄嘛,边看病边装修。” “那成,婢子这就去跟他们说去。” 秋水去了一趟花厅,把伺候秦桑洗漱的事情交给了秋雨等小丫鬟。 秦桑这厢收拾好了,先用了饭,然后拎了药箱往主院去了。 到了主院门口,一名贵公子忽然挡住了去路。 那贵公子穿得绫罗绸缎,浑身上下都透着雍容华贵,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与墨忱卿相差不大。 秋雨福身行礼,“见过卫公子。” 秦桑看向秋雨,目光带着询问。 秋雨忙解释:“姑娘,这位是四房的长公子,墨离卫公子。” 秦桑福身致意,“卫公子。” “你就是秦桑?”墨离卫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打量。 秦桑淡声:“我是秦桑。卫公子,小女子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她说着,绕过了墨离卫,朝院里走去。 墨离卫追上来,“秦桑,等一下。” 秦桑无奈地停下脚步,“卫公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在给我大伯治病吗?” “无可奉告。我的事情,没有必要跟卫公子汇报?” “你别跟吃了枪药似的呀,我就是问问,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 “你我素不相识,而且男女有别,失礼了。” 秦桑不想搭理他,大步朝院里走去,那墨离卫却是不依不饶,几步追了上去,伸手就去扯秦桑的手腕。 秦桑侧身一躲,“你要做什么?” “本公子问你几句话而已,你躲什么?” “我可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让开!” 秦桑的倔脾气上来,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脸。 “秦桑,你以为攀上了我世子哥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不过一个下堂妇,还是个穷乡僻壤来的农女,你凭什么在王府自由走动啊?!” 少年人火气大,秦桑稍一反抗,他便受不了了。 “我能不能在王府里自由走动,也不是你管得着的!不让开是?那你可别后悔!” 秦桑忽然抬脚,一脚就将墨离卫给踹飞了出去! 后退是不可能的,那不是她性格。 就算是没有墨忱卿做靠山,她该出手的时候也不会啰嗦半个字。 墨离卫栽倒在花园里,身边的跟班赶紧去扶,嘴里叫着“公子”“公子”的。 秦桑看都没再看一眼,径直往墨王爷卧房去了。 阿吉方才站在廊檐下,远远看见了那一幕,他没上前阻止,但还是忠诚地把那一幕形容给墨王爷听了。 离得远,他也没听清二人说什么,但总归能猜到,是墨离卫找茬,秦桑忍无可忍把人给揍了。 “爷,这乡下女,真不知道她是无知,还是真的勇,卫少爷一向莽,世子都不愿和他一般见识,今天,可算是吃了大亏了。” 墨王爷今日的气色比前几日更好了,脸上已经见了些红润,连眼神都亮了许多,“阿吉,你别插手秦桑的事,如果她能够主动离开,那是最好的。” 言外之意,是允许墨离卫欺负秦桑了。 阿吉心里头颇为不赞同王爷的做法,但他服从惯了,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掐死在萌芽之中。 秦桑进来,福身行了礼,问道:“王爷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秦桑,你的医术,确实不错。” 秦桑十分好笑。 嚯,来自墨王爷的盖章认可,这算她成功了吗? “不敢,大夫这个行业,做到老学到老,永远不应有止步的时候。” 阿吉赞道:“做大夫的要是都有秦姑娘你这个觉悟,那天下的疑难杂症就会少很多。” “阿吉叔,您可别夸了,再夸我就要飘了。王爷,我开始给您扎针了,麻烦您还把上衣宽了。” 墨王爷挣扎着把衣裳给宽了。 每次宽衣,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 秦桑神色淡然,十分熟练地下针。 “大伯!大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这声音一听就是墨离卫的。 外面的侍卫拼命拦着,但他们是拦不住墨离卫的,阿吉赶紧出来,道:“卫少爷,王爷病体欠安,您轻点吵。” 搬出王爷永远是最好使的。 墨离卫立刻降低了嗓门,“阿吉,那个秦桑是不是在这里?你们真的让她给大伯看病啊?她一个乡下来的,能懂什么医术啊?!你们可千万别上她的当啊!” “卫少爷,王爷心中有数,您放心。这会儿王爷不方便,您先请回。” “不是,阿吉,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的话啊?我的意思是,你们别用那女的!” “卫少爷,王爷自有分寸,用谁或者不用谁,不用别人来置喙,您还是赶紧走。” “不是,刚才那女的她踹我!” “卫少爷原来是为这个来的,那卫少爷不如去找世子说道说道,毕竟,秦姑娘是世子带回来的人,如果她犯了错,那必然是要世子教导的。” 墨离卫恼道:“世子哥哥肯定会包庇她!她那么不堪一个女人,他都能带回来,肯定是宠着她的!” 第338章 一战成名 第338章 一战成名 阿吉神色一淡,“卫少爷,世子是向理不向亲的人,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您要是再闹,那老奴就只有请你父亲母亲来把你带走了。” 阿吉不是经常翻脸的人,秦桑自打来了京城,还没见过他翻脸呢,这翻起脸来,还挺可怕。 墨离卫也不敢硬闯,只好甩下一句:“我去找我世子哥哥去!” 算是给自己挽尊。 墨离卫离开了,主院恢复一片宁静。 墨王爷问起了这几日在皇宫里的情况。 秦桑一五一十说了,也没隐瞒多少,只是把自己和墨忱卿的算计给隐瞒了,假装没有看出其中关窍,只是个服从君命的小大夫。 墨王爷心里自然很惊诧于她的表现,但很快就自我攻略成功了,这乡下女子来王府之后,就表现得非常强势,非但不屈服于王府势力,还屡次打了那些上门闹事的女人们的脸。 也不止女人们,刚才墨离卫不还被她揍了吗? 这事儿没完,且要闹呢。 那就由着他们闹去。 秦桑给他扎完了针,退出来,回到自己院里,墨忱卿还没有回来,秋水回说墨离卫来过了,找世子没找到,这会儿应该去兵部找了。 秦桑嗤笑一声,拿了药锅去给墨王爷煎药,丝毫没把这墨离卫少爷放在眼里。 墨王府多的是纨绔子弟,墨王爷病病殃殃这些年,也没有正经续弦,现在府中后院事务都归四房正妻也就是墨离卫的娘管着,名不正言不顺,其实诸多不妥帖之处。 但王爷从没有出手管过,这些年也就这样了。 墨离卫被惯得有些不像话,堪称是墨王府第一纨绔。 秦桑煎好了药,端着药往主院去,远远就见墨离卫匆匆忙忙也在往主院跑。 秦桑顿了一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正常速度往院门走去。 墨离卫似乎是没看见她,一路狂奔,朝着墨王爷的卧房奔去。 秦桑心里莫名不安起来。 这厮刚才是去了兵部! 莫非,是兵部出了什么事? 她加紧了脚步,紧随墨离卫之后,也跟着进了卧房。 “大伯,大伯,不好了!世子哥哥杀人了!” 阿吉道:“卫少爷,你好好说话,世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杀人呢?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听人说,世子哥哥杀了好几个人!” 墨王爷脸色骤变,呵斥道:“听人说,你就没有去看看吗?!” 墨离卫慌张道:“那可是杀人!我可没有世子哥哥那么野蛮!我,我不敢看杀人的!” 阿吉忙道:“奴这就差人去看看究竟,爷您别着急。” 秦桑开始也跟着慌乱了片刻,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王爷,我相信忱卿世子不会胡来的,如果真的杀了人,那肯定是因为那些人该杀,忱卿世子在杀人之前也必然是考虑了后果的,他不会做不顾后果的事情。” 阿吉犹如被喂下了一颗定心丸,心不慌了,冷汗也都干了,“秦姑娘说的不错,竟是老奴着相了。爷,无论如何,老奴先着人去看看情况。” 墨王爷摆手,“好,去。” 秦桑端着药上前,双手把药碗奉上,“王爷,喝药。” 墨王爷道:“怎么今天又变成汤药了?不是都改丸子了吗?” 竟有一点点打趣的意味。 秦桑一本正经道:“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呢,今天先喝汤药,改日得空再搓丸子。” “咳咳……”墨王爷被气笑了。 一旁的墨离卫看的呆了。 他大伯一向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王妃过世后,他基本处于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状态! 他转而看向秦桑。 这女子倒是有几分姿色的。 但比起京城的女人们来,还是差着。 颜值不够,但气质来凑。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女子比京城那些贵女们还要骄傲些? 嘶……被她踹过的肚子又开始疼了! “大伯,您真的让这个女人给您治病啊?她一个下堂妇,怎么够格?”墨离卫当面骂人,根本就没顾及秦桑的脸面。 秦桑瞥了他一眼,“你倒是够格,你来治?” “你!我要是会医术,哪里能轮得到你!” 墨王爷道:“秦桑,连离卫都知道是你给我治的病了,这下肯定都知道是你给我治的病了。” 墨离卫嚷道:“哎,大伯,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不会是说,我是个大嘴巴?” “和你无关。”墨王爷撇清他。 秦桑轻叹了一声,“确实是都猜到了,不过,我已经拿到了皇上钦赐的行医证,给谁治病都不受限制了。我打算在京城开一家医馆,这几天就开业了。” “这么急?” “来求医问药的人都快把门槛踩烂了,这里是王府,这么闹下去不像话,还是开个医馆。” “哎,你这是在炫耀吗?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早上看过了,也就十几个人嘛!”墨离卫一脸不服气。 秦桑没理他。 墨王爷道:“你选好铺子了?” “三皇子赠了一间铺子,就在春雨街上。” 三皇子赠铺子的事是明面上搞的,毕竟铺子就在那里,打开大门做生意,想暗戳戳也不行。 她不信墨王爷不知道。 明明知道却装作不知,墨王爷这一手一点都不高明。 墨王爷点点头,“春雨街倒是做生意的好地方。京城里最繁华的地方。你一来就攀上三皇子的关系,很是不简单。” 秦桑道:“哪里是我攀上的关系?分明是三皇子看在忱卿世子的面子上,才卖的一个人情。” “你倒是很清醒,知道自己的面子在京城并不值钱。不过,你也不要因为忱卿宠着你,你就胡作非为,在外面拉大旗做虎皮。” “王爷您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自己的面子值钱的。靠男人,不是我的风格。” 墨王爷深深瞧了她一眼。 他心里很明白,所谓靠着墨家的面子靠着墨忱卿的面子,其实已经不是很准确。 她给皇后娘娘治好了病,已经一战成名,今天来王府找她的,都是奔着她的医术来的,而不是奔着墨王府的名声来的。 一个能救命的大夫,她很快就能在京城立住脚的。 第339章 听说你杀了人 第339章 听说你杀了人 可这样一个女人,她身份卑贱,有着不堪的过往。 即使她再优秀,也抹不去她身上那些污点。 她怎么可以成为他墨家的未来当家主母呢? “本王相信,你绝对是个有能力的女子。你开铺子需要银钱,这样,阿吉,你拿两千两银子给秦桑,算是诊金。” 秦桑眼角余光在墨王爷脸上瞟过,勾唇一笑,“王爷,您真打算付我诊金?” 墨王爷有些不悦,“诊金当然要给,不然你拿我墨王府当什么人了?老赖吗?” 秦桑笑道:“当然不是当您老赖,既然要算诊金,那,就得清清楚楚算明白,您说是不是?” 墨王爷也跟着笑了,“好,阿吉,那你就跟她好好算一算,看看花了多少银子,一并付了。” 秦桑从插袋里摸出了一沓药方,递给阿吉,笑眯眯道:“阿吉叔,这是治病以来所有的药方,上面都标注了价钱,我已经总算出来了。这些药有些是在京城药铺买的药,有些是我乡下的制药厂出产的药材,无论是哪种,价格都是公道的。您可以到任意药铺查证。” “我们信得过秦姑娘,查证什么的,不需……要。” 阿吉看见那些数额巨大的报价时,把双眼揉了又揉,瞪了又瞪,一脸的不敢置信。 秦桑依旧笑眯眯的,“本来这些银钱都是忱卿世子要出的,我和他现在也没成亲,只是好朋友关系,因此要明算账。忱卿世子原本不让我说,既然王爷提起,我想,我还是坦诚点好。” 墨王爷瞧出不对劲,问道:“怎么回事?” 阿吉笑得很难看,“那个,王爷,诊金……” 秦桑纠正道:“诊金没往上写,算我卖忱卿世子一个人情,诊金就不收了。这些就只是药费而已。” 阿吉已经不想分清楚诊金还是药费了,他颤颤巍巍把药方都拿给墨王爷瞧。 “一万五千两?这么多?!” 墨王爷也惊呆了。 “王爷不出也可以,我还去找忱卿世子就是了。不过,王爷千万别跟他说,我跟您提了药费的事,他不想你们因为药费的关系和我产生分歧。” 墨王爷神色淡得瞧不出情绪,“阿吉,去账上支两万两银子给她,这日后还要喝药,就当是预付一些药费。”他转而看向秦桑,正色道:“两万两先给你,用完了你就跟阿吉说,让阿吉去账上支取。” “是,那就多谢王爷了。今天的药吃完了,那民女就先告退了。” 秦桑端了药碗出来。 阿吉送她到门口,说稍后会让人把银票送给她,然后回房,脸皱的像苦瓜,“王爷,奴拿着这药方到药铺核算一下价格。” 墨王爷摆手,“罢了罢了,她既然拿了药方出来,必然是不怕你去核算的,要是再多核几两出来,你岂不丢人?” “不是,王爷,您怎么就能肯定,她没作假呢?怎么会有这么贵的药呢?” “你没见过,不代表没有。你不清楚我的病吗?治了这许多年,越治越严重,她能治,就已经是天下独一份了。” 阿吉没话说了。 他随后便去账房支取银票,着人送到了秦桑手中。 秦桑收了银票,梳妆一番,戴上幂篱,叫了秋水和小花跟着,一起上街。 她一想去看看春雨街的铺子,另一个就是想去看看墨忱卿。 虽然很信任墨忱卿,但也难免担心。 “秋水,你知道兵部怎么走?” “姑娘要去兵部?是要找世子吗?” “过去看看热闹就是,不找他。” “哦,兵部有点远,要不坐马车去?” 秦桑应了。 三个人出门,乘坐墨平赶的马车,往兵部去了。 离兵部还有百多步的距离,墨平停下马车,“秦姑娘,再往前禁止停闲杂车辆,您下来走。” 他打开车帘,小花先跳了下来,秋水和秦桑也跟着下来。 面前是一条空旷大道,往来的要不是身穿官服的人,要不就是穿着富贵的人,很少有平头百姓在这里活动。 “那个,墨平,我看这里人很少,我能靠近吗?”秦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比较懵,还是谨慎地问了墨平一句。 “您想去兵部找世子吗?” “啊,没,我就是想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现在最好还是别去,如果乱了他的计划那就不太好了。” 墨平道:“那就难了,咱们这么过去,就太显眼了,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秦桑沉吟了一下,“那我们先去春雨街。” 她话音刚落,就看见一队身着盔甲手执兵器的人,从兵部的大门出来,后面,士兵抬了数具尸首。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人,是小九杀的吗? 他杀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墨平,你说,那些死者到底什么身份?”秦桑不由问道。 “属下不知。不过,按照最近的局势分析,兵部承担着审判东夷战俘的职责,这事儿,莫不是和东夷战俘有关?” “小九……你们世子,会杀东夷战俘?”秦桑疑惑,“那他在战场上动手就是了,又何苦费尽心力带他们回来?更何况,就算有人要杀那些战俘,那也不应该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墨平自然知道另有其人指的是什么人。 他可是实实在在经历过暗杀的,他们那一队人,要不是秦桑姑娘,还真不一定能活到现在。 “不知道。形势千变万化,随时都有被扭转的可能。” 那队人马已经到了眼前,秦桑几人赶紧往路边闪,后面,墨忱卿忽然从兵部大门走了出来,玄色长衫,身姿挺拔,脸上神色严肃如神只,整个人透着生人勿近的冷迫感。 他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秦桑等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他身边的兵部尚书李巍喊道:“哎,世子,这是去干嘛?” “走你的。”墨忱卿冷冷抛下一句,脚步不停,很快便到秦桑面前。 “担心我了?”到秦桑面前的他,陡然温和下来,语气都是温柔的。 秦桑点点头,“听说你杀人了,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没事?” 第340章 小九不是君子 第340章 小九不是君子 “没事。你先回家等我,我晚上回去再跟你细说。” 墨忱卿挑起她幂篱一角,望着她担忧的脸,安抚道。 “你说没事,不要骗我。” “不骗你。晚上回家吃晚饭,你让厨房多做点好吃的。” 秦桑点点头,“我打算先去春雨街看看铺子,今天府里去了不少求医的人,也不能在府里搞医馆,我给打发到还没开张的医馆了。” “好,你去,小心些,别累着自己。” 秦桑与他话别,重又上了马车,吩咐墨平往春雨街去。 三皇子赠予的这间铺子,在春雨街的街头位置,门前视野开阔,匾额十分显眼。 绝佳之铺。 铺子原本是个首饰铺子,原本还在营业中,这几天秦桑在皇宫里,慕容直已经吩咐人在清点了。 今天清点已经接近尾声,恰好慕容直也在,秦桑一进门,就和他撞了个面对面。 “你是……”秦桑带着幂篱,他一时没有认出来。 “秦桑。” “小秦?你来的正好,我正想让人去请你过来呢。铺子已经腾出来了,随时都可以接手。哎,对了,小秦,你给我的丸药我都按你说的吃了几颗,还真别说……” 秦桑立刻扯开话题:“三皇子,那不过是点补药,不值一提。你能不能带我看看铺子啊?” 慕容直名直但不是真的直男,这药大有乾坤他吃过自然知道,秦桑这样遮遮掩掩,更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也立刻跟着改了话题,“好,我带你看看。” 他带着秦桑往铺子里走去。 铺子外面开阔,里面也很宽敞,上下两层,面积加起来足有五百平开外了。 这……实在是太壕了! 秦桑多少觉得有点受之有愧了。 虽然她那药能解了慕容直身体的毒,但那毒也不是立刻就致命的,她那药不值这么多钱的。 “咳,三皇子,这铺子也太大了,我……我这么接受,受之有愧呀。”秦桑干笑。 “怎么着,你想付房租给我啊?” “那倒不至于,不过,我可以再给你几颗大补丸。”秦桑嘿嘿笑着,压低了嗓音,“晚上您去王府拿,我今天没带药。” 三皇子喜不自胜,“好啊!” 银子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远不如保命来得重要。 有命在,才能有大把的时间、毫无顾忌地把那些银子花出去。 三皇子实际也不知道自己身上中了慢性毒,他只以为自己是生了病,太医给看过不少回,每回给的答案都是肾虚肝亏损之类的无稽之语,开的药方吃了也没什么用。 在皇宫里,太医,也没有一个干净的。 三皇子是在那里长大的,自然比谁都清楚那里的肮脏。 “那我今天能改换门庭吗?” “这么急的吗?”三皇子惊呆了。 “嗯,是挺急的,全京城的病人都等着我救命呢。哈哈哈哈……” 慕容直嘴角直抽。 墨忱卿的口味也太奇特了。 “那……我这就让人赶紧撤了,你好着手装修。”三皇子的执行力也是很高,立刻召了店里的掌柜来,询问道:“还有多少货没清理完?” “回主子的话,还有几样贵重的首饰,余下便只有一些货柜了。” 三皇子眸光一转,“什么样的首饰?拿来本殿看看。” 掌柜立刻亲自去搬了一个大木匣来,打开木匣,里面有若干精致的小木匣,他一一打开,给三皇子看。 匣子里的首饰就算是秦桑这个外行都能看出来极贵。 “好了好了,不用看了,都抬到忱卿世子院子里去,送给秦桑大夫。” 他没有叫她小秦,而是尊称她为大夫。 秦桑也不知道他是打算干什么,但他的厚礼,她真的不能再收了。 “三皇子,无功不受禄,这些首饰,我真的不能收了!” “谁说你无功不受禄啊?你以后做我的大夫不就行了?这些算是给你的工钱。” 秦桑:“……” 进了这京城,就由不得自己了。 虽然她很明白这个道理,但这几天来经历的一切,还是狠狠让她筋疲力尽了。 “我,能拒绝吗,三皇子?” “你是大夫我需要大夫,干嘛要拒绝啊?” “我怕有坑。你们皇家规矩多,我一个乡下来的无知妇人,万一哪天冲撞了……” 慕容直打断她:“你不有我父皇给的免死金牌吗?冲撞了谁都没事?那可是宝贝,据我所知,也就你们两个人手里有,别人是没有的。” 秦桑感到意外。 没想到墨忱卿手里也有这个东西。 更没想到,皇帝拢共就给了两块。 她自忖,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配得到这个东西,皇帝想干嘛呀? 算了,想不明白那就不要想了,时间会给出答案的。 “这个……竟然这么厉害?”她拿捏出一副震惊的表情,“皇上信任我,我也不能乱用啊。成,我得先问问忱卿世子的意见。” “你问他都多余,他那肯定没问题,他就一财迷。他呀,才不是什么君子。” 秦桑:“……” 真不知道这位三皇子眼里的忱卿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纨绔、财迷,这都跟她家小九搭界吗? 怪不得总挨小九的整。 秦桑不再就此事和他掰扯,转而吩咐墨平:“墨平,你让人去给我打造一个忱心堂的匾额,要快点弄,弄好了就挂上来,咱们先试营业,等装修好了,再正式营业。” 墨平现在十分适应她的雷厉风行,答应一声就去了。 秦桑楼上楼下看了一遍,跟慕容直要了纸笔,开始画设计图。 一整个下午,她都泡在铺子里测量画图。 慕容直起初只是觉得有意思,留下来看了一会儿,不知不觉,越看越上瘾,看到最后,他不由震惊。 怪不得墨忱卿那厮能看上这姑娘,是真的有点东西啊! 秦桑画完了设计图,交给墨平,让墨平去安排人手来装修。 墨平做事十分可靠,一下午就把匾额给做好了,送至店铺里,慕容直帮人帮到底,顺带就吩咐人帮忙把匾额给换了上去。 收拾妥当之后,天已经黑了下来,秦桑还要赶回去给墨王爷针灸,便道:“改日请你荣喜楼吃饭,今天还有要事,改日,改日哈。” 第341章 给东夷使臣一个交代 第341章 给东夷使臣一个交代 慕容直摆手,“要是吃饭得叫上你们家那位醋世子,我要敢单独跟你吃饭,他得毒死我。” 秦桑眉梢微挑。 醋世子吗? 她之前也没发现他爱吃醋啊。 秦桑坐上马车回府。 “秋水,明日我就可以来坐诊了,前面让人家回去等的那些人,你可以通知他们明天来忱心堂了。” 秋水答应一声,回了府,就赶紧去通知人家了。 秦桑回到自己院里,刚好墨忱卿也回来,她松了一口气,“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父王扎针,扎完针就回来。” 秦桑拿上药箱匆匆忙忙就走,墨忱卿随后也跟了上来,“我和你一起。” “哦,也行。对了,跟你说件事儿,你父王付我医药费了。” “这样啊,这倒是他的为人。你没有多要点?” 秦桑笑了:“那必然是不能放过他啊,我要了一万五千两。” “呵……还行,你其实可以多要点的,他不会不给你。” “我这个人主打一个诚实,再多要那不成我讹诈了吗?” 墨忱卿唇角微勾,笑了。 两人到了主院,墨王爷早等着了。 阿吉将两人迎了进去,“老奴已经派人去请了好几次了,原来秦姑娘是跟世子在一起。” 秦桑道:“我没有和他在一起。我自己去办自己的事情了,回来府里才遇上的。” “原来如此。” “嗯。我已经把医馆的匾额挂了上去,明日就可以挂牌坐诊。唔,对了,医馆名字叫忱心堂,就在春雨街头上。阿吉叔可以帮我宣传宣传。” 阿吉笑道:“秦姑娘给皇后娘娘治好了疾病,现在已经名扬京城了,又何须老奴宣传?” “是吗?我已经明满京城了吗?我还以为,京城的人都对我有成见,不会因为我医术高明就来找我看病呢。看来,咱京城的人还是很现实的。” 阿吉脸色微红,“是,京城的人,就是现实。这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没见着秦姑娘,就开始编排秦姑娘。不过,老奴相信,秦姑娘一定会靠自己的实力扭转人们对你的看法的。” “嗯,这是必然的……王爷,麻烦您宽衣。” 墨王爷在阿吉的帮助下,很不自然地宽了衣,秦桑给他把针扎上。 等待的时间里,墨王爷把墨忱卿招致面前,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您安心养病就是,外面的事就别操心了。” 墨王爷气怒:“我怎能不操心?!” 一怒之气,又咳了起来。 阿吉忙上前给他顺气,“世子,王爷这身体生不得气,您就别气他了,他也是关心您,您就跟他说说,让他也好安心养病。” 秦桑道:“王爷这病不宜多操心。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这历史的巨轮啊,离了谁,都照样往前滚,不会因为谁停下来的。您操心与不操心,于结果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求个安心,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儿。忱卿,你还是让你父王安心些。” 墨王爷听得这话,心里更气了,却又说不出什么来,毕竟,秦桑说的,都是实话。 阿吉无奈地叹了一声。 这秦姑娘,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这样根本就得不到王爷的谅解和接纳啊! 墨忱卿淡淡开口:“其实您应该已经知道事情经过了。兵部和鸿胪寺共同主张,要和东夷议和,这些战俘,便是议和的投名状。父王,那是墨家军拼死打下来的江山,若是在我手中拱手于人,这仗打得还有什么意义? 诚然,这只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原因是,这和,不能议,东夷这个民族,狼子野心,惧强欺弱,若是不一举将他们打垮踩在脚下,他们就会像狗一样反扑过来。 父王,所有的战俘,我都杀了,您放心,若是皇上怪罪下来,这罪责我一个人担着,和王府无关。” 墨王爷脸都气紫了,欲要捶胸顿足,拳头都握紧了,却发现胸前全是银针,他又把拳头放下了,“你说无关就无关了?莽夫!杀人就能解决事情了?明明可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你为什么非要选这种最鲁莽最低效的办法?” “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我不想用。” 墨忱卿神色淡漠,甚至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你……你!你是要墨家给你陪葬吗?!” “父王如果怕我给墨家招祸,可以把我驱逐出墨家。您撇清关系不就好了?” 阿吉忙劝说:“世子,您就别故意气王爷了,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王爷就您一个嫡子,世子之位非您莫属,您得多帮帮王爷才是。” 墨忱卿嗤笑:“这个世子之位,也不是非嫡子莫属,墨家那么多子嗣,您可以随意选一个中意的,能为您所用的。” “我,既不会做您手中听话的应声虫,也不会为了墨家放弃自己的原则,所以,您要是瞧不上我,就早做打算。” “唔,对了,秦桑,是我认定的、唯一要娶的女人。” 墨王爷猛烈咳了起来,秦桑赶紧上前,拿了银针给他刺穴止咳。 几针下去,他的咳嗽减轻了许多。 “王爷,您这身体可不能动怒了。”秦桑温声劝慰,“若是气坏了,您就算想管这个家,也没有能力管了不是?保重身体,日子长着呢。” “是呀是呀,秦姑娘说的有道理,王爷,您得先保重身体。”阿吉忙附和。 墨王爷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但关于这件事还是不能释怀,“你去见过皇上了?” 墨忱卿双手环胸,“见过了。” “皇上怎么说?” “命我亲自去给东夷使臣一个交代。” 秦桑不由偏头,看向墨忱卿。 东夷居然派了使臣来? 好家伙,这是直接打东夷使臣的脸啊! 不愧是她看上的人! 她嘴角没控制住,轻轻翘了起来。 墨忱卿目光与她对视一眼,没放过她嘴角那显而易见的笑容。 他就知道,阿桑是站在他这边的! 墨王爷问道:“你打算怎么跟东夷使臣交代?” “再说,还没想好。” 第342章 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第342章 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墨忱卿原本是想说,不打算交代,但就怕这句话一出,能直接把他老父王气死,最后还是妥协了一下,改了口。 “你要好好想想,怎么挽回这件事。处理不好,墨家都会给你陪葬!” “行,我晓得了。” 墨王爷知道他这不过是敷衍他的话,可他也没办法。 他这个儿子,从小就有主意的很,不是他能够掌控的。 针灸完,秦桑收了针,起身告辞。 她和墨忱卿一起出来。 墨忱卿主动把她手里的药箱接了过去。 “原来今天是这么回事。兜兜转转,还是走上了这一条路,早知今日,当初在战场上,就不该留下他们的狗命。” 秦桑对东夷族类的厌恶,毫不掩饰。 “现在怎么办?你该怎么交代啊?” 墨忱卿习惯性地揉她的长发,“别担心,我自有我的打算。” “我相信你。” 墨忱卿勾了勾嘴角,“你打算明天就去医馆坐诊吗?” “嗯,得干活啊,干活才能实现我的价值。满京城的人都在骂我嫌弃我,我不干活怎么能打他们的脸呢?我要靠自己的努力让所有人都承认,我是你的不二人选。” 墨忱卿轻笑。 虽然他不觉得她需要努力,他可以让所有人都闭嘴,但这样努力的阿桑,才是他应该珍惜和爱护的阿桑。 “明日我可能不能陪你,你自己去医馆。” “没问题……”秦桑笑道,“再说你去了能干嘛?你又不会看病。” “想看你给人看病。” 秦桑啼笑皆非,“你是不是傻?” “那如果我真的傻,你还会要我吗?” “要,为什么不要?我冲你的脸去的,又不是冲灵魂去的。” “再说一遍,冲什么来的?” “别闹,你再闹,今晚又得请你去谈心了。” 黑暗中的眼睛们:“……”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监视的意义何在。 要是他们真的要干点什么,还真的能阻止吗? 再说了,都住到一个院儿里了,还有必要阻止吗? 墨忱卿的声音抬高:“今晚没什么可谈了。” 秦桑笑道:“那可不见得。” 声音传得很远。 秦桑一边说着,一边进了自己的厢房,墨忱卿也跟了进去。 黑暗中几声响动,很快,院里就恢复了宁静。 房中,墨忱卿赖着不肯离开。 秦桑瞧着他可怜见的模样,心一软,“你不怕气坏了你父王啊?” “他要生气的事多着呢,不差这一件。” “你这辈子怕不是来墨家报仇的。”秦桑取笑,但语气软得妥妥欲拒还迎。 良辰美景,少年如玉,她也拒绝不了啊。 …… 主院里,墨王爷得了消息,长吁短叹。 “阿吉啊,你看,要不要把那个不要脸的女子给赶出去?” “爷,现在还需要她给您治病呢,赶出去,不太好?” “我墨家家风,全被这个不孝子给败坏了!” “也不尽然,爷。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是秦桑不对,不关世子的事。奴这几日也扫听着,外面没人排揎世子,他们骂的都是秦姑娘。” 墨王爷眸光深邃地看向阿吉。 明明应该感到欣慰的,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顺耳呢? “你是说,都在骂秦桑?” “是这样的。那秦桑还没来京城的时候,大家就都在骂了。这京中贵女,但凡年纪相当的,哪个不是想着嫁咱世子?秦桑抢了她们的心上人,她们哪个不心怀嫉妒?” 墨王爷冷冷一哼,“秦桑确实不该不知天高地厚,缠着忱儿!她那种身份,不要说配忱儿,就算是府里的小厮,她也配不上!” 阿吉心里无奈一叹。 要不是秦姑娘还有点用处,大概率早就被打发了? 唉,万般皆有命。 “秦姑娘就是命不好。”阿吉念咕了一句。 墨王爷道:“阿吉啊,你说,给秦桑找个人家怎么样?” 阿吉吃惊:“啊?这……奴就怕,世子不允啊!” “自然是不能让他知道。你看,是不是能先把生米做成熟饭?这样,即便是忱儿,也不可能要她了?” “王爷,世子的脾气您比我清楚,他要是闹起来,府里可没人治得了。再者,这秦姑娘原本就是江荣的下堂妇,世子不也没嫌弃吗?到时候万一生米做成熟饭了世子都不放弃,那岂不是更丢人?” 墨王爷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气得心口疼。 “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爷,慢慢来,说不定世子哪一天就会厌了倦了,到时候不用咱们出手,他自己就不要了。也说不定,还没到世子厌倦呢,就发生别的事情迫使她离开了。” 墨王爷无奈地接受了阿吉的说法。 他沉默了一阵,叹道:“阿吉,你说,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她给我治病,我还要如此针对她。” 阿吉低垂着头,没说话。 墨王爷看向他,“连你也觉得我过分,是不是?” 阿吉忙道:“爷,阿吉不敢。” “得了,我还不了解你?心软,见不得人受苦受委屈。我也知道,我对她是过分了些,可那也是因为她异想天开在先。我墨家不能因为她身败名裂!谁让她妄想了不该妄想的?这个委屈,是她自找的!” “王爷说的是。” 阿吉顺从地说道。 “爷,眼下最重要的,倒不是这秦桑的事。那东夷使臣,才是最难对付的。朝中人都被东夷人吓破了胆,大半都主张议和,如果东夷借机发难于世子,世子的处境,将会很难。” 墨王爷沉默了一阵,道:“明日我进宫去面见皇上。” 阿吉一惊:“爷,您可是在病中!这样贸然进宫,皇上万一多想怎么办?爷,奴觉得,世子既然出手杀人,定然是有应对的办法的,要不,先等等世子?” 墨王爷眸子眯起,深邃的目光如同锋刃一般。 良久,他身上戾气终于渐渐褪去,叹了一声,“明天要时刻注意他的动向,他要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速速来报。” 他指的自然是墨忱卿。 阿吉答应着,“是,爷。爷,奴伺候您歇息。” 第343章 使臣 第343章 使臣 墨王爷感觉自己气得会睡不着,然而,阿吉伺候他洗漱过后,他很快就睡着了。 临睡前,被困意席卷的他默默想,好多年没有这种快速入睡的感受了,这,也是那女子的功劳? 可惜了。 那样的出身。 …… 墨忱卿和秦桑缠绵大半夜,天快亮时才依稀睡去。 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宫里就来人,宣他去上朝。 秦桑累得不想起床,但今天还要去坐诊呢,她不得不和墨忱卿一起爬起来。 两个人都顶着倦容,饭也没来得及吃,各自奔赴自己的前程。 墨忱卿进宫之后,直奔金殿。 这个时辰,百官都早到齐了。 金殿上,气氛诡异。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觐见皇帝。 前面,今天多了两个座位。 座位上端坐着两名东夷男人。 两人约摸四十岁上下,都穿着正式的东夷服装,脸上怒容明显。 “忱卿,你来了。”皇帝朝着跪地行礼的墨忱卿虚抬了抬手,“起来。” 墨忱卿刚站起来,其中一名东夷人就跳起来指着墨忱卿,用一口东夷语大骂:“你就是那个混蛋墨忱卿?你杀了我东夷大将一十三名,该当何罪?!” 他旁边那名东夷人则充当翻译,把他的话用大昊话说了一遍。 其中有几句,还翻译错了。 墨忱卿冷笑,先是用纯正东夷语回了一句:“我何止杀了你们一十三名大将?我还全歼了你们几十万大军!” 紧接着,他又用大昊话道:“犯我大昊者,虽远必诛!不过区区战俘,为什么杀不得?” 这是从秦桑那里学来的一句话。 他很清楚,秦桑对大昊没有归属感,更没有半分感情,但很奇怪,她对东夷的恨实实在在。 朝堂之上轰然。 皇帝的脸色却是一点没有变化,“忱卿,你竟然会说东夷语?” 墨忱卿淡声:“回皇上的话,臣在战场上学了一些,现学现卖,也不是很精通。” 会大昊话的那名东夷人操着生硬的口音:“你不精通?我看你很精通!皇帝陛下,你们这个臣子,他不老实!” 墨忱卿冷笑:“精通又如何?不精通又如何?你们不过是战败方的使臣,哪里来的自信在我大昊朝堂咆哮?你们眼里还有我们大昊帝王?我杀你们,如杀蝼蚁,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皇帝被拉下水,一时间找不到话来敷衍,同时又觉得墨忱卿说的很有道理,在东夷蛮族面前,极大地给他挣回了面子。 他有点贪恋这种感觉。 定王跳出来,指着墨忱卿骂道:“墨忱卿,你不过一个世子,连官职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说八道?东夷来使,是为两国和平而来,你难道要破坏和平吗?” 随即便有很多和稀泥的出来。 “忱卿世子,和为贵,这仗,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 “忱卿世子,去岁到今年,打仗已经拖累得大昊民不聊生,再若生战事,恐怕于国不利,于民不利!” “忱卿世子,请你为大昊社稷着想,不要再生战事!” 诸如此类声音此起彼伏。 朝堂之上吵翻了天。 墨忱卿如一株松柏一般站在百官前面,摇杆挺直,神色淡然,仿佛没有听见那些话一般。 他一双清澈眼睛望着皇帝,坚定又意气风发,“皇上,东夷犯我大昊边境已有百年之久,其狼子野心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臣全歼东夷数十万大军,重创东夷,他们想要卷土重来,根本就不可能!不能议和,只能让他们称臣纳贡!” 皇帝审视着墨忱卿。 年轻,有朝气,也激进,像一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 这……是真正的墨忱卿吗? 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墨王府世子,阴郁、寡淡、冷漠,做事一意孤行到离谱。 和眼前这个少年完全不像一个人啊! 他说的话……确实让人动心。 身为皇帝,怎么能没有拓疆扩土的野心呢? 只是,能为他所用的人,并不多。 就像现在,这朝堂之上,人人都贪生怕死,被一个战败国家的两个使臣就吓尿了。 指望他们帮他开疆扩土吗? 做梦! 东夷使臣骂骂咧咧,他的翻译跳脚翻译道:“什么?称臣纳贡?休想!我们东夷国是绝对不会向你们称臣的!你们还要赔偿我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你们要做出赔偿!” 墨忱卿嘴角一勾,目光转向两个东夷使臣。 “你们凭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里,杀气凛冽。 两个东夷使臣被他看得身体一僵,立时语塞。 墨忱卿冷笑:“你们大军主力被我大昊军队全歼,还有什么倚仗站在这里和我们大昊对话?又有什么资格向我们大昊皇帝陛下提出议和?就凭你们有一副无知者无畏的胆子吗?!” 东夷使臣翻译道:“你们大昊军队?据我所知,那是你们墨家军,至于大昊军队,哼,已经被我们灭得七七八八了!” 皇帝的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定王一系都看着墨忱卿。 尤其定王,眼睛里透着算计的阴狠,仿佛在说,功高震主,就是灾祸!这下看你怎么说! 墨忱卿自然知道这离间之计的阴狠毒辣。 皇帝本来就对墨家军极度猜忌,欲灭之而后快呢! 这下扎到了皇帝的心窝上! “墨家军也是大昊军队,墨家军守护的是大昊社稷,你以为你挑拨几句,就能迷惑我大昊皇帝陛下?吾皇心明眼亮,定不会受你挑拨!倒是你们东夷,如今损失数十万大军,连国体都受损,还在这里咄咄逼人,就不怕我大昊圣君明主挥师东夷,灭了你们小小岛国?!” 墨忱卿语气铿锵,一番话出,不但震慑住了东夷使臣,连大昊官员也颇为震撼。 有几个年轻武将受到鼓舞,又急于建功立业,于是跪地请命,“皇上,臣请出兵东夷,踏平岛国!” “皇上,臣也愿往!” “皇上,臣附议!” 定王冷冷瞧着这些人,冷笑:“如今我大昊民生凋敝,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这个时候发动战争,你们根本就是要毁我大昊朝国基!” 第344章 世子怒了 第344章 世子怒了 定王转而朝皇上拱手作揖,一副为国为民竭力发言的模样,“皇上,万不可答应啊!” 东夷使臣又跳了出来,指手画脚的:“还想踏平我们东夷?你们凭什么啊?就算我们东夷损失了几十万大军,但我们国内全民皆兵,随时都可以再次踏平你们大昊!” 翻译瞧了使臣一眼,有点拿不准这话该不该翻译出来。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啊! 墨忱卿微微挑眉,嗤笑:“怎么不译了?是怕译出来,走不出这金殿吗?” 东夷翻译官被激怒,向使臣转述了墨忱卿的话。 墨忱卿乜他们一眼,用东夷话道:“想要踏平我大昊?你在别人面前说这话还能唬唬人,在我面前,连跳梁小丑都不如!”他勾唇冷笑,语气冷冽:“你们不妨想想,织田的脑袋,是谁砍掉的!” 使臣不信邪。 在大昊朝堂,有超过一大半的人,都得到过他们东夷的好处。 比如定王。 换言之,他握住了他们大部分人的把柄! 他相信,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人给他兜底。 “翻译给他们听!”他朝着翻译官一指。 翻译官抑扬顿挫地将他的一套说辞全给翻译了出来。 皇帝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 “你们说什么?踏平我大昊?!”他眯着眼睛,一副不能置信的表情。 定王忙站出来圆场子:“皇上,他们是嚣张了点,但他们的意思是议和,打仗也不是他们希望的,只要能议和,他们肯定不会再打过来的啦。若是不能议和,那恐怕真的又有一场大战!” “老三啊,你先等等说话。让他们先说。” 定王行三,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他一向得皇帝信任,堪比皇帝的左膀右臂。 “是,皇上。”他表现得很顺从。 皇帝看向东夷使臣,语气沉怒阴森:“你们,刚才说什么?” 使臣被唬得愣了一下。 不是说,这皇帝就是个纸老虎吗? 纸老虎怎么还有这种吓人的姿态? 不管是不是纸老虎,戳破他! “尊贵的皇帝陛下,我们是来议和的,这个人却屡屡挑战我们,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让这个人再继续挑拨下去,我们就没得谈了!请你们等着我们国主陛下的铁军!” 使臣说得铿锵有力。 翻译官赶紧一字不落地翻译了出来。 皇帝冷哼一声,“你要清楚,现在,你们是战败方,要议和,也得是我们提条件,轮不到你们提。” “皇帝陛下,您有什么条件,请尽管说。但能不能成,那要看您提什么条件。我们东夷虽然是战败国,但我们可不怕大昊。毕竟,论军力,我们现在可不比你们差!你们只有墨家军,指挥权还不在皇家手里,我们国主陛下却是全民皆兵!” 墨忱卿开口:“皇上,臣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问。” “皇上,臣想请问这东夷使臣,是如何知道我大昊无兵的呢?臣想,他自己应该猜不到,毕竟,他们几十万大军都死在了随州,如果没有人告诉过他,他怎么可能知道,是墨家军将他们打败的呢?毕竟,墨家军对外宣称的是,墨家军协助王师。他不但知道是墨家军灭了他们几十万大军,还知道咱们大昊无兵,是谁把这真真假假的消息传递给他们的呢?” 皇帝眸子半眯,瞧着使臣,“是啊,你们怎么知道,朕的大昊无兵的呢?莫非,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那也是报的假信,朕告诉你们,大昊非但不是无兵,而且是拥有强大的王师!要打你们东夷,那是绰绰有余!” 皇帝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是被钝刀割一般难受。 想想那些在随州战场上殒命的朝廷兵马,再想想如今朝廷那些所谓王师,每年消耗的军饷占了国库一半的收入,却一个敢上战场拼命的都没有! 墨忱卿不等东夷翻译官说话,亲自将皇帝的话一字不漏地翻译给东夷使臣听。 “忱卿,你再跟他说,想要议和,称臣纳贡,不然,就休想议和!朕要挥师北下,踏平岛国!” 定王一拨人急了,御史站出来呼吁:“皇上,皇上三思啊!眼下百姓困苦,到处都是天灾人祸的,上哪里筹军饷打仗啊?” 皇帝面无表情地问:“陈宏啊,你们御史台这个月的薪俸发放了没啊?” 御史陈宏懵了一下,“啊?没,没发呢?” “那就不用发了,算是捐给兵部,充当军饷。” 御史彻底懵了,“皇上,不行啊皇上!臣家里都揭不开锅了,等着薪俸买米下锅呢!” 皇上不理。 御史回过味来,赶紧闭嘴了。 两个东夷人都没看清楚这操作,那懂大昊语的东夷翻译官,虽然能听懂两人说的每个字,但是暗戳戳什么意思,他就不太懂了。 墨忱卿看御史闭嘴,就开始翻译皇帝的话给东夷使臣听。 使臣听得额角青筋直跳,“什么?踏平我们东夷?就凭你们?别在本使臣面前装了,你们根本就没有兵!也没有粮草!想出兵,你们有马?” 墨忱卿直译给皇帝和满殿文武听。 皇帝的脸色非常难看。 难看不是因为东夷使臣咆哮金殿。 而是因为东夷使臣说的句句属实。 到底是谁给东夷使臣泄露的这些秘事? 他犀利深邃的目光在百官身上一扫而过。 有一大半的人是主张议和的。 只有少部分几个是主战派。 但无论是主战派还是主和派,他觉得他们都有嫌疑。 这朝堂之上,人人存有私心!人人都对他这个皇帝不忠! 他们的心里,只有他们自己! 墨忱卿淡淡瞧了皇帝一眼,他忽然朝东夷使臣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 瞧着走上来的墨忱卿,东夷使臣指着他发怒。 墨忱卿抬手掐住了他的喉咙,轻而易举就把他给举了起来。 使臣瞬间就呼吸不畅,脸部充血,额角青筋暴突,整个人悬空着,挣扎着。 第345章 吾辈楷模 第345章 吾辈楷模 满朝堂的文武都愣住了。 这……忱卿世子也太混账胆大了些! 这该拦还是不该拦啊?! 旁边的翻译官见使臣都快喘不过气来了,上前要抢人,“放下!你放下!他要是有个好歹,我们东夷大军势必要踏平大昊,替他报仇的!” 墨忱卿顺手把翻译官也掐住了,将两人狠狠丢了出去! 两人重重砸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挣扎了好几下也没有起得来。 “不尊吾皇,罪该万死!念你们是使臣,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且饶你们一命,速回你们东夷,告诉你们国主,重新派使臣来,纳贡称臣,以赎罪过!不然,我将亲率大军荡平东夷!” 墨忱卿说得荡气回肠。 满殿文武听得也荡气回肠。 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么让人心情澎湃的话了? 好像,打从站到这个朝堂之上,人人勾心斗角汲汲营营,根本就没有人说过这么豪情万丈的话! 但,豪情万丈是需要代价的。 他们听听也就罢了,若真要他们上战场去打仗,那是万万不能的! 殿上先前那几个请缨出战的武将,却是真真实实地心潮澎湃,恨不能现在就跟着墨忱卿出征! 皇帝眼见得这些武将跃跃欲试,再听听墨忱卿那铿锵有力的话,心里被恐惧占据。 这少年……必将是他的心腹大患! 皇帝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是一副欣慰的表情,“忱卿做的好!我大昊得你这种少年英雄,实乃是大昊之幸,社稷之幸,朕之幸!鸿胪寺卿,把这两个东西送出境去!你再给那什么东夷国主写一封书信,让他赶紧来纳贡求和!” 难得有这么长脸的时候,虽然给他长脸的这个人令他忌惮,但也无妨他先要脸。 鸿胪寺卿赶紧接旨,叫了两名禁卫军,帮忙把两人扛了出去。 定王心里直骂娘,但脸上又不能表现太过,只能是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厌。 和他一系的人,心里也都对墨忱卿怨恨有加,这个梁子,都记在了心里。 皇帝笑得春风满面,“忱卿啊,你大败东夷,立了不世之大功!朕这些天考虑着,应该赏你个什么官职才好,低了会屈了你的才,高的,暂时还没空缺。李巍,你兵部现在有什么缺没有?” “回皇上的话,现下没有什么缺。”李巍站出来回话,直接把路堵死。 闹呢,忱卿世子那是他能要得起的人吗?回头再给他带沟里,他可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呐! 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养呢!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但他堵路也没有用,皇帝就看上了兵部,“你手底下那两位侍郎,调一个去别的职位,让忱卿去你的兵部,暂居侍郎之位。忱卿,你觉得如何?” “臣谨遵皇命,谢皇上隆恩。” 墨忱卿谢恩,算是接受了皇帝的任命。 李巍心里战战兢兢的,一肚子苦水,百官看他,眼神里都充满了怜悯。 皇帝拍板之后,转移话题,询问西北旱灾的问题。 奏报说西北今年旱灾延续,现在几千里赤地,饿殍遍野,难民正往京城这边涌。 京城周边的城郭都已经实行宵禁,白天也会严查进城的人,难民都被拒在各城城外。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难民太多,饿死者也多,饿死的人得不到妥善掩埋,滋生疫病。 周边很多城市都报告了疫病病例。 皇帝宣了太医院的几名负责太医上朝,在朝堂上钦点了在时疫方面比较拿手的太医,派往疫病发生区。 太医们谁都不愿意去,但又不能违抗圣命,被选中的人,一个个叫苦连天。 顾太医站出来道:“皇上,微臣有一人举荐。此人擅长治疗疫病,医术了得。” “哦?是谁?” “皇上,此人就是之前救了皇后娘娘的秦桑,秦大夫。” 墨忱卿眼皮微掀,睨向顾太医。 顾太医只觉那眼神有如实质一般,压得他难以承受。 这就是上过战场,杀戮无数的人吗? 他……是不是惹错人了? 皇帝却道:“秦桑一不是太医院的人,二,她现在还要给皇后针灸,你先让太医院的人去顶着。”他话音忽然一厉:“太医院要负起责任,如果做不到,朕拿你们一并是问!” 顾太医偷鸡不成蚀把米,一肚子悔恨。 这还倒是其次,最要命的是,他给自己树了个敌人,一个杀孽满身的敌人! 一个敢在大殿上胖揍使臣的人! 顾太医做了好大一会儿心理建设,磕头接旨谢恩。 皇帝安排完了太医,又开始安排赈灾事宜。 国库里拿不出银子,他找户部尚书,户部尚书以无粮推卸责任,皇帝一怒之下,免了户部尚书的职位,暂让定王代理户部尚书一职,赈灾的担子也就落在了定王肩上。 定王自然也知道户部没粮没钱,他又不能不完成任务,当场便提出了让百官带头捐银捐粮,余下不够的,他再想办法去各省调拨。 定王一派的党羽自然是要忍痛出手的,和定王素日不来往的,就不太想拿这笔银子。 但碍于定王权势,终究是不能坚持自己,还是要捐的。 皇帝心满意足地退朝离开。 百官散朝,三三两两一伙一伙地往外走。 墨忱卿和这些人都没有牵扯,独自一个人大步离开。 顾太医小跑着追上他,走到他面前,抱拳作揖,气喘吁吁道:“忱卿世子,在下并没有别的意思,实在是因为,秦桑大夫医术高明确为我辈楷模,在下也是想,如果秦大夫能够出手,必将事半功倍。” 墨忱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说什么?你辈?” 顾太医一时没有想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啊,是……” “秦桑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你一个老得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也配跟她称一辈?” 明明是秦桑的辈分被抬高,他这么一说,反倒是顾太医高攀了。 顾太医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姓墨的,也太狂妄嚣张了! 可,人家有嚣张的资本啊! 顾太医望着墨忱卿嚣张离去的背影,心里那个恨啊。 …… 第346章 冰雪美人 第346章 冰雪美人 而此时,春雨街上,秦桑正式挂牌营业。 忱心堂一进门的地方,就是挂号处。 挂号处往里走,用屏风隔出来一个宽绰的单间,是用来看诊用的。 单间外面,又摆了长排的椅子,给挂号排队的人休息用的。分了男女两个区域,男左女右,中间用屏风隔离开来。 楼上也隔离了起来,正在装修。 今天来看诊的都是京中贵人,即便不是贵人,这京中是个人都说不定有深厚背景,她不敢大意的。 何况,对待病人,她一向都是温暖贴心的。 今天第一位病人是敬国公府上的一位夫人,在敬国公府里地位举足轻重,本来这位夫人拿架子,非得要秦桑上门去给看病,秦桑没有直接拒绝,只说现在脱不开身,如果需要上门服务,得等晚上。 敬国公家的这位夫人得的是急症,等不了,只好来医馆了。 秦桑给她检查过后,确诊急性肠胃炎,施针过后,又拿了一瓶丸药给她。 针灸很快就起效,这位夫人很快就不觉得疼了,“哎,好神奇!果然就像外边传的一样,你医术了得!” 秦桑温声说道:“虽然不疼了,但是病灶还没有清除,按时吃药,不舒服随时回来就诊。” “行,多谢你了秦大夫。” 她道了谢,往外走,到门外的时候,就听她跟丫鬟说道:“要不是实在腹痛难忍,本夫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找她的!找她是给她面子,竟然还敢跟本夫人拿乔!还不是倚仗着忱卿世子宠着她,狐假虎威!” 秦桑听得清清楚楚,她身边的秋水也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恼道:“过河拆桥,忘恩负义,卸磨杀驴,这也太过分了!” 秦桑瞟她一眼,“过河拆桥,忘恩负义,都行,但是这卸磨杀驴,谁是驴啊?” “啊呸呸呸!是婢子错了,婢子嘴瓢了。” 秦桑拿手指点了她一下,“你呀。叫下一位病人。” “好嘞。下一位,慕容雪……啊,是雪郡主!见过雪郡主。”秋水急忙行礼。 秦桑抬眼看,只见进来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穿着宽大的白色纱裙,头上戴着帷帽,看不出身材也看不见样貌,但给人感觉气质出尘。 秦桑冲她点点头,“请坐。” 慕容雪坐了下来。 听这名字,就知道是慕容家的人,皇族。 “哪里不舒服?”秦桑语气温和。 慕容雪没说话,跟着她来的嬷嬷代为回答:“秦大夫,今天郡主看病的事,你得先保证不泄露出去。” “放心,不会的。” “你发誓。” “行,我发誓。” 秦桑指天说了句誓言,老嬷嬷才又开口:“郡主已经十六岁了,至今没来癸水,也吃了些药,没有效用。” “才十六岁,不来也正常。有的人一年一次,几年一次,甚至从来没有,也不耽误生儿育女。我先给郡主看看。手腕伸出来,我先给你把把脉。” 慕容雪伸出纤细的皓腕。 好家伙的,这又白又细的腕子,都能看见血管在轻轻搏动。 她穿着宽大的衣裳,一开始还真没看出来这么瘦。 秦桑给她诊脉,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 “郡主,您成亲了吗?” 这样水晶玻璃一样的人儿,碰一下都怕会把她弄碎了,秦桑说话都捏着小心。 慕容雪没作声,回答的依旧是嬷嬷,“有了人家了,还没出嫁。这就快要出嫁了,所以过来看看。” 秦桑细细把完脉,又问了些她平时诸如饮食习惯的问题,问完,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郡主,我给你开两个方子,一个是食疗养生方子,另一个是药方,我这里暂时没有药材,你让人去燕春堂取药。记着一定要去燕春堂,若是在别的药铺抓药,不能保证质量。” 秦桑喊秋水提笔书写药方。 秋水识文断字,且字写得比她强多了。 七娘给她挑了个好丫鬟。 郡主的嬷嬷问道:“秦大夫,咱们郡主这到底是个什么病?”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营养不均衡导致发育有点晚,按照食疗和药疗两个方子进补,身体气血补足了,自然也就好了。” 嬷嬷半懂不懂,道了谢,搀了慕容雪郡主,拿上药方告辞出去。 秦桑没急着叫下一位,问秋水道:“这是哪家的郡主?怎么奇奇怪怪的。” “这位是定王府的郡主,定王府有五个儿子,女儿么,就这么一个,宠着呢,定给了太师家的嫡孙傅一亭。” “定王府?”秦桑微微皱眉。 “是定王府,怎么了?” “没什么,叫下一个。” 秦桑面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是犯起了嘀咕。 这冰雪一般女孩子,竟然是定王府那贼窝里出来的女子! 不过,小姑娘外表是冰雪一般,真实是什么样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她全程连一个字都没说。 秦桑很快把这件事放下,开始给下一位病人问诊。 时间在她的问诊开方针灸之中快速溜走,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墨平进来询问中午饭想在哪里吃,回府还是去附近的酒楼,秦桑道:“附近的酒楼去给我带个简餐就行。” 墨平赶紧去了,回来的时候,却见门口围了密密麻麻的人。 墨平一慌,拨开人群往里挤,挤到里面,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瘦骨嶙峋的,胸口连起伏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活着还是死了。 秦桑蹲在那个人面前,正在给他做检查。 墨平走上前问道:“秦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有人把这个人抬到了门前。” “抬他来的人呢?”墨平扫视了一圈,却只见都在指指点点,没有一个像他家人的样子。 他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秦桑明白墨平的担忧。 她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也一下子就产生了怀疑。 这桥段,像极了李宏当初讹诈她的样子。 若是不救,就有损作为一名大夫的德行; 若是救,这个人,看样子要救活难。那她就会被诟病医术不行。 第347章 跳坑 第347章 跳坑 秦桑没想太多,就算是讹诈,她也不能不救。 她给病人检查过后,神色一凛。 果然,这个人是很难救活的! 墨平看秦桑脸色不好,就知道事情棘手,他眼珠一转,道:“秦姑娘,这个人小的认识,我先带他去找他的家人,问问他家人的意思,没有家人在,这也不好弄呀。” 秦桑站起来,面色凝重,“你先把他抬进来,然后再去找他的家人过来。” 墨平直冲她眨眼,示意她不要这么做,她淡淡的,坚持己见:“照我说的做。” 墨平急得满头大汗,压低了声音道:“秦姑娘,您有把握救活这个人吗?” 秦桑淡声:“没有。” “那您不能救啊!这一看就有坑!” “有坑也得跳。” “不是,秦姑娘,您不能拿自己的前程赌啊!” “我的前程,我说了算。照我说的做就是。” 墨平无奈,只好吩咐人把病人往屋里抬。 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喊:“等一下!” 墨平扭头看向人群,一脸凶神恶煞,“有事?!” 这个时候喊话的,定然是要闹事的,当然要先震慑住他。 墨平大步上前,一把将喊话的人揪了出来。 “哎,你干什么?我跟你说,这可是光天化日,就算你是墨王府的奴才,也不能为所欲为!” “我不干什么,你不是躺着的那个人的亲戚吗?我认识你,我还见你和他一起逛过街呢!既然你是他亲戚,那你就先进来。” 墨平扯着他衣领子就往屋里拽,那人攥住墨平的手拼命拉扯挣扎,但他哪里能挣扎得过墨平的钳制。 “放开我!你谁啊你?你凭什么说我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他?不可能!我知道,你就是怕给他付医药费是不是?你们是亲戚,竟然连医药费都不帮忙先付一下,你这亲戚也太没有人情味了!” 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指指点点嘲笑讽刺。 里面还夹杂着几个惶恐错乱的,趁着人群喧闹,赶紧溜了。 秦桑听着墨平和那人的对话,有些想笑。 多机灵一少年啊! 她没管墨平如何审讯那人,先往治疗室去了。 治疗室也是用屏风隔断出来的一个简易屋子,里面有两张病床和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 她现在也搞出来了一些诸如简易听诊器之类的东西,高大上的设备不敢妄想,但这种简易的东西,还是能做出来的。 两名小厮把病人给抬到了病床上,秦桑又仔细给病人检查了一遍。 这是个癌症晚期患者,癌细胞已经扩散,胃、肝脏都已经被癌细胞攻占,身体其它部位也有癌细胞扩散痕迹。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 肝癌是个世纪难题,这时代也不可能换肝,这真是给自己找了个坑跳。 秦桑只能先拿银针给他走了一遍针,暂时先护住他命脉。 扎完针之后,她从治疗室出来,洗了手,荣喜楼刚好送来了午餐,秋水把餐点接了过去,拿到休息室,摆好,过来叫秦桑吃饭。 墨忱卿刚好进门。 “嚯,你这是踩着点儿来的?我刚准备开饭你就来了。” 秦桑笑嘻嘻来拉了他的手,“走,去洗手吃饭。” 墨忱卿一边任由她拉着去洗手,一边询问她上午是否顺利,秦桑答:“顺利。来的都是非富即贵,一上午赚了不少呢。” 墨忱卿深深审视她。 “赚了不少?”他挑眉。 她什么时候以赚钱为目的了? 虽然说不赚钱也不行,但她可不会把赚钱挂嘴边上。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一个不明来历的病人,病得还挺严重的,有可能救不活。”秦桑如实说道。 “来路不明?是有人故意为难,想要借这个打击你?” 墨忱卿立即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秦桑点点头,“应该是。” “人呢?” “在治疗室躺着呢。墨平抓了一个有嫌疑的人,带走审讯去了,应该很快就有结果,先等等他。” “嗯。没事,这些小伎俩,不用怕。你尽力救,救不活救活都没关系,尽力就行。” “我也是这么想的。吃饭吃饭,荣喜楼的饭菜,据说很好吃的。” 墨忱卿看她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放下心来,拿起筷子布菜给她,“累了一上午,多吃点。” 秦桑匆匆吃完了午餐,继续回诊室坐诊,墨忱卿打算明日去兵部应卯,今天无事,便在医馆待着。 秦桑接待的病人很多都是女性,他也不好在诊室待着,便去了楼上,帮她看着装修施工。 午后,墨平带着人重新回到了诊室。 “世子?您来了!”墨平看见墨忱卿倚靠在楼梯口,就像是落井之人看见了救命稻草,心里吃了颗定心丸,喜上眉梢。 墨忱卿瞥了他手里押着的那人一眼,眉梢微挑,“这就是那个挑事的人?审问出什么来没有?” “审问出来了。世子,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墨平看看周围不少等待的病人和家属,于是提议。 “上楼来。” 楼上正在装修,但空间足够大,墨忱卿上楼,随意找了个没人的角落,墨平带着人跟了过去。 那人外面看并没有伤痕,但上楼的时候非常费劲,明显已经被刑讯过了,且受伤不轻呢。 而且那人从进门起就一声没吭,也不知道是吓破了胆子还是被封住了舌头。 “怎么回事?”离开有秦桑的环境,他浑身的气质都变了,一开口,语气低沉,若有杀气。 “世子,这是太医院顾太医收买的人,意欲陷害秦姑娘。那病人,您知道?” 墨忱卿点点头,“嗯,知道。” “那病人也是他们找来的,原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治不好了,他们想借此坏秦姑娘的名声,让她无法在京城立足。这狗东西还供出了几个同伙,属下已经派人去抓了。” 墨忱卿哂笑一声,“还挺费心。带上他,跟我去找顾太医。” “是!” 墨平暗戳戳高兴。 就喜欢这种正面刚,很爽有没有! 第348章 六两三钱银子 第348章 六两三钱银子 墨忱卿慢条斯理地下楼,在门口跟丫鬟石小花说了一声:“告诉你主子,我去去就回,晚上等我一起回府。” 小花答应着,赶紧去诊室禀告了。 墨忱卿这厢带着人,直奔顾太医府上。 顾太医和他一起下朝,他是看见他没有回太医院的。 且他既然安排了这么一出儿,定然是人在外面,没在太医院的。 到顾太医府上,墨平去叩门,门房来开了门,墨平自报家门:“忱卿世子到访,叫你们顾太医出来。” 墨平温顺规矩的时候是真温顺,该黑脸的时候,那是真的黑,门房被他的气势吓得一哆嗦,赶紧进去禀报。 不大会儿,顾太医就快步走出来,脸上带笑,“忱卿世子怎么来了?稀客,稀客啊……” “啊”字到后面,拖得很长很长。 因为墨忱卿一把抓起那男人,扔到了顾太医面前。 “顾太医,送你份大礼。” 顾太医看见男人,就明白了。 没想到败露的这么快! 这些人办事也太不地道了! 顾太医回过神来,忙陪着笑,“不是,忱卿世子,这……这算什么大礼?” 这东西,打死都不能认! 墨忱卿睨着他,嘴角一抹哂笑,“不知道算什么大礼?要不,我把他送京兆府,或者直接送刑部,再不然,送皇上那里……我想,他们应该能知道这是什么大礼。” “嘿嘿,忱卿世子说笑了,这算个什么东西,他哪有资格面见皇上啊……” “顾太医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啊?不,不知道啊。” “不知道又怎么敢断定他没资格见皇上呢?” “这……忱卿世子,你看他这个衰样子,怎么可能有资格呢?” “人不可貌相。就像东夷那些战俘,一个个连草寇流民都不如,可他们,也确确实实是东夷的高官大将。顾太医,你又怎知这个人身份背景一般还是二般呢?” 顾太医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了。 “礼我送到了,顾太医,收好。” 墨忱卿凉凉说了一句,转身就走,不给顾太医再开口的机会。 墨平冷笑一声,道:“顾太医,秦姑娘那里今天接诊的那位病人还没找到家人呢,麻烦你帮忙找找,你在京城人脉广,应该能找得到。” “哦,对了,不用谢我提携你,我比较善良,不像我们世子,经历过真正的战争,杀人如麻。” 墨平说完,大步去追墨忱卿。 墨忱卿瞥他一眼,“墨平。” “啊,世子有什么吩咐?” “刚才说你家世子怎么着?” “啊……属下,属下说世子是战神来着,将东夷数十万大军全都给歼灭了!” “嗯?是这么说的吗?” 墨平腿一软,就地一跪,“世子饶命,属下那么说,就是想吓唬吓唬顾太医,让他以后别有事没事就来秦姑娘这里找麻烦。秦姑娘,心地太善良,有治无类啊!可人善被人欺,不搬出世子您,压不住那些宵小之徒啊!” 墨忱卿抬脚踹在墨平后背上,轻斥:“下次再敢埋汰你主子,仔细你的骨头!”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一句:“除非为了秦姑娘。” 墨平爬起来,笑嘻嘻追了上去。 顾太医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双股忍不住发抖,良久,才回过神来,赶紧喊来心腹,去找那病人的家属。 心腹一脸为难,“顾大人,这,这找不到啊!” “什么叫找不到啊?” “这人他根本就没有家人!他不过是个流浪汉,您说要找个患不治之症的人,咱们现找也来不及,就只好去城外难民聚居地找了这么一位。” 顾太医又急又气,跳脚道:“你……你怎么这么糊涂!我不管,你现在给我去找个他的家人来,带着去秦桑的医馆……不,不用你带着去,先带给我,我得亲自带着去。” 心腹十分为难,“这……这可上哪去找啊?若不是心腹之人,恐不能把这个重任交付给他?” “那就找个妥帖之人啊!”他目光忽然定在心腹脸上,“我看也别找了,你就行。” 心腹叫苦不迭,“顾大人,我在您身边这么久,他们都认识我啊!” “认识你又怕什么?你以为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大家心照不宣,只要有人认领就行了!” “不是,大人,我怎么感觉这事儿不对劲呢?我们这么送上门去,不会被他们勒索吗?!” 顾太医脸都气紫了,“那你说怎么办?谁让你们办事这么不牢靠的?” “不是,大人,您不能怪小的呀,实在是墨忱卿身边的人太鸡贼了!谁曾想这事儿还没闹起来,就被他们给发现了呢?” “这还不是你办事不力?找的都是些酒囊饭袋!” “是是是,是小的无能。可,小的去认领,那墨忱卿和秦桑如果不放过我怎么办呢?” “那你就满足他们的要求嘛!” “那要是满足不了呢?” “那就带那人回来!” “他们要不让带呢?!” “那你就去死!” 顾太医被他烦的要死,最后干脆就不跟他讲理了。 心腹实在无法,只能前往忱心堂认领病人。 他瞅着快要天黑,医馆没有病人了之后,才进去。 小花在挂号处整理单据,道:“这位爷,我们已经打烊了,如果有急病,可以给您加个号,如果不是急病,那就明天来。” “我……我想见见你们秦大夫。” “都跟您说了,如果不是急病,那就明天再来。我们秦大夫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对不住您了。” “我……我是今天门口那位病人的家属……” 秦桑正好从诊室出来,身上还穿着素白的工作服,漫不经心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人的家属啊,小花,让他结一下诊疗费,然后把人带走。” 顾太医心腹没想到秦桑竟然这么好说话! 枉他还左担心右担心,在顾太医那里失尽颜面! “好的好的,一共多少银子,我这就结。” 小花拿着账本核算,一样样花费报给他听,“总计六两三钱银子,您结一下。” 第349章 根源在你这里 第349章 根源在你这里 六两三钱,在别的医馆这收费真不低,但对于今天的这件事来说,那可已经是最低了! 他还以为秦桑会狠狠讹诈一大笔呢! 秦桑道:“你家人这病,你还是找个太医给他看看。别不舍得花钱,家人嘛,要多多关心多多照顾。” “哎,是是是。” “还有啊,忱卿世子很生气,说如果这个人死了,他的家人都脱不了干系。” 心腹暗道一声,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 “行了,账结完了就把人背回去。” 小厮把人抬出来,交给顾太医心腹,他一脸苦相,道:“秦大夫,您能不能治好他的病?” “不能,我只能缓解他的痛苦,救不了他,所以才让你去找太医嘛。太医们都是集医术于大成者,相信他们会找出解救的办法的。” 秦桑给自己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才说出这样一番话。 面前的人确实已经没有救回来的可能了,她下午的时候又给他做了一遍全身检查,发现他连骨头都已经被癌细胞占领,肾功能也不太行了。 生命延续下去只能徒增痛苦。 她希望能让他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但如果让他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那些想要借刀杀人的人,就要逃过制裁! 权衡之下,秦桑还是狠狠心,要再利用那流浪病人一把。 顾太医心腹唉声叹气,拿捏出一副悲苦神情,“秦大夫,我哪认识什么太医……” “呀”字还没出口,就被秦桑打断:“没事,认识太医院院长就行。” “……”顾太医心腹沉默一阵,背着那名病人离开了。 秦桑的面色淡漠下来,秋水忙上来劝慰:“姑娘,别难过,这京城啊,就这样,弱肉强食。善良可以,但心软不行,你对别人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秦桑白她一眼,好笑道:“你这劝了还不如不劝呢。说的我跟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似的。” 秋水瘪嘴,“虽然我和姑娘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出来,姑娘是个心地极善的人。” “我跟你说,你的感觉蛮准的。” 恰好墨忱卿从外面进来,秦桑冲他傻笑:“你听见没,刚才秋水夸我是个心地极善的人。” 墨忱卿语气温软:“你是心善不自知,自以为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呢,实际上心软得一塌糊涂,见到野兽受伤也都想救一救。救不到就会自责很久。” 秦桑干笑:“我竟然是个这样的人吗?你莫不是哄我开心?” 墨忱卿挑眉:“我哄你是这么样哄的么?” 秦桑:“……”这货哄她确实都不会用花言巧语,他只要把那张脸往她面前一怼,基本她自己就会脑补花言巧语了。 而且他哄她一般就会直接给银子给地给各种礼物,最终的归途都会是色诱! “那……我们回府,一会儿还得给你父王针灸。” “好。” 墨忱卿忽然出其不意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外走。 后面几个小丫鬟小厮都羞得低下了头,不敢看这一幕。 天啊,世子爷也太狂野了! 他以前可是连女人都不正眼看一下的! 这位秦姑娘,可真是得世子爷全部的喜欢了! 医馆就在最繁华的街上,此时华灯初上,整条街人来人往异常热闹。 秦桑也羞了,“放下放下快放下!你再不放下,明天满京城的人都要传我是个浪荡不知羞耻的女人了。” 墨忱卿把秦桑抱到马车上,跟着上了马车,墨平赶车,踏着夜色往墨王府赶去。 回到王府,秦桑依旧是直接去给墨王爷扎针。 墨王爷问起她今天坐诊是否顺利,秦桑顺口回答顺利。 墨王爷顺口问道:“我怎么听说,有人去闹事?” “也算不上是闹事,就是有个病人,得了绝症,被人送到医馆门前了。” “绝症?那真的治不好了吗?” 秦桑眼神里藏着黯淡,实话实说:“真的治不好了。” “你也不用太难过,人啊,终究是有做不到的事情,要是什么都能做到,那不成了神仙了?” 秦桑十分惊讶,怎么今天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墨王爷竟然夸奖她了! 虽然不需要,但听着也还蛮受用的。 “我知道,我也不难过。” 谁知墨王爷话锋一转,又道:“你现在在外面做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忱儿的意中人,在他们的眼里,你代表的就是墨王府,本王不能阻止你做自己想做的,但我希望,你不要以墨家人的名义做任何事,给墨家招惹麻烦。” 秦桑无奈哂笑,“我不会以墨家人的名义做任何事,不过,正如您所说,现在即使我不承认自己是墨忱卿的人,外面的人也会觉得,我代表的是墨家。这是我无法控制的。墨王爷若是实在不愿意看见,那就昭告天下,我不是墨家人,也不配嫁入墨家就好了。” 别指望她会因为他几句话就替他鞍前马后按照他的意思做事。自己想做什么自己去做,道德绑架,她不接受。 墨王爷深感有些难搞。 这小姑娘,年岁不大,心计却深,她竟如此沉得住气! “忱儿天天和你在一起,你以为昭告天下,天下人就能信了?根源,还是在你这里。” 秦桑看了一眼墨王爷,心里有些生气。 她可以不要名分,但不能接受被甩锅。 她脸色一沉,“根源并不在我这里,我不过一介弱女子,喜欢一个人,嫁给一个人,我没错。要真有错,那也是世俗的错。墨王爷,无论根源在不在我这里,我都不会主动离开墨忱卿的。你要是真能说动你儿子和我分手,那我就认。要是说不动,也别试图来说动我。我不会被人左右我的选择的。” 她看看时间到了,把银针收了,又从药箱里取了个瓶子,从中倒出来十几粒丸子,数了数,又拿回去了两粒,“王爷请吃药。” 墨王爷在阿吉的伺候下,把药送服下去。 他感觉自己吃的不是药,而是气。 气啊! 秦桑看他把药吃下,立即告辞,离开了主院。 第350章 兵部报到 第350章 兵部报到 墨王爷一口老火压在心里,上下不得,阿吉好劝歹劝,这才给劝睡了。 墨忱卿次日要去兵部点卯,早早便把秦桑给抱上床了。 自从昨晚有了第一次,眼线们便形同虚设,今晚再各自回自己主子那里禀报时,便被撤了。 连王爷那边的眼线也被撤了。 回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这个院子如此宁静。 眼线都在的时候,秦桑都没能逃过墨忱卿的求索,如今眼线不在,她更是拦不住了。 好在墨忱卿有度,怕她坐诊一整天太累,只闹她到子时,就睡了。 墨忱卿次日去兵部,起得很早,特意穿了世子的制服,打理得一丝不苟,瞧着就是个禁欲系神只,和昨晚那个缠着人不放的狗子根本判若两人。 秦桑心里吐槽,他是不是有分裂症啊,为什么可以表现得像两个人! 他去兵部,秦桑也要去医馆,秦桑先去给墨王爷针灸送药,办妥之后,回来和墨忱卿一起吃了个早餐,一起出门。 墨忱卿把她送到了医馆,才去兵部报到。 一大早,顾太医的心腹、同为太医的马久便用小板车拉了那将死的病人前来求医问药。 秦桑站在台阶上,没让他进医馆。 外面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秦大夫,小的真的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求的人都求了,真没人能治得了我家这亲戚。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他,花多少银子我们都治。” “我身为一名大夫,治病救人,是分内之事,并不是为了银子。你就算有再多的银子,这个人我救不了,就是救不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对了,我听说顾太医医术高明,名冠京城,你不如去求求他呀。” 马久心里咯噔一下。 这女的这是把所有都摸得透透的了? 那他还演个屁啊! 马久也没再求,拉上小板车,垂头丧气走了。 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都在议论秦桑的医术医德,秦桑只假装没听见,进医馆开始上班模式。 昨日给那些贵人们看完诊之后,今天来的就不再都是贵人,也有平头百姓。 鉴于秦桑在京城的知名度和热议体质,她医术高的名声也一夜之间在京城传播开来。 一些家里有病人的,就动了心思,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来了。 秦桑对待病人都一视同仁,一上午的看诊,医术虽还没那么快展示出来,但对待病人的态度是很快就得到认可的。 不用她宣传,病人的口口相传就很到位了。 另一边,墨忱卿跟兵部尚书李巍报到后,领了侍郎之职,和应易分别任左右侍郎,另一名侍郎李巍被调去了地方任职。 李巍到今天都还没消化掉这件事,右侍郎应易倒是比他适应还快,和墨忱卿见过礼之后,便带他去参观兵部。李巍忙摆手,“那你们快去。”生怕再多留墨忱卿一会儿就会长针眼似的。 墨忱卿跟着应易,走马观花逛了一遍,应易早就听闻他那纨绔的花名,根本就不在意他是不是认真,只是例行公事地完成任务。 墨忱卿逛完,跟应易要了需要他打理的文书,到自己的办公房,专心看起了文书。 应易见他不再搭理自己,便回去跟李巍复命。 李巍听他说墨忱卿正一门心思看卷宗,不由松了一口气,“让他看,只要他不找事儿,咱们就平安无事。” 应易瞧不上他这做派,道:“大人,您是不是对忱卿世子有什么误会啊?他,看上去不像是会找事儿的人啊。” “不像是会找事儿的人?他那天在这里杀人你没看见啊?十几个东夷战俘,他说杀就杀,根本就不给任何人面子!” “大人,忱卿世子虽然没给任何人面子,那他不也没事吗?下官觉得,他是思虑过后才下的手,并不是鲁莽。” “他是思虑过,他是不鲁莽,可他没为咱们想啊!他想的是他自己的!哪天他要是给兵部捅个大篓子出来,是你担还是本官担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应易和这个胆小的兵部尚书实在是尿不到一个壶里,便不与他再啰嗦,“大人,下官还有公务在身,先去忙了。” “去去,好好干。” 李巍朝他摆手。 应易赶紧走了。 路过墨忱卿的办公房,门没关,他看见墨忱卿依旧在阅卷宗,他本想搭个话,但墨忱卿连头都没抬,他也就没去找那个没趣。 李巍那里,过一会儿就要问问手底下的人,“忱卿世子还在批阅卷宗吗?”“忱卿世子没出门吗?”“你去给忱卿世子送杯茶,顺便看看他有没有阅完卷宗。” 一上午,李巍的心就吊在墨忱卿身上了。 一直到午饭时间,墨忱卿终于离开了房间,李巍的属下来报,墨忱卿带着他的属下陆南去了春雨街,李巍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离开兵部,他爱干什么干什么,出了事和他兵部无关。 但如果在兵部搞事情,第一个担责的就是他。 虽然上次他在兵部杀了东夷战俘的事皇上没怪罪到兵部头上,但是他的那位顶头上司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威胁他再敢犯错,就等着全家陪葬! 活着不易,且活且珍惜。 墨忱卿到春雨街,自然是去找秦桑。 秦桑看完最后一个病人,挂了休息的牌子,挽了墨忱卿去荣喜楼吃午饭。 作为京城第一楼,荣喜楼这个时候早就已经满座。但酒楼每天都会预留两个上等房间,以防哪位贵人突然“临幸”。 忱卿世子,那必然是贵人中的贵人,掌柜忙把两人引向上房。 “忱卿世子,秦大夫,二位今天想要吃点什么?”秦桑来春雨街不到两日,就已经名满春雨街,掌柜自然也是认识她的。 秦桑道:“我没吃过地道京城菜,就拣你们拿手的本地菜上几道。” 墨忱卿补充道:“一道灯影牛肉,一道芙蓉虾滑,其余你拣着新鲜食材上。” “好嘞,两位稍等。” 秦桑勾唇,这两道,是她最爱的菜,陆北十分拿手。 第351章 多心 第351章 多心 可惜陆北这次没有跟着进京。 秦桑忽然想起昨天答应慕容直的事,道:“对了,本来我答应了三皇子请他来荣喜楼吃饭的,中午时间不够,那不如晚上?” 谁知墨忱卿道:“请他做什么?他又不缺那口吃的,不请。” 秦桑福至心灵,竟然参透了他的内心,“你是不是吃醋了?” 墨忱卿愣了一下,一时没接上话,再接就嫌晚了,于是就更愣怔了。 “呵,果然让我猜对了!你原来真的是个醋缸啊!怪不得三皇子说,你不会让我请他吃饭的。那你以后是不是都不允许我和男的一起吃饭同行之类的?”她戏谑道。 墨忱卿偏头乜她一眼,一双眸子里神情煞是精彩。 “秦桑。” 他毫无情绪地叫出她的名字。 秦桑心里咯噔一下。 他一向叫她阿桑,连名带姓叫,可是很少见。 这是……生气了? “我……说错话了?那我收回,我就是跟你开开玩笑。以后我不会跟别的男人一起吃饭,出门见人也要戴幂篱,给人诊病……” 墨忱卿忽然捧住了她的脸,一低头,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秦桑,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别人一句话你就被挑拨了?” 秦桑吃痛,把他推开,道:“你属狗的啊?咬疼我了!舌头都被你咬掉了!” “你自己捋一捋刚才自己说的话。” “我都说我错了嘛!我就那么一说,你还真往心里去了?”秦桑也有些恼了,狗男人太小性儿了! 墨忱卿无奈地咂巴了两下嘴唇,啧了声,“秦桑,再跟你重申一遍,这京城里,没有一个人是简单的,不要相信任何人。” 秦桑赶紧乖乖补了一句:“除了你。” “我会永远相信你。” 墨忱卿心里五味杂陈。 眼前的姑娘,真是太让他怜爱了。 放在半年前,她跟他说,她不会为了谁改变自己,也不会为了爱谁放弃自己。 可现在,不知不觉中,她的底线已经为他一点点放低,低到了尘埃里。 可能她自己都还没发觉。 墨忱卿将她拥入怀里,柔声:“我也认错,我刚才没控制住脾气。你可以永远相信我,秦桑。” 虽然还是连名带姓喊她,但是语气又温柔又郑重,好像在给她承诺什么一般。 秦桑“嗯”了一声,语气软嗒嗒的,“我知道。” 伙计先端了灯影牛肉上来,墨忱卿捏起一片,送进秦桑口中,“饿了?先吃口垫垫。” “嗯,好吃,不过没有陆北做的好吃。” “要不然把陆北调回来?” 秦桑摇摇头,“那倒不必了,他好不容易能施展抱负,调回来多暴殄天物啊!等以后,天下太平那一天,他再也不用刀尖上舔血了的时候。” 她倚靠在墨忱卿臂弯里,把一盘灯影牛肉端到面前,不住嘴地吃起来。 一点也不在意形象。 伙计进来上菜,被这一幕惊吓得连头都不敢抬,把菜放桌上,忙退了出去。 天啦撸,那位高高在上的世子爷,找个女人竟然如此没规矩,竟然,竟然就跟风尘女子似的! 秦桑望着仓惶跑掉的伙计,哂笑,“他一准儿被我吓到了。信不信明天满京城就要传我浪荡那什么妇了。” 她用的陈述句,十分肯定。 “那我解决一下。”墨忱卿温声,喊了陆南进来,朝陆南使了个眼色,陆南心领神会,赶紧去了。 秦桑无语地翻着白眼,“解决问题之道,先解决制造问题的人,没毛病。” “不对吗?” “没有不对,就是觉得你好像在嘲笑。” “其实没有。你很能干啊。我是高兴,我也成了特权阶级。” 秦桑嘻嘻笑着,越发笑得古怪,墨忱卿无奈地附和着笑。 不多时,掌柜的亲自来了,手里还捧着一只红漆托盘,托盘里搁着两只白瓷盅。 “忱卿世子,秦大夫,这是小店送的两盅特色海鲜盅,两位尝尝。” 他把白瓷盅小心翼翼搁到两人面前,小心殷勤:“忱卿世子,秦大夫,那名伙计我们会处理的……” 秦桑一挑眉:“处理什么?” “您二位放心,我们不会让他出去乱说的,在小店用餐,我们会保护宾客的隐私的。” 秦桑懒洋洋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这……” “你是不是打算把他给开了啊?” 掌柜垂首恭立,没敢接话。 这位女大夫不按套路出牌,他深恐接错了话。 “其实人家没错,是我多想了,你把那位小伙计叫进来,我跟他说几句。” “哎,好。” 掌柜去不多久,就把那小伙计又给带了进来。 小伙计此时低头弯腰不知所措,浑身都在发抖。 秦桑温声开口:“对不起,刚才是我的错,横生猜忌,给你造成麻烦和困扰了。” 掌柜忙摆手,“秦大夫,别这样说,您没有错,防患于未然是应该的。” “掌柜,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我也是因为最近街面上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太多,所以就多了一句话,谁想忱卿世子还当真了。你们这位小伙计什么都没做,不该受这无妄之灾,我诚挚认错。掌柜,你别为难他,今天的误会是我造成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做的很好。” 小伙计忽然掉下泪来,委屈到抽泣。 秦桑慌了,“哎,你别哭啊,你这一哭,我都觉得我十恶不赦了。掌柜,快别让他哭了。墨忱卿,你快劝劝啊。” 墨忱卿暗戳戳瞄了秦桑一眼,心里禁不住好笑,小姑娘啊,善良不自知。 他开口道:“本世子也有错,我也认个错,邱掌柜,带他下去,好好替本世子安抚安抚他,让他别害怕。” 掌柜忙应声:“放心放心,小的一定会好好安抚他的。” 墨忱卿警告了一句:“下次本世子来,要是看不到活蹦乱跳的他,唯你是问。” “是是是。” “下去,赶紧上菜,本世子还有要事缠身,耽搁不得。” 掌柜一再打包票,带着小伙计下去了。 秦桑唏嘘,“唉,我的失误,丢人了。” 墨忱卿揉揉她脑袋,安慰道:“不算丢人,这样也好,达到目的就行了。” 第352章 京城套路多 第352章 京城套路多 秦桑咂咂嘴唇,只能接受墨忱卿这个说法。 京城太难了。 她想回农村。 “好在没有给那个小伙计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不然我寝食难安。” 墨忱卿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抚。 她叫道:“油!我手上都是油!” 说完,忽然就释然地笑了。 墨忱卿也终于松了口气。 午饭后,所谓要事缠身的墨忱卿,让陆南去兵部给自己告了假,留在医馆帮秦桑搞装修。 但不过半个时辰,宫里就来人传诏秦桑,去给皇后娘娘侍疾。 墨忱卿放下手中的活计,陪秦桑一起进宫。 外男无诏不得入内宫,墨忱卿就在宫门口等候。 秦桑随太监往里走,已经轻车熟路的她,完全闲庭信步一般。 太监满心疑惑。 这乡下来的女人,是真的大心脏,还是无知者无畏? 说无知……医术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无知呢? 走了两刻钟,才到了皇后娘娘的长秋宫。 秦桑敛衣进殿。 穿过空旷外殿,进了内殿,才发现皇帝也在。 秦桑忙敛衽屈膝行礼,“民女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万恶的词儿啊! 还有这万恶的礼仪! “平身。” 皇帝今天很温和,可能是因为最近心腹大患被墨忱卿解决了一小块。 “谢皇上。”秦桑爬了起来。 “你有两天没来宫里了?” “回皇上,三天半。” “哦?哈哈哈哈。”皇上哈哈大笑缓解记性不好的尴尬,“已经三天半了,时间过得真快。你先进去看看皇后,看完再出来说话。” “是,皇上。” 秦桑乖顺恭敬地绕过精美的屏风,进了皇后内寝宫,按照刚才的步骤又行了一遍礼。 宫女阿清过来虚扶起她,“不用多礼,过来看看皇后。” “皇后娘娘这几天恢复如何?”秦桑边走边问。 边问边寻思,皇宫真尼玛大啊,皇后娘娘要想去睡个觉都得走半天。 总算走到皇后凤榻前。 皇后半倚着精致的绣靠,素脸未施脂粉,脸色因为缺少血色而更显得有一种我见犹怜的娇弱。 秦桑上前,按着望闻问切的步骤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进行。 皇后抬眼皮睨了她一眼,道:“你已经三天半没来了。” 秦桑笑笑:“娘娘记得很准,看来,身体恢复了不少。” 皇后白她一眼,“你这是在笑话本宫吗?” “不敢不敢。民女是诚心觉得,皇后娘娘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她赶紧岔开话题,“娘娘这几天感觉如何?” 皇后凝眉思索了一阵,道:“也没感觉如何,就是,浑身还是没力气,偶尔头晕得很,还会做光怪陆离的梦。” “皇后娘娘那不是做梦,那是幻觉。” “幻觉?” “对,这还是身体里的毒素导致的。” 皇后皱眉,“怎么还有毒素?不是都已经好了吗?” 秦桑娓娓道来:“民女已经为娘娘排除了大部分的毒素,但最开始已经被身体吸收的毒素排出则需要过程。娘娘放心,这部分毒素很轻微,多几日便可清除掉。至于幻觉,等毒素都清楚,便会消失了。”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大概得需要多长时间?” “这个……少则日,多则十天八天。皇后娘娘可以多去外面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这样也有利于身体恢复……当然,也要适量。每天早晚各半个时辰为佳。” 阿清道:“婢子替娘娘记下了,秦大夫,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饮食还是以清淡为主,少量多次,适量多喝点温水,药按时按量吃。我一会儿再给娘娘开新的药方。” “好,秦大夫,我记下了。”阿清站在秦桑身边,一边拿小本子记着,一边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秦桑能听见的声音道:“秦桑,一会儿皇上要是问起娘娘的病情,我希望你往严重了说。明白吗?” 秦桑假装懵懂,“恕秦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你别管为什么,照做就是!” 秦桑沉吟片刻,神色严肃地道:“阿清姑娘,请恕民女不敢欺君。欺君可是死罪。” 阿清恨得咬牙。 这个女人,现在又知道欺君是死罪了!她之前可不是这么干的! “跟你直说了,皇上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人的谗言,竟然要放过那起子害了皇后的人!” 秦桑道:“那……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重惩了?”顿了一顿,她赶紧补充:“哦,阿清姐姐,您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比较愚笨,不太理解这件事。皇后娘娘仁慈宽厚,善名在外,民间都十分敬爱皇后娘娘,如果要重惩,会不会损害皇后娘娘的名声啊?” “再者说,那些人倘或是故意伤害皇后娘娘,那自然是十恶不赦,应当严惩不贷,但他们好像只是无心之失……我在乡下的时候,常听戏文里说,赏罚严明这类的话,赏罚严明的官,也会得到老百姓的爱戴的。” 秦桑说完,又做出一副受惊小兽般的模样,慌乱地跪了下去,“皇后娘娘,民女乱说的,求您别怪责。” 秦桑一颗心也是悬着的,但她赌皇后不会对她怎么样,她现在是她的大夫,还是皇帝想要利用的人,无论谁想要她的命,都要斟酌斟酌。 何况,她只是一颗小小棋子,杀了意义不大,留着或可有点小用。 果然,如她所料,皇后听完并没有生气,她轻叹一声,道:“阿清,你为难她做什么?秦桑,起来。” 秦桑“诚惶诚恐爬了起来。 “谢皇后娘娘。” “你说的对,那些人只不过是无心之失,罪不当死。一会儿出去的时候,如实跟皇上汇报。” 秦桑一福身,“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民女先给您针灸。针灸可以促进排毒,对身体恢复有大大的好处。” 皇后点点头,“开始。” 秦桑拿出银针,开始给皇后施针。 她这厢刚刚下了几针,手里拈着一根银针刚要下,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哀嚎! 第353章 试探 第353章 试探 声音来得太突然,内殿的几名宫女都吓了一跳,连皇后都吃了一吓,身子一抖! 秦桑捏着银针,心里陡然生怒! 刚才如果不是她心里素质好,这一针万一扎偏,那可就是要命的! 她假装也吃了一吓,手里的银针一偏,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皇后娘娘,民女的错,民女马上换一根针!” 皇后心里盛怒,面上都不自觉带出了一些怒意。 她心里明白,倘若刚才秦桑一个不慎,把针扎错了位置……想到这里,她对秦桑投去深深一瞥。 这个小妇人,果然是不一般! 不过,刚才应该要谢谢她,又救了她一命! 可……尽管知道应该感谢她,可她还是很不愿意承认,她又救了她一次。 全公公踩着小碎步急急往里走,到皇后跟前,行了一礼,“皇上让问问,没有惊吓到皇后娘娘?刚才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撞倒了琉璃瓶,割破了脖子,秦大夫,要不……您去给看看?” 秦桑面色沉着,心里却是权衡着该不该出去。 不过须臾,她便做出决定,不能去! 一旦去了,便是对皇后不敬,不但皇后要对付她,皇帝也不会留她! 于是,道:“全公公,皇后娘娘这里开始下针便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就会有生命危险,麻烦您找个太医去瞧瞧。” 她一边说,一边又开始下针。 全公公偷偷睨她一眼,没再强求,跟皇后告退,赶紧出去了。 秦桑这厢专心致志施针。 皇后偷眼打量她,只见她目不斜视,一心在银针上,极其认真。 皇后心里微微一动。 秦桑很快扎好了针,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刚才好险。呼,好在我比较沉着。” “刚才,要谢谢你。” “皇后娘娘这是说哪里话,这都是民女应该做的。万幸的是,民女并没有失手,要不然,民女万死难辞其咎。” 阿清道:“你不是有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吗?有那个,肯定不会有事的。” 秦桑道:“可是,我心里会难以原谅自己的。皇后娘娘身体金贵无比,岂是民女这条贱命可以抵消的?” 阿清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冷笑,“人都怕死,真要轮到你头上,恐怕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宫女真是难缠,果然是皇后的大宫女。秦桑心里不由腹诽。 面上却也只能唯唯诺诺,颤声道:“民女也是怕死的。所以,幸好民女并没有失手。” 阿清被驳得无话可说,心里恼恨,牙根都要咬碎了。 皇后肃声道:“行了,不要说了。不是还要开药方吗?阿清,拿纸笔。” 秦桑依旧口述药方,阿清执笔,写好了药方,秦桑便要告辞出去,皇后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知道出去该怎么说?” 秦桑恭谨地福身,“民女明白。” 秦桑从屏风内出来,皇帝果然还在殿里坐着。 殿里轩窗四敞,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宫女太监们都越发谨小慎微。 秦桑上前行礼,“皇上恕罪,刚才正在给皇后娘娘扎针,不能停手,若是停手,会对经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未能救治那位意外受伤的宫女,是民女的错。” “原来是这样,朕就知道,你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皇帝说话四平八稳,听不出情绪。 秦桑又道:“皇上,受伤的宫女可曾得到了救治?需不需要民女现在去给她看看?” “老全,那宫女现在如何了?”皇帝偏头看向老全。 老全忙弓腰回话:“小宫女因为喉咙被瓷片割破,止不住血,怕是不行了。” 秦桑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听那一声惨叫,不像是割破了气管,那应该是割破了动脉。 她垂首而立,没有多话。 皇帝打量她一眼,道:“老全,你带秦桑去太医院,看看能不能救得了人。” 秦桑心里冷笑,演什么慈悲为怀,这皇宫大内,宫女的命比草芥还不如,死个把宫女,谁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皇帝莫非还在试探她? 她想了想,决定前往。 其实也没有不去的可能,不去就是违抗皇命,有免死金牌也没用。 “是,皇上。还请全公公带路。”秦桑恭敬地说道。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去。 秦桑跟着全公公出了皇后殿,往太医院赶去。 全公公步子急,她也跟着走的很快,但她没有越过全公公。 她可以走的更快,但她不能。 别人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她当然是要先保护好自己。 紧赶慢赶,到了太医院,太医们都过来给全公公见礼。 足有十多名值班太医。 “刚才那姑娘呢?皇上派了秦桑来给姑娘瞧伤。” 顾太医道:“这……公公,那宫女已经不行了,正要裹了抬出去呢。” 秦桑神色淡定:“咽气了没?” 顾太医道:“先还有一口气,现在说不定已经没了。” 先前他弄个将死之人算计秦桑,秦桑并没发难,只是她也点了马久,彼此已经心照不宣。 “顾太医,能让我去给她瞧瞧吗?是死是活,我得向皇上复命。” “那你去。” 顾太医亲自带路。 小宫女躺在太医院的治疗室里。 这治疗室平时也是给宫女太监们用的。 各宫的主子们是用不上到这里来治病的,她们都能享受上门服务。 治疗室宽绰但简陋,倒是有几张病床,但小宫女并没有躺在病床上,她被一领破席包裹着,堆在了角落里。 秦桑瞥了一眼,“那就是刚才受伤的宫女吗?” 她径直走过去。 “哎,你是谁啊?” 全公公道:“这位是秦桑大夫,奉皇上的命来的。” 太医们便不敢多话了。 秦桑上前,把小宫女从破席里抱了出来。 一看小宫女的脸,秦桑心里一沉。 这小宫女,正是上次她想用镯子打赏的小宫女! 宫里的黑暗,果然不是她这种和平年代过来的人能够想象的。 小宫女脖子的伤口上散落着一些黄色的药粉,闻气味应该是金疮药。 第354章 小宫女 第354章 小宫女 那药粉撒得,把伤口都给糊住了,血汩汩流出,和药粉黏在一起,血赤糊拉一个大疙瘩。 秦桑检查了伤口,如她所料,割断的不是气管。 但也不是主动脉,只是一条比较粗点的血管,出血比较多,现下的症状是失血过多。 而且伤口处有些奇怪,伤口深处较为齐整,外面则是不齐整的切口。 若没料错,这伤口,先是被刀剑之类的利器所割,然后又用瓷片割出了不整齐的切口。 这……应该是故意为之。 秦桑心里冷笑。 干什么?想陷害她? 这能陷害什么? 秦桑来不及多想,赶紧想办法救这小宫女。 现在的医学条件根本就没办法输血,秦桑先给她做了止血,然后请全公公喊人来把她抬到了病床上。 秦桑命人把床抬到了光线条件最好的位置,赶紧做手术准备,秋水没经历过手术,她选了小花在一旁打下手。 太医们面面相觑,纷纷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开始询问秦桑到底想干什么。 秦桑被聒噪得耳朵疼,求了全公公,将这些人都撵走了。 太医们极其不满意秦桑的态度,但碍于全公公在,都没有敢提意见的。 而且,一向最反对秦桑的顾太医,今天竟然默不作声了! 他既没带头,也没默许,他们也就没太敢闹,只敢在背后吐槽。 秦桑给小宫女做了缝合,不能输血,只能用药物,幸好她有不少好药,吊住一条命是没有问题的。 一个时辰之后,小宫女总算是从鬼门关上救了回来。 全公公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询问小宫女能不能得活。 一个小宫女,竟然惊动皇上最贴心的太监几次三番来关心,皇宫里突然有人情味了,也是破天荒头一次。 全公公得知小宫女活了,非常高兴,“哎呦,还得是秦大夫,医术了得,有回天之术!” 秦桑笑笑,“全公公过奖了,术业有专攻,对于外伤,我倒是有些经验。但要说回天之术,那可不敢当。” 那边太医们也得了消息,说小宫女救活了,一个个脸黑得跟炭似的。 “顾太医,这可怎么办?风头都被她抢了去,咱们这太医院的脸还往哪儿搁啊?” “往哪儿搁?老夫怎么知道往哪儿搁?你有本事你去救啊!” “哎,顾太医,你可是咱太医院的院长大人呐,你不管谁管?” “管?怎么管?太医院几十上百名太医,没有一个能救得了那小宫女的也就罢了,皇后娘娘的病也治不了,那还有什么说的?” “顾太医,咱们还是想想办法,总要想办法稳住太医院的地位!” “要不,让那小女子也到太医院来?咱们太医院也有医女,收她入太医院做医女,那不就好拿捏了吗?” “哎,我觉得这个方法好,顾太医,您考虑考虑。” 顾太医一筹莫展。 考虑? 他倒是想考虑。 可秦桑的背后是墨忱卿,他怎么考虑? 他要不起呀! 但……这的确是个可行的办法,要仔细想想。 “哎,顾太医,您说,那小女子她用什么办法救活的那宫女呀?咱们都看过了,那伤,根本就止不住血,活不了的。她怎么给保下来的?莫不是,她会我们巫术?” 思路打开,太医们都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纷纷献言献策。 “还真有可能!从没有听说过,哪个民间的大夫能强过我们太医院的太医!” “哎哎,老牛,自欺欺人就不好了,咱们太医是厉害,但你要说民间没高人,那你能信吗?” “你这人怎么回事?哪有涨别人威风灭自己锐气的?” “事实就是事实嘛!民间有高人,你没听过啊?要我说,咱们就该跟那小女娃打成一片,不该和人家搞对立,毕竟人家是有真本事的!不管她来不来太医院,做朋友总比做敌人要好?” “你要做你去做,老夫我可不想向一个下堂妇低头!” “哎,人身攻击就不好了,人家命不好,还要攻击人家,你这不太善良啊。” 顾太医耳朵都要被吵炸了,气得一甩袖,离开了太医院。 秦桑那边,收拾了手术器械,准备去跟皇帝复命了,她刚要走,那小宫女却醒了,拉住她的袖子,不肯放手。 秦桑微微皱眉,“你醒了?正好,我跟你叮嘱一下,我开了药方,一会儿让宫女给你去药房拿药,你每天按时吃药,伤口先不要沾水,不要触碰,注意休养……” 小宫女忽然打断了她,“秦姑娘,你带小的走,小的留在这里,活不成的。” 她声音断断续续,小得若蚊蝇一般,秦桑费了好大力气,耳朵贴在她嘴边,才听清了她说什么。 秦桑摇摇头,“我不能带你走。你是宫里的人,我没权力带你走。” 小宫女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求求你。留下来,我真的活不成。” “我不想死,我已经好几年没见过我爹娘和弟妹了,他们还盼着我回家呢。” “秦姑娘,你行行好,救我出去。”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看重你,你去说,他们一定会答应你的。” 秦桑长叹一声。 小宫女有今日,有她的责任。 那日若不是她不懂宫中规矩,拿贵重物品打赏她,也不至于她被大宫女阿清处罚针对。 “我不能保证能带你出去,等我去问问看。” 秦桑终于还是软了下来。 她背上药箱,回到皇后殿,然而皇上已经走了,她进内殿跟皇后汇报了情况,皇后不耐烦听,道:“一个宫女罢了,你还真当回事了。” 秦桑道:“皇上的命令,民女不得不遵。娘娘,小宫女虽然暂时救下来了,但她的伤很严重,如果不能好好医治,恐怕……还是活不成,民女想跟娘娘求一个恩典。” “你治好了本宫的病,本宫理当赏赐你。说,要什么恩典?” “娘娘,民女想把这小宫女带出宫去,好好给她医治。” “哦?你这么下力气救她?你俩是有什么交情吗?”皇后一双眼睛透着锐利的光。 第355章 你记得随州的战场吗 第355章 你记得随州的战场吗? 秦桑道:“那倒没有。我和她素昧平生,只不过是大夫与病人的关系,做大夫的,治病救人,是本职。” “行,你想带走,就带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民女替她谢过皇后娘娘。” 皇后摆手,“罢了。本宫乏了,你退下。” 秦桑行了礼,告退,阿清把她送出内殿,道:“这两日你多来几趟宫里,娘娘的身体,你还是多上上心,别总想着什么悬壶济世,这世上生病的人多了去了,你救得过来吗?把娘娘的身体调理好,才是你的正途。” 秦桑答了声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对了,我忘了一件事,忱卿世子让人给你带话,他在御书房,皇上找他说话呢,你且等一等他。” 秦桑:“……”这时候才提醒她,故意的! 外殿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洒扫的宫婢,秦桑瘪瘪嘴,没在外殿停留,“我可以去外面花园等吗?” “你随意,御花园里逛逛也没事,只要别冲撞了各宫贵人就成。” 秦桑应了声“好”,带着自己的两个小丫鬟,从皇后殿出来,三人沿着皇后殿的花园慢步往外走。 秦桑没有心情逛什么花园,走出这一处花园,见前面有一座凉亭,秦桑信步过去,坐了下来。 “你俩也坐坐,跟着我累了大半天了。”秦桑指了指亭子里的石凳。 皇宫里,主子不让坐,奴婢便不能坐,坏了规矩不成。 秋水和小花一直跟着秦桑,秦桑都没捞着坐呢,这俩自然也不可能捞着坐。此时两个人累得腿肚子都抽筋了,赶紧坐下来揉腿肚子。 小花边揉边埋怨:“真不明白,怎么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这皇宫里钻,这种不得自由的地方,便是一天,都够人受的。” 秋水忙嘘声,“你快少说两句,小心隔墙有耳!这宫里岂是能够乱说话的地方?!” 小花吓得赶紧捂紧自己的嘴巴。 她上过战场杀过人,性子养的粗犷,不似秋水,京城长大,王府打小训练出来的,做事谨小慎微。 秦桑性子也不是细腻性子,最近也是因为在京城经历的事情多了,才添了小心。 三个人在亭子里干坐,话也不敢多说,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头耷脑。 秦桑干脆就把自己的药箱拿出来盘。 里面除了器械就是成药,还有一些常用药物,她一样样给拿出来,理整齐了再一一码放回去。 小花闭了一会儿嘴,坚持不住,又开始说话,“姑娘,咱们真要带那个小宫女回府呀?万一府里人不乐意呢?” 秦桑漫不经心道:“不至于?王府的人没这么小心眼儿,连个人都容不了。再者说了,他们要真不能容人,当初那些宫女妾室的,是怎么留在宫里的?” “得,你俩是不是闷坐难受啊?那咱们就去御花园逛逛。”秦桑顿了一顿,见两个小侍女都百无聊赖的,于是提议。 秋水反对:“别,姑娘,咱们闷点儿没关系,御花园时常有贵人,咱也不认识,万一冲撞了,不好。” 秦桑是个听劝的人,“行,你们觉得枯坐没问题就行。” 过了一会儿,有太监在远处望了望,朝这边走过来。 等太监走近了,秦桑几人站起来,与太监点头致意,“公公,是不是忱卿世子找我?” “正是,忱卿世子就在御花园等着您呢。” “那成,劳烦公公带路。” 小花主动背上药箱,三人跟着公公,穿过一段鹅卵石的花径,眼前忽然开阔,景致由精美忽然变得雍容大气起来。 “这就是御花园吗?”秦桑问道。 “秦大夫说的不错,这儿就是御花园了。” 秦桑去过故宫,但故宫毕竟已经不是原来盛极的时候,饶是如此,她还是觉得美轮美奂。 现在看见真实盛极的御花园,真是美的让人窒息。 小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里可真是美啊!” 秦桑乜她一眼,“你还记得随州的大山吗?那里,也是极美的。” 小花脱口而出:“那里都是荒山野岭,打仗的时候血流成河,哪里美了?姑娘你是不是想错了?” 秦桑勾唇,笑容里带着些许幽凉,“我觉得,鲜血的红,和这花园里红色玫瑰花的红比起来,要更胜一筹。” 小花不敢再说话。 秋水深深瞧了一眼秦桑的背影。 唉,秦姑娘身上有一种不合时宜,是不适合这京城土壤的。 这不合时宜,叫作傲骨铮铮。 墨忱卿看见秦桑,大步迎了上来,“阿桑。” “你的事做完啦?我们可以走了吗?”秦桑笑眯眯把手放在了他手心里。 “嗯。” “我还要去接一个人,你和我一起?” “接人?接什么人?” “是一个伤患,现在在太医院呢。” 墨忱卿也没多问,带着她往太医院走。 到太医院,他才知道伤患是皇后宫里的一名小宫女,秦桑和她有点渊源,他问太医院借了两个人,抬上小宫女,一起离开了皇宫。 出了皇宫大内,上了自己的马车,秦桑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命陆南直接将车赶去春雨街。 “这么晚了,去春雨街做什么?” “得安顿那小宫女啊,我不想把她带回王府去。” “忱心堂晚上又没有人值夜,你把她送那里,还得留人照顾,还是带她回王府。” “那你父王那里……” “一个小宫女罢了,还不至于劳他操心。” “那这样最好,我就把她带回王府了哈。” 墨忱卿揉揉她一脑袋毛儿,笑道:“你呀,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王府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 “我可不打算把王府当家,等你父王的病好点了,我要自己买座宅子,自己住,你也可以来住,我们两个人,身边只留两个服侍的小丫鬟小厮,我们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前面赶车的陆南:“……” 正如秦姑娘所说,狗粮不好吃啊。 墨忱卿原还不同意,听到后面,立刻就同意了,连犹豫一下都不曾。 到墨王府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下来。 第356章 恩人 第356章 恩人 墨忱卿阅卷宗的速度很快,基本一目十行,遇到需要批阅的,就提笔刷刷写上几笔。 字遒劲有力,龙章凤姿。 陆南心里默默地想,真不是世子故意旷工,实在是,就他这处理公事的速度,压个五六天,也就只用半天就处理完了。 不过,话说,这兵部的公文这么少的吗? 是天下太平了吗? 还是说,这些公文都是经过了筛选的? 啧…… 一摞卷宗,不过两刻钟就阅完批完,墨忱卿扔了笔,道:“抱给尚书大人。” 他扬长而去。 陆南赶紧把卷宗抱去给李巍。 李巍吃惊,“这……这就批完了?” “尚书大人请检阅。” 陆南拿捏出恭敬的态度。 李巍假笑道:“不用不用,忱卿世子出手,那必然都是极其用心的。” 陆南道:“那您想看的时候再慢慢看,小的得去追世子,就先告辞了。” 李巍气闷,这来了没有两刻钟,就又走了? 真是欺人太甚啊! 不过,人家把公文都给批示完了! 李巍随手翻开一页,只见字迹漂亮,批示都非常有见解! 得,还是不要互相为难了,那毕竟是墨王府的世子,惹到了不过是给自己树敌。 虽然,可能,其实,已经是敌人,墨王府与定王府现在明枪暗箭的,他稀惨,刚好站在了定王的队伍里,这不是敌对是什么? 但还是少在明面上对立的好。 李巍长叹一声,听得心腹来报,定王要见他,他手握卷宗,就往外走。 走了两步,觉得手里沉甸甸的,这才反应过来,又回头把卷宗给搁下了才离开。 秦桑连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一直到天黑,才把所有病人给看完了,其中有一些疑难杂症患者,当时并不能给出治疗意见,她只能先记下病人资料,等制出方案之后,再和病人商量怎么个治法去。 秋水帮她收拾了病历装起来,小花主动背起了药箱,两个人跟她往外走,秋水忍不住吐槽:“姑娘,您这也太累了,这么下去,可怎么受得了?” 小花也跟着吐槽:“对啊,而且您现在只开药方不卖药,就不赚钱呀。” “药已经在谈了,得等咱们的医馆装修好呀,不忙不忙的。”秦桑一脑袋扎进马车里,只见墨忱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马车里了,她惊讶了一声:“哎?你们坐自己的马车去。” 她立刻撵两人。 秋水和小花听她说话语气就知道事有蹊跷,偷偷笑着往后边马车走去。 “今天下午怎么这么乖,居然上了一下午的工?” 秦桑笑眯眯坐到他身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墨忱卿顺势将她揽到大腿上,“去是去了,不过,不到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嚯,您老人家这薪俸拿的可真是容易啊!一天上半个时辰的工!尚书大人没骂你啊?” 秦桑故意打趣。 “骂我了,你要不要替我出头?” “那自然不行的,我要脸。” 墨忱卿捏捏她软软的脸蛋。 嗯,手感很好。 嘴唇的色泽也很好。 他忍不住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马车轧轧,穿行于市井,外面传来喧闹人声。 秦桑觉得她可能被这个落后的时代给同化了,躲在马车里接个吻都脸红心跳。 感觉被千万人围观了一样,有点羞耻啊。 墨忱卿吻她吻了一路。 原本只是想浅尝辄止的,奈何一沾上她的嘴唇就无法控制自己,那些面对敌军千军万马时的自控力,在面对她时,荡然无存。 越是吻,越是想深吻。 秦桑迷迷糊糊的,只听得他后来说,是得早点给她买座院子,立府。 她听着他的话,晕晕地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 怎么像是他要金屋藏娇一样? 不,房子要自己买。 来自未来的女性意识再次占据了大脑。 回到府里,秦桑例行公事去给墨王爷针灸。 今天的墨王爷似乎是有心事,无暇跟她搭话,她针灸完,看着他服下药,便规规矩矩退了出来。 她唤上秋水背上药箱,直接又去了萍儿那里。 七娘也在,跟她汇报萍儿的情况:“萍儿姑娘今天睡了大半天,中午吃了一碗粥,晚饭还没用,这会儿醒着呢。该吃的药都吃了。” 秦桑点点头,“七娘,辛苦你了。给别人照顾我不放心,还是得麻烦你照顾几天。毕竟是皇后娘娘的宫女,咱们不可怠慢。” 七娘答应一声“是”。 心里却在疑惑,这秦姑娘虽然是乡下来的,却不是个短见之人,做事手段也相当了得,宫里送来的那些个宫女秀女冷妃之类的,她一来就把她们给送进了废园,这等手段怎么可能会怕了一个小宫女? 莫非,她也是忌惮这小宫女的身份,防着她,故意送给她看管? 七娘想到这里,不由深深看了一眼秦桑的背影。 女子清瘦,腰杆挺直,一行一动之间步履坚定而飒利。 世子看上的女人,岂会太差? 果然,她不是因为美貌才得了世子青眼的! 秦桑到了萍儿床前,萍儿挣扎着坐起来,眼泪汪汪的:“恩人,您来了。” “不用叫我恩人,叫我大夫。我是一名大夫,救死扶伤本来就是我的份内之事。”秦桑拿了镊子,一边说,一边用镊子夹起纱布检查伤口。 萍儿等她换好了纱布,才又道:“我叫您恩人,是因为您把我从皇宫里带了出来。您等于是救了我两命!” “你想多了,我带你出来只是因为方便照顾重伤的你,没有别的原因,等你伤好之后,我还是要送你回去。” 秦桑淡淡的,脸上让人看不出情绪,“好了,你尽量不要说话,免得牵动伤口导致出血。不管什么话,等伤口好一点再说。” 秦桑嘱咐了七娘几句,不再停留,转身出了下人院子,秋水也赶紧背了药箱跟出来。 “姑娘,世子爷在书房,晚饭现在摆吗?”秋雨见秦桑身影出现在门口,忙迎了上来。 “嗯。我去叫他。”秦桑一边舒展腰肢,一边朝书房走去。 第357章 兵部出大事了 第357章 兵部出大事了 小厮们把小宫女抬进了府里,暂时安排在了下人房里,秦桑去给她检查了一下伤口,把她交给七娘照顾。 七娘是王府的老人儿,精道,不过片刻,她就摸清了小宫女的身家。 小宫女名叫萍儿,家在京郊,家里父母皆在,下边有四个弟弟妹妹,日子过得艰难,她在宫里的收入全部补贴家用,好歹能维持一家人过活。 七娘一面把小宫女的基本信息一边去跟秦桑说了一遍,一边又命人暗中去京郊查看。 秦桑吩咐七娘好生照顾着便是,等她好了,就送走。 七娘一一答应了。 秦桑未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去给墨王爷针灸送药,回来之后,用了晚饭,早早就睡了。 次日一早,秦桑早早吃完早饭,给墨王爷针灸完,又去给萍儿做了检查,准备去忱心堂。 墨忱卿道:“你等一等我,我和你一起去。” 秦桑噗嗤乐了,“你一个新上任的兵部侍郎,就敢天天翘班,是不是不想干了啊?” “我若是认真,才是不想干了呢。”墨忱卿凉凉一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秦桑心领神会,心里一叹。 这大昊王朝,是真的完了。 她神色黯淡下来,黯淡中,却又浮起一抹坚定。 到春雨街忱心堂,病人已经排队到了门外上百米,秦桑脑门冒汗,忙喊墨平,“怎么回事啊?今天怎么这么多人?” 墨平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发愁,“您昨天不是进宫了吗?这些都是昨天下午的病患,都已经挂好了号,说什么也要等着您呢。” 秦桑一边大步往诊室走,一边跟墨平道:“那……赶紧的。唉,就我一个人,真是忙不过来。墨州的大夫大多数是墨家军的,也不好调过来,看来,还是要招几名大夫啊,墨平,你今天就拟个简章贴上去,不拘年纪,也不拘医术高低,我亲自面试,找几个潜力好的我亲自带。” “哎,等等,先别急着走,你先去外面立个牌子,告诉后来的,不要排队了,今天截止了。” 墨忱卿被甩在后面,听着她的话,眼角直抽。 好,桑姐真是满心里只有工作。 用她自己的话说,妥妥的工作狂。 墨平赶紧去立牌子、拟章程。 陆南跟着墨忱卿,上楼去了。 世子爷自打认识了秦姑娘,一下子从仙界掉落了凡尘,人间的什么事儿他都能干的头头是道,采药、做饭、搓丸子……现在连装修的活儿也敢往身上揽了,虽然不用亲自动手,但站在这灰尘里吃灰,放过去,世子爷打死也不会干啊! 秦桑开始了紧张的工作,墨忱卿一会儿在楼上盯一会儿,一会儿又吩咐陆南去沏一壶上好的茶,亲自端着给秦桑送去,一会儿又吩咐陆南去买了京都最出名的点心送给秦桑,看上去比秦桑还要忙。 但好景不长,不大一会儿,兵部的人就找来了。 “忱卿世子,尚书大人请您过去议事。” “什么事,你们尚书大人自己定夺便是。” “大事!尚书大人说请您务必去一趟。” 墨忱卿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能真的撂挑子,只能去跟秦桑说了一声,往兵部去了。 到兵部,正好应易站在门口,朝他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口型:出大事了。 墨忱卿声色未动,提衣摆进了门,直奔尚书房中。 李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中直打转转,墨忱卿进来,漫不经心问道:“尚书大人这是怎么了?” “哎哟,忱卿世子,你可算来了!等你等了好久了!出了大事了!” 墨忱卿哂笑,“您是尚书大人,出大事自然是您先顶着啊。哦,也是,顶缸的一般都是下边的人。尚书大人打算让我顶什么样的 缸啊?” “哎呦,忱卿世子,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我哪里敢找你顶缸啊?但这件事,还真是得你来办。” 墨忱卿脸一莽,半开玩笑道:“这叫人话吗?” “甭管叫不叫人话了,忱卿世子,你听我说,东夷那个使臣,他死了!” 墨忱卿微微挑眉,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死了?在鸿胪寺那边的人手里死的啊?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是在鸿胪寺那边的人手里死的,可也不能说和咱们全无关系啊!你想啊,他们的战将都死在了你手里,使臣也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说,这还不干起来啊?你这刚打完胜仗,他们要再攻过来,这不是……” 墨忱卿好整以暇地盯着李巍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嘴角一抹邪肆的笑意,“不是什么?” 李巍一愣,话锋赶紧改:“不是又得打仗吗?!” 墨忱卿慢吞吞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您火急火燎地把我叫来,我还以为咱兵部失火了呢。” “这要是兵部失火还没那么严重呢!忱卿世子啊,你说,这打仗,首当其冲是得兵部先动啊!” “那您就动呗!” “可是没有兵啊!哦,不对,也不是没有兵,是,是没有精兵强将供调遣了啊!京畿总是要留守兵的,真没有那么多兵了!” “那您找我的意思是……”墨忱卿拖长了声音,一双清亮的眸子故意睁得很大,睨着李巍。 李巍心里那个急啊! 又急又恨,却又奈何不得墨忱卿。 “忱卿世子,你领过兵打过仗,直面过东夷大军,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耐着性子,好脾气地问,就差低头哈腰跪舔了。 墨忱卿一拂衣袖,脸色陡然一肃,“我没有办法,打仗这种事情,都是要皇上定夺的,尚书大人慌什么?等皇上定夺便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去上工了。” 墨忱卿转身就出了李巍的屋子,朝自己的地盘走去。 李巍又恢复了团团转的姿态。 回到自己地盘的墨忱卿,落下门帘,脸色蓦然一沉,陆南跟进来,默默地拿了这两天积压的卷宗,送到他的案头上,矮下身给他磨墨。 墨忱卿坐了一会儿,随手拿起一本卷宗,翻开来。 第358章 算盘 第358章 算盘 她就知道,那春雨街的医馆不是那么容易拿到手的。 这不,就来了? 她嘴角微勾了勾,神色温淡,道:“三皇子,并非是我不愿意去看婉妃娘娘,实在是这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一个小小的大夫,能给皇后娘娘治病,那是因为有皇上的圣旨,我不敢抗命,可现在没有皇上的命令,我就是越俎代庖。” 言外之意,我可以去,但是你得去拿皇上的手谕,否则,就没办法去。 慕容直面露难色。 “秦桑,不是我不去请圣旨,实在是,不能去!” “三皇子,太医院有的是医术好的太医,就算是什么疑难杂症,应该也难不倒他们的。要不,您还是先找太医去看看!” 秦桑固执地坚持己见。 慕容直毕竟是皇子,自己都这样低声下气求了,对方却还是无动于衷,他的自尊心怎么可能受得了! “秦桑!”他语气陡然变厉,“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有用,你若是没有用……哼!” 秦桑淡淡一笑,“三皇子,我师父曾经教过我,无功不受禄。我一直谨记这句话。所以,在我当初拿春雨街那家铺子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得付出比铺子更值钱的东西才行。 所以,三皇子,您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直不解。 他是真的不解。 秦桑叹了一声,往周围扫了一圈,没看见有什么可疑的人,这才无奈地压低了声音:“三皇子,和春雨街的铺子比起来,我觉得,您的命才更值钱。您说是不是?” “自然是我的命更值钱!不过,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想说,你救了我的命?!” 秦桑哂笑一声,“你说对了,我就是救了你的命。我给你的那两瓶药,是万金不换的救命药,解毒丹。我见到三皇子的第一天,就知道你身中一种奇毒,这种毒是一种慢性毒药,平时不易察觉,非得到毒素积聚到一定程度,才会毒发,届时肠穿肚烂,神仙难救!你说,我这算不算救了你一命?我拿你春雨街的铺子,算不算过分?” 慕容直彻底懵逼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给我的不是大补丸吗?”顿了顿,他压着怒气,略带嘲讽地继续道:“秦桑,其实,就算是那间铺子白给你也没什么,你又何苦编这么一个荒唐的理由呢?中毒?你以为本皇子府里的人都是摆设吗?” 秦桑冷冷地哂笑,“你府里的人是不是摆设我不知道,但你中了毒是真的。知道我当初一见面时为什么没有直接点明你中毒的事吗?” 慕容直下意识问:“为什么?” “就因为你太蠢,我怕点明了你根本就不会信呢!” 秦桑一把推开慕容直,她力气本来就大的很,慕容直被推了个趔趄。 他站稳,不死心地追上来,“秦桑,你等等!你听我说完!” 秦桑气得赶紧逃。 这个蠢货,是想让全宫里的人知道她认识他吗?! 秦桑跑了没几步,前面忽然一大群花花绿绿的人! 定睛一看,那不是皇帝吗? 身后还跟着一群妃嫔以及宫女太监! 这个时间不去上朝,跑后宫来晃什么晃?! 也不知道这老东西有没有看见自己,是溜还是站这里等? 秦桑一瞬间心念电转,还没做决定,就见慕容直追了上来! “父皇?”他当即一跪,大声喊了出来。 秦桑:“……” 嘴里想飙脏话! 慕容直身后,忽然又一群花花绿绿的人迤逦走来,秦桑定睛一看,妈的,婉妃! 这几天是要玩死她的节奏吗?! 躲是不可能再躲了,她跟慕容直一样,屈膝一跪,“民女见过皇上。”接着又回头给婉妃磕了一个,“民女秦桑见过婉妃娘娘。” 皇帝和婉妃都到了面前,婉妃也给皇帝行了礼,“臣妾叩见皇上。” 皇帝虚扶了一把,“阿婉平身。直,秦桑,你们都起来。” “你们这是在这闹什么呢?远远瞧着,拉拉扯扯的。直,你和秦桑这是认识……哦,对,你和忱卿走得近,自然就认识了。没想到你俩关系还挺不错,你们这是有什么事吗?” 皇帝笑眯眯的,并没有生气。 秦桑反而觉得他笑还不如生气呢。 这笑阴森森的好似充满着算计。秦桑对于这些打从出生就浸淫于阴谋算计中的人根本就看不懂看不透,她想不出这狗皇帝要怎么算计她。 “回皇上的话……” 她刚要开口,慕容直忽然打断她的话,道:“父皇,没什么,在这里遇上了,说几句话而已。并没有拉拉扯扯。” 秦桑偷瞄了他一眼。 她原本是想说出实情,如果慕容直他母妃真的需要她诊治,她也就可以借此机会求得老皇帝的准允。 可慕容直这么说,就堵死了她的路。 这不是最好的路。 慕容直是那么笨的人吗? 显然不是。 为什么呢? 秦桑心里纳闷的工夫,皇帝道:“男女授受不亲,若是对人家女孩子无心,就不要坏了人家名誉。” 秦桑微微皱眉,这叫什么话? 怎么提到这个茬儿了呢? 他们若不提,她还想不到这事儿上来。 原来,是打的这个算盘! 慕容直诚惶诚恐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儿臣这就给秦姑娘认错。” 他朝着秦桑作揖抱拳,非常诚恳的样子:“秦姑娘,对不起,刚才是我鲁莽了,我会加以改正。” 秦桑心头一寒。 真是好算计呀! 怪不得墨忱卿警告过她,这个京城,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 她神色严肃认真起来,连语气也拿捏得十分认真:“皇上,民女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皇后娘娘的凤体较前日又有了好转,相信很快就会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民女还有医馆的病人要照顾,请求告退。” 皇帝未加阻拦,“皇后那里,就劳烦你多跑几趟了。去。” 秦桑叩拜,带了秋水和小花赶紧离开。 出了皇宫,上了自己的马车,秦桑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但脸色也跟着蓦然黯了下来。 第359章 那女的踹我 第359章 那女的踹我 秦桑醒了,秋水禀告,世子有要事去了兵部,王爷等着她去给看诊,以及一大早十好几位来求医的京城贵人,都在前院花厅候着呢。 秦桑听得一脸懵。 “求医?都求到王府来了,呵。秋水,你去回了他们,就说,这里是王府,不方便行医,如果他们有需求,过两天去我的忱心堂,我给他们看。哦,对了,要实在有急症,那可别等。” 秦桑也没问这些人身份,京城嘛,扔块石头都有可能砸中个三品大员,更何况是能进得了王府的人? 三品大员都未必进得来。 秋水迷糊:“忱心堂?哪里?”她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没听过这个地方啊。 “啊,不就三皇子送的那个铺子吗?我打算这半天儿就去收拾一下,开张,名字就叫忱心堂。” “姑娘做事真是雷厉风行,不过,这么快能开得了张吗?” “能啊。我就一大夫,给我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就能开张,至于抓药嘛,那可以先去同行那里抓,我就管看病开方就行。至于医馆,可以慢慢弄嘛,边看病边装修。” “那成,婢子这就去跟他们说去。” 秋水去了一趟花厅,把伺候秦桑洗漱的事情交给了秋雨等小丫鬟。 秦桑这厢收拾好了,先用了饭,然后拎了药箱往主院去了。 到了主院门口,一名贵公子忽然挡住了去路。 那贵公子穿得绫罗绸缎,浑身上下都透着雍容华贵,看年纪不过十六七岁,与墨忱卿相差不大。 秋雨福身行礼,“见过卫公子。” 秦桑看向秋雨,目光带着询问。 秋雨忙解释:“姑娘,这位是四房的长公子,墨离卫公子。” 秦桑福身致意,“卫公子。” “你就是秦桑?”墨离卫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无忌惮打量。 秦桑淡声:“我是秦桑。卫公子,小女子还有事,恕不奉陪了。” 她说着,绕过了墨离卫,朝院里走去。 墨离卫追上来,“秦桑,等一下。” 秦桑无奈地停下脚步,“卫公子,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是在给我大伯治病吗?” “无可奉告。我的事情,没有必要跟卫公子汇报?” “你别跟吃了枪药似的呀,我就是问问,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 “你我素不相识,而且男女有别,失礼了。” 秦桑不想搭理他,大步朝院里走去,那墨离卫却是不依不饶,几步追了上去,伸手就去扯秦桑的手腕。 秦桑侧身一躲,“你要做什么?” “本公子问你几句话而已,你躲什么?” “我可没义务回答你的问题!让开!” 秦桑的倔脾气上来,根本不给对方任何脸。 “秦桑,你以为攀上了我世子哥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你不过一个下堂妇,还是个穷乡僻壤来的农女,你凭什么在王府自由走动啊?!” 少年人火气大,秦桑稍一反抗,他便受不了了。 “我能不能在王府里自由走动,也不是你管得着的!不让开是?那你可别后悔!” 秦桑忽然抬脚,一脚就将墨离卫给踹飞了出去! 后退是不可能的,那不是她性格。 就算是没有墨忱卿做靠山,她该出手的时候也不会啰嗦半个字。 墨离卫栽倒在花园里,身边的跟班赶紧去扶,嘴里叫着“公子”“公子”的。 秦桑看都没再看一眼,径直往墨王爷卧房去了。 阿吉方才站在廊檐下,远远看见了那一幕,他没上前阻止,但还是忠诚地把那一幕形容给墨王爷听了。 离得远,他也没听清二人说什么,但总归能猜到,是墨离卫找茬,秦桑忍无可忍把人给揍了。 “爷,这乡下女,真不知道她是无知,还是真的勇,卫少爷一向莽,世子都不愿和他一般见识,今天,可算是吃了大亏了。” 墨王爷今日的气色比前几日更好了,脸上已经见了些红润,连眼神都亮了许多,“阿吉,你别插手秦桑的事,如果她能够主动离开,那是最好的。” 言外之意,是允许墨离卫欺负秦桑了。 阿吉心里头颇为不赞同王爷的做法,但他服从惯了,有自己的想法也会掐死在萌芽之中。 秦桑进来,福身行了礼,问道:“王爷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秦桑,你的医术,确实不错。” 秦桑十分好笑。 嚯,来自墨王爷的盖章认可,这算她成功了吗? “不敢,大夫这个行业,做到老学到老,永远不应有止步的时候。” 阿吉赞道:“做大夫的要是都有秦姑娘你这个觉悟,那天下的疑难杂症就会少很多。” “阿吉叔,您可别夸了,再夸我就要飘了。王爷,我开始给您扎针了,麻烦您还把上衣宽了。” 墨王爷挣扎着把衣裳给宽了。 每次宽衣,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设。 秦桑神色淡然,十分熟练地下针。 “大伯!大伯!”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这声音一听就是墨离卫的。 外面的侍卫拼命拦着,但他们是拦不住墨离卫的,阿吉赶紧出来,道:“卫少爷,王爷病体欠安,您轻点吵。” 搬出王爷永远是最好使的。 墨离卫立刻降低了嗓门,“阿吉,那个秦桑是不是在这里?你们真的让她给大伯看病啊?她一个乡下来的,能懂什么医术啊?!你们可千万别上她的当啊!” “卫少爷,王爷心中有数,您放心。这会儿王爷不方便,您先请回。” “不是,阿吉,你到底明白不明白我的话啊?我的意思是,你们别用那女的!” “卫少爷,王爷自有分寸,用谁或者不用谁,不用别人来置喙,您还是赶紧走。” “不是,刚才那女的她踹我!” “卫少爷原来是为这个来的,那卫少爷不如去找世子说道说道,毕竟,秦姑娘是世子带回来的人,如果她犯了错,那必然是要世子教导的。” 墨离卫恼道:“世子哥哥肯定会包庇她!她那么不堪一个女人,他都能带回来,肯定是宠着她的!” 第360章 王爷的提点 第360章 王爷的提点 秦桑打断他的话:“学医是一个漫长且艰辛的过程,你们的年纪已经不适合不说,就算我愿意收你们,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教你们,还得看你们的悟性,实话实说,二位的悟性并不高。” 两人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秦桑顿了顿,道:“如果你们只是需要一个糊口的活计,我这里后院倒是缺两个洒扫的人,不过,我要事先说清楚,如果你们做不好,我随时就会辞退你们。愿意的话就去跟我的助手签一个契约,不愿意的话你们现在就可以走了。” 她缺的是大夫,不缺下人,但还是给了这两个人机会。 墨平道:“你们两位怎么决定的?” 这两人正如秦桑所说,确实只是想找份糊口的活计,立即就决定去跟墨平签契约了。 秦桑面了剩下的几个人,最后只挑了三个留下,其中就有那两个比较机灵的,谢莽和夏允。 还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十三岁,秦桑看中的是他年纪小有潜力。 秦桑一直喜欢机灵的人。 三个人没有一个能立即帮得上她的。 秦桑没办法,只能让墨平继续找人。 “实在不行,你发动发动你的人脉,还有世子的人脉,看看认识的人里有没有愿意来的。” “这倒是个好办法,回头我就去找。”墨平总算是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秦桑心里哀叹,没有人脉寸步难行,还得求助于她家小九。 不过,小九帮个小忙也不算什么啦,谁让他是她的小九呢? 秦桑松了一口气。 墨忱卿今天没来接她,墨平赶车送她回府。 到府里也没看见墨忱卿,秦桑照例去给墨王爷针灸。 墨王爷道:“忱儿今天没回来。” “嗯。”秦桑精力放在针灸上,没有回应墨王爷的问题。 “听说你在皇宫里,和三皇子拉拉扯扯。” 秦桑扯了扯嘴角,“王爷的消息果然是快。” “这京城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秦桑哂然一笑,“这京城里,也藏了不少的秘辛。” 墨王爷乜了她一眼,没接话。 秦桑兀自笑了笑,淡然自若地道:“被人算计了,我并没做什么。” 墨王爷道:“被人算计,就是你无能。不适合京城这块土壤。” “是我无能。但人不会一直无能,谁能笑到最后,还是个未知数。” 秦桑笑容恬淡,似是漫不经心,但也正是这份漫不经心,才更见她从容。 墨王爷忽然就沉默住了。 阿吉看看王爷,心里又是哀哀一叹。 明明这小姑娘就是最合适的。 明明连王爷都被这小姑娘给震撼住了。 “王爷,您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可以下床走动走动了,不过,时间不宜过久,每天下床一两个时辰为宜,每次半个时辰。” 墨王爷面露欣喜,“真的?” “大夫说的话还能有假?我要是治不好您,那我还能在京城混下去吗?您不得第一个把我撵出京城去呀?” 墨王爷老脸一红。 敢这么拐弯抹角骂他的,除了他那已逝的王妃,这小姑娘绝对是第一个! 可他偏偏没有要责罚她的想法。 还被说的心虚了。 阿吉更是欣喜异常,“王爷,您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你这话,什么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啊?净瞎说!” “嗐,是奴才疏学浅不会用词!反正,爷就快好了,奴高兴!” 秦桑收起了银针,拿了药递给王爷,看王爷吃了下去,便起身,“好了,您好好休息,我还有一个伤患要看,先去看看她。” 墨王爷叫住了她,问道:“你说的那个伤患,可是那个叫萍儿的宫女?” 秦桑无奈地笑笑,“都说了让您养病期间不要多思多想多管,您怎么连个小宫女的事都要管啊?” 阿吉心说,王爷管的是小宫女吗?王爷在意的还不是你? 墨王爷道:“宫里出来的,你还是要小心些。” 秦桑点点头,“多谢王爷提点,我会的。” 她就主打一个听人劝吃饱饭。 从主院出来,秦桑去了下人院,给宫女萍儿换了药。 萍儿到底是年轻,伤口愈合非常快,但秦桑还是嘱咐她少说话,免得牵动伤口。 也免得因口舌生是非。人是她带回来的,她可不想她真的在王府兴风作浪。 萍儿想跟她道谢,被她这么一说,也只好闭了嘴。 但她挣扎着起来,冲秦桑磕了一个。 秦桑受不了这个,赶紧叫了秋水出来了。 两人出来,往自己的院子走。 夏日凉夜,清风徐来,吹得人心头舒畅,烦心事也被吹散了不少,秦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饿了,咱赶紧回去吃饭。” 秋水道:“姑娘,下次您先吃饭,再去给王爷和那位宫女治病,别给他们治好了,您自己倒饿坏了。” 秦桑特别好说话:“你说的对,不能亏待了自己。” 回到院子里,墨忱卿依旧未归,秦桑喊了墨平,询问他知不知道墨忱卿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墨平答不知,怕秦桑担心,又安慰道:“姑娘放心,世子应该是有事耽搁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他无论走哪,身边都会带人的。” 秦桑乜他一眼,“我有说过他会有危险吗?我就是怕他挨饿。算了算了,他又不是傻子。” 秦桑饿得惨了,一个人坐到桌前大快朵颐。 吃饱喝足,抱了今天的病历去书房了。 整理了小半个时辰,才整理完,看看漏刻,快亥时了,墨忱卿还没有回来。 啧,不回家也不让人给送个信儿回来,这就开始犯病了? 秦桑心里生气,抓了一本书随手翻了起来。 书里的字她都认识,一字一字看入眼中,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看半天,也不知道书里写的是什么。 子时。 秦桑早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熟。 秋水去卧房拿了毯子,刚回到书房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郁酒气。 一推门,就见墨忱卿负手站在秦桑身边。 晃动的烛火在他绝滟的脸上映出一道道斑驳的光,衬得他如梦幻般不真实。 第361章 软肋逆鳞 第361章 软肋逆鳞 推门进来的,正是秦桑。 屋子里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秦桑鼻尖动了动,眉头微皱。 她一眼看见墨忱卿跪在地上,只是背对着,她并没看见他额头流血,也没看见他面前那一滩血。 可,墨王爷没有伤,阿吉也没有伤。 再看看阿吉嘟囔着,手忙脚乱找纱布,她就知道,伤的是墨忱卿。 秦桑快步走到墨忱卿面前。 果然!伤的是她的小九! “等我一下!” 她身上没带药箱,也没带丫鬟,于是赶紧跑着回去拿药箱。 从主院到她和墨忱卿的院子将近二里地,她跑出了能去参加奥运会的速度。 回到墨王爷卧房,墨忱卿还是先前的姿势,跪着没动,秦桑来不及说别的,先给他处理伤口。 她手法利落,一丝不苟地处理完伤口,拿纱布把墨忱卿脸上的血渍擦干净了,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其它伤了,这才收拾好了药箱,站起身来,跟着墨忱卿双膝一屈,跪了下来。 “你跪什么?”墨王爷一脸黑沉,咬着牙道。 “他跪什么,我便跪什么。”秦桑淡淡顶了回去。 “阿桑,你起来,不关你的事,你先回去。”墨忱卿终于开口了,嗓音嘶哑,但轻柔。 秦桑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墨忱卿无奈地叹了一声,“乖。”他知道她一向主意坚定,就算是劝,也未必劝得动她。 秦桑从容又坚定:“你什么时候见我乖过?”她淡淡一笑,目光温柔,“我可不是逆来顺受的乖乖女。” 她看向墨王爷,神色认真起来,“王爷,他是不是求您准允我们的婚事?今天在皇宫里发生的事,对我来说,是件危险的事,如果不能嫁给他,就有可能被别人捷足先登。” 墨忱卿看向她,一双眸子里神色极其复杂。 秦桑冲他温柔一笑,道:“我们早就一体同心不是吗?我们应该站在一起为我们的未来争取,不是吗?” 墨忱卿深吸一口气,静静凝视着她,眸子里光由暗转明,渐渐放出光彩,他点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们站在一起,为我们的未来争取。” 他抬起头来,看向他父王,字字铿锵地道:“父王,您面前的这个女子,她身份的确配不上王府,但一个人不是只有身份,一个人,还有各种面,性格、品行、能力…… 秦桑性格不敢说好,她强硬有余,不太懂变通,若不是头脑灵活,很容易就吃亏,但这没关系,我喜欢就好,她跟我在一起,不需要向谁虚与委蛇。 至于品行和能力,我想,不用我说了,父王应该已经看见了,她仁心仁术,大医精诚,无论老弱妇孺有钱没钱,只要她能救,她都会施以援手。 父王,您认为一个人的身份重要吗? 两百多年前,墨家先祖也是贱民出身,可先祖扶危济困仁义行天下,天下人无不爱戴。他们有嫌弃过先祖的身份卑贱吗?若是嫌弃,又岂会有如今的墨家?” “你……你这是从哪里知道的?” 墨王爷震惊异常。 上位者哪有不美化自己的?墨家先祖成名之后,自然也不例外,二百多年,世人眼中的墨家,只能仰望,只能歌颂,是有如大昊庇护神一般的存在。 就连墨家自己的自孙,也都不知道当初上位前的墨家先祖的真实身世。 墨王爷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知道的,知道之后,便把这件事咽在肚子里,打算烂在肚子里,跟他到棺材里。 墨忱卿就这么轻而易举把这事儿说了出来,他的震惊自然是无以复加的。 “父王是怎么知道的,我便是怎么知道的。” 墨王爷眸中神色极其复杂。 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的儿子才三岁。 三岁能懂什么? 就算他懂事早,竟然能守口如瓶十五载! 他这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他一时震惊得竟忘了说话。 墨忱卿端肃地望着他,“父王,我们墨家人的血脉里流着的血,和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连古人都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我们还把自己放在一个其实众矢之的的高位上,是想等着天下人的箭矢全部奔我们而来吗?” 墨王爷像是看怪物一样,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王妃去后,他和这个儿子之间,像是断了纽带,起先是话少了,后来连见面都少了,他都不知道这个儿子在外面做什么。 他原以为,他不过是在外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毕竟他浪名在外。 现在看来,他是太不了解这个儿子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 “就算你说这么多,也不能娶一个别人的下堂妇回府。她是别的男人的下堂妇!” “下堂妇”三个字,他几乎要将牙咬碎。 墨忱卿眸光变得幽暗,他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的父王。 看似还稳得住,实则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以几万人面对几十万精兵强将时,他都没有动摇过。 唯有秦桑是他的软肋逆鳞。 秦桑最是了解他。 她看着他的眸子,在他爆发之前,忽的抓住了他的衣领,手指快准狠地抓住衣领一扯。 嗤啦一声,裂帛的声音。 墨忱卿只觉胸前背后皆是一凉,身上的衣裳被褪至腰间,露出他满是伤疤的前胸后背。 一道道伤疤触目惊心。 虽然经过秦桑的妙手医治,但毕竟当时伤得太重,再加上后来在战场上也会偶有受伤,所以伤疤又多又重。 阿吉吃惊地嘴巴张大,能塞颗鸡蛋下去。 墨王爷瞳孔猛然一缩。 秦桑神色一凛,怒声道:“这是您的儿子,王爷,这样的儿子,您见过吗?” “您给了他第一次生命,可,这第二条命,是我给的!” “既然是我给的,那我要求他以身相许不为过?” 墨忱卿有些迫不及待,“不为过。” 墨王爷原本都被秦桑一番操作震撼住了,一听墨忱卿这话,神思立刻回归现实,“你救了他的命,本王可以许你金银珠宝土地铺子宅子,但是,请恕本王不能答应你,你们的婚事。” 第362章 王府不需要善良的人 第362章 王府不需要善良的人 秦桑冷声道:“我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要么给我人,要么还命给我!” 她话音甫落,忽然从药箱里拿出一把手术刀,横在了墨忱卿的颈动脉上! 墨忱卿一动不动,只静静望着她。 墨王爷和阿吉大惊失色。 但在一瞬的失色之后,墨王爷又恢复了沉稳,他似乎是笃定了秦桑并不会出手! 阿吉却有些慌乱,在一旁张着双手劝道:“秦姑娘,那可是利器,不是闹着玩的!你先把手挪开,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嘛!” 秦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小九,你愿意和我不求同生,只求共死吗?” 墨忱卿嘴角带着轻笑的弧度,眼睛里都是温柔笑意,点点头,“我自然是愿意的。” “那好,你拿着这把小刀,如果你的父王不答应我们的婚事,那我们就一起赴死,你愿意吗?” 墨忱卿主动把手术刀接了过去,把玩了一下,目光凉凉地看向他的父王,道:“父王,若是没有秦桑,我已经死在了墨州荒野中。秦桑要我陪她一起死,也不算是框外。多活的这半年,我已经尽到了为人臣子的责任。儿子不孝,以后的日子,恐不能堂前尽孝了。您保重。” 阿吉跳上来要夺刀,墨忱卿手腕一转,阿吉扑了空,两人一来一往过了几招,阿吉被墨忱卿捏住肩膀,一推一送,送回到了墨王爷床前。 “你再动,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墨忱卿眸光冷得如冰霜一般。 墨王爷望着自己的儿子。 这一刻,他终于把眼前的人和那个血洗东夷几十万大军的人重合了起来。 他的儿子,是打败了东夷的战神! 他觉得他陌生无比。 他长长叹了一声。 阿吉劝道:“爷,其实,世子说的有道理,秦姑娘,除了家世不太好,其它没有可挑的,要容貌有容貌要才华有才华,还会治病救人,神医配战神,这不挺……挺好的嘛。” 看到墨王爷脸色黑了,阿吉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有点心虚的样子。 就在他以为完蛋了劝不动了的时候,王爷却开口了:“阿吉,婚事交给你去办,不宜大办,你低调点,该通知的通知一下就行了。” 他转而看向墨忱卿,语气带怒:“你们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们!” 阿吉喜不自胜,手忙脚乱起来,“王爷这是答应了,你们先回房。” 秦桑站起来,嘴角不自觉地裂开,刚才那些威逼都仿佛没有发生过一般,“谢谢王爷成全,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孝顺王爷的!” 她这不要脸可是师从于忱卿世子。 忱卿世子这位老师比她还厚脸皮,只见他从地上起来,拂了拂衣摆,上前一步,作揖道:“父王,儿子方才多有得罪,但儿子也是为了王府着想,您想,王府娶这京城任何一名贵女,外人看来那属于是强强联手,对那位来说,可都是如芒在背。再不然,等皇上赐下一位公主来,您儿子这辈子,可都不能再碰实权了。” 墨王爷气得哆嗦,“那就娶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也好过娶一个下堂妇!” 秦桑眼皮翻上了天,“王爷,我是清白之身……不,现在也不是清白之身了,您儿子已经和我有了夫妻之实,若我有一天真的成为弃妇,那也是您儿子的弃妇。” 墨忱卿乜她一眼,“胡说什么呢?我永不可能弃你。” 秦桑狂点头,“嗯嗯嗯,我知道。” 墨王爷摆手,“出去出去,你们都给本王出去!本王不想再见你们!” 秦桑从药箱里找出一个瓶子,倒出了两粒药丸,递给阿吉,“今晚王爷气着了,您一会儿把这两粒丸药给王爷吃下,对身体好。” 阿吉道了谢,墨王爷又要骂人,还催着阿吉把药扔了,阿吉便赶紧催着人走了。 墨忱卿整理好了衣裳,和秦桑一道从王爷屋里出来,两人对视一眼,沉默,接着是无声的笑,秦桑猴儿一样跳向墨忱卿。 他稳稳接住了她,抱着大步离开,往自己院子去了。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值夜的小丫头和几名小厮,打点好了洗澡水,静静等着。 “都散了,今晚不用值夜。”墨忱卿直接将人驱散了,抱着秦桑进了浴室。 水温刚刚好。 墨忱卿给秦桑宽衣,今晚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桑的衣裳格外难解,他一用力,就把她的衣裳撕坏了。 “瞧你那猴儿急的样!我自己来,都把我衣裳撕坏了。 秦桑宽衣,墨忱卿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寸也不肯挪开。 秦桑被他盯得感觉身体都要着火了,她无奈地叹了一声,忽然环住了墨忱卿腰身,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我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和你在一起了。还等什么呢?”秦桑嗓音暗哑轻柔,吻得却热烈无比。 少年美好而赤诚,为什么不用她的热情去回应呢? 那可不是她性格。 墨忱卿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顺应并加深这个吻。 噗通…… 他推她进了浴桶。 主院,墨王爷脸色沉得似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吉试探着把药丸递到他面前,“爷,先把药吃了。” 墨王爷良久回神,瞧了一眼阿吉手中躺着的两粒黑乎乎的药丸,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药丸,放入口中,接过水,吞了一口水,仰脖子把药送了下去。 阿吉松了一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般,道:“秦姑娘啊,是个有能耐的,能逼得您同意。不过,秦姑娘也是个善良的姑娘,您说是,王爷?” “王府不需要善良的人。” 墨王爷冷哼了一声,“如今王府的地位尴尬,需要的,是一个能为王府未来筹谋的人!” 阿吉脸色也跟着黯淡下来,但须臾,他眼睛里又泛起了光,“王爷焉知秦姑娘不是个有筹谋的人呢?若无筹谋,今晚这又算什么?这姑娘,很会拿捏人的死穴啊。” 就差没报墨王爷的姓名了。 墨王爷偏头,狠狠瞪了阿吉一眼。 “你可真是个会说话的!” 第363章 神医 第363章 神医 阿吉忙低下头,“奴一向就只会说真话,不会花言巧语,王爷您又不是不知道。” “是,你只会说真话。”墨王爷长叹一声,顿了顿,那深邃的目光似乎有一丝柔软,“阿吉啊,你看见忱儿身上的伤了吗?” “看见了。没想到,那个时候,世子的伤竟然那么严重。来报信儿的人说,伤的极重,奴还以为,那起子东西惯会把事情说的严重,实实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若不是秦桑姑娘相救,世子他……” 阿吉说着说着,垂下泪来,“世子真是遇到了菩萨,菩萨保佑他命不该绝。” 墨王爷白他一眼,“你是不是想说,那女子就是他命中的菩萨。” “哎哟,王爷,那不是折煞那女子了?哪有菩萨出身那么差的啊?” 阿吉话没说完,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张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墨王爷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你呀,也不知道你是替她说话,还是想置她于死地。” 阿吉嘟嘟囔囔:“王爷,奴倒是真心想替她说几句话的。您别怪奴多嘴,这姑娘啊,救了世子,又救了您,对咱们王府来说,可是从天而降的大恩人,若是咱们把这样的大恩人往外推,恐有负天恩,于咱们不利。” 墨王爷沉默着,不甘,又无可奈何。 良久,他躺回到床榻上,无力地道:“我乏了,睡了。” 阿吉忙上前帮忙宽衣。 “你明日就着手准备。” “什么?哦,婚礼……是,爷,您放心,奴一定会操办好的!” …… 墨忱卿受伤,第二天就更有了理由旷工。 唔,说旷工不太好听,他还是让陆南去帮他告了假的。 算是病假。 秦桑却没有他那么不要脸,一大早,拖着酸楚的身子先是进宫给皇后针灸。 皇后自然而然问起昨日的事,秦桑斟酌着说了几句,无非是遇到了三皇子,闲说了几句话,被皇上撞上了。 并没有提起三皇子要请她去给婉妃看病的事。 现在看来,婉妃有病是假,有心病是真,她大概率是想把她请去她宫里问些话。 至于三皇子,这个人烂人一个。 皇后话里有话:“你不过一名医女,哪里有资格配和三皇子来往?以后还是要看清自己的身份。” 秦桑行礼称是。 从皇后宫里出来的时候,阿清亲自送她出来。 秦桑暗忖,这是有话跟她说? 果然,到长秋宫门口,阿清开口:“秦桑,你小心三皇子,他对你不怀好意。他在京城花心是出了名的,抠门也是出了名的,却把位置最好最赚钱的铺子给了你,你想想,他能对你无所图吗?” “多谢阿清姑娘提点,我会当心的。” “你真的要当心!我是看你治好了皇后娘娘的身子,感激你才对你掏心掏肺的,不然,谁要管你死活?!” 秦桑再次认真道了谢,申明一定会当心的,阿清这才放她离开。 秦桑刚到忱心堂,就有来自皇宫的赏赐。 赏赐来自皇帝,除了一些金银珠宝,还有一些名贵药材。 皇帝赐,自然不能辞,秦桑心不安但理得地收下了。 尤其这些药材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是皇宫里皇族才能用的贡药,对她来说,是很有用的。 新收的三个学徒跟着她学习,开始还好,但后来来了几位贵妇,要求挺高,不允许有男人在场,秦桑只好将三个人撵去自习了。 三个小学徒还算努力,符合秦桑预期。 午后快要放工的时候,墨平又带了几名大夫来,都是已经小有知名度的大夫。 秦桑结束了最后一个病人的诊治,换了衣裳出来,和这些大夫见面。 几名大夫年纪都在三十岁往上,四十岁之下,年富力强又有经验,显然是用了心挑选的。 问题是,这些大夫因为已经小有名气,因此上自视甚高,一见秦桑不过是个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就不太信任。 再看看还在装修中的医馆,就更不太信任了。 “这……墨兄,您说的大医馆,神医,就这?”其中一名较年轻的大夫非常直男地提出质疑。 墨平道:“黄大夫,医馆还在装修中,这是春雨街上最大的一间铺子了。秦姑娘在墨州的时候,确实被誉为神医,她医术神不神,您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黄大夫并没有因为墨平的话改变想法,因为是墨王府的人,他还是忍着没有发作。 秦桑先是抱拳一礼,道:“小女子秦桑,墨州人士,学医数载,只想学以致用,以绵薄之力,救治那些被病痛折磨的人。各位都是前辈,我们初次相见,彼此不了解,不妨留下来,先参观几天再做决定,这几日的食宿,由忱心堂负责,墨平,你让人照顾好几位大夫。” 她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带了秋水和小花走了,也没用墨平赶车,三个人步行去燕春堂了。 燕春堂在春雨街后面的街道上,靠近最为繁华的春雨街,也是很热闹的一条街。 虽然隔了不远,房租却是差了一倍不止,相比之下燕春堂的位置性价比更高。 但对于秦桑这种新人新医馆来说,春雨街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更好一些。 各有千秋。 大夫们都已经放工,张掌柜正在清点账目,秦桑进来,张掌柜惊喜迎了出来,“秦大夫?可算把您盼来了,这几天忙坏了?” “可不是么,早就想着来了,可医馆刚开业诸事繁杂,还有皇后娘娘那里要每日去问诊,实在是脱不开身,张掌柜今天可有时间?咱们聊聊合作的事?” 秦桑一向喜欢直来直往,开门见山。 张掌柜做掌柜这么多年,阴谋算计见的多了,爽快的见的倒少,不仅觉得新鲜,还觉得挺感动的,立马搁下了手中的账本,笑着道:“有的有的,随时都可以。” “正好到了饭点了,要不,咱们去荣喜楼边吃边聊?” 张掌柜愣了一下。 和未婚女子同桌吃饭谈生意,这还是第一次。 考虑到秦桑的名誉,他犹豫了一下。 第364章 皇后诏 第364章 皇后诏 秦桑嘟着嘴巴,“那你要什么嘛?银子你不缺,我人都是你的了,也不能再给一次了……” 墨忱卿捏着下巴,“是哦,人都是我的了,那今晚?” “给!” 秦桑咬牙切齿,狠狠瞪了他一眼,“惯会蹬鼻子上脸!你就不为我考虑考虑吗?!我就这么一副身体,用废了可就再没有了!” 墨忱卿不知怎的,想起了她真正的身世。 来自异域的灵魂,占用的是别个的躯壳。 墨忱卿忽然将她从椅子上拉了下来,逼迫她与他对视。 秦桑懵逼地望着他,只觉他的眸光幽深幽深的。 她更懵逼了,“怎么了?” 墨忱卿嗓音暗哑:“秦桑,你会陪我走完这一生一世的,对?” “我不求来世,不求生生世世,我只要摸得到感受得到的今生今世,可以吗?” 秦桑感觉到他浓烈的心情,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样,但她面对这样的少年,心里跟着揪紧了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小九,好。我们一生一世。” 墨忱卿神色放松下来,但马上又紧张起来,“说过一生一世,就是一生一世,少一天也不行。” “行,少一个时辰、一刻钟都不行。”秦桑感受到他的不安,略一思索,多少明白了他不安的所在,她轻叹了一声,捧住他隽美的脸,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上一吻,“小九,我会一直在。”她轻声道。 墨忱卿低头吻住她唇瓣,比任何一次都热烈、抵死缠绵。 秦桑安抚一般回应。 端着宁神茶的秋水进退维谷,闭着眼睛不敢看。 世子和姑娘这种神仙般的爱情,真是羡慕煞人了。 良久,秦桑被吻得都快窒息了,墨忱卿才松开她。 秦桑大口喘着气,像是一条快窒息的鱼,一回头,她就看见了闭着眼睛杵在地上的秋水。 “好了,睁开眼!” 秦桑没好气地说道。 秋水红着小脸儿,睁开眼睛,把茶水端到桌上,“那个,姑娘,世子,宁神茶。” “知道了,放那里。水啊,可别出去多嘴啊。” 秋水脸更红了,“姑娘,这种话怎么说出口啊?” “啧,还挺纯情。水姐,你跟我岁数差不多?照理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得多大了,你怎么还没成亲啊?”秦桑也害羞,故意岔开话题,往秋水身上扯。 秋水喟叹一声,道:“本来是有了人家的,但那人是个短命鬼,前年出去做生意,染了病,没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惹你伤心了。” “都过去了。何况我们还没成亲呢。” 秦桑忙道:“就是就是,以后有好的我帮你留心着。现在你主子我是个大夫,以后你或者你的亲戚朋友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就找我看。咱不担心身体。” 墨忱卿拍她小脑瓜,“说什么傻话呢?你盼人家点儿好。谁会愿意生病啊?” “也是也是,愿天下无病痛,愿我失业改行。” 秋水笑道:“愿望是美好的,可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得病的?姑娘永远也不可能失业的。” “那你得好好追随我,一辈子有吃有喝有保障。”秦桑取笑她。 “那自然,姑娘撵我我也不会走的,一辈子服侍姑娘。” 秦桑端了一杯茶,抿了一口。 “小九,银票你收着,我说的事情,给我上上心啊。” “放心,一定帮你办妥。”墨忱卿收起了银票,“你说说你的要求。我照你的要求做。” “那一会儿去书房写,要求还挺多的,我得写个计划案给你。”秦桑使唤人非常理直气壮。 墨忱卿被使唤甘之如饴,“好。” 秦桑便先去写计划案,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也才写了一半,墨忱卿勒令她先洗澡睡觉,她这才结束了一天的辛苦工作,滚去洗澡睡觉了。 舒舒服服睡了一觉,一大早,秦桑就又起来写计划案了。 墨忱卿无奈地摇头,也跟着起来,帮她一起写。 秦桑总算在去皇宫之前,写好了计划案,把计划案扔给墨忱卿,她和秋水小花一起,进宫去了。 给皇后针灸完之后,秦桑施了一礼,道:“娘娘,您的身体已经痊愈,无需再针灸,只要每天照着食疗方子进补便可。民女明日可否不必再进宫了?” “确定本宫不用再针灸了?本宫怎么觉得,这头还是时不时眩晕?”皇后娘娘纤细白嫩的手指揉着太阳穴。 秦桑心里叹了一声,真尼玛难缠。 她面上沉稳,不紧不慢地道:“皇后娘娘现在眩晕,只是因为躺的久了,适当起来活动活动,就会慢慢好起来的。针灸对人体也不是没有副作用的,扎得多了,也会引起肌体不适,皇后娘娘,您不适合继续针灸了。” 皇后听她如此说,便也不再强求,道:“既如此,那你明日便不用来例诊了。” “谢皇后娘娘体恤。” “不过,以后如果本宫有个头疼脑热的,希望你能随叫随到。” “民女听诏。” 皇后道:“你救了本宫一命,本宫该有所表示,阿清,你拿册子来,看看该赏些什么才好。” 秦桑忙道:“娘娘已经赏了很多东西了,民女不敢再受。” 阿清拿了册子来,双手递给皇后,扭头对秦桑道:“赏你,你就拿着,这是皇家恩典。” 秦桑也就客气客气,听如此说,便又谢了一遍恩典。 皇后翻看册子,从中挑了几样首饰,赏赐给秦桑,阿清差人去库房取赏赐,秦桑就静静等着,也不多话。 不多时,宫女捧了赏赐进来,用一个红色锦盒盛着,瞧着就贵。 宫女一一给秦桑看过,然后合上锦盒,递给丫鬟秋水。 秦桑这厢再次道谢,辞别了皇后往外走,刚到外殿门口,就见一名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 宫女拦住秦桑,慌里慌张道:“你是秦桑吗?” 秦桑皱眉,避开宫女的双臂,不搭话,她不想惹事,只想快点离开。 “你就是秦桑对不对?六皇子受了伤,你赶紧过去!” 第365章 试探 第365章 试探 声音来得太突然,内殿的几名宫女都吓了一跳,连皇后都吃了一吓,身子一抖! 秦桑捏着银针,心里陡然生怒! 刚才如果不是她心里素质好,这一针万一扎偏,那可就是要命的! 她假装也吃了一吓,手里的银针一偏,掉到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皇后娘娘,民女的错,民女马上换一根针!” 皇后心里盛怒,面上都不自觉带出了一些怒意。 她心里明白,倘若刚才秦桑一个不慎,把针扎错了位置……想到这里,她对秦桑投去深深一瞥。 这个小妇人,果然是不一般! 不过,刚才应该要谢谢她,又救了她一命! 可……尽管知道应该感谢她,可她还是很不愿意承认,她又救了她一次。 全公公踩着小碎步急急往里走,到皇后跟前,行了一礼,“皇上让问问,没有惊吓到皇后娘娘?刚才一个小宫女,不小心撞倒了琉璃瓶,割破了脖子,秦大夫,要不……您去给看看?” 秦桑面色沉着,心里却是权衡着该不该出去。 不过须臾,她便做出决定,不能去! 一旦去了,便是对皇后不敬,不但皇后要对付她,皇帝也不会留她! 于是,道:“全公公,皇后娘娘这里开始下针便不能停,一旦停下来就会有生命危险,麻烦您找个太医去瞧瞧。” 她一边说,一边又开始下针。 全公公偷偷睨她一眼,没再强求,跟皇后告退,赶紧出去了。 秦桑这厢专心致志施针。 皇后偷眼打量她,只见她目不斜视,一心在银针上,极其认真。 皇后心里微微一动。 秦桑很快扎好了针,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刚才好险。呼,好在我比较沉着。” “刚才,要谢谢你。” “皇后娘娘这是说哪里话,这都是民女应该做的。万幸的是,民女并没有失手,要不然,民女万死难辞其咎。” 阿清道:“你不是有皇上御赐的免死金牌吗?有那个,肯定不会有事的。” 秦桑道:“可是,我心里会难以原谅自己的。皇后娘娘身体金贵无比,岂是民女这条贱命可以抵消的?” 阿清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冷笑,“人都怕死,真要轮到你头上,恐怕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宫女真是难缠,果然是皇后的大宫女。秦桑心里不由腹诽。 面上却也只能唯唯诺诺,颤声道:“民女也是怕死的。所以,幸好民女并没有失手。” 阿清被驳得无话可说,心里恼恨,牙根都要咬碎了。 皇后肃声道:“行了,不要说了。不是还要开药方吗?阿清,拿纸笔。” 秦桑依旧口述药方,阿清执笔,写好了药方,秦桑便要告辞出去,皇后忍不住叮嘱了一句:“你知道出去该怎么说?” 秦桑恭谨地福身,“民女明白。” 秦桑从屏风内出来,皇帝果然还在殿里坐着。 殿里轩窗四敞,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宫女太监们都越发谨小慎微。 秦桑上前行礼,“皇上恕罪,刚才正在给皇后娘娘扎针,不能停手,若是停手,会对经脉造成不可逆的伤害。未能救治那位意外受伤的宫女,是民女的错。” “原来是这样,朕就知道,你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皇帝说话四平八稳,听不出情绪。 秦桑又道:“皇上,受伤的宫女可曾得到了救治?需不需要民女现在去给她看看?” “老全,那宫女现在如何了?”皇帝偏头看向老全。 老全忙弓腰回话:“小宫女因为喉咙被瓷片割破,止不住血,怕是不行了。” 秦桑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听那一声惨叫,不像是割破了气管,那应该是割破了动脉。 她垂首而立,没有多话。 皇帝打量她一眼,道:“老全,你带秦桑去太医院,看看能不能救得了人。” 秦桑心里冷笑,演什么慈悲为怀,这皇宫大内,宫女的命比草芥还不如,死个把宫女,谁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皇帝莫非还在试探她? 她想了想,决定前往。 其实也没有不去的可能,不去就是违抗皇命,有免死金牌也没用。 “是,皇上。还请全公公带路。”秦桑恭敬地说道。 皇帝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去。 秦桑跟着全公公出了皇后殿,往太医院赶去。 全公公步子急,她也跟着走的很快,但她没有越过全公公。 她可以走的更快,但她不能。 别人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吗? 她当然是要先保护好自己。 紧赶慢赶,到了太医院,太医们都过来给全公公见礼。 足有十多名值班太医。 “刚才那姑娘呢?皇上派了秦桑来给姑娘瞧伤。” 顾太医道:“这……公公,那宫女已经不行了,正要裹了抬出去呢。” 秦桑神色淡定:“咽气了没?” 顾太医道:“先还有一口气,现在说不定已经没了。” 先前他弄个将死之人算计秦桑,秦桑并没发难,只是她也点了马久,彼此已经心照不宣。 “顾太医,能让我去给她瞧瞧吗?是死是活,我得向皇上复命。” “那你去。” 顾太医亲自带路。 小宫女躺在太医院的治疗室里。 这治疗室平时也是给宫女太监们用的。 各宫的主子们是用不上到这里来治病的,她们都能享受上门服务。 治疗室宽绰但简陋,倒是有几张病床,但小宫女并没有躺在病床上,她被一领破席包裹着,堆在了角落里。 秦桑瞥了一眼,“那就是刚才受伤的宫女吗?” 她径直走过去。 “哎,你是谁啊?” 全公公道:“这位是秦桑大夫,奉皇上的命来的。” 太医们便不敢多话了。 秦桑上前,把小宫女从破席里抱了出来。 一看小宫女的脸,秦桑心里一沉。 这小宫女,正是上次她想用镯子打赏的小宫女! 宫里的黑暗,果然不是她这种和平年代过来的人能够想象的。 小宫女脖子的伤口上散落着一些黄色的药粉,闻气味应该是金疮药。 第366章 面试 第366章 面试 小花看不懂其中关窍,道:“姑娘,您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没什么。”秦桑摇摇头。 秋水却是个从小就目睹大宅门明争暗斗的,她明白秦桑的担忧,“姑娘,您来王府也有些日子了,还给王爷治病,何不求王爷一个恩典,先把婚事办了呢?” “谈何容易呢?王爷不认可我。”秦桑苦苦一笑。 “姑娘应该还没试过?没试过,又怎么知道王爷会不会答应呢?即便他不认可,也不代表不会答应。眼下这情况,唯有名正言顺了,才不会被人算计。” 小花听得稀里糊涂,“什么算计?谁算计我们?” 秋水拍拍小花的肩,“没什么,你不用知道,你保护好姑娘就行了。” 小花最大的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立刻拍着胸脯道:“我知道了秋水姐姐,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姑娘的!” 秋水嘴角露出笑意,“嗯。” 秦桑瞧着她们两个一唱一和的,不由好笑,笑过之后,心里则是满满的感动,“谢谢你们。” “姑娘,您跟我们说这话就客气了,我们都是您的人,一辈子都是。” 说这话的不是跟她日子比较久的小花,而是最近才开始跟着她的秋水。 秦桑笑笑,“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我这个人,平时只知道忙工作,也不会和你们多交流。” 秦桑不过是随口一说,秋水却是很动情,认真道:“因为姑娘你把我们当人看。姑娘还记得我第一天跟着姑娘时,来了癸水吗?” 秦桑恍悟,“哦,那事儿啊?你还记着呢?我就是随手的事儿,不费什么力气的。” “但是在我心里,不一样。我们这些当下人的,都是低人一等的,有的人家的下人,甚至猪狗都不如。就算是在比较和善的墨王府,我们也都是被当成牛马使唤。就拿我来说,我每次癸水期都会腹痛,过去,非但没有人管,还得正常上工,做的不好了也要挨打挨骂的。是姑娘您,不但给我治好了这个毛病,还把我当成亲人一样爱护。秋水一辈子跟定姑娘了。” 小花跟着点头附和:“我们姑娘人可好了,在村里的时候,就连仇人来求医问药,她都会施以援手的,我跟你想法一样,也是要跟着姑娘一辈子的!” 秦桑半是好笑,半是感动,这怎么还煽情上了?跑偏了?刚才不是说她的婚事吗? “成,你们愿意跟着我,我也很高兴。只不过,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跟着我讨生活不容易,我这可是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呢。” 两个小丫头对这句话各有理解。 秋水多少是知道点王府的处境的,毕竟生在京城,王府就是街头巷尾的谈资,她听也听了不少。 姑娘这是要跟王府共命运了。 姑娘都不怕,她怕什么?何况,她本来就是王府的丫鬟。 小花则以为她说的是世子墨忱卿。世子杀了那么多的东夷人,战功赫赫,肯定会被很多人忌惮的。这京城的人都是杀人不用刀的,世子天天肯定会面对很多危险,姑娘跟着世子,就要和他一起面对危险。 反正她不怕跟着姑娘冒险。 秦桑也不管她们怎么想的,反正让她们知道危险就够了。 两个丫鬟点头如捣蒜。 秋水道:“姑娘放心,我们不怕。是不是啊,小花?” “嗯。我也不怕!” 小花表完态,又把话题拉回到了原来的话题,“姑娘你今天在皇宫里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那位三皇子有点可怕呢?他不说实话!” 秦桑道:“没什么,不该你知道的,就别多问。” “哦。婢子知道了。那姑娘您什么时候跟王爷提成亲的事啊?我觉得,让世子提更好一点,您是女方,提亲得是男方的事。” 秋水真想捂她的嘴。 “小花啊,那什么,姑娘还需要一些药材,要去燕春堂购买,一会儿你去燕春堂走一趟,清单在药箱里呢。” “好。”小花爽快地答应了,转头就忘了她关心的事儿。 马车走到燕春堂门口,小花拿了清单下去拿药,墨平先把秦桑和秋水送去了忱心堂。 今日的忱心堂依旧很多病人在排队,秦桑吩咐墨平去监督招聘的事,她赶紧换了衣裳去坐诊。 等排队的病人都看完之后,秋水带了昨天的几位疑难杂症的病人家属进来,秦桑一一跟他们说明治疗方案,愿意接受的,她自然会尽全力施救,不愿意接受的,秦桑也没办法勉强人家。 忙完又是天黑了,墨平来跟她说招聘的事,有几名大夫来报名,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好用的大夫。在京城里但凡医术好的大夫,那都是自己开医馆,或者是医馆的挂牌大夫,人家工钱不低,不可能到一个新医馆来从头做起的。而找不到医馆坐诊的大夫,多半都是半吊子水平。 “那,您还面试他们吗?”墨平说明了情况之后,问道。 “面啊。说不定里面就有蒙尘遗珠呢。”秦桑跟着墨平到了外面,已经没有病患的大堂,有七八位布衣男子。 年长的已经须发皆白,年少的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 高矮不一,但俱都瘦弱,像是饿了很久似的,都有些病态了。 秦桑扫了一眼,有两个机灵的,立即就过来作揖,“您是秦大夫吗?小可谢莽见过秦大夫。” “夏允见过秦大夫。” 其余人有样学样,都纷纷报自己的名字。 秋水搬了把椅子给秦桑坐下,秦桑问了每个人一些医学常识问题,不深奥,但就这一项,就又刷掉了两人。 两个人都年纪不轻了,涕泪横流地请秦桑给个机会,秦桑不为所动,道:“大夫是治病救人的,马虎不得,你们这样的水平,如果让你们给人看病,岂不是害人?” “秦姑娘,不是说可以跟您学医吗?我们也是可以跟您学的,虽然我们年纪大了些……但我们不比年轻人差的。” 其中一个涎着脸说道。 第367章 嚯,策论 第367章 嚯,策论 到书房门口,陆南站在门口,朝她行礼:“秦姑娘。” “嗯,你主子呢?在见客人吗?” “是。” “那我等会儿再过来。” “阿桑。” 秦桑刚转身,就见墨忱卿推门出来,他身边跟着位年轻男人,长得气宇轩昂,颇有气度,穿的却是布衣。 那人抱拳笑道:“这位就是名扬京城的秦桑秦大夫?” 秦桑点头致意,淡声:“小女子秦桑,见过尊驾。” “阿桑,他是书立先生。”墨忱卿笑着介绍。 “哦,书立先生好。” 秦桑在书里见过这个人的名字,是位大学问家。 没想到这么年轻,她还以为他是位七老八十的老学究呢。 但她对先生不感冒,她只对医学和墨忱卿感冒。 墨忱卿也知道她没什么兴趣,也不爱装什么客气殷勤,便道:“阿桑,你先回去等我,我把书立先生送走就过去。” 书立先生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听墨忱卿这么一说,便抱拳告辞,“忱卿世子,不必送了,咱们后会有期。” 墨忱卿还是将他送出了院子,回到房里,饭刚好摆上桌,秦桑正坐在桌前,对着一碟子青椒小炒肉研究。 “在看什么呢,这么传神?”墨忱卿洗了手,笑着走到她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就给她夹了一筷子小炒肉。 “在研究肉的纹理。这猪肉纹理较细,肥瘦相间,应该是外脊前面的那块肉,俗称梅花肉。” 墨忱卿筷子顿了一顿,“秦桑,你是不是魔怔了?” “没啊。”秦桑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言行有什么不妥。 “这一块就完全是猪外脊了。这块是猪前腿的肉。今天这小炒肉选料不怎么用心啊,乱七八糟的。” 墨忱卿顺着她的话接道:“那我让他们改。” “没必要。不过就是饱腹,我没那么多要求。” 她吃了一口墨忱卿夹过来的肉,嚼了几口,忽然想起来墨忱卿是不太爱吃猪肉的,他吃东西非常挑,除了她做饭那段时日之外,他在任何地方吃饭都是只吃个一两口,再怎么爱吃,也不会多吃。 这小炒肉是给她准备的! 呵…… 乡下来的嘛,见过猪跑可未必吃过猪肉。 这王府里的人,可真会看人下菜碟。 她没多说,吃了几口之后,就去抢墨忱卿的饭菜,仿佛是根本就没有看透过这张餐桌上的玄机。 吃过晚饭,秦桑去书房研究她今天记录的疑难杂症。 墨忱卿也和她一起去了书房,秦桑研究病症,他看他的卷宗书籍。 书房是两人共用的,分成了两个区,一半是墨忱卿书籍,非常杂,上到天文地理下到桑田农学,无不在他的书架上。 秦桑的书籍则一水的医书,有古有今,还有她自己整理的药方病理之类的手抄。 手抄书占了她书架的半壁江山,都是从墨州带过来的。 来了这个世界才半年多,她已经写了那么多的文字了! 再加上留在墨州学院的,放在她那个时代,她这妥妥的着作等身了。 秦桑忽然有种自豪感。 自己把自己给感动了。 今天的病症里面有一个是和江荣他老爹一样病症的,秦桑按着书目,去找了病历记录出来,对照旧的药方,写新的方子。 找病历记录的时候,她想起来来的这大半年里,很多疑难杂症,都是系统以重奖“引诱”她去救治的,她既获得了很多经验,也获得了非常可观的奖励。 代价么,就是救的一些人不叫人,叫畜生。 也算他们为人类做贡献了。 秦桑自我安慰。 整理好了方案,秦桑收纳好放入了档案袋里,一看漏刻,都已经亥时了,再看看墨忱卿,不知道在看什么书,十分入神,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这边。 秦桑没有打扰他,随意抽了一本书,漫不经心看了起来。 良久,久到秦桑一本书都看完了,困得她哈欠连体,那厢墨忱卿的眼睛还没从手里的书卷上离开! 秦桑:!!! “小九,什么书那么好看?”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哦,书立先生的新书。”墨忱卿的目光从书上离开,“唔,这么晚了?你在等我?”他顺手就把书递给了秦桑。 秦桑接过来扫了一眼。 嚯,策论。 这不是写给皇帝看的东西吗? 秦桑没再看下去,合起来扔还给他,“没有等你,我也是刚刚做完自己的事,那,我们现在可以去洗洗睡了吗?” “好。”墨忱卿把书放好,过来把她打横抱起,往浴室走去。 今晚值班的是小丫鬟秋风和若兰,两个小丫鬟都坐在廊檐下,抱着膝盖打瞌睡呢。 秦桑将两人喊了起来,“以后去屋里睡,要是需要你们,我会叫的,在这里睡,仔细着凉。” 两小丫鬟满腹埋怨顿消,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动。 两人用最快的速度洗完了澡,爬上床赶紧睡觉,放两个小丫鬟早早去睡了。 秦桑次日一早先进宫给皇后问诊,所以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一大早就起来了。 好在夏日天亮得早,起来梳洗完,天色就大亮了,她依旧带着秋水小花,墨平赶车。 墨忱卿也是一早就出门,并没和秦桑交代去哪里,两人不顺路,在大门口各奔东西。 给皇后针灸很是顺利,也没有皇帝在旁搞事情,针灸完之后,秦桑跟皇后告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面太顺利,她和两个小丫鬟刚出皇后殿,就被慕容直给堵住了。 “三皇子?您有事吗?”秦桑对他保持着距离和恭敬。 毕竟是皇家之子。 “我想请你帮个忙,可以吗?”慕容直也很客气,看样子很着急。 “什么忙,您说。如果能做到,我一定会做的。” “可以的,你能做到的!” 秦桑福身一礼,恭恭敬敬地道:“三皇子有什么吩咐请说。” “我想你去给我母妃看一看。” 秦桑心里不由一惊。 “你母妃是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找太医看过?”秦桑并没着急应承。 “秦桑,我来找你,自然有必须是你的原因。你能不能走这一趟?” 秦桑心里轻轻叹了一声。 第368章 不孝子 第368章 不孝子 秋水愣了一下,墨忱卿回过头来看见她手里的毯子,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秋水慌忙带上了门,抱着毯子就溜了。 墨忱卿目光转回到秦桑脸上。 小姑娘睡相一向不好,趴着的时候反倒乖得一塌糊涂,只是嘴角那明晃晃的涎水,实在让人忍不住嫌弃——墨忱卿用指腹给她擦了擦。 为什么要用指腹,而不用帕子呢?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墨忱卿愣了一下。 须臾,他无奈地笑笑,继续用指腹给她擦了擦嘴角,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秦桑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便朝着那气息靠了靠,一双手臂环上他脖颈,紧紧抱住,生怕会掉下去似的。 他把人抱回卧房,将她放在床榻之上,又把她外衣给宽了,鞋袜也给脱掉,拉了薄被给她盖好。 他坐在床沿瞧了她片刻,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脸上露出决绝的神色。 他俯身在秦桑额上印下一吻,一撩衣摆,大步走了出去,回身又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 他直奔主院。 到了主院,墨王爷的卧房门前,叩了叩门。 里面没有声音,他问道:“父王,您睡下了吗?” 良久,里面传出了脚步声。 开门的是阿吉。 自从墨王爷病沉以后,阿吉都是宿在王爷房里照顾的。 “世子,您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这是……喝酒了?” “喝了一点。我父王睡了?” 酒后的墨忱卿,脸色愈发冷淡,连眼神里都冰冷一片,根本就不屑伪装了。 也可以说,多少是有点轻狂。 阿吉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喝多酒的模样。 吓得阿吉心扑通扑通跳。 “世子,这么晚了,王爷已经睡熟了。他这还病着,您要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阿吉小心翼翼的,不太敢触他霉头。 “阿吉叔,你把他叫醒,我有话和他说。” “这……”阿吉犹豫着。 忽听里面响起墨王爷的声音:“阿吉,是忱儿吗?让他进来。” 阿吉这才放人进去。 墨忱卿走进内室,他父王靠着床头,身上披着件衣裳,脸上没什么睡意。 “父王。”墨忱卿打了声招呼,忽然双膝一屈,在床前跪了下来,“请父王准允儿子娶秦桑为妻。” 似乎是早就料到会有这样一个时刻,墨王爷脸上并没有任何情绪浮动,“你先起来说话。” 墨忱卿跪着没起。 “怎么着,若是我不答应,你是不是打算长跪不起呀?!”墨王爷语气一沉,一双深邃眸子里隐隐怒气。 “我没有长跪不起的打算。如果父王不答应,我大可以带着她回墨州,从此再不入京城!” 墨忱卿依旧跪着没起。 阿吉看王爷的怒气已经收不住,忙上前劝抚:“爷,您可别生气,您这身子生不得气!世子,您起来,有话好好跟王爷说不成么?父子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心平气和商议?非要闹到这样的地步,让外人知道了岂不笑话?” 墨王爷深吸一口气,“怕人笑话?他要是怕人笑话,就不会带那个女人回来!” “爷,世子带她回来,想娶她是一方面,这不还想着给您治病呢吗?您身体能恢复到现在这种程度,还不是秦姑娘的功劳?” 墨王爷被堵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咳了起来,阿吉忙给他拍背顺气,“爷您别气,您这身子骨刚好些了,若是再气坏了,还得秦姑娘来治。” 墨王爷确实不太想看见秦桑,阿吉这话管用,他自己劝着自己不气,气儿理顺了,又道:“墨忱卿,你是铁了心要娶她是不是?” 墨忱卿道:“并非是铁了心要娶,而是,我这颗心已经给了她了,是铁的金的还是肉的,都是她的,您若是让我娶别人,那这躯壳还给了您便是。横竖是没有心了。” 墨王爷气得脸色酱紫,“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墨忱卿俯首叩头,“儿子不孝,不能堂前尽孝,反而还惹得父亲生气。但事已至此,儿子没办法,父王就只当没有生过我这个儿子!” “你……你真是翅膀硬了,这样的话也敢说出口!阿吉,带他去他母亲的牌位前跪着去!让他对着他母亲去说!” “儿子在回京前,已经带着秦桑去母亲墓前祷告过了。” 墨王爷猛然抬头,惊得声音都颤了,“你……你说什么?!” “儿子说,儿子已经带秦桑去母亲坟前叩过头了。” “你……你这个不孝子!你,你带个那样的女人去你母妃墓前,让你母妃情何以堪?!” 墨忱卿脸上瞧不出情绪,道:“如果母妃还活在这个世上,我想,她一定会祝福我和秦桑的,而不是把儿子放在火上煎烤。” “你,你说我害你?你也不想想你这样肆意妄为的后果!” “后果是什么?后果顶多不过是被人笑话,我娶的妻子身份卑贱。我不怕人笑,我只怕以后的人生里,秦桑不在我的身边,那我活得还不如行尸走肉!” “那你就给我像个行尸走肉一样活着!想要她进我墨王府的门,你休想!” 墨王爷抓起手边桌上的一个东西就砸了过去! 昏暗之中,那东西直中墨忱卿脑门,墨忱卿一躲没躲,生生受了。 阿吉惊呼出声,“爷,那可是砚台!” 砚台当啷落地,砸出闷响。 阿吉直后悔今天怎么把砚台放这里忘记收了。 “哎呀,流血了!快来人,找秦姑娘来给看看!世子,您没事,老奴先找个东西给您包扎一下!唉,这怎么说的,怎么流这么多的血?” 墨忱卿半边脸都染了绯红的血,鲜血顺着下巴颏,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地板上很快就聚积了一滩血泊。 瞧着令人触目惊心! 墨忱卿一动不动,仿佛是没用痛觉一般,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墨王爷瞧着他,一刹那,悲从中来,仰天长叹。 阿吉手忙脚乱地要去找纱布,一边又喊人赶紧去找秦桑。 只是,他还没有喊到人,门就被推开了。 第369章 神秘兮兮的院子 第369章 神秘兮兮的院子 秦桑瞧出他的犹豫,笑道:“张掌柜,忱卿世子已经等在那里了,那,咱们这就过去。” 张掌柜这才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但同时又有了别的顾虑:他不够资格和忱卿世子同桌进餐怎么办? 要不,赶紧让人去请自己的东家? 可,他那神秘的东家,他一次都没见过啊! 秦桑看他又在犹豫,催促道:“张掌柜,菜都点好了,就别犹豫了,走走。” 张掌柜被赶鸭子上架。 墨忱卿告了病假,时间有的是,早晨本来就是要跟秦桑去医馆的,被秦桑勒令在家休息,这才没有跟去医馆。 医馆今天结束的早,秦桑提前通知了墨忱卿去见张掌柜。 这也就是在这个古董封建社会,要是在她那个时代,她一个人就把事儿办了,哪里还用在意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秦桑带着张掌柜到荣喜楼,墨忱卿果然已经点好了菜,依旧都是秦桑爱吃的。 秦桑在大堂看见了上次被她“欺负”过的跑堂伙计,特意点了他上楼服务。 算是对他的弥补。 张掌柜拘谨地给墨忱卿施礼,小心翼翼坐在了末座上,还不敢坐实了,只坐了凳子一角,半边身子悬在外面。 墨忱卿淡淡的:“放松点,就当我是秦桑的跟班就行,我今天是来给她打下手的。” 张掌柜陪笑:“早听说忱卿世子和秦大夫情深似海,果然,忱卿世子真是很爱秦大夫,那我祝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 “借你吉言。” 张掌柜一句话取悦到了墨忱卿,墨忱卿朝他举了举杯。 “外面很快就要成亲了,届时张掌柜记得要来喝杯喜酒。”墨忱卿忍不住就想炫耀昨晚的战果。 张掌柜忙举杯,“真的吗?哎呦太好了!恭喜恭喜,果然是有情人天不负,那我得提前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咯!” 墨忱卿又被取悦到,高兴地喝了一杯。 秦桑小声提醒他:“脑袋上的伤还没好,少喝点。” 墨忱卿立刻乖乖牌地放下了酒杯。 秦桑跟张掌柜提了要在京郊办制药厂的决定,张掌柜高兴地举双手赞成,“这下好了,以后京城燕春堂就不用跟墨州分店拿货了,我们可以直接从您的京城分厂拿货,是不是?” “是这样的。” “我还要感谢秦大夫,这些天,一直让病人去我们燕春堂拿药,燕春堂最近的客流量比之前增加了一倍呢。” 秦桑道:“以后我们忱心堂建好以后,药都可以自供了,不在您那里拿药了,您不会生气?甚至,忱心堂还会分流燕春堂的客流,您也不在意?” 张掌柜很是豁达:“京城也不是燕春堂一家的,各人凭本事吃饭,如果燕春堂被分流,那也是因为燕春堂本事不到家,不能怪忱心堂更有本事?更何况,我们有合作空间,能做朋友,总好过给自己树敌,你们说是不是?” 秦桑举杯:“张掌柜高见,来,为我们即将达成的合作干杯。” 墨忱卿赶紧举起杯,噙着笑要去跟秦桑碰杯,“我就喝一小口。”他小心翼翼的。 张掌柜看都不敢看。 看啥? 看忱卿世子惧内? 那还得了? 他还想安好地活到老。 酒过三巡,秦桑提了几个合作方案,张掌柜都没有反对。 一则秦桑提出的方案很公平,再则,有忱卿世子在这里坐镇,他哪里敢反对? 在京城这地界儿做生意,有时候,保平安比赚钱还要重要。 更何况,他还是能从秦桑这里赚到钱的。 更更何况,他还能触碰到忱卿世子这种平时想触碰都触碰不到的大人物! 一顿饭吃得很和谐,秦桑和燕春堂达成了好几项合作,成药的供货、大夫定期交流、医药资源置换……总之皆大欢喜。 墨忱卿因为高兴,多喝了好几杯,回去的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走路都不似平时稳当了。 回到王府,进了自己的小院,秦桑只觉气氛不太对,人似乎也比平时多了,她还看见了七娘。 七娘正领着一群婆子进了东南角上的厢房院。 离得远,秦桑也就没去问,和墨忱卿进了正房。 没想到屋里倒比平时还要安静些,小丫头就只剩了秋雨,其余几个都不在。 “小雨,人呢?怎么就你自己了?她们是不是偷懒去了?” 秋雨笑得小嘴儿咧开着,还没回答,墨忱卿就抢在了她前面:“安排她们去干别的了,这几天怕是要辛苦你一些,伺候的丫头不够。” “到底干什么去了?神秘兮兮的。辛苦倒不辛苦,有秋水和小花在我身边就够了,人手不够也是她俩辛苦,哈哈哈。”她哈哈笑着,扭头对秋水和小花道:“你们俩没意见就成。” 秋水忙表态:“不辛苦不辛苦,我们俩该做的。” “那行,你俩没意见我也没意见。那什么,弄点热水泡泡澡,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秋雨急忙道:“我去我去,水烧好了,抬过去就成了。” “那我去帮你抬。”小花跟着去了。 剩秋水一人,去忙着张罗茶水了。 不多时,她端了宁神茶来,秦桑正和墨忱卿讲他的计划,要在京郊建成药厂,药材仓库也需要不小的地皮,她把墨王爷给的那笔银子拿出来,又将墨忱卿从前给的银子、以及她自己最近一段时间赚到的银子一并拿出来,共计九万六千两,都堆到了墨忱卿面前。 墨忱卿挑眉:“怎么?” 秦桑像只小奶狗一样,冲墨忱卿狗腿地笑,“买地、建厂,都需要银子,我要坐诊,没有太多时间,你把这些银子拿去,找个妥帖的人,帮我筹备筹备,成吗?” 墨忱卿无比享受被“小奶狗”笑舔的感觉,故意拉梗,秦桑贴得更黏糊了,“小九,好小九,我没有人脉,全指望你了,哦?帮帮我嘛!” “那你要给我什么报酬?”墨忱卿故意道。 “那要不,到时候给你一成股。” “你看我像缺银子的吗?”墨忱卿眸光狡黠。 第370章 经验和手感 第370章 经验和手感 这可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梅妃这么说话的人! 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秦桑自然不是无知者无畏,她也怕死。她才答应小九,要一生一世和他在一起。 可遇到梅妃这种不讲理又手握大权的,她能怎么办? 她不能坐以待毙啊! 梅妃也被秦桑给唬了一跳。 但很快,她就找回了姿态,“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来人,掌嘴!” 两名嬷嬷立刻上来,就要反剪秦桑双臂,秦桑神色一冷,还未躲避,小花就挡到了她的面前,“你们打我!不要打我们家姑娘!姑娘又没有错,你们凭什么打我们家姑娘?!” 小花老母鸡护崽儿似的,将秦桑死死护在身后。 两个嬷嬷身强体壮,一左一右夹攻小花,扯住小花的双臂,泼妇式打了起来。 秦桑目光在床上的六皇子身上一掠而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孩子颅内出血会越来越严重。 她可能真的无力回天了。 “愚蠢的女人。”她望向梅妃,冷冷吐出五个字。 梅妃一听,就炸了,“你说什么?你说谁是愚蠢的女人?来人!将这个出言不逊的女人拖出去杖责!” 几名太监上来反剪了秦桑双臂就往外拖。 几道人影匆匆而来,挡住了去路。 “慢着慢着。梅妃娘娘,等一下!” 进来的人,为首的是三皇子慕容直。 慕容直作揖行礼,继续道:“梅妃娘娘,听本殿一言。” “三皇子?你我素无往来,到我这梅宫来做什么?”她睨了一眼秦桑,忽然悟了,“哦?你喜欢这个乡下郎中?这是要英雄救美吗?你可要想清楚,本宫听说她是新科状元的弃妇,天下人的笑料。你要救她?” 慕容直深深一揖,道:“梅妃娘娘,秦桑身世可怜,不是她的错,大家对她有偏见,但这也不代表她不好。据我所知,她不但有一身好医术,还是个善良的姑娘。梅妃娘娘,六皇弟急需医治,何不抛开偏见,先让秦桑救治六皇弟?可莫要耽误了救治时机,误了六皇弟的终生啊!” 梅妃被说动,犹豫道:“可,她要拿那个长针扎进逊儿的头骨!这种治疗方法闻所未闻,好人也会被扎坏的?!” 慕容直道:“若真的会扎坏,秦桑又怎么敢冒险?她有几颗脑袋敢破害皇子?更何况,她和六皇弟素昧平生,怎么会存了害他之心呢?” 梅妃想想也是这个道理,退了一步,道:“秦桑,我皇儿的性命尊贵无比,你须谨慎!若是我皇儿被你治出个好歹,我绝不会轻饶于你!” 秦桑哂笑,“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救活你的皇儿。方才你若是不阻拦,或有五分希望,现在,只怕两分希望都没有了。若是我救不活,还要搭上自己一条性命,我为什么要救?” “三皇子,你听听她说的话,不是本宫不给你面子,实在是这个女子出言不逊藐视本宫!” 秦桑冷哼:“你的关注点是不是不对?现在这种时候,还在关注你自己的面子,不顾你亲生儿子的死活?你儿子若是救不活,你的荣华富贵要怎么保住,你就没想过吗?” “哼,本宫看你才是本末倒置!本宫又不是母凭子贵,这孩子,是因为跟了本宫才得到今天的一切!” 秦桑这才明白,这六皇子,压根就不是梅妃亲生。 怪不得这梅妃打一开始就没有那种急切救孩子的心,一心只想把她拉下水。 恐怕,又是借伤患拉她下水的一手脏棋。 她何德何能,值得他们如此重视! 慕容直道:“梅妃娘娘,虽然你不是六皇弟的亲生母亲,但他寄养在您这里,若是出了事,父皇是不是也会生气?于你的名声,是不是也不好?” 梅妃抿着嘴唇,沉思片刻,道:“那行,本宫让一步,秦桑,你要尽全力救治,不能让逊儿出事!” 秦桑深深看了一眼慕容直。 事情紧急,她没和他分辩什么,径直走到床前,冷声道:“所有闲杂人等一律退出屏风外!” 众人都看向了梅妃和三皇子。 三皇子示意大家都出去,一众人这才浩浩荡荡出去,秦桑瞥他一眼,“你们俩也出去。” 梅妃要发火,三皇子急忙冲她使了个眼色,“梅妃娘娘,不要耽误秦桑救人,咱们先出去。” 梅妃不情不愿地和三皇子一起出去了。 秦桑这才快速地拿出银针手术刀等器械,给六皇子慕容逊治疗。 没有各种设备监控,完全凭经验和手感,好在她天赋极高,堪称人形机器,通过各种细微的症状判断出血点、出血量、颅内压,精确到可以和机器媲美。 不足的是,做不到无菌。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秦桑一直致力于解决这个问题,虽然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但还是做不到完全完全无菌。 花了一个多时辰,才算完成了手术。 秦桑又给他把身上的其它伤口处置了一下。 所有伤都处理完了,秦桑大喘了口气儿,秋水拿了帕子给她擦汗,小声道:“姑娘,怎么样了?六皇子他,救过来了吗?” “问题不大。不过,这话可别乱说,这皇宫大内,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一会儿梅妃和三皇子问起,你们俩就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切由我来说。” “姑娘放心,这里也没有咱们小奴婢说话的机会。” “嗯。走,咱们出去。唔,对了,秋水,一会儿你出宫去,告诉墨平,今天我不能去坐诊了。”秦桑朝她招招手,示意她靠近一点。 秋水靠过来,她贴着她耳朵道:“去跟墨忱卿说一声,就说,六皇子是摔伤,具体过程我不知道,但是,如果没有我,他必将没命。今日梅妃和三皇子的所作所为,你据实汇报给他,无须添油加醋,也别太轻描淡写,明白吗?” 秋水点头,“姑娘放心,秋水一定会据实以告的。” 秦桑领着两个丫鬟,回到外堂。 第371章 我不是来宫斗的 第371章 我不是来宫斗的 宫女虽然慌张,但说话的口气不小,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秦桑倒也不在意这个,只是这宫里谁都求她去治病,那太医还不得把她架火上烤了? “对不起,秦桑不敢僭越,不管是谁伤了病了,这宫里有比我秦桑医术更好的太医,请这位宫女姐姐去找太医救治。” 秦桑语气不好,推开宫女,大步往外走。 那宫女追上来,抬手就要打,小花一把握住她的腕子,一甩,将其甩开。 宫女跌倒在地上,一脸不敢置信,“你,你一个卑贱的丫鬟,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梅妃跟前的大丫鬟!六皇子可是皇上最宠的小皇子!你们好大的狗胆!” 秦桑未理,喊了秋水和小花离开。 宫女在后面骂骂咧咧,秦桑只当没听见。 然而,走出皇后殿花园,秦桑就只听见脑子里系统聒噪的声音:“检测到宿主任务,救……” 这次,秦桑没等它说完,就以意念交流反对:“我不救!要救你自己去救!我不认识什么六皇子,更不想卷进宫斗,我不是来宫斗的!” 系统被她的意念扰得一阵电流激荡,吱吱哇哇一阵子才又恢复了正常,“有奖励!” “我不要什么奖励。” “稀世药材。” “关我屁事?我不需要。” “你需要!” “我需要我也可以想别的办法去得到!”秦桑加快了脚步,“秋水,小花,我们快走。” 秋水和小花赶紧跟上。 虽然不知道主子为什么跟逃命似的,但是主子逃她们自然要跟上。 然而,秦桑还是没有逃掉。 她都出了皇宫了,又被一道皇帝口谕给诏了回去。 绝对实力面前,她也不敢太嘚瑟。 梅妃的宫殿叫做梅宫,这个季节没有梅花,园里栽满的梅树一点都不美,但依然可以想象出梅树开花时的盛景。 看来是位很有个性也很得宠的妃子。 她的宫殿不及皇后殿雍容大气,但胜在精致,美轮美奂。 六皇子年纪还小,没有自己的宫殿,和梅妃住在一起,他住在主殿一旁的侧殿里。 秦桑在宫人带领下,进了侧殿。梅妃坐在床前,穿着精美宫装,梨花带雨,花容失色。 原以为是位多么出色的美人儿,毕竟在这皇宫里,能够受宠,必须是要有点姿色的。 却不想只是位寻常美人,并不出色。 尤其是在宫中这种百花争奇斗艳的地方,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但……能够在这皇宫里存活下来,还有了自己的皇子,皇帝还十分宠爱,那必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秦桑揣了几分小心,往前几步,福身一礼,“民女秦桑见过梅妃娘娘。请梅妃娘娘移步,民女给六皇子看诊。” 梅妃站起身,打量秦桑几眼,“你就是秦桑?本宫听说你医术了得,本宫的儿子伤着了,你快给他看看!” 秦桑从小花手中把药箱拿了过去,矮身蹲下来,给六皇子做检查。 这六皇子不过十岁,身上有血渍,人是昏迷的。 一旁站了三名太医,三人神色极为复杂,有紧张,有小心翼翼,有恐惧,还有隐藏得很深的……恨意。 是的,恨意。 秦桑确定自己没看错。 恨谁? 梅妃? 六皇子? 还是恨她秦桑拥有他们所没有的医术?抢了他们的功绩? 秦桑检查完了,本来打算和这几位太医先交流一下,给彼此一个台阶下的,但六皇子很严重,判断颅内出血,得马上治疗,一刻也等不得。 她来不及说什么,取出几枚长银针,梅妃一看那么长的银针就怕了,“你,你打算怎么治?” 秦桑实话实说:“六皇子颅内出血,现在我先用药物给他止血,然后用这空心的银针将他颅内积血导引出来……” 她话还没说完,梅妃就嚷了起来:“什么意思?你是说要把银针插进他脑袋里吗?这可不行!我不同意!这不是要我儿子的命吗?!你想个别的办法,这个办法不行!” 秦桑深吸一口气。 “梅妃娘娘,民女就这一个法子,如果您要用其它法子,不如问问几位太医,民女实在是才疏学浅,想不出别的法子。” 秦桑福身,行礼。 孩子家长不同意治疗方案,就算是在她那个时代,也不能进行治疗,千古难题,她也莫得办法。 何况这还是个动动手指就能碾死她的主儿。 三名太医都齐刷刷跪下了,“梅妃娘娘,卑职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要不然,也不能让您去请秦大夫来。听说秦大夫在战场上待过,有治疗外伤的经验,您不如让秦大夫试试。” 听起来这话没毛病,但秦桑对太医院的人没什么好感,那帮名利之徒,能有什么好算计? 不过是吃准了她也治不了这六皇子,想拉她下水罢了! 梅妃嚷道:“本宫不管,你们今天一定要把本官的儿子治好,不然,你们一个个都得给他陪葬!我要你们陪葬!” 这梅妃是怎么在后宫这种地方活到现在的? 就凭她的暴脾气和无知无脑吗? 秦桑心里轻叹了一声,道:“梅妃娘娘,民女只知道,六皇子的身体耽搁不得,多一刻,他颅内的积血就会增加,生命就会增加一分危险,再耽搁下去,药石无医,就是神仙下凡,也是无力回天。您要是相信民女,民女愿意一试,但也不能保证一定能救得回,您要是不相信,民女就只能告辞了。民女还有事在身,请恕民女不能久留。” “想走?今天一个都别想!你们必须治好本宫的儿子,否则,都得给他陪葬!” 梅妃歇斯底里怒吼。 秦桑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她冷冷地看了梅妃一眼,“梅妃娘娘,您儿子若是救不过来,您就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您是不是也要给他陪葬啊?您不让我们治,我们凭什么要给他陪葬?我告诉你,他要是死了,就是你害死的!你就是凶手!” 太医宫女太监,满殿的人都瑟瑟发抖。 第372章 嚣张的资本 第372章 嚣张的资本 三皇子还在,梅妃自然也在。 “本宫的皇儿怎么样了?”梅妃一脸焦灼,疾步走上来质问。 秦桑福身一礼,“回娘娘的话,六皇子现在还在昏迷中,还得一会儿才能醒过来,民女会留在这里直到六皇子醒过来。” 梅妃怒道:“本宫问你他到底怎么样了,你说的这模棱两可的话是什么意思?” 三皇子忙道:“梅妃娘娘,秦桑说他一会儿就会醒过来,这么说是没什么大碍了。” 秦桑道:“也不是没什么大碍,一切还要等醒过来再说。他颅内出血,很严重,小花。” 她朝小花使了个眼色,小花立刻进去把手术导流出来的积液端了出来,给梅妃和三皇子看。 只见白瓷的碗里,约有小半碗血。 梅妃和三皇子都没撑住,差点呕了,两人都捂着嘴撇过了脸去,不敢再看。 秦桑淡定道:“这些都是颅内导引出来的积液,他能活下来,但是我没办法保证质量。” 三皇子皱眉,“秦桑,你这话我有点听不懂,我六皇弟,会有什么后遗症吗?” “脑子被积液挤压,发生位移等病变,具体会有什么后遗症还不清楚,醒了才能知道。” 秦桑没有解释太多,解释多了这些人也听不懂。 倒是那几位太医,提出疑惑:“秦大夫,这脑子被积液挤压,是如何诊断出的?还有这位移……是什么意思啊?” “怎么说呢,靠经验。至于位移……”秦桑看见桌上有一碟野莓,于是拿了一颗,放在一只瓷杯里,然后端了一杯水,直接倒了进去。 野莓不但被水泡得浮了起来,表层那薄薄的皮也被冲破了。 “哝,就是这样咯。” 几位太医面面相觑,好像是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几人也不好意思再问,秦桑脸上明显一副“我很高冷我不想和你们说话”的表情。 这传闻中的新科状元的下堂妇,怎么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梅妃皱眉道:“你这意思,我的皇儿即便活下来,也会不如人?” “现在还说不准,也不是没有完全康复的可能。” “话都让你说了,你是不是根本就治不好,故意搪塞本宫呢?秦桑,你要知道,欺瞒本宫,致本宫的皇儿伤残,可是要掉脑袋的!”梅妃神色一厉,语气如刀一般锋利。 秦桑早知她会这一番言语,脸上未起任何波澜,语气也淡得没有情绪,“梅妃娘娘,民女尽力了,天下间疑难杂症千千万,治不好的也有千千万,倘或大夫遇到治不好的病都要偿命,那这天下,岂还有大夫?” 三皇子也忙帮腔:“是啊是啊,秦桑说的对,梅妃娘娘,医者仁心,秦桑是不会搪塞你,也不会不尽心救治六皇弟的。本殿以人格担保,她是位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大夫。” 梅妃眼皮一翻,“哼,谁知道呢?三皇子中意于她,自然是会为她说好话的。” 秦桑正色道:“娘娘,秦桑与忱卿世子已经定了婚期,请您不要污蔑秦桑清誉!” “定了婚期?呵,你和那新科状元还成过亲呢,不也没作数吗?”梅妃一语中的,把秦桑打了个哑口无言。 三皇子忙来安慰:“秦桑,你别生气。” 梅妃嘲讽:“哟,这就护上了?看来三皇子是真的上心了。那你可得加把劲儿了,人家心里可只有忱卿世子呢。” “梅妃娘娘,秦桑是我好朋友的未婚妻,朋友妻不可欺,你别造谣。” 秦桑瞥了一眼三皇子,心里叹气,你自己不知道避嫌,还在这里说别人造谣。 啧,说不好,是一场双簧呢。 反正这皇宫大内,脏得你都想象不到。 秦桑对这里的人完全不信任。 她打断三皇子的话:“梅妃娘娘,民女需要让丫鬟回王府拿一些药材,请您准允。” 梅妃疑问:“什么药材是太医院没有的呢?” “是我自己制的成药。” 梅妃这才没话说了,准允秋水出宫拿药。 秋水赶紧出宫去了。 三皇子偷瞄秦桑一眼,见她脸色不像刚才那么臭了,便朝她走近几步,道:“秦桑,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三皇子想说什么,请说。” “能不能借一步?这里人太多了。” “我没有什么需要避人的话,三皇子要说什么就请在这里说,无须借一步。” 慕容直心里恼怒,脸上却也只能保持着和善,“成,在这里说就在这里说。我是想为上次的事情道歉。我没有照实说,让你被误会,是我不好。” “都已经过去了,我没有放在心上,三皇子也就别放在心上了。翻篇儿了。”秦桑淡淡说道。 “我这几天一直都很自责,可是,秦桑,我只能那么说,我母妃……” 秦桑打断他道:“三皇子,说了翻篇儿了,就是翻篇儿了。您当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不重要,我不在意。我就要和忱卿世子成亲了,到时候请三皇子光临寒舍喝杯喜酒。” “啊,好,一定去,一定去。”慕容直一脸敷衍,眼神闪烁。 秦桑不再说话,朝梅妃一礼,回内室照看六皇子去了。 外面一直喧闹吵嚷,各宫的妃嫔得到了消息,都来探望加探听消息,梅妃在外面应付了一阵,烦了,干脆就闭门谢客。 这嚣张程度,堪称后宫之最了?秦桑见过皇后,见过婉妃,都是内敛且十分有威严的人,待人接物也没有很嚣张。 这位嚣张的资本是什么? 没有美貌,没有子嗣……秦桑忽然想到了前世看过的野史,那位大将军年羹尧的妹妹年氏。 看来,这位有点那意思了。 秋水回了王府,先亲自去了一趟忱心堂,跟墨平交代了几句,然后回王府,找到了秦桑说的药,她却没找到墨忱卿,差人去了一趟兵部,兵部言说,他今日根本就没去上工。 秋水在宫外急得团团转。 而此时,墨忱卿却被皇帝困在了朝堂之上。 东夷使臣被刺杀的事,一直没有调查结果,皇帝问责,文武百官都被留在了朝堂上,而懂东夷语、打过东夷、杀过东夷俘虏的墨忱卿,虽官职没有到上朝的资格,但还是被皇帝请到了朝堂上,商议此事。 第373章 皇帝的试探 第373章 皇帝的试探 三皇子恼了,“梅妃娘娘,您能不能不说了啊?本殿和秦桑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关心她?” “她是本殿朋友的未婚妻,本殿关心她有什么不对吗?” “朋友妻那就更不可欺了。” 三皇子彻底没脾气了。 秦桑在心里甩了两人一个大白眼。 真有够无聊的。 御膳房果然很快送来了膳食,摆在了外间大厅一角,秦桑喊了小花,“来,赶紧吃饭。” 小花和秦桑同吃同住的时候也有,早就习惯了,拿起筷子就吃。 梅妃的几名宫女在旁边伺候着,纷纷蹙眉,这乡下人的丫头也太不懂规矩了! 梅妃翻白眼,对三皇子道:“这个女子,没大没小不懂规矩,对下人也疏于管教,真不明白你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梅妃娘娘,本殿已经重申好几次了,本殿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本殿也不喜欢她!” “你骗别人去!别以为本宫瞧不出来你那点小心思!本宫可是过来人。” 三皇子辩不过,便闭口不言。 秦桑仿佛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低头认真吃饭。 梅妃远远瞥着,挑剔道:“吃饭一点都不端淑。” 三皇子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在选儿媳妇呢。” “逊儿还小呢,本宫选什么妃呀?” 三皇子怕她往自己身上扯,过犹不及,就又闭上了嘴巴。 秦桑匆匆吃完,洗漱了,继续回里间卧房照看三皇子。 金殿之上,已经被拘在金殿好久了的百官都很烦躁。 东夷那边有迹象表明,又在集结军队,皇帝让兵部准备应战,兵部尚书李巍也没说不派兵,只说没有兵可派,户部也说没有粮草,赈灾的粮都还没筹集起来呢。 自然,所有的声音又都指向了墨忱卿。 “忱卿世子有经验,墨家军又每年拿那么多军饷,兵多将广粮草丰足,微臣看忱卿世子携墨家军应战最为合适。” 定王派系的一位官员道。 “臣附议。” “臣也附议。” 定王派系的人纷纷站出来。 墨忱卿轻飘飘一句:“臣也想替君分忧,只不过,臣这身体,能不能到战场上还两说。另外,墨家军几万兵马对抗东夷几十万大军,虽说最后胜了,但自身也受挫不小,伤亡惨重。现在恐怕没办法出征。之前给皇上的奏报上都有些,伤亡人数。” 皇帝的脸色阴沉沉的。 “那,依你看,派谁去比较合适?”他问墨忱卿。 墨忱卿依旧轻飘飘的:“臣刚刚入朝为官,不熟悉。臣听闻定王爷与朝中百官都很相熟,相信他知道。” 定王一脸沉郁,如果给他一把刀,他恨不能把墨忱卿给扎个稀巴烂。 “忱卿世子当初杀那些俘虏的时候,怎会料不到今日的结果?人是你杀的,恶果自然也该由你来担!” “定王爷是不是把账算错了?” “什么账算错了?” “从我杀那些俘虏到现在,不过区区二十几日,就算是当时就有奸细送消息去东夷,消息送到东夷,东夷做出反应调集军队,他们调集军队的消息再传入大昊京都,岂是区区二十几日就能完成的?很显然,他们集结军队不是因为我杀俘虏。” “怎么会摔伤了?也太不小心了。” 墨忱卿心里一瞬想了很多,自然最关切的是秦桑有没有被难为,那梅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梅妃是定王妃的胞妹。 脾气不好也就罢了,惯会靠着家里的权势欺压人,手中不少冤魂。 但梅家手握兵权,皇帝也不敢得罪。 因此,梅妃在宫里更是肆无忌惮。 秦桑落在她手里,两个暴脾气……墨忱卿不由加快了脚步。 皇帝笑他:“你急什么?在朕的后宫,谁还能吃了她不成?” “臣只是思人心切,想早点看见她。” “你别以为朕好骗,你是怕梅妃会对她怎么样?放心,秦桑医术高明,朕瞧着人也机灵着呢。” 墨忱卿矢口否认:“阿桑是去给六皇子治伤的,又不是她伤了六皇子,梅妃娘娘又怎会对阿桑怎么样呢?臣真的没有那样想,臣一天没见阿桑,今天的药也还没吃,臣真的是想阿桑了。” “对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了?刚才在金殿,你说你还没好,是真的吗?” 墨忱卿道:“谢皇上关心。臣这身子骨,多半是废了,靠阿桑的好药养着,撑着一口气罢了。平日里连走个路都费劲。今日进宫,是吃了药来的,阿桑给我特制的药,吃了能维持一两个时辰的体力。只可惜,不能多吃,会有副作用。” 皇帝叹了一口气,“要不,你再找太医给你看看?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太医们的医术虽比不上秦桑,但也有可能各自擅长的领域不一样呢?” 墨忱卿没拒绝,“成,多谢皇上关心。” 皇帝的试探,他想拒也不行啊。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梅宫,梅妃领着人出来迎接,三皇子自然也在列,一众人跪成一片,秦桑带着小花在后面,也跪了下来。 皇帝虚扶一下,“平身。逊儿怎么样了?” 梅妃立马梨花带雨的一张脸,“皇上,这事儿还是问秦桑,她最知道情况,又不肯跟臣妾说实话。” 宫女太监们行过跪礼之后,各自归位,整齐而列。 秦桑和她的小丫鬟小花就站在空旷之处。 皇帝站在秦桑的正对面。 人群散开,秦桑第一眼看见的是墨忱卿。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这样的场合,这种地方,她忽然就想扑入他的臂弯里。 那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但是她一动不能动。 墨忱卿却径直走到她面前,根本就不顾这是什么场合这里有什么人,他握住她的手,温柔地捏捏她的脸颊,“在这里待了一天?”他温柔地问。 秦桑点点头,“嗯。六皇子伤着了,蛮严重的。” “嗯。皇上来了。”墨忱卿牵着她的手,步履从容地走到皇帝面前。 秦桑福身一礼,“皇上。” “辛苦你了。逊儿怎么样了?”皇帝语气温和。 第374章 小九演的跟真的似的 第374章 小九演的跟真的似的 “回皇上的话,六皇子现在还没醒过来,一切要等醒过来才能知道。他头部受了伤,颅内出血很严重,民女已经用银针将他颅内积液导引了出来,他脑子肯定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伤,具体伤到什么程度,需要醒过来再测评。” 秦桑一五一十汇报了情况,没有半句夸大,也没有半句隐瞒。 这种事情上,自然不能造假,造假也没有任何意义。 皇帝眉头蹙得很深,“怎么会那么严重?梅儿,是谁在照看他?为何会让他伤得这么重?” 该来的始终会来。 秦桑微微垂着头,站在墨忱卿一边,没有开口说话。 熟悉的气息很温暖,让她不再觉得害怕恐慌。 梅妃屈膝一跪,哭得梨花带雨,道:“皇上,是臣妾照顾不周,请您责罚臣妾。” 啧…… 秦桑万万没想到,到了皇帝面前,这梅妃简直判若两人! 不暴躁了,也不狂怒了,甚至都没有颐指气使的那股子傲气了,简直就像只依人小鸟一般。 皇帝将她扶起来,“朕又没有怪你,朕只是想问明情况。梅儿,是哪个奴婢没照顾好逊儿?” “皇上,是……是臣妾身边的太监喜公公,原本是他在照看逊儿,他纵容逊儿爬树,逊儿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皇上放心,臣妾已经将喜公公杖责一百,扔出宫去了,那棵摔了逊儿的树,也已经砍了。” 梅妃抽泣几声,拿着帕子掩面。 皇帝安慰了她几句,回过头来问秦桑:“朕可以去看看逊儿吗?” “皇上,六皇子还没醒过来,民女先进去看看情况,可否?” 皇帝允了。 秦桑进去里屋,看看六皇子情况稳定,这才出来,道:“皇上,您现在可以进去看他了,不过时间不能太久。” 皇帝跟着秦桑往里走,梅妃也要跟进来,皇帝便允了她一起。 秦桑看了墨忱卿一眼,墨忱卿看见她眼里的无奈和愤怒,抬手揉揉她的脑袋,低声:“先进去看看。” 他签了秦桑的手一起进去。 六皇子躺在床榻上,头上裹着纱布,脸色惨白,呼吸也不是很有力,皇帝只看了一眼,便怒气上涌,“那狗奴死了没有?” 秦桑心里冷笑,杖责一百,还有个不死的吗?骨头都打碎了。 更何况,背锅鬼,怎么可能留活口。 但她垂着头,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从伤势上判断,六皇子是被摔打了很多下,至于是谁下的手,谁幕后主使的,她就无从知道了。 果然,梅妃道:“皇上,已经死了。” “该死!梅儿,做得好!” 梅妃抽泣:“只可惜,就算是杀了他,也换不回逊儿的健康。秦桑说,逊儿会留下后遗症,皇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皇帝便询问秦桑:“后遗症?都会有什么后遗症?” 秦桑实话实说:“六皇子伤到了脑子,现在也不好判断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比如失明、失语、偏瘫,都有可能,如果六皇子造化好,或许会好起来的,皇上,民女会尽力救治,争取让六皇子恢复健康。” 皇帝一脸沉郁,还带了点沧桑,“那就拜托你了,秦大夫。” 一声大夫,叫得秦桑十分不适。 她一直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叫她大夫,这还是第一次,她十分反感这个称呼。 只因为那个人是她极度厌恶的人,那个人要利用她手中的手术刀杀人! 梅妃依然在抽抽搭搭,“皇上,逊儿是臣妾一手带大,臣妾并无所出,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臣妾可怎么办啊!” 皇帝哄道:“说什么傻话?逊儿不会有事的,有秦大夫,还有那么多太医,定然不会让逊儿有事的。” 顿了一顿,他叹了一声,“就算逊儿以后有个好歹,你也不会没有依靠的,朕就是你的靠山。” 梅妃嘴巴抹蜜一般甜:“臣妾谢皇上隆恩。” 这一嘴老狗粮吃得秦桑差点吐了。 “皇上,娘娘,六皇子需要静养,不如,出去说?”她知道这话多少是犯忌的,皇帝非常叼毛,不允许别人对他有半分指手画脚。 但她就是不想惯着他。 皇帝竟然非常好脾气地没有责怪她,“好好好,梅儿,咱们出去说话。” 墨忱卿道:“皇上,臣想留下来陪阿桑。” 一旁的三皇子神色复杂,掩饰都掩饰不住。 皇帝道:“你呀,和秦大夫天天见,还这么腻歪。” 墨忱卿神色黯然,“见一日少一日,臣自然是想多跟她待一待的。” 秦桑心里不由好笑,她家小九演的跟真的似的。 不过也是,人生短短几十载,见一日少一日,那是得多见。 “那你们就暂且陪着逊儿。” 皇帝携了梅妃往外走,梅妃十分不乐意,“皇上,凭什么他们能陪着逊儿?臣妾也想陪着逊儿。” “哎,梅儿,逊儿现在需要静养,等好一点,有你陪的时候。先跟朕出去。” 皇帝拉着她出去了。 外面,皇后派了身边的大太监来,询问六皇子的情况,婉妃也派了人来,各宫妃嫔有的是亲自来,有的是派人来,各自带了各种名贵补品。 都是打听着皇帝来了,来站个场子,刷一刷存在感。 皇帝看到妃嫔之间友爱和睦,甚是欣慰,与梅妃一道,回了不少赏赐。 秦桑与墨忱卿在内室,像两只大雕塑一般,各自坐在床榻前,互相望着对方,隔墙有耳,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只用眼神交流着。 忱卿世子含情脉脉望着秦桑大夫。 秦桑大夫百无聊赖地迎接着忱卿世子的高压电流。 忽然听外面太监的声音:“皇上,梅国舅来看望六皇子。” 梅国舅,梅妃的哥哥,也是定王的大舅子。手握京畿三十万守军,担纲着护卫京畿的重任。 大权在握,心里不慌。 慌的是皇帝。 皇帝慌了这许多年了,已经习惯了这状态,摆摆手,道了一句:“宣。” 墨忱卿握了握秦桑的手,温声:“我出去一下。” 毕竟是国舅爷,还是京畿守卫首领,他得出去拜见一下。 第375章 招生 第375章 招生 秦桑点点头。 “嗯。”她话音里都是笑意。 秦兰高兴地咧嘴笑:“那恭喜你啊姐姐,九哥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嗯哼,他好帅。” 翠弗轻声细语:“我觉得那位九公子好可怕,他像个高高在上的大将军。” 秦桑用鼻音发出笑声,揉了一把翠弗的小脑袋,“嗯,还是翠儿眼光好。” 翠弗嗓门儿一下子提高:“啊?真的是大将军啊?!” 月娟笑道:“你们不知道你们那位九哥,就是墨王府世子,墨家军的少帅吗?” 两个小姑娘惊得石化住了。 半晌,秦兰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那刚才那女人……九哥的二婶。” “墨州代城主的夫人啊。” 翠弗愤愤不平:“那她也太不公道了,明明是她儿子犯了错,怎么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了呢?” 秦桑无奈地摇摇头,“死了儿子嘛,便以为可以道德绑架别人,人之常情。” 秦兰也很气愤:“人之常情未必就是对的。她也太不讲理了!” “没关系,就算她赖在我身上,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秦桑安抚两个小姑娘。 月娟担忧道:“可……姑娘,照她现在这个样子,势必会再对你伤害的,我怕她万一失去理智,会做出一些更过分的事情。” 秦桑哂笑,“那也没办法,我们只能做好自己,迎战就是了。” “唉。” 气氛一下子低落了下来。 半晌,还是翠弗先打破了沉寂,“没关系,她要敢来,我们就一起打跑她!我们还有大黄和猫猫呢!” 秦兰握紧了小拳头:“对,姐姐,你别怕,你有我们呢,你还有小九哥哥,我们一起,就不怕她!” 秦桑噗嗤一笑,“好,那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回到古寨村,秦桑全力投入到医馆和温泉疗养院的建设,业余的时间就着重于大夫和护理的培训,除了随她回来的十名墨家军的医护,她又在村里发布了招生简章。 护理班招收十三岁到二十岁的男女孩子,药师班也是招收十三岁以上的男女孩子,大夫班则从七岁小孩儿开始招起。 护理班学费每年一两银子,学成后可以直接在她的医馆入职。 药师班学费也是一两银子,学成后在她的制药厂入职。 大夫班每年二两银子,学制五年,学成后可以在医馆边工作边继续深造,也可以自己出去另立门面。 招生简章发在村里之后,来报名的并不多,只有两个十三岁的女孩儿报了药师班,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媳妇报了护理班。 至于大夫,只有一个男孩子来报名,是柱子家的大儿子,小名叫阳阳。 柱子媳妇亲自带着孩子来报的名,追着秦桑说,这是柱子让送来的,一定要保证她儿子这十两银子没白花,将来可以成为一代名医。 秦桑望着这根有点憨憨的独苗苗,脑子很疼。 说不能保证? 那她铁定立刻就带儿子走。 带走也就罢了,柱子的面子往哪挂? 说能保证? 人的资质不一样,未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怎么保证? 秦桑最后也只能保证会尽心教他。 柱子媳妇不满意这个答复,嚷嚷着学费要等学成以后教。 秦桑恼了,发了火:“你以为我是为了这所谓的学费才要收学生的吗?你看看,我哪里就缺这二十两银子了?五年时间,付出多少心力?只是象征性收取二十两银子,都不够我买一件衣裳的钱,你看我是像缺二十两银子的人吗?” 柱子媳妇面红耳赤地掰扯了几句,说不过秦桑,恼羞成怒地拉着孩子就走了。 晚上,柱子又带着媳妇孩子来了,先让媳妇赔礼道歉,他媳妇扭扭捏捏,就是不肯道这个歉,柱子急了,扬手便要打她,秦桑一把抓住柱子的手,怒道:“柱子哥,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她就算是胡搅蛮缠了点,也不该打她!” 柱子也急:“不是,小五,她那说的是个屁话!你会不好好教孩子吗?那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哪有让师父保证一定成才的?我们是望子成龙,可也不能不讲道理呀!” 秦桑心一软,只好说:“柱子哥,嫂子的心理我可以理解,只是,我除了跟你们保证会用心教阳阳,别的真的保证不了。这样,我也不差这点银子,你每年年末交,可以?要是待学成再交,会坏了规矩的。” “不能为我们坏了规矩,这五年的学费,我一次全交,小五,阳阳交给你我放心,将来不管他学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他的造化,学好了是你的功劳,学不好是他没有那个脑子,你放心,柱子哥绝不会怪在你身上的。” 柱子媳妇瘪着嘴,想要反驳,却又不敢。 秦桑笑笑,道:“柱子哥,嫂子,放心,你们既然把他交给了我,我就算不能把他培养成一代名医,怎么也会把他培养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柱子媳妇看柱子一下子拿出二十两银子,一脸不爽。 秦桑收了银子,将一家三口往外送,大黄看见老主人,领着猫猫一起送到了门口,亲昵地蹭阳阳的腿,一直闷葫芦般的阳阳终于露出笑脸,摸摸大黄的脑袋,又小心翼翼问:“我可以摸猫猫一下吗?” 秦桑蹲下来,把猫猫拖到他面前,笑眯眯的:“当然可以啊,你摸摸试试,手感可好了,像缎子一样光滑。” 阳阳小心翼翼抚摸了一把,开心地笑了起来,“真滑溜。” “以后大黄和猫猫就做你的伙伴好不好?” “好。”阳阳笑得两眼眯眯着。 “我再给你找个伙伴,他叫李小元,以后,你和小元要互帮互助,还要互相比赛谁学得多,学得快,学得好,你说好不好?” “好。” 李小元是李力的儿子,李力如今依旧是植物人,秦桑从战场回来之后,了解到李力还有个媳妇和两个儿子,便让人把他大儿子李小元接了过来,由他叔叔李宏照顾着。 第376章 她狐媚 第376章 她狐媚? 一开始,秦桑还真融入不进去。 她前世也不太擅长这个啊! 但很快,她发现有一名穿着广袖绣袍的女人,小腹微微隆起,走路托着肚子,小心翼翼的。 怀孕了? 但女人脸色发黄。 像她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女子,营养不良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是生病了。 专业对口! 女人站了一会儿,便坐下来,捏起桌上的一块糕点,要往嘴里放,秦桑赶紧走过去,温柔一笑,道:“这位夫人,这糕您不能吃。” 女人惊诧,略有些不悦,“为什么?” 秦桑在她对面坐下来,道:“夫人,您怀孕了是?” 女人点点头,“是。但这和吃糕点有什么关系?” “夫人,我看您面色发黄,是不是最近不思饮食?可否让我给您先把把脉看看?”秦桑和蔼一笑。 女人惊讶:“你还懂得把脉?” 月娟适时说道:“这位夫人,我们家姑娘是位大夫,刺史大人的腿就是我家夫人给治好的呢。” 女人惊喜万分,“原来你就是大家传的那位神医秦大夫?太好了,其实我很想找你给看看的,只可惜我这身子骨不适合长途奔波,你又住那么远……秦大夫,你快给我看看,我这都四个月了,还在孕吐,快把我折腾坏了。” “夫人别急,我先给你把把脉。” 秦桑拉过她纤细的手腕,给她切脉。 片刻后,秦桑道:“夫人,您这不是孕吐,是脾胃失和,不用怕,我给你开几副药吃,吃完保管见好。还有,甜的东西不要吃,像糕点类的。” “为什么呢?” “我刚才观察您一直喝水,就猜测可能有消渴之类的症状,刚才诊脉后,果然,您患有妊娠消渴症。这是一种妊娠期间常发症,要尽量避免吃甜食。不过,像您这种营养不良还得消渴症的,不太好办。消渴症很多东西不能吃,但您现在又急需补充营养。” 女人急了:“那怎么办呀?” “别急,我再给你拟一个饮食清单,你以后每日三餐,都照着我清单上所写的吃,症状会有缓解的。” 女人赶紧让丫鬟去要了纸笔来,秦桑写了药方,递给女人,道:“夫人,我怎么称呼您?” “我姓方,外子姓宋,凌云巷宋府就是我家。” 沐然走过来,笑着道:“秦大夫,今天请大家来消遣的,你怎么还给人看上病了?这可真是忘不了老本行啊。” 方夫人陪笑:“是我刚才有一点不舒服,秦大夫看见了,好心帮我看了看。沐夫人,我听说,刺史大人的腿就是秦大夫治好的,如今大人恢复得不错哈?” 沐然淡淡的:“还行,恢复了大半了。秦大夫,方夫人的身体如何?没什么大碍?” 秦桑道:“没什么大碍,调养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那什么,我给你介绍一下大家。” 今天的沐然格外好脾气,也格外热情,虽然偶尔有点阴阳怪气,但总体上比平时好太多了。 这是转性了? 突然转性,必然有因。 秦桑很沉得住气,不急于现在就去探索那个原因。 “好啊。”她欣然应允。 沐然带着她,依次介绍过去。 原来,这方夫人的丈夫是江荣手底下的长史,姓宋名余庆,算是刺史之下的第一人。 秦桑心里无奈地想,可真是冤家路窄,当初因为李力的案子,宋余庆得了江荣的授意要冤枉她,她好不容易才逃脱,这会儿,他老婆倒是撞到了她的手中。 除了墨家,江荣是墨州最大的官,这一路介绍下来,官夫人官小姐都没有沐然的身份高,商贾家的夫人小姐身份则更低。 沐然一路昂首挺胸,接受着这些女人们的膜拜。 秦桑认完了人,刚刚归座,只听月亮门外喧闹异常,有小丫鬟快步往这边来,“夫人,墨二爷的夫人来了。” 沐然脸上露出喜色,疾步往外迎去。 那些贵妇小姐们也赶紧跟着迎了出去。 墨如海在整个墨家家族里算不上什么,他之上有王爷,还有墨家长辈,但他在墨州算是最大的官了。 包括沐然在内,都得敬这墨二夫人三分。 秦桑也跟着走了出去。 她知道墨二夫人对她恨之入骨,也就没往前凑,混在后面人群里。 墨二夫人转过月亮门,迎接她的夫人小姐们全都福身行礼,秦桑也跟着行了个礼。 人太多,没必要去招惹墨二夫人。 但墨二夫人一眼就发现了她,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吗?我跟你们说啊,这个女人,狐媚得很,你们和她交朋友,可得小心把自家男人看住了。” 秦桑不欲与她多说,淡淡一笑,道:“墨二夫人还是里面请,这里风大,仔细着凉。” 说完,她一偏身子,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墨二夫人昂首挺胸,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进院,沐然赶紧跟上去。 夫人小姐们也赶紧跟上,各个心里都在思量,这墨二夫人和秦大夫是有过节吗? 不是听说,秦大夫给她接生,救了她和她儿子一命吗?怎么反倒说起秦大夫的坏话来了? 莫非……这秦大夫和她丈夫有染了? 不能,听说墨二爷是个不贪女色的人,一辈子好像就娶了两个妾室。 像他那种身份的人,没有个十个八个女人,那能叫好色吗? 不过……这秦大夫长得标致,又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这说不定能被墨二爷相中呢? 所以,今天晚上墨二夫人这是来手撕狐狸精来了! 夫人小姐们全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十分雀跃起来。 墨二夫人一阵嘲讽过后,坐了上座,没再搭理秦桑。 沐然则与墨二夫人谈笑风生,也不再把注意力放在秦桑身上。 秦桑进来晚,进来的时候,其它桌都坐满了,只剩下主桌上有一个空位,再就是偏厅给丫鬟们准备的一个席面尚有空位。 秦桑径直走到主桌,正欲坐,墨二夫人抬头睨了她一眼,冷笑着一拍桌。 第377章 谁敢拿她 第377章 谁敢拿她? 今天陆北不在山上,不知道去出什么任务了,山上只有队员。 队员们和她都已经熟稔,也没拿她当外人,副队长亲自给她盛了一大碗饭,上面浇上一大勺红烧狍子肉,别提有多香了! 果然特级厨子陆北带出来的队伍都是做饭的好手。 秦桑一边吃一边和他们山南海北胡扯,她吃得心满意足,也从他们口中了解到一些外界信息。 这个世界,想要了解外部信息太难了,她现在也只能通过这些外面来的人去了解。 吃完饭后,秦桑背起了许久不背的竹篓,上山去采药。 自从她让人散布了山上有食人兽的谣言之后,以柱子为代表的猎户已经不进山了。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现在有了秦桑给的更挣钱的活,没有生命危险,也不是特别重体力活,所以他们就更不愿意去冒生命危险打猎了。 特别行动队的人分批次在山里训练,俨然就把古寨山搞成了特别行动队的基地。 秦桑带了大黄和猫猫上去,带这两个野兽保镖比带人还好使。 秦桑和它俩在山里晃荡了一个多时辰,挖了点鸡血藤下来,交给老药农找地方栽上,到天黑才下山回到住处。 秦兰兴冲冲来找她,“你可算回来了,今天来了好几个邻村的人来报名,还有四个小媳妇子要来学护理和药剂师呢!” 秦桑煞有介事地捻着根本就没有的须子,频频点头:“嗯,还是有人有上进心的,我喜欢。村里有没有动静?” 秦兰立即撇嘴,“就来了一个。是你把他们给惯的?以为眼前有了活干有了钱赚,就不用想以后了,目光短浅!” 秦桑勾唇,“不急不急,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到时候他们还会来的。” “到时候你可别心软啊,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才行!” “好的好的,我的管家婆妹妹。” 秦桑高兴,怪腔怪调的。 秦兰翻着白眼笑。 医学院还没建成,招生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普通病区已经开始接诊好几日,高级病区这边还没开张。 这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县城的太爷亲自带了大队的人马来,要审核秦桑的医馆资质。 一县有一县的制度,秦桑在建医馆前,已经了解到如意县的医馆审核制度,首先大夫要有大昊的行医证,其次医馆药去县里登记造册,手续也不算繁琐,登记之后,要缴纳税捐。 比起别的类型商铺,医馆要缴纳的税捐非常少。 医馆的大夫差人报到秦桑这里,只说县太爷要来查资质收税捐了,秦桑到医馆之后,才发现,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县太爷马珲不仅仅带了大队人马来,还抬来了他的老义父,就是那位要娶秦兰的蒋员外。 当街摆了一张太师椅,马珲端坐太师椅上,蒋员外就在他脚边停放。 秦桑看见躺在担架上一动不动的蒋员外,依稀明白了什么,她冷冷一笑,近前福身施礼,“民女秦桑拜见大人。不知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她故意装作没看到蒋员外。 马珲打量面前的女子。身材纤细修长,面容姣好,眉宇间透着股英气,是个十分出色的女子。 怪不得能成为远近闻名的女神医,单是这份气势,就已经胜过人间多少莺莺燕燕。 “你就是秦桑?” “回大人的话,小女子正是秦桑。” “这医馆是你开的?” “算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回大人的话,医馆乃是我与一个朋友合开的,您要说是我开的,那也对,因为我有股份在医馆,而且我是实际管理人。您有什么事,找我便是。” “就算你不是医馆的负责人,本官也是要找你的!秦桑,你可有行医证?” 唉,到现在,找她麻烦都还是从行医证入手,可见这行医证简直就是无往而不利的利器呀。 得赶紧去考一个,省得人人都能拿这个捏她一把。 她老老实实回答:“没有。” “没有行医证,就不能行医开医馆,你不知道吗?” “大人,我只知道,没有行医证,便不得在官府经营的医馆里坐诊。” “大胆,竟然敢跟太爷顶嘴,你有几颗脑袋?”马珲旁边一个随从大喝道。 “我当然只有一颗脑袋,所以不敢顶嘴,我说的都只是实情罢了。敢问大人,大昊律法可有规定,没有行医证就不许救人?” “救人可以,但如果因为你施救不当致人残疾,那就另当别论了。来人,把她给本县拿下!”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秦桑也有些猝不及防。 衙役随即涌了上来,要捉拿秦桑。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都要炸了。 这刚太平了几天,怎么就又惹上了麻烦了? 那几名因为孩子学医而和秦桑闹了矛盾的媳妇子,拍手欢叫,“好,抓得好!” “看你还威不威风!” “死丫头,还不知道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方贤也敢了过来,听见几人嚎叫,怒道:“你们几个差不多得了!你们男人还在山里给小桑干活呢,抓了小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男人的工钱上哪讨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去小桑家里欺负小桑,都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人家小桑辛辛苦苦风里来雨里去赚点钱容易吗?人家凭什么白白给你们?你们回家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哪里配了?” 人群里也发出了一片指责声。 几个媳妇子被说得无地自容,低下头,再不好意思言语。 一片骚乱声中,一声沉喝:“谁敢拿她?!” 几道身影落在了秦桑身前,挡住了衙役们。 是墨忱卿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 马珲一见有人阻拦,就更光火了,大喝道:“什么人胆敢阻拦?与本县一并拿下!” 秦桑乐了。 这些暗卫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拿拿,拿不下再说。 衙役们听命行事,挥舞着朴刀冲了上来。 果不出秦桑所料,没用几个回合,这些衙役就都被打倒在地。 第378章 双重标准 第378章 双重标准 “秦大夫,跟您明说,昨天是有人暗中指点了,太爷也按照那神秘人的指点,审讯了那名大夫,也得出了一些线索。唉,可惜,那些线索呀,没用。”师爷一脸丧气。 秦桑挑眉:“怎么就没用了?” “秦大夫,自古哪有以下告上的道理?” “你不去告,又怎么知道不行呢?难道陈师爷你觉得,咱们墨州城真的就没有一个秉公执法的人了?还是说,墨州城代城主他昏庸到了不辨是非的地步?” 师爷大惊失色,“秦大夫,可不敢这么说,咱们代城主他英明能干,深得墨州百姓的爱戴,他可不是您说的那种人!” 秦桑勾嘴角,“陈师爷,我说的哪种人呀?我是顺着你的话说的,可没有口无遮拦哦。退一万步讲,既然他不是我说的那种人,陈师爷你又怕什么啊?” 师爷额头冒汗。 这小丫头太狡猾了,绕来绕去,到底是把他给绕进去了! “咳咳,秦大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于理不合呀。” “理?陈师爷你觉得,什么叫理?” “这……嗐,秦大夫,咱们辩那个干嘛?我这不是来求秦大夫去治病的吗?” “既是你不讲理,那我也不讲了,我不去,不去就是不去。” 秦桑干脆就耍起了赖皮。 师爷这时候并不觉得秦桑是在跟他耍心眼子了,反倒觉得这才像一个双十年华的少女,活泼任性。 “咳咳,秦大夫,我说的这不讲理,和你说的不讲理不是一回事呐。我说的,是,先不讨论那件事,咱们只说治病救人这件事嘛。” 恰好月娟来送午饭,秦桑就在角落的一张小桌上摆了饭,拿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师爷一个头两个大。 这秦大夫怎么回事嘛,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 秦桑吃了几口米饭,给肚子垫了个底,才道:“你不讲理可以,我不讲理就是无理取闹,陈师爷,你这叫什么知道吗?” 师爷闻着诱人的饭香,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草,这秦大夫哪里找来的厨子?做饭怎么这么香?他成天跟着太爷蹭饭,也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 咕嘟。 他又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开口:“秦大夫,我不是不讲理,也没有不让您讲理。” 秦桑打断他的话:“陈师爷,你这叫做双重标准你知道吗?用我们乡下人的话说,你这就叫不要脸。你不想去找那个害你们老太爷的人,却又来冤枉我给你们老太爷开的药方有问题。现在证明了我的药方没问题,你们还是不去找那个害人的人,反而又来找我去给你们老太爷治病。合着就我好说话,好欺负呗?” 师爷长叹一声。 人家秦大夫说的在理,可这世道,讲什么理哟? 他早就该跟人家说明白,太爷不想跳进那个火坑里,所以才来请她去给老太爷治病的。 那样的话,说不定秦大夫还能发发善心,跟他走一趟。 他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人,见秦桑铁了心要跟他讲理,赶紧改变策略,双手一揖,道:“秦大夫,是我不好,没跟你说明白。其实,给老太爷下毒那人,是想让县太爷来找你麻烦,把你撵出古寨村,才答应给解药,咱们太爷自然不肯,所以才让我来请你去看看。” 秦桑没吱声,继续大快朵颐。 师爷摸不透她的想法,只好继续游说:“秦大夫,我们太爷也难。他这个人,除了有点急脾气,其实人还是很可以的,如意县在他的治下,不说是有多好,但总归是比大多数地方强的。” 比大多数地方都强? 瘸子队里挑将军,还成了可以值得骄傲的了? 更何况,如意县是好是坏,哪里需要她一个大夫妄议了? 她眼皮都不抬,轻嗤:“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嗐,我不是说和你有关,我只是想说,太爷他是个急脾气,昨天的做法太急了,他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不好,让秦大夫蒙冤受委屈了。今日让我来请秦大夫,也是想说,他不愿意再做伤害秦大夫的事,但是老太爷于他有恩,他又不能不救。” 秦桑依旧在吃饭,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师爷感觉自己救是在自说自话,非常无趣。 却又不能不说。 “太爷小的时候就没了双亲,是蒋员外把他捡回家,供他念书,养他长大,待他如亲儿子一般,他也视蒋员外为生父一般。如今蒋员外身染沉疴,他急得不得了,秦大夫,就算看在他的孝心上,也请你帮帮这个忙。” “秦大夫,你要怎么样才能答应去给老太爷治病嘛?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去给你办!” 秦桑饭吃得差不多了,搁下筷子,端了茶杯喝了口茶,漱漱口,吐在一旁漱盂里,才悠悠道:“你让县令大人亲自来,当着古寨村的所有村民,给我道个歉,这个要求做到了,我就给你们老太爷治这个毒。做不到,你就让他去找那个下毒的人。” “秦大夫,去找那下毒之人,那太爷以后说不得会常常来找你麻烦,你犯不着啊。” 秦桑啪嗒把茶杯放下,冷笑一声:“那他放马过来就是,你可以擦亮眼睛看着,到底是我被他撵出如意县,还是他自己把自己给折腾死。” 师爷心里吃惊。 早就猜到这女大夫来历不一般,直到昨天查出下毒者的身份,印证了他和县令大人的猜测。 现在再听听秦桑的话,更是给他们的猜测盖上了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那头不敢得罪,这头似乎也得罪不起啊。 师爷不敢再说什么,只道:“秦大夫,我这就回去禀告太爷,若太爷愿意亲自带老太爷前来,还请秦大夫帮老太爷解了身上的毒。” 秦桑摆手:“放心,我说话算话,若他愿意走正道,我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呵,这话说的,口气可真大。 这要是给一般人听了,不得当场给她灭了? 第379章 咱们少帅也会种地 第379章 咱们少帅也会种地 入眼处,是几个拱形的棚子,此时棚子的顶都敞开着,几棚新绿闯入眼帘。 现在是春天了,外面的草树都开始发新芽,但都没有这般绿。 往前凑凑,就看见棚子里的绿来自一种他不知道的植物,密密麻麻的。 墨忱卿眉梢挑起,下意识问:“这是什么药材吗?” 秦桑嘲笑他:“你以为我眼里只有药材是?看把你给能的!” “那不然,是菜?”墨忱卿一头雾水。 “非也,这个叫地瓜,也叫番薯,是我在南方过来的士兵中发现的。它可以做为主食的。它的适应能力很强,产量也高,可以开荒种植,吃法也很多样,烤着吃蒸着吃煮粥吃晒干了磨成粉还能做面条饼子什么的,唔,还能做粉条,到时候我给你做酸辣粉吃。这个呢,就是我培育出来的种苗。” 秦桑弯腰从棚子里拔了一个地瓜出来,只见圆咕噜的地瓜上,长满了半尺高的绿芽,一个地瓜上得有三四十根芽那么多。 墨忱卿把带着苗的地瓜接了过去,眸光亮闪闪的,“这玩意儿真能做主食?”能做主食自然好,秦桑说的酸辣粉什么的,咳咳,就算了,他还是当没听见的好。 秦桑不高兴了:“我骗你干嘛?我把人家南方士兵背来的粮食都打劫一空了,你以为我是弄来玩的啊?现在我打算带一部分回去,留一部分给这里驻守的官兵,让他们也种上。” 秦桑呱呱说个不停,墨忱卿却是含笑静静看着她那张精致又张扬的脸。 秦桑说完了,墨忱卿还在看着她。 “喂,你傻啦?看着我做什么?看苗啊!” “你比苗好看。” “呵,痴汉。”秦桑嗔笑一句。 “是,只对你痴心的痴汉。” 秦桑白了他一眼,“你可越来越油腻了啊。” 墨忱卿笑而不语,又端量了地瓜苗片刻,道:“阿桑,如果这个能种植成功,你可是我的大恩人。” 秦桑顺口道:“怎么,墨家军的粮食不够吃啦?” 墨忱卿神色微敛,“墨家军倒还好,有墨州作为后盾,粮草不成问题。墨州以外的百姓,如今却是饿殍千里。有些地方灾荒,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缓解,如果有了吃的,那就不一样了。最起码,能活一部分人。” 秦桑柔声安慰道:“总会熬过去的。有你,有很多和你一样觉醒的人,大家一起努力,总能让这个世界变好的。” 墨忱卿拉着秦桑秦桑的手,将秦桑揽入胸前,“嗯。” “我带你看看我的育苗棚。” 秦桑从他胸前拱出来,拉着他到一个棚子前,蹲下来,指着棚子下面一个土坯砌的墙,道:“看到没,这是用来烧火取暖的炉灶,山上有的是灌木,都可砍来烧火,温度到了,自然发芽快。不光地瓜可以这样育苗,很多其它瓜果蔬菜也可以这样育苗的。” “阿桑真聪明。” “倒不是我聪明。我是踩在很多巨人的肩膀上,如果你从我的世界来,一样比我懂得多。嗐,跟你说这干嘛。现在天也暖和了,这些苗已经可以栽了,趁我还没走,帮你把苗栽地里去,如何?” 秦桑双眸熠熠生辉。 “好。”墨忱卿笑着,“我们一起。还需要多少人?我去给你叫人。” “不需要太多,十几个人就够了。对了,最好找驻守这边的人来,我们不久离开,还得是他们管理。” 墨忱卿让陆南喊了几个军户来,又叫了几个将来要留下来戍边的将领。 曾经的戍边军几乎已经全军覆没,戍边只能先留一部分墨家军。 诚然,朝廷不会允许墨家军戍边,日后恐怕还要调别的队伍来。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以后再说。 营区内外都是荒地,秦桑选了一块就在营区里面的地,约摸有十亩地,先让大家把荒地上的杂草清除干净。 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一会儿,穆萧、李开并几名不值班的大夫都来了,连新收的法医厉筠和执法院头子曹同都来了。 一时间场面热火朝天的。 待杂草除干净,秦桑告诉那些会种地的军户如何打垄,军户们理解之后,便开始了松土、打垄。 秦桑带着墨忱卿和陆南陆北以及月娟小花去取苗,半路上遇到了陆东,陆东正好处理完了正务,便也跟来凑热闹。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精气神儿十足。 陆北笑道:“谁能想到,咱们少帅也会种地!这要传到京城里去,那些公子哥儿绝对不会信!” 陆东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少帅何须他们评头论足?那些纨绔,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都是些禄蠹罢了。” 陆北跳脚:“说就说嘛,东姐你干嘛打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陆东不但没停手,反而抄起带鞘的剑朝他打去。 陆北跳着跑开,“秦姑娘,少帅救我!” 秦桑道:“你一会儿把搬秧苗的活都包了,我就救你。” 陆北一口答应:“好!” 秦桑悠悠道:“陆东,你就饶了他,一会儿你的活让他干。” “嘁,谁稀罕让他干啊?我又不是干不动!”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陆东还是停了手,走到秦桑身边,道:“是不是因为你惯的?这憨瓜说话越来越大胆了!” 秦桑笑笑:“他底子就那样,你莫要把你的功劳让给我。” “啧,阴阳怪气你是有一手的。” 墨忱卿一路目光不离秦桑,嘴角带着老父亲一般的微笑。 果然是他的眼光好,一眼就相中了她,不像他身边这些小兔崽子,都是一个个眼高于顶,最终被打脸打得都肿了才看见了她的好。 嗯,说的就是陆东那种,挨了执法院一顿板子才明白过来自己的眼睛长偏了。 秦桑讲解完如何把地瓜芽掰下来,便让这些人分头行动了。 这些行动力非常高的人,干起农活来也非常像样,很快,就掰了两担秧苗。 “陆北,来,挑秧苗。”秦桑扯着嗓子呼喊一声。 第380章 泡温泉 第380章 泡温泉 可能,是她身边那些人,把他的人给打得稀惨,他吓到了? 马珲脾气急,但总的来说不是个莽汉,在意识到问题的时候,能很快摆正自己的位置。 暂且先宁可信其有。 马珲心里叹气,面上倒还维持着他一县之长的体面,“你放心,本县不会对辖下百姓做出欺侮之事。” 秦桑心中哂笑。但愿你在面对上级重压之下也能这样挺直了腰杆子。 “陆北,让穆萧进来学习。” 门口守着的陆北忙喊了穆萧来。 外面围观的大夫们充满了羡慕的眼神。 天啊,这就是亲传弟子的待遇吗? 呜呜,好想也做她的亲传弟子,可是不够资格! “师父。”穆萧雄赳赳气昂昂进了屋。 秦桑瞥了他一眼,“过来看我施针。” “好嘞,师父!” 马珲和师爷看着这个比秦桑还要大出好几岁的青年,竟然称秦桑为师父,不由面面相觑。 这辈分…… 秦桑拿出银针,先给蒋员外施针,穆萧在一旁看得极其认真,口中还默念着施针的穴位。 秦桑施针完毕,两刻钟之后,蒋员外悠悠醒转,她又拿出了早已经配好的药汁,给他灌了下去。 “你们两个,抬他到那边的茅厕准备好。”秦桑吩咐马珲身边的两个随从。 马珲和随从都懵逼:“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一会儿就知道了,赶紧赶紧,迟了你们更麻烦。” 两名随从闻言,急忙将人抬到担架上,抬着往茅厕去了。 刚到茅厕门口,蒋员外就呼哧坐了起来,“糟糕!” 他撩衣摆一头钻进了茅厕。 噗噗噗噗…… 一股腥臭从茅厕里传出来,两名随从被熏得后退了三丈远。 卧槽! 老太爷这是吃了什么? 怎么这么臭? 呕…… 蒋员外前前后后跑了五趟茅厕,终于感觉肚子里舒畅无一物了,命随从把他抬回医馆。 秦桑早就做好了准备,给自己和穆萧一人一个口罩戴着。起初马珲和师爷不解其意,直到老太爷被抬了回来。 呕…… 什么味儿这么臭?马珲看向师爷。 师爷的目光朝老太爷挑了挑:你义父。 呕…… 秦桑默默地又给自己加了一个口罩。 这玩意儿,比想象中还厉害啊。 师爷涎着脸,凑上来,“秦大夫啊,你嘴上那个东西,能不能也给在下一个啊?” 马珲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反骨仔,下一秒,也涎着脸凑了过来,“也给本县一个。” 秦桑憋着笑,拿了两个口罩给两人,道:“天色不早了,你们老太爷这么回去,估计路上你们都受不了,他也受不了折腾。” 师爷干嘛应和:“啊是是是,请问秦大夫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秦桑好笑地瞥这人一眼。 可真是个好智囊啊。 “我在这边山里建了个温泉疗养院,离这里二里地远,虽然还在建设中,但沐浴泡汤是没有问题的,不如,你们先抬着老员外去洗洗,多泡一会儿,山里也有住处,有吃的,你们都可以去休息一晚,泡泡汤,吃吃山珍。” “啊,这样,这顿我请,你们只要付药资就行了。” 马珲脱口而出:“秦大夫,敢问药资多少?” “您是县太爷,我哪敢要多了啊?八十两银子。” “什么?!”马珲尖叫出声。 秦桑神色淡淡,嘴角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大人啊,我这药里不仅有排毒的药,还有顶级的补药,不然,您以为,您老义父拉了五趟,何以能到现在还气色不错?” 马珲斯哈了口气。 也是这个道理。 健康的人都扛不住这么个拉法,更何况是一个昏迷了好久的老人呢? 蒋员外也嫌弃自己臭,忙说:“文元啊,银子给人家秦大夫,你赶紧让人抬我去。” 文元是马珲的字。 马珲只好拿了银子给秦桑。 “今日要谢谢秦大夫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是你有什么需要本县帮忙的,尽管开口就是。” 马珲也不是个简单的,如此,便和这个神秘的大夫有了来往,若日后那背后使阴招的人再出手,他便好跟秦桑开口了。 秦桑只假装没看出他心里的小九九,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人在社会飘,就不能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该和人互相利用的时候,那就得互相利用。 当然,不能只占便宜不付出,那就不叫互相了。 “对了,大人,您老义父肚子现在空了,我让人在山上准备了吃食,先让他吃一点点再泡汤,否则会晕澡堂子。” “好好,秦大夫有心了。” 敢情人家早就预料到了一切。 马珲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秦桑让穆萧跟着上山,又派了两个暗卫跟着保护。 三人上山之后,被安排进了一栋刚建好的木屋里,陆北的人送了粥和小菜来。 粥是药膳粥,药香扑鼻,小菜是山里的野菜,对饿了的三人来说,简直就是美味佳肴! 只可惜,粥和小菜也不多给,三人一人一碗粥,吃完了稍事休息,就被穆萧带去温泉池子了。 温泉分了男宾女宾区,两个区有一道天然的屏障相隔,秦桑命人把屏障打磨成了光滑的,防止有不老实的人逾矩。 两边各设了四个公共浴池,又设了数个单人浴池,现在开春,浴池都是露天的。 蒋员外自然是被送入了一个单人浴池,两个随从进去伺候着,马珲和师爷去了隔壁池子,与蒋员外离得不远,彼此还能说说话。 大晚上的,依稀还能听见山里的鸟兽鸣叫,听着怪瘆人的。 “这……你们这安全吗?”师爷问出了马县令心中担忧。 穆萧蹲在温泉池边上,笑眯眯的:“我们主打的就是一个融入自然。我师父说了,人与自然,和谐共存,人不存害小动物之心,小动物们也不会来害人的。” 神特么的小动物啊! 听着这声音,那都是能吃人的凶兽?! 县城来的几人瑟瑟发抖。 穆萧看他们吓够呛,不再戏弄他们,安抚道:“放心,那些东西都被驱赶到深山里了,离这里远着呢,这周围还有人巡护,安全得很。” 第381章 小辣椒 第381章 小辣椒 马珲和师爷将信将疑,倒是蒋员外完全没有怀疑,“秦大夫是个周全的人,医术也高,值得信赖。” 马珲无奈笑道:“您老倒是心宽。” 穆萧嘲讽道:“他老人家要是不心宽,能这么大年纪还想着娶人家小姑娘?哎,老员外,我想多句嘴,您老人家那玩意儿还行不行啊?” 周围的风灯很亮,照得老头儿的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被热气熏的,还是被臊的。 “为什么不行?我老人家身体好着呢!”老头儿撅胡子。 马珲道:“义父,我早劝过您,这么大年纪了,就别折腾了,您这样,让我和义兄弟们脸都没处搁。” 穆萧不怕死地道:“哟,大人,您还知道丢人呢?我师父和她妹妹可是快气死了。这得亏我师父是个不肯吃亏的,这要换普通百姓,这‘好事儿’就做成了,你们说,老百姓暗地里得怎么骂你们?” 马珲和蒋员外涎着脸不语,终究是师爷代替他们承担了所有,“小兄弟,你说的很是。唉,我们老太爷也不是要强娶,聘金给的不少,礼节我们老太爷也没有失了,老太爷年纪是大了点,可没想过亏待人家姑娘。” “这样就说得过去了?这样你们就能推卸责任了?” 师爷赶紧说:“没有没有,我们绝对没有推卸责任,咱们县太爷不是当着全村人的面道歉了吗?” “你可拉倒,他道歉是因为他冤枉了我师父,可没替他家老义父道歉!” 蒋员外哼了一口气,道:“小伙子呀,老夫我知道错了,你就别说了,行不行?” “臊死人了。”老头儿又小声咕哝道。 穆萧见这几个人也不是不可救药,便道:“你说,您几位是不是明天下山给她们道个歉啊?” “道,这个歉要道。”蒋员外撅胡子。 马珲自觉理亏,反正他义父没意见,他也就没意见了。 泡了两刻钟,穆萧就让人把蒋员外给捞了出来,去冲了淡水澡,抬回木屋里休息了,马珲和师爷身体健康,多泡会儿没关系,穆萧没搭理他俩人。 山间夜晚,悠然空旷,俩人泡得多少有点上瘾,到了亥时才爬上来,回屋之后,老太爷早已经吃完了宵夜睡去了,穆萧在桌前盘膝坐着,正在吃铜锅。 大半夜涮铜锅,有病……但是,香气真的好诱人啊! “二位泡了这么久,都饿了?都是山珍,二位爷请坐。” 穆萧摆了筷子和碗,朝两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二人坐。 两人哪里还顾什么体面,坐下开吃。 这菌汤火锅,底料是陆北给的方子,光是闻一闻,就让人口水不止了。 香气把蒋员外都给勾引醒了。 他强烈要求加入吃货小分队,被穆萧无情拒绝。 蒋员外委委屈屈,口水流了一大滩。 马珲二人也没有吃饱,穆萧只给二人吃了个五分饱,就把铜锅撤了。 “晚上不能吃太饱,不利于消化。二位要是还想吃,等我们正式开业了再来,到时我们会有更多好吃好喝好玩儿的。” 蒋员外两眼圆睁,“我不想等开业,我明天还在这里住一天!” 穆萧瞥他一眼,“老人家,人可以有欲望,但欲望太多就不好了。你娶小姑娘已经很犯忌了,就别太任性了,哈。” 蒋员外彻底闭嘴了。 马珲狠狠瞪了穆萧一眼。 师爷则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这古寨村是什么妙地,竟然住了这么多的妙人! 山里的夜晚并不安静,有风声,有野兽吼叫声,有鸟唳声,但马珲三人睡得都很安稳。 天亮下山,三人没直接离开,而是到了秦桑的住处。 蒋员外一定要当面给秦兰道歉,马珲拗不过,只好陪他来了。 反正,人丢一次和丢很多次,也没什么区别了。 秦桑正好去医馆,在门口撞上了这一行人。 “哟,老员外,身体好了?看您这气色不错啊,这是干什么来了?” “秦大夫,我想问一下,你妹妹,就是那个……” 秦桑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蒋老员外,我这刚把你治好了,你就又开始惦记些不该惦记的?告诉你,甭惦记,我妹妹不可能嫁给你。”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 蒋员外越是着急,就越说不出话来。 给一旁的马珲急得,张嘴要替他说,只是,他还没开口,秦兰就出来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怎么着,老牛吃嫩草上瘾是?我告诉你,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你给我死心!我呸!” 秦兰一通骂,直啐到蒋员外脸上来。 蒋员外抹了一把脸上的唾沫。 哎呦娘唉,这小辣椒够辣啊! 幸亏没娶成,这要真娶回去,可真就应了老道的那句话了! 马珲看他老义父大概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了,便代替他道:“秦大夫,还有秦兰姑娘,我义父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想来当面给秦兰姑娘你道个歉。” “义父,赶紧道歉!快说道歉!” 蒋员外直着嗓子喊了一句:“小秦兰,对不起!” 秦兰暴跳:“谁稀罕你道歉啊?你们赶紧走,我求求你们,别来骚扰我的生活了!” 秦桑:“……” 她知道,秦兰这些天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于她给蒋员外治病一直就是很难受的。 她理解秦兰。 今天索性就把话说开,免得她一直压在心里头成病。 “兰子,蒋员外确实已经知错了,想来,他来道歉也是出于诚心的。” 蒋员外急忙道:“对的对的,老夫我诚心诚意跟你们姐俩道歉。这个就算是我的赔礼,请秦兰姑娘一定收下。” 说着,他便直接撸下来手上的一块翡翠扳指,双手递了过来。 那扳指瞧着水头极好,一看就是上等货。 不识货的秦兰头一甩,“谁稀罕啊?拿走!” 蒋员外以为她嫌弃,忙又问马珲带没带什么值钱东西。 他完全没想过,秦兰只是不识货。 秦桑在一旁吃瓜,故意没说话。 马珲翻遍全身上下,找了两片金叶子出来,递给他老义父,“只有这个。” “唉,你个穷鬼!” 蒋员外一边骂,一边劈手把金叶子夺过去,连同扳指,双手捧到秦兰面前。 第382章 下毒之人 第382章 下毒之人 那人高声呼喊:“大人,大人,秦桑她不是好人,她忤逆不孝,还被夫家给撵了出来,这种人,大人应该将她绳之以法!” 跑出来的人不是秦安又是谁? 他手指着秦桑道:“大人,这个女人犯了忤逆大罪!上不孝父母,还对哥嫂大打出手,请大人治她的罪!” 站在秦桑后面的秦兰怒道:“大哥,你好意思说姐姐不孝?你怎么不说说你们一家子是怎么欺负姐姐的?姐姐孤身一人,连个住处都没有的时候,你们有谁愿意收留姐姐了?后来姐姐发达了,你们又开始眼馋了,屡次上门索取不成,所以就怀恨在心,你怎么不状告你自己欺负胞妹,无恶不作呢?”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喝彩声。 “兰子说的好!” “兰子你总算长大了!” “兰子你早该脱离那个破家了!” 马珲一个头两个大。 他明明是来问罪秦桑的,现在又出来了个忤逆罪,这可如何是好? 当街断案? 他正犹豫不决,忽见人群里又窜出来几条人影,上前拖住了告状的男子,拖着就走。 方贤赶紧上前:“大人啊,您还继续说您的,这个人是个疯子,天天眼红比他过得好的人,小人帮您教训他就是,不劳大人您费心了。” 马珲眼看着那群人就没了影,也不知道拖去了哪里,他心里恼了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并没揪着秦安的事不放。 清官难断家务事,如今苦主都拖走了,他就更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 秦桑道:“大人,民女还有事要忙,告辞。” 说完,就转身往医馆走,那马珲忽然道:“秦桑,你给本县站住!” 秦桑很听话地站住了。 马珲道:“秦桑,你不救人,本县奈何不得你,但你这医馆既已开张,就该去县里登记入册,缴纳税捐。你找个时间赶紧去办一下。” 秦桑道:“既然大人您提起来了,不如,就现场给办理一下,我立马就把本月税捐交了,也省得再往县里跑一趟了。” 马珲气得火冒三丈,“不行,你必须……” 旁边的师爷赶紧拉住他,小声道:“太爷,不如就给她办了。” 边说边给他使眼色。 马珲很快就转过弯儿来了,这刁女来路不一般,她不想去,若硬是要她去,万一她使坏,那怎么办? 马珲便命师爷去现写了册子,秦桑签了名,拿了十两银子给他。 税捐按月缴纳,每月十两。 秦桑只想暂时先堵了这些人的嘴,免得时常来骚扰,至于这收费合不合理,她会慢慢核实的。 “那好,秦桑,以后每个月这天,都要向县衙缴纳捐税……” 秦桑淡声打断他的话:“让衙役来拿,我很忙,没时间送。” 娘的,这也太嚣张了?! 师爷也有些忍不住了,可,在没有确定对方身份之前,这个火气绝对不能发啊! “好。” 他忍着怒气答了一句。 县太爷耀武扬威地来,灰溜溜地走,秦桑在他们走后,指了一名暗卫跟了上去。 方贤看人走了,驱散了村民,随后到了秦桑医馆里。 他看好几个大夫都在,便道:“小桑啊,你过来一下,我有事要问你。” “哦,好。” 秦桑跟他出来,走到墙角处。 “小桑啊,刚才你打的可是官府的人,你跟叔说句实话,你有把握应付他们吗?他们比那些土匪也不遑多让啊!” 秦桑见他一脸担忧,忙安抚道:“贤叔放心,没事的,我心中有数。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强为的,若没办法兜底,我就不会那么做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呀,还是要小心,他们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坏种,这次没有讹到你,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嗯,贤叔,我会小心的。” 方贤稍微放下心,又嘱咐了几句,才去忙别的了。 晚上,去跟踪马珲的暗卫回来,向秦桑报告情况。 “姑娘,这里面果然有猫腻。原来是墨二夫人从中作梗。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您给那老头治过病,所以就派人偷偷给他喂了毒药。” “老头最初晕倒的时候,马珲给他找了大夫诊看,那大夫正是墨二夫人收买的,故意误导他,是吃了您给开的药晕倒的。” “马珲信以为真,就来找姑娘麻烦。回去之后,他仍觉得是姑娘的方子出了问题,还真找了大夫验证方子,没验出问题来。” “他现在正在调查呢,属下将那名大夫绑了送到了他面前,至于他能不能堪破,那就只能看他有没有脑子了。” 秦桑笑了,“这样做很公平。辛苦了,换个人去盯着县衙,你去休息。” 墨二夫人这一手是真的把她给整笑了。 墨启的自私自利、漠视别人生命、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可算是找到根儿了。 次日,秦桑在医馆坐诊,顺便带学生,临近中午要下班的时候,县衙又来人了。 “秦大夫,我们太爷想请您过去给老太爷治病,能不能烦请您跟着走一趟?” 来的是师爷,这师爷多少还是有点脑子的,并不和秦桑弯弯绕,而是直接说明来意。 秦桑似笑非笑,“你们老太爷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毒,我的大夫们都已经下了结论,你们要找的是那下毒之人,问她拿解药。怎么,你们县太爷没有拷问出下毒之人?或者,你们找到下毒之人了,只是人家不肯给解药,非要让我去治?” 那师爷赔笑道:“秦大夫,太爷也难,他不过小小一个县令,有点实权,但也不多。最重要是上边任何一个官员都能压他一头,更何况还是……我说的,您懂?” “我不懂。我就一个小小大夫,哪里懂你们官场上的事?再说了,你们老太爷中毒,和官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他的毒,是你们太爷的上司给下的?” 师爷脑仁儿疼。 这小小女大夫,一点都不好忽悠。 而且,她身上有一种无形的气势,压得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第383章 顺便告诉江荣一声 第383章 顺便告诉江荣一声 蒋员外到底是老狐狸,怕则怕矣,但还有点脑子在,“世子,实话跟您说,他就是那个下毒的人!只因是我家姻亲,才没把他法办,只是撵出了府去。” “哦……下毒之人。既是姻亲,说说,为什么下毒?”墨忱卿似笑非笑,给人无形的压力。 墨二夫人一脸不屑,像是笃定下毒之人不会把她泄露出去一般。 墨忱卿看也没看她。 “我……小的,小的是受人指使的!那人给了我二百两银子,让我给老爷的饮食里下药。” 蒋员外气得扑上去扭打,“什么?二百两银子你就想害死老爷我?你是多没见过银子?” 那人被打得抱着头躲避,也不敢回击,只急得说:“您当然不缺银子了,可我缺啊!我一家老小就指着我养活,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所以你就去谋财害命?你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了!那人给我的药,我只给老爷下了一小半,不然,老爷又怎么会活到现在?” “害人你还想立个贞节牌坊?你想的倒美!” 两人吵闹着,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连马珲也老老实实地跪在一旁,没有吱声。 墨忱卿看看差不多了,道:“蒋员外,你先退下。” 蒋员外立刻答应着跪到了旁边。 墨忱卿走到那下毒之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说有人指使你,那人是谁?你所获赃银如今又在哪里?” “我不认识那人,他见我时都是蒙着面的,银子……银子我没敢动,已经交给了去抓我的那个人。” 去抓他的,是暗卫阿苍。 墨忱卿立马让阿苍把银子拿来。 墨二夫人嗤笑:“不过二百两银子,你拿那个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道理。” 阿苍用布包裹着银锭子,很快回来复命,墨忱卿道:“你把银子拿给厉筠,他知道怎么做。” 阿苍赶紧拿着银子去找厉筠。 秦桑不由得勾嘴角笑了。 怎么厉筠那货也来了? 怪不得这么不紧不慢胸有成竹。 秦桑看看天色都黑了下来,便道:“时间不早了,要不,先摆晚饭?墨二爷,夫人,您几位凑合用点?” 墨如海答应:“也好,辛苦秦大夫。” “不用客气,尽地主之谊应该的。” 一切都显得很融洽,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算计过秦桑,而秦桑也从来没有跟他有过节过。 秦桑喊月娟和小花摆饭,晚饭就摆在花厅里,很简单的晚餐,都是粗茶淡饭,没有精致的花样,口感也一般般。 秦桑没有为这些所谓的贵人准备什么豪华大餐。 “今天村里糟了难,也没脸去跟他们买菜买肉,各位将就一下。” 墨如海神色端肃,“无妨。” 墨二夫人显然对一桌子粗茶淡饭很有意见,更对和秦桑一桌吃饭有意见,但墨如海压着,她也不太敢多说什么。 墨忱卿提起了筷子,大概是真的饿了,吃得很快。 秦桑摸出颗药丸子,递给他,“喏,以前的都吃完了?” 墨如海瞥见那黑乎乎的大药丸子,不由问道:“忱卿吃的什么药?” 墨忱卿淡淡一笑,“能是什么药,不过是阿桑图好玩儿,把一些补品故意攒成丸子的样子给我吃的。” 这两句说得,比今天说的所有话都温柔,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柔柔情意。 秦桑今天还没有和他温存过几句呢,趁着这个机会,便道:“半年前世子受了重伤,倒在我的面前,我虽把他救活了,但到底是伤得太深,得好好补一补,所以,我就经常弄些补药给他吃。墨二爷请放心,不是什么毒药,我不会害他的。” 秦桑话里有话,墨如海听得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常色,温声道:“我不是说你下毒,只是关心一下忱卿的身体,你别误会。” 虽然很温和,但明显是居高临下的口气。 秦桑并不在意,笑眯眯回应:“民女只是说说而已,墨二爷,快吃饭,一会儿饭菜凉了。” 秦桑今天也实在是累极饿极,吃起饭来速度不亚于旁边的墨忱卿。 墨二夫人越看越膈应,筷子“啪嗒”一搁,说了一句:“本夫人不饿,你们吃。” “不饿啊,月娟,给二夫人上一盅热茶。” 墨二夫人气得脸色铁青。 她是真的不饿吗?她是看着她吃不下去! 可她偏偏给她上一杯热茶,是嫌她不够饿吗?! 月娟很忠实地沏了一杯热茶来,端到墨二夫人面前,笑着说道:“这茶是世子爷带来的,今年的雨前龙井,拢共就得了一斤,二夫人尝尝。” 不等墨二夫人说风凉话,秦桑赶紧替月娟找补:“死丫头,哪里就显现着你了?二夫人是吃过见过的,会喝不出个雨前龙井?你且出去,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是,姑娘。”月娟赶紧遁了,没给墨二夫人留下发作的机会。 一顿饭吃得又是酱油又是醋,个中滋味各人品。 晚饭过了没多久,厉筠就和阿苍一起回来了。 同回来的还有去墨州拿证物的陆南及墨如海随从,几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一同回来。 陆南身上却有些狼狈,衣裳破了好几个大洞不说,还沾染了点点血渍,背上还有一处伤口。 墨忱卿扫了一眼,问道:“怎么回事?让你去拿个证物而已,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怎么倒弄了一身血?” 陆南一脸羞愧:“对不起世子,路上遇到了一伙江湖贼寇拦路抢劫,所以耽搁了些时间。这是从宋家取得的证物,也就是,二爷夫人送过去的补品。” 墨如海道:“被贼寇拦路抢劫?那贼寇呢?有没有拿下?” “没有,我急于回来,没去追,让他们给跑了。” 墨如海深吸一口气:“墨州境内的贼寇,也该收拾收拾了。” “这事儿告诉江荣一声便是,他是墨州刺史。” 墨忱卿并没过多关注陆南被劫的事情,仿佛是真的没有多想,他抬了抬下巴,示意陆南把证物放到桌上。 第384章 古人的浪漫 第384章 古人的浪漫 学生们停课一天,太小的放假回家,大一点的就跟在后面,能听懂一点是一点,实在听不懂,跟着受点熏陶也是好的。 秦桑选了几个比较有代表性的病例,做好了文案。 忙到夜里戌时末,才算忙完,秦桑终于能够和多日不见的墨忱卿说点悄悄话了。 墨忱卿盯着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锁骨和手臂的伤处已经结痂,没发现有新的伤痕,还不错。 “总算是快好了。”墨忱卿将她揉入怀里,大力揉了一把。 “所以呢?”秦桑不怀好意地笑。 啧,小姑娘这过于撩了。 墨忱卿偏不接招,“所以我就安心了。不然,我吃睡不香。” 秦桑不死心,继续尬撩:“就这样?” “那……还有什么?”他眉梢微挑。 “我都快好了啊!运动运动没问题的。” 墨忱卿微微倾身,在她唇瓣上落下一吻,语气轻柔:“乖,明天还有很重的任务要完成,今天就不累你了。” 秦桑倍感好笑,“那我岂不是要谢谢你不累之恩?” “乖了,洗澡睡觉去。” 秦桑被撵着去洗了澡,一夜无话,第二天吃过早饭,就有来自墨州城以及各个县的大夫们陆陆续续到来。 陆南负责接待,到辰时,来了足有百名大夫。 墨忱卿因为不是大夫,这场盛会他并没出席,但也没闲着,他去帮秦桑检查温泉疗养院的硬件了。 来的大夫们太热情,研讨会一直到晚上才结束,秦桑拖着疲惫的身体,送走最后一名大夫,一天没出现的墨忱卿忽然站到了她的面前。 “呵,你老人家,舍得出现啦?” “我出面只会影响你们,不会给你们任何助益。” “说的也是,你太夺目了,好,原谅你了。” “累了?带你去放松放松筋骨。” 墨忱卿抱她上了马车,驱车去了温泉。 下车之后,还有一段路要走,墨忱卿一把将她抱起,完全没用她走路。 到温泉一里多地,全程宠溺地抱着她。 温泉边上,如今划出了两百亩地,建成了山庄,在特别行动队和半个村子劳力的努力之下,山庄已经完全建成。 房屋结构大多都是木质的,建成即可入住。还有一部分是石屋,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入住。 墨忱卿抱着秦桑,进了一间木屋。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饭菜浓郁的香气。 “哇,闻味就知道是陆北做的了,今晚有口服了。” “先少吃点,垫垫肚子,一会儿带你去泡温泉放松放松。” “确定我一定能放得松吗?”秦桑的眼神里又充满了撩拨的意味。 墨忱卿好笑,“啧,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最近你不对劲啊!” “不是我不对劲,是你不对劲。开荤的猫会不想美味的鱼?我不信。” “你今天操劳了,还是赶紧吃饭。” 墨忱卿盛了一小碗花胶粥搁在秦桑面前,“喝粥。” 陆北端了一碟子小菜进来放下,不忘炫耀他的劳动成果,“这粥我熬了一下午呢,加了很多材料在里面,养颜,秦姑娘多喝点。” 秦桑瞥他,“你熬一下午粥,那你的活谁干?” “我帮他干了。” “嚯,我还忘了你这个大闲人。” 秦桑心情大好,吃了两碗粥,还吃了一些小菜,小半饱之后,就放下了筷子,“现在去。” 墨忱卿帮她拿了披风,“山里晚上凉,披上。” 秦桑心里暖暖的。 按说她是比墨忱卿虚长几岁的,前世今生都是,但做事她并没有这个十八岁男孩子周到,甚至有些大大咧咧了。 她难得也暖一回:“你也披上,一会儿出来别着凉。” 墨忱卿挑眉:“这是在邀请我一起泡温泉?” 秦桑眨眼:“你不要说,你不是这么打算的!别撒谎,撒谎可是会长长鼻子的!” 墨忱卿笑得肩膀都在抖动,“好,我正是这么打算的。” 媳妇扔来的锅,不背着怎么办? 何况,这是一口香艳的锅啊! 于是,原本没打算去泡温泉的墨忱卿,和秦桑踏进了同一个温泉池。 温泉池是露天的,周围加了一人多高的竹制围墙。 靠在池边,抬眼就能望见澄净夜空上的繁星。 秦桑看得有些入幻。 这些星辰里,不知道有没有她曾经住过的那颗星星。 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看起来并不是原来的世界,虽然有些历史和那个世界的历史重叠,但她阅读了不少地理志,没有找到地理上的重合。 解释不出这里面的玄幻神奇,也只能接受并努力活得精彩一点,也不枉走这一遭。 墨忱卿坐在她对面,望着她陷入沉思的样子。 温泉池没有点灯,只有星光为灯,清幽的光线落在她脸上,显得有些非人间般的不真实。 “在想什么?” 秦桑勾勾嘴角:“没想什么,就是在看星星。那里,有我的家。” 她指了指满天繁星。 墨忱卿挪到她身边,和她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角度,望着天空,“让我看看,是哪颗星星。” 秦桑随手一纸,“可能是那颗,啊,也可能是那颗,完了完了,我来的时候忘了记路了,不知道是哪颗了,这不完犊子了么,回不去了!” 墨忱卿好笑地瞧着她故弄玄虚的样子,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回不去正好,和我一起,白头偕老,我家祖坟给你留位置了。” 秦桑抬手捶他,“哪有你这样的啊?给人留坟墓像话吗?” 墨忱卿任由她捶了几拳,水花四溅,脸上头上全是水,他握住她的手,“对我来说很重要。生在一起,死也在一起。” 秦桑:“……” 这就是十八岁古人的浪漫吗? 别说,还真是浪……漫啊! “那行,有机会带我去参观参观我们的墓地,如果环境不好,我可不答应啊。” “你放心,我会完全按你的要求修建。” 秦桑:“……”她摸了摸身旁男孩子的脑袋,忍不住笑,“小哥哥,你能娶到媳妇,可真是不容易啊,所以,你应该好好珍惜我这个愿意跟你住一个坟墓的女人。” 第385章 不良少年 第385章 不良少年 墨忱卿不以为然,“如果不是你,不行。” “嗯?” “我的身边只能躺着一个你,别的人,都不行。” 秦桑好笑:“这么说,我还得感激你咯?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让我有幸能陪你躺一张床,睡一个坟墓。” 来送水果的陆北站在温泉池不远处。 听听,这叫人话吗? 这两人说的叫人话吗?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一般人谁能受得了在漆黑的夜里谈论一起睡坟墓的事?! 陆北把水果放到竹门前,敲了敲门,“世子,秦姑娘,我给你们送水果来了,就在门外。” “要吃吗?”墨忱卿询问。 秦桑问:“什么水果?” “是秦姑娘您爱吃的榴莲。”陆北回答。 “啊哈,好东西,要得。” 墨忱卿无奈地摇头轻笑,开了一点门缝,把水果端了进来。 榴莲的气味真是不敢恭维,墨忱卿下意识屏息。 啧,小姑娘竟然喜欢吃这种水果。 秦桑早看见了他脸上那难受的表情,勾唇促狭一笑,捏起了一小块榴莲肉,递到了墨忱卿唇边,“吃一块,这可是百果之王。” 墨忱卿无奈地乜她一眼,“真坏。” “就问你吃还是不吃。” 秦桑带着药香的手指捏着气味很冲的榴莲,寸步不让。 “只吃一口。” 墨忱卿和她讨价还价。 “好。”秦桑笑得眉眼弯弯。 墨忱卿试探着咬了小小一口,在舌尖上抿了抿。 软软的,滑滑的,出乎意外甜腻。 真没想到,这东西滋味还算可以接受。 “要不要再试一口啊?”秦桑引诱他。 “还是……不要了?”墨忱卿生理上拒绝。 秦桑嘎嘎笑了起来,把一块榴莲肉塞进嘴巴里,尽情享受来自水果的香甜,“呜呜,好吃到让人想哭。” 她十分夸张地挤眉弄眼。 墨忱卿瞧着她那鼓鼓的腮帮子,莹润的嘴唇,整张小脸儿在星光之下像是在发光,神采奕奕的。 他忍不住,倾身贴了过去,吻在了她嘴角。 秦桑不由瞪大了眼睛。 “呜呜呜……” 还没吃完! 少年你不要这样啊! 这个她略微遭不住啊! 墨忱卿微挑眼皮,瞧着她紧张的小脸儿,轻笑:“很甜。” 秦桑:“呜呜呜……” 太撩了! 这样被撩下去要坏! 秦桑好不容易吞下了榴莲,一歪头,唧一口亲在他唇上,嘎嘎笑道:“让陆北把榴莲壳子给我留着。” “怎么?” 唇上的触感似蜜糖又似电,酥酥又甜甜的。 “如果以后敢惹我,那就给我跪榴莲壳子去!”秦桑假装恶狠狠的。 但眼里的光彩出卖了她。 墨忱卿勾唇笑笑:“好,都留着。” 水果盘里还有一壶温好的桃花酿,他拿过来,倒了两小杯,一杯递给秦桑,轻轻和她碰杯,“京城带过来的,尝尝。” 秦桑不好酒,浅尝了一口,一股淡淡的桃花香气,弥漫在酒精的香气里,相得益彰,一小口就让人微醺了。 温泉水浸泡得骨头都似乎舒展了。 这些天的疲惫统统都被温泉水冲走,整个人都觉得舒爽了。 在温泉里泡了将近一个时辰,两个人才上岸,去冲了淡水,穿好了衣裳,陆北摆了宵夜上来,两人都有些泡饿了,大吃一顿之后,又有点撑。 “出去散散步,反正睡不着。” 吃撑了的秦桑提议。 墨忱卿自然无有不应,牵着她的手出门。 山间铺了鹅卵石的路,走起来脚底穴位还能得到按摩,很有意思。 秦桑忽然指着崖边一道铁桩,咋咋呼呼:“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墨忱卿挑眉。 那里是温泉池的外围,原本是悬崖,秦桑为了安全起见,设计了铁桩子,围了一圈。 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阿桑问起来,定然有什么特殊之处……等等,他想起来了! 那天她进山,他担心她,漏液进山寻找,最后就是在那里找到了她。 她正在沐浴时,被那条大扁颈王蛇缠住,只穿一件里衣的她和蛇打了起来。 他来得也不知是巧还是不巧,反正,看光了她的身体。 也是在那时,他确定了自己对她的渴望。 是的,渴望,对她身体的渴望。 他还从没有对一个女人产生过渴望,在那之前,他视女人为洪水猛兽,根本就不想靠近。 但他很清楚,他是对她的人感兴趣在先,后来才是身体。 想要她的一切。 想起这些,墨忱卿嘴角浮起一抹笑意,他两根修长手指捏住了秦桑小巧的下巴颏,在她唇上轻吻了一下,“是我看清自己心意的地方。” 秦桑满脸问号。 她只是想说,那里是她抓住小长虫的地方啊,怎么还成了他看清自己心意的地方? 不对啊! 她拽住他的衣襟,一脸蛮横地问:“说,你那晚是不是对我起了歹意?” 墨忱卿任由她拽着,眼里藏不住笑意,招供:“是,看见了你穿着不像话的破衣服,和小长虫斗智斗勇,感觉你的身体比小长虫还滑溜,于是起了歹意。” “我可去你的!你个不良少年!” 秦桑撑不住笑,一把推开了他,嘎嘎笑着跑开了。 墨忱卿越想越想笑,也笑着追了上去,“喂,说清楚,哪个是不良少年?我可不认!” 夜晚,两人就宿在了山里。 秦桑醒得很早,天还没有亮。 手碰到身边睡得规规矩矩的少年,暖暖的,很有安全感。 少年站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孤傲冷漠,满身肃杀气,睡着的时候,却蜷缩着,规矩得令人心疼。 是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秦桑轻轻从身后抱住他。 他动了动,醒了,翻转过身体来,把秦桑抱进怀里。 “你醒了呀?”秦桑埋头在他胸前,声音带着鼻音。 “嗯。怎么醒那么早?”他嗓音慵懒好听。 “不知道啊,可能不习惯在山里睡。” “那你还睡吗?” “不想睡了。小九,带我去个地方。” “想去哪里?” “想去看看我百年之后安身的地方。” 墨忱卿一瞬间睡意全无,惊讶地望住怀里的女孩子。 第386章 墨陵 第386章 墨陵 女孩儿嘻嘻笑着,“我得去验收一下我将来的住处,不合格的话,你还得给我重修。” 墨忱卿屈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好,起来,带你去。” 墨家祖坟在墨州,历代墨王死后都是要葬入祖坟的,按照惯例,墨忱卿将来也是要回归墨州领地。 不管将来是什么样的结局,他都会回到这里。 两人爬起来,速度地换好了衣裳,洗漱过后,各骑了一匹马,疾驰下山。 大黄和猫猫起了个大早,见两人两马冲出,活蹦乱跳地追了上去。 秦桑发觉,问道:“带着它俩没事?” “无妨。” 秦桑这才放心让它俩跟着。 墨州东南,嵛山南麓,鹤岭东侧,终日祥云环绕,得风藏水,乃长眠佳地。 这是墨忱卿描述给她听过的地方。 秦桑这是第一次到嵛山来,一进山,就感觉到浓浓的瘴气。 她笑言:“喂,你以后就准备让我长眠在这种地方啊?空气不咋好,弄不好会被瘴气给毒死的。” 墨忱卿拿出两粒解瘴丸,送到秦桑口中一粒。 吞了解瘴丸,秦桑还是不放心,又从身上的药箱里摸出了两只口罩,一人一只戴上,马匹不能进了,两人只能徒步往大山深处行进。 安全穿过一片密林之后,就是怪石嶙峋的山体,山上间或还有灌木丛生,路难走了起来。 “啧,把墓地选在这么一个鬼地方,住进来好难啊。”秦桑忍不住吐槽。 墨忱卿按住她的嘴唇,“嘘,别瞎说。列祖列宗都在这山里长眠着呢。” 秦桑赶紧解释:“我不是对列祖列宗不敬啊,就是这山,实在太难爬了。等我们百年之后,别个还要抬着沉重的棺材,岂不是更难走?” 墨忱卿揉揉她那一脑袋毛茸茸的头发,“跟我来,傻瓜。” 他拉住秦桑的手,在荆棘丛里小心翼翼地走,但秦桑看出来,他走的并不是直路,而是像走在一个什么大阵里。 大黄和猫猫跟在两人身后,竟然也没有乱窜。 这俩大货真是越来越有灵性了。 秦桑不懂阵法,但直觉告诉她,这是个不得了的大阵。 老墨家列祖列宗还真是多能人。 “阿桑,记住你走过的每一步路。”墨忱卿嘱咐道。 他走得很慢,让秦桑看清楚每一步的位置。 秦桑用心记着。 穿过难行的阵法,面前忽然开阔起来,仿佛到了另一片天地。 周围林木繁盛,泉水叮咚,花香鸟语,仿佛是世外仙境一般,完全不像方才那般怪石林立荆棘丛生的险境。 秦桑不由惊叹:“啧,老祖宗还真是会找地方啊。果然是个长眠的佳地。” 再往前走,繁盛的林木之间,有一条石子修葺的小路,仅容一人通过,墨忱卿在前,秦桑在后,墨忱卿拉着她的手,走着走着,秦桑忽道:“这里美得不真实,小九,不会这里施了什么障眼法?其实还是刚才那样的荆棘丛生地?” “你想什么呢?世上能有这么厉害的障眼法?你以为真有神仙啊?” “不是啊?那也太奇特了一点,明明刚才还是荆棘丛生。那个阵也奇怪。” 墨忱卿笑道:“你别说,阵法还真有点障眼法的意思,不过,我们身处的世界都还是真实的世界,并不是虚幻。” 秦桑不懂,但觉得这很厉害。 老墨家老祖宗果然是能人辈出。 把身后事托付给老墨家,还挺不错。 这一段路特别长,但秦桑一点都不觉得累。 秦桑渴了,墨忱卿就摘路旁树上的野果子给她吃,那果子红彤彤的,咬一口满口爆浆,酸甜可口。 秦桑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哇哇哇,好甜,好吃,这是什么果子?” “不知道。我母妃大葬的时候,我来过,当时我很伤心,几日滴水未进,权叔就用这种水果引诱我,说吃了它就能见到我的母妃,我信了。” “权叔是谁啊?” “王府的老管家。最终,我没有见到母妃,但扛不住这种果子的诱惑,吃了很多颗,吃得牙都酸了。” 想起往事,墨忱卿眼睛里浮起一抹雾气,但很快,那抹雾气就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明澄澈。 秦桑啃了三四个果子,也摘了一个超大超红的塞到墨忱卿手里,“早上没吃饭,你也吃一个。” 墨忱卿接过果子,轻轻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爆浆的口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并不似小时候,满心的悲苦。 他身边有了知他爱他的姑娘,他再不是那个陷在泥潭里无法自拔的孤独冷酷世子。 他也可以热血,他也有想做的事。 是身边的这个姑娘,唤醒了他血脉里的热情。 他想想这一切的转变,嘴角就忍不住浮出笑意。 “你笑什么?” “没有,就是觉得果子很甜,你也很甜,以后的日子,有你真好。” 秦桑好笑,“真这么想的?我怎么觉得你这笑邪里邪气的?准是没想好的。” 墨忱卿但笑不语,轻轻揉了一把她那乱糟糟的头发。 她头发软软的,细而密,但从来就没有能梳好过,总是一团乱,有月娟在的时候还能给她梳个辫子,现在月娟卧床养伤,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干脆就只拿一条红绳给绑了条马尾。 这会儿又是骑马又是爬山的,早就乱了。 “真这么想的,没有骗你。”他笑着说。 秦桑仰脸笑道:“料你也不敢想歪的,你的老祖宗们可都看着你的。” 样子可可爱爱,总算是多了几分少女模样。 他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约摸半个时辰,才走出了这一片世外桃源,紧跟着便是一道飞瀑,将山峰劈开了两半似的,脚下是悬崖峭壁,对面则是原始密林。 “对面是鹤岭,咱们脚底下的山峰,就是嵛山。” 秦桑记得是说墓地在嵛山鹤岭中间,但这中间是瀑布,哪有什么墓地? 她看向墨忱卿,眸子里透出疑问。 “跟我来。” 墨忱卿忽然揽住她纤腰,直接跃下了悬崖。 第387章 守墓人 第387章 守墓人 突然的坠落感吓得秦桑尖叫了一声,但很快安静下来,大青蛙似的,双手双脚抱紧了墨忱卿。 不过须臾,墨忱卿落地。 秦桑这才发现,下面有一条人工修建的栈道,栈道凿在悬崖之上,从什么看是看不见的,往下看,碧色的深潭,深不可见底。 秦桑拍着心口,嗔道:“你干嘛不提前说一声要跳下来?吓死我了!” “不信我啊?”墨忱卿笑她。 秦桑噘起水嫩的小嘴巴,“那倒没有,就是太突然了嘛。” 大黄和猫猫忽然发出叽歪声。 秦桑仰头望去,只见两大只露出个脑袋尖尖,她问道:“对了,大黄和猫猫怎么办?” “大黄,猫猫,下来。”墨忱卿冲上面喊道。 栈道距上面的位置不算太高,大黄和猫猫是可以跳下来的。 只是看不见下面的情况,两大只都有些胆怯。 犹豫片刻,猫猫先行一跃,跳了下来,墨忱卿看它偏离,飞身拽住它的蹄子,给拽回栈道,又如法炮制,把大黄也接了下来。 两人两兽沿着栈道往前走。 底下便是万丈深渊,前面望不到栈道的尽头,秦桑手心里微微冒汗。 心里不断嘀咕,变态啊,老墨家是能人不少,但把墓地搞到这种地方,是想干嘛?怕子孙后代来上坟啊? 万一哪一代没落了,别说进来了,找都找不到好吗! 但她可不敢说出来。 这地方一看就是灵气毓秀之地,万一墨家祖先显灵,怪罪她怎么办? 小心为上啊! 栈道好似没有尽头,道上青苔湿滑,崖壁上还有藤荆垂下,并不好走,墨忱卿一路都拉着她的手。 大黄和猫猫在前面也小心翼翼的,两大只时不时脚下打滑,平时挺凶挺活泼的两个,此时都没有了动静。 “大黄,猫猫,你们两个要小心。”秦桑不忘嘱咐它俩。 走了约摸两刻钟,总算看到了一片石壁横亘眼前,正是瀑布后面的石壁。 石壁被飞流直下的瀑布打磨得光滑无比,连青苔都不生。 秦桑心里头恨不能问候墨家老祖宗了。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为什么要葬在这里啊! 她死了宁愿骨灰撒在河海,撒在土地里,也不想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好吗! 墨忱卿到了这里之后,除了偶尔会提醒她小心之外,基本无话,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情绪低沉下来。 她明白他情绪为什么低沉,但心里并没有后悔要走这一遭。 他很快就要回京城了,以后再回这里,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和他一起来看看他的母妃,也算是告慰亡灵,日后回了京城,也不至于抱憾。 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墨忱卿感受到来自女孩的安慰,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 栈道直通瀑布后面的石壁,过了栈道,就来到了石壁前。 光滑的石壁上完全没有入口,秦桑看看墨忱卿,“是不是有暗道之类的啊?” “猜对了。”墨忱卿轻笑,“真聪明。” 秦桑哂笑,她是小说看多了,真没想到小说照进现实啊。 墨忱卿手中一颗石子飞出,打向瀑布中间位置的后方,正中中间位置,只听轧轧声响,面前的石壁忽然裂开。 裂缝越来越大,直至裂成一道门的形状。 那门足有两米宽,秦桑脑子里在想,造这么宽的门,应该是方便抬棺椁进来。 她因为这个想法,还暗暗吐槽了自己一顿。 大黄和猫猫见门就进,墨忱卿牵着她的手随后进入。 暗道很宽阔,墨忱卿那样的高个子进去也不觉得会有压顶的感觉。 “挖这条墓道,得花了不少人力物力?”秦桑忍不住道。 “可能。这百年间并没有再在墓地动过工——不过,这应该不算是墓道,只能算是通道。” “天啊,难道还没到墓室?一个墓地而已,可真是奢侈啊!干嘛要选在这么一个地方呢?” 秦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是怕被摸金校尉盗吗?所以才找个寻常人根本就没办法找到的地方。那这里面肯定有不少陪葬品咯。” 墨忱卿被她整得啼笑皆非。 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他多少是知道一点的,但这个世界要达到她那个世界的水平,还有上千年要走。 也许有捷径,比如她的到来,就是给这个世界的一条捷径。 那些所有受她恩惠的人,都应该感谢她。 尤其是他。 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她是上天派给他的天使。 “没有多少陪葬品的,墨家不大兴陪葬。选在这里,是因为大昊立国之前,先祖在这里打了最为壮烈的一战,几乎全军覆灭。这里,是最初的墨家军志士的埋骨之地。后来,老祖宗就选了这里为墨家的墓地,所有墨家的亡灵,都在此守护着那些烈士。” 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悲壮的一段往事。 秦桑不由肃然起敬。 对那些壮烈牺牲的志士,也对那些心怀仁义的墨家先祖们。 “我希望我死后也能到这里来,履行墨家人的职责。”秦桑发出一句慨叹。 墨忱卿习惯性揉了一把她的脑袋,“我就当是你对我的承诺了。” “嗯,也算是对你的承诺。” 小姑娘讲起情话来,也是一等一动听。墨忱卿听得心花怒放。 沿着通道往里走了二三里,眼前豁然一亮,又重见天日。 面前山坡势缓,足有上千亩地之阔。如果不看山坡前面,根本不知道,这里竟是除了来时那条通道,已经没有出路的绝境。 山坡左右和前面,都是悬崖绝壁,绝壁之下的深壑深不可见底,隐隐有流水声穿上来,如同远去的金戈铁马之声! 山坡上松柏林立,虬结苍劲的古松柏,皆有一两百年的树龄,松柏只见,是无以计数的无名墓碑。 这里,显然就是烈士的埋骨之地。 秦桑没有感觉到阴森,只感觉到无以言说的肃穆。 两名老者从松柏间走出,走在前面的老人,看上去约摸六十来岁,花白的须发,双目透着精光。另一名老者,须发皆白,看起来已经和那些苍劲古松柏一般老,但精神却是矍铄的。 第388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388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皇帝不为所动,坚持己见,“她一介民女,医术再好,还能好得过宫里的太医?忱卿,你是不是不放心她自己回墨王府?” 墨忱卿从容淡然,“墨王府又不是龙潭虎穴,这有何怕的?臣只是习惯了她照顾臣的身子。臣在随州战场上受了重伤,九死一生,皆是臣的未婚妻给臣治的伤,若不是她,臣恐怕已经马革裹尸,枯骨一具。请圣上准允。” 皇帝脸色骤然一沉,语气也微微沉厉:“既然是这样,那就让她过来给你瞧瞧,顺便也让太医来给你瞧瞧,多个大夫看看,没有坏处。”他一刹间改了主意。 他本来也是想看看,这乡下妇人,还是个下堂妇,到底有什么好的,竟把眼高于顶不可一世的墨忱卿给迷的五迷三道的。既然机会就摆在今天了,那就看看也无妨。 “臣谢皇上恩典。” 皇帝吩咐太监去喊秦桑,又命人把太医请过来。 太医就在附近伺候,很快过来,给墨忱卿把脉,秦桑还没过来,他已经把完脉,跟皇帝汇报道:“回圣上,忱卿世子伤及肺腑,且久治未愈,恐已经形成痨疾。” 墨忱卿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没有太医说的那么严重,我自己的伤自己知道。” 说着又咳了起来,这一咳,几乎把肺子都要咳出来。 皇帝皱眉,“忱卿,你先回金辂上去休息,让太医给你开几副药吃,你放心,朕一定会让太医医好你的!” 他若无痕迹地以帕子掩住口鼻。 也不知道这个病传不传染,咳成这样,也太可怕了。 “小公公,你扶我一下。”墨忱卿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手搭上一名宦官的手臂,宦官不敢拒绝,吓得浑身颤抖,身子朝外咧着。 “圣上,您说的极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希望,臣的外伤也还未痊愈,能不能请太医顺便给臣看看?” 皇帝能说不行吗?那自然是不能。 “顾太医,你去给忱卿瞧瞧。” 墨忱卿回到金辂上,姓顾的太医跟上来。 他解了衣衫,露出前胸后背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疤。 那些伤疤了还有血丝渗出来,瞧着很是可怖。 太医常年在宫里,哪里见过这么严重的外伤?一时甚至有些手抖。 安慰了几句,便到皇帝面前汇报,把伤口形容了一遍。 他是皇帝最信任的太医,皇帝找他去给墨忱卿诊脉看病,自然也有探虚实的意思。 得知墨忱卿确实重伤,皇帝的脸上阴晴不定。 秦桑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来到皇帝面前,屈膝行礼,“民女秦桑,叩见吾皇,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什么的,电视剧里学来的,多说几句也无妨,反正累不死人。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秦桑依言抬头,只是眼皮微垂,并没有直视皇帝。 皇帝忌讳什么,她还是做了功课的。 皇帝打量向她的脸。 女子身形清瘦,小脸儿不大,眼睛倒大,冷白皮儿,是个美人胚子,但也只是寻常美。 只是,她身上那种气质是怎么回事? 和温柔不搭边,和犀利也不搭边,也不介于这两者之间,但能让人感觉到她的强大。 皇帝心头如同笼罩了一层水雾。 拿捏人心惯了,也最擅长拿捏人心的他,感受到了挫折感。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他不喜欢这种看不透人的感觉。 作为一国的皇帝,他恨不能把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掌控在手心里。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 这个下堂妇! 就像他惧怕墨忱卿一样,他内心里是莫名害怕这个女人的! 可他不愿意承认。 就像他不愿意接受墨忱卿在随州战场上立下的战功一样。 秦桑被他钩子一样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头顶跟着火了一样,可是还不能逃。 狗皇帝啊! 能不能好好当个人? 好在,头顶上的人很快就又说话了:“听说你是个大夫?” “回皇上的话,民女曾经学过一些岐黄之术,算是个大夫。”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大夫救死扶伤,攥着别人的命,可不能马虎啊。” 呵,这就来刁难了? 这届皇帝也太沉不住气了。 “民女是个大夫。” “这不就对了嘛,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哎,朕听说,你以前还是新科状元江荣的妻子,只不过,犯了七出之罪的不孝公婆,被赶下堂去,可有此事?” “民女不过小小一名村妇,皇上您竟然连民女的事都知道的这么清楚,可真是体恤您的子民。民女心中不胜感恩。” 尼玛,这不比米利坚的监控世界术厉害? 在没有高科技的古代,连出行都只能靠牛马的世界,竟然能够把几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小村妇的情况了如指掌,国家大事很少吗?不够他操心的吗? “只是,民女和新科状元其实并无夫妻之实,民女自知配不上新科状元,所以,在新科状元娶了宰相大人家的小姐之后,民女自请下堂,免得耽误了新科状元的前程。” 人群里,一名红衣官府的中年官员脸色骤然难看,一双拳头缩在宽大的衣袖里,紧紧握住。 他浑身一颤。 旁边的一名亦是红衣的官员笑眯眯道:“沐宰相啊,这说的是您家小女婿?新科状元够可以的啊,有福气。前有这么貌美如花的妻子,现在又有有权有势的妻子,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那浑身发抖的,自然就是沐然的父亲,宰相沐易之。 沐易之瞟了一眼皇上面前看似温柔顺从实则不卑不亢的女人。 这女人不简单! 但,再不简单,就一个女人罢了,事已至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不会主动去招惹这女人的。 他是皇帝手里的一颗棋子,但棋子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他沐家一大家子,脑袋悬在裤腰带上,他不能随便给自己脖子上再架把刀。 是以,他很快就释然,放松下来,漠然地看着好戏上演。 “哦?这么说,新科状元还要感谢你了?秦桑,自古女子以夫为纲,你这么做,将夫家的颜面放在何处了?”皇帝的语气透着威严。 第389章 对号入座 第389章 对号入座 墨忱卿进宫的事,只有陆南知道,陆南此时正在宫门外的广场上等候,秋水和他走的不是一个宫门,是以并没有见到。 秦桑守在六皇子床前,不敢离开。 这孩子有被人谋害之嫌,现在正是危险的时候,多少被人动一点手脚,小命就将不存。 她只能亲力亲为地看着。 梅妃和三皇子想进来瞧一瞧,都被她严词拒绝。 梅妃意见很大,几次三番欲要打杀她,被三皇子劝下。 三皇子因此也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秦桑也没办法,毕竟,她与三皇子地位悬殊,这里又是皇宫,她也不能下令驱赶。 秋水久久不回,小花着急,小声嘟囔:“姑娘,秋水姐姐不会出什么事?她怎么还不回来啊?” 秦桑掀掀眼皮,乜她一眼,“要不,你出去看看?” 小花道:“我走了谁供姑娘驱使?还是再等等。” 秦桑觑着她,好笑道:“行,等等。” “姑娘,您怎么这么镇定啊?外边那位,我觉得她跟您有深仇大恨似的,憋着狠要打杀您。” 小花凑到她耳朵边儿上,耳语道。 秦桑哂笑,“我不就是一颗棋子?其实也没多大作用,真不知他们瞧上了我什么。” “瞧上了您会看病,瞧上了您是世子的女人呗。您想啊,有您在身边,那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都能给治好了,生命有保障啊!再者,您可是世子看上的女人,世子那可是京都年轻一代的标杆,以眼光高着称,他看上的女人,那能差得了吗?” 秦桑撇撇嘴,“嗯,那我还是江荣家的弃妇呢。” “这说明那新科状元眼光不行啊!大昊眼最瞎的人非他莫属。” 秦桑抿着嘴儿笑,“嗯,这倒是真的。” 说话间,那六皇子忽然抽搐起来,秦桑急忙起身,翻开眼皮检查了一下,有脑疝的迹象。 这就糟糕了。 这种情况,救治不及时,死路一条。 可她能用的辅助高级设备一样没有,只有一副银针。 秦桑急忙施救。 小花吓得一头汗,帮不上什么忙,捧着药箱等秦桑的驱使。 梅妃听着里面的动静,直喇喇闯了进来,扯着嗓子嚷道:“怎么了怎么了?秦桑,你把本宫皇儿怎么了?啊?这……这,你在对本宫皇儿做什么?” 秦桑正一心抢救,容不得有半点闪失,她怒吼一声:“三皇子!把她请出去!” 慕容直都愣了一下。 墨忱卿都没这么吼过他? 但他来不及多想,进来好说歹说把梅妃给“请”了出去。 梅妃嚷嚷着,如果救不活她的皇儿,将将秦桑打杀。 秦桑今天听这句话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她的脾气本来就不好,火气上来,都不会考虑后果,“好啊,等我救活你儿子,你想怎么打杀都成!不就是要我的命吗?给你!” 她飞起一脚将床前的凳子给踢了出去! 那凳子好巧不巧,飞向的正是梅妃! 慕容直下意识用身体一挡,实木的凳子砸得他一个踉跄,一口老血差点吐了出来。 梅妃惊呼一声,“你……你竟敢出手砸本宫?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秦桑眉眼都没抬一下,继续抢救六皇子慕容逊。 慕容直忙劝:“梅妃娘娘,她在救六皇弟,咱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六皇弟的命重要。他现在可是由您在照料,如果真出了事,您觉得父皇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吗?父皇可是最宠六皇弟的。” 梅妃一万个不情愿,也受不住慕容直扣这么大的锅给她,只好先出去。 抢救了小半个时辰,秦桑才把六皇子从死亡的边缘抢救了回来。 她擦了一把汗,长长呼出一口气,小花急忙拿了凳子过来,“姑娘,您坐下歇歇。” 秦桑没坐,“小花,你先照看着。” 她拎着凳子,到了外间。 梅妃一脸怒容,但言语间还有些理智在,没有先找秦桑麻烦,而是先询问六皇子病情,“我皇儿怎么样了?” “暂时无事了。刚才民女情急之下,踢了凳子,不知道伤到了谁没有?” 她把凳子放下,神色间不卑不亢,不是要认错的样子。 慕容直忙道:“没有没有,没伤着谁。” 梅妃冷笑,“哼,你倒是真护她呀!刚才还疼得嘶嘶嘶的是谁?难不成是本宫听错了?” 秦桑取了一瓶伤药,扔给了慕容直,“这个药,治疗跌打损伤,外用的,三皇子可以让人给你敷上,按摩至完全吸收就可。”顿了顿,又道:“我为我刚才的怒火道个歉。不小心砸到了不该砸的人。” “秦桑,你这话什么意思?砸到了不该砸的人,那你该砸的人是谁啊?你是不是在暗指本宫啊?!” 秦桑淡淡一笑,“并没有,娘娘不要对号入座,本没有该砸的人,我也是因为急于救六皇子,才踢倒了凳子,只是误伤。” “反正你救皇子有功,有错本宫也不敢怪你,砸了就砸了,被砸的都不怪你,本宫又何必做那个坏人?”梅妃一脸傲娇清高,瞥了秦桑一眼,又道:“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只要你救活了本宫的皇子,本宫便既往不咎。” 秦桑心里冷笑,这梅妃一个劲儿把她和三皇子往一起捆绑,也不知存的到底是什么心呢。 “歉道过了,民女还要照料六皇子,失陪了。”她福身一礼,就要往里走。 慕容直叫住了她:“秦桑。” “三皇子还有什么事?” “你从早上忙到现在,饭都没吃一口,这眼看就过午了,先吃点东西。我让御膳房准备了些膳食,马上就拿过来。” “哦,还真是饿了,那谢谢你啊。”秦桑肚子很配合地咕咕叫了起来。 原主这身子挨过饿,肠胃饿得不健康,虽然经她的妙手调理过后好了些,也是不太敢可劲造。 饭该吃还是要吃的。 梅妃阴阳怪气:“哟,这就心疼上了?三皇子啊,人家可是墨王府未来的世子妃,你别表错情了,那忱卿世子可不是好相与的。” 第390章 替墨忱卿拉仇恨 第390章 替墨忱卿拉仇恨 三皇子和梅妃想进去,又怕被秦桑扣个打扰六皇子的锅,只好忍着。 梅妃意识到自己居然怕秦桑,心里不由大惊失色。 这怎么可以?! 她堂堂梅妃,在后宫连皇后都要敬她三分,皇上将她捧在手掌心里宠,竟然怕了一个乡下弃妇?! 不,这绝对不可以! 梅妃抬脚就要往里走,三皇子下意识问:“梅妃娘娘进去做什么?莫要吵到了六皇弟。” “本宫还不能进去看看儿子了?” “也不是,六皇弟好了,您随便看。现在不是……” 吵得正不可开交之际,秋水回来了。 秋水没找到墨忱卿,又不能不送秦桑要的药材,只好先返回宫里,打算再找机会出宫。 没想到,到宫门口,遇到了陆南。 两人把情报信息互换,大体就都知道了怎么回事。 秋水急急进了梅宫,听着吵架声,还以为秦桑被针对了,一路小跑冲了进来。 “没规矩的东西!这里是什么地方,也敢横冲直撞?冲撞了娘娘怎么办?!” 梅妃的大宫女斥责秋水。 秋水急忙认错求饶。 秦桑从内室出来,淡淡道:“药拿回来了?赶紧拿进来,帮我给六皇子把药用上。” 秋水背着药箱赶紧往里走,“是啊姑娘,您要的药属实难找。” “肯定难找啊,都是绝顶的好药。” 两人一唱一和,都进了内室。 梅妃刚要往里迈步,里面传出秦桑的声音:“民女现在要给六皇子用药,闲人免进。” 梅妃气恼得抓心挠肝,指着里面道:“你看看她,你看看她那个轻狂样儿!她在命令本宫?她在命令本宫!” 三皇子压低了声音,“梅妃娘娘,稍安勿躁,六皇弟不仅仅是您的儿子,还是父皇的儿子,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大家都不好过。” 梅妃横眉竖眼,“皇上是不会对本宫如何的,他现在可需要我们梅家呢。” “他是需要梅家,但你能保证,他不会对你心生芥蒂吗?心里面一旦有了隔阂,那感情就会一步步破裂,依着父王的性子,如果他对一个人产生怀疑,再要改观,那可就难。” 梅妃被他说动了。 她恨恨瞪了一眼屏风,眼睛里杀意渐盛。 三皇子看在眼里,没吭声。 秦桑给六皇子服下了药,又针灸了一回,做好一切,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今晚秦桑不能离开,她得守着还没有醒过来的慕容逊。 墨忱卿那边迟迟没有消息,她干着急,却没有一个能用的人在皇宫里。 人脉的重要性,在此时完全凸显了出来。 此时,御书房,皇帝愁的腰都佝偻了,“德立啊,你既然不想出征,那你给朕出出主意,这回兵祸,到底要怎么应对!” 梅德立被逼得无法,只能道:“皇上,不如,先让人去打探消息,消息属实再作应对。正如忱卿世子所说,这伙蛮夷出现得十分可疑,忱卿世子重创了东夷,他们怎么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集结大军反扑呢?当然,也不排除消息确实的可能性,所以嘛,咱们宜先确定消息的真实性。” 反正,先躲过这次出征再说。 谁爱去谁去,反正他不能去。 皇帝把目光转向墨忱卿,“忱卿,你的意思呢?” 墨忱卿呼吸凌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皇上,臣倒是愿意替您再上战场,只是这身子骨,咳咳咳……唉,臣心有余力不足,何况如今墨家军也遭受重创,已经组不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队伍。不过……咳咳咳……” 皇帝急于听他那个“不过”后面的内容,伸长了脖子,“不过什么?” “不过,臣回朝的时候,救下的那几千兵马,想来此时也已经休养生息得有些战斗力了,有他们守着边境,东夷余孽未必就能突破。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能突破,也得需要时日,到那时,皇上再组织北伐,也还来得及。” 皇帝眼睛都亮了,激动地道:“忱卿啊,你缘何在朝堂上不早说啊?” “皇上,臣也想早说,只是当时朝堂上争论得厉害,臣说了,恐怕也会有人不同意。” “他们又没上过战场,懂个锤子!”皇上差点连脏话都飚出来。 梅德立心思电转,但此时也只能跟着附和一句:“边境能保存这么一支军队,实乃吾皇之福,大昊之福。” “你们呀,就只会纸上谈兵,真正替朕分忧的,满朝堂也就只有忱卿一人!” 皇帝替墨忱卿拉仇恨。 墨忱卿只假装根本没听出来,“真诚”地道:“为皇上效力,乃做臣子的分内事,更何况,臣也没有出什么力,真正出力的,是边境的军人们。臣以为,为使他们能够做好防务,应该给予他们足够的粮草军需支持。” “你说的对,德立啊,这事儿……算了,老全,拟旨,着户部去办。”皇帝本想让梅德立去办,也不知道是为何,忽然改了念头,换了户部去办这件事。 墨忱卿在一边咳嗽不止,甚至还咳出了血丝来。 皇帝实在瞧不下去了,装模作样关心道:“忱卿啊,朕瞧着你这身体,怎么不见好转呢?” “伤得太重……咳咳,还没找到治愈的办法,现在阿桑只能用各种好药吊着臣这条命。” “让秦桑尽快找到救治的办法……朕也会帮你留心,有没有好大夫的。” “臣多谢皇上关心。阿桑已经竭尽全力了,她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臣能够活下去。” “秦桑对你真是用情极深。忱卿,你应该好好对她。” “皇上提点的是,臣一定不负阿桑。” 敷衍了几句,皇帝又提起了正事,“边境那边的事倒是暂时解决了,这各地的灾情疫情,比边境之祸还要严重,你们两个说说,眼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赈灾防疫?各部都喊着没银子,一说赈灾,就都哭穷,各州县一道道折子上来,只知道要银子,朕是会造银子还是怎么的?” 皇帝气愤到喷唾沫星子,幸亏墨忱卿和梅德立都站得远。 第391章 夹起尾巴做人 第391章 夹起尾巴做人 毕竟这是皇帝的,皇帝之后就是太子的,他一个皇子,最终的结局,最好不过是封王立府,差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了,这要看他的太子哥哥有没有容他之量。 墨忱卿搬了把椅子,搁在窗下,坐了下来,目光望向窗外,淡声道:“如你所说,六皇子还没醒过来,不宜太过张扬,酒就免了,你若不想走,就坐下聊会儿。你若怕隔墙有耳,怕有人疑心我和你在一起有什么目的,那还是赶紧回自己的殿里去。” 三皇子冷静下来,正色道:“我和你从小就比别人处得好,要说怀疑,也不差这一回。” 他也踢了把椅子到窗前,坐了下来,“我没那心思,要是有,也活不到今天。” 墨忱卿瞥他一眼,没接话,“阿桑,我今天在御书房又吐了不少的血,你过来给我把把脉。” 秦桑赶紧过来,装模作样地给他把起了脉。 三皇子皱眉:“忱卿,真那么严重啊?我……我还以为……” “怎么,你还以为我是装的?” 墨忱卿凉凉瞥他一眼。 秦桑把完了脉,面无表情地剥开了墨忱卿的上衣,“三皇子看看是不是装的。” 慕容直愣住了。 秦桑语气骤冷:“这是为你们慕容家挨的刀!他小命不保,你们却还在这里怀疑他是装的!你们的良心何在?!” “秦桑你别生气!我不是怀疑,我只是觉得,忱卿一向都很机灵,他武功很高,没人能伤得了他,我真没想到这么严重!” 那些伤疤,在没愈合之前,该是如何可怖! 他没办法想象! 他瞧着瞧着,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但他心酸,不是因为墨忱卿受的伤,而是因为,秦桑和墨忱卿的感情看来是真的好。 共患难的好,是不好拆散的。 可,秦桑……那位拥有超高医术的神医奇女,对他来说,诱惑力太大了。 秦桑帮墨忱卿合上了衣裳,半蹲在地上,帮他系衣扣,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温声道:“乖,以后不要再把我的伤疤给别人看了,我也是要面子的。” 秦桑委委屈屈:“替你感到不值。你拼死拼活,落得一身伤,还要被他们怀疑。图什么呀?” 少年的手停在她头上,温热的,语气放得又轻又柔,“别难过。我不是为了某一个才拿起刀剑上战场的,我是为了大昊的百姓。” 秦桑抽泣了一下,“百姓,百姓哪里知道你是谁,长什么样儿?” “你知道就行。”墨忱卿温柔地、严肃地道。 秦桑抬起小脸儿,瞧着他,眼角还带着一滴晶莹泪珠,“我自然知道。我永远都记得你的样子。” 墨忱卿用指腹将她眼角的泪珠拭去,“足够了。” 慕容直白白又塞了一肚子狗粮,撑得快要爆了,他一刻也待不下去,“我还没去给母妃请安,不和你们说了,先走了……对了,忱卿,你今晚不打算走了,是不是?” 墨忱卿勾着嘴角凡尔赛:“奉皇命陪秦桑。” 慕容直抽了抽嘴角,想说什么,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得出口,仓惶走了。 秦桑一天精神紧绷,此刻终于松下了扯着她的那根弦,她往地上一坐,靠在了墨忱卿腿上。 墨忱卿将她捞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地上又凉又脏。” “在山里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脏。” “山里是干净的。” “行,你说的有道理。秋水,我药箱拿过来。” 秋水低垂着头,拎着药箱送了过来。 天天被秀一脸,她还是不太适应。 要不是不能闭着眼走路,她真恨不能闭着眼睛。 秦桑从药箱里找出来一粒药丸,塞进墨忱卿口中,“吃了这个,今晚睡个好觉。” 墨忱卿小声:“要防止太医突袭。” “就是大罗神仙来检查都没问题。” 墨忱卿这才放心咽了下去。 宫人摆了膳食上来,墨忱卿吩咐人把餐桌挪到窗前,两人吹着丝丝凉风,共进晚餐。 “皇上不会还想着让你去打仗?” “我这体格天天吐血,去不了。”墨忱卿意味深长地笑。 秦桑抿嘴儿笑了,“那确实是去不了。换谁去呀?” “谁都不用去,有人虚张声势想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秦桑点点头,“也是。东夷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力了。现下,实在应该把精力放在赈灾上。唉……可惜现在朝中应该没有几个人往这上头想了。” 她叹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她又道:“小九,我想去灾区。” 墨忱卿低头瞧着她。 “最近你的医馆正在关键时期,皇上这里也不可能放人,等六皇子稍微康健些,我会想办法让你去的。” “嗯。” 墨忱卿想说,其实不必她亲自去,但最终也是没说出口。 她想做的事,他都不想阻拦。 如果太难做到的事,他帮她一起做便是。 晚餐用完,宫人撤走了桌子,秦桑给六皇子诊看了一回,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先去睡了。 墨忱卿帮她值前半夜的班。 说好后半夜她起来换班,这一觉睡得却非常沉,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墨忱卿并没有喊她换班。 “你怎么没叫我?”秦桑瞧着他那眼睑下两片乌青,心疼又自责:“不是说了让你叫我的吗?就知道逞强!” “我没事,熬个夜而已,又不是上阵杀敌危险重重。去洗漱,一会儿吃饭。”墨忱卿催她。 秦桑先去洗漱了,回来后给六皇子诊看,没有什么异样,这才回到厅里和墨忱卿一起吃早餐。 墨忱卿饭后补觉,哪里都没去。 秦桑有心想告诉他,她无须他贴身保护,这里的一切她都还可以应付,但想想他一夜没合眼,还是作罢,让他在此好好休息。 饭后不久,梅妃气势汹汹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欲求不满还是被皇帝给奚落了,也可能是两样皆有,打扮得那样花枝招展,皇帝弄不好要训斥她一顿,也不可能与她快活地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说不定一会儿就要迁怒到她头上,她还是夹起尾巴做人。 第392章 使臣 第392章 使臣 墨王爷感觉自己气得会睡不着,然而,阿吉伺候他洗漱过后,他很快就睡着了。 临睡前,被困意席卷的他默默想,好多年没有这种快速入睡的感受了,这,也是那女子的功劳? 可惜了。 那样的出身。 …… 墨忱卿和秦桑缠绵大半夜,天快亮时才依稀睡去。 睡了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宫里就来人,宣他去上朝。 秦桑累得不想起床,但今天还要去坐诊呢,她不得不和墨忱卿一起爬起来。 两个人都顶着倦容,饭也没来得及吃,各自奔赴自己的前程。 墨忱卿进宫之后,直奔金殿。 这个时辰,百官都早到齐了。 金殿上,气氛诡异。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觐见皇帝。 前面,今天多了两个座位。 座位上端坐着两名东夷男人。 两人约摸四十岁上下,都穿着正式的东夷服装,脸上怒容明显。 “忱卿,你来了。”皇帝朝着跪地行礼的墨忱卿虚抬了抬手,“起来。” 墨忱卿刚站起来,其中一名东夷人就跳起来指着墨忱卿,用一口东夷语大骂:“你就是那个混蛋墨忱卿?你杀了我东夷大将一十三名,该当何罪?!” 他旁边那名东夷人则充当翻译,把他的话用大昊话说了一遍。 其中有几句,还翻译错了。 墨忱卿冷笑,先是用纯正东夷语回了一句:“我何止杀了你们一十三名大将?我还全歼了你们几十万大军!” 紧接着,他又用大昊话道:“犯我大昊者,虽远必诛!不过区区战俘,为什么杀不得?” 这是从秦桑那里学来的一句话。 他很清楚,秦桑对大昊没有归属感,更没有半分感情,但很奇怪,她对东夷的恨实实在在。 朝堂之上轰然。 皇帝的脸色却是一点没有变化,“忱卿,你竟然会说东夷语?” 墨忱卿淡声:“回皇上的话,臣在战场上学了一些,现学现卖,也不是很精通。” 会大昊话的那名东夷人操着生硬的口音:“你不精通?我看你很精通!皇帝陛下,你们这个臣子,他不老实!” 墨忱卿冷笑:“精通又如何?不精通又如何?你们不过是战败方的使臣,哪里来的自信在我大昊朝堂咆哮?你们眼里还有我们大昊帝王?我杀你们,如杀蝼蚁,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皇帝被拉下水,一时间找不到话来敷衍,同时又觉得墨忱卿说的很有道理,在东夷蛮族面前,极大地给他挣回了面子。 他有点贪恋这种感觉。 定王跳出来,指着墨忱卿骂道:“墨忱卿,你不过一个世子,连官职都没有,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说八道?东夷来使,是为两国和平而来,你难道要破坏和平吗?” 随即便有很多和稀泥的出来。 “忱卿世子,和为贵,这仗,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好。” “忱卿世子,去岁到今年,打仗已经拖累得大昊民不聊生,再若生战事,恐怕于国不利,于民不利!” “忱卿世子,请你为大昊社稷着想,不要再生战事!” 诸如此类声音此起彼伏。 朝堂之上吵翻了天。 墨忱卿如一株松柏一般站在百官前面,摇杆挺直,神色淡然,仿佛没有听见那些话一般。 他一双清澈眼睛望着皇帝,坚定又意气风发,“皇上,东夷犯我大昊边境已有百年之久,其狼子野心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臣全歼东夷数十万大军,重创东夷,他们想要卷土重来,根本就不可能!不能议和,只能让他们称臣纳贡!” 皇帝审视着墨忱卿。 年轻,有朝气,也激进,像一个不怕虎的初生牛犊。 这……是真正的墨忱卿吗? 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墨王府世子,阴郁、寡淡、冷漠,做事一意孤行到离谱。 和眼前这个少年完全不像一个人啊! 他说的话……确实让人动心。 身为皇帝,怎么能没有拓疆扩土的野心呢? 只是,能为他所用的人,并不多。 就像现在,这朝堂之上,人人都贪生怕死,被一个战败国家的两个使臣就吓尿了。 指望他们帮他开疆扩土吗? 做梦! 东夷使臣骂骂咧咧,他的翻译跳脚翻译道:“什么?称臣纳贡?休想!我们东夷国是绝对不会向你们称臣的!你们还要赔偿我们!杀了我们那么多人,你们要做出赔偿!” 墨忱卿嘴角一勾,目光转向两个东夷使臣。 “你们凭什么?” 他似笑非笑的眸子里,杀气凛冽。 两个东夷使臣被他看得身体一僵,立时语塞。 墨忱卿冷笑:“你们大军主力被我大昊军队全歼,还有什么倚仗站在这里和我们大昊对话?又有什么资格向我们大昊皇帝陛下提出议和?就凭你们有一副无知者无畏的胆子吗?!” 东夷使臣翻译道:“你们大昊军队?据我所知,那是你们墨家军,至于大昊军队,哼,已经被我们灭得七七八八了!” 皇帝的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 定王一系都看着墨忱卿。 尤其定王,眼睛里透着算计的阴狠,仿佛在说,功高震主,就是灾祸!这下看你怎么说! 墨忱卿自然知道这离间之计的阴狠毒辣。 皇帝本来就对墨家军极度猜忌,欲灭之而后快呢! 这下扎到了皇帝的心窝上! “墨家军也是大昊军队,墨家军守护的是大昊社稷,你以为你挑拨几句,就能迷惑我大昊皇帝陛下?吾皇心明眼亮,定不会受你挑拨!倒是你们东夷,如今损失数十万大军,连国体都受损,还在这里咄咄逼人,就不怕我大昊圣君明主挥师东夷,灭了你们小小岛国?!” 墨忱卿语气铿锵,一番话出,不但震慑住了东夷使臣,连大昊官员也颇为震撼。 有几个年轻武将受到鼓舞,又急于建功立业,于是跪地请命,“皇上,臣请出兵东夷,踏平岛国!” “皇上,臣也愿往!” “皇上,臣附议!” 定王冷冷瞧着这些人,冷笑:“如今我大昊民生凋敝,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这个时候发动战争,你们根本就是要毁我大昊朝国基!” 第393章 监视 第393章 监视 躲在内阁的秦桑心里暗戳戳想,来找她看病?简直是胡扯,正如小九说的,太医院什么样的大夫没有?哪里就轮得到她这个野生大夫了? 这京城的人都傲娇得很,没有几个人会看得上她这种野生大夫的。除了对她早有了解的,比如燕春堂张掌柜。 那她有什么目的呢? 借着这个由头来见墨忱卿? 那这个借口很蠢但很实用。 这是基于事实的分析。 还有基于玄学的分析。 那就是她脑子里的系统都没有叫唤。按照惯例,像这种有价值的人,如果真的需要治疗的话,系统早就叫唤了。 话说,这破系统似乎很久都没有出声了,这是暴毙了吗? 秦桑刚想到这里,就听脑子里响起一阵刺耳的电波声。 啧,说曹操曹操到。 这货这是证明自己没有暴毙呢! 行行行,没暴毙,那就躺平,可别搞些有的没的。 秦桑摆弄着一堆药材,耳朵支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静宁公主道:“太医院的大夫并没有能治好本殿的病。本殿听说,她在墨州有神医之称。所以本殿来试试看。忱卿世子,本殿的确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墨忱卿道:“她真的治不了公主的病。公主还是另请高明。” 秦桑抿嘴,暗笑,墨忱卿的铁面无情油盐不进,你要永远相信。 静宁公主语气有些按捺不住了,“墨忱卿,你!好,算你狠!不让她给本殿治是?本殿这就去请圣旨,本殿看你还怎么拒绝!” 静宁公主气得花枝乱颤,一甩袖,负气离开。 墨忱卿稳坐没动,墨平只好代替他把静宁公主送出门去。 秦桑从内阁出来,扁扁嘴,“怎么办,她要真请了圣旨来,我就不能拒绝给她治病了?她到底什么病,你听说过吗?” “管她什么病呢。请太医院之外的大夫给宫里的贵人治病,本就不合规矩,下次她就算请了圣旨来,你也一口咬定不能治便是。” 秦桑点头应是。 这一看就有坑,她是活得不耐烦了要去踩坑。 “这次是真困了,小九我们去沐浴,沐浴完赶紧睡觉。” 秦桑打着哈欠,往外走,心里默念着,要是谁再敢来打搅,她一定发飙。 好在,接下来并没有人再来打搅,只是墨忱卿刚在她房里待了不过一刻钟,就被墨王爷请走了。 秦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今晚不用承他“恩泽”,她可太高兴了。 墨忱卿被请到主院,墨王爷给了他一堆案卷,把他困在书房一直到半夜。 墨忱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不就是不想他和阿桑同房吗? 一天能困住他,两天能困住他,三天,四天呢?他有本事就困着他别让他和阿桑见面,否则,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罢了。 子时,他才回了自己的院子,秦桑的屋里灯早就灭了,他负手立在她房门外的廊上,凝望着她的窗。 此时的秦桑却并没在房里。 她很累,但睡不着。 索性拎了一罐子酒,坐在湖心亭里干喝起来。 墨忱卿进来,她瞧得清楚。 他这院子里也没有什么高大的植物,视野不错。 只不过,她就坐在那里,但他没有看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秦桑喝干了一罐子酒,多少有点酒意,拎着酒罐子走了过来。 她步子很轻,一直走到墨忱卿身后,他都没有发现。 只不过,浓郁的酒气暴露了她的存在。 墨忱卿缓缓转过身来。 眸子里有一抹诧然。 “怎么还没睡?喝酒了?” 他抬手,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极尽温柔。 夜里露凉,秦桑吸了吸鼻头,善睐明眸眨了眨,“嗯,喝了一点。不知道怎么着,明明有点累了,却睡不着。” 她轻声说道。 “你……事情都做完了?” 墨忱卿点点头。 “那就休息,明天用不用去上朝?” “不用,我在朝里无官职,不用每天上朝议政的。” “那还好,明天早上可以多睡会儿。那什么,你赶紧回房睡。” 墨忱卿沉默了一瞬,握住了秦桑的手,温声:“我不想回自己房。” 可怜巴巴的眼神,多少有点像一只修狗。 秦桑心一软,“我是没问题的,问题是……你家这……” 她眼神往四周围虚虚一瞟,扁扁嘴。 这四周得有多少双监视的眼睛啊! 不过,他们也只是监视,或者用用小手段,就连小九的父王,也只是用些软手段,他们,没有任何人敢正面来刚小九。 “走了,回房睡觉。” 秦桑酒意上涌,利落干脆地做了决定。 别说他们不敢正面刚小九,就算他们敢,她也不怕。 墨忱卿嘴角勾起,反握住秦桑的手,与她一起进了厢房。 主院,还未入睡的王爷得到了奏报,世子还是进了秦桑的房。 墨王爷气得一口老痰卡在喉咙,要不是阿吉给顺得及时,这半夜又得请秦桑了。 墨忱卿第二天一早就被墨王爷请去了。 折腾到天快亮才睡的墨忱卿,根本没能睡上一两个时辰,顶着一对熊猫眼去见他老父王了。 墨王爷看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沉声问道:“你真的喜欢那个秦桑?” “父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问题?”墨忱卿故意反问回去。 “忱儿啊,你坐下,坐到这里来。”墨王爷指了指床前的凳子。 墨忱卿扫了一眼,走过去坐下,“您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拐弯抹角。不过,如果您想说秦桑的事,那我没什么说的,还是那句话,她是我认准的人。” “我不想惹您生气,免得糟蹋了秦桑费尽心力的治疗。这事儿等您身体好一些再谈。” 墨忱卿堵住了他父王的话。 “就算是我的身体好了,也不会允许你娶她进门的!” “那父王的意思,是想让我娶一位公主回家吗?” 墨忱卿面色骤冷,抛出一句意想不到的话。 墨王爷愣了一下,继而说道:“娶一位公主,有何不可?至少,可以保你一生无虞,安平到老。” 第394章 带回王府养伤 第394章 带回王府养伤 秦桑正好有了理由拒绝:“三皇子,您看,您的皇弟六皇子需要静养,要不,您去帮忙梅妃娘娘把那些人都拦了?” 慕容直就这么被拉了壮丁,出去和那些妃嫔们打太极去了。 秦桑落得清静,躲在房中研究这种病症的治疗方法。 三皇子打完太极回来,墨忱卿也回来了。 “阿直,又过来了?是来看你的六皇弟来的吗?还是来找我聊天的?”墨忱卿笑意未达眼底。 三皇子面有赧色,但还是自如应对道:“我来看六皇弟的,这不,被你的未婚妻分派了个好活,去劝离我父皇那些妃嫔们,我这直劝了一个时辰,忱卿,你说你怎么谢我!” 墨忱卿不冷不淡:“你不如去问问你父皇如何谢你,你帮的是他的小儿子。” “忱卿你这个人就是太无趣,爱较真儿。” 墨忱卿朝他翻眼皮,“嗯,我爱较真儿。那你不爱?” “爱爱爱,我最爱。” “你最爱什么?” “最爱较真儿,行了?” 秦桑接道:“谁叫真儿啊?” “噗哈哈哈……我要被你俩气死!”三皇子气得哭笑不得。 秦桑翻了个白眼,“那我们可不敢。您是皇子,说话得注意点儿,少带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 “你们呀,就欺负我这真心待你们的,换了我太子皇兄来,他才不惯着你们呢。” 墨忱卿蓦地转头瞧着他,眸光中冷意锋利如刀,“那我倒是要谢谢三皇子嘴下留情了。”他这句话也锋利如刀。 三皇子愣怔住,半晌没回过神来。 墨忱卿不再看他,转而向秦桑道:“我已经跟皇上禀告过了,皇上准允,可以把六皇子带出宫,去王府住着,便于治疗,你看,什么时候能挪动?” 秦桑没想到是这么个办法,不由怀疑道:“去王府?这能行吗?九儿,什么都大包大揽,只会让咱们疲于应付的。” 这个小孩儿毕竟是皇子,如果带去王府,那必然要带不少的宫女太监过去,那王府还有隐私和自由可言吗? 墨忱卿语气轻松:“有我在,放心。”他解释道:“王府西南角上有一座单独的院子,和王府之间有一道角门,那里环境也好,正适合静养。” 秦桑不由好笑,小九做事,那自然是思虑周全的,哪里需要她担忧? “那我进去看看六皇子,评估一下他的情况。” 秦桑进了内室,检查了一下身体状况,确定没有出血情况了之后,出来道:“今天就可以,不过,路上要注意些,不能颠簸,不能见风。” “这个不用担心,宫人们都是做事稳当的。” “嗯,那你跟梅妃说过了吗?” “我这就去说,你准备一下。” 秦桑点头:“好。” 墨忱卿径直去了正殿,撇下三皇子尴尬地站在原地,但他到了正殿门口,又返回来,喊了三皇子一句,“阿直,不来帮忙吗?” 慕容直愣怔:“啊?哦,好,马上就来。” 他也没明白要他帮什么忙,上赶着就去了。 到了正殿,他才知道,原来是让他来当背锅侠来了。 有皇上的口谕还要让他来当那个背锅的,这货绝对就是在报复他! 明明他一句皇上的旨意就可以把他的小皇弟带走的! 慕容直斟酌着道:“梅妃娘娘,现在秦桑还有自己的医馆要顾,她不能在宫中久住,父皇那里也允了,可以让秦桑带六皇弟出去治疗……“ “皇上允了?你在这宫里大半天了也没见你去见皇上啊?皇上什么时候跟你说的允了?三皇子,你莫不是骗我?” “那我哪敢假传圣旨啊?父皇真说了,不信您问问忱卿,他亲自去请的圣旨!” 墨忱卿偏头看他一眼,“我只是请旨带秦桑回家,毕竟她是有家要照顾的人,皇上怕六皇子没人照顾,便让我带回王府照顾着。” “什么叫没人照顾?本宫不是人吗?” 墨忱卿淡然一笑,道:“哦,那梅妃娘娘的意思,是您要照顾他是吗?那我这就去回了皇上,说您可以照顾。也免了秦桑费心力了。” 梅妃吃瘪,怒了,“忱卿世子到底什么意思?” “忱卿听梅妃吩咐,不敢有自己的意思。” 明明就是来宣圣旨的,现在改成了听梅妃意思,完全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三皇子表示自己眼睛学会了。 至于脑子学没学会,不好说。 梅妃深吸了一口气,“你能保证……算了算了,你也不可能给本宫什么保证。既然你都有皇上的旨意了,本宫也不能拦,人你们带走,烦请你们好好照顾。” “梅妃娘娘放心,忱卿一定尽心尽力。还请梅妃娘娘分派人手照顾小皇子。” “皇上没有给你分派人手吗?” “皇上说,请梅妃娘娘自行定夺。” 梅妃便分派了八名宫女,四名太监,共十二人随扈,墨忱卿带了十二人去偏殿,秦桑这厢也已经收拾妥当,六皇子被抬到了宽大的肩舆上,那肩舆若是躺成年人便嫌小,只能坐着,但对于十岁的六皇子来说,十分宽绰,秦桑还能坐在旁边照顾着。 肩舆用厚实的帷幔遮挡,防止吹风。 抬肩舆的人都是宫中老手,力气大,经验足。 六皇子的一应用度,自然有宫人帮忙收拾。 一行足有十余辆马车,浩浩荡荡出了宫门,往墨王府而去。 墨王府早得了消息,各直系旁系庶子庶女们早已候在了西南角那座独立的院子外。 陆南远远瞧见,告诉了马车里的墨忱卿,墨忱卿冷声:“轰走。” 陆南跳下马车,先一步走到院门前,道:“六皇子需要静养,不得打扰,赶紧散了!” 他又补了一句:“六皇子静养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违者家法伺候!” 他气势骇人,门前聚集的人嗡嗡泱泱的,各种意见,他只得又加了一句:“肃静!扰了六皇子,各位谁担待得起?”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潮水般散去。 虽然散去,但各房对墨忱卿颇有微词。离开了这座院落便开始议论纷纷。 院门前却还站着一个人。 第395章 “为你着想” 第395章 “为你着想” 三皇子犹豫了,“隔壁酒楼?真有你的,你就不能去荣喜楼请大家吃一顿吗?” “我最近手头拮据,请不起。要不你请?”墨忱卿说的理直气壮。 京城谁都知道三皇子铁公鸡,一毛不拔。 让他请这些做工的去荣喜楼吃饭? 他疯了? “这……我当然可以请你和秦桑一起去荣喜楼了。” 墨忱卿哼笑,“谢了,不必。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三皇子略嫌尴尬地站在木屑堆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愣着,楼下墨平喊了一句:“世子,秦姑娘,午饭送来了,请下来吃饭。” 秦桑听见可以干饭了立马从屏风里面出来了,拍拍手掌,“师傅们,可以下去吃饭了。” 中午没有病人,馆里只有自己人,秦桑让墨平关了门挂上了休息半个时辰的牌子。 秦桑怕师傅们和墨忱卿一起吃饭不自在,就把他们安排在了大议事厅用餐,大夫们都是有眼力见儿的,哪里敢去和皇子世子一桌?都乖乖坐到了大议事厅新搬进来的椭圆桌子前。 秦桑几人就在茶水间围桌而坐,三皇子没走,被迫坐了下来。墨平带着几个小丫鬟在旁伺候着,秦桑道:“你们几个把菜摆好,茶水给三皇子备好,就赶紧去吃饭。咱们吃饭的时间不多,要抓紧。” 至于三皇子带来的人,有四位,此时都在门外候着,只有一个贴身跟班伺候在他身边。 三皇子瞥了一眼墨平几人,“忱卿,你什么时候档次这么低了?不会多叫几个下人来吗?” 墨忱卿睨他一眼,“伺候三皇子的人不够格是吗?我亲自伺候如何?” “哎,不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你们,连一个伺候的人都不留,像什么话嘛!我哪里敢用忱卿世子伺候?” 说话间,小花等人把饭菜摆了上来,简简单单的四菜一汤,菜是时蔬,汤是鸡汤,算是京城普通百姓都能吃得上的食物了。 三皇子看呆了。 “不是……忱卿,咱们就吃这个啊?” 墨忱卿淡淡的:“出门往北一里地不到,就是荣喜楼,三皇子要是看不中这些吃食,可以移步荣喜楼。” “不是……你……算你狠!” 墨忱卿道:“这些本也不是为三皇子准备的,三皇子来的突然,非常抱歉没能为三皇子准备一桌丰盛的美食,三皇子下次来,早些通知忱卿,忱卿定然为三皇子备一桌衬得起三皇子身份的酒宴。” 三皇子听着他酸唧唧的话,只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忱卿,你们平时就吃这个还是仅限今天?” 墨忱卿忽然就打开了话匣子,“也不是仅限今天,在墨州的时候,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得秦桑收留救治,那个时候秦桑穷得连个住所都没有,吃的更谈不上,我和她、陆北,我们三个一天就只吃一个烧饼,还是又冷又硬那种。后来到了战场上,缺衣少食,有时候还要露宿野外,就只能打野味烤来吃,因为手艺不好,经常连烤糊的都没得吃。像今天这种食物,在随州战场上,算得上是上等美食。” 三皇子本来没当一回事,听着听着,就愣住了。 论京中谁的情报最灵通? 自然首推三皇子。 这些事儿三皇子能不知道? 可是从墨忱卿口中云淡风轻说出来的时候,他心里不是滋味极了。 不管这个朋友和他是不是真心的,总归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就算交情都是假,就算是两棵相望不能相及的树,但彼此是看着彼此长大的,情,还是有几分的。 “忱卿,我没想到……” 墨忱卿慢条斯理地打断他:“吃饭,吃完饭还有事情要做。” 三皇子眼看着一向吃饭都很挑剔的忱卿世子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清炒豆芽菜,放进口中咀嚼起来。 豆芽菜他也不是没吃过,但都是掐头去尾只留中间那一小段,拿上好的火腿丝作为辅料,掐着时间大火翻炒,炒出来色香味俱佳,哪里像这一盘子豆芽菜,豆子皮还混在里面,看着就没有食欲。 这样的菜,以前墨忱卿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都是因为秦桑,才改变的? 三皇子的目光偷偷在秦桑脸上溜过。 秦桑正拿着筷子挑挑拣拣,拣出豆芽菜里的一根肉丝放进嘴里,道:“我干的活很累好吗!晚饭记得多加点肉啊。” 墨忱卿笑意吟吟,“好的。”说着,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她碗里。 鸡汤用的是老母鸡炖的,肉又老又柴,秦桑气笑了,“吃你一块鸡肉,我的牙得掉三颗。” “用不用那么夸张啊?” “用!你尝尝。”说着,她也嬉笑着挑了一块鸡胸肉送进他碗里。 三皇子这一顿饭搭配狗粮吃,撑得饱饱的。 秦桑吃完饭就赶紧开门营业去了,墨忱卿也回到了楼上继续画他的屏风,三皇子尴尬地站在楼梯口,问:“秦桑不去看看我六弟吗?” “晚上回去看,秦桑心里有数。”墨忱卿回道。 “这样子,梅妃娘娘怕不是会要找秦桑麻烦的。” “那就让她把她的皇子接回宫去养着,秦桑又不是他娘亲,只不过是他的大夫。” 三皇子抿唇,“忱卿,我说的都是为你好,你不要误会什么,毕竟,皇家,是容不得亵渎的。” 墨忱卿蓦地停下手里的笔。 蘸饱了墨的笔滴滴答答,墨汁滴了一地。 他冷着脸,语气冷凝,“三皇子,这么大的锅,本世子可担当不起!请收回你的话!不然,休怪本世子到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装修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呼吸声似乎都停止了。 平日里平易近人的忱卿世子,发起脾气来,竟然这么可怕! 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连皇子都敢刚! 三皇子也吓了一跳。 墨忱卿的可怕之处他是知道的,但用在自己身上,这还是头一次。 他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回应。 他身旁的跟班忙道:“世子别生气,咱们皇子不是那个意思,他也是好心……” 第396章 怀孕 第396章 怀孕? 到医馆,门外已经有人在排队,各位大夫也都已经主动来了医馆,各位大夫本来想替秦桑先接诊,奈何病患坚持要等秦桑,弄得几位大夫心里挺不舒坦。 墨忱卿进来,对几位大夫点头致意,直奔楼上搞装修去了。 几位大夫半天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位清隽少年就是墨忱卿,他们多年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忱卿世子! 几人面面相觑。 “那是……忱卿公子!” “应该是?” “可……楼上还没装好……” 秦桑进来,笑眯眯解释:“他今日无事,去楼上帮我看着装修了。几位这几天可以不必来的。” “来看看能不能帮小秦大夫做些什么。” “也没有什么要做的,现在医馆没装修好,分诊制度也还没落到实处……不过,如果你们能帮忙接诊的话,非常感激。” 黄大夫快人快语:“我们倒是想,但是这些病人们不允许呀,说是就等你呢。” 秦桑看了一眼门外,道:“现在是刚开始,还比较混乱,黄大夫放心,等装修好一切走上正轨,各位大夫负责自己擅长的领域,病患会经由挂号处分到各位大夫手中,就不会这样了。” 她又喊了墨平,吩咐他道:“你今天就把每位大夫的铭牌都做好,姓名、擅长领域,都写上去,写的要醒目些,先在挂号处悬挂,等到诊室装好了,每个诊室门口也挂上。” 墨平笑道:“秦姑娘真是厉害!小的这就去办。” 几位大夫也都感到新奇惊喜,“竟然还有这种操作方法?简直太妙不可言了。” 秦桑要开工,便也没多说,几位大夫要做什么她没多管。 等她忙完了上午的工作出来,却不见了几位大夫,只有墨平在叮叮当当挂铭牌。 “人呢?” “秦姑娘找谁?”墨平搭话。 “就那几位大夫呀。走了吗?” “没走呢,在楼上跟装修的匠人们厮混了一上午,帮忙装修呢。” “啊?”秦桑大为震惊,“你们世子是不是也在?” “世子也在呢。” “那行,我上去看看。” 秦桑蹬蹬蹬跑上楼,果见一群大夫和匠人们混在一起,也没见帮上什么忙,但浑身弄得跟泥猴似的。 反倒是墨忱卿,正在帮忙画屏风,手边各种笔墨砚台和绢布,但他通身都是干净清爽的,早上穿的长袍来的,这会儿他把长袍衣摆别在腰带里,宽肩细腰长腿,又飒又绝滟。 屏风上画的是草药图,随图还附有介绍草药的文字,无论是画作还是文字,都是上乘之作。 “墨忱卿,你署上你的名字,有你的名字在,我觉得都能吸引半个京城的人来。” 墨忱卿咋舌,“你这是开的医馆,又不是饭庄酒楼,没病谁上你这儿来啊?那有病也没心思看这些。” “不然,患者看这些舒心,比药物治疗还要有效呢。写上写上,你的名字就是我的金字招牌。” “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金字招牌是你们这些大夫的医术。”墨忱卿虽然如此说着,但还是把自己的大名署了上去。 “满意吗?” 秦桑装模作样地颔首,“不错不错,匾额也由你书写。” “还得寸进尺了?” “这叫给你展示机会,以后我这里成为全京城最有名的医馆,你就是全京城最有名的书法家。” 一人在楼梯口笑道:“他本来就是京城很有名的书画家,秦桑,你和他在一起那么久,竟然不知道吗?” 只听声音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三皇子慕容直。 秦桑脸色一冷,转身去了屏风里面,假装和几位工匠研究家具去了。 墨忱卿搁下手中的笔,回头看向楼梯口。 只见慕容直手中慢摇折扇,迈着四方步,妖娆而来。 “我去看我六弟,不见他的大夫,听那个叫秋水的小丫鬟说,他的大夫来了医馆,我就来了。”慕容直笑着说道。 墨忱卿皮笑肉不笑回应:“这么说,三皇子是替六皇子来讨公道来了?这我要替阿桑说句公道话了,阿桑是六皇子的大夫,但不是六皇子一个人的大夫,她还有别的病人。三皇子是觉得阿桑没有照顾好令弟吗?” “忱卿,这你就冤枉我了,我要是来讨公道的,会是这副模样来吗?” “也是,以三皇子的做派,肯定带了大批人马来兴师问罪了,我是不是该替阿桑谢谢三皇子的宽宏大量啊?” “忱卿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是那种人吗?枉我素日对你那么好,你竟这样排揎我!” 墨忱卿斜睨着他,哂笑一声,“开个玩笑,阿直你不是这么开不起玩笑的人?” “我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但忱卿你一向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高兴的事儿吗?说出来我也高兴高兴。”三皇子扇子一开一合,故做潇洒。 “高兴的事儿还真不少,医馆要开张了,我和阿桑已经在准备成亲礼了,阿桑怀了我的孩子……都是值得高兴的事儿?” 墨忱卿嘴角勾着笑意。 三皇子愣怔了一瞬,跟着笑了起来,“果然都是大喜事,恭喜你忱卿,不过,这算是奉子成婚吗?” 三皇子愣怔,在屏风里面的秦桑也愣怔了一下。 怀孕?孩子? 小九在说什么? 外面,墨忱卿接着三皇子的话道:“也不算,是先定了婚期,昨晚才发现她有孕的。” 三皇子一脸尬笑,“不错,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婚礼哪一天?我一定备一份大礼。” “下个月十六日。” 三皇子掐指算算,“还剩不到一个月了,应该发请柬了。” “放心,少不了三皇子的那一份……这个时间应该吃午饭了,三皇子是打算和我们吃一顿简单的,还是怎么样?” “那我能不能跟着蹭一顿?” “没问题,只要三皇子不嫌弃就好。今天有几位新来的大夫,再加上这些工匠,我让人在隔壁酒楼定了饭,一会儿就送过来,三皇子确定要跟着凑合?” 第397章 喜欢你有趣的灵魂 第397章 喜欢你有趣的灵魂 墨忱卿冷声打断他:“你是什么身份,也配跟本世子搭话?皇宫里教出来的,就是这样懂规矩的吗?!” 跟班能在三皇子身边伺候,也是很有身份的,此时却是被墨忱卿吓得一慌得一批,战战兢兢看向三皇子。 三皇子终于回过神来,定了定神,道:“忱卿,是我说错了话,你要觉得是我多管闲事,那就当我没说过。我还有别的事,就先告辞了。” 墨忱卿淡淡的:“慢走不送。” 三皇子带着人,落寞出了医馆,上了马车,脸上神色陡然一厉,透出一股子阴狠劲儿。 跟班随行在马车旁,急急地告饶,三皇子只冷厉地吐出几个字:“回府自去领罚!” “是,爷。”跟班颤抖着、卑微到了尘埃里。 马车里的人却阴沉沉的,不再说话。 医馆里,墨忱卿继续画他的屏风,认真又从容。 工匠们尽管已经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戾气,但还是大气儿不敢出,都低头更认真地做着自己的分内事。 工程的进度很快,晚上医馆打烊之后,定制的家具也完工送到了这里,墨忱卿和秦桑一起指挥着安装上去,晚上换了一批工匠,加班加点继续完成尾工。 秦桑还要给府里的几个病人治疗,天擦黑两人就回府了,先给病患治疗,然后才腾出时间来喘了口气儿,吃完晚饭,秦桑洗了个澡,换上舒服的居家服,刚想要躺软榻上小憩一会儿,墨忱卿又把她拉了起来。 “换件衣裳,带你去个地方。” 秦桑眼睛眨巴眨巴的,亮如星子,“是我的制药厂地址选好了吗?” 墨忱卿“啧”了一声,“小祖宗,你不要光想着事业行吗?人活一世,也得适当享受,是不是?” “那你带我去哪里享受啊?”秦桑慵懒地翻了个身,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忱卿世子所说的享受,她大概率能猜出来是什么。 年轻人啊,不要太血气方刚。 “起来,赶紧去换衣裳。”墨忱卿硬把她扯了起来。 “我说大哥,你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儿,净跟我这瞎扯了,真的好吗?” “我只是做事效率比较高,正事儿都办完了。” 秦桑:“……” 哪有正事儿一小时,闲篇儿一整天的?就算效率高,也得装装样子? “好了好了,起来换衣裳。”秦桑拗不过他,只能起来换了正装。 墨忱卿拉她出门,走的是侧门,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赶车的是陆南。 秦桑这才注意到,这几天都没怎么见过陆南,这家伙几天不见,又黑又瘦的。 “你去山里烧炭啦?”秦桑打趣道。 陆南无语地舔了舔嘴唇,“没有,晒的。这几天天热。” “还行,这还没有到盛夏暑热的时候呢。”秦桑感受了一下夏夜的风,还挺凉的。 陆南道:“我属于易黑体质。” 秦桑一边上车一边道:“改天我给你弄点儿美白面霜,美美白。” 陆南无语,“谢谢秦姑娘,不过,我一个大男人,还是不要了?” “男人怎么了?男人就不能爱美了吗?你看看你家世子,就美得不可方物!” “咳咳……”他家世子干咳两声。 秦桑半分不觉得尴尬,“怎么了?咳什么咳?你不美吗?你以为你要没有这副皮囊,当初我能看上你吗?” 陆南连呼吸都屏住了。 天啊,来道雷劈了他。 以前还只是吃狗粮,现在,是吃雷啊。 墨忱卿一双眸子凝视秦桑,半晌,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幸好,我还有一副好看的皮囊。” 秦桑噗嗤笑了,指尖在他下巴颏上点了点,“人都是视觉动物,别觉得不好意思,爱美是天性。” 墨忱卿偏头凝视她,眸子里泛着柔光,“我更喜欢你美丽的灵魂。” 陆南:“……”双重电击有没有! 秦桑却是听懂了他这句话。 这是很无奈的事。 她没有躯壳了。 这具别人的躯壳,只能伴她一生,也伴他一生。 她黯然地微垂了眼睫,握住了墨忱卿手,在手心里摩挲。 这双手掌心并不似刚开始时软嫩,指腹多了厚厚的茧,摸起来手感不好。 但更像一个男人的手掌。 秦桑觉得很安心。 她认真地、轻声地回了一句:“那还好,我能给你的,也就这具灵魂了。” 她仰着头,在他下巴颏上吻了一下,他捏捏她的耳垂,笑了笑,轻轻拥抱住她。 秦桑在他怀里,轻声道:“皮囊什么的,无所谓,我也喜欢你有趣的灵魂。我们都会老去,我们都会有一脸褶子的时候,到那个时候,我也会喜欢你。” 她忽然抬起头,恶作剧地调笑:“臭老头儿。” “那你也是个又飒又能干的老太婆。”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只属于我的老太婆。” 秦桑趴在他胸前闷笑笑起来。 马车不过两刻钟,就停了下来,秦桑撩开车的纱帘,只见面前是一条巷子,不宽,两边都是高墙,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挂着一盏风灯,照得整条街都朦朦胧胧。 墙里有几枝合欢花探出头来,夜里细如针的花都合了起来,但仍有香气在空气里氤氲。 墨忱卿先跳下了车,把手伸给了她,她搭着他的手,借力跳下了马车。 “这是你让人帮我找的院子吗?” 秦桑一双眼发亮。 墨忱卿笑着道:“进去看看。” 陆南叩响了大门,里面出来位三十多岁的男人,男人只有一条手臂,腿还跛了,一瘸一拐迎出来,“主子?您来了。快请进。” 墨忱卿介绍道:“阿桑,他姓刘,随州回来的。老刘,这是我未婚妻秦桑,也是这个院子的女主人。” 老刘忽然热泪盈眶,跪了下去,“原来是恩人!老刘叩拜恩人!” 秦桑急忙先把人扶了起来,“这怎么回事呀?我怎么成了恩人了?” “恩人,您可能不记得我,但我记得您呀!我的命,就是您救下的!当时我没了胳膊,身上还中了两刀,腿也中了刀,我自己都不抱希望了,是您保住了我的命!哎,也不对,小的当时其实没见过您的,您给我治伤的时候,我都昏迷了,后来他们告诉我,是您保住的我的命!”老刘激动得脸红脖子粗,语无伦次。 第398章 新府邸 第398章 新府邸 “我想起来了,是我给你缝合的伤口……不过,都认不出来了,当时你没这么圆润,现在脸色好多了。恢复得怎么样?伤口还疼吗?”秦桑很是惊喜。 当日她在军中救过的人数不胜数,但对这个人印象比较深,他受的伤很重,她也不敢保能不能救活,这个人的求生意志很强,她才对他印象深刻的。 老刘激动地用仅剩的一只手拍胸脯:“好了好了,现在非常好!您看我都胖了!世子爷把我们这些残疾照顾得也很好!院子里,院子里您还能看到不少呢……虽然我们残疾了,但您放心,我们一定能够帮您守好这个家的!” 秦桑偏头看了一眼墨忱卿,勾起嘴角,“惊喜?有心了。我很喜欢。走,进去看看。” “老刘哥啊,安心在这个家待着,只要我和世子在,这个家就在,你们就能在这里过日子!” 秦桑拍拍老刘的肩,“那我们先进去啦。” 本来秦桑还想说,这府邸太大了,她可买不起,但见了老刘之后,她就完全没有了顾虑。 买!必须买! 没银子没关系,先借小九的,赚了再还他的。 “小九,这座宅子,得多少银子啊?” “十万两。”墨忱卿如实回答,“再加上家具什么的,大概花了十一万两,你之前不是给了我九万两吗?我给你添了两万两,不急,慢慢还。” 陆南后面跟着,不敢吱声。 主子这谎撒的,可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啊! 这明明花了三十余万两! 不过想想也是,以秦姑娘现在的实力,哪里能弄来三十余万两啊? 秦桑却不干了,“不行!那些银子是给你买制药厂地皮用的!不是买这个宅子用的!” 墨忱卿勾着坏笑,“那你打算怎么办?这十一万两先欠着?” “也……也不是,我回去先把这些天得到的赏赐划拉划拉,兑给你,差多少我再……慢慢还,成不成?” 她越说声音越小,终究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墨忱卿揉揉她的脑袋,笑道:“赏赐的是不能拿出来随便兑换银子的。” “那怎么办啊?我要赚这么多银子,得需要好久好久……”秦桑愁的小脸儿皱着。 十多万两,那不是小数目! 她是个大夫,不是商人! 墨忱卿偏头瞧着她,“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好啊!”秦桑眼睛睁得大大的,烁烁发光。 “这宅子呢,还是用你的银子买,契书上署你的名讳,我呢,在城郊有一片荒地,是我母妃留给我的,我之前也找不到用处,就没启用,现在,我把地皮转成干股,入股你的制药厂,你看如何?” “这不是和在墨州时的方式一样吗?” 墨州的荒地也是他买下的,她租赁,付给他每年利润的一成,那块地现在药材还没收成,但陆北来信说,温泉疗养院的收成非常不错,利润都存入了县里的昌隆银庄,很可观的一笔。 “也不算一样,那是租赁,现在是入股。”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都听你的。”秦桑心里已经被欢喜填满,这种时候她家小九就算是说要和她大战三天三夜她也是很乐意的。 “秦大夫?是您秦大夫?” “什么秦大夫,世子说了这是咱们的主子!应该称主母!” 前面两名身上都有残疾的男子奔跑过来,双双跪地就拜,秦桑忙扶起来:“叫秦大夫也行主母也行,但是咱不兴跪,起来起来。” 两个人一个失去一只手,另一个四肢倒是健全,但看样子走路不大灵便。 “咱们俩是家里的粗使,主母以后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秦桑应道:“好,以后就辛苦你们了。” “主母说这话就见外了,不苦,一点都不苦!” 秦桑心里暖暖的。 小九是个细心的人,这些人都管这座府邸叫做家,定然是他吩咐的。 一路上,家丁们都激动地来给两人行礼,以致于两人走到主院正房屋花了足足两刻钟。 这府邸是一座四进的院落,原是一座王府。 当朝皇帝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众皇子夺嫡,这位败北,被抄了家,府邸被卖,几经转手,现在,被墨忱卿买下送给了秦桑。 府邸里亭台楼阁幽径碧湖俱全,精美绝伦,虽然几经易手,但岁月除了让这座宅院添了些故事感,并没有影响了它的美。 此时风灯微弱的光映着精美的庭院,别有一番风味。 主院正房,几名小丫鬟迎了出来,为首的是许久不见的月娟! 月娟来了,那后面的小丫鬟们是什么人,秦桑依稀猜到了! “月娟,伤都好利索了?”秦桑拍拍月娟的肩膀,欣喜关切。 “好利索了,要不然,也不敢长途跋涉来见姑娘。” “很好,很好。我正需要人手呢。这些位小姑娘都是你带来的?” “是。都是在制药厂学过的,收到世子的信之后,特意挑了些机灵的带过来,好助姑娘一臂之力。” “你们来了,真好。啧,还是世子虑事周到,我就没想到这些。”秦桑不忘赞墨忱卿几句。 墨忱卿道:“你做你的大事,这些小事我帮你做就行了。”顿了顿,他又笑着说道:“能为秦大夫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是我的荣幸。” 秦桑心中喟叹,人比人真得气死人,她一天到晚忙得脚后跟疼,能做的事其实有限,墨忱卿明明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却天天跟个闲人似的,偏他什么事都没耽误,还能帮她解决不少难题。 “世子,姑娘,屋里说话,婢子给你们沏茶去。” “罢了罢了,茶水就不必了,我们就是来看看,今晚还得回王府,我那边还有病人。”秦桑连连摆手。 墨忱卿道:“月娟,你去把所有人都叫到这里,见一见你们的主子。” 月娟应了一声,赶紧去召集人了。 不多时,所有家丁下人都集结到了这里。 家丁基本上全是墨家军里退下来的伤残兵,当初墨忱卿在墨州当地就已经安排了一部分,这些都是伤的比较重的,当时留在墨州养伤,伤好之后才听令来了京城。 第399章 都是妖怪 第399章 都是妖怪 “不小心扔偏了?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谁啊?刚才万一那箭射到我家公子身上,你们赔的起吗?!”小厮怒气冲冲。 陆南温声道:“是我们的错。任何后果,我们都愿意承担,敢问公子府上是哪一家?事后我们一定登门道歉。” “我们公子是鸿胪寺卿宁大人家的公子!你以为道歉就能行吗?” 陆南依旧温和:“那,小哥你说,要我们怎么做?” 六皇子往下看,忽然见那投壶的摊主收摊要走,嚷道:“他要走了!他要走了!我要兔妖!” 那小厮见状,嘲笑道:“原来是个傻子呀!还兔妖,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哪,兔妖,你们听听!” 这时,那鸿胪寺卿家的宁公子被人搀扶了起来,一把抓住了陆南的衣领子,“怎么做?你们俩,给我跪下认错,道歉,本公子就放你们一码。不然,哼!” 陆南的眉眼一冷,嘴角浮出一抹冷笑。 鸿胪寺卿,最近因为世子大败东夷的关系,鸿胪寺卿在皇上面前确实很红火,只是,再怎么炙手可热,也不过是个没什么用处的鸿胪寺卿。 儿子这样嚣张跋扈,倒不知道那鸿胪寺卿知不知晓。 若是不知,便是教子无方,若是知晓,那便是纵子无度,目无皇家,那可是犯了大忌! “呔,那傻子,你是哪家的呀?快快给咱们爷下跪认错!不然,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一名小厮吼。 他顺手端起一杯热茶,朝着陆南和六皇子泼了过来! 陆南一巴掌将那热茶拍开,反泼了那小厮一身。 小厮被烫得几哇乱叫,“哎哟,烫死我了!爷,求您给小的主持公道!打死他们!” 六皇子顾不得什么兔妖了,吓得往陆南身后躲,“妖怪,他们都是妖怪!他们要吃了我!你快救我!” 陆南自然不能亮出自己的身份,也不能亮出六皇子的身份,六皇子现在这个样子,若是传了出去,丢的可是皇家的脸,别说他陆南负不起这个责任,就是他家世子,也得受点责难! “他不过是个孩子,刚才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也认错了,如果伤着了宁公子,看大夫赔钱我们都认,宁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下跪这种事,还是不要了?” 陆南好言好语,按捺着心中的不爽。 “不行!今天必须下跪,不然,休想走出这茶楼!不但要下跪,还要把爷爷身上这茶水添干了!”小厮仗着主子是鸿胪寺卿家的公子,昂首挺胸像一只斗鸡一般。 陆南见今日的事不能善了,再看看身后哆嗦不停的六皇子,他深怕六皇子的伤再加重,便不再忍让,“我在忱心堂等各位,如果伤着了,就请宁公子去忱心堂治伤!” 他说完,一脚踢开拦在面前的小厮,抱起六皇子,从栏杆上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地上。 二楼,不过两丈高,对陆南来说不过小菜一碟,却将楼上一众人等看呆。 这……也能说跳就跳?! 居然站住了,没摔死?! 那摔了个四仰八叉的小厮爬将起来,朝楼下张望,只见陆南抱着孩子朝忱心堂的方向走去。 “我在忱心堂等着诸位!” 陆南朝楼上喊了一句。 “爷,这小子都欺负到您头上来了!走,咱们去!” 宁公子总觉得陆南和他手里的孩子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犹豫了不过一瞬,立刻就接受了怂恿,“走,跟爷看看去!” 与他一起喝茶看热闹的一位公子劝道:“宁兄啊,你知道这忱心堂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不就忱卿世子的姘头,那位新科状元的弃妇开的医馆吗?” “知道你还敢去?” “知道就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去啊?我又不是去砸场子的,我只是去看伤的。” “宁兄,恕我直言,那位能够以弃妇的身份让忱卿世子对她死心塌地,还能让墨王爷答应她以世子妃身份嫁入墨家,那能是一般厉害的人吗?你要是在她的地盘上惹事,那无疑是与她为敌啊!与她为敌,那可就是与墨王府为敌,你可想清楚了!” 宁公子愣了一下,有一点点怂,“我不去闹事,我就是去看伤的。” 几名小厮跟着附和,“啊,对,咱们就是去给咱们爷看伤的,又不会砸了她的场子。” 那位公子淡淡笑了笑,一抱拳,“在下忽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情,就先告辞了,宁公子,后会有期。” “严兄,严兄你有什么事这么急啊?陪我走一遭呗?” 那位严公子却半步也不停留,下了楼,扬长而去了。 宁公子这厢下了楼,直奔秦桑的忱心馆。 到得忱心馆,直奔诊室,墨平拦住,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请先去挂号处挂号,然后去那边稍坐,等着叫号。” “什么挂号?咱们公子被人伤了,那伤人的人跑到你们这里来了,说是让我们上你这里来治伤!赶紧的,让你们那女大夫来给我们公子看看!” “我可跟你说,咱们公子是鸿胪寺卿家的长公子,你们态度好点的!要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墨平打量了一下那宁公子,“你就是鸿胪寺卿家的长公子?” “对,本公子就是。”宁公子昂首挺胸,往墨平面前一戳。 墨平哂笑一声,“哦,那您这边稍等,我们秦大夫正在给定王府的雪郡主看诊,要不……我去给您催催?” 宁公子一听是雪郡主,嘴唇哆嗦了两下,“不,不用催!哪儿等?我这就去等着。” 墨平将他带到了角落里的一条长凳上,“宁公子,真对不住,今天排队的患者有点多,有平王家的王妃、李司徒家的爱子、礼部尚书家的爱妾、还有……总之,还有好些位达官贵人,那边候诊室实在是没有地方了,您看您能在这里将就将就吗?啊,要实在不能,我就带您去挤一挤也成。” “哎,不用不用,很能将就!我就在这里等就成!”宁公子一把拉住了墨平。 第400章 你就不是个人 第400章 你就不是个人 秦桑懵了。 这是唱的哪一出儿? 她该表现得欲拒还迎一点,还是欣喜一点?亦或者她得拒绝? 她不知道如何做,干脆就装傻充愣,保持懵圈状态。 皇帝笑着,“怎么,吓傻了?” 秦桑忙回神:“回皇上的话,民女的确是吓傻了,这……民女做梦都不敢想,民女连嫁进王府都觉得跟做梦一样,做皇上的干女儿,就算做梦都不敢做啊!” 皇帝笑得春风和善:“你不敢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现在,你就理直气壮接受新的身份,有朕给你撑腰,谁人敢说不是?” 秦桑忙磕头谢恩:“民女谢主隆恩。” “诶,现在怎么还自称民女啊?你应该自称臣女。” 秦桑心里膈应得要命,嘴上却不得不说,“臣女叩谢父皇隆恩。” “这就对了。” 宫女太监们忙着恭喜秦桑,连王府侍婢秋水等人也都跟着喜笑颜开,唯有门外站岗的墨平眼里隐隐担忧。 旁边有宫廷侍卫盯着他看,他忙又装出与有荣焉笑逐颜开的样子。 皇帝很人性化地等宫女太监们说完恭喜,才又笑着道:“秦桑啊,以后,你就是朕的皇义女了。不过,在没有昭告天下之前,为了你和逊儿行走方便,这事儿还不能宣扬得人尽皆知,你明白吗?” 秦桑道:“臣女明白,臣女会严守秘密的。” “也不必太严,该跟王爷报喜,就跟王爷报喜,你如今成了朕的义女,他就再也不能说你配不上王府的地位了。” 秦桑笑开了花:“谢父皇。” 心里却气得直翻白眼,这算什么?以后,她成了皇家的义女,岂不是要很多掣肘? 小九唯恐避之不及的慕容家,现在倒成了他想避都避不开的了! 皇帝扭头逗六皇子:“她如今成了你的姐姐,你以后,就称她为姐姐,知道了吗?” 六皇子懵逼:“她说不让我叫姐姐。” “以前不能,以后就能了。” “那我以后还能娶她吗?” 秦桑笑得春风和煦,“做姐弟多好啊,姐弟是一辈子的姐弟,夫妻嘛,那可就不一定了,谁知道谁会先变心呢?” 六皇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说好,一辈子的姐弟哦。” “好。”秦桑拖长了声音,“一辈子的姐弟。那姐姐现在帮你把银针拔下来,你忍着点,有一丢丢疼哦。” 尽管皇帝在这里,秦桑也没有忘记六皇子身上还扎着银针。 她毫秒不差地计着时,漏刻到了时间,她就立刻结束了对话来干正事了。 拔出银针,消毒完,放回医药包里,再把医药包放回药箱,取了药丸出来,道:“现在是吃药的时间了,父皇在这里,弟弟,要不要让父皇看看,你吃药很厉害的?” 六皇子立刻张开了嘴巴,秦桑把药丸放进他口中,端了温水给他,他很听话很顺利地把药丸吞了下去。 皇帝叹为观止,“逊儿平时最怕吃药了,在你这里,吃药跟吃糖似的,还是你有法子。” 秦桑道:“我是大夫嘛,大夫总是有法子让病人吃药的。” 皇帝又询问了几句病情,秦桑一一照实答了,听到说智力要恢复确实困难重重,皇帝哀哀叹了一声,再次托付秦桑,要多想想办法。 秦桑答应会尽力,并没有说死了一定能成。 最后,皇帝又赏赐了秦桑一些金银珠宝,以及稀有补品。 秦桑听到那些补品的时候,原以为系统又会把功劳据为己有,没想到,系统却一直没有吱声。 皇帝走后,秦桑赶紧出门去医馆,车上,她把满心疑惑说给系统听,只听系统一向冰冷的机械音居然有些委屈:“交易未达成,你的救治行为属于私人行为,还想要什么奖励?” 秦桑这才想起,系统派发任务的时候,她叽叽歪歪,系统确实没有说出最后的奖励是什么。 真狗啊! 看来下次不能叽歪,系统派发任务,管它是什么任务,接就完了! 主要是能获得稀世药材啊! 药材能救命! 世道艰难,能救命的东西就是最难得的! 系统,是根植在她脑海里的系统,非常没有道德情操,从不认为读取她的思想是种窃听行为。 她的想法,全被它t了。 “现在知道后悔了?我是个很讲公平的人,你救人,我就会给予你相应价值的东西。” 秦桑早发觉这玩意儿不道德了,只是她没办法治这破玩意儿。 “你说你是个什么?”她故意问道。 “我是个人?” “你知道人的定义是什么吗?有血有肉有思想,有双手双脚一颗脑袋一副躯干,有五脏六腑,你有啥?” 系统语塞了。 “你就不是个人。” 系统:“……我跟你说实话,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活着靠你,你活着也靠我,我们密不可分,你说我不是人,就代表着,你不是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可能是你?嘁,我可没你那么不道德。” 系统叹息一声,“唉,我说什么你才能相信,我和你,一体同心……” 秦桑:“去你八辈祖宗。” 系统:“我们同祖同宗。” 秦桑被气的不想说话了。 因为心情不好,今天看病都不太在状态,她担心这样的状态下看病或有遗漏,便在挂号处摘下了自己的牌子,挂上了另外两名大夫的牌子,怕患者不信任,把两名大夫擅长的领域都给写在了牌子上。 她站在大堂导医台亲自给病患服务,先听取病患的病症,然后按病症推荐大夫,是她亲自介绍的,病患也都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接受了。 看完之后,病患对大夫的医术很满意,零投诉。 秦桑对事业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其实她知道,这是在京城,天下好大夫大半都汇聚在这里,百姓看病有得选有的挑,出了京城地界,大夫很少,好大夫更少,供百姓选择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出了京城,她若推广平价医馆,是很好推广的。 现在当务之急的任务就是培养大夫。 培养大夫又不能急。 秦桑也很愁。 第401章 送礼 第401章 送礼 午后,看看病患不多,秦桑便把医馆交给其他大夫看顾,她叫上了墨平,驱车前往墨忱卿给她选中的那片地皮。 说是在京郊,但实际上,地皮处在东城门之外,出城门过护城河二里地便是。 靠近护城河,水利极便利。 这么优秀的位置,可真是太难得了! 要说小九没用心,她是不信的。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 当然,她也不会让大树吃亏的,投资她,她会还他一片森林的。 空地上有几座院子,现在是空着的,院子八成新,置办上家具便可入住。 其中一座院子里有几名看守护院,是墨忱卿调拨过来的,都是十分得力堪用的人。 秦桑和墨平换了马,在这些人的陪伴下,围着整片地跑了一圈。 逛完,秦桑心里只剩感叹。 墨忱卿当日并没告诉她地皮有多大,她现在估算了一下,这块地东西南北各十里,骑马逛一圈都需要小半个时辰! 正好,除了制药厂,还可以办医学院,正好是她最需要的。 晚上,秦桑回到府里,先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墨忱卿。 他出乎意料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道:“现阶段来说是好事,至少,明面上他不会对你如何,他那几个皇子也不能对你动歪心思了。” 秦桑撇撇嘴,“他们要想动,这都不算事儿。古代有个皇帝,甚至娶了自己的妹妹,甚至还有皇帝抢儿媳妇的,不是人的多着呢。” 墨忱卿:“……算了,还是说说正事儿。” “嗯,对,我也正要跟你说说正事呢。下午我去了郊外,看地去了。” “嗯,你心里有了设计方案了?” “大体有了。我一会儿先去给你父王和六皇子针灸,等我忙完了就画图纸。要不,你先陪我去?” “也好,先去伺候两位大佛。” 秦桑好笑,这人嘴里还有没有好词儿了? 秦桑赶紧去给墨王爷和六皇子做了针灸,两个人的针灸,连同路上花的时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两人随意吃了点晚饭,便去了书房。 秦桑原本想的是去书房画图纸,没想到,书房里早有几个人在等着她。 墨忱卿介绍道:“这几位有擅木工的、擅建筑的、擅画图的等等,你把你的要求跟他们说清楚就行,不用自己亲自画图纸了。” 秦桑双眼亮晶晶。 果然还得是小九! 她是真不擅长干这个,之前画图纸都算是赶鸭子上架。 而且,这个费心力费时间,于她来说,真的太难了。 “忱卿,我想睡觉你就送枕头,可真是及时雨啊!谢谢谢谢,谢谢大家!那,别等了,这就开始!” 众人万万没想到,这位未来世子妃,还是个急性子。 墨忱卿也没闲着,拿出笔墨纸砚,充当起临时书记员,记录她说的话。 其实每个人都在做着和自己业务相关的记录,他原本可以不做的,但他还是提笔刷刷刷写着。 秦桑滔滔不绝,说了足足有一个半时辰。 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偶尔,她也会征求一下这些专家的意见和建议,墨忱卿也给了几条不错的建议。 等她说完了,众“专家”都散去,都已经凌晨了。 又熬了半个通宵。 来到这个世上之后,原本打算赚点小钱钱就躺平的她,在遇上墨忱卿之后,就恨不能一个人当一万个人使。 啧,可能,这就是命。 洗完澡上床,秦桑赶紧闭眼。 没想到,墨忱卿缠着她不让睡,“阿桑,等等睡。” “不能等!睡着了!”秦桑闭紧了双眼。 墨忱卿好笑,“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放心,我今天累了一天,没有力气动你了。” “那你喊我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皇帝认了你做义女,那就别便宜了他,制药厂和医学院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你去找他,让他下道旨意,招收有秀才功名在身的医学生,以及年轻的懂些药理的人来制药厂做工。” 秦桑一巴掌拍在他胸膛上,“厉害啊小九!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还得是你!” 想了想,她又道:“那我还得找他化点缘!毕竟,我做的事对他来说也有好处!” 墨忱卿揉揉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瓜,“睡了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呢。” 秦桑兴奋得睡不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闪闪发亮,“你先睡,我盘算盘算。” “睡觉!不睡的话,我应该还有点力气盘你。” 秦桑:“睡!我已经睡着了!” 墨忱卿只觉好笑,温柔地将她揽入臂弯,“乖,好好睡。” 秦桑依靠在他臂弯里,睡了一个好觉。 天亮,去给王爷和六皇子针灸,吃饭,上工,重复着前一天的轨迹。 只是上工之后,来看病的病人又换了一批。 今天秦桑继续挂出了另外一名大夫的铭牌,导医台也是位大夫,带着另外三个学员大夫给出病人选择大夫的建议。 医馆在开始正式营业之前,基本已经走上了正轨。 三日后,装修全部完成。 全榫卯结构的家具,没有化学品侵害身体的担忧,直接就可以使用,秦桑早就盼着可以投入使用了,因此,也没有等,就在次日,叫上墨忱卿,以及全部的大夫,在开门营业的时候剪了个彩,所有大夫和护工都全部正式开始了上工。 消息传得很快,一个时辰后,京城和墨忱卿有点交情的官员家都送来了贺礼,很多过去在这里看好了病的患者或其家属也都来庆贺,秦桑哭笑不得,为了不影响大家看病,不得不让墨平和陆南在门外不远处支起一张桌子,记录送礼单子。 到晚上打烊,那收礼的单子都有一尺高。 秦桑翻看了几眼,吩咐陆南和墨平:“库房有新到的补药饮片,明日给所有送礼的都回一份。” 陆南问:“都回一样的吗?这册子上,来的礼厚薄不一。” “一样的就行了,日后别人家有事,我们再按礼单回礼。” “好。” 陆南和墨平商量了一下,由陆南去库房清点礼品负责回礼,墨平负责赶车,两人商量好了便各奔自己的位置。 第402章 单独聊 第402章 单独聊 医馆走上正轨,秦桑次日便借口给皇后复查,进了宫。 皇后最近身体恢复尚可,只是脑子所受的伤是不可逆的,最近越来越多的时候,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偶然还会头疼得厉害。 她半靠在床头,细长手指揉着太阳穴,吐出一口浊气,“小姑娘,你可真是厉害。” “皇后娘娘此话,秦桑不明白。” “不明白?本宫以为,你明白得很呢!把那个小不死的弄出宫去,在宫外治伤,本宫这几天头疼得很,都没办法宣你进宫。” 秦桑道:“六皇子一早一晚针灸,其余时候由宫婢照顾便可以了,皇后娘娘想要宣民女进宫,只要不是一早一晚,都可以的。” “你不还有那医馆要打理吗?呵,竟然让皇上认了你做义女,还封你做郡主,秦桑,你好能耐啊!” “认义女这事儿,民女也感到十分意外,只是皇上赐,不能辞,民女是没有权力不答应的。更何况,这可是光耀门楣的大好事儿,民女当然不能辞。” 皇后冷笑一声,“所以,本宫才说你好本事啊。” 正说着,外面宫女来报,“皇后娘娘,静宁公主求见。” 皇后勾唇一笑,“你的冤家对头来找你麻烦了。请她进来。” 秦桑神色黯然。 这鬼地方,她真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待。 要不是为了见皇帝,她何须忍耐?! “秦桑,你这个贱人,你说,你是怎么蛊惑我父皇的?真贱啊,本殿就说墨忱卿那个傻瓜是被你狐媚子迷住了,没想到,你不但迷惑他,还来迷惑我父皇!” 静宁公主声音比人先到,这番话说完,人才进入到了内殿。 秦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温淡得如同凉白开:“静宁公主,您可以说我迷惑谁谁谁,魅惑谁谁谁,要说墨忱卿容易被魅惑,也没问题,但您若说皇上被我迷惑,您是觉得皇上是那么容易被迷惑的人吗?皇上,那可是圣君,是大昊的明君!” 静宁公主反被将了一军,气得脸涨红着,反应了片刻,也没想起反驳的词儿来,只好强词夺理:“你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本殿可没有说我父皇不是明君,你少栽赃陷害!” 秦桑也不恼,勾唇淡淡一笑,“静宁公主,您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反正,话也不是我说的,皇上也没有听见,至于以后会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我更是主宰不了。我就是来给皇后娘娘问诊的而已。” 静宁公主仿佛遇上了怎么攻都攻不破的鬼打墙,心里别提有多恼恨了,可她没有办法治秦桑于死地,甚至连骂都骂得不痛不痒。 而且,她竟然还把她往沟里带! 她是不是真以为,她是个傻子公主,不懂得人情世故啊? 那她也太愚蠢了些,她可不跳她挖的坑,让皇后娘娘记恨她! 秦桑看她吃瘪的样子,淡然地转过身去,把皇后身上的银针一一取下,道:“皇后娘娘按时服药,如果有哪里不适,尽管诏民女进宫。民女的医馆现在有好几位大夫坐诊,民女便是缺席个一天半天的,也没有关系。” 皇后也没有推辞她的好意,“那好,本宫就承你的心意,要是再不适,就让人去宫外请你。” “皇后娘娘,民女还有事……” 皇后打断她的话:“既然都是皇上的义女了,以后,就不要自称民女了,要称臣女,知道吗?不然显得没规矩。” “是。皇后娘娘。” “不如,本宫拨几个教习嬷嬷去王府,教教你规矩,也免得你以后出错,丢了皇家的脸。” 秦桑心里郁闷,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还规矩,就皇宫这些个封建余孽,哪个值得她学? 她也没那闲工夫学! 她脸上带笑,道:“如此,就谢谢皇后娘娘了。” 送不送是皇后的事,学不学是她的事。 她可没那闲工夫。 “行了,你们出去说话,本宫乏了。” 在她这里,可能会让这两位吵架吵得不那么尽兴,还是让她们出去对阵的好。 “民……臣女告退。” 秦桑退离床前,经过静宁公主身边,朝她福身,潦草地行了一礼,大步朝外走去。 静宁公主扁扁嘴,随后跟了出来。 两人带着各自的侍女,出了皇后殿之后,都停了下来。 “公主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你以为你是谁?本殿凭什么要降低自己的身份和你一个山野弃妇说话?” “既然是没有话说,那我可就走了。” 秦桑说完,就径直离开,半步不停留。 “秦桑!你……”静宁狠狠跺脚,又不能喊她停下,看她去的方向不是往宫外走,才又找到了说话的由头,“秦桑,你那是去御书房的路!” “我去见皇上,当然要去御书房咯。” 她这话说的隐晦,既没说是皇上召见,也没说是自己主动去见皇上,静宁想拦,却见她已经走出去老远,她想了想,也跟了上来。 秦桑到了御书房,见门口不但有太监当值,还有规格相当高的大内禁卫,便知道皇帝今天的确在御书房。 早上和墨忱卿一起吃饭的时候,她问起墨忱卿,皇帝今天一般会在哪里,墨忱卿的回答便是御书房。 据说最近各地很不太平,皇帝的奏章堆积如山,若不在御书房,就太不像话了。 秦桑跟门口的太监打过招呼,请他进去禀报。 如今秦桑在皇帝这里也算红人,太监不敢怠慢,赶紧进去禀报。 不大一会儿,太监出来,叫秦桑进去觐见。 刚好静宁公主也赶到,抬步要进,被太监拦住,“公主,对不住,没有皇上的宣诏,您不能进。” “那她怎么能进啊?” “她自然是有皇上的旨意。” “那你还不赶紧进去问问我父皇的旨意?!” 太监无奈,只好和秦桑一同进来,再次问皇上旨意。 秦桑道:“父皇,臣女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和您单独说。” “听见没?静宁要是有事,你问问她什么事,要是没事,只是请安,就让她回自己殿里待着去,今日免了。”皇帝道。 第403章 天纵奇才 第403章 天纵奇才 太监去跟静宁说了,静宁气得跳脚,道:“那女的就是个狐媚子,你们这些我父皇的近侍,需得擦亮了眼睛,帮我父皇守好了最后一道关,听见没?” 太监答应:“是,静宁公主放心,奴一定尽职尽责。” 静宁负气而去,太监脸色一沉,停了片刻,才换了一副笑脸,进殿去伺候。 “秦桑,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朕说呀?” “皇上,臣女有好几件事呢,要不,先从六皇子的身体说起?” “嗯,那,六皇子的身体现在有没有进展呀?” “回皇上的话,六皇子的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便是跑跑跳跳,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至于大脑发育问题,臣女正在研读古方,希望能够找到好的办法。” “嗯,那就辛苦你了。那你别的事,是什么事?” 秦桑道:“皇上,臣女从乡下来,这一路上,见到很多百姓流离失所,很多人病了,不是没银钱治病,就是找不到可以医病的大夫。臣女进京之后,也曾经让忱卿世子帮我做过统计,现在整个大昊,共有大夫两千五百人左右,这其中还包括没有正经学过医的江湖郎中。 咱们大昊共有一万万人口,这两千大夫,实在是杯水车薪。” 皇帝心中惊异,眸色微深,只是脸上还保持着慈蔼的姿态,“所以呢?你是有什么好办法吗?” “皇上,臣女想办一家医学院,专门教授医术,为我们大昊培养好大夫,这样,以后谁生病都可以找到大夫医治,我们大昊的百姓身体就能强健起来,每个人都有强健的体魄,大昊富强指日可待!” 必要的畅想还是要的,尤其要高调唱给皇帝听。 皇帝露出欣喜笑容,“你有此志自然是好,那你需要朕为你做什么呢?” 听听,这是人话吗? 为她做什么? 这是为她做吗?这还不是为他的大昊王朝? 不过,怎么说她不在意,重点是她要拉到赞助。 “皇上,臣女可要说实话啦。” “实话实说,朕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 “皇上,臣女是这样想的,臣女要招生,得招有点文化基础的,不识字是不行的,从头教起太慢,现在急需大夫,臣女想先办几个速成班,所以,臣女想请皇上帮臣女招生员。” “这事儿好办,朕可以昭告天下,让童生及以上的学子来报名。你打算在哪里办学啊?学院地址选好了吗?” 秦桑道:“回皇上话,地址倒是选好了,忱卿帮忙选的,不过,还没开始建学舍。这不,我本来就很穷,要不是忱卿贴补了我许多,别说医学院了,就是医馆,怕也没办法开业。我毕竟还没嫁给忱卿,总花他的银子,也不像话,所以……” 皇帝啼笑皆非,一语戳穿她:“所以,你就上朕这里化缘来了?” 秦桑拿捏出一脸的不好意思,“皇上,臣女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就是……能帮就帮,毕竟,这也是为了大昊百姓嘛。” “你呀,心眼子有八百个!”皇帝指着她笑,“就冲你这句为了大昊百姓,朕这银子,是不能不拿了。老全啊,颁旨,资助秦桑两千两纹银,助她办医学院。” 秦桑:“……” 呵呵,真尼玛大方。 他那银子就从来没用在他的子民身上过,倒是他的女人们,过着极尽奢靡的生活。 “臣女谢皇上隆恩。” “阿桑,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嫌少吗?” “臣女岂敢嫌少?臣女这是在发愁啊。臣女共计给了忱卿五万两银子,那是我在墨州坑蒙拐骗,不是,辛苦积累起来的,全部身家,忱卿又贴补了六万两,这些还不够买地的银子呢,建学舍,两千两确实杯水车薪了。唉,看来,臣女还得去化缘。可是臣女在京城谁都不认识啊……” 皇帝被她念叨得脑仁疼,“老全啊,再给她加一千两。秦桑啊,这天下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刚打完仗,各地又都受灾,赈灾的银子还没处着落,你就先将就用,实在不行,去跟你未来公公化化缘。朕听说,忱卿世子给你买了一座宅子,花了三十多万两,那还是反贼慕容衍的宅子,这么有钱,帮一帮你,应该不成问题的。” 这老东西不但视奸墨王府,还借机敲打她! 反王的宅子怎么了? 住反王的宅子那就是反王了吗? 呵呵,墨忱卿还不是王呢,他也就是个世子,离反王还远着呢! 真是不要脸啊! 秦桑见化不来缘,只好放弃,继续道:“皇上,除了医学院,臣女还要建一家制药厂。” “制药厂?那是什么?” 秦桑心里撇撇嘴,心道,你不知道制药厂是什么?不信你没有去墨州视奸啊! “就是,加工药材的大型作坊,现在的世面上,充斥着各种假药,看病已经很难了,还要被假药困扰,对百姓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所以,臣女便想建一家制药作坊,细加工药材,炮制草药、以及制作一些成药。” 皇帝眯眯着眼,身体微微前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成药?就是逊儿吃的那种药丸吗?” “正是。成药的好处有很多,不需要患者费时费力煎汤药,方便服用,且用来应急,十分必要。” “秦桑,你果然是天纵奇才!”皇帝抚掌大笑,“大昊有了你,百姓之福!国之福!” “父皇过誉了,臣女只是想为您做点什么,以报知遇之恩。”秦桑都佩服自己,这么恶心的话都能说出口。 皇帝道:“很好!很好!你有这个心,真是令朕感动。” “这样,你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朕说,朕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当然,这个银子嘛,朕虽然也很想帮,但灾区子民更需要朕帮,所以,你只能另想办法了。” 秦桑心里冷笑,惯会说人话,却不干一件人事。还灾区子民,灾区子民何曾得到过他的一粒赈灾粮? 倒是墨忱卿,暗中送粮送药,可没少破费。 第404章 打成一片 第404章 打成一片 他最近也是银子花得如流水,已见拮据,不然,也不会接她那不到十万两的银子。 想想,真是气。 狗皇帝作威作福,草菅人命,小九心系天下,却还要被他和天下某些人防着。 “皇上,臣女倒是真的有事要求助。” 秦桑也就不跟他客气,该要的能要的,都要。 皇帝嘶了一声,“你说。” “父皇,臣女还需要您一道圣旨。” “哦?什么样的圣旨?” “这不制药厂要招工嘛。” “招做工的还需要朕下旨?应该有很多人愿意去?” “当然,会有很多人愿意来,但我希望能招一些识字的女工。” “这就难了?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多数的女子都是不识字的,识字的,多半是大户人家的女子,她们也不需要出来做工?” 秦桑心里叹了一声。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她只能退一步,“臣女坚持招女工,识字最好,不识字就先来学识字,我给她们请先生教。” “秦桑,朕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招女工呢?愿意出来做工的女子应该不多。” “因为我是女子啊!我将来天天混制药厂,和一些男子厮混像什么话?自然是要女子,我方便和她们交流嘛。” 皇帝笑道:“你医馆坐诊,男女都一视同仁,你还会怕和男子交流?” 听听,这狗皇帝还是个杠精! 秦桑面不改色:“那是没办法的事,谁让我是个大夫呢?如今我不光是大夫,还是父皇的义女,忱卿世子即将过门的妻子,以后,能避免还是避免着些。皇后娘娘还说要派几个教习嬷嬷给臣女,教臣女学规矩呢。” 皇帝笑眯眯的,半真半假说道:“你呀,是该好好学学,毕竟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 秦桑唯恐他再来道圣旨逼她学,赶紧道:“在学了在学了。其实王爷和忱卿都有督促臣女学的,毕竟,王府规矩也挺大的。” “嗯,这样朕就放心了。” 秦桑松了一口气。 唉,这迂腐的封建王朝。 秦桑一共求了三道圣旨,皇帝还多送了一道匾额,在秦桑的要求下,匾额正中位置留白,她要让墨忱卿写,皇帝的“皇家督学”四个字写在了右下。为了彰显皇家权威,字比一般匾额上的字要大。 全公公想提醒秦桑,天大地大皇上最大,这中间的字当然要皇上写,他也提醒了,但秦桑假装不懂事,娇憨地冲皇帝撒娇,使得皇帝哭笑不得地同意了她的请求。 三道圣旨,都是事关医学院、制药厂的,两道是招生员的,一道则是赐封秦桑为医学院院长、民间国医手的。 秦桑是不在意那虚名,但天下人在意,有这些个名头,做事情就能事半功倍,何乐而不为呢? 秦桑满意地告别了皇帝,出宫去了。 随后,皇帝赐封国医手的圣旨便到,圣旨送到了王府,阖府的人都出来陪着跪接圣旨。 之前,墨王爷同意世子与秦桑婚事的时候,府里闹了不小的风波,有点头脸的族中人都来劝谏墨王爷,墨王爷力排众议,将事情一力担了下来。 但这些人心中不满日益增长。 今日圣旨到,无限荣光,大部分人都开始打心眼里正视这位乡下来的小弃妇,并打算接受她了。 连皇上都这么喜欢她,他们还有什么资格说不喜欢呢? 但也有一些人,从开始的不喜欢、不接受,一下就转变成了嫉妒和恼恨。 她凭什么能得皇上的宠? 果然是狐媚子托生! 怪不得能迷得世子五迷三道的呢,原就是个狐媚子! 说不定,她怎么迷惑的世子,就怎么迷惑的皇上!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嫁给世子呢? 她若嫁入王府,岂不是会给王府带来灾祸? 有这种想法的,首当其冲就是墨离卫的娘亲,四房正妻,墨许氏。 如今王府的掌家权都在她的手上,如若秦桑成为世子妃,这掌家权说不得要落在秦桑身上,这让她日夜难安。 她也撺掇过墨王爷那些所谓妾室去闹事,结果被墨忱卿暗中将人都撵去了废院,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之后,秦桑一直忙于医馆的事,还有那几位地位特殊的病人,她也就再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如今,她竟然得了皇上的封赏,那以后岂不是更没有机会了?! 墨许氏心事重重,一时间连宣读圣旨的太监已经离开都不知道。 秦桑被许多人围着道谢,她今天难得忙里偷闲,也就没再打算去医馆,干脆就和墨家的这些人认识认识,被这些人簇拥着到了一位婶娘的屋里。 她在墨家住下来之后,一直都和这些人保持着距离,也没空和这些人搞什么宅斗,但现实是,人总归还是群居动物,有些交际还是必要的。 几位墨家的媳妇子发现秦桑还挺好说话,和她一来一往熟了,便让她给做些养生推荐。秦桑给她们诊脉开补药方,有两个有妇科病的,她还给开了药。 众女人们见竟然连隐晦的病都给诊出来了,也都纷纷赶来让她给诊脉。 她倒比在医馆还忙些。 只是气氛要比医馆轻松些。 说说笑笑,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墨忱卿回府,不见她回来,听底下的人说中午就回来了,一直就在三老爷家孙媳妇卢氏那里给府里女人们诊脉呢。 墨忱卿摸摸鼻子,只觉十分好笑,她竟然会跟那些女人们打成一片? 还真是新鲜。 他也没去打扰,吩咐厨房煮上她喜欢的甜汤,然后去了书房。 她不在的时候,他忙的脚不沾地,她在的时候,那才有时间忙她嘛。 秦桑总算是给所有婶娘嫂子姑娘们都诊完了脉,肚子咕咕催了好几遍了,她笑着起身告辞,卢氏留饭,她笑笑说以后再来叨扰,忱卿恐怕已经等急了。 卢氏也就不好再挽留,其余女人们纷纷拿出一些漂亮首饰布料之类赠送,以感激之名,也就遮过去巴结她的尴尬。 秦桑让秋水几个小丫鬟带着大包的东西先行回去,她一个人在后面独行。 第405章 你果然爱上她了 第405章 你果然爱上她了 出了卢氏的院子,往她和墨忱卿的院子还有一段路,她因为心情好,一蹦一跳地走着,像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走到不知是哪个园子,忽见两个人影,一高一矮,高的身材不错,矮的纤细优美,那高的很熟,正是纨绔少爷墨离卫,矮的么,也挺眼熟,只是意想不到,她竟然勾搭上了墨离卫。 矮的这位正是她救回来的宫女萍儿。 好家伙的,宫女不当,想要当墨王府的当家主母么? 秦桑知道当家的是墨离卫的母亲,日后,她这个世子妃必然不会接墨王府掌家腰牌的,说不得掌管墨家内务的还是墨四爷家的嫡长媳。 诚然,外界也认为她不可能掌家,毕竟是个弃妇,连墨家都没资格进,何谈掌家?但更多的人认为忱卿世子会再娶一个身份地位相当的,届时掌家之权还是要归于世子一房。 也有一些人认为,掌家之权还是要归于墨四爷一房,想法和秦桑一样,只不过,秦桑是知道自己不会接,这些人则以为墨四爷一房会想尽办法留住掌家之权,且秦桑不是对手,根本抢不过四房。 秦桑一瞬间想了许多。 她不是不关注墨府的情况,她只是没有时间关注。 她身边那八位七娘给挑的丫鬟,成天叽叽喳喳在她耳边八卦,她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 “卫少,萍儿。”秦桑嘴角带笑,坦坦荡荡迎了上去,“两位在这里散步呢?萍儿姑娘的伤都好了?” 萍儿的伤早好的七七八八,她都好几天没去给她换药了。 萍儿大大方方福身行礼,“秦大夫,多谢秦大夫这些日子的照料,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秦桑淡淡一笑,“恢复得还挺快。萍儿姑娘,既然已经好了,那我改天去回了皇后娘娘,你是回宫还是回家,得听皇后娘娘的。” 萍儿还没有什么反应,墨离卫先变了脸色,“秦桑,你说什么?” 秦桑坦然:“我说,去回了皇后娘娘,我已经给她的宫女治好了伤,卫少有何指教吗?” 墨离卫深吸了一口气,“不准你去!” 秦桑脸上的笑容陡然消失殆尽,一双眸子森厉起来,“那我可不能听卫少的。人是我带出来的,若我不还回去,责任在我,又不用卫少担,卫少张张嘴就要我把人扣下,我却要冒杀头的险,卫少,凭什么啊?” “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我凭什么听你的?” 墨离卫脸色一白,几乎将一口白牙都咬碎了,须臾,拉下脸来,道:“我不是命令你,我只是求你。萍儿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出来,不能再回去那里了。她的性子软,人善良,在那种地方,只会被欺负死。秦桑,你能见到皇后娘娘,求你在皇后娘娘面前求求情,别再让萍儿回去了。” 萍儿屈膝一跪:“秦大夫,萍儿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您也看到了,婢子在那里,只有被欺负的份儿,他们捏死婢子,就如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这次若不是您,萍儿早死了,萍儿求您,帮萍儿求求情,萍儿不想回去宫里。” 秦桑居高临下俯视着她,语气冰冷,“小姑娘,你说这样的话,置皇家的规矩威严于何处?你就不怕我去皇后娘娘面前告状?还是你吃准了我这个人心善,好拿捏?” 萍儿脸色煞白,“秦大夫,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求您让我恢复自由身!” “我没有办法,你是皇后娘娘身边待过的人,也该知道,我在皇后娘娘面前根本说不上话,你去求别人。” 秦桑说完,转身绕上另一条花径,墨离卫急了,一个箭步冲上去,探手就要去抓秦桑的手臂,秦桑偏身一躲,身子不小心撞到身后的花树上,那花树带刺,扎得她后背后脑勺一疼,她急忙躲开,手向脑袋一摸,指腹上沾染了一丝血迹。 秦桑神色一凛。 墨离卫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桑眸色冰冷,带着嘲讽:“你是不是喜欢那小姑娘?” 墨离卫脸一红。 “别怪我没提醒你,她可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身边的人怎么了?她是个好姑娘!” “好姑娘多了去了,你见一个爱一个吗?” “我不是见一个爱一个那种人,我是真心爱萍儿的!” 秦桑哼笑,“你果然是爱上她了。” 墨离卫面色一囧,“你套我话?!” “我套你话,你就说?” 墨离卫:“……” 这个女人实在太狡诈了! 秦桑瞧着他吃瘪的表情,淡声道:“就算是我套你的话,我也不是以害你为目的。卫少,人是你爱的,你想得到,就自己去想办法,别为了自己的爱牺牲别人,我不欠你们的,我也不是圣母。” 墨离卫神色焦灼,“秦桑,你救了那么多人,我听说你连仇人都救过,还救过江荣的爹,你怎么就不能帮帮萍儿呢?” “我是救过很多人,但我不会以搭上自己的前程自己的命为代价。” “怎么就搭上你的前程你的命了呢?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儿,你救过皇后娘娘,只要你一句话,皇后娘娘不会不答应你的,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宫女罢了。” 秦桑深深凝视墨离卫一眼,吐出一句:“你可真是,愚蠢得很清澈。” 秦桑一把推开他,气呼呼地埋头就走,她抬手摸摸疼痛的后脑勺,嘶,血渗出来的还不少。 墨离卫再要追,萍儿拉住他,“算了卫少,她不愿意帮,别勉强了,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能想什么办法呢?我们都见不着皇后娘娘。” “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求皇后娘娘恩典。” “万一皇后娘娘不答应呢?” 墨离卫急道。 萍儿低了头,神色黯然,良久,才仰起头,眼神迷离而悲壮,“那就只能说明,我们无缘。卫少也别念着我了,忘了我便可。” 墨离卫眼神坚定起来,“萍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回去的。我去求大伯!大伯一向疼爱我,他一定会答应帮你的!” 第406章 多喝点去火汤 第406章 多喝点去火汤 萍儿抿着嘴角,没有搭话,一双水波一般的眸子渐渐有了泪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墨离卫心疼起来,愈加坚定了要解救她的心。 …… 秦桑回到院子,见书房的灯亮着,断定墨忱卿在书房呢,便蹑手蹑脚进了花厅,喊上秋水,拿了药箱,蹑手蹑脚往自己的卧房去。 秋水见她身上的衣裳好几处刺破,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衣裳怎么都破了?” “嘘,别声张。我自己不小心碰到花树上了,那花树带刺儿,嘶,把我头皮还扎破了,一会儿赶紧给我看看。” 秋水疑惑道:“那您干嘛跟做贼似的?躲什么呀?” “秋水!你说话没规矩了啊!这要换个主子,不得罚你三十大板?” 秋水心头怀疑更甚,但她没敢再问。 不该问的还是不要问,万一再挖出点儿不该知道的事儿来,岂不是只找不痛快? “你怎么不问了?”秦桑偏头看她。 秋水头摇得拨浪鼓似的,“奴不想挨三十大板。” 秦桑看着她,只觉好笑,“嘿嘿嘿,我就是说着玩儿的,吓唬吓唬你,你当我真舍得打你啊?啊……” “为什么要打三十大板?她是不是惹着你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秦桑一跳。 她本来偏着头看秋水,一扭头,就看见墨忱卿站住卧房门口,一双乌黑的眸子正盯着她看着呢。 “嘶,人吓人吓死人的知不知道?真是幼稚!秋水,走了走了,我今天不想看见他。吓死我了。” 秦桑拍拍胸脯,表示怕怕,扭头就走。 墨忱卿慢条斯理吐出两个字:“等等。” 莫名带着压迫感。 秦桑咬咬牙,在等等和逃离之间权衡了两秒,撒丫子就跑。 墨忱卿一眼就看见她后背刺破的衣裳以及后脑勺头发上染的血迹,他眉心一皱,身形如离弦之箭,掠至秦桑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跑什么跑?我还能吃了你?伤怎么回事?”他语气急促,“先跟我回去,看看伤口。” 他直接把秋水手里的医药箱接了过去,拉了秦桑手腕往回走。 秦桑垂着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儿一样。 她心里盘算着,如果小九问起来,她是自己担下来好呢?还是把墨离卫卖了好呢? 讲真,墨离卫真是个愚蠢得很清澈的人,这事儿她肯定不会帮忙,但要卖他,属实有点不忍心。 没想到,墨忱卿连一个字都没问。 他按她在凳子上坐好,打开药箱取了消毒酒精,拿棉球蘸了一点,淡声:“忍着些疼。” 秦桑讪讪应了一声,“嗯,没事,我不怕疼。” 酒精擦过伤口,叽嘹叽嘹疼,秦桑“嘶”了一声。 墨忱卿立刻把动作放得更轻柔了。 头上被花刺剌了个口子,不大,但还挺深,血还在往外渗。 墨忱卿消完毒,又给敷了止血药粉和外伤药。 “身上还有没有别处伤着?”他问。 “啊,没有,后背衣服被花刺刮了一下而已,没伤着。”秦桑忙道。 “那就赶紧去换了衣裳,好去吃晚饭,等你呢。” 秦桑瞧着他说话没有生气的意思,却又不像平时那般温柔缱绻,总带着那么点疏离之感。 这还是在生气? 只不过,忱卿世子他生气都生得与众不同。 秦桑也不敢触他霉头,赶紧把身上衣裳换了,洗了把脸,和他一同往餐厅去了。 晚饭有她最爱吃的甜汤,里面多加了去火的百合和菊花,她瞧着汤里飘的菊花,弱弱道:“我……没有火。” “我有。”墨忱卿语调平淡没有起伏。 秦桑抿抿嘴角,还没想好怎么说。 墨忱卿尝了一口汤水,又道:“暑热难消,我今日又奔波了许久,去了一趟离京城最近的疫区,正需要降降火。” 秦桑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汤,过了一会儿,她猛然抬头,后知后觉地惊道:“你去疫区了?怎么不叫上我?” “公干。” 秦桑想说,公干也不是不可以带上她,但触到墨忱卿那不咸不淡的神情,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哦,那你多喝点汤,去火。”想了想,她又往药箱里找出了一只翠瓶,倒出两粒药丸,递给墨忱卿,“这个吃了。” 墨忱卿也没问什么药,她给,他就吃了。 晚饭后,他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早些睡。” 秦桑看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也没好多问,只道:“那你早些的,别搞到太晚啊。” “嗯,知道了。” 秦桑顿了一瞬,忽然朝他走了两步,在他面前站定,踮起脚尖,出其不意地在他唇瓣上啄了一下,“去。” 她柔声说道。 墨忱卿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 那里尚有她的温度。 他眸光微动,一丝欲望破土而出,他眼皮一垂,赶紧转身走了。 秦桑瞧着他的背影,瘪瘪嘴,拎上药箱往六皇子的院子去了。 现在六皇子晚上的针灸已经停了,只早上一次针灸,早晚各服一顿药丸即可。 但秦桑不敢大意,晚上还是会过来给他检查一遍。 到六皇子卧房,小孩还没睡,正巴巴等着她呢。 她故意开玩笑道:“怎么,还等着我拿针扎你啊?” 六皇子瘪嘴,“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的女人?” “哟,还想着这事儿呐?那我得劝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咱们现在是姐弟,你要是娶我,那就是乱了伦常,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谁敢耻笑我就杀了谁!” 秦桑心里蓦地一冷。 脸上却还是带着笑:“你一个小孩儿,你能杀谁啊?到时候反被人杀,岂不是亏大了?” 六皇子被问住,吭哧道:“谁……谁敢杀我?我可是皇子!” “我跟你说啊,这个世界上多的是法外狂徒,他们啊,不要命,你说,还有什么能吓得到他们呢?” 六皇子惊恐道:“真……真有这样的人吗?” “我骗你做什么?我是你的姐姐,我现在说的做的都是为你好。” 六皇子懵懂地点点头,“姐姐,我相信你。” 第407章 我早就知道了 第407章 我早就知道了 秦桑哄六皇子睡下,然后拎了药箱出来,安公公送出来,在门口与秦桑叨叨了几句,大意就是谢谢她照顾六皇子,也谢谢她照顾他们这些可怜的宫人。 秦桑道:“安公公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可怜之人,如果有能力,我自然是愿意帮一把的。你回去,好生照顾我皇弟,他才是真正的皇嗣,身上流着皇家血脉,大意不得。” “是是是,奴一定尽心尽力。” 秦桑回到卧房,看了会儿医书,墨忱卿迟迟未归,她困得受不住,歪倒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天一亮,她惯例早醒,一摸身边,空空荡荡,褥子上连个印都没有。 小九一夜未归? 她心里不太舒服。 洗漱过后,给六皇子做了针灸,到主院给墨王爷也做了针灸,回到自己的院子,问及丫鬟,都没见墨忱卿。 墨平来上工,秦桑问他:“见你主子了吗?” 墨平:“您不就是属下的主子?” 秦桑白他一眼,“你男主子。” “去兵部了。听说现在皇上让他兼管疫病之事。” 呵……狗皇帝真会找人。 “太医院的人和各医署的人都死光了吗?让他一个门外汉去管这档子事。” 秦桑牢骚道。 “可能……因为您的关系。”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皇帝自然想启用秦姑娘。可他也知道墨忱卿不会舍得她去,就只好让他家世子负责。 皇帝算准了秦姑娘必然会私下帮助世子的。 论会算计,今上也不输人的。 只不过,没在正道上罢了。 秦桑呼出一口气,骂了一句“王八蛋”,也不知道她骂的是谁,墨平心里斗胆自动代入了皇上。 秦桑吃完早饭去医馆,忙着医馆的事,也就没在意墨忱卿。 但她还是抽空让墨平去搜集了疫病资料来。 其实关于疫病,她一早就在暗中收集资料研究,并且给了小九几个方子,小九按照她的方子,暗中在疫区施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疫区病人的病情。 只是她没办法去现场,并不能掌握所有一手资料,难免有偏差,也导致方子不是那么尽如人意。 周大夫和黄大夫今日不当值,来找她询问六皇子那个病例。 那日秦桑给他们找机会研究六皇子的伤,他们不敢太过造次,但是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伤,十分想知道秦桑是如何处理这个伤的。 秦桑想,反正墨忱卿也忙,便征求他们意见:“要不,晚上下工去你们住处,大家一起研究?” “好啊!”两人喜不自胜。 秦大夫真是祖师爷派来的神医菩萨! 秦桑想了想,让墨平去新府邸取了她收藏的骨骼模型,晚上拿到大夫们住处去。 那骨骼模型是真的人骨,当然,她不是挖人家坟得来的,是在荒野中捡到的,弄回去洗洗刷刷做了处理,弄成了模型。 晚上下工,秦桑让墨平驱车直接去大夫们住处。 到了之后,墨平把装骨骼的木箱子搬去书房。 大夫们都觉得纳罕,那是什么?大小跟个棺材似的。 “诸位,书房请。” 秦桑随行在墨平后面,众人七嘴八舌询问箱子里的秘密,秦桑故意卖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墨平把箱子放在椭圆长桌上,小心翼翼打开,在众人面前,与秦桑合力将骨骼模型给抬了出来,平放在桌案上。 众人的眼睛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个个瞳孔都膨大了。 尤其几个新手学生,被吓得退后了好几步,捂着嘴巴,才没至于尖叫出声。 秦桑很淡定,“大家别害怕,这副人骨标本,是我在野外捡到的。”顿了一顿,她情绪微微有些低落,呼出一口气,插了句题外话:“现在全国上下,饿殍千里,别说捡一具尸骨,就是百具千具万具,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儿。有的一没就是一家、一村、一乡……甚至更多。没有人给他们收拾尸骨埋葬,这些尸骨腐烂,滋生病毒病菌,就形成疫病,疫病扩散,会害到更多的人……啊,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有些感慨,说多了,咱们书归正传。” 她是不是有些感慨不知道,但几位大夫心里都有所感慨。 如今这京城还是笙歌燕舞,看似繁华,但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更何况出了这城门,便是疮痍人间。 令他们惊讶的是,这小小女娃,瘦弱得跟麻杆儿似的,竟然有如此忧国忧民之心! 也难怪忱卿世子对她情有独钟了。 秦桑说回正题,将颅骨的结构给大家介绍了一遍,然后把她做引流术的步骤说了一遍。 诚然,对于这些大夫来说,说一遍是不够的,但大家都很认真,秦桑也找出了自己当时记录的病案拿给大家看。 她记得极为详细,病患当时的每一个细微症状、用药的量及时间,病患用完药之后的反应……一丝一毫都没有半点马虎。 众大夫看见这样的记录,都蔚为敬佩。 “秦大夫,跟您说句实话,刚来的时候,我是瞧不上您的,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您比我们这些自视甚高的老大夫,强了不知道多少!拜您为师也不为过!”其中一名大夫道。 黄大夫道:“你是现在才知道么?我早就知道了。” “嘁,秦大夫带你治过胃肿瘤病人,我们都没你那般好福气。” “哎,后来不是咱们一起研究的药方么?老胡你这是纯纯的嫉妒啊。” “好了好了,都别说了,依我说,我们都拜秦大夫为师?” 秦桑哭笑不得,这些做大夫的怎么都这样啊?也不管是不是合适就要拜师,他们敢拜,她也能就收啊! “大家都是同仁,拜不拜师不重要,我会的,不会对诸位藏着掖着的,我不会的,也希望大家能够教给我,我们共同进步,成不成?” “哎,成成成,秦大夫真是医术高明医德高尚的活菩萨。” “别别别,我这都被太医院当眼中钉呢,大家还是低调,低调点啊。” “啊?太医院那帮人也太没肚量了,有本事提高自己的医术医德,凭什么嫉妒医术比他们高明医德比他们高尚的大夫啊!” 第408章 被世子打了 第408章 被世子打了 “黄大夫,您再说,我可真就羞死了。”秦桑赶紧转移话题说回正事:“我把这个病案,以及手头这些病历病案都放在这书房里,你们想看的时候就过来看,不过,要仔细些,这些都是独一份的,弄坏了可就没有第二份了。” 周大夫举手道:“秦大夫,我可以抄一份吗?我看东西比较慢,抄下来慢慢看。” 秦桑道:“可是……这么多,怎么抄啊?” 她带来的手札记录,足有两尺高。 “秦大夫,他呀,多少是有些书呆子的,这点算什么,书房里这么些手札,他都抄了一遍!” 秦桑沉吟片刻,周大夫以为她不允,脸上表情十分紧张,手都握得骨节泛白了。 “你要不嫌麻烦,就抄呗。不过,抄归抄,可别往外传啊,别忘了咱们的保密协议。这里的书籍,只能在这书房里看,不能携带出去。”她看向墨平,“墨平,你安排得力的人守书房,这座书房,可是咱们最宝贵的东西。” “是,姑娘。”墨平拱手。 众大夫没有任何异议。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极珍贵的东西,现下秦桑能够大公无私地给他们看,他们无比感恩戴德,若是在他们的手中把这些东西流露出去,他们如何对得起秦桑? “秦大夫放心,咱们一定会护好这些珍贵的书籍的。” 秦桑勾勾唇角,“那就谢谢大家了。那个……这副骨骼标本,你们需要吗?要是觉得害怕,我可以把它带……” 周大夫和黄大夫同时开口:“哎,不要带走!” 两人发觉气氛很尴尬,又同时挠头,“那个,我们想要留下它,可以吗?”黄大夫满脸通红说道。 “好啊。”秦桑非常爽快,“你们尽管留下。” 众人欣喜,连开始害怕的那俩新学生也松了一口气——怕归怕,但能够跟着秦大夫学医,真是件幸福的事。 秦桑看看时间不早了,墨忱卿也没有来接她,估计还在忙,“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研究。” 众人将她送出大门,她和侍女爬上马车,墨平驱车往王府走。 秦桑忽然有点生气。 小九这也太过分了? 昨晚到现在,不告而别,也没有露面,连个口信儿也没让人捎给她,他这是要上天啊! 秦桑越想越不爽,吩咐墨平:“去新府。” “啊?” “去新府!” 秦桑口气不好,墨平不敢有违,改了方向,驱车前往新宅。 虽然很晚了,但新宅的门房还没有休息,仿佛是特意在等着秦桑到来。 “主母,您来了!太好了,您终于来了!” 秦桑自然听出他语气里的期盼,道:“最近有点忙,所以没能过来,明天我就搬过来住。只不过这边去医馆多少有些远,怕是要起早。” 门房老刘高兴得压根就没听见她后半句牢骚,“那可太好了!欢迎主母!” 墨平却不太高兴。 确切地说,他是有些忐忑。 他一直贴身跟随秦桑,依稀感觉到她和世子之间似乎是在闹别扭,但两人又没明说是在闹别扭,真是难搞啊,他们俩又都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秦桑和大家热闹地寒暄一番,便将人都遣散了,只留了月娟和她带来的三个丫鬟伺候着。 月娟乐颠颠儿让人去烧了洗澡水,抬到浴室里,水温调好了,才过来叫秦桑去沐浴。 自己的宅子,自己的人,沐浴都觉得比在王府舒服。 秦桑都快泡睡着的时候,忽听外面月娟的声音:“姑娘,王府那边有人来了,说是要见您。” 有人,没指名道姓,那肯定不是墨忱卿。 秦桑语气温淡:“是谁?” “她说她叫秋水。” “让她等等。” 秦桑从浴桶中爬出来,月娟赶紧拿了毛巾帮她擦身,“姑娘,虽然是夏天,到底夜里凉,擦干了再穿衣服出去。” “嗯。”秦桑也扯了条毛巾擦了把脸,嘴里答应着,手却伸向了衣裳。 月娟赶紧扯了条更大的毛巾把她包住,“不行,姑娘得先擦干!” “啧,服了你了。”秦桑只好由着她折腾。 等穿好了衣裳,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 秋水等在卧房门口,一脸焦急,“姑娘,您可出来了。” “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六皇子,每日您哄睡习惯了,今晚闹着要您哄睡。” 秦桑脸色一冷,“他若是每晚要我哄睡,难道我要每晚都去吗?你觉得我有那个闲工夫?那些宫女太监是做什么吃的?” “告诉他们,哄不好就回宫去,我会让梅妃娘娘换一批来!” 秦桑心里一万句草泥马,那帮人真是蹬鼻子上脸,欺人太甚! 秋水还没见秦桑发过这么大的火,吓得脖子一缩,片刻,才又开口,“婢……婢子回去就让他们自己哄。不过,奴还有一件事想要跟姑娘说。” “什么事?” 秦桑没好气地道。 秋水咽了口唾沫,面露紧张,“姑……姑娘,您先别动气啊。卫……卫少的母亲到处找您呢。” “她?我又和她不熟,她找我做什么?” 也就几面之缘,甚至都没有搭过话,她找……难道是因为昨天撞破了墨离卫和萍儿的事,墨离卫告她状了? 那也不对啊,萍儿的身份根本就配不上墨离卫,他应该还不太敢让他老娘知道这件事。 那还能是什么事? 只听秋水道:“姑娘,婢子听说,是卫少傍晚的时候被世子打了,亲自打的,伤的很重,卫少母亲急着找您去给治伤呢。” 嚯,躲着她躲了一天,原来是给她报仇去了呀! 但这个情,她可不领。 “是卫少母亲让你来的吗?” “这倒不是,卫少母亲去咱们院子找您找了好几回,婢子就是给您汇报一下。” “嗯,别说我在这里。” 言外之意,她不会去。 秋水得了授意,便道:“那姑娘就早点休息,婢子告辞了。” “哎,等等。世子现在在哪里做什么?” “这……婢子不知,世子没回去过,婢子也没亲眼见世子打卫少,只是听卫少母亲说的。” 第409章 我错了 第409章 我错了 秦桑摆摆手,“得,知道了,你回去。见到世子的话,别跟他说我在这里。” 秋水不知这两人在搞什么幺蛾子,反正怪怪的,她只能答应着,“好,婢子不说。那,婢子先走了。” 秦桑挥挥手,“去去……哎,你怎么来的?自己吗?还是乘马车来的?” “坐着马车来的。” “那就好。我本来想,要是独自来的,让墨平送你回去,安全些。如此就不用了。” 秋水心里暖暖的。秦姑娘虽然情绪不太好,但还没忘了她的安全,她对人真是顶顶好的。 她再次谢过,赶紧离开了。 秦桑第一次在新宅睡觉,没有什么不适,即便墨忱卿不在,也是沾床就睡。 她没有择床的毛病。 次日,在新宅用过早饭之后才去的王府。 她跟墨王爷说明情况,墨王爷预料之中答应得很爽快:“你们快要成亲了,成亲前在这里住确实不像话。搬去新宅也好。” 但他又说:“婚后,你最好还是回王府来住,毕竟你是世子妃。除非你不想要这个头衔。” 秦桑心说我还真不想要,我只要做墨忱卿的墨夫人就够了。 但她可没有那个脸拉着忱卿世子住外面。 会被人狠狠诟病。 她说:“那是自然。不过,我和忱卿都忙,有时候,还是要看怎么方便。” 话还是两头堵,不然又要说她大骗子。 墨王爷也没强制要求她。 自从承认了这个儿媳妇,他觉得,没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了。 秦桑顺便去接了六皇子。 把他一个人扔这里,她不太放心,索性接到新宅去。 横竖新宅够大。 六皇子听说要和他义姐一起搬出去住,欢天喜地,甚至还自己动手收拾起了这些天秦桑给他置办的玩具。 秦桑本没有整出什么动静来,但王府上上下下还是传开了,她新结交的那些妇女朋友们都来送行了。 众纷纷表达出了对她的恋恋不舍,嘱咐她常回来看看,不要有了新宅就忘了旧人。 秋水晓得秦桑不耐烦应付,替她说道:“各位夫人小姐放心,我们姑娘每天还要来给王爷诊脉针灸呢,各位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招呼一声,或者去医馆,或者喊我们姑娘回来,都是可以的。” 秋雨也道:“我们姑娘过些日子还是要嫁过来的,也就分别不足一月。” “虽说还要嫁过来,但也是搬新宅,怎么着,也得去给阿桑温居呀是不是?” 卢氏说道。 “对对对,阿桑啊,你定个日子,我们都去给你温居。”另一个婶子也应和。 秦桑哪里懂这个,一脸懵逼,“还……还要温居吗?” “要!当然要!讨个彩头!” “哦,我……我回去问问忱卿,如果他同意,定好了日子,我就跟大家说。” “也成,这么大的事儿,是得跟世子商量商量。”众人见秦桑松了口,也就都没再继续纠缠下去。 秦桑要搬的东西不多,只有她那些常用的器械和一些药材需要搬,她吩咐好以后,便去了医馆,留下墨平负责搬家。 她不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晚上,也没有再回王府,直接就去了新宅。 但新宅的人都很有仪式感,总管主持,和大家一起置办了宴席庆祝。 秦桑一回到家,就闻到酒菜的香气飘满整座宅子的空气里。 嚯!还真是有家的气息。 总管姓胡,原本是墨家军中一名有勇有谋的参将,因为受伤,不能继续兵营生涯,被墨忱卿安排到了这里做管家。 老胡三十多岁,是个开朗活泛的人,迎上来,跟秦桑行了礼,道:“主母,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伙都跟着高兴,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弄了几桌好菜,就咱们自己院子里的人,一起庆祝庆祝。” 秦桑眸子亮晶晶,“好啊,办得好。我就没有想到,老胡,谢谢你啊,以后,家里的事你就帮着多操心,我想不到的,你得替我多想着点儿。” “主母放心,这都是老胡该做的,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帮您打理好宅子的。” “嗯,你费心。” “我听墨平说,还要办一次温居晏,届时再请一请亲朋好友。” “定下来再跟你说。” “好。那个……世子没一起过来吗?” 秦桑心说,你可真会戳人肺管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人家不知道她正和忱卿世子拉锯战呢,她自然不能怪人家。 “没有,他忙呢。咱们开始,我都饿了。” “谁说我忙呢?”突如其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腔调。 秦桑咬咬嘴唇,转回身,扬起脸,看向墨忱卿,一脸的傲娇,阴阳怪气道:“哟,男主人回来啦?不错啊,还知道家门,看来以后是丢不了的。” 老胡一听这话,情知方才是他多话了,干干一笑,赶紧跑去张罗宴会的事情了。 连秋水月娟等人也都赶紧避开了。 这种时候谁还不知好歹往前靠啊? 墨忱卿无奈地笑笑,“是我错了。对不起,阿桑。” 秦桑撇撇嘴,“你错哪里了?” “不该不告而别,不该去了这么久没跟你捎个口讯,不该骗你。” “嚯,竟然还有这么多的不该,我还以为就只有怄气一条呢!”秦桑说着就要去抓他衣领子,谁知他往后一躲,没让她抓着。 “我先去洗个澡,你稍等我片刻。” 他看秦桑绷着脸不高兴,下意识就想要摸摸她的脑袋,但手刚抬起来,就立马缩了回去,“我先去洗澡。” 秦桑目送他远去,没有说什么。 她看见了陆南,刚想要喊住他,却见陆南也跑开了,“秦姑娘,属下也要去换一下衣服!” 这种情况,秦桑不可能不怀疑。 她忖了片刻,招来老胡,吩咐道:“你们在稍等等,世子去沐浴更衣了。” “自然要等的。”老虎笑着说道。 秦桑微微叹了一声,“我去看看他,你们不用跟过来。” 她先去了药房,找了几瓶自己炼制的药液,拿上,又拿了一瓶丸药,找了个提篮,把东西一一放进去,提着去了浴室。 第410章 阿桑,我想你了 第410章 阿桑,我想你了 浴室的大门只是关着,并没有锁,秦桑一推便推开了。 转过两道屏风,到了最里间。 墨忱卿早听到了她的脚步声。 那种节奏感极强的步履,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得来的。 “怎么不在外面等?我一会儿就洗好了。”墨忱卿温声说道。 “等不及了呗。怕你身上太脏,我来给你搓背。” 秦桑把提篮放在浴桶一侧,将瓶瓶罐罐的都打开,把或褐色或绿色或红色的液体通通倒进了浴桶中。 墨忱卿由着她折腾,连问都没问一句那些是什么东西。 秦桑倒完了药汁,又倒了两粒丸药出来,“张嘴。” 墨忱卿顺从地张开了嘴巴。 她把丸药塞进他嘴巴里,随后端了水,递到他唇边,他喝水把药送下去,舔了一下唇边的水珠,面带真诚道:“阿桑,这两天,真是对不起。” 秦桑道:“我不需要你说对不起,我只希望下不为例。” “我当时是气你不肯跟我说实话。” “也不是不想说实话,就怕说了实话,别人以为我挑拨你和家人的关系。” 墨忱卿刚要张嘴说什么,秦桑却没让他开口,继续道:“小九,我知道你会说,不用管那些人的想法,但是不能,我们不是独立于这个家庭之外,若是因为我,伤及你和家人的感情,我不愿意。” 墨忱卿温和地望着她,道:“你不属于他们那个群体,你应该站在更高处。不过……你说的也对,不可能和他们完全割裂。总之我现在明白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横竖有我给你托底。” 秦桑抿嘴儿笑了,“得夫如此,妇复何求呀?” 墨忱卿也笑:“难道不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一样一样。我们两个天造地设,连互吹都这么和谐美好。”秦桑蹲在浴桶旁,眼睛眨呀眨地望着墨忱卿,“你怎么没问问我,给你的浴桶里加的什么药?就不怕我害你呀?” “不怕。”墨忱卿眸子里都是温柔笑意,顿了顿,又道:“你应该是猜到,我又去疫区了?” “嗯,你刚才在外面躲着我那一刻,我就猜到了,一定是怕把身上的病毒过到我身上。哎,不过,昨天晚上秋水说,你亲自打了墨离卫……”她眼珠一转,“也是假的?” “打他是真,亲自打的也是真,不过是我头天晚上离开的时候打的,小姑娘,你把时间搞错,是因为没有去给他治伤?” “死不了人的伤,我为什么要去治?你下手还能没个轻重?” 墨忱卿舔了一下嘴唇,“嘶,我打得似乎挺重的。” “那也死不了。” “小机灵鬼。” 墨忱卿从浴桶里出来,又换了清水洗了一遍,换了干净的衣裳,整个人立时清爽精神了许多,秦桑帮他系腰带,他揽住她纤细的腰,下巴抵在她脑门上。 才两日不见,就已经想她想到受不了。 秦桑笑着推他,“别闹,腰带还没系好呢!快点系好,好出去吃饭,我饿了。” “我也饿了。”墨忱卿道。 “那你还闹?”秦桑嗔怪。 “我想吃你。”墨忱卿一低头,吻住了秦桑唇瓣。 秦桑非常配合地跟他互啃了一会儿,还是催着他赶紧穿戴好出去吃饭。 墨忱卿没得到满足,委屈啦地穿好了衣服,和她一起出来。 夏夜,屋里多少闷热,老胡就让人把桌椅都摆在了院子里,周围有花香虫鸣,他还周到地让人点了驱蚊草。 到底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性格粗犷热情,过去和墨忱卿和秦桑又是同生共死过的,因此并不生疏。 墨忱卿和秦桑也喜欢这种气氛,与大家吃吃喝喝十分热闹。 只是,今晚的忱卿世子,酒喝得有些急。 大家都有印象,在战场上的时候,大家也有办庆功宴的时候,那个时候,世子不说滴酒不沾,可也没有喝几滴。 那时候大家还以为他不善饮呢,也没有人敢灌他酒。 可现在……只见世子一杯接一杯,都不用旁人灌,自己就开始灌自己。 秦桑在一旁,偶尔喝上一杯,偶尔给他斟上一杯,冷眼旁观他的表现。 啧,小九哥今天晚上这是要上天啊。 那她就得遭殃……想到这里,她给自己倒了一杯。 如果不能避免,那就喝醉了,让他自己沉沦去。 谁知她刚喝了一杯,忱卿世子就往她身上一歪,醉得人事不省了! 秦桑摇了他两下,“装的?赶紧醒醒,我背不动你!” 摇了几下没摇动,她只好跟陆南墨平求助,“你们来把他扛回去,这么大块头,我真扛不动。” 陆南墨平一边一个架住他,往主院走。 秦桑哀哀一叹,道:“那你们都尽兴吃喝,不用管我俩,我先回去照看他了。” 六皇子不乐意了,“阿桑姐姐,我也要跟你去。” “乖,吃你的饭。”秦桑语气不容置疑。 六皇子撅着嘴不乐意,安公公忙将他按住,夹了块鸡肉往他嘴里塞,“小殿下,你看这个鸡妖被炖熟了,尝一口。” 秋水也赶紧来劝:“忱卿世子喝醉了酒最喜欢打人了,咱不去,咱们吃好吃,好不好?” 六皇子到底是没跟上去,忱卿世子一向不太好相处,他还是忌惮他的。 陆南和墨平将人架到床上,“世子,要不要让厨房给您做碗醒酒汤?” 一直闭着眼睛的世子忽然一睁眼,眸光如刀扫了两人一眼。 这俩人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陆南忙对外面跟进来的秦桑道:“姑娘,那我们就先撤了。” 秦桑哼笑了两声。 两人一缩脖子,赶紧溜了。 这笑听着瘆人,看来,世子的算计早就被秦姑娘给看透了。 唔,此地不宜久留。 “行了,人都走了,睁开眼。” 秦桑拖了个凳子到床前坐下。 床上的少年微闭双眸,并没有睁开,手却朝秦桑伸过来。 秦桑眉梢一挑,将手递到他手里,“怎么着,还演上瘾了啊?” “说破多没意思啊。”少年嘴角勾起,语气带着清浅笑意,忽然手上用力,将秦桑拉了起来,下一瞬,就把秦桑扯到床上,“阿桑,我想你了。” 他附耳说道。 第411章 她不是坏人 第411章 她不是坏人 秦桑“啧”了一声,“迁入新居第一天,大家都在庆祝,你就这么大摇大摆带我在这里说这个?” “没有大摇大摆,我是喝醉了被抬回来的。” “你可算了,人家瞧不出来吗?要真瞧不出来,能不跟过来伺候着?” “故意的。”墨忱卿指端绕着她的一缕头发,“我要是演的太逼真,他们不就跟过来了么?” “啧啧,瞧把你能耐的!你是真不知道害羞俩字儿怎么写啊!” “不然你教我?”他说着,就吻了上来。 秦桑羞倒是不羞,但想到外面的人都能猜出来她和小九在干嘛,多少还是有点羞耻心的。 可小九手劲比她的大得多得多,她推了他一下,纹丝不动。 再推,更往身上贴了贴。 罢了,放弃抵抗。 …… 萍儿的事终于闹了起来。 秦桑次日回王府给墨王爷诊脉的时候,墨王爷跟她提了这件事,说人是她带回来的,由她还回去最为妥当。 秦桑明白确实这样最为妥当,于是答应下来。 她做完针灸,正准备离去,墨离卫闯了进来。 确切地说,是被抬进来的,他被打的果然很重,都下不来床了。 和墨离卫一起来的,还有他的母亲墨许氏。 墨许氏是带着儿子来求医的,“秦桑,秦大夫,好歹咱们就要成一家人了,若是我以前做的有什么不到的地方,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阿卫他也知道错了,请你给他治一治伤!” 秦桑瞧了墨离卫一眼,道:“四夫人,并非是我不愿意给卫少爷治伤,实在是,他伤的部位有些特别,男女授受不亲,我一个女子,实在不宜给他治伤,不如这样,我给您一些外伤药,您让府医给他敷一下?咱们府里的府医还是不错的。” 墨离卫伤在臀部和大腿根。 啧,腹黑的忱卿世子果然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来给墨离卫治伤。 墨许氏却道:“我听说你在医馆不管男女病患都接,怎么到了阿卫这里就男女有别了呢?” 秦桑神色一黯,“四夫人,假如说,令公子是个女娃,我是名男大夫,你的女娃伤到了臀部大腿根,你愿意让我给你的女娃涂药吗?” 墨许氏又急又气,都有些结巴了:“这……这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你的孩子是人,别人家的孩子就不是人了?你的孩子要讲男女有别,怎生到了别人家,那就贱如草芥不分男女不要脸面了呢?” “你……你又不是不接男病患!” “我是大夫,像给病患涂药这种事,在我的医馆,有男女护工来做,并不需要我亲自动手。” 墨许氏嘴巴一张一翕,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只听说忱心堂男女病患都接,却不知道,原来除了秦桑,还有什么劳什子护工! 秦桑又道:“先前我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医馆走上正轨,除了我这个女大夫,还有数名男大夫,大家各司其职。四夫人如果需要医术高一点的大夫,大可去忱心堂,我们忱心堂的男大夫也都是行业的佼佼者,像是棒疮这种伤,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好治。” 墨许氏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担架上的墨离卫脸色涨得通红,“娘,我就说不要来找她,咱又不是没有府医,你偏不听!现在被人家羞辱了?您快让人抬我离开!我丢不起这个人!” 秦桑淡淡瞥他一眼,道:“卫少,见谅,不是我不给你治伤,实在是,我若扒下你的裤子给你上药,于你于我的名声都不好听。我这里有一瓶上好的治伤良药,外敷,你拿去让你的小厮给你敷上即可,每天一敷,不出七天,便会结痂。” 秦桑从药箱里摸出了药,弯腰放到了他手侧。 墨离卫抿着嘴角,握住了那瓶药,眸中神色复杂,片刻,道:“谢谢你。我娘她救我心切,不是有意要逼你的,你别放心上。” 秦桑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转身跟墨王爷告辞,出了王爷的房间。 门外,萍儿正跪在台阶上。 萍儿也看见了她,嘴唇嗫嚅,“秦……秦大夫。”她怯怯的。 秦桑瞧着她,忽然道:“你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现在就随我进宫。” 萍儿一惊,一把抱住了秦桑的腿,泪珠子不要钱一般掉了下来,“秦大夫,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小女,小女回宫,死路一条!小女的命是您救的,您救人救到底,别让小女再回那个牢笼了,求求您了!” 秦桑神色冷厉,“萍儿,我是大夫,我救死扶伤,可不代表我的善心可以被随便利用。若我救你,那我就是引狼入室,若我不救你,你却要给我扣一口棒打鸳鸯的锅,你说,我是引狼入室好呢?还是受了你这口锅的好?” 萍儿怯怯的:“萍儿不是狼,萍儿发誓,绝对不会做有害墨王府的事,也绝对不会做坑害卫少的事,萍儿不求卫少能给一个位份,萍儿只求能伺候在卫少身边,以报卫少知遇之恩。” 就听墨离卫在房中大声喊道:“秦桑,她不是坏人,她也没有坏心思!真的!你别送她回去宫里好不好?” 接着便是墨许氏的大嗓门,“阿卫!她不能留!你要多少好姑娘没有?想要谁,娘都可以去给你求来,可她不行!她来历不明!” “娘,怎么就来历不明了?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您能说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来历不明吗?” 墨许氏气得几乎要厥过去,“反正,她不行!” 秦桑瞥了一眼门口。 这个角度看不见墨许氏和墨离卫,但她能够想象得出两人现在的样子。 她眸中神色明灭,但不曾有半点松动,“我在大门口等你,一刻钟之后,若你不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桑说完,径直离去,没有给萍儿任何哭求的机会。 萍儿哭哭啼啼,跪着没动。 墨许氏出来,斥道:“没听见吗?还不赶紧滚?没听秦桑说吗,如若不跟她去,她就不客气了!” 第412章 职业病 第412章 职业病 墨离卫忙吩咐人把他抬了出来,还没到门口,就开始嚷:“娘!您不要撵她!她要是不留下,儿子就再也不娶了!” 墨许氏横眉冷竖,“你就是终身不娶,她也不能留下!给我把他抬回房去!” 墨许氏气势汹汹离开,小厮忙抬着床板跟上去,墨离卫急得翻身落地,小厮们七手八脚又把他给抬上了床板。 墨许氏心疼地站住脚步,回头瞧见儿子落地,风快跑过来,还没跑到儿子身边,小厮就已经把人给抬上了床板,重新跟了上来,她刹住脚步,又硬起心肠来,继续朝前走去。 房中,墨王爷脸色冷然。 阿吉叹了一声,“唉,这母子俩……如今王府的处境越来越难,若是掌家人拎不清,这一大家子……”察觉王爷脸色不好,他抿了抿嘴角,没有继续说下去。 墨王爷瞧他一眼:“怎么不说了?” “奴……奴斗胆了。其实,秦桑姑娘是个聪明又有决断的,只不过,她恐怕志不在此。唉,今日四夫人恐怕意不在求医问药,她只是想让王爷您看清,秦桑是个见死不救道德败坏的人。倘或换个好拿捏的,恐怕就被她给拿捏住了。只可惜,秦桑姑娘没有让她如意。” 墨王爷在椅子上坐下来,眸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才道:“我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 “爷,您是想,重回朝堂?” 墨王爷忖了一瞬,摇摇头,“不,也许现在还不是好时机。忱儿现在临危受命,接了疫区那档子事,还是应该再等等……不,我还是要再想想。我应该成为忱儿的后盾。他到底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我不给他做后盾,谁还能帮他?” 顿了一顿,他站起来,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脸肃色,“阿吉,是时候回去了。” 阿吉神色复杂,既雀跃,又有些担心,既兴奋,又有些忐忑。 “爷,您决定了?” 墨王爷点点头,“秦桑已经把我的病治好,我若是还畏畏缩缩,又怎么对得起她这些天付出的心力?” 阿吉长长吐出一口气,“爷,您做什么样的决定都好,阿吉誓死相随。” 墨王爷自嘲般一笑,“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做什么?不过是,发挥点余热罢了。” 阿吉笑着道:“爷,您自谦了。” …… 秦桑在大门口等了一刻钟,萍儿踩着一刻钟的尾巴,出现在大门口。 她低垂着头,因为惊惶,整个人都在发抖。 秦桑瞥她一眼,淡淡道:“上后面的马车。” 萍儿抿抿嘴角,没挪动脚步,“秦大夫,小女有几句话,能不能请你听一听?” “我不想听,上后面的车。”秦桑淡淡的。 萍儿急了,也不管秦桑说什么,只管大声吼道:“秦大夫,你就笃定我是坏人吗?你觉得我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奸细?还是觉得我是故意勾引卫少想要搏上位的坏女人?!” 秦桑冷声:“你是为何而来,与我有何干系?我不过是救你一命,现在送你回该回的地方去罢了。” “当日若不是你强塞那个镯子给我,又岂会发生后面的事?我受伤差点丧命,你也是该负一点责任的!” 秦桑冷笑:“我是打赏了你,你当时可以拒绝的,你没有拒绝昂贵的镯子,就说明你贪心不足。实话跟你说,那次害你被打,我虽不认为自己有错,但的确心有愧疚,所以后来你出事,我把你带出皇宫救你一命。你我早已经扯平,你若再道德绑架我,那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她说的是打赏,而非贿赂、感谢之类的,从姿态上,就把萍儿踩在了脚下。 这小丫头,不管是不是皇后派来的细作,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不守本分逾矩,做的还都是犯忌的事,那就不能怪她容不得人了。 萍儿眼泪啪嗒啪嗒掉,“秦桑,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受伤!你现在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也改变不了你是害人精的事实!就是你害了我!” 秦桑冷冷吐出几个字:“害你?你也配?” 她催促墨平:“还不走?” 墨平挥鞭赶车,后面,小花拖了萍儿上马车,吩咐车夫跟上。 一行人到了皇宫,秦桑出示腰牌,声称来给皇后娘娘复诊,宫廷守卫带着人进去,穿过长长的甬道,进了内廷,换了领路的宫人,继续往里走。 这一段路秦桑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但每一次走这段高墙夹道,心里都会感到压抑。 这高墙之内,藏污纳垢,实非善地。 萍儿跟在后面,一直抽抽搭搭的,秦桑看也没看她一眼,只管往前走。 到皇后殿,领路的侍卫交代了一下殿门口侍卫,侍卫进去一层层通报,很快,皇后身边的公公就跟出来,迎秦桑进去。 那公公自然也是认得萍儿的,他眼睛里透出狠毒,“怎么,这宫女的伤好了?” 秦桑笑眯眯的,假装没有听出他语气不善,“是啊,已经好了。当日受那样重的伤,我很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她救活的。” “不过是贱命一条,何必为她费那心力呢。”那公公笑里藏刀。 秦桑也笑眯眯的:“贵命贱命都是命,在我们这些大夫眼里,哪怕是蝼蚁,遇上了,也手痒得想救一救,这就是职业病。” 公公一边带她们往里走,一边道:“职业病?那是什么病?” 秦桑笑着:“就是,每个行业的通病。就如同公公您,养成了习惯,走路必然弓腰。” 公公脸色一黯,心里被什么刺到了一般。 啧,真是无礼的丫头。 公公瞬时不想和秦桑说话了。 进了外殿,首先见到的是阿清。 阿清一眼看见跟在秦桑后面的萍儿,她神色未变,淡淡道:“萍儿这是好了?” 萍儿微微福身,“托秦大夫的福,婢子已经痊愈。” 秦桑道:“托我什么福呀,应该说,托皇后娘娘的福。你是皇后娘娘的人,若不是皇后娘娘仁爱,我又岂能带你出宫治伤?如今你已经伤好,也是时候回来报答皇后娘娘的恩情了。” 第413章 赏花 第413章 赏花 萍儿脸色一白。 她竟从不知道,这秦桑还有这般伶俐的口舌! 原以为,她不过是医术出众罢了! 阿清道:“她做事不利落,放皇后娘娘跟前,不过是平白惹娘娘不痛快罢了。也不必见皇后娘娘了,去浣衣局。” 萍儿一哆嗦,脸色又白了几分,屈膝一跪,哭道:“求阿清姐姐帮婢子求求情,婢子不想去浣衣局,婢子想留在皇后殿伺候皇后娘娘,婢子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绝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了!” 阿清脸色一冷,“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哭了,一会儿若是被皇后娘娘撞上了,那就不是去浣衣局那么容易了,娘娘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 萍儿哭得梨花带雨,她抬眸看看秦桑,秦桑却是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对阿清道:“阿清姑娘,皇后娘娘在里面吗?我来给她问诊。” “你来得不巧,皇后娘娘今天早上在寿心宫与各宫娘娘们赏花呢,要不,你跟我一起过去。” 秦桑不太想去。 那么多的女人,心眼子加一起得八千个,她实在不想跟她们勾心斗角去。 但,不去的话,就要在这里等,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想了想,她道:“那就劳烦阿清姑娘带路。” 寿心宫不远,路上,阿清给她介绍,寿心宫里萱妃娘娘养的七星海棠开了,那花儿十分罕见,她便邀了所有有头有脸的妃嫔过去赏花,自然也包括六宫之首的皇后娘娘。 到寿心宫,还没看见人,便先听到一阵莺歌燕语,还有婉转乐声伴奏。 秦桑这种粗人听了,心肠都要跟着柔几分的程度。 到近前,只见衣香鬓影,满院子都是人,光宫婢就有不下五六十,嫔妃们也有二三十了,每人至少带两个,就达到这种规模了。 秦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首座上的皇后娘娘,穿着得雍容华贵,人比花还娇。 她的下首,分别坐着梅妃婉妃和今日的东道萱妃。 皇帝后宫去年没了两位贵妃并一位妃子,他没有再提拔人上来,因此造成了现在贵妃虚位以待,妃位三缺一的情况。 三位妃子都削尖了脑袋想要争一争那贵妃之位,但皇帝一直以朝廷正在打仗没那心思为由给拒了。 现在又以全国都在闹灾荒没那心思为由给拒了。 总之,绝口不提内宫升迁之事。 久而久之,这些女人们又烦又急,各种招数都用上了。 比如这位萱妃,知道皇上皇后都喜欢海棠花,便特意弄了这么个稀有品种七星海棠回来悉心培养。 据说这花娇嫩的很,连每天晒太阳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分秒不差。 秦桑暗暗想,这要是哪天阴天下雨没有太阳,可咋整?岂不委屈了娇滴滴的花花? 她走到皇后近前,福身行礼,顺便给那三位妃子也行了礼,至于不认识的,就一句“见过各位娘娘”给糊弄过去了。 皇后虚扶一下,“起来,阿清,给她搬把椅子。”她朝她招招手,“你也过来瞧瞧新鲜,这七星海棠,十分罕见,本宫长这么大,也还是第一次见呢。” 秦桑瞧那花,嫩嫩的七朵小黄花攒在一个梗子上,彷如是七颗星攒在一起,好看固然是好看的,但在她这种人眼里,第一眼首先关注的,这花有毒,毒性还不小,类似于曼陀罗之类的。 她不动声色,道:“这花果然生得漂亮,民女也是第一次见呢。” 皇帝认她做义女的事还没有公开,所以她仍以民女自称。 她也更喜欢这个自称,什么劳什子郡主、皇帝义女,迟早有一天她要扔还给他! 刺杀小九的仇,她给他们慕容家记着呢! 皇后道:“别说你第一次见,在座的,恐怕都是第一次见呢,这还是梅妃的哥哥在边关带回来的。” “啊?那为什么梅妃娘娘不自己养啊?”秦桑故作惊讶,笑着道。 “梅妃呀,粗手笨脚的,她养不住花的。她成天在她那院子里练武,你去过她那殿里,就没见着那些花花草草被她伤得很可怜?”皇后一双眼目不转睛盯着七星海棠,笑着说。 梅妃应道:“是,嫔妾可侍弄不惯这些花花草草。”这话倒是诚心的,并没掺假。 秦桑晓得她是武将世家出来的,之前去她的梅宫的时候,只见满地梅树,果真是没见过其它花花草草。 她不想多事,便道:“皇后娘娘,民女今天来,是给您诊脉的。麻烦您把手腕伸给民女。” “哦对,你瞧我这脑子,光顾着让你赏花了。” 她伸出皓腕,秦桑给她把完脉,又问了问她现在的状态,最后道:“皇后娘娘的身体日渐康泰,只要悉心调养即可,我给娘娘留一瓶丸药,固本培元的,娘娘每天临睡前服一粒。” 秦桑朝秋水使了个眼色,秋水忙把药箱递了过来,她从里面找出了一只精致的玉瓶,递给了大宫女阿清。 她嘱咐道:“阿清姑娘,此药虽只是补药,但对娘娘的身体大有益处,请你一定要按时给娘娘服用。”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秦大夫。” “娘娘,民女已经为您诊完脉,请求告退。”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道尖锐的女声刺破这里温馨的气氛,“娘娘!皇后娘娘!婢子一定会好好改正,一定会伺候好您的,求您不要让婢子去浣衣局!” 这声音,自然是萍儿的。 秦桑默默地把药箱交给秋水,拉着她往旁边躲了躲。 免得一会儿闹起来,溅自己一身血。 萍儿还没扑过来,已经有太监钳制住了她,“大胆!哪里来的野丫头,这里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钳制她的太监是萱妃宫里的,并不认识她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宫女。 萍儿哭求道:“皇后娘娘,萍儿对您忠心耿耿,求您留下萍儿!” 皇后端坐在首位上,严肃中带着慈蔼,她看向秦桑:“这小宫女,不是你上次带出宫去的那位吗?怎生又回来了?” 秦桑回道:“民女已将她治好,带她回来,交还与娘娘的。” 第414章 给你一次机会 第414章 给你一次机会 “你这孩子,也是老实,让你带出宫去,自然就是送与你使唤,你又巴巴给带回来了。”皇后淡淡的,瞧不出她表情。 秦桑心里慨叹了一声。她果然是把她给治好了,即便是在脑细胞被损毁的情况之下,还能保持着这样高水准的心计,这要是搁没中毒以前,得强悍成什么样啊? “多谢娘娘赏赐。可这婢女如此不知事,扰了各位娘娘赏花的雅兴,该如何是好啊?民女请娘娘旨意。” 梅妃道:“这还不简单?你若是不想要,打杀了便是,这点小事,何必麻烦皇后娘娘?” 皇后道:“梅妃,你这动辄打打杀杀的毛病,也该改改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丫头不懂事,教到她懂就是了,不给人改过的机会,直接就打杀了,这不合皇家善待苍生的规矩。” 梅妃头一撇,哼道:“皇后姐姐心地善良,我可比不上,我生在武夫之家,自幼习武,粗糙得很。” 别的官宦家送女进宫,图的是能在皇帝心里有一席之位,家族好跟着沾光,到梅妃这里,则完全不用费这个心,皇帝还要巴结忌惮她母家三分呢。 怕皇后?不存在的。 秦桑不想继续听下去,道:“皇后娘娘,既是如此,那民女就带她出宫,好生教一教。” 萍儿大喜,挣脱钳制她的太监,跪地嗑了两个头,“婢子谢皇后娘娘恩典,谢秦大夫。” 皇后摆摆手,“罢了,你跟她去。阿清,她的身契现在在谁手中?” “回娘娘的话,在总局那边。她原是总局招进来的人。” “那还有点麻烦,改天你找个时间去总局把她的身契要出来,给秦大夫。” “是,娘娘。” 秦桑再次拜别,带上萍儿和她的几个丫鬟,迤逦往宫外走。 约摸一刻钟,到了一片合欢树下,前面一片人影,色彩斑斓艳丽,远看有些眼熟。 这是秦桑的必经之路,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 却原来是梅妃。 这宫里秦桑不熟,想来是梅妃抄近路绕到这里,特意等着她呢。 秦桑行了礼,礼貌地问道:“梅妃娘娘,若是无事,那民女先告辞了。” “等等。我是特意来堵你的,你不会笨得瞧不出来?” “民女愚钝。” 梅妃嫌弃地瞥她一眼,“你就装。我也不和你啰嗦了,堵你就是想问问,六皇子现今如何了?” “六皇子身体已经大好,只是脑子受的损伤,恐一时半会儿恢复不过来。” 梅妃神色微微一黯,“他一向调皮,又自视甚高,吃这个亏,也是他自找。我这个做母妃的,不能亲自照顾他,只能麻烦你费心了。” “民女应该的。” 梅妃斜了一眼萍儿,也不避讳她听见,道:“这个宫女,不简单,你还是防备着些。” “谢梅妃娘娘指点。” 梅妃抿了抿耳鬓发丝,骄傲又优雅地从秦桑身边经过,渐行渐远。 秦桑回望了一眼她的背影,也不再停留,赶紧离开。 萍儿追上来,急急解释:“秦大夫,我不知道梅妃娘娘为什么那么说我,可我真的不是她说的那样的!” “她说的哪样?好像……她也没说什么?她不过是说,让我防备你。这话有问题吗?我想,我和你,还没有熟悉到不用防备?” 萍儿吃瘪,急得面红耳赤,“婢子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既然皇后娘娘把你赐给了我,那以后就是我的人了,若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可别怪我管得狠。” 秦桑说完,平静地往前走去。 秋水和小花忙跟上去,都没有看萍儿一眼。 萍儿脸涨得通红,但还是跟了上去。 秦桑没有去医馆,而是直接回了新府邸。 新府邸已经有了新的匾额,是墨忱卿的字,题的是秦府。 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飘逸非凡,筋骨极佳。 秦桑站在大门口,欣赏了片刻,才进门。 “秋水,带她去六皇子院子,交给安公公,以后,她就在安公公手底下做事,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让安公公看着办就是。” 萍儿大惊,“秦大夫!婢子……”她欲言又止。 秦桑却是预料到她要说什么,反唇相讥:“怎么,对这个新去处不满意?” “浣衣局你不乐意,六皇子处你也不乐意,那你告诉我,去哪里合适?或者说,你想去哪里?你跟我说一声儿,我说什么也给你办到,成不成?” 萍儿双手绞着衣襟,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儿,“秦大夫,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对不起王府的事。我和卫少……我从未敢肖想跟卫少在一起,卫少他可怜我,所以不想我回去那个金丝牢笼,我……” 秦桑冷冷笑着,“金丝牢笼?好比喻。要不,现在去皇后娘娘面前说说这句话?” 萍儿张惶失措,赶紧屈膝跪下,“对不起秦大夫,我说错了话,请您原谅!我错了,我掌嘴!” 她说着,扬手就要打自己的脸,小花一把攥住她手腕,怒斥:“在新府大门口动手,你恶心谁呢?知道的说你是错了自打嘴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姑娘如何欺负你了呢!” 萍儿紧咬着嘴唇,泪珠啪嗒啪嗒掉,却不敢再动手。 “我给你一次机会,去六皇子身边,或者回你自己的家,你选一条路。你只有这一次选择机会。”秦桑说道。 萍儿摇摇头,“我不能回去,他们会再次把我卖了的。” “那就是选择跟在六皇子身边。”秦桑并没有跟她多说半个字。 如果她选回家,墨离卫尚有一线生机给她一个名分,如果选择在六皇子这里,那就不可能再有和墨离卫见面的机会。 这里是她的私宅,墨离卫不能随意进来。 可她竟然选择留在这里。 是想以此证明她对墨离卫没有歪心思?还是有别的歪心思? 秦桑懒得去猜。 她没那闲工夫去猜。 “秋水,带她去。”秦桑说完,径直进院子,回了主院。 第415章 此去艰险 第415章 此去艰险 六皇子的院子离主院不远,秦桑为的是方便照应,才选了近处院子。 秋水把她交代给了安公公,介绍了她的来历姓名等,安公公一听说是皇后娘娘的婢女,拒之门外自然不可能,但多加了好几分小心,把她派了去做粗使丫头。 秋水交接好,回去跟秦桑复命,秦桑听她说完,吩咐道:“你平时也多注意些。” “姑娘放心。”顿了顿,她又道:“姑娘既知她不是什么好来头,为什么不直接发卖了呢?” “着什么急?鱼饵吐了,还怎么看清钓鱼人啊?再说了,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下下个,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应付这些无谓的人和事,就留这个。她若是往宫里通风报信,只管给她些边角料便是。” 秋水一一答应了。 秦桑去了书房,本想拿一些资料,却见昨日墨忱卿新带回来的疫病资料在书架上搁着,于是翻看起来。 时值夏日,不该是疫病的高发期,但因为灾害频发,百姓即便不饿死也因为营养不良没什么抵抗力,所以疫病并没得到完全控制。 墨忱卿给出的资料里有很多新信息,秦桑看完,觉得自己该去一趟。 只恐怕……小九不会同意。 秦桑坐在书房里,纠结了好半天。 午后,墨忱卿竟然回来了。 “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了?”秦桑惊讶。 “你怎么没去医馆?”墨忱卿也惊讶。 秦桑便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墨忱卿听完,道:“这些年往王府里塞的人数不胜数,也不差这一个,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送去废园伺候那些前宫女便是。” 秦桑嘴角抽搐。 还得是小九,做事好绝。 “这种破事,交给墨平和秋水去办就好,他们若摆不平,也就不配在你身边做你的贴身侍者。” 秦桑笑笑:“晓得啦。你这么早回来,是有旷工啦?” “昨天带回来的案卷忘带了……你看过了?”墨忱卿一眼看见他亲手封存的案卷被打开,静静躺在桌上。 秦桑道:“拿资料的时候看见的,就看了看。” 墨忱卿顺势坐在她面前的桌上,拉着她的手,“既然已经看了,说说你的看法?” “没什么看法,我觉得,我应该去疫区看看。” 墨忱卿抿了一下嘴角,“并非是不想叫你去,实在是,现在属于散发状态,全国上下都有报上来的病例,天气这么热,我怕你出去受苦。” 秦桑叹了一声,“我受点苦倒也没什么,真正受苦的……是这些人。” 她手指在那案卷上敲了敲,神色凛然。 墨忱卿揉了一把她的脑袋,轻叹一声,“那你做一下准备,我最近几天就安排。” 秦桑抱住他的腰,脸贴近他结实的腹肌,“小九,你怎么这么好。” “我不好也不行啊,不答应你,你要偷着跑去硬闯怎么办?倒不如我带你一起去,生一起死一起,倒也痛快。” 秦桑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没说一个字。 墨忱卿虽没听到她的表态,却很明白她心意。 接下来的几天,秦桑就一直在准备物资。 好在墨平现在已经被她培养得颇有一些医学素养,她让他去定制一些特殊的物资,比如口罩及皮手套之类。 过去陆南给她定制过橡胶手套,但那东西在这个世界算是比较奢侈昂贵的,后来她发现这个世界硝制猪皮羊皮牛皮等动物皮革的技艺已经挺成熟,她便提供一些想法,由墨平牵头去搞了比较薄的皮手套出来。 用着还是不如前世的手术手套,但总比什么都不戴强,有些病,传染。 墨忱卿也在做准备,秦桑准备的都是医药物资,他准备的,则是赈灾的生存物资。 两人分头行动,三日后,坐在一起做了汇总,查缺补漏。 准备好只好,两人一起来跟墨王爷辞行。 到墨王爷房中,只见墨王爷今日穿着蟒袍,束发戴冠,看上去很有精神气。 墨忱卿眉梢微挑,没说话。 秦桑笑着道:“王爷今天要去上朝了?” 墨王爷笑意漾在脸上,“看出来了?是啊,本王身体已经大好,老躺在床上也不像话,今天去朝堂露个脸。” 秦桑笑道:“那王爷此次出山,可是给我打的最好的广告。” 墨王爷波澜不惊,嘴角依旧带着笑:“广告?” 墨忱卿道:“就是广而告之的简称,阿桑说话经常图省事。” “广而告之?” “宣传她的医术嘛。再厉害的大夫,若是藏在深山,知道的人也有限,要想她被所有人都知道,宣传必不可少。” 墨王爷看玩笑道:“我以为,只要靠口碑就可以了呢。” “口碑自然也很重要啊。”秦桑搭话,“我口碑一直也很不错,不过,我要把医馆做大做强,那必然不能光靠口碑,也要靠宣传的。” “知道了,本王今天会跟同僚们好好宣传的。” 墨王爷非常上道。 秦桑笑眯眯冲他竖起了大拇指,“王爷果然善解人意。“ “你这丫头,说话没大没小!”墨王爷笑着嗔怪,顿了顿,又道:“我听说,忱儿接了防治疫病的差事,你们俩,这是打算出去巡视了?” 墨忱卿淡淡的:“父亲足不出户便知天下事,简直堪比能掐会算的神仙。” “臭小子,你跟这小丫头学坏了!竟然敢排揎起你老爹来了!”墨王爷嘴上虽然嗔怪着,眼里却掩饰不住笑意。 秦桑龇牙干笑。 墨王爷轻呼出一口气,道:“你们两个,此去艰险,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啊,快到婚期了,早日回来。” 墨忱卿也正色起来,“父王放心,大婚,我比谁都着急呢。” 秦桑羞涩地笑了起来,她偏过头去,努力掩着笑意。 “秦桑,这一趟,你是主力,一切,就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秦桑收起笑容,严肃表态。 “尽力是要尽力的,还要保护好自己。” 墨王爷像一位老父亲,谆谆嘱咐,“还有你,臭小子,不可鲁莽!万事都要三思而行!” 第416章 你要来接我 第416章 你要来接我 墨忱卿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那……六皇子那里怎么办?你不在,万一出事,如何得了?”墨王爷心里盘算着各种细节,问道。 秦桑道:“我一会儿还要进宫一趟,将他送回宫里。” 墨王爷点头,“这样最好。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去。” 两人辞别了墨王爷出来,回秦宅领了六皇子,往皇宫去了。 起初六皇子还以为带他去什么好玩的地方,兴高采烈的,结果马车停在了皇宫门口,他就开始闹腾了。 “我不去!我要跟你们在一起!” 墨忱卿将他夹在腋下,冷声斥道:“这里才是你的家,你应该住在自己家里。” 秦桑也没有说软话,“我们没办法照顾你了,你应该回到你父皇母妃身边。” “我不管,我不去!秦大夫,姐姐,姐姐你也是我的姐姐,亲人,你不能不要我啊!” 秦桑被他闹得心烦,只能道:“来,你先跟我进宫,到底住哪里,一会儿由你母妃说了算。” 六皇子哭哭啼啼,被墨忱卿夹着往宫里走。 “呜呜呜,姐姐,姐姐你为什么不要我呜呜我来了?” “姐姐不是不要你,姐姐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在京城以外的地方,有很多生病的人,姐姐得去给他们治病。” “呜呜……他们病得很严重吗?为什么非要姐姐去?” “他们病得确实很严重。逊儿你病的时候,也很严重,姐姐不是也救你了?姐姐是大夫,有人生病,姐姐必须得去救啊!” “那我也跟姐姐去!” “不行!那里很危险,那些病是会传染的!” “那为什么姐姐不怕被传染?” “那是因为……姐姐是大夫啊!” “那我也做大夫,我就跟姐姐一样不怕被传染了!” 秦桑哭笑不得。 臭小孩是真难哄啊! 墨忱卿吓唬他:“再叨叨,就先把你的嘴巴封住了,永远不许你见姐姐!” 六皇子立刻噤声了。 秦桑有特别通行令牌,进出内宫不受限制,墨忱卿属于外男,没有允许是不能进出内宫的,到内宫门口,他把六皇子放下,摸摸他的圆脑袋,道:“记住,你要好好护着姐姐,万事以姐姐为重,如果姐姐遇到什么危险……” 六皇子抢着道:“我一定会先保护姐姐的!” 墨忱卿揉揉他脑袋:“说得好,姐姐是最重要的。” 秦桑无奈地笑笑,“行了,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秦桑牵着六皇子的小手进去了,六皇子的贴身侍从安公公也跟着进去了。 皇帝在前朝议事,秦桑带着六皇子直奔梅妃宫里。时间尚早,梅妃刚从皇后处请安回来,见着秦桑和六皇子,不由惊异:“你们怎么来了?” 她立刻朝六皇子招手,“逊儿,你回来了?快到母妃这里来!” 六皇子却往秦桑背后一躲,“我不要!” 秦桑把他从背后拎出来,道:“梅妃娘娘别介意,他不是不愿意去,他只是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可能他不太记得您了。现在的他,只有四五岁以前的记忆。” 梅妃皱眉,“四五岁以前?他这些天竟一点起色都没有吗?” “记忆没了就是没了,吃再多的药也没有用。就好比残肢难再续。”秦桑解释道。 梅妃的脸色黑沉,“都说你神医再世,连你都没有办法吗?” “那都是别人的溢美之词,我也是人,是人就有做不到的事情。” 梅妃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问道:“你带他回来,是因为治不好,所以还回来吗?” “这倒不是。是因为我要远行,没人照顾他,想来想去,还是您这里最为妥当,毕竟您是他母妃。” 梅妃诧异道:“你要远行?听说你要大婚了,怎么这个时候远行?” “忱卿世子接了疫区的差事,他又不懂治病,所以,我要跟他一起去趟疫区。” 梅妃惊讶道失态:“你要去疫区?那地方很危险!天天有人染病离世!” 秦桑淡淡道:“哪里又没有死人呢?我身为大夫,自然应该做治病救人的事。梅妃娘娘,六皇子交给您,我要告辞了。” 梅妃也不好将六皇子硬塞给她,只得应了,“那我祝你们早日凯旋。” “多谢梅妃娘娘。” 谁知六皇子却扒着秦桑衣裳,抠都抠不下来,秦桑哄劝道:“乖,等姐姐凯旋,就接你出去玩,好吗?” 六皇子瘪着嘴,“我想跟你去。” “不行,姐姐去的地方很危险!” “我不怕危险!” “那也不成!你还小,而且贵为皇子,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秦桑久劝不下,板起了脸,“你再哭闹,姐姐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六皇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秦桑板着脸,瞪视他。 六皇子还没见过秦桑这么凶恶的样子,一时有些愣怔。 良久,他松开了秦桑的衣裳,抽抽搭搭:“我不去了,你以后要来接我。我不喜欢住在这里。” 梅妃木沉着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有没有听见他这句话。 秦桑趁他不闹了,赶紧跟梅妃告辞,溜了。 飞奔出内宫,墨忱卿还等在门口,秦桑拍着胸脯大喘气,“娘唉,难缠死了,好不容易甩掉了,快走快走。” 墨忱卿被她推着走。 他好笑地握住她的手,把她从身后拽到前面,“你心太软。” “乖乖嘞,这是心软不软的事吗?这是皇宫大内,我敢跟皇子叫板吗?” 意识到现在也还没出皇宫,她赶紧捂住了嘴巴,看看周围不少宫人跟着,话也不能收回了,她找补道:“嘿嘿嘿,我乡下来的,不懂规矩不会说话,见笑,见笑。” 几名宫人只管弓腰行路,没有搭话。 墨忱卿道:“你呀。就是太懂规矩。六皇子乃是皇子,自然是不能跟咱们去的,就算再怎么难缠,也不能带他去。你拒绝得好。” 秦桑意会,接着他的话道:“嗯,此次出门太过凶险,连我自己都不能保证全须全尾地回来,他才十岁,自然不能跟我去涉险。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第417章 这是哪号人物 第417章 这是哪号人物? 墨忱卿揉揉她脑袋,“你呀,太善良,当初不让你往府里领,你说什么救死扶伤是你做大夫的职责。那做大夫的多了去了,怎么就你爱救死扶伤啊?” 秦桑接道:“世道变了呗。” “你忘了你在墨州多管闲事的结果了?救人一命,反被讹诈。” 秦桑继续顺着他的话接:“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若不是三叔,你那次铁定吃大亏的。” 秦桑:“多谢三叔。” 啧,这一桩桩一件件的陈芝麻烂谷子,真难为他记这么久! 总结:小九是个爱记仇小肚鸡肠的男人! 看来以后还是要少犯在他手里啊! 说着走着,终于出了皇宫,两人和车队碰面,驱车出发。 这次的目的地离京城不过百里。 疫病已经离京城那么近了,皇帝也是慌爪子,才饥不择食地抓了墨忱卿这个他一直忌惮的人来。 只因墨忱卿他背靠神医。 好算计! 车队除了墨忱卿的人,还带了五名太医,秦桑也带了黄大夫这个激进派来。另外,秦桑早些日子还写信通知陆北,调几个大夫过来。 来的除了她亲传大弟子穆萧,还有当日在战场上收的学生洪敏。 当日东夷军营中爆发疫病,洪敏在场,虽然秦桑没有带他走完整个流程,但他好歹也是学了点皮毛的。 另外还有几名大夫,跟穆萧一起来了。 其实忱心馆周大夫也很想来,只不过秦桑怕他过于专注而疏忽了自己的安全,才没有带他。 除了大夫,还有三百士兵,护送赈灾物资。 百里之地,当晚即达。 衙门提前得了通知,当地县太爷率全县官员及部分百姓等候在县衙,衙门口外灯火通明,人头乌泱泱一片。 秦桑跟着墨忱卿下车,被这场景吓了一跳。 嚯,不是说县里死了不少人吗?怎么还能聚集起这么多人头来? 秦桑瞄了一眼墨忱卿,压低了声音:“让他们都散了!” 她从药箱里摸出两个口罩,递给墨忱卿一个,两个都戴上了口罩,她又吩咐赶车的陆南:“把后面车上的口罩搬一箱下来,给大家分了,让他们戴上。你也赶紧戴一个。” 墨忱卿往前迈了两步,县太爷领着人呼啦啦跪下行礼,他神色不悦,沉声道:“只留几个负责人,其余人等赶紧散了!” 县太爷懵逼了。 他辛辛苦苦挚挚诚诚聚集起来的人,只为博新来的巡察使一个欢心,就这么让散啦? 这巡察使懂不懂人情世故啊?! 仔细一看,便了然了,难怪,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伢子! 皇上是怎么回事?竟然派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来? 墨忱卿看他发愣没有动,语气更沉了些:“怎么?还要让本官亲自帮你驱散吗?!” 沉而冷的气势,吓得离得近的那些官员一个激灵! 这……这少年身上怎么这么重的杀伐之气?! “散了!赶紧散了!”县太爷还没回过神来,身体就比脑子先行动,开始驱散人群。 他身边几个官员也赶紧付诸行动,帮着疏散人群。 秦桑陆南等人早已经习惯墨忱卿这种作派,在战场上的时候,他的杀伐之气比这不知重多少倍去了! 后面的太医们也是都吓了一跳。 原来,这就是率领墨家军以少胜多全歼几十万东夷军的少年元帅! 怪不得,皇上迟迟不给他赐官进爵,原来是忌惮?! 可……有这样的臣子,皇上不是应该感到高兴吗? 他是块非常有用的砖,哪里最需要就往哪里搬! 真是不明白皇上不是咋想的。 县衙的人清理完了现场,墨忱卿朝那县令招招手,县令忙屁颠屁颠儿跑过来。 “巡查使大人,您请吩咐。” “你让人带那几位太医去下榻处休息,另外,安顿车马物资的地方安排好了吗?” “哎,安排好了。”一听见物资,县令眼睛都亮了。 “陆南,你带着人,去把物资安顿了。” “是,世子。”陆南就没再特意改称呼,什么巡查使大人之类的,太低等。 县令等人听得清清楚楚。 世子? 什么世子? 哪位世子? 来的这位竟然来头不小,怪不得阵仗都搞得很大呢! 县令忙让县丞带着陆南及三百军士去安顿物资了。 秦桑道:“现在我要看看你们关于疫病的记录,县令大人,相关人员跟我们进衙门。穆萧,你们大家都跟过来。” 太医们原本还挺高兴,终于可以休息了,秦桑还挺人性化,没想到,后面还有这安排呢! 这不是明摆着排挤他们吗?! “我们也想看看记录,帮忙出一份力!” 一名太医道。 众人瞧着他。 嚯,胆子真大,以为自己是谁啊?! 却没想到,秦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好啊,那就辛苦各位了。如果你们感觉累了,可以跟世子说,早点回去休息。” 她说着,径直往县衙里走。 县令眨巴着小眼睛,问道:“这位是……” 一个花样少女,通身都是盛气凌人的压迫感,而且打从下车,就没少指挥全场。 这又是哪号人物啊? 墨忱卿望着秦桑坚挺的背影,眸子里带着欣赏,道:“她是我助手,神医秦桑,之前送来的药,都是她给的方子。” 后面跟着的太医心里嘀咕,忱卿世子平时话很少,怎么到了说秦桑这里,话就这么密了呢? 果然如传闻,忱卿世子爱惨了秦桑啊! 还有,秦桑之前竟然给过方子? 竟还有这等事?! 为什么从未听人提起过? 太医们一肚子疑惑,跟在后面往里走,穆萧领着众位大夫随在其后。 太医们对这些位也感到十分好奇,他们有的不过二十来岁,有的已经三四十岁,通身的气度都是温文尔雅的。 这些人又是什么人? “请问,你们也是大夫吗?” 穆萧非常坦然,一脸自豪:“哦,算是。我们都是秦大夫的学生。我呢,是秦大夫的关门大弟子。” 秦桑停下脚步,乜他一眼,道:“哎,我可没关门啊!你是大弟子不假,后面有没有小的还两说呢,我也不打算关门,传医道,我没打算停。” 黄大夫则非常羡慕,这些,竟然都是她的学生! 他们何其有幸能成为她的学生! 第418章 女伴主持公务 第418章 女伴主持公务 秦桑一路往里走,墨忱卿跟上来,县令携几名属官也赶紧跟上。 她和墨忱卿走路都很快,县令和属官们小跑着才跟得上。 到了大堂,秦桑看看高高在上的县令宝座,微微皱眉。 无论墨州村里的医馆,还是忱心馆,会议室都是圆桌,大家围桌而坐讨论问题,没有高低贵贱的限制,更能畅所欲言。 墨忱卿偏头看了她一眼,朝首座抬抬下巴,“去坐,今天的议事你来主持。” 县令及太医们刚进来,就见秦桑大步走向首座,大马金刀地坐下了,墨忱卿则在她下首坐了,神色淡然从容得一批。 仿佛秦桑就该坐在那里的。 县令与属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拦。 太医们仿佛是已经见惯了忱卿世子的这个做派,都没有作声。 秦桑道:“县令大人,给太医们找座位坐下。” 县令忙吩咐人去搬椅子,片刻之后,大家都有了座位,秦桑又道:“县令大人,把你们县关于疫病的资料都搬过来,分给各位太医和大夫们看看。” 县令看看墨忱卿,墨忱卿不耐:“秦大夫吩咐你做什么,你做便是,她的意思,就是本官的意思。” 县令便不敢再多言,急忙和属官亲自去捧了卷宗来,分发与各位太医和秦桑带来的大夫。 本县叫河西县,仍隶属于京都长洲辖下,是长洲西部边区。 河西县并没有遭受自然灾害,疫病的开始是因为难民的大量涌入,开始时间大概是春节前后。 河西县令徐大珠最初并没在意,直到有人因为得了怪病死亡,才引起注意,上报到了长洲府。 这河西县令给的卷宗并不多,卷宗记载,该县死亡两千余例病例,但卷宗上记载的不过五六十例。 秦桑这种事无巨细都要做记录的人,一看这个,就怒不可遏了。 “徐县令,贵县的医署代表是哪位?” “啊?刚……刚刚已经疏散了……是,是巡察使大人让疏散的嘛。”县令急急甩锅。 墨忱卿掀了掀眼皮,未语。 秦桑哪里能许他给小九泼一点点脏水?立即道:“巡察使大人只是让你疏散闲杂人等,你是觉得,医署的负责人也是闲杂人等吗?巡察使大人是为了疫病来的,如今你放医署的人走了,那你说说关于疫病的事。” 徐县令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秦桑合上手里的卷宗,和墨忱卿商议道:“这些卷宗,还不如你给的卷宗详尽呢,也看不出个二五八来,我看,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墨忱卿点头同意:“好。徐县令,住处找好了吗?麻烦带个路。” 说着,起身,走到秦桑面前,朝秦桑递出了一只手。 秦桑从善如流地把手搁在他手心里,下了台阶,同他一起往外走。 徐县令也赶紧跟出来,前面带路,引他们往住处去。 他给墨忱卿一行人等准备的住处并不是驿站那种比较简陋的地方,而是一家富贵人家留下的大院儿。 那户人家因为躲避疫病灾祸,已经搬去了京城,留下一座空院子。 富贵人家,与县令自然是有点交情的,县令借用,而且是给巡察使住,也就没有什么不好沟通的了。 墨忱卿提前三天给县令下了通知要来,当时的文书里是说让他准备好关于疫病的卷宗,这位县令倒好,卷宗是糊弄了事,住处却是一点都没糊弄,不但借到了大宅子,还装饰一新,一进去,金碧辉煌的。 除了巡察使大人要住主屋,其余人怎么安排,徐县令是不太清楚的,毕竟来的人他连姓名都不清楚,更不清楚职位。 怎么分配是个问题。 他正要去问一问墨忱卿,却瞧见那俏丽的身影随着墨忱卿一同进了主屋! 两人回来的时候是手牵手回来的,他是瞧见了的,当时心下便有猜疑,只是他不敢询问什么。 现在看来,果然是这两个有一腿啊! 巡察使出巡竟然还带着女伴! 不但带着女伴,还让女伴主持公务! 这可是天大的丑闻!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一笔。 他双眼贼溜溜转,瞧着墨忱卿身边的侍卫是个管闲杂事的,便过去与他套近乎,询问该怎么分配房屋。 这管闲杂事的自然是陆南。 把物资安顿好之后,他便来墨忱卿面前复命,正好一同到住处来。 陆南道:“不早了,你先回去,明早再过来。这里我来安排就好了。” 徐县令本想刷刷存在感,不想就此告退,却又扛不住陆南那如有实质般的压力,只好选择了告退。 陆南对这样一个县令,除了鄙夷,还是鄙夷,他接手县令该做的事,安排好了众人的住处,过来服侍墨忱卿和秦桑。 秦桑对河西县整个县的防疫工作感到气愤,半夜都睡不着觉。 “忱卿世子,你之前不是搞了那么多的情报回来吗?怎么,里面没有这河西县的?” 墨忱卿道:“河西县离京城比较近,情况也比较轻,所以资料不多。全国现在死于疫病的人数,是河西县几百上千倍,我手里,还真是没有多少关于河西县的资料。” “那你为什么选择先来河西?” “因为这里离京城最近。这已经是京城最后一道防线了。” 秦桑抿抿嘴角,气不打一处来,却又无处发泄。 手头的资料又不多,她气呼呼躺倒,四仰八叉的,“这个破世界!这些个破人!” 墨忱卿坐到她身边,心疼地将她揽入臂弯里,道:“若是觉得累了厌倦了,就到我怀里躺一躺。你也可以什么都不管,一切都交给我处理。我或许不能完美处理这一切,但我会尽心尽力。” 秦桑翻了个身,骨碌滚了滚,更紧地抱住了他,“唉,小九,真不知道遇上你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你要说幸运,跟着你除了征战就是这没有人敢接的烫手山芋,还要被人忌惮防备,就没有一天安生日子过。那你要说不幸……那多少是有些昧良心。我贪恋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第419章 你想干什么 第419章 你想干什么 她吻住他胸口,像是在寻求安慰似的,并不存一丝情欲,只是贴着,吻着。 墨忱卿拍拍她后背,安抚道:“早点睡,明天早起去一趟县医署。” “嗯。” 不好的情绪随着睡眠渐渐消散了一些,但她睡梦中也还是在时不时皱眉。 天亮的早,卯时不到,秦桑就醒了,她一睁眼,就见墨忱卿也睁着俩黑不溜秋的眼珠子瞧着她呢。 “呃……你是没睡,还是刚醒?” “和你一样刚醒。天还早,医署那边应该还没开门,要不,你再睡会儿?” 秦桑摇摇头,坐起身来,拿外套往身上套,“不了,我想先去县里的贫民区看看。” “好,我陪你。” 两人穿衣起身,洗漱完,悄无声息出了门,连陆南和月娟等人都没惊动。 秦桑此次出门,带的是月娟和小花,把秋水等人留在了京中。 一则月娟小花都是练家子,二则秋水等人熟悉京中情况,有什么事也能独立处理。 却说两人出门之后,墨忱卿牵了马,两人共骑一匹马,他直接催马往西走。 秦桑双手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腰,纳闷:“你又没来过,怎么知道往哪里走的?哦……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加班出来踩点啦?” 墨忱卿握住她的手,“找个县衙的人问问就行了,何须亲自踩点?” “也是哦,还是你聪明……哎,不对,你不是都陪我睡了吗?怎么还能出去包打听?还是加班了。” “就……睡不着出去走了走。” 秦桑反握住他的手,柔声:“你别发愁,有我在呢。你是我的依靠,帮我遮风挡雨,那我自然也要做你的依靠。” 墨忱卿心里一暖,“嗯。” 马蹄声在清晨幽静的县城里显得格外清澈悠远。 不过两刻钟,就到了目的地。 面前是一圈栅栏,栅栏圈起了一大片低矮的茅屋区,远处竟然还有人巡逻! 秦桑惊讶万分,“这是……把患病百姓给圈禁起来了?” 虽然隔离是疫病防治的手段之一,但……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墨忱卿看她神情,便知道她在疑惑,他神色冷冽如冰,道:“并不是圈禁那么简单,这里关的,不都是得了疫病的病患,一家人只要有一个有症状的,便都被关至此处,他们住在此处,无医无药,还被收取昂贵的费用。” 秦桑道:“疫病,隔离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在没有确定传染源和传染渠道的情况下,就这样胡乱隔离,确实有很大问题。先进去看看。” 篱笆墙近一人高,但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不是问题,墨忱卿甚至没让秦桑费力,抱着她就飞身掠了进去。 里面,纵横交错着,很窄很窄的黄土路,很小的茅屋,有的用篱笆圈起一个小小的院子,有的干脆连院子都没有。 茅屋连窗都没有。 路上没有行人。 两人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才看见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在门口探头探脑。 秦桑朝他招招手,“小孩儿,你过来一下,姐姐这里有糖给你吃。” 小孩儿瞧着她手里的糖,哈喇子顺着嘴角流,人却没动。 屋里传出一名妇人的声音:“豆豆,怎么了?是红红姐姐叫你吗?红红身上起疹子,你赶紧让她回去,你们今天不要一起玩了。” 秦桑开口:“我不是红红,我是名大夫,这位大嫂,我能进您的院子吗?” 小院不大,站在外面说话里面便可听得清清楚楚。 里面的妇人闻言,赶紧开了门,却只见篱笆门外两名穿着贵气的少男少女,看上去年纪都不过二十岁。 奇怪的是,他们的脸上都蒙着块布(口罩)。 “你们……是大夫?”妇人一脸的不能置信。 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夫? 还有个女大夫。 墨忱卿道:“我妻子是大夫,我不是。” 秦桑也道:“大嫂,你别怕,我真的是大夫,有行医证的。” 她赶紧拿出行医证展示给妇人看,妇人直摇头,“我不识字,你给我看我也看不懂。不过……你既然是大夫,怎么还来这种地方?” 秦桑一脸黑人问号。 “大嫂,正因为我是大夫,所以才来这种地方啊。” “没有大夫敢来我们这的。” “医署的大夫也没来过吗?”秦桑问道。 墨忱卿道:“不用问了,医署的更不可能过来了,看昨晚那些胡诌的卷宗就知道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深入调查过这个病。” 秦桑脸色黑如锅底,推开柴门,也没经允许,就进了小院,妇人把小孩儿护在身后,惊慌失措:“你……你想干什么?!” 秦桑道:“我是大夫,你说我想干什么?你认为我还能在你这窝棚里干什么?” 她以为这样说很有道理,妇人必然被说服。 没想到,妇人更慌乱了,“我们没有病!你们不能拉我们走!我们没有病!” 墨忱卿皱眉:“拉你们去哪里?” 妇人不知是哪根神经被点燃,忽然就暴躁起来,跳着脚骂道:“你们这些杀千刀的!我们没病,却要拉我们去活埋!你们自己怎么不去死啊?!” 秦桑轻吐了一口浊气。 原来,这些人怕的是这个。 “放心,我们不是来拉你们去活埋的,也不是要杀你们。”墨忱卿开口,“这位秦桑秦大夫,是名悬壶济世仁心仁术的大夫,她来,就是为了治好你们的。如果我们要拉你们去活埋,还用费这么多唇舌吗?” 妇人将信将疑,想想之前被拉走那些,确实是没有跟他们多废话一个字,都是直接拖了人就走。 也没有长得这么俊俏的,那些人,都是凶神恶煞一般。 她还是信了秦桑和墨忱卿,“那你们来这里做什么?我们现在也没钱看病,傍身的一点银子都被抢走了。” “放心,如果你们真实有困难,我们不收取诊疗费的。” “啊?不收取诊疗费?还有这么好的事?你们是菩萨?” 秦桑笑道:“我们不是菩萨。我是大夫,这位是到这里专为给你们治病的巡察使墨忱卿。大嫂,现在我能给你们做检查了吗?” 第420章 下官知罪 第420章 下官知罪 妇人点点头,“那……那就有劳你们了。” 她拉了孩子出来,顺手关上了门。 秦桑给她和孩子做检查,墨忱卿的目光却在她关门的那一瞬间,闪过一抹深邃。 他忽然朝门口走去。 妇人发现,惊慌失措地去阻拦,却快不过墨忱卿的速度! 他一把推开了房门,同时一闪身,避过了扑向他的妇人,妇人收势不住,眼看要扑地,他一把拉住了她的后脖领,把她给拉了起来。 秦桑被这一瞬间的变化惊了一些,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一步跨进了房中。 低矮昏暗闷热的茅草屋里,臭烘烘的。 她戴着口罩都能闻得见。 接着门口照进来的光线,依稀能看见地上有一稻草铺成的“床铺”,上面躺了三个人。 一个男人两个小孩子,小孩一个十来岁一个也就两三岁。 三个人都醒了,睁着无神的双眼,茫然地望着突然闯进来的秦桑。 秦桑轻吐了一口浊气,抱起那较小的孩子出来,叫那妇人:“进去帮忙把你丈夫和孩子都弄出来。” 她把孩子放在地上,孩子突然接触到日光,双眼被刺激得一眯。 人却是一动不动。 秦桑给小孩子做了检查,问他话,他也不知回答。 小孩已经快烧迷糊了。 不用说,那两人肯定也发烧了。 她配制了三人份的退烧药,先给这孩子服了一份,等墨忱卿和妇人将那两人也抱到了外面,她又给两人服了药。 妇人和先前那个小孩是没有发烧的,她们和这高烧的三个人在一起,都没有出现高烧的症状,是有免疫力,还是说……这个病症的传播途径有限制? 秦桑喂完了退烧药,拿出羽毛笔和册子,询问妇人一些问题,将这些问题一一汇总记录。 正记着,忽听一阵喧闹声,从他们来的方向上传了过来。 “小九,你先去看看怎么回事,我在这里做调研记录。” 墨忱卿在她开口之前,就已经迈出了步子,闻言,答应了一声好,赶紧去了。 秦桑这厢事无巨细问完记完,墨忱卿带了三个人过来。 一个是她那好弟子穆萧,一个是黄大夫,还有一个是洪敏。 “嚯,你们这是翻墙被抓包了?真行,三个大男人还干不过几个破烂兵油子。”秦桑尽情地嘲笑他们,眼睛却尽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真好,她在这个世界上,也有志同道合的一群人了。 穆萧叫唤:“他们都有兵器,我们手无寸铁的,当然不是对手了!” “行了你,个子数你最高,还是从战区回来的,还好意思说不是对手,你以后出门别说是我的亲传弟子啊,我丢不起那人。”她嘲笑完了,拿出纸笔,分发给这三人,“既然来了,那就挨家挨户去做调研……做好防护啊,尽量不要亲密接触病人的皮肤,如果接触到了,记得消毒。” 她又给三人分发了消毒液,又嘱咐道:“今天带的有点少,用完就回来,你们的命,也同样重要。” 她又吩咐墨忱卿:“你就别在这里了,也不会诊病。你回去找那县令商议商议,看有没有好一点的房舍,征用一下。然后把所有我们做过诊判的,按重症轻症无症的类别重新安排住处。还有,让其他大夫都来,开始干活,配药煎药派药,他们都可以干的。” 穆萧见惯了师父安排世子的场面,早就见怪不怪,洪敏和黄大夫还是感到不可思议,这忱卿世子竟然连工作都被秦大夫这般支配,竟然还不生气! 果然好脾气啊…… 啊,也不是,刚才他去搭救他们的时候,一巴掌一个,将五六个兵痞子直接掌掴晕了! 那算什么好脾气呀?! 看那气势,当场都想杀人的! 墨忱卿笑着嘱咐了一句:“那你小心些。我先去了。” 秦桑冲他摆手,“晓得了,你去。” 两边一起行动,很快,就见了些成效。 城里的人逃的逃关的关,十室不说九空,那也有两三成是空的,墨忱卿那边找好了房子,开始把无症的人转移过去观察,轻症的也都集中在一起,秦桑开了药方,让大夫们给他们煎药发药。 在前世研究过各种病毒病菌的秦桑,很快就找到了这种病的致病菌,开始对症下药。 有了她的医学知识作为最强辅助,很多问题都能事半功倍。 到了傍晚,栅栏内的人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不管重症轻症,都吃上了药,得到了治疗。 大多数轻症当晚就见了疗效,而一些重症,因为拖延太久,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除了施药,秦桑还制定了一系列的措施防止疫病继续传播,令出即行,墨忱卿带来的兵负责保障命令的执行。 多管齐下,每项措施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百姓们对秦桑和墨忱卿也是感恩戴德奉若天神。 而墨忱卿忙完了正事,就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徐县令今天一整天都是惴惴不安的。 新来的这巡察使竟然一来就直奔所谓“贫民窟”实则“集中营”的地方,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等到他发现的时候,他和那个女大夫已经开展工作半天了! 他想要挽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墨忱卿吩咐的事,他强撑着精神完成了。 而墨忱卿找他无非是要人手要房子要粮食,这些他勉强都可以给凑出来,但墨忱卿晚上的时候,跟他要防治疫病手账,他上哪去找? 他这不是摆明了要他好看吗?! 徐县令到了衙门,仍旧没有想出对策来,上了大堂,就见他素日端坐的位置上,如今正襟危坐着的,正是那俊俏如神只一般的少年。 少年正手捧着一卷卷宗,细心瞧着。 “下……下官拜见巡察使大人。” “不用拜了。” 徐县令松了一口气,正要往旁边坐下,却听头顶上一句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你且跪下。” 徐县令愣了一瞬,噗通跪下了。 “徐大珠,你可知罪?” 墨忱卿眼皮微抬,乜了徐县令一眼。 徐县令被他的眼神吓得心里咯噔一下,“知……下官知罪!” 第421章 差不多得了 第421章 差不多得了 墨忱卿眸光里渗着冷意,“那你说说,你都犯了什么罪?!” “下……下官没有及时上报境内疫情,也,也没有能够治好那些得病的百……百姓。” 墨忱卿冷冷睨了他一眼,“徐大珠,你可真是头猪!” “就只是没有及时上报?没有治得好辖区内百姓的病?你倒是会避重就轻!” 墨忱卿目光冷如寒刀,“身为一县父母官,对待你的子民却像是对待牲畜一样,罔顾法令草菅人命,你身上背负了多少百姓的性命,你可知道?!” 墨忱卿字字如刀,一刀刀扎向徐县令,徐县令早吓得浑身发抖,跪伏在地上,一个劲告饶。 “陆南,你来宣读他的罪状!” 墨忱卿将一卷文书扔给陆南。 陆南赶紧接了文书展开,把墨忱卿书写好的内容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 徐县令听着听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觉已经没了生的希望,便恶向胆边生,忽然就直起身子,叫嚣道:“巡察使大人,下官知道你这样的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没关系,下官可以教一教你。像下官这种久居官场的,多少还是有点人脉的,如果你杀了我,无疑是给自己树敌,如果你将此事糊弄过去,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墨忱卿冷冷一笑,“少不了我的好处?陆南,给他加上几条,意图贿赂上官,贿赂不成,转而威胁,顶撞上官。” “小伙子,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哎,是,你是上官,可你想过没有,这巡察使是个什么差事?为什么别人不来非要派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来?还不是你年纪小在朝中无势?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出力不讨好不说,还有可能送命,你这么认真做什么?糊弄一下过去,回京复命得了。那些百姓的命,与你何干?没人在乎的,你又何必在乎?” 墨忱卿被气笑了。 “大昊有你这种官员,真是奇耻大辱!”他眸光冷冽,“陆南,将他的头砍了,悬挂到衙门口示众!”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又改了口:“还是悬挂到城门口去!” 徐大珠慌了,“你……你敢?!我可是朝廷命官!” 墨忱卿冷笑:“谁又不是朝廷命官呢?” 徐大珠见势不好,跳起来就要往外跑,陆南一柄长剑削过来,徐大珠的脑袋就分了家! “便宜了你这狗官!”陆南一边骂一边拎了徐大珠头颅往外走,到门口扔到了地上,吩咐侍卫:“把里面的尸体清理了。” 墨忱卿又分别审问了县里的其他属官,以及医署的六位医官。 斩了县丞以及医署首官,连同徐大珠的头颅,一同挂去了城门口。 因为没有悬挂在衙门口,一直忙碌的秦桑是次日傍晚才知道墨忱卿杀了县令和医官,把头颅挂去城门口示众的。 知道之后,她追到衙门,嫌弃地质问墨忱卿:“现在这疫病就是跟死人没有妥善埋葬有关,你说你挂那玩意儿干嘛?再说了,多恶心啊!快让人去给勾下来埋了。” 陆南心道,世子就怕你反对,才把头颅给挂去城门口的,果然,世子所虑极是啊。 墨忱卿吩咐他:“陆南,你去处理了。” 陆南答应一声,颠儿得比兔子都快。 墨忱卿小意儿殷勤地给秦桑按揉肩膀,“收工了?累了?我帮你揉揉。” “得了,少献殷勤。我知道你恼恨他草菅人命,但现在满城乃至全国的人都被疫病困扰,你跟我这么久好歹有点常识!” 墨忱卿忙道:“我知道了,下次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秦桑呼出一口气,扁嘴道:“其实我也觉得他就这么死了简直太便宜了他!”她神色郁郁,“唉,咱们这次出来,要杀的人,恐怕不止这一个。你暗中派发了那么多药,也不见成效,我这几天得出的方子,和之前的相差不大,小九,是不是有人克扣了你发的药?” “手底下的人亲自去做的,没经过官府,克扣是不可能的。原因是,很多地方,非常严重,投进去的那些药,杯水车薪,根本不能保证每个人都能吃上药,吃上药的,也会因吃不上饭而饿死……”墨忱卿实在是说不下去,抿紧了唇。 秦桑转回头,抱住了他,头埋在他胸前,安慰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错的人,要付出代价才行。所以,你得打起精神来,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顿了顿,她又道:“幸好,这次的疫病不会通过飞沫传播,只是通过接触传播。这样就好控制多了。” 墨忱卿捧住她的脸,与她对视,轻声:“阿桑,幸好有你。”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 这几日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她的嘴唇其实都有些干裂起皮了,墨忱卿心疼地贴着她唇瓣不肯放开。 秦桑主动离开,笑他:“你差不多得了,这里是衙门大堂,现在大门还开着呢!” “现在都是晚上了。衙门开着也没人来……” 他话没说完,穆萧就进来了,“师父,那个药材不多……我什么都没看见,我走了,一会儿再回来。” “站住!”秦桑笑着呵斥了一声。 穆萧乖乖站住。 “师父,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这里这么昏暗。”穆萧强行解释。 “行了,别解释了,看见就看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还不干点卿卿我我的事儿了?你刚才说什么,药材不多了?去库里取便是。” “需要手令。” 墨忱卿签了手令给他,他拿着走了,到门口,他坏笑着回头把门给带上了,剩一个缝的时候,他又探进头来,“师父,你们继续,这回没人看了。” “混球!滚你!” 秦桑骂完,刚打算要走,步子已经迈出去了,忽然纤腰被墨忱卿揽住,吻再次落下来。 秦桑:“……”小老弟,现在这种时候,真不适合做这种事情。 没那心情呀。 墨忱卿却也只是温柔一吻,并没有缠着她,“我还有公文要批,你先回去?” 第422章 生命有奇迹 第422章 生命有奇迹 秦桑从衙门大堂出来,摘下口罩一侧的带子,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 不会飞沫传播,这是最好的消息,但她还是把口罩戴了回去。 城里死了不少人,空气里都是死人的气息。 这衙门口,也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息。 她是见惯了血的,无论前世今生,但心里还是觉得惶惶。 生逢乱世,还要自己亲自杀开一条血路,给这个世道谋一条出路,说的时候并不觉得心理压力有多大,但,一旦拎起屠刀,她还是慌了。 不,现在她还没有拎起屠刀,现在是小九开了杀戒。 一定程度上,小九就等同于她,小九杀人,等同于她杀人。 她是这么认为的。 小九不能停止,她,要跟小九走到底。 她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前往医署。 如今她做事的地方在医署,这里是一个比较正式的地方,有专门的诊室,药房也不小,还有一间挺宽敞的堂屋,用来做会议室挺好。 回到医署,秦桑把重症的资料都收集到了手边,认真研看。 黄大夫急匆匆跑进来,“秦大夫,我发现一例有吐血症状的病人,您能不能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秦桑立马跟他出来,边走边问:“是不是有什么基础病没查出来?” 黄大夫小跑着才跟上她的步子,气喘吁吁道:“现在也就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可我手拙,没有查出来是什么样的基础病。” 病人住在离医署不远的一座院落里,秦桑到了之后,那病人刚刚呕出一摊血块,浓稠、黑红,看着十分可怖。 人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但双手还在空中乱比划着,身上还散发着一种臭大蒜的气味。 秦桑细细观察了血块,又给病人做了检查,道:“黄大夫,他这是肝性脑病,胃也不太好,消化道出血。” 黄大夫懵逼:“肝性脑病?那是什么病?”他听都没听过! 秦桑一边给病人下针,一边给他解释:“也叫肝性昏迷,是严重肝病引起的、以代谢紊乱为基础的中枢神经系统功能失调的综合病症,临床表现症状多为意识障碍、行为失常、以及昏迷等等。 这种病有急性慢性之分。这个病人属于急性脑病。 他身上的这种臭大蒜味道是因为肝功能衰竭产生的。 你看他的双手在空中乱抓,这就是症状之一。有的因为行为失常,还会被误诊为精神病患者。” 秦桑又给他背书了肝性脑病的各种症状表现,黄大夫跟着拼命记,但他的脑子不是什么天才脑,过目不忘,秦桑说的他只记了个五六成。 他非常懊恼。 秦桑道:“黄大夫不用太急,这个病症我已经写进卷宗里,就存在你们院子的书房里,等你回去了可以再细看。先帮我把这个药冲开。” 秦桑递了一颗蜡封的丸药给他。 黄大夫拿温水冲好了药端过来,帮秦桑一起给病人灌了下去,“秦大夫,他还有救吗?” “一半一半。” 顿了一顿,她又道:“即便是一分希望都没有,也要尽全力。因为我们要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奇迹存在的。生命也是。” 黄大夫一时痴住了。 他从没想过,做大夫可以是这样伟大的一件事。 这位病人又吐了好几回血,秦桑忙活到后半夜才回了住处。 她和墨忱卿前后脚进门。 “怎么这么晚?”墨忱卿心疼她。 “遇到了一个重症病患。救人如救火,没办法。” “辛苦你了。” “说什么傻话,这是我的职业,我以我的职业为荣。”秦桑调皮地做了个跳高高的姿势,“我多伟大啊!” 墨忱卿揉揉她的脑袋,“小姑娘,你的确是很伟大的。” 一行人在河西县又停留了两天,把善后工作做好。 秦桑将县里的大夫们全都聚集起来,教他们如何防治疫病,并约好以后如果有机会,他们可以去京城参观她的医馆,或者去她的医学院进修。 墨忱卿那边给朝廷写完了奏报,从县令属官中选了一名比较不错的暂代县令之位,他在奏报中已经奏明斩了徐大珠,让朝中再派人来。 两日之后,一众人启程奔赴下一个县城。 离京城越远,疫病就越严重,粮食危机也凸显出来。 在第二个和第三个县城,秦桑负责疫病的防治,而墨忱卿不得不抽出精力来解决粮食的事。 奏报一天三封送往朝廷要粮,回他奏报的不是皇帝,而是户部的推脱之词。 他很明白,并不是奏报没有到皇帝手里,而是皇帝根本就不想管,又怕丢了脸面,于是推脱给户部。 户部是定王派系的,自然是不肯拔一毛给他。 墨忱卿无法,便八百里加急将文书直接送回了王府,托他父王将奏章送进了皇宫,这回没要银子没要粮,只跟皇帝了要了节制权,沿途自行去搞粮搞银子。 皇帝既不愿意放权,又没有应对天灾的法子,最后在墨王爷的游说下,不得不答应了墨忱卿。 圣旨到了墨忱卿手里,他当日就带了人抄了两名官员的家,把抄没来的金银珠宝全去大户那里换了粮食,分到贫困户手中。 至于两名官员,他也没有再下杀手,而是给戴上枷锁,写明了罪状,让人押解进京,送给刑部去审判了。 有了节制权,行事就方便了很多,两人互相配合,一个防治疫病,一个整顿吏治,双管齐下,凡经过之地,初见向荣之气,老百姓因为终于能够填饱肚子而心怀感激,也终于是生起一些活下去的希望。 眼看就要到大婚之日,商议之下,两人决定留下赈灾队伍,只他二人和随从侍婢一起回京,穆萧因为是唯一的徒弟,强烈要求回去,秦桑便允了。 两人议定,办完大婚之礼即回。 洪敏黄大夫等这些一向亲近之人因为不能跟回京,深感遗憾,但也没有强行要求回京。 动身前夜,洪敏黄大夫几人张罗了一桌送行宴,连同随行太医都请了过来,还有几名百姓代表,一起给他二人送行。 洪敏表态:“老师,世子,你们二人尽管去,这里有我们盯着,错不了。” 第423章 替父亲征婚 第423章 替父亲征婚 秦桑道:“交给你了,你可不能给老师搞砸了,丢老师的脸事小,耽误疫病防治事大。” “我晓得严重性,放心。” 洪敏也确然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墨忱卿只带了陆南在身边,其他侍卫都留下了,洪敏等人负责疫病防治,侍卫们负责提供后勤支持。 依旧沿袭他和秦桑的工作模式。 宴席过后,几人立即动身,在夜色中上路。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回到京中。 离大婚也就剩两天了。 秦桑回了新宅,墨忱卿回了王府。 按照规矩,大婚之前的一晚两人不能再见面了,墨忱卿回王府洗了个澡,和他父王汇报了一些情况之后,便匆匆到秦府来见秦桑大婚前的最后一面。 秦桑已经洗完了澡,正在书房里整理案卷。 墨忱卿哭笑不得。 “阿桑,大婚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他坐在她面前的桌上,把她的案卷推到一旁,故意问道。 秦桑嘿嘿笑道:“我人都给你准备好了,你还让我准备什么啊?” 墨忱卿:“……婚礼流程已经熟悉了吗?” “没有啊。我已经吩咐秋水替我熟悉了,到时候怎么做,她会指导我的。” 墨忱卿:“……” 也行,她能亲自参加这个婚礼,他就应该感到高兴和知足了,还求什么熟悉流程啊! 看他一脸的欲哭无泪,秦桑握住他放在桌面的手,笑眯眯道:“你的事儿都忙完了啊?怎么还有时间来看我?” “明天是大婚前最后一天,我就不能来看你了,所以,今晚赶紧过来看看。”顿了一顿,他补了一句:“我怕我明天会想你想得睡不着觉。” “不会的,你明天会忙得没时间想我的。”看他的脸色愈加难看,她吃吃笑了起来,忙安慰他:“不过,你今晚能来,我很高兴。” 她站起身来,比坐在桌上的墨忱卿还是矮了一丢丢,不过这个比例已经比两个人都站着的时候好多了。 她身子微倾,双手撑桌,在墨忱卿唇上蜻蜓点水一吻,“我也很想见你,小九,你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说完,她继续吻上他的唇。热烈地加深这个吻。 墨忱卿被这样主动的秦桑杀了措手不及,一时竟有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他干脆就放弃自己的节奏,由着秦桑按她的节奏来。 小姑娘其实也没啥节奏,不过是顺着身体本能来,把他给推倒在了长桌上。 他心里好笑,得亏自己是练过武的,身体柔韧度不同于常人,这要是寻常人的腰,这个力度不得直接撅折了? 小姑娘忙忙叨叨,忙活了小半夜,知道子时,墨忱卿不得不走了,她才放行。 临走前,墨忱卿还是恋恋不舍地抱着她,把握主动权与她缠绵热吻了一回,然后给她整理了衣衫,“我走了。明天,不,应该说今天了,今天就不能见面了,那我们明天早上见。” “明早见,我的新郎官儿。”秦桑小脸儿红透。 “明早见,我的新娘子。” 墨忱卿恋恋不舍地走了。 秦桑打了个哈欠,这下累得彻底不用看案卷了,赶紧睡觉。 墨忱卿回了王府,却是睡不着了。脑子里一直回想着秦桑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儿,越想越睡不着。 好容易挨到天亮,他囫囵睡了一个时辰,就起来准备大婚的事情了。 宫里却早早来了人,说要请他进宫一趟,皇帝要见他。 他心里暗忖,皇帝这个时候叫他做什么? 为了疫病的事?还是为了婚礼的事? 皇帝的命令没办法拒绝,他换了衣裳随宫人进宫。 皇帝在御书房等他,他进去之后行礼,皇帝给他赐了座。 “忱卿啊,这些日子辛苦你和秦桑那丫头了。” 皇帝先讲了一句客套话。 “臣应当的。”墨忱卿也客套回应。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皇帝假装很随意,问了一句:“忱卿啊,你知道朕找你来,是什么事吗?” “臣不知,请皇上明示。” 墨忱卿对这种毫无价值的寒暄显得有些冷漠,他又不能表现得不耐烦,只能是静静听着。 皇帝又道:“你明天就大婚了,是?” “是。” 这不是问废话吗? 墨忱卿心里提高了警惕。 他只是要在他婚礼上做文章吗? 他想动什么样的手脚? 只听皇帝又道:“朕先恭喜你,终于和秦桑丫头修成了正果,有情人终成眷属,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墨忱卿道了谢,也不继续开口,只等着皇帝后面的话。 皇帝涎着笑脸,“忱卿啊,你是墨王府的嫡子,日后要继承墨王府的王位,还要为王府开枝散叶,你有什么打算啊?打算和秦桑丫头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墨忱卿道:“继承王位这种事,且早呢。我父王正当壮年,阿桑又治好了他多年的痼疾,现在他身体好得就算是一头牛也能打得死……唔,说不定,给他个女人,他还能给我生个弟弟妹妹出来。” 皇帝被他气笑了,“你这话敢去你父王面前说吗?” 墨忱卿一本正经:“怎么不敢?臣说的都是实话。在京城里,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多少有点钱的,都还纳妾不止呢,他这么多年心里一直念着我母妃,身边也没个称心的女人,我觉得,也是该找个女人的时候了。” 皇帝气得都结巴了:“你你你,你一会儿回去就把你这番话说给你父王听去!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墨忱卿笑道:“那不能,他现在也没有别的儿子继承王位,现生也来不及,他不会打断我的腿的。” 他最怕的是,皇帝在这个时候动手脚,塞个女人什么的给他。 所以,他一直把话题往自己父王身上引。 他那正值中年的父亲,当闲散人当了这么多年,女人的锅背的也不老少了,不差这一口锅。 皇帝半真半假嗔笑道:“你父王那脾气,即使不打断你的腿,也会被你气出个好歹来,秦桑丫头才给他把病治好了,你是想再继续让秦桑每天辛苦来回跑给他扎针煎药吗?” 第424章 自戕 第424章 自戕 “我父王没那么小度量,皇上您这些年塞了那么多女人给他,他不也没生气吗?” “他是没生气,可他也从没碰过那些女人一手指头不是?” 墨忱卿心道,你对我家事倒是清楚得很!脸上却依旧是认真模样,“他不也没有慢待她们么?这些年,她们在王府过的都是主子的生活。” “可朕听说,她们如今都被驱逐去了废园?” “那是我让人撵出去的。” “哦?为什么呀?” “她们欺负阿桑是个乡下女子,联手欺辱阿桑,我才让她们去废园住的。” “你呀,跟些女子一般见识!” “阿桑是我的底线,谁欺负都不行。更何况这些年王府并没慢待她们,她们却如此不识大体,简直有辱王府门风!” “哎,好了好了,也是你父王放任她们不管,她们以前在宫里可不这样子。”皇帝看样子没有生气,只是不想认账。 墨忱卿不置可否,“也许。父王病着的这些年,全无别的心思。” 皇帝瞄了墨忱卿一眼,“忱卿啊,你可别步你父王的后尘。” 墨忱卿假装没听懂,“臣自然不会步他的后尘,臣和阿桑定会相濡以沫到老。” “那你就不觉得,偌大一个王府,以后交到阿桑一个人手里打理,她会很累的。” “王府?我不打算让阿桑受这个累。她是大夫,做好一名大夫,救死扶伤才是她应该做的。至于家事,我四婶打理得挺好的。日后我四婶年纪大了,还可以在族中选出一个能干的来接手。家务事嘛,没什么大碍。” 皇帝瞪大了眼睛,“你父王知道你是这么想的吗?” “我四婶,不就是他推出来的掌家人?” 皇帝被堵得差点噎死。 “那个,朕的意思是,你作为王府的世子,将来也是要继承王位的,你怎么着也不能像你父王一样,只娶一个?你就看看你自己,连个亲兄弟姐妹都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多不好!多娶几个,多生几个孩子,给你们墨王府开枝散叶!” 墨忱卿心里冷笑一声,今天为的果然是这个事情! 他神色坚定:“臣与阿桑约定,一生一世一双人,谁若违誓,必遭天谴。皇上,您不会想让臣和臣的母妃一样,英年早逝?” “你这是什么话?别混说!别老把死啊死的挂嘴边上,不好!” “皇上,臣自然也是不想英年早逝的,但是我们俩是对着母妃灵位发的誓,此誓言,不可违!” “墨忱卿!你是不是料定了我父皇是想赐婚给你,所以故意捏造出什么誓言的事情来?!” 屏风后面忽然传出一道女子声音,紧接着,静宁公主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墨忱卿拿捏出大惊的神色,“静宁公主?公主此话从何而来?皇上,您竟要给臣下赐婚?!” 皇帝绕了大半天圈子,没有打开墨忱卿的防线,这会儿静宁都出来了,他索性也就不装了,“忱卿啊,朕确然是有赐婚给你的想法。静宁心仪于你,你也知道。 朕不想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何况如今秦桑也是朕的干女儿,郡主,朕也不能亏待于她。 她们两姐妹共侍一夫,平起平坐,你不想秦桑受累主内,那就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你享齐人之福,岂不妙哉?” 果然! 老皇帝打的是这个主意! 只是,他没想到,要塞给他的是这静宁公主! “皇上,静宁公主。”墨忱卿站起身来,撩衣摆单膝跪地,道:“皇上,静宁公主,臣确然已经在母妃灵前发过誓,如违背誓言,必遭天谴,若皇上不顾惜臣的命,那臣今日便死在殿前也罢!” “臣这条命本就是皇上的,当日没有死在随州的战场上,也没有死在疫情下的灾区,如果能死在皇上殿前,也算全了臣对皇上的拳拳之心了。” 静宁公主气得花枝乱颤,指着墨忱卿大骂:“墨忱卿,你少在这里死呀活呀地逼迫我父皇!我跟你说,你这是以死胁迫!你这就是以死胁迫!” 她转而对他父皇道:“父皇,您见过哪个臣子以死要挟您的?今天这个以死要挟,明天那个以死要挟,那您的君威何在?!” 墨忱卿静静望着皇帝,声音黯然又带着些坚定:“皇上,臣愿意以命报效皇上,但这条命是秦桑给的,若不是她,臣早就死在了墨州,死在了随州,臣一死,还她救命之恩也好!” 他忽然起身,速度快得如旋风,周围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拔了殿内侍卫的剑,举剑刺向腹部! 鲜血迸射,溅了一地。 “墨忱卿!” 皇帝和静宁公主同时惊呼出声,冲至他面前,一脸震惊,半晌,皇帝才反应过来,“太医!宣太医!快!” 血越流越多。 他面前地上一片殷红。 静宁公主指着他怒道:“好!好得很!墨忱卿,你宁愿死,也不肯娶本殿是不是?本殿哪里比那个野女人差了?论地位,论长相,那个弃妇也配和本殿共事一夫?!” 墨忱卿唇色泛白,说话都虚了很多:“是臣配不上公主。” 静宁公主跺脚,“你确实配不上本殿!本殿嫁你是下嫁!你如此不知好歹,活该去死!” 墨忱卿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他撑着站直了,神色淡得没有任何情绪,“所以,请公主放过臣,另择良人。” 皇帝急道:“忱卿,你快别说话了,来人,快把他扶到朕的龙椅上坐下!太医怎么还没来?” 两名太监来扶墨忱卿,他一把推开,“我就在地上坐一坐。” 龙椅?他在试探他? 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思试探! 可真是位“尽职尽责”的好皇帝! 他虚脱般坐到了地上,断断续续道:“皇上,臣若死了,请您一定善待秦桑。她在这个世上,除了臣,便没有亲人了。还……还有,不要告诉她,臣的死讯,若她问起,就告诉她,臣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了,需要很久才能回来。” 第425章 若再强求,后果自负 第425章 若再强求,后果自负 “墨忱卿,你休想!你要是死了,本殿就去告诉秦桑,是她害死的你!是她那个狐狸精,迷惑你的心智,害死了你的!你是因为她死的!” 静宁公主望着那越流越多的血,眼睛开始泛红,说话尖锐得像一把刀子。 墨忱卿脸色越来越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了,他抬眸,淡淡乜了静宁公主一眼,嘴角浮起一抹轻笑。 那笑,似带着冷蔑,带着居高临下的骄傲,带着厌恶……他似乎再也撑不住,双眼轻轻阖上,人如玉山倾倒。 “太医呢?怎么那么慢?!这帮子太医是属蜗牛的吗?” 静宁颤抖着,双腿一软,瘫倒在墨忱卿身边,“我……我不是要你死的!父皇,你快救救他,你快让人救救他啊!” 皇帝一叹,“小四啊,这下,你还要不要嫁给他?如果他不死,你还要逼他吗?” 静宁的眼神忽然一厉,如刀锋一般,“他不死,那就让那个贱女人死!如果那个贱女人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嫁给他了!” “不行!秦桑还不能死!” “父皇?” “她是治好疫病的关键所在,至少,她现在还不能死!静宁啊,你给父皇沉住气,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这个男人,他迟早是你的。” “父皇,他都要娶那个贱女人了!” “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关键要看,谁才是他的正室!” 静宁皱着眉,嘟嘴咕哝:“他现在越来越讨厌我了。他不会再喜欢我的。” “唉唉唉,还是先救人再说,万一他有个好歹,这事儿就严重了!” 太医终于匆匆赶到,来的是顾太医的门生,一名姓葛的太医,一见这个情况,葛太医立即道:“皇上,治外伤,还是秦桑秦大夫最为拿手。” “朕养你们这些太医是干什么吃的?皇后中毒要秦桑,朕的皇子摔伤要秦桑治,疫病要秦桑治,那朕养你们是做什么的?” 皇帝怒斥。 葛太医不敢再多话,赶紧给墨忱卿看伤。 墨忱卿那剑是把握着分寸的,流血很多,但没有伤着要害部位,即使不用秦桑,他自己都能撒点药粉裹裹。 疼是很疼的,不过,比这疼百倍的伤、濒死的伤,他又不是没受过。 晕过去也是假,装的。 他意志力超常,这点伤,他还是受得住的。 太医给他把剑拔出来,止了血,上了金疮药,用白棉布裹好。 为了显示自己也是很有本事的,葛太医把伤使劲往重了说,形容得两只脚都踏进了阎王殿,是他把他给从阎王殿拽回来了。 皇帝命人将他抬到偏殿床上。 一个时辰后,他才悠悠“转醒”,一醒过来,就问皇上:“臣没死?是皇上救了臣?臣谢主隆恩。” 说着,就要下地叩拜。 皇帝拉住他,嗔道:“你消停点歇着。伤那么重,还跪什么跪?” 墨忱卿挣扎着坐了起来,道:“皇上,臣……臣今日做的不对,请皇上责罚。” “你也知道你做的不对啊?以死相逼,亏你做得出来!你真是……真是辜负了朕对你的疼爱啊!忱卿,你是朕看着长大的,朕视你如自己的孩子一般,你在朕面前自尽,这是要气死朕,心疼死朕啊!” 皇帝眼圈含泪。 如果不是知道他做的一手好戏,都要让人相信他这是真情实感流露了。 墨忱卿也做戏,“皇上,对不起,臣的错……明天就是臣的大婚之日,臣得回去做准备了,阿桑如果明天见不到臣,以她的性子,后果怕是很严重。” 皇帝道:“你这会儿知道阿桑会着急了?那你自尽的时候怎么没想想她呢?” “臣……臣知错了。” 皇帝叹了一声,“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回去大婚?” 墨忱卿一揖,道:“皇上,臣等这个大婚等的十分不易,无论如何也是要参加的……还有,臣还要恳请皇上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只要朕能办得到,一定帮你办。” “臣请皇上不要把臣受伤的事告诉阿桑,她如果知道了,会难过的。” “唉,你说你,既如此在意她,心疼她,为何还要如此伤她的心?罢了,朕不会不告诉她的。只是你……这个样子能回去吗?真的还能参加明天的婚礼?” 墨忱卿斩钉截铁:“臣要回去。” “好,朕让人送你回去。” 皇帝让人抬了步辇来,墨忱卿被搀扶上步辇,抬出了御书房。 静宁公主站在门口一侧,看墨忱卿出来,踏前一步,望着墨忱卿,却是欲言又止。 墨忱卿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将双眸半阖。 静宁眼看着步辇走远,终于忍不住,冲了上去,拦在步辇前面。 墨忱卿微微抬头,眸光冰冷地望着她,没有说话。 “你就这么恨我?你就这么瞧不上我?我哪里比那个贱女人差了?墨忱卿,你为什么选她不选我?” 静宁眼眸含泪,一字一句质问。 墨忱卿眸光放远,神色轻蔑,“是我配不上静宁公主,你我无缘,若再强求,后果自负。” “走。”他吩咐抬步辇的宫人。 宫人们绕开静宁,继续往前走。 “墨忱卿!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后果自负?!”静宁望着远去的背影,恶狠狠发问。 然而,她没有得到一个字回答。 …… 秦府。 秦桑也不知道今天该准备些什么,一切都有墨平和秋水等人在操持张罗。 她早上吃完早饭,甚至还和月娟去药房配制了几份药,给墨忱卿搓了几瓶补药丸子。 中午,墨州的亲眷到了。 秦家人只来了秦兰和秦小山两个,翠弗和她的父母方贤夫妇都来了,此外,和她关系很好的柱子等人也来了。秦桑的几个关系好的学生也都到了。 一行人进了秦府,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眼睛都不够使的了。 秦桑和他们一起闲话了片刻离情别绪,然后派了他们熟悉的月娟和小花去陪他们安顿下来,逛逛园子,秋水喊她试婚服,她便和他们告辞,跟秋水走了。 第426章 愿得一心人 第426章 愿得一心人 两人到了绣房,已有好几个丫鬟等在那里,七手八脚帮她把婚服套在身上,她笑着吐槽:“现在试,如果不合适还能来得及改吗?多此一举。” 秋水道:“这就小看咱们的绣娘了不是?就是现做都来得及,何况是改呢。” “嚯,那得是多糙的手艺啊。” “也不都是慢工出细活的,好的绣娘,干活又好又快,就像姑娘您一样,下针的速度快得跟闪电似的,只能证明您医术高超啊。” 秦桑笑了,“是这个道理。” 忽然,她后腰上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般! “哎哟!”秦桑喊了一声疼,“秋水,你快看看,什么东西扎到我了!” 秋水急忙翻看,在后腰上找出来一根针,她气得骂道:“哎哟,这帮杀千刀的绣娘!针落上面都不知道!也太粗心大意了!我去找她们去!” 秦桑拦住她,“算了算了,大喜的日子,别多事了。”顿了一顿,她又嘲笑道:“这就是你说的干活又快又好的绣娘,秋水,也有你走眼的时候!哈哈哈!” 秋水把针扥下来,没好气地道:“回头再收拾她们!仗着自己是王府绣娘,欺负姑娘你是乡下来的,就这般不上心……呃,姑娘,我说错话了。” “没关系,我的确是乡下来的,不怕说。哎,这衣裳的腰身是不是太宽了啊?”秦桑捏着衣裳,悬空一大块。 “还真是……姑娘您脱下来,我马上帮您修一修……是不是最近忙得又清减了啊?量尺寸的时候我看着量的。” 秋韵笑着打趣道:“可不是清减了?姑娘身上都没二两肉了,也就咱们世子喜欢的紧,我要是男人,我可嫌硌得慌。” 秦桑也笑了起来,“就你?你是男人我也不能给你摸啊,你个小色鬼!” 她心里却不知怎的,泛过一抹异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针扎的。 她忽略那一丝慌乱,道:“你们说,小九现在在做什么?” 秋韵最是俏皮,嘴上功夫了得,“世子可有的忙了,不过,我估摸着,世子应该在排演大婚流程呢。嘻嘻,我瞧着呀,世子可比姑娘紧张多了,他爱姑娘之心,啧啧,堪比皓月当空,清澈无比啊!” 秦桑扭她的腰上痒痒肉,“你还会诌酸词儿了,说,是在哪里学的啊?” 秋韵又痒又疼,笑着直躲,秦桑拎起长长的裙摆就追,秋水哭笑不得地在后面吼:“姑奶奶!可别闹了,试婚服呢!秋韵!我看姑娘该撕你的嘴才是!一天到晚这嘴都跟个喷泉似的,咕嘟咕嘟不停歇!” “姑娘!这婚服还要改呢!快快脱下来再闹,求求你们了!” 秦桑笑着退回来,在秋水的帮助下脱婚服,秋韵不敢再回来,跑去忙别的事情了。 秋水拿了婚服自去修改,秦桑无事可做,便喊了小花,将才搓好的丸子给了她一盒,“送给世子去,告诉他明早服两颗,好有力气来接亲。” 想了想,她又提笔写了一张纸条,连同丸子一起交给了小花。 小花接了丸子和纸条,骑马出门,赶往王府。 秦桑左等右等,等了小一个时辰,才等回来小花,她抱怨道:“怎么去了那么久啊?你腿儿着去的吗?” “不是啊,我骑马去的,可世子不在王府,我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世子,我怕姑娘等着急了,就只好把药丸交给陆南,先回来给姑娘复命。” “他不在府里?干嘛去了啊?” “不知道呢,陆南也不说,神秘兮兮的。不过,药丸给他,他交给世子爷也一样?” 秦桑点点头,“嗯,给陆南也行,他一天到晚跟着他。” 她不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姑娘,静宁公主在外面,说要见您。”秋风进来传话。 “不见。” 秦桑斩钉截铁。 这个时候来,能是什么好事? 她是傻了疯了,要见她? 秋风去大门口回话,不久便回来,“姑娘,她留了一句话,然后走了。” 留了一句话就走了? 这不是静宁的风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桑冷着脸:“我不想听她说的任何话。她只想怎么着让我崩心态,我偏不上当。让她的话烂你肚子里。” 秋风脸带忧容,“好,姑娘,婢子把话烂在肚子里。” 秋风出去的时候,给秋水使了个眼色。 秋水瞅了个空子,跟了出来。 “什么事?” 秋风瞅瞅门口,没有人跟出来,压低了声音道:“我觉得,还是跟你说说,秋水姐,那公主说的话怪怪的。” “姑娘说让你烂在心里。” “你听了再决定烂不烂,我怕我肚子里装不了二两下水。” 秋水迟疑了片刻,点头:“那你说。” “她说,这一次她暂且饶过姑娘,不是因为她赢不了,而是因为,心疼世子。秋水姐,她心疼世子,你说世子用得着她心疼吗?我直觉,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秋水皱眉,细细思忖,片刻,道:“她既说暂且饶过的话,那就说明,她不会在婚礼上捣乱,这话你且不要再往外传,外头你多注意着些,有什么不对的苗头赶紧来报,免生枝节。” “好,我知道了。” 秋水回到房中,秦桑乜她一眼,“出去说悄悄话说完了?” 秋水走到她身边,试探着问道:“姑娘,你就真的不想知道静宁公主说了什么?” “不想。” “和世子有关也不想?” “不想。”秦桑斩钉截铁,“她来不会有好事的。她说的话也不会有好话,无非是挑拨离间。我呢,别的优点没有,就主打一个人间清醒。” 秋水见她确实不想知道,也就住了说给她听的心。 晚饭过后,王府派人送来了一方锦盒,来送锦盒的是墨忱卿身边常带的侍卫,没有什么可疑,秋水将锦盒拿进屋,交给了秦桑。 秦桑开了锦盒,只见里面有一块叠得四四方方的绢布,一层层打开,绢布上有两行笔力苍劲的小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第427章 一夫一妻 第427章 一夫一妻 秦桑心跳一下加速,悸动起来。 她嘴角眼底浮起一抹柔柔笑意。 怎么办,已经忍不住想要跑到他身边,撒娇卖萌求宠幸,把自己献祭给他。 “姑娘,时间也不早了,我伺候您沐浴熏香。”秋水非常没眼力见地过来打断了她的傻笑。 “啧,真会破坏气氛,人家正感动着呢?” “明天就正式成为世子的人了,感动的日子在后头呢。咱们世子对姑娘,可是一等一的好呢。”秋水笑着打趣她。 “我对他还不是一等一的好?” “那是自然,姑娘对世子,也是掏心掏肺的好呢。” 秦桑傲娇地一扬脸,“那当然,我对他可是一等一好,对我自己都没那么好。” “那……如果有一天,世子纳了妾,姑娘您还会对他那么好吗?”秋水话出口,立刻意识到说错了,赶紧改口:“姑娘,世子当然不会纳妾的,我就开个玩笑!” 秦桑神色一淡,沉默了一瞬,道:“他若有纳妾那一天,就是我离开那一天。我绝不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秋水弱弱问道:“世子也不行吗?我相信,就算是他再娶多少妾室,心里最重要的都是您。” “还多少妾室?”秦桑哂笑,“一个我都不允许。” 秋水道:“可……他是世子哎,寻常的有钱男人都有三妻四妾呢,何况他是王府世子?” “他就是天皇老子,也是一夫一妻。”秦桑脸色冷了下来,“我去沐浴了,水准备好了吗?” 秋水不敢再多话,小心翼翼道:“准备好了。” 秦桑去了浴室。 今晚的沐浴比平时要奢侈些,水里还加了玫瑰花瓣和中药香料,整个浴室都香香的。 秦桑进去温热的浴桶中后,心情舒缓了不少。 但脑子里还是不自主地想起了静宁公主。 然后她就想起了墨忱卿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再想想秋水说的纳妾的话。 纳静宁为妾? 啊忒,这是不可能的! 皇室的公主,怎么着也不可能为妾,哪怕你是天皇老子呢。 那……按照这孽障王朝的尿性,做个平妻也不是不行? 啊呸呸呸! 想什么呢? 秦桑赶紧停止这些可怕的想法。 这一晚,她没再想这些有的没的,秋水伺候她早早睡了,月娟点了安神香,嘱咐她好好睡一觉,明日要早起。 秦桑以为的早起,卯时也就了不起了,没想到,寅时刚过,秋水就把她给叫了起来,“姑娘,喜娘来了,该梳洗了。” 秦桑:“……没搞错?用这么早吗?这天黑黢黢的,梳洗那么早干嘛呀?” “姑娘,有好多的流程要走呢,这都不算早的。” 秦桑撑着眼皮爬起来,被秋水和月娟两个给架到了梳洗台前坐好。 秦桑看着满屋子的婆子,吓了一跳,“哎哟我的天哪,怎么这么多人?” 秋水介绍道:“这些位都是京中父母兄弟姐妹子女齐全的妇人,一共十位,十全十美嘛。” 秦桑无语地打趣道:“那还有十美呢?快叫进来我看看有多美!” 一名妇人笑道:“今天谁也美不过新娘子,新娘子就是最美的!” “就是就是,咱们世子妃就是最美的!” 秦桑听着世子妃这个称呼,心里怪怪的。 从前她是很排斥世子妃这个称呼的,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并没有很排斥,心里还有几分欢喜。 大约是因为终于可以嫁给墨忱卿,光明正大做他的妻子了。 两名妇人过来给她绞脸修眉,手里拿着棉绳等物,秦桑瞧着有些眼晕。 其实,她的手术刀比这玩意儿好使多了好吗! 她没敢拿出自己的手术刀,怕大婚之日再给这些十全妇人们吓坏了,得不偿失,她还得救。 绞脸修眉梳头上妆穿衣,一套流程下来,两个时辰,天已大亮。 好家伙的,真的要起这么早才行! 梳妆好之后,妇人们全都退了出去吃早饭,月娟陪在秦桑身边,秦桑累得想趴桌子,月娟立刻阻止她,“姑娘,不能趴!弄坏了妆容还得重新上妆,时间来不及的!” 秦桑被强迫直起腰来。 “我的娘哎,娟儿,我告诉你,我跟着上战场打仗,成宿成宿给人做手术都没这么累!” “姑娘,今儿且累呢。不过,今天就成为世子妃了,累也累得高兴,是不是?” 秦桑道:“你说,墨忱卿今天也这么累吗?他是不是也得刮脸啊梳头啊之类的?” “虽然和咱们这边的流程不太一样,但肯定也是很累的。不过他是新郎官,今天是他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之一,累也高兴啊。” “那是,他要是敢不高兴,我就给他揍高兴咯。” 秋水端了一碗饺子来,偷偷摸摸又急匆匆的,“姑娘,快来吃几口垫垫,我去厨房偷拿来的,一会儿花轿来了,就没有时间吃了。今天的午饭且等呢。” 秦桑立刻道:“那快点的,我多吃几个。” “不行不行,吃太多了要上茅厕怎么办?”月娟阻止。 “上就上呗,人有三急。”秦桑不以为然。 “我的小祖宗,您看看您今天穿的,怎么上啊?” 秦桑:“……” 她这婚服,衣摆得有三米,拖得老长老长的,衣摆上不是金箔金豆就是珍珠,就连衣服上的图案都是金线绣的,又沉又累赘,头上戴的凤冠也有一二十斤沉。 墨忱卿你个狗东西,知道今天我受了多少苦吗?你要还敢有纳妾的非分之想,我就拿头顶这凤冠把你三条腿给砸断! 秦桑默默想着。 她这原身的亲妹妹,秦兰,坐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瞧着她,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姐姐,我有一个礼物想要送给你。可……我怕有点拿不出手。” 翠弗道:“老师,兰姐姐准备这个礼物费了好多心思呢,但是她昨天来了之后,一看老师你住这么气派的房子,就有些觉得,自己的礼物太寒酸了。” “什么样的礼物?都拿来了还不赶紧拿给我?难道你还准备再拿回墨州去?”秦桑笑眯眯说道。 第428章 她来了 第428章 她来了 秦兰被她的笑容感染,心头拿点羞怯一扫而空,她从背的包包里摸出一个方盒,双手递给秦桑,“喏,不许嫌弃啊。” 秦桑打开方盒,只见里面是一件蚕丝披肩。 “这蚕丝布是我亲自织的,上面的花色是我亲自绣的,我绣工一般,你可不许笑。” 翠弗补充道:“这蚕茧可是野生的,咱们那里都管这个叫做七星蚕,长得比家养的蚕要小,吐出的丝更细,兰姐姐亲自到山里去采集的,差点都被毒蛇给咬了呢! 还有啊,这丝太细,缫丝难,纺布也可难了,因为太细,普通的纺织机不能用,是咱们村木匠花好大力气又给造了一台,兰姐姐每晚熬夜纺布,都快变纺织娘了! 蚕丝布织好了,还有绣花,那绣花针也要求很细,不然容易留针脚,是陆北哥哥给定制的绣花针。 总之啊,别看这披肩小小一方,花了大力气呢。” 秦桑抚摸着细腻的蚕丝披肩,心里暖暖的,她握住秦兰的手,温声:“妹妹,谢谢你,这礼物我很喜欢。真好。” 秦兰道:“你喜欢就好。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很对你不起,多蒙你心胸宽广,接受了我。你放心姐姐,以后我会好好地做人的。” “你有今日,不枉我当初救你。” 秦兰忽然站起,撩衣摆跪了下去,拉着秦小山也跪了,姑侄两个一起给秦桑磕了个头,“姐姐,你一定要幸福。虽然出嫁了,但我们也还是一家人,你若是在京城待着不好,就回我们墨州,我们在墨州也能过得很好的。” 秦桑嗤一声笑了,“傻丫头,你知不知道,整个墨州都是你姐夫家的?如若在京城被他欺负了,我跑墨州去,岂不是跑他老巢去了吗?” 秦兰面色微囧。 秦桑把她和秦小山拉起来,笑着道:“好了好了,跟你们开玩笑的,我能让他给欺负了吗?他不敢也没那个本事的。” 秦小山眨巴着眼,瞧着秦桑,懦懦地叫了声“姑姑”。 秦桑勾了勾唇角,答应了一声。 和老秦家的恩恩怨怨,不重要了。 翠弗等人也都送上了礼物,虽不是什么贵重到离谱的礼物,但也都是诚心诚意的祝福,秦桑一一把礼物收了,道了谢。 “哎,我好像从昨天就没看见我那关门的大弟子,他干嘛去了?他师父成亲,他也不知道上点心!”秦桑扒拉着礼物,里面没有穆萧的,她嫌弃地嘟囔。 月娟道:“穆大夫可能在照顾那些位大夫们。墨州来的,加上医馆的,有不少位呢。” 秦桑疑惑:“他们还用照顾吗?” “姑娘,人家今日来就是客,当然需要照顾的。穆大夫倒是交代让婢子把他准备的礼物拿给您了。” 月娟摸出一个漂亮的锦盒,递给秦桑。 秦桑打开,一股药香扑鼻而来,这不用说就送的补药之类的。 她打开盒子,见里面躺了十颗药丸子,都用漂亮的金箔纸包裹着。 她拿起一颗搁在鼻子前闻了闻。 啧,臭小子,竟然送十全大补丸给她! 月娟很正色道:“穆大夫说,这药丸子是送给您和世子的。” 秦桑咬牙:“回头婚礼结束,你让他来见我!” 月娟预感有雷,讷讷“哦”了一声。 说笑间,十全妇们吃完了早饭,又都回来了,又给秦桑整理了一下妆容。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乐器声,墨平兴奋地跑到门口,“来了来了,接亲的队伍来了!准备好了没?” “在准备了在准备了!” “那我让他们进来了!” 秦桑抢着道:“赶紧的赶紧的,再等下去我脖子都被压断了。” 十全妇人都笑了。 “新娘子矜持一点,今天不为难为难新郎官,怎么能让他知道娶你不易呢?” 秦桑道:“他为了娶我受的磨难够多的了,万不能够我再给他施加磨难啊!放进来放进来!” 十全妇们全被逗笑了。 “哎哟,新娘子可真是心疼姑爷。” 秦桑也不害羞,大大方方道:“那是当然,我的相公当然我要心疼。” 十全妇们也就随她脾性,欢欢喜喜让人把新郎官放进来。 按照京城的惯例,新郎官是要给岳父母敬酒以示对岳家重视的,秦桑那便宜父母自然不配,秦桑也没让他们来。 秦桑让方贤夫妇坐首座,接受墨忱卿的敬酒,方贤推让不敢接受,秦桑便道:“贤叔,难道要让我丢人,让这京城人都觉得,我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吗?” 方贤无奈,只好携老妻去了大厅,坐上了首座。 墨忱卿进来给他二老敬酒。 敬完酒之后,才被众人簇拥着到了秦桑的绣房门口。 “来了来了来了,新姑爷来了!”里面传出小丫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新姑爷真好看!” 秦桑就算光想想,也能感受到几分大红喜服着身的墨忱卿有多天人之姿。 “快快快,给新娘子把盖头盖上!” “哎哟,我的天呐,这怎么把唇脂都给吃了?快给补补。” “快快快,新娘子手里拿的元宝呢?枣生桂子呢?” “这里这里。” 墨忱卿站在门外,听着这些话,心跳的速度快得离谱。 这也使得他原本苍白的脸色,添了些红润。 里面忽然传出秦桑的声音:“你们不许为难他!速速开门!” 墨忱卿噗嗤笑了。 他的新娘子,是天底下顶顶可爱的新娘子,也是天底下顶顶爱他心疼他的人。 “哎哟我的天,哪有你这么心急的新娘子啊!” “我们姑娘才不是心急,我们姑娘是心疼姑爷!” “行了行了行了,秋水你别慎着了,赶紧开门!” 新娘子猴急,秋水没办法,只能开了门。 墨忱卿站在门外。 秋水一下子都看窒息了。 乖乖,虽然成天看这张脸,但还是没办法习惯,这也太美了! “那……那个……姑爷……” 秋水结巴上了。 墨忱卿微微启唇,“让一下,她来了。” “啊?哦。” 秋水慌乱地躲开。 六皇子和秦小山一左一右搀扶着秦桑走了出来。 第429章 凤凰浴火 第429章 凤凰浴火 六皇子是皇帝派来代表皇家参加自己义女婚礼的。 大昊规矩,由兄长或兄弟送嫁,秦桑的兄长自然也不合格,由义弟六皇子送出门也不框外,至于秦小山,权且充当花童之职。 秦桑也不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她一出门,就撞上了墨忱卿那灼灼的目光。 隔着红盖头,看不真切,但依稀可见面前的男子如松似柏,玉树临风。 怎一个“人如玉,世无双”可形容! 墨忱卿看不清红盖头下的容颜,但他的目光还是不离她,六皇子非常不情愿地将秦桑的手交到了他手上,“你要是对她不好,我就把她抢过来!” 六皇子拿捏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脸。 墨忱卿捏了捏他粉嫩的小脸蛋,直言:“你没机会了,赶紧看看别的小姑娘。” 秦桑噗嗤笑了,盖头因为她笑得厉害抖动不止。 墨忱卿嘴角便也浮起一抹笑意。 笑意直达眼底。 礼部派来的礼仪官主持婚礼流程,他唱了一大串吉祥话之后,这边新郎官接了新娘子,出了大门,新娘子上轿,新郎官骑马。 马行很慢,坐在马背上的墨忱卿宛若绝美的红衣神只,丝毫让人看不出他身上有伤。 苍白的脸色也因为心中悸动而显得红润起来。 至于泛白的唇……他今天是涂了一点点唇脂的,他唇色平时就丰润,怕秦桑会瞧出端倪。 不过,倒是他多虑了,秦桑今天见他是盖着红盖头的,看他根本看不真切。 秦桑坐在轿子里,一手握着一对元宝,一手握着一包枣生桂子。 这是大昊的婚礼习俗。 她握了一阵,感觉手都握抽抽了,肚子也隐隐有些饿,帘子忽然被掀开,一只颀长漂亮的手伸进来。 那手心里静静躺着一块玉香斋的桃花糕。 秦桑眼睛歘一下亮了,“小九,还得是你!哎,不行,我怕上茅厕。” 墨忱卿不由轻笑:“不用怕,去便去,大不了我陪你去。” “呸,净没好话!”她嘟囔着拿过糕点,拿糕点的时候特意捏了捏墨忱卿手指以示感谢。 “咦,你的手指怎么这么凉?”她发现不对劲。 墨忱卿随口道:“心情激动,魂不守舍。” “哦。”秦桑勾唇笑了,“其实也不用那么激动,成了亲,跟咱们之前相处也没什么区别嘛。” “还是有区别的。成了亲,我去你房里就不用有负罪感了。” 秦桑轻啐一声,“大街上呢,你说话注意点影响!” 墨忱卿轻笑。 那很轻的动作也扯得伤口一疼,他抿紧了唇。 良久,疼痛缓了下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面色也和缓了许多。 秦桑坐在轿子里,十分无聊,她拨开一点帘子缝隙,嘟囔道:“让你注意点影响,也不是让你闭嘴啊。” 墨忱卿扯出一个微笑,道:“是觉得闷了吗?” “是真的很闷。不但闷,还困。我从昨天晚上就没睡好,今天早上寅时就起身梳妆,小九,结个婚也太累了!” “你且忍一忍,一会儿到府里,我会尽快行礼,行完礼,你就可以去新房休息了。” 秦桑有气无力:“我盼着呢。” 忽然,前面一阵骚乱。 陆南匆匆跑来,附在墨忱卿耳际小声道:“世子,前面有一队出殡的队伍,和咱们冲撞了。” 墨忱卿皱眉,“不是已经封了路了吗?怎么回事?” “世子,应该是这段路上谁家死了人,并不是外面进来的。” 墨忱卿忖了一瞬,立即决定,“队伍分两边,让一下。死者为大。” 他撩开帘子一角,也没避讳秦桑:“阿桑,前面有一队出殡队伍,冲撞了,咱们要先让一让。” 秦桑并没有那么多忌讳,但今天毕竟是她大喜的日子,她道:“见棺生财,没事。咱们让人家先过去。” 婚礼队伍走的这条路是京城最宽的官道,陆南吩咐人往两边闪避,队伍闪避开之后,中间仍够有六七米的宽度,殡葬队伍完全可以通过。 然而,那殡葬队伍走到面前,忽然停了下来,开始路祭。 所谓路祭,就是灵柩停在去往墓地的途中,亲友设香烛纸钱及贡品祭拜,祭拜者要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因为每名至亲要依次来,非常耗时,至亲多的甚至要耽搁一两个时辰。 前面是跟着殡葬队伍看热闹的人,后面则是跟着婚礼队伍看热闹的人,几乎是全城的人都出动了,人挤人,人山人海,秦桑和墨忱卿再想出去,却是难。 墨忱卿望着这一幕,眸光转冷。 要是还猜不出这是故意的,他也就白叫墨忱卿这个名字了。 秦桑也觉察出来了,她掀开帘子一角,朝墨忱卿嘘了两声,“九,故意的?你猜那棺材里到底有没有人啊?” 墨忱卿冷笑:“死尸大概是有一具的,毕竟这个世道,找死人比找活人还容易。不过,是不是这家的就不一定了。” “怎么办?” 墨忱卿沉吟片刻,吩咐陆南:“你先去查一下,是谁家在出殡。” “是。”陆南领命去了。 “陆北。” “属下在。” 秦桑这才看见陆北,他是随墨州亲眷一道来的,他属于男方的人,来了之后,自然是先去了王府。同来的还有三爷墨如云、二爷的两个儿子、陆东陆西等人。 墨忱卿吩咐陆北:“去想办法,把人引开一些。” “是,世子。” “注意安全,人多,不要发生踩踏事件。” “是,世子。” 秦桑心里暗自敬佩,小九果然是个很细心的人。 陆北去后不久,路尽头忽然燃起了冲天火光! “着火了!” “快走!” 也有喊着去救火的。 不大会儿,人果真是散去了不少。 秦桑和墨忱卿都在望着火光腾起的地方。 “这么烧,没事?”秦桑略有担忧。 “那边是一些空房子,危险不至于。”墨忱卿解释。 “那便好。” 她话音甫落,就只见那边冲天的火光里,火苗的形状忽然发生了改变,一团火,形如凤凰,腾空而起! 看热闹的路人都惊呆了! “凤凰!” “是火凤凰临世!” “天神降临,佑我大昊!” 第430章 凤凰转世 第430章 凤凰转世 这些路人,纷纷跪拜了下去。 秦桑都看呆了,“九儿,这怎么回事啊?他们在跪什么?” 墨忱卿朝护在轿子一侧的陆西招招手,陆西走上前来,墨忱卿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陆西很快消失在人群里。 不大一会儿,人群里忽然传出话来:“凤凰转世!凤凰转世啊!” “难道是今日棺中的魂灵转世投胎?” “棺中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瞧着像是……像是定王府那边出来的。” 更多的人跪了下去。 墨忱卿听到“定王府”三个字,心头微动,再看那些披麻戴孝的人们,男的都是年纪较小的,他不认识,女的则都戴着宽大的孝帽,将脸全都遮住,不过,即便不遮住,他也应该不认识。 “也不知道火凤凰投胎去了哪一家。” “凤凰嘛,自然是投胎去了富贵人家!” “也不一定啊,古来贫寒之家也不是没有出过皇后的先例啊!” “凤凰就一定会是皇后吗?” “废话,百鸟朝凤啊!” 人群里的议论沸腾不止。 秦桑顺着帘子缝隙看向沉着冷静到近乎冷漠的墨忱卿,虽然没听见他跟陆西吩咐了什么,但她下意识觉得,这事儿就是他吩咐陆西干的。 引导舆论,把火凤凰的事导向棺中灵魂,和她撇开干系。 她知道小九处事一向干净利落狠辣,但她没想到,他细致如斯,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都能做到防患于未然。 至于这意外出现的送葬队伍,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队伍就是故意来阻拦她和墨忱卿的。 那边起火的地方,火凤凰一飞冲天,越飞越高,渐渐消失了踪影。 陆南有了回话,这送葬的队伍,正是定王府家的,不过这棺中之人,倒是令人吃惊,原来是定王爷的爱女慕容雪。 昨夜,慕容雪服毒自尽。 因为是未出阁的女子,规矩是不能在家里停灵,所以才今日出殡。 秦桑疑惑:“这么说,真的只是巧合?” 墨忱卿冷笑:“自尽或许是巧合,但别的么……今日就算不是慕容雪,也会有别的什么风啊雨啊的出来拦路。” 秦桑点点头,“或许。小九,我们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误了吉时了?” 墨忱卿眉眼俱冷,望着远处火光,道:“我娶你,什么时候都是吉时。” 秦桑唇角勾起。 小九这聛睨一切的嚣张样子,真是太养眼了。 秦桑一回眼,却见六皇子正愣愣望着火凤凰消失的地方。 小鬼头在干吗? 他不会是在肖想人家所谓火凤凰的转世? 呵,可真是位皇家出来的,哪怕记忆没了一半,都想着凤凰呢。 秦桑也没在意,扭头去看人群。 火凤凰离去,看热闹的百姓都涌向火起的地方,想去一探究竟。 但那一处只不过是一座废屋,陆北点火的时候,将周围的情况已经探看清楚。 至于火凤凰么,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率就是一团火球,恰巧形状似凤凰罢了。 跟着秦桑待久了,他不太相信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 丧葬的队伍里,有人跑去定王府报信,定王听完,也是很惊讶,“你说,路上着火了,火里还飞出一只涅盘的凤凰?” “是啊王爷!都说,凤凰涅盘,浴火重生,郡主这是浴火重生了!王爷何不查出那投胎的女婴,抱回府中抚养?” “呸!你说的什么鬼话?路上撞鬼了不成?!” 报信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一脸懵逼满心疑惑。 定王思虑片刻,却不再纠结他说了什么,只道:“火凤凰的事,闹得全城尽知,不宜动作太大,免得被人知道乱作猜测。” 他立刻叫了身边的长随,吩咐他暗中去查火凤凰重生那一刻出生的女婴,查到之后,要把女婴一家都悄悄带回王府,再做打算。 “那……王爷,路祭呢?还继续吗?” 定王心已经不在此,命来报信的人回去按流程办便是。 流程是哪个流程? 传统流程还是王爷拟定的那个流程? 他再想问时,王爷已经不见了身影。 大街上,看热闹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殡葬队伍尽管占据了中间主路,但两边的路也可以通过了。 秦桑道:“也不必去争主路了,咱们就从这一侧通过。小九,我不介意,咱们最好还是能赶着吉时到王府。” 墨忱卿采纳了她的意见,命队伍继续前行。 锣鼓继续敲起来,喜气洋洋朝前走去。 殡葬队伍里一些人实在听不下去了,尤其慕容雪的双胞胎哥哥,慕容瑞,他跳将起来,就要冲向婚礼的队伍,被旁边的人死死抱住,他口中还在大骂:“墨忱卿,你不要欺人太甚!今天是我妹妹出殡的日子,你让人奏那样的曲子,你还是不是人?” 墨忱卿耳力好,远远听见,并没打算过来找他麻烦。 陆西听不过去,抱拳朝着看热闹的人群道:“今日我们墨王府世子大婚,在府前巷子里摆了流水席,大家赏光去吃席啊!谁都可以去!” 墨忱卿没阻止陆西。 不反对,这就跟得了授命一样,陆西吆喝得更起劲了。 秦桑坐在轿子里,脑子里却想起了那雪一样的女孩子,心中不免唏嘘,这样好的女孩子,竟然就这么没了。 迎亲的队伍顺利到了王府门前,鞭炮点了起来,在一阵噼里啪啦喜庆的声音里,轿子停了下来。 在礼仪官的唱喝声里,墨忱卿挑开了轿帘,握住她的手,扶她下轿子。 “怎么直接进去吗?”秦桑瞧墨忱卿拉着她小手径直上台阶,低声疑惑了一句。 据秋水的科普,在大门前还有一大串流程呢! 墨忱卿道:“那些繁文缛节被我取消了。” 秦桑心里一暖。 小九事事想的周到。 两人在嗡嗡泱泱人群的簇拥下,进了府。 隔着盖头都能感觉到人从众式的拥挤。 墨忱卿带着她直接到了拜堂的中厅。 偌大的中厅,族中各位有头有脸的长辈都已经就坐,墨王爷坐在首座上,他旁边的座位上,则放着已故王妃的牌位。 礼仪官站在一侧,声音洪亮:“一拜天地!” 秦桑有些懵圈。 这么急的吗? 虽然腹诽,但她还是老老实实拜了下去。 第431章 瞒 第431章 瞒 讲真,这个节奏,符合她的性格。 是小九安排的?小九最知她性子了。 懵懵懂懂二拜高堂,然后就是夫妻对拜,秦桑认认真真拜了下去。 她低着头,墨忱卿亦低头,她自然看不见此时墨忱卿的神情。 此时墨忱卿额上已沁出细密汗珠,伤口处因为弯腰挤压,格外疼。 他甚至能感觉到血在往外冒。 不能再耽搁了,得赶紧结束婚礼,把阿桑打发去洞房。 随着一声高亢嘹亮的“送入洞房”响起,墨忱卿终于松了半口气。 他牵着秦桑的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新房。 “呼”,秦桑呼出一口气,在床沿坐下,“好累好紧张,终于成了。” 墨忱卿拿起秤杆,挑开了她红盖头。 秦桑:“……”她懵逼地瞧着他,“不是,小九,这么简单粗暴的吗?不应该酝酿一下情绪,整一下气氛的吗?” 墨忱卿道:“我等不及了。” 秦桑:“……那也行。我穿这个喜服都累惨了。那什么,接下来还有流程要走吗?” “喝合卺酒,之后我要出去敬酒,你一个人先休息休息,可以把这婚服凤冠都脱掉,晚上我回来与你洞房。” 秦桑将“洞房”二字听得最是清楚,脸蓦然烫了起来。 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不知怎的,听见这两个字还是忍不住心跳耳热。 “好啊。”她脱口而出。 说完才意识到过于好说话,显得她很急切似的,于是又赶紧解释:“我是说合卺酒,可以喝了。我没有要洞房的意思。” 墨忱卿勾唇轻笑,“我知道你没有要洞房的意思。” 他这样一重复,更显得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她瞪眼:“你再学我说话,我跟你急!” 女孩身着凤冠霞帔,蛾眉曼睩,美丽耀眼如天边灿烂的霞光。 他一时看痴住了。 下意识抿了一下嘴唇。 秦桑也秒变痴汉脸。 面前男子皎皎兮若玉树临风,翩翩兮郎艳独绝。 两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时间气氛诡异的安静。 半晌,秦桑忽然开口:“那个……洞房还是要的,一会儿你不要喝太醉。” 墨忱卿蓦然清醒,收回目光,端起了桌上两杯酒,一杯递给秦桑,一杯自己端了,手臂绕过秦桑的手臂,将酒凑到了唇边。 “阿桑,娘子。” “相公。” 秦桑也轻声回了一句。 “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秦桑勾了勾唇,“那你愿意和我白头偕老,无论病痛、困苦,都不会和我分开吗?” “我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是他愿意用生命去换的结局,如何能不愿意? 两人无比虔诚地喝下了杯中的酒,把酒杯放下,墨忱卿小心翼翼地将她脑袋上沉重的凤冠取下来,放在梳妆台上,然后过来给她宽外衣。 奢华的喜服穿的时候十分繁琐,脱的时候也同样繁琐。 墨忱卿细致地、小心翼翼地解开那些造型漂亮的盘扣,一件一件将由许多个小件组成的喜服给脱了下来。 “咦,这后面怎么还缝了一道?” “嗐,我最近不是瘦了嘛,这衣服就有点宽,秋水这个大冤种说她会修改,我就信了,然后就让她拿去改嘛,谁知道她就是个银样镴枪头,嘴炮王者,动手能力超弱,就给我修成这样子了。” 墨忱卿也跟着笑道:“那得罚她一个月月例银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让她下个月喝西北风去。”秦桑玩笑道。 侍奉在外间的秋水无语到想拿挑盖头的秤杆子来敲秦桑脑袋。 什么玩意儿嘛,明明是绣娘的错,她倒成了背锅的了。 唉,瞎好心。 不过,一想到她拿她当自己人,这种时候,放心她的品行,她心里就觉得欣慰。 秦桑脱去喜服一身轻,墨忱卿拿了一件居家穿的月白色软袍给她换上,道:“那你就在这里休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不必拘泥俗礼,我去外面应酬宾客。” 墨忱卿转身要走,秦桑忽然拉住了他手腕。 墨忱卿停下来,转头望着她,嘴角浮出笑意,“怎么了?” 他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秦桑瞧着他,嘟嘴:“瞧你,这两天累得不轻?脸色都发白了。我让小花拿给你的药丸你吃了吗?” “我吃了。确实是累着了,不过,虽累,但很快乐。乖,你好好休息,想吃什么,就让秋水她们去吩咐厨房做。” “嗯。你少喝点酒,我们明日还要回烟城。” “知道了。” 墨忱卿在她额头花钿上印下一吻,“好了,我去了。” 秦桑抱了抱他,才放开手,“去。” 他出了新房,示意在门外等候的陆南,“走。” 出了院子之后,他的强撑一瞬崩塌,身子一踉跄,差点跌倒,陆南忙搀扶住他,“世子,您怎么样?我先扶您去书房,穆大夫已经在书房里等着了。” 墨忱卿缓了一口气,推开他,道:“我没事,自己可以走。” 陆南叹了一声,道:“世子,属下有几句话。我知道您不爱听,但我还是要说。您这样瞒着世子妃,能瞒到什么时候?晚上洞房的关要怎么过?明日要怎么去烟城?世子妃早晚会发现的,您瞒她越久,她会越生气难过的!他她会觉得,您不信任她。” 墨忱卿深吸一口气,道:“瞒一时是一时。” 陆南无奈地叹了一声。 到书房里,穆萧早已等着了。 墨忱卿踉跄进屋,穆萧急忙上去扶住,和陆南一左一右将他架到了软榻上。 再看墨忱卿的大红喜服,腹部的颜色格外深了,陆南和穆萧两个因为扶他,身上也染了血。 “赶紧先把喜服脱了。”穆萧对陆南道。 陆南这厢给他脱喜服,穆萧赶紧把医药箱里的器械药品摆了出来。 这边脱完喜服,穆萧赶紧过来给他处理伤口。 …… 新房里,秦桑四仰八叉躺倒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 “哎哟妈呀,累死姐姐了。结个婚怎么那么累啊?”她双目望着红红的帐子,龇牙咧嘴。 第432章 追 第432章 追 “姑……啊,不对,该称您为世子妃了。您这还喊累呐?世子已经把大部分步骤都给省略了好吗!世子对您可真好,知道您不耐烦那些繁文缛节,就直接给免掉了。我听说,世子为此还把礼仪官给骂了一顿。那可是礼部派来的,听说官居礼部侍郎之位呢。” 秋水一边收拾她的婚服,一边唠叨。 秦桑哈哈笑道:“那岂不是委屈了礼部侍郎大人?” 秋水也噗嗤笑了,“也就您和世子了,别人家大婚,巴不得婚礼办得越大越奢华越好呢。” 秦桑道:“要不是他身份不允许,我都想和他旅行结婚算了。” “旅行结婚?那是个什么东西?” “旅行结婚就是只我们两个,出去游览这大好的河山,一边游玩一边甜甜蜜蜜。” “那有什么意思?再说了,现在这世道,哪还有大好河山?咱们这趟出去什么情况,您还没体会到吗?” 秦桑“啧”了一声,“这混球世道啊。水子啊,你让秋风她们别瞎玩了,收拾一下明早的行装。” 她一翻身,骨碌爬了起来。 低头的时候,却见月白的软袍上一点绯红,颜色还没有干掉。 她眉心微皱,用手指捻了捻,指腹上边沾染了一点血渍。 “这是什么?”她把手伸给秋水看。 秋水也疑惑:“血?不能?可能是酱汁?” “你家酱汁长这个样子啊?”秦桑白她一眼。 她把手指往鼻尖下嗅了嗅。 有轻微的血腥气味。 而且,是人血。 她跟手术台打交道太久,人血的气味,她一闻便知。 在哪里沾染的呢? 很多事,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但一旦打开缺口,就会像连锁反应一样,事事都觉得不对劲了。 今天是他盼了很久很久的日子,他比谁都珍惜今天,但他今天的表现却过于匆忙。 匆匆忙忙行礼,匆匆忙忙掀盖头,匆匆忙忙喝合卺酒,又匆匆忙忙走掉。 他原本该珍惜今天的每一分每一秒的。 她原以为,他是为了顾念她。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站起来,茫然地看向门口。 秋水疑惑道:“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说,他现在在做什么?” “谁?”秋水故意促狭。 秦桑淡淡瞥她一眼。 她完全没有玩闹的意思。 秋水也忙收敛起嬉皮笑脸,道:“应该在外面应酬着呢?” “世子妃,您在担心什么?” 她又问。 秦桑茫然地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想去看看他。” “这可不行,新娘子哪有大婚之日出去抛头露脸的先例?” 秦桑皱眉:“我只是去偷偷看看。不会让人发现我的。”她强调了一句。 “那也不好?”秋水不能理解她此刻的心情,但看她神色恍惚,她就有些不太敢说什么。 秦桑低头看看月白衣衫上的血渍。 这个位置……刚好是他腹部的位置。 她忽然动如脱兔,疾步走了出去,秋水忙跟了上去。 整个王府内外都沉浸在一片觥筹交错的欢声笑语里。 墙外是供寻常百姓来凑热闹的流水席,听说是整条巷子都是,不下五百桌,墙内则是供显贵们坐的高端桌。 更高一层的显贵们坐在厅里,一般些的,便在花园里。 据说整个花园也摆了不下百桌。 墨忱卿必然不会在花园应酬,更不会去街上应酬,能让他“屈尊”应酬的,无非厅中那些皇字号的以及和皇字号沾亲带故的。 秦桑直奔主厅。 秋水在后面紧紧跟着,也不敢高声喊她。 她家这女主子腿脚特别利索,比那练过武的都快! 主厅周围,来来往往很多人,秦桑贴着墙根,捂着脸,蹑手蹑脚朝窗口走。 “咦,世子……” “妃”字还没出口,该丫鬟的嘴巴就被秦桑捂住了,“别嚷!我问你,世子在里面吗?” 丫鬟嘴巴被捂住,只能用摇头来表示,世子并不在里面。 秦桑心里头的预感越来越不好,“去忙你的,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见过我。” 她松开丫鬟,一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秋水追着她离开的方向,有心想喊她等一等,又怕暴露,只能焦急地捣腾双腿追。 秦桑一路疾走,第一个去处便是墨忱卿的书房。 这座王府虽然大,但墨忱卿素日去的地方不多,书房是他最常去的地方之一。 秦桑推开书房门,一股熟悉的消毒药水味扑鼻而来。 这是她配制的药水味,大昊王朝独一份。 她眸光蓦然一黯。 她走进书房,却不见人影,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也不见半个人影! 药水味很浓郁,还夹杂着丝丝血腥气,说明谁在这里用过药水,而且是刚刚用过不久! 这是墨忱卿的书房,闲人免进,平时也就她和墨忱卿的几个贴身随从能自由出入。 “墨忱卿!”秦桑喊了几声,没有回音。 她里里外外又找了一遍,连夹缝都找了,走到里间软榻前的时候,目光被软榻留住。 平时这上面铺着一条贡缎的褥子,因为手感好,她很喜欢,所以墨忱卿命人做了很多条,专供她用。 今天榻上却是什么也没有,红木原色的软榻,光秃秃的。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茫然又焦急。 发生了什么事? 小九又在哪里? 这个混蛋,大婚之日就敢这么阳奉阴违,他是想上天啊! 冷静! 冷静点想一想,他会去哪里? 这王府这么大,今天的人这么多,她要上哪里去找啊? 秋水终于追了进来,“世子妃,您……您找到世子了吗?” 秦桑摇摇头,“没有。秋水,你在这府里长大,知道世子还有什么去处吗?” “去处?去处倒是不少,关键,如果世子不想让您找到,他还会去经常去的地方吗?” 一语点醒局中人。 秦桑抿唇,一双眸子冷静中藏着锋锐。 秋水看得心都慌了。 这样的秦桑,她还是第一次见。 “那个,世……世子妃,我能不能问一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心里就是慌得很。我得赶快找到墨忱卿。” 第433章 忍 第433章 忍 秋水想了想,道:“要不,我去发动咱们屋里的丫头们,先暗中找一找?” 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秦桑还是同意了秋水的提议。 秋水嘱咐道:“那,世子妃,您别急,也别到处去,就在这里等我们的消息。” 秦桑点头,表示知道了。 秋水这才赶紧去新房找丫鬟们。 秦桑冷静下来,没有再无头苍蝇似的乱跑乱找。 空气中浓郁的消毒水味和血腥味刺激中她的感官。 人应该没走远。 她忖了片刻,踱步到了门口,这里,没有什么药水气味。 “穆萧。”她忽然开口,“你再不出来,你我的师徒情分,那可就到此为止了。” 话出口,没有一丝回音,空气凝滞了一般。 不远处传来沸腾人语,以及乐行班子的吹奏声。 秦桑等不到回音,黯然叹息一声,又道:“小九,你能躲我一时,难道能躲我一世?你既然不出来,那我走便是。” 秦桑抬步,朝门外走去。 “好,既然你不肯出来,那我就只能让大黄和猫猫来替我找了!” 如今住在秦宅的大黄和猫猫:这京城太没意思了,要是能有点好玩的事情做,那可太好了! “世子妃。”后面,陆南的声音忽然响起。 秦桑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陆南,脸上既没有激动,也没有喜色,只是淡淡的,“你们果然没有离开。” 她哂笑,“果然,大户人家的书房都有暗格暗室什么的。他在哪?带我过去……还是带他出来。” 她对暗室没有什么兴趣。 “世子妃稍等。” 陆南往里间去了,不久,便和穆萧一起扶着墨忱卿出来。 脱去了大红喜服,只穿一件白色绸缎里衣的墨忱卿,脸色惨白,连唇都白得没有血色。 他推开陆南和穆萧,“我没事,不用扶。” 秦桑深吸一口气,状若平静地走上前,伸手扶住了他,“先去榻上躺着。” 她语气平和,听不出语气。 “哦。” 为了不使自己看起来不稳当,他步子不大,一步一步走得很缓慢。 但并不显得娇弱,而是一种闲庭信步的慢。 秦桑“啧”了一声,“真是什么时候都爱装逼。”她小声吐槽。 屋里的人都不聋,听得清清楚楚。 陆南和穆萧想要逃。 天啊,接下来的修罗场不适合他们啊! 墨忱卿走到榻前,秦桑扶他躺下来,踢了一只凳子过来,毫不淑女地坐下。 墨忱卿一只手臂伸过来,拍拍她脑袋,“你呀,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秦桑啐了一声,“这话应该我说好不好?” 陆南和穆萧两只鹌鹑似的,躲在后面瑟瑟发抖。 “穆萧,你给他包扎的?” “嗯,是我……师父,世子就是怕您担心,所以才没告诉您。” 秦桑瞥他一眼,“我用你告诉我了吗?他自己没长嘴吗?” 穆萧赶紧闭上了嘴巴。 本也想跟着劝两句的陆南识趣地没有开口。 墨忱卿朝他俩道:“你们先出去。” 两个人如蒙大赦,一个比一个腿快地溜了。 书房只剩了秦桑和墨忱卿。 秦桑默不作声,等着他的解释。 他抿了抿干涩的唇,“对不起,娘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子,不容易啊。”秦桑撇嘴。 “昨天皇上召见,想要赐婚给我,让静宁公主做我的平妻,我拒绝无果,只能以死相逼,就……” 墨忱卿言简意赅地解释。 秦桑气结,“就什么?” “就这样了。”墨忱卿抓住她的手,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求你,原谅我。” 秦桑望着那张惨白的脸,那只无措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气,“呵,如今真是学出息了,这么下三滥的招数都学会了!” “如果能让你消气,什么办法我都愿意试一试。” “你……” “嘶……” 秦桑的话还没出口,墨忱卿忽然疼得嘶了一声。 秦桑当然知道他是在博她心疼。 当初受那么重的伤,她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给他缝合,他都没有吭一声,这点痛算什么? 可她就是受不住他这矫情的一声“嘶”。 她眼圈蓦地一红,忙转过头去。 墨忱卿挣扎着半坐起来,用指腹给她抹眼泪,“娘子,别哭,我真的没事。” “娘子,你转过来好不好?” 秦桑吸了吸鼻子,转过脸来,瘪瘪嘴,“没卸妆呢,都哭花脸了。” “哭花脸我娘子也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子。” “呸,净会拿好听的话哄我!” “我发誓,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话。” “发自肺腑?我看你肺腑都戳漏了,也没多少真话了?” 墨忱卿禁不住笑了,一笑,扯动伤口,疼得又嘶了一声,秦桑急了:“又疼了?我给你看看。” “没事,不是很疼。” “哦,那我不看了。”秦桑故意撒手。 他急又握住她的手,“别,还是帮我看看。” 其实穆萧的医术已经很精湛了,秦桑还是想要亲自看一下才放心。 但拉开他的衣襟,她手又顿住了。 “如果不忍看,就不看了。穆萧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墨忱卿安慰她。 秦桑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解开了他衣裳。 伤口重新包扎过,因为是夏季,天气炎热,纱布只薄薄裹了几层,清晰可见伤口处的新鲜血渍。 秦桑只看了一眼,便又红了眼圈。 “没事没事,娘子,你千万别哭……” 墨忱卿话未说完,就听秦桑尖声:“谁害我变成哭包子的?还不是你!我最讨厌哭包子了!你让我变成我最讨厌的人!” 墨忱卿一把将她的脑袋拉到胸前,轻拍她,“对不起阿桑,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秦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如断线珠子般流。 墨忱卿哄劝:“今天是咱们大喜之日,不能再哭了。” 秦桑哭得都抽抽了,“我也知道不能哭,但我就是忍不住。” 墨忱卿无奈,“那我陪着你一起哭了?” 秦桑被他逗的噗嗤一声乐了,她气得捶打他肩头,“神经病啊!” “你不哭了,那就好。” “还不许人家发泄一下啦?真神经病。放我起来啦,压着你伤口再赖我。” 秦桑嘟嘟囔囔,墨忱卿嘴里说着不放,手到底还是放开了。 外面忽然传来陆南的声音:“世子,皇上来了,在正厅呢。” 第434章 控诉 第434章 控诉 墨忱卿要起身,秦桑把他按住了,“今日别说是皇上,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不好使。你且躺着,我去见他就好了。” 墨忱卿不放心,“娘子,不是玩笑的,我还是和你一起去的好。” “相公,你当你妻子我是吃吓长大的吗?他不是要算计吗?那就让他算计个够好了!” 秦桑挪开墨忱卿的手,站起身,方才还软糯糯我见犹怜的样子,忽一下就傲然挺立,气度非凡。 墨忱卿瞧着她,勾唇笑了笑,“好。你多加小心。” “穆萧你留下照顾世子,陆南,你跟我来。”秦桑吩咐着,大步走出书房。 到前厅,鸦雀无声。 原本欢天喜地的场面不复存在,变得肃静起来。 秦桑月白的软袍,上面犹沾着血渍,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陆南在后面跟着,心说,世子妃果然好气魄,但是这独闯帝前,就不是一般女人能够做得出的。 前厅门口有皇帝的禁卫队,将秦桑和陆南两个人给拦了下来,“什么人?” 秦桑语气森冷:“新娘子!” 禁卫队都被她的气势给震慑住了。 “你……你等一下,我先去禀告皇上。” 秦桑厉声:“怎么,我连进自己家的自由都没有了吗?难道我会害皇上吗?今天是我和忱卿世子的大喜之日,皇上定然是来为我俩庆贺的,是我误会了吗?这看着不像是庆贺,倒像是找麻烦!” 她声音比素日大了几倍不止,中气十足的嗓音,屋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秦桑,是你吗?你一个新娘子怎么跑出来了?这成何体统?” 皇上在里面说话。 秦桑提裙子进门,一进门,气势一矮,开始哭诉:“成何体统?皇上您问得好,也不知道新郎官大婚头一天被害得自尽算什么体统!他们一家人还瞒着我!新郎官那身体,本就已经呈油尽灯枯之势,如今再加上新伤,他还有多久的寿数,都难说!皇上,臣女也是您亲口允下的郡主,您到底为不为臣女做主啊?” 她一边哭闹一边往里走,字字句句都震惊得在场的人无以复加。, 且不说,这厅中的人,哪个不是在皇帝面前有名有号的大人物?他们都不敢在皇帝面前如此放肆呢! 更令人震惊的是,她话里的意思! 她被皇帝封为郡主这事儿,原来确有其事! 新郎官今日没有出来敬酒,原来是昨日自尽了! 天啊,那可是天之骄子墨忱卿! 那个在随州杀尽几十万东夷人的战神! 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他竟然会自尽? 皇帝也没想到,秦桑就这么把事情都捅了出来! 真不知道该说她是愚蠢的乡下妇人,还是该说她嚣张跋扈无法无天不知所谓! “秦桑,到朕面前来。” 皇帝语气和蔼,但和蔼中也不乏低沉。 秦桑走到他面前,屈膝一跪,泪珠子啪嗒啪嗒掉,“皇上,您一定要为臣女做主!我相公他如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却死也不肯说出是谁逼他自尽的!臣女只是想知道,他用生命维护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他心里还有别的什么人?” “秦桑,今天是你和忱卿大喜的日子,这些事,朕一定会让人查明,给你一个交代的。你先起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秦桑倔强地跪着,“皇上,臣女和相公这些天一直在各地奔波,为了能消除疫病,还大昊一个海清河晏祥和安康,我们冒着被传染的危险身先士卒,却没想到,我们没有死在疫病之下,反而要死在天子脚下!皇上,请您还臣女和相公一个公道!” 皇帝脸色窘迫,却又不能露怯,只能硬生生端着一张严肃脸。 墨王爷见状,忙开口道:“儿媳呀,皇上面前不可无状!忱儿是受了委屈,为父会为他讨一个公道的,你且起来说话。” 秦桑站起来,继续哭诉:“我知道我是乡下来的,上不得台面,我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但你们不是我,怎能体会我心里的难受?我相公的身体本就已经备受苦痛,如今又雪上加霜,明日还要继续奔赴疫病区奋战……今日到场的很多都是大昊的肱骨,你们在这里喝酒吃肉的时候,有谁想过,和我相公一道,为这个满目疮痍的世界出一份力,为皇上扛一片天?” 鸦雀无声。 连皇帝都沉默了。 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都偷眼瞧着皇帝神色。 他们心里一边在咒骂秦桑这个女人太愚蠢,竟当众揭他们的短!一方面又在担心皇帝会把她的话听到心里去,记恨上他们。 秦桑再次打破沉寂:“我相公可以为大昊死社稷,他理该被尊重被赞扬被褒奖,今日却不明不白被人害了,就算皇上您不褒扬他为大昊付出的,也该替他申冤昭雪?” “秦桑,朕并不是不替他平冤昭雪,你先坐下,平复一下心情,朕慢慢给你解释。” 秦桑抽泣道:“相公他今日本该是在新房的,如今却还在病榻上生死未卜,皇上,您让臣女如何坐得下?臣女今日来讨个公道,若实在讨不到,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如果皇上您都不能给臣女一个公道,这世上又有谁能给臣女一个公道呢?臣女就不多待了,皇上,臣女还是告退。” “放肆!儿媳,你这是什么态度?!”墨王爷拍案而起,怒斥秦桑。 秦桑扭头,冷冷看向他,“公公,儿媳的态度可能真的有问题,可,您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受委屈,儿媳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相公冤死!” 两人目光交融,互相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这是个什么样的场合? 她这么闹,即便当时没什么问题,事后会不被翻旧账? 以皇帝的尿性,当然不可能。 王爷站出来唱黑脸,既是为整个墨家,也是为了她。 她继续道:“公公,您在京城,又养病在榻,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那就由儿媳一件件说与您听!” 第435章 他真的吐血了 第435章 他真的吐血了? 墨王爷沉声:“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说辞!若是说不出什么来,今日你的所作所为,理当下堂!” 秦桑神色凛然,毫不惧怕,“我也不是第一次做下堂妇了,如果不能替相公伸冤,我自请下堂!” 她继续道:“当日相公顽劣,跑去墨州玩耍,却不想遇到黑衣人刺杀!数百黑衣人,而他只有陆北在身边护着!公公,您是他的父亲,您可知,他与什么人结下了那么大的梁子,竟致下那样的狠手?!若不是儿媳路过,他早就已经命丧荒野了!大昊王朝,清平世界,人才济济,他贵为墨王府世子遭到刺杀,到如今,却依然查不到那日的凶手吗?” 墨王爷脸色暗沉,“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提它作甚?” “已经过去了?呵,原来儿子半死,在公公心里,已经过去了!” 厅中虽无一人言,但却让人感觉到暗流汹涌。 墨忱卿竟遭到刺杀? 谁会刺杀他? 墨王府势大,但这些年很低调,墨王常年卧病在床,又是个与人为善的性子,没结什么仇人呀! 那,到底是谁敢在墨州地界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 墨忱卿,墨州! 明面上拥有十万驻军的墨州! 这个数字,之所以说明面上,那是因为,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墨家不可能不养私兵啊! 明面十万,暗地里说不定已经多出数倍! 在那么多大军守护的墨州地界杀墨州未来的王,还差点成功! 不,应该说,已经成功! 现在的墨忱卿,不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吗?! 满厅的人,震惊到嘴里都能塞鸡蛋。 皇帝的老眼中迸射出深邃复杂的光芒。 大厅里死一般沉寂。 良久,皇帝才发声:“秦桑,你说什么?忱卿世子在墨州遭到了刺杀?怎么会这样?没听他提起过啊!他回来,怎么未曾向朕和刑部报案?” 秦桑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证人证据没有留下一丝半毫,留下的,不过是他那一身伤痕罢了!他大约也是觉得追查无望,所以才自己吞下了苦果。后来,他带伤上战场,又是阎王殿里常出入!” 她泣不成声,“我怕他死在战场上,所以,大过年的跑去了战场找他,找到他时,他果真又添了新伤!几个月里,他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了几十回,还深入敌军阵营,直捣黄龙,我一直跟着他,用尽心力给他治疗,却终究是无力回天。” “皇上,他一身伤全是为了大昊而受,我真不知道到底是谁要逼死他!我问他,他三缄其口,就是不肯说!皇上,求您还他一个公道!也还臣女一个公道!” “皇上,他是大昊的功臣,难道您要让功臣蒙冤?!” “皇上!您若是不愿意查,有朝一日臣女若知道了那逼他自尽的人是谁,定要将那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秦桑!”皇帝终于忍不住,暴喝一声。 墨王爷也赶紧随声附和:“秦桑,御前休得口出狂言!” 正是骑虎难下之际,墨如云墨三爷忽然从外面跑来,满头大汗,“哎哟,可找到你了!小桑啊,你快去看看忱卿,他……他……” “他怎么了?”秦桑大惊失色。 “他伤口又流血了,还吐了一大碗血!” 秦桑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徒留满厅的皇亲国戚达官贵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皇帝眸光深邃,道:“你们且在这里等候,墨王,你随朕去看看。” 皇帝率墨王匆匆赶了上去。 秦桑随墨如云疾步而走,墨如云低声斥她:“小姑娘,长本事了啊,敢跟皇上吆五喝六。” 秦桑冷冷瞥他一眼,“换你,你的另一半要是被打被杀,你能忍着?” 墨如云舔了一下嘴唇,“那不能,我也要脸啊。” “那不就得了?我也要脸,也要命。我的相公在墨州被刺杀的账可还没算呢!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完?” “再说下去,整个王府都得跟着你陪葬!” “我就差一句了!我要控诉定王和静宁!” “他们俩都是皇上的亲近之人,你控诉他俩,不就等同于控诉皇上?” “我有分寸的!” “有个毛的分寸!忱卿就是怕你又上头了,才让我来看看,我这一看,果不其然!” “喂,他真的吐血了?皇上可跟来了,这万一没吐,可就惨了!” “放心,厨房今天有的是鸡血鸭血猪血!” “啧……” 两人疾如风,很快就到了墨忱卿书房。 地上放着一只铜盆,盆里的血都快凝固了,秦桑瞧了一眼,赶紧拿自己的备用药箱。 除了她经常拿的那个药箱,她在王府以及自己府里都备了好几个备用药箱。 以备不时之需。 她从药箱里拿了一个小瓶子出来,拔开塞子,倒了一些药液在血液里。 穆萧好奇:“师父,这是什么药?” “抗凝剂。” “哦。就是防止血液凝固的呗?” “说的不错。皇帝快来了,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陆南好说,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对皇帝都免疫了,她怕穆萧会失仪。 穆萧确然有些紧张,但问题不大。 秦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从药箱里取了一瓶纯净水,抹到已经干涸的泪眼上,一切准备就绪,皇帝一进屋,她就又开始哭哭啼啼。 梨花带雨的一张脸,哭得我见犹怜。 一边哭,一边取了银针给墨忱卿扎针。 纯属是通气血的针,扎扎更有益健康。 墨忱卿“半昏迷”状态,就连皇帝进来了,他也只是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皮,又阖上了。 秦桑哭着道:“皇上,您看他,都意识不清了。今天可是我们的大婚之日。” 皇帝叹了一声,凑到榻前,喊了两声:“忱卿?忱卿……” 墨忱卿努力撑了撑眼皮,又无力地阖上,嘴里唔哝不清吐出两个字:“皇上……” 说着,作势就挣扎起来,但身体并不听使唤,挣扎半天,也只是手臂略抬起了一寸许。 皇帝道:“朕知你心意,不用起来行礼了,好好躺着。” 第436章 假作真时 第436章 假作真时 秦桑赶紧道:“你躺好了,别乱动。” 说着,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渍,然后重又拿了银针,道:“皇上,行针未结束,请允许臣女把最后的针扎上,不然,会有不可预测的后果。” “好好好,你赶紧给他扎。” 墨王爷眼圈泛红,扑到榻前,眼泪再也止不住,老泪纵横起来。 秦桑心里忍不住翻白眼,真一家子戏精啊! 不过,想想也知道,墨王爷可是当了半辈子演员,演了半辈子卧床不起的“赖汉子”,演技能不精湛吗? 秦桑也不得不继续演悲伤过度的新妇,一边哭一边给墨忱卿扎银针。 针扎上,她又弄了两颗大药丸子给他喂进嘴里。 药吃下去,墨忱卿继续装半昏迷。 墨如云见自家王爷大哥还在抹眼泪,无奈劝道:“大哥,忱卿不会有事的,我相信侄媳的医术,一定能把他给医治好的。” 秦桑抽了抽鼻子,满面悲伤,“我现在也没有找到好的办法。”她探手解开了墨忱卿的衣扣,袒露出他胸前累累伤痕,新伤旧伤,重重叠叠,好皮已经不多了。 秦桑继续道:“这样的伤,前胸后背都是。外面看着已经好了,但当时伤及五脏六腑,外面的伤容易好,内脏所受的伤却是不容易好的。唉,三叔,早知今日,当初我说什么也要把他留在身边,不许他上战场的!” 墨如云苍白一笑,“你不是那样的人,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还是要赶紧想办法,我就不信,找不到可以医治他的办法。” 秦桑道:“能够完全治好的办法我没有,但如果能够找一处山清水秀远离人间喧腾的地方休养,或可以延长几年寿命。可现在……” 她看向皇帝,嘴唇扯了扯,黯然道:“现在正是皇上用人之际,我怕他根本就不同意跟我去隐居。” 皇帝也跟着长叹了一声,“忱卿是我大昊的栋梁之材,眼下大昊确实需要他。朕也不怕你们笑话,如今的大昊,人才凋敝,满堂文武找不出几个可用之才,朕让忱卿前往灾区,也是万难之选。” 秦桑道:“原本,他身体养得复原了一些,可昨天,受了这样重的伤……皇上,臣女听说,他昨日应召进宫,出来之后,就这样了。臣女没有要怪您的意思,臣女只是想,在皇宫大内受伤,岂有瞒过皇上您的眼睛的?臣女大胆揣测,您是知道那害了我相公的人的?您不说,也不惩治,想来有您的理由,臣女不能强求。” 她自嘲一笑,继续道:“臣女不能强求您依法处置那行凶之人,但皇上,您也不能强求一个将死之人为您继续效力?明日本打算启程奔赴灾区,现在看来是不能了。皇上,您请另择贤明。” 皇帝神色晦暗不明,只能道:“他现在这个样子,的确是去不了。只好等他伤好一些再做打算了。” 墨忱卿忽然睁开了眼睛,断断续续道:“皇,皇上,臣,臣要去。臣可以的。” 秦桑泪眼婆娑,语气悲伤,“你到现在还是不肯说出是谁害了你吗?你甘愿受这样的苦楚和屈辱,我拿你没办法,但你若是强行要去为那些不相干的人拼命,我却是不允的!你想去就自己去,我不会再跟你去了。我倒要看看,没有我,你要如何治这疫病!” 墨忱卿不能去,狗皇帝自然要打她的主意,她先就把话说下,让狗皇帝无路可走! 皇帝的眸色果然变得更加深不可测,“阿桑,于今最重要的就是先要养好忱卿的伤,你需要什么样的药材尽管说,朕让人去给你办。” “多谢皇上。” 秦桑潦草地福身行了个礼。 皇帝忖了一瞬,又道:“秦桑,我知道你有怨气,也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事情的经过,其实不像你想的那样,谁也没有逼忱卿,朕只是想再赐他一桩婚事,谁知,他一言不合就拔剑自尽……” 秦桑愕然地张大了嘴巴,“什……什么?皇上您还要赐一桩婚事给他?皇上,您是对臣女嫁给他有什么不满意吗?” 她噗通一跪,“皇上,您要是不满意臣女,那就让他休了臣女另娶便是,何必在大婚之日给臣女这样的不堪?” “秦桑,这你就有点过了!咱们大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朕就算是赐几个女人给他,也不算过分?” 秦桑脸色灰颓,脚步虚浮地退到了榻前,栽坐在凳子上,茫然地望向墨忱卿,“你想要娶别的女人吗?” 她一字一句问出。 墨忱卿奋力抓住她的手,拼命摇头,“不,我只要你一个。” 秦桑眼泪掉下来,温热的泪珠掉在墨忱卿手背上,“傻子。” 她泪雨滂沱。 这本都是演戏,墨忱卿原也觉得,秦桑跟着他一起演罢了。 可这泪水,也太真了些! 他不过是受个小伤,但今日秦桑的泪水也太多了些。 他自认识她起,就没见她流过眼泪,她也最讨厌流泪。 她今日的情绪,也太容易崩溃了。 墨忱卿忍不住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可,以他十八年多的经历,真的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抬起手,用掌腹去帮她擦泪水,“不哭。我不会娶你之外的任何女子,除非我死。” 皇帝眸光深深浅浅。 墨如云看向他的大哥。 墨王的神色也幽幽暗暗。 兄弟两个自然都想到一起去了。墨如云:瞧,你的儿子多像你;墨王爷:唉,这可能就是墨家的孽根。 秦桑轻轻捂住墨忱卿的唇,“我不许你说死字,我会想办法,让你好好活下去的。” 墨如云长叹一声,“唉,你们爷俩呀,你父王刚刚好了些,这你又……我觉得呀,咱们老墨家还是去看看风水,怎么这么倒霉,每一代当家人都这么命途多舛。” 皇帝的目光转向他,端详了好一阵,“你是……如云?” 墨如云赶紧跪下,“方才一时匆忙,还未来得及给陛下见礼,如云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37章 归还印绶 第437章 归还印绶 皇帝虚扶一把,让墨如云站了起来,“起来起来,朕这都多少年没见你了?你少小离京,这么多年都没回京中看一眼,可真是个狠心人!” 墨如云道:“生意人,总瞎忙,进京的机会少,这次借着忱卿大婚,我这不回来了嘛。” “年纪不小了,也该回来看看了。” 皇帝和他寒暄了几句,不知怎么就谈及子嗣,皇帝非常自豪地炫耀自己已经有六个儿子五个女儿,然后就把话往墨家兄弟身上引,“朕听说,你只有三个孩子,还是太少了。你二哥就比你多,我听说,他现在还在努力呢,年前那个儿子,差点夭折,多亏了秦桑是不是?” “是是是,我当时也在墨州,若不是秦桑,那孩子恐怕真的就没了。” “秦桑真是好医术啊……说起来,你们兄弟几个,就嫡长子子嗣少,他就忱卿一个孩子。忱卿这孩子,和他爹一样的毛病,就认准这一个。朕也是为王府的未来担忧啊。” 墨忱卿张了张唇,想要开口说话,半晌,吐出不太清晰的四个字:“不用担心。” 秦桑神色一冷,“他说,请皇上不用担心。” 她回头看向皇帝,“皇上,臣女想替他问问皇上,如若他的病再也找不到救治办法,他连子嗣也不能留,又该当如何?” 皇帝被她问住了。 “这……” 墨王爷状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如若忱儿他真忍心让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也不能让墨王府在我这一代断了香火,从族中青年中再选一个,过继了便是。” 秦桑短促地冷笑一声。 冷笑之后,再未开口。 皇帝叹了一声,道:“秦桑,你还是在怪朕赐婚害了忱卿?” “不敢。”秦桑仰着脸,仿佛那样泪水便不会流下来。 可泪水还是顺着太阳穴,流进鬓发里。 她唏嘘一声,“皇上,您是君,您是天,我们必须敬您,服从您。臣女没什么怨言,臣女只是想告诉皇上,他都这样了,还谈什么子嗣呢?臣女打算陪他走完余生,您要赐婚的那位,是不是也打算和我一样呢?” 皇帝抿嘴,“现在婚也没有赐成,朕今天来,本来是想着,来给你们主婚,因有些事耽搁了,来晚了些。好了,秦桑,你也别多想了,好好照顾忱卿……唔,对了,朕还带了赏赐给你们。老全,单子给秦桑。” 全公公双手奉上礼单,秦桑没跟他客气,接了礼单,翻看看去,都是些各地进贡来的贡品,丝绸布帛、珍玩玉器等,还有一些珍贵药材。 秦桑收下礼单,谢了圣恩,又道:“皇上,个人的委屈算不得什么,既然您不打算给我们申冤,我们只好听从圣意。” 皇帝无奈道:“秦桑,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朕跟你道歉?” “臣女绝无此意。臣女现在要跟皇上说的是正事。” 道歉?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律法做什么? 他竟然只想道歉了事? 那她不稀罕! 皇帝看着她,示意:“你说,什么正事?” 秦桑便让穆萧去书桌上拿了一本册子来,将册子双手奉上,“皇上,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女和相公去各地防治疫病,需要大量的药材,但太医院和户部一无钱粮供给二无药材供给,此前臣女已经将忱心堂的药全部垫用,臣女相公也将王府的粮食全部拿去赈灾了,如今我二人皆已囊中羞涩,再拿不出药和粮来,臣女奏请皇上告知,下一步,这任务,该怎么进行?” 皇帝摊开册子,只见前几页上写的是秦桑的用药支出,后面几页则是墨忱卿发放赈灾粮的数目,最后则是接下来需要的药材和粮食名目及大致数量。 这册子上的内容早就由墨忱卿上呈过好几回了,不但没得到一粒粮食,一根药材,甚至连批阅的回文都没有。 秦桑能克制着脾气呈上奏则,实在是因为,这死而未僵的百足之虫,大昊皇室,终究还是握着多数人的命脉。 眼下救助百姓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皇上,无药无粮,臣女和相公已然是无能为力,再加上相公如今伤的这么严重,连床都下不了,我们夫妻二人,恐怕是不能再为您排忧解难了。请皇上另择贤良,跟进此事。” “另外,皇上派去跟在我们身边的太医,已基本掌握了防治疫病的要领及药方,即便臣女不跟去,也没有问题。” “臣女现在要为相公竭尽全力去寻找药方了,请皇上准允。” 秦桑说着,去书桌抽屉里取了一个锦盒来,双手捧出,“皇上,这是我相公的印绶,现归还于您。” 皇帝没接印绶,秦桑便把印绶放在了皇帝身旁的桌上,后退一步,福身一礼,“皇上,时间到了,臣女要给相公拔针,臣女暂退。” 她也没等皇帝开口,就直接走到墨忱卿身边,开始拔针。 银针拔下来,一一清理消毒,装回包里,是个费时也不费时的事,秦桑今天手慢,一刻钟才收完了银针。 皇帝等她收完针,才开口:“秦桑,这印绶,就先寄存在你这里,待朕找到了合适的人选,自会来取。至于你和忱卿垫付的药材和粮食,朕会督促户部早些兑成银两给你们。缺的药材和粮食,朕也会想办法解决。” “墨王,先让忱卿休息,你随朕来。那个,如云,你也随朕来一下。” 皇帝往外走,众人赶紧跪地恭送。 人出了这院子,众人才起来,掸了掸膝上的尘土。 秦桑命穆萧把那些污血处理掉,又把印绶交给陆南保管,吩咐完之后,才回到墨忱卿身边,“回咱们自己房,这地方不适合养伤。秋水,备步辇。” 秋水赶紧去要了步辇来,秦桑把墨忱卿扶到步辇上,一起回了新房,她命人关了院门,谢绝一切访客,嘱咐看门小厮,便是天王老子来了,未经她的允许,都不许放进来。 墨忱卿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看她指挥若定,颇有些当家人的气势。 其实如若不是她要搞自己的事业,便是帮他打理后院,也一定是非常出色的。 第438章 我今天很高兴 第438章 我今天很高兴 墨忱卿痴汉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秦桑却是忧于色。 “相公,你说,他把公公和三叔叫去,不会有好事?” 她问。 “自然不会有好事的。不过,父王和三叔,都不是傻子,岂会任他拿捏。” “话虽这么说,可我怕,我刚才表现那么糟糕,会连累到父王和三叔。” 墨忱卿揉揉她的小脑瓜,道:“就算是他们被连累了,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担心也没有用。更何况,他现在正是用我墨家之时,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的。” 秦桑想想也是,若是能动手,早就动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方才她那般软硬兼施咄咄逼人,不也是笃定皇帝不会对她怎么样吗! 想起皇帝刚才的那些德行,她冷笑一声,“他的脸皮厚度,若是放到随州,足以抵挡住数十万东夷兵。” 一旁的秋水等人都忍不住噗嗤笑了。 笑过之后,又发现她口中说的那可是皇上,个个又都严肃起来。 乖乖,可不得了,万一被皇上知道,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秋水,你们先出去。” 墨忱卿吩咐。 “是,世子。” 秋水带着几个小丫鬟赶紧出去了。 乖乖,求之不得,再听下去,脑袋怕是都没有了。 “我刚才说错话了?瞧她们一个一个脸都煞白的,好像见鬼了似的。”秦桑瞪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她们胆子小,不是你说错了。” 秦桑回头看向墨忱卿,一脸黑人问号,“你这还是说我说错话了。算了算了,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小心翼翼也不是我的性子。” 墨忱卿笑着“嗯”了一声。 “这就对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错了也不要紧,有我呢。” “你还说呢,我刚才在大厅里差点就能够把静宁的底子给揭发出来,就是因为有你,所以才没有揭发成!” 秦桑嘟嘴。 墨忱卿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你要是揭发成了,他恼羞成怒,随便派个什么罪名给你,我上哪里再找一个媳妇去?” 秦桑也知道,皇帝不可能让她把事实说出来,如果说出来了,那就是打皇家的脸,他当场弄死她的可能性极大。 她瘪瘪嘴,“我就是说说而已。我也知道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就扳倒那个女人,再说了,那个女人有什么重要的,一大堆事情等着我去做呢,我才没时间理她呢。” “说的对,她根本不重要,不用去在意她。” 她瞥他一眼,撇嘴,“嘁,她根本不重要,那你还为了她把自己捅了,你是有多傻逼?” 墨忱卿被骂了也不恼,反而含情脉脉望住她,道:“这是一劳永逸的法子,我受一点点轻伤,从此再没人敢给我安排女人,岂不是事半功倍?” 秦桑越发无语,“一点轻伤?你知不知道你……”她忽然顿了一下,语气比方才柔了一点,“你知不知道你的一点轻伤,会让我心疼死的!事半功倍,不是这么说的,相公。” “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他撑着往靠枕上靠,一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得“嘶”了一声,秦桑赶紧扶他,“怎么了怎么了?扯着了?我看看。” “没事。”他一把将秦桑搂入臂弯里,嗓音暗哑唤道:“阿桑,娘子。” 他嗓音里竟有些湿意。 秦桑并没有去看他是不是红了眼圈。 如果说,初相见时她不能理解他对她的示爱,现在,她并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因为她也一样深陷其中。 也不是一句恋爱脑就能解释他们彼此这份感情的,毕竟,对于两个人来说,都不是擅长恋爱的人,也不是将恋爱这件事看的很重的人。 他们只是在彼此的人生路上,找到了无比契合的另一半,合二为一,若强行分离,只会是鲜血淋漓的后果。 “从现在起,你可以肆无忌惮吻我,可以光明正大宣示你对我的主权,也可以没有任何负担地拥有我。” 秦桑若轻若重说道。 这些肉麻的话如果放到很久以前,她是绝对不可能说出口的。 但今天她一定要说给墨忱卿听。 在未婚同居这件事上,他对她一直就有很深的负罪感,哪怕她说过她是自愿的,他也不能释怀。 今日终于可以让他释怀了。 墨忱卿没说半个字,他捧起秦桑的脸,吻了上去。 缠绵片刻,秦桑推开了她,微微喘息,“相公,不可以继续了。接吻会让人肾上腺素飙升,飙升到一定程度,就跟中毒一样,如果不解毒,会很难受的。你现在这个样子,很明显解不了我中的毒。” 墨忱卿被她的说辞弄得哭笑不得,噗嗤一声,破功了。 “你呀。” 他无奈地点了一下她的眉心,眉眼温柔地望着她,道:“娘子,我今天很高兴。” “你是该高兴,终于娶到了这世上最最厉害最最别致的女人。”秦桑笑嘻嘻的,不说正经话。 墨忱卿由着她笑闹,新房院里一片静谧,只他俩这一处笑声最大。 而,皇帝那边,自然是想要逼墨王给他想对策的,墨王能给他什么好对策?老狐狸半是真病半是装病了大半辈子,就是不想参与朝堂上的事,明哲保身,他自然也不会因为这会儿身体好了脑子就退步了,搪塞了皇帝半天,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计策,最后还是让皇帝去找定王问策。 至于皇帝把墨如云也叫上,自然是想化缘。 墨如云也不傻,不多不少给了五万两银子,但他说他的银子都不在京城,所以,要多等几日,他应允,墨忱卿动身之日,他一定能把银子运到。 言外之意,这些银子不能过其他人的手,只能交给墨忱卿使用。 皇帝也没有要贪墨这笔银子的意思,但他心里也门儿清,这笔银子若是过那些朝廷蠹虫的手,等到了百姓手中,十余其一就算不错的了。 现在社稷岌岌可危,到了不得不维稳的阶段,他为了他屁股下面的椅子,还是要干点利民的事情的。 第439章 挖坟 第439章 挖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皇帝深谙这个道理。 那些站在朝堂之上的百官是水。 那些处在食物链底端的百姓亦是水。 而他这艘浮于水面上千疮百孔的舟子,竟已完完全全失去了掌控力,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这是何等的令人懊恼! 然而,他无力改变现状。 他这一叶千疮百孔的舟子飘荡在茫茫海宇,堵了这里漏了那里,堵了那里又漏了旁边,谁知越堵越漏,以至于他现在除了干些修补漏洞的事,竟腾不出来手干别的。 他从墨王府离开,昏昏沉沉,一脑子浆糊。 什么时候回了皇宫都不知道。 静宁公主来见他,问他今日墨忱卿的婚礼是否顺利,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他头疼的很,只说墨忱卿一病不起,婚礼却还算顺利。 静宁公主一脸疑惑。 很顺利? 不能啊。 怎么可能顺利? 路上没出现意外吗? 定王怎么回事? 竟然没给他女儿送葬吗? “怎么,你安排了什么特别的事阻拦他们成亲?”皇帝锋锐的眼神睨着静宁公主。 静宁公主心里咯噔一下。 她的父皇,一向宠爱她,可从没用这么可怕的眼神望着她过。 父皇怎么了? 难道,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身处深宫,耳目再众多,有时候外面的消息传进来的也慢。 更何况,那是墨王府,和皇宫等寿的墨王府,如果要隐藏什么秘密,便是皇宫,也没办法获知! 静宁摇头,“没,臣女并没有安排什么特别的行动。臣女一直在深宫,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皇帝怒目:“你以后,不要再惦记墨忱卿。如果让朕知道你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情,或者你又去招惹墨忱卿秦桑夫妻,别怪父皇心狠手辣。” 静宁慌忙跪下,“父皇,臣女不敢!” 皇帝摆手,“你出去。” 静宁一脑门子疑惑,出去之后,自然是让人去探查消息。 …… 入夜,秦桑给墨忱卿的药里加了安神成分,待他入睡,她换了夜行衣,只带了墨平在身边,悄悄出了门。 两人在寂静的街道上一路向东,很快到了东城门。 最近流民太多,城里宵禁,城门关的也早,天刚黑就下钥了。 墨平动用了一点关系,让守城的把大门旁边的旁门开了,两人顺利出城。 城外护城河的浮桥却是断开的,让官兵把桥放下来是不可能的,两人只好泅水过河。 过了河,又走了几里地,到了一处山岭前。 “前面就是慕容雪的墓了。世子妃,您找她的墓做什么?她都是个死人了。” 墨平问道。 秦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她要不是死人,还能到得这坟墓里来?我来,只是要印证一件事。” 她看向离得不远的那座新坟,皱眉:“她好歹是位郡主,怎么就埋在这种地方了?” 墨平道:“她没出阁,属于是横死,是不能够进主陵墓的,只能葬在主陵墓旁边的侧陵。” 秦桑撇嘴,“什么破规矩,说的就跟进主陵墓有啥好处一样,人一死,万事皆空,几十年之后全都化为尘土,滋养着大地上的树呀花呀草呀……” 墨平急忙出声制止:“世子妃,求您别说了,怪瘆得慌。这里是定王府的陵地,再往东,可就是皇陵了,这一大片都是皇陵,您在这种地方说这种话,是会……” “遭报应”三个字他还是没说得出口。 但秦桑意会了。 “放心,我百毒不侵,成天跟尸体打交道的人,你觉得我会怕那些鬼五神六的事?” “知道您不怕,您也不忌讳,但……还是怪瘆人的。” “唉,好了好了,不说了。真是服了你了,一个大男人弄的神神叨叨的。” 墨平不想说话。 两人走到了墓前,秦桑朝墨平伸手,“让你带的工具呢?” 墨平拿了个小型的铲子给她,不太确定地问道:“世子妃,您不会是要盗墓?” “说真的,咱们府的情况,还不至于沦落到摸金这个地步。世子妃,您多想想世子,要是让人知道您半夜出来摸金,世子脸面何在?”他又真诚地劝说。 秦桑促狭心起,故意道:“你们世子的脸面在我这里不值钱的。” 墨平:“……” 秦桑俯下身去,挥动小铲子,真的挖了起来。 墨平:“……世子妃,死者为尊,掘人坟墓是要遭报应的。” “遭报应”三个字到底是说出口了。 他真后悔今晚跟她出来啊! 他也是没料到,她要来掘慕容雪的坟墓! 秦桑铲子挥的起劲,完全没理会墨平。 墨平无奈地杵在那里。 片刻,他有些待不住,问:“世子妃,还要挖啊?” 秦桑道:“我要印证一件事,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印证什么事?” “我也不确定,就是直觉有事儿。”秦桑弯腰猛掘。 墨平彻底无语了,就因为个直觉,就这样掘人家坟墓,这多少是有点过分的。 可他见她铁了心要挖,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便从秦桑手里把铲子夺了过去,“还是属下来。” 两人轮流挖掘,约摸一个多时辰,总算是看到了墓道门。 富贵人家的墓,都比寻常百姓的家还阔气千倍百倍。 两人合力将厚重的石头墓门推开,秦桑划亮火折子,从兜里摸出一根蜡烛来点着了,两人沿着墓道往里走。 穿过幽暗漫长的墓道,接着是安放陪葬品的墓坑。 然而,通往陪葬室的门却打不开了。 秦桑左摸摸右看看,也没有找到石门开关。 这大石门,推一推,纹丝不动。 很明显只能靠机关打开。 但她就是找不到机关在哪! “世子妃,还是别乱动的好,一般来说,这种地方都会有各种防盗机关,误碰到真的会很危险的。” “所以你快点帮忙找机关嘛!” 墨平叹息一声。 来都来了,那还是帮她一把。 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墨平很快在一片青苔后面找到了机关,按下机关,重达千钧的石门发出沉闷的声音,缓缓朝两边移动。 第440章 墓室囚 第440章 墓室囚 还是左右推拉式的门,怪不得往里推不开。秦桑表示被自己蠢到了。 墨平为她开脱道:“并不是世子妃蠢,实在是这门太重,即便是知道它是推拉式的,也推不开的。” 秦桑“啧”了一声,“里面不会有暗箭之类的?”她在地上捡了一块石子,扔了进去。 墨平也不敢托大,等那石子落地,没有触发任何机关引信,他先一步跨进了墓穴。 秦桑也跟了进去。 没有机关暗箭。 只有各种金银珠宝堆满了墓坑! 秦桑看了直咋舌,“这不像是墓穴,这是定王的藏宝窟啊!这要是弄到外面,得能够养活多少老百姓啊!” 墨平:“……”所以,世子妃果然是来摸金的?! 他正无厘头想着,秦桑已经往主墓室去了。 主墓室不但没有机关,门还是一推就开那种! 这也太离谱了? 墨平还在发呆,秦桑一步跨了进去。 别是要开人家棺材! 墨平这个想法刚闪出来,就听咔咔的声音! 她,她果然在撬棺材钉! “世子妃!这可使不得啊!” “使得。这事儿必须使得!” 秦桑一意孤行,丝毫不理会墨平。 片刻之后,墨平见她忙活得满头大汗,终于又忍不住,也帮忙开撬。 钉子全部撬开,两人合力推开了棺盖。 棺材里也放满了金银珠宝。 慕容雪就躺在金银珠宝上。 同躺着的,还有一个俊美的男孩子,和慕容雪年纪相仿。 “乖乖,这就是冥婚吗?” 墨平:“世子妃,您不会就为验证冥婚来的?” “那倒不是。我来是想看看她中的到底是什么毒。”顿了顿,她忽然又问:“墨平,这陪葬的男孩子你认识吗?他也是中毒,不会是为了冥婚给他灌的毒?” 墨平摇摇头,表示不认识。 至于是不是被灌毒,理论上,这种可能性极大,但他不敢说。 秦桑拿了手术刀,在墨平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迅速划向慕容雪上腹部。 取了慕容雪一小块肝脏。 “呕……”秦桑自己都呕吐起来。 墨平:“……” 槽! 槽槽! 槽槽槽! 世子妃你干嘛呢? 墨平已经无语至极。 是真正意义上的无语。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可世子妃还在吐,他只好关切道:“您没事?您说您没事切这玩意儿干嘛啊?” 秦桑吐得苦胆水都快吐干了,好不容易停下来,她把那小小一块肝脏装进瓶子里,给死者整理好了衣裳,刚要盖棺盖,她忽然停了手。 墨平问:“怎么了,世子妃?” “有点不对劲。” 秦桑探手去摸慕容雪的脸。 那画了厚厚妆容的脸,说实话,确实有几分神似慕容雪,但因为妆容太厚,已经辨别不出真实的脸什么样。 秦桑想起了什么,撸起她袖子,看了看。 墨平问道:“世子妃,怎么了?” 秦桑脸色黯淡,“这个姑娘,根本就不是慕容雪。”她眸子微眯,“慕容雪多次去我那里看病,她的右手腕子上有一个心形胎记,这个人没有。她是假的。” “假的?也就是说,慕容雪没死,这个只是为了阻挡您和世子大婚的赝品?” “大概率是这样了。” “那,世子妃,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和你家世子已经办完了婚礼,他们阴谋没得逞。所以,这个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墨平“哦”了一声。 世子妃一向仁心仁术,不像世子,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 这事儿要是落世子手上,世子必然要查个水落石出……其实也不然,来查这件事的是世子妃,而不是世子。 世子妃不但来查了,还取了死者肝脏。 看来世事无绝对,人也无绝对。 墨平心里释然了。 “你今晚怎么乜呆呆的?都不像你了。过来搭把手,把盖子盖上。”秦桑叫他。 “哦,来了。” 墨平赶紧过来,两人合力将棺材盖又盖上。 秦桑拍去手掌上的泥土,拿了蜡烛往外走。 墨平忽然拉住她,眼神变得森然,压低了声音:“世子妃,外面有人!” 秦桑贴着墙壁一听,果然有叮叮当当的声音! “走,出去看看。”秦桑当机立断。 两人快速出了墓道,到墓门口,发现墓门已经关了,两人合力推那厚重石门,却是推不动了! 墓道里氧气明显稀薄起来! 秦桑感觉胸闷难受,她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完了,我们被人关墓道里了。这是要活埋我们啊!” 墨平贴着石门听外面的动静,半晌,道:“外面有人在打斗,说明至少有两拨人,说不定就有来救我们的!” “那希望救我们的人能快点打赢挖我们出去,不然我们很快就会憋死在这里的。” 墨平:“……会的。世子妃别太担心。” 秦桑哂笑,“我倒是别担心,我就是担心我那命苦的夫君,以后可能要做鳏夫了。” “你放心,你命苦的夫君不会做鳏夫的。”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是小九的声音!” “相公,小九,你怎么来了?”秦桑大声喊。 “你得问问你自己,你为什么来了?” “我……我来取证!小九,死的人根本就不是慕容雪!还有,这里藏了大量的药材!” 秦桑赶紧扯开话题。 先说功劳,免得小九回家打她! 但金银珠宝四个字不能这么说出来,外面不知还有没有别人,她只好用“药材”代替。 以墨忱卿的智慧一定能够猜到她说的药材是指什么。 外面好一阵没有墨忱卿的声音,秦桑觉的,小九肯定是生她的气了。 她道:“小九,你别生气,我真的不是……呕……” 缺氧的感觉太难受了,她又开始呕了起来。 墨平急得顾不上男女尊卑,赶紧帮她拍背顺气,“世子妃,您没事?” “阿桑,你怎么了?阿桑!”墨忱卿的语气焦急。 “世子妃可能吃坏了东西,一直吐。” “你才吃坏了东西呢!我只是有点胸闷气短,喘不上气来。这里面空气……咦,你好像呼吸挺顺畅的?” 第441章 你才摸金呢 第441章 你才摸金呢 “就……还行。”墨平也不知道说啥好。 外面,墨忱卿安抚她道:“阿桑,你耐心等一下,土就快铲完了。” 秦桑墨平:“……” “果然是有人想活埋我们。我就说,进来的也太顺利了!” “快点,你们再快点!铁锹给我!” 外面传来墨忱卿乱了方寸的声音。 秦桑抿了抿唇,“相公,你别急,我们还能等等。你身上有伤,你别碰到伤口。” 外面又没有声音了。 墨忱卿又不搭理她了。 “相公,你赶紧把铁锹给别人。听话,你不能乱动。”秦桑也急了。 他那伤,要是再挥动铁锹,非得加重不可! 然而,墨忱卿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相公!小九!墨忱卿!我要是再伤着自己,我跟你没完!” 外面除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无别的声音。 秦桑气得肝儿疼心也疼,却又无可奈何。 约摸过了半刻钟,墨忱卿的声音响起:“阿桑,你们往后退一退。” “铲完了!” 秦桑欣喜,拉着墨平后退了几米。 咔啦啦几声响,墓门被从外面推开。 墨忱卿就站在门口。 他的身后,站着几名手拿铁锹的手下。 秦桑精准地飞扑向他,猛地一个熊抱。 “别生气,别发火啊。我真的只是来取证的,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不等墨忱卿开口,秦桑赶紧一叠声认错。 “先上去再说。”墨忱卿揽住她的腰,一个纵身,跃到了地面上。 墨平也跟着上来,一上来,就屈膝一跪,蔫头耷脑:“世子,属下错了,请属下责罚。” 跟世子妃的策略一模一样,先诚恳认错。 墨忱卿没搭理他。 他轻轻推开秦桑,目光在她身上掠过,确定她没受什么伤之后,心里暗自松了口气,脸色却还是冷淡的,“错?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们就要被活埋了知不知道?!” “知道知道,刚才在里面就意识到了!所以,相公,你救了我一命,我没齿难忘,我只能以身相许了。” 这样的秦桑,倒是少见。 但少见也不能原谅。 她做的这事儿太离谱了! 墨忱卿凉笑:“以身相许?你有几个身要许给我?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已经许我一生了。” “啊对对对,那我就把下辈子也许给你好了,我下辈子暂时还不属于你哦,不过现在开始,已经属于你了!” 墨忱卿哭笑不得,眉眼间松动了笑意。 终于还是破功了。 “下不为例!”他板起脸来。 “当然当然,若有下次,那是要把下下辈子也许给你的。” 墨忱卿气得直按眉心。 高冷傲娇范儿的秦大夫,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 要了血命。 不远处,陆北和陆南一同走了过来。 “世子,人已经全数捉拿到案。” 墨忱卿点点头,吩咐道:“陆南,你先带那些盗墓贼去刑部,陆北,你带人去墓里,将墓道封好,另外……” 他朝陆北招招手。 陆北赶紧附耳过来。 他对陆北耳语了几句,“去。” 秦桑离得近,也没有听清他跟陆北说了什么话。 啧,臭小子,有什么话是她都不能听的? 结婚一日,就开始搞这种小动作了! 嘁。跟谁稀罕听似的。 秦桑瘪着嘴,目光往墨忱卿腹部看去——臭小子今天晚上穿的也是夜行衣,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伤口没事?” “没事,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他拉起秦桑的手朝山下走。 墨平依然跪在那里,没敢动弹。 秦桑忍不住回头,“墨平,你打算给这里面的两位苦命鸳鸯守墓还是怎么滴?” 墨平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头又赶紧低垂下去。 墨忱卿睨了他一眼,“回去领罚。” 秦桑忙道:“错的根源在我,轻点罚,回头他还得保护我呢。” 墨忱卿凉声道:“能保护你的人多的是,不是非他不可。” 墨平赶紧一个头磕在地上,“属下愿受责罚。” 秦桑摆手,“行了行了,你赶紧起来,回去再说。” 一行人下了山,秦桑和墨忱卿上了马车,往城里走。 秦桑担心墨忱卿的伤,一上车,便欲解他的腰带查看伤口,墨忱卿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摇头,“回家再说。” “还是让我先看看,你脸色不太好。我怕伤口又出血了。” 秦桑心疼。 墨忱卿道:“没事,没有再出血。” “相公,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承认我很鲁莽,可是我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鲁莽了就是鲁莽了。若是我不在身边,你今晚要为你的鲁莽付出多大的代价你知道吗?”墨忱卿神色很严肃。 秦桑不由深吸了一口气,也跟着正色起来,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小声音说道:“今日在迎亲路上,我脑海里那个声音一直在跟我说,救一救慕容雪。可我也知道,当时如果去抢棺材,势必会引起大麻烦。我已经很克制了,甚至违背了我自己的良心。今晚,我试着跟我脑子里的那个声音交流,它说慕容雪还有救,我便来了。只是没想到,人已经僵了很久了。我还以为是我耽搁了,后来才发现,死的并不是慕容雪。” 墨忱卿无奈地瞧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这就是他当初看中的姑娘啊,她仁心仁术,心有大爱,但她行事很多时候不计后果,鲁莽得很。 他不是只看中她身上的优点,他也爱她身上的这些缺点。 他心里忽然就释然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温声:“下次做这么危险的事,别自己来,就算遇到我不方便,也该多叫上几个人。” 秦桑小声嘟囔:“这种事情,越少人越好,人多目标大嘛。” “这么不相信我的人的能力?”墨忱卿温和一笑,“不要说出城摸金,就是掘了这片陵墓,他们也不是办不到的。” 秦桑被逗得噗嗤笑了,啐了他一口,道:“谁出城摸金了?你才摸金呢!” 第442章 你是大夫 第442章 你是大夫 墨忱卿看着她笑靥如花的脸上沾着泥土,他用指腹给她轻轻擦拭,语气温柔无比:“娘子,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太担心你了。这京城处处陷阱处处算计,我在京城这么多年,都不敢托大,他们就算是腐朽之辈,但终究树大根深,要是真对你动手,多少个你也不够他们吞噬的。” 秦桑这时才生出些后怕的心,“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救人要紧……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出城挖坟来了?我不是给你吃……” 她说秃噜嘴了,赶紧打住。 墨忱卿无奈地揉她额头,“你不是给我吃了安神药?原本累极,是要睡了的,后来有人上门求医,我才发觉不对劲。” 秦桑一惊,“有人上门求医?莫非……” 墨忱卿点点头,“嗯,是她。” 秦桑无语地吐了一口浊气,气得直敲自己脑袋,“我怎么那么蠢!我太蠢了!” 墨忱卿握住她一双手,故意道:“已经这么蠢了,再敲岂不是更蠢?” 秦桑瞪他,“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墨忱卿憋笑:“不敢不敢。” “哼!” “不过,你这次误打误撞,倒是歪打正着了。”墨忱卿眸中露出一抹森冷光芒。 秦桑瞧着他那双森冷如老猎手一般的眸子,心里着实吃了一惊。 就算是在战场上,他也不太外露他的野心与野性。 这样的墨忱卿多少有些陌生,但却更能吸引她! 她坐到他身边,耳语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金银财宝?我看,很多很多呢,价值不菲!” 墨忱卿没说话,只勾着唇角望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 秦桑又道:“你不会打算上缴?我跟你说,上缴对你没好处的!不但这些东西入了别人的口袋,那定王还会把你当成眼中钉,杀你而后快的!” 墨忱卿笑而不语。 秦桑急吼吼的,瞪着他。 “你到底怎么想的嘛!” 墨忱卿看她真急了,道:“娘子,你没发现吗?那些把墓门填了想要憋死你的人,你觉得真的是盗墓贼吗?” 秦桑恍然。 她是听他吩咐陆南,把盗墓贼押解到刑部。 原来,他早就有了主意,是她自己慌了爪子,没注意到那些细节。 墨忱卿道:“现在百姓们缺粮缺药,这些不义之财,虽不能救百姓出水火,但也能够解一时之困。” 秦桑点点头,“慕容家不仁不义,愧对天下人,拿他们些许金银去解百姓之困,也算是替他们赎罪了……不过,依我看,这里定然不是藏金窟的所有,那些金银珠宝是不少,但以定王那德行,定然不止藏了这些。” 墨忱卿笑道:“怎么,你还想着现在就找到他大本营,挖他的命?” “……嘿嘿嘿嘿。” 这表情,是确实有这个想法了。 墨忱卿无奈地揉揉她沾满泥土的头发,“你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儿,不急。” “咦?你是不是知道人家藏宝窟在哪里了?”秦桑眼睛闪闪发亮。 墨忱卿无奈摇头,“不知。” 秦桑扁嘴,“多气人啊!竟然连你都不知道!” 说话间,已经到了城门口,墨忱卿亮了墨家的手令,城门郎开了侧门放马车进去。 两人回了王府,若是以前,墨忱卿必然先拎秦桑去洗个澡,把她身上那些泥呀土呀的脏东西好好洗洗。 但今天晚上他没有。 非但没有,秦桑要去洗澡,他还给拦住了,“先去救一个人。” “哦……对,你说那慕容雪上门求医。好,我先去瞧瞧她,她在哪里?” “在西厢房。” “西厢房……唔,莺莺张生红娘。”秦桑不自觉就想起了戏文。 “什么跟什么?”墨忱卿表示不解。 “嘿,没什么,想起了戏文里的一位公子和一位小姐。” 秦桑说着,拿了药箱要往西厢去。 墨忱卿一把薅住了她手腕,“话说清楚再走。” “不是……相公,救人,有点急。” “不急在这一时。” “咳咳,我说你不要太离谱……哎行行行,我说,就是我看过一段戏,一位小姐和一位赶考的穷书西厢结缘生情的故事。” 墨忱卿皱眉:“哪有这种故事?你不会是影射什么?那你放心,我眼里只有你,再不可能看上别的什么人。” “啧,真会多心。那我也告诉你,真没有影射,即便影射,那公子也不是你,人家不是心里有别人了么?” 墨忱卿无奈地捏了捏她小花猫一样的脸,“去,早去早回,等你沐浴。” 秦桑赶紧去了。 到得西厢,果见床上躺着冰雪一般的女子,是慕容雪没错了。 穆萧也在,“师父,你回来了,等你好久了。” “怎么回事?我瞧瞧。” “她的嬷嬷说,昏迷了一整天。我给她诊看过了,我觉得是中毒。” 秦桑愣了一下,“怎么她也中毒?是她的嬷嬷送她来的吗?那她家人有没有来?” 穆萧道:“家人一个都没来,就来了一个老嬷嬷,那老嬷嬷偷偷带她来的,还不让我们把这事说出去,让保密。” “这么神秘呢?大户人家真是麻烦。” 她坐到床前,掀起慕容雪皓腕上的纱袖,先给她把脉。 “她的嬷嬷呢?” “送来之后,说了几句话,就走了,说是怕被定王发现。” 秦桑微微皱眉。 这怎么看都是个烫手山芋。 奇怪的是,这么烫手的山芋墨忱卿竟然就这么接了,他想干什么? 诊完脉,秦桑道:“初步断定,她这确实是中了毒。” “没有人在身边,也不知道是吃过什么东西,我先把她弄醒了再说。你为什么不给她针灸?”秦桑瞥了穆萧一眼。 “我看她生命无大碍,就只是昏迷……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嘛,所以就等您咯。” “你是大夫,大夫眼里怎么能有这种可笑的观念?万一她的病症突发变故呢?”秦桑毫不留情地批评。 “师父您批评的是,我以后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了。” “切记。” 秦桑拿出了银针给她针灸。 第443章 道歉 第443章 道歉 十几针扎下去,慕容雪悠悠转醒。 看见秦桑,她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 “雪郡主,是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头好晕。”她雪白素手按着太阳穴,挣扎着要起来,“这是哪里?” 秦桑按住她的肩,“别动,你现在还不能起来。这里是墨王府,你可安心养病。” “墨王府?原来这里是墨王府?” “雪郡主是第一次来墨王府?” “也……也不是。我七岁的时候来过一次,不过后来就没有来过了。” “七岁?那你记得够清楚的。我七岁还只会玩泥巴呢。” 秦桑随口胡诌。 七岁?她七岁已经被大人们发现智商超高,当特殊人才培养呢,并没有干过玩泥巴那种事。 不知道这位雪郡主是不是也高智商,她直觉这位郡主并不简单。 慕容雪瞧了秦桑一眼,“我怎么会到了这里?” “你昏迷了,你的嬷嬷把你送到了这里。雪郡主,能说说你之前都吃了什么吗?”秦桑打开了病历册子,打算书写病历。 慕容雪却是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没有死吗?” 秦桑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和我有关系吗?我是一名大夫,管着治病救人就够累的了,哪有闲情逸致去关心别人死不死的?” “可……我的假死,差点害得你和忱卿世子的大婚之礼不能如期举行……这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 秦桑冷笑,“事实证明,你的假死,也没能阻止我们大婚。你大概想不到,忱卿世子会委曲求全,让路于你的魂灵?” 秦桑说话阴阳怪气,并没有给慕容雪留多少面子。 明知道可能会毁了别人一生,却还执意去做,这样的女子,她还能救她,就已经算是观音菩萨了,还想要她给她留面子? 想什么呢! 慕容雪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一点血色也无,她咬着唇,粉色樱唇一点点泛白起来,“确实没有想到。忱卿世子一向孤傲,在这京中,不曾向任何一人低头。” “那只能说明,你太不了解他了。他不低头,那是因为他无顾忌。他现在低头,那是因为,他有了顾忌。”秦桑淡淡的。 “你是说,他的顾忌就是你?” “你果然就跟你的名字一样,冰雪聪明。” 慕容雪苦笑一声,“我这算什么冰雪聪明?和秦大夫相比,差得远了。秦大夫能独得忱卿世子的爱,可见是极聪明的。” 秦桑嗤笑:“雪郡主还是书归正传,毒还没解呢,你先说说,你都吃了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会自己服毒?” 秦桑现在明白了,这姑娘不适合说话。 当初去忱心馆看病不说话的那个雪姑娘,比这个可爱多了。 “你是自己服毒还是别人给你下毒,和我没有关系。我的任务就是把你身体的毒给解了。雪郡主,现在麻烦你回答我问的问题就好,你最近两天吃了什么食物,请事无巨细说一下。” 慕容雪眸光复杂地看着秦桑。 眼前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她很想再问一问,她为什么要救她,但她没问出口。 她相信就算是问了,也得不到答案,不过是让她再羞辱自己一顿罢了。 想到这里,她老老实实把这两天的进食都一一说了出来。 她看秦桑都一一做了记录,说完后,不由问道:“你记这些做什么?” “记这个好处多了去了,就和衙门有案子要做记录是一样的道理,比那个,甚至还有用,可以作为以后诊病的经验。” 慕容雪抿抿唇,皱眉:“你这是记录我的隐私。” 秦桑把病历本拿给她看,道:“给你做了保密措施,一没写你的名字,二没写你诊病的时间。” 慕容雪蠕了蠕唇,终究是没能说出别的来,只吐槽了一句:“你写的字真丑。” 秦桑撇嘴,“那我谢谢你夸奖。”仔细研究了一下她吃过的食物,她道:“你问题不大,应该是在吃坚果的时候,误食了几粒苦杏仁,也没必要洗胃,给你开点药,吃一吃就好了。” 她唰唰唰写了药方,递给穆萧,然后转过头来看向慕容雪,“你是要在这里住一晚,还是让人把你送回家去?” 慕容雪也是没料到秦桑会这么问。 都这么晚了,她是怎么说出口这个话的? “这……都半夜了,劳动旁人也不太好,我就暂住一晚。” “那你就先好好休息。穆萧,劳你去给她煎一碗药来。” “成。” 穆萧也没推辞,拿了药方出去了。 秦桑也不停留,起身往外走,慕容雪忍不住道:“秦桑,你就没有别的话要问我吗?” 秦桑道:“我与雪郡主素无往来,以往也只是医患关系,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话要说。好好养病,别想太多。” 慕容雪道:“今天的事,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我虽无意与你为难,但确实给你和忱卿世子造成了困扰。我想当面跟忱卿世子道个歉,可以吗?” 秦桑转回身来,面向慕容雪,婉言拒绝道:“我相公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他若是在意,早就去定王府兴师问罪了。他没去,就说明他不在意。雪郡主也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不道歉,我心里过意不去。秦大夫,你就让我去道个歉。” 慕容雪一脸诚恳。 秦桑的目光居高临下,静静看着她,嘴角一抹似有还无的笑意,“我不让。你的道歉,我替他心领了,你要见他,还是免了。” “秦大夫这是在怕我会对忱卿世子怎么样吗?这你就多虑了,我与忱卿世子自小相识,就算是老朋友的情谊,道一声歉也还是应该的,我们绝无其它。” 秦桑淡淡一笑,“既是老朋友,那就更无所谓了,我相公不需要听你一句道歉。” 慕容雪忽然就变了脸色,冷声道:“秦大夫如此不知进退,如何能当得好王府的家?” 秦桑也跟着变了脸色,皮笑肉不笑道:“哟,雪郡主难不成还想替我当墨王府的家不成?这也名不正言不顺呀,你又不是墨家的嫡媳世子妃。” 第444章 车夫 第444章 车夫 慕容雪脸色忽青忽白,紧咬着下嘴唇,眼圈里含着泪水,“我就是道个歉,秦大夫何至于如此为难人,说这样的难听的话呢?” “我说的难听?那你别做难堪的事啊。不是都已经死了吗?那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还怎么站到太阳底下去!” “那不用秦大夫操心,我自己的事,我想怎么样,便怎么样。” “那我也明说了,我相公和我一体同心,他的事,我说了算!” “你……你怎么这样跋扈?我原以为,秦大夫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却不想竟是个如此不晓人情世故的蠢妇!” 她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一道清寒的声音:“雪郡主在说谁是蠢妇?” “我……我……我没有说谁,你听错了,忱卿世子。”慕容雪坐起来,泪水在眼圈里晃,“忱卿世子,对不起,今日上午,差点铸成大错,虽非我本意,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究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忱卿世子。” 墨忱卿冷着一张脸,“既然不是你本意,那本世子也与你说不着,本世子自会去找当事人说此事。”他凉凉一笑,“原本这件事本世子不打算追究的,既然雪郡主上门来,那本世子说不得要去帝前讨要个公道。” 慕容雪一惊,急要下床,不想中毒的身体根本就撑不住,一骨碌滚下床来,狼狈不堪。 秦桑和墨忱卿并肩而立,连动一下都没动。 “忱卿世子,能请你听我说说缘由吗?说完了,若你还执意要讨个公道,小女子绝不会再阻拦。” 墨忱卿凉声:“你的缘由,等将来到殿前再说,本世子没有兴趣听你说什么缘由。娘子,走了。” 他握了秦桑的手,就要往外走,慕容雪急道:“忱卿世子!诈死并非是针对你的阴谋,只是我不想嫁给傅一亭,所以想要诈死逃离这个京城!谁曾想,我父王竟然利用我死了这个事情,去忱卿世子的婚礼上捣乱。我也不是想给自己开脱罪责,但我真的没想到,会给世子造成困扰。忱卿世子,你若是要怪,就怪我。” 墨忱卿哂笑,“那不然呢?不怪你,我还能怪别人吗?” 慕容雪愣怔了一些,“不……不是,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只希望,你不要去责怪我父王,有什么责任,我都担着。” “你担着?也行,明日随本世子到殿前说明白此事。” 墨忱卿再不给她留说话的机会,拉着秦桑径直出了西厢,直奔浴室。 “热水给你烧好了,好好洗洗你身上的晦气。”墨忱卿语气还带着凉意。 秦桑扁扁嘴,一点都不给他脸,“洗就洗呗。你不说我也是要好好洗洗的。跟我一起,你也要好好擦洗一下,今天忙了一身臭汗,我在这里都闻到臭味了。” 墨忱卿低头瞧瞧已经擦洗完并换了一身软袍的自己,略有些无言以对,但还是默不作声跟着她去了。 今晚是新婚之夜。 大概率他们夫妻俩是这世上独一份儿,新婚之夜在别人家坟墓里过的! 看看天上月亮的位置,也就子时左右。 新婚之夜差不多就过去了。 墨忱卿有些好笑。 秦桑把自己洗了三四遍,确定身上没有墓地里那种怪味了,才拿了条毛巾来给墨忱卿擦洗。 她把毛巾打湿,拧得半干,嘴角勾起邪魅狂狷的笑,眼睛里还带着点涩涩,“相公,我最最亲爱的相公,我来给你擦洗咯。” 墨忱卿浑身一哆嗦:“……还是我自己来。” “新婚之夜,娘子我理当好好伺候相公的哦,我来了……” “……” 他家娘子简直就像她自己讲过的那种永动机一般,有使不完的精力! 折腾了一天又一晚,竟然还这么有活力! “今晚怎么说也是洞房花烛夜,你人生最重要的时刻之一,不能让你留遗憾啊!”秦桑继续靠近他。 墨忱卿哭笑不得地杵在那里,“遗憾点就遗憾点,为夫以后补给你。” “那不行,我不能让你留遗憾啊!” 墨忱卿望着自己的伤口,“这个遗憾,恐怕真得留了。” “相公你真笨!你求我啊!你求我,我可以帮你的。”秦桑笑嘻嘻的,一脸不怀好意。 墨忱卿瞧着她,瞧着瞧着,他忽然一把将她拽到身边,揽住她腰肢,精准吻住她唇瓣。 “娘子,求你。”他唇瓣贴着她耳际,嗓音暗哑。 秦桑的脸唰得红了。 逞能的话是她说出来的。 现在要食言吗? 其……其实好像也不需要食言哈,洞房花烛夜,是不该留遗憾的。 秦桑这样想着,胆子就大了一些。她踮起脚尖,吻了他唇瓣一下,“好。”她轻声答,“今晚我做车夫。” 墨忱卿:“……”他喉结禁不住蠕动了两下。 秦桑勾着唇角,故意拿毛巾帮他擦洗他其实已经洗过的脸,“这是奖赏,奖励你今晚英雄救美。” 墨忱卿后背倚上墙壁,撑着身体,手摸向她脑门儿,“你不会是在墓里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秦桑推开他的手,“你才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呢!别破坏气氛,再乱说话我可就要撂挑子不管啦!” “管管管!”墨忱卿一把拉住她,“不怀疑你了,才逗你呢,别不管我。” 秦桑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一把推开墨忱卿,“你等我一下,我得先确认一件事。” 她飞快朝小厨房走去。 墨忱卿不明所以,愣了一下之后,赶紧跟了上去。 穆萧正在给慕容雪煎药。 秦桑走到他面前蹲下,把手腕递给他,“替我把把脉。” 穆萧愣了一下,“啊?师父你病了吗?” “你才病了!快给看看!” “没病你把什么脉啊?”穆萧嘟囔着,还是很准确地把指腹搭在了她脉搏上。 片刻,穆萧的眉毛跳动了一下。 他不敢置信地看了秦桑一眼,换了一只手,更细致认真地把了起来。 墨忱卿跟进来,一脸着急和懵逼,“阿桑,怎么回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第445章 怀孕 第445章 怀孕 “嘘。”秦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指穆萧,“徒弟,你跟他说。” “世子,师父她怀孕了。”穆萧就这么毫无仪式感、平淡地、大喇喇说了出来。 墨忱卿神色很平静,“怀孕了?不是一直都吃……” “药”那个字,他没说出口,只是神色黯然了一下。 实在太伤人了,从在一起那一日开始,秦桑每次事后都会偷偷吃药。 但,他虽知道,却从没有提起过。 他是尊重秦桑的意愿,没有谁比秦桑更重要,包括一个他和她的孩子。 秦桑微讶:“你知道我以前吃药?” 墨忱卿点点头,轻之又轻地:“嗯。” 秦桑站起来,轻轻拥抱住了他,柔声跟他解释:“我以前,是怕处境太难,对孩子的成长不好,不是不想和你生一个我们的孩子。上次见你为了搪塞皇帝谎称我怀孕了,才知道你很想要一个孩子,我想,等环境变好,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那就无须再等了,于是又自作主张不吃药了。相公,整件事都是我在自作主张,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尊重你,没有征求你的意见,我必须跟你道歉。” 穆萧蹲在地上烧火,缩成了一个球:这是他能听的吗?!当然不是!可他这个时候出去,是不是目标更显眼?还是龟缩一下。 如果捎带着听了什么不该听的,那就当没听见过嘛。 他正臆想,抬头间,却不见了那俩人的身影! 什么时候走的? 噫,太贼了! 墨忱卿抱起秦桑,出了小厨房。 秦桑急忙喊:“快放我下来!碰着你伤口!快快快!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跳了啊!” 墨忱卿只好放下她。 两人正好站在一株合欢树下。 墨忱卿背倚着花树,将秦桑轻轻搂入臂弯。 一时间,他静默着,没有说一个字。 秦桑抿了抿嘴角。“还在生我的气?” 墨忱卿摇摇头,“没有,从来没有生你的气。在子嗣这方面,你从来就是最有选择权的那个。懂吗?” 秦桑抬头望着他。 些微月光下,他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眸光却是说不出的温柔。 秦桑忽然笑了。 “你知道吗,你这个思想,要超前一千多年。很久很久很久以后,女人们才敢说不要。” “没关系,那就从我们开始,改变这个时间线。” 墨忱卿嗓音轻缓寻常。 秦桑心里却掀起滔天巨浪。 她一直知道,墨忱卿和这个时代的男人比,优秀太多,但她仍旧认为,在有些问题上,他的思想并不是那么先进。 那是时代的局限性,不是他的局限性。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 时代有局限性,但他没有。 他甚至比她那个时代的大多数男人的思想都要先进开放。 这一刻,秦桑以仰视的姿势望着他,道:“墨忱卿,我爱你。” “秦桑,谢谢你。总是以我最意想不到的方式给我惊喜,给我生命。” “这说明,我们的生命就该系在一起。” 秦桑踮起脚尖,吻他。 他回应她的吻,但并没有缠绵太久,就轻轻推开她,低着头,面上竟露出羞红,“娘子,我……克制不住自己,还是别亲了。” 秦桑噗嗤乐了,“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办法。” 墨忱卿睁大了眼睛。 难得他脸上表情如此丰富! 秦桑勾着邪魅的笑,“来来来,咱们屋里去聊。” 聊还是撩? 墨忱卿脑子里蹦出俩字儿。 回房的路上,脑子里就一直纠结着这俩字儿。 …… 另一边,陆北将墓坑里的“陪葬品”全部运出,足足装了满满十车。 车队驶出陵墓,就在快要到大路上的时候,忽然前方火把通明,一大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陆北拔出了长剑,摆开了迎敌的阵势。 “好大的胆子,皇家陵墓也敢盗!” 对面的人一声暴喝,挥动手势:“给我杀!” 陆北冷声:“兄弟们,考验你们训练成果的时候到了!” 他话音刚落,黑暗里蓦地涌出数十条人影,似鹰隼落地,挡在了他前面! 这些人黑衣蒙面,完全看不出身份! “小北,带车队离开!” “让小爷来会会这帮贼人!” 熟悉的声音! 陆北一喜,差点激动地喊出陆东陆西的名字,“你们来了!”他赶紧改口。 “我们给你开路,你快走!”陆东娇叱。 对面攻来,陆东陆西率众迎击上去,顷刻间,刀光剑影,血气弥漫。 陆北分了一队人马留下,率其他人赶着马车,冲向厮杀的人群,边杀边往外突。 陆东陆西带来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吸引了大部分的敌人,陆北这边压力小了很多,一路冲杀,很快就冲出了包围圈。 上了大路,陆北快马加鞭,率领队伍向着与京都相反的方向飞奔。 …… 京中。 下半夜了,刑部依然灯火通明。 陆南押解着“盗墓贼”送到了刑部,派人把刑部侍郎曲白给叫了来。 曲侍郎迫于陆南的威压,连夜审讯这些“盗墓贼”。 这些人坚称自己是定王府的人,是给定王府守墓的人。 陆南便道:“曲大人休要听他们胡说八道,若他们是守墓人,又怎么会掘开主家坟墓?”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啊!明明掘坟墓的是你,是你们!” 陆南冷笑:“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你们才是盗墓贼!” 曲侍郎一拍惊堂木,怒斥:“胡扯!堂堂忱卿世子的身边侍从,怎么可能是盗墓贼?你是觉得忱卿世子是盗墓贼吗?” “忱卿世子的人?忱卿世子的人就不会盗墓了吗?” 曲侍郎冷笑:“忱卿世子大婚,你觉得,他的人会有那闲工夫去盗墓?” “那有什么不可能?” 曲侍郎道:“你以为忱卿世子什么人?那可是咱们大昊的功臣,是战神临世,怎么可能是盗墓贼?”他忽然又转头看向陆南,“陆兄台,你们为什么会在新婚夜出现在那种地方?” “曲大人,世子妃奉皇命建医学院的事您知道?” “啊,知道,有所耳闻。世子妃真是个有本事的人。”曲侍郎眼中透出敬慕之色。 第446章 紧张 第446章 紧张 “皇命紧急,大婚之日工程也没停,在下是督工,婚礼完成之后,就去了郊外医学院,一时忙得忘了时间,回城晚了些。路过皇陵的西陵地带,瞧见小路上有很深的车辙印,又见几个人鬼鬼祟祟,于是就追过去看看,没想到,这伙贼人竟然挖开了雪郡主的坟墓!” 陆南说的合情合理,一点漏洞也挑不出。 曲侍郎便道:“听清楚了?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底下的人破口大骂起来,直骂曲侍郎有眼无珠不辨忠奸,曲侍郎命人拿抹布堵了他们的嘴,押入大牢,又去定王府通知了定王,请定王派人跟随,前往慕容雪墓地搜证。 定王怕女儿假死的事暴露,不欲刑部插手这件事,婉拒了。 刑部折腾到天亮,这案子因为没有主家出面,也没有继续深办的必要了,将“盗墓贼”重责八十大板,判了流放。 只有定王心知肚明,是墨忱卿盗了他的财宝。 双方心照不宣,此事不能扩大到明面上,闹到殿前,谁都占不到便宜。 但这事也不能就这么完了,于是,彼此都在账本上给对方记了一笔。 次日一早,墨忱卿和秦桑去给墨王爷敬茶,似乎忘了西厢那位雪郡主,压根就没有跟秋水等人提起该怎么对待她。 墨忱卿的伤势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重了,一则他下手有分寸,二则有秦桑和穆萧两个人的照料,但他还是让人抬着去花厅的。 意在掩人耳目。 花厅,族中长辈俱在。 秦桑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墨家这么多的长辈。 她心里直呼我了个乖乖,这光长辈就坐了一满屋子! 好在不用每个人都敬,她只需要给自己的公公敬一杯就成。 墨王爷并没有为难她,接过她和墨忱卿的茶,分别喝了一口,搁在一旁,叮嘱了几句诸如守规矩重妇德相亲相爱之类的话,大约也知道儿子儿媳不爱听,只说了几句,便让他们两人去忙自己的事了。 墨家族中的各位老爷们对秦桑不敢有微词,毕竟她现在是皇上的义女,御封的郡主了,身份不算低。 一场敬酒顺顺利利结束。 两人原本是要回疫病区赈灾的,现在也不好就去了。 墨忱卿留在家中养病,秦桑则去了医馆。 她去医馆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多只信她的病患便都来了。 这一忙,又是一整天。 晚间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府里,才知道有圣旨送到,知道她不愿意跪拜,墨忱卿一个人把圣旨接了,并没有去通知她。 圣旨的内容分了三条,一条是慰问两人的,一条是对静宁公主的处罚结果,关禁闭半年,将永不再提赐婚之事,并祝二人白头偕老幸福美满,第三条则是皇帝的心声,希望墨忱卿尽快养好了伤,继续奔赴一线赈灾去。 秦桑看完,冷笑一声,将圣旨扔进了废纸篓,“为了他的皇权,他还真是做到了‘礼贤下士’,只可惜,这不痛不痒的处罚,只怕是连狗都糊弄不了!” “你这话说的,能把自己和狗作比吗?”墨忱卿勾唇一笑,“娘子,过来。” 秦桑走到床沿坐下,他将她拉入臂弯,从后面抱住了她,“娘子,我跟你商量件事。” “有事说,干嘛说商量这么客气?这不像是你的为人啊。” 秦桑扭过头面对着他,两张脸近得呼吸可闻。 秦桑喜欢这样的距离,能感受到活生生的气息。 墨忱卿自然是更喜欢这样的距离,他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和她这样耳鬓厮磨。 “你现在有了身孕,能不能减少点工作量?至少,不要像这样一忙就是一整天,瞧你,眼睛里都有红血丝了。” 墨忱卿的眼睛里些许卑微之色,以及浓稠到化不开的爱意。 在爱她这件事上,他本就带着卑微的心理。他一直都知道,但他愿意这样。 清醒地沉沦,说的或许就是他这样的。 秦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我今早起来把这件事给忘了……我不是不重视啊,实在是,我还没有适应我的新角色……相公,真的很神奇,我肚子里有了一条小生命,虽然他还小,可我好像能感觉到他在动哎。不信你摸摸。” 说着,她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墨忱卿当然知道,她这不过是在转移话题,好叫他别抓着这个事情责怪她。 呵,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他顺着她的意思,不再提减少工作量的事,他相信她会做出调整的。 他手放在她温暖的小腹上,感受着来自她身体的温度。 当然是感受不到胎儿的,但传至他手心的温度,让他有一种错觉——一颗小生命就在他的手心里。 他忍不住微微闭眸,吻上了秦桑的唇瓣。 浅尝辄止的一吻,然后,他停在她唇角,嗓音暗哑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阿桑。” 也没有什么话说,就是想叫她的名字,想和她耳鬓厮磨。 秦桑说了一句煞风景的话:“相公,我饿了。” “秋水,把晚饭摆上来。”墨忱卿立刻吩咐。 晚饭都是些清淡但有营养的,一看就是墨忱卿提前做了准备,怕她有妊娠反应。但秦桑还是略微有些反应,面对一桌子精致佳肴,背过身去干呕了几声。 墨忱卿立刻紧张地问道:“你有没有别的想吃的?我叫人给你重做。” “不用麻烦了,我吃几口就行,又不太有食欲了……要不,明早你让他们给我做一碗冰粉,要酸辣的……唉,算了算了,吃那种刺激性的食物不好,要不,还是来一碗清汤面。我不太吃得了油腻。” 墨忱卿笑着答应了,“酸辣口味的冰粉和清汤面都给你做,少吃一点酸辣的东西应该没问题的。” 她果然也是很紧张的,饮食上加了小心。 “嗯,我听你的,相公对我可真好。” “那你愿意为了相公,能牺牲一点工作时间,多留在家中休息吗?” “又来了……明天不是要回门吗?明天我好好休息。” “不错,还记得明天回门。”墨忱卿笑她。 第447章 梦中情面 第447章 梦中情面 秦桑撇嘴道:“你套路我!你还嘲笑我!你太坏了!这点心机全都用到你媳妇身上了,你怎么不上天啊?!” 墨忱卿闷笑出声,“我岂敢套路我的夫人?想你多休息养胎是真,爱你也是真啊。” “啧,油嘴滑舌。” “嗯,你知道的。”他闷笑着。 秦桑吃了一口清粥,半晌,回过味来他话里的意思,气得直咋舌。 好一辆快车! 她懒得理他,才不要中他的圈套,和他纠缠呢。 她舀了一勺子清粥送到他嘴里,“来来来,吃一口粥。” 堵上你的嘴巴! 次日一早,用过了早饭,两人便踏上了回门的路程。 墨忱卿依旧是躺在车辇上,装不能动弹的病患。 秦桑随行在一侧,一出门,便吓了一跳。 好家伙的,门外车队排了半条巷子,一眼望不到头,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把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人们都在高谈阔论,墨王府对她这位世子妃也太重视了,回门的礼竟然比一般大户人家的彩礼都厚重许多倍! 诚然,也有说墨王府家财万贯财大气粗的,酸一酸的也是有的。 不过,那些声音埋没在赞叹羡慕声里,虽刺耳但并不响亮。 秦桑心里头第一次觉得被仰视被簇拥的感觉还挺好。 虽然她一直都是被重视的人——前世今生,她因为出色的天赋,被国家重视、被病患重视、被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重视,似乎已经习惯了,习惯到已经漠视这一切。 来到这个世界,起初并不被人看得起,但她迅速用实力扭转了别人对她的看法,从一无所有到拥有了财富、地位、爱人,她又找回了前世那种被世人簇拥的状态。 今天这还是第一次,她感受到了站在高处的舒爽。 墨忱卿被抬到了车上,她跟夹道看热闹的人群挥挥手,也上了车。 车队浩浩荡荡,驶向秦府。 大约半个时辰后,就到了秦府门口。 方贤夫妇以及妹妹秦兰等领着家里所有人,迎出了一里地。 秦桑赶紧下车,和“娘家人”一道簇拥着往家里走。 方贤见墨忱卿没有下车,便猜着传闻墨忱卿受伤是真的,现在人多,他也不好相问,只能和秦桑边话家常边往家里走。 及至进了门,看热闹的人被拦在门外,自家人也各自归位忙活午宴,方贤才有机会和墨忱卿秦桑说说话,询问起受伤的事情来。 秦桑敷衍了几句,只说是无碍,不用挂心。 方贤哪能不挂心,只是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免得扎小夫妇的心,他也就跟着敷衍过去了。 又听说秦桑有了身孕,先是屋里这些人炸了,接着又炸遍了全府,整座府都跟着沸腾了。 秦桑被吵得不行,直嚷嚷谁在炸就撵出去。 午宴在花厅开了几桌,墨忱卿没有出席,秦桑代替他出来敬了一杯酒,然后回房陪他。 房中另设一桌酒宴,秦桑回屋,将非近身之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了秋水月娟等人在外间伺候,陆南墨平则在门外侍奉,主要功能还是站岗放哨,防止无关人员过来探听消息。 然后关了门。 秦桑走到床前,向墨忱卿伸出了手,“起来,没别人了,别装了。” 墨忱卿轻笑着,将手递给秦桑,虚借了一下她的力,坐了起来,“谢谢娘子。” 两人坐到桌前,秦桑拿了筷子给墨忱卿布菜,“今天是你婚后第一次到我‘娘家’来,只可惜我娘家那些人,没有能上得了台面的,只好委屈你,还和我对坐。” “娘子怎么还跟为夫客气起来了?我的家是你的家,你的家是我的家,我们不分彼此……不过礼节还是要有的,娘子给我斟一杯酒。” 秦桑嫌弃地咋舌,“啧,还上脸了?成,给你斟一杯,不过,你这情况,不能喝酒,就喝小小一杯。” 她拿了一只三分的小琉璃杯,斟了一杯酒,递给墨忱卿,“喏,喝,新姑爷。” 墨忱卿也没接,就着她的手一饮而尽,笑道:“多谢娘子。” “酸。”秦桑笑嗔了一句。 秋水端了一只托盘进来,她鼻尖很尖地闻到了一股酸辣冰粉的味道! “快端过来让我尝一口,我昨晚因为馋这个,一晚上没睡着!这府里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秋水道:“哪里是这府里准备的?是一大早世子吩咐王府厨房里做了送过来的,那边还问,怎么忽然想吃这个,婢子也没敢说是您有喜了,这要是说了,那边还不也跟着炸?说不上王爷还得吃醋,您二位没有先跟他说呢!我可不做那点火的火药筒子,还是您二位回去再跟王爷说。” 秦桑一拍脑门子,“是哦,把这个给忘了!昨天光顾着咱们自己高兴了,也没跟王爷和族老们说一声,这回去可怎么解释?” 墨忱卿却道:“不告诉他,让他等着。” 秦桑嗔笑:“真恶趣味。仔细你老子赏你一顿板子吃……”但她很快就心领神会,吩咐秋水道:“告诉今天所有知情的人,谁要把我怀孕的事情传出去,赏一顿板子撵出府去永不录用。” 秋水先去吩咐了下去,然后才回来,脸上多了些忧色,但又不敢启齿多问。 秦桑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冰粉。 明明昨晚想吃的要命,今天真吃上了,却又觉得不是很可口了,心里不由吐槽,孕妇的口味真是怪异。 过了一会儿,外面又送进来清汤面。 清汤自然不是真的清汤,而是连夜煨制的清高汤,一直到半个时辰前才煨制好了送过来,面是到这府里才下锅煮的,煮好了撒上几粒香葱花,浇上高汤,端了上来。 只见汤色清澈,面细白如丝,葱花翠绿喜人,秦桑食欲大动,口水都流了下来,挑了一筷子吸溜进口中,面劲道,麦香味十足,汤清香不腻,简直就是梦中情面! “太好吃了!给新姑爷也煮一碗来!唔,我还要一碗!” 见她爱吃,墨忱卿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总算是有了爱吃的东西。 第448章 典范 第448章 典范 秦桑吃了一碗,再要,墨忱卿便不给了。 “吃太饱也不太好,你歇息一下,若是饿了,再给你做。” 秦桑撇嘴,但还是克制了一下。 饶是只吃了个半饱,饭后她还是吐了一回。 歇息半个时辰,墨忱卿又让小厨房做了小半碗面来给她,看她吃下,又派人去王府送信儿,晚间就在这府里住下,不回王府吃晚饭了。 他怕来回折腾,对她身体不好。 秦桑倒是无所谓,午后无事,甚至还想去医馆溜达溜达,被墨忱卿严词拒绝。 “我就知道,要被你管束起来!”秦桑噘嘴,和他生闷气。 他小意儿温柔:“乖,我听人说,前三个月最是要紧,不要累着。” “我只是去溜达溜达,又不会累着。墨忱卿你不爱我了,你只爱我肚子里的宝宝!” 她控诉。 “那要不然,我陪你去?娘子,我发誓,我最爱的还是你。” 秦桑瞪着眼,以眼神控诉,“你这是变相要挟我!算了,我不去了!” 墨忱卿目的达到,很满意结果,脸上却不敢露出来,只能温柔地哄劝,主打一个乖乖牌小老公。 秦桑也不是真心想闹,就是喜欢小九穷尽办法讨她欢心的样子。 也算是一点小女生心态。 她很快就安静下来,让墨平去书房搬了她正在撰写的教材来。 即便是不去医馆,她也有忙不完的工作。 为将来的医学院撰写教材,这是个非常庞大的工程,最近她一有时间便撰写。 穆萧和医馆的大夫也会帮她,她给框架,让他们去完成内容填充,最后再由她校验,校验完成后,交给墨平去刊印。 墨平还在她的口述下,改良了造纸术印刷术等,为刊印教材服务。 墨忱卿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不经意的一些点子,都能成为推动社会发展的宝贵之术! 墨忱卿非常敏锐,每次听到她和他聊天时说的一些“奇闻怪谈”,都会让手底下的工匠去开发,但不会给秦桑添麻烦。 秦桑撰写了一下午,墨忱卿放下自己的公事,给她校验——主要是修改错别字,专业的东西他不太通,秦桑也不会出错。 秦桑那来自一千多年之后的简化版文字,也就他和穆萧能译得准确了。 傍晚,门房进来禀报,三皇子来了。 大婚那日,三皇子也去参加了婚礼的,只是他全程保持低调,存在感很弱。 墨忱卿和秦桑都没有去应酬宾客,是以两人并没见到他。 但他是看见了秦桑和墨忱卿的。 当时他就躲在看热闹的人群里,从秦桑的府邸一直跟到了墨王府。 那大红喜服包裹下的华贵公子和隐在红盖头下才华横溢的女子,刺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刺得他心如钝刀割过。 疼。 真他妈疼。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心这一辈子会为一个女人疼痛。 可,就像妹妹静宁得不到墨忱卿一样,他也得不到秦桑。 静宁还有勇气去争取墨忱卿,他却没有勇气去争取秦桑。 他太了解墨忱卿,他若敢动秦桑,墨忱卿必会要了他的命。 墨平将人带去了书房。 墨忱卿在书房软榻上歪着,秦桑在书桌前龙飞凤舞地写着。 “咦,三皇子?稀客,请坐,墨平,给三皇子看茶。”秦桑搁下了笔,露出标准式微笑。 三皇子在软榻旁的椅子上坐下,道:“听说忱卿受伤,我来看看。” “多谢三皇子记挂。”墨忱卿神色不冷不淡。 三皇子只好似并没有看见他嫌弃的神色,自顾自道:“既是受伤了,怎生不好好养伤,还要到这书房里来?” 秦桑代为回答:“是我让人把他抬过来的,一则,可以好好照看他,二则嘛,也不怕三皇子笑话,我希望余生每天每刻都能看见他,他永远在我的视线里。” 墨忱卿勾唇一笑,道:“娘子放心,我活一日,便和你在一起一日,绝不会离开你的视线的。” 秦桑笑靥如花。 三皇子只觉耳朵痛,眼睛痛,心更痛,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云淡风轻的表情来,笑着道:“你们两人还真是恩爱,我大昊王朝的夫妻典范。” “典范可不敢,我们就是一对苦命鸳鸯罢了,我只希望我能多活几日,多陪陪她。我自私任性地把她留在我的身边,自然要对她负责的。” 三皇子努力攒出个微笑,“忱卿啊,我说句不当说的,你别生气啊。你的身体……若是真的不行了,你这样任性地把她留在身边,这不是害她吗?” “可能对她确实不公平,但我这个人,跟人讲过道理,讲过公平吗?” 三皇子吃瘪,低头苦笑,“你呀,还真是,自私得紧。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希望你早日好起来,别让人家跟着你吃苦,少女就做了寡妇。” 墨忱卿真想告诉他,秦桑怀了孕,好刺激死他。 但秦桑不让把怀孕的事说出去,他只好忍住了。 秦桑道:“三皇子这话说的好难听,我一定会找到医治我相公的办法的,他会比你们活得都长久,都健康。” 她回敬了一句,一点都没留情面。 三皇子脸上羞赧,“能活得比我们都长久,那自然是好的,我相信秦大夫的医术一定能办到的。” “错了。”秦桑凉声。 三皇子愕愣:“什么错了?” 秦桑眸光似热还冷,勾着好看的唇角弧度,道:“我现在是世子妃,是墨忱卿的夫人,三皇子叫我世子妃,世子夫人,都成,再不济,你叫我一声郡主妹妹也不框外,秦大夫么,你又不是我的病人,叫大夫多见外?” 三皇子嘴角抽了抽,半晌,才说出了一句:“我是该称你一声郡主妹妹。咱们慕容家,应该算是你的娘家人。” 秦桑勾唇一笑,没接他这话,仿佛是在无声抗议他这句“娘家人”。 三皇子在他两人这里受的冷遇多了,习以为常了似的,并没有做出应激反应,只是淡淡笑了笑,“你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来找三哥。” 第449章 这歉你道的着吗 第449章 这歉你道的着吗? 秦桑冷淡嗤笑,“好,有事找三哥。” 三哥?她可不敢高攀,挂个郡主的名儿,都干着最累最危险的活,这要真把自己当成了郡主、皇族,焉有命在? 不分分钟被皇家那些位给当瓜砍了? 幸甚,她很有自知之明。 三皇子强调了一句:“秦桑,我说真的。” 秦桑敷衍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你说真的。” 她站起来,拿了药箱走到榻前,“我要给我相公换药了,三哥,能不能把座位往旁边移一下?” “哦。”三皇子手足无措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秦桑就在他的面前解开了墨忱卿的衣裳,将一身伤疤露了出来。 新伤叠着旧伤,触目惊心。 那日新受的伤和那些旧伤比起来,倒不算是什么了。 三皇子甚至有点怀疑,秦桑是故意给他看这些为了大昊留下的伤了。 但秦桑刚才明明已经示意他躲开的,是他自己没有躲…… 他下意识闭了闭眼睛,然后缓缓睁开,直面那些伤疤,问:“这些……都是在墨州受的伤?” 墨忱卿哂笑,“我在京中这么多年,受没受过伤你不知道?” “忱卿,你当初就不该偷偷溜去墨州,事实证明,那里并不好玩。你看你,弄了一身伤回来,还差点没命。” 墨忱卿道:“若不去墨州,我又如何能遇到我的命中天女?纵九死一生,我也不悔墨州之行。”他眸中浮出点温柔之意,“娘子,你不会怪我这么自私,硬要把你留在我这个累累伤痕的人身边?” 秦桑莞尔一笑,“时也命也,你当日没嫌我是个弃妇,我今日又怎会嫌你一身伤?” 她利落地处理完伤口,重新拿纱布给他包上,“时候不早了,该去吃晚饭了,我叫墨平去给你推轮椅。” 她喊了墨平进来,“轮椅拿回来了吗?” “回世子妃的话,已经拿回来了。” “推过来。” 墨平很快把轮椅推了过来。 这轮椅是从忱心馆借来的,还是当日秦桑为了方便有些不能动弹的病患设计出来,由墨平去找工匠打造的,比传统的轮椅更轻便好用。 墨平将墨忱卿扶上了轮椅,秦桑亲自推着轮椅,“三皇子就在这里用晚饭?只不过,我们晚饭用的清淡,不知道合不合三皇子胃口……” 这明显就是不想招待,下逐客令的口吻。 三皇子不傻,“不了,我回府去吃。”他非常识趣地道。 他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因母妃强势,在宫中的住处也还留着。 这么晚了,自然是回自己的府邸。 他走出去几步,忽又回头,道:“忱卿,我二叔他,我听说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 秦桑停住了脚步。 墨忱卿坐在轮椅上,回看三皇子,挑起锋芒暗藏的眉梢:“哦?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阿直,你说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三皇子皱眉,“雪妹妹殡天,我听说发丧那天,和你迎亲的队伍撞在了一起……忱卿,我二叔应该不是故意的,你别怪他。若因此和他生了嫌隙,对你二人而言,以及对大昊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是你二叔让你来的?”墨忱卿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不是很明显,但却能让三皇子感觉得到。 “当然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忱卿,我二叔那个人,虽然比较强势,但他不是个没有分寸的人。利用他最喜欢的女儿做那样的事,他是不会的。” “阿直啊,我一点都没有介意。我不但不介意,我还非常同情定王爷,死者为大,所以,当时我就让了路,你这样的担心,实在没有必要。” 三皇子直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他道:“我也替我二叔给你道个歉……” 墨忱卿打断他的话:“你道的着吗?你二叔是不能动了,还是说他没有别的子女可以代表他了?” 三皇子被堵得哑口无言,嗫嚅半晌,才道:“忱卿,你还是生气,对不对?” “你错了,我并没有。也许,在你二叔那里,他会认为,我和送殡的队伍冲撞,是对死者的不尊,是对他的不尊,他还等着我这个晚辈去给他道歉呢。若不是我身上有伤行动不便,我确实该登门道歉,现在说什么也是无用,等我好了,如果能好起来,我就去给他道歉。” 三皇子微微抿了抿嘴角,道:“道歉就不必了,二叔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那样认为的,你们两人没有心生芥蒂,就是我大昊之福。今日我来,除了要解开你二人的误会,也主要是来看看你的伤,忱卿,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的,这江山社稷,不可没有你。我都是肺腑之言,或许你要说我傻了,螳臂当车,不自量力,但我只想尽我的职责。你好好养伤,我走了。” “陆南,送客。”墨忱卿吩咐。 陆南做了个请的手势,“三皇子,这边请。” 三皇子轻吐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什么话没说完,但还是转身走了,并没有再说什么。 秦桑推了墨忱卿回房。 路上,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慕容雪,便道:“我听说慕容雪姑娘有位心上人,所以,她看不上那傅一亭,相公,你知道她的心上人是哪位吗?若你知道,不如帮她找了来,让她的心上人带她离开,也算是做了好事一桩。” 墨忱卿沉默了片刻,道:“阿桑,你瞧不出来吗,她心仪的人,是我。” 秦桑也没想到,墨忱卿就这样承认了。 他这样坦诚,她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他又道:“娘子,先回房吃饭,吃完饭,和我一起去办件事。” 秦桑也没有问是去办什么事,只答应了一声好,推着他进了屋。 陆南回来,墨忱卿把陆南招至面前,低声吩咐了几句,陆南点点头,便又出去了。 秦桑食欲不好,晚饭虽然小厨房变着花样做了许多种类,但她只吃了几口清粥,便呕吐不止,不能再吃了。 第450章 听着 第450章 听着 墨忱卿犯愁,询问她想吃什么,她想了半天,道:“我家乡有一种小吃,是用面粉做的,洗去淀粉,只留面筋,上锅蒸熟,再用碳炉烤一烤,刷上辣椒酱,我有点想吃……唔,那个淀粉也不要扔,沉淀两三个时辰,倒掉清水,只留淀粉糊,就跟烙饼似的,在铁盘里摊薄薄一层,蒸熟,凉拌,也非常好吃。” 墨忱卿招呼秋水,“秋水,听明白了?” 秋水道:“这是墨州的小吃?还是第一次听说,听着怪麻烦的,不过,麻烦的就是好吃的, 我这就让小厨房的人去做。” “明天,今天太晚了,你去给我洗点水果来。” “好。”秋水赶紧去了。 世子妃真是个顶体贴的人,这要换别的女人,这个身份地位,这会儿恐怕早就自己把自己给供起来了,想吃什么,那还不得折腾得全府都伺候她? 可世子妃即便是食欲不好,也没有折腾任何人。 秋水自己就把自己给感动了。 她洗了秦桑素日爱吃的几样水果来,秦桑吃了一点,便吃不下去了。 “兴许出去溜达溜达,回来食欲就好了,相公,你说有事,这就去办。”她看向墨忱卿。 墨忱卿起身过来扶她,她笑道:“我现在才几天?都不足月,不至于那么没用,还得用人扶。” “啧,你懂不懂什么叫情趣?”墨忱卿斜睨着她。 “啊,好好好,情趣情趣,来,相公,扶我。”秦桑好笑地把手递到他手心里,借着他的力站起来,“相公,我需要梳妆吗?” “不必,你已经很美了。” 他帮她理了理鬓边碎发,端详了一下,“嗯,果然很美。” 秦桑:“……” 啧,这油腻却又令人心醉的情话。 陆南推来了轮椅,墨忱卿坐了上去,“我来推。”秦桑接过了轮椅,忽然促狭心起,笑道:“你家世子喜欢情趣,可能我推他比较符合他的心意。” 墨忱卿勾笑:“你为我做什么都合我的心意。” 秦桑,败北。 她老老实实推着他出门,不想出了自己院子,遇到了多日不见的萍儿。 萍儿被放在六皇子身边,而如今六皇子回了宫中,只在婚礼那日来了一日,婚礼之后便又回了宫里,她暂时就是没有主子的状态,闲在六皇子的专属小院里。 “不在自己的院子待着,到这里来做什么?还是说,你还妄想去和卫少私会?” 秦桑冷脸。 “没,没有,婢子来,是想跟秦大夫告个假,明日回乡去看看父母姊妹。这几日六皇子不在,婢子横竖无事可做……” “无事可做?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用打理?房间的灰尘不用清扫?” 萍儿蠕了蠕唇,答不上话来。 墨忱卿道:“她既然要请,就请。” 秦桑将黑脸唱到底:“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我秦府的门槛,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出的,你若是在外面做了什么不干净的勾当,别怪我手黑。” 萍儿忙福身道:“婢子不敢,婢子就只是去看看父母而已。” 秦桑摆手,“知道了,你走。” 她推起轮椅,径直离开了。 萍儿望着她和墨忱卿离开的背影,眸光变得复杂起来。 秦桑推着墨忱卿到门口,只见门口停了两辆马车,墨忱卿示意她上后面一辆。 秦桑也没问前面车上是谁,推着轮椅直奔后面的车。、 前车是陆南在赶,后面的车则是墨平,他赶过来扶墨忱卿上了车。 秦桑也上车之后,两人便驱车驶离。 及至下车,秦桑才知道,前面的车里是慕容雪。 而他们正停在定王府朱红的大门前。 秦桑明白了墨忱卿此来的用意。 她低声问道:“你这是要摊牌吗?” “不至于,就是来给定王送他走失的女儿。” 秦桑忽然同情起定王来了。 想定王爷那样普通的模样,竟生了个这么美丽的女儿,瞧着也挺聪明,做事也勇敢,如果不是她给她爹招揽了这么一位对手,那当真应该说,定王前世拯救了银河系,所以才得了个这么好的女儿。 陆南去叩门,秦桑推着轮椅走到台阶前,她看向慕容雪,没说话。 慕容雪的目光里充满怨毒。 秦桑哂笑了一声,道:“我初次见雪郡主,是在忱心馆,那时我是大夫,雪郡主是病人,我诊断,雪郡主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里,如今看来,雪郡主的病在墨王府。看来,雪郡主这病,我医不了。”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你,配不上忱卿世子。如果你还有点心,心里还有他的话,你就不该留在他身边,给他的脸上抹黑,让他遭受世人的非议耻笑!” 冰雪般美丽的郡主,说出话来,却是字字如刀。 墨忱卿道:“听着,慕容雪,我有没有遭受非议耻笑,我妻子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和你没有半分关系,今日我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饶过你,若是再有下次,静宁公主应该不介意有个伴。” 只见慕容雪的身体禁不住一哆嗦,眼睛里都露出恐惧之色来,“你……你真是糊涂,被这个狐狸精给迷了眼了你知道吗?” 秦桑冷眼旁观,觉得慕容雪这个反应,其实有点过了。 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关于静宁公主的秘辛? 墨忱卿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更何况,别说她不是狐狸精,就算她是狐狸精,是女鬼抑或是什么,我都不在意,我认定了她。” 秦桑暗暗撇嘴憋笑,啧,这是说给慕容雪听吗?这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大门吱轧轧响了,墨忱卿朝秋水使了个眼色,秋水忙把一定幂篱戴在了慕容雪头上。 定王府管家出来,和墨忱卿打过招呼,引着人往里走,眼睛却时不时打量这奇怪的一行人。 首先从未进过定王府门的墨忱卿,竟然深夜造访!他坐着轮椅,难不成真的受伤很重? 其次,他那位誉满京城谤满京城的世子妃,竟然是位很出色的姑娘! 还有跟在身边那位姑娘,瞧着身形恁熟悉,只可惜大晚上戴着幂篱,根本瞧不见她长相。 一行人到了中厅,定王和慕容瑞一左一右端坐着,只慕容瑞起身拱了拱手,“忱卿世子,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第451章 登门 第451章 登门 墨忱卿看也没看他一眼,只看向定王,开门见山:“来给定王爷送个人。” 定王爷看向慕容雪的时候,身体一震,从太师椅上弹了起来,“雪儿?是你吗雪儿?” 秦桑一把掀掉了慕容雪头上的幂篱,“应该是。” 定王爷一见确实是自己的女儿,抄了鸡毛掸子就冲了过来,轮椅上的墨忱卿敏捷地将秦桑往臂弯里一拉,往后一躲,凉声:“王爷仔细误伤了别人。” 定王抡起鸡毛掸子,待要落下时,手里的劲道又收了起来,雷声大雨点小的抽了一下在慕容雪背上,“你,你个死丫头,你要气死为父!” 慕容雪泪珠子啪嗒啪嗒掉,泣道:“父王,都是女儿的错,您打!您打死女儿!女儿宁死也不想嫁给那个傅一亭!” 慕容瑞气得跳脚,“不想嫁给傅一亭,那你就离家出走吗?妹妹啊,你糊涂啊!如今都给傅一亭家发了讣告,你说你又回来了,傅家要是知道了,这该怎么说啊?你要走,就跟你那相好远走高飞再别回来啊!” 定王瞧着女儿梨花带雨的模样,心又狠不下来了,将鸡毛掸子往地上一掷,背着手暴走起来。 秦桑淡淡的:“她当然想跟她心里那人远走高飞,只可惜,那人不会跟她走。” 慕容瑞跳到秦桑面前,秦桑被他唬了一跳,忙后退了两步,顺手用轮椅拦住了慕容瑞,“慕容公子请自重!”她急急出口。 墨忱卿神色冷漠地瞧着慕容瑞,冷冷道:“自重,别吓着内子。” 慕容瑞后退了一步,指着秦桑道:“你说,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墨忱卿道:“意思不是很明显吗?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所以不会跟她私奔。” “竟然有人不喜欢我妹妹?眼睛瞎了?我妹妹又好看又知书达礼秀外慧中,名满京城的大家闺秀!多少才俊求都求不到,竟然敢不喜欢?你说出来那人名字,我倒要去会会他!” 慕容瑞挽袖子蹦跶。 慕容雪见墨忱卿要开口,急忙阻止:“不要说!忱卿世子求你不要说!” 定王此时镇定下来,神色恢复冷静,道:“瑞儿,雪儿,你们两个先出去。” 两人都不愿意出去,齐齐喊了一声:“父王!” “出去!”定王暴喝。 兄妹两个如同受了惊吓的小鸟,一溜烟儿跑了。 慕容雪还频频回头,向墨忱卿和秦桑投去求助的目光。 秦桑撇开脸,假装没看见。 墨忱卿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定王又道3“忱卿世子,能否让你的人也出去一下,本王有几句话,想要和你单独说。” 墨忱卿朝陆南等几个随侍道:“你们先出去一下。” 唯独秦桑没出去。 定王看向她,以眼神示意她出去。 她道:“我相公身体不好,需要我随时看顾。” 墨忱卿也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们夫妻二人不分彼此,王爷要说什么话,说便是了,不必瞒她。” 定王不悦,却也没有继续撵人,只是嘲笑一声,“忱卿世子还真是爱自己的内人爱得紧。” “自然。”墨忱卿面不改色。 侍卫从外面带上了门,厅中便只剩下了三人。 定王看向墨忱卿,把话题拉回正题:“忱卿世子这是第一次登我定王府的门,不知有何指教。” 墨忱卿淡淡一笑:“岂敢,我只是把您的女儿给您送回来。您女儿误食了有毒的东西,被送到我墨王府求医问药,内子慈悲为怀,便出手救了她一命,如今她好了,我们自然是要送回来的,否则,被人说我们墨王府藏人,话就不好听了。” “你们救了她,本王很感激,花了多少药资,改日定叫人送到府上去。” 秦桑道:“区区药资,不值几个钱,王爷不必挂怀。只是,令嫒心病不除,恐怕病症难好,若是以后还误食点什么,而恰好身边又没有得力的大夫,那就不好说了。” 她柔中带刺,并不一味示弱,但也没有像墨忱卿那般强势。 定王微微眯眼,“莫非,我女儿喜欢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桑微微一笑,“有没有关系,都不是很重要,我也不过是出于对患者负责任的态度,提醒一下王爷。” “本王知道了,放心,本王会对自己的女儿严加管教的。”他转而看向墨忱卿,道:“忱卿世子,除了送小女回来,是否还有别的事?” 两人谁都不先说,都在等对方先顶不住。 墨忱卿淡声:“没有别的事,我现在身体动弹都费事,哪里还有闲情想别的事?” 定王终于还是没有能耐得住,道:“关于挖我定王府陵墓的事,你不做解释吗?” “呵呵,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我的属下办完事回城,路遇摸金校尉盗挖王爷家的陵墓,于是出手管了管闲事,相信王爷早已经知道了?我属下不是挟恩望报之人,王爷放心。” 定王恼羞成怒,“墨忱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 “王爷这就冤枉晚辈了,晚辈就从不是惺惺作态之人。王爷是不是觉得我们没要谢仪,是看不起贵府?” “我贵你奶奶的腿!墨忱卿,你装什么好人?墓是谁挖的,墓里的东西又去了哪里,你真当本王不知道?” 那可是价值不菲的金银珠宝!叫他如何能不心疼?! 现在不但没了财宝,连女儿的事也被他拿捏,他如何能不气急败坏?! 墨忱卿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王爷既然知道,去追便是,又何必与晚辈多费唇舌?晚辈今日来,一则为送回雪郡主,二则,是想告诉王爷,雪郡主假死之事,晚辈不会往外传,你尽管放心。至于别的事情,恕晚辈心有余力不足了。” 秦桑:啧,现场版得了便宜卖乖。 这个小九啊,她都想敲他一个爆栗了,更何况是被他气得冒烟的定王。 第452章 刺杀 第452章 刺杀 只不过,定王还是能沉得住气的,发火归发火,明牌归明牌,但却能屈能伸,“墨忱卿,不要以为你这样说,就能要挟得了本王,傅家就算是知道了雪儿的事,本王也不怕他们来闹事,他们也没那个本事。至于你挖我定王府陵墓的事,你别以为我没证据就拿你没办法,这笔账,本王会好好给你记着,来日一并算!” 墨忱卿从容淡定:“定王爷如果非要恩将仇报,晚辈接着便是。只不过,晚辈这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王爷报仇要趁早啊。” 定王气得肝儿疼。 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你放心,本王会早日赏你一个痛快的。” 墨忱卿抱了抱拳,转而对秦桑道:“娘子,我们走。” 秦桑向定王福了福身,“告辞。” 说完,推着轮椅往外走。 门口,陆南墨平等人跟上,定王府管家将人往外送。 快到大门口的时候,慕容瑞忽然冲出来,指着轮椅上的墨忱卿道:“我妹妹的事你要敢说出去,你给我等着!” 墨忱卿冷然:“你还是管好自己的妹妹,免得将来名声臭了,丢的可是慕容家的脸面。” “你说什么?!” 慕容瑞手指墨忱卿,就要冲过来动手,陆南墨平双双挡到墨忱卿前面,“慕容公子,请自重。” “我自重你奶奶个腿儿!” 说着,抬手推搡两人。 然而,陆南墨平就像是两堵墙,他非但没推得动,反被弹出了老远,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混蛋!你们敢打小爷,看小爷今天不治治你们!” 他爬将起来,指挥小厮,“你们还不上!看着你家少爷挨欺负是?!” “哥!”慕容雪急声喊,“你又打不过他们,别惹事了!” “哥不能让他们给欺负了!给我上!” 他一声令下,周围十几个劲装家丁围了上来。 都是王府养的暗卫,看身手都十分敏捷。 墨忱卿和秦桑岿然不动,陆南和墨平一左一右护在两人身侧。 秋水和月娟则站在了两人身后。 功夫不行,至少可以当肉盾。 慕容雪突然冲到包围圈里,张开手臂挡在了墨忱卿前面,“哥,这不是咱们家的待客之道,你放他们走,失了礼数父王又该说你了!” 墨忱卿和秦桑静静看着,没有说半个字。 慕容瑞咋呼道:“妹妹,你干嘛替他挡着?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看……” 慕容雪急忙喝止他:“哥!你再不退回去,我就要去告诉父王了!” 慕容瑞一脸“我明白了”的表情,“哥哥看你的面子,就不为难他了。不过,妹妹,你要有什么需要哥哥帮忙的,就尽管说,哥哥一定帮你!” “哥,你赶紧回去!” “散了散了。” 慕容瑞一勾手,那些暗卫如何潮水一般来,又潮水一般退走了。 慕容雪回头,以为会看见墨忱卿的脸,会看见他脸上的表情。 谁知,秦桑已经调转轮椅,朝大门走去。 慕容雪想追,迈出一步,却又缩了回去。 此时追出去,不过是受折辱。 来日方长,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她不急在这一时。 夜半,繁华如京城的地方,除了那一条春雨街,四处也都陷入了宁静。 一行人走在寂静的街上,车轮轧轧的声音清晰可闻。 秦桑枕在墨忱卿肩上,手里还握着一本正在撰写的教材。墨忱卿将教材抽走,放置在一旁,道:“别看了,灯太暗,伤眼。你一个大夫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什么叫都不知道?我很知道!”秦桑好笑道。 “知道还犯,罪状就更大了。” “好好好,我不看了,我看你行了?”秦桑抱住他一条臂膀,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贴着,“相公,你这完全和定王明牌了,他要是派人杀我们,那我们岂不是要累死?” “有你相公在呢,累不着你。” “那不行,累着我相公我是会心疼的。” “可是,就算我们不明牌,明枪暗箭也不会减少的。” “说的也是……唉,人呐,为了权利,真是无聊至极。” “是很无聊。” 秦桑就笑:“我们要和这些无聊的人斗,岂不是更无聊?” 墨忱卿将她的脑袋扶正,迫她与自己对视,笑着说道:“娘子这是在套路我?” 秦桑但笑不语。 “有你在身边,多无聊的事我都觉得不无聊。”他笑着。 秦桑推了他一把,笑得甜进心窝,“无聊。” “世子,有埋伏。”陆南低低的声音忽然传了进来。 秦桑立刻坐直了身体,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拔了出来。 墨忱卿并没阻止她,只说道:“阿桑,非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冲出去。” 他端坐没动,吩咐陆南加快速度。 马车的速度突然加快,但伏击还是来了。 暗箭破空之声锐利刺耳,由远及近,眼看到了身边,金戈之声响起,秦桑哪怕不看,也知道这是侍卫挡在马车周围拨落箭雨。 她经历了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事,早已经练得处变不惊,也没有在这个时候逞强冲出去,只是一只手下意识攥着墨忱卿的衣袖,一只手握着匕首呈防备姿势。 一轮箭矢攻击之后,周围杀出几十劲装高手,陆南和墨平率人抵挡,墨忱卿从后面的箱笼里翻出一把剑,先是嘱咐秦桑好好待着不许下去,然后拎着长剑站到了车头位置,观望局势。 除了陆南和墨平,陆东陆西也赶来了,混战的局面是他这一方压倒性占据了上风。 忽然一支暗箭朝着他飞了过来,不知谁喊了一句“世子小心!” 然而他还是应声倒下,秦桑将他拖进了车厢里,焦灼地大声呼喊他的名字。 他缓缓睁开眼睛,对秦桑做了个唇语:“我没事。”说着,举了举手中一支箭矢。 秦桑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但还是气得拧了一把他的大腿,“吓我一跳!” “娘子,你对你相公的能力缺乏信心。”他压低了声音道。 秦桑又气呼呼拧了他一把,“我这是不信任你吗?我是担心你!关心则乱你不懂吗?!” “懂,懂。”他忙低声下气起来。 第453章 伤 第453章 伤 秦桑白了他一眼,高声吩咐外面的陆南,“陆南,世子受了极重的伤,赶紧回府!” 刺客一听说受了重伤,更勇猛地发动潮水般的攻势。 但墨忱卿的人并不弱,他们根本占不到便宜,反而更多的人倒下去。 混乱中,陆东大声道:“陆南,先带世子回去,这里我们顶着!” 陆南也大声:“东姐,交给你们了!” 他说完,站在车头位置,一手扬鞭,催马疾走,一手执剑,应付攻上来的刺客。 墨平飞身过来给他开路掩护。 马车没费多大力气,就冲出了包围圈,直奔王府。 因为动静闹得很大,周围居住的很多百姓都起来了,猫在墙角房檐偷偷观瞧,很快,墨世子遇刺的消息就经由这些人的口传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秦桑和墨忱卿回了秦府之后,召了穆萧等大夫进屋,然后就关了门,不许任何人进入。 天亮,消息经由上早朝的官员之口传进了皇帝耳朵里。 皇帝心里暗暗恼怒,还没安抚好,好让他们仍旧去疫病区替他稳社稷拢民心,这又弄这么一出,他们肯定更不会去了! “查!给朕好好查查,到底是谁干的!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梅德立,京城治安是你管辖的,在你的辖区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须得给朕做出个交代!你和刑部一起,速速查明此事,还忱卿世子一个公道!” 梅德立还没受过这样的憋屈,委屈巴巴接受了皇帝派下来的任务,嘀咕着:“让我查出来到底是谁在暗害咱们大昊的杰出青年战神,我一定剐了他!” 刑部尚书遥相呼应:“您不剐,律例也得判剐!刺杀有功之臣,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不知道现在朝廷正需要他吗?抵抗外夷,内安百姓,都需要他和他那位神医妻子!多大的仇恨啊要在这种时候找晦气! 皇帝吩咐完之后,便把目光看向墨王爷,语气也温和亲切起来,“墨王啊,忱卿受了伤,你就在家照顾,这几天,就不用来上朝了,横竖朝堂上有那么多人呢,总不能白养着他们!” 行,明里体恤暗中给他拉仇恨。 墨王爷也没客气,道:“他们小两口大概是怕我担心,昨晚并没回王府,宿在了儿媳的府里,我是刚刚听你们说才知道此事的。皇上,下了早朝臣就去看看。” “嗯,去去,带几名太医去,虽然秦桑是大夫,但人多力量大。” 治病救人是人多力量大的事儿吗? 还不是想要让太医去看看真实的情况? 墨王无法拒绝,只能道:“臣谢皇上关爱。” 皇帝没有什么心情议政,闲说了几句,便匆匆退朝。 顾太医带了两名太医来见墨王爷,墨王邀他们同行,一行人前往秦府。 …… 秦府,秦墨二人都睡的晚起的早,一大早,就都起床洗漱罢,各自忙自己的去了。 约摸小半个时辰之后,墨忱卿放下自己的文书,“娘子,差不多下早朝了,我身上的伤还需伪装一下。” 秦桑瞄了一眼漏刻,一脸怀疑:“才辰时,这么早的吗?” 墨忱卿哂笑:“有人坐不住,自然是会早下朝的。” 秦桑不由嗤笑一声。 她拿了药箱,找出一粒丸药,半开玩笑道:“吃了,保管他们给你看完诊之后,连礼金都得准备好,连夜赶来吃席。” 墨忱卿哭笑不得:“我还是不是你亲相公?有你这么说相公的吗?” 秦桑捏过药丸,亲自喂到他口中,笑眯眯道:“百无禁忌,天官赐福。” 药丸入口即化,带着微苦的滋味,还带着些清凉,滑入喉咙。 墨忱卿趁药香未退故意吻了她,把药的苦味都沾染到了她口中。 这药虽然吃下去会让人有快不行了的症状,但其实对人的伤害甚小,不然秦桑也不可能屡次给墨忱卿用。 毕竟,真的是亲相公,药可不能给他乱吃。 墨王爷带着太医进了院子。 这还是第一次登儿媳妇的“娘家”门,虽然他对这座园子还挺熟。 门房老刘瘸着腿来开了门,把人往里请。 一名太医很没礼貌地道:“王爷,你这儿媳怎么请了个残废做门房?也太丢脸了?” 老刘不客气地回击:“这位老爷,小的只是身体有残疾,脑子并不残疾,世子和世子妃怜悯小的有一家老小要养,故收留做个门房。小的自然也是尽心尽责以求回报世子和世子妃,绝不会做给他们丢脸的事情的。” 墨王爷道:“忱儿和阿桑都是宅心仁厚之人,你能遇到他们是你的福气,你能为他们尽心尽力,也是他们的福气,你们要互相珍惜。” “是,王爷。”老刘诚惶诚恐地回答。 太医很是没脸,撇过脸去缄默不语了。 门房送了几步,自有里面出来的管家把人接迎了过去,前往内院。 “忱儿伤势如何?” 墨王爷随口问道。 “世子外伤倒是不重,就是受了很重内伤以致昏迷,世子妃连夜为世子疗伤,到现在都还没合眼呢,才传出话来,世子醒了。” 墨王爷脚底下加快了速度,几名太医都跟得有些吃力了。 顾太医不由腹诽,果然是好了,走路都虎虎生风的,一个多月前,连床都下不了了呢。 一个能把这肺痨鬼治好的大夫,需要他去帮忙吗?当然不需要,他只是来探探虚实的。 虽说大家都心照不宣,可他这张老脸,还是有些挂不住了。 到主院里,陆南迎了出来,“王爷,您来了。顾太医,辛苦走一趟。” 至于另外两个太医,他不知其名,且自己的身份地位并不低于他们,也就没打招呼。 “世子怎么样?”墨王问道。 “有好转了,幸亏世子妃医术高明。” 墨王点点头,先进了屋,秦桑脸色苍白地从里间出来,福身行礼,“公公,顾太医,两位太医。” “不用这么多礼了,辛苦你了,忱儿在里面?” “是,各位请跟我来。” 秦桑前面带路,带了几人进里间。 第454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第454章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墨忱卿在床上躺着,脸色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眸光萎靡,精神恹恹。 顾太医先打了声招呼,他抬抬眼皮,又阖上了。 顾太医见问诊可能也不太需要,就直接走望闻问切的最后一步,给他诊了脉,又换另两个太医诊,都诊完脉了,三人一合计,这命也不知道能保到什么时候,因为这取决于秦桑的能力,而秦桑的能力能有多高,他们也实在是没有个数。 于是,顾太医也没跟墨王爷交代啥,只客气了几句,静养之类的,便告辞回宫复命去了。 墨王爷将三人送出主院,仍旧回来,墨忱卿依旧从床上起来,穿戴整齐坐在桌前,脸色似乎也不像方才那么白了。 他吩咐陆南墨平将门口守好了,不许放一个人进来,然后指了指太师椅,“父王,坐。” “伤势怎么样了?虽说有阿桑照顾你我很放心,但你也要配合点,别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墨王爷一边说着,坐了下来。 墨忱卿道:“尚好。阿桑很厉害,我不敢不听她的话,放心。” 秦桑从里间出来,手里拎着个药箱,把药箱放在桌上,道:“公公最近身体如何?我还是先给您把把脉看看。” “我感觉不错,比那几个太医走路都稳健。” 秦桑不由笑了,“那也还是要看看的。” 不由分说,撸起他袖子给他诊脉。 “的确是不错,但也还是要注意饮食,还有,药要一直吃着,这些年身体亏空,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 “知道了。”墨王爷把袖子放回去,说回正题:“昨晚你们闹那么大的动静,到底怎么回事?” 墨忱卿大略说了说事情经过,然后道:“是定王的幼子慕容瑞自作主张,刺客已经招供了。” “单有人证,没有物证和别的证据,并不能定罪拿人。你还有别的证据吗?” 墨忱卿稍有意外,“我以为,父王会让我不追究的,怎么,您也支持我的做法?” “我不支持,你就不会去做了吗?” 墨忱卿掀了掀嘴角,“那倒是。有些事,我不能不去做。” 墨王爷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你想做什么,去做便是,只是,你还是要顾念些,你是墨王府的世子,已经娶妻,墨王府和你的妻子秦桑,都是你的责任。” “这是自然。” 秦桑心里倍感欣慰。 公公老派,作为墨家的掌家人,差强人意,作为小九的父亲,略不合格。 他选了躲进小楼成一统,但没有让儿子也跟他做一样的选择。 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他没有让儿子和他一样明哲保身。 作为一个风口浪尖上的男人,他已经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做的很好了。 “父王,墨州是个好地方,阿桑在古寨村买了一块荒地,荒地还连着一片温泉,春天的时候,阿桑让人把温泉池整饬一新,建成了温泉疗养院。我在那附近也置了一块地,种了粮食和蔬菜,您身体不好,不如,去墨州疗养。” 墨忱卿神色淡淡,一番话说的仿佛是讨论今天都吃了什么饭天气晴好还是下雨一般,随意从容。 秦桑心里很震惊,面上波澜不惊。 大概是因为和他相处久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近墨忱卿那就腹黑了。 墨王爷摇头苦笑,“怎么,这就想让为父退位养老去了?”顿了顿,他又道:“你才刚满十八,其实不急的,我现在身体好了,还可以再当几年家。” “说的就像这些年您管过这个家似的。当家人不都是四叔四婶吗?” 墨忱卿翻了个白眼,半开玩笑道。 墨王爷不以为杵,反笑道:“你以为,若是没有我做靠山,他们两口子能撑起这个家?我若去了墨州,这个家,岂不要散?” 墨忱卿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说这话您别不爱听,墨王府与大昊王朝同寿,到如今已经二百余载,其实和慕容氏一样,都已经烂到了根子里,父王,您守着一堆烂糠,有什么意思呢?” 墨王爷脸色黯然下来,语气也严厉了几分,“不管怎么样,我绝不允许这个家在我的手里毁掉!你要做什么我不阻拦,那是因为我觉得你能走正道,但如果你走邪魔歪道,别怪父亲翻脸不认人!”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猛拍了一下桌子,以示威严。 墨忱卿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他从容道:“您不想在您的手里毁掉,但,您看这风雨飘摇满目疮痍的江山社稷,能坚持到几时呢?若有坚持不住的那一天,您还能否保得住您的王府呢?” 墨王爷大惊失色,“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说的是实话。您应该走出去看看,京城之外,如今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墨忱卿不紧不慢地叙说着,“去年的时候,阿桑遇到过一位病人,她一向多危重的病人、哪怕是仇人都不会不救,但那是阿桑唯一一个没有收治的病人,您知道是为什么吗?” 墨王爷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为什么?” 秦桑凉声道:“因为,那个人的病,治不好。他患病的起因,是因为他吃了人,还吃了脑子,导致他的身体发生异变,是真正的绝症。” 如今说起这件事,秦桑依旧不能平静。 墨王爷也震惊住了。 “竟有此等事?” 秦桑眸光黯然,“如今的世道,我相信这不是个例。我和相公出去赈灾,一路上,饿死者众,千里皆饿殍,疫病亦是由死者得不到妥善掩埋安葬引起的。饿死的病死的,不计其数,恶性循环……百姓过得猪狗不如。 相公说的不错,国将不国,家又怎么可能安在? 公公,相信您也收到一些奏报,但纸上写的,终究比不上眼见为实来得震撼,您不妨找个机会,出去走走看看。” 秦桑嗓音悲凉。 这些原本和她无关。 她本只想做个寻常大夫,给人看看病,赚取点诊金,够得上逍遥一生就好。 可她遇到了墨忱卿。 第455章 负荆请罪 第455章 负荆请罪 墨忱卿,这个以天下为任的少年,告诉她,他想改变这个世界。 所以,她改变了最初的设想,决意与他并肩,哪怕前途是刀山火海,也要跟他一起走一遭。 墨王爷震惊过后,又恢复了他淡定做派,“你说的这些,我其实也有所耳闻,那我就更不能离开了。” 秦桑疑惑:“为什么呢?” 墨王爷道:“因为,我在朝中,还能做些事,我若离开,那就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做事了。” 墨忱卿没有再说什么。 送走了他父王,秦桑和他商议应对之策,“怎么办,公公不肯走,留在京城,肯定会很危险。” “先不管了,他愿意留,就让他留一段时间。” 两人说了没几句,梅德立和刑部尚书便一起来取证了。 按说取证这种事情,下属干便是了,但墨忱卿身份特殊,他们不得不重视。 秦桑用轮椅推着墨忱卿,在书房接待了两人。 墨忱卿将审讯结果以及关在柴房的几名刺客一并交给梅德立和刑部尚书。 两人一看,审讯簿子上赫然写着指使人是定王府的小儿子慕容瑞! 两人心里立刻开始骂爹骂娘。 这不是为难人吗?! 一个是树大根深与大昊王朝同寿的异姓王府,一个是皇上的亲兄弟,御前大红人,同样权倾朝野的王! 哪个都不好得罪啊! 梅德立看完,一派严肃,道:“忱卿世子,这上面只有嫌犯一家之言,请问,您还有别的证据吗?” 墨忱卿道:“那就只能请二位去查了。刺客就在这里,要查明他们的身份,我想不难?毕竟他们也不是很专业,更不是死士。” 梅德立道:“那我们就先把人带走了,忱卿世子好好养伤,放心,我们会还忱卿世子一个公道的。” 墨忱卿道:“公不公道的,倒是没什么所谓,毕竟我还活着,就挺好的。我倒是挺担心梅大人。” “担心我?担心我什么?” “梅大人管着京城治安及防务,在梅大人的职责内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想,这幕后黑手不但是威胁到了我的安全,也在挑战梅大人的权威?倘或幕后之人揪不出来,就难保下次不会发生这种事,发生的多了,势必会使大人失信于皇上。哦,当然,您是国舅爷,皇上未必会怎么着您,身家还是无虞的。就是名声传出去不大好听,或许,会有人说您包庇、忌惮、同流合污也未可知。” 梅德立虽是武夫,但也不是不懂这些弯弯绕,墨忱卿在激他,他很明白。 只是,墨忱卿说的倒也属实。 “忱卿世子,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慕容瑞,那他也别想逃脱罪责,本官会将调查结果呈交给圣上,请圣上裁夺的。” 秦桑暗暗翻白眼,都是老狐狸,这锅甩得6翻了。 墨忱卿未动声色,道:“那就有劳二位大人了。” 梅德立二人取证完,带了案卷和刺客离开,不多时,皇帝又派了太监来慰问,还赏赐了不少药材,都是治疗外伤的好药。 秦桑不客气地把药收了,忽然又想到,婚礼那日,系统让她救慕容雪的事,说是会奖励上等的药材,现在慕容雪她救了,系统却哑火了。 不会这家伙没存货了,拖欠她奖励?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个成天死皮赖脸让她救反派的系统,现在又添了个拖欠工资的毛病,这还能留吗?! 她正腹诽,外面墨平报说,定王府来了人。 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就是这么邪性。 “请进来。” 墨平神色复杂,道:“世子妃,来的是定王府世子,慕容博。” “定王府世子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秦桑疑惑。 墨忱卿道:“定王府世子一向不怎么理俗务,也素来与咱们没有来往,定王能让他来,说明他心虚了,希望靠慕容博解决这件事。” 秦桑哂笑,“这么说,我们何其有幸能惊动得起定王世子。” “世子,世子妃,慕容博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慕容瑞来。” 秦桑挑眉,“哦?干嘛?兴师问罪啊?” “恐怕不是兴师问罪,而是负荆请罪。”墨忱卿勾了勾唇。 墨平道:“世子猜的不错,那慕容瑞确实是负荆请罪来的。” 墨忱卿神色淡淡,“请进来。” 慕容博被请进了书房,身上绑着荆条的慕容瑞则被留在了门口,墨平的理由是恐惊吓了世子妃。 秦桑还是第一次看见定王世子其人。 只见是个飘逸若仙般的青年,白衣皓雪,乌发披在脑后梳的一丝不苟,头顶发髻只用一根白玉簪别住。 很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定王长得实在一般,还胖,怎么生出来的孩子个个都这般优秀?就连那混霸王慕容瑞都长得跟个雪团子似的,如果他不动不说话,很容易就让人误以为是个美娇娃! 该不会是他女人个个都给他戴了顶绿帽? 秦桑忍不住yy。 慕容博抱拳施礼,“忱卿世子好,想来这位就是你夫人?世子夫人好。” 那么个彬彬有礼的青年,长得又好,秦桑实在很难黑脸,她笑眯眯还了一礼,“你好。” 墨忱卿端坐在轮椅上,眉眼含笑,“博斐世子,请坐,墨平,给博斐世子看茶。” 慕容博字博斐,世人都称他为博斐世子。 墨平端了茶来,慕容博很有礼貌地道了谢,丝毫没有骄奢淫逸之气。 秦桑瞧着纳罕,再次感叹,定王家真奇葩,子女可真是出挑。 墨忱卿道:“不知道博斐世子所来为何?如果是因为在贵府冲撞了我们的事,倒不必这么兴师动众,我不会怪责瑞小公子的。” 慕容博嘴角带着微笑,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并不是为了那件事……应该说,不全是为了那件事。我今日来,一则为了探病而来,二则,是来感谢尊夫人救了鄙人小妹。清泉,把礼品呈上来。” 他的跟班小厮手里捧着个三尺见方的锦盒过来,他起身小心翼翼把锦盒接了过去,“这东西是前几日在城郊庄子上发现的,父王特地让我拿过来,给忱卿世子补身子用。” 第456章 我是你亲弟弟啊! 第456章 我是你亲弟弟啊! 这么大的盒子? 装的什么啊? 秦桑提起几分好奇心。 墨忱卿却是神色淡然如常。 啧,见过大世面的人就是不一样,坐的住,她就坐不住。 慕容博把锦盒放置在书桌上,打开了盖子,秦桑脑袋凑过去 不由惊呼:“好家伙的,太岁啊!这么大个儿的,倒是少见,这不留给您父王延年益寿,说不过去?” 盒子里趴着一团浅紫色的肉团样东西,看这体积差不多得有二十来斤。太岁有白色、赤色、黑色、黄色等,这种紫色的,倒是真的罕见。 这玩意儿最主要的价值就是延年益寿,真要说治病,照牛黄灵芝之类的差点意思,而且,这东西个体之间差异很大,是不能盲目食用的,得先检测一下它的成分是不是健康可食用的。 其宝贵也就宝贵在延年益寿上。 古今中外,但凡有那个条件的,谁不想着延年益寿? 脑子里的系统忽然出声了:“恭喜宿主得到太岁奖励,穿越快递包您满意。” 秦桑撇嘴,呵,她可还没说收不收呢。 这个礼要是收了,负荆请罪的那个,可就真要逍遥法外了。 慕容博微微一笑,“秦大夫果然见多识广,我问了许多人,才知道这个东西竟然是太岁,又名肉灵芝,至于它的功效,我也不太明白,只听说是补身子的好东西。听说忱卿世子身体最近不是很康泰,所以,我就给拿过来了。” 秦桑道:“但是这个东西对他的伤不是很有用处。” 慕容博:“……” 墨忱卿这夫人是个会说话的。 他尴尬地笑笑,道:“这个,在下也不太懂,只是听说有益身体,又十分罕见,所以就拿过来了。” 秦桑点点头,“确实是有益身体的,也很罕见。”她看向墨忱卿,问道:“于你身体无益,但于老年人来说,食用后能改善体质延年益寿。” 言外之意,收不收就看你的了,我不管。 她还在用脑电波跟系统交流:“如果我不要这个东西,退货之后还能换一个奖励吗?” 系统一阵滋滋滋响。 秦桑猜着它是在骂街。 忒,不换就不换呗,弄的就跟她瞧不上这太岁似的。她哪里是瞧不上,她是因为这玩意儿一收,就没办法搞外头那个负荆请罪的小混蛋了! 墨忱卿淡笑:“原来竟有延年益寿的好处,那就要谢谢博斐世子了。” 这就是收下了? 果然是小九的作风啊! 秦桑心中窃喜。 慕容博道:“不用客气,舍妹淘气,犯下大错,舍弟更淘气,竟然想到了发丧这种愚蠢的事情来掩盖舍妹逃婚的事实!唉,有这么一对淘气的弟弟妹妹,当真头疼。我今日是专程来替他两个道歉的,万望忱卿世子海涵,不要与他两个计较。” 墨忱卿道:“倒是没计较那日的事,计较的话,那日在街上就打起来了。” 慕容博沉默了一瞬。 这是两口子。 说话都是这个味儿。 让人尴尬得头皮发麻。 他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忱卿世子胸襟宽广,不与他们两个计较,博斐在此替他两人谢谢你。” “谢就不必了,建议博斐世子还是好好管束一下弟弟妹妹,这京城,并不是每个人都似我这般好脾气,万一哪天再冲撞到别人,可未必就能善了了。” “忱卿世子说的是,回去之后,我定然会好生管束他二人。”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在下此来,还有一件事。” 墨忱卿稳如泰山,“请说。” “是关于昨晚的事。” 墨忱卿依然淡定,“昨晚?博斐世子不会是说,昨晚我和内子被刺客刺杀之事,和令弟有关?” 慕容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忱卿世子猜的不错,确实是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有关。 昨晚,他见雪儿喜欢你,你却不应,他便想着替自己妹妹出一口气,于是派了手底下那些混账东西拦截二位。 他没想要害你们性命,只是想打一顿出出气,只是没想到,那些人手里没个轻重,害的你受了重伤……忱卿世子,我今日特地带了他来,是杀是罚,悉听尊便,定王府绝无半句怨言。” 他说着,站起身,躬身作揖。 墨忱卿端坐轮椅之上,神色淡漠,“博斐世子,昨晚的刺客,竟然是令弟的人?我瞧着不像是要教训我一顿,倒像是要杀了我的气势。若不是昨晚我的属下去接我,恐怕,今日世子见到的,就是我夫妇二人的两具尸首了。” “那些混账手下没有轻重,当然,我弟弟当负首要责任,所以,今天忱卿世子就算是打杀了他,定王府也绝无二话。” 墨忱卿没说原谅的话,慕容博便一直躬身作揖着。 “那我岂不是行私刑了?虽说律法上并没有明令不准私设刑场,但律法规定,杀人是要偿命的,私设刑场,等同于杀人,博斐世子,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慕容博道:“在下绝无要给忱卿世子设套的想法,你误会了。” “误不误会其实没什么,重要的是,你我都是体面人,我相信,博斐世子和我一样,都不想干不体面的事。 好了,这太岁,我替内子收下,算是贵府对内子救了雪郡主的酬谢。至于你带弟弟来负荆请罪,着实没必要,大昊有律法,有执行律法的机构,咱们做臣子的,首先当守法,你说是不是,博斐世子?” 慕容博直起腰来,面上神色一如既往温润,并没有因为墨忱卿的无情而有一丝不悦,“忱卿世子说的是,我这就带他去刑部投案自首。” “墨平,代我送送博斐世子。” 墨平把慕容博送了出来,慕容瑞一看到他,就问:“哥,我身上这玩意儿是不是可以卸掉了啊?我都快被扎了个半死!” “绑着,一会儿可能连半死都没有了。”博斐世子依旧神色温润,这是声音语气冷得让人脊背发凉。 “哥,哥,我是你亲弟弟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 慕容瑞慌了,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第457章 下雨 第457章 下雨 慕容博头也没回,只冷冷说道:“你既有今天怕的,当初做下那等事情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怕?这世上不是谁都是你哥,不是谁都能让着你!也不是谁都忌惮父王!” 清冷冷的声音传入到秦桑和墨忱卿的耳朵里。 秦桑幽幽道:“定王府竟然还有这等出色的人物,长得好,心计也深。” 墨忱卿斜睨着她,忽然问道:“比我怎么样?” 秦桑回视他,水汪汪的眸子里映出他那张清隽容颜,“你跟他比什么?你就是你,不一样的烟火。” 墨忱卿站起身,朝她走过来,秦桑吓得直退,“相公,相公,那俩人还没出门呢!让他们看见你这样不好!相公,我错了,我不该夸别的男人,相公相公,我说真的,没有谁比你更出色了!” 嗐,好话又不用花钱,那就多说说呗。 墨忱卿走到她身边,一手揽住了她的腰肢,“看别人的眼光有点差。你再仔细看看你相公的这张脸,以后,如果不比这张脸好看,那就不能算好看。” 秦桑点头如小鸡啄米,“嗯嗯嗯,我明白了,你就是标杆呗。那这世上着实是没有好看的人了。” 自恋批。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笑骂了一句。 中午时分,陆南就来报说,慕容博带着慕容瑞去了刑部自首,刑部尚书和梅德立将他押解入宫,请求皇帝的指示去了。 秦桑道:“你说,皇帝会如何惩罚他呢?不会跟静宁一个待遇,口头教育警告几句,然后关禁闭?” 墨忱卿道:“可能会比这个重一点,但总归不会让他死,毕竟,我们都没事。不过……那些刺客,只能是死路一条了。” 秦桑浮兔死狐悲的苍凉,“虽说是罪有应得,但总归也是背锅的。” 这世界不可能完全公平公正,在墨忱卿的运作下,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公平了。 午后,墨王爷被请进了宫,想来是皇帝要询问他的意见,他在宫里待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回来之后,也没说皇帝都跟他说了什么,只说,慕容瑞被打了八十大板,抬回定王府去了,禁足一年。 八十大板,正常打的话,人早就无了。 还能抬回去,说明下手的时候是放水了的。 秦墨二人也不是很在意结果,反正,现在要弄死他也不是很现实。 傍晚,下雨了。 这还是秦桑来京都之后遇到的为数不多的雨。 京都原本是个多雨的城,但据说今年也只是下了寥寥几场小雨。 京都之外的地方更别说了。 很多地方都是滴雨未下。 而在东部一下地方,却在遭受水患。 今年又是个灾年,多数地方颗粒无收。 再这样下去,就算是墨忱卿,也没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场雨却是来得气势汹汹,滂沱大雨铺天盖地,瞬间就黑了天。 秦桑和墨忱卿待在书房,掌了几盏明灯,对面而坐,各自梳理着自己的文书卷册。 书房里静谧得只剩下秦桑羽毛笔笔尖触及稿纸的沙沙声,以及墨忱卿手中小豪蘸饱墨的声音。 秋水和秋韵两人抬着食盒送了晚饭来,站在门口,望着这和谐安静的一幕,一时顿住脚步,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 良久,秦桑放下了手中的笔,道:“你们还打算在门外站多久?” 秋水秋韵两人这才进来。 “为什么在外面站着不进来啊?想什么呢?” 秦桑问道。 “没什么,看世子和世子妃忙着,我们就没打扰。开饭了。” 秋水说道。 两人把饭摆到了餐桌上,秦桑喊墨忱卿:“相公,先吃饭。” “嗯,就来,写完这两笔。” 他加快了手速,手中笔走龙蛇,不消片刻,便批好了一页文书,收拾起来放在一旁,过来和秦桑一起洗了手,坐到桌前。 晚饭是按照秦桑最近的口味来的。 怀孕的事虽然瞒了大多数人,但近身伺候的这些人都是知道的。 秦桑近几日吃得清淡,饭桌上的菜连油星都不多。 她看了一眼,气笑了,“不能光为了我不顾你们世子啊,他还伤着,需要补身体!明日记得给他做点进补的药膳来。” 墨忱卿道:“食物单子是我开的,你别怪她们。” “成,不怪,吃。”秦桑非常无语却又莫得办法。 饭后,两人就在廊上散了个步。 望着黑压压的雨势,秦桑道:“这雨应该能缓解一下干旱,瞧着有的下呢。” “嗯。” “我们在随州的时候种的红薯该收成了?” “据南边过去的老农说,其实还不到收成的季节,但已经开始收了接济随州的百姓了,另外,留了一块地,作为种地。” “你一向细致周到。”秦桑由衷夸赞了一句。 这些她到现在看见下雨才想起来的事情,他居然一早就做好了。 “我还派了人去了南边沿海,找到了种植红薯多的村落,买了一些地,大面积种植,估计,今冬可以缓解一些地方的饥荒了。 不过,这个东西虽然好吃,终究不能代替粮食,还是要种粮。” 秦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所以,我们也不能光靠天吃饭。兴修水利,才能旱涝保收。” 墨忱卿勾起嘴角,“娘子说的不错。这朝堂上的百官哪怕有十之一二有娘子这见识,也不至于使江山社稷到了今日之地步。” 秦桑冷笑:“他们不是不聪明,他们只是都自私。” 大雨滂沱,将两人的话语都淹没到了势大的雨声中去了。 雨下了一夜,次日天晴,皇帝大喜,朝会上难得露出笑脸,忙让人去搜集此次天降喜雨惠及的地区,又让户部准备粮种,给这些地方的百姓发放下去。 户部表示,粮种都已经赈灾去了,何况现在夏季已经快过去,现在种植过了节气,并不会有好的收成。 皇帝一听说连粮种都没有了,怒极,当场罚了户部尚书半年薪俸。 但,粮种的事情还是要解决。人都饿死了,谁还能撑着他的江山? 第458章 劝离朝 第458章 劝离朝 皇帝点了墨王爷的名,道:“墨王,朕听说,最近几年,墨州的收成不错,你看,能不能先借点粮种给户部,待明年有了收成,再让户部还给你。” 墨王爷道:“墨州去岁遭受了雪灾,过冬的麦子都被冻死,春种又因为太涝迟迟不能进行,余粮也是不多了,不过,臣会尽量协调,争取多调些粮出来。” “快去快去!”皇帝心里很扎得慌,脸上却表现得兴奋又高兴。 “皇上,臣请亲自走一趟,不然,恐如海不愿意借粮,毕竟,墨州如今也很困难。” 皇帝的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又恢复常色,“好,朕就开这个先例,派你去墨州走一趟。墨王,你宜快去快回,免得错过了播种期。” “是,臣今日就回去打点打点,尽快动身。”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站出来反对,是御史台的人。 他搬出了先皇帝颁布的律令,墨家王爷非死不能出京都。 皇帝心里烦躁。 以为他想让墨王去墨州吗? 他也不想! 可是眼前非墨王走一趟不行! 御史陈宏道:“皇上可以给墨如海下一道圣旨,不信有圣旨他不遵守!他若是不遵守,便是忤逆犯上!” 皇帝心里直呼蠢货。 以为他不想这样干吗?! 问题是,这样干能要得来粮吗? 人家到时候说,你国库里都没有,我哪里会有,他还能怎么办?派兵去抢吗?! 就算派兵去,能抢得到吗? 御史台这帮子谏臣,端的是清澈的愚蠢! 脑子都让狗吃了! 墨王撩衣摆跪了下去,“皇上,臣愿意为皇上上刀山下油锅,臣为皇上的一片忠心苍天可鉴!陈御史若是觉得臣不可以出京城,那臣不出便是,不如让陈御史携臣的书信一封,前去墨州借粮。” 皇帝假模假样道:“墨王,朕怎么会怀疑你的忠心呢?全是御史在这里胡搅蛮缠!你速去速回,大家都等着种子下地呢!” 陈宏很想走这一遭,难得有个有油水的差事不说,也能去墨州看看当地的情况,回来报告给皇上,也好在皇上面前捞点政绩。 却没想到皇帝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皇上,微臣倒是很愿意为皇上跑这一趟,这样,既不会违背先皇帝颁布的律令,也不会耽误了粮种下地。” 这老小子是真顽固不化想不开啊! 墨王爷道:“臣这就修书一封,请陈御史带上前往墨州。” 皇帝道:“朕也没说派他去啊。他一个御史,文官,除了长了张嘴,能说能吃,还能干什么?” 陈宏感觉受到了巨辱。 “皇上!” 他屈膝一跪,痛心疾首,“微臣不但长了张嘴,还长了一颗为皇上殚精竭虑的心啊!微臣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只要皇上您一声令下,微臣保证办好!” “办好可不是嘴巴说说这么简单的。”皇帝黑脸。 定王忽然站出来,道:“皇上,既然陈御史这么想为皇上分忧,那就让他跟墨王爷走一遭便是。让他也去体会体会,奔波的艰辛,顺便,也去学学墨州代城主的治城方略,回来也好为皇上分忧。” 陈宏忙附和:“甚是甚是,微臣此去,一定好好跟墨州代城主好好讨教讨教。” 皇帝看向墨王:“墨王爷,你怎么看?需要他这个不成器的给你打打下手吗?” 墨王爷道:“臣遵照皇上的决定。” 踢球嘛,谁不会。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这个狗皮膏药是撕不掉的了,但也不能这么容易就答应。 不然,以后都学他黏上来,那还得了? “你身子刚好,朕确实也不放心你去,那就让他跟着你,路上好照顾照顾你。” 墨王爷瞥了一眼花白胡子的御史。 照顾? 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是,皇上。” 墨王答应了下来。 陈宏忙叩首:“皇上放心,微臣保证完成任务。” 皇帝点点头:“你们两人要通力合作,争取早去早回。” “是,皇上。” 下了朝,陈宏没有来找墨王爷,反而是跟定王爷走了,这屁股歪的不要太明显。 墨王让阿吉去给陈宏传了话,明日一早便动身,为了能快点赶到墨州,请他轻车简从,不要过分摆谱。 意思是这么个意思,阿吉说的要委婉动听些,不至于让专门挑别人刺的御史挑出毛病来。 墨王回府之后,先让人去给墨忱卿传了话,然后让阿吉打点行装。 秦桑听到消息,不由看向墨忱卿,“公公打的这是什么主意啊?是听你的劝,打算回墨州休养吗?” 墨忱卿神色浅淡,摇摇头,“不知道。回府去看看便知道了。” 当下,秦桑便推了他出门,到大门外改乘马车,墨平赶着车往王府行去。 墨王自出生之日起,唯一一次出京,是回墨州去安葬王妃那次。此次请求出京,心里多少也是带着点激动的。 许久不见王妃,这才也不知道能不能见上,且到墨州再看情况安排。 他心里想。 阿吉进来禀报,世子和世子妃来了。 “请进来。” 阿吉去不多时,便带了两人进来。 秦桑福身行了礼,把墨忱卿推到圆桌前,墨王把凳子往他身边挪了挪,坐下。 墨忱卿静静看着他挪动椅子,眼睛里带着点看透一切但就是不说的神情。 “你也坐。”墨王示意秦桑。 秦桑挨着轮椅坐下。 “其实你们不用过来的,我不过是出个远门,很快就回来了。” “很快有多快?父王不打算去看看我母妃?” 墨王爷气得白了他一眼。 哪有这么直接的? 戳穿人心事好玩吗?! 他嘴上却道:“不一定,这要看能不能有机会了。皇上派了陈宏跟我一起去。” 秦桑脱口而出:“监视您啊?” 墨王爷哭笑不得地道:“意思是这么个意思,但也不要说的这么直白,仔细被有心之人听到。” 秦桑满不在乎:“这不没别人吗?只有我们三个人。” “话是这么说,但要养成好习惯,才能防止不经意间犯错。” “公公教训的是。”秦桑赶紧认错。 第459章 讥讽 第459章 讥讽 墨王爷心里“嘶”了一声,把多日来积压在心里的一件事说了出来:“公公这个称呼,叫得我跟宫里的公公似的,你以后也跟忱儿一样,叫我父王。” 秦桑瞟了一眼墨忱卿,“这样吗?我还以为做人媳妇的都这样称呼公爹呢。相公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他会提醒你?他巴不得我出糗呢。”墨王爷哼了一声。 墨忱卿以手扶额,道:“不至于那么对你,我只是没注意。最近心思都在赈灾一事上了。” 墨王爷便顺着他的话书归正传:“对了,你那边的事怎么样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快了。下面传上来的奏报说,这场雨下了大半个大昊,阿桑说潮湿的环境利于滋生致病菌,得加快速度了。” 墨王爷点点头,“百姓重要,不要在一些小事上和那些禄蠹小人计较了。” “我明白。这些天他们在一线的并没有停下手头的事情,放心。” 秦桑道:“我跟相公商量了一下,需得皇帝出一部分赈灾物资,我们才能动身,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去了也是没用。” 墨王爷叹了一声,“国库空虚,皇上确实拿不出银子来了。” “他拿不出,他的臣子们可以拿的出。”墨忱卿眸色冷然沉静,“他既然能跟您借粮,那就能跟别的臣子借银子,借药材。” 墨王爷神色复杂,道:“那你想好计策了吗?他们可不似我,皇上开口,我不好拒绝,但其他人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从他们身上抠银子,那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放心,我自有办法,您只管去做您自己的事。我让陆北暗中跟着您,他熟悉那边的情况,路上还能保护您。” “我是没人用了吗?还要你给我人?臭小子!”墨王爷笑骂。 “未必有我的人好用。而且,要论熟悉那边的情况,还得是我的人。” 墨王爷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秦桑道:“正好我的亲戚朋友们也都要回去了,父王,不若让他们跟您同行,路上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可以啊,那你让他们赶紧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启程。” 秦桑让月娟去办这件事了,另外又吩咐秋水,打点一些礼品给他们带上,不必多贵重,主打实用就行。 秋水多准备了几车布匹及补品,另外还去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定了几百份点心,村里每家每户都有一份。 点心铺子连夜给赶制,天明之前终于赶制出来装了车。 另外,按秦桑的要求,还给村里每个女人都定了一件银首饰,古寨寸女人的地位在她的作用下已经有所提升,但还是远远不够,她要让男人们看见,女人,都是应该得到尊重和尊敬的。 还有那些从战场上解救下来的随军女,秦桑也给安排了礼物,和村里女人一样,都是布匹首饰和点心,另外给每人多加了两个银锞子,鼓励她们活出自己,活出自信。 秋水准备礼品的时候,不断感叹,谁遇上她家女主子,那真是修了几世的福气。 给她打下手的秋韵笑道:“那你能做世子妃的近身婢女,是修了几世啊?” 秋水道:“我修了几百世,行了?” “那差不多。哈哈哈哈……” 墨王爷又问起了他那逍遥惯了的三弟墨如云回不回墨州,秦桑回说不知道,又道,要不去问问他,墨忱卿却道:“他不回墨州了,不用问了。” “咦,你怎么知道?你早问过他啦?”秦桑好奇地看着他。 “他在墨州的生意本就不是很多,我三婶也不在墨州住,他回墨州做什么?自然是回他江南的家里。” 墨王爷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问他了。” 次日一早,车队准备齐整,由陆北特别行动队的人扮成了车夫,混进了队伍里,而陆北本人,则干回了老本行——暗卫。 陈宏姗姗来迟,只乘坐着一辆老马车带了两个仆人,那车老得快要散架,马老得都秃毛掉牙了,墨王爷一看,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有涵养,体面,不会当面发火。 他心平气和地道:“陈御史,皇上催的急,咱们得赶时间,你这老马老车,不用一天就得散架……这样,你上我的车,我们同乘一辆,你这俩仆人,去跟后面随行的人挤挤。” 陈宏涎着笑脸,眼睛里却有一抹抑制不住的得意,“那就多谢王爷了。” 墨王爷没搭理他,“赶紧上车,要出发了。” 车声轧轧,踏上行程。 送完了人,秦桑推着墨忱卿回了王府,在王府安顿下来,让陆南去秦府把手头上的案卷都搬了过来,改在王府办公。 刚安顿好了,四夫人墨许氏就赶着来询问晚上给备什么样的饭菜,摆明了,王爷不在,她这位掌家要称大王了。 墨忱卿神色冷淡:“四婶不用操心我们了,管好其他人就好,我们院里有小厨房,以后吃饭就在小厨房做。” 墨许氏道:“如果在小厨房吃,倒显得我这个做婶婶的苛待你们了。虽然你们瞧不上我们四房,但好歹,现在王府是四房当家,我可不想落了人口实,说我们四房挟私报复,苛待你们。你们若是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我一定想办法满足。” 秦桑抬头乜了她一眼,“哦,忘了问了,四婶,卫少的身子好些了没有啊?” 墨许氏被刺中心事,火气一下子上来,冷哼一声,“离卫他放养惯了,身子骨跟铜墙铁壁似的,自然是不妨事的。” “那就好。四婶还是把精力多多用在卫少身上,卫少岁数也不小了,是该说个媳妇了,以他的身份地位,高了人家不愿意,低了咱王府丢不起那个人,得好生寻一寻。” “放心,我必然不会给他找个乡下弃妇。” 秦桑神色不变,淡淡笑着,“您要不去宫里问问皇上,收我这个弃妇做女儿,会不会觉得丢人?” 墨忱卿脸色却是冷了下来,简直如寒冰一般,“四婶若是还想好好地坐在掌家位置上,最好还是别来惹阿桑,她脾气不好,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好,倘或她想拿回掌家权,连我父王应该都没有二话。” 第460章 家法 第460章 家法 墨许氏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红,一霎间变换了好几个色儿,最终却也是没敢再多话。 出了屋去,却是翻着白眼小声咒骂道:“说的跟真的似的,当初娶她进门,还不是经历了许多波折?王爷打一开始就瞧不上她,全天下都知道!还夺掌家权呢,她知道怎么掌家?!啊呸!一个乡下弃妇,狗都嫌弃!” 恰遇秋韵拿了一盒子酸梅来,当下秋韵便黑了脸,“四夫人这是说的哪个乡下弃妇呀?我倒要请教请教。” “我说哪个,碍着你什么事了?一个丫头,也敢管起主子的事情来了!” “我确实是丫头,不过,我的主子是世子和世子妃,可不是别的什么人!别人的事情,我也管不着,但如果有人说我主子的不是,我可绝不会坐视不理!” “哼,乡下来的野女人罢了,真想不到,竟然你们这些丫头也跟她学坏了!没规没矩,胡搅蛮缠!劝你们还是学点好的,免得有一天那位倒了台,你们一个个贱嘴贱舌没人要!” “说谁倒台呢?你敢不敢到世子面前说这话?走,跟我到世子爷面前说说清楚!” 秋韵说着就上来攥住了墨许氏的手腕,扯着她就要往墨忱卿书房拽。 墨许氏哪里肯,两个人一来二去就撕扯起来。 七娘给选的这几个丫头都是健健康康孔武有力的,哪里像墨许氏那般养尊处优惯了的,最强王者,真要动起手来,连蚂蚁都打不过。 不多时,墨许氏就落了下风。 打不过,就只能另辟蹊径。 墨许氏大哭大喊了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这个小蹄子要打死主子了!你们几个,都傻了吗?给我打她啊!” 她带来的几个丫鬟,都像小麻雀似的,瑟瑟缩缩地聚作一团,想要上前,却又插不上手,只能在旁边干喊:“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书房里,墨忱卿和秦桑都听见了动静。 墨忱卿喊了墨平进去,“怎么回事?”他询问。 “四夫人说了些诋毁世子妃的话,被秋韵姑娘听见了,秋韵就和她理论了起来,两个话不投机,就打了起来。” 秦桑挑眉:“谁打过谁了?” 墨平嘴角微抽:“现在是秋韵姑娘占了上风。” 墨忱卿淡淡道:“那就让她们大一会儿再说。” “是。”墨平嘴角抽得更厉害了。 见过这么腹黑的主子吗? 啊,不,见过这么体贴的主子吗? 没有,没有比他们两人更体贴的主子了! 墨平出门,站在门口了望,见七娘正跟着一个小丫鬟匆匆往战场赶来。 离得远,墨平没办法示意,他忽然想起来世子书房里有一把弓箭,赶紧蹿进屋去拿。 秦桑一脸疑惑:“嚯,你吓死谁?你拿那玩意儿干嘛?” “有点小用。” 墨平拿着跑出去,搭弓上箭,射了出去。 箭矢稳稳落在七娘脚下,入地半尺。 七娘吓得差点坐地上,但她站稳之后,并没有开口就骂,而是镇定地观察周围的情况。 她看向箭射来的方向,于是看见了墨平。 墨平朝她摆手。 她看看正在撕打的两个人,又看看墨平,心领神会,又悄悄退到了月亮门外,探头探脑观瞧。 秋韵把墨许氏按在地上,薅着头发一顿暴打,墨许氏的丫鬟们这才找到机会,把她从墨许氏身上拉了起来。 秋韵骂骂咧咧,张牙舞爪还要去打,被小丫鬟们死死抱住。 “夫人,您快走,快走!” “走什么走?我凭什么走?我倒要看看,王爷走的头一天,这家的丫鬟就要上天,世子到底管还是不管了!” 说着,蓬头垢面就要往书房冲。 七娘赶紧从月亮门口跑了出来,一路小跑着过来,拽住了墨许氏,“四夫人!四夫人您看。” 她从袖子里拿出一只菱花镜,横到她面前。 墨许氏不看还罢,一看镜子里的人影,头发蓬乱,沾了枯树叶烂泥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有血渍,那血渍上还沾着土粒,胸前衣裳被撕破一大片,露出雪白肌肤——就这样去见世子? 饶她是个泼辣的,也没有恁厚的脸皮啊! 七娘趁机劝道:“好歹捯饬捯饬,衣衫齐整些,再去见也不迟,横竖您是主子她是丫头,百般不是那都是她的!” 墨许氏信了七娘的话,把衣衫略整了整,头发梳顺了,擦了把脸,这才扯着秋韵往书房去。 墨平挡在书房门口,道:“世子和世子妃都忙着呢,四夫人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如果不是很要紧,请稍后再过来。” 墨许氏哪里肯,当下扯着嗓子道:“稍后?你让世子出来看看,他那世子妃的丫鬟,把我打成什么样了?!好歹我也算是墨王府的主子?丫头打主子,这还讲不讲理了?” 墨平冷了脸色,“四夫人,请你说话注意些分寸!世子如今行动不便,你说让他出来看看吗?” 话音未落,门从里面打开了。 秦桑推着墨忱卿到了门口。 “丫鬟打主子,确然是不能留了。墨平,将秋韵撵出去。” 墨忱卿嗓音淡漠。 “撵出去?世子,她可是家生子!”墨许氏表示不服。 墨忱卿冷然一笑,“那依四婶的意思,要怎么处置?” “自然要先打一顿!”墨许氏狠狠道,“然后再撵出去!” 秦桑淡声道:“行。秋韵,你是我的丫鬟,你以下犯上,我赏你二十板子,你没意见?” 秋韵摇摇头,“婢子没有意见,婢子愿意接受惩罚。” “不错,做我的丫鬟,就该有这种气度。四夫人,二十板子,你可满意?” “我……我满不满意有什么重要?你要罚就罚,问我做什么?” 秦桑笑意未达眼底,“这是罚给你看的,自然要问你啊。” 墨许氏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竟有点怯了,“就……就还可以。” 她吞吞吐吐的。 “既然四夫人没意见,那就这样决定了。相公,咱们府上,一般是由谁来执行家法?”秦桑道。 第461章 驱逐去秦府 第461章 驱逐去秦府 墨忱卿道:“既然七娘在,那就由七娘看着办。你不是手头上还有事情没完成吗?” “嗯,刚才被吵到了,做不下去了。对了,七娘啊,打完了把她送到我府上去,我那里正需要侍婢。” 秋韵心中欢喜,她就知道,世子妃不会不管她的! 秦桑继续道:“秋韵,打你是因为你确实犯了错,不该以下犯上,以后都像你这般,那这王府还有点王府的样子吗?” “是,秋韵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让你去我府上,是因为我欣赏你的脾气爽利,又能忠心护主。你愿意去?” “愿意,婢子自然是愿意的!” 秋韵跪下磕了个头。 墨许氏却是傻眼了。 这府里的事她能管,但人家秦桑府里的事,她哪有资格管? 不但没有资格管,连问都是僭越! 人家就算是弄个罪犯在家里,那也是人家的事啊! 秦桑道:“七娘,你带着她下去,执行家法。” 七娘规规矩矩应了一声“好”,然后带了秋韵下去。 秦桑看向墨许氏,神情冷淡,“四夫人,我最近要忙皇上分派下来的事情,以后若是没有要紧事,就请不要进我们这院子,若是有要紧事,那就让七娘来回。” 言外之意,反正你是不要来了。 墨许氏青紫的脸早已气得扭曲,再添上秦桑这么几句,她连肠子都气得扭曲了。 可自己的身份,根本不够格指责秦桑。 她如今不但是王爷认可了的世子妃,还是皇上的义女,亲封的郡主,这身份,可是她望尘莫及的! 她忽然意识到,今天这一趟,根本就不该来,闹到现在这种地步,得罪了世子和世子妃,将来他们两个要给她穿小鞋,她如何能有那个实力反抗? 这样想着,她失魂落魄起来,连秦桑推着墨忱卿回屋她都没发现。 斜刺里忽然窜出一花一白两个庞然大物来,墨许氏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虽然早就知道秦桑养了一头狼和一头豹子,但平时秦桑对它们管的极严,根本不许它们出来随意走动,所以她也就没放在心上过,谁知这两只畜牲忽然窜了出来! 她魂都吓掉了,半天不会说话。 墨平呵斥了一声:“大黄!猫猫!回来!” 大黄猫猫赶紧飞奔向墨平。 墨许氏眼尖地看见,那头豹子的脖子里,还缠绕着一条手腕粗的蛇! 她从没见过那种扁头蛇,应该是剧毒的? 天啊,秦桑真是个妖怪! 怪不得有人传说她是个妖怪,她真的是个妖怪! 墨许氏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这破地方,以后打死她都不会来了! 墨平拍拍大黄和猫猫的脑袋,至于那条大扁颈王蛇,他手抬起来,又缩了回去。 这玩意儿不比大黄和猫猫,还是缺少灵性,它只是被猫猫和大黄驯服了,并没有被人驯服了 他亲昵地冲大黄猫猫道:“好了,任务完成了,赶紧回自己屋去,不许出来吓人。” 两只体型硕大的凶兽往他面前一躺,嗷呜作态,表示不想回屋。 太无聊太闷了,屋子哪里是它们这种大只兽喜欢的地方?! 大扁颈王蛇忽然直立起身子,冲着墨平嘶嘶吐着粉红的信子,墨平一个倒退,飞身盘上了廊柱子。 天啊!救命! 猫猫的宠物也太变态了! “墨平,大黄和猫猫有日子没出来散散步了,再关下去,非关傻了不可,你关上大门,让它们在院子里跑一跑。” “是,世子妃。”墨平的语调都失衡了。 秦桑疑惑:“你怎么了?不至于被猫猫和大黄吓坏了?” “没……猫猫的宠物更吓人一些。” “你连猫猫都不怕,怕猫猫的宠物做什么?” “也……也是。” “我跟你说,当年你们世子和陆北可是把……唔……” 后面就没了动静。 墨平也不是没听说过,据说,当初世子和陆北身受重伤,当年还不是世子妃只是秦大夫的她,在山里捉了一条超级大的大扁颈王蛇,给世子和陆北炖了一大锅。 据说世子当时知道这件事之后,连吐了两天。 又据说,后来有条小的大扁颈王蛇替母报仇,袭击世子妃,被世子妃拿下了,养到了现在。 就是眼前这条已经腕子粗细的蛇! 世子不让提这件事。 那可能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提起的尴尬事件了。 书房里,墨忱卿捂着秦桑的嘴巴,用温柔的语气威胁:“再提一个字试试?” 秦桑眼眸里全是笑意,呜呜哝哝说:“你吃了小蛇蛇的老母亲,还不让提,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再说,再说我把你也吃掉!” “啊,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不成吗?你先放开我,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兽。 墨忱卿心里某处被猫挠了一般,划过一抹异样情愫。 他放开了手。 但马上贴上了唇瓣。 秦桑被深深吻住,连呜呜声也发不出来了。 趁着墨忱卿喘息之机,她急忙喊:“宝宝!你得为咱们的宝宝考虑考虑,他现在可受不住这个!” “对不起,刚才失控了。你以后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撒娇卖萌,我受不住这个。” “什么嘛,我什么时候撒娇卖萌了?都是你自己色令智昏!”秦桑小声嘟囔。 墨忱卿忙接锅:“是我是我,我自己色令智昏。看着你也没办法不色令智昏。” 秦桑满意地扬起小脸儿,勾着笑,“嘴上抹了蜜了?” “要不你尝尝?” “刚说你胖,你就喘上了!你要是上头了,我可负不起那个责!” 墨忱卿不过是逗她,不说眼前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现实也不允许他再像以前那么疯狂。 他垂眸瞧着秦桑还平坦的小腹,收敛了放肆的姿态,继而又询问她中午想吃什么。 秦桑想了想,说想吃酸黄瓜配白粥。 最近她害喜越来越严重,吃东西越来越挑剔,再这么下去,怕是怀孕的消息包不住了。 墨忱卿总是想尽办法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但她前一刻想吃,后一刻食物弄来了,就吃不下了。 第463章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第462章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皇帝建议,由他和太子一同带兵前往平叛。 慕容博欣然同意,并称愿意辅佐太子,助太子平判成功。 皇帝说了些激赏他的话,之后,便下了圣旨,命两人尽快点兵点将,前出西关平判。 墨忱卿自然也得到了叛乱的消息,不过,这事儿轮不到他操心。一则,皇帝不会放墨家军入内地;二则,他对外宣称重疾在身,自然不宜上阵杀敌;三则,这种非常容易表现的机会,自然要给那些急需表现的人;再则,赈灾的事还在他身上担着。 唯一对他有影响的是,这下赈灾粮款恐怕又没了。 不是恐怕,是一准儿就没了。 墨忱卿站在窗前,隔着纱窗,望着被雨水洗的明亮如新的园中草木,心情不是很好。 秦桑还在整理新医学院要用的教材,埋头苦干了许久,累得脖子酸痛,她歇了笔,想要揉揉脖子,抬头见墨忱卿负手立窗前,背影都透着萧瑟,她心里轻叹了一声,叫他:“相公,来帮我揉揉脖子,酸。” 一句话惊醒发呆的人。 墨忱卿忙走到她身后,给她揉按颈部。 力道恰到好处,秦桑舒服地轻喃了一声,“相公,你刚才是在想赈灾粮款的事情吗?” 墨忱卿屈指弹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什么都瞒不过你,鬼灵精。” “那是你不想瞒?要真想瞒,我可没办法知道。你才是腹黑男。” 墨忱卿不由笑了。 “你这是在夸为夫智慧吗?” “当然,你听不出来吗?” “听出来了,听着像骂人的。”墨忱卿轻笑出声,那声音清澈中带着磁性,十分悦耳。 秦桑也跟着笑了,“你别发愁,一切都会有好起来的那天,我会和你一起努力。” 墨忱卿动容,从身后抱住了秦桑,下巴颏搁在她肩窝里,闻着她带一点点药香的头发,道:“嗯,我们一起努力。阿桑,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共赴国难。” “傻话,我不留在你身边留在哪个身边?这个世界上,我最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啊。” 秦桑从不吝于说爱。 她握住墨忱卿搭在她身前的手,摩挲着,“人这一辈子很短的,短短的几十载里,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爱人很不容易,能找到一个互相都合心意的爱人,就更不容易了。很幸运,我们都找到了,所以,我会很珍惜你。” 墨忱卿轻吻她粉粉嫩嫩的耳垂,“我也会很珍惜你。” 比珍惜自己性命还要珍惜。他在心里轻声说。 秦桑被他吻得痒痒的,笑着躲避,“你讨厌,好痒的!快走开啦,你个色令智昏的小色狼!” “嗯,面对你很难不色令智昏。”接锅已经成了必备技能。 秦桑扣多大的锅给他,他都照接不误。 “好啦好啦,我还要干活呢,估计也快要出发了,出发之前,我得尽量多干点。” 她放下墨忱卿的手,拿了羽毛笔。 墨忱卿却赖在她身上不肯动。 她提笔就在他手背上画了一只小乌龟,“再捣乱,我就给你脸上也画小乌龟!你想想,你那漂亮的脸上爬满了小乌龟,得多可笑!” 谁知墨忱卿更赖皮了,握着她提笔的手,道:“你想画就画,画多少只都没问题,我的脸就是你的。” “油嘴滑舌!我真的不跟你闹了,干活干活。” 墨忱卿捏着她的手,在她另一只手上画了一只小小的雀鸟,雀鸟长着长长的漂亮的尾巴。 秦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鸟啊?凤凰吗?” “这是小乌龟的好妻子。” “神经病,你才是鸟呢!啊,不对,你是小乌龟!” 秦桑笑着嗔骂,手中的笔再次搁置,她索性也不急了,跟墨忱卿笑闹起来。 时光快得如白驹过隙,转瞬便是几日。 这期间,太子和博斐世子已经点兵动身,户部的粮草也已到位,跟随大军一起运出京城。 因为是太子和博斐世子带兵,粮草筹得奇快。 毕竟,谁能让博斐世子缺了粮草呢?那可是定王爷的大公子! 秦桑听闻这件事之后,心里特别不平衡。 “当初你带兵打东夷倭寇的时候,粮草是一粒都没给,完全吃自己的喝自己的,现在轮到他们儿子带兵,那粮草真是给的丰足啊!” 墨忱卿轻哂,“如今还不是,打仗的粮草有,赈灾的却没有,说到底,他,他们,心里只有权势,只有自己。” 秦桑冷了眉眼,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且看他们如何逆水行舟。” 墨忱卿揉着她一头乌发,却是眉眼语气俱温柔,“阿桑,生逢乱世,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你说是不是?” “我,秦桑,就是那覆舟的水。” 墨忱卿弄乱了她的头发,自己犹未察觉。 “阿桑,眼下还是要先救助百姓,我打算明天进宫,去见一见皇上。” “那你诸事小心,千万别被皇帝老儿算计了。” 墨忱卿轻笑:“我有那么容易被算计吗?”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哪那么多怪话?” “那你是世界第一。” 墨忱卿沉闷的心情总会被秦桑的无厘头打趣给驱散,阳光照进心里,嘴角不自觉就上扬。 次日,秦桑和他一起进宫,仍旧是用轮椅推着他,虽然他身体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但暂时还要装一装。 进了皇宫,墨忱卿去金殿面见皇帝,秦桑则顺便去了趟内宫皇后殿,给皇后把了把脉,询问了些近况。 皇后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行事作风看上去和从前已经没有什么区别,反应也变得敏捷起来,除了她自己心里清楚,很多记忆丢失了,宫里的人几乎都以为她完全好了起来。 这是个顽强的女人。 秦桑有时候特别佩服这些宫里的女人,有这顽强心性和心计,要活在她那个时代,妥妥职场女强人啊! 不过,人家现在也是达到了女人的顶峰,只不过战场不一样罢了。 皇后跟她闲话了几句家常,说起她大婚,本也想去参加,奈何身子不适,便没去成,顺便又问起了火凤凰的事。 第464章 挖坟的事都知道了 第464章 挖坟的事都知道了 秦桑道:“我坐在轿子里,头上还蒙着红盖头,什么也没有看见。不过,听周围的人议论说是好兆头,代表凤凰临世。反正我也不是很懂,但,火凤凰出现没几天,就天降喜雨,是不是和火凤凰有关不知道,但总归咱们大昊太需要这场及时雨了。” “说的是呢,看来,真的是好兆头。” 皇后凤眸微垂,秦桑看不清她眼中神色,但她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阴狠气。 秦桑心里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所谓火凤凰一事,说不好要卷起庙堂江湖的一场暗战厮杀。 可,这是她阻止不了也不想去阻止的。 她低垂着头,没有言语。 皇后乜她一眼,笑了,“你倒是比以前收敛了许多脾气。” 秦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臣女不敢造次。” “行了,不用解释了,本宫明白,你们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犯了错会被责罚。别人是得小心翼翼,可你手里握着免死金牌,还有一身医术,谁能把你怎么样啊?以后要是得个什么重症,还指着你救呢。” 秦桑不知该接什么话,索性依旧不说话。 皇后又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凤凰吗?” “臣女也不知道,那日都说有火凤凰出现,可臣女也没见着,对于没有亲眼见过的东西,臣女不敢妄言。” “你可真是个锤不烂敲不碎的铜豌豆,得,本宫也不为难你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臣女还要去一趟梅妃娘娘处,交代一下六皇子的事。” “成,你去。本宫也累了,正好休息会儿。” 秦桑从皇后殿出来,直奔梅宫。 一进院子,就见梅林里一个俏丽身影正在舞剑,梅树枝丫被削得满天飞。 敢这么干的,自然只有梅妃。 这梅妃果然出身武将之家,身手真是了得! 秦桑等她停下来,才上去打招呼,“梅妃娘娘果然好身手!” “你怎么来我这里了?”梅妃接过宫女递上来的帕子,擦拭脸上的汗珠。 “臣女来是要跟梅妃娘娘辞行的。”秦桑福身一礼。 “哦?” “臣女要跟相公一起去疫病灾区了,所以特地来跟梅妃娘娘说一声,请梅妃娘娘把六皇子接回宫里。” 梅妃呵呵冷笑,“这才送去,就要接回来,他呀,果然就是个不讨喜的。” “梅妃娘娘见谅,实在是要出远门,去的地方又很危险,不能带上六皇子,只能请您接他回来了。” 梅妃倒也没为难她,“成,你让安公公带着他回来就是。” “是。既如此,那臣女就告辞了。” “哎,你等一下,本宫有件事要问你。” 秦桑心说,她都成这些娘娘们的情报站了。 她脸上却也只能笑着,“梅妃娘娘想问什么,请说。” 梅妃看看四下无人,只有她的贴身大丫鬟在身边,于是放了心,道:“听说你大婚那日,和定王家的出殡队伍撞上了?” 这个倒是没直接问火凤凰。 秦桑点头,“是,不过,当时我相公做主,让出了主路,所以我们并没有起冲突。” “可本宫听说,你晚上去掘人家雪郡主的坟了?” 梅妃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秦桑心里一惊,脸上却是言笑晏晏,“梅妃娘娘从哪里听说的?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你就说你认不认!你要是认了,这也没有什么,本宫不会为难你的。你要是不认,那本宫就带你去皇上面前说说清楚。” 秦桑依然眉眼含笑,道:“便是到皇上面前,臣女也不可能认没做过的事呀。” “成,你不认也行,横竖,与本宫也没有什么干系。你放心,本宫不会给你捅出去的,毕竟,定王都没说什么呢。” 秦桑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规规矩矩杵在那里。 “好了好了,真没意思,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解释几句呢。你走,本宫没有什么事了。” 秦桑福身,“臣女告退。” 梅妃拎着长剑,径直朝宫殿走去。 秦桑望着她的背影,一时没理解透她的意思,便打算回头问问墨忱卿。 她从梅妃宫里出来,不敢乱跑,直接出宫,回到了马车上,等候墨忱卿。 墨平也在车上等候,看见她,有些意外,“世子妃,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事情都办完了,就早早出来了。”秦桑没什么精神,爬上车,往座位上一歪,让墨平给她把帘子挂起来透气。 刚才在宫里闻到熏香的气味,熏的她差点吐了。 她忍得很辛苦,才没有当着皇后和梅妃的面吐出来。 宫外的空气新鲜,她大口呼吸着,平复刚才的不适。 墨平忙问:“世子妃,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休息会儿就好了。对了,墨平,我问你个事儿。” “世子妃您请说。” “你说,咱们两个去挖坟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墨平嘴角抽搐,“这……应该很多人都知道或者都猜到了,只是,世子和定王都心照不宣保持缄默,那别人肯定就不敢乱说了。” 秦桑抿了抿嘴角,“我说呢,连宫里的梅妃都知道了。” “国丈爷和国舅爷都是朝中重臣,又素来和定王府有来往,知道也不稀奇。这宫中啊,看似密不透风的,实则四处都透着风呢。” “也是。”秦桑的目光望着那重重叠叠的辉煌楼阁殿宇,不尽唏嘘。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你们世子怎么还不出来?不会出什么状况?你说,我这个时候要是去闯个金殿啥的,不会掉脑袋?” 墨平被唬了一跳,忙道:“世子妃,使不得,可使不得!那是何等威严的地方,岂容女子擅闯?!” 秦桑黯然地哂笑一声。 她忽然下了马车。 墨平忙问:“世子妃,您在车上待得不舒服吗?这周围倒是可以逛逛的……不是,世子妃,您真的要去金殿啊?!世子妃,您别去!” 墨平眼皮一眨的功夫,秦桑已经奔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第465章 御膳清汤面 第465章 御膳清汤面 只可惜今天没有带侍女,墨平只好自己跟了上去,“世子妃,那种地方,真的不是女人……不是闲杂人等能去的地方!” 跟着秦桑久了,墨平也摸清了一些她的脾性,她是很忌讳说女人不行、女人不能的。 秦桑扭头对他勾唇一笑,仿佛是很天真,“你们世子说了,我做什么事都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给我兜底。” 墨平脱口而出:“您就不怕世子也兜不住啊?” “兜不住?兜不住那就一起倒霉!不是,我说墨平,你对你世子就这么没信心吗?你就不怕他知道了削你啊?” “我不是对世子没信心,我是对您太有信心。” 上次挖坟的事,已经在他纯洁的心灵上烙下了深深的烙印,用世子妃的话怎么说来着,叫屁替爱死弟,哦,对,叫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世子妃不敢做的?有什么人是世子妃不敢惹的? 墨平认命地跟着她,只祈祷她不会干下太离谱的事情来。 秦桑有皇帝给的令牌,进出宫闱不受限制。 进了皇宫之后,她扭头问墨平:“你去过金殿吗?在哪个位置?” 墨平抿了下嘴唇,放小了声音:“您要听实话吗?” “屁话!我要听假的还用你说?我自己就可以编!” “实话就是,我偷着来过,光明正大没来过。一向都是陆南跟在世子左右。” 秦桑一双大眼“贼溜溜”的,“哎,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嫉妒过陆南他们四个?你是墨家人,虽然只是旁系,但好歹也姓墨啊。” 墨平很实诚地摇头:“嫉妒是不存在的,属下跟在世子妃身边也是一样的。” “其实还是不一样的,跟在他身边比较危险,跟在我身边比较安全。他那个人又比较死板,十分无趣,规矩又多,还是跟着我有意思一点。你说是不是?” 墨平直抽嘴角,“是。” 讲危险,还是世子身边安全一点。 至于哪个比较死板,两人彼此彼此,只有他们彼此之间是有爱的有趣的,对别人而言,就是两个工作狂罢了。 世子一忙起来,熬夜是常事;世子妃一忙起来,在药房一待就是一整天,连茅厕都不带去的。 一栋金碧辉煌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秦桑问道:“那就是金殿?” “是,议政上朝的地方。” 秦桑和墨平接近金殿,远远就瞧见手执兵戈的大内侍卫,凛凛站在殿门两旁,气势威严。 秦桑上前,最外面两名侍卫亮出银枪,挡住去路,喝道:“你是哪个宫里的?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显然是把她当成是哪个宫里的小宫女了。 秦桑不卑不亢,道:“小女子秦桑,乃是忱卿世子妃,烦请军爷进去通禀一声,忱卿世子吃药的时间到了,若是延误,恐对身体恢复不利。” 忱卿世子妃? 这位可不能怠慢! “世子妃稍等。” 侍卫传进话去,再由太监一级一级传上去,最后由全公公上达天听,皇帝看了一眼漏刻,道:“不知不觉已经快中午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忱卿,你夫人来了,说到了你吃药的时间,你且去暖阁歇一歇,让秦桑把药送去暖阁给你。” 墨忱卿一听秦桑的名字,眼睛都闪闪发光,自己转动轮椅,朝暖阁去了。 皇帝打趣道:“到底是新婚夫妻,一听说媳妇来了,就忙不迭要去见媳妇了。” 他又让全公公亲自去给秦桑传话,前往暖阁。 底下文武百官瞧着小夫妻这待遇,不由打心里羡慕嫉妒恨。 能得皇上青眼已是不容易,更不容易的是,小夫妻两个竟然都能得皇帝欢心! 尤其两个都不是会讨好人的性子,之所以能得皇帝青眼,那是因为有真本事! 秦桑在全公公的带领下,从侧门进了暖阁。 “二位就在暖阁稍事休息,等吃完了药,奴再来接世子。” 全公公笑着退出了暖阁。 秦桑拿了药丸出来,倒给了墨忱卿两颗,又从药箱里拿了一只水囊出来,拧开塞子递给他,“先吃了。” 虽说不太有人敢在这里给人下毒,但也该防备些,万一有那种死士呢? 所以秦桑连水都自带了。 墨忱卿吃了药,把水囊递还给她,“等急了?今日还有些细琐的事要议,恐怕还得一会儿,你先回府。” “我想在这里等你。”秦桑道。 “那也行,让人给你送些饭菜来。” 秦桑望着自己带的水囊,忽觉有些好笑,带这个意义实在不大。 “好,那你留下来陪我一起吃。”她笑着说道。 “好。”墨忱卿答应着,朝一边服侍的公公道:“烦你去御膳房走一趟,做两碗清汤面来。” 那位公公道:“只要清汤面吗?御膳房有不错的菜色,要不忱卿世子再多点几样?” “不必了,清汤面就很好,内子最爱吃那个。” “那好,奴这就去。” 等御膳房做面的空当里,秦桑为了掩人耳目,便给墨忱卿重新包扎了伤口。 伤口包扎完,正好太监送了面来,还有几样小菜。 说来也巧,几样小菜都是墨忱卿平日不喜欢的。 他挑嘴,而且很挑,一则养尊处优惯了,二则从小被下了好几次毒,养成了吃东西很小心的习惯。 秦桑倒是不挑,只是她最近害喜,沾不得有异味的菜。 那些小菜两个人都没怎么吃,只把面吃了。 饭后,墨忱卿准备去前殿,忽觉胃不舒服。 秦桑拉过他手腕,给他把脉,不想,眼前一黑,栽倒在了他身上! 事情发生突然,饶是墨忱卿反应快,奈何他此时腹痛厉害,根本没接的住秦桑,两人齐齐倒地。 墨平惊呼一声,赶紧来扶。 暖阁里顿时乱了起来。 墨平把两人抱到榻上,急得冒汗,“太医!快找太医!” 服侍的太监不敢耽搁,赶紧去找太医了。 前殿也被惊动了,皇帝匆匆赶来,询问怎么回事。 墨忱卿忍着剧痛,道:“方才阿桑有些饿了,臣便让御膳房给做了两碗面,谁知吃完就这样了。” 第466章 流入宫里的毒药 第466章 流入宫里的毒药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面里下了毒?” “臣没有那么说,是怎么回事,验过了才能知道。” “来人!宣太医。” “回陛下,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太医还没到,秦桑先醒了。 墨忱卿握着她的手,目光里尽是焦灼,“阿桑,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有点腹痛。墨平,把我药箱拿过来。” 墨平赶紧把她的药箱递了过去。 秦桑取了两粒丸药出来,一颗给了墨忱卿,一颗自己吞了下去。 过了片刻,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皇上,不用叫太医了,这毒我自己就可以解。” 皇帝眼眸里一闪而过诧异之色,但嘴上却道:“果然是中了毒吗?阿桑,你既能解毒,定然是认识这个毒的,这是什么毒?” “只是寻常的毒药,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毒,而且我们两个都没有吃多少小菜,不是太严重的。”秦桑强撑精神。 墨忱卿冷声:“皇上,不知道是什么人,要如此捉弄我夫妻二人,这里,可是皇宫大内,大昊王朝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即使很虚弱,但他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 “你放心,朕一定会严查,给你夫妻二人一个交代的。” 墨忱卿道:“臣没什么要紧,要紧的是皇上的身体,今日有人能悄无声息对臣和内子下手,来日,谁知道又会悄无声息对哪个下手?若是不找出来,恐怕,后患无穷!” “皇上,相公的话不是危言耸听。今日是我俩都没什么食欲,吃的菜少,所以才没有葬送在皇宫里,倘或我俩贪嘴,今日怕是就没命了。” “你们两个,先好好躺一躺,都这样了就别说那么多话了。” 正说着,太医到了,皇帝命太医给两人诊脉,墨忱卿道:“给我把一把脉就行了。” 皇帝立刻意会,“你小子,你夫人都不介意给男病患看病,你倒介意起男大夫给她看病来了。” 墨忱卿振振有词:“我和她中的毒一样,给我诊,便等同于给她诊了。” 太医道:“那怎么能一样呢?男女体质殊异,每个人的体质也都有不同,如何下药,也得看每个人的体质。秦大夫,你说是不是呀?” 秦桑道:“皇上,臣女就是大夫,实在不需要太医再诊一遍了,就连相公,也不需要了,我已经给他服了药。您只需让太医看看这饮食里是下了什么毒,好去拿那下毒之人便是。” 皇帝面含担忧,“都说能医不自医,你们两个真的不需要太医再给看看吗?” 秦桑道:“不需要,皇上,您看臣女脸色是不是好多了?相公的脸色也好多了。” 墨忱卿道:“是,腹痛也没那么厉害了。” 皇帝道:“既然你们说不需要,那便不需要。太医,你给看看那些饮食中下了什么毒。” 太医依照吩咐,去检查饮食了。 皇帝又命全公公找了掌管皇宫事务的内务大臣和侍卫首领,彻查这件事。 墨忱卿那本就“羸弱”的身体,这下子又不好了。 皇帝由内而外恼怒万分。 这刚刚好了些,他刚刚吐口要去赈灾,还没议定赈灾款项的事,就出了这事儿! 要说不是人使坏阻止墨忱卿去赈灾,他都不信! 可是,到底是什么人要阻止他呢? 如今这赈灾的差事,可不是什么肥差,一则要直面疫病,二则朝廷没有粮食供给,需要赈灾官自己去搞定粮食药材等。 就这么个破差事,都有人拦着,要说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也是不信的。 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无非是,想让这天下更乱,想要乱中得到其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呢? 自然是皇位! 他屁股下面那把椅子! 唉,他自打坐上那把龙椅,就如坐针毡,每日都想着如何保住这座位,因此而日不能安夜不能寐。 可饶是如此遭罪,他也不想让出来。 老祖宗给他打下来的江山社稷,他凭什么让出来? 别人又凭什么夺走? 就算是负担,他也要扛到底! 皇帝望着面前这对小夫妻,一时间思绪纷杂。 秦桑拿了银针给墨忱卿针灸,扎完了,墨忱卿的脸色比先前又好看了些许。 皇帝不由问道:“你给他扎,谁给你扎呀?要不,朕叫个医女来给你扎?” 秦桑道:“皇上,这不是解毒的,这是固本培元的针术,他明日都要扎两回的,我不用。” “哦,原来如此,朕还以为是解毒的呢。” “刚才的解毒丹就已经解了我们两人体内的毒了。其实,也多亏我自己是个大夫,换了别人,未必能配得出这个药来,没有解药,那还是个死。” 皇帝皱眉,“这么严重?那你刚才说小毒?” “对我这个神医来说,的确是嘛。哈哈哈。” 皇帝也不由笑了,“你呀,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太医,你看出来那饮食里面是什么毒来了吗?” “回,回皇上,这看着不像有毒的样子。” 墨忱卿凉声:“那不如太医你吃一些尝尝,既然无毒,想来吃了也没事。” “咳……”太医差点把自己呛半死,咳了数声,才得以开口:“忱卿世子,别,别开老夫玩笑了,老夫也是因为才疏学浅,所以才没判断出来,并不是说菜里没毒。” “太医能判断出毒在菜里而不是在面里,怎么就才疏学浅了?” “咳……”太医想,咳死自己算了。 在墨忱卿面前编诓简直太折磨人了,秒被拆穿! “我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毒,无色无味,中者肠穿肚烂,无药可救……不过,那个是没有解药的。” 皇帝怒斥:“胡说!江湖骗子的毒药怎么会流进宫里?!” 太医吓得一个滑跪,“皇上,微臣只是听说,并不能断定就是。” 秦桑慢悠悠道:“我见过那个毒药。” 皇帝猛然抬头,眼睛里情绪十分复杂,“你见过?” “我也不是见过毒药,我只是见过中这个毒的人。” “是什么人中了这个毒?”皇帝显得有些急切。 第467章 这个女儿没白认 第467章 这个女儿没白认 墨忱卿道:“是我的母妃。回京前我曾经去墓地看母妃,守墓的权叔那里留着那支射中了母妃的断箭,我让阿桑验了一下那个上面的毒。” 秦桑接道:“没错,那个成分和这个是一样的。不过,还有一个人中了这种毒。” 皇帝用疑惑掩饰着此时内心的复杂:“还有一个人?那是谁?” 秦桑道:“定王府的雪郡主。” 皇帝讶异:“你怎么知道她中的是那个毒药?朕听闻,有人盗了雪儿的墓,莫非,是你?” “咳咳咳,皇上,怎么可能是我呢?” 墨忱卿不疾不徐地解释:“皇上,那盗墓贼不是被我抓了吗?审讯过程中,他们交代,说瞧着像是中毒,我就让阿桑去看了一眼。” 这解释也不算是牵强。 “那你跟定王说了吗?” 墨忱卿摇摇头,“还没有。本想说来着,奈何我这身子,不太方便。” 皇帝叹了一声。 秦桑又道:“皇上,臣女听说,那雪郡主是自尽,虽然这个时候去打扰定王不好,但我觉得,应该去问问他,雪郡主平时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会制毒的江湖人物。” 皇帝道:“你说的对。”他随即让全公公去叫定王。 定王来了之后,他便说明了情况,询问定王知不知道雪郡主的交友情况。 墨忱卿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在市面上买到的,总归,获取渠道是一定有的,定王爷,您好好想想,雪郡主平时有什么异常举动没有?她的过世,确实令人悲伤,如果能查出那给她毒药的人,将之绳之以法,也算是让雪郡主瞑目了。” 定王心说老子想个屁,这事儿越掰扯越露馅儿,假死之事一旦败露,傅家定然不肯罢休,他们不罢休是小事,难的是,这事儿要闹到朝野皆知,丢脸! 于是,他道:“不管是哪里弄到的毒药,现在都无从查起了。忱卿世子如果想并案调查,那是你们的事,本王提供不了任何线索。” 皇帝道:“二弟,你若是知道些什么,就说出来,这不光牵扯到忱卿夫妻中毒,还有忱卿他母妃,也是中这毒没的。” 定王道:“墨王妃?那都过去十余年了,早就物是人非,就更查不出什么来了?” 墨忱卿道:“就算再难,我也要还母妃一个公道。皇上,如今臣和阿桑都中毒,身体又得一阵子恢复,抗疫救灾的事,您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免得耽误了大事。” 到底说到这件事上来了,皇帝心里那个恨啊。 他要有合适的人选,还用死皮赖脸赖上他们俩? 还不是因为,朝堂上那帮酒囊饭袋,中饱私囊一个比一个强,做实事就怂逼到不行。 到底是哪个不开眼的,要在这时候动手? 他的目光在定王身上一扫而过。 其实墨忱卿的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特意点了慕容雪出来,就是要拉定王下水。 他这个弟弟呀,做事情是太毒辣。 可……他也确实需要他。 他是他的砒霜,也是他的救命药。 不管墨忱卿有没有掌握实质性,现在,还不是扳倒定王的时候。 皇帝只能道:“你和阿桑好好养身体,尽早把身体养好。朕谁都信不过,只有你们两个能把赈灾的事情办好。” 秦桑真想给他一千一万个大比兜! 没银子没粮没药材,上下嘴唇一碰,就是授命去赈灾,他怎么净想美事啊? 墨忱卿道:“皇上,社稷以人为本,赈灾之事耽误不得,百姓死伤越来越严重,您还是先找个得当的人去。” “忱卿啊,不瞒你说,朕已经找不出人选来了,朝中懂政道的不通医道,通医道的不懂政道,就算是派几个官员和太医合作,他们那些怂人也干不出什么成绩来!” “那,定王爷有没有什么人选?听说定王府里多能人贤者。”秦桑假装不知天高地厚,道。 皇帝便看向定王,“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回皇上话,臣弟手底下那几个人,都派去协助太子殿下了。” 皇帝鼻孔喷气,“偌大的朝堂,竟然没有人能为朕分忧,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秦桑忙道:“皇上您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要不,我和相公带病上阵,反正,我们的命都是皇上的!” “阿桑,朕没白认你这个女儿,关键时候,还是你最体贴朕。不过,你和忱卿身子也确实都不好,再休息两日,这两日,朕也会帮你们好好查一查那下毒的凶手!” 皇帝心里明镜似的,知道墨忱卿和秦桑要什么,只是,他不可能有求必应,他是皇帝,是权利的主宰,他可以赐予,但不能被胁迫。 查一查凶手,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让步。 当天也没能查出凶手,禁卫抓了几个直接接触过食物的人,扔进了大牢里,严刑拷打一番,谁知有两个还没等审讯,就死在酷刑之下。 其余几个见死了人,吓得赶紧认了罪。 侍卫首领将审讯结果拿给皇帝看,皇帝又给了墨忱卿,墨忱卿毫不留情面,道:“这恐怕是屈打成招的?如果真是这几个人做的,怎么连怎么得来的毒药都说不清楚?甚至连毒药下在哪道菜里都不清楚。” 皇帝见骗不过他,便又要求重新调查。 天色不早,两人身体也都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离开金殿回了王府。 一路上,秦桑都没怎么言语。 墨忱卿话也不多。 直到回了自己的院子,两人才卸下厚重的伪装。 秦桑去了她的药房,墨忱卿换了件居家的软袍,也跟了过去。 陆南不无担忧地询问中毒的事情真假。他今天有别的任务在身,没跟去皇宫。 秦桑也没瞒着,道:“下毒是真,中毒是假。” 墨忱卿道:“陆南,你找个妥帖的人,跟一下这件事。” 秦桑手里摆弄着一只琉璃瓶,瓶子里,是液体浸泡着的一小块肝脏,那液体呈黄绿色。 “这是……那天您从那个人身上带回来的?”陆南问道。 第468章 谁下的毒 第468章 谁下的毒 “嗯。我本来是觉得,慕容雪服毒自尽事有蹊跷,就去了一趟墓地,谁知道让我发现,那女子根本就不是慕容雪,还中了和王妃一样的毒。” 陆南一惊:“什么?一样的毒?” “对啊,一样的毒。还有今天,那下在菜里面的毒,也是同一种毒。自我从墨州王陵出来之后,就一直在研究那个毒,正好最近已经得出了结论,也配出了解药。” 秦桑看向墨忱卿,继续道:“相公,你注意到了吗,定王听见我说服了解药,那眼睛里分明就是不敢置信的。” 墨忱卿点头,“你说的对。这毒药,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可我们很快就要离开了,该怎么查下去?” “我们留下来也不可能亲自去查的,所以,离不离开根本就不是问题。”墨忱卿神色镇定一如既往,“陆南,你留在京中,主要跟住这件事,一有线索,就传信与我。” “是,世子。” 墨忱卿望着那浸泡肝脏的瓶子,那液体是淡黄色的,肝脏颜色也以为浸泡而变得偏淡——这里面的毒素,和他母妃当年所中之毒是一样的! 这么多年了,虽然他通过调查也发现了一些细微的线索,通过这些线索有所猜测,但,从没有哪一次,这般接近真相! 他心里是沸腾的,难受的,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很淡定从容。 “陆南。” 他喊了一声。 “是,世子,您有什么吩咐?” “先出去。” 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陆南其实是感受到了主子那烦乱的情绪的。 跟随他多年,很多事情他也都很清楚。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默默退了出去,顺带把门给关上了。 秦桑也注意到了墨忱卿情绪变化。 她放下手里的瓶子,擦了擦手,走到他身边,向他展开了双臂。 墨忱卿靠向她怀里,她轻轻环抱住了他。 “相公,别怕,我陪着你呢。” 她轻声说道。 明明是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却莫名有力量,像是一道强烈的阳光,突破无尽永夜,照进他心里。 秦桑能感受到他身体在轻颤。 “秦桑。”他声音暗哑,称呼她的全名,“如果不是遇见你,我现在可能还困在仇恨里,找不到人生的出口,更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秦桑语气平生未有的温柔,带着点笑意,“那你知道吗,我没打算遇见你。” 墨忱卿并没急着生气,也没急着反驳,他只是用同样温柔的声音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呢?” “不知道。意识到我爱你的时候,你已经刻在心里头,想挖都挖不出来了。” “现在还想挖吗?” 他果然是最懂她的,就连她曾经浮出过的那么一点微小想法都了如指掌。 “你说呢?” 他笑了,“没关系,如果你想挖,那我就给你递铲子,不过,我会再种一颗种子在你心里,你永远别想摆脱我。” “这么霸道?”秦桑歪着脑袋轻笑。 “嗯,就是这么霸道。你永远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秦桑噗嗤笑出声来,“我就知道,你是这么霸道。平时装得跟个温柔小绵羊似的,真当我不知道你是披着羊皮的狼?” “在外面是狼,没披过羊皮。在你面前就是羊,皮是羊里子也是羊。” 秦桑轻轻拥着他,动情道:“我的小绵羊,我将永远爱你。不,应该说,不管你是狼是羊,我都永远爱你。” 墨忱卿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用了最深的情,却没有含一丝情欲。 秦桑抱了他一会儿,觉得他情绪稳定下来了,才放开了他,“相公,我们来捋一捋证据链?” “好。” 秦桑在墙上摸到一个开关,按下开关,墙上裂出一道一尺宽的缝隙来,她伸进手去,抱出来一个金属小箱子。 小箱子上是一道密码锁。 这是远超这个时代的东西,概念是她提出来的,墨平负责找工匠制造出来的。 她调整密码,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布包,布包打开,一截断箭,一本册子,一个小小的装着绿色液体的琉璃瓶。 箭头泛着莹莹绿光,是毒液。 琉璃瓶里装着的是箭头上萃取的毒液标本。 这个毒初始状态是无色无味的,只不过,暴露于空气中太久,已经氧化,变成了绿色。 小册子打开,第一页记载的全是药材名。 确切地说,是药材,更是毒物。 秦桑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王妃所中之毒的研究。 前些天,她终于解出了毒物的所有成分,墨忱卿的人则摸清了这些毒物的主要产地。 顺着产地,又摸清了一些擅用毒物的江湖组织。 然后又通过这些江湖组织,摸清了他们和京中高官们千丝万缕的关系。 最后,抽丝剥茧,锁定嫌疑人。 这个嫌疑人,自然是定王。 但定王是不是最终那只幕后黑手,犹未可知。 慕容雪的替身之死,确然是死于王妃同一种毒。 谁下的毒? 说起来,应该是定王的人。 毕竟棺材是定王府里抬出来的。 但……这种毒物非常昂贵,定王何以会杀鸡用牛刀? 墨忱卿查过死者的身份,不过是定王府一名小丫鬟,家生子,因为犯了错,被判了死罪,原是怎么处死都没问题的,定王却选了一条比小丫鬟命还值钱的路怕。 究竟是什么原因,还不得而知。 墨忱卿和秦桑也分析过,不过,没有想出哪种理由值得定王这么做。 秦桑把小册子仔细看了一遍,“忱卿,你说是不是有人想引我们去发现,当年下毒给你母妃的人,就是定王?” 墨忱卿道:“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不过,要满足这个因素,需要有几个条件,第一,那人知道你已经研究出了这个毒的成分,第二,知道你会去挖坟,第三,能接触到定王且和定王走得非常近,能让定王听得进去他的话。别的还好说,预知你去掘坟,这不太可能?” 秦桑愁眉不展,“是啊,不太可能。连我自己都没想去掘坟,是听到了脑子里……哎,不对!”秦桑忽然眼睛一亮。 第469章 闭关锁城 第469章 闭关锁城 墨忱卿见状,问道:“怎么?” “或许,我去掘坟只是个意外,如果我没有去,对方也会想别的办法引你或者我去的!只是我让事情提前发生了,对方也就不必再上流程了。” 墨忱卿也是眼前一亮,“确实有这个可能!” 他叫了陆南进来,吩咐了几句,陆南得了新的指示,赶紧去了。 秦桑把所有的相关证据都放进密码箱里,关回机关之中,两人从书房出来,锁好了门。 次日清早,皇宫里送来了消息,说下毒的人已经找到,只不过,那个人已经畏罪自杀。 皇帝的口谕说,会继续调查幕后主使,不会到此为止的,请墨忱卿和秦桑放心。 放心是不可能放心的,这个结果也在预料之中,最后能给出什么样的答案,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不过是找个替死鬼搪塞他二人。 皇帝,一生只为保住他的皇位而奋斗了。 为了皇位,他将所有人都当成了他的假想敌。 不出意外,到最后,他会把所有人都逼到他敌人的位置上去! 他为了皇位而战斗,别人为了生存而战斗! 墨秦夫妻并没有等上两日,在隔天一大早,就又踏上了征程。 眼下,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百姓的命重要。 两人到了新的城镇,墨忱卿负责去筹粮,秦桑负责治病,两人各自为战。 只是秦桑有身孕,不能过劳,墨忱卿严令禁止她过劳,也不允许她去接近重症病患,穆萧和洪敏奔波在第一线。 两人现在对于疫病防治的把控也是一流的,完全可以胜任。 秦桑每日里对送上来的病历进行分析总结,然后做出应对措施,总体把控。 无论疫病治疗,还是放粮赈济灾民,都有条不紊进行中。 这一日结束了金州的防疫赈灾,一行人转战下一个州,乐州。 乐州因为有乐湖,即便遭遇旱灾也有水源灌溉,灾情不是很严重,但也正因为如此,许多灾民都涌到了乐州城外,乐州城因此已经闭城门将近两个月了,许出不许进。 若真是这样,墨忱卿一行人也就不必来乐州了。 但前日他收到的消息称,乐州正在大量往外驱赶生病的百姓。 这就说明,虽然不存在粮食不够吃问题,但城内有疫病发生。 乐州刺史不知道是作何考虑的,没有上报朝廷,而是选择了自行处置。 这处置方式,无疑是不负责任的! 墨忱卿一行人一路走来,距离城门二十里,就看见到处是破衣烂衫的流民,看这数量,不下几万! 询问之下,有外地逃难乞食来的,也有城中被撵出来的,其中以城里被撵出来的人居多,外来的,已经死的差不多了。 墨忱卿命身边的属下带一队人,在城外支起粥棚,一边施粥,一边施药,又让一名近身侍卫查访一下群众,看看城中现在到底什么情况。 他则和秦桑带着队伍继续往城门口走。 到城下,就见大白天的城门紧闭。 墨平赶紧跳下车去叫门,与那城墙上的城门郎交涉一番,费了不少唇舌,城门郎也没立刻就开门,而是选择先回城禀报去了。 不一会儿,查访的侍卫赶上来了,禀报查访到的情况。 城中果然爆发了疫病,但因为缺少药材,前几日,刺史章不平便下令驱赶患病百姓,家中但凡有一个生病的,举家都要被撵出来。 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还下令放火驱赶流民,被烧死者比病死的人数还要多。 秦桑气得冷笑,“看来是位土皇帝呢。” 墨忱卿对此司空见惯,但脸色还是冰雪一般冷。 撑着城门郎派去报信的人回来,开了城门,乐州刺史章不平亲自率人出来迎接。 墨忱卿一张脸清寒无比,依旧坐在轮椅上,由墨平推着他进城,秦桑则依旧坐在马车里,并未下车。 章不平见状,心里直呼怪人,他邀请墨忱卿上他的轿子,被墨忱卿一口拒绝,“这样走走也好,看看乐州的风土人情。” 自他开始游走各州巡察疫病及旱灾情况,已经有些日子,各州各城也差不多都听到了消息,知道他是谁了。 但乐州闭关锁城近两月,外面的消息进来的极少,章不平压根不知道墨忱卿来头,他一见是个俊美无俦的少年,还坐着轮椅,就在心里给他贴上了怪人、残废的标签。 怪有怪的应付法。 既然他拒绝坐轿子,那便由他坐轮椅。 这些从京城来的,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又没受过什么苦,那就让他受受便是了! 进了城之后,安顿下来,章不平按照以往接待上官的惯例,给准备了丰盛的晚宴。 秦桑因为害喜加上奔波,不想动,墨忱卿自然是要留下来陪她。 于是乎,穆萧和洪敏带着一众大夫太医去赴宴了。 秦桑这一路下来,收了不少的好大夫苗子,大夫的队伍已经壮大到三十几人,在墨忱卿的默许下,这些人都跟着穆萧去赴宴了。 巡查使和他的夫人没到场,章不平不是很高兴。 这不是明摆着瞧不上他,给他下马威?! 他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亲自来请。 宴会在刺史府举行,墨忱卿和秦桑就下榻在刺史府不远处的一座别庄。 墨平进房间禀告:“世子,那乐州刺史来了。” “让他进来。” 墨平去把人请了进来。 章不平进门,便看见秦桑和墨忱卿对面而坐,正各自吃着一碗清水面,桌上还摆着各种案卷,两人边吃边小声说着话。 他强扯出一个笑脸,道:“巡查使大人,不知道是下官哪里照顾不周,您竟然宁可和夫人吃这清水面,也不愿意去赴宴。” 墨忱卿淡声:“没有什么照顾不周,我和内子不需要什么特别的照顾,此次来乐州,是为治疗疫病而来。章大人,我听说,乐州不少人都感染了疫病,是有这事儿吗?” “巡查使大人,其实,并没有传说的那么多人,不过是个别人感染,现已治疗得差不多了。”章不平一脸奸相。 第470章 战神耙耳朵 第470章 战神耙耳朵 章不平继续道:“不瞒您说,前些天咱们这里来了位神医,她给送来了治疗疫病的药材,现在,城里生病的百姓,都已经分到了药材,有不少病患,症状都减轻了,相信全面消灭疫病的日子很快就会到来。” 章不平一脸的自豪状。 秦桑微微诧异。 她也不是认为除了她就没有人能治疗疫病,她只是很好奇,这位号称神医的人,到底是什么人。 墨忱卿瞥了她一眼。 他就知道,她家这位又起了爱才之心了。 墨忱卿勾了勾嘴角,道:“章大人,你叫上这位神医,我们一起吃个饭。” 章不平心里嗤笑,果然是拿架子,非得他亲自来请才去。 墨忱卿看他神情,便知他想些什么。 他怎么想,他丝毫不在意。 正好,他也要去会会这位装神弄鬼的所谓神医。 秦桑因为爱才,急于招揽好大夫,或许会当局者迷,但他不会。 要真是位会医病的神医,要真是位爱民如子的好官,那城外那一幕算什么? “你等等,我把这口面吃了。” 秦桑今天实在饿了,难得有食欲吃几口饭,不想就这么放弃。 “不急,那你慢慢吃。”墨忱卿非常宠溺地笑。 章不平道:“宴会上有不少好吃的,夫人何不去宴会上享用美食?” 秦桑没理他,慢条斯理吸溜面条。 墨忱卿道:“她就好这一口。” 章不平心说,这是什么穷爱好哦。 他虽有腹诽?脸上却也没有显示出鄙视来。 秦桑慢慢悠悠吃完了面,连汤汁都喝得一滴不剩,墨忱卿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递了一杯清水给她。 秦桑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走。” 章不平:嚯,这位巡查使还是位惧内的耙耳朵。 墨忱卿虽然奔波在外,但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还是位“伤患”,出行依旧坐轮椅。 墨平将他扶上轮椅,推着他出门,秦桑则在他旁边,与他并肩同行。 章不平后面跟上来,对这奇怪的一对夫妻更加瞧不上了。 到了宴会上,墨忱卿坐了上座,秦桑就在他身边坐下,丝毫也没有顾忌男女不同桌的规矩。 章不平拿捏出笑呵呵的表情,道:“夫人,请您去里间坐,鄙人内子正在里面相候。” 秦桑淡声:“就坐这里也无妨,我已经用过餐了,来这里不过是要见见你口中的神医。神医呢?把他请出来。” “夫人,神医她也在里间桌上呢。” 秦桑挑眉,“原来是位女神医?” “正是。”章不平眼中有得意之色。 没想到,秦桑却道:“那就请出来见见。我相信巡查使大人也想一睹神医风采。” 墨忱卿点点头,“如果是为乐州百姓做出突出贡献,理当嘉奖。请出来。” 章不平心道,这残疾年轻人,派头倒不小,说话也四平八稳的,果然是京城来的,见过世面的,说话就是不一样。 他只好进去,把所谓神医请了出来。 出来的,是一位戴着面纱的姑娘。 姑娘身段很是不错,看不到长相,但那双眼睛却是十分清冷灵动。 “这位就是神医,容神医。” “容神医,这位是巡查使大人,这位是大人的夫人。” 秦桑朝她点头致意,“我是皇上亲封的疫病防治总指挥官,秦桑。” 章不平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这漂亮的女人,竟然还是皇上亲封的指挥官?! “夫人也是位大夫?”他问。 “嗯。”秦桑淡淡回答。 那位容神医开口:“夫人,哦,不,秦大人可是那位京城盛传的女神医秦桑?” “虚名而已,我也就是名普普通通的大夫。倒是容大夫你,章大人盛赞你为乐州百姓治疗疫病之举,还说你是神医,幸会。” “都是章大人谬赞,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那,这位巡查使大人就是忱卿世子了?” 章不平心中大惊,忱……忱卿世子?! 就是那位墨王府的世子?! 那位在随州打了大胜仗的少年战神?! 乐州虽然闭关近两月,但之前没闭关的时候,消息还算是灵通的,对于乐州之外发生的事情,也是都有传闻的。 秦桑没理会懵逼的章不平,继续问道:“容大夫是京城人士吗?对我们夫妻倒是有所了解。” “小女子有亲戚在京城,他常来信给我夸赞京城神医秦大夫,所以小女子也算有所了解。” “容大夫先请坐,我想跟你聊聊一些关于疫病的事,咱们能否交流一下心得,也好互相学习一下?” “当然可以,只是……坐这里吗?” “不介意?我想,巡查使大人也想听听你的见解。”秦桑道。 容大夫迟疑了一下,才道:“不介意的。” “那你坐到我身边来。”秦桑拍拍身边的椅子。 待她坐下,秦桑道:“容大夫,用餐不把面纱摘下来吗?” “小女子已经用过了晚饭,就陪着坐坐就好。” “我其实也已经吃过了,那我们就坐着说说话。” 秦桑并没有纠结她不肯摘下面纱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或许这位姑娘的隐私就是她的这张脸呢。 她是个尊重别人的人。 秦桑先是询问了容大夫一些寻常问题,例如家乡何处年岁几何在哪学的医等等,容大夫一一回答了,秦桑的感触就是:嗐,她说的地方是哪里她也不知道,她说的师承她也不认识。 她含混了几句,继而问起疫病的事,问她药方里都有什么。 章不平干咳一声,道:“这个,秦夫人……” 秦桑打断他:“叫我秦大夫或者秦指挥官大人都可以,我今日来,并不是以谁的夫人的名义来的。” 章不平和容大夫都偷眼看向墨忱卿。 这不能不管? 自己女人都不想被冠夫人名,说不过去? 这要是在规矩多的家庭里,都能犯七出之罪了? 夫为妻纲哎! 然而,他们看到的,是墨忱卿眼中赞赏的笑意。 他在笑! 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妻子不以夫为纲! 这真的是那个少年战神吗?! 谁家战神这样软弱耙耳朵啊? 不但傻傻拎不清,还这样纵容! 第471章 女神医 第471章 女神医? 章不平腹诽着,脸上却是谄媚一笑,“指挥官大人。” 不是爱戴高帽子吗?他给戴就是。 秦桑对他语气里那一丝掩饰不住的嘲讽没有做任何反应,她看向容大夫,微笑道:“是我的错,是我以己之心,度君之腹了。” 容大夫刚想客气几句,谁知章不平抢在头里道:“容大夫她不会介意的。不过,这药方是一名大夫的看家本领,是饭碗,指挥官大人可能不太了解饭碗对于一个普通百姓的重要性,这么说,饭碗之于普通人,就如同忱卿世子之于您,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 秦桑忽然抓起面前刚端上来的一碟子小炒肉,朝章不平劈头盖脸砸了过去! 碟子不偏不倚正中章不平的脸,霎时间,酱汁肉片夹杂着鲜血流了一脸。 “章不平,撒泡尿照照你那张狗脸,你也配说教本妃?!把世子比喻成普通人手里的饭碗,你是不是觉得,世子坐着轮椅,根本就不能奈你何?!墨平,先把他拖下去打三十板子!打完了再来说话!” 秦桑非常突然地怒了。 然而,她的逆鳞并不是章不平贬低她和墨忱卿。 她的逆鳞是,他拿失去墨忱卿打比方。 如果有什么是她不想失去的,那就只有墨忱卿。 孕妇的情绪不稳定,饶她是经历了太多的秦桑,也没有幸免这个过程。 在场的除了墨忱卿和秦桑的人,还有乐州上上下下的官员。 乐州官员都被这一幕惊住了。 这……好歹是刺史,怎么能说打就打呢?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章不平手底下的一名官员站出来抱打不平:“巡查使大人,章大人并没有贬低您的意思,他不过是见不得神医被抢药方,您明鉴。”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抢她的药方了?你出去打听打听,我秦桑是什么人,这天下有什么药方值得我秦桑去抢的?!” 容大夫忙劝:“秦大夫,别生气,章大人他脾气是有点不好,但他绝不是坏人,你误会他了。” “误会?那就误会着。墨平,你磨磨蹭蹭干嘛呢?还不给我拖出去打?!” 章不平也慌了,“不是,指挥官大人,你什么意思?总不能无缘无故打人?我可是朝廷命官!巡查使大人,您就这么看着她胡作非为吗?!” 秦桑冷笑:“无缘无故?章不平,你给我听好了,坐在你面前的,是墨王府的世子,未来的墨王,还有皇上亲封的郡主、墨王府世子妃!就凭你刚才诋毁我二人的那番话,就足以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她从不以身份压人,但今天的火气已经控制不住。 城外无家可归的流民、城里朱门酒肉臭的享乐,本来就压在心里,再加上他屡次冒犯墨忱卿,她实在忍无可忍。 章不平愣住了,“什……什么?郡……郡主?” 一个坐轮椅的战神,他的确是没太放在眼里的。 再厉害,你能坐着轮椅去打仗? 再厉害,你能坐着轮椅去杀人? 不能?不能,那你是虎也得给老子趴着! 然而现在,竟又蹦出来个郡主的名头! 她不就是个指挥官吗?怎么又摇身一变成郡主了? “章不平,还有账没跟你算呢!城外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的账,一会儿打完了,慢慢算!”秦桑气得发抖。 墨平一把薅住了章不平衣领,顺便塞了团布他口中,拖着就走了。 墨忱卿握住秦桑的手,将一杯温水端给她,柔声道:“先喝口水,消消气”。 秦桑依言,抿了一口水,将火气压下。 这时里间屋出来了一堆女人,都是各个官员的夫人,以及章不平的大小老婆们。 官员夫人们不敢靠前,都躲在后面看热闹,章不平的老婆们哭天抢地就涌了上来,求情的求情讨公道的讨公道。 一旁的墨忱卿手下迅速拔剑上前,怒斥:“谁再敢出声,斩!” 空气凝住了一般。 女人们的闹声戛然而止。 “滚!” 下一刻,这些女人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墨平很快把章不平拖了回来,三十板子,打得快准狠,血流了一路。 他将人往地上一丢,禀报:“世子,世子妃,打完了。” 墨忱卿神色淡淡,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淡声吩咐一旁跟着的人,“墨林,你带一队人去,先跟本地官员核对花名册,原本在本地有房的百姓,把房子还给他们,让他们有序进城回家,那些外来的百姓,暂且在城外给他们搭上帐篷,安顿一下,告诉他们,不用恐慌,等城内的事处理完了,本官会妥善安置他们的。” 乐州府衙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他:他会站起来啊?那为什么要装残废呢? 真是个怪人。 墨林领了命,去向酒宴上寻了管事的官员,带着往官衙去了。 墨忱卿的气势镇定若泰山,没有一个官员敢站出来反驳的。 容大夫道:“让他们回城?他们都染了疫病!疫病是会传染的!” 她声音很大,隔着好几桌都能听得见。 墨忱卿秦桑的人自然无所谓,但本地官员士绅一听,就炸了锅了。 墨平拔剑,一剑劈入隔壁桌子,噼里哗啦,碗碗碟碟和桌子一并破碎一地! “肃静!”他沉声。 场面再度陷入冷凝的沉寂。 秦桑此时终于气消,她冷冷睨了一眼容大夫,道:“你既是神医,那你是否了解疫病的一些基本属性?” 容大夫疑惑:“什么基本属性?” “比如,疫病属于哪种类型,经过什么途径传播,危害性有多大。” “这个大家都知道,染了疫病是要死人的!危害性当然很大!秦大夫,你们这样盲目放人进来,是对健康百姓的极端不负责任!” “别激动别激动,先喝口水,听我跟你慢慢说。”她指挥秋水给容大夫端了一杯水。 容大夫没接,撇开脸,“你这是把我的努力毁于一旦!” 秦桑慢悠悠道:“首先,这个疫病,起因是因为灾害导致千里饿殍,而饿死病死的人没有经过妥善安葬,就滋生了疫病。这场疫病通过接触患者血液、饮用被污染水源、食用被污染食物传播的。” 第472章 下官不服 第472章 下官不服 容大夫眼里有惊讶之色,秦桑却似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继续道:“来之前我已经去过乐湖了。乐湖面积很大,一半在城里一半在城外,换句话说,你们,你们整座城的人,都和外面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喝着一样的水。如果他们生病,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还有,你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药方,能不能真的克制疫病我不知道,我兴趣也不大。我原本是想着看看你有多大本事,值不值得我收入我的医学院,现在看来,我不是很想收你。” “对于疫病,通过我和我的同仁们这些天的治疗和研究,已经得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预防办法和治疗方案,药方,我相信我的比你的成熟多了。既然你听说过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封为郡主,又为什么会被封为疫病防治总指挥官。” “不是因为我是忱卿世子的夫人,也不是因为我和墨王府的关系,而是因为,我是一名大夫,一名只想治病救人的大夫。” 秦桑抿了一口水,润润说得干燥冒火的嗓子,继续道:“穆萧,洪敏,你们两个明天一早就去本地医署,找他们的负责人了解情况,开展工作。” “是,师父。” “是,老师。” 墨忱卿补充道:“官府谁负责这部分,明天和他们两个一起负责。” 立刻有两名官员站出来接了这个任务。 来的可不是什么善茬,没人会怀疑他敢杀人。 那可是杀了几十万东夷军的年轻战神! 据小道消息说,后来那些押解入京城的战俘也是被他杀的! 就连东夷派来的使者都是他杀的! 杀个把官员,他自然不会手软! 所以,现在是表现的时候,有罪的希望能将功折罪,没罪的……现在这个情况,没犯错的似乎极少数。 有两个人带头站起来,其余官员也都站起来表示要跟着去忙活,墨平无语,道:“用不上那么多人,有的是事情给你们做!除了那两个,都先坐下!” 所有官员战战兢兢地站着,也不敢多说话。 墨忱卿垂眸看向趴在地上的章不平,朝墨平努努嘴,“把他口中的破布拔掉。” 墨平上前,一把拔掉了他口中的布团,他哎呦一声,长出了一口气,“疼死我了。巡查使大人,下官言语不当,您指出来便是,不至于打这么狠?” “章不平,你是不是到现在还以为,秦大夫打你,是因为你说话不当?” 墨忱卿语气沉冷。 章不平愣怔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是。”秦桑抢在墨忱卿前面道,“我听不得别人辱你,这三十板子,确实是为你打的。至于他犯的别的罪,你依照律法审判便是。” 墨忱卿无奈地摇头笑笑,“你呀。好了,我知道我在你心里很重要,打也打了,你可解气了?” 章不平听如此说,挣扎着吼道:“吾乃朝廷命官!你却为了个女人棒打朝廷命官,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秦桑哂笑:“哟,你还知道王法这个词儿呢?行啊,知道还有王法就好,接下来,巡查使大人会好好跟你论一论王法的!” 秦桑心里是恨得牙痒痒的。 哪怕是见了太多的生灵涂炭,见了太多的草菅人命,她还是无法对这种事漠视! 正如墨忱卿所说,她怒打他三十大板,不仅仅是因为他贬低他,更多的是出于愤怒。可她不需要解释什么,这种人,她不屑在他面前澄清什么。 章不平心里意识到不对劲,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毕竟,墨忱卿这个世子,虽受世人过度关注,但他从没有什么建树,算是个半纨绔,没有算他整个,那是因为他低调。 也就是前些日子,他打了大胜仗回来,轰动全京城,也轰动了全朝野。只可惜因为疫病和流民的关系,章不平在不久后就关了城门,闭绝了与外界关联。 外界发生了什么事,关在龟壳子里的章不平等众官员知道的并不多,偶尔有重要人物进城,他们才能获取一点外界的消息。 乐州,俨然成了个世外“桃源”。 当然,只是章不平自以为的桃源。 他自以为自己为这座城做出了最正确的决策。死一小部分人,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生存下去。 殊不知,关城门两个月,被撵出来的人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不止有病死的,还有大半饿死的。 两个月,没有与外界通商,很多生活必需品都匮乏到了极点,尤其粮食。 他却从不认为那些人的死是他造成的人祸,是非必要死亡。 他不认为乐州的状况已经很糟糕。 直到此时此刻,他也只是有一点点危机意识,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有多严重。 “忱卿世子,下官不服!”在知道了墨忱卿的身份之后,他便改了称呼,也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墨忱卿撩衣摆坐下,神色淡得看不出一点情绪,“那行,就给你个机会说话。你有什么不服,说出来听听,本世子就给你解解惑。” 他称他为世子,他便也自称世子回敬。 章不平疼得一抽一抽的,深吸一口气,大声道:“下官关闭城门,是为了保护健康百姓!那些生了病的人,不是下官不想保,而是这个病根本救不了!” 墨忱卿没有看他,似是漫不经心道:“那你关了城门之后的措施呢?就凭你一口咬定不能保,所以就不管不问,任由他们无粮无药在城外等死?而你,却趁机没收了他们的房子,霸占了他们的家产!” 章不平心里一咯噔,偷眼瞧着墨忱卿,狡辩道:“只是充公了,并没有霸占到下官名下,下官没有霸占那些房产!” 墨忱卿居高临下,冷冷睨着他,眸子里半丝情绪也没有,“章不平,你拿本世子当傻子吗?” 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却恁的给人压力灌顶的感觉! 章不平抽抽两下,勉强开口:“下……下官并没有全部霸占!” 第473章 有点茶 第473章 有点茶 “是,你们全员分赃了嘛,一群人都受益,是不是觉得就可以法不责众了?” “不……不是。” 章不平的气焰立时矮了下去。 一众大小官员也不敢吱声,只希望快点结束,明天快点来,好去将功折罪。 章不平抬头看向墨忱卿,压低了声音,“忱卿世子,下官是定王爷举荐的官员,我知道,你们墨王府和定王府向来不和,你是借机在报复?” 墨忱卿眉梢微挑,“你想连累你的举荐人是吗?那我告诉你,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圣上可不是糊涂之人。” 旁边的秦桑一口水差点没含住喷出来。 小九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 圣上要是听见他这句夸奖,不得高兴得睡不着觉? 她咽下口中的水,调整了一下状态,道:“那个,我还有一件事要问。这封城的想法是谁提出来的?容大夫还是你?” 容大夫忙道:“啊,封城不是我提出来的,小女子前几日才到的乐州。” 秦桑眨巴着大眼睛,真诚发问:“他都封城了,你怎么进来的?” 容大夫道:“在下有通关文牒,又是记录在册的医女,通禀之后,章大人自然就放了在下进来。” “好像也说的过去。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封了城,却不作为,不给百姓医病了。” 章不平忙附和:“正是,正是,下官不是不想给百姓医病,实在是下官无能为力啊!” 秦桑漫不经心瞟他一眼,“你以为你一句无能为力就把责任推卸干净了?该你负的责,一样都不能少!” 章不平恨得牙痒痒,眼下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搬出定王也没能压得了墨忱卿。 他心里着实有些怕了。 他怕定王爷的人还没有来救他出苦海,脑袋就已经被姓墨的给咔嚓了! 这姓墨的看起来绝对是个狠人! “也并非是下官一个人这般应对。如今这局势,全朝野都遭灾,到处都是死人,没有谁能救得了谁,这就是现状!就算我开了城门,不过是涌进来更多的流民,那些饥饿的流民什么干不出来?烧杀抢掠易子而食,乐州原本安定的日子会被破坏殆尽!除了关城门,我能有什么办法?” 秦桑心里戚戚然。 这货说的不错,如今这朝局,是太难了。 她看向墨忱卿。 墨忱卿的神色依然如故,淡淡的,并不为所动,“关城门不是你的错,没有良策应对,也只能说明你无能。你的错在于关了城门之后,你干的那些肮脏事。” 秦桑豁然开朗。 怪不得她方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是这货一直在试图混淆视听!也得亏小九有定力心明眼亮,才没有被这货牵着鼻子走! “你的所作所为,本世子都会一一查明真相依法处治,早日招供也好,可以免受许多刑罚,若是不招供,本世子就只能想办法让你招了。” 墨忱卿说完,摆摆手,“带下去,先关入大牢。” 章不平挣扎嘶吼:“吾乃朝廷命官,你不能这么对待我!” 墨忱卿淡声:“你关城门太久了,大概率是没听过本世子的事迹。那本世子不妨提点你一下,本世子刀上染的血,比你见过的人多得多。” 秦桑心里浮起一抹心疼。 谁喜欢杀人啊? 可,生逢乱世,内忧外困民不聊生,除了拿起武器斩尽天下恶人,别无办法保护那些弱小。 小九也是人,有血有肉有情绪的人,他有多强大,才能做到经历了那么多杀戮而不崩溃? 反正,她一个拿手术刀的军人都做不到。 所以,她敬佩,也心疼他。 章不平被拖走,墨忱卿起身道:“你们继续吃饭,方才的事,不必介怀。” 他拉了秦桑的手,径直离开。 那容大夫望着两人的背影,目光深邃如渊,片刻,她追了上去。 离下榻处不远,秦桑和墨忱卿步行往那里走,墨忱卿没忘了自己现在是个伤患,而秦桑有身孕更是不能剧烈运动,所以两人走得很慢。 放在容大夫眼里,就好像是两人故意等她一般。 实际上,秦桑并不想等她,但她也想知道她想说什么。 容大夫终于追上两人。 她道:“世子,世子妃,我真的不是不想给药方,方才是章大人抢着说话,我才没机会开口的。” 秦桑淡声:“无妨的。我也只是想看看你治疗疫病方向上有没有错,并不是真的要拿你的药方。现在看来,这城中的疫病根本就没有得到有效治疗,你的药方,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她说话一向直接,直接到有时候会不顾别人的死活,一句话就能呛死人。 容大夫显然也被这话给呛到了,一时间懵逼,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直到秦桑和墨忱卿走出去老远,她才反应过来,赶紧小跑着追上去,气喘吁吁道:“我知道世子妃您不是觊觎我的药方。我也知道,我的药方还有不太完善的地方。” “所以你追上来是干嘛呢?我没有怪罪你,每个大夫的水平不一样,我理解。” “不是,世子妃,我也不是觉得您怪罪我,其实您应该怪罪我的,是我做的不够好,是我救不了那些患病的百姓!”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可她怎么就觉得多少有点茶呢? 也许是自己肚量小? 秦桑忍不住还自责了那么一小声。 “没关系,救不了是你能力不行,不是心不够好。” 容大夫:“……” 这话说的,多少有那么点伤人了。 但她瞬间就调整好心态情绪,道:“我知道是我能力不行,所以,我想求世子妃收留,我想跟世子妃学习医术。” 这要是别人来,秦桑二话不说也就收了,现在的她亟需招揽医学生,可眼前这位蒙面的妹妹,她怎么就打心底里不愿意收呢? 她还没说话,墨忱卿就代她道:“我夫人没有收徒的打算,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先留下来去帮帮那些大夫,你要是觉得这样有折你的身份,那就可以离开了。” 秦桑心里直呼这个方法好。 小九简直就是她的及时雨,为她排忧解难。 第474章 “搜刮” 第474章 “搜刮” 次日,一大早,乐州府衙刚刚开门,就有一大波官员涌了进来,等着墨忱卿上工。 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午时,也没见墨忱卿来。 众人都开始犯嘀咕,这忱卿世子昨晚不会只是做做样子,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勤政为民? 甚至有一些人心中开始活络起来,觉得是不是可以贿赂贿赂他。 这些人凑在一堆儿,叽里咕噜商议起来。 过午时,大家也都饿了,便无奈撤走。 午后,官员们没有再来,都派了自家的小厮来打探消息。 小厮们一趟趟汇报,衙门开着门,就是不见人。 到傍晚,总算是看见墨平抱了一摞案卷进了衙门,便有几个官员得了消息,赶着来跟墨平搭讪套取信息。 墨平一看贼眉鼠眼的几个人,便懂了来意。 “各位有什么事吗?”他明知故问,“有事请说,我这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墨大人,请问一下,巡查使大人今天怎么没来衙门啊?” 墨平虽然是秦桑身边的侍卫,却也是有品级的,虽只是虚衔,但称一声大人也不为过。 他道:“世子今天跟世子妃去了城外,安置灾民去了。” 几名官员面面相觑,“去城外安置灾民?那些灾民可都是染病的人!世子就不怕有被传染的危险吗?” 墨平哂笑:“怕,当然怕。世子也是血肉之躯,又不是铜墙铁壁。只不过,有些事情当做便做,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忱卿世子真乃大丈夫。” 众人纷纷谄媚地竖大拇指。 “敢问,世子此时可回来了?咱们想去看看世子有什么吩咐没有。” 其中一名官员大着胆子,袖出一沓银票,塞到了墨平的手上。 墨平定定看着银票,都是百两票面的,少说也有两千两。 他似笑非笑:“早就听说乐州东临乐州湖,物产丰饶,富户颇多,看来是真的。” 其他人见状,便觉这年轻人上道,不是一块铁板,于是也都将自己的礼送上。 墨平都没有拒绝,将银票卷起来,揣进了袖带,“你们想见世子?” “嗯嗯。”众人纷纷点头。 “好,我就破一次例,跟我来。” 墨平头前带路,带着众人往下榻处来。 秦桑和墨忱卿才回来不久,先洗了把脸,换了干净清爽的衣衫,坐到桌前准备用晚餐。 墨平带着人进来,禀告道:“世子,这几位大人想见您。” 墨忱卿瞥向几人,“几位赶着饭点来,是想蹭一顿吃的吗?” 几人刚想客气几句,谁知墨忱卿又道:“那不巧的很,今天只准备了我夫妻二人的饭菜,并无多余。改天,改天本世子做东,好好请请几位。” 几人忙摇手。 其中一人道:“不敢不敢,咱们不是来吃饭的,下官们只是想来问问,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下官们来做,像去城外这种事,实在不必您贵体亲临的。” 墨平忽然袖出那厚厚一沓银票,搁在墨忱卿面前桌上。 众人一惊,心里跟着凉了半截,墨平道:“对了,世子,这是这几位孝敬属下的,属下不敢留私,请您替属下做决定。” 一名官员忙赔笑道:“世子爷,下官们见您和夫人一路奔波,吃了不少苦头,区区银两,是下官们孝敬您的,只希望您能吃好住好,别累坏了身子。” 墨忱卿睨着那厚厚一沓银票,微微抬了眼皮,“看样子,各位家中资产颇丰。” 这话问的,让人怎么回答? 你要说没钱,贿赂一个跟班都给这么多。 你要说有钱,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儿吗?! 几人都在犹豫着怎么回答,只听墨平道:“乐州物产丰饶,确实城中富户颇多,要不然,闭城近两月,百姓岂能坚持到今日?” 墨忱卿眉眼含笑,十分温和可亲,“几位,是这样吗?” “也……也算是物产丰饶。但,经过这两个月的消耗,城中也着实见了底,粮食捉襟见肘了。” “意思就是,穷得只剩下了银子,需要去外面购买粮食进城?” “世……世子爷说笑了。” 众人都开始冒汗了。 这世子爷是什么意思? 想要搜刮他们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倒好了,只要他不是个无底洞,他们多少给点就打发了,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怕就怕,他是个无底洞! 更怕的是,他不是要银子,也不是无底洞,他是既想要银子又想要他们的命! 可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上,试探试探他的底线! “下官们倒也希望能早日治好疫病,早日恢复与外界交流,这样,经商的可以先活起来,做工的、打渔的、种地的,就都能跟着活起来。也唯有这样,才能缓解城中之困苦。” “你说的倒蛮有道理。只是,眼下城外几万百姓,无房无食无药,几位,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们?”墨忱卿问道。 几名官员偷眼打量他。 从他的表情根本读不出他的真正想法。 从他的语气也听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世子爷昨晚不是就已经下令,在城内有房子的,可以回城住了吗?” 另一名官员瞪了说话的人一眼,两人眼神来去,一个似在问你瞪什么,另一个似在说你个二虎你在说什么?! 墨忱卿只假装没看见两人眉来眼去,自顾自道:“说的不错,本世子是下令了。只不过,遇到了点麻烦。城里驱逐出去近两万百姓,我的人清点了一夜又一天,共登记了四千户,四千户就该有四千栋房屋。可官府提供的册子上,只有一千五百栋房屋,几位,谁能跟本官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几人冷汗透背,全都垂下了脑袋。 然而,墨忱卿还在等着答案,他们不能不开口。 “这个……都是刺史章大人经手的,下官们实在不知。” 现在章不平既已进了大狱,锅自然要往他头上甩。 墨忱卿似笑非笑,“嗯,他一人独贪一千五百栋房屋。” 这特么的真的说不过去! “这……下官们实在不知。” 第475章 购药 第475章 购药 “不知,那就辛苦你们去查一查这些房屋的房地契的去向。”墨忱卿终于使出了今晚第一招。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说不接受命令。 “是,世子爷。” “你们孝敬墨平的这些银两,本世子就代他收下了。” 几人饶是久经官场,还是不太明白墨忱卿到底想干什么。 莫非……又当又立? 极有这个可能。 几人没出声,只听墨忱卿又道:“现在无论是银子还是粮食或者药材,缺口还是很大的。几位不是问有什么任务交给你们吗?那不如,几位就去筹银筹粮筹药。” “可……世子爷,您不是让我们去找回那些百姓失去的房子吗?” 两害相权取其轻,和筹银筹粮比起来,还是去要回房地契更简单些。 墨忱卿道:“要个房地契需要那么多人吗?也好,既然你们需要人手,那我就派些人手协助你们。墨平,你明日负责分派人手给几位。” “是,世子。” 几名官员叫苦不迭,早知道是这样,他们就不来了! “对了,世子,章不平已经招供,您看接下来怎么办?” “他不是自称定王的人吗?那就送回京城,把所有证据上呈皇上,然后请定王主审。”墨忱卿漫不经心说道。 “啊?世子,您不怕定王会保他吗?” “像这样一个蠢人,你觉得以定王之精明会留着他咬自己吗?” “呃……那不会。定王只会让他死得很惨。” 好一招借刀杀人! 几名官员立刻改变了想法,还是来的对。 “这就对了。他要死,还要死得天下闻,以防各地还有官员效仿他,不顾百姓死活,只顾中饱私囊。” 几名官员战战兢兢,“那个,世子,我等愿为您效犬马之劳,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墨忱卿看向几人,一双深邃的眸子像是能穿透人心,嘴角却带着若有还无的笑,“那,明日就仰仗几位了。” “您客气了。” “几位,若是能将功折罪,我在奏报里一定会奏明皇上的。” “那就多谢世子爷了。” “还有一样,去办事的时候,一不许扰民,二不许欺压良善。” 言外之意,筹银筹粮之事,找恶人大户要去。 几名官员答应着,“那就不耽误您和夫人用餐了,下官们先退下了。” 几人退走之后,又听说今日除了他们几个,还有一些本地官员一早就等在忱卿世子住处门口,跟着他去了城外的,这些人受到了忱卿世子的“重用”。 而另有一些官员,躲在家里关上了门花天酒地,以为这样就可以平安无事了,结果,全被从家里薅了出来,投入了大狱。 几人一边扼腕叹息不如那几个早早堵门的精明,一边又庆幸自己的脖子上顶的脑袋还算聪明,晓得将功折罪这条路,只是过程中出了一点小差错。 几人回去,连夜去找那几位堵门的,一番热情交流,谆谆嘱托几人下次有什么状况一定要互通有无,不要搞吃独食那一套,众人拾柴火焰高,团结力量大。 墨忱卿雷厉风行,只花了两天时间就把城外的百姓全都安顿好了。 秦桑这边却没那么容易。 因为得病的人太多,药材已经将要告罄。 病人中重症又特别多,大夫严重不够用,不得已,容大夫也跟着上阵了。 第三天一早,她把所有大夫聚集起来开早会,穆萧道:“师父,有几味药材已经没有了。” 秦桑神色冷然,“我来想办法。实在没有的药材,药方里就先不写了。” “可是师父,大昊的药材储备本就不多,没了就是没了,现种也来不及,您能有什么办法呢?” 秦桑抿紧了嘴唇。 这的确是个问题。 缺粮,缺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有银子也买不到。 墨忱卿那边还有大户可以挖,她这里挖大户也没有什么用,大户家里也不可能储备药材。 “秦大夫,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药材。”容大夫忽然开口。 秦桑朝她看去,“什么地方?” “离此地不远,也就六十里路,有一个小镇,叫吴家乡,那里有个做药材生意的批发商,他手里有药材。不过……” “不过什么?” “现在药材价格暴涨,他又是个唯利是图的,我怕,他会坐地起价。” “先去看看再说。穆萧,今天还是由你和洪敏带队,我和容大夫去找药材。” 穆萧道:“师父,您这身子……都熬坏了,还是告诉世子,让世子派人去。” “他现在也人手拮据,我若再去抽,恐怕会耽误他的事。” “那,要不我替您去。”穆萧还是有些不放心也不忍心她去奔波。 “你师父正值壮年,还不至于跑这点路就累趴下。” 穆萧还想再说什么,被秦桑打断,“行了,赶紧干活去,有墨平跟着我,出不了岔子。” 穆萧见她注意已定,也只能接受,他嘱咐道:“那师父您多小心。也顾念些自己的身体,别人的命是命,您的命也是命,您要是累坏了,心疼的可是世子。” “行了行了,你什么时候也和世子一样爹味了。” 穆萧哭笑不得。 秦桑散了早会,叫上墨平和容大夫,赶赴吴家乡。 按容大夫的说法,吴家乡在乐州城池往东六十里。 东城外就是乐湖,乐湖是附近州县最大的湖泊,哪怕现在是旱期,其纵横也有几十里。 三人在湖岸边上了一艘楼船,楼船解缆东行。 墨平站在船头,与那船夫攀谈,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秦桑则和容大夫坐在船舱里。 湖上时有鹭鸟,水天一色,景色不错,秦桑却没有一点欣赏景致的心情。 不知道是晕船还是害喜的缘故,船行十数里之后,她忽然感觉反胃,忙起身去船尾呕吐。 容大夫忙过来给她拍背,“秦大夫,您这是怎么了?” 秦桑摆摆手,“没事,就是有点晕船。” 容大夫摸出荷包,从里面拿出一颗梅子,“晕船吃颗话梅会舒服点。” 第476章 落水 第476章 落水 秦桑去接话梅,谁知手一抖,那话梅落入水中,很快就沉了。 “不好意思啊,没接住。” “没关系,我这里还有。” “不用了,我好了很多。”秦桑站起身来,朝船舱走去。 容大夫随后走上来,“秦大夫,没事?” “没事。” 容大夫坐下后,偷眼觑着秦桑,试探着问:“秦大夫啊,您是不是有身孕了?要不我替您把把脉?” 秦桑淡淡一笑,“我倒是想有身孕,只是现在哪有那个时间和心情?再说了,世子身体不太好,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自大婚后,我和他还从没有过房事。” “啊?”容大夫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秦桑好笑道:“容姑娘啊,你天天挂个面纱,不嫌憋的慌啊?” “没……没有啊。”她那大眼睛里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慌神,“我貌丑,不想人看见我的脸。” 秦桑笑笑,“以貌取人是不对的。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 容大夫眸子里满是感激之色,“秦大夫,您是第一个这么安慰我的人。谢谢您。” 秦桑一笑,“嗐,这也值得谢?我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罢了。” 容大夫神色一黯,“可惜如今乱世,人心公道不存,只有无尽的互相撕扯和伤害。” 秦桑淡了语气:“容大夫,说话还是谨慎些,不该咱们女人家谈论的话题,就不要轻易去碰触。” “可是,我说的不对吗?您看看这乐州城,若是您没有进城,岂不是要被蒙蔽双眼?岂不是根本就不知道这城里并不比城外安全?病照样泛滥,人照样死去,老百姓不但房屋财产被剥夺,连活下去的权利都被剥夺!” 容大夫义愤填膺,语气都激烈起来。 秦桑淡淡瞥她一眼,“没想到容大夫还是个愤世嫉俗的人。” 容大夫凝视秦桑,“秦大夫,你不觉得愤慨吗?你为百姓做了那么多,我不信你是个无动于衷的人!” 秦桑装傻,笑笑:“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做的不够?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奔走呼告,痛斥些什么?我是名大夫,有人生病我就给治病,我又不是言官,想针砭时弊,你去找御史台的人更合适些。”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秦大夫你好像不太赞成我的说法,是我的说法有问题吗?” “容姑娘好生奇怪,你说话,是为了博赞同吗?我赞不赞成有什么重要?重要的难道不是你有什么想法就去施行吗?” 容大夫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各自闷座,都没有先开口。 楼船顺湖水东行,船速很快。 快到岸的时候,站在船头的墨平远远看见湖岸边飘着两团东西,像是尸体。 “世子妃,您过来看看,那里好像有两具尸体!” 湖里有尸体,已经不是首次发生的事情了。 一行人初到乐州的时候,就在城外的湖岸边发现过。 尸体都带有致病菌,水源就是这么被污染的。 秦桑来到的第二天,就和墨忱卿一起在百姓汲水处打造了木炭沙砾过滤装置,并在饮用水里加了消毒杀菌剂,先保证饮水安全,才能进一步控制疫病传播。 这几天一直在忙城里城外的事,人手拮据得很,湖东岸只派了两名太医和十几名士兵来。 “先过去看看。”秦桑虽然忧心忡忡,但还是很沉稳。 容大夫也从船舱里出来,忧心道:“秦大夫,这湖水是不是正如您所说的,都污染了?” “没那么严重,沿湖汲水点都已经做了净化处置,饮用是安全的。” “那要是喝了这湖里没净化的水呢?会不会染病?” “那谁知道?”秦桑不由翻了个白眼。 容大夫神色黯然,像是受了委屈一般。 墨平瞥她一眼。 不得不说,这女的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儿,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却恁的让人生不出喜欢。 眼缘这个事情,真是玄之又玄的事情。 就比如世子妃,当初见她的时候,感觉她又冷又刚,说话也直,可就是觉得她是个很可靠的人,他非常愿意为她效劳。 果然,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她是个无比可靠无比值得信任的人。 可这位蒙面女大夫,就让人喜欢不起来。 也说不出什么原因。 楼船快到湖岸,终于看清了那两团似是尸体的东西,确实就是尸体。 秦桑站在船头,道:“墨平,你先把尸体捞到岸上去。” 她从药箱里拿出手套和口罩,递给墨平,“戴上,要小心。” 墨平很听话地戴了口罩手套,飞身朝尸体掠过去,捞起尸体,施展轻功,几个起落就落到了岸上。 容大夫忽然道:“秦大夫,您看,那里是什么?” 她站在船头正探头往下看,手指船底方向。 “什么?”秦桑疑惑着走上来,也探出头去看,“哪里有什么?” 话音未落,身后一股巨大推力推来! 她来不及做出应对,人已经失衡,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啊!”几乎是同时,容大夫一声惨叫,也跌落水中! “秦大夫!对不起秦大夫,我脚滑了,没想到砸到了你!秦大夫你没事?船家,船家快来救人!咳咳咳……” 容大夫大声喊叫起来,几口水呛进口中,她剧烈咳嗽起来。 水飘起了她蒙脸的面纱,露出一张满是疤痕的脸。 秦桑水性好,落水那一刹那,已经做好了准备,并未呛水,只是浑身湿透了。 她并没急着去救呛水的容大夫,而是先扒着船板,往上爬。 墨平在岸上看见秦桑落水,急忙飞掠过来,几个起落,落在甲板上,将秦桑给带了上去。 “世子妃,没事?”墨平焦急。 “没事,先把容大夫拉上来。” 容大夫水性看上去不太好,会两下狗刨,在不停呛水。 墨平赶紧把自己外袍脱下来,道了一句:“世子妃,冒犯了,您先披着属下的衣裳,湖上有风,别染寒。” 秦桑道:“别光顾着我了,先把她拉上来。” 第477章 你们不过是过客 第477章 你们不过是过客 秦桑披上了衣裳,墨平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容大夫给拉了上来。 她一上来,咳出来几口水,忙问:“秦大夫,你没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是没站稳,我对不起你,秦大夫,您罚我!” 秦桑望着那张确实丑陋的脸,微微皱眉,她去船舱找了药箱,拿了一瓶药出来,倒了两粒吞下去,又倒了两粒递给容大夫,“先吃了药,上岸再说。” 容大夫问:“这……这是什么药?” 秦桑语气不太好:“放心,毒不死你。” 容大夫磕磕巴巴:“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一问,这是治风寒的药吗?” “不是,这是预防疫病的药。你我泡在水里,你还呛了水,那水里还有尸体。肯定要预防的啊。” 容大夫睁大了眼睛,愣怔住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感觉我有能预防的药你很失望似的!” “啊,不是。”容大夫回过神来,“我是觉得震惊,竟然还有预防疫病的药?!秦大夫,如果推广这种药,那大家岂不是都能不用生病了?!” 秦桑看白痴一样的目光嫌弃地看着她,“你以为我不想推广吗?现在连治病的药材都不够呢!咱们今天是去干什么?不就是去找药材的?” “哦,也是。那这预防的药一定很贵。秦大夫,谢谢你。要不你看看多少钱,回去之后我拿给你。” 秦桑瞥了她一眼,道:“是挺贵,没计算过价钱。你要是有钱,可以去世子那里捐一点,算是为百姓做贡献了。” “哦……好。”容大夫也是没想到,秦桑连客气一句都没有,就直接让她去捐钱了,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岸上有太医们的驻地,楼船靠岸之后,秦桑几人便先去了驻地,太医和助手们都不在驻地,墨平见附近有一家客栈,便商量秦桑去客栈洗个热水澡,免得生病,秦桑应了。 等到了酒楼,洗上热水澡,已经是小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墨平去买了两套成衣来给两人换上。 一切收拾妥当,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 墨平将那两具尸体弄回了驻地,秦桑去检查过了,果然是死于疫病的。 有几名士兵回到了驻地,秦桑吩咐他们:“焚烧过后好好安葬。你们也得注意安全,实在人手不够,就打报告要人,今天这种事不能再发生了。” “是,世子妃。” 没想到世子妃非但没怪罪他们的工作疏漏,竟然还嘱咐他们,真是太暖心了! 秦桑有正事要做,没多做停留,骑了驻地的马继续往东走。 约摸过了三十里,便到了容大夫口中的吴家乡。 吴家乡镇子不大,中心一条商业街,门头最大的就是容大夫说的药店。 掌柜姓吴,本地人氏,容大夫熟稔地跟他打过招呼,介绍秦桑时,秦桑抢在她前面道:“我是墨王府世子妃秦桑。” 吴掌柜愣怔:“墨王府世子妃?真的假的?” 容大夫道:“忱卿世子妃的身份谁敢假冒?你们东家呢?世子妃想要见见他。” 吴掌柜还曾经在秦桑身份带来的震惊里,良久回神,“啊,东家在府里休息呢,我带你们去。” 他将店里事务托付给了小厮,随后引着秦桑等人往吴府走。 “世子妃,是忱卿世子让您来的吗?”吴掌柜问道。 “忱卿世子?不是他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这样啊。” “怎么了?看你这意思,他来过这里?” “忱卿世子倒没亲自来,他派了属下来的,说是要买药材,我们东家没卖,小的还以为是忱卿世子让您来的呢。” 小九真来过了? 确实是他做事的风格,细致周到凌厉迅疾。 他的人来都没说动这姓无的药材商? 看来今天有点难度。 到吴府,找到东家吴中,互相报了名号,秦桑道明来意,说想要买他手中的药材。 谁知那吴中竟坐地起价,直接要了市场价的十倍。 要知道现在药材的价格已经水涨船高到了离谱的程度,加十倍,那更是贵到离谱了! 秦桑早就料到会价格很高,但没想到他是真敢要! 容大夫道:“吴老板。你知道你这种行为是犯法的吗?” “犯法?那你们派人来抓我啊!” 秦桑瞧他那有恃无恐的样子,心下暗暗觉得不对劲,于是吓唬他道:“吴老板,她说的没错,你这属于囤积居奇哄抬物价发国难财,往严重了说,是要杀头的!” “杀头?衙门你说了算啊?这乐州府,你们不过是过客,掌权的,还不是刺史章大人?” “我告诉你们,便是那墨忱卿亲自来,我也是十倍的价格!” 秦桑听这话便觉得不对劲,商人最是圆滑的一类人,照理,可不该这么嚣张无礼。 他应该是有什么倚仗。 可,一个章不平就能让他这么嚣张吗? 秦桑直觉这不太可能。 章不平再是个土皇帝,那掌管的也不过是乐州一片小小的地方。 章不平直嚷嚷他的后台是定王,莫非这个也是定王的人? 定王派系遍天下,这倒也不是不可能。 只不过,这些在野人员,到底是和京城有些距离,信息不是那么通畅,又一方独大,故导致做事情不是那么合宜有度也是有的。 “章大人已经被下入大狱,吴老板没听说吗?唔,大概是因为吴老板避疫在家中,消息闭塞。” 秦桑嘴角微微翘着,一脸淡定从容。 吴中蓦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章大人下入大狱?谁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将刺史大人下了大狱?!” “下他入大狱的,正是当朝墨王府忱卿世子,巡查使墨忱卿大人。”秦桑报出名号。 吴中怔愣了一下,喃喃道:“他?是他?他来了?也是,你是他的世子妃,你来了,他当然会来。” 他忽然抬头,“他敢动章大人?那他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秦桑静静瞧着他忽然变白的脸色,哂笑:“哦?活得不耐烦了?我丈夫绝对不会活得不耐烦的,相反,他是最想活下去的。“ 第478章 整容 第478章 整容 秦桑继续道:“和他一样,大家都想活下去。吴老板,我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局,缺粮少药,粮食药材都涨价涨到起飞,你手上的药材,我也不要求你市价卖给我,我给你涨五成价格,你看怎么样?” “你要知道,药材不同于粮食,没有人敢乱吃的,乐州府的所有药店皆已经由官府管制起来,大夫也由官府统一安排,若官府与你断了来往,你这些药材也不过是烂木柴一堆。” 吴中眸子一眯,“你们这是断吴某人财路。”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们把我父母都杀了,还指望我会卖药材给你吗?商人逐利不假,但也不是每个商人都会为了利放下尊严!” 吴中暴跳起来。 秦桑深吸一口气,依旧镇定,“吴老板,我不是来跟你抬杠的,我也不是来断你财路的,我是来跟你做生意买药材的。 我不是商人,不会做生意,也不会花言巧语。我只是个大夫,我想医好那些患病百姓,我财力有限,只希望你能公道地卖药材给我,让我去救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百姓。 吴老板,你考虑一下。” “市场价十倍的价格,少一个子儿都不卖!”吴中斩钉截铁。 “为什么?十倍的价格,任谁都没办法买的。你这不是自己断自己的财路?” “我乐意,要你管?” 秦桑非常无语。 她确实不擅长和人谈生意,说话也是有些冲,但她给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高出市场零售价五成,要不是急于用药,这个价格她可不接受。 容大夫也跟着劝道:“吴老板,秦大夫是个好人,她真的是为了救治百姓,那些百姓很可怜的……咳咳。”她被水呛的嗓子还有些不舒服,一说话便咳。 吴中却误会她染了疫病,跳脚道:“你是不是得病了?快走快走,别在我家里待着!晦气!” 秦桑三人被撵出来了。 三人站在人烟稀少的大街上,面面相觑。 墨平十分不忿,“世子妃,依属下之见,咱就拿身份压他,强制收缴他的药材!” 秦桑白了他一眼:“你是强盗吗?” 墨平瘪嘴,“咱们不是强盗,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好鸟!这般哄抬物价,他就是违法的!” “嗯,违法的。那就治他的罪好了。” 秦桑日有所思点点头。 “世子妃,您这是想开了啊?!咱们这就回去!” “回去干什么?” “回去治他的罪啊!哄抬物价,妨碍抗疫,还不够让他把药材都吐出来吗?!”墨平道。 秦桑看傻子一般的目光看着他,“求你给你的主子留点脸,别让人真把咱们当酷吏。” 墨平:“……那您刚才说……” “再想别的办法,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这样,你去打听打听这个人的喜好什么的,我先和容大夫找个客栈安顿一下,弄点吃的。” 一路上耽搁了不少时候,今天买不成药,看来是回不去了。 墨平不愿意,“我离开了,没人保护你。” 秦桑摆手,“我没事,我还不至于弱到得要人保护,赶紧去办你的事。” 墨平只好应了,“那您注意安全。” 三人兵分两路,墨平去搜集关于吴中的资料,秦桑则和容大夫在乡镇上逛着找客栈。 就在离吴府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家客栈,秦桑直接要了两间上房,一间是墨平的,她和容大夫住一间。 因为吴家药材生意做的大,来往的药材商不少,这小乡镇上酒楼客栈倒不算破。 只是最近疫病加流民的缘故,生意都很萧条。 所以秦桑来很受热情优待。 店家送了热水进来,秦桑便问他有没有饭菜供应,他回答简单的饭菜是有的,太高级的就没有了。 秦桑自己要了一碗清汤面,问容大夫时,容大夫也要了清汤面,她又给墨平要了炖鸡和烧饼米汤,墨平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饭量自然是大。 清汤面上来,秦桑实在饿了,端了一碗到面前便开吃。 容大夫将面碗端过去,将面纱掀起一点,小口吸溜面条。 秦桑瞥她一眼,问道:“你这脸怎么回事?” “啊?怎么了?” 容大夫下意识朝自己的脸摸去。 “我是说,你的脸怎么弄成这样子的?像是烧烫伤。” “哦。小的时候家里发生火灾,烧的。”容大夫不欲多说。 秦桑便不再问,只道:“你也是学医的,就没有想办法医治?” “这……没办法医治?虽然我也是大夫,但还没听说过脸烂成这样还能治好的。” 秦桑道:“或许,我可以帮到你。不敢保证一点痕迹不留,反正,会比现在好点的,至少可以让你去掉面纱,坦荡从容面对世人的目光。” “真的?”容大夫目露惊喜,但很快就黯淡下去,“还是算了,我不想麻烦秦大夫。” “我一辈子最主要的事就是医人病痛,怎么说不想麻烦呢?” “可是……秦大夫你现在这么忙……咳咳,我不能给你添麻烦了。” “行,不管你什么时候想治了,都可以来找我。” 秦桑继续低头吃饭。 寡淡的面,吃起来口感不是很好,离墨忱卿让人给她做的清汤面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她怕吃吐了,吃了几口之后,便停下来,倒了一碗热水。 “秦大夫这就不吃了?才吃了几口。” “没什么胃口。” “是不是因为落水的缘故?呛着了……咳咳咳……吗?” “我没呛着,倒是你,怎么还咳嗽?该不会是病了?你先吃饭,吃完我给你看看。” 容大夫筷子停顿了一下,“没事,就是呛着了。幸好秦大夫你会游泳,要是万一有个好歹,我万死难辞其咎。” “没什么,我水性好着呢,你快吃面。” 容大夫把碗里的面吃完,秦桑便拿了听诊器出来,“衣服解开。” “什……什么?这是什么?” “检查身体用的,我看看你肺里和支气管是不是有炎症。”秦桑解释道。 第479章 染病 第479章 染病 容大夫好奇道:“这东西能看出来?” “能听出来。” 秦桑去把门闩上,回头见容大夫还愣在那里,没有要脱衣服的意思,她皱眉:“把前胸露出来。” 她这是简易版听诊器,精度不高,隔着衣服,怕会听不清。 容大夫犹豫半天,还是在秦桑的要求下解了衣扣,露出肌肤。 秦桑把听诊器贴在容大夫胸前,仔细听了一会儿,道:“你之前没有感觉不舒服吗?” 容大夫摇头,“就,还好,没有什么不舒服。” “手递给我,我再给你把把脉。” “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初步判断是支气管炎。” “支……支气管?” “啊,对,就是气管嘛。” 容大夫把手伸给秦桑。 “你皮肤可真白,如果没伤了脸,一定是个美人胚子。”秦桑不吝赞美。 把容大夫说的脸红了。 把完脉,她道:“症状是肺热,你应该是感染了疫病。不过没关系,我带了药,吃吃药就好了。” 秦桑说着去拿药,回来见容大夫还在发愣。 “怎么,吓着了?现在疫病也不是什么绝症,我治好多少人了……你不也是大夫,那章不平不是说你也治好了不少人吗?那你还怕什么?” 容大夫支吾道:“能……能医不自医嘛。” “多大点病,还扯上能医不自医了?” 秦桑把药给她,又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吃了。” 容大夫服了药,问道:“秦大夫,你就不怕我传染你吗?你还是离我远点。” 秦桑好笑道:“我的话你是一句没听进去啊。疫病的传播途径是什么来着?我记得第一天见你的时候就告诉你了?” 容大夫羞赧地低头,“对不起,不是没记住,这种事,还是小心点为上。” “嗯,那就谢谢你的提醒了。放心,我会好好小心注意的。” “我还是觉得和你待在一起不妥,秦大夫,要不我再去开一间房,咱们分开住?” 秦桑道:“你要真怕,那就再去开一间房,我是无所谓的。” 容大夫到底是另去开了一间房。 秦桑没想出买药的法子,午后便没有出房间,两人各自在自己房间待着。 秦桑拿出药材单子审核了一遍,墨平便回来了。 “怎么回来这样快?饭菜在桌上,你先吃,吃完再过来说。” 墨平实在是饿惨了,二话没说先去吃饭。 炖鸡和大饼以及米粥的香气弥漫在屋里。 只吃了几口面的秦桑食指动了。 “我也来吃几口,刚才没吃饱。” 她坐到墨平对面,拿起筷子夹了几块鸡肉在碗里,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和主母同桌而食,墨平的脸红了。 他头都不敢抬,闷头往嘴里塞饼子。 秦桑好笑:“我又不会吃人,你跟个鸵鸟似的,那样吃就不怕噎住?” “咳……唔……”果然噎住了。 秦桑赶紧递了一杯水给他。 墨平喝了一大口慢慢吞下去,缓解一下,气儿顺了,才道:“让您见笑了。” “你突然这么文绉绉的,是咋啦?” 墨平脸越发红了,“哪……哪有啊?” 秦桑勾着戏谑的笑,“吃饭,吃饭。” 墨平一阵猛吃,吓得秦桑直喊:“你慢点吃慢点吃,我不跟你抢!这样吃饭容易把胃吃出毛病来!” 正说着,门忽然被推开。 秦桑正夹着一块鸡肉往嘴里送。 门外站着容大夫。 秦桑和她对视一眼,她忽然慌乱,“对,对不起,门没关,我就推门进来了,没想到墨侍卫回来了。你们在吃饭啊?” 秦桑收回目光,漫不经心:“嗯,刚才没吃饱,这会儿又饿了,容大夫,你也来坐下吃点?” “不了不了,我就是想来问问秦大夫,我觉得有点冷,应该是发热了,要不要吃点退热的药?” “不用,我给你吃的药里有退烧的成分。治病是一个急不得的过程,你是神医也不可能做到立竿见影立时祛除病痛啊。” 容大夫羞赧:“神医都是别人乱说的,我哪是什么神医啊,秦大夫你才是正儿八经的神医。” 秦桑摆手,“别,我可受不起。我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大夫。”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烧的有些头昏乏力。” “去,不要乱吃药,我给你的药就可以,乱吃会吃出问题来的。” 秦桑嘱托了几句,容大夫答应着,回自己房了。 墨平看她走了,问道:“她怎么了?” “染了疫病了。” “啊?”墨平一下子坐不住了,“世子妃,那您离她远一些……对了,我有一件事,都憋了半天了,她在,我也没能问出口。” “什么事?” “今天落水的事。一肚子疑问呢。” 秦桑抬眸乜他一眼,“那你慢慢问,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那就先问第一个问题。”墨平压低了声音,“世子妃,您现在有身孕,那水那么脏,附近还有染病的死尸,您真的没事吗?属下担心您的身子。” “我已经吃了预防的药了。”秦桑脸上神色不变,但眸子里一闪而过些无奈,“对了,她染病了,你也防备着些,我拿颗药给你吃。” 她从药箱里拿了一粒药丸递给墨平。 “这……这药这么贵重,我……” “吃了,再贵重也贵不过人命去,你是负责保护我的,你的命也很重要。” 这预防的药相当于口服的疫苗,是秦桑才验证出有效预防的药,只可惜,这药的成分都很稀有贵重,根本无法量产,给普通百姓服用是实现不了的。 墨平将药吞了下去,满含感激:“谢谢您,世子妃。” “嗯,还有什么问题,问。” “世子妃,我想问的是,您怎么落水的?真的是不小心把您带下去的吗?” “怎么,你怀疑她故意害我啊?” 墨平微微抿唇,没说话。 没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 秦桑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墨平摇摇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可能是直觉。世子妃,有几句话,我知道不当讲。” 第480章 玩什么道德绑架啊 第480章 玩什么道德绑架啊? 秦桑瞧着他。 他继续道:“但身为您的属下,我还是要说一下的。那姑娘,我总感觉她看世子的眼神不太对。我也想不出她为什么会是那种眼神,好像一早就认识世子似的。可我跟着世子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个女子。我私下也问过世子,世子也说不认识。总之,您还是小心为上。” “她是有些奇奇怪怪的。她的脸毁容了,我提出给她治疗,她却拒绝了。反正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放心,我会小心的。” “嗯。”墨平顿了顿,“世子妃,不会是她故意推您下去的?” “我当时没注意到。不应该,她和我无冤无仇的,我来这里之前都不认识她,她有什么理由要害我啊?” 墨平道:“落水前我听她说了一句话,她说了什么呀?” “忘了。当时落水了,心里慌乱,就给忘了。” 墨平心里无语。 慌乱?这词儿和她有关系吗? 当初独闯东夷敌营的时候,她怎么不慌乱? 落个水就慌乱了? 何况水性还那么好! 但她不想说,墨平也就没有多问。 “世子如果知道您落水,一定会生气的。”他岔开了话题。 “所以啊,你别告诉他。” 墨平愁的咋舌。 这是他不告诉就能解决的事吗? “说说你有什么收获。”秦桑不欲再多谈落水的事。 “收获还真不小。这吴大老板,您猜他和谁做生意的?” 秦桑眨巴大眼:“不会是定王爷?” “啊?您一猜就准啊!” “你满脸都写着他的名字!” 墨平下意识摸了一把脸,“有吗?世子妃您长了透视眼啊?” “去你的。继续往下说。”秦桑嗔笑。 墨平言归正传:“您猜的没错,吴中的生意伙伴就是定王府,所以才有恃无恐,而且,他这一批药材之所以不卖,就是因为已经订给了定王府,如果毁约的话,定王府必然不可能饶了他,他为了不毁约,故意出了十倍高价。” “他也是低估了您想要这批药材的迫切心情。” 秦桑神色沉重,“定王府居然也有药材生意?” “岂止?盐业、冶铁也都被定王把控,他们还涉足了粮食布匹生意,皇上之所以忌惮他,就是因为命脉都在他手中呢。” 秦桑哂笑,“朝廷谓之士农工商,坊间也谓之士农工商,都把商排在最底层,殊不知,这商字是极重的,并不比其它三样人低等。而且,商人把控资金,主天下货物往来交易,他们手里握着的是金钱货物,握着的也是天下人的命脉。定王家大业大,谋权谋利,早已经一家独大了。” “世子妃,现在我们怎么办?是不是得回去商量一下世子?事关定王府,还是谨慎些的好。” 秦桑看了看窗外天色,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便道:“也好。不过,我担心那吴中会转移药材,我们俩得留一个下来。” 墨平感到为难,“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多带几个人了。” “你这不废话嘛,现在哪里还有人手用?” 墨忱卿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人手用,只是,墨家军是不许进关的,而且皇帝和定王的眼线处处都在,他也不敢太张扬。 “那我留下来,您先回去。” 虽然不好抉择但还是要做抉择。 秦桑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那你行事小心些。” 秦桑随即背了药箱出来,喊了容大夫一声。 容大夫拖着软弱无力的身体出来,“秦大夫,你叫我?” “我要回城,顺便捎你回城去休养,回去条件好点,有人照顾。” 容大夫表示惊讶:“秦大夫不是还要买药材吗?怎么现在就要回去?你不管那些正在生病的百姓了?” 秦桑听着这话,心里十分不适。 小姑娘,无冤无仇的玩什么道德绑架啊? 她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是淡淡的,“我现在留在这里他也不会卖药材给我,回去再想办法。” “哦,好。”容大夫无话可说了,回屋拿了自己东西出来,“那走。” 墨平将两人送出客栈,两人骑了马赶往湖边,先将马匹还给了太医带的小队,然后上船。 船起锚回城。 容大夫靠在船舱里,恹恹的,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秦桑站在船头位置,吹着腥气的湖风。 船行出去约有十里,秦桑隐隐听着动静不对。 船底似有嘈杂的水流声。 “船家,这湖里有暗流吗?”她问。 “这是湖,暗流还是有的,不过……” 他话没说完,水面忽然涌起巨大浪花,几乎要将船打翻! 秦桑极速后退两步,将将站稳,就有数条人影从浪头里高高跃起,人影挟着利剑的光芒,向着秦桑疾射而来! 秦桑将防身的匕首窝在手上,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被团团剑光包围! 容大夫听见动静,冲出船舱,急得大吼:“你们是什么人?!住手!快住手!她可是当朝墨王府忱卿世子妃!你们要敢杀她,就等着忱卿世子的报复!他会把你碎尸万段的!” “世子妃?杀的就是世子妃!” 攻势更猛烈了起来! 秦桑的近身搏击术面对十多个人,根本派不上用场,匕首连杀两人之后,她被逼到了船尾,背上也两处被剑划伤,汩汩流血! 眼看着剑光如网将她围死,她一咬牙,一头扎进湖里。 刺客也纷纷跳入水中,搜寻了一圈,却不见秦桑身影,一群人浮上水面透气,一人骂道:“臭娘们儿难不成会遁术,怎么眨眼就不见了?” “一定还在水下!再搜!这一次一定要弄死她!” 一群人又扎入水中,再次搜索起来。 船头上,容大夫望着泛起波澜的湖水,目光变得狠厉起来。 水下寻人的刺客再一次无功而返,浮上水面。 “不可能不见的!继续找!” 说话的,正是那位带着面纱的姑娘容大夫。 “主子,过去这么久了,憋也憋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继续给我找!” 无奈,刺客们又纷纷潜入水中。 第481章 你学过医 第481章 你学过医? 容大夫眯眼盯着水面。 忽然,她眼前一亮:秦桑受伤了,水中却没有血! 她一个箭步窜到秦桑落水的位置,探头朝着船身望去。 船身上一无所有,一眼可以望见壁身及水面下。 那里并没有人。 “找找船下!”她大声命令道! 她准备去看看船身另一侧,刚一转身,就听身后哗啦水响,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冰凉的匕首横在了她脖子上! “别动!我的匕首可不会留情面。” 秦桑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明明背上受伤了,水里却没有你的血!” 秦桑冷笑:“那要谢谢这楼船够大,水流又很缓,我贴在船底,才没被你们发现血色。哼,不过,也怪你发现的太是时候了,太早,我还没做好准备,太晚,那血就要渗到船身外了。” “你果然够狡猾。那么多人竟然都找不到你。” “只能怪你的人太废物,慕容雪。” 秦桑说出这个名字,那自称容大夫的女子身子几不可见一颤。 但很快,她就恢复镇定,冷笑道:“你在说谁?我吗?我可不叫慕容雪,我姓容,我叫……” “你别太入戏。知道我给你吃的是什么药吗?那可不是什么治疗疫病的药,而是会让易容失效的药!” “笑话!药怎么可能让易容失效?易容是贴在脸上的又不是长在脸上的!” 她刚说完这话,就意识到不对。 这不是变相承认了吗? 被自己蠢到了! “哦?原来是贴在脸上的吗?那我倒要研究一下了。” 秦桑抓住她脸上的那些疤痕,猛地一扯。 贴在脸上的疤痕被扯掉,随着一声惨叫,慕容雪露出了她真实的脸。 秦桑哂笑:“原来真的是你,看来我推断没错。慕容姑娘,可只是难为你了啊,那么漂亮的人儿,居然扮这么丑。” “你从何推断出的?我自信并没露馅儿!” 秦桑哂笑,“可能是女人的第六感。慕容雪,你既然来了乐州,还纵容章不平胡作非为,戕害百姓,你是不是太冷漠了些?” “哼,他们的死活关我何事?你少说这些没用的!” “你吃的用的哪样不是天下百姓的供奉?真亏你有脸说出这么无情的话来!” “你不无情,你有大慈悲心,我没有,我无情。可秦桑,你以为你能救天下人吗?你以什么身份救?” 秦桑被她问住了。 正说着,刺客们终于发现船上出现变故,纷纷跃上船。 楼船因为突然上来十几条大汉,摇摇晃晃起来。 秦桑底盘却稳得如同磐石,纹丝不动。 “都别动!动我就杀了她!” 她手上的匕首抵着慕容雪的脖颈,把她娇嫩的肌肤划出了一道血痕。 “别动,都别动。”慕容雪有些乱了方寸。 和秦桑打交道这么久,她对秦桑的话深信不疑。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刺客们将两人围住,不敢轻举妄动。 “秦桑,我不让他们伤你,你也放了我好不好?你这样万一失手,我就没命了,我没命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是不是?” 秦桑没道理她,朝船夫喊道:“船家,往回开!” 慕容雪既然埋伏了人,这船夫自然也是她的人。 船夫看向她。 她没好气地道:“让你回去就回去!” 船夫赶紧掉头。 “我都听你的了,你还不放开我?!” “自然不能。你让这些人都自伤一臂,然后跳到水里,游到城里去,我就放开你!我秦桑说话算话。” “不行!他们走了,你不放过我怎么办?!” “你见过败者和胜者谈条件的吗?快点!不然我现在就动手了!” “不行,我不能信你!” 慕容雪话音未落,就听噗嗤一声,秦桑手腕一转,在她腹部刺了一刀! 血汩汩而流! 秦桑手腕一翻,匕首重新抵上慕容雪脖颈。 刺客们都惊呆了,“主子!” 慕容雪又疼又怕,“你……你竟敢伤我!若我不死,日后定要十倍百倍讨回来!” “我等着。让他们自伤一臂,跳水游回去!” 慕容雪腹部的血越流越多,这样下去,流血也能流死! “都自伤一臂,跳水游回城!”她咬着牙,狠狠道。 刺客们面面相觑,慕容雪大吼:“快点!” 她腹部已经被血湿透了,船板上全是血。 十几名刺客,齐齐举剑,向自己的手臂划下去! 鲜血顿时洒满了船板。 “跳下去,回城!”秦桑命令。 一阵噗通声,十几条身影,全部扎进水中,朝城里方向游去。 慕容雪看他们离开,恨恨瞪着秦桑,“他们已经离开了,你总得给我包扎一下?” “流点血而已,死不了。”秦桑冷冰冰的,拖着她走进船舱,从药箱里找了瓶伤药,抛给她:“自己上药。” 她又找了卷纱布扔给她,“自己包上。” 看慕容雪上药包扎的动作,确实挺熟练的。 “你学过医?”秦桑问道。 “嗯,学过。” “啧,学过医还这么恶毒,心术不正。”秦桑撇嘴。 她后背也叽嘹叽嘹疼,只恨不能自己给自己包扎,眼前这女人自然也不敢相信,只能忍着上岸再说。 她找了两颗破伤风和止疼药丸出来,吞了下去。 慕容雪忽道:“你吃的什么药?给我也吃一颗。” 这女人可真要脸嘿。 “你前一瞬还想杀我,现在却让我给你药吃,你有病?我可能给你吗?” 秦桑一点要给的意思都没有。 慕容雪却道:“我有病也是被墨忱卿害的,我思慕他那么多年,他却娶了别的女人,这对我不公平!他甚至都没有给我机会去表现,就把我否决了,这不公平!” “小姑娘,不给你表现的机会,不就是没瞧上你吗?死缠烂打没意思,因为一个男人而让自己的人生过得乱七八糟,更没意思。你还是太嫩了。” 这小姑娘做事情手段狠辣和定王有一拼,但,杀了她,或者任其继续在她和墨忱卿的生活里捣乱都不是办法,最好是能兵不血刃地给她降伏了。 第482章 定王女儿在我手上 第482章 定王女儿在我手上 所以,秦桑并没拒绝和她聊天。 “我嫩?是,我比不上你,嫁过人,被人抛弃过,你多有哄男人的经验啊!”慕容雪嘲讽。 秦桑气笑了,“我嫁过人怎么了?我被抛弃过怎么了?那我就活该挣扎在命运的齿轮上吗?我就不能重新开始吗?我就不能再嫁个好人过上好日子吗?你这话也忒恶毒了些。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可你为什么要嫁给墨忱卿?你随便找谁嫁不行?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不能是他?我们相爱,我们就要结婚,就要在一起!”秦桑昂首挺胸。 “谁都不能阻止,少拿你那些门当户对的观念来我面前胡沁,我告诉你,插足别人的婚姻才是不道德的!尤其你这种剃头挑子一头热拿着热脸上赶着贴人家冷屁股的,不光不道德,还恶心!”秦桑冷笑着,眸中充满鄙夷。 “你说什么?你说我不道德?你说我恶心?我杀了你!” 慕容雪叫嚣着就要往上扑,秦桑快她一步就匕首直戳她喉咙,“别乱动!我的匕首真的不长眼睛,它要扎进你喉咙里,我可救不了。” 慕容雪气焰一下子矮了下来,她慌乱道:“秦桑,你,你不能杀我!我父王和兄长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不杀你,他们就能放过我和我相公了吗?既然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我又何必害怕呢?杀一个赚一个,杀两个我还赚一双呢!” “你……你真的是太野蛮了!” “说对了,我就是野蛮!我要是不野蛮,早死在你们这些恶人手上了!许你们这些恶人手上有刀,就不许我这弱小无辜的百姓拿剑?给我收起你们这无耻的双重标准,在我秦桑这里,行不通!” 慕容雪被她的气势吓到了,嗫嚅道:“你……你把我扎疼了。你刀子离我远点,我怕你一个不慎会失手扎死我!” “我的手是这世界上最稳当的手,你放心好了,它只在想失手的时候才失手。” 慕容雪心态都被搞崩了。 就没见过这种又横又愣的女人! 船行十里,到了岸边,秦桑将船家绑缚起来,嘴里塞了团布,把他扔在船舱里,把慕容雪也绑了,把她的面纱又给她戴上,带着上岸。 她先回到太医们的驻地,此时正值傍晚,太医们都下工回来,她喊了一名太医来给她包扎伤口。 那太医犹犹豫豫,言说男女授受不亲,被秦桑骂了一顿,才颤颤巍巍拿纱布药物等,给秦桑包扎。 慕容雪嗤笑一声,“枉他拿你当个宝贝似的,你却如此不自爱,如果他知道你这个样子不自爱的话,你猜他会怎么做?” 秦桑冷声威胁:“你要是敢告诉他,看我不宰了你!” 她自然是怕墨忱卿知道她受伤的话会心疼。 但这话听在慕容雪耳中,就成了她怕墨忱卿知道了会休弃了她。 太医给秦桑包扎完了伤口,道:“秦大夫,您应该知道都需要有什么忌口,吃什么药?还需不需要我再强调一遍?” “不用了陈太医,我自己晓得。”她又问了一些关于疫病防治的问题,以及那两具弃尸又是什么人所为。 陈太医一一答了,最后埋怨人手不够用,药材也很快告罄,询问秦桑能不能再调拨点人手和药材。 秦桑叹了一声,“我已经写信去了墨州我的医学院,再调一些大夫过来,另外,外子也已经奏报皇上,请皇上调派人手,但这些都需要时间,还请大家再坚持几日。” “至于药材……”她扭头看向慕容雪,“现在应该就能解决。” “好了,我现在去解决药材的问题了。” 秦桑起身,拽了一把慕容雪,“走了。” 慕容雪扭动挣扎,“走往哪里?你要带我去干嘛?” “明知故问。自然是去拿你换药材。” 太医急了:“秦大夫,你这伤不能乱动,你知道?” “知道,放心,我会小心的。” 秦桑拖她到门外,借了太医的马车,亲自赶车,前往吴家乡。 天色不早了,她把马车赶得起飞,三十里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她先带着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慕容雪回了客栈。 她的房间还没退,墨平正从外面回来,打算吃点东西再行动,结果就在大堂遇上了秦桑和慕容雪。 “这……什么情况啊,世子妃?怎么又回来了?” “嗯,房里说。” 她拖着慕容雪回房,墨平跟进来,顺手把门关了。 “怎么回事,世子妃?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又掉水里去了,无碍的。你来给吴中修书一封,就说,定王女儿慕容雪在咱们手上,让他来客栈谈谈。” “啊?慕容雪?哪儿呢?不……不会是她?她姓容啊!” 墨平的反应相当快。 “你猜的不错,正是她。她易容了混在这里等咱们呢,就为了给咱们送药材。写。” 墨平憋笑,听听,这话说的夺笋啊! 看来,今天要利用慕容雪拿到药材了。 世子妃果然好筹谋。 他赶紧找来笔墨纸砚,题写了一封书信,亲自送去了吴府,交给吴府管家。 回来后,便和秦桑一起等着吴中到来。 果然,这一招十分奏效,不出两刻钟,吴中便连滚带爬地来了。 他被墨平带进房中,只允许他身边带了个常随,然后墨平反锁上了门。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你们是不是骗我来的?郡主呢?你们把郡主藏在哪里了?” 吴中一连串焦急发问,身上没了白天的嚣张跋扈气焰。 “慌什么?我怎么会骗吴老板你呢?墨平,把慕容雪带过来,让吴老板验验货……唔,吴老板你见过雪郡主的是?” 吴中抹汗,“见……见过一回。” “那就好,否则,你不认识又要说我诈骗了。” 墨平从里间将慕容雪带了出来,将她的面纱撩开,“吴老板认认,这位是不是雪郡主?” 慕容雪被绑缚了双臂,嘴里还塞了布团,她呜呜了两声,眼泪唰唰掉了下来。 第483章 这个药材库我接管了 第483章 这个药材库我接管了 吴中慌道:“雪郡主,你别哭,小人这就将你救出来……我瞧着你就是上午那位姑娘,你……你上午为什么不说话啊?你要是早表明身份,那事情不就简单多了吗?” 慕容雪气得牙根痒,上午她要料到有现在这一出,她来都不来好吗?! “忱卿世子妃,她可是定王爷最疼爱的女儿,连皇上都对她疼爱有加,你绑架她,皇上和定王不会饶过你的!” “唔,我好怕怕呀!那你让皇上来抓我杀我呀!我倒要看看,到时候皇上是杀我这个为百姓奔走在赈灾抗疫一线的功臣,还是杀你这个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的土财主!”秦桑嗤笑。 吴中攒了半天词儿,最后也只跳着脚说出一句:“你……你就等死你!” 秦桑勾唇邪肆一笑,“我既然敢做,你猜我怕死吗?” 吴中拿她实在没办法,只得又道:“我已经让人把客栈围了,乖乖放了雪郡主,否则,就别怪我强抢了!到时候若伤了你,可别怪我不怜香惜玉!” 秦桑乜他一眼,径直走到慕容雪面前,一撕一扯,就把她绑伤口的纱布给扯掉了,“这是我捅的,你敢强抢,我就敢给她扎成筛子你信不信?” 吴中愣怔住了,“你……你死定了!” “或许。谁没有一死呢?我跟你保证,你若敢动手,一定死在我前面。” 她薅出了慕容雪口中的布,不耐烦的样子。 “来,你说,我怕这个糊涂蛋再说下去,我会干点出格的,比如杀了你们强抢药材去。”秦桑冷声。 慕容雪大喘了几口气,干涸的嗓子发出嘶哑的声音:“水。” 墨平端了一碗水给她。 她咕嘟咕嘟喝下去,擦擦嘴角水渍,道:“吴中,以市场价把药材卖给她。” 吴中一脸为难,“可……可王爷说,这批药材务必留着。” 慕容雪怒斥:“我重要还是药材重要?” “当,当然是您重要。” “这不就结了?赶紧的把药材卖给她!” 秦桑邪肆地笑:“现在是以市场价,再晚一会儿,说不定我就要批发价拿走了。” “你,你也欺人太甚了!” “不敢不敢,没有你那么胆大,连当朝墨王府世子妃、皇上新册封的郡主都敢欺辱。” 吴中心里对她十分瞧不上,什么墨王府世子妃?墨王府都已经是瘦死的骆驼,空有其表,皇上想把墨王府给扳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有定王爷才是前程似锦的! 新册封郡主? 关键时候,自然还是真正有血缘关系的郡主更亲,谁会理一个野郡主啊? 但吴中脸上不敢表示出来,毕竟真正的郡主在她手上呢! “我这就去准备药材,世子妃请在此等候。” “一起去,药材的质量我还要验一验。” 吴中:“……既然要去,刚才直接去我府上便是,巴巴把我请过来,白白多跑一趟腿。” “哦,我乐意呀。” 秦桑邪肆笑着。 吴中差点没气吐血。 秦桑又道:“哦,对了,墨平,你怎么跟他说的?我让你把他带过来,怎么到他口中变请过来了?” 墨平心说,世子妃您什么时候这么恶趣味了? 他脸上带笑:“世子妃,他给自己脸上贴金呗,不要脸。” 吴中跳脚:“谁不要脸?谁不要脸了?不是你说请我来一趟的吗?” 墨平摸着下巴,“我说了吗?我怎么不记得?” 秦桑心道,墨平一定说了,赖到吴中头上,不要脸还是墨平更多一点。 几人离开客栈,前往吴中的药材仓库。 慕容雪偷偷给吴中使眼色,吴中判断她那个意思,大概是不想让他带着去。 可是,不去能行吗? 她腹部还在流血,那秦桑没给她包扎,他怕再拖下去她得流血流死啊! 秦桑冷笑:“眉来眼去做什么呢?拿我当瞎子啊?吴中你老实点,不然,仔细我扒了你两个的皮!” 仓库不远,吴中开了门带人进去,望着一包包药材就要被秦桑给撬走,他那个肝儿疼啊! 秦桑端了一只烛台,破开了一包药材,检查药材成色,看完一包,又往里走了几步,随机开了另一包。 抽查了约摸十来包,质量都是上乘的,她满意地点点头,心想,果然是给定王府的药材,都是上好的。 “现在这个药材库我接管了。”秦桑霸气侧漏。 “啊?这里面不单单有治疗疫病的药材,我所有药材都在里面了,你能不能……” 他话没说完,就听外面一阵整齐划一又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有上百人。 秦桑端着烛台往外走,要去看个究竟,墨平拦住她,“世子妃,我去看看。” 他疾步朝外走,没走两步,就见一队身着普通兵服的人走进来,黑暗中也瞧不太清样貌,“什么人?!” 倒是对面的兵先开口问他了。 “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等奉巡查使大人的命令,来查封吴中的药材库,闲杂人等闪开!若是不小心伤了阁下性命就不好了!” 秦桑端着烛台走近,“你仔细看看我们是谁。” “世……世子妃?墨……墨侍卫大人?” “你们这是来干什么?”秦桑虽然心里多少猜到了一些,但还是询问了一句。 “世子妃,世子派我们来收缴吴中的药材库的。” “嗯,他犯什么事了?”秦桑下巴颏朝吴中努了努。 “回世子妃的话,他勾结罪臣章不平,囤积居奇哄抬药材价格,导致乐州百姓无药可用,死亡无数,另外,他手上还有几条人命,罪不容诛,咱们除了封查他的药材库,还要带他去接受调查。” 秦桑心里“啧”了一声,论手辣心狠,做事利落干脆,还得是小九啊! 她闪身让开,道:“去……啊,对了,别伤了慕容雪郡主。” 带队的首领是墨忱卿手底下很得重用的,自然知道慕容雪是谁,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慕容雪在这里。 不明白就不明白,反正不碰就对了,他的任务是收缴药材库,不是八卦慕容雪。 第484章 挑拨离间 第484章 挑拨离间 他还好奇世子妃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巧,秦桑问道:“世子来没来?” “世子……世子在找您。”都快找疯了。 秦桑:“他在哪找?” “这会儿应该是奔吴中家里了。” “算他不傻。行了,你忙你的,那个肥头大耳的就是吴中。墨平,你带上慕容雪,咱们去找你主子。” 三人重返吴中家。 慕容雪一路上,气得肺都要炸了。 “真无耻。” “唔,你是说墨忱卿还是说我?”秦桑很高兴,一点都不在意她骂人。 “你们都无耻!”慕容雪愤愤道。 秦桑嘴角勾着邪魅的笑,“唔,那也得分跟谁比起来,跟你比,我们都是大大的好人。你是无耻而不自知啊。” 慕容雪毕竟大家闺秀,和她这乡下大街上走出来的女人比,哪里能说得过她? 她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感觉伤口都更疼了些。 秦桑又气死人不偿命地道:“这下不用花一分一毫就能把药材拿到手,慕容雪,你也没能料到墨忱卿会干得出来?我其实也没太想得到,毕竟,是挺无耻的。” 慕容雪无言以对,狠狠瞪着她。 她又道:“但是,你爹是不是更无耻?囤了这么多药材不给百姓用,他想干嘛?” 慕容雪忙拿捏出恶狠狠的语气:“能干嘛?当然是想要大赚一笔!不然你以为能干嘛?那是药材又不是好吃的!” 秦桑眸子微眯,黑夜里清寒透彻,“真的是这样吗?你这么急着反驳我,其实自己也是不相信的?” 慕容雪急了,“秦桑,你别胡说八道!我告诉你,祸从口出,管好你的嘴!” 秦桑不疾不徐,一脸邪肆,“啧啧啧,你这一点都不像个大家闺秀了。这个样子的你,别说墨忱卿不喜欢,我都不喜欢。” 没到吴中家,三人就遇到了匆匆而来的墨忱卿。 秦桑笑眯眯迎上去,无比亲昵地讨好,“小九,我在这里。” 她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道:“你怎么也来了?看来咱俩是心有灵犀呀。” 墨忱卿本来是很生气的,被她这一抱,反倒生出疑惑来,她这是干了什么缺德事? 疑惑归疑惑,生气归生气,他还是回应了她的熊抱,伸手抱住了她。 手落在她背上,她疼得直抽抽,却不敢发出声音,咬牙忍着,退出他怀抱,嘻嘻笑着:“我刚才遇到你的人去收缴药材库啦,干得漂亮!” 墨忱卿微微皱眉。 这表现透着一股子心虚,这是真干了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事? 他今天忙了一整天,到天傍晚才发现秦桑一天都没见人影,立马出来找,才知道她过了湖,到这边来了。 他就猜着她也是为了药材而来,所以第一站就去了吴中家,还没来得及了解都发生了什么事。 “唔,对了,给你介绍一个人,这位容大夫,就是定王爷的掌上明珠,慕容雪,雪郡主。” 墨忱卿一点惊讶的神色都没有,仿佛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没什么。我今晚要清点药材,审讯吴中,你先回去休息,墨平,带世子妃回去。” 秦桑道:“我在镇上的客栈订了几间房,我就去那里等你。你什么时候做完事情,来找我,我们一起回去。” 墨忱卿点头同意,“也好。你住哪家客栈,我完事去找你。” “叫悦来客栈。” “好。墨平,护好她。” “放心,世子。” 墨忱卿拉着秦桑的手,握了握,带着陆南往药材库方向去了。 秦桑依旧和墨平慕容雪回了客栈。 她一颗心总算是安定下来,虽然背上的伤还不知道如何跟墨忱卿交代。 瞒一时是一时。 她洗了个澡,回床上躺着休息。 这一天够折腾的,她也确实累了。 躺到床上没多一会儿,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忽然觉得不对劲,一摸,身下黏黏糊糊的,她急得下意识大喊:“小九!小九!相公!” 眼泪也跟着哗哗流下来。 楼下,墨忱卿刚进门,就听见一道夹杂着恐惧的声音,虽然很小,他却一下子就听出来那是秦桑的声音! 他一个箭步,掠上二楼,扑进屋里,“阿桑!” 他摸黑扑到床前,摸索到秦桑的手,急问:“怎么了?阿桑,我在这里,怎么了?” “你先点上灯。” 秦桑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因为清醒,更加恐惧。 墨忱卿点着了灯,拿到床前来,放到床尾的矮桌上。 借着晕黄的灯光,他只见秦桑额上全是汗珠,床上一片血渍。 心霎时如同被狠狠割了一刀。 回来之前,他已经查明了所发生的事情,自然知道秦桑受伤了。 秦桑撑着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发现那些血渍并不是小产,只是后背的伤口裂开了,血糊了满床。 她松了一口气,眼泪却也流得更汹涌了。 墨忱卿将她抱入怀里,这种时候,不能责怪她什么,他只能轻声安慰:“别哭,我回来了。” 墨平和慕容雪听见动静,都跑来了,见这一幕,墨平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只好在门口站着等吩咐。 慕容雪进门,道:“秦大夫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口又出血了?太医亲自给她上的药,包扎得也很用心,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语气着重在“太医亲自”几个字上,她窃以为,墨忱卿那样聪明的人,不会听不出来。 墨忱卿道:“墨平,赶紧去驻地叫穆萧来给她处理一下伤口。” 他转而抱秦桑入怀,轻声安抚:“穆萧一会儿就来了,你先忍忍。” “不疼,我就是有点害怕。”秦桑在他肩上蹭了一把鼻涕泪。 墨忱卿哭笑不得,拿了帕子轻轻给她擦拭。 慕容雪心里不是滋味,但更多的则是疑惑,她道:“秦大夫一向胆子大得很,勇敢又坚强,这点伤,你当时都没怕,现在怕什么呢?” 秦桑没给她好语气,“关你屁事?” 墨忱卿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抚,然后扭头看向慕容雪。 第485章 拖出去 第485章 拖出去 “我听说是你带刺客围杀她,导致她受伤落水的?” 墨忱卿语气森冷得骇人。 慕容雪蠕了蠕嘴唇,下意识后退两步,却没有想得出什么话来狡辩。 她倒想否认,可惜秦桑既然已经识破,必然不可能让她狡辩的,她也就没费那个唇舌。 沉默就等于默认。 墨忱卿眸光森冷,“很好,我想,送几具刺客尸体回京,皇上和定王应该没什么话说。” 秦桑一惊,“相公你要干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道剑光朝着慕容雪飞去! 就在她觉得完蛋了的时候,只见慕容雪身影一闪,已经不在了原地! 地上徒留一堆已经碎掉的绳索! 秦桑不由瞪大了眼睛,靠,她功夫居然这么牛的吗? 秦桑的话转而变成:“相公小心!” 剑光烁烁,夹杂着几道血光,房中被两个人的身影占满。 不消片刻,光影倏忽散去,慕容雪狠狠摔在地上,脸上血肉模糊! 秦桑愣愣地看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墨忱卿神色依旧冷然,“不是喜欢扮丑吗?以后不用扮了,这样挺好的。” 慕容雪被吓到了,双手捧着血赤呼啦的脸,发出一声声惨叫。 墨忱卿原本是要一剑结果了她的,但一想到秦桑受到的伤害,差点一尸两命,他就气不过。 让她死了是便宜了她! 秦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情于理,慕容雪都该受到惩罚的。 她不圣母,她只是有些不舒服。 小九甚至等不到审判,就对她动了手。 他从不对女人出手,这次慕容雪真是掀了他的逆鳞。 秦桑深吸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叫墨忱卿:“相公,让店家来换一套新的被褥。” 墨忱卿神色缓和下来,到门口唤了店家一声。 店家很快拿了新被褥来,瑟瑟缩缩进门,眼角余光看见抱脸惨叫的慕容雪,吓得差点一个跟斗翻倒在地。 秦桑起来,“店家,辛苦你给铺一下。” 那店家也不敢说什么,更不敢说不铺,他颤颤巍巍把被褥铺上,赶紧就要走,被墨忱卿叫住。 “客……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去煮些清粥来。” “哦,好。”店家干巴巴回答,急忙抱着染血的被褥跌跌撞撞跑了。 秦桑看墨忱卿冷着脸不说话,也不太敢招惹他,默默地趴到了床上。 穆萧很快来了,墨平还拿来了新衣裳。 穆萧进门,先看见了一脸血的慕容雪,吓了一跳,“这谁啊?” 在地上坐着,肯定不是他师父了。 “师父。”穆萧看见秦桑趴在床上,飞快跑过去,见她后背都是血,火气噌地上来了,“这谁干的?找死吗?!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是那个女人干的吗?她谁啊?看我不弄死她!” “别说废话了!赶紧的,给我看看伤口,那太医也不会缝合,就给我包扎了一下。” 穆萧赶紧拿剪刀,给她剪开了衣裳,开始处理伤口。 地上的慕容雪终于回神,颤抖着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秦桑,你不是说,你可以给人治疗毁容的吗?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给我治?要银子,或者是什么,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应允你!” 秦桑此时疼得连说话都不能。 穆萧要给她服麻沸汤,她拒绝服用,穆萧气得直问为什么。 慕容雪在,秦桑不好明说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她只好道:“不用就是不用,哪里那么多的为什么?你给别人怎么缝合就给我怎么缝合,少废话!” 穆萧向墨忱卿求助:“世子,您劝劝她,缝合很疼的,她不服药怎么受得了?” 墨忱卿走到床前,在另一侧坐下,握住秦桑的手,道:“我在这里,你要是疼,就喊出来。” 穆萧无语,“我让你劝她的,你怎么还……你在这里有什么用?能当止疼药吗?” 墨忱卿轻轻吐出一个字:“能。” “成,你说能,那就能。真不知道你们夫妻两个是怎么回事,没事就爱充英雄好汉!” 穆萧开始给秦桑清理伤口。 没有人搭理慕容雪。 慕容雪边哭边求情,墨平赶紧拿了布团塞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了。 他又找了一条绳索来把她双手绑住,才算完。 穆萧很紧张。 因为受伤的是他的恩师,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与父母等同重要的人! 更要命的是,墨忱卿就在旁边! 给他媳妇清理伤口,他比媳妇还紧张心疼啊! 穆萧真怕万一弄疼了他媳妇,他一巴掌呼死他! 但墨忱卿看都没看他一眼,心思全在秦桑身上。 秦桑疼得抓着他胳膊,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他胳膊冒出血珠,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只顾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你要觉得疼,抓我咬我都行,我没关系的。” 秦桑本就疼,又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眼泪唰唰流了下来。 不带这样的,太欺负人了。 墨忱卿慌了,颤着手去给她擦眼泪,怕影响穆萧,又不敢多说什么,整个人都不好了。 穆萧好歹坚持把伤口缝合好了,秦桑彻底晕过去,陷入沉睡。 墨忱卿第一次慌乱到无措,“她……她这是昏迷了?” 穆萧第一次见这样的墨忱卿,瞬间觉得这个男人被秦桑从神坛上拉到了人间。 但他也不敢戏谑他,老老实实道:“放心,只是疼得晕了过去,睡一觉就好了。” “真没事?” “真没事。师父平时很注意养生,身体很棒的。这要是换一般的女子,早就撑不住了。” “哦。那你先出去……把那个女人也拖出去,我不想看见她。” 墨平先一步上来拖住了慕容雪,“我来我来。” 墨忱卿扫了他一眼,他立刻扔了慕容雪,跪下来道:“世子,属下错了,是属下没有护好世子妃,世子您罚属下。” “日后再说,先给你记账上,你先把这个女人带回去,要怎么处置,等阿桑醒了再说。”墨忱卿眸光如刀,却隐隐无奈。 “是,世子。” 墨平赶紧拖着慕容雪往外走去。 第486章 当她傻啊 第486章 当她傻啊 慕容雪拼命挣扎,无奈她并不能挣得脱墨平的挟制。 穆萧也赶紧收拾了药箱,刚要躲出去,发现墨忱卿手上有血渍,忙道:“世子,手没事?我给你包扎一下。” “不用。” 穆萧也不太敢在他面前造次,他从药箱里找了一瓶药出来,倒了一粒出来,道:“师父说受了外伤得吃这个药,不然容易留下隐患,你吃一粒。” 搬出他师父果然好用,墨忱卿非常顺从地接过药去吃了。 “那行,世子,我就在隔壁,要是有什么情况叫我。” 墨忱卿摆手,“知道了。” 穆萧赶紧躲了出去。 墨忱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 房间里静的只听得见秦桑的稍重的呼吸声。 他握住秦桑的手,在手心里摩挲着,感觉到这样毫无生气的秦桑,他心里感到一阵阵后怕。 万一……墨忱卿不敢想那个万一,却又忍不住去想。 向来隐忍的他,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滴在秦桑的手背上。 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了,秦桑的手瑟缩了一下。 “很疼,是吗?”他嗓音沙哑地呢喃。 秦桑抽搐了一下。 墨忱卿这才明白,她不是感应到了他,她只是太疼了,就连昏迷中都疼得抽搐。 他把脸埋在她手心里,哑着嗓子呢喃:“对不起阿桑,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我说过要护你一生一世的,可我没做到。阿桑……对不起。” 陆南在外面敲了敲门,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慌乱地抹了一把泪,整理好了情绪,“进来。” “世子。”陆南进来,顺手把门带上,“药材已经全都运回城里了,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定王的人找麻烦……” “你准备笔墨纸砚。” 陆南赶紧去准备了笔墨纸砚来,墨忱卿提笔蘸饱了墨,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封书信,吹干墨迹,叠了起来交给陆南,“用游隼送回京城,让人交给皇上。” “是。世子,那吴中呢?怎么处置?” “按律法处置便是,供词抄一份给宫里和定王各送一份。” “好。” 陆南得了命令,拿着书信离开。 临走前,他不由又偷偷看了墨忱卿一眼。 怎么觉得世子今天不一样呢? 说话带着点鼻音,眼圈也泛着水汽呢。 他看世子,他家世子正好也在看他。 四目相对,世子仿佛在说:你知道的太多了,再这样下去留不得了! 陆南一哆嗦,赶紧溜了。 …… 秦桑昏睡了一整夜,第二天穆萧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好醒过来。 一睁眼,面前是秋水小丫头。 秋水红着眼眶,委屈得直抽抽,“世子妃,世子妃您醒了?我去叫世子!” 秦桑动了动睡得快僵了半边的身子,龇牙咧嘴,“怎么是你?世子呢?” “世子妃您还好意思说!昨天您为什么把婢子甩下,单带了那慕容雪来?您带着婢子,婢子好歹能帮您挡挡刀啊!” 秋水越说越抽泣。 秦桑忙阻止:“你别哭,我一见人哭就头疼。你来挡刀都不是一块好材料,还得拖后腿,我哪里敢带你来?行了行了,不哭不哭,我这不是没事吗?小伤,没事。你不是要去叫世子吗?快去。” “哦哦,对。世子他守了您一夜,刚才陆南来回话,才出去了,我这就去请。”秋水急匆匆去请墨忱卿了。 不多时,墨忱卿一个人来了,把秋水挡在了门外。 秋水也很识趣,没有跟进来,而是去找店家弄早餐了。 “醒了?”墨忱卿走到床前,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一如既往。 只是眼眶红得跟兔儿爷似的。 秦桑朝他勾勾手,“你太高了,我得仰着头看你,累的慌。” 墨忱卿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 “我其实还没有睡够,要不,你再陪我睡一会儿?” 秦桑抓住他的手。 见他手上有纱布包着,不由问:“这是怎么了?” “不小心碰了一下。没事的,穆萧给了药,我都吃了。” “我怎么记得我昨晚咬你的手来着?” 谎言被当面拆穿,墨忱卿也丝毫没有慌乱,“嗯,咬了。” “咬的就说咬的,你干嘛说碰的?” “怕你不好意思。” “嘁,我是那种人吗?好女子敢作敢当……给我看看严不严重?” “不严重。我困了,再陪我睡一会儿。” 秦桑忽然觉得很窝心。 她怕他熬夜把身体熬垮,故找理由让他睡一会儿。他即使知道了她心意也不拆穿。 他怕她看见伤会心疼,故推说自己困了要睡觉。 上哪里找这么玲珑剔透却又暖心的男子? 她真是用了两世的运气,才遇到了他! “嗯,正好我也没睡醒呢,再睡会儿。”秦桑像一条长虫,蛄蛹着侧身躺好,拉墨忱卿也躺下,把脑袋枕在了他臂弯里。 很注意养生的她一向不赞成这么躺,因为伤颈椎,但颈椎偶尔伤一次没什么,今天她就想枕着他臂弯睡。 墨忱卿本来并没什么睡意,但一接触到她温软的身子,闻着她身上的药香,就觉得身心俱都放松,困意袭来,他闭上了干涩的双眼。 秦桑却是真没什么睡意。 闭着眼睛装睡了一会儿,感觉墨忱卿呼吸变得绵长轻缓,她缓缓睁开了双眼,把他的手拉到面前,轻轻解开了纱布。 说什么穆萧给包扎的,狗屁,穆萧干活很严谨的,包扎绝不至于如此糊弄!当她傻啊,瞧不出来这是他自己糊弄包扎的? 秦桑蛄蛹着爬起来,把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箱拿过来,翻出药棉和纱布,重新给他清理伤口包扎。 她动作很轻,生怕弄醒了他。 但其实还是弄醒了他。 他睡眠一向浅,质量不好,秦桑虽在每日给他吃的药丸里加了药调理,但收效甚微。 他的睡眠浅,其实更多的是精神高度紧张造成的,不是药物能治疗的。 只是他并没有睁眼,任由秦桑给他包扎伤口。 秦桑一边包扎,一边自责。 这也太狠了?这真的是她咬出来的吗?这都及骨深了! 她眼泪唰唰掉下来,滴在了他手上。 第487章 不甘 第487章 不甘 “傻子,不能让我咬个纱布吗?我当时迷糊,你也迷糊吗?!咬疼了也不吱一声,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把你当英雄吗?我才不会!我只当你是个大傻瓜!” 她抽泣着,不由嘟囔出声。 她太专注,以至于都没注意到墨忱卿睁开了眼睛。 墨忱卿抬起身子,出其不意地吻住了她潮湿的眼睛。 秦桑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 “别哭,我会心疼的。还有,我不疼。我很快乐。” 他吻过她脸颊上的泪痕。 秦桑嘴边上责怪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由着他折腾去。 自己爱上的男人,自己不宠着,难道还得折磨他不成?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手还包不包了?觉还睡不睡了?” “包。睡。” 言简意赅。 秦桑:“……” 这话放一起听着怎么就那么别扭? 秦桑一边咋舌,一边给他包扎,包完了,又找了药给他吃。 穆萧趁机进来给秦桑也查看了伤口,瞎嘱咐了几句注意休息之类的,看墨忱卿那想杀人的眼神,赶紧退出来。 秋水也趁机端了早饭来,“世子妃现在可不能短了饭,先吃了再休息。” 这话说的墨忱卿没脾气,他陪着秦桑吃了早饭,休息片刻,处理了几样要紧的公务,才又陪着秦桑去补了一个时辰的觉。 午时醒来,先用了点饭,众人启程回城。 一路上行得很慢,到傍晚才到了城里。 秦桑在车船上又睡了一觉,晚上彻底睡不着了。 墨忱卿积压了一些公务要处理,秦桑让人弄了张软榻在他书桌旁,躺着陪他。 少年提笔认真书写的样子温柔而深邃,和拿剑时的他判若两人。 拿起剑的他,身上有一种气吞山河的凌厉气势! 拿笔的他,则有一种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包容全世界的伟岸。 无论哪一种的他,都是极让人心动的。 难怪京城那么多女人对他趋之若鹜,他实在是太优秀了! 等等,说起京城的女人,那千里追爱又是扮鬼又是装神的慕容雪呢? 她记得在客栈里,小九把她的脸给毁了! 杀人诛心,小九在这方面确实利落。 “小九,我想搞个试验,跟你要个人用用。”秦桑斟酌了好大一会儿,终于开口。 墨忱卿抬头乜她一眼,一副看透了她的表情,“陆南,把慕容雪带进来。” “啊?你怎么知道我要的人是她?” 秦桑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 墨忱卿好笑:“那不然呢?” 秦桑瘪嘴,“我就这么容易被看穿吗?” 墨忱卿忙道:“其实不是,是我想让你给她恢复容貌。” 秦桑:“呵呵。我信你个邪。”你特么的明明就是看出来我想给她治脸。 陆南很快把慕容雪带了进来。 她脸上血渍犹在,因为一直被绑缚双手,也没能够擦一擦,都干涸在脸上了,赭红泛黑的血显得她的脸更可怖了。 “薅掉她口中的布团,解了她手上的绳索。”秦桑一边整理自己的药箱,一边说道。 陆南把她绳索解了,布团也拔了,道:“你最好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如果说错了话,神仙也难救你!” 慕容雪苦笑着,笑得比哭声还要难听,“哈哈哈,神仙也难救?好一个神仙也难救!我的脸都成这样子了,你们以为我还想活下去吗?” 秦桑淡声道:“你以为我让陆南带你来是做什么的?” 慕容雪冷笑:“你总不会是想给我治脸?我也是学过些岐黄之术的人,我岂会不知,这脸根本就没有救了,你少在那里假惺惺了!不,你不会是想借机暗害我?!” 秦桑声音还是淡淡的:“我要害你,何须找借口?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慕容雪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可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秦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给你治脸吗?” 慕容雪皱眉,理智告诉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但嘴巴下意识就问道:“为什么?” 秦桑道:“因为我不想我相公因为你的脸蒙上污点。纵然他有一万个理由杀了你,可是有那不晓理的人仍旧会说他欺负一个弱女子。” 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简直是太侮辱人了! 她的脸竟然不如一个人的风评重要! 可她竟然说不出任何驳斥的话来,只能自我嘲笑着瘫坐在地上。 秦桑朝她示意,“躺到那边的软榻上去。” 慕容雪也不知道是触到了哪根神经,忽然跳起来,癫狂一般,道:“我不会让你给我治的!他活该受万人唾骂!我宁肯毁容,也要看见那一天!” 秦桑“啧”了一声,“说你傻,你还真当自己是傻子了?慕容雪,你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真以为天下人会因为你唾骂他?你也不想想,他为天下人做了多少事!随州拒敌,血洗疆场,成为一代战神!如今他又拖着病重的身躯赈灾抗疫,所过之处无人不敬仰敬爱有加!你脸毁容,人们也定然只以为是你自己作的,是你坏,是你惹到了他!” “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 满天星歇斯底里起来。 秦桑依旧淡淡的:“要不要这张脸你自己决定,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慕容雪僵住在原地。 这种要靠人施舍的感觉,对她这个曾为天之骄女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受了。 还不如杀了她来得痛快! 可,一死万事皆空,那她才是不甘! “你到底为什么要给我治脸?”她问。 她到底是希望秦桑给她一个能打动她的理由。 但,秦桑怎么可能遂了她的心意! “因为,我喜欢这种施舍的感觉,尤其是对你。”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身形晃了晃,不由后退了两步。 她就不该问。 可问出来,也就死心了。 秦桑越是这样说,她越是坚定了要治好这张脸的信念。 她要好好活着,狠狠打她的脸! 她点点头:“好,我治。” “去躺好。”秦桑拎了药箱,放在软榻旁边的桌子上,开始做消毒准备。 第488章 感觉这是个坑 第488章 感觉这是个坑 慕容雪艰难地挪蹭到软榻前,偷眼看看秦桑,只见秦桑神色严肃,与刚才判若两人,手里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股浓烈的酒味散发出来。 慕容雪心里好奇,却明智地没有问出口。 问也白问。 秦桑只会借机羞辱她。 她不知为什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墨忱卿。 从她进门起,墨忱卿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他端坐在书桌前,正奋笔疾书着什么。 那样奋笔疾书的他,任谁看了也要怦然心动! 慕容雪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秦桑兑好一碗麻沸汤递给她,“喝了它。” 慕容雪慌乱回神,望着黑乎乎的药汤子,问:“这是什么?” “药啊。你要是学过医的人,不会连药都认不出来?” “我……我只是想问,这是什么药?”慕容雪结结巴巴的。 “喝就完了,我既说要救你,自然不会毒死你。更何况,我是大夫,我杀人也不会玷污了大夫的名声,用药杀人。我要杀你有的是别的法子。” 话真多。 慕容雪心里翻白眼。 她捏着鼻子,灌下了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汤。 睡去前,她依稀看见,墨忱卿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也许是幻觉。 不,即使是看,他看的也是秦桑,不会是她。 明明已经彻底死心了,可心还是会忍不住因为他而砰砰跳。 她这真是没有救不了。 她昏睡过去,秦桑开始给她的脸缝缝补补。 她家小九可真狠,好几道伤口都深可及骨,这是真动了真格的了。 不过,没杀她已经算便宜她了。 他要当时一气之下真杀了她,她是神仙也救她不回了。 缝伤口用的是特小号的针,每一针都要细致入微,以防止留下大的疤痕到时候祛疤有困难。 这比一般的缝合手术可难多了。 起初她还能坚持,后来,后背伤口越来越疼,她汗珠子都流下来了。 墨忱卿察觉不对劲,忙走过来,拿帕子给她擦脸,“何苦来的?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我不希望她毁在你手上。她该死,可不该是死在你手上。我不要脏了你的手。” 墨忱卿无奈地轻叹一声,“早知道,我当时该一剑结果了她。” “你呀……唉,放心,一会儿就结束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秦桑才结束了手术,后背疼得已经直不起来,墨忱卿将她抱起来,放回床上,心疼得说话都急了起来,“陆南,赶紧把那个女人弄出去!” 陆南不敢耽搁,喊了个帮手,连软榻带人都给抬了出去,特意安排在了离墨秦二人房间很远的一个房间里。 啧,看世子的样子,恨不能立即就手刃了她,哪里敢放近处? 这要是给弄死了,世子妃的心力岂不是白费了? 秦桑又休养了两天,才渐渐好了起来。 墨忱卿手边的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该杀的杀该斩的斩该送上京的送上京,该安置的安置,种种都是做得滴水不漏。 前面还有很多地方等着他,他毕竟不能在这个地方耽搁太久,几日后,他推荐了一位官员暂代乐州刺史一职,把所有工作都交接完毕,准备启程了。 启程前,陆南找到他,把书房的门都关的严严实实的。 “怎么,有事?” “嗯,最新的消息,咱们下一个要去的州府炎州,被叛军占领,太子和定王府博斐世子围了城,只不过,不少人染了疫病,他们兵力减弱,也不敢强攻。” 墨忱卿听完,从书架上拿了一份舆图,摊开查看,“有没有可以绕道的地方?”他问道。 陆南摇头,“有肯定是有的,往西是镜州,那里疫病只是散发,并不需要咱们过去,过了镜州,是山区,全是高山密林,覆盖百里之广,我们要翻山越岭不说,翻过山岭还有一道大川,全程都是急流险滩,舟楫难过。其余方向上,都要过境炎州。” 墨忱卿指着舆图,道:“往回走呢?” “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要费很多时间,要绕过两个州府,还要行一大段水路和山路。” 墨忱卿望着舆图,沉吟良久,最后,手指落在舆图上,点了点,“那就去和太子他们见个面。”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岂不是要参与他们的平叛行动了?” “也不一定要参战,我们可以观战。” 墨忱卿嘴角轻勾,嘲讽道。 陆南道:“那属下去准备启程的物资。” “去。” 陆南刚走不久,墨林就来了,“世子。博斐世子差人送了封信来。” 信呈上,墨忱卿打开阅览,未出所料,信的内容是求救的。 他和太子想请他和秦桑去帮忙治疗一下军中疫病。 这下,就不得不往那边走了。 秦桑这几天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因为受伤的缘故,墨忱卿勒令她静养,不许她去医署,也不许她去棚户区,她日日吃了睡睡了吃,顶多就是弄点药方药丸什么的,以至于她现在脸上都有了点肉肉,看上去圆润多了。 墨忱卿做好了决定,来告诉秦桑。 秦桑不由生出担忧,“我怎么感觉这是个坑呢?” 她也说不上是为什么,总觉得那博斐世子不是个好相与的。 定王府都栽在墨忱卿手里多少回了,搁一般人,和墨忱卿得不共戴天了?可这位却像没事人一般,甚至都没有讨厌墨忱卿。 如果不是他心胸宽广,那就是他非常能隐忍,他在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在处事这一方面,他和墨忱卿应该是同一类人。 隐忍、狠辣、无情。 可现在也没有别的路线能走,秦桑也只好按下心里的不安,吩咐秋水几个小丫鬟给她收拾行李。 一天之后,一行人踏上新的征程,先是乘船到东岸,然后换乘马车。 秦桑伤势还在愈合之中,墨忱卿命令缓行,队伍每天只走四五十里,可谓是非常非常缓慢了。 最高兴的还是太医们,连日来高负荷工作,都已经非常疲惫了,这次借机好好休息一下,赶路也变得舒适起来。 第489章 人只活一世 第489章 人只活一世 一路上,墨忱卿在吃食上也没有亏待他们这些太医,很给了他们一些面子。 这些跟着出来的太医,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改变的,除了医术上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六天之后,炎州在望。 第六天中午,陆南头前打探回来,道:“世子,还有三十里就到大军驻地了,属下已经派了人去军中通禀,咱们先停下来歇息歇息,等一等军中的消息。” 墨忱卿点头允了,“你去安排大家休息。” 他先下了车,然后把秦桑抱下了车,“先活动活动腿脚,坐了小半天的车,累了?” 秦桑心说,那她也太容易累了些,一上午就走了十来里地,马车还被他改造得极为舒适,宣软的座椅,还有一张小榻,躺累了就坐着,坐累了就躺着,不要太奢侈。 休息片刻,队伍里开始生火做饭,秋水和几个小丫鬟另起炉灶,给秦桑做营养餐。 秦桑害喜的日子终于结束,最近食量也好了,只是嘴巴却挑了,常常想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说是梦里见过的。 比如什么番茄啦嫩玉米啦辣炒土豆丝啦,都是她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 多数时候世子也是很无奈的,因为这些东西他也没听说过,但他门路广呀,让世子妃把这些东西都画下来,他派了人去各地寻找。 秦桑从未阻止过他去寻找。 不少人窃以为,世子妃这也太奢靡了,没有的东西还非得要。 只有墨忱卿明白,这些东西,并非是梦里的,而是她那个世界的。 她说过,两个世界是有着一些共性的,比如气候,比如文化等等。 那就说明,这些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也可能是存在的。 就比如之前在墨家军里发现的红薯,在这个多灾多难的时局里,救了很多人的命! 找到了,就是百姓之福! 秦桑天天“做梦”,天天要奇奇怪怪的好吃的,墨忱卿从来都是笑着答应去寻找。 有些是在明面上去找的,而大多数,他是通过游隼送信到墨州,由陆东安排人去暗中去天南海北寻访的。 但秦桑于抗疫有大功劳,是救死扶伤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一样的“神仙”,众人虽笑她奢侈,但还真没有恶语中伤她的。 神医不过是想吃点好的,那就去给神医弄呗! 费几个人的事儿,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饭菜做好,墨平这厢搭起了小饭桌,秋水等人把饭菜摆上来,喊墨秦二人来吃饭。 两人将将坐下拿筷子吃了一口,就看见两名身穿盔甲的士兵急匆匆跑来。 墨平将两人拦在两丈开外,下了两人的兵器,才允许两人说话,“来者何人?有何事?” “这位兄台,敢问这可是忱卿世子的行辕?” 士兵很客气,并没有京中士兵的一些托大的臭毛病。 墨平心中暗叹,太子可带不出这样的兵,这多半要归功于博斐世子。 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两位有什么事?” “咱们来传达太子殿下的书信,还请兄台代为转交忱卿世子。” 其中一人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来,双手递给墨平。 墨平接了信,揭开了检验一番,没发现问题,才道:“二位稍等。” 他把信交给墨忱卿,墨忱卿展开一看,原来是求救来了。 信上说,正与叛军交战,因叛军据守城上,使用火攻,士兵伤者众,想请秦桑带队前去帮忙医治,并请墨忱卿前去商议破城之计。 来之前,墨忱卿就料到了有今天这一步。 “告诉他们,稍后便至。” 墨平去传达他的意思,这厢陆南指挥人赶紧吃饭,吃完饭有紧急行动。 秦桑不紧不慢地吃着碗里的饭。 救命的事,原本是该着急的。 她心里的确也是不忍,很急。 但这是内战,是官逼民反导致的战争。如果救人,她希望是无差别救人。 她的心不属于朝廷,而她的医术适用于所有病人。 只可惜,她现在必须站在朝廷这一边。 墨忱卿太了解她此时心中所想了,他温声道:“横竖咱们力量有限,救谁不是救?别纠结了。” “并没有纠结,就是身上犯懒。对了,这次的叛军,都是些什么人?” “是西北一带的农民,因为干旱,生活不下去了,往京城这边逃,又遇到了疫病,人都怕死,都想活下去,他们就把力量集结起来,起初只是攻陷了一座城池,用以安顿无家可归的百姓,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投奔,队伍迅速扩大,人的欲望也跟着扩大,他们不再满足于一座城池,于是打着勤王的旗,开始了攻城掠地之路。” 秦桑听完,扁扁嘴,“历史上,像他们这种起义军,多数没什么好下场,即便有的成功了,那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兴亡苦的都是百姓。” 墨忱卿拿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 也只是那么一下,他淡定从容地继续夹菜。 “阿桑,以后会死很多人。” 秦桑心里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的是,会有很多人死在他手上。 秦桑道:“历史的更替,就是这么无情。这不是一个人的错,这是全人类的问题。日后,即便生产力发展到了很高的高度,大多数人都过上了奢华的生活,欲望却越来越暴涨,阶级没有消失,战争也不会消失。” 她做了一个手指开花的动作,“嘭……一座城就没有了,会成为真正的不毛之地,几百年都是人类禁地,进去的一切活物都会死掉。” 墨忱卿听明白了她在说她那个世界的某种武器。 那么厉害的武器,他闻所未闻。 但这一刻他忽然就释然了。 人只活一世。 那就只管这一世。 尽自己的能力,哪怕只改善一个人、一家人、一村人的生活。 如果能再为后世开一个好头,那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虽然历史总是循环往复,但总归是在朝前发展的。 比如,秦桑那个世界。 从秦桑的医术上就可以看得出,那是个高度发达的世界! 第490章 不如试试招安 第490章 不如试试招安 墨忱卿吃完了饭,略等了等秦桑。 秦桑吃得比平时慢很多。 他俩这厢吃完,其余人早吃完了,正列好了队等着他俩。 卫队一个方阵,大夫一个方阵。 如今秦桑的大夫队伍已经发展到了几十人。 秦桑点了四名护卫,道:“一会儿你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大夫们的安全,大夫在哪你们就在哪。其余人跟世子去。” 她带着大夫们先行一步。 墨忱卿还要给卫队补充一些事,略迟了片刻才开始走。 卫队脚程快,很快就追上了秦桑的队伍。 墨忱卿拉住了秦桑的手,嘱咐道:“一会儿你坐镇就行,你这身体,就别去奔波操劳了。” 秦桑小声:“放心,谁都没有我们的宝宝重要。” “就怕你到时候管不住自己。” “我这次一定能管得住。”秦桑信誓旦旦。 嘱咐也是白嘱咐,墨忱卿实在太了解她了。于是,他喊了陆南和墨平,“你们俩负责保护你们主母,若她有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墨平立刻双手合十:“世子妃,请您一定珍惜属下的脑袋。” 秦桑好笑地白他一眼,玩笑道:“好那脑袋很值钱吗?白给我都不要好吗?” “哎,好好好,最好阎王都不收!” 说话间,就已经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金戈铁马喊打喊杀的声音。 秦桑不笑了,墨平也严肃起来。 “你先在这里等,我过去看看。” 墨忱卿按住秦桑双肩,不许她动了。 “大家原地等候命令。”他说完,便一个人往前去了。陆南忙跟上他。 再走了二里地,便看见一大片营地,墨忱卿看了一下方位,判断出中军帐的位置,径直走了过去。 快到的时候,一队士兵拦住了去路,“什么人?” “去跟你们太子爷禀告,说墨忱卿到了。” 那士兵头头立刻喜不自胜作揖:“忱卿世子,您请您请,太子殿下交代了,如果您来了,就直接请您去中军帐……哎,忱卿世子,就您一个人吗?其他人呢?” 陆南啐了一口,“怎么说话呢?我不是人吗?” “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失言。” 陆南懒得和他计较。 不多时,两人被引进中军帐,太子一见墨忱卿,立刻迎上来,“忱卿,你可来了!” 墨忱卿点头致意,“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太子道:“你来了就好……哎,你的世子妃呢?没一起来吗?” “来了,在二里地之外等候命令呢。” “干嘛还要在二里之外等候,你应该带她过来的,现在军中十分需要她!” 墨忱卿眸光清冷,语气淡淡的:“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我自然不会让她随我赴险地。” 太子没得脸,神色不好看起来,但还是忍了火气,“现在让她过来。” “不急,我先看看沙盘地形。” “你……哎,行行行,你看你看。”太子急吼吼地带他到沙盘前,“这里的地形都是相对平缓的,本宫就说,根本不需要什么沙盘,博斐偏要搞一个出来,没什么大用。” 墨忱卿没接他的话茬,仔细看过了沙盘之后,指着一处低矮山坡:“我一会儿让医疗队的人去这座山后,请太子殿下将伤员移送至此,另外,我带来六百卫队,我会分一半在山前护卫医疗队,另一半,暂时可听殿下调派。” 太子道:“这是后方,已经很安全了,用得着那么多卫队护卫吗?忱卿啊,我们这连吃了好几场败仗了,今天打了两个时辰了还没攻的下来,要不,还是多些人去增援!” 墨忱卿道:“我带来的卫队都是王府的府兵,没有实战经验,打仗不行,派上去了也没什么用。何况,他们之后还要跟我去完成任务,不能折在这里,请太子殿下见谅。” 太子被气得负手暴走,“墨忱卿,那你来做什么的?” 墨忱卿淡淡的:“助阵的。就这么定了,陆南,你先去通知阿桑,让她们过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另外把剩下的人马带过来,随我去前方。” “是,世子。”陆南行动迅速,赶紧去了。 墨忱卿朝太子抱了抱拳,“我先去博斐世子那里看看。” 太子挥手:“去去,快去助博斐破城!他也太不中用了!” 墨忱卿没接话,转身径直出去了,翻身上马,催马往城前而去。 慕容博正坐镇军前,指挥进攻。 墨忱卿到得近前,喊了他一声:“博斐世子。” 慕容博大喜过望,“忱卿世子?你这么快就来了!太好了,我还指望你这个战神来指点我一些破敌之术呢!” “博斐世子天资聪颖实力过人,哪里需要我指点?我就是来看看什么时候破城,我好借路,继续去完成皇上交给的任务。” “忱卿,你过谦了。大家都称你为战神,论实战经验,我可不如你!论打仗天赋,我也不如你!对了,你去过太子殿下那里了没有?” 墨忱卿点点头:“去过了。” “那你一定见过沙盘了?我想知道,你看过了之后,有什么感想?” “没有感想。”墨忱卿神色淡淡,看在旁人眼中,这话多少有点欠揍了。 但奈何他是忱卿世子,谁敢说个不字啊? 慕容博却不是一般人,他就跟压根没听懂墨忱卿的话一般,道:“这炎州的城门修的比一般的城门要高,护城河挖得也更宽更深,简直固若金汤!往往士兵兄弟还没过护城河,就被打回来了,就算有能泅过护城河的,也上不去城! 而且这城外一马平川,我们完全暴露在叛军的眼皮子底下,叛军如果用火攻,我们会很惨的!” 墨忱卿静静听他说完,才开口:“之前的叛军是如何攻克这固若金汤的城池的?” 慕容博道:“哪里还用攻克?叛军一来,炎州刺史尚荣就开城门投降了!” 墨忱卿哂笑一声,“那不如试试招安?或许,叛军里面也有贪慕权利的人呢。” “我倒是想过,只是……我看这支叛军脾气又臭又硬,怕是不好说服。” 第491章 尊夫人还真是有个性 第491章 尊夫人还真是有个性 墨忱卿冷笑:“有人不怕死,但不见得不喜欢荣华富贵。他们本就是为了不饿肚子才聚集起来攻城掠地的,打的也是勤王的旗号,若给予他们公正待遇,这仗何须再打?” 慕容博便道:“那我先试试,若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眼看攻克无望,慕容博便命鸣金收兵,来日再战。 待大部队都撤了,他和墨忱卿回到了中军帐。 太子殿下见两人并肩回来,急得问:“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来了?” 慕容博便将墨忱卿的话复述一遍,太子心有不甘,“这帮子叛军,本宫不杀他们难以平胸中怒气!” 慕容博道:“殿下,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城拿下来,意气用事不过是解一时怒气,解决不了任何事。若我们最后不能降服叛军,要如何跟皇上交代?” 太子主打一个听劝,尤其是听慕容博的劝。 “博斐,本宫就听你的,这招安之事,你代本宫好好去办一办!对了,忱卿,你要从旁好好协助博斐。” 墨忱卿拱手:“殿下,忱卿也想好好助博斐世子一臂之力,只可惜我这身体……着实成不了什么事,您还是把希望放在博斐世子肩上,劳他挑着。” “不是,忱卿,你是不愿意为本宫做事吗?” 太子殿下眨巴着无辜又幽怨的眼睛。 墨忱卿淡淡一笑:“非是忱卿不愿意,实在是身体不允许,殿下见谅。咳咳咳……”他装模作样咳嗽了两声,“如今皇上把赈灾的重担置于忱卿肩上,忱卿已经是疲于奔命,殿下,咳咳咳……” 太子不耐烦了,“行了行了,你别说了,你不愿意本宫也不勉强你。” 慕容博道:“殿下也别着急,忱卿世子这身体确实还弱,需要休养。招安之事交在我身上,即便不成功,大不了继续攻城。忱卿世子若是有闲暇,且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可否帮在下出出主意?” “我也没什么主意。” 墨忱卿还没说完,太子就又跳脚暴躁了,“博斐,你也不用问他,咱们用不起他,不用便是!” 慕容博道:“殿下何不听忱卿世子把话说完?” 太子甩脸子,“人家都说不帮了,你还让他说什么?” 慕容博讪笑:“太子殿下脾气是有点急躁,这也是因为城池久攻不下,殿下上火。忱卿世子,你请继续说。” 墨忱卿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模样我,“我是说,我虽没什么主意,但只要能帮的,能力范围之内的,一定会帮的。” “那就多谢忱卿世子了。”他转而对太子道:“殿下,我先和忱卿世子一起去看看伤兵情况,咱们战斗力本来就已经被疫病削弱,经此一役,又有些受伤的,若是不赶紧巩固战斗力,再打起来,怕是坚持不了多久。” 太子摆手,“去去。” 墨忱卿便和慕容博一起出了中军帐,各自骑马,缓辔而行。 “方才我把医疗队的安置点改在西北那处小山坡后面了。”墨忱卿指了指方位。 “还是你想的周到,那里确实安全些。” “博斐兄,此次过来,我还带了一个人来,一会儿就能看见了。” “哦?谁?是我认识的吗?” “非但认识,还很熟悉。”墨忱卿眉眼浮出一抹冷淡。 慕容博看看他,心里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不管是什么人,总要见到再说。 距离不是很远,很快便到。 比起此时已经鸣金收兵只见狼藉不见人影的城下战场,这里显得更忙碌繁乱。 秦桑坐在一株歪脖子树上,居高临下,手中握着用牛皮纸卷的筒子充当大喇叭,指挥全场。 墨忱卿不由捏了捏眉心:好家伙的,不拼命了,改玩命了!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孕妇? 慕容博抬眸望了一眼,笑着道:“尊夫人还真是有个性。” 墨忱卿道:“不是我说,看来你们带来的医疗队做事十分没有章法,不然她也不至于爬到树上去指挥。博斐世子要不信,可以看看她带来的医疗队,哪里用指挥?” 场子一定要当场找回,谁敢说他媳妇一句不好,那可就是触他逆鳞。 慕容博干咳一声,“是是是,忱卿世子批评的是……唉呀,军中这些大夫,挂个军医的名罢了,实际上啊,真是胆子小没见过世面还脾气大。可我也不懂医,实在束手无策。哎,忱卿世子,既然尊夫人在此,能不能烦请她帮帮忙,把这些军医给整顿整顿?” “这我可说了不算,你得问我夫人去。”墨忱卿眸光落在树上的女子身上,柔得快要化不开,他身形掠起,掠至树上,将秦桑稳稳抱在臂弯里,抱下了树。 “又调皮,那是你能上的地方?” “唉,我也不想上去啊,但是那些人不听指挥,乱蹿乱跑,伤患都放错位置了,那些军中的大夫也是,一整个儿瞎忙,根本就干不出效率。” 秦桑一堆牢骚。 慕容博笑道:“刚才忱卿世子还在跟我说,军中的大夫做事没有章法,徒给秦大夫你增加负担,看来是没错的。” 秦桑翻白眼,“笑,你竟然还笑?!那么多伤员,真不知道你这仗怎么打的!士兵的命也是命,也是娘生爹养的宝贝蛋子,如果是必要的伤亡也就没什么了,可你这非必要伤亡,就绝对是领导者的无能!” 慕容博赧然,“是,秦大夫批评的是。只是,这仗要打,城要攻,伤亡是在所难免的。” “你干嘛一定要打啊?你不会围它,困死他们吗?反正现在全国上下也没多少粮食,城里应该也没多少粮食,你围住四道城门,他们饿极了自然就会出来觅食,他们出来,你们就打!”秦桑胡乱说了一通。 她本是言者无心,但却给慕容博提了个醒,他深深看了秦桑一眼。 墨忱卿将他的目光尽收眼底,他道:“博斐,别听她混说,她呀,就是嘴巴厉害,实际也就医术厉害点。” 第492章 没关系,我能等 第492章 没关系,我能等 慕容博道:“忱卿你也太谦虚了,实话说,尊夫人点醒了我,我倒是可以一边劝降一边围城,恩威并施。” 墨忱卿似笑非笑,“那你要低调一点了,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了,什么计策就都不好使了。” 慕容博从善如流,“你说的甚是。” 正说着,一名大夫跑过来,急得说话都不利落了,“秦大夫,秦大夫!” “怎么了?”秦桑回应。 “秦大夫,有一个重伤员,穆大夫说要请您过去帮忙坐镇,他不太敢下手。” “哦,我过去看看。”秦桑二话没说,便跟那名大夫走了。 慕容博本欲和她说说整顿军中大夫的事,没想到她就这样跑了,他转头看向墨忱卿,征求他的意见:“要不,咱们也过去看看?” “治伤有什么好看的?”墨忱卿哂笑着一口拒绝,“博斐,你莫不是在山里待久了,一出山看红尘俗世什么都很新奇?” 慕容博也不恼,只道:“别说,最近还真有点这种感觉。” “新奇感觉?” “差不多,感觉这个世界我都快不认识了。” 墨忱卿见他脸上浮出感慨怅惘的神色,不欲再看,催马,“博斐,刚才说要带你见一个人,来。” 慕容博跟上他,朝着医疗队搭起的一座帐篷走去。 到帐篷前,墨忱卿没下马,而是指着帘子门,道:“在里面,进去。” 慕容博惊讶:“你不跟着进来吗?”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你自己进去就好。” 墨忱卿打马离开。 慕容博掀帘子进去,只见里面堆满了药材,浓郁的药味扑鼻而来。 他扫视一圈,最后在帐篷的侧边发现了一个人躺在床上。 那人身材纤细,穿了粗布的衣裳,脸上包了薄薄的纱布。 他从她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感觉。 可这姑娘蒙着脸,根本看不清她容貌。 这姑娘自然是他的亲妹妹慕容雪。 “你是……”他犹疑着开口。 慕容雪听到他的声音,猛地坐了起来,就看见自己哥哥站在逆光的地方。 “大哥?” “雪儿?你是雪儿?” “大哥!”慕容雪飞快地爬起来,扑进慕容博的怀里,哭了起来,“大哥你是来救我的吗?” 慕容博一边给她擦泪,一边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是秦桑!秦桑她害我!我在乐州给百姓治病,秦桑他们那群大夫来了之后,就一直针对我,说我医术不行,不会治疗疫病,还把乐州刺史章不平的失误压在我头上!后来,呜呜呜,后来有一天,秦桑把我骗到船上去买药材,遇到了刺客,她就说刺客是我带来的,忱卿世子一怒之下就毁了我的脸!大哥,也不知道我的脸什么时候才能好,呜呜呜……” 慕容雪一边哭,一边说,一边说,一边哭,把个慕容博的心都哭碎了。 他一边安慰,一边拿帕子给她擦泪,“别哭了,再哭会不利于伤口恢复的。” “乖,我会去找墨忱卿和秦桑问个明白的,如果真是他们做的,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 “大哥能问出什么来?那秦桑一定会狡辩的!” “如果她真的做了,狡辩也没有什么用。你跟我来,我们去找他们说清楚!” “我不去!她伶牙俐齿的,墨忱卿又十分护着她,我根本说不过他们!” “不去也行,我先让人带你去我的住处,你好好休息,我去找他们说清楚。” 他立刻喊了跟班进来,“送我妹妹去我那里。” 慕容雪立刻摇头,“不,我现在还不能去。” “怎么?” “我……我的脸还没好,我还得留下来治脸。秦桑她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得罪咱们府,所以要给我治脸伤。我现在还没复原呢。” 慕容博皱眉,“你去我那里也不耽误秦桑给你治脸。既是她害了你,那我就有办法让她去我那里给你治疗。” “哥,那你打得过墨忱卿吗?” 慕容博默住了。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不管是墨忱卿还是谁,不管他有多厉害,若是证明了他伤了我的妹妹,我必然会为我的妹妹报仇!” “哥,你对我真好。” 慕容雪扑进他怀里嘤嘤哭了起来。 慕容博实在无法,只能又哄。 半晌,慕容雪终于不哭了,他才抽身出去,打听了一下墨忱卿和秦桑的去处,得知秦桑在救一个伤重的士兵,墨忱卿也在那里,他赶紧过去了。 一路上,所见士兵和大夫们都比方才有秩序多了,人来人往,有序不紊。 他看在眼里,震惊在心里,这秦桑果然有几把刷子! 到了秦桑临时的救治中心,墨平拦住了他,“博斐世子见谅,咱们世子妃正在救治士兵,您不能进去。” “我有事要问她和忱卿。”慕容博温文尔雅,一点都没失了风度。 墨平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这治疗室是重地,尤其是在救人的时候,旁人是不能进去的。要不,您稍等等,有什么事等我们世子妃结束治疗再问?” “那也只好这样了。”慕容博并没有继续纠缠,“那我就在这里等。” “可,博斐世子,我们世子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刚刚这位伤患是烧伤,全省六成的皮都烧坏了,可能需要很久才能结束治疗……” “没关系,我能等。” 慕容博心里有些震惊,六成皮肤都烧坏了,那岂不是活不成了?那还白费力气做什么? 可这话他不能问出口,于是,他换了种问法:“烧伤六成皮肤?治愈的机会大吗?” “这个我可不好说,不过,我们世子妃说过,大夫的职责就是治病医人,就算只有一分的希望,也要付出十二分努力。她说,生命只有一次,不能漠视每一个生命体。” 慕容博心道,说的可真好听,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秦大夫真是位了不起的大夫。” 墨平不由露出自豪的笑容,“何止了不起?她简直就是再世菩萨。” 第493章 死无对证 第493章 死无对证 慕容博眸中透出兴致。 墨平一脸自豪继续道:“所有来找她医病的人,她都不会拒绝,她手中治好的病人,不计其数!在墨州的时候,大家都管她叫神医,一点都不夸张的!就说里面这位伤患,肯定是需要费时费力治疗的,我们世子妃因为前些日子遭人暗算,受了不轻的伤,可还是不顾自己身体毅然决然地选择救人。” 墨平倒是想说,世子妃还有着身孕呢!换京中那些贵女们,不得娇贵死?但现在这个事儿还是保密的,他不能说。 慕容博默默地想,她能得了墨忱卿的独宠,还不计她的出身与过往,便已经说明,她的确不是一般人。 但天下好大夫多了去了,她除了医术高,必然还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然,仅凭医术打动墨忱卿? 做梦! 一定还有的! 墨忱卿可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人,京中多少名门望族的闺秀都想嫁给他,连宫中的公主都想嫁给他,还有他那位上赶着倒贴的妹妹! 可墨忱卿一个都不要,独独选了这么一个穷人家的女子。 这个女子据说还是新科状元的弃妇。 同朝为官,这就很尴尬了。 墨忱卿竟然能够不顾世俗不顾文武百官甚至全天下百姓的鄙夷目光而娶她,说明了什么? 慕容博越想越觉得好奇。 看来,是要好好接触接触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墨忱卿出来了。 “博斐?见到令妹了?”墨忱卿神色自若。 “见到了。”慕容博神色微冷。 “事情的经过,令妹都跟你说了?” 慕容博点点头,“嗯,都说了。” “令妹是不是说,内子冤枉了她,我轻信了内子的话,所以动手毁了她的脸?” 慕容博再次点点头,“嗯,她的确是这么说的。” 墨忱卿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还无的弧度,问道:“那你信吗?” “我是来听你和尊夫人的解释的。”慕容博依旧是温文尔雅的,方才在他脸上浮现的那一抹冷然似乎从没存在过。 “阿桑可能还要很久,我们这边聊。” 他将慕容博带到了一株树下,墨平赶紧搬了桌子凳子送过来,沏了一壶茶,给二人倒上。 墨忱卿摆手,“你去听候世子妃的差遣。” “请喝茶。” 墨忱卿做了个请的手势,慕容博端起茶碗浅尝一口,道:“忱卿,我是不太相信雪儿的说法的。这孩子啊,被我父王给惯坏了,别看她外表柔柔弱弱的,可做事情大胆又没分寸,惹你动那么大的怒火,必是因为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不说交情,你我两府的交情着实算不得好,但我信得过忱卿你的为人。你的剑,是不会对着弱小挥下去的。” 墨忱卿勾了勾嘴角,“都说博斐世子深明大义,看来此话不假。我动手毁令妹容貌,确实是因为她杀秦桑在先。” “忱卿,虽说我愿意相信你,但此等事情,关系的是她两人的名声,不可小觑,所以,我还是要问问清楚。” 墨忱卿做了个请说的手势。 慕容博便继续问道:“我妹妹说,是尊夫人诬告她,你的意思是,我妹妹说了谎话,那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墨忱卿道:“事情的真相是,令妹埋伏了人在船上,企图杀害我夫人,最终,我夫人受了重伤,差点殒命。” “可有什么证据?那些刺客可曾捉拿归案?可有口供?” “刺客落水,只能往岸边游,因距离太远,累死了几个,其余几个虽未累死,被人救上了岸,但因为染了疫病,也很快就一命归西了。口供倒是留存了一份,只不过,你肯定要说,死无对证,不足信。事情发生在船上,船上又只剩下两个当事人,按理说,这是个无解的困局,但事情的真相只能有一个,到底该信谁的,从心。” 墨忱卿解下了佩剑,嗒一声搁在桌上,道:“秦桑是她伤的,她是我伤的,你信就信,不信,你要报仇,找我便是。” 慕容博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是来找你报仇的,只是想问个清楚。既然连你都说不清楚,那伤我妹妹便不能就此了过。但现在正值平叛的关键时刻,我不与你斗狠,此事我暂且记下,来日定当做一个了断。你和尊夫人要是有了证据能坐实我妹妹犯法,那也烦请告诉我一声,我必会将她法办。” 他搁下茶杯,神色略带严肃,“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私怨,于公,我还是希望忱卿世子能够襄助太子殿下一臂之力,共破炎州城。” 墨忱卿道:“破城的事,若我想到好的计策,自会去找你。不过,暂时还没想到。作为赈灾抗疫巡查使,我此行一是为了借路去下一个地方,二是,耳闻军中得了疫病的士兵不少,我自当尽力帮助治疗。” “太好了,多谢忱卿世子!”慕容博当即道谢,“治病之事,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军中条件虽不好,但一定会先满足你们医疗队的需求的。” “这个你一会儿和我夫人谈,需要什么药材,她比我清楚。另外,那些病人如今安置在什么地方,你先带我去看看。” “好。” 慕容博当即带墨忱卿去了军营中的病所。 军中所有患病的人都被安置在一个栅栏围起来的区域,周围有站岗的士兵,和大多数地方的做法差不多,军营也不框外,都把这些人当成了灾厄一般,圈禁起来不许出来。 好在军营还给他们发放口粮,这些人不至于在病死之前就饿死。 这个地方被士兵们戏称为羊圈,里面的人,自然也就是等待阎王收割的羔羊。 里面关了千余名士兵。 墨忱卿看完了之后,道:“以后这地方就由我接手了。这些站岗的士兵暂时不用撤。” “好。你还需要我做什么?” “有几点是需要你去做的。”墨忱卿从袖袋里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来,递给慕容博,“这是我夫人总结的防治措施,请你回去之后严格执行。” 第494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第494章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好。” “另外,解决一下我们这些人的住处,最好不要离这里太远,免得每日奔波辛苦。” “这个是自然。只是……住这里真的没有问题吗?这里离那些病人那么近……” 墨忱卿哂笑:“等开始给他们治疗,何止是离得近?” 慕容博倒吸一口气,说不出话来了。 赈灾原本是肥差,现在,已经沦落到是人都不想接的烫手山芋。 据说赈灾没有专门款项,墨忱卿每到一地,就要向富户们募捐,然后赈济灾民。 这年月,地主手里都没有余粮了,募捐,那可是个技术活。 除了这个,还要给患病百姓医病。 据说医疗队的药材已经告罄,在乐州的时候,墨忱卿强行扣了他们定王府一个药材商的药材。 慕容博想想都要气笑。 天下论不要脸,墨忱卿若敢称第二,第一只能虚位以待。 这个差事,满朝也就只有墨忱卿能接了。 “好。我先回去把你这册子上的任务布置一下,另外让人来搭帐篷。晚上给你们医疗队弄个接风小宴……” 墨忱卿摆手打断他的话:“小宴就算了,你还是想想怎么破城。” 慕容博也没勉强,当下就离开,回营分派任务去了。 墨忱卿仍旧回到秦桑的临时手术室,那位烧伤严重的病人已经完成了治疗,秦桑累得瘫倒在手术室外的地上,秋水端着水,拿了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她,边喂边心疼地嘟囔,“世子妃,您这又是何苦呢?别人的命是命,您的命就不是命吗?众生平等,您就不要平等吗?您不顾念自己,连世子和……”她瞟了一眼秦桑的肚子,赶紧打住,“和他吗?” “啧,劳你喂口水,还得听你唠叨,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秦桑沙哑着嗓音。 墨忱卿回来,看到这一幕脸都黑了,喊了墨平过来就开始发火:“你是脑子不见了还是手脚不好使了?就这么看着你主子坐地上?” 墨平冤死了,又不能解释,只能低头听着。 秦桑道:“你训他做什么?又不是他的错。是我自己撑不住了先坐下歇歇,已经有人去给我搬床去了。这里暂时不能离开,人还没脱离危险,我得在这里守一守。” 墨忱卿望着她,静默着,一张脸黑得都快赶上无星无月的夜色了。 半晌,他骂出了平生第一句脏话:“操,真他娘的后悔带你出来!” 骂完了,头也不回地走了。 墨平和秋水都石化了,连呼吸都忘了。 秦桑也是惊呆了。 她睁大了眼睛,“喂喂喂,你们听见了没?他刚才是不是骂人了?他骂人了!我靠,他竟然说脏话!” 墨平深吸了一口气,补充缺氧的脑袋,“哎哟我的世子妃喂,您这还高兴呢?世子什么时候说过脏话?这回完……” “了”字还没出口,就见那颀长的、散发着冷气的人又回来了,一矮身,打横抱起瘫坐在地上的秦桑,又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桑心虚道:“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我还有病危的伤患要照顾。” “去他的伤患,秦桑,我许你来带队,可没许你拼命!” 很难得见他发这样大的火气。 秦桑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出,但还是勇敢地搂住他的脖子,小声地、娇滴滴地:“哦,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几句话,令男人的心立刻就软了。 他也是很无奈,这辈子,怕是都要被她拿捏得死死的了! “别生气了。”她像一只小猫缩在他怀里,小声嘤嘤,“我如果看着他在我面前丢掉性命,会一辈子难以安心的。” 墨忱卿很无奈。 他一直知道她仁心仁术,若她不是这样的秦桑,或许他还不会这样爱她呢。 这种时候,他只恨自己完全不能帮到她。 “没有生气。”他站住脚步,微微低头,额头贴上她额头,体味着她的柔腻触感,“就是自责,不能替你做那些事。” “唉。”他短促地叹了一声,又折返回去。 秦桑不由笑了,“你这来来回回地折腾,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疯病了呢。” 他也笑了,“是,我得了疯病,为你疯狂的病。” “油嘴滑舌。”秦桑往他怀里贴了贴,温柔又掷地有声地道:“你放心,我会护好自己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墨忱卿道:“我记住你的话了。” “你要不要记小本本上啊?神经病。” 回到临时手术室前,一张双人床已经摆在那里,墨平正在张罗着搭小帐篷。远远看见两人回来,他小声对身边的秋水道:“我说什么来着?世子哪里干得过世子妃啊?必然是要回来的!” “呸,就你能!快点的,一会儿世子见你干活这么慢,说不定还会把你踢一边去呢!” 说话间,秦墨二人已经到了眼前,秦桑问道:“你俩嘀咕什么呢?头都快凑一起去了。” “没,没有嘀咕什么,我督促他干活呢!”秋水处事不乱,拿捏出一脸淡定从容。 墨平也干忙道:“啊对,她说如果我再慢点就要挨打了。” 秦桑眼珠骨碌碌转,“你俩不对劲哦。” 墨平嘿嘿干笑,“世子妃,真没有。” “有也没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想法就跟我说。”秦桑笑得不怀好意。 墨忱卿的目光落在那张双人床上,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 还知道搬双人床,觉悟还行。 心情大好的他压根就没听见墨平和秦桑说什么。 帐篷搭起来,床抬进去,墨平又张罗了两把椅子一张桌案,秋水忙着招呼小丫鬟去打水做饭。 墨忱卿抱着秦桑进帐篷,把她放在床上,不许她动弹,转身去给她倒水。 秦桑忽然想起来慕容雪,问道:“那个坏女人呢?被她哥带走了吗?” “没有。”墨忱卿回答。 “她现在可以走了,那张脸只要按时敷药就没问题的。”秦桑嘟囔了一句,又道:“不过,她哥哥正在打仗,带着她一个女孩子应该不方便?” 第495章 不会吧 第495章 不会? 墨忱卿笑得没有一丝情绪,“没什么不方便的,既然她的脸已经没事了,那就让她跟着她哥,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秦桑不由笑了,眉眼弯弯的,“你呀,无情起来是真无情。” “什么无情有情的,咱们又不是她爹娘。” 秦桑噗嗤笑了。 正走到门口的慕容雪被这话伤得体无完肤,泪珠子不要钱一般往下掉。 “你们,你们太过分了!”她控诉。 秦桑闻声嗤笑一声,“过分?比起你派人刺杀我来说,这算什么过分?更何况,就你这样的,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一天打八百遍都嫌少!” “你……你无耻!” “略略略略,我无耻你能奈我何?更何况我还没有你无耻呢!打不过就恶人先告状,说不过就哭哭啼啼,我都瞧不起你!” 墨忱卿宠溺又无奈地捏捏秦桑的小脸蛋,然后转向慕容雪,那脸色立刻转变成冰雪一般,“你来的正好,正要跟你说,你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必再用我夫人亲自给你上药,你去穆萧那里取了药,回你哥哥身边。” 慕容雪哭哭啼啼梨花带雨,一扭身跑了。 秦桑不无担忧:“她哥会不会记恨咱们啊?” 墨忱卿哂笑:“要记恨的事也不止这一件,他想记恨就记去。” “也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不差这一件。” 秦桑坐起来,接了墨忱卿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小口。 晚饭前,医疗队和卫队的人都搬去了“羊圈”对面新搭建的帐篷,卫队生火做饭,医疗队的大夫则开始对病患展开治疗。 秦桑并没过去,而是守着那名烧伤的兵。 秋水给端来了饭菜,她和墨忱卿吃了饭,出门稍微溜达了一会儿,回来后便早早睡了。 半夜,外面风丝过树,发出低响。 墨忱卿起床,披了件衣服,掀了帘子出门,见陆南在门外,问道:“有事?” “慕容博行动了。他派人夜袭城门,给叛军送了一封书信,内容应该是招安劝降。另外,他还派了兵马守住四道城门,不许里面的人出来。完全是把您和世子妃的建议融合运用了。” 墨忱卿眸子微眯,“这个办法要耗时间,没有个一个月两个月不成。他们耗的起,我们耗不起。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容我再想想办法。” 墨忱卿回了帐篷,秦桑睁开了眼睛。 “把你吵醒了?没有什么事,你继续睡。” “睡不着了,我去看看伤患……说起来这个伤患是又倒霉又幸运,倒霉的是,叛军用火攻,就属他伤的重,再严重一点,神仙难救,幸运的呢,他遇到了我……但,也未必是幸事,我救活了他,可他以后会变成一个容貌丑陋的人,会被人嘲笑,会惹人嫌,会不敢照镜子。” 墨忱卿安慰道:“他能活命,已经算幸运了,多少人死在了战场上,他们的父母妻儿都等着他们回去团圆,可再也不能够了。” 秦桑苦瓜脸,“唉……相公,你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呢,我心里更难受了……” 人比人更惨啊! 秦桑进了临时的手术室,洪敏在这里值班,正坐在床前打瞌睡。 秦桑没出声惊醒他,拿了件衣裳给他披上,然后来看病患。 病患全身都包了纱布,脸上只露了鼻孔嘴巴和眼睛。 他手腕上也缠满了纱布,把脉是不能的,秦桑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对光线的反射能力,看看没什么事,才又出来。 这下却睡不着了。 她拿了手札来,拨亮了灯,开始撰写医学院的教材。 墨忱卿也就没睡,倒了一杯温水给她,然后在她对面坐下。 他没有批自己的文书,而是把秦桑写完的教材帮她校对誊写。 天色渐渐亮了。 熬过了最难熬的一夜的烧伤患者醒了。 疼痛让他几乎又死了过去。 洪敏赶紧过来请秦桑。 秦桑拿了止疼药过去,先给患者吃了下去。 烧烫伤的疼是最疼的伤之一,秦桑虽没受过,但能感受到患者的痛苦,所以止疼药给的份量很足。 “吃了这个药,疼的就能轻一些,但不可能一点都不疼的,所以,你还要自己坚强忍耐,懂吗?” 秦桑语气温和中带着威严,那患者怔忡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阎罗殿吗?” 他嗓音嘶哑粗噶。 秦桑气笑了:“阎王殿有我这么好看的女子吗?” 伤患动了动眼珠,表示茫然。 “告诉你,我是秦桑,你要是在京城待过就应该听说过?臭名昭着的忱卿世子妃,就是区区在下。你的伤是我给你治疗的,后面我会负责到底,想办法把你的身体尽可能修复到最佳状态。” “忱卿世子?” “嗯哼,忱卿世子。即便你不是京城人士也应该听说过?那位闻名天下的战神!” 秦桑一副骄傲神态。 然而,床上的患者眼中浮出一抹茫然和恐惧。 “喂,他是天下人人敬仰的大英雄,你这眼神不说敬仰,怎么还带着点恐惧?” 秦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这个人的眼神,让她蓦地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不会? 不会不会? 不可能这么巧合的! 秦桑看看洪敏,道:“你先出去,在外面盯着点,别让人靠近帐篷。” 洪敏不知就里,但胜在一个听话,立刻出了帐篷,看墨平在门口,他先绕了帐篷一圈,然后回到墨平身边,与他一左一右站定。 秦桑俯下身来,压低了声音,“我有件事要问你,你老实回答我,若是撒谎,我就停了你的止疼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伤患身子哆嗦了一下,只是哆嗦了那么一下,疼痛立刻如附骨之蛆涌遍全身! 这还是喝了止疼药的情况下! 如果不喝药,那得活活疼死! 他没出声,看得出来心里还在挣扎。 这已经算条汉子了! 秦桑神色缓和了一下,只是略严肃地问:“你是叛军的人,对不对?”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话出口,她在他眼睛里看到了瞳孔地震。 第496章 太子之病 第496章 太子之病 不用他再开口,她就已经明白了,他妥妥的是叛军的人! 秦桑皱眉,“你怎么混到了朝廷军之中了?据我所知,今天的仗,你们叛军没有一个人出城迎战,都是在城楼上迎战的!” 见伤患又在犹豫,她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说出去的,毕竟,我救了你。或许你听过,我肯医的人,必然要医活。我保你不死。” 伤患嘶哑着嗓子,艰难开口:“我擅长攀爬,昨夜从城上爬下来的,受命来探查朝廷军的虚实。没想到,误中了火器。” “啧,没脑子。你来探查虚实,就在后面跟着就是,干嘛要往前冲?” “没……没往前,是那一支火弩箭射太远了。” 秦桑:“……” 这个乌龙,有点子厉害。 让人哭笑不得。 “火弩箭能射多远?简直胡扯。”她道。 “你不知道,在我们军中有一位大力士,能拉开几百斤重的大弓!我们军中还有一位机扩大师,能造出射程极远的火弩,他们两人联手,就能守住城门不失!” 看伤患这说话的语气,还是个直肠子。 直肠子好啊,套话方便。 秦桑嗤笑:“你这说的就不对了,两个人守一座城?我还说我一个人就能破城呢,你信不信?” “嘁,我才不信!” “你还真别不信,只要我够狠够无耻,我就能灭了一城甚至一国。” “你就吹牛!” “说我吹牛,你还不是更会吹?两个人守一座城?你真当他们是神了?” “我觉得他们比神还要厉害!” “哦吼?那就是比我还厉害咯?” “你一个女子能有多厉害?” “世人皆称我为神医,你知道吗?” “依稀有所耳闻。据说你是跟着忱卿世子治疗疫病来的,还是御封的总指挥官。” “你们消息倒是挺灵通的啊。” “在被围困在城里之前,我们能接收到各地的讯息。” “还成,不算是空有膀子力气头脑却空空。不过啊,我是真的没骗你,我有能力毁掉这个世界。” 伤患还是不信,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坚决了。 他动摇了。 秦桑忽然冷笑:“我可以医好人们的疫病,我当然也可以让人们患上疫病。只不过,我选择了救人,而不是害人。但这不代表我没那个能力。你明白了吗?” 伤患瞳孔再次地震,这一次,震撼到无以复加! 这……他无言以对。 这个女子,她到底是什么人?竟如此深不可测! 外面忽然响起洪敏的声音:“世子妃,世子和博斐世子来了!”他嗓门顶天大。 秦桑神色微凛,起身朝外迎去。 一出门才知道,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慕容博拱手:“秦大夫。” “有事?”秦桑神色淡淡,站在门口堵住了路,“我一夜没怎么睡,有事就快说,我一会儿要补一觉。” “秦大夫竟一夜没睡?那是该好好补一觉,只是眼下,太子殿下略感不适,想请你过去给看看。” “咦?他身边应该有太医照顾?这是得了什么病,竟然连太医都不能治?” 慕容博哭笑不得,照理他不能说太子病大了去了,那样犯忌讳呀!但他怕真要这么说,秦桑会直接给他来一句没大病找太医去。 他正犯难,还好墨忱卿替他解了围:“内子说话喜欢直来直去,博斐世子别往心里去。阿桑,太子殿下身份贵重,你还是过去给他看看。” “那我得先问明白,他忌不忌讳男女授受不亲?我怕我去了他不让看,白羞辱我一顿。” 慕容博忙道:“是太子殿下让在下来请夫人的,还烦请你走一趟。” 秦桑好不优雅地打了个哈欠,眼泪都顺着眼角挤出来了,“怪困的。秋水啊,拿上我的药箱,走一趟。” 秋水从小山坡上跑下来,“咦,世子妃有什么重病人吗?早饭都莫得吃就要先去看病人?” 慕容博服了。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这说话的味儿都这么冲。 秦桑道:“病重不重看了才知道,但人还是挺重的。我是说身份挺贵重的。” “啊,难道是太子殿下?那得快点。世子妃,奴陪您一起,您劳累一夜,我不放心。” “不用陪着我,你帮我照顾一下里面的人,不要让任何人进去,免得带进去病气。” “好嘞,您放心。” “秦大夫对每一位病人都很上心。”慕容博道。 “职责所在,人家把身体交到我手上,我就得尽全力护着。就像你的职责是平叛,无论如何你也会破炎州城一个道理。” “是这样。” 墨忱卿亲自陪着秦桑,和慕容博一起到了中军帐前。 门前两名白胡子太医,看见秦桑和墨忱卿,不约而同露出了警惕的眼神。 两人却是如出一辙的冷淡脸,眼神连偏一下都不曾。 两人从太医面前过,进了中军帐。 因为前面有慕容博,两名太医也没敢造次。 其实就算没有慕容博,两人也不敢造次。 毕竟,那可是战神忱卿世子以及新册封的郡主、忱卿世子妃。 太子正躺在床榻上,本是白皙的脸此时红得像猴屁股,口中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帐子里有呕吐物的味儿,有些难闻。 秦桑只远观一下,便知他这是发烧了。 至于什么病因,就要细看了。 “殿下,秦大夫来了。” 慕容博走到床前,禀告。 “她来了?快,让她给本宫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疫病!那几个老东西都说是疫病,本宫不信!本宫又没有和他们接触!本宫也没有吃什么要不得的东西!” 太子唔弄不清地嘟囔了一大堆话。 秦桑没那个耐心听他说话,坐到床前矮凳上开始给他诊看。 望闻问切,有序不紊地进行,太子时而哼唧时而破口大骂着什么浑话,秦桑神色专注,仿佛根本就没听见他说话。 诊看完了,她道:“烧糊涂了,我先给他退烧。” “那,殿下这到底是不是疫病?” “不是。” 慕容博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 第497章 这事儿交给我 第497章 这事儿交给我 秦桑淡淡瞥他一眼:“什么不是就好?生病还叫好呢?虽然他这不是疫病,但比疫病更严重。” “啊?”慕容博松了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慕容博,枉本宫对你那么好,你竟然盼着本宫死?你找死!”太子忽然发起癫来,指着慕容博破口大骂。 慕容博比窦娥还冤,“殿下,我真没那个意思,我也没想到还有比疫病可怕的病症!” 秦桑吩咐太子的侍女倒了一杯温水,拿了一粒退烧药丸,捏住他嘴巴就塞了进去,给他灌了一口水顺下去,“也没那么可怕,能治,只不过要费点劲。” 秦桑从药箱里拿出银针来,指挥慕容博:“麻烦你把太子殿下的手脚绑缚到床头床尾,他乱动会影响我施针。” “啊?这……” “绑不绑?不绑我可就不管了!他烧的犯糊涂,乱扭乱动,万一一针下去扎到他死穴,我可负不了那个责任!” 秦桑说着就要把针收起来。 慕容博只能硬着头皮找布帛绑缚太子的手脚。 太子手脚被拘束,气得大吼:“慕容博,你要干什么?你想造反吗?我要杀了你!呕……” 他忽然呕吐起来。 两名太医闻声进来,一见这场景急得手足无措,“哎哟,这怎么说的?怎么把殿下给绑起来了?这这这……治病也没必要绑人?” “是啊,都说秦大夫乃是神医,可是这治病的方式,真是闻所未闻呢!” 秦桑不耐地瞥了两人一眼,“好聒噪。博斐世子,我脑子都被聒噪炸了。” 慕容博被支使得团团转,又是被太子骂又是被秦桑嫌弃,说话却还是很温文有礼:“两位,你们先出去等待。” “博斐世子,这……太子殿下这情况有些危险呐!” 秦桑冷着脸:“哦,对,确实危险,呕吐物容易呛着他,两位太医,先帮忙把这些秽物收拾了。” 太医气得山羊胡子一撅一撅的,其中一个道:“我们好歹也是太医,是有官职在身的!你……” “哦,有官职在身的太医,你们不是服侍皇族的吗?难道太子殿下不是皇族?”秦桑嗤笑。 慕容博吩咐了侍女,然后催促太医:“既然帮不上忙,你们还是出去。” 太医心有不甘,却还是不得不听从命令,出去了。 侍女收拾了秽物,给太子换了件衣裳。 慕容博在太子的咒骂下完成了绑缚工作,秦桑开始施针,她动作慢条斯理的,一针接一针,很快,太子头上脸上扎了十数针。 “把他上衣解开。” 慕容博不由看了墨忱卿一眼。 墨忱卿却是在一旁桌上老神在在喝着茶,丝毫没理会这边。 正主都不觉得这有什么,还是他这个外人老古板了。 他上前解开了太子的衣裳。 头上的针扎完之后,太子的情绪稳定多了,解他衣服,他只是咒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秦桑认认真真扎完了针,太子已经沉沉睡去。 墨忱卿过来给她擦了擦额上汗珠,“辛苦了。” 秦桑摇摇头,“没什么。” 慕容博这一刻感觉自己好多余。 但他还是打破了这一刻的温情场面,“秦大夫,太子殿下这到底是什么病?可有什么大碍?” 秦桑道:“他这是病毒性脑膜炎,说了你也不懂,这么说,就是脑壳里有炎症,你是不是能听懂了?” “算……懂了。” “这个病容易留后遗症,还是要小心应对的。我先开个方子,你让我的徒弟穆萧亲自去你的药材库抓药,不能假手于人,有些药可能你们没有,没关系,我有,但要付药资。咱们亲兄弟,明算账。” 慕容博愣了一下,道:“这是自然。” “哦,还有,关于昨天的援助,还有治疗疫病,我们可以义诊,不收诊金,但药资你们得付。我和我相公这一路赈灾下来,十分困难,缺粮少药,我们已经没有药可以布施了。当然,你们可以以药抵药,我更喜欢后者。” 慕容博笑着道:“放心好了,药资我们会付的。” 墨忱卿揉了一把秦桑的黑发,笑道:“博斐世子岂是会赖账的人?小心眼儿。” “我倒是不怕他赖账,我是怕他不懂人情世故。你看他长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儿,很可能就是不懂啊。” “秦大夫这是骂我呢还是夸我呢?我都分不出来了。” “你就当我是夸你。”这不是为了讨债容易么。 欠钱的都是大爷,尤其您两位是真大爷。 龙椅上那位甚至不给银子就让赈灾,老子“英雄”,儿岂不是“好汉”?自然是要防儿子学老子的。 施针完,秦桑收了针,消毒完放回药箱里,又写了药方给了慕容博。 穆萧现在在疫病区,离着有一段距离,她不打算亲自去,于是药方交给慕容博,他派人去办。 她还要回去和那位烧伤患者好好聊聊呢。 慕容博亲自把人送出来,殷勤地嘱咐他们夫妻二人先回去补补觉。 回到营区,秦桑先洗了个澡,正准备去和那烧伤患者聊聊,被墨忱卿阻止,抱回床上补觉了。 “来,告诉你一件事。” 秦桑朝墨忱卿勾手,墨忱卿附耳过来,她便将烧伤患者的身份说了。 “这事交给我,你安心睡你的。” “那你小心些,这里到处都是慕容博的眼线,别让他发现端倪。” “放心。” 他办事,秦桑自然是放心的,比自己亲自去都放心,不过是白嘱咐一句罢了。 秦桑饱饱睡了一大觉,日落西山才醒,洗漱完后,墨忱卿就让秋水送来了饭菜。 “还真是饿了。”秦桑拿勺子吃粥,目光落在掀起的门帘外。 薄暮冥冥,归鸦凄凄。 大气压有点低。 这是要下雨了? 秦桑吃完了饭,歇息片刻,便出来寻找墨忱卿。 墨平回说,世子刚才被博斐世子请去议事了。 秦桑嗤笑了一回,说:“真当我们是便宜劳力了?” 秋水道:“别人还可能当劳力,咱们世子可能吗?” 第498章 我挂念他 第498章 我挂念他 秦桑笑了,“那是不可能。他说句话都要利息的。” “我什么时候要利息了?”悦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秦桑转过身去,就见墨忱卿一派悠闲地走过来。 “不是说去议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也没议什么,就是觉得这天气有些异常,与我商量能不能趁雨袭城。” “说起这雨……相公,应该会下得很大?刚才还不觉得,可这会儿我感觉气压越来越低了。” 低到她脑子里那玩意儿开始滋啦滋啦响了。她总觉得有些不寻常。 “气压?” 墨忱卿压低了声音。 周围人很多,秦桑也不好解释,只好道:“闷得慌。” 墨忱卿望向天空,沉吟一阵,跟墨平要了此地舆图。 摊开舆图一看,方圆二十里一马平川,地势极低。 城里的地势也是极低的。 二十里外是一座山。 他们来时曾经经过那里,山势不算险峻,山上有居民。 那边山区地势高,而且多是石山,不太容易发生泥石流等灾害。 秦桑也在看舆图。 她揉了一把睡得还有些僵硬的脸,道:“这天气不太对劲。如果下大雨,发洪水……墨平,快去跟慕容博要炎州府的地理志一类的书札来!” 墨平不明就里,但行动迅速,立刻骑马去了。 墨忱卿看向秦桑,眸光微深。 秦桑叹息,“别问我为什么,如果不会发洪水最好,但必须得防患于未然,你先让人准备撤。还有慕容博那里,通知一下,要走便走,不走随他。” 天黑的很快,乌云压城。 有雨点落下来,细细密密,不是很大。 两人一起翻阅了地理志,发现上面记载本地区多雨,每年夏季梅雨季都会下很多雨。 所以,城邦外的护城河又深又宽。 “走。”墨忱卿下了决断。 “那个烧伤患者怎么办?”秦桑问道。 墨忱卿微微抿唇,“带上。阿桑,你先跟着卫队撤,我去见慕容博。” 秦桑一把拉住了他,“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乖,你现在有身孕,别任性,我随后就来。”墨忱卿碰住她脸颊,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乖,别让我分心。” “那好,咱们各自行动。”她在舆图上找出了一个地点,指着那里道:“我在这里等你,你尽快赶来。” “嗯,我会尽快的。” 也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时刻,墨忱卿却还是被秦桑影响到了,生出不舍的情绪,他一低头,攫住她红唇,深深吻了下去。 暮色下,所有人都被惊呆了。 不敢看,却又忍不住看。 良久,他才放开她,喊了陆南来,布置了撤退避险任务,将秦桑的安危交给他和墨平。 他命令一下,卫队便护着医疗队先撤,秦桑上马,来不及依依惜别,就被墨平牵着马缰绳带走了。 “墨忱卿,你要早点跟来!”秦桑回过头来大声喊。 墨忱卿回了声:“好。” 雨丝渐渐密了起来,虽然是还在夏季,但已经是夏末秋初,晚上渐渐凉,再加上雨带凉气,众人都感觉到了寒意。 众人冒雨前进,二三十里地不算远,大约也就一个时辰的脚程。 但后半段路程,雨势渐大,行进的速度被迫减缓。 一个多时辰才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个城镇,体量不大,陆南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打听到了驿站位置,赶紧带人去驿站安顿。 然而,驿站太小了,根本容纳不了四百多人的队伍。 陆南安顿了一半大夫、五十侍卫在这里,吩咐其余人各自去敲老乡的门,去老乡家借住一晚。 驿站小且破,墨平找了一户乡绅,请求借住,这乡绅正好是乡里的乡长,见过些世面,见秦桑和墨平都气质不凡,便问起姓名,秦桑拿出了自己的印绶,道:“我是皇上亲封的抗疫总指挥官,忱卿世子妃,我叫秦桑,因大雨阻了去路,只能落脚在此,烦请乡长收留。” 墨平心生好奇,世子妃从来都低调得跟个寻常百姓没什么区别,怎么这次这般高调了?竟然一上来就自报家门? 乡长姓高,一听秦桑的名头吓得双股颤颤,赶紧把人请了进去。 高乡长家有三进院子,地方颇大,秦桑和他商量道:“我们这次出行人比较多,你看,能不能再安排些人住进来?吃食用度我都会付银子的,你放心,不会让你破费。” 高乡长立刻道:“后面一进院子没人住,住个几十人没问题,您尽管让人搬进来,这样好了,中间院子我们也腾出来,我们一家人在前面院子挤一挤。” “这样最好了,如此,多谢乡长了。” 秦桑道了谢,安排墨平去办这些事,她因为淋了些雨,身体不太舒适,先和秋水去安顿了。 她现在有身孕,自然是要为墨忱卿和孩子保重身体的。 高乡长的夫人亲自给秦桑送来了衣裳和热水。 “这衣裳是给我女儿新做的,没穿过,可能款式没你们京城的新,但您别嫌弃,您把身上的湿衣裳脱下来,我拿去让人洗洗,晾干再穿。还有这热水,您先泡个澡,回头我再煮些姜汤送过来。” “阿嚏……乡长夫人,谢谢你。” “瞧你,都染寒了,赶紧把湿衣服脱了,去热水里泡泡,回头我过来拿湿衣服。” 高乡长夫人很识趣地离开了,给秦桑留下私人空间。 秦桑脱去湿衣裳,踏进了浴桶中,热水虽令人舒适,但孕妇不能坐浴太久,她在热水里泡了片刻,便出来擦干身子,换了新衣裳。 高夫人很快送来了姜汤,见秦桑已经洗好换了干净衣裳,十分惊讶:“怎么这么快就洗好了呀?” “是的,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忙,所以就没泡太久。” “哎哟,这大雨天的,连门都出不去,能忙什么啊?” “我相公还没到,我挂念他。” “我听说了,您相公就是当朝忱卿世子?外面都传你们两位郎才女貌伉俪情深,好一段儿女情长的佳话呢,看来外面传的一点都不假呢!” 第499章 银面男人 第499章 银面男人 秦桑也是有些惊讶:“啊?外面都这么传的吗?京城的人都骂我是个乡下弃妇配不上忱卿世子呢。果然京城的人没见识。” 高夫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他们是没见识!像您和忱卿世子这样的好人,就是菩萨派来拯救我们百姓的仙人,谁敢诋毁你们两位,那就是要遭报应的!” 秦桑第一次觉得,会夸人的确是门艺术,这位高夫人真是个中翘楚,把这门艺术掌握得牢靠。 “前几天您和世子经过这里,发给咱们的药和防疫册子,可是管了大用呢!那些生病的吃了药之后,已经见好!” 秦桑他们路过这里的时候,确实派过药,因为这里症状不那么严重,派完药之后就立马离开了,当时并没和乡长一家人接触。 “那就好。”秦桑笑笑,端着姜汤喝了一口。 暖暖的姜汤入腹,十分熨帖。 高夫人等她喝完姜汤,收了碗和湿衣服,道:“世子妃先歇息歇息,老身这就去给世子妃准备饭菜……哦对了,厨房菜虽不多,但粮食是有的,我府上的厨子已经收工回家了,就让官爷们自去准备吃食可好?” “多谢高夫人,叨扰了。” 秦桑送走了高夫人,吩咐墨平找人去厨房做饭给大伙儿吃。 她这厢吩咐完事情之后,安静下来,就开始担心墨忱卿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雨越下越大,她只觉度秒如年。 而此时,朝廷军的中军帐里,太子刚醒,慕容博转达了墨忱卿的话,希望大军后撤到地势高的地方去。 太子嗤之以鼻:“不过是下个雨,就要后撤几十里,就这个胆子,这仗还打不打了?博斐,你现在怎么被他给同化了?你还有没有自己的主见了?” “殿下,倒也不是全听从于他,我查阅了一些资料,发现这个地方每年汛期都要遭受水患,而且这城就建在低洼平原处,一过洪水,满城汪洋。” “我不信,如果是这样,这座城还能存在到今天吗?” “故土难离,而且这里土地肥沃,好年成的时候,粮食产量极高,这应该就是大家留下来的原因。” 太子皱眉,思忖了老大一会儿,还是不能下决断,问道:“墨忱卿呢?” “他的人已经撤了,他说他要去追秦桑,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 太子怒气冲冲:“你怎么能让他走呢?” “殿下,他不归咱们管,这次来也只是应邀帮忙来的。” 太子心里生出一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恼火来。 墨忱卿,这个名字在他唇齿间碾磨,恨不能碾得稀碎,但越是碾磨,他就越觉得恼火,那个名字似乎成了他无法磨灭的心魔。 半晌,他问:“你的意见是,撤吗?” 慕容博点点头,眼神坚定,“是,我主张撤去安全地带。” 太子深吸一口气,“再观望观望。再过一个时辰,如果这雨还不停,再撤也不迟。” 慕容博知道这已经是太子的最大让步,他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出来,穿了蓑衣,步入黑沉沉的雨夜,去布置撤退任务了。 此时,炎州城墙之上,一道黑色颀长身影,宛如天神一般,站在城墙门楼的最高处。 他黑衣笠帽,脸上戴着一只精致的银色面具。 下面的士兵仰头望着他,手里长矛短刀纷纷亮出。 闪电闪过,照亮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只见花纹极其精致! “你……你是何人?” 话音才落,却只见那人如一只巨大的鹰隼一般,俯冲二下! 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城里。 一刻钟之后,城中刺史府改成的叛军总指挥部里,银色面具男人无声无息进入,他所过之处,激起一片水雾。 “你……你是什么人?” “来收割你们性命的人!” “好大的胆子!来人,将他拿下!” 数十名士兵呼啦啦围上来,刀剑对准了男人,一时间,却只是对峙,并不敢直接攻上去。 男人就算只是负手站在那里,气势也是如神只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把你们的当家何关请出来,我有事要和他商谈。” “你……你是谁啊?凭什么你说见就见?” “就凭我赤手空拳进入到你们这守卫森严的逍遥窟,你们却没有人拦得住我。甚至,我不现身,你们都不会发现我的存在。我就算割了你们大当家的脑袋,也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银面男人一开口,便让人感觉他不是什么神只,而是嚣张冷酷的地狱修罗! “你……你少大放厥词了!” 银面男人眸光在说话的人身上一掠而过,那人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腰子都紧了。 银面男人身形忽然动了! 但没人看清楚他的神奇走位,只不过眨眼的功夫,众人的兵器就都被下了! 当啷啷! 兵器全被扔到了地上,且都被毁得变了形!有柄长枪甚至都被卷成了卷! 众人全都腿软腰子紧,两股颤颤不能动弹了。 “现在有人去了吗?” 银面男人说完,大步走向堂中首座,一撩衣摆,大马金刀地坐下。 有小首领跑着去通知他们的大首领何关,不多时,一名身形魁梧的黑脸汉子大步流星走来,人未至,声先至:“是哪个不要命的要见本座?” 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片手执刀剑的卫兵。 银面男人眼尾勾着邪肆,“是我这个不要命的。” “既然不要命,那本座就帮你一把!”何关忽然挥拳而至,速度快得惊人! 那醋钵般大的拳头带起的拳风猎猎作响! 拳头瞬间至脸前,银面男人端坐纹丝未动,伸手握住了黑黢黢的拳头,看似轻轻一拧,只听咔啦啦一阵脆响,何关疼得抱拳弯下了腰。 银面男人松松垮垮坐在太师椅里,一双能看透人心般的黑眸睥睨着何关,“就这,还想要取我的性命?” 何关疼得额上滴下汗珠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听实话?” “当……当然。” “我才是来取你性命的人。借着勤王名义,打砸抢掠,坏事做尽,天不收你,我来替天收你!” 第500章 听令 第500章 听令 银面男人手腕一转,便下了何关的佩刀,刀光一闪,横在了他脖子上。 何关使的是一口四十多斤的大刀,但在男人手中,却似拿着鸿毛一般轻松。 他轻蔑一笑,“一招都走不了,你凭什么赢我?” 何关憋红了脸,“你……你使诈!” “好,再给你个机会。”银面男人把刀扔在何关面前。 何关望着寒光闪闪的刀,一时间有些迟疑。 恐惧,一早就从心底里开始往上爬,慢慢的,已经占据了他的内心。 但他还是捡起了大刀,往后退了几步,举刀过头顶,呀呀怪叫着冲了上来。 银面男人稳坐如泰山,只等那刀到面前,劲风卷起他发丝,他漂亮的手看似缓慢出手,轻轻握住了何关的手腕,一拧,一松,刀从他手中滑落。 男人在刀落地之前,捏住了刀柄。 另一只手将何关往外一推,何关直直飞了出去,撞上了几丈开外的墙,直撞的口吐鲜血,人如烂泥软趴趴落地! 叛军一众人都看呆了。 银面男人起身,慢条斯理走到何关面前,将大刀往地上一扔,“还想再打吗?” 何关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道:“我何关敬重比我本事强的人,愿赌服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他身后的众兵纷纷举刀剑,大喊:“首领!” 何关抬手制止他们,道:“这位英雄武功高出我等太多,白白送命不可取。” 他转而向银面男人抱拳:“英雄既然奔着我何关来了,何不让我死个明明白白?” “我不喜欢杀人,我是来提醒你,如果你再不逃,全城人都得跟着你命丧于此。” 银面男人说话淡淡的,听不出他情绪波动,但他通身沉沉气势,让人不敢对他的话有所怀疑。 何关大惊:“英雄何出此言?就凭城外那些兵油子吗?那慕容博的劝降信我收到了,他想围而不打困死我们的计策我也知道了,可就凭这,还要不了我们的命!” 银面男人道:“我不是说他们会要了你们的命。我说命丧于此,是因为今晚这场雨。” “雨?雨能要全城人的命?你别说笑了!你莫不是那太子和慕容博派来的,故意忽悠我们弃城,好不战而胜?!” “太子或许是个草包,你真当慕容博拿不下你?他只是不想那么早拿下你们这伙叛贼罢了。”银面男人冷笑。 “啊?这是为什么?” 银面男人冷笑一声,便不肯再继续往下说了。 他只道:“你不必问为什么。我今日来,也不是来告诉你为什么的。” 他重新坐回首座上,淡声:“听命于我,还是命丧此地,你需立即做个决断。” “首领,不怕他!咱们所有人一起上,还怕制不住他吗?!” “对呀,首领,削他!” 何关一摆手,制止众人的七嘴八舌,道:“英雄比我有本事,我打不过你,可如果想占有我们的起义成果,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银面男人稍稍一抬下巴,“划下个道来。” “首先,本座得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这个暂时不能告诉你,以后,时机成熟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何关审慎地看着银面男人,他未从对方身上看到任何想说的迹象,只好作罢。 “第二,你凭什么领导我们这些人?” “凭你们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凭我可以让你们飞黄腾达。”银面男人语气温和淡然,此时倒是一点邪肆气也没了。 何关以及众人都是半信半疑的。 突然跳出来那么个面具男人,也不报姓名,就说要带他们飞黄腾达,这事儿搁谁谁也不信? 可……这个男人的气度,这个男人的功夫,这个男人的心计……的确都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若是有这么一个人作为他们的领头人,倒也不是不可以。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们打到这里,确实有些骑虎难下了。 那慕容博相当厉害,已经灭了他们一半的队伍,如果真像这个男人说的,慕容博不是打不过,留而不杀是有别的算计,那他们的未来就更堪忧了! 看不透对方的实力才是最可怕的。 何关心念电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银面男人并不着急,就那么静静等着。 大堂里静的听得到呼吸声。 外面忽然传来洪亮的声音:“报!首领,护城河开始涨水了!” 何关一惊,“雨虽然大,但也不至于涨水?护城河接的是令江,令江水道可是畅通无阻,吃水量很大的!” 银面男人道:“这种情况,应该是上游下了大暴雨,导致山洪发生。炎州城地势低洼,上游来水,必淹。” “何关听令!” 银面男人语气突然变得沉厉威严,那气势,就像刚一进来时,犹如神只天降! 何关不由英雄气短,在他面前根本就不敢出啥大气儿。 “我现在命你组织百姓撤离!所有士兵都行动,每一家每一户都要通知到,如果有老弱病残,士兵助其撤离,女人孩子先撤,壮年男子暂时留下巩固河堤,等老弱妇孺撤完再撤,士兵断后。听明白了吗?要快!” 银面男人吩咐完,何关有些发愣。 男人微恼,“时机稍纵即逝,要快!你在干嘛呢?!” “啊?哦,好。” 何关反应过来,但他来不及思考,就开始执行命令了,“你们,赶紧去传达命令,赶快行动!” “那个,英雄,然后呢?我们撤向哪里?炎州说小可不小,城里起码有两万户居民!这么多人要往哪里迁呀?” 银面男人道:“打开东、南两城门,往东往南地势都高,先往地势高的地方跑,让士兵们告诉百姓,不要乱跑,跟上士兵,才能有水有粮。另外,你再安排一队人,运粮运水出城,给百姓补给。” “可……现在有个问题,每个城门口都有朝廷兵……” 银面男人冷声:“他们现在如果还在,那就离死不远了。” “哦……那我们先行动了。” 何关赶紧去了。 第501章 带我去见她 第501章 带我去见她 银面男人也没有再留在大堂,一闪身,消失于雨夜之中。 城中动静喧闹起来,士兵们开始动员百姓逃避水患。 有那不愿意离家的,都被士兵强行从家里薅了出来。 银面男人从街上走过,看到这样的场景,眼神里多了些慈悲和温柔。 他行路很快,在百姓们还没到城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到了东城城门楼上,居高临下,观察护城河水势。 那护城河的水比平日高了两尺多,水流声轰隆隆震耳欲聋。 守城兵按照何关要求放下了吊桥。 那吊桥离水面不过五尺了。 第一批百姓到的时候,已经不到五尺了。 水上涨很快。 水声夹杂着孩童的哭闹声女人的喊声男人的催促声,一片混乱。 银面男人看何关的身影出现在城门下,一个飞身,落在他身边,道:“派一队士兵维持一下秩序,这样太慢了,还容易发生踩踏事故。” “已经没有多少人可用了。”何关也愁。 “有几个算几个,维持一下秩序,尽量快地让大家离开。你镇守这边,我去南城门看看。” 银面男人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何关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个时候他也没有时间去多想,赶紧安排人去维持秩序。 两万多户,十几万人的大逃生,在银面男人和何关的坐镇下,紧张地进行着。 雨越下越大,上游下来的洪峰也越来越猛。 十几万人过了浮桥,何关和一众贴身侍卫最后通过,通过的时候,水已经漫过浮桥一尺多,众人是趟着水过去的。 过去之后,一众人猛跑一阵,站到了地势略高的地方,再回望,浮桥早已没了,洪水滔天,呼啸而过,给众人吓得腿都软了。 “天啊,出来的太及时了!再晚一步就出不来了!” “那位神秘的银面男人到底是谁啊?若不是他,全城的人都悬啊!” “说起来那位银面英雄呢?他走了吗?” “没!你们看,城楼上!” 何关提高了手中的风灯,仰望城楼,只见一道颀长身影站在最高处,宛如天神一般。 他愣了愣,身边人提醒他,赶紧把英雄叫下来离开,他才回过神来,扯着嗓子喊道:“英雄!你要怎么过来?” “我还有别的事,你们先行离开。” “什么?你不走啊?可是城就快淹了!”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何关,你护好炎州百姓,我算你功德一件,若你护不好,日后我会亲自讨伐于你,割了你的脑袋!” 轰隆隆的洪水声里,银面男人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到了何关的耳中。 何关再想说什么,那道人影忽然不见了。 “他是神仙来的?来无影去无踪的。” 何关的侍卫惊叹。 何关望着那已经没有了人影的城楼,思绪混乱。 那样的人,这世上不会太多。 而他知道的,也不过是只有那一人。 但他不敢说出口。 他有胆造反,可没胆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如果让世人知道那个人出现在这里,那是比造反还严重的事! 雨势越来越多,山洪倾泻溢出河道,何关命令赶紧后撤。 空空荡荡的城里,雨声滂沱,夹杂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愈显得此时城中空旷。 马背上的男人笠帽蓑衣,脸戴银色面具。 马到北城,男人飞掠上城楼,居高下望,漆黑一片,只闻洪水声。 男人在城楼垛口下的了望洞里找到了一盏风灯,点燃了,提着灯往下看。 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眼前一小块地方,根本无法探知洪水情况。 一道闪电划亮夜空,他终于看清下面的洪水,已经漫出河道数十丈之远,洪水呼啸,想现在渡河过去,极难。 但他不能不过河。 有人在等他。 那是个执拗又胆大的姑娘,若他回不去,她定然会出来找他。 这样大雨的天,这样危险的洪水,他怎么可能让她涉险! 下一道闪电划亮夜空的时候,他放下了吊桥。 吊桥入水,瞬间不见踪影。 但吊桥是铁索连环的,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冲毁,他知道它还在,不过是被淹没了。 他在城上找到了一柄红缨枪,义无反顾,跃下了城墙。 若一只风雨中翻飞的蝴蝶,在茫茫雨夜里,男人看起来很渺小。 但他坚韧得就像山涧里一株松柏。 红缨枪点在吊桥上,男人借力,往前飞跃。 看似轻盈,实则他已经用了全身的力气,才稳住红缨枪,使自己没被洪水带走。 十几个起落之后,约摸已经过了护城河,红缨枪没有了借力的地方了,男人提一口气,在水面上施展轻功飞掠。 然而,水面实在太宽了,他的轻功不足以支撑他到水浅的地方,他到底还是落水了。 边缘的水势并没有河道中心那般汹涌,他挣扎着游了一段。 但水势还是带着他往下游流。 他尽力控制,还是扛不住水太汹涌。 照这样下去,很危险! 一个漩涡打来,笠帽和蓑衣就被洪水冲跑了,银色面具也落入水中,不见了。 闪电划亮夜空,映照出他那张精致绝伦的脸。 很多人都认识这张脸。 比如秦桑。 比如太子,比如慕容博。 他是墨忱卿! 忽然一声狼嚎,紧接着又是一声豹子的尖啸! 大黄? 猫猫? 它们怎么来了?! 它们不是被留在京城了吗? 很快,一狼一豹游到了他的面前,那豹子脖颈里还缠着一条大扁颈王蛇! 果然是大黄和猫猫! “乖,你们怎么来了这里?见过她了吗?” 大黄和猫猫眸中透出幽怨。 这是还没有见到。 “乖,我带你们去见她。” 他翻身跃到了猫猫背上。 大黄前面带路,逆流而上,猫猫紧随其后。 终于避过洪峰,游到了水浅的地方。 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抖了抖狼狈不堪的衣裳,冒着雨,坚定地朝前走去。 艰难地趟着水行过了十多里地,水里出现了十几具尸体。 雨虽然大,但还没有到淹死人的程度,上游泄洪的洪水也没有流到这里来,那这些尸体是? 他很快就找到答案了。 第502章 猴子派来的傻子 第502章 猴子派来的傻子 在一株歪倒的大树上,他遇到了几名伤兵。 一问才知道,一开始,太子不同意撤兵,后来雨下大了,不得不撤,但伤兵会拖后腿,于是他们扔了伤兵自己撤了。 所有的伤兵只能自救。 有很多行动不便的伤兵,就那么淹死了。 腿脚没毛病的,好歹是坚持到了现在。 但如果不及时转移,恐怕也撑不过多久。 墨忱卿毫不迟疑,道:“呆在这里迟早要被洪水卷走。前面的地势略高,水没有那么深,大家一起先往高地走。” “忱卿世子,您可真是我们的大救星!” “对,大救星!我们已经迷糊了,根本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水才小些!” “大家互相扶持一下,跟上我。” 他看见一名腿上有伤的,二话没说背在了背上,带领大家朝和秦桑约定的方向走去。 此时,秦桑确实已经坐不住了。 已经后半夜了。 二三十里路,怎么可能走了半夜还没走到?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她几次想要冲出去找人,都被墨平拦下来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秦桑再次试图冲破墨平的阻拦。 “世子妃!雨下那么大,您能上哪找呢?如果走岔了道,这不是越找越麻烦吗?何况以世子的能耐,怎么可能被这点洪水给困住呢?”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陆南从外面进来,道:“世子妃,还是我去,放心,我一定会把世子找回来的。” “我和你一起去。” “世子妃,您就别闹了,您身体这个样子,对属下来说不是助力是拖累。” 秦桑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但还是听从了陆南的话,“好,我听你的。如果找不到,就不要硬找,赶紧回来。还有,不要接近河道,河道是最危险的地方。切记!” “放心世子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陆南冲入雨夜之中。 陆南刚走没多久,外面就喧闹起来,秦桑吩咐墨平去看看究竟,墨平很快回来,禀告道:“世子妃,是太子殿下和博斐世子来了,太子殿下希望咱们让出地方来。” 秦桑皱眉:“太子他们来了?小九没和他们一起回来吗?” 墨平摇头:“我侧面打听过了,世子通知他们撤退之后,人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不知道去哪里? 秦桑敛眉,她心里气势是猜测到了的,只是这话不能说。 “不要再跟太子和慕容博提他的事了,免得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慕容博问起,就说在后面押送药材。” “属下省的。” 秦桑按下心中的不安,道:“这种情况,只能挤一挤,你让人腾出两间房给他们。” “可……太子殿下要求让出院子。” “我去他麻辣隔壁的!他休想!” 话音刚落,就见慕容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嘴角抽的都快变形了。 秦桑没给他好脸色,“你是打算来替太子赶我走的吗?” 慕容博温雅和气:“秦大夫怎么这么大火气?” “我火气大关你屁事?你有话直说没话就滚,想让我让出房间门儿都没有!” 墨平和秋水在一旁直抽抽。 世子妃虎起来的时候,那可真是六亲不认,天不怕,地不怕。 慕容博道:“我不是来驱赶秦大夫的。我已经说服太子殿下挤一挤,现在他住在二进院子的主屋,其余人暂时挤一下。” 秦桑气儿不顺,依旧没给他好脸色,“那你还来干嘛?” “殿下又发烧了,我来请秦大夫过去给看看的。” “别人脑子不好是假的,只有他脑子不好是真的。” 众人“……” 这话没法接。 秋水主动背了药箱,又拿了一件厚披风给秦桑披上。 通往前院的回廊也漫了水,没脚脖子深,这里还是高地,排水也很好,都已经这么深了,更何况是低洼地带? 秦桑不敢想,心里愈发担忧起来。 太子烧得又在胡言乱语,秦桑几人进去时,只听他正在咒骂居住条件不好,吓得高乡长要给他腾屋子,自己家人准备去睡柴房。 秦桑冷着声道:“高乡长,不用腾。他爱住就住,不爱住就滚!” “秦桑,你说什么?敢对本宫不敬,你是不是找死?!” “是啊,我找死,来杀我啊!杀了我你的病也不用治了,黄泉路上我们做个伴,也不算寂寞!” 墨平秋水面面相觑。 世子妃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她以前脾气是不好,但说话也没这么刚啊! 这是怎么了? 慕容博是打从一开始就没见识过秦桑温柔的样子,反而比别人更能接受她这个状态,他赶紧先安抚太子人,“殿下,秦大夫是冒着大雨专程来给你看病的,你还是先躺好。” 太子梗着脖子,“别以为你会治病就能拿捏本宫,告诉你,本宫不吃你这一套!” “我拿捏你做什么?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我对你没有任何兴趣。”她转而看向慕容博,“我看他不想治,我还是别费这个劲了。” 她作势要走,慕容博连忙好言劝阻。 太子恶狠狠道:“谁说本宫不治的?确实,我现在命令你,赶快给本宫治病!” 秦桑气笑了。 这特么是猴子派来的傻逼吗?! “躺好!脱了衣裳!” 她回头对慕容博道:“你跟高乡长借个炭笼来,烧上炭,今日天气不好,恐湿气冷气随银针入体,反而起到反作用。” 高乡长忙道:“小人这就去搬。” 他小跑着去了。 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身份尊贵的人,高乡长连小跑都顺脚了。 等高乡长与人抬了炭笼来点上,烧了一会儿,屋里干燥温暖些了,秦桑才开始给太子施针。 太子也不闹了,脸上都扎了针,他连话都不敢说了。 秦桑故意道:“看见没?我这银针专治嘴犟。” 慕容博打心眼里认输了。 墨忱卿这是找了个什么夫人?他这都什么眼光? 口味实在太重了。 太子气得口歪眼斜,却不敢说话。 秦桑施完了针,将银针收了,又问慕容博:“给他开的药带着了吗?” 第503章 刽子手 第503章 刽子手 “都带了,就是有一味药营中没有,得从你那里拿。” 秦桑漫不经心道:“嗯,我知道是哪味了。你先把账结一下,回头我让人送药给你。” 太子去了银针,可以说话了,他不满道:“你为什么总想着算账呢?本宫会昧下你那几个钱吗?” “太子殿下不会昧,但我穷,我非常看重钱财,若是经历点天灾人祸,钱拿不到手,我上哪喊冤去?” “就像今天晚上,这么大的雨,万一你们被淹死在营地,我问谁要账去?” 太子被气得发癫,指着她道:“你滚!” “啧,看见没,这就是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翻版。你让我留在这我也不会留,我怕我会浑身不适呢。” 秦桑嘲笑完,背着药箱往外走。 走了两步,她又回头:“哦,对了,烧木炭的时候不要关门,免得中毒,到时候还要赖我医术不精。” 慕容博答应着,送了出来,道:“秦大夫,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我要先说明白,我不一定会答应哦。” “是我妹妹雪儿。现在这种情况,没有单独的房间给她住,又不能把那些男人撵出去,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看能不能让她住你这里?” “不能。”秦桑斩钉截铁,“我的房间住着墨忱卿,你怎么想的要让你妹妹住我房间?怎么着,共侍一夫啊?我可没那种变态嗜好!” 慕容博哭笑不得,“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看忱卿世子还没回来嘛。” “这么大的雨,他还能在外面过夜?自然是很快就回来的!” “那算了,我再想想办法。” “啧,我猜,你不是真要为你妹妹借宿?”秦桑斜睨着他。 他温雅一笑:“这话从何说起?” “你不过是想知道,墨忱卿去了哪里?你妹妹没地方住,大可去跟高乡长的女儿挤一挤嘛,都是女孩子,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为何要来问我?你难道是知道墨忱卿不回来住吗?” “这……我是真没想那么多,让秦大夫误会,是我不对,博斐这厢向秦大夫赔不是了。” 他抱拳作揖。 秦桑冷笑一声,“不用道歉,但愿你是真的无心之失。墨忱卿说去通知你们一声,至今未归,我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切,大概要等到他回来才能有答案。” “你说……他有没有可能是去救助城中百姓了呢?忱卿是个有慈悲心的人,难免会看不过去满城百姓付之汪洋?” 他状若无意地提起。 秦桑不怒反笑:“你还有脸说啊?敌占区的百姓就不是大昊子民了吗?怎么,他们家园被叛军占了,还得以命祭天是?墨忱卿去没去我不知道,反正你和太子没去,我知道。倘或炎州城变成汪洋,你和太子就是屠城的刽子手!” 她眸光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丝毫不避讳慕容博的目光。 “你也不用来打听墨忱卿是不是偷偷入城去了,他若是去了,我陪他一起担当,他若是没去,我候他回来便是。” 慕容博道:“秦大夫,你真的误会了,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唉,我怕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的了。” “我误不误会一点都不重要。你们是负责打叛军的,我们是负责赈灾的,炎州遭受水患,本来就在我们的职责范围之内。博斐世子,如果忱卿去了城里,又当如何呢?” 慕容博和秦桑接触不算多,对秦桑的了解也仅限于道听途说。 听说是名很厉害的大夫,有人甚至称她神医; 听说脾气不太好,天不怕,地不怕,当初把前夫江荣一家整得挺惨; 听说给富人治病收费昂贵,给穷人治病收费低廉甚至不收钱…… 听说了很多,但真正的了解并不多。 听完秦桑一席话,慕容博心里相当震撼。 这见识,这风度,真的是一个农户弃妇能有的吗? “博斐世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秦桑笑睨着发愣的慕容博。 他恍惚一笑,“秦大夫说笑了,我又不是忱卿世子的直属上司,这哪里轮得到我如何呢?” 秦桑勾了勾唇角,带出一点讥讽的笑,道:“那我问你,倘或墨忱卿真的进了城,为了救一城百姓,而放走了叛军,你又当如何呢?” 她凝视着慕容博,没放过他眼神里一丝变化。 慕容博眼神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神色一如既往温和淡然,“这要看皇上怎么说,我哪说得了算啊?” “那你会如实上奏皇上吗?”秦桑目光如炬。 慕容博眼皮微微垂下,淡淡一笑,“应该会上奏皇上,毕竟,这不是小事,平叛也是我的分内事,我也要交差的。” 秦桑粲然一笑,“我相公不会让你为难的,他可不是那种因小失大的人。” 他的确不是那种因小失大的人,但在他的心里,百姓为大,朝廷那些狗东西,什么都不算。 秦桑心里油然而生出自豪。 上一世她是军人,军人的信念牢刻于心。 幸甚,她爱上的这个人,走的是人间正道。 她在慕容博羞愧的目光下,从容端方地踏入没脚脖子深的水里,不疾不徐地走回后院。 回廊虽有亭盖,但衣裳还是被两侧的雨丝打湿了。 回到房间,她发现高乡长也送了炭笼到她的屋里,便让秋水点着了木炭,她坐在炭笼前烤衣裳。 “什么时辰了?”她问外间的墨平。 墨平看了一眼漏刻,道:“已经丑时末刻了。” 凌晨三点了。 她感觉五脏六腑都揪在了一起。 “陆南还没回来吗?”她又问。 “还没有。” 她默了一瞬,沙哑着嗓音道:“发信号让他回来,外面危险。” “这……”墨平迟疑了一下,“还是让他再找找,万一能遇到呢?世子妃,我们这些人的命,都是世子给的,便是丢在今夜,我们也只会觉得光荣。我相信,陆南也是这么想的。” 墨平的话让秦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第505章 洪流 第504章 洪流 这骂人的话够重,稳重如慕容博也端不住了,黑了脸,肃声道:“秦大夫,如果因小失大,谁负这个责任?难道要为了几个病人置大部队于危险之中?!” 秦桑冷笑:“好诡辩。”她手指向那些伤兵,“看见没,这些缺胳膊少腿的都能安全到达这里,你觉得是没有时间救吗?下雨之前就让墨忱卿通知过你们?是谁延误了时机?!又是谁做了杀害同胞的刽子手?!慕容博,你若不狡辩,我还敬你有担当,现在,我自当你是个冷血动物,根本就不值得我给眼神!墨平秋水,走了。” 秦桑不作停留,一阵疾风似的冲了出去。 墨平让人扛了昨晚扎的筏子,点了几名水性好的侍卫,一同扛了筏子出门。 临上筏子前,他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世子妃,我们去真的可以的,要不,您还是别去了? ” 秦桑眼珠泛红,瞪了他一眼,他只好噤声。 “秋水,你不要去了。”她见秋水也要上筏子,遂命令。 秋水执拗道:“不,我要去!我不在,谁照顾世子妃?” “你可算了,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你又不会武功!” “我很壮实的!我们这些人也都是有练身体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秋水还撸起袖子秀了一下肱二头肌。 秦桑着急,不想耽搁时间,只好同意。 筏子一共两个,秦桑秋水和墨平上了一个,其余人上了另一个,两个筏子用绳索连在一起。 出了小镇,筏子随水流直下,一路的泥水浩浩汤汤,水面上漂浮着杂乱的草木,甚至还有整栋的木质房屋,以及无数动物浮尸,里面还夹杂着一些人类尸体。 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秦桑眉心拧成个川字,“看样子,是上游发了洪水。” 墨平道:“单就昨晚的雨来看,确实不该这么严重。” 秋水吓得脸都白了,“乖乖啊,怎么这么大的水?这还不是最洼的地方,那护城河那边岂不是……” 她意识到什么,立刻噤声不敢言语了。 忽然一个漩涡,将两只筏子卷入水中,眼看侧翻,墨平忙以竹篙撑地,使千斤坠稳住筏子,另一个筏子上的侍卫也如此炮制,堪堪稳住筏子,“世子妃小心。”墨平喊了一声。 秦桑拉着秋水,蹲下身子,半跪在筏子上,降低重心。 小心翼翼驶过这个漩涡,接着又是一个,一个接一个,越往下飘,洪水之势越发猛烈起来,筏子就像两片枯叶,在洪流里上下翻飞摇摇欲坠。 时有尸体冲下,来不及打捞就随着滚滚洪流翻滚着往下游去了。 筏子在洪流里漂流了一个多时辰,一个喘气的都没遇见。 秦桑的心一点一点下坠。 她的目光盯着水面,每有尸体飘过,她下意识都要看上一眼。 小九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神,小九不会落水。 小九也是人,不过肉身一具,也有他的极限。 不,小九一定会撑下去的! 脑子里天人交战。 越是这样,越是崩溃。 她灼红的双眼要迸裂了一般。 “人!活的!”秋水跪在筏子上,指着水中喊。 秦桑立刻直起了上半身,朝水中望去我,只见一个黑点正拼命挣扎。 墨平撑篙划过去,另一条筏子上的侍卫将人捞起,秦桑直着脖子问:“是什么人?” “是名百姓。” 秦桑揉了一把已经僵掉的脸,人快绷不住了。 秋水哆嗦半天了,一边哆嗦一边安慰她:“世子妃,世子那么大本事,他一定不会有事的,他此时一定是在什么地方救人呢。” 秦桑抿了一下干涩皲裂的嘴唇,嗓音嘶哑:“我知道。他不会有事的。” “嗯。”秋水重重点头,“我们都相信世子不会有事的。世子妃,您现在有了身孕,一定要顾惜自己的身子,为了世子,也得顾惜自己。” “放心,找到世子之前,我不会有事的。” “世子妃,快看,是陆南!” 前方一叶小舟,在洪流中飘摇,舟子上的人随洪流摆动,一手撑着篙,正艰难地与洪水搏斗。 他那叶小舟下面不知什么情况,一直原地盘旋,似乎有一股大力,正在拽着小舟下沉。 陆南也看见了这边,摆手示意墨平不要过去。 他这摆手的工夫,小舟一头忽然栽入水中,紧接着整个舟子都扣进洪流之中! 陆南随之坠入漩涡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一条绳索扔了过来,“陆南,拉住!” 秦桑的声音沙哑低沉。 陆南握住绳索,逆着洪流游向筏子游过来,洪水的力量巨大,他基本在做无用功。 “别游了,等我们过去!” “不要!这里有地下暗井!不要过来!”陆南脑袋浮出水面,大喊道,一口泥浆灌入他口中。 “闭上嘴!屏住呼吸!我拉你!” 秦桑跪在筏子上,拼命拽绳子,秋水也过来帮忙,另一个筏子上,一名侍卫施展轻功飞掠过来,也帮忙拉起绳子。 几人合力将陆南拉到筏子上来,秦桑取了水囊递给他,“来,先漱漱口,这水太脏了。” 随后,她又拿出一粒药丸递给他,“这个也吃了,预防疫病。” “谢谢世子妃。” “别客气了。你昨晚是自己出来的吗?” “不是。我们出来十几个人,都被洪水冲散了。”陆南大喘了几口气,坐在筏子上,狼狈得像个难民。 秦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 天灾无情,在巨大的灾祸面前,人类的力量毕竟渺小。 陆南看看两个在洪水中颤颤巍巍的筏子,道:“这太不安全了,说翻就翻,人一旦落水想救都难。” “高乡长借到了大一点的船,是我等不及了,先来了。”秦桑深吸一口气,愁容满面,“墨平,先送陆南回去。” “我没事,不过呛了几口水。现在救人要紧。” 秦桑道:“这筏子本来也救不了几个人。我们本来是为了找忱卿的,没想到洪水这么严重,早知道,一定会等大船到了再出来。” 第506章 和小九的孩子 第506章 和小九的孩子 墨平道:“大船遇到漩涡,也是很危险。” 秦桑沉吟了一瞬,道:“应该有很多百姓需要救援,还是先回去,我去动员太子派兵来救。” “他连自己的伤兵都抛弃了,还能派兵救百姓?” “他要敢不救,我就弄死他。”秦桑眸光一凛,不像是在说气话。 墨平和陆南面面相觑,都没敢言语。 四面皆是洪水,都是自己人,倒不用担心隔墙有耳。 气氛十分微妙。秋水打破这微妙的气氛:“他估计不敢,他还想留着命好登大宝呢。” 秦桑被逗笑,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冷笑。 想登大宝?做梦去! 一行人回转途中,遇上了慕容博和高乡长的船队,秦桑跳到大船上,询问慕容博带了多少人出来,得知只带了六七十人,便让他找人回去搬救兵,随她去救人。 慕容博并没有推辞,当即派了一条船回去搬兵。秦桑让人把小筏子系在大船船尾,其余人都上了大船,沿途搜救幸存的人。 搜救到过午,众人在一座小山坡上救到了一些士兵,这些士兵正是患了疫病的那些人。 秦桑抓着其中一人急切询问墨忱卿,士兵言说,忱卿世子救了他们这些人之后,又折回去救其他人,自那之后再没回来。 “世子妃,忱卿世子他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 士兵说着跪了下去,其余被救的人也纷纷跪了下去。 有的还掉起了眼泪。 起初是一两个,后来就都跟着抹起了眼泪。 “别哭了!” 秦桑嘶哑粗噶的嗓音突兀响起,“他不会有事的,哭什么哭?” 赤红的双眼生生把眼泪给忍了回去。 慕容博劝慰:“秦大夫,忱卿世子本事通天,随州几十万东夷敌军都没能把他怎么样,我相信洪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的。” 秦桑紧抿着嘴唇,一字一句道:“我相信。” 雨又下了一天,到夜里,雨势虽小了些,但洪峰还没过,就连他们驻扎的这个地方水都没大腿深了。 夜里,大家都躲避去了地势最高的山上,耳边厢洪水呼啸,还有一些山体滑坡的轰隆声,无人敢入睡。 太子亦被挪到山顶,本身就生病,再加上一折腾,淋了些雨,病势更沉了。 秦桑给他针灸完,加大了药的剂量,直到他脱离了危险才离去。 最近系统都没有分派任务了,按照它以前的尿性,太子这一单是不是得给点药品奖励什么的? 但是没有。 在她急需各种药材的时候,这狗东西在装死。 这一单是没指望了。 好不容易坚持到天亮,雨终于小了,秦桑找到慕容博,要跟他一起去救援,太子吼着不让去,说自己病的很重需她侍疾。 秦桑没搭理他,准备了一些救援物品出门,太子破口大骂:“秦桑,我要诛你九族!你给我等着!” “那你要快点诛,别等病好了。”秦桑甩下一句,去得远了。 雨虽小了,洪峰却更大了,大船在水里飘摇,看着下一瞬就要分崩离析。 一整天下来,没救到多少人,打捞到不少死尸,也无法查明身份,更不能堆放着不处理,秦桑主张焚烧掩埋,慕容博震惊劝阻,希望把这些人入土为安。 秦桑问高乡长要了柴火,在墨平和陆南的帮助下,点火焚烧,最后把骨灰装入坛子,日后谁愿意认领,就领一坛子回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是夜,天终于晴了,坐在山顶仰望夜空,繁星满天,静谧安稳,仿佛从不曾发生过那样大的灾祸。 秦桑忧心如焚,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后面的防疫工作。 她跟慕容博借了人,由陆南带领着去购买石灰了,慕容博这两天表现还不错,这使她暂时忘却了他弃病患于不顾、弃炎州城而不顾的错误,对他说话也温和了几分。 慕容博把军中的药材分了她一些,她带着大夫们炮制抗疫病药。 墨平看她脸色白得瘆人,担忧道:“世子妃,您没事?这些事交给别人去做,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下,身体要紧。” “我没事,吃了药了,放心。墨平,你飞书京城,让他们再派些得力的人来,寻找忱卿。” “陆南已经在调人过来了。” “那就好。明天我不能去找他了,我得负责帮助这里的百姓防治疫病,一切就拜托你了。” “我知道,我会尽全力的。” 穆萧一会儿功夫来给她把了好几次脉,这会儿又来了,“我瞧着你脸色还是很差,我再给你看看。” 秦桑气笑了,“你脑子有病?灌进水去了?” 穆萧不由分说把她的手抢过去,又给她把了一回脉,“湿寒气太重了,如果养不好,你这……”他望了一眼她的肚子,欲言又止。 秦桑淡声:“我有数。我不会苛待自己的。” 这是她和小九的孩子,她不会等闲视之的。 “有数就行。对世子来说,你和……有多重要知道?” “知道。” 秦桑别过身去,躲避开了穆萧,“你忙你的去,别在这里瞎耽误功夫了。” 穆萧现在担子最重,秦桑身体不好,他把所有防疫的事情都揽了过去,只求能替秦桑多分担些。 三日后,乡里的洪水终于退去,众人都搬回了高乡长家。 太子一搬回去,就急切地让慕容博去探看炎州城的境况。 炎州城护城河水位还是很高,城楼上一个人影不见,慕容博行船过去,发现了放下来的吊桥。 架桥的铁锁链还在,桥板都已经被洪水摧毁。 慕容博眸色很深。 有人在那天夜里放下了吊桥,不知道是有人出来还是有人进去了。 会是墨忱卿吗? 他是进去城里了吗? 如果真是他,那他进去做了什么? 他是不是和叛军有勾连? 一连串的问号在他脑子里闪过。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城里应该没有人了。 他飞身上了城楼,居高下望,果然,城里一片汪洋,墙倒屋塌,水里并没有多少尸体,动物浮尸倒是不少。 第507章 转移了整座城的人 第507章 转移了整座城的人 有人在刚下雨的时候转移了整座城的人! 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墨忱卿提前通知他,军队也不可能及时转移。 现在他已经知道,当晚就爆发了山洪。若是没有墨忱卿的通知,他和军队怕是都要命丧洪水天灾。 城里的人不会比他更多渠道去得知洪水将来的消息,那就是有人也通知了城里的人。 这个人,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墨忱卿。 推导出这一切,慕容博陷入沉思。 这仗是暂时不用打了。 慕容博飞身跃下城楼,开了城门,城中的水倾泻而出,与河道里的水汇流在一起。 他随后划了筏子入城,在城里巡视一番,其它城门的吊桥都还是收起来的,但这不能证明它们没有被放下来过。 他在东城门和南城门上都发现了燃烧过的火把。 人定然是从东城门和南城门撤走的,所有百姓撤走后,还有人收起了吊桥。 除了墨忱卿,他想不出还有谁能指挥这样一场庞大的撤离,能临危不乱缜密无疏漏! 傍晚,墨平回到高乡长家,秦桑看他身后空空如也,就知道他又无功而返。 习惯了失望,她心态和情绪没那么爆炸了。 但墨平带回来了新消息。 “世子妃,咱们屋里说。” 秦桑心头一震,随他回屋,喊自己的侍卫守好门。 “你说。” 秦桑迫不及待。 “今天去了城里,您猜都看见了什么?” “我猜你个头!有话你快说!” 墨平吃了个爆栗,老老实实道:“北城门的浮桥是放下来的,虽然桥板冲毁了,但桥索还在。城中没有人,活人没有,死人也极少。东城南城两个城楼上有焚烧过的火把,我在角落里还看见了这个东西。” 墨平摊开手心,只见是一个翠色的小琉璃瓶。 秦桑一把抢了过去,细细打量,“这是我给他装药的瓶子!” 墨平重重点头,压低了声音:“属下猜测,世子一定是进城了,在帮助城中百姓逃离之后,不慎弄丢了这个东西。” “咱们在北岸找了这么久,岂不是白找了?”秦桑的眼里闪烁着期冀。 如果是白找了,如果是他随百姓离开了,那是再幸运不过了。 “不,世子妃,或许并没白找。” 秦桑皱眉,睨着墨平。 墨平叹了一声,道:“世子妃,东城南城的浮桥都是收起来的,而北城门的浮桥放下来了,却没有收回去,这说明什么?” 秦桑神色不好看,“说明东城南城门尚有时间处理细节,北城门却没时间了。说明他先去护送百姓逃离,最后才到了北城门,可那个时候,已经不允许他再去砍断浮桥索了。” 墨平无奈地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秦桑身体颤抖,几乎摔倒,秋水慌忙扶住了她,“世子妃,您没事?” 秦桑脸色煞白,一口血雾喷出,身子一软,歪倒在秋水身上。 秋水慌得也软了双腿,坐倒在地,亏得墨平眼疾手快,将秦桑抱住,才免使她摔倒。 墨平将她安置在床上,秋水连滚带爬跟过来,急促道:“墨平,快去叫穆萧!” 墨平跑得一阵残影,在抗疫点找到穆萧,二话没说拖起就飞奔,前后不过片时,就带了他回来。 “怎么回事?拖死我了!” 穆萧大口喘气。 秋水眼眶含泪,“穆大夫,快点来给世子妃看看!” “我师父怎么了?草……”穆萧扑棱蛾子似的,扑到床前。 秦桑缓过来那口气,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道:“我没事,就是气血上涌,走岔了道。” 她没阻止穆萧给她把脉,穆萧把完脉之后,给开了药,让秋水去煎药,他不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样了?” “没什么,这几天累着了,又在脏水里浸泡过,所以病了。很快就好的,你别在我这里耽搁了,赶紧回你的岗位上去。” 穆萧气得脸黑,“师父,你不跟我说实话!” “实话于你有什么用?实话就是,我想墨忱卿,我担心墨忱卿,希望越来越渺茫,我绝望了,你知道了这些有什么用?” 穆萧抿紧了嘴唇,沉默了片刻,道:“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世子他才不会出事!他比狐狸还狡猾,比猫的命还大,他绝对不可能出事的!” 秦桑点点头,“我知道。猫有九命,他有十条命,他不会出事的。我不会再多想了,你赶紧去做你的事。” 穆萧见她如此说,情知留下来也没有用,便嘱咐了几句,去继续他手头的事情了。 秦桑喝了药,睡了一觉,慕容博来看她的时候,她还睡着,被秋水给打发了。 太子头疼,闹着要秦桑去给看,穆萧替秦桑走了一趟。 穆萧如今的医术深得秦桑真传,十分精湛,扎完针后,太子的头便不是很疼了。 太子见穆萧一表人才,表示有爱才之意,希望他到自己身边来。 穆萧一口回绝,太子气得心肝脾肺肾都要移位,大骂道:“你怎么和你那个师父一样的德性?真是不识好歹!臭不可闻!本宫请你来是看得起你,你别以为会点医术就高人一等了!” 穆萧拱手作揖,“小的不过是个庸医,学业未成,恐承当不起东宫府医的名头,不敢接受殿下的青眼相待,殿下见谅。” 穆萧说罢,未再停留,告辞了一句,就转身出来。 太子气得发了很大的火,刚刚缓解的脑袋,又疼了起来。 “看来的确是个庸医,不来正好!”他跳着脚骂,“他那个师父呢?死了没有?” 慕容博无奈地笑笑,“据说,病得挺严重,我过去看的时候,睡着呢,她那小丫鬟护主得很,没让叫醒。” 太子哼道:“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奴婢!主子属螃蟹的,奴婢属虾爬子的!” 慕容博笑笑。 太子脾气撒完,和慕容博这种砸他一拳他都能笑着忍了的人实在不对脾气,撵他走了。 慕容博从太子房间出来,不知怎的又走到了秦桑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