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正统》 第1章 李氏，龙渊 2010年5月6日，春，中国某滨海城市，仕兰中学操场 “嘭！”蓝天白云的晴空下，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空心入网，发出犹如石子落入湖中激起的沉闷水花声。 “哗！”随即观众席上响起巨大喧哗，好似随着这声水花溅荡起的滚滚涟漪。 站在场边，统一穿着啦啦队服的女孩子们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彩球，超短的白裙下柔光敛敛的大腿正充满活力地有序晃动着，吸引了不少观看这场校篮球赛少年们的目光。 不是所有人进球都可以令啦啦队女孩子们激动得俏脸涨红，大声欢呼。特别是对最前头那位，初三就过了钢琴十级，被评为形象与气质具佳的校园女神柳淼淼。 君不见，这位主在某场钢琴演出时遇到有男生当众表白，也可以淡定地把情书和鲜花递回到他手里，又温温和和地说着一句“你是个好男孩，可惜我们不合适。” 随后踏着演出的白色水晶鞋头也不回的离场，只留下一个黯然神伤的男孩站在原地和涌出来安慰他的几个兄弟。 因为这件事，有眼疾手快的观众拍下了照片传到网上。 上面柳淼淼穿着演出的白色蕾丝公主裙，白皙的皮肤在金色灯光映衬下晶莹如玉，好似不染凡尘的仙女。她在拒绝告白时脸上那种温婉中带着疏离的神态更是让一众高中生惊呼女神。 可现在，不少男孩们的梦碎了，碎的一干二净。纵然之前已然听过些许传闻，却没有什么比自己亲眼看到这一幕更令人遗憾和心痛。 他们无不咬牙切齿地看着正在球场中高速突进对方防线，如入无人之境的冷酷男孩。 唯有他，能让一向温婉似水的柳淼淼放下矜持加入啦啦队，穿着白色短裙和超薄背心在球场上跳着热舞了。 楚子航，仕兰中学此獠当诛榜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当某位不知名的兄弟不惜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石碑上写下这个名字时，仕兰大部分雄性都很清楚地知道，他们会在这个阴影下生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不论是从家世长相还是运动学习方面，此人，哦不，此獠都足以将他们按在地上疯狂摩擦。可这从来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他似乎从未察觉到这一点。 他在日常生活里没有表现出一点盛气凌人的架势，倒是周围男生当面表现出的态度就如同臣子觐见皇帝，蝼蚁向强者匍匐一般，理所应当。简直令人无能狂怒啊！ 当一个人能力超过普通人太多，人们只会将他视作难以超越的神话，然后高高供起，最后将他排挤出自己的交友圈。 楚子航就是这样一类人，特别是在配上半永久性面瘫脸的情况。 球场上的比赛仍在继续，仕兰中学的对手教练已然焦头烂额。 同样作为一所私立贵族中学，如果说仕兰是这座滨海城市的第二高中，是无数家长为之挤破脑袋想把自家孩子送进去的教育圣地。 那么他们这场球赛的对手——盛唐中学，就是从成立到现在绝对的no1。无论是在升学率还是各类校级比赛上，盛唐都在碾压着仕兰万年老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只可惜由于入学条件的严格限制和在上流圈子中流传的特殊渠道，盛唐在普通民众中的知名度远远不及仕兰，甚至部分本地人都没有听过这所学校的名字。 就在去年全市中学升学礼上，春秋鼎盛的仕兰中学校长正激动地扶着镜框，对新生家长们朗声宣布考入清华北大的学生名字以及念着形式的赞美词时。 盛唐的银发老校长慢悠悠地拄着紫檀木拐杖上台，依次对本校剑桥哈佛的录取生表示祝贺。 老人就静静地站在台上，轻描淡写的表示，今年全市高考，成绩排名前十的学生里，前九名属于盛唐中学，这份成绩还有待全校师生共同进步。 最后优雅地对新生们传达了期望与祝福，勉励他们未来在盛唐乃至人生道路上所取得的成就必定不会低于如今的学长学姐们。 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夹杂着老人睿智的思考与见解，令台下被激励得面色涨红的新生们拍手声经久不息，一些陪伴孩子前来观礼的家长也感到与有荣焉。 什么是真正的贵族学校?什么是真正的贵族?从盛唐的老校长身上他们看到了最好的答案。 哼，暴发户的孩子就应该配这种暴发户的学校，也有人在心里鄙夷那些将孩子送往仕兰的家长。 这类高人一等的想法在这座城市的上流社会里屡见不鲜，同样根深蒂固，突然崛起的暴发户很难挤进代代传承的贵族圈子。 只是，涵养与底蕴，才是古老而又真正的贵族所最宝贵的财富，可惜很少有人能够领悟。 现如今，在这场盛唐和仕兰一年一度的球赛上，教练却感受到盛唐的王座受到了一丝动摇。 在这个叫楚子航的男孩带领下，他们的球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好似跟随着狮王在非洲大草原上狩猎的狮群，行动高效而又强大，每每出手，必有所获。 “吡！”尖锐的哨声响起，球赛第三节结束，双方的球员获得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巨大的电子计分显示屏上，代表盛唐的蓝色数字和代表仕兰的红色数字泾渭分明，78：90。 如果不出意外，盛唐不可能在最后一节追回十二分的分差，比分差距甚至会被对面那名叫楚子航的男生进一步拉大。 “该死的，仕兰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个好苗子。”盛唐教练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此时他正右手重重挥拳砸在自己的左手掌心上，脸上的表情似乎在为自己之前过于轻视仕兰的校队感到自责，又像是为这样的人物没有被盛唐招揽而感到疑惑和惋惜。 比起盛唐这边焦灼的氛围，仕兰中学的观众席上不断响起欢呼声。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在为这支即将取得胜利的球队鼓掌。 女孩们大都对身穿11号蓝色球衣，走在队伍最前方的男生面露异彩。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们才可以大方地欣赏着面前男孩的英姿以及那张酷意十足的面庞。 “楚师兄辛苦啦，请喝水！”穿着啦啦队服统一制式白裙的少女一马当先，朝这位冰块脸似的男孩递上备好的矿泉水以及擦汗用的白毛巾，气质如兰的卡姿兰大眼睛里如今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神呐，请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身后一众男孩不知是该捂住眼睛还是捂住自己脆弱的心灵，怔怔地望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一口一句楚师兄累不累，楚师兄好厉害！ “谢谢！”楚子航淡定地接过水并表示了谢意，安静地听着身旁少女的喋喋不休，冷漠俊秀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师兄加油，一定要打败盛唐中学呀！”休息时间的最后，柳淼淼伸出玲珑的小手握拳，在灿烂阳光下做了一个像招财猫一样的可爱加油姿势，脸上洋溢的甜美笑容似乎能将南极的冰川融化。 看得身后一众男学生们恨不得在心里魂穿面前的冰块脸，然后伸出手给女孩一个摸头杀，笑着回应说：“师兄答应你，一定会的。” 然而现实中的楚师兄，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以作回复，就在女性同胞的花痴目光和雄性生物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里重回赛场。 “教练，龙渊队长来了。”就在第四节即将开始的前一分钟，一位身穿盛唐校服的男学生跑到中年男人身旁私语，脸上隐隐带着兴奋。 “龙渊来了么？他不是应该……也好，最后一节把30号换下来，让他上！”中年男人似乎有些疑惑龙渊现在出现的原因，不过时间紧急，也只能等比赛结束再问了。 “什么情况，怎么比赛还没打就换人啊？”仕兰中学的观众席上，学生们面面相觑地看着对方的30号球员被小跑上来的工作人员传唤下去。 盛唐的球员通道中，一位身穿白色零号球衣的高个男孩缓步走出，身型修长，一头乌黑的碎发刘海下，俊秀雅逸的脸庞带着淡淡笑意，显得自信从容。 单凭长相，这简直是不亚于仕兰魔王楚子航的颜值，甚至在某些方面尤有胜之。 “啊，我好像又恋爱了！盛唐又有希望了！”有仕兰中学的女生单手扶住胸口，毫无底线或者说心甘情愿地投入敌方阵营，这是普通花痴女的表现。 “三分钟内，本小姐要他的全部资料。”这是有家世背景资源的大小姐们，已经开始打电话通知家里的秘书管家们，搜寻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孩身世背景了。 什么？开玩笑？不，她们是认真的。 仕兰观众席的第一排，穿着burberry的白色风衣，顶着pk的粉色棒球帽，白皙的耳垂上挂着绿色四叶草耳坠的精致女孩在看到零号球员出现的瞬间更是直接站起身来，伸出白皙的小手费劲地拎着社团补给的一箱百岁山，嘿咻嘿咻地冲向对面的观众席，留下身后一众在风中凌乱的同学。 “小天女，是认识对面的零号同学么？”同样是三大班花之一的陈雯雯拉了拉身旁的柳淼淼，小声问道。 校文艺社的工作是需要对这类学校活动做现场新闻报道和活动结稿的。 当然，不是所有活动都需要文艺社的社长亲力亲为，除非有某些特殊原因。 “不知道，听说是在一场商务宴会上认识的，回来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了。”柳淼淼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是很清楚，目光依旧时不时地朝着场上的某道身影扫去。 要不要这么明显啊！陈雯雯不禁微微捂着额头，好歹是一起被班里同学私下评为三大班花的，可如今这两位明显被场上正处于对立两方的两位男生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何为矜持了。 想到这里，陈雯雯不禁联想到最近一直在自己身旁献殷勤的某位男同学，他不会……? …… …… 又是一声清脆的哨声传来，第四节比赛正式开始。 率先持球进攻的是仕兰中学一方的24号球员，他正凭借着粗壮有力的身体抵进盛唐球队的内部防线，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迎着盛唐9号球员干拔两分的时候，他却已狡黠地将球传给后背处于三分线外的楚子航。 他们都相信这个冷酷男孩的三分命中率，也更希望能将分差拉的更大一些。 可惜天不遂人愿，在空中高速直传的篮球竟然在半路就被人抢断下来，仿佛一阵风吹过只留下模糊的影子。 紧接着他们就看到拦截者运着球，飞速朝着仕兰中学的篮筐方向而去，灵巧的身姿如蝴蝶穿花般接连晃身过掉仕兰9号和11号球员的防守。 三步上篮接空中爆扣，穿着零号球衣的大男孩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腾跃于空中矫健的身形稳稳落下。 仕兰观众席前排的女孩子们甚至能看见白色球衣下被风吹起的，隐藏着爆炸性力量却不显夸张的完美腹肌，羞红地捂着脸发出低声尖叫，眼神却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修长的身影，似乎有星星在跳动。 仕兰的男生们表情则是统一的严肃，有人额头甚至有青筋微微跳动，扣自家队伍的篮筐，还撩自家学校的妹子，简直，其罪当诛！ 不少男生默契对视一眼，决定将盛唐这个名字都不清楚的男孩上调至此獠当诛榜的红色危险层次。 “草率了！啊啊啊！”小天女苏晓蔷悔恨地拍着额头，自己应该等比赛结束再冲过来送水的。现在岂不是失去了观赛的最佳位置? 等她风风火火地绕着场边回到原座，却发现这一排早已经人满为患。 “不好意思，让一让，这是我的位置。”苏晓樯十分大方地扒拉开周围的人群，重新归入己方阵营，坐回柳淼淼等人的身旁。 此刻的柳淼淼似乎也没有心情和她闲聊，伸出雪白修长的脖颈不时观望着，优雅的姿态好似舞池里的白天鹅。双手十指略微紧张地扣在一起，似乎在为某位男孩的处境而忧虑。 如今场上双方的局势开始出现微妙变化，仕兰和盛唐的分差在这位仿佛从天而降的零号球员带领下逐步缩小。 他顶替的是小前锋位置，在得分和抢断上十分得心应手，惊人的弹跳力更是使得对位球员的防守异常困难，哪怕是11号球员楚子航，也一样。 “嘭”，又是一记三分球空心落网，这一次却是落在了仕兰中学的球框里。盛唐零号球员迎着对位的冷酷球员巍然不惧，一记漂亮的转身跳投，电子显示屏上的大字随之变成了110：110。 不论是盛唐还是仕兰观众席上的学生们在这一刻都已经屏住了呼吸，尤其是后者。 尽管仕兰的高中生们对楚子航充满着各种嫉妒之情，将他列为此獠当诛榜榜首，日常提起他时都是一副愤恨的表情。 但他们都清楚，那只是自己的好胜心在作祟，毕竟在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男孩身旁，女孩子们几乎都不会看他们一眼。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难相信有人可以比肩甚至打败他们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你很厉害。”在仕兰教练临时叫出的短暂暂停时间里，楚子航望着给己方造成严重威胁的零号球员，吐出简短的话语。 冷酷的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可至少没有丢了面子的愤怒，眼神里反倒多了些棋逢对手的喜悦。 “你也不差！”零号球员笑着回应，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和两个浅浅的梨涡。阳光下俊秀的笑容简直是能让周围的女性生物为之疯狂！ 果不其然，已经有不少好手抓拍到两大男神首次会晤的瞬间。 画面里两个人眼神激烈的碰撞，流露出英雄之间的惺惺相惜以及一些难以言明的意味在里面。一些姑娘们捂着嘴唇，眼泛泪花地点头说着磕到了，简直，见鬼！ “龙渊同学加油！盛唐中学有你一定行！”仕兰中学的观众席前排，小天女苏晓樯跳起来，伸出小手就抢过一旁柳淼淼的彩球一阵挥舞，大声为对面的零号球员加油。 周围的仕兰中学学生对于他们的头号反骨仔可以说是相当无语，可谁也不敢明着站出来指责她。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家里有矿的小天女唉。 开学第一天就高调地坐着家里的商务奔驰来校，一身i、prada的奢侈品牌，走出来的步伐活脱脱得下一个上市500强公司的商业女精英。 在班里同样只有娘娘发号施令，奴才跪下接旨的份。胆敢让娘娘不爽的，不拖下去赐一丈红就感恩带德了，哪里又能遇到不开眼主动出来挑衅的奴才? 零号球员显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看着不远处的白色风衣少女似乎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旋即对着她缓缓点头，以示致意。 最后三十秒的球赛终于到来，这一次还是由仕兰中学方率先发球，合理的控球消耗使得时间一点一滴的流失。 电子大屏上，表明时间的红色数字飞速变动。最后当球落在楚子航手中，他娴熟的运球过人加上干脆利落的上篮，球砸在篮板的白框上随后反弹入网。 “好！”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在仕兰中学的观众席上，就算是那些曾经讨厌楚子航的男孩子们也不禁涨红着脖子为他大声欢呼。 这是全校的荣耀，也是来自万年老二的反击。 可楚子航依旧没有露出笑容，计分屏上的时间没有停止。还剩三秒时间，他已经来不及回防了，只能寄希望于队友能够防住那人。 “队长，接球！”穿着27号球衣的男孩朝着零号球员一声大吼，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盛唐中学的那位神秘篮球队长。 零号球员在疾速奔行过程中凭借修长有力的手指稳稳拿住篮球，随即三分线外急停跳投。 计分屏上的数字此时已经处于倒数一秒的范围内，篮球完美的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于此同时，几乎所有观众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想要知道这场精彩绝伦的球赛最终的结局。 篮球稳当地落入网中，计分屏发出刺耳的红色警报，比赛结束。 短暂的恍惚瞬间过后，随之响起的是一股比之前更为巨大的欢呼声浪。 盛唐中学的学生们之前紧张失落的情绪一扫而空，好似陷入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前方啦啦队伍里的姑娘们更是眼泛异彩，痴痴望着自家队伍里零号球员挺拔的身影。 还没有待她们进一步的行动，就有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踩着今年最新款的chanel双色平底鞋飞也似地到了零号球员的身旁，手里拿着百岁山矿泉水和白毛巾。 显然是从仕兰中学篮球社，提供给自家球员使用物品里顺的。 如果现在有人敢不开眼地跳出来说这可是资敌呀，小天女就会霸气地撑着小腰，告诉他们这次学校活动的所有支出都记老娘账上。 家里有矿，就是这么任性。 “龙渊同学你渴么？要不要擦擦汗呀？”冲到零号球员身旁的苏晓樯仰头换了一副自认为甜美(当然在，别人眼里也很甜美)的笑容，举在手里的百岁山矿泉水瓶身在阳光下折射出水晶般璀璨的光芒。 声音里带着的些许犹豫很好的出卖了她表面上的自信，她生怕男孩会拒绝自己的好意。 “谢谢，我记得一年前在丽晶酒店顶层举行的一场商务宴会上见过你，应该是叫苏晓樯？”男孩爽朗地接过递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就仰头喝了一口，随后笑着开口。 “嗯嗯，没想到龙渊同学你的记忆力这么好。”苏晓樯在一旁连连点头，思绪却不禁飘向一年前初识的那场宴会。 同样是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老爹带着她去参加一场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商务宴会。 自己在临行前曾被老爹多次郑重告诉过这场宴会的重要性，这座城市的权利者会在此碰杯，互相交际。对他们这类，在别人眼里属于暴发户式的家族挤入真正的上流圈子意义重大。 为此她花了很长时间搭配了很多昂贵奢侈的品牌，打扮得十分精致漂亮，就像一个真正的小天女一样跟随老爹出席那场宴会。 在丽晶酒店楼下等待电梯的过程里，她第一次遇到了眼前这个男孩。 他当时就穿着轻松简约的玄色运动服，戴着顶白色棒球帽，全身上下没有任何logo，左耳带着的纯白蓝牙耳机里或许播放着不知名的歌曲。 可就是这样一个，除了看起来长相俊秀，其他方面都简简单单的男孩一下子走进了她的视线，也进入了她的心里，再也消失不掉。 电梯里，苏晓樯硬扛着来自于身旁老父亲的审视目光率先开口，知道了男孩的名字，李龙渊。 这样一个气势磅礴甚至有些帝王威仪的名字显然和面前的阳光大男孩有些不搭。不过苏晓樯当时的心里眼里都只有小星星在闪烁，长的好名字也好听。 这种诡异的氛围直至苏父一声沉闷怪异的咳嗽声打破，苏晓樯方才回过神来。 苏父一声“小渊啊，家里是做什么的?”才刚问出口，电梯门就已经打开。 他这才惊讶的发现，男孩在进入电梯后没有按过其他层，也就是说，他们都是来顶层参加这场商务宴会的。 就在苏晓樯父女二人被穿着酒店统一制式的白色衬衫侍者领着核验身份的时候，身旁穿着运动服的男孩已然消失不见。 宴会的过程当然不是很好，纵然道道昂贵的菜品摆满整个铺着白布的精致餐桌，其中就有着苏晓樯最爱的极品艾玛斯鱼子酱，一份24克拉的金罐包装价值就超过美刀。黑松露，赤松茸，法式鹅肝等菜品也是样样不缺。 可这也不能使得一个正在遭受多方审视，甚至嘲弄目光的女孩安心享用这份难得的美食。 在这座滨海城市，如苏父公司这类暴发户般崛起的企业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他们明明已经脱离了中产阶级的位置，却又仿佛和真正的上流社会之间有着无形的屏障。 就好像在仕兰中学的所有家庭中，苏晓樯家是当之无愧的顶层阶级。班里的同学都喜欢叫她小天女，因为她家真的有钱，可也因此带来了距离。 普通女学生之间的谈话诸如攒钱买个i的包包，givenchy又出新品唇膏之类的，苏晓樯根本融入不进去。 她每次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的这些奢侈品牌最新款足以令身旁的同学敬而远之了。尽管她本意并非是为炫耀，却已经被排斥进不同的圈子。 为此苏晓樯也曾经黯然过，可最后还是直爽接受了这一现状。既然自家矿多钱多，做个别人眼中潇洒的小富婆也不错嘛！ 除了朋友少以外，都很好。 可经过那次上流宴会，苏晓樯才发现，原来这些真正上层的权利者们对自家也不是很友好。他们言语中流露的高傲已经宣布划清了与苏家这些爆发户的界限。 如果当初苏晓樯进入盛唐的话，估计这样一个单纯直爽又有些敏感的女孩会受到不少欺负。毕竟在盛唐中学，苏家的财富只能算作中等甚至偏下的层次，身上又贴着自诩为真正的贵族最看不起的土豪标签。 就是这样，一个正处于嘲弄目光下的女孩甚至不敢向面前喜欢的食物伸手。她甚至感觉自己身上每一处品牌的搭配都会受到附近人嘲弄的目光，仿佛有贵妇人在吐槽：“瞧瞧，这就是暴发户的审美!” 于是她只能一点一点，小口喝着杯中的橘黄色橙汁，以平复自己内心的颤栗和胆怯。 直到一名穿着玄色运动服，戴着白色棒球帽的阳光男孩出现在她身旁，挺拔的身影替她挡住了周围愚弄的目光。 他的手里还拿着两个银质托盘，里面盛着满满的艾玛斯鱼子酱，颗粒饱满。他注意到了之前女孩的目光，推测出她真正喜欢的食物。 “谢谢！” 女孩小心接过男孩递来的木质小勺和银质托盘，她从未这样小心过。如果班里的同学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甚至会惊掉下巴。这样腼腆又内向的姿态竟然会出现在傲娇的小天女身上。 但不可否认，她在害怕。这里每个人的目光都能轻易看透那一身名牌的华丽外表下，隐藏的是一颗如此脆弱的少女心。 可他们从来不在乎，就像草原上凶狠的狼群不会同情软弱的绵羊。他们只会用绿幽幽的眼睛注视着她，等到绵羊在这样的目光下颤栗到迈不开腿，再用尖锐的牙齿咬开猎物的脖颈然后吮吸鲜活的血液。 可这样一位少年出现了，就像草原上的狮王沉默地走来，君王般的威严使得狼群骇然畏惧，目光四散开来。 “之前你问我名字时候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男孩轻笑，嘴角掀起一抹细微的弧度，静静地看着小口小口往嘴里送着鱼子酱，头也不敢抬的苏晓樯。 “你在听歌嘛？我可以听听么？”女孩突然抬起头来，阳光透过顶层的落地窗照耀在男孩的侧脸上，显得这张脸愈发得完美无瑕。 她没有回答之前男孩略显戏谑的问题，只是好奇地望着他左耳上戴着的蓝牙耳机。 “……”无声的沉默过后，男孩又从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色耳机。 轻快的前奏声响起，苏晓樯就已经知道这首歌了。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男孩，她原以为自己听到的会是优雅的钢琴曲亦或是其他一些高端小众的曲子。 没想到却是一首简简单单又广为流传的《稻香》。 “不要这么容易就想放弃，就像我说的，追不到的梦，换个梦不就得了……”轻快的饶舌歌声将女孩心中的阴霾驱散，原本忸怩的交叉双手也逐渐放松开来，恢复正常的用餐姿态。 “我也喜欢这首歌！”女孩第一次在这场商务宴会上露出笑容，就好像芙蓉花在缓缓绽放。 ……………… 看着身旁女孩的思绪越飘越远，正在擦汗的男孩不禁思考要不要提醒她一下，身后传来的一道淡淡男声倒是帮他解决了麻烦。 “你球打得挺厉害，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穿着11号蓝色球衣的冷酷男孩缓步走来，手里同样捏着一条白毛巾。 楚子航很少开口问别人问题。同理，一张天生的冰块脸也杜绝了很多人问他问题。所以仕兰中学的人几乎没听过他有朋友。 冷酷男孩这次罕见地主动开口果然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兴趣，也打断了处于走神状态的苏晓樯，令她不由脸色讪讪地站在一旁，却又不愿意离开零号球员太远。 “李氏，龙渊。” 第2章 罗刹，真君 “李龙渊么，我记住了。”楚子航点点头，“有空一起打球。” 如果换做仕兰中学的任何一人听到楚子航这番话，估计会激动得脸色涨红连连鞠躬，大喊着向师兄学习。 因为这番话代表着你已经获得了这个近乎完美的男人的高度认可，甚至有机会成为楚子航二号。 “好啊！这场比赛总得有个真正的结局。”李龙渊的回应同样简洁，只是后面这句话未免有些云里雾里。 楚子航倒是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自己如果压秒投出最后一球的话，对方根本不会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只是他不屑于做这些，遇到合适的机会就出手，仅此而已。 “好，周末有时间可以来市少年宫剑道馆来找我，我叫……” “楚子航嘛，在座的几乎都知道。”这次的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少年略显戏谑地望了望仕兰中学观众席的方向一眼，上面甚至有粉丝后援团拉起了楚子航的巨型海报横幅。 顺着李龙渊的视线望去，楚子航僵硬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丝无奈。 “淼淼，你见到小思了嘛？她明明告诉我今天会来的。”穿着仕兰中学校服套裙的短发小姑娘举着巨大横幅的一角，一边迎着楚师兄望来的目光欣喜地晃动着，一边有些疑惑地问着前方的柳淼淼。 作为楚师兄后援团的一员，郑小思和她们一样都很敬业。 特别是对于这种难得能近距离欣赏师兄美色的活动，哪怕球赛和课业时间冲突。 郑小思也是那种能准时抵达台下，一边挥舞着红色不及格的成绩单，一边大喊着楚师兄好帅的狂热粉丝！ “或许是家里临时有事？”柳淼淼同样察觉到楚子航的视线转到这边，略微害羞的撇过头去，小声呢喃道。 其实她很想说可能是来的路上出了意外情况，可惜这句话听起来总有些不好的意味在里面，才没说出口。 “或许是。”短发干练的小丫头摆摆手，尽管她也不觉得家境富裕的郑小思能有什么大事。 如果此时恰好有无人机从仕兰中学校门处起飞，航拍这所私立贵族中学的整座操场。会发现这里有无数的乌黑人头躜动，身穿蓝色与白色校服的学生们汇聚成潮，交织涌动，产生的巨大声浪直冲云霄。而当某道细小如蝼蚁的人影汇入密集喧嚣的人潮，就再也难觅踪迹。 有野兽披上了衣冠踏入了人类领土，魔鬼的力量在此间苏醒，那是初次品尝权力的甘美后传来兴奋的低吼，猩红与暴虐完美的隐藏在城市的樊笼里。 …… …… 雕梁画栋的古殿，两杯青葱茶水端正摆放，清茶之上热气氤氲，模糊了长条根雕茶桌两侧的二人面容。 一老一少，同样盘膝坐于华美筵席之上，面对着面，却无人开口。 自唐代的茶圣陆羽出了第一部《茶经》之后，茶文化顺着丝绸之路和海岸航线传遍世界。日本的遣唐使同样带去这一风俗饮品，被当地人吸收改良并融入自己的见解后形成了日本三道文化之一的茶道。 可惜作为茶道起源的中国，却只剩下部分人还保留着对于茶道的传承和探索了。 品茶之前需要静心，这是一个探索自我，返璞归真的过程，当脑海里的杂念一一褪去，剩下的唯一念头就会变得清晰明朗，那是初心，亦是未来。 “见过那个孩子了么？感觉如何。”大殿正首，面朝南而坐的银发老人率先发问打破沉寂的氛围，语气悠然随意，仿佛与道合一。 尽管面上的皱纹如老树虬枝般昭显着岁月的风霜，浑浊昏黄的眼眸开阖间偶然流露的却是一闪而逝的精芒。 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很老很老的男人了，曾经却也是一个狮虎一般的男人。略显佝偻的身姿里依旧藏着难以想象的伟力，足以令暗处所有心怀不轨的窥视者匍匐颤栗。 李氏正统第六十二代家主，李承乾。 “嗯，见到了。他的身体力量、敏捷程度、以及学习能力都远远超过常人，完全符合混血种的特质。”一直按膝静心的俊秀男孩缓缓开口。 “而且他长的很帅，尽管冷着一张冰块脸。”穿着简单白t的俊秀男孩伸手，拿住面前的清茶吹了吹，蹦出一句难得的俏皮话。 这句话在一定的程度上也是事实，混血种总是要比普通人更优异，无论是在哪个方面。 一场球赛的接触已经足够他获取有用的信息，加上楚子航在仕兰中学的名声十分响亮，几乎不用怎么费力调查，只需要在校门口随手拉住一位男生，就可以在他们咬牙切齿的颤声里得知此獠的全部事迹。 “这些只是机械的数据分析，无论是欧洲秘党的诺玛还是我们正统的宰相都可以轻易获取这些信息。”老人严肃地看着面前的男孩，显然没有对这样的回答满意。 作为李氏正统的公子，未来的家主，他应该领悟到自己发问的意义，并给出正确答案。 感觉，只有真正意义上的生物才会有感觉，也是人工智能系统一直缺失的部分。 男孩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继续抿了一口清茶，方才开口：“他之前应该受到过某种刺激从而觉醒过黄金瞳，龙族血统无时无刻不在改造他的躯体。” 男孩闭上眼，一边体味清茶在舌尖萦绕的清香一边继续报告。 “但很可惜，我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现言灵的影子，就好像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空有国王的宝库却没有打开的钥匙。不过他属于那种意志坚定如铁的人，短暂时间内应该不会因为体内龙血的侵蚀而迷失方向。” 空阔瑰丽的大殿内，老人静静听完男孩的汇报，古井无波的表情直至最后方才有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世界历史的背后往往有龙类活动的踪迹。人族和混血种们在纯血龙类眼里不过是卑贱的盗火者与蝼蚁。”老人举起檀木茶杯，发出一声对于早期人类命运的长叹。 “可悲的是，不少混血种丢弃了为人的尊严与品格，盲目追寻着强大的力量企图靠近纯血龙族的世界。一旦不稳定的龙血血统超过临界血限(50），隐藏在混血种身上的龙族基因就会将属于人类的基因吞噬掉，一次次的碱基配对会把他们推向完整的龙族，那会是绝望的深渊。” 老人沧桑的声音响彻古殿，缓缓道出了整个混血种族裔中隐藏着的最可怕的真实。 “那他们最后会完全变成纯血龙族嘛？”男孩显然也被这番话引起了不小的好奇心。 纵然他是李氏正统的公子，也无法在任何古籍上查阅得知混血种堕落的根本原因，这是一份禁忌。 “不会，他们只会无限接近纯血龙族却又无法完全靠近，接受古龙族裔控制，视作仆人和奴隶。 被龙血侵蚀了神智的混血种们完全丧失了使用武器，战斗技术等等智慧生物的手段，只能凭借嗜血的本能和强健的肉体行事。” 老人举起手将面前清茶一饮而尽，眼神里满是对那些在追寻力量中迷失自我之人的嘲弄。 “我知道，这类堕落的混血种们被秘党称为死侍，被蛇岐八家称为鬼，被我们正统称为罗刹。”男孩缓缓点头，表示听懂了祖父的话。 “《慧琳意义》卷二十五中有载：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他们就是世间极恶之鬼，出现的意义便是吞食活人。”老人一字一句吐出梵文里对于罗刹的定义。 “而当世间极恶出现之时，总会有人们心目中期盼的英雄出现，他们会凭借手中刀剑斩开恶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老人面上的神采逐步飞扬起来，语调也更为激昂。 “有人说过您很适合学京腔么？”男孩在一旁小声地吐槽。 老人笑了笑，“我小时候倒是真的起过跟着戏台班子唱戏的念头，可惜当时家里的老顽固们涕泗横流地抱着我的腿阻止我说优伶误国啊，陛下。” “大清亡了，时代变了，我们是生长在红旗下不折不扣的社会主义接班人。”男孩突然正襟端坐起来，显然是对深受旧社会封建帝制思想荼毒的老人表示强烈谴责和进行思想改造。 “是啊，时代变了，我老了，以后的天下就要交给你们年轻人了。”老人狡黠的眨了眨眼，就像深山里的老狐。 “我已经将你推举上我们李氏正统的真君之位，不日即将召开大典。” 大凡族群聚居之地，皆会推举出领袖。诸如卡塞尔学院的校长，蛇岐八家的皇或者是李氏的真君。这是一个名号，同样是一种威慑，是用成千上百年来无数堕落的混血种们的血液筑成，令人闻风丧胆。 “在此之前我需要准备些什么？”男孩微微抬起头，并不感到吃惊。 这是他的宿命，亦是他的责任。就像在海上漂流的轮船总会触碰到无数礁石和风暴，闯过去，可以迎着第二天日出的壮阔奇景看那美好的新世界，运气不好，永远停下便是了。 名字变成和先人一样的牌位供奉在李氏宗祠里，以示后人瞻仰，倒颇有些潇洒不羁的气概，才怪。 第3章 宰相 不知何时，整座用海南黄花梨木精心雕制的长条茶桌上，所有摆放着的精致茶具悄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物证彩照。 古殿内的长明灯是很好的光源，柔和有力的光线洒在上面，映照出的却是难以入目的血腥场面。 这些照片都是围绕着一位死去女孩的不同角度拍摄的。她静静躺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姣好的面容上依旧残存着死前的恐惧和痛苦，从近距离拍摄的高清图片上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孩乌黑发丝上混杂着的黄土和叶屑。 除了面部完好以外，女孩玲珑有致的身体就仿佛遭受过野兽撕咬般变得血肉模糊，喷涌而出的鲜红血液在浸透粉色连衣裙后随即染红了附近大片地面。 她那白皙病态的脸庞上，微微翘起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双目圆睁的眼睛里透出的是无限哀伤与绝望。 很难想象她在死前经历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只知道魔鬼曾在这里低吼，并保留下了这场野蛮狂欢的最好证明。 女孩的面部得以完好保存，排除施暴者的特殊癖好，目的无疑是对某种机构或者掌权者的挑衅，嘲笑他们的无能。他根本不惧女孩的身份被发现，从而顺藤摸瓜查到自己身上。 “具体情况宰相会一一告诉你。”老人没有再说话，沧桑的脸上杀机肆意。 男孩也没有再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纯白色的蓝牙耳机带上，俊秀的脸上同样带着难以抑制的冷冽杀意。 简直是，渣滓一样的存在！ “宰相！” 男孩低沉呼唤，好似沉默中的君王于殿中召见臣子。 “臣在！” 冷漠的机械男声在耳旁响起，声纹匹配激活了这位拥有独立人格的al机器。 这是不亚于秘党的诺玛以及日本的辉夜姬的超级计算机，单独为正统服务。 开什么玩笑，z国可是在明面上就自主研发有天河一号的国家，正统的混血种们在执行任务时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忠实的al伙伴帮助? 只是中国人性格相对温和内敛，守规蹈矩，不像欧洲的金毛汉子们一般浮夸跳脱，才使得“宰相”的声名远不如“辉夜姬”、“诺玛·劳恩斯”般在混血种的世界流传广泛。 “介绍此次任务的全部情况。”男孩修长十指扣着桌面，微微律动。 “死者郑小思，年龄16，身高162，体重43kg，仕兰中学高二学生，芭蕾舞团社员，楚子航后援团狂热粉丝。 父母系中型企业领导层，家庭条件优渥。日常爱好逛街购物，追星看电影，无不良嗜好，未曾接触可疑人群。 死亡时间：2010年5月6日07：53 死亡地点：仕兰中学后山密林，事发地疑似出现人为暴力锯断的树木。 死亡原因：受害者遭遇凌辱后身体受过啃食，致命伤在于喉管曾被利齿咬住，窒息致死。 附：采集的dna样本匹配检测不成功，无指纹采集样本。 综上所述，初步分析是由一位觉醒龙族血统的高危混血种作案，由于龙族基因库尚未攻克，无法匹配生物基因。作案时由于半罗刹(死侍）化，人手化作龙爪，无法进行正常的指纹采集。 根据场地附近的破坏程度计算，初步估计新生罗刹瞬间爆发的力量达到1500kg，危险程度上调至红色a级，言灵未知。” 大量数据信息经过宰相分析整合后形成报告并传达过来。 “昨天发生的事？”男孩一怔，似乎联想到自己临时参加那场球赛的目的。 “不会是楚子航，他没有时间在完成作案以后再奔赴到球赛现场，并且全程不被他人发现。何况凭他的长相似乎也没必要这样做。”男孩忍不住出声为他辩解，生怕老人之前的问话是对他有所怀疑。 李龙渊说得没错。上午的球赛是八点准时开始的，楚子航打了整场比赛，也就是说他在八点以后一直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女孩死亡的时间是07：53，加上凶手滞留现场的时间来看绝对要到八点之后。两者在时间上有着本质的冲突。 况且这女孩本身就是楚子航的狂热粉丝，他完全没有动机也没必要去做这样的事，哪怕是被龙血迷失了神智。 “龙渊，我当然相信你的眼光和判断。”老人开口安抚男孩略显躁动的情绪。 “仕兰中学附近出现了正统不曾察觉的新混血种，血统极其不稳定，已经快要蜕变成罗刹了，我们得抓紧把他找出来。”老人给出了最后结论，不容置疑。 “就像叛逆期的孩子突然获得血液里汹涌澎湃的力量，尚未成熟的心性无法完全驾驭这权与力，就自以为是地向世界宣告自己的主宰地位，肆意欺凌弱者以获得欢愉。” 男孩重重点头。既然手上已经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那么迎接他的只会是通往地狱的罗生门，不能回头。 “这次的任务带着那个叫楚子航的小家伙一起，听说他不是一直在寻找混血种的世界么？那你就来做一次他的引路人。”老人笑着开口。 男孩无奈的撇撇嘴，“可我自己都还是个半桶水呀，祖父你真的不怕我把他一起带上黄泉路么？” “好歹是卡塞尔学院本部王牌专员s级学员楚天骄的种，没那么容易倒下的。当初要不是族里那群保守顽固的老家伙们不同意，我早就把他爹吸纳入正统力量了，哪里轮得到昂热那老家伙捡便宜。闭关锁国害死人呐！”老人斜觑了一眼面前端坐的白t男孩，一时语态轻松的提起往事。 “至于你？要是不小心挂了，老头子也只能提前给你做块牌子挂入祖宗祠堂了。说不定日后会因成为李氏首位还没上任就凉掉的真君而备受后人瞻仰(嘲笑）” 男孩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自家祖父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 “好了，今天叫你来谈的事已经说完了。关于你近期转入仕兰中学，暗中调查新生罗刹的事也由我来安排，滚。”银发老人摆摆手，一副老流氓的口吻，哪里还有半点盛唐中学老校长的优雅贵族风范。 估计让那些盛唐的家长们看到这一幕会直呼“og”，第二天就麻溜儿地牵着自家孩子去办理退学手续。 李龙渊利索站起身，拿起身旁的黑色棒球帽压在头上，背过身就要往殿外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老人沙哑的忠告。 “这次出去别忘了带走它，那本来是你父亲留给你二十岁的及冠礼。可我觉得这次的任务就是一个男孩最好的成人礼。” 少年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再回头，只是重新压了压帽檐，步伐坚定地踏出殿外。 再回过头来看这座古殿，现世找不出任何一座宫殿比它更加气势恢宏而又古奥森严，白玉阶梯铺满了这座巍峨殿宇的四合八方，再往下便是云雾缭绕，不明何方。 立于殿前，周身所察所见除了远处高空悬着的一轮赤色大日便只有面前不断翻涌着的白色云海，不知何极。宛如天上宫阙。 唯有正殿悬挂着的匾额上，铁画银钩的楷书昭示着天下正统，太极宫。 …… …… 仕兰中学，高二(七)班教室 “你们听说了没有，隔壁班的郑小思好像出了什么意外，已经三天没来上学了。”有好事的女生趁着课间趴在桌上，小声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八卦。 “别乱说，小思只是转去盛唐了而已。”一头短发干练的漂亮女孩拍了拍身旁小声嘀咕的同学。 她和郑小思关系最好，又都是楚子航后援团的成员，说的话当然能在一定程度上作为事实。 “那赵柠你说说，郑小思怎么连转学这种大事都不和你打声招呼？不会是背地里瞧不上你这个朋友？”被驳了面子的女孩撇嘴，犀利地反击着。 “你……，我明明去小思家问过她父母了，他们都说送小思去盛唐了，那里是寄宿学校，一时联系不上也正常，你爱信不信。”似乎是被刚才的话戳中了最近的心事，赵柠有些气恼，白皙的脸上也罕见多出来几分红晕。 “好啦，小思能去盛唐上学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你们再说下去就要伤和气了。”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和一双蕾丝花边的白短袜，长发上坠着一只hellokitty发卡的陈雯雯细声细气的出来圆场。 一副衰仔模样，头发被挠成鸡窝似的路明非赶忙出声附和，“嗯嗯，雯雯说的有道理。” 赵柠和先前说话的女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翻了个白眼。只要在学校里，离陈雯雯三步之远的地方就能看到她的头号跟班。 班上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路明非对陈雯雯有意思，只有他自己还是一副自我感动的舔狗模样，生怕陈雯雯知晓他的小心思。 “说到转学，我听周老师说，盛唐中学有位叫李龙渊的同学要转来我们班了。”今天穿着白色仙女裙，打扮得清新靓丽的校园女神柳淼淼抱着课本走过来。 由于经常参加钢琴演出的原因，柳淼淼和一些老师的关系都很好，知道消息的渠道也更广泛。 “李龙渊？是不是在上周球赛楚师兄对位不落下风的那个零号球员？”有当初在观众席上的女孩惊呼出声，几乎一下子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包括正坐在椅子，无所事事地把玩着新买的dior新款黑色包包的小天女苏晓樯。 “嗯，应该就是他。”柳淼淼肯定的回答瞬间点燃了班级的氛围，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新同学的相关事迹以及转来仕兰的原因。 “小天女，你不是认识李龙渊同学么？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吗？”陈雯雯对当时球场上苏晓樯的特殊表现莫名有些好奇。 “不知道，反正比我家有钱。”今天的小天女装扮一反常态。 戴着顶粉色棒球帽，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上面印着哆啦a梦的卡通头像，天蓝色的机械猫开怀大笑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爱，浅色的牛仔裤露出一截白色的脚踝，搭配着一双简约的白色运动鞋，一副活力少女的样子。 第4章 小天女 “……”班上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能让小天女家的财力都甘拜下风的家势背景，在这座滨海城市绝对属于上流的阶层了。 不过回神想想，能在盛唐读书的学生家庭似乎也没有很差的。 “听说盛唐的老校长也是姓李，或许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班级男生中最有威望的赵孟华站出来说话。 他家里的公司近几年就要上市，而且据说前景不错，知道一些上流社会圈子里流传的消息不足为奇。 路明非默默踱步到一旁，羡慕的看着赵孟华一番话就能引起众人关注的目光，特别是陈雯雯的视线也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就在他挠挠头，略带酸意的想要硬挤出几句烂话活跃下气氛，顺便博得陈雯雯几分关注的时候，就看到门外班主任正走过来。 “老班来了。” 他只能低声的给大家打声招呼然后赶忙冲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于是原本汇聚成圈的人群四散，正襟危坐地看着已经走上讲台的中年男人。 高二(七)班的班主任约莫四十多岁，带着金边眼镜，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油头打理的一丝不苟，非常典型的上班族装扮。 “路明非，跟你说了多少次，改改你那个猴急的性子，都读高二了做事情还这么毛躁。”男人慢条斯理地扶了扶镜框，又敲了敲桌子，方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瘦猴似的少年开口。 身形干瘦的男孩赶忙站起来点头哈腰，陪着笑脸道下次一定注意。 双方就像在无声的默契下进行着一场浮夸的表演，班级里原本严肃的氛围迅速变得活跃起来。 男人看了看班上众人的神色，很是满意路明非的捧哏，右手在空中轻轻按了按示意男孩坐下。 “今天咋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他。”男人清了清嗓子，热情地望向门外，班级众人的目光随之转移。 天上的云被风吹着，慢吞吞地向前走，于是和煦的阳光洒在门窗前，染上金子般的光辉。 同样阳光的俊秀男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他右手按着身后背着的黑色单肩包和加长版棒球包，纯白棒球帽下露出的是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庞，干净清爽的白t恤上印着憨憨呆萌的棕色松弛熊，配着休闲舒适的浅色牛仔裤，脚上踩着一双白橘色的aj。 男孩在同学们的掌声里登上讲台，脸上始终带着浅浅温和的笑意。 “大家好，我是来自盛唐的转学生李龙渊，日后希望大家多多关照！”其声舒扬宛如金玉交错，清越以长。 男孩做完简短的自我介绍。 又是一番热烈的欢迎和掌声，掌如雷动。 女生们是略带激动，面色涨红的拍手，为七班终于要迎来排面男神而庆贺。男生们同样鼓掌，更多的则是出于礼貌和尊重，面上的神色就大多有些古怪了。 你不能一边把鹤放入鸡群里一边问鸡是什么想法，这很不地道。哪怕是问鸡群里最神俊的七彩锦鸡。 赵孟华此时的脸色就隐隐有些难看。如果说他曾经作为班上男生的领头羊，是多数女生内心憧憬着的优质对象，她们幽暗枯燥的学习生活中那一缕明光。 那么这个突兀闯进来的男孩就像一轮金色的太阳，洒下的光辉几乎能填满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孩们的心房。 他这米粒之珠，如今怎放光华？ 路明非倒是真心实意的在鼓掌，反正作为个人魅力在班上男生里属于吊车尾的存在，他一向没什么领地感。 尤其是赵孟华之前在班上属于一枝独秀，实在对他有些威胁，万一哪天陈雯雯就看上他了呢？ “嗯，李同学，你就暂时坐在转学的郑小思同学座位上。”中年男人扫视了一圈，发现只剩下一个空出来的座位。 男孩点点头，就看到一个同样带着棒球帽的长发漂亮女孩正朝他欢快地招手，苏晓樯。 “好巧啊，我们竟然成了同桌。”还不待男孩坐下，女孩就稍显迫切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窃喜。 她和郑小思做了一年多的同桌，家境相似的二人显然有着很多话题可聊，勉强算作朋友。 她今天带来的dior新款包包本来是打算送给郑小思的礼物，却因为听到她转学的消息而心情低迷。 却不曾想，阴差阳错之下竟然和喜欢的男孩成了同桌，倒是令她始料未及。 “是啊，好巧。”李龙渊同样有些惊讶，但还是温和的笑着。 看着身旁男孩近在咫尺的脸庞，女孩白皙的脸上不禁染上一抹绯红色，就像日晖下的火烧云。 察觉到自身异常的她赶忙伸出白嫩的小手拉下棒球帽檐，偷偷的将身子缩起来，生怕被别人发现不对。 班上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两人仅仅坐在一起就这么养眼，俊男靓女，连穿衣风格都那么相似，阳光的运动男孩和青春的活力少女，简直绝配好嘛！ “我之前就觉得小天女最近有些不对劲，以前那些奢侈品牌的衣服都穿得少了。”班上有人小声嘀咕，显然有所怀疑。 就连一向不在意班上恋爱状况的班主任都不经扶着金丝镜架，用略带狐疑的目光审视着他们。如果不是因为男孩刚转来的缘由，他都怀疑两人穿的是情侣服了。 男人略微摇摇头，终究是自己的理智战胜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是校长那句话，我们仕兰就没有早恋的！ 作为本市数一数二(大多时候还是数二的多）的私立贵族中学，校内每位同学的目标都应该是向最高学府进发，争做未来的各界精英。谈恋爱？不存在的。 “好了，同学们，我们正式开始上课。”数学是男人自己带的学科，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认真听课。 时间飞速流逝着，很快就到了下午放学的时候。 “李龙渊同学，放学有人来接你么？要不坐我家的车走，我让司机送你。”小天女有些别扭的喊着身旁的男孩名字，实在是它有些绕口又具备着君王般的威仪。 同座的男孩还没回话，班级周围的男生们眼神几乎都黯淡了下来。要问他们内心对这样一个精致漂亮的女孩不存在一些异样的想法是不存在的。 毕竟处于懵懂的青春期嘛，男孩女孩们或多或少都会对身边长相出众的异性有些朦胧美好的憧憬。 只可惜小天女一向傲娇的性格加上家庭深厚的财力就如同一朵带刺的玫瑰，足以让很多人望而却步了。 如今他们却没想到，仅仅是第一天，班上这朵娇艳的玫瑰花就已经对身旁的男孩摆出了任君采撷的模样，甚至急切的想要贴上前去。简直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不了，我还得去市少年宫剑道馆一趟，楚师兄，是在那对？”男孩在周遭一片男生弑人的目光里缓缓摇头，随即礼貌问询道。 “楚子航楚师兄吗？在的在的，我之前和淼淼偷偷去过那里。”被拒绝的苏晓樯小脸上明显有些落寞，随后用力点头。 “我带你过去，剑道馆的位置有点偏，一时半会儿很难找的。”小天女还不死心，试探地问着。 “……，好”看着面前女孩夹杂着期盼的楚楚水灵的眼神，李龙渊终究没有忍心拒绝。 无论他有怎样的过人之处，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 …… 仕兰中学校门口，一辆黑色奔驰s500缓缓停靠，引得无数同样来接学生的家长们为之侧目。 车门被打开，穿着全套黑色西装戴黑色墨镜的司机走下车，随即笔挺地站在车门前，带着白色丝织手套的两手交叉放于身前，安静等待着自家大小姐出现。 ……………… 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了。 司机在看到女孩出现的瞬间如此想着。 他从来没有看过苏家大小姐和一个帅气男孩肩并肩走出校门的画面，还对着他笑的如此灿烂，堪称奇景。 不过司机的职责令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于是他和往常一样的打开车门，女孩顺势钻入后座，男孩同样坐了进去，泰然自若。 “刘叔，先去一趟少年宫剑道馆。”苏晓樯开口，语气中难掩她此时愉悦的心情。 “哦，好”正对着后视镜打量着男孩的司机明显有些愣神，随即转动钥匙缓缓点火，手刹放下，熟练地打着方向盘，车头调转重新汇入来时的车潮之中。 小姐似乎交到了很好的朋友。干净清爽的少年膝上放着纯黑加长版棒球包，挺棒的运动男孩。被称作刘叔的司机在心里称赞。 就是不知道家庭怎么样，苏董事长的眼光可是非常苛刻的。 掉头过程中的司机还在胡思乱想，身旁人群不时发出的惊叹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至于嘛，不就是一辆奔驰s500商务车嘛，东家车库里的迈巴赫还没有开出来呢。 司机心里对人们的短浅眼界表示失望，淡定撇过头去，透过车窗朝外看了一眼，卧槽，劳斯莱斯！ 纯白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简直就是每个男人心中对于追求浪漫的极致座驾，优雅大气的车型车身无一不在诉说它的奢华靓丽。 此时这辆价值千万的豪华轿车正贴着奔驰车缓缓行驶，两车之间的间距甚至不足半米。 男人下意识转开方向盘想要避的远些，这要是发生些擦损之类的事故，抵上他一年的工资都不够赔。 可惜后者显然没有领会到男人的意图，依旧不依不饶的跟上来。 就在男人不断按着喇叭，进退两难的时候，后座的俊秀男孩已经悄然按下车窗，朝着那辆劳斯莱斯幻影略微摆摆手，这辆优雅到极致的纯白轿车就如同收到指令般缓缓停下。 “我的天！”仿佛有核弹在老司机的脑海里爆开。 第5章 黄金瞳，赤金瞳 市少年宫，剑道馆 竹剑挥击的脆响声不断响起，戴着棒球帽的男女走入宽阔的训练场馆，饶有兴趣的看着场地中热火朝天的训练场景。 数十名剑道培训学员穿戴着非黑即白的全套护具，以颜色区分，两两一组，握着手中竹剑正在进行对抗训练。 “两位是来报班学习的嘛？真不巧，我们今年春季的招生已经结束了，想来只能等到暑假了。”有主管模样的女人笑着迎上前来。 “不，我们是来找人的。”女孩摇摇头，身旁的男孩直接开口。 “那么请问您找谁呢？”黑色职业装的女人脸上依旧挂着甜美的笑容，显然很有耐心。 “楚子航在这嘛？我们就是来找他的。”男孩伸手松了松帽子，笑容爽朗。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这间只有竹剑交击的脆响声传播的道馆里却显得尤为清晰。 所有学员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动作，第一次将审视的目光放在这对新来的陌生男女身上，当然更多的还是放在先前开口的男孩那里。 小天女似乎也没料到楚子航三个字在这间道馆里有如此大的魔力。四周望来的视线仿佛有着重量一般，令空气都微微凝滞，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过小天女是谁？那可是家里有矿的傲娇小富婆。更何况跟在喜欢的男孩身旁，不能怂。 于是乎她昂首挺胸，摆出一副我们就是来找楚子航的，有本事就来打我们啊的嚣张女王姿态。 “楚师兄，有人找你。”训练的学员群里有人透过厚重的金属面罩朝内喊了一声。 很快训练室的后方出现了一道人影，他同样穿着纯白色厚重的剑道护具，只是没有带面罩，一头黑发凌厉如刀剑，面容冷酷地缓缓走来。馆内培训者们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又好似拥趸着王驾。 “又见面了，李龙渊。”楚子航走到了男孩的面前站定，淡定地打着招呼。 “楚师兄！”女孩同样伸手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楚子航点点头以示致意，目光依旧停在穿着白t的男孩身上没有移开。 “你是来找我单挑篮球的么？我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楚子航开口，目光里透着疑惑。现在还不是周末，他应该知道自己不一定有时间。 “没事，怎样切磋不是切磋？打一场，就在这里。”男孩笑着回复，语气从容，却将在场的学员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是脑子抽了还是来砸场子的?”人群里有学员小声说着，看着面前长相俊秀的男孩怎么也不像精神有问题的样子。 可他要知道楚师兄从十四岁起就一直是剑道馆里的最强者，其他学员中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里走过三个回合。多年来，楚师兄在训练中挥断的竹剑重量积攒起来，都不知道已经超过了几个成年人的体重。 “……，好”楚子航的回答一向简洁，他虽然猜不透男孩的用意，却不妨碍他现在答应下来。 于是很快就有学员提来一套黑色剑道护具服，剑道衣，剑道裙，垂，胴甲，面样样俱全，穿起来十分繁琐。 “我来！”小天女略带警惕的看着身旁一直保持着职业化笑容的女主管，自告奋勇的冲上前来帮忙。 男孩只好投降似的双手高举，任由女孩在自己身上摆弄了好一阵子方才套上了黑色胴甲。 “好了！”苏晓樯拍拍小手，抬起头看着面前穿着一身剑道服，愈发显得英气十足的少年很是满意，却没注意到自己素白的额头上隐隐浮现出细密的汗珠。 “多谢！”男孩低语，随即套上面罩，就像即将出征的武士。 剑道馆的中央场地已经被腾空出来，只有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相对而立。密密麻麻的剑道馆学员们围坐成圈，全神贯注地看着正处于气机交锋中的二人。 此时如果把整座道馆看作一幅太极阴阳鱼图，楚子航和李龙渊就静静地站在少阴和少阳的阵眼上，同样的中段持刀起手势，眼神深沉税利，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竹剑，而是真正能制人于死地的神兵利器。 他们就在无声的沉默中认真观察对手的弱点，以便寻找一个一击毙命的时机。 “浜！” 竹剑交击的脆响声瞬间响彻整间寂静的道馆。 两柄竹剑于电花火石间交锋，转瞬之间贴合又分离，其中一柄竹剑剑身振退的惯性在一瞬间就被抚平，不起波澜，随后在黑甲持剑者手中以一种诡异的发力姿势和惊人的速度再度斩下，挥剑击面。 “我输了。”白色金属面罩下冷漠的男声传来，平静地接受了失败的事实。 盘膝而坐的学员们顿时发出一片哗然的惊叹，由于二人挥剑的力量和速度远远超过常人，凭他们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一阵模糊的剑影交错，然后就听到一声脆鸣响起，黑衣剑士的竹剑已经稳稳停在楚师兄面罩上方不远处了。 “你的剑道基础练的很扎实，差的只是剑法剑招的精髓。我只不过因为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先你一步，未来谁能走的更远尚未可知。”胜者给予点评，并非谦逊之语，实话实说而已。 身为李氏正统的公子，李龙渊自小就观阅过一代代曾在历史上独领风骚的剑客们自撰的秘籍心法，随家里老人学过不少失传已久的古剑术，这些都是楚子航所不具备的优势。 所以哪怕他将十三招剑道基础招式练的再标准，也终究是少了剑法飘逸空灵的气质和灵活多变的姿势，遇上真正的剑道大家难免处于下风。不要小瞧了剑道先辈们的智慧呐！ 楚子航沉默地点点头，表示受教了。毕竟少年宫剑道馆是他唯一能接触剑道的地方，剑道基础招式也是在他花了几千学费后才学到的。不知寒暑练了几年后，教练就已经尴尬的挠着头说着“子航，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以后有时间我可以教你剑法。”李龙渊看着面前的面瘫师兄，语态随意自然，不带任何骄矜之气地开口。 “哇，赢了！”小天女从地上跳起来，毫不掩饰自己此刻溢于言表的兴奋之情。 没有什么比看到喜欢的男孩在人前大发神威更酷的事情了，回去以后一定要和淼淼显摆显摆。苏晓樯如是想着，手里拿着白毛巾冲上前来就要为李龙渊擦汗。 “李龙渊同学，你那一剑简直帅爆了！”小天女原本在脑海里构思了很多词句，来夸赞男孩宛如神来之笔的一剑，此刻却只能吐出这样一句干巴巴的话。 男孩道了声谢，接过汗巾擦了擦被汗水浸染的湿漉漉的头发，腼腆的笑了笑，和之前握着竹剑的凌厉姿势截然不同。 “苏晓樯同学，我还有些事情要单独和楚师兄谈谈，恐怕要晚些才能回家。” “……，那好，明天见。”小天女读懂了男孩话里的意思，眼神明显有些落寞。不过还是莞尔一笑，懂事的挥手告别，自家的商务奔驰还停在少年宫门口。 “明天见。”俊秀少年同样微笑挥手。 没一会儿，剑道馆四周的学员就各自散去，偌大的场地中只剩下李龙渊二人。 “她喜欢你。”一向面瘫的楚子航双手负于胸前，神态沉稳，点评一针见血。 李龙渊回首望去，甚至能看到平静眼眸下隐约有着八卦之火在熊熊燃烧。 “要不要这么八卦呀，师兄！”李龙渊无奈抚住额头，忍不住在心中吐槽，画风突变的赶场是怎么回事？ “先不聊这个，楚师兄。”俊秀男孩及时掐住这个危险的话题，神色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听说你一直在打听卡塞尔学院的事，怎么样，有什么消息么？”这番话令楚子航微微一怔，冷漠的冰块脸上罕见的出现一丝波动。 “你怎么知道？”自从在那个暴雨夜的高速公路上狼狈的逃走以后，楚子航就一直在私下里找寻一个看似镜花水月实则真实存在的世界，那里才是他的归宿。 卡塞尔学院是他最近查到的线索，也是他推开这个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哪怕是妈妈苏小妍。 “再换一个话题，你真的知道自己，是什么怪物么？”李龙渊没有正面回答楚子航的问题，而是语气幽幽的继续发问，宛如神明低语。 实际上只要楚子航在任何的社交网络上输入卡塞尔学院几个字，“宰相”就可以提取出他所浏览的全部数据信息并加以分析，个人隐私在这个大数据流量时代无所遁形。 “啪！” 不待楚子航反应过来，俊秀男孩就伸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剑道馆所有的金色顶灯在这一瞬间关闭，无边的幽深黑暗落下。 紧接着，楚子航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应激性地点亮璀璨的黄金瞳，瑰丽又摄人的瞳孔里仿佛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成为这整片幽暗场地中唯一的光源。 “很好，不愧是我要找的人呐。”男孩不但没有被眼前妖异的一幕吓到，反倒兴奋地低声赞咏起这双美丽如同神赐的黄金龙瞳。 “欢迎加入，怪物的世界！”男孩浮夸地张开双臂，似乎想要给新人一个礼节性的拥抱，又好似在拥抱整个世界。 赤金色的双瞳随之无声点燃，其内仿佛有着熔岩涌动，一瞬间发出的焰光晃眼到了极致，就连对面黄金瞳泛着的光亮都不禁黯淡几分。 这是来自血统上的威压，如同臣子跪俯君王。 第6章 卡塞尔学院，正统 灯光再次亮起，舞台完美谢幕。一身蕾丝白裙的漂亮女孩走到台前，朝着观众席的位置鞠躬，随后雷鸣般的掌声似乎要将礼堂的天花板掀开。 就在刚才，演奏厅里巨大的欧式水晶宫廷吊灯莫名出了故障，席上的观众们突兀陷入黑暗之中。他们中有人匆忙站起身来想要查看状况，无数窃窃私语声在席中响彻，演出现场一片慌乱。 正在台上弹奏着月光曲的女孩只是微微一怔，便又将手指放在了黑白琴键上，优美的乐声再次如汩汩泉水流淌出来。 观众们燥乱的情绪被逐渐安抚下来，他们重新坐回原位，发自内心的为女孩娴熟的技艺和处变不惊的气度鼓掌。 谁也没有发现，演奏厅的棕木大门外，一道狰狞可怖的人影在缓缓靠近人群，一双黄金瞳孔如同黑夜中的灯笼，发出满是欲望的光芒。 野兽般的低沉吼声完美隐藏在汹涌澎湃的掌声下，犬牙交错的利齿上，有着透明涎液正沿着下颚缓缓低落，滴，嗒，滴…… …… …… 仕兰中学，主教学楼，顶楼天台 皎洁的月光挥洒下银色的光辉，两位同样俊秀的男孩并肩坐在天台栏杆上吹着凉风，静静眺望着远方都市街景，七彩霓虹灯光芒闪烁，他们背后的黑影被月光拉得老长。 “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左侧坐着的男孩开口，面容稍显冷酷。 “认得她嘛？”背着加长版黑色棒球包的俊秀男孩没有回话，只是从咖啡色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身边的人。正是从剑道馆出来的李龙渊两人。 楚子航默默接过彩照，画面里，身穿白色呢绒毛衣的长发女孩站在中央，正亲昵地挽着旁边一对穿着棕色情侣毛衣的中年夫妇，身后的背景是一栋两层的小别墅，三人脸上同时露出幸福的笑容，如同暖日的阳光，足以驱走冬日的严寒，很棒的一张全家福。 “女孩好像是叫郑小思，听说她转学了。”楚子航看着照片有些愣神，似乎回忆起了小时候爸爸抱着自己和妈妈一起拍全家福的样子。当时他脸上的笑容也和这女孩一样。 “她死了。尸体在仕兰中学后山被发现，我们的人封锁了那里。”男孩的声音再度传来，隐隐透着些沉重，又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楚子航手里，趁着他低头浏览的时间继续说着。 “她的父母为此一度悲伤到了极点，正统的人不得已采取了催眠的手段修改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送了女儿去了盛唐寄读。” “正统?”楚子航显然对着这个陌生的词有些疑惑。 男孩耸耸肩，不知从哪掏出两听可乐，一听放在楚子航身旁，自己则拉开另一罐喝了一口，显然知道接下来要费些口舌来为他揭开这盛大世界的一角。 “如果说卡塞尔学院是由马耶克勋爵、夏洛子爵以及干贝宁侯爵三位校董联合提出创立的混血种组织，那么它们的前身就是秘党。 欧洲的所有拥有至高力量的混血种家族们联合形成的党派组织。 他们以族氏和族徽相互区分，出生其中的混血种们以维护与重现家族的荣耀为毕生目标，诸如铁血派的贝奥武夫家族，占有半个意大利财富的加图索家和作为欧洲最大辛迪加之一的洛朗家族。 在日本，同样有类似的混血种家族整合起来，他们被统称为蛇岐八家，日本黑道的皇帝。 只可惜在上个世纪，卡塞尔学院的现任校长昂热访问日本，一个人的折刀就好似美国大兵的军舰大炮。 不论是混血种还是普通人在那个年代都得跪下来舔美国人的靴子，接受战败国的耻辱，被迫成立了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世界上还有许多国家同样有他们学院的分部，包括中国。 当然，中国最强的混血种家族们是选择自成一派的，他们自称为正统，力量不容小觑。即便是被称为现世最强屠龙者的希尔伯特·让·昂热也不敢保证他的折刀挥向这里不会断掉。 于是卡塞尔学院中国分部的所有活动都必须要在正统的监控和指示下进行，影响力相对较弱。 哦，对了，最近非洲大陆上好像还出现了个名为天神教会的组织，凭着混血种的力量优势似乎给当地政府军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男孩一口气下来，几乎介绍完了世界上几股最强的混血种组织，顺带分析了下世界局势。似乎在提醒着他混血种的力量大到足以影响世界各国的格局。 “你说，混血种？”楚子航再度发问，语气带着颤音。看过照片后的他情绪隐隐有些失控，却被很好地克制下来。 “嗯，就是你以为的那样，严格意义上我们都不算真正的人类，而是龙族血统和人族血统混合后的产物，就像，小龙人？”男孩罕见地开个玩笑。 “总之解释起来相当复杂，我尽量长话短说。 在北欧神话中，诸神黄昏的时候，黑龙尼德霍格咬断世界树的树根，此后龙族掌控着世界。人类如同畜生和仆役被他们驱使奴役着，处于水深火热。 人类想要反抗却苦于羸弱的力量，于是将目光投向龙族的身上，他们以进贡的名义为它献上女人，用她们的子宫来窃取新生代的龙族血统力量，从而推举出新的领袖。 然而刚出生的混血种由于体内龙族血统超过临界血限(50），死侍化的龙爪会撕裂他们母亲的肚子，宛如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于是人们只能一代一代让他们继续繁衍下去，直至生下的婴儿体内龙族血统被慢慢稀释，得到血统稳定的优秀混血种后代。这就是龙族历史里关于混血种由来的记载，肮脏的令人恶心。 纯血龙类因此一直视混血种们为卑贱的蝼蚁与盗火者，我们互为死敌。”李龙渊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可乐，好看的眉头挑了挑，果然零度的可乐才是灵魂。 “你之前问的两个问题我都给你答案了，想必以你的理解能力应该能够接受。我们都是这个世界的怪物呀，少年！”男孩伸出手拍了拍楚子航的肩头，似乎在为他感叹，又好像在感叹自己。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原来这才是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人类的历史背后竟然充斥着龙类的影子。”楚子航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经有些失神。 他想过很多种情况，直到这个世界真实展现在他面前，他才发现自己之前不过是在管中窥豹。 “所以，你是正统的人，而那个女孩，是死于龙类的手中。”回过神来的楚子航语气里带着肯定。 “全对！”男孩忍不住赞叹，不愧是混血种的思维，不禁瞬间理清了思路甚至推理出新的信息。 “重新认识一下，李氏正统传人李龙渊，其余的暂不方便透露。”男孩伸出手，又狡黠的眨眨眼睛。 正统比起卡塞尔学院这类松散的混血种组织显然要苛刻许多，他们每一支都以族群聚居，鲜少有外姓者能够加入。即便有也属于编外成员，是从属雇佣的关系，很难接触到核心机密要件。 楚子航同样伸出手与之相握，表示理解。对方能够替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解清他多年来对于自身异常力量来源的困惑，他已是十分感激。虽然他面上不说，心底里其实已经将他当做了真正的朋友，或许还是唯一的朋友。 “不过有一点还是要纠正一下，那个女孩并不是死在纯正的龙类手上，而是死在混血种的手里，血统失控的混血种。”男孩出声，眼神里仿佛藏着冷冽的刀锋。 “超过临界血限的那种死侍(罗刹）嘛？”楚子航低声喃喃，手中的照片被小心收起来。 就算他平常表现的再冷漠淡然，也无法做到对一直活跃在自己视线里，一口一个楚师兄的可爱女孩毫无印象。他甚至在拿到照片的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活泼的少女。 很难想象，一条鲜活的生命从此消逝的样子。本该迎来自己绚烂花季的女孩永远地沉睡在学校后山那片广袤静谧的树林里，死前的眼神里或许还透露着对生的无限渴望，对于家人的殷切思恋。 无人倾听，无人知晓，亦无人挂怀…… 楚子航瑰丽的黄金瞳不受控制的再次被点燃，眼神里的怒火仿佛化作实质。他亲身体验过身旁至亲之人消逝的感受，所以为女孩也为她的父母而愤怒。 “我很欣赏你的怒火，可你要知道，满腔怒火如果找不到合理的发泄方向，就会变成你的心魔。直到有一天将你烧死，再蔓延到你身边无辜的人身上。”男孩转过头来，只是简单地伸出右手按在楚子航的肩上，黄金瞳瞬间熄灭。 “我，明白！”楚子航很快控制好自身的情绪，原本有些躁动的血液流速恢复正常。 “这里是仕兰中学最高的教学楼，周围的任何情况在混血种的极致目力下几乎一览无余。”男孩满意的点点头，终于说出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我们该怎么做？”或许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楚子航心里有着自己的计划，但还是想先请教一下比自己还小的“前辈”。 “把他找出来，然后斩了他，就这么简单。”男孩耸耸肩，好似接下来不是要去杀一个极度危险的混血种怪物，而是乘坐着缆车去东京的富士山观赏樱花一般轻松写意。 “你的武器带来了吗？”男孩最后核实着战前准备工作是否就绪。 楚子航点头，翻下栏杆，拿起不远处天台上放置的银色金属箱子，输入密码然后打开，一把修长的日本刀随之显露身形。 比起只在刀尖开刃，通体笔直的唐刀，这把刀的刀身明显有着轻微的弧度，通体明亮如秋水，刀口闪烁的嶙峋微光无一不在诉说着其极致的锋锐。 “妖刀村雨，相传是由日本名刀村正杀人一千进化而来，每次杀人后刀身都会渗出雨水洗净血迹，以此得名。其实是一把不错的炼金刀具，上面刻着的炼金领域会使长刀在挥舞过程中凝聚附近的水元素，凝气化液。”男孩一边欣赏着长刀一边道出其来历。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最后的东西。” 楚子航缓缓拿起这柄在日本传说中凶名赫赫的妖刀，天台的微风不经意吹起他额间的刘海，一双眸子里无喜无悲。 第7章 皇帝的尊位 “淼淼，你今天处变不惊的样子简直太赞了。”从学校到家的夜路上，短发女孩一直都牵着白裙少女的手称叹道。 “你不知道，就在吊灯熄灭的那一刻我都为你捏着一把汗。你说你钢琴一直弹得那么好，万一因为这样的突发状况影响了观众对你的评价怎么办？”赵柠见柳淼淼只是笑却不说话，赶忙用手拍着胸脯，作出一副心惊胆跳的后怕模样。 “这就叫皇上不急太监急！”见着身旁女孩略显浮夸的表情，柳淼淼不禁开着玩笑，完成演出后的她显然心情极好。 由于柳淼淼和赵柠的家都在离仕兰中学不远的嘉林景苑小区，加上两人又在一个班的缘故，关系就在结伴回家的路上逐渐熟络起来，现在早已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不过还是谢谢你能来看我演出，今天我父母都不在家，要不是有你陪我，我还真不敢一个人回去。”柳淼淼看了眼四周略显阴森昏暗的环境，感激地说着。 演出结束后的天色已经很晚，街道两旁的行人也逐渐稀少起来，唯有道路边昏黄的路灯和松柏屹立不动，抬起头依稀能看到几颗星星。 “小事情啦，这条路我们都常走，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赵柠豪爽的笑着，又狡猾地凑到白裙少女耳朵旁挑逗似地呼出口热气，小声说着：“实在不行，你以后努努力，好让你的楚师兄楚学长来送你啊！” “啊，你讨厌死了！”少女们银铃般的娇笑打闹声顿时令这条寂静的小道平添不少生气。 “真是，极端美妙的气息啊！”就在柳淼淼她们刚刚走过的小路上，黑暗中突兀浮现一个人形生物的身影，用略带嘶哑的声音感叹着。 他那狰狞扭曲的面孔上布满着青黑色的斑驳鳞片，嘴巴开阖间露出的利齿好似蟒蛇的长牙，身材高大，双臂尤为粗壮，黄金色的瞳孔在黑夜里如灯笼般明亮。 女孩子们前面是一条幽深的弄堂，只要穿过这条小巷她们就能抵达自家小区。想到这，两人的步伐不由加快了几分。 “淼淼，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不对劲啊。”赵柠此刻正拉着柳淼淼的手臂，身子微微有些紧绷。 “你少吓唬我，这条路我们白天都常走的，哪有什么不对。”白裙女孩撇撇嘴，只是手心里微微沁出的汗液出卖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即便是两个女孩子结伴同行，这样狭小幽闭的空间也不禁令她们心生畏惧。 “淼淼，你回头看看，后面是不是有人？”原本快步走着的赵柠突然停下脚步，拉了一下身旁女孩的手，有些慌乱地小声说着。 两人对视一眼，鼓起勇气慢慢回头望去。原本寂静无人的小巷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浑身长满青黑色鳞片的怪物，一双黄金瞳如同灯笼般发出刺眼的光芒，影子倒映在身后老旧斑驳的围墙上显得愈发狰狞。 少女们惊恐地想要大叫出声，却似乎被这双诡异黄金瞳发出的威慑光芒所影响。如同草原上的羔羊被最凶猛的掠食者盯上后，血脉上的天然畏惧使她们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腿也如灌铅一般沉重，没有一丝逃离的力气。 于是两个无助的女孩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怪物一步一步走上前来，张开大嘴，蛇形分叉的猩红舌头似乎想要迎上来舔舐她们青春活力的胴体，无数透明的黏液顺着舌尖缓缓低落。 “不，不要过来！”女孩们心里满是绝望的嘶吼，眼神里充斥着迷茫和恐惧。 怪物当然不为所动，黄金瞳里藏着肆意揉虐弱者的快感。他相信，这两个漂亮女孩的身体一定会让他比上一次更为舒服与满意。 “师兄，干活了！”一直坐在天台栏杆上，仰头吹着风的俊秀男孩突然开口。 楚子航提刀上前，往男孩此时面朝的方向瞧了一眼，不远处的一条昏暗小巷如今隐隐透着光亮，情形分外诡异。 “跟上来！”李龙渊的神情顺间严肃起来。 他缓缓站起身来，没有任何保护措施地踩在栏杆上，这是一座百米高楼。紧接着男孩张开双臂，在楚子航震惊的目光里向下栽去，劲风从他的耳畔呼啸而过，咖啡色风衣的下摆被吹起，猎猎作响。 如果有人能在此时捕捉到处于空中的男孩脸上的表情，会发现他的黄金瞳已经无声点燃，口中不断吐出古奥繁密的音节。 他就这么跳了下去，在这百米高空。然而意料中的凄惨画面没有出现，男孩如鹞鹰般矫健地翻了个身，好似有只无形巨手在空中托举着他，随后他脚尖轻轻点地，稳当落下。 楚子航只是微微沉默一会儿，就同样提着长刀一跃而下，既然李龙渊没说其他多余的话，那他就没有退缩的理由。 他已经在心底发过誓，不会再让身边的人独自面对危险，要死，也是他死在前头。 曾经那个懦弱的小男孩已经永远死在暴雨夜的高架桥上，如今活下来的，只是怀揣复仇理想的沉默少年。 楚子航能清楚感觉到自己身体正在极速下坠着，瞬间的失重感着实令人心悸。 就在他准备将长刀刺入墙体以缓冲下落的速度时，身下一股无形的强劲气流突兀的爆发开来，汇聚成小型的龙卷风将他的身体严密包裹住，带着他缓缓降落。 “这是混血种言灵的力量，你以后也会觉醒的，等任务结束后再和你细说。”李龙渊显然看出楚子航眼神里的疑惑，笑着把挎在肩上的加长版纯黑棒球包紧了紧。 楚子航冷冷点头。 时间紧急，两人开始在无人的街道上加速奔跑起来。 一道咖啡色的身影在前，借着风流如同施展武侠小说里的古代轻功一般，在马路两旁的屋顶上迅速辗转腾挪。一道黑衣人影在后，奔行的速度同样不容小觑，可以比肩非洲草原上百米冲刺的猎豹。 身旁的一切事物都在极速后退，不论是柏树，路灯还是商店，少年身形如同大雁般接连飞过几条弄堂，终于接近此行的目标。 “嘭！”低沉的肉体接触声传来，浑身长满青黑色鳞片的罗刹如同被千斤巨锤砸在身上一样倒飞出去，溅起满地尘埃。 心中惊恐的女孩子们身前多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莫名让她们觉得心安。他真是从天而降的，在怪物的舌尖即将抵到她们脸上的时候，凌空一脚将其踹飞。 “该死的虫子！”新生的罗刹重新爬起来，身上的鳞甲显然卸掉了大部分力道，只是略带狼狈地嘶吼着。 来者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冷淡而又轻蔑的笑意。 “你说，谁是虫子？” 璀璨的黄金瞳被点燃，其内仿佛有着赤红的熔岩涌动。这是一双能让天地气势为之变色的眸子，其上浓郁的王威不怒自显。 见到混血种独有的甚至带着君王威严的黄金瞳，罗刹布满鳞片的狰狞脸上第一次出现恐惧的神情，口中不断吐出古老奥密的音节，身形逐渐虚化藏匿在黑雾下。 言灵周期表序列第69位，言灵·冥照的场域在逐渐撑开。 施术者可以通过折射光线，改变领域内的光线轨迹从而使自身与周围环境融合，达到类似隐身的效果。 当初郑小思就是因为被抓入言灵·冥照的领域内，从而无声消失在人潮中，直到尸体在后山被人发现，都没有任何监控录像能找出她消失复又出现的原因。拥有这样言灵的混血种堪称阴影下的完美杀手。 “逆臣！” 君王般的赫赫威仪突兀出现在这样一个俊秀的男孩身上，他只是冷冷吐出一句清晰的中文，却如同高高在上的皇帝于王座上咆哮。 于是面前罗刹的龙文吟唱过程被强行中止，黄金瞳的光在一瞬间黯淡到了极点，原本虚幻的身形重新凝实起来。 言灵·尊位 基础能力发动，任何胆敢直视皇帝威严瞳孔的混血种们和龙王以下的纯血龙类都会被强行打断言灵领域的释放，所有的规则会在一定程度上被修正。 这同样是一个成长性极强的言灵，使用者每开发一个新的阶段都能攫取到地火风水四位君主甚至白王的部分权能。难以想象，这样的言灵开发到极致会有怎样的威力，抑或是，新的皇帝诞生？ 李龙渊目前已经开发获取了属于天空与风之王一系的言灵·风王之瞳。 在释放的领域内以施术者为中心，能控制空气流动形成漩涡，可以引发类似飞行的效果，防御上不如无尘之地，却有很强的攻击性。 之前他从天台上一跃而下的时候，在口中咏唱的便是撑开言灵·风王之瞳场域的龙文。 这样恐怖的言灵当然不属于欧洲混血种的认知范围内，也就自然不在他们编制的1~118号序列的言灵周期表中。 因为这是专属于那位尊贵的黑色皇帝的权柄。 哪怕是在李氏藏室浩瀚如烟海的古籍里，对于此类言灵的记述也只有寥寥几笔。 在漫长厚重的历史长河上，唯有一个人的名字相传有着和李龙渊相同的言灵，千年前的始皇帝，嬴政。 第8章 太阿 “才刚见面呢，起码打个招呼再走先！”男孩露出一口森利的白牙，笑容可掬。 他懒洋洋地伸出手去，一边取下一直背在肩上的棒球包，一边朝着这位新生的罗刹缓步走去。 原本想凭借着言灵力量暗中偷袭的计划被破坏，罗刹心里已然暴怒起来，现在男孩漫不经心的嘲讽话语更是在消磨他仅剩的神智。 “吼~~~” 罗刹终于在男孩缓步逼近下察觉到一种难以言明的恐惧。当即发出一声野兽般渗人的嘶吼，黄金瞳的光芒再度充盈起来，如同临界功率下的瓦斯灯泡。 它那质量超过两百公斤的身体以炮弹一般的时速俯冲而来，挥在空中的利爪隐隐带起空气撕裂的声音，这副姿态可谓是张牙舞爪，骇人到了极致。 躲在神秘来者身后，相互依偎着瘫坐在地上的女孩子们看到这一幕，脸色再度苍白起来。 她们都不确定这位神秘来者能否挡下这样可怖的生物，也难以想象接下来会发生怎样可怕的事。 一向天真活泼，自诩胆大的短发小姑娘赵柠翻了个白眼，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倒是文静少言的柳淼淼还勉强保持着镇定，面带忧虑地看着身前神秘人和怪物的交锋场景。 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背影，以及他手上的黑色长条袋。 男孩望着近在咫尺的罗刹，依旧冷冷的笑了笑，直接将手中的纯黑加长版棒球包当头砸下，狠狠劈在它那张青黑色的狰狞鬼脸上，就像挥击棒球一样将他抽飞出去。 这一次，已经做好准备，全力冲刺过来的罗刹再一次切实感受到身体上传来的那股恐怖巨力，眼神里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面前男孩的身体里好像藏着一座巨大的活火山，哪怕轻轻给一点压力就会喷发出磅礴澎湃的伟力。 男孩斜觑一眼躺倒在地的新生罗刹，心里感叹着被宰相评为a级的高危混血种似乎有些弱的离谱啊，也不知道配不配得上自己的成年礼。 就在他微微犹豫的时候，远处一道人影正朝这里极速奔来，楚子航提刀赶到了。 他快速扫视一眼四周，除了男孩手中有些破损的黑色棒球包外，他本身几乎毫发无伤。倒是对面拥有庞大身躯的龙鳞怪物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 好似还没等他到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于是两人就这么无言对视着，场面略微有些尴尬。毕竟楚子航手里还怔怔的提着那把村雨，不知该如何是好。 “楚，楚师兄？”好在这样的凝滞场面没过多久，就被一道略带迟疑的虚弱女声打破。 楚子航转过身来，看到一身白裙的柳淼淼和躺在她肩上昏死过去的短发年轻女孩，没有言语，只是明亮的黄金瞳里隐藏着复杂的情绪。 “原来，这就是你的秘密吗？”白裙女孩小声喃喃，不但没有被这对刺目诡异的黄金瞳孔吓到，心里反倒有一些释然的情绪。 或许楚师兄一直不愿意和自己靠得太近，是因为这样特殊的原因，想到这，女孩的心里甚至有着异样的欣喜。 “我说各位，咋能不能先把正事办完再叙旧。”李龙渊转过头，看着身后正以温情脉脉的目光望向楚子航的少女，俊秀的脸上满是无奈。 合着自己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过来，又是和这罗刹鬼打生打死的，现在反倒处于被人忽视的边缘了。 听到这番委屈巴巴的发言，柳淼淼也是莞尔一笑，原本紧张恐惧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李同学，今晚的事当然非常感谢你！”女孩苍白的脸色中露出一抹笑容。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下句话会说，你的大恩大德容我来世再报，这辈子我还是先以身相许给楚师兄。”男孩挥挥手，一脸坏笑地看着楚子航和柳淼淼，眼里的八卦之火同样不小，他可还记得当时楚子航的眼神。 “嗯……” 下意识的一声嘤咛自鼻腔发出，回过神来的女孩顿时就忸怩起来。原本因为惊吓过度的煞白脸庞如今充满红晕，如同红富士的苹果。 “这怪物又有动作了。” 楚子航眼尖的注意到罗刹身体的微微异动，出声打住李龙渊想要继续探究下去的目光。 “这只新生罗刹正适合你拿来练手，我为你掠阵。” 李龙渊神色也逐渐严肃起来，对着楚子航说了一句。随手扯开之前在罗刹利齿撕咬下已然破烂不堪的加长版棒球包，露出其内一柄威严瑰丽的古剑。 古剑连着剑鞘，通体呈玄色。如墨剑柄上有着古人象征日月星的三道金纹缠绕，剑鞘之上又以银纹铭镂着日、月、星辰、山、火、宗弈、粉米、龙、华虫、藻、黼、黻十二种饰样，代表着大千世界，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但此剑并非简单的装饰品，反而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威名。 其名为，太阿！ 相传由东周时期越国欧冶子和吴国干将两大剑师联手所铸。 智者风胡子曾评价其为威道之剑，非王者不可用。 明沉采《千金记?会宴》亦有言：“太阿初出匣，光射斗牛寒。” 但无论怎样的赞美诗词放在这柄宝剑身上都不为过。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柄历经两千多年的极品炼金刀具，是炼金史上的传奇，其拥有专属炼金领域，非王者之气不可激活。 这柄剑原本是为楚王所铸佩剑，后始皇帝灭六国一统天下，尽夺六国诸侯珍宝，死后此剑作为陪葬品随葬入皇陵。 在西楚霸王项羽火烧xy和秦皇宫之后，这柄剑的下落就不得而知了。 很多人都以为它葬送在xy宫的一朝炬火中，却没成想辗转流落到李氏正统手上。 …… “好！”楚子航沉声点头，当即提着村雨朝着刚爬起来的死侍当头冲去。 李龙渊亦提携着太阿剑，缓缓走到柳淼淼身前站定，目光一刻不停的放在楚子航和面前死侍身上，以防意外发生。 “铛！” 楚子航一记居合拔刀斩出，村雨修长的刀身切在罗刹右臂细密的青黑色鳞片上，火花四射后溅起一蓬血雾。 “该死的杂种！” 罗刹见右臂受创，反而被激起一抹凶性，当下一跃而起，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着楚子航的头颅咬下。 楚子航手中长刀轻振，刀身上就有着潺潺雨水浮现，洗净其上血液，村雨的炼金领域撑开。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彻在小巷里，楚子航将长刀竖起，迎着罗刹獠牙再度斩下，以攻代守。 两者的身形在空中碰撞后迅速倒退开来，怪物仅仅只退了两步便稳住身形，楚子航却连退了七八步。单纯比拼肉体力量，他不如躯体龙化后的罗刹。 “你的力量果然不如之前那人。” 怪物伸出猩红的长舌舔了舔右臂上的伤口，怪笑开口。之前楚子航的长刀本就入肉不深，伤口如今更是在他惊人的体质下开始肉眼可见的愈合。 楚子航没有回应，如同海边不断承受海浪拍击的礁石，沉默顽固。 怪物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很难想象它本就丑陋的脸露出这种表情会是什么样子，总归是能止小儿夜啼，令无数家长要求下架的画面。 于是一直站在原地，静静观望这场战斗的俊秀男孩开始一寸一寸地拔出长剑，霜白剑身逐渐显露，铭刻在剑身上的淡金蟠龙纹亦随之显现。 无形的气流缓缓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独属于这柄王道之剑的场域降临，剑气弥漫，杀机外漏。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打败他，我给你一个逃跑的机会。要么，我现在斩你。废话少说！” 男孩语气森严的开口，赤金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这仿佛不是在和它商榷，而是君王在传达旨意。 怪物看着面前正在缓慢拔剑的男孩，眼中忌惮更甚，脸上不复之前张狂肆意的姿态，喉咙里甚至发出一声小狗般讨好的呜叫声。 野兽的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向强者匍匐才是唯一的生存法则，唯有等到强者不复强大，才是它伸出獠牙的最好时机。 见罗刹接受了自己提议，李龙渊重新伸手，将快拔出一半的古剑按入鞘中，一瞬间小巷内风平浪静，重归于寂。 他只是单纯觉得父亲留给自己最后的礼物不应该用在这样的蝼蚁身上，除非对方不长眼的想要挑衅自己制定的规则，否则他不会出手。 罗刹再次转过头望着楚子航，温顺的面孔复又狰狞起来，只要杀了面前这个不怎么强大的人，自己或许就能有一线生机。 它不会想着李龙渊如果不守承诺会怎样，因为在绝对的强者眼里，哪怕违背他一丝一毫的意愿，自己就会身处万劫不复之地。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弱者只能遵守规则，也必须遵守规则。 而在他近乎恐怖的本能感知里，如果说自己面前的这个冷酷男孩像一团炬火，发出的光简直令它浑身难受，想要撕咬毁灭掉他。 那么先前拔剑的男孩就如同一轮太阳，哪怕只是慢慢地靠近，都会被烧成一团灰烬。 短暂的沉默过后，二者身形同时开始在小巷的道路上疾行起来。一者的利爪不断接触着一者手中握着的明亮长刀，无数火花为之激射，不时有青黑色的鳞片飞溅出来。 第9章 复仇的火焰 昏暗的夜色下，两道人影正在狭窄的巷道里激烈搏斗着。同样的黄金瞳里燃着刺目光芒，清脆的金铁交击声不绝于耳，一路火花带闪电。 黑衣的楚子航手中村雨突兀的弧度变化，带着银亮的刀光自上而下斜斩下来。 “铛！” 村雨一击即退，玉钢制成的刀身正在以一定的频率振动着，不断卸去自刀尖传来的那股磅礴力量。 身形不断后退的罗刹眼中同样露出惊异。它没想到面前这个看似沉默的男孩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不利于他的局势逐渐逆转过来，正面交锋甚至适应了它这具龙化后的身体带来的怪力。 “不能再拖下去了，既然早晚都是死，倒不如放手一搏。” 罗刹青黑面孔上满是狰狞杀意，铜铃大小的黄金瞳缓缓闭合，再次睁开时已是血红一片，手臂肩上大腿等身体部位上无数青黑色鳞片正在疯狂蔓延着。 如果说它之前的样子还勉强算作人形，现在就只是丧失神智的凶残野兽了。 看着面前不断发出嘶吼的怪物，楚子航的脸上罕见露出凝重的神色。标准的持刀中段起手，他在静静等待着怪物下一轮的攻击。《道德经》有云：“以不变应万变，敌不变我不变，万变不离其宗。”唯有如此，才能制敌于先机。 观战的李龙渊同样用右手轻轻摩挲着光滑的下巴，眼神里闪烁着精光。 以他的见识，自然是知道这只新生的罗刹正朝着完全龙化状态的方向进化。那是混血种真正堕落的深渊，以永久性丧失神智为代价，获得身体综合力量的数倍增幅，彻底沦为一台杀戮机器。如果今晚不小心让它逃出去，这座滨海城市第二天便会血流成河。 “巴耶塞奥斯陆……” 罗刹大口正不断开阖，露出无数尖密长牙，喉咙中接连吐出低沉诡秘的龙文音节。或许是因为刚堕落不久，它的身体还保持着使用言灵的本能。 于是冥照的场域逐渐撑开，这只野兽的身形不断虚化，陷入黑雾之中。很难想象这样一台庞大的杀戮凶器配上这样一个能够完美隐匿身形的言灵会是怎样恐怖的情景。 李龙渊那只放在墨金剑柄上的手掌数次握紧，复又松开。他还是选择相信楚子航能够解决这只新生罗刹(死侍）。 楚子航是第一次真实见到龙文的吟咏过程和言灵场域的释放，他总觉得身体里有着某种特殊力量在觉醒复苏。可还没等他细细感受，身后已经浮现一道庞大身影，汗毛倒竖，身体的本能反应疯狂示警，极度危险。 他只能勉强转过身来，手中长刀横挡，下一刻身形便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地砸在小巷尽头的围墙上。 “噗！” 楚子航单膝跪地，手中长刀插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之前罗刹借着冥照诡异的出现在他身后，千钧一发之际，他以玉钢长刀格挡住罗刹全力挥舞的一拳，修长刀身被这股恐怖巨力击打得极致弯曲后又贴在他的胸口上，勉强算是承下了这一击。 迎着银魄月光，高大的青黑色龙鳞怪物显现身形，眼里带着暴虐嘲弄的赤芒，大步朝着楚子航的方向疾速踏去。 冥照场域发动，罗刹身影再次消失不见，只能感觉到四周地面在隐隐颤动。 “楚师兄！”之前面对恐怖怪物袭击都能保持镇定的柳淼淼一声惊呼，晕了过去。 结束了。 此时在场还清醒着的三人，准确来说，是两人一怪，心底都产生这样一个念头。 冷漠的男孩艰难站起身来，手中提着的长刀刀身不断有着雨水渗出，猩红血液混杂清水潺潺流下。 一瞬间，风起云涌，男孩额间刘海被狂风吹起，口中不断吐出古奥繁密而又恢宏的音节，接下来迎接这只卑贱蝼蚁的，将会是君王般的怒火。 言灵·君焰 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权柄，言灵周期表中列位89号，属于危险言灵的范畴。可召集并控制领域内的火元素，在领域内（距身体5米范围内）产生高热，能短暂将产生的热量压缩在领域内再突然释放，产生爆炸的效果。 下一刻，高温的烈焰突兀在这条小巷内爆开，在这样狭小密集的空间内，君焰的威力无疑成倍增长。 无数的火焰汇聚，产生超过3000摄氏度的高温外焰，这是足以让钢材熔为铁水的温度。 火焰晃动如长蛇，吞噬撕咬着男孩周身的一切事物，就连空气都被灼烧的异常干燥，熊熊烈火中隐约浮现出罗刹那不断挣扎着的黑色身形。 它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发出，就变作一团焦黑的碳化物掉落在地。 作为施术者的楚子航同样面色惨白，拄着村雨的身形也开始不断摇晃，最后缓缓倒下，短短三秒的言灵释放过程几乎耗尽了他全部体力。 然而君焰释放过后带来的空气中的滚滚热浪已经不受释术者控制了，它们顺势涌过整条巷道，这要是席卷到普通人身上，估计会给他们身体带来严重的灼伤。 于是李龙渊走到巷道中央，双手按住剑柄，将太阿剑拄在身前，黄金瞳里的光瞬间亮起，一股无形的气流在他身前自下而上的开始涌动着，形成一片风幕，将袭来的热浪全部导入空中。 “竟然会是君焰这样的高危言灵，有些麻烦了。”李龙渊之前没有动手，就是希望能让楚子航在战斗中觉醒言灵，如今看来，这情况似乎有些脱离掌控。 虽然言灵·君焰整体释放过程没有超出三秒，就因体力枯竭而终止。可恰恰如此，那种瞬间能将罗刹烧成飞灰的极致高温和爆发力量，方才显得这种高危言灵的可怕。 试想一下，如果有混血种在密集的人群里释放这种言灵，下一秒会造成多少人伤亡，那将不可估量。 1908年的通古斯大爆炸，据说就是一位混血种释放周期表112号的高危言灵·莱茵造成的，释放的时间不到000001秒，爆炸威力却相当于2千万吨tnt炸药，超过2150平方公里内的8千万棵树焚毁倒下。 言灵周期表内的言灵都是按照序号排列的，但并不完全是说序号越高就越强，更是在说言灵稳定性的强弱，一般来说，序列号越高的言灵越强，却也更难被混血种完全掌控。 像楚子航这种具有言灵·君焰高危言灵的混血种一旦暴露出来，马上就会被抓进特殊监狱里，受到混血种组织派人二十四小时的看守。 哪怕出去也会严格限制他和普通人群接触的距离。 毕竟没有谁能放心的让一颗随时都会爆开的炸弹脱离自己的视线。 “真是，麻烦啊！”李龙渊有些苦恼的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看了看周围同样躺倒在地的三人，发出一声后悔的叹息。早知道直接把罗刹砍倒了事，就不会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事了。 “宰相，通知正统的人做好善后工作。”李龙渊掏出白色耳麦挂在耳边，通知道。 “臣，遵命！”耳麦那头很快传来冰冷的机械男声。 不一会儿，小巷四周就涌出十几道身穿纯黑戎服的男子，唯有胸口处以金红两色线交织绣着一朵雍容华贵的精致牡丹。 这是李氏正统的精锐部队，清一色由混血种组成，他们就如同李氏家老手中的尚方宝剑，敢于斩向任何心怀不轨的窥视者和堕落的混血种。 他们的名号传承了一千多年，职责也履行了一千多年。高效铁律冷血强大种种词汇都足以用来形容他们的一面。 唐朝，不良人 清梁章钜《称谓录》引《说铃续》：“缉事番役，在唐称为不良人，有不良帅主之，即汉之大谁何。”同理，亦相当于明朝锦衣卫之职。 “公子！”领头的面容坚毅的中年男子向前恭敬作揖。 “赵叔，切莫多礼。这里是外界，咋们还是正常说话的好，您就叫我龙渊。”李龙渊及时伸手扶住正欲行礼的男人，有些尴尬的说着。 这番对话如果被外人听到，一定会认为这两人脑子抽了，一身现代装搁这学古人说话呢。 “是，公……，龙渊。”黑衣中年人显然一时改不过口来，不时停顿。 李龙渊脸上顿时浮现一抹无奈的神情，不良人组织什么都好，就是脑子里好像被李氏正统的家老们灌输了不少封建的忠君思想，在这方面显得十分木讷。 自己以后当上家主一定要废了这份陋俗，这都过了一千多年了，他们还以为是活在大唐盛世呢。 “战斗现场你们仔细处理一下，所有关于混血种的痕迹必须全部抹去，务必不能让普通人发现异常。再叫几个人帮忙把他们送到盛唐集团名下的附属医院去。”李龙渊有条不紊的布置任务。 被称作赵叔的不良帅点头，领命退后。身后跟着的十几位不良人同时随之高效行动起来，地上躺着的三人很快被妥善处理伤势后抬上担架，送入随行跟来的救护车中。 身穿黑衣制服的不良人们不断从男孩身旁经过，快速清理着这场战斗留下的痕迹。白皙俊秀的男孩立于原地不动，两手扶着太阿剑仰头望天。 子时已至，一轮上弦月高悬九天，璀璨繁星点缀着漆黑的天幕，多么神秘、浪漫、永恒的一幕。微风缓缓吹拂起男孩咖啡色风衣的下摆，那双流动熔岩的黄金瞳无声熄灭。 第10章 天命屠龙者 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 欧式装修风格的房间高端典雅，白橡木地板铺满整间屋子，金色阳光透过百叶窗洒进来，顿时有种岁月安好的静谧感。 银白头发的老人坐在办公桌前，白衬衫下露出的却是一副微微隆起的精壮胸肌，手里把玩着的蝴蝶折刀绕着手指灵巧飞舞，略显惊奇的是他此刻眼睛是闭着的，如同在小憩一般。 屠龙历史上唯一活着的传奇人物，秘党代言人兼卡塞尔学院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咚咚咚！” 沉闷却不显急躁的敲门声响起。 “请进！”银发老人睁开眸子，缓缓收起手里的折刀。 推开门走进来的是一名中年男性白人，身上穿着黑色风衣，显得分外严肃有格调。好像他下一秒就会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枪来大喊一声“fbi办案，举起手来！”然后我们搞腐败生活，挪用校董会资金四处旅游的老校长就乖乖抱头蹲下，移交司法审判后被送进专门关押混血种的监狱。 “校长，今天叫我来有什么事情？”身为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部长，冯·施耐德一向很节约时间。 毕竟世界上很多堕落混血种造成的事故都需要他们出手调控处理，避免龙类的存在被普通人所知悉。 他们还需要时刻监控着地球上每一处，有着纯血龙类复苏痕迹的地方以及为四大君主的复活做准备。他们可不想一觉醒来，就看到一整座城池都在龙王的烈焰下化作飞灰的场景，那将是末世之始。 总之执行部的成员们都很忙，一个个随时准备着为屠龙事业奉献终身。 “喝茶还是咖啡？”昂热显然没有领会施耐德的意图，慢条斯理地问道。 “还是喝茶，这里刚好有老朋友今年给我寄来的碧螺春。”见施耐德没有回话，昂热自语，拉开身旁抽屉取出一个玉质小罐，打开以后清香扑鼻。 很快茶水泡好，两杯清茶端了上来。杯中如有白云翻滚，清香袭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顶级名茶。 施耐德只能坐下，面上的表情只有在听到“老友”两个字时罕见的动了动。 他知道，虽然岁月并没有在这位老人身上留下太多的风霜，可他实际的年龄已经有一百多岁了，老朋友们也大都牺牲在屠龙战争里。 他几乎没剩下什么故人了，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愿望就是复仇，杀死龙王或者被龙王杀死，会是他最后的归宿。 昂热抬起头，伸手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狭长无框眼镜，露出其中深邃的眼神。岁月的沉淀使他平添出常人难以企及的魅力，暴力与优雅仿佛在这位老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结合。 哪怕是在如今的舞会上，正值青春的小姑娘们依旧会被面前老绅士湛蓝的眼睛和智慧的谈吐所吸引。 “我明天就要飞到中国去拜访这位老友，学院里的诸项事宜就拜托你先照料。”昂热举起一杯清茶递给面前的冷厉男人，语气里带着托付的意味。 施耐德伸手接过后，看着办公桌前堆积如山的文件无奈苦笑：“貌似校长您在学院的时候也没有管过什么事，这些天校董会送来的文件您可一件也没批过。” 于是一份兢兢业业工作了几十年的老校长形象瞬间被打破，饶是以昂热的脸皮也不禁微微一红。 “咳咳，无非是一些弹劾我这些年来用校董会的经费四处旅游的小事，我都干了一辈子屠龙事业了，到临了还不能让老头子享受享受？”昂热义正言辞的回复。 “听说您为了和伊丽莎白家族的某位贵妇人赶在北极冰期到来之前看极光，特意买下了一艘巨型游轮，甚至向俄罗斯政府方借下大型破冰船开路，单单是来回一趟的油资就耗费了上千万美元。”施耐德啜饮着清茶，缓缓说道。 “施耐德，由你统率的执行部一直是秘党手中的尖刀。校董会和我都对你这些年的表现很满意。可你要知道，校董们本质上都是一群精明逐利的商人，而我们属于受雇佣的管理者，我们得学会为自己争取正当的权益。”昂热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论仿佛是在培养下一代的继任者，眼神里满是真挚。 “校长，执行部最近一个月的工作报告也放在您的办公桌上，您可以抽空看一下。”施耐德显然不想和他继续着没有营养的话题，又端起茶杯呡了一口。 “好的，稍等片刻。”昂热微微点头，随后考究地将白衬衫的袖子卷起来，露出一份严谨工作的样子。 下一秒，一摞子从执行部呈交上来的机密文件突兀出现在原本空出一块儿的办公桌上。密封档案袋上的红色封条被一一揭开，显然已经被面前的老者依次翻阅过。 言灵·时间零，言灵周期表序列84，能改变施术者的正常时间线，从而达到一种放慢时间的错觉。 施耐德手里的茶杯缓缓放下，面色隐隐有些阴沉。 “校长你压根没有仔细看这些档案，哪怕你将时间零的领域开发得再极致，将一秒钟放慢五十倍，不，哪怕一分钟的时间也根本不够。” “好了，施耐德，这只是一场小魔术。你得学会体谅老人，我真正想要了解的只有初代种和次代种的消息，其余的未免心有不逮，只能拜托你和执行部专员们来解决了。”昂热打了个哈哈，随后靠在椅上的身形挺拔起来，显然进入了真正的会议状态。 “我这一次去中国见那位老友，也是为了我们卡塞尔学院本部能顺利招收未来的s级学员呐。”昂热终于对着面前的男人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您是说，s级血统的混血种？”施耐德愣神，他当然知道这个词有多惊人的含义。 偌大的卡塞尔学院，每年都有数以千计的优秀屠龙者结业，奔向世界八方的执行部投身于屠龙事业。他们都是精英当中的精英，用凤毛麟角来形容毫不为过。可他们当中没有出过一个s级，甚至几十年的学员中都没有出现过一个。 因此这样的学员又被称为天命屠龙者，他们天生就是为了斩杀龙王而存在的。 例如坐在他身前的银发老人，就是卡塞尔s级学员出身。尽管总是以剑桥结业的英国老绅士自居，可他清楚地知道，这位暴虐起来可是曾经把折刀插进初代种胸膛，沐浴过一场龙血的绝世屠龙者。 当然，某个抱着肯德基全家桶在学院里混吃等死，偶尔泡在泳池中欣赏姑娘们比基尼下完美身材的死肥宅老牛仔除外，施耐德内心对某人嗤之以鼻。 “您说的s级混血种，我怎么一点没听中国分部的人提起过。古德里安教授和富山雅史助教目前也在中国招生，他们只说遇到了不错的a级混血种苗子。”施耐德面露疑惑。 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专员遍布世界各地，但凡在普通人当中出现可疑的混血种，第一时间就会被他们记录在案，随后会被偷偷观察一段时间以确定其是否具有反社会人格，再决定是吸纳入学院还是关入混血种看守所。 “哦，他是我这位老友的孙子，分部的人不清楚很正常。”昂热既然选择叫来施耐德谈话，就没有打算对他隐瞒什么。 “正统的人？”施耐德瞳孔微微一缩，显然是听过这个强大神秘的混血种组织。 这个组织就和它所在的那个古老国家一样，如同一只沉睡的雄狮。你永远不知道一旦激怒它会造成怎样严重的后果。但这只狮子从来不将爪牙伸出自己领地以外的地方，除非有人故意挑衅。 “他们从来求的都是一个道字，讲究天人合一。”昂热缓缓给施耐德添上新茶，俨然一副中国通的样子。 见到施耐德默然不语，老校长只好一改刚才玄之又玄的口吻。 “简单来说，正统的人讲究修己，在与自然融为一体的过程里提升自己的心性，从而抵御龙血侵蚀带来的那种暴虐感以及其他的负面情绪。修行的心性境界越高，身体潜能开发的愈强大。 哪怕是血统超过临界血限，他们的毅力也足以压制住身体本能堕落的欲望。总而言之，他们就是在学着掌握力量，而不是被力量掌握。” “那为什么我们卡塞尔学院不和他们一样，教授学生们这样的方法。”施耐德想要知道原因。 “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心性能忍受住孤独和寂寞，一日三餐露宿山林的生活。东西方不同的文化差异已经决定了我们的路不在这里，况且提升心性也是需要特殊心法和技巧的。”昂热重新从抽屉翻出那柄蝴蝶折刀把玩起来，手中银芒闪烁，语气轻巧。 “也就是说，正统的继承人要来我们卡塞尔学院上学。这算什么？对秘党的宣战，还是为他们太子的登基提前招揽部下？”施耐德语气隐隐有些气恼。 “别这样想，施耐德。”昂热隔着一张办公桌按住他的肩膀。 “他未来会是你的学生，也会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我们本就是这样一所培育世界所有优秀屠龙者的学校。 既然加图索家的凯撒去年都入了学，那么再加一个正统的太子又能怎么样呢？我倒是很期待他们碰面时的场景了，估计加图索家妄图在这个世纪的意大利推行君主立宪制的长老们脸色会很精彩！” 昂热平静地拍了拍施耐德的肩膀，随后走出门去。留在原地的中年男人捧着白瓷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是啊，对这个一心复仇的男人来说，只要最终能杀死龙王，哪怕是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死后堕入无间地狱，他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第11章 新世界的大门 医院病房里，厚重的白色窗帘被拉开，盛大的阳光透了进来，照在趴在病床边上睡着女孩的白皙侧脸上，暖暖的。 女孩似乎察觉到了带着温度的阳光，漂亮精致的黑长睫毛微微颤动着，不一会儿就睁开如秋水一般明亮的眸子。 她懵懂地回神望去，就看到一位挺拔俊逸的少年静静站在身后，手里还提着一大包棕色牛皮纸袋。 “啊，李同学，你是来探望楚师兄的吗？”柳淼淼面色羞红地打声招呼，似乎是怕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知晓。 “嗯，医生说他现在心率平稳，身体各项指标也在恢复正常，就过来看看他醒了没？”穿着咖啡色风衣的俊秀男孩点点头。 “我在路上顺便带了些早餐过来，你要一起吃一点嘛？”李龙渊将纸袋放在病床前的白桌柜上，里面是简单的中式早餐，白粥，包子和油条还在微微冒着热气。 “嗯……，好。”女孩略微低下头，一头如瀑黑发遮掩住面上的表情。 “你从昨晚醒来后就一直陪到现在，没有回自己的病房睡会吗？”李龙渊见女孩突然变得沉默起来，一边毫不顾忌形象地往嘴里塞着一只肉包，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 “啊？没，没有，我没什么大碍，只是听说楚师兄为了救我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女孩纤细的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显得十分愧疚。 “啊，你说什么？听说？”李龙渊将嘴里包子快速咀嚼后吞咽下去，眼神似乎有些怪异。 “李同学你快看，楚师兄的手指刚才是不是轻轻动了下。”明显处于自责状态下的柳淼淼显然没听见刚才的话，而是起身惊喜地看着面前被换上蓝白色条纹病服，双目紧闭的冰块脸男孩。 他此时的面色并不好，眉头紧皱着，额上隐隐浮现细密的汗珠，好像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柳淼淼慌忙将身子靠地更近，好望得仔细些。 “爸爸！”楚子航猛地坐起身喊了一句，线条分明却不显硬朗的脸庞几乎就要亲上女孩白皙的俏脸，两双同样的黑色眼睛近距离怔怔对视着。 站在他们旁边，又伸手从纸袋子里摸出一只肉包，刚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的李龙渊顿时愣在原地，貌似，有些饱了…… ………… 三人静静地坐在医院大厅的一处弧形沙发上，各自面上的神情都有些怪异，却默契地没有再提之前的尴尬场面。 对于一向面瘫，以高冷着称仕兰中学的楚子航来说，刚才那一幕不亚于社死，哪怕仅仅只有两个人看见。 “嗯，楚师兄，谢谢你和李同学救了我和赵柠。”还是柳淼淼最先出声打破沉默。楚子航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希望这件事，你和赵柠能够放在心里，不要说出去。”李龙渊显然是怕她们不小心透露出昨晚看到的事情，超出现实中普通人认知范围事情。 “啊？为什么，李同学你们为了帮我和赵柠避开高速行驶的大货车，可是受了不轻的伤呢。这样见义勇为的事情怎么会怕说出来呢？”柳淼淼有些迷惑不解的问道。 楚子航和李龙渊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相互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 “你说什么，大货车？”李龙渊试探地问道。 “对啊，昨晚我和赵柠在回家路上遇到一辆失控的大货车，径直就朝我们的方向撞过来。 要不是你和楚师兄恰好赶到，分别推了我们一把，我们估计就得出严重的车祸事故了。 楚师兄的伤不就是在救我的时候，躲闪不及被大货车剐蹭的么？” 柳淼淼眼神里带着后怕，一五一十地道出昨晚她眼中的情形。望向楚子航的目光愈发温柔。 “对，柳淼淼同学，昨天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你也别太声张，就算我们几个人之间的秘密。”李龙渊打了个哈哈，算是圆场。 直到看着柳淼淼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楚子航方才开口：“这是你们正统做的，催眠手段？” 李龙渊忙无辜地举起双手，解释道：“这种程度的催眠一般人可做不到，除非是依靠言灵周期表序列14的言灵·催眠。” “可我们正统中拥有此类言灵的混血种们目前都在北方执行一项特殊任务啊。”李龙渊同样感到疑惑。 之前对郑小思父母做的那种催眠和如今柳淼淼接受的程度显然不在一个层次。柳淼淼本身关于昨夜的记忆完全被修改了，就连一些亲眼所见的东西都忘掉了，被凭空植入的一些虚拟记忆所取代。 “其实催眠学原理很简单，只需要顺着她们心里想着的方向去编织语言就好了。”一身得体黑色西服，打着酒红色领带的陌生亚裔男人缓缓靠近他们的座位。 “李公子，楚同学。初次见面，请允许我做一下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心理辅导教员，富山雅史。”尽管男人一直说着标准的中文，可那张严谨的脸已经充分表明他日本人的身份。 “你就是那个催眠师么？” 李龙渊带着些许狐疑的审视目光看着面前的日本男人。他可是有着深刻的家国大义和民族情怀的，为此总感觉这种表面温和儒雅的人背地里更像是个衣冠禽兽。 “李公子不必怀疑，我也是受贵家主的邀请来帮两位姑娘消除一些不好的记忆。”富山雅史颇有些入乡随俗的觉悟，就连说话方式也学中国人一样变得文绉绉的。 “原来如此，倒是多谢阁下了。”李龙渊挠着头讪笑着，眼里的警惕却一点没少。 注意到这一幕的富山雅史不禁缓缓摇头，早就听说出身正统的混血种对日本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敌意，如今看来所言非虚。 不过富山雅史自己可不会混杂这种家国情绪在其中，在他眼里最多只有普通人和混血种的区别罢了，因此没有在意。 “那雅史教员来中国有何贵干呢？”少年不依不饶的刺探着“军情”。 “卡塞尔学院每年都会从世界各地吸纳新生的混血种，来为秘党源源不地的输送新鲜屠龙者血液。”富山雅史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来历。 “我今天来除了应邀帮正统一个小忙，也是为了楚子航同学而来。”富山雅史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病服的冰块脸男孩。 楚子航抬起头看着富山雅史，额间的刘海隐隐遮住那双黑色眼瞳，看不清眼神。 混血种的感应一向敏锐，富山雅史现在就感觉自己好似被某种野兽盯着一样，极度危险。 “不愧是能凭借一己之力找到卡塞尔学院的优秀混血种呐。”富山雅史忍不住出声赞叹。“我甚至已经想到你未来在学院的导师是谁了，只怕古德里安那家伙要伤心了。” “您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啊？”李龙渊听见这番话，赶忙热情地抢过话头，怎么着也得帮楚师兄把场子热起来不是？不然以他的性子，估计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嗯，同行的还有学院内研究龙族谱系学的古德里安教授。不过他今天带着孩子去吃大排档了，估计没时间过来。”富山雅史说话时十分自然，却没注意到身旁李龙渊怪异的眼神。 很难想象一个衣着考究的外国老教授坐在热火朝天的路边摊上撸着串，会是什么画风？ “还带着孩子？”李龙渊也是不由感叹外国家长心真大，公费出差还带一孩子。 “哦，我失言了，其实那个孩子和你们一般大，古德里安也只是做过她幼时的监护人。今年她作为新生，同样会进入卡塞尔学院入读。要是她今天也在这就好了，或许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会有共同语言。”富山雅史微微笑着，楚子航没有言语。 如果在之前，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加入卡塞尔学院，可他现在已经知道世界的混血种组织远不止这一支。他想弄清楚卡塞尔学院究竟是在为欧洲秘党的一己私欲服务还是真正为了维护普通人的安危。 “这次见面只是一个简单的问候。真正的学院面试会在下个星期天的早上九点开始，地点是在丽晶酒店顶层。希望楚同学在此之前能考虑清楚。”富山雅史显然对眼前的情况有所预料，温和出声。 “我一定准时到场。”楚子航终于给出答复，不论他那时候是否答应入学，都会去参加面试。 “届时恭候楚君光临，では、また(再见）。”富山雅史温和颔首，随即缓缓离去。 “真是个特别的人。”等到富山雅史离开，李龙渊嘴里嘟囔着，放松地靠在圆桌边松软的沙发上，整个身子都仿佛陷了进去。 楚子航则坐在弧形沙发的另一侧，双腿并拢，身子微微前屈，两手交握成拳抵在前额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还了解卡塞尔学院的其他信息吗？”一段时间的思考过后，楚子航抬起头，望着面前无所事事的少年。 李龙渊摇摇头，“我只知道卡塞尔学院相比于其他混血种组织的纪律要更宽松，就像一所真正的大学氛围。不过从这所学院出来的学生们主修的是屠龙学专业。” 正统并不关心自己地盘以外的混血种组织情况，却并非如乾隆帝说“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借外夷货物以通有无。”这番话时属于盲目自大。 非不能也，实不屑尔。 第12章 Counter－Strike 这座滨海城市的天气一直说变就变，上午还是碧空如洗，如今已然乌云蔽日，黑压压的天空微微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刚放学的路明非身上穿着仕兰中学校服，正沿着人行道一溜儿小跑，街道两旁的居民楼里不断有着热心大妈在喊：“下雨赶快回家收衣服喽！”声浪滚滚如雷。 路明非轻车熟路地在这“雷声”里穿过一条条错综复杂的狭长弄堂，和自家婶婶比起来，这些大妈们的功力明显差了不止一筹。 最后，他在一间名叫“家兴网咖”的网门口停下脚步。看得出来，这是一间很老的网了，门口招牌上的红漆大字都已经斑驳，不少地方出现轻微脱落的痕迹。 “老板，上机，再来一份康师傅红烧牛肉面加一瓶营养快线。”身形干瘦的男孩麻利地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二十块钱人民币放在柜台上。 这间网的老板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嘴里叼着杂牌烟，一只粗糙大手接过纸币，另一只手娴熟地从电脑旁的铁盒里摸出四个硬币找零。 “还是老规矩，先上两小时？”老板显然是路明非的熟人，知道他从放学到回家的路上一般都能剩两小时的时间玩游戏。 路明非点点头，从松木柜台上依次数过四个钢镚揣入裤兜，拨开塑料门帘就径直往里走，眼前的情况令他微微感到诧异。 原本应该待在各自位置上打着游戏的人们如今正汇聚在同一台机子前，聚精会神地看着某位仁兄的现场操作。 路明非在好奇心驱使之下，一边口里喊着“借过”，一边扒开围观的人群。 虽然他身形削瘦，但好在个子在这群人里处于中上水平，稍微踮起脚还是能勉强看到里面的身影。 “嗯，苏晓樯？”路明非见鬼似的揉揉眼，以为是自己一时眼花看错人了。 可他这次确实看清楚了，穿着紫色套裙的漂亮小天女就坐在那边椅子上。可能因为周围人群过于拥挤的关系，她那娇小玲珑的身子一直紧紧贴着身旁的男孩。 “还有李龙渊？”路明非终于看全了这对被旁观人群紧紧围住的男女。 男孩同样没有穿校服，还是一身简单的白t恤。尽管黑色棒球帽紧紧压在头上，路明非仍旧一眼认出了他，果然有当一名好狗仔的潜力。 此时男孩右手正握着鼠标不断摆动，左手按在键盘上控制方向，时不时地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闪电般在键盘上敲击着。 他在玩一款名为cs的电脑游戏。游戏全名unter-strike（反恐精英）。 该游戏将玩家分为ct(正义警察）与t营(恐怖分子）两队，每个队伍必须在一个地图上进行多回合的战斗；赢得回合的方法是达到该地图要求的目标，或者是完全消灭敌方玩家。这是目前网里最为火爆也是玩家最多的一款游戏。 不过比起这种端起枪就到处突突的枪战游戏，路明非还是更偏爱非常考验大局观意识和微操的星际争霸。 他的玩法大致就是苟起来不断花费资源，造兵造基地。前期尽早派小狗探路，中后期不断侦查，战术成型后全部作战兵种出动一波流带走。那种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简直令路明非酣畅淋漓，就差大吼一声莫欺少年穷了。 路明非的手速快，意识也不差，俨然算作星际争霸的一流好手。网里不少认识他的老玩家看到他来都会亲切地喊一声“明明，又来上网啦！”然后请他帮自己代打一局，报酬就是一瓶营养快线或者一包辣条。 每每遇到这种情况路明非都会欣然接受，因为这能让他小小的体验一把被人注视的感觉，算是他普通生活里难得的高光时刻。 网里，俊美少年还在快速移动着手中鼠标，视角转换得既快又稳。他玩的人物角色属于ct(正义警察）阵营，手里正拿着一把沙漠之鹰不断沿着隐蔽体前进。 这是以色列制造的手枪，价格极为低廉，650金币就可以买到。一般开局首选，威力大，大多作为配备狙击枪的副枪使用。 “喔喔，三点钟方向有人摸过来了。”就在旁观人群刚刚看到敌人踪迹时，戴着棒球帽的少年就快速将手枪切换成主武器。那是一把awp狙击枪，作为cs中威力最大的枪支，它拥有着超远射程。 随即没有开镜，直接一枪爆头。带着黑色头套，只露出眼睛的恐怖分子身上喷溅出墨绿色汁液，拿下团队首杀。 “og，盲狙！”围观人群里不断有人发出惊叹。 所谓盲狙，是指在玩家一般不用狙击枪而在用手枪加速前进的过程中，在近距离或是中近距离上突然遇到对手时，利用手枪的瞄准点直接切awp不开镜向对手开枪。 这种操作非常依赖玩家的手速操作和敏锐的观察力，毕竟在不开镜的情况下，单凭之前手枪的瞄准点开枪，精准度实在太低，要求又属实太高。能玩得如此熟练的简直是大神一样的存在。 “2 kill！” 就在周围人群还在惊叹的时候，男孩操控的人物从箱子上跳下来，在半空中的瞬间开镜打死身后第二名正躲在门后微微露头的恐怖分子。 跳狙，属于甩狙操作中的一种。利用处于空中一瞬间的移动瞄准点打击敌人，这要求玩家反应必须迅速，而且善于把握时机。 “喔喔喔，……”枪战场面越来越紧张刺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飞速切换着，观战的人群甚至连人影都没看到，少年就已经抬起枪把人狙死了。 有细心的人注意到，少年每次开镜瞄准的时间都不超过一秒，但是准头又实在恐怖。况且他的人物一直处于移动当中，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游戏难度，名副其实的甩狙高手。 于是乎，他们除了大声赞叹想不到别的形式来表达内心的震撼。 坐在旁边的苏晓樯则是抬起手捂着耳朵，可能是被人群的剧烈喧哗声吵到了。她一向不玩游戏，自然不曾来过这种地方网。 可这并不妨碍她欣赏面前男孩的操作，尽管她刚才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屏幕，产生的眩晕感就令她有些想吐。 于是她只好盯着身旁男孩俊美白皙的侧脸一直看，脸上不由浮现出甜美的笑容，认真打游戏的男孩自然没有察觉到。 一双白嫩小手捂着耳朵的苏晓樯甚至觉得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也不错，哪怕是在这环境嘈杂的网，哪怕周围环绕着不相干的人群，可她的眼里就只有面前的男孩。 路明非看着露出一脸幸福笑容的苏晓樯，赶忙捂着脸退出人群，生怕被对方认出来。 天可怜见，他竟然看到小天女对李龙渊露出这样心动的笑容。这是要糟啊，要是被小天女知道，自己不会被灭口？路明非脑子里在一瞬间闪过很多思绪。 作为陈雯雯的头号马仔，啊呸，头号护花使者。路明非一向就很有护主意识。因此和一向在班里嚣张跋扈，并和陈雯雯争班花的苏晓樯很不对付。 当然，这也是由于在开学第一天，路明非就站在一身i衣裙，打扮青春靓丽的小天女身旁，很没眼色地指着身穿白色棉布裙子的陈雯雯说，“那个估计就是我们班的新班花了。” 此后小天女就一直在班上和他过不去，时不时的刺他一句。 当然，他知道对方没有什么恶感，只是有点无聊。毕竟凭她那傲娇的女王性子，在班上实在难交到能说几句体己话的真心朋友。 其实路明非很早就从小天女的嘴里听说过李龙渊了。她把这个男孩夸的天花乱坠，世间罕有，说话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好像带着星星。 那时候，几乎班上所有人都知道原来霸气傲娇的小天女心底里也有喜欢的人，却又不知道这人的名字。 他有时候气不过苏晓樯总嘲讽自己，偶尔也会反击几句，说她傻大款，毒舌女王，顶多是脚上被重重踩一脚。可要是说她经常挂在嘴边的男孩是虚构的，她可就会真的生气，好几天都不带理人的。 路明非现在也挺为小天女高兴的，一直心心念念的男孩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分到一个班里做同桌，这简直是老天送来的机会。 哪怕这个男孩现在还没意识到苏晓樯对自己的喜欢，可至少两人有了更多相处机会不是。 或许是内心深处同病相怜的感觉，路明非由衷地祝福小天女能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虽然在他眼里还是陈雯雯最好看，可小天女的颜值同样不差的。只是那种女王风格对自己这种衰小孩天然有种压迫感，所以他内心还是更欣赏陈雯雯这类小鸟依人的风格。 现在看来，哪怕是小天女也是能温柔似水的，只是之前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想到这，路明非不由露出傻笑。 “路明非，你怎么在这里?”略显惊讶的女声传来，路明非身形微微停滞。 不知何时，周围围观的人群已经四散开来。俊秀男孩一脸平静地放下黑色覆耳式头戴耳机，其内还隐隐有着队友们在聊天频道兴奋的庆贺声传出来。 苏晓樯抬头，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他们身旁不远处低笑的路明非，看起来有些呆呆傻傻的。 “啊，啊，我，我常来这里上网的。”明明自己才是老顾客，路明非在回答时身体却不自主地微微立正，好像正在回复长官问话。 “你们应该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上网？”或许是想找个话题打破之前的尴尬，路明非挠头问道。 “嗯，我们恰巧路过，加上之前都没有去过网，感兴趣下就进来看看什么样子。”李龙渊接过话头，脸上带着温和笑意。 “那你们还想体验下什么游戏，这家网我挺熟的，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介绍。”路明非对李龙渊的印象一直很好，甚至主动担起了介绍人的职责。 “多谢路同学的好意，不过今天时间有些晚了，我们下次再来看看。”李龙渊委婉拒绝，话语里给路明非留足了尊重。 或许是第一次被这种与楚师兄同级别的人物郑重对待，他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嗯，嗯，好，那欢迎你们下次再来。”路明非点头讪笑，像极了古时青楼里的老鸨，一边挥手道别客人，一边娇声细气地喊着：“官人下次再来啊！” 第13章 李氏重工 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断打在透明的玻璃窗前，晶莹的水珠沿着光滑的平板玻璃流淌而下，形成一片水幕，模糊了街道旁行人的视线。 星巴克店内的装修呈简约风格，深咖啡色的墙壁配着一列列棕木色圆桌，旧黄色的顶灯发出柔和的光线，营造出温馨舒适的氛围。 靠在窗边的男孩女孩面对面坐在红布沙发上，手心里都捧着一杯焦糖拿铁，目光时不时透过白色氤氲水汽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街道。 在放学后送苏晓樯回家的路上，他们一起逛过商场，进过网，一起买着香草味冰淇淋，拉着商家赠送的彩色卡通气球穿过一栋栋cbd高档写字楼。 从校门口到狭窄的小弄堂再到繁华的商业街，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最后因为气象原因被迫进入这家星巴克咖啡店躲雨。 “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你陪我回家！” 小天女捧起青釉白瓷杯，甜甜地喝了一口用白色奶泡拉花成爱心模样的拿铁咖啡，美滋滋地说道。 对面坐着的俊秀男孩望着窗外的雨明显有些愣神，直至听到女孩的话方才清醒过来。 “我也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疯玩，玩累了就坐在咖啡店里听雨落下的声音。”男孩突如其来的感叹令小天女有些不知所措，她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模样。 原本阳光俊秀的邻家大男孩此时就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可怜小兽，眸子里充满忧郁与哀伤。 或许是在这一刻，她敏锐察觉到自己似乎真正走进了男孩的内心，发现他十七年的人生貌似经历了很多。 “……，很累吗？” 苏晓樯没有问他原因，只是为他感到隐隐心疼。原来每个人光鲜亮丽的背后，都会有一些难以言喻的伤疤。 “还好，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男孩笑了笑，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他不是什么矫情的人，纵然有过一些痛苦的回忆，却并不妨碍他继续前行。 他只是没想到，自己会忍不住向面前女孩吐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好似长久以来孤独漂泊的旅人终于遇上了同伴。 其实混血种的血之哀一直围绕着他，他没有同龄的朋友，只有敬他如神明的下属。他和楚子航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怪物，唯一的区别或许是他更强一些，是混血种里的怪物，却也因此更加孤独。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像一把没有感情的武器，存在的意义就是威慑所有能给正统造成威胁的混血种，亦或是，龙王。 尽管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可他知道那不过是自己的伪装罢了。真正的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呢？他不想承认，也不敢相信。 看似有情，实则无情，方才是他最真实的写照啊，多么可笑。 …… “快看过来！一二三，笑！” 就在男孩露出雪白牙齿的瞬间，女孩迅速从自己的dior黑色包包里拿出iphone 手机，打开自拍功能后就将身子转到男孩这边，闪电般按下拍照键。 照片里，身穿紫色蕾丝连衣裙的漂亮女孩直起身子，微微贴着旁边俊秀男孩的肩膀，一头青丝甚至垂落在男孩身前。 两人的头都微微仰着，看着镜头，同样白皙的脸上同时露出充满感染力的笑容。背景是身后深咖啡色的壁橱和乳白色的柜台，画面温馨自然。 “没有人能一直开心的，但照片上的他们能替我们一直这么高兴下去，不是吗？”苏晓樯满意地看着这张照片，语气轻快。 “嗯。”男孩轻轻点头。 窗外乌云终究被驱散，深红的夕阳透过层云照下来，整片整片的天幕被渲染上火红的色彩，煞是好看。女孩不由看得有些痴了，原来雨后的天空好美，只是她一直不曾用心去看过。 这样的氛围没有持续很久。 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男人伸手推开星巴克的玻璃门，身上带着的冷厉气质与店内温馨的布局显得格格不入，很显然，他是来找人的。 “龙渊少爷，……” 男人径直走到男孩跟前，吐出一句十分别扭的称呼，随后在他微微皱眉的神色里贴上前一阵私语。 “我知道了，等我一下。” 男孩听完来人的汇报，轻轻点头。 “家里来了长辈需要去打声招呼，我可能得提前回去了。”李龙渊看着女孩，脸上带着些许歉意。上次他也是在找到楚子航后就半路支开了她，只是这次，他的心里明显多出了些复杂情绪。 这种感觉就好像看到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小女孩站在路边，男孩上前递给她一份热乎乎的食物，一边看着她狼吞虎咽一边告诉她：“留在这等我呀，一会儿我就回来带你走。”然后男孩走了，女孩就懂事地站在路灯下一直等啊等，从天黑到天明，灯亮至灯灭，食物吃完了，天气变冷了，女孩却再也没有等到男孩回来。 李龙渊摇摇脑袋，甩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看了眼还在欣喜地刷着那张合照的苏晓樯，心里不由暗叹一声傻姑娘。 “刘叔，把我同学送回家。”李龙渊嘱咐着身旁男人。 “公，龙渊少爷，那你怎么办？”面容坚毅的男人显然习惯了一切以李龙渊为中心去考虑问题。 “照我说的去做！” 李龙渊平淡的语气里带着罕见的愠怒，似乎是要对某人表明，这个女孩如今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非比寻常。 “是”男人下意识地挺直身子，恭声领命。 “苏姑娘，请和我走。”男人侧身，微微弯腰，伸出右手指向门外，做出侍者里“请往前走”的标准礼仪动作。 “哦，好，那明天见！”苏晓樯呆呆地点头，对着男孩挥挥白嫩小手，随后展颜一笑，如同花中精灵。这一刻，仿佛天地都失去颜色。 ………… 盛唐集团，李氏重工 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大批国人响应政策下海经商以来，无数企业公司如同雨后春笋般涌现，盛唐集团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盛唐中学的老校长白手起家，一手创立了这拥有偌大财富的企业集团，成为业内领域神一般的人物。 目前盛唐旗下已经拥有数十家分公司和子公司，文化、商业、金融、建筑业、制造业、重工业各领域无有不包，囊括全市人民吃穿住行等方方面面。 不过它在业界的口碑一向很好，从来不凭借自己庞大的现金流打压中小型企业，也不在任何行业领域内实行寡头垄断，遇到具有发展前景的企业甚至愿意投资帮扶一把。 在普通人当中，唯有城市的一些社会顶级名流隐约知道，这个巨无霸集团的实际控制人兼董事长如今在下属的盛唐中学做校长。 他们前方百计地送孩子去这所学校，未必没有想让自己孩子与这位商界传奇搭上点关系的想法。哪怕只是说一句名号，也令人面上有光不是？ 李氏重工作为盛唐集团在这座滨海城市的大本营，建设得异常恢宏气派。这座银白色金属大楼总高617米，共有127层，地上120层，地下7层。 从一楼大厅开始往上走直至一百层，几乎每一层都能看到集团下属公司设立的总部据点。它们都是当地甚至全国范围的知名企业。 因此这栋大楼又被称作这座滨海城市的“定海神针”。只要盛唐集团不倒，全市的经济发展就不会陷入金融的停滞危机当中。 至于再往上，观光游客就不再被允许进入，理由是涉及商业核心机密。一队队配备警棍的保安会来回巡逻，越往上戒备越森严，哪怕是具有对应权限的集团内部员工也得经过层层盘查。 ………… 无数块钢化玻璃铺满整间大厦的表面，如同钢铁巨兽披上一层水晶外衣，于夕阳下映射出大片璀璨耀眼的光芒。 没有人会注意到大厦百米高空上的小小黑影，哪怕有，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或者高空坠物。 李龙渊径直一脚踏在玻璃幕墙上，微微借力，身子如同离弦之箭般再度扶摇直上。 言灵·风王之瞳发挥的每一丝力量都被他掌控得恰到好处，令他做出了超越普通混血种认知范围的事。 那就是不带任何防护措施地登上617米高的垂直大厦顶层天台。甚至由于需要保持身体平衡性的关系，李龙渊的双手一直负于身后，无形的上升气流形成风暴托举着他，宛如白日飞升的景象。 李氏重工天台，同样一头银白花发的两位老人面对面坐在蒲团上，中间摆着的是一副围棋，两个棋罐，棋盘上面已经摆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 其中一位面容清隽，身形消瘦的老人正是李氏当代家主，李承乾。 他此刻一袭云白色宽袖长袍，原本披散着的半长白发扎成一个道髻，用一根墨玉簪随意插着，颇有些仙风道骨之意。 指端拈着白子，脸上隐隐带着笑意，显然成竹在胸。 对面的白人老者戴着时尚的狭长无框眼镜，一身精心定制的黑色西服，就像个英国老绅士。只是两肩微微隆起，更像是个臂上能走马的好汉呀。 李龙渊飘逸的身形自下而上跃起，出现在天台上，静静地落于两者身侧。 就在他于空中落下的那一刻，老绅士就激动地站起身来，“不小心”打翻了身前棋盘，黑棋的劣势瞬间翻覆。原本笑意盈盈的李承乾看到这一幕顿时变了脸色，无耻之徒，无耻之尤啊！ “这就是正统未来的真君，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老人快步走了过去，用着标准的中文打着招呼，不待他反应过来，就爽朗地给他一个拥抱。 “认识一下，卡塞尔学院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老人望着他，伸出手去，湛蓝色的眸子里闪着睿智的光，仿佛要看穿他的心底。 第14章 狮子的心 “李龙渊，久仰前辈大名！”尽管有些受不了昂热热情过头的态度，他还是秉持着中国人最基本的问候礼节。 “哦?那你说说，在你眼里，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宛如狮子般的老人抛出这样一个问题，就像长辈对于年轻人的考教。 出生于英国约克郡哈罗盖特市的昂热自小受尽磨难，凭借惊人的天赋与毅力入读剑桥大学，最后被卡塞尔学院狮心会初代会长梅涅克·卡塞尔所挖掘，经历“夏之哀悼”事件后，身旁朋友近乎死绝，留他一人独自走在复仇龙王的道路上。 “挺帅的老头子，至少比我祖父酷多了。”俊秀男孩端详着面前穿着考究，黑色西服胸前口袋里塞着白丝方巾的优雅老绅士，认真地说道。 昂热哑然失笑，回头对着李承乾挑挑眉头，似乎在说，你的孙子比你有品味。 平静坐于原位的枯槁老人没有抬头回话，只是一粒一粒地捡起散落在地的玉石棋子，他在凭记忆复盘之前的棋局！ “老朋友，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昂热耍起无赖的样子如同菜市场大妈砍价般驾熟就轻。 李龙渊甚至没有感知到身旁老人多余的动作，就看见地上洒落的所有黑棋瞬间消失，盛着满满黑棋的棋罐也到了昂热手里，好似凭空出现一般，快，太快了。 如果刚才老人手里拿着的是一把尖刀，那么直到这把刀割开他的喉管，殷红鲜血喷涌出来的时候，他才能真正体会到这种极致速度的可怕。 这就是被称为现世最强屠龙者的秘党代言人吗？是使无数高危混血种仅仅闻名就颤栗不止，令校董会排挤忌惮，却不得不花重金继续聘用他的希尔伯特·让·昂热吗？ 李龙渊心里不由兴起一抹热烈的战意，自己以前最害怕的，是成为整个混血种世界里最孤独的怪物啊！ 如今的老人已经让他见识到了混血种的极限还可以更高，既然如此，他还能有什么束缚自己力量的念头呢？ 老人看着孩子露出的热切眼神，显然很满意。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不惧强权的屠龙勇士。 尽管现在的他还如一块璞玉需要细心雕琢，可他终究会成为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咳咳，天台顶的风吹得人有些冷了，龙渊啊，扶我下去。”老人怒视着右手正拿着玉石棋罐，眼神放光地盯着李龙渊的昂热，轻轻咳嗽一声。貌似是在朝他炫耀，也不瞧瞧是谁的孙子？ 昂热这边同样不甘示弱，一边左手伸入棋罐里捏出一枚黑棋把玩着，一边很认真地说：“这盘棋算平局，最多输你半目。” 这句话差点让李承乾一口老血喷出来，就差没指着他鼻子骂道：“你一个刚学棋的臭棋篓子居然有脸和我这个职业九段棋手说平局?” 刚才要不是自己玩心大起，猫戏老鼠似地捉弄昂热一番，早在第五十四手的时候，他就足以屠掉黑子大龙，收官棋局。 “祖父，你身体不好，还是先回去。”李龙渊生怕这两个像小孩斗嘴似的老人再说下去会掐起来，无奈地在一旁劝着。 “哼……”李承乾重重一挥白布袖袍，佯装怒气地转身。 西装笔挺的昂热脸上带着得意，将手里的棋罐放下，缓步走到天台边缘，眺望着这座滨海城市的夜景。 李氏重工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地标性建筑，昂热如今就站在这栋大楼的顶层天台上，两手按着冰凉的金属护栏，如同皇帝般高高俯视着芸芸众生。 往下看，是川流不息的繁华街道，无数车流人流在其中涌动，如潮涨潮落般瞬息万变。 再朝前望去，鳞次栉比的金属高楼矗立，led高清显示大屏播放着美轮美奂的宣传短片，与漫天的七彩霓虹灯光一起成就了这座不夜之城。 视线的尽头，依稀可见一艘艘钢铁巨轮停泊于海湾边，层层雪白浪潮拍打着沙滩，不知疲倦。 难以置信，中国日新月异的发展速度简直令全世界为之侧目，昂热一边欣赏一边感叹。 他最早是从山彦那里了解到这个古老的东方国家，那时候的中国国民们大都还留着又粗又长的大辫子，思想封建保守又愚昧自大。 山彦死后，他抽空亲自去了一躺中国操办他的后事，因此结缘了这位李氏正统的家主。当时也只觉得中国不过是个有潜力的国家。 可如今，再来中国的他觉得自己有些老了，时间零的领域开发得再极致，也跟不上这个时代发展的速度了。 他突然有些想老朋友了，山彦、酋长、老虎、梅涅克，烟灰和鬼…… 昂热抬头望天，漆黑的夜空神秘莫测，宇宙的暗物质吞噬着一切光亮。他举起手，像是在朝老朋友们挥手。 玻璃镜片下的眸子反射出深邃的星光，不知是宇宙倒映在他眼里，还是他的眼神本就蕴藏着这片星空。 ………… “小渊，祖父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正扶着白袍老人坐上檀木梨花椅的李龙渊身形微微一滞。 “是去卡塞尔学院上学吗？”男孩显然有所预料，昂热之前的眼神里毫不掩饰着对自己的满意。 “是啊，你也快到了上大学的年纪。既然是混血种的话，去卡塞尔学院应该会更适合你，你也无需再压抑体内日益磅礴的力量了。”老人轻轻点头，说出了自己的思量。 “什么时候去？”男孩站在老人跟前，微微垂首，看不清脸上表情。 “等你的真君继位仪式举办以后就动身，对卡塞尔学院这种特殊学校来说，提前一年入学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人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好，我知道了。” 李龙渊没有拒绝，心里情绪微微有些复杂。 或许自己只是某个女孩生命中微不足道的过客而已，这个普通人的世界本就不该属于自己。他已经，贪婪地享受了这么多年，是时候清醒过来了。 “你们之前谈了些什么？” 男孩抬起头望着祖父，眸子里的光愈发明亮，如同身体里沉睡的君王在复苏。 “做了笔交易，用未来你在秘党执行部手下三年的工作合同换了一份东西。”老人显然感应到了男孩周身涌动着的无形威势，那是如同龙王般的实质威压。 “老家伙，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心一黑就给小爷签了三年卖身契。”李龙渊当场气得嗷嗷叫，之前什么君王般的威压顿时烟消云散。 老人嘴角一抽，就知道这小子每次正经时候都不超过三秒，当场也不顾忌什么祖父的威严，直接一巴掌盖在李龙渊头上。 “臭小子，老头子做这笔交易还不是为了你。你要是现在就有宰了龙王的能力，你想干嘛就干嘛，谁能管你，谁敢管你？”李承乾劈头盖脸地数落着李龙渊。 “整天觉得自己牛逼哄哄的，认为自己是个年轻混血种中的异类。 其实呢，意大利加图索家的凯撒两手沙漠之鹰玩得又猛又准，打你们上次任务中遇到的死侍基本一枪一个。 还有那个叫楚子航的孩子，他觉醒的言灵是君焰。如果他不计后果地施展言灵是足以产生上位言灵·莱茵的效果，你真确信自己能在近距离正面挡住这种相当于小型核弹爆炸的威力？ 至于日本蛇岐八家现任的皇，单凭身体素质就能举起几十吨的重型货车。上一代的皇更是拥有言灵周期表序列101号的高危言灵·黑日。仅是吟咏完成后的言灵场域散发的涟漪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再看刚才那个闷骚老头，估计一手折刀插进你喉咙里，你到死都反应不过来。”老人貌似越说越激动，雪白的唾沫星子从嘴里飞溅出来。 李龙渊下意识地往身旁躲了躲，只是眼神却越来越炽热。 “祖父，您说得是真的？”男孩隐隐有些激动。这么多年了，终于能遇到值得拔剑的对手了，而且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 “当然了，刚才昂热那一手你也看到了。你在没有防备之下能挡住吗？”老人没好气地道。 李龙渊茫然地摇摇头，昂热的时间零领域展开后，施展的动作实在太快，即便是以他的目力也只能捕捉到大概身影。不过，若是在自己有所警惕的情况下加上言灵·风王之瞳形成的风域应该可以挡住致命一击。 “都怪我这些年只把你放在这小小的正统里，才让你养成了井底之蛙的眼界，小觑了天下群雄，是我之过啊！”得到李龙渊的肯定，李承乾又是一阵假模假样地长吁短叹，像是一个养废孙子的自责老人。 “祖父你别说了，我去卡塞尔学院上学就是了。”李龙渊被老人一番话搞得头都大了。 见到自己的紧箍咒攻势成效，老人心里得意地笑了笑，“小样儿，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还治不了你了。” “下去准备，十天后就是真君继任大典，大典结束后就卷铺盖滚到太平洋那边的美国去。”老人坐在椅子上懒懒地挥手。 “哦！”李龙渊转身欲走。 “回来！”李承乾又及时叫住他。 “去了美国那边，别和现在一样表现得老实憨厚的，得敢打敢拼。那边的精英混血种可都是相信达尔文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进化论那一套的。总之不像咋们正统讲究一团和气就对了。”老人不放心地叮嘱着家里即将远行的孩子，内容却是在教他争勇斗狠。 李龙渊撇撇嘴，不置可否。这要是有人真信了您老人家这番话，那才是见鬼了呢！正统一团和气？一团杀气才对。 众所周知，中国的治安是全世界最好的，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混血种的世界都是如此。 前者暂且不提，后者，呵呵。那些认为正统一团和气而肆意挑衅的堕落混血种们，如今都已经见到鬼了？ 第15章 风暴角 “我要的东西带了吗？” 完全密闭的化学实验室内摆满各式各样的精密仪器，身穿白色厚重防化服的人影晦涩开口。 一身阿玛尼定制西服的银发魁梧老人伸出手来，手心里放着的是一根细长的玻璃制管，里面呈着金红色的液体，最上头有着白色气泡微微跳动。谁也不会想到，这根细小的玻璃瓶内，蕴藏着多么可怖的伟力。 穿着防化服的老者眼神穿过透明防护面罩，痴迷地望着这一抹仿佛带有无限活力的金红色，如同旭日东升之景。 这将是，新时代的降临！ “除了李龙渊加入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工作三年的条件以外，你还要提供给我，有关你们正统从龙血中提纯龙族血清的生物技术资料。”昂热突然收起手掌，脸上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好似坐地起价的奸商。 “成交！” 作为中国商业领域内的传奇泰斗，李承乾这次出奇地爽快，甚至没有给昂热再次抬价的机会。 “看来我还是要价太少了。”昂热玩笑似的耸耸肩，轻快地说着。 “中国有句俗语，一个人有多大能力吃多大碗的饭，吃太多小心被噎死！”李承乾原本和蔼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如同君王般显现雷霆之怒，慢慢吐出一句赤裸裸的威胁。 “我的胃口一向很好，饭量和年轻人比起来都不差。”昂热咧嘴，露出一口森利的白牙。 毫无疑问，哪怕此刻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一头龙王，昂热也能用这口刀锋般的牙齿活生生地撕下它的血肉，嚼碎它的骨头，将它连骨带鳞地吞咽进肚子里。 “那么127x99口径的勃朗宁机枪弹你能吃多少？会不会把这副好牙口崩碎呢？”老人陡然抬起手，瑰丽的黄金龙瞳点燃，言灵·天演发动。 言灵周期表序列88号，言灵·天演，释放后极大强化大脑思考运算能力，可以在脑海中迅速构建巨大的数学模型，将成百数千个数字或其他信息放进去，化身人型超级计算级进行高速运算，属于辅助性言灵的巅峰存在。 老人正是凭借着这种特殊能力在风云诡谲的商战保持着久胜不败。 一瞬间，密闭的实验室内，银白色金属墙壁上突兀出现七十九道小型洞口，独属于冰冷金属器械的幽暗光泽于其内闪烁着。 每一道幽深洞口里都赫然放置着一把x312轻型重机枪，机枪子弹已经全部上膛，只要连着的全自动点火系统启动，就能吐出两分钟不间断的密集枪焰。 两分钟后，机枪枪管就会因为每分钟超过600发射速的子弹摩擦聚热而迅速变形，成为一根烧火棍。 但仅仅只需要两分钟，这里就会成为一片绝对死寂之地，除了满地的金属弹壳不会有任何活的生物存在，哪怕是一只细小的蚊子，如果真有蚊子能潜入李氏重工地下室最底层的话。 所有机枪摆放的角度都经过老人在言灵·天演状态下最精准的计量，所以哪怕时间零的威力再恐怖，昂热手里的折刀挥得再快，也绝对抵抗不了这样既凶猛又毫无死角的火力。 因为李承乾把自己也放入了这盘危险棋局之中，以子兑子！ 所以，此局无解！更何况昂热是个臭棋篓子。 两人之间的关系瞬间就从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到了如今剑拔弩张的态势。 “老家伙，你还是这副急性子。”昂热在这种紧张局势下依旧淡笑开口，像是在夏威夷海滩度假般惬意。 “哪怕是古老的绯尼基商人通过海路与西非黑人进行贸易的时候，也会先在岸边卸下货物接着返回船上，然后燃起一股黑烟为信号，看到信号后的黑人会在货物旁放着备好的金子。绯尼基人要是对金子数量满意就会收下，最后离开。 如果不满意，他们就会在船上一直等，直到黑人不断增加的金子数量达到其满意程度才会离开。”昂热一本正经地为曾经的商业大佬讲着古老的生意经，有些不满自己在和他讨价还价时，对方表现出来的急躁态度。 “所以绯尼基人建立的迦太基国在第三次布匿战争中完全被古罗马征服，甚至为了防止他们卷土重来，古罗马元老院坚决主张将迦太基城夷为平地。 于是，古罗马士兵们将这座美丽古城付之一炬，赤红火焰整整燃烧了十七个日夜，就连高耸坚固的城墙都化作飞灰消散在天地里。”李承乾缓缓道出这个古老国家的消亡史，面容依旧冷酷如鹰隼。 “繁华终会落尽，只剩下遍地狼藉。这和你们中国古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差不多一个道理。”昂热自认是个精通中国文化的老外。 “非也非也，这句话是建立在封建阶级统治的基础上，具有一定的思想局限性。”李承乾开口反驳着昂热的观点，认真的态度就像是实验室里的老学究。 可他妈突然在这种情况下闲聊起来是什么鬼？ 现在不应该是双方真刀实枪地干一场比比手腕，再看看是坐下来认真谈这笔交易，还是强者吃掉弱者的本金随后大笑着踢他出局么？ 无数黑黝黝的枪管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吐出激烈的火舌，足以在一瞬间将他们老迈的身体打成筛子。这样持续扫射两分钟的话，估计就像被丢进巨型榨汁机里搅拌一样，最后只剩下一滩血肉。 生死只在一瞬间啊，两位！ ………… “哈哈哈，我在前几天又收到一批刚采的好茶，等回去的时候记得带上。”身穿白色防化服的老者伸出手，拍着昂热精致黑西服上的坎肩，热情开口。一双恢复漆黑的眸子透过面罩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在说，你拒绝的话就是不给我面子。 他们刚刚从天南扯到海北，由北欧神话谈到中国传说，从世界格局说到老年生活。之前的不愉快好似烟消云散，两人又如老朋友般勾肩搭背在一起。 “一定一定，这次我要多带几包不同口味的回去。现在学院里喜欢喝茶的老教授可是越来越多了。”昂热同样大笑回应着，眼中深情款款，隔着厚重手套就紧紧握住老人的手，手中的金红色血液药剂随之到了李承乾手里。 这副画面足以让所有认识他们的人看到后于风中凌乱。 说他们关系好，他们之前明明要打起来了，说他们关系不好，他们现在的表现又比相处几十年的亲兄弟还要亲。 “话说李龙渊的言灵真的只是风王之瞳那么简单么？会不会衍生出一系列特殊能力啊，比如你们中国古代武侠小说中写的那种轻功以及，剑气！”昂热伸出食指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无框眼镜，透明介质折射出异样的光。 序列74位的言灵·风王之瞳又被称为风暴角，危险程度被判定为高危。此类言灵可以催发出强劲的龙卷风，威力视龙卷风的数量和范围而定，在合适的空气环境下可以产生超级风暴，杀伤力惊人。 理论上施术者可以凭借该言灵浮空，可现实里没有人能做到。因为即便是释放者自身也无法控制风暴的力量，而置身风暴的后果就只能是摔死。由于它第一次被人详细记录是在非洲的好望角，而好望角又被称为风暴角，以此得名。 昂热本来也很清楚这条高危言灵的局限性在哪里，直至他亲眼看到李龙渊利用这种言灵徒手攀上李氏重工的顶楼天台，他才恍然醒悟。 正统推举的继承人又怎么可能会是个简单的年轻人呢？这可是个比秘党更为神秘的庞然大物啊。纵是以他活了一百多年的阅历见闻，也只能通过推理揭开这只史前巨兽的冰山一角。 “谁又能保证这些古武一定是虚构出来的呢？说不定在中国青史上留名的混血种远比你们欧洲秘党目前研究出来得要多很多。”老人笑了笑，神秘莫测。 李氏正统薪尽火传千年之久，期间未曾因朝代更替动荡而丢失过任何传承。很多关于龙族与混血种的古籍资料甚至能追溯到先秦时期之前。 在他们眼里，最早由七个欧洲混血种家族组成的秘党只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他们就静静看着它一步一步的壮大，屠龙的初心逐渐迷失在永生的野心里，如今更是在妄图去靠近那个禁忌的神之领域。 可正统对此既不关心，也不劝阻，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着悲哀的凡人。 昂热眼神中出现一抹了然，老人变相的肯定已经证明了他心中的想法。 其实世界历史上很多名人大将都属于混血种之流，例如日本的宫本武藏，织田信长，欧洲的德古拉大公，中国吕布赵云之类的猛将。 只有凭借这种远远超出凡人的身体素质，才能令他们在战场上轻松取得千人斩乃至万人斩之类的辉煌战绩。 现在看来，中国历史上还有更多的人物值得卡塞尔学院里研究龙族历史学的教授们去发掘出来了。 简单的寒暄过后，李承乾那只握着金红色玻璃质管的手再次抬起，银白色金属墙壁上黑黝黝的洞口缓缓闭合。 “走了！”昂热淡淡一挥手，向着来时方向的闭合金属门走去。 “嘭！” 一声巨大的轰鸣声传来，厚达19的不锈钢金属门被人从内到外硬生生打穿，滴滴滴的红色警报声在这间封闭的实验室内持续乱响着。 “这门该修修了，坏了。”优雅的老绅士缓缓收起手中折刀，平静地说着。随后抬起西服裤腿，凌空爆发一脚，将这道接近一吨重的金属门踢得飞出去。 第16章 王之战争 皇帝登基大典，百官跪伏，普天同庆。 李龙渊一身现代休闲装，身形挺拔入竹，静静立于富丽堂皇的大殿一角，显得格格不入。 奇怪的是，跪着的百官却没有一人抬头，一人发问，他们始终保持着朝觐君王时最标准的三拜九叩大礼，如同雕塑。 “汝，为何不跪？” 高坐首端的皇帝微微扭头看来，冰冷嗓音响彻整间嵯峨殿宇。头顶通天冠冕十二旒垂下，遮掩着那副威严面庞，一条淡金色五爪蟠龙活灵活现地盘于玄黑帝袍之上。 “”男孩嘴唇翕动，罕见说了句现代常用语。 “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皇帝从男孩不屑的口吻里已然猜中这句话的大致意思，没有想象中的雷霆震怒，反倒笑着从瑰丽王座上站起身来拍手。 男孩抬起头，顺着层层石阶朝上望去，在那大殿最高的青铜王座前，阴翳遮盖住玄金帝袍的男子身形，唯有一双璀璨的黄金瞳于黑暗里发出炽烈的光，如同夜之星辰。 无形的君王威严自他身上弥漫开来，愈来愈重，愈来愈重，愈来愈重！ “跪！” 殿前如雕塑般的百官突然张开口，齐声呐喊，恢宏肃穆的声音汇聚如流，似乎要漫出这间大殿，以昭示六合八方的天下臣民朝圣。 “跪你大爷……” 李龙渊仿佛被这股无形威势挤压得浑身难受，当即怒喝出声。 下一刻，大殿内所有跪伏着的百官全部以一种诡异姿势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李龙渊，如同陶俑般的土黄色脸上，刺目的黄金瞳无声亮起。 一双、两双、三双……直至大殿内密密麻麻地涌现出无数双金色瞳孔，要是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见这副场面，估计下一秒就会吓得晕过去。 “我说的话，你们听不见么？”男孩不仅没有恐惧，似乎还将这些行为统一视作了对自己的挑衅，语气里带着滔天无边的怒火。 瑰丽的黄金瞳被点燃，仿佛有赤红的岩浆在其内涌动翻覆着。男孩就这么瞪大着眸子扫视一圈周围，胆敢与他赤金龙瞳对视的官员身体迅速崩解开来，无数道如同陶瓷碎裂般的清脆声音响彻大殿。 “看来我们才是一类人啊，少年人，到我跟前来。” 皇帝就站在层层丹陛之sr有兴趣地俯视着殿内发生的一切，丝毫没有在意下方臣民的死活，只是朝燃着黄金瞳的男孩轻轻挥手。 似乎他只要登上面前的石阶，站在这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尊位前，就可以真的握住那令无数人渴望陶醉的权与力。 “上面太高太冷了，也太寂寞，不如你下来。” 男孩撇撇嘴，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这个相当有诱惑力的提议。 “回头看看，只有你真正体悟了这种力量，才能告诉我，你最后的选择。”王座前的皇帝淡笑开口，仿佛在嘲笑不谙世事的孩子。 如果你真的体验到这种力量带来的种种快感，那时候的你，还会舍得丢弃它吗？ 男孩依言，回头望去。 殿外的宽厚石阶上，不知何时已经密密麻麻地列满精悍士卒，他一眼竟看不到队伍边际，宛如黑云压城一般。只是密布乌云中却迸射出无数道闪耀的金光，那是黄金瞳在沉默燃烧。 他们身披黑甲，手握长槊，身形肃穆，黄金龙瞳里燃着虔诚永恒之火。他们是最忠诚的王侍。 “这个用剑开始的故事，必将用剑来终结。”大殿之极，黑衣帝袍的男子俯瞰着殿下浩如烟海的精卒，双手缓缓高举，好似欲托天之倾颓。 “起兵戈！” 皇帝铮铮之声令下，低沉肃杀的号角声从四极传出，军队开始紧急动员，行进间甲胄碰撞的金革之声不绝于耳。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士卒们不断挥舞着手中长矛，唱着高亢嘹亮的《无衣》战歌，气势一浪高过一浪，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李龙渊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着这场声势浩大的战前动员，心里却有些迷茫。 “不是在进行登基大典吗？突然的战争模式是什么鬼？” 滚滚声浪之后，嘹亢的清吟自远方呼啸而来，遮天蔽日的黑影覆盖住下方大片宫殿和军队。 那是，龙！ 这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生物，只有亲眼看到它的长相才能知道这是何等的威严与瑰丽。 有别于中国传说里的五爪蟠龙，它拥有着一对长达二十米的赤红膜翼，强壮的身躯，有角带着褶边的头，咆哮时露出密集尖锐的牙齿，一条粗长的尾巴在空中迅猛摆动着，全身覆盖在类似金属的鳞片之下。 “吼~” 赤红巨龙挥舞双翼，迅疾地飞过宫殿群上空，搅动着天上的风云，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声，如同传递着某种信号。 李龙渊人扯底傻了，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是进入《权利的游戏》电影宣传片里了么？他应该扮演什么角色，开局领盒饭的路人甲还是一路浴血屠龙的勇者？ 男孩脑海里闪过死亡三连问。 “吼吼吼~~~” 又是三声各异的龙吟声响彻于广袤天空。 辽阔大地上有黑色阴影疾速移动着，万里碧空中，三条与之相应的巨龙在赤红大日下拍打着巨大膜翼俯冲而来，掀起一阵无形的气流龙卷。 最终，它们分别落在宫殿群的四个方向，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古奥威严的雄壮身躯落下时溅起满地烟尘，连带着四周站立的一大片黑甲士卒全都开始东倒西歪起来。 李龙渊仔细观察着巨龙，纵然它们形态各异，可那同样骨刺森森的躯体兼具着金属光泽闪耀的鳞片，就如同狰狞与华美的结合，魔鬼与天使藏在同一副身体里。 “瓦赛耶鲁由撒！” 李龙渊身后的黑袍皇帝重新坐于尊贵王座之上，冷傲地吐出一句类似该中文发音的龙文。 这句话如果被翻译成人类语言，意思相当于，至高者无上荣光！ 封建时代的皇帝在确立自己绝对的君主专制。 不论是燃着黄金瞳的混血种军队还是纯血龙类都在此刻接到了皇帝的谕令，纷纷伏低身子，垂下头颅，以示对于皇帝权威的敬畏与臣服。 “这一次，你会怎么选？” 在李龙渊愣神的时间，皇帝拖着身后的华丽袍服，缓缓走下殿阶，一步一步朝着李龙渊迈去，殿外的光线透将进来，阴霾开始一点一点地从他身上褪去。 李龙渊望着那道从暗处逐渐走出的身影，始终没有给出回答。 终于，皇帝的身形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俊美无铸的脸上带着张扬肆意的笑容，如同掌握世间强权的神明。是啊，他本就无所不能。 只是那张脸，那张脸，竟然与李龙渊别无二致！ 两双瑰丽的黄金瞳无言对视着，仿佛现代与古代的身影在这一刻得到完美重叠。 王的战争，即将来临。 ………… 赤裸着如汉白玉上身的男孩倏忽睁开双眼，黄金龙瞳里好似流动着滚烫的熔岩。 李龙渊环视一眼四周升腾起的袅袅白雾，记起来了，自己是在进行真君继任典礼前的最后一项仪式，血泉洗礼。 历代李氏正统中人继承真君名号前，都需要沐浴斋戒三天，以示典礼的隆重与庄严。 这些枯燥的过程他都能勉强忍受下来，唯有最后的血泉洗礼着实令他痛苦不堪。 滚烫的龙血伴随着正统长年收藏的天山雪水与众多稀世之珍熔炼为一炉精华宝药，他就好似那只被太上老君关入炼丹炉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猴子，饱受摧残。 听祖父之前的口吻，这次的药引比之前历代真君血泉仪式上用得都要珍贵，没想到药力这么猛，凭他的身子骨都承受不住而晕厥过去。 “刚才，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李龙渊低声喃喃，伸出白皙的右手握了握，感受到体内磅礴的力量正在苏醒，身体综合素质比之前强了不止一筹，他甚至感觉现在的自己能一拳掀翻一台重型卡车。 血泉洗礼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身体里蕴藏宝藏的大门，可好像也放出了一些别的东西，至于那东西具体是什么，李龙渊也记不清楚了。 男孩从因洗礼完毕重新变得清澈的温泉水里站起身来，露出一副完美精壮的身躯，在生物的感知中如同一只真正的古龙。 接着，他拿过池边架子上的白衣内袍披上，走出这间温泉浴室。 真君继任典礼的每一步都有着极端严苛的过程，不许出一点差错。 李龙渊此刻就在几位妙龄女子的摆弄下穿着繁琐华丽的古代袍服，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是要去登基。 这些女子纤手素巧，小心地抚平着宽大袍服的每一处褶皱。 “小渊，以后就是李氏正统的真君了，可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其中一位明眸善睐，身材高挑的女子看着他娇笑出声。她们都穿着相似的青白汉服，如同初春的桃花般清丽动人。 “哪有？”李龙渊罕见地脸一红，无奈反驳。 没办法，刚才出声的女子名为李茯苓，从宗族辈分上来说算是他的堂姐，知道他小时候的一切糗事。包括五岁时往祖父茶壶里丢烟灰被发现后一顿暴打，最后哭唧唧地在这个大他四岁的姐姐怀里控诉爷爷的严苛行径。 长大后的李龙渊就很少见过这位堂姐了，据说她是加入不良人组织到处出任务去了。 不过他们小时候培养出的感情一直还在，以至于李茯苓敢在这种严肃场合下当众揶揄他。 第17章 太庙祭祖 宗圣宫，赤壁青瓦的巍峨宫殿耸立于云端之上，好似煌煌天宫。 殿前朱红中门大开，一身黑衣戎装的不良人持刀列队，肃立于两旁的白玉阶梯上，拱卫着这座奢华殿宇。 不少观礼的宾客穿着各式的华丽古服，一眼看上去好像近几年兴起的大型古风spy城市漫展。 可他们亮着的黄金瞳又着实带着骇人的威严，完全没有展会上那种轻松自在的氛围。 正统力量以李氏宗族为主，又因世代联姻的关系衍生出赵，周，司三家，他们一直牢牢把持着中国混血种世界的规则，相当于无冕之皇。 “曜哥，你说咋们正统的新任真君究竟有多大本事啊？”无聊等待着典礼开始的宾客里，有人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文艺青年，语态随意地问着。 刚刚开口的健壮男子名叫周辰，周家新生代混血种的优秀代表。他此刻穿着简单的黑夹克，下身套着条天蓝色牛仔裤，将头发扎成半长马尾，就差戴上墨镜来一场《触摸极限》的刺激摩托车赛。 “不好说，听说红a级的高危混血种都不配他拔剑，只可惜我没见到现场的战斗影像流出来，或许是级别不够。”被称为曜哥的青年戴着一副黑框方正眼镜，面如冠玉，白衬衫干净清爽。仅凭气质就知道不是个简单角色。 司家，司曜。 ………… 正统宰相一般将通缉的堕落混血种依照综合实力分为a，b，c三阶，每一阶又根据未知言灵的危险程度分为金，红，黑三级，红色a级，绝对属于可怕的角色了。 至于a级之上，倒是还有更强的混血种存在。只是介于他们已经有着相当于四五代纯血龙类的实力，就不将其放在堕落混血种的评级名单中，而是将他们统称为混血君主。 这类人很少，但每一个都很可怕，至少目前正统的年轻人要是在出任务时遇上他们，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周辰那如刀削斧凿般的刚毅面容上顿时露出一抹轻佻笑意，“谁又能说得准呢？说不定是他跟本来不及拔出剑呢。” 周辰曾经跟随着一支不良人小队参加过对红a级别高危混血种的围捕行动，此獠的言灵·王之侍控制了附近不少普通人，令他们战斗起来束手束脚，付出了极大代价才成功将它斩杀。 因此，他清楚地知道这种等级的罗刹发起狂来有多么可怕，完全龙化状态下，普通的子弹对它们没有一点作用，哪怕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炼金枪弹也只是致伤而不致死。 最后只剩他凭借言灵·青铜御座释放后获得短暂增幅的肌体力量，才拿着炼金刀剑艰难斩下那颗青黑色鬼头。 他至今还记得，由于自己在砍第一刀时过于紧张，刀身只没入罗刹脖颈的一半，那种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噪声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拥有怪物般躯体的堕落混血种简直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生命力顽强得如同路边的野草，战斗意志凶残得却像只饥肠辘辘的豺狼。 如果说这样的角色也能被一个比他还年轻许多的宗家嫡子轻松搞定，他周辰第一个站出来表示不信。 虽说李氏是宗家不错，可它也不能为了维护宗家的权威就把一个稚子推上真君的位置，并给他加了不少莫须有的光环。 正统的荣耀，是需要血与火来扞卫重铸的，而不是所谓的血脉传承。 只是他们不清楚的是，当初一战，其实是李承乾为了保护楚子航觉醒高危言灵的秘密不被泄露，才亲口下令封存战斗现场的视频和卫星图像。 “历代真君的继任典礼都会允许挑战者出现的，你可以上去试试。”身旁的司曜歪过头来，瞥了义愤填膺的周辰一眼。 这种古老的仪式和动物界的规则在本质上是类似的，就像草原上统领狮群的狮王会不断受到流浪雄狮的挑衅，狮王需要打败这类挑战者以证明自己的铁血权威。 如果挑战者赢了，那么就该是老王退位，新王登基之时。 正统所谓的仪式也不过是在为这条弱肉强食的冷酷铁律做出些许粉饰罢了。 不论挑战者是谁，有多少，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上台，观战的人群都不会在乎，他们只在意最后的胜者是谁。 实力不够的真君，就是“德不配位”！ “要不你先上，我为你压阵?”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周辰性子倒是谨慎，生怕被人当枪使了。 “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小心思，看看那边是谁来了。”司曜忍不住冷笑，这二愣子就算能有几分头脑，在自己眼里也和没有一样，意义不大。 周辰闻言望去，顿时吓得脸色煞白，高大的身体隐隐发颤。 “她，她，她怎么回来了？她不是应该在京都鬼窟执行任务么？”周辰磕磕绊绊地开口，与之前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大相径庭。 京都鬼窟，是国境内一处错综复杂的地窟，其内四通八达，被受正统通缉的堕落混血种们视作最佳聚居之地。他们在鬼窟范围内活动猖獗，正统派人多次剿杀都因为地形过于复杂，很难一次全歼。所以他们不断的死灰复燃，就像有光亮的地方永远跟着影子。 靠近正门的是一位身高约一米六五的黑衣软萌妹子，肩上扛着一把比她还长的青缨银枪，造型略显怪异。 赵家，赵曦。绝对的怪物少女，十四岁就能一人正面搏杀黑色a级罗刹(死侍），十八岁入京都鬼窟历练，一年内杳无音讯。 小时候凭借一身怪力和祖上传下来的一杆炼金长枪，一度打得正统分家的精英天骄们哭爹喊娘，其中就有着周辰。 他那时候因为皮最厚，实力在那群人中也最强，被打的次数最多，给他当时尚且幼小的心灵带来不小的阴影。 “两天前就回来了，据说还带了鬼窟三大头领的尸体。”司曜阴测测地靠在周辰身旁低声说着，他可知道这小子内心最害怕什么。 鬼窟九大首领，是正统数十年来通缉名单上的常驻悬赏对象，每一个都有红色a级以上的实力，最强的那位更是属于混血君主范畴。 也就是说，赵曦独自一人，在一位混血君主的地盘下混迹了一年，不但血洗了他的鬼窟，还杀了他三位得力部下。 想到这，周辰发现自己未来的日子一片阴暗惨淡，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为自己默念着往生咒，今生苦楚，来世福报！ 别低头，皇冠会掉！别哭泣，坏人会笑！ “放心好了，赵曦是个武疯子，只会挑战强者，现在的你太弱了。”司曜看了眼处于崩溃边缘的周辰，才发现自己高估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只好出言劝慰，尽管这话有亿点点伤人。 “你就是司家司曜，不错，看起来确实要比周辰那家伙强一些，明天来练武场找我。” 就在司曜周辰二人小声交流的时候，黑衣软妹子就注意到了这个自己从小揍到大的沙包，当即背着长枪走过来想要打声招呼，目光却不自觉地放在周辰身旁的青年身上。 在她近乎怪物的本能感知里，面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显然更加危险。尽管对她的威胁程度仍旧很有限，可在这段没有实战的时间里陪她练练手，解解乏也是好的！ 于是她直接开口向司曜约战，在她的印象里，一般没人会拒绝她的邀战，因为拒绝的话，她也会主动找上门的，嘿嘿！ 司曜带着腹黑笑意的脸瞬间僵住，看向赵曦。在他的感知里，面前的哪里是个甜美的大眼软萌妹子，这他妈简直是杆能刺破天穹的喋血凶枪啊！ 锋锐无匹的枪意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平整光滑地割裂开来，这种感觉就好像一把实质的冰冷枪尖正微微抵在他的脖颈上，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下一刻这把枪就会穿透他的喉咙，鲜血淋漓。 “额……，好的！” 自诩风度的文艺青年背后隐隐发凉，生死一瞬的感觉令他心惊胆颤。 这就是从充斥无数堕落混血种的京都鬼窟里杀出来的天骄吗?他在心里问自己。他第一次在同龄人面前感受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感，实力差距犹如天堑。 在这样极致锋锐的力量前，什么心机智谋，什么高危言灵，什么优秀血统，都脆如薄纸。 他与她之间，只不过隔着一杆枪的距离，而生与死，就在这一丈之内。她生，他死！ 黑衣少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后满意地点点头，背着比人还高的青缨长枪转身离开。 一只大手就在此时攀上了尚处于惊魂未定的司曜肩膀，于是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正望着自己，令他有些想吐。 “曜，有你真好！” 身材健壮的青年满脸羞涩地开口，眼神里却带着揶揄笑意。 “滚！” 司曜白皙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罕见地爆了句粗口，双手紧紧握拢成拳，死死压抑着在这里暴揍周辰一顿的想法。 打不过赵曦，我还怕了你不成？ 此时，洪亮绵长的钟声响彻云霄，宗圣宫前的宾客们身形为之一肃，不再交头接耳。 正统真君继任典礼按时开始，所有的观礼者都需要对这场仪式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身穿一袭华丽青金袍服的短发俊美少年赤裸双足，自远处缓缓走来，宛若神明踏云出行。身后四名青白汉服的妙龄女子持着各式依仗，款款跟随。 单凭出场这一副卖相，就足以盖过在场所有人的光芒。受邀观礼的宾客里有少女的黄金瞳放着光，好想把他抢回家啊！ 第18章 仰面视君 无数宾客看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俊秀少年，心里不禁一阵恍惚，好似一种虚拟的不真实感。 真正的美是不分种族，性别与年龄的，上天似乎把最好的都给了这位少年，令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女娲随手甩出来的一滩泥。 “长的还真不赖呀，正统的代言人现在都要走颜值路线了，韩流文化入侵不浅啊。”周辰在观礼人群里小声嘀咕着，很是有些阴阳怪气。 尽管他认为自己长得也是英武不凡，气质超群，可真得承认，与面前走过的少年相比，自己输得一塌糊涂。 这种差距就好像男孩的长相气质在《霍比特人》的电影里堪比高贵俊美的精灵王瑟兰迪尔，而自己只是个稍显英俊的矮人小兵，他妈的，真让人悲伤。 “当然，曜哥，咋也不是说你长的不行，只是你得明白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嘛！”周辰顺带着宽解司曜。 他觉得司曜如果进入霍比特人的世界，勉强还是能争取成为精灵王，额，麾下的一名普通林地精灵士兵。至于再往上?想都别想！ “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一天被两次打击的司曜隐隐有些抓狂，不顾往日风度直接喝骂。 周辰撇撇嘴不再言语，心里却是暗爽，终于看到这个自视甚高的闷骚男吃瘪的样子了。 ………… “贺，真君！” 着朱衣，戴幞头的礼官率先于古装人群中高声唱诺。 “贺，真君！” 观礼诸人迎着快要走进中门的李龙渊身影弯腰，恭敬作揖，朗声庆贺，一时间声浪滚滚如潮，声势澎湃浩大。 宗圣宫朱门旋即缓缓关闭，隔绝开殿外众人的视线，接下来是宗庙祭祖，外姓不可喧哗，不可围观，不可擅入。 “啥，这就完了？” 周辰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真君继任典礼不应该是那种么隆重盛大的场面么？怎么自己就瞥了这惊鸿一眼，便没有下文了？ “不是典礼结束了，而是我们只配看到这里。”司曜冷笑，眼里有着不屑。 宗家的家老们还真是一些封建迂腐的老顽固啊，不仅世代视他们三姓族裔为家臣，就连这种宗庙祭祖都不忘保持神秘性，清晰划开宗家与分家的界限，以维持自己的绝对权威。 可他们不要忘了，外界早就是新时代了，两千年的封建帝制都被推翻一百年了，若是还想用这一套忠君思想来束缚住三家这些年轻的混血种们，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倒要看看，你们选出的继承人究竟能为你们带来多大的底气？ 观礼人群中，与司曜有着同样想法的年轻人绝不在少数，他们是正统分家出身不错，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以后就要视一个素未谋面的宗家嫡子为主，任凭差遣。他们，不服！ …… 在宗圣宫这片天地内，似乎没有日月轮转，白昼交替的概念，因为那轮赤红骄阳永远高悬于九天，绽放着温和而不炽烈的光。 三刻时间如长河溪流般平静地流淌而过，不急不缓，不偏不倚。 殿外的人群却依旧没有散去的迹象。他们在等，等一个“逼宫”的时机。 …… 宗圣宫内，无数紫檀木制成的方正牌位森罗林列于宗祠祖庙中，上过香的李龙渊跪在扁圆蒲团上，身形挺拔如枪，凌厉昂扬。 背后一位方正唐装老者负手而立，周身气血如炉，目露精芒。 李氏正统第六十一代仅存的七位家老之一，李褚。 “龙渊，分家的人还聚在外面，你做好准备了吗？”老者嗓音混厚，中气十足，完全不似年龄已过期颐之人。 李龙渊站起身来，没有回复，目光只在最下边的牌位上停留了一小会儿，冷冷提着太阿，拂袖离去。 唐装老者看着面前经过的峥嵘少年，没有动怒，只是回头望着那张新制的乌黑牌位，眼神里浮现思绪。 曾几何时，那个笑容爽朗的青年也是这样的英气勃发，带着皇帝般俯视众生的赫赫威严。 上代真君，李澈。当代家主李承乾之子，卒于庚辰龙年戊子月甲辰日，葬于格陵兰冰海之底。 “孩子，你终究还是和你父亲走上了同样的道路啊，祝你好运。” 老者自言自语，缓缓闭上双眼，气息逐步萎靡下去。 他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到只能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苟延残喘。 殿外中门大开，锦衣华服的少年按剑而出，如同皇帝出巡。 “尔等仰目视君，有意刺王杀驾邪？” 俊美少年看着围而不散的人群，一语石破天惊。 殿外众人顿时惶惶不安起来，他们没想到这位宗家嫡子在祭祀完宗庙后，原本的温和性情竟变得如同宝剑出匣般锋芒毕露，直接撕碎他们接下来准备聚众以挑战君威的粉饰。 “黄口孺子，何敢称君？”分家里有半百家老轻抚胡须，怒喝出声。他在外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岂可轻受小儿言语侮辱。 李龙渊朝先前出言的家老瞋目望去，黄金瞳中焰光暴起，其内赤红色有如火山熔岩喷发倾覆，携有灭世之威。 “嘭！” 一道实质性的沉闷声响起，分家家老的黄金瞳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瞬间熄灭。仅是一眼，他就完全丧失了身为混血种的优势，血脉上的威压甚至令他孱弱到两腿颤栗。 “统领狮群的狮王只会在一种情况下退位，那就是新的强者出现取而代之。今日，如果你们当中有挑战者能够击败我，正统真君的名号我自会拱手相让！”少年不再继续将目光放在这位家老身上，而是看着在场所有人说道。 炽烈的黄金瞳扫视着人群，与他对视的宾客都下意识垂低头颅，来自血统的本源威压令他们骇然不已。 只有几位年轻人迎着龙王般的恐怖威严朝前跨出一步，不战而自怯者，从此不敢提勇。 “很好，机会只有一次，希望你们能把握住。” 李龙渊望着迎面走来的两男一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王之地位，王之权柄，王之荣耀，不可撼动，不可窥视，不可置疑！”他如同梦里的黑色皇帝般缓缓张开双臂，身体里有这样一个声音响起。 像是在嘲笑面前的三人，区区凡人，怎敢弑神？ “轰隆隆……” 云上天宫的地面开始颤抖，无数精密细小的金属齿轮于隐秘处转动着，四周弥漫的白色云雾稀薄消散，殿外中央的石砖地面一层一层逐级下落，并呈圆环状朝周围蔓延着，缓缓形成类似于古罗马角斗场的广阔建筑。 来访宾客无不诧异于正统先辈们登峰造极的炼金技术，这座古殿设计之精巧，构思之缜密，完全不亚于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中那位掌握权柄的诺顿殿下。 此时，观礼的人群分散站在七层级青石台阶上，注意力全都放在处于最底层的四道身影上。 李龙渊一袭青jh美袍服，赤足，按剑立于南，黄金瞳里的光冷炽酷烈。其余三人呈品字形分布，正缓步朝他走来。 他们都是三姓分家年轻人中最优秀的混血种，没有人会在真正战斗的时候掉以轻心。此时不动手，只是在观察周围这个尚且陌生的决斗场地，寻找有利时机。 青石砖铺就成的角斗场方圆百丈，而此刻，李龙渊与他们三人的直线间隔不足百米。这种距离，以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只需要短短奔驰几秒就能抵达。 杀机一触即发。 “先给他来几发子弹尝尝。” 白衬衫的司曜率先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两把经过特殊改造后的银色p229型手枪，每把枪弹匣里都装满着12发大口径麻醉弹。 他站在三人最外围，冷笑一声后，两只手抬枪就射。 黄金瞳的光璀璨刺目，言灵·刹那·四阶发动，16倍速增幅，一秒内十二颗子弹伴随着光焰倾泻而出，如同一朵惊心动魄的地狱之花朝不远处的男孩极速飞去。 如果他刚才用的是炼金枪弹，那么目标的四肢头颅都会被打穿，他是天生的神枪手，从来不会落空脱靶。 言灵·刹那，言灵周期表序列72号，使释放者自身速度提高至2倍，可重复叠加（每叠加一次，就提升一阶，速度变为前一阶的2倍）。 拥有此类言灵中的混血种中最出名的就是上世纪卡塞尔学院的组织者之一，“银翼”夏洛子爵，能将刹那领域开发至七阶128倍神速，两把特制的左轮手枪在敌人只听到一声枪响的情况下同时射出12颗子弹，又快又准。 而司曜之所以能凭借四阶刹那勉强做到与其类似的成名动作，除了他本身的基础速度更快，经过四阶16倍的增幅也更大以外。更多是因为热武器科技在最近的一百年内发展得很快，手中德国造的p229手枪比老式左轮射速更快，精度也更高。 面对着由金属麻醉弹组成的死亡之花，男孩没有多余动作，只是右手轻抚于玄金剑柄之上，随后拔剑，一息十二斩！ 银亮的剑光瞬息闪过，观战的人群只是见到男孩周身不断激射的火星，下一秒就清晰地听见密集的金属弹壳掉在地上发出的接连脆响。十二枚麻醉弹自弹头处被平整切成两瓣，切面光滑如镜。 “这是，怪物？”看台上有人嘴巴微张，怔在原地。单凭身体素质能做到一息出十二剑，你说你的言灵才是刹那，我都信啊！ 李龙渊的黄金瞳里同样有着兴奋，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血泉洗礼对于自己身体的增幅。 “那么，请宵小授首！” 男孩俊美脸颊上露出一抹危险的弧度，当即手腕翻转，将左手剑鞘如标枪般朝前疾速掷出，随后赤足重重踏碎青砖地面，大地皲裂的同时身形拔剑而起。 “砰砰砰……” 又是十二颗银色子弹飞出，精准击打在玄身银纹的剑鞘上，庞大的冲击力略微改变了它直行的轨迹，擦着白衬衫青年的耳垂而过，司曜甚至能觉察到有劲风在耳畔呼啸，一阵火辣辣的疼。 “噌”的一声，剑鞘被目标躲过后斜插在演武场的边缘石墙上，丝丝裂缝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鞘身甚至没入青石一半。 看得周围混血种们一阵咂舌，这种力道估计能砸死一头雄壮牦牛。 第19章 龙骨 司曜不愧是分家精英混血种出身，只在一瞬间就强行令自己镇静下来，两把银制手枪的空心弹匣交错弹出，随即在言灵·刹那领域加持下快速装填新的弹匣。 刹那对于使用者的身体素质要求非常高，所以哪怕是他这类身体优异的混血种，也不能长时间在言灵开启状态下拿着炼金刀剑劈砍。 于是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模仿着刹那·言灵使用者中最出名的银翼“夏洛”子爵，只用这个言灵作用于身体局部部位以及精准控制言灵释放时间，在换弹或者开枪的时候才会加速过程，以提高自己的作战续航能力。 可就在他凭16倍速的增幅低头换弹的时候，赤裸双足的俊美男孩已经踏空提剑俯冲而来，霜白剑身如天外流火般即将划过他的身体，黄金瞳里带着冷冽的寒芒，没有一丝犹豫。 司曜已经来不及思考眼前这幅画面种种诡异之处，例如男孩是怎么踏空而行的，又是怎么做到在短短时间奔行百米，瞬息突至的。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避开这极度危险的一剑，会死人的啊！ “铛！” 刺耳的音波传来，随之掀起的无形澎湃的气浪化作滚滚涟漪，一圈圈地朝着四周震荡，观战人群的宽袖古袍于这一刻猎猎飞舞。狂风大作。 这一剑终究被挡在了距离司曜周身不过一尺的地方，一杆青缨银枪正不偏不倚地抵在那里，横枪竖剑，如一副修长十字。 长枪的柄端被一位黑衣软萌妹子随意握在手里，难以想象，她娇小的身躯里竟隐藏着如此怪力。 “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我要尽全力啦！”赵曦望着凌空虚踏的挺拔少年，认真说道。 虽然有些馋他的身子，啊呸，美色，可也得先把他打服才好扛回家啊。 “小子，比试切磋而已，你怎么敢下死手！”周辰自然也看见了之前的一幕，当即怒喝出声。如果不是赵曦及时拦下那一剑，司曜很有可能被劈成两半。 被无形飓风稳当托于空中的俊秀男孩漠然地将头偏过来，黄金瞳里燃烧着酷烈的焰光。 他自然不会告诉周辰自己能够及时收住手，因为这是一场真正对于王者权威的挑战，他无需向场上的敌人解释什么。 “弱者才会多嘴，有本事的话，就过来亲自打倒我！”男孩在这一刻冷酷如同神明，俯视着悲哀渺小又无力的凡人。 “你，找死！” 周辰一直都是暴躁顽固的脾性，一旦被激怒后打起架来就是不管不顾的。不然小时候也不会被赵曦追着打了那么多次，仍旧不知悔改。 古奥的言灵吟咏过程飞速完成，言灵·青铜御座之力瞬间降临其身。 言灵周期表序列87号，言灵·青铜御座，能强化自身肌体强度、力量，肌肉变得和青铜一样坚硬，发挥至极致时体表浮现金属颜色，但越大的力量对骨骼造成压力越强，甚至压断。 周辰本就高大健壮的躯体肉眼可见的鼓胀起来，粗壮臂膀上的肌肉上青筋暴起，如同一条条轧龙盘根交缠在一起。 他拿着的炼金武器是一把狰狞的鬼头大铡，通体漆黑，丝丝血腥味渗出的刀身长度足有一米六，正适合他被言灵·青铜御座增幅后的力量。 下一秒，霜白长剑和玄黑铡刀剧烈撞击在一起，金铁交击的颤鸣声响起，同样的黄金瞳里燃着炽烈的火焰，他们当中没有人愿意退后一步，于是一次次沉默地用手中刀剑逼近着对方。 成千上百次的挥舞在刹那之间完成，狭长剑尖无数次抵在锐利刀锋上割裂迸射出刺目的火花，两者身形变换得愈来愈快，愈来愈快！如同刀尖上的芭蕾舞者。 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仿佛永不会停息，不断传出的铮铮剑鸣如密集鼓点般敲响在每位现场观众的心里。 此刻，战局出现了新的变化，因为这并不是一场一对一的决斗。 银制德国造p299手枪子弹再度装填上膛，司曜瑰丽的黄金瞳里满是郑重。他已经为自己的目中无人付出过“一条生命”的惨重代价，这一次，他会全力以赴地，刺王杀驾！ 连续的枪声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啼鸣，绚丽的弹花再一次绽放在空阔的青石演武场上。 于此同时，赵曦的身形同样动作起来，倒提着长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迅猛冲来。长枪前指，当极致的锋锐汇聚在枪尖的那一点寒芒上，千军万马中，敌莫敢当。 如果非要形容李龙渊此时的情况，用前狼后虎中有豹这句话十分贴切。 俊美男孩的脸上缓缓勾起一抹笑意，无形的风流吹起他额间的碎发刘海，露出的那双黄金龙瞳里，赤红焰光愈发炽烈。 在这样一个气流稳定的半密闭环境内，言灵·风王之瞳的威力无疑得到极大增幅，再说他本就将这条言灵的力量开发到了相当可怖的程度。 “大风，大风，大风！” 李龙渊的内心深处似乎响起这样的浑厚声音，如同有铁血军队不断在高声呐喊。 下一刻，苍青色的龙卷飓风在场中呼啸而起，李龙渊的身形迅速拔高，他甚至能将整座椭圆的角斗场建筑踩在脚下。 大口径金属外壳的麻醉弹穿进飓风，中心风口超过50\/s风速的风流使保持直线飞行的子弹打着弧度飞向各处，如同焰花绽放。 “oh，fuck！” 坐在观众席最下面一排里有混血种吐出句优美的外国语言，随后眼一翻晕厥过去。他不幸被流弹击中。 “兀那小贼，快下来和你周爷爷决死！” 明明自己拿着鬼头铡的手还在隐隐发颤，周辰仍旧脸色愤愤地望着天上那道修长人影，怒骂道。毕竟输人不输阵嘛，他不仅有着不输古代猛将的勇力，更承袭着他们骂阵的传统，天生的莽夫。 李龙渊立于高处，眼眸中金光灿灿，心念一动，言灵·风王之瞳的场域再次消散，飓风瞬间平息。他顺势仰头栽下，两手持太阿剑全力下劈，如同天外星火般的一剑划破天际，直冲三人面门而来。 地上三人同时握住手中炼金武器，上格挡！ “嘭！” 下一刻，汹涌的白色气浪一圈一圈地从场中爆开，三人脚下青石地面的裂缝如同巨型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鬼头铡和青缨银枪居于下，这两柄令无数堕落混血种喋血的凶器如今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响声，上方的王道之剑镇压着它们，无形的王道威严甚至令武器主人身形逐渐凝滞。 “给我起！” 周辰脖子涨红，艰难地吼出一声，像是在为自己打气，两只粗壮手臂的皮肤上隐隐有着青铜色蔓延而出，拎着一人高的鬼头铡刀就猛然上斩。言灵·青铜御座的力量被他开发到极致，毫无保留。 赵曦同样不甘示弱，一双卡姿兰大眼睛里仿佛有火焰熊熊燃烧，一身怪力尽数倾泻于长枪枪身之上。 哪怕是借着俯身下冲的势能转换和太阿剑独属的王道领域，李龙渊也难以在此刻凭借一己之力压制住全面爆发开来的两人。 于是他很快依照自己恐怖的战斗本能做出反应，赤足重重踏在赵曦横举的枪身之上，身形如大雁般在空中倒飞而出，稳稳落在离他们身前不远处的青石地面。 “砰砰砰……” 就在男孩刚刚落地，尚处于前力已尽，后力未生之时。 早有准备，甚至已经判断好他落点的司曜直接抬枪扫射，一瞬间密集的子弹群疯狂倾泻而出，在言灵力量的短暂加成下，他竟然用两把p229 手枪打出了p5冲锋枪的感觉。 男孩陡然抬头，眼里没有震惊，反倒显现出君王般的无尽怒火，蝼蚁的不断挑衅令他本能的愤怒，隐隐有些失控。 “咔嚓” 清脆的骨骼移位声从他的身体里响起，“龙骨”状态瞬间开启。高纯度的龙族血统令他能够精密控制身体每一寸骨骼，并将其重新排序，进入真正的战斗模式。 男孩右手握住如墨剑柄，长剑陡然上斩，空气被割裂传出凄厉呜啸，威势赫赫。 他就睁着那君王般威严的黄金瞳，不闪不避，于虚空中极速挥剑，极致的速度令场外无数睁大黄金瞳的混血种们也只能看到模糊的流光闪过，这次他用的招式为失传已久的斩天拔剑术，言灵·风暴角的场域于此刻再开。 下一秒，所有金属麻醉弹甚至都没有靠近男孩太阿剑的剑身，就被无形的锋锐气势割裂开来，打入两旁的场边石壁。 一蓬细密血雾突兀的散在空中，带着一缕黑色发丝飘飘荡荡地落下，司曜的眼里带着诧异以及，骇然！ 无形剑气刚才在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血痕，连带着一缕头发也被削去，他完全没有来得及闪避，也压根没有准备躲闪。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的心里如今满是震惊，这种感觉不亚于二战时期的年轻人在太平洋战场上遇到敌营里还在用冷兵器的老师傅，拿起枪指着他就冷笑一声：“时代变了，大人！”随后看到老人一边赞同地点点头一边收起刀，反手从身后掏出rpg火箭筒扛在肩上对着他。 “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论司曜还是年轻人见到这一幕都只会产生这种想法。 我他妈好心好意和你讲科学，你和我扯玄幻？ 搁着百米距离，一道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剑气竟然斩在我脸上，而且差点抹掉我的脖子？ “小心！司曜！” 周辰对着文质彬彬的青年大喊出声，和赵曦一起朝他的方向赶去 战斗中分神的情况罕见出现在司曜这种精英混血种身上。尽管在日常生活里，这段时间短暂到连简单喝口水都做不到，在决斗中却足见生死。 欺霜赛雪的剑身映照出少年俊美的脸庞和寂然燃烧的黄金瞳，上一刻他还按剑立于原地不动，这一刻身形已经突兀出现在晃神的司曜面前，举剑上斩。 一拳一脚一剑，三姓分家中最杰出的三大精英全部倒飞出去，胜负已定！ 第20章 黑色太阳 简单的一记直拳却好似携着万钧之力，重重打在司曜的小腹上。他的身子瞬间弓起，痛苦蜷缩的样子如同白瓷餐盘里熟透的鲜hh虾。 一记正踢踹在周辰健硕的胸大肌上，他那在言灵·青铜御座增幅下的躯体都适应不了这股磅礴力量，闷哼着倒退开来，裸露在外的皮肤逐渐从青铜色恢复正常，他再也难以支撑言灵的场域。 而原本高举斩向司曜的一剑如今切在赵曦长枪的银制枪身上，处于龙骨状态下的李龙渊身体素质堪比人形古龙，瞬息间将她连人带枪震退出十步之外。 电花火石间，分家三大天骄被绝对极致的力量击溃，呈现摧枯拉朽之势。 “噗……” 一向讲究风度的司曜此时半死不活地半躺在场边，头微微倚靠着青石墙壁，猛烈地咳出一口殷红鲜血，原本干净的白衬衫好似被染成一幅冬日雪梅图，触目惊心。 他的手微颤地伸向西裤口袋，似乎想要掏出里面的手帕擦拭还淌着血迹的嘴角。但很可惜，他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 在他半开半阖的视角里，“暴君”正从不远处朝他走来，黄金瞳里的焰光依旧灼烈，似乎会烫伤每一个敢于与他对视之人的双眼。 哪怕是一向心高气傲的司曜也下意识地回避开这双威严眸子，属实被打怕了。 俊美少年身上的青金袍服依旧华贵雅致，甚至没有出现一丝褶皱或者破损，不知是它本身材质足够坚韧，还是在向观众们陈述一项令人绝望的事实。 哪怕是分家中最杰出的三大天骄联手，也不能给这位宗家嫡系造成真正意义上的威胁！ ………… 李龙渊走得并不快，可如今他又是场内唯一一个还能如此从容走动的人。 因此，这段时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个少年真君身上。既然宗家席里没人出声宣布这场挑战的终止，分家的人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论最后是什么结局，他们都得打碎牙齿咽进肚子里。 这是李氏宗家对他们无声的敲打，既然选择走上“逼宫”这条路，他们就应该清楚，失败的后果会是什么。 俊秀男孩的眼神自战斗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漠然得如同天神，明明嘴角上挂着淡淡笑意，周身散发的却是冷冽寒意，令人如堕冰狱。 终于，他站定在司曜跟前，抬起白皙修长的右手，旋即缓缓按了下去…… 场边众人无不骇然地闭上眼睛。 然而意料中的血腥场面并没有出现，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 男孩只是轻轻俯低身子，平静地伸出手去，黄金瞳无声熄灭，露出原本漆黑明亮的眸子。 他的气质也于这一刻发生改变，上一秒还是威严赫赫的皇帝，这一刻就变成了干净清爽甚至有些腼腆的男孩，像剑藏入鞘中，锋芒尽敛。 司曜怔怔地望着那只伸来的手，嘴角隐隐有些苦涩。 他知道，男孩并不是故意在分家众人面前表现出自己对于挑战者的大度与仁慈，以收拢人心。 一个掌握世间强权的神明，又怎么可能去向蝼蚁们惺惺作态？ 可他依旧伸出手来，就表明他认可了自己，或者，是君王的宽恕。 于是司曜竭尽所能的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与李龙渊递来的手在空中紧紧相握。 雷鸣般的掌声随之响起，分家派系出身的混血种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们原以为这次会满是屈辱的离场，就像草原上落败的雄狮黯然舔舐这伤口，迎着落日的血红余晖奔向下一个饥饿流浪的日子。 可这个强大如神明，高贵似君王的俊秀男孩还是为他们保留了最后一丝体面。他们必须传达出对于王之恩赐的感激之情，于是掌声愈发热烈，好似他们刚才看得不是一场暴虐血腥的战斗，而是在欣赏一出绘声绘色的戏剧。 宗家的观众里，有灰发布袍的枯瘦老人微微皱眉，似乎对李龙渊释放出的善意并不满意。 “板子高高举起，却这样轻轻落下，他们是不会感觉到痛的。”终于，老人忍不住开口。 正统六十一代家老之一，李屠 任何王朝被百姓起义推翻，暴君被新王刺死在自己的王座上，红血顺着殿阶汩汩流淌而下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君主的力量不足以镇压这场暴乱。 在他眼里，仁慈只是君主缺乏力量又害怕暴乱的一种伪装手段，以此骗取人民长久的拥护与支持，可怜的像一只蜥蜴类爬虫。 正统的新任真君明明拥有着压倒性的力量，为什么最后还要留给这些家臣脸面呢？ 拥护强者是弱者唯一的选择，哪怕是李龙渊掌毙了分家的三位精英混血种，他们依旧会爱戴他，甚至敬他如神明。 理由很简单，李龙渊用实力证明了自己比他们都强，自然就能给未来的正统争取到更多的利益，令宗家取肉，分家喝汤。 就像必须依附强大雄狮组织狩猎才能生存的母狮子群，哪怕这只狮王曾经可能是踩着她们丈夫或者父亲的尸骨登上王座，她们也会跟随它，侍奉它，膜拜它。 死去的生物是没有价值的，而弱者，往往容易死亡。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只要你一直握着力量，无论你怎么做事，都没有人敢在你面前指手画脚。”白袍道髻的老者如同凭空出现般立于李屠身旁，一语中的。 李屠面色顿时有些难看，却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说到了本质。 “不要去过多干预他的选择，你们活着有更重要的意义。”李承乾似乎对这位比自己还大上一辈的老人没有丝毫敬意，用家主的语气冷淡开口。 李屠点头，对这样的态度没有感到丝毫不适。他赞同李承乾刚才说的那句话，而他话里的年轻人，或许是指他自己。 空阔的角斗场内，如同一场大戏在完美落下着帷幕。 不论是台上演出的演员还是台下的观看的群众都很满意这场演出的效果，他们达成了统一，只要李龙渊不死，正统就还会是原来的正统，只唯真君一人差遣。 可总有人会在此时扫兴。 就像一万个正常人里总会出一两个精神病，麻烦的是这次的精神病属实是一个怪物，发起病来估计能炸了整座精神病院。 “喂，我这才刚热完身了，别急着走啊。”轻灵的萝莉音自场中传出，还处于龙骨状态下的李龙渊转过身，就看到一双瑰丽到极致的黄金龙瞳朝他望来，这双眸子的压迫力甚至超出了拥有a级血统的楚子航。 古奥森严的音节接连从黑衣少女口中吐出，场中的空气隐隐有着浓郁的火元素聚集，剧烈的风流自她身旁呼啸而出，汇聚成超大型龙卷，风力瞬间超过八级，并在持续增长。 言灵·黑日，言灵周期表序列101号，绝对的高危火属性言灵，青铜与火之王最强权柄之一。 效果是在自身前方制造超高温的黑色太阳，同时用狂风将目标吸引过来。 如今场中的景象就像小型黑洞于此坍塌，又像是日全食的太阳。这轮黑日只是沉默的燃烧着，紧接着缓慢旋转起来，其内泄露出无尽的风流汇聚成强劲的龙卷飓风，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都拉扯进这极致高温的太阳里，化作碳灰。 “赵曦，你疯了，敢在这里释放言灵？” 有赵家家老愤怒地站起身来，重重砸着手中的槐木拐杖，表情却有些色厉内荏。 他在害怕，赵曦的言灵力量应该是在京都鬼窟历练的时候觉醒的，就连赵家内部都不知道她竟然拥有这种极度危险的言灵。他更怕的是宗家因此查到他们这些年极力在隐藏的秘密！ 席上的观众无不惊骇地站起身，望着正站在那轮恐怖黑日下的萌妹子，如今她大眼圆睁，黄金瞳亮着璀璨耀眼的金芒，不掺一丝杂质，画风极其诡异。 这轮黑日如果在这里继续沉默燃烧下去，那么整座由青石铸就的角斗场都会被愈来愈强的引力吸进去，相当于云上古殿的地基被硬生生地从内部熔掉，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当然，在此之前，也是他们这些混血种们先支撑不住被言灵·黑日场域内掀起的飓风拉扯着靠进这轮极致高热的黑色太阳。 在这样空气稀薄的场地里，他们的身体甚至不会产生剧烈的有氧燃烧，只会痛苦地感受到自己越来越热，直至化作一团红碳。 “瓦赛耶鲁由撒！” 俊美少年的黄金瞳再次点燃，迎着女孩的眼眸吐出一句冰冷高傲的龙文，言灵·尊位开启。 甚至为了加强这条言灵的效力，他特意将原本的中文转换为龙文。 女孩面前的黑色日轮瞬间紊乱起来，散发出极致危险的能量涟漪，人们哪怕只是不小心地看了一眼，也会震惊于其内汹涌澎湃的力量，那轮漆黑的太阳本就该是绝对寂静的死域。 可它并没有如男孩想象般完全溃散，女孩只是在微微愣神后就继续场中言灵的吟咏，言灵·尊位第一次失去效力。 黑日周围的光晕吞吐着银辉，如同冷冽凌厉的刀锋，无数风流以它为中心疯狂流转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口，人群里已经有混血种的身体在惊骇中被缓缓扯动，朝着那轮极致高温的太阳贴去。 李龙渊将太阿剑径直插入身前青砖地面，双掌按住剑柄，以定住身形。 他知道尊位的失效意味着什么，此时也只能不断用风王之瞳的力量去干扰着因黑日场域形成的飓风，以减少来自正面的风力撕扯。 第21章 遗世独立的理想乡 半空中的黑日还在缓缓转动，无形的风围绕它汇聚成涡流。 如同海中的巨型漩涡吞噬着周围来往的大型船舶，强烈的向心力会将它们拉入极点天心，搅碎钢皮铁骨的船身，直至将制造船舶的各式材料逐级分层开来。 如今这轮黑日和海中漩涡的区别大致就是，介质从水变成了空气，以及被拉入极点天心的物体会直接被高温碳化，尸骨不存。 因为打斗而破损的场地内，大大小小散落在地的青砖碎石已经被这股引力牵扯着靠近那团因极致高温令空间都微微扭曲的黑日，然后瞬间湮灭成粟粉。 开启龙骨状态的李龙渊可以很好控制自己的身体重心，所以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可其他正统的混血种已经开始抵御不住逐步增幅的引力，身形缓慢朝着那轮死寂的黑色太阳靠过去。 见到这一幕的俊秀男孩缓缓拔出面前那柄用以定身的威道之剑，坚定地朝着那轮黑日走去。 真正的君主是不应该让无辜臣民独自去死，而自己冷眼旁观的。 这只会凸显出君主的无能和软弱。 场边观众无不震撼地看着场中男孩提剑走去的身影，他们终于清楚这一代真君究竟是个拥有怎样品性的人。 可他也没必要做出如此疯狂的牺牲举动啊，哪怕他的龙族血统再优异，身体素质再高，也根本无法抵抗这堪比太阳表面的极致高热，这本就是龙王应有的权柄。 第七阶席，赵家家老的额头上早已冷汗直冒，今天要是新晋真君葬命于这轮黑日下，他们赵家上下所有知晓赵曦身世隐秘的人都会受到宗家无情血洗！ 现世的法律可不会保护他们这些旧时代的“黑户”。 李龙渊就这样提着剑，一步一步走向黑衣少女，霜白剑身有着淡金蟠龙纹浮现，隐隐发出清越龙吟，在朝剑主示警。 这是铸太阿剑时被两大剑师取楚地龙气，封于剑中的活灵。也只有这样高超古老的炼金技术才能将金属本身杀死后又将材质分子按照制定顺序排列，再令其复生过来。 可李龙渊没有理会，只是沉默着继续朝前走，就连赤足踩着的青砖地面变得越来越滚烫，也不曾在放在心上。 他大脑中瞬间形成的分析告诉他，摧毁这轮黑日的办法只有全力击溃它的中心极点，就像将手插进水盆里的细小漩涡，用极致的阻力去停止漩涡的流转。 可黑日和水中漩涡哪怕再相似，也是有区别的。例如他无法真正靠近那极热的中心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有绝对的力量去阻止这轮黑日的旋转。 可他别无选择。 于是他艰难站在距离那轮黑日三十步开外的地方，他只能走到这里了，极度炽热的温度已经严重威胁到他身体各项机能的运作。 俊秀男孩看着黑衣女孩那双早已失控并呈现暴怒的黄金瞳，沉默地举起手中王剑，言灵·风王之瞳场域于此刻降临，与言灵·黑日形成的这片场域激烈碰撞。 伴随着两股汹涌飓风的狂烈呼啸声，一青一白两股龙卷化作实质般剧烈绞杀在一起，如同两支军队摇旗呐喊着于战场中厮杀。 他准备隔着三十步斩出这一剑，或许这轮黑日会被切开，哪怕连带其背后黑衣少女那充满青春活力的肉体一并被斩开，也在所不惜。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他提前引爆这轮尚未成形的黑日，猛烈的爆炸余波会将青石地面震出直径超出十丈的巨型坑洞。但除了处于爆炸正中心的他们两人，其余人都能活。 “到此为止了。” 看台上，负手而立的李承乾望着眼前的一幕，面无表情地感叹道。 场内狂风吹拂起他的云白衣袍，连带着花白长发一起猎猎飞舞着，家主的威严于此刻显露无疑。 宗圣宫祖庙内，有唐装老人收到指令，缓缓睁开双眼，黄金瞳里有着骇然龙威弥漫。 他只是将手轻轻覆于面前的一副牌位上，随着低声吟咏声，无形的波动瞬时四散开来，直至将整座宫殿都覆盖在其中。 言灵·戒律发动，言灵周期表序列106号，独属黑王血系觉醒的力量，危险程度较低。 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领域，在该领域中压制所有龙类和混血种的言灵能力。这种级别的言灵甚至可以在实战中镇压较弱的纯血龙类，只是领域范围和维持时间极其有限。 可如今，戒律的场域通过特殊改造的炼金矩阵后数十倍增幅放大，处于其中的混血种们释放言灵的过程都会受到长时间压制。哪怕是混血种里的精英，也一样。 青石角斗场内的众人也在第一时间感到这种言灵力量的扩散，黄金瞳的光瞬息熄灭，如同这条言灵的名字一样，保持缄默，上缴屠刀。 缓慢旋转的黑日和周围不断撕扯的飓风也在逐步停息，两人黄金瞳里的光芒于这一刻黯淡到了极致。 终于，未完全成型的黑色太阳无声湮灭在空气里，风流消散，偌大的角斗场内，只剩下浩瀚的废墟和面面相觑的二人。 “对……不起！” 黑衣女孩虚弱到极点的声音响起，一时冲动的好胜心使她第二次释放出言灵·黑日，她才发现自己根本驾驭不了这条高危言灵，只能在龙血的控制下依照身体的本能去毁灭眼前的一切。 上一次的鬼窟三大头领就是死在这样恐怖的力量下，赵曦也是清醒过来后才拿着他们碳化的尸体回宗家领赏金，废了好大劲才让不良人组织相信面前这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是他们一直在通缉的高危堕落混血种，还是三位。 俊秀男孩没有回话，只是摆摆手。 他在复盘之前的战斗，自己最后拎剑欲斩的动作着实不理智。 在自己的分析情况里，女孩有很大几率会死，可他竟然忘了，当黑日的释放者死后，黑日就会坍塌，吞噬周围的一切掀起巨大的风暴，形成巨大的引力场，造成的危机甚至比未完全成型的黑日场域更加可怕。 毕竟这是以释放者生命为媒介燃烧起来的，最后的绚烂。 如果面前女孩知道了他此时心中所想，大概会考虑再放一次黑日把他碾成飞灰？ 合着他不是在忏悔竟然拔剑斩向自己这个可爱的软萌妹子，而是在考虑该如何处理把她弄死后造成的麻烦。 捡回一命的观众们心存敬意，望着场中那道华裳按剑的身影肃然而立。经此一事，他们从心底里认可了这位新晋真君。 “我服你了，以后你就是我老大。” 高大身形的周辰搀着司曜的左肩膀走过来，两人气息同样萎靡，却依旧大声喊着，好似要让分家所有人都听见。 他周辰，折服在李龙渊的人格魅力和个人实力之下，心服口服，自此鞍前马后，无有不从。 “我也一样！” 身旁的司曜虚弱开口，刚才要不是周辰死死按住他，他估计已经被黑日场域的飓风拉扯进那轮死寂高热的太阳里焚作碳灰。 从某种角度来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欠李龙渊一条命，因为在危急关头只有他一人还敢提剑直面黑日，并差点做出牺牲自我来保全他们的举动。 “那个，我以后也能叫你老大么？”黑衣少女身形倚枪而立，弱弱地举起手。 她不知道老大和真君有什么不同，但总觉得这个称呼应该显得亲切一点，她想要和李龙渊亲近些。 俊美男孩在他们的灼灼目光下缓缓摇头，随后露齿一笑：“叫我公子就好了，老大这个称呼很像黑社会哎，少了点正统的排面。” 三人的目光从热切到失望再到怪异，原来宗家嫡子，是个讲排场的体面人呐！ 周辰玩味的目光又盯着身边司曜，令其不自然的撇过头去。 他心里暗乐，没想到闷骚高傲如司曜，有一天也要低下头毕恭毕敬地叫人公子。 他仿佛看见了司曜一身白衣侍者的装扮站在盖着白布的餐桌前，为面前的公子一一掀开银制托盘，介绍着今日的菜品，偶尔还会有眼力地朝见底的高脚玻璃酒杯里添着醇厚的红酒。哈哈，爽啊！ 门被敲响，又有高大侍者推着餐车带来新一轮的佳肴，一进来就打着千儿，点头哈腰地说着“公子您慢用！”，笑容活像朵谄媚的老菊花。 见鬼，这人怎么像是自己？ ………… 四位体态各异的少年少女站在地面皲裂的角斗场中，却无一不带有朝气蓬勃的锐意。正统的老人们望着他们，就如同看到正统的未来一般。 他们相顾无言，人群中有人率先拍手，稀稀拉拉的掌声如同碳硝引线般点燃了人们高涨的情绪，随即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云白宽袍的李承乾负手而立，在角斗场的最高点俯视着这场新王登基的典礼，李龙渊的赤诚之心得到了臣民衷心爱戴与拥护。 可他并不满意。 不是天下所有地方都如李氏这座经营千年的云上天宫一般，有着无数先辈铭刻遗传的炼金矩阵和言灵·戒律存在，能在危机关头救下他和他的臣属一命。 如果他今天不小心死了，除了真正爱他的人会为此流泪伤心之外，没有人会为他痛心。 被他救下的人里，了解他品行的人或许会在葬礼上给他献一束花，不清楚他的人甚至会怀着最大恶意揣测他。 可无论如何，第二天他们都会翻开人生新的篇章，不会在意永远停在这一日的老黄历。 人死如灯灭，魂去不自由。 一个不会珍视自己生命的人是很难做出惊天动地的伟业的，只有更好的掌控力量，获取力量，才能救更多的人。 他希望李龙渊能懂。 第22章 研学 周六早晨，路明非躺在床上倒腾着那台老式ib笔记本电脑，百无聊耐地看着屏幕上自家人族的巡洋舰以大和炮聚焦射击将敌方母巢化作一滩血水。 如果他看过周星驰的《美人鱼》，如今大抵就会喊出一声“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但很可惜，星爷自《唐伯虎点秋香》后就退隐了，只留下一众经典的无厘头电影。 “兄弟你人族玩的不错啊，不过这次是我战术出了点小问题，要不是我用的小狗没加速度在路上就被机枪兵拔枪点射，这局还不知道鹿死在谁手里呢。” qq聊天框隐隐震动，路明非迫切地点开，却发现带着棒球帽的女孩头像还是灰色的，只有看起来贱贱的熊猫烧香头像亮了起来。id是“老唐”，正是刚才被他打爆虫族母巢的那人。 “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路明非好歹是名高二学生，便是死记硬背积也能攒点文化基础了。更何况陈雯雯作为文学社社长，他一向也是以社长大旗下招揽的文艺青年自居的。 “哦哦，兄弟你知道的嘛，我是美籍华人，高中刚毕业就跟人来美国洗盘子了。”对面的老唐显然回复的很光棍，毫不避讳自己一穷二白的窘境。 这番话不禁令路明非肃然起敬，忽然觉得他是个真正的猛士。鲁迅先生不就说过，大抵真正的猛士，就是敢于直面生活淋漓的鲜血，惨淡的人生。至于原话具体是啥他也忘了，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所以为了表示对老唐崇高的敬意，他决定以后拔掉鼠标，只用红点操作陪他切一盘。 这时qq特别的提示音响起，陈雯雯上线了，并在他昨晚17:20准时发出去的消息“在吗”下面回复了个“嗯”。 但这已经足够路明非欣喜若狂了，昨天他脑子一热就掐着点发出这条消息，还以为陈雯雯发现了会不理他，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 于是他快速挪移着鼠标点开聊天界面，满脸春光地唱着“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啊呸，是唱着孙燕姿“触电般不可思议，像一个奇迹，划过我的生命里……”的《绿光》才对。 这时候上头猛然扔下一个纯棉枕头，直接丢在路明非那挠得鸡窝似乱蓬蓬的脑袋上。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重物压下的声音，床腿顿时发出痛苦的咯吱声，他那身高160厘米体重也是160斤的表弟路鸣泽在上铺翻了个身。 “路明非你大清早鬼哭狼嚎什么，吵死人了。”路鸣泽揉着惺忪朦胧的睡眼，望着玻璃窗外早已日上三竿的景色骂道。 路明非没说话，只是在下铺路鸣泽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当即抱着电脑走出卧室。他这次一定要给表弟留一个难忘的教训。 客厅的角落里，路明非身子蜷缩在沙发上，贼兮兮地将qq号切换成“夕阳的刻痕”，头像是个短发娇俏的萝莉照片，完全是按着路鸣泽的喜好换的。 很快，这个新号唯一的联系人就发来消息，名为“寂寞的贪吃蛇”。空间里各种唯美的句子将他装饰得如同忧郁的文艺青年，qq状态为iphone 在线，看样子还是个家境富裕的少爷，简直是少女网恋的绝佳对象。 这就是路明非堂弟路鸣泽的qq号，他很蔫儿坏的创了个新号去撩拨处于青春萌动期的表弟。 iphone手机也是路鸣泽在过年的时候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叔叔婶婶们苦苦哀求，骗他们说班里同学现在都流行用智能手机了，自己没有会被嘲笑的。 于是一向抠门的婶婶生怕儿子在学校被人孤立，一咬牙就花了四千块给他买个当时最新款的iphone3gs。 路明非那年的压岁钱还因此少了一半，理由是路鸣泽有了新手机以后，那台旧的笔记本电脑就淘汰给路明非用了。 也是从那时起，路鸣泽在学校里“泽太子”的称号开始声名鹊起。 “夕阳，不好意思，早晨起来锻炼去了，没有看到你之前发的消息。”寂寞的贪吃蛇如是说着，后面还跟着一副微笑的颜表情，俨然一副热爱锻炼的阳光男孩形象。 “没事没事，早晨运动是好习惯，现在好多人生活都不规律，肥胖体虚，太不健康了。”路明非撇撇嘴，朝卧室里望了一眼，路鸣泽估计还在床上躺尸呢，要不是自己吵醒他，还不知道他要睡到多久。 “嗯嗯，你说的没错，夕阳你也是那种热爱运动的女孩？”路鸣泽开始旁敲侧击地问着。 路明非当然知道他目的何在，当即伸出手在磨损严重的键盘上飞速敲击着。 “我还好啦，我属于那种吃不胖的，暂时没有身材焦虑。”俏丽的萝莉头像跳动闪烁着，连带着路鸣泽思春的心跌宕起伏。 两位堂兄弟就这样搁着一间卧室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如果不是路鸣泽实在懒得起床，他一定会从这位“堂哥”脸上抑制不住的贱贱笑容发现端倪。 这时候关联qq号又传出消息提示音，路明非赶忙切回去，就看到班群里消息炸了。 “重磅消息，重磅消息，学校领导决定在本周日举行研学活动，号召全校师生共同参加。”头像是海贼王漫话里霸气叼着刀的墨绿头索隆发出这段话，语气却活脱脱像旧sh滩卖报的报童。 路明非给他的备注是徐淼淼，班上的双胞胎小胖子之一，也是赵孟华头号小弟。 不过，他传出的小道消息内容一般很可靠，说出来的话甚至能在一定程度算作事实。因为这对双胞胎的母亲就是仕兰中学高一年级的教导主任，属于学校的领导班子。 “哦哦，真的吗？那具体地点在哪？”路明非马上回复，他在班级聊天频道里一向表现得都很积极，或许这样做能提高自己为数不多的存在感。 很快，徐淼淼就发出一个蠢狗翻白眼的表情，自己把场子热起来，肯定不是为了第一时间告诉他这个衰仔的。 路明非坐在沙发上尴尬地挠挠头，眼神随后却亮了起来。 班群里有带着棒球帽的长发女孩头像跳动起来，陈雯雯发了条简短消息，“同问。” 路明非顿时幸福感爆棚起来，这是陈雯雯在背后为自己撑腰吗？ 他不由浮想联翩起来，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少年少女们背着棕色旅行包欢快地走在绿草如茵的林间小路上，阳光透过树木的茂盛叶冠后形成的光斑照在他们青春活力的年轻身体上，暖洋洋的。 他跟在穿着白棉布裙子的柔美女孩身后，等微风拂过他们的面庞，掠起女孩一头乌黑柔顺的发丝。他就在一旁静静欣赏着女孩一颦一笑间流露出的雅致风情，绅士地替她背包，给她递水。 或许还可以买一纸袋陈雯雯最喜欢的风铃草带过去，让整条小路的空间里都充斥着这种白色纯净的小花。 “据说是去距离学校三十公里外的花山石林，那地方老漂亮了。”双胞胎中的老大徐岩岩立马发声，文学社的社长大人可不是路明非这种小角色，必须得郑重对待。 “我父母之前带我去过那里，的确美得如同人间仙境。附近银铉酒店的菜品也很不错。”用嘉城公司的特殊logo作头像的赵孟华在蓝色聊天气泡下方接道，毫不掩饰自己在毕业后即将接手一家上市公司的事实。 “老大牛啊！” 赵孟华的忠实追随者们在下面又是一番吹捧，银铉作为滨海仅有的两家五星级酒店之一，与丽晶建于商务中心不同，它是建在花山石林的景点中，方便慕名而来的旅客休息。 入住一天的房费起码要花一千元(这可是2010年)。也就是说，连续住四天的费用就能买一台当初路鸣泽费劲心思才弄到的最新款的iphone3gs。更别提他们用餐单独支出的费用。 路明非同样紧跟队形，说着一些客套的漂亮话，可惜没人理他。 “cid，你会去么？” 班群里突然有人出一位路明非很陌生的昵称。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清发出这句话的人qq头像是一株颜色深邃的紫蔷薇，小天女，苏晓樯。 他忙点开cid的空间，就看到一只朝他憨憨招手的棕色松弛熊头像。萌萌可爱的样子令人看到的第一眼就很有好感，没有一点抵触。 果然，这个qq号是新加群的李龙渊同学的。因为他在这位俊秀男孩的t恤上看到过一模一样的图案。 路明非试探地选择了添加好友，毕竟他们在网也有着一面之缘的，还热情地打了招呼。 如果李龙渊乐意的话，路明非甚至愿意为他鞍前马后，打倒班上对他地位颇具威胁的赵孟华，作为从龙之臣拥护他坐上皇帝宝座，自此尽收班里青春女孩的芳心。 “嗯”，班群里很快有棕色轻松熊头像在下方回复，状态也是iphone在线，赫，又是一个隐藏土豪。 “好，我知道了！” 小天女几乎秒回，顺带发了一个龇牙大笑的表情，有点憨。 话说二位在班群里这么聊真的合适么？单身狗没人权么？ 路明非很想吐槽，尽管他知道目前小天女和李龙渊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只是喜欢一个人的表情是藏不住的，特别是照小天女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他们的未来总会有一个确定的结局。 那么自己呢，真的能向小天女一样勇敢的去追求喜欢的人嘛？路明非一时陷入青春期独有迷茫中。 “家里酱油快用完了，路明非你下楼去买点回来。一天天待在家里也不知道帮忙做点事，整天就抱着台电脑。” 婶婶絮絮叨叨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路明非一点青春期忧郁的小心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应了一声，立马从桌柜边的小铁盒里摸出零钱就顺着门缝溜出去。 第23章 境外偷渡 李氏重工第101层，正统紧急会议室 通体银白色金属墙壁是这间会议室唯一的主基调，钢筋混泥土的夹层里填充着防火材料，哪怕是美国最新式的和平卫士”（x）陆基洲际弹道导弹也打不穿这里。 会议室整体空间约有四十平米，只能勉强容纳一张大型的棕木圆桌和十二把雕花座椅。除此之外就只有头顶一部投影仪放着光，映照在前方白色幕布上显现图像。 玄袍鹤发的李氏家主端坐于正东首位，表情凝重。其余十张座椅上依次坐着正统目前还在活跃的家老和分家最杰出的三位年轻人，他们在这种场合下的表情也是统一的严肃，除了空出来的那把座椅的主人。 最外层的福瑞达特种功能透明玻璃门将他们严丝合缝地围起来，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在一个小盒子里放着一个更小的盒子。这是用来防电磁信号和窃听装置的，哪怕是美国的“棱镜计划”也监听不到这里来。 此时李龙渊的身体正紧贴在玻璃门和金属墙之间的狭窄过道里，不停地划着手里的黑色iphone手机。 qq联系人的新朋友通知列表里，99＋红点中又多出了一位新人。 “路明非？” 李龙渊对这个男孩有点印象，他能注意到男孩眸子里所隐藏的那种与世间格格不入的孤独感。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日常生活里表现得过于普通，自己甚至会认为这是血之哀的具象体现。 短暂时间的思虑过后，他还是选择了同意。 这时消息聊天窗口抖动，id名为村雨的人给他发来了消息。 李龙渊伸手点开，用一张暴雨夜高架桥景色作的头像率先映入眼帘，聊天界面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明天有空吗？陪我出去会儿。” 如果发这句话的主人是个女孩，那么她的目的无疑很明显了。但很可惜，发这句话的人是楚子航，那个冷面杀胚。 话说自己好像也是个杀胚，哦，不，自己提剑的时候一直都是带着优雅笑意的，坚持提供给接收订单的客户们最优质的死亡体验。 李龙渊记起来了，楚子航这个星期天要去丽晶酒店参加卡塞尔学院的面试。 “学校周日组织了全体师生的研学活动，我已经答应别人参加了。话说楚师兄你不参与这次活动嘛？听说某些人已经在打听这件事了。”李龙渊在回复正事的时候仍旧不忘八卦一下。 属实是柳淼淼一直通过群聊天的临时会话功能给他发消息，旁敲侧击地问他楚子航会不会参与这次研学活动，他绝对不是为了满足个人的好奇心才问的，嗯。 “不去了，需要为面试做些准备。玩得愉快！”冷酷的楚师兄拒绝得很干脆。 李龙渊撇撇嘴，话说卡塞尔学院的面试有啥好准备的。如果你不是个混血种，就算你能在现场表演在一个时辰内记住圆周率小数点后一千位并且倒背如流，人家也只会微笑着拒绝你，然后推荐你去找《最强大脑》栏目组碰碰运气。 可如果你的龙族血统足够优秀，哪怕你现在只是只会舔人的废柴哈士奇，面试官也会大笑着夸赞不愧是隐藏在狗群里的高贵狼王呀，这出尘的气质简直令人一见忘俗。 提着酱油走在回家路上的路明非忽然打了个喷嚏，感觉有被冒犯到。 处理完社交软件上的所有事情，李龙渊方才收起手机，推开玻璃门踱步进来，坐在李承乾和李屠中间。 “好了，现在人都到齐了。” 正首老人拍手，示意会议开场。所有人的背微微挺直，特别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的司曜和周辰，显得极为郑重。 “龙渊，你来介绍一下情况。”老人伸手随意拍了拍身侧俊秀男孩的肩膀。 李龙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白色投影幕布前，面对着众人开始讲述这次紧急任务的情况。 “据不良人组织调查结果，近期有国外混血种恐怖组织偷渡入境来到这座滨海城市，并开始大肆向普通混血种贩卖‘进化药’。我们需要尽快切掉这颗隐藏的毒瘤。”李龙渊拿着白色ppt遥控翻页笔，切到一帧昏暗海滩的画面，这就是他们偷渡的地方。 “谁对这次行动有问题？”李龙渊望着会议厅内围桌而坐的人群，特别将目光放在分家三位年轻人身上。 “两个问题，他们人数有多少？进化药又有什么效用？”刚出院的司曜没有辜负李龙渊的期待，当即举起手问出自己最关注也是最有价值的问题。 “他们用的小艇登陆，人数在六人以内。至于进化药，那是能瞬间强化混血种龙族血统的禁药，使用次数多了会堕落为死侍(罗刹)。最早出现在日本的猛鬼众手里。” “那他们现在在哪？”赵曦身形笔直，伸出白嫩的小手，模样像极了课上认真请教老师问题的学生。 她的小脑袋里想法却很简单，直接找到恐怖组织的驻地，然后一轮黑日全部埋葬。 “你的言灵以后不许再用了，至少在你能学会控制它以前不能再用。”李龙渊一眼看穿她内心想法，好看的眉头微皱，语气严厉。 如果说楚子航的君焰只是相当于高爆c4的威力，那么言灵·黑日绝对不亚于小型核弹，甚至在某些方面更强。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戒律压制的。 赵曦顿时撅起红唇，白瓷娃娃般的小脸上露出委屈神色，像个没长大的小孩，罕见地没再反驳。 老人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自他见到那轮黑色太阳的时候，他就知道赵家这些人背着他做出什么混账事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当隐藏在历史里的战争重新拉开序幕，哪怕是真正的皇出马也不过是螳臂当车。神话的史诗下是不允许出现人类的影子的，那本就应是神明间的战争。 倒是赵曦身旁的周辰彻底愣住了，他可从没见过有人用这种命令似的口吻跟这位主说话，还不被打的。李公子真是好本领啊，这次他是彻底服气了。 “他们的窝点应该是在郊外，城区安置摄像头多，频繁出现就会被宰相庞大的数据流捕捉到。”见众人不再言语，李龙渊方才继续开口。 “我推测偷渡队伍中有人拥有‘血系结罗’之类的探索言灵，可以帮助他们迅速找到隐藏在人群里的混血种。”李龙渊两手交叉负于胸前，几乎是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言灵·血系结罗，言灵周期表序列02号，效果是释放者提升自己对血统感知的敏锐程度，在范围巨大的空间里寻找身有龙血的人。 该言灵释放的时候首先被唤醒的是释放着自身的血统，以自身的血统试图和周围的龙类和混血种产生共鸣，从而定位对方。 释放者能够产生神秘的幻视，看到自己和其他流着龙血的个体之间连着红色的丝线，即便对方在视力所不能及的远处或者被遮挡。 “所以说我们不能打草惊蛇，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后才能行动。”司曜推了推黑框眼镜，瞬间跟上李龙渊的思路。 “司曜，赵曦，周辰，你们每人带一队不良人去郊外东南西三方布控，我去北边调查，一旦发现异常通过无线电直接联系。”李龙渊甚至直接越过家主自己下了命令，而李承乾只是笑意盈盈地看着，不发一语。 正如伟人那句话，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年轻人的。他们这些老家伙们只需要负责做好善后就够了。 “是！” 司曜三人顿时站起身来，恭声应命，既然已经承认李龙渊正统真君的地位，就要不折不扣执行真君的谕令。 “好了，这次会议先到这里，正统这些天搜集的关于该组织的所有详细资料稍后会发送到各位邮箱里，大家先下去准备。期待尽早听到诸君的好消息。”李承乾也是站起身来，双手按着桌边，朗声宣布这场会议的结束。 正统每一次行动事前都需要做好周密的计划，就像一块精密的百达翡丽腕表里有无数个齿轮共同运转才能保证指针转动的一秒不差。 除了出面执行任务的不良人组织，正统同样需要类似装备部，信息部，策划部，后援部等各幕后部门通力合作。 “你先留下来。”老人按住转身欲走的李龙渊肩膀，语气就像迫切找孙子谈心的空巢老人。 “为什么要选择去北边？”等众人打开金属电梯门走出去，老人望着李龙渊，眼神深邃。 “正巧赶上了学校的研学活动。”李龙渊平静地对上老人狮子般的目光，耸耸肩膀，好似完全没把任务放在心上。 “哦，那祝你玩的愉快！”李承乾顿时笑了起来，皱纹挤在脸上，无形的威严消散，多了几分老人特有的慈祥。 在正统地盘下，这些组织不过是躲在阴暗地洞里的老鼠。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李承乾对他的做法很支持，每个人生活中都会遇到或大或小的糟心事，可换个角度看看这件事也不过如此，又怎么能让这样的渣滓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呢? “祖父，赵曦的身世隐秘你有查到嘛？”李龙渊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能对言灵·尊位免疫的混血种，就只能是那位白色皇帝的血裔后代。 “赵曦永远都是赵家人，也是正统的人。”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去，算是给他一个确切的答复，可又完全没给出实质信息。 第24章 婶婶 “什么？又来要钱去参加学校活动？”中年女人火爆的嗓音顿时响彻整间铺满碧绿爬山虎的旧式小楼，楼底灌木丛群里的灰麻雀们惊声跳开。 路明非拎着新打的酱油，低垂着头站在婶婶跟前，像只笨鹌鹑。 刚才他只是试探地告诉婶婶有关学校组织的研学活动，就受到这样一声河东狮吼。 “怎么了怎么了？”略显急促的男人声音从门后传来，刚下班的叔叔从公文包里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鞋都来不及换就火急火燎地赶过来，以为是家里厨房炸了。 这是一个哪里都很普通的中年男人，不论身材长相还是穿着气质，只有手腕上带着的万宝龙表能给男人带来一点底气，当然，高仿的。 他就是路明非的叔叔，路鸣泽的爸爸，路谷城。 “你侄子又来要钱去参加旅游了，咋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最近刚换的液晶电视就花了四千块，还给鸣泽报了个钢琴辅导班，家里大大小小的支出，不都正需要钱吗？”系着围裙的婶婶叉着腰，撇着嘴，对着在一家小公司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个普通职员的中年男人就是一阵数落。 于是男人和路明非默契地排成排，两人的头一并低下去，如同在听将军训话的小兵。 其实路明非父母委托的银行每月都会按时汇款过来，数目不菲，可婶婶每次在掏钱的时候还是扣扣搜搜的，像是在对路明非宣示这笔钱的使用大权应该由谁掌管，警告他不要试图“篡位”。 “妈，班里明天要组织研学，下午带我去超市买东西。”小胖子路鸣泽从房间里走出来，直接略过两人走到中年女人跟前。 “让你堂哥陪你去，我下午上班没时间。”婶婶终究算是松了点口，转头进厨房继续烧菜去了。 路鸣泽瞥了路明非一眼，傲气地转身走开。 叔侄两人对视一眼，缓缓呼出口气。就在路明非要回去继续捣鼓笔记本电脑的时候，就发现手里被人快速塞了两张大红色的百元钞。 他转过头去，就看到中年男人带着万宝龙高仿腕表的那只手一边拉上黑色公文包拉链一边小声说着：“拿去路上花！” 他当然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出去玩一趟最需要的是什么，他不能让侄子被同学瞧不起。这有关乎男人的第二条生命，体面。 路明非点点头没说话，眼睛里微微有些酸涩，其实叔叔一直对他挺不错的。 ………… 市禹会区锦绣山庄独栋别墅，苏家二楼 粉色少女风格装扮的闺房内，一身可爱兔子睡衣的苏晓樯兴奋地在纯白色席梦思大床上跳着，乌黑柔顺的发丝随之飞舞，手舞足蹈的样子像极了草原上脱缰的小野马。 她从知道李龙渊也会去参加这次研学旅行后就一直这样了，上次和他在星巴克店分别以后，李龙渊就好多天没来上过学，qq上给他发消息也没回，她都不知道该去找谁打听情况。 “小姐，该吃中饭了。”苏家保姆轻轻敲着卧室房门，提醒道。 “知道了，吴妈，我马上下去。”听到呼唤后，苏晓樯脸上雀跃的表情收敛下来。 “老公，你最近有没有觉得晓樯有些不开心啊！”一楼客厅，一身花纹衬衫连衣裙的苏妈坐在黑色轻奢皮革靠椅上，对着身旁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小声说道。 长条白布餐桌上摆满了苏晓樯爱吃的新鲜水果和精致菜肴，苏父苏母确实把他们唯一的女儿视作珍宝。 男人一边拿起一片黑面包涂着鱼子酱一边回复。 “不知道，青春期嘛，有些小困扰很正常。”苏父白手起家，公司事务繁忙，就连回家吃饭都没时间换套衣服。 “我觉得不像，听咱家司机老刘说，好像是和一个叫李龙渊的男孩有关。”苏母摇头反驳，眼神热切，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李龙渊？”苏父正在擦鱼子酱的手微微停滞，似乎对这个男孩有些印象。 “怎么样，老公你认识他吗？听说是个阳光俊秀的男孩子，难怪让我们家小公主这么着迷了。”苏妈掩嘴轻笑，成熟女人的绰约风姿在这一刻尽显。她的思想也很开明，年轻人嘛，心底里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只是他家背景很有些神秘，估计看不上咋们家。”苏父沉默一阵后缓缓点头，语气有些复杂。 从那次商务宴会上周围宾客们对于男孩恭敬的态度不难看出，男孩的家世来头很大，远远超过苏家。 苏妈显然也被男孩的家庭背景震惊到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晓樯还在读高二呢，都还是孩子呢，或许他们只是当朋友相处呢。”苏妈笑着说出这句话，劝慰着中年男人。 “老爸老妈！你们背着我说什么呢？”换了一身i小黑裙的苏晓樯踩着白色拖鞋，背着手亦步亦趋地走下实木楼梯，裸露在外的肌肤被黑裙衬托得愈发雪白，语气轻快。 “没什么，在和你爸爸讨论公司的事呢。”苏妈背着苏晓樯使了个眼色，苏爸很快会意。 “是啊，最近公司事情多啊。国内目前煤炭开采行业不景气，好多公司的股价都在跌，我在想想要不要把钱投点别的项目。”苏爸一说到公司的事就开始喋喋不休起来，他最近确实在为这些事情心烦。 “哎呀，老爸你烦死了，怎么在家里还一直谈工作。”小天女傲娇地捂住耳朵，父亲这些年陪她的时间愈发少了，不少时候还要带着母亲一起参加各种商务晚宴，只有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 “好好好，我不说了行，快点下来吃饭。有你最爱的黑鱼子酱。”男人宠溺地笑了笑，对着楼梯上的苏晓樯招手。 他能感觉到女儿现在心情很好，平常他要是在家讲工作，女儿可是会真生气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可爱撒娇。 “真的嘛？那我就不客气啦。”苏晓樯闻言眼睛一亮，这种腥腥咸咸带着海风的味道配上面包片尝起来棒极了，而且极具营养价值。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苏妈伸手给面前的女儿递上面包片，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没什么，最近我们学校有研学活动，想着能和同学们一起出去透透气了嘛。”苏晓樯小心抹匀鱼子酱，娇憨一笑。 “这样啊，那出去玩要带的东西准备好没有啊！妈妈下午有空，要不陪你去商场逛逛?”苏妈伸手捋了捋女儿柔顺的发丝，温柔笑着。 “好啊，妈你好久没和我一起逛街了。”苏晓樯惊喜地抬起头。 苏爸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母女俩，屋外和煦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真好，又是春光灿烂的一天。 ………… 铺满鹅卵石的河边小路上，穿着白棉布裙子，运动鞋搭配小短袜的陈雯雯和粉色卫衣衬黑色修身裤的柳淼淼并肩走着。 一位文静素雅一位青春活力，简直就像白色的栀子花和明艳的玫瑰妖姬，形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雯雯，我……”柳淼淼掏出手机在低头看了眼消息后，有些欲言又止。 李龙渊刚才给她发来短讯，告诉她楚子航不会参加这次活动，她顿时失去逛商场的兴致了。 “啊，怎么了？”陈雯雯微笑着看向她，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停下。 “没什么！”柳淼淼猛地摇摇头，她还是不想破坏别人的好心情。 “啊！” 这时候，女孩们的面前突然蹿出一条小小白影，把她们吓了一跳。 柳淼淼率先回过神来，定睛望去，原来是一条罕见的纯白色波斯猫，琥珀色的猫眼又圆又亮，配上肥滚滚的身子煞是可爱。 “呀，它好像受伤了。” 陈雯雯在开始一瞬间的惊吓后也逐渐镇静下来，细心的她看到这只猫右前腿上染着鲜红的血迹，心疼地说道。 柳淼淼忙蹲下身子来，想要仔细查看一下它的伤势，就见到远处一个瘦削的男孩很快跑了过来。 “不好意思，我的猫受伤后性格有些狂躁，没有吓到你们！”男孩穿着格子衬衫，撑着一副黑框眼镜，相貌普通，面色稍显苍白。 他的眼神在开始看到柳淼淼和陈雯雯的时候略微亮了一下，随即被很好的隐藏起来。 “我们没事，只是您的猫需要包扎一下，它一直在流血。”柳淼淼和陈雯雯连忙摆手。 “哦哦，好的，我马上会带它去兽医那里瞧瞧的。”男孩低下身子，用手按住白猫躁动不安的身子，抬起头微笑着开口。 “嗯，那我们可能得先走一步了，还要去商场为明天研学旅行买些食品。”陈雯雯准备拉着柳淼淼先走了。 毕竟这次活动，学校没有准备食物，都是由学生自己解决。花山石林那地方方圆五里之内除了银铉酒店，基本没有其他餐馆。而银铉的消费又实在太贵，还不如自己带食品在石林里野餐一顿，倒更有意趣。 “你们是仕兰中学的学生么？”眼镜男孩听到研学又多问了一句。 “嗯，我们都是仕兰的。”柳淼淼回复完，就被陈雯雯伸手拉走了。 男孩望着女孩们离去的背影，伸出猩红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挂在嘴边的温和笑容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他那原本在轻轻抚摸白猫的右手如今正抓它的脖颈，将它的身子缓缓提起来，用力一扭，就在白猫不断在空中踢爪挣扎的情况下掐断了它的脖子。 “喜欢跑？你跑不掉的。”眼镜男孩盯着白猫的尸体发出连连冷笑，如同恶魔在低声自语。 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孩很快将死猫尸体扔在河边的枯黄草垛里，沾染血迹的手随意地在裤子上擦了擦后转身离开，眼中光芒愈发暴虐起来。 “找到了……” 远处河畔一人高的芦苇丛里，有模糊的身影一闪而过，拿着黑色对讲机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黄金瞳里露出残忍血腥的意味。 第25章 Ecosse ES1 Spiri “路明非，你怎么也在这里？”正亲昵挽着妈妈胳膊的苏晓樯看着不远处跟在一个小白胖子身后的干瘦男孩，惊呼出声。 “樯樯，这是你的同学吗？”身着花式连衣裙，一头乌黑墨发盘成发髻并扎着流苏发簪的成熟贵妇人开口。 苏晓樯点点头。 天润商场是这座滨海城市最大的购物中心，里面各类商品琳琅满目，品种齐全。市区的居民都习惯来这里采购生活必需品，偶尔遇到熟人也很正常。 “好巧啊！”路明非看到同学，刚想伸出手打个招呼，在见到苏晓樯身旁的女人后，就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去放在脑后，尴尬地挠挠头。 “阿姨好！” 路明非又是一阵九十度鞠躬，紧张问好。 “咦，晓樯，路明非，你们也来天润了啊。”还不待苏母回复，白裙女孩和粉衣少女就手牵手快步走过来，路明非的眼神瞬间亮起来。 “什么我们，我和路明非可不是一路的。”一袭黑裙的小天女傲娇地一甩头，反驳着柳淼淼话里带着的歧义。 柳淼淼撇撇嘴，刚想反击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就被陈雯雯拉住手腕，向面前的成熟女人打着招呼：“您就是晓樯妈妈，我们都是晓樯的同班同学，常在学校里听她提起您，确实和晓樯说的一样年轻漂亮。” 没有女人会拒绝这样的赞美，特别是这句话从一位气质娴静的女孩嘴里说出来就更具可信度。 当即苏妈就笑起来，连连招呼苏晓樯的同学们，“你们都来买些什么啊，我替我们家晓樯为你们付账，都别客气啊，以后你们要一直做好朋友的。”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们带够钱了。”没等陈雯雯开口，粉衣黑裤的柳淼淼就率先拒绝了。 一旁的路明非眼里露出羡慕，却也是一阵摇头，让同学家长给自己买东西，他还是过意不去。 苏母也觉得这些话过于露骨了，这些孩子都是十几岁的年纪，不能用成年人的利益关系去对待，这样替女儿招来的反倒不是真心。 “那等阿姨会儿，阿姨去给你们买奶茶。”苏母又微笑起来，热情的笑容实在让她们不知道如何拒绝。 “路明非，你究竟在搞什么，还不跟上来。”一身阿迪运动服，踩着耐克球鞋的小胖子在远处大声叫喊，毫不客气地打断众人谈话。 路明非只好尴尬地摆摆手，示意不用买他的那份了，随后离开众人小跑着追向前方的路鸣泽。 他身上只套着宽大的白t恤和黑裤子，一看就是地边摊上的便宜货。和路鸣泽站一起简直就像地主老财家油光水滑的白胖少爷和瘦骨嶙峋的短衫小厮。 “那是他的堂弟，路明非一直住在他叔叔婶婶家的。”陈雯雯看出苏母眼里的疑惑，小声解释着。 苏晓樯和柳淼淼相顾对视，眼里都流露出复杂的情绪，原来路明非看起来自由自在的生活，也不是那么好嘛！ ………… 有黑袍男人拉上宽大兜帽，将整个面部都裹进阴影里，看不清长相身材，走上自动扶梯缓缓进入大楼内部，商场招牌上赫然写着艺术大字“天润”。 男人的黄金瞳于兜帽掩照下泛着微光，嘴角微微上扬，笑容阴冷，他又发现一位好苗子。 路明非很少逛超市的，商场里的商品再琳琅满目，没有钱他也只能干看着。他手里握着的两百块甚至不够买几盒陈雯雯最爱吃的德芙巧克力。 他就这么走在商场层层高大的货架长廊里，心里盘算着应该买哪些必需的东西，还能剩下多少钱给陈雯雯买她喜欢的食品和一纸袋风铃草。 ………… 纵然黑袍男人造型怪异，可天润毕竟是大商场，偶尔也会请一些ser来帮忙吸引人气，自然就没有人来过多关注他。 男人如今的黄金瞳里有着红丝闪过，心脏咚咚有力跳动着，言灵·血系结罗领域开启，他在通过血统共鸣产生的幻视寻找周围隐藏在普通人里的混血种。 “殿下，有疑似境外偷渡目标单独出现在天润商场内，全身黑袍带着兜帽，身高179，相貌未知，体重未知，言灵为血系结罗的概率超过50％。”纯白耳麦里，宰相的冰冷机械男声传出来。 只要黑袍人出现在城内摄像头的视线范围里，就代表宰相可以监控到他的一举一动。直至通过数据建模给人物画像彻底分析出他的行动目的，才真正确认他的正统通缉疑犯身份。 “知道了。”清越男声响起，李龙渊随后按下耳麦。 “赵叔，安排一下，我要尽快赶去天润商场。”俊秀男孩从座椅上站起身，一边通过耳麦呼唤处于大厅的不良帅赵岩，一边就拿起身旁的加长版黑色棒球包，按开面前银白色金属电梯门走进去，身形随之缓缓下坠。 李氏重工，一楼大厅 得到指令的赵岩立即从李氏重工的车库里提出一辆新款轻型摩托停在大厅的玻璃门口，引得来往人员一众侧目。 “哇，这是esse es1 spirit吗，价值两千万美金的那种限量摩托?折合人民币超过一亿两千万？”人群里有识货的发出惊呼，这白金灰的流线型车身简直能完美减轻着来自风的阻力。 这款车完全采用f1赛车的设计理念、技术和材料，提高了空气动力效能的同时大幅度削减车体重量，最高时速可达380公里。优雅华丽的车身下简直隐藏着咆哮的凶兽。 “钥匙！” 乘电梯到达底层的李龙渊一身黑衣戎服来不及换，挺拔的身形竟被衬托出几分铁血军人的气质。他朝着摩托旁的赵岩招呼一声。 男人麻利地丢出一枚钥匙，李龙渊顺手在空中接过，拿过递来的纯黑头盔戴上，跨上摩托后转钥匙点火拧油门踩离合动作一气呵成，带着引擎的低声咆哮声扬长而去。 “酷啊！”身后的人群一声惊呼，就连身为不良帅的赵叔都不禁在心里感叹着动作的潇洒。 这款esse es1 spirit简直是空气动力学在实物上发挥到极致的体现，引擎最大功率超过147千瓦，质量只有区区120千克，驾驶者没有高超的技术完全不能驾驭这辆被称为“风语者”的摩托。 “等等，公子好像还没到考摩托车驾照的年纪？”赵岩瞳孔一缩，好像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宰相，保持路程全线畅通。”距离天润最近的一条柏油公路上，白金灰色的轻型摩托飞驰电掣着，男孩在黑色头盔里冷冷开口。 “臣，遵旨！” 宰相传来机器专属的冰冷回复音。 下一秒，男孩面前的交通灯不论时间先后长短全部亮起绿色，众多在斑马线后等待的车主们只看到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空气中只残留着滚滚气浪和低沉的引擎咆哮声。 一分钟后，红绿灯恢复正常，车流重新通畅，没有人在意刚才发生的短暂插曲，各自驾着车驶向下一个目的地，回归生活的本能秩序。 天润商场内，黑袍人好似隔着层层高大的商品货架感受到周围有人身上不断奔腾涌动着的龙族血液，力量磅礴如无边海浪，他的身体本能地在颤抖，一半是因为恐惧，一半是激动。 恐惧的是这种血统优异的混血种完全可以通过血脉共鸣间的高位压制碾死他，兴奋的是这一位混血种还未觉醒龙族血统，完全可以用来试最新型的进化药。 “古德里安教授，有可疑人物在接近路明非，要不要采取行动？”商场三楼，有黑风衣男人看似随意地倚在透明护栏边，眼神却不时观望着下方的路明非等人。 “先别轻举妄动，这里是中国境内，交给正统的人来解决。”男人手里拿着的通讯机里传来老人清晰的中文。 “明白！”男人低声回复，随手将通讯机放入黑风衣内衬，再次汇入人群里消失不见。 “哥哥，哥哥……” 有小男孩的轻声呼唤传来。 “这是谁家的小孩丢了。”路明非低声自语，疑惑回头，就看到两排货架组成的廊道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小男孩。 小男孩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模样俊秀，黑发柔顺的贴在额头上，一身黑色西装，白色丝绸衬衣搭配方口小皮鞋。就像从哪家贵族家庭偷跑出来的小少爷。 “小弟弟，你是走丢了嘛？”路明非望着男孩，他总觉得男孩的眸子带着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深邃感。 “哥哥，你终于来看我啦！” 男孩张开手，似乎想要给面前的路明非一个拥抱。 路明非吓了一跳，口中连忙喊着：“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的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路明非接着问，想看看能不能帮他找到家人。 “路鸣泽。”男孩笑着开口，脸上露出好看的小酒窝，天真可爱。 路明非差点跳起来，震惊地指着他说道：“你，你，你，你怎么可能是路鸣泽？” 路鸣泽那小胖子和他一起住了那么多年，路明非怎么也不可能忘记那位傲娇堂弟的样子。 于是他赶忙推开男孩跑出去，想找到真正的路鸣泽。可他惊讶地发现周围的景象早已化作一阵模糊的光影，他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人流从身旁经过，听见那喧哗鼎沸的人潮声。可当他伸出手去，又什么都触摸不到。 他的身体好像被虚化了，又好像，周围的世界才是虚幻的。 “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背后的小男孩又感叹了一句，张开怀抱，眼中的黄金瞳发着璀璨的光，身体还是那么凝实。好似只有他们两人，才处在真实的世界中。 路明非崩溃了。 “奇怪，人怎么不见了？”黑袍男人低声喃喃，他之前明明看到这边有红丝在不断缠绕聚集着，过来后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26章 血系结罗 机油在发动机内仓室里充分燃烧着，esse spirit es1两侧银质排气管不断喷出湛蓝色的尾焰。 从李氏重工到天润商场这段将近十五公里长的距离，李龙渊仅仅花了两分半钟的时间。在路程中几乎把这台车驾驶到理论上的极限速度。 黑衣骑手轻捏手刹，一个灵巧的360°飘移转身，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热熔轮胎与沥青地面不断接触着，这台咆哮的引擎巨兽逐渐停下身形。 他迅速摘下头盔，露出一头凌厉的黑发，钥匙都没来得及拔就径直冲进商场里，留下场边一众震惊观望的人群。 “卧槽，这真的是esse spirit es1嘛？”商场周围有狂热的摩托爱好者几乎要给大神跪下来，神情激动地凑上前来细细观察车身优雅华丽的设计款型。 不过他好歹还保持着理智，知道这辆车车主来头肯定很大，没拔走钥匙也是有着绝对的底气。他可清楚这种车一般都会有一把备用的遥控钥匙。 进出商场的顾客们同样被这辆天价摩托吸引住了，纷纷驻足拍照观赏。这样一辆价值超过2000万美刀的摩托就在眼前，还没拔走钥匙，他们的脑海里已经不止一次闪过开车就跑的疯狂念头。 一身黑衣戎服的俊秀男孩站在自动扶梯上，边往上走边戴上棒球帽，将黑色帽檐拉至额间微微遮住眉头，同时从工装裤口袋里摸出黑色纱布口罩戴上，只露出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 不出意外，他会在这间商场里和对方交手，他需要避免被太多人认出来。 男孩就这样倒提着黑色棒球包，快步穿插在商场的浩瀚人潮里，四处张望找寻着穿黑袍戴兜帽的男人身影。 既然对方的言灵已经很明显是血系结罗之类的探索性言灵，对普通群众造成严重伤害的几率较低，他只需要在行动中戒备对方可能随身携带热武器或者劫持普通人质就够了。 “老板，来四杯奶茶，两杯焦糖布丁，还要一杯香草味和一杯巧克力味。”二楼奶茶店，苏晓樯一行四人站在这里，其中唯一的成熟女人开口下单，苏妈之前已经询问过了柳淼淼和陈雯雯的口味。 “谢谢阿姨！” 陈雯雯两人礼貌地接过苏妈递过来的奶茶，甜甜笑着。她们都对这位端庄大气的贵夫人很有好感。 于是三位女孩们各自捧着奶茶陪长辈开始了购物之旅，不论是哪个年龄段的女人，天生都对逛商场有着特殊的喜爱。 喧闹鼎沸的人群里，三位女孩打扮得青春靓丽，自然吸引来不少顾客的目光。 苏晓樯她们三人本就被同学们私底下评为三大班花，如今走在一起，更是美仑美奂，各有千秋。白裙清丽，黑裙冷艳，粉衣活力。苏妈在身后看得也是赏心悦目的。 “咚，咚，咚……” 黑袍男人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突如其来的恐惧令他莫名惊慌，仿佛有着史前凶兽即将来临。 他回头望去，仿佛隔着重重厚重墙壁就看到无数红色丝线缠绕在不远处的一道人影上，这种程度的幻视，绝对是次代种以上级别的混血种。 就在言灵·血系结罗领域的血统共鸣中，李龙渊敏锐察觉到自己的心脏有节律地跳动着，当即微微冷笑，黄金瞳无声点燃，眼中无形龙威弥漫而出。 一时间，缠绕在男孩身上的虚幻血线被全部震散，黑袍男人“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头也不回地顺着荧光绿色指示牌朝安全通道飞速跑去。 “逃，快逃！” 黑袍男人如今脑海里只剩这一个念头。什么优秀苗子，什么龙族血清，什么长生不老，什么混血种的尊严，通通被他甩在脑后。 命都没有了，还在意这些干什么。 ………… “哥哥，本来我们不应该这么早见面的。不过这样也好，哥哥就能早日吃掉我了。”西服笔挺的小男孩笑着，俊秀精致的小脸上满怀期待。 “见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路明非靠着货架，两股颤颤地望着亮着黄金瞳的少年，他说的都是什么虎狼之词？ “吃掉他？神经病啊，自己又不是西方故事的变态食人魔。”路明非暗自腹诽。 自称路鸣泽的小男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带着恐吓语气低声说着：“如果你不吃掉我，我就会拿走你的灵魂哦。” 路明非赶忙双手捂胸，露出一副你要是用强我就死在你面前的贞烈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看起来干干净净的小男孩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真是服了你了，哥哥，这既然是笔交易，当然得由委托人亲自签名才有效力啊。”小男孩睁着瑰丽的黄金瞳，不由笑出声来。 随后，他伸出手缓缓打了个响指，路明非只觉得身边环境顿时天旋地转，很快就从原来食品销售的货架区变化为一个新的地方。 “这是，二楼的服装购物中心？”路明非表情有些疑惑。 面前的arani黑白招牌亮着，表示正在营业，店内装修呈现白色简约风格，搭配着顶灯发出的金色光线更显轻奢，衣架上摆着不少客人定制的高档西装以及其他一些奢侈品。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路鸣泽带他来这里的目的。 四道窈窕身影从远处结伴而来，一大三小，路明非一眼就认出其中那穿着白色棉布裙子搭配着白短袜的女孩，陈雯雯。 “雯雯！”为了避免再次见面时的尴尬，路明非还是准备先走上前去向同行四人招手。 “这是意大利阿玛尼品牌最近入驻天润的门店，我们进去逛逛？”成熟丰韵的苏母提议，几个女孩当然连连点头。 这样的高奢品牌竟然会入驻到这座滨海城市来，简直是她们以前无法想象的。 “哥哥，别再试了，只有我才能看到你啊，我们才是世界上最真实的。”小男孩在一旁循循善诱，看着路明非在她们四人跟前拼命挥手致意，却被视若无睹。 她们看不见他，也感受不到他。 “你是魔鬼么？还是说你带出来的是我的灵魂？”路明非在一段时间的挥手大叫后终于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接受了这一残酷现实。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如今是灵魂出窍。 小魔鬼笑了，“哥哥，你不喜欢这样么？只要你愿意，你可以瞬间拥有掌握世间的力量。”他再次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原本走动的汹涌人潮于此刻停下，所有人的身形表情都凝滞住了，如同蜡像馆里逼真的蜡像。 路鸣泽则走到白裙女孩的跟前，恶作剧似地掐着陈雯雯的白皙脸颊，看向那个从小衰到大的男孩。 “你干什么，快放开她！”路明非此刻的神情就像拔了刺的豪猪，激动地要拱死这个可恶的小男孩，竟然敢亵渎他心中的女神。 “好了，哥哥，你就当这只是一个梦！”小魔鬼慢不在意地松开手。 “不过你要是愿意付出你的灵魂的话，它也可以变成现实的哦。”小魔鬼继续低声引诱。 路明非站在静止的人流里，突然觉得陈雯雯白裙下露出的那截小腿是那么白皙有光泽，那副胴体拥有着多么火热且带有青春活力的温度，他那已经发育成型的喉结不由自主地耸了耸。 只要他愿意交易，这一切都将唾手可得么？ 终于，在小魔鬼的殷切期盼下，路明非开了口，没想到却是句烂话。 “都把灵魂交给你了，我还怎么享受？”路明非很是坚决。 好家伙，这逻辑无懈可击。 “那分期付款怎么样，先收你四分之一的灵魂让你体验一把。”小魔鬼立马改变策略，决定放长线钓大鱼。 “不换，色字头上一把刀，石榴裙下命难逃。”不得不说路明非在文学社这几年没白混呐，俚语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小魔鬼无奈捂住脸，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是为色。合着我给你这掌握世间的力量，你是全准备用来讨这一个女孩的欢心嘛？果然是江山易得，舔性难移！ “那你就眼睁睁地看她去死好啦！”俊秀小男孩无奈地耸耸肩，语气淡漠地好似只是欣赏着花落。 “你敢！”路明非这个衰仔第一次硬气了一回，冲上前去就一把抓住男孩精致的西服领口，漆黑眼瞳中隐约流淌出瑰丽的金色。 “真漂亮！”男孩没有反抗，反倒看着路明非的眼睛低声赞咏起来。 路明非很快从这种暴怒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变得喜怒无常起来。 “中国有句古话，天威难测，哥哥，这才是本来的你啊！”男孩又笑起来，很满意他的蜕变。 “少废话，你刚才说的究竟是怎么回事。”经过这短暂时间的接触，他隐隐知道这个小男孩脑子有病，不能用正常人的方式和他交流。 “没什么，不过是一只肮脏丑陋的虫子会玷污哥哥喜欢的人呐！”小魔鬼绅士般地鞠躬，如同演出前的开幕礼。 路明非有点懵圈，不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 模糊的黑影正在人流里不断奔逃着，迅疾的速度和力量将不少躲避不及的顾客撞翻在地。 “这人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睛吗？”有受伤的红衫大妈捂着受伤的胳膊，坐在地上大声叫嚷。 黑袍兜帽的男人没有丝毫回应，阴翳下黄金瞳的光愈发耀眼，噬人心魄。 身后，黑衣戎装的挺拔男子身影正提着长包奔过来，速度隐隐比先前男人更快几分。 第27章 斩，zero “雯雯，小心！”路明非看着对于危险来临毫不察觉的白裙女孩，一声大吼。 不远处，带着兜帽的黑袍男人正朝她们这边全速奔来，眼中流露的黄金瞳闪烁着危险光芒。他知道这应该是和小魔鬼属于一类的人，准确来说是属于同一类的“怪物”。 “她听不见的，哥哥你别白费力气啦。”身旁的小魔鬼浮夸地捂着耳朵，带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黑袍男人仓皇地逃窜着，恐惧一点点在他心里蔓延。他抬起头，看到前方服装店旁那几个漂亮女孩。他认得她们。 要不，拿这些女孩做人质？ 他的心里闪过这样的疯狂念头，龙类贪婪的本性加上阴暗的心理因素驱使着他本能的想要靠近或者摧毁这种美好的事物。 就在他刚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就发现背后那道身影陡然加速起来。 “快跑！” 男人再次被驱使着向前奔，他可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在意普通人的性命。如果一剑把他们捅得对穿就真没地说理了。 “zero！” 黑袍男人的怀里终于有沙哑声音传来。 “该死的，你怎么现在才说话。”男人一边恶狠狠地推开周围顾客玩命狂奔，一边拿出黑色对讲机低声咆哮。 “小心！”身旁柳淼淼眼疾手快地拉了人群最外侧的陈雯雯一把，才让她免受波及。 “这人是在逃犯么？怎么跑得这样快？”陈雯雯还在后怕的时候，苏晓樯满是好奇地探出身子，望着刚跑过去的那道人影。 “樯樯，你一个女孩子家少关心这些事情。”苏妈在一旁关切的看着，心道这人走路真是好生无礼，横冲直撞地伤了不少人。 就在她们凑过来看热闹的时候，后面的李龙渊已经迎面径直撞了上来。 尽管他及时停下脚步，还是微微触碰到苏晓樯柔软的肩膀，一瞬间的身体接触是令两人如触电般分开。 “抱歉！” 李龙渊微微压低声音，他显然认出了苏晓樯四人，可现在不是打招呼的时候。于是他继续朝前奔去，速度快得如同一道黑色闪电，转眼消失踪迹。 “咦，这人的身影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啊！”柳淼淼低声自语，她总觉得自己不止一次见过这道身影，又始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经她提醒，苏晓樯也反应过来。尽管刚才那人带着帽子口罩，可她还是觉得和印象里的那个男孩背影很像。 “妈，你带我同学先去买东西，我还有事先走一趟。”小天女顿时像女人招呼一声，随后踩着ach小白鞋飞也似的跑开了，黑裙在空中摇曳着，像极了莎士比亚《罗密欧与朱丽叶》电影里追寻爱情的朱丽叶。 “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怪我给惯坏了。”苏妈吃惊地望着女儿突然往之前那人的方向追去，尽管心里带着担忧，面上还是谈笑风生。 “顺着商场东南角下去有条小路，直通荒芜的无人区，把他引过去，我们在那接应你。”低沉沙哑的声音下达指示，他们已经布好了“网”。 “收到！”奔行中的黑袍男人露出狞笑。 小子，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可是会瞬间反转的。 他现在的位置就处于东方，只要穿过这条笔直的白色长廊，就可以顺利逃出这座建筑了，此后如鱼跃入海，幻化成鲨。 他在奔跑过程中用右手微微捂着之前在血统共鸣下震伤的腹脏，背脊弓起如同发力的猎豹。 “这里很好，你为自己选了一处安静死去的地方。”冷酷的声音突兀传来，回荡在白色长廊内。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压低帽檐，看不清面容的修长男人，一身黑衣戎装如同铁血军人，手里的加长版棒球包被拉开，露出一柄威严古剑。 瑰丽的黄金瞳里好似流动着熔岩，其内龙威骇然。 “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黑袍男人望着前方已经在宰相控制下关闭的全自动安全通道金属门，发出困兽般的嘶吼。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缓慢拔出那柄霜白古剑，剑身隐隐传出清吟。 他们这类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堕落混血种，每一个手上都沾满了无数普通人的血，谈何无辜。 如今他的无奈，他的退让，他的求饶，不过是缺乏力量的自我保全之道。 就像单独流浪的豺狗屈辱地对狮子谄媚地摇尾，可当它和伙伴们成群结队的时候，哪怕是面对曾经的狮王，它们也敢露出沾染涎水的尖牙。 贪婪暴虐又狡诈，才是它们的本性。 “这是你自找的！不要后悔！”看着缓步逼近的男孩，zero再次发出一声凄厉警告。 男人终于不再犹豫，拿出一根注射器就扎在自己的颈动脉上，一口气推到尾部，晶黄色的液体全部注入身体。这里的血液流速最快，药力可以最快被吸收。 “拔剑是一个很有意义的过程，因为剑是凶器，每一次出鞘，都代表着流血。”男孩脸上带着庄严，缓慢拔出足有三尺六寸的长剑，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明亮剑身倒映出男孩眸子里冷冽的寒芒，彻人心骨。 可惜对面的人如今完全失去了闲聊的兴致，脖子上的青筋开始如小蛇般鼓起，他在等待着药力发挥效用。 这是最新型的进化药剂，足以将他原本的c级血统推向a，甚至濒临完全龙化的死侍边缘。这是他原本为路明非这位优秀苗子留的，却意外用在自己身上。 zero黄金瞳孔陡然变成竖线，宛如白日猫眼的竖瞳。 他看着自己手臂上逐步蔓延着的青黑色鳞片，眼中露出愉悦的快感，体内的肾上腺素逐渐飙升到临界点，提高身体神经反应速度的同时降低大部分痛觉。 这简直是他梦寐以求的力量！ 某一刹那，zero陡然抬起头，黄金竖瞳藏着残忍与血腥，身子带着爆炸性的力量飞扑而出，一双手掌化作利爪呈十字朝黑衣来人喉咙抹去。 这是肉体纯粹到极致的力量，甚至能轻易洞开3厘米厚的钢板。 李龙渊按剑不动，直至在利爪近身的那一刻举剑上斩，银弧的剑光代表着世间极速，一蓬血雾瞬时飘散在空中，连着一截长满青黑色鳞片的断臂被齐整削下，光滑的切面处顿时血流如柱。 还不待男人痛苦地叫喊出声，李龙渊往左跨一步，身形迅速侧位，反手握剑一个凌厉背刺，霜白的剑尖已经从他的后胸里透出来。 这个亚裔男人的眼神还残留着那种异样的愉悦感，大脑中不断分泌的多巴胺麻木着他的神经，令他感受不到生命消逝的踪迹。 李龙渊藏在碎发刘海下的黄金瞳带着冷酷，右手持剑，左手轻轻一推，男人的身形应声倒下，身体时不时轻微抽搐着，口中吐出血沫。 “怎么可能，这么强？”男人如今的瞳孔微缩，带着莫名惊骇缓缓出声。 李龙渊那看似凶猛的一剑也只是刺穿了他左侧肺叶，令他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罢了。以混血种强悍的生命力还那么容易死去。 “zero，报告你的情况。” 躺倒在地的黑袍男人怀里有经过特殊处理的男声传出，李龙渊用手中长剑轻巧地挑起那部黑色对讲机，随之冷漠地一脚踩下，这部足以用来砸核桃的无线通讯机瞬间化作一团粟粉，对方只能听到沙沙的雪花声。 “zero提前出局，转移阵地，行动继续。”阴暗潮湿的陋巷里，有黑袍白裔男人再次用对讲机呼号，黄金瞳里不掺杂任何情感。 龙类是恒温动物，同样冷血。失去价值的人，不会继续出现在他们的眼里。 “不愧是正统的人呐，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了，得抓紧办完离开。”男人罕见地叹了口气。 他们这些没有名字只有代号的混血种们不过是组织的先驱者，每日走在悬崖边刀尖上，不知光明，不畏生死。 可他想活着，他想看到“领袖”宣扬的那片新天地，他们一起长生不死，一起，主宰世界! “殿下，有一名女性正在接近你所处区域，根据面部人脸识别系统分析出与您的朋友苏晓樯有99的匹配度。”宰相的声音透过耳麦传出来，这个时代还没有普及人脸识别。 当然，宰相这种超级al计算机排除在外。 李龙渊眼神里透出无奈，机器人就是死脑筋，无论再怎么像，人脸匹配度也永远只说99，你直接说一句苏晓樯来了不就行了嘛？ 尽管心里想着，他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不慢。 随着电动金属门再次开启，李龙渊直接粗暴地单手把半龙化后zero拎起来，随后一脚将他揣入黑暗的安全通道深处，白色长廊里被硬生生拖出一条鲜红血迹，看起来有些恐怖。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逃跑的后果。”台阶上，男孩的黄金瞳在黑暗里燃着炯炯焰光，龙威无形震慑着男人。 zero艰难地点点头。从对讲机被踩碎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培养他的组织已经不会再信任一个被正统俘虏过的混血种，不论是从哪个方面，回去的结局就只有死亡，或者更惨，被当做那些变态科学家们试验进化药的小白鼠。 而既然这个人还留着自己，就说明自己对正统是有价值的，那他就还有机会活下去。 白色墙壁的转角处，先是一个可爱娇小的脑袋探了出来，一双灵气的黑色眼珠狡黠地转着，显然是在探查四周情况。 “国安局办事，闲人勿进。” 一张印着国徽的红底金边证书突兀贴在女孩的面前，把她吓了一跳，随之响起的是低沉的男子声音，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肃气。 “我只是路过，只是路过！”黑裙女孩伸出白皙的小手在空中一阵尴尬地舞动，向是在朝面前黑衣戎装的男子演示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哪个，你的证我能仔细翻翻么。”尽管已经听清楚男子声音与她记忆里的男孩不一样，她还是有些好奇国安局成员的证明长什么样。 “嗡！” 长剑清吟，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冷峻男子拔剑出鞘。 “嘿，您忙，您忙！” 小天女反应一点不慢，笑着招呼一声，立刻脚底抹油直接开溜，ach白色平底鞋配着i黑裙出奇和谐，如同乌云白浪的海边。 第28章 尘封的记忆（为一直以来支持的读者朋友们更） 男子纯黑口罩下的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细微弧度，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什么时候，自己也要靠拔剑来恐吓小姑娘了? 李龙渊失笑。 如果让zero看到这一幕，一定会痛斥他双标狗，说好的太阿剑出鞘必见血呢？合着只有我一人见着了？ 只可惜，他现在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冰冷的楼梯道里，怕是没有力气吐糟了。哪怕有，他也没有这胆子开口。 “真可惜呐，哥哥，有人抢了你的风头。”小魔鬼两手抱胸，靠在白色长廊的壁角，用着遗憾的口吻对身旁的路明非说道。 同样依着墙的瘦弱男孩此时嘴巴浮夸地张成o形，看着黑衣戴帽的身影单手拖着那个怪物越走越远。 路明非可以说是亲眼见证了这场战斗，黑袍人全身布满苍青色鳞片后的样子简直骇人至极，那双黄金瞳亮着就像无名凶兽的注视，自己甚至能感觉到他在挥拳时肉体撕裂空气产生的音爆声。 可他就这么轻易地被解决了，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这才是怪物！” 路明非贴着墙的身子缓缓软下来，第一视角是在过于惊心动魄，就像在看一场3d电影一般。他都害怕自己真的被一拳打死。 “哥哥你太谦虚了，你要是愿意，我让你分分钟变成最大的怪物。”小魔鬼路鸣泽又在一旁鼓动。 “别烦别烦别烦，不听不听不听！”路明非捂住耳朵开始装傻。 路鸣泽有些无奈地耸耸肩，“那么……，哥哥，再会！” 小魔鬼终于不再纠缠，简单地朝他挥挥手，素净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落寞，如同独处高位的君王，纵然拥有整座天下，却失去了最基本的七情六感。 路明非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的他心里微微一紧，明明这个小男孩一直口口声声说要拿走自己的灵魂，可为什么面上的表情又是那么悲伤黯然。 “路明非，你怔在那里干嘛！快过来帮我推车！” 男孩的一声叫喊彻底打断处于迷魂状态的路明非，他的身体打了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光线透了进来。面前的铁质货架上各类食品齐全摆放，令他眼花缭乱。奥利奥，可比克，牛肉干等零食如小山般堆积在不远处的红色购物车里，路鸣泽在一旁双手撑腰大喊。 路明非亲切地贴上前去就狠狠给了小胖子一个熊抱，嘴里高喊着:“这才是鸣泽呀！鸣泽你太帅了！”之类的烂话。 小胖子有些嫌弃地推开不知道抽了那门子风的堂哥。 不过看在他在人前卖力吹捧自己的情况下，还是从购物车里拿出一包科尔沁风干牛肉粒拍在他身上，意思是这包等爷来付账。 劫后余生的路明非眼睛瞬间亮起来，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当即熟练地推过购物车就继续陪着路鸣泽四处采购，活像《骆驼祥子》里的青年祥子，卖得一把子好力气。 之前的记忆已经被他丢在脑后，谁还没有白日做梦过？无非这个梦有点真实。 “晓樯，你刚才去哪里了？” 看着黑裙女孩踏着白鞋快步走来，苏妈拉着她的手就开始问东问西。 “啊，没去哪？以为看到熟人了就上去打个招呼，没想到认错人了。”苏晓樯摆了摆手，事实其实和她说的差不多。 “我们的东西已经买好了，一起走吗？”柳淼淼在一旁开口，三人自然应允。 ………… “都让让，都让让，有谁认识这辆车的车主？”商场外，有身穿荧光绿执勤服，带着白手套的交警挤入围观的人群问着。 “宰相，怎么回事？”李龙渊藏在出口处的边缘一角，手里还拎着半死不活的zero。 “殿下，您之前港辰街过弯道的时候被临时站点的便携式行车记录仪测下时速，现在交警依照道路交通安全法办事。”宰相可以在李龙渊超速的那段时间内抹掉所有城市内被电子测速摄像头记录的画面，却无法更改这种真人蹲点。 李龙渊悔恨地一拍额头，现在不站出来车就被缴了，办手续依旧麻烦。如果出去承认错误的话，说不定还会因为是未成年人的原因适量减轻处罚。 于是男孩几乎瞬间做出决断，当场在zero幽怨的眼神里将他扔下，等下正统的人自然会过来接收他。 他自己则光明正大地走出来，当然，此前是去掉了口罩和帽子，同时脱去黑色制服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 “警察叔叔，这辆车是我的。”俊秀男孩靠近人群，无奈地举起双手，有些头疼。 “姓名，年龄，有驾照吗？”追来的交警头也没抬，冷冷开口。 “李龙渊，十七。”男孩很配合交警工作，但没有回复最后一个问题。废话，未成年哪来的摩托驾照。 “知道刚才超速多少吗？”交警抬起头，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刚毅方正，与赵岩属于同类型长相。 “额，应该超了二三十公里！”李龙渊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开到多少码，可他不能抢对方台词。 “二三十？你刚才最高时速达到了280公里每小时，几乎是本市街道城区内机动车限速范围的六倍！”男人瞬间激动地咆哮起来，手里拿着的白色记录本几乎要飞到男孩俊秀的脸上。 周围围观的群众也是一片震惊哗然，每想到这个看起来阳光俊秀的小伙子开起摩托来这么猛。 “李龙渊？你怎么来天润商场啦？”小天女惊喜的声音传来，带着苏妈一齐走过来。 “真巧啊！”男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心里想着这次丢人丢到家了。 端庄优雅的苏妈狐疑地看着场中的情况，目光最多还是停留在这个俊秀得不像样的男孩以及他身旁那辆车身上。 以她的阅历，自然能认出这辆比同等质量黄金还贵三倍的esse spirit es1 摩托。也猜出这个少年是做了什么引来的交警。 “通知你家长，到时候来交管所领你。”李龙渊显然低估了这次超速的后果了，事例严重可不会因为他是未成年人就减轻罪责。 “不好意思，我就是这孩子的家长，请问您还需要办些什么手续?”苏妈挺身而出，避免了李龙渊在交管所冰冷的板凳上睡一晚的结局。 “您需要看好您的儿子，现在的小孩们虎得很，喜欢追求速度上的刺激……”中年交警和女人一番交谈后还在妥善嘱咐着，苏妈一阵点头表示会意。 看着交警骑车离开的身形，李龙渊缓缓呼出口气。 “谢谢阿姨了！”李龙渊侧过身微笑道谢，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哎呦！”男孩的头突然被女人手里拎着的黑麦面包棍轻轻敲了一记。 “刚才在交警面前救下你是怕你家人着急，他们还在等你回去，以后少干这些违反规则的事。”苏妈虽然心里挺喜欢这个清秀男孩，面上却还是佯装严肃地说教。 “妈你这是在干嘛呀，人家肯定是因为有急事嘛！”小天女有些着急，生怕男孩在她母亲眼里留下来不安分的差印象。 苏妈不由白了一眼从小养到大的女儿，心里感叹一声果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好的，我会注意，阿姨再见！”听着略带严厉的关心用语，男孩反倒露出些久违的熟悉感。 “小渊，跑慢点！”温柔的女声和小男孩咯咯的笑声一时回荡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男孩转过身去，潇洒地举起右手朝后挥了挥，带上的黑色头盔遮住他如今复杂异样的眼神，原本挺拔的身形如今看起来却像一只落寞的困兽。 他就这么大步推着白金灰色的昂贵摩托消失在各色人潮中。 苏妈叹了口气，尽管男孩掩饰得很好，但他一瞬间的神情变化却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 为人父母的她很清楚，一般喜欢追寻飙车带来的感官刺激的少年，大都是缺乏父母的耐心管教，要么是他们没有时间，要么，他们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之前的男孩，或许属于后者。 “小樯，刚才那位也是你的好朋友吗？”苏妈转过头问去，特别是在好朋友的字眼上加重语气。 “嗯！”苏晓樯当然听出了老妈话里的异样，可她还是坚定地点点脑袋。 “那你们以后多谈谈心，说不定还能为他开解不少心事呢？”苏妈笑着开口，佯作不知女儿的心思。 “嗯！”这次苏晓樯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惊喜。自己这是，奉旨追人？ ………… “公子，您之前抓获的偷渡者已经移交给dl寺方面的人手，只待您提审。”dl寺同样是正统各部门之一，相当于刑侦部或者审讯部。 “让他们查，我明天还有场研学旅行！”李龙渊推着摩托，迎着盛大的阳光跑在无人的小道上，时速已然超过了寻常人骑电瓶车的速度。简直非人类啊！ “好的，话说您真不需要上车么？” 身旁说话的男人再次按下黑色奥迪q5的车窗，带着墨镜的头探了出来，吹起他一蓬浓密黑发。 此时男人正一边用手把控方向盘，一边身子搭在车窗边和李龙渊闲聊着天，总觉得这画风有点怪异。 带着头盔的少年没有回应，只是再次发力，推着车跑到更前面去了。 “真的是……神经病啊！” 男人嘴里咒骂着，带着黑色墨镜下的面容却露出一抹笑意，无形的风从他的身旁吹过，他缓缓伸出手去感受着这股温和的风力。 这股明晃晃的骚劲，除了周辰还能有谁？ 他们分家三个最杰出的年轻混血种从真君继任典礼后就开始担任起李龙渊的贴身侍卫。 因他生，为他死！ 第29章 论王 白底黑边的双层巴士迎着灿金色的光辉行驶在盘山公路上，天上的云和附近的树都在后退。 这辆核载六十人的大型客车如今坐满着仕兰中学高二(七）班的所有学生以及一名带队老师。 这是一位看上去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的女老师，穿着件白色羊毛短衫，搭配修身牛仔裤，长发微微烫卷，只带有少量鱼尾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温和笑意，应该很受学生们欢迎。 花山石林，一般人顾名思义，会觉得这里最着名的应该是“花山”和“石林”两大景点，其实不然。 这里最特色的景点是一座天然的溶洞，无数倒垂似枪尖的钟乳石和四通八达的甬洞迷窟足以让人们见到最原始的地界，感叹自然界山河的浩瀚变迁。 当然，正逢青春的男孩女孩们可没有地质学家那份学术研究的心思，他们一心只想去看那满山遍野的白色野山花开放会是什么样子。 大巴里的气氛很活跃，这样一次研学旅行对这批即将高三的学子们很是难得，叽叽喳喳的快活声音自上车起就没间断过。 可这依旧阻止不了某位一直用黑色棒球帽盖住脸，斜靠着车椅呼呼大睡的少年。 苏晓樯坐于车厢右边两个并排座位里靠近车窗的一侧，白皙小脸微微鼓起。 自己昨天可是挑选打扮了一整个晚上，最后才决定用卡其色衬衫搭配棕色七分休闲裤和小白鞋。既清爽干练又凸显时尚魅力，临走前还背着妈妈偷偷画了淡妆。 可自己坐到他身旁这么久，对方连双手抱胸的躺姿都没变过。难道他昨天是兴奋地没有睡着觉么？小天女一时心累。 ………… “瓦赛耶鲁由撒！” 皇帝的威严声音弥漫开来，广袤无垠的荒原土地不断现出裂缝，不时有陨石划破天际，与空气剧烈摩擦产生赤红的流火，如天之痕。人间宛如炼狱般一片哀嚎。 李龙渊站在断壁残垣的石殿内，望着这副如同末世来临的景象。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由心生疑惑。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不远处有身穿粗布麻衣的男人举起手中旗帜大吼，逃乱百姓纷纷景从，很快汇聚成浩浩荡荡的千人队伍，持竹枪拿木盾，如潮水般和黑衣甲兵争斗在一起。 他们不是李龙渊之前见过的那批混血种军队，漆黑的眼瞳里依旧存着人性的慌乱和对死亡的恐惧。 俊秀男孩犹如走马观花一般，一幕幕景象快速在他身边流转起来。 “彼可取而代之也！” 有稚童在河边观礼的人群里拍胸喊着，小小年纪已然有着王者气度。身旁男人小心地捂住他的嘴，“毋妄言，族矣！”眼里却有着异样光芒闪过。 画面再转，骑着踏云乌骓的伟岸青年身披乌金铠赤红袍，倒提着虎头盘龙戟，伴随铿锵紧凑的鼓点声来回冲杀在十倍于己的黑甲部队里，手中长戟挥舞如弦月，所过之处必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带起一片血肉横飞。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得胜归来的青年骑在依旧奔驰的马上，迎着如血残阳高举手中黄金戟怒吼，雄浑霸道的声音响彻三军，令众将跪伏，不敢平目而视。 他的眼瞳里有着瑰丽金色流淌，好似黑色眸子后藏着的是一轮璀璨太阳。 霸王项羽，目生重瞳！ “他娘的，老子堂堂六十五万军队就这么被楚军三万人灭了，还打什么战，回去种田！” 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坐在疾驰的马车中愤愤不平地咒骂。一对男女幼童靠在车厢角落瑟瑟发抖。 身后不远处有着骑兵部队如龙卷般袭来，马蹄声奔腾若雷。有短衫稚子从马车上被人推下，“快，再跑快点！”男人催促着马夫。 “足下按齐国之故，有淮、泗之地，怀诸侯以德，深拱揖让，则天下君王相率而朝齐矣。”麻衣谋士跪坐于蒲席上，低声耳语，眼神里有着寒芒。 “自此天下三分，君可鼎足而立！” 身披甲胄的短须儒将盘膝坐于营帐毡毯内，短案前昏黄的烛火随风飘摇不定。 “此乃天亡我，非战之罪也！” 伟岸英武的男人持剑而立，仰头望天。不远处有一艘黑色乌篷船隔江缓缓驶来，其上带着竹编斗笠的老渔翁小声呼唤着:“项王，项王！” 青年回首，昨日突围，那席红裙如火，温柔似水的女子毅然拔剑自刎，身后跟着的八千子弟兵如今无一人生还。令他还有何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今日这乌江残阳之景，与巨鹿相比何如？” 伟岸青年两手按剑，对着坐于远处銮驾上始终没有露面的身影爽朗笑道。 无人出来回话，天与地同寂。 唯有数十名赤甲士兵手持精铁长槊呈半圆形缓缓逼进，却始终不敢靠近他周身三丈之内。围而不攻。 为何？ 无非惧之一字尔！ 青年染血的黄金瞳终究还是熄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他是拔剑慨然赴死，鲜血染透身后碧江。 远方寒鸦冲天而起，滚滚烽火狼烟消逝。 短短时间，李龙渊如同观看电影般过掉了整段楚汉争霸的历史。其中出场的每个人物都有着其独特的人格魅力，就像百花绚烂开放。 “他为什么要让我经历这些？”李龙渊托着下巴，已然猜到是谁将自己的思绪拉入这里。 “有趣么？” 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 李龙渊身旁原本遍地狼藉的石殿在重铸，无数散落在地的物品装饰如录像倒带一般回复原状。这座大殿又恢复成之前李龙渊眼里富丽堂皇的模样。 玄裳帝袍的男子双手负于身后，自巍峨石殿入口处缓步走来，脸上笑容还是那么骄矜地不可一世。 “我对你的经历更感兴趣。”李龙渊望着这位突兀出现的“皇帝”，目光灼灼。 “陈胜这个人早年就胸有鸿鹄之志，于大泽乡一役向死而生，如同凤凰涅盘。”来人没有理会李龙渊挑衅的言语，随意点评着历史上的豪杰人物。 “韩信将才出众，进退有度，是兵家举世难出的奇才。”男子的评价又上了一层。 “项羽出身楚国贵族，兼具神勇，更是天生的王者。”皇帝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西楚霸王的欣赏。 “此三人皆有机会称王做祖，可最后身居高位的竟然是籍籍无名，市井混混身份的刘邦，岂不有趣？”与李龙渊相貌一致的皇帝拍手称叹。 “无非是刘邦善用人，而项羽妇人之仁罢了。”两人站在一起，面目相似度实在太高，只能靠衣服和气质才能勉强辨别。 “我原以为你会是下一个项羽。” 皇帝不置可否，只是望着简单套件白色卫衣的俊秀男孩，笑意盎然。 “不可能，我还没有找到虞姬呢！”男孩坚定挥手。 “记住你今天看到的一切，生命轮回，周而复始，棋盘上的棋局未必不会推倒重来。” 皇帝没有接话，只是冷漠地背过身去，大殿内的一切都在虚化，化作尘埃消散。 “嗡” 黑色棒球帽遮掩下的少年倏忽睁开眼，瑰丽的黄金瞳内部任何一条细小纹路都纤毫毕现。 他猛地掀开棒球帽，就看到一张白皙俏脸正好奇地缓缓贴上来，灵秀的大眼睛扑棱扑棱地闪，里面好似藏着一泓清潭。 “呀！” 小天女顿时如同受惊的兔子缩回脑袋，有红晕从脖颈处蔓延至耳根。显然是没料到身旁男孩会在此时醒过来。 李龙渊刚从之前的梦境里悠悠醒转过来，晃了晃脑袋，如同摇头的萌动柴犬。 见到此景的苏晓樯又不由笑出声来，红唇掀起，露出下面雪白整齐的牙齿。 大巴颠簸地行驶在盘肠小道上，少男少女的身形随之左右摇晃，时不时肩膀微微触碰在一起，粉色旖旎的氛围迅速升温。 “龙渊同学，你终于醒了！” 后座有男孩惊喜地探出头来，差点没蹦出一句“爹啊，你可算活过来了！” 小天女不由翻个白眼，没看到老娘正在办正事吗？ “你是，路明非？” 李龙渊微侧过头，就看到一位勉强算作清秀的男孩半个头搭在套着纯白布套的车椅靠背上。 “对对对，我们前几天还在网见过的！” 也不怪路明非神情如此激动，李龙渊自从来到仕兰后满打满算也就上了两三天课，比他之后旷课的日子还要多，万一贵人多忘事呢？ “你好！” 李龙渊伸出手去，算是正式认识。 路明非同样伸手与之相握，两人的脑海为之一震，仿佛有着龙吟声从身体最深处传来，于是两人的手瞬时分离。 “又见面了啊，成蟜！” 好似有着低声叹息从无边黑暗的空间里传出，带着悠久岁月浸透的独特沧桑，黄金瞳在这里亮起，散发出孤独永恒的光。 两人心底都泛起一些怪异，还是路明非最先笑着打破尴尬。 “怪我，怪我，最近头发有些油，抓得多了，手上都带着静电。” 小天女不由撇撇嘴，很是真诚地把身子往前靠些。 “路同学，你之前是有事情问我么？”李龙渊开口，眼神里带着些许探究的意味，他之前肯定没有幻听。 “啊，对，对，我想问你打不打星际来着。”路某人自觉唯一能和李龙渊这类大神比肩的领域大抵只有游戏了。 cs他本来也打的，可是从那天看到面前俊秀男孩操作以后，他就不敢拿自己的小刀去二爷面前耍了。 小天女很配合的再次翻个白眼，就知道这小子说不出什么正经事。 “星际争霸？我不怎么玩，听说需要了解一些魔兽世界的背景是么？”李龙渊倒是很认真地在请教。 “没有啦，只是差不多的背景而已，魔兽的世界观还没有星际那么宏大。”路明非一谈起游戏就眉飞色舞起来，隐隐透露出游戏玩家之间的鄙视链。 第30章 樱桃小丸子 两位男孩就这样一前一后的闲聊着，关系迅速熟络起来。 与路明非一样，李龙渊对他也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这种情况很特别，两个家世性格和长相都迥然不同的人竟然可以聊得如此投机，就好像他们很久以前便认识一般。 特别是在混血种的血之哀影响下，是很难有普通人敢和李龙渊攀谈这么久的。 他原以为苏晓樯算是特例，没想到如今又多了一位路明非。 “老大，你给我们说说银铉酒店是什么样子呗！咋们还没去过这么高档的酒店吃过饭呢？” 车里有人站起身来，对着赵孟华高声笑道，很明显想要捧出他的风头。 这样的行为可以称得上幼稚甚至无脑，但是正直青春萌动的少年人往往很吃这一套。如今不少女生都望着坐于车前风流倜傥的赵孟华，眼神泛出异彩。 这种高调也打断了李龙渊和路明非的谈话过程，俊秀男孩眉头微皱，明显有些不悦。 “也没什么，无非是酒店waiter服务更专业，菜品更精致美味，当然，价格也昂贵些。”赵孟华转过身朝那人耸耸肩，笑着回应。 “赵老大太谦虚了，像我们这样的小资家庭都难进银铉消费，只好自带食物当野营喽。”又有人站起来接茬，拍拍自己装满各类零食的旅行包，语气里带着揶揄和吹捧。 “对了，李同学，你带吃的东西没？”小天女似乎被这句话提醒到，扭头望向身旁俊秀男孩侧脸。 她之前只看见男孩上车时背着黑色加长版棒球包，应该没准备野营的食物。 “没有！”果然，李龙渊摇摇头。 还不待路明非伸手从自己包里掏出婶婶准备的新鲜红苹果和芝士面包卷，就被苏晓樯严肃的目光一蹬，讪讪地收回动作。 小天女这才展颜一笑，忙拿过自己用来装零食的prada粉色杀手包对着李龙渊，惊得后座探头探脑的路明非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这可是一千多美刀的牌子包啊，就算把他全身上下能卖的都卖了也不一定能抵这一个零头。 她竟然只是用来装零食?简直壕无人性啊！ “你看看有哪些喜欢的，随便拿！”小天女豪爽地一拍胸，颇有一副掷千金买美人一笑的样子。 银质拉链拉开，里面放着各式现做的甜品，美观精致，还有一小盒五颜六色的正宗duree马卡龙。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菲。 如果不是怕脱离同学们，银铉酒店的房间消费对小天女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路明非望着里面的那份蓝莓慕斯，咽了咽口水。 “富婆，求包养！”路明非见到李龙渊迟迟没有回话，很是识相地热起场子。 “拿去拿去！” 小天女早就看出来路明非的眼神，将这只有一掌大小的淡紫色蓝莓慕斯蛋糕连着包装盒丢给他。 人家今天心情好，赏！ 李龙渊也忍受不住苏晓樯夹杂着楚楚可怜的期待目光，伸手拿了一份符合自己口味的sachertorte蛋糕。 这是奥地利的国宝级甜品，里面是柔软的巧克力蛋糕，外面是一层香脆的巧克力酥皮，美味之极。 其实小天女同样中意这款蛋糕，不过她此刻在心里记下的却是李龙渊喜欢萨赫蛋糕。 “古人讲究礼尚往来，你请我一顿饭，我就还你一份礼。”李龙渊放下黑色巧克力蛋糕，温和笑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呈方盒状的纯白充电仓。 “这不是你之前听歌的蓝牙耳机吗？”见到路明非已经把头收回去认真对付那份慕斯蛋糕，小天女小声回话。 “差不多！你现在可以试试！” 男孩笑起来，眼睛里如同藏着璀璨星辰。 “好！”苏晓樯心里一阵甜蜜。 这是他第一次送自己东西唉。虽然是个并不常见的蓝牙耳机。 不管了，这在她眼里就是“定情信物”。 女孩傻乐起来，金子般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她完美无瑕的白皙俏脸上，有种特别的娇憨感。 “您好，苏晓樯女士！” 小天女刚连上蓝牙，就听到一阵冷漠的金属男声自耳麦里传出来。 “怎么还有人跟我说话？” 小天女转过头对着李龙渊，好奇地瞪大眼睛，娥眉微蹙。 李龙渊只是笑笑没有说话，显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我是您的al智能秘书，竭诚为您服务。” 很快耳麦里就传来声音解答她的疑惑。 “你是能和人正常交流的智能机器人？”小天女愈发感到神奇。 现在的中国社会才刚刚普及智能手机，一些打着能和人交流幌子的al管家也不过是念着格式化的台词，不能分辨出人类话语中隐藏的各种情感话术，以及回复超出台本范围的东西。 “当然！”这次的机械人声里带着一丝明显的傲娇，苏晓樯甚至以为是真人在和她说话。 “这是盛唐集团旗下研究人工智能领域公司的最新产品，还没有公开发售，你属于体验者之一。”李龙渊对时不时露出惊异表情，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的女孩耐心解释着。 “你喜欢什么样的声音？” 李龙渊突然侧过身来，对苏晓樯小声说着，男孩身上特有的荷尔蒙气息令她俏脸染上酡红。 “我喜欢你的声……我喜欢樱桃小丸子的声音。”苏晓樯在这种醺醺然的情况下差点说漏了嘴，脸庞愈发娇艳欲滴，如同枝头绽放的桃花。 “好，宰相，下载樱桃小丸子的配音包。”男孩没有发现女孩的怪异之处，靠近女孩耳朵的纯白耳麦轻语，温和的热风吹得她耳根子发红。 “配音包下载完成！” 三秒后，憨憨萌萌的中文从耳麦里传来，身为这部动画老粉的苏晓樯立刻听出来这就是小丸子的声线。 “录入声纹系统，转移第一权限。”男孩继续在一旁下达指令。 “第一权限者信息清除完毕，请使用者以标准中文念出唐朝诗人温庭筠《新添声杨柳枝词》尾联‘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进行声纹采集。”半晌后，耳麦再次传来声音。 苏晓樯抬起头，略显怪异地看了一眼身旁笑意盎然的俊逸男孩，他这是发现自己的心意了？ 李龙渊当然，不知道。 他当初录入权限念的诗句是王昌龄的“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这些词句都是宰相随机从中华上下千年诗词库里选的，很难重样。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小天女嘴唇翕动，小声念道。 附近都是同班同学，被听到自己说这么痴情的话简直丢死人了。 “未检测到声音，请重新说话！”这一句直接把苏晓樯气着了，当即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 这次离她身旁最近的几人都听见了，看着李龙渊和苏晓樯坐在一起的眼神，分外怪异。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李龙渊的笑容也僵在原地，宰相从那么多诗词里选了首情诗作为小样，概率也太低了。 “声纹采集完毕，第一权限者信息库生成中。” 小天女重复了一遍刚才听到的话。 “这样就好了，以后你只要连上网，就可以通过这副耳麦和这位人工智能秘书交流了，你可以问他任何问题。”李龙渊接着说道，甩掉之前的尴尬。 “真的能问任何事吗？这份礼物太棒了！”小天女惊喜地瞧了一眼身旁男孩，她太需要这样一个能一直听她说私密话的朋友了。 “当然，你还可以重新给它取名，比如小丸子之类。”李龙渊回应。他的卫衣口袋隐隐有东西震动起来。 小天女连连点头，开始小声地和这位新认识的特殊朋友打招呼。 “面试过了！” 李龙渊掏出iphone手机，简洁的一句话就出现在聊天屏幕上。 “恭喜！” 小棕熊发出抱拳手势。 “负责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古德里安教授说，希望我尽快办好出国手续去芝加哥就学，恐怕高考之前就得走了。”楚子航直奔主题。 “好，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李龙渊在屏幕上按出这几个字。 校车沿着盘山环形公路不断朝上行驶着，高空中有雄鹰自由翱翔，盘旋着发出嘹亮尖锐的啼鸣。 这次倒是轮到对面沉默了，显然是讶异于李龙渊的同行。 “好！” 还是楚子航的一贯作风，既然对方不说原因，他也不会主动去问。 “汪老师，今天难得有机会出来玩，晚上我想请班上同学们一块吃顿饭，您要来吗？” 戴着黑色棒球帽，白色卫衣搭配棕色休闲裤的清爽男孩收起手机站起身来，一语震惊众人。 “去哪儿吃，银铉？” 班级里有心思活络的很快想到了聚餐地点，抢在老师面前问出口。 俊秀男孩在众人狐疑的目光下缓缓点头，接着车里便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少年少女们面上的表情仿佛都在此刻凝滞住了，一个班五十人再加上老师，全都带去银铉消费，这一天花销得有多大，少说也得六位数。 这些钱虽然对他们的家庭来说大都只是小数目，可若用来随意请客的话，哪怕是以小天女之类的家庭条件也很难做到。 赵孟华此时嘴角微微抽动，至于嘛，自己不过是小小吹了波银铉的服务，这哥们直接就准备组团上门了。 “不会让你破费?” 女老师同样有些吃惊，担心少年只是因为一时冲动说出这样的话。 “小钱而已！” 李龙渊笑了笑，随意挥挥手。 一句原本土大款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种独特魅力，如同坐拥天下的皇帝于王座上赐宴大臣，睥睨众生。 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路明非了，嘴角还沾着奶油蛋糕的他震惊地抬起头，昨天他走的晚，没有见到李龙渊那辆价值两千万美金的苏格兰精神。不然他当时就要给李公子跪下了。 第31章 花山石林 花山石林占地极广，锦绣花山里围着险峻石林，既有江南的柔美，兼具北漠的粗犷。 下车的地方是一处低矮山谷，青葱绿色的植被蔓延四际，从脚下直到远处，清新活力的景象洗刷着少年们身上沾染的疲惫以及世俗，这是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只有偶尔的小块地方裸露出其下浅褐色的岩石。 这种景色很特别。 好似青绿色的车前草是直接扎根在风干的苍岩里，慢慢地将它坚硬凌厉的躯体覆盖住，一片欣欣向荣。 “好了，同学们，大巴只能停在这里了，我们需要徒步上山。” 汪老师一声招呼，身后跟着的男孩女孩们当即提着大包小包下了车，望着面前宽阔连绵至视线远处的石阶，不由有些腿软。 “这里不是有缆车嘛？” 班里有不爱运动的女孩发声，她可是准备了不少食物带在路上的，还有野营的装备。 “最近缆车出了故障处于维修中，估计得六月份以后才能正式开放。”赵孟华发声，他来之前已经做过不少功课。女孩们的脸瞬间黯然下来。 “大家带着的野营帐篷可以放在车上，我包各位在银铉酒店的住宿。当然，愿意露宿在外看星星也不错。” 李龙渊对着人群笑道，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的话里没有任何恃“财”凌人的态度，全都发自内心。 “李老板大气呀！” 班里当即有人拍手，得了实惠的他们自然要表示感激。 “土狗，叫什么李老板，这是李公子！” 马上有人出声反驳，很是不忿这种称呼。于是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在一起，春游的氛围顿时凸显出来。 背着小黄包戴着顶小红帽的路明非不屑地撇嘴，心说你们跪舔的样子太丑陋，李同学可是会被这些俗话打动的人？他需要的是用心~ “路明非，你啥时候还参加了个老年旅行团？” 小胖子徐淼淼看到了站在人群角落的消瘦男孩，大声笑道。 众人目光如今都移到路明非的身上，他头上那顶红帽子赫然用白字写着夕阳旅行团五个大字。 路明非的脸一下郝然起来，这顶帽子是叔叔之前跟团去韩国游玩时旅行社发的，婶婶怕浪费硬塞给自己。 本来他是不想戴的，但正午阳光愈发毒辣，想着也没人关注自己就戴上了，没料到竟被徐淼淼当众点了出来。 “你这顶帽子看上去挺别致的，咋们换一下。” 李龙渊敏锐地观察到路明非此刻的窘迫处境，当即摘下自己的棒球帽递了过去。 “啪！” 等李龙渊转过身，一顶白色棒球帽就不由分说地又盖在他头上，小天女正踮起脚尖对着男孩。 “我正好多带了一顶帽子。” 苏晓樯捂着嘴笑起来，就像一只狡黠可爱的白色狐狸。李龙渊眼神里露出无奈。 班上众人也意识到这个玩笑的不妥之处，当即纷纷转开目光不再关注此处。 只有路明非手里还攥着那顶帽子，望着前方并肩走上石阶的男孩女孩，鼻头微微一酸。 “路明非，赶快跟上！” 小天女回过头，随意朝他挥挥手。 “来了！” 男孩甩甩脑袋后应了一声，快步登上石阶追上班级众人。 头顶阳光盛大绚烂，面前石阶悠久厚重，四周古木青郁参天，万里碧空澄澈无云，难得的好天景。 仕兰中学全校师生登山的人群里，有学生背着棕色皮革登山包站在石阶上，推了推黑框眼镜，苍白的脸庞仰头望天，好似在感受这种温暖。 他的眼睛就这么直视着刺目的太阳，瞳孔里有灿金色缓缓流动，随即双臂张开，无声大笑起来。 “哇……” 面前的山景令众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深深震撼着他们的心灵。 险峻山石竖直成峰，棱角坚硬分明，百千条汇聚成林，其内纵横交错，如同围棋棋盘上的横竖基线。置身其中，上可观天之狭窄，下能明地之肃穆。 石林周围被漫山开放的白色野山花团团围绕起来，风轻轻一吹，吹皱满山摇曳花潮。如湖水微波荡漾，参差起伏，不时有落花飞舞，形成漫天花雨，堪称世间佳境。 “好漂亮！” 女孩子们站于高处俯瞰，眼里好似有星星在跳动。 “好了同学们，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大家结队去玩。晚上在石林入口处的银铉酒店汇合，记住不要跑远啊！” 身穿白色羊毛衫的知性女老师拍手笑道，班级众人纷纷欢呼雀跃，拉着各自的好朋友三两成群走了。 “走，我们先去看花山。” 小天女贴近李龙渊，摆正自己的粉色帽檐对他甜甜笑着，凭男孩修长身高甚至能隐约看见女孩卡其色衬衫下露出的雪白精致的蝴蝶骨。 “嗯” 李龙渊有些不自然的撇过头去，没有拒绝。 “路明非，等下能帮我拍张照么？”就在穿着黑短袖的男孩半蹲在地上休息的时候，一道靓丽的身影于耀眼阳光下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小声问道。 今天陈雯雯穿着黄白相间的花纹格子套裙，长筒袜配上白色运动鞋，柔顺黑亮的长发坠着那只银质的hellokitty发卡。 左手的白皙手腕处系着根红绳手链，上面串着颗晶莹圆润的玉珠。纤薄的肩上背着lv的白色皮革女士链条包，里面估计放着单反相机。 既有种现代潮流风，又像古时候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路明非连连点头表示愿意，他本来也是想在旅行过程中找个理由跟在陈雯雯身旁的。 “对，就这个姿势别动！” 清越的男孩声音在起伏的雪白花海里传开，卡其色衬衫的小天女双手插兜，摆出一副成熟干练的精英女性形象，抬头四十五度黄金角度望天，完全可以去拍时尚芭莎的杂志封面。 “咔嚓！” 随着快门按下，小天女脸上的傲娇表情立马垮下来，很是可爱的吐了吐粉嫩舌头，小脑袋很乱。 什么情况，男生不应该更喜欢女生露出小鸟依人的模样，怎么给自己拍出这种“姐独自美丽”的照片啊，难道是因为他不喜欢自己这一款？ “快来看看怎么样？” 李龙渊摆弄着手里黑色索尼数码相机，朝苏晓樯挥手招呼。小天女马上丢掉这些小心思开心地跑过来。 画面里的女孩站在无数纯净的白色野山花开放丛中，人与景相映，金子般的阳光洒下来，衬托出她身上圣洁的光辉。 女孩的眼睛像月牙般微眯起来，风轻拂过她玲珑身子的同时吹起一朵朵白色小花，如精灵般在空中飞舞，掀起馥郁芬芳的小型龙卷。 “好美！” 苏晓樯捂嘴惊叹，她当然不是夸赞自己，而是在称叹这股由花组成的画面，如同风之轻语。 “不错！” 李龙渊同样满意，用言灵·风王之瞳的力量为人拍照布景，也算是独家首创。 当然，如果让正统的老家伙们知道他们的真君这样做，怕是会气得从楠木棺椁里爬起来，大声喝骂着“周幽王再世”、“无道昏君退位”云云。 “不好。” 苏晓樯又摇摇头，李龙渊的眼神顿时疑惑起来。 “刚才只是个人照，你还没有入镜。”小天女认真的一番话令男孩哭笑不得。 “那再来一遍好了。”穿着白色卫衣的男孩笑起来，露出好看的梨涡。 他就这么转过身来，单手举起相机，两人的身形一齐处于屏幕正中，四周纯白花海如潮，起伏荡漾。 “嗯！”苏晓樯同样笑意盈盈地回应，伸出手做出个可爱姿势。 比起李龙渊这边轻松写意的氛围，路明非显然要累很多。 陈雯雯对个人照的拍摄要求拥有极高标准，他拍了好久，对方脸上都没有表现出十分喜悦的心情。 于是路明非只好背着被婶婶塞得满满当当的小黄包，举着足有一公斤重的单反相机站在灼灼烈日下晒了一下午。 头顶的小红帽早已被他取下了，汗水沿着他额头流淌而下，与头发混杂后黏在一起，湿漉漉的。 “路明非，你累不累，要不要喝口水。”他们从花山出发，一路走走停停，现在快要走到石林入口。陈雯雯看了眼弯下腰双手按膝，时不时喘着粗气，面色潮红的男孩细声询问道。 “我还行，咋们继续。” 这一下午的运动强度对路明非来说早已超过十公里长跑了，要是按他以往情况早已瘫在地上说着：“不行了，我废了，好汉饶小弟一命！” 可面前的人是陈雯雯唉，那个他开学第一眼就喜欢上的文静女孩。路明非只觉得体内的小宇宙爆发了，甚至还有力气现场演示一套天马流星拳。 “时间不早了，要不咋们先去酒店？”陈雯雯看了眼手机屏幕，柔柔问道。 “嗯？”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那张大汗淋漓的面庞里带着丝丝怪异的神情情。 陈雯雯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话里的不妥之处，当即轻轻跺脚解释道。 “李同学不是说要请全班同学吃饭么？别让大家等太久。” 路明非连连点头，既然陈雯雯都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故作坚强了。 今天实在太累了，呜呜呜呜！ 晚饭他一定要多吃点。 第32章 继承者 金碧辉煌的酒店内，欧式宫廷吊灯散发出金子般的柔和光线，室内装饰呈金玉两色，满眼望去的富丽堂皇之景。 路明非自进入大厅后就一直瞪大眼睛看着室内的一切，他本以为叔叔带自己去过的丽晶酒店已经够豪华了，可和这里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如果说丽晶的总统套房是按照某个国家总理的入驻标准来建造的，那么银铉酒店足以媲美古罗马皇帝的行宫。 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银铉酒店要建在山里了，妥妥的腐朽资本主义情调啊，奢侈，太奢侈了！ 哪怕是开学初被一辆帕萨特低调送来的文静女孩陈雯雯也震惊起来，她听家里长辈谈起过银铉建造奢华，却没想过竟是金粉奢靡至此。不过还好，这里没有统一旗袍叉子开到大腿根的高挑御姐，不然她可不敢在这里留宿。 “请问两位有预约吗？” 很快，有白衬衫套黑马甲，脖颈处打着蝴蝶领结的男侍者迎上前来，标准的普通话配上露出八颗牙齿的微笑无一不在体现着他们的专业素养。 “额，……有的，在101。” 路明非有些紧张，实在是这里随便一个男侍者的气场都太强了。如同古朝皇帝身旁的近卫，虽无龙身亦有龙威。 “那两位客人请随我来。” 一听到101号房间，男侍者原本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瞬间多出一些热情，就连笑容都脱离之前的程式机械化，甚至带着一丝，谄媚？ 这倒是令路明非他们稍显惊讶。 随着侍者推开酒店101号房间那扇刻着繁丽花纹的古铜色沉香木制大门，路明非看在眼前的一切就仿佛置身于令一个时空。 无数透明的高脚酒杯搭在铺满红布的实木长桌上，于烛火照耀下折射出水晶般的璀璨光泽。 一道道精致的菜品井然有序地摆放于正中主桌，不论是西餐里经典的菲力牛排，蓝莓酱煎鹅肝还是中餐的佛跳墙，松鼠鳜鱼都齐聚于此，其余餐桌上甚至放着日式料理和港式甜品等等。 它们无一不是处在最适合的温度与口感，等待着客人品尝。 路明非在口水流出来的同时差点以为自己在参加联合国首脑会议。 顺着长条餐桌上空一排排的水晶蜡烛吊灯望去，位于主桌首位的俊美少年正用他那白皙修长的手指托着玻璃制的高脚酒杯，缓缓晃动其内如红宝石般的晶莹酒液，浓郁芬芳的果香散逸而出。 92年screag eagle庄园赤霞珠干红葡萄酒，口感醇厚绵长，当年限量生产为五百箱，千金难求。 在座的少男少女们见到大门打开后同样将目光望了过来，路明非一下子紧张起来，两腿隐隐有些发颤。 “大家都在啊，我们来晚了不好意思。”路明非尴尬地挠挠头，扫视一眼，发现班上众人都到齐了，只差他和陈雯雯。 “等你们开宴呢，过来坐。” 首位端着酒杯的俊美少年率先开口，一身裁剪得体精致的黑色西服，胸前口袋里塞着纯白色方巾，柔顺的黑发垂下来微微遮住清冷的眼眸，如同旧世纪的贵族。 路明非瞪大眼睛，他才注意到这个看似陌生的男孩竟然是李龙渊，一身正装的他如今看起来贵气十足。 “……，好的。” 除了沉默嗫嚅，路明非不知道现在该用什么语气和他说话。 在这种庄严场合下，面前的俊美少年好似拥有着绝对的掌控力，像是威严赫赫的皇帝。 如果不是时代变了，他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单膝跪地行个大礼，然后大喊：“陛下微服私访，臣接驾来迟！” 两人于恍惚中动身，坐在长桌上空出的位置里。汪老师没有来参加年轻人的聚会，班内五十名同学分别坐在足有二十米的长桌两侧，明黄烛火幽幽摇曳着，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人敢率先开口，如同有无形的威严在压迫他们。 “大家都开动，这些菜品过了时间就失去最佳品尝的时机。”坐于李龙渊左侧的苏晓樯微笑开口。 她不知道在哪换了身浅紫色套裙晚礼服，俨然成为派对的女主人。 于是班级里有人偷偷瞄了一眼首座的俊美少年，发现他并没有异常表现后方才放心下来。 众人伸手拿过面前的白瓷餐盘和银质刀叉，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赵孟华正手拿刀叉切着菲力牛排，心事重重，哪怕是经法国特邀行政总厨之手，煎得酥软劲道的牛里脊肉吃进嘴里也味如嚼蜡。 不知道是身为男人间天生的敌意还是别的因素。他总觉得面前一直带着笑意的男孩其实压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哪怕是对路明非的态度也要比他更真诚。 这种漠视令一向养尊处优的他很不舒服，可又没法发泄出来。就像封建时代的平民百姓不敢当面指责君王的失礼，更何况这位君王如今有着“贤德”名号。 路明非此刻的心情就与赵孟华完全相反，劳累过度后的他很没形象地抱着一个酱猪肘子大啃着，只有这种美味多汁的风味肉食才能快速补充他消耗的能量呐！他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无一不在诉说着幸福感。 随着进餐时间变长，众人也逐渐放松下来。不时有白衣侍者端着酒瓶为同学们的酒杯里添着低度红酒，他们开始模仿着大人样子觥筹交错起来。 “来，晓樯，我敬你一杯。”白色衬袖搭着牛仔外套的柳淼淼站起身来，对着李龙渊右侧的苏晓樯遥举酒杯。 苏晓樯举杯回应。两位各怀心事的漂亮女孩一饮而尽杯中红酒。 “好！” 人群里有拍手声传出来，场面开始热闹起来。 “李同学，我敬你一杯，感谢你请我们吃这顿饭。”黄白条格裙子的陈雯雯突然站起身来，白皙的脸庞如今也染上红晕，看上去醉醺醺的。 一直埋头干饭的路明非抬起头来，眼神里带着关注。大部分人也察觉到丝丝异常，屏息凝神地看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状况。 “没什么，大家同学情谊一场，这次就算是我提前离别的筵席。” 俊秀男孩举杯，人群一片哗然。 “李同学你是要离开仕兰了么？” “是重新回去盛唐念书么？” “……” 很多人发出声音，他们当中有的遗憾不舍，有的充满好奇，但都没有一些很坏的心思，只有少年离别的伤感。 苏晓樯的眼神只是微微一黯，没有更大反应，看来是李龙渊提前告诉过她。 “我打算出国了。” 李龙渊缓缓摇头，他们之前说得都不对。 “出国，可你才高二呀？” 柳淼淼有些疑惑。 “上的预科班，不需要参与学院统招。”男孩耐心解释。 “哦哦！” 众人这才恍然，差不多是跳级的意思。虽说男孩只在仕兰上了短短两三天的课程，可他们都已经知道他的学习天赋有多高。 一向眼高于顶的老班甚至评价他要是去参加《最强大脑》的话，简直就是完美的六边形战士。(推理力，计算力，空间力，创造力，记忆力，观察力全部满格) 如果不是最近没有举办全校模拟考试，他们都会认为年级第一的宝座应该易主让位。人家外国学校看到这种天赋出众的人才迫切的想要挖走，很正常。 于是众人纷纷举杯，大声说着“恭喜恭喜！”、“前程似锦”、“出国后不要忘了老同学”之类的，好像他们真的在一起度过了漫长的三年时光。 李龙渊同样举杯而饮，红宝石般的酒液在烛火映照下折射荧荧紫光，顺着杯壁滑入喉咙，不知是何滋味涌上心头。 小天女只是坐着，默默地用小勺挖着盘中牛油果沙律，没有表情。 直到所有人寒暄结束，她才举杯站起来，对着李龙渊露出笑容。 “祝你以后，能过的好！” 小天女有些勉强地笑着，没有等男孩回应，就一口气喝尽杯中红酒，甚至有些酒渍还沾染在红唇边，像是殷红的血迹。 她说完话就坐了下来，微垂着头，众人看不清她的眼神，也不敢去看。 谁都知道小天女喜欢李龙渊很久了，可谁也没有戳破这一点。 俊秀男孩同样低下头去，俊秀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逐渐散去，君王的威严于此刻展露。 他就那么西装笔挺地站在那里，手里握着仿佛不是酒杯，而是至高无上的权柄。没有人敢出声打断“皇帝”的思绪。 “要记得樱桃小丸子。” 男孩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回应，众人差点没被口中食物噎住。在这种场合提一部低龄动画是什么意思，还是这么一本正经的严肃口吻。 小天女的眼神却一下亮了起来，对啊，既然李龙渊送了这样一份人工智能礼物给自己，就是说明自己以后完全可以用这种方式联系到他嘛！ 她当即重重点头，原本因为分别的小忧愁随即消散。 他们都太小了，远远不到真正谈情说爱的年纪，都有着为之努力的目标，一时蹉跎于所谓的情爱，只会蒙蔽自己的双眼，从而失去人生路上更多宝贵的东西。 “李同学，这顿饭，一定很贵？” 自宴会开始就保持沉默的赵孟华起身开口。 既然知道李龙渊马上要离开，自己不如多向他表现出一些善意，还能借此管中窥豹，推测出这个男孩究竟有多大背景。 “无妨，这家酒店就是我家旗下产业，不用付钱。”男孩笑着摆手，眼神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怎么可能，这明明是盛唐的产……” 赵孟华反应很快，可话说到这里就止住了。 盛唐集团，没错，就是那个举国闻名的盛唐集团。旗下产业无数，掌控几十家上市公司的重要股份。 与自家公司上市是为了发股融资从而捞钱的目的不同，他们旗下的企业大多是现在领域业界内的龙头，官方认定的独角兽，前景光明，钱途远大。 而面前的俊美少年，竟会是这个庞大集团未来的，继承者? 第33章 泰坦 宴会于众人震惊的高潮部分结束，许多同学直到迈出雕花大门时的神情都有些恍惚。 男孩之前的沉默已经变相承认自己的身份，他们这才明白，这哪里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简直像是即将登基的太子嘛。 “雯雯，听说今晚石林会放孔明灯，到时候有漫天辉煌的灯火，我们叫几个同学一起去观灯？” 柳淼淼面上表现出很期待的样子，眼神里却带着忧虑，藏着心事。 刚刚在宴席上，她们已经知道李龙渊去的是卡塞尔学院，听说楚师兄同样是被这所学校录取了。 青春期少年少女的忧愁往往来得如此简单又突然。 “好啊，这些年城里因为禁火令放不了孔明灯，这次我们可以好好玩玩。”陈雯雯应声，心想拍晚上的灯火入镜应该很美。 “叫上晓樯和赵柠！” 柳淼淼微微思索，决定去找这两位女孩同游。 陈雯雯蹙眉，赵柠是柳淼淼的好朋友可以理解，倒是苏晓樯令她有些惊讶，她们平常不怎么和这位小天女打交道的。 柳淼淼没有过多解释，拉着陈雯雯的手腕就走了。 银铉酒店二层，床头昏黄的台灯亮着，路明非躺在白色大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实在没想到，上午还在大巴里和自己闲聊游戏的同学如今摇身一变，就成了千亿财阀的继承人。可惜他不是个女儿身，不然妥妥的玛丽苏剧情啊。 还有陈雯雯最后敬酒的神情，她不会对李同学有什么想法？ 一颗心都放在这个文静女孩身上的路明非感觉很敏锐。 “不会的，雯雯不是这样的人！”男孩自己又连连摇头，低声否认。 ………… 晚间的石林一直是幽深静谧的，比白日少了点庄严肃穆，总之气氛诡异。 可是如今的石林中心，喧嚣的声潮打断此处的氛围。人群聚居的地方总是能让女孩们莫名安心。 苏晓樯一行四人结伴，观赏着四周的嶙峋怪石。不少身穿仕兰中学校服的学生们就地扎营，各式帐篷搭建于此处，顺着曲折的山坳连绵，热闹非凡。 “听说放孔明灯前许个愿望很灵的。” 柳淼淼从附近的小摊贩处买来用竹篾，白纸，细铁丝等材料制成的孔明灯，托在手里细细观赏着。 “真的吗？那我们快点把它升起来。” 原本兴致缺缺的苏晓樯问言眼睛一亮，主动催促道。 赵柠很快就把手里的白烛装入底架，随着烛火燃烧，其内空气受热膨胀，孔明灯的纸罩逐渐充盈鼓胀起来，有着缓缓升空之势。 “来，晓樯，你先许愿！” 柳淼淼将手里擒着的孔明灯举在身穿浅紫套裙的漂亮女孩面前，明亮的烛火摇曳着，将纸罩渲染成橙黄颜色后又映照出她此时虔诚的脸色。 “嗯，希望苏晓樯永远永远，不要忘记李龙渊。” 小天女白皙十指相扣握拳，微微贴在额头，双目紧闭，用仅容一人听见的声音许愿。 紧接着三位女孩都轮流许出愿望，看着这盏孔明灯借着风力越升越高，逐渐化作一颗明亮的光点。它好像要一直飞到漆黑的天穹上去化作一颗闪耀的星星。 与此同时，周围的少男少女们也放飞自己手中代表着希冀与梦想的孔明灯，一时间，千灯于无尽夜空明晃，成为承载天与地的桥梁。 一点点少年意气的飘摇烛火汇聚起来，逐渐点燃了这个寂寞漫长的黑夜，明黄绚烂的焰光照在抬起头向往光明的人们脸上，美不胜收。 当然，人群内也有模糊的身影戴上兜帽，不愿让一缕昏黄的烛火光泽触碰自己。 夜晚就是夜晚，哪怕迎来短暂的光明，下一秒也会被如潮黑暗所吞噬得一干二净。 现在，是他们这些堕落混血种的主场！ 鲜血与哀嚎，才是愉悦感的来源呐！ 柳淼淼四人身后的山石腹部，有双长满鳞片的狰狞利爪率先探出来，缓缓划过嶙峋坚硬的石英岩壁，伴随着尖锐的摩擦声溅起一片赤红火星，黄金瞳在黑暗处如白炽灯般明亮，与草原上凶残豺狗的幽幽绿眼一样令人心悸。 ………… 群山耸立，高石之巅，有一道身影显现。他就静静盘膝坐在那里，闭目。却如同此境山河之主，带着无人可挡之势。 身侧威严古剑连着剑鞘随意插于山石的裂缝里，剑身隐隐震动，发出轻吟。 千家闪耀的灯火自他身旁缓缓飞过，映照出其人年轻俊美的面庞，李龙渊。 少年于此刻突兀睁开双眸，眼中黄金瞳狞亮。 他已然褪去精致的黑西服，只穿着里面单薄的白丝绸衬衫。甚至为了方便拔剑解开了领口和双手袖口处各一粒金属扣子。 真君仪式的血泉洗礼虽说没有令他的言灵·尊位更上一阶，却助他更好地把控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能够更好的操纵风的力量。 言灵·镰鼬，就是他如今凭借着风王之瞳的场域所模拟出的能力，在周身一定范围内，风流可以将所有的声音都带入他的耳朵里。 少年站起身来，身后狂风骤起，额前黑发猎猎。 他已经听见独属于混血种心脏的强劲跳动声，那是夹杂着本能欲望的迫切与渴求，他们在呼唤鲜血。 而真君，就是为了斩它们存在的啊！ “终于露面了，躲在阴暗里的老鼠。” 俊美如天神的少年咧嘴，露出冷酷笑意，拔出身旁太阿剑，自险峻山巅一跃而下。 ………… 男孩倒栽下去的身形如同现代流行的无动力翼装飞行者，驾驭着风流飞速滑翔着，自一座又一座交错矗立的石峰狭小缝隙中灵巧穿过。 终于，长剑刺入铁灰色岩壁，李龙渊的身体还在疾速下坠着，硬度系数将近九的dl石岩此刻如同豆腐渣般被太阿摧枯拉朽的切开，剑身在这座山体表面上划出一道狭长而笔直的竖线。 野兽般高超的警惕性令藏于此处山洞的罗刹就地往左一个翻滚。下一秒，霜白剑身从天而降，带着凌厉的风势切下，但凡它之前慢了一步，便会被一剑分尸。 “你是谁？” 铁青色鳞片的怪物盯着面前的修长影子，发出沙哑的低吼，黄金瞳里带着杀意，又暗藏一丝恐惧。 “斩你的人。” 来人抬起头，白衬衫下藏着一副精壮完美的躯体，黑发遮掩的黄金瞳好似燃着灼灼烈焰，无形的龙威弥漫开来。 “赫赫赫赫赫赫！” 先是低低的笑声自石洞里传出，随后逐渐猖狂肆意起来，被铁青色鳞片覆盖全身的人影因为激动止不住的颤栗着，脸上露出嘲讽笑意。 他等这一天来临已经很久了，终于，终于能感受到体内这种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感了。 不论一只猫，还是一个人，如今在他眼里都没有分别，全都是，可以任意把玩的布偶啊！世间再没有任何规则可以束缚住他。 可现在对方竟然告诉他，是来杀自己的？ 怎么杀，就用他手里那把精致却过时的艺术品？ “你很得意？希望待会我一颗一颗敲碎你牙齿的时候，你还可以笑得如此灿烂。” 李龙渊没有因为这番举措而动怒，反而咧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白牙，好似邻家大男孩的笑容里有丝丝杀机蔓延。就像一个更大的怪物。 对方没有再回话，只是口中不断吐出古奥深沉的音节，他在进行言灵咏唱，周身三十丈方圆地面的碎石都开始隐隐震动。 言灵·泰坦，大地与山之王一系权柄，取自希腊神话中天穹之神乌拉诺斯和大地女神盖亚之子的名号，表示此言灵掌控大地之力。 施术者可以操持领域内所有土块石粒为己用，所能操纵的总体质量视言灵开发程度而定。如果换龙王当面使用的话，估计能直接引来一座山峰砸下来。 与言灵·剑御通过控制场域内磁导线从而操纵金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是其中前者擅于防守，后者更偏向进攻。 “虽然很不想打断你，可是我很赶时间呐！” 看着面前石子不断汇聚吸附在铁青色怪物的躯体上，将他变成一副擎天石人的模样。男孩直视着那双藏于无数细小灰石堆砌成的孔洞深处的黄金瞳，勾起一抹冷笑。 “逆臣！” 黄金龙瞳里繁丽的花纹点亮，铁青色怪物的脑海里顿时出现遮天蔽日的龙影，那是如尊贵君主降临般的赫赫威严，下位者当匍匐觐见。 于是言灵·泰坦场域被强行中断，无数吸附在罗刹周身的碎石散落一地。其陷入短暂的恍惚时间。 下一秒，一柄霜白长剑不带任何花哨的姿势直刺而出，附于剑身的蟠龙活灵清鸣，迅疾如风，力若奔雷。 长剑剑尖刺破怪物腰腹处后铁青色坚硬鳞片直至深处，发出“叮”的响声，殷红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剑身附着的磅礴巨力连带其魁梧躯体一退再退，最终抵在石洞边缘。 “你当你是谁，不过是迷失在力量里无知无畏的可怜虫罢了，杂种！” 俊美男孩右手持剑将怪物抵在墙跟，将它的头颅狠狠按住，贴在凹凸不平的石壁前，冷酷却清晰地说着，黄金瞳里的光炽烈无情。 对方的信息已经被宰相搜集整合出来了，从小被养在普通孤儿院的混血种，因为血之哀形成心理阴暗的性格，经常以虐待小动物为乐，这阵子城内几名年轻女性的失踪案也与他有关。 “吼~” 对方听见这番话已然暴怒，骨骼变形的龙鳞利爪骇然上举，撕裂空气发出尖啸。 李龙渊一脚踏在石壁上，借力后退，完美避开这一击。 长剑亦随之拔出，鲜血自怪物的腹部汩汩流淌而下，染红附近大片地面。 “不许叫我，杂种！” 铁青色狰狞怪物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声音里隐隐带着男孩的激动疯狂，似乎这句话撕开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疤。 无形的风幕自李龙渊进入石洞起就已经升起，在这样密集的石林里，言灵·风暴角的杀伤力无疑大幅度减弱。 可凭借风流形成一片相对真空的地带还是可以做到的，这样才能保障他们战斗的声音不会有一丝一毫泄露出去。 第34章 九曲（为亲爱的读者朋友更） 阴暗潮湿的石洞内，两双黄金瞳如同黑夜里的炬火放出炯炯焰光。 他们彼此对视着，流露出的不是同类间的惺惺相惜，却是毫不掩饰的疯狂杀意。每个人都有必须杀死对方的理由，可只会有一个人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 “岳渎真官，土地祗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 怪物闭目，默念出四句十六真言，四周散落的石块复又凝实后套在他魁梧躯体上，形成足有丈许宽大的岩石盔甲，宛如古代山神。 “安土地神咒?这是何人教你的?” 身为正统真君，李龙渊自然了解这种道家用于古山神祭祀时呼喊的咒语。 这里就必须提到有关混血种的特殊能力，言灵。 所谓言灵，是指龙类和混血种通过肢体动作或者龙文咏唱以达到力量具现化的效用。 它可以是自然元素的汇聚，例如言灵·君焰，言灵·风王之瞳，也可以是用来增幅自身力量，例如言灵·青铜御座，言灵·刹那。 根据卡塞尔学院龙文古语学的最新研究，无论哪种言灵都有一种共性，那就是施术者必须以吟咏特定龙文为核心基础释放言灵，才能达到在一定程度上修改世界规则以发挥效用。 如果失去龙文吟诵过程的话，完全便是一纸空谈。 可欧洲秘党不知道的是，古中国很早就破译出与言灵周期表中118条言灵对应的龙文，并且发现一个更为惊人的秘密。 那就是世界上不止有龙文可以与混血种的言灵产生共鸣，某些特定的语言也能与特定言灵发生效应。 它们就如同化学反应里的催化剂，可以加强言灵释放过程的速度和剧烈程度，自然也会提高使用者自身的负荷。 正统将这些特定语言统称为九(谐音酒）曲，以纪念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生物酶催化剂。 目前正统发现的九曲就有能催化言灵·泰坦的《安土地神咒》，言灵·尊位的《逆臣》，言灵·因陀罗的《五雷咒》，言灵·剑御的《李都尉古剑》等三十多种。 当然，从很大意义上说，言灵的力量强弱还是取决于施术者本身的接受与开发程度。 就像百米二级运动员违规使用兴奋剂可以短暂跑出一级的成绩，可用药过后的身体会出现一系列不适的情况，这意味着电记1093s的成绩并不真正属于他。 所以，使用九曲的混血种首先得学会掌控无数血液细胞内瞬时增幅的澎湃力量，不然一不小心就会给身体造成永久性后遗症。 他在拼命！ 李龙渊持剑立于狭小洞口处，无需对面回复，大脑瞬间分析出所有可能情况。 丈许石人挥舞巨拳直奔李龙渊面门而来，空气撕裂发出呜啸，他若守不住这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身后不远处野营的学生们全都会沦为砧板鱼肉，任其宰割。 李龙渊会退嘛？ 答案自然是，不会！ 清晰的骨骼移位声响起，龙骨状态瞬间开启，高密度骨骼的重新排列，使得男孩本就健壮的身体如今更是如同古龙般矫健精悍，躯体力量与神经反应速度同时增幅。 只要不是遭受直接斩下头颅或者打穿心脏中枢之类的致命伤，他都能快速止血恢复过来。 俊美少年举剑上撩，一瞬间的极速于空中划过形如半月的银亮弧光，以力破力。 坚硬磐石在空中不断被切割开发出刺耳颤鸣声，如同爱好赌石的玩家最终见证命运的时刻。 可惜，石头被切开后露出的不是期待中的青玉翡翠，而是布满铁青鳞片的利爪，鲜血夹杂着鳞片飞溅出来。输家出局！ 两人都没有因为这样凄厉的惨景停下动作，身形迅疾对冲在一起。 骤雨般的交锋出现这样狭小幽闭的空间内，叮叮当当的金铁交击声有着特殊的韵律，如同雨落芭蕉。 长剑完美地成为李龙渊身体的延伸，对方每一次挥爪，都在即将抓破喉咙的时候被他险之又险地用剑割开，一时间两人竟打得难舍难分。 “去死！” 罗刹眼中再次显现狰狞暴怒，手脚并用以至于毫无章法，如野兽一般猛扑过来。 “铮！” 李龙渊将手中太阿剑抛于空中，转身凌厉一脚倒踢在缠绕日月星三轮金纹的如墨剑柄上。 威严古剑如一缕流光般刺入罗刹胸口，带着其身倒飞而回后钉入石壁，霜白剑身微微颤动发出铮鸣，殷红血液顺着锐利剑锋流淌而下。 白衬衫被划出几道口子的俊美少年转过身去，没有看那副凄惨场景，而是跨步迈出洞口，不知去向。 罗刹被钉在石壁上动弹不得，过度失血令他身体微微发冷，脸上铁青色的鳞片随着龙血流逝不断消逝，隐约露出男孩苍白的面孔，黄金瞳里的光逐渐黯淡。 此时乌云被风吹走，月光撒在洞口前的石壁上。男孩抬起头，望向远处漆黑的天空，千百盏孔明灯遥遥飘荡，每一盏都代表着对家人或爱人的思恋与殷切期盼。 滚烫的热泪突兀从男孩的眼眶涌出，无声滴落在冰冷坚硬的地上。 ………… “砸死他，砸死这个没爹没娘的狗杂种!”隐藏在记忆最深处的画面被撕开，亮着黄金瞳的小男孩如同丧家之犬般被同龄的半大孩子丢石块殴打。 言灵·泰坦的力量于此刻觉醒，希腊神话的大地之子岂容凡人挑衅？ 丢在空中的石子纷纷转过来，狠狠洞穿那些孩子的喉管，他们惊骇地捂住脖子却依旧阻止不了喷涌而出的鲜血。 不知何时，神秘黑影站在洞口，遮住了清冷月光，打断男孩的思绪，他的身体此刻如同钉在十字架上的祭品，苍白脸颊的黄金瞳里带着恐惧。是，他们…… 魔鬼的力量重现人间，权与力的甘美令人陶醉。 ………… 李龙渊快步走在石子路上，耳麦里不断传出宰相的报告声。 “dl寺方面传来消息，zero已经招供。此次偷渡者总共五名，除去拥有血系结罗的探索者，还有四名执行者，每位保守评级为金a。” 男孩修长身形凝滞下来，碎发下的黄金瞳里带着思虑。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李龙渊发问。 “在中国境内寻找合适混血种试验进化药，并采集其在人体充分反应后的数据样本。” “不好！” 李龙渊迅速反应过来，折返回去。他本来是打算等那家伙平静走完生命最后一程再去收尸的，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 “那是李同学吗？怎么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四人结伴同行的苏晓樯正沿着这条石子路回酒店，远远看见白衬衫黑西裤的俊美少年迎面走来，略显破损的衣物下甚至有精致的腹肌线裸露在外，令女孩们的脸微微羞红。 柳淼淼等人刚想招手和他打声招呼，就见到俊美男孩好看的眉头紧锁，转身就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四人面面相觑，一脸疑惑。短发小姑娘赵柠喃喃自语：“这个背影，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苏晓樯，柳淼淼都敏锐地听见这句话，心里也莫名觉得熟悉。就在她们欲跟上去探查究竟的时候，却被陈雯雯拉住了。 “好啦，也许李同学是遇到什么急事？天色晚了，咋们就别给他添麻烦了。” 哪怕是一向好奇心重的苏晓樯也被劝住了，她今天还需要缓缓心情。 夜深人静，崎岖石林愈发显得静谧诡异，就连天上的孔明灯也都飘散开来，星辰黯淡无光，极致的黑暗于此时降临。 一道修长人影出现，黄金瞳泛着微光，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石林里尤为显眼。 “出来，躲在暗处的虫子。” 群峰环绕中，俊美少年冷笑开口。无形风流早已将他们的杀气和心跳带到自己身边，不多不少，正好四位。 话语落下，四双瓦斯灯泡般的黄金瞳便从四个方向亮起，四道人影同时从四处高石下走出来。狰狞可怖。 “正统真君，不愧其名。” 南方的黑袍人率先开口，露出一张白人面孔，说的却是流利的中文。 混血种的语言学习能力一向很强，不然也念不出更加复杂的龙文。 “这些事都是你们组织做的么？”李龙渊在这四名高危混血种的包围下依旧很镇静，仿佛他们只是前来觐见的臣属。 “如果您说的是这一次和仕兰中学的那次，那么是的。”男人没有否认，语气平和，好像他们并不是来抹除什么的。 “知道在正统的地盘下做这些事有什么后果么？”男孩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黄金瞳里的繁丽纹路泛起光泽。 黑袍白人顿时如堕冰狱，心底闪过一刹那的悸动，如同被冷血龙类盯上一般。 组织给出的信息果然没错，面前的少年已然超过混血种的血统界限，达到纯血龙类的力量领域。只是不知道实力堪比几代种。 “不是很清楚呢！ 西侧人影娇笑，黑袍下的身子浮凸有致，竟是个罕见的女人。 “内外六夷，敢称兵器者，皆斩之！” 吐出一句唐朝古言，男孩身形瞬动，直奔女人面门而去。 俯冲，挥拳，无形的风流缠绕在拳头上，龙骨状态下的骨骼密度极高。 “嘭！” 女人直到拳头近身的一刻方才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击，劲风似乎隐隐擦伤她的耳垂，男孩赤手空拳地在铁灰色石峰上打出一个深凹。 李龙渊燃着黄金瞳，脸上勾勒出一抹邪异笑意，左掌化拳，以超出常人的姿势再度挥出。 第35章 四面楚歌，斗战寰宇 黑袍女人身形重重倒退撞向石峰，触倒不少落石，尚未龙化的身体如遭雷击，剧烈地咳出一口鲜血，黄金瞳黯淡无光。 剩余三人在惊怒中出手，战斗一触即发。 “大风，大风，大风！”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自李龙渊心底最深处响起，言灵·风暴角场域降临。 化作实质般的风暴龙卷如同一个巨大漏斗般自石林上空升起，形成漩涡搅动起天边风云，一时间引发天地异象。 白人男子口中接连不断吟咏着，身旁三人黄金瞳泛出的光愈发嗜血炽烈，便是之前身受重伤的女子也逐步恢复过来。 言灵·王之侍，言灵周期表序列28号，选择性地增加领域内活体的敌意及攻击性并强化身体机能，使之血流加速，甚至会因此使皮肤渗出血珠，不能对自身作用。 李龙渊只是睁着君王般威严的黄金龙瞳，没有用言灵·尊位的基础能力去打断。对他来说，热身才刚刚开始。 俊美少年就这样缓缓张开双臂，无形的龙卷便将他的身子托举起来，如同风神。 受到王之侍增幅的三人脚尖踏地，在身旁石林峭壁上借力一蹬，便凭空飞跃到男孩身前。 他们三人自三个不同方向跳起，手里的炼金短刃无一不闪烁着幽暗光泽，上面涂抹着剧毒物氰化钾，见效猛烈，普通人致死量仅为12g，哪怕混血种的血统也难以抵御。 此时男孩身形处于空中，周身四方几乎都能下手，无一处可挡匕首袭击。 想到这里，三位黑袍人兜帽下不由露出残忍笑意。 可李龙渊同样冷笑，他当然身处空中，周身无一不是破绽。 可他们同样在自己面前呐，同样的，身处空中。 龙骨状态使得李龙渊能完美掌控自己的身体重心以及发力点，双拳下砸的同时双腿朝两侧蹬开，如同体操表演的跳鞍马一般，姿势诡异，却很实用。 一跃而起的三人手中炼金短刃险险擦过李龙渊的白衬衫，这件定制西装内衬瞬间变得如同乞丐身上的布条衣，可短刃的作用仅限于此了，甚至没有在其身上划出任何一道细小的口子。 男孩能在战斗中做到这样细微精准的控制程度简直令人心惊。 反观这三人分别被这一双拳腿狠命轰下，身形迅速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石峰里溅起无数细小碎石。 如果他们知道中国十大拳术里的六合拳，就知道李龙渊为何有底气立于空中了。 六合指的是东南西北四方与上下，在半空这样的无天无地之所能发挥最大效用。 嶙峋石林里的战斗不曾有过一秒停歇，李龙渊身体迅速倾斜而下，驾驭着风流直奔离他最近的一人而去，趁他病，要他命！ 又是无数碎石崩开，满地尘埃扬起，就连在一旁吟咏言灵的白人男子都停下动作，黄金瞳里惊疑不定。 刚才男孩如君王般从天而降，黄金瞳带着的狰狞威严令他短短怔神来不及救援。 下一秒，这名少年冲上前来，单手便将重伤的同伴连带身体按进山石深处，这座将近十米高的石峰随之轰然倒塌，溅起满地灰尘。 这是什么怪物? 如果他刚才是冲自己来的，估计如今自己的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了。 “sander！” 四人中唯一的女子呼喊一声，语气里隐约带着焦急，似乎他们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 “沙罗曼达？很棒的名字。” 冷酷平淡的声音传出，灰黄烟尘逐渐消散，辛存的三名黑袍人重新汇在一起，注视着那道从石峰倒塌后的碎石堆里缓步走出来的修长人影，眼里再不存有半分轻蔑。 他们终于确认了一件事，如果再不全力以赴的话，哪怕是他们四个处于混血君主下最强的堕落混血种联手，也得一一死在这位可怕少年的手中。 他简直强大得如同真正古龙，甚至超过一些四五代纯血龙种。 俊美少年的修长身形彻底从烟雾中显露出来，黑发下的黄金瞳仍旧泛着微光。 他随意撕扯掉上身早已残破不堪的白衬衫，露出宛如汉白玉的精壮躯体，骨骼爆鸣声疯狂响起，龙骨开始整合。 而那名叫sander的黑袍人，或许永远埋葬在石堆之下。 “如果我记的没错，这个名字应该代表着蝾螈或者蜥蜴，在西方史诗里有着火之精灵的意思。” 男孩并没有继续动手，反而咧起嘴，露出大大的笑容，尽管在他们眼里代表着讽刺。 “西方的炼金术师在中世纪初还没有创造元素周期表的时候，都认为世界是由地，火，风，水四元素组成的。如果我猜的不错，你们应该是以这四种元素精灵的名字为代号？” 见到三人默然不语，男孩继续自己的推理。 “gno！(地之精灵，葛罗姆)” “sylph！(风之精灵，希尔芙)” “unde！(水之精灵，温蒂尼）” 见到李龙渊已然料到，三人分别报上自己的名号，以示对于强者的尊重。 “我会在你们的墓碑前刻下名字的。”男孩很是认真地听完，又很是冷酷地回复，黄金瞳中瑰丽细小的纹路依次逐渐点亮，一时竟不知道哪方更像怪物。 “瓦赛耶鲁由撒！” 高贵威严的龙文吐出，一直小心警惕地盯着李龙渊的三人身形瞬时凝滞。 如今他们脑海中的景象犹如白云翻滚，隐约见到漆黑的鳞片自云中翕张，一闪而逝。 三人仔细地凑过去想要看真切些，“轰”，就见到硕大无比的黄金龙瞳突兀浮现在面前，充斥整片视野，带着龙王般威严的精神冲击令他们脑子里一片空白。 什么龙文，言灵，战斗，在这一刻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不好！”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身体本能反应已经在疯狂示警。 李龙渊右腿在碎石堆里重重一踏，在地面上留下一道深坑后，如炮弹般朝三人俯冲而来。 隐藏在修身黑西裤下的小腿肌肉瞬间绷紧，一记笔直鞭腿带着刺耳音爆声重重踢在三位黑袍人身上，他们的身体倒飞后砸向石峰岩壁复又跌落下来，空中溅起漫天血雾，环绕长腿的飓风甚至撕碎他们宽大的纯黑衣袍，露出其内铁青色龙鳞蔓延的狰狞身体。 “也是进化药的实验品么？看来这个组织给你们取这样的代号，是想用这些进化药剂培育出新的四大君主？” 俊秀男孩不屑冷笑，似乎在嘲讽幕后黑手的不自量力。他们自以为能窃取龙类至高的权柄，却不自知这只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sylph，unde，速战速决。”为首的白人男子下达命令。 这个如神似魔的少年不仅战斗力强悍，而且逻辑推理能力极强，仅凭名号和他们身体的异状就分析出组织一直以来努力想要达成的目的。 三人同时自身后掏出注射针管，扎入手腕静脉，其内明黄液体全部注入，在言灵被未知力量打断的情况下，他们必须增幅身体的躯干力量才能与面前的恐怖少年搏斗。 黯淡的龙瞳瞬间点亮，带着质感的晶黄色，圆形瞳孔眯成一条竖线，危险诡异至极。 三人默契对视一眼，同时动身，他们如今所处环境是一条狭窄的小道，两侧均是高耸入云的石峰绵延，非常适合短兵交战。 挥拳，抬肘，提膝，踢腿，龙骨状态下的少年全身各部位无一不是最锋利的武器，以一敌三丝毫不显颓势。 如果说手中握剑的他迅疾如风，身法飘逸，那么此刻无剑的他则是狂暴如雷，横冲直撞。 每一击重重打在对方龙化的躯体上都会响起沉闷的肉体接触声，他们扛不住这样迅猛霸道的力量。 可对面三人依旧回击得异常凶残，没人敢在这样激烈的交锋中显出惧意。他们清楚地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一旦有人逃跑无疑是落到逐个击破的下场。 “简直是个怪物啊！” 饶是身为高危堕落混血种的他们也不禁感叹面前的少年实力之强远超认知，哪怕是混血君主在某些方面也难以与之并肩。 因为混血君主多是依靠高危言灵释放造成的范围伤害，却没有像这样仅凭身体素质徒手劈开山石的。 三人越打越心惊，且战且退，一时竟从石峰缝隙中的小道首端打至末尾，他们那因为使用进化药剂增幅后的身体也逐渐招架不住。 激战中的俊美少年没有给他们一丝喘息的余地，身形上升，黄金瞳里带着赫赫威严，右手高举，如同擎着九州五岳，随即化拳为掌，对三人劈头盖脸地砸下，近距离的刺耳音爆声甚至令他们出现短暂的耳鸣失聪现象。 少林七十二绝技，大摔碑手，裂地式。 无形澎湃的空气巨浪震荡起伏着，三名金a级混血种于此刻一齐被这骇人一掌拍得七窍流血，就连脚下大地都现出深坑。 如果他们足够了解正统这个不显山不漏水的混血种组织，就会发现这根本就是盘踞的巨龙，常人只能窥其只鳞片羽，仰之弥高，钻之弥坚。 无数岁月悠悠，多少人多少事尘归尘，土归土，化作一缕青烟消散。 可正统中人，就如同中国历史传说里跳出浊世轮回的仙神，注视着凡人的生老病死，收录着他们的智慧精粹。 既不干预，亦不现身，却始终把控着命运的轮盘，不偏不倚。 第36章 极度龙化 身为李氏正统公子，如今的真君。李龙渊自小就通读高人的古籍心法，虽不能完全融会贯通，却也能依照本能在恰当的时机使出合适的招式。 大摔碑手，便是他此前福至心灵的体现。 “无趣！” 俊美少年虚踏无形风流而立，缓缓摇头，略显傲娇的表情简直杀人诛心。 言灵·风王之瞳的力量被他精准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不曾有一丝外泄，这也是他能长期维持言灵场域的原因之一。 仰头栽倒的三人面目无神，眼光呆滞，像是被这一掌打成了白痴。 “宰相，明天一早派人过来收拾现场，花山石林景点暂停一天开放。”李龙渊背过身按住耳麦，下达命令。 就在他刚准备撤去周围用以屏蔽声音的风幕时，一声凄厉不似人类的吼声响彻密集石林。 赤裸上身的俊美少年回头望去，面前不远的黑暗洞壁里透出两点金色光亮，如同野兽睁着铜铃巨眼。 一名人形生物直立行走过来，逐渐暴露在月色下，他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到任何正常的部位了。 无数铁青色鳞片自脚掌处蔓延胸腹直至完全覆盖面部，四肢隆起为最健壮的肌肉臂膀，手指骨骼彻底变形，化作尖锐利爪，背后肩胛骨处的两侧皮肤鼓起肉包，并不断耸动着，似乎有东西要破体而出。 “吼~” 朝李龙渊走来怪物发出连连低吼，尖锐利齿开阖，有着透明涎液随着空气震荡飞溅出来。 下一刻，足有丈许宽大的铁青色膜翼自怪物背后缓慢舒展开，经月光照在地上的黑影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李龙渊望着拍打身后膜翼，借助气流缓缓升空的罗刹，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正式。 “这个组织目前的研究成果已经能将普通混血种的力量推向这个程度了吗？ 难道他们真的想造出来个毁天灭地的龙王不成？” 地面上的少年身形挺拔，仰头望天，如今罗刹身形抵达半空，张开的龙翼已然遮住李龙渊周身部分朦胧月华，铁青鳞片围绕的眼眶里，黄金瞳蒙着一层嗜杀红雾，如同茹毛饮血的野兽。 “我很讨厌别人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方式看我。” 俊美少年冷笑低语，尽管他知道这只死而复生的罗刹已经听不懂他说的话了。 言灵·风暴角场域全开 接连天地的龙卷呼啸而来，一路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卷起之前因为战斗而散落在地的无数碎石。 “怎么回事，我的帐篷！” 有靠近此处的仕兰中学学生一声叫喊，上一秒他和同学们一起在石林里快活地bbq，谁知道一回头，他刚搭好的长颈鹿型样帐篷就被飓风扯得七零八落的滚远。 “张义先别过去，这风来得太大了，有些诡异，咋们先出去避避。” 同伴里有脑子灵活的及时止住男生现在前去收拾的心思，拽住他的手就迅速远离这场沙石风暴。 仅仅是风暴的余波便造成如此影响，可想而知，直面这场沙石龙卷的罗刹究竟承受着多大压力。 风卷汇合着石子迅猛砸去，罗刹睁着黄金瞳不闪不避，利爪猛地划开足有十四级风力的风暴，可他在空中的身体难免摇摆不定。 一双巨大龙翼如今成为与风流接触面积最大的部位，连带其魁梧身躯都缓缓随着飓风顺时针方向转动起来，沙石不断拍打在罗刹的铁青鳞片上，如同雨落芭蕉般发出叮当脆响，它只得张开膜翼护住胸前，看上去像是一个铁青圆球。 于此同时，俊美少年伸出右手，风流自右掌心汇聚成无形漩涡，旋转速度愈发加快，引力稳步增强，吹乱男孩额前黑发，露出其下冷漠燃烧的黄金瞳。这是他从言灵·黑日里得到的启发。 沾染血迹的石壁中，古剑剑身隐隐震动，发出铮铮剑鸣，随即在风力撕扯下倒飞而出，化作流光直奔那道修长人影而去。 李龙渊握住如墨剑柄剑，飞身，举剑上斩。 王道之剑的场域激活，淡金蟠龙纹好似活过来般在霜白剑身里游动着，光晕吞吐的剑锋朝那道困在飓风龙卷里的罗刹迅猛切下。 这柄历史里有名的炼金剑具对于纯血龙类有着显着的杀伤力，长剑刺入罗刹身前用于防御遮挡的铁青色龙翼，露出其下森森白骨。 怪物硕大的躯体被这一剑斩下，身形埋入其下碎石堆里。 它艰难地站起身来，挥舞着勉强还能扇动的龙翼，抖动肩上碎石便欲再度迎击。 滚烫的龙血飞溅出来，少年白皙俊美的脸染上几滴殷红血珠，有种妖异美感。两双刺目的黄金瞳近距离对视着，寂然无声。 就在刚才，赤裸上身的少年以世间极速从天而降，将太阿直刺入罗刹胸膛，霜白剑身里的蟠龙纹渴饮鲜血。 它那铁青色魁梧躯体如今双臂大张着，从某种角度看，两者就像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拥在一起。 “你走得太远了，无法回头。”身为胜利者的男孩脸上没有露出喜悦，只是低声感叹。 罗刹黄金瞳的光芒黯淡熄灭，眼神里没有着恐惧，反倒满是解脱。 长剑拔出，它的躯体如同推金山倒玉柱般栽下，双膝跪地后头颅顺着惯性贴地，俯身躺倒。 “爸妈，我好想你们啊！” 铁青鳞片覆盖下，苍白脸色的男孩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闭上眼睛，意识陷入无边黑暗。 谁也不会注意到，此时天边一盏孔明灯内摇摆的昏黄烛火熄灭，顺着风飘荡栽下。 李龙渊随意伸出手指拭去脸上血迹，左手再招，山巅饰有十二章纹的剑鞘便乘风而来纳入手心，古剑血振，收剑入鞘。 在长剑完全合上剑鞘的那一瞬间，俊美少年眉头凌厉的势也随之隐藏，锋芒内敛。 其实每场战斗爆发的时间都不长，如果不是李龙渊愿意给他们最后的舞台来展示出自己的力量，愤怒以及恐惧，耗费的时间甚至可以更短。 可当这三场战斗加在一起，零零总总的堆积起来，已至深夜。 这样也好，无需担心被人发现异常。李龙渊如今还是赤裸上身，露出精壮却不浮夸的完美躯体，倒提着太阿消失在夜色里。 天幕内，璀璨星辰罗列，皎皎弦月居中，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位置，而当某些位置空出来，就会有别的什么填进去。 没有人会一直记着死去的人或事，哪怕是在所谓的“新世界”也一样。 ………… 酒店银白金属电梯门打开，上身赤裸的少年背着黑色加长版棒球包走出。 如果他不是因为面容长相实在俊美再加上盛唐继承人的身份，银铉的大堂经理早就已经打电话通知派出所来领人了。 他的房间是4001，班上男生们几乎都住在这一层，左边隔着的就是路明非的房间。 踩着酒店通道一路铺着的波斯名贵丝绸地毯直行，于4012号房间左转，很快便能抵达自己的房间。 转角处，走着的李龙渊发现不对劲，猛然止住脚步后抬起头，差点与迎面走来的少女撞个满怀。两人同样漆黑明亮的眼眸对视着，各怀震惊。 女孩的身体实在轻盈，加上地毯的消音效果以及李龙渊言灵场域的闭合，自己竟然在这么近的地方才发现她，苏晓樯。 此时4002号房间门打开，一道消瘦身影打着哈欠走出来，脸上带着熊猫眼。 路明非还没睡着，或许是青春期感情的患得患失令他变得忧郁悲伤，有些像《人间失格》里的主人公太宰治。 才怪，这厮是发现酒店房间里的电脑配置竟然比市面上高出一大截，通宵打了一整晚暴雪公司2009年7月1日才发行的《星际争霸2：自由之翼》。 家兴网的老式机子根本带不动这样的大型游戏，玩起来卡得很，路明非还是第一次体验这样高清流畅的画质。 乖乖，尽管官方对游戏各作战兵种的改动不小，可他路某人是谁？ 星际争霸百年难出的天才，职业选手预备役，游戏顶级理解第一人，这点小改动也能难住他？ 很快，路明非就在挥斥方遒的游戏里找到至高无上的快感，玩到肚子实在饿得不行才想舔着脸去酒店大厅问问工作人员还有没有吃的，来瓶营养快线也成。 谁让他路上就把小黄包里的零食吃的一干二净呢，无奈。 “呃呃呃，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刚走出来的路明非就赶忙捂住自己的眼睛，生怕被人灭口。 在他的视角里，苏晓樯娇小的身子几乎是贴在李龙渊的胸膛上，问题是他没穿衣服呐！啊啊啊！你们两个这么饥渴的么？ “路同学，你误会了，我只是夜跑回来，衣服太潮了顺手就脱下来，与苏同学也是偶遇。” 俊美少年赶忙开口，虽说现代人观念开放不少，女孩子的清誉还是很重要的。 “哦，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路明非讪讪地低下头，接受这个相当蹩脚的理由。 开什么玩笑，这要是放在古代，李龙渊的身份至少属于衙内一级的哎。诸如豹子头林冲之流的猛人被抢了老婆也只能强忍怒气，最后还被逼得落草为寇，郁郁而终。 再说人家现在郎情妾意，关自己这只单身狗什么事？所以不管李龙渊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会选择相信并不会乱传。 况且经过几次相处交谈，路明非也相信面前男孩的人品。 第37章 离别 看到路明非半信半疑的模样，李龙渊无奈地扶住额头，就知道他没有全信，可这真的是意外啊！ 俊美少年一时尴尬地百口难辩，甚至想把那四大“元素精灵”弄活过来再打一遍，也比社死当场要好。 “路明非，大半夜你不睡觉到处瞎晃悠什么？” 一身粉色睡衣的苏晓樯转过头，没好气地白了消瘦男孩一眼，女王姿态展露无疑。 路明非一下子怔住了，总感觉哪里不对。 女生应该集体住在酒店五层房间？ 苏晓樯一身睡衣跑来四层来做什么，还和赤裸上身的李龙渊四目相对？ 自己大半夜出来觅食，有问题么？ 最后还是小天女在班里长期积攒的威势发挥效用，男孩条件反射似地挺直脊柱大声回话。 “肚子饿了，出来找点东西吃。” 说完他又尴尬地挠挠头，当面讲出一个吃货的内心独白令他微微感到有些羞耻。 “走，去一楼大厅自己问，吃什么记我账上，算你的封口费。不然后果怎样你很清楚。”小天女故作狞恶地揉了揉纤细手腕，表情却实在有些可爱。 “得令！” 路某人飞也似的窜开，向“大佬”低头。 “好啦，解决了。” 苏晓樯回过身，随意拍拍手，一副分分钟搞定的样子。 然后她就再次见到那如古希腊雕塑一般的精壮躯体，其上每一道肌肉线条都清晰分明，如同神明创造的最好载体。 小天女的脸“唰”一下就腾上红晕，学着之前路明非的样子两手遮住眼睛，食指与中指之间的指缝却一点一点张开，正好露出漆黑明亮的眼瞳。 李龙渊神情无奈，只好快步走到4001号房，掏出房卡打开电磁锁门。 “进来！你不是来找我的么？”房门没有关上，清越男声从内传出。 小天女呆立在原地的身体突然一颤，他不会要在房间里对她做什么事情？这不好？ 苏晓樯一边想着，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朝那间敞开大门挪过去。 她一进去就看到男孩站在白色大床边，一粒粒地系着白衬衫的扣子，抬起头带着质问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 小天女内心原本杂乱无章的旖旎想法顿时消去不少，连带着害怕紧张的情绪也随之散去，却又多了些，怅然若失？ 什么乱七八糟的。 “嗯，晚上和淼淼她们在石林见到你，发现你的状态不是很好，就想过来看看。” 沉默了一会儿后，小天女率先开口。其实她很像说他当时的表现极度异常，就像收到某种指令的精锐军人。 “哦，当时遇到一些急事需要处理。”李龙渊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摸摸鼻子。 他笃定苏晓樯没有看到自己和罗刹战斗的情景，不然她的反应绝对要比现在大很多。 “那现在事情解决了没有？” 小天女又鬼使神差地问一句。 “呃，解决了。” 男孩显然没料到女孩竟有种刨根问底的势头，只能笼统给出回复。 “你什么时候走啊？” 精致漂亮的女孩低下头，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语气像只害怕被人丢弃的小白猫。 其实，她今天是来告别的。她怕男孩又像上次一样，没有说一声就离开很久。 “大概，就这几天。” 男孩的声音低下来，带着复杂情绪。 因为那个男人，他一向很讨厌不告而别的，上次是因为知道真君典礼过后，自己仍旧会回仕兰上学。 可这次不一样，他也不清楚自己要去卡塞尔学院多久。 所以他动用真君权限为苏晓樯取来特质耳麦，只要她遇到危险通过耳麦呼唤宰相，正统的人第一时间就会出现。 没聊几句，房间里的氛围又一次凝滞，与上次略显尴尬不同，这一次只有沉重。 人们常说，分别是最好的成长，也不知他们再次相见会是怎样的场景？ “上次的照片我洗出来啦，拿来送你。” 苏晓樯只是笑着，从睡袍口袋里拿出份六寸大小的精致相框，上面男孩和女孩坐在咖啡店里的红沙发上，头都微微仰着，白皙的脸同时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露出温馨笑容。 “我会好好保存的。” 男孩伸手接过。 “走啦！” 女孩故作潇洒地一挥手，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转身离开。 俊美少年站在房间里，白皙十指缓缓握拢那张相框，眼神复杂，一语不发。 ………… 这一夜很快过去，仕兰中学的学生们乘车返校，一路上李龙渊和苏晓樯两人谁也没提昨晚的事情，表情统一有些沉默。 旁观者路明非也是一副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就看看的样子。令班里一些想要打听的“八卦周刊记者”们熄了心思。 不过班级里还是迅速传开了令一件事。 “听说了嘛？我们前脚刚走，后脚景点就关闭了。”有人在车上小声说道，很会营造神秘感。 “啊，仔细说说什么情况？” 有好奇心重的同学立马附耳过来。 “听说是昨晚石林里刮起妖风，有落石掉下来砸死了游客。”那人回应。 “怎么可能，死者是咋们学校的人吗？”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这小道消息起了兴趣，参与进讨论。 “都别乱说，目前没有任何实质新闻爆料出来，景点只是暂时结业休整一天而已。”小天女苏晓樯发话了，像极了景区紧急公关部的新闻发言人。 她还以为李龙渊昨晚是为这事发愁。 小天女不知道的是，哪怕银铉酒店倒闭，对盛唐集团造成的损失也不过九牛一毛。况且只是花山石林景点关闭一天，酒店闭门歇业24h，影响就更微乎其微。 于是众人停住讨论，不再继续捕风捉影，人云亦云。 返程的时间总感觉要比来之前更快，大巴停在校门口，大家带着游玩后的疲惫下了客车，准备先回班里集合清点完人数，然后各回各家。 学校这次体贴地放了一个下午的假期，足够他们休整过来。 “卧槽，迈巴赫。”下车的同学里有人爆句粗口，神态激动。 流线型设计的迈巴赫s680简直是车中优雅贵族的经典代表，修长的银质车身尽显奢华。车前是标准的“鲨鱼嘴”进气格栅，两侧大灯微微亮着朝他们照过来。 车身内部60t双涡轮增压12v发动机引擎无声自检，传动方面配备9速自动变速箱，0－100公里下的加速时间被控制在45s内。宛如披着华丽外衣的残暴凶兽。 随着电动车门缓缓打开，这辆顶级奔驰露出内部乳白色的航空座椅，一身黑衣戎装的中年男子自驾驶座走下。 修身制服很像军装，却没佩戴任何臂章肩章，倒不如说更像是中山装。 男人带着墨镜，身形魁梧健壮，走路带着一股铁血凌厉的气势，不由令学生们心生敬畏。 “少爷，该回去了。” 中年男人几步就走到人群前，侧身而立，微微垂首，声音低沉恭敬。同学们发出小声惊叹，望向穿着白衬衫，身形挺拔的男孩。 “走！” 李龙渊面色平静地点头，背着黑色加长版棒球包率先走出，如同君王独行。 身后的路明非望着这一幕，心里直呼好酷。要是把迈巴赫换成直升机就更帅了，最好多几个穿黑风衣戴墨镜的人簇拥着，男孩不禁在心里点缀。 这款迈巴赫s680没有声纹指控，还是手动点火，魁梧司机转动方向盘缓缓驶入车流。 身后奢华座椅上的俊秀男孩微微侧过头，就看到仕兰中学的学生们正朝他的方向使劲挥手告别，浅紫色套裙的漂亮女孩站在风里，比了个当初花山拍照的yeah字手势。 再见！仕兰！ 期待再见…… 男孩扭过头，太阿剑平置于膝，闭眼复睁眼，黄金瞳突兀狞亮。 ………… “三天，你还有三天时间。” 云白色古袍老人坐于蒲团上，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缓缓摇动。 对面李龙渊盘膝而坐，轻轻点头，表示知晓。 “这次任务完成的不错，dl寺方面已经通过宰相将任务报告汇总传真过来了。”老人收回手指，随意一挥宽大袖袍。 “那两个普通混血种的身份查到了嘛？”李龙渊微垂着头，淡定喝茶。 “都是孤儿院里出来的，被那个拥有血系结罗的混血种发现后蛊惑着注射进化药。”老人感叹，饶是以正统的人手也不能完全把中国所有混血种造册登记在案，工作量太庞大了。 如果不是楚子航主动搜索卡塞尔学院这种敏感词汇，正统也要花费不少功夫才能发现他。 “这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历？” 男孩终于问出，此刻他心底最想知道的问题，青葱氤氲茶水里倒映出君王的怒火，黄金瞳在沉默燃烧。 “最近几十年出现的一个名为renovan的组织，喜欢在全世界范围搜寻普通混血种做人体实验。他们想利用生物改造技术复活龙类，亦或，创造出新的龙族。” 老人同样端起面前昂贵的青釉白瓷茶盏，缓缓吹气后啜饮一口，平静说道。 说出的内容却足以令所有人不寒而栗。 生物胚胎技术一直属于人类科技的禁忌，没人知道剪切后的基因链是否会延续给后代，又是否会发生畸形突变，有悲观者甚至预测人类社会的文明会终结在能随意编辑基因库的时代。 特别是当他们将生物技术使用在拥有龙类血统的混血种身上，高危言灵的力量已经不下于核武器了，如果这些混血种经过洗脑只知道杀戮的话就更为可怕。 或许在他们眼里，死亡只是一次必经的过程，并不会心生恐惧。因为拉丁文renovan，音译过来意味着重生，或者轮回！ 第38章 启程 “签证和护照这几天会办下来，这是你要的东西。”一老一少隔着檀木条案交谈，老者从宽大袖袍里取出两份红底镶金边的证件，上面印着庄严国徽，自桌边缓缓向前推去。 “走了！” 俊秀男孩拿起面前证件，打声招呼后转身欲走。 “到时候把赵曦一起带去卡塞尔学院，出国在外总要有个人照料你。”老人出声提醒。 李龙渊回头，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眼神里带着疑惑，好像在问您说的是认真的? 赵曦又不会烧菜做家务的，还是个武疯子，高危言灵·黑日傍身的她简直像个移动核弹，您怕是嫌我命太长？ 老人与李龙渊相处这么多年，自然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当即解释。 “不是让她照料你日常生活起居，是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能有个人帮你。黑日遇到紧急情况能释放就释放，哪怕不小心炸了整座卡塞尔学院，正统也能处理。唯独你不能出事。”老人最后一句话带着异常严肃的口吻，并非是在玩笑。 “祖父你是有多瞧不上我，虽然目前言灵·尊位的开发程度还低，可我的体术在随着龙骨状态不断在提升呀。” 李龙渊无奈地耸耸肩膀，语气轻佻。似乎李承乾的一番话有些刺激到如今意气风发的少年。 “那就努力变得更强，让我看见，你有这个实力。杀几个不入流的实验品可算不得什么。”老人平静地喝茶，眼睑都不抬一下。 “那你可要瞧好了。” 李龙渊自信地朝他摆手，像是迫切在家长面前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的小孩。 见到少年转身跨出大殿的背影，老人方才摇头失笑。刚才李龙渊的话里多是揶揄，其目的也是为了在分别时逗自己开心。 李龙渊明白他的真正心思，无非是让赵曦做死士，在绝境里用她的生命为媒介燃烧黑日给自己换取逃生机会。 李承乾也清楚李龙渊是不会这么做的，所以他这也是在变相激励李龙渊。如果你不够强，身边的人就会因你而死，直至你在乎的人死完，就该轮到你了。 这很残酷，可这就是现实，放在李龙渊面前，血淋淋的现实。 他的父亲曾经和他走过一样的路，封神之路。 只可惜功亏一篑。 卡塞尔学院狮心会的血统精炼技术，是正统唯一没有弄到手的资料，只能等李龙渊自己去取，希望能令他有所借鉴。 ………… 极致黑暗的静室内，伸手不可见五指，无形，无触，无感，无色，无味。 李龙渊轻车熟路地旁膝坐于其内，口中喃喃默念。 这是一篇无名古经，是他六岁起就被祖父严厉叮嘱一定要做到倒背如流的心法，唯有一日复一日的熟读念诵，才能反复体会其中真意。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男孩突兀在这一句停下来，俊秀的脸隐隐露出狰狞。 “好，好一句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有着拍掌声传来，漆黑的空间开始流光溢彩，先是华丽地毯缓缓铺开，再是四周石柱高耸，巍峨宫殿显现。 这次皇帝还是一身玄袍，袍服上五爪金龙游动，栩栩如生，只是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没有戴那通天冠，反倒多了些潇洒不羁的真意。 “又见面了。” 皇帝懒散地靠在瑰丽王座上，随意打着招呼。 好像之前已经见过两次面的李龙渊俨然成为可以信任的心腹，连君王的威严都不需要在他面前展露。 “是啊，也太快了。” 男孩撇撇嘴，他总觉得每次见到这家伙总没好事。 “没搞错，这次可是你主动呼唤我的，你知道自己刚才走火入魔了嘛？要不是我及时打断你，你那瞬间超过临界血限的血统会将你变成只知杀戮的野兽。” 皇帝似乎能一眼看穿他的内心想法，犀利反击。 “你当是看玄幻小说呢，我还翻天覆地，移山倒海呢。” 李龙渊显然不相信这个蹩脚的解释。 “你要是想的话也可以做到，只要由我掌控你的身躯，我把富士山给你炸了当烟花看。” 远处皇帝轻拂黑袍，右手微撑着头，白皙俊美的脸上露出邪魅笑容，提出一个相当有诱惑力的建议。 “我怀疑你是想把全世界都毁掉。”李龙渊不想继续和这个神经病对话下去了，尽是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他到现在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楚，难道是自己有精神分裂症，培养出了第二人格？ “真是可惜！” 皇帝以一种相当遗憾的口气感叹道，脸上的盈盈笑意却一点没少。 不知道是他并不在意，还是他始终坚信，总有一天李龙渊自己会选择握住这份未知又无穷的力量。 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呐！ 原本寂静漆黑的空间里，一瞬间灿金光亮璀璨刺目到极点，李龙渊睁开双眼，那是黄金瞳在沉默燃烧。 接下来三天，他要将自己身体内昂藏的力量逐步开发，他需要更大的权柄去守护更多的人和事。哪怕是龙王也不能毁掉他所珍爱的世界。 ………… 三天后，城东孔雀邸 “准备好了没？” 俊美少年坐在银白色的阿斯顿·马丁vanta跑车舒适的后排右侧，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着，身旁有个看起来憨憨的萌妹子一直在好奇地窥屏，令少年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给我五分钟。” 小棕熊的头像后面，id村雨的人回复。 “ok！” 李龙渊爽快答应，楚子航一向做事情分秒不差。本来约好九点半见面的，只是他来早了。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早到，就要问身旁的女孩。 “公子，饿了！” 漂亮女孩毫无形象地隔着黑色百褶裙揉了揉自己毫无起伏的小肚子，嘟囔一声。 “我刚带你吃过早饭啊？就半小时前，三十分钟前你在鸿雁早餐店吃了整整六屉小笼包啊，你忘了嘛？” 少年猛地转过头，饶是以他的风度如今也在隐隐抓狂。他得承认，之前是自己对赵曦判断失误了，她不仅是个武痴，还是个吃货，超出常人的吃货。 “哦！” 漂亮女孩似乎记起来了，垂低螓首，红唇不情不愿地嘟起来，活像个受气包。 李龙渊眼底露出无奈。 “等着，我亲自下车去买。” ………… 孔雀邸内独栋别墅，浅棕色的丝绒窗帘被拉开，淡金色温暖阳光洒在躺倒在柔软地毯的魅力女人们身上，春光偶泄。 “是子航啊，好些天没见长得更漂亮了。” 有醉醺醺的漂亮阿姨握着喝剩一半啤酒罐，对走进门来的男孩调笑道。 “我打电话订了四份硬梗小米粥，两份日式照烧牛肉饭，两份咖喱鸡肉饭，外卖员应该马上会送来。先喝粥再吃饭，防止酒后胃酸。” 冷酷男孩絮絮叨叨地说着，如果李龙渊在这一定会惊叹。 这，这，这，这还是那个冷面杀胚楚师兄？ “每天晚上我会拜托佟姨温好牛奶，记得按时喝。” 见到侧身躺在沙发上穿着丝绸睡裙的漂亮女人没有回应，楚子航自顾自继续叮嘱着。 “好啦，乖儿子我记得了，今天不是你和同学去芝加哥上学的日子么，妈妈就不送你去机场了。” 女人从沙发上跳起来，揉了揉楚子航柔顺整齐的黑发，惺忪朦胧语气里带着宠溺。 “那我走了，牛奶放在冰箱里，记得微波炉热过以后再喝。”男孩紧了紧肩上的黑色加长型网球包，转身离开。其他行李可以等他到卡塞尔学院以后再托运。 “谁要的日式照烧牛肉饭？” 有人在别墅外面的铁栅栏门大声喊着，声音清越以长。 楚子航微微皱眉，一般外卖员送餐都会提前按门铃交给保姆，很少有这种大喊大叫的。而且这声音，他有些熟悉。 “先生你的咖喱鸡肉饭。” 挺拔俊秀的少年举起手中送餐布袋，笑容爽朗，李龙渊。 “你怎么来了？” 楚子航一边开门一边疑惑问道，保安一般不会让陌生人随意进出小区大门。 少年摸摸鼻子没有回话，当小区保安看到自己是从阿斯顿·马丁跑车上下来时，男人几乎是小跑着进入控制台打开电动门，用标准的注目礼欢迎自己入内的。 “来找点吃的。” 李龙渊有点不好意思，暴露出在楚子航家蹭点东西的想法。 实在是像孔雀邸这种高档地段附近很少有小商店。谁知走着走着就恰巧遇到给楚子航家送餐的外卖小哥，顺手帮他拎着外卖进来了。 “跟我来。” 楚子航打开门，李龙渊跟在后头。 “阿姨好！” 李龙渊一进门就很有礼貌地打招呼，露出阳光俊熙的笑容。 扫视一眼，赫，四个人，哪个是师兄妈妈？ “哎，你就是和小航一起去美国上学的同学，长得真漂亮，不比小航差。” “啊，什么？” 李龙渊以为自己听错了，漂亮？嗯？这是在夸自己么？ “是的。” 他还是很有礼貌的回应，然后静静站在门边，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此刻估计银铉酒店的服务人员都没的男孩更专业。 “够吗？” 楚子航从冰箱里拿出几块蔬菜火腿三明治和牛角面包，这差不多能当两三个人的早饭了。 “估计，还得再多点。” 李龙渊很想说句够了，可一想到女孩的饭量，还是强忍尴尬地开口。 终于，在一众漂亮阿姨们震惊的目光中，李龙渊满意地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和楚子航走了。 里面满满当当的放着各样食物，楚子航家的冰箱被一扫而空。 “这孩子生的挺好，没想到能吃这么多。”身后有女人小声嘀咕。 耳朵灵敏的李龙渊听到这句话，脚步不由又加快几分，嘴里咬牙切齿地念着。 “赵……曦！” 第39章 接机 “开车！” 坐上座椅的李龙渊一声令下，车灯点亮，这辆高奢跑车的178引擎瞬间咆哮起来，快速过掉几个连续弯道后就驶向去往中国航空机场的高速公路。 “师兄，这是给你办的证件，过海关的时候有用。” 李龙渊掏出两份红底金边证书，楚子航回身接过。 打开后就看见上面印着国安局专员五个黑体大字，后面跟着他的名字，性别，出生年龄，最下面是一连串防伪编码，透明保护套下还贴着张一寸红底照片，赫然就是他现在的模样。 可楚子航明明记得自己没有给过李龙渊任何头像照。 冷酷男孩微皱眉头，又低头看向另一本，上面写着冷兵器携带使用资格证。 他方才抬起头，终于明白李龙渊之前说过海关方便的意思。 “正统和政府一直都有合作呐，我们负责处理社会里发生的超自然犯罪，也就是混血种作案，当然需要一定特权。”李龙渊解释道。 楚子航收起证件，轻轻点头。 “本来卡塞尔学院是打算直接派v-22鱼鹰直升机来接我们的，结果他们刚从美军位于韩国首尔的龙山基地起飞，才入境就被红旗防空导弹系统强行逼迫返航了，那群神经病差点引起两国空战。” 李龙渊跟他分享着宰相传来的最新消息，这也难怪，毕竟卡塞尔学院本部就在美国嘛，执行部专员行事嚣张惯了，没想到这次一来就吃了个闭门羹，自讨没趣。 “赵曦你慢点吃，这顿吃完下顿就要等很久啦。”李龙渊转过头来，对身旁女孩出言恐吓。 漂亮萌妹子的大眼迅速瞪地溜圆，好似带着惊恐，快速将还在咀嚼的食物咽下，从袋子里又拿起一块明黄色的奶油蛋糕卷就塞入口中，白皙小脸两侧如仓鼠般鼓起来。 “服了你了！” 俊秀男孩没好气地看了眼继续狼吞虎咽的呆萌女孩，双手大喇喇地枕在脑后，舒服地靠在alcantare材料制成的柔软座椅上睡过去，俊秀的脸上满是安逸。 楚子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两手按膝，虽然同样是闭目休整，姿势却保持一丝不苟。 时速超过100公里的银白色跑车还在这座城市狭长的高架桥上疾驰着，三位性格迥异的年轻人迎着朝阳的金色光辉一齐奔向远方。那里，有着盛大的舞台等待他们。 ………… “你怎么把芬格尔派去接人了，你要知道，他只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啊！”大洋彼岸，一个带着圆框金丝眼镜，脑袋锃亮的小老头愤怒地拍着办公室里的桌子大声喊着，表情痛心疾首。 卡塞尔学生风纪委员会主席，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教授。 处理文件的施耐德头都没抬一下，平静说道。 “这次出勤是给他个额外弥补绩点的机会，不然他一辈子都得烂在学院里了。” “可你怎么能让一只猪去迎接狮王呢？这无疑是在藐视王者威严。”身为风际委员会主席，曼施坦因无疑很了解每位学生。 如果说卡塞尔学院培养的都是来自全世界混血种中的精英，那么芬格尔无疑是其中唯一的废狗，就像中国俗语里坏了一锅好白粥的那粒老鼠屎。 “昂热校长说过，这位来自正统的年轻人讲究古礼，一般不会做出暴起伤人之类的举动。 如果真有，那芬格尔也算死得其所了。毕竟他帮我们试探出这位正统‘太子’的底线，我会给他这次的迎新课业批上a+的。他地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施耐德放下手中签署文件的黑色钢笔，朝男人半开玩笑地耸耸肩膀。 芝加哥国际机场，远处的光点逐渐化作一架美联航的波音747客机平稳降落。 出站口，一行少年很是顺利地背着装有冷兵器的包通过安检，卡塞尔学院之前就打点好了一切。 如今换了一身棉麻面料的花格子衬衫，带着墨镜的李龙渊很像是来度假。 他扫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除了鼎沸的人流还是人流，接机的人呢？ “one dolr ，jt one dolr！” 在机场众多行走匆匆的游客里，这样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男孩回身望去，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人站在那里，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日耳曼人特有的灰绿色眸子却还亮着光，有种独特的魅力。 一身亚麻色格子衬衫，只是上面污渍很多，看样子很多天没洗了，脚上套着双人自拖，露出汗毛浓密的大脚趾。邋遢的流浪汉身份，确认无误。 他的胸前还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 hungry，need help，god bless you” 很简单的一句话，直译成中文就是我很饿，需要帮助，上帝保佑你。 “原来美国也有乞丐啊？” 萌妹子赵曦看着面前鬼哭狼嚎的高大白人，虽然语言不通，但她能感同身受到这股饥饿感。 “小姐姐赏点钱，饿得几天没吃饭了。”乞丐一看面前小姑娘动了恻隐之心，连忙贴上去，切成一口流利新潮的中文。 赵曦有些惊讶于美国乞丐的专业素养，不知所措地望向身旁的李龙渊。 男孩大手一挥，直接从宽大短裤口袋里掏出一沓美金晃了晃，全都是百元大钞，符号简直亮瞎这厮双眼。 “大爷，使不得，使不得，这太多了。”高大魁梧的年轻人嘴上说着，手却不由自主地贴上前来想拿。被李龙渊灵巧避开。 “这是想请你做向导和路上花销的钱，我们要去芝加哥火车站。” 李龙渊伸手拉低墨镜，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眸。 听说去卡塞尔学院必须搭乘特定班次的列车才能抵达，谁知道他们到时候去了能不能遇上，先抓个懂行的本地人问问。 那本《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还没翻开就被他丢进下水道了，傻瓜才看这玩意儿。 “不行。” 乞丐在男孩出乎意料的眼神里缓缓摇头。 “李龙渊，楚子航，赵曦，学长在这里！” 很快，男孩就知晓了一切。 这个高大德国人轻车熟路地将牌子翻转过来，朝着四周人流大声用中文叫喊着，上面赫然写着他们一行三人的名字，还贴心的写了句芝加哥国际学校欢迎你。 他就是学院派来接机的人，而且很显然，在他们一行人来之前，他就已经这样叫喊了无数遍。 见鬼，他们是要去卡塞尔精英贵族学院就读，不是去上乞丐大学的。 “给我按住他！” 花格子衬衫的俊秀男孩一马当先恶狠狠地开口，三名来自中国的“黑恶势力”一齐制住这位流浪汉一般的学长。 他们可不想第二天就登上《芝加哥每日新闻早报》，标题是三名来自中国的无知少年少女被骗就读美国野鸡大学。 ………… “嗝～” 四人坐在芝加哥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长椅上等待1000次列车，在此之前他们买了足足十个肯德基全家桶边等边吃。当然，大多还是进了赵曦和这高大白人的肚子。 “你真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李龙渊斜觑一眼吃饱喝足后满意地拍着自己圆滚滚肚皮的汉子，有些不相信。 他来之前都做好观看卡塞尔学院展示一波精英学院风采的准备了，比如豪车开路，香槟派对还有军事演习，海上冲浪什么的。 结果到了这里，只有一个自称学长的猥琐流浪汉接待他们。这种落差感不亚于网恋奔现。 一直冷着脸的楚子航也在盯着他，似乎一言不合就随时拔出村雨。他也是被古德里安教授掏出的一沓沓照片和那一番精彩演讲所感染才答应入学的。 “如假包换，卡塞尔学院六年级生，芬格尔。” 男人拍拍健硕胸脯。 “嗯？卡塞尔学院学年制这么长么？”李龙渊满是好奇。 “这算啥，这不是还没过暑假么，等暑假过了，到正式开学的日子，我就七年级了。”芬格尔无不自豪地摆手。 “咳咳！” 呛得李龙渊一口可乐差点喷出来。 “哦哦，你们不要误会，只是我绩点不够需要留级，一般按正常情况来说都是四年毕业的。”芬格尔没想到新来的学弟们承受能力这么差，赶忙解释。 李龙渊的面色这才稍微好看一点。 “车来了。” 芬格尔站起身望向远处缓缓停靠的纯黑色流线型列车，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从白天等到黑夜。 “学弟你面子够大啊，原定这辆列车要两天后才到，没想到校领导们专门为你调整了班次。”芬格尔有些激动地搓搓手，芝加哥的夜晚一向很冷，候车大厅没开空调，他还是那一身短袖。 李龙渊三人也站起身来，望着这辆银白色藤蔓花纹在黑色车身上蔓延的列车，原本空无一人的检票口如今也多出一名衣着复古的列车员，他的身体好似没有重量般虚幻地飘在空中。 “1000次列车到了，请乘客们准备登车。”列车员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大厅内警卫仍在酣睡，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简直不可思议。甚至有些阴森诡异。 “言灵·鬼魂，言灵周期表序列37号，使自身产生类似鬼魂的效果，能够降低在普通人眼里的存在感。”李龙渊在一旁为楚子航解释着。 这条言灵与之前他们遇过的言灵·冥照作用类似，都能隐藏自身气息，只是冥照的效果更好些。 “师弟厉害呀，不愧是中国正统传人。”芬格尔竖起大拇指，他以前来接新生的时候，他们除了会说“妈耶，好害怕！”，大概就是感叹“妈耶，好豪华！”了。 能这么镇定地一眼看出列车员言灵的人还真不多。 “芬格尔你又出来接新生呢？今年是第几个年头了？加油干，希望我退休的时候你还在。” 列车员抬头瞟了一眼面前高大邋遢的芬格尔，一边刷票一边闲聊。 第40章 黑王血裔 “最多两年，我就能混到去古巴执行部的专员身份，到时候极品雪茄抽着，身材火辣的妞抱着，有你羡慕的。”芬格尔不屑撇嘴，颇有种和损友侃大山的趋势。 “滴！” 绿灯闪过，“嘟”的一声。 “好家伙，芬格尔你降到‘e’级了。我开车这么多年，头次接到e级学员哎。要不是你身后这三名新生，估计你真得留在芝加哥火车站一路捡破烂走回学院了。” 列车员看着屏幕上的显示不由感叹道。 “不是？学院校董不是人呐，我要控告他们剥削廉价劳动力！”芬格尔头次显得气急败坏。 卡塞尔学院不同等级的学生卡都是可以提前支取现金的，评级越低可透支额度越少。 现在他从d降到到e，就意味着那张被自己完全透支的学生卡如今被刷爆了，从一个一贫如洗的穷光蛋变成个负家子弟。 李龙渊三人同样掏出漆黑卡片，上面用银色花纹绘制着世界树图徽。 “滴，滴，滴！” 又是三声响起，这次伴随着的是清脆悦耳的乐声。 “两个a级，一个s级？学院这次在中国挖到宝了。” 列车员刷卡后感叹道，他也是头次见到这么一批优秀的混血种新生集体报到。 车内装修是很典型的欧式风格，四壁用维多利亚风格的花纹壁纸装饰，李龙渊只觉得一种历史的奢华感铺面而来，就感觉回到上个世纪的美国列车。 “李公子，楚同学，又见面了。” 楚子航，芬格尔，李龙渊和赵曦刚隔着橡木条桌坐下，优雅地托着一杯红酒的亚裔中年男人缓步走来。 “你好！富山雅史教员。”李龙渊举起手打声招呼。 楚子航同样在一旁点头示意。 “学校一直安排我来给入学新生做心理辅导，以帮助他们尽快接受这个有龙类存在的世界。”富山雅史身子靠在墨绿色真皮沙发的一角，随意说着，语气就像朋友间的闲聊。 “不过我清楚，正统对于龙类的研究理解要比卡塞尔学院更详细具体。这次来也是想和李同学一起探讨一下，有关龙族以及混血种的历史！” 中年男人缓缓摇动着杯中红酒，眼神灼灼，其内馥郁芬芳。 “拉图酒庄的梅洛。” 浓郁的果香加上薄荷淡淡的香气，使李龙渊很快认出其杯中红酒。 “本来是为新生快速镇定自己激动的心情准备的，现在看来应该用不到了。”富山雅史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怎么用不上，等下我说口渴了要喝。”李龙渊变相表示自己乐意和他分享一些龙族的信息。 “洗耳恭听！” 男人将红酒放在白橡木条桌上，列车在漆黑夜色下高速行驶着，其内猩红酒液却没有泛起一点涟漪。 李龙渊都怀疑是中国高铁工程团队来美国援建了。 “在中国，最早的龙要从轩辕黄帝时代说起。”李龙渊侃侃而谈。 “李公子，我不是说中国的蟠龙。”男人无奈，他怀疑这个少年在戏耍自己。 “没错啊，他们都是龙嘛！” 李龙渊睁大眼睛，很是无辜的摊手。 “也是自那时候起，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都喜欢称自己，‘真龙天子’！”男孩继续说下去。 “哦，这和龙族有什么关系呢？”富山雅史决定顺着少年的清奇思路捋下去。 “他们说的是真的，他们全都是混血种！” 男孩猛然抬起头盯着这个日本教员，用一种异常认真，严肃的口吻缓缓说道。 “怎么可能？各朝各代的皇室那么多人，如果都是混血种的话，一齐释放言灵岂不是天下大乱？” 富山雅史原本很平静的表情震惊起来，不由出声反驳，可他在心底甚至接受了几分这件事的真实性。 “我瞎说的，您还真信了？” 李龙渊挠挠头，人畜无害的脸露出坏笑。 “不过据正统所查证，至少始皇帝是混血种无疑，而且是黑王血裔。”不待富山雅史生气，李龙渊又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秦始皇，嬴政？” 富山雅史当然听说过这位中国的千古一帝，他在世界历史上的地位同样尊贵，在那个时代，没有哪个国家敢说自己能在大秦铁骑下辛存。 李龙渊点点头。 “秦人崇尚黑色，以玄色表明尊贵。”李龙渊给出谜语。 “与黑王有关?”男人给出猜测。 “不错。除此之外，秦二世而亡，刘邦斩白蛇起义，自称赤龙子。”李龙渊给出肯定回复并继续分析。 正统当然掌握了更多证据证明这件事，只是没必要和富山雅史细说。 “你是说，这其实是一场混血种之间的战争？青铜与火之王的后裔取代黑王血裔？”富山雅史愈发好奇这段历史。 李龙渊却是缓缓摇头。 “刘邦的身世明确，他不可能是混血种，自称赤龙子也只是为了迷惑当时的百姓以更好的掌控天下。” 富山雅史眼神疑惑，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时机，他们都是在知道始皇帝确切死讯以后动的手，称的真龙天子。”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楚子航加入进来，他历史一向很好。 “bgo，正确。”李龙渊打个响指，楚子航能想到这方面很不容易。 “这不是很正常么？”富山雅史表示不理解。 “您听过匈奴王阿提拉么？”李龙渊举个例子方便佐证。 “知道，上帝之鞭嘛，传说他一人可战千军万马，还是位凶残弑杀的暴君。在他的领导下，匈人一度横扫亚欧大陆。有人说他是混血种，还有学院的教授说他是龙王。” 富山雅史显然对这段历史异常清楚，可他讲完就怔住了。 这两人有太多的相似点了，在历史上都属于极力扩张版图的严苛暴君，所创王朝在其所在之时空前强盛，死后又快速完结。 “你是说，他们在世的时候，一人的力量真的足以镇压超过万人的暴乱？”富山雅史突然觉得世界观有些崩塌，身为心理教员的他如今也是震惊莫名。 “如果是初代种或者拥有与之类似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 李龙渊拿起桌面红酒，喝了一口，极致果珠的芬芳仿佛在味蕾里炸开，唇齿留香。 富山雅史还愣在原地，这对卡塞尔学院目前关于龙类谱系学的研究来说绝对是一条重大发现，特别是有关混血种里最特殊的族群，黑王血裔。 楚子航也在一旁消化吸收着这些信息，他没想到，龙族不仅隐藏在西方神话史诗里，更与中国历史息息相关。初中历史教科书里的人物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不亚于龙王的混血种。 这时候，花白头发的老者从另一节车厢走来，带着银链的单片眼镜里折射出睿智的光芒，纯黑色燕尾服分外合身，像位优雅的老学究。 “卡塞尔学院助理教授，古德里安。”老人对李龙渊伸出苍老枯瘦的手掌。 李龙渊站起身，与之相握，他那青筋凸现的手却比想象的要沉稳，有力，不愧是混血种的身体素质。 “年轻就是好啊，和你们待在一起，我甚至能听到那奔腾不息的澎湃心跳。”老人又一一和他身旁的人打个招呼，露出和蔼笑容。 “年轻的心比身体更重要，肉体终会腐烂，灵魂可以不朽。”李龙渊在一旁回应，他平常没少在宽慰祖父时说过这样的话。 老人嘛，总是喜欢感叹年轻人的活力，怀念着曾经在悠悠岁月里邂逅过的漂亮女孩们，那是他们逝去的青春呐。 “哦?你真的相信灵魂可以永远不朽嘛？”古德里安带着玩味儿问道。 “当然，每位能在青史上留名，被后人怀忆追思的，不都是精神永驻嘛！”李龙渊很认真地在敷衍，看得老人想一巴掌盖在那张俊逸绝伦的脸上。或许李承乾就曾经这么做过。 “纯血龙类呢，他们能不能长生？” 古德里安思虑片刻后还是引出这个话题。 “您是说那些将自己埋葬，多年后又复活苏醒的龙类？”李龙渊还在装傻充愣。 “没错，龙类的生命悠久而漫长，或许只是睡一觉的时间，世上便已过了千年之久。”古德里安只好自问自答。 “这种长生不死的愿望，足以令所有的混血种为之疯狂，他们不惜靠近临界血限，也要从与魔鬼的博弈里攫取这份力量。”老人继续说。 “可他们都失败了不是么？沦为死侍，成为古龙的仆役。”男孩嘴角上扬，勾起不屑冷笑。 “不，有混血种获得了这种力量，并作为龙族的暗子隐藏在人类社会里，只待龙王苏醒的那天和他们一起，君临天下。”古德里安神情里带着严肃。 他那雅利安人特有的银灰色眸子里仿佛有无数座火山熔岩喷发开来，现代钢铁城市埋葬在厚重漫天的火山灰下，巨龙振着铁青色膜翼自高楼大厦中迅疾飞过，吞吐着高温烈焰驱赶灼烧着下方惊慌逃窜的黑压压人潮。 文明倒退，末世终焉。 “龙族和人类，真的不能共存吗？”俊秀男孩好似也看见老者想象的画面，询问道。 “历史里每一次屠龙战争的爆发，都会有无数精英混血种埋骨。他们在证明，龙类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毁灭现在由人类所缔造的世界，重新恢复自己的统治地位。” 花白头发的老人语气幽幽，身为屠龙学院的资深助理教授，他已经见过太多优秀的年轻人死在屠龙事业上，其中就有不少他曾经看好的学生。 他们还处在那样绚烂的年纪，本该拥有前途光明的人生，却无声无息地消逝在这个世界，如同蜡炬成灰。 此仇，不共戴天！ 就像一战里德法的凡尔登绞肉机，唯有一方把血流干，才能止住战争。 第41章 入学 “我这次来，是为你们带来入学签订文书。” 古德里安从公文包里摸出三份雪白的印刷文件，最上面是繁丽的世界树花纹。 李龙渊随手翻开第一页。 “嗯？遗体遣返回国协议书？” 男孩瞪大眼睛轻哼一声，本就俊秀的脸露出这种表情让人觉得忍俊不禁，又有些可爱。 “我们必须保证每位屠龙勇士都能得到死后的隆重祭奠，他们都是人类史上的无名英雄。”古德里安郑重其事，脸上满是缅怀。 “如果我不辛死去，请把我安葬在故乡的梧桐树下，等温暖的春天到了，老树抽出新芽，淡紫花苞遍满枝头，我再从小土包里爬出来。” 李龙渊拿过签字钢笔大手一挥，写下自己的名字。稍显悲伤的临终想象画面一转，就被说成了恐怖故事。 “好，不愧是正统真君，这份自我牺牲的大局观和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的不屈精神令人感动。”一身精致西服的老人此刻在一旁大声拍掌，近乎热泪盈眶。 楚子航冷眼旁观着，他总感觉身边的人好像脑子都不太好使。 “我没和你们说过，我小时候被当做疯子关在精神病院么？”尽管楚子航的眼神隐藏得很好，还是被奇精似鬼的老教授发现了。 “疯人院的伙食好么？” 一直没有加入讨论的赵曦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只是选择的话题插入点可真t清奇啊。 “素菜是土豆泥和甜豌豆配一碗南瓜汤，荤菜有杏酱鸡肉或者三文鱼，偶尔有炖得稀烂的羊肉，金黄色的浓汤煨在陶瓷瓦锅里，冬天吃解馋又暖胃。”老人如数家珍，好似很怀念在病院的日子。 赵曦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灵动大眼里满是各式美食闪过。估计她现在也想被关进精神病院去尝尝伙食。 “咳咳，我们之前说到哪了。”赵曦的幻想被李龙渊无情打断。 “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文书。” 两人又瞬间正经起来。 “我建议你们大一的时候就选修龙族谱系学，冷兵器格斗学，培养方案里还有必修课龙文古语学，炼金学二级学科魔动力机械学等等。 体育运动方面可以选帆船课，我们每年都会与芝加哥大学举行相关方面的联谊比赛。这样你们可以尽早修满学分。” 老人作为学院资深助理教授，给出建议。 “有美食课么？” 赵曦主动举起白皙小手，俏脸满是好奇。 “有的，例如蛋糕烘焙课，营养膳食学，我们最近还打算开设小龙虾烹饪课程培训班。” 古德里安竟然认真地点点头，漂亮女孩顿时激动地站起身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报到。 李龙渊伸手，直接按在萌妹子的头上，让她安静下来，这在谈正事呢，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吃，迟早吃成个胖砸。 终于，李公子清了清嗓子，有些傲娇地开口。 “那个，我个人其实一直比较推荐十三香口味的小龙虾。” 一直屏息凝神准备听重磅消息的楚子航此刻右手按在村雨黑色鲛鱼皮缠绕的刀柄上，缓缓握紧，五指骨节摩擦发出脆响。 1000次列车在寂静夜色中抵达站点，几人下车后，望着这座如同欧洲中世纪古堡般的学院，哥特式建筑高耸，不少白色城堡内还亮着金色灯光，氛围轻松随意。 “ol！” 李龙渊拍手称赞。 “现在太晚了，先让芬格尔带你们去学生宿舍休息，有什么事明天说。”古德里安抬手看了眼瑞士i＆w(爱沃弛)腕表，吩咐身旁不住打着哈欠的高大年轻人。 “跟我来。” 芬格尔如棕熊般健壮的身子走在前头，身后李龙渊三人跟随。 “两位学弟，你们的寝室号码是多少？”邋遢的“流浪汉”一边捂着在寒风中冻得发抖的身子，一边问道。 “a区7栋。” 两人异口同声。 “什么？” 原本一直走在前面的芬格尔顿时回过头来，激动地望着他们。 “亲人呐，我盼了这么多年，可算盼到你们了！” 这个高大的德国汉子瞬间哭嚎起来，声泪俱下。 “学长，你也在a区7栋？” 李龙渊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嗯嗯！” 芬格尔假模假样地抹去眼角不存在的泪水，连连点头。 他的学生卡如今被刷爆了，就差个有钱多金的好室友来拯救他了，如今一下来俩送宝童子。 他作为学长，说什么也得把这两位大爷伺候舒服。 “可以申请换寝么？” 楚子航直接开口，他并不觉得这样说会伤到芬格尔的自尊心。因为他到现在还没从其身上看到过类似节操的东西。 “不行。” 芬格尔缓缓摇头，学院在这方面规定严苛。 当然，在校期间成为执行部专员除外，他们可以申请独立寝室。学院一向对处于屠龙前线的专员们很是优待，会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 楚子航不再言语，他也是一时好奇问问。 “话说学弟你真的这么嫌弃我么，学长也是可以嘤嘤嘤的。”芬格尔走在只亮着路灯的学院小路，回头做了个楚楚可怜的表情，骚首弄姿。 李龙渊现在很想抽出背后太阿，大喝一声:“忒，妖孽看剑！” 楚子航面色冷酷地继续走着，不发一语。 芬格尔不敢再继续作妖下去，他也有被自己刚才的动作恶心到。 “赵曦学妹，你的寝室号是多少呀？”为了缓解尴尬的局势，芬格尔又朝最左侧的萌妹子笑道，有点谄媚。 “啥？我不是和公子住一起么？” 黑纱套裙的漂亮萌妹子抬起头，软儒懵懂地说道。 此话一出，芬格尔立马以一种震惊的目光盯着李龙渊，随后露出一副猥琐笑容，竖起大拇指。 学弟高，实在是高呀！ “什么和我一间，你最近看google邮箱没，里面有卡塞尔学院秘书诺玛发来的通知。”李龙渊差点没被当场气死。 “呃，我看看……” 赵曦突然呆呆地咬了下手指，然后开始全身上下翻找手机。 “在这里！” 男孩无奈地举起手里的白色iphone，他深深觉得祖父这个决定错误至极，要是有一天他的遗体被空运回中国，绝对有面前这家伙一半功劳。 “哦，原来我之前穿着裙子不方便拿手机，放在公子那里了。” 呆萌妹子不好意思地挠头憨笑，眼睛眯成月牙。她一路上脑子里都在想着到学院后要吃啥，忘记这茬了。 “我在d区12栋。” 女孩划着手里的iphone半响后说道。 “那正好，我们马上就到d区了，先把你送回去。”芬格尔也是害怕这个看上去有点憨的小姑娘会迷路。 “环境不错哎，竟然是独栋小楼。” 李龙渊看着面前装修雅致的独栋别墅惊叹道。 双层精致别墅如今微微透出亮光，映照着庭院四周柔软宽大的草坪和几株粗壮的棕榈树，典型的美国乡间风格。 这时候别墅里的人好像听见附近的人声，打开门就走出来。 “surprise！” 三位女孩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就冲出来，很自来熟地拿起礼花筒就对着他们的上空喷射，彩纸伴随着金粉缓缓飘下，不少挂在他们的头发和肩膀上。 显然她们早有准备。 “怎么还有三名男生？” 最中间的漂亮女孩率先说话，一口流利的中文。 她的皮肤白皙，瞳孔漆黑，有着一头醒目的红色长发，粉色睡衣上面绘着一只坐着的白色小熊。有点红发巫女的气质。 “啊哈，我们是陪她一起来的。”李龙渊指指身旁的萌妹子，尬笑着。 “中国人？” 女孩再次开口，虽然卡塞尔学院十年前就要求全体师生学习中文，可这么标准的普通话还是很少见，特别配上少年的亚裔面孔。 “你也是嘛？” 少年有些惊讶，实在是这个发色有些影响他的判断。 “陈墨瞳，小名nono，叫我诺诺就好了。我们都是预科班学生。”女孩点点头，伸出手去，又补充一句。 李龙渊礼节性地握下手。 “苏茜，也是中国人。”身旁的黑发少女同样做着简短的自我介绍，看起来温柔文静，典型的东方美人姿态。 “艾莉婕，来自法国。”金发漂亮女孩的中文很流利，当然，和内地普通话听起来还是有些许区别的。 “你好！” 男孩一一回应，顺便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和身旁几人。 “在下李龙渊，这位是同行的楚子航，还有学长芬格尔。这是赵曦。” “在下？” 叫诺诺的红发女孩重复一遍，显然对这个现代不常用的词汇很感兴趣。 “呃……” 李龙渊不知该如何解释，在正统的时候说习惯了。还好红发女孩也没有过多纠缠。 “我们为赵曦准备了欢迎party，你们要来吗？”苏茜出言邀请着，她对那个一直冷着脸的男孩有些好奇。 “不用了，祝你们玩得愉快。”李龙渊出声，直接打断了似有意动的芬格尔。 开玩笑，有赵曦在，他连派对里的残羹冷炙都混不到，还不如早点回寝室。楚子航同样点头，他并不习惯派对的氛围。 “那好，明天见！” 艾莉婕招手，赵曦被三位女孩拉着进入独栋别墅一般的寝室，几人就此别过。 “什么味道？” 李龙渊三人走在阴暗的通道里，越往上走越觉得不对劲。男生宿舍同样是座小楼，不过它与其他宿舍楼是相通联的。 “应该是我一个月没洗的袜子。” 一旁高大的芬格尔认真地回复。 “蹭！” 两柄冷兵器出鞘的声音几乎同时在寂静漆黑的甬道里响起，闪过银光。 第42章 自由一日 “学弟，学弟，有话好好说。” 芬格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不敢去移开那架在脖子上的一刀一剑。 心里欲哭无泪，np的施耐德，说什么这次接机任务轻松简单，绩点还多，老子现在命都快没了。 “学长你的房间，多久能整理好呢？”李龙渊在黑暗里微笑，露出齐整白牙。 如果他此时没用太阿剑横在芬格尔的脖颈上，任谁听这语气都像是个人畜无害的男孩。 “大概，一个小时！” 芬格尔试探说道。 身后冷酷的男孩黄金瞳瞬间点亮起，孤独沉默的燃烧着。 “三分钟，三分钟就好！” 芬格尔立马挺直腰，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师兄，留他一命先。” 李龙渊率先收回剑，楚子航同样纳刀入鞘。两人并肩立在巷道里，一瞬间犹如雕塑般静止。 “180，179，178……” 俊秀男孩开始报数，刚松了一口气的芬格尔立马连滚带爬地冲上楼去开始寝室大扫除，脸上带着委屈的苦涩表情，这哪里是送财童子，简直是两尊大佛啊！ “3，2，1，0。” 数完180秒，见楼上没有反应，李龙渊两人直接抬腿走上去。 “李学弟，打扫完了！” 芬格尔冲出来，高大的身体倚靠在墙边，弯着腰，两手按膝狠狠喘着粗气。像只大热天吐出大喇喇舌头降温的金毛。 “学长辛苦。”李龙渊点点头，走进去。 面前的情景除了干净用不出第二个词语来形容，因为除了寝室公寓床和一些基本的生活物品，就再也找不到其他任何东西。不知道被芬格尔塞进哪个角落旮旯里。 只是寝室内还残留着的臭袜子味和空气清新剂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怪异至极，就连楚子航进来时也不禁眉头微皱。 李龙渊回首，黄金瞳亮起，口中不断吟诵出古奥龙文。言灵·戒律笼罩此处的无形涟漪散起，而后被强行冲破。这里的场域比起正统宗圣宫的要弱，他也并非当日吴下阿蒙。 “学弟饶命啊，我以后一定当牛做马报答你今日不杀之恩。”门边探出个头，正在观察情况的芬格尔一声哀嚎。 这是什么绝世猛人，连副校长的言灵·戒律场域压制都能无视。 还有，猪喜欢在泥堆里打滚也有错么？ 小型风流出现在李龙渊手心，言灵·风王之瞳场域降临，厚重的窗帘猎猎飞舞起来，这股难闻的气味终于随着风飘散出去。 “芬格尔，每个人都有自己在寝室的自由，但是你最好不要超出别人的忍耐限度。”李龙渊拍拍手，盯着他认真说道。 好家伙，现在连学长都不叫了，直呼大名。 可芬格尔是谁，你就算不给他竿子，他也能顺着别的竿子爬到你这来。 “好的，李公子。” 他清楚记得赵曦就是这么喊的，俊秀男孩面上不显，心里是颇为受用的。 “嗯！” 李龙渊满意地点头，孺子可教也。 “楚师兄！” 芬格尔又对着提着修长日本刀的冷酷男孩点头哈腰。 “叫我楚子航就好，我也是中国人。”冷着脸的男孩终于出声。 芬格尔心里一阵撇嘴，谁让您您这沉默寡言和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性子，和日本人实在太像了。 “哈依(はい是)！” 芬格尔又是鞠躬，一时嘴瓢没改过来。 楚子航瞥了一眼后没有理他，径直走向自己的床位躺下。 “芬格尔学长，师兄，早点休息。” 李龙渊招呼一声后也利索上床，早睡早起，方能养生。 寝室灯关上，只有芬格尔一人杵在原地欲哭无泪。 “施耐德部长，我想回家！” 一夜无话。 清晨的阳光透进来，芬格尔翻了个身，揉着惺忪朦胧的眼睛伸了个大懒腰。 “咦，人呢。” 他起身一看身旁两张公寓床，天蓝色被褥已经被叠成齐整的豆腐块，李龙渊和楚子航不知道去哪了。 “啧啧，这两位学弟还是不懂得赖床的好处呐，要学会享受美好生活呐。”芬格尔砸嘴感叹道，又倒下去继续呼呼大睡。 “叮铃铃，叮铃铃~” 欢快的来电铃声自枕头旁黑色诺基亚中传出来，吵得芬格尔一下抓起这部充满电能待机一个月的老牌手机就放在耳边。 “摩西摩西(もしもし，喂）？”邋遢年轻人带着不耐语气说着，还使用着昨晚的语音包。 谁没事大早上给他打电话？扰人美梦。 “芬格尔你出去一趟变成日本人了？说人话。”男人严肃的口吻传出，似乎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现在愤怒的情绪。 年轻男人立马浑身一激灵，在床上做了个鲤鱼打挺，没扑腾起来，只好躺着继续回话。 “施耐德部长，人已经接到了，任务圆满完成。”芬格尔美滋滋地汇报道。 “我是让你简简单单接个人嘛？蠢货！我是让你观察这三名学生的性格喜好。” 男人的咆哮从电话那头传出来，震得芬格尔脑袋发晕。 对他来说，哪怕把一分一秒的时间浪费在芬格尔这条废狗身上，都是罪过，都是对屠龙事业的不负责。 芬格尔当然理解这位部长此刻的心情，当即以生平最快速度组织好语言。 “为首的正统公子李龙渊看起来挺阳光随和的，偶尔有些傲娇。楚子航性格冷漠，沉默寡言。赵曦，嗯，喜欢吃，人有点傻，我怀疑她脑子有问题。”芬格尔最后还用阴测测的声音贴近诺基亚上方话筒，打着小报告。 “攻击性呢，存不存在？” 男人的声音稍微缓和一点，这些性格描述虽然笼统，还是能分析出一点有用数据的。 存在，大大滴存在，昨天他们差点没提剑砍死我。 芬格尔眼睛一瞪，就想脱口而出。 “没有，这两位学弟都是好人。哪怕我在寝室里放屁，他们也只会微笑着给我扇风，体贴说着学长少吃点黄豆炖猪蹄。”开玩笑，傻子都知道部长这句话是在怀疑他们体内龙族血统的不稳定性。 自己好不容易有两个室友，可不能这么轻易卖了他们。 他芬格尔一向自认是小错不断，大错不犯。 ………… 李龙渊和楚子航并肩小跑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四周是大片的绿茵草坪和传统欧式风格建筑，远处教堂的白鸽群在氤氲白雾中起落，宁静祥和。 经过的学生们大都身穿墨绿色西装，领口滚着银边，袖口系着金色纽扣，胸口处用银线绘着世界树校徽。 男生下装多是黑色西裤，女生们则穿着浅绿色百褶裙，一位位男帅女靓，像是从漫画里走出的贵族精英。 “找个地方吃点早餐，或者午餐。” 李龙渊如今算是略微活动开身子，身旁的冷酷男孩点点头。 两人走进卡塞尔学院的食堂，这里与其说是食堂，室内装修却更接近米其林餐厅的标准。 金色的顶灯亮在黑色纹路蔓延的弧顶天花板上，看起来像是穹顶的星幕。一排排白橡木制餐桌齐整摆放在抛光的dl石地面。 身穿精致校服的学生们只需要坐在桌边按下小铃，就会有白衣侍者被传唤上来。 “来一份法式焗烤扇贝，一份酱煎鹅肝，再来两杯卡蒙纳红葡萄酒。”李龙渊接过眼花缭乱的菜单随意看了一眼，对身旁负责记录的侍者说道。 李公子在吃这方面没什么讲究，但是长久下来还是养成点品位的。 “不知道知道师兄喜欢吃什么，就随便点些。”俊秀男孩扭过头，朝身旁冷酷师兄笑了笑。 “咋们现在属于什么情况？除了一张坐列车的学生磁卡票，连校服都没有。” 很快，白衣侍者们彬彬有礼地托着餐盘走上前来，考究地摆放好银质刀叉和口布折花的位置。 男孩一口鹅肝一口红酒，美滋滋吃着的同时还不忘吐槽学院的骚操作，让他们两个不愿万里地飞过来又将其置之不顾。语气里颇有种明珠暗投的遗憾惋惜。 “不清楚，静观其变。” 掀开半圆形的餐盘盖，烤得金黄色的扇贝肉汁鲜美盖，香气四溢。可在冷面师兄眼里，呵呵，食物罢了。 突兀的蜂鸣声从黑色天花板角落处安置的扩音器里传出来，警报声急促尖锐。 “师兄，变化来了。” 李龙渊将最后一点鹅肝叉进嘴里，饶有兴趣地说道。 两人坐于原地不动，刚才还坐在餐厅优雅进餐的精英学生们一瞬间自他们身旁鱼贯而出，手里拿着藏在长案桌底的各式冷兵器，最多的还是修长军刀，锋锐的弧度表明它们已经开过刃了，而且极度危险。 女孩们甚至掀起百褶裙，掏出绑在光滑大腿根的柯尔特左轮或者ppk手枪。 没错，就是《007》系列电影里詹姆斯·邦德常用的那种小巧自动手枪。 “ol！” 李龙渊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所学院了，在这里能很大程度地释放天性呐。最关键的是，这里不是国内，不用在意那么多规矩。 要是换做上次是在国外骑摩托超速，李龙渊保准让外国警察连他esse es1 spirit的尾焰都见不着。 “师兄你带村雨了没？” 俊秀男目光灼灼地望着对面的面瘫师兄，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似在期待他也能从哪地方整出那柄玉钢制成的妖刀。 “没有。”楚子航冷冷回复。谁出来晨跑带兵器？ “那没办法了，赤手空拳上！” 俊美少年几乎要掀桌而起表明此刻内心的激动，没等楚子航回应就一个人跑出去混进人流。他连现在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楚哎。神经病。 冷酷男孩平静地吃完最后一颗焗烤扇贝后同样站起身来，灿金色阳光斜斜照射进来，令人不免恍惚。 当回神过来，楚子航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第43章 安瓦尔·阿贝德·赛义德·拉赫曼 刺耳的蜂鸣警报声持续响彻在校园里，身穿蓝黑色g3作战服的学生们手持p5冲锋矫健迅疾地从宽敞草坪跑过，队形整齐有序。有点像真人cs。 “这里是猎鹰报告，a2点已占领，重复，a2点已占领。”一名全副武装的年轻男人趴在一栋小楼顶端天台，摸出怀里美军特种部队专用的军绿色an\/prc-163单兵无线电，按下通话键低声报告。 “指挥中心收到，听见第一声枪响后守住a2点三分钟，我会带给你胜利。”磁性有威严的年轻男人声音从公用频道里传出。 “是！” 猎鹰收到命令后神情隐隐有些激动，仿佛这个男人说出的话就是神之谕令。 下一秒，一道修长身影从天而降，一记掌刀就打在代号“猎鹰”的年轻人脖颈上，令他两眼一抹黑直接晕了过去。 年轻男人选择蹲守的天台位置很巧妙，因为没有上升直通的阶梯，寻常人只能通过军用飞爪攀爬上来，这样一来，造成的声响就势必会惊动到他。 可他没想到，有人竟会身形如大雁一般直接飞上来，轻飘飘地靠近自己随后一击毙命。 来人俯身拿起那把掉在地上的纯黑色p5冲锋枪，熟练地拍出弹匣瞧了瞧，发现里面全部都是大口径的红色弗里嘉子弹(相当于麻醉弹)，这才满意地笑起来。果然是场军事演习。 他又蹲下身来，在男人身上一番翻找，摸出一把黑色92式自动手枪和一把军用匕首。 92式自动手枪全称为qsz92式半自动手枪，通常作为中国军警专用配枪，设计非常适合亚裔手形，有效射程为50米，射程内精准度较高。里面同样填满着弗里嘉子弹。 男孩将手枪关上保险后塞入腰间，拿起匕首和p5冲锋枪就跳下足有十米高的小楼，风流在他的耳畔呼啸，稳当落地。 在卡塞尔学生们的言灵释放还受到副校长通过炼金矩阵放大的言灵·戒律影响时，男孩这样做不亚于在cs游戏里开挂。 激烈的枪战很快爆发，一栋栋红棕小楼里充斥着枪声和红雾，不少身穿蓝白色海军衫的魁梧校工们扛着拆下来的大铁门穿行在枪林弹雨里，怎一个猛字了得。 李龙渊刚准备朝竖起他们一个大拇指，就见到其中一位校工中弹倒地，双臂粗壮的中年男人如今双手捂住被“红血”浸染的腹部。 “这群小兔崽子，护工都打。”男人在咬牙切齿中昏死过去，身旁的校工又冒着被流弹擦中的风险快速将他拖进小楼的阴暗通道内。 “嘭！” 有剧烈爆炸声从这栋小楼附近爆开，对方有身穿暗红色作战服的人掏出了rpg火箭筒，直接朝这里轰过来，弗里嘉弹头爆开散出强力麻醉的红色烟雾，周围的校工兼学生们成片躺倒前，嘴里还在止不住的咒骂。 “啧啧！” 李龙渊此刻悠闲地倚靠在校园楼区旁高度将近十六米的巨型橡树上，修长身子完美隐藏在繁密的苍绿色枝叶里，看着不远处炮火连天的场景不由咂嘴惊叹。 外国学院就是玩得花呀，连火箭筒都掏出来了。 虽然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不过只要把他们全打趴下就好了。 李龙渊歪歪头，光速选择了一条看似最不可能实现的路。他一向不愿意把选择权交给别人的，那就全部干掉好了。 有了决断的俊秀男孩在树上提起p5冲锋枪，脚尖微微一点树干，迅速腾越跃而起。 “哒哒哒哒哒哒……” 俊秀男孩身形自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手中的纯黑色p5冲锋枪喷出猛烈的火舌，这种枪的优势就在于射速高的同时后坐力小。 三十发的弹夹瞬间扫完，李龙渊甚至还能在空中灵巧翻个身，换弹后继续扫射。 这一刻，各栋小楼里不论是身穿暗红色作战服还是蓝黑色作战服的战斗人员胸口都染上大片血迹。 “fuck！” 他们直到意识模糊倒地的那一刻，都不清楚这个模仿《黑客帝国》系列电影里空中扫射经典动作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 “perfect！” 男孩轻飘飘地落在距离橡树横向三十米的一处顶楼天台，满意地看着下方齐整躺平的作战人员们，在剩下人们的惊怒目光中再次跳跃向远方小楼，如大鹏扶摇而上，很快消失不见。 “嘶……啪……嘭！” 有金属物在空中疾速飞行着，不断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利啸，随后传来一声猛烈的爆炸。 男孩才离开没多久，就有一发火箭弹自他刚才站立的地方炸开，红雾如硝烟般弥漫。 远处楼顶，一名身穿暗红色作战衣人员单膝下跪，肩上扛着还在冒热烟的军绿色火箭筒，透明面罩下黄金瞳闪亮。 没等他微微叹口气，混血种的敏锐听力就使其察觉到背后的心跳声，随后迅速朝前一个滚翻，扔开火箭筒的同时抽出带在身侧的指挥刀。 可想象中的突兀袭击并没有出现，黑衣黑裤的男孩就那么平静地提着长刀，自天台不远处缓缓走过来，黑发刘海下遮住的是一双瑰丽的黄金龙瞳。 他从来都打算堂堂正正一战。 “你是谁？” 面罩下露出一张粗犷的中东年轻男人面孔，脸腮蓄着黄褐色的疵须，此刻有些警惕地问道。 来人没有穿作战服，无法辨别阵营，而且他也确信，自己以前没有见过这个看上去有些冷酷的男孩。 像是插足战场的第三者，出现在黑白天地里的那一缕血色。 “楚子航。” 冰块脸男孩冷冷回应。 “学生会的人？” 中东男人有些疑惑，他怎么敢一个人闯进大本营的？ “预科生。” 楚子航手中玉钢长刀轻振，割裂空气发出颤音，显然不想再和他对话下去。 “原来是个不懂规矩的新人。” 男人了然，随即缓缓点头。 “现任狮心会会长安瓦尔·阿贝德·赛义德·拉赫曼，请领教。” 身穿作战服的中东汉子握紧手中指挥刀，报出全名后就朝着楚子航的方向迅猛冲去。 虽然不清楚部署在附近的人员因何缘故迟迟未动手，男人也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趁早出手解决这人后，再处理其他事也不迟。 很快，两柄同样坚韧的炼金长刀撞击在一起发出铮铮清鸣，两人的面庞几乎要贴在那明亮锐利的刀锋上，映照出对方瞳孔里带着的淡淡金光，冲撞时形成的无形气浪在二人周身掀起，扫去一圈又一圈天台顶土黄色细小的尘埃。 安瓦尔第一次不自然地微微撇过头去，这个男孩睁着的黄金瞳有如焰花绽放般璀璨，着实有些刺眼。 正是这下意识的回避，中东汉子进攻的势头便松懈下来，楚子航握在黑色鲛鱼皮制成鞘柄上的双手再度用力，男人的身形逐渐支撑不住，被斩退几步。 “好本事！” 原本抱着些许轻视态度的狮心会会长出声夸赞，亮着的黄金瞳里有着见猎心喜的情绪。 他在这所学校已经待了将近四个年头，能入他眼里的年轻人却并不多。今年大一没读完就担任学生会会长的凯撒·加图索算一位，现在看来，面前这一位也不差。 男人随意活动下两手手腕关节，待躯体完全舒展开后，再次大踏步朝前，猛地挥刀而出，有如狮子示现，发出威严的咆哮。 行云流水的暗金色花纹蔓延铺开在漆黑刀身上，这是波斯工匠通过特殊的冶炼技术和折叠锻造的手法打出的穆罕默德纹，奇巧名贵。铸造长刀所使用的材料也是只在古印度南部地区才产出的乌兹钢。 这种锋利弯刀流传到欧洲后被智慧工匠们混合熟铁改良成新式武器，并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大马士革刀。 传说第三次十字军东征时，li君主萨拉丁就是用这类刀具在engnd狮心王查理一世面前表演一出“凌空斩断丝绸”的操作，此后此刀声名大噪起来。 只可惜公元十二世纪后，这种刀的特殊锻造工艺就消逝在历史长河里，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铁骑虏走大批波斯工匠，导致当地技艺失传。以后的人们仍能找到乌兹钢，却再也打造不出这种传奇刀具。 没想到如今在这里见到一柄真正的大马士革刀。 相比之下，楚子航的村雨材质和锻造工艺反倒差了一筹。以日本传统土法炼制的和钢是难以承受和这样的世界三大传说名刀多次硬拼。 不过武器的威力大小，还是更依赖于使用者发挥程度。 如今的冷面师兄就以长刀为杠杆，在空中划出圆弧，将自身力道按比例增幅后精准击打在大马士革刀漆黑的刀面上，使得这柄悍然下斩的杀器失去原本的方向。 冰块脸男孩只是微微侧过身，长刀就带着劲风斩落在地，顶楼天台铺砌的dl石瓷砖于一瞬间崩裂开来，碎石飞溅。 楚子航的黄金瞳里无惧无怒，只是再次沉默地挥起手中村雨，空气疾速割裂。 “铛~” 安瓦尔抬起半人高的大马士革刀，右手握住刀柄，长刀自然竖直下垂，正格挡，发出一声金铁交击的嗡嗡颤鸣，回声荡漾不息。 两人以破碎的地砖为中心原点，开启狂风骤雨般的激烈交锋，每一刀都在空中拉出实质刺目的火花，好似过年时小孩手里挥舞的仙女棒燃烧的情景。 只可惜两人并没有放烟花的好心情，出刀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迅猛地切下。 他们同步提升着自己挥刀的频率及节奏，但凡谁势弱一筹，下一秒对方的长刀便会斩在自己肩上。 短短一分钟的时间，他们已经做出成百上千次挥刀，每一次都是一击即回，再出再回，直至某人的力道不足以挡下这一刀，或者来不及挡下。 银亮携着漆黑的刀光几乎在二人周身直径半米的球形空间飞速闪烁着，因为身体的任何部位都有可能成为决胜的致命点，他们每一次出刀的角度和力道都绝不会与前一次相同，时刻做好防卫及突刺的准备。 如果有谁现在朝他们战斗的场域内丢一颗拳头大小的马铃薯进去，下一秒它就会被削成土豆泥掉出来。 当然，如果有人敢这么做的话，他自己估计也难逃被切成肉酱的下场。 第44章 凯撒 身材魁梧高大的年轻人立于天台，风吹起他金子般璀璨的长发，露出罕见的湛蓝色眼睛。 他的五官如同刀削斧凿般俊朗，灰蓝色紧身作战服也难以遮掩那副健壮的好身材，如同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着名雕塑家米开朗基罗刻刀下的大卫雕像。 此刻，这年轻人正两手按在天台的金属栏杆上，俯视着下方的战场，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容，与其说是温和的邻家男孩，倒更像是平易近人的皇帝。 凯撒·加图索，欧洲秘党元老家族，卡塞尔学院校董之一的加图索家继承人，名字来源于古罗马历史上那位赫赫有名的暴君。 远处天际，有身穿白衬衫的年轻人在幢幢小楼天台间飞速跳跃着，手里握着的p5冲锋枪不断喷出激烈的枪焰，大片大片的学生会成员倒地。 最终，男孩一路过五关斩六将来到这里，冲锋枪弹药正好全部用罄。 “狮心会成员？” 凯撒饶有兴趣地望着对面顶楼天台站立着的俊美少年，这场战争总算迎来个有趣的人，他已经寂寞太久呐。 “你就是这次学院军事行动的最高指挥官？” 来人没有回答凯撒的问题，反问道。 “卡塞尔学院现任学生会会长，凯撒！” 这个一头金发的意大利男人不仅没有动怒，反倒有些新奇的感觉。 敢这样无视他问题的人，通常不是目不识丁的蠢货，就是可敬的对手。 他的判断当然是后者，这个少年身上带着和他一样的气质，自小培养出的如皇帝般的贵气。他们是同类人。 “预科生，李龙渊。” 俊美少年点点头，同样回应。 “听说你沙漠之鹰玩得不错，拿出来看看。”男孩站在天台边缘，迎着风很自来熟地说道。脸上表情却像是在看戏台班子，笑着拍掌道给爷耍一个。 “我一般不喜欢对手无寸铁的人用枪。”凯撒眼神一凝，带着皇帝般的骄傲。 “那把你的指挥刀给我就好。”李龙渊瞄上了高大年轻人身旁那把狭长猎刀。 “狄克推多？真不知道你这种上战场不带武器的人是怎么想的。” 凯撒顺着少年的视线望去，看向那柄暗金瑰丽花纹装饰的猎刀，随即将它拿起来甩过去，毫不介意这种资敌做法。 在他看来，这是对敌人的认可，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少年将长刀推出鞘，仔细观摩这柄刀上独特的花纹，如同沙曼陀罗，传说中的彼岸花花边。 dictator，古罗马历史上的着名独裁官，握有至高权力掌握人之生死，确实符合这朵地狱之花的寓意。 少年随意用这柄猎刀挽了个剑花，空气隐隐被割裂发出呜啸，锋锐无匹。华丽精致的外形并不影响它的实用性。 李龙渊记得，自己以前看过一部叫《叶问外传:张天志》的电影，里面有一句经典台词，“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之内，拳快。”配上主角低音炮般的声音和深厚的功底简直酷毙了。 可如今，他与凯撒之间的距离不仅相差二十步，临近的两座教学楼更有超过三米的天斩煞，只凭借一柄半米长的猎刀，想要取胜确实有些难度。 可李龙渊从来不会考虑这么多，没有什么能够让他退却，无论前面是什么，全部斩开就好了。 俊美少年就在天台上简单助跑起来，脚掌重重一踏，举起手中猎刀就朝着凯撒的方向骇然劈斩下来。 他采取了最不明智的做法，并且没有选择使用言灵。 凯撒却不因为这种看似自杀式的攻击就放松警惕，从作战衣两侧腰部口袋掏出两把黄金沙漠之鹰，抬枪点射处于空中的少年身形。 大口径的弗里嘉子弹伴随着枪膛的怒吼声呼啸而出，这种手枪的性能其实有很多缺陷，例如后坐力大，弹匣容量小之类。 可这些问题在凯撒手中完全不成问题，他那臂上能走马的好身材足以驾驭这种不断开枪的冲击力。 况且它具有其他手枪都难以企及的优势，威力大，枪口动能接近2000j，哪怕是普通的步枪也不过如此。 凯撒的枪术很精湛，甚至比李龙渊见过的分家精英司曜更强一筹。如果说司曜追求的是一瞬间拔枪扫射出的子弹数目更多。 那么凯撒更注重于将射出的每一颗子弹发挥最大作用，就像棋盘上的优秀棋手，不愿意下任何一粒废子，每一颗大口径弗里嘉子弹都带着极端的目的性去封死李龙渊所有可能前进的道路。带有庞大动能的金属麻醉弹逼迫他不得不后退。 可如今身处空中的李龙渊当然不能后退。 古剑术，影斩！ 俊美少年手中举起的狄克推多带着超越人眼捕捉极限的速度迎面斩下，这柄狭长瑰丽的猎刀身形于一瞬间开始模糊起来，从刀柄逐渐延伸至刀尖，分成数道虚幻的明亮刀影。 好似李龙渊斩下的不是一条笔直锋利的竖线，而是一个弧面，能将所有迎上来的金属物碾压得粉身碎骨。 事实也是如此，凯撒拔枪射出的所有大口径弗里嘉子弹都被这柄带着银光且威严赫赫的猎刀劈落，弹头上的红色粉末爆炸成红雾。 虚幻刀影瞬时重合为一，归附于猎刀实身上，自弥漫的红色麻醉雾中透出来。 金发年轻人脸上露出笑意，双手继续打出最后的子弹就地一个侧滚翻，拍出的空弹匣掉落的同时用手指勾住扳机部位轻轻一转方位，就开始快速装填全新弹匣，站起身来继续双枪点射。 镀满纯金的沙漠之鹰手枪每一次开火都伴随着怒焰的嘶吼，那是由击锤撞击顶针，顶针撞击底火，大口径弗里嘉子弹在枪膛内受到巨力往前推进，疯狂挤压着枪口四周空气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冲击波。 可那柄“狄克推多”仍在前进，在使用者的挥舞下精准有力地劈开一颗又一颗的弗里嘉子弹，完全显露出独裁官的霸道威严。 锐利刀尖上不断响起叮当脆响，金属弹壳被各种斜斩刀势劈得漫天飞舞，而后无力地掉落在地，没有一颗能真正给刀光后的人身造成实质伤害。 俊美少年抵达对面天台，狭长猎刀斜指地面，略微俯下身，迅速前冲。 十步之内，刀快！ 少年身形如同矫健的猎豹般持刀，飒飒如流星般踏步斩过来，借助一瞬间的势能转化足以将面前阻拦的任何东西劈开。 天台边缘的金属栏杆被平整地切割开来，产生出电焊般的噪音与剧烈火花，凯撒及时抛下手里沉重的沙漠之鹰以及灵巧地侧身躲避，为他迎取了一线转机。 他忽然有些后悔，之前那么豪爽地把自己的指挥刀扔给面前少年了，简直如虎添翼。 “凯撒，接刀。” 不远处的顶楼天台有同样身穿蓝灰色作战服的人员身影出现，带着面罩，听声音像是个女人。 她朝着凯撒丢出一柄芊长精致的三棱重剑刺刀。 几乎在下一秒，一把军用匕首被俊美少年右手一抖，在空中猛地甩出，带着割裂空气的呜啸扎在女人的脚跟前半米处，锋锐的刀锋在日光下闪过银亮光泽，它就那么硬生生地刺入钢筋混凝土的地面。 “无关者出局。” 俊美男孩转过身来望着她，黄金瞳里的焰光一闪而逝，如同最凶狠的野兽流露出威胁的警告，令女孩一瞬间的双腿微微一软。 “欺负女孩子可不是绅士所为。” 握紧军用刺刀的凯撒微微整理下散乱的金发，很是骚包地拿刀做出弓步上前的姿势。 拿着武器的他很有信心，自己从小最擅长的就是击剑课程，就连曾经获得世界冠军的宫廷老教练都被他在十一岁时堂堂正正的击败。 李龙渊又转过头来，咧嘴，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看来得让这家伙重新评估一下自己了。 两个如同皇帝般的男人提刀，极速靠近然后冲撞在一起。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短兵相接，更是西方剑术与东方剑术的碰撞。 同样优秀的精英混血种，同样显赫的家世，同样怀揣理想的年轻人。 这个世界上很难很难再找出能和他们比肩的人，不论是身为对手还是朋友，都不会令他们再感到寂寞。 卡塞尔学院的楼顶天台，两处地方几乎同时爆发着激烈的战斗，交战的人员还包括举行这次“自由一日”活动的两大社团会长。 这就让辛存的下属成员们觉得自己很有些多余了，看见对方的作战人员走过来也不似之前一般剑拔弩张，反倒热情地抬手打起招呼。 不然咋办？ 人家金玉在前，自己再上去打一番也如同pisce natare doces(拉丁语译文为教鱼学游泳，类似于中国歇后语，鲁班门前抡大斧，关公门前耍大刀之类）嘛。 更有甚者直接从作战衣胸前口袋里掏出白色iphone，一边拍照一边刷起守夜人论坛。不得不说，拿手机当护心镜，神经是得有多大条？ “惊！狮心会与学生会会长遭遇神秘强敌，处境堪忧？” 今日论坛的新闻头条还是那个熟悉的配方，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在六年级生芬格尔的不懈努力，他终于在学院里拉起来一批志同道合(沆瀣一气）的狗仔记者队伍，专门在学院里搜寻八卦娱乐周边。 其人凭借着对花边新闻狗一般敏锐的觉察力以及留级生的资历蝉联新闻部部长的宝座。 至于为什么是蝉联，因为他一直留啊！ 熬走了一代又一代，如老树般深扎于此的精神令人感动。你问他为什么不走，他说他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呐！他要将他所有的光，所有的热，都奉献在这里。 纯粹扯淡，完全是因为门门挂科门门重修，周而复始。 学院领导们还是第一次为有学生毕不了业而发愁，他们这样一所培育精英屠龙者的学校，从来没出过这样的先例。 当然，他们是不可能给芬格尔办理退学手续的，这简直是在玷污卡塞尔学院的名声，把他偷偷绑起来找个焚尸炉火化都比这靠谱点。 什么？芬格尔?我们学校没有这个人。 就是在这样极品的部长的统领下，新闻部常用吸引眼球的词条除了令无数男生们仰慕的黑丝美艳学姐，白丝纯情学妹，就是在女生群里饱受欢迎的诸如铁血硬汉安瓦尔，贵公子凯撒之流的优质单身青年。 就连副校长那个有啤酒肚的糟老头子的过往情史都被扒得乐此不疲，芬狗功力可见一斑。 第45章 退位 刀和刀不断交击着，年轻人的身形步伐随之变换，带有某种特殊的规律。 两人怒睁着的黄金瞳里，高昂战意如同化作实质火花，风被割裂，刀尖抵在同样凌厉的刀尖上，产生的刺耳金属摩擦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李龙渊并不打算开启龙骨状态，也不打算使用言灵，只是单纯凭借自己的身体素质去和面前健壮的金毛汉子对抗。 凯撒是一个难得的对手，就像淬炼刀剑的风箱与碳炉，可以帮助自己进一步摸清身体的骨骼排序以及熟练发力技巧，完善龙骨状态。 当然，有人愈战愈勇，就有人感慨莫名。 凯撒现在的心里就是百感交集，哪怕他现在手中这柄三棱重剑刺刀采用的现代锻造工艺再不凡，也不如狄克推多的舒适手感。 最关键地是对方拿自己的猎刀来劈砍自己，还劈得这么带劲这么顺手，他就越发不是滋味。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凯撒手里的动作可一点不慢，握住带有金属半圆球护手的刀柄就朝前直刺而出，属于西方击剑中典型的刺击。 猎刀悍然下劈，直接将这柄精钢打造的军用刺刀斩成两截。 凯撒脸皮微微抽动，再次将手中半截利刃迎面砸下，似乎要直贯入男孩心口。 突兀的兵器损毁使他意识到殊死一搏的时机来了，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输掉。 军刺光滑如镜的断口处闪烁寒芒，哪怕断掉，它也依然能造成实质性的威胁。 狄克推多反手拉过，李龙渊以一种惊人的速度与力量自下往上斜斩而出，这一次直接斩在脆弱的刀镡部位，剩余半截银亮锋锐的刺刀在空中打着转，随后无力地飞出去，掉在地上发出哐当脆响。 凯撒手里只握着个带护手的刀把，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 可他仍旧挥拳砸下，哪怕这柄猎刀可能将他的臂膀绞得血肉模糊，灰蓝色作战服下，如dl石岩般健壮的躯体逐渐舒展，宽厚的脊背开阖带动起难以想象的力量，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极限。 他最擅长的还是贴身肉搏呐！ 李龙渊手掌一甩，直接将狄克推多插进远处的墙体，这是一场难得的切磋，他需要用这柄磨刀石好好找一找自己的问题。 两只拳头随即重重打在一起，坚韧的骨骼和皮肤暂时隔绝着痛感，凯撒闷哼着倒退开，面前看起来俊秀的男孩如同一头野蛮凶兽，力量大得惊人。仅仅是短暂的交手便将他震得手骨发麻。 再来比试技巧。 挥拳抬腿，整座天台都成为如今二人的战场，每一处身体部位都成为足以杀人的利器，只有肉体接触的沉闷声不断自场中响起，拳拳到肉。 拳头撕裂空气带起劲风，两人全力施展着自己的搏击技巧，每一掌，每一肘都带着致命的杀机。 八极拳，崩拳！ 俊美男孩采取一种诡异的发力姿势，弓步上前的同时右拳直摆而出，如同过江游龙般直奔凯撒结实的胸大肌砸去。 “砰！” 凯撒顿时被这股劲道冲击的仰面栽倒，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八极拳之八极，源于汉《hn子·墬形训》“天地之间，九州八极”。如今取意为“发劲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地”。 其动作朴实无华且发力迅猛，堪称古中国最凶猛的杀拳。 凯撒也是在一瞬间低估了这种直拳距离，没有反应过来，才会被如此快速击败。 可战斗结束了嘛，并没有。 俊美少年回首，冷漠地从后腰拔出一把92式自动手枪，准备隔着百米距离点射。 之前给凯撒递刀的女孩无视他的警告，还想要继续抬起24狙击枪对准自己。 “放过她，我认输了。” 凯撒半坐在地上又是一阵气闷咳嗽，无奈苦笑。 “你不认输也会输。” 男孩回过头，很认真地说道。傲娇模样像是个对游戏有着强烈好胜心的小孩。 凯撒却罕见地没有动怒，他甚至觉得面前男孩有着成为合格暴君的潜质，加图索家的家老们或许是期待这样的人来统领家族。 可惜那名女孩完全没有领会到凯撒的好意，仍旧我行我素地扣下扳机，想用一把手枪打百米范围外的自己，骗鬼呢？ 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男孩以比狙击枪子弹更快的速度转过身，直接将背后的凯撒拎起来当成人肉盾牌，红色麻醉雾自他健壮的胸大肌上爆开，梅开二度，来自队友的神助攻直接令这个意大利贵公子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同时，李龙渊平举92式自动手枪，冷冷扣下扳机，子弹一颗接一颗打在保持跪姿的女孩身上，庞大的冲击力令她身子如筛子般颤动，灰蓝色作战服满是鲜红“血迹”。 “真的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不好玩。” 作战面罩下的漂亮红发女孩撇撇嘴，直到意识模糊倒地的那一刻，接连的子弹还在呼啸而来，精准致命。 男孩那怒睁着的瑰丽的黄金龙瞳成为她最后见到的画面，冷得令人心颤。这是挑衅君主威严应得的下场。 打完直弹匣内所有子弹，言灵风王之瞳的场域关闭，他就是通过精准把握风的流速和方向来保持手枪子弹射程超过五十米后，弹道不会发生偏移，对于言灵力量的运用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大一新生里的狮王还没来得及在这场和狮心会的战争里奠定自己未来的统治地位，就被突兀降临的真王拉下王座。啧啧，有点惨！ 此刻，老王的遭遇同样凄惨，当然，要比凯撒体面些。 楚子航和安瓦尔此刻都拄着刀，平静地立于天台吹着风，他们不是打完了，而是实在没有力气继续挥刀，只能不断用眼神和气势去逼迫对手。 这个中东男人暗红色的作战服到处都有破损，狮子般的野性眼神黯淡下来。 衣服上的每一道划痕都代表着一处伤口，如果不是他们都保持着理智与分寸，两人会是同样的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你很厉害，很高兴在快要大四的时候见到这样勇猛的学弟，多像一只草原上新生的雄狮啊！” 安瓦尔满是欣赏地望着身前黑衣冷酷的男孩，仿佛看到了继任者，有他在，那个如同古罗马皇帝般骄傲的新生想要夺走狮心会的基业和场馆，怕是也得费些力气。 楚子航冷冷地没有回话，刚才战斗导致的血液躁动还未镇静下来，他隐隐觉得还有层新的力量可以开发，只是目前无法驾驭。 “会长，战斗结束了。” 有狮心会成员通过军用耳麦呼话，男人眉头一皱，我们这不是还在坚持着比谁更先倒下么？一点没有眼力见。 “学生会会长被人‘斩首’了。” 好似被猜到心思，那人又快速补充一句，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可这是事实。 “什么？” 如棕熊般沉稳健壮的男人第一次露出惊容，哪怕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凯撒·加图索的杰出，可他竟然这么被击败了，而且是被彻底打败，不是类似他与楚子航如今两败俱伤的结局。 这个人绝对比他们三人都要强，并且不止一筹。这是男人心里唯一的想法。 “你的朋友？” 安瓦尔抬起头，笼统地问着。 楚子航从他刚才的表情就能猜出大致事件，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也去斩首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杜甫的《前出塞九首·其六》果然没白背。 冷酷的男孩露出笑意，尽管笑容落在这张冰块脸上，有些怪异。 “看来即将入学的新生里出了不少怪物呀。” 安瓦尔这样想着，因为脱力眼前迅速漆黑下来，仰面栽倒。 支持他站立的很大部分原因其实在于凯撒，他害怕狮心会会输，从他手里被拿走诺顿馆的使用权。现在好了，知道对方比自己更惨，赢家是谁就不重要了。 楚子航倚靠着村雨勉强站立，还没正式入学就能将狮心会老牌会长斩落马下，换做任何一人都足以自傲了。 “可这还不够啊，远远不够。”冷酷男孩身形无力倒下的时候心里这样呐喊着。 他永远忘不了那只藏在暗金色瑰丽甲面下的黄金瞳，那柄缓缓举起的，由扭曲坚韧的世界树枝干制成的长枪，那匹声若惊雷，形如小山的八足骏马，那个倾盆大雨独自狼狈逃窜的雨夜。 他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奥丁！” 冷酷男孩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杀意，意识快速陷入黑暗。 “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人在守夜人论坛关于此次“自由一日”军事演习活动主贴下方发帖问道。 “凯撒和安瓦尔，都输了。” 有人在下方爆料，简单的一句话瞬间引爆了所有窥屏学生的好奇。这是一场谁也未曾预料到的爆冷局面，开启战争的两方竟然都没赢。 “楼上仔细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是有人在决斗中放了黑枪吗？” “那这场游戏的赢家是谁?” ………… 诸如此类的帖子在下方如潮水般涌出来。 “是两个还没入学的中国预科生，打平安瓦尔的叫楚子航，打败凯撒的叫李龙渊。”那人只说到这里，却差不多给出所有信息。 以这所学院学生的编程技术，黑进世界上任何一家只要不是拥有五级网络信息安全系统的网站几乎是分分钟的事。 很快，就有人扒出来楚子航自小学到高中的所有资料，什么仕兰魔王，基础剑道高手，此獠当诛榜榜一的称号都有。 甚至连他小时候被迫拿着彩球，额头贴着小红花，跟班上同学一起参加学校舞蹈活动的集体照片都在。 “哇哦，从小帅到大，实力又强，小哥哥酷毙了。” “期待他正式入学。” ………… 有女孩头像在下方留言，很快吸引了一波喜欢小狼狗的粉丝。 “李龙渊呢？有搜到嘛？” 还有人在下方发帖问着。 “查无此人……” 才发没多久，就有人回复，id叫做bary(二进制），看名字就知道是个it大佬。 第46章 混血皇帝 “怎么可能？” 屏幕前看见这句话的所有人心里都升起一种荒诞的情绪。 他们可都是混血种里的精英，大脑计算力普遍比正常人高出一筹，很多野生混血种没被发现龙族血统前被人关进精神病医院也不是没有理由的，毕竟天才在左，疯子在右嘛。 可这人几乎是活生生站在大家面前的，他们却无法通过网络查到任何有关他的资料，无疑是对他们信心的重大打击与震撼。 “nora wns，麻烦查询预科生李龙渊的资料。” 终于，有人在下方出学院这位具有现实人格的虚拟秘书。 “不好意思，您的权限不足，无法查询。”黑发娇俏的动漫少女头像回复。 下方人群又是掀起一番哗然的讨论，预科生没入学怎么可能就被授予权限，而且还是这种至少在a级以上的级别。 他们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尊大佬级人物降临了，身世背景和真实实力都不会输于那个意大利贵公子凯撒，不，准确来说，尤有甚之。 “出售李龙渊相关资料，头一份价高者得。” 就在众人两眼抹黑找不着方向之际，这样的发声无疑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id叫炎之斩龙者的人发出这样一条帖子，赫，好威武霸气的名字，可惜用它的人是条废狗。 凯撒尔学院新闻部部长芬格尔三天不鸣，一鸣惊人。 下面回复除了同在手底下作小弟的狗仔记者评论以外，还有很多人都在和这位废柴学长热情寒暄着，问他这几天干嘛去了，连守夜人论坛都不水了。 显然，芬格尔在这所学院的网络舆论区域把持着相当大的市场，相当于中国武侠小说里江湖百晓生之类的角色。 “哦，你以为，是谁慧眼识英才，在这芸芸众生中一眼挖掘出这对来自中国的卧龙凤雏？” 芬狗故作高深地发言，颇有些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的自吹自擂。 “不是昂热校长和古德里安教授特意去中国一趟邀请回来的么？” 有人直接在下方回复，戳穿这厮的真实面目，一看这个id，好家伙，还是个真实的人名。哈哈，傻帽，谁在水贴的时候用真名啊。 芬格尔在电脑前大肆嘲笑，又认真读了一遍，格尔德·鲁道夫·曼施坦因，卡塞尔学院风纪委员会主任。 他那张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脸瞬间严肃起来，极为认真地，带着庄重又深沉的情绪开始码字。 该死的，我又没做啥违反风纪的事情，干嘛出来拆台。 芬格尔在心里小声bb。 手上打出来的字却是：“当然是我们敬爱的昂热校长，独自一人远赴中国，在重重荆棘的道路上凭借一把蝴蝶折刀斩开一条生路，带出了这两名少年。” 他概括得很笼统，却很好的在不了解事实真相的学生群里竖立起校长的英勇形象，还以为他是在中国干掉了大批死侍或是屠掉了一名次代种。 “当然，这一切也离不开那位拥有先知般深邃智慧的神秘引路人一直以来的指引。”芬格尔最后顺带着小小夸一波自己。 可惜，他后来发的帖子只是被人微微扫了一眼就如石沉大海般杳无音信。蹭流量蹭到这个份上，也挺惨的。 “我出1000，买全部资料。” 还是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在下方回帖。头像照是柄古朴精致的青铜古剑，剑身微微闪过凌冽寒芒，id叫纯钧，看起来像是个中国人，难怪对李龙渊如此关心。 芬格尔兴奋地搓搓手，第一笔生意来了，别的不说，卡塞尔学院的学生，真没几个差钱的。 “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同学？”资本家贪得无厌的丑陋嘴脸在芬格尔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无人回复。 芬格尔只好一声叹气，连照片带文档打包整理成文件夹后私发给之前回复那人。 结果id“纯钧”的人都没有打开，就直接转发到论坛里，令芬格尔逐级递减地往下卖消息的想法瞬间破灭。 很多人点开，文件夹里只有一张照片，还挺模糊，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名花格子衬衫戴着墨镜的潇洒少年，下颚线优越，长相应该不错。 众人又点开下面word文档，只有简单的一句话，“正统公子，风流倜傥。” 这就……没了？这就是，1000美刀买来的东西? “无良奸商，欺骗消费者权益。”有正义人士高举反芬大旗，不少学生云集响应，加入对芬狗的声讨中。 芬格尔不屑地看了一眼屏幕上率先发言人的id，一群白嫖党还敢挑衅，肯定是个不谙世事的大一新生带的头，很不辛告诉你，你接下来三年的优先择偶权，没了。 作为手底狗仔无数的老狗仔，他有很多办法挖到这家伙的黑料。 还没等商家使用最终解释权，论坛上就有人传上来新的高清图片。 画面是在学生们熟悉的霍德尔教学楼顶层天台，原本黄铜色的金属栏杆被暴力锯断一角，身穿丝绸白衬衫的俊美男孩站在边缘，身形挺拔如竹，正在将手中猎刀缓缓纳入鞘中，风吹散他额间的头发露出君王般威严的金色瞳孔，仿佛能隔着屏幕给人造成实质性的冲击。 他身后不远处依稀能看见一名身穿蓝黑色作战服的高大身影平躺在地上，很有可能是凯撒。 众人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们从没有见到过这个如皇帝般骄傲的男人狼狈躺下的样子，看起来来他经历了一场王权更替的战争，并且输得体无完肤。 这张照片在人们震撼的时候悄然撤回，后台显示之前的下载量数据是零，再次发出来的时候，凯撒的身影已经被巧妙截掉了。 看来是加图索家安插在学院里的人出手了，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却罕见地成为他们所培养的理想继承者的一个污点。 “好帅！” 半响后有人在下方评论，如果他简单学过点中国成语的话，就应该知道这哪里是简简单单一个帅字可以概括的，简直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然…… “他的黄金瞳好骇人，通过入学3e考试后的血统评级肯定很高。” 比起女生们一齐犯花痴不同，还是有男生关注到重点。仅仅通过一张高清图片就能给他们这些精英混血种造成心里上的天然畏惧，不知道当面见到会不会直接给君王跪下来。 龙族血统带给他们本身的威压远比想象中要严重，就像封建统治时代的金字塔结构，皇帝，亲王，大公，侯爵依次排序，下位者会受到上位者强烈的血脉压制，这也是从来没有混血种屠过纯血龙王的原因。 它就只是远远望你一眼，便让人心惊胆颤，大脑空白，连言灵都忘记吟咏，就算能吟诵出来，这种力量对于握有言灵周期表内部分权柄的龙王也如挠痒痒般。 也许等混血种精英憋半天释放出来个大招言灵·炽，(言灵周期表序列77号，效果产生大量烈焰，用于烧伤敌人，造成的烈焰有如数百吨燃油被点着） 青铜与火之王就能反手还你个言灵·烛龙(言灵周期表序列114号，灭世级言灵，使领域内一切物质急剧燃烧并瞬间产生极大量高热，造成相当于核弹爆炸威力的效果) 哪怕言灵·炽释放的火焰簇集在一起，温度甚至连龙王的赤红膜翼表层都烤不透，它简单吐出一口火却能熔掉一座山，毁掉一座城。差距何止天与地。 昂热这种与龙类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天命屠龙者，也只是在满世界寻找未曾苏醒的龙王，不敢令双生子合二为一成为真正的君主，那会是真正毁天灭地的灾难。 海啸，地震，火山爆发，飓风，(精神乱流）任何一种自然灾害都足以摧毁脆弱的人类。 这还没考虑到那位黑色皇帝重回王座的局面。届时，顺者昌，逆臣死，绝对没有第三者敢游离于尊贵皇帝的至高谕令下，人类未来的命运可想而知。 “或许他会成为学院的尖刀，校长的接班人。” 曼施坦因靠在办公椅黑色真皮的椅背上，盯着电脑屏幕，一边缓缓喝着黑咖啡，一边朝身旁的白发老者说道。 “校长这些年一直在寻找血统足以抗衡亲王级别的混血种，也只有他们，才有可能直视龙王的威严，将炼金刀具插入它们的胸膛，继而搅碎它们磅礴强劲的心脏。” 古德里安西服笔挺地半坐在办公桌边沿，用银质小勺搅匀白瓷杯中深褐色带着乳白的卡布奇诺，金色阳光斜斜洒在他的后肩，令人恍惚岁月。 如果不是老人脸上特有的老年斑，他们的姿势神态一如几十年前在这里聚集讨论问题的年轻人。 “那么其他人呢，这偌大的学院，校长只打算用来培养一个人么？” 曼施坦因又从另一个角度提出问题，这是他们的讨论方式，发散思维的同时解决问题。 “应该是成为s级的磨刀石，或者做好他的后勤工作，令他不需要为屠龙以外的事情担忧。”古德里安说的很委婉，却也猜到了校长的心思。 没有谁比校长更了解龙王，在它们眼里，人海战术根本没有用处，他们只需要某个人，只需要那位屠龙勇士。 剩下的所有人都要为此让路。 “那么问题来了，你觉得校长选定的英雄候选人，有几个？” 曼施坦因左手捧着咖啡，右手食指在红棕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打着。 第47章 天权 “李龙渊，凯撒·加图索，楚子航。” 古德里安略微思索后就给出答案，并贴心地列好顺序。 “如果我告诉你李龙渊的出现只是场意外呢，如果不是正统有意如此，这个年轻人根本不会出现在校长面前。” 曼施坦因坐在办公椅上转过身，面向古德里安，语气沉凝。 “是他和你说的？” 白发老人眼中闪过了然之色。 正统太过于神秘，此举动机难以捉摸，目前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根据他们以往的作风来看，应该不会影响到卡塞尔学院的任务执行。 “那是凯撒·加图索？” 正统暂且不去猜想，古德里安清楚加图索家族的野望，他们需要出一个混血种中的皇帝来重燃自己的家族荣耀。 “凯撒是个不错的年轻人，没有加图索家家老们身上腐朽得令人恶心的气味。可惜他的言灵是镰鼬，血统也只是a级，哪怕是a级中最杰出的那部分。” 曼施坦因摇摇头，并不掩饰对他的欣赏，也不忽视他的短板。镰鼬这类言灵，哪怕开发得再极致，也终究只是辅助，血统的劣势令他根本靠近不了君主的尊贵身躯，没错，a级血统也是劣势。 “那就是楚子航？” 老者最后说的自己都不确定了。 “你知道他的言灵是什么？” 曼施坦因盯着他，银灰色眸子深邃又带着玩味。 “言灵周期序列89号，高危言灵·君焰。” 光头男人一字一句吐出，如同带有特殊魔力一般，使得老人握住白瓷杯的手微微一抖，不少浓咖啡溅出来。 “怎么可能，校长检查过他的血统稳定性没有？” 古德里安没有顾及擦手，着急询问，这样的高危言灵很容易冲破戒律的影响给学生们造成难以言喻的伤害。 “正统家主好像出面担保过，楚子航身为正统真君的朋友，他造成的一切损失都由正统负责善后。” 曼施坦因笑了笑，神秘莫测。 “怎么负责，他们还能借尸还魂么？”古德里安对这种上级对于下级命令似的口吻很不舒服，他需要为每位学生的安全负责。 “昂热校长和施耐德部长都同意了，楚子航目前看来也并没有异常。”曼施坦因说着。 “所以，校长最先选定的人是谁？”古德里安言归正传。 “时机到了自然会告诉你。” 脑袋锃亮的小老头站起来，故作高深地拍拍他的肩膀，还是小时候在精神病院里那副欠揍的表情。 ………… “唳！” 嘹亮的鹰啼突然响彻在云霄，不少学生抬起头来，就见到一只神俊的羽鹰在头顶上空盘旋，海东青。 战斗结束后随意椅在栏杆上无所事事的俊美少年脸上露出笑意，拇指和食指抵在下舌，摇首吹气，发出一段尖利急促的口哨声。 盘旋于天际的海东青瞬间以超过300公里的时速俯冲而下，直奔少年而来。 李龙渊单手托鞘上举，直接将凯撒那柄精美的狄克推多猎刀当做鹰架，供海东青歇脚。 尖锐的利爪稳稳抓牢这柄暗金色瑰丽花纹团绕的狭长刀鞘，海东青于空中收拢将近三米的翅膀，缓缓落下，雪白色鹰羽里掺杂着片片黑羽，锐利隼目中隐隐有瑰丽金色流淌着。它体内也怀有龙血，速度和耐力以及寿命都远超一般海东青。 正统不良人组织至今还保持着训练鹰隼作为斥候的传统。他们当初在长白山执行任务中，无意在万仞悬崖的鹰巢发现这只受到龙血感染，却未曾出现嗜血失控现象的小海东青，将它进献给李承乾。 后来，这只羽鹰就被李承乾作为生日礼物转赠给刚满六岁的李龙渊，此后陪他长大，取名为天权。 源于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之一的天权。 至于为什么取这个名字，与中国政府的一项计划有关。 美国军部上世纪发射了24颗在轨卫星形成足以监察全球的gps系统，欧盟99年公布建立伽利略卫星导航系统计划，中国同样不甘示弱，于是“北斗”计划诞生。 当时的李龙渊还是个小孩子，只觉得卫星神秘又酷炫，就给养的海东青取了天权这样一个名字。权者，平衡也，阴阳两极，生死两界之中的那条线，最是难寻。 “天权”就是李龙渊的导航卫星，目力所及之处，所察所见的信息皆能传递给他。 没有朋友的孩提时刻，孤独少年以矛隼为伴，倒也养成几分感情。 最主要海东青好养活，学会飞翔后就一直在李龙渊四周到处捕猎野兽果腹，在听到哨声呼唤后就能快速抵达他跟前。 从美国到中国超过公里的路程，“天权”也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经过龙血改造过后的鹰躯坚韧强悍，在速度方面甚至比肩纯血龙类中的三四代种。 李龙渊刚准备伸出手去，这只雪白的海东青就自觉地伸出头来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硬逾精铁的羽毛也仿佛在这一刻软下来，天空霸主的威严荡然无存，它在享受难得的温馨时刻。 “走，小爷今天请你吃大餐。” 李公子见到这家伙来的这么快，也不由得豪气干云，当即架鹰扬长而去，颇有古时京中膏粱子弟的嚣狂派势。 “哎，对了，护士姐姐，记得和凯撒说一句，这刀我明天给他送回去。” 俊美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回过身朝不远处赶来的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嘱咐一声。 只是他眼中的黄金瞳还未熄灭，连带着立于刀鞘上的神俊羽鹰同时回头，两双弥漫恐怖龙威的金色瞳孔差点让女护士两腿瘫软在地。 “好……好的。” 护士小姐姐有些害怕地回复。 李公子也顾不上这种异样，扛着肩头的精美猎刀和那只雪白羽鹰就直接跳下天台，消失在人群里。 随着护士往躺倒在地的作战人员静脉里缓缓注射药剂，他们一个个接连睁开眼睛，带着茫然无措。也包括凯撒。 “狄克推多呢？” 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一个念头，难道那家伙还有拿战利品的习惯？ “刚才那个模样俊秀的少年人说猎刀明天还你。” 白衣护士看出这个金发俊朗年轻人的迷惑，出声转告。 “谢谢。” 凯撒站起身来，道了声谢。 他望向不远处的楼顶，随着蜂鸣警报解除，取而代之的是舒缓的轻音乐，那里同样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在忙碌。刚才的狙击手叫诺诺，这两天才随古德里安教授来学校的预科生。 她就像一本厚重有趣的书，怎么翻都不会让人感到厌倦，以至于凯撒一眼就喜欢上这个生性跳脱的女孩，愿意用一生时间去读懂她。不然也不会才认识不久就将她带在身边做狙击手。 只是现在，凯撒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面对她。他没有保护好她，哪怕是在一场军事演习里，也是骄傲的凯撒无法接受的。 “学弟威武啊！” 李龙渊刚踏进宿舍门，芬格尔便激灵地从电脑椅上起身，连滚带爬地过来祝贺。 李龙渊真是他的送宝童子，这才来了一天，就帮忙入账1000美刀。 还没等男孩回话，立于他肩膀刀鞘上的那只神俊羽鹰略微振翅，掀起一股猛烈的风流，将寝室里的怪异味道驱散。 “唳！” 海东青朝芬格尔发出一声尖啸，好似在诉说着不满，那狭长锋利如刀剑的白玉尖喙甚至能轻易戳透钢板。 高大魁梧的德国汉子很怂地连连后退，手里不停比划着。 “学……学弟，这是什么鬼？” “海东青，猎鹰的一种，我记得北美洲也有。” 李龙渊随意将手搭在它的小脑袋上轻轻安抚，这只傲娇霸气的猎鹰瞬时安静下来。 “话说学长你又在寝室里吃什么东西，怎么一股怪味。” 天权的嗅觉很敏锐，能闻到千米外的血腥味，(龙血改造后的身体能力，一般海东青没有）所以它一进来闻到这种不舒服的气味。 “嘿嘿，法国的蓝纹奶酪，和你们国家臭豆腐差不多，是将奶酪注入青霉菌，等它发酵后形成细小的蓝色纹路。你别看它闻起来臭，吃起来辛辣美味，可刺激了。” “来一点儿？” 芬格尔侃侃而谈，还顺势张开手里用油纸包裹的剩下半份奶酪。 这种臭袜子叠加洗脚水的酸馊味差点没令一人一鹰当场去世。 “算了，学长你留着自己享用，楚师兄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李龙渊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啧啧啧，还是以会吃着名的中国人呢，这种极品都不懂享受。” 芬格尔大手一拍，剩下的奶酪全糊进自己嘴里。 “啊，爽~” 这辛香浓烈的味道简直令芬格尔飘飘欲仙，继续转身回去打游戏。对了，刚才率先发帖声讨他的那家伙也要抓紧找出来，活得不耐烦了，敢砸你芬哥的场子。 从寝室楼走出后，李龙渊只觉得浑身舒坦。不过校园小道上有不少学生认出他，有大胆地直接上来打招呼。 “你是李同学嘛？好帅哎，比照片上更好看。” 金发碧眼的外国漂亮妹子说话很直爽，至于李公子，一脸懵逼。 “啊，啊，对……” 他有些摸不清这些家伙的脑回路。 “这只鹰也好俊。” 见到李龙渊萌懂的样子，一些自恃诱惑身材的学姐也开始围上来，好奇地望着他肩膀上架着的鹰。 一时间李龙渊四周莺莺燕燕，来自各个国家的漂亮妹子将这一人一鹰围得水泄不通。 “师兄，救我！” 李龙渊内心一声悲嚎，这些人好可怕。 第48章 狮心会 此刻的楚子航斜靠在天台围墙边，身旁还有个中东汉子。 两人手里同样握着一瓶body aror lyte橘子味功能性饮料，以快速补充身体剧烈运动后减少的电解质。 好家伙，这就开始“青梅煮酒论英雄”起来了。 先是蓄着黄须的“曹操”发话。 “放眼望去，今天下英雄，唯楚君与操耳。” 冰块脸的“刘备”不为所动，言那“古罗马凯撒大帝”，“大秦始皇帝”实力不容小觑。 于是“曹操”良久沉默，未曾想他年迈体弱之际，竟遇如此众天骄聚会，一朝风云化龙，怕是自己无缘得见。 “加入狮心会么？” 安瓦尔与楚子航闲聊一阵，向他发出邀请。 “别着急拒绝，听我说完。” 粗犷男人看出男孩眼神里带着的如同万年不化的冷意，及时制止。 “狮心会是上世纪初成立的组织，创立者是卡塞尔学院的奠基人梅涅克·卡塞尔，初代成员有现任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中国的路山彦，德国的弗里德里希·冯·隆，印度的‘猛虎’，非洲的‘酋长’，德国的‘烟灰’，南美的‘鬼’。” “他们都是来自全世界的精英混血种，可以穿着精致晚礼服参加高档酒宴，也能身披全套作战服，提着各式冷兵器热武器去往全世界不为人知的隐秘之地屠龙。” 安瓦尔仰头，大口吞咽着橘黄色功能饮料，眼神里带着向往的神采。 他们几人是那个时代最杰出的屠龙小队，也是无数年轻人心中的偶像。包括安瓦尔。 可他们终究还是喋血在龙王手里，这种生物，真的是，强大的令人绝望呐！ 安瓦尔自己都不确定人类的命运究竟会走向何方了，直到他见到这三位学弟，才重新燃起希望，他们可以做的比自己更好。 楚子航依旧冷冷地倚靠在墙边，不过微垂的眼睑还是在表明他在认真听男人的感慨。 其实他只需要用一个理由就能把自己招进去，那就是变强。 “学弟，话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狮心会有一项古老的血统精炼技术，通常只有特别优秀的成员才被允许学习。” 安瓦尔凑过来，小声地对他说着。 “血统精炼？” 楚子航微微挑眉。 “顾名思义，能后天提纯混血种的龙类血统，将他们体内原本的稀薄的龙血等级无限推高，甚至超越临界血限。” 安瓦尔的声音异常清晰地传入楚子航耳朵里，混血种的实力很大程度都是由血统决定的，这也是学院内相当一部分人支持血统优势论的基础。 可超出临界血限的话不就会变成嗜血杀戮的死侍么？ “不过，因为这项技术过于凶险，校长最后决定将其束之高阁，只给自控力超出常人的精英使用。并取名为‘爆血’，意味关键时刻最后的底牌。”安瓦尔似乎知道楚子航的疑惑，继续说着。 冷酷男孩点点头。 “我在狮心会封存的秘密档案里看到过有关资料，意思大致是混血种可以利用该技术，一步一步将他们的血统推升至初代种的水平。当然，前提是不会在龙血无时无刻地感染下失去理智。他们将这种血统精炼技术称为，封神之路。” 或许是迫切希望楚子航能加入狮心会接他的班，安瓦尔如同危险赌徒般直接丢下最大的筹码。 “有研究北欧神话的资深教授猜测，众神之王奥丁，就是唯一走完封神之路的混血种，以凡人之躯成就神明果位。” 中东汉子尽着最后的努力，脸上表情和普通大学里负责招收萌新的社团负责人没什么两样，连蒙带拐。 “我加入。” 一直沉默的男孩抬起头，语气带着别样地坚定又重复一遍。 “我选择加入狮心会。”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你拥有着一颗真正的狮子心。” 安瓦尔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只是，你为什么不先邀请李龙渊，他似乎比我更合适统领狮心会。” 楚子航表示不理解，比拼实力的话，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庙太浅了，最多只许雄狮卧睡，哪里容得下真龙。” 半中国式的感慨发言从中东汉子的嘴里说出来，尽管还没有正式见过这个打败凯撒的少年，他也知道这样的人物是很难被社团组织之流的俗事束缚住的。 牛羊成群，猛兽独行。 ………… 巴洛克式建筑餐堂漆黑弧顶下挂满着金色顶灯，李龙渊好不容易甩开疯狂的人群，兜兜转转又回到这里。 “waiter，把你们这好酒好肉都上上来。” 猛兽般的李公子将装饰华丽的猎刀连着刀鞘拍在长条橡木餐桌上，爽利叫餐。 中西合璧的指令令白衣侍者都愣住了，如果他读过《水浒》或者看过中国古装剧，现在就应该把白毛巾拍在肩上，打个千儿应道:“得嘞，这位爷稍等，小的立马去办。” 可惜他两个领域都没涉足，于是只能礼貌地递过手里菜单。 “来一只烤乳猪，一份烤羊排。”男孩点的都是硬菜。 白衣侍者略显差异地看了一眼少年，没说什么，扭头走了。 很快色泽金黄，焦香四溢的烤乳猪连同餐盘端上来，用餐刀轻轻一戳就能看见滋滋朝外冒的油脂。 “吡~” 一声尖锐的哨声后，雪白的海东青自刻着华丽浮雕的玫瑰花窗飞进来，抖动羽翼。还好现在不是正常的用餐时间，不然那弥漫龙威的黄金隼目得给学生们吓得半死。 “喏，给你的。” 李龙渊伸出刀鞘接住“天权”，往烤乳猪方向努努嘴。 这只神俊羽鹰顿时眼绽精芒，伸出白玉长喙就在烤得金黄流油的乳猪身上啄起来，尖利如刀锋般的喙将其撕成一块块肉条，随后仰头吞咽下肚，哪怕处于进食状态，“天权”也保留着一种野性的优雅。 很快，一整只烤乳猪就入了“天权”的肚子，撒上孜然后香气四溢的烤羊排很快端上来，它又拍打着翅膀欢快地加入第二战场。 不得不说，“天权”体内的胃液腐蚀性很强，吃了这么多肚子都不见鼓胀。 “很俊的鹰！” 有人笑着夸赞一声，自弧形拱门走来。 意料之外的人物，希尔伯特·让·昂热。 “校长，这个时候你不在校长室忙着批示公文，怎么会来餐堂？” 李龙渊一边抚摸鹰羽一边好奇问着，并无普通学生对他的敬畏。如果不是祖父和昂热进行了一笔秘密交易，他现在应该还在正统内悠哉游哉地做他的真君。当然，现在这种生活也并无不好。 还是一身阿玛尼定制黑西服的昂热当即面皮微微抽动，这个小家伙说话可真直接呐。 “当然是为了找你聊聊。” 白发老者在一旁长凳坐了下来，看似优雅地扶了扶镜框，“天权”进食的跳脱姿势顿时收敛起来。 它自这个男人身上察觉到罕见的危险。 “就在这里？” 李龙渊环视一眼四周偌大空荡的餐厅，有些讶异他对谈话环境的选择。 “不错。” 老者双手按在膝上，姿势端正。 “九月份正式开学之前，我想请你去一趟日本。” 昂热一番话令李龙渊直接懵了。 我大老远从亚洲飞到北美洲来，你又让我飞去日本? “事发突然，这一次任务会有执行部专员配合你们。” 昂热料想到男孩的想法。 “我们？” 李龙渊指着自己，原来此行还有同伙。 “凯撒和楚子航会做你的副手，组成本部新生访日代表团。” “具体任务呢？” 李龙渊眼神迅速沉凝下来，变得陌生又冷漠，这好似才是他原本的样子。 昂热没有先说话，随意地将赠饮的冰水泼向空中，诡异的情形出现，那片透明水幕竟仿佛凝固住了，外围颗颗晶莹透澈的水滴折射出顶灯的金色光芒，璀璨夺目。 言灵·时间零的场域无声降临，笼罩两人。 “看过日剧《热血高校》么？我想请你像小栗旬制霸铃兰一样，制霸蛇岐八家。” 也不知道这个英伦风老绅士是怎么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羞耻的中二话语。 这些年日本分部的变化他都看在眼里，如今更是不将学院本部派遣员放在眼里，屡屡触碰禁区底线。 是时候向他们展示一下本部年轻精英的风采了。 “我祖父同意了？” 李龙渊双手抱胸，他很佩服这个一心朝龙王复仇的老人，却不表明自己就一定得听他的命令。自己对卡塞尔学院还没有这么强的归属感。 “尊祖父一向对打击日本人这事很有家国情怀。” 昂热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李龙渊这才了然，既然祖父答应，就说明正统及秘党对打击蛇岐八家一事已经达成无声的默契，而且谈妥了条件。 “所以说，在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内，享受学院生活的同时，不要忘记学习日语呐。” 昂热叮嘱着男孩，语气像极了布置课业的老教授。 “可笑，您以为我这么多年日漫和抗日神剧是白看的?” 李龙渊在心里不屑冷笑。 不过略微想一想，自己好像还真不会几句日语，可恶，得回去好好补一补。 男孩甚至已经在心里定好了未来一周每天要补的番剧，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嗯！ “我给你弄了个狮心会荣誉会员的身份，正统一直想要的血统精炼技术就放在会馆的档案室里，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老人最后站起身来，负手离开，回声荡漾在空无一人的餐堂内，诡异莫测。 直到昂热背影完全消失，男孩身旁那片凝滞在空的水幕方才哗啦一声散落下来，水珠四溅，随后顺着桌沿缓缓流下。 “五十九秒。” 李龙渊喃喃，他自时间零场域开启时就在心里默数，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九下。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么，创造出完全空白的独属于他的时间。 第49章 拳皇or街霸 “哦哈哟狗砸姨妈死！(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早上好敬语）” 入夜，俊美男孩半坐在公寓床上，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日漫，模仿着女主早上起来时的问候语。 “哈哈哈，学弟，你这学的也太不专业了。” 芬格尔同样坐在床边捧腹大笑，止不住地用拳头锤墙。 就连一旁的楚子航也看不下去了，开口道。 “想学好日语要先学五十音图，练好发音，日本人的文字无非是由片假名，平假名，中文以及阿拉伯数字组成，以你的记忆力应该很容易记住。” “吆西～(はい，好)” 李龙渊朝下方坐着的冷酷男孩竖起大拇指，继续说着塑料日语。 他实在搞不懂日本人，你说你要抄中文就照抄全搬嘛，反正遣唐使从中国带去的文化也不止一星半点了。只是抄三分之一是什么意思，还自创这么多歪七扭八的平假名片假名，背起来头都大。 “啊哈哈哈……” 芬格尔在那边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李学弟，我建议你可以先从游戏入手，我这里就有最新的索尼原装psp，里面下载了经典拳皇。” 李龙渊眼神一亮，瞬间来了兴致，丢下银白色戴尔笔记本就爬到了芬格尔床头。 “拿来。” 李公子伸手，他自然知道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学习累了需要放松。 “得嘞！” 芬格尔就喜欢这种爽快有钱的主，说话和他撒钞票一样简单直白，翻身就把新到货的游戏机捣鼓出来，双手进献上去。 李龙渊接过后熟练地开机，点进街霸游戏后就选择最高难度人机开始对战。 他选用率先出场的人物是拥有超高人气的八神庵，一头邪魅狂狷的斜刘海和酷炫的姿势非常符合李龙渊的想法。 他此刻正酷酷地把手揣进口袋里背过身去，只留下个强者的背影。 人物出场台词:すぐ楽にしてやる（马上为你解脱） “round one，fight！”第一回合伴随着铜锣声打响。 “吾射！(超杀)草匿霸魔力多!”屏幕里斜发刘海遮面的八神庵挥舞长拳，凶狠疯狂地进攻，紫色火焰突兀爆闪，不给对手一丝喘息余地。 “学弟帅啊，你是新手？可怕可怕。”芬格尔在一旁探出头观战，砸嘴感叹。 从他的操作初步可以看出，他是一通乱按，完全不懂技能的衔接和对爆气的使用。可是他手速够快，反应够强，单凭拳头和身法就能耗死对手，偶尔乱爆一格气，电脑玩家更是完全招架不住。 终于，八神庵抓住机会又是一番凶狠挥拳连腿，抓住最后丝血不知火舞的头狞恶说道:“そして、死ね（那么，死！）” “啊嗒！” 对面不断扔着纸扇的不知火舞一声叫唤，火爆的身材自空中重重倒下，血条完全消失。 红色大字ko随着电子音效出现在电子屏幕上。 八神此时潇洒转身，手举过头仰天狂笑：月を见る度思い出せ（看见月亮时就想起我！） 楚子航依旧冷冷地坐在下方，看一本名叫《菊与刀》的书，作者是美国人鲁斯·本尼斯科特。 这本书有趣之处在于作者本人从未亲身去过日本，却很好地对二战前日本国民性作了深度剖析。 诸如书名菊与刀本为对立，其实就是在揭示日本人的和善与好斗的两面性，(自诩正义的面纱下或许昂藏虚伪)。 他的身旁还放有一本《拥抱失败》，同样出自一个美国人约翰·w·道尔之手，聚焦于二战失败后的日本人心态及思想的转变与碰撞，以及如何适应战败后的影响重新发展社会经济。 他如果没记错，蛇岐八家里只要上点年纪的家主都曾经历过二战战败后那段被美军压迫的耻辱历史，从这两本书里应该可以窥探分析出他们思想的转变。 如果当一个随时都会拔刀，要与你死斗见血的日本武士收敛起獠牙，变得彬彬有礼起来，绝不是他忘记了如何拔刀，而是在考虑如何才能做到一击致命。 据本部通传的消息，安排去日本分部的专员回来后都有些精神恍惚，被叫到名字时会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大喊“すみません、间违えました(对不起，我错了)” 那群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家伙，其实骨子里完全信仰偏执的极道文化，崇尚强者为尊。 也难怪校长一直不愿有所动作，直至李龙渊出现后才成立学院访问代表团。 毕竟如果前去打脸的人实力不足，那么不但自己脸面有失，恐怕他一手建立的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也将彻底成为历史。 “なけ、さけべ、そしてしね，(哭、叫、然后去死！）” 李龙渊随着必杀技八稚女的释放，开始模仿起八神庵暴躁凶狠的口气张狂大叫着，屏幕上人物利爪不断在草雉京身上狂抓，最后双手锁定头部，令对方全身撕伤并不断带起飙射的鲜红血液。 “学弟威武！” 芬格尔一旁鼓掌，务必要让金主爸爸满意。 楚子航一时竟觉得他在拳皇游戏里学习人物的日语台词或许是有用的，说不定到时候真打起来了，这种话会令那群黑道们未见血而怯三分。 “李学弟，你要是喜欢打拳皇的话，干脆咋们在寝室里安个大型游戏机怎么样？” 芬格尔试探问着，颇似古时在皇帝身旁侍奉的奸佞宦官的模样。 “好！” 李龙渊头也不抬就答应下来，手指飞快按着按键，用psp打游戏属实不过瘾。 “得令，到时候我们就下最新的街霸4，反正街霸与拳皇也差不多，而且能世界范围内联网对战，绝对爽得飞起。” 芬格尔火急火燎地爬下床，打开电脑就在网上搜索合适的大型游戏机，最好再配个投影屏。 至于花销嘛，自然全部由李公子埋单。 芬格尔这么尽心尽力，完全是抱着蹭游戏机的想法去的，至于李龙渊么，就当花点小钱买服务。双赢。 ………… 中国，正统，云顶兴庆宫 古殿装饰威严，朱红圆柱根根耸立，设计风格sp八稳，端的堂皇大气，色调丰富却不失庄重。 云顶檀木制成的朱紫房梁雕刻着各式游龙，水墨绘制的千里山河图屏风放置殿首，殿中宝顶镶嵌月明珠泛着盈盈光华，阶下铺设着锦织缎绣的名贵青毡地毯，其上鲜红图案如同火焰般熊熊燃烧。 李承乾罕见地一身明黄色袍服，端坐于正首处那张梨木雕花大椅上，不疾不徐地吹着自青釉茶盏里冒出的热气。 下首处，两侧黑衣不良人持狭长笔直的唐刀恭敬而立，刀鞘纯黑，金革肃杀。 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匍匐在地，高颧额面隐隐浮现细密汗珠，身形更在止不住地颤抖，赵家现任家主，赵厉。 “不，不知家主唤厉前来，所谓何事？” 男人终于忍受不了这种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压抑氛围，隐隐带着颤音开口。 “你心里很清楚，赵厉。” 老人眼睑微抬，斜觑一眼跪伏在地的男人，明明掐着不轻不重的腔调，却有如万钧山岳压来。 “厉，不知。” 赵厉抬起头，露出的是一张略显风霜的普通中年男人脸庞。 “知道我为什么派赵曦去美国么?” 李承乾放下手中茶盏，双手按于两膝，深邃锐利的目光朝他望去，男人一瞬间再度低下头，不敢僭越。 “赵曦，确实不是赵家血脉，亦非，黑王血裔。” 中年男人艰难吐出这些话，他知道大势已去，底牌尽失，不再继续隐瞒。 “与谁合作的？日本的猛鬼众么？” 李承乾早有预料，继续问着。 “家主明鉴。” 赵厉身形已然半瘫软在地，以额贴地。最近这些年，分家的野心日益膨胀，逐渐不满足于屈居于中国一隅，便开始把手伸向周边。天地可鉴，他们从未想过动摇李氏的宗家地位。 “将这些年参与进来的人员名单报上来，交于dl寺审批量刑。另外，把猛鬼众那边的合作人员信息全部提取出来呈上来。近日偷渡入境的renovan组织使用的进化药最早就出现在他们手里。” 李承乾下达最后通牒，下方跪伏的男人必须要做到，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做好。 “是！” 果然，赵厉没有半分犹豫。 “滚。” 老人似有些疲倦地摆摆手。 “是。” 男人站起身来疏络着跪麻的双腿血液，随后作揖告退。 “回来。” 老人又招手。 转过身去的赵厉不敢显露丝毫不耐，再次转过身来。 “啪！” 清脆的炸响声突兀自殿内响彻，滚烫的茶水泼溅在男人的脸上流淌下来，烫得皮肤熟红。他的身形却依旧挺立，垂首低眉，不敢妄动。 就在刚才，老人一甩手，扔出平日里爱不释手的汝窑天青釉茶盏，它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竖线后诡异地在男人面前炸裂成无数碎瓷片，力度却控制的很好，没有伤到周围一人。 “这茶盏是宋代汝窑产出的名贵瓷器，至今已达千年，在外界能拍出天价。” 老人介绍着自己珍爱的茶器，男人立在阶下默默听着。 “可无论它在外人眼里有多高的价值，有一朝碍着主人眼了，便会被毫不犹豫地砸碎，以供泄愤。” 李承乾的身上隐隐有着无形威严散发出来，这一刻，他不再是盛唐优雅贵气的老校长，也并非李龙渊眼里和蔼可亲的祖父，而是高压的统治者，绝对的掌权者。 这个如狮虎一般的男人终于在人前展露獠牙，好似他不是用言灵·天演在暗处运筹帷幄的智者，更像是有极致力量，一言足以定人生死的暴君。 “厉，明白。” 男人沉声。 第50章 天照命 身披黑纹付羽织袴和服的年轻男人跪坐于淡黄色榻榻米上，两手恭敬地按在膝上，背脊挺直如松，容颜秀美。 日本蛇岐八家少主，源家源稚生。 对面老人同样身穿和服，背后用金线绣着十六瓣菊家徽。花白头发，面容和蔼，脸上挂着的笑容里，自信与贵气并存，上位者的气质显露无疑。 蛇岐八家大家长，橘氏橘政宗。 “稚生，这次的行动完成的很好，得到家族众人一致认可。” 老人开口，语气里带着满意。 “只是尽我应尽之责。” 容貌英俊却偏向阴柔的年轻人回复地很是谦卑，却有着难以企及的坚定。 好似他就是一柄悬挂高空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谁敢自阳光处堕落入黑暗，这柄剑便会悍然落下随即斩开他，不论是谁。 “这次任务结束后回去歇歇，准备迎接本部专员团到访。三名年轻人组成的访问团，都是昂热的心头宝贝，两个a级，一个s级。”老人说。 “学院本部这些年还是第一次出现s级学员，也是首次派遣专员团访问日本。” 源稚生很快便将这两件事联合在一起，并找出关键原因。 “那名s级学员，我们目前搜不到任何有用信息，只有从芝加哥传输来的一张图片和一个名字。” 老人将手中照片推过去，一名俊美的年轻人立于天台，双手纳刀入鞘，黄金瞳发着威严与炽烈的光。 “李龙渊，中国人。” “好。” 源稚生从这张图里感受到尊贵的血统，不愧是s级呐！ 可仅限于此了，日本是蛇岐八家的大本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何况是条堪比龙类的八岐大蛇。 “稚生，咋们好久没有聊聊天了，你有什么心事么？” 老人看出来年轻人眉宇间淡淡的心绪不宁，打算以过来人的身份替他排忧解难。 “没有，只是很久没去见绘梨衣了，这次出任务给她带回点礼物。” 源稚生缓缓摇头，并不打算就这个话题深究。 “去。” 老人轻轻摆手，俨然是慈父般的形象。 年轻人站起身，戴着银色龙胆纹戒指的右手取过旁边刀架摆放着的暗红鞘炼金古刀，转身，伸出双手朝两侧拉开胡桃木质推门，盛大阳光顿时照进这间日式小居。 他仰起头，任由带着温度的光洒在自己白皙玉质的脸上，却没注意身后老爹的身形下意识地偏移，恰巧避开这一缕金色光线。 年轻人昂首跨步走出去，迎接崭新一天的来临。老人低眉俯首，眼神里笑意盈盈。 “嚎由根，嚎由根。” 70寸的巨大液晶电子显示屏幕上，系着红头带，身着泰式白色短袖拳击服，两肩肌肉夸张凸起的格斗家隆正在使用着霸道的升龙击，打得对面古烈节节败退。 就在刚进来的年轻人以为这家伙败局已定的时候，游戏里留着金色扫把头，身穿军绿色制服的古烈(盖尔）身形站定，只剩一丝血皮的他开始反击。 趁着隆大跳之际，古烈巧妙抓到空隙横步向前，重拳接重腿，直接将这个健壮男人打得头顶冒出星星和小鸟。 等他爬起身来，就又迎来古烈一套退后蓄力连招，先是轻拳点三下，然后接ex·音速手刃，再接两脚，一记重拳，最后侧身翻踢后目押。 ko红色大字显现，下方黑墨划痕一笔而过 原本还剩有相当一部分血条的隆直接被带走，身形无力倒下。 旁观的年轻人眉毛罕见地挑了挑，古烈(盖尔)在街霸4里的人物强度属于垫底存在，和s级的隆比起来更是差距立显。 可对面能在隆升龙击后一套还能丝血残存，并沉着冷静地进行反击已然显示出其过人之处，最后的侧身踢接目押更是极致手速与细腻操作的体现。 正在操纵游戏手柄的女孩子有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皮肤白皙如温润玉石，用可爱的鸭子坐姿势半跪在羊绒地毯上，一身红白相间的巫女服显得分外乖巧。 此时，她那漂亮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便是神明见了也不由会动恻隐之心。 源稚生快步走上前去，想要出言安慰。他还没见过妹妹露出这种神情，或许是在街霸里尝到久违的失败。 “你是日本人么，我最喜欢打日本人了。” 退出游戏界面，聊天频道里的对手发来消息，他们不知何时竟加上了好友。 源稚生的脚步不由一停，认真盯着液晶屏幕上显示的消息，绘梨衣什么时候加了自己以外的朋友了？老父亲般的狐疑目光顿时出现在这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身上。 “风君很讨厌日本人么？” 呆萌漂亮的小姑娘打字发着消息，她在游戏里的id就叫做绘梨衣のpsn，或许是长时间的独处养成她天生敏锐的直觉。 “还好啦，只是想到马上要来日本，就会忍不住把他们当做假想中的敌人，听师兄分析说这是一个很擅长伪装的民族，到时候我一定会撕下他们的面具，狠狠教他们做人。” 明明头像是个蠢萌带着红兜帽的帕丁顿熊，名字却取得异常霸气，风神。画风不搭啊，喂！ 源稚生狭长的丹凤眼瞬间眯起危险弧度，这家伙地域打击面有些广呐，他要是真敢来日本，一定把他打进水泥柱去填东京海，再不济也要切成生鱼片。 “绘梨衣，怎么了？” 见到妹妹注意到自己，源稚生立马收敛心思，露出一副和蔼的哥哥笑容，鬼知道他刚才在一瞬间想了多少种曾经对堕落混血种采取的酷刑。 “输了游戏，不开心。” 绘梨衣拿起水墨笔在小本本上写着，随后将它举起来，还画着个沮丧的颜表情。 “看哥哥的。” 源稚生瞬间斗志爆棚，放下手里的炼金古刀，撸起和服的袖子就拿过游戏手柄，向对面重新发起邀战。 “round 1 ，fight！” 第一回合正式打响，这次风神先选的是隆，源稚生用的肯，a级格斗家，在游戏背景里也是隆的师弟。技能有火焰升龙拳，波动拳，被动红莲格斗王等等炫丽招式。 两者轻拳点出，试探交手一番后互相磨掉四分之一的血皮。 “是个高手。” 源稚生很快收起轻视的态度，这个对日本人抱有敌意的家伙实力确实不容小觑。打得又快又狠，出拳干净利落，而且意识狡诈，一击不中立马后撤。 “阿鲁根！” 隆推出波动拳，浑厚气势的蓝色光团不断直冲肯而去，金发红衣的肯退后半步普通防御。 源稚生刚防守完毕准备反击时，隆再次旋风腿近前，靠近后前进接重手背摔，肯的身形重重砸在地板上复又弹起，血量锐减。 “不好。” 源稚生心里闪过一丝危机，站起身来格挡防守。随着一声爆气，超必杀技神武灭杀，ex·升龙拳，ex·龙卷旋风脚，ex·真空波动拳等等招式接连使出，肯的最后一丝血被慢慢磨掉。 “大意了。” 源稚生轻叹一声，朝着聚精会神观战的绘梨衣尴尬地笑了笑。 不过，对面的家伙应该可以窥探到自己的强横实力了，自己刚才可是差一点就能用出必杀技火焰升龙拳将其直接击败的。 “怎么一点没有进步呐～” 对方完全没意识到这场比赛换了人，幽幽的语气里带着怅然和寂寞，好似独孤求败的“剑”客。 一只白嫩小手在源稚生鄂然呆滞的目光里抢过游戏手柄，用屏幕里的虚拟键盘飞速打着字。 “刚才是哥哥替我玩的，很抱歉现在才告知风君。” 绘梨衣打字很熟练，很快一条消息就发出去了。 源稚生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妹妹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来安慰战败的哥哥，而是着急向对方解释。 况且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嫌我这个哥哥的技术给你丢人了？ “啊哈哈哈，没事，又打了一个日本人哎。你还有没有哥哥，一块儿叫上来，让他们一人一只手。” 那只棕熊很快就发了大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 源稚生恨不得现在拔出蜘蛛切，隔着屏幕就斩过去，嚣张又贱贱的语气一看就知道是个长久沉溺于炸鸡和肥宅快乐水的废柴。 “芬格尔，发完消息没，对方有没有继续接受邀请。” 一身棕黄纹麋鹿睡衣的李龙渊半躺在床边，手里拿着本日本漫画随意翻看着，名字叫《one piece》，听说在世界各地都有发售，就是进度有些慢，估计又是一部有生之年。 “快了，快了，对面情绪已经开始暴躁起来了，应该很快就会答应约战。” 东京比芝加哥的时辰快十五个小时，那边还是早晨的时候，卡塞尔学院已然傍晚。对李龙渊这类天赋异禀的人来说，晚上的时间当然是窝在寝室里打游戏了。 今天遇到的日本妹子还蛮抗揍的，联机打了好几局都没跑，顺带加上了好友。后来他因为觉得用手柄打字太慢就懒得发消息了，芬格尔自告奋勇地“模仿”起他的语气开始和对面交流，拉满嘲讽。 “ばかやろう！(混账家伙）” 温润如玉的年轻人第一次在妹妹面前低声骂了句。 对方从日本军人自诩信奉武士道精神，二战战败后敢于切腹自尽的却寥寥无几为题，开始一刻不停地嘲讽，最后一句“你不会是姓龟田的？”简直拉满他的怒气值。 “绘梨衣，发消息邀请他再来一把。” 源稚生收敛起暴怒神色，硬是挤出一点笑容对着妹妹。 身穿巫女服的可爱女孩乖巧地点点头，发出邀战。 “李学弟，对面应战了。” 下方坐在游戏机屏幕前的芬格尔伸出脑袋，脸上露出舒畅笑意。对方这种想打又打不到我的样子实在令他太爽了。 第51章 赵曦 ko红色大字浮现，下方一笔划过的墨痕流畅自然，这把春丽败得也是干脆利落。 握着游戏手柄的年轻人手不自觉地抖了抖，他已经输得麻木了。 “就这？就这，就这……” 预料中的嘲讽消息很快发过来，源稚生直接按下手柄上的关机键，屏幕瞬间漆黑。 “哥哥好菜~” 绘梨衣举起小本本，之前他们的对话她也有在认真看，如今算是学会了几句。 “哪里有，明明是那家伙说话太无耻，影响到我发挥。” 源稚生从来不会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可这是在妹妹面前，怎么可以这么丢脸？ 好，他的脸已经被刚才那个打街霸和拉嘲讽一样厉害的家伙给打肿了。 不过，他要是真敢来日本的话，自己一定带上本家所有黑道去好好“迎接”他。 源稚生已经不止一次动过这样的念头，既然游戏里打不过，那就来一场真人街霸。 到时候…… ………… “没意思，师兄，学长，早点睡。” 少年伸手打了个哈欠，重新爬上床去看海贼王漫画。 虽说对方的技术不赖，可打了许多把一直赢，他都有些麻木了。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比人差一点也是差，就会输。 “好嘞。” 芬格尔爽快应下，没想到对方能持续抗下这么多波嘲讽，直至现在才下线，绝对是个狠人。还好他不会隔着网线跑到大平洋的这边来打自己。 废柴学长在心里默默决定，至少这几年不能去日本了，避避风头先。 至于马上出任务的李学弟，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马上要去找别人霉头的。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想活了。 楚子航轻轻应了声，那本《菊与刀》已经被他差不多翻完了，书中所有内容能记得八九不离十。 不过要想真正了解日本这个国家，这个大和民族，特别是对蛇岐八家这样庞大的黑道组织，还是得依靠实地调研。 他俨然把这次日本之行当做一次严谨的学术研究，只准备采集详细真实的数据样本回来建模分析。 就很离谱。 ………… 意大利，罗马 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罗斯特·加图索正在古堡一处走廊内眺望远处郊外的自然风光，手里托着高脚玻璃酒杯，猩红色的酒液随之轻轻晃动。90年份的罗曼尼·康帝，采用法国勃艮第庄园原产的黑皮诺葡萄酿造而出，珍贵少有。 在顶尖权力者眼里，只有稀有，限定，限量版之类的东西才对他们有着吸引力。这不仅仅限于物品本身的价值，而是享有它，本就是一种地位的体现。 在这个王权衰败的年代，他们更喜欢用这种方式凸显出自己的高贵身份。 就如弗洛斯特一般，不只是沉浸于罗曼尼·康帝的曼妙滋味给人带来的梦幻世界里，更沉醉在权与力交织的氛围里。 他刚和世界各地的富商们谈拢一次投资超过200亿美元的有关锂金属电池新技术的研发项目。众人在派对上宾主尽欢，谁也没有提项目的承包权，技术成型后的管理权，使用权或者知识产权，却都悄然划好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蛋糕。 这才是加图索家的家主该有的样子，只需要简单地召开一次聚会，一番演讲，便能将世间财富源源不断地汇拢在手心里。 “先生，卡塞尔学院方面传来消息，家族继承人凯撒少爷不日将跟随访问团参观日本分部。” 黑西服白衬衫的年轻秘书走过长廊出现在他身旁，他有一头浓密耀眼的金发，额发遮住眼睛。 “什么？昂热这个混蛋，怎么敢把加图索家唯一的继承人派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弗罗斯特瞬间咆哮起来，高脚酒杯被他愤怒地砸在罗曼米黄莱姆石地板上碎成无数玻璃片，价超黄金的猩红酒液如蜿蜒小河般潺潺流动，馥郁果香溢散。 “昂热校长说这次任务将由正统真君牵头，凯撒少爷作为副手，任务安全全程由执行部专员提供保障。” 秘书的一番话顿时令弗洛斯特暴怒的脸色冷静下来，眼中闪过思索。 正统这个名号听上去似乎很熟悉，是了，那个东方古老国度神秘的混血种组织。他们竟也开始参与进这些纷争中了么？ 弗罗斯特一向对这个组织怀有好奇与敬畏，加图索家曾多次成立探险队前往中国探寻龙类中几位“亲王”的墓葬，每次都在快要接近的时候遭遇守陵的正统中人，无功而返。却也因此窥探到正统的冰山一角。 如果在不动用天基武器定点打击的情况下，加图索家雇佣的混血种士兵很难胜过那些自小练习古武的黑衣剑士，他们的剑快到甚至能在一定程度内挡下子弹。 “既然如此，那就问凯撒自己的意思。加图索家的男人如果说不愿意，没人能强迫他。” 弗罗斯特优雅地笑起来。 “凯撒少爷没有等到家族回复，已经单方面同意了。” 高冷秘书的一番话直接令他的笑容僵在脸上，很是怪异。 “和他老爹一个样，都不是靠谱的家伙。”男人罕见地嘀咕，想到了某个正在全世界范围内殷勤播种的老种马。 ………… “赵曦！” 换上崭新墨绿色校服，胸前用银线绣着半朽世界树徽章的俊美少年正热烈地朝前方挥手。 “公子！” 坐在餐堂橡木长椅上，白皙小腿于空中欢快地荡来荡去的萌妹子抬头就看见男孩，嘴里吸溜的面条都来不及咬断，就小跑着来到李龙渊身旁。 “最近有没有变胖？” 男孩仰起头哈哈大笑着，全然不顾周围学生讶异的眼光。 这是什么奇葩组合，来自中国的贵公子和他的小侍女？大清不是上世纪初就亡了么？ “不知道。” 呆萌女孩摇摇头。 “不过学校食堂的菜很好吃，掌勺大婶人也好，每次都给我加餐。” 一身墨绿校裙的漂亮妹子抬起头，甜甜笑着，灵动大眼眯成月牙。 “那就好，想吃啥就买啥，你一个人还能把本公子吃穷不成？” 李龙渊双手负胸，这是在国外，他可不能让陪着一起来的小姑娘吃亏。 “不行，赵曦能自立更生的，公子也要努力，学院里竞争很激烈的。” 小姑娘出言反驳，李龙渊眉头一皱。 “有姐姐和我说，芬格尔师兄进来的时候血统也是a级，光芒万丈。可我们刚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快成乞丐了。”赵曦显然被芬格尔的下场吓到了，以为这是他在学院里不努力上进的结果。 李龙渊挑了挑眉，原来废柴师兄进来的血统评级是a啊，看来他一定有一段难以言喻的往事了。 男孩这样想着，却不打算深究。哪个人没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隐秘，自己体内藏着个黑色皇帝的人格，他不也没告诉其他人么。 便是赵曦这个憨憨的女孩，她的身世来历估计也很曲折。 “芬格尔师兄这种人很少见的，类似于中国古代那么多宦官里才出一个着名太监魏忠贤，啊呸，不对，这个比喻不恰当。这就和你从小笼包里吃出螺丝钉的概率一样小。” 李龙渊伸出白皙修长的五指在萌妹子可爱的小脑袋上按了按，看着她有些茫然的眼神，方才换个说法。 “知道了，也就是说，只要我没有从小笼包里吃出螺丝钉，公子就不会变成乞丐了。”小姑娘貌似很懂地开口。 这都哪跟哪儿？简直神鬼逻辑。 李龙渊只觉得心累，勉强应下就不再吭声。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从鬼窟里活着走出来的，估计那群家伙也是有够缺心眼的。 “赵曦，你怎么又来餐堂了，不是刚吃过午饭么？”两个女孩子结伴找过来，同样身穿卡塞尔学院校服。 苏茜和诺诺。 “没，没有。” 赵曦像是被发现偷腥的馋猫，下意识地就躲在李龙渊的肩膀后面，探出半个脑袋观察情况。 “你不能先把嘴角的食物残渣擦干净再狡辩么？” 苏茜伸出手去，温柔地用贴身手帕擦拭干净她素白的小脸。 两人随即抬手和李龙渊打了声招呼，陈墨瞳看着面前笑容和煦的俊秀男孩，很难将他和记忆里睁着那双恐怖黄金瞳漠然开枪的“暴君”匹配在一起。 “李同学，你是专程来找赵曦的么？” 苏茜率先开口，同寝室的她们显然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也知道了赵曦和李龙渊的某种“特殊”关系。当然，从赵曦嘴里了解到的是有关这个男孩的良好品性。 “啊，对，我不是最近要去日本执行任务么，想问问赵曦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毕竟赵曦是和自己一起来的，把她一个人丢在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不太好。 “唔！” 女孩听到这番话涨红着脸，不知道想说什么。 “李同学，我们最近拉着赵曦一起报名了新生选美比赛，这些天就要开始了。”还是苏茜替她开口。 李龙渊眼神瞬间怪异起来，学院里还举办这种奇葩比赛？ 当然，而且受到副校长的鼎力支持。 “那行，就拜托你们多多照拂她了，日常耗费记在我卡上就好。”李公子一向维持着散财童子的名声。只能说正统是真的有钱。 “会的。”两个女孩答应下来，几人寒暄一阵后道别。 “看来赵曦交到不错的朋友呐！”男孩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感叹。 这样也好，日本之行自己也不确定凶险与否，她留在这里好歹有言灵·戒律场域压制，赵曦自身和其他人的安全都有保障。 李龙渊从没有把这个小姑娘当做死士，她应该有自己美好的人生。 第52章 档案室 狮心会，诺顿馆，会议厅 李龙渊随意靠在壁炉前的软沙发上，头舒适地枕着垫子，两膝微屈。 这是一间欧式装修风格明显的厅室，四周墙壁都制有栩栩如生的高大精美浮雕，全是北欧神话里众神经过美化加工后的形象。空间大到足以容纳三百人集会。 馆内同样有不少来往走动的狮心会成员，他们偶尔投向少年的目光无一不带着崇敬或畏惧。 他是唯一一个还没正式入学就被校长破格提拔为狮心会荣誉会员的人，如今更是坐在一般只有会长能坐的位置。 可没有一人敢出来指责什么，自他击败新生王凯撒和他手底部分全副武装的学生会成员时，他们就该知道这位是天生的君主，学院未来的领袖人物。 也没人敢上来打招呼，尽管少年表现得异常随和，可谁也不敢把君王的仁慈视为无物。古时的皇帝通常性格喜怒无常，动辄雷霆雨露。 “抱歉，李学弟，我刚处理完公务，来得晚了。” 身材高大如熊罴，脸周蓄着一圈淡黄疵须的年轻男人忽然出现在少年身侧不远处。 看起来有点像年少的国王和手底下威猛的将军组合。 “没事，学长贵为狮心会会长，忙些是应该的，我今天恰巧很闲，等得起。” 少年笑着拍了拍沙发侧座，站起身来。 他的身形挺拔修长，和安瓦尔立于一处，更显露出贵气与优雅。 “你要的资料在档案室，随我来。”中东汉子说，他早已知道少年的来意。 李龙渊跟在他后面，绕过馆内错综复杂的长廊，在一间特殊电梯前通过指纹检测后，搭乘电梯抵达位于诺顿馆负一层的档案室。 这里空间明显要比地面上更逼仄，根根坚硬的银白金属栏杆横竖交错形成一道道不锈钢门，完全挡在刚出电梯的二人前方，李龙渊隐约可以看见尽头的那扇厚重的铁青色金属门。 “诺顿馆档案室的安保措施不亚于美国联邦银行储备金库，那扇90吨重的金属门完全可以阻挡住任何单兵热武器的袭击，进入者每待三十分钟就要被警告重新做一遍虹膜检测，否则金属门会在一秒内降落封死，安置在内的空气泵会逐渐抽走氧气，填充进其他不可供生物呼吸的气体，例如氮气。” 安瓦尔朝李龙渊介绍着，学院对血统精炼技术的看管原比他想象地要森严。难怪正统这么多年都没有搞到资料。 “可是爆血技术，不是有不少人都会么？” 李龙渊问出心中疑惑，确实，昂热，安瓦尔，还有一些狮心会的杰出成员或多或少都学过一些。 “你亲自进去看看就知道了，这种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安瓦尔蛮有深意地看了男孩一眼，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里面得到等同的收获。 “对了，档案室内的任何资料都是不被允许带出的，学弟你最好在里面看完再出来。” 最后，中东汉子又贴心嘱咐一句。 “知道了。” 男孩摆摆手，就在最外侧门前站定，推开门锁冰冷触感的金属盖，将眼睛凑上去对准上下移动的光线。 “虹膜识别检测顺利通过，进入者身份确定为李龙渊，预科生，学号。” 诺玛机械的电子女音响彻在空荡长廊里，一扇扇白色金属栅栏门开始自中间分开，伴随着低沉的咯吱声移向两侧。 李龙渊一路走进去，原以为那道需要人工钥匙打开的铁青色厚重金属门也在缓缓升起。 身后的栅栏门开始一道接一道闭合。 男孩没有犹豫，跨步走进去。 里面明明是一间藏书档案室，书桌，毯子和速溶咖啡却一应俱全，更像是老年人书房。 排排深棕色楠木书架上，每本厚重的书籍都带有齐整编号，更有些是古老的羊皮卷，泛黄的扉页表明它曾经历过的悠久岁月。 李龙渊没有着急找到有关血统精炼的资料，而是缓步在层层书架排成的通道里走着。 《龙族编年史》《炼金术的起源》《言灵周期表·详解》《龙文古语学》等书依次出现在他眼里，宽厚的书脊上还用拉丁文印着作者的名字，都是些大名鼎鼎的人物。 终于，他在这排书架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一卷羊皮书，上面灰尘蒙昧，没有编号，显然很长时间未曾有人翻阅。 李龙渊知道这就是正统一直不曾掌握的“爆血”技术了。 伸手打开，面前璀璨的金色文字好似一个个从古老泛黄的羊皮纸里跳出来，男孩只觉得眼前无数符号跳动着，这些符号如同化作二进制信息流般传输进他的大脑。 它们全是由龙文写就，一共一百二十一字，包含的信息却广袤无垠。 很多学生仅仅看了一眼便有些头晕目眩，更有甚者差点昏倒在里面，要不是诺玛及时提醒，他估计会因为没按时做虹膜检测被困死在里面。 “坏了，忘记提醒李学弟看译本，别碰原作的。”在外面的安瓦尔一拍脑袋，虽说译本的信息量不如原本那么庞大，可至少易于接受。 爆血这东西，听起来高大上，没人真敢用上几回。 这是拿自己的命去和魔鬼作交易，出卖的赌注越多，总有一天魔鬼会收下你完整的命，让你身体变作死侍一般不人不鬼的存在。 李龙渊脑袋愈来愈涨，如同创世之初的宇宙般极限膨胀，最终隐隐一声雷鸣炸响，混沌驱散，天地一片清明。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又处身于富丽堂皇的大殿内。 “到家了。” 男孩这次很是熟络地一屁股坐在阶下铺设的华丽毡毯上，盘膝对着端坐于王座的年轻人。 “说，这次找我来什么事？” 李龙渊反客为主，率先发问。 皇帝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按在威严龙首造型的扶手上，略带新奇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和他这样说话。 倒是，有趣。 “封神之路很早以前就被人断了。” 皇帝薄唇掀起，一出言便是石破天惊的隐秘。 “我知道。” 男孩点点头。 “哦?” 这次皇帝倒是显露出诧异之色，以他的见识与判断，男孩应该没有了解过这些。 “因为他没有走完这条路，那就是这条路有问题。” 男孩出言，语气里带着坚信。 皇帝恍然，原来长生如他，也不能完全洞穿窥察世间百物，特别是人心。 这种毫无根据的信念，真的是没有道理，却又让人觉得莫名可爱。 “我可以帮你把路续起来。” 或许是因为之前的失态，皇帝急需挽回自己的形象。又或许，他是在领引少年走上这条路。 总之，这样一条令无数混血种渴望的封神之路就这么轻易放在李龙渊面前，只等他如走石子路一般轻易走过。 “路由自己走出来，心里才踏实。这种不劳而获的好处，总感觉会害死人。” 少年理智拒绝，没有犹豫。 这个家伙从第一次出现时就在用各种手段诱惑自己向他靠近，现在更是采用怀柔政策，手段使用起来更为隐蔽。一个红色国家的战士是不会接受封建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 “好好，就知道你不愿意。” 皇帝无奈地说。 “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红着眼眶大吼着，把力量给我的！” 皇帝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尊贵的玄黑袍服如水银倾泄般抖落下来。 “我才不会说这么中二的话。”少年撇嘴。 面前的一切瞬间如泡沫般消散，无影无踪。 “滴，请进入者例行虹膜检测。” 不知不觉，三十分钟已经过去。 李龙渊再次扫了遍眼瞳。 从漆黑金属仪器的倒影里看到，他的黄金瞳已经无声点燃，隐隐有银亮电弧闪烁，在斑驳的外壳面反射着刺眼的光。 好在虹膜检测有惊无险地顺利通过。 “这是怎么回事？” 男孩低声自语。 体内的血液好似奔腾起来，每一分每一秒都带动起磅礴力量。他的身体正在接受龙血潜移默化的改造，好像体内某种枷锁不可逆地开启了一般。 “该死的。” 男孩心神莫名有些慌乱，照这个进度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因为血统纯度远超临界血限逐渐失去意识，沦为死侍。 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他又依照身体本能镇定下来，自小培养的静室炼心效果显着。 男孩条件反射地默念起那篇无名古经，体内不断升腾起的力量逐渐蛰伏下去，燃烧的黄金瞳也随之黯淡。 这种状态似乎被压制住了，尽管李龙渊还是能感受到身体一刻不停的变化，却不再如之前那般茫然无措。 就像给原本野性难驯的俊马套上缰绳，多了掌控驾驭的权力，结果便完全不同。 “李学弟，你终于出来了。” 看到李龙渊身影出现，安瓦尔迎上前，隐隐有些后怕。 “嗯。” 男孩应了声，今天脑子里接受的信息量有点大，需要回去好好消化。 “那就好，爆血这技术，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安瓦尔生怕男孩会陷入这种力量增幅的快感里无法出来，他可不想加入执行部后，在某天接到围杀李龙渊的通知。 “我知道，多谢学长关心。” 男孩点点头，挥手告辞这个中东汉子。 第53章 日本 “李学弟，有你的快件。” 芬格尔拉开门，就看见自美军海豹突击队退役，现在于卡塞尔学院做校工的魁梧男人双手抱着一个28寸银白色金属装备箱站在门口。 “来了。” 李龙渊踏着拖鞋噔噔噔地小跑过来，在校工讶异的眼神里轻松接过足有八九十斤重的装备箱，道了声谢后关上房门。 昂热早在李龙渊入学前就朝学院安保部方面打过招呼，只要是从正统那边寄给李龙渊的快递，一率不用打开详细检查，哪怕箱子外面印着黄色核武器警告标志，也得给它放进来。 如果不是李龙渊身世背景有依有据，安保部的校工们一定以为他是昂热寄养在中国的私生子。 “学弟，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芬格尔好奇地搓搓手，两眼放光。 “保密！” 男孩一番话直接令他激动的心冷下来。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半月后 仿佛有巨兽在云层里咆哮，那是br710 c4-11引擎传来的轰鸣。 校长专用座机“斯莱普尼尔”全速飞行起来如同陨石划过天际，庞大机翼与空气摩擦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 经过装备部改装后的“湾流g550”已然成为一尊战争机器，纯黑色的机身显得异常狰狞，机腹里甚至携带着两枚响尾蛇导弹。 舱内的景象却完全与它的外表相反，里部空间很大，只安着十八个座椅。 三名年轻人各自靠在乳白色舒适舱椅上，动作各异。 凯撒头上戴着覆盖式耳机正在听歌，手里还拿着支香槟，不时浅呡一口，相当悠闲。 楚子航则打开笔记本电脑，用e-ail开始写邮件，等着抵达日本后联网发出去。 至于李龙渊，他在逗弄立在肩膀上的那只雪白海东青。是的，他把鹰也带上飞机了。 没有人站出来说动物是不能上飞机的，应该走货物托运道路，因为这对卡塞尔学院的人来说很正常。他们有时候甚至会把发狂的死侍绑好塞进舱室。 “李同学，楚同学，我准备包下高天原开个狂欢party，到时候一起来么？” 虽说凯撒和李龙渊第一次见面并不愉快，楚子航又是个面瘫脸，他还是很乐意和他们做朋友。 对凯撒来说，只有他欣赏的人才能做他的朋友。而打败他，往往是最快获得他认可的途径。 怎么听起来有点受虐倾向？ 李龙渊和楚子航停下手中动作，一齐看了过来。 “那不是家牛郎店么？” 冰块脸男孩说。他来之前已经对日本做好详细了解，连此行具体方案都有规划好，并贴心地做了备用方案。 “日本特色嘛，我一向喜欢体验最顶级的东西。” 凯撒饮着香槟回应，他喝的就是oet ap牌子，因为受到法皇拿破仑喜爱被称为皇室香槟。 身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凯撒从小就是被家族以古罗马下一任皇帝的标准培养的，再不济也要做个意大利总理。 有点小癖好很正常。 “要是你能把寿司宴安排在高天原，我会考虑。” 李龙渊的回应有些出乎楚子航意料，那可是家牛郎店啊，真就为了吃不管不顾？ “好主意，我马上通知t俱乐部，在明晚邀请日本国宴的御用寿司师傅来派对主厨。” 凯撒称赞一声，爽快答应。 他又将目光移向楚子航，眼神灼灼好似充满渴望，见鬼。 “我要去电器街买些礼物带回去。” 楚子航婉拒，虽然不知道他买礼物能送给谁，但总归是个好借口。 于是三人又沉默下来，重新干自己的事情。谁也没有将这次日本之行可能的危险放在心上，至少表面都没有显露出来。 源稚生一席执行部黑色长风衣，领口竖起，坐在悍马车前盖上吹着风，身旁站着夜叉，乌鸦和樱。 他们三人是源氏少主的助理团，相当于幕府时代将军的家臣。 “要不少主你先回去，我们几个一定把本部三位专员招待好。” 身旁乌鸦开口，这个英俊又带点痞气的年轻人咧嘴，尽管他的笑容给东京相当一部分黑道留有一番难忘的记忆。 源稚生斜瞥他一眼，就是因为知道你和夜叉不靠谱，他才会来亲自接趟机。他可不想这三人刚落地日本就出了什么意外。 虽然本部以往派遣的专员都是些缺少经验和实力的软蛋，可这三位都是昂热精挑细选出来的，蛇岐八家敢打秘党中任何人的脸，唯独对这个过百老人始终保持敬意。 只要知道狮子的利齿还能嚼动血腥劲道的生肉，他们就不敢有所挑衅。 “是啊，这种小事怎么能让少主您亲自出马，由我们代劳就好。” 夜叉在一旁附和。 长相英俊偏向秀美的年轻人并不理会，于是两人很识趣地闭嘴，不再多言。 轰隆隆如雷鸣的声音响彻在这座破旧机场的上空，纯黑色的巨型客机开始降落在只有普通跑道一半长的废弃盐碱地跑道上，机身放下的起落架不断在这条年久失修的石子道上擦出刺目的火花。 源稚生他们一行就站在跑道尽头，毫不畏惧地迎向朝他们撞来的庞然大物。 这架空中巨兽“斯莱普尼尔”终于在距离英俊年轻人四五米的地方停住身形，机身带起的高压气流吹乱他们的黑发，却推不动他们和悍马车的身形。 这是一次完美的下马威，在本部专员还没落地之前，源稚生一行就已经向他们展示了日本极道文化的精神，如中国古话里那般，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 便是连驾驶飞机的王牌机师也忍不住竖起中指，在心里骂道:“果然是个变态。”如果自己操作有丝毫偏差，他们会直接被碾成肉酱。 这仿佛也是在宣示，卡塞尔学院访问团一行人注定无功而返。 可惜这一幕并没有被本部派来的三名专员看在眼里。他们正在忙着换装。 舷梯放下，来自芝加哥本部的三位贵宾齐步走出来。 两把纸伞率先飘出，左侧那柄上面泼墨写天下一番四个淋漓大字，右边则绘制着喷发的富士山。 至于中间，见鬼。两柄纸伞就完美遮住三人身形，却能隐约听见羽翅扇起风流的声音。难道那个家伙变异了？ 纸伞挪开，三人走下阶梯。 左右两人穿着相似的印花质地和服，同样左手拿刀，右手撑伞。 中间的家伙就厉害了。 他身穿青白色质地汉服，长袖飘飘，恍若出尘隔世的仙人。 右肩安着银质薄甲，雪白的神俊羽鹰立于其上，左顾右盼，睁着的黄金瞳里龙威骇然。 源稚生那被称为令胆怯者望而生畏的邪眼比起威慑力竟然不如一只鹰？ 俊美少年腰间还系着剑和白玉，手里拿着柄折扇，即有中国古时的君子雅士之风，又似熬鹰斗犬的纨绔衙内。 源稚生看着三人的造型一时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哇，你怎么没穿昂热校长临行前送的礼物。” 左边提着猎刀的金发俊朗年轻人看着中间的少年，似乎在埋怨他没有紧跟队形。 “和服穿起来不如汉服舒服。” 俊美少年撇撇嘴，丝毫没有抵达别人地盘的觉悟。 右侧握着黑鞘村雨的冰块脸男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尽管他没穿过汉服。 来接机的源稚生只从专员们身上感到极端的漠视，他已经认出了从左到右的三人，分别是凯撒，李龙渊和楚子航。 他们三人自下机起完全就沉浸在各自的聊天里，凯撒说要去牛郎店开party，李龙渊说先去尝日本料理，楚子航称得去友都八喜(日本着名电器城）买数码相机。 “兄弟，借个……” “嗯，开车。” 源稚生依旧坐在保险杆上没有动身，嘴里叼着根peace牌香烟，他想请本部学员先上来递火，以抓牢主动权，却被李龙渊无情打断。 李公子一拍折扇，俨然把他认成了司机，剩下的是两名保镖和女助理，日本人办事果真严谨。 “来来来，兄弟尝尝我的hiba(高希霸），古巴极品雪茄，卡斯特罗最爱。” 或是为了凸显出贵公子平易近人的一面，高大健壮的金毛汉子很是熟络地伸手取下源稚生嘴里的香烟，又在他鄂然的目光里塞进一根更粗更长的棕褐色雪茄，还伸出毛绒绒大手拍打他的肩膀，露出傻逼一样的灿烂笑容。 源稚生脸皮微微抽动，他最恨别人触碰自己身体了，特别是这种全身香水味的意大利金毛。 楚子航抱着刀在一旁静静看着，等待上车。 “这是各位遗体遣返回国文书，请组长签字！” 源稚生强忍怒气，递上雪白文件，期待能震慑住三位二货。 李龙渊伸手看了眼全日文文件，大手一挥就签好名字。 “好了，咋们接下来去哪玩？”俊美少年一抖折扇，露出笑容。 今日阳光正好，富士山还是银座，都行。 该死的，这家伙完全没有做好死在日本的觉悟，一个劲儿地问他是否有规划好的旅游路线。真把他当导游了？ “有的，请各位贵宾移步上车。” 源稚生终究还是决定先把他们安排妥当，让他们在酒店里享受享受，偶尔出去逛逛街购购物，最后再把这三个家伙打包踢回去。 自己不是来带幼稚园小朋友的！ “吁！” 李龙渊伸出拇指和中指抵在下舌吹了声口哨，这次指令声舒缓，明显和上次召回时的尖锐急促不同。 男孩银质肩甲上的“天权”抖动宽大羽翅，矫健有力地扇动几次翅膀，身形借风迅速扶摇而上，很快隐匿在蔚蓝天空的洁白云端。经过龙血改造后，它的飞行高度能超过两万米。 第54章 鬼面（新书投资一百加更） 白衣内衬披青衣外袍的贵公子轻摇折扇，漫步在东京的现代街头。 身旁两名身穿印花和服的青年持刀撑伞，一位沉默寡言，一位高声夸赞。 身后跟着长相秀美的年轻司机、表情狞恶的保镖和漂亮的女助理。 啊呸，是日本黑道的少主和他的助理团。 源稚生现在脑子很乱，他很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坚持亲自来接机，早知道就应该让夜叉乌鸦他们把这三个二货搅拌上水泥砂浆和石灰粉打成水泥桩，丢进东京湾填海。 他们竟然在坐到一半的时候跳了车，理由是秋叶原电玩街在附近? 带头跳车的是李龙渊，他想去看看有没有新款psp和游戏光碟可以买回去。 凯撒完全不care这些东西，他只是觉得从时速六十迈的悍马车窗跳下来很酷。 至于楚子航，向来很有团队精神以及世界扛在我肩头的觉悟，自然不能放任这两个精神病队友祸乱东京。 只是你们t不能说一句么，好歹沟通一下啊，各位！ 秀美年轻人捂住额头，无奈把车叫停，坐于后车的乌鸦夜叉们也只得一起停下来。 日本街头的年轻女孩们大多喜欢穿jk(日本女高中生校服），套着长度不一的纯棉筒袜，露出一截白皙柔嫩的小腿。 由于这条商业步行街临近秋叶原，许多造型各异的动漫ser都会聚集在这边烘托人气。 可他们一行人还是引起不少游客为之侧目。 为首青白汉服的少年长相俊美，五官无可挑剔。他看起来有种古老贵族的风雅气质，并非只是毫无内涵的空壳皮囊。 那位提着猎刀的金发年轻人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用欣赏目光对东京街头亮着各式招牌的商店发出感叹。 面瘫脸男孩则一路向前，人和手里提着的刀一样清冷，目不斜视。 三人三种长相气质，无一不是男人中杰出的存在。相比之下，明显有地道日本人特质的源稚生就远没有这种冲击力。实在是本土的帅气小哥哥看腻了。 “ようこそ(欢迎光临）” 李龙渊轻摇白纸折扇走进一家新装修的人气漫画店，很快就有长相秀美的女主管前来招待。 女孩一身黑色ol职业装，戴着黑框眼镜，面容姣好，薄如蝉翼的肉色丝袜套在那双笔直长腿上，多出几分成熟韵味。 她抬起头，镜框下的眼睛微微一亮，显然惊讶于这几位的颜值和着装。 “客人想看些什么？(日语）” 女孩礼貌问询。 “我想要海贼王连载漫画精装本，全套。(日语)” 俊秀男孩“啪”的一声抖开折扇，上面用墨字草书写着白居易的《暮江吟》，笔锋嚣狂肆意，绝对出自名家之手。 李龙渊的日语发音咬字很清晰，尽管不可避免地带着点外国口音。但这是他一个月看番速成的结果，不得不承认其天赋异禀。 “ついてに来てください。(请跟我来）” 女孩掩嘴轻笑，带领一行人来到一处实木书架前。上面满满当当摆放着各式精美的漫画图册。 作为一个二次元国家，日本最不缺的就是漫画和与漫画相关的产业。 源稚生现在完全相信这三个家伙真是来日本旅游的了，因为领头的男孩竟然在一本正经地和女主管交流着海贼王剧情，还在认真预测未来情节的走向及发展。 楚子航甚至掏出他来之前就规划好的购物清单，上面罗列好各种电器家具，精确到每种细小的规格型号。 凯撒正在用手机和t俱乐部主管通话，商议今晚在高天原举办的派对细节。 对方接连说了几个方案，始终没有令这位意大利贵公子满意，都太平庸。 他其实也没啥实际的要求或标准，就是得够酷炫，够与众不同，够叼。 “源君，明晚我准备包下东京最好最有特色的夜总会开个狂欢party，一起来？” 凯撒·加图索侧过身对黑色长风衣年轻人露出热情笑容，又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源稚生则满脸黑线。 尽管这些家伙比想象中要更识趣，没有任何干预蛇岐八家内部机密的动作，可为什么自己越来越想掐死他呢？ 英俊年轻人只觉得心里烦躁。 “抱歉，明天执行局还有任务。” 源稚生冷冷拒绝，逐渐楚子航化。 凯撒耸耸肩，不再说什么。 以他骄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会邀请同一个人两次？除非是他心怡的漂亮姑娘。 “恕我直言，贞子小姐，这漫画再过十年都不会完结。(日语)” 一旁，青衫男孩拍打折扇，表情严肃。 “为什么呢，李君？(日语）” 漂亮女主管很是不解。 “おとこはしぬまでしょうねんのままだ！(因为男人至死是少年呐！)”俊美少年认真感叹，脸上露出和煦笑意。 哪怕是招待过不少外国游客的女孩见到男孩的笑容也不由呆了一下，这一幕就像她曾经在大阪见过的樱花景，平淡素雅，却能直入人心。 凯撒站在旁边，不会日语的他只能干瞪眼看着李龙渊和身穿黑色ol装的漂亮女孩谈笑风生。尽管他们目前谈的东西很正经。 可他还是没想到自己的魅力有朝一日竟会输给这个来自中国的家伙。 “贞子小姐，请问这里的漫画有多少册呢？(英语)” 凯撒问着，李龙渊在一旁帮他翻译。 “额，大概有两万册不重样的。(日语）” 女孩有些不理解这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客人为什么问出这种问题。 “我全买了。(英语）” 凯撒笑容轻松。 “彼は全部买った。” 李龙渊继续帮他翻译。 “すごい！(好厉害)” 贞子捂住红润小嘴，显然被这位客人的财力震惊住了。 楚子航和源稚生等人斜靠在实木书柜边冷眼旁观，看这个家伙挥金如土。 出身于意大利世代贵族的家庭，凯撒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考虑如何花钱，而当资本完全流动起来时，加图索家族挣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很快，一辆蓝漆重型卡车就停在店外，司机下车准备装货，其实凯撒压根没打算把这些漫画册带回去，将近一千万日元的花销也只是在买一个难得的好心情。 对他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是最简单的事。 “走，下一家。” 李龙渊和女主管礼貌道别，再次摇着纸扇踏出店门。下面去一家游戏城逛逛。 当夕阳的余晖洒在众人肩上，他们才终于抵达本家为他们提前预订好的半岛酒店。 “那么凯撒君，楚君和李君，祝你们在日本玩得愉快！” 源稚生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环柱旋转门前道别，他甚至没有说有需要随时联系我们之类的客套话，对三位专员完全采取放养模式，就等着时间一到把这养膘的三只羊给送回美国。 “吆西～” 凯撒最后还是拍着他的肩膀说了句不那么地道的日本话，源稚生在心底发誓，不会再给这个家伙下一次触碰到自己身体的机会了。 “稚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呐！(日语）” 李龙渊提着一下午的采购成果出言夸赞，语气就和他慈祥的老父亲一般。 背过身去的年轻人白皙额头上青筋凸显，他发誓，下次再遇见这几个二货，一定要拔刀砍死他们。 “卡塞尔学院本部三名专员已经抵达半岛酒店。” 远处高楼的天台顶层，有戴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的黑衣人拿出对讲机低声汇报着。 “收到。” 沙沙的聊天频道里出现男人的低沉嗓音。 他们自李龙渊一行人着陆日本时就盯上他们了。 东京天空的夕阳景色很美，火烧般的红云朵飘荡着，造型如同佛家宣扬的业火红莲开放。只是赤云中好像藏匿着些别的东西，扇起的气流掀起细小的龙卷，微微打着旋复又散去。 不得不说，本家明面上的迎宾待遇做的十分不错，为他们三人定的都是总统套间，并且按各自喜好重新装修一遍。 楚子航和李龙渊的房间都是原木家具，类似于书房练功房一体，凯撒那边则是欧式风格，水晶吊灯和白色大床，小资情调满满。 特别是在李龙渊今天带头逛电玩街的时候，他们还临时派人在他的房间里装了一台大屏幕游戏机，手柄光碟样样俱全，还贴心地在床头柜摆放齐一整套限量版火影漫画册。(海贼王漫画李龙渊已经买下) 几人进入各自房间内，看似好奇地摆弄着新奇玩意，其实目光都在仔细排查室内每一处可以安装摄像头与窃听器的地方。 “没有。” 三人走出来，异口同声地说着，看起来日本分部的人并不打算用这些简陋的小把戏对付他们。 “早点休息，明天继续(逛街）。” 李龙渊说。 “明天见！” 凯撒赞同地挥挥手。 “明早见。” 楚子航颔首，关上房门。 李龙渊同样走回房间，没有去看那游戏机，漫画册，脸上一直挂着的和煦笑意瞬间冷下来，如同炽日的神转为阴厉的鬼，室内温度好似都降至冰点，寒意彻骨。 他手动输入足有九位数的密码，打开随身带来的银质装备箱，里面竟放置着一整套由玄银打造的华美铠甲，最上面放着一张造型狰狞的赤厉鬼面，面甲上骨刺森森。 十数张黑白照片放在另一边。 每张照片都是一位女孩的遗照，她们是最近被新生堕落混血种狩猎的中国女孩，其中就包括郑小思。 尽管李龙渊手刃了那两个高危混血种，可引领他们走上这条路的罪魁祸首还在，贩卖进化药的组织还在。只要源头尚存，这种恶水汪洋便会泛滥成灾。 敢把手伸进正统境内，就得做好承担报复的准备。 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 这次李承乾给他的命令只有一个，最大程度打击摧毁日本猛鬼众组织，最好能杀掉他们的领袖龙马、龙王乃至王将。 男孩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触碰那冰冷质感的鬼面，无数回忆涌入脑海。 他单手将鬼面举至肩顶，覆于面前，这张面具与他的脸型完美契合，黄金瞳炽烈的光自那狰狞鬼面原本空洞的眼眶里突兀亮起，如同夜间墓地常见的两簇幽幽鬼火，邪异诡谲。 第55章 夜袭昆仑关 镭射灯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束打在舞池四周，身穿紧身衬衣的男人们和蕾丝短裙的女人们伴随劲爆音乐的节奏，肆意摇摆扭动着身体。 特别之处在于女人们脸上大都戴着装饰华丽的面具，而一个个男人的长相要么阴柔秀气，要么阳刚健壮，完全都是各类男性中的极品。 这里就是高天原，日本神话《古事记》中由天照大神所统治的tj神居住的地方，与地上人类居住的苇原中国和地下的黄泉国共同组成日本神话的三大领域。 才怪，是与它同名的一家夜总会，极品牛郎店。 一些事业有成，情感受挫的女富婆们很乐意花着大把钞票在这里找寻体贴又帅气的牛郎小哥哥们倾诉内心苦恼。 今晚所有人舞动地格外激情狂热，因为有位从意大利来的贵公子为所有人的酒水消费埋了单，还特意邀请了天皇御用的寿司师傅为大家准备了昂贵精致的寿司晚宴。 不少女性都在猜测这位贵公子的来历背景，竟然可以预订下高天原最贵的银座包间。 凯撒·加图索如今就拿着支深蓝色香槟倚靠在二楼漆黑护栏边，澄澈的酒液还在微微冒着细密洁白的气泡，他望着下方劲舞的人群，修长手指很有节奏地律动。 楚子航的身形出现在凯撒身旁，他竟然也来参加这场狂欢派对了。 “日本分部的人刚才来过，看见这副情景便撤走了。”冷酷男孩开口，他的察觉力一向敏锐。 “李龙渊呢，还留在包间里吃寿司么？” 凯撒盯着他的漆黑瞳孔开口，两人眼里同样露出些难以言明的情绪。 “好歹同为访日代表团的一员，他这样防备我们可真是让人伤心，要是他今晚去炸了源氏重工，咋们都不知道现在举手投降还来不来得及。” 凯撒笑着耸耸肩，语气里尽是揶揄，没有半点话里的担忧。 “听说过狄青夜袭昆仑关么？”楚子航罕见地出言解释。 “愿闻其详。” 凯撒从小接受的教育课程里就包含不少古中国史，自是听过这位北宋名将的名号，至于他指挥的战役就了解不深。 “狄青，字汉臣，面有刺字，善骑射，人称面涅将军，每战必披头散发，戴青铜鬼面，冲锋陷阵于士卒前。”楚子航简短介绍其生平。 “北宋皇佑四年，广源州部族首领侬智高起兵反宋，连破九州，斩杀宋将官吏数十人，时任枢密使狄青领兵阻击，两军于昆仑关僵持不下，宋军更因攻关死伤无数。 正值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宋军军营内通传休兵规整，不日撤军，狄青更召众将入帐开怀畅饮。侬智高部因此放松警惕，不加戒备。 十六日夜半，狄青称疾退席，乘风雨夜暗，率轻骑直取昆仑关。待第二日酩酊大醉的众将醒来，已经收到狄青大破侬军的捷报。世人皆称狄青用兵如鬼(诡），百战百捷。” 楚子航说着夹杂些许文言文的古史，这还是他极力压缩字数的情况，相信以凯撒的理解能力完全能够明白。 “你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应该配合他扮演喝醉的众将?”凯撒很快代入角色，他终于明白一向是好学生的楚子航为什么会参加这次派对，也原来是为了给李龙渊作掩护。 “可他这次连行动目标都没告诉我们，也太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凯撒摇晃着香槟，露出一副悲伤模样。 “能够发现他失踪的只有我们。”楚子航一句话打掉凯撒心里最后一丝芥蒂。 从这个角度来看，李龙渊确实把他们当做自己人。毕竟是一起从卡塞尔学院出来的，比起笑里藏刀的蛇岐八家成员，凯撒更愿意相信他身边的两名队友。因为他们有着同样的骄傲。 “你要不要亲自下场去试试牛郎这个职业，或许能为李龙渊更好地遮掩。”凯撒最后揶揄道，楚子航则在一旁冷冷看他。 要去也是一起。 ………… 新开的极乐馆位于大阪郊外山中，潺潺溪间流水流过质朴的小桥，如果没有这间山中大屋，这里应该会是简单美好的自然景观。 可惜，人为的喧嚣扰乱自然的宁静，这间大赌场亮着通天红光，如同肆意燃烧的山火。 在这里有迎宾的和服漂亮女孩，热情抖动的桑巴舞女，来往递送酒水的火辣服务生以及黑丝渔网袜包裹着光滑大腿的性感荷官。 当然，最多的还是红着眼推出所有筹码的赌客，以及肩扛长刀或荷枪实弹的黑西装男人，他们负责守卫赌馆的安全，任何人胆敢破坏秩序便会化为残暴野兽扑食而上。 这里是猛鬼众的一处据点，号称能为前来的赌客实现天下间一切事，前提是你付得起足够的筹码。 藤原纪便是慕名而来的赌客之一，他四十岁的年纪，头发半白，依稀能看出往日英俊的相貌。 男人本就坐拥万贯家财，可以说应有尽有。可他还是来了，就说明这个愿望必然背离于日本法度之外。 藤原纪今天运气很好，一次次的筹码推出，换来的是更多的财富，直至小山堆积成大山，那位身穿黑色西装套裙的女经理终于出现在他身前。 她盘着乌黑发髻，身材窈窕，漂亮的不可方物，却又刻意地衣着保守，如同开在冰山上的红莲，诡异妖娆。 她就是这间赌场的负责人，樱井小暮。一个背景神秘，七窍玲珑的女人。 “藤原纪先生，请随我来。”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女经理邀请中年男人前往贵宾室一叙。男人望着樱井小暮前进时扭动的轻盈腰肢，眼神里暗藏着火热。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以及对死亡的畏惧，他真想把她抱在怀里狠狠蹂躏把玩。 推开木质推门，男人跪坐在静室榻榻米内，女经理则半跪于地，轻启红唇，年轻诱惑的身体贴近他轻柔说着：“现在可以说出你的愿望了，藤原纪先生。” “我想请你们杀掉我老婆松田优美和岳父松田渡。” 男人开口，脸上露出恶鬼般狰狞的表情。仿佛这间静室不仅能隔绝声音，更能释放出他内心深处的回响。 藤原纪是孤儿出身，早年靠在东京街头给人刷皮鞋谋生，接待的客人不少都是来自金融领域的精英。 藤原纪从小就有商业头脑，和客人闲聊中掌握不少投资炒股的技巧。可没有本钱，一切都是空谈，凭他的身份没有哪家信贷机构愿意借钱给他。 在藤原纪二十岁还一事无成的时候，他在一次酒狂欢中偶然认识比他大上四五岁的现任妻子松田优美。她是日本最大几家电器公司之一的董事长千金。 知道女人身份后的藤原纪毅然抛弃当时大着肚子的女友，转身对松田优美展开火热攻势。 凭借着卓越的长相和甜言蜜语的套路情话，藤原纪成功拿下松田优美的芳心，岳父也逐渐对头脑灵活的他青睐有加，一直动用资源帮扶培养他，此后他便开启了一条穷小子的逆袭之路。 “可藤原纪先生在外界一直保持着贤夫良婿的形象呀。” 樱井小暮掩嘴轻笑，风姿绰约，男人喉咙不由自主地滚动着，吞咽了口唾沫。 “我早就受不了那个黄脸婆和把持着公司大权不肯交付的老家伙了，碍手碍脚的。” 男人愤怒地咒骂，内心的贪欲是无穷尽的，他拥有的更多，便想要得更多。 “你们可是号称无所不能的极乐馆呀，不会和那群迂腐的黑道一般维护可笑的正义。” 藤原纪继续说，似乎有些不爽女经理刨根问底。 “当然，我们只是在确定客人订单的详细情况。身为暗夜的鬼，半分的原则和底线都会成为我们的死穴。”樱井小暮轻声解释，眼里却暗藏嘲讽。 当时间逝去，女人身上的美貌与光环不存，在这男人眼里便只剩下丑陋与罪恶么，真是可笑。 通往大阪极乐馆的盘山公路上，一辆亮着车前大灯的红色法拉利跑车正在疯狂咆哮着，引擎发出沉闷轰鸣，车形甚至因为极速带起人们肉眼错觉中炫丽的流光带。 什么指示牌限速，什么弯道减速慢行，什么保持与前车跟车距离，完全不被驾驶人放在眼中。 他只要求快，更快，再快，哪怕v8 - 90°涡轮引擎超负荷运转也在所不惜。战争已经无息降临，兵贵则神速。 前轮35r20黑色橡胶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排气管一刻不停地喷出高温尾气，这辆火红色跑车正在不断进行刺激地弯道漂移，接二连三地过掉不少同样开车前往极乐馆的赌客们。 “疯子！” 他们转动手中方向盘退避一旁，心中暗骂，这是赶着去极乐?赶着去超生才对。 李龙渊确实是去超生的，为那群堕入黑暗的“鬼”超度。 男孩原本宽松的青袍上如今全面覆盖着瑰丽森严的铠甲，这并非起着单纯的威慑作用，更能挡住大口径机枪弹乃至穿甲弹。 正统的精湛匠师们配合炼金术反复锻造打磨才雕琢出这副铠甲，他们甚至在光滑甲背处刻上完整的炼金矩阵领域以增加防御。 唯一的不足之处是甲胄过重会影响到使用者的灵活度，可这在堪比古龙躯的李龙渊手里完全没有问题，简直为他量身定做。 哪怕是财力深厚的正统也对这副铠甲视为珍宝，每次重新入库前都会经由专人清洗和喷枪高温炙烤以除去上面残存的堕落混血种血液基因。 它在正统器库有着专属称号，宝相麒麟明光甲。 第56章 尊位·二阶 赌客们涨红着脸，声嘶力竭地叫喊着，肆意挥霍面前的筹码，金钱美人权力名望在等着他们，只要在这间赌场成为赢家，他们就能拥有一切。 极乐馆能为他们办到所有事情，没有规则，没有秩序，他们只信仰强者为尊，只奉行胜者为王。 精彩劲爆的鼓乐，激情摇摆的舞女，铺天盖地的金钱钞票和五颜六色的镭射灯光共同营造出这一场纸醉金迷的狂欢盛宴。 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狂热病态的笑容，手舞足蹈的狰狞模样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百鬼，准备齐聚在山中享受血腥的食人夜宴。 馆内的隐秘阁楼中有不少套在麻袋下瑟瑟发抖的人，通过浮凸有致的身形可以判断出大多是女孩。 她们都是清白的良家少女，也是赌场某些赢家许下的愿望。 对于极乐馆来说，绑几个高中清白处子简直是举无轻重的小事。哪怕是东京警察署厅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以失踪人口结案草草处理。 他们是背离于阳世法度下的“鬼”，无人敢触其缨。 火红色法拉利跑车最终停在山间赌场的脚下，这里还同样停着日产的本田、丰田、三菱、雷克萨斯以及奔驰、捷豹、宾利之流，来此的客户大都非富即贵。 他们穿着得体的黑色西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挽着妖娆女伴的手走进这间极乐赌场。 可等推开那扇雕花铜门，潘多拉魔盒打开，不一会儿就原形毕露，现出丑陋与贪婪的本性。 俊美少年静静坐在法拉利的驾驶座里，缓缓将那张狰狞鬼面覆合在脸上，眼中黄金瞳暴燃。 随即打开车门，伸手自后座取出两截类似短棍和短矛的东西。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矛与棍身末端暗藏的机扣使两者完美拧合在一处，形成一杆森寒长枪。 长九尺，枪头为鎏金龙首形，龙口吞刃，乃白金铸就，锋锐无比。 他就孑然一人，身穿玄银铠甲，戴着狰狞鬼面，倒提着长枪缓步走向位于山腰处的极乐馆，丝毫不在意背后众人错愕惊恐的目光。 站在小木桥边负责接待赌客的和服女孩们仅仅望了来者一眼，身体便无力瘫软下来。 赤厉狰狞的鬼面眼眶里，漠然的黄金瞳好似有赤红熔岩无息涌动，骇然威严散逸出来。 刻满瑰丽花纹的流线型玄银铠甲设计兼具现代科技与古代美感，胸甲前雕凸出狰狞兽首，酷似龙首，是为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瑞兽麒麟。 东汉王充一书《论衡》记载：“风凰，鸟之圣也，麒麟，兽之圣也。” 负责守卫极乐馆秩序的黑西装男人们也注意到馆前异常，汇聚过来，握住长刀刀把或手枪枪柄，一时间剑拔弩张。 “小暮经理，国外有神秘组织通过暗网整点发布针对猛鬼众成员头颅的悬赏，以比特币形式结付，其中龙马大人赏金二十亿日元，龙王大人赏金一百八十亿，王将大人悬赏……五百亿日元。” 前来通报的女服务生不得已闯进贵宾室，说到最后，颤抖的话音隐隐带着干涩。 五百亿日元，多么疯狂的数字，全网悬赏单上那鲜红滚动的十个零足以令任何人失去理智。 如果不是内部员工都知道王将并不在这里，怕是现在极乐馆里就有大半人想要反过来斩下他的头颅。 “有些麻烦了。” 樱井小暮淡雅的眉头微微蹙起，还好她一直隐藏着自己就是龙马的身份。 “小暮经理，外面闯入个鬼面甲士。” 有黑西装男人紧跟着通报。 “一个人？” 樱井小暮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只觉得荒谬，极乐馆全副武装的守卫超过百名，还需要自己亲自下达指令解决这种事情？ 可她很快就意识到现实的严重性。这并不是征求意见，而是询问办法。 “失陪一下。” 明眸善睐的漂亮女人朝藤原纪微微颔首，快步退了出去。 中年男人则是一脸惊疑不定，难道东京警察局对极乐馆动手了？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才对。 “你是什么人，敢来我们猛鬼众地盘闹事？” 有黑西装壮汉上前，扛着肩上长刀，狞恶叫喊着。 走过来的鬼面甲士只是沉默地举起手中长枪。 下一秒，猩红鲜血自男人壮硕左胸处溅出来，他怔怔地顺着笔直长枪望去，只见到那对泛着光的金色瞳孔。这是如同鬼神一般的敌人呐！ 寒刃枪尖抽出，壮汉身形随之俯面栽倒，发出沉闷声响。 剩余的黑西装男人开始掏出腰间重型战术手枪朝来人扫射，无数大口径马格努姆枪弹带着怒焰呼啸而出，巨大轰鸣的枪声瞬间响彻在这间大赌场内，不少赌客和妖娆妇人们尖叫着双手捂住头狼狈逃窜，脸上的疯狂在真正的死亡面前终究是露了怯。 唯有通着电发出彩光的老虎机还在一刻不停地跳动出小钢珠，发出咯噔咯噔的清脆声响。 来者两手握住长枪枪身，随后猛地极速挥舞转动起来，隐隐形成太极里的阴阳圆挡在正面，威势赫赫。 足以击穿警用防弹衣的子弹此刻也显得分外无力，纵然有几颗流弹飞来，也只是在玄银铠甲上擦出一点赤红火星。 长枪如龙，直刺而出，撕裂空气发出隐隐颤鸣，两侧守卫被左右摆臂带着的惊人力道直接震得飞出去。 当樱井小暮走出贵宾厅的时候，就看见迎着照射进雕花铜门的银魄月华，鬼面下燃着冷冽黄金瞳的来者一枪挑起七人。 他只是简单地用单臂举过长枪，那些手握长刀的西装男人清一色地被贯穿左胸肺叶，身形重叠着挂在九尺枪身上，在空中发出痛苦的哀嚎。 长枪随意抖动扫出，七人如同滚地葫芦般散落在地，溅落的殷红血液好似绘着一副凛冬寒梅图。 余下见了血的众人愈发疯狂地攻上前去，长刀挥舞间闪过银亮弧光，有混血种更是亮起狰狞的黄金瞳，身体素质迅速拔高。 李龙渊手中寒枪猛地甩动刺出，枪尖好似于一瞬间化作数道毒辣刁钻的虚幻光影，最先冲上来的男人们黑色西服上顿时被点出一道血窟窿，猩红血液潺潺如小河流淌，完全浸透白色内衬。 数柄狭长日本刀于下一刻劈在白金枪身上发出铿鸣，李龙渊就这么睁着威严的黄金瞳，单手握住枪身，横跨一步，强行抵住四五人的冲击力道，紧接着反向顶着他们的身体猛地朝后方靠去，口中吟诵起古奥森严的龙文，眼里开始有危险银亮的电弧闪烁。 终于，他缓缓伸出左手，白皙掌心里亮起高炽的光团，其内不断闪出刺目的电弧，高压电荷甚至击穿干燥空气发出霹雳啪啦的爆响。 “言灵·因陀罗。” 一旁观战的樱井小暮认出这条言灵。 这是以印度教天神释迦提桓·因陀罗命名，在言灵周期表内属于未知序列，可强度毋庸置疑，神话史诗中甚至评价它为化身雷霆的太阳，终将夺走日神的光明。 樱井小暮原来觉得这只是夸张的描述，可此刻亲眼见到才觉得所言非虚。 哪怕将赌场内所有的镭射灯，水晶吊灯和壁灯的光芒聚集在一起，也远远不如场中鬼面甲士手里握着的那股光电百分之一璀璨。 李龙渊冷漠地将左手手心不断散出电弧的光团按在这些黑西装男人身上，他们因为受到高压电形成的电弧磁场与人体感应电形成的磁场产生的排斥力，身形被剧烈甩飞出去，瞬间产生的巨大电流将他们严重灼伤，西服也被烧得焦黄，直至倒地，身体还在应激性地抽搐着。 得到爆血技术后，他体内的血统再一次提纯拔高，言灵·尊位的力量也随之提升。如今他首次用出进阶后的力量，雷。 唯有象征世间正义的雷电，方才能摧毁这些阴暗处的魑魅魍魉呐！ 如今的男孩身披铠甲，长枪染血，眼中炽白色的电弧甚至完全遮掩住金色的瞳孔，便是霜寒枪尖也缭绕着银白电弧。 因陀罗的力量令他莫名暴躁，每一次长枪扫出都会带动几人身形重重飞起，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尽管多数使用过进化药的堕落混血种们睁着黄金瞳巍然不惧，仍旧挥刀怒斩，可结局仍旧避免不了被一枪挑倒，血珠挥洒如花。 蝼蚁终究只是蝼蚁，悍不畏死和贪生懦弱在这绝对力量面前并无区别。 如同凶兽在赌场被舒展身躯，彻底展露狂暴本性，李龙渊手持长枪，接连肆意地使出挑，刺，穿，点，拦，扎，绞，压，劈等基础枪术，黑西服守卫们身体如同破布口袋般被长枪贯穿，蓬蓬妖异血花四溅。 半响过后，遍地狼藉，极乐馆过百守卫全部躺倒翻滚着，发出凄厉哀嚎，便是龙血改造的躯体也压制不住自神经传来的剧痛。 枪乃百兵之王，最擅群攻。 衣冠楚楚的赌客们更是躲在牌桌下瑟瑟发抖，生怕这个鬼神一般的男子突然给他胸口来一枪。相比之下，在这里服务的女荷官们都比他们要镇静体面些。 李龙渊嚣狂地将还在滴血的长枪扛在肩头，转过身去，望着黑色西服的窈窈女经理，狰狞鬼面下的黄金瞳漠然地盯向她。 一向处变不惊的漂亮女孩全身开始渗出冷汗，她如今的感觉就像被真正的厉鬼注视一般，堕入无尽恐惧中。 什么猛鬼众之称，在这个男人面前尤为可笑。 李龙渊知道，她应该就属于猛鬼众的高层了，不知道会是龙马，龙王还是王将中的哪一位。大概率是最低级别的龙马。 于是他迈开腿，准备送她一程，樱井小暮如同被恐怖凶兽目光锁定住一般，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并缓缓抬起手中那杆缭绕电弧的龙首湛金枪。 “风间君！” 临死前，樱井小暮反而没有想象中那么慌乱，只是闭上眼，低声呼唤一个名字，露出浅浅笑意。 可能是她喜欢的人，李龙渊看在眼里，可手中凌厉长枪依旧沉默举起，总要有人为死去的女孩们还账。 血债，当血偿！ 漆黑直升机如同大鸟般袭卷过来，大号螺旋桨剧烈旋转的轰鸣声打断了李龙渊的动作。 他朝外望去，一身猩红袍服的俊美男人扛着把猩红色刀鞘的长刀坐在直升机舱室内，敷着白粉的脸上露出颠倒众生的妖异笑容。 年轻人就这么自十五米高空跳了下来，直升机机翼带起的澎湃风浪吹拂起刺绣着大朵彼岸花的广袖和服。 右手推刀出鞘，刀身狭长，寒芒骤起，王的战争来临。 一如当初的楚王和齐王。 第57章 风间琉璃 猩红色长刀显在素白的月华下，如同蒙上一层轻薄纱衣。 身型华美修长的甲士轻抖手中长枪，殷红血珠振落，随即枪尖斜指，龙首吞吐的刃锋光晕明暗，寒芒流转。 两人开始隔着遍地哀嚎翻滚的黑西服守卫们蓄势。 广袖和服的妖异年轻人率先挥出长刀，只是脚尖轻轻点地，身形便一跃而起，狭长刀身带着赫赫威严朝鬼面甲士切下，在空中划过一抹猩红弧光，宽大袖袍猎猎飘摇。 寒枪转动拨出，枪刃直接点在刀尖上，一声骤响如银瓶乍裂，刀枪齐鸣。 两人手掌虎口同时被这劲道震得微微一麻。 “怪物！” 两人在心里同时给对方下了定义。 比凯撒楚子航还要强的家伙，李龙渊于狰狞鬼面下勾出抹笑意。 棋逢对手，何其快哉？ 长枪猛地横向扫出，枪刃在空中划过璀璨半圆金弧，猩红袍服的青年竖刀骤然下劈，身体依旧被带着倒退几步，袖袍被劲风吹得鼓起。 在地上擦出一道深深印迹后，妖异青年及时撤步稳住身形，可头顶长枪已经再次骇然下落，不给他丝毫喘息余地，速度快得如同七月流火。 青年双手握紧黑鞘刀柄，猩红长刀猛然上斩，两道如同实质的圆弧相切，它们要在空中来一次极致的对碰。 气浪瞬时翻涌而出，速度超过音障的爆鸣突兀炸响在每个人耳朵里，耳蜗深处传来刺痛嗡鸣。 “风间君！” 樱井小暮略显焦急地喊了声，原本淡雅成熟的她如今看上去更像个担心情郎安危的单纯女孩。 青年踩着的两只高齿木屐在坚硬的dl石地板上踏出如蛛网般蔓延的裂缝，但他接下了这一击。 “愚蠢的女人。” 被称为风间君的青年低声骂了句。 李龙渊没空听这两人交谈叙旧，眼中黄金瞳依旧泛着危险的电弧，修长五指握拢再次发力，锋锐枪刃接连朝前扎出，破风声呜啸凄厉。 青年不断挥刀抵挡，身形随之后退，这侵略如火的枪势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纵然这番，他的身影依旧灵活矫健，每一枪看似刁钻毒辣，却总在即将刺中时被险险避过。 两道身影上下翻飞，在赌场内辗转腾挪，招式动作快到模糊，其余人只能从金铁交击声传出的频率窥探出惊人速度。 枪术，讲究大开大阖，灵活多变，素有中平枪、枪中王，当中一点最难挡之称。 李龙渊显然学到精髓。 只见他猛地摆臂，抖动肩甲，反身刺出一记古代猛将常用的回马枪，枪尖一点透露寒芒，人未动，枪已至。 这一枪凶狠扎在来人右肩，却只带出一滴殷红血珠。 猩红袍服的青年苍白脸上露出诡异笑容，宛如地狱里的鬼。 骨骼移位声响起，龙骨状态瞬间开启，他的身体强行锁住伤口，血液凝止，身体素质大幅提高。 “风间琉璃，见过阁下。” 年轻人微微颔首，直到现在，他才算认可对手的实力，主动报上名号。 他那双瑰丽黄金瞳下的光陡然亮起，如同炬火添进新的燃料。 “瓦塞耶鲁由撒！” 李龙渊盯着青年吐出冰冷龙文，可他的眸子依旧璀璨燃着。 又是一个，白王血裔。 透过骨刺森严的狰狞鬼面，李龙渊炽亮的瞳和风间琉璃的黄金瞳目光激烈碰撞着，视线化作实质的刀剑。 遮天蔽日的龙翼出现在李龙渊脑海里，他第一次受到别人的精神冲击，陷入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回忆。 深蓝色巨龙咆哮着拍打膜翼，引发剧烈海啸，雪白的浪潮形成超过三十米的接ts幕朝海内满载乘客的巨型游轮压来，四面八方。 这艘排水量近六万吨的巨轮此刻渺小得不比一粒粟米差多少，仅承受一轮汹涌的浪头冲击便葬生于这浩瀚天威下，无数生命被吞噬。 “够了！” 画面戛然而止，鬼面下，男孩表情陡然狰狞暴虐起来，与平常云淡风轻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如同皇帝展现雷霆之威。 他只是简单抬起手，无数雷电自手心汇聚，暴闪出白炽光芒，银色电弧击穿空气发出噼啪响声，并如长蛇猎食般迅速朝外撕咬着，极速朝外扩张。 言灵·梦貘的精神场域一瞬间被击碎，他猛地抬起长抢，随即重重砸下，白金所铸的枪杆枪刃带着的威势甚至能砸裂深红色dl石地面。 龙骨状态同样开启。 趁着言灵·梦貘束缚来敌，近身拔刀斩出的风间琉璃先是手脚被这电芒麻住，紧接着便只来得及横刀，迎来这极致绚烂的一枪 这一招太快了，也太出乎意料。梦貘制造的深度幻境瞬间被破，打得他措手不及。 “轰！” 剧烈的炸响声传出，风间琉璃的身体于一瞬间被砸飞出去，在空中接连迅猛地转了几大圈方才止住身形，樱红长刀抵在dl石地板上，嘴角淌出刺目殷红的血丝。 他激怒了君主，就该承受这滔天怒火。 玄银甲士倒提着枪缓步走出来，身形依旧挺拔修长，狰狞鬼面那空洞的眼眶里亮着白炽光芒，枪尖缭绕的银色电弧不断跳跃抖动着。如魔似神。 “走，蠢女人。” 风间琉璃没想到自己最先说出的是这种话，可在保持理智的情况下，他很难胜过面前这个家伙。 樱井小暮没有犹豫，拔腿就朝外面那架悬停的直升机跑去。她留在这也只会拖累风间大人。 李龙渊漠然看着这一幕，没有出手阻拦。 他不屑于做这种事。 直到女人登上直升机放下的绳梯，他那玄银甲胄包裹着的手方才缓缓举起电光缭绕的长枪，随后如标枪一般投掷出去，速度快到在空中拉出一条笔直光线。 这时候，悠久的梆子声突兀响起，风间琉璃捂着脑袋痛苦嘶嚎起来，如同困兽。 猩红长刀依旧握在手里，招式却已经毫无章法，然而速度更快，也更凶猛。 风间琉璃只是略微一侧身，长枪贴着胸膛而过，划出一道狰狞血痕。随后瞬息突至李龙渊面前，拔刀斜斩，明明看上去只做出一个动作，空中却多出数道血红光影。 长刀不断斩在宝相麒麟锁子甲上割裂出刺目火星，留下细小的白痕。 李龙渊第一次陷入被动，突如起来的梆子声彻底激发风间琉璃的体内潜力，使原本必中的一枪也落了空。 如果不是这套甲胄，他会因为自己的大意付出重伤代价。 可惜，世上从来不会有如果。 言灵·因陀罗再次爆发，李龙渊如同神明降世，缭绕万钧雷电的右拳轰出，便是丧失理智的风间琉璃也只敢凭直觉用炼金长刀去挡。 身前铁铸的柏青哥机被鬼面甲士凌厉一脚跺碎，无数细小的钢珠蹦跶出来，躲在赌桌下的男人吓得发出杀猪一般的凄厉惨叫。 可下一秒，叫声戛然而止，李龙渊缭绕电光的手掌握拢成拳，轰然砸下，高压电弧瞬间通过散落的细小钢珠击在每一个人身上，他们眼珠翻白，抽搐着倒地，甚至有肉烤焦的香味传出。 这只是因陀罗的余波，李龙渊压根没把这些家伙放在眼里。 重拳加正踢，如果把李龙渊此刻的六维数据录入街霸游戏里，估计又是一个强度超标的s级人物。 狂暴后的风间琉璃疯狂挥刀，极速流光砍在玄银铠甲上发出铮铮颤音，两人都全然忘记防御，只有凌厉凶狠地进攻。 弓步朝前，右手握拳后拉，随后猛挥出去。 李龙渊缭绕电光的拳头倾力击出，对面妖异年轻人同样双手握刀，全力切斩。 刺耳的音波伴随着滚滚气浪涟漪荡开，两人身形同样朝后倒滑出一段距离，几张实木制成的长方赌桌如同塑料泡沫般被两人撞得彻底散架，材料七零八落。 短促的梆子声再次自远处响起，一个黑西服男人戴着白色面具，领口前塞着红色方巾，爬满皱纹的老手拿着梆子，上面青筋凸起，边走边敲出特定的韵律。 李龙渊看向来人，微微一偏头，脖颈骨骼发出一声咯吱的脆响，他的嘴角上扬，鬼面下笑容愈发浓郁。 终于盼到正主出场了啊，猛鬼众的领袖，王将。 广袖和服的青年眼神逐渐回复清明，拎起猩红色长刀退至一旁，却并不靠近老人。 “阁下是何人，为何来我猛鬼众地盘呢？” 老人停止敲打手里的梆子，用标准地近乎机械的日语问道。 下一刻，李龙渊身形瞬间突至男人面前，缭绕电光的手掌直接抓住王将脖颈，将他身体提起后复又按在dl石地板上，凶残地砸出一道细密裂缝蔓延的深坑。 “想知道的话，下次就用本尊亲自来问我。用你完整的命作报酬的话，我会考虑考虑给你答案。” 李龙渊俯低身子贴近他的耳朵，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戏谑和嘲讽。 区区蝼蚁，也配问他问题？ 鬼面甲士站起身来，王将的精致西服已然被高压雷电烤得焦黑泛黄，他甚至没有揭开王将的白色面具，因为他知道露出的只会是一张普通的男人脸。 这种没有力量的废物，怎么敢把自己的本体显露于人前？要知道，躲在阴暗里的老鼠是向来不敢直面阳光的。 风间琉璃扛着入鞘的猩红长刀，完全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反而竖起大拇指，敷着白粉的脸上露出倾倒众生的笑容。 “期待下次交手，我会变得更强的。” 青年人恭敬鞠躬，把李龙渊视作很好的对手。 李龙渊没有回话，反手取下扎入红漆墙体的龙首湛金枪，金色瞳孔依旧漠然。 就在风间琉璃以为他要继续战斗下去的时候，鬼面甲士将缭绕电光的长枪调整角度，猛地向外投掷出去，枪尖在天际划出一道笔直凌厉的线，撕裂空气发出呜啸，最终扎在直升机旋转的机翼上。 这架民用三菱h2000直升机螺旋桨瞬间停止转动，如折翅之鸟般于半空中朝地面坠落，机身损毁严重，一瞬间燃起烈焰。 风间琉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那个女人还在直升机上。 最终，身穿黑西服白内衬，额头上鲜血淋漓的漂亮女孩自坠毁的地方艰难站起身，怔怔看着走过来的冷漠狰狞的鬼面甲士，以及他身后那个俊美如妖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樱花般的纯洁笑意。 真是个，蠢女人呐！ 风间琉璃在心里嘶吼。 第58章 风君 可鬼面甲士仿佛没有看到女孩一般，径直从她身旁走过，拔出直升机顶端残骸上插着的那柄白金长枪，扛在肩头自顾自走下山去。 来的诡异，走的突然。 没人知道他的身份，像个逃出来的精神病患者，一不小心发个病就毁掉整场赌局，极乐馆今天的流水损失更是超过上百亿日元。 背后这间大赌场开始蔓延起熊熊烈焰和滚滚浓烟，无数慕名前来的赌客们疯狂地涌出那扇雕花铜门，不管他们衣着如何光鲜，背景如何显赫，在死亡面前全都忘记身为人的尊严与素养，推搡叫骂声不绝于耳。 半刻钟后，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队伍自盘山公路呼啸而来，尖锐刺耳又急促的警笛声令在场所有人慌乱不已，最后一个个被迫抱头蹲下接受审讯。 火红色的法拉利在来时的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着，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声，车载p3正在播放高音量的狂热歌曲，听前奏就知道是周杰伦的《牛仔很忙》，嘿，华流才是最叼的。 只是纯黑的真皮座椅上沾染着不少鲜红血液，看起来像是有人在车内残忍碎尸一般。 这都是李龙渊玄银铠甲上沾染的，不知多少人的血液凝固后形成暗红色的血痂，随后剐蹭在座椅里流下的。他就像刚从某个古战场的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 这辆跑车还是李龙渊自东京街头的大型租车公司租来的，一天租金耗费将近十八万日元，没有用真实证件，而且在开到无人的地方后一脚踹掉了车身牌照，很难有人能通过车的线索摸到他身上。 监视访问团一行人的猛鬼众成员一直以为他在牛郎店的派对里狂欢，却不懂得天外有天，人外有鹰的道理。 “不用麻烦了，你们一起上，我在赶时间，每天决斗观众都累，英雄也累了……”听着轻快幽默的歌声，李龙渊把控着方向盘，一脚油门踩到底，热熔橡胶轮胎极速翻滚转动着，法拉利剧烈轰鸣一声后陡然加速。 “呜呼~” 这个没有驾照的家伙在日本境内完全放飞自我，尽情追逐着风的速度，视线拉远，火红色的激情跑车在狭长笔直的公路上一路向前，亮着红色警示灯的法拉利流线型车身拉出绚丽的流光幻影。 等李龙渊重新将宝相麒麟锁子甲和折叠龙首湛金枪锁进装备箱，一袭青袍带着丝丝血腥气味重新走进装修奢华的高天原夜总会，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舞池内，金发俊朗青年此刻正穿着骚气的v字型深紫衬衫，露出健壮胸肌的半边轮廓，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银色小骷髅头吊坠，俨然像副牛郎装扮。 不，就是牛郎。 这都已经成功打入组织内部了么？ 各式女人们纷纷簇拥在凯撒身边，不时朝他举杯敬酒，金发年轻人则来者不拒，开怀畅饮着，尽情舒展着自己的男性荷尔蒙。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焦点吸引着另一批普遍年龄较小的女人们的关注。 冷酷如冰山的男孩站在五彩斑斓的舞池边，拔出黑鞘村雨，摆出标准中段持刀起手式，眼神深沉而富有杀气，是个真正的武士。 拔付，切下，血振，纳刀，银亮刀光唰唰闪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在围观女人掩口惊叹中，案砧上的金枪鱼肉被严格分为二十等份，每份都切成精致的长方柱体，引得台下女人们竞价轰抢。 李龙渊嘴角微微抽动，瞪大眼珠，仿佛想要看真切些，那，那真的是楚师兄？ “风君，终于享用完寿司宴，舍得出来了么？” 凯撒一眼看见这个面色茫然的俊美少年，挤出汹涌人群来到他身旁，脸上露出坏笑。女人们同样因为这一动作注意到男孩，不可避免地为他的相貌发出惊叹。 “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下，高天原新晋牛郎，风君。”就在男孩还在惊异这个称呼时，凯撒已经替他介绍完了，女人们一个个面泛异彩，恨不得立马贴上来。 李龙渊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凯撒借机摆他一道。不过他选择的方式很巧妙，自己确实需要一个身份来更好掩饰这段消失的时间。 “啊哈……” 男孩挠挠头，尽力做出个人畜无害的表情，装出不谙世事的样子。 阿巴阿巴，痴呆~ “卡哇伊(かわいい，好可爱）”台下穿着蕾丝套裙，不时露出胸口一抹雪白的女人们冒着星星眼赞叹。 她们如果知道李龙渊刚才一人一枪挑翻猛鬼众设在大阪的赌场，就不敢这么疯狂涌上去，而是尖叫着跑开了。 总之接下来李龙渊的动作很机械化，微笑，微笑，再微笑，直到面部神经麻木，僵在那里。 可哪些女人们还是在称叹着。 “风君的眼睛好像藏着三月初春枝头绽放的樱花呐！” “风君让我想起还在读高中时遇到的初恋男神，当时他在我心里也是那么淡白素雅。” 李龙渊看似在静静听着，不时还呡一口果汁饮料，思绪早都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出五千万元(日币），只买风君一夜。” 有身穿黑色长裙，涂着烈焰红唇的窈窕女子踩着高跟白色水晶鞋袅娜走过来，举着银行卡嘴里高声喊着，面色红酡，看上去有些醉意。 走神的李龙渊呛得一口橘黄色橙汁差点喷出来。 怎么，干这工作还要卖身？ 很快有高天原的场务人员上来解释，这句话代表包下某个牛郎。也就是说今晚除了这个女人，李龙渊有权拒绝和其他女人的交谈。 他的工作也仅限于陪客户聊天谈心，排忧解闷之类。当然，如果想做些什么也并无不可，只要李龙渊愿意。最后男人还阴测测暗示一番，直接被选择无视。 凯撒听见这番话同样转过头眯起眼，神情严肃，知道一场无声的较量开始了。 身为加图索家的男人，你可以说他们倨傲蛮横，可以说他们脑子不好，精神有问题，他们也只会大笑着拍掌，欣然接受这份溢美之词。 但是唯独不能质疑他们对漂亮女人天生的吸引力，不然下一秒他们就会抽出沙漠之鹰冷漠地打爆你的脑袋。 这是凯撒源自血液里传承的自信，也是来自种马老爹潜移默化的言传身教。 一旁，楚子航一边继续履行庖丁的职责，一边望着坐于台处黑色高脚椅上闲谈的两人，平静的眼眸下暗藏好奇。 当真正近距离看这个性感的女人，会发现她精致妆容下的眼角微微爬着细小皱纹，年龄应该不小。 属于那种中年遭遇丈夫冷落，出来买醉的女富婆，李龙渊心里猜测。 “我一看见你的眼睛，就觉得里面好似藏着一潭澄澈宁静的碧波湖水，令人心里沁凉，抚平燥意。” 女人看似醉醺醺地开口，实则头脑无比清醒。她并不是来这狂欢放纵的，只是想找个能认真听自己讲故事，倾诉苦恼的对象。 “所以我认为，风君是那种能耐心听我讲述经历的人。”妖娆女人盯着他，红唇勾起弧度，却隐隐带着心酸苦涩。 李龙渊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示意自己有在听。 “我叫优美，家里是做生意的，很有钱。” 女人开始简单介绍自己的情况，一些事情埋在她心底很久了，只能找陌生人倾诉才能减轻这种感觉。 “我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喜欢上一个人，一个很穷却很有心气的青年。当时的我就像被迷失心智一般，眼里只有他，哪怕为此对抗父亲大人的威严，也在所不惜。” 女人漂亮的脸上露出回忆的神采，她并不后悔当初那段看似痴傻的恋爱时光。就如同樱花一生短暂的花期一般，既然毫无保留的爱过，就没有遗憾。 “可我当时并不知道，他为了成功入赘我家竟然抛弃当时怀着孕的女友，直到近日，那对被他抛弃的母女找上我，我才发现他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狼子野心，冷血无情。” 李龙渊只用了两个翻译过后的中文成语便很好地概括出男人的特质，女人黯然垂下头，没有辩驳。 她把最好的岁月都给了他，可如今留给她自己的是什么，是丈夫愈发的冷淡，是那无形却又实质的隔阂。 “所以优美女士，你有计划好未来么？”李龙渊问着。 如果她性格懦弱，此刻就应该找父亲商议，出谋划策。要是她态度强硬，手腕精明，就应该保留那对母女的证据，再找出男人的污点，与他离婚让其净身出户。 “我打算向他坦白这件事。” 女人这两条路都没选，只要大家彼此开诚布公，说不定这场婚姻还会有转机。 李龙渊耸耸肩，不知道该对这个年近四十的女人说什么。 说醒一醒，你不是小女孩了，不要幻想他会幡然醒悟，回心转意？ 还是说一个抛妻弃女去追寻荣华富贵的人，你能相信他是真心待自己？这不就是中国戏文里写的驸马郎樊世美么，最后他还不是死在狗头铡下。 其实面前的女人都知道，可她只想再去试一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这种事情只有夫妻双方才最有发言权，旁观者虽然看得透澈，却不能体会代入当事人的心情。 女人失去的最珍贵的事物，不就是那颗错付的真心和时间么？ ………… 漆黑的大阪密林里，有身穿黑西服的中年男人夺路狂奔，他不能让人发现自己去过极乐馆。 “藤原纪先生么？你的心愿，我们接下了。” 身穿日本古代公卿白色狩衣，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如同鬼魂一般自他面前的粗壮松树背后走出来，在他惶恐的眼神里张开手，手心里躺着一支七彩斑斓的试管药剂。 第59章 藤原纪 “你……你是谁，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或许是来人出现得太过诡异，身处环境又偏僻阴暗，藤原纪失去长久养成的镇定，语气里带着颤音试探问着。 “猛鬼众，王将。” 苍老的男声令藤原纪紧张的心情莫名舒缓下来，神情逐渐恢复正常。 “这是能致人死地的毒药么？我不是说过不能亲自动手，不然还要你们做什么？” 男人带着怒火低吼，极乐馆的一朝覆灭令他认识到这群躲于暗处的家伙也并非无所不能，话语里自然失去些许敬畏。 然而来人并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 “不，它是给你的，是能让你重焕新生的钥匙，是力量的源头，是神明的权柄！” 来人突然变得激动亢奋起来，他也在朝思暮想盼着那一天呐，以神明之躯握住世间所有的权柄，然后君临天下！ 藤原纪望着这个逐渐癫狂的神秘来者，并没很好地与其达成共情，只觉得他有必要去精神病院好好整治一番。 “犬山纪，你忘记自己的原本出身么？” 老人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如同晴空霹雳，使得男人原本平静的脸陡然狰狞暴怒起来。 “这才对嘛，这才是一个鬼该有的样子。”王将沙哑的笑声从面具下响起，并无正在激怒一头凶残野兽的觉悟。 藤原纪，或者说犬山纪。他从来都不是个普通人，不然也不可能只靠一直在东京街头给人刷皮鞋的零星几句交谈就能完全摸清金融领域的规则，在证券市场里炒股票买期货样样能涨。 他是个混血种呐，一个父亲身为鬼(蛇岐八家对血统失控的高危混血种统称），凌辱他母亲后生下的混血种。 犬山家的人从来不知道犬山纪的存在，因为他直到现在都没暴露出龙族血统的力量。在他六岁的时候，母亲郁郁而亡，犬山纪成了孤儿。 他恨他的父亲，只是因为一时发泄兽欲就将他生下来。尽管此后他父亲就被犬山家的人控制起来，不知所踪。 所以他特意问了第一位来光临他生意的客户姓名，此后改姓为藤原，丢弃那段痛苦的童年记忆已经三十多年。 “可他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望着面前的神秘来者，愤怒之余心有疑惑。 “你被这人类制定的丑陋规则束缚太久了，去，去向世界展示你的愤怒，尽情发泄你曾遭受的苦楚，让所有人，都在你的脚下匍匐颤栗！” 高大来人猛地抖开双臂，素白狩衣的袖摆如同奠礼的招魂幡般垂落下来，声音恢宏肃穆，如同使着传达着神明谕令。 “神经病！” 男人低声骂了句，猛地一把推开王将，再次跌跌撞撞地跑进密林疯狂逃窜着，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一刻不停地追赶他。 戴着白色面具的王将依旧保持着那份姿势站在原地，手心里如七彩般梦幻的药剂已然消失不见。 ………… 次日，清晨 源氏重工大厦 铁黑色的玻璃幕墙包裹着的大厦在淡雅的灰色楼群里显得尤为突兀，如同一座巨型铁碑接连天地。 狭长高架桥如蛇般在大厦四周的上空蜿蜒爬行着，甚至有几条直接穿过这栋摩天大楼的腹部。 每天都有无数车流从其中来往穿行，它有一层是完全中空的，只靠承重柱支撑着。 大楼三十层，战略部 不同于其他层身穿西服到处匆忙走动的文职人员，这层的节奏明显慢了许多。 老人们身穿黑纹付羽织袴和服，安静跪坐于榻榻米上，一边喝茶一边通过清澈透明的落地窗朝外展望。 下方来往穿梭不息的车流如同蝼蚁涌动般渺小，老人们一眼就可以看到远方无数座耸立的建筑群。当然，在源氏重工这座庞然大物面前，它们矮了不止一筹。 “稚生，过来坐。” 其中一位相貌硬朗威严，白发苍苍的老人亲切地挥挥手。 此刻战略部内唯一一名清秀年轻人弯下腰，端正跪坐在对面的榻榻米上，等待大家长发话。 “接到信息部最新传来的消息，猛鬼众设在大阪山间的极乐馆于昨晚被人摧毁。” 老人递过一叠照片，亲眼所见往往最能解释一切，文字显得如此苍白。 源稚生接过，最上面一张图片里，钢骨作架的木质大赌场燃着熊熊火焰，如同一朵盛开在山间的灭世红莲。 这是警察抵达时远拍的画面，所辛没有人员葬生火海，便是被绑架的少女也被一个不落地救了出来。 下面一张照片里则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黑西装男人，一个个胸前染着猩红血迹，面色痛苦，哀嚎凄厉，有些还是堕落混血种。 虽然评级不高，可能令高身体素质的他们瞬间躺倒，哪怕是源稚生亲自出马也得费些心思。 一张张快速浏览过去，全都是极乐馆的场内景象，这个在日本境内嚣张跋扈，令蛇岐八家头疼不已的组织如今遭受重创。而凶手，只是一个人? “昨晚21:00整，有组织通过暗网发布对猛鬼众领导层的通缉令，首脑王将悬赏价值五百亿日元的比特币。东京警察署厅也接到群众举报，并被告知猛鬼众所属势力已被清洗。”老人说。 “于此同时，一名戴着狰狞鬼面，全身披着玄银铠甲的神秘强者造访极乐馆，一人一枪挑掉整间极乐馆。” 老者又单独递过一张照片。 这次照片哪怕经过ps技术后期滤镜处理后也依旧模糊，这是一位藏于赌桌下的赌客冒着极大危险用手机拍的，被警察作为现场证据调出来，随后落到本家手里。 可以看出他当时十分紧张，手抖使焦距难以对准。 画面里，银白色的铠甲人影正高举起手中缭绕电弧的长枪，狰狞赤厉鬼面下眼瞳炽白，体态造型华美修长。如同魔神。 “言灵·因陀罗或者言灵·苍雷支配之类的强烈雷属言灵，有辛存的旁观者描述当时的情景称，他的眼睛仿佛都要被那股炽亮的电光所灼瞎，不可直视。” “夺走日神光明的因陀罗。” 源稚生盯着这副照片，隐隐有些失神，他总觉得这家伙藏在鬼面下的漠然眼神有些熟悉，这是一种没有理由的敏锐直觉。 “这场事故牵连到不少普通人，我们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将混血种这件事继续隐瞒下去呐。” 老人摇头苦笑，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家伙着实给本家带来不少麻烦，今天大厅内超过四百名接线员的热线电话都被打爆了。 “李龙渊他们一行人当时在哪？” 源稚生问着，动手的时机太过巧合，正好赶在他们抵达日本的第二天。 “不是让你去招待他们的吗？” 老人神色一凝，疑惑地反问道，眼神里却流露戏谑。 年轻人面皮微微一赧，他才不想再去盯着那几个二货，那种浓浓的傻逼气息会逐渐吞噬自己。 橘政宗很快停止揶揄口气，端正身形继续说道。 “据负责监视的风魔家忍者探回来的消息，当鬼面甲士出现于极乐馆时，本部三位专员正在高天原夜总会内载歌载舞，一时兴起还给自己取了个牛郎的花名。” 老人啜饮一口清茶，面上表情似笑非笑。 源稚生不知该如何对这些二货的神经病行为作出评价，原来凯撒说的狂欢party是真的。他们这次访问日本从来没打算竖立起本部专员的威信，只是把这当成一次愉快的旅行。 “有空还是把他们请过来坐一坐喝喝茶，友谊切磋一下，冷落朋友可不是本家的待客之道啊！” 橘政宗最后站起身感叹着，温和地拍拍他的肩膀走出去。 “哈依。” 源稚生垂首应道。 不论是否为障眼法，唯有知道他们每人的言灵才是最好的排除手段。 可是，他总感觉老爹对这件事有些急切，站在猛鬼众对面的，不该是本家的朋友么，摸清属于哪方势力很重要么？ 或许是自己的错觉。源稚生甩掉脑子里荒诞的想法。 ………… “round one，fight!”一大早，紧张又刺激的拳皇争霸赛就在半岛酒店的套房内打响。 李龙渊一身居家休闲棕色睡衣，盘膝坐于毛绒绒的印花薄毡毯上，两手握着游戏手柄，聚精会神地盯着游戏机显示屏幕开始操作。 暖暖的阳光照进来，给宽敞清爽的屋内陈设都蒙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辉。 对手同样起得很早，而且斗志高昂，一套丝滑的升龙击打下来令李龙渊血量瞬间掉了一半。 可惜最后还是被他的“隆”一套连死，实在是李龙渊玩街霸太有代入感，如同身临其境，总是能很变态地找到对手防御或者爆气的空隙出手。 “风君来日本玩了么？” 对面绘梨衣のpsn发来消息。 “是啊，人在东京，感觉你们这也没啥好玩的，除了动漫游戏啥也没有了。” 李龙渊吐槽。 “怎么会，东京有富士山的樱花，银座的步行街，千叶县的迪士尼乐园还有高高的东京塔，听说都很不错哩！” 女孩贴心地为男孩介绍着知名景点。 “听说？你没去过嘛？” 李龙渊注意到这一点，身为东京人怎么可能没去过这些地方，难道，是家里太穷负担不起？ “要不我请你一起去看看，就当是临时工作，费用日结。”见到对方沉默下来，李龙渊继续发消息。 好歹是自己没来东京前结识的朋友，能帮就尽量帮扶一把，李公子一向仗义疏财，很有小及时雨的名号。 “好。” 半晌过后，女孩发消息回应。 “那就先去富士山！十点山脚见。”男孩拍板，七十公里的路程说走就走。 “嗯嗯。”女孩赞同。 两个傻家伙各自心怀憧憬，却忽略了富士山樱花的花季早在四月下旬就过去了。或许，他们压根不知道。 第60章 绘梨衣逃跑计划 “什么?去富士山见女网友？” 凯撒听见这个消息先是震惊，随后脸上笑容浓郁，像极了满怀大慰的老家长。 楚子航则在一旁仔细地用白细绢擦拭村雨，一边狐疑地看着他。 “绘梨衣のpsn啦，师兄你也知道的，就是那个每天晚上和我联网打拳皇的游戏好友。” 李龙渊有些受不了他们两人深究的眼神，自己此行可是光明正大，有何避讳? “总之你小心点，听说日本很多咸湿佬都喜欢在网上冒充美少女搭讪别人，见机不妙就快逃。”凯撒表情很是严肃。 “我只是请人做个导游而已。” “你不是说她也没去过这些景点么？”楚子航的点评就和他的村雨一样，一刀见血，干净利落。 “额……” 李龙渊顿时语塞。 “好啦好啦，说不定是个可爱的萌妹子呢，楚子航你就不要煞风景了。” 凯撒又站出来替他解围，他忍这个毒舌的面瘫脸很久了。 “我们两个大男人跟在旁边确实膈应，李君，加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金发俊朗，身材如完美雕塑的意大利浪漫男人很是理解这种青春萌动的心情。 他伸出手替李龙渊摆正青色复古袍服的衣冠，体贴地为他系上装饰瑰丽的太阿剑以及象征君子之器的白玉，看着面前俊美无铸的少年满意地点点头。 这种长相气质，至少是与自己同一级别的，试问哪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能抵挡这种眉宇如画，又英姿昂藏的男人? 青衫男孩仗剑而出，很有些小说里江湖侠客的飒爽风采。 楚子航和凯撒则双手负胸靠在酒店房间的实木桌椅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你怎么突然对这件事尤为上心?”楚子航很是好奇这位花花公子的态度。 “因为我看见一只小怪兽正摇摇晃晃地摆出东京呐，他要是被激怒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凯撒笑容灿烂，很是期待下面的剧情。 ………… 一望无垠的蓝天下是银装素裹的火山顶，富士山作为日本海拔3776米的最高山峰，皑皑山尖上的白雪经久不化。 庞大山体对称呈圆锥形，青与白两色交织的画面澄澈清明。素有“白扇倒悬东海天，晴空一朵玉芙蓉”的美称。 没有想象中粉色樱花怒放的模样，现在七月时节，晚樱凋落。可富士山脚的天空很晴朗，柔软草坪青绿依旧，远处河流蜿蜒曲折，景色如梦似幻。 少年一袭青衫，撑着一柄水墨油纸伞站在凋零的樱花树下，风轻拂起衣袍，金子般柔和的光辉透过枝干斜洒在肩头，诗意盎然。 这是楚子航在最后出门时特意嘱咐他带上的，用于给女孩子遮阳。 看上去高冷的冰块脸师兄其实心思一向细腻。 终于，在快接近十点尾声的时候，一位身穿红白相间巫女服的红发女孩背着憨憨的日式小熊背包就出现在男孩视线里。 李龙渊几乎一眼就认出她是游戏里的好友绘梨衣のpsn，直觉，一种没有理由的直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他们原本就认识，或者，他们该是真正的同类。 暗红色头发的漂亮女孩在朝男孩的方向小跑过来，走路姿势摇摇晃晃的，很是有些可爱。 她也有这种天生的直觉，尽管周围不时有外国游客自她身旁经过，可她眼里只有这一袭青衫的少年。无关其他，只是同类间的呼应。 “你是，绘梨衣?” “风君？” 青袍男孩在树下撑伞，红衣女孩抬头，同时举起手里小本本。形形色色的游客自站立不动的两人身旁穿过，风吹起枝头纯白小花，里面的淡黄色花蕊微微摇摆着。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无需再回应，两人都确定了彼此身份。 只是李龙渊没想到女孩不能开口说话，一时有些无措。 “咋们上山，听说七月是最适合爬富士山的季节。”男孩说。 因为随着海拔高度上升，空气会逐渐稀薄，温度也会降低，山顶与山脚的温度相差二十多度。哪怕是盛夏，山顶的温度也不会超过十五度。 如果自诩情圣的凯撒在这里，一定会痛彻心扉地呵斥李龙渊朽木不可雕也。 遇到这样一个漂亮萌妹子还想着按照原定计划爬山，不知道心疼人家么？比起去银座购物还是迪士尼乐园坐过山车，哪种方案不比这更容易擦出火花。 可惜两只小怪兽完全没有领悟到这层意思，只是单纯地当成一次难得的结伴旅行。 ………… 源稚生通过层层森严守卫关卡，最终站在一堵厚重金属门前，手指贴在黑色触控面板前，随着门上那微积分里象征随机变量的ξ符号亮起，金属门缓缓转动开，露出内里乳白色调装饰的房间。 这是绘梨衣平常生活的地方，里面电玩游戏设施齐全，饮食方面由源氏重工的特邀厨师负责，几乎满足女孩的一切要求，除了自由。 蛇岐八家似乎把她当做一种危险的武器看管起来，严禁她与外界接触。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原本应该在液晶屏幕前打电动或者于浴室洗澡的女孩已然消失不见，短腿案几上放置着一张纸条，源稚生拿起来一看，满脸错愕。 上面只有一句话，还画着个洋溢笑脸。 “哥哥，我去见风君了。” 年轻人身旁负责看守的黑西服安保人员顿时震惊慌乱起来，由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小姐突然失踪的事情，他们一直警惕的防备态势逐渐松懈下来。 “给我调出今天源氏重工附近的所有监控。” 源稚生看出安保人员的茫然，没有先去追究他们的失职，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绘梨衣。 风君？ 哪个风君? 那个打街霸满嘴嘲讽毫无底线的家伙？ 源稚生现在内心很急，害怕纯稚的妹妹遇见某个油腻大叔的网友。 到时候，不论是她遭受到伤害，还是她失控的血统力量给东京造成难以想象的危害，都是源稚生不愿接受的。 源氏重工大厦的安保警戒顿时拉起，所有人回归岗位秩序，展现出高效强大的执行力。 “少主，绘梨衣小姐是八点一刻走出源氏重工大厦的。” 三分钟后，有男人过来作揖报到。 “她一路朝哪个方向去了？” 源稚生燥乱的心情略微平复下来，甚至带着些许好奇。绘梨衣之前也有过离家出走的案例，可都是贴心地打过招呼，并且只是在源氏重工的范围附近逛逛。 至于这次，更像是一场目的性强烈的出逃，只留下张纸条，连回来确切的时间都没写。 “根据辉夜姬对周围调去的监控的分析，绘梨衣小姐正乘坐京都500-49－41牌照计程车前往富士山方向！” 男人面色严肃，再次垂首，恭敬回复。 “叫上执行局一组战斗小队，和我走。” 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秀美年轻人做事很是雷厉风行，当即吩咐下去。 正好，这次遇到那个可恶的家伙，一定要让他感受到日本人的“待客之道”。 打街霸时就如此轻辱自己，还敢拐走绘梨衣，士可忍孰不可忍。 源稚生右手提着暗红鞘的炼金古刀，面色杀气腾腾地率队走出源氏大厦，大厅内不少来往走动忙于工作的蛇岐八家文职人员都不知道是谁惹得平日里温和的少主雷霆震怒。 “那家伙完了。” 他们在心底为不知名的陌生人默哀，蛇岐八家的皇出马，从来没有失手过。 ………… “明智阿须矢君，这次请你来，是有一项特殊的任务交给你。” 朱红色的鸟居内，老人坐在阴阳圆形拼凑的石桌旁，语气里带着严肃的嘱托。 “但凭大家长吩咐。” 面相狂傲不羁的黑风衣年轻人在这个慈和老人面前恭顺地低下头颅。 明智阿须矢，蛇岐八家外五家之一的风魔家纯正血脉后裔，曾被本家送往卡塞尔学院培养，在学院剑道部留下“妖刀”的名号，更是日本分部的剑道冠军。 他曾经以白布蒙上眼，在十秒内以一柄木刀同时击打中十名大三学员的防护头盔，创造出学院的剑道记录。 自此明智阿须矢便不再以卡塞尔学院的精英学员为目标，返回日本分部后更是连屠恶鬼。 在他眼里，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学院教育只会养废一个真正的屠龙者。他们是需要不断在血与火里锻炼捶打过，才能成为一柄极品刀具。 明智阿须矢一直是本家最优秀的年轻人，除了血统优异的皇能稳稳压他一筹以外，没有其他人能够胜过他。 至于卡塞尔学院派来的三名专员，从不被他放在眼里。 老人在狭小静室里为他单独布置下任务，四周的花岗岩墙壁上雕刻着神道教里的诸般鬼神，风和云簇拥着他们张牙舞爪的躯体，威严又狰狞。 最后转身退出来时，浑身野性的硬朗年轻人突然伸出猩红舌尖舔舐干燥的上颚唇，嘴角咧起一抹夸张的邪异笑容。 这次的任务，很有意思嘛！ ………… 挺拔青衫的俊美男孩在烈阳下称着油纸伞，伞面以黑色水墨画着苍劲竹枝，只是寥寥几笔，四君子之一的风骨便已跃然于纸上。 这是中国古画特有的形意观，与外国画派追求逼真形似不同，它更侧重于神似。求的是形不合而神合。 漂亮的红发女孩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小白鞋一蹦一跳的，似乎在踩伞面遮出的影子。 两人同样一身古式宽袖袍服，与游客的现代休闲装格格不入，穿在他们身上却显得莫名和谐，宛如古代郊外踏青的才子佳人。 第61章 相遇（周六加更） 绘梨衣今天显然心情极好，一路都很活泼，几缕暗红色发丝飘荡在胸前，清澈的大眼睛里荡漾着甜甜笑意。 至于在她身旁撑着伞的青衫俊秀男孩脸上同样挂着淡淡笑容，迎面是风吹来的掺杂着泥土和青草芬芳的大自然气息，润物无声。 他们就一齐静静走着，从富士山山脚一路朝上，不少游客自他们身旁经过时，都会投来些许欣赏与羡慕的目光。 这对漂亮的男孩女孩就像他们曾经美好的青春记忆一般，落在泛黄的旧相册里，偶然翻起，惊艳了时光。 谁家少年足风流，谁家少女不怀春? “风君，想要那个~” 身穿巫女服的红发女孩突然伸出白嫩小手揪了下前面李龙渊的青袍袖子，而后又飞快缩回去，男孩撇过头，就看到记事本写着这句话。 绘梨衣很少做出麻烦别人的举动，侍者送来的餐品她都会仔细嚼咽，从来没有挑剔或者多加要求。 这样的动作无疑在表示一种亲近。可惜李龙渊不曾察觉。 男孩顺着女孩视线望去，发现那边正有老者推着台老式机子，伴随机器不断运转的嗡鸣声拉扯出五颜六色的糖丝，裹在细长的竹签子上，最后在老人高超技艺下形成各式形状的漂亮。 这种起源于上世纪初的美国甜食一经发明便风靡全球，当年在世博会首次展出时就收到游客热情欢迎，卖出额一半的钱就支付了当时世博馆场地的租金。 直到现在，还是受到无数人喜爱，单是精美如同艺术品般的造型就很能给人带来视觉的享受，遑论看完了还能吃。 “老板，这个怎么卖？” 李龙渊带着绘梨衣走过去好奇问道。 “150元(日币）一份，里面样式随您选，现场定制180元(日币）一份。” 上了岁数的老人张开嘴慢悠悠地说着，这个年纪还在摆摊，除去贴补家用的心思，剩下的就是对这一行业的热爱了。 “要两份定做的。” 李龙渊同样用慢而清晰地语调回复。 “要godzil造型。” 绘梨衣在一旁补充，这个看上去漂亮的萌妹纸原来心里喜欢超级大怪兽。 “老板，那就来一个哥斯拉一个迪迦奥特曼。” 李龙渊很没眼力见地说着。 “风君是正义的奥特曼，最终会杀死邪恶的小怪兽么？” 绘梨衣拿着老板刚做好的小怪兽，精致小脸上隐隐有些落。她好像真把奥特曼里的剧情当成现实了。 “两只小怪兽在一起取暖有什么意思，有迪迦在，哥斯拉才会在。” 李龙渊大口咬着甜津津的软糯，含糊不清地解释道。 有暗的地方才会有光，如果世界上没有怪兽，哪里会需要奥特曼守护呢？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呆萌的有些可爱。 “进发！” 举着的李龙渊很是中二地一挥手，两只小怪兽开始嗒嗒嗒地小跑上山。 山顶洁白的云雾逐渐出现变化，如同巨大的伞面撑开，一圈向下重叠套着一圈更大的乳白色圆，拢共五层，这就是富士山特有的五层笠云景观。 当然，身处山内的两人自是看不见这种奇景，只能见到白云遮天，甚为清爽。 越往上走，空气便越是稀薄，云雾越来越近，似乎伸手可触，他们隐约看见一座朱红色的鸟居屹立于山顶。 这是浅间大社奥宫鸟居，是自山顶俯瞰山下的最佳观景点，也意味着他们即将抵达八合目地区。 日本人习惯将山岳自登山口至山顶分成十份，八合目意味着接近山顶的山腰部位。 而鸟居是一座朱红色建筑，形状构造类似于中国牌坊，是指神界与人界的入口，代表着附近存在神界领域，为了警示来访者注意一言一行。 李龙渊毫无形象地把最后一口咽进嘴里，丝毫不介意这里的避讳。 日本的神祗多如牛毛，一粒稻米里甚至都能同时住着七位神。 什么妖魔鬼怪到在日本神话里摇身一变都能成为神祗，比如商周时期蛊惑纣王的苏妲己到了日本就成了大妖玉藻前，战力还不弱，嘿。 他们即便真能实身站出来，李龙渊也敢揍回去，大不了请三清道祖现身。 男孩开始异想天开起来。 绘梨衣的身体素质没有想象中那般娇弱，快到山顶时都没有出现高原反应之类的不适，眼睛里充满好奇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淡淡金光自天边挥洒下来，如同曙光女神挥手赐下祝福，四周云雾缭绕着这座宏伟山体，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覆盖山尖，青葱植被却朝下蔓延，形成春与冬两季交织的奇景。 这时候，山顶的风突然大起来，呼啸着卷起两人宽袖衣袍，跌宕翻飞。 绘梨衣那用于束拢头发的红条发带都被劲风掠去，一头暗红色长发散落在肩膀，猎猎舞动着，身形也止不住一个趔趄。 李龙渊及时伸出手拉住她素白柔软的小手，方才帮她稳住身形。 “咋们先下山去，这里风太大了。” 青衫男孩不可察觉地撇过头去，漆黑瞳孔无声化作淡金色，女孩乖巧地点点头，跟随男孩下山。 这股狂风来得诡异，却也散得突然，至少在两人一路下山时都没再起波澜。 另一路，清一色黑色长风衣的小队却正在迎着狂风侵袭艰难登山。 “少主，马上就要到八合目地区了，不论他们从哪条路登山，最终都会停留在浅间大社奥宫鸟居的，那里是最佳观景台。” 乌鸦顶着风朝前大声喊道，黑色短发随着变换成各种形态，对于混血种来说，这种程度的风力只能勉强迟缓他们的行动和影响声音的传播效率，除此之外甚至还挺享受。 可惜这一路追来都未见到绘梨衣小姐的踪影，如果不是拿着她的照片依次问过刚下山的游客们，他们甚至以为绘梨衣并没有来过富士山。 “一个长相俊秀的青衫男孩？这种画面怎么似曾相识？” 源稚生回忆起之前一位游客的描述，称看到照片里的女孩和一名身穿青色宽袖袍服的男孩走在一处，眼中顿时闪过狐疑之色。 他总猜测是位自己见过的人，却又不大敢相信。 怎么可能如此巧合？莫非对方是知道绘梨衣的身份才带有目的性的约她出来? 想到这里，源稚生重重握紧刀柄，身形如同虎豹般迅速拔地前冲，每次腾越都是几米高度，周身环绕撕扯的飓风完全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不愧是少主啊！” 夜叉乌鸦及身后小队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身形深情感叹，这个被蛇岐八家称为“皇”的男人俨然超出普通人极限的身体范畴，进入堪比神的领域。 一行人再度发力，开始登山搜寻之旅。 李龙渊一路牵着绘梨衣的手下山，女孩子都显得很顺从。两人内心天生有一种亲近感，何况他并没有旖旎的想法。 李龙渊伸手拦下一辆淡黄色计程车，两人并排坐于后驾驶座内，丝毫没有意识到身后不远处正有一支混血种小队在寻找他们。 “绘梨衣还有想去的地方么？” 青衫男孩偏过头，对身旁过分乖巧的女孩和煦笑着，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想去迪士尼乐园。” 女孩微微沉吟一会儿，就快速拿笔在小本本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李龙渊立马和司机交流，驱车赶赴七十公里外的迪士尼乐园，与来时一般只需花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绘梨衣很少出来玩么？” 李龙渊一边无聊地刷着手机新闻，一边看向身旁几乎将脸贴在计程车玻璃窗户上的红发漂亮女孩。 女孩还以为是李龙渊在纠正她的姿势，连忙乖乖坐好，提笔写到。 “出来一次，很难得。” 男孩顿时对她的身世背景感到好奇起来，绘梨衣虽然看上去面相不大，可至少已经有十八九岁了，心性却不是很成熟。 李龙渊原本以为是她不能说话沟通的原因，可现在想想，的确有猫腻。 “那你以后想出来玩就在游戏频道里发消息给我，我去找你。” 男孩突然笑起来，带着自信与从容，与那位握有世间强权的皇帝身影逐渐重合。 不论女孩面前的枷锁是什么，李龙渊都确信自己有打碎它的力量。 就像樱花应该开放在天地间，与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为伴，而并非养在无人的静室里，不知四季寒暑，不经人情冷暖。 此刻，矗立的东京塔底，楚子航一身arani黑色短袖t恤，戴着ykita方形太阳镜，双手插兜酷酷地走在街上，肩头还背着副网球包。 他抬起头，仰望这座高3326米的铁质东京塔，心里并无那种叹为观止。 他只是在丈量这座铁塔的造型高度，以及找寻某位约他出来一叙的学长。 这里的巷道安静的有些诡异，本是应该熙熙攘攘的人流如今却空无一人。 ………… “少主，没有发现绘梨衣小姐的踪迹。” 半响后，满山搜人的混血种小队无功而返，本家一位位精英从未如此憋屈过。他们甚至连目标人影都没有见到。 “少主，你看这是什么。” 就在源稚生等人一筹莫展之际，夜叉的声音传来，众人惊喜望去，很快却有人发出暴怒吼声。 “ばかやろう！(混蛋！）” 俊秀的年轻人望着夜叉递来的一条大红色长发带发出低沉咆哮，上面刺绣着云和花，就是绘梨衣的用来束头发的饰物。 如今它却自女孩头上掉落下来，那么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源稚生脸上的表情很是阴沉，邪眼里流动着寒芒，便是一直跟着他的乌鸦夜叉两人也不由心底犯怵。 其他人同样愤怒，那个可恶的家伙不仅将自己等人耍得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竟然还对绘梨衣小姐做出这等无礼事情。 该死的！ 第62章 妖刀 “学弟来的很准时，这是个好习惯。” 一袭黑衣剑道武士服的青年不知何时自东京塔底的阴翳里走出来，站在戴着墨镜的俊朗男孩身后，用略带芝加哥口音的美式英语打招呼，右手提着柄大红鞘日本刀。 楚子航转过身来，他确定，一分钟以前，那个地方还是空无一人的。 “卡塞尔学院07届交换生，日本分部执行局王牌专员，明智阿须矢。听说楚君用的也是日本刀，不知道学会了我们日本几成刀道精髓。” 见到楚子航漠然不语，对面的野性青年依旧很有耐心地和他继续交谈下去。 他这次用的是中文，话语里却无一不显露出淡淡的骄傲。 “我只在武藏剑道培训中心锻炼过几年基础剑招。” 冷酷男孩开口，语气淡然，既不显出嘲讽，也不流露怯意。 他只是在陈述事实，仅此而已。 “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拜访那里的名家大师。” 野性年轻人饶有兴趣地认真点点头，如果李龙渊看到这一幕，怕是要忍不住拍掌，然后放肆大笑。 “武藏”培训中心不过是一群剑道业余爱好者教小孩子们耍竹刀的场地，运气好还能看见学跆拳道的幼童哼哼哈哈地练踢腿，因为急需挣钱养家的中年教练同时带两个班。 在家长们眼里，能够强身健体的跆拳道显然比打打杀杀的剑道更受欢迎。 可惜楚子航并不擅于表露情绪，面无表情的沉默就像是在认可他刚才说的话。 “本家已经将东京塔租下来并完成清场，对外宣称有国外大剧组前来拍戏，暂停半天对游客开放。” 明智阿须矢有注意到楚子航之前四处观察的举动，贴心解释着。 “只是因为我？” 冰块脸脸男孩问。 “是的，这是本家对学院访问团成员应有的郑重。”明智阿须矢回复。 他甚至没有用本部分部之类的虚词遮掩，隐隐表示蛇岐八家即将自成一派。 此后，卡塞尔学院来者皆为客，不做主。 “不过东京塔半天租金很贵，希望楚君能多驻足观赏一会儿。” 如野狼般精悍的年轻人缓缓拔出鞘中炼金古刀，随着一声清脆铿鸣，狭长刀身显露在日光下，清亮如潭水。 刀名和泉守谦定，末古刀最上作，刃长706，里铭庆応3年2月日。 传说为日本江户时期，创立二天一流刀法的着名剑士宫本武藏所拥有的两柄名刀之一。 楚子航同样朝身后伸出手，取过背负的加长版网球包，单手抓住黑鞘刀柄，就将修长的村雨了出来。 两柄造型相似的日本武士刀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明智阿须矢咧嘴，露出一抹张狂的笑容。 长刀陡然横转，刺目的光斑顿时扫向楚子航双眼，野性年轻人随即握刀斩出，疾速令狭长刀身化作模糊的光影。 通常情况下，剑士们面对这种起手势的刀击都很无奈，趁着刀光晃眼的时候搞偷袭，简直无耻下流。 况且明智阿须矢做的很熟练，已经是下意识养成的习惯，只能说明他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正直，没有迂腐地信守武士道精神里的“诚”和“礼”。 可惜楚子航戴着墨镜，完全等同于美人抛媚眼给瞎子看。 瞬间拔刀出鞘，似有一声惊雷在鞘中炸响，两柄清冷长刀重重斩在一起，两人的眼神隔着墨色镜片深沉对视着，锋锐的刀锋自上而下交错划过，不断拉出赤红的火星。 对碰，收刀，对碰，再收刀，如此循环往复，不知疲倦，宛如锻造室内铁匠打铁的声音叮叮当当地自这条无人的狭窄街道响起，金属颤音不绝。 极致的快！ 从拔刀出鞘的那一刻开始，他们身体就没有移过位置，手臂不断摆动带起长刀挥舞斩击，要想将对手击倒，就只能比他挥得更快更有力。 楚子航猛地抬起腿，经过半周旋转加速后侧踹出去，正巧踢在明智阿须矢挥刀空隙的左胸处，将他震退出去。 野性年轻人只觉得胸前一阵气闷，他正打在兴头上呢，没想到楚学弟说变招就变招。 这就好像一名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两耳不闻世间事，一头扎进圣贤书。 结果兴冲冲进京赶考的时候却发现时代变了，大清亡了，科举制废除了！ 简直离了个大谱！ 那就将进度条直接拉到高潮部分。 明智阿须矢伸出猩红舌头舔了舔略显发白的上唇，咧嘴露出一抹夸张的弧度。 简直像日漫里变态反派的招牌笑容。 然而事实是明智阿须矢的确是个变态，他的小癖好就是解剖真人尸体，以便找到人体最脆弱最不易防守的部位，一刀毙命。 多年来，他早已在手术室摸索人体构造的过程中掌握一手庖丁解牛的精妙刀法，可惜只能在堕落的鬼身上展露一二，不过瘾呐。 他的黄金瞳无声亮起，身穿黑色武士服的身形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移动过程甚至笨拙地有些缓慢。 然而事实却和见到的画面完全相反。 楚子航只来得及将刀鞘横挡在胸前，便被凌厉一脚踩在狭长黑鞘，身体迅速倒滑处几步，在地面上擦出一条淡淡的土黄色粉尘痕迹。 与司曜同样的言灵·刹那。 明智阿须矢经过言灵增幅的身体速度俨然超出常人几倍，没有说话，再次挥刀，武士服彻底化作黑色残影。 刹那的增幅时间很短，他的身体也只能承受如此限度的压力，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 虽然不如蛇岐八家里的犬山贺家主能将其开发至九阶，这条言灵在他手里的威力依旧不容小觑。 毕竟犬山贺已经老了，而明智阿须矢还正值青年。 楚子航先是两手握刀，竖直立于胸前，随后凭借对于危险的直觉猛然下斩。 他这一招速度极快，哪怕是明智阿须矢那经过言灵增幅后的神经反应速度也才堪堪发觉危险，薄如蝉翼的银亮刀刃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而过，只要他刚才没有及时停住身形，就会被这凶狠凌厉的一刀瞬间切开。 一滴殷红血珠自他高挺的鼻尖沁出，顺着皮肤缓缓滑落。 充满野性的年轻人伸出尖而长的猩红舌头舔舐尽这一滴血，眯起的眼神里带起愈发危险的弧度。 长刀割裂空气，极速横切，在空中自一点瞬间抵达令一点，半圆刀弧铺开，割裂空气的尖啸声刺痛耳膜。 “竟然，挡住了？” 明智阿须矢脸上满是震惊地望着竖格在面前的修长村雨，他只是凭借对杀机的预判和本身妖孽的反应速度接下自己十六倍增幅的一记拔刀斩。 他只剩下这一击之力了。 冰块脸男孩横刀向前，方形墨镜下流淌着瑰丽的黄金色，如同熊熊燃烧的金焰。 “焅(ku)~” 楚子航冷冷吐出一句类似发音的龙文音节，随后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不断的音调字节开始汇聚成一首言灵谕令，粘稠的火元素在缓慢聚集，部分神灵的权柄显现。 野性年轻人并没有打断他的吟诵，只是一刻不停地盯着面前男孩的动作，身形隐隐因为激动而颤栗，终于能看清这股力量的根源了。 空气被压爆，随后灼热的赤红烈焰猛地铺开，滚滚袭来。 “言灵·君焰！” 明智阿须矢失声惊退，这股突兀爆发的火焰如同燃烧弹在空中炸开一般惊人，只是温度更高，范围更大，处于周身的一切都将焚毁在这股烈焰下，片甲不留。 四周店铺的霓虹灯招牌都被这种高温火焰生生熔穿，钢筋混泥土制成的白色墙壁内也被这团火烧得如碳般焦黑。 明智阿须矢的黑衣剑道武士服下摆被火焰燎着，刀光一闪，他眼疾手快地割下那块燃火的布袍，还未等这块袍子完全落地，就已经化作飞灰散在风里，最后一点赤红火星泯灭。 君焰之威可见一斑。 本部派来的专员果然是怪胎，就不怕这种家伙血统暴走失控么？只是可惜，并不是言灵·因陀罗。 野性年轻人先是惊愕，随后又有些失望地缓缓摇头。 现在就看另外两路的结果如何了。 明智阿须矢想着，刹那领域的增幅消失，实在是吃不消。 可对面的楚子航动了，他摘下墨镜，露出威严的金色瞳孔，眼神里流露着是君主般的愤怒。 他不是一个被动的人，突如起来的约战就已经令他极为不爽，更何况这个日本人平淡言语里流露出的淡淡高傲。 “下一次出手，当见血。” 楚子航还是克制住自己越来越暴躁的血液，语气冷漠却极具杀意。那双永燃的黄金瞳盯着明智阿须矢，令这个骄傲野蛮的年轻人不敢说出一个“不”字。 因为君焰下一秒就会在他的头上爆开。 他也不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每一位精英混血种都是极度自信或者说自傲的，他们向来说到做到，哪怕会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 “我为我的无端挑衅感到歉疚，楚君。” 身穿黑色武士服的男人鞠躬，看上去彬彬有礼，内心里也是在真诚致歉。 这就是日本分部专员的可怕或者说怪异之处，尊敬强者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哪怕是面对敌人也会奉上最高的礼遇。 可如果楚子航即便释放言灵也无法压制明智阿须矢时，他就会凶狠地将这个冷酷男孩打倒在地，然后踩着他的脸大笑着说：“我来教你正宗的日本刀法，给我用心去记。” 弱小者当被欺凌，就是他们信奉的准则。如同野兽一般蛮横无礼，却很好地隐藏在所谓的道义之下。 这也是他们尊敬昂热的原因，一群豺狗尊敬雄壮的狮王，不敢与之夺食。 至于那些擅长勾心斗角却缺乏力量的秘党成员们，最好把手从日本分部身上挪开，不然只会落到个在豺狗群里撕碎分尸的下场。哪怕加图索家族也不敢招惹这群疯子。 第63章 迪士尼 加图索家的男人如今同样遭遇着一场袭击，只是比起楚子航的险恶交手，情况无疑好了不少。 当初接机时跟在源稚生身后后，显得丝毫不起眼的矢吹樱找上凯撒，全身穿着特细纤维和金属丝纺织的黑色忍者衣，与她平时黑框眼镜加ol职业装的秘书打扮截然不同，如同一柄出匣的利剑。 当她召出言灵·阴流(风系言灵，效果是在领域内制造、控制微风)，借此操控着无数闪耀着寒光的刀片割向他时，如同一场小型的金属风暴冉冉升起。 可这个高大的二货还不忘在用眼角余光欣赏樱贴身忍者服下曼妙的身材，一边拍手称赞说真是很棒的言灵，与他的言灵·镰鼬同出一系。 随后便利用无数透明风妖传来的声音迅速判断出每块刀片的落点，狄克推多推出鞘，神情威严地将它们一一劈斩开来。 好似从一位好色之徒瞬间转为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暴君。 可惜这场战斗也因为凯撒有意或无意的这句话戛然而止，女忍者退回至街边墙角的阴影里，视线再一晃就消失不见。 一头金子般璀璨头发的年轻人嘴角微微上扬，将猎刀纳入有绿玛瑙、蓝宝石等镶嵌的华丽鞘中，转身离开。 ………… 伴随着人群不断的高声尖叫，卡通造型的过山车在刷着红漆的钢铁轨道上飞速滑行着，一会儿直冲云霄，一会儿低落九天。 无形的劲风吹拂起男孩女孩的头发，露出同样青春年轻的面庞。 绘梨衣刚进入迪士尼游乐园就被辆号称最惊险刺激的艾芝迷你云霄飞车项目吸引住了。 这辆将橡子挖空做成的卡通飞车明显比起普通过山车的规模要小，一次性容纳的乘客更少，可也更畅快淋漓。 置身其中，一路不仅能感受到岩石擦肩而过的惊险，更能体验飞升失重后跌落卡通湖的刺激。 不过凡事总有特例不是，比如此刻并肩坐于第一排的少年少女。 李龙渊就有些无聊地打着哈欠，好似这种失重的紧张感完全不存在一般。 这还不如他直接驾驭言灵·风王之瞳形成的飓风龙卷踏空而行来得刺激凶险。 绘梨衣则睁大明亮清澈的黑瞳，好奇地张望着身旁迅速变换的模糊景色，哪怕在经过看上去异常惊险的环节时也只是檀口微张，比起一般女孩子的表现明显要镇定许多。 两人头上如今都带着棕黄色夹杂白色斑点的麋鹿发夹，顶着两支小鹿角的绘梨衣显得更加呆萌可爱。 至于李龙渊，呵呵，他是被迫的。这竟然是买一对送一对的情侣鹿角，可笑，李公子是在意这等蝇头小利的人嘛？ 可在绘梨衣期待的眼神里他还是一起戴上了，顶着鹿角的俊美男孩愈发像中国古老神话传说里的东海龙族。 遗憾的是他的太阿剑早在进入迪士尼的时候就被保安缴去，不然就是活脱脱的龙太子。 迪士尼卡通人物里或许就缺少这样一个类似的动漫造型打进中国内地市场。 哗啦啦滑动的橡子过山车缓缓停靠至站点，绘梨衣站起身，漂亮白皙的小脸上似乎露出意犹未尽的神采。 “再坐一遍！” 女孩举起小本子，舒服得如同小猫晒太阳般眯起的眼睛里带着神采，璀璨的似乎能透出光来。 这和她刚出来时略显陌生与胆怯的眼神截然不同，显然，女孩今天玩的很开心。 “绘梨衣你是第一次来迪士尼，这里还有很多更好玩的项目。” 青衫俊秀男孩负胸笑道，他能猜出女孩的心思。 果然，绘梨衣连连点头，她的确是第一次来，并不了解这里，只是觉得刚才的过山车坐起来很好玩，风吹拂面的时候心里觉得很舒服。 那是一种她平常难以企及的自由自在的感觉。 “我带你去！” 男孩很是熟络地招呼一声，女孩忙不迭地跟上前。 米奇童话巡游专列活动正在迪士尼乐园里展开，以金色衬饰，造型华丽的巨型花车正在沿着制定路线缓缓驶过，上面站着唐老鸭米老鼠等经典动漫人物，正在朝两旁驻足围观的游客们摆出各种pose以供他们拍照，并不时挥手与游客们互动。 后面跟着的花车檐顶设计成一只展翅欲飞的白鹤，七彩琉璃铺满车顶，车厢则设计为巨大花苞形状，刷着金漆的镂空四壁镶嵌不少颜色各异的心形宝石，妆容精美的六位迪士尼公主踩在花茎处优雅地朝游客们招手示意。 最后迎来小熊维尼专场，爱吃蜂蜜，穿着红色短衬衣的黄色小熊憨憨地在车上摇着手，布偶脸上的笑容似乎能治愈一切抑郁。 身旁高高瘦瘦的跳跳虎同样一刻不停地蹦哒着，和最好的朋友一起为观众们带来活力与欢乐。 青衫男孩带着红发女孩站在汹涌热闹的人潮里，同样朝面前经过的花车热情招手，男孩脸上笑容洋溢，咧出一抹雪白整齐的牙齿，女孩笑靥如花，眯成弯弯月牙的灵动眼睛里满是快乐。 迪士尼确实是一个可以令人忘记烦恼的地方，是为成年人搭建的梦幻世界。 很快，维尼小熊和他的小伙伴走下瓢虫卡通造型的花车，开始找寻互动的伙伴。 李龙渊和绘梨衣因为超高颜值和不俗气质一眼就被维尼小熊注意到了，他伸出满是黄色绒毛的小胖手邀请两人上前。 男孩很自然地拉着女孩走上前去，维尼的小伙伴们顺势将他们围起来，蹦蹦跳跳地转着圈，做出许多憨萌姿势，将绘梨衣逗得很开心，不时掩嘴轻笑。就和一个正常的女孩一样。 围观的游客这才发现这对衣着复古华美，长相气质出众的男孩女孩，纷纷拿起手机拍照，以为他们是游乐园专门聘请的高薪演员。 画面里，可爱的维尼小熊在最左边，然后是身穿巫女服的绘梨衣以及着青衫系白玉的李龙渊。 右边则是跳跳虎和粉红色的小猪皮杰。略显高大的驴子屹耳站在几人身后，造型各异的他们脸上都带着同样的快乐笑容。 源稚生自手机屏幕上看到辉夜姬传来的这张图片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少主，我们是不是被人耍了？” 乌鸦愤恨地开口，这满山遍野的狂风几乎将他的脸部肌肉吹得僵硬了，如今表情很有些凶神恶煞。 没想到自己等人找了这么久，才发现对面饶了一个大圈又饶回东京去了，还带着小姐在迪士尼里玩起来。 简直是对他们赤裸裸的羞辱啊！ 源稚生倒不是因为此事愤怒，只是这张照片证明了他心中猜测，约绘梨衣见面的风君，真的是李龙渊，那位卡塞尔学院北美本部派遣来的访问代表团组长。 不过还没有待他心头涌上怒气，就被妹妹的笑容吸引过注意力。 自己有多久，没见过绘梨衣笑得如此开心了。原来是自己这个哥哥，做的如此不称职呐！ 秀美年轻人缓缓闭上眼，任由狂风吹拂额间黑发，作为年纪最长的大哥，他本该是能很好地带弟弟妹妹一起去游乐园玩的。 可是从未有过，哪怕一次。 “哥哥！” 源稚生脑海里仿佛浮现出那位曾经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少年身影，是那般柔弱，怯生生的样子像个女孩一样。 “稚女。” 年轻人仰起头低声喃喃。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包罗万象，却又很小，小到只有自己一个人，还记得他了。 记得他当初还青涩的模样，记得两人在乡下相互依偎取暖的日子。 “少主，咋们立刻回去截住他们么？” 夜叉在一旁问，只等源稚生下令，他们就敢把拐跑绘梨衣的那位本部专员抓起来。 他娘的，敢戏耍得他们如无头苍蝇般在寒风里团团转，没听过巡海夜叉的凶狠威名么？ “不必，先通知辉夜姬派人跟着他们的动向，等绘梨衣回去后再商议。” 源稚生摆手，既然绘梨衣心情好，自己这个做哥哥的纵然得为她争取些时间。 他一直都把绘梨衣这多年的经历处境看在眼里，就像泡沫水晶球里面的玩偶公主，看起来生活在华丽的宫殿里，其实能活动的地方只有那么点。 当她想去接触外面的真实世界时，总会被这厚重坚韧的透明玻璃所阻碍，终其一生，都关在这间不变的牢笼里。 希望那个家伙能打破这层枷锁。源稚生心里想着。 “对了，最好排查清楚他们周围的人，不要让绘梨衣接触到有刺激性的事情。” 黑色长风衣年轻人睁开眼，最后吩咐下去，眼神清冷如刀剑。 “是。” 接收到指令的执行局队员们恭敬应是，当少主露出这副认真的神情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颅，保持绝对顺从。 这是对皇之威严的敬畏。 另一边，楚子航同样看到了这张照片，因为李龙渊这家伙心情很好地发了条九宫格朋友圈。 下面小天女几乎秒回复，说东京迪士尼确实不错，小时候跟爸爸妈妈去过一次，还推荐他去体验一些项目，顺带夸赞一句红发小姐姐真漂亮。 冰块脸师兄就这么端正坐着，将这条动态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仔细分析了一下师弟目前的处境。 后来发现他的确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因为这几人目前的关系还很正常。都是年轻人，未来还会有很多变数啊。 第64章 发个单章解释一下关于最近读者的某些问题 我来看看有没有小可爱问酒德麻衣保姆团怎么没出现。 我的回答是，她们听命于小魔鬼，只负责保护路明非并铺好他以后的道路，现在自然不会出现。 再来谈谈绘梨衣的问题。 原着里绘梨衣更像是一份祭品，引发路明非心底王的愤怒。所以就算路明非遇不到绘梨衣也会有取代她任务角色的人，比如诺诺，比如零，甚至陈雯雯或者创造出更多未知的人物。 可能有人会说小魔鬼不是不救绘梨衣，而是他也被算计了救不了。这个姑且不谈，因为如果你去看看南大的《龙与少年游》随笔，就会发现绘梨衣这个角色几乎是必死结局。 我简单摘抄里面一段原话，“《水浒》中说梁山好汉不近女色，终日里只是练习枪棒打熬身体。多年以后我发现枪棒是女人的反义词，枪棒使男人团结一心，而女人使男人分崩离析，枪棒的世界和女人的世界绝不相容。所以林冲那美貌的老婆必须死，唯有这样他才能投身枪棒的世界，从此再无弱点。” 以下就是作者个人理解了，还请不要过分解读。 原着的诺诺或者绘梨衣都相当于路明非的弱点，就像龙之逆鳞，触之者死。可当弱点消失，龙失去逆鳞，岂不就是无敌于世间? 路明非要像林冲一般搞枪棒事业，那么女人就得先死，这样他才能毫无弱点。 如同能量守恒定律，得到一些东西就会相去失去一些东西。获取了难以想象的伟力，却是以心爱女孩的“献祭”为代价。 龙族之所以吸引我们是因为它很好地写出每个衰小孩内心的孤独与幻想。可当这种幻想逐渐放大，你又会发现它就像一个七彩梦幻的气泡，戳破了还是一场空。 屠青铜与火之王的时候明非最好的朋友老唐死了，招他入学的叶胜和酒德亚纪死了，曼斯教授死了。屠大地与山之王时夏弥死了。屠白王的时候源稚生、稚女、矢吹樱、夜叉、樱井小暮、麻生真和绘梨衣都死了，和奥丁战斗的时候诺诺快死了，师兄的事迹被抹去了，乌鸦佐伯龙治死了。 在第五部连载版的时候，他遇到了父母，刚享受到母亲温暖的关怀，母亲就为了掩护他逃跑死了，路明非再次愤怒展现君王的怒火。 可那又如何，珍视他和他珍视的人一个个消失，就像那一个个彩色泡泡破碎，剩下的还是残酷的现实。 衰小孩一步一步地获得力量，可到头来他的朋友们还是在一个接一个死去，如同轮盘上安排好的宿命。这是一个围绕献祭和获得力量的故事。 当他最后完全融合路鸣泽获得所有力量时，他还能剩下什么呢？也许什么都不剩了，只有永恒而漫长的孤独。 所以路明非可以遇到零，可以遇到诺诺，可以喜欢陈雯雯，但是我不想再让他遇到绘梨衣了。 我是认为他对绘梨衣的同情和遗憾大过于爱的，没有人愿意看到美好的事物消逝，特别是在自己可以挽回却没有及时挽回的情况下，这种自责与愤怒就越发深沉。 他最后杀了白王，可他开心么？并不，反而更无力，更悔恨。因为那个单纯憨萌的女孩再也回不来了，如同樱花消逝，就算重开一季，那也不是她了。 本书明非也是有cp线的，我还是决定给他安排一个独立的女孩带带他，诺诺或者零，大家耐心看。 第65章 松田优美 密闭宽敞的光滑水泥场地内，一辆辆颜色鲜明，款式多样的碰碰车在呼啸声中对撞在一处。 本来李龙渊是打算一人一辆车的，结果没想到绘梨衣赛车游戏玩的挺好，上车后人就显得憨了，茫然无措的，连方向盘也转不好，每次都会不小心撞到最外沿的缓冲防护栏，以至于不少小孩子看到后都对她发出嬉笑。 李龙渊只好和她共开一辆双人白色碰碰车，操作着方向盘，将那群可恶小鬼们的小车一个个撞开，短短时间内就在他们心中竖立起大魔王形象。 当李公子心情舒畅地牵着身穿红白巫女服的乖巧女孩走出去时，身后不少输了游戏的小孩们小脸一皱，小嘴一拧，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哭声愈来愈大。 惊得一些家长们闻声而来，在了解到事实后都是一脸哭笑不得。 果然，自己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风君好厉害！” 走在迪士尼道路的时候，白皙漂亮的女孩还不忘举起手里黑皮白纸的小本本。 他们在游乐园里疯玩了一下午，几乎将所有能排队体验的项目都玩了一遍。 当然，最经典的七大主题乐园也只选了两个绘梨衣最喜欢的，如同置身童话王国的卡通城和冒险与传奇的探险乐园参观，其他的只能等下次有机会再来体验了。 实在是东京迪士尼的面积太大，而且自1982年建成后还在不断扩张。 “还好啦。” 青衫男孩有些尴尬地讪笑着，玩卡丁车欺负小孩子这种事说出去实在太丢脸了，严重有损正统真君的威名。 天可怜见，他刚才确实是一时玩心大起。 “绘梨衣，天色不早了，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男孩迅速转移话题，看向女孩。 “绘梨衣今天不回家。” 漂亮女孩垂头思索，就拿过碳墨笔在记事本上迅速写着。她这次出逃可是鼓足勇气，不能这么轻易回去。 有些像无家可归的小猫。 “呃……” 李龙渊彻底傻了。 凯撒只说见到的网友是女扮男装的糙汉子就快逃，可没说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办呐！ “那我带你去我住的酒店歇一晚？” 李龙渊试探问着，一般女孩应该都不会和第一次线下见面的游戏网友回酒店？ “嗯嗯。” 没想到绘梨衣竟然点点头同意。 “那好，我们现在就回去。” 李龙渊虽然心里犯难，可也不能丢下她不管。 毕竟还是自己提出请她做导游逛一逛东京的，结果发现情况完全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当两人并肩走出迪士尼卡通城堡的大门时，已经是夕阳斜下，照耀在女孩白皙精致的脸上染出一抹异样的红晕。 巨大的赤红日轮正在缓缓下坠，即将要藏入远处的海平面之下，天空原本纯净的云曦好似也被绽放的万缕红光所点燃，如同巨大火焰画卷般舒展开。 数不清的白色鸟雀迎风振翅翱翔，令这一副静态的画面多了一份生气，一份蓬勃向上的活力。 是啊，夕阳总会落下，可第二天仍会升起。 一切都在轮回，一切皆有可能，又有什么值得遗憾惋惜的呢？ 青衫男孩左手拿着伞，腰间系着剑，如同古中国的谦谦君子，带着女孩子走在日本繁华的街头。 夜晚将至，这座城市开始变得热闹又嘈杂起来，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逐渐亮起七彩变幻的光，一缕，两缕，直至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彻底取代日辉，照亮整座都市。 就连一些商店招牌都流光溢彩着，与白日平淡的风格截然不同，如同温柔如水的姑娘突然张开热情似火的怀抱。 这就是东京，这就是日本。 一个自律却又疯狂的民族，来自生活的高压力高节奏令多数日本上班族疲惫不堪，他们白天需要时刻保持着谦卑与恭顺，可当夜晚降临，他们就会酌饮清酒，红着脸大声宣泄内心的苦楚，甚至会做出些怪异的举动。 可并肩走过的男孩女孩眼神依旧清澈，就像自由的神明，尽管身处凡世，却没有沾染世俗的疲惫与无奈，令人心生羡慕。 李龙渊很从容地负手走着，注意到这座城市氛围的转变。没有人可以免于俗世做到六根清净，因为是人都会有七情六欲，甚至遭受业火迷障。 可李龙渊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他既能看得到长远未来，又懂得珍惜眼前现在。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他身为正统真君，长久的静心法令其对于尘世的一切都秉持着一种漠然审视的态度。 就像跳出棋局的旁观者清，任他浪潮汹涌，我自闲庭信步。 可有人在引李龙渊入局，或者是想引某位神秘来者入局，又或者，只是在扰乱棋局，浑水摸鱼。 “嘭！” 一声重物重重落下的沉闷声响自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处传出，如同鼓锤般突兀敲击在每位过路人的心里，令他们瞬间紧张起来，有些瘆得慌。 有离得近的好事者走上前去一探究竟，随后就两腿瘫软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地发出一声大叫。 “啊！” 刺耳尖锐的叫声立马让周围人群意识到不妙，逐渐汇拢过来。 触目惊心，潺潺血液如同小河般在沥青马路边流淌着，殷红血泊的中心躺着一位血肉模糊的人，从衣服打扮上看，是一位女士。 她应该是从身旁这栋超过百米的高楼天台处不辛掉落下来的，身体已然摔成一滩烂泥，四肢关节俱碎，脑浆迸裂，血污一片，不少围观的路人已经开始弯腰呕吐起来。 有人赶忙掏出手机拨打着急救电话，尽管知道这已经是徒劳。 “风君，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绘梨衣显然也听见那一声沉闷声响以及随后传出的一声尖叫，可她还是在李龙渊的嘱咐下乖乖站在原地，等待青衫男孩探查情况回来才问道。 “少主，不好了，有人在位于八目町的松本电器大厦顶楼跳下去了。” 有执行局专员拨通源稚生的电话，语气隐隐有些焦急。 “东京每天自杀的人那么多，黑道哪里管的过来，想死的人，就让他去死好了。” 身穿黑色长风衣的秀美年轻人同样站在高楼大厦内，推开窗户，迎面吹着晚风，嘴里还叼着根香烟，烟头燃着点赤红火星，面色冷硬如磐石。 不论是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还是心如死灰的人，他都救不了。 “绘梨衣小姐也在附近。” 电话一头的人补充道。 “什么？” 源稚生的脸瞬间沉下来，绘梨衣体内的血统一直不是很稳定，如果经此事受到刺激，给东京造成的后果简直不亚于核弹爆炸。 看来他必须再亲自走一趟了，希望在这以前，那个来自中国的家伙能看护好绘梨衣。 “没什么，前面在表演节目呢，就和下午在迪士尼乐园里见过的一样。” 李龙渊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对着这个单纯女孩。 “咋们换条路走。” 青衫男孩主动牵起女孩白皙纤柔的小手，将她拉在自己身体靠内的一侧，从右边街道拐过去，避开人群围绕着的那血腥一幕。 红发漂亮女孩柔顺得如同小猫，尽管察觉到身旁男孩淡淡的心绪不宁，却还是忍住好奇没有去问。 事实的确如此，见识过不少血腥场面的李龙渊自然不会被这副情景所震慑。 只是倒在血泊里的那个女人，他是见过的，就是那天在高天原夜总会里花五千万日元包他一夜，却一直在朝他倾诉苦水的中年女士，优美。 真是讽刺啊，明明前几天还是大波浪细高跟，涂着烈焰红唇，坐在台里大口饮着清酒，醉醺醺傻乎乎地幻想着能挽回自己失败婚姻的女人。 现在依旧穿着那条黑色长裙，尸体躺倒在冰冷的柏油马路上，全身部位扭曲变形，再无一处完好。 他原本可以救下她的，如果当初能当头棒喝，及时打破这个女人最后的幻想，或许就能避免她走到这一步。 只是男孩当时从未料到会是这种结局，也只以观棋者的身份去看这件事。 而观棋不语。 后悔惭愧么？并不惭愧。这件事本就与他无关，他只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 毕竟那个傻女人花了五千万，就当是售后服务。 所以现在，他要入局了，不论这个女人是自杀还是他杀，不论有人是否在用女人的死做一盘棋，他都不会在乎。 只要杀该杀的人，就够了。 背后的人应该会很后悔惹来这样一位君主，他们应当颤栗着匍匐下来，接受皇帝的斩立决。 黑漆漆的夜幕，有人亮着黄金瞳，掀起一抹残忍而诡异的笑容，一闪而逝。 酒店房间门被打开，李龙渊带着绘梨衣走进来，大厅内的凯撒穿着件白色短背心正在举哑铃，肱二头肌的线条鲜明可见。 楚子航则将两脚脚背搭在沙发上，用双指接触地面做着俯卧撑。 怎么一离开大家都卷起来了？ 李龙渊有些迷惑。 凯撒这边有些吃惊地望着李龙渊身旁的红发漂亮女孩，可以啊，出去一趟把游戏网友都带回酒店了。 楚子航站起身来，大汗淋漓的脸上同样带着惊疑。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龙渊最后连忙挥手，苍白无力地解释。 第66章 秘密行动 酒店宽敞大厅的实木圆桌旁，几人面面相觑着，气氛着实有些诡异。 直到绘梨衣解开红色巫女服的腰带和白色内衬，露出素白圆润的肩膀，他们才意识到大事不妙。 “啪”的一声，画着苍劲竹枝的水墨油纸伞被俊秀男孩反应很快地抖开，遮住身旁两人的视线，自己也背对着绘梨衣。 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女孩踏着酒店房间备好的木屐，顶着自带的小黄鸭冲进浴室，三人方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是，什么情况？” 凯撒眼神逐渐不对起来，低声询问道。 “呵呵，说来话长，说来话长。” 李龙渊有些尴尬地回应，他也很迷惑，这个女孩竟单纯到不懂半分男女大防。 “你今天遇到蛇岐八家的人没有？” 楚子航换一个问题继续问。 李龙渊顿时神色一凝，望向身旁的凯撒，他如今也是一副默然深沉的模样。 “没有，你们都遇见了？” 李龙渊摇摇头说。 “本家的战斗成员找上我们了，非要逼我们动用言灵才罢手。” 楚子航和凯撒的思维逻辑能力都是世界上最顶级的那一批人，两人回来把各自遇见的情形对照起来，大致就能摸清楚他们的意图。 凯撒也盯着他，很想问一句李龙渊当初究竟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引得本家要直接采取这种相当于撕破脸的强硬动作。 可他还是没开口，将这件事当作完全没发生一般。 如果李龙渊不愿意说，他不会主动去问。这是对队伍成员最基本的信任。 “你以后出门注意点。” 楚子航最后不着痕迹地提醒他一句。 男孩顿时笑起来:“我倒是期待他们来找我，正好把校长交代的‘制霸铃兰’任务顺手办了。” 李龙渊眼神里流转着寒芒，凯撒两人终于意识到，这个嘴角一直挂着淡淡微笑的男孩，究竟是个怎样的怪物。 哪怕是被蛇岐八家人员敬若神明的少主源稚生，怕也很难在他手上讨得了好。 于是三人一块儿坐在沙发上，将电视打开，音量开到最大，讨论起如何完成校长为他们安排的真正任务——潜入源氏重工“辉夜姬”主控室，获取这些年日本分部秘密情报的计划。 “现在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天东京时间19:12分，一名女士自八目町涩谷路口处的松本电器大厦顶层不幸坠落，当场去世。 死者身份系松本电器公司董事长松田渡之女松田优美，年龄41岁。警方已经介入，经调查排除自杀可能。 犯罪嫌疑人确定为死者现任丈夫藤原纪，年龄36岁，业界着名天使投资人，目前处于失联在逃状态。 请广大京都市民积极配合警方早日破案，对发现线索的举报人、协助缉捕有功的单位或个人，将给予日币1000万元奖励。” 李龙渊的注意力同样被这条东京电视台紧急插播的新闻吸引过去，自然不是为了折合人民币将近60万元的奖励。 事实上，这对东京警察署来说已经算是一笔高额悬赏，背后说不定会有为女报仇的松田渡出资帮扶。 ………… 举目清凉宽敞的天台楼顶，杉木制成的下駄(木屐）踏上钢筋混凝土的坚硬地面，脸上戴着公卿面具，身穿“芬芳袍”的男人展开双臂，近乎贪婪地呼吸着迎面吹来的带着海腥味的风。 如同坐拥天下的王。 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位俊美如妖的年轻人，怀里抱着把猩红长鞘的炼金古刀。 “你骗我！” 又有一人从天台围墙的阴暗角落处显出身形，睁着那对完全闭阖不上的黄金瞳，愤怒暴躁地朝戴着公卿面具的男人嘶吼。 用了进化药以后，男人只觉得每过一刻身体都在发生异变，血液里的暴躁因子在令他逐渐失控，这种未知的恐惧简直快要把他逼疯了。 “多漂亮呐。” 王将如同歌舞伎般华丽优雅地转个身，看着那对如同野兽般幽亮的金色眸子，拍手称赞。 “这鬼药效到底多久能够消失。” 男人近乎咆哮着吼出这句话，愤怒导致脸上青筋暴起，脖颈处隐隐还有铁青色鳞片浮现。 他不想再顶着这样一个怪物的面孔显露人前，等把松田渡那老家伙一并除去，他就能用这些年来投资的企业关系网和攒下的金钱打造出独属于他的地下商业帝国。 到时候，便是自由自在，肆意妄为，再无拘束的日子。 “它只是激活你体内血统的力量而已，解除不了。” 身穿公卿袍服的王将面具下传来淡淡笑声，冷漠而又沧桑。 “况且东京警察署的人已经知道是你杀死了妻子松田优美，正在全市通缉你。” 王将不吝告诉男人他现在的狼狈处境。 “是你出卖了我！” 男人如同野兽般凶狠地盯着王将，自己的美好幻想被无情打碎。 这种梦幻与现实的落差感让他感到极度愤怒，痛恨，扭曲，如同体内流动着高热的岩浆，即将爆发开来的火山。 “对，就是这样，保持现在这种压抑愤怒的心情，然后去报复所有的人。” 王将循循善诱。 “去死！” 男人再也难以抑制血液里的暴虐感，直朝这个戴着公卿面具的男人方向扑来，他要将这个可恶的家伙撕成碎片。 王将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拍手，清脆的掌声响彻在寂静的夜色里。 猩红的刀光瞬间带起一蓬殷红的血，广袖袍服的妖异年轻人只是横跨一步，就突兀出现在男人身前，持刀下劈，直接斩掉他伸来如利刃般的爪。 那双黄金瞳炽亮得如同高功率的瓦斯灯泡，令断手的男人都在这股威严下一时间丧失痛楚与知觉。 “你现在没有退路了，去，尽情向这个丑陋的城市宣泄自己怒火。如果能侥幸活下来，我许诺你成为新世界的公卿，将拥有一片划分出来的国土。” 戴着面具的王将从宽大袍服的领襟里抽出一条紫色丝绸方巾，优雅地抖了抖，缓慢擦拭着自己溅染几点猩红血珠的苍白手背，最后又施舍般地朝他丢出一剂针管。 俨然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帝，正在为大臣们列土封疆。 男人畏惧地在漆黑夜幕下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臂，转身离开。看上去像是匹沉默地舔舐伤口的孤狼。 “这种废物，就算使用最新型的x-进化药，又能给蛇岐八家的统治造成多大威胁呢？” 妖异年轻人将猩红长刀搭在肩上，语气冷淡。 这是事实，他甚至不会是自己一合之将，更别提可能会遇见那个如魔似神的鬼面甲士。 “寡不能敌众，蚁多咬死象。蛇岐八家这么多年下来，诞生的鬼数不胜数，其中就有你这种极恶之鬼呐。” 王将看着面前美到难以分清性别的年轻人，出声赞叹，好似他就是上天派来帮助猛鬼众推翻蛇岐八家统治的王者。 “我对你的这些谋划不感兴趣，只要最后让我亲手杀了他就好。” 年轻人冷漠地转过身，狭长的丹凤眼里藏着一缕炽热。 自己朝思暮想，日夜思念的那一天呐，就快来了。 将那个人所珍视的，所守护的可笑的正义和信念，全部埋葬。看着他脸上悔恨的表情，再将长刀贯入他的胸膛。 皎洁的月亮升起来，撒下素白朦胧的月华，身姿欣长的年轻人在东京这座繁华城市的高处翩然起舞，体态轻盈，广袖和服上那猩红的彼岸花图案在缓缓撑开，妖异美丽。 戴着白色公卿面具的男人作为现场唯一一名观众，为这场精彩的表演献上掌声。 ………… 头发花白的精瘦老者跪坐于灵前，穿着纯黑色羽织和服，只有胸前袖口和背后各自标着五个硬币大小的白色菊花家徽。 厅内正中摆放着的是女儿的灵位和遗像，身旁尽是前来慰问的友人和亲属。 亲近者大多穿着用于丧礼上的纯黑和服表示正式，关系疏远些的也都身穿黑色西服，胸前塞着白色方巾，面色统一保持沉默肃穆。 他们来此，既是探望这位晚年丧女的老人，也各自抱着些隐秘的想法。 松本渡，这位白手起家的传奇商人，短短三十年就从一无所有到日本电器行业的巨头，身价数以百亿记。 不然他那位女儿也不可能在高天原夜总会里豪掷五千万，去买一名初生代牛郎的一夜。有人在心里嗤笑。 只是现在，他视若珍宝的女儿死了，嘲讽的是这与他的女婿脱不开关系。 一下子，最有资格接替松本电器董事长职位的两名顺位继承人全部消失，怎么能让他们心思不活络起来？ 因此，不论他们内心深处藏着怎样的想法，如今都表现得异常悲伤沉痛，以显示与老者的共情。 祭奠的礼堂大门外，有人撑着黑伞缓步走进来，顿时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伞下的人穿着量身定制的纯黑精致西服，露出里面白色丝绸内衬，身材挺拔修长，目光清冷如刀剑。 他只是冷漠地扫视一圈四周，所有人就不约而同地低下头颅，自惭形秽。 “松田渡？” 这个如贵公子般的俊美少年开口，直呼其名。 没有人敢出来指责他的失礼亦或不尊重，因为他站在那里，就显露出一种尊贵。 “哈依。” 老人站起身来，重重一鞠躬，他当然能看出这个少年的不平凡。 “杀你女儿的凶手，会在三天内自首归案，或者彻底消失。” 男孩平静地说着，礼堂的金色灯光打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一切都那么恍惚，又那么真实。 他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仿佛藏着无尽寒意。就连场内的礼宾们都莫名相信他说的，如同皇帝在下达谕令。 “多谢，阁下！” 这个作为日本商界传奇的老人如今匍匐在地，满是褶皱的脸上老泪纵横，隐隐带着哭泣的颤音道谢。 黑伞再次撑起，等宾客晃神过来，原本站在灵位前的少年已经消失不见。 第67章 兄妹 等李龙渊回来，换了身休闲睡衣，绘梨衣已经洗完澡，安静地坐在酒店房间的白色大床上，素白小脸略微鼓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至于凯撒和楚子航，早就回到自己房间去了。他们统一的回答是，谁带来的人由谁负责。 在这方面，一向意见不合的两人倒是默契地达成统一。 看见漂亮的红发女孩只套着一件他平时穿的棕黄色麋鹿睡衣，甚至露出里面粉色蕾丝内衣和精致白皙的蝴蝶骨，李龙渊只觉得一阵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搞什么？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能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还好李龙渊多年静心法没白练，强行压下那种升腾的欲望。 “绘梨衣怎么还不睡。” 男孩随意问一句，就准备拿着自己的枕头出去睡沙发。 “在等风君。” 女孩举起小本本，这句话已经写下很久了。 李龙渊顿时愣住了，看着这个面前漂亮乖巧的红发女孩，突然觉得自己并不是很了解她。 是啊，他们认识也没有多久。 “绘梨衣以前，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男孩突然有些想要了解她的过去，于是他盘膝坐在酒店房间的木质地板上，望着床边的女孩。 红发女孩微微垂着头，努力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很有些蠢萌的可爱。 “有哥哥，还有小鸭子。” 她想了很久，却只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可李龙渊已经明白了，绘梨衣的生活比起普通女孩来说是不完整的，并且有种千篇一律的枯燥乏味。 所以难得逃出那个樊笼的时候她会很开心很新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哪怕简单走在东京街道上都是一件奢侈的事。 可他想不明白，究竟绘梨衣的家人为什么要将她隔绝起来，严禁她与外界接触。 她明明看起来挺正常的，除了不能开口说话。 “那你今天玩的开心嘛？” 男孩如今双手搭着后脑勺，俨然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问道。 “嗯嗯。” 这次绘梨衣没有动笔写字，而是微笑着点点头，白皙小脸上露出两个精致的梨涡。 “那不就得了，活好现在才是最重要的。”李龙渊同样咧嘴笑起来，也有两个浅浅梨涡。 “我听说半岛酒店这边的星空很不错，出来看看嘛？” 男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和床边的女孩招呼道。 红发女孩欣然点头，走下床就跟在男孩身后。 他们拉开厚重的白色窗帘，然后就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出去，穿着同样款式的麋鹿睡衣就坐在盖着一条薄毯的地面上。 夜晚的星空很迷人很深邃，无数颗闪耀的星辰如同璀璨的宝石般镶嵌在漆黑的天幕下，伸出手去，好似在有星河在缓缓流淌。 绘梨衣如今戴上睡衣配套的麋鹿睡帽，暗红色头发多数披散在胸前，她抱着双腿，仰起头望着黑夜里的繁华星空，眼睛里好似也蕴藏着星星。 “好漂亮。” 她举起小本本，称叹这种景观。 “其实真正的美就藏在我们身边，只是缺少发现的眼睛。” 男孩撑着两手坐下来，朝她低声说道。 然后就再也没有言语。 这是一份难得的静谧时光，好似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所有的烦恼忧愁，乃至于世间所有事情，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里。他们面前就只有这片神秘广袤又繁华的星空。 少年少女们肩并肩坐在酒店宽敞舒适的阳台上，仰头数着闪烁的星星，漫长的黑夜也似乎变得不那么孤独起来。 ………… 清晨温暖的阳光洒进来，李龙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从临时搭的地铺上站起身来。 白色大床上的女孩依旧沉沉睡着，嘴角微微黏着的几缕红色发丝给她精致无暇的完美容颜平添一抹娇憨感，却显得更加真实。 男孩笑了笑，小心推开房门走出去。 还是同样的锻炼姿势，还是同样的好奇眼神，楚子航凯撒两人起得很早，或许是为了等他。 “喏，酒店提供的日式传统早餐，白粥，烤鱼排和酸萝卜，考虑到客人水土不服的情况，还有牛奶和三明治。” 凯撒一边举哑铃一边朝推来的餐车方向努努嘴，并示意他们已经吃过了。 他和楚子航都属于那种极度骄傲的人，即使对李龙渊昨晚睡在自己房间的事情好奇，也不会主动去问，更愿意自己找证据推理出来。 所以当李龙渊喝一口白粥，不时咬一口炸得金黄的烤鱼排时，身旁两人明面上在继续锻炼，背地则用眼角余光灼灼地盯着他。 李龙渊的好胃口都要被这两人给盯没了，他们以为自己表现的很隐晦？ 可他是谁，哪怕是身边无形的杀意都能敏锐察觉到，神经反应速度堪称恐怖。 于是他默默推着餐车走进房间，并贴心地关上门，只留下愈发好奇的两人。 “风君，我要回去了。” 等他进入房间，才发现绘梨衣已经醒了，女孩举起小本本，上面的话令李龙渊微微一怔。 “好，我送你。” 男孩点头，马上要执行任务了，单独把绘梨衣留在这里也很麻烦。 “你家在哪？” 李龙渊问。 “源氏重工。” 男孩的眼神瞬间震惊起来。 “怎么会，是那个地方？” “我陪你走一趟。” 男孩沉吟思索片刻，背过身去等绘梨衣重新穿好巫女服的白色内衬肌襦袢和大红色绯袴，最后系上束腰的红色细绳。 这次男孩女孩重新走在街上，换了身精致西服的男孩一头黑发柔顺地贴在额间，微微遮住眼睛，显得清冷。 如果说这副装扮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就是他手里还提着柄威严又瑰丽的古剑。 墨色如玉的剑柄缠绕着三圈淡淡金纹，阳光照在古剑剑鞘的图饰上，群山、龙、华虫、火等天子十二章纹都如同活过来般微微流转光芒，宛如真实的大千世界。 他们搭车一路进入源氏重工的范围。 男孩仰起头，望着眼前这座浩瀚如同山岳的钢铁建筑，嘴角勾勒一抹笑容。 大厅内，不少身穿黑色西服的蛇岐八家人员匆忙走动着，如果不是他们嘴里喊着的话语很有些不对，任谁都会把这当成世界五百强公司的总部大楼。 “课长！千鹤町的新生势力野田组不顾本家警告与当地稻钏会发生火并，已经造成两人重伤十三人轻伤，扔的自制燃烧弹使一栋居民楼发生火灾，目前楼内共有七户居民等待救援。” 有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男人自电梯里追出来，手里拿着文件，边走边向身旁头发半白斑驳的中年人汇报。 “这群脑子里塞满肌肉的混账，只知道打打杀杀。先派名执行局专员切掉野田组组长的手指以示惩戒，再把稻钏会今年的信用级别从‘3c’调到‘d’，警告他们把这一年的供奉费尽数补齐。” 连一个新生势力都压制不住，再这样下去他们可以趁早解散，滚回去开始看报喝茶的老年生活了，本家不需要这些废物。” “最后，打电话通知离得最近的消防厅赶去救火，这种事情还需要报上来嘛？” 精瘦干练的中年男人脾气很有些火爆，每句话几乎都是吼出来的，走动时的黑西装下偶然会露出白色内衬里绚烂繁华的浮世绘。 看起来只要给他把大斧，他马上就能冲到火并现场把那些不听话的家伙一个个砍翻在地。 这才是黑帮真正的大佬呀，当他撸起定制白衬衫的袖子时，那群上蹿下跳的猴子们就只有挨揍的份。 “东京海上自卫队在例行巡逻时遭遇本家进口纺织品和家具的巨轮，里面藏着自美国军火商处走私入境的200枚鱼叉岸基反舰导弹系和100枚最新型block-v型战斧式巡航导弹。 双方目前正处于对峙状态，自卫队已经开始打算武力登舰，大副致电准备申请反击。” 叮铃铃的声音一直没有停过，又有专员上前报告新的问题。 当李龙渊带着绘梨衣旁若无人的走进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或者他身后的那位红发女孩吸引住了，一时间，嘈杂的环境变得鸦雀无声。 “绘……绘梨衣小姐。” 那名方才还在大吼着的中年课长如今小心问候着，声音轻柔地就像慈爱的老辈。 “课长，山口佐城大副还在请求本家回复。”有新进入的职员并不认识这对少年少女，仍旧焦急地询问对策。 “让他自己看着办，反击的话动作别搞太大。” 中年男人不耐地摆手，一副让他死远点的口吻。这辆载着将近十三亿美元武器的巨型轮渡也在这位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女孩面前变得举无轻重起来。 她才是蛇岐八家的终极武器呐！ 如果不小心被激怒，整座东京都会化为粟粉。 “绘梨衣。” 身穿黑色长风衣的年轻人不知何时自众人身后走出来，轻喊一句。 “少主。” 抱着文件的人员们恭敬地打着招呼，让出一条道路。 红发巫女服的女孩小跑到源稚生身旁，显然他们之前就认识。 “李龙渊，谢谢你带她回来。” 源稚生望向对面少年，面无表情地说道。 “毕竟是我把她带出去的。” 男孩俊美的脸上露出笑意，从容镇定。 他听懂源稚生话里的意思，而且直接挑开。 哪怕这里是蛇岐八家的总部，又能如何？ 第68章 交锋 “你知道绘梨衣是我妹妹？” 秀美青年盯着对面男孩，话里听不出情绪。 “刚猜到。” 李龙渊回应地很坦诚，他也没必要隐藏什么。 大厅里除了传真机打印文件的沙沙声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两位年轻人。 他们就像两位王，哪怕只是站在那里不动，也一直是人群的焦点，是掌握棋局的弈手。 源稚生略显阴沉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下来，他知道骄傲的人是不屑于说谎的，因为君无戏言。 “跟我走。” 他转过声，招呼一句，既是在和绘梨衣说，同样是在对李龙渊说。 身形挺拔修长的俊美少年提着瑰丽古剑，大步自人群中间让出的一条道路中走过，目无余子。 “这家伙很狂啊。” 等男孩进入电梯后，才有本家文职人员小声说道。 “没有本事的狂叫愚蠢庸碌，有能力的，将会成为暴君呐！” 方才的中年课长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感叹一句，他也不确定刚才送绘梨衣小姐回来的年轻人究竟属于那一类。 “打电话给山口佐城那个蠢货，叫他带领全船人员举手投降，蛇岐八家后期会派人和省防卫厅交涉处理这件事情。他妈的，真想跟一支满编制的护卫舰起冲突吗？” 片刻后，课长似乎想起来什么，急忙朝身旁汇报的人员吩咐一句。 真要让那个能力不强却性格冲动的二货毁掉这批价值13亿美元的武器，他们一组人都得在家主面前排着队切腹。 “哦哦……” 后知后觉的秘书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电话拨回去。 “课长，他们好像已经交上火了……” 半响后，男职员语气干涩地说了一句。 “啊！我要砍死这个可恶的家伙。” 中年课长血气瞬间上涌，面色一下子涨得通红，粗着脖子大吼一声，就要拔出厅首处楠木刀架上摆放着的黑鞘武士刀。 完全忘记自己当初下达的是什么命令。 可那也是为了给从卡塞尔学院本部来的访问代表团队长造成无形威慑，向他展示一下蛇岐八家的有力肌肉，表明本家哪怕是与政府的自卫队起冲突也完全不怂。 结果访问员没有吓到，山口佐城那个二货竟然当真了，而且在这短短几分钟时间就打起来了，尼玛的！ 身旁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胸前带着工牌的文职人员赶紧团团围上来，拦住这个为蛇岐八家征战三十载的老黑道混混，他那柄长曾须弥虎彻不知沾染过多少人的猩红血液。 总之场面相当混乱。 ………… 银白色金属电梯在缓慢上升，李龙渊和源稚生站于其内，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一旁的绘梨衣则微微瞪着眼睛，好奇地望着最亲近的两个人。 “你说绘梨衣是你妹妹？可你姓源。” 终究，还是李龙渊率先开口，换了一身黑色西服的俊秀男孩气质已经和源稚生接机时见到的完全不同。少了份洒脱不羁，多了份清冷孤高。 “不算亲生兄妹，只不过绘梨衣是蛇岐八家里上衫家剩下的唯一后人，而我是源氏少主，是血脉同支。” 不知为什么，一向反感这种问话语气的源稚生愿意出言向他解释。 就像你可以忽略匍匐脚下的蝼蚁，却不能无睹在你面前喷吐烈焰的飞龙。 “为什么把她囚禁起来。” 俊美男孩抬起头，直视着源稚生的黑色眼瞳，这双号称能让所有心怀鬼祟的怯弱者感受到蝎子蛰咬般疼痛的邪眼完全没对他起任何作用。 相反，源稚生从他的眸子里见到了愤怒，如同隐藏在平jh面下的汹涌波涛。 “这是本家内部的事情。” 年轻人有些冷硬地回绝，示意男孩摆正自己的位置。他只是本部派来访问的代表，无权过问这些事情。 “如果我非要插手呢？” 李龙渊不依不饶。 “叮。” 此时电梯门打开，他们在第十九层停下。 “绘梨衣，你先回去。” 宽敞深邃的银白色金属通道内，源稚生朝巫女服女孩低声说道，周身空无一物。 绘梨衣第一次没有听哥哥话乖乖离开，而是将目光放在他旁边的俊秀男孩身上。 源稚生嘴角顿时微微一抽，不过还是硬挤出一抹笑意，表明自己不会对他不利的。 “我和你哥说点事，别担心。” 李龙渊咧起嘴笑起来，还是和在迪士尼乐园里那样露出整齐雪白的牙齿。 女孩似乎被这样大大的笑容感染到，点点头顺着通道一路走回去，进入她的房间需要经过几道特殊关卡审查。 两人肩并肩地看着红发女孩踱步离开，关系密切的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终于，绘梨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下一秒，如同惊雷在鞘中炸响，一刀一剑极速斩出，一青一金两道圆弧于空中划过，随后相切，寒芒一闪而过，火星一触即发。 并排而立的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炼金武器，原本的笑容也如阳春初雪般化去，变得寒意凛然。 “打败我，你方才说的话才有道理。” 源稚生如今两手握着黑色鲛鱼皮缠绕的刀柄，刀身铭刻“蜘蛛山中凶祓夜伏”，语气幽幽。 此为源氏多田满仲保卫天下的两把名刀之一，又名“膝丸”，以罪人试刀时从头纵身斩断到膝盖而得名。 源赖光斩杀酒吞童子以后，得了疟疾而躺在病床上，用膝切斩杀了趁他得病而化身为妖僧法师，前来暗害他的蜘蛛精。 因为这只蜘蛛精足有小山般大小，是只罕见的大妖怪，因此取名为蜘蛛切。 刀型流线优美修长，的确是柄难得的炼金武器，在蛇岐八家装备库里也是有着特殊编号，弥足珍贵。 可作为对手的古剑来历同样惊人呐！ 太阿古朴修长的霜白剑身里，淡金色蟠龙在疯狂游转着，隐隐发出清鸣。 那是封于剑中的活灵在咆哮，王道之剑的威严容不得轻易挑衅。 区区凡物，何敢抗拒天威? 早在春秋末期，两大铸剑师铸此剑时就说，泰阿剑其实是一把早已存在的威道之剑。 只是无形、无迹，可剑气已经存于天地之间，只等待时机凝聚起来，天时、地利、人和三道归一，此剑即成。 因此剑柄三轮金纹又称为逐日、奔月、摘星。 是为天。 鞘面铭刻日、月、星辰、山、火、宗弈、粉米、龙、华虫、藻、黼、黻十二章纹式样。 是为地。 剑中游动的蟠龙是取楚地龙气封存，与当时歇养王道气息的百姓密切相关，同时天生铭刻有古篆字“泰阿”。 是为人。 天地人三者合一即寓为万物，天法地，地法人，人法道，道法自然。 因此世人皆传，当王者以内心虔诚之威激发泰阿剑的剑气，一剑便可有开山裂地之势，寒光直冲斗牛二星。 俊秀男孩竖剑于身前，霜白剑身映照出其人璀璨星眸。 两人身形瞬动，如同刀尖上的舞者般在左右密封，前后贯通的狭长通道内上下翻飞着。 古剑挥舞带起一抹寒气，一剑直接割裂这一层由特殊金属打造的墙壁，留下一抹足有尺余深的剑痕。 长刀则竖直向下劈斩，凶悍刀势将清洁抛光的地板砸裂，刀身上有如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蔓延着，就像真正的红蜘蛛结起罗网，等待着猎物来投。 两人都险之又险地避开这一击，却也初步窥探到对方的实力。 李龙渊微微偏下头，咧嘴，脖颈骨骼传出“咯噔”一下的脆响，随后迅速俯冲，举剑上斩。 源稚生拔刀硬扛，随着一声清晰铿鸣，刀剑十字横起，俊秀男孩硬生生地睁着那双炽烈的黄金瞳，缓慢将手中古剑逐步下压。 那柄蜘蛛切的狭长刀背如今几乎贴在源稚生肩膀上，年轻人后撤一步抵住身形，黑色长风衣的坎肩处却勒出一条清晰分明的痕迹。 年轻人抬起头，对上男孩的眼眸，才发现当其真正处于战斗状态时，什么洒脱不羁，什么孤高清冷都不符合他如今的气质。 高效沉默地如同一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招招刁钻狠辣又如野兽，才最为贴切。 年轻人趁机借势倒滑而出，黑色长风衣下摆飒飒摆动着，露出里衬里绚烂至极的浮世绘。 巨人的尸骨躺在广袤荒原上，清澈泉水自他空洞庞大的眼眶里汩汩流出，赤裸的金发女神于泉水里显露出来，手里捧着一轮太阳，炽烈的光芒照耀世间。 是为，天照大神！ 他漆黑的瞳孔里开始有金色流淌出来，体内骨骼爆鸣声疯狂响起的同时，口中不断吐出龙文音节。 对面俊熙男孩同样在进行龙文咏唱，他并不打算在此发动言灵·尊位的基础能力，只是展开风王之瞳的领域。 毕竟这里是蛇岐八家的总部大楼，战斗的所有影像都会被监控无死角的保留下来。 瞬间的重力场域开始出现，独属于王的领域降临，所有处于领域内的监控摄像头于一瞬间受到强烈磁场干扰，显示屏幕变为沙沙雪花。 李龙渊只感觉到全身骨骼都在受到重力挤压而发出清晰脆鸣，血液甚至在这一时刻停止流动，如同有一只大手从天而降要将他碾死。 言灵·王权，周期表序列第91号，(高危言灵)，领域内的所有龙族血裔将承受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重力，甚至可以使其骨头压碎把躯体压入地下。 由于超重力的缘故，即使被作用者躯体能够承受，体内的血液也会向身体下方积聚，导致大脑失血缺氧，被作用者通常需要用低头叩拜的姿势来避免大脑失血，因而得名“王权”。 这样的能力同样会令释放者消耗不小体能，所以源稚生轻易不会动用言灵。 可现在他使出杀手锏，就说明短暂的冷兵器交锋已经令他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只能改变取胜的策略。 第69章 青海星空之约 俊秀男孩身穿精致黑西服，拎着霜白古剑，背脊挺得笔直，黄金瞳里燃着炯炯焰光。 “你是我见过唯一一个，遇王权而不跪的人。” 对面的黑色长风衣年轻人提着修长的炼金古刀朝他走过来，动作有些缓慢。 释放者自身也会受到重力场域的影响，尽管他可以控制领域对部分龙族血裔的压力大小，却不能完全豁免。 可终究要比李龙渊如今承受的重力要好上无数倍。 俊秀男孩看似轻松地站在原地，实则每做出一个细微的动作，骨骼都会遭受莫大压力，直至将他全身碾碎。 所以源稚生每次释放言灵的时候，背后的蛇岐八家成员只会看到成片的“鬼”跪伏在地，如同觐见王的臣子，等着少主拔出那柄清亮的蜘蛛切，一个个砍掉他们睁着黄金瞳的狰狞头颅。 现在的情景与当时唯一的区别或许就是，这是另一位王的葬礼，规格隆重。 可俊秀男孩忽然笑起来，露出一口森利的白牙。 无形的风暴自两人中央产生，澎湃风流将男孩的身体越推越远，并阻碍住源稚生进一步靠近。 终于，倒滑而出的李龙渊很快抵达言灵·王权场域的边缘地带。 已经没有再比试下去的必要了，源稚生苍白的脸色已经说明他很难再释放一次王权。 这本就是把双刃剑，主人抱着必杀技的想法用出来，没有伤到敌人，就只能伤到自己。 这场比试可以说是李龙渊取巧，首先是战斗环境得足够大，允许退至言灵王权的场域外，其次，所立地面材质的摩擦系数得低，足够光滑，才能容许他的身体被风力轻易推动。 最后，当然是得有言灵·风王之瞳的场域才能营造风流，出其不意。 三种因素缺一不可。 不得不说，李龙渊的战斗智商足够惊人，短短时间就能将劣势化为优势。 “不会很辛苦？” 男孩望着额头微微冒出些冷汗的源稚生，怀抱古剑，笑意盈盈。 “试试？” 源稚生同样盯快要靠近通道转角处的李龙渊，冷冷回应。 两人又开始在通道加速奔跑起来，刀剑清鸣的同时擦出一片实质火花。 拳头挥舞撕裂劲风带起呜啸，他们如今已非单纯用冷兵器格斗，而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记直冲太阳穴的凶猛摆拳被宽大白皙的手掌硬生生接下，缓缓移开，露出的是李龙渊那双瑰丽威严的金色瞳孔。 俊美少年屈臂，以肘代刀，凌厉地朝年轻人的雅淡眉头砸去。 正所谓“一寸短，一寸险。” 这一肘如果击实，源稚生的眉骨都将被砸开裂，届时必然血流不止。 可他反应也不差，上身立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朝后弯去，避开这上砸的一肘。 重重挥肘声虎虎生威，却终究落空。 反应过来的两人又同时抬腿，在空中迅速点了一记，硬愈钢铁的骨骼和肌肉令他们暂时忘却痛觉。 倒退过程中的年轻人猛地抖开黑色长风衣，体内超密度骨骼在重新排列组合，发出清脆爆鸣。 他竟然能开启“龙骨状态”？ 李龙渊饶有兴起地望着这一幕，这已经是他来日本见到的第二个凭借血统纯度开启龙骨的超级混血种了。 没想到这弹丸之地，捅一捅还是很有些实力的。 不过，他不可能输。 李龙渊提剑，硬生生斩上前去，和源稚生的修长古刀凶猛撞击在一处。 两人均是大力挥舞着刀剑，空气中只有不断的锋锐银弧闪过，传来金属特殊的颤鸣，谁也不服谁。 可总得有人输。 李龙渊再次抡圆古剑，力拔山河的极致一剑直接凶狠劈盖在源稚生上挑的刀身。 这柄经过日本着名匠师反复锻造打磨的炼金古刀如今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淡金蟠龙如同活过来般，在剑身里游动着发出威严咆哮。 黑风衣年轻人如今单腿正缓缓下跪，开启龙骨状态的他力量增幅数倍有余，可这一剑犹如山岳倾倒，令他吃力万分。 “赫。” 终究，还是开启龙骨后的矫健身躯帮助他站稳身形，抽空挥出一记上勾拳，直击李龙渊上颌。 攻敌所必救，即冲其虚也。 男孩如预料一般朝后退开，源稚生趁机抽出古刀。 两人默契地停手，毫无预兆。 源稚生知道这场比试，自己已经落入下风。 如果刚才男孩倾尽全力斩下，这柄着名的炼金古刀相对脆弱的刀脊部位很有可能会断开，再不济，锋锐刃口也会崩开，一把当世名刀说不定会因此毁去。 可他的骄傲只能允许他微微点下头，表示对男孩实力的认可。 李龙渊只是简单地扯了扯丝绸衬衫的领口，打的有些热了。 他并没有羞辱对手的习惯，特别是实力不错的家伙。 尽管自己未尽全力，可也能感觉到，对面这个家伙的力量未必只是如此。 他的身体素质在开启完整的龙骨状态下已经触摸到次代种的边缘，可比起真正的次代种还是略有不如。 好似少了点什么。 没错，缺少一颗无畏的龙心。 纵然这个黑风衣年轻人各方面表现得都很好，李龙渊却能看见他眉宇间隐藏着无形的平淡与疲惫。 如果自己是在日本之外的任何地方看见这个家伙，一定不会将他看做日本黑道的少主，更会像一个休闲懒散的邻家少年。 如果你在餐厅你遇见他，你说一句“小二上酒”，他也许会乐呵呵回一句，“好嘞！这位爷稍候。”脾气好得简直让每一位顾客感到宾至如归。 这是多么荒谬的感觉。一个能在暗地里操控整个日本力量的蛇岐八家少主，未来的黑道皇帝，竟然缺少一颗真正的强者心? 刀与剑重新纳入鞘中，李龙渊很好奇地想追问这位仁兄一句，你是如何在一群强者为尊的疯子面前时刻维持住自己形象的？ 或者说，你是如何在狼群里伪装自己哈士奇的真实面目？ 可终究还是按捺住了。 如果源稚生知道他此刻的想法，怕是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最了解他的，竟然会是这个才见过两次，刚打过一架的对手。 如果不是身为“天照命”的责任感和蛇岐八家目前急需人手的处境，他更乐意当一条躺平的咸鱼，去法国的蒙塔利维海滩卖防晒油，还可以躺在太阳伞下看看来往穿着比基尼的性感女孩。 最重要的是，可以离那口不断发出哀嚎的井远一些。他每晚都活在噩梦里。 他甚至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时间已经接受了常人一生都难以想象的事情，有些疲倦，可又不得不往前走。 就像那只最后的平塔岛象龟“乔治”，肩上背负着种族复兴的重任，在加拉巴戈斯公园接受亚种交配繁衍。 但他或许只想在属于自己的圣克鲁斯岛水坑里撒欢打滚，安静自由地过完自己的一生。 多少人不甘心平庸的生活，向往惊险动魄的日子。可他一直活在刀光剑影里，却向往着普通平凡。 如此看来，他确实没有一颗“强者”，就像绵羊披上了狮子皮，继承着狮子的利齿和爪牙，带领着狮群一日复一日的狩猎。 他想为自己而活，却又舍不下狮群，仅此而已。 打完架后的两人又并肩靠在一起，都很有些沉默。 “可以告诉我关于绘梨衣的事了么？” 半晌后，李龙渊抬起头望着他。 没有胜利者的盛气凌人，依旧是那副平淡泰然的气度。 “她是血统失控的高危混血种，我们蛇岐八家俗称为‘鬼’。” 源稚生告诉了他真相，冒着隐藏多年的秘密被北美本部知悉的风险。 一番接触下来，他已经相信男孩的为人，也被那张合影的和煦笑容所感染。 “我知道了。” 男孩平静地点点头，其实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有了这方面的猜测。 这是最恰当，也是最合理的解释。 没有那哪个混血种组织愿意把不可控的人型核武器放置在外面，哪怕是目前没有表现出血统失控的楚子航，这次出学院执行任务都需要经过知情的执行部专员认真讨论过后方才批准。 不是因为这个冷酷男孩能表现得多么镇定，而是他们也不爽日本分部那群眼高于顶的家伙们。 要是君焰能在他们眼皮底下爆开，这群二货们指不定在哪捂着嘴鼓掌偷乐。 可绘梨衣不一样，仅仅是从这一层金属通道的严密防御就能管中窥豹，知悉守卫之森严。 至少绘梨衣的危险程度绝对要在楚子航之上，不然蛇岐八家绝不会将她看守的如此严密，连高危言灵·王权的拥有者都重视的“鬼”，言灵序列绝对不低。 可李龙渊不会关注这些，在他眼里，绘梨衣只是一个拳皇打的好，又喜欢看动漫的漂亮萌妹纸。 纵然所有人都畏惧她，都将她视作没有生命的终极武器。 可在李龙渊眼里，她是有着性格与灵魂的，哪怕柔弱得如同霜杀的百草，也依旧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么，我先回去了。” 男孩偏过头，对略显惊讶的源稚生说了一句。他没有打算去绘梨衣的住处看看，和她好好道别。 “记得给她安排个有星空顶的房间。说好了，以后要带她去看qh的星空的。” 男孩这番话完全是对墙角天花板处的监控说的，他知道，正有不少蛇岐八家的成员在通过摄像头看着他们。包括一些真正的领导层。 这些人或许只将它当做一句口号，一次挑衅，少年的一场意气之争。没人真正放在心上。 却没意识到，这将会是一场战争的序幕。 藐视王谕者，当死。 第70章 雨落狂流之暗 东京的天，不知何时变了。 狂风吹袭着，自海面处推来大朵乌云，它们汇聚在一处，颜色宛如淡淡墨汁般融汇，酝酿得愈发深沉起来。 今天没有太阳，整座城市上空混茫茫一片，压抑的云层透不出光来。 有经验的老人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早早推着贩卖小食的摊车赶回家，歇业一天。 路边的行人们依旧如往常般匆忙走动着，没有人愿意多关注这天气一眼。 穿西服打领带的上班族提着公文包，甚至有人手里拎着几个裹好的红鲑鱼饭团，准备拿去公司当餐食。 高中生们背着黑色尼龙制单肩包，三两成群的走向学校。只要东京电视台没有发布气象预警，学还是得继续上的。 作为生活在亚欧板块与太平洋板块交界处这个地震频发的岛国居民，他们从小就接受过关于灾难预防的全套演习，也或大或小地经历过地震台风之类的自然灾害。 假使今天真有暴风雨之类的，也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 挺拔俊秀的年轻人拉开窗帘，手里捧着一杯黑咖啡，隔着单向透明的大落地窗望着下方的繁华街道和人流，额间碎发遮住略显漠然的眼神。 “根据气象厅最新预测，太平洋洋面生起的超强台风‘海燕’今日已于德岛县南部登陆，此次台风风势强劲，即将横扫日本全境。” 凯撒靠在白色真皮沙发上，拿起手机读着最新收到的气象预警消息。 “日本东京躲在纬度较高的关东平原内，台风到这风力会被削弱很多，只不过带来的海水降雨量绝不会少。” 楚子航冷静分析这条消息为他们即将执行的任务会造成什么影响。 “大雨会洗刷血腥味，抹去事故痕迹，适合动手。” 李龙渊一身考究的白色丝绸衬衫搭配黑色西裤，用年轻商界精英的形象说着与之完全不搭的话。 “这些天蛇岐八家的人员估计会很忙碌，特别是他们旗下负责监控气象和地质变化的岩流研究所，那里会是重点需要人手的地方。” “怎么感觉现在有点像电影反派里商议坏事的情景呐，人家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我们却在商讨如何在他们焦头烂额地抵御台风的时候潜入他们的老巢？” 金发年轻人大手一拍沙发靠背，俊朗的脸上露出莫名笑意。 “你也可以正面攻进去，替我们作掩护。” 李龙渊单手插兜，捧着白瓷杯喝了一口稍显苦涩的原味咖啡，转过身来淡淡瞥了他一眼。 执行任务时的男孩完全甩掉身上那种跳脱和随性，变得沉默稳重起来。这是在正统执行任务，经历生死后养成的习惯。 每一个细小环节的差错，都有可能断送掉自己或者队友的性命，从而导致整项计划的失败。 楚子航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 凯撒的笑意止住，无奈地耸耸肩膀示意你们定计划就好。 他本来也就想活跃下气氛。 “辉夜姬的本体云计算系统应该位于源氏重工大楼四十层朝上的位置。” 李龙渊又说。 他送绘梨衣去源氏重工时，站在楼底一眼就能数清所有楼层数目，内部的防御工事也已牢记于心。 蛇岐八家成员完全没意识到，他们那次遵从少主意思放行，无疑于引狼入室。 言灵·风王之瞳也不过是李龙渊明面丢出的烟雾弹，令他们自以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事实也没人再会将他和覆灭极乐馆的鬼面甲士联系起来了，因为从没有混血种能身具两种言灵，这是铁律。 特别是对“因陀罗”和“暴风角”这两种属性完全不同的言灵。 “执行完这项任务，我还得单独出去办件事。” 男孩望着两名队友说道，算是通知一下他们。 “是关于松田优美女士坠楼的事情。” 凯撒了然地点点头，显然那晚没少关心李龙渊的处境。 “最好还是交给东京警察署的人办理，学院一向不允许混血种插手普通人的刑事犯罪。” 楚子航抬起头，看着这位显得冷峻威严的少年，叮嘱道。 这是整个混血种族裔的悲哀，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同时，也需要与普通人群体保持距离。 说的简单点，就是大自然的狼和羊不能和谐共存。狼群永远是握有力量的一方，或许他们中有绅士风度的愿意善待弱者，可也有肆意妄为的捕猎者。 卡塞尔学院和正统之类的混血种组织其实一直就是在制定与维护混血种和普通人相处的规则。 可惜，他们都做不到真正的强权，就如同古代皇帝般王谕一出，威加四海。 所以他们只能不停地将危害社会的堕落混血种抓进特殊监狱，或者就地处死。 “杀害她的人就是混血种。” 李龙渊眼睑微抬，说道。 “当初我就在事发现场，闻到了混血种的气息。” 凯撒惊奇地看了男孩一眼，很想说一句“你这鼻子是属狗的么？” 可惜他知道这句话在中国属于骂人的话。 实际上，这也是李龙渊身体不断接受龙血改造后的结果。他已经觉得自己越发不像是个正常的，混血种了。 楚子航没有再开口，他知道李龙渊心里会有分寸。 “咋们还是先回到正题，讨论怎么攻入蛇岐八家的总部大楼比较合适。” 凯撒拍拍手掌，示意这个问题可以待会再谈。 他们将笔记本电脑屏幕转过来，上面正显示着由诺玛传输过来的源氏重工完整的3d内部结构图。 这栋大楼于2004年落成，是蛇岐八家里橘家旗下的丸山建造所经典之作，建筑的稳定性足以抵御八级地震。 “隧道，源氏重工里那条隧道里每天来往车流量很多，我们可以将车开进隧道口，利用攀登爪爬到其他楼层。” 楚子航指着整座大楼唯一中空的五层与六层，那里建设着政府规划要求的高架公路。 李龙渊认可地点点头，每天有数以万计车辆经过的隧道入口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可以避开正面守卫的森严，同时任务完成后便于撤退。 “可隧道周围完全都是光滑的墙壁，怎么可能有军用飞爪落地的位置。” 凯撒质疑这项方案的可行性，蛇岐八家的人不是傻子，在建造的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既然他们没有改变守卫配置，就说明从隧道上方摸进去的实际操作难度很大。 “行，就从隧道口攻进去。” 听见凯撒的质疑，李龙渊反倒直接拍板赞成。 他明面上的言灵，可是风王之瞳呐。 ………… 火爆四射的迪厅内，年轻人们烫着各色新潮头发，打着银质耳钉或唇环，套着黑色皮夹克伴随摇滚乐热舞。 这里是千鹤町，京都治安最差的一个区域，混迹着大批劣迹少年，痞子和无业游民。 他们沉浸在镭射灯光，酒精和女人的世界里，肆意无度地挥霍自己的青春。 是的，他们唯一的本钱就是年轻的身体和所谓“不怕死”的疯劲。 只要递给嗨翻的他们长刀，他们会毫不迟疑地剁下目标人物的头颅换取赏金。 这次酒会其实就是一位神秘老板召集的，他需要千鹤町里最狠辣也最厉害的那批人帮他办点事情。 奖励很丰厚，能活着回来的人，每人能得到一亿日元。 这对他们这些社会底层来说，是辛苦工作一辈子都挣不来的金钱。 机会难得。 “各位，欢迎莅临此次宴会。” 头戴白色公卿面具的男人登上舞台，抓住麦克风话筒，以一种优雅又激昂的语调缓缓说着。 劲爆的音乐瞬间停下，所有年轻人都望着台上的男人，被他那富有磁性的魅力声音吸引，第一次觉得，自己俨然被当成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对待。 “以前的你们，都是这个黑道世界的蝼蚁，是渣滓，是任人唾弃的存在。高高在上的蛇岐八家甚至不会看你们一眼，就将你们一脚跺入尘埃，永世不得翻身。” 男人低声道出这里每个人的心酸，冷酷如同恶魔。 他们都是混血种中的残次品，龙血纯度低的可怜。便是血统失控的“鬼”都与他们有着莫大差距，维护混血种世界秩序的蛇岐八家也不会在乎他们。 “可我们猛鬼众，从来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有梦想的人呐！” 男人展臂一挥，好似于绝望中出现的救世主，拯救他们于水火。 “这里，是最新型的进化药，能够大幅度提高你们的身体素质，这里，是应有尽有的武器弹药，任由尔等索取。” 男人拍了拍手，清脆的掌声响起，舞台背后的巨大红色幕布抖落下来，成箱的热武器冷兵器摆放在后面。 自汤姆逊冲锋枪、57爆破式手榴弹到修长的武士刀，武器型身闪耀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这每一件都是现代战争的大杀器。 意味着流血与哀嚎。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他们没想到这位雇主真能规避枪支与刀具管制的条例，将如此数目的武器运送到这家迪厅。 “现在，各位只需要拿起这些武器和猛鬼众一道冲锋，就能博出一个崭新的世界。” 心智尚未成熟的年轻人被这番振奋人心的演讲吸引，只觉得改头换代的大事要落在自己身上，身体一阵火热的滚烫。 “我们要去打谁？” 人群里有年轻人高声喝问，其余少年出声附和。 对啊，他们是要去占领国会议事厅还是攻进明治神宫，总得有个目标不是？ “问的好。我们即将攻打的就是，日本黑道的皇帝，京都暗里真正的统治者，蛇岐八家！” 王将猛地一抬手，如同交响乐指挥家指挥到曲子最为慷慨激昂的高潮部分。 第71章 行动 巨大的3d投影在每个人头顶上亮起，一条条精细笔直的绿色线条虚空绘制出整座大楼的建筑结构。 源氏重工。 朋克少年们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这幅虚拟的光影图像，眼神从惊愕转化为激动。 很难想象，当暴走族少年有组织有纪律地进攻蛇岐八家总部大楼会是什么样子。 可它即将成为现实。 热武器弹药毫无保留地供给一群世界观尚未成型的未成年疯子，特别是他们还拥有受过进化药改造后的强健躯体。 简直能打造出一支狂热嗜血的混血种军团，假如放他们出去，整个东京都会因此大乱。 ………… 炽亮的银色电蛇在乌云层里游走，惊雷声骤响，无数电荷正负离子在空气中相连，激起刺目绚烂的电弧火花打在东京铁塔的塔尖，高压雷电瞬间导入大地。 黑压压的人潮涌动起来，很多路人用手简单挡住随风倾斜的雨丝，焦急冲到街道两旁的屋檐下。 斜风细雨里，有人撑着柄宽大黑伞，逆行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从容不迫。 年轻人一身高档定制黑色西服，撑伞的左手衬衫袖口露出块百达翡丽的精密腕表，铭刻有catrava十字星标志，纵横等长的十字末端加上所谓的百合花饰，由骑士的剑和牧师的十字星组合而成，象征着庄严与勇敢。 造型打扮时尚，很像金融界冉冉升起的精英新星。 除了他脚底下那双白球鞋。 年轻人就这么飒飒如流星般踩在有小水洼的沥青马路上，丝毫不介意昂贵的球鞋沾染雨水。 伴随一声雷鸣炸响，划过天际的闪电明暗，突兀的光亮在地面倒映出他挺拔修长的黑影。 天蓝色的电车正沿着马路中央铺设的钢铁轨道缓缓驶来，这类交通工具出现时间很早，运行时速却不高，甚至不如国内三站一停，五点一靠的公交车。却有一种放缓生活节奏的舒适感。 年轻人收起黑伞，走上电车，露出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引来不少女高中生惊羡的目光。 他旁若无人地走向电车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单手按住伞柄，偏过头望着玻璃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没有人敢和这位少年搭话，哪怕是与之年龄相仿的高中生们。 他们还在背着书包自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忙碌奔波的时候，人家已经一身阿玛尼高dx服，戴着百达翡丽腕表，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气象局九点发布消息，说这次暴雨是受台风入境的影响。” 有学生从兜里拿出手机，和身旁同学小声交流道。 窗外的天早已经是黑压压一片，只有周旁零星几盏路灯还发出惨淡的旧黄色光线，宛如黑夜迷雾里的灯塔。 每个人内心或多或少都会受这天气的影响，隐隐带着些恐慌与压抑。 只有坐在电车上，和整个集体融入在一处，才能极大削弱这种不安的情绪。 李龙渊三人并不打算一同进行任务，他们需要伪造出自己不在场的证明，而一起行动目标太大也太可疑。 他们得在规划好的路线上尽量给身边的人留下足够深刻的印象，最后在暗地里汇于一处。 就像电影里采用的蒙太奇手法，利用镜头剪切加音效将碎片化的残缺时间拼凑整合成完整的一天。 而他们需要的，就是利用那段实际缺少的空白时间，侵入源氏重工辉夜姬系统。 电车上的人因为雨势变大逐渐多起来，有头发花白的老者，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的中年人和黑筒袜蓝白水手服的女高中生们。 他们聚拢在车里，各自却并不交流，只是沉默地盯着手里的手机或者图书，借着车顶的灯光浏览。 唯有一名身穿黑色棉布裙子的瘦弱女孩费力地拎着棕灰色布袋，一边抓住电车扶手，一边向来往乘客推销着自家产品。 “有人需要饭团吗？都是自家刚做的，新鲜可口。” 她的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只是刚上高中的年龄，却因为家境贫穷不得不借着乘坐电车的时间贩卖些自家的饭团贴补家用。 可惜，饭团这种廉价的冷餐食品对本地人来说属于常见食物，几乎没人愿意买。 女孩的脸上也不免带着些黯然。 “请问，有哪些馅料的?” 有清越的男声传来，他的日语很标准，却又带有一定的外国口音。 一直坐于后排的俊秀男孩发声了，露出淡淡的温和笑容。 一旁低头看手机的人也不由被吸引过注意。 “有梅子饭团、肉松饭团，还有鲑鱼饭团，先生。” 女孩小步走过来，怯生生地说。 实在是男孩的衣着带给她很大压力。 “那就各给我来一个尝尝。” 男孩继续说。 “好。” 女孩小心翼翼地从布袋里取出饭团，连价格都忘记说就递了出去。 男孩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日本城内电车上一般不会允许乘客吃一些有刺激性味道的食物，可饭团显然不在此列。 所以男孩接过后就随意打开一个，无声咀嚼起来。 女孩这才想起来自己忘记收钱了，却又不敢打扰客人进餐，只能在一旁静静等着男孩用完。 用海苔包裹着，撒着些黑芝麻细黄瓜以及猪肉松的糯米团咬起来很劲道，又不粘牙。 男孩很快就吃完一个。 “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现金。” 男孩发现女孩不时用余光微微瞥向他，露出雪白的牙齿笑道。 旁边的乘客听见这番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却又顾忌惹事上身不敢开口。 “没，没事的，这些饭团就当招待您。” 女孩显得有些慌乱，明明自己才是占理的一方，此刻却连连退后摆手，细声说道。 “这样，我用这块表抵账，等我以后有空再拿钱赎回来。” 李龙渊伸手解下手腕的那块百达翡丽，不容分说地放入女孩手拎的布袋里。 周围的乘客顿时眼睛都红了，呼吸沉重地看着那块昂贵腕表消失在他们视线里。 “不，这太贵重了，自家做的饭团很便宜的。” 女孩还想伸出手去将那块表拿出来，尽管她并不知道这块表具体有多大价值，总之很贵。 “不必了，世间所有商品的价格都取决于供求关系，就像沙漠里救命的水，你能说它不如黄金?现在在我眼里，这些能提供能量的饭团显然更具价值。” 男孩拒绝了她。 “那我以后怎样才能找到先生归还这块表呢？” 女孩勉强算是接受了李龙渊的话，却还在想着某一天物归原主。 “我正要搭电车去往墨田区的晴空塔游玩，有机会的话，我们会再遇见的。” 男孩只是笑一笑，并没有留下具体居住地址。 其余乘客们面面相觑，看着窗外黑云压顶的天空，不时还有银亮闪电划破苍穹。 这家伙是个疯子？ 现在的晴空塔可相当于超大号的避雷针呐！ 半小时后，俊美男孩下了电车，独自一人撑着黑伞消失在大雨滂沱的空荡街道里。 他当然不会去晴空塔，之前那块百达翡丽也已经给所有乘客留下深刻的印象，哪怕日后蛇岐八家调查起来，他们都会在不经意间为他做出伪证。 女孩怔怔地目送他离开，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 漆黑狭长的道路上，闪耀的金色车灯亮了起来，紧接着便传来一阵低沉的发动机轰鸣，重型摩托车队在高速公路里呼啸而过，不时传少年们畅狂得意的大叫怪笑声。 带着银质骷髅头项链，黑色皮夹克上缀满铜钉的暴走族年轻人们如今腰间和肩膀上都缠满了一排排大口径金属机枪弹，每一发打入人体都足以造成致命伤害。 他们裸露在外的健壮臂膀更是刺满着五颜六色的狰狞纹身，背后扛着森寒长刀或者钢棍。 雨很大，却浇不灭这些少年身体里愈发上涌的火气，有的人睁开眸子，黄金瞳在黑夜里泛着狞恶的光，如同猛兽。 他们骑摩托车的速度非常快，完全不顾及堵塞交通，实际上，也没人敢冒头出来制止这些甚至尚未成年的家伙们。 因为还没下车，坚硬钢棍就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狠狠砸裂前窗的挡风玻璃，车身瞬间亮起刺目的红色尾灯，发出滴溜溜的刺耳警报声。 司机们只能懦弱地缩在驾驶座里，看着他们嚣张大笑地挥舞着各式管制兵器扬长而去。 “看呐，这场暴乱，将会是史书上记载的，蛇岐八家统治崩坏的开始！” 戴着白色公卿面具，一袭修身黑色燕尾服，打着酒红色蝴蝶领结的王将就站在高架桥上，举起苍白的双手，俯视前方正全速出击，由暴走族组成的混血种军团。 雨水打潮他的西服，衬衣，直至灌入棕色皮鞋里，他却依旧保持那狂热的姿势。 “只是，一场导火索么？” 身旁俊美如妖的年轻人负手走上前，若有所思。 “处在阳光下的他们已经忘记我们太久了，黄泉国的鬼呐，是时候重返人间了。” 王将声音里带着激动的颤抖，迫不及待地要让那群刚愎自用的家伙们尝一尝血的味道。 “走了。” 妖异年轻人将猩红长刀扛在左肩，自高架桥上一跃而出，身后的直升机如同大鸟般袭来，垂下细长的尼龙绳索。 他就这么单手抓住细绳，身形悬荡在半空，随着处于低空飞行状态的直升机疾速远去，宽大的广袖和服在机翼旋转掀起的风浪下猎猎舞动，水珠四溅。 第72章 暴乱伊始 暗蓝喷漆的布加迪威龙跑车亮起金色前灯，在暴雨夜的狭长高速公路上疾驰着，80l w16四涡轮增压发动机发出低沉轰鸣，带起黑色热熔轮胎疯狂转动。 超过240公里的时速令它如同一道蓝色闪电般划过瓢泼雨幕，溅起的雨滴如帘。 这种产自意大利的品牌跑车，哪怕是一辆按最普通的规格款型，放在国内的售价也得超过2500万人民币。 金发俊朗的年轻人坐在驾驶座上，嘴里叼着根点燃的雪茄，单手按着方向盘，神态看起来很是随意。 副驾驶的冷酷青年怀里抱着柄黑鞘古刀，闭目，似乎在小憩，完全放心把性命交付给这样一个家伙。 “马上快要到高架桥入口，李龙渊说在那里等我们。” 凯撒朝身旁青年说道。 “可你开了辆布加迪威龙。” 楚子航睁开眼，冷冷说着。 这种高档跑车只有两个标准座位，难不成要让他坐进车前充当后备箱的引擎盖里? “李龙渊有车的。” 凯撒讪笑道，他可是听出这个杀胚话里的寒意。 如果到时没有好的解决方案，楚子航说不定会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或者拿刀杀气腾腾地把他逼下车。 深蓝色工装服的黑发男孩双手负胸重新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约莫行驶三分钟后，凯撒终于在远光灯的照耀下看到骑着摩托的男孩。 他一身厚重的otoboy黑红色骑行服，戴着严丝合缝的纯黑全盔，不断有黄豆大小的晶莹水珠自黑色光滑的防护镜上滚落下来。 “计划有变，有队人在我们前面。” 黑衣骑手轻捏手刹，放缓车速，与后车达成相对静止的状态，偏过头贴窗说道。 “怎么回事？” 凯撒一瞬间降低档位，跑车减速。虽说周边暴雨哗啦啦的倾盆流下，可拥有言灵·镰鼬的他听觉一向敏锐。 楚子航同样望着窗边的李龙渊。 “不清楚，好像只是一队飙车的鬼火少年，又像是有组织有目标的混血种军团。” 雨实在太大，凭他的视力也只能看清前方模糊的光亮，言灵·风王之瞳的场域连带着被削弱。 “总之，他们即将经过源氏重工大楼腹部的隧道口，我们跟在他们后面，静观其变。” 李龙渊直接下达命令。 这次日本访问行动既然由他带队，执行任务时就需要有统一的声音。 凯撒和楚子航都没有反对，他们都想不出更合适的办法。 或许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伺机而动。 ………… “少主，有重型摩托车队载着武器正朝我们靠近。” 中央监控室内，终于有蛇岐八家的值班人员发现异常，急忙冲进源稚生所在的指挥室报告。 滂沱暴雨令监控摄像头画面里的景物能见度降低，直到这群人快要抵达大厦前才发觉。 况且今天一早，大家长橘政宗就带领大批成员去往岩流研究所侦测台风路径以及帮助政府赈灾抢险，可以说是源氏重工守备最为空虚的时候。 源稚生已然成为本家留守此处的最高领导人。 “别慌，他们人数有多少？” 秀美年轻人跪坐在茶案前开口，舒缓的语调令来人原本紧张的心情顿时镇定下来。 没错，这里可是还有他们的皇坐镇啊！ “大约有两百多人，都扛着刀和枪。” 男职员恭敬说道。 “拉响三级戒备状态，除去保护绘梨衣的警卫，召集整栋大厦所有的战斗人员，在第七层集合。” 源稚生从榻榻米上站起身来，取过刀架上那柄暗红鞘炼金古刀，左手戴着的银色龙胆纹戒指在灯光闪耀下流露出刺眼光泽。 一袭黑色金属忍者服的樱跟在他身后，如影随行。 “是。” 男职员应下，随后急匆匆冲出去。 宁愿这些家伙们只是经过，虚惊一场，也不能直到危险降临那一刻都反应不过来。 当源稚生和樱走入电梯时，刺耳的红色警报灯就闪烁呜叫起来。 大楼内有还在走动办公，手里捧着文件夹的白衬衫职员们瞬间眼神一凝，有序迅捷地进入更衣室。 再出来时，他们已经换上统一的深灰色作战服，佩戴的肩章是各自的家徽，譬如橘家的十六瓣菊，犬山家的赤鬼，宫本家的夜叉。手里拎着修长日本刀和黑色p5冲锋枪。 能在源氏重工工作的蛇岐八家职员，不少都是本家的精英混血种。 他们平常将自己隐藏在文职人员的面孔下，就像只柔弱无害的兔子，可当猞猁这种小型捕食者出现的时候，兔子皮里会跳出一只狮子，一口就能将它吞下肚。 ………… 五分钟后，七楼大厅里已经整齐有序的排满一百三十六名留守职员，他们都戴着铅灰色作训帽，帽徽是条八头八尾的巨蛇，体态狰狞。清一色腰杆挺直，怀里抱着冲锋枪，眼神凝重严肃。 “少主！” 见到身穿黑色长风衣的年轻人走出来，他们齐声大吼，表明自己敢守敢战的坚决与信心。 “诸君，这次有敌人趁着源氏重工守备空虚之时侵入，我们就要让他们看看，哪怕如此，蛇岐八家的威严也不是一群宵小能够撼动的。” 源稚生做着简短有力的战前动员。 隔着如瀑布般倾泻直下的雨帘，他们已经听到了不远处的摩托引擎传来的轰鸣以及兴奋的嚎叫声，透过单向透视玻璃朝外望去，能看见那一双双在黑夜里如野兽一般游荡泛光的黄金瞳。 他们这次遇到的情况，分外棘手。 “哒哒哒～” 远处人群手里的冲锋枪吞吐着枪焰，不断发出怒吼，细密的金属枪弹一颗接一颗地射在大厦的防弹玻璃幕墙上，凿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透明凹洞。 “少主小心。” 乌鸦突然看见远方雨幕划起大片的涟漪，一束火光冲天而起，眼疾手快地将源稚生推倒在一旁。 “砰！” 巨大的爆炸声将这一层本就摇摇欲坠的玻璃幕墙彻底炸碎，无数尖锐细小的玻璃碎片于空中乱飞，散落一地。 周身人群也被这声剧烈爆炸震得东倒西歪，响起嗡嗡的耳鸣。 “他们怎么可能有单兵火箭筒这种杀伤性热武器？” 有人醒过神来，大声喝骂一句。 “都t先别顾这些，把眼前事情解决再说。” 有男人大吼一声，如同狮子咆哮。 原来是李龙渊当初见过的那位中年课长龙马弦次郎，龙马家家主弦一郎的亲弟弟。他也留守在这里。 男人长久以来的积威令众人瞬间惊醒，连忙拉开枪栓就半蹲在打碎的玻璃幕墙前开始反击，满膛的弹药倾泻而出，一时间，凶猛的火力甚至压制住了对面的火舌。 双方人员开始一上一下地交起火来，子弹扫射后形成的赤红火线直冲天际，就好似怒放的烟花，不时有流弹穿过肉体溅出猩红的血。 蛇岐八家的人会将伤者拖往边缘安全地带，至于暴走族们，他们只会在同伴的哀嚎声中愈发兴奋地咧开锋利的犬牙，然后不知疲倦地扣下扳机。 “樱，占领制高点。” 源稚生挺直身体，朝身旁的漂亮女孩吩咐一句。 女孩点点头，背着纯黑色tac-50狙击步枪就朝楼顶奔去，736长的枪管如同甩棍一般，几次腾跃后就消失在视线里。 “少主，又有一批人从正面大厅攻上来了，目前一二层已经失守。” 有男人于震耳欲聋的枪声中大吼，他们已经通过无线电了解到最新消息。事态远比想象的更严重。 源稚生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自己将所有守备力量集中在第七层的做法唐突草率了，可现在他们必须要组织回援。 这栋大楼里还有不少手无寸铁的服务员和接线生。 “少主，你带一组人去，这里交给我。” 龙马弦次郎及时发声，如今的他已经撸起白衬衫袖子，露出精壮的手腕，那柄要比普通武士刀弧形更弯的长曾弥须虎彻流转着森冷寒光。 “麻烦您了。” 源稚生看了他一眼，深深一鞠躬，随后大步离去，黑色长风衣摆动，身后跟着一批同样面色严肃的精锐。 ………… “蛇岐八家好像遇到了不小的危机啊！” 倾盆暴雨下，凯撒和楚子航一身军绿色防水雨衣，看起来像是参加抗洪抢险的卫士。 他们在漆黑的雨夜遥望着远处大厦冲天的火光，无数白色水汽被赤红烈焰蒸发后升腾而起，形成壮观奇景。 “他们似乎有些吃力。” 凯撒看着正处于腹背受敌的蛇岐八家，似有意动。 “按原定计划行事。” 李龙渊拍下自己的头盔面罩，语气淡漠。并不打算蹚这趟浑水。 这群明面谦卑背地自大的家伙不整天在心里说着“老子天下第一”，“真正的男人就应该生活在战争里，接受血与火的洗礼”之类的。 既然如此，处理这种问题对他们来说应该很简单。 楚子航拎着手中村雨，默不作声，可谁都知道他一定会站在李龙渊这边。 “那就先干活。” 凯撒就算再骄傲，也明白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并不能改变全部战局，那这群日本人就只能自求多福喽。 不对，打起来的几方好像都是日本人。 直到现在，凯撒才猛然明白过来，李龙渊两人一旁看戏的根本原因。 这压根就是民族遗留性问题还未得到彻底解决嘛。凯撒只好替他们在心里默哀，没办法，现在队长是李龙渊，他最有话语权。 第73章 皇与鬼 60的狭长肋差在空气中反射森冷寒光，无数猩红的血珠随着男人极速拔刀斩而四处飞溅。 龙马弦次郎的白衬衫如今尽乎被血染透，凝成厚重乌黑的血痂，有他自己的，更多却是面前这群暴走族的。他们已经成功攀上大楼玻璃幕墙破碎的七层，并开始短刃战。 男人望着周围开始朝后畏缩的睁着黄金瞳的混血种们，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 “都过来啊，一群鼠辈！” 于是他们再次被怒火冲昏头脑，挥舞着钢棍和长刀一拥而上。这家伙嘲讽的功力着实有一手。 战斗再次打响，这群暴走族们空有强健的躯体，却没有使用冷兵器的技巧，一时间才会被男人震慑住。 如今他们疯狂得如同狩猎的狼群，凭借着数量和以伤换伤的打法，蛇岐八家留守的力量逐渐抵御不住，开始收拢回撤。 楼下，源稚生拔出暗红鞘的炼金古刀，蛛网般的细密花纹蔓延狭长刀身。 一群黑衣武士服男人堵住正厅大门，黄金瞳里尽是冰冷与嗜血。他们是猛鬼众的精英，战斗意识与技巧远非那群嗑药的暴走族可比，天生的刽子手。 “杀掉源氏重工内所有人。” 双方对峙的寂静中，经过特殊处理后的声音自领头男人的对讲机里外放出来，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明白。” 身形魁梧的大汉应下，露出狞笑的同时拔出长刀。 两方人马迅速碰撞在一起，如同洪流涌动激起怒涛。 源稚生重重挥刀，每一次都会使得一名黑衣男人倒下，可他仍旧一路向前。 领头的大汉同样注意到这位源氏少主，抬起长刀就朝他当头劈下，刀式狠厉，眼神凶煞。 秀美年轻人提刀格挡，蜘蛛切直接将这柄百锻武士刀截断，反手横拉，两者身形交错而过。 魁梧大汉右手捂着不断渗出鲜血的腰腹，眼中流露出惊骇。 怎么会，竟然不过一合，他便已经刀断重伤。 没有给他反应的功夫，刀光一闪，一颗大好头颅飞起，脸上还残存着恐惧与不甘。源稚生终于展露出温和面孔下的獠牙。 混血种的身体恢复力很强，他必须得采取最血腥有效的方法快速制止这场暴乱。 身旁的猛鬼众一瞬间都惊住了，相反，身后蛇岐八家的成员个个斗志高昂，就差没喊一句“少主威武！”。 ………… “好久不见，哥哥，你依旧是守护正义的使者，还是这么能带给人力量呐！” 就在他们脖子涨红，忍不住为源稚生这利落一刀拍手叫好的时候。 冷漠空洞的嗓音一下令人群亢奋的情绪镇静下来，就好似将冰水倾盖在赤红的火炭上，冒出滋滋白烟后熄灭。 一袭猩红色广袖和服的男子顺着大理石阶走上来，浑身湿漉漉的，似是在暴雨下淋了很久。唯有那双黄金瞳漠然睁着，配上苍白的脸颊露出种别样的凄美感。 源稚生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不知该说些什么。 “哥哥，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么，我可是为了见你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呐！” 俊美若妖的年轻人咧嘴大笑起来，露出锋利的犬牙。 任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里凛然的恨意，如锥刺股。 “我会再送你回去。” 半晌后，源稚生终于回过神来，冷冷地吐出这句话。原来单纯的稚女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只是个占据他躯体的极恶之鬼。 一旁蛇岐八家的人也呆住了，他们从没听过少主还有个弟弟。 “那么，就请用你的全力。” 年轻人缓缓拔出鞘中猩红长刀，带着恳求似的语气说道。 下一秒，他们猛冲着对撞在一起，手中的炼金古刀似乎能斩断世间所有羁绊，发出滚滚刺耳的音波。 蛇岐八家与猛鬼众的成员们以他们为中心圆开始混战起来，淋漓猩红的血成为这片战场唯一的主基调。 源稚生只觉得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抬起头来，只看见对面俊美男人黄金瞳流露出的浓烈怨毒，宛如厉鬼。 风间琉璃握刀的双手再度发力，十指因为血液凝滞变得惨白，骨节发出咯噔脆响。 两柄古刀一错而过，割出刺耳声浪的同时激起零星火花。 两人再度挥刀，不过一米的距离空间内充斥各种虚幻凌厉的刀弧，毫无保留。 ………… 大楼的另一处，身穿车手服的李龙渊站在三十层阳台边，将细长绳索丢下去，很快，两道身披雨衣的男人就趁着暴雨及夜色的遮掩爬上来。 虽说这种天气非常影响言灵·暴风角的使用，可李龙渊操控的力量更强，甚至能利用风流将极速落下的雨都短暂悬停在空中，借力上飞。 “走。” 年轻人挥手示意，余下两人一边带上生肖面具一边往里走。 虽说源氏重工的电源早在猛鬼众发动袭击时就被切掉，监控中心遭受损毁，可他们依旧小心。 如果这次任务事后被蛇岐八家发现他们三人在浑水摸鱼，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将彻底成为历史，彼此间关系都会变得紧张而微妙。 当然，这和正统有关系么？没有关系。 所以李龙渊是最放松的那一个。 哪怕到了三十层，楼底下不断的厮杀声，冷兵器交击的金属颤音以及偶尔还会响起的爆炸声依旧清晰可闻。 不得不说，丸山建造所的抗震技术做的确实好，哪怕是被火箭弹轰过以后也依旧动摇不了它一丝一毫的根基。 他们顺着因为断电而变得漆黑的通道一路摸索朝上，凯撒的镰鼬和李龙渊的风王之瞳场域一刻不停的开启着，哪怕是最细小的声音和气味都能被两人捕捉到。 走在最前方的年轻人突然顿住脚步，屏息凝神，凯撒在下一秒后同样止住身形。 “第三十九栋有人。” 李龙渊对楚子航小声说着，事实上，他们现在还只是处于三十三层的位置。 “听心脏脉搏的跳动声，应该有八个人，从强劲程度来看，基本排除混血种的可能。” 凯撒在一旁补充。 辉夜姬的系统应该就在三十九层往上的位置。 “速战速决。” 男孩挥挥手，三人如鬼魅一般拾级而上，轻微地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没有想象中的血腥画面，戴着头盔的男孩一记干净利落的手刀砸在最后一名守卫的脖颈上，他的身体瘫软下去，随后被拖至一旁。 应急探明灯在这一层闪着微光，能依稀为他们指明方向。 终于，他们站在载有辉夜姬本体云计算系统的门口，一道足有百吨的银白色合金巨门几乎完全嵌入四周厚重的金属墙体，门上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小灯，偶尔有红色一闪而逝。 任谁都知道这后面藏着的是蛇岐八家最重要的武器，可谁都没有在主人不允许的情况下打开这间宝库的权利。 只要他们敢强行开锁，这上面安装的警报器会在同一时间闪烁起来，整栋大厦的安全通道会完全封死，进入最高戒备状态。 直至得到主人权限解封，或者大楼塌陷。 “c4给我。” 男孩朝后伸手，他们这一行有备而来，逢山便开路，遇水就搭桥。 楚子航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亮着红灯的黑色方盒，别看它体型小，里面的量足以炸毁一座小山。 “真的有用？” 凯撒并不质疑这种混合tnt，setex和白磷的高爆烈性炸药，却也不怀疑源氏重工的建筑材质。 和这种钢铁巨兽比起来，只有土壤和石头形成的小山简直像快松软的面包。 李龙渊没有解释，而是打算用行动证明一切。 他提起太阿，只是单手便令古剑滑鞘而出，随后猛地发力，全身肌肉紧绷的同时，锋锐狭长的剑尖就笔直刺入门边的墙体。 随后男孩身随剑走，很快就在坚硬金属墙壁上挖出一个勉强容纳c4摆放的空间。 有些时候，人们为了造出世界上最坚硬也最牢固的门来抵御外敌时，却往往忘记最根本的是宝库自身。 当明面上的一处成为最强的一点，那么剩下的四周相较之下都是破绽。 这是一个很难被打破的思维定式，不论是进攻者还是善守者皆是如此。 如果丸山建造所的设计者足够了解攻城战役，或者做到如胡夏武烈帝赫连勃勃一般，在修建都城时以铁锥刺入城体，刺进一寸即杀一人，连并工匠一同筑入城墙的标准建造这间器库，恐怕就能无坚不摧了。 可惜，哪怕号称固若金汤的统万城也不过八年就被北魏军队使计从内部攻破，连场着名的战役都不曾有过。 遑论如今？ 设定好三十秒时间，三人后撤出安全地带。 “砰！” 一声沉闷有力的爆炸声响起，赤红的高温火焰朝外翻滚着，卷起无形澎湃的热浪，有些类似于楚子航君焰爆发的场景。 李龙渊爆破点选的很巧妙，完全收束了c4炸药力量的同时，极大降低爆炸时产生的声音。 金属巨门和墙体之间被炸出一个极小的坑洞，黑黝黝的，只能看到里面串连着的各式红蓝电线还冒出刺啦的火花。 凯撒神情不由流露出一丝失望，就在这时，穿着黑色车手服的男孩再度上前，不着痕迹地取掉手上的赛车手套，白皙修长的手指朝内探去，隐隐有银色电芒缭绕。 第74章 混战 下一秒，金属巨门上所有的红色小灯熄灭，内部有一道清晰的机括声响起。 李龙渊双脚抵住地面，两手发力，竟然直接将这扇重达百吨的合金门缓缓推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身后的凯撒已经惊讶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当然，面上还是得摆出一副“jt (不过如此)”的傲娇模样。 没有废话，三人依次走进去，空荡的机房内，唯有如蟒蛇般粗壮的黑色数据缆线蔓延着，连接着各种细密厚重的仪器，机箱闪烁着颜色不一的光点。 很难想象，原来被蛇岐八家冠以月之天女名字的超级人工智能，本体竟会是这个样子。 直至三人完成任务出来，都觉得此行侵入的过于顺利。 实在是赶巧了，正好遇到有组织挑战蛇岐八家的地位，还很贴心地把整栋大楼的电源切掉。就差没集体鞠躬说一句いらっしゃいませ(欢迎光临）了。 他们并没有带出u盘或者其它储存数据的东西，事实上，辉夜姬的核心防火墙是很难被短时间攻破的，他们只是在这台计算机本体内种下了类似于隐藏木马的程序，此后辉夜姬接受的一切信息都可以为诺玛所知悉。 相当于在人家里开了扇后门，小偷可以随时摸进来，在主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偷走房子里的东西。 有趣的是，李龙渊一共开了两扇。 卡塞尔学院诺玛一道，正统宰相一道。 当蛇岐八家的高层们发现机房被炸烂的时候，他们最得意最私密的后花园早已是千疮百孔，沦为信息的跑马场。 ………… 大厦底层，已经有无数入侵者如同蝗虫入境般席卷而来，他们占据优势上的绝对优势，蛇岐八家的留守成员连连后撤。 “啊……” 不少冲进来的刺着纹身的半大少年们恶狠狠地将这一层藏着的本家接线生们拉过来，在女孩的尖叫声里将手伸进她们黑色包臀裙裹着的白皙大腿内侧，开始不老实地游走。 只要女孩们敢挣扎，就会被无情掌掴，嘴角很快溢出血丝。令她们不敢反抗。 也有猛鬼众的成员睁着狞恶的黄金瞳，遇人举刀便砍，鲜血溅洒在雪白的墙壁，百无禁忌。 在他们眼里，王将大人的话便如同神谕。他说杀光源氏重工所有人，便得鸡犬不留。 一时间，源氏重工里的情景血腥震怖，犹如无间地狱。唯有魔鬼的大笑声在这里响彻。 “都冲我来啊……，一群杂种！” 龙马弦次郎如今浑身浴血，身旁刀伤不知凡几，四周倒下的混血种尸体堆积着，显然经历过一场恶战。 如今他正目眦欲裂地望着他们对普通人挥起屠刀，表情却像一头衰老的狮子。 身旁的堕落混血种们再次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一个个抬起头，在阴翳下露出冷笑，黄金瞳熠熠生辉。 “来！” 中年课长又是一声大吼，中段持刀，长曾祢虎彻染血后愈发凶厉，可他的主人体力早已大不如前。 可正围上来的暴走族和猛鬼众们好似真被男人一瞬间爆发的气势震住了，停滞脚步。双方无声静默下来。 龙马弦次郎略微感觉到不对劲，正想朝后望去。 “别挡路，蠢货。” 一声轻飘飘的日语却好似自他耳畔炸起，随后他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剧痛，就被来人一脚踹得如同滚地葫芦般在地上连滑出几米，而后无力地躺倒，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在他最后半开半阖的视线里，好似有穿着黑衣的男人捡起他的长刀，那双黄金瞳透过面罩发出的光冷酷炽烈。 “一起上。” 年轻人将那柄造型诡异的长曾祢虎彻扛在肩上，环视一圈后冷淡说道。 他的造型同样怪异，一身黑色车手服还戴着头盔，就像刚从wrc世界汽车拉力锦标赛下场的选手一般。 只是他那双泛着淡金色的眸子属实威严，如同君主睥睨众生。 不知道是谁先吼了一嗓子，身旁的“鬼”们挥舞长刀一拥而上，虎虎生风。 年轻人嘴角勾勒出笑容，手中银亮肋差陡然一转，身形瞬动，直接从最前面的两名混血种的身体内交叉划过，腰斩。 大批殷红的鲜血自他们身腹处喷涌而出，染红dl石瓷砖铺盖的地面。 他再次回转，长曾须弥虎彻化作赫赫雷电，狠狠劈开面前阻挡的堕落混血种们。不论是金属刀具还是经过进化药改造后的躯体，都抵不住他一刀。 一脚猛然抬起，一名足有百八十公斤的猛鬼众大汉直接飞出去，身形重重砸在墙壁上后掉下来，全身心脉尽碎。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打着耳钉，染着红发的暴走族少年终于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怪人杀破了胆，哪怕是拥有暴虐的龙族血统也抑制不住他如今蔓延的恐惧，连连后退。 没有回话，只有一截银亮刀尖自他心窝探出来，随后冷漠抽走，他只感觉身体越来越冷，意识消散后躺倒在地。 那些还在追寻身体原始本能欢愉的暴走族们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这个家伙已经在短短十秒内解决掉八个人。 “砰！砰！砰！” 三声枪响出现在寂静的场合里，有脑子灵活的混血种已经开始用热武器反击。 年轻人身形灵敏地就地一个翻滚，与此同时，肋差脱手而出，直朝那名举着手枪的家伙疾速飞去，快得如同离弦之箭。 最先射出两枚子弹打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板上反弹出火花，最后一枚直接击打在肋差刀身上。 慢视野里，刀身旋转着切开那枚子弹，产生剧烈的爆炸，可极高的速度依旧在推动它按照原定轨道前行着。 那柄黑鞘鞘柄裹有细珠的肋差迅猛地钉在墙体，鲜血贴着墙汩汩流下。 而那位不讲武德的混血种则发出一声凄厉哀嚎，可他越挣扎，那种神经处传来的剧痛就愈发可怖。 余下的鬼团团围上来，趁着他没有兵器，想用人数耗死他。就像对龙马弦次郎那样。 可他们的如意算盘终究是打错了，哪怕手中没有长刀，来者躯体依旧如同人形兵器般，每一击都能在破绽中将他们强化后的躯体震出内伤，五脏六腑俱碎。 探拳，直接打在迎面上来的混血种颌骨处，将他下巴击碎的同时身体倒飞而起。如同街霸里的格斗家“隆”常用的升龙拳。 鞭腿，凌空一记抬腿直接踢在他的腰身处，西装男人如迫击炮炮弹一般狠狠砸出去，连带起几人飞起。 可源源不断的人还是在围上来，好似没有穷尽。 “不知死活！” 摩托面罩下的男孩眼神凌厉起来，单手举过头顶，右手中炽亮雷电汇聚。 楚子航他们已经带着李龙渊的太阿先走一步，应该不会见到这一幕。就算以后见到了，他也可以用正统的五雷秘术搪塞过去。 至于学院的人，他们要是不信就自己去正统问，看李承乾愿不愿意搭理他们。 下一刻，男孩右手迅速砸在地板上，无数雷电咆哮着如同怒龙出游，硬生生击中周身十数人。 他们的躯体一下子变得焦红起来，如同燃尽的木炭。连声惨叫都未发出就抽搐着倒地。 完全清空这一层的堕落混血种们，男孩没有停留观望那些衣裳凌乱的女接线生们，拔出钉在墙上的那柄肋差就走下楼梯。那名混血种早就因血液流失而昏死过去。 李龙渊本可以不管这些事情，不过是发现了他在找的人，顺手解决罢了。还有，对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下手，着实没品。 “藤原纪。” 男孩顺着漆黑的通道走下去，掀起一抹冷笑。 源氏重工三层，一玄黑一猩红两道身影疯狂挥刀，斩出凶狠凌厉的刀弧，不知疲倦。 “哥哥，你似乎变强了不少。” 俊美年轻人一边拔刀怒劈，一边轻笑开口。就好似在闲话家常。 源稚生没有回应，实际是，他能感觉到刀身传来的力量一次大过一次，如同恶鬼揭开封印，逐步苏醒。 就在两人持刀对峙时，一道身影突兀从他们头顶跳下，泛着寒光的肋差迅猛斩下。 三刀交击发出金铁铮鸣，源稚生和风间琉璃都望向来者。 所见唯有藏在面罩下那双泛着淡淡金光的眸子。 他的出场是如此突然，又如此酷烈，甚至分不清是敌还是友。 李龙渊并不打算给两人思考的机会，当即挥起肋差冲向他们。 竟是打算以一敌二！ 刀尖抵在刀尖上，三人就这么自场内开始混战起来，乱入的赛车手如今却处于主导地位。 长曾祢虎彻朝源稚生递出的同时凌空抽出一腿，直奔风间琉璃面门而去。 他压根不是来帮哪一方的，而是将这视为一场战斗，唯有真王，方能站到最后。 抬肘提膝，这凌厉熟练的招式令两人都有些似曾相识的恍惚感。 可这霸道的力量却不似作伪，两人身形直接被逼迫地闷声倒退开。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为何插手我们之间的恩怨？” 他们几乎同时开口，低沉冷酷。 第75章 北辰一刀流，唐横刀 亮着黄金瞳的男人提着刀，只是一步一步迎向两人，不发一语。 长曾弥虎彻斩下，在空中化作模糊的刀影，流光赫赫。 两柄同样修长的炼金古刀同时击出，一左一右，横划出道完美圆弧。 李龙渊竖刀下劈，三把刀如同十字般猛烈交击后架于一处，面对两人凶厉攻势，男孩不闪不避，反倒再度发力，将面前两人硬生生抵退几步，如同蛮横古龙。 风间琉璃素白的双手握住暗红鞘柄，长刀陡然一转，刀锋划出一条笔直的竖线，任何接触到这条红线的事物都会被赫然切开。 源稚生手中蜘蛛切同样暴起，如同虚空拔出一道青色寒气。 而李龙渊只是身形一偏，就带动手中高举的肋差再次直劈而下。 “铛！” 长曾弥虎彻率先打在那柄猩红太刀上，发出金属接触独有的颤音，随后这柄仿造的传世名刀就因为巨力接触而崩开细小豁口。 李龙渊迅速稳住震颤的刀身，借力再度和蜘蛛切重重斩在一处。 刺耳的摩擦声瘆人心魄，可两人仍旧不在乎地迅速划过整段狭长刀身，火星四溅。 三人随后重重挥出一拳，有趣的是，这两位互为死敌的兄弟在这一刻倒同仇敌忾起来，配合默契。 李龙渊带着纤维手套的右拳与他们伸过来的拳头重重打在一处，骨骼间沉闷的接触声清晰可闻。 “砰！” 三者尽皆后退几步，李龙渊轻轻甩了甩手掌，以一敌二的情况下，确实力有不逮。 “咯噔！” 清晰的骨骼移位声自车手服内响起，男孩开启龙骨状态，高密度的骨骼排列令他身体综合素质大幅提高。 基础古刀术，撩刀 那柄略微豁口的银亮刀刃由下向前上为撩刀，力达刀刃前部，前臂外旋，手心朝上，刀沿身体右侧贴身弧形撩出。 “铛！铛！铛……” 金铁清脆的交击声响彻在空荡的楼层里，如今李龙渊的手中肋差完全化作银色光影，雨打芭蕉般极速切斩在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两人身侧，逼得他们不得不接连挥刀抵挡。 刀速很快，容不得一丝大意，哪怕是偶尔将余光瞥响这里的旁观者，都会被这种战斗频率震得心惊胆颤。 他们如今的交手状态已然进入了非人的领域。 身穿黑风衣的秀美年轻人微微退后一步，险险避开快要划过他脖颈的一刀。 随后缓缓吐出口气，将修长的古刀充分举过头顶，随后劈斩而下，锋锐刀尖几乎能将无形空气割裂成两侧。 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传出爆鸣声，龙骨状态令这一刀得到极度增幅。 北辰一刀流-切落 所谓切落，是利用双臂运动的基础力量和手腕的细密掌控，让刀在越过头顶以前就达到最高速，这时候双肘充分伸展，刀先直指正上方，最后长刀只需自然落下，极高初速能使使用者劈开随刀尖延伸的，一切事物。 这一招在北辰一刀流中的地位极高，在一刀流中西派中又被称为“一つ胜”，相当于程咬金的至强三板斧。 一般的初学者都会用特殊桐木制成的长刀去做素振，也就是空挥练习，在不断素振中以空气的破风声来判断长刀挥过头顶时是否达到最高速。 这一方法同样被很多剑道流派所接纳，而楚子航之所以在少年宫的武藏剑道中心如此出名，不仅是因为他在素振中能快速将竹刀抵达最高速，甚至在挥下时，竹刀中心会因为承受不住这种速度与力量而断开。 几年不知酷热寒暑练下来，他做素振时毁掉的竹刀已经可以堆积成一座小山。 可源稚生为此所付出的努力绝对比他更多，作为蛇岐八家的少主，他必须练习日本各种流派刀术，并把握住精髓。这是他立身之基石。 李龙渊依旧不闪不避，反手拔刀上斩，锋锐刀锋不断撕裂空气发出呜啸，如同潜龙自鸣。 “哐当！” 玉钢制成的刀尖掉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脆响，长曾弥虎彻直接在这剧烈的撞击下裂成无数碎片。李龙渊随手抛掉黑鞘刀柄。 这一刀必杀切落终究还是落了空，并没有伤到男孩，只是斜斜切开那由高密度碳纤维材料制成的摩托头盔。露出内里戴着银质甲面的脸。 造型狰狞华美的浮凸龙首面具戴在这位神秘来者脸上，配上那双冒着炯炯焰光的黄金瞳，如同人形龙王。 这次出任务的十二生肖面具，龙。 “我倒要看看，你这层面具下究竟还能藏着什么？” 源稚生轻挥炼金古刀，蜘蛛切发出颤音，目光一刻不停地放在他身上。 风间琉璃则不着痕迹地移于西南处，完全封死面前神秘来者的退路，在这一刻，他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 尽管这家伙戴着的面具不是那张赤厉鬼面，却依旧给他一种熟悉感，这两人之间必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银质龙首甲面轻微颤动，那是李龙渊藏于其下的嘴角勾勒出笑意。 还没有等他准备近身搏斗之时，就有一柄黑色连鞘的古刀自楼上凌空旋转几圈后陡然砸下，戴着金属虎首面具的男人身形一闪而过。那是楚子航将他从正统带来的备用刀具扔下来了。 唐横刀，比起一眼就能让人认出身份的标志性太阿，这种刀具在世界范围里广为流传。 它当初退出历史舞台，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造价高昂，在古代，锻造一把刀竟需要七品官两个半月的俸禄。 其刀型修长挺直，刀首开刃，总体造型优雅，堂皇正气。 包涵了谦逊、礼让和恭敬，符合神州先礼后兵的传统美德。 况且这柄刀完全采用正统最先进的冶炼技术锻造，表面看起来与普通横刀并无不同，实际上材质远比百炼包钢的制式唐刀更为坚韧。 李龙渊直接伸手抓住那柄掉落下来的黑鞘唐横刀，举过肩顶后缓缓拔出，清亮修长的刀身流露出嶙峋微光，寒彻心骨。 “再来。” 李龙渊低声说了句。 随便活动下手腕，挽了个精巧剑花，紧接着一个箭步上前，挥出手中凌厉长刀，刀尖画弧。 横刀骤然砸下，这一次，它不会如此轻易就断掉了。 在唐朝，作为军队制式长刀的唐横刀更多追求的是斩破铁甲的效率，可在日本战国时期，铁矿石的稀缺令各国只能身穿藤甲，日本刀由此更为追求切割藤甲和肌肉。 设计理念上的差异就充分说明唐横刀对材质的要求更高，锋利而柔韧。 以刀身为杠杆，李龙渊将极大的力量自刀柄顺着刀刃传递出去，成倍增幅后劈在源稚生挥出的蜘蛛切身上，金铁颤鸣不绝。 旋身回击，狭长的唐横刀被反手拉过，开了三分之一的刀刃划过凄厉圆弧。 风间琉璃同样持刀反击，动作迅捷，两柄刀如同蜻蜓点水般而交错过，李龙渊弓步朝前，刀柄骤然前推刺出。 这是属于唐横刀的特殊技法，基础招术刺，劈，格，挡之中的刺顶。 先以刀柄头撞击敌人胸口，随后右手持刀单击面部。 风间琉璃野兽般的反应速度令他只一瞬间就侧转躲开这一贴身顶，随后果断挥刀，自自己右上方向斩向左下方向，猩红刀身骇然带起红芒，是为袈裟斩。 修长横刀截然翻转，相对厚重的刀背挡住这招威力极大的斜斩，借力再度击出，刀势纵横睥睨。 一道青色寒光闪过，虚空炸裂出声响，这几乎极重的一刀被挑开，风间琉璃抽身后退。 “他，只能交给我来处理。” 黑色长风衣年轻人睁着黄金瞳，语气冷淡。 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道笔直的竖线，那是刀刃直斩而下显露出的残影。 哪怕蛇岐八家的皇，也没有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这一刻的李龙渊无所顾忌，狭长锋锐的横刀被他短时间内挥出成百上千次，如同一瞬间凭空炸出万千电芒。 他对这类兵器的造诣已经臻入化境，每一次屈肘弯臂都会带起长刀凌厉的切斩。风间琉璃和源稚生两人形成的合盟看起来竟然隐隐处于下风。 大厦外狂风骤雨，兼具电闪雷鸣，楼内金铁相击，险象环生。 李龙渊此刻不能给对手一丝喘息余地，只好将他们牢牢圈入战场，那柄笔直的唐横刀疯狂地在两人周身游走着，借力打力。 不管他们当中有谁失手，有谁退却，余下的那个都会瞬息间遭受重创。 “龙王，抓紧撤退，蛇岐八家大家长正在带领大批骨干成员回援。” 就在三人中有人欲要进一步爆血龙化时，风间琉璃的黑色对讲机里又传来王将的声音。 “其他人不用管，我可是为他们准备了大礼。” 如同小丑般阴测测的笑声自黑色对讲机里响起，逐渐化为猖狂大笑，随即戛然而止。 “吵死了。” 俊美如妖的年轻人直接按下挂断键，完全不在意那个家伙的话。 “这次来只是忍不住探望一下哥哥，你要努力哦，不然下次见面，我真的会杀掉你的。” 风间琉璃如同伸出猩红舌头轻舔了下嘴唇，如同颠倒众生的绝代妖姬。 下一秒，他径直猛冲向阳台，猩红长刀将钢化玻璃制成的大块幕墙连带钢骨劈碎，身形一跃而下，消失在视线里。 黑色直升机的机翼轰鸣声响起，在雨幕中划过涟漪，很快不见踪迹。 第76章 弃子 王将压根没有去管这次执行任务的猛鬼众成员和暴走族少年的死活，当他们被投放到目标地点后，就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价值。 就如棋盘里可以任意舍弃的棋子，无一例外。至于一亿日元的赏金，他们也得有命去拿。 这就是王将的谋划，从始至终，他只是操纵于这些人于手掌中，用这场暴乱的鲜血带给蛇岐八家震慑，时刻提醒他们猛鬼众的存在。 如梁上悬刀，夜不能寐。 窸窸窣窣的声音自楼内响起，刚松下口气的蛇岐八家众人浑身汗毛瞬间倒竖起来，莫大的恐怖出现在每个人心里。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原本又心生怯意，早早撤退的暴走族们如今又猛地冲回来，一边大叫大喊一边回头，好似有什么狰狞可怖的东西跟在他后头。 借着应急灯微弱的光，留守这一层的人们勉强看清那些追在他们后面的东西长相。 身后的怪物有着瀑布般的长发和惨白的脸，如瓦斯灯泡般炽亮的黄金瞳漠然睁着，流露出残忍血腥的意味，夸张的大嘴里吐出分岔的猩红舌头，就像响尾蛇吐信，发着嘶嘶声响。 他们上身与常人无异，只是从楼梯处完全显露身形时，人们才发现他们的下肢骨骼已经变型，双腿变化成如同蟒蛇蛇尾般的存在。 众人之前从未见过的大批蛇形死侍正在入侵源氏重工，红色警报灯愈发频繁的闪烁呜叫，辉夜姬主动将防御级别抬至二级。 一旦她判断出情况不妙，或者源稚生不再下达命令，辉夜姬就会自主通过网络系统封锁这栋大楼所有逃生通道，并启动自毁程序。 “给我加大火力输出，打死这些不人不鬼的家伙们。” 蛇岐八家残存的众人端起p5冲锋枪，半蹲成一排就开始有组织地铺设火力防线。 反观那些在普通人面前嚣张至极的暴走族们，如今却同丧家之犬般毫无方向地四处逃窜着，不时被扭动蛇腰的死侍追上扑倒，在他们的哀嚎声中渴饮鲜血。 对死侍来说，具有龙族血统的生物完全是最好的进化药，这是一种身体本能的渴求呼唤。 无数金属子弹暴射在蛇形死侍的腰腹和铁青鳞片上，却似乎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伤害，唯有大口径枪弹本身具有的庞大动能可以稍稍阻止他们前行的速度。 “吼~” 蛇形死侍们将这冲天火光视为挑衅，不耐地转过头来，发出沉闷嘶吼声，血盆大口里猩红舌尖震颤，透明涎液飞溅。惨白的人脸夹杂狰狞与残暴的杀意。 “换炼金枪弹。” 当场就有组织者反应过来，这里可是蛇岐八家的大本营，储存着对于龙类伤害性极大的稀有弹药。 可蛇形死侍的动作非常快，腰身扭动间突进的速度不亚于百米猎豹冲刺。 一时间，有人因为来不及重新装填子弹就被死侍猛然张开的利齿咬住手掌，它们撕扯缠绕上去，如同鳄鱼般持续着死亡翻滚的动作。 男人在痛苦哀嚎中被扑倒在地，紧接着就被其余围上来的死侍疯狂撕咬，直至失去生命迹象。 也有人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换好弹夹，大口径的炼金枪弹上刻满着瑰丽的花纹，伴随剧烈枪响打在蛇形死侍身上，令他们发出尖利的嘶嚎，血花四溅。 可它们前赴后继，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黑压压的蛇形死侍如潮水般涌来，偶然喷出的一道枪焰如同细小浪花般淹没在这铺天盖地的浪潮里，微不可察。 穿着黑色长风衣的年轻人不再将注意力放在神秘来者身上，口中不断吐出古奥威严的音节。 “快，将死侍群引到少主言灵领域内。” 有眼见的蛇岐八家成员一声大吼，众人连忙收缩防线，朝源稚生的位置靠拢过去。 言灵吟诵结束，无形的场域随之降临，数十倍乃至百倍的重力将言灵·王权覆盖领域内所有的蛇形死侍压得背脊扭曲后跪下，俯首贴地，好似朝拜君主的臣子。 有瘦弱一些的蛇形死侍全身骨骼甚至被当场碾碎，挤压成一滩血肉烂泥。 哪怕是被源稚生特意减轻重力增幅的蛇岐八家混血种们如今也一个个低头跪地，以减轻身体各处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的重力。 只有真正处于王权的领域内，才能真正体悟这种高危言灵的恐怖之处。 真正的恰如其名，王权。 此域一出，唯王而立。 可这间方圆百米的场域内竟然同时出现了两位王，那位带着龙首面具的神秘来者显然没受到影响，腰身仍旧挺直如松柏，负手观望。 源稚生并没有贴心地为他减轻重力，可他依旧稳稳站着。 秀美年轻人显然没有时间关注这些因素，只要他现在不会给自己造成麻烦就好。 于是源稚生就这么提着蜘蛛切，一步步朝前走去，手中每一次炼金古刀重重挥起，就带起一颗惨白狰狞的异形头颅飞落。 殷红喷射的鲜血甚至滴溅到周身跪地的蛇岐八人员脸上，他们睁着的眼里带着惊恐，深怕这位如魔神一般的少主一不小心，就顺带砍掉自己的脑袋。 不出三十秒，场内所有跪伏的蛇形死侍就被清扫一空，猩红血液蜿蜒流淌着，几乎铺满整层大理石地板。 四周蛇形死侍的身体堆积着，清一色尸首分离，宛若炼狱。 众人噤若寒蝉地望着这一幕，哪怕王权领域解除也依旧保持着跪姿。 清晰的鼓掌声彻底惊醒他们，戴着面具的李龙渊有节奏地缓缓拍手，似乎在为这位大发神威的少主而喝彩，又好似，是一种略显玩味的嘲讽。 源稚生如今脸色苍白，就连提刀的手都在隐隐颤抖，可他依旧转过身来面对这个背景神秘，实力可怕的家伙，身为皇的职责不容他退却。 窸窸窣窣的吐信声再次响起，那是其他楼层的死侍因为言灵力量的爆发和循着龙族血统独有的血腥味而赶来。 “瓦赛耶鲁由撒！” 龙首面具下，男孩嘴唇翕动，吐出一句类似发音的龙文，面甲眼眶处的黄金瞳里，好似有赤红熔岩翻覆。 这一次，再度冲上来的蛇形死侍犹如畏惧君王的威严般，四散游离开来，不敢造次。 劫后余生的战斗成员们望着从自己身旁缓缓摇尾摆过的蛇形死侍，屏息凝神。 近距离观察这些怪物，除了那发光骇人的黄金瞳外，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和蛇尾都蔓延着铁青色的鳞片，两肩肌肉臂膀更是夸张的隆起，能瞬间爆发极端恐怖的力量，也难怪普通子弹对它们毫无用处。 可这样一种生物，竟然会对一名混血种如此言听计从，甚至连张牙吐信之类的动作都不敢有。害怕被君主视作挑衅。 “藤原纪！” 就在众人以为危险即将过去的时候，那位神秘来者却突兀叫出了一个日本男人的名字，发音空洞冷漠，在这样一种寂静诡异的氛围里显得掷地有声。 蛇岐八家成员面面相觑，组织内应该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排成群游荡开的蛇形死侍中，竟有一位身形异常强健的死侍听见这个名字微微起了反应，张开如蟒蛇般的獠牙发出低声嘶吼，炽亮的黄金瞳里尽是疯狂嗜血的杀意。 源稚生眼神一凝，握刀望着这名停滞不动的蛇形死侍，瞳孔微缩，带着震惊。 这个家伙，或者说这类蛇尾人身的怪物，竟然是人族混血种所化？ “藤原纪，你得留下，有人花重金取你的命。” 神秘来者再度说了一句，这次的语气显得轻佻随意，好似彻底换了一个人。 这一次，这名蛇形死侍的反应彻底剧烈起来，厉啸一声就朝李龙渊游过去，周围蛇群如同听到指令般迅速暴乱起来。 众人面色再度苦涩起来，这位大人性情可真古怪，明明危机都解除了，却非要再次挑起争端。 至于说的赏金，由蛇岐八家支付还不行么？ 修长笔直的唐横刀猛然拔出，坚韧的刀身带着巨斧般的威势劈斩在藤原纪，也就是现在这名强壮的蛇形死侍身上。 它的身体瞬间倒砸出去，半空中，铁青色的鳞片掺杂着血液掉落下来。 风间琉璃的猜测没错，哪怕他使用了最新型的进化药，也不会是李龙渊的一合之将。 倒地后，蛇形死侍再度爬起身来，粗壮的蛇尾摆动着，每凌空抽打一击都蕴藏千钧之力。 从他的躯体进化程度不难窥探出，其应当属于死侍中的佼佼者。 如果当时这家伙处于源稚生的王权场域内，源稚生还真不一定有把握压制住他。 毕竟，血统越接近纯血龙类，相应受到此类言灵的影响就会越小。 这也是一般混血种的言灵很难龙王或者次代种造成伤害的原因，就像想以湖水淹溺游鱼，如何可以做到？ 李龙渊长刀缓缓纳于狭长鞘中，单手握住刀柄，就这么微微躬身，黄金瞳一刻不停地盯着它，如同狩猎中的狮子。 “藤原纪”再度嘶吼着暴怒上前，进化药为他带来禁忌血统的力量时，也令他失去了相当一部分神智。 第77章 八岐大蛇 李龙渊男孩两手轻握刀柄，骤然前顶，修长简单的刀首直撞向死侍健壮胸口，冷兵器出鞘发出铿锵铮鸣，寒彻心骨。 银亮刀弧划过，修长横刀在空中迅速转过半圆后直刺入死侍肩膀。 这是独属于唐横刀特殊的拔刀术，由于刀身过于狭长，使用者一下很难完全拔出，这时候就需要借势而为。 锋锐刀尖狠厉扎在蛇形死侍的臂膀上，浓烈腥味的腐蚀性鲜血顺着狭长血槽流下。 “藤原纪”吃痛之下咧嘴龇牙，伸出完全变形的利爪就牢牢抓住刀身，随后左手利爪撕裂空气迅猛抓来，五指如同五道锋利的匕首。 可他完全低估了李龙渊龙骨状态下的可怕力量，男孩只是赛车服下的手臂肌肉略一紧绷，就倒拔出这柄修长唐刀，割裂利爪坚韧鳞片，深入骨骼后发出刺耳声响。 再反手握住玄黑刀柄，带起长刀猛地截出，斜斩而下，干净果决。 “嗡！” 唐刀划破空气发出清鸣。 死侍伸过来的那条健壮臂膀被齐整削下，切口光滑如镜，而红血喷涌如柱。 “吼~” “藤原纪”如今那惨白的脸颊上，黄金瞳怒燃着，张嘴发出一声咆哮，足有一尺长的，呈螺旋状般的枯黄尖牙上带着强烈的神经性腐蚀毒素，就要以一种超越普通物种常识的速度朝男孩的头颅位置撕咬下去。 一刀枭首，连带着一颗还残存着暴虐嗜血神态的头颅冲天飞起。 死侍背后的源稚生如同猎豹匍匐般半蹲下身子，随后猛地弹起，极速拔刀斩出。 李龙渊接着凌空抬起右腿，一记侧踢，便将这具无头死侍踹得倒飞出去，跌落入死侍尸群里。 两人对面而立，沉默地握紧手中冷兵器的刀柄，似乎又要进行一场对决。 这时候，一直呜叫闪烁的红色警报灯停了下来，意味二级警备状态解除。 楼底开始有奔腾如雷般的踏步声传来，蛇岐八家的力量开始回援本部大楼。 于是面罩下的俊秀男孩睁着黄金瞳，保持中断持刀的姿势缓缓后撤，最终退到玻璃幕墙破碎的天台边缘。 紧接着长刀纳入鞘中，只将右手并拢做了个类似敬礼的招呼手势，身形便直直朝后栽倒下去。 这里可是十四层！ 然而等蛇岐八家成员赶赴至天台边缘，外边路面上除了淅淅沥沥溅起的雨花外，空无一人。 他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源氏重工的玻璃幕墙处，李龙渊正用那柄唐横刀和言灵的力量在暴雨中卡住身形，借力改变方向后纵身一跃，便稳稳落于高架桥上，溅荡起一片水花。 “师兄，开车。” 李龙渊直接将修长横刀竖插在跑车后身，稳当立于车顶，好似一名做好准备的帆板冲浪手。 这次坐于副驾驶的凯撒眼皮略微抖了抖，这辆布加迪威龙好歹也是自己没到日本前就通过家族贸易渠道运进来的，竟受到这家伙如此对待。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楚子航稳稳地拉下手刹，点火发动引擎，这辆暗蓝色的顶级超跑顿时如同火箭般咆哮着飞出去。 0－100k\/h的加速仅需要25s就能完成，狂风暴雨簇集在车顶的李龙渊周身，可他黄金瞳里好似燃着焰光，纹丝不动。 “嘭！” 就在他们即将驶离源氏重工的范围是，百米天台楼顶突兀响起一声枪响。 127x99大口径机枪弹飞行轨迹如一条不断延伸的直线，从高楼楼顶急速射向这辆顶级跑车。 瓢泼雨幕下，一袭贴身黑色金属织衣的漂亮女孩半蹲在天台，果断扣下冰冷扳机，黄金瞳里的眼神尽是漠然。这是从战场死人堆里爬出来才能有的眼神。 矢吹樱自小流落阿富汗，为了生存帮当地武装组织杀人，直到因为出色的暗杀经历被风魔家的忍者发现，才带回日本培养，最后成为蛇岐八家少主的助理。 不得不说，威力相对较弱的言灵·阴流在她的手里却能发挥出远超想象的力量。 例如此刻借助言灵力量感知风速及暴雨等天气因素的影响，以此调控弹道的轨迹，完成一次完美的狙击。 她并没有打算直接打死这个家伙，因为少主还没有明确下令。只需要将轮胎打爆，蛇岐八家的武装力量很快就会赶来包围住他们。 可这是否属于一次完美狙击，还是需要结果来证明的。 超过一千五百米的距离，大口径金属枪弹瞬息而至，的确如樱料想的一般即将打在高速行驶的跑车车后轮上。她对时机的把握简直妙到毫巅。 可一直握刀站立在车顶的神秘车手竟然在狂风暴雨中转过头，反手拔出用于定身的修长唐刀就切斩出去，硬生生将那枚子弹劈飞。 “叮”的一声发出清晰颤鸣。 所有动作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透过十六倍镜，男孩已经完全转过身面对她的方向，肩扛长刀，修长挺拔的身形没有任何凭借地立在咆哮疾驰的跑车车顶。 这是一种无形的示威。 她终究是被骗了，这家伙完全超出了普通人类的身体范畴，违背物理常识的操作也好似变得有理有据起来。 ………… 暗红色的血水顺着大理石台阶蜿蜒流下，原本清扫抛光足以反射人面的金刚砂超磨地坪也累积着一层厚厚血污。 当橘政宗带着樱井七海、龙马弦一郎等蛇岐八家大人物走进这间熟悉的本部大楼时，这里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每上一层，都会有尸体留下，大多是入侵者和本家的战斗人员，小部分则是留守本部的文职和保洁人员。 哪怕是普通人，他们也不曾放过。 没有人出声说话，也没有人面显怒火，他们只是沉默地朝上走，气氛却越来越压抑。 当他们抵达十四层的时候，才发现剩余的留守人员全都聚在这里，几乎人人带伤。 周身尽是些狰狞可怖的无头死侍尸体，重工辛存的女接线生们抱在一起，似乎在低声啜泣。 “樱井君，这次战后重建和抚恤工作就交给你了。” 头发花白的和服老人朝身旁的戴着深红框眼镜的漂亮女士重重一鞠躬，带着嘱托。 “家主言重了。” 身穿浅紫套裙的女人微微侧身，接着连忙托起老人。 一路走来，橘政宗的焦急她都看在眼里，这位老人已经为蛇岐八家的光复奉献出很多。 “诸位，这次的事情，责任在我。由于我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对猛鬼众采取强硬措施，才令他们行事愈发嚣张，甚至做出进攻本家总部的事情。” 和服老人对着残存的生者和蛇岐八家的领导们，面带惭愧地发出叹息。 众人皆不敢去面对老人那痛扼惋惜的目光，因为他们之前就对如何处理猛鬼众发起过投票。 采取怀柔政策的主和派以大比票压过包括大家长和少主在内的主战派。 可如今他们愿意维持表面和平换来的是什么？ 是死在这里的，所有本家成员的血。他们很多年没有遭遇过这种耻辱战役，毫无察觉地被偷进自家大本营，随后一通血洗。 那些提笔在屏风上写下“忍”字，主张议和的大人物们如今是最义愤填膺的那一批人。 他们没人怕死，只是想维持得之不易的和平。可当这种愿望成为泡影，他们才会让那些藏于阴暗的家伙们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绝望。 “稚生，不必自责，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老人朝为首的黑色长风衣年轻人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 容颜秀美的年轻人缓缓低下头，只是沉默。 他现在心情很乱很累，不止是因为蛇岐八家损失惨重，更见到了一直在噩梦里出现的那个人，或者说，那只“鬼”。 外五家的家主们望着年轻人，眼神里也流露出满意，他们已经从辛存者嘴里知道这一层的蛇形死侍近乎都葬命于源稚生言灵·王权和蜘蛛切的配合下。他是这一代当之无愧的“皇”。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老人似乎看出年轻人的心绪不宁，接过话头。 “诸君，今日你们都在场，我就再问一遍，对猛鬼众，我们该战该和？” 老人目光一转，扫视一圈众人，朗声喝问。 在这样的尸山血海里，没人再退缩，也没人敢退缩。 “战！战！战……” 排上倒海般的呼啸声响起，便是辛存的普通人也加入声讨行列，她们迫切希望为死去的朋友或者亲人报仇，仇恨如同种子，在每个人心底生根发芽。 一向主张和平的老人们对视一眼，全都缄默不言。 橘政宗大家长的意志因为这一场血的暴乱而在家族中彻底贯彻下去，乱世出英雄，他们需要的是一位铁血家长带领他们复仇，而不是继续固守下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经此一役，蛇岐八家必定浴血重生。裁掉臃肿的身躯，成就神话里真正的八岐大蛇。 楼外的暴风雨依旧猛烈，银亮的电蛇依旧在乌云层里游走，不时发出轰隆雷鸣。 可没有人再觉得压抑或者恐惧，因为心里满是滔天怒火。当人真正愤怒时，世间的所有事物都会为此让路。 最可怕的生物，莫过于人呐！ 蛇岐八家这座战争机器于此时开始一刻不停地运转。 第78章 障眼法 雨后即是天晴，台风过境后，京都居民的日子恢复如初。 一袭青衫的贵公子轻摇着白纸折扇混在一群苦逼的上班族里，自在悠闲。 他们再过几天就要回学院，准备开学事宜了。 所以此刻他准备在东京街头随处逛逛，最后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看看寸土寸金的银座。 怎么说呢，这里负责招待的女主管们笑容都很甜美，会认真地鞠躬说着欢迎光临，可终究少了那么点真诚。 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层虚假面具，难以窥测。 站在充斥红绿灯的十字街头，望着周身熙熙攘攘的黑色人潮，李龙渊的心态一片平和。 正如冯梦龙那本《喻世名言》所写，“闹中取静独风雅，寂夜星繁自酩酣”。 当一个人能在喧嚣的环境中静下心来，他才能透过繁华的本质去体悟更深层的东西。 “叮铃。” 手机传来一声讯息，打破李龙渊的观想。 “蛇岐八家大家长橘政宗约我们见面，地点在源氏重工战略部，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id村雨的人发来一整段消息。 “好。” 男孩回复，此时绿灯亮起，他再次混入身旁西装革履，步伐匆匆的男人群中。 俊秀眉眼含笑，一袭青衫在各式深色西服显得无比刺眼，又如此潇洒从容。 似乎世间没有任何事能压弯他挺直的脊背，没有任何困难能令其面露忧愁。 碧蓝澄澈的晴空之下，神俊羽鹰振翅翱翔，不时发出一声嘹亮清啼。 路人纷纷驻足拍照，感叹苍鹰无拘无束的自由。 ………… 源氏重工 据上次猛鬼众袭击事件已达半月，凭借蛇岐八家的能力，早已将所有破损的事物修复得焕然一新。 除了那次战役中死去的人不能复生过来。 公关部对外发通告说是一处天然气矿藏遭遇明火而发生爆炸，不辛罹难的人员以家族先前制定的标准发放三倍的抚恤金。这事情便暂且压下。 只是等李龙渊走进重工楼底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眼睛里都带着红色血丝，一个个就像熬夜工作了很久。 或许唯有身体上的透支可以稍微减轻内心失去同伴的痛苦。 李龙渊想着，只是稍稍替他们惋惜。可惜，他只是个外人，并不会真正的感同身受。 负责接待他的是之前那位中年课长，他如今右肩打着绷带，腰腹部还贴着块相当大的狗皮膏药。 本家考虑到龙马弦次郎的身体条件，已经给他放了长假，可这固执的家伙还是要待在这里，哪怕做些端茶递水的文职工作也甘之如饴。 这次损失的成员里，有很多都是他的老部下，追随他冲锋在最前面。 可如今，那些跟在他身边叫“课长”的小子们已成一撮黄土，再也听不到自己臭骂他们了。 混血种或者龙类间的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弱者，往往容易死亡。 或许只是战斗间造成的余波，便可以轻易要了他们性命。如同蝼蚁般渺小的死亡，微不足道。 “李公子，这边清。” 瘦削的中年男人微微侧身，将他迎进来。不负当初的豪气干云，唯有僵硬。 李龙渊负手跟在他身后，似乎并未察觉到氛围与上次来时的不同，依旧目不斜视。 没有人再将心力放在这位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身上，这一次经历惨痛损失后，他们心心念念唯有复仇。 当他乘电梯抵达三十层的战略部时，拉门被拉开，露出宽敞的露台，黑色与白色石桌拼成太极阴阳的图案，甚至有一道潺潺泉水与白石枯草组成枯山水，禅意十足。 蛇岐八家几位他见过亦或没见过的家主都聚在这里，凯撒和楚子航同样到了。 当拉门拉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个年轻俊美的青衫公子身上，这是本部访问团与蛇岐八家首脑第一次正式会面。 “李公子，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樱井家家主，樱井七海女士。” 头发花白的大家长橘政宗率先站起身来，说着标准的中文，准备依次为李龙渊介绍着身旁几人。 “你是？” 李龙渊双手负于背后，只是平淡地点点头，似乎并未将表现略显谦卑的老者放在眼里。 身旁几位家主顿时眼睛微眯起来，不着痕迹地盯着这位青衫男孩，面上依旧淡然。 “哦，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橘氏家主橘政宗。”老人鼻梁挺直，面如刀削斧凿般硬朗，此刻却笑容和蔼。 “嗯。” 李龙渊这次又是轻轻哼了一声，可以说是相当无礼。 蛇岐八家其余家主的面色明显不善起来。 “李公子请先入座。” 橘政宗似乎没被男孩的表现所激怒，依旧招呼他入席。 茶桌上已经燃着壶茶水，黝黑的关西铁壶上刻着赤面长鼻的鸦天狗，张开双翼好似飞翔在赤红火焰中。 “我记得应该还有位上衫家家主。” 李龙渊坐到凯撒和楚子航身边，抖开折扇，漫不经心地问着。 “是的，不过绘梨衣身体不适，不方便过来。” 橘政宗正提起烧的滚烫的茶水，准备依次为客人泡茶。 “不必，我最近胃也不舒服，喝不得滚茶。” 李龙渊伸手覆住茶碗，出身正统讲究古礼的青衫男孩这次的表现极端反常。 便是楚子航也不禁眉头微皱，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理来说，对方出哪方棋路，自己就得准备好方法来破解才对。 可李龙渊现在直接把棋盘掀了，意思是我不陪你玩下去了。 橘政宗提在空中的手微微一滞，表情终于严肃起来，如有尸山血海的气息铺面而来。 “不知蛇岐八家有何处招待不周，令李公子心生怨气？” 老人明明说的是告罪话语，此刻却更像质问。 “没什么，只是你见我，见的太晚了。” 李龙渊伸手从他的手里拿过关西铁壶，自顾自地以古代茶礼泡了一杯茶，随后仰起头一饮而尽。 丝毫不在意滚烫茶水，也忘记之前说过的托词。 以至于完全没给老人展露日本茶艺的机会。 “李公子未免太过霸道些了。” 饶是橘政宗修养再好，也不禁说出一句重话。 身旁有穿着黑纹羽织和服的老人更是直接站起身来，手就要按在武士刀刀柄上。 风魔家主，风魔小太郎。 李龙渊眼睑都不抬一下，就笑着反问：“怎么不说我两面三刀，出尔反尔呢？” “狼子野心之辈都这样，先用好言安抚，乘其不备便露出獠牙，以前很多国家都是因为太过相信这样的人灭亡的。” 见到没人回话，李龙渊自问自答，伸出修长五指把玩着精致的玉石茶杯，语气随意轻佻。 “怎么，难道我蛇岐八家对李公子以礼相待，倒成了狼子野心之徒了？” 橘政宗怒极反笑，失望的语气被他拿捏的恰到好处。 “不，我说我才是狼子野心之辈。” 李龙渊抬首，咧嘴一笑，露出锋利尖锐的牙齿。这一刻，他的眼神就如同深山里的野狼，狡诈暴虐。 两人互相打着机锋，与想象中品茶论道的方式截然不同。 “哈哈哈，李公子好胆魄。” 橘政宗大笑一声，同样拿起茶盏，就利落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用那一套繁琐的茶艺，同样就着烧得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似乎在表明某种态度。 “政宗大家长的诚意，我们卡塞尔学院感受到了，回去以后我一定在校长面前替您美言几句。” 男孩淡笑着放下茶杯，然后伸出手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那只小巧精致的玉石茶盏里，沸腾的茶水还在冒着氤氲热气。 他压根没有喝这杯热茶，而是用言灵·风王之瞳的风压将茶水封死在杯里，借仰头姿势来制造自己喝茶的假象，最后用手托着茶盏，以他们的视角自然看不见茶盏里是否还有水。 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东西，并顺着惯性思维的定势方向思考下去。 哪怕是橘政宗也被骗了过去，实在是男孩进来后就一直表现出嚣张轻狂的模样，令他不自觉代入进这个年轻人的内心世界。 其余众人大都面露异色地望着桌上的茶杯，着实没想到自己等人皆被这家伙摆了一道。 “那就多谢李专员了。” 橘政宗顺水推舟，强忍着口腔上颚火辣辣的疼痛开口。 既然李龙渊愿意这么说，就表明蛇岐八家依旧还属于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至少表面上是。 这会为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省去不少麻烦。 “我想去见见绘梨衣，这次给她带了点礼物过来。” 青衫男孩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橘政宗，轻摇折扇，笑意盈盈。 可老人知道，只要他敢反对，这家伙马上就能变得翻脸无情。 “犬山君，麻烦您带他过去一趟。” 橘政宗朝左侧头发花白的和蔼老人略微躬身。 “好。” 笑容和煦的老头子起身答应，他是场中唯一一个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的家主。 “对了，犬山贺先生是日本分部第一任部长，也是昂热先生的好友，你们一定能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橘政宗似乎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 可李龙渊已经转过身去，和同样笑呵呵的犬山老爷子越走越远，无人回应。 场面略微有些尴尬。 第79章 楚南有鸟 “听说李君也是出身混血种家族，不知如何看待我们蛇岐八家如今的问题呢？” 一路走来，犬山贺没有拿捏长辈的样子，反倒很虚心地朝他请教。 “在我家乡，曾经有个国家为楚，楚南有鸟，三年不飞，三年不鸣。然而，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青衫男孩拍着折扇，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受教了。” 犬山贺细细品味这句话，而后赞同地点头。 如今蛇岐八家刚刚遭受打击，正是韬光养晦的好时机。唯有等藏于暗处的敌人经此一役，行事逐步张扬起来，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嚎由根！” 当李龙渊通过层层关卡，最后等合金巨门打开时，就听见街霸游戏激烈的打斗音效。 红白巫女服的女孩正跪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按着游戏手柄，妥妥的宅美少女，一缕暗红色头发翘起来，看上去有些呆萌的可爱。 距她不远处还跪坐着一个黑风衣年轻人，同样拿着手柄在操作。 他玩的人物是本田，一名性格豪迈的日本相扑手，擅长用百裂张手攻击对手，被称为“在角界没有对手”的力士。 身穿白色巨型兜裆布的本田抱住健壮的隆就是一个重摔，血量瞬减。 可隆依旧站在原地不动，没有反抗，源稚生疑惑地抬起头，却发现妹妹已经丢下手柄小跑到青衫少年身边去了。 秀美年轻人的眉头不由蹙起来，《街霸4》这款游戏可是一直对绘梨衣很有吸引力的呀。 自己这个哥哥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陪她打一局，她竟然没打完就跑了。 “风君，好久不见。” 另一边，绘梨衣快速用炭笔在小本本上写着，随后举起来。 “是啊，好久不见。” 青衫男孩感叹一句。 “这次来是和你道别的，我就要离开日本了。” 李龙渊接着说。 女孩略显雀跃的神态顿时沮丧下来，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 “这次给你带了礼物过来。” 男孩拿出身后藏着的一只棕色小熊玩偶，脸胖嘟嘟的，很是可爱。 这份礼物并不贵重，在绘梨衣的一堆毛绒玩具里也不起眼，不过女孩还是很开心地接下来。 以后除了小黄鸭，还能有小棕熊陪着她，真好。 “风君有给它取名字吗？” 白皙漂亮的女孩抱着憨萌小熊玩偶，举起手里的本子。她似乎很在意这件事。 “没有，既然是送给你的，自然得由你来取。” 男孩笑着说。 绘梨衣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就像纯净的樱花。 “好。” 女孩点点头，然后跑回去将小熊放下，就开始为它制作标签。 那一整面墙都摆满着绘梨衣喜欢的玩偶公仔。 值得一提的是，这间房间的天花板确实换成荧光涂料的星空顶，等晚间关上灯，漆黑的天花板上便会出现蜿蜒流动的璀璨星河。 可这一片天地未免也太狭小，哪怕装饰得再华丽，也摆脱不了牢笼的本质。它将正值花季的女孩禁锢在这里，没定期限，或许会是永远。 李龙渊心里有过带着这个傻姑娘逃跑的想法，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只要绘梨衣的身体状况得不到解决，无论带她逃到哪儿，都没有容身之所。 不过，这种日子，她不会过太久了。李龙渊相信，等自己下次来日本的时候，一定有足够的能力圆满解决此事。 “来一把？” 李龙渊旁膝坐于柔顺毡毯上，顺势就拿起绘梨衣之前放在毯子上的游戏手柄。 “不，直接开始。” 见到身旁家伙想要切出游戏主界面，重新开一局，李龙渊淡淡出声止住他。 源稚生如今的眼神可以说相当危险，也不矫揉造作，当场就按下开始键。 就算这家伙真的是赢过他很多次的“风神”，那他每次也只是差一线惜败。 这一次，他的本田还是几乎满血状态，对面的隆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血量。 自己怎么可能会输？ 源稚生愤愤按着游戏手柄按键，决心要给这个狂妄的家伙一点教训。 “ko” 恢宏音效响起，墨色划痕一笔而过，膀大腰圆的相扑手重重在倒地板上。秀美年轻人无力地放下手柄，眼神略显呆滞。 天知道这一分钟他经历了多少如狂风骤雨般的攻击，直到最后一记升龙拳将本田打倒在地，还是觉得如在梦里。 这家伙每次用的招式都不华丽，至少都感觉有机会可以防住，却总在他按出防守的前一刻完美地将他眩晕住然后连出一套。 他只能看见自己满血的血条被慢慢消耗掉，对面又打得实在太稳，找不到一点破绽能够反击。 源稚生强忍住说句再来的冲动，他已经凭借操作完全确定这家伙的身份了。 总是能给你看到一线赢的希望，却又让你在最后一刻绝望。 他当初连输那么多把，不是没有理由的。 见到源稚生不再继续，李龙渊也识趣地放下手柄。他又不是芬格尔，喜欢在游戏里嘲讽对面。 大床边的棕木橱柜边，绘梨衣已经为棕色小熊做好了名字标签，“绘梨衣の风君”。 李龙渊这才发现，原来她所有的玩具都带着自己的名字。这是个控制欲强烈的女孩子。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这些玩具是陪伴她时间最长的，每一个都排遣着女孩子成长时期遇到的孤独和烦恼。 “绘梨衣给它们每个都取了名字么？” 男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女孩身旁，微微弯下身子，看着这一排的毛绒玩偶。 红发女孩乖巧又认真地点点头。 “真不错。” 男孩夸赞。 这和小时候一个人拼积木，摆高达，用塑料制成的军团派兵列阵一个道理。 孩童的想象力总是丰富的，他们会虚构出很多朋友，陪伴着自己。或许，这就是绘梨衣总是喜欢带着那只黄皮鸭子在身旁的原因。 某些方面，她的心智还停在相对幼小的时期，纯洁得就像张白纸。却也美好得如同圣洁的天使。 “那以后这只小熊也要加入玩偶大军了，绘梨衣打算给它封个什么职位？” 青衫男孩笑起来，漆黑瞳孔里如有星辰闪耀。 一直在旁边听着的源稚生眼神微微变了变，这是独属于他们间特殊的交流方式么？ “我会让它一直陪着我的。” 绘梨衣提笔在小本本上很认真地写到。 在她的眼里，所有的玩偶都是值得珍惜，有灵魂的生命。这样的说法无疑也在表明小熊地位的非比寻常。 它虽然是第一天来到玩偶家庭，却因为送的主人特殊而得到优待。 “好。” 男孩笑着说。 缘分说来奇妙，他们不过见过两次面，打过几把游戏，李龙渊在面对女孩的时候，心情总是能彻底放松下来。有一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感。 绘梨衣对他同样如此，俨然将他视作如哥哥般可以依赖的人，以至于源稚生都察觉自己受到冷遇。 “风君，绘梨衣也有礼物送你。” 显然女孩很少收到别人礼物，此刻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她提起笔快速在小本本上写着。 李龙渊很是配合地露出期待的表情，直到那只形似恐龙的怪兽之王蹲在他肩膀上，他的表情才略微变化。 “绘梨衣为什么要送我哥斯拉公仔啊，难道这里没有迪迦嘛？” 这一刻的男孩似乎尤为较真，直男属性暴露无疑。便是一旁偷听的源稚生也不禁挑了挑眉头，放下心来。 他之前在想什么？这样的家伙能拐跑自己的妹妹？ “因为风君就是怪兽啊，超级大怪兽！” 绘梨衣异常坚定自己的判断，并抬头望着，那双纯净清亮的眸子似乎能直接看透李龙渊的内心。 “哈哈，是嘛。” 男孩拿住这只哥斯拉公仔左瞧右瞧，打了个哈哈。 他现在的心情远比表面上更慌乱，可惜没人知道。 他们都是怪物，不过一个在游荡，一个被禁锢。 房间里，青衫男孩依旧和红衣女孩谈笑着，身旁的黑风衣年轻人看似百无聊赖地盯着游戏屏幕，其实耳朵微动，一直关心男孩的谈话。 这是一副很有趣的画面，也是风格迥然不同的三人。 露台醒神寺，朱红色的鸟居威严醒目，蛇岐八家的家主们前脚刚送走凯撒和楚子航，后脚便见到回来的犬山贺。 于是他们重聚一桌，开始商议今天的事情。 围绕的话题便是，如何看待李龙渊。 “这是一个张扬骄傲的年轻人。” 在场唯一的美少妇优雅地推了推深红色镜框，如是说。 “一个狡诈多变的家伙。” 身披黑纹付羽织的老人双手按膝，语气颇重。 “这是一个潇洒自信的风流少年呐！” 头发花白的犬山贺朗声笑道，显然对李龙渊观感极好。哪怕他可能取代自己在昂热心中的地位。 “从诸位的回答中，我们已经能够窥探出李龙渊性格之复杂。” 橘政宗做着总结。 “那家主是如何看待他呢？” 一直未曾说话的宫本志雄开口问道。 “这是位年幼的王呐，一上来便要以威道迫服我们。” 第80章 所图者大 白发苍苍的硬朗老人开口，望向众家主。 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李龙渊心底压根没将蛇岐八家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更像是当做臣属，附庸。 如同当初的宗主国与藩属国地位一般。宗主国的赠礼叫赏赐，藩属国则叫朝贡。 “不过是一个处于叛逆期的孩子，迫切在人前展露自己的力量与威望。” 身披和服的严肃男人沉声。他并不觉得有橘政宗话里的严重性。 “也许风魔君你是对的。” 一向很有主张的大家长此刻轻轻点头，毕竟李龙渊迄今为止展露的力量，唯有和源稚生那次短暂的交手。 这个年纪拥有如此实力固然优异，可若是想阻止整个蛇岐八家的计划，未免太过天真。 “其余两位呢？” 许是李龙渊之前表现过于耀眼，令他们忽略了这两位同样来自卡塞尔学院的精英。 他们到目前为止，也只经受过一次本家的试探。 “那位沉默寡言的男孩叫楚子航，拥有高危言灵·君焰，和本家最锋锐的刀，明智阿须矢君交过手，不分胜负。” 橘政宗开始为在场所有人介绍着本部访问团成员的信息。 尽管明智阿须矢回来报告时坦然面对了自己的失败，并表明下次死战的决心。橘政宗也不可能在此时挫掉家族众人的锐气。 “那名金发年轻人就是凯撒，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据说性格骄傲得如同古罗马皇帝，实力在a级混血种中也相当出色，言灵是镰鼬。” 蛇岐八家的家主们面色逐渐凝重起来，终于意识到学院这些年属实挖到一些不错的苗子。 “诸位也不必过于紧张，年轻人缺少经验，成长起来终归是需要时间的。” “况且以稚生现在的能力也足以独挡一面了。” 老人拍手笑着，脸上的沟壑于此刻尽显，却仍旧阻挡不了他溢于言表的欣慰。此刻的他像极了个炫耀孩子的老父亲。 “又不是您亲生儿子。” 有家主在心底腹诽，有这样一个出众的“皇”当养子，换做谁都会嫉妒呐。 之前的统计数据已经出来了，在源稚生言灵·王权威压之下，毙命蛇形死侍二十六具。 它们每一个都拥有超乎常人的高密度骨骼，却依旧跪伏在王权领域之下，最关键的是这样恐怖的言灵可以被控制，就说明它的安全性可靠性无疑更高。 一个随时都会爆开的核弹无疑是令所有人都害怕的，可当它能够进行定点打击时，遭受头疼的就只会是敌人，而非同盟。 只是本家还没有找出那晚潜入源氏重工，炸毁辉夜姬机房的几名神秘来者，特别是戴龙首面具的那位。 他们经过那次行动后就如同人间蒸发般，杳无音讯。 好在技术管理人员及时做了相应的病毒查杀工作，在辉夜姬核心防火墙被攻破之前消灭掉病毒。 后经过信息部门初步筛查，从网络上颁布的任务悬赏和龙首神秘人的某些话结合起来分析。 他们更像是个由精英混血种组成的赏金猎人小队，专门接一些报价高昂的危险活计。例如窃取蛇岐八家内部资料，抓住在逃嫌疑犯藤原纪之类的。 又比如，覆灭极乐馆！ 这是一股置身棋盘外的力量，必须值得蛇岐八家郑重以待，否则战局会顷刻翻覆。 好在他们似乎只关心赏金，不在意立场，凭借本家的财力，是足以雇佣起这些人的，至少也能让他们不站在猛鬼众那一边。 ………… 当李龙渊最后踏出源氏重工大门时，才发现凯撒和楚子航都没有先离去，而是默默等着他，倒是令李龙渊有些不好意思。 “走。” 楚子航只是微微偏头，率先朝前走去。 凯撒笑得不怀好意，没说什么。 “你说，那些家伙要是发现是我们炸毁辉夜姬机房的合金墙，现在是不是就得跳起来，拿着冲锋枪过来朝我们突过来了。” 直到将车开出源氏重工的监视区域，凯撒才一边按着方向盘一边回过头，玩味笑道。 “你记错了，我们当天都不在一处，我去了晴空塔。” 李龙渊回复得很是滴水不漏，令金发俊朗年轻人不屑地撇嘴。 “在你来之前，我和凯撒稍微讨论了下这次茶宴的目的。” 副驾驶座的楚子航淡漠开口，直入主题。 “愿闻其详。” 坐于后车的李龙渊一抖折扇，坐直身体，顿时来了兴趣。 师兄可是很少和凯撒一起讨论问题的，这两个家伙性格完全配不到一块去。一个像中世纪的苦行僧，一个则是花花公子的典范。 “我们认为，这是一次向卡塞尔学院的示好。”楚子航说。 在没有遭遇这场袭击前，蛇岐八家的目的可以说是相当冷淡，便只在接机时派了源稚生过去，此后一次正式的会晤都没有。俨然把他们当做举无轻重的小辈。 可现在，蛇岐八家的敌人已经露出水面，并张开獠牙，猛鬼众。 他们之间的形势也如同水火一般，两者必有一死。虽然蛇岐八家有很大可能在这场战争里取胜，也免不了元气大伤。 此时与北美本部撕破脸，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也是为什么李龙渊对蛇岐八家的大家长近乎羞辱，他依然能够坦然承受下来。 “所行者远，则必有所恃；所图者大，则必有所怙。” 两人几乎同时吐出这句古言。 这句话是说要想达到长远的目标，就一定要等待时机。要想成就伟大的攻业，则一定要学会忍耐。 在李龙渊眼里，橘政宗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他未完成自己的计划之前，永远表现的那么和蔼无害，可实现目标以后，谁也不知道他会变得怎样。 哪怕是卧薪尝胆的越王勾践，重归王位后，不也赐死文种，逼走范蠡这两位功劳最大的谋士么？ 野心是最剧烈的催化剂，它可以使人变得强大，却也能使他们变得暴虐，贪婪，狡诈，自私。 “所以我们回去以后怎么和校长汇报？” 楚子航又问。毕竟李龙渊是这次出行日本的组长。 “如实汇报呗，校长都是老人精了，看的说不定比我们更远。” 李龙渊随意地将双手枕于脑后，模样轻松。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没有作用。 如果橘政宗真的在背后搞一些过火的小动作，下一次就该是那位复仇男神亲自过来了。 啧啧，想一想都有些期待，亲自挑自己当初建立的场子。 楚子航了解地点点头，身形坐直。 ………… 卡塞尔学院，战略信息部 咔咔的密集键盘敲击声如同削弱版的枪声响彻在整间金属实验室内，身穿白衣的技术人员们于电脑屏幕前运指如飞，正在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部长，这是自蛇岐八家辉夜姬系统破译出来的资料。” 有专员走上前递送文件材料，脸上戴着黑色氧气面罩的白人男子伸手接过，双眼锐利如鹰隼。 “蛇形死侍，生命体征接近纯血龙族80，颌骨爆发咬合力达到四千磅到八千磅不等。” 下面附着一张蛇形死侍的尸体彩照，铁青色坚韧鳞片完整覆盖住他裸露在外的双臂和足有三米长的粗壮蛇尾。 哪怕是失去生命迹象，一张惨白狰狞的脸，猩红的嘴唇，翻出在外的一对利齿獠牙配合那双淡金色的瞳孔依旧很有冲击力。足以止小儿夜啼。 施耐德看着这份资料，不由露出一抹异色。这种新型死侍的力量已经不亚于a级混血种堕落后的表现了。 毕竟湾鳄的颌骨咬合力也不过4200磅，是地球上咬合力最高的生物。除去具有龙族血统的亚龙种生物。 虽说这支军团已经被蛇岐八家有惊无险地覆灭掉，可它的源头还没有摸清楚，仍是疑点重重。 “李龙渊这小家伙的秘密也不少啊。”中年白人呢喃。 根据这次任务的行动报告来看，很多环节都是李龙渊单独完成的，甚至支开了楚子航和凯撒两人。 不过正统中人行事一向神秘，施耐德也不可能专门派人盯着他，只能等有机会再去探探他的底。 无论怎样，只要李龙渊不做出与学院宗旨相背离的事，施耐德不会对他如何。毕竟他也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只是这家伙正式开学以后该给他安排什么课程呢？ 施耐德略微有些头疼，李龙渊出身正统，对于龙族某些方面知识的了解甚至超过一些资深老教授。 武术格斗方面也是自小有名师教导，又有心法典籍，本人又身具s级混血种的体质。 学生太出色的话，会使得老师很没有存在感呐。 中年白人摇头苦笑。虽说已经校长名义上将李龙渊收作学生，可他未来在执行部出任务的几年，实际的本科生导师还是自己。 他如果在执行任务时出现意外事故，第一个受到正统追责的也会是自己。 可这又是一柄极为优异的屠龙武器，是校长花费昂贵代价才从正统短暂借来的。 第81章 赠别 与来时一样，依旧是源稚生一行送李龙渊三人回去。 相貌凶神恶煞的夜叉和乌鸦站在秀美的年轻人身旁，风吹动他们的黑风衣，露出白内衬下繁华绚丽的浮世绘。 源稚生也不再掩饰他就是这一代天照命的事实。 “时间真快呐，一转眼便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李龙渊与来时一般，青衫如故，仗剑系玉。 “是啊，它就像沙漏里的沙子，流一些便少一些。” 经过一次真正交锋，源稚生也算认可了面前这个俊秀得不像样的家伙。 他看起来总是这么云淡风轻，不把世间事放在心上。 “就不考虑把漏斗调转过来，重新计遍时？”李龙渊拍打着纸扇，为这炎炎烈日带来一缕清凉。 弦外之音是劝源稚生换个活法，既然觉得肩上背负着所谓的“使命”太重太累，倒不如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反正地球上少了谁都照样转，太阳少了谁第二天都会照常升起。蛇岐八家也并非缺他不可。 “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这是宿命，亦是早就注定好的因果。” 如果那次猛鬼众进攻的时候，源稚生不在，源氏重工的损失绝对会比现在惨烈数倍。 这也为他敲响了警钟，至少在猛鬼众组织覆灭之前，身为这一代“皇”，是不可能放弃家族不顾的。 上一代的“皇”没有责任担当，他就要扛起来。 年轻人迎着海风，随手点了支香烟，赤红的火星猛烈燃着，随后张嘴轻轻吐出一圈白色烟雾。 远处雪白的浪潮不知疲倦地起落，带起一阵阵海鸥起起落落，配合落日余晖，有种别样的美感。 几名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各自怀揣着心事或理想，任由阵阵袭来的海风吹过他们黑色的额发和衣摆，猎猎舞动。 “对了，风君，这次来，还是为你送样东西。” 在等待校长座机斯雷普尼尔降临的过程里，源稚生从身旁属下手中取过一份实木剑匣。 打开剑匣，里面躺着柄造型修长的棕木鞘太刀。 童子切安钢，刀身长80，刀锷29厘米，刀尖19厘米，因斩杀传说中的鬼族首领酒吞童子而出名。 在日本室町时代，被称做天下五剑（与鬼丸国纲、名物大典太、三日月宗近、数珠丸恒次齐名）。 同样，这把刀与蜘蛛切一般，属于源氏多田满仲保卫天下的两把名刀之一。 “是橘政宗叫你带来的？” 李龙渊也不矫情，当即推刀出鞘，寒光乍现，刀铭安纲，为平安时代伯耆国名匠大原安纲打造。 确实是一把吹毛断发的好刀。 尽管不知道男孩为何直呼老爹的名字，源稚生也只是微微蹙眉，而后说道。 “不错，他让我转述一句，希望以这柄刀，永结蛇岐八家与卡塞尔学院之友盟。” “刀你拿回去。” 男孩只是将太刀拿起略微瞧了几眼，就重新放回剑匣，冷淡说了句。毫不在意这是柄名满天下的太刀。事实上，配有太阿的他也不必在乎这些。 还不待源稚生发话，夜叉就已经将剑匣重新合上。这小子不要最好，家主也是想尽快和北美本部那边修补关系，才将这等名刀都拿出来。 “武士刀不是你们武士的生命和灵魂么？怎么变成拿来交易的货品了？”见到源稚生似乎还想开口，李龙渊直接堵住他。 这番反问隐含了相当多的深意，令年轻人不由怔在原地。 老爹做的决定，真的永远是对的么？ 他真的，还在坚守武士道的初心么？ 不过这些心思转瞬即灭，毕竟老爹这样做，也都是为了蛇岐八家的未来。 “你们马上不是要和猛鬼众开战了么？那把刀在你手上，应该会更有用处。” 青衫仗剑的俊秀公子轻摇折扇，颇有一种真名士自风流的意味。 这种不假外物的气度格局甚至令本家以冲锋陷阵闻名的猛将夜叉都不禁折服，着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虽然我们只是短暂见过几次，不过还是和当初的评价一样，稚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呐！” 青衫少年这番话突兀有些离别的伤感透露出来，便是源稚生也讶异地看着他。 难道这家伙，真的能看清自己的内心？ “告辞。” 纯黑色湾流公务机如同巨鸟般划过洁白云层，带着迅猛气流轰然下落。 俊美少年面对送行的源稚生几人，潇洒收起折扇，双手合掌，以古礼作了一揖。宽袖古服在这股气流下舞动。 乌鸦和夜叉都觉得懵圈，只是跟在少主身后，同样重重鞠躬。 这家伙真的好奇怪，前倨后恭，转换得如此自然。 在面对众家主的时候骄傲得如同皇帝，却似乎将他们视作可以交往的朋友。 “走了。” 青衫男孩转身摆手，同时抛出一件物什。 黑风衣年轻人伸手抓过，正是那柄他常带在身边的折扇。 “送你了。” 男孩淡漠的声音传来，楚子航和凯撒微微点头示意，登上层层舷梯，机舱厚重的舱门关闭。 “一道残阳铺水中， 半江瑟瑟半江红。 可怜九月初三夜， 露似真珠月似弓。” 源稚生张开白纸折扇，四句诗的笔锋苍劲有力，出自名家之手。特别是这首《暮江吟》是唐代诗人白居易的代表作。 在日本人眼里，白居易是比李白，杜甫更受欢迎的诗人。这是因为他的诗不如其他唐诗般晦涩难懂，而是老少皆宜。 不论是文学底蕴较浅的年轻人还是深谙诗词的学者，都能从他的诗里体味到不同的意境。 便是与他同一时代的嵯峨天皇，也是白居易的迷弟，据说他的枕头下会放着一本《白氏文集》，平常爱不释手，甚至特别设立一名侍读官，每天专门念白居易的作品给他听。 可以说，这样一柄纸折扇的收藏价值极高。遇见喜欢中国古诗词的日本人甚至可以拍出一笔不菲的价格。 这时候，湾流公务机的涡轮引擎发出低沉咆哮，澎湃的无形气浪席卷整间空旷的盐碱地跑道。 这尊庞然大物缓缓上升，于轰鸣声中极速化作光点，消失在云端。 第82章 五行五德 炽烈的火焰燃着，高耸威严的古老城墙满目疮痍。 城头上站着短服危冠的士兵，手里拿着弓弩和长戟，面色略微有些慌乱。 黑压压的军队正整齐排列于城池前数十里的荒原内，大风席卷，黄沙满天。 空气中弥漫着凝重与肃杀，静悄悄地，唯有凄厉呼啸的风声。 “大风，大风，大风！” 某一刻，所有黑甲将士高举起手中长戈，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涌开。抬首，露出的一双双黄金瞳在这烟尘缭绕的平原荒漠内如同兽眼。 不远处，巍峨华丽的木制宫殿内，火势因狂风而愈加猛烈地燃烧着。 有一道高亢清越，声似凶兽的咆哮声突兀响起，天空中巨大的黑影于云端中若隐若现，最终完全显露身形。 它那华美狰狞的雄壮躯体简直是造物主的神作，粗壮坚韧的镶鳞长尾如鞭，直接凌空抽碎城内一座七层楼高的台榭建筑。 “射！” 城头有身穿貂服，头戴鵕翿冠(赵武灵冠）的将领大声组织士卒反击。 一道道精铁锻造的箭矢如黑雨漫天般袭来，不少士兵被扎成刺猬般滚到在地。 更多的箭矢却是被赤龙拍打膜翼掀起的狂暴风流所阻，一时间乱了分寸，纷纷被吹落在地，波澜不惊。 “嘭！” 又有体积巨大的怪物自高处落下，高十六米，厚三丈的夯土城墙被它硬生生撞出一个巨大窟窿。 它就这么跌跌撞撞地朝前奔去，一路不知撞塌多少楼房，又毁掉多少街道。唯有地面不时发出如雷鸣般的震响，留下一个个巨大的脚印。 立在战车上的将军抽出腰间悬挂的利剑，发出冲锋信号。 低沉恢宏的号角声自军阵中响起，千万匹战马于战场中奔腾，如同钢铁洪流，以钱塘江潮接天一线的磅礴气势奔腾而来。 玄黑军旗于半空猎猎照摇，麾下万马齐喑，千军尽出，一时间日月无光。 唯有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还停于中央大旗处，上面立着两名相貌一致，气质各异的年轻人。 左边的俊美少年双手按住驷马战车的横杆，装饰着青铜器的扶手有种金属的冰冷感自手心传来，却更显真实。 好似他真真切切地存在于这方天地。 于是少年偏过头，望向身旁黑衣玄裳，十二旒垂下的皇帝。 “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一幕最令人热血沸腾呐！” 皇帝感叹。 这才是曾经属于他的时代，那个瑰丽，壮阔而又传奇的世界。 直到看见城头那柄七分红，三分蓝的赵字王旗被冲上城头的黑甲兵卒拦腰斩断，李龙渊方才有些回过神来。 原来，这座雄伟城池，是那古书上记载的赵国都城，菡郸呐！ 什么“菡郸学步”，“纸上谈兵”，“负荆请罪”，太多太多的逸闻趣事和这座古城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那这是，秦? 男孩微微抬起头，其上玄黑的“秦”字王旗猎猎招摇。 战国时代，几乎每诸侯国都有自己的天赋国命，号为五行五德。 其中魏国出自三家分晋，乘继晋之“火德”，服饰和旗帜为红色。 同为三家之一，韩国为了表示自己有特立独行，崇尚木德，喜青。 田齐以火德为主，辅以金火德为主，金德为辅，金炼于火，王器恒久德，旗帜与服饰崇尚紫色。 楚国多百族，且是在蛮夷自立后册封为国，饰以杂色。后推演出炎帝后裔，则崇尚土德。 燕国临海，出身正统周王氏支脉。燕国公族久感周王朝之衰败，于是改火德为天赋水德，旗帜为蓝。 而赵国，则将火德改为“火德为主，木德为辅，木助火性，火德愈烈”的火木德，旗帜也就变成了七分红色三分蓝色。 如今倒好，国家强没强盛另说，这宫殿着实燃烧得猛烈无比，烈焰升天带起滚滚黑烟。 战国七雄中，唯有秦国，没有确定德性，举国却崇尚黑色。为此不少受到它国嘲笑，称秦国蛮化之地，不通王化。成为诸国眼里是乖诞神秘的西部邦国。 后人学者推测说，秦军旗号实乃为水德，因为秦文公早年外出打猎时，捕获到一条黑色的龙，此为水德之祥瑞。 “不对啊，这是什么鬼？” 不知是男孩清楚身在虚幻，还是本就无所畏惧。他伸出手指着不远处喷吐赤焰的飞龙，那古奥森严的坚韧躯体里蕴藏着难以估量的伟力。 “在神州最古老的历史里，黄帝军队能够驱使虎豹熊罴作战，驭龙又有何不可呢？” 黑袍皇帝负手而立，不顾身旁逐渐变得目瞪狗呆的李龙渊。 “驭……驭龙？” 这逗弄宠物似的语气是认真的么？ 这可是真正的纯血龙类啊，卡塞尔学院目前唯一收藏的也只是一只堪比三代种的红龙幼崽样本，全身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孱弱得甚至像一只古代蜥蜴的畸变。 这都活成濒危保护动物了，哪有半点龙类的威风？ 哪怕是正统，也只敢在私底下养几条攻击性不强的亚龙种，其中寿命最久的赑屃在某些方面堪比次代种。 可要形成类似于目前秦军的龙伍，简直痴心妄想。 “所以，这就是你们灭六国的底气？” 李龙渊已经完全确定了这个在他脑海里的黑色皇帝身份，大秦始皇帝。 与他共用一张面孔的黑袍年轻人不置可否。 “可为什么后世一点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不应该啊。” 李龙渊喃喃自语。 哪怕是正统收藏的史书资料里，对秦朝的统一进程也没有特殊描述。除了对始皇帝身为混血种的记载和当初的赢氏疑似潜在的黑王血裔外，再无描述。 “当初能够记载保存的资料不就只有六国典籍么，杀一批人，烧一些书不就好了。” 皇帝轻挥袖袍，眺望远处还在燃烧的城池，很是随意地回复。 “焚书坑儒？” 李龙渊有些难以置信地咽了口唾沫，只觉得长久以来形成的世界观有一角逐渐崩塌。 难道，这才是历史的真相？ “那龙呢？那些龙类不是能长生不死么？” 李龙渊此刻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连连追问。 第83章 会长 “时机到了，你自会知晓。” 黑袍皇帝随意地拍拍手，显然不想深谈这个话题。 李龙渊不屑地撇嘴，老谜语人了。 还欲再问些什么，就感觉到身体一阵剧烈地颤抖，随后眼神恢复清明。 “怎么了？” 坐于舱椅上的李龙渊睁开眼，有些茫然的望着四周。 凯撒和楚子航比他醒的早，只见金发年轻人随意笑着：“没什么，只是机师在躲避一枚防空导弹。” 他们乘坐的斯莱普尼尔刚在空中做了个高难度的360度转体，如果不是李龙渊安全带系得紧，如今怕是要身子倒转，头砸舱顶。 “放宽心，这位机师是校长私人聘请的，曾经担任过美国空军的王牌飞行员。” 凯撒宽慰似的摆手，示意没事。 李龙渊赞同地点点头，重新靠了回去，想看看还能不能和那位黑色皇帝对上话。 倒是一向表现冷酷的楚子航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难道不是该询问怎么惹来的防空导弹么？ 于是他们一路有惊无险的飞回芝加哥，导弹轰炸也只成了回归途中一个有趣的小插曲。没人过多在意。 他们这一趟去的低调隐秘，归来时一切照旧。并无凯撒想象得那般，学生会高挑漂亮的妹子们穿着短裙，挥舞彩球，夹道欢迎会长回归的场景。 事实上，如果凯撒临行前告诉他们即将去的是日本分部，估计现在学生会的新任会长已经被顺利推举出来了。 原因无它，哪怕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在他们眼里也不如日本分部那群疯子可怕。 不过，倒是还有接机的女孩们在的。这很让受到学生会“背叛”的金毛汉子满怀宽慰。 “公子！” 还没有待他潇洒地摘下墨镜，和面前几位有些眼熟的女孩们打声招呼，就有一道软糯的声音传来。 一道娇小玲珑的萌妹子飞快朝他的方向奔过来，然后，完美错过。 直冲向身侧那道青衫俊熙男孩。 凯撒那藏在雷朋飞行员墨镜下的眼皮微微抖动，忍了。 他面前又有一位身材高挑的东方女孩走来，一头柔顺黑发束成马尾，显得清爽干练。 凯撒确信他在学生会没有看过这样气质的女孩，难道是学生会新招的? “会长，有些事情还等着您处理。” 果然，如凯撒所料，女孩边走边开口，声音典雅淡漠又不显疏离。 “嗯。” 还没等凯撒说话，男子冷冷地回应自他身旁响起。 金发年轻人诧异地扭头看去，楚子航简单穿着件lilbetter白色休闲卫衣，戴着有线耳机，右手推着行李箱，俨然一副旅行归来的模样。 接机三人中，唯有红发女孩站在原地不动，却将这位贵公子的窘境尽收眼底。 她如风一般地跑过来，轻轻笑了笑：“真没想到啊，同为一届预科生的楚子航同学，现在都已经成为狮心会会长了。” 这番话倒是令一旁的凯撒恍然过来，也对，凭楚子航的能力，安瓦尔肯定要尽早将他留住。 “多谢。” 冰块脸男孩似乎没有听出这种调侃语气，冷冷回复。 红发巫女顿时撇撇嘴，和这种木头讲话真不好玩。 于是她赌气似地走到赵曦面前，说道。 “好啦好啦，你家公子又没少块肉，哪里经得起你这样左右打量的。” 可呆憨的萌妹子还是抓住青衫男孩的袖袍，好奇地左看右看。 得，又吃了个闭门羹。 红发黑裙的女孩自讨没趣，突然觉得和凯撒的境遇有些相似。 “会长，好久不见。” 女孩给凯撒做了个大大的鬼脸以示招呼，终于记起来这个学生会的正牌会长，想起自己也是个刚加入学生会的小成员。 凯撒举起手，微笑示意，他对漂亮的女孩一向很有绅士风度，这是加图索家一脉相承的传统。 他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很有好感，就像一本怎么翻都不会厌倦的书，与那些浅薄得只剩下“我喜欢你”四个字的小书相比，远远更有吸引力。 对凯撒这样的花花公子，甚至愿意花一辈子时间去读这本书。当然，前提是能有这样的机会拿下它。 “都别在这杵着了，先回去。” 李公子率先开口，从袖袍里重新取出一柄檀木折扇，啪的一声抖开后，大跨步朝前走去。 楚子航和凯撒的眼神都微微凝滞，合着李家是批发扇子的？ 天生神力的赵曦推着行李箱跟在后面，还一副傻呵呵的模样。 令同行而来的室友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一道返回学院，随后各自分别。 只在路上得到个有趣的消息，似乎有新生对从未露过脸，就直接预订好狮心会会长位子的楚子航很不服气，想要在其到校后挑战他。 对此，众人当然是表示感兴趣。 毕竟学院里不是所有大一新生都来自预科班，他们可能是古老混血种家族的传人，也可能是校方在外偶然发掘的野生混血种。 在他们当中，每一年都会涌现不少怪胎，有的将会成为执行部的王牌，成为秘党手里最锋锐的匕首。 现在，他们只想看看这匕首够不够利，能不能伤到楚子航这只初现爪牙的健壮狮子。 所以李龙渊也慨然答应了苏茜的请求，身为狮心会的荣誉会员和楚子航的好友，在必要的时候出手帮他镇镇场子。 毕竟那些还没参加过“自由一日”的新生们，大都是来自全世界各地的精英混血种，如今处于最是狂傲不羁的时期。 她也害怕仅凭楚子航这一只狮子，难以压制住群狼环伺的场面。 不过现在，李龙渊答应下来就好办多了，毕竟他在自由一日的战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一个人几乎端掉了半个学生会以及完成斩首任务。 ………… 楚子航和李龙渊一并推开寝室那扇门，就觉得似有一股发霉的酸馊味正在袭来。 高大的德国汉子眼疾手快地关掉游戏机，然后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奔了过来。 “两位学弟从日本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呐，我也好替二位接风洗尘不是？” 芬格尔一脸的笑容灿烂，便是中国话也说的比以前更为地道顺溜。 第84章 E考试 “接风就不必了，不过洗尘还是要的。” 青衫男孩站在门外，也不进去，只是不紧不慢地拍打折扇，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人畜无害的笑容却让芬格尔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两位稍等，稍等……” 芬格尔还算线条硬朗的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哈腰中退了回去，等再出来时，宿舍里的一切都好似焕然一新，就连游戏机屏幕都被擦洗得能够当镜子。 “我就说学长你很有潜力嘛。” 李龙渊满意地点头，和楚子航一道走进房间，身旁精疲力尽的芬格尔已经快要瘫软倒在墙边，心里欲哭无泪。 他朝十一晚十二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呐。 “狮心会那边还有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先走了。” 楚子航刚刚放下行李，便打声招呼离去。 李龙渊倒是彻底清闲下来，望着窗外逐渐变暗的天发呆。 这种天气，当然是躺在寝室里睡觉最香了。 “学弟，你不知道，你们去日本的这段时间，学院里发生太多有趣的事了。” 见到李龙渊昏昏欲睡的懒散模样，头号狗仔兼宦官的芬格尔靠上前来。 “哦？讲。” 正舒服靠在躺椅上的李龙渊顿时来了兴致，眼神微眯。 “首先就是要挑战楚学弟的那人了，那家伙是个法国人，叫什么……兰斯洛特。” “圆桌骑士之一的兰斯洛特？” 李龙渊直起身子，显然对法国文学有着一定了解。 兰斯洛特可以说是柏拉图式恋情(简单来说就是精神恋爱）的代表，和亚瑟王的王后格尼薇儿有段隐秘恋情。 12世纪的法国，很多诗人都信仰这种柏拉图恋爱，武士在战场建立功勋的情况下，还得具有一系列美德。兰斯洛特这个人物就是他们笔下集温文尔雅，慷慨虔诚、彬彬有礼这些特性于一身。 “赫赫，没想到学弟你知道的这么多，名字只是个巧合罢了。”芬格尔听完李龙渊的一番话，惊叹地拍掌。 “不过有些地方你还真没说错，就根据我手底下的记者最近对他搜集的资料分析来看。兰斯洛特平日里还真是一个温柔和善的法国年轻人，没有不良嗜好，长相又帅气，刚入学没多久就吸引了一批小迷妹。” “包括现在狮心会内部，呼吁他当会长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多，特别在楚学弟和你执行任务的这段时间。” 芬格尔语速越说越快，神态也变得激动起来，似乎迫不及待见到这两位对上的样子了。 “那他也是a级血统喽？” 李龙渊双手枕头，悠哉悠哉地问道。 “是的，目前还不知道他的言灵是什么。” 芬格尔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显然发现自己说半天没有说到重点。 “还不错。” 男孩含糊不清地道了句。 在他眼里，楚子航从来都不是那种畏惧挑战的人。有个对手的话，只会令他更有动力，未来好去完成他要做的事。 “还有呢？” 李龙渊拍着寝室躺椅的扶手，而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卡塞尔学院和芝加哥大学联合举办的帆板赛马上要开始了，到时候会有不少国际名流到场观赛。几乎每年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夺冠的。” 芬格尔继续说。废话，混血种的体力怎么是普通人能比的？ 李龙渊略显惊异地看了他一眼，“不对啊，学长，你怎么会关注这些？” “难道你今年要一扫颓势，重振雄风，替学院取得今年的冠军？” 男孩上下打量审视的眼神令芬格尔有些不自然，当即低低讪笑道：“学弟抬举了，主要是现在正值炎炎夏日，入场的学妹们大多穿着清凉，特别是海滨派对上提供的酒水食物全部。” 有美女还有吃喝，简直是人生的天堂好不好。 见到芬格尔挤眉弄眼的样子，李龙渊也不搭理他。这学长哪方面都好，就是太会藏拙。他可不相信进校是a级的混血种能堕落至此。 “学弟你作为这一届的新人王，不在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露露脸？” 芬格尔话语中似有引诱之意。 “再说。” 李龙渊继续躺回自己的老爷椅，闭目，折扇一抖就盖在脸上。 “最后，3e考试要来了。” 芬格尔小声说道。 青衫男孩腾地一下坐起身来，这是自小生活的应试教育环境下养成的本能反应，对于考试的绝对敬畏。 “你说……” 寝室里，男孩以一种异常沉痛，激奋的语调缓缓说着。 ………… 卡塞尔学院的夜很静谧，唯有几处建筑还零零落落地亮着点点金光。 守夜人阁楼就是这样一处地方，黑白的小电视机里正放着卓别林的默片《摩登时代》，滑稽精彩的演技逗得手捧爆米花的老牛仔捧腹大笑。 事实证明，哪怕是缺少音效，人类的情感依旧可以通过画面产生共鸣。 黑风衣戴面罩的施耐德无声无息站在他身后，门是完全敞开的，冷冽的风灌了进来。 “副校长，有件事需要向您汇报。” 施耐德很少登上这座钟楼，也很少见这位“守夜人”，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在他眼里，这位大腹便便，不修边幅的副校长要比讲究体面，果决有手腕的昂热要差了不止一筹。 他至今还能在学院担任副校长的职位，除了老朋友昂热的鼎力支持(py交易）以外，大抵就是言灵·戒律的必要性。 这可以很大程度降低混血种学生们因为掌控不住言灵而造成的伤亡。 “喝一杯？” 老牛仔从一摞换洗衣裤堆积的半旧沙发中站起身来，不着痕迹地将桌子上喝了半瓶的珍藏龙舌兰塞进酒柜，反手给他倒了一杯尊尼威士忌酒。 施耐德伸手接过，却并不饮下去。酒精会影响大脑的判断力，特别是这种呛人的高度烈酒。 “怎么不去找昂热那老家伙？” 老牛仔也并不在意手下人这种态度，话说到了他这个年纪，除了享受啤酒配炸鸡的生活和欣赏姑娘们的身材以外，没有什么值得他关心或者动怒的。 他早就过了奋斗事业的年纪，哪怕是他的儿子鲁道夫·曼施坦因也快退休了。 第85章 冰与火 “校长去了中国。” 施耐德回答。 “那老家伙又神神秘秘的一个人到处跑。” 老牛仔端起杯呡了一大口加冰威士忌，小声吐槽。不再追问缘由。 “找我什么事？” 老人重新将身子缩进懒人沙发，舒适惬意。 “想邀请您作为学院第三十七届帆板联谊赛的评委，出席评审活动。” 施耐德说。 “这不是惯例么？” 老牛仔嘟囔道。这种名媛云集，能够近距离观看身材火辣的比基尼美女们的活动，他可是每年从不缺席。 “你们要搞什么大动作？” 下一秒，老牛仔胡子拉碴的脸突兀严肃起来，望着施耐德，一时间眼神深邃得如同暗夜里的星辰。 “我们打算……” 男人微微贴近弗拉梅尔，小声汇报着。 ………… “3e考试？” 男孩盘膝，坐直身体，似乎第一次听说这种考试。 “嗯，英文全称是extractionevaationexa，意思是血统评定考试。就是用来检验学生的龙族血统，观察其是否能够与龙文产生共鸣，从而产生灵视现象。” “哦，就是启明呐～” 李龙渊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启……启明？” 这次倒是轮到芬格尔一脸懵逼地问道。 “我们正统每年都会对超过十岁的孩子组织一次龙文测试，以激发他们体内的龙族血统，号称启明。” “十岁？” 芬格尔嘴巴几乎张成个“o”形，能这么早就开启灵视和激活言灵的混血种，血统评级一般都很高，至少在“b”级。 “那学弟完全不必担心这类考试了，反正你的言灵也已经觉醒了。” 半响后，芬格尔才勉强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说。毕竟他们第一次见面，这家伙的高危言灵·风暴角就能强行冲破副校长的言灵场域。 “嗯。” 李龙渊刚出现的新鲜劲很快就过去了，他又单手枕头重新躺了下来，看着天花板发呆。 日本一行，他认识了两个不错的家伙，一个风间琉璃，一个源稚生。 只可惜，大家之间的交手不过浅尝辄止。 无趣啊~生活！ 李公子就这么美滋滋地摇着老爷椅，沉沉睡过去。 芬格尔见状也不再打扰，转身就溜回自己座位上继续打游戏。 ………… 阳光明媚，万里碧空，回归校园生活的李公子一袭青衫，衬以锦线刺绣的滚滚云纹，手持一柄檀木折扇，走在鹅卵石拼凑的小道上。 他在正统穿汉服习惯了，如今身处他国，更是洒脱肆意。 倒是身边走动的学生们看着这位扮相极佳，宛如古代翩翩公子的少年，不时露出惊艳的目光。 明明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袍服，却依旧能穿出古人的风骨，这就完全需要个人气质的衬托了。 很显然，男孩完全能驾驭住这种风格。 李龙渊有一拍没一拍地摇着折扇，面露思索。 对现在的他来说，在学院了解足够深度的西方知识才是首要目标。 毕竟正统多年的古籍藏书他都已观阅，可以说是学贯古今，下一步便该是融汇中西。 ………… 宽敞的诺顿馆内，站满着密密麻麻的狮心会成员，他们当中，无人交头接耳，统一的面色肃穆。 会长安瓦尔已经大四，即将成为执行部正式专员，届时就要去往全世界范围内执行任务，聚少离多。 所以他们现在要推举出一位新的会长，这样才能带领他们，和那位出身加图索家的贵公子统领的学生会抗衡。 本来这个人选很明确的，就是大二的布拉德·威廉姆斯。他作为狮心会的副会长，一直是安瓦尔身边的得力干将。 可新生群里出现的兰斯洛特和楚子航的呼声越来越高，他反倒成为一个边缘的三号人物了。 便是在芬格尔于守夜人论坛里私自开的盘口里，赌他当选狮心会会长赔率也高达一赔九。 本来楚子航的赔率也与他差不多，不过，当id“狄克推多”的人下注3万美元，赌楚子航会在这场较量中获胜时，风向就完全变了。 能得学生会会长青睐有加的人，怎么可能是简单角色？ 更有甚者扒出了楚子航和安瓦尔激烈打斗的模糊视频，于是摇摆不定的人们纷纷跟投。 最后，id“风君”的人下注直达上限10万的美元，算是封死盘口。引得越来越多的人对狮心会的继任仪式感到好奇。 当那席青衫出现在黑西服的绅士和白色蕾丝裙的少女视线里时，不论认识他的还是不认识他的，面对他时都会下意识地让开一条通道。 身为狮心会荣誉会员，李龙渊当然能来旁观，甚至拥有少数高层才有的一票表决权。 “这家伙是谁？怎么大家的反应这么大。” 有刚进校的新生望着越行越远的青衫俊秀少年，有些好奇地朝身旁老成员问着。一进来就打破场面格局的人，显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身旁的老生面露复杂，只是低声回复了句。 “如果他要参加这次选举，那这次连赌盘盘口都不必开。” 说完不顾新生讶异的表情，端着手中酒杯就往前靠去。 “各位，很高兴能在人生最好的时间遇到你们。” 当安瓦尔看到李龙渊出现的那一刻，不禁露出一丝微笑，随即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望着前方朝他汇聚的人群，朗声说道。 “你们都是混血种里最精英的那一批，是食物链的顶端，是草原上的狮子。” 男人粗犷有力的声音持续响彻整座场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着这位老会长最后的卸任感言。 “可狮群不能一日缺少统治者，他们需要由一位王者带领着，组织高效强大的狩猎活动。” “我们狮心会，同样需要一位精明强干，英勇无畏的领导者，才能带领大家继承和发扬狮心会的精神与荣誉，去和所有敌人和困难作斗争。” 身材高大如熊罴的中东男人声音抑扬顿挫，语调慷慨激昂。很快就收获了大批掌声。 “就我以老会长的身份来说，我本人是推荐新入会的楚子航同学成为新任狮心会会长的。” 又是一番关于狮心会历史的介绍，安瓦尔终于说到此次集会的正题。听到会长的亲自指认，一些别有企图的人顿时熄了心思。 “可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不服楚子航，有人，不相信我的眼光。” 这位中东汉子猛然伸出一只手，指向众人，任何与他严肃眸子对视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偏移开目光。 “所以，在征求楚子航同学的意见后，我决定给你们一次机会。” 安瓦尔的声音低沉有力，场内的学生们开始骚动起来。 一般来讲，狮心会会长都是经过上一任会长推荐后担任的，安瓦尔这么说，无疑是放弃了这种权利，改由公平竞争的方式。 不知何时，黑色短发年轻人已经提着柄黑鞘长刀，站在安瓦尔身旁，冷酷得如同冰山。 金发年轻人穿着白色衬衫，安静立于安瓦尔右侧，脸上带着一份适宜的微笑，和煦自然有如春风拂面。 10级新生，兰斯洛特。 夏和冬，冰与火，温柔对冷漠，这是骨子里性格截然相反的两个年轻人。 如今他们站在一起，就意味着一场激烈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第86章 考校 “抱歉，我好像来晚了。” 身材健壮的年轻人穿过人群，来到安瓦尔跟前站定。他有着卷曲的棕色头发，眼睛却是罕见的浅绿色。 年轻人嘴角挂着微笑，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出一种自信，极端的自信。 狮心会副会长，布拉德·威廉姆斯。 现在最有能力争夺狮心会会长职位的三个人已经齐聚，局势也从原本的楚河汉界变成了三足鼎立。 “既然我说自由推举，那么每个狮心会成员都有机会上来。” 安瓦尔不在意地摆摆手，只是三个人同台竞技的话，可能之前制定的某些规则就得更改一下。 学生群里，又有人高举起手，引起安瓦尔的关注。 一袭青袍的俊秀男孩正攥着那柄白纸折扇。 “不知李同学有何想法？” 不论是荣誉会员的身份，还是亲手打败凯撒的战绩，李龙渊的意见都值得他仔细斟酌。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方便大家考校三位。” 男孩说。 “什么办法？” 安瓦尔好奇地问。 “很简单，他们三个，一齐与我打一场就好了。” 李龙渊抖开折扇，从容淡定。 周身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他自负狂傲还是别的什么。 “我同意。” 布拉德似乎并没有感受到侮辱，反而饶有兴趣地答应下来。甚至没给安瓦尔说话的机会。 兰斯洛特紧随其后地点头，不管这个家伙什么来历，打一架就清楚了。 楚子航提着村雨，没有任何反应，他已经习惯了李师弟的语出惊人。 “那就来，你们可以一起来，也可以一个个上。” 李龙渊收起折扇，很有风度地划下道来。 前来观礼的狮心会成员们连连退至边缘，将宽敞场地留给四人，眼神中无疑不透露出些好奇与激动。 “李学弟，请小心。” 或许是第一次见到李龙渊本人，布拉德很有礼貌地见礼，随即赤手空拳迎向前来，身姿矫健如猎豹。 “啪！” 劲道的抽击声在空中响彻开来，李龙渊手中的折扇化作赫赫光影，抽在他伸来的小臂上，一道红印子清晰可见。 这柄以檀香木制成扇骨的纸扇并不如表面般看起来脆弱，反倒显露出相当的坚韧。 一击不中的男人吃痛似的咧咧嘴，嘴角露出的笑容却愈发浓郁。 “再来。” 布拉德甩甩手，身侧一道白色人影已经闪过。 兰斯洛特只是略一发力，便已贴至李龙渊身前，西裤衬衫并未限制住他的动作。 青衫少年抬脚，长腿横扫而出，重重砸在兰斯洛特格挡的双臂上，他只觉得被炮弹迎面打中般噔噔倒退几步，手臂处的经脉只剩酥麻。 李龙渊笑了笑，抖开折扇，在战斗时依旧显得从容不迫。 一柄修长日本刀自两人间竖劈下来，一道人影拔地而起，表现出的弹跳高度远超常人，彻底打破李龙渊那份悠闲写意。 少年手中折扇快速旋转着，一副水墨千里山河图完整铺开在观众眼里。可这绚烂江山下暗藏杀机。 锋锐刀尖抵过扇面，直奔李龙渊咽喉而去。 少年只是伸出一根白皙如玉的修长手指，在银亮刀面上轻轻一弹。 玉钢制成的狭长刀身便如同被拨动的弹簧片一般，极速震颤着。其中力道远比表面看起来惊人。 便是楚子航握刀的手都在一时间有些不稳。 李龙渊敏锐地把握住这一时机，抬起一脚踢在他持刀的右手手腕处，修长村雨便打着旋飞出去。 可它还没有彻底落入场外，就被另一只手凌空摄住，随后横切而来。 “妖刀”因为极速割裂空气而发出凄厉呜啸声，银亮圆弧于一瞬间铺开，刀芒乍现。 哪怕是一块钢，一块铁，也会被这极致的速度和力道平滑地切成两瓣。 青衫少年只是左脚重重点地，便带动身子往后一仰，这刀术纵然再快再凌厉，沾不到人终究只是空谈。 布拉德再度靠前，长刀上撩，李龙渊手中折扇一抖，依旧保持后仰45度姿势，脚尖不动，上身却如大风车般快速旋转起来，灵巧躲过这一刀。 或许是被李龙渊这诡异的姿势动作所震惊，这位身材高大的狮心会副会长一时不知该采取何种方式继续进攻。 可已经贴近的青衫少年不会给他反应的机会，只是五指合拢轰出一拳，这家伙便在沉闷的声响里连连倒退。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以至于兰洛斯特刚冲上来时就与倒退的布拉德打了个照面。 他伸出手，准备接住布拉德的身体，这股后退的惯性却远比想象的要沉，恐怖的力量令他前冲的身形都在停滞。 楚子航从他身旁经过，挥舞长拳。 五指骨节凸出，攥紧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力道不错。” 就在这样凶狠的一拳即将砸下时，就被一只大开的手掌接住，男孩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这挥出的拳头竟未再进半分。 楚子航只觉得右拳砸向的是一座铜山铁壁，任凭他使劲浑身解数，也难以撼动一丝一毫。 兰斯洛特已经不甘示弱地冲上前来，既然是一次考校，他当然不能落于人后。 于是李龙渊相应的改变战术，放松手指的时候化掌为刀，狠狠切在他顶来的手肘上。 围观的人群望着以一敌二不落下风的李龙渊，一个个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在不动用言灵和武器的情况下，仅凭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和搏击技巧，哪怕是学院以往保留的s级混血种的记录，也是很难在这种场合下打过两个a级混血种联手。 可现在，李龙渊不仅在明面上取得战局的优势，地上甚至还躺着他们狮心会的副会长，绝对的精英。 确实，没有什么能比亲眼目睹更有说服力，在这位青衫少年的对比下，三名会长候选人似乎都显得有些多余。 场中的交手不会因为众人心思的改变而停止，兰斯洛特练过相当长一段时间的savate(法兰西踢拳术)，即使用手脚作为武器，结合了拳击的元素与踢击技术。 他的进攻招式异常凌厉凶狠，每次抬腿挥拳，衬衫袖口都会带动猎猎破风声。 第87章 王之作戏，神之见礼 可青衫少年只是见招拆招，甚至有些闲庭信步的味道。似乎这如狂风骤雨般的凌厉攻势并不足以令他感觉到真正的威胁。 沉默寡言的男孩开始加入战局，虽说楚子航练得最久的方面当属剑道，但身为混血种，身体任何一处都足以成为武器。 三人愈打愈凶猛，宽敞的场馆内不时传出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响。 便在此时，李龙渊右腿踏步上前，右手照兰斯洛特面门猛击过去，金发年轻人一时间挥臂格挡，青衫少年却在空中收拳，同时两脚迈前为闯步，右臂屈肘，以肘尖为立点直击他心窝处。 这便是八极拳六大开之手的“顶”，招式简洁明了又刚猛爆裂，配合少年的速度与力量，威力成倍增幅。 可兰斯洛特反应不慢，第一时间撤回护住面门的双臂，骤然下砸，李龙渊及时收住拳，踢腿反踹其右膝关节。 这一记挑顶自挥拳到出脚，前后不过一秒，却已经接连两次变招，每次端的是狠辣无情，迅猛突然。 “砰！” 嘴角一直挂着笑意的年轻人被这重重一脚踢得单膝跪地，庞大的力量令他身体难以保持住平衡，歪在一旁。 兰斯洛特如今的内心满是苦涩。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在众目睽睽中跪地的这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可能成为狮心会的会长了。 就和那位至今还倒地不起的副会长布拉德一般。那家伙或许是真的晕了过去，或许，只是假装昏迷，来逃避围观人员审视的目光。 可这和他兰斯洛特有什么关系？ 他只知道，自己有勇气接受任何结局，哪怕是跪着输。也输得堂堂正正。 于是金发年轻人单膝跪在灰白色大理石地板上，身形却挺得笔直。 如果不是还有人在圈内激烈交手，任谁来看到这家伙严肃的神情和围成一片的吃瓜群众，都会以为这是个求婚现场。 古秘技·旋圆 青衫少年翻身下踢，凌空旋转360度后的右腿此刻如同暴劈而下的战斧，快得带起一片残影，撕裂空气带起赫赫声响，便是旁观者也不由心生悸动。 遑论身为对手的楚子航，可想而知他要面对多大的压力。 天生一张冰块脸的男孩此时依旧没有半分表情，慌乱和紧张的情绪似乎从来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他打算硬接这一击，这是最笨的办法，也最超乎想象。 黑色工装裤的长腿侧踢而出，与之重重撞在一处。 轰然的沉闷声响起，没有任何反转的，楚子航踹出的那一脚被落下的一腿砸下，围观者能感受到那股力道之重，简直能令普通人筋骨扭曲弯折。 就在众人以为这最后一位挑战者败局已定的时候，楚子航不顾右腿的疼痛，化掌为拳，直奔李龙渊胸口而去。 男孩闷哼一声，连连倒退几步，眼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竟然，这么强……” 青衫俊秀男孩愣愣指着面前的楚子航，随后仰面倒地不起，似是气绝身亡。浮夸的神态演技简直秒杀一众奥斯卡影帝。 楚子航面上依旧冷漠，可谁也不知道，他如今的内心早已有万马奔腾而过。 这家伙演戏之前也不跟他对一下台本，自己可一直都在尽职勤勉地在切磋。 可这在外人眼里，略皱眉头的楚子航无疑表现的更加真实也更贴切。尽管对面那家伙的演技十分敷衍，可至少这俩人不是一起串通起来骗大家。 楚子航的招术动作他们也切切实实看在眼里，单论实战技巧的比拼，的确能排在兰斯洛特和布拉德之两人上。 至于那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家伙，当然不计算在内。对于他，只能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才最为合适。 “好了，都起来罢。” 安瓦尔一直在关注着场中的争斗，直到最后的继任者出现，他才最终叫停战局。 棕发碧眼的高大汉子第一时间自地板上爬起身来，动作快的完全不似受伤的样子。只是肌肉臂膀扯动间还带着些许疼痛，令他不时做出龇牙咧嘴的怪表情。 果然如兰斯洛特先前所料，这家伙并没有真正昏迷过去，只是觉得有些丢脸和知晓无望会长职位，才一直躺倒装晕罢了。 单膝跪地的金发年轻人一瘸一拐地站起身来，脸上原本保持的笑容此刻也收了起来。任谁遭受如此剧痛也不可能笑得出来，他又不是变态。 他可是结结实实的被踹了一脚，估计没有十天半月的，膝盖上那道淤青印子都消不掉。 青衫少年一个鲤鱼打挺便翻身而起，他同样挨了一拳，只是活蹦乱跳的样子完全就没有一点事。 怪物一样的体质啊！ “李同学辛苦了。” 安瓦尔望着拍打折扇的青衫少年，咬字颇重地说道。 最后的结尾太过戏剧性，虽说活跃了气氛，却也令狮心会原本该是庄严肃穆的继任仪式变得有那么些儿戏。 “没事，我挺乐意干这活。” 李龙渊略带玩味儿地笑着，他如何听不出安瓦尔话里的意思。 只是他一向无拘无束的，心情不高兴便是掀翻这场子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如果让正统的老家伙们知晓此事，怕是会站出来指着安瓦尔鼻子大骂，“君王自降身段，为尔等戏之，汝不思拊掌称贺，意欲犯上邪？” 安瓦尔也不再说什么。 毕竟李龙渊的表现已经折服了在场所有人，在弱肉强食的混血种世界，他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有权利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现在，让我们用掌声欢迎新任会长，楚子航，以及荣誉会员，李龙渊同学。” 安瓦尔高举起双臂，以一种异常恢宏的声音烘托起全场氛围，诺顿馆内的掌声被引爆，一浪高过一浪。 北欧众神栩栩如生的高大浮雕立于四壁，好似也在见证着这一场仪式典礼。 黑衣黑裤的冷酷男孩走到人群的尽头，他的面前正中位置是一座威严的神明雕像，男性，独目，戴着瑰丽的王冠，身披金甲，手持传说中的神枪冈格尼尔。 北欧神话中，阿萨神族的众神之王，奥丁。 司掌预言、王权、智慧、治愈、魔法、诗歌、战争和死亡。 面色冷酷的男孩缓缓抬起头，对上那只巨大浮雕的独眼，漆黑的瞳孔里，刺目的金色开始流淌下来。 他似乎在恍惚中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看到了当年遇见的神明，看到了，那个男人。 “等着我……” 男孩嘴唇翕动，随后背过身去，狮心会的成员们兴高采烈的，青衫俊秀男孩脸上也挂着灿烂笑意，他们都一齐望向楚子航。 原来有时候，眼神真的会给人力量。 面瘫脸男孩想着，心里只觉得沉甸甸的，却又很温暖。 第88章 新的篇章 到场的所有狮心会成员全部用右手贴在自己胸前的徽章之上，面色庄严而神圣。 如果说，他们与学院近些年崛起的社团学生会有什么不同之处，便在于它成立的悠久历史。 梅涅克·卡塞尔，屠龙史上的传奇人物创造了这个组织，并成功赋予它灵魂与意义。 他们是秘党青年组织的核心，是坚决与龙族敌对的那一派系，是有着狮子般无畏心的精英混血种组成的社团。 当楚子航亲手接过纯白的鹅毛笔，蘸就淡金色龙血后，在历任会长后面签下自己的名字时。 一张无形的网络便已经铺展开来，能联系的是所有与之相呼应的混血种。 李龙渊是场中唯一一个仍旧表现洒脱肆意的观礼者，他没有佩戴徽章，一袭青衫挺拔而超群。 纵然狮心会的格局再大，立意再深，对李公子来说，依旧差了点。 就像狮群应该牢牢团结在一起狩猎，可吞吐烈焰的龙不需要。当它的龙翼展开时，万物皆应匍匐在遮天蔽日的黑影下，渺小若尘埃。 礼堂顶的白鸽迎着盛大阳光飞落，教堂的钟声悠扬响起，在这个或许平凡的日子，一页全新的诗篇翻开。 如梅涅克一般新的传奇会在此刻诞生么？ 没人知道，他们齐聚在这里，只是为了拥抱这一刻，欢呼璀璨而耀眼的人生。 ………… 水蓝色星球的3d全息投影上亮着密集红点，每一个红点都正向外扩散着光圈，按照比例尺寸放大后，波动范围大都在50-100公里不等。 这代表着有关混血种或龙类危机事件发生后，可能造成重大事故后的影响范围。 施耐德部长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雅利安人独有的铁灰色眸子露出些铁血意味。 这里是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总指挥室，他们通过在轨卫星完成与专员间的数据输送与接收任务，消息前后时滞性几乎被完全抹除。 人工智能秘书诺玛则会根据执行专员的汇报进行消息的处理和汇总，通过特定算法依据时效和重要性进行排序，将最重要最紧急的那批文件递送到施耐德手里。 “芝加哥富商米勒家族的继承人已经接受邀请，会在九月十号那天准时到场。” 机房内的人员起身，走到男人面前汇报。 “部长，我们是否需要立即采取强制措施？” 负责跟踪寻迹的专员进一步询问。 “不必，通知专员叶胜，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工作。” 施耐德挥手吩咐下去，来人告退。 男人伸出手轻轻摩挲自己的下巴，当初那个老牛仔咆哮的吼声似乎还回荡在自己耳畔。 他老了，也安逸了，沉溺在炸鸡与酒精里，活像只褪去鬣毛的衰老狮子。 可这所学院的学生不能与他一般安逸下去，他们是天生的屠龙勇士，该是沐浴血与火才能成长的。 日本分部的那些家伙们，虽然有些方面不近人情，可某些理念还是很让施耐德认同的。 “贯彻男之道为登封造极者。”这是日本黑道信奉强者的极道文化中最经典的一句话。 就当是提前给他们上一场战争实践课。 施耐德惨白的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微笑。 ………… 图书馆二楼教室 当一身校服的李龙渊和楚子航并肩走进考场时，教室里已经聚集起相当一部分人，他们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新生混血种，肤色不尽相同。 他们零零散散地站在班级各处，每个人的神态各异，很少有人讲话，血之哀的影响并未完全消除，流淌的龙族血统令他们孤独又沉默。 可李龙渊进来时依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就像一轮耀眼太阳进入视线时，你很难无动于衷。 精心裁剪的墨绿色校服穿在男孩身上，高贵雅致。 他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心跳，凭借混血种敏锐的听力，完全可以感觉到那股强劲的脉搏，那是如同古龙般矫健的心脏在跳动。 这是位绝对的王者，当他踏入此方地界，就意味着很难有人敢在面上流露挑衅不敬之意。 新任狮心会会长的楚子航依旧与往常一般，面无表情地等待3e考试开始。 如果不是新生入学前都要来一遭，他完全不需要加这场考试。 “李龙渊！” 暗红色头发随意披散在肩，穿着白色t恤，套着条修身牛仔裤的女孩招手示意。 金发碧眼，身穿花格子长裙金发女孩和白衬衫黑西裤的亚裔女孩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 俨然组成零星众人里的一个小团体。 “你好。” 男孩同样举手示意，几个相熟的人自然聚拢在一起，倒是令身旁一些学生眼中流露出诧异。 “赵曦没来么？” 男孩看似随意地问了句。 她们就是赵曦的三名室友，陈墨瞳，艾莉婕和苏茜。 “没有，她是算作你的跟班入学，校长特许她享有学生待遇的同时，不必经过一切审核及考试。” 法国女孩艾莉婕抢先开口，看表情似乎有些羡慕赵曦的待遇。也对，身为一名学渣的终极梦想，就是不用考试呐！ 男孩了然地点点头。 “楚同学，你是来这招兵买马的么？” 红发巫女玩笑似的开口。 这里聚集的可都是刚入学的精英学生，他们日后都可能成为学生会或者狮心会的骨干力量。 “听说你加入了学生会，恭喜。” 楚子航淡淡地偏过头望向她，用自己的方式冷冷回应。 陈墨瞳顿时拉了个鬼脸，她在这个面瘫脸家伙面前完全讨不了好。 自己无论说什么，在他这里也只能得到“嗯”“哦”“也好”之类的简单回复。 陈墨瞳突然有些好奇这家伙究竟是如何在普通人里度过这些年的，便是他身边那个眉眼含笑的李龙渊都要正常些。 见鬼，自己怎么会这么想？ 女孩猛地一拍脑门，再看了相貌俊美的男孩一眼，他那好看的嘴角依旧勾起一抹弧度，恍惚中锋利如刀。 红发巫女终于回想起曾经的一幕，如君王般冷冽的黄金瞳和呼啸而来的大口径马格努姆枪弹。 明明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才是最大的怪物！ 第90章 上架感言 书呢，写到这里就要上架了。有些东西还是想和读者们分享一下的。 记得第一次见《龙族》是在新华书店里。 那时候读四年级，在书柜上抽了一本开过封的《斗破苍穹七·决战云岚宗》就看了起来，把我拉入一个真实的玄幻世界。 后来我就迷上了读玄幻小说。 我清楚地记得那个下午，夕阳的赤红余晖透过书店的玻璃窗洒落进来，一个高年级学生在书柜里抽出一本书，坐在我旁边一块看。 我们两个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交流，只是默默地读。后来那个高中生走了，我去还书的时候恰好看见了他之前读的那一本书，《龙族·火之晨曦》。 鬼使神差中我抽出了它，翻了两页又塞了回去，继续美滋滋地看斗破。 什么嘛，用词那么晦涩，我一个小学生能看懂？青春期的忧愁对当时的我来说还离的太远了。 后来新华书店供人看书歇脚的排椅被撤了，我就开始攒钱买斗破。 那时候一本斗破二十多块，连载版一共是二十七还是二十八本，对一个自小被家长管教很严的小学生来说，简直是太困难的一件事。 不过还好我同学多，每个人买几本不重样的换着借阅，勉强能看完。 初高中的时候，偶然在知音漫客里看见龙族的漫画了，尘封的记忆又涌上心头。我开始入了龙族的坑。 这应该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南大笔力非常好的把握住每一个衰小孩的心理，虽然我读的时候不承认自己是路明非，总觉得自己能做成楚子航。 可面瘫师兄的本领我是没学到，但他冷酷的表现确实让我得了中二病，以至于初高中的时候和女生交流非常少，或许也是我单到现在的原因。(坏笑) 或借或买看到了黑月之潮部分，说实话，听同学借我书时剧透说绘梨衣死了，我愣在那里，接过书只是匆匆扫过，没敢看完。 我自认为没有代入主角的视角去读龙族，可绘梨衣死的时候我才发现，那只是一个衰小孩的自我逃避罢了。 人最可悲最痛苦的一件事，莫过于接受自己的平庸，无能与失败。 就像路明非总嘲讽自己是废柴一样，可笑，谁又不是呢？ 我当时发誓不会再买龙族，不会让老贼(现在叫南大)再挣我一分钱。 然而奥丁之渊出来的时候我还是买了，只是想看看绘梨衣有没有复活的可能性。 可直到最后，路明非显出狰狞的龙王本相，与奥丁竭力厮杀在一起，那个女孩却似乎只是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了。 我彻底失望了，将它和《盗墓笔记》列为两部有生之年期待完结的作品。 至于现在写这本同人的初衷，只是想完成一个曾经的梦想罢了。 现实或许残酷，可书中的世界自有一番景色，希望干净热血的少年少女们能够牵手喜欢的人，欢声笑语地走下去。 如果这本书能在你或许孤独或许迷惘的日子里带来一点力量，不胜荣幸。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轻装简行，再出发！ ……………… 题外话 以后更新时间还是早上七点半，每天至少四千字。(一月二号可能还得断天更，四号以后就彻底没事了。)等我把欠的补完再说爆更的事。 大家觉得写的还行麻烦给个订阅，我看看数据情况，嘿嘿！ 晚上十二点补上架感言的作者也是没谁了，感谢一路陪伴的读者，2022年越来越好！跨年夜大吉！ 第91章 作弊 一颗锃亮的光头出现在学生的视野里，来者是风纪委员会曼施坦因教授，他负责此次监考。 “现在开始清点人数，请到场的同学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中年男人站在讲台上，神情威严地敲了敲桌面，学生们依次坐下。 每张胡桃木课桌前都放置着一位学生的名牌，除了李龙渊和楚子航，其他人的名字都是由英文或者拉丁文写就。 “啊哈，学院的人果然不知道我当初起过个亚瑟的英文名。” 李龙渊好奇地瞅了瞅别人课桌上的名牌，一本正经地说着烂话。 “亚瑟·李，请你坐好。” 曼施坦因看着这位刺头学生，扶了扶金丝圆框眼镜说道。 “或许你可以叫我布鲁斯·李。” 男孩嘟哝着坐下。 “现在我来宣布考场纪律，本次考试严禁作弊，违纪者校规处理。三分钟后开始播放录音试题，请同学们做好准备。” 曼施坦因教授的声音中正十足，一些来自考试大国的年轻人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又认真。包括楚子航。 他们早已接受过无数遍残酷的洗礼，乃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最后站在这里的天才。 可这放的是什么玩意？ 有人听着劲爆的摇滚乐曲，逐渐露出惊讶的表情。 李龙渊十指很轻松地跟着节奏在桌面上律动，他听过这首歌，迈克杰克逊的经典歌曲《beatit》。 当时这首歌在欧美国家的火爆程度不亚于如今国内万人空巷的追星热潮。 他们脸上的疑惑表情没有持续很久，就被一种茫然和空洞所取代，如同行尸走肉般。 一双双黄金瞳在刷着白漆的教室里逐渐亮起，泛着寒冷而永恒的光。 有戴着红色棒球帽的黑人小哥先是全身抽搐颤抖，随后吟诵出古怪的音符；身穿芭蕾舞裙的女孩赤着脚，站在课桌上翩然起舞；甚至有人想打开百叶窗一跃而下。教室里，众人如同群魔乱舞般癫狂起来。 幸好门窗在曼施坦因离开后都是封死的，才没有酿成重大后果。 黑衣黑裤的冰块脸男孩站起身来，他的黄金瞳璀璨刺目，如同熊熊烈焰在燃烧。 楚子航似乎也产生了“灵视”(龙族血裔与龙文发生共鸣，自然而然地看见一些超自然现象），只是反应要比其他人轻微些，应该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现象了。 “怎么样？这些学生的表现如何？” 监控室内，前一秒离开教室的曼施坦因后脚就走进来，问着古德里安。 他们面前的显示大屏上，正全方位无死角地展示着学生们如今考试的情况。 这也是为了学生将考试的答案写在一些奇怪的地方，而后被销毁，所以需要保留影像资料。 “李龙渊呢？他什么情况。” 中年教授似乎很好奇男孩的表现。 “你自己看。” 古德里安伸手在键盘上敲了下，左上角那块监控画面被放大，露出男孩如今的情形。 他此刻正百无聊赖地撑着头，答题用的铅笔在手指间翻飞，转出各种优美弧度。瞳孔还是漆黑如墨，没有听见一点乐曲下龙文号召的意思。 “怎么会？言灵·皇帝竟然对他不起作用？” 曼施坦因瞪大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男孩，语气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 看似劲爆的音乐鼓点下其实隐藏着龙文的旋律，这是黑王的专属言灵·皇帝。 意为“赞颂我王的苏醒，毁灭即是新生。”所有拥有龙族血统的混血种都会感应到这条龙文的号召，并与之产生不受控制的共鸣。 可李龙渊没有一点变化。就像个正常的普通人。 “白王血裔？” 不待古德里安回答，中年教授就转过头望向头发花白，衣着考究的老者。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老人赞同地点点头，却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的心里其实还有一种猜测，结合李龙渊上次在列车上给他介绍的黑王后裔，或许李氏正统，就是其中隐藏的一支。 如果该族后代混血种的血统浓度达到次代种甚至更高的龙王级别，也是能对言灵·皇帝免疫的。 毕竟他们播放的只是仿造的龙文录音，并不是由那位尊贵的黑色皇帝亲自咏唱。 只是这个猜测过于惊世骇俗，不仅会涉及到李龙渊的人身安全，更是在窥探古老正统的秘密。 古德里安终究没有说出这件事，哪怕是对自小一起在精神病院长大的曼施坦因。 仅凭毫无根据的猜测就下了陈述，无疑有违学术的严谨性，更会掀起滔天波澜。他非常清楚祸从口出的道理。 “再看看，如果一首副歌放完，他还是没有反应，我们可能就要采取些别的措施了。” 曼施坦因有些头疼地说道。 毕竟3e考试的成绩是根据学生灵视后看到的龙文并画下来，由诺玛根据学生绘制图画里的线条分析出龙文的完整程度并予以评分。 这样一来，李龙渊3e考试的成绩很有可能会是零分，并且很大程度的影响他入学考试后的血统评级。 “实在不行，干脆修改他的入学成绩好了。” 古德里安沉默良久后重重点头。 李龙渊是混血种，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而且属于混血种里最精英的那一批，或者是，那一个。 这样的人才如果在卡塞尔学院受到慢待无疑于明珠蒙尘。 “清醒点，你在考试。” 教室里的男孩还在漫不经心地转着笔，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众人，有些蔫坏的在想如果把他们此时的样子录下来，会不会是留存一辈子的黑历史。 略带玩味的声音一下打断他的思绪，玄衣黑裳的皇帝站在他身边，伸出手指叩了叩课桌。 这是他第一次以人身降临现世，而非将李龙渊拉入古代世界。 “你来干什么？” 虽然男孩依旧不是很清楚这家伙的来历，却并不妨碍他的语气。 “帮你作弊。” 皇帝理直气壮地回应，居高临下的眼神里甚至带着些许轻蔑。 似乎在说，要不是看你要交白卷，我会亲自出来一趟？ “芬格尔已经把他当年和这几年的考题都告诉我了。” 俊秀男孩狡黠地笑着，难怪他如此淡定。 第92章 演变 当然，代价是考完请他吃一顿法式大餐。 这对李公子来说，毛毛雨啦。 “他的答案不全。” 皇帝随意捻起一张白纸，单手上托，白纸便没有借助任何力量的浮在空中，随后变换成各种形状。 的确，尽管芬格尔在学院上了七年学，但这样的龙文试题总共有八套，有一道李龙渊并不清楚。 可这又如何？ 凭他的记忆力，已知的七道题目答案能记得分毫不差，绝对可以得一个很高的分数。 “我说了，我来帮你补全。” 皇帝总是能一眼看穿李龙渊的小心思，声音淡漠又不容质疑。 他只是静静站在教室里，华美瑰丽并衬以龙纹的黑色冕服甚至拖到地上。 那只张开的白皙修长的右手手心里，白色纸张的造型自最初的圆球到瓢虫到各式鱼类再到各种各样的爬行类哺乳类生物最后到直立行走的人。 李龙渊看出来，这完全是生物进化的历程，46亿年的历史进程就在这短短几十秒内飞速变幻着，包罗万象的演变令人眼花缭乱。 可纸张凭空折叠出的造型还在继续变化，从四肢着地的猿人逐渐变为两足行走的智人再到完整的现代人类躯体。 直至某一刻，纸人的背脊处开始耸动，白色的纸片膜翼破体而出，他的面孔也开始变得狰狞起来。 一直保持观望的李龙渊顿时神色一凝，动也不动地盯着纸人的变化。 终于，小巧的纸人长出利爪和尖牙，双腿化成厚重的足，鳞甲森森的模样完全就是西方对于恶龙的描述。 整个变化过程到此就戛然而止了，纸人完全变作龙类，甚至皇帝轻轻一摆手，它就能自己拍打着膜翼在教室上空乱飞。 还在呆呆地吟诵龙文或是大叫大跳，状态疯狂的学生们压根没有注意到这样一条小巧的龙。 事实上，他们看不见纸龙，也看不见皇帝。 “这是你创造出来的?” 李龙渊指着那条到处乱窜的神奇纸龙，流露出相当浓厚的兴趣。 “不值一提的小玩意罢了。” 皇帝明明对男孩讶异的表现很满意，话语里依旧略带高傲。 两人的谈话过程外，还有一名暗红色头发女孩静静坐在原地，自音乐响起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异常的表现。 陈墨瞳同样没有受到龙文的号召，也没有觉醒言灵。如果不是家族的关系和父亲的要求，她现在应该去读普通人的大学，而不是来卡塞尔学院。 不过女孩有一项特殊的技能，侧写。这也是学院破格录入她，并给她评为a级的原因。 除去不能与龙文产生共鸣外，女孩的各项能力都足以和最精英的那批混血种比肩。 她能够通过对周围环境的细致观察和分析，推测还原出这里几小时甚至很多天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她在没来卡塞尔上学前，就已经匿名帮助过警方破获几场小有名气的案件。 诺诺仰起头，她似乎觉察到有什么东西自她头顶飞过，可除了雪白的天花板空无一物，便是一块落屑都没有。 女孩偏过身子，下意识地望了不远处的那个男孩一眼。 他是对龙文同样不起感应的家伙，不出意外，这场3e考试，将会是他们两个并列车尾。 “我……靠……” 女孩红润小嘴微张，小声地骂了句脏话。 男孩如今的黄金瞳炽烈地燃着，双眸发出的光堪比高功率下的瓦斯灯泡。 他紧紧握着笔，那张白纸上面已经密密麻麻画满了涂鸦，线条程度错综复杂到让人只是远远看一眼就产生晕眩感。 明明上一秒他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学渣模样，这一秒就变成了奋笔疾书的顶级学霸。 假的？ 女孩再次伸出手揉揉眼，可她的眼睛没花，男孩确实是在认真答题，看进度已经快要完成了。 可她总觉得，那家伙的身边好像隐隐还站着一个人。 随后，一张俊美无铸的脸噙着温和笑意看过来，泛着冷光的黄金瞳深深映在女孩脑海里，她只与其对视了一眼就昏睡过去。 “倒是发现个有趣的人。” 皇帝收回自己的目光，袖袍一挥，那只四处翻飞的白色纸龙膜翼一振，就迅猛地朝李龙渊两人冲过来。 无数细密的铅色纹路蔓延在纸龙身上，它在飞行中缓缓解体，最后重新褪为一截a4纸张轻飘飘地落在桌面上。连折叠过的痕迹都不曾有。 只是比起原先空白的纸面多出一副抽象画，却已经是这次考试的全部答案，也是诺诺之前偷偷瞄见的那张画。 李公子两手撑着头，呆呆地望着着一幕。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有挂的人生，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我总感觉你对我有所企图，才这么尽心尽力的帮我。” 李龙渊一向知道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特别是皇帝多次说要给他力量云云。 “当然，一切都是有代价的。” 皇帝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万事万物都是遵循阴阳两极的，等价交换，才是亘古不变的准则。 况且过度依赖未知且神秘的事物，只会是取死之道。 “这么点代价我应该能够承受。” 李公子听见这番话反倒笑起来，这家伙如果虚伪地反驳才会引起他的反感。 就像剑从来不是凶器，握剑的人才是。 “那条纸龙究竟是怎么变的，为什么它是从人形进化来的?” 男孩一时止住笑容，认真盯着面前的黑色皇帝。 他观察得很仔细，也相信这里面必有深意。 “你怎么知道，那是人？” 黑袍男孩背负双手，好看的眉眼里藏着锦绣山河的格局气度。 “赫，不是人能是什么？难道是龙王……” 李龙渊不屑地撇嘴，表情逐渐凝滞住。 他倒是在古籍里读过龙王可以化作人形，可从没有亲眼看见由人化龙的过程。 便是之前斩杀的堕落混血种也只是长出膜翼，完成龙形死侍演变(龙血刺激下的最高形态，无限接近龙族）的第一步。 “龙王已经行走在现世，当他觉醒体内的骨与血，意识到自己身为世界的异端，基因里的贪婪暴虐会重现，滔天怒火与哀嚎将会充斥整间天下！” 第93章 墨瞳 皇帝的声音低沉威严，空气中都开始弥漫起硝烟和血腥的气味。 李龙渊恍惚中仿佛看见这样一个人，或者一头龙，站在钢铁城市繁华街道的十字路口，看着一切陌生的事物，千百年来如潮水般痛苦的回忆涌入心头，肩胛骨处撕扯出宽大坚韧的龙翼，现出龙王本相后发出愤怒狰狞的咆哮。 男孩似乎有些能代入这家伙的内心世界了，原来真正的死亡，不是自身肉体的腐朽，而是世界陌生的改变。 真正的孤独，是所有人所有事都离你远去的无奈，是身处现世，魂归何处？ 无情岁月洗刷了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就相当于把他从世界上抹去一般。 “这也是你的境遇和心情么？” 男孩望着黑色皇帝，知道刚才那副画面就是在他的引导下看见的，或许真实的画面。 如果这家伙真的是始皇帝，如果他真的存在千年，如果他真的是头龙王。 那么亲眼看着一手建立的王朝如云烟般幻灭，世界发展日新月异，却在一步步地离自己远去，千百年积攒下来的愤怒应该会在某一天释放出来，令让世间人感到颤栗！ “如果你切身体验过漫长如刀的岁月，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不甘，愤怒，懊悔，怨恨以及一切一切的情绪，都会淹没在时光的浪涛下。” 皇帝平静地回复。 最难熬的，其实是永恒而漫长的孤独呐！ 这也是龙族为何长生不死，却依旧选择在地底沉睡的原因。 它们强大、孤僻、怪异、傲慢，彼此间不屑于合作，却又害怕孤独。 很奇怪，就像一种“相爱相杀”的别扭状态。 他们并不在乎世界的变化与人类的主宰地位，只是期待与“故人”相逢，或者听见战争的号角。 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穿越荒原，再次竖起不败的战旗，返回故乡。 “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男孩眼神一凝，有些不清楚皇帝的目的。 是在提醒自己找到隐藏的龙王并在觉醒前杀掉他，还是说他压根不会存在敌意之类的情绪？ “不要试图抹去他存在过的证明，你们之间便会相安无事。” 皇帝给了这样一句箴言，黑袍上的淡金蟠龙似乎在缓缓游动，每一枚龙鳞上的细密纹路都是那么清晰可触。 虚幻破灭，回归本真。 3e考试不知不觉已经进入尾声，俊秀男孩炽烈的黄金瞳倏忽熄灭。 周围学生们癫狂的神色也逐渐恢复正常，趴在课桌上的暗红色头发女孩悠悠醒转。 她在考试里睡着了？ 女孩倒是没有显露后悔或者懊恼，反正她对龙文也是一窍不通。 只是她好像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对了，那双威严的金色瞳孔和一抹带着锋利弧度的嘴角。 记忆里，那人长相已经在黄金瞳的光遮掩下变得模糊。貌似还挺好看的。 诺诺梳理着梦中的情景，随后猛地转头，看向李龙渊一眼。 相貌俊秀的男孩已经趴在桌子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惫懒样子，那张白纸上如今写满了答案。 “我……靠……” 诺诺再次咬牙切齿，居然和梦里的情景一样，这家伙真的昨做完了。 女孩认命似的瘫倒在椅子上，身边唯一一个疑似“学渣”同类的家伙也没了。这次考试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没有并列。 当她捻起身前分发的a4纸准备交白卷时，却惊讶地发现原本空空如也的背面多出一副画。 这是关于一只眼睛的素描，巨大的黑色瞳孔几乎铺满210x297纸页的整面空白。 除去没有上下眼睑，眼裂、瞳孔、眼白都泾渭分明。 “这是我画的？看起来有些渗人。” 女孩望着这副奇怪的眼睛素描低声自语，却也只是匆匆扫过便交了上去。 毕竟混血种在发生灵视后，产生怎样的情况都不足为奇。比起她这种中规中矩地画在a4纸上的图案，将答案写在天花板或者黑板上的才更可疑些。 灯光照映下，纸面上的素描瞳孔虹膜隐隐闪过异样光泽，流露实质的情感。不似人眼。 “师兄，走了。” 李龙渊大手一挥，清醒过来的楚子航淡淡点头。 他的眉如今微微蹙起，显然经过灵视后的心情不是很好。 ………… 傍晚，教师休息室 戴着副老花镜的古德里安左手托着咖啡，右手拿着一份雪白文件走进来。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简直如同神迹！” 老人激动地称叹，纯黑色的咖啡在白瓷杯中溅荡起圈圈涟漪。 “哦?是又有出色的学生作业出现了么？” 正在办公桌前处理公务的曼施坦因抬起头，望着面前的老朋友。 “你来看这张画。” 古德里安取出文件夹里一张素描递过去，与其说是素描，倒不如说是杂乱无章的线条组合更合适。 不过曼施坦因了解这位老友，他不会无的放矢。于是男人推了推金框眼镜，认真地贴上去仔细看这副画。 “这是，龙鳞？” 观察良久，光头男人方才从这复杂的纹路里看出一点信息。 这只是一片龙鳞，却大到连一张a4纸都画不下。 “诺玛在这里面不仅提取出此次录音试题的龙文答案，学院设计的八份试卷答案都在里面，甚至有教授发现还藏着未曾出土过的龙文。” 这位衣着考究的老人越说越激动，以至于身体都在隐隐颤抖。 卡塞尔学院成立这么多年，至今能破译的龙文也只有炼金术士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抄写下来的七十六道晦涩龙文。 可他们现在看到新的龙文出现在学生的灵视作业里，如何不称奇？ “你再看这副。” 古德里安又抽出一张素描画，这次的图片就很清晰，至少能看出来是只巨大瞳孔。 “这幅也包含了许多龙文？” 曼施坦因拿起画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什么异样的端倪。 “没有，根据诺玛对于线条的提取分析和与传统龙文的比对，这只是一副普通的素描。” 古德里安回复。 “巧就巧在当这两幅画结合在一处，所有深浅不一的线条一齐分析时，只组成了一句龙文。”老人声音愈发低沉。 “哪句？”曼施坦因问。 “皇帝” 第94章 帆板赛 “皇帝？” 曼施坦因偏过头，对这个象征封建集权制度顶峰的词汇表示疑惑。 “准确来说，是黑王，nidhoog。(尼德霍格）” 北欧神话里的黑龙，传说它盘踞在雾之国尼福尔海姆的“世界之树”下，终年啃食世界树的树根。 当树根被彻底咬断，世界树就会腐朽，迎来诸神的黄昏。 这时候，尼德霍格会鼓动双翅，满载死尸于战场上飞翔，最后被死尸的重量压落，重新坠入了深渊之中。 “在《龙族编年史》里，我们一直称黑王为龙族之始，末日之源。它是被杀死在王座上的暴君，死去的那一刻众人欢呼，鲜血染红冰川。可《冰海残卷》里有载，当黑王自深渊里苏醒时，世间逆臣皆应死去。” 花白头发的老人饱含情绪地说出这段话。 他们这类混血种毕生的愿望，都是为了觐见那位至尊，亲自将镶嵌各式宝石的炼金刀具刺入它的胸膛，彻底终结龙族的时代。 可他们越是追溯龙族的历史，越是了解君主的权能，他们就愈发绝望。 如同一座厚重威严的金字塔，最下面是卑贱多如蝼蚁的生灵，一位位龙族贵族们逐级而立，绝对至尊的黑色皇帝立于顶尖。 当他们往上看去，水晶权杖折射出的璀璨光线甚至会刺瞎他们双眼。 “这是黑王苏醒的预兆么？” 曼施坦因原先激动的神色停滞住，低声说着。 “不清楚，可至少说明有学生已经受到感召。” 古德里安摇摇头。 “这两份作业分别来自李龙渊和陈墨瞳。” 老教授接着说。 “他们很有可能都是黑王血裔。” 或许是长久埋下的阴霾再次重现，曼施坦因的语调格外沉重。 任谁了解到这个世界会再次陷入黑暗与绝望，心情都不会太好。 “陈墨瞳的家族，究竟是什么来历？” 曼施坦因望着面前老友，他知道其做过陈墨瞳一段时间的监护人。以前从未问过，如今却不得不问。 “陈家是在民国时期以商贸起家，家族传承不过三代，与世代传承千年的正统应该关系不大。” 古德里安清楚他的问题，回应一句。 “那就奇怪了，难道黑王血裔的范围这么广么？” 光头男人摸着下巴露出思索的神情。 这其中真的是巧合么？ 那副瞳孔素描单独分析是完全得不出有用资料的，可当它和龙鳞画结合起来，却能得出隐藏的珍贵信息。 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一扇宝库的大门。 可离奇的是，钥匙和宝库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却能完全匹配上。 难道他们两人之间的灵视还能彼此产生关联？ 这句龙文“皇帝”究竟又在暗示些什么？ 那位象征绝望的黑色君主是否真将苏醒，又该何时归来？ 太多太多的疑团需要时间解开，可留给他们，或者说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还剩多少呢？ 未知 ………… 盛大绚烂的阳光，金色柔软的沙滩，五颜六色的遮阳伞零零落落地散在海滨各处。 身穿比基尼的女孩们手牵着手，露出涂满防晒霜的光滑白腻的胳膊与腿，巧笑嫣然着奔向蔚蓝的大海。 远处的海鸥群起落，带着咸腥味的海风阵阵袭来，更远处，形形色色的小帆船飘荡在大海上，随着碧波荡漾起伏。 入学的3e考试过后不久，就到了学院与芝加哥大学联谊举办的一年一度的帆板赛。 在这个海滨派对上，卡塞尔学院所有的混血种都必须收敛自己的能力，做到普通人的真实。 风和日丽的无边大海下，有这样一位亚裔模样的男人正驾驶白色的无动力帆板，乘风破浪而来。 他有着浓重飞扬的黑眉，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瘦高的体型完美驾驭住借助风力疾行的帆板。 年轻人一边朝海岸线冲来，一边回头张望，脸上浓郁的笑容显然是针对后面那人的。 远处，一条同样白色的帆板船正随风在大海中摇摇晃晃地摆来摆去，上面站着一个身材小巧，但是长相甜美的女孩。 她穿着纯白色比基尼泳衣，此刻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细声细气地说着什么。 “可恶的叶胜！” 如果仔细听，会听见湮灭在海风里的这句话。 “哈哈，笨鸭子亚纪，来追我啊！” 年轻人心有感应地回首放声大笑，并不时对身后女孩摆摆屁股，本就飞扬入鬓的眉毛划出弧度，愈发显得此刻神采。 “李学弟，李学弟～” 躺在遮阳伞下宽大的沙滩休闲椅上，正闭目小憩的俊秀男孩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一双毛绒绒的大手在推他，伴随着一声声低声呼唤。 李龙渊浑身汗毛顿时倒竖，这种感觉不亚于芬格尔师兄穿女装，并翘着兰花指勾引他说“官人来呀”一样渗人。 身穿花格子亚麻衬衫的男孩摘下墨镜，朝上斜觑一眼，赫，好大一张脸正处在自己头顶上空。 果然是芬格尔这狗贼，平白无故地扰人清梦。 “学弟你真的是暴殄天物呐，这么好的观赏位置，你竟然在睡觉。” 可惜，身材高大的德国汉子完全没意识到李公子有起床气，自顾自坐在天蓝色的沙滩垫上，拿起摆放的各式水果就开始啃起来，香甜汁水四溢。 李龙渊终究是央不住芬格尔软磨硬泡的请求，答应一起来参加这次因为联谊帆板赛而举行的海滨派对。 就在芬格尔还在为寻找最适合的观赏位置四处跑动时，李龙渊已经动用一丁点的钞能力买了个前排位置，然后开始睡觉。 “话说学长你可是很少这么积极的。” 李龙渊赤着脚，半躺在修长的沙发椅上，随手拿过一串紫葡萄，边吃边聊。活像古代生活奢靡的贵族公子。 “终身大事，怎能草率？” 盘膝坐地的芬格尔眼神一正，说话语调也逐渐拿捏起来，开始模仿起古代的寒酸文儒。随后继续狼吞虎咽。 “喏，你看那边那个，看身材简直极品。” 酸馊衬衫人自拖，胡子拉碴如野人的芬格尔望着某方向一道粉衣身影，藏在乱糟糟头发下的铁灰色眼睛露出异样光来。 李龙渊闻言看去，随后无声地伸出手推上墨镜。 芬格尔师兄的品味，实乃一绝。 第95章 我昔御剑时 他无比确定，这就是弗里嘉子弹。 具有麻醉效用的红色弹头会在接触到人身前爆开，产生类似中枪的效果。 可这个叫大卫·米勒的年轻人确实是堕落混血种，他的保镖们同样是在刀尖舔血的亡命徒，个个脸上带着凶悍杀意。 这也是凯撒他们一时间没有认出麻醉弹的原因。 “有趣。” 男孩自棕榈树下的沙发躺椅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施耐德安排的一场演习，以观察学生们处理混血种暴动突发情况。 那些仓惶逃脱的普通人，或许也是他托人假扮。毕竟那位拉丁美人虽然跑的很快，脸上却看不见丁点慌乱之色。 不过这场演戏最令李龙渊直呼精彩的地方在于，施耐德请了一群真正的堕落混血种来演这场戏。 他们都是一群该被关进魔鬼岛监狱的家伙，类似《哈利波特》中关押食死徒的阿兹卡班。 “砰！” 一声声枪响自派对中响彻，喷吐的密集枪弹扫过桌椅上重叠摆放的奶油蛋糕，高脚酒杯以及一切装饰物什。 持续输出的火力短暂压制住了在场的混血种精英们，可这只是暂时的。 凯撒就地一个翻滚便举起一张棕木圆桌，用它当作盾牌抵在前面持续逼近。 同样金发的年轻人不顾周边保镖边战边退的劝阻，看见凯撒冲上前来瞬间失去理智，怒睁着黄金瞳就冲上前去。 不知为何，他对这个骄傲如同皇帝的家伙有种天生的嫉妒。 “噗！” 五根如利刃般的爪轻易透过橡木桌面，在凯撒的黄金瞳里倒影出森冷寒芒。 单凭这一接触，这家伙绝对有着a级以上的身体素质，难怪进化方向是朝完整的龙形死侍而去。 超过临界血统的死侍有多种形态，龙形的，蛇形的，人形的，毫无疑问，最接近龙类形态的是最强的。 在龙类历史中，曾经有公候级别的龙族想反抗某位君主级别的权威，在自己统治领域内发起叛乱，却被那位君主派出的龙形死侍军团击败，庞大狰狞的躯体被撕扯得血肉淋漓，连长生种的权利都被剥夺。 身材高大的凯撒反应很快地将木桌扔在一旁，下一秒，龙爪平滑地将圆形桌面截成两半。 他只穿着条宽大短裤，全身上下没有带任何武器，那柄狄克推多也被留在公寓里。 谁能想到，会在一场学院帆板联谊赛上发生这种事？ 不论是“猫”还是“鼠”，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纵然如此，凯撒也不负领袖的称号，身形伏低，迅猛挥出一拳。 言灵·镰鼬开启，无数透明的风妖于场中乱飞，将所有听到的信息归纳汇总后传输入年轻人的耳里。 大卫·米勒胸前中门大开，重重挨了一拳，可全身蔓延的坚韧的铁青色鳞片无疑具备非常强的减震，缓冲以及卸力功能。 他狞笑着上前，逐渐变为竖线的黄金瞳里带着别样的残忍与愉悦，体内疯狂流动的澎湃力量简直令他沉沦着迷。 这是他曾经梦寐以求，朝思暮想的权与力啊，如今真真切切地放在他面前。 “嗤啦～” 清晰的脆音响起，宽大的膜翼破体而出，他完成了龙族死侍进化最关键的一部，自此以后，广阔天空任意翱翔。 身边的黑西服保镖们已经一个个被同样训练有素的卡塞尔学生们制服，并逐渐朝他围拢过来，可年轻人并不在意，因为他如今生出双翼，天下大可去得。 至于那群雇佣兵们，不过是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罢了。他们应该为亲眼见证伟大的大卫·米勒少爷重焕新生感到荣幸。 “都别过来。” 凯撒喝住众人。 什么嘛，一对一的决斗，如果还需要别人插手帮忙，那他就配不上“凯撒”的名字。 凯撒匀称的身材此刻在伸展，如雕刻的八块腹肌线条清晰分明，开始一刻不停地运转体内力量。 很快，一人一死侍缠斗在一处，铁青色的膜翼遮蔽住两人身形，如同古老神话里神与鬼激烈搏斗的图腾。 一点殷红的血珠透了出来，凯撒的肩膀被高密度的坚韧五指划出道凄厉的血痕，手无寸铁的他逐渐在贴身肉搏处于劣势。 “嘿，丑家伙。” 就在这时，一团红雾在面目愈发狰狞年轻人身旁爆开，他愤怒厉啸着地张开膜翼，睁着一双泯灭人性的黄金瞳扫过人群。 暗红色头发的女孩正举起自保镖手里缴获的勃朗宁手枪，并发现了弗里嘉子弹的秘密，当场对着处于半空中的死侍啪啪连开几枪，却丝豪不起作用。 她身边的黑发女孩意念一动，杯盘狼藉的长方桌椅上，无数银质的金属刀叉开始浮空，如同机关枪子弹般极速攒射出去，威力骇人。 言灵周期表序列第八十二，剑御。 释放者在以自身为中心的大型领域中，对金属物品进行精确的操纵，通常在实战中操纵的是锋利的小型物品，例如手术刀。 领域的大小、能操纵金属物品的质量和件数决定了释放着的强弱，至强者可以引发如同传说中剑仙之流的操作，制造出”万剑齐发“的效果。 该类言灵是根据中国古代剑仙的传说命名，古籍记载，最早持有此类并达登封造极者为天师张道陵。 其一句“我昔御剑时，西登昆仑山。天龙翼从后，白虎化飞廉。”足以显现当时剑仙超凡风采。 锋锐的金属刀叉汇聚成一条银色河流，如瀑布般侵袭过死侍的狰狞躯体，比起凯撒当初见过矢吹樱操纵万千如蝴蝶般飞舞的精巧暗器更令人震撼。 毕竟言灵·阴流比起言灵·剑御本身就有些差距，苏茜本人也已经初步展露剑仙雏形。 大卫·米勒痛极嘶吼一声，张嘴就要吐出诡异龙文，口中隐隐有赤红火焰簇集。 可下一秒，一股无形波动自远处的棕榈树林内传来，以极快的速度覆盖住派对上的桌椅陈设直抵向一望无际的大海。 不论是正在发动言灵还是未曾发动言灵的卡塞尔学院学生们都受到压制，就连黄金瞳都于此刻黯淡。 第96章 光耀 言灵·戒律 狰狞的死侍喉咙即将喷吐出的赤红烈焰戛然而止，他拍打着膜翼，一副茫然掺杂恐惧的样子。 他即将释放的言灵·君焰被强行打断，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脖子，逼得他被自己释放出的炽烈的火呛住口鼻，不得不湮灭在嘴里。 “那是黑色的庇护所、灯下的阴影、被世界遗忘的理想乡。” 密林中有人低声呓语。 感受到这股熟悉的言灵威压，开始有学生反应过来。 他们曾经忽视这个老人太久了，只知道他是住在钟楼的守夜人，是比起昂热来一无是处，挂着个空头名号的副校长，是喜欢廉价烈酒和泡在游泳池里欣赏来往姑娘们青春胴体的老牛仔。 可在这样一个领域内，他甚至不用露面，就已经是绝对的王者。 这也是施耐德请他出席的原因，在必要的时候把握住学生的伤亡情况，避免高危言灵的释放影响学生们的生命安全。 比起行事疯狂的日本分部，这位部长终究保留了一丝底线。 可他们终究还是处于同一水平高度，所有人都失去释放言灵的权利，这一边没有冷兵器，只能依赖人数优势，那一边则是单打独斗，龙血改造的死侍躯体无一不是利器。 他们哪一边都有成为“猫”的能力，却也能翻手间变为“鼠”。 “该死的虫子们，用你们的血，来迎接我新生的庆典。” 半空中，拍打铁青色膜翼的大卫·米勒脸上带着张狂肆意的笑声，片片鳞片自他的脖颈处开始缓慢蔓延，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看着他原本一张还算英俊的脸彻底变异。 “萨拉~” 后面的话已经变得含糊不清，尖牙利齿如野草般在疯涨，黄金瞳的光在这一刻刺目到了极点，他在这种绝境压力下完全进化成龙形死侍。 哪怕是在古老龙族君主的军团里，也足以承担统领之职，战斗力甚至堪比三代种。 膜翼猛振，风流呼啸，那家伙没有打算逃跑，他要将这群孱弱的人类从外部撕开，以朱红的鲜血汇聚成一场盛大的狂欢派对。 五指如刀的利爪如风般挥下，学生们看着这道模糊的青影露出惊骇神神色，失去武器和言灵的混血种，就像被拔去爪和牙的狮子。 可他们不能退后，或许有人已经猜到，这就是施耐德的一场测试，检验他们是否足够担当屠龙事业。 可这种生死一线的惊惧也是真的，如果不采取限制措施，他们真的会死！！！ 大卫·米勒并没有直接去找凯撒的麻烦，彻底变异为龙形死侍后，他野兽般的本能意识令他开始寻找人群最薄弱的点，利用超乎寻常的飞行速度接连将他们撕碎，这样唯一的人数优势也会荡然无存。 直面狰狞死侍的苏茜并未显出慌乱，可失去言灵·剑御后，凭她相对孱弱的身体很难避开这一击。如果这是在钢铁城市或者密集丛林里，她有很多逃避追击的办法，如果再给她一把重狙，她甚至能尝试反杀。 可这里是一望无垠的沙滩，她的手里也只握着柄小餐刀。 但她不会主动放弃生的希望，哪怕一线。 黑发女孩就地一个翻滚，柔软玲珑的身体藏在餐桌下。 蔓延鳞片的足重重踏下，只是一脚，盖着白布的木桌四分五裂，可苏茜的身形已经消失。 “赵曦。” 危急时刻，一道清喝声止住众人。 不知何时，苏茜一直护着的那位漂亮女孩黄金瞳里开始有火焰点燃，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一圈接一圈黑色波纹在其中荡漾。 便是癫怒状态下的死侍都从这个女孩身上察觉到一丝危险，本能地挥动膜翼退开一段距离，黄金瞳里带着狐疑的光。 被及时喝住的赵曦眸子里的波纹开始退散，眼神回复清明，那股在死侍感知里恐怖的能量涟漪也消失不见。 “公子。” 小姑娘哽咽一声，带着颤音就奔向一袭花衬衫戴墨镜的李龙渊。她虽然心智不是很成熟，却也知道谁最照顾她。 可如今，苏茜却被这怪物接连追杀，赵曦当然替她着急。 “看我的。” 李龙渊安慰似的摸摸小姑娘的头，他之前没有出手干预，想看看施耐德究竟能做到那一步。 可现在，这不长眼的东西敢欺负他的小侍女，就该清楚后果是什么。 “布赫~” 飞在半空的大卫·米勒再度挥动铁青色膜翼，发出尖啸就朝李龙渊扑来，竖起的两翼如同折刀般砍下。 “小心~” 人群里有人惊呼提醒，作为死侍变异程度最高的龙形死侍，他们拥有着千百斤的巨力，可劈开人高的顽石。 可李龙渊的躯体，比精铁强悍，比顽石坚固。 一记厚重有力的鞭腿踢在死侍因为举起双翼劈斩而下的中门胸膛处，快得带起一连串的残影。 这一腿要比凯撒之前的一拳重上几倍，直接在他铁青色的鳞片甲身上踹出个深凹。 于是大卫·米勒狰狞的身体连带着膜翼在空中开始倒飞，过程中，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身边众人眼中的震惊，可那并不惊讶于自己的长相或者力量。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掐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身体带动的急速下坠，那明明只是一只脆弱的手掌，却好似带着万均之力。 灰黄烟尘四溅，龙形死侍只在一合之间便被李龙渊以绝对力量碾压，在沙滩上砸出一个深坑后狠狠摩擦。 不同以往，这位俊秀少年一上来就用了全力。 “这种丑陋的模样，便是用来取悦我都觉得恶心。” 李龙渊一只手牢牢禁锢住他的脖颈，一边推下墨镜看了他一眼，将大卫·米勒引以为豪的进化贬低的一文不值。 在人群略带嘲弄的注视中，大卫·米勒身为人的那一面开始感受到愤怒，他全力拍打着铁青色宽大膜翼，似乎要借势而起。 又是无言的一拳砸在他覆盖鳞片的脸上，令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就像婴儿极具穿透力的啼哭声。 “给我好好看看，你梦寐以求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样。” 样貌俊秀的男孩伸手按住大卫·米勒，阳光透过云层照在他狰狞的躯体上，那每一寸鳞片都带着阴森邪异的气息。 第97章 狩猎 围观的学生们也同样瞪大双眼，聚精会神地盯着这一幕。 他们既惊讶于李龙渊的强大，也清楚看见了混血种血统超过临界血限的后果。 大卫·米勒铁青色健壮的手臂正不安疯狂地摆动着，口中不断发出尖啸，伸出的猩红舌尖在震颤，却被一身花格子亚麻衬衫的俊秀男孩狠狠踩着，始终不能逃脱。 “似乎有些弱呐～” 男孩缓缓低下头，看着它的眼眸，炽烈的黄金瞳于此刻亮起，君王般实质的威严弥漫。 “吼~” 大卫·米勒开始发出不安地嘶吼，它终于意识到自己遇上怎样的人物。 这是龙类里不亚于君主的存在，上位者的压制令他疯狂，令他恐惧，令他匍匐颤栗。 “李龙渊。” 有人叫住男孩。 男孩转头，只见到穿着浅色短袖和牛仔短裤的红发女孩诺诺朝他走来，似乎想说些什么。 龙形死侍见状奋力挣扎，在男孩略微松懈的一瞬间抓住机会，迅速拍打着宽大龙翼飞向远方大海。 李龙渊立即追上前去，自女孩身旁经过时也没有多说，跑掉就抓回来喽。 “跟上去。” 凯撒缓缓抖了抖右肩，撕扯性的伤痕在龙血因子的作用下得以快速愈合。 学生会众人纷纷跟随，他们学院可没有抛弃同学的传统。 迎着盛大绚烂的金色日光，一道铁青色的龙形死侍正贴着海面极速飞驰着。 身后一道天蓝色的帆板在碧波上划出一道雪白的水浪，如同以苍海为画卷，一条在画中不断衍生出的白线。 身后百帆竞相争渡，惊起一滩海鸥。 身形矫健的学生们站在帆板上拉着桅杆，形形色色的风帆全部鼓满，顺风全速进击。 可他们与最前方那道修长身影依旧越来越远，直到他逐渐化作一个小小黑点消失在视野里。 就是领头的凯撒都不禁瞳孔微缩，带着莫名震惊。 李龙渊踏在流线型的帆板上，黄金瞳里光泽流转，言灵·暴风角用在帆板赛上简直要比赛车里的氮气加速更给力。 此刻，帆板的速度已经超过120公里每小时，刷新了世界帆板赛个人记录并还在持续上升中。 结构简易的横竖桅杆帆杆骨架会因为极速崩得笔直，如果再快下去随时都会在海面中解体。 可大卫·米勒在空中飞行遇到的阻力同样很大，首次使用长出的龙翼令他全身有些陌生，四肢很难协调。 “唳！” 轻吟嘹亮的啼鸣声传来，双翼伸展足有三米的神俊羽鹰自云霄中显露身形，自九天高空迅速飞身下扑，一双利爪闪烁金属般的森寒光泽。 天权在来不及反应的死侍肩膀上抓住两个鲜血淋漓窟窿，随后再次飞高，等待下一次有利时机。 突遭袭击的大卫·米勒在海平面上吃痛倒飞，挥舞龙翼萎靡到了极点，铁青色的面孔却露出狰狞笑容。 终于，逃出言灵·戒律的范围了。 他拍打着膜翼缓慢停在空中，不断吐出古奥的音节，烈焰在口中缓缓凝聚。 这缕危险的红芒，便是离得远的众人都能看的清楚，忍不住为直面危机的男孩担心。 高危言灵·君焰 爆裂炽热的火焰团在他面前炸开，直迎向驰骋而来的李龙渊，仅余波接触到海面后迅速蒸腾起无数水汽。 俊秀男孩脚尖在帆板上重重一点，身形迅速拔高，就跳出了君焰的释放范围，那只依照惯性前冲穿过火焰后的帆板船彻底化作灰烬，烧得只剩黑色灰烬飘荡在海面上。 无形的风流托举着李龙渊，如同白日降神。 只见他翻转360度后，单腿于空中踢下，划过的优美弧线如同战斧下劈，极具暴力美感与视觉冲击。 “嘭！！！” 只有一声低沉的闷响传出，铁青色狰狞的龙形死侍连带着宽大膜翼在海面上持续翻滚，落入海面后炸出足有五丈高的水花柱。 大卫·米勒张开嘴，似乎想要本能地发出吼声，无数苦涩的海水呛住口鼻，喉咙里不断释放出的灼热龙炎终究在这无边海水的浸入下熄灭了。 于是他在海水中奋力振动铁青色膜翼，想要破水而出，可就在他即将出海的那一刻，赤足再次重重蹬在狰狞面孔上，银亮庞大的电弧透过细密鳞片麻痹覆盖住他全身，逼得其再次下沉。 海面上，少年负手而立，黄金瞳里龙威弥漫。他就这么没有凭借的站在海水之上，赤足贴于海浪，随波起伏，宛若神人临尘。 当众多学生架船乘风而来时，这场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isthischesekungfu？” 有人踏在板面上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幕，他只在电视剧的海外频道里看过轻功水上漂。 随着汇聚在此的帆板越来越多，李龙渊气势依旧沉稳如山岳，一次又一次将奋力挣扎的大卫·米勒踢入海底，冷酷无情。 由于剧烈运动，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缺氧，不过，龙形死侍虽然没有类似于鱼鳔的器官可以在水中换气，却也可以支撑相当长一段时间。 围观的学生都开始为这家伙的遭遇默哀，心中不禁在想，若是自己有一天变成死侍遇到李龙渊，下场会不会也这般凄惨。 某刻，俊秀男孩一个猛子扎入水里，海水瞬间侵湿他的头发，藏在黑色额发下那双黄金瞳却依旧泛着淡光，便是海底潜游的生物都在这股龙威下惊骇地迅速散逸开来。 男孩伸手牢牢抓住龙形死侍的足，在海底腰身一转，便将它送出水面，随后自身在海底奋力上游。 铁青色的庞大怪物躯体破水而出，溅起一阵浪花后落在帆板上，几乎瞬间便要将这艘帆板船击沉。 可下一秒于空中落下的男孩踩住板面，稳稳停住帆板翻覆的趋势，他一手握着桅杆，一手抓住死侍宽大厚重的足。 “回程！” 身穿花格子衬衫的男孩招呼一声，澎湃无形的风流自海面上开始涌动，所有感受到这股狂暴风力的人都面露惊诧。 他们不是不清楚李龙渊的言灵是暴风角，可开发到这种强度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简直如同风神。 第98章 争渡 归程要比来时快了许多，这是所有人明确的感受。 因为他们全体风帆都受到言灵·风王之瞳的增幅，就连呼啸的海风都在场域内受到扭转。 铁青色的龙族死侍被男孩倒拽着挂在船尾，于海面上疾驰着，长满鳞片和厚重角质的首淹没在海里，不时被呛进一口水。 凯撒·加图索望着前方乘风破浪的少年，俊朗的面容下勾勒起一抹笑意。 这家伙当初和自己交手时果然没尽全力，不然自己可能也撑不过几回合。 凯撒并不嫉妒李龙渊的出手抢走自己的风头，相反，他很乐意未来在学院的日子里，能够多一个可以和他竞争的对手，以及屠龙事业上的朋友。 细软沙烁铺就的海滩上，执行部专员叶胜和酒德亚纪望着这一幕，心中感叹莫名。 “校长似乎带了个怪物进学校。” 甜美的日本女孩轻声说。 “当然，他可是正统的人。” 身材高瘦的叶胜双手抱胸依在粗壮的椰子树下，无不得意地挑着浓眉。 “正统究竟是怎样的组织，能培养出这样的混血种？” 亚纪抬头望着神采飞扬的年轻人，好奇问着。 “是个非常古老的组织，似乎在千年前的李唐时代就存在了。” 叶胜身为国人，自然是知道一些情况。 “当初了解到自己的混血种身份后，也曾询问过正统的相关负责人，表明想加入他们的想法。” 年轻人扭头看向女孩，淡笑着。 “后来呢？他们怎么说？” 酒德亚纪愈发好奇。 “他们拒绝了我。” 叶胜说。 这个回答倒是令女孩吃了一惊。加入执行部和叶胜成为拍档的几年，她清楚了解他的实力。 短短两年完成过八次b级难度任务，三次a级任务，是施耐德手中的一柄尖刀。 可这样的精英，也会被混血种组织拒绝？ “为什么？” 亚纪多此一问，她是真的想不通原因。 “我当初年少气盛，也想要一个答案。” 叶胜回应。 “他们告诉我，道不同不相与谋，就算我今天加入进去，总有一天也会离开。” 年轻人最后解释着，目光已经眺望向远处天边。 这个古老而神秘的组织，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又为什么如此笃定，自己必将与他们必定会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 身姿修长的少年乘风踏浪归来，百帆跟随，一道道雪白水浪为这副平静蔚蓝的海域增添一抹生色，雄鹰于天空盘旋清鸣。 这是一场少年追逐意气的比赛，所有学生都开始将最前方那位视作目标，卯足力气后张开风帆，竞相争渡。 真正的长距离赛无声开始了。 选手们拉紧桅杆，身形弓起，半蹲在狭长的帆板面上，风帆如同机翼般接受迎面吹来的海风，于海浪中极速滑行，身体随着波浪上下起伏，不时更有人出现短暂脱离海面而腾空的迹象。 金发俊朗的年轻人赤裸上身，露出精壮的腹肌，对于身体完美的掌控力令他迅速在一群人脱颖而出，一骑当先。 李龙渊当然注意到凯撒的动作，当即露出笑意，身形同样弓起，言灵·风暴角关闭。 他要和这家伙来一场真正的比赛。 白浪翻滚涌动，一青一金两支帆板随着掌控者地转动，风帆与海风形成完美角度，速度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持续加速，如同离弦之箭。 通体雪白的海东青在空中矫健地挥翅，鹰眼中倒映出那一青一金两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它们在广袤无垠中的大海中不断交错而过，如同两条不断缠绕向前的狭长竖线。 年轻人都是有着极端自信和胜负欲，热血的少年永远不会服输。 他们互相追赶着，溅起层层雪白波浪涟漪，最后在冲刺阶段齐头并进，岸边的人群似乎早已忘记之前的惊慌，全都在大声为选手们欢呼。 俊美少年赤足在板面上一点，身形飞出后飘逸落在沙滩，狰狞死侍的身体随后砸出一个深坑，烟尘四溅。 金发俊朗的年轻人在岸前停住帆板，他在冲刺的时候慢了一步。 不过他输得心服口服，毕竟李龙渊还带着一个大家伙。 这时候，一直张狂叫嚣的大卫·米勒早已被灌满海水，气息萎靡。 人群纷纷围上来，近距离看着龙形死侍的狰狞躯体。 这时，头戴牛仔帽的白发老男人拿着威士忌酒走出来，铁盒上刻着复杂华丽的花纹，瓶身被磨得发亮，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老古董。 卡塞尔学院守夜人，兼任副校长，尼古拉斯·弗拉梅尔。 “啧啧，真是不错的滋味。” 他扭开旋盖仰头喝了一口烈酒，砸嘴感叹，看也没看躺在地上的死侍。 “我敢说，您肯定喜欢二锅头。” 李龙渊在一旁插科打诨。 “这次战争实践课你表现的不错，我可以给你满分。” 戴着白色面罩的中年男人走出来，饶是在烈日炎炎的天气，他依旧穿着执行部的黑色长风衣。 周遭学生们都带着敬畏的目光望向这位冷血部长，哪怕是因为之前变故产生些许惊怒也只敢藏在心里。 “那就多谢了。” 李公子一向对学分绩点这事情不怎么上心，难道他修不满，卡塞尔还能将他开除不成？ “莱姆，霍斯，巴顿这次实践课你们三人不及格。” 施耐德接着在人群中指出三个人，他们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为什么？我明明一直都在最前线。” 其中身材最位高大健壮的欧洲汉子站出来反驳，不明白自己得分不合格的原因。 “因为你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普通人，就开始释放起范围性言灵。” 施耐德一直在暗中观察学生们的一举一动，这家伙的言灵·炽范围伤害极高，一旦引爆的威力相当于五十枚充满白磷的燃烧弹，火焰温度不如君焰，燃烧范围却更广。 幸好也被言灵·戒律及时抑制住。 其余两人则垂着头，显然是为自己出现的慌乱行为而羞愧。 “这次除了李龙渊，苏茜和凯撒可以获得较高的分数。” 施耐德一位位评过在场同学的分数，这次参与战争实践课的学生都是他们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 第99章 新闻头条（为魏晋之士五千打赏补更） 至于楚子航为什么没出现学生名单里，是因为他的血统稳定性还处于评估中，言灵·君焰造成的伤害将是不可弥补的。 那位身材丰腴的拉丁美人提着凉鞋又款款走回来，这一次，她姣好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介绍一下，这位是学院新聘请的欧若拉讲师，未来会开设形体课，健美操等课程，欢迎女学生们报班学习。” 在昂热缺席的情况下，施耐德承担起向学生介绍的工作。 “hello，你们好呀，我是新来的导师欧若拉。” 火辣的拉丁美人率先伸出手招了招。 学生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次联谊赛，学校压根没有邀请芝加哥方面大学的校董家族和各界名流参与，全都是内部人员间的配合，最后将不明真相的“猫”和“鼠”放进笼子里，展开一场激烈的角逐。 凯撒抬起头盯着施耐德，显然带着怒气。 “部长，我申请退出这次考试。” 他没有直接指责施耐德的戏弄，只是以自己的方式表明抗议。 比起这种无礼突然又莽撞的测试，凯撒宁愿挂科，反正除去数学和拉丁文的强项外，他也不止挂过一门课了。 “知道我为什么给李龙渊满分么？” 施耐德盯着这个金发碧眼的意大利年轻人，给他一个心服口服解释。 “因为自始至终都只有李龙渊一个人看出来这是一场局，可你们直到言灵·戒律出现的时候方才半梦半醒。” “龙族随时会以人类的面目身份出现在任何场合下，你们在遭遇这种情况时身边可能没有武器，可能在面对纯血龙类释放不了言灵。可要记住，你们得赢，而且要在人员伤亡最小的情况下取胜。” 这次施耐德的声音直接提高了八分贝，受过伤的声带发出的声音低沉而嘶哑，掺杂着硝烟和血火的味道。 听见这番话的学生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他们得承认，施耐德的态度虽然冰冷，可有道理。 他们应当时刻最好准备，迎接龙族入侵之日，这样才能最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不及格的同学，需要交一份课后检查通过邮箱发给我。” 最后，施耐德盯着那几个学生开口。 他们点头应是，包括凯撒。 老牛仔和施耐德一同离去，原本凝重的氛围重新轻松起来。 那些伴作到访名流的家伙们把大卫·米勒绑起来抬上车，一个个肱二头肌发达的足以去参加健美操比赛。 “ad，到底是谁需要保护啊？” 回过神的学生在小声嘀咕。 “李龙渊，之前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 暗红色头发女孩叫住花衬衫带墨镜的俊秀男孩，开口致歉。 “没什么，是我一时大意走神。” 男孩无所谓地摆摆手。 “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男孩又问。 “嗯，现在没事了。” 诺诺笑了下，然后跑开，倒是令李龙渊一头雾水。 “赵曦，真的只是侍女么？” 红发女孩边走边想，望向身边这个笑起来人畜无害的软萌妹子。 她有注意到，洞悉全局的李龙渊是在赵曦情绪明显失控后才出手的。 “赵曦，你在正统究竟是什么身份啊？” 诺诺直接开口询问。 “啊？没什么身份啊，就是公子的小跟班。” 穿着粉色泳衣的女孩捧着那袋小饼干，毫无心机地笑着，灵动的大眼睛弯成月牙儿，几根黑色发丝被风吹拂着黏在嘴边。 “赵曦！” 俊秀少年赤足踏着细软金黄的沙烁跑过来，留出一排排清晰的脚印。 “公子。” 女孩惊喜地回头，她还以为李龙渊会不理她自己走掉了。 “你刚才在做什么？莽撞，无脑，瞎逞英雄。” 劈头盖脸的一阵话让几人都沉默了，苏茜和艾莉婕在一旁听着，突兀发现这个好看家伙的毒舌本性。 被骂女孩垂下头，鼓着脸，嘟着红唇，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却不敢反驳。 “以后遇见事记得先找我，本公子为你扛着。” 指责完女孩，李龙渊又伸出手揉揉她的脑袋，生怕她哪方面又想差了。 “哦，知道了。” 听见李龙渊口气松下来，女孩惊喜地抬起头，笑颜如花。 “行了，和你朋友们回去。” 李龙渊也不想在这里和赵曦长篇大论，给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上上弦就好。 要是赵曦的黑日真的冲破戒律的限制，有施耐德哭的时候。 这场不算派对的派对结束了，经历过一场突然袭击，谁也没有再参加比赛的心思。 况且，今年帆板赛的冠军已经出炉了，而且是最无可争议的一届。 “震惊！s级新生李龙渊勇夺帆板联谊赛冠军！” 守夜人论坛上，这则新闻报道已经被顶上热门头条。 看来芬格尔在战争实践课上的表现非常好，在大家都惊慌失措地处理紧急事件时，他还不忘身为狗仔的本职工作，兢兢业业。 封面图片上，身穿花格子亚麻衬衫的男孩站在天蓝色的帆板上，微躬的身子带着爆炸性的力量。 墨镜斜搭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愈发显露出其精致端正的五官，露出眼眸泛着淡金的光泽。 他双手抓住桅杆，时刻做好迎接风浪的准备，墨发被海风猎猎吹起，嘴角上扬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呜呜，我死了～” “跪求李同学的联系方式。” “滴滴，李龙渊后援会在线招新。” 下方诸如此类的帖子如潮水般涌出。 新入校的女孩们被这张照片彻底折服了，一个个在电脑键盘前手指如飞地码字。 老生们已经开始社团招新了，没错，自李龙渊那次在“自由一日”大放光彩时，就有不少女孩开始寻找这位神秘的预科生。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了，始于颜值，陷于才华，终于人品(力量）。 李龙渊全球后援团就这么成立了，听说社长是位法国女孩，家族是做奢侈品生意的，活动经费都是从她银行卡里直接拨款。 如果不是顾及影响，芬格尔此时已经率全体新闻部成员向这位富婆投诚了。 第100章 后援会 “师兄，这个劳什子后援团，你清楚吗？” 靠在沙发上刷着论坛的李龙渊偏过头，望向身边不断摇着鼠标的芬格尔。 没想到吃瓜也能吃到自己身上。 “啊，啊？不清楚唉。” 芬格尔赶紧装作一副认真打游戏的样子，含糊不清地回答。 “可为什么我看见你在这里面挂名了啊，‘雨中孤狼’，这不是你的小号么？职位还是副会长。” 男孩听起来随意的语气此时让芬格尔冷汗直冒。 “或许是重名，你知道的，有些特殊符号不显示的。” 此刻，高大威猛的德国汉子勉强咽了口口水，干巴巴地说。 该死，这家伙怎么连自己的小号都记得这么清楚。 “哦，那也有可能。” 李龙渊恍然，接受了这个理由。 背对他，戴着黑色覆盖式耳机的芬格尔终于缓缓舒了口气。 “要是让我知道哪个家伙在私底下拍我的料，我一定教他尝尝裸体艺术照的滋味。” 俊秀男孩一番话顿时令芬格尔再度汗毛炸起，强忍住没有去接话茬，心里不住在哀嚎。 “师弟心真t黑啊！” “叮铃！” 一声消息提示音从手机上传过来，芬格尔耳朵再度灵动起来。 这是qq发来的消息，师弟上面的联系人又一向很少，说明有料可挖。 作为狗仔的本能令芬格尔忘记威胁，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清晰的思路。 “风君，来么？” 可爱的小黄鸭头像发来消息，一看就是萌萌哒的女孩子。 李龙渊靠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回复消息，却没注意到身后一颗大好头颅正狗狗祟祟地伸出来。 “来。” 回复很直接。 “好啊，师弟看起来道貌盎然的，对女生态度竟然如此直接。” 芬格尔细细思索，想着他们究竟要约在何处见面，又要干些什么？ 不出所料，男孩站起身来，芬格尔忙不迭地转过身去，害怕被瞧见端倪。 “师兄，挪位。” 男孩一步跨过沙发，出现在游戏机前。 “啊？什么？你不是要出去么？”芬格尔表现得十分懵逼。 下一秒，李龙渊就戴上耳机，接替了他的位置，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几下，登陆上自己的账号。 名叫“绘梨衣のpsn”的游戏好友准时发来消息。 “这不是以前一起打拳皇的那人么？” 芬格尔疑惑地盯着屏幕，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对面那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历。 他们现在却开始打一款枪战游戏，硝烟和冲锋枪的光焰冲击屏幕。 “带着女孩子玩枪战，不愧是你啊，小师弟。” 芬格尔在心里为李龙渊竖起大拇指，并且收回自己之前对他的恶意揣测。 “回下血。” 游戏里，李龙渊作为主攻手持续释放着超强活力，身旁的女孩作为辅助祭司，配合男孩恢复伤势。 两人配合默契无间，很快就通过下一关。 “帅啊，师弟。” 芬格尔赞叹，虽然他没玩过这款游戏，但看见李龙渊的操作和手速就足以判断出是个中翘楚。 可他马上就想到游戏机正在离自己远去，当即面色又灰暗下来。心思当真是大起大落。 狮心会，诺顿馆 冰块脸男孩站在李龙渊曾经进过的档案室门口，望着这一道道银白色的金属阀门。 “准备好了么？” 黑发短裙的漂亮女孩站在他身旁，楚子航副手，苏茜。 “嗯。” 楚子航稍显冷酷地点点头。 安瓦尔离职的时候曾经告诉过他，当上会长，就得有领袖的气质。 对于他来说，沉默寡言就是最好的方式。因为无论他有怎样的口才，如何高谈阔论，也比不上自小被当做家族接班人的凯撒演讲更有煽动性。 不如不说话，给下面人一种恩威难测的神秘感。 这番话楚子航倒是完全听进去了，因为很符合他的心意。 日本之行回来，他就深刻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面对源稚生和风间琉璃那等强者的时候压根没有还手之力，唯一用处只是给李龙渊递唐横刀。 所以他希望能在暴血资料里找到提升的办法，至少至少，不能给在执行任务时给队友拖后腿。 重达百吨的那道合金巨门升起，通体全黑的年轻人消失在门后。 黄豆大小的汗水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额间流淌而下，最后汇入清澈宽敞的池水里。 凯撒正在泳池边做着俯卧撑，只是两手各出一根手指抵住地面，来回数到三百下才停。 这是他看李小龙视频学的古武招式训练法，确实很累人，效果也很明显。 学生会这片场馆本来是他经常用来开派对的地方，如今却成了凯撒的训练场。 那次战争实践课给了他一次很难忘的教训。便是这位养尊处优的贵公子都开始注意到个人战力的问题。 他以前一直以为，人力终究是有限度的，凭借他长久培养的身体素质，完全不需要再去打磨。 最应该学会的是如何统筹规划全局，才能将掌控大局。 可龙形死侍的强大和李龙渊的表现彻底令他改变这种想法。 “会长，这里有一些情况需要您过目。” 除了凯撒外空无一人的游泳馆内，秘书装扮的漂亮女孩走进来，白金的发色很是相衬。 凯撒正靠在泳池里放松身体肌肉的酸疼，接过她递来的ipad就看了一眼。 照片里，李龙渊站在帆板上乘风破浪，在男孩身后的余景中，有一道小小身影。 那是凯撒自己。 “怎么了？这次帆板赛的冠军确实是李龙渊。” 凯撒承认自己的失败，却并不表示能一直接受。 “很多学生在论坛下，都把您和楚子航、李龙渊三人相较并论。” “哦?他们怎么说？” 凯撒露出饶有兴趣的笑容。 “他们将您称为“独裁官”，说如果按照个人实力，在不使用任何武器的情况下，您不如他们中任何一人，即是允许借助外物，也只能勉强争取第二的位置。” 女孩有些迟疑地说。 “哈哈，倒是有趣。” 金发年轻人露出玩味的笑容，并没有预料中的勃然大怒或者面色阴沉。 “楚子航呢？” 凯撒问。 “他被称作‘冷面修罗’，被吹捧为村雨在手，万物可裂的杀神。” 女孩用了吹捧二字，显然是不服气网友们的点评。 “那李龙渊呢？” 凯撒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 “很多人称呼他‘太子’，学院当之无愧的武力第一。” “太子么？那么皇帝会是谁？黑王？” 凯撒摩挲着下巴思索，这届会挑事的网友起名倒是真有趣。 第101章 组织需要你 “您可是加图索家的唯一继承人。” 女孩有些为凯撒打抱不平。 “只是好事者的争论罢了，并不会影响到我。” 凯撒双臂舒展靠在泳池边上，如同坐拥天下的王，语气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骄傲。 在他心里，唯有李龙渊才算是他真正的对手。哪怕楚子航，也稍逊一筹。 …………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米勒大楼宽敞的办公室内。 “对不起，董事长，我没有看护好少爷。” 黑西装打领结，戴着副单片眼镜的管家查理躬身，他见况不妙，趁乱先溜了回来。 卡塞尔学院也没有权利去羁押一个普通人，他们只针对混血种犯罪。 “啪！” 面前拄着名贵阴沉木拐杖的老者没有说话，只是又给了他一巴掌，将他打了个趔趄，脸上留下道深红印子。 “查理，如果不是念在你是集团老员工的份上，我一定把你扔进搅拌机里打成浆泥拿去铺路。但是记住，没有下次。” 头发花白，相貌威严的老人重重抵着拐杖，严肃沉声地告诫道。 管家颤抖着低头应是。 “下去准备有关事宜，务必要在今天晚上全部办妥。” 米勒家族的领头人雷纳德·米诺吩咐道，拄着拐杖的右手食指上，戴着的黑曜石戒指闪过幽暗光泽。 他们必须要在卡塞尔学院展开调查前，清理完所有可疑资料并组织相关人员的转移工作。 孰不知，卡塞尔执行部的人已经盯上他们了。 “部长，这是芝加哥最大汽车制造商，米勒家族的资料。” 信息综合室内，研究人员递送上文件。 施耐德身子靠在办公桌前，伸手接过后随意翻了几页，便颁布下命令。面罩上方的铁灰色眼眸露出冷酷的光来。 关于清剿，米勒家族隐藏的所有堕落混血种。 “对了，用我手令，临时征调李龙渊参与这次行动。” 施耐德思索片刻，在命令后又补充道。既然校长用某项珍贵的物什为执行部换来一位s级的天骄，他就得好好用起来。 正好看看李龙渊在真正任务中的表现，在未来方便为他量身制定行动计划。 （Ω）欧姆教学楼，三层 卡塞尔每栋教学楼都喜欢用希腊数字命名，欧姆是二十四个希腊字母中的最后一个，也是最有名的那个欧姆定律，电阻的国际单位。 譬如现在，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就在讲台上教电学。 课题当然很有意思，交流电和直流电哪种对混血种更具杀伤力，损害程度会根据电流频率变化产生怎样的影响。 难怪有人说，科学是冰冷严厉甚至无情的。 混血种遭遇电击时，电流会通过人体内部，高压电击会破坏内部组织的结构，特别是心脏。 老教授在讲台上画出混血种精密的身体器官组织，并画出闭合的电路。 其次是外部电伤，触电时，电流的热效应和有机化学效应会对身体造成严重损害，一般，遭遇电闪的人皮肤上都会出现无法痊愈的电弧伤疤。 这种直接暴力的话题却在老教授的演示下变得优雅又极具学术性。 台下的学生们听得津津有味，坐于后排的俊秀男孩却是昏昏欲睡。 他昨晚罕见地陪绘梨衣打游戏打到凌晨，老教授的语调声音又毫无起伏，着实令人犯困。 在李龙渊眼里，只要把言灵·因陀罗的阶位开发程度提高，电压加大，什么直流交流都无所谓。 莽就好了。 与他同样坐于阶梯教室后排的金发年轻人已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凯撒昨天刻苦训练一天，精疲力尽。 况且在言灵·镰鼬开启状态下，哪怕小憩一会儿，该学到的重要知识他也不会错过。 “那位是，李龙渊同学。” 身穿执行部黑色长风衣的男人敲响了教室门，打断了老教授的授课。 他撑了撑老花镜，瞅了一眼上下眼睑艰难开阖，不时点下头的男孩。有些严肃地敲敲桌面。 “李龙渊！” 老人高声叫道。 “到！” 男孩应激性地站起身，彻底清醒过来。 所有学生都偏过头看着这一位活在传说里的新生，眼神里都掺杂着仰慕或者艳羡的情绪。 能在大一就参与到学院精英的执行部任务中，哪怕只是一次最简单的任务也足以证明其优秀程度。 “李同学，组织需要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黑色长风衣，戴墨镜的大汉们走进教室，说出了路明非在心里幻想过无数次那令人激动的话。 李龙渊淡淡点头，对讲台上那位兢兢业业教书的老教授投来个抱歉的眼神，便在执行部专员的簇拥下离开教室。 红发女孩诺诺咬着铅笔头，好奇地望着这一幕。这个家伙怎么三天两头受到施耐德的邀请？ 靠！学院没法呆了，这个怪物简直抢走了新生所有的风头。 女孩在心里小声吐槽，如果说李龙渊没来之前，卡塞尔学院属于群星璀璨。 那时候凯撒和安瓦尔以及一些同样有潜力的学生们呼声都很高，每人心里意见不一。 就像谈论篮球界的乔丹和科比，足球界的梅西与c罗，总有分歧。 可这家伙来了以后，所有此类话题风向都在潜移默化地转变。 他们越来越发现李龙渊的恐怖之处，哪怕是评级，都会将他下意识地排除出去。 就像现在，有人开盘口赌楚子航和凯撒谁会在未来更胜一筹一般。 李龙渊？ 没人愿意提及这个如大山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怪物。 毕竟偶像是一个目标，是引发人向上力量想要超越的对象。 可面对李龙渊，你只能体会到深深的无力感。 因此，这个名字逐渐成为一个禁忌。只有在后援会的话题里才能搜索到这个家伙。 穿着墨绿色校服，戴着半朽世界徽章的俊秀男孩走出门，坐于原位的凯撒嘴角掀起一抹笑容。 “李同学，今天你的任务是帮助执行部清剿米勒集团大厦。” 走在学院的鹅卵石小道上，全服武装的魁梧大汉递过资料。 男孩看了看，这是一栋摩天大楼，数据显示有110层，高4453米，大厦采用由钢框架构成的成束筒结构体系，外部用黑铝和镀层玻璃幕墙围护。 第102章 米勒集团 “米勒大厦内有两个电梯转换厅，分设于第28层和第74层，共有六个机械设备层。” 军人模样的魁梧大汉害怕李龙渊看资料不仔细，继续在一旁为他介绍。 “911事件后，米勒财阀的董事长出于安全考虑增加反恐系统，任何人进入大楼必须持安全卡，并且配备更多持枪保安看守，每一层都会有数码监控。” 男人提醒男孩需要格外注意反恐系统，因为这里，不禁枪。 很多军火商都能在暗地里售卖大批武器，哪怕价钱足够，退役的坦克和导弹车他们也能给你弄来。 “那我该从哪进去，有几个人配合我？” 李龙渊问，大汉只是笑了笑，没有回应。 他们一路行色匆匆，已经走入卡塞尔学院的核心战备区域，这里是一座大型的防空基地。有些像星际争霸里外星堡垒。却有着人类科技的巅峰水准。 “学员身份核验通过，权限级别足够。” “滴”的一声，冰冷的机械女音提示道，经过活塞降气的过程，基地前那扇银白色金属阀门开启，露出里面冰冷又带着特殊金属光泽的通道。 依稀可见几道身穿白色防化服的影子在其中穿行。 “一直往里进去，会有人给你递送此行的所有装备。” 为首的那名大汉对尚处于观摩状态的李龙渊说着，脚步却在这里停下。 李公子不明所以，但还是孤身一人踏了进去。 刚踏入装备部的通道，身后那扇金属阀门就已经无声闭合，看坚韧程度就是连核弹都轰不开，有无辐射另说。 接下来就是层层关卡，真正的装备部在这座防空基地的地底深处五千米。 “新人，带上氧气面罩后消毒，不要让你随身携带的微生物污染这里的无菌环境。” 很快，当李龙渊乘坐升降机抵达地底，就有防护严实的装备部研究人员走过来招呼。 他全身上下只露出张藏在透明面罩下的脸，手里还拿着一个氧气面罩和一大瓶消毒喷雾。 等李龙渊扣上面罩的那一刻，无数消毒喷雾就滋了李公子一身，仿佛他就是一个超大号的病原体。 透明面罩下的黄金瞳陡然亮起，瑰丽繁琐的花纹接连被点燃，男人心中闪过悸动和危险。 “够了。” 李龙渊稍显不耐地说着。 “行，行，行～” 看见这双甚俱龙类中君主威仪的眸子，原本态度随意的研究员磕磕巴巴地回复，显然是被吓住了。 他这身优良基因还后继无人，可不能栽在这里。 于是男人转身，连滚带爬地就往通道深处跑去。 李龙渊无声熄灭了黄金瞳，跟在后面，很是好奇怎么装备部里的家伙看起来都有些不正常。 “小强，小强你不能死啊！你要振作起来，要坚强～～～” 一声凄厉大吼自卫生间里传出来，李公子整个人瞬间都不好了。 良久以后，才有穿戴整齐的装备部研究员从男厕里走出来，垂头丧气的，眼神里仿佛失去了光彩。 “来这里干什么？” 这家伙盯着李龙渊，有气无力地问。 “领装备。” 李龙渊明显不想和这群脑子搭错筋的人过多接触。 “是执行米勒集团清剿任务的？跟我来。” 装备部里，似乎每一位成员都清楚学院执行部的行动任务。也难怪，这群宅男也不会踏出研究所范围外，自然无需担心他们泄密。 地下防空基地被金属边墙切割为无数小房间，内里建筑密密麻麻如同排列有序的蜂巢，如果没有熟人领路，很容易就会迷失。 经过一处，李龙渊望着钢化玻璃窗外的场景，只觉得莫名震撼。 他竟然看见了一片深蓝色的海洋，无数色彩斑斓的海鱼在其中摇尾遨游，如梦似幻。 李龙渊贴近前去，甚至看到了巨无霸的流线型身躯藏在阴影里，那是，海洋中凶猛的杀手，虎鲨。 不知不觉，他的眼里流淌出金色，如同星辰般璀璨。原本朝这里慢悠悠游动的海洋霸主猛地蹿出去，鱼群同样骇然四散。 这些生物都感受到莫大无形的龙威，天生的敬畏感令它们想要逃离。 “这是我们实验室耗巨资模拟的海洋生态系统，除此还有草原，森林，湿地等六大生态系统。” 研究员并未发觉异常，在一旁替他介绍着。 “难道你们想要建造出一个模拟地球来？” 李龙渊反应很快。 他知道，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美国科学家就实行过一个微型地球生物圈的计划。 在完全封闭的场域内，几乎完美复制了地球上所有的生态系统和动植物以及微生物进去，以验证在火星建造人类永久栖息地的设想。 可这项计划最后还是因为环境空气中二氧化碳的莫名增加导致多数生物死亡而宣告失败。 “这不是伪科学么？” 李公子提出质疑，他在盛唐上学的时候还是乖乖学生一枚。 “只是那群家伙没有完全利用光合作用产生的能量和系统难以形成闭合循环以分解残渣，我们为此专门建造了三座微型核反应堆来解决内部的能量供给问题。” 男人的声音里无不透露出得意。 他们才是这世界上最天才的人物，可惜，因为混血种科学家的身份特殊性，才使得他们不能外流出任何人物传记或者研究成果资料。 “所以，你们斥巨资建造这座基地的目的是？” 李公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校董会会拨经费给这群家伙做这个看起来没什么价值的项目。 现在地球好好的又没有爆炸，干嘛要住进地底去。 “当然是因为龙王将要苏醒了，如果某一天世界恢复到龙族统治的时期，我们当然有义务保留下人类文明传承的火种。” 男人义正言辞。 “怎么，难道你们正统没有相应的后手？不可能。” 研究员有些好奇地反问，这个组织他可是早闻大名啊。 李龙渊无言以付，不想说实话打击他。 “看来你们是一条心抱着和世界共存亡的态度去屠龙的，佩服，佩服！” 男人啧啧感叹，似乎以为李龙渊面上流露的是坚毅的死志，所以为素未蒙面的正统中人赞叹。 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103章 王从天降 实验室的自动平移门打开，李龙渊迈步走进去。 面前是一横排透明橱窗，正首端衣架上挂着件纯黑色戎服，裁剪匀称，面料精致。 上面唯有左胸处用金银两色线绣着颗半朽世界树。巨树一般枝盛叶茂，一般彻底枯萎。 “这是装备部经些年最为杰出的作品，单兵特种作战服，用高分子纳米材料制作，防水隔热耐磨损。” “本来是想为你搭配机械装置外骨骼和电子设备的，可施耐德说你身体素质很高，完全不必这些还在研发阶段的半成品辅助，只需要保证质量就好。” 研究员边说边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想要找出他全身上下的不同之处。 李龙渊无奈，只好任由他打量。 片刻后，男人方才收回目光，戴着厚重手套的右掌拍在控制台上，钢化玻璃表面的指示灯亮起绿色，橱窗自两侧缓缓打开。 “这里面有你的翼行服，降落伞、头盔、报警器、高度表一系列工具。” 研究员又自里面提出一套黑色尼龙材料制成的翼装飞行装备包。 李龙渊终于明白执行部潜入米勒的计划安排。 刺激！ 当男孩自装备部地下基地走出来时，已经满脸疲倦，他不知道被这群热爱研究的疯子们安利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产品。 ………… 黑色的直升机自学院内部机场出发，如大鸟般盘旋在这座繁华城市的上空，螺旋桨挥舞带起风流，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下，朝下望去，依稀能看见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自幢幢耸立的高楼里透出来。 可v-22鱼鹰运输机的高度还在往上升，攀越了云层，似乎连空中镶嵌的星幕都在此时触手可及。 机舱门是半开的，一位相貌清俊的年轻人半坐在那里，两手按住舷边，双腿舒适地垂在空中，望着下方城市的夜景。 狂风将他一头凌厉黑发吹得猎猎作舞，露出双燃着金焰的炽热的瞳孔。 装备部出品的特种作战服非常贴合他的身型，显得矫健有力。 “太子，十五分钟后即将抵达米勒大楼上空，请您做好准备。” 冷漠却优雅的机械女音自男孩的黑色耳麦里透出来，“太子”是执行部根据“民意”为李龙渊取的专员代号，将会陪伴未来他在执行部的三年。 被打断观景的年轻人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最后俯瞰一眼这座发达的商业城市，转身进入舱室。 这里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因此，也被誉为摩天大楼的故乡。 再出来时，李龙渊已是全副武装，黑色的翼装飞行服在夜色下得到完美的遮掩。 况且这里已经是五六千米的高空。 他最后整理了一下头盔和护目镜，站在离云端近在咫尺的运输机上一跃而下。 “祝你好运！” 中年机长在驾驶舱内竖起大拇指，随后驾驶着运输机返航。 这一次任务，出面执行的专员只有李龙渊一人。 因为施耐德很清楚，与其多安排几个拖后腿的家伙，不如放心大胆的让这个“怪物”去做。 翼装飞行在普通人里属于一项极限运动，他们往往需要经历过两百次跳伞才能取得尝试的资格。 可对李龙渊来说，他甚至不需要飞行服就能做到这些。 黑色的身影在空中极速坠落，如同一只大号的蝙蝠展开宽大膜翼。 米勒大厦内灯火通明，不少手拿文件的职员在加班加点的完成boss布置的任务。 “董事长，相关资料已经销毁毕成，保证搜不出一点痕迹。巨石研究所的科研人员也在安排转移。” 中年管家查理敲响办公室的门走进来，米勒家族的领头人雷纳德·米勒此时正背过身坐在老板椅上。 “干的不错，查理。” 老人低沉浑厚的嗓音自椅背后传出来。 “承蒙董事长栽培。” 管家很是谦卑地鞠躬。 等他再抬起头来，就发现一根黑黝黝的枪管洞口正对准他。 “不，不，董事长，您不能……” 管家恐慌的声音就在一声枪响下戛然而止，老人自阴暗处转过身来，藏在西装领衬下的胸口已经爬满细密的铁青色龙鳞，那双嗜血的黄金瞳泛着幽光。 “这是你应得的奖励，查理。” 头发花白的老人按住扶手，缓缓站起身来，轻声说着。 雷纳德自西服口袋里掏出洁白手帕，小心地擦拭这把p230手枪。 他们米勒家族，体内天生流淌着高贵的龙血，理应主宰这些贱民的生死。 可现在的社会，竟然讲究什么人权平等，将蝼蚁和他们这类高贵的混血种相提并论？ 他雷纳德不服，唯有龙王苏醒，重整这日月纲常，恢复统治者的地位与权利。才能让这些普通人懂得，什么叫作敬畏，什么，叫作弱者的匍匐。 老人得意地哼着摇滚音乐的小调，推开木质门走了出去，身后，中年白人躺倒在血泊中，鲜血潺潺流动逐渐汇聚成小溪，还睁着的眼睛里带着骇然和后悔的光彩。 或许，自他接受米勒家族的委托成为一名管家那时开始，就犯下了难以挽回的错误。 而代价，是他的命。 “萨拉！” 雷纳德在走廊里高叫一声，就有几名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军人就提着冲锋枪跑过来。 他们是米勒集团在私底下豢养的军团，全部是从战乱国家的流浪儿童里挑选出来的，自小就培养他们精湛的杀人手法。 这支军团的首领萨拉更是罕见的混血种。 “家主！” 为首的男人恭敬地敬了个标准军礼，他有着深棕色的半长卷发，闪米特人种深邃的眼眶处留有一道刀疤，令他看起来更显悍勇。 “处理一下尸体，随时准备护送我转移。” 老人吩咐着。 “是。” 男人点头应下，随后挥挥手，身侧两名同样穿着迷彩作战服的雇佣兵就冲上前，很快将办公室内的血迹和尸体处理干净。 “跟我去档案室，我在那里还留有东西。” 老人满意地望着眼前训练有素的雇佣兵，这才是他们米勒家族立身的根本。 “是。” 荷枪实弹的男人应答。 与他们所处位置不足千米的高空，有人在极速坠落中打开了降落伞。 纯黑的伞面上印花绘制着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的标志，如同一朵大号的蒲公英飘荡在夜空中。 第104章 入侵 被降落伞上延伸出的细细绳索拉扯住的李龙渊只感觉到不对劲，经过重力加速度的持续加速，这种程度的缓冲完全不起作用。 “他妈的，装备部的人都是傻缺。” 李公子罕见地骂了句脏话，看着那朵远比普通型号要小的降落伞，口中开始接连咏唱龙文。 暴风突兀出现在大厦上空，无形的风流顺方向转动，形成龙卷后缓缓托举年轻人下落。 脚尖终于接触到地面，李龙渊也先收起对装备部那群神经病的埋怨，当即就在天台上脱掉翼行服，几步助跑，就提着太阿跳了下去。 风在年轻人耳畔呼啸，霜寒古剑出鞘割裂空气发出呜啸，剑身映照出那双清冷孤傲的黄金瞳。 太阿剑笔直地插入大厦，黑铝和镀层玻璃幕墙被割裂出缝隙，发出刺耳尖锐的摩擦声。 “有动静。” 米勒大厦内，有雇佣兵敏锐地听见异常声响，连忙通过无线电联系其他人。 整座大楼内的雇佣军团开始动作起来，咚咚咚的踏步声如密集鼓点般响彻。 “站住，你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 终于，七十层有守卫发现前方的黑衣人影，右手不着痕迹地去摸背后的伸缩警棍，厉声发出恐吓。 前方黑衣戎服的年轻人嘴角上扬，朝他缓步行来，冷兵器出鞘的声音在走廊中回响。 “找死！” 中年保安大吼一声，就大力挥动警棍朝前奔来。 “哐当！”一声，黑色防暴警棍被一剑截成两半掉在地上，连带掉落的还有一顶保安帽。 黑衣年轻人握剑迅猛斩下，只是在电光火石间便毁掉他的防身武器。 普通人出身的保安此时已然瑟瑟发抖，紧接着的一腿便让他丧失知觉躺倒在一旁，黑色的对讲机里隐隐有传话声透出来。 俊秀年轻人提着剑大跨步走过，继续寻找任务中规定清剿的目标。 “可能有人侵入米勒大楼内部了。” 另一边，握着对讲机的萨拉面色凝重如水。 “安排董事长转移到安全位置。” 身为属下的职责令这汉子始终将雷蒙德的安危放在首要地位来考虑。 “不，我就在这里等着他。萨拉，你带人去解决这只老鼠。” 老人当机立断，这里可是米勒家族的大本营，其内自战场上归来的雇佣兵不知凡几。 他怎么会被这区区几个闯入者吓得狼狈逃窜，哪怕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雷蒙德如今也敢狠下杀手。 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大卫的在天之灵。 “是。” 萨拉不再坚持，立即通过肩膀安的通讯设备呼唤散在大厦各处的雇佣兵。 通道的阴翳里，年轻人修长身影显现出来。 他没有去拿装备部里各种古怪的热武器，不是因为他自负，而是不放心那群神经病。 说不定东西还没扔出手，就把自己炸死了。 年轻人缓步走着，终于，他感觉到了细微的颤动，随后是密集的脚步声。 雇佣军团正在逐层排查可疑人员，并马上要抵达七十层。 李龙渊反倒停下脚步，一人按剑立于狭长的通道深处，缓缓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登阶声如同愈来愈重，意味着大批雇佣军越来越近。 “队长，前面好像有人。” 顺着隐约的光亮，有眼尖的雇佣兵发现异常。 萨拉持刀走上前，眸子里开始流淌出金色，黄金瞳能赋予他在黑夜里看清事物的能力。 身旁众多身穿迷彩服的雇佣兵并未露出慌乱神采，显然都清楚混血种的能力。 是的，他们面前确实有位黑衣戎服的年轻人。 军服上绣着一株半朽的世界树，看起来神秘高贵。制作衣服的材料似乎有些特殊，可以吸收光亮，以至于他明明站在前方不远处，都鲜少有人察觉。 “咔嚓！” 身后有雇佣兵开始举枪，萨拉招手，示意他先别轻举妄动。 “这是卡塞尔学院的人，尽量活捉。” 男人显然认得卡塞尔学院的校徽，也清楚这所学校在混血种世界内具有怎样的能量。 几乎所有赫赫有名的混血种组织都与它有或多或少的联系，从中毕业的每位年轻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而杀掉前来调查的卡塞尔学院专员，无疑是最万不得已的做法。 于是一批精悍的雇佣兵从放下冲锋枪，从军装裤口袋里摸出匕首，小心翼翼地贴上去。 可年轻人依旧垂首，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放弃了抵抗。 直到他们将近走过狭长走廊的一半，那名黑衣戎服的年轻人方才猛地抬起头，黄金瞳于此刻燃起烈焰，又好似赤红熔岩翻覆。 “逆臣！” 黑发俊美的少年迎着他们发出一声清喝，不论是雇佣兵中的混血种还是普通人都从这句话里感受到莫大威严。 他们挥动匕首的动作开始凝滞下来，不亚于龙类君主级别的威慑令所有人的大脑在此刻变为空白。 古剑出鞘，寒光乍现。 当前方探路的这群雇佣兵醒过神来，年轻人已经缓慢将剑纳回鞘中。 他们手里拿着的军用匕首全在这一刻裂开，切口光滑，这是极致速度与力量的体现。 “换枪！” 萨拉突兀在这寂静的回廊里大吼一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怪物。 这个家伙可是来自卡塞尔学院的王牌精英。 男人迅速指挥着，前排雇佣兵开始架枪蹲下，迎着提剑奔来的那道身影，ak47冲锋枪里吐出猛烈的火舌。 无数子弹自奔袭而来的年轻人身畔穿过，打在四周墙壁和地板上滋滋冒起青烟。 他只在真正避无可避的时候才会转动剑鞘，猛地挥成圆后挡在前方，流弹擦着火星自鞘面弹射出去。 只是几个瞬息，李龙渊就已经迅疾突至雇佣兵团的阵型里。 年轻人尚且腾越在空中，右手便握住如墨剑柄，随后拔剑出鞘，霜白剑刃犹如流火侵袭般，势不可挡。 “啊！” 最前方的一排雇佣兵被这一剑横扫得倒飞出去，胸膛上尽是鲜血淋漓，个个失去战斗能力。 这还是李龙渊留手的情况，不然他们全都会被太阿一剑腰斩。 年轻人高举威道剑，顺势再次朝正前方劈下，剑刃化作赫赫流光。 古剑术，影斩 第105章 王之侍 萨拉在战场上多年厮杀的本能告诉他不能硬接这一剑，于是如狸猫般灵巧地侧滚翻躲开。 太阿瞬间在坚硬地板上砸出千百道细小裂缝，它们犹如细密的蛛网般迅速蔓延，令这位闪米特人不禁瞳孔微缩，大感恐惧。 古剑术影斩的起手式与北辰一刀流中的切落相似，区别在于这招对使用者的要求更高。 利用手腕发力带动剑尖震颤后迅猛劈下，力求在人眼虹膜中留下视觉残影，就好像是一整个弧面都在砸下，而并非只是随剑身衍生出的那条竖线。 却也因此更为变化莫测。 年轻人见一击未中，反手握住剑柄，迅速提剑上撩，接触古剑霜白剑身的一切事物都要被割裂开。 萨拉反应不及，慌忙倒退的同时双手举起那柄用冷压钢制作的冲锋枪去挡。 结局自然是枪毁，人伤。 萨拉的迷彩作战服自上而下被割裂出一道长达十五厘米的大口子，殷红鲜血自其中缓慢渗出来。 但凡他刚才退后的再慢一点，那柄威严古剑就会将他上半身完整的刨开。 萨拉喘着粗气，抓住机会退到队伍最后方，贴着墙壁，黄金瞳的光开始黯淡下来，额头浮现细密汗珠。 这是与顶级高手战斗才能有的压迫感，哪怕只是短短几回合，却已经耗费了他大部份心神。 狭长回廊里，黑衣戎服的男子身姿如同鬼魅，每次挥出力度惊人的古剑，都会有血珠泼墨挥洒出来，伴随着一人哀嚎着重重倒下。 这里几乎要成为修罗场。 与手持冷兵器的卡塞尔学院精英近身巷战，无疑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 纵然是自战场上归来的雇佣兵，也抵不过天生受过龙血改造的混血种。 “奥巴耶……” 深棕色卷发，蓄着一圈訾须的萨拉捂着身体的伤势，快速咏唱起来。 这一刻，几乎走廊内所有雇佣军的眼睛都化作疯狂嗜血的红色，无数细密的红丝充斥着他们的眼白。 “言灵·王之侍。” 言灵周期表序列28号，释放者选择性地增加领域内活体的敌意及攻击性并强化的其机能，使之血流加速，甚至会因此使皮肤渗出血珠，不能对自身作用。 男孩饶有兴趣地点头，略微后撤几步，摆出个持剑防守的姿势。 那群本就训练有素的雇佣兵们转过身来，之前被李龙渊一人一剑杀得后退的心理阴影在迅速消失。 在这种状态下，他们堪称战斗疯子。 “哒哒哒！” 冲锋枪的怒吼声再次响彻这条漆黑狭长的走廊内，他们不管不顾周边队友和流弹反弹的危害，握紧ak就开始扫射。 无数子弹呼啸而出，年轻人略微伏低身子，在这片弹雨到来前飞速朝前窜去。 古剑在走廊内带起大片银亮的剑光，取代而之的是猩红的血，密集的枪声在逐步削弱，因为倒下的雇佣兵越来越多。 “啪！” 一声巨大的金属颤音后，一枚762毫米的步枪弹被近距离一剑拍飞。 面前的俊秀男孩偏过头来，黑发下的黄金瞳泛着冷光，染血的苍白脸上勾勒起笑容。 哪怕是在言灵·王之侍加成下失去些许神智，这位雇佣兵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刚想把握紧扳机，嘶吼着准备继续扫射时。就听到年轻人手里的古剑上游龙自鸣，一剑切来。 “嗷～” 男人如困兽般发出一声嘶吼，握枪的三根手指被齐整削下，犹如钻心之疼，哪怕是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也压制不住。 李龙渊飞起一脚，直踹在他胸口，充塞肌肉的精悍胸口瞬间凹下恐怖的形状，男人也被踹得倒飞出去，连带撞倒身后五六人。 拥挤的战圈顿时清空出一块，可剩余红着眼的雇佣兵还是在挥匕冲上前来。 李龙渊终于被这多如过江之卿的雇佣兵们惹恼了，出剑招势愈发凌厉凶狠。 整个场中只剩下挥剑的阵阵破风声和伤者的哀嚎。 “唰！” 黑衣戎服的年轻人好似直接在虚空中怒拔出一道寒气，与之相接的不论是兵刃还是手臂都被极速搅断。 “抓到你了。” 年轻人微笑低语，一直躲藏在雇佣兵群里释放言灵的萨拉面露惊色。 “瓦赛耶鲁由撒！” 李龙渊张口吐出古奥森冷的龙文，尊位基础能力发动，萨拉原本用于加强王之侍的龙文瞬间在君主威严前失去效用。 不愧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经历过生死的王牌雇佣兵，萨拉只是愣神一瞬间，就回复清醒。 当即从腰间口袋里掏出一把柯尔特手枪，抬枪便射。 李龙渊恐怖的反应速度令他于瞬息间偏过头，子弹自耳畔穿过，双手握紧剑柄下落，太阿直接切在萨拉上肩胛骨处。 “啊！” 男人忍不住发出一声大吼，剧烈的疼痛令他直冒冷汗。 握剑的年轻人却分毫不退，反倒怒挣着黄金瞳，推着他倒退数步，一路凶狠撞翻不少拦路的雇佣兵。 这一举动，令本就受伤的男人如今更是雪上加霜，王之侍的增幅场域瞬间破除。 那些疯狂挥匕攻上来的佣兵只觉得浑身酸疼，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蹂躏过般提不起一点力气。 “雷纳德在哪？” 年轻人只手按着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年轻约莫三十岁的精壮汉子。 “不知道。” 男人显得很是硬气。 “我说，雷纳德·米勒在哪？” 这一次，年轻人面露狰狞再次发问，低声咆哮的语气里好似带着龙吟声，黄金瞳里燃起炯炯焰光。 古剑凶狠扎进萨拉的肋骨深处，令男人面色愈发痛苦，这显然是一个十足的疯子。 这一声低吼和那蔓延开来的龙类威势给周围雇佣兵带来天生的压迫感。 “在，在六十三层办公室。” 还不待萨拉发话，他身边的佣兵就已经开口替他说。 “你有一个好属下。” 年轻人得到回应，也不去质疑消息内容的真实性，当即冷冷丢下这句话，提剑而走。 残兵败将们望着这家伙的身影，面色复杂。 “混账东西，谁让你出卖家主的?” 纵然有伤在身，萨拉还是发出一声怒喝，却没有再做出其它举动。他知道这已是徒劳。 遍地狼藉的佣兵们望着那道离去的身影，面色复杂到极点。 这是前所未有的惨败，来者简直不能用人来形容。十足的怪物。 第106章 长生种 黑衣戎服的年轻人纳剑入鞘，发出一声类似金戈铁马的杀伐清鸣。这是冷兵器独有的魅力。 他就准备顺着楼梯一路走下去，怎么也得给对面留一点慨然赴死的时间。 办公室里，雷纳德紧握对讲机的手掌逐渐放松，身形无力地瘫在宽大的老板椅上。 他已经收到了雇佣军团失守的消息，尽管难以置信，他也清楚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他睁着茫然的黄金瞳望向窗外，看着这个曾经“主宰”过的城市，随后露出猩红贪婪的笑意。 “喂，卡蒙，是我。” 老人打开抽屉，又拿出一部电话，拨通上面唯一的联系人号码。 “家主。” 男人浑厚的嗓音在三秒沉寂后响起。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听好，我只讲一遍。” 老人略微沉吟后说。 “是。” 对面男人没有多问。 “之前制定的计划提前施行，资金就从米勒集团之前转移到瑞士银行的账户里取，账户密码是，务必给我找最好的赏金猎人，。” 雷纳德一口气说完。 “我记住了。” 男人回应。 “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对面接着问了一句，语调还是那么毫无起伏。似乎完全不能体会到雷纳德此刻的心情。 “尽快，尽快就行。” 老人坐在办公椅上，经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建设，他此刻略微褪去慌乱。 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这些普通人就是再怎么训练，废物终究是废物。 他伸出手，自抽屉里拿出一筒色彩斑斓的针管，撸起袖子后就咬着牙注射下去。 脸部本就因为衰老而出现的皱纹再度紧凑在一处，青筋暴起，显得愈发丑陋与狰狞。 “该死的家伙，我在这等着你呢。” 老人低下头，坐在办公椅上大口喘着粗气低声咒骂，眼神逐渐凶狠。 “咚，咚，咚……” 不知过了多久，节奏有力的脚步声开始传入雷纳德得到针剂强化后的耳朵里。 来人没有刻意收敛踪迹，以至于老人能听见那强健的心脏跳动，蕴藏着火山般恐怖的爆发能量。 忽然，雷纳德猛地抬起头，因为他发现门外的脚步声和心跳都在这一刻诡异消失。 老人没有犹豫，用爬满龙鳞的手抬起枪，对着前方就是一阵点射，凶猛的子弹将木质推门接连射出多个弹孔，稀稀拉拉的光亮顺着小孔透出来，没有看见人。 雷纳德重重呼出口气，内心怀疑难道是自己太过紧张听错了？ 下一秒，淡金色瞳孔诡异出现在门后，原本空无一人的门外，黑衣戎服的少年持剑而立。 花白头发的老人瞪大眼睛，瞳孔中露出惊恐的神采。 一竖一横，两道笔直的十字剑痕自门外突破进门内，紧跟着的一脚令这扇门彻底四分五裂。 容颜俊美的年轻人右手提着霜白古剑，左手拎着瑰丽剑鞘走进来。 他苍白的脸颊还溅着几滴殷红的血珠还没有擦拭，黑色额发下露出的金色瞳孔是如此冷漠，杀机肆意。 雷纳德啪地一声拍上弹夹，边往后退边朝这年轻人开枪。 可他只是略微挥剑，所有命向要害的炼金枪弹就全部在空中被割裂，弹头在空中接连炸开烈焰，却被狂风吹席着散开。 有些类似于言灵·无尘之地的运用，只是需要严格掌握风流的强度和方向才能施展。 “雷纳德？” 一阵硝烟弥漫过去，年轻人归剑入鞘，用毫无感情的黄金瞳盯着西装革履的白发老者。 “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王牌专员？” 老人倚靠着百叶窗，缓缓说着，窗外是各式建筑群的顶尖。身处高空，他早已经无路可逃。 “不，暂时还是学生。” 李龙渊出言纠正。 “贵学院倒还真是人才辈出。” 看见面前年轻人愿意花时间和他说些话，老人藏在西服下紧绷的肌肉也略微放松些。 “可否知道您的名字？” 雷纳德对这个或许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用上了敬语。 “crownprce(太子，王储）。” 李龙渊报上了行动代号。 没想到，这个词反而让老人眼神一亮。 “看来您是个有野心的人。” 雷纳德敏锐地从这个代号里感受到浓郁的王权气息。 “您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真正能如古代王储般掌管世界么？” 老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说说你的想法。” 李龙渊配合地露出感兴趣的笑容，放任这个家伙继续谈下去。 “当然得推翻现在强弱者和平相处的规章制度，唯有龙类君主苏醒主宰世界，才能提高我们这些混血种的实际地位。” “届时，他们就是掌握天下的皇帝，我们的地位岂不相当于储君？” 雷纳德的言论愈发疯狂。 “或许它们苏醒后，只会把你当条可用的狗。” 年轻人稍显冷漠的发言制止了他的癫狂臆想，显然，这番狂热的洗脑言论还不足以打动他。 “那么长生呢？和龙族一样长生如何。” 雷纳德立马转变口风，眼神里带着渴望。 “你知道的，龙类君主是可以帮助死侍活化体内血清，极大程度地延长其寿命。我的曾曾祖父埃布尔·米勒，就是活了上千年的长生种。” 老人最后几乎是高声喊出这一句带有魔力的话，也道出了他们米勒家族埋藏最深的秘密。他们相当于龙族埋藏在人类世界中的暗子，时刻准备反戈一击。 握有统御普通人生死这等至高无上的大权，加上几近长生不死的寿命。 任何人看见这份丰裕诱惑的报酬承诺都会忍不住答应下来。 “就凭你几句话，便想让我相信你？” 李龙渊冷笑着说。他还是表现出相当的谨慎。 “当然，我肯定有证据，我家老头子现在在这栋大楼的冰窖里沉眠，我带你去看看？” 雷纳德连忙笑着解释。 “带我去。” 黑衣年轻人抱着剑，嘴角上扬带着张狂自信的笑容。 好似在告诉雷纳德，我吃定你了。 “请跟我来。” 老人站起身来，左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右手不着痕迹地伸向裤口。 金铁摩擦的铿锵声猛地传出，一柄霜寒古剑已经直直插入老人胸口，殷红鲜血汩汩流出，浸湿他的衬衫。 雷纳德抬起头，望着依旧淡笑的年轻人，心底里不禁涌上一层寒意。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骗你的……” 老人用尽最后力气开口。 第107章 怒火红莲 “因为我压根对长生啊，搞龙类等级主义这一套不感兴趣。” 李龙渊偏过头看向他，眼神里说不出是嘲讽多一点还是可怜多一点。 “可我说的都是真话。” 雷纳德还在为自己辩解，他不相信世界上真有人能瞬间摆脱这些诱惑。 “行了行了，这些话你留着和执行部的人说去。” 李龙渊慵懒地摆摆手，瞬势抽回太阿，雷纳德疼得连忙用手捂住伤口。 如果雷纳德的脑海里每天也有一个家伙，承诺给他所能想象的一切。权力，地位，力量应有尽有。 那他就能明白李龙渊所言非虚。 见到面前年轻人不为话语所动，西服老人眼神里瞬间流露出阴狠，猛地抬起藏在袖口下的手掌，五指骨骼已然变形，朝李龙渊的喉咙抹去。 铿鸣声伴随着清光暴起，早有准备的李龙渊竖剑推出鞘，冷冽的寒锋直接切下雷纳德伸来的半截利爪。 雷纳德顿时吃痛地收回还在滴血的手掌，阴厉的黄金瞳盯着那柄瑰丽古剑，露出惊异神色。 他面朝黑衣冷峻的年轻人，缓缓退后几步，随即猛地撞开百叶窗一跃而下。 这家伙竟然不战而逃了。 李龙渊只是笑了笑，将出鞘一半的古剑重新收回去，三两步便追至窗前并朝外望去。 半空中，那道西服身影的躯体正在不下坠的过程中不断膨胀，终于，在快要接触到其他高楼塔尖的时候开始反向拉升。 雷纳德在最后一刻完成了龙化，并撕碎修身的西服伸展出铁青色的膜翼。 狰狞丑陋的怪物缓缓拍打着龙翼，迅速上升至与李龙渊同一高度。 “看见了嘛？这是多么，多么令人迷恋的权力啊！” 雷纳德用残存的最后意识张开双手，抬起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身周无数高楼铁塔林立，他真真切切地将整座繁华城市踩在脚底下。 “你的儿子，当初也有过这种错觉。” 李龙渊倚着窗，略带嘲弄地看向他。 死侍的眼神从沉醉中清醒过来，被这句话激怒的它盯着窗前的年轻人，如同豺狼般狞恶凶狠。 它在虚空中重重一踏，就猛地振翅朝李龙渊扑来，咆哮中张开森利尖牙，完全变形的爪上蔓延着一层坚韧的铁青色鳞片。 年轻人面色淡漠，看似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实则是在估算雷纳德抵达面前所需的时间和拔剑的最适距离。 就是现在。 李龙渊古井无波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手中古剑般锋利，身体略微伏低，太阿横向极速拔出，如光似电。 霜寒古剑在空中切出个完美圆弧，之前被雷纳德撞出一个大洞的铝合金百叶窗也在这澎湃剑气下彻底碎成片片，好似落花蝴蝶般飘飘摇挥洒下去。 直冲他而来的死侍被神速一剑迫住身形，它挥翼猛退，捂住鲜血淋漓的脸，眼瞳中暴虐与恐惧并存。 因言灵·暴风角产生的无形剑气割裂它覆满龙鳞的表皮，直达内部的结缔组织。 雷纳德在空中迟疑了一会儿，最后的理智还是令它选择逃跑，这是根本不可能战胜的对手。 漆黑的夜幕下，全身长满鳞片，背生双翼的铁青色怪物正在城市上空一路逃遁。 “妈妈快看，有怪兽。” 芝加哥繁华的商业街，有孩子一手拿着冰激凌，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天上一闪而过的黑影，发出童稚的声音。 黑色的直升机轰隆隆地转着螺旋桨，亮着金色的探照灯紧随其后地飞过高楼上空。 “那是城市夜间巡逻的直升机队。” 母亲蹲下身子抱着他，低声说着。看起来一片宁静祥和的氛围。 空中却截然相反。 “施耐德部长，这里是‘猎手’报告，目标人物已经出现逃逸行为，时速接近八十公里，预计十分钟后脱离市区范围，请求行动。” 带着头盔墨镜的飞行员坐在驾驶位上，正在通过无线电大声呼叫总部。 “耐心观望，等待命令。” 铁血沙伐的男人嗓音传出来。 “是。” 飞行员立即回应，开始转动控制杆，保持着与前方死侍的直线距离，然后低空飞行。 忽然，飞行员的眼光一花，好似有一道模糊黑影自直升机不远处快速穿过去。 “og！” 出身卡塞尔学院的飞行员第一次发出惊叹，他不是没见过生出膜翼的龙形死侍，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用翅膀还能飞这么快的家伙。 李龙渊如今又穿戴上那套翼行服，再借助言灵·风王之瞳的力量，在空中铺出一条完美的滑翔轨道。并且不会受到重力的影响下坠。 一切事物都在年轻人眼角余光中飞速倒退，他在极速飞行中不时调整姿势，接连从一栋接一栋的高楼大厦的缝隙中穿过，看起来相当刺激。 不需要他们出马了。 代号“猎手”的飞行员露出笑容，对这个首次出任务就被施耐德抱有重大期望的新生产生浓烈好奇。 在空中疯狂逃窜的雷纳德扭过头，就看见身后穷追不舍的李龙渊。 它停滞住身形，对他愤怒地发出一声咆哮，口中接连吐出诡异的龙文。 “不好，它还保留有使用言灵的本能。” 远处的飞行员看见死侍张开的嘴里已经开始有烈焰汇聚，天地间赤红的火元素都在此刻集合。 他清楚知道一口灼热的龙炎究竟有多大威力，哪怕只是一名龙化后的死侍释放出的言灵，也足以毁掉一架全副武装的黑鹰直升机。 可横飞在空中的年轻人依旧坚定地朝它的方向冲来，两手握住如墨剑柄，一缕寒光重现天地之间。 太阿初出匣，光射斗牛寒。 瑰丽鎏金的剑鞘在空中旋转着下坠，李龙渊双手持住太阿剑身，于极速飞行状态下一剑切落在雷纳德吞吐火焰的脸上。 “砰！” 剧烈的爆炸中心射出簇簇凶猛的火焰，正在市区行走的人们都不禁抬起头，炽热的焰光照耀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 看着那顺着风流盛开的火焰，就好似一朵怒放的十二瓣红莲，晶莹剔透的颜色像极了瑰丽的红宝石。 他们没有看到，一道黑衣身影被爆炸的余波猛地推向远处地面，消失在夜幕下。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已经在烈焰中尸骨无存，没错，它罕见地死在自己的言灵余波下。 李龙渊那一剑成功引爆了雷纳德的言灵，自己则因为初速过快以及对风流形成避障的掌握成功脱离伤害范围。 第108章 出国，回国 “这是一场焰火表演么？” 从这突如起来的爆炸声中醒过神来的人群中有人好奇发问。 这时候，四架模样相同的黑色直升机自四个方向在城市夜空中穿行着，坐出正立直线飞行、机体自旋原地滚翻等高难度的飞行姿势。 好似之前的爆炸声就是一场集合命令。 下方的观众们纷纷鼓掌叫好，很是欢迎巡逻队的精彩表演。 飞行员在驾驶位上快速操纵着各式仪器，欲哭无泪。生活不易，王牌卖艺。 太阿的剑鞘自高空中落下后径直砸在一栋居民楼天台上，结束任务后的李龙渊一次腾跃便跳至上面将它拾起。 归剑入鞘后的年轻人按住栏杆，迎着清爽的凉风，再次望向这个金融发达的城市，心里只觉得自在。 自密歇根湖北部所产生的大量冷空气会从北部森林中升起，并扫过密歇根湖湖面直接吹向城区，所以这里又被称为“风城”。 而他喜欢与风相关的一切事物。 要是有一罐可乐就好了，男孩想了想，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天空中，卡塞尔学院派遣来接应的专员们还在手忙脚乱地做着临时表演，以更好地蒙骗过群众。 李龙渊从特种作战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那四架黑鹰直升机就来了个拉近距离的特写，随后顺手发了条朋友圈。 “哇哦，真酷，真漂亮。” 路明非看着照片里的黑鹰直升机和远处霓虹灯火漫天的繁华都市夜景，率先发表评论。 虽说他自己没去美国，但是好同学在美国混得还不错，说出去也是倍有面子的事。 特别是他知道李公子的微信好友只加了自己和小天女两个同班同学，以及一个长居此獠当诛榜榜首的楚师兄，路明非就越发觉得李龙渊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 “有空我也要去芝加哥玩。” 小天女不甘示弱，配了个期待的颜表情。 以她风风火火的性子来说，全世界的城市都不过是一张机票能搞定的事。只是没有找好合适的理由。 “寝室楼十一点关闭。” 楚子航在下方打出无情的提示，这同样是在帮李龙渊遮掩。 安静赏景的李龙渊顿时大呼不妙，当即收拾好背包就急匆匆地跑下楼。 黑鹰直升机这时候已经停止空中表演，在四十米低空处垂下绳索，便带着李龙渊迅速远去，消失在漆黑夜幕下。 ………… 大洋彼岸 清晨的阳光照进这栋斑驳古朴的小楼，碧绿色的爬山虎蜿蜒缠绕着，风将街道两旁绿油油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 男孩从睡梦中醒来，挠挠乱蓬蓬的头发后打了个哈欠。 路明非没有手机，只有从堂弟路鸣泽手里得来的一个不知道转过几手的ib老式笔记本。 只要还能打游戏登qq就成，衰仔明非向来很容易满足。 今天周末，简单套件棉长袖的男孩像往常一样洗漱好，就打开电脑，准备和好友来一场星际争霸。 贱贱的熊猫烧香头像果然是亮着的。 高手间的默契是不需要言语铺垫的，两人当即切了一把。 “明明啊，你今年该读高三了？” 或许是为了缓解刚才输在路明非虫族手里的尴尬，老唐开始一副过来人的教育经。 “嗯嗯。” 路明非照例先撇一眼列表里灰暗的棒球帽长发女孩头像，随后打字回复。 “高三可是关键时刻，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不能掉链子。” 路明非觉得今天的老唐有些反常，平常和他在一起聊天打屁的狐朋狗友突然就变成一副人生导师的样子。 他忽然也深刻意识到高考的重要性。便是老唐这种初中辍学的家伙都知道这属于人生的分水岭了。 路明非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他当然知道成绩对学生的重要性。 可自己除了英语还能勉强拿出手外，其他课目几乎一无是处。在同班同学考虑是考国内的211、985还是国外的常青藤名校时。 婶婶对他的期待或许就是上个国内的普通一本，就能十分对得起他父母每年给他寄过来的钱了。 “明明，你也别灰心，游戏打得好的人，学习也不会差的。实在不行咋就出国。”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戳到男孩的伤心事，对面老唐立马转变口风。 “出国？” 路明非眼神瞬间又亮起来，婶婶之前似乎也提过几嘴出国的事宜，尽管是为了给路鸣泽铺路，可至少说明他们是不反对自己出国的。 “可是，雯雯，她会出国么？” 少年的意志开始动摇。 他不是一个胸有大志的人，高考对他来说很重要，却始终不如那一个女孩重要。 “这样，等哪天有空，我教你正宗地道的美式发音，咋先考个雅思托福先备着。” 隔着网线的老唐自然不知道少年心中所想，继续诲人不倦。 “你……来教我？通过视频么？” 路明非不是很懂老唐话里上意思。 “我要回国了。” 老唐随后发来的消息令路明非吃了一惊，真·网友面基。 “好事啊，我在滨海市市区，沿海的发达城市。” 路明非熟练地自报家门。 “到时候你来找我，我请你吃肯德基。” 男孩兴奋地打字，肯德基确实是需要他攒一阵的私房钱才能请的大餐。 不过路明非一向对朋友大气，特别是这个性格契合的网友，更让他在生活中感觉到慰藉。 他们都属于那种放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两个人，就像两只萤火虫发出的荧光，最多只能点亮自己。 他们也是内心同样孤独的两个人，却也因此更加珍惜彼此的友谊。 “吃什么快餐，在美国炸鸡汉堡都快吃吐了，等我做完这一单，明明我带你去你们市区最好的中餐厅搓一顿。” 老唐已经很有副社会老大哥的派头，在美国待了多年，一说回来马上就入乡随俗，搓一顿这种词更是信手拈来。 “行，等你。” 路明非很是照顾老大哥的情绪，当即拍板同意。 看来老唐这一趟是要发了呀，原来游戏点卡都买不起的他说话硬气了许多，也不知道这家伙有钱以后会不会变坏。 男孩在心底胡思乱想着。 这时候，一声滴滴的qq消息提示音响起，路明非立马切出屏，那位带棒球帽的女孩头像亮起来了，随之亮起的还有路明非的眼睛。 第109章 夫诸现世，合窳浮游 男孩枯坐在电脑前，绞尽脑汁地在想应该以什么话题开始，才会显得不那么生硬。 [明非，可以问你件事情么？] 就在路明非抓耳挠腮的时候，带着棒球帽的女孩头像已经发来消息。 [当然可以。] 路明非不假思索，他一向是文聊界的学霸，语聊界的苦手。 [你是不是和咋们班去年转走的李龙渊李同学关系比较好呀？] 女孩继续问。 [嗯嗯。] 看着聊天界面上的消息，这次路明非略微思索了一会，方才回应。 毕竟李龙渊在仕兰上学的日子很短，和班里同学的交情也不算太深。这样看，他还是算作勉强能和李龙渊联系上的人。 [那你能帮忙问问，卡塞尔学院的情况么？听说他和楚师兄都在那所学校。] 陈雯雯终于谈到重点。 [啊？好，我到时候，毕竟李同学在美国，有时差，一得到消息我就回你。] 路明非先是有些惊讶，随后回复。 [雯雯，你是打算出国么？] 男孩鬼使神差地追问了一句。 [没有啦，只是做好个完全准备先，也是多条出路嘛！] [你呢？又想好要考哪所大学么？] 女孩接连发了两条消息。 [哦哦，我还没有想好，到时候随遇而安。] 路明非竭力想表现出那种洒脱肆意的感觉，就好像武侠小说里那种深藏不漏的大侠气魄。 [那你要加油，争取上个好大学。有事先下啦，拜～] 女孩最后发来一句鼓励，还没等路明非继续发些什么，qq头像就已经再次灰暗下去。 “其实还想问问你想去哪的？”路明非自嘲似的低声笑了笑，又打开了联系人界面。 [在吗？李同学，可以问一下，卡塞尔学院的情况么？就是有关招生那方面的事。] 路明非十指飞速敲击键盘，斟酌下用词后便发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等待那棕色呆萌的小熊头像亮起来了。 “嗡～” 电脑特别的震动声响起，这是路明非设置的关于班群消息的提示音。 [同学们，咋们班出了个名人。] 徐淼淼依旧是那个江湖百晓生，永远是各种新闻的一线记者。 单这一句话，就已经引起班上绝大多数人的好奇。 他们都在猜测，这个名人究竟是谁，又因何出名？ [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快说。] 下方，同为双胞胎的徐岩岩发消息。一唱一和像极了相声里的逗哏和捧哏。 [大家看这是谁？附图jpg] 下方附着一张高清图片，led灯光闪耀的新闻发布会上，几位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地坐在一起，捧着昂贵红酒开怀大笑着。 [这不是赵孟华么？] 有人指出其中坐于侧位，身穿浅灰色西服的年轻人。 [土鳖，以后要叫赵总了，人家家里公司在创业板市场成功上市了。] 赵孟华的小弟在下方叫嚣这纠正别人的称呼，就像自己是赵孟华本人一般态度狂傲。 [不就公司上市么，这也值得大惊小怪?] 在一众人发表羡慕，牛啊，就连路明非都出来冒个泡的时候，不合时宜的声音就出现在班群里。 大家定睛一看，赫，果然，只有那位骄傲的小天女才能不把这等上市公司放在眼里。 [公司上市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毕竟咋们班也只有赵孟华家做到了，以后我们说不定还要仰仗赵总的人脉呢！] 班群里有人匿名回怼，言下之意是说小天女家里就算煤矿生意得再好，也终究是个技术含量低的暴发户公司，没有上市的投资价值。 拿着手机在那打字的小天女好看的眉头顿时皱起来，想反驳却又想不出来词。 路明非看着班群里逐渐剑拔弩张的态势，有心劝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况且他的话语分量一向很低，几乎没人愿意听。 [大家看，我在网上冲浪时找到了什么。] 一向寡言少语的柳淼淼罕见发声，岔开了话题。 她也发了张照片过来。 正中央是穿着亚麻花衬衫的俊秀男孩，修长的身形踏在帆板上，，迎着海风在蔚蓝巨浪中穿行，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显得慵懒清贵。 背景是柔软细致的金色沙滩和高挺粗壮的椰子树。大多数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们在沙滩边开着热闹的party。 画面里的每个人都显得气质非凡，当然，最吸睛还属于踏在帆板上的男孩。 这几乎是他们在梦中才会想象到的场面景色。 [淼淼，你怎么找到这张照片的?] 哪怕处于生气状态下的苏晓樯也忍不住打字询问。 [卡塞尔学院官网，我在他们新做的招生简章上复制下来的图。] 柳淼淼回复。 “可惜这张图里没有看见楚师兄。” 女孩在心里无不遗憾地想着。 [李同学真厉害，卡塞尔学院新闻部发的消息称他在今年和芝加哥大学联谊举办的帆板赛中取得桂冠。] 柳淼淼当然知道小天女喜欢听什么话，当即就在群里夸赞一句。 [嘿嘿。] 原本气上心头的苏晓樯顿时发了个害羞的颜表情，被人回怼的一点小恼怒如今也不算什么了。 班群诡异地沉寂下来，一些讨论声也戛然而止。唯有徐岩岩干巴巴地总结一句，这位也是真名人(猛人）。 他们可以在群里大肆讨论赵孟华如何如何，因为那是切实可见的，尽管很多人一辈子都可能达不到赵孟华的高度，可至少他真正出现在每个人高中三年里。 可对李龙渊，他们无话可说。因为他们无法在这个家伙身上找到任何一点瑕疵，他们之间无形的距离也犹如天堑。根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 整个仕兰中学，恐怕也只有此獠当诛榜榜首的楚子航楚师兄能与其媲美了。 看着图片，并时刻注视着班群里风吹草动的路明非收回目光。 双手枕在后脑，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 要是自己也能像李龙渊那么帅气多金就好了，人明明都出国了，而且大半年没在班群里说过一句话，还能引得班里妹子们念念不忘。 相比之下，他这种天天在人眼皮底下晃啊晃还没人搭理的衰仔简直弱爆了。 “哥哥，你只是非要收敛狮子的心性，藏在这副废物的皮囊里呐！当你张开獠牙的时候，全世界都应当知晓君王的愤怒。” 狭小的空房间里，稚嫩的男音低低笑起来。路明非毫无察觉地继续挪动鼠标。 …………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五楼教室 身形修长的年轻人坐在走廊的护栏外，两手按住栏杆边缘，双腿悬荡在空中，吹着瑟瑟冷风望着下方的行人。 自从上次出任务回时，在五千八百米的高空直升机上俯瞰过芝加哥的夜景，李龙渊就爱上了这种放松消遣的方式。 “唳！” 嘹亮的鹰啼声响彻云霄，天权收拢起翅羽，抖动着肩膀落在李龙渊身旁，乖巧地眯起眼睛，享受着男孩手掌轻抚脑袋。 戴着墨镜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李龙渊身旁，面容俊秀却显得僵硬，好似永远只有那一副表情。 “师兄，听说你进过狮心会档案室了。” 李龙渊一只手继续按在天权脑袋上，略微偏过头望向那冰块脸的年轻人。 “嗯，去过，也看过暴血的技术。” 楚子航开口，体内血流有些不稳。 “你是不是强行尝试过暴血技术了？” 李龙渊似乎联想到什么，快速从栏杆上翻身下来，盯着楚子航墨镜下的双眼。 “没错，只是有一点副作用。” 楚子航摘下墨镜，璀璨的黄金瞳里好似燃着灼灼烈火。 任谁都能感受到其中的莫大威严，如果是其他人与现在的楚子航对视，他们根本坚持不过三秒就会败下阵来。 “现在貌似闭合不上。” 说完这句话，冰块脸年轻人再度戴上墨镜。他自档案室出来以后就一直是这样的装扮，不想让别人发现异常。 “这不是小事，师兄，血统精炼技术虽说会提纯混血种的龙血浓度，可它同样会令你陷入深渊。” “这其中的度是极难把握的。” 李龙渊认真地说。 “嗯，我清楚。” 楚子航点点头，他如何不明白这是兵行险招。可他必须尝试这条路，唯有这样，才能在未来直面内心的梦魇。 “这样，我传你一篇正统心法，有助于你更好地消除暴血带来的副作用。” 李龙渊有些不放心地说。 “不用了，我毕竟不是你们正统的人，况且只要不经常使用这么技术，影响就不大。” 面瘫脸脸师兄婉拒了李龙渊的好意。 “走了，狮心会还有公务等着我处理。” 楚子航朝他招手，洒脱地转身离去。 李龙渊摇头笑了笑，继续逗弄手里的雪白海东青。 “李同学很有闲情雅致嘛，大好时光不去学习，整日在学校里架鹰斗犬？” 头发花白却梳理整齐的帅气老头一路负手，穿过走廊来到李龙渊身旁。佯装愠怒地开口，其实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在表明与学生间的亲近。 “校长，你什么回校的？” 年轻人抬起头看着昂热，略显惊讶地开口。 这些天几乎都是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在总览学院大事，便是校内的规矩风纪都变得严肃起来，差不多被整成半军事管理。 至于李龙渊为什么还能如此自在悠闲，有能力的人不论在哪都会受到特殊优待。 “嗯，今天刚回来。听施耐德说你帮助执行部解决掉一宗大麻烦。” “嘿嘿，分内事，咋们不是签了合约么？正统的人一向有契约精神。” 李龙渊爽朗笑着。 “不错，施耐德已经向我提议擢升你为执行部的王牌专员了。” 昂热随意依靠着围栏，点点头说道。 “这么快?我资历尚浅，恐怕难当大任。” 李龙渊吃了一惊，不是说执行部王牌专员稀少，个个都需要单独完成十次以上的a级任务么？ “他相信你有这个潜力，我也相信。” 昂热笑着说，丝毫不掩饰对面前年轻人的欣赏。 “对了，我这次来找你，还是替李承乾带句话给你。” 师生谈笑一阵，昂热神情回复严肃，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枚雕刻蟠龙纹的玉佩递给他。 “您说。” 李龙渊仔细端详着玉上花纹，确定是正统信物无误后开口。 “夫诸现世，合窳浮游。”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令李龙渊面色不禁变了变。 “祖父有说在哪么？” 男孩追问。 昂热摇摇头，表示没有多余的话。 “怎么了，这八个字有什么独特的意义么？”身为中国通，昂热当然知晓这两类山海经中的异兽。 “《山海经·中次三经》：敖岸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 “《山海经东山经》有言:黄身而赤尾，其名曰合窳，其音如婴儿，是兽也，食人，亦食虫蛇，见则天下大水。” “这两种生物都是神话中能引发洪水大涝的异兽。” 李龙渊在默默梳理着信息，顺便为昂热介绍。 老人点点头，他同样清楚这些典故。 “可他们的出现在正统中还代表着一层含意。” 终于，李龙渊谈到昂热不曾知道的一面。 “什么？” 老人问。 “龙族四大君主的苏醒。” 昂热面色开始变化，透明玻璃镜片下折射出异样的光来，凶狠如毒镰。 “正统世代看守埋葬在领土内的龙王墓葬，对这方面的监测尤为准确。” 李龙渊无比肯定。 “历史上任何一次重大灾难的发生，其实都有龙类的影子，昂热校长，你应该清楚。”男孩望着老人说。 “是的，我知道龙王这类等级的初代种苏醒，会给世界带来怎样毁灭性的后果。” “这一次苏醒的会是哪位君主？” 昂热看向身旁的年轻人追问道。 “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与诺顿两位双生子。” 如昂热所料，正统果然对这方面的资料掌握更深。 可既然李承乾选择让昂热带话，就说明正统有意与卡塞尔学院合作处理这件事情。 只是他们私底下又签订了哪些条件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这两个家伙都是老谋深算的主。 “那么墓葬地址在哪？” “我猜是，白帝城。” 男孩的声音冷酷如刀剑。 第110章 约斗 “白帝城？” 昂热伸出食指推了推透明无框眼镜，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相关信息。 “李太白有诗云: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李龙渊说。 “其地有一山亦名为白帝，东望夔门，南与白盐山隔江相望，西临奉节县城，北倚鸡公山，地处长江三峡。也是三国时期刘备刘玄德兵败退守之地。” 年轻人继续给昂热普及白帝城的地理环境。 “西汉末年，公孙述割据巴蜀，自称白帝，始建白帝城。” 一步步追根溯源，这座千年城池见证过历史变迁，历经过沧桑风雨，却依旧屹立不倒。这本身就是件极为难得的事情。 “龙王诺顿，就是当时公孙述身边的大臣，李熊?” 一言不发的昂热突然发话，看来卡塞尔学院也不是一点没有察觉到。 “不错。公元24年，公孙述割据巴蜀一代。时任功曹的诺顿(李熊）劝公孙述‘宜即大位，使远人有所归依’，同时操控龙侍参孙，制造了一场‘会有龙出其府殿中，夜有光耀’的表演，坚定了公孙述称帝的信心。” 李龙渊高超的记忆力使他记得古籍里记载的每一句话。 “看来夔门计划是时候提前了。” 昂热满意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愈发觉得自己的交易做的物超所值。 “你们早就有所准备？” 李龙渊目光一凝，看向昂热。 “是啊，不要小瞧卡塞尔学院的力量呐，年轻人。它虽然成立的时间还不如正统的零头多，可它包容囊括世界各地的混血种。” 身穿阿玛尼西服的老头罕见地以一副教育的口吻对李龙渊说道。 男孩不置可否。过于开放的环境和故步自封的组织都各有其利弊处。 只是相较于卡塞尔学院成立时间，有教无类的招生方式确实适合它快速发展壮大。 “需要我的时候通知一声，义不容辞。” 男孩算是向昂热表明态度，随后按住栏杆便轻易翻身而下，径直从五楼跳下去不见踪影。 真不走寻常路。 昂热哑然失笑，继续倚在栏杆上，望着下方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眸子里的光愈发深邃，辽旷，凶横。 尊贵的青铜之王诺顿殿下，您千年长生的命，该就此终结了。 ………… 卡塞尔学院，剑道社 木质的平移拉门糊上素白的窗花，门前不远处种着一株老樱树，蜿蜒虬枝象征着怒放的生命力。 这里是校长昂热从东京邀请来，日本剑道大师平田次的居所以及传授学生们剑道知识的场馆。 不过今天场馆的主角并不是这位将近七十岁的老师傅。 深棕色的实木地板铺满整间场馆，墙壁上挂着名家大师的字画，皆有一份剑道风骨在内。 金色的阳光从外面透进来，有种宁静温暖的感觉。 两道身影在空旷的场地内相对而立，手里持着冷兵器，眸中寒光闪烁。 处于南面的一位年轻人黑衣黑发，手中提着柄黑色鲛鱼皮包裹的修长日本刀。 御神刀·村雨。 体型高大健壮的年轻人居于北，金发碧眼，每一寸裸露在外的肌肉都经过造物主的完美雕刻，宛如北欧神话中的神明。 手中同样拎着柄半米长的连鞘猎刀。 独裁官，狄克推多。 狮心会会长和学生会会长竟然罕见地在私底下约斗，如果让芬格尔手底的狗仔发现，绝对又是一条会登上守夜人论坛的重磅新闻。 “对这场交手，我已经期待很久了。” 凯撒·加图索习惯在正式决斗前说些开场白，这同样是表明一种对于对手的尊重。 “在大一，我拒绝在了安瓦尔之后的成为狮心会继承人的提议，选择直接接任学生会的学长。” “我在继任仪式上对所有成员们说，尽管现在的学生会还只是一个学生社团性组织，比不上狮心会这种拥有悠久历史和严格纪律的老牌组织。可终有一天，他们同样会在我们面前低下骄傲的头颅。” “你看起来才是最骄傲的那个人。” 楚子航望着面前的男人。 “你不觉得接任学生会比按部就班的成为狮心会会长更有挑战性么？” 凯撒如皇帝般地张开双手，爽朗笑起来。 狮心会的成员有屠龙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英雄梅涅克·卡塞尔，有希尔伯特·让·昂热，有不少杰出的屠龙者。 在凯撒·加图索未来到这所学校前，学生会这种由学生社团性组织和狮心会这类老牌社团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上。 可就在这位意大利贵公子来了一年以后，学生会就已经发展成足以和狮心会抗衡的庞然大物。 不可否认，这家伙杰出的领袖气质和人格魅力征服了学院里的大批精英。 便是前任会长安瓦尔，也在焦急中寻找对策，用尽浑身解数才劝说楚子航加入狮心会，来帮助他们度过在凯撒统领的学生会下步步紧逼的危机。 “要说到挑战性，我还是觉得李龙渊现在做的事情最有挑战性。” 楚子航看透了凯撒的骄傲自负，也清楚他的资本与实力源于何处。 “等打败你，我自会找那个怪物重新一战。” 凯撒只是咧起嘴笑了笑，并未受到影响。 他知道楚子航和李龙渊来自同一个地方，也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 他视楚子航为游戏里挑战最终boss前的最后一道关卡，是皇帝身边最威严的那位大将军，是他带领学生会登顶的必经之路。 两人的眼神于一瞬间变得坚毅起来，楚子航伸手在双眼处一抹，黑色美瞳被摘下，暴露出其中燃着炯炯烈焰的黄金瞳。 凯撒顿时好似被毒蜂蛰了眼睛一般，有些不自然地略微偏过头。 这双黄金瞳里含聚的龙威，已经是他见过的混血种黄金瞳威势之二，仅此于李龙渊的赤金瞳。 楚子航只是略微伏低身形，左足略退半步，手掌紧紧握住鲛鱼皮包裹的刀柄，随后顺势极速拔刀斩出。 好似在空气中直接切出一道银色光亮，与照射进木屋道馆内的太阳金辉交错呼应，耀眼到极致。 此招名为，居合极意。 不论是在佐佐木小次郎与宫本武藏终极一战中，还是热血动漫《绯村剑心》里，这招式都属于杀手锏之类的压轴。 核心追求一个“快”字，系身法，起手式，观察为一体，讲究出其不意，杀伤力比起切斩普遍更高。通常为武士一击必杀。 虽说凯撒起先受对方黄金瞳所制，略微恍惚，可听觉同样灵敏。 轻薄刀锋在移动中不断割裂空气时发出的声音是带有变化的，而这种变化在混血种敏锐的听觉下无疑放大了无数倍，特别是对兼具言灵·镰鼬的凯撒。 尽管他们如今都遭受到副校长通过炼金矩阵增幅后产生的言灵·戒律场域的压制。 金发年轻人的耳朵微动，完美地把控住千分之一的反制时机，狄克推多出鞘后猛然下斩，恰好堵在村雨刀身必经之路上。 两刀相切割出刺耳的铿鸣，凭空炸出点点赤红火星，同样铭刻炼金矩阵的武器坚韧无匹。 可比起加图索家族世代打磨，并源自古罗马的顶级炼金武器，御神刀·村雨在材质上略差一筹。 于是凯撒手中猎刀可以继续下斩，可楚子航手里的玉钢长刀在轻微震颤，如同被拨动的弹簧片。 黑发燃着黄金瞳的年轻人眼神沉凝，并未受到影响，右手手掌依旧稳稳地握住刀柄。 既然不能一击必杀，换个策略便是。 踏步上前，村雨的修长刀锋挽过360度的弧度后再次当头劈下，凌厉的刀速带动四周风流。 凯撒寸步不退，狄克推多上撩，嘴角微微上样，这样一记一记硬拼下去，他确信最先崩坏的武器肯定不是自己的猎刀。 刀锋抵着刀尖，银亮的刀光如瀑布般在场中倾泻，又好似落花银蝶翩翩起舞，在这绚丽的场景里暗藏着森寒杀机。 两方都在挥刀，不论招术，不论方法，只求尽可能的快，尽可能的狠。 凯撒逐渐发觉不对劲，楚子航不论是身体力量还是神经反应速度都大大超乎他的意料。 如潮水般接连不断的日本刀还在从四面八方涌来，楚子航完美利用狄克推多刀身传来的反震力衔接招式，将玉钢材质软的缺点变为优势，就像太极里的化阴为阳，以柔克刚。 这是他在剑道馆输给李龙渊后，从他的手法里所领悟出的剑道。 凯撒敏锐地发觉出异常，脚尖点地，身形猛退，顺势抽出那柄镌刻满金色花纹的狭长猎刀。 楚子航一向不愿意在战斗中留给敌人喘息的余地，他于沉默中再次挥刀向前，以修长刀身为杠杆，手腕力量得以全力倾泻而出。 凯撒双腿微屈，躯体隐藏着爆炸性的力量，随后一步踏出，狄克推多抡成圆弧，漆黑的刀面甚至因极速带起模糊的幻影，其中金色的曼陀罗花纹展开后就像蜿蜒流动的星河。 猛烈的炸响声自交锋处传出，随后滚滚音波扩散而出，两人都承受了这一次极致交锋震荡产生的部分力量。 凯撒和楚子航收起刀，彼此对视着，这一刻，他们的眼神中均燃起对于胜利渴望的火焰。 无关狮心会和学生会，无关对众人排名的计较，无关其它。 他们只是都不想输，也都有不能输的理由。 虎口迸裂，殷红的鲜血开始流淌下来，顺着银白或黑金的刀面滴落在木质地板上，这缕缕红色如红梅般刺目耀眼。 凯撒和楚子航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又紧了紧手中刀剑，完全不在意伤势。 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们都没有选择丢弃手中长刀，尽管这能避免大部分反作用力，可失去武器后，他们不出一合便会败北。 隔着两步之遥的距离冷冷对峙情况下，还是凯撒率先开始动作。 他前脚在木质地板上重重一踏，身形拔地而起，双手握住的狄克推多迅猛且竖直切下。 哪怕面前是一块铁，一吨石，也会被这凌厉举刀劈斩开来。 他就是打算用这种皇帝般唯我独尊的气势去压迫对手，逼得他不得不翻滚，侧身，躲闪，直至丧失拔刀直面他的勇气。 可惜，楚子航从来都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畏惧皇权的男人。 当这个沉默寡言的年轻人燃烧起自己心中火焰，哪怕是神明也要为此喋血。 中断持刀起手，视线平静地汇聚于刀锋，随后猛然挥出。 这一刻，村雨完美成为楚子航身体的延伸，千百次挥砍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每次击打在狄克推多的刀身上都会削弱阻拦刀身继续下降的力量。 最后一招，楚子航腰腹处发力，反手拉动长刀迅速上撩。 终于，两柄刀停滞在空中，黑金色的猎刀几乎要贴到楚子航脸上。 凯撒两手把持住猎刀刀柄，因为全力下压而导致面目充血涨红，而他终究不能更近一步。 因为黑发年轻人正将长刀扛在肩上，刀锋搭着刀锋，左腿弓起，全身力量磅礴涌出。 凯撒通过狄克推多与村雨的接触感受到楚子航身体里潜藏的力量在苏醒，他的黄金瞳开始变得愈发璀璨，也愈发冷漠。 他的血统并不稳定，并在逐渐失控的过程。望着面前冰块脸的楚子航，凯撒猛然醒悟过来。 “你很厉害，这次算平局。” 一向以骄傲自负着称的凯撒罕见地打个圆场。 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属于私下约斗，并无旁观者在场。所以输赢什么的，终究只有他们两人清楚。 楚子航也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变化，当即冷冷点头表示同意。 他的血液因子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暴动，贪婪地渴求力量，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 一次次碱基配对会令他体内的龙族血统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像冷血无情的龙类。 “呼，还真是亏大了啊，伤都受了，没想到换来个平局的结局。” 见到楚子航识趣地放下村雨，凯撒直接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看了看手掌虎口处的伤口后爽朗笑道。 黑发年轻人缓缓纳刀入鞘，低头望了望逐渐在龙族血统作用下开始愈合的伤口，漠然不语。 窗外的日光不过偏移了一些，老樱树依旧是那副虬枝盘旋的模样，场馆内的两位年轻人却已经交手切磋了一番。 “可惜呐，我离重新挑战李龙渊还需要些许时日。” 这是凯撒最后咧嘴笑着时说的话，他仍旧对自己充满自信。 “那一天或许会很长。” 楚子航沉默地如同一块顽石，他就是横亘在那条路上，任凭凯撒千锤万凿，以及屹立在那里，不偏不倚。 第111章 钓龙 青山环绕绿水，滔天白浪如瀑倾泻，巨大轰鸣声远处可闻。 一道钢筋混泥土铸成的人工堤坝横亘在长江末端，宛如古代边塞的雄伟城关。西起白帝城，东至南津关。 这是全世界都难以想象的水利工程，两亿吨的大坝犹如天堑般将上游奔涌来的洪流阻挡住，只在适当的时候开闸放水，无物可以强行冲破。 艳阳高照的晴天，太阳将光辉撒向大地，浩浩汤汤的绿水下有蜿蜒曲折的阴影在游动。 一排苍青色的竹筏正晃晃悠悠地朝这边划来，船上只坐着三个人。 一老人，一中年，一年轻女孩。 他们三人皆是古人装扮，男子宽袖长袍，风骨超然。老人头上更戴着方巾，宛如归隐世外的雅士。 女孩则是齐袖衫裙，肩上披着长条披帛，以金银粉绘制着各式图案，长相古典秀美。 中年男子站在船尾，手中拿着一节竹篙，只消在水中轻轻一点，碧波荡漾起圈圈涟漪，竹筏便如离弦之箭般朝湖中心飘出几米。 老人端坐于竹排中央，独自一人抚着简单素朴的七弦古琴，商、角、徵、羽、宫、商、角七弦雅正音律汩汩如流水般扩散出，引得鸟雀合鸣，这是融合自然的天籁之声。 女孩蹲在船头，小心地用蒲扇扇着碳炉里的火，清芬茶香自其中散逸出来。她在烹茶。 在这方宁静，悠久，旷远的天地内，任何事物都变得那么和谐可亲。 “要是小渊今年也在这就好了，他一向不安分，说不定还能抓几尾鲤鱼呢！” 罗裙纱衣，色泽鲜艳的女孩站起身来，伸出素手抹了把额头上渗出来的细汗。 “茯苓丫头，你可别提那混小子，他要在这，非把我这竹排烧了拿去烤鱼不成。就前些年，这小子去我那还摔坏一个鼻烟壶，那可是清代宫廷里流出来的珍品。” 身后撑着竹排的男子听见后当即爽朗笑起来。 “哼！亏你还是周家的家主，小气。” 古典秀美的女孩撑着腰，为自家弟弟打抱不平。 “哈哈，茯苓丫头，我不过就在你面前提一句，就成我小气了？” 中年男人再次大笑地反问，很难想象，在外界严肃正派的韵辰公司董事长周故，此刻竟表现得像山野间的村夫。 “再吵下去，我的鱼儿就要给你们吓跑了。” 老人两手按住木质古琴，笑意盈盈地开口。 “叔爷爷，你连钓线都没有放下去，哪里会有鱼来？” 李茯苓望着方巾老儒生打扮的李承乾，好奇地张望着。 周故的脸色一下子沉凝下来，立马喝止住女孩。 “茯苓丫头，妄言。” 女孩识趣地止住话头，只是如一溪清泓般的灵动大眼仍然好奇地在打量老者。 “凡鱼不敢朝天子，万岁君王只钓龙。” 旁膝而坐的李承乾没有回答，只是手掌缓缓拍打着自己大腿，吟诵出当年明朝第一才子谢缙取悦朱元璋的两句诗。 “万岁君王只钓龙，写的好，写的好呀。” 老人细细琢磨这句诗，本就是谢缙在和朱元璋比试钓鱼时，收获颇丰的谢缙害怕输了比赛的朱元璋发怒，方才灵机一动作的诗。如今却似乎有了别样的含义。 “周故，望那边划。” 李承乾沉吟片刻，手指猛地指向一个方向，隔过峰峦叠嶂的山脉，依稀可见掩藏在郁郁葱葱中的那一抹朱红明黄。 此城，名为白帝。 “好。” 得到命令后的男人简单地撸起长衫袖子，只用一根青翠长篙便轻易调转方向，顺着绿水而下。 两侧的险峻山峰中流出一道深水，身处其中，只觉得天地之雄伟壮观，亦见自身之渺小。 瞿塘峡入口处江北是赤甲山，江北名为白盐山，杜甫有诗言此二山之雄壮，乃为“赤甲白盐俱刺天，闾阎缭绕接山巅。” 赤白二山隔江而立，其壮如门，故名夔门。自古夔门为古代入蜀的重要关隘，兵家必争之地，可称为天下雄。 每逢乱世，大都会有割据势力占据夔门，自此封蜀一地，自给自足。而西汉公孙述起家，把控夔门便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一排竹筏正在这壮丽山河中飘荡，它没有钢铁轮渡的防御，亦没有好豪华游艇的舒适，却出奇的贴合此方景色。 静态的山水画中多出几位动态的人，愈发显得诗画意趣。 头戴方巾的老人继续坐在竹筏上抚着古琴，随舟穿行在两岸山水间，女孩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扇着朱红陶炉里的碳火。 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到了夔门中何处，他们面前碧波开始翻覆起来，两岸隐隐有山石震动着滚落下来，溅起雪白的水花。 他们貌似陷入一种难言的危机中。 “叔爷爷，这是你要找的东西么？” 李茯苓站起身来，眺望着远处飘荡浮藻和水草的大片绿水湖面，有些沉不住气地率先开口询问。 “家主，貌似真有大家伙来了。” 一直笑呵呵的中年男人顿时变得面色沉凝起来，他只是双手在那根翠绿竹篙上轻轻一拧，竹节的清脆爆裂声便传出来，竹片如落花蝴蝶般纷纷炸开散落后漂浮在湖面上，露出其内一杆红樱银枪，枪刃微微透出点寒芒。 他的气质也瞬间从憨厚质朴的山野村夫变成身经百战的古代将军，面容坚毅。 “今天，带你们见一见龙。” 老人淡笑着开口，并未露出慌乱神色，似乎早有预料。 那种无形的威严逼迫得湖底里的游鱼和虾鳖之类的生物仓惶而逃，看来谢缙说的倒有一定道理。 在这种凶骇龙威下，凡鱼根本就不能近前，遑论钓其上岸?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承乾一行身处的夔门湖面下早已鱼虾尽散，万事万物都在这种氛围下陷入死寂。 身为混血种，李茯苓已经察觉到纯血龙类在靠近，那是令她这种a级血统都心生惊惧的庞然大物。 绿水中开始有修长的黑影在移动，眼睑开阖间露出硕大的金色瞳孔，透出冰冷，暴戾，凶狠的神采。 “在那里！” 女孩立于船头，率先高喊一句，周故闻言望去。 一根漆黑的脊背开始浮上水面，根根锋利的倒刺嶙峋如山石，巨大长尾在迅速摆动，产生不亚于涡轮发动机的庞大动能。 狰狞的巨口半浮在水面，露出足有一米长的枯黄尖利的牙齿，里面带着剧烈的腐蚀性神经毒素，绝对致命。 如铜铃一般的黄金瞳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嗜血而冰冷，似乎只要他们表现出一点反常的迹象，便能将这一群人连船吞咽进肚子里。 “好家伙，这是龙王诺顿？” 周故看着这个足有十五米长，五十吨重的庞然大物，有些吃惊地问道。 可任谁都能听清他语气中的轻松。 “亲自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李承乾并不打算告诉他答案。 周故闻言一笑，随即银白长枪在竹筏上中一划，一根青竹便单独脱离筏体飘出来。 男人脚尖在竹排上一点，便稳当地落在那根青竹上，顺流漂浮而下，径直朝那漆黑修长的龙影而去。 如果这让外国人看见这份轻功，怕是要惊呼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了。 李茯苓则望着那道提着长枪远去的身影，眼眸中不禁流露出担忧。 “叔爷爷，周伯伯能赢那个大家伙么？” “自然，不能。” 老人淡定地坐在船上抚琴，轻轻笑了笑。 “啊？” 李茯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能赢还去干吗？抓紧机会跑路才对。 “丫头，烹茶。” 李承乾继续吩咐一声。 女孩只好压下心中疑问，一边扇着火炉，一边盯着前方的场景。 身穿浅灰色袍子的男人右手拎着一杆红樱银枪，露出半截古铜色而有力的手腕，肌肉曲线流畅分明。显然为不俗之辈。 此枪也应有名字，名曰梅花雪。 半藏于水下的怪物盯着来人，黄金瞳里的暴怒神色越来越浓。 终于，它扬起首，长啸一声，露出半截修长狰狞且骨刺森森的漆黑躯体，巨尾如螺旋桨般高速摆动着，两根枯黄的长牙如同弯刀一般朝男人凌厉割来。 战斗在这一声龙啸中打响。 稳当立于一截青竹上的男人抡圆手中长枪，枪尖划着弧度抵过尖牙。 磅礴澎湃的冲击力顿时将立于青竹上的男人击得倒飞出去，可他落下的时候姿势依旧潇洒。 “哈哈，痛快！” 经此一遭的男人初步估计出这怪物的力量，长枪猛地在水面上一划，身体便借势再度前冲而去，眼中黄金瞳开始亮起璀璨的光。 言灵·共工场域展开，方圆水域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受到释放者，调控，同理可以做到踏水而行或者避水下潜。 这是属于海洋与水之王的权柄，以古代神话中的水神共工命名，是掌控操纵水元素的最好术法媒介。 四条澄澈的水形蟠龙自碧绿湖面中升起，十米长的身躯内蜿蜒流动着透明纯净的水流，它们张开威严龙首就疯狂噬咬向中央那道漆黑修长的怪物。 男人此时已经跃入空中，如标枪般握紧手中银枪，将自身气势和枪尖蓄为一体，直奔那条“龙”而去。 怪物猛地抽摆长尾，张开上颚就朝由湖水形成的蟠龙冲去，强健的咬合力令这声势浩大的游龙们一瞬间重新被拍散，溅起大片浪花后重新汇入湖面。 可四条水龙带起的庞大冲击力依旧存在，这令漆黑的龙形怪物产生一丝恍惚。 处于半空的男人在最佳位置掷出那杆枪身素白如雪，枪樱殷红如梅的长枪。 全身肌臂力量都在此刻紧绷起，这已经是宛如神明的一击。超越人类的力量范畴。 疾如流光，枪尖一点集聚的锋芒不断撕裂身旁的空气，便是刺耳的音爆声都追不上枪身本体的速度。 这同样是柄足够坚韧的炼金武器，曾经杀过一位复苏的龙类次代种。 相当于曾经的人族世界中大公级别的存在。 不过很可惜，对面怪物的反应很快，当即张开狰狞大嘴，枯黄色的锋利尖齿和那柄长枪猛地砸在一处。 “叮！” 细小的嗡鸣声自它口中缓缓扩散，这一枪的气势甚至令怪物四周的水面都溅荡起圈圈涟漪。 梅花雪在空中旋转着倒飞而回，周故伸手，抓起落下的长枪，掉头就跑。 “打不过，打不过。” 男人踏水归来，嘴里不断高喊着，这副样子倒像是他打赢了一般。 扇着蒲扇的女孩顿时站起身来，望着面前迅疾游过来的黑色脊椎形生物，瞳孔中开始流淌出金色。 它此刻张开大嘴，细密枯黄的尖牙能凿穿山石瑚礁，可以吞吃长江范围内一切生物。 它是这夔门地界的霸主，位于生态链顶端的生物。 可现在，它竟然遭受到区区人类的挑衅，那根引以为傲的利齿上面竟隐隐开始蔓延出裂纹。 因此它已然暴怒起来，要将面前这些卑微的爬虫撕碎，连骨带血咀嚼进肚子里。 “退下。” 老人略微拨动琴弦，呵斥一句。 他的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并在这片水域中回荡。 那漆黑的浑身长满细鳞的骨刺森森的，燃着硕大黄金瞳的怪物竟真的停下迅猛前冲的身形，惊疑不定地望着面前渺小的虫子。 “奥赛俄鲁修斯……” 老人口中接连吐出诡异，古奥，威严，庄重的龙文，这是黑王与白王共掌大权时代的纯正龙语，最为古老神圣。 在夔门河畔生存千年之久的怪物不禁低下狰狞头颅，身形匍匐地半沉于水中，黄金瞳里露出弱者的臣服和膜拜。 它愿意接受面前老者的提议，选择谈判。 很多屠龙者都认为龙族是狡诈、贪婪、暴虐、强大、骄傲的家伙，这的确是他们的性格特点。 可它们也是可以接受谈判的，前提是见到足够份量的筹码。 李承乾继续坐在竹筏上，继续口吐龙语，对面的庞然大物同样张嘴嘶吼着回应。 一人一龙就在这两山夹一水的夔门地界交谈起来。 李茯苓替老者递送上煮好的茶水，原来是为他谈判中解渴准备的。 直至日光偏移三刻，李承乾方才挥挥手，那漆黑修长的怪物方才重新潜入水底，消失无踪。 “叔爷爷，你们谈了什么？” 女孩在旁边好奇地问。 “没什么。” 老人摆摆手，不露口风。 李茯苓只好作罢。 “对了，叔爷爷，咋们李氏正统不是屠龙组织么？刚才那个大家伙完全在必杀名单上呐！” 女孩似乎猛地想起这件事。 “谁告诉你，正统就是个屠龙组织了？我们的存在，是因为更重要的事。” 老者笑眯眯地抿了口茶水，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周故，回。” 李承乾轻轻挥手，男人应和一声。 当即长枪插在竹筏上做成桅杆，也不见他有所动作，周身水流便轻易推着竹筏按照制定方向前进。 第112章 体能测试 男孩在上铺沉沉睡着，戴着纯黑色眼罩，双手双脚瘫成大字。 “喔喔喔喔喔喔！” 一阵激动的叫喊声吵醒了还在梦中的年轻人。 “芬格尔，你公鸡附体了？” 李龙渊半坐起来，一把扯下眼罩，露出俊秀好看的眉眼。 下方高大的德国汉子还是风骚的大裤衩搭配人字拖造型，拿着手机在那里乱叫。 “师弟，师弟，你看，是玛丽·伊丽莎白唉，10级新生中的女神级别的存在，她竟然通过守夜人论坛私信我。” 芬格尔完全不介意男孩无语的白眼，高举起手机好让李龙渊看真切些，这可是玛丽·伊丽莎白的真实账号。 这让邋遢的德国汉子摩拳擦掌，一度认为自己还是能重新焕发第二春的。 可惜李龙渊只是看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空，就翻过身盖上被子蒙头大睡，他可不想看芝加哥四点钟的天空。 芬格尔是夜猫子不错，可为啥伊丽莎白也是这个点发消息? 不管了，继续睡。 [您好，芬格尔学长，冒昧这个时候打扰到您。] 下方的芬狗还在装模做样的念着对方发来的消息，表明他在学校也是很受女孩关注的。 [目前我正受邀前往法国波尔多波伊雅克村庄的拉图尔酒庄参观，酒庄主人允许我为朋友们带几瓶红酒回去，您有需要么？] 芬格尔边念边砸嘴，这可是法国国宝级酒庄呐，任何一瓶红酒都足以卖出天价。像他这种喝乡间廉价土酒还得散称的家伙完全体会不到。 [需要，需要。] 芬格尔连忙打字，也顾不得矜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最后，您知道李龙渊同学喜欢喝红酒么？我可以代他买回来。] 芬格尔还在炫耀着大声读着消息，越读越发现发现哪里不对劲，面色随之越来越扭曲。 这绝对不是嫉妒，绝对不是，可他妈的，柠檬真的好酸啊！ 合着自己兴奋半天，这学妹完全是冲着他看守的白菜来的。 这年头，像他这等成熟，可靠，老实，憨厚，质朴，勤俭的男人，不吃香了啊。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上铺睡过去后毫无反应的李龙渊，自作主张地回应。 [师弟就喜欢喝价格贵的红酒，越贵品质越好嘛。] 芬格尔暗戳戳地在想，这样应该会让女孩看见师弟的品味有多刁钻，然后知难而退。 [好，那我就将酒庄价格各种口味里最贵的红酒都买一遍，到时候用私人飞机空运过来，就麻烦芬格尔师兄帮忙接收了。] 芬格尔在下面拿着手机直直地张大嘴巴，瞪圆眼睛，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什么啊，师弟好像完全和她没有交集？这就开始对他展开狂热攻势了么？” 芬格尔有些抓狂地抱住脑袋，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位出身贵族的漂亮女孩踏着白色水晶高跟鞋，嗒嗒嗒地走到他身旁，说一句芬格尔师兄你是个好人，然后就牵着他李师弟跑掉了。 “我……人……麻……了……” 好多天没洗澡的德国汉子一头猛地扎进被子里，还是宅在自家的狗窝里最舒适。 清晨，李龙渊拉开寝室的白色窗帘，金子般的阳光洒进来。 男孩拿过手机就靠在躺椅上，刚登上qq，里面的消息就和爆炸一般涌过来。 剔除掉这些群消息后，李龙渊忽然看到一条有意思的。 “路明非竟然向我咨询卡塞尔学院的事，难道他想出国留学么？” 男孩略微思索片刻，还是给他回复了消息。 [这所学院和其他学校不一样，它不用考雅思托福，但是得经过一次特殊的测试。] [如果你有这方面的天赋，会有学院相关负责人去找你的。切记，不要主动联系他们。] 或许是怕直截了当的拒绝太过伤人，李龙渊又补充一句。 毕竟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寻找混血种的，一般拥有龙类血统的都逃不过他们的监视。 [今天有新生入学的体能测试，别忘了。] 作为事务繁忙的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已经差不多睡在诺顿馆的办公室内。 饶是如此，他还能有空提醒一下闲散的李龙渊。 “赫，真忘了这茬。” 男孩猛然惊醒，随便套了件衣服就拉开寝室门往外冲。 “师兄，记得等我回来吃午饭。” 他临走时还不忘朝一头拱进被子里的家伙打着招呼，可惜这回芬格尔没有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用他贱贱的语调回复一句“好啊好啊，记得给我从食堂打包带份秘制酱肘子。” 师兄貌似真的伤心了。 一头雾水的李龙渊来不及管这么多，急匆匆地下楼就跑向体育馆。 等他抵达足有十个篮球场面积的巨大场馆，才发现这里已经站了不少新生。 有他之前在3e考试里见过的，可大多数还是生面孔。 倒是那些三两成群的新生们看着冲进来的俊秀男孩，都有些熟悉。 这年头，谁不在网上冲浪啊，但凡你也有一个粉丝后援团支持，认识你的人都会呈几何倍数增长。 楚子航同样在人群里，向他点点头，略微露出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僵硬表情。这已经是他的极限。 周身围着批狮心会新生成员，俨然一副统领狮群的狮王风范。 李龙渊咧开嘴冲他笑了笑。 这次体能测试的主次负责人，李龙渊也认识，即是招新时遇见的古德里安教授和学院新招的欧若拉讲师。 “报告，除去请假外出的学生外，在校新生们已经全部集合完毕。” 有负责清点人数的学长在人群中高喊。 身材丰腴的欧若拉讲师点了点头，随后拍拍手。 “等下我报到名字的同学上前，咋们先测一百米。” 有男生在场馆内拿着秒表站在终点处。 “丹尼尔·琼斯。” 一头浅棕色卷发的白人男孩走出来，眼睛是淡蓝色的，有高加索人种特有的高颧骨薄嘴唇，面部十分有立体感。 年轻人缓缓伏下身子，双手按着起跑线，只听古德里安一声哨响，男孩便如猎豹般全力冲刺出去。 “824s” 负责计时的男人报出了这个足以令普通人惊呼的数字。 毕竟奥运会上的100世界纪录也只是958s。 “不错。” 欧若拉讲师只是小小的点评一下，凭借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在不使用言灵的条件下跑出这种成绩，还算不错。 “下一位，苏茜。” 黑发恬静的漂亮女孩自学生群里走出来，站在了起跑线上。 她穿着身简单的运动服，却更有邻家女孩那种温婉气质。 女孩没有像上一位学生那般做出最标准的蹲踞式，反而采取相对不利的站立式起跑姿势。 古德里安照例吹响口哨。 女孩瞬间轻盈地跑出去，动作频率看起来并不快，却几乎转眼间就抵达终点。 “721s” 当计时的学长报出她的最终成绩时，人群都响起小声的惊叹，这已经是在a级学生中都极为优异的成绩了。 毕竟卡塞尔学院的记录也只是658s，还是由二十多年前的一名s级学生创立的。 接下来欧若拉导师一位位的点名，新生们依次踏上跑道，大多成绩都在7s和9s左右。 倒是没有在3e考试中没有觉醒言灵的陈墨瞳跑出个708s的成绩令李龙渊有些意外。 看来除去这一点，陈墨瞳果真证明出自己有匹配a级的实力。 “楚子航。” 双手负胸的俊秀男孩在人群听见这个熟悉的名字，顿时来了兴致。 场馆内大部分的学生都将视线望了过来，不论是狮心会还是学生会的成员，此刻都盯着这位冰块脸年轻人。 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强，而他们之间的差距又在哪？ “吡！” 尖锐的哨音响起，便是古德里安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位黑衣黑发的冷漠年轻人。 不出意外，他和凯撒以及李龙渊，将会是卡塞尔学院未来十年最为出色的三位精英。 楚子航起跑很快，步频高到在众人的虹膜中留下些许残影。 “651s” 负责计时的学生在看到秒表上的数字都呆住了，这份保持二十多年的百米记录竟然被打破了。 狮心会成员群中顿时响起欢呼雀跃的声音，便是凯撒在大一测试的时候，也没有破去那位s级学长留下的记录。 “下一位，李龙渊。” 欧若拉讲师魅力的嗓音再次响起，众人的惊呼顿时戛然而止。 他们望着这名嘴角含笑的俊秀年轻人，似乎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 这位可是“太子”，将“独裁官”凯撒和“冷面修罗”楚子航都稳稳压在榜下的家伙。 “我准备好了。” 李龙渊站在起跑线前摆摆手，古德里安再次吹哨。 这一次，离跑道近的学生们已经可以感受到那股迎面而来的风浪，而他们仅仅是视线一花，笑意盈盈的年轻人就已经站在终点处。 “482s” 沉默良久后，他们方才听见计分人咽了口唾沫才报出的数字。 全场都陷入难言的震惊中，如果说之前楚子航破掉学院的记录是创造了历史，那么李龙渊，完全缔造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他真的，只是s级么？” 有新生在人群里面艰难发问，他们第一次觉得学院里最为稀有的s级也不足以代表面前年轻人的实力。 他应该在s级之上独一档的位置。 “呵呵，接下来的测试，李同学就不要参加了。” 古德里安有些害怕李龙渊的出现会打击到学院精英的积极性，当即咳嗽出声。 “古德里安教授，世界上不会因为有珠穆朗玛峰的存在，就使得其他名峰黯然无光。我们想知道自己与学院最强者的差距在哪里！” 人群里，有金发俊朗的学生站出来高声反对。 竟是上次在竞争狮心会会长时输给李龙渊的兰斯洛特。 古德里安望着一位位斗志昂扬，目光灼灼的学生们，只觉得既欣慰又无奈。 或许，这才是校长招李龙渊入学的目的，借他的手，磨砺这些自视甚高的年轻人们，又借这些精英，来陪养出最强的那位屠龙者。 “好，下一位，兰斯洛特。” 欧若拉讲师点点头，报出了金发年轻人的名字。 兰斯洛特大步走上前，屏息凝神地等待号令声。 “693s” 计时的年轻人报出成绩，这已经是在学院近十年的记录中能排得上号的存在。 没有人质疑兰斯洛特的强大，可比起李龙渊的成绩，相差两秒的成绩已经是犹如天堑一般的存在。 况且他们看的出来，李龙渊跑的很随意，压根没有用出全力。 至于兰斯洛特…… 直到最后一名学生测试完，那482s的成绩还是如一座大山般压在他们心中透不过气来。 他们都是天之骄子，是上帝的宠儿，是追求完美主义的精英。 可他们不得不承认和李龙渊的差距明显，会不甘难受，却也会奋起直追。 在这座学院，没有人愿意一直当loser，被别人永远踩在脚底下。 芬格尔除外。 他或许就是那只躺在靴子底下，叫喊着大爷轻一点的臭虫。 “下一项测试是神经反应测试，每人进去待满一分钟，被空包弹扫中会留下红色痕迹，出来后以身上痕迹多少和伤害致命程度判分。” 欧若拉继续拍手，将众人带至体育馆旁边，三面为深黑色金属墙壁，一面用透明玻璃打造的房间前。 三面墙壁上都设置着不少机关，可以随时以超快频率射出空包弹。 “叫道名字的同学上前，珍妮弗·劳伦斯。” 穿着粉色风衣的金发女孩走进房间，随着女孩招手示意，测试正式开始。 金属墙壁上的机关开始一刻不停地扫射出空包弹，哒哒哒的枪响持续输出，而且枪管的方向是无序变动的，这就意味着房间内的弹道排列无时无刻不在改变。 尽管女孩反应很灵敏，尽量贴紧墙角减少受伤范围。出来时仍然身上带着点点红痕。 “64分。” 负责评定的古德里安教授给了个勉强及格的分数。 “下一位……” “下一位……” “下一位，楚子航” 终于，欧若拉导师报到学生们期待的人选。 冰块脸男孩缓步迈入房间，隔着透明的钢化玻璃与他们对视，眼神坚毅沉稳，如同狩猎中的狼。 红色指示灯亮起，金属阀门关闭，所有机关在这一刻全部通电启动，无数空包弹呼啸而来，形成漫天弹雨。 楚子航仍旧身处原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在极小的范围内进行腾挪，却很少有空包弹能触碰到他身体。 第113章 临时征调 当他再次出来时，全身上下除了拳头还留有红色印记，几乎毫发无损。 楚子航只在避无可避的时候挥拳击碎了空包弹，将伤害程度降到最低。 “90分。” 古德里安给出一个极高的分数。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站回原位，并没有因这个分数感到欣喜，他知道有人能比他做的更好。 李龙渊紧随其后进入封闭的环境，代表危险的红色警示灯疯狂亮起，哒哒哒地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空包弹。 所有站在玻璃墙外的学生们全都聚精会神地望着这一幕，都想看看这家伙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侧身，扭头，下腰，屈膝，滚翻，几乎通过人体柔韧性所能做到的躲闪招式，李龙渊都做到了。 他选择在密集的枪林弹雨中寻找一条生存的出路，而并非像楚子航那般，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他追求的是完美通过。 六十秒时间在同学们眼花缭乱的情况下结束，他们的视觉虹膜里甚至还留有李龙渊在测试房间内的残影。 这是一条无法分解记忆的通关道路，都是由李龙渊临时判断并完成的，很难复刻。 “满分。” 负责评分的古德里安看见未染半分颜色的李龙渊，满意地点点头。 剩下的同学们一个个面容略显苦涩，毕竟珠玉在前，他们这些米粒之光怎放光华？ ………… “最后一项，3000长跑，测试耐力。” 终于，在经历过一系列体能测试，卡塞尔学院学生们迎来最后的挑战。 这一次，众人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一同开始，彼此间的差距显而易见。 哪怕在奥运会赛场上，3000的长跑也不算常见，最快的记录于1996年被肯尼亚选手丹·科曼所创造，为7分20秒67。 可对混血种来说，这样的长度最适合检验他们的韧性与耐力，学院最好的记录依旧是二十年前那位s级学员创造的，2分49s51。 几乎是用他百米赛跑的速度跑完三千米全程，这才是混血种身体素质真正的可怕之处。 短短100，或许普通人和混血种之间的差距还不是那么明显，可当这个距离被拉大，混血种的身体优势便会进一步体现出来。 女生们大多站于跑到前排，男生立于后，身为混血种，其实男女之间由于先天因素造成的力量间悬殊已经不是那么大了。 就像5g的砝码与10g的砝码摆在一处，谁强谁弱立杆见影，可如果他们都加上5000g的秤砣，那么原本的差距便可以忽略不计。 而龙族血统带给他们的增幅，便如这5000g的秤砣般显着。 “吡！” 古德里安吹响口哨，参与长跑的新生们瞬间以不亚于奥运健将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出去。 这已经是他们匀速后的结果，大多数人准备这样跑完全程。 可当他们身旁猛地窜出一道黑影时，他们才发现这样的选择大错特错。 体育馆内开始掀起风浪，李龙渊一人的速度已经影响到四周空气的流速。 “畜生？！” 有人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着不断套圈的家伙，犹如看到什么可怖的史前生物复生一般。 “我严重怀疑他是龙王。” 已经有学生处于崩溃边缘，心高气傲的他们很难接受这种打击。 “59s06” 欧若拉讲师掐着秒表，面上的表情也不是如话里那般平静。 李龙渊在3000跑进了一分钟，平均速度达到50\/s，这是什么概念？已经是猎豹短期全力冲刺的速度。 也就是说，陆地上几乎没有生物能追得上李龙渊。当然，受龙血浸染的混血种除外。 身后的学生们长跑的精气神瞬间泄去大半，唯有少数学生没有受到影响，还在全力冲刺。 他们大多是评为a级的学员，骨子里就有一种不服输的精神在。 其中面无表情的楚子航就是代表人物，他对自己的要求便是不论对手多强，目标有多远，他总要一步一步地靠近，一点一点的努力。 直到某一天有能力去做他想做的事。 “2分31s45。” 身材妖娆的拉丁美人准确的报出楚子航的成绩。这已经是一个非常骄人的成绩，可楚子航并不满意。 黑发男孩半弯下腰，双手按在膝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兄，虽然不知道你的执念为何，可我相信你总会有做到的那一天。” 不知何时，套着件白色卫衣的俊秀男孩走到他身旁，对楚子航说道。 其实李龙渊还记得祖父和他说过师兄父亲，卡塞尔学院s级学员楚天骄的事，可他来学院大半年了，也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相必楚子航当初答应加入狮心会，也应该抱着从档案室里调出他父亲资料的心思。 只可惜…… “我明白。” 面瘫脸师兄点了点头，这么多年，他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其实又何尝不是痛恨自己当初的无力与软弱。 他在少年宫剑道馆日复一日的挥剑，断裂的竹剑越积越多，所有人都不理解他的刻苦，他的疯魔。 可楚子航心里明白，那只是为了再次见到奥丁时，有足够勇气和力量对这至高无上的神明挥出一刀呐！ 哪怕一刀。 哪怕就此死在奥丁手上。 他也可以很自豪地和父亲说，我尽力啦。 可现在，还远远不够呐！ 一瓶矿泉水就这样递送到他面前，白色卫衣的男孩伸出手。 “师兄，长这么大，总该学会拉帮结伙了，有什么心事别一个人扛着。” 李龙渊咧嘴，露出齐整的白牙笑了笑。 楚子航抬起头，眼神里有些颚然，随后无奈苦笑。 这个家伙，还真是从认识他的时候就这样子，无论遇到危机情况，何时何地，总是能笑得这么没心没肺，好似不把任何难题放在眼里。 楚子航一把接过水，没说什么，只是背过身去的嘴角微微带起笑意。 这时候，身穿黑色执行部风衣的专员们如龙卷般快速袭来。 领头的大汉先是向古德里安教授略微附耳告知来意，得到老人许可后走向人群大声说道。 “下面请我报到名字的同学请出列。” “苏茜，陈墨瞳，楚子航，以及李龙渊。” 身材魁梧，戴着墨镜的执行部专员依次报出四个名字，其他同学目露疑惑，都在猜测学院又在搞什么大动作。 “执行部决定临时征调你们参与一项任务，行动内容暂且保密，你们有一分钟的时间选择接受或拒绝此次征调。” 男人说话语速很快，咬字却很清楚，并且刚说完就立马低头掐着腕表开始计时，犹如严格精密的战争机器。 “我接受。” “接受……” 没有任何意外的，四人都选择接受此次临时征调任务。 “很好，相信你们会不虚此行。” 男人双手负于身后，戴着墨镜的硬朗面容上露出笑容，引得愈来愈多的学生们好奇的目光。 “和我走。” 男人没有多余废话，和其余专员在前方带路，学生们纷纷让开一条道，目送着他们离开。 四名新生互相对视一眼，紧随其后。 当他们抵达执行部的会议室，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一名穿着风骚的v领白衬，露出健壮胸大肌的金发年轻人坐在墙边沙发处等着他们。 “楚君，李君，我们又能一起并肩作战了。” 凯撒爽朗地伸出双臂，还是用着当初在日本学到的称呼。 李龙渊略微侧身避开这毛绒绒的大手，楚子航只是清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凯撒便讪讪地停下手中中动作。 “噗嗤。” 看到在外人眼里一向骄傲如贵公子的凯撒罕见吃瘪，身后的红发女孩忍不住笑出声。 五官俊朗如古希腊雕塑的凯撒微微不悦地斜觑一眼，发现是陈墨瞳后顿时不再说话。 “都坐下，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戴着面罩的施耐德打开门走进来，望着一众精英学生，开门见山地说道。 等他们都依次做好，才发现圆桌边还空出两把白色橡木椅。 “为你们介绍一下，你们的06级学长学姐，如今的执行部专员叶胜和酒德亚纪。” 施耐德拍拍手，身穿卡塞尔学院墨绿色校服，扣着齐整金边纽扣的亚裔男女边齐步走进来。 男生身材瘦高，浓眉大眼，高鼻梁，典型的中国人长相。 女生则显得娇小玲珑些，脸上挂着淡淡的甜美笑容，走的可爱路线。 “こんにちは、私は酒徳亜纪です(你们好，我是酒德亚纪）” 刚进来，女孩就朝他们深鞠一躬。 “こんにちは(你好）” 李龙渊恶补动漫番后的语音包明显还在，较为标准的日语倒是令亚纪眼前一亮。 “您是去过日本京都么？您的日语里有京都口音在。” 女孩有些惊讶地用中文提问。 “嗯，那里的饭团很好吃。” 李龙渊点点头，还不忘竖起大拇指，一副对外国友人的态度。说的话却让酒德亚纪有些不理解。 京都的特色美食很多，无论是寿喜烧，料理还是神户牛肉，都各有千秋。 只是相对于廉价的糯米饭团，属实算不得能招待客人的主食？ “带队的曼斯·龙德施泰特正在准备此次航行需要的船只及船员挑选，所以缺席这次会议。不过你们以后会见到他的。” 施耐德挥挥手，示意叶胜二人做下。 “我今年刚选了他开设的‘魔动机械设计学一级’那门课，看样子这次任务如果完成率高的话，他可以给我满绩点结课。” 李龙渊坐在位置上耸耸肩。 李公子一向抱着游戏人间的轻松心态去看待任何事情，也可以说是体验生活。 可惜这一次的冷笑话尬住了，没人在这个时候接茬。 “他还是我的本科生导师，希望我能够顺利毕业。” 陈墨瞳同样属于古灵精怪的那一类，无论多么严肃庄重的场合她都敢开玩笑，只要她乐意。 “今天把你们都叫来，着重讲一下此次任务的要点。” 施耐德双手按住桌面，铁灰色眸子依次扫视过众人，身后深绿色的3d立体全息投影屏在亮起。 他们依稀可以看清是一条蜿蜒曲折的河流，长江。 画面被等比例拉大，最后停在长江中段某一处幽深水域。 “此次行动名为，夔门计划。” 施耐德指着停滞的画面，缓缓说道。 在座的学生们听见这个词大多只是面容严肃，可李龙渊眼神却已经变了。 他已经大致摸清楚夔门计划的目的。 “这一次，我们去探索的，将会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殿下的墓葬。” 施耐德面不改色地说出这句堪称令世间所有屠龙者为之一震的话。 他们将要面对的并非是简简单单龙形死侍或者龙类中血统不纯的三四代种。 而是龙王诺顿，尊贵的初代种，它掌控至高无上的伟力，可以操作金属与火焰。 当它展开赤红膜翼，发出愤怒的咆哮，世间一切事物都应当臣服于君主威严之下。 “消息属实么？” 凯撒坐在位置上，双手交叉，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唯有屠灭龙王这种东西，才符合他凯撒·加图索的胃口嘛！ 哪怕是被誉为当世最强屠龙者的昂热，也没有亲手杀死过龙王。 “根据校长本人和正统提供的数据资料，消息基本属实。” 施耐德点点头，打消了凯撒的疑虑。 “那正统会和我们一起行动么？” 凯撒又举起手，还对李龙渊露出笑容。 “不会，此次行动，正统不会派遣一兵一卒，我们只能悄悄入境，并且在执行任务时不能损坏长江流域，不能采取毁灭性热武器，不得误伤到普通人，不得给当地环境造成永久性伤害……” 施耐德一条接一条的往下念。 “这些条件都是正统提出并要求我们一定要做到的。” 凯撒忍不住瞪大眼睛，不允许使用杀伤范围广的热武器，这总该有点明确限制？ 总不能让他们拿着冷兵器和龙王搏斗？ 况且他们正统的真君还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 “总之我说的话，大家都谨记在心里，尽量别犯这些错误。校长特别叮嘱过，惹怒正统的后果，不会比龙王苏醒造成的伤害小。” 施耐德认真地说。 此次行动的参与者们瞬间将目光投向李龙渊，俊秀男孩双手一摊，一副我不清楚，我不知道，我不了解，我和你们才是一伙儿的态度。 第114章 罗纳德·唐 于是众人齐齐移开目光，重新看向戴着氧气面罩的中年白人。 “必要的时候，可以采用枪械和导弹，当然，我们得负责做好善后和还原工作。” 施耐德的话算是给执行任务的新生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毕竟他们如果真遇到龙类，不能真的只拿着冷兵器上前冲锋，那完全就是一个一个送的小点心。 “那我们需要做好哪些工作？” 陈墨瞳问。 “你们只需要跟船随行就好，水下的探潜工作交给叶胜和酒德亚纪，相当于一次观摩随行。当然，也可以作为预备队应付突发情况。” 施耐德的回应让这些学生们变得沉默起来，是啊，他们还没有执行任务的经验，学院怎么可能一上来就给他们安排如此危险而重要的任务。 “学弟学妹们放轻松，把这次行动当作是一场观光旅行就好了。我们只是去探索诺顿的墓葬，也并不一定会遇到龙王本尊。” 叶胜敏锐地察觉到几位年轻人的神态变化，笑着开口。 苏茜赞同地点点头，巴蜀一带向来风景秀丽，有着崇山峻岭和雪峰清湖，越是人际罕至之地，越能体味大自然的磅礴壮阔与静谧幽深。 “学院对于夔门行动已经规划很久，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还是得提前一年行动。所以，祝你们成功，年轻人们。” 施耐德拍一拍手，随即转身离开，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 叶胜因为高年级生的缘故，暂时就担任下这次行动学生负责人的职务。 “大家现在可以回去准备行李，武器补给箱会交由正统方面帮忙托运，与行动有关的所有资料诺玛稍后发送到各位的邮箱，请大家仔细阅读。最后，有关夔门行动的具体时间会通过电话联系，请大家手机务必保持二十四小时待机。” 叶胜帮忙补充着任务的内容，众人点头表示了解，随后在解散声中各自离开。 “怎么了，师兄？” 或许是曾经一起去日本执行过任务的默契，凯撒楚子航和李龙渊三人是最后离开的。 李龙渊望着面色沉凝的楚子航，疑惑出声。 “你觉不觉得，这次行动有哪里不对劲？” 楚子航偏过头来，向李龙渊说出心中的疑虑。 “何解？” 李龙渊问。 “不知道，只是感觉，并非像叶胜学长说的那般简单，从那张夔门投影里，我总觉得隐隐有什么东西存在。” 楚子航微微皱眉。 “山峦起伏，错落有致，生态美观，水源不断，隐蔽幽深，财运滚滚。师兄，蜀地多龙脉，必定孕育天地奇灵。” 李龙渊望了他一眼，用风水学里的山水堪舆理论解释。 “你是说，我们这次探险一定会遇到危险？” 凯撒虽然精通中国语言文字，可他毕竟不是中国通，不了解阴阳八卦五行之类的很正常。 可他也能勉强听懂李龙渊话里的意思。 “不错，山龙与水龙之地汇聚阴阳，是建城的绝佳地点，而我们极有可能遇到，守墓人，或者守墓龙。” 李龙渊的眸子里露出精芒，缓缓吐出这句话。 便是历史中并不出名的王侯将相，其墓穴都要设下重重机关所阻挠，更遑论他们将要去探索的，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墓葬，如何不会有后手？ “那我们该怎么办？” 凯撒反倒笑着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风紧扯呼。” 李龙渊麻利地给出箴言。 凯撒赞同地点点头，虽然他并不完全明白第三句话的意思。但是和前两句联系起来，就懂了。 “到时候见！” 到了分别的岔路口，这个浪漫的意大利男人潇洒挥手，走向另一边。 “我也需要回狮心会，处理一下公务以及安排离开后的各项事宜。” 楚子航同样转身离开。 李龙渊依旧向前，修长的身躯迎着金色阳光拉出黑色影子，风一吹，街道两旁的银杏树叶哗啦啦地落下几片来。 “赫，忘记给师兄带份酱猪肘子了。” 远处的男孩猛地响起来什么，急匆匆地跑向食堂。 即将执行高危任务的阴影似乎完全没放在他心上。 ………… “明明！” 偌大一张耷拉着眉毛，带着喜感的脸贴在屏幕上，热情地挥手打着招呼。 “老唐，你到国内了么？” 路明非坐在电脑面前小声地问道。上铺的表弟路鸣泽还在酣睡。 “对啊，好多年没回来，这里的变化真的好大。” 老唐拿着手机转了一圈，到处都是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周围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站在十字路口，朝路明非开心地比了个耶字手势，远处红绿灯的光已经从红色转为绿色。 “先不和你聊了，等我完成工作，再请你吃饭。” 老唐朝屏幕前的网友路明非招招手，随后挂掉了视频电话。 “年轻真好呐！” 长相喜感憨厚的老唐将手机揣进兜里，莫名感叹一句，随后转身汇入人流。 昌平饭店 男人紧了紧灰色风衣，推开这间中餐馆的门，就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他点了一道糖醋鲤鱼，一道麻婆豆腐，一份红烧肉，一道宫保鸡丁。都是地道的中国菜，烧得色泽鲜明，香气扑鼻。 没喝酒，只要了瓶可口可乐。 随后就着晶莹饱满的大米饭吃起来。 “罗纳德·唐？” 戴着黑色圆顶硬礼帽的男人走进来，径直坐到狼吞虎咽的男人身旁，帽檐遮住他的半边脸，依稀可以看清有铁青色胡茬的下巴。 “一起吃一点？” 老唐腮帮子鼓得满满当当，只是抬头望了来人一眼，就继续埋头苦干。 “好……” 来人在微微沉默半响后方才点点头，拿起筷子的姿势却并不熟练。 可老唐依旧下筷如雨，手上动作没有半点和嘴上招呼相对应的地方。 来人两指捏着竹筷，等待半天却没有看见一点可以下箸的地方，只好不着痕迹地重新放下筷子。心中对这家伙的认识又多了一层。 “啊……饱了！” 良久，罗纳德·唐摸了摸吃得溜圆的肚子，满意地舔了下带着油渍的嘴唇，看着杯盘狼藉的桌子长呼一声。 好久没吃过这么有温度和烟火气的饭菜了，芝士汉堡之类的快餐属实少了点这种温度，感受不到那种类似家的温暖。 “说，这次是什么任务，搞得神神秘秘的。” 罗纳德·唐靠在椅背上，拿着根牙签剔着牙，很有些混不吝的大爷风范。 “请你帮忙从一处古墓里带一样东西出来。” 来人知道，虽然面前的家伙看上去普普通通，却是业界有名的赏金猎人(通过接受雇主发布的赏金任务，完成雇主的既定目标以获得酬劳的一群人的统称），任务完成率高达95。 “这可是犯法的，你们这群外国佬，想搞我们国宝？” 老唐眼睛一横，伸出巴掌一拍桌子，碗筷都震得作响。 “您是……美籍华人？” 男人第一次显露出相当情况的尴尬，低声说着，显然是不想造成更大的动静以引来别人关注。 “怎么，我就不能身在曹营心在汉？” 老唐义愤填膺。 “好好好，那我们退一步，只需要古墓里的照片资料，而且您可以随时把这些资料发到网上去，任意共享。而且我以人格保证，这些东西不会对您的‘汉朝’造成危害。” 男人及时改口。失去独家性的资料其实就失去了最大的价值。这一步简直退得有些太大了。 老唐此时意有所动。 “两千万，完成这笔任务后，之前的悬赏翻四倍，给你两千万美金。” 男人使出最后的杀手锏。 “唐，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也希望您能有诚意。” “好。” 罗纳德·唐犹豫片刻后拍板决定下来。 “那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之后的任务细节会发到你的专属e-ail邮箱，代号是13号。” 帽檐遮掩下的男人露出笑容，伸出手去，与老唐的手重重握在一起。 “最后一个问题，可以知道你的名字么？我不习惯和藏头露尾的人合作，会让我没有安全感。” 老唐抬起头来盯着男人，长向憨厚喜感的他此刻认真起来，就像一头狰狞的龙，威严赫赫。 “卡蒙。” 男人不得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竟有种被这双普通眸子压制得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得咧，老板您就等好消息！” 老唐用力甩了甩卡蒙的手，用贱贱的语气再次嬉皮笑脸起来。 这种飞速转变令男人不得不恍惚。 远处高楼天台，身穿黑衣戎服的男子正用望远镜透过玻璃窗户，观察着饭店内的一切。 “宰相大人，调取昌平饭店的监控录像递呈给家主。” 男人通过耳麦低声呼唤，衣服上用金银两色线绣制的牡丹正艳丽开放着。 “好。” 那边传来的机械男音冷漠而庄严，如万年不化的寒冰。 此时，戴着圆顶硬礼貌的男人已经推开门走出来，警惕地望了眼四周，消失在小巷深处。 老唐继续瘫坐在桌子上剔着牙，吃饱喝足后自然需要消化一会儿。 天台处负责监视的黑衣男人已经消失不见。 ………… 十月十五日 湾流公务机在云层中发出巨大轰鸣，宛如奥丁座下的天马斯莱普尼尔嘶鸣着，自鼻翼处喷出簇簇凶悍的赤红火焰，八只健壮的足飒飒踏过天空。 卡塞尔学院一行学生整装完毕，正式出发。 虽说施耐德将他们放在预备队的位置，叶胜安慰他们说只是一次观光旅行。 可任谁都知道此行责任重大，危机四伏。 可他们依旧没有一人选择退出。 哪怕是加图索家族的代理家主弗洛斯特·加图索连拨几通电话打到学院，还是利用校董的职位之便威迫施耐德取消凯撒的任务。 这位铁血的执行部部长只有一句话便堵回去。 “这是校长的意思，或者您也可以亲自去问问您的侄子。” 昂热是从来不会受到校董会掣肘的，这也是校董会对这把尖刀又爱又恨的原因。 爱是因为它太锋利，足以令所有敌人闻风丧胆。恨是因为它没有刀柄，想要握住它，就必须做好割伤自己的心理准备。 至于凯撒，他要是能这么轻易听从叔叔的意见，就不会因为叛逆让一众家老头疼了。 陈墨瞳的原因就比较复杂了，哪怕是一同入学，也没人从这位红发巫女听过家人之类的字眼。 苏茜或许和楚子航一样，骗他们的家长自己在读国外的一所普通的常青藤大学，教授有多么受爱戴，同学们多么优秀多么友善，跟随导师学术研究上取得多大成果。 然而他们的导师并非戴着厚框眼镜，只会待在研究室搞科研的老学究，而是那种臂上能走马，抗得起rpg端得起ak的好汉。 要是时机合适，他们甚至能从西装腰间里摸出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现场表演如何宰一条浑身长满鳞甲的脊椎生物。 他们的重要课题如今也的确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论如何进入层层守卫的龙王墓葬或者直接杀死龙王。 简直不要太见鬼！ “师兄，咋们要回仕兰看一眼么？” 俊秀男孩舒适地靠在椅背上，一边刷着手机一边问道。 在这一组人中，唯有李龙渊心态是最放平的。 因为他那本就身为最神秘混血种组织的祖父已经替他签订了三年的协议。 楚子航扭过头看了眼叶胜。 “自然可以，李学弟。我们这次任务的时间很充裕。” 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注意到楚子航的目光，笑着开口。 “叶胜学长，你的言灵是什么？怎么学院会专门安排你执行此次下潜任务。” 凯撒双手抱胸，饶有兴趣地问着。 他一向不把言灵看做一种很私密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在去日本的第一天就告诉樱自己的言灵是镰鼬。 “言灵周期表序列18号，言灵蛇。” 叶胜也没打算隐瞒，直言相告。 这是能向四周探测并向并向施放者脑部直接传达信息的虚空之蛇，搜寻速度与“蛇”所处环境的导电性有很大关系，能寻找目标或充当信使但传达信息的种类有限，“蛇”的数量与搜寻范围与施放者血统相关。 科学上认为这是盘踞在脑叶处生物电流，当它们被激活，就如斥候般为宿主带来周围的信息。 难怪。 众人了然地点点头。 在水下，言灵·蛇的领域会随介质的改变而扩张，覆盖的领域甚至能超过水下声呐探测仪。最适合找出隐藏的古墓地址。 第115章 改写 一旁的酒德亚纪微笑看着身旁几人，一副邻家姐姐的模样。 “亚纪学姐，你和叶胜学长，是情侣关系么？” 陈墨瞳突兀的言语顿时令微笑的亚纪面上表情凝滞住，其他人愣了一瞬间后，眼里都带着好奇的目光。 “不是！”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于是众人的眼神又变得怪异起来，真·吃瓜群众。 “我们只是执行任务时的搭档，学院是不会允许一对情侣学员同时下潜完成探索任务的。” 叶胜硬着头皮，勉强说出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李龙渊了然地点点头，确实，情侣一起出任务，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容易干扰到最理智的选择。 看到刚露出的那一点苗头被掐灭，众人的目光又从热烈转为平静。 “那还真是可惜，我看学姐就和叶胜学长就很有cp感。” 诺诺不免为他们惋惜一句，却没注意到酒德亚纪眼神里流露的闪烁。 就在斯莱普尼尔飞过的万里高空，嘹亮的响起一声鹰啼，雪白神俊的羽鹰挥动双翅，身形迅速破风而出，划过天际。 ………… 仕兰中学，高三(七)班教室 穿着仕兰中学白黑相间校服的学生们正值课间休息，年轻人们精力旺盛，正三两成群地聚在一起讨论着各自的话题，叽叽喳喳的，热闹非凡。 小天女我行我素的套着件i毛呢大衣，独自一人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身穿白色棉布裙子的女孩刚费劲地抱着厚重的作业本走进教室，就与心不在焉的男孩撞在一处，作业本也散落一地。 “啊？雯雯，不好意思……” 身形消瘦的男孩望见女孩，忙不迭地道歉，随后弯身，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作业本。 “没事，以后小心一点就好了。” 女孩细声细气地道。 这让男孩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要不，放学我请你喝奶茶赔罪！” 男孩挠挠略显蓬松的头发，不好意思地说。 “好……” 白皙漂亮的女孩望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后方才小声应道，随后抱着作业本错过。 坐于前排，用手撑着脑袋的苏晓樯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当即不屑地撇了下小嘴。 傻子都明白路明非对陈雯雯那点意思了，只有这两个人还平日里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 说实话，就路明非天天在班上表现出的样子，陈雯雯能看上他的概率几乎为零。 小天女继续扭头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已经陡然发生变化，铅灰色的乌云凝聚着，豆大的雨滴开始滚落下来，打在操场上，草坪上，宽大的树叶上，溅起颗颗晶莹的水珠。 整座滨海城市的天瞬间昏暗下来，唯有一幢幢高楼里还亮着点点金光，在对抗黑暗的弥漫。 一搜观光游轮正漂泊在长江流域，这是由“摩尼亚赫”号军舰改装而成的，更加便宜卡塞尔学院的人在国内行事。 当然，入境的一切事宜都是交由正统操持的。只要他们没有违背之前签订过的协议，正统就能担保他们此行一切顺利。 身穿执行部黑色风衣的年轻人们各撑着一柄宽大黑伞，男俊女靓，正望着暴雨落入江湖中溅荡起的滚滚涟漪。 秋季的枯水期迎来罕见的暴雨，整座水库的水位都在因这场暴雨而抬高。 那亮着金色汽灯的游轮离他们越来越近，直至在江边停下，穿着全套军绿色雨衣的男人走下船来。 暴雨夹杂着狂风，将原本波澜不兴的江河掀起滔天大浪，可下船的男人只是微微一个睁眸，所有落在他周身的雨滴就全部被排斥出去。 来人的黄金瞳在阴暗雨天泛着诡异的光。 无数雨水形成个半径一丈的透明圆球，滴滴雨水在雨幕外打出无数涟漪，却无法浸湿圆球内部的人分毫。 言灵·无尘之地，言灵周期表序列号第八十一。 对一切有生命和没有生命的物质（可以是抽象事物如热量、辐射）下达命令，逼迫那些他排斥的东西急速远离释放者。 相对科学的解释是利用空气压力对外来事物进行排斥。譬如现在对雨水的排斥。 “曼斯·龙德施耐特教授，专员叶胜，酒德亚纪，带领全体新生小队向您报到。” 瘦瘦高高的年轻人挺直身体，高声喊道。 “在这里，没有卡塞尔学院的教授，只有摩尼亚赫号的船长。” 蓄着圈胡须的中年德国男人很有些雷厉风行的气质，当即下令年轻人改口。 “是，船长。” 叶胜大声回应。 “为你们介绍一下我的船员们。” 曼斯教授铁灰色的眸子缓缓扫过叶胜身后这些新生们，虽然他们的面容大多年轻稚嫩，却无一人在他眼神的逼迫下露出胆怯、恐惧或者慌乱的神采。 他们是天生的屠龙者。 于此同时，摩尼亚赫号上的船员站在甲板上，一一显露身形。 “实习船员塞尔玛。” 曼斯指着身后一位二十多岁，身穿深蓝色大翻领海员服的红发拉丁美人。 女孩腼腆地给出众人一个笑容。 “我的三位副手。” 曼斯指着三名身穿水手服，笑容满面的欧洲船员，一笔带过。 众人纷纷打过招呼，随后开始登船。 船舱内竟然传出婴儿的哭喊声，就在众人惊异的同时，陈墨瞳脸色微微一变。 他们看见了婴儿的摇篮车，还有身旁拿着奶瓶哄孩子的美丽妇人。 女人右手戴着的钻石戒指闪耀着光泽，足以证明她富有的身份。 “诺诺？” 一身黑色长裙贴地的中年妇人站起身来，用略带惊讶的目光望着面前的红发女孩。 陈墨瞳只是望着她，还有摇篮里停止哭闹，咿呀咿呀嗦着手指的婴儿，没有说话。 周围人都看出陈墨瞳与这名妇人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却都没有不明智地开口去问。 倒是李龙渊好奇地走到婴儿面前，托着下巴小心地观摩起来。 婴儿一看到他，顿时咯咯笑起来，露出还未长齐的乳牙，小手在空中一顿挥舞，似乎想要李龙渊抱他。 李公子直接无视他走开，相当无情。 “这小家伙是混血种？” 李龙渊看着曼斯教授，出言发问。 而曼斯显然也认识这位正统真君，昂热招来的得意学生。 “不错，我们都叫他钥匙，他的言灵·钥匙可以打开世间所有的门，对这次探寻青铜与火之王的墓葬有至关重要的作用。也是，陈墨瞳的弟弟。” 曼斯教授沉默片刻，方才望着他这位新招的学生说道。诺诺依旧站在原地，沉默得如同一座雕塑。 李龙渊也没有深究下去，只是觉得，这小家伙的体质很不一般，不只是普通混血种那么简单。 趁着他们交谈的时候，叶胜和酒德亚纪已经穿戴好厚重的潜水服走进来。 “曼斯教授，我和酒德亚纪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下潜。” 黑眉飞扬的年轻人请示道。 “嗯，一切小心。” 曼斯教授点点头。 瓢泼大雨不断打在“摩尼亚赫”号的窗前，风在猛烈呼啸，它们在阴暗的天气下不断接近将要探索的目的地。 “轰隆！” 一声惊雷猛地在天际炸响，雷暴带来的那一抹炽亮的银白色闪耀着半边天地，众人站在甲板上，随着猛涨的雨浪摇摆晃动着，依稀可以看清藏于远处山林中的建筑。 白帝城 “噗通！噗通！” 两道落水声在狂风夹杂暴雨的侵袭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又是那么扣人心弦。 众人面前的接收屏幕上，两道绿色光点正微微发着荧光，证明两人的心脏如今还在水下五十米的地方有力跳动着。 就在凯撒他们手抚着下巴，仔细盯着声呐传回的探测图像上一点一滴的变化时。 李龙渊搬了一把船员休息用的躺椅，就靠在船舱正门处，双手枕着头，望着外面风云变色的阴暗天空出神。 身为实习船员的拉丁女孩满是好奇地望了他一眼，虽说他们只是随行跟来学习的，可这样摆烂也太明显了？ 忙碌的众人并无闲暇去关心这一幕，他们要监测接下来长江流域的水情变化和叶胜周围的环境。 卡塞尔学院内，叶胜等人的信息同样通过无线电与执行部总部直连，他们可以通过大屏接受自卫星传输而来的图像。 水底，叶胜打开潜水头盔上的探照灯，睁开泛着金光的眸子，第一次去观望这青蒙蒙的水底世界。 相比身材苗条纤弱的酒德亚纪落在他身旁。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开始在这片满是碧绿水草和嶙峋怪石的江低开始寻找青铜城的进入关卡。 他们一路潜游过来，直到一处没有水草的沙地才停下。看得出来，这里千年前是一处山地，涨洪时才淹没了这里。 叶胜伸出手，在泥沙中细细摸索着，意图寻找与古蜀有关的遗迹。 终于，他摸到了一片有着古老花纹的残损陶瓷。 “教授，我想我找到古蜀的遗址了，请启动设备仪器的电磁屏蔽。” 年轻人将陶瓷碎片递给漂浮过来的亚纪，一边通过无线电联系道。 “摩尼亚赫号收到。看来龙王诺顿建造的青铜城就在这附近。设备仪器的电磁屏蔽已启动，祝你好运，专员叶胜。” 曼斯教授传来回复。 叶胜赞同地点点头，与身旁女孩对视一眼，无声的默契令亚纪直接张开肩膀抱住他。 “麻烦你了。” 叶胜在面罩下轻喃一声，随后张嘴吟诵起不知名的古老音符，黄金瞳的光芒大炽。 言灵·蛇发动，在年轻人脑海深处盘旋的，有着铁青色鳞片的细长小蛇如今化为实质，以宿主为中心，半径5公里的范围开始搜寻一切事物。 叶胜的心跳开始减缓下来，身体变得异常冰凉，他的意识随着蛇的扩张而观察着这片的水域每一处。有些类似于道教上宣扬的元神出窍。 他们如今都是深潜在150以下的水域，和摩尼亚赫号只用一根尼龙绳索连着，水温相当低。 所以酒德亚纪小心地将他的身体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如今状态下的叶胜，不会比婴儿脆弱多少。 “我找到了。” 约莫十五分钟后，叶胜的身躯一震，放缓的血液开始奔腾，体温逐渐回声。 他的黄金瞳在悄然熄灭，无数细小的长蛇开始自四面八方回归，重新盘踞在他的脑海里。 “就在我们脚下100的距离，我能感受到下面藏着巨大的金属物体，蛇在此处游动的非常活跃。” 叶胜略显虚弱的话令亚纪和摩尼亚赫号上的众人在激动中沉默下来。 他们目前不可能打穿100的岩石，这需要采用海底钻井的技术。 “叶胜，亚纪专员，请回返补充氧气，我们稍后会派人勘探地址。” 无线电通讯里传来曼斯教授的声音，既然已经找到了门，就不急于一时进去。 “叶胜收到。” 年轻人回应。 他们两人伸手抓住缆绳，身后背着的氧气瓶已经撑不了多久，需要尽快上浮更换。 这时候，叶胜脑海中的蛇猛烈地蹿动起来，它们惊慌地想要逃离他的身体。在这片水域沙烁，水草下藏匿的游鱼都在这一刻 年轻人不由得痛苦捂住自己的脑袋。 “怎么了，叶胜？” 身旁的酒德亚纪望着头盔里在金色小灯映照下，叶胜惨白痛苦的面容，内心不由得一紧。 “快走，有可怕的家伙来了。” 叶胜猛地一推酒德亚纪，从喉咙中嘶吼出这句话，不仅她听见了，摩尼亚赫和执行部的人全都清楚听见了这句话。 类似凄厉的怪笑声响彻在摩尼亚赫号周围，地震毫无预兆的发生了。 无数吨江水在河床内剧烈晃动，如同杯中不断摇晃的水，化作滔天巨浪迅猛拍打向江中的游轮，江底的地面在裂开缝隙，修长矫健的黑影从其中蹿出来。 当船上的人迎着暴雨奋力冲出来，站在剧烈摇晃的船舷边奋力抓着绳子时，才发现连接叶胜二人的缆绳已经断了。 任凭执行部那边在通讯室内如何呼叫，两人的通讯频道再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专员叶胜，酒德亚纪失联 曼斯教授颓然地站在后舱的指挥室内，各式精密仪器还在亮着光。 男人双手按在控制台上，铁灰色眸子闪过一丝悲伤，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失去了两位年轻出色的学生。 就像曾经那次格陵兰冰海的行动一般。 这时候，一直躺在摇椅上的俊秀男孩却站起身来，面容冷峻，缓缓在空中拔出了鎏金威严的太阿剑。 清冽的出鞘声惊动了所有人。 “等等，你要……” 拉丁女孩塞尔玛猛地朝李龙渊喊出了一声呼唤。 男孩却已经持剑一跃而下，没入水中很快消失不见，圈圈涟漪在暴雨的不断击落下消散。 有些悲剧，应当改写了。 第116章 龙之城 酒德亚纪将刚使用完言灵，身体还十分虚弱的叶胜抱在怀里，替他抵挡着地震引发的水底冲击。 “亚纪，你快看。” 叶胜在娇小的女孩怀里猛烈地咳嗽，随后指向远处的地面。 岩石开裂露出下面的青铜墙壁，一直延伸到视线的阴暗处。 他们游过去顺着墙壁一直往下摸索，却总也寻不到尽头。 “曼斯教授，能听见么？我看见了一堵无边无际的青铜墙，我想我们找到青铜城的入口了。” 叶胜用手摩挲着青铜墙壁上的花纹，岁月的洗刷与河水浸泡并未腐蚀这面墙，反倒让它愈发悠久深远。 年轻人通过无线电联系着摩尼亚赫号。 “亚纪，咋们先回去，瓶里的氧气快不够了。” 叶胜察觉到氧气瓶里的空气含量，及时拉住还想继续朝下游的女孩。 他们透过潜水头盔向下望去，自青铜城的阴影里，竟然开始有蛇首人身的浮雕漂了上来。 叶胜两人的目光瞬间被这浮雕吸引过去，这人像全身为青铜所铸，穿着古代大臣的衣袍，袖领中却钻出狰狞的蛇形巨首，鳞片森森。 它那狭小细长的眼睛里闪着狞恶、诡异的光，好似真的转过来在盯着他们。 “叶胜，亚纪，报告你们的情况……” 暴雨倾盆的长江上，曼斯好不容易听见叶胜传来的声音，下一秒，他们的聊天频道又变成沙沙的雪花声。 “不能再等了。” 德国男人清楚叶胜二人的氧气瓶能支持多久的水下作业，如今加上憋气，他们顶多还能支持十五分钟。 “凯撒，诺诺，楚子航，苏茜，我需要你们带着水切割机随我一同去水下，救援叶胜二人以及探索青铜城。” 曼斯背过身来，朝站在舱室控制台前忙碌的四名精英学生说道。 “是，船长！” 四人齐齐敬个海军礼，在摇晃不定的甲板上就地穿戴潜水服。 “校长，这次行动，我可以使用钥匙么？” 在众人准备的时候，曼斯拨通了昂热的电话。 “既然让你带着他，就是为了此时。” 对面老人优雅不失平和的声音传出来。 曼斯不再犹豫，望了不远处摇篮上婴儿一眼，在女人的视线里伸手将他捞出来。 “保他平安。” 身为男婴的母亲，女人只是这样叮嘱一句，便再也没有别的话。 四名实习学生和曼斯带着叶胜二人的氧气瓶和缆绳以及水切割机一同下游，这样有突发情况时，他们可以直接在水底换气。 江面上倾盆的暴雨不断砸落，溅起的涟漪如同一个个无穷无尽的圆圈在张开扩散后又消失，循环往复。 江底有黑色修长的脊椎生物影子爬出来，在阴翳中发出诡异的笑。 在150以下的水域，光线都不会照亮这里，黑暗，死寂，孤独而永恒。 奇形怪状的簇簇水草如同挣扎彷徨之人伸出的无助之手，他们在歇斯底里的呐喊，尖叫，痛哭。 “亚纪，你怎么在这里？” 叶胜抬头一看，便发现原本应该在身旁的女孩如今却出现在他头顶那片水域，正咧嘴对着他笑。 “你喜欢我么？叶胜。” 女孩朱唇轻启，魅惑的声音直击他的内心。 “这里是水下，没关系的，只要你大胆说出来就好。” 女孩进一步的攻势让叶胜本就虚弱紧绷的心情莫名舒缓下来，疲惫感如潮水般涌入他的心头。 叶胜几乎要在这一刻沉沦，眼睑就要逐渐闭上，睡了过去。 下一秒，他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贴上他的身体，潜水头盔也被砸了下。 他猛地睁开眼，就发现一尊蛇首人身的青铜浮雕正与他脸对着脸，原本淡漠的表情如今也变成诡异的笑容挂在脸上。 一瞬间的那种毛骨悚然的惊惧感令叶胜瞬间掏出匕首，一刀剜掉蛇首人身像的那怪异的眼珠。 “叶胜，你没事？” 聊天频道里，女孩焦急的声音瞬间彻底将年轻人拉回现实。 他们还在这堵青铜墙的外围游荡着，之前那一尊不知道从哪漂来的雕像似乎有致幻的效果，叶胜第一眼望向它的时候就被吸引住了。 酒德亚纪只能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它，并在一旁看守叶胜。 这时候，他们一同朝上望去，才发现几道同样身穿黑蓝色潜水服的人带着四台水割机来了。 “叶胜，好样的。” 曼斯教授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很是为他还未死而感到庆幸。 随后，众人的目光就被这栋顶天立地的青铜城墙给吸引住了。 宛若神迹。 这是唯有操纵火焰冶炼金属的青铜与火之王才能做到的神迹。 它利用古人制作青铜器具时范铸法，即以陶土、石蜡、泥浆等先铸造出一个模型，再将滚烫赤红的青铜溶液倒入器物模型中，最后等液体冷却凝固，敲碎外面的陶瓷土块，就会露出里面精美的青铜器具。 这是早在四千余年的夏朝就已经产生的智慧结晶，龙王诺顿将其推至巅峰。 因为它铸造的这座青铜城，模具是一整座山 它将山体掏空成城池的模样，自山顶灌入滚烫的青铜汁。当长江之水淹没这里，里面的青铜城便已经冷却凝固完毕。 曼斯他们感叹着面前壮阔瑰丽的景观，而后终于想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他挥挥手，凯撒他们便将水切割机贴准青铜城墙，利用高压水流的力量在墙壁上切割出四道孔洞。 可青铜城太庞大了，这座建筑如果放在外界，绝对不会比任何一栋人工建筑都要雄伟壮观。 它埋藏在江底，哪怕只是冰山一角，凯撒楚子航他们无论将手中的水切割机如何推进，一时半会儿也切割不开完全实心的青铜城。 “退后，年轻人们。” 终于，在将近十分钟努力无果后，曼斯下定决心。 楚子航四人拿着水割机朝后游，脚蹼中弹出钢爪，以牢牢抓住光滑的岩石。 德国男人铁灰色的眸子逐渐被金色覆盖，身体里沉睡的血液苏醒，黄金瞳的光诡异摄人。 他在高水压的江底撕开了自己的潜水服，伴随着古奥繁琐的音符响起，无数水流围绕他旋转着形成个透明圆球。 凯撒一行人第一次有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干燥的空气铺面而来。 酒德亚纪和叶胜趁此时候更换氧气瓶以及重新连上缆绳。 四周高速旋转的水流洗刷去城墙上的油污和铜锈，露出青铜城原本的色彩。 高大狰狞的青铜兽首张开森森利齿，带有震撼的冲击力。 如果非要说它像哪种生物，用《西游记》里牛魔王的坐骑碧水金睛兽插图最为贴切。 “钥匙，就看你的了。” 曼斯小心地从怀里掏出用囊包裹着的婴儿，婴儿不哭也不闹，看着威严的兽首反倒拍掌笑起来。 他抓住婴儿的小手缓慢伸向青铜兽首，一时间，兽首似乎活过来般，森利的牙齿咬破婴儿稚嫩的手指，吮吸着新鲜血液。 它是炼金术中的活灵。藏于这尊青铜城墙下，有些类似于太阿剑中的龙灵。 整座埋藏在江底，只露出一角的青铜城内响起密集紧凑的齿轮声，青铜城池宛如活物般苏醒过来。 男人及时抓住婴儿的小手，将他小心抱起来重新放入潜水服内。 面前的青铜巨墙已经在齿轮转动下显露出一条幽深的金属通道，直达城池内部。 “好了，叶胜，你和亚纪的氧气瓶里都装有足够支撑两个小时的空气，可钥匙的血只能给你们一小时来探索这间青铜城，一小时后青铜门便会闭合。无论结果怎样，及时出来。” 曼斯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又望向身后这些学生们。 “船长，我们想和叶学长一同探索青铜城。” 凯撒知道曼斯教授想说什么，当即开口。其他的人同样点头。 曼斯·龙德施耐特也不是那种固执己见的人，只是吩咐一声一切行动听叶胜指挥，便带着钥匙朝水面游去。 叶胜望着在面罩小灯映照下露出好奇，期待神色的学弟学妹们，微微露出笑容。 他们还不知道此行的危险。 当即叶胜感觉手臂被拉住，亚纪正透过头盔望着他，朝他眨眼示意。 于是叶胜带头顺着那条黑暗幽深的通道开始摸索着进入青铜城，其他人跟在后面鱼贯而入。 他们没有注意到，身后有大批鱼群开始汇聚，它们全身长满铁青色的细密鳞片，大嘴开阖间露出一排排尖锐的钢牙，转动的鱼目流露出嗜血残暴的光来，狞恶凶狠。 另一边，李龙渊自扎入水里后就一直在高速潜游着。 他感应到一股恐怖生物的气息，绝对是堪比龙类公候级别的战力存在。 如果让它因为这次地裂而从诺顿的寝宫里逃出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若是有人亲眼看见李龙渊此刻潜游的速度之快，姿势之矫健，怕都会大吃一惊。 这根本已经是如同海中游鱼，哪里还如一个没有鳃换气的人。 可李龙渊全身除了点燃的黄金瞳，又无一处不是与人身相似。 年轻人缓缓停在长江某处水域中，他朝下望去，一面巨大的青铜墙正缓慢从泥沙中破土耸立出来，无数泥沙灰尘顺着河流弥漫四溢。 “这是，诺顿的寝宫？” 李龙渊瞳孔微震，被眼前一幕惊住。 无数细小精密的齿轮在转动，这尊沉睡千年的古老青铜殿终于在河床里显露出它的真实面孔。 这是无比震撼的伟迹时刻。 “那么进入青铜城里的人怎么样了？” 李龙渊忽然意识到不妙，这座城池活过来了，必定里面的人触发了机关。 大蓝尾黑斑的鱼群闻着踪迹而来，宛如刀锋般的利齿开阖间撕裂任何阻拦的事物。 其他大大小小的鱼类，鳖虾以及水生物都被这凶残的鱼群噬啃后化作一团血雾消散在水中。 “鬼齿龙蝰！” 李龙渊望着迎面而来，亮着金色目的鱼群，伸手握住太阿的剑柄。 这是远比亚马逊河的食人鱼更为恐怖的物种，因为它们身具龙血，乃为亚龙种。 它们是令纯血龙类都恐惧的存在，《冰海残卷》中有载，一旦有龙类犯下错误，它们便会将罪者的身躯以锁链绑在青铜柱上沉入海中，遭受鬼齿龙蝰鱼群的啃食而死，下场凄惨至极。 “咕噜咕噜……” 水下的李龙自喉咙中发出嘶吼，一个接一个的气泡自水中缓缓升起。 言灵·尊位的基础效果发动，那群鬼齿龙蝰鱼望着他额发下的黄金瞳，悄然自男孩身边游过。 越来越多的鬼齿龙蝰包裹住李龙渊，男孩瞬间淹没在蓝黑色的世界里。 李龙渊屏息凝神，他甚至能看清身旁那些鬼齿龙蝰身上细密的鳞片纹路和那无序摆动的修长鱼须。利齿森森闪露寒光，如果是船上的的其他人遇到鬼齿龙蝰，下场必死无疑。 可他知道这样威慑的效果并不能持续太久。毕竟鬼齿龙蝰是那种连白王都能寄生啃食的存在，低等的脑子里根本也不存在封建的思想。 它们只会臣服于真正龙族的君主，那位至高的黑色皇帝本尊。 所以男孩悄然在鬼齿龙蝰鱼群中伸出，修长手指如今缭绕电芒。 下一刻，炽亮的光团猛地自蓝色鱼群中爆发开来，银亮高压的电弧以男孩身体为中心，以河水作为优良的导体，向四面八方猛地击出，几百只鬼齿龙蝰鱼于一瞬间被言灵·因陀罗所烤焦。 真·不干人事 李龙渊趁着言灵·尊位的基础能力混在鱼群腹背处给予重击，随后迅速脱离游出。 而那些鬼齿龙蝰第一时间没有去选择追击，反倒睁着凶残的光将同伴们的尸体连骨带血吞入腹中。 它们是生命的吞噬者，没有同类，伙伴，家人，没有情感，只会不断啃食所见到的所有活动生物的躯体。 很快，刚才被李龙渊电死的几百只鬼齿龙蝰鱼被越来越多的同类一扫而空，它们排组成诡异的人脸队形，开始在河水中快速搜寻李龙渊的身影。 而此时的李龙渊已经踏在青铜城的入口隧道处，望着里面幽深昏 暗的空间，黄金瞳里阴晴不定。 身披华贵黑袍，戴十二旒的俊美年轻人自阴暗中缓步走出来，与李龙渊迎面相对。 “欢迎来到，龙之城！” 年轻人张开双手呐喊，嘴角上扬勾起冷冽的弧度，黄金瞳于此刻点亮起招摇的焰火，表现愉悦而让人沉醉。 第117章 吾若君临 叶胜一路顺着漆黑的金属通道进入内部，探索这座宏伟的青铜城。 视线逐渐开始明亮起来，他们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撼了。 这是一座巨型的水下宫殿。 整座青铜城的内部是中空的，墙壁四周是一个接一个狭小而漆黑的甬道，如同一道道蚁窟巢穴，而他们一行人就是从其中一处甬道中走出来的。 圆锥型的高大穹顶处镶嵌有人头大小的圆润月明珠，散出柔和有力的光线。 下方是类似于古代宫殿的布置，青铜所制的殿阶一点一点拔高上前，直通最上面那整张华丽威严的王座。 殿阶下有排排青铜人身雕像面朝王座而立，他们身披宽袖袍服，形态复古，手里拿着古代大臣上朝，记载会议内容以及明典正仪的牙笏，高高供起，若敬神明。 而以凯撒他们一行身处甬道的位置，是看不清那些雕像正面的。 “叶胜，快看！” 酒德亚纪忽然推搡下身旁的搭档，指着青铜穹顶上蔓延的古老花纹。 这些花纹汇聚在一处，形成一颗枝繁叶茂的巨树，拆分开又好似一张张诡异的人脸，再仔细分开就是一个个单独古老的字符。 包括抬起头的凯撒等人都好似被这古奥神秘的花纹所吸引进去，他们好像从这副巨树一般四散的花纹图案中看见了宇宙世界的起源，找到生命的真谛。 “它好像3e考试里见到的抽象画啊！” 苏茜一句感叹顿时令沉迷中的叶胜瞬间惊醒。 这些错综复杂的线条字符完全就是不应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文字。 “龙文，这是失传很久的古老龙文。” 叶胜打开潜水服头盔前的探照灯，金色的灯光瞬间穿过河水，瞬间将穹顶所有的古朴花纹都照亮起来。 “这是一向重大发现，我们需要将这些资料都拍下来传输出去。” 叶胜对周围同伴们说道。 这时候，他们与船上的摩尼亚赫号的信号也重新恢复，曼斯教授兴奋地在船上挥拳。 这是一项重大发现，如果龙文信息破译得有价值，就已经超过这次任务的经费总和。 于是凯撒他们四散着游动起来，拍打脚蹼去往水下大殿内的各处，掏出防水摄像机来拍摄穹顶上的各种资料与花纹。 酒德亚纪此刻便在正殿阶前诸多雕像的排列群内游动着，当她亲自游下甬道的时候，才发现这些青铜雕像是多魁梧震撼。 每一尊都足有七八米的高度，人物动作庄重而守礼，凿刻线条优美而鲜明，栩栩如生。 亚纪原本拍照的心神不由得被这雕像吸引过去，她逐渐朝上望去，却发现细长的脖子从宽大袍服里伸出来，细密而森寒的鳞片蔓延着泛出幽幽冷光。 这竟然是，眼镜蛇的脖颈。 这同样是与叶胜之前在青铜城外看到的那具蛇首人身像如初一辙的雕塑，只是比例和蛇脸的表情不一样的。 它吐出蛇信，狭长危险的眸子里，黄金瞳在亮起。 “亚纪！” 处于懵懂状态的女孩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好像是小时候父母的呼唤，又好像是十八岁时第一次遇见叶胜时，他的喊声。 女孩回过头望去，只见到有黑影从身后游过一闪而逝。 酒德亚纪鬼使神差地跟随着那道黑影游去，眼睑也在缓慢闭合，逐渐散失神采。 忙于采集龙文的楚子航等人并未注意到酒德亚纪的异常，都穿戴潜水服的他们彼此相似，而酒德亚纪此刻也不过是游的远一些，更接近青铜城的外侧。 “亚纪！” 这时候，众人的聊天频道里方才传来叶胜的呼喊声，他们方才从穹顶的龙文中惊醒，看向亚纪学姐的位置。 这一眼足以让他们毛骨悚然，便是氧气瓶里还在源源不断地在输送空气，却依旧有一种窒息感。 酒德亚纪此刻半个身子已经钻入了一处青铜甬道内，而一座蛇首人身的青铜雕像就静静的跟在她后面，狰狞阴森的蛇脸在黑暗阴翳的水域中露出诡异的表情。 它好像真的在笑。 叶胜已经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拔出苏联spp-1水下手枪便连开三枪，箭形子弹不断划过水流，呈品字形的重重击在蛇首人身雕像的那张怪脸上。 那座等人高的青铜雕像被击碎成片，两只狭长幽光的眼睛都被毁掉，众人心中那诡异恐怖的氛围方才减弱，如释重负。 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伴随一声清脆的机括推动声，整座青铜城无数机械齿轮开始运转起来，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大殿内的蛇首人全部转动起来，高举起手中牙笏，望向最前方那空荡荡的青铜王座。 似乎是一种朝圣仪式，又似乎，是期待它们的王苏醒。 青铜王座上的铜锈被簌簌震落，赤红色如岩浆般的纹路显现出来，青红两色交织蔓延在一处，整张王座就好像一条展翅欲飞的巨龙。 这座城活了过来，如同一个被打乱的魔方在转动恢复原本的秩序，各种精密的零件都在运作，叶胜和酒德亚纪陷入那处甬道后就完全失去踪迹。 凯撒他们之前进来的通道此刻已经闭合上来，整座青铜城墙壁上的无数甬道都在不断闭合开启，闭合开启，他们所处的空间范围却在这种齿轮运转下越来越小。 “这里是凯撒，呼叫摩尼亚赫号，呼叫摩尼亚赫号，我们遇到被困青铜城里了，所有逃生的道路都在改变，并且和叶胜酒德亚纪失去联系，需要支援。” 凯撒正通过无线电联系摩尼亚赫号上的人，而很快他们收到了船长曼斯的回复，说他会尽快想办法解决。 可负责与酒德亚纪联系的塞尔玛目前还在焦急地呼唤亚纪，显然他们目前已经失联。 “校长，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叶胜他们一行人氧气瓶中的氧气无时无刻不在消耗，他们需要一条切实可行的逃生路线。” 曼斯又赶忙建立了与卡塞尔本部的对话，并将之前他们拍摄探寻到的穹顶花纹图案传输过去。 有眼尖懂行的教授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份地图，可需要将全部龙文破译出一条完整的地图时间太长，他们只好召集学院里所有学生一同出力。 精英们聚集在一起激烈讨论，希望能在这短暂的四十分钟内有所收获。可他们意见不一，而且产生灵视后得到的答案太少太杂。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水下小队生还的希望越来越低。 酒德亚纪此刻和叶胜游在复杂狭小的甬道，叶胜的大脑已经快要爆炸了，无数作为斥候的蛇蜂拥而出，却仍旧填不满整座青铜城。 他找不到那唯一的逃生路口，此刻的忙碌逃窜也不过是死前的挣扎。 终于，他们撞入了一处寝宫。这里装饰质朴，只有一盏青铜小灯，一方书桌与一张床。 叶胜刚要往外游，害怕门被封死后两人困在这里，手却被亚纪拉了一下。 亚纪游到前方去，看见在一处角落里摆放着足有半人高的黄铜罐。 叶胜打开头盔顶的探照灯，上面用隶书写着“谨以我的骨血献与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以命运统治整个世界。” 年轻人顿时感到不妙，与身旁女孩动了个手势，示意带上黄铜罐一起逃出去。 他们的无线电讯号被不知名的东西屏蔽了，只能用水下手语交流。 可如果在氧气耗尽前找不到出路，他们依旧会死。 ………… 清冷孤傲的皇帝负着手，踏浪而行，拥有司掌山川河流之权。 李龙渊一人立在暴雨吹打的长河水面上，随水浪而晃动，黄金瞳里的光照澈四方。 他朝下望去，就能透过层层水质和青铜金属的遮掩，看见藏在在那一个个密集齿轮转动下寻找出路的同伴们。 “就像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 黑袍皇帝笑着，声音却冷冽如寒锋。 他并不在意这些人的命，就像他所形容的，宛如蝼蚁。 李龙渊没有回应，只是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准备看看能不能从外面破坏掉青铜城的运转。 此前他已经试过很多次，可无一有用。令他怀疑自己是否进入了皇帝制造的幻境中。 “我们，还剩，三分钟了……” 曼斯死死盯着他手腕上那块欧米茄防水表，有些干涩地叹道。叶胜他们氧气瓶内的氧气最多还可以支持三分钟。 “船长，卡塞尔学院诸多教授给出了一条可行性较大的路线。” 塞尔玛进来通报道。 “快传给凯撒他们。” 曼斯几乎吼出这句话，无论可能性多大，这也是他们唯一搏一搏的机会了。 “已经在传了，可是，叶胜和亚纪，怎么办？” 拉丁女孩惘然的疑问令男人颓然地重重坐在控制室内的旋转椅上，望着窗外不断击打下来的瓢泼大雨，心情沉重。 他们，已经失联了。哪怕有地图，也完全接收不到。 150外的水下，叶胜和亚纪紧紧拥在一起，长时间言灵·蛇的使用已经令他近乎七窍流血，身体疲惫至极，可他不但不召回脑海的蛇，反倒越派越多。 他需要探出一条生路来。 亚纪此刻已经捏紧氧气瓶的阀门，降低了输送速度，缺氧使她大脑逐渐出现昏厥和幻觉。 她似乎想到了叶胜十八岁的样子，参加游泳比赛时一直保持速度游在她前头，捧着奖杯还不忘对她摆摆屁股，笑容灿烂地说着笨鸭子亚纪只能喝我的洗脚水之类可恶的话。 当初她可是大吼着反击，说你要是死在水下，可别想着我救你之类的话。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他的态度发生了转变，又产生些微妙的变化呢？ 他们在卡塞尔学院一起训练四年，加入执行部一起处理过很多任务。 可他们从来都不是情侣，哪怕是飞机上受人询问时也还在辩解。 不仅是那一份爱而不自知，更多的是怕成为情侣后，就不能在任务里继续做生死相依的搭档了。 “我……爱……你” 女孩望着叶胜，她知道叶胜听不到，却依旧缓慢而坚定地在潜水头盔里说出这句话，滚烫的泪水自女孩眼眶中喷涌出来，逐渐模糊了脸颊。 叶胜躺在女孩怀里，虚弱地笑了笑，伸出手去，想隔着面罩拭去她眼上的泪。 那双浓重飞扬的黑眉如今也平缓下来，眉眼间满是温和柔情。 “我……也……爱你啊！” 叶胜是不能通过无线电接受到女孩的传话，可看见女孩的嘴型和泪水，他已经明白了这一切。 他喜欢亚纪，这是毋庸置疑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或许是见面的第一天就有这种感觉。 看她那和小鸭子一样笨拙的步伐，总会忍不住捉弄嘲笑她。却又总觉得可爱至极。 这或许就是自己一直在她身边捣乱捉弄的原因，喜欢看她鼓脸生气的样子，喜欢她在帆板赛上追自己又追不到跳脚的样子，喜欢她笑，喜欢她哭，喜欢她所有的模样。 “我也喜欢你啊，亚纪！” 年轻人靠在亚纪怀里喃喃着，缓缓闭上双眼。 缺氧导致意识上的黑暗以及汹涌冰凉的江水几乎要将他们完全吞没。 “哗！” 摩尼亚赫号上，猛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船舷，紧随而后的几只手同样浮了上来。 凯撒他们在最后关头终于闯了出来，凭借着异于常人憋气浮上岸来。 “叶胜学长和亚纪学姐呢？有消息了么？” 凯撒他们一脱掉潜水服，就急切地望向船上的人。可回应他们的只有沉默。 楚子航冷冷皱眉：“给我换一副氧气瓶，我再下去一趟。” 其余三人同样点头。 “来不及了，他们瓶里的氧气，已经不够了。” 曼斯望着他们，声音几乎嘶哑。作为导师的他，失去两个最心爱的学生，如何不会痛苦。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苏茜望向曼斯和塞尔玛，语气里隐隐带着颤音。 虽然认识不久，可他们都是顶好的学长学姐。 “我知道你有办法，告诉我，条件你说。” 暴雨肆虐的江面，李龙渊双手攥紧皇帝的衣襟，用暴虐的态度说出近乎恳求的话。 “事先说好，我可不是强买强卖啊！这次就算送你的机会，下一次，你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皇帝冷峻的面容掀起一抹笑意，当即伸出手去，点在李龙渊额间。 下一秒，黑袍皇帝的身形消失，李龙渊黄金瞳里的纹路陡然全部点亮，瑰丽繁琐到极致。 “吾若君临！” 男孩的内心深处响起这样一道声音。 俊美年轻人自江面拔出太阿剑，一瞬间，乌云雷暴都为之静止，天地间只能听见一声宛若潜龙清鸣的出鞘声。 他似乎拔出来一条仰天咆哮的龙来。 李龙渊只是简单用右手举起这把剑，太阿剑的剑身随即弥漫消散于无形。 年轻人修长白皙的手指依旧紧握成拳，随即猛然挥下。 这一剑，天裂，江倾，城摧。 浩浩汤汤涌动的数万吨江水被无形剑气割裂而断流，天上密密麻麻的乌云被截成两边，而诺顿用青铜浇灌而成，如山般大小，坚不可摧的城池，彻底一分为二。 有幽幽光亮透了出来，透过氧气面罩照在两位年轻人的脸上。 第118章 遇龙 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这近乎神迹的一幕，没有任何理论依据可以解释的一幕。 “青铜城，裂开了。” 船员看着水下声呐探测仪传回来的图像，整座青铜城已经一分为二，声音干涩地汇报道。 卡塞尔学院指挥部的大屏上，无数学生和教授都站起身来，望着接收影像上惊人的一幕。 不论是黑云压城城欲摧般的雷暴还是怒嘶汹涌白牙现般的江水，都被这一道极窄又极长的金芒割裂开。 连带着水底深处的青铜宫殿都被一剑两截，平滑地移落分为两半。 什么如魔方般变换的青铜巨城，什么无数转动的细小齿轮，什么唯一难寻的逃生通道。都在这极度暴力与优雅的一剑下被摧毁。 这一剑，连接天地，无形的气势残存于长江处，凭借上游数万吨每秒的泄洪量产生的冲击力都冲不破这残存剑势所形成的屏障。 就像又有一座新的三峡大坝屹立在长江里，沉默而顽固地阻挡着一浪接一浪洪水的拍击。 依旧汹涌的江面处，一道挺拔的身影昂然而立，他便是神迹的创造者。 透过奔腾氤氲的水雾，远处的年轻人偏过头来，大屏幕上亦随之出现一双漠然而璀璨的黄金瞳。 仅仅一眼，围观的众人便忍不住要跪伏下来，精英学生们低着头死死咬着牙，青筋暴露，脖颈涨得通红，逼迫着自己不能屈膝。 视线是有重量的，君王的视线更是承载万均之重。 尽管他只是透过屏幕望了一眼，却威势至此。 下一秒，俊美年轻人消失在江面上，卡塞尔学院北美本部控制室里的威严方才散尽，可气氛却陷入一种难言的沉默中。 他们自诩精英，却连一个眼神，一个注视，都承受不了么？ 150外的江底，两道身穿潜水服的人紧紧相拥，尽管青铜城裂开，感受到那一抹微弱光亮。可他们已经没有体力和氧气浮上水面了。 多么讽刺！离真正的逃生就只差一步了。 亚纪微微抱紧叶胜的头，自己的眼睑也在缓缓闭合。可就在她也快失去意识的时候，女孩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人提起来，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上方而去。 几乎只是恍惚的瞬间，她和叶胜两人便破水而出，身体被平放在摩尼亚赫号上的甲板上。 酒德亚纪用尽身体最后一丝力气望了救援的人一眼，白皙俊美的脸庞和那半藏在黑色额发下，璀璨如宝石的黄金瞳。 “李学弟，谢谢！” 亚纪最后喃喃一句，昏死过去。 凯撒等人同样冲到甲板上，开始全力抢救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人。 “氧气袋，拿氧气袋来。” 凯撒和苏茜一边帮叶胜和酒德亚纪解开厚重的潜水服，一边转头大声对后舱的人员喊道。 当将叶胜和亚纪平躺着转移到清爽的区域并且吸氧以后，他们微弱的心跳又开始逐渐恢复。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怀着略显陌生的目光望向李龙渊，以及叶胜手里抱着的黄铜罐。 “那一剑，真是你斩出来的?” 凯撒站起身来，被暴雨淋湿后的金发贵公子非但没有显得狼狈，反倒更有一种特殊的男人荷尔蒙魅力。 “算，也不算。” 李龙渊此刻的双眼已经回复清明，皇帝只说送他一剑，下一次，就得付出代价。 “什么意思？” 凯撒盯着李龙渊，眸子里满是好奇。 他清楚李龙渊的强大，却也应该能估摸出他的极限在哪。可这一剑，已经远远超出他的估算范围。 便是依靠在栏杆处默然不语的楚子航，此刻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李龙渊。 哪怕是他心中的假想敌奥丁，也不一定能造成如此威势。 “这一剑，主要还是借助器物本身的威力，我只是辅助。” 李龙渊的解释令凯撒他们脸色微微缓和下来，有些理解了。 “太阿剑本就是截取楚地龙气所铸，无形无色无味，锋芒存在于天地之间。而我只是激活了它最根本的形态。” 李龙渊继续补充。 “战国有名的铸剑师风胡子说，当王者以内心虔诚之威激发泰阿剑的剑气，一剑便可有开山裂地之势，寒光直冲斗牛二星。” 楚子航同样补充。 自从知道李龙渊拿的剑后，他就在网上查过太阿的资料，没想到这些话还是有依据的。 但他忽略了，或许太阿剑本身并非最主要的，因为它一直都存于现世。 可什么是王者，如何以内心虔诚之威激发催动剑气，就需要好好了解一番。 “你的意思是，你买到真货了？” 凯撒目瞪口呆，说出一句不知是惊叹还是玩笑的话来。语气间却已然接受了这番解释。 李龙渊歪了歪头，只是站在甲板船舷边，右手一招，那道在江中形成的无形屏障隐隐震动。 随后一道震天嘹亮的龙吟声响起，一条五爪金龙以矫健的姿势破水而出，神态华美，动作威严。 是以《本草纲目·翼》云：“龙者鳞虫之长。王符言其形有九似：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是也。 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 栩栩如生的模样简直令满船人都看傻了眼，一度以为自己穿越进中国里的神话世界。 金龙喉咙中再次发出威严的低吼声，身形在半空中肆意舞动，最后化为一柄古剑落入李龙渊的手里。 霜白剑身处，那条金龙蜷曲化作淡金蟠龙纹闪耀，流转淡淡光泽。 在场的人员只是惊叹，好在他们本身就是混血种，相比于普通人更能接受类似的“灵异”事件。 曼斯教授望着舱里昏睡未醒的叶胜两人，当即下达返程命令。 青铜城的探索可以稍后与正统协商开发，现在他们必须要先整理所有收获。 凯撒他们受到指令纷纷返回船舱，其中红发女孩陈墨瞳便半蹲下来，好奇地望着叶胜带回来放于墙角的黄铜罐。 “谨以我的骨血，献以伟大的陛下尼德霍格……” 女孩缓慢读出黄铜罐上的隶书，却在一声剧烈的震荡声中戛然而止。 由军舰改造成的摩尼亚赫号双层游轮似乎在航行过程中撞倒了什么庞然大物，导致整座游轮都猛地一震。 身穿水手服的船员连忙赶到船舷边去查看情况，却发现产生剧烈碰撞的地方空无一物，只是钢铁制成的船身被撞出一个半径达半米的凹陷。 “他妈的，我们是在《海底两万里》么？” 欧洲船员回首怒喝一声，似乎认为遇到海怪或者那艘神秘潜艇鹦鹉螺号。 黑色修长蔓延细密鳞片的大家伙猛地自他背后的水面跃出，张开大嘴露出尖利枯黄的牙齿。 殷红的血瞬间喷涌出来，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偷袭向男人，随后闪电般地回转将其拖入水底，消失不见。 当凯撒他人从舱内追出来，只能看见被撞坏的栏杆以及江面扩散的猩红血雾。 凄厉的怪笑声响彻水底，似乎在嘲笑他们的无能为力，又似乎，是发出一种狩猎的讯号。 凯撒与楚子航微垂着眼眸，谁都清楚他们心中的怒火。 生命有时就是这么脆弱，而死亡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用炼金枪弹，普通武器对它没用。” 曼斯从武器箱里掏出两把司登冲锋枪丢向甲板上的两人，那名死去的船员是他花高价雇佣的普通人，有妻子女儿，却将命葬在异国他乡。 凯撒接住枪，反手从腰后掏出镀金打造的沙漠之鹰，拍匣上膛，黄金瞳突兀点亮。 一时间，瑟瑟暴雨中无数透明风妖乱飞，言灵·镰鼬的场域开启，每一种声音都清晰可闻，便是雨滴溅落掉在江面的声音都被成倍放大。 楚子航将冲锋枪挂于背后，清冷的黄金瞳同样泛着冷光，他缓缓拔出那柄御神刀·村雨，修长的刀身横在淅淅沥沥的雨中愈发显得寒意彻骨。 他们屏息凝神，等待着怪物再次袭击。 前舱舱门处，黑发恬静的女孩打开武器箱，意念一动，所有金属枪弹全部浮空，它们在言灵·剑御的加成下所获得的推动里，甚至比在枪膛里直接发出更凶猛。 舱内的李龙渊坐在控制椅上，以掌按着剑，微微垂头，脸色略显苍白。皇帝附身那一剑几乎抽干了他所有体力，如今他需要时间恢复。 江里那道修长黑影愈发近了，凄厉怪笑的声音就像婴儿诡异的哭喊声，令人毛骨悚然。 “哗啦！” 凯撒耳朵一动，剧烈的破水声被无数乱飞的镰鼬迅速传回来。他猛地转向右方，单手提着的冲锋枪和沙漠之鹰同时怒啸着直冲那水中怪物而去。 庞大的后座力只是让他双臂肌肉隆起，却并未令他后退半分。 猛烈的火舌疯狂扫射在怪物修长的身体上，无数黑色细密的鳞片溅射出点点火星。专门为龙类设计的炼金枪弹也打不穿它的躯体。 楚子航脚尖于甲板一踏，身形便跃在半空中，手中修长村雨竖起，成一条线后凶悍斩落，口中同时吐出古老音节。 炽热的火焰伴随着银亮刀弧的延伸而炸开，言灵·君焰产生的庞大冲击力将原本准备袭击向主舱室的怪物炸得改变方向。高温火焰的余波甚至将甲板都烫出一片焦黑。 一颗又一颗如小指般呈螺旋型的炼金枪弹穿花蝴蝶般从楚子航身后极速飞过，高速攒射向刚经历爆炸的黑色怪物。 修长漆黑的怪物骤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显然感受到疼痛。 叮叮当当的密集穿甲音如同钢琴家手下的交响乐，雨落芭蕉。 它那十五米长的躯体被炸得重新落回水面，沉入江底。 这是一次完美的合作，事先没有经过沟通的三名学生展现精英般的作战能力与协调配合。 具有言灵·镰鼬的凯撒无疑是能最早发现怪物踪迹的人，他的子弹既是伤害，也是一种导向与提示。是标靶。 而手持村雨的楚子航是选择近战破甲，当炼金枪弹无法穿透怪物鳞甲膜皮时，就需要他用君焰炸开疮口。 这样，以言灵·剑御操纵金属枪弹的苏茜才有了可乘之机，将其全部射向楚子航以刀破开的疮口里。 曼斯站在控制室内，松了口气。校长临时调来五名学生作为实习专员的决策是对的，如果没有他们，此行必定艰难甚至全船覆灭。 “船长，那怪物没死。” 迎着猛烈的暴风雨，大副还在后舱内叫喊着，水下的探测声呐传来影像，那大家伙如今仍旧在高速移动。 “凯撒，楚子航，苏茜，保持警惕！那家伙随时会卷土重来。” 曼斯透过耳麦传呼一声，随即他猛然偏过头，那抹黑影又重新出现在视线里。 枯黄如弯刀般的尖牙完全露在外面，随之开阖的是猩红色的血盆大口，顺着如铁一般的消化道再往里涌动着高浓度腐蚀性的胃酸。 凯撒单手拍地，身形在空中翻转720度后猛退出去，而楚子航则极速拔刀而出，几乎全力斩在那枯黄的尖牙上。 他敏锐地察觉到那右边尖牙上弥漫的裂纹。 异常刺耳烦躁的切割声响彻，相当于五十辆奔驰一齐发出的冲击力将握刀的楚子航径直撞翻出去，脊背猛地撞在护栏边后停下。 这一次，它仅仅是突然袭击后便停手，再次返回江中隐匿。却已经显露出相当凌厉的威势。 而舱中的李龙渊已经基本确定这家伙的身份。并非是曼斯以为的龙王诺顿，而是看守陵墓的龙侍。 有些当于古代皇帝身边的带刀侍卫，又像御林军统领的地位。总之战力绝对属于龙族军团中的佼佼者，便是寻常公候级别的龙类也不一定能胜过他们。 刚才楚子航他们那一套完美配合下来，其实压根没有给这家伙造成多少伤害。 反倒是它刚才张开嘴时那根弥漫裂纹的枯黄尖牙，有些可疑。那是龙族战士全身最坚硬的地方，相当于武士手里的刀，究竟是被怎么敲裂的? 坐在控制椅上的年轻人抬起头，拔出鞘中太阿剑自苏茜身旁经过，黄金瞳中火焰复又亮起，所有落在甲板上的雨滴都在此刻停滞，随后高速旋转起来。 言灵·暴风角开启，混合雨滴后的水龙卷威势惊人，几乎能覆盖整艘游轮。 第119章 日照 由高速旋转的风流形成的水龙卷如炊烟般袅袅升起，高十五米，最宽处的半径达三米。 它凶悍、凌厉、强劲，旋转的雨滴因为极速而变得凛冽如刀锋，类似于水切割机高压下的工作原理。 这实在是一层恐怖的屏障，既能阻碍住江中怪物的突然袭击，也能给它以一定杀伤力。 而这也是凯撒和楚子航他们第一次正面见到李龙渊言灵的威力。 “这是……言灵·风王之瞳？” 金发年轻人望着几乎接连天地的水流龙卷，总觉得和自己以往理解的有些偏差。 楚子航按着黑色鲛鱼皮包裹的刀柄勉强站起身来，望着四周升起的水幕，依旧保持警惕。 曼斯费力地将半人高的黄铜罐拖进船舱，他已经有些猜测，这大家伙是因为这黄铜罐才一直跟着他们不放。 “大副，准备启用水下炸弹。” 男人对着控制舱里的船员吼道。 “是。随时待命！” 船员高声回复。望着声呐雷达里的一圈圈朝外扩散闪烁的红点，神情严肃。 军舰改造的游轮一路顺着暴雨后的江河顺流而下，大功率的燃起轮机带动螺旋桨飞速转动，速度一度达到50海里\/小时。 可雷达里的红点依旧保持着与摩尼亚赫号相似的速度，以生物构造强行追平钢铁科技。 “船长，它的速度加快了。” 负责观察声呐监测器的二副传来消息。 “发射鱼雷！” 曼斯果决地下达命令。 三枚又三枚呈品字形发射的水下鱼雷自摩尼亚赫号的腹部舱门中露出，随后修长金属的鱼雷内部燃料充分燃烧，产生庞大的推进力令发动机旋转，它们一骑绝尘，直奔目标而去。 这是一次完美的猎杀阵型，采用最新型热动力的线导鱼雷不禁拥有超高精准度并且有着超远射程。 可想象中的爆炸并未如期发生，一直在江水里高速行驶的龙侍竟然能瞬间停下前冲的身形，并朝其它方向快速移动。 这已经是超出科学范围的一幕，就像百米短跑运动员冲线后需要再跑一段距离缓冲减速而不能立即停下。 要么是它此前未尽全力，要么，就表明这怪物对于身体掌控的精准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江中，漆黑龙侍修长有力的尾疯狂摆动着，身后一道道铁青色金属外壳包裹的鱼雷划破江水，带起一连串透明的气泡。 短短几息时间，便已经贴近怪物的躯体，可它每次灵活多变的方向改变却让这些鱼雷失去准心。 “船长，还剩三枚鱼雷了。” 二副望着声呐监测器屏幕上，红点周围较小的绿色光点，显然有三枚鱼雷已经跟丢，失去方向后彻底变为废品。 曼斯神情严肃，从怀里掏出一根古巴雪茄点了起来，一时间雪白烟雾弥漫。 “船长，鱼雷追上那怪物了。” 终于，大副欣喜地说。几道淡青色光点终于与红色光点靠在杀伤范围距离内。 “主动引爆。” 曼斯铁灰色的眸子露出冷厉果决。 大副听命按下红色引爆按钮。 “轰！”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可摩尼亚赫号船身紧跟着猛地震动起来。 炽烈的高温火流将雨滴形成的龙卷顺间摧毁，如果不是李龙渊用暴风角形成的防御，鱼雷爆炸的金属碎片和威力几乎会将整艘游轮炸穿。 “怎么回事？” 因为爆炸而剧烈摇晃的众人踏在甲板上，望着暴雨覆盖下的汹涌江面，眼神惊疑不定。 就在刚才，一直在江中游荡的龙侍张开大嘴，硬生生地将三枚鱼雷吞进腹中，鱼雷在它如铁一般的消化道里炸开，随后爆炸的威力在它修长的消化管道里被强行收束成线，随后火焰连同碎片朝摩尼亚赫号反冲回来。 如同迫击炮炮弹自炮膛中炸响。它以自身为炮架，将敌人的鱼雷变为自己的炮弹。 这才是一个完美的龙族战士，不仅有着强健坚韧的躯体，更有着狡诈灵活超于常人的战斗逻辑。 凄厉诡谲的怪笑依旧自江底传出，似乎在嘲笑他们的自不量力与愚蠢丑陋。 之前发射船员的大副如今额头上已经浮现冷汗，不论是对龙类杀伤力巨大的炼金枪弹还是威力超凡的深水鱼雷都伤不了这家伙分毫。 难道他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不成？ 李龙渊营造出的龙卷被撕裂，碎片混杂着水滴溅落一地，好在无人受伤。 他转过身去，与凯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三人默契地点点头。 同时握紧手中的炼金武器，现在这种情况，怕也只有冷兵器肉搏能给龙侍造成实质伤害了。 漆黑的影子开始浮上水面，狰狞的首，硕大的暗黄色瞳孔，森然漆黑的坚韧鳞甲，这是庞大的脊椎形生物。 它大张开如鳄鱼般的吻和细密排列的枯黄尖牙，最前排的两颗利齿足有弯刀般锋锐。 迅猛地突进，十五米的修长身躯爬上游轮时便是游轮都轻轻一震，尖牙利嘴瞬间扫来。 每一颗枯黄尖利的牙齿都暗藏着强烈的神经腐蚀性毒素，瞬间破坏人体内部器官组织，哪怕毫克级别的微量都足以致命，比氰化钾的毒性还要高三倍。 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当初便是罕见龙毒入体而未死的混血种，却也变得不人不鬼的样子，呼吸器官极度衰竭，终身需要佩戴氧气面罩。 漆黑怪物径直朝李龙渊奔去，它凭借直觉判断出几人中最大的威胁，苏茜操纵的金属枪弹还是在一刻不停地攒射，却已经不能给它造成实质威胁。 一袭黑风衣的俊美年轻人弓步朝前，双手持剑，被雨淋潮的湿漉漉额发下，黄金瞳里火焰炽烈燃着，坚定沉稳。 那张大开的嘴离他越来越近，李龙渊甚至可以看见无数尖牙利齿后的幽深消化道。 点点赤红火星余烬熄灭在它的身体内部，在舰战中足以击穿千吨级别驱逐舰的k48-1型鱼雷竟然没有给它造成严重的伤势。 特别是在密度比空气大八百多倍，几乎不可压缩的水下，爆炸的余波成倍增幅。 在某些方面，这家伙生命力顽强坚韧的程度甚至能超过清道夫鱼。 这才是龙族呐，不论在哪个方面总是出类拔萃。 如果不是它们的贪欲暴虐与无道的统治，说不定现在还是龙类主宰的世界。 李龙渊想着，手里的太阿中活灵仍在张牙舞爪地咆哮着。区区龙侍，怎敢挑衅王道威严？ 古剑术之日照 俊美年轻人微微垂眸，决定用出他至今掌握的最强剑招 自正统千年来所收藏的所有剑道资料，共编出七部古剑术。 一曰日照，二曰岐山鸣凤，三曰甲子庚辰，四曰影斩，五曰乱世人间，六曰道，七曰除命 这七部剑术各有各的神髓，习练方式又各有不同。就拿第六部剑术来说，道。 其剑招起手姿势动作只有薄薄的一页纸，整本剑经却有两千四百五十二页，不可谓不厚。 况且同样修行的两人不论是剑招和威力均相似，可家老却说一人会了，一人不会。 悟透了便是悟透了，悟不透便继续悟。 总之云里雾里说了很多，却始终无人得起要领，只能自己回去揣摩。 相比之下，日照便要简易理解，而且威力也属于刚猛爆裂的那一种，便适合现在。 李龙渊的心思在电光火石间闪过，并做出决断。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拂过太阿霜寒剑身每一寸，如有九霄龙吟后，太阿剑拔地而起。 李龙渊双手握住如墨剑柄，腰腹处转动陡然发力，带动太阿剑猛然自而上的迅速切斩而出。 有些类似于日本剑道中的逆风，发力姿势却与逆风截然不同。 这一刻，如墨剑柄上最上面那一圈金纹正隐隐散发着光与热，而剑身带起赤红光芒如同一轮骄阳冉冉升起。 日出东方，普照万界 是为，日照 霜寒冷冽的剑锋浸染上殷红炽热的火，一剑美轮美奂如同艺术，便是剑弧在上撩的过程中都划过别样的赤红日晕。 然后，一轮上升中的太阳径直撞上枯黄森利的尖牙，弯刀如锋。 这会产生什么可怕的后果？ 剧烈的爆炸声陡然响起，李龙渊全身上下无一不在用力，双脚紧紧抵住甲板，硬是不愿被这冲撞力击退。 男孩俊美的面孔甚至因此而略显狰狞，黄金瞳爆燃，狮子示现。 产生滚滚澎湃的风浪将俊美年轻人背后的黑色长风衣鼓动得猎猎飞舞，而他们交战场域中的雨滴都被风吹得斜洒出去。 一大一小两道近乎悬殊的身影此刻竟然在游轮中显现出僵持不下的力量来，这是足以颠覆所有研究混血种身体素质的专家们想象的一幕。 特别是这十五米长，五十吨重的亚龙种。当它全速冲撞起来，便是高速行驶的列车头也不过如此。 “哐当！”一声，炽热的爆炸后一颗枯黄尖牙飞了出来，掉落到镀漆的钢铁甲板上。 它扭曲盘旋的样子如同波斯弯刀的刀锋，体型甚至比普通的弯刀要长，上面弥漫着琥珀色的裂纹。 这家伙的引以为傲的一颗龙牙竟然被一剑削了下来。 漆黑色修长龙侍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声浪滚滚震荡开来。便是凯撒也在第一时间关闭言灵·镰鼬，不然高分贝的吼声会瞬间穿透他的耳膜。 庄严肃穆的龙威弥漫全船，狰狞的巨首处，硕大如铜铃般的黄金瞳望着众人，气氛压抑骇然。 哪怕是a级血统的混血种也在这种堪比次代种的龙侍面前惊惧，而那些普通混血种出身的船员们更是双腿止不住地哆嗦。 他们能感受到这水怪眼神中的滔天怒火，生理上的天然劣势会令他们感到惊惧害怕。就像猎物遇见猎手般慌乱。 然而它最后望了眼持剑屹立的年轻人，默默回转，游入江底后消失不见。 众人皆是恍然，刚才那声怒吼，难道不是进攻的表现？ 几分钟后，声呐监测屏幕上，象征着怪物的红点已经消失不见。 它，放弃了袭击。 所有船员都陷入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中，随后脱下宽大的海员帽挥舞着，发出愉悦的欢呼声。 他们竟然在堪比次代种的龙类袭击中活下来了。 船员们望向那道如今正纳剑入鞘的挺拔身影，眼中的狂热愈发浓郁。 他们见证了一位绝世屠龙者的成长，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便可以接替昂热的职位成为新的传奇。 李龙渊。 铅灰色的乌云裂开缝隙，整场暴雨不知是因为自然天象的原因还是龙侍的离开而减弱变小。 天空开始放晴，金色璀璨的光线裂过厚重压抑的乌云绽放出来，还在淅沥落下的透明雨滴折射出七彩光晕。 曼斯坐在船舱内重重呼出口气，原本紧绷的情绪随之松懈下来。 可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黄铜罐不应该是它锲而不舍为之追寻的东西么？ 况且身为龙族最精锐的战士，守卫龙王陵墓千年的卫士，它应该是不惧死亡，舍命冲锋的。 可它竟然转身逃了，难道真的是因为李龙渊的实力太过强劲，逼迫它不得不跑？ 曼斯皱着眉头，仔细回想这些细节。 他望向甲板上那道身影，眼睛中流露出别样的情绪。 “返航！” 终于，曼斯教授感受到众人劫后余生的喜悦，当即通令全船。 这次任务完成相对来说是成功的，他们不仅找到青铜城的位置，还从里面找寻到可能是龙王诺顿的物品。 人员伤亡情况较小，至少比上次格陵兰冰海行动全军覆没的惨烈情况无疑好了很多。 凯撒和楚子航一前一后走到李龙渊身边，什么也没说，只是站在船舷边望着波澜壮阔的长江夔门。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苏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自顾自吟出两句诗。 楚子航听懂她的意思，却是个闷葫芦。至于凯撒，对诗文一窍不通，只能干瞪眼。 当年李太白参加永王幕府(有说谋反作乱)一事受到牵连，被流放到夜郎，直到白帝城，所犯罪行才因为朝廷大赦天下被宽免。 由此写下脍炙人口的《早发白帝城》一诗。 如今他们的遭遇，又与当初劫后余生的李白何其相似？ 唯有一旁的俊秀年轻人鼓着掌，他听懂了，也乐意捧个场。 可惜摩尼亚赫号顺流直下的路程终究被一搜搜驶来的舰艇所阻住，旗杆上面飘扬写着锦绣盛唐的四字旗帜。 来者，李氏正统。 第120章 罚款 “停船，例行检查！” 最前方那艘破浪而来的水翼船在距离摩尼亚赫号不到三十米的地方停下，扩音器里有吊儿郎当的男人声音传出来。 按剑立于船舷的李龙渊当即听出来这个家伙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有好戏看了。 曼斯疑惑地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正统不是和卡塞尔学院达成共识了么，怎么会在摩尼亚赫号回程的时候堵住他们。 很快，为首的水翼船上已经列好二排提剑弯弓的黑衣戎服男人，一个个面容冷酷严肃。 尽管都是些古代战争中的冷兵器，可卡塞尔学院的人仍从这上面感受到莫大威胁，甚至嗅到死亡的危险。 因为他们是混血种！ 戴着副方框眼镜，身穿白衬衫黑西裤，显得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和一位头发扎成马尾，穿着身皮夹克的年轻人并排走出。 司家司曜，周家周辰 “不知道你们想要查些什么？” 没等曼斯先说话，凯撒就抢过话头。不论是身为加图索家的继承人，还是学院的a级精英学生，他都有发话的资格。 “你就是凯撒？听说你有把威力极大的黄金沙漠之鹰，掏出来看看！” 周辰望着身穿黑色长风衣的金发年轻人，似乎想到什么，当即饶有兴趣地开口，准备向前几步。 旁边的司曜及时伸出手制住他，这家伙说话向来不注重场合，如今更有挑衅别人的嫌疑在。 果不其然，凯撒的眉头微微皱起来。这番话令他极不舒服，而且有些似曾相识。 “不知哪位是船长？” 司曜伸手推了推镜框，话音温和而有力。 “我就是摩尼亚赫号船长，曼斯·龙德施耐特。” 德国中年教授如今一身海员服，很有些海军大将的气质在。 “不知道正统拦下我们，有何贵干？” 曼斯不卑不亢地问，与龙类长久的战争令他养成了这种沉稳性子。 “任何长江中出土的文物，你们都不能带走。” 面对这样有气势的中年男人，司曜依旧在笑，微微眯起的眼缝里满是真诚。 整个一笑面虎。 “我们当初和正统的约定中，可没有这一条。” 曼斯的眼神瞬间危险起来，他们花费如此大的金钱、时间、人力探索青铜城，最后不过就只得到这一个黄铜罐以及龙文资料。如今他们还想要阻挠？ “临时加的。” 司曜笑而露齿，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霸气的话。 “这么说，你们是来找麻烦的?” 凯撒握紧手中狄克推多，缓缓拔出鞘，纯金色的曼陀罗花纹在漆黑的刀面铺开，象征死亡的地狱之花妖艳绽放。 “咔嚓！” 清脆的机括声响起，两排十二道弩弓整齐划一地上弦对准凯撒，银白色金属箭头闪过危险的冰冷光泽。 竟然是用来对付龙类的炼金武器。 “这是干什么，来者是客，都放下。” 司曜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身后的不良人同时垂低弩弓，只是手依然把住剑柄，目光灼灼。仍旧处于剑拔弩张的态势。 “不关正统和秘党的事，只是我们兄弟两个，想来试试卡塞尔精英的实力。” 司曜终于说出他们此趟真实的想法。 在他们看来，公子那样的人物，哪里还需要去卡塞尔学院进修一番？ 他们就不认为，这些家伙真的能有多厉害。 曼斯原本沉下来的眼神顿时变得精彩起来，这竟然是正统里年轻人的一场私自行动。 也对，年轻人心高气傲，不知道在哪听见凯撒等人的名声，自然不会服气。 “你想怎么比？划下道来。” 凯撒自腰背后掏出那柄黄金镀造的沙漠之鹰，一颗一颗往弹匣里按进大口径的弗丽嘉子弹。 “都是玩枪的，就比比枪法，也不伤和气。” 司曜同样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两把银白色的p220手枪，当着凯撒的面填装金属麻醉弹。 他是用双枪的，而且手法非常快，手指如穿花蝴蝶般梭动，瞬间就装填好两把枪的子弹。 单凭这一手就足以令凯撒收起心中所有轻视。这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家伙。 “怎么，是按西部牛仔的决斗规则来嘛？” 凯撒单手提着沙漠之鹰，脸上带着自信从容的笑容。 在美国，早期西部牛仔对决的规矩中，两人对立，比谁拔枪快，开枪快，反应快。 如果两人都没有命中对方，则反复开枪，直到一方受伤或死亡为止。但开枪次数不能超过三次，否则会被认为是过于“野蛮”。 然而，在这种僵持对峙的情况中，先掏出枪的人往往会被视作胆小怯弱的一方，唯有后掏枪打死对手，才被视作荣誉。 这种决斗同样考验决斗双方的心理承受能力，在对峙中极易产生紧张感，只有内心强大的人，才能等到对手先掏枪后再掏枪，而反应快的，才能在对手开枪前打死对方。 对凯撒来说，拥有言灵·镰鼬的他，在这种决斗中无疑是有优势的。 因为他可以通过听对手的心跳判断对手的紧张程度和掏枪时间。 可惜司曜摇头拒绝他的提议。 “这种比试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的言灵，是刹那。” 司曜给出的理由令凯撒无言以对，更无法反驳。 如果说言灵·镰鼬只能给他在这种西部决斗中带来一点小小的优势，那么刹那简直是为这种决斗规则而生的。其对于释放者身体初速的增幅堪称无解。 “就以河中的游鱼为靶，一人六发子弹，打中多的人为胜者。” 司曜望向凯撒，给出一个相对公平的比试方案。 “好。” 凯撒点头赞同。 同时望向这滚滚波涛翻涌的江水。 基本很难看见游鱼的影子，只有远处偶然泛起的鳞鳞微光和圈圈涟漪能证明江水里确实存在鱼。 对普通人来讲，别说六发子弹，便是六十发、六百发，也很难打中一只鱼上来。 “砰！” 一道枪声率先响起，司曜双手各开了三枪，却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六枚金属麻醉弹呈现花纹图案般向江里飞去，砸入水底，很快便有六只河鱼泛着白色肚皮浮了上来。 凯撒同样抬手，沙漠之鹰怒啸着疾速射出六枚弗丽嘉子弹。六只不时浮出水面换气吐泡泡的鲤鱼一一中弹。 未分胜负，却已见分晓。 双方都已经初步认可对方的实力，而过硬的实力，才能赢得尊重。 周辰见状，还想要踏出一步，示意继续和他比试。 “好了。” 不知从哪传来的一声清喝制止了事态进一步的升级。楚子航和凯撒微微让开，身后提着太阿的李龙渊显出身形。 “公子。” 对面不论是老子天下第一写在脸上的周辰，还是笑面虎一般的司曜此刻神情都严肃起来，向俊秀年轻人低眉俯首。 身后的二排不良人更是第一时间收弩撑剑，单膝跪伏在地。 “免礼。” 男孩凭空摆摆手。两排不良人方才重新起身。 “这次你们是得家主授意还是私自出江拦截卡塞尔学院游轮？” “这……” 司曜周辰迅速对视一眼。 “家主吩咐过，只要卡塞尔学院遵守协议，不得阻拦。” 还是司曜先开口。 “那不知我们违背哪条协议？” 曼斯急着回学院交代任务事宜以及安排黄铜罐的处理研究工作，没有多余时间浪费在这里。 “你们在长江私自启用舰战才会出现的k48-1重型鱼雷炸鱼，违反热武器使用限制条约。” 周辰望着这个德国人，眉眼一横，当即痞子脾性就出来了。 “炸鱼？” 我日你姥姥的！ 曼斯看着这个头发扎成马尾的健壮年轻人，一枪打死他的心都有。 你t管长十五米，重五十吨的龙族次代种叫鱼？ 况且龙侍的龙威足以惊散方圆二十里内的所有生物，压根就不会给长江里的生态链造成任何影响。 可周辰还在侃侃而谈。 “总之江水里的珍惜鱼类保护动物很多，什么长江江豚、中华鲟、白鱀豚、扬子鳄，万一你们误伤到一条都是犯法的重罪。” 别看周辰四肢发达，这家伙也不是个头脑简单的货色，当即把能想到的啥罪名都往他们身上按。 “据我所知，白鱀豚似乎在07年的时候就灭绝了。” 一直保持观望态度的楚子航终于冷冷说出一句话。 “是，听到人家说的没，这物种都灭绝了，你们还要用鱼雷来，惨无人性呐！就刚才那条黑鱼，少说也是成了精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周辰很显然做到了，他不禁没听出楚子航的弦外音，还往下接。 “你们究竟想怎样？” 凯撒按住栏杆，望向对面的男人，语气很有些不耐。 “很简单，现在是长江禁渔期，炸鱼罚款！” “多少钱？” 加图索家的贵公子一向对花钱的事满不在意。 “爽快，这个数。” 周辰伸出五指摇了摇。 “五百万！” 司曜在一旁接过话头，周辰愕然地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要说起心黑，还得是你啊！ “五百万rb?可以。” 凯撒几乎想也不想，便代替曼斯做下决定。按照一比六的汇率，换算成美元也没多少。 “五百万美刀。” 司曜伸手把玩着德国造的p220，漫不经心地回答。 “你们一共发射了九枚鱼雷，就是四千五百万，给你们个友情价，四千万美元。” 李龙渊在楚子航身后微微笑了笑，司曜这小子，看起来斯文有礼的，其实比周辰更狠。 “你疯了？” 曼斯教授怒瞪着戴一副金丝方框眼镜的司曜，这笔现金的数目哪怕是对于卡塞尔学院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既然想用钱砸别人，起码得让人感觉到疼么？裤兜里装两钢镚就想装有钱人到处摆阔，不合适？” 白衬衫戴眼镜的司曜只是冷笑，不说话，周辰此刻便充分展露毒舌的本性。 “我需要和校长请示。” 曼斯冷冷地回应，随后掏出卫星电话。 “请便！” 司曜优雅地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校长，我们在返程途中遇到麻烦……” 在电话那头，昂热了解完事件的全部经过，并提醒曼斯开启免提。 “凯撒，作为我最心爱的学生，你不介意个人出资帮学院赔偿这笔罚款？” 昂热富有成熟磁性的声音自电话那边传出来。他一句关于赔偿款项数目的话也没提，直接就答应了正统的要求。 “悉听尊便，校长。” 凯撒耸耸肩，身为加图索家制定的继承人，他所享有的财富远远超过普通人的想象。 但四千万美元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特别在只换回来一些图像资料和一只黄铜罐的条件下。 不过既然昂热坚持，就说明一定有他坚持的道理。凯撒一直相信强者的判断，特别是这位传奇屠龙者。 “让路！” 周辰举起右手，一艘艘水翼船自四面八方散开，将摩尼亚赫号放行出去。 “公子，不忙的时候回家一趟，家主有事找你！” 周辰最后朝李龙渊一挥手，露出排整齐的牙齿憨厚笑道。 李龙渊淡笑着在船舷边挥挥手，示意知晓。 长江水域的青铜城，暗流涌动 一位位身穿黑红色潜水服的人正摆动着脚蹼，头盔顶镶嵌的探照灯发出金色光线，正在围绕着开裂的青铜城缓缓搜寻着什么物品。 他们都是受人雇佣，而前来青铜城探寻的赏金猎人。 “13号，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无线电频道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13号赏金猎人是目前探索最为深入的，一直进入到青铜城的内部。 “啊？没有，这里确定是古代富贵王侯的墓葬么？怎么一穷二白，除了一些唬人的蛇脸人雕像外，似乎没有你要的东西。” 很快就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语调有些贱贱的。 “你再仔细找一找，如果没有，应该是被其他组织捷足先登了。” 半响后，男人传来回应，语态有些冷漠。 “好。” 不明所以的十三号答应下来。 青铜城寝宫内，穿着厚重潜水服的男人刚切断与伙伴的联系，望着一方由青铜制成宫女模样的灯台，愣愣地有些出神。 他觉得这里的场景有些熟悉，好像，在梦里见过。 青铜城外的潜水员们还在各式建筑中穿行着，直到黑压压的鱼群到了他们身旁，才发现异常。 “这是什么鬼东西？” 有人抬起手，氧气面罩下的眼睛露出惊恐神采，黑蓝色，长相狰狞的鱼张开锋利密集的牙齿，泛着金光的鱼目诡异狞恶。 “啊！” 率先一声尖叫在聊天频道里响起，随后是一片沙沙的雪花声。 无数殷红的血雾升起，染透这片水底。 漆黑修长的怪物摇摆着巨尾，自江底暗礁浮石间缓缓游过，眼睑开阖间黄金瞳冷酷威严。 第121章 保姆团 成群的鬼齿龙蝰张开尖牙利嘴，鱼吻开阖间强大的咬合力轻易撕裂由尼龙布和发泡橡胶制成的厚重潜水服，深深扎入皮肤与血肉中。 漆黑修长的龙侍自黑蓝色的鬼齿龙蝰鱼群中游过，它们出于天然心理上的敬畏避让着这位江中霸主。 可无形中散发出的龙类血液因子如同最鲜美的食物在吸引它们靠近，这位江中霸主，竟然受伤了。 被血吸引的鬼齿龙蝰们近乎丧失理智，猛地游上前去便要撕咬这位鳞甲森严的次代种。 “吼！” 龙侍张开大嘴，愤怒地发出一声咆哮，声波顺着江水滚滚扩散而出。这是君王威严受到蝼蚁挑衅而产生的怒火。 尽管缺了一支堪比弯刀的锋锐龙牙，龙类军团中的战士统领也依旧勇猛强悍。 一次巨吻猛地吸纳闭合，便吞掉数十只鬼齿龙蝰鱼入腹，密集钢牙不断咀嚼传出咯吱的骇然脆响，堪称魔鬼鱼的鬼齿龙蝰连骨头带血地被咬碎。 相比体积和力量都大上数百倍的龙侍，鬼齿龙蝰很难凭借数量取胜。 所以它们畏惧地四散游离开，寻找下一个可以生撕活剥的生物。 青铜城内，13号潜水员寻觅半天也没有找到雇主需要的东西，摆动脚蹼便往出口游去。 “怎么人都不见了？” 十三号环顾整座被一分为二的青铜城，发现那些在外围探寻的赏金猎人全部消失了，聊天频道内也是死一样的寂静。有些疑惑。 终于，眼尖的男人发现一位正躲在青铜柱下的身影，那是一根需有三人合抱才能围起的擎天巨柱，镂空瑰丽的花纹环绕其上，显得尊贵威严。 青铜柱后，隐隐有潜水员的身影浮现。 13号缓缓朝那边游去，却发现这家伙已经面色苍白，神色惊恐到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指着他，或者，是指着他的背后。 漆黑的阴影映照在面前的青铜柱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十三号慢慢转过头，一头身似漆黑巨蛇，眼如铜铃，面首狰狞的大型脊椎性生物正浮在水中凝望着整座青铜巨城。似乎没有看见这两人。 “呼……赫……” 这怪物好似在低声喘着粗气，首上的长须在水中摇摆着，眸里的光是那样狞恶。13号面露冷汗，不着痕迹地将头转回去。 “分……开……跑！” 他在透明的氧气面罩下朝对方低声做了个嘴型，同时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这么近的距离，对面潜水员自然可以看清他的意思。 “一……二……三……” 看见对面点了点头，13号这才开始计数。 结果还未数到三，那家伙就已经精神崩溃，违背计划，猛地甩下他朝江面游去。 13号呆立在原地，此刻已经面如死灰，那家伙在逃跑时制造出的动静足以引来这怪物的注意。而他又离这怪物更近，几乎必死无疑! “轰隆隆！” 果不其然，怪物长尾摆动带起汹涌的水流，身后那道凶残暴虐的长江霸主注意到这里的情况，正极速朝他赶来。 漆黑滑腻的鳞片几乎是贴着男人的橡胶潜水服过去的，他甚至能感觉到胸前那股冰冷真实的触感。 那怪物如同一座高速列车般自13号身边猎猎驶过，很快便追上那位江面逃跑的赏金猎人。 大嘴张开，无数枯黄尖牙细密排列在略显铁灰色的牙龈处，如同一个突兀出现的深渊，暴风般的吸力带起漩涡，连带江水和人都一并吞下，利齿锋锐如铡刀，殷红刺目的血雾喷涌出来。 幽暗冰凉的江底，赏金猎人团队几乎全军覆没，埋骨在荧绿水草与黝黑淤泥之下。 长江平静的江面，一个身影自水面下猛地钻出来，氧气面罩下的那张脸依旧残存惊惧。 13号就是老唐，他从有记忆起就是孤儿，后来漂泊到美国被人收养，取了个外国名字叫罗纳德·唐。 高中辍学后住在布鲁克林的穷人区，靠在餐馆里给人洗盘子维持生计。 养父母过世后成为个赏金猎人，尽管他没什么专业能力，运气却一向很好，不论多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会在他身上失灵。 就像刚刚那条漆黑巨蟒一样的水怪，明明离他只有几步之遥，却愣是给了他一个逃命的机会。 因此老唐在赏金猎人中的名气越来越大，接取的任务等级也越来越高，赏金愈发丰厚。 他本来是想做完这一单就金盆洗手的，结果雇主要求的东西没找到，小队成员却几乎死伤殆尽。真赔了夫人又折兵。 老唐费劲全力才将整套的潜水装备提上岸，靠在铺满鹅卵石的河滩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要不，直接跑路？” 长相喜感的老唐随手拔了根细长草茎叼在嘴里嘀咕，这次任务完成的不是很顺利，雇主要是要求他付违约金就麻烦了。 “love love do……” 一阵悠扬轻松的音乐前奏后，英文歌词随之响起。这是英国the beatles(披头士乐队)1962年发布的首支单曲，脍炙人口。 老唐从潜水内衣的口袋里掏出裹着保鲜膜的手机，按下通话键。他没有家人，如果不幸死在水下，这手机也会跟他一起葬身鱼腹。 “喂，您好，请问是罗纳德·唐先生们？”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操持一口流利清晰的中文，声音清脆，甜津津的。让老唐原本沮丧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是的，没错。” 男人连连点头。 “是这样，我是赏金猎人工会的新晋负责人，您可以叫我苏秘书。根据这次任务签署的条约，如果您未按时完成雇主要求或者无法完成任务，是需要赔偿五十万美元的违约金额。” 女秘书悦耳动听的声音此刻在老唐耳里也如同一句句催债魔音。怪自己当初签协议时太草率，没认真看完全部事项就写下名字。 “那你们猎人工会想怎么办？” 老唐躺在鹅卵石上，一副生无可恋的咸鱼样子。这群压榨劳动力的吸血鬼嗅觉真灵敏，自己这边行动刚失败，那边就收到消息了。 “有位雇主正好颁布了新的任务，我看了下，似乎与您之前的任务有相似之处。如果您愿意再接取这次任务，不论是否成功，都能直接获得五千万美元的报酬。” 女秘书的一番话顿时令老唐呼吸火热起来，那可是五千万美元啊！ 足够买无数的汉堡、热狗、炸鸡还有可乐，吃到死都吃不完。 “您，您说……” 老唐屏息凝神。称呼也不着痕迹地从你改成您。 “我们已经知道哪个组织捷足先登，抢了青铜城里的宝藏，希望你能跟随雇主组成的队伍一起，将那份物品偷回来。” 老唐嘴巴微张，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你可以理解为，入室偷窃。” 女秘书也不遮掩，直接了当地告诉老唐他的任务。 “可是我路痴啊？” 男人有些怀疑，路痴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意味着自己离成为一个合格的梁上君子还有很大差距。 而且只要去就给五千万，这简直不亚于土豪在线撒钱了。 “总之你是想被整个猎人工会列入通缉名单，一辈子躲着追债的黑帮，还是拿着五千万美元潇洒快活，全都看你自己的意思了。” 电话那头的女秘书显然是被老唐磨叽半天惹怒了，当场拍案怒吼，什么如少女般甜美悦耳的嗓音，此刻完全变成更年期妇女的河东狮吼。 “哦，行，我考虑考虑。” 老唐缩着脖子，不敢在小姐姐暴怒的时候发表一丢丢看法，等她最后气消了方才弱弱地回复一句。 “嘟，嘟，嘟……” 对方直接挂断了电话。 老唐挠了挠头发，不知道哪里惹恼了这位姓苏的女秘书。 “哈哈哈……” 滨海，琼山别墅区 一间单身公寓内，有长腿女人在沙发上拍着掌，笑得前仰后俯。 戴着一副厚重黑胶眼镜的漂亮女人坐在电脑面前，奋力按断通话键。 “妞，告诉爷，是谁惹得你发这么大的火气。” 长腿女人站起身来，伸出两根涂着豆蔻的手指，假模假样地在身穿衬衫套裙的女人光洁俏丽的下巴上摸了一把。 职业装打扮的女人妩媚地翻了个白眼，拿过桌柜上放着的开封薯片袋，捏起一片来便狠狠咬下，咀嚼时发出咯吱脆响，好似发泄着火气。 “这么窝囊懦弱的家伙，真是隐藏的龙王么？” 苏恩曦一边恰薯片一边嘟哝，按理来说，那些真正的强者，不应该只需要告诉他们任务目标，刀山火海也可独往，千军万马亦能取上将首级么？ 可这个叫罗纳德·唐的，她们调查了他所有相关资料，除了执行有关龙类的任务事件时运气爆棚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 平常就在家里打打星际争霸，饿了就点炸鸡汉堡之类的快餐，妥妥的死宅副本。(在美国，这种快餐食物最为便宜) “老板说是就一定不会错的，像咋们一直看护的小白兔，也和这家伙差不多。” 穿着黑色瑜伽服的酒德麻衣一边练一字马一边回复，躯体舒展中显露出完美的黄金比例身材，配合那张清冷漂亮的脸庞，御姐范十足。 “最近正统中人在世界各地都有出现，他们之前可不在我们的计划范围内。” 苏恩曦单手敲打着键盘，一连串荧光绿色的代码在黑色屏幕飞快跳跃。 “老板说尽量避免与正统的接触和冲突，能让老板都忌惮的势力，可真不多。” 酒德麻衣接过话茬，正统的现身令她们明白，原来有资格幕后操纵的势力组织，并不止她们这些人。 “就看看正统能干出哪些事，做的越多，也越能窥探出他们背后的能量有多深，又有怎样的目的。” 苏恩曦咬断一块薯片。 “但是他们的继承人真的好帅，我远远观察过，剑眉星目，是那种有古代尊贵和现代时尚结合起来的风格。” 酒德麻衣顺着话题往下闲聊。 “怎么？我们长腿又动心了？这是要交第几个男朋友了？” 苏恩曦转过头来，女学生般清纯漂亮的脸上露出揶揄神色，掰着指头开始数酒德麻衣曾经交往过的对象。 “那些都是美丽的邂逅，这样如花似玉的年纪，不交男朋友太可惜了。” 酒德麻衣淡定地撇了眼没胸没屁股的薯片妞，女王般睥睨的气势便显现出来。 她有集邮的爱好，各种类型的男人都交往过，虽然时间都不长。 “正统的继承人确实很强，至少同个年龄段我没有找到第二个能与他比肩的年轻人，也不知道小白兔成长起来能不能对得过他。” 苏恩曦又撕开一袋番茄味薯片，漫不经心地道。 “咋们的小白兔就差没抱住人家腿喊大哥了！” 酒德麻衣不屑地撇撇嘴。 路明非和李龙渊都是同一年生人，从他在仕兰的入学资料上看，李龙渊貌似还比路明非小三个月。 可现在人家都已经开始正面刚龙类次代种了，小白兔还在升学和青春期迷茫中挣扎。她们这些保姆团的人也很无奈啊。 “安啦~不要拿我们纯洁的小白兔去和别人家的妖孽比好不好。我们难道是那些互相攀比的封建大家长么？” 薯片妞在一旁宽慰。 “还有一年，小白兔就要顺利结业，踏上他精彩的屠龙之旅。我们保姆团也终于可以出动了。” 漂亮女人开始翘着二郎腿，啪嗒啪嗒地敲着键盘。 酒德麻衣也伸了个懒腰，身材好到无可挑剔，那双长腿更是惊人逆天。 仕兰中学，校门口 现在正值放学的时刻，熙熙攘攘的学生随着那道电动伸缩门的打开而涌动起来。 短发微卷的消瘦男孩捧着一杯布丁奶茶，正立在人流中，不时地朝人群中观望着。 终于，他看见那席穿着棉布白裙，如瀑黑发上别着只精致发卡，踏着双白球鞋缓缓走出来的文静女孩。 “雯雯！” 男孩穿过人流走到她面前，双手将手中奶茶递给女孩。 “谢谢你啊，明非。” 陈雯雯先是有些惊讶地望着男孩，随后伸手接过奶茶，小声地道了谢。 男孩只是挠头，露出真诚的笑容，并不说话。 他们并排走出校门，走在以往只有他一个人走的鹅卵石铺就的沿河路上。 这条路是市政工程特批的风景步行街，准备打造成旅游景点，一边是青绿的河水，一边是咖啡店电影院。 这一路有些安静。男孩在心里想过无数话题，却不敢开口。 还是陈雯雯率先说了一句。 “明非，上次我拜托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男孩听见女孩的问题，有些恍惚，随后支支吾吾地回应。 “李……李同学给我回了消息，让我们尽量不要报这所学校，说难度很大。” 路明非尽量按原话复述一遍。 “他还说，其实卡塞尔学院每年都会在国内招生，如果我们有潜力的话，会有专人来找我们面试的。” 或许是怕这个答案会令女孩失望，他又紧接着说道。 第122章 正统 得到消息的陈雯雯眼睛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失望，却还是微笑着说：“麻烦你了啊，路明非。” 男孩连连摆手，示意不算什么的。 “家里人来接我了，我得先走了，明天见。” 街区的柏油马路中央，一辆低调沉稳的银灰色帕萨特轿车缓缓驶来，在路边停下。 司机打开车门，陈雯雯朝路明非最后挥挥手，便抱着作业本乖巧坐入轿车后座。帕萨特缓缓掉头，驶向这座城市最繁华的cbd区。 神情稍显落寞的男孩紧了紧肩上书包，有一茬没一茬地踢着小石子，走在他经过无数遍的小路上。 路明非从来不觉得这条风景步行街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哪怕它修建的再舒坦，再高端，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过路人罢了。 同学们倒是很羡慕路明非，毕竟只有他放学后没有家长来接，能够无拘无束地一路疯玩。 其实路明非也并不如他们想象般潇洒，通常只是去网坐两个小时，然后就回家，爬到狭小寂静的天台上吹着凉风，眺望这座孤独的城市。 只是今天回到家的情形有些不一样了。 路明非照例打开笔记本电脑，登上qq，发现了老唐的留言。 “明明，我到滨海了，就住在长辅路柠檬快捷宾馆。” 贱贱的熊猫烧香头像简直是一代人的噩梦。 “长辅路？” 路明非略一思索。 那可是商务区的边缘，柠檬宾馆虽然不是什么高档奢华的五星级酒店，却也是一家低调舒适的三星酒店。一般没有点身家是不会租这种套间的。 以老唐平常玩游戏舍不得充值，和与他聊天偶然得到的信息来看，这家伙以前显然是一穷二白的穷光蛋。显然是最近发达了。 “好啊，正好明天周末，到时候我去找你，带你逛逛我们滨海。” 老唐以前在游戏聊天频道上总是和他念叨，假如他来美国念书，暑假就带他去坐灰狗巴士游遍美国，别的不提，热狗管饱。 没成想，自己还未决定出国留学，老唐便先一步回国了。那便该自己尽一尽地主之谊了。 想到这里，路明非心中没来由的失落顿时消去大半，打算趁着这个周末的功夫带老唐好好转一转滨海，领略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尝尝风味小吃。 远处窗外夕阳西下的天空，苍鹰发出嘹亮的清吟，高高盘旋在这座沿海城市上头。 长相俊美的年轻人端着精致的玉盏茶杯，微微呡一口清茶，舌尖萦绕淡香。 从李氏重工的顶楼天台朝下望去，任何建筑都细小如针，至于下方涌动的人流，便更显得渺小如蚁。 鹤发橘皮的老人依旧是一副道士装扮，一根青玉簪子插在道髻上，云白色袍服一尘不染。 老人坐于布置好棋盘的天台上，左手执白，右手执黑，下的倒是有来有回，棋盘上的局势错综复杂。 只是稍微懂棋的都能看出来，白棋隐隐处于被动的劣势中，被黑子团团围住。 “这次去卡塞尔学院一趟，有什么收获？” 低垂着头，认真与自己博弈的老人突然发问，手中握着的棋子如两颗铁胆般摩挲旋转着。 背着他观赏城市风景的年轻人转过身来，有些随意地道。 “这次一行，见识到不少人。有祖父说过的凯撒和源稚生，还有祖父未曾提过的风间琉璃，都是不错的对手。” “看来你与他们都交过手了咯？” 李承乾佝偻着背，如同风中残烛摇曳，那双浑浊眼睛却依旧带着精芒。 “嗯。” 年轻人默默点头。 “看来是都胜了。” 老人又按下一子，言语中却并没有透露出满意或者欣慰，只是平淡。 “对付长江上隐藏的那条龙侍，我尽了全力。” 李龙渊回复，他知道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对于矫健凶悍的龙族战士，混血种的力量无疑是孱弱的。遑论会在未来苏醒的龙王。 “看来我有必要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老人认真地盯着面前的年轻人，半响后方才开口。 李龙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默默矗立在一旁。 “你知道我们正统，一直以来真正的对手是谁么？” 李承乾这一句话顿时令李龙渊内心掀起惊涛骇浪，他猛地抬起头来，望着老人。 “不是，龙族么？” 李龙渊问。 老人笑着缓缓摇头。 “是，神！” “目前来说，是神王奥丁。” 李承乾现在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亚于一枚重磅炸弹在李龙渊心里爆开，他从来不清楚，也从来没在正统的藏书库里读到这些。 一个北欧神话传说中的神王，竟会是正统最大的敌人，听起来怎么有些荒谬…… “奥丁，不是传说中的人物么？” 李龙渊必须要借机会问清心中疑惑。 “尼德霍格不也是传说中的家伙，你怀疑它的存在么？” 老人笑意盈盈地反问。 如果整个混血种以及龙类的源头，龙皇尼德霍格都是真的，那么多出一个神王奥丁来，也很合理。 “楚子航的父亲，卡塞尔学院曾经的s级学生，楚天骄，你清楚么？” 李承乾又换了个思路来更好地解释他的话。 “知道，师兄到了学院以后想了很多方法查询他父亲的资料，结果却毫无音讯。” 李龙渊曾经也为此事疑惑过。 “很简单，因为他的所有事迹都被抹除了，很多资料也已经被删去，甚至普通人的记忆都已经被修改。” 李承乾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出简直骇人听闻的话。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 李龙渊低声喃喃。实在是这件事太离奇了。 他不会去问祖父如何还知晓楚天骄这个人，知道他的事迹。 因为祖父在他眼里，同样是神秘莫测的。 “抹除楚天骄当世所有资料的人，便是奥丁。” 李承乾一句话便将它们联系起来，拥有这种惊世骇俗力量的，唯有神明的权柄。 “奥丁每一次现世，我们正统都会追寻到蛛丝马迹，而他上一次出现，就是在滨海的高架桥上，三年前。” “通了，这么解释就通了。” 李龙渊心里想着。难怪他总觉得楚子航保持着冰块脸是有原因的，就像藏着一件很深很深的心事，每次扒出来都会扯动伤口的痂巴。 看他偶然露出悔恨痛苦的表情，亲生父亲在他眼里，应当是异常重要的人。 “祖父，你突然告诉我这些事情，是……” 李龙渊坐在祖父的对面，抬头开口。 “注意楚子航，他身上有神留下的印记，奥丁随时会来找他。到时候，你自己注意。” 李承乾的嘱咐令李龙渊莫名恍惚，心中立刻想的是楚子航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时时刻刻准备面对诸神之王投射出那柄能够穿透一切生灵的流星之枪，这需要莫大勇气和心志。 “还有，远古时期，龙族取代神成为世界真正的统治者，它们和神本就是死敌。如果你遇见没有作恶的龙王，可以放它一马。” 今天李承乾的话几乎句句是暴击，李龙渊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什么情况，我们难道不是个屠龙组织么？ 与龙族结盟，对抗奥丁，这是卡塞尔学院想都不曾想过的事情。 “并不是结盟，龙类君主的思想都是各异的，它们并不一定都想着重建秩序恢复荣光，而卡塞尔学院已经在昂热的统领下变得狂热且极端，成为不折不扣的屠龙刽子手。” 李承乾已经看透李龙渊的想法，随后向他解释自己的做法。现在说出来，也是怕李龙渊在卡塞尔学院呆久，彻底被昂热那个家伙的理念所洗脑。 卡塞尔学院和正统，从来都不是完全相似的两个屠龙组织，甚至会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 “我懂了，祖父。” 李龙渊摆手，表示理解。 他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却也切实解决了他不少疑惑，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如果有一天你真看见身披暗蓝色风氅，穿戴暗金色甲胄，拿着弯曲锋锐的长枪，骑在八足骏马上，戴着面具的独目家伙，不要怀疑，他就是奥丁。” 李承乾寥寥几句便为李龙渊勾勒出这样一个模样。 “但也不要大意，根据正统的调查，每次现世的奥丁，恐怕都并非实体。” “祖父，你是说，奥丁每次派出来的都只是他的仆从？” 李龙渊眼神一凝。 “不错，因为真正的众神之王奥丁，是不会戴上面具的。” 李承乾无比肯定地回复。 李龙渊微微托着下巴，半响后方才醒过神来。 “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们年轻人足以把握好分寸的，如果真遇到特殊情况，就放开手去做，要是真做错什么，有整个正统为你撑腰。” 老人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眺望向远处海浪席卷的码头和沙滩，这是一个宁静而美丽的城市。 李龙渊点点头，注意力却被石桌上的围棋棋盘所吸引。黑子如今已经牢牢将白棋困住，只等收官。 “看出什么了嘛？这句棋谁赢了?” 李承乾负手，背对着男孩幽幽发问。 “黑棋赢了，白子十步内必死无疑。” 李龙渊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 “错。” 李承乾披头盖脸的反驳令男孩不禁微微坐直身体，聆听祖父接下来的教诲。 “是我赢了。” 他只是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没有下文了。 年轻人双手按膝，沉吟不语，他在思索祖父话里的用意。 这句话是在教他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思考问题不能只从一个角度，还是有更深的用意？ 李承乾既然没说明白的东西，就需要他自己去悟。 “最近有伙境外混血种组织潜入到滨海，目的不明，不良人一直在盯着他们。” 橘皮鹤发的老人道出叫他回来的原因。 “最后发现他们的目的也是长江水底的青铜城。带队人去抓他们回来，反抗者就地格杀。” 李承乾只是寥寥数语，便将那伙人定了死刑。 “好。” 李龙渊喝干玉盏中的茶。 “老头子，大半年没见你，杀气又重了，有空养养身体，争取多活几年。” 知道正事已经谈完，李龙渊语气又变得懒散随意起来。 老人只是呵呵笑起来，眸子里的光却愈发深邃。 时间，就快到了啊。 ………… 次日，上午 连续几天的暴雨期后，滨海迎来了清爽的晴天。 简单穿件白色长袖的路明非走出那件老旧公寓，脖子上挂着叔叔花两千块在旧物市场买的老式索尼摄像机。 婶婶发现的时候被叔叔用两百块捡个便宜的理由搪塞过去，才避免了一场河东狮吼。 老唐作为自己数不多的好朋友，怎么也得他留影纪念一下。 他们约定好一同在长昌网见面，那里才是线下面基的好地方，两人兴之所至还能够切一把星际。 “明明！” 当路明非坐公交车在站台下车时，就有人从街道上冲出来朝他挥手。 那颇具喜感的两簇浓眉，一张普通大龄青年的脸，还有美国流行的那种polo衫搭配浅色牛仔裤，踏着棕色马丁靴休闲装扮。 他咧开嘴笑起来的时候就更有感染力，露出点傻气的同时显得格外真诚。 路明非也有些招架不住他刚见面的热情，连忙小声地打着招呼：“在外面就不要叫明明了，叫我全名路明非，或者明非也行。” “好的！” 老唐拍了拍他的肩膀，打量这位身材略显消瘦，个子倒不矮的小老弟。 “咋们进去聊，两台机子都开好了，充了六个小时的网费。” 老唐很熟练地揽住路明非方肩膀，大喇喇地想带他进网。 路明非面皮有些薄，显然吃不住老唐的热情似火，只得和他一起走进网咖。 到了座位上，老唐才开始有一茬没一茬的和他闲聊起来。 “明明，看你这长相，倒饰倒饰还是挺帅的，在学校里就没有找个小女朋友？” 可能是因为在游戏里相交莫逆，老唐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一上来就开始关心小老弟的终生大事。 “高中太累了，哪里有心思谈恋爱。” 路明非被这突然袭击打得措手不及，当即摸着鼻子，找个理由就搪塞过去。 “也对，中国是教育大国，考生们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你们确实辛苦了。” 老唐颇有感慨，虽然他高中辍学就出去洗盘子了。 “来来来，不说这些，咋们先切一把。” 老唐熟练的打开游戏就像路明非发来邀请，两大顶尖高手如今就要在这所网里一决高下，一时间，硝烟弥漫，战意升腾。 第123章 死人之国 “公子，正统已经在派出人手探索青铜城，相信很快会有收获。” 李氏重工宽敞的大厅，李龙渊长袖黑裤，戴着顶白色棒球帽，肩上背着加长版黑色棒球包，金属拉链拉得严丝合缝。 周辰与司曜毕恭毕敬地在向年轻人报告。 李龙渊点点头，朝他们笑了笑，转身挥手告别。 “公子……” 戴着副方框眼镜的青年有些迟疑地叫住他。 李龙渊偏过头，略带疑惑地望着司曜。 “那座青铜城，真是您一剑割裂的?” 气质儒雅的青年有些迟疑地开口问，语气里带着丝丝惊叹。 “是。” 李龙渊不明白他的意思。 “根据现场人员勘探，那座青铜城内部可能是座尼伯龙根。” 司曜眼镜下的目光显露出惊异。 尼伯龙根这个词，最初起源于北欧神话中的雾之国。又被称为死人之国，顾名思义，空间内的所有物质都是死的，不流动的，包括金属。 而在正统记载中，尼伯龙根最早出现于南朝梁·任昉《述异记》关于烂柯棋缘的典故。 大致讲的是晋朝樵夫王质上山打柴，迷失路途，转过山坳处遇见一个石洞，顺着山洞不知走过多久，才发现一个新天地。 他看见两个童子正在下围棋，便饶有兴趣地在一旁观望起来。观棋的时候，童子请他吃枣，并让他将枣核含在嘴里。 结果一局围棋还没下完，童子便跟他说，你的斧柄已经烂尽，快回家去。王质回到村里，才发现斧柄已经烂尽，恍惚间已经过了数十年之久，村里还记得他的人大多变成垂垂老矣的耄耋之人。 正统所分析，王质当年无意闯入的便是尼伯龙根，因为尼伯龙根中不存在时间流逝的概念，所以王质才感觉不到天地变化。而两位童子，便有可能是疑似龙王。 可从来没有古籍记载，有人或者武器能直接毁掉尼伯龙根。那本是不存于现世的虚无空间。 但李龙渊那一剑又切切实实地做到了，将偌大青铜城连带里面暗藏的尼伯龙根都一剑截成两半。 李龙渊呡着嘴，显得有些意外。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他没有亲自进过青铜城，也无法和他说自己是被脑海中的家伙附体了。 “可能是泰阿剑的功劳。” 所以他只能将原因全部推到太阿身上，随后转身离开。 司曜和周辰两人目送年轻人离去，心中响起微不可察的叹息。李龙渊在他们心中愈发变得深不可测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愈发遥远起来。 ………… 长昌网咖 装扮休闲舒适的青年和一位穿着件白色长袖的男孩勾肩搭背地走出来，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 经过两把星际切磋后，两名网友略显生疏的线下关系迅速活络起来。 “老唐，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烧烤店，到时候我们去那吃。” 路明非抬起头看了看临近中午的炽热阳光，向身旁长相略显喜感的青年招呼道。凭他最近攒下来的零花钱，还是足以来请一顿烧烤的。 “no、no，这顿我请，明明，你还是学生。” 老唐连连摇着手指，用略带美语发音的中文说。 公交车按时抵达站点，路明非带着老唐便上了车。 头次坐国内公交的老唐好奇地望着车上的人和设施，这和灰狗巴士差不多，只是看起来人多些，更热闹，交流谈吐间也更有特别的人情味。令老唐有种返回故乡的温暖感。 就在公交电动门即将关闭时，一只修长的手按住车门，一位身形挺拔的年轻人登上公交车。 他戴着口罩和白色棒球帽，背着棒球包，默不作声地穿过一位位乘客坐到最后方。 路明非坐在靠窗的位置，用手指指着玻璃窗户外的街道，正在向老唐介绍国内这些年兴起的事物和建筑，并未注意到这小小插曲。 “明明，听我的，咋们今天就去丽晶酒店，以前就说好了，我发达以后请你吃大餐。” 老唐坐在座位上，很是豪迈地一拍胸膛，丝毫不介意昂贵的费用。他是真心把路明非看作可交的朋友，或者也是唯一的朋友。 路明非也不再坚持己见，只是一刻不停地在和老唐说这些年国内的变化。说的口干舌燥。 一路上，公交车行驶的平稳而缓慢，却始终有两辆黑色轿车如影随行地跟在后面。 坐于车尾的年轻人双手负胸，紧闭双目，加长版棒球包横于两膝。 “有鱼咬饵了，撒开网。” 年轻人看似假寐，实则嘴唇翕动，黑色耳麦中很快传来机械男音回复。 随即他睁开双眸，黑色瞳孔中隐隐有一簇金色火焰蹿出来，无形龙威一闪而逝。 来者便是李龙渊，他已经从正统搜集的信息中知晓老唐赏金猎人的身份，也清楚他和境外潜入的混血种组织存在某种联系。 只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事情竟然和路明非也有牵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甚至没有出过国，怎么会跟一个境外的美籍华人有联系？还是个赏金猎人。 “宰相，给我查一下路明非与罗纳德·唐的所有通讯往来，找出他们认识的原因。” 李龙渊按住耳麦，低声吩咐。 “收到，殿下。” 宰相再次传来冰冷回复。 公交车还在缓慢行驶中，可显然，跟车的人已经失去耐心。 在站点的时候，戴着黑色墨镜的西装男人登上公交，白皙森冷的皮肤特质和墨镜下立体深邃的五官显露出他外国人的身份。 他在经过四周乘客的时候特意望向正和男孩交谈火热的青年一眼，阴鸷的目光似乎能透过镜片化作实质，一时间，老唐忘记了和身旁小老弟的交谈，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在那里。 西服男人嘴角上勾起一抹笑意，没有直接找上罗纳德·唐，逼问出江底青铜城究竟发生了什么，反倒在李龙渊略显怪异的目光里坐到车尾，他的旁边，一副胜券在握的从容模样。 有的时候，缘分就是这么妙不可言。 老唐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目光挪移开，放在依旧兴冲冲为他介绍城市周边情况的男孩身上，脑子却在高速运转。 身为赏金猎人的直觉，那家伙肯定是盯上自己了。应该就是之前的那批雇主，至于原因么，肯定就是自己办事不力，想要给自己个深刻教训。 自小生活在布鲁克林穷人区的老唐很是清楚黑帮的办事手法。当即就对路明非说：“明明，我今天可能有点事，恐怕不能请你吃饭了。” 男孩的眼神里闪过明显的失望，却还是点点头。 “很急的事情么？需要我帮忙么？”路明非热心地问。 “嗯，我想知道附近有哪些快捷的交通工具。” 老唐已经开始规划逃跑路线。 “下一站就是地铁站，老唐你要有急事可以坐地铁，比较快。” 男孩看清楚老唐面上的焦急，也是懂得他真有急事而不是故意搪塞，立马回应。 “明明，待会公交车到站后，不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待在原地，等车抵达下一站后再下车，然后回家，记住了。” 老唐无比郑重地盯着男孩的眼睛，背完全靠在座椅上，尽量不使脑袋转过来，低声叮嘱道。 “别乱动。” 路明非被老唐突如其来的告诫所惊到，当即有些茫然无措地想要偏头，却被老唐及时制止。 他瞬间如同鹌鹑般呆立在那里，脑子里却闪过《黑客帝国》中无数精彩的枪战画面。 难道老唐是个潜伏的双面间谍，如今正遭遇特工组的抓捕? 不对，那他现在应该掏把1911顶在自己头上，拿自己做人质。一边大喊着后退一边让人准备好一辆装满燃油的五菱宏光和足够的现金食物。 公交车缓缓停靠到站点，公交站牌上横屏滚动着各式房地产销售广告。几乎就在车门大开的一瞬间，老唐猛地站起身来，迅速逃离开座位，如同一只受惊的野兽般在钢铁丛林里狂奔。 身后一众乘客都被他突然的加速所震惊，只是一位黑西服男人同样飞速奔袭出来，转眼间就下了公交车。 车尾后的两辆轿车同时打开车门，下来四五个男人，全部身穿西服，身材魁梧，面相凶恶，脖颈和头侧隐隐能看到狰狞的刺青纹身，正朝老唐飞奔的地铁站方向追去。 路明非在一瞬间慌忙地站起来，有些紧张地握住刷着黄漆的安全杆，透过玻璃望向窗外，面带犹豫与焦虑。 他记得老唐的叮嘱，这件事也本和他没有关系。就算追上了，他也救不了老唐，说不定还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 老唐毕竟是他的朋友。 一时间，路明非脑海中的想法变幻万千。终于，他一拍座椅，拿着叔叔的索尼照相机便追下车去。 直等到几人都下了车，李龙渊方才悠悠站起身来。 “通知不良人短暂封锁地铁站入口，避免普通群众误入。” 年轻人抓着棒球包，一边缓步迈下车一边通知宰相。 “收到。” 他看清罗纳德·唐的逃跑方向，因此基本确定他的计划。 滨海的地铁站是新修成的，直到九月份方才正式通车，目前也只有一二三号线路。 罗纳德·唐下了公交车便一路奔向对面的地铁站入口，黑黝黝的入站口如同一头匍匐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他并不拘泥于坐哪号线的地铁，只需要尽快逃走就好。 或许是逃跑中太过紧张匆忙的原因，他并没有注意到，整座地铁站内，其实并没有太多乘客和服务人员。 就老唐匆匆瞟一眼来看，依稀只能见到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和一位套着件潮流夹克的女孩。 一辆亮着金色车灯的新型列车已经停在她们面前，而且随时就要启动。 因此他来不及买票，直接就灵巧翻过检票的闸机，站到两名女孩的身旁。 身穿棉布白裙的女孩望了一眼满头大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老唐，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终于看见一个正常人了。 至于那名身穿夹克和牛仔裤的漂亮女孩只是略微瞥了他一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们，真的要坐这趟车？要不等下一辆。” 气喘吁吁的老唐这才发现两位妹子的姿色似乎都不错，特别是这位打扮年轻潮流的，五官白皙精致，眼神清澈，略微有点点的婴儿肥。 他略微疑惑地望着一眼周围，确实发现这里黑黝黝的地铁站静得有些可怕，除了他们三人，似乎别无他物。 可是身后的自动扶梯上，奔腾如雷的脚步在咚咚响起，一听就知道是雇主那伙人追来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老唐直接就钻进列车里躲了起来，而当他踏上列车的一刻，扩音器里也响起声音。 “列车即将启动，请未上车的乘客抓紧时间上车。” 白裙女孩终于握紧手，踏步进入列车。身穿夹克衫的女孩只是无奈地摇头，随即也进入地铁门。 紧随而来的还有那几名黑西服男人以及，路明非。 他们一追入进站口，顺着自动扶梯往下，就看见这辆即将启动的新型列车，当即追了进去。 “路，路明非？” 穿着白裙的女孩眼尖地看见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拿相机挡住脸的男孩，有些吃不定地问道。 被发现的男孩顿时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抬起头望着女孩。 “雯雯，好巧啊，你也在这坐地铁。” 那戴着墨镜的西服男人顿时认出来路明非，当即冲上前一步拽住他的衣服领子，用僵硬冷漠的中文问道。 “小子，罗纳德·唐在哪？” 凶神恶煞的样子顿时令路明非双腿一软，几乎就要抱拳说着:“冤枉啊，大爷。我就是一个打酱油的，真不知道你们口中的罗纳多糖在哪，我和他只是一块上过网的狐朋狗友，狐朋狗友啊！” 可现在陈雯雯也在列车上，是被打一顿还是在女神面前保住英雄气概，路明非几乎没有犹豫便大声叫喊着：“我是不可能出卖朋友的！” 躲在车座后的老唐不禁捂住嘴，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心里却在暗暗感激：“明明这小伙子真能处，有事他是真上呐！” 这时候列车猛地摇晃起来，淡金色顶灯开始明灭闪烁起来，随后一节一节的灭掉，只有他们所处的这节车厢还在光明中。 车上的众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当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他们朝窗外望去，才发现周围除了黑暗就只剩黑暗，这辆高速列车如同行驶在狭长幽深的隧道里，不知方向，不知终点，不知时间。 他们好似乘坐上一辆死亡列车，行驶在还未修建的四号线路。 四，通，死。 流线型的列车顶部，一位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单手按在列车表面，身形匍匐半蹲下来，右手提着太阿，黑色额发下的黄金瞳燃着炯炯烈焰，成为整个黑暗中唯一的光。 他们正随着列车驶向未知的地点，而那里或许是，传说中的死人之国。 第124章 地铁站 列车在狭长隧道里轰鸣着，穿梭在漫长的黑暗里，似乎永远不会迎来终点。 车上的乘客如今都变了脸色，他们是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遇到如此古怪的事情。 身穿棉布白裙，黑长头发上别着只精致小巧的hellokitty发卡的女孩掏出手机，却发现屏幕上显示没有信号，接连打了几通电话，都没有人接通。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慌张起来，如果不是时间过于紧张，她压根不会进入这辆看起来就冷清诡异的列车。 可现在，糟糕的情况还是出现了，甚至比想象中更坏，更恐怖。 这时候，身形瘦弱的男孩小心踱步到女孩身旁，低声说着。 “雯雯别怕，有我……大哥在，他很厉害。” 路明非趁着那几名黑西服男人因为突发情况放松警惕的时候溜过来，有心安慰陈雯雯，却又觉得自己实在不能带来什么信服力和安全感。 而在他心里俨然脑补为一个双面间谍，整天执行各种危险任务，创行在枪林炮火中的老唐就很值得信赖。 女孩微微点点头，默不作声。在这种诡异情况下遇到个日常班级的同学，任谁都会有些心理安慰。 尽管他是路明非。 “卡蒙，我们好像无意中闯入尼伯龙根了。” 一头短发扎成脏辫，皮肤略黑的魁梧男人观察周围情况后，朝领头戴墨镜的西服男人低声说着，面上表情已经变得极度凝重。 他们现在并不介意在这些普通人面前讨论有关龙族的事情，大不了全部在尼伯龙根里全部做掉。 领头的男人摘下墨镜，露出眼眶处如蛛网般狰狞的疤痕，那次受伤，显然连带着一只眼球都被剜除，被一只水晶瓷疏水性硬质义眼所替代。 陈雯雯看到第一眼就浑身打了个寒颤，条件反射地用手捂住嘴，随后略微偏过身去。 那名叫卡蒙的男子显然发现了她的异常，偏过头望了她一眼，一只淡褐色眼球在眼眶内转动，而一只却是固定不动，仅凭这一瞥便格外渗人。 路明非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男子汉地将女孩护在身后，只是裤卷下的双腿轻微抖动出卖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可卡蒙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又打量着那位同样登上车的漂亮女孩。 她此刻正戴着头戴式耳机在听歌，还在轻轻哼着歌，似乎没有察觉到外界环境的变化，便是卡蒙那阴鸷如荒原上秃鹫的目光扫来也被女孩忽视。 “先把罗纳德·唐那家伙找出来，再来找出去的办法。” 与其在恐慌、茫然无措中度过漫长的时间，倒不如先做点有意义的事。 得到任务指令的黑西服男人们微微定神，不再纠结于他们所处的环境，继续如虎狼般凶狠地环伺车厢，依次翻找，追寻罗纳德·唐的身影。 老唐身体缩在这节列车车厢的末尾，显然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声和翻找车厢的动静，当即自己举着双手站出来，高声喊着。 “各位大佬们，有话好好说！” 路明非望着一人独自走出来的老唐，有心上前劝阻，却发现陈雯雯不着痕迹地扯了自己的衣服一下。 少年当即涌动的热血冷下来，很怂地抱着根安全杆静静看事态的发展。 “罗纳德·唐，找你真辛苦呐！” 卡蒙显然认识老唐，事实上，他们就是花钱雇佣罗纳德·唐下潜青铜城的雇主。 如果不是因为顾及正统和公众影响力，他刚才在公交车就出手将这家伙擒住了。 本来想等到偏僻地方再动手，却没想这厮不仅反应迅速，而且逃跑速度也是一点不慢，简直不亚于混血种的身体素质，难怪能成为榜上有名的赏金猎人。 “各位老大，你们想问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唐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低头哈腰的样子简直让路明非眼里的强者滤镜碎了一地。 “你们在水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只有你一人出来了，还一直不和我们联系。” 卡蒙盯着面相憨厚老实，笑意谄媚的大龄青年，手一挥，两名黑西服男人上前便钳住他两臂。 “如果你有一句谎话，我便将你扔下车。” 卡蒙咧嘴，露出森利锋锐的犬牙，低声说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没人知道高速行驶的列车外是什么，而神秘未知的事物，才最具恐惧与危险。 “冤枉呐！各位老大，当初在水底，我们遇见了一只漆黑巨大的水怪，还有一群尖牙利齿方食人鱼，队伍损失惨重。只有我命大逃了出来。” “后来赏金猎人工会的人打电话叫我将功补过，不然就让我赔偿违约金。” 老唐先是大吼一声表明自己的凄凉境地，随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演示自己的任务经历。 便是一旁看他表演的路明非也不由低垂着头，不敢去看陈雯雯望来的疑惑目光，好似在问：“这就是你大哥？” “你是说，又有别的组织盯上了这东西？” 卡蒙狐疑地看着面相老实喜感的青年，除去捷足先登的那批人，还有一批人开始露出水面，局势愈发浑浊起来。 只是，为什么他们也会找上这名赏金猎人帮忙做事？难道这家伙还有什么特殊天赋不成？ 男人发现话里的疑点，随即出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运气好，每次都能死里逃生。” 面对卡蒙的疑惑，老唐也只是挠挠头。 不论是埃及法老的墓陵还是北极冰川他都曾经去过，再危机四伏的地方他也能奇迹般地找到生路。 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只能用道家思想里大气运加身，福泽深厚来解释了。 所以老唐在知道这辆列车有问题的时候依旧靠直觉躲了进去，这便是相信自己的天生运道。 “嗯，照你这么说，倒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卡蒙微微抚摸自己满是铁青色胡茬的下巴，语气里略带思索与琢磨，仿佛真的相信了老唐的一席话。 “把他丢下车！” 下一秒，男人冷酷的声音便传出来。 “你不是说，你福大命大么？那就应该死不了。” 卡蒙狞笑着伸出手拍了拍老唐的脸，身后钳住他的两名男人就要砸碎车窗将他丢下去。 此刻，老唐脸色微微一变，路明非抬起头猛地怒视向男人，陈雯雯的眼里也流露出害怕惊惧的情绪。 这群家伙是彻头彻尾的黑帮，根本不会顾及人命。 唯独那位打扮清新阳光，长相白皙精致的女孩还是一脸镇定的表情，与整个环境看起来格格不入。 就在老唐几乎手脚并用扒拉着座椅时，高速行驶的列车突然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中缓慢减速，车轮与地铁钢轨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算你运气好。” 卡蒙冷笑着摆摆手，两名属下将老唐放开，路明非连忙上去扶住他。 这时候，他们所处的这一节车厢里的灯也突兀灭掉，黑暗中，列车的车门打开。 “本次列车终点站到了，请乘客们有序下车。” 扩音器里突兀传出的机械女音令所有人心底一颤，这是什么鬼地方？ 卡蒙挥了挥手，带着身后几名西服保镖就出了列车。既然这里可能是传说中的尼伯龙根，他们就需要找到开门的钥匙才能出去。 外面同样是灰蒙蒙的，能见度极低，依照轮廓看应该是座废弃的地铁站。 漆黑的环境下，灼灼的黄金瞳如同草原上豺狼发光的绿眼，卡蒙同样身具龙类血统。 “苹果园地铁站。” 他用晦涩的中文一字一字读出正对门挂着的那块木质招牌上写的红色大字，红漆已经微微斑驳，便是木头都透露出股腐烂的味道。 老唐路明非他们也下了车，转着圈打量这座阴暗，潮湿，腐朽的大型地铁站。 陈雯雯此刻显得尤为害怕，实在是这里太过阴森诡异，而她今天经历又太不同寻常了。 路明非同样如此，他的手心已经微微沁出冷汗，只是因为当着陈雯雯的面不能太丢脸。 “咋们这是穿越进《死亡列车》系列的电影里了么？雯雯你别害怕，我们拿的肯定是主角台本，肯定会活到最后。” 路明非哆哆嗦嗦地安慰女孩，他一紧张就喜欢说些毫无逻辑的烂话。 但是联想到一些丧尸病毒、奇形怪状的外星生物以及白衣鬼之类女孩面色变得更白了，几乎就要站立不稳。 老唐在一旁微微摇头，看着小老弟的表现就知道这是他心上人了。 这种危机四伏的关头才是彰显男性魅力，彻底俘获女孩芳心的绝佳时机呐！ 就应该抓住她纤弱无骨的小手，让她感受着自己的体温，然后贴近女孩低沉地说一句：“别怕，我保护你！” 而不是在这里颤抖地说出这里可能有丧尸有怪物，我们快跑之类毫无男子气概的话。 想到这里，罗纳德·唐一拍胸膛，握拳重重咳嗽一声，便打算先给小老弟做个表率。 “别动！” 然而身后不远处响起的男人声音几乎吓得他魂不附体。 下车的几人同样回身望去。 身形如猎豹般半蹲在列车车厢顶的男孩缓缓直起身来，高高俯视着众人，手里还提着柄华贵威严的古剑。 “这是游戏里的npc么？” 路明非小声嘀咕，但听声音有似乎有点熟悉。 陈雯雯同样看着这道挺拔的身影，总觉得他应该很年轻，又很熟悉。 年轻人戴着顶棒球帽，帽檐压的极低，黑色额发低垂微微遮住眼眸，黑色口罩又完美隐匿住口鼻。 “你是什么人？” 卡蒙几乎第一时间就出口问道，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 “正统，李氏真君。” 年轻人一句话便让卡蒙他们面色大变，他们一行如此隐蔽，却还是被发现了么？ “先前你为什么让我别动？” 罗纳德·德不清楚什么正统不正统的，只是疑惑。 “我感觉到这里有生物在苏醒，数量很多，动静太大会惊扰到它们。” 李龙渊额发下藏着的黄金瞳正在泛着冷光，言灵·风王之瞳的场域在铺开，风能带来常人听不见的声音，带来常人闻不到的气息。 “笑话！你不也是跟随这辆车一起来的，倒在这里大放厥词，弄得人心惶惶。” 卡蒙大笑，有些为这位自称正统真君的家伙表达不屑，以及借此消除自己内心的一些恐惧。 “愚蠢。” 列车顶上的李龙渊低喝。 古话说的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簌啦啦……簌啦啦……” 空旷老旧地铁站周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灰暗的墙壁上隐隐有东西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的细微响声。好似祭司在低声吟诵古老的咒语，进行祷告神明的仪式。 “不想死的躲进车厢，拿硬物护住要害！” 李龙渊高声告诫，右手握住太阿剑如墨剑柄，眉头微皱，神情严肃。 老唐的直觉令他瞬间做出反应，第一个扯着路明非就再次躲回列车里，陈雯雯和那漂亮女孩跟在后面，四人透过玻璃车窗望向朦胧的外界。 “耸人听闻，简直可笑。” 卡蒙的黄金瞳一直睁着环顾四周，并未发生任何异常。当即冷笑出声。 阴暗里，石壁上的雕像正在缓缓脱落，它们展开狰狞的骨骼与膜翼，黄金瞳在一点一点的明亮。 大批的吸血镰鼬受到声音影响醒来，它们有着蝙蝠一般的外形特征，体型却比蝙蝠大到15至2倍，况且表情更凶狠狞恶。 “啊！” 陈雯雯望着那漆黑环境下一双双点亮，骇人至极的金色瞳孔，捂住嘴差点失声尖叫出来。 镰鼬们嘶哑着发出呼啸，在诺大的老旧地铁站内乱飞着，如漫天黑云席卷而来。 它们速度很快，几乎瞬息间就到了卡蒙一群人周围。镰鼬们张开细小的啮齿，尖锐锋利如同短匕，扎入黑西服男人的血管，痛饮血液。 卡蒙带来的一群人哀嚎着滚地，更有甚至掏出手枪，疯狂扣动扳机，金属子弹与这些生物坚韧的膜翼骨骼产生剧烈摩擦。可再凶猛的火力也压制不住这如潮水般的镰鼬群。 吸血镰们在鲜血的引诱下愈发疯狂，它们成群结队地四处狂舞，黄金瞳里沾染上嗜血的红色，如同末世降临，撒旦重临人间的地狱之境。 它们甚至低飞进了列车车厢内，好在镰鼬虽然听觉敏锐，视觉却离奇地差，基本看不清任何事物。 镰鼬和蝙蝠一样都是依靠听波回声辨别方位，因此，李龙渊先前才叫他们寻找遮蔽物。 车顶，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于黑暗中推出凌冽的剑锋，一声清吟过后便带起一片寒芒。 李龙渊疾速挥剑成弧，靠近他周身一丈以内的所有镰鼬都被剑身和剑气截成两半，红血如瓢泼大雨般挥洒。 第125章 时光列车 殷红浑浊的血液自车厢顶流淌下，暗红血珠顺着透明的玻璃车窗一路滚落下来，配合上四周镰鼬压抑凄厉的叫声，很有些末世氛围下死亡列车的感觉。 陈雯雯和路明非一同趴在座位下，成群结队的镰鼬拍打着膜翼自他们上空飞过，女孩死死咬住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发出声响。 路明非将陈雯雯护在里面，脸是对着车厢过道，以他的视角，甚至可以近距离看清楚这些镰鼬的狰狞长相以及它们在飞行中张开的獠牙。 它们简直是来自地狱的使者。 头是毛绒绒的，有些像鼬鼠，嘶喊中张开密集啮齿的嘴。肩胛骨处又伸出宽大坚韧如蝙蝠的膜翼，腹部探出两只锋利的爪，爪分四指，形如镰刀，这便是它们最强大的武器。 “扑腾！” 有低低飞行的镰鼬扑棱着膜翼，高度降到座位下，与路明非几乎要来个贴脸的亲密接触。 这只像鼬鼠又像蝙蝠的丑陋妖怪让路明非吓得紧闭双眼，差点没喊出声来，心里止不住地祈祷让这家伙飞远点。 似乎是他的祷告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镰鼬的高度近视，这只风妖并未发现他，扇动着膜翼便离开了。 黑压压的镰鼬群也开始从列车车门里哗啦啦地飞出去，在阴暗空旷的地铁站上方环绕几圈后，彻底隐匿起踪迹。 藏在地铁座位下的路明非试探性地将脑袋朝外望去，发现那群家伙确实是离开了，方才从座椅底下爬出来。 于此同时，一脸狼狈的老唐也从对面座椅下钻出来，两人四目相对，都看见对方脸上的慌张害怕。额，有些尴尬。 “明明，你没事？” 还是老唐最先打破尴尬，低声询问小老弟。 “还好，不就是一堆变异的蝙蝠么？我恐怖电影看的可多了。” 分明之前害怕的要死，路明非还必须在喜欢女孩前强装着男人本色。 那穿着夹克衫，脖子上挂着耳机的女孩也面无表情地从座椅下爬出来，看上去，她才是最淡定的那个。 几人结伴走出列车门，浓烈的血腥味迎面而来，惨烈的场景令陈雯雯面色苍白，几乎快要呕吐出来。便是一向见多识广的老唐也不由得眉头一皱，有些厌恶地扭过头去。 遍地都是淋漓的鲜血和骨头残渣，有镰鼬的，也有人的。出于神经组织的条件反射，那些死去镰鼬的膜翼还在地面上微微颤动着，看上去恶心极了。 卡蒙带来的那批保镖们虽然一个个身材魁梧健硕，战斗力也是不错，却也只能算作雇佣兵中的翘楚，没有混血种强悍的身体素质和龙类血统，大多被吸血镰啃食殆尽，连个全尸也未曾留下。 唯有卡蒙还亮着黄金瞳，捂着受伤的腰腹和大腿喘着粗气，脸上残存着惊惧。如果那群镰鼬们再晚归巢一点，他估计也会葬身于这些家伙腹中。 “噌！” 清冽的归鞘声响起，几人转过身望去，那名神秘年轻人正好将沾染满是镰鼬鲜血的霜白寒剑按入瑰丽鞘中。古剑微微震动，那是鞘内，剑身铭刻的龙纹活灵在吸纳血液精华。 车顶四周被一截两半的镰鼬尸体不知凡几，密密麻麻地排成阵型，如同祭奠王的葬礼。 他的长袖黑裤甚至没有一点褶皱破损的迹象，仅凭一柄古剑，便牢牢守住周身所有的破绽与缺口。 两人同样是直面镰鼬大军的侵袭，如今看来，似乎高下立判，便是那一直表现淡定的漂亮女孩都不由多观察李龙渊几眼。 “我的天，这是电视里才会出现的剑道高手！” 路明非几乎要捂着脑袋，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身为喜爱热血番和电子游戏的90后，对于这类剑客，只会在小时候读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里想象到过。 然而他竟然切实出现在生活中，路明非都感觉自己是穿越到其他高武世界了。 或者说，这是末世游戏里的帮助玩家npc(电子游戏中不受真人玩家操纵的游戏角色)？而他们是陷入一款末日求生的游戏里了。 路明非的脑洞非常之大，已经在瞬间想出无数版本。 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的年轻人自车厢顶直直飞跃而下，飘逸落在几人面前。 “想出去便跟着我。”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便提剑向前走去，不顾其余人的反应。 倒是陈雯雯第一个迈步跟了上去，在这种生死关头，依附强者是弱者的生存本能。 老唐和路明非等人迟疑了一会儿也跟了上去，毕竟若不是这家伙之前的提醒，他们现在的下场也就是成为这地面上累累的白骨。 唯有卡蒙捂着受伤的大腿，黄金瞳里带着嗜血与狠厉，他重重哼了一声，一瘸一拐地走向截然相反的道路。他不相信，这家伙能比自己更了解尼伯龙根。 他们顺着铁轨一路朝西，路明非在路上不时东张西望着，睁大眼睛仿佛要看清这座灰蒙蒙的地铁站。 这里的设施很陈旧，就像已经废置了很久。可滨海市的地铁站完全就是新建的，那这地方究竟是哪？ “这位，真君阁下，你知道我们究竟是怎么到这来的么？我只是跟往常一样坐地铁，莫名其妙就上了这辆诡异的列车，然后到了这里。” 路上，陈雯雯试探地问着前方神秘男人。 李龙渊内心无奈，就算告诉你，最后也会被正统派人，通过催眠删去这段记忆。 但他还是出言解释。 “你们可以理解为时空重叠，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隐藏在地铁站内的空间向你们打开了大门。” 李龙渊一番话令路明非若有所思，这应该就是他经常听说过的结界之类的，或者类似于游戏中的副本。 “那我们该如何出去?” 陈雯雯又追问。 一直迈步向前的李龙渊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望着这几名青年男女，额发下藏着的眼神满是打量。 穿着棉布白裙的女孩神情顿时紧张起来，不知道哪句话惹得这神秘人不快，甚至不敢抬起头直视他。 可年轻人只是轻轻说一句。 “这隐藏空间的大门通常不会无缘无故的开启，你们几个人当中或许就有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既然有钥匙能进来，就能出去。” 这番话令路明非几人面面相觑，难道内部还出现个外星间谍不成？ “哗啦啦……哗啦啦……” 就在他们互相怀疑的时候，低沉的轰鸣声顺着狭长隧道传出来，在这寂静阴暗的氛围下显得异常诡异。 “有车来了。” 李龙渊眼神一凝，率先站在老式月台上。其余人也纷纷跟随。 果然，一缕金色车灯在漆黑的隧道里亮起，列车车身老旧不堪，如同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常坐的绿皮火车，地铁的车身上用红漆刷着1号线。 列车缓缓停靠在站台边，路明非脑子里突兀地想到《哈利波特》里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 众人望着这辆没有列车员驾驶的流线型列车露出疑惑恐惧的眼神。 “这或许是我们出去的路。” 李龙渊不顾众人惊讶的目光，踏步迈进老式列车的车厢里，里面四处挂着泛黄海报，报纸碎片残渣散落一地，雪白的蛛网在角落里结起。 一切都带着复古的样式，又或者，它本身就是一辆，七十年代的列车。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得到完美重叠与过度。 老唐他们犹豫不决，一边害怕这辆列车会将他们带向死亡，一边又恐惧不和这神秘人走的话，他们会彻底失去逃出去的机会。 直到他们头顶的日光灯猛地闪亮，老唐才看清这地铁周围的布置，粗大的立柱撑着地铁站，地面是抛光的水泥面，进站口处应该设置的自动扶梯也变成刷着两边绿漆栏杆的大理石人行楼梯。 原本先进的刷票进站阀门也消失了，吊顶的铝合金版变成上个世纪的石灰棚，四周雪白的墙壁开始缓缓剥落泛黄，所有现代科技的影子在这里消失。 整座地铁站都好似变作上个世纪的模样，而他们刚才坐的那趟列车，就仿佛是时间倒流的交通工具，是2010年，而终点，是1970年！ 老唐略微回头望去，才发现来时的进站口所有指示牌都指向他们当前所处的月台，至于其他月台上，全部都画着禁止通行的红色大叉。 这猩红的颜色有些像以人血涂上去的，令人望而生畏。这时候，那辆老式的列车传来喀嚓声，车轴间转动着似乎要启动。 戴着棒球帽的神秘男子正倚剑靠在门边，额发下的清冷眼眸正盯着他们，似乎在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于是老唐等人一咬牙，再次登上列车，很快，车轮便开始一刻不停地转动起来，呜啸鸣笛后沿着轨道向前行进。 整座地铁站似乎都便大了起来，如蛛网般错综复杂的线路出现在黑暗中的地下城里，无数倒挂在天花板的生物在黑夜中舒展膜翼，睁开猩红色的眼睛。 滨海市长昌路地铁站口，黑衣戎服的男人正拿着黑色通讯机，低声呼叫不良人总部。 “公子的联系信号在入站以后就突然断掉了，我怀疑他们进入了隐藏的尼伯龙根。” 男人的报告很快引起总部的关注，很快就有命令回复下来。 “调查此次进入地铁站后失踪的所有乘客资料，短暂封锁进站口，等待正统接手。” “是。” 面相坚毅沉稳的不良人回应，随后又通过对讲机吩咐一句，很快就有穿戴成地铁站工作人员模样的不良人开始拉起警戒线。 未知黑暗的空间里，列车还在缓慢向前，车灯在一刻不停的摇晃，四周破旧的座椅和陈设都足以令人感觉到压抑与惶恐。 陈雯雯坐在勉强算是干净的列车硬座上，双手揪着棉布白裙，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悲伤。 她已经在这里困了将近三个小时，如果不是同样还有几人陪在身边，她真的可能会在种恐怖诡异的环境下晕过去。 “要听会歌么？” 忽然，有一双白皙柔嫩的手出现在陈雯雯视线里，手里拿着黑色头戴式耳机。 “谢……谢谢。” 陈雯雯望着异常淡定甚至有些轻松的漂亮女孩，细声细气地道了声谢，戴上耳机，温柔悦耳的歌声自里面传出来。 “everyti y drea，i see you i feel you 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 舒缓的音乐节奏逐渐安抚下陈雯雯紧张害怕的心里，只是讶异地抬起头看了这女孩一眼，没想到她会喜欢这首歌。《泰坦尼克号》的经典主题曲《y heart will go on》(我心永恒)。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陈雯雯突然开口，四周坐在火车上的人投来关注的视线，便是一旁抱着剑靠在座椅边的李龙渊也不由看了女孩一眼。 “夏弥。” 漂亮女孩笑了一声，露出两颗略显稚气的小虎牙。 陈雯雯点点头，继续按着耳机听歌。 路明非是和老唐坐在一处，不愧是赏金猎人出身，老唐在经历短暂的慌张后很快接受了他们身陷囹吾的情况，甚至还有些莫名习惯。 “明明，这就是你喜欢的女孩么？” 老唐朝侧座戴着耳机的白裙女孩方向努努嘴，小声问道。 这个问题一下把路明非问的大囧，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逃出去这怪地方，老唐问这些干嘛。 “明明，你还不清楚么，这是上帝给你创造的机会呐！多少电影情节里，男女主陷入危机，最后通过互相帮扶走出困境，在寻找真相和答案的过程里认识到彼此涌动的爱意。” 老唐眉飞色舞起来，语重心长地劝诫着小老弟。 路明非一脸质疑地看着他，可仔细一想，似乎也有些道理。平常在学校的时候，他和陈雯雯除了一同在文学部做事，很难有机会单独聊一聊。或许就是这样，雯雯对自己了解不深。 “我教你，接下来，你就一路跟在她身边，……” 老唐靠近路明非，用仅容一人的声音低声说着。他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单身狗此刻俨然成了情场高手，乃至于路明非听得连连点头。 真的是一个敢教，一个敢听。 李龙渊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事实上，他清楚自己有足够的能力走出去。至于那群偷渡入境的家伙，不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对自己来说，首要目标是需要看紧这个看起来憨厚喜感的大龄青年，这个叫老唐的人才是解开三方势力探索的关键。 之前趴在车厢顶的时候，他已经将车内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大约过了半小时，列车开始减速，并在一声鸣笛后彻底停靠下来。至于为什么说大约，因为这里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钟表的指针都会停滞。 李龙渊直起身体，率先一步踏出车门，后面几人连忙跟随而上。 第126章 豹子 这里的环境与之前的地铁站相似，却又略显不同。 列车停靠在月台边，月台样式极其古老，水泥地面的边角铺着翠绿的瓷砖，有些像长满青苔的湖底。刷着白漆的墙壁泛黄老旧，唯有一盏白炽灯照亮。 “福寿岭站……1977年！” 路明非默读的声音猛然高起来，带着难以置信。 他从未听说过滨海有这样一座古老站台存在。 忽然，陈雯雯指着白炽灯下一道披着亚麻布的人影，惊恐到说不出话来。 几人顺势望去，不由得毛骨悚然，这个身影绝对不是人的背影。九条类似蛇首颈椎的东西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动着。 李龙渊提剑走过去，那家伙正好转过身来，九只头颅分别望着几人。 这竟是只大号九头镰鼬，其中最为胆小的陈雯雯看见这样一头巨型生物，吓得双眼一白，差点没晕过去。 “欢迎客人，欢迎客人！” 九头镰鼬的九张嘴同时发出沙哑、怪异、欢快的声音。 吓得老唐不断用手朝它比划着，意思是你要是过来，我便对你不客气。 然而九头镰鼬一直在那张棕木方桌前坐的稳稳当当，一点没有要露出獠牙的意思。 “我们来玩游戏！” 九头镰鼬发声，它张开嘴，九只鼬鼠头凑到个人身前，吐出瓶盖或者指南针或者金色筹码。 唯独没有给李龙渊任何东西。 “这是什么？” 路明非看着这个刻着“北冰洋”字眼的瓶盖，有些好奇地问。 这不就是以前橘子味汽水的瓶盖么？以前下水道里常见的垃圾。 “这是我审视你们孤独所给付对应的筹码，在游戏里，一个北冰洋瓶盖可以换十个指南针，一个指南针可以换十个麦丽素，一个麦丽素可以换十个暗金色筹码，一个暗金色筹码可以换十个古铜色筹码。” 九头镰鼬非常机械地给出解释。 “只有得到1000个瓶盖的人才能离开哦，不然你们就得一直留在这里陪我玩。” 九头镰鼬看似天真的发言配上这丑陋怪物的狰狞躯体，显得不寒而栗。 他们甚至可以想象，拒绝的后果便是迎接这家伙收割生命的死神弯镰。 路明非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北冰洋瓶盖，又偏过头望了望老唐手里的指南针、夏弥手里的麦丽素、陈雯雯手里精美的金色筹码以及什么都没有的神秘年轻人。 “难道我这么孤独么？” 男孩有些欲哭无泪，又忽然觉得九头镰鼬是个真正的智者。 “明非同学，你是挺有，创作诗歌的天赋。” 陈雯雯半是羡慕半是苦笑地望着他手上的瓶盖，低声出言安慰。像海明威、太宰治之类的文学家多半就是孤独忧郁的，才能写出来凄美的文章。 这一刻，倘若不是环境受限，文思如泉涌的路明非甚至觉得《百年孤独》不过如此，《老人与海》也最多只能顶几个指南针。 “为什么不给这位筹码？” 老唐瞅了一眼身旁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神秘年轻人，有些替他打抱不平。好歹也得给人家点东西，哪怕是一个最低廉的古铜色筹码，也是个机会不是？ “我看不透这位大人内心，所以他随时可以出去。” 九头镰鼬很是真诚地张嘴说道。 游戏规则总是由强者制定，弱者来遵守。而当某人的力量强到足以挑战制定规则的那个人，那么他就不必遵守规则。 李龙渊倒是饶有兴趣地望着这张赌桌，没有说话。 路明非试探性地将那块“北冰洋”瓶盖丢出去，九头镰鼬很快就从桌子下捣鼓出堆积成小山一般的精美金色筹码。 老唐和夏弥有样学样，同样将手中的道具兑换成金色筹码，想要出去，他们就必须听从这家伙的安排。 “我们就来玩三张牌，最为通俗易懂，又靠运气。” 九头镰鼬提议，虽说是提议，他们也只能有点头答应的份。 三张牌又叫做诈金花，从表面上看是一种自己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游戏，其实更考虑玩家的胆略和智慧。策略在于以小博大的一个“诈”字。 游戏使用一副除去大小王的扑克牌，共4个花色52张牌。 自庄家开始，依次给每位玩家发三张牌，牌面向下为暗牌。 由庄家的顺时针的下一家先开始下注(作为底分或者锅底。当自己因为牌差选择跳水(弃权)时，这便是支付给赢家的筹码。)，其他玩家依次顺时针操作。 轮到玩家操作时，玩家可以根据条件和判断形势可以进行加、跟注、看牌、放弃、开牌等。 首轮加注和加注上限可以由玩家自行商议或者庄家规定。 当最后游戏者只剩下 2 个人时，则可以随时选择开牌;或者有大于 2 人的用户，但是付出的筹码已经达到封顶时，则由荷官开牌。 游戏最后会根据玩家牌型的比较来判断胜负，赢家通吃全场。 其中豹子（aaa最大，222最小）＞同花顺（akq最大，a23最小）＞同花（akq最大，352最小）＞顺子（akq最大，a23最小）＞对子（aak最大，223最小）＞单张（akj最大，352最小)。 当场上只剩两个人时，不能弃牌，只能继续跟注或者开牌。这条规则是九头镰鼬额外添加的。 听完规则介绍，陈雯雯的脸色一下子变幻起来，她手里的筹码是最少的，就意味着她或许只有一次机会。 而她不清楚当自己失去所有筹码时，面对自己的会是什么。 “底分金额是一块金色筹码，加注上限是1000块金色筹码，现在请玩家下注。” 九头镰鼬既是庄家也充当发牌荷官的角色，当即制定好规则便迫不及待地发牌开始。 陈雯雯面色苍白地递出她唯一一个金色筹码作为底注，愣愣地望着九头镰鼬飞快发来的三张牌。 “我跳水(弃权)！” 路明非甚至没有看一眼这牌就选择弃权。输一个金色筹码对他来说几乎无伤大雅，可陈雯雯输不起。 如果其余人都跳水的话，留在场上的陈雯雯就会是最后的赢家。 “我跳水！” “我放弃！” 老唐和夏弥的声音先后传来，令路明非在心里暗暗感激，他们也清楚自己的意思。 特别是夏弥在只有10个金色筹码的情况下，还愿意冒着风险，损失一个筹码来救素不相识的陈雯雯。这简直是人美心善的典范呐！ 可场上还有一个荷官是绕不过的，九头镰鼬很有自信地选择开牌，而不是将胜利拱手送于他人。 “方片5红桃6梅花7，顺子。” 九头镰鼬翻开它面前的牌，这不得不算一副好牌。陈雯雯白嫩的右手颤巍巍伸出来，依次掀开她面前的暗牌。 如果自己的牌比它小，那么仅有的一块金色筹码也会被赢走，她无法想象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 永远留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对着这个面相丑陋狰狞的九头怪物？或者老死饿死渴死在这里。 都不是陈雯雯能够接受的结局。 “黑桃3、黑桃5。” 接连两张牌被翻开，看起来都不是很大。白裙女孩不由紧闭上双眼，彻底翻开最后一张牌，手心里沁出冷汗。 “黑桃4，同花顺。” 路明非在一旁欢呼起来，陈雯雯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这一局她吃掉全场，收获四个金色筹码的底注。 “下一局，底注两个金色筹码，上限1000块金色筹码，请玩家下注。” 输了游戏后的九头镰鼬声音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机械似地重复规则。 李龙渊双手负胸，怀抱太阿，在一旁看着赌桌上的四人一怪，觉察出些许端倪。 这个游戏想做赢家很简单，输家也很容易，可九头镰鼬作为庄家，本金几乎无限，他们四个想要一起脱身，就必须通力合作，不然一定会有人得留下来。 路明非和老唐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显然也发觉了这场的游戏的关键。 他们这些筹码相对多的机会可以先把胜利的机会放在别人身上，这样他们才能有赢的希望。 这一局，老唐和路明非还是选择跳水，夏弥看看手里的牌，摇摇头后也将牌弃入牌堆。 “加三个金色筹码。” 九头镰鼬推出三个精美的金色筹码，似乎想要用这种紧张感压倒女孩。 女孩同样推出手里仅剩的三个筹码，她没有退路。由于一方所剩筹码为0，系统也就是荷官自动开牌。 陈雯雯地将面前三张牌铺开，“红桃9、方片6、梅花3”。脸色瞬间失去血色而变得苍白。 虽然她不会玩这种赌博，却也知道这副牌并不大。 简直烂到极点。便是在最小的单张里也属于较小的那一类。 九头镰鼬也同样摊开它面前的牌，“红桃6、梅花5以及方片3!” 这简直比陈雯雯的牌更烂。 路明非瞪大眼珠子望着这一幕，老唐则悄悄贴近他。 “明明，你发现没有，这怪物乎不会选择弃权。” 老唐在跳水以后就一直在观察荷官的一举一动，它明明看到自己的牌很小，却依旧选择开牌。就算是想以小博大，可它这也太小了，只要开牌就基本没有赢的可能。 况且它选择的是无路可退的陈雯雯，她很难会被这种把戏所动摇。 “再多观察几局，至少说明这家伙不会作弊。” 路明非小声回应，九头镰鼬压根不管他们俩的交头接耳，只是自顾自地发牌。 连续几十轮下来，底注和上限都都在增长，最后大都是由夏弥或者陈雯雯与九头镰鼬开牌，而结果自然也都是赢多输少。 四人都积攒下500瓶盖左右的身家，这样看来，只要配合得当，轮流从九头镰鼬身上薅羊毛下来，马上就有出去的希望了。 而且他们发现，无论他们加多少注，荷官都会和机器人一样原封不动地加注，这无疑会令他们出去的时间快速缩短。 这时候，拿在手上当作明牌的陈雯雯忽然眨了眨眼睛，这意味着她已经拿到一副好牌。在四人中，她手上的瓶盖是最少的，只有300个。 而今天运气爆棚的路明非只是靠几把大胜，就已经积攒到八百多个瓶盖。换老唐羡慕掺杂嫉妒的话来说，这就是傻人有傻福，天公疼憨人。就比如这一次，路明非就拿到副好牌。 可他提前出去了，筹码最少的陈雯雯怎么办？ 所以在老唐和夏弥选择跳水后，路明非果断推出299块筹码，“跟！”。 这是最保底也是利益最大化的做法，既没达到赌注上限又能尽可能多的给陈雯雯送出筹码。 陈雯雯同样推出她面前299枚瓶盖，只留一枚在手里。这是她离成功最近的一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 只要等到九头镰鼬同样跟出299块筹码，路明非再选择跳水，陈雯雯就能获得将近六百块瓶盖的收益以及众人的底注，加在一起足够超过1000块。这样就能先送陈雯雯离开这里了。 然而，九头镰鼬伸出九只鼬鼠一般的头颅，在赌桌两边仔细数着金色筹码，狡猾的眼珠转了转，张嘴说道。 “一副烂牌，弃了弃了。” 九头镰鼬将三张纸牌摔在桌面上，用相当拟人化的口吻说着。老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难道他们都被这家伙的演技骗了？ 这是几十轮下来，镰鼬第一次弃牌。 陈雯雯面色也一下难看起来，这时候场上还只剩下她和路明非两个人，而他们必须要开牌见面了。 好在自己的牌够大，虽然赢了这一把也出不去，却也能有七百瓶盖的身家，而路明非也不会因此破产。 所以陈雯雯很有自信地摊开手里的牌，“梅花k，红桃k，方片k。”豹子！ 在诈金花种排列组合里，这三张k是排在第二的存在，从概率学上说着，这就是必赢的1。 这也是陈雯雯为什么要不惜用眨眼跺脚等来暗示路明非他们。 这三张牌几乎是通杀全场人存在，而路明非要做的也只是配合她加注，好在这一局就送陈雯雯离开。 但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九头镰鼬竟然选择弃牌了。 不过也没关系，只是这一把失去逃离的机会，只要再赌下去，说不定还有转圜的机会。 可是路明非只能焦急地挠挠头，大喊着：“我要跳水！” “不行！” 白炽灯下，九头镰鼬九只头颅齐齐盯着他，恶狠狠地露出尖利啮齿。现在场上只有两名玩家，根据规则，两人只能继续加注或者开牌。 路明非硬着头皮，迎着众人目光翻开他面前的扑克牌。 “三张a！” 老唐惊呼一声。这小子运气好的有些逆天呐！ 真正通杀全场的王出现了！ 荷官熟练地将所有人的筹码扫到路明非这一边，通过计算，他这一局一共得到了1215枚瓶盖，可以离开。 而陈雯雯失去299枚瓶盖筹码，最后一枚也无法支撑她给付下一局的底注，意味着她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女孩面无血色地抬起头，望着九头镰鼬，原本好看的眼睛如今满是哀伤。 路明非连连焦急地朝女孩摆手解释，这真不是他的本意。然而心灰意冷的陈雯雯没有再回应，她知道路明非是在帮她。 只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 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一柄瑰丽威严的剑按在赌桌上，随之传来的是年轻人清冷的嗓音。 “我要入局。” 第127章 凤鸣岐山 这句话真真切切的落下，这柄古剑连同剑鞘切切实实地横在九头镰鼬身前。 陈雯雯望着他目露感激神色。 “这位大人，您是要挑战赌桌上的规则么？” 九头镰鼬第一次自板凳上站起来，九条如奇美拉般的长蛇脊椎无序晃动，九只鼬鼠一般狡诈凶狠的头颅露出神态不一的情绪来。 有愤怒，有狰狞，有恐惧，有慌乱。 “不，我愿意遵守规则，估个价！” 李龙渊道，平淡注视着面前的恐怖生物。 九头镰鼬猛地探出头来，如同响尾蛇捕猎般迅猛，九双小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李龙渊，张嘴露出嘶嘶般类似于蛇吐信般的声响。 终于，它张嘴吐出一样东西来，哐当一声掉到赌桌上。 路明非几人闻声望去，却发现是一把最为寻常的黄铜钥匙。 “一把黄铜钥匙等于1000个北冰洋瓶盖，这是您的筹码。” 九头镰鼬最中间那只鼠头说道。 路明非看着戴着白色棒球帽和黑色口罩的神秘年轻人，仿佛他的头顶出现一行红色指标，孤独感:1后面跟着一连串的0。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还算是个人么？ 老唐也不由得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这个黄铜钥匙。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单凭借新手大礼包就能通关的。 “带所有人走是什么条件？” 李龙渊并未去看那串钥匙，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九头镰鼬。 它那油光水滑、满是柔软皮毛的九张鼠脸上眉头一皱，龇牙咧嘴的，流露出相当拟人化的愤怒来。 哪怕是再厉害的家伙，也不能带走它身边所有玩伴。 “这样，我们一局定输赢，赢了我带所有人走，输了我们全部留下。” 李龙渊提起剑，轻轻拔出一寸剑锋，铿锵有力的清鸣后，淡金色蟠龙在霜白剑身上畅意游转着。 “好。” 九头镰鼬面上表情变幻，低垂着头思考半响后，终于答应下来。 “可以向你们借一些筹码么？” 李龙渊偏过头望向身旁几人，语气平和。 路明非和老唐忙不迭地将筹码拱手相送，这可是能让九头怪物都改变规则的大佬，他们一定要抱紧这只粗腿。 夏弥先是有些好奇地打量这家伙一眼，随即毫不吝啬地给出自己的所有筹码。 荷官在哗啦啦地飞速洗牌，随后各划出三张扑克牌落到李龙渊和它自己面前的桌面上。 “全压！” 除去底注外，李龙渊把将近300万枚金色筹码的全部身家抛了出去，堪称豪赌。 路明非的小心肝都在颤抖，这可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九头镰鼬自然不会选择弃权，同样跟上等额筹码后，双方开牌见面。 李龙渊率先伸出手，沉稳有力地掀开他面前的三张扑克牌。 “红桃2” 当众人看到这颜色鲜红的牌面内心都凉掉一截。这是一张最小的牌，无论在哪张类型里，都属于较小的一种。 “方片3” 众人的呼吸又瞬间急促起来，他们甚至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膛里一刻不停的跳动。 如果再来一个4的话，那就是顺子，他们还是很有机会能赢得胜利。 然而，扑克牌牌面掀开一角露出的那一抹黑色几乎让所有人此刻心情都沉到谷底。 “梅花5” 这是最小的牌型，位于一轮轮生物链的最底层。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知道自己输了。 荷官露出尖锐的嘎嘎笑声，似乎在嘲笑他们的自不量力。伸出骨刺嶙峋的尖爪，率先翻开它面前一张牌。 “黑桃a” 这是最大的单张牌。 几乎与李龙渊之前的运气形成鲜明对比。 “方片a” 这把的九头镰鼬一扫之前的颓势，一连抓到两个a，它基本已经牢牢锁定胜局。 享受着众人的注视，它翻开最后一张牌，“梅花a” 豹子！还是最大的那一类。 可李龙渊面罩下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冷峻笑意。 “哦！” 沉默半响后，还是路明非和老唐率先欢呼起来。不太懂规则的陈雯雯和夏弥则面面相觑。 “在三张牌规则里，有个隐藏的规定，那就是不同花色的235通杀所有豹子。” 老唐出言为她们解释，急促的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激动。 按概率学上讲，235不同花色的出现的概率是4x3x2为24种，而豹子出现的概率为52种。 也就是说在几个小时不间断的博弈下，235出现的概率要比豹子更小，也更稀有。这也是为什么235要比压过豹子的原因。 所以，在场中没有豹子出现的情况下，不同花色的235无疑是最小的，可当豹子出现，235就是绝对的皇帝，通杀所有的豹子。 很像中世纪欧洲的封建贵族统治，骑士效忠比他大一级的贵族，却不听从国王的管制。 各个亲王大公可以管辖城堡内的所有小贵族，俨然一副皇帝的派头，就像诈金花里的豹子。 可当国王出现的时候，所有的王公大臣都需要遵从于国王的命令。这就相当于不同花色的235。 绝境逢生的感觉几乎让旁观的每个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一个个面红耳赤的就像刚打过一场群架般。 九头镰鼬站起身来，呆呆地望着赌桌上的三张牌，半天没有说话。 直到路明非大着胆子将一枚金色筹码丢到它的头盖骨上，九头镰鼬方才悻悻地坐下，垂头丧气道：“好，是你赢了，你可以带这三个人走。” 听到九头镰鼬罕见松口，老唐和路明非忍不住互相拍掌欢呼起来，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等等，三个人？ 露出笑容的男孩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三个？” 棒球帽下，年轻人藏在黑色额发下的眼睛眯起危险的弧度。他问道。 “对啊，这个女孩是在之前就输光所有筹码的，她必须要留在这里陪我玩。” 九头镰鼬伸出尖爪指了指穿着棉布白裙，面色惨白的女孩，随后放声大笑。 而被它指到的陈雯雯几乎要两眼抹黑晕过去，这一天她实在经历太多事了，心情如过山车般跌宕起伏，最后沉入深渊。 “怎么了？我都答应放你们四个离开了，你们还不满意？难道你们要和她一起留下来陪我玩？” 九头镰鼬长蛇一般的脖颈晃动着，九只鼠头分别盯着众人脸上表情，语气沙哑地说道。很有些威胁的意味。 老唐低下头颅，面色僵硬。说实在的，他和陈雯雯本就是萍水相逢，而自己也没有能力救她出水火。 路明非面色上则显露出挣扎与愤怒，他攥紧自己的拳头，十指捏得通红。 夏弥依旧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态度，漂亮精致的脸上没有显露任何表情。 “我能留下来换她么？” 就在白裙女孩眼神黯然下去的时候，男孩的话令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路明非还是在最后时刻站了出来，这估计是他最有男子气概的一次了。 “明明你太帅了！我们是不会丢下朋友的。” 老唐鼓足勇气，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们共进退。 夏弥不置可否地耸耸肩，看着这两个活宝一样的家伙难得认真的样子。却没有提出任何反驳的话。 陈雯雯眼睛微微一酸，有些动容。 “待会要是打起来，就顺着铁轨往前跑，小心迷失方向。这里可是尼伯龙根，死人的国度。” 李龙渊右手握住太阿剑剑柄，朝身旁几人低声叮嘱道。 路明非等人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果然，九头镰鼬拒绝了路明非的提议，九双眼睛也变得赤红如血起来。 它仰头长啸，发出刺耳的音波，无形声浪滚滚散去，惊起无数躲藏在阴暗地界的亡灵。 “跑！” 李龙渊当即高喝。 路明非几人连忙掉头跳下月台，在黑暗中顺着铁轨朝前摸索。 “哗啦！” 类似尖锐物体划过薄膜的声音传出，那只九头镰鼬张开足有一丈宽的膜翼，缓缓拍打着双翼，借助着气流升空。 铁轨上空，无数倒悬着的镰鼬如雨滴般掉落下来，在空中张开漆黑膜翼，猩红色的眼睛流露出嗜血狞恶的光来。 它们在响应镰鼬女皇的号召，帮助女皇一齐铲除掉闯入者。 镰鼬女皇又发出一声尖锐的音浪，无形涟漪如圈般扩散出去，所有接触到这一圈音浪的镰鼬身体开始发生变化。 它们褪去了毛发与血肉，化作森森的白骨。这才是死人之国原住民真正的面貌。 逃跑中，好奇心作祟下的路明非回头望了一眼。白炽灯微弱的光亮下，那只九头镰鼬油光水滑的黑白毛发在消失，露出里面的暗红血肉，随后血肉腐烂模糊，它彻底变成一副骨，架拍打着乳白色翅骨升在空中。 路明非突然有些后悔，因为自己的冲动发言惹怒了九头镰鼬。 无数骨鸟自他们头顶飞过，如箭雨般朝那神秘年轻人的方向攒射而去。 “小心呐！兄弟，不行咋就撤！” 老唐在路明非身边，双手张成喇叭状的在高喊。 李龙渊没有回应老唐，因为他搭在如墨剑柄上的手已经在拔出那柄寒光凌冽的剑。 沿着铁轨跑出一段距离的众人都回过头望去，即是相隔甚远，他们依旧清晰地听到一声嘹亮的清鸣。 那是长剑出鞘的声音，却也像是传说中的百鸟之王凤凰发出的啼鸣。 古剑术之二，岐山鸣凤 李龙渊朝上极速挥舞霜白古剑，剑身与空气剧烈摩擦，仿佛在空中撩起一团赤红爆裂的火焰，如同神俊凤凰煽动着火红色羽翅。 那攒射出来的骨鸟不畏生死地迎向这一剑，犹如翠竹在火中炙烤的噼啪爆裂声络绎不绝。 无数骨鸟在空中被这一记剑招熔穿，晶莹乳白的骨头散落在水泥地打磨的月台上，内部还隐约泛有赤红的高温。 “快走，这兄弟不是一般人。” 老唐和路明非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嘴巴大得足以塞下鸡蛋。最后还是逃生经验丰富的老唐揪住路明非的衣领，将他向后拖。 月台边，那九头镰鼬伸出尖的利爪，暴怒嘶吼着冲上前来。 利爪破风带起阵阵呜啸，迎面朝李龙渊方向割来。九只鼠头如今化作白骨，比起以往更具威势。 李龙渊矫健地后空翻，手中太阿横画成圆，一剑封喉。 九条如长蛇般晃动的脖颈骨被太阿剑剑尖割裂出细密裂纹，镰鼬女皇差点被这一剑斩掉九首。 可它不管不顾地朝前冲，九张咧齿尖牙在空中齐齐张开，似乎要将面前这家伙咬碎成渣。 戴着黑色口罩的李龙渊倒提着太阿在低声吟诵，恢宏庄严的音节被他一字一字吐出来，年轻人的双眸开始流淌出瑰丽的金色，滚烫赤红的岩浆在其中翻覆。 九头镰鼬靠得愈发近了，那九只恶狠狠张咆哮的头颅几乎要贴在李龙渊面前来。 可他只是伸出白皙修长的左手，五指缭绕着细密电弧，便缓缓朝前按了上去。 言灵·因陀罗，场域降临 刺耳的雷暴声响彻在整座空旷废弃的大型地铁站，炽亮的白光电弧以李龙渊的掌心为原点，怒啸如龙般地迅速朝外扩张。 每一道炽亮银白的电弧击打在周围骨鸟的身上，都会溅起耀眼实质的赤红花火以刺耳的音爆。 在远处看，如同有人于半空中托起了一轮银白色的太阳，耀眼炽烈的电光比起白炽灯的光亮要高白倍千倍不止，便是路明非前行的道路都被这乍现的电光照亮。 就像春节时燃放爆竹的声音般噼啪作响，环绕李龙渊的镰鼬群在爆炸声中瞬间清空大片。 而那只大号镰鼬女皇的身体也被这言灵瞬间的爆发力所轰退出去，骨白色的躯体腹部留有一片大大的焦黑。 “嗬！” 躺倒在水泥地面的镰鼬女皇依旧龇牙咧嘴，发出类似于鼬鼠生物般的恫吓。 可凭借风流悬浮在半空中的李龙渊没有回应，他如今额发下的眸子也暗藏着炽白色的电弧，白金红三色分立，格外诡异。 然而，因陀罗闪耀而出的光亮也照出路明非他们逃跑的路。这根本就是一条思路。 他们摸索前行的那条铁轨消失在一堵厚重的土墙前。 坚硬的岩壁昂然屹立在他们的前方，如同山岳。他们根本跑不出去的，因为路被彻底堵死了。 老唐累得一屁股坐在铺设铁轨的枕木上，望着这座山。路明非拍拍他的肩头，在这种绝望的时刻，这家伙反倒淡定下来了。 “老唐，你听说过愚公移山的典故没？” 路明非说着烂话。想借愚公锲而不舍的精神来鼓励他。 “听过啊，怎么？难道你要在这地方繁衍子子孙孙？” 老唐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这时候，他们脚下的大地突然剧烈晃动起来，如同地震。坚硬的岩壁同样簌簌滚落下石头，裂出缝隙。 庞然大物古奥森严的躯体自裂缝中缓缓探出来，金色浊目如同巨大黄灯。 “我的天，好大只！” 老唐站起身来。 第128章 芬里厄 悠扬欢快的旋律自公交车上响起，男孩坐在乘车位上，紧闭双目，眉头微皱，似乎梦到一些糟糕的画面。 在梦里，坚硬的石壁裂开，探出巨龙修长的脖颈，它那古奥森严的雄壮躯体简直如同山岳，相比之下，他们一行人就如蝼蚁蚍蜉般渺小。 簌簌岩石不断自山峰滚落，他隐约听到身旁有人叫了声“芬里厄”，随后巨龙展开它遮天蔽日的黑色龙翼，鳞甲在片片翕合舒张，狰狞华美而巍峨的躯体宛若造物主最好的恩赐。 它伸出修长的脖颈，似乎想要仰天发出一声昭示君主归来的咆哮。 “啊！” 男孩猛地自公交车座位上跳起来，捂着额头一副痛苦的样子。 “小伙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小毛病呐，我这都有药的。” 有热心大妈兜开她的塑料袋，里面塞着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药盒。 路明非勉强挤出笑容，摆手婉拒了大妈的好意。 “长昌东路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尽快下车。” 公交车内的广播忽然传来提示音，身穿白色长袖的男孩踉踉跄跄地下了车。 他记得自己应该是来长昌网咖找过老唐的，之前脑海里的画面，究竟是他经历过的事还是真实的？ 路明非一路走进网咖，并未看见那个眉毛喜感的大龄青年，询问柜台的小姐姐，也只说并未见过他描述的人。 男孩熟练地上机，启动电脑后却发现时间赫然显示是12:03。 打开qq后，自己和老唐的最后一句对话显示在早上的9:05，内容是他们约定好在长昌网咖见面。 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捂住脑袋，坐在电脑桌前疯狂地回想。 和老唐的星际切磋、黑西服男人、神秘人、夏弥、无数恐怖如蝙蝠一般的生物、九头怪物、赌局、龙以及，陈雯雯。 路明非脑海中的片段不断回闪。这经历的事情元素太过丰富，事件也太过曲折，根本不像短短三个小时就能全部体验完的。 可为什么？一切又那么真实自然，难道如同古书上提过的黄粱一梦般神奇么？ 路明非百思不得其解。 “老唐，你人呢？说好在长昌网咖见面的。” 最后，路明非敲了敲键盘，在qq上发送出这条消息。可灰暗下去的熊猫头像许久没有给出回应。 “还有一个办法，可以问问雯雯。”路明非低声喃喃。 他仔细沉吟，斟酌了一会儿用词，方才小心地发文。 “雯雯，你今天，去坐地铁了没有？” 那戴着棒球帽的短发女孩头像倒是很快发来消息。 “对啊，坐地铁去看望我阿姨，你怎么知道？” 尽管女孩传来回复，却不是路明非预料中的结果。这至少说明陈雯雯没在地铁站见过他，也就没有一起经历过那件事。 “哦哦，没什么。只是好像坐地铁1号线的时候看见你了。” 路明非赶忙撒了个慌搪塞过去，趴在电脑桌前，陷入深深的困惑与迷茫中。难道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个真实的梦么？ bj，长安街西区，地铁口 自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戴着白球帽和黑口罩的年轻人单肩背着加长版棒球包走出来。 他微微仰起头，望着正处于头顶上空的太阳，却有种恍若合适的感觉。 这人赫然便是自废弃地铁站出来的李龙渊。 男孩撸起袖子看了眼腕表，12:05。 自他坐上那趟诡异的列车航班开始，他手上的钟表就停止不动了，直至现在出来，时间也不过流逝将近三十分钟。 不过李龙渊很清楚，这确实是尼伯龙根的特点。那里的空间与时间规则都受到龙类的影响和掌控。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龙族君主能在陵墓里长眠千年的原因之一。 只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bj？ 年轻人环视四周，滨海与首都之间的距离足有上千公里。难道尼伯龙根可以将这现世中的空间距离完全拉缩么？ 那这必须是由龙王亲自掌管的。 李龙渊忽然回想起在地铁站最后看见的画面，如山岳般大小的巨龙扬起修长脖颈，覆盖片片青黑色鳞片的膜翼伸展起来足以遮挡视线。 大地与山之王！ 年轻人额发下的眼神瞬间一凝，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地与山之王竟是活跃地，它就藏在地铁站下的尼伯龙根里，如果它想脱困而出，随时可能引发重大灾难。诸如古老传说里的地龙翻身。 这时候，黑色耳麦里传来沙沙声响。 “公子，终于能联系上您了，您没事？” 无线电那头，不良人恭敬地问候。 “我没事，已经从尼伯龙根里出来了。” 李龙渊按住耳麦，冷静回应。他并没有说出自己身在首都之事，兹事体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您的两位高中同学路明非和陈雯雯已经从地铁口出来了，正统的催眠师照例要为他们做催眠，只是……” 那头的不良人似乎欲言又止。 “讲。” 李龙渊说。 “只是您那位路同学似乎不是普通人，我们准备接近他的时候，遭遇了卡塞尔学院的校工。他们出示了路明非父母的委托书，并答应亲自为他做好催眠或者心理辅导。我们便只为陈雯雯做了催眠。” 如果在一般情况下，正统是不会允许卡塞尔学院在境内阻碍任务行动的，可目前李龙渊就读卡塞尔，况且对方也能拿出证明路明非父母的依据来。 “好，我知道了，注意观察下最近这两人催眠后出现的异常状况。” 李龙渊淡淡回应。 “是。” 男人听命。 “那剩下的人你们有见到么？一个穿着粉蓝色夹克衫，叫夏弥的女孩，还有一个美国来的赏金猎人，叫罗纳德·唐。” 李龙渊问。 “……没有。” 对面花去一会儿时间核实后给出肯定回应。 他们应该是被大地与山之王丢到别的地方去了。 李龙渊目露思考。龙类君主可以打开世间任何一处尼伯龙根的门，这本就是它们的权力。 目前他所得到的信息是，bj地铁站和滨海铁路站的尼伯龙根是相连的，就像进同一个房间的两扇门户。 按理说，为了避免被混血种发现踪迹，大地与山之王没道理会放他离开的。 可再回想一遍，自己当初用言灵·因陀罗震退九头镰鼬后，就遥遥望见龙王的苏醒，它当时露出雄壮身躯，究竟是想仰天咆哮，还是想做些别的什么。 在言灵·风王之瞳的帮助下，李龙渊似乎听见有人叫了一句“芬里厄，放他们走。” 年轻人按了按太阳穴，看来这一切答案，只有下次再进一遍地底的尼伯龙根才能知晓了。 在此之前，他可以尝试找出和大地与山之王有联系的那人。那或许就是打开尼伯龙根的钥匙。 对于近日偷渡入境的外国组织，倒是可以让不良人着手查一查，看看能不能有额外收获。他们派出去追捕罗纳德·唐的人手几乎都把命丢在尼伯龙根了。 至于路明非…… 想到这里，李龙渊好看的眉头微锁，露出揣摩的神色。 他的父母与卡塞尔学院有联系，就说明他很大概率是个混血种，血统应该还不低。 难道他真是隐藏在哈士奇外表下的狼？ 李龙渊内心对他的认识不由又提高了一层。 “叮铃！” qq特别的提示音响起，年轻人自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划开。 “后天晚上九点的航班，不要忘记。” 第一条消息就是面瘫脸师兄发来的。 “好，我知道。” 他们只是来执行任务的，任务完成后自然需要回学院。 “学弟，那天在江底青铜城谢谢你了，等亚纪身体恢复点，我们再请你吃饭。” 叶胜学长和亚纪学姐同时发来内容相近的感谢讯息。经此一事，他们想必已经认清了彼此间的情感，成为一对真正的情侣。 李龙渊口罩下的嘴角不由微微上扬，他对叶胜和酒德亚纪同样印象不错。他们能因为危险的屠龙事业而结缘相识最后走到一起，经历过生死考验，着实令人动容。 “如果是婚宴酒席的话，我一定准时到会。要是能办两场就更好了。” 李龙渊罕见地发言调侃，将叶胜和酒德亚纪都说得大囧。 “你回滨海了么？” 最下面一条消息是小天女刚发的，她似乎有些犹豫。想来发消息之前思虑过很久。 “嗯，你怎么知道？” 李龙渊先是给与肯定回复，随后问道。 “小丸子告诉我的。” 小天女发来个憨笑的表情。 祖父连这权限都为她开通了么？ 李龙渊看着手机屏幕，微微有些惊讶。 他之前在旅行中送给苏晓蔷的耳麦，说简单点就相当于宰相的复制体，只要连上网就能从本体那接收到世界各地所有信息数据。每位不良人执行任务时佩戴的耳麦也是这种类似的分体。 可传输的数据权限是牢牢掌握在宰相本体手中的，依据正统内不同成员的身份等级授予不同的权限。 而宰相主机本体也只对真君李龙渊和家主李承乾两人负责。 “今晚我要替爸爸参加一个酒会，你能来充当一下男伴么？” 就在李龙渊低头走神的时候，小天女又试探性地发了一条消息。 男孩下意识地想拒绝，却又发现自己并没有拒绝的理由。除了距离。 “几点?” 李龙渊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敲击着。 “晚上七点，地址是黑太子集团下的福润大厦。” 小天女同样快速回复。就像怕他反悔一样。 “好。” 憨憨棕熊最后发来消息。 屏幕那边的女孩顿时露出甜甜笑容。冲到衣橱边，拉开柜门就开始试穿订制的精美礼服。 “宰相，来接我，准备一套礼服。” 结束聊天后，李龙渊按住耳麦，迎着正午的耀眼阳光说道。 “是，殿下。” 机械男音一如既往地冰冷、忠贞、可靠。 ………… “呜……呜……” 有人的呜咽声在漆黑的空间里响起，似乎有些喘不过来气。 罗纳德·唐一脸的生无可恋，谁能想到，这样鳞甲森然，威严雄壮的庞然大物，竟然会和一只宠物猫般喜欢舔人。 此刻，他就一个人站在这头龙面前，任凭那巨大柔软的舌头将他全身上下舔了一遍又一遍，浑身都变得湿漉漉的。 也难怪正统搜遍整个地铁站都没找到人，罗纳德·唐压根没有被送出尼伯龙根。 “我们来玩什么游戏？” 山岳般的巨龙欢快着吐着舌头，发出人类幼童般的稚嫩声音。 老唐有些阴影似地望着足有一扇门面大的舌头，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位爷，您想玩啥就玩啥，小的都奉陪到底。” 眉毛喜感，长相憨厚的大龄青年内心怒骂，面上却换了一副洋溢的笑容。 要论舔人，哦不，舔龙的功底，他罗纳德·唐说第二，谁敢争第一。 “算了，今天和你们玩赌牌玩得太久，有些累了，我们来看电视。” 山岳般的巨龙摇晃着脑袋，微微裂开的嘴露出刀枪般的利齿来，罗纳德·唐毫不怀疑，这家伙咬自己一口就和吃小饼干一样，嘎嘣脆，鸡肉味。 啊呸！呸呸呸…… 老唐终止自己的胡思乱想。 等等，丫的，就是你这小＊＊(可爱)在赌局里捣鬼是？ 老唐忽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龙。 只见它黑翼扇动，小心翼翼地从背后山洞里拿出个十八寸老式电视机来，用翼尖接上电源后屏幕开始出现画面，但信号不是很好，时而会出现雪花点。 龙将电视小心地放在月台上，开始低头看电视。就像一个狂热的肥皂剧迷。 青年大着胆子想坐到龙头顶上看电视，却被巨龙轻轻晃着脑袋推开。 “姐姐说，只有亲近的人才能摸我的脑袋。” 它童真的声音响彻在迷宫般的地铁站。 嘿，你这个小可爱看不起谁呢。 骂骂咧咧的老唐一屁股坐在月台边，双手撑着下巴就开始盯着电视屏幕。知道巨龙稚嫩心性后的他很快适应下来，表现得甚至有些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 现在放的节目是周润发主演的《赌神》，以及那句经典台词“我跟你一百万，再大你一百万，再show hand。” 漆黑寂静的空间里，唯有一台老旧的电视机还泛着微微光亮与声音，谁能想到，一人一龙会在这里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节目，甚至会因为高潮情节放声大笑。 两个同样孤独的生物靠在一起，却似乎找到久违的快乐。不得不说，世界真的很奇妙。 第130章 邵公子 黑太子集团，福润大厦 写字楼表明覆盖满黑晶玻璃，前方空地处已经铺满着大红色迎宾毯，两边摆满色彩鲜艳的花篮花架，上面写着贺联，林立如刀枪。 四周蹲满着几十位记者狗仔，扛着长枪短炮守在门口，无数摄像头前的闪光灯咔嚓闪着耀眼银亮的光芒。 看上去不像是个酒会，更像隆重的中式婚礼。各界名流相互簇拥着，两两交谈着，西服绅士优雅挽着身穿抹胸礼服裙的漂亮女士，一起走过迎宾毯，出示请柬后被安保恭敬请入写字楼。 这栋楼是黑太子集团下的产业，邵氏家族的人喜欢称这里为黑色巴比伦塔。并非是《圣经》里巴别塔的隐寓典故，只是这样称呼显得很洋气。 家主邵成自一届村支书凭借造富运动脱颖而出，凭借好手段与魄力成为矿业集团的董事长，丰富的煤炭燃料资源足以令他们一辈子躺在矿上数钱。 而邵老爹的独子邵一峰，据说是个花花公子，因为邵老爹自小吃了没文化的苦，不想让他儿子以后顶着土豪、傻大款的名号继承他的亿万资产，所以就把邵公子在很小的时候送去英国伊顿公学读了几年学。 所以邵公子回国以后，就变成个涉猎广泛的新型纨绔。尤其喜欢投资电影行业，的女明星。 这也是为什么邵氏开业界酒会，会有那么多狗仔出现在这里。他们都在等那些蜂拥而至的二三线女星。 女明星只要在酒会上表现得亮眼，入了邵公子的意，投资个百千万为她争取来个女一号的位置都是小事。 人群的末尾，苏晓樯一身白色连衣裙，独自一人蹉着小手踱着步。她们家的矿场算是与黑太子集团有合作关系的，只是身价远远比不上这诺大的上市公司。 苏晓樯本身也没有多在意这次酒会，只是父亲出差去了，就需要自己来参与一下，表示个合作态度。 所以小天女望着那一个个在红毯上争奇斗艳，瑟瑟冷风里裸露两肩的女星们，红唇微撅表示很不理解。 她只是在等李龙渊。 福润大厦顶层，穿着天蓝色马甲，条纹西裤的小胖子躺在沙发上，手里端正摆着一本意大利诗集在读。 他的油头打理得一丝不苟，甚至末端还带着点风骚的小卷毛。 邵氏集团董事长独子，邵一峰。 “邵公子，今天酒会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董事长让您下去招待会。” 有秘书敲门报告。 “不急，让他们先等会儿。” 邵一峰有些不耐地挑挑眉头。 “嘲讽的杀手啊，你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无情的讥讽和肮脏的讥笑……” 小胖子在房间里声情并茂地朗诵，愈发手舞足蹈起来。门外的秘书摇摇头，回去报告了。 邵一峰虽然是在英国伊顿公学念的幼儿园，其实除了自小培养起的语言天赋以外，几乎一无是处。 平常除了吃喝玩乐以外，就是吃喝玩乐，读个鸟的诗歌，懂个锤子的哲学。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听说在美国上学的师姐回来歇几天，二话不说就把她邀请到酒会来玩。师姐平常就总说自己是一挖矿的，可不能在她面前丢了风范。 想到这里，邵公子愈发读得如痴如醉，脑袋都快要扎入书里面。 可怜外面听说邵公子风流成性，想要博得青睐一眼的漂亮女人们在红毯前各出奇招，却没想到他这会正在对着空气深情地诗朗诵。 “嗡……” 火红色的法拉利如野马般闯进这里，引擎发出低沉有力的轰鸣，跑车在地上划出灵巧的漂移弧线后稳稳停在人群后方。 一时间许多来宾的目光都被这辆突兀闯入的法拉利所吸引住，车门打开，车主是个暗红头发的女孩，身材高挑，长相漂亮精致，穿着一身紫色蕾丝套裙，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最主要的是拥有女王般睥睨天下的气质。 这无疑让她和周围那些女星们划分出足够的辨识度。 “小姐您好，这里是不能停车的。” 有穿着黑马甲的侍者上前，小心说道。 “不，我是来还车的，邵一峰呢？” 红发女巫咧嘴笑了笑，伸手就将跑车钥匙丢给了侍者，示意他可以把车开走。 这时候，福润大厦的门打开，一个穿蓝色马甲条纹西裤，梳理着油头的小胖子屁颠颠地就跑出来，一路扒拉开红毯上的人。 “哎呀！” 正在走红毯摆姿势的女星被小胖子伸手推搡着，当即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叫嚷起来。 邵一峰小眼睛一眯，恶狠狠地朝她一瞪：“别挡道！” 随后立马变幻了个笑脸继续朝红发女巫奔去。 身后跟着的两名黑西服保镖几乎寸步不离。 旁边人群顿时响起切切私语声，终于有人叫出一声邵公子，那些在场女星里厌恶的表情和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又换了一副姿势继续走红毯。 “师姐，你怎么来了也不通知我一声。” 小胖子腆着脸踱步到红发女巫身边，轻声细语地问。天可怜见，邵公子讲话什么时候这么温柔，这么平和过，对他老爹都没有如此。 邵一峰是真没想到师姐能给他这个面子，来参加自家集团的就会。他本来还想着抽空亲自去找师姐一趟。所以他在听到手下人报告的时候才这么激动地冲下楼来。 “来还车。反正还有两天回学院，在滨海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来你这逛逛。” 女孩甩了甩暗红色头发，用轻松随意的语气说道。她从来懒得敷衍人，尽管这话直白的有些伤人。 然而，在其他人眼里畏之如虎的邵公子如今只是傻愣愣地笑。 “师姐我太喜欢你这说话的语气了，掏心窝子，够直爽！” 小胖子竖起又短又胖的大拇指夸赞，可要是换个女人跟他说这话，邵一峰绝对会骂一句“给老子滚蛋”。 事实证明，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在喜欢的人眼里，她怎么做都是对的，都好看。 “怎么一点眼力见没有，这是我师姐，以后记住了，她以后要是提出任何要求，都必须满足她。就算她说把这栋写字楼拆了，你们马上就要打电话叫拆迁队和爆破组来。” 邵公子又是偏头一训侍者，抢过他手里的跑车钥匙就重新塞回红发女孩手里。 “这辆法拉利是我车库里借给师姐的，师姐以后要是回国想用随时能开，开坏了咋就再买一辆。” 小胖子一拍胸脯，他知道师姐不会要他的东西，所以一直用的借字。 “走，咋们先进去。” 邵一峰热情地招呼幼儿园时认识的师姐，就要将她迎进大厦。 这时候，远处天际的黑点正在急速放大，红发女孩于第一时间驻足观望，邵一峰和其他来宾也都随之望向那边天空。 黑色直升机正如同大鸟般划过天际，螺旋桨桨叶一刻不停地转动，带起猛烈的风流。 机舱内，两名黑西服年轻人正在互相整理衬衫和领带，一副“闪开，我要装逼了”的严肃表情。 正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司曜和身材魁梧的周辰。 他们一听到李龙渊要和女孩一起去参加酒会，立马推掉组织内部的繁忙工作就赶了过来。 牌面，正统的牌面不能丢啊！ 这就是他们推辞工作的理由。 至于正主，此刻正在淡定地喝水。尽管他不清楚这两个家伙抽了哪门子风。 “公子，到时候你就直接抓住你的女孩，然后霸气地带她走，身后不论有多少追兵都交给我们。” 头发扎成马尾的周辰很是认真地转着手腕，摆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显然把下方大厦外的鲜红装饰当做一场即将举办的婚礼。而他们这次任务目的就是带走新娘。 “噗！” 淡定喝茶的李龙渊呛得一口水喷出来。 “公子你别激动，周辰这家伙就是个莽夫。咋们到时候可以先潜进宾客队伍里，随后伺机而动。” 一向智计百出的司曜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镜框，很有些狗头军师的味道。 “呼！” 直升机在缓慢降落，机翼旋转吹起四周花架花篮里的鲜花在摇曳，甚至有女士的长裙被飞吹起，她们慌乱地用双手按住裙子然后跑开。 停滞在十五米的机舱处开始抛下绳索，两名黑西服年轻人自上快速绳降下来，随后恭敬肃立两旁。 当最后一位年轻人出现在舱门时，他只是朝下望了一眼，在众人眼里却仿佛带着皇帝般的骄傲。 无形风流吹起他的额发，露出完美无瑕的脸，哪怕是隔着十五米的垂直高度也依旧能看的真切。 随后年轻人单手抓住尼龙绳，身形极速坠下，几乎没有任何缓冲。 这种出现在好莱坞大片里的出场方式简直惊呆了众人。 特别是浑身腱子肉的周辰掏出方形太阳镜站在李龙渊身后，就很有些冷酷杀手的味道。 “是那小胖子旁边的姑娘么？” 周辰微微贴近李龙渊，用毫不掩饰的声音问着。他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场中有女王般独特气质的女孩。 “好像是，之前在拦截卡塞尔学院船只的时候就见过她，公子和她是同学。” 司曜很有逻辑的一番分析，脑子里很快就确定了答案。 邵一峰有些看不懂这三个从直升机上下来的人，但他必须得承认，这个穿着深蓝色西服的年轻人不论是长相气质都无可挑剔，家世估计也不差。 再看看他手下保镖模样的人频频望向师姐的眼光，娘的，这不会是他情敌。 邵公子当然知道国内追求师姐的富二代很多，其中有权有势的也有他惹不起的。但是跑到自己地盘上来抢师姐，当他邵一峰是吃素的? 油光水滑的小胖子挥挥手，后面经常跟他的保镖就上前两步，替他盘盘道。 “您好，这里是黑太子集团公司酒会，需要出示请柬才能进入。” 黑西装保镖两手交叉放在身前，恭敬一鞠躬后说。 李龙渊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一点笑容，苏晓樯正在人群边兴奋地朝他挥手。 邵公子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难道这个小白脸听不懂话? 这时候，红毯面前的记者们也开始把手中的照相工具对准这里。 年轻人身后戴眼镜的青年上前一步道。 “你现在可以拿出手机，或许一分钟以内，就能知道答案。” 司曜的声音掷地有声地落下，周围人群脸上表情都带着怀疑。 红毯前的各界名流们半信半疑地拿出手机，划开屏幕，随着时间分秒的推移，他们愈发认定这群家伙尽是些哗众取宠之辈。 “惊！盛唐集团董事长宣布即日起卸任，新任继承人罕见露脸。” “滨海龙头企业股权转让仪式在即，盛唐未来股价趋势如何？” “盛唐集团空降继承人，资料空白，背景神秘，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论是财经研报还是新闻周边都在第一时间推送了有关的消息，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手机都收到此类讯息。 他们点开手机的图，随即看了眼最前方的年轻人，然后彻底怔住。 盛唐集团，那是他们跟本接触不到的层面，它就像只巨兽般盘踞着，对下方经过的一切生物不屑一顾，无论是人还是蝼蚁，都没有区别。 而拿着手机的保镖此刻双手已经在微微颤抖，他非常清楚盛唐的能量有多大，至少是十个乃至百个黑太子集团的身家。 而身穿天蓝色马甲的小胖子伸出胖手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上面的图片确实和面前的家伙有八九分相像，足以确定他的身份。 毕竟他们只能做技术含量低的煤矿生意，根本插手不进其他高科技领域的板块。这次酒会，邵公子的老爹也未必没有多打通条投资渠道的路。 如果这次惹恼了盛唐的继承人，他老爹的如意算盘恐怕是得落空了，说不定以后都只能在煤矿行业的一亩三分地里徘徊了。 “长的真他妈的帅。” 邵公子小声嘀咕，这种面相就无可挑剔的人作为情敌，着实让他压力很大。 他知道师姐不一定喜欢帅的，但长的帅确实有优势啊，特别是在这人还很有钱的情况下。 邵公子的内心一下紧张起来，该怎么牢牢守护住师姐呢？ 至于邵老爹的计划和小盘算，压根就没邵一峰放在心里。他老邵家就这一根独苗，是延续香火重要还是挣钱重要，他相信老头子还是分的清楚的。 “李龙渊！没想到在这见到你。” 就在小胖子皱眉思索的时候，诺诺轻轻抬手打了个招呼，语气多是讶异。 看来师姐真和这家伙认识，印象还不错。 邵一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望向这西装革履的俊秀青年，面上表情愈发沉重，悲哀莫过于心死。 第130章 宴席 李龙渊同样有些讶异，一起回国执行任务的陈墨瞳会在这里。 “受朋友邀请来参加酒会。” 年轻人实话实说。 “哦，好巧，我也是。” 诺诺耸耸肩，出声回应。 一旁的小胖子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看来他们的关系也并非如情侣般亲密。 此刻小天女穿着纯白长裙，戴着银质四叶草耳饰，走起路来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和往常喜欢深色系的她有些不同，衬得气质偏向干净纯粹。 “李龙渊！” 女孩走到他面前，然后有些欣喜有些害羞地喊了一句。 周辰和司曜都有些懵，望着这名突然出现的漂亮女孩，难道他们之前闹了个乌龙？ “我来了，没有迟到？” 男孩咧嘴笑起来，露出齐整的白牙。 “要是知道你不在滨海，我就不提邀请你参加酒会的事了。” 女孩略微忸怩地掐着手，白色水晶鞋在地面上划着一字。 她没有想到李龙渊出场的方式会这么的……与众不同，如果他当时就说自己不在滨海，或者随便找个推脱的理由，苏晓樯也不会计较什么的。 路明非要是在这里，绝对会震惊的下巴掉下来，这绝对不该是小天女的画风，绝对不是。 “人都来了，那就快进去！” 邵公子露出东道主热情的招呼笑容，连连挥手迎着李龙渊他们进去。 在知道他可能是师姐于外国学校的同学，还不是师姐男朋友的时候，邵一峰就觉得很有必要从这个兄弟嘴里打探一点消息。特别他还是盛唐的继承人。 邵公子的保镖在红毯前开道，一些来宾们都自觉让开一条路，看着这几位男帅女靓的宾客露出神色不一的情绪，大多是羡慕和讶异。 女星们更是望着走在前面的俊秀年轻人眼泛异彩，这可是号称滨海的定海神针，盛唐集团未来的掌权人。 “盛唐继承人莅临此次酒会，真是让我感到荣幸呐！” 身材富态臃肿，头发半白，两只小眼睛挤在胖脸上，穿着一袭文雅儒生所爱的长衫，脸上笑意盈盈，带着些商贾的市侩精明。 邵公子的老爹邵成。 不少来宾们望着老早就迎出门外的邵成，神色怪异，没想到平常重金贵礼难见一面的黑太子集团董事长，也会有如此近乎谄媚的一面。 “邵老董事长言重。” 李龙渊只是淡淡回应。他本就厌恶这种虚伪的交际场合，也不在意一个黑太子集团的能量。 “那就希望李公子能玩的愉快。” 这老头也很识趣，笑着寒暄几句后便带着身后秘书走了。 福润大厦内的装修很豪华，足以用寸土寸金来形容。宽大舒适的欧式沙发，精致丰富的花色地垫以及圆弧形的水晶宫廷吊灯，顺着黑色反光而有金属质感的楼梯一路往上，酒会被安排在第三层。 盖着红布的棕木圆桌上放置着各式鸡鸭鱼肉等精美可口的硬菜，有些像满汉全席，轮转起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来来往往的侍者托着各式银质餐盘，如游鱼般在到场宾客中穿梭着，觥筹交错、热火朝天的场面很有些中西合璧的感觉。 “老头子喜欢热闹，以前在村里吃席拼酒时就数他喊声最大。” 邵公子向略微怔住的几人低声介绍着，人总是怀旧的，老了就喜欢热闹。 “还真是别开生面。” 李龙渊出声，对那个一眼看起来市侩精明的邵成多了点不一样的印象。 陈墨瞳倒是饶有兴趣地望着这一幕，路边的大排档她也拉着古德里安去吃过，没有什么抵触情绪。 “李兄弟，咋们进雅间。” 小胖子很是自来熟地将李龙渊迎进一个小隔间，这次说是酒会，其实也就是黑太子集团能量大，足以引来各界名流参与，以及外面红毯走秀一番操作。显得酒会的意义重大。 待众人坐下，邵公子方才自身旁的榉木酒架上捧出一坛陶瓷酒，酒罐外雕有龙凤、花草、鱼鸟。 “五年陈酿的花雕，好东西啊。” 周辰两眼放光地自小胖子手里接过来，打开瓦罐一闻就知道年份。 “这位兄弟识货呐，绍兴老酒里的极品。” 小胖子先是一愣，随后似乎看出周辰与寻常保镖的不同之处，当即就竖着大拇指夸赞道。 这是邵公子特别的开场方式，先用酒开路，把人灌得醉醺醺以后再和他打波苦情牌，听他吐槽一些糟心事，俨然就能算作同穿一条裤子的好朋友。就算再有戒心的人也会在酒精的作用下吐露真心话。 今天他的操作就有些冒险了，因为他不仅要从这位李公子的嘴里探得师姐的消息，说不定还能亲自听师姐说些真心话。当然，也可能冒着被师姐打死的风险。 “咳咳！” 小胖子率先咳嗽一声，随后站起来给众人倒酒。 “绍兴老黄酒度数低，大家喝得尽兴啊！” 透明澄澈的琥珀色酒液倒入白瓷碗中，飘出浓郁芬芳的醇香。 自邵一峰开始，依次坐着周辰，司曜，李龙渊，苏晓樯和陈墨瞳。 他们静静看着邵一峰一个人热着场子，随后开始推杯换盏起来。 “来来来，周兄弟，我再敬你一杯。” 小胖子喝的面红耳赤，对身旁的司曜就高举起白瓷碗，身材健壮又好酒的周辰举杯便干，喝的那叫一个豪气干云。 拥有龙类血统的他可以快速分解血液中的酒精，基本是千杯不醉。他看出这小胖子的不怀好意，却也是顺水推舟，来者不拒。 其他几人也被这家伙撺掇着，几杯黄酒下肚，面色已然酡红起来。当然，大部分是装出来的。混血种的身体素质已经和常人拉开很大差距，不论哪个方面。 “我跟师姐，那也是从幼儿园穿开裆裤就认识的啦！” 趁着黄酒的劲，邵公子就开始率先说起自己的事。幼儿园认识是真事，开裆裤就是扯淡了。 “喏，给你们看照片。” 似乎觉察到四周看来的视线带着狐疑，邵一峰啪地一声将怀里的相片拍在桌上。 两个身穿英伦校服的小孩相互搭着肩膀，同样一头黑色短发，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这是，你和你表弟？” 周辰张口打个酒嗝，随后醉眼婆娑地问。 “兄弟你这什么眼神，我和我师姐，她可是我幼儿园时代的女朋友。” 邵公子酡红的脸上露出缅怀向往的神情，好想时间永远停留在那里。 “瞎说，我什么时候就成你幼儿园的女朋友了。” 红发女孩斜斜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却似乎已经有雷霆风雨藏在内里。 邵一峰下意识地微微挺直身体。 “师姐你当初揍我揍得那么狠，难道不是因为对我情有独钟么？就像菩提祖师打孙猴子手板心，不就是为了让他在夜里三更的时候串自己房门喽。” 小胖子很有些引经据典地发言，就连菩提老祖和孙悟空的师徒情意都能歪解一番。 “说实话，我小时候在伊顿公学读书，压根没什么朋友，只有师姐愿意带我玩，保护我不被别的小朋友欺负。” 邵公子回忆起往事，又是闷了一口绍兴老黄酒，砸砸嘴感叹。 这时候，场内的苏晓樯已经很有些察觉场内的氛围了，这个看起来黑太子集团的小胖子似乎对那个红发女孩有些非分之想。 至于为什么是非分之想，因为御姐和小胖的画风着实不搭呀。 女孩悄悄伸出手拉了拉身旁的男孩，漂亮的大眼睛不断露出好奇询问的神色。 李龙渊本身也不怎么擅长喝酒，未经蒸馏提纯后的老黄酒更是后劲十足，他白皙的脸同样晕出一抹红色。 “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年轻人说的很轻，以至于苏晓樯的脸也因为呼出的热气迅速升腾起红晕，一直延伸到白皙的耳垂。 李龙渊在一旁看的很透彻，陈墨瞳基本上对邵一峰无感。这种古灵精怪、性格跳脱的女孩，邵一峰这种花花公子完全把握不住。 “当时我就在心里说，长大了一定要守护全世界最好的师姐。李兄弟，你说，我师姐在学院里，是不是为人特仗义，特别多的人追求她？” 小胖子说着说着，突然就把话题踢到李龙渊这边来，前面说的话都只是铺垫，重点在于最后一句。 “是啊，陈墨瞳同学直爽大气的性子就很对大家胃口，学生会会长凯撒似乎就对她有不一样的感觉。” 一旁的李龙渊嘴角微微上扬，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这家伙干坏事的前奏。 陈墨瞳都微微睁大眼睛望过来，似乎没想到一向清高骄傲的李龙渊还有如此腹黑的一面。 探得消息的小胖子眼神瞬间有些黯淡下来，面上却还保持着醉意和笑容。 “凯撒？这个名字有点龙傲天呐，怕不是个面子货。” 邵公子试探地问着。 “还行，人家里听说是意大利贵族家庭，墨索里尼执政的时候也出过国会议员，积攒的财富也就能顶半个意大利国库收入。” 李龙渊几句话当面点醒装醉的邵一峰，在陈墨瞳本尊面前八卦她意大利贵族男友的操作可还行？ “那这小子人呢？人怎么样，不会只是个懂得仗势欺人，终日里花天酒地的富二代？” 小胖子表现得义愤填膺，一副我与二代不共戴天的正气嘴脸。显然在说这番话是没有照照镜子看一眼自己曾经做过哪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完全闭着眼。 “金发碧眸，身材好得就像米开朗琪罗刻刀下的大卫雕塑。懂得希腊文拉丁文，精通骑马游泳击剑和数学。” 最了解一个人的不禁是他的朋友亲人和爱人，更有他的对手。凯撒对李龙渊同样有很深刻的了解。 邵公子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他也不顾诺诺师姐在场，俨然就把这家伙纳入自己情敌的范围内。 “听说意大利男人都很渣，这家伙一定是个花花公子？” 小胖子疯狂在攻击这位素未蒙面的意大利男人，抱着最大的恶意揣测他。 讲到这里，李龙渊的语速突兀停顿下来。 “凯撒在上任学生会会长的时候就专门成立了个舞蹈团，招募过几十位漂亮女孩，就是没听说过他传出什么绯闻。” 仔细想了一会后，年轻人淡定说道。 此刻的小胖子已经咬牙切齿地想象着几十位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妹子围绕簇拥着个金发家伙翩然起舞，一个个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这t简直极乐巅峰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就不相信世间能有这么完美的人。” 邵公子从走神中回醒过来，激动地拍着桌子说道。 “也没有，除去数学和拉丁文，这家伙在学校其他科目成绩绩点都不算高，军事指挥和枪械能力还行，单兵作战能力有待提高。” 身为对手，自然是最了解对手的，包括缺点。李龙渊给予他最公正的点评。 有些喝高了的邵一峰微怔地张大嘴，“枪械”“近战”这些敏感词汇在他心里炸开，而后又明白过来，美国它不禁枪呐！ 艹，要是现在有八国联军报名侵略italy，他邵公子一定抱着把ak带头冲锋，领着盟军取得胜利。 诺诺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却一言不发。她也并没有什么可以插入的话题，尽管她对那位意大利贵公子留有深刻印象，也清楚凯撒对自己的态度，可目前也只是朦胧的状态。凯撒也并未和自己明确表示过什么。 至于邵一峰，自伊顿中学分开后，他们就偶尔只通过邮件还保持联系，回国之后也只是自他车库开了辆法拉利走，并未见过面。 花雕后劲上来的小天女小脸腾地变得通红，她小手握着竹筷，呆呆地听着李龙渊讲在学院里的事，不时露出憨萌的笑容，显然是有些醉了。 看着邵公子一脸被打击得生无可恋的表情，李龙渊笑着站起身来，这家伙想必已经在心里已经把凯撒枪毙了八百多回。 酒过三巡 “我送你回去。” 男孩拿起椅背上挂着的西服外套，微微俯身询问女孩。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他不知道女孩是否有司机来接她。 小天女此刻还处于微醺的状态，事实上她也没提前和刘叔打过招呼，于是她懵懂地点点头。 第131章 卡蒙·伊万 夜黑风高、月明星稀，车水马龙的街道，五彩缤纷的霓虹光，接踵矗立的摩天大楼。 穿着深蓝色西服的年轻人和白裙的女孩并肩走在马路边，气氛却安静的有些反常。 小天女十指纠缠在一起，白皙的脸颊还染着淡淡的绯红色，不知是花雕酒劲上来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你……” “你……” 男孩和女孩突然同时偏过头，欲言又止。 “你先说。” 李龙渊咧嘴笑了笑。 “你在卡塞尔学院过得怎么样？去了国外会不会有不适应的地方？” 女孩微微仰起头，尽管隔着昏暗的夜色，画了淡妆的娇魇依旧明媚动人。 她听清楚酒席上李龙渊说的话，也对卡塞尔学院有些猜测，一个需要考核军事指挥能力和近战实力的学校，应该不是个普通学校？ “还好。认识了不少有趣的新同学。在学院里面的话，国外和国内上学的差别不大。” 李龙渊边走边说。 “你呢？有计划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李龙渊提出之前想问的问题。 苏晓樯略微吃惊地抬头看男孩一眼，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些话。这是在关心自己? “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爸也是想送我出国留学的。” 小天女沉思一会儿后说道。 她的成绩也不是很好，在国内参加高考勉强能达到一本线，苏爸觉得还不如花钱送女儿出去留学，回来后还能得个海归的身份帮助自己管理自家矿场生意。 “那有想好去哪个国家嘛？欧洲还是美国，或者澳洲？” 李龙渊的话题始终很单一，而且很正经，如果司曜和周辰跟来的话一定会止不住地叹息，公子这样聊天怕是注孤生了。 “美国？毕竟我们家也没有亲戚在国外。” 小天女眨巴眨巴眼，她以前是抗拒出国留学的，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会不会在国外学校受同学欺负呢？ 可是当她知道李龙渊在卡塞尔学院上学后，出国留学的念想就越来越清晰。最好能争取进美国常青藤学校读书，有空说不定还能去找他。 当然，苏晓樯都是把这些想法藏在心里的，很难表现在面上。 “哦，挺好。” 男孩只是默默回一句。 …… 又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今天天不错。”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氛围太过压抑，边走，俊秀男孩边又突兀挤出一句话。 “噗嗤！” 一直保持安静的小天女忍不住笑出声来，显出点灵活俏皮的性子，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幕，只有依稀几颗星星在空中泛着微弱的金光。可她的眼睛里就像有璀璨的星星在跳动。 “你不会以前和女孩子聊天都这样说话？” 小天女脚步一顿，忽然转了个半圈，纯白连衣裙的裙边在空中描了个漂亮的弧度，好看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李龙渊。 男孩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伸出手摸摸鼻子。 “啊……” 他有些无力地回应。 女孩又伸出白嫩小手掩嘴笑起来。 “没人和你说过直男这个词么？” 她又问起男孩关于最近流行的网络新词。 “呃……” 李龙渊再次哽住，他平常除了正常上课学习、训练、打游戏、出任务以外，基本也不在网上冲浪。 “好了，不逗你了。以后我要是去美国留学的话，你可得要关照我。” 直到这时候，小天女方才略微显露出古灵精怪的本性来，背负双手，走三步停一步的，心里却一阵甜蜜。 她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无关其他，只是很久没见一个人的时候，哪怕只是和他一起走一段无人问津的小路，也很值得铭记。 李龙渊同样走的很慢，为了适应女孩的速度。 席席凉风吹在这对年轻人身上，却无法灌冷两颗那颗青春炽热的心。 亮着金色前灯的轿车一辆接一辆自他们身旁呼啸着疾驰而过，穿着白裙的女孩和身穿西服的男孩一前一后地走着，非常赏心悦目的一幕景观。 “快看，有喷泉表演唉。” 路过跨江大桥的时候，小天女兴奋地趴在桥头，望着远处湖泊一道道冲天而起的清澈水柱，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上面，显得美轮美奂。 女孩回头说着，因为喝了几杯黄酒的缘故，染上红晕的白皙脸庞愈发显得娇艳。 黑发俊秀的年轻人先是解下自己的深蓝色西服披在女孩肩膀上，然后才站在她背后远远眺望这一幕，丝绸白衬衫愈发衬得身形挺拔如竹。 “听说这只是开场表演，后面才精彩。” 他轻声说着。 女孩微微用双手紧了紧肩膀上的西服，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盈盈笑意。 俊秀男孩的眼里开始流淌出瑰丽金色来，无形的风流开始在他视线内呼啸，而喷泉里的水滴被狂风吹拂着，完全抵消住地心引力的作用，开始反常地向上升起。如同颗颗晶莹玉润的宝珠。 女孩震惊地张着小嘴，望着这反常一幕。她以为是如电影《惊天魔盗团》里，魔术师们利用改造光线的频率来达到人类肉眼中雨珠上升的错觉。 若是有混血种在这里望见这一幕，便会知道这只有言灵的力量才能做到。诸如控制水的言灵·共工或者海洋与水之王一系的言灵才能做到如此精准的控制。 可李龙渊只有风王的言灵便做到这一点，其对于言灵·暴风角的开发程度有多恐怖已经不言而喻。有句话叫做于细微处见知着，从管中窥一豹，李龙渊对这条言灵的掌控程度已经不亚于真正的君主。 水珠还在缓慢上升，在空中凝结着，最后绘成一朵虚空的巨大花苞，淡紫色的光打在上面显出淡紫色的花。 “开！” 男孩轻声说着一句。 女孩没有回头，继续好奇地眺望着，想看看李龙渊说的话是否属实。 如他所料，虚空凝聚起的水流花苞在缓慢绽放着，每一枚绽开的花瓣都是那么凝集真实，如果能够在昏暗夜色下贴近看，甚至可以看清花瓣上的密集水纹与江水汩汩流动的方向。 盛大的水莲花开在这座繁华城市江水湖泊的上空，宛如一副静止不动的美丽画面，远处水桥的年轻人们迎着风，成为这副画卷里的主人公。 滨海的夜，显得静谧而美好。 ………… “我到家了。” 市禹会区锦绣山庄前，女孩指着身前一栋透出金色灯光的独栋别墅，说着。 “那就，不请你进去喝杯茶了。” 苏晓樯有些忸怩地掐着手，实在是今天妈妈在家，这么唐突的见面着实有些不方便。 李龙渊笑了笑，赞同地点头，表示理解。 脸上红晕未消的女孩缓慢举起小手挥了挥，也露出个甜甜的笑容。 “阿姨好！” 就在他们面对面笑的时候，李龙渊忽然朝右前方鞠了一躬。 苏晓樯的笑容瞬间收敛起来，有些心虚地回头望去。 套着件宽松睡袍的苏妈妈直接踩着棉拖出来了，似乎在家等女儿回来等的有些着急了，就出来看看。 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这一幕。 “你不是……晓樯的同学么？叫小渊。” 苏妈妈对当初那个飙车被交警逮住的少年很有印象，当时她就觉得女儿对这个年轻人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在里面。 谁能让他们苏家的小公主这么温柔地对待呀。 “小渊……” 李龙渊听着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称谓陷入回忆。 曾经也有人这么叫过他的。 “是的，阿姨。” 男孩醒过神来，咧嘴笑了笑。 “妈，你怎么来了？” 苏晓樯有些吃惊地问道，最主要还是把妈妈的注意力从刚才那一幕上移开。 “这不是你么？去替你爸爸参加个酒会，宴席完毕也不知道发个消息回来，就会让你妈着急。” 苏妈妈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点一记，带着不满的口吻训道。 苏晓樯偷偷吐了吐舌头，却不敢反驳母亲大人。 “小渊，谢谢你大晚上的送晓樯回来，进屋喝杯茶。” 中年女人朝只穿着件单薄白衬衫的男孩开口，显然有些把他当作自己家人的口吻。 “不用了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龙渊婉拒，随后挥手告别苏晓樯和苏妈妈，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两人的视线里。 苏妈妈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眼似乎还在窃喜的女儿，随后转身回了家里，苏晓樯亦步亦趋地跟上。 “笑，还笑，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你。” 沙发上，苏妈妈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还在私底下偷笑苏晓樯。 “那个小渊，妈也就见过两次，但是看面相是个模样好的，长得俊秀，身体也好，你不是说还在国外读书的么？” 苏妈妈看似不了解女儿的事情，其实她私下里都一清二楚。 “但是你还在读高三，这可是关键时刻，要好好读书。其他的事情可以等到上大学再说。” 苏妈又是颜色一正，望着坐在旁边的女儿就严肃告诫道。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 苏晓樯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有些心有余而底气不足地出声反驳。 “我只是在向李同学求教留学经验，我决定了，我今年就要考美国的常青藤学校。” 小天女挥舞着小拳头，仿佛朝妈妈证明自己的决心。 苏妈也是忍不住自己笑了起来，有些欣慰地道。 “你要是明白这一点就好，毕竟来日方长嘛！” 在教育方面，苏妈妈一直是以朋友的态度来和女儿谈问题的。她也知道女儿娇生惯养着长大养成不少毛病，在学校里也很难交到些真心朋友，自然而然地变得傲娇性子，可她清楚，女儿的本性是不坏的。 ………… 漆黑的夜幕下，男孩孑然一人走着来时的路，此刻的跨江大桥已经只有偶然几辆汽车鸣笛经过，风缓缓推来乌云，就连月亮最后一点微弱明黄的光芒都被遮住，如风中残烛明灭。 无形的气流掀起桥下水中的波澜，一圈接着一圈，最后猛烈地化为巨大的漩涡。 李龙渊似乎早就有所预料，脚步停滞在桥边上，等待着猎物。 全身爬满青黑色鳞片，亮着双狰狞黄金瞳的怪物自水中漩涡处跳了出来，正好落在年轻人面前。 “卡蒙·伊万。” 李龙渊只是一眼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对面死侍模样的家伙吐露出猩红的舌尖，竖成一线的黄金瞳里露出嗜血与暴虐的神采。 “我变成这副样子，多亏了您呐！” 怪物举起爬满铁青色鳞片的手，带着浓烈怨毒的语气开口。 “这难道不是你蒙昧以求的力量么？卡蒙。” 李龙渊反问，语气里尽是揶揄和嘲弄。他可不会对这些堕落混血种保持客气和敬意。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从尼伯龙根里逃出来的么？” 在即将生死一决前，卡蒙反倒有了极高的谈兴，尽管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的神智清醒太久。 “比起这一点，我倒更好奇你属于那方势力，又是为什么盯上罗纳德·唐这位赏金猎人。” 李龙渊嘴角上扬，并不打算跟着对方的思路走，反而要把主动权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 “就是你之前剿灭的米勒集团，我们就是他们用资金在中东战场建立的混血种雇佣军。米勒·雷纳德最后一次电话就是打给我的。” 卡蒙一五一十地告诉李龙渊想要的答案。 “有点印象了。” 男孩微微点头，似乎记起来那个大谈种族血统论的家伙。 “虽然雷蒙德是个狂热的蠢货，可他想象中的世界，未必就不能成为现实。” 感觉到男孩话语中的轻蔑，卡蒙张开丑陋狰狞的嘴，露出尖利密集的牙。 “只要，伟大的皇帝重归王座，世界的秩序都将被改变重建！” 他举起铁青色鳞片覆盖的双臂，用近乎虔诚地姿势在呼唤，希冀着那未来由龙族主宰的那一天。 这样，他们这些混血种才能紧随着龙类荣光，不仅长生不死，更难享用源源不竭的权与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老鼠一样躲藏。 “话有点多了，请上路。” 李龙渊微微偏偏头，俊秀的脸上露出不耐的神情。遭受挑衅的卡蒙愤怒的咆哮，他不能容忍至高的信仰被玷污。 死侍划出铁青色的爪，如同最为锋锐坚韧的炼金刀具割裂空气传出呜啸声，速度如光追电，力求一击毙命。 银炽的光亮在噼啪爆响，空气都在这一刻变得干燥炽热起来。 言灵·因陀罗，爆发 第132章 楚门的世界 气势磅礴，坚如磐石的跨江大桥横亘于浩荡江水上，沟通南北地界，在这样雄伟的钢铁建筑前，炽亮银白的电光猛地爆发，宛如漆黑夜色突兀亮起里的一盏明灯。 李龙渊五根白皙修长的手指齐张，右掌便缭绕着璀璨电光朝前砸去，炽热的火花和电弧都跟在后面，幻化成模糊的流光带，击穿空气发出剧烈爆鸣。 面前铁青色鳞片覆盖着的人形脊椎生物被这一掌砸在胸膛，瞬间凹陷出一个惊人的深度，高压雷电瞬间导入其身躯，骤然间的爆发力量令其轰然倒退。 “嘶！” 卡蒙顽强地继续朝前冲来，发出嘶哑声。便是放在普通混血种身上都属于重伤濒死的伤势也在龙类血液因子的作用下缓慢愈合。 当混血种的领界血限超过50后，身体产生龙化后的鳞片可以免疫大部分物理或者能量伤害。 可是这种防御程度总有界限的，就像千斤顶也只能顶起千斤重担，可若是万斤、十万斤呢？ 日神的光明重新在这里照耀，缭绕电弧的手掌如刀，一刀又一刀地凌厉削下，铁青色的鳞片不断在爆鸣中飞溅出来。 卡蒙一直在倒退，黄金瞳里的暴戾残忍如今逐渐被惶恐震惊所取代。他究竟找上了个什么怪物的麻烦？ 殷红的血雾蓬蓬散开，死侍厚重坚韧的鳞甲被掌刀割裂，但卡蒙依照按野兽般的本能反击，如同草原上和狮子争斗的豺犬。 他挺立着厚重的鳞足，随后重重朝前冲刺，挥舞狰狞粗壮的双臂，利爪与枯黄尖牙露出冷冽锋芒。 卡蒙打算与李龙渊贴身绞杀在一起，化为死侍后堪比龙类的坚韧躯体是他最有力的杀器。 白衬衫黑西裤的俊秀年轻人没有退哪怕一步，他依旧只是用右手，张开五指指尖缭绕的银亮电弧猛然增多，掌心处似乎汇聚成一颗炽烈的银白色微型太阳。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 李龙渊口中喃喃念着四句十六字箴言，每念一句，手中萦绕雷霆的力量便会强盛剧烈一分，威力便会增加一筹。 五雷咒是正统对于言灵·因陀罗开发出的九曲，相当于化学反应里的催化剂，它可以最短时间内催化这条言灵的力量程度。 两者几乎在电光火石间便完成交锋，就是这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却牢牢钳制住狰狞死侍的脖颈。 它咆哮着嘶吼着想要张开尖牙恫吓，却被李龙渊缓慢提起龙化后超过200公斤的躯体。卡蒙的黄金瞳盯着面无表情的俊秀年轻人，无言的恐惧与虚弱感终于出现在这样的野兽心里。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战胜的家伙！ 万千道银亮璀璨的电光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开来，哪怕相较甚远，也依旧能看见这冲天而起的电弧光芒。 便是路边几万伏特的变压器与高压线路被损毁后，所冒出的璀璨电光和湛蓝火焰也不过如此。 “嗷……” 卡蒙受到电击后发出低声沙哑的嘶吼，全身蔓延的铁青色鳞片被高压电弧击穿得焦黄碳黑，如同大火猛烤下的红肉。 右手缓缓松开，死侍的身体无力地瘫倒软下，他身体超过80的器官脏体已经被高压电弧击伤损毁，庞大的电流经过产生从内到外的热量效应，烧焦了大部分内部脏器，哪怕拥有龙类血统的身躯再过顽强坚韧也不能自我修复这种程度的损伤。 “宰相，派人处理一下。” 李龙渊按住耳麦，淡淡吩咐一句。 “是，殿下。” 冰冷的嗓音伴随着沙沙电流声传出。 年轻人随后抬腿跨过这家伙被电得焦黑的躯体，眼眸中最后一点银亮炽烈的电弧湮灭消散。 ………… 锦绣山庄，苏家 小天女简单洗漱后换了身粉色睡衣，脸上似乎挂着永远抹不去的甜甜笑容，挣开棉拖后一个跳跃，便重重躺倒在柔软洁白的大床上。 女孩眯起眼做出个瞄准姿势，伸出手，对着海蓝色天花板比出个照相手势，上扬的嘴角如同花瓣绽开的弧度。 她现在就是觉得开心，如同在云端起舞的快乐，这本就是不具体没来由的一种情绪，讲不清道不明，却令人愉悦。 保持这样的姿势一段时间后，女孩重又翻身，摸到枕头边放置的手机，划开屏幕后打开相册。 画面里，俊秀的男孩和漂亮的女孩倚靠在钢铁大桥边，风吹过两人的鬓角额发，却抚不去两人脸上盈盈笑意。他们背后不远处的半空中是一朵盛开的水玉莲花，岸边led射灯照耀出各式缤纷的光芒颜色。 这是李龙渊送她回来时，苏晓樯拿出手机拍的二人合照。而在相册收藏里，此类的合照还有两张，星巴克咖啡店和花山石林里，小天女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我也要去美国。” 漂亮女孩拿着手机，看着上面的合照低声喃喃，随后满足的闭上眼。 门外的苏妈妈微微一笑，第一次见那孩子的时候，她就从男孩的眼睛里读出了一些东西。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拥有这样一种澄澈眼神的人，心地总是不坏的，这样她也不用担心晓樯被人骗了。 只是那个孩子的出身家世究竟是怎么样的呢？苏妈一时间也想起苏爸的提醒告诫，有些好奇。 ………… 清晨，曦光照向这座沿海城市，骑着单车的少年、拎着蔬菜和肉的大婶、往来川流不息的轿车以及背着书包的学生们，共同绘制出这座城市早晨的样子。 路明非是在婶婶一声吼叫中被惊醒的。男孩忽然意识到愉快的周末已经离他远去，自己是一个生活在死亡倒计时里的高三考生。 男孩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急忙冲进盥洗室洗漱，簌簌刷牙的时候男孩抬起头，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眼睛里突兀爆出的血丝。 他不顾牙膏的雪白泡沫还粘在嘴角，就用两根手指睁开瞳孔，仔细照着镜子检查着。 “呼，吓我一跳。” 还以为自己得了红眼病的路明非轻轻呼出口气，继续埋头擦脸。 “哥哥……” 低头的路明非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 男孩转过身，一个身穿黑色西服，踩着方头小皮鞋的小正太乖巧站在他身后。 “喔喔喔……是你！” 路明非吓得一屁股坐在盥洗台上，原本刻意模糊回避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当然是我呐，哥哥，你为什么要装作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呢？” 那位曾经出现过，叫路鸣泽的小男孩站在那里，缓缓抬起手，露出哀伤又痛心的表情。 “我一定在做梦，要不就是有精神分裂症。” 路明非没有去管小男孩的自怨自艾，当即重重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嗷~” 真实的痛感几乎让他一瞬间嚎出声来。 可面前的小正太依旧站在那里，用一副看傻子的关怀表情望着他。 “哥哥呐～这种怪事你都见过不止一次了，为什么还会相信你所见到的世界呢？” 路鸣泽的俊秀小脸掀起笑容，右手在空中优雅地转过360度，随后绅士地一鞠躬。 “就让我来带你领略，这个世界的本质！” 小男孩低下头颅，眼眸里的金色火焰在熊熊燃烧，如同一个文明的起源火种。 路明非伸出手，惊讶地发现他所处盥洗室四面墙壁的瓷砖在斑驳老化中脱落，随后叔叔婶婶家的老式公寓跟随着在消失。 他似乎凭空站在天上，望着下方涌动的车流与人潮，桦树的绿叶随风摇曳出沙沙声响，灰麻雀在苍劲细长的枝丫上蹦跳着，远处高楼大厦的led高清显示大屏依旧滚动播放着公司广告。这本该是安静祥和的一幕，却因为视角而产生变化。 路明非却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他好像被限制在这一方狭小的透明空间里，只能在高空樊笼里孤独张望着。 “哥哥，睁开你的眼睛，看清这个世界的本质！” 穿着黑色西服和丝绸内衬的小男孩消失了，如神明般的低声呓语却在路明非内耳畔响起，似乎他从未离开，或者他们本为一体。 话音落下，路明非视线所及处的天地都亮起冲天的光，一道道化作实质的光线似乎将一块块高楼和街道割裂，如魔方般打混后飞速重组。 一块块情景如模糊流光般在路明非面前迅速涌动，他的眼睛都要被这种极速频率晃得流出泪水。 终于，这方天地的改造变换慢了下来，他还是没有凭借的身处空中，脚下大地却已经化为一望无垠的荒漠。 这是近乎死寂的棕褐色，看不见任何树木、房屋以及行人。只偶尔有枯黄的草根和菱角分明的铁灰色石烁点缀着。 某一瞬间，路明非甚至觉得自己被流放到一个没有生命的外星星球。永恒的孤独与寂静，是这里单纯而唯一的主基调。 “生活在这里，会很冷？” 男孩的脑海里没有来由地冒出这个想法，他转着圈地俯视着土褐色的苍茫大地，所见唯有荒凉。 时间的概念变得模糊而毫无意义，哪怕是当初在梦里见过的地铁车站，面对那只喜欢赌博的九头怪物，内心处境都要比现在好很多。 直到漆黑的阴翳将他覆盖住，路明非才恍然抬起头来，庞然大物震动着宽广膜翼自他头顶飞迅猛过。 他在历史课上听老师介绍过，这种生物形象类似于西方里贪婪的龙。它们有扁平的头，坚韧的膜翼，厚重的足，粗壮修长如鞭的尾以及浑身蔓延翕和的鳞片。 又有些像他最后在地铁站里见到的破开坚硬石壁出来的龙。 “难道这些都是真实的么？这也太疯狂了。” 路明非捂住脑袋望着这一切，有些难以接受。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楚门的世界》里的主人公，从小到大塑造的世界观都被摧毁一旦。 不过路明非好歹处于二十一世纪，在网上冲浪多了以后，一些类似穿越的小说也看了些，老二次元还是比较容易接受这些设定的。 如果换做他的叔叔婶婶在这里，怕是会一声尖叫后直接晕过去。 顺着那条赤红色的巨龙飞行方向望去，通体呈四角菱形的巨塔骇然矗立在半空，如同两个古埃及金字塔上下重叠形成的建筑，是一座天空之城。 先前因为身处高度和视角的原因，路明非竟没有注意到这座悬空巨塔。 他发现远方越来越多的黑点在变大，越拉越近，无言的沉默中，膜翼带起弘大的风流，这里正在进行一场，龙的盛宴。 层层金色阶梯鳞次栉比地森严划级，那些龙收敛起膜翼落在金字巨塔的阶梯上，盘旋着排列，越往上一级便越接近塔顶尖，龙类的数量便越少，长相也愈发威严华美。 初中历史课本里关于西周天子封建统治的那张图十分形象地契合路明非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只不过把天子王公大臣都换成了龙。 “不……不对。” 男孩轻声呢喃，金字塔顶并没有出现巨龙。 路明非伸出手揉了揉眼，仔细望去，才发现一个人凭空出现在那里，与周围巨龙的体型相比，简直渺小若尘埃。 可那天生尊贵的气质却是无法被任何生物所忽视的。 玄黑色的华丽冕服直拖到金字塔的殿阶下，那人朝路明非的方向遥遥举起青铜樽，里面的晶莹酒液在晃动，殷红似血，俊美的面庞一直挂着笑意。 这是至尊的凝视。 “麻烦！” 路明非忽然听见耳畔里响起小男孩的一句吐槽，随后眼睛一花，陡然惊醒。 “嗬~” 男孩猛地吸一口气，剧烈跳动的心脏似乎要逃离出胸膛。他望着镜子上头发乱糟糟的自己，怔怔的有些出神。 难道自己又做梦了？ 路明非拍拍自己含着牙刷鼓起的那边脸，依旧是真实的触感。 “路明非，洗完了就快点出来，别耽误老娘上班！” 还是外面婶婶的一声狮吼彻底惊醒梦中人，穿着件长袖的男孩麻利地漱了口，将卫生间腾给婶婶。披上件外套便背着书包朝学校的方向赶去。 今天是星期一，晨训的时候，校长一般都会邀请优秀学生进行励志演讲，以鼓励在高三阶段冲刺的同学好好学习。 在qq班级群里，路明非就听说了这次的演讲会有重磅嘉宾出现，自然带着好奇。 “只是梦里的那个人，好奇怪，好熟悉。”男孩低声自语。 第133章 罪与赎 全国统一的运动员进行曲自学校广播里传出来，音乐节奏铿锵有力。 校军乐团的学生们戴着白手套，走在最前方的手里拿着指挥棒，后面的学生们则拿着鼓、小号、长号、萨克斯等乐器，一个个昂首挺胸地阔步向前走，齐声伴奏。 这是路明非曾经蒙昧以求想加入的社团，因为在学校任何隆重的仪式场合下，他们都能有在全校女生面前露脸的机会。 身形瘦削的男孩换好校服后急匆匆地往班级阵列里赶。 “路明非，迟到了。” 站在班级队列前，戴着金框眼镜的中年班主任瞄了他一眼，随后冷冷说道。 男孩点头哈腰地解释，依旧避免不了下节课上站着听老师讲课的惩罚。 校长此刻已经站在主席台前，拿起麦克风开始自己慷慨激昂的致辞陈述，仕兰中学的学生们配合地鼓掌。 “下面呢，我们邀请10届的毕业生，楚子航学长来给大家做一番演讲。楚同学曾经连续三年在仕兰中学蝉联年级第一的宝座，实力毋庸置疑，这次在美国常青藤名校也获得了美元的全额奖学金。咋们学校也是好不容易有机会有时间，邀请到这样的青年才俊来校传授些经验的，大家一定要认真听，向楚学长学习。” 大约讲了三分钟，有些谢顶的中年校长抬起手看了看镀金的防水全自动机械表，便开始介绍起这次演讲的优秀毕业生，又是一份长篇大论。 可当此獠当诛榜的第一名名字出现时，下方的学生群里就已经出现一片哗然。 女孩们一个个蹦跳着捂住嘴，眼睛里满是激动与期待。男孩们则大多流露出“怎么又是他？”“我想死。”“我不要活在他的阴影里一辈子啊！”之类彷徨与悲伤的神情。 一身白衣的楚子航走上主席台，面无表情地接过校长手里的麦克风，顺理成章地走到正中央的位置。 一向在学生心目中严肃有威势的校长此刻笑眯眯地退到一旁，昂首挺肚，骄傲地望着从仕兰走出来的学生。 路明非是异常羡慕地望着主席台上人影的。说实话，只要是仕兰的男生，就没有哪一个不带着羡慕嫉妒恨的情绪对待这个近乎完美的家伙。 在楚子航还上高中的时候，平常班级于绵绵细雨里做早操时，他就是这样一袭白衣，站在教学楼里观察记录每个班级的情况。阵列里的女生哪怕只是远远观望到他一眼，都会露出惊呼和喜悦的神情。 当班里同学们还在流行穿耐克阿迪之类的牌子时，楚子航已经开始用(雅格狮丹)之类的牌子，aascutu围巾在diesel外套上打了个松松垮垮的结，面无表情地从学校街道上走过，围观的女生们都夸他英伦风。 路明非不止一次地想，如果自己有一天能像楚子航一样站在万众瞩目的主席台前，为学弟学妹们传授成功经验，接受他们山呼海啸般的掌声该有多好。 可上方的楚子航显然没有路明非那样丰富的内心戏，也不会理解他的羡慕之情从何而来。 他只是简单介绍下自己，随后罗列出高中三年的学习计划，一条条都如同瑞士钟表里机械齿轮那般精细。 楚子航的话很少，每一句都足以提取出很多宝贵的信息经验来，学霸的演讲总是醍醐灌顶的，不少下方的学生们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即而来的便是崇拜。 “希望学弟学妹们前程似锦，高考加油，冲冲冲！” 楚子航微微皱眉，顺着文学部的稿子念出最后的致辞。 路明非在下面捂着脸，这份稿子的结尾就是陈雯雯请他主笔写的，说有毕业的学长可能会需要用到。自己当初写这句话的时候也没啥感觉。 但是无论怎样，有些台词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就是不一样的，配上楚子航俊秀的脸，再中二的台词也能说出不一样的气氛。 女孩们在大声鼓掌，眼角似乎湿润出晶莹的泪珠，她们都曾经参与过楚子航后援团，也在他的篮球赛上扮过啦啦队员。 而在楚子航去外国留学以后，那年暑假有将近一半的妹子都因为他的升学退出啦啦队。一时间，全校女生的青春都仿佛跟着楚子航消失了，一个个发奋图强的学习。有疯狂者甚至想追随他的脚步去美国留学。 她们没想到时隔半年，还能见到自己心目中的男神偶像，如今怎能不激动? 班级群里有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孩同样在轻轻鼓掌，美目顾盼间尽是思念与期待。校园钢琴女神，柳淼淼。 文学部部长陈雯雯也在此列，只是在楚子航读讲稿的时候微微皱了下眉，不经意地瞥了眼憨笑的路明非。 主席台下人群边的一颗粗壮桦树下，穿着米奇色风衣的年轻人倚在树边，饶有兴趣地望着台上的演讲。 仕兰中学的校长同样邀请李龙渊参与演讲，却被他婉拒了。毕竟他是从盛唐转学来的，很多学生都没听过他，并不具有说服力。 “看来师兄你在学校很有路人缘嘛！” 课间，李龙渊和楚子航走在教学楼的走廊上，俊秀年轻人挑挑眉调侃道。 “只是在这里读了三年，认识不少人，不少人也认识我。” 面瘫脸的楚子航双手插兜，很是淡漠地回应。他并不认为得到很多人的关注是件值得欣喜的事。 这一幕被很多教室里朝外望的学生看在眼里，他们就像一对双子星般熠熠生辉，是整所仕兰中学的风云人物。哪怕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仕兰，回来却依旧能受到大家的广泛关注。 “都回来了，不去七班看看？” 走着走着，楚子航突兀偏过头，看了李龙渊一眼。 他说的自然是高三七班，路明非所在的班级。 “啪！” 对面的俊秀男孩没有回应，反倒拉开可乐罐上的铝片环，双手按在栏杆边喝着汽水。 “hi，路明非。” 眺望风景的李龙渊突然伸出手，向远处转角走来的男孩挥了挥。 半长头发有些凌乱，最上面立着两根呆毛的瘦削男孩有些迟疑地指了指自己，方才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小跑过来。 这可是仕兰大魔王和盛唐李君王的世纪会晤！寻常人哪里有机会能参与进去？要是明天传出个仕兰三剑客的称号，路明非就彻底火了。 男孩显然也没想到李龙渊会这么快看见自己，毫无生涩地叫出自己名字。要知道他们不过几面之缘。 相较于路明非的疑惑，李龙渊对他倒是已经了解不少。父母可能是卡塞尔学院出来的学生，目前跟着叔叔婶婶一家过，爱好打星际，性格温柔偏向懦弱，成绩一般。除了游戏技术外，其他表现都和正常的普通高中生一样。 可就是这一点，才会让李龙渊对他充满好奇。混血种即是在未觉醒黄金瞳前，也会流露出超出常人的力量来。 要么，路明非就如同芬格尔般，是个基因变异的战力废柴，要么，他就是困在枷锁里的恶龙，唯有打破禁锢他力量的东西，这条龙才能振翅翱翔。 “李同学。” 路明非有些激动地走上前来，略微紧张地和他们打着招呼。尽管两人表现得都很温和，可窗户里还有无数双眼睛透出来盯着他，如芒在背。 “楚师兄。” 比起同级的李龙渊，路明非对大自己一届的楚子航就要更显恭敬，就差没深鞠一躬了。 楚子航只是默默点头表示回应，流露出回忆的神色。 他是记得路明非的，每天睡觉前，楚子航都会回忆起那次倾盆暴雨的傍晚，将全程如放映机胶片般循环播放无数次。 楚子航本来是想叫住路明非，用男人的车送他一程的，可男孩就像只孤独的小兽，还没等他招呼就顶着瓢泼大雨消失在夜色下。 然后，便是那两个w重叠成山字，鲨鱼嘴进气格栅的黑色迈巴赫便在大雨下开来。当着司机的男人向他炫耀这辆声纹指控的顶级奔驰，只录入三个人的权限。 再然后，便是成群结队的死侍军团，他们的黄金瞳燃着炯炯焰光，身躯形状狰狞而诡异，却无一不充满着力量。他们的脸是苍白而无力的，可每张脸都似乎暗藏着太多太多的往事。 暴风雨最猛烈的时候，雷霆闪电划破天际，照亮出柏油地面上踢踏着的八足骏马，穿戴暗金色甲胄，披着暗蓝色氅衣的男人提着根修长扭曲的长枪，驾驭骏马朝他们缓缓走来，带着面具的脸上亮着只黄金瞳，如同金色汽灯照亮四周。 后来楚子航才在《北欧神话》里查阅到，那是由世界树枝丫制成的长枪昆古尼尔(一言冈格尼尔)，取名贯穿之意。号称“一旦掷出就一定会击中目标。”长枪划破天际犹如闪电击碎黑暗又如流星坠落大地，迅速威猛。 男人在高架桥上拼命抵抗，提着那柄御神刀·村雨大发神威。这也是楚子航第一眼看见这个窝囊男人展露狮子般的凶厉本性。 这个喜欢吃卤大肠，麻辣烫，喜欢和同事们吹牛，在家里没有一点话语权，会因为老婆一句话而跑八条街买回她喜欢的东西，那种普通又窝囊的男人，此刻却如同天神下凡般勇武。 或许因为他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又或者，男人不允许任何死侍接近那辆迈巴赫，不允许任何怪物，伤害到车里的人。 几乎遍地都是浓烈的血腥味，数不胜数的死侍冲上来，被男人一刀砍倒，却依旧有铺天盖地的亮着黄金瞳的怪物冲上前来。 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如同潮水。 “跑！” 男人怒吼着，将修长的村雨合进漆黑刀鞘丢进迈巴赫里，眼中亮起璀璨至极的金色，如同炽热的烈焰在暴涨、沸腾！ 那一刻，他才知道，拥有这辆迈巴赫声纹指控权限的三个人，一个是老板，一个是男人，还有一个，是他自己。 声纹指控激活，大功率涡轮引擎运作驱动四轮剧烈转动，男孩打着方向盘，疯一般地在高架桥上往前冲去，无论见到什么妖魔鬼怪扑上来，都咬着牙闭着眼狠狠撞上去。 他当时太害怕了，甚至不敢在倒视镜里最后看一眼那个男人。 后来，他奇迹般地逃出高架桥存活下来，却再也找不到男人，再也进不了那个高架桥。 原来，有些因为懦弱无能导致的错误，是需要用一生的愧疚来弥补的。 “楚师兄？” 年轻人清澈的嗓音好似在耳畔响起，楚子航略微回神。原来是李龙渊在轻声叫他。 “你们，也认识？” 俊美年轻人指着路明非，又指了指楚子航，刚才师兄走神的表情状态他都可看在眼里。 “额……楚师兄一直都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路明非有些紧张地挠挠头，他当然认识楚子航了。而且早在初中部的时候他就知道班里的柳淼淼暗恋这位楚师兄。只是让人家应该不会对自己这种放在人堆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物产生印象。 就像世界万物都接受太阳的照耀洗礼，可太阳不可能认识世间各种生物。能与其相伴的都是各类璀璨而非凡的星辰。 “好，既然这样，我就组个局，咋们三个好好交流交流。” 李龙渊很是满意地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在男孩茫然无措的眼神中将他拉走。 楚子航望来的眼神里同样充满疑惑。可年轻人的一个眼色便让他打消顾虑，李龙渊不会做毫无逻辑的事情。 嗯，应该不会。 “吴老师！” 李龙渊带着路明非敲响办公室的门。 “哎呦，稀客，稀客呀！” 正捧着大号白色钢瓷水杯吹着热茶的中年男人放下杯子，银白色卡西欧商务腕表被落下的袖子遮掩住，惊喜地望向门外。 连带着对他身旁的路明非都露出一点笑意。 “我有件小事想请路同学帮忙，能给他批半天假么？” 李龙渊开门见山，这穿白衬衫黑西裤，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就是之前带过李龙渊的高三(七)班的班主任。 “这个……” 男人微微露出为难的表情。 “还得看看路明非同学自己的意思。” 给高三学生批假这种事情挺麻烦的，而男人也不想就此拒绝李龙渊的请求，索性把皮球踢给路明非。 路明非自然连连点点头，下节课就是语文，也是他最容易打盹的一堂课。况且他还因为迟到受到站着听课的惩罚。 “明非，要多和李同学学习，在一旁要多问多看多思考。” 最后，男人又摆出班主任的架子，勉励路明非道。尽管他工作的重心并未放到男孩身上。 路明非点头哈腰地告辞，楚子航和李龙渊一左一右夹着他，俨然有一副三剑客的样子。 窗户内的同学们望着他们三人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这算什么情况？ 绵羊混进了狮子群？ 第134章 剑气化飞虹 “梆梆梆梆……” 竹制剑具交击的脆声接连响彻，穿戴全套剑道服的两名男子在木制场地中迅猛挥舞手中竹剑，步伐游离变幻，尽可能躲避对方攻击。 此时场馆内还有一名观众，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场内两人交手。 全身穿着黑衣剑道武士服的年轻人右手持剑，手掌抹过剑柄，带动剑身180度翻转后，反手一剑划出。 青竹烤制成的竹剑此刻划出凄厉的破风声，宛如狂风吹拂竹林。这一剑势钧力沉，划过的扇面弧度薄如蝉翼，锋锐尽显。 戴盔的白衣甲士同时竖起手中竹剑，直举过背后，随即极速朝前挥出。竹剑剑身带过模糊的残影，撕裂出面前空气发出爆鸣。 这是楚子航多年素振苦练下来的结果，身躯力量在经过暴血技术改造后，这一招已经不亚于源稚生当初北辰一刀流的切落。单纯论熟练程度来说，楚子航已经抵达炉火纯青的境界，更胜一筹也尤为可知。 一横一纵，交叉十字，两道赫赫流光在此刻相交。 “啪！” 没有想象中的巨响，一柄竹剑陡然爆裂，如落花蝴蝶般射出万千篾片。另一柄竹剑则稳稳停在白衣甲士脖颈前。 照理说，在这样极端恐怖的速度下，两柄竹剑无论从材质、受力程度、缓冲程度上都是相同的。 可竹剑就只毁掉了一柄，还有一柄坚韧如初。 楚子航缓缓摘下面罩，示意认输。 李龙渊反手撤下竹剑，随意丢弃在一旁。 “怎么做到的?” 楚子航终究耐不住心中疑惑开口。 “我见识过源稚生的切落刀术。” 这一句已经足够让楚子航解清疑惑，身为蛇岐八家的少主，源稚生几乎练过所有日本古刀术，且都到达如臻化境的水平。而以李龙渊惊人的战斗智商，再遇见这一招，就必定会找到破解的方法。 或许，就在两柄竹剑交击时不同的位置上。 楚子航的想法可谓是一点不差，当初源稚生一刀将仿造的长曾祢虎彻斩成两截，让李龙渊吃了个不小的亏。 那次战斗后，李龙渊就在脑海中不断复盘，长曾祢虎彻虽然比不上源稚生手里的蜘蛛切，可锻造工艺还是材质都是一流的，怎么可能被一击全碎? 李龙渊在仔细分析北辰一刀流手法后方才找到原因，那种极端恐怖的速度落下，刀身与空气接触会产生极强颤动的频率。就是那种频率接触到长曾祢虎彻修长刀身后引起金属共振，随后从引起其从内部崩解。 散落的篾片爆射在地板上，噗噗噗的溅射声几乎让路明非跳脚。 穿戴黑衣剑道服的年轻人摘下面罩，露出俊秀好看的脸。 “路明非，你接着上。” 李龙渊偏过头，朝瘦削男孩挥挥手。 “嗯？” 路明非鼻子里发出质疑的哼音，望向李龙渊后又指着自己，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楚子航已经为他递来一套完整的护具，以及一把崭新的竹剑。 男孩受宠若惊地接下，脑子里各种情绪几乎快要炸开。 “什么情况？你们令狐冲和张无忌在搞华山论剑，为什么要带上一个路人甲乙丙丁？难道他的作用不就是一边老老实实鼓着掌，一边见风使舵地喊一句(令狐)张大侠好厉害！” 可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戴上面罩和剑道服，毕竟带上防护服打的话，应该不疼！ 按上白衣防具后，路明非非常紧张地双手握剑，虎口紧紧贴着白色牛皮包裹着的剑柄，模仿着楚子航之前的步伐向前探出，很有些滑稽。 就像古书里记载“楚人沐猴而冠”之类的嘲讽话语。路明非确实有些像穿上护具服的猴子。 李龙渊踏前一步，中段持刀起手，一柄竹剑竖直分立，锋芒毕显。 他拿出了对待对手的严肃态度，让路明非感受到郑重的同时，更有那种金戈铁马的铁血气息迎面而来。就好像面前人真的见过血，经历过沙场上的杀伐。 李龙渊就是想在这试一试路明非的身手，看看能否激发出他暗藏的血性。究竟是否如他猜测一般是个扮猪吃虎的货色。 路明非两手把持着竹剑，似乎也陷入武侠小说里高手附体的神态。 “啪！” 白衣甲士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率先使着竹剑披头盖脸地砸下。 直接被李龙渊一剑撩起，啪地一声击打在胸前甲胄上。 路明非吃痛，几乎要丢弃双手握住的竹剑。 “再来。” 李龙渊冷漠的声音如同万年未化坚冰，路明非几乎一瞬间打了个寒颤。好像他身边站着一位严肃的剑道教练。 路明非再次卯足了劲儿再次挥剑上斩，又被无情的一剑扫飞，重重栽倒在木质地板上。 “哎呦！” 男孩在面罩下大叫着，貌似想认输。 “起来，再来。” 黑衣剑士走到路明非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他，眸光流转，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男孩目露犹豫的神色，再次强撑着自己爬起来。 “像个战士一样，拿起你的剑，朝这里刺！” 李龙渊大声拍打着胸前的甲胄，似乎想要用话语激起路明非心中的斗志。 可男孩握剑的手依旧在微微颤抖。 “啊！” 路明非大叫一声，几乎是闭着眼，竹剑再次迅猛挥下。 “嘭！” 李龙渊反倒收起竹剑，直接左臂上格挡，便将挥来的一剑挡在空门外，随后一拳透过甲胄击打在男孩小腹前，直接将他震得倒退。 楚子航双手负胸望着，微微皱眉，似乎觉得黑衣甲士做的有些过了。 李龙渊的眼里同样露出狐疑神色，这家伙这几招毫无章法，根本就不像个练家子。 可他还是伸出手掌勾了勾，做出战斗中专用挑衅的姿势。 “忘记你的所有身份，忘记你的顾虑，摆脱你的枷锁，现在你面前只站着我，拿起剑打倒我，就是你现在唯一的任务。” 李龙渊一边双手持剑摆出攻击驾驶，一边严肃地朝躺倒在地的路明非说着。 而穿戴白色剑道护具服的男孩也开始被对面年轻人三番两次的无故挑衅而动怒，面罩下的眼白处开始蔓延出血丝。 路明非如何不期待成为像楚子航或者李龙渊这样万众瞩目的人物，他做梦都想！ 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位男人在生下来就愿意甘居末尾，接受别人恶意的调侃和嘲笑。 他在看《黑客帝国》的时候就幻想过黑色直升机和穿黑色长风衣的人，他们簇拥着自己，在班级学生不可置信的目光中说一句“时间不够了，ricardo··(李嘉图··路显先生)，还要继续参加晚会么？”，然后在赵孟华那厮下巴掉下来的时候走到陈雯雯面前说一句“等我回来。” 随后一摆长风衣，登上如大鸟般悬停的黑色直升机扬长而去。 他也在楚子航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发言时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考上个好大学，拿了全额奖学金在全校师生面前发表感言该有多好。 身旁站着小肚腩的谢顶校长，一副他从未见过的笑眯眯的和蔼样子。一直在班里不正眼待见他的班主任也能负着双手，在自己带的学生群里说“这就是我曾经带过的最优秀的学生。” 可自己清楚，那都是幻想，是一个个麻痹自己颓废处境的理由。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婶婶不待见自己，班里没人看的起他，早就没有印象的父母不知道还会不会记得有过这个儿子。 剑道馆内，李龙渊声声话语还响彻在男孩耳畔。 “像个男人一样，拿起剑。” “够了。” 趴倒在地的男孩面罩下的嘴唇翕动，第一次露出除了慌乱以外的神采，眉宇间似乎藏着君王的暴怒。 “我听不见。” 李龙渊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在战斗开始后第一次露出笑容，他很满意看见路明非的转变。 “我说，够了！” 男孩有些艰难地从木质地面上爬起来，右手五指握紧竹剑，第一次直视李龙渊的眼睛，眸子露出同样威严的眼神，以及流淌出璀璨浓郁的金色。 那种金色就好像太阳的光辉，纯粹而刺目。 路明非缓缓张开嘴，似乎想说出什么，下一句却在竹剑凶猛凄厉的破风声下被掩盖了。 “逆……” 男孩以一种远远超出他水平的速度与力量挥出这一剑，力道之大便连一旁的楚子航都吃了一惊。 如果换作自己，说不定这一招甚至会通过各种侗甲护具后将自己震得晕过去。楚子航无比确信自己的实力，因此也清楚自己没有拦下这一剑的能力。 而作为对手的李龙渊是直面这一剑的，他有最直观的感受。 不论从那方面来看，这都是极端强横的一剑，哪怕浸淫剑道多年的老师傅也不能说出此招的毛病。 以力破法！ 唯有绝对强横的力量加持在剑身上，才能引起这种如山呼海啸般的空气爆鸣声。它撕裂过重重空气，如同陨石坠落大地般势不可挡。 这已经有了势的雏形，挥出的竹剑此刻已经不像一柄剑，它更像是山，更像是海，更像是天。 它是山崩，是海啸，是天倾。 李龙渊几乎电光火石间就做出决断，对这种几乎倾尽全力的必杀一剑，他闪不了，也不能闪。 他同样朝上挥出一剑，竹剑划出赤红色的圆弧，至于为什么是赤红色，因为先阁(裹着剑尖的白色皮革)与空气剧烈极速摩擦已经点燃出赤红火星。 这需要何等恐怖的力量与初速，根本无人能计算出来，也无人可以相信。 此招，是为古剑术之首，日照。 号称日出东方，普照万界的日照！ 两柄竹剑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地重重击在一处，以修长剑身对剑身。 “啪！” 如果有慢倍速镜头在这里，会发现这两柄竹剑几乎在同时发生剧烈形变，起困束作用的，坚韧的纯白尼龙绳瞬间断裂，四片由桂竹制成的竹片散裂成更加细小的篾片。 用尽全身心神的路明非躺倒在地，两眼一抹黑就晕了过去。 李龙渊不仅站着，反倒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次带路明非来剑道馆，倒真有不少的收获。 楚子航在战斗一结束便走到前来，望着脱下面罩后露出一张俊美面容的年轻人，眼里的疑惑一点不少。 最后那一剑的威势所展露的力量与水平，几乎已经超过99的混血种。 这已经不是肾上腺素瞬间飙升过多能解释的。 在生物学理论上，肾上腺素瞬间分泌过多确实可以激发人的潜在超能力，譬如美国弗吉尼亚州的女孩夏洛特赫弗尔迈尔为救父亲而举起一辆重型卡车。 为此还曾引来卡塞尔学院的一众专家，千方百计的接近女孩以得到她的血液样本，研究其是否有什么潜藏特殊的龙族血统而能躲过言灵·血系结罗。 可事实证明她就是个普通人并非混血种，只是能在瞬间使肾上腺素飙升到最高峰值，充分利用肌肉的力量。 可普通人再有怎样的特殊能力，也是有限度的，而那一剑所展露的威势，已经远远超出这种限度。 更何况楚子航已经敏锐捕捉到路明非眼中的那一抹金色，他很大可能也是一名混血种。 “师兄，和你打个赌，说不定路明非就是明年入学新生中的s级了。” 看着昏倒躺在地板上的男孩，李龙渊偏过头望向楚子航，笑了笑然后道。 “他似乎并不能掌控那种磅礴的力量。” 楚子航略微皱着眉，他不怀疑路明非那一剑的威力，却也能看出男孩的吃力。 这对路明非来说绝对是一种陌生的力量，如果李龙渊没有一再逼迫他，甚至他自己都不清楚这股力量还会在他身体里潜藏多久。 换个角度说，如果路明非很早就发现自己这种与众不同的力量，怕也不会养成这种……懦弱不自信的性格。 “只要还能用出来，就是好的嘛。就算是只困在囚笼里的野兽，只要帮他打破枷锁，狮子总会有展露獠牙的一面，它不可能永远吃草。” 李龙渊无所谓地耸耸肩，他倒是希望路明非可以早点脱离开枷锁，与他真真正正的切磋一场。 楚子航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谁还不是只困在囚笼里的野兽呢？ 他听着这句话，视线却从路明非的身上游离开，望着面前俊秀男孩的身影。 “李师弟，你的内心里，是否也有这样一层枷锁，在束缚你呢？” 楚子航默默回忆起那天在暴雨下的长江里见过的一幕，那一剑真真切切地令天都裂开，云都割散，水被排开，城池尽毁。 当真是剑气化飞虹，倾落若鸿蒙。 第135章 画 当路明非从自己床上醒过来时，楚子航和李龙渊已经随队伍登上飞往美国芝加哥国际机场的班机。 他们并不打算现在就和路明非解释什么，反正卡塞尔学院的校工也一直在关注他。路明非总有一天也会认清楚这个有龙类的世界，踏进屠龙世界的大门。但不是现在，时机未到。 波音747客机上，李龙渊等人坐在最舒适的头等舱内。在盛唐集团下的私人医院接受最好治疗的叶胜和酒德亚纪两人身体也已经恢复过来。 至于昂热校长那架名为“斯莱普尼尔”，由湾流g650公务机改造的专机，自然不能一直停在中国境内等待他们，早就先行一步返航。 他们此刻已经并肩靠在航空沙发上，手牵着手，脸上始终挂着温和而平淡的笑意。 至于其他的队员们也是分散而坐，养成敏锐直觉的混血种们几乎在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一点细节。 中年教授曼斯·龙德施耐特捧着一支微微冒着气泡的淡黄色香槟，不时轻呡一口，显得很是悠闲。 卸去船长的职责后，男人铁血严肃的一面好似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作为魔动力机械学这门课教授的正派与和蔼。 身为这次行动的总负责人，他当然清楚夔门计划的危险性，男人已经做好将命留在这里的准备。 可事实上，在李龙渊等优秀学生的协助下，他们不仅圆满完成任务，全员还在次代种的龙侍威胁下脱身，安全返回学院。这绝对是运气与实力缺一不可的。 总得来说，就是他们用最小的代价换取了最大的成果。而且这场成果之丰厚堪称学院二十年之最。 因为这是他们第一次收集到关于龙王诺顿的资料，也是首次亲身面对四大君主的威压。而他们拍摄回来的龙文资料，交由教授团破译后也会得到非常有用的信息，帮助他们去深入了解龙类的历史。不亚于人类阿波罗号登陆月球的一步。 “亚纪学姐，你和叶胜学长打算哪天办婚礼啊？” 暗红色头发披散在肩，穿着身黑色小礼裙的女孩调侃着问向紧紧倚靠在一起的两人。 上次在飞机上，诺诺也是问着同样的问题，可叶胜和酒德亚纪都默契地选择逃避，可现在，他们明显已经成为一对情侣。 “今年过年就回去办。” 没等长相甜美的亚纪害羞地捂嘴回应，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就已经替她接过话茬，笑呵呵的幸福样子感染了所有人。 亚纪在一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没有说话。 “怎么，手都牵了，你还能跑哪去？” 叶胜举起和亚纪十指相扣的手掌，得意又戏谑地笑着，一对黑色浓眉飞扬，仿佛回到了初识亚纪的那年夏天。 曼斯教授笑望着这对优秀的学生，再没有那种执行任务时那种严肃、阴翳和面无表情。 没有谁是天生的军事指挥官，他们只是见过太多的血与火，经历过太多的炮火与硝烟，才逐渐将那颗炽烈而丰富的心埋葬。 “叶胜，要是你和亚纪有了孩子，让我来做他们的教父。” 中老年教授开口，不得不说，卡塞尔学院确实是一个神奇的地方。 他不仅可以让孩子生下来有中国父亲，日本母亲，还能有个德国教父。 曼斯把一生都奉献给屠龙事业，膝下无子也无女，跟他执行过多次任务的叶胜和亚纪就像他的亲生子女一般，他也想老了以后能有个依靠。 到时候抱着刚出生的小孩子到昂热那老家伙面前炫耀一番，也是不错的。 “好啊。” 听见曼斯罕见的请求，叶胜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也不顾害羞低下头的亚纪，当即便同意下来。 “叶胜学长和亚纪学姐还要去日本办一趟婚礼？” 坐在座位上抚摸天权雪白鹰羽的李龙渊突兀开口，语气里也是调侃居多。 他们可是欠了自己两顿饭呢。 “这个还需要去见过亚纪父母家人后，挑选个黄道吉日良辰后才能确定。” 叶胜在一旁回答，中原自古以来就一直朝其他国家输出着很多优秀的传统文化，周边很多小国都会保留下来一些习俗。 李龙渊倒也不在意，他反正也不是着急这两顿饭的人，只是愿意凑这个热闹罢了。 毕竟叶胜亚纪都是待他不错的学长学姐，为人也好。 “到时候务必叫上我们。” 便是一向不参加婚礼的凯撒也在一旁补充。他做事向来只凭心意和诚意，和李龙渊一样，不然，便是日本天皇的婚礼请柬他也能拒绝。 楚子航和苏茜在一旁默默点头。 叶胜和亚纪看着机舱里这么多青春而美好的年轻人面孔，又对视一眼，不自觉地笑了。 就在前几天，他们尚身处冰冷而黑暗的长江水底，随身携带的氧气瓶里的空气又即将告罄。那时他们是孤独而绝望的。 可现在，他们只觉得似乎世界所有美好的人和事物都围绕着自己，如果这个世界能一直这样运转下去，该有多好？ 远方天际一颗细小的光点逐渐化作庞大的波音747客机平稳降落，一行人轻车熟路地下机，穿梭人流抵达芝加哥火车站。 这时候，天色又到熟悉的傍晚。深秋的芝加哥夜晚远比李龙渊他们那次上学来要更寒冷，瑟瑟凉风吹拂起街道两旁的秋枫，也吹向轨道口的众人。 李龙渊竖起卡其色风衣的宽大挡风领口，双手插兜，黑色额发招摇飞舞，偶尔露出深邃而漆黑的眸子。 凯撒则在等车的时候掏出zippo防风火机，小巧精致的银白色金属火机上刻着复古花纹，手掌摩挲间，赤红的火舌一闪而逝。 金发俊朗的年轻人点了支自己最爱的高希霸雪茄，迎着狂风在吞云吐雾。 事实上，整个团队里也就凯撒会抽点烟。如果不是为了保持镇静和在属下面前保持从容不迫的态度，曼斯·龙德施耐特也是不怎么抽雪茄。 当然凯撒其实烟瘾也不大，他只是乐意享受任何最顶级的东西，这点爱好倒是和他那个种马老爹一模一样。 不过一支烟未完的功夫，那辆漆黑车身铺满银白色藤蔓花纹的流线型1000次列车就已经抵达，缓缓停靠在典雅古朴的月台边。 在这样月光如水，天幕至暗的环境下，这样一列诡异列车的出现着实会给普通人带来不小震撼的。 它就像《哈利波特》里那个神秘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是区别于麻瓜与巫师世界的通道。而这辆快车，便是普通人能进入卡塞尔学院的唯一地面交通工具。 一身美国上世纪墨绿色制服的列车员自车门后走出来，全身虚幻仿佛没有一点重量。袖口和裤线都用金线绣花，胸前挂着一枚繁琐古朴的银质徽章，上面的图案是株半枯半荣的大树。 男人的言灵是罕见的周期表序列号排名37的言灵·鬼魂，哪怕他身处城内闹市中心，一般的普通人也会下意识忽略他的存在。 检票员在夜晚寂静的车站内高喊：“1000次快车，请卡塞尔学院需要上车的乘客尽快上车，列车靠站时间有限。” “ethan(伊桑)，好久不见！” 人群中的曼斯抬手和检票员打了个招呼，显然他们认识。 “是曼斯呐，一恍好多年不见了。” 原本例行公事的检票员望着一身黑色西服的中年教授，露出缅怀回忆的神色。 “是啊，该有十八年了，那时候你才刚任职，斗志满满地和我说抱上铁饭碗了。” 曼斯铁灰色的眸子露出揶揄的神色，明显还记得这小子当年说过的话。 “别提了，别提了。” 检票员苦笑着摆手，显然不想回忆往事。 “我现在就想早点退休回学院，换个愣头青家伙来顶我的职位。我看芬格尔那条废狗就不错，可惜他的言灵不是能在普通人面前隐迹匿宗的鬼魂呐！” 一向态度冷漠的检票员罕见和曼斯寒暄起来，看来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像芬格尔一般骚气十足的家伙，只是在长久无人交谈的列车工作上磨平了棱角。 只等到这家伙说了好一阵子话，李龙渊方才递出自己的学生磁卡，漆黑的票面上同样有着银白色的世界树花纹闪耀，检票员一刷验票机，就是悦耳的音乐声响起。 “我记得你，今年新晋的s级，不错，真不错。” 检票员瞥了眼面前挺拔俊秀的少年，嘴角一弯露出罕见的笑容。 显然，他已经听说了有关曼斯这次任务的完成情况，也清楚了谁在夔门计划中占据首功。 楚子航和凯撒他们依次递出自己的学生磁卡票，检票员也加快刷票进度，并未再说话。 几人顺着铺着名贵地毯的狭长通道一路往后去，车厢内的布置还保留着上世纪美国的独特文化，维多利亚的花纹墙纸，墨绿色刺绣金线的真皮沙发和深棕红色的实木方桌。 一切都显得优雅而高等，简约却古典。 这一次，1000次列车抵达的速度甚至比李龙渊楚子航当初开学时还要快。足以见识到学院领导对他们这一次任务的重视程度。 便是以前从未开放的贵宾区域如今都对他们开放。 当然，自江底打捞上来，可能承载龙王诺顿骨与血的黄铜罐早已经跟随斯莱普尼尔先行一步带回卡塞尔学院。李龙渊一行不可能带着这半人高的黄铜罐坐客机招摇过市。 李龙渊自真皮沙发上站起身来，望着这节车厢末尾那宛如一面墙一般的一排黄花梨木酒柜，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那上面摆着琳琅满目的美酒，不论是葡萄酒里的极品罗曼尼·康帝还是白酒里的茅台五粮液都有，依照种类和品级划区域摆放，存封在不同的设置温度和湿度环境下。 难怪当初和古德里安见面的时候，他的手里捧着一杯拉图酒庄产的梅洛红酒，原来是取自贵宾区的酒柜。 “这里所珍藏的酒，大家可以肆意享用，祝归途愉快！” 验票员将众人带至这里后，便径直走到酒桌前给自己倒了一小只香槟，一饮而尽后弯腰告辞。 贵宾区的设立目的便是为了奖励那些为学院做出卓越贡献的人。 李公子和凯撒少爷当即也不客气，当即便打开酒柜，搜寻出一两瓶自己喜爱的酒。 不得不说，卡塞尔学院的确财大气粗，只要是世界上着名的酒，这里都有收藏，且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很快，又有列车上的白衣侍者推来一辆餐车，托着银质餐盘依次上桌，摆设好雪白的桌布，摆放好银质刀叉以及口布折花。 菜肴里的主菜品有烤得油亮金黄的大鹅、经典的惠灵顿牛排以及奶油土豆浓汤和培根芦笋卷等等。 侍者布置完餐桌后，便鞠躬后推着空餐车离开。 李龙渊等人望着菜肴也是食指大动，坐在真皮沙发上便开动起来。 他们身后车厢的墙壁上挂着副巨大红布，李龙渊回身望去，便正好注意到这一幕。 出于好奇心的驱使，李龙渊伸手揭下红布，一副巨型油画展现在年轻人面前，一瞬间，所有学生都不自觉地站起身来。 这副油画总体基调是铁青混合火焰颜色的，灰蒙蒙的天空，唯一一株的巨树矗立在无垠荒原上，枯萎干瘪的细丫树枝撑住皲裂的天空。荒原上到处都是细密乳白的骸骨，无名狰狞的黑色巨兽自骨骸堆深处升腾起来，它张开巨大漆黑的双翼，浑身挂满死去生物的骨骼头颅，满是冤魂与哀嚎，似乎想要仰天咆哮吐出黑色的火焰。 在金色灯光的映照下，显露出狰狞的威压来，这是至尊的威势。 所有直视这副油画的混血种们都不自觉地闷哼一声后退一步，无声点燃起黄金色的瞳孔以对抗这种威势，并且把眼睛偏移开。 唯有李龙渊还立在原地，瞳孔依旧漆黑如墨，他似乎进入了油画中的世界，站在骸骨堆积的荒原里，观望着那只背负双翼的黑色巨兽。 那只狰狞的黑色巨兽缓缓低下头颅，巨大眼眶处开始冒出金黄色火焰团，原本空洞的眼眶也变得威严神秘起来。 第136章 逆臣 广袤无垠的荒原内堆积着皑皑白骨，灰蒙蒙的天空是皲裂破损的，看起来像是裂开的窟窿。 挂满死去生物白色躯骸的黑色膜翼遮天蔽日，狰狞华美的黑色巨兽如同天地间的主宰，幽幽火焰自它巨大空洞的眼眶内灼烈燃烧着。 黑色巨兽缓缓低下头颅，俯视这样渺小如沙烁的生物。这是极端富有画面张力与震撼性的一幕。 渺小的人与伟岸的兽对视着，眼眸里都燃烧着璀璨的火焰，流露出皇帝的威严与肃穆。 天地环境在流转，荒原里升腾起了无形的狂风，自累累白骨的缝隙中吹过，发出凄厉怒号的响声，这一人一兽仿佛成为画面里唯一静止不动的事物。 终于，黑色巨兽眼中火焰簌簌散落，它振动两肩宽大膜翼，无数死去生物的雪白头骨碰撞间发出如风铃摇曳般的清脆声响。 黑色至尊俯冲下来，威严狰狞的面孔与身躯在俊美年轻人亮着金色火焰的眼瞳前不断放大。 “嘭！” 李龙渊忽然觉得一阵恍惚，那俯冲而下的黑色巨兽好似径直撞进了他的身体里，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列车车厢里，年轻人睁开双眼。就觉察到四周投来的关切目光。 “没事？” 曼斯教授站在年轻人旁边，铁灰色的深邃眸子关心地望着他。 李龙渊缓缓摇头。 “你是不是产生了灵视之类的现象。” 凯撒又些好奇地追问，这副油画用的颜色和线条都与龙文极为相似，但凡体内有龙类血统的混血种都会不自觉地被画面吸引住，从而感觉到那种至尊的巍峨与肃穆。 李龙渊点头。 “忘记提醒你们了，(贵宾)室挂的这副油画，其实一直是用来辅助天赋极佳但又对龙族世界满存质疑的新生入学时所用的证据。” 曼斯教授向他们解释。 自己眼前的这些年轻人要么就是出身古老的混血种家族，要么就是接受能力极强，古德里安当时压根不需要用这副画来证明龙类的存在。 “这副油画，我们是从欧洲一位古老公爵的手里高价收购来的。他们家族世代是屠龙的混血种家族，也是最了解龙族的家族。十七世纪初，这个家族最为强盛的时候，一位名叫爱德华的画师以珍藏的龙血蘸以各式颜料，根据《北欧神话》《冰海残卷》等一系列古经的描述记载，历时一年绘制出这副油画。” 曼斯教授为学生们介绍这副油画的来历。 “这副画的主角，是……” 当巨型油画被彻底抖开，特殊颜料与空气接触发生氧化反应时，这副画的龙威也随之缓慢减弱，逐渐弥散。 凯撒盯着画面里仰天嘶吼的黑色巨兽，露出疑惑神色。要根据画面中的线条等比例放大，这样恐怖的巨兽体积甚至远远超过全世界最大一艘航空母舰。 “龙皇尼德霍格，它是所有龙类的始祖，是伟岸至尊，是至高无上的黑色皇帝。” 曼斯轻叹，哪怕身为屠龙者，面对这样的存在依旧会心怀敬畏地使用尊称敬语。 “千年之前，暴君被杀死在王座的那天，殷红淋漓的鲜血顺着冰峰流淌到山脚，血色的水汽升入天空，化成暗红色的云，下起鲜红的雨。杀死他的人握着武器狂欢，他们称那一天为新时代。” 中年男人的眸子望向窗外，在他的眼神里，仿佛漆黑的夜色下，1000次列车正行驶在浩瀚无边的冰原上，天空是浓郁的血色，而冰层是素白且微蓝的，骨刺嶙峋地直戳向天空，磅礴的血雨在落下，溅落后染红每一寸冰川。 听着曼斯教授的描述，众人陷入深思。他们似乎能想象到人们拿着铁锥和铁锤攀登上耸立如峰的黑龙，将尖利的铁锥定在龙的颅骨上，用铁锥将他们坚韧的膜翼和骨骼钻出孔来，流出浓郁的白血和红浆。 “一个时代的落幕。” 李龙渊默默称叹，他似乎能透过时光长河听见黑龙的哀嚎与嘶吼，莫名有些感触。 “是人类屠掉了尼德霍格么？” 楚子航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见这番历史，很有兴趣地发问。 “不，人类当时不过是奴隶罢了。” 曼斯斩钉截铁地回复他。 “隐藏在幕后的依旧是龙类和混血种。他们背叛了君王，并发动了这场史前最浩大的叛乱。” 男人揭开龙族历史的画面一角，却并没有详尽解释。卡塞尔学院的后人也只是从隐藏在历史真相背后的资料里推测了解到只言片语。 “这也就是说，龙类四大君主同样会害怕这位黑色皇帝重归王座么？” 清冷的女声在人群里响起，一直默默聆听的苏茜忽然抛出一个问题。 “照理来说，应该如此的。黑王创造了白王和四大君主，可它们却背叛了它。叛逆者的下场都是凄惨的。” 曼斯耸耸肩，倒不是很确定。 毕竟这些历史都离他们太过遥远了。 “所以学院有做好预防黑王复活重生的准备么？” 凯撒又问。 既然四大君主和黑王之间并非一体，那么他们未必不能利用这种嫌隙，驱虎吞狼。 曼斯则是苦笑一声，他如何不清楚凯撒内心的想法。只是这些年轻人还是太过稚嫩，需要磨炼。 “合作是建立在双方拥有相当力量的基础上的，无论是四大君主还是白王，哪里会听从混血种的建议，采纳我们的方法。” “在它们眼里，人类不过是奴隶，混血种也不过是手中的棋子和服侍的佣人，王与王之间的战争，我们无法插手。” 这些话或许说的悲观，却真真切切地令李龙渊等人感受到人类的处境。 他们根本就不是所谓的执棋者，也没有对弈的资格，他们只是棋盘上随处可见又无关紧要的棋子，不论哪一方获胜，迎接他们的都只有被奴役和文明的毁灭。 凯撒听完后沉默下来，用红布重新盖住那副油画。 一时间，车厢里的氛围因为这一副油画而发生变化，变得低沉下来。 他们并非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而是龙族世界里的混血种。他们越发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就越发清楚这种美好生活的脆弱。 龙类随时会复苏，如同隐藏在世界各地，随时会爆开的核弹头，当他们展开膜翼怒吼的时候，所产生的威力足以摧毁任何国家的任何一座繁华城市。 “我们中国古人有很多至理名言，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什么‘三十六计，跑路为上’，大家也不用过于担忧。” 李龙渊拍拍手，一番带有插科打诨气质的话热络起场里的气氛。 “这些事根本就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尽人事，听天命就好。” 俊美年轻人咧嘴一笑，随后端起高脚酒杯，轻抿一口红酒，感受馥郁果香在味蕾里炸开的感觉。 凯撒同样托起他最爱的香槟，举杯示意后一饮而尽。 以他从小培养起的贵公子德性，哪怕知道第二天就是世界末日，凯撒也能微笑着享用完最后一餐，然后提着狄克推多和沙漠之鹰迎接最后的灾难，无论是生存还是死亡，他都能坦然接受。 年轻人们坐在墨绿色真皮沙发上，面对满桌的珍馐佳肴再次开动起来，欢声笑语不断自宴席中传出来。 他们很快便甩去了之前心中的阴霾，并以良好的心态迎接未来的每一天。 “看来我是老喽。” 曼斯看着面前觥筹交错、谈吐热烈的年轻人们，自嘲似地摇头苦笑，眼睛里却带着晶莹的光，像是希望。 1000次列车在无声中缓缓停靠到站。 李龙渊他们依次下车，眺望这座如中世纪欧洲古堡般的学院。尽管不是第一次以这种角度去看卡塞尔学院的夜景，李龙渊依旧会被这幢幢高耸的哥特式建筑以及圆顶清真寺类的古堡教堂景观所吸引，辉耀的金芒显露出这些建筑悠久深远的历史。 这次回到学院，他们倒是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也不再如之前一般默默无闻。 卡塞尔学院火车站边已经是人头攒动，最吸睛的便是那批穿着白色芭蕾舞裙的漂亮女孩们，清一色的白色长筒袜愈发显得大腿笔直圆润。 女孩们一个个挺背直胸，姿态优美宛如舞池里的白天鹅。她们都是学生会舞蹈团的成员，上次凯撒和李龙渊他们一起从日本执行任务回来时，就倍觉得遭遇冷漠。 这次回来，便特意和秘书伊丽莎白谈了一句。女孩很快便懂得会长的小心思，当即就把舞蹈团的成员全部动员过来。 “热烈庆祝会长执行夔门任务圆满成功。” 接车的人里，还有学生会的成员举着红色横幅，务必要将凯撒的场子撑起来。 “狮心会全体成员恭贺会长副会长凯旋归来。” 狮心会的团体成员同样不甘示弱地拉起横幅，他们的会长楚子航和副会长苏茜可都是夔门计划里的参与者。荣誉和名声可不能被学生会一边独占。 李龙渊有些揶揄地望着两方接车人士的明争暗斗，这其实也正常，不论在怎样的环境里都会有派系之别，且都会推举出领袖代表。 除非有人能够以强权亦或高超的人格魅力令这些人放下派系之别，意见之差，通力合作在一处。 在这一点上，整个学院也就昂热能做的不错。至少他还在担任学院校长的一天，不论是装备部那些傻叉还是执行部的一群疯子亦或唯利是图的校董会，都能听进去他的观点，而不会给任务执行造成掣肘。 而正统之所以严格限制野生混血种的加入，其实也出于考虑这种派系问题。自古至今，很多集团乃至帝国的消亡，不止因为异族外敌的入侵，更源于制度与内部的腐朽。 正统的力量已经足够强盛，并不需要像卡塞尔学院一般疯狂扩张，以快速积攒力量。 毕竟，不是每一届校长都可以像昂热一般，是个令众人叹服的铁血领袖。当这个百岁老人退休或者逝世以后，卡塞尔必定是分崩离析的局面。 诸如日本分部等有力量有野心海外分部会立马宣布脱离北美本部，装备部那群家伙更热衷于打造地下基地，守护人类最后一片净土，主张逃跑和放弃领土主权，执行部的人和热衷利益的校董会不可避免地起冲突。 这也是正统时刻保持神秘，不与卡塞尔学院过多牵扯的部分原因。号称世界第一大混血种组织的卡塞尔，其实内部早已千疮百孔。 这时，教堂顶放飞了雪白的鸽子，并不是为死去的屠龙勇士而祈祷，却是为活着的英雄而欢呼。 卡塞尔学院几乎所有学生都见证了他们在长江三峡的壮举，他们不仅从龙王诺顿的寝宫里取出诺顿的骨与血，以及宝贵的文献资料，更击退了堪比守卫龙墓的堪比次代种实力的龙侍。 在整个混血种的屠龙历史中，他们从未感觉到自己离四大君主只有一步之遥。 因此，所有参与夔门计划的实习专员里，每一个人都被视为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们是火种，是英雄，也是屠龙事业的希望。 这也是为什么有如此多的学生自发出现在这里，欢迎他们返校。掌声与鲜花，总是不会对英雄吝啬的。 一身卡其色风衣的俊美年轻人站在队伍最前方，他看着两边的横幅，只是微微咧嘴笑了笑。 可所有到场的学此刻生都安静下来，带着激动或者热烈的眼神望着他。这是很少出现在精英学生身上的表情，因为他们很少会对别人产生诸如羡慕的情绪。 但说他们如今又是狂热的，这并不矛盾。 如果说凯撒和楚子航是派系的领袖，是裂土封疆的王侯，那么李龙渊如今在卡塞尔学院学生中的影响力不亚于皇帝或神明。 如果他不是和执行部签订的三年协议，那么昂热退休后，按照一人一票的选举制度，李龙渊就是榜上钉钉的下任校长，无人能出其右。 “咳咳。” 俊美年轻人忽然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 一时间，车站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都被吸引过来。他们想听听李龙渊发表感言。 “夜深了，大家早点回去睡。” 年轻人摆了摆手，随后走出人群。 在这样一群亢奋的，不知疲倦的混血种中，他很随意地说出这句话。 李龙渊当然清楚这些学生此刻正逢斗志昂扬，青春热血的年纪，可他并没有长篇大论，开始那令无数人激动澎湃的演讲。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看形式的人，就像个一意孤行的君王。 第137章 纯钧 于是欢迎队伍里的人保持噤声，目送那道穿着卡其色长风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待到李龙渊离开，凯撒方才挥挥手，向所有来此的学生致意。 如果在以前，凯撒很乐意就在这露天站台展示一番他的演讲天赋。 便是加图索家的元老都认可他演讲时带来的那种鼓舞人心的力量。代理家主弗洛斯特更是称赞这个侄子有不亚于二战时英国首相丘吉尔的口才，普鲁士宰相俾斯麦的铁血手腕。 但很可惜，经历过夔门计划一事后的凯撒失去了兴致。他知道这次任务能够圆满完成，其实和自己的关系并不大。 所以，他没有理由留在这，替正主发表一番感慨。他更需要用这些时间来努力提升自己。 楚子航同样默默离开。他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实干派。 举着横幅来接车的学生们面面相觑，在各社团负责人的通知下散去。 “李师弟！” 见到年轻人推开门，穿着件浅灰色单衣的男人就兴奋地冲进来，不顾乱糟糟的头发和邋遢的装扮就要给他一个热情拥抱。 几乎瞬间，李龙渊侧身躲过这一扑，突兀亮起的黄金瞳就让芬格尔手中动作戛然而止，他喉结耸动，吞咽口唾沫然后说：“马上，马上。” ………… 十一月，殷红如血的老枫树开始凋零，片片掌状的枫叶随风缓缓飘落下来，铺在学院后山的鹅卵石小路边，如同垫上一层火红色地毯。画面浪漫而富有诗意。 一袭华美青袍绣缎云纹的年轻人靠在粗壮的老枫树下，手里抓着一绢白布，正细细擦拭着一柄巍峨古朴的长剑。 璀璨却不失温和的日光透过枫林缝隙，洒在镂刻有淡金色蟠龙纹的霜白剑身上，反射出刺目耀眼的银光，隐隐有颤鸣清吟的声音传出来，锋芒毕显。 一时间，地面平躺着的朵朵火红枫叶顺着叶脉里细小纹路被无形剑气割裂成几片，飒飒若落蝶飞舞。 面容俊美若妖的年轻人依旧低头擦拭着剑身，仿佛没有察觉到周身变化，只是眼瞳中的赤金色芒一闪而逝。 他的风王之瞳领域在这种闲坐中更上一层。 诸如言灵·刹那场域可以以对使用者一至九倍速度的增幅表明其对言灵的开发程度，风王之瞳的场域开发程度则是以风力的方向和速度大小来定级，称为风力等级(简称风级)。 最早提出风级概念的，是中国唐朝着名的天文学家李淳风。他曾经是唐高宗的太史令，编纂了世界气象史上最早的专着《乙己占》。 李淳风以树为参照物，以风力对树的影响为依据，建造了八级风力标准。 即为1级——动叶(微微吹动树叶)，2级——鸣条(风吹过树叶能发出声响)，3级——摇树，4级——坠叶，5级——折小支，6级——折大枝，7级——折木石，8级——拔大树及根 正统的人也曾经以为李淳风会是掌控言灵·暴风角之类的野生混血种，可经过多次试探调查和推测后终究否定这个结论。 他可能是混血种，但绝不可能掌握言灵·风王之瞳这类高危风系言灵。 因为这类言灵场域一展开，释放出的基础风力便能达到七级折木石的级别。而将8级风力——拔大树及根展开，才是风王之瞳开发程度的体现。 由此，正统判断使用者对于风王之瞳开发程度的等级一般是根据具体风速。诸如370—414\/s为13级，415—461\/s为14级，依次类推。 而李龙渊先前全力爆发言灵·暴风角，所能达到最高风速一度抵达50\/s，15级风力的顶端，威力相当于一场小型风暴，如果放在没有遮蔽物的海面，这种程度甚至能撕裂普通的钢铁船舶。 可就在刚才，那种对于风力方和速度无形的掌控，俨然表明李龙渊对言灵·暴风角的开发更进一步。 对于言灵·尊位最先觉醒的能力，风王之瞳的能力一直被李龙渊不断开发挖掘，变化成在战斗中不同的手段。 实际上，风与水才是类似的。 它们都是介质，只是风无色、无形、无味，才比水更具有神秘感和威胁。 如果放在中国古武里，风又有一种称呼，叫做炁（气）。 就像武当道教祖师张三丰经典武功太极，看起来温和软弱，缺少武学里的刚猛爆裂，其实讲究以柔克刚。 而施展者看似缓慢的出招，在别人眼里或许笨拙或许迟滞，其实双手如同搅动水一般在搅动静止不变的炁。 而被搅动后的炁有很多用途，最为明显地便是极强的缓冲作用，这也是四两能拨千斤的主要原因。 而李龙渊的剑气，便是这种锋锐之气的延伸，水切割机的工作原理便是利用增压器将水流加压，将高压水流通过细小的孔射出，这种高速射流便能对工件达到切断成形的目的。 而剑气，同样是一种高速射流，而且气压必须更强，射速更快，威力也更高。 自上次夔门计划后，李龙渊已经在学院待了二十余日。 这些天，他每天都会来学院后山这块有火红枫林的山中，既是冥想，也是练习。 这里几乎快成为学生的一处禁地，哪怕是写生的同学也只敢在枫林远处写写画画。 强者是无止境的，只有相对强大的人，却不会有绝对强大的人。 诸如在这诺大的卡塞尔学院，除了昂热不一定有把握以外，李龙渊自认可以胜过任何一名学生或者教授。 可他的敌人并不是这些混血种，而是龙类，狡诈贪婪而又强大的龙类。哪怕是一只四五代种级别的纯血龙类，所产生的威胁也绝不会比战舰坦克群的威力要低。 至于血统再高一点，战力再强一点，譬如长江三峡遭遇的那只龙侍。如果不是李龙渊在场击退龙侍，以及那怪物本身也没有死战之志。 由军舰改造的“摩尼亚赫”号，哪怕搭载在舰战才会采用的k48-1型鱼雷，也依旧能被守卫陵墓的龙侍轻易撕裂。 它们这种训练有素，单体实力强大的龙族精英战士才是李龙渊真正的敌人。 更遑论龙族中堪比四大君主的初代种，以及高居王座的四位君主。 这座枫林高处，有带着贝雷帽的漂亮女孩正在画板前安静地用画笔涂抹着。 她穿着简单的黑白格子衬衫和牛仔背带裤，戴一副黑框眼镜，却依旧遮掩不了那姣好白皙的面容。 唯一有趣的是，女孩的身旁放置着一柄造型尊贵的青铜剑，连带剑鞘半截插入枫林土壤里，露出的剑柄雕饰如星宿运行般闪耀深邃光芒。 她正在进行油画静物写生，炭笔素描几笔枫林全貌后衬以橙黄火红的油墨颜料，展眼望去便是一片茂盛燃烧的枫林。 不论是画中景，还是眼前景，都有一种超越世俗的浪漫和美好，风一吹，整座如火枫林便摇曳起来，令女孩红唇不禁微微上扬，流露出愉悦的神态。 这副油画的进度已经将近完成，或许只需要以软毛笔快扫，消除些笔触墨痕后便可装裱。 但女孩手中的画笔依旧未停，景有了，却缺人。 她很容易注意到在山底那一排火红枫林里独坐的青衫身影，他倚着老树，仗着古剑，闭目盘膝而坐。与整片天地自然都好似融为一体，并无突兀之感。 他应该成为画里的一部分。 女孩寥寥几笔，便在油画里继续勾勒出一个风骨上佳，美姿仪的身影。那柄黑鞘缠金纹的古剑也好似被按比例移到画布上。 “这年代还喜欢穿古袍的年轻人可真不多。” 女孩一边好奇地偏过画板去望山下那道青衫身影，一边在心里小声嘀咕。 他们之间的距离隔了将近三四百里，更有枫树和落叶遮挡，女孩却能将华贵青袍上的云纹看得清清楚楚。不得不说，混血种的目力着实恐怖。 很快，女孩便开始在亚麻布制作的画布上开始为新添的人物调试新的颜料，准备润色。 天上有百鸟自枫林云端飞过，雏鸣声清脆，宛若天籁，余音绕梁不绝。 时间在缓慢而极坚定地朝前走，不疾不徐，不偏不倚。 当女孩轻呼出口气，落下涂抹颜料的最后一笔时，青衫男孩也适时睁开眼。 他简单整理下云纹青袍，单手按住太阿剑柄，起剑欲走。 穿着简单朴素的漂亮女孩同样收拾起画布，木板，颜料，调色板等写生工具，伸出纤手去拿那柄青铜剑。 李龙渊此刻感觉到手在颤动，那是剑器自鞘内的震动，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几乎是瞬间，男孩的风王之瞳铺开，无形的风流吹起片片如落花飞舞的枫叶，直至覆盖整座枫林。 微风带来了女孩的气息和心跳声。 山底，青衫俊秀的年轻人偏过头，正好望见处于山顶的写生画师。 李龙渊的眼里率先流露出的是讶异，随后便是浓烈的好奇。倘若不是太阿剑的异动，他甚至不会注意到学院后山这片枫林里还有第二人存在。 被人发现的女孩也没有露出害羞脸红之类的小女生行为，只是推了推黑框眼镜，露出个甜美笑容，两个浅浅梨涡荡漾。 以李龙渊的目力，自然能看清楚这一切。男孩十分确信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个黑发女孩，随后他的目光逐渐转移到那柄青铜剑上。 青袍俊美的年轻人缓慢举起手中威严瑰丽的古剑，似乎有一种无形的气息自剑鞘内散落出来，并极速向四周扩散。 好似剑器间自发产生的一种共鸣。 女孩缓缓拔出面前的青铜古剑，剑身光华绽放，宛如出水芙蓉般雍容而清冽，剑身与阳光浑然一体，就像清水漫过池塘般从容而舒缓，剑刃剑锋如壁立千丈的断崖崇高而巍峨。 李龙渊横剑于前，同样握住如墨剑柄，推出一寸来。 一时间，狂暴无形的剑气激荡纵横，几乎只在瞬间便覆盖住整座燃烧如火的枫树林。 而片片缓慢下落的枫叶被这道道剑气割裂成碎末，便是一些枫树粗壮的树杆都留下道道白色剑痕。 剑的场域在形成，每持续一刻，都会有无数道剑气在场域中源源不断地产生，它们好似以山脚的男孩和山顶的女孩为太极里的两个阴阳鱼点，无序地肆虐整座枫林。 两种不同却实质的剑气震荡而造成的翁鸣声响彻，便是飞鸟都被吓得冲天而起，一去不返。 李龙渊知道他不能再拔剑出鞘了，尽管他心仍有好奇，却很好克制住了，将那一寸裸露在外的霜白剑锋归纳入鞘。 “纯钧么？” 男孩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自那柄青铜剑拔出展示的那一刻，便联想到其来历。 这把剑相传为春秋战国时期铸剑师欧冶子所铸，是一柄尊贵无双之剑。 当初他为了铸造这把剑，千年赤堇山山破而出锡，万载若耶江江水干涸而出铜。雨师扫洒，雷公击橐（打铁）；蛟龙捧鑪（冶铁用的火炉），天帝装炭；太一下观，天精下之。 铸剑大师欧冶子承天之命，呕心沥血与众神铸磨十载此剑方成。 后来，这柄剑便成为越王宫中收藏五把宝剑之中的一柄。 有名的相剑师薛烛路经越境，对当时越王勾践得意的宝剑，毫曹与巨阙都没有什么好的评价。 直到看见纯钧后，才如是珍宝地说着如今赤堇山已经闭合如初（取不出锡来），若耶江波涛再起，（挖不得铜来），（帮忙铸剑的）众神回归天庭，而铸剑名家欧冶子也已力尽神竭而身亡。 纵使有满城的黄金和使得江河闭塞断决的珠宝，又怎么能和这一把传世名剑相提并论呢？ 因此，纯钧剑才得名号，为尊贵无双之剑。 尊贵在于此剑不仅材质非凡，更是欧冶子与天神所共铸。无双在于铸剑所花费的材料、人力、时间全都不可复制重来，因此无法出现第二柄能与之相比的剑。 山顶上的女孩此刻已经装好所有写生的工具，背着黑色大号的双肩画包转身朝山下走去。而那柄已经合上鞘的纯钧，此刻正在她右手充当登山杖的角色。 很难想象，一柄让越王勾践视若珍宝，令天下诸侯为之疯狂的传世名剑，两千多年后竟出现在一位年轻女孩手里，还受到这般对待。 “有趣。” 李龙渊提起太阿，同样迈步离开这片枫林。 有些事情，他终究能得到答案。 譬如，纯钧剑主的身份来历。 第138章 王之葬礼（序曲，伪） 卡塞尔学院，诗寇迪区 六条机械臂在钢铁区域运转工作，半人高的黄铜罐悬浮在低温液氮的超导磁场内，四周是半米厚的石英玻璃墙。 它就像一个胎儿般在石英玻璃罩中沉睡着，静静等待破壳而出的那一天。 身穿白色实验服的科研人员拿着实验记录本正在填写各项数据。 “校长，根据这十天的探索，已经基本确定黄铜罐内有稳定的生命体征，且心跳脉搏强健，处于类似冬眠的状态，暂无复苏迹象。” 戴着防护镜的研究员向身旁老人报告。 老人银白色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容留下足够的岁月风霜，线条却依旧坚硬。笔挺的黑色西服，胸口处插有一朵鲜红的玫瑰花。 这是介于优雅与威严之间的气质，是难得的领袖气概。 希尔伯特·让·昂热率先鼓起掌，随后是汹涌如潮水般的掌声。 实验室内的所有科研人员都在为项目的进展顺利而激动，毕竟黄铜罐内，可能藏匿着龙王诺顿的躯体。 “可惜这个黄铜罐制造材料特殊且完全密闭，我们无法用核磁扫描技术探索到内部结构和生物躯体构造。” 有科研人员叹息一声。 这个铜罐的材质并非是金属，而是某种特殊的炼金材料，能阻绝x射线的扫描。 毕竟金属与火焰都是能令青铜与火之王苏醒过来的事物，无法起到隔绝外界的作用。 “灰锡溶液。” 昂热铁灰色的眸子亮出深邃的光来。 “在曼斯执行任务的时候，我曾经交给他一瓶灰锡溶液备用。” 老人补充。 身旁的研究人员同样被这句话点醒。 那是执行部专员从一处埃及古墓中得到的特殊液体，浓烈的强酸腐蚀性令它拥有损毁这种特殊炼金材料的能力。 “我记得装备部还有些，我去取来。” 有人激动地摩拳擦掌，打开基地门便快步走出去。只要准备妥当，他们即将解剖一位龙王的躯体，这对科研疯子来说绝对拥有着诺大吸引力。 “让我们为屠龙事业取得巨大进展而欢呼，也向那些这条道路上奉献出生命的人而致敬。” 趁着这段时间的空白档，昂热恰逢时宜地举起手中酒杯，殷红色的酒一般在透明玻璃里晃荡沉淀，于白炽灯光的照耀下刺目如血。 研究人员们同样转眼肃穆举杯，神情坚定如同有神论者。 他们在和龙类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一旦解剖龙王的工作进展顺利，成功取得诺顿的骨与血，那么就意味取得彻底摧毁龙王的能力，令长生种不得长生。 这是足以颠覆龙类地位，威胁到种群延续，甚至杀死四大君主的手段。 安珀馆 作为学生会成员聚集交际的场所，凯撒花费重金重新将这里装修一遍，除却缺少深厚历史底蕴外，这里的构造已经不亚于狮心会的诺顿馆。 如果没有楚子航和李龙渊那次在“自由一日”上的横空出世，凯撒这次会将舞会地址定在诺顿馆。 巨大的水晶宫廷吊灯吊在涂抹白漆的天花板上，柔和的光辉一直延续到场馆最远处的安全通道。 抛光的实木拼花地板，身穿黑正装的男生与白色礼服的女孩正相互拥抱着，迎着灯光在旋转跳跃。 一身白色西服的凯撒此刻正手捧酒杯，站在二楼走廊边，单手按住棕木栏杆，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的学生们。年轻人头发如金子般闪耀，领口的蕾丝巾镶着水钻，此刻正带着若有若无的冷峻笑意。 作为这次舞会的主人，他慷慨地为每一位来宾备好丰富的酒水餐食，主菜是从埃尔半岛空运来的澳洲红龙虾，冰镇过的龙虾白肉嫩而爽滑，口感鲜美。 但凯撒今天想做的并不只是召开舞会这么简单，而是计划介绍派对的女主人给大家认识。 如希腊雕塑般的金发男孩摇晃着透明酒杯内殷红的酒液，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想着什么。 “诺诺，咋们到底要去哪里吃好吃的呀？” 一路上，黑裙小萝莉都在拉着身穿浅紫色套裙的高跟御姐问东问西。 女孩委屈地摸摸平躺的小肚子，这都已经快到晚餐的时间了，她却还在漫无目的地陪人走着。 “舞会，学生会的舞会。” 踩着十厘米玛丽珍高跟鞋的长腿御姐终于忍不住朝她透了底。 如今学院的天空已经是夕阳坠日之景，火红色的余晖渲染着洁白的云。 “哦。” 清楚目的地的赵曦安静下来，乖巧地回应。她的小脑瓜子里除了听公子的命令以外，大概就只剩吃了。 一首用于晚会开场的卡门序曲放完，安珀馆内的最中央的雕花铜门被推开，夕阳的光线照射进来，所有来宾都不自觉地偏过头望去。 暗红色头发的高挑女孩正用双手推开门，浅紫色的套裙配着月白色丝绸的衬衣，紫色的丝袜，全套黄金嵌紫晶的定制首饰。 她就像个女王般出场，气势一瞬间压迫向场内所有人。 二楼，金发年轻人冰蓝色的眸子里露出笑意，嘴角亦随之上扬。 如希腊雕像的凯撒缓缓走下弧形实木楼梯，迎着女孩而去。 “我来晚了么？” 凯撒目无余子地自从让开的黑衣男生与白裙女孩中穿过，如同皇帝迎接自己的新娘。 当他在女孩面前站定，诺诺轻声问着。 “不，只有你来了，我的舞会才正式开始。” 凯撒背对着众人，舞台和灯光，望向门前的漂亮女孩，冰蓝色眼睛里流露出真诚。 他微微半身鞠躬，左手背在腰部以上，同时右臂前曲伸向诺诺。 《睡美人》舞曲于此刻恰逢时宜地在诺大场中响起。 暗红发女孩伸出穿戴白色蕾丝手套的左手，欣然接受了这一邀请。 当凯撒牵着诺诺的手离去，才有黑发小萝莉自雕花铜门后探出头来。 外面身穿黑色礼服，西服胸口揣着白色手套或鲜红玫瑰花，负责迎宾的学生会干部并未阻挠女孩进入。 他们不仅看见女孩是和陈墨瞳一起来的，也清楚她的身份。与李龙渊一同来自正统，而学生会的干部，大多曾输在那个恐怖家伙手下过，败的凄惨。 混进舞会的赵曦在长条餐桌前气势凶猛地挥舞刀叉，将赤条条白嫩嫩的龙虾肉毫不客气地送入嘴里，一番狼吞虎咽，腮帮子撑得鼓鼓的。 哪怕有注意到她，过来绅士邀请女孩共舞的男生们也被女孩摇头拒绝。 她才不乐意和这些家伙们跳这种软绵绵转圈圈的舞，吃饱喝足了耍会儿枪多舒坦。 受凯撒邀请参加舞会的学生们在实木地板上跟随着圆舞曲的节奏，牵着舞伴华丽地转着圈，女孩们荡漾起的百褶裙如同盛大白花盛开。 他们在音乐的海洋中尽情舞蹈着，旋转着，卡塞尔学院严格上说算是一个德系的学院，拥有一流的宫廷舞老师，学生们的舞蹈基础和步伐都不错。 而诺诺此刻已经像灵巧的凤尾蝶般在人群中飞舞着，紫色裙边于旋转间掀起弧度，如同不会停止的陀螺在场中旋转。 男生和女孩们在舞曲的节奏变化中俩俩交换着舞伴，黑与白如同万花筒里的碎片彩纸变换成各式不同美丽的图案。 可不论怎么变，凯撒和诺诺永远是舞会人群里最亮眼的存在，任何看见他们的人都会赞叹一句金童玉女。 安珀馆是一栋哥特式建筑别墅，屋顶铺设着深红色的瓦片，墙壁贴着浅灰色花岗岩。 如今外面天色已经漆黑下去馆内的炽亮灯光透过方型百叶窗户照耀出来。 而距离这栋哥特式建筑不远的教堂楼顶，一席青袍的俊美年轻人正仰面吹着风。 学生们喂养的白鸽在教堂顶内振翅起起落落，却不敢在男孩面前肆意发出“咕咕咯咯”的叫声。 凯撒之前给他和楚子航都递过请柬，但两人毫无意外地都拒绝了。他们知道这家伙的性子，好不容易追求的女孩，巴不得让全世界都来见证与祝贺。 为此，不擅长和女孩跳宫廷舞的李龙渊果断拒绝这个邀请。至于楚子航，他和凯撒几乎是两个极端，也从来不会在意凯撒的想法。 深秋的风流动着，如女神无形的素手拂过每一个人的面孔，每一株老树以及每一栋建筑。 在这个舞会气氛正浓，实验室研究员兴奋激动的时刻，李龙渊孑然一人站在教堂狭小的顶楼，面无表情地俯瞰这座欧式学院，高处不胜寒。 夜色愈发浓厚，李龙渊放在顶楼窗台边的手机响起未知号码的来电铃声。 俊秀年轻人没有第一时间伸手去接，他已经从风里感受到陌生的气息传来。卡塞尔学院，遭遇麻烦了。 然而男孩嘴角却掀起笑容，古剑在鞘中震动着。 他向来喜欢迎接神秘而具有挑战性的事物。 安珀馆大厅内，所有的手机在一瞬间响起几十种不同的来电铃声，舞会嘉宾们手忙脚乱地从各种地方掏出手机。 凯撒打开自己手机的免提，并将食指放在唇边，朝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出色的屠龙勇士们，用你们热情的款待，来欢迎远方客人的到来。” 电话那边，经过特殊处理后分辨不清性别的声音传出来。 参加舞会的客人蜂拥涌向窗边，安珀馆是距离校门较近的地方，隔着巨大的落地窗，他们可以看见校门外的事物。 猛烈的爆炸伴随火焰冲天而起，生铁雕花的巨大校门直接被炸飞出几十米，产生的余波震碎了安珀馆所有的窗户，连带着学生们也一同震倒。 教堂顶端，李龙渊单手举着太阿顶在前方，剑器在鞘内震动着，泛出淡金色的光幕抵御所有的冲击。 这座古堡学院的亮起金色炽烈的灯光，所有漆黑的建筑都在一瞬间灯火通明。 “龙族入侵，龙族入侵，请新生们前往武器部领用枪支弹药，装填弗丽嘉子弹，防卫者有权开枪。” 学院每栋建筑四角安置的警报灯都在红光闪烁中发出蜂鸣般的呜啸警告，人工智能秘书诺玛在第一时间将这次事件定性为龙族入侵。 凯撒和一众安珀馆的学生们神色严肃起来，他们一边快速整理着装备，一边思考应对措施。就算有再多的疑问，也得等战争结束以后再考虑。 身穿黑色作战服，骑着黑寡妇摩托的入侵者们戴着厚重的头盔与面罩，已经从炸毁的铁门处突破进来，疾驰在学院各条道路上，手里端着的微型冲锋枪在骑行中精准击中每一处监视器。 他们显然熟悉卡塞尔学院的地形建筑布局，这是一场早有预谋战争，要的便是措手不及。 况且入侵者的数量很多，如今已经有几十辆摩托如鱼贯般驶入校园，亮着金色车灯，车轮引擎在低沉剧烈地发出咆哮。 而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同样反应不慢，他们有序地领取武器后进入各式建筑，依据人数优势完美封锁住各栋建筑的安全通道，从一个学术氛围浓厚的贵族学院变成守卫森严的军事堡垒。 在这时候，每年举行自由一日的好处便体现出来，高年级的学生们十分熟悉战斗流程，如今更是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一次联合作战。 黑发黑衣黑裤的年轻人提着柄黑鞘的日本刀，在安珀馆一处安全通道内走进来。 凯撒是在众人前面回头的，他敏锐的听力令其率先察觉到这股心跳。 而其他学生们也是用略带紧张地神情扭头望向来者，那张面瘫似的冰块脸如今却让不少人心底默默松一口气。 是呐，哪怕龙族入侵又如何？如今的安珀馆内，可站着狮心会与学生会两位会长，都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精英。 “李龙渊呢？” 在凯撒微笑着打算寒暄一会儿的时候，楚子航走到他跟前开门见山的问。 这就是凯撒很难和楚子航交流的原因，一个追求优雅中的完美，一个则追求极端冷酷的效率。 凯撒耸耸肩，示意他也不清楚。如果入侵者在学院里不幸遇到那怪物，估计也算他倒霉。 “按照制定的行动计划，目前进展一切顺利。只是，这次参与的人数是否过多些，况且我们并没有找到十三号。” 学院黑暗而高耸的角楼里，有黑影拨通电话。 “只要它死在卡塞尔学院，诺顿总会受到感应，而后暴怒复仇的，不过时间问题。毕竟这是一位王的葬礼，我们理应给出足够的人数以示尊重。” 对面的人在冷笑。 “好，那我就将这位殿下的葬礼布置得隆重一点，鲜花，哀乐和礼炮，缺一不可。” 黑影戴上面罩后挂断电话，自八层楼高的角楼一跃而下，如猎豹般身姿轻盈地就地翻滚，便卸去足以令寻常人骨椎断掉的力量。 第139章 王之葬礼（主题，一，伪） 骑着黑寡妇摩托的入侵者如游鱼般灵巧地在校园街道内疾驰着，微型冲锋枪不断扫射，一时间，卡塞尔学院的精英竟被短暂压制在各式建筑的安全通道内。 骑手们一进入校园便化整为零，渗透入这座如军事堡垒般的学院。 图书馆控制室，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急匆匆推门而入。戴着纯白氧气面罩，目如鹰隼的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背负双手，正盯着屏幕前的三维地图。 上面亮起的每一个红点，都代表着领取武器后加入作战的学生，他们如今牢牢把守着每一处建筑要塞的入口。一旦区域内的红点全部消失，就意味着这栋建筑彻底失手。 “龙族入侵，什么情况？龙族会骑着摩托，p5冲锋枪组团进攻卡塞尔学院了？要是这样，我建议双手抱头立刻投降。” 光头的曼施坦因教授激动地大声说着话，唾沫星子飞溅。对紧急广播里宣传的信息表示怀疑。 “不清楚，这是由诺玛自主判定的，我并没有足够的权限去了解为什么诺玛判定这次入侵事件是由龙族引起的。” 施耐德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调出目前完好的监视器所拍摄的视频画面。 黑色摩托车呼啸而过，戴着头盔和面罩，全副武装的入侵者们表现得训练有素。 “校长现在在哪？” 穿上作战服后身躯显得臃肿的古德里安教授问。 “地下基地内，他们正准备检测自长江三峡带来的黄铜罐。” 施耐德说。 “那黄铜罐就可能是这群家伙的目标了。” 曼施坦因推了推金框眼镜，无比肯定地说。 不论从时间还是出发点来看，这个目标都无比吻合。 在场的三人都是老江湖了，一点就通。 “那么我们防御的重点工作就应该放在地下层。英灵殿、教堂以及图书馆，便是三处最主要的入口。” 施耐德再次伸手于面前大屏上划过，学院的3d立体地图再次被调出来，他很轻易地便在上面圈出三个地方。 “目前能联系上校长么？” 古德里安沉声问，在此之前，他觉得有必要告诉校长，有人要砸自家场子了，让他做好准备。 “已经打过他的手机了，处于关机状态。况且诗寇迪区为保证核心机密或者科研成果外泄，是禁止包括无线电、局域网在内的一切私人通信。” 施耐德回复。 在学院地面上，这里就是最高指挥部了。重担如今都压在施耐德以及这两位战力几乎为零的中老年教授身上。 “那我们就不必考虑其他了，只需要一门心思守住这三个地方的入口就好。” 曼施坦因果决地一挥手，很有些弃车保帅的魄力。 “准确来说，守住英灵殿和教堂就好。图书馆交由诺玛防御，当她的战争人格激活后，在判定龙族入侵后可以将金属甬道通上几万伏特的高压电。” 施耐德出言修正。 “执行部的专员们都在海外执行任务，海豹突击队退役的校工们面对寻常事件可以处理，但这次是龙族入侵，普通人的力量无异于杯水车薪。” 这位执行部部长一眼就看懂曼施坦因张口想要问的问题。 “那我们还剩下哪些战力？” 曼施坦因紧张地用手摸摸光滑发亮的脑袋，卡塞尔学院还是自建校来第一次遭遇这种袭击。他们这些专攻学术的老教授生疏的都快忘了手枪是怎么上膛的了。 “别忘了，还有我们受过训练且血统优异的学生们，他们会和我们一起守卫这座学院。” 施耐德铁灰色的眸子露出深邃的光来。 “由凯撒·加图索带领学生会守住英灵殿，楚子航带领狮心会守卫教堂。他们都是a级混血种里的精英，手底下也是兵强将勇。” 施耐德的一番话令有些紧张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逐渐镇定下来，他们自然清楚心爱学生们的能力。 “那也只能如此了。” 曼施坦因道。 “我们，好像忘了个人，一个极能改变战局的人。” 古德里安略微抬起头，望向施耐德。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那个妖孽。 装修华丽，占地宽广的安珀馆内，水晶宫廷吊灯绽放出柔和的光辉。 整顿好武器的凯撒和楚子航几乎同时通过无线电设备得到消息，他们无声对视一眼，随后各自带人离开。 “喂，来比一下，看谁先解决掉入侵者。” 突然，在给沙漠之鹰手枪装填弗里嘉子弹的凯撒出声，叫住正往安珀馆门外走的黑衣冰块脸男孩。 “你的赌注是什么？” 楚子航偏过头，声音冷酷。 他并没有拒绝这个提议。 “一辆布加迪威龙。” 凯撒咧嘴一笑，富家公子的风范尽显。这辆价值千万美元的跑车也不过是个小赌注。 便是人群都不禁为这豪赌发出喧哗，同时饶有兴趣地盯着楚子航，期待他的赌注。 “那我就用这把刀好了。” 楚子航略微提了提手里的黑鞘日本刀，面色平静。 这柄御神刀·村雨不仅是一柄出色的炼金刀具，更是父亲留给他的遗物。楚子航对于这场赌局的信念，不言而喻。 “很好，是个对等的赌注，期待你的好消息。” 凯撒点点头，并不吝啬给予对方祝福。 黑衣黑裤的俊秀男孩转过头，继续朝外走着，每一步都如同尺子丈量过般极为均匀。 ………… “薯片薯片，你究竟派了哪个家伙取代十三号的位置呐？” 有骑在黑寡妇摩托上一路狂飙的入侵者单手按住耳麦问着。 “保密。” 对面传来女人嘟哝的声音，像是在嚼某种膨化食品。 “你只需要负责带队去往英灵殿就好啦，原定计划不变。” 女人又是一阵安抚。 骑摩托的黑色修长身影无奈地摇头，转了转手柄，黑寡妇的引擎发出愈发沉重的吼声。身后跟着的十余辆摩托一同加速。 风不知何时推开了天边的乌云，露出皎洁如银盘的月。 一道青袍人影按剑立在最高处的建筑楼顶，俊美面容陷入朦胧的月光里，如同不染凡尘的神明。 他好似在俯瞰，又像在冷笑。 “薯片薯片，我好像看见那怪物了。” 带头加速疾驰向英灵殿的队长只是回头撇了一眼极高处的那道身影，便匆匆转过头来。视线是有重量，特别是对这样感知恐怖的混血种来说。 “安啦，这次任务你只是个不轻不重的小角色，是不值得如此郑重对待的。如果你真不小心被俘了，就用美人计脱身，争取老牛吃嫩草。” 耳麦里的女人似乎在低声谈笑。 “希望他不会在我肆意展示身材的时候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妖孽，看剑。” 队长撇撇嘴，按下挂断键。 “待会听我命令行事。” 那人又转过头吩咐一句，视线不可避免地微微朝上瞄了瞄，而那栋哥特式建筑顶端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队长心中一凛，直接把摩托车手柄拧到最大。他们越了解这个家伙，就越会发现他的深不可测。 绝对是最大的变数。 教堂钟楼的小阁楼里，腆着啤酒肚的老家伙戴着卷沿的牛仔帽，微微露出霜白的两鬓，一身花格子衬衫，牛仔靴翘得老高，正躺在半旧的牛皮沙发里看电视。 画面里的人物同样是一个牛仔，拿着柄左轮单枪匹马地和三名匪徒决斗。就是形象要比这老家伙帅不少。 “叮铃铃。” 老式的台式电话铃声响起，老牛仔保持仰躺的姿势接过电话。 “连续看那么多遍《正午》，不会厌么？” “嘿，昂热，听到你的声音真的太好了。” 老牛仔激动地换了个姿势，从仰躺变成了平躺，像个被摆正姿势的土豆。 “经典就是经典。” 老牛仔异常激动。 “我这次来是叫你解除戒律的。” 对面开门见山。 “你说认真的嘛？” 老人坐直身体，神情变得严肃。 “年轻人也需要这一场历练，适宜的放松对他们的束缚。我们需要的并非是听话的绵羊，而是无畏的狮子。” “可是，年轻人们做好准备了么？”老牛仔喃喃。 可对面并未继续说话。 “那就，暂时同意的你提议。” 他挂断了电话，黑白电视画面里的光还在老人脸上变幻着，看不出他此刻的神情。 电话铃又响了。 老人再次提起电话。 “爸爸。” 对面的声音有些忐忑。 “哦，曼施坦因，我亲爱的儿子，晚上好！我非常想念你。” 老牛仔紧绷的神情忽然眉飞色舞起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他拍了拍大腿，继续问。 “我想，请您解除，戒律。” 男人的声音低沉，却异常坚定。 这次谈话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爸爸？” 良久，又有试探性的声音传过来。 “嘿，我在。” 老牛仔回复。 “如果实在违背校规的话，就请将后果算在我和执行部施耐德教授身上……” 曼施坦因有些迟疑地说。 “不，不，儿子，你的生日快要到了，我马上就解开戒律，就当作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独一无二的礼物。告诉你的朋友们，有一个爱你的父亲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老牛仔制止了男人继续说下去，反倒一口气说完所有话，便挂断了电话。 另一边，开着免提的曼施坦因彻底呆滞住了，身旁的两人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我好羡慕你……” 半响后，头发斑白的古德里安教授尽量用一种酸酸的语气说道。 曼施坦因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锃亮的光头，强行解释。 “他平时，哦不，他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有个愿意替你背上校规校际的老爸，确实很了不起。” 施耐德冷冰冰的声音直接击溃曼施坦因所有挣扎。 教堂阁楼里，老牛仔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神情严肃，腰板挺直的坐在沙发上，瑰丽的金色开始自眼瞳里流淌出来。 他身旁木桌边的这只蜡烛燃烧了多少年，言灵·戒律便笼罩了学院多少年。 如今，老人低头，缓缓吹熄了蜡烛，那个足以笼罩整个学院的，强大的“灵”溃散了。 几乎是一时间，图书馆地下监控中心屏幕上，数百道银蓝色的光束冲天而起，学生们的言灵在缓步复苏。 那是顺着血液流淌的力量在觉醒。 骑在摩托上的队长第一时间在低声吟诵，随后她的身影变得漆黑如墨。 “待会跟在我旁边。” 队长直接从疾驰的摩托上跳下来，身后十余人同样拍背而起，轻盈落下后站在草坪上围成一个圈。所有人的身影都消失在夜色下。 英灵殿 对于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来说，这里是不常踏足的地域。 因为这里沉睡着历代屠龙英雄的骨灰，英雄不应该被打扰。 而学生们只有在一年一度颁发学位证书的时候，才会穿着普鲁士长袍坐在一排排橡木长椅上，于众人掌声中接受学位证书。 凯撒就坐在最前排的长椅上，依旧是那身昂贵且考究的白色西服，头发如最耀眼的金子般璀璨。 身旁放着两把纯金打造的沙漠之鹰和一柄漆黑的猎刀。这便是他的全部底气和自信。 年轻人此刻双手放松地搭在长椅两边，闭目，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学生会的人在收到命令后第一时间赶到了这里。 舞会上来不及换装的白裙女孩们拿着uzzi冲锋枪，大腿内侧绑着弹匣和短枪，战争实践课内取得优异成绩的学员分出十六名守住前门，十名控制后门，二层通道配置十名游击队员，把持轻重武器。 其余人则拿起冲锋枪，扛着冷兵器，零散地坐在橡木长椅处，或者透过百叶窗观察外面的动静。 这次入侵者估计数目过百，规模之大，火力之足令人咂舌。可他们必须要守住最重要的关卡。 某一刻，无形的风妖镰鼬开始自空阔的英灵殿上空乱飞着。 所有人都感觉到身体内部的力量苏醒了，一双双黄金瞳在沉默中缓缓燃烧。 那正是，老牛仔解开戒律的时刻。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卡塞尔学院各处都升起冲天的火光和烈焰，入侵者已经和守卫的学生们全面交上火。 可学生会的人还是坚守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们是在和时间较劲，也是在和躲在暗处，等待他们放松警惕的敌人较劲。 终于，一直闭目养神的昂热嘴角上扬，缓缓站起身来。 而学生会的全体成员同时将视线投向他。 “你们说，我们该怎样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们？” 凯撒缓步走上讲台，按住桌面，目光灼灼地顶着场内的人，缓缓发问。 而回应他的只有整齐划一的冲锋枪子弹上膛声，带着金属独有的冰冷，与杀意。 第140章 王之葬礼（中段，二，伪） “自十分钟前我就一直在数，整座英灵殿的心跳声是五十六位。可现在，突兀多出十二位。” 见到并无反应，凯撒双手提起枪柄处装饰有凤凰家徽的沙漠之鹰，坚毅深沉的目光望向一个空白的方向。 他能通过心跳的频率来判定每一个人，自然能一直追踪新出现的十一股心跳。当然，这需要超高的大脑计算力和记忆力。 况且那里没有人，却有明显的心跳声被镰鼬探听到。 “嗅觉敏锐地真像条猎狗呐。” 带有嘲弄性质似的玩笑女声落下。 言灵·冥照，解放 身穿黑色作战服，头套和面罩俱全，手里拿着微型冲锋枪，腰间佩戴两尺长近身刀的十二个人同时现身。 他们左顾右盼着，显然对突兀出现在这种场合下感到惊疑。 而那些围攻的学生们同样愣住了，他们本该立刻开枪的，可这些人围成一圈的阵型太怪异了，就像非洲部落上的求偶舞蹈。 “滚，这时候还离我这么近干嘛。” 队伍中心，唯一的女人一把推开她身边的一名同伴。 十二人顿时分散开，借住一排排橡木长椅掩蔽住自己的身体。 学生会安排的人员蜂拥而入，一时间森密黝黑的枪管连连探出，撒下天罗地网。 双方陷入对峙状态。 入侵者的队长竟是个女人，这令凯撒略微有些意外。 她穿着黑色紧身作战服，凸显出堪称完美的身体线条，哪怕是处于对立的一方，也不可忽视她的美丽动人。 女人干练地双手箍住散落的黑亮头发，用一根黑色发带绑成马尾，头发两边各别住一只银色蝴蝶发夹。 她是入侵者中唯一露脸的人，过于漂亮的面孔令女人给场中所有人都留下深刻印象。 “你似乎有些面熟。” 凯撒盯着面前的黑衣女人，疑惑地说。 “男人看到漂亮的女人都会说这个妹妹我曾是见过的，以借机拉近距离。” 女人红唇轻启，出言反驳。 可凯撒只是微微皱眉，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审视。他没有读过《红楼梦》，因此不知道这个梗的出处，却也清楚这句话有很强烈的调侃意味。 所以他绅士地等女人绑好头发后，便抬起两手的沙漠之鹰，双方子弹同时上膛。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极度漂亮的女人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轻轻放在长椅上，里面悠扬的乐声传出来。 “titoli。” 凯撒扬了扬眉，显然听过在西部片里双方决斗的bg。 “音乐停下，我们开始。” 女人望向凯撒，露出个笑容。 “为你们离开队伍的那个人拖延时间么？” 凯撒笑着问，镰鼬张开的领域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大，他能察觉到有人在黑暗中离开队伍。 “感知真敏锐呐！是一个三无零度少女，永远冷着一张脸，她正在朝你们的教堂方向而去。” 女人称叹，2分56秒的音乐还足以他们交谈上几句话。 “只有一个人么？那还真是可惜，其实我不介意你们多去几个帮忙。” “听你的描述，似乎和看守教堂的那位性子蛮相近的，我倒是期待起他们的见面。” 凯撒明知道女人在拖延时间，却依旧在和她的闲聊。不得不说，是一种骄傲的自信。 身穿浅紫套裙，戴着纯白蕾丝手套的暗红色头发女孩同样拿着微型冲锋枪，站在众人旁边如同真正的战士。 “你似乎蛮在意她的，难不成是你的小女友？” 酒德麻衣非常敏锐地察觉到凯撒的眼神不经意地看向那女孩，出言调笑。在战斗过程中，话语是能扰乱对手心志的。 “嗒嗒！” 微型冲锋枪连续射出两发弗里嘉子弹，在酒德麻衣站立前的地板上溅出两道浅坑来伴随着殷红如血的麻醉雾。 “我可管不了她。” 凯撒无可奈何地摊摊肩膀，能让他束手无策的女孩，也就只有这位红发女巫诺诺了。 酒德麻衣依旧立于原地不变，望向那紫裙女孩露出愈发惊心动魄的笑容来。 “真是个辣妞，需要好好调教。”女人轻轻吹了个口哨。 不知不觉中，这首口哨歌已经接近尾声。双方之间那种肃杀的氛围在不断升温，他们都在默数最后的时间。 “刺啦！” 尖锐的破风声在音乐停滞的那一刻划过空气，响起尖锐的声响。 三柄黝黑且闪烁金属冰冷光泽的苦无（类似于飞镖）呈品字型地朝主席台前方射出，如光似电。 酒德麻衣的目标很明确，擒贼先擒王。 可凯撒的身影突兀消失了，不，是他踩着实木桌面腾越而起，身体在空中翻滚过360度。 在下坠过程中，手中两柄沙漠之鹰怒啸着射出大口径弗里嘉子弹，一秒双响，几乎达到枪械的承受极限。 而那些躲在橡木长椅后伸出微型冲锋枪的入侵者有四人应声倒地，威势巨大的子弹在击穿木板后打在他们的胸口，染红深色作战服。 诺诺端着两把冲锋枪，不闪不避地迎着对面的子弹，哒哒哒地在扫射。倒真有些红发小辣椒的气魄。 又一只苦无自酒德麻衣手中离开，以极其诡异的弧线轨道极速朝那女孩射去。 “哒！” 慢视野里，就在女孩躲闪不及，那只苦无几乎要贴着脸擦出血飞过时，一只大口径旋转的金属子弹精准打在其尖锐的刃上。 一声不小的火花溅起，诺诺朝后退半步，并未受伤。 不远处，已经落地的凯撒右手平举着黄金沙漠之鹰，枪口似乎冒着热烟。 应该让诺诺先离开的。 金发年轻人心里想着。 这时候，英灵殿内的战争已经全面打响。到处都是飞溅的弗里嘉子弹，不断有学生中弹倒地，胸前满是刺目的殷红。 “诺玛，熄灯。” 凯撒显然发现酒德麻衣攻敌所必救的战斗意图，他不可能每次都恰好救下诺诺，那就只有令他们丧失视野优势。 以凯撒的权限，其指令很快得到诺玛的回应。 “大厅的灯将在五秒后熄灭，5，4，3，2，1。” 伴随着冰冷女声的倒计时，英灵殿的灯全部灭了，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拿出你们的冷兵器，近身战开始了。” 凯撒高声呼唤道，在这样密集又黑暗的环境下，流弹极容易击倒自己人。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在黑暗环境中做到如鱼得水。 一声声冰冷清脆的拔刀声响彻在大堂，即有学生会的人，亦有入侵者的。 凯撒如鹰翼般张开两臂，这里将是，由他所主宰的战场！ 狄克推多于第一时间推出鞘，漆黑的环境里，金发依旧在高速奔跑，全力挥刀。 黑暗中，一排橡木长椅被拦腰斩断，木屑纷飞，那柄漆黑猎刀最终斩在冰冷的金属上，刀锋距离一名隐匿的入侵者不过一尺之遥。 “滚去帮别人。” 女人朝同伴发出一声怒喝，她从挺直的背脊后拔出这柄长剑，并及时替队友挡下这一击。 幸存一命的家伙连连点头，拿着刀踉跄地离开。 “不错的炼金武器。” 根据狄克推多接触后武器的震颤频率以及那道金属颤音来看，此剑绝非凡品。 “刀名，布都御魂。” 酒德麻衣不吝告诉男人，这把武器的名字。 黑暗中，凯撒的眉头不住地挑了挑，他当然听说过这柄日本名剑。 这同样是一把在传说中就有极大名气的剑，也是一柄存在争议的，日本的石上神宫和鹿岛神宫都宣传供奉这柄传世名剑。 不过它现在却出现这里。 言灵·镰鼬的领域开始极度增幅，无数风妖在肆虐，凯撒的听觉感官受到极度增幅。 他在通过女人的心跳声来判定具体方位。 可突然，面前女人的心跳消失了。 凯撒顿时觉察不妙。 下一秒，两道凌厉的破风声带起尖锐呜啸，凯撒听出那是女人头发上别着的银质发夹造成的声音。 长剑于黑暗中电速划过，无声割开空气却带有极端恐怖的威势，足以令人身首分离。 “铛！” 凯撒竖刀，猛烈的金属撞击声响彻，他终究捕捉到长剑落下的声音，并迅速做出反应。 男人全身肌肉在一瞬间绷紧，凯撒连连暴怒挥刀，带着刚猛至极的霸烈。便是木制长椅都在他面前被接连破开。 好在女人手中的布都御魂剑刃够长，与剑鄂搭配足以形成稳定的杠杆，数倍力道增幅弥补她力道上的不足。 刺目的电弧火花在长剑与猎刀交击时迸射出来，如同小型电焊发出的亮光。 偶然迸现的光照亮这柄细长笔直的剑，透过霜寒的剑刃一路朝下。 这是一柄造型华丽而又修长优雅的剑，黄蔓缠绕在细长剑柄上，延伸出一道极窄极锋极利极寒的剑身来。 “嗬！” 酒德麻衣吐出一声爆音，双手握紧刀柄，布都御魂修长剑身朝上迅速撩起，如同虚空乍起的一道银亮光芒。 凯撒手中狄克推多同样横切，与布都御魂重重撞击在一处，锋锐的刃锋割裂出簇簇火星。 他们对视着，却并非含情脉脉的深情，却是提刀斩敌的凶戾。 漆黑的环境下，女人身形匍匐得极低，如同等待伏击的雌豹。单手按地，右脚在地面重重一蹬，反手挥出布都御魂。 凯撒一直用的西方剑术，学习过中世纪德意志剑圣理查德纳尔的大师之击。 这种剑法核心便在于攻防同时，通俗来说便是你砍他便砍，你刺他也刺。 凯撒便是这样横刀，一路顺着剑身朝下划去，要砍在酒德麻衣的身前。 而那柄长剑自凯撒腰腹边探出，在他的计算下险险避过要害，而那柄黑色猎刀即将落下。 酒德麻衣左手按在剑柄上，上撩的布都御魂顿时斜过凌厉的弧度，朝凯撒腰部切去。 “叮！” 金发年轻人轻易挑开这一剑，却也失去之前凌厉的攻势。 战局再次陷入焦灼，白色正装的男人和黑色作战服的女人不断朝面前挥出刀与剑，速度之快频率之高令人咂舌。 凯撒一脚踹在身旁的橡木椅上，抽身暴退。下一秒，尚身处空中的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两把沙漠之鹰，一发接一发的弗里嘉子弹怒啸而出。 黑暗中，有入侵者中弹仰面栽倒，无数细密的子弹组合成网在张开，围住场中很多人。 当灯光再次亮起，场中只剩下凯撒和酒德麻衣还站着，诺诺也被一枚弗里嘉子弹不幸打中小腿，靠在橡木椅边晕了过去。 两人握住刀或剑，眼神一动不动地放在对方身上，这一次，要动真格的了。 教堂 空荡的房间内，有人推开门，发出吱啦声，平静的脚步声开始传开。 来人在教堂中央顿下脚步，漠然的眼神望向前方那道门。 昏黄的灯光下，黑衣黑裤的冷酷男孩推开忏悔室的门走出来。 入侵者是个很漂亮的女孩，一米六的身高，身材也算凹凸有致，只是面无表情地立在那里，就像课堂上拘谨的学生。 她没有带任何武器，如果不是身上穿着深黑作战服，倒更像个学生。 “你是三无少女？” 楚子航有些诧异来者的长相，有些不确定。 “她说是就是！” 女孩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但我也是你的对手。” 女孩接下来一句话令楚子航面色神情肃穆起来。 男孩放下与凯撒那边联络的手机，缓缓握住手中修长的黑鞘日本刀，摘下美瞳的他睁开如鬼神般震撼的黄金瞳，宛如黑夜里的罗刹。 “因为这副样子，所以留下来独自迎敌么？” 三无少女问。 “是。” “不会觉得很矛盾么？” 女孩接着问。 本就是别人眼中的异端，却自诩守护可笑的正义。 “不。” 楚子航的坚定回复令三无少女有些动容。 “我见过真正的怪物，与他相比，我自认可以接受。” 异端遇见同类时才会产生认同感，楚子航原本也以为自己是孤独的，可当他认识李龙渊后，才渐渐消去这些想法。 “倒真想见识一下。” 三无少女有些感叹地点点头。 图书馆监控室内，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震惊地望着眼前一幕。 他们心爱的学生，如今都在干什么？ 要么和女孩绅士的决斗，要么现在还未动手。 “你们有没有觉得，对方都不是很着急。” 施耐德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除非他们也在拖延时间。” 古德里安脱口而出。 “我们似乎，有些放松对图书馆的看守了。” 施耐德连忙调出图书馆前的监控，大片摄像头被打碎，监控画面显出沙沙雪花。 还算清楚的画面内，一辆辆分散的摩托在咆哮中汇聚，他们竟然打算强攻图书馆！ “完了，大意了。” 曼施坦因费力地给手枪上膛，嘴里骂骂咧咧的，现在要由他们这些老家伙冲锋了。 第141章 王之葬礼（中段，三，伪） 一辆接一辆亮着金色车前灯的黑寡妇摩托停靠在图书馆的空地前。 车上下来的人穿着统一的深黑作战服，车身后的排气管上绑着长条布袋，里面装着明晃晃的钢刀和杀伤力范围极广的霰弹枪。 那些戴着头套和面罩，打扮成cs里恐怖分子的家伙们解下布袋扛在肩膀上，端着微型冲锋枪排成进攻阵型，时刻准备向里突进。 图书馆控制室内，两名老头对视一眼，啪嗒一声拉动手枪枪栓，绯红弹头的弗里嘉子弹被顶上枪膛。 “有诺玛看守的北露丹迪区是整座学院防守最森严的地方。” 施耐德还站在控制面板前，平静地说着。 “可这些暴徒们已经快要拿枪顶住我们的头了，我可不能用人格担保到时候不会叛变。” 曼施坦因一边扯了扯几十年没穿过，略显紧绷的作战服领口，一边大声说着。 图书馆控制室可没有金属地板能通上几万伏的高压电充当防御措施。他们如今和入侵者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墙之隔。 可能还没等到校长自地下研究基地出来，就听到他们三个老家伙以身殉校或者当场叛变的消息。 “我已经联系了由学生会骨干成员组成的d组。” 施耐德又指着屏幕上的一处区域，那里有几十道红点闪烁着。 一旁计算子弹数目的古德里安听见这番话连忙凑过来。 “我想，我们还是很有胜算的。” 老教授英勇地拿起短匕隔空挥了挥，似乎在回忆很久以前在海军特战队培训过的招式，招招大动脉。 “可他们目前的处境也不太妙，这次入侵者数目过百，组织的救援小队可能需要三十分钟时间才能赶到。” 施耐德接下来一番话令其他两人原本激动的心情沉入谷底。 “算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优待上了岁数的俘虏。” 古德里安认命似地丢掉短匕，做好双手投降的准备。转变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可你为什么还那么淡定。” 曼施坦因在一旁止住发小的白烂话，盯着一身黑色长风衣，戴着纯白氧气面罩的德国男人。 “因为我还联系了其他人。” 施耐德偏过头，朝两人摇晃了下手机，铁灰色眸子流露出的神情不知是揶揄还是嘲讽，亦或两者都有。 图书馆空旷的场地外，黑寡妇摩托越停越多，入侵者们骑坐在车上，拿着霰弹枪和钢刀，堵在门口，似乎在等待命令。 “进攻。” 特制耳麦里有电流声响起，经过特殊处理后的声音传出来。 一时间，摩托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和橡胶轮胎刺耳的抓地声接连不断地响彻，他们眼里开始有凶戾的金色流淌出来。 这群人竟然打算骑着摩托碾进去。也对，不论门后有什么机关布置，也会在这种马力十足的摩托下被摧毁得一干二净。 当这种重型机车汇聚起来，形成的钢铁洪流造成的破坏，不亚于当年征服亚欧大陆的蒙古人铁蹄。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强攻的时候，一道光影自天空重重砸下，连带着方圆十米的大理石地板寸寸皲裂，几乎化为粟粉。如万均之山落下。 待到烟尘散去，入侵者面罩下露出的一双双眼睛望去，只见到一柄漆黑鎏金的古剑四平八稳地矗立在那里，四周地板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而出。 他们抬头，顺着这柄从天而降的剑方向看去。一身青袍在夜色中并不显得突兀。 面容俊美的年轻人踏在钢筋混泥土打造的立方型图书馆顶部，俯视着众人，燃烧的黄金瞳里有极端威严散露出来，迎着皎洁银魄的月光，更有种诡异神秘的感觉。 “把这家伙给我打下来。” 在经历过初识的慌乱后，领头的男人一个挥手，身后数十名入侵者一同端起手中冲锋枪。 炽烈的火舌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自黝黑枪管中迸射出来，好似燧石相击溅出的火星。 一时间，数十道子弹射流如同焰火般在黑夜里招摇，划过空气带起赤红流苏光带，直奔头顶那道身影而去。 然而青袍年轻人只是朝前，自云纹装饰的华美袖袍中缓缓探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 年轻人嘴唇翕动，庄严肃穆地吐出一个接一个古老尊贵的音节。 黄金瞳里的光焰爆燃，一闪而逝。如同有一股无形的波动自他为中心，猛地朝外爆发扩散开来。 突兀的风暴出现图书馆平旷的场地前，所有金属子弹速度和方向开始受到飓风风力的撕扯影响而四溅乱飞，没有一颗能擦到他的宽大衣袍。 李龙渊手印再变幻，地面上那柄太阿剑开始随着风流迅速转动起来，逐渐升空。 于此同时，青衫俊美的年轻人轻轻点地，自六七层楼高的图书馆顶一跃而下。 所有入侵者望着这超越科学解释的震撼一幕，怔在原地。 李龙渊于空中接过太阿，剑器一声清吟后，霜寒银芒于漆黑夜色中乍现，光射斗牛。 那位领队刚从黑色包装袋里掏出钢刀，就惊骇地望见青袍年轻人身姿如大雁般落下，双手举过头顶，那柄刻有淡金色蟠龙纹的古剑正朝他迅疾劈下。 这一剑犹如泰山倾倒，在他眼中极速放大。 “铛！” 一声清脆悦耳的金铁声响起，那领队手里用于上格挡的钢刀断裂成两截，刀声掉落在地面发出哐当声响，锋锐的剑尖将他的面罩和碳纤维头盔均匀切成两半，露出斯拉夫人特有的长相。 李龙渊平稳落下，手中太阿极速挥出，一道道模糊变幻的剑影缠绕着风流，威力势然。 越来越多的入侵者被割裂高纤维作战服，手腕处鲜血直流，被迫丧失开枪的能力。 可依旧有人拿着钢刀在冲上前来，不论从身体素质还是战斗能力上，这些入侵者都是一流水平。 他们睁着黄金瞳，有人在队伍里默默吟诵起龙文，言灵·王之侍场域增幅加持，李龙渊一时陷进包围中。 这是他在米勒大楼遭遇过的更难一战，雇佣兵再怎么加持，也不过是普通人。可这些人，全都是混血种，上限本就更高。 图书馆控制室内，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有些焦急地望着这一幕。 “我们要出去帮这个小家伙。” 一路看着李龙渊入学的古德里安神情终于严肃下来，虽然他的言灵只是辅助系的天演，却能更好帮助他使用热武器。 “不必，你看他，有半分紧张的神情么？” 施耐德及时出声拦住冲动的古德里安，着重调出还完好的监视器拍摄的画面。 上面，睁着如野兽般黄金瞳的入侵者围成一圈，将一袭青袍的俊秀年轻人包在里面，正拿着钢刀不断地朝前试探。 可李龙渊嘴角依旧挂着淡笑眼黄金瞳依旧那么睥睨纵横，好似这里三圈外三圈的包围是来朝拜君王的威仪。 很快，离李龙渊最近的一圈人举起手中钢刀，齐齐劈下，俗话里的蚁多咬死象，战例的狼群战术，不外如是。 “咤！” 李龙渊突兀清喝一声，手中太阿猛地横扫而出。 这一招，为古剑术之五，名乱世人间。 所谓乱世，无非硝烟、战争、烈火、鲜血、流离失所的百姓。 而乱世人间的含义，便是拨乱反正，令世间重新恢复秩序与正道。 此剑术，极擅群攻。 乱世中，谁敢称不败？谁敢言无敌？ 一声低沉呜啸带起一片清凉的剑芒，这一剑速如流火，却并不如日照那般带起刚猛炽热的烈焰，若煌煌大日，确是微沁的凉意。 就像国家间连连征战后，贫瘠不堪又干旱皲裂的土壤，第一次逢遇甘霖后的感觉。 一连串金铁交击的爆鸣声后。 所有伸来的钢刀全部被这范围极广的一剑所斩落，军用钢刀的碳钢材质竟然在接触的第一时间便被截断，钢制的刀尖全部倒飞甩出去。 青袍俊美年轻人单手拎着古剑，身姿飘逸，三百六十度凌空挥出，一道实质的霜白色圆弧直接扫空身旁大片人，令无人再敢近前。 “我天。” 屏幕前的古德里安激动地一挥手，这一招也太酷了，老人多年沉寂淡定的心都被震撼到，简直将暴力美学发挥到极致。 教堂 楚子航与三无少女隔空对视着。 面无表情的师兄张口，默默吐出龙文。 体型娇小的冷面少女同样以龙文回应，他们之间没有交流，却都选择最凶险的碰撞。 言灵·君焰场域爆发！ 言灵·君焰场域爆发！ 几乎同一时间，如电焊般刺眼的光焰在震碎教堂的玻璃后席卷出来，高温炽热的火浪甚至铺开到四周靠近教堂的学生或者入侵者。 “后退，所有人离开教堂范围。” 每人耳麦里，都响起施耐德往来的咆哮。他被李龙渊的优异表现所吸引住心神，俨然忘记还有一位身具周期表89号，高危言灵的学生。 一圈又一圈的能量涟漪扩散开来，这已经不是普通混血种能够参与的领域，他们把持着神明的权柄在凶狠碰撞，一个不慎，便会在言灵的余波下化作粟粉。 “莽啊！” 曼施坦因摸了摸光滑的脑袋，现在的年轻人们一个个都这么猛么？ 这时候，图书馆外界的入侵者们已经被李龙渊收拾的七七八八，有几位更是被倒踹得飞出去挂在树杈上，足见战况之激烈。 遍地哀嚎中，俊美妖异的年轻人缓缓将太阿纳入剑鞘，没有一滴鲜血能沾染吸附在这柄古剑上。 他是个与环境截截不入的家伙，在现代学院里一席古代袍服，武器又只是一柄剑，战力更是强大的一塌糊涂。 这种种已经给入侵者埋下不少阴影。 他根本就不像一个人亦或混血种，倒更像是埋葬在楠木棺椁里，历经千年沧海桑田之变化，最近才复苏的龙族君王。 “你，究竟是谁？” 那领队的之前被年轻人一剑斩落差点切掉头颅，又被一记重肘打的吐血倒退，如今他躺在地上，仍旧用尽全身力气在问。 “我是，李龙渊。” 双手按剑，如神明般砥砺在图书馆门前的年轻人此刻微微偏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终于，他坚定地答道。 这个名字，陪伴了男孩十七年，已经是延伸进血液的符号。 然而已经没人再回应他，领队两眼抹黑晕了过去。 年轻人微微抬起头，望向远处赤红火光冒出的地方，微微露出笑意。 这已经是君焰第五次对冲，楚子航和三无少女的额头都已经微微浮现出冷汗。 他没想到，看起来瘦弱的女孩，也有如此坚毅的心志，能驾驭这种血液中时刻暴动的力量。 要知道，君焰之所以被称为高危言灵，不止是其威力巨大，更在于其难以掌控。 而觉醒君焰的混血种，每一个都处于血统濒临失控的边缘，远比普通混血种更容易走向堕落的深渊。 他们倒像是同一类人，默默承受神明权柄带来的负荷，为了各自目的一路负重前行。 可楚子航并不会因为这一点就手下留情，纵有千百种理由，遇见道不同的人也不会心软。 第五轮君焰碰撞后的高温余热未散，冰块脸年轻人便拔出村雨，提着银亮修长的日本刀朝对面少女冲去，随后挥下。 袈裟斩！ 然而看起来手无存铁的少女不惊不惧，只是默默伸出右手。 “铛！” 刺耳的空气音波扩散掀起细小的尘圈，三无少女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柄离她身体只有一寸距离的长刀。 自作战服内探出一根锋锐银亮的三棱军刺，稳稳挡住楚子航迅猛突进后的一记袈裟斩。 这根军刺长三十厘米，通体棱形，是有三面樋的刀具。 可以说是近战无敌的利器，因为其特殊的血槽构造，一旦被刺入人体后血流不止。 三无少女的眼神变了，从空洞漠然到极度危险转边。她手中的军刺横划，便只奔楚子航面门而去。 面瘫师兄后撤一步，拉出距离，这才是村雨这种中长武器发挥效用的最佳长度。可对方不依不饶，仍旧贴身而上，很有一番打蛇随棍走的缠人身法。 手中三棱军刺各式凌厉地刺出，招招狠辣致命，同样是个果决的家伙。 楚子航不断挥舞村雨，精准击打在军刺上，刹那间击出无数火星焰花。 第142章 王之葬礼（主题，四，伪） 男人如狸猫般匍匐在屋脊，包裹严实的面部只流露出眼睛，他在警惕地观察四周地形情况。 他甚至看见远处青衫年轻人一剑扫开四十多名同伴的情景，却仍旧无动于衷。 很快，男人发现一条能避开防守通往图书馆的绝佳通道。 “李龙渊。” 他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低沉语调念着年轻人的名字，身形慢慢伏低，消失在漆黑夜色的屋顶里。 控制室内，古德里安走到施耐德旁边，看着面前屏幕上的校园三维地图，红色光点和蓝色光点接连在各区域闪烁，只有一栋建筑还显示空白。 “你没在图书馆去往冰窖地下通道布控么？” 老人望着身旁的铁血部长，有些好奇地指着上面空白区域，那里可一个红点都没有。 “没人能通过诺玛的防御，只要她愿意，可以在瞬间将整个金属通道变成一片死域。” 施耐德对诺玛主宰的区域充斥着绝对的信心。 见到男人如此笃定，古德里安也不再多谈这个话题。 “这次多亏了李龙渊。” 他又在施耐德面前提起这个今年正式入学的新生，为自己招入学的得意门生谋好处，也未必没有从男人嘴里打听消息的想法。 “这次入侵事件结束后，学院会给予他应得的奖励。” 戴着面罩的施耐德冷冷点点头，铁灰色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电子大屏，他需要在指挥室内居中调控每一场战斗。 古德里安悻悻地移开目光，又看了眼已经坐在沙发上打起瞌睡的曼施坦因，摇摇头走开。 只要地下基地的防御未被攻破，卡塞尔学院打赢这场战役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问题是，这些突如起来的入侵者，真的只有如此么？他们究竟想要达到怎样的目的？ 古德里安玳瑁眼镜下的眸子露出思索。 金色的壁灯光里，身穿黑色作战服的男人一路穿过整整齐齐的樱桃木书架，径直钻入一排书架后掩藏的漆黑甬道。 显然，他对卡塞尔学院的图书馆内部构造已经了然于胸，甚至不需要看一眼地图的指引。 男人在漆黑甬道内走着，直到看见“中央主机控制室”的标牌方才停下。 他的面前是一扇沉重的金属门，没有钥匙，任何外力都难以摧毁这扇门，甚至会联通压力计从而接上几万伏特的高压电。 然而男人竟真的从作战服胸前口袋里摸索出一张藤蔓花纹缠绕的鎏金黑卡。 他伸出手，将黑卡插入卡槽，只听见“滴”的一声，代表通行的绿色指示灯亮起，金属门里有缓慢的机械运作声响起，十二枚锁舌缓缓收回，四十厘米厚的金属门轰然打开。 他的面前依旧是密闭的金属通道，只不过从银白色换成黑色，铺满着各式电板，四处都是来回扫射的红外线和探视仪，一整条甬道如同荆棘般满是机关。 但现在，一切严密的防御措施都在缓缓停滞，代表禁止通行的红灯也一路点亮，像是在欢迎主人回归。 而男人没有丝毫犹豫和惊讶，当即踏上这条金属甬道，朝更深处走去。 那里是一座具有黑色盒子累积起来的主机控制室，无数刀锋处理器拼凑在一起，红色指示灯不断闪烁光芒。海量的信息在这里汇总收集后等待处理。 “嘻哈嘻哈嘻哈，先生要来杯喝的么？” 男人察觉到有个小东西蹭到他脚边，正欢快地唱着饶舌歌曲。 那是一个半人高，由一堆闪闪发亮的金属短棍所组成的机器人，正殷勤地朝他弯腰行礼。 “我叫adas，我们这里有碧螺春和浓咖啡。” 小机器人充当着侍者的身份。 可男人冷漠地拔枪抬手，直接打爆了它的头。 “eva，eva，我们的场子被人砸了。” 被实弹轰掉半个头，身体变得焦黑的机器人散架成一堆短棍，可滑稽的声音还是自扩音器里传出来，似乎在呼唤帮手。 一束淡淡的光束落了下来，男人身后开始有女孩的虚影缓缓浮现，逐渐变得凝实。 这是尚处于世界各大游戏公司重金研发阶段的全息投影技术，却已经在卡塞尔学院内应用趋于成熟。 那是拥有一头乌黑长发的甜美女孩，穿着丝绸睡衣，赤着光滑白嫩的脚，纤尘不染宛如天仙。 “好久不见。” 男人自黑色面罩下透出的眼睛露出回忆的神色。 “你拿着在我2001年建造之前的预先特权卡，我无法对你违规闯入中央控制室朝外界发出预警，并采取一定防御措施，相反，应当为你提供适宜帮助。可我还是要劝你，立即离开这里。” 女孩说出一番矛盾的话，脸上表情却依旧淡然。可她并没有与男人继续寒暄的意思。 而男人追忆往昔的神色也只保持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眼神迅速变得冷漠。 “也对，现在的你，不再是从前的你了。” 他低声喃喃。 “那么，再见，eva。” 他轻轻挥了挥手，径直走向一个方向，那里，通向冰窖。 漆黑的主机控制室内，女孩的光影逐渐消失，而小机器人在磁力的作用下重新回复原状。 “eva，要开心！eva，要开心！” 它挥舞着机械手臂，脚底板的黑色轮子持续滚动，只剩这样一个小机器人在黑暗的环境里叫喊着。 诗寇迪区 有头发斑白的老科研人员兴奋地搓了搓手掌，望着正拿着灰锡瓶子小心翼翼地站在黄铜罐上方的工作人员。 “倒一点就好，我们只需要打开点裂缝就能进行核磁扫描。” 戴着方型黑框眼镜的老人在一旁出言叮嘱。 灰锡瓶盖被扭开，那人微微倾垂瓶子，灰锡色液体顺着瓶口的特殊螺旋纹缓缓滴落下来。 “滋！” 仅是一滴，便让这些科研人员束手无策的黄铜罐冒出呲呲白雾。 再连续几滴下落，半人高黄铜罐上端开始出现明显的裂缝。这原本应该坚不可摧的铜罐彻底被灰锡溶液所腐蚀，千年来与外界的空气产生接触。 “轰！” 石英玻璃罩下黄铜罐开始隐隐震动，就好像里面孕育的“胎儿”在不安地踢着小脚。 可外面的石英玻璃罩不是吃素的，哪怕黄铜罐承受不了这种压力，低温液氮的环境和坚固的石英也能及时稳固住。 外界，入侵的男人已经走到通道尽头，那是一处老旧的阀门，上面用德文标记着时间和建造这扇阀门的工厂名字。 没有犹豫，男人伸出五指，抓住阀门后缓缓拧动。 几百吨的咸水几乎在这一刻同时落下。 四周是高耸透明的玻璃墙壁，男人入目皆是一片水蓝色的世界，各式五彩斑斓的海鱼在其中缓缓游动，珊瑚白沙暗礁等生态环境一应俱全。 可他依旧很淡定，或者说，很熟悉。 他稳稳站在两片玻璃幕墙夹成的狭窄通道间。 只是以这个角度去看水底世界，就仿佛真的处身海底一般，浩瀚的海水挤压着仿佛就要将自己涌来。 男人就这么走在两片水族馆中间，背影看起来那么孤独，又那么坚定。 “嗡！” 玻璃幕墙传来剧烈的嗡动声，一只凶猛的大白鲨猛地朝男人冲过来，张开森利尖密的牙齿，几乎一步之遥的时候却撞在透明且坚固的玻璃墙上。 显然，它在进行一场捕猎，而猎物，就是男人。 见到被东西所阻隔，大白鲨悻悻地扭头摆尾，却依旧示威似的朝男人露出荆棘密布的牙齿，好像在警告领地的闯入者赶快离开。 然而男人愤怒的偏过头，炽烈的金色火焰开始在眼瞳里熊熊燃烧。 与其对视的大白鲨顿时陷入震怖中，飞也似地逃开，甚至比来时更快几分。 英灵殿 酒德麻衣和凯撒持刀而立，两人目光同样坚韧且凝重，一动也不动地观察着对方。 忽然，大堂内的水晶灯开始忽闪忽灭起来，最后彻底陷入黑暗。 英灵殿内的灯莫名熄灭。 “怎么回事？诺玛。” 凯撒通过手机低声询问一句。 可对面并不打算让他如此轻松地知道答案。 两道物什一左一右而来，划出尖锐的破风声，被四处乱飞的镰鼬所截住。 凯撒眼神凝重，他知道这是女人的诱敌手段，却不得不妨。 手中狄克推多上举，精准打在击来的两道物什上，锋锐刀锋甚至将他们切成两半。 “是那两枚银质蝴蝶发夹。” 根据切割时的声音，凯撒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 而酒德麻衣也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到凯撒的身旁，手中长剑挥扫而上。 身为忍者中的顶端，她甚至可以于短暂时间内隐匿起自己的心跳声。 金发年轻人那身纯手工缝制的白色正装因为躲闪不及被割出一条缝，刃锋几乎是贴着他的腰间软肉过去的，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一抹沁凉。 强忍住心中的悸动，凯撒横刀焕扫，这一刀覆盖面极广，无数镰鼬同样在乱飞，不论那女人躲在那，都很难避开狄克推多的刀锋。 “刺啦！” 清脆的一声，刀与剑交击出短暂的火花，凯撒也借着这一瞬间的短暂光亮看清女人的方位，当即踏步朝前，蔓延有金色花纹的漆黑猎刀当即劈落。便是前方有一块铁，也能被他深深劈开。 可这一刀却挥了空，酒德麻衣已经消失在那里，不得不承认，言灵·冥照和日本传统的忍者招式简直是绝配，隐匿踪迹的能力达到了极致。 下一秒，酒德麻衣的身影已经自凯撒侧方出现，可还未等她彻底挥出布都御魂，凯撒便已经听出来剑破风的声音，手中猎刀划过圆弧，斩在细长剑身上。 在黑暗寂静的环境下，言灵·镰鼬和言灵·冥照对于使用者各有增幅，却也因此更为依靠他们自身的基础。 总之就是你斩一刀，我还一剑，刀光剑影迅速变换，只等一人体力不支或者出现差漏。 他们挥动冷兵器的手愈发用力，也愈发强烈，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必杀敌人的信念，铿锵有力的清吟声不断在响彻。 另一处，教堂 楚子航和三无少女立在空荡大厅两边，一人举起手中修长的黑鞘日本刀，刀身银亮光华如水，妖异至极。 而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地立在原地，只是右手探出的五指掌心握着柄长三十厘米的三棱军刺，极锋极锐。 他们面对着面，口中吟诵起古老而威严的龙文，场中实质的高温烈焰在黄金瞳的对视中爆开，滚滚热浪席卷。 火焰还未完全散去，楚子航和三无少女便已经朝对面急速奔去，他们不是久未见面的热恋情侣，而是迫不及待将刀插入对方身体的敌人。 冰块脸年轻人在奔袭中挥起村雨，一跃而起，带着威严的黄金瞳举刀落下。 身穿黑色作战服的少女同样竖起手中军刺，直朝跃起的楚子航咽喉位置而去，狠辣果决无情。 一声剧烈的金属颤鸣，村雨和军刺重重撞在一处，举刀挥落的楚子航不得不在最后改变自己的动作，以挑开那直逼咽喉的一刺。 没有停歇的，两人再次挥刀斩落在一处，各种惊心动魄的刀弧交击斩在一处，割裂出簇簇火星来。 两人的黄金瞳是那么冷漠而无情，以至于战斗过程也是这么冰冷而坚决。 每一寸每一式无不带着致命的杀机和无数凶狠变招。 诗寇迪区 当换上一身白色防护服，戴着厚重口罩的男人混进冰窖的综合实验室时。一群研究人员正激动地在相互击掌庆贺，他们即将取得历史上最有意义的研究成果，解剖一头真正的龙王。 他甚至看到几十人兴奋地脱掉全身衣服，然后冲进浴室里欢快洗起澡来。 他的衣服也是当时在浴室里和某位赤条条的男人深入交流后找其借的。 低温舱门打开，液氮蒸发的白汽迎面打在男人面罩上。戴着助理研究员工牌，他跟随着几位资历老的研究员一同进入冰蓝色低温舱。 视线正中央就是那椭圆的石英玻璃舱，而黄铜罐便在电磁力的作用下缓缓浮空。 一群身穿防护服的研究员围着它，一个个拿着记录本和钢笔，正聚在一处低声讨论。 “校长，好像有点不对劲。” 正在负责做核磁扫描的研究员眉头微微一皱，对唯一身穿黑色西服的老人报告。一时间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过去。 男人清楚，这是动手绝佳的机会。 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撕开防护服，一刀捅进石英玻璃罩，并抢过工作台边的灰锡瓶子，将所有强酸腐蚀性溶液对着黄铜罐倾倒而下。 “拦住他。” 反应过来的昂热指着操作台上的身影大喝，可已经来不及了。 “欢迎重临世间，康斯坦丁。” 男人张开双手，低声自语。 第143章 王之葬礼（主题，五，伪） 金黄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倏忽睁开，里面缓缓流动着极致的美丽与威严，黄铜罐内的东西张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整间低温实验室已经乱作一团。 “操作禁止！操作禁止!操作，禁止！”诺玛机械化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响起，伴随着壁角警示灯疯狂的流转代表高危的红色。 几个练过的研究人员冲上前，将操作台上的神秘男人围起来，又一研究人员拍下工作桌面的红色按钮。 “呲！” 男人身前的石英玻璃外罩猛地闭合，多达十二道密封阀在第一时间扣紧，管口喷出大量液氮注入密封玻璃腔，一时间，黄铜罐内的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挣扎逐渐慢下来。 可那入侵者只是在面罩下冷笑，他将最后的灰锡溶液倒在石英玻璃罩上，最后自腰间猛地向上推出一刀，借助溶液腐蚀性将最外层的石英玻璃罩强行破开。 他眼疾手快地一脚便将罩内的黄铜罐踢向扑上来的工作人员，此时坚固的黄铜罐就像一块发霉软化的奶酪，不断朝外散出暗绿色的雾气。 “先离开实验室。” 昂热高喊着。 那些实验人员显然也意识到危险性，当即一个个面色苍白地逃离，只有等所有人逃出去后再将整间低温实验室封锁，才有可能制止这次危机。 昂热开启时零，直接一步便跨到门口，一掌拍在关门的按钮上，最后望了一眼还站在操作台上的神秘男人以及已经被腐蚀了七七八八的黄铜罐，厚重金属门缓缓落下。 “启动自毁程序。” 出来后，昂热朝围上来寻求处理方式的研究人员下达命令，他们一个个点头，随后跑向主控台操作各式仪器。 “警告!警告!警告!低温实验室将在三分钟后启动自毁程序，请所有工作人员离开此区域，请所有人员离开此区域。” 诺玛的声音在冰窖内回荡着，所有穿白色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全都在综合实验室内忧心忡忡地踱着步。 三分钟后，低温液氮会充斥整间实验室，将里面的所有物体冻成冰雕。 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所有接近低温实验室的金属通道都在一层接一层封闭，以将危险程度降到最低。 昂热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老式机械表，默念着最后倒计时，一位位工作人员同样等待着。 “吼!” 当最后一秒倒计时落下，储存液氮源源不断地安全输入进实验室时，所有人都不觉长舒一口气。 可一声低沉沙哑而尊贵威严的龙吼彻底让所有人的心紧了起来。 原本因为液氮汽化吸收大量热量，温度变得极低的地下基地开始缓缓升温，哪怕隔得如此远，他们依旧能感受到那股如火山般炙热的能量。 图书馆控制室门前，按剑而立的青衫年轻人回首望去，炽热的龙炎已经形成赤红火柱，自地下冲天而起。 “终于能遇到个像样的家伙了。” 李龙渊身形一闪，直接跃上屋顶，消失不见。 而坐在沙发上打瞌睡的曼施坦因更是被这龙吼惊得一屁股自位置上站起来。 “怎么回事？真的有龙族入侵了？” 光头教授震惊地望向身旁的古德里安，而他身旁这位从精神病院起就与自己待在一处的发小颓然地坐下来，有些痛苦地捂住脑袋。 “希望这次，能少些学生伤亡。” 老人低头，喃喃自语。 施耐德依旧站在屏幕前，纵使十年前那次行动，他的身体器官因为龙毒坏死大半，却依旧能从感受到空气正在变得干燥而炽热。 英灵殿 两道身影还在黑暗中极速挥舞刀尖，身形变换之快令人咂舌。身周长排橡木椅被横切而碎，光滑断裂处甚至能看到点点火星。 “长腿，长腿，计划第一步已经完成了，尽早抽身。” 黑衣女人的耳麦里传来女声。 酒德麻衣于第一时间收住布都御魂，连退几步后站定。 “这就是你们的目的？” 黑暗里，凯撒点燃的黄金瞳如同灯光照耀，哪怕没有言灵·镰鼬的增幅加成，他也能听清楚那一声怪物似的吼叫。 “一句两句和你说不清，加油，学弟。” 女人还了个惊心动魄的笑容，那柄细长浅薄的剑被她举过头顶，重新藏入作战服的光滑脊背后。言灵·冥照场域开启，劲爆身形消失不见。 “学弟……” 凯撒于黑暗中揣摩着这个称呼，视线却已经透过窗户看向外面，冰窖的位置。 教堂外就是昂热最喜欢的百慕大草坪，都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绿茵草皮。 可如今，黑色的太阳图腾如波浪般散开，翠绿欲滴的青草也被高温炙烤的焦黄枯燥。 黑发冷酷的年轻人和同样面无表情的女孩站在宽大草坪中，以高危言灵·君焰强行对碰，一轮又一轮的烈焰炸开，汹涌的热浪将周围空气蒸得焦灼。 没有人敢接近他们周身百米的范围。 使用暴血技术后，楚子航的黄金瞳一度闭合不上，只能用美瞳遮掩。如今璀璨的龙威不再掩饰，男孩像是从烈火中走出来的君王。 然而一声龙吼以后，他们不约而同地偏过头，望向冰窖的方向。 “焅！” 女孩只是看了一眼便转过来，发出类似的声音，相当于凝固汽油弹燃烧的熊熊火焰再次袭来。 楚子航同样以君焰抵挡，两股颜色相近的炽烈黑焰相互碰撞，产生绚丽刺目如同电焊的火花和极高温度的空气热浪。 当这股刺目白光过去，空气中只剩下焦灼和干燥的气息，而对面的三无少女踪影已然消失不见。 男孩轻轻甩了甩修长的村雨，随即纳刀入鞘，面无表情。 “同学们，我们即将迎来建校以来最重要的一次挑战，请更换实弹。” 昂热苍老而富有魅力的声音自每个学生的聊天频道里传来，那群入侵者早在一声龙吼之后便骑上摩托有序离开。 几乎是同时，楚子航和凯撒的眼神为之严肃起来。 真出事了！ 密闭的实验室内，切断供电的黑暗环境下，飘荡着浓厚粘稠的白雾，源源不断的液氮顺着墙壁四周开启的金属管道汩汩留下。 整个密闭空间瞬间成为极寒冰室。 就在这样静谧、黑暗又寒冷的环境下，乳白色的液体下黑影在缓缓蠕动，好似生物在强有力地张开膜翼。 赤红色的光随后照亮整片无色透明的液氮池，埋葬其下的生物张口吐出灼灼烈焰，极致高温连同金属制造的天花板都被熔穿。 低温液氮与高温烈焰相互冲突，不断升腾起剧烈白雾。 而在氤氲白汽下，那家伙张开深红色的宽大膜翼，带动矫健精壮的身躯彻底冲天而起。 “吼！” 又是一道汹涌如潮水四散的吼声，卡塞尔学院忙着更换弹匣的学生们抬起头，望着漆黑天空上的那道影子。 那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研究，朝思暮想所要杀掉的生物，此刻真正见到，却只能感觉到震撼。 扁平四角的首，摇摆如撞城锤的尾，一双遮天避日的宽大膜翼和那古奥森严，布满鳞片和角质褶皱的躯体。 它那黄金色如汽灯般的巨大瞳孔里仿佛燃烧着黑色火焰，多了份嗜血残忍的意味。 龙挥振着赤红膜翼，盘旋飞舞在学院上空，锋利如刀枪的翼尖与空气剧烈摩擦甚至能带起实质性的火焰。 这是神话史诗里才会出现的威严壮阔的一幕。 守夜人阁楼，拥有啤酒肚的老牛仔走出来，望着天上那道身影，眸子里的情绪复杂莫名。 “这是你的想法么？昂热。” 忽然，老牛仔背过身问道。 黑暗的阴翳里，老人沿着教堂的铁梯缓步走上来，一身黑色的西服，胸袋插着朵鲜红的玫瑰花，头发被发胶抹得一丝不苟，面容像只衰老的狮子。 “是，也不是。” 老人抬起头，望着天空盘旋吼叫的龙，模棱两可地回答。 老牛仔眉头微微一皱。 “你知道的，龙族每张王座上都坐着双生子，当他们融为一体时，人类没有一点胜算。” “所以，你便想在他们还有人类情感和牵挂的时候，利用脆弱的感情将他们逐个击破。” 老牛仔说。 “但它不是康斯坦丁，也不是诺顿。这是出乎意外的。” 昂热没有回答，只是莫名说了一句。 他直面过龙王双生子的威严，那是一言既出，足以令领域内所有生物臣服的压迫感。哪怕只是远远望一眼，也能让血统低下的混血种浑身僵硬臣服，脑子里升不起一点反抗的意识。 但这条龙，远远不如四大君主般有威力。尽管它也很强大，远比昂热这几十年所见过的混血种和龙类都要强。 “所以，你怎么打算解决这桩麻烦。事先声明，言灵·戒律可没有能力限制比我血统纯度更高的纯血龙类，这家伙估计也是次代种级别里的佼佼者了。” 老牛仔喝了一大口加冰威士忌后砸嘴。 “本来也没打算靠你。” 昂热斜觑他一眼，顺势打开自己带来的，银白色，边角裹着黑色牛皮的手提箱。 里面装着各式黝黑零件，昂热蹲下身，手指飞速变换，很快组成一把大口径狙击步枪。 他又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根圆柱形的石英玻璃密封管，里面装着一粒暗红色的修长子弹，如水晶质地般的子弹内部有血红晶莹的光泽在缓缓流动着。 贤者之石，装备部最新也最出色的研发产品，弹头是由最纯粹的精神元素（也就是第五元素）构造，威力足以击毙龙王。 “我还以为你会掏出那柄由亚坎特长刀改造的嵌铜木柄折刀，然后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腱子肉，与那头龙来一场真男人之间的肉搏较量，让全校女学生们欣赏下他们校长的不老雄姿。没想到只是躲在这里准备放冷枪。” 老牛仔很是有些感叹。 “那些出风头的事情，交给年轻人做就好了。我老了。” 昂热没在意弗拉梅尔的调侃，坦然接受自己的年龄。 空中，赤龙睁着黄金瞳望向下方陌生的环境，有着浓烈的好奇。 而躲藏在大楼、树林和公园里面的学生们屏息凝神，看着上方飞舞掀起流火的龙，不由握紧手中枪械。在实质的龙威压迫下，他们的脸色愈发变得苍白。 “开火。” 通讯频道内，有命令落下。 数以千计的金属枪弹在同一时间猛地射出，炽亮的火光短暂升起，几乎将漆黑的学院所点燃。 赤龙覆满鳞甲的首、脖颈、躯干和膜翼都在受到密集子弹的冲击，它嘶哑着振动膜翼飞向高空，躲避凶猛的火力。 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身为混血种，枪法好的离谱，不论它怎么躲闪，也依旧被大批金属实弹所击中。 终于，赤龙在飞至最高空的时候，双翼停滞扇动，带着躯体直直地掉落下来。 “哦！” 有人举着枪欢呼，哪怕是远古时期主宰世界的龙类，也得在人类的科技和枪械技术下低头。 可就在即将坠落到地面空旷的草坪时，龙狡猾地张开眼睛，重新恢复振动膜翼，咆哮着张口吐出炙热的赤红烈焰。 汹涌的红光彻底点燃学院内部的大片草地和树林，伴随着滚滚黑色浓烟升起。这是卡塞尔学院自建校来从未有过的损失。 它那泛着黑焰的黄金瞳里，眼神也从好奇迷茫变为凶戾。 “寻找可以躲避的掩体，尽量靠近水源！” 慌乱中，有学生高声叫着，在组织防御。 这是归属于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次代种，或许是龙王诺顿的儿子或孙子之类的。它已经用一口灼热龙炎彰显出自己的尊贵地位。 但它动作并未就此停息，赤龙低空飞行着，不断朝四周大楼建筑吐出赤红烈焰，点燃幢幢自中世纪就存在的古堡。 而学院内部区域的温度也随着龙炎在不断升高，无数广播器发出蜂鸣般的凄厉警报。 学生们一边端着冲锋枪扫射空中的赤龙，一边寻找可以隐蔽的掩体，总体情况不妙。 因为每一枚金属实弹都只是在赤龙的坚韧鳞甲外擦出零星火花，却穿不进薄膜内层。 远处，身穿黑色作战服的酒德麻衣正贴紧地面，架起黑色重型狙击枪，瞄准镜里，卡塞尔学院已经是一片赤红火光漫天。 第144章 王之葬礼（尾声，一，伪） 赤龙摇摆着低垂的如鞭长尾，振动宽大膜翼发出低沉雄浑的破风声，迅疾飞过一栋接一栋古老建筑。 它那覆满坚韧鳞片的眼睑开阖间半露出燃烧黑焰的黄金瞳，四角扁平而富有角质的首张开，排布如荆棘般的尖牙锋利如刀枪。 赤红炙热的烈焰将漆黑的夜色彻底照亮成红光，哪怕相隔甚远，也能感觉到那股迎面而来的热浪。 “不行，得限制它在空中的行动。” 很快有人意识到制空权的重要性，他们的实弹打不穿赤龙坚韧的鳞甲，可它吞吐的龙炎却足以摧毁地面一切建筑。 控制室内，施耐德望着这一幕，当即通过无线电下达命令。 不过三分钟，便有学生看到一架架直升机旋转着螺旋桨在缓慢升起，包括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的ah-1w 超级眼镜蛇型号。 它们自学院内的迷你空军基地开始起飞，呈米字形阵列朝赤龙而去。 “开火。” 到达指定位置后，每位飞行员的通讯频道里响起相同的指令。 炮手认真观察着赤龙的飞行轨迹，按下手柄处鲜红的按钮，一枚枚127毫米苏尼火箭弹缓缓喷着火焰高速射出。 导弹在空中响起尖锐的声音，划过空气带起白浪，尾部带着炽烈的火焰，金属弹头则闪过冰冷的金属光泽。 “砰！砰！砰……” 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五辆直升机挂载的火箭弹全部命中目标，产生的巨大的爆炸冲击直接令赤龙翻滚着飞出去。 火箭弹爆炸升起浓烈的白色蘑菇云，躲藏在暗处的学生们探出头，震惊地望着这一幕。这种火力压制简直弥补混血种身体的所有不足。 然而，当滚滚浓烟散去，驾驶直升机的飞行员视野里迟迟没有出现那条赤龙的身影，他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注意背后！” 施耐德的提醒自通讯频道传来，而在地面学生的视野里，赤龙正奋力拍打着略显焦黑的膜翼，高高飞过直升机上空，与其来了个上下移位。 “轰！” 而当飞行员反应过来，推动驾驶杆和踩脚蹬进行方位偏转的时候，那如撞城锤一般的长尾就已经自上而下地扫过来。 而这全身用钢骨架铝蒙皮的直升机顿时如同玩具般被抽得七零八落，旋转凌厉如刀锋的螺旋桨也被硬生生锤散，变成碎片材质缓缓掉落下来。 “蓬！” 两朵小白花突兀出现在半空中，直升机上的飞行员和炮手在最后时刻张开降落伞逃生。 被打散阵型的其余直升机继续发射火箭弹阻挠着赤龙的行动，只是不再汇聚在一起，以免被一齐击破。 龙张口吐出道道烈焰光柱，重重与半空中疾行的火箭弹撞在一处，汹涌的爆炸声如潮水般响起，一簇簇火焰伴随着浓烟升起。 爆炸中心猛烈的余波令直升机不得不避让开，可赤龙因为全身浑厚坚韧的鳞甲，不闪不避地直奔向下一架武装直升机。 它张开森密锋锐的尖牙大嘴，一口便咬掉躲闪不及的直升机大半个金属躯体，连带着飞行员的驾驶舱都暴露出来。 “fuck~” 那白人驾驶员感受到瑟瑟吹席的冷风，眼神惊恐地望着几乎离自己近在咫尺的恐怖生物，他甚至能察觉赤龙两鼻间吞吐的气息。 龙睁着硕大的黄金瞳，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他，身为混血种的驾驶员只觉得犹如天威降临，脑海里混茫茫空白一片。 赤龙于半空中振动宽广膜翼，张牙舞爪似乎想要再次扑上前来。 却有一道赫赫流光自远处飞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里直直钉在龙身摇摆的巨尾处。 赤龙吃痛似地发出一声巨吼，偏过头望向尾巴，那镶嵌坚韧鳞片，足以抵挡炼金弹头的尾上如今插着一柄黑鞘古剑，鲜血自创口汩汩流出。 赤龙在空中猛甩着长尾，就如同一条条鞭子凌空抽下，发出刺耳至极的音爆声。可那柄古剑上的淡金色蟠龙纹此刻在疯狂流转着，始终固定住自己的位置。 终于，赤龙放弃挣扎，重新灼灼将目光锁定住掷出这一剑的人。 透明的风流缓缓旋转，带动起一股汹涌澎湃的飓风龙卷，而一袭青袍俊美的年轻人双手平摊，身形缓缓升空。 “李龙渊？” 狙击枪的瞄准镜里，有两人同时望见了这一幕，低声自语。 这一刻，年轻人的黄金瞳不再掩饰，那赤色的熔岩缠绕翻覆在金色的火焰中，但凡与其对视的混血种都会感受到刺痛，仿佛眼睛被灼热的火焰所燎着。 这是不亚于君主般的威严，便是赤龙望着体型渺小的家伙，都不由自主发出心悸的低吼。 他多像是龙王转世的人间体。 空中，李龙渊自袖袍中探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只是一招，一股庞大风流所引起的吸力便将太阿引得倒飞而回。 青袍年轻人踏着风，全身衣袍被吹的猎猎作响，眼神坚定沉稳又肃穆。 这是他将迎来的最难一战，因为对手，是一头真正的纯血龙类，而且不是四五代种之类的血脉稀薄的家伙，而是在远古时期也能有显赫地位的次代种，也是公侯级别的最高等级。 不远处两座角楼，两道年轻身影同样提刀浮现，凯撒和楚子航分别居于南和北。 直到如此近距离观看这条龙，才会发现它们的躯体构造真正如同造物主的恩赐，无处不在张扬着力与美。 “以单纯的人力真的能战胜这家伙么？” 哪怕是凯撒，心中也未免产生疑惑和动摇。 他不是没有信心去屠龙，只是对于以人身屠龙这件事本身怀有质疑。 不论从力量、速度、敏捷程度等方方面面来看，混血种都无法与龙类比肩，它们是天生的战士。 可李龙渊心中沸腾的只有无尽战意，这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只是望一眼，便足以知晓其矫健身躯里昂藏的伟力。 但他只有隐隐的兴奋和激动，握剑的手也在缓缓颤动。那是剑灵的咆哮。 终于，赤龙打量完这个对手后，挥动着宽广膜翼朝他迅猛冲来。 没有一点废话，战斗过程瞬间开始。 它雄壮的身躯下探出坚韧厚重的利爪，径直朝李龙渊抓过来，如果正中靶心，那么就算是块钛合金打造的物体也得当场被捏爆开来。 李龙渊伸出飓风风眼，无数高压气流旋转围绕着他，风流旋转愈发猛烈，如同刀锋般横向切割出去。 可这等级别的风力最多只能给下落的利爪一点轻微阻力，根本割不破它坚韧的鳞片与外表皮。 就在巨龙探爪即将抓下的那一刻，一直在无形蓄力的李龙渊猛地抬剑上举，他竟然想硬碰硬挡下这一剑。 太阿斩在伸出的利爪间擦出澎湃火星，可这条龙几乎是全力俯冲按下的这一爪，不亚于几辆高铁列车车头绑在一起的冲撞力让李龙渊在空中强行倒滑出去。 如果换做学院内任何一人，此刻他们已经被一爪拍倒后凶狠砸落在地，七窍流血，力竭而死。 可李龙渊只是在空中倒退，这说明他和赤龙之间的力量有差距，却并非那么悬殊。 青袍年轻人凌空虚踏几步，双手把持着太阿，目视前方。 那一抓看似势大力沉，其实却被李龙渊暗中卸去不少劲道，以至于他并无实质性的伤损，却也借此摸清赤龙的大致力量。 而那一击不中的赤龙再次发出厉吼声，于空中甩出巨大长尾，再次迎面抽击来。 而它尾椎骨处的伤势，早就在龙血强悍惊人的恢复力下开始缓慢愈合。 只有真正面临这一击，才能真切体会到这种恐怖。 那一条嵌鳞的长尾在李龙渊眼神中极速放大，如果它也学过剑法，那么这一招足以堪称名家大师的典范，饶是它没练过，也并不妨碍这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尾。 棱形并长满鬣毛的尾哨撕破空气带起呜啸，甚至有赤红的火焰一闪而逝，这是打在身上令筋骨撕裂甚至血肉模糊的力道。 “咔嚓！” 密集的骨骼脆响声自李龙渊身体里接连响起，龙骨状态瞬间开启。 青袍年轻人手里端着黑鞘古剑，再次挥剑上斩，这一次，霜白银亮的剑身与空气产生剧烈摩擦而变得赤红如火，是宛如日出东方的一剑。 古剑术，日照。 不一样的流火，一样的威势，两道火焰在各自物体上延伸着，最终交击碰撞在一处，迸裂出万道璀璨流光来。 那是极端富有画面张力和震撼感的一幕，哪怕是色泽鲜明的焰花在此刻接连爆开，也没有如此美感。 然而在这极致绚丽的画面下，隐藏的却是道道惊心动魄的杀机。 李龙渊的身体再次被抽退数十步，几乎就要脱离风王之瞳所营造出的飓风场域。 可赤龙也并非毫发无损，它那粗壮修长的尾端微微裂开缝隙，依稀可见裂缝中的暗红血肉。 “迟~” 赤龙张开嘴厉吼，无形声波在缓缓震颤。 它的喉咙中开始有赤红光焰在凝聚，言灵·君焰这种高危言灵在它这里几乎是信手拈来。 李龙渊缓缓悬停在空中，黄金瞳里的光愈发浓郁，狂风吹席过他的衣袍、额发，而那柄古剑却坚定地斜亘在那里。 迎着那道炽热烈焰，俊美年轻人刹那间挥出成千上百剑，下方观战的学生们只看见模糊剑影浮现，纵横交错的无形剑气不断斩在烈焰光束上，散出火星。 “破！” 李龙渊最后双手抡圆太阿，一声暴喝后，一记斜斩斩击在君焰上，高温火球彻底四散爆开。 没有被动等待赤龙继续张口吐出烈焰，青衫年轻人直接倒提着鎏金古剑，顺着风向朝龙疾速奔去。 那赤龙挥起层层肌肉虬起的前爪，森冷巨爪当即重重拍下，顺风飞行的李龙渊同样举剑过头顶，这柄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威道之剑展露无边霸气。 一蓬猩红的鲜血挥洒出来，被赤龙身躯流转的高温炽热火焰瞬间蒸腾成红雾，甚至有几滴血溅在李龙渊白皙如玉的脸庞上，显得妖异而俊美。 而其内蕴含的神经性龙毒压根不能给李龙渊造成半分实质性的伤害。 在龙骨状态加成增幅下，他的躯体力量已经达到堪比赤龙的水平，之前那一点差距也被抹除。 闪电般的交锋过后，年轻人几乎一击即退，避开赤龙因为疼痛而肆意挥舞的利爪。 “加西米葬（蝼蚁，死！）” 赤龙终于吐出句低沉威严的龙文，它并非是只懂杀戮的野兽，而是有智慧的种族。 只是在此之前，骨血里流淌的骄傲令它不屑于和这些奴隶们对话。 当李龙渊轻易用太阿中伤到后，赤龙方才第一次以龙文开口，尽管话语的意思依旧是表达轻蔑，可心里已经将其放在对等的位置上。 可青袍年轻人没有回话，双指按在霜白剑刃上，只是轻轻一抹，剑身里的淡金蟠龙便发出清吟。 李龙渊骨子同样是骄傲的，而且这股傲远比赤龙更深。他在沉默中提起手中太阿，目视上方那道扇着火焰膜翼的生物。 赤龙巨大的黄金瞳同样盯着他，那令普通混血种远远瞧见一眼就心生震怖的瞳孔没有给其造成一点影响。 相反，它还在李龙渊的眼睛里瞧见许多陌生却又熟悉的意味，那是它曾经觐见青铜与火之君王才感受过的威严。 但那怎么可能？ 这家伙只是个人类。 古剑术七部，每部俱是集剑招精粹于大成者，其中，日照可谓堂皇大道之剑，影斩可称邪异诡谲至极，最神秘莫测的称为道，而以杀戮着称，杀力第一的剑招，莫过于除命。 除，基本释义，去掉也。命，人之性命所系也。 古剑术其七，曰除命。 以杀生为名，实乃直击肺腑，招至缺陷的一剑，不论对手有如何铜皮铁骨般的防守，也能一剑洞穿其命门。 赫赫风流围绕着年轻人，他就如同古老风神般升起来，双脚稳稳悬停于空，直至抵达赤龙头顶的高度。 那家伙只是从口鼻中猛烈的打了个喷嚏，便有簇簇烈焰钻出来。不亏是天性属火的龙。 可李龙渊平静地握紧剑，并未因赤龙的强大而退却，他将所有心神都汇聚在即将斩出的一剑上。 点点滴滴落下的火星逐渐吸附在太阿剑身上，令它开始在黑暗中发出盛大炽光。 火焰和金属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而要杀死它辖下的次代种，就得用更强的火焰与金属。 而赤龙显然也发觉不对劲，当即膜翼一卷，雄壮身形便以远超其体积的灵活程度朝李龙渊飞去，口中烈焰不断吞吐，似乎想要将他在使出杀招前就化作一团灰烬。 第145章 王之葬礼（尾声，二，伪） 盛大炫目的赤红火焰在漆黑空中绽开，火光之浩瀚炽烈足以让卡塞尔学院的所有学生抬起头便可以轻易望见。 一个鲤鱼打挺，戴着黑色纯棉眼罩的芬格尔爬起身来。 “喔喔喔，着火了，着火了。” 高大威猛的德国汉子掀开眼罩一角，朝窗外斜觑一眼，顿时跳起脚来。 之前刺耳的警报声和火箭弹的接连爆炸都没惊醒睡梦中的他，如今却也被赤龙一口灼热龙炎所喷醒，侧面足以见威力之炽。 他探出头去，望向天空，如岩浆一般的赤红色在蜿蜒流动形成特殊纹路，猩红色朝四际黑暗扩散侵袭着，好似要将整座学院的上方都染透，染成血一般的颜色，染成末世地狱的颜色。 就像火山底涌动的炽热熔岩倒转过来，随时可能倾泻而下，厚重而压抑。学生和教授们能清楚感知到周身温度在剧烈升高。 一缕璀璨的金光自半空中射出来，随后是十缕、百缕、千缕、万缕。 混合了金属与火焰的一剑充满了对抗死寂灰暗的一剑，给予人无穷希望与光明。 这是很有趣的现象，如此光霞灿灿的一剑，剑招名字却叫除命。 不过仔细想想，人言祸福相依，向死而生，大约生死之间，未必有不同。殊途同归也。 高温烈焰燎着了李龙渊的部分衣袍，却被风流及时切割下，年轻人没有在意，依旧对赤龙劈头斩下这一剑。 一时间，火焰、剑、龙与少年成为这副画面的主基调。 某处教学楼，戴着贝雷帽的女孩正淡定地坐在窗边，用画笔涂抹着，连续勾勒出天空的黑色与火焰，赤龙的鳞片纤毫毕现，至于那半空的俊秀少年，赤着上半身，燃着黄金瞳，正用双手举剑过头顶，而那柄剑如今光芒四射。 “会是你么？” 女孩一边涂画着，一边喃喃自语。她的脸上并未因赤龙入侵而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啊！” “吼！” 一人一龙如今都认可了对手，爆发出自己的全力。高处的男孩倾尽一剑落下，赤龙咬着牙朝上方撞去。 乍现金芒的古剑迎着赤龙鼻息中喷出的灼灼烈焰落下，淡金蟠龙纹在烈火中游转着，仿佛在接受炙烤与洗礼。 剑刃在高温环境下靠得愈发近了，每一分每一秒，李龙渊的身躯都在承受这种温度。 终于，霜白剑锋斩在赤龙覆盖鳞片与角膜的额前，滚烫殷红的血大滴落下来，这是它自出生以来受过最重的伤。 只差一点，这一剑便能直达它的神经中枢，削掉小半个脑袋。 “嗷！” 赤龙龙首猛地一扬，眼神里流露出恐惧的光，这卑微的蝼蚁竟真的能杀死它。 随后，暴怒的赤龙长尾一摆，巨大的赤尾便反向迎面抽击在新力已尽，后力未竭的年轻人身上，势钧力沉的一击比古代用于攻城时投石机抛落的巨石更有震撼性。 李龙渊瞬间便如同流星坠落般砸向大地，接连在草坪上翻滚了几圈方才止住身形。 “咳咳！” 年轻人张开口，猛地吐出口殷红的血，五脏肺腑混乱焦灼。如果不是超密度的龙骨状态锁住他的脆弱器官，那重重一尾甚至能将全身骨骼和心脏抽碎。 凶猛一尾猛然扫飞李龙渊，赤龙却并未显出骄傲嚣狂的龙类姿态。它感受到生命力在一点一滴的流逝，而汇聚的源头，便是径直插在它头顶的黑鞘古剑。 除命，除命，这剑招的威能竟被延续在剑刃上！ 太阿不断在吸收它的血液能量，破坏它的身体器官，直到赤龙变为冰冷的龙尸。 “吼~” 赤龙奋力挥舞着宽广膜翼，在学院上空乱飞着。 它的生命绵延千年，早就在体验时光的孤独中磨平了一切情绪，可它竟在千年以后再次感觉到真正的恐惧，好似今天真的会死一般。 瞄准镜内，头发花白的老者敏锐地捕捉到这一时机，他知道再等下去，这条次代种便会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到时候学院遭受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老人面容开裂如树皮，衰老如同狮子，他的眼眸里开始流淌出淡淡金色，如同星辰。而他此刻眼神是冰冷的，带着回忆与思索，也带着复仇的火焰。 势必要将面前一切事物摧毁殆尽的复仇之火。 时零领域无声展开，在昂热的视野里，那咆哮着振动膜翼的赤龙悬停在空中，头顶插着柄绽放光华的古剑，淋漓鲜血在流动，它仰首嘶吼着，最后停滞。 下方观战的学生们，跑动救火的职工们，颤巍巍走出来的教授们，帮忙将李龙渊抬上担架的医护人员们，全都保持原动作静止住。 唯有昂热稳定的心跳声还在这个领域内响彻，不得不说，这是极端恐怖的言灵。 他将准星抬高，明确瞄准到赤龙额间的那道裂纹十字，那是它未张开的第三只眼，也是龙类的命脉所在。 在这万物静止的空间内，如狮子般的老人沉默地扣下扳机，一颗修长的暗红色水晶子弹在枪口怒嚎，泛起火焰的时候射出来。 贤者之石在空中划过一道笔直的轨迹，炼金弹头处闪烁着璀璨光泽，那是纯粹的精神元素所凝集出的标识。 言灵·时间零衰退，昂热视野里的事物重新开始活动，他坦然收起狙击枪，重新倚枪站立。 毕竟贤者之石只有一颗，无论结局如何，他都需要承受。 远处天空，周身燃烧着簇簇火焰的赤龙在最后时刻察觉到生死间的悸动，它猛地扭过头，修长的暗红色水晶子弹自颅骨射入，炸成片片碎晶，一蓬猩红鲜血再度溅出来。 赤龙痛苦地扇动膜翼，接连两次重创几乎使它愤怒的快要散失神智，这些在远古时代卑微如尘埃，渺小若蝼蚁的人类，怎么敢对“神”如此不敬。 它愤怒地吐出神秘尊贵的龙文，四周环境也随之发生奇妙的变化。 “吾……灿……若……耶……明！” 赤龙振翼，带动矫健的身躯划破长空，头顶的古剑和贤者之石的碎片令它大脑一片混芒，掌控不了方向。 于是龙首径直撞在一处教学大楼处，钢筋铁骨混泥土的新型建筑都抵御不了赤龙的冲撞，坚韧宽大的膜翼如刀锋，内里的骨骼坚韧若铁，它径直切掉上层大楼的房屋，大厦在剧烈的轰鸣声中坍塌。 然而赤龙依旧旋转着在空中飞舞，此刻陷入癫狂状态下的它基本已经是无物可挡，无人能够钳制。 而角楼处的楚子航和凯撒默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拔出刀来。 此刻赤龙已经在朝他们的方向疾飞过来，双翼和尾尖都冒着炽烈火焰，扇动空气迅猛无比。 “砰！” 一轮高温火焰猛地爆出，阻挡住行进间赤龙的视线，金发俊朗的年轻人提着狄克推多，猛然自角楼处跃起，带着一往无前的凶猛气势斩下。 “蠢货。” 远处山顶，有女人轻轻说道。 没有李龙渊那种变态的身体素质，与次代种贴身肉搏的行为无异于找死。 黑色猎刀在赤龙鳞甲上割裂出簇簇火花，却再也难进其内。凯撒坚毅的眼神瞬间变为震惊。 “怎么可能，这么硬？” 他全力劈砍的一刀甚至只能堪堪破开破开赤龙本身的防御。 而再次有一道黑影自角楼落下，男孩身形显现，修长的日本刀挥出凌厉银亮的刀弧。 楚子航选择的位置很巧妙，恰好是赤龙被贤者之石击出伤痕的地方。 妖刀无愧于声名，哪怕只是柄仿制的，不过二指的修长刀身渐染红血，随后潺潺雨水留下，与滚烫炽热的龙血相融冒出滋滋白雾。 赤龙黄金瞳内凶威大涨，它只是随意一个摇首振翼，便将竖刀于前的楚子航撞得倒飞出去，清晰的裂声响起，不知断掉几根肋骨，而将凯撒拍得倒跌入下方花圃中。 “噗！” 二人各吐出一口鲜血，倒地昏迷不醒。 古奥威严的龙振动膜翼旋转着升空，口中不断吐出神秘尊贵的龙文，高温炽热的赤红烈焰在它喉咙中缓缓汇聚。 那一发贤者之石加剧了“除命”带给它身体的效果，彻底摧毁其身躯大部分机能，赤龙已经濒临死亡的边缘。 作为天生的贵族，龙类的公侯，它不允许自己就这样死在这些卑贱奴隶手中。 “曦……辰……” “它要释放言灵·烛龙，快阻止它！” 施耐德在控制室内只是望了一眼，面色便如水一般沉凝，这是他第一次面色剧变。 赤龙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很快就达到百米高度，它口中的烈焰火团也变得愈发炽亮，好似凭空托起一轮太阳。 环境中无数火元素在疯狂汇聚，太阳黑子之类的东西干扰了整个信号通讯的传输，卡塞尔学院所有高清屏幕都在此刻变成沙沙雪花。 漆黑夜空仿佛被血色染红般，火的气息充斥着，下方的学生们面色苍白地，无力望着那轮在不断膨胀扩大的高温焰团。 当赤龙衔着焰团落下时，整个卡塞尔学院将会被夷为平地，化为百里焦土。 “喂，老头子，你听着，当你听见这番话时，或许我已经死了，但记着，我永远爱你。我必须承认一件事，当初你藏在书房桌角的私房钱确实是我偷的……” 有男学生拿起录音机，一句一句地说着，平时觉得矫情的话此刻也滔滔不绝起来。 他将遗言录好后，将手机放入方型盒里，那是由足以抵挡爆炸辐射和高温火焰侵袭的铅和隔热材料复合做成，随后便开始就地挖坑掩埋方盒。 情侣们相互拥抱在一起，火焰带来的高温令他们皮肤变得愈发炽红，灼热，但他们依旧紧紧拥抱着，知道烛龙将他们熔化覆灭。 风纪委员会教授曼施坦因摸着锃亮的光头，对学生们稍显出格的表现第一次视若无睹。 古德里安就跟在他身旁。 “你说都快要死了，我怎么一点也不紧张呢？” 曼施坦因有些惆怅，又有些疑惑地问。 “可能是你有个好爸爸。” 古德里安微微仰起头，看着那轮愈发炽烈的焰团，仍旧不忘打趣他。 “话说它是怎么能使出言灵周期表序列114号的灭世级言灵·烛龙的。” 头发斑白的老人又问。 这明明是青铜与火之王才具有的能力，可它看起来又并非像是龙王。 “你没看见它在燃烧自己的躯体嘛，以肉身和精神双重毁灭为代价，彻底失去长生的机会，只是为了请我们去死。” 曼施坦因冷笑。 不知是在笑赤龙顽强不屈的战斗意志，还是在感叹堂堂次代种竟被逼到如此地步，愿意以死亡为代价来覆灭他们。 “公子！” 身穿黑裙的小萝莉赶忙冲过来，抱住年轻人一只手臂紧紧不放开，漂亮小脸哭得梨花带雨。 年轻人苍白俊美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可轻微咳嗽间依旧露出血丝。 “我们是不是要死啦。” 赵曦问出个纯真的问题，连带着身旁学生们一个个脸色黯淡下来，头顶炽热的红光开始落下，如同大日西坠。 “怎么，你怕不怕？” 李龙渊将左手轻轻按在女孩头上，然后问着。 “不怕，家主说了，我要把你护在身后。” 赵曦的眼泪突兀止住了，她微微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李龙渊，认真地说道。 女孩眼里开始流露出明亮的金色来，随着她低声吟诵，一股堪比言灵·风王之瞳形成的飓风出现，黑色漩涡开始自其背后出现。 而四周负责照顾李龙渊的学生们惊的推开，这股言灵的波动令他们不由心悸。 然而女孩一截白皙的小臂却被躺在担架上的俊秀年轻人牢牢抓住，赵曦眼眶泛泪地回过头，却看见李龙渊不容置疑的坚定眼神。 “我说了，听话。” 尚且虚弱的年轻人轻轻说出这句话，却有种皇帝下达旨谕般不可商榷的威严。 此刻，天降流火，赤龙口衔灼日，挥舞宽广膜翼朝下俯冲过来，带着陨石坠落的震撼冲击力和太阳表面的高温，将整个卡塞尔学院都笼罩进去，漆黑的天幕完全被炽红所掩罩。 “原来，这就是烛龙啊！” 幸存的学生们抬起头，有清冷女孩在人群中低声感叹。当龙口中那轮赤红大日完全落下，他们将瞬间被高温炭化，尸骨不存。 “葬！” 李龙渊微微抬起左手，迎着不断在眼前放大的炽红火焰，冰冷出声。 第146章 王之葬礼·终·伪 仰面而下的赤龙振动宽广膜翼，呼啸成风，口中红日无限膨胀中依稀可见点点黑焰光斑，宛如太阳。 “火种！能烧掉世界的火种！” 教堂破旧阁楼上，老牛仔捧着加冰威士忌，静静看着这轮灼日坠地，嘴里念念有词。 对于这种级别的龙类施展言灵，纵然是昂热这类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也无法阻止。 这是一个悲哀的问题，但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能为力，只能一起等死。在不提前准备天基武器的情况下，这头赤龙便能将整个卡塞尔学院团灭。 所谓一般只有龙王存在才能掌握的灭世级言灵，烛龙能够引发纯粹的火之暴力，足以焚烧一座城市，蒸干一条河流，甚至引起地底岩浆喷射。 言灵名字出处于《大荒北经》：“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其瞑乃晦，其视乃明，不食不寝不惜，风雨是谒。是烛九阴，是烛龙。” 由此，后人称烛龙代太阳也。 现如今，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就在这种焦灼汹涌的火元素乱流中感受到落日之威，它只要再降下一些，甚至不用贴近地面，他们就会在高摄氏度的环境下被蒸干。 然而就在学生们聚在一处，坦然接受死亡事实的时候，李龙渊缓缓身处那只白皙修长右手，随后五指紧握。 “葬！” 他清喝一声。 那如同衔日西坠的赤龙躯体各处开始皲裂，显露出岩浆般赤红的血流，而它额间处插着的太阿剑开始绽放出璀璨光华，簇簇血流被源源不断地顺着剑刃朝上游，被其中游转的蟠龙纹所吞噬。 赤龙黄金瞳里的眼神也从凶戾转变为痛楚与震惊，肩胛双翼几乎停止扇动，直直从高空掉落下来。 它离地面人群愈发近了，可学生们却感觉到周身温度并未升高，反倒愈发减弱了。就好似那轮璀璨太阳在缓慢熄灭。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原本将整个漆黑夜色都渲染成炽红的光焰在一点一点缩小着，膨胀扩张的火焰在消失，狂暴的火元素乱流在归于平静。 最终，当赤龙贴进地面的时候，口中的火焰已经完全熄灭，而它庞大且覆盖鳞片的躯体直接在花圃地面撞出一个深坑，砸到一片花花草草，随后溅起无数尘埃。 而赤着上半身躯的年轻人也在此刻晕了过去。 赤龙在燃烧完自己的躯体与精神后强行释放言灵·烛龙，于最后的辉煌大日中落幕。 只是这条灭世级言灵终究没有将无边力量波及出来，就在太阿剑下四分五裂。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全都愣了一会儿，直到冲天的火光黯淡，夜空重新变的静谧而深邃，他们才意识过来，这场巨大危机已经无声解除了。 随后响起的，是如同潮水般汹涌的欢呼声，他们于绝处逢生，并亲眼见证了一条真正龙类的消亡。 这无疑能给他们在未来的屠龙事业带来极大的信心。 一身黑西服，白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昂热站在弗拉梅尔身旁，望着不远处躺倒的龙尸，以及那柄重新收敛起光华，却依旧有骇然威严散露的黑柄古剑。 “这是一次伟大的胜利。终于，优雅的复仇男神露出笑容。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么？昂热。” 老牛仔偏过头，望向这位相识多年的老友。弗拉梅尔太清楚这家伙了，当他这样笑的时候，眼神冷峻得如同雪天的血。 “好，我承认，比我预想的差了些。本来该是王座上的双生子，诺顿或者康斯坦丁死在这的。” 昂热推了推透明无框眼镜，掩藏起一瞬间凶狠如毒镰的眼神。 “可这样一只次代种便几乎让我们全军覆没，在屠龙这条道路上，我们真的还有希望么？” 守夜人喝了口威士忌，然后问。 “谁清楚呢！只是我为此而活，只要一听见龙这个字眼，这衰老如朽木的身体总是能焕发新春。” 黑西服老头按住摇摇欲坠的老旧木栏杆，很酷地回答。 “要是今天没有李龙渊，我倒想看看你能不能用这朽木般的身体化为参天大树，庇护住这些学生们。” 老牛仔望着学院一处处还燃烧火焰并冒出浓烟的地方，有些调侃地说。 昂热没有先回复，只是自西裤口袋里掏出柄大号折刀，又一茬没一茬地把玩着，刀柄是考究的木质嵌铜，手感柔和，微微呈弧形的刀身上是复杂的花纹。 这便是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成名武器，梅涅克·卡塞尔那柄断掉的亚坎特长刀刀头所打造，是用陨铁所铸的罕见花纹钢钢刀。 而昂热一直将它带在身旁，不禁因为花纹钢足够锋利，是英雄的代表，更是为了缅怀故人。 “所以我明年打算再招收一名学生，正式开启尼伯龙根计划。” 老人的视线略过燃烧的楼房，望向更远处的星辰天空，眼神坚定不移。 瞄准镜内，酒德麻衣将一切收尽眼底。 “薯片，薯片，赤龙死了。” 她按住耳麦后呼道。 “知道啦，知道啦，从卫星传来的影像就能看见，那么大的焰团说没就没了，连个响都没有。” 嚼着薯片的苏恩曦懒懒地传来回应。 “好啊，你个没良心的，老娘刚才都快死了，你还在这说风凉话。” 一身黑色作战服依旧遮掩不了姣好身材的酒德麻衣怒喝出声。 “这不是给你配了颗贤者之石嘛，你要是开出那一枪它也会死的。” 对面女孩满不在意。 酒德麻衣刚才收起来的不止有重型狙击枪，更有那颗装在石英玻璃管里，宛如暗红水晶制成的修长子弹。 “万一呢？我说万一呢。你是没看见，那家伙的鳞片有多硬，顶了一颗贤者之石还能强行释放烛龙。要是补一枪还打不死，老娘就要变成一堆黑炭了。” “唉，好好，长腿辛苦了，晚上等我洗白白，再好好犒劳你。” 女人声音依旧懒散。 “只是，黄铜罐里装的不应该是康斯坦丁么？怎么变成一条不知道哪里来的次代种了？” 酒德麻衣没有理会对方假模假样的挑逗话语，皱下眉头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 苏恩曦的语气终于正经起来。 执行任务前，老板就已经明确告诉过她此行目标。而老板之前给出的信息，从未出过错漏，就如同神明一般审视万界。 “要是真有人在暗中动些手脚，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出来的。” 女人最后喃喃，修长曼妙的身影逐渐于漆黑后山山顶处消失。 这时候，学院的校工，护工和受伤不重学生们都涌现出来，开始帮助灭火和救治伤员，总之是一片狼藉下的热闹景象。 而卡塞尔最为出色的三名精英学生，此刻都被漂亮的护士小姐姐换上蓝白条纹的病服，统一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抬上担架，送往毁损并不严重的校医院。 但他们的声名都在学院学生内传播开来，不仅限于一二年级的新生，卡塞尔所以的学生包括教授都认可了他们的优秀。 特别是李龙渊，在校的多数学生都亲眼看见他拎剑劈向赤龙的震撼一幕。 说句不妄言的，只要他能在这次大战后完好无损的醒过来，便是新生代学生中毫无疑问的领袖，其受拥护程度堪比当初的梅涅克·卡塞尔。 身穿白色防护服的研究人员围龙在龙尸边，小心地将整具赤龙的骨架抬上卡车，以及负责修缮周边损毁的环境。 因为龙血对他们这类混血种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和神经性毒素，这一过程必须万分小心。 图书馆控制室内，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兴奋地击掌，面色因为过于激动而酡红。这时有人推门进来，就恰巧看到这基情四射的一幕，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施耐德铁灰色的眸子冷漠地望过来，来人是曾经带李龙渊等人在长江三峡执行“夔门计划”的曼斯·龙德施耐特教授。 “嘿，曼斯，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 或许是为了避开这尴尬的瞬间，古德里安高喊一声，很是热情地打着招呼。 “咱们前天还在办公室见过面。” 五官端正硬朗的德国中年男人永远学不会语言的艺术，做事讲究简洁高笑。 “什么事？曼斯。” 在性格这方面，或许施耐德与他是最相近的。 “这次龙族入侵，让我想起当初在长江执行任务时，就有所怀疑过的细节。。” 穿着黑色宽大氅衣，踩着长筒皮靴的男人望了沙发处的古德里安二人一眼，将门带上然后道。 曼施坦因他们互相对望一眼，眼神都有些变化，合着自己成为无关紧要的边缘人物了。 “就在这说。” 施耐德摆手。 “最先让我起疑的便是，叶胜他们怎么能如此轻易潜进龙王寝宫，并安全取得疑似承载龙王诺骨与血的黄铜罐。以他们当时误触机关和下潜时间来看，是很难进入青铜殿深处的。” 曼斯说出第一个怀疑的点，就好像那只黄铜罐就是故意摆在他们面前的。 “有些牵强，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又有谁有能力将一只次代种当作棋子。” 不待施耐德说话，曼施坦因就率先发表质疑。 “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请耐心听我讲完。” 曼斯点点头，随后道。 光头中年顿时讪讪地止住话，只是目光依旧灼烈。 “而将那黄铜罐搬上摩尼亚赫号后，我们就遭遇了长江龙侍的袭击。” “卫星传输回来的影像我们都看了，确实是只次代种。” 古德里安在旁附和。 “但龙侍并未跟随我们太久，只是缠斗一段时间就被李龙渊同学一剑斩掉只獠牙，悻悻返回水底。” 曼斯继续描述当时自己的见闻。 “说说你的看法。” 施耐德平静地等他说完，随后道。 “当初我就算有所怀疑，却又不知该从何谈起。可今天我看见这条赤龙的表现，却让我意识到一件事。” 曼斯低沉的声音在控制室内回响。 “我们小觑了龙族。” 男人突兀的一番话令古德里安等人都有些莫名奇妙。 “我们小觑了龙族的骄傲，纵然身为长生种，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它们却依旧敢和敌人倾力一战，哪怕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很快，曼斯便解释了自己的话。 是啊，远古的龙类自私、残暴、贪婪、强大、易怒，但每个都是最凶悍的战士，身躯构造无一处不是为战而生。 “可为什么，一条守墓千年，忠心耿耿的龙侍，会放任装有君主的骨殖瓶流落于人类手中，而不愿意拼死抢回黄铜罐。” 这番话倒是让古德里安几人眼前一亮，忽然觉得确实有些问题。 “除非，龙侍知道我们夺走的并非是装载龙王的骨殖瓶。” 施耐德给出猜测。 “所以我认为，卡塞尔学院有必要再组织队伍探索一次青铜城，那里没有我们想象的这般简单。” 曼斯铿锵有力地话语落下，却让控制室内的几人都清醒过来。他们好似，真的被龙类耍了，每一步都好像踩进别人提前制定好的计划里。 “这项事情可以从长计议，但现在，我们需要先恢复学院的正常秩序。” 控制室的门被推开，黑西服胸口插着朵鲜红玫瑰的白发老人走进来。 “校长。” 几名教授异口同声地打招呼。 昂热同样点头回应。 “诸位，这次龙族入侵的事件，责任确实在于我们的疏忽大意。在以往的屠龙工作中，我们都太过于骄傲，以至于小觑了龙类，也轻视了其他的混血种组织。” 昂热稍显沉重的讲话令几名教授生起各自的想法，这次事件，背后或许有不止一只手在推动。 “我们需要做好缮后工作，诊治伤者，同时执行部依旧要派遣专员处理世界各地的危急任务，不能让外界发现本部的异常，特别是日本分部。” 攘外必先安内，这一次，卡塞尔学院先后经历了神秘组织入侵和赤龙袭击，尽管具体损失还在统计中，但绝对不是个小数字。 这时候，预防蛇岐八家的反扑和那群校董会借机夺权的问题对他们来说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真让那群唯利是图的商人借题发挥，夺掉昂热、施耐德等人相应的权利，或许当龙族全面复苏的那天，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将散失。 “诸君，我们任重而道远呐！” 昂热引用一句中国古言，缓缓叹道。 第147章 冰原 夜，黑色的潮水上空涌来咸湿沁凉的海风，皎月弯如钩，倒映在浩瀚无垠的海面一角。 这是个没有船舶停靠，离大陆板块遥远的小港口。只有点点金色光亮在“八角垒立方”的老旧巴洛克建筑中透出来。 白金色头发的女孩微微颤抖地踮起脚跟，透过禁闭室的狭小铁窗朝外望去，身体在微微颤抖，她似乎听见了有人在夜里用特殊的韵调咏唱诗歌。 但她并非是在害怕，相反，更像是满怀期待。 海风带来了潮水声，港口的护士，士兵和孩子们大多沉沉睡去，没人能注意到这个静谧夜晚发生的小插曲。 “你在看什么？” 身穿蓝白条纹病服的俊秀男孩忽然站在女孩背后问道。 然而小女孩依旧一动不动地透过栅栏缝朝外描，好似没有听见他说话。 年轻人好看的脸顿时无奈起来，看来又进入盗梦空间了。 男孩站在这栋高度堪比了望塔建筑的顶层禁闭室，微微朝外望去。 微风吹过辽阔海面，水光微微荡漾，除此之外只剩下黑暗。 然而在某一刻，平静的海面陡然翻涌起来，哪怕相隔甚远，李龙渊也依旧能看清那随之溅起的雪白浪潮。 浑身蔓延玄黑鳞片的巨蛇探出扁平狰狞的首来，缓缓自海里游向岸边。 越往上，它藏在水面下的修长身躯就显露一截，躯体长度就升高一节。 当巨蛇完全摇摆着尾游离上岸，足有几十米的长度无疑于一座移动的楼房。 那如千万片如黑铁般的鳞片在地面上摩擦，发出沙沙声响，黑蛇吐着巨大蛇信，两只黄金色巨瞳如同了望塔的导航灯发出璀璨光线。 巨蛇在港口间密集的小房间里游走着，最终攀游上了屋顶，它那坚硬的躯体将白垩墙面刮得模糊不清，却依旧坚定地游走着。 粗壮修长的蛇尾摇摆抽碎禁闭室的厚重铁门，黑色巨蛇仍在前行，而女孩也赤着脚踝，一路顺着走廊追去。 李龙渊紧随其后。 他在走廊上一路望去，这里的房间都是统一制式的小居室，每张小床上都躺着位四到十二岁年纪不等孩子，他们穿着连体棉白衣，衣服袖口处绣有特殊号码。 一位位安静躺在铁床上，呆滞无神的眼睛里泛着冰冷的金色火焰。 李龙渊心中顿时有了些很坏的猜想。 黑色巨蛇此刻正在屋顶上游走，年轻人只是微微仰起头，就能看见它缓缓摇摆着的漆黑巨首抵挡住月光，镶嵌铁鳞的躯体高大而又威严，仿佛一位高傲的王者在巡视领土。 巨蛇朝前游着，直至爬上教堂的外延墙，庞大身躯异常灵巧地盘旋在教堂的礼拜堂，也就是应该摆放十字架的地方。 那里是整个港口建筑群最高的地方，可以俯视整座小城。 而白金色头发的小女孩此刻也已经推开窗，兴奋地瞧着这一幕。普通小孩能吓得哭出来的诡异情景，她却能看的津津有味。 黑蛇猛地张开嘴，对着月和海就发出无声咆哮。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即将重临世间，它们将要重启隐藏在幕后的古老战争，叫歌革和玛各拿起武器聚集起来，他们的人数多如海沙。” 有人低声浅唱。 李龙渊清晰地听见这些宛如诗颂的话，撒旦是出自《圣经》里堕落天使的名字，它引诱人抛弃生命与救赎走向毁灭，是着名的地狱魔鬼。 而歌革和玛各则是《圣经》里巨人族首领的名字，据传世界末日的时候，遵守撒旦魔王之命的两人会率领多国军兵自北极深处杀来。 如果放在中国古代，这番话大致会出现在天下大乱的时候。那时候的百姓多数信奉天命，当有人振臂一呼：“大楚兴，陈胜王”，大抵就会有人云集景从。 而这几句箴言，在李龙渊听来却更有几分深意。 与其说它着重在渲染一种末日即将到来的恐慌氛围，不如将这是一份旨谕，一份传讯，一次通知。 黑蛇仿佛在朝外界传递着某种讯息。 年轻人望向窗边的小女孩，她的眼睛里流露出疑惑迷茫的神情，显然，她也听见了巨蛇的嘶吼，尽管不清楚话里的含义。 李龙渊沿着修长走廊朝女孩缓步走去，而白金色头发的小女孩恰巧回过头来，略显昏暗的室内，那一双燃烧火焰的黄金瞳简直刺目到极点。 身穿患者服的男孩顿时止住脚步，惊疑不定地望着面前不远处的小女孩。 而外面那尊盘旋于教堂处的黑色巨蛇也开始转过头，迎着天花板的裂缝，年轻人依稀能看见如金色巨烛般的双瞳在望向自己。 李龙渊下意识地伸出手，银亮的电芒随着他低声吟诵而涌现出来，男孩这才微不可察地松口气。 黑蛇修长躯体上的千万片黑鳞炸开，宛如一场打击交响乐，巨首在爆裂声中猛然下探。 年轻人右手瞬间缭绕雷电上举，言灵·因陀罗炽热的场域几乎就要瞬间爆发，炽亮电芒噼啪朝四周空气疾速射出去。 但玄黑巨蛇并未撞破塔楼的天花板，只是如汽灯般的硕大黄金瞳透过裂缝盯着年轻人，眼里流露出相当人性化的情绪。 李龙渊手中缭绕的银炽电芒无声熄灭了，巨蛇头顶不知何时踩着位玄黑袍服的俊美年轻人，无边无尽的威严散逸出来。 赤红的火星落在天花板上面，很快蹿出膨胀的烈焰来，硬生生将钢筋混泥土混杂实木的天花板熔穿。 李龙渊似乎能望见天外广袤的星空，听见海浪潮水拍打沙岸的声音。 当然，他最先望见的，还是那位高踞于黑蛇狰狞巨首处，身披黑袍，头戴十二旒天子冠冕的皇帝。 黑袍鎏金龙纹的年轻人负着双手，不加修饰的如瀑黑发随风飘散，却掩藏不了那对妖异至极的黄金瞳。 仿佛火焰点燃了眼瞳内复杂细小的纹路，就像两颗炽热又泛着冷光的小太阳，任谁和这双眼睛对视一眼，都会感受到其内汹涌喷薄而出的金色烈焰，宛如火海般。 俊美年轻人冷峻地微仰着头，甚至不愿意朝下低觑一眼。 “嘿，还给你装起来了。” 李龙渊撸起病服袖子，就顺着巨蛇修长躯体朝上攀爬，黝黑森冷的鳞片触指尽是一片冰凉，可年轻人身姿依旧灵敏，只是几下就腾挪到蛇首处，随后很是大大咧咧地坐在黑蛇的额间。 “嘶” 然而黑蛇只是张嘴吐出巨大鲜红的蛇信，并未产生威严被僭越冒犯后的愤怒。 而身旁的黑色皇帝不着痕迹地挪挪袖袍，侧让出半个身位，只是目光依旧望向远方夜空下的海。 “这是什么地方，有点小冷啊。” 坐着李龙渊双手负胸，微微捂紧身子，回过头问道。 其实以他的体质，哪怕再低十度的寒风也不能对其造成一点威胁。可毕竟是寒暄嘛，总得有句开场白。 “黑天鹅港。” 没想到清冷孤高的皇帝竟然愿意开口解惑。 “黑天鹅港？” 李龙渊略显一些惊讶，显然第一次听过这个地方。 随后他在巨蛇头顶上转过身去看，四周尽是些低矮的房屋建筑，零零散散的，甚至不如一个小城大。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的孩子，还是混血种？” 李龙渊打算再碰碰运气。 “你心里应该很清楚，他们不过是改造基因的试验品。” 皇帝微微低下头，垂下的十二旒上晶莹玉珠摇晃着，碰溅出清脆声响，遮掩模糊住黄金瞳里摄人的威严。 “真是，杂碎啊……” 李龙渊双手撑在巨蛇鳞片间，微微晃着头，牙缝里挤出寒冷的颤音。 “不打算再问些什么？” 皇帝俊美脸上微微勾勒出笑意。 “你还会告诉我么？” 李龙渊反问。 “事不过三。” 皇帝回绝。 “真相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而那些渣滓也会……” 年轻人缓缓扫视着四周，似乎想要将这里的房屋布景刻入心里。 黑袍皇帝不置可否，只是自玄黑袍服里探出一只手来，五根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下压，整片海自岸边处开始逐渐结起霜白冰层，一直蔓延到李龙渊眼界之外。 厚重的冰层冻结了黑海，皎洁清冷的一轮弯月照耀在冰面上透出璀璨的光华，几乎化为实质的森白寒气滚滚袭来。 这次李龙渊是真的冻得打了个哆嗦。 身穿蓝白条纹病服的年轻人偏头望去，才发现教堂，禁闭室，黑天鹅港和小女孩都已经消失，他们身处一望无垠的冻冰海原。 唯有那条漆黑巨蛇还驮着他们，它用长尾重重捶打着面前的冰川，很快冰层裂开，露出来个巨大黝黑的窟窿。 黑袍皇帝则慢条斯理地理理袖子，随后不知从哪掏出来根渔具，便开始挂线垂钓，却没有放饵。 李龙渊好奇地坐在他身边，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来，却并不出声打扰。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也在等待的过程中变得漫长起来。天上悬着的月永远停在那个位置，冰封后的黑海更是亘古不变。 长相俊美相似的两位年轻人坐在震撼的巨蛇上，一人宛如雕塑般垂钓，一人百无聊赖地盘膝抚颌。 “在钓什么？” 终于，李龙渊率先按捺不住寂寞，开口问道。 “鲸鱼。” 皇帝洒脱地坐在黑蛇巨首处，单薄却有力的右手拎着那细长鱼竿。 与其说是鱼竿，不如说它更像一柄修长的剑，剑尖垂下极纤薄的白线。 李龙渊听见答案后无奈地拍拍手，望向下方寂寥无比的黑海，躺下后双手枕着头望向更璀璨的星空。 “好像还欠绘梨衣一个约定呢。” 男孩随意躺在漆黑巨蛇宽敞的额间，看向繁星点点的夜空，口中喃喃念着。 而一旁斜坐垂钓的黑袍皇帝嘴角勾勒出莫名笑意。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平躺着的李龙渊突兀听到一声悠扬的声音传来，如乐曲般婉约动听，好似汩汩流水能沉浸到人的心里去。 年轻人突兀坐起身来，却发现皇帝在一点一点卷起白色细线，连着那的一端还是空着的。 可他已经望见，在视野最外围，已经有一头庞然大物在冰层下游动过来。 “砰！” 如喷泉表演般的巨大水柱轰然击碎淡白冰层，几十米的水花落下来，又在零下温度下迅速凝结成碎冰。 一簇簇晶莹水柱接连爆开，自远处延伸过来，李龙渊终于看清掩藏在厚重冰层下庞大黑影。 那绝对是他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大生物，没有之一。 那是远远超过目前世界上最大一艘航空母舰的排水量（体积），就像一座海边小岛。 它有着类似鲸鱼的形状，浑身长满厚重的鳞甲，张开的牙齿锋利而密集，口中不断喷出暗蓝色的火焰。 很难想象，刚才那悠扬悦耳、娓娓动听的声音竟是这样长相狰狞魁梧的生物发出来的。 那庞然大物悍然摆动鱼尾掀起的水浪便轻易击破冰层，随后它便仰起头来，硕大灰金的瞳孔望向黑蛇上的两人。 “昂！” 巨鱼发出一声旷日持久的呼喊，滚滚音波瞬间扫过冰海四周。 便是李龙渊也不禁微微皱眉，实在是这嚎一嗓子太具有震撼性，完全可以去和专业海豚音歌手竞争。 黑袍皇帝依旧随意坐着，只是架在膝上的手轻轻招了招。 “利维坦，好久不见。” 年轻人如是说。 那巨怪得到示意，兴奋地再次于裸露的口鼻中喷出一道水柱，它大尾一卷，身侧两处软绵绵的背鳍缓慢挥舞，便带动整个庞大躯体漂浮起来，朝天空中游弋。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 李龙渊如是劝自己。 但他无比真切地看见这条叫利维坦的怪鱼破水而出，露出腹下锋利如刀的骨刺。 如果非要拿一种东西来形容这条鱼，李龙渊觉得用庄子于逍遥游中提到的鲲才最合适。 可它被称作利维坦，圣经中象征邪恶的海怪，被冠以七宗罪中“嫉妒”的代名词。 这是极端震撼的一幕，在这样辽阔无人又静谧璀璨的夜空冰海下，传说中的利维坦海怪现身，并向恭敬地向黑袍皇帝“觐见”。 “千年了，我等待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皇帝旁若无人地站起身来，俯视着万里冰封的海域，以及身下两只巨兽，扬开双手缓缓叹道。 第148章 睡狮 清晨阳光自白色橡木百叶窗挥洒出来，落在地上，好似灿灿碎金。 身穿蓝白条纹病服的年轻人平躺在医院白色病床上，双目微闭，黑色额发微微遮掩住好看的眉眼。 纯白心电图机黑色的显示屏上，代表男孩心跳的荧绿色细线正有起伏的波动着，心率也逐渐恢复正常水平。 身穿小黑裙的漂亮女孩一步不离地趴在床头，就那么紧张兮兮地盯着男孩，生怕他一醒来没人照顾。 这时，医护室的门被推动，原本表情人畜无害的女孩顿时凶狠地望过去，这时候谁要敢对公子不利，就得有命跨过那轮黑色大日。 然而进来的只是一个戴着贝雷帽的长发女孩，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背带裤，搭配一件黑白条纹长袖t恤，戴着黑色方框眼镜，右眼角下方有一颗细小泪痣，若隐若现。 就像一个背着画板四处写生的普通画师，却有一种女王般高贵又凌厉的姿态。 “你是谁？” 在公子昏睡以后，赵曦就一改之前的小迷糊性格，俨然成为名合格的侍卫。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 推门进来的年轻女人并无介意这种询问式的语气，反倒开口。 “可我以前并未见过你。” 赵曦微微偏头，表示怀疑。 现在整个学院的学生都在等李龙渊、凯撒等人自重症监护室里醒过来，但没人敢在这关头选择打扰。 “现在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戴着深红色贝雷帽的女人认真地回答。 “我想近距离为你们画幅画，可以么？” 女人接下来的话令赵曦微微有些愣神。 “啊？” 然而女人已经解下背后的黑色工具包，从中掏出折叠板凳坐下来。 可当她包横架中取出一柄造型尊贵华丽的青铜剑时，赵曦的眼神瞬间变了，就像只发怒时的猫。 “不要紧张，这平常是我的登山杖。” 她随意地将剑靠在墙角，便开始安装折叠画架画板，随后安静地在调色板上调试颜料。 赵曦坐在床头的椅子上，一边照看李龙渊，一边则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而这神秘女人只是在绘画，将病床、窗帘、桌柜、以及男孩和女孩都如实画入纸里。 “他的剑呢？” 沉默半响，那女人一边用乳白的狼毫笔沾着颜料，在纸上涂抹着，一边又问了一句。 “啊？” 赵曦一时间没听懂女人话里的意思。 “他不是有一把传世名剑么？” 女人红唇微掀，露出个惊心动魄的笑容。 赵曦此刻才反应过来，太阿还插在死去赤龙的头顶，好像被一群穿白衣服的研究员一同搬上卡车了。 “我，我不清楚。” 女孩懵懂地摇摇头，她现在就是要寸步不离地跟在公子身边，以免有心怀不轨的家伙趁他虚弱时伤害他。 “你就不怕学院里的人私吞掉这柄剑么？” 纯白画布上，女人开始涂抹颜料，突兀抬起头问一句。 “公子醒来自然会处理好的。” 赵曦有些可爱地摇晃脑袋，她毕竟只是一个人，除了守护李龙渊外，根本没有能力去顾及其他。 “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取来。” 女人漫不经心地道。 然而赵曦没有说话，也没有替公子自作主张，她只是将全部目光都放在双目紧闭的李龙渊身上。 而画师也巧妙地将这一眼的风情全部移在油画上，窗外的金色光斑不知不觉地偏移。 冰窖，诗寇迪区 身穿厚重白色防护服，戴着氧气面罩的研究人员来回匆忙走动着。 唯一一位穿着考究黑色西服，胸前揣着粉丝方巾，柱着根名贵阴沉木拐杖的老人缓步走着。 他脸上因为血管老化有很严重的老年斑，额头青筋凸起，哪怕敷了不少化妆品也掩盖不了面部的狰狞朽烂。 “贾米尔校董。” 有认出老人的研究员纷纷让开一条道路，脸上带着避而远之的慌乱笑容。 “昂热那老东西呢？” 那老者很是不客气地重重一笃拐杖，就是张口喝问。 “校长和教授们在图书馆控制室内开会。” 身旁安排的助理小心翼翼地凑到跟前来。 “哼。” 老人不满地哼了一声，却没有紧抓不放。 “那具次代种赤龙尸体在哪？” 贾米尔又问，浑浊昏黄的眼珠转动很快扫视一圈周围。 “目前还藏在一号冰窖室内冷冻储存。” 有研究员迟疑地答道。 没办法，校董会是卡塞尔学院的最高权力机构，由出资的密党元老家族出任校董，共七位校董组成。 其中，就包括加图索家主庞贝·加图索、洛朗家族族长伊丽莎白·洛朗、校长昂热以及“嗜龙血者”贝奥武夫。 而贾米尔，就是其中一位常驻校董的亲弟弟，其权力之大，便是昂热也得给三分面子。 当然，给不给都看昂热心情。 就像刚才，如果昂热真的站在贾米尔面前，这老家伙绝对不会表现出一副嚣张派势，反倒会强挤出个谄媚笑容。 “带我过去。” 贾米尔右手按着拐仗，正一正嗓音然后道。 “嗯，校董，您需要出示校董会的批文，或者象征身份的黑卡。” 研究员望向老人，露出为难的神情。 而贾米尔只是重重瞪他一眼，随后竟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蔓延银色藤蔓花纹的黑卡，上面用烫银的艺术拉丁文写着frax。 这是卡塞尔学院成立之初，每位密党元老家族都会持有的一张象征权力的黑卡，代表永缔坚不可催的盟约。 昂热手中的卡也与其同出一源，拥有着卡塞尔学院所设定的最高权限，也是诺玛本体服务的真正对象。 没想到贾米尔竟真从他哥哥手里取得这张拥有无上权力的黑卡来。 穿戴白色防护手套的工作人员小心地接过黑卡，在厚重金属门前的狭长卡槽处划过，绿色指示灯随之亮起，门内十二道锁舌缓缓拉缩收回，金属门轰然转开。 迎面而来的就是几乎化为实质的淡白寒雾，零下五十度的冰窖室可以在瞬间将水凝结成冰。 然而老人的心神已经完全被面前如同神迹般的赤龙所吸引，几乎就要顶礼膜拜这尊宛若神明的躯体。 不论是赤红宽广的膜翼还是威严狰狞的首，亦或是覆满坚韧鳞片厚重的足，无一不体现着王者的威严与尊贵。 这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震撼感，没有什么能比亲自看到这副画面更具有说服力。 就是这样一尊至高至德至极至力的次代种，却死在一柄黑鞘古剑之下。 太阿剑此刻已经被研究人员收起来，将其和遗落在草坪处的剑鞘融为一体，依旧放置在赤龙尸体不远处。 贾米尔的心神很快就脱离开赤龙尸骨，望向那柄传说中秦皇拥有过的威道之剑，眼神中流露出痴迷神色。 “贾米尔先生，这柄剑并非是学院的财产，而是一名学员的私人物品。” 一旁负责的工作人员自然能看见老人眼中流露的热切，赶忙解释道。 “知道，是那个叫李龙渊的新生的么，他现在不是还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么，我可以帮他保管一下。” 贾米尔头也不回地道，缓慢朝那柄隐隐颤动的古剑走去。 显然，老人是有备而来，或许是因为在长江三峡的任务录像，他看见这柄剑的威势，又或许，这次赤龙入侵，他也在学校看见这柄古剑大发神威。 图书馆控制室内，接到通报的昂热面色骤然冷下来，就像只蕴藏怒火的狮子。 “科纳尔这个弟弟真是个十足的蠢货。” 他就径直在会议室内，面对众多前来开会的教授喝骂道，毫不掩饰自己此刻的心情和态度。 科纳尔就是贾米尔的哥哥，也是七位校董之一。 他的家族在法国掌控着暴利的信息技术行业和工业，拥有多个跨国集团，背地更是几大顶级酒庄的掌权者，说是隐藏在国家机构水面下的金融巨鳄毫不为过。 只是科纳尔如今年事已高，虽然也是混血种，但终究没有昂热一般的优秀血统以及时零，能抵抗住时间的侵袭。 如今大多依靠各种生物技术以及氧气呼吸机苟延残喘地活着，大多时间都不会露面，因此他亲弟弟贾米尔就取代了他成为卡塞尔学院的代理校董。 为人无能贪婪却嚣张跋扈，却又懂得趋炎附势、欺软怕硬，饶是昂热有心整治他，也很难找到一劳永逸的办法。 “李龙渊多久会醒？” 昂热又微微贴紧身旁的助理问着。 “医生说大约就在这两天。” 助理的低声回复令昂热冷峻的面容上多出一点笑容。 “好，好，那这件事就交给这小子亲自去办。” 昂热再次将目光投向会议室到场的众人，再次恢复优雅又沉稳的姿态。 正统，太极宫 “急报！” 李承乾此刻正端坐在大殿正首位置，身前两排黄花梨木雕花椅上都坐着李氏正统的核心人物，有家老，也有分家家主级别的存在。 “说。” 李承乾望着下方进来禀报的男人，依旧徐徐吹着茶杯上飘出的氤氲热气。 “卡塞尔学院于昨日夜晚九点十三分遭遇不知名组织入侵，造成一只次代种苏醒，真君大人以太阿及正统古剑术日照、除命斩之，至今昏迷未醒。” 身穿不良人玄衣皂袍便服的中年人一拱手，便将事情大概说了个清楚，而坐着的家老家主们也大多神情震动。 特别是在听见李龙渊昏迷未醒后，他们的表情就愈发阴沉。 “在真君昏迷期间，卡塞尔学院内部是什么动静。” 李承乾仿佛早有预料般，就连喝茶低垂的眉眼也未曾抬起，淡淡说道。 “刚刚收到消息，卡塞尔代理校董贾米尔已经手持黑卡进入冰窖，似乎想要抢夺太阿剑为己有。” 那通报的不良人垂头并脚后作揖，语气里也有着难以掩藏的愤怒。 李龙渊昨夜可是拯救整个卡塞尔学院于水火，在他因伤势昏迷后，就有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出现来觊觎他的剑。 一旁的家老以及分家家主也随这番话生出无边怒火来，只是尚未形于脸色。 “没了？” 白袍道髻，插着一根青玉簪的老者轻轻放下手中的天青月白釉茶杯，瞟了他一眼后轻轻问一句。 “没了。” 男人思索片刻后肯定回复。 “自古以来，这种腌臜小人就多的很，忘恩负义者更是数不胜数。” 李承乾缓缓说道，其余人自然背脊挺直，端正听着。 “他们贪婪狡诈又奸猾，躲在暗处搅弄风云，无论见谁软弱，见谁失势，都想去踩上一脚，碾上几回。但他们又往往比那些忠义仁厚的家伙们活的久。” “这种人，自然当不得仁主真君的称号，做不来乱世枭雄的霸气，也没有祸乱朝纲的权谋。但他们就像蟑螂一般，贪婪无穷无尽地滋生着，永远想着恶心你一回。” 老人声音愈发冷酷，任谁也能体会到其内毫不掩饰的杀意，也愈加战战兢兢。 “三天之内，我要这个人消失。这个家族入境的所有公司集团以及海外人员全部遣返。另外，他们需要提供赔偿。” 李承乾最后一番话几乎奠定了贾米尔和其家族的死刑，没有人会提出异议，也没有人敢提出异议。 他们当然清楚卡塞尔学院的实力不容小觑，也清楚几大密党元老组织在世界范围内是多么根深蒂固，又是怎样的同气连枝。 但是，君无戏言，大抵如是。 而只有当正统这个庞然大物张开獠牙，这个世界的混血种才会清楚，什么是真正的灾难。 世间遗忘了这个古老存在太久，以至于它的声名甚至压抑不住蝼蚁的野望。 或许只有当他们从欲望的国度清醒过来，才会发现，他们惹怒的，是曾经以神明为敌人的家伙们。 而当这些家伙们将目光投注在地面的蝼蚁上，他们不知该是先感到荣幸，还是颤栗。 一望无垠的浩瀚冰原内，斜躺在黑蛇首顶的皇帝嘴角勾起三分凉薄，两分讥讽，五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他只是宽大黑袍下的右手一挥，那如长剑般纤薄笔直的钓竿便甩出去。 冰窖一号室内，不断靠近太阿的贾米尔眼神里贪婪之色愈发浓郁，就在他双手即将触碰到鎏金剑鞘时。 便是一旁的助理都听见一声宛如龙吟的清越声音，紧接着，一道冲天金芒一闪而逝。 中年助理惊恐地逃出去，朝外面通道大喊一声：“贾米尔校董，死了！” 蜿蜒流动的红血潺潺如小溪，却在低温的冰窖内凝结成固态，在白炽光的照耀下宛若猩红水晶。 第149章 科纳尔 任谁也没有想到，背靠密党元老屠龙家族，权力滔天的贾米尔会突兀死在冰窖内，而且是被一柄无主的古剑所斩。 当一群白衣的研究员围拢过来时，就见到死状极其惨烈的一幕。如果换作其他环境，浓烈的血腥气几乎就要迎面扑来。 但这里是零下五十度的冰窖储藏室，分子无规则运动的剧烈程度大大减弱。 单凭尸体情况已经认不出贾米尔来了，因为他从头到脚被一剑截成两半。 “刚才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仔细说一遍。” 有工作人员问向旁边的助理，刚才只有他们两人在冰窖内。 “贾米尔校董伸出手想去触碰那柄黑鞘古剑，结果那把剑直接出鞘，就把人杀了。” 一直跟在贾米尔身旁的助理神情恍惚地答道。 这个答案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哪怕是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都有一种荒唐感。 一柄无主操控的剑怎么可能杀人？ 可他无论如何努力回忆当时的情况，却只能想去一道璀璨金芒冲天而起，再然后，便是黑西服老者被截成两半，应声而倒，血肉模糊。 “诺玛，可以调取冰窖内的监控影响么？” 那工作人员看着助理恍惚的神情，皱起眉头，按住耳麦后询问。 贾米尔虽然在学院教职工群里臭名昭着，可他不明不白地死在学校地下基地里，这里的工作人员有必要给出一个合理的交代。 “抱歉，您的权限等级不足，建议您出示校长批文。” 诺玛清冷的女声回荡在空旷的储藏室内，那赤龙的威严身躯溅上一层猩红血液后，愈发显得神秘尊贵，狰狞的首依旧具有震撼性，如同王者显露蔑视神情。 死去的骸骨好像在笑，笑蝼蚁的贪婪又可悲，笑它们的渺小又脆弱。 这番消息很快就被诺玛传输到刚刚结束会议的昂热耳里，他面色一沉，突兀挥起右手。 “怎么了，校长？” 正准备下去执行会议布置事项的诸多教授止住身形，望着上方白发苍苍的西装老者。 “贾米尔死在冰窖内。” 昂热低声说着，语气没有低沉悲痛，却很严肃。 而那些教授们也一个个睁大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是入侵者干的?” 曼施坦因在卡塞尔学院从业几十年了，还从未听过这种怪事。 “这件事需要尽快调查出一个结果来，然后邮件通知给科纳尔校董。” 昂热只在各位教授面前说了这样一句话，便匆匆解散了会议。 留下众多面面相觑的教授还站在原地。 “等下一起去喝一杯？” 古德里安向几个相熟的教授们发起邀约，身为常任助教，他对学院内每位学生和职工都有感情，会在听说某位专员不辛逝世后穿上缅怀的葬礼西服以及搭配白玫瑰，在他的墓碑前献上一捧白菊。 当然，贾米尔那个蠢货除外。 几名中老年教授欣然应允，他们都对贾米尔那种无能又嚣张的派势感到厌恶，甚至不愿意浪费一点时间替他哀悼。 法国，某处顶级酒庄 这里作为某位神秘权贵的私人酒庄，占地极广，成千上百顷的葡萄架生长蔓延着。 通体白色大理石搭建成的城堡坐落在葡萄园中，富丽堂皇的程度不亚于梅多克地区最宏伟的玛歌酒庄。 四根巨型白色雕花圆柱撑起了城堡高耸的屋脊，共分四层，半椭圆形的窗户刻有特殊十字型花纹，巍峨屋顶贴着排排铅灰色瓦片。 酒庄地窖内，培育高规格红酒需要严格空气中的温度湿度及一系列因素。 排排深棕色木架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红酒，它们贴着各类标签以表明品牌种类、出生日期、葡萄品种以及酒精浓度等等。 地下酒窖对于酿造优质红酒最有好处的原因在于其避光，反震，而且在地下六米左右，其温度和湿度是相对恒定的，完全符合葡萄酒发酵的储藏要求。 而就在这样静谧、幽深、昏暗的环境里，却有轻轻地震动声响起。 身穿黑白ol职业套裙，踩着黑色细高跟的美女助理正小心地顺着实木楼梯下到酒窖里。紧接着跟下来两位身穿白色厚重防护服的男人。 那金发女人径直走向靠南的一排酒架，轻轻抽动第三层一瓶毫不起眼的90年份葡萄酒，随后便有类似机关触发时咔嚓的声音响起。 一道棕墙陡然升起，露出酒窖内另一层面貌。 这是个相对狭小的隔间，大约只有三十平米左右，最中央摆放着张银白色金属制造的低温休眠舱。 周围摆放着各种代表生命体征的探测仪器以及闪烁光点。 透过透明的石英玻璃罩朝内看，可以看见一位面容苍老褶皱如开裂树皮的男人平躺于休眠舱内。 从老人的面容上看，依稀能分辨出几分与贾米尔的相似之处。 如今他全身插满各种精密导管，依靠输送营养液维持身体各项机能基本运转，便是口鼻处也插有辅助吸氧的面罩。 “科纳尔先生原先叮嘱我们要在2012年唤醒他，可现在……” 跟下来的，一位身穿防护服的中年男人表情似乎有些犹豫。 “贾米尔先生去世的事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再说，中国李氏集团发来的那则通告你也看见了，我们需要科纳尔先生做个决策。” 身材丰满的女白领微微撇过头，露出个干练果决的眼神，后面那两人也不在有意义。 很快，女人伸出纤纤玉指按在低温休眠舱外一处红色唤醒按钮上。 舱内在按钮按下的那一刻很快响起机械的摩擦响声，一道道维持科纳尔身体机能的导管被切断，透明石英玻璃罩随着机械臂运转平滑移开，内里的老人身躯被缓缓抬起坐直。 在将近三十分钟的漫长等待后，那面容褶皱的老者终于睁开眼睛，一双浑浊昏黄的瞳孔带着一丝愠怒。 “什么事？” 他坐在休眠舱升起的纯黑靠背处，望向面前正在操作各式仪器的几人，张开嘴，吐出低沉嘶哑的声音。 “科纳尔先生，我们是迫不得已才唤醒您的。” 女秘书看着这位超过百岁高领的老人，轻轻咽了口唾沫，带着些许颤音。 尽管他在这间地窖里沉眠许久，可醒过来，依旧是掌握至高权力的那批人。哪怕一个眼神也如狮虎般有着威严。 “您的弟弟贾米尔，不辛去世了。” 女秘书身后的一位男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并不时微微抬头观察老人的神色。 可男人预料中的悲伤或者愤怒并未出现在科纳尔脸上，他那老年斑密集的皱褶脸上反倒掀起一丝僵硬的笑意，不由让面前三人心生寒意。 其人冷血至此！ “怎么回事？” 老人收敛起笑意，面色阴沉的问。 “根据卡塞尔学院秘书诺玛发来的邮件看，贾米尔先生是死在地下基地的冰窖内，死因……是一把古剑。” 男人有些犹豫地说出最后一句话。 “一把古剑？” 老人慢慢听着男人叙述，随后冷漠眼神起了波澜。 “相传是柄中国名剑，太阿。为正统继承人李龙渊所有，他今年刚在卡塞尔学院上学。” “正统？” 科纳尔眯起昏黄眼睛，回忆着这个称呼，有些记不清了。 “那就是李龙渊杀了贾米尔喽。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么。还需要我来教你们做事情么？” 老人的语气愈发冷酷起来。 纵然贾米尔是个扶不上墙的蠢货，可也代表他们petit（佩蒂）家族的脸面。 至于卡塞尔学院给出的，一柄剑杀人的理由，科纳尔是绝对不信的。 屠龙家族又不是有神论者，剑是凶器，必定为人所掌握才能杀人。 这而，也不过是给他们的学生找一个包庇的理由。 但这家伙无论血统如何优异，如何受到其导师甚至昂热赏识，都要死。 然而，听见老人命令的三人面面相觑，露出为难的神色来。 “科纳尔先生，是这样的。李氏正统旗下的盛唐集团，在一日内封停了我们在中国区设立的所有营业机构，并且遣返了所有海外工作人员。” “他们要求我们交出贾米尔先生，并且给予补偿。” 还是金发女秘书最后开口回应。这样宏伟的事迹，就连她都感觉难以置信，但其真切发生了。 就像平静且清澈的浅滩下被人扔了颗石子，冒出头来的不是鱼虾鳖类，却是一只仰天咆哮的狰狞狰狞巨龙来。 科纳尔此刻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从平静到嗤笑再到错愕。 佩蒂家族在全世界设立的外资公司特别是投资公司可以说是不计其数，超过五千万人口的大国市场更是全部打通，形成一条庞大稳定的金融链。 可就是这样，他才清楚知道能在一日内将这些外资公司连根拔起的势力，背后力量有多雄浑。 在这组织展现一定肌肉的同时，还撂下这样的狠话，就不仅仅是斗嘴怄气那般简单了，而是，战争的开始。 “告诉加图索家族，佩蒂家族受到挑衅与威胁，需要召开元老会议。” 老者微垂着头思索一会儿后，便解下右手食指的红宝石银戒指，递给女秘书。 这是密党元老家族间代代相传的信物，一旦哪位家族出了重大危机或困难，可以选择向执政家族出示信物，召开元老会议。 而这百年来，密党内最为强盛的家族便是意大利的加图索家族，而会议地址也在他们家族元老长期居住的地方，波涛菲诺小镇。 “是。” 女秘书接过戒指，带着身后两位身穿防护服的男人恭敬退了出去。 三十平米的小隔间里，科纳尔微微坐直身体，看着四周昏暗枯黄的墙壁，眼神里流露出浓烈的不甘来。 如果能有长生，该有多好。 静坐半响，老人伸出干枯瘪皱的手，按下身旁的按钮，科纳尔身体在机器作用下缓缓躺倒，透明石英玻璃罩缓缓闭合，地下酒窖再次恢复平静。 而顺着木梯往上爬的三人内，走在最后的年轻男人在透明面罩下掀起一抹笑意。 万里冰封的海域，黑袍皇帝已经收起鱼竿，闲坐在漆黑巨蛇头顶。 而李龙渊此刻已经打着胆子跳到这叫利维坦的海怪身上，伸出手去抚摸它坚韧厚实的鳞甲。 而利维坦也只是发出嘹亢悠扬的声音，并未产生暴怒狰狞的情绪来。 “上次青铜城的时候，还记得你说了什么嘛？” 黑袍皇帝手撑在膝上，突然朝李龙渊问出一句。 “当初我就说过，你会红着眼大声吼出一句，‘把力量给我’。” 皇帝的一句戏谑顿时让李龙渊有些尴尬。 “没想到，我隐藏这么久的中二之魂都被你发现了。” 俊秀年轻人突兀伸出五指遮住半边脸，学着日漫里逗比男主的语气。 “那你还记得我说的话么？” 皇帝没有理会李龙渊，只是猛地一挥宽大袍服，俊美面容上的神情突兀严肃起来。 “知道，任何帮助都是有代价的。” 年轻人回复。 “下一次出手，我会收掉你二分之一的命。” 黑袍皇帝站起身来，望向夜空孤挂的那一轮银月，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那我争取，让我的命变得值钱一点。” 李龙渊缓缓放下手掌，目光灼灼地与他对视，脚下的漆黑巨蛇亦或银灰巨鱼都张开嘴，发出化为实质的嘶吼声。 滚滚声浪撕裂开冰封的黑海，也撕开李龙渊的梦境。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是醒过来了么？” 当身穿蓝白条纹病服的年轻人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一张紧张兮兮的小脸凑到自己跟前来。 赵曦已经整整守了李龙渊两天一夜。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年轻人有些愣神后问道。 “11月29日，晚上九点。” 赵曦乖巧地回答。 “原来已经过去两天了呐。” 李龙渊回想起那天晚上与赤龙间的战争，不由地晃晃脑袋。 “你也回去睡，我醒了就好了。” 年轻人伸出手按按女孩的头，轻声道。 他看得出来赵曦的疲倦，也清楚这个平日里懵懂贪吃的女孩这两天照顾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不，我要留下来照顾公子。” 赵曦第一次出言拒绝李龙渊的提议，面色坚定。 “公子你饿不饿，我给你捧点粥来。” 女孩望着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有些呆萌又关心地问。 第151章 元老会 雄壮健硕的斯莱普尼尔划过天际，宛若雷声般的轰鸣滚滚响彻，昂热的私人飞机已经抵达波涛菲诺小镇。 而仰起头来的弗罗斯特望着这一幕，眼中阴翳更甚。这样赤裸裸自他头顶上空飞过，无异于是对加图索家族荣誉的一种挑衅。 但中年男人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容，他可不是那个花花公子般的哥哥庞贝，会将喜怒形于色，成为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身穿纯黑色礼服的老人戴着顶红带缠边的绅士帽，穿戴厚重黑色真皮手套的右手按着柄阴沉木制成的拐杖，在身旁金发美女助理的搀扶下缓步迈上阶梯。 看装相打扮，老人都和不久前去世的贾米尔高度相似。 不难发现，贾米尔因为长期生活在哥哥的光环与影子下，有下意识模仿科纳尔的习惯。 可惜这样做并不能让务实的混血种们高看他一眼。 “嘿，科纳尔，见到你身体康健，可真是太好了。” 未等到老人完全登上楼梯，作为后辈的弗罗斯特就走下来，向他挥手打着招呼。 “弗罗斯特，你的变化也很大。记得上次见你时，你好像才这么高。” 科纳尔同样朗声笑着，并用左手在空中比划了个高度。 同样作为密党元老家族，他们在很多方面都会有接触，例如全世界范围内的商业合作。身怀龙血令他们自认高人一等，也相互认可对方，共同瓜分巨量的黄金财富。 他们一路登上装饰富丽堂皇的大理石阶梯，直登到splendid酒店的最高层。这是占地300平的空旷房间，四边墙角摆放着栩栩如生的生物标本，豺狼虎豹的皮毛柔软如活物。 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古朴的桃花芯木长桌，十七世纪的威尼斯家具，刻满了威严瑰丽的天使和龙蛇花纹。 墙壁上挂满着历代密党领袖的画像，画轴边缘已经泛黄褪色，但最新的那副是狮心会的发起人和第一任会长梅涅克·卡塞尔。 黑色长服的老人们坐在桌边，面容褶皱，然而腰背挺拔，搭配高顶礼帽，更像是欧洲十七世纪的福尔摩斯侦探聚会。 “图灵，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很久没有这样的会议呐，范德比尔特先生。” “佩蒂家族的小科纳尔为了一个小孩子出示了家族信物，他们家族的荣光已经熄灭了。” 老人们在长桌边窃窃私语。 这里冒出的任何一个名字都足以在世界范围内掀起惊涛骇浪，有的推动了科技领域譬如工业革命的进步，有的结束了第二次大战，有的更是斩下神话中巨龙的头颅。 龙血赋予他们超强的生命，以至于逐渐对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失去新鲜感。 他们的事迹如今也只记载在泛黄的史诗里，他们的名字随着宣布“死讯”而消失在人们的心里。 而他们此刻还能坐在这里，只是因为人类隐秘而伟大的任务而出现，屠龙。 此刻厚重的雕花木门被推开，透出些金色光线照耀在他们脸上，弗罗斯特正领着科纳尔走进来。 小声说话的声音瞬间停滞，目光汇聚在科纳尔身上，神态意思各不相同，却大抵没有很欣赏的目光。 而那黑服老人也没有招呼，只是撑着拐杖径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哼……” 有在座老人发出不满的哼声，科纳尔的眼神愈发变得冷厉起来，却依旧一言不发。 如果不是因为使用家族信物强制召集元老会议的原因，这里参与会议的人至少会锐减一半。从来没有一次这般隆重的会议，是与屠龙事业毫不相干的，而只是为了“某个家族”的一己私利。 “抱歉，我来晚了，各位。” 终于，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微微显露出健壮胸肌和臂膀的白发老者缓步走进来，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并未如他话里般表现出歉意。 拿着瓶铁盒威士忌，略显邋遢的老牛仔则跟在后面，走起路来风骚地扭动屁股。 然而在座的老议员们全都在第一时间起立，望向进来的两人，表示尊重。 “昂热，就等你主持会议了。” 有老人挥手笑着说，丝毫没有把这次负责主持的加图索家族和召开的佩蒂家族放在眼里。 而两位家主已经露出明显的怒意，但这里每一位老议员不论是背景资历还是贡献都是最顶尖的存在，不是他们说动就动的。 至于昂热身后腆着肚子的老牛仔，别说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油腻地跟伊丽莎白和少女飞吻，可在密党老一辈议员眼中，他是那个恐怖的弗拉梅尔导师。 而历任的弗拉梅尔导师，也就是密党首席的，炼金大师！ 这是个神学与科学相结合的领域，一些小道诈骗时总喜欢用“点石成金”“化水为油”的法子来欺瞒大众，最后也总是被戳穿炼金术的骗局。 可弗拉梅尔确确实实是有实力傍身的，最显着的成果便是他安装在卡塞尔学院地下的炼金矩阵，言灵·戒律通过矩阵作用增幅而放大百倍千倍，从而约束住整个学院的混血种滥用魔鬼的力量。 当然，李龙渊除外。 而弗拉梅尔这一系的人，如果追根溯源的话需要持续到尼古拉斯·弗拉梅尔，也就是那位最早从炼金典籍里破译出十三句龙文的人，至今他的成就还使得一代代入学新生们饱受其“益”。 “呀，其实这次会议不应该由我来主持的。” 昂热慢条斯理地解下双手袖口前的纽扣，然后轻叹一声。 在座老议员露出疑惑不解的情绪，不知道他想弄什么幺蛾子。 “这次元老会议由加图索家作为东道主，佩蒂家族作为发起人，商量如何对付我的学生以及他背后的势力，却还需要我来主持？” 昂热骤然发出狮子般的咆哮，干裂皱褶却硬朗英俊的脸上显露出独裁者的威严。 他那凶猛的眼神望向科纳尔·佩蒂，对方不由地用拐杖轻轻点地，才能在这种压迫下站稳。 “这次来只是商议个方法，并不是说要对您的学生做什么。” 弗罗斯特作为代理家主及时站出来打个圆场，不着痕迹地扶住科纳尔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的身体。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诩优雅绅士的昂热动如此雷霆大怒，哪怕挥舞折刀斩向龙类时，其也是更多是面无表情的。 一旁的老议员们也在尽力安抚昂热的情绪，哪怕他们心中不一定都喜欢昂热，可毫无疑问，他就是密党手中最利的那柄尖刀，只要这柄刀不划开自己人的胸膛，就定没有把刀折断的道理。 昂热同样是这群密党中的元老，而且在位时间极长，而正是因为他这疯子般的做事效率，元老们才能一直享受着平静的生活。 这次会议的参与者，除去元老们，就是身为校董的古老家族。他们势力更为庞大臃肿，更像是密党的投资者，急需见到成果和效用。 诸如冷傲的伊丽莎白·洛朗女爵和那位未成年少女，夹杂在一派系腐朽的老古董之中形成靓丽的风景线。 “科纳尔·佩蒂，说说你的想法。” 昂热在众人劝说中坐落首位，像位古代君王般呵斥手底大臣道。 而摩挲手杖的老人显露出怒意，却不敢当面顶撞昂热的意见。 “诸位。” 他站起来，用一种悲伤沉痛的悼念语调缓缓说着，就好像末世即将降临到他们头上。 “我的弟弟，贾米尔·佩蒂，不辛死在卡塞尔学院龙族入侵的那场灾难里。” 他的话术很高超，并没有直接说贾米尔是死于屠龙，却无疑是在往那方向引导。 “然而，卡塞尔新生李龙渊的家族，却诬陷他是因觊觎其继承人的一柄剑而被杀，并对佩蒂家族下达旨谕，要求我们给予高额赔偿。” “这是整个佩蒂家族的耻辱，也是密党的耻辱。” 科纳尔猛地挥起手，语调突兀高亢起来，似乎迫切地想要寻求共鸣。 可他看见的，只是一张张昏昏欲睡的老人面庞。 这些元老们的热血激情乃至一切情绪都被时间磨平的滴点不剩，就算再圆再大的饼，对他们来说也提不起一点兴趣。 “难道佩蒂家族没有能力解决这点小事么？” 有带着高顶圆帽的绅士问出口，紧跟着是一阵低笑声。 不论贾米尔在这件事内扮演了什么角色，又是否干出些蠢事，对整个元老会来说根本就是举无轻重的小事，根本不值得在会议上商量。 事实上，他们甚至没有见过科纳尔那个傻弟弟。 “可我们家族的对手，是正统。仅用一天时间便将我在中国金融市场数十年的布置一扫而空。” 科纳尔的声音尖锐得似乎像只银质叉子在高脚酒杯上摩擦，滋滋得令人心烦意乱，他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元老会的人沉默了，却不是因为噪音而沉默，却是因为那个词，正统。 不是所有人，都像科纳尔一般忘记这个组织的存在。 “你说的，是李氏正统？” 有老人颤巍巍地撑着拐站起来，他已经将近一百三十岁了，与昂热差不多是用一个年龄代。 科纳尔不明其用意，只是漠然点头。 “你是怎么回复他们的?说。” 老人的面色突兀冷下来，不顾场合直接高声喝问道，仿佛他们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存在。 “我当然一口回绝了他们的无礼要求。你没事发什么疯，菲利克斯。” 科纳尔被如此当众质问，恼羞成怒道。 “愚蠢，糊涂！” 被称作菲利克斯的老人重重笃着手拐喝骂，酒店顶层的实木地板被他砸得梆梆作响。 “你可知道……” 老人指着科纳尔，责备的话还未说完，就有一阵冲锋枪声响起，蜂鸣般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半山腰的酒店。 “怎么回事？” 弗罗斯特眼神一变，率先冲到远处窗户边，而参与会议的元老们也开始坐卧不安起来。 远处的天已经乌黑下来，在阳光下显得碧蓝澄澈的大海此刻也已经显得荒凉凄冷，群山环绕的小镇也如同鬼蜮。 “刚才是谁开枪？” 弗罗斯特站在酒店顶层走廊朝下吼去，加图索家族培养的混血种卫队就在下方巡逻，刚才的声音就是配备的贝雷塔12冲锋枪独有的。 而下方负责巡逻的卫队中有一个男人站出来，面色惊恐地指向远处天空。 弗罗斯特认得他，卫队里有名的鹰眼，一双远视眼在龙血加持下甚至能清楚一千米以外的东西。 他按住栏杆，再次将视线投向远处，漆黑如墨翻涌的乌云里好像透出些诡异的金色来。 “见鬼，那是什么家伙。” 突然，弗罗斯特猛地高吼一声，元老们全都心惊胆颤起来。 类似人的躯体构造，却足够健壮精悍，身穿整齐肃穆的黄金甲胄，背后却延伸出一对缓缓扇动的金色骨质膜翼，戴着威严狰狞的龙首面具，空荡的眼眶处则点燃起炽热璀璨的火焰。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完美战士，无处不彰显着力与美。 可现在，一道道金色身影自乌云中涌现出来，清一色的装扮，眼神冰冷漠然的令人心寒，犹如天神下凡。 “神策军！” 那位活的最久，了解最多的元老悲嚎一声。 那本来是用来对抗神明的军队，却用在密党身上。他们不知是感觉到荣幸还是悲哀。 “什么是神策军？菲利克斯。” 弗罗斯特此刻也有些慌了神，连忙问向老者。 “就像我们密党冰封在格陵兰海的秘密部队，神策军每一具都是由正统中人龙化后的至强死侍组成，龙血令他们不老不死，搭配炼金装备后更是所向披靡。他们无痛无惧，是最无情冷血的战斗兵器。” 老人尽可能用最快的语速为他们解惑。 “只要知道还是混血种就好。” 弗罗斯特回过头，从牙缝中吐出冷冽的几个字，看向远处，他们此刻已经排开阵列，挥舞膜翼开始极速俯冲，就像狩猎中的冷酷鹞鹰。 “举枪！” 他吼出声来，粗壮的脖颈开始蔓延血红色。下方的加图索家卫队则神情严肃地举起冲锋枪，一动不动地盯着天。 他们的黄金瞳点亮，肌肉猛地涨起，身躯愈发雄伟健壮。 而神策军第一轮冲刺已经到来，它们双手擎着黄金剑，振动背后双翼，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斩而下。 一道道璀璨金弧在人们眼中极速扩张。 第152章 来历 殷红的血溅落在地，如同梅花绽放枝头。 神策军并非丧失神智，只会用强大身体素质肉搏的，普通概念内的死侍。 恰恰相反，他们保留下恐怖的战斗技巧和肌肉记忆，每一招每一式都妙到毫巅，短短时间让加图索家的卫队节节败退。 见状不妙的弗罗斯特连忙提起电话，朝山脚下的大规模部队发出求援信号。 “诸位，恐怕这次会议得提前结束了。” 昂热先是嘲弄地望了一眼微微颤抖的科纳尔，随后道。 而那些平均年龄将近百岁的元老们自然点点头，在这种紧要时刻，他们唯一能相信也只能相信昂热。 科纳尔此刻也只是面色铁青，不安地摩挲着手杖。 黑色直升机转动着螺旋桨，在漫天黑云中高低起伏着，完美隐藏起形体。 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正坐在舱门处，按住黑色耳麦正在大声汇报，将机翼旋转的噪声压下去。 “家主，十九具神策军甲士已经全部投放战场。” “原地等待通知。” 通讯频道很快传来老人的命令。 “是。” 年轻人恭敬应声，随后挂断通讯。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白净帅气的脸，正是司家司曜，也是上次跟在佩蒂家族秘书身边的人之一。 言灵·刹那令他获得比普通混血种更快更敏捷的速度，适合做穿插于敌后区的探秘工作。 “希望你们喜欢这份礼物。” 年轻男人坐在百米高空无声笑起来。 splendid酒店顶楼，身为代理家主的弗洛斯特此刻任务很重，他需要在外面那群恐怖家伙攻进来前将所有元老安全转移，不然身为东道主的加图索家族定会因为这次防御不力而被钉在耻辱柱上。 昂热依旧站在圆木桌后，只是从西服裤口掏出柄大号折刀，随意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来。 他没想到打过交道的李承乾能如此狠辣果决，也没料到千年未曾干预世界混血种组织格局的正统就此出手。 但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也能令他更了解正统这个组织。 例如他们并不像传说中一般受到莫须有的龙血诅咒，不能干预凡尘，譬如他们执行力很强，有不亚于现代结构框架的部门和死侍军团。 又例如，李龙渊在正统内的实际地位。 贾米尔只是对李龙渊的佩剑太阿生贪欲，还没付诸实际行动。 不仅人身无全尸，便是佩蒂家族的旗下分部集团都受到毁灭性打击，可这还不够，正统千年默契形成的规矩也因此说破就破。 昂热不由得对这个s级学生愈发好奇起来。他的背后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他的血统，又真的只是和往届优秀学生一般的，s级么？ 重型摩托的轰鸣声如同野兽咆哮在山间小路，荷枪实弹的男人们拿着砍刀和冲锋枪坐在摩托车车副座，加图索家安排在山脚的混血种卫队已经收到命令，并自外围将整个酒店包裹住。 然而他们面对的，确实恐怖至极的死侍军团，每一个单体战力都能轻易达到a级混血种的上限。 修长挺拔的神策军扭过头来，排成一排，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山峰，横亘在加图索家卫队前。 他们黄金色的甲胄刻着狰狞的狮首以及复杂华丽的花纹，面具下的黄金瞳燃烧着灼灼焰光，在阴暗的天气下愈发显得如鬼神般悍勇。 每位神策军手里都拎着柄长四尺宽一掌的黄金剑，正统中人生前的战斗本能被延续下来，剑招凌厉威猛。 而肩胛背后延伸开一丈的骨质膜翼，就是真正划分开人类与神明界限的特征。 哪怕此刻卫队人数将近是神策军的八九倍有余，围拢的众人面对如此天生骁勇者很难不心生惧意。 “加图索家族的勇士们，密党的元老正站在我们背后，我们能让他们看到身为屠龙者的胆怯和懦弱吗？” 弗罗斯特自大厅内全身黑盔的骑士架中夺过一柄明黄鞘西洋剑便迈下楼去，边走边朝外部的卫队成员们喊着。 “不能！” 混血种们在听见号召后一个个端起冲锋枪，不要钱的金属子弹几乎快要汇成一股洪流，直朝面前的神策军甲士冲去。 “铛铛铛铛……” 清脆又刺耳的爆鸣声伴随着刺目火花溅射出来，神策军们不闪不避，只是睁着漠然的黄金瞳，望向这群混血种。 他们身上的铠甲材质本就出自正统匠师耐心打磨，再加上本身龙化后防御力惊人的鳞片，这种程度的热兵器基本很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一轮扫射过去，神策军十九名甲士依旧稳稳战立在原地，如果不是一阵未曾散去的硝烟和弥漫在地的金属弹壳，谁也不清楚他们之前经历了什么。 现在轮到一位位如神似魔的甲士举起手中黄金剑，朝同样全副武装的加图索家卫队发起冲锋。 冷兵器交击的声音开始响彻，除了在人数中的优势外，卫队成员无一不身处于下风劣势。 纵然他们怒吼着点亮黄金瞳，肌肉夸张地肿胀而起，手里拿着百锻成钢的刀具，受过十年如一日的苦训，身怀龙族血统。也仍旧没有一点反抗力量。 黄金色的身影将漆黑的人潮冲散割裂，道道光影在其内闪烁，并未湮灭在怒吼声中，反倒如接触滚油般愈演愈烈，哀嚎伴随着鲜血扬起，越来越多的卫队成员倒下。 神策军的肩甲染上红血，或许是因为某些特殊的指令，他们并未直接杀人性命，只是用黄金剑一次次洞穿他们的肺叶或者手臂，尽管在龙血的治愈能力下可以恢复，短暂时间内也失去战斗本领。 快、准、狠的剑招搭配身体素质惊人的龙族死侍躯体简直是战争中一大利器，这也难怪，正统诸多家老听闻出动神策军会面色大变，而菲利克斯甚至第一时间悲嚎出声。 战斗中，身材最为高大修长的神策军在砍翻一人后接一脚踢在侧面突袭的那人胸膛，恐怖的战斗本能令其能敏锐感知到周围一切皆有可能的杀意。 而那偷袭的，身材同样高大威猛的意大利男人直接口吐鲜血，几乎快要飞起来，随后撞在一根赤叶松粗壮的树干处，彻底躺倒。 或许正统中人将他们隐藏在黄金甲胄下，并不是营造神秘感或者增加防御，而是怕他们恐怖的本相暴露于外界。那本该是不属于这世界的东西。 等弗罗斯特提着剑走下来时，十九具神策军基本已将加图索家安排在外围的卫队屠灭掉大半，以至于遍地鲜血淋漓。 染血的黄金剑割裂空气隐隐发出呼啸，犹如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嘶鸣声，如堕冰窖般的寒意令原本火气上涌的弗洛斯特都不禁微微一愣。 便是他也耐不住这十九双若神明般的黄金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剑器与甲胄之间清冽的摩擦声简直令他感到如芒在背的刺痛。 “呼！” 膜翼缓缓振动，鼓动空气发出沉闷声响，十几米的距离，神策军甲士几乎瞬息突至，双手持握的黄金剑迎面斩下。 “铛！” 悠远剧烈的震荡声再次响起，狭长浅薄的剑身在缓缓颤动，头发斑白的弗罗斯特举起手中西洋剑，眼睛流露出火一般的颜色。 他藏在西装衬衫下的肌肉，同样是紧绷且轧起的，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来。 身为握有半个意大利财富渠道的加图索家代理家主，弗罗斯特当初在伊顿公学以及哈佛都有不小的建树，各项成绩堪称优异。 可是由于嫡庶长幼或者血统原因，元老会将家主的位置给了他一向喜欢吃喝玩乐哥哥，庞贝·加图索，也就是凯撒的种马老爹。 如今，弗罗斯特就要让元老会的人看看，他不论自哪个方面，都更有资格执掌家族。 男人从腰间取出一把雕饰有猫眼宝石的短匕来，一刀就就扎在那横剑与他僵持的黄金甲士颈动脉上，再一脚将其踹得踉跄倒退。 足以让普通混血种当场大出血的一刀却只是让这具神策军微微偏头，随后他身后再度冲来两道握剑奔袭的身影，张开锋利如刀的骨质膜翼低低划过天际，手中剑吞吐寒芒。 弗罗斯特面色微微一寒，唯有真切身处这种军阵中，才能领略到那种可怖的杀意，默契地配合下会有源源不断的刀剑朝你涌来，直至人身被乱刀分尸。 司曜则坐在远处的直升机上，面色轻佻地看着这一幕，微微露出冷峻的笑意。这些外国佬根本不了解神策军的可怕。 《隋唐英雄传》里有支特殊部队叫燕云十八骑，总共由十八个人组成。 他们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只露双眼，外身还披着黑色长披风，脚踏胡人马靴，马靴配有匕首，众人背负大弓，每人负箭十八只，同时都配有清一色的圆月弯刀。 号称快如风，烈如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留。强弓弯刀，善骑善射，以一敌百，未尝一败。 最着名的战役在于他们一十八人跟随主将罗艺一夜突袭蛮族大营，伏击辽部首领察台合，当晚斩杀三千余人，追杀至其两万人全军覆灭，自此天下震动。 而神策军，便是罗艺率燕云十八骑归顺唐朝后的转型部队。 正统所有受龙血侵染散失神智成为罗刹或者不辛死亡的成员都会经过躯体改造成为神策军的一员，利用特殊技术保留下他们生前的战斗本能，威力恐怖至极。 一变二，二生四，四化八，解决掉卡塞尔学院后，神策军开始振动膜翼贴地滑翔至弗罗斯特身旁，借势大力劈砍手中黄金剑。 如果不是男人感知敏锐，加上躲闪功夫了得，此刻已经被连带着削下一大片血肉来。 但每位造型威严华美，身躯挺拔健壮的甲士每一次挥舞黄金剑，璀璨夺目的金弧几乎快要将他身旁空间不断占据，如同收缩的天罗地网。 又是一柄剑在空中划过半圆砸下，被围困在其中的弗罗斯特大呼不妙，却根本找不到躲避的办法。 他几乎快要闭上眼，坦然接受这致命的一间。 然后滚滚音浪自他身畔炸响，便是耳膜都微微有些刺痛感。 弗罗斯特微微瞪大眼睛，一柄折刀突兀挡在他身前，而撸起袖子的白衬衫健壮老人就立在他身旁。 “躲到边上去。” 对这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昂热依旧一副对待小孩子的口吻。事实也正是如此，毕竟他的年龄摆在那里。 弗罗斯特略微不满地晃了晃西洋剑，随后盯着面前冰冷站立成排的黄金甲士，缓缓后撤。 “有点意思。” 坐在直升机上的司曜露出笑意，他倒想看看卡塞尔学院的校长能不能破这个局，神策军甚至单凭肉身素质便将整个加图索的守备力量按在地上摩擦。 拿着柄大号嵌铜木柄折刀的昂热略微朝上推了推透明无框眼镜，带着审视的目光望向身前的甲士。 时零领域无声开启，所有景物在他眼里都慢了下来，威严龙首面具眼眶处的黄金瞳依旧炽亮，威慑力十足。 如今以昂热的能力，最多能维持这个领域时长到六十五秒，而在这六十五秒内，击穿十九具神策军甲士无异于异想天开。 除非能有十九枚贤者之石子弹来给他挥霍。 “砰！” 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却不是在神策军军阵中，而是在远处天际。 脸庞白皙如玉石的年轻人黄金瞳第一瞬间点亮，言灵·刹那带给他的身体速度增幅瞬间降临，司曜如狸猫般滚落在地。 而那架直升机上，一柄古朴微微带着弧度的折刀已经插在其钢铁锻造的油箱上，如同大鸟般发出一声悲嚎缓缓坠落。 昂热敏锐发觉了藏在云层里的直升机，在开启暴血状态下长途奔袭至可攻击的距离范围内，并迅猛甩出那柄炼金刀头改造的折刀。 司曜察觉到危险后落在地上，正巧与昂热打了个照面，他脸上的笑容也化作阴沉。 “正统的人？” 这个一百三十岁高龄的老人脸上露出冷峻的笑意，出言问道。 年轻人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感觉到一股劲风席来，刮得他脸火辣辣的疼。 刹那·五阶发动，三十二倍增速瞬间开启。 经过当初和李龙渊一战后，司曜对于自身言灵的开发又尽一层。 但很可惜，他恰巧遇见刹那上位言灵的拥有者，而且昂热可以说是将时间零开发程度最高的一位混血种。 第153章 王无道，天谴之 模糊的拳影涌现，开启刹那神速领域后的司曜依旧狼狈躲闪着。 超过百岁高龄的昂热如今身体素质仍然超过绝大多数普通人。他只是挥臂，白衬内轧起的肌肉抡转开阖带动起爆炸性力量。 出身正统的司曜却也不是简单易与的角色，纵然时间零是刹那的上位言灵，可也要看使用者是谁。 一身黑衣戎服的年轻人脚尖点地，身形飘逸侧转，灵巧地在空中转过半圈，同时右手微抖，一柄闪烁寒光的短匕便自袖口处便落在他手里。 薄如蝉翼的刀尖在空中划过凌厉的短弧，直冲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而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交手时间更是短暂的吓人，以至于神策军都没有反应。 “叮！” 一声极轻极弱的颤音响起，就好像平静的湖面被人突兀丢进了一颗小石子，所溅起的一圈圈涟漪。 然而，事实是昂热手中拿着的武器以极大极刚的力量硬生生截断司曜手里的短匕，冰冷的刃锋此刻就紧紧贴在年轻人脖颈边，像只张开尖牙利齿的大白鲨。 他的左腕处还藏有一柄不亚于钛合金硬度打造的折刀，刀刃涂满了对于混血种和龙类都有极大威胁的神经性毒素。 “身手不错，反应也很快。” 老人带着略显欣赏的目光看着司曜，左手拿着折刀，轻轻说着。 “可惜我曾经有个学生，也是与你相同的言灵。我调教他多年，知道刹那的破绽。” 昂热伸出右手取下司曜黑色的通话耳麦，挂在自己的耳朵旁。 一众神策军已经拎着黄金剑，振动膜翼自远处急速飞来，随后从天而降，将土壤都踩得凹陷出深空。 但他们并未立刻动手，只是默默矗立在旁，将昂热围起来。显然，神策军比一般无差别攻击的死侍更有分辨力。 “昂热，很高兴听见你的声音。” 耳麦那头，有老人沧桑的声音传出来。 “李承乾，你这事干的真不地道。” 昂热按住耳麦后笑着说，淡定扫视一圈周围甲士。远处弗罗斯特已将带着剩下的保镖们围过来。 而密党的元老们就站在顶楼天台上注视着这一幕。 “有手机么？年轻人的新潮玩意用的怪不习惯的。” 趁着聊天的空档，昂热又伸手自司曜戎服口袋里掏出一部纯黑色手机来，当即按下免提键。 “正统尊威不可轻辱，真君太阿不可觊觎。” 李承乾低沉威严的声音缓缓自手机里扩散出来。 “叫科纳尔·佩蒂滚过来。” 哪怕其本人未至，这位正统家主话语里依旧表现出相当的骄傲。 而昂热也真这么办了，如果不是他拿下这名正统的年轻人取得一点谈判的机会，神策军能毫不费力地将波涛菲诺夷为平地。 “科纳尔，过来，债主找上门了。” 他高喊着，而按在酒店顶楼栏杆处的老家伙显露出阴沉的面色。 身穿考究黑西服的老者重重笃着拐杖，一步一步迈下阶梯，穿过加图索家的卫队，也经过林立如刀枪的神策军军伍，一直走到昂热面前。 “何事？” 科纳尔面上表情依旧带着淡淡的轻视，他望了昂热一眼，随后道。 “跪下。” 李承乾的话语几乎让周围的秘党成员大吃一惊，他竟然让一位元老家族的家主下跪。 “你……狂妄。” 科纳尔昏黄浑浊的眼珠几乎快要瞪出来，气急败坏地吼出一句。 “别忘了，你们还有人质在昂热手上。” 他喝骂一声后还不忘嘲讽回应。 “神策军，何在！” 一道威严的声音再次传出来，他们旁边身穿金色雄狮甲胄，戴着狰狞龙首面具的神策军，双翼迅速延伸展开，挥动升空，手中把持的黄金剑如同执行死刑时即将落下的铡刀。 “家主，吾能力不足致使正统蒙羞，死不足惜！” 黑衣戎服的年轻人还在一旁高声吼着，俨然一副同归于尽的模样。 李承乾的铁血态度却已经足够表明一切，死一个司曜对正统来说足以承受，可若是科纳尔不跪，在场所有人都得丧命。 “扑通！” 不过瞬息间，科纳尔便已经做下决断，跪倒在昂热面前。 在这方面，他远比那个愚蠢自大的弟弟要聪明很多，也可怕很多。 “您究竟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 跪伏在地上的老者甚至用出了敬称，身为密党元老，他享受着最巅峰的权力与地位，却仍旧能屈能伸。 “蝼蚁如果冒犯到你，你会怎么做？” 电话那头，或许是被科纳尔截然转变所逗笑，李承乾抛出个有意思的问题来。 “我会毫不犹豫地将它碾死。” 科纳尔跪在地上，佝偻的腰背此刻却挺得笔直，仿佛在默默较着劲。 他说的是实话，也不能不说实话。 “那你为何想我乞一条生路？” 昂热右手握着手机，李承乾的声音沉稳有力的透出来。 “纵然佩蒂家族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正统。可秘党，却也并非渺小蝼蚁。” 科纳尔接着回应，他说的没错。 秘党经过这些年不断的发展壮大，早已跟世界多国有密切联系，于暗中操控着经济、军事、政治等多方面领域。而秘党元老们一旦死伤殆尽，必然会掀起世界格局变革之浪潮。 “我讨厌自视甚高的家伙，总以为地球缺了他就停止了转动。” 李承乾的话直戳内里，使科纳尔面色一变。 “老李，我知道正统的规矩，这样，无论你们要求怎样的物质赔偿，秘党都会代为偿付。” 昂热在这一刻及时接过话，称呼都变得有那么点，亲热起来。 “此次出资耗费，我会通通算在你们头上。” 李承乾毫不客气地道。 “一定。” 昂热略微瞟了一眼科纳尔，那老者顿时屈辱地低下头，低沉答应下来。 “照顾好李龙渊，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就不仅仅是一次警告了。” 李承乾原本出动神策军的目的就不是屠灭秘党，只是为了给他们一个震慑。 所以不论科纳尔究竟是悍不惧死还是下跪求饶，都不会改变他一丝一毫的初衷。 李承乾只是喜欢看看这家伙为了一条生路，究竟可以做到哪一步。 而此刻的科纳尔显然也想到这一点，面上的褶子和老人斑愈发攒在一处，浓烈的屈辱和悲愤充斥在心里，却依旧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继续跪着。 “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学生。” 昂热的声音同样变得随意轻松，甚至还带着些许得意。 “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是不会以教书育人感到光荣的。” 李承乾言语里带着讥讽。 “当然，屠龙学院的学生自然得以屠龙为己任，他杀了只次代种，这是了不得的功绩，足以记载入卡塞尔学院的校史中。” “呵……” 通话在老人不屑的笑声里结束，说不上愉快友好，却也谈不上恶劣。 至少整个秘党元老都对这正统家主有了异常清晰的认知。 昂热收回顶在司曜脖颈前的折刀，又伸出手和蔼地拍了拍他略显褶皱的戎服，露出个自认为亲切的笑容，校长的风范在这一刻展现出来。 而司曜的眼神也从开始的骄傲变得平淡冷漠，他不得不承认，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并非想象中的酒囊饭袋。 “有缘再见。” 年轻人望着昂热以及他身后的弗罗斯特和大批黑西服保镖，轻轻说一句。 黄金色的膜翼展开，神策军一位位振动双翼，其中为首的，身形最为挺拔修长的甲士抓住司曜的肩膀，便带他冲天而起。 十九具神策军直上云霄，宽大龙翼极速扇动，直至化为一个个细小黑点消失在乌云层中。 秘党的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如天兵天将般降临，又如此自然离去。 待暗中松了口气的弗罗斯特回过头，望向身后鲜血淋漓，遍地哀嚎的卫队成员时，面色已经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他们加图索家族培养多年的改造混血种保镖，还没有在秘党元老前展示武力，便已经横七竖八地倒在这里。 简直是，奇耻大辱。 直到看见正统的神策军消失在视线里，科纳尔方才抓住拐杖，缓慢地爬起身来，双腿已经因为血液不流通而变得麻木酸疼。 时光从不饶过任何人，哪怕他身怀龙血，身体素质强健，却依旧会慢慢衰老下去。 秘党的元老们望着这一幕，好些都没有晃过神来。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国王统治他的国家数十年，从未有过叛乱和谋反，突然有一天降落下个神明来，张口便是“王无道，天谴之。”。 他们自认为操纵着世界的规则，除了龙类复苏，没有任何事可以阻碍秘党。 可现在，他们甚至连对手的基本资料都不甚了解，就已经被人拿刀顶在胸膛。 若不是正统本意只是为了威慑，以及荣耀屠龙者昂热在场，秘党掌权者很有可能在这一场会议上被屠戮殆尽。 简直仔细想一想后果，都足以令人寒毛倒竖，又惊又惧又怕。 而昂热此刻微扶着镜框，在想着别的事。 他们展露肌肉的目的真的只是威慑么？ 千年来的忍耐只是为了这一场根本没有造成伤亡的袭击，有意义么？ 言灵是天演的李承乾，究竟在想什么？ 昂热脑海中千百种思路闪过，却很难将它们连成一条完整的线来。 不过他笃定，这其中必定有蹊跷，或许不久后发生的事可以证明猜想。 “昂热校长，请继续主持会议。” 苍老的声音打断了昂热的思考，科纳尔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我想，我们又必要探讨一下，正统的危险评级了。” 他的目光透过加图索家的那些保安，一直望到顶楼的那些元老们身上。 先前对李承乾的承诺，科纳尔依旧会做到，甚至该给的赔偿一分不少。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得接受刚才那般屈辱活下去。 佩蒂家族斗不过正统，那就把整个秘党家族拖进去。他就不相信，足以毁灭龙王的天基武器摧毁不了正统培养的那群死侍。 那些元老们一个个缄默不言，很显然，经历过正统霸道而凌厉的突然袭击，他们意识到这个组织的巨大威胁。 如果不是有龙类复苏这个最大的定时炸弹顶在他们头上，此刻秘党和正统间的利益冲突甚至能到水火不容的程度。 昂热突兀意识到，或许这个结果，恰恰是李承乾想要的。 只是这么早便暴露在秘党的视线，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昂热没有拒绝提议，再次迈步走入splendid酒店大门。不论身为秘党元老还是卡塞尔学院校长，他都需要维护这一组织的固有利益。 只是，谁也不能挡在他屠戮龙王的路上。 白发老者的余光扫过他身旁这个蠢货，优雅地登上阶梯。 宽大的会议室内，三维立体屏幕重新亮起光来，他们默契地选择忘记刚才那一场差点改变世界格局的袭击，再次讨论起来。 只是眼神里无用的高傲和蔑视少了几分，更多的是郑重。 “李龙渊，卡塞尔学院历史上最优秀的学生，也是正统家主李承乾的嫡孙。” 昂热调了张高清图片出来，画里，长相俊美的年轻人提着那柄篆写“泰阿”的黑鞘金纹古剑，站在天台一角吹着冷风，目光澄澈而坚定，有种皇帝般的威严。尽管略显稚嫩。 “他长的真好看，一定很厉害。” 就在一众元老还在打量的时候，那位穿着白筒袜的未成年漂亮少女就称叹道，很有些外貌主义协会的感觉。 然而事实是，接近完美的外貌很大方面的确是龙族血统纯度的体现，这在混血种世界内几乎是一项不成文的常识。 除去后天注射龙血改造身体和基因突变的少数混血种。 “他也是这次正统行动的导火索。” 昂热接下来的介绍令所有元老为之正色，不论熟不熟悉事件本身来龙去脉的老人都需要牢牢记住这个名字了。 “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学生受伤，也不希望有人通过他去对付正统。” 昂热严肃的目光扫视全场，镇住某些人阴暗的想法。 “年轻人应该有年轻人的世界，不应该用他们的热血来满足我们的私欲。” “更何况，他还是这次屠灭次代种的最大功臣。” 昂热最后一番话彻底让元老们惊讶住，这个年轻人，竟真的屠掉了一条纯血龙类。 屠掉了，存在于神话里，瑰丽而威严的生物。 第154章 尼伯龙根计划 诺大的会议厅内忽然变得鸦雀无声，戴着黑色圆顶礼帽的老人们私下交换眼神，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当面提出异议。 “那我们该怎么办，不可能一直放任这个威胁不管？” 沉默良久，终于有声音打破平静。 科纳尔拄着拐站起来，毫不避讳地看向昂热。 刚才向正统家主下跪的是他，如今提出要制裁正统的也是他。 科纳尔也不掩饰自己两面三刀的狡诈性格。 “我们的确需要防范正统，不然就会向科纳尔家主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割下头颅来。” 首位的白发老者盯着科纳尔，言语略显讥讽。 但对方显然不会被这种话语所激怒。他只是替秘党问出这个问题，而且是多数元老都关系的问题。 正统的存在对秘党极具威胁，他们就像颗随时会爆开的核弹般不可控制。 “我以我的人格以及性命担保，假若你们不去动正统的继承人，正统绝不会与秘党为敌。” 圆桌会议上，昂热这一番话足以让所有元老动容。 他怎么敢，为未来可能的敌人做这种担保？ 如果不是昂热的资历极老而且背景清楚，在座的元老们几乎要以为他是正统安插在秘党的卧底。 “现在，我们的任务是屠龙。四大君主已经在苏醒的过程中，根据玛雅人的预言，2012年12月21日那天将是世界末日，也是第五个‘太阳纪’的终结。” 还没待科纳尔继续说话，昂热接下来牵扯到的主题已经将秘党元老们的心牢牢把握住。 “根据考古史料的记载，前四次世界纪元毁灭于地震、火山喷发、海啸以及飓风，分别是由龙族地、火、风、水四位君主苏醒所引起的。” “相信你们没人愿意看到第五次纪元毁灭。” 昂热伸手推了推镜框，下方的元老们则开始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虽说他们已经活的够久了，甚至于对这个世界充满厌倦。但没人愿意世界毁灭，葬身在龙王吞吐的熊熊烈焰下。 科纳尔此刻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看元老们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他们内心产生了动摇。与龙类复苏造成毁灭世界的后果比起来，正统可能造成的威胁大幅度削弱。 可是，这场会议，明明是他动用弥足珍贵的家族信物才召开的。却被昂热三言两语便骗去了主控权。 下方的弗罗斯特也是小觑了昂热的影响力，可以说，只要他还在世，那么加图索家族对秘党的把持就永远受到掣肘。 但他们又需要昂热来担任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帮助混血种度过史前最大的危机。 “昂热校长，我们相信你的人品，也清楚龙类君主苏醒的危害。” 终于，下方元老中有人开口。 他戴着宽大的黑色兜帽，全身坐在阴影里，就连刚才正统袭击时都没有动作，仿佛自黑暗里走出来般。 “北奥武夫先生！” 看见男人的所有元老露出尊敬的神情，整齐地欠身。 这在混血种世界里是个古老而又显赫的姓氏。 贝奥武夫家族一直都是坚定冷酷而又强大的屠龙者，数千年来，死在他们剑下的龙类不知凡几。 就像古斯巴达筛选健康婴儿的仪式般残酷，如果孩子有先天残疾或者在冷水洗礼下发颤，他们就会将就不合格的孩子丢下泰格托斯山脚下的阿波特泰峡谷，任他们自生自灭。 他们家族秉持着最古老的家训，刚出生的婴儿就被喂食一滴带有剧毒的龙血，承受不了痛苦的婴儿会在父亲怀里痛苦地死去，可活下来的都是最勇敢强悍的战士。 贝奥武夫家族的人大多性格火爆，挥舞战斧突破巨龙镶嵌坚韧鳞甲的胸膛简直如同神魔般可怖。他们最喜欢在屠龙后，以它的血浸泡入酒中豪饮。 这对他们简直如毒药般致命般的吸引力。 因此，他们又被秘党成员冠以“嗜血龙者”的称号，既是称赞他们的强大，亦是暗寓他们的疯狂。 老人自阴暗角落中走出，迈步到阳光下来。他走的并不快，却极度沉稳，体型并不健硕，却充斥着力量感。 贝奥武夫这个家族姓氏，在秘党里就代表着极高荣耀。他们家族代代姓氏传承者没有一人辱没这份荣光，反倒以铁血冷酷高效的手段使其愈演愈涨。 老人的皮肤并非是想象中健康的古铜色，反倒有些病态的苍白，微微红灼的手臂上蔓延出细小白鳞，他的身体竟出现龙化的现象。 不过千百年下来，北奥武夫家族出现死侍的概率很低，即使有，也会被家主清洗干净。 秘党内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如果北奥武夫家族背叛了，那么全人类也就不必再坚守这场无意义的战争了。 他们屠龙的决心，是经过一场场龙血沐浴洗礼后沉淀下来的，无人能质疑。 哪怕内心骄横跋扈的科纳尔，也得对这位老人抱以崇高的敬意，尽管贝奥武夫家族随着人口的减少而逐渐消失在大众混血种视野里。 “所以，我们是时候把尼伯龙根计划提上日程了。” 老人彻底暴露在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下，略显红润的皮肤带着别样的活力，完全不像个和昂热同时代的老人。 这番话令在会的元老们目光同时变得热烈起来，这项计划最早是由守夜人（弗拉梅尔导师）率先提出的，一直被秘党一压再压。 这计划说白了就是人为制造出一个超级混血种来，以正面对抗龙族四大君主。 其糅合了炼金技术和生物技术，用龙血中提纯的血清唤醒混血种体内的龙血，帮助他在突破临界血限的同时保有自我意识。 当初昂热去往中国和李承乾做的交易，其中一项便是需要正统所拥有的生物技术资料。 但在具体操作中，他们仍有两个难关需要攻破。 一是需要朝参与者体内植入炼金矩阵，而这工作过于精密，炼金术也是弗拉梅尔一系的不传之秘。量产超级混血种的猜想基本可以宣告失败。 二是满足条件的龙族血清过于稀少，因为每一头龙类都狡诈而强大，基本很难俘获。 这不得不是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尼伯龙根计划的目的就在于屠掉君主，可想要执行这项计划，就必须得先屠掉一头龙来获得血清。 这也是为什么元老会一再搁置这个方案，甚至将其列为天方夜谭的原因。 “我们并没有四大君主的血清。” 昂热第一时间说。 “我知道，可卡塞尔学院不是刚屠掉一条次代种么，可以先试试尼伯龙根计划的强度。” 北奥武夫既然提出这个建议，自然就想好了答案。 这句话不禁让元老们耳目一新，燃烧生命后可以强行使用灭世级言灵·烛龙的次代种，相比四大君主的强度也差不到哪去？ 这已经秘党目前所能获得最好的材料，也可能是唯一可行的材料。 毕竟如果真有四大君主出现，别说用它们的血做实验，怕是第二天就迎来世界毁灭。 “那头赤龙，倒是可行。” 听见贝奥武夫的提议，一向自主的昂热缓缓点头。在屠龙意志这方面，他并不弱于“嗜血龙者”。 他也清楚承受一颗贤者之石不死的龙类究竟有多强硬。 “那么，尼伯龙根计划的执行者人选，应该给谁？” 昂热当然清楚下方元老们呼吸略微急促的原因，他们就算一个个年龄超标，身体素质薄弱，可他们家里却还有小辈和适龄的年轻人。 那些元老们面面相觑，知道昂热内心说不定已经有了人选，现在只是在抛砖引玉。 但他们依旧蠢蠢欲动，就算昂热心中有人选，也得经过他们这群元老来裁定是否合适。 至于提出这个话题的贝奥武夫反倒沉默下来，他们家族给婴儿喂养龙血的传统残酷而冰冷，可以说是尼伯龙根计划的雏形所在。 可也是因为这项家训，贝奥武夫家族的年轻人因为抵御不了龙血侵蚀而堕落成死侍或者当场死亡，也造成这个荣耀家族出现断层的情况。 实在他们家族根本推选不出适合的年轻人了。 至于科纳尔，他的眼神也变得贪婪而炽热起来，假若这项技术足够成熟的话，说不定他也可以自其中收益，从而延伸这具衰老身体的寿命。 “我认为加图索家的凯撒还不错，他可以担此重任。” 突兀有元老在桌边上发声，力挺凯撒·加图索。 弗罗斯特只是挑挑眉，不发一言，只是对那句“还不错”有点小介怀。 他们家族的凯撒，自小就是以古罗马皇帝的标准培养的。如今好了，搞民主共和制度，那也得是下一代意大利总统。 他在数学、骑马以及击剑上的天赋一直都是异禀的，举手投足间也显露出皇帝般的贵气。除了年轻人的叛逆、不服管教的性格外，其余一切都很受加图索家家老满意。 其余元老也纷纷点头表示赞成，他们都了解过凯撒的资料，也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对这个骄傲自信却有能力的年轻人，他们实在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来。 “听说你们学院一个叫楚子航的大一新生，同样表现不俗，如今更是担任狮心会会长。” 北奥武夫此刻又出声发言，看上去并不是那么赞成凯撒成为这项计划的执行者。 不过从他的立场来看，似乎也符合。毕竟他们家族和加图索家族本就是政见不和的，贝奥武夫不喜欢他们商人般的精明和德不配位的野心，瞧不起那些躲在休眠舱里苟延残喘的懦夫。 哪怕如今加图索家经过几代财富的积累，已然成为一个资产丰厚的大家族。比起日薄西山的北奥武夫家更风光。 弗罗斯特的面皮不由微微一抖，但他必须尊重这位在屠龙事业取得卓越贡献的老人，所以将目光转向首位的昂热，期待他的表态。 西服胸口别着朵鲜艳红玫瑰的优雅老绅士缓缓摇头，这倒真是出乎意料。 “楚子航是个优秀的学生，他性格冷酷，行动高效，未来必将成为执行部的一把利刃。” 昂热不吝告诉元老们，自卡塞尔学院走出来的学生们有多出色。 可北奥武夫依旧面无表情地听着，毫无波澜。他本可以成为执行部的部长，而施耐德只能充当他的副手。 可就是因为昂热那种学院式养成的教育理念和他们家族千百年来信奉的强者为尊，真正的屠龙者必须经过血与火的洗礼等思想大相径庭，才致使北奥武夫离开卡塞尔，作为元老留在秘党。 “但他的言灵是高危级别的君焰，相信没有人能预料到，在尼伯龙根的加强下，他会变成什么样。” 昂热一番话彻底熄灭元老们支持北奥武夫提议的想法。 血统本身不稳定的学员是基本排除在这项计划外的，倘若因为龙族血清的刺激使他的身体状况发生异变，会造成的后果不可估量，其损失也不是现在的秘党能承受的。 在这方面，拥有言灵·镰鼬这样威力小却稳定的凯撒反倒将劣势转为优势。 “那么凯撒就是这次计划的第一执行者？” 有元老又问。 可昂热再次缓缓摇头，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 “莫非，你是想让那名叫李龙渊的年轻人承载这项计划。我们不否定他的优秀，可你不要忘了，他出身在正统，日后说不定会成为我们最强劲的对手。” 弗罗斯特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便喊道。 这项计划的好处是有目共睹的，没有哪位元老有这般大的魄力将家底托付给正统的继承人。 “可你不要忘了，弗罗斯特，那只次代种，是他杀的。” 昂热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狮子般威严的眼神透过无框眼镜看着男人。 “况且这项计划成熟后，那只赤龙的血清可以用于两到三人的改造，我们没理由将他排除在外。” 昂热有理有据的一番话令弗罗斯特哑口无言。 “那么接下来的人选了，除了李龙渊以外。” 中年男人只好换个角度再问，他必须为家族争取一个名额。 如今加图索家不缺钱不缺势力，只差一个实力强大的领袖统治，就可以统治秘党内的话语权。 而尼伯龙根计划对凯撒的增益，无异于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我想给，另一个s级学生。” 昂热的话几乎要让所有元老惊愕。 第155章 S级 “路麟城的儿子，路山彦的玄孙，路明非。” 昂热的话掷地有声地落下，却溅起一大片涟漪来。 当然没人知道路明非是谁，可当他与路麟城和路山彦这两个名字联系在一起时，所有人都不可能忽视他。 路山彦，来自那个古老国度。清朝五品武官，秘党初代狮心会成员。 血统优秀，拥有言灵·镰鼬，可进阶为言灵·吸血镰，最大希望是推翻清朝的封建帝制。 路麟城，卡塞尔学院曾经最出色的s级，在天骄辈出的年代力压各路对手，迎娶到当时最娇艳的栀子花，同样身为s级学员的乔薇尼。 后来他们一同随科研队伍前往北极圈深处执行一项秘密任务，十几年都未曾再有消息传出来。 “他们，竟然有个儿子？” 有元老惊呼出声。 当初就有人预料，两个s级血统的混血种结合在一起，究竟会生出怎样的怪物来。有可能生下来的婴儿临界血限直接超过50，然后变成死侍或者龙类。 “路明非的天赋怎么样？今年入学了。” 弗罗斯特出声问道。 昂热今天这番言论实在涉及到他们的信息盲区，等到会议结束后，想必会有大量关于路明非的资料将送到元老们的手里。 “这孩子目前表现的很正常，没有一点攻击性。目前正在读高三。” 昂热的话语里充满自豪，似乎在说，看呐，他是一个合格的混血种，并不存在堕落成死侍的风险。 元老们反倒纷纷点头，像这类血统纯度高的混血种，他们最需要预防的就是其走向堕落。 不过，倘若他们知道心中一直预想的温驯的雄狮其实是一只柔软的小白兔，此刻把昂热撕碎了的心都有。 可弗罗斯特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放弃为加图索家争取的机会。 “但我们并未看到他的能力，也没有任何案例可以佐证他的优秀。尼伯龙根计划只能给最优秀的年轻人进行改造，把a级乃至s级雪统的混血种前推，而不是把一个废物变成个堪堪能用的a级混血种。” 男人说的话引起下方一片元老的赞成声，昂热就算威信再高，也不可能为一个毫无交集的年轻人作担保。 他们之所以能同意李龙渊成为尼伯龙根计划的执行者，当然不是因为其出身正统，而是其屠灭次代种的战绩折服了所有元老。 可路明非，就算他血统再高，背景再好，没有实际事迹也证明不了自己。 “相信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清楚这是个怎样的年轻人。” 昂热也清楚，一时半会是说服不了元老们，所以他草草结束了这项提议。继续下一项话题。 卡塞尔学院 “师弟，前方巷口有两人。” 芬格尔异常严肃的声音传出来，正经得简直瞬间摆脱废狗称号。 难道他终于爆出本来面目，显露出a级混血种的真实实力来了？ “清楚。” 身旁年轻人传来淡淡回应，同样一本正经。 “哒，哒，哒！” 接连几声清脆枪响过后，藏在大铁门后的两人被血腥爆头，应声倒地。 “牛哇，牛哇！” 芬格尔兴奋大呼，一副五体投地的表情。 “小意思。” 长相俊秀的年轻人咧嘴笑了笑，右手快速移动着鼠标，操纵屏幕前人物快速移动。 他们在打一款类似反恐精英的枪战游戏，胜利规则也与其相差不远。只是游戏开局时，玩家大多喜欢中门对狙。 就是在半掩半开的两扇门后，狙击枪开镜等待对面的人经过，随后狙杀。 通常敌我狙击手都会在门前埋伏好，开启一场惊心动魄的狙击战。 可李龙渊竟然用把沙漠之鹰手枪就精准点掉了两名埋伏在门后的敌人。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操作水平呐。 这段时间，李龙渊经过修养后，强悍的身体素质已经令他的伤势完全恢复过来。 在凯撒和楚子航勉强能下地活动的时候，他就已经能奔腾如飞了，便是负责照顾他的护士都不由感叹其生命力之顽强。 要知道，当初那条赤龙龙尾全力一击可是差点抽碎他全身骨头，如果不是龙骨状态及时开启，锁住紊乱的五脏六腑，李龙渊几乎就要重伤不治。 可现在活蹦乱跳的样子，完全没有一点后遗症残留下来。 “师兄，你今天没课么？” 打的正兴起的时候，戴着覆盖式黑色耳麦的李龙渊突然问出一句。 “没啊，我都大七的人了，哪里还需要上课。” 芬格尔嬉皮笑脸。 “我靠。” 披着间单薄衣服的年轻人猛然惊醒，自己怎么和这家伙整天混在一起打游戏。 “喂喂，师弟你去哪啊？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芬格尔扭头望向正换衣服朝宿舍门外走的年轻人，一副神情款款的不舍模样，那一副几天没打理的蓬头垢面，说哭也能哭出来。 这可是好不容易抱上的游戏大腿呀，有钱，技术又好。 可李龙渊走的毅然决然，连头也没回，就像个一心休妻的负心汉。 经过一段时间的重建，加上装备部各种稀奇古怪却高效的手段，卡塞尔学院的大多破损建筑已经修复完成，而昂热校长最爱的百慕大草坪也在吊机工作下缓慢修复，被君焰灼烧成碳的草地再次变得绿茵。 鹅卵石小路上，身穿墨绿色精致校服的学生们三俩走着，看着正跑向图书馆的年轻人皆是眼神一亮。 “李龙渊，是李同学唉。” 有漂亮女生先是一阵错愕，随后惊喜地喊。 男生们同样驻足，朝李龙渊微笑挥手打着招呼。 经过龙族入侵一事后，全校学生都知道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救下所有人，李龙渊在卡塞尔学院内受欢迎的程度更是直线上升，一度毕竟校长昂热的声望。 毕竟昂热在李龙渊这个年纪的时候，也还只是个崭露头角的年轻人。 于是同样身穿卡塞尔定制校服，相貌阳光贵气的年轻人一路微笑示意，直至面部肌肉彻底僵硬方才一溜烟小跑进图书馆。 他和芬格尔打游戏的时候方才想起来，今天下午有曼斯教授的魔动力机械学，因为之前的夔门计划，这门课的线下授课一拖再拖，这是第一次。 虽然是选修课，可曼斯这老头严肃的紧，从不允许学生迟到早退，违者重罚。 “咚咚！” 教室的木门被敲响，同学们不约儿童地回头望去，想看看是哪位大神敢在曼斯教授的课上迟到。 “进来。” 穿着身简单白衬衫配黑西裤，两边袖口干练地卷起来，面容五官如刀凿石刻般硬朗，头发斑白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男人说道。 少了些在长江三峡执行任务是的铁血军旅气质，却多了些老师的认真严肃。 长相俊美，身形挺拔的年轻人略显尴尬地推开门，望向讲台上的男人。 同学们都惊讶地看着李龙渊，特别是女孩眼神里涌现出惊喜和雀跃。原来“太子”也选修了这门课。 “报告。” 他喊了句。 “旁边站着去。” 然而曼斯·龙德施耐特教授只是匆匆瞥了他一眼，便淡淡说道。 年轻人如同鹌鹑般老老实实地挪步过去，穿过重重人海，终于和某人相遇。 缘分呐。 一头耀眼璀璨如金发的年轻人双手插兜，站在这里，穿着身白色正装，骚包而又贵气。 倘若不是因为曼斯站在讲台上，以年轻人这种居高临下、指点江山的姿态，高低得给教室内的学生们来一场激情澎湃的演讲。 他偏过头咧开嘴，朝李龙渊露出个笑容，眼神里满是英雄惜英雄的认同感。 果然，只有和他这般优秀的人，才有资格站着听课。 凯撒·加图索，他也选了这门课，也不幸站在最后排。 “我教过很多学生，他们有的天赋异禀，有的血统优秀，有的背景深厚，但在我的课堂上，只有努力认真的学生，和懒惰消极的家伙。” 曼斯在讲台上的表现依旧严肃正经，单手握拳重重扣在实木桌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发人深省。 李龙渊和凯撒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不去接话茬。 不论是身为船长教授亦或老师长辈，曼斯都有资格教育他们。 “想知道什么是魔动机械设计学，就得先明白，什么是机械动力学。” “李龙渊，你来说说，机械动力学的研究内容。” 开学第一课，曼斯就很有些严师气魄。当场点出李龙渊来回答这个问题，凯撒则流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毕竟他也不擅长工科。 “机械动力学研究机械在运转过程中的受力、机械中各构件的质量与机械运动之间的相互关系，它主要包括以下六个方面……” 被点到的年轻人侃侃而谈，倒是让身旁学生们刮目相看。 李龙渊倒是不起波澜，以混血种的记忆力，记住这些理论内容还是轻松的。 “不错。” 曼斯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李龙渊随时可以坐下。 “动力机械是指自然界中的能量转换为机械能而作功的机械装置。而魔动力机械，便是以炼金术为代表的，以魔法动力为主转化的机械装置。” 曼斯通过代换概念的方式来给学生们阐述这么课的主要研究内容。 随后他转身，拿起粉笔便开始在黑板上划起线条来，各种精密的仪器构造都在曼斯手中绘制成型。就像个超级电脑计算般准确可靠。 凯撒已经昏昏欲睡起来，对他来说，有这种学习能力的人可以自加图索家族抓出一大把来，而他所要做的，便是与众不同。 但不可否认，凯撒就是天才。哪怕他上课一点不听，在实战的时候哦哟，凯撒依旧可以凭借镰鼬传来的讯息，在大脑内凭空想象出这机械装置的构造图。 李龙渊同样如此，他只是望着未成形的图纸一眼，便能在脑海里延伸出完整机器的样子。 一堂课很快便在曼斯教授认真教导下过去，钟楼古老的铃声响起后，他收起桌上的三角尺等各式教学仪器，昂首阔步走出门外，没有一点拖沓，只留下一黑板的精细图案。 学生们围拢在黑板前，小声讨论着课上的问题以及图纸上机械装置的用处和耗能。 “明天我打算包下学院的游泳馆开个香槟派对，庆祝卡塞尔学院在龙族入侵下劫后余生，你要来吗？” 一直站着的凯撒向李龙渊发出邀请。 他很少这样口头邀请别人，哪怕是再优秀的学生，凯撒·加图索也只会用一张鎏金滚边的华美请柬递过去，贵族礼节无可挑剔，却处处能让人感觉到自己和他的差距。 可这样，恰恰说明，李龙渊让这位一向高傲的贵公子彻底放下架势，愿意和他成为朋友。 “再说。” 李龙渊的回应同样没把凯撒当外人。 金发俊朗的年轻人随意地挑了挑眉，迈步从容走出教室。站了将近一百分钟的大腿没有一点麻痹感。 “叮！” 李龙渊的手机传来通知声响。 宰相发送来邮件。 年轻人坐在教室里打开手机信息，眉头微锁地读完一整段话。 祖父竟然对秘党动手了，还派出了神策军这种特殊部队。 李龙渊略微有些惊讶，不过信里，李承乾也告诉他不必担心，短期内正统和秘党不会再起冲突。 还有之前质询那柄纯钧剑以及其剑主的身份，宰相也邮件里给了回应。 根据调查，正统里面关于纯钧剑的流落记载一直到1930年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一位隐姓埋名的华人富商花两千万美元拍下这柄青铜剑，随后收藏在自己的私人博物馆内，再无音讯。 至于它的剑主身份，由于处于海外，调查难度较大，加上当初的富商刻意低调，一时也找不出什么线索。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家族与正统从未有过接触，不属于国内的混血种组织。 “看来只有等我亲自调查了。” 年轻人低声喃喃。 听说在自己昏迷的时候，那纯钧剑主还特意跑到病房内和赵曦交谈了一段时间，背景实在神秘。 不过好在，李龙渊在枫林静修的时候，就感受到纯钧剑那种尊贵凛冽的气息，再把那女孩找出来应该不难。 “说不定又是个不错的对手。” 年轻人望着窗外的白鸽扇着羽翅起落，突兀有些见猎心喜。 第156章 开膛手杰克 英国，伦敦 这座城市是世界有名的金融中心，外汇交易额占全球的比重超过40％，通俗点说，大量国家的钱币都会在这里流通兑换。 而金钱，又往往是诱发犯罪的危险因素。 这里的天大多是灰蒙蒙的，能见度很低，这是由于其特殊的地理环境招致来海雾和陆雾，加上工业革命的起源地和伦敦人使用壁炉的习惯，烟与雾混杂在一起，形成了这种特殊景观。 这也是为什么，本地绅士们出行喜欢拿一柄黑色雨伞的原因。这里随时会下雨。 夜晚，19：26 大多数外来者都会被借宿的主人家叮嘱，夜深以后少在伦敦街头晃荡，特别是女孩子。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一个狭窄街头转角蹿出来的，是一个握着手杖，身穿黑色燕尾服，戴高顶圆帽的优雅绅士，还是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酒鬼亦或是赌鬼。 “轰隆隆！轰隆隆……” 宛如细小雷鸣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内回响着，金色明晰的车前灯光照亮黝黑的隧道，出现在人们视线里。 流线型的修长列车缓缓停靠在月台边，一头柔顺金发的漂亮女孩登上车，坐在目光所及的空位上。 而套着一件棕色皮夹克，搭配纯白高领羊毛衫和浅黑黑牛仔裤的金色短发年轻人就坐在女孩不远处，正在看一份短报。 与一众黑色西服的英国绅士们打扮截然不同。 如果李龙渊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年轻男人便是当初竞争狮心会会长的兰斯洛特。 他在凯撒、楚子航和李龙渊都受伤的情况下，被施耐德临时抽调出来参加一项执行部的任务。 法国人的浪漫是刻在骨子里的，哪怕是在英国首都，他的穿着打扮也和以往一样。 这样也更自然些。 与他一同执行任务的，还有同样出身法国贵族家庭的大一学生艾莉婕。 兰斯洛特清楚，她绝对对李龙渊有点意思。因为执行任务这段时间，她已经不只一次旁敲侧击地问过自己关于李龙渊的事情。 当得知自己与其关系并不深厚，眼神里更是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 至于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要抓捕一名代号“开膛手杰克”的混血种。 就是那位在1888年8月7日到11月9日间，于伦敦东区的白教堂一带以残忍手法连续杀害至少五名妓女的凶手代称。 犯案期间，凶手多次写信至相关单位挑衅，却始终未落入法网。 因为缺乏证据，警方始终难以找到真正的凶手，而经过一些侦探的逻辑推理，他们推断出的凶手身份也是众说纷纭。 这件事当时因为手段之残忍、影响之恶劣、警方之无力被媒体大肆渲染报道，最后成为个欧洲的恐怖故事。 现在，时隔百年，这个代号又再度出现在人们视野，隐藏压抑在人们心中的愤怒亦或恐惧再次爆发出来，愈演愈烈。 就在十五天前，第一宗命案发生在一间出租公寓的后方篱笆内。 被发现时，时年二十九岁，在一家公立学校担任法语教师的法国女孩玛莉全身赤裸，脸上和腹部的肉被挖出来，死状凄惨不可直视。 仅仅凭借这种残忍的作案手法，还不足以说明凶手的身份。 警察第一时间调取了案发现场附近街道的监控录像，可除了看见受害人出现以外，压根没有发现一点嫌疑人的踪迹。这让所有警察们都觉得束手无策。 可紧接着，调查的伦敦警察厅就收到第一封信，上面的文字全部由红墨水书写，并且署名为jack the ripper（开膛手杰克）。 信中以戏谑的态度表明自己就是杀死法国女人的凶手，并声称被逮捕前还会继续杀害更多法国女人。 由于害怕引起国际关系冲突，警方没有完全公布这一信件的具体内容，只说是一名效仿“开膛手杰克”的狂热病态者作案。 警方第一时间就对信封上的指纹进行采集，并根据信息库的比对找到嫌疑人。 毕竟现在可不是上个年代，没有足够成熟的指纹匹配技术。 可很快，警察们的一腔兴奋化为失落。 抓捕归案的嫌疑人只是个酒的小老板，当初19：00到23：00整个案发时间段，他都在伦敦西区的酒里坐台，男人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碰过这封信件。 而经过警方一系列的走访排查，确实发现他所言非虚，这家伙无论从时间、手段、作案动机上看，都没有实现犯罪的可能性，而且也很大可能排除作为“开膛手杰克”同伙的可能性。 可就在警察们线索断掉的时候，第二宗命案发生了。 恰巧就是他们出动警员大力走访排查酒老板的时候，距离警察厅不远的一处公寓内，来此留学的法国女孩玛莉被房东发现死在自己的住处，鲜血汩汩流淌了一地。 她的死状同样凄惨，年级五十多岁的女房东只是打开房门望了一眼，便大声惊叫着昏厥过去。 同样的作案手法，同样调取监控指纹等一切工作都找不到破案关键信息。这个人就好像能凭空出现又消失一般，如同恶鬼。 最讽刺的是，警察厅的人还没接到人报案的消息便及时赶到案发现场，因为他们收到第二封用红墨水写就，按上邮戳的信件。 信里，写信者自称saucy jacky（调皮的杰克），并提到隔两天后再干件事。 这无疑令警察厅人人自危，加大夜间巡逻的力度。并趁着空档再次对信封提取指纹，可搜查到的又是另一家开裁缝店的老板，街坊都说他为人老实平和，案发的时候也有不在场证明。 可因为警察三番五次的走访，加上邻居捕风捉影的推测，这个一向温和的裁缝店老板患上了中度抑郁症。 媒体的报道指责又从这个可怜人身上转移开，开始批判警局中人的无能。 有知名报道记者写到，他们现在急需一个像夏洛克·福尔摩斯的人从书中走来，帮助警方抓住嚣张的“开膛手杰克” 就在这种罪犯刻意渲染出来的紧张氛围下，第三宗命案还是在重重监管下发生了。 死者是一个跟随丈夫来英开办金融公司的法国女人，年龄三十一岁，死在东区一条狭窄的巷道口处，全身衣裙被撕扯开，伤口多处可见裸露模糊的血肉。 凶手照例递上了明信片，毫不避讳地写上下一次动手的时间。 只是唯一能令警察振奋的时候，这次他们找到目击者了。 可惜证人是个喝多了，拎着酒瓶四处逛街晃荡的中年流浪汉。 警察厅的审讯室内，有些秃头，蓄着一层灰棕色乱蓬蓬胡子的流浪汉格吉尔开始说的时候模糊不清，眼神躲闪。 一些情节也是避重就轻，完全不能给警方带来实质性的进展。 直到经过重重盘问，并且在警方隐晦的恫吓利诱后，格吉尔方才答应吐出实话。 “当天晚上，我喝多了点酒，有点醉又有点兴奋。” 戴着银色手铐的流浪汉终于开始认真说起事件的经过。 “当时我就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套裙，身姿丰满婀娜的女人提着手挎包独自一人走在小巷里。我认得她，最近才在附近公寓里租住的威尔斯夫人。” 尽管格吉尔一字一句地叙述，负责记录的警员都能感受到他平静言语里暗藏的兴奋。 “所以你就暗地跟踪了她。” 一位金发女警员抬起头望向对面的男人，平淡说着。 格吉尔面色僵硬，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听一起玩的朋友说，她丈夫最近去外地出差了，所以就想跟她走一段路……” 流浪汉说出之前刻意隐瞒人事实，他并非是偶然撞见女人死亡一幕的，而是在一开始就偷偷跟踪他。 “然后呢？” 年轻的女警员眼神里流露出鄙夷和不屑，但出于工作原因和破案压力继续问。 “我一路跟随她到东区史蒂芬路的一条小巷道内，那是天已经黑了，而且监控很少。” 格吉尔坐在位置上，缓缓叙述道，露出回忆的情绪。 “当时威尔斯夫人走到街角处，好像接到个电话，就在那里停留了不少时间，远远观望的我则趁机走到前面去。” 看来，倘若威尔斯夫人没有遭遇开膛手杰克，或许也免不了流氓的一顿调戏。 “就在我想要动手的时候，转角处走出来的一名高大的黑衣男人阻止了我的动作。我只好躲藏在不远处的路灯柱和垃圾桶后。” 格吉尔终于说到故事的中心部分，负责盘问和记录的警察都不由眼神一亮。 “你是说，他身材高大？有看清长相么？” 一位年轻男警员问。 “是的，约莫有一米九，当时天太黑了，他躲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墙角阴翳里，看不清脸。” 格吉尔已经尽力在回忆他所记得的全部细节。 “穿衣打扮呢？有看清么？” 又有警员追问，这已经是很有用的线索呢。 “嗯，他穿着厚重的黑色长风衣，戴着顶圆顶礼帽，很像个绅士。” 说这番话时，格吉尔不由露出羡慕的神色来。倘若他也是个有钱英俊的绅士，还会像现在这样连个女人都找不到么。 “后来呢？” 那男警员做好记录，继续追问。 “后来，威尔斯太太就和那男人在转角处交谈了一会儿，但我由于离得不算近，听不清他们交谈的内容。只是听到期间威尔斯太太发出银铃般的娇笑声，似乎谈话过程很愉快。” 格吉尔的话开始让警员们思路疑惑起来，这“开膛手杰克”犯罪前还喜欢和受害者交谈一番么？ “最后，我似乎听到那男人凑过头去，说要借个火点根烟，威尔斯夫人真的从手挎包里掏出个防风银盖打火机来，火舌一闪而逝，紧接着，我就听见威尔斯太太戛然而止的尖叫声。” 格吉尔吞咽口唾沫，有些后怕地说道。 “怎么了？你最后看到了什么。” “我看见，有东西，自威尔斯太太的背部透出来，贯穿了她整个身体。” 邋遢流浪汉越说越结巴，似乎回想起那恐怖血腥的一幕都令人恶心。 “然后我就移开目光，彻底躲进垃圾桶里，直等到脚步声渐渐走远，周围一片静寂，才敢从垃圾桶里面爬出来。” 格吉尔说。 “出来以后，我就看见威尔斯夫人倒在血泊里，好像有器官被人掏了出来。再然后我就报了警。” “呕~” 经历过尸检的漂亮女警回忆起之前的场面也不由一阵干呕，这流浪汉确实说的不错，那死者胸口处确实有个直径长达十三厘米的贯穿伤，肾脏也被人割掉取走。 很久没有出现手段如此凶残，影响如此恶劣的犯罪者了。 “今天的调查就先到这里，以后有需要我们随时联系，格吉尔先生。当然，你还需要做下指纹匹配以彻底洗脱嫌疑。” 男警官站起身，朝身旁女警官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拿着笔录本离开审讯室。 “照这么看，我们初步知道开膛手杰克的资料就是这些了。” 身穿女警官制服的年轻女人拿着一张素描画，画上的男人身穿黑色长风衣，围着条围巾，戴着圆顶礼帽，微微垂着头，没有画具体面容，身材高大。 “照目前受害者的状况分析来看，她们大多属于年轻女性，独居，生活稳定富足，且都来自法国。” 男警官在一旁总结。这与1888年的开膛手杰克专门找贫困地区妓女下手的风格可一点不类似。 “我感觉我们忽略了一个细节。” 那女孩右手拿着炭画铅笔，低着下颌沉吟了一会儿后说。 “什么？”男警官站在走廊里，眼神一正。 “那女人的尖叫是在火机点着，火焰一闪后发出的。而格吉尔一直在说，男人躲在阴暗角落里，他没有看清男人正脸。” 漂亮女警官伸出笔，在素描画方男人面孔上点了点，突兀加了几笔，变成个怪物模样。 “她一定在这时候看见了极端恐怖的东西。” 男警官在遭受点拨后同样醒悟过来。 “究竟是他样貌丑陋，还是他脸上出现了一些青黑色鳞片呢？兰斯洛特。” 女孩问。 他们便是卡塞尔学院通过关系安排进警察厅跟踪调查的两位学生。 “看来，我们需要来一场钓鱼执法了。” 年轻英俊的男警官目光深邃地望向窗外。 有些时候，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 第157章 王牌 地铁列车在黑暗隧道中疾速前行，艾莉婕全身特意穿着带有法国品牌的服装，在人流量最大的地铁口吸引目标注意。 而兰斯洛特和执行部的其他人，则负责守护艾莉婕的安全以及勘察周边环境。 他们已经这样持续了四天，几乎把伦敦人最多也最乱，治安最差的地方逛了遍。却始终没发现那位流浪汉所描述的身影。 艾莉婕看似捧着ipad在刷剧，其实心情有些沮丧，四天的时间是弥足珍贵的。 而守在外面，执行部的专员同样有些失落，自诩为上个世纪的“开膛手杰克”行事太过神秘，诺玛至今也未曾在监控系统或者社交网络上搜寻到他的痕迹。 “疵啦！” 一声细微而清脆的声音引起列车上兰斯洛特的注意，他们马上就要抵达下一站，也就是伯爵府路。 可很快，地铁列车顶部的灯突兀熄灭，一节节车厢接连断电，候车月台的巨大白炽灯也灭掉，整俩列车陷入一片漆黑的状态。 “what''s the trouble？（出什么事情了）” 乘客们开始骚乱起来，交头接耳的私语声络绎不绝。 兰斯洛特第一时间站起身来，黄金瞳可以给予他一定的夜视能力，可现在是在列车上，开启黄金瞳无疑会暴露自己。 “不好。” 短暂的愣神过后，兰斯洛特似乎感应到周围的冷意，有人在快步接近自己。 可他的言灵是炽，如同汽油弹燃烧的威力若是在这里爆发会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性命。 所以他只能赤手空拳肉搏。 黑暗里，来者速度很快，几乎瞬间就贴近了他。在虹膜视野里，那是一个高大的身影。 硕大的拳头带着劲风迅猛砸下，直冲年轻人面门而去。 可兰斯洛特毕竟是卡塞尔学院的佼佼者，哪怕在地铁内处处受限，也依旧能爆发出不弱的实力。 他很快举起手掌，重重与那伸出来的拳头撞在一处，一股沉重力道伴随着闷哼声响起。 兰斯洛特的眼神变了，他已经肯定，这家伙绝对是个混血种，而且血统还不低。 低沉的肉体接触声砰砰响起，兰斯洛特就和这神秘来人在列车车厢狭小空间内小规模交手。 黑暗里，金发年轻人右手挥出个凶猛摆拳，直奔那男人太阳穴部位而去。 这里是命门所在，当初《水浒》中着名的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那章，鲁智深势大力沉的最后一拳便是打在郑屠太阳穴上，却似做了一个全堂水陆的道场：磬儿、钹儿、铙儿一齐响。 然而来人更快更猛，单是一只手掌便抓住递来的拳头，死死拽住不放。兰斯洛特似乎听见了冷笑声。 紧接着，一道清晰的碎裂声伴随着女孩戛然而止的惊呼声响起。 那是艾莉婕的声音，以及她手中的平板掉到地上碎裂的响声。 兰斯洛特眼神瞬间变了。 开膛手杰克不止一个人！ “啪！” 低沉的长刀入肉声响起，兰斯洛特忍住剧痛回头。刚才又有人从他身后惯出来，趁着自己被制住的瞬间往腰腹捅了一刀，速度太快以至于他跟本来不及反应。 锋利的刀尖在他腰腹处凌厉搅动，令兰斯洛特发出低沉痛苦的嘶吼，五官都紧皱在一处。 “莎拉斯，撤。” 意识逐渐恍惚的年轻人隐约听到身前的男人这般呼喊，而那柄扎在后腰的匕首也被人抽出来。 兰斯洛特的身体也随着这柄冰凉匕首的抽撤而缓缓躺倒在地，他能感觉到，鲜血浸透他的羊毛衫和棕色外罩，汩汩渗出来。 但他无能为力，只能那样盯着漆黑的车顶。 车顶灯亮起，人群的惊呼声霎时响起，一群身穿黑色西服的绅士们将他围拢，有人面露焦急地在拨打999（英国紧急报警电话）。 眼角的余光里，他看见身穿黑色长风衣的执行部成员正在朝他奔来。 “艾莉……婕，开膛手……杰克，不止……一个人……” 他用尽全身力气，指着女孩刚才消失的地方，朝俯身附耳的执行部成员说着。 再然后，兰斯洛特终究是因为失血过多晕厥过去。执行部的专员只好分成两队，一队照料好兰斯洛特，一队去追踪艾莉婕的痕迹。 可惜，“开膛手杰克”们来如疾风，去如流火，执行部的成员搜遍整个伯爵府路地铁站也没有找到艾莉婕的踪迹。 而她的ipad，光滑屏幕也碎裂如同水晶表面，显然难以重启。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控制室 施耐德以手抚颌，面色阴沉地望着这颗水蓝色星球3d投影的一幕，一时半会没有说话。 原本以为只是一桩普通的堕落混血种杀人虐尸案，如今的危险等级却连续上调到s级。 这也意味着，执行这项任务的专员面临死亡威胁的程度将大大提高。 要清楚，兰斯洛特可是a级混血种，纵然他今年还只是大一，缺少经验，纵然列车上因为无辜人群存在，令他受到束缚。 可他毕竟是s级，是学院的佼佼者，其能力至少超过这所学院98的学生。 但他依旧被制服，被人用匕首扎穿腰腹，目前还躺在伦敦一家私人医院icu（重症监护室）接受抢救治疗。 而大一新生艾莉婕，此刻也被那群家伙掳走，状况凶多吉少，每拖一分钟，都有可能出现更糟糕的情况。 “启用对李龙渊的临时征调，执行部需要打出这张王牌了。” 沉吟许久，施耐德喃喃说着。 以目前的执行能力上看，李龙渊比以往的执行部专员都更高效、强大，最主要从未有过因龙血侵蚀失控的迹象。 比起领导力足，近战能力稍显缺陷的凯撒以及战斗能力强，血统言灵不可控的楚子航，李龙渊无疑是这两者优点的完美结合。 “是。” 接到命令的执行部专员点头应是，转过身去通知。 “等等。” 施耐德又挥挥手，男人停下脚步。 “把楚子航和凯撒一并叫去，李龙渊任队长。” 施耐德不知是出于稳妥考虑还是带有磨砺这三名优秀学生的想法，这次任务又交由他们一起行动。 “是。” 男人领命，退出图书馆控制室。 漆黑寂静的控制室内，3d投影地图还在发着幽蓝色亮光，中年男人的铁灰色眸子露出坚定而深邃的眼神。 剑道馆 自从上次凯撒和楚子航在这里交手切磋过后，这里就成为他们两人常聚的地方。 只是这次不同，狮心会和学生会的人马将这间木质房屋围得水泄不通，就好像热血高校里铃兰和凤仙高中开战的场景。 他们穿着黑色正装或者修身精致的校服，一个个表情严肃。 屋内，宽阔木质地板上整齐摆放着榻榻米，围成一圈，一位位年轻人席地而坐，面上表情平淡却又略显高傲，精英气质卓越。皆是学生会或狮心会的高层人物。 而一头金发的俊朗年轻人和表情冷酷的冰块脸年轻人坐在最中央的位置，相对而视。 剑道馆内无人言语，战意却在此沸腾，有风吹过屋外种植的樱树枝丫，却钻不透糊上白窗纸的木屋。 平田次老师傅跪坐在一旁，甚至不知道是该先寒暄几句，还是起身为他们两个倒壶茶。 以前卡塞尔学院的学生鲜少有来找他学习剑道的，即便有，也没有能坚持很长时间的。 在这个热武器横行的年代，剑道逐渐成为强身健体或锻炼心智的方式，而并非实战中的一种手段。 可对于混血种来说，屠龙的时候，相比杀伤力固定的热武器，拎着炼金兵器可能会对龙类造成意想不到的伤害。 只是，真的能有混血种能抵御住龙王的威严，用炼金刀具割开它坚韧的鳞甲造成伤害么？ 平田次对这种学说理论一直是持怀疑态度的，直到他那晚看见某位年轻人的表现，才觉得剑道振兴有望。 凯撒带来的学生会和楚子航带来的狮心会人马还是处于一种无声对峙中，他们同来此剑道馆，却不动手，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就连平田次这等老师傅都被逐渐磨灭了耐心，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金发和黑发年轻人还是端坐着，一丝不苟。 “吱吖！” 木屋外的脚步声开始乱起来，守在门外的学生会以及狮心会成员在退让，随后木质糊窗花的推门被人伸手拉开。 露出年轻人一张俊美无铸的脸，以及纤尘不染的青衫云纹古袍。 他那修长白皙又骨节分明的右手握住一柄黑鞘鎏金纹的古剑，缓缓跨步迈入门内。 一时间，这年轻人便成为人群视线的焦点。 半寐半醒的老师傅望见那柄古剑，顿时遣散了所有睡意，打起精神来。 “李公子！” 剑道馆内，学生会和狮心会的高层几乎在同时起立，对年轻人抱以崇敬的招呼。 这个称呼是他们想了很久，才最后默契地达成统一的。 毕竟李龙渊既不是狮心会会长，也不是学生会主席，却更不是普通的学生。 俊秀年轻人轻轻点头，随后关上木质推门。 “来了，坐。” 凯撒朝李龙渊热情招手，随后指了指唯一空着的榻榻米，那个位置不偏不倚，正好处在他和楚子航当剑。 青袍年轻人也没有客气，当即就提剑走过去，此刻，握住剑的他又与往日淡然和煦的气质略显不同，更有些凌厉。 “你不是要办什么泳池香槟排队么？怎么又邀我到剑道馆来。” 李龙渊先是看了眼楚子航，随后又向凯撒问道。 “突然失去点享乐的兴致，帝王基业未成，哪里有闲心胡作非为啊。” 凯撒轻轻叹一声，那次龙族入侵事件，其实改变了点他高傲的性格，也令他深刻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 “所以这是要打一场喽！” 李龙渊盘膝横剑，扫视一圈坐着的学生会或狮心会高层，很有些睥睨天下的自信态度。 “或许不只一场。” 凯撒露齿而笑。 “我希望你可以帮忙辅导一下这些家伙们，他们现在非常乐意和你学剑术。” 凯撒的话令平田次老师傅微微有些皱眉，因为他用的词是“剑术”，而并非剑道。 “正统的古剑术都是不传之秘，哪怕是我，也不可以私下传授。” 李龙渊看着一番面色激动的年轻人们，给他们泼上一头凉水。 他说的是实话，七部古剑术几乎是正统中人修行的秘技，倘若流传出去，那么就会有更多人研究破解。尽管可能性很小，却要防范于未然。 况且这七部剑术都很复杂，不了解中国文化的人根本难以领悟到其中的精髓。 “但我可以适当教导一下你们对于冷兵器的使用，也可以交几招简单实用的剑招。” 年轻人接下来的话又令他们眼前一亮，毫不客气地说，李龙渊的战斗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强大，远远超过其他高年级高血统的学生或专员。 “那就现在开始？” 见到他们一个个斗志昂扬的样子，李龙渊不由微微一笑，随后柱剑起身。 “那就请平田次老师傅作为裁判，主持这次挑战。” 楚子航站起身来，朝旁边跪坐的，身穿黑衣羽织和服，头发花白的老人微微点头。 “荣幸之至。” 将近七十岁的平田次恭敬颔首，自榻榻米上站起身来，缓慢退步到一旁站定。 而凯撒和楚子航也将场地让给李龙渊和即将上场的挑战者。 “谁先来？” 青袍年轻人按住太阿，望向场馆内的学生们，淡定而从容。 “你们可以随意使用各类冷兵器，我的剑不会出鞘。” 或许是想起什么，李龙渊适时叮嘱道。 “我来。” 狮心会的一名学生站起身来，他有着中亚地区图兰人种的标志长相，高眉骨，鹰钩鼻，眼眶深邃，气质彪悍，眼睛是棕色。 那身墨绿色校服衬在他身上，倒显出些许狂放不羁的野性来。 “阿史那摩，见过李公子。” 这年轻人一拱手，野性气势略微收敛起来。 “你姓阿史那？倒是有趣。” 李龙渊看见其人恭敬的态度，有些明白过来。 阿史那(asha)为古突厥统治家族的姓氏，意为“高贵的狼”。 当年突厥分裂时，阿史那社尔率东突厥残部投奔大唐，受唐皇册封，此后这部突厥王族为唐朝戍边三代，屡立战功。 不过这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纵然李氏正统里可能还有人记着，阿史那族估计也淹没在历史洪流中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组织 london brid hospital（伦敦桥医院） 这里是英国最好的私立医院，位于泰晤士运河旁，对岸就是金融城。 蓝白条漆的病房内，一头金色短发的年轻人略微有些紧张地躺在病床上，看着盯向他们的几位年轻人。 卡塞尔学院三大风云人物如今或坐或靠在桌椅上，就这么直勾勾地审视他。 “艾莉婕救回来了么？” 终于，兰斯洛特承受不住这种目光，开口闻问道。 “没有啊。” 李龙渊的回应似乎有些懒洋洋的。 兰斯洛特顿时坐起身来，牵动腰腹还在缝合的伤口，龇牙咧嘴。内心有些无语，那你们一个个还坐在这里干嘛？赶快去救人呐。 “我们一下飞机就先来找你，想问问你还知道什么细节。” 楚子航在一旁替李龙渊补充，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兰斯洛特的表情冷静下来，他腰背靠在枕头上，开始回忆执行任务的细节。 “当初我们坐的是自南肯幸顿通往伯爵府路的地铁。” 年轻人开始缓慢叙述。 ………… “后来我听见有人喊了声‘莎拉斯，快撤’，这群人便消失不见，列车的供电线路也恢复正常。” “等等，你说捅你一刀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李龙渊忽然出声打断他。 “按发音来看应该叫莎拉斯，怎么了？你认识？” 兰斯洛特有些疑惑，那个人隐匿在黑暗中，趁着自己与“开膛手杰克”搏斗时给了一刀，速度之快甚至令他来不及反应。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李龙渊挥挥手，可简单皱起的眉头显然说明他思绪不在此处了。 按照发音来看，saras（沙拉斯）还有个风之精灵的称号。而他当初遇到的家伙，也有个叫sylph（希尔芙）风之精灵代号的混血种。 应该不会这么巧？ 年轻人微微垂着头，抿嘴思考。 “怎么，有哪些发现么？” 病房外的走廊，凯撒双手抱胸靠在墙边，有一茬没一茬地问着。 “暂时还需要实践来证明。” 李龙渊握住鎏金剑鞘，淡淡回应。 “警方最近发布了最新消息。” 楚子航握住他的黑色iphone 手机，浏览着里面的讯息。 “又一具被害者尸体出现了。” 他说出的话令李龙渊和凯撒的眼神同时变化了，尽管表情依旧平静，却带着淡淡的杀意。 “在哪？” 换了一身黑西服白衬衫的俊美年轻人显得很现代绅士，他偏头问道。 “泰晤士河旁一处废弃的排水渠里。” “看看现场照片。” 李龙渊凑过身来，看着全英文书写的新闻报道上，几张流出出来模糊的现场照已经被警方打上马赛克，估计是死相太过凄惨，血肉模糊。 而这篇报道也只是用极具渲染性的手法来烘托嫌疑人“开膛手杰克”的残忍手段，对于死者的叙述也只是说是名十八九岁的金发女性，疑似来自法国。至于死者姓名、职业、家庭住址等通通未写。 “这能看出来什么，写这篇报道的笔者估计可以去写侦探小说了。到时候说不定能比福尔摩斯探案集卖的更火。” 凯撒抱着胸，看着这篇大部分笔墨用于描写对“开膛手杰克”身份的猜测，甚至连转世重生这种带有中国色彩的词汇都用了出来。对案件的进展介绍只字未提。 “现在光凭报道已经看不出来什么了，必须得去现场看看，然后全城搜索。” 李龙渊直接拍马立下了计划，甚至执行部的人在一旁也没有提意见。 施耐德已经给了他相当大的特权，以至于其可以指挥在伦敦的所有专员。 楚子航和凯撒也没有异议，他们毕竟才刚到，对这宗连环凶杀案了解的信息还非常少。 “你们在艾莉婕身上放置跟踪器了嘛？” 李龙渊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转过去问这次任务执行部派出的专员查理斯。 “放了，” 查理斯的回应不由令凯撒他们眼前一亮，知道位置就好很多了。 “但是跟踪器放在她的平板电脑里，现在ipad已经碎了。” 可接下来的话令他们刚提起来的心情又落了下去。 “平板上有提取到指纹么？” 李龙渊又继续问，如果是在争斗中不小心摔碎的，那么应该会印上指纹。 “没有，我们对平板做了处理，并未提取到除了艾莉婕外的指纹。” 查理斯的严谨工作并未带来好消息，反倒让整个事件更扑朔迷离起来。 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如同落入湖中的石子，除去掀起的那一层波澜以外，石子本身却已经沉入不见。 但再精密的布局，再有规划筹谋的行动，也一定会在这个空间里留下线索，正等着李龙渊他们发现。 不管死者是不是艾莉婕，都不能让这群家伙们肆无忌惮下去，迫害无辜的普通人了。 “那就今晚行动，我们三个人各自分组，用无线电通讯，带着拥有言灵·血系结罗的专员。发现异常情况立即联系。” 李龙渊开始分配任务。 凯撒和楚子航点点头。可伦敦实在太大，哪怕分成三组，三十组也终究会留下空缺。 但他们别无他法，只能选择这些作案地点的辐射范围内进行搜索，无论如何，也要给他们敲响个警钟。 谷鼑 高耸威严的钟楼矗立在泰晤士河畔，川流不息的汹涌人潮在下方流动着，热闹非凡。 伊丽莎白塔（the elizabeth tower），旧称钟塔（the clock tower），俗称大本钟（big ben），联合王国国会大厦威斯敏斯特宫的附属钟塔，是伦敦乃至英国的标志性哥特式建筑。 这栋钟楼高97米，直径7米，重137吨，每十五分钟便会敲响一次，钟声悠远而低沉，就像修女虔诚的祷告。 一袭挺拔的俊秀年轻人身穿黑色西服，顶级高档的面料配上极好的纯白衬衫，显出难遇的贵气与优雅。 他手持着一柄宽大黑伞，当作手杖般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倘若不是其亚洲人的面孔和黑头发，任谁都以为他是本地古老家族培养出来的年轻贵族。 戴着红色方框眼镜的白人女孩一身修身合体的黑色办公套裙，提着手挎包小心翼翼地跟在年轻人身边，就像个体贴的秘书。 这是卡塞尔学院09年毕业生克莉丝，英国人，拥有言灵·血系结罗。 她是以全a的成绩完美结业的，在毕业后就留在卡塞尔学院驻守英分部工作。 没任务的时候生活悠闲自在，可一旦收到任务命令，不论其人在哪，在干什么事情，都必须第一时间出动，参与任务直到完成，或者死亡。 其实李龙渊本不需要血系结罗，仅仅凭借风王之瞳的场域就可以嗅到那些堕落混血种的气息。但施耐德异常体贴地配备了三名有血系结罗的专员，他们也需要有参与感。 这三位专员是两男一女的性别，出于对强者的敬畏或者其他别的心思，克莉丝选择跟在李龙渊身旁。为此，凯撒当初还不由地略微皱眉。 当然，他并不是喜欢这个哪方面都挺优秀的女孩，只是对克莉丝没有选他表示出一些意外。 “李学……李总，我们就这样一路走下去么？” 这位去年毕业就加入执行部的学姐似乎话很多，想必是在全世界范围搜索堕落混血种的任务中感觉到无趣。 的确，任谁执行这种恐怖危险的工作，自身能力又不是很强，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 但屠龙事业是每位卡塞尔学院学生的目标，在知道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后，他们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让同伴们流血，而自己享受着这些屠龙英雄撑起来的和平。 “嗯，这里是外国游客喜欢来的景点之一，人流量也大。” 李龙渊给出他选择这一处的原因，而且上次女尸的发现，也是在这泰晤士河畔附近，或许能找到不一样的线索。 “好。” 克莉丝乖巧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李学弟这么帅，不知道在学校里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不觉，伦敦街头的天已经暗了下去，街上昏黄的路灯也点亮起来，经过的商店壁橱等都带有英国特有的复古典雅风格。 倘若不是执行任务在身，李龙渊和克莉丝倒真像在逛街一般悠闲。 可谁没有想到，那宽大黑伞的伞柄是把剑鞘，而女孩的昂贵手挎包里，其实装着把小巧的柯尔特手枪，子弹已经上满膛。 而克莉丝一直在和李龙渊小声说话，未免心中没有点紧张感。 她当然是卡塞尔学院的佼佼者，结业时全a的成绩也是她努力学习后得来的，并非伪造。但她毕竟只是个拥有言灵·血系结罗的c级混血种，与普通人勉强能过两招，可这种堕落混血种（死侍）。她压根没有一点底气。 便是那位叫兰斯洛特的a级混血种学弟，如今不也是被人捅了一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如今才刚刚醒转么。 “要喝杯奶茶么？或许能缓解点压力。” 李龙渊敏锐地察觉到学姐此刻的心情，很是绅士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面额50英镑的纸币，印着伊丽莎白女王年轻时头像的钱红花花地，几乎要闪瞎克莉丝的眼。 她是混血种不错，但也只是个待遇勉强不错的打工仔，卡塞尔学院结出的月薪不错。平常的钱大多花在买衣服买包包上面，月底也剩不了多少钱。 以前也不是没有土豪看上她，并且签下大额的支票说要保养她。却被克莉丝用高跟鞋恶狠狠地踢了一记下体，随后又酷又拽地走开。 但是现在，她只觉得随时能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的男人真帅，特别是配上他漫不经心的漠然表情。 “嗯？” 李龙渊鼻尖略微发出疑惑的哼声。 “哦哦，我马上去。” 醒过神来的克莉丝自男孩手中抽出一张钞票晃了晃，随后跑向不远处还亮着金色壁灯的奶茶店。 一张五十英镑的钞票折合人民币相当于400块钱，买两杯奶茶绰绰有余。 无形的凉风吹过少年额际的黑发，猎猎飞舞着，李龙渊内心并非这般平静的。 毕竟艾莉婕还被人抓走了，目前下落不知。可这种事情，急也是急不来的，盲目冲动的措施甚至会打草惊蛇，使原本能咬钩的鱼逃跑。 所以李龙渊只能做个安静的钓客，他只能静静等待，这条鱼下次咬钩的机会。 应该，不会太久。 年轻人心里想着，无线电通讯频道内开始传来沙沙声响。 “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凯撒贵公子懒洋洋的声音自耳麦里传出来，他并非找到人了，只是大晚上逛街有些无聊。 “没有情况。” 楚子航冷漠的话语伴随着地铁沿着铁轨滑行的轰鸣声响起。他重新坐了一遍艾莉婕和兰斯洛特曾经做过的线路，为了摸清地铁列车突兀断电的原因，以及地铁口的监控录像。 “咋们是不是弄错方向了，艾利克斯的言灵领域已经张到最大了，目前还一点反应迹象也没有。” 凯撒有些自我怀疑地说。 艾利克斯就是跟在他身旁的执行部专员。 血系结罗这种言灵，无非是通过血统之间的呼应号召来联系同类，对施术者的限制很多，高血统的混血种甚至能通过控制心脏跳动来威慑施术者。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很难有一门成型的技术可以帮助混血种避开这种探索。也就是说，他们并不在艾利克斯所能勘探到的区域内。 “他们一定就在伦敦，还在这里。” 李龙渊在聊天频道传来的回复无比肯定。 没有人知道他的底气来源于哪里。 作为一个资深的钓客，他逐渐清楚这是一项针对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计划，而艾莉婕，应该只是饵料。 他们要钓的鱼，应该是他们，这些第二批来源的执行专员，或者更多。 会是那个组织么？ renovan，那个喜欢在全世界范围内搜寻混血种做生物实验的组织。 不得不说，李龙渊的感知简直敏锐，只是因为一个莎拉斯的名字，便联想到风之精灵，进而联想到曾经见过的希尔芙。 “这么说，他们是不满足于这些普通混血种，要来找更好血统也更优秀的载体。” 李龙渊低垂着头，眼神扫过远处，黑暗笼罩的城市仿佛一同蹲踞的巨兽，张开黝黑的大口等待陌生人的来临。 致读者的话 跟大家汇报一下这本书目前的成绩。自开书起，我每天坚持更新。虽然字数跟触手大神比不算多，却也尽力压榨自己的空余时间了，睡觉的时候也会想想剧情大纲的走向。 现在总收藏是8500，但是均订只有180，收订比接近五十，经常看小说的读者都清楚，这在编辑眼里已经算是纯纯的扑街仔了，我也没脸去向编辑要推广要流量。54万字数在龙族同人文里也算多的了，但是看的人还是少啊。 说这些也不是想吐槽埋怨什么的，我很感激付费的读者，也不排斥看盗版之余给予我鼓励和推荐票的读者。毕竟我们因为龙族这本书走在一起，不是么？ 因为热爱，所以坚持。 只是这段时间字数和更新时间恐怕难以保证了。 作者菌今年大三了，需要准备考研或者考公了，再抽空去考个初会。这种就业或者升学的压力或许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诚然，我可以靠水字数把这月全勤拿完，但我不想这么做。 我会竭力更完这本书的，因为所有喜欢这本书的读者。 我或许写不出所有人满意的龙族同人文来，就只能写好自己心里的同人了。 再次感谢所有支持过这本书的读者，特别是花了钱的，或许接下来一段时间的更新不会让你们满意了。但我保证，这本书会完结的，要么我永远退出网文界。 作者自认为还是守诺的，不然也不会因为在读者问多少币打赏加更一章这种问题时，支支吾吾说不出来，我很害怕自己做不到，所以干脆不说。 当然，也没说立马断更，只是可能不会稳定日更四千了。想提前和大家说一下。 李龙渊是天才，家世好，有能力，他可以无拘无束，闲云野鹤。 但作者不是，在这重要的时间段，如果不努力做点什么，想必未来回想起来会留有遗憾。 ——问画亦道。 第一百五十七章 敌踪 淡金头发的女孩捧着两杯奶茶，不断穿过熙攘的人群，而等她回到原地的时候，才发现李龙渊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人呢？” 克莉丝有些迷惘地左顾右盼，可周围除了拥堵的人流外一无所有。 漆黑的夜幕下，一道身影正在伦敦泰晤士河畔的街头商店旁急速跳跃。 虽然不清楚克莉丝的言灵没有察觉到堕落混血种的痕迹，可李龙渊已经在河边吹来的凉风里闻到了血腥气。 他并不打算带上克莉丝一起行动，这样反倒会束手束脚。 年轻人身形如猎豹般在屋脊跳跃着，尽管身穿定制高档的西服，却依旧不妨碍他的动作。 藏于宽大黑伞下的太阿在夜幕下显出危险的光泽，却被修长白皙的手指牢牢禁锢住，鞘内剑身蕴藏的淡金龙纹在隐隐咆哮。 大本钟 这是座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其塔尖高耸挺拔，在某些方面简直能算作英国的标志性建筑。 作为英国国会议厅的附属钟楼，这里本该是人流最密集的地方，可现在却异常冷清。 但那股血腥味就是在这里面冒出来的，李龙渊无比肯定。 所以他提着剑，在黑暗中朝那座钟楼靠近。 “不好意思，伊丽莎白塔内部不对非英国籍人员开放，请您出示护照及其它证件，或者建议您参观旁边的议会大厦。” 身穿纯黑色保安制服，银饰八角星、帽穗及飘带的帽徽，带着纯白棉织手套的工作人员伸手拦住李龙渊继续前行。 而他身旁的同伴敏锐地打量着这个亚裔年轻人。 面庞俊美的实在有些过分，穿上定制修身的黑西服白衬衫就像哪家古老贵族走出来的少爷。倘若不是他的眉眼里不带有一点混血儿的气质，安保人员甚至都不敢出声阻拦他。 “我想上去看看，你们就当没见过我。” 李龙渊自西服口袋里掏出一沓大额钞票，在两名保安面前晃了晃。 这两个男人都有些愣神，这种明目张胆的贿赂令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很显然，这种举动是行不通的。 身为守护伊丽莎白塔的安保人员，这点专业素养还是要有的。万一恐怖分子在大本钟上安装炸弹，所造成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其中一个男人伸出手来，就要阻止李龙渊进一步“行贿”的危险行为。 可璀璨的金色很快反射在他深邃的眼睛虹膜上，至尊的威严令他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就像接见君王般恭敬。 “退下。” 年轻人低沉清晰的嗓音落下，两名男子漠然地移向两旁站定，动作标准且整齐划一。 言灵·尊位的基础能力不只是对混血种有用，对于普通人的效果更为显着也极具威慑。可以短暂理解为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之类的效果。 黑西服年轻人将雨伞当作手杖，不疾不徐地柱着它走进伊丽莎白塔内部，而守在门口的两名保安眼中的金色开始缓缓消散。 里面的空间并非如预料般狭小，装饰却格外华丽，时间就是金钱这一理念在伊丽莎白塔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色彩鲜明又尊贵威严的壁画充斥着四周墙面，塔顶装着四面不同却华丽的时钟，每个钟面的底座上刻着拉丁文的题词，写着“上帝啊，请保佑我们的女王维多利亚一世的安全。”。 李龙渊就这样审视着钟楼内部的环境，目不转睛，就好像要将整栋建筑的结构都印入脑海里。 略显昏黄的壁灯照耀下，李龙渊猛地抬起头，却望见高大的黑藏在楼梯栈道的转角处，露出半个身子来，正用怪异的眼神悄然盯着他。 这是足以令普通人为之惊骇的一幕。 男人戴着高顶礼帽，藏在圆边帽檐下的眼神露出淡金色的光彩，面色苍白而嘴唇殷红似血，就像凶杀案里出现的惊悚杀手。 低低嘲讽的笑声在这片寂静昏暗的钟塔里响起，男人张开尖利密集的牙齿，猩红的舌尖宛如响尾蛇般分叉。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笑过后便径直朝塔顶跑去，身形消失在转角处。 可年轻人同样露出笑意，这种装神弄鬼的小术，如何会令他产生恐惧慌乱的情绪。 李龙渊持伞而上，伞尖敲击在明黄色大理石阶梯上发出砰砰的沉闷声响，就像是为那家伙敲响的丧钟。 “我这里有情况。” 年轻人耳麦里先是无线电讯号链接的沙沙声，随后凯撒低沉严肃的话语冒出来。 “我也发现了描述里的嫌疑人。” 楚子航冷漠又带着些许疑问的嗓音透出来。 怎么可能两个人都在同一地方都遇见了“开膛手杰克”。 “我也遇见了可疑的家伙，大家还是先分头行动。” 身为这次任务的队长，李龙渊按住耳麦后说。以楚子航和凯撒的能力，就算遇见堕落混血种也足以应对，再不济也能呼救逃跑。 当然，以他们两个的性子，除非刀架在肩头，恐怕才会喊出声来。要是楚师兄的话，说不定刀落下的那一刻都不会喊一句疼字。 面容俊秀的年轻人切断通话，再次拾级而上，只是抬腿的频率高些，需要速战速决了。 越往上走，钟楼内部的空间就愈发狭小。终于，李龙渊迈步到伊丽莎白塔的狭长走廊前。 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泰晤士河畔的夜景，霓虹灯光四射，闪亮金光的轮渡在宽大河面上缓缓行驶着，下方的步行街上，人流逐渐稀少。 他的那面，就是着名的大本钟钟体，钟上刻着精美细致的图案，古罗马数字凸显出神秘与高贵。 高处迎面的凉风让李龙渊心里一沁，原本紧绷的状态竟略微有些舒缓。 但他不会忘记，是谁引他到这里来的。 有人影自塔尖疾速坠了下来，李龙渊下意识地握紧伞柄。 然而这道曼妙的身影只在半空中滞住身形，这绝对不是风王之瞳场域形成的浮力。 一根纤薄而细长的白线吊着这个女孩的腰，令她整个人被吊垂在高达九十米的钟塔顶，处境显得岌岌可危起来。 女孩的嘴被胶布粘住，她竭力在空中摆动身形，冲李龙渊的方向激动地发出呜咽声，但始终传递不了任何信息。 可李龙渊知道，艾莉婕叫自己快走。消失的这段时间，她一定经历了不少恐怖的事情，以至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激动。 但身穿黑西服的年轻人无动于衷，他轻轻拔出鞘内的古剑，一声凛冽的声音响起。 谷獞 “桀桀！” 类似这种发音的怪笑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暂时阻止了李龙渊用剑割断绳子的行动。 那身穿黑色燕尾服，身材高大的“开膛手杰克”此刻攀爬在塔顶，四肢贴紧光滑大理石制成塔面，就像只壁虎般倒挂下来，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就是你杀了葛罗姆和沙罗曼达他们？” 面色苍白，嘴唇猩红的男人头仰下来，望着李龙渊开口，以他的角度，正巧能看见藏于口中的血腥舌尖。 “哦?就是那群废物啊，我一并解决了。” 李龙渊咧嘴，笑着摊手，面容要多冷酷。他当然知道这种话能最快激怒这家伙，而人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才最有机可乘。 “我真要好好感谢你呐，替我除掉一个好的竞争对手。” 出乎意料的，那打扮成“开膛手杰克”传统形象的男人报以微笑，轻轻舔了舔嘴唇。 他们这种组织出身的混血种，哪里会存在感情这种廉价的东西呢？ “那真是可惜，不知道杀了你以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拍手称快庆贺。” 听见这番话，李龙渊对这renovan组织的判断愈发清晰起来。 他们好似在养蛊一般，坚信活到最后的堕落混血种才能得到最好的力量。 “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地之精灵，aya（玛亚）。” 那男人仍旧直勾勾倒挂着，声音严肃而深沉，仿佛这个名字，承载了他太多过往的荣耀。 “不是很清楚。” 李龙渊依旧懒洋洋地回应。 可这一次，那男人肉眼可见的愤怒起来，惨白面色变得狰狞，血腥嘴唇翻起，露出两颗森利的獠牙来。 年轻人终于清楚，那些出现在女尸身上，类似锐器凿穿的痕迹是来自哪里了。 他身形如蝙蝠般翻飞下来，黑色燕尾服里有坚韧如刀的铁青膜翼展开，一瞬间，存在于悬疑书和人们想象中的“开膛手杰克”，就变成个食人恶魔。 男人铁青色鳞片缓慢覆盖住手臂，坚韧的利爪探了出来，他伸出双手，只奔李龙渊咽喉部位而去。 “刺啦！” 未推出鞘的太阿完全出鞘，淡金蟠龙纹在疯狂咆哮，漆黑鎏金的剑身划过空气带起一片模糊的剑影。 剑弧与铁爪在空中激烈对撞，发出金铁交击的铮鸣声。 ………… 地铁口，身形挺拔、面容冷酷的黑发年轻人戴着口罩，一身简单的黑色冲锋衣，身后背着加长版黑色网球包。 身穿执行部黑色风衣的中年专员，曼巴斯跟在他身旁。 现在是夜晚23:11，地铁口的人流已经稀少，而列车也已经停运。 但楚子航他们不知用什么办法混过了检票闸机，停在这辆当初载过艾莉婕和兰斯洛特的列车旁。 而在这辆银灰色流线型的列车顶端，一个戴着高顶圆帽，身穿暗黑加长风衣，身材高大魁梧，拿着手杖的男人站在上面。 他的黄金瞳如同黑夜里的明灯，妖孽诡异而摄人心魄。 便是曼巴斯与这双汽灯般的黄金瞳对视，也不由地感觉到压力。毕竟他的言灵只是血系结罗。 “斯斯！” 那立于车顶的家伙发出低沉的嘶叫声，而黑色短发的年轻人朝背后伸出手，缓缓握住那柄黑鞘长刀。 修长银亮的村雨被他提出鞘，在昏暗中映照寒芒，威胁璀璨到极致。 这一举动似乎激怒了车顶上的“开膛手杰克”，他发出一声野兽的嘶吼，浑身开始肿胀起来，蔓延着铁青色鳞片的身躯撑破马甲和大衣，本就高大的身体再度膨胀几分，俨然有漫威电影里绿巨人浩克的既视感。 他的足和腿重重地在列车头上登了一记，那钢皮铁骨框架打造的列车瞬间凹下个深坑来。 “duru（多鲁）。” 冲下来的怪物双手握拢，汇聚成小山包般的铁锤般朝楚子航所处的位置凶狠砸下，脾气火爆地低吼出这样的发音。 这是他的名字，也承载着他所有的身份过往，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印记。 ………… 泰晤士河畔，22:56 一头金发的贵公子就好似带着手下游玩般轻松闲逛，凯撒本就以游客的身份参与这次任务，倒更像是本色出演。 任何凯撒看上的物什，他都不吝啬用金钱购买，以至于跟随在他身后艾利克斯此刻完全没有空出来的手。 而卖东西给他的英国商人们，一边吐槽意大利人的壕无人性，一边热情地推销着本地特色，好将贵公子的钱一股脑地装进腰包。 凯撒自然来者不拒，能拿钱买的东西，没什么好值得犹豫的。倘若不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他倒是想连伊丽莎白塔的联合王国国会大厦威斯敏斯特宫一同包下来住几天。 “你说，凶手会不会出现在轮渡上？” 凯撒手托着下巴，露出思索问询的神色。 而身旁的专员也属实无奈。毕竟他的血系结罗领域也探测不到混血种。 于是凯撒大手一挥，便买下了两张船票。倘若不是在执行任务，避免打草惊蛇，以他的性子肯定会把整艘游轮包了下来。 亮着巨大金色汽灯的轮渡在河面上缓慢行驶着，不是发出悠扬的汽笛声，在布满迷雾的城市里显得辽阔深远。 白色正装搭配胸前红玫瑰的年轻人微闭着眼，握住二楼船舷的栏杆，迎面吹着河风。 在某种视角里，无数透明的风妖镰鼬震动翅膀，在宽阔迷雾的河面上乱飞着，将沿岸所有的声音传入耳中。 凯撒选择登上轮渡，并非是因为观景性质，而是为了更高效的找人。 细微哗啦的水流声在轮渡不远处的水域涌动着，就好像什么东xz在水面下，朝他们缓慢靠近着。 金发俊朗的年轻人耳垂微动，他睁开流淌金色的瞳孔，朝左后方望去，一头如瀑黑发的娇艳女人自水面冒出头来，银亮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素白肩膀上，显得妖异瑰丽。 第一百五十九章 龙之焰 悠扬旷远的钟声在森白迷雾中穿梭，路灯昏黄柔和的光洒向远处河畔，与银亮月光辉映于一处，幢幢笔直耸立的哥特式复古建筑罗列在老式优雅的街头两岸。 两层巨大的白色游轮在泰晤士河中鸣着汽笛，顺着冰凉幽深的水面直流而下，一头如瀑蓝色发的女孩在轮渡不远处的河面起伏着，于若隐若现的灰暗水里展现曼妙的泳姿。 皎月如钩，悬在雾都的不夜天，金发白色正装的俊朗年轻人站在钢铁甲板上，吹着冷风，观望着不远处蝶泳的神秘女人，轻抿一口刚买的威士忌酒。 她就像童话里，用漂亮的脸庞和美妙歌声吸引王子的美人鱼。 这是很美也很值得欣赏的一幕，甚至能在凯撒的记忆里留下深刻印象。 但他清楚，在这种美丽的夜色下，隐藏着多么致命的杀机。 “我这里有情况。” 凯撒按住通话的耳麦，像两位队友报告现在的处境。可通话频道里，他们也遇到了相同的事情。 年轻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欧米茄手表，镶嵌天然钻石的紫晶表盘上，指针正指向23:12。 等凯撒再抬起头，那宛如美人鱼般的神秘女孩已经游向远处的石桥，只留下个远去的，光滑细腻的背影。 “艾利克斯，在船上等我。” 凯撒轻轻吩咐一句跟在身旁的执行部专员，随后见四下无人，只是伸脚在船舷栏杆上一塔，身形便瞬间腾起，落到不远处的街道上。 随后便加速奔跑起来，朝那神秘女人游动的方向而追去。 “部长，我们这里发生特殊情况了。” 葡萄牙籍的中年专员在甲板上不安地踱着步，从西裤兜里掏出手机就朝施耐德汇报。 而执行部现在能做的，就只有派遣诺玛或者无人机空中支援李龙渊他们。 毕竟这三名学生，就是这次任务安排好的主力军。 灼热赤红的火焰在伦敦上空突兀爆开，就像古时戏班子杂耍中经常出现的喷火表演。 但显然，这场表演，是没有看客的。 面容白皙俊美，黑发黑眸的年轻人脚尖一点身旁大理石墙壁。身形翻飞而起，竖剑出鞘，将这团迎面而来的实质火焰斩开，一分为二。 赤红的火星余烬宛如落蝶般消散湮灭在天地中，可这场战斗，却才刚拉开序幕。 握住藏在黑伞里，如墨修长的太阿剑柄，李龙渊身上的势就变得纯粹起来，他是太阿的延伸，而太阿，便是君王威道的降临。 “叱！” 李龙渊清喝一声，身体坠落的同时，双手举剑下劈。 而自称地之精灵aya（玛亚）的男人奋力振动膜翼，自下而上地冲过来，黄金色瞳孔蒙上血腥的神采，他嘴角在咧起，好似露出兴奋狂热的态度来。 骨化后锋利如匕的十指朝李龙渊咽喉抹去，没有一点迟疑与前戏，如野兽般的高效残忍。 刀剑与铁片摩擦后的产生的噪音接连响起，龙化后，玛亚全身躯体鳞片已经变得坚韧而非人类起来。 两者身体在空中交错而过，玛亚于半空振动宽大膜翼，铁青色身躯略微遮挡住月华，而李龙渊落在钟塔的栏杆边缘，左手握住剑鞘，右手持着那柄沾染丝丝血迹的古剑。 瞪大的黄金瞳里露出痛苦与怀疑的神色，他伸出变形的手掌来，那一根小指已经被一剑削去。 太阿，古之名剑也。取天地龙气所铸，以历代人君威望养之。 莫说死侍龙化后的鳞片，便是真正屠龙，又有何妨？ “我要你死！!!” 玛亚两掌覆住脑袋，震颤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而这栋钟楼每隔十五分钟发出的鸣响又及时盖住这一句话。 他再度振动膜翼，带动身躯如陨星坠地般倒砸而下，咧开尖利的牙，苍青狰狞如鬼的面上露出相当大的怒意，灼热的龙炎在黝黑的喉管中凝聚。 玛亚就这样倒飞而下，鲜血淋漓斑驳的爪仍旧锋利坚韧。 “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本君面前狺狺狂吠了吗？” 踩在栏杆上，修长身躯相当于半落在空中的年轻人看似漠然地抬起头，黄金瞳里露出君王实质的愤怒来，话语冷酷到极致，如若北极冻土不化的冰。 他终于被这家伙嚣张癫狂的姿态惹恼了。 什么混账的四大精灵，什么垃圾的龙侍，什么可笑的开膛手杰克，什么基因生物改造出来的“混血君主”。 在正统的真君眼里，不过是杂种罢了。 一声惊天龙吟声呼啸而起，一道冲天剑芒冲天而过。 一时间，所有路过伊丽莎白塔附近的行人都听见这样一声清晰的剑鸣，都以为是大本钟的发条又坏了导致打鸣提前，只能等明天修钟的师傅爬上去检修了。 漆黑的夜幕下，无形汹涌的风流在呼啸，一身黑西服的年轻人右手握住剑柄，殷红滚烫的血滴落在他白皙俊美的脸上，可黄金瞳里暴怒的光却丝毫不减少。 此刻的他看似和龙化后玛亚的狰狞躯体抱在一处，可那一截霜白剑尖正残忍地从挣扎的死侍背后透出来。 李龙渊正用太阿凶悍刺入其背后，以霸道无匹的力量推着他一直升空，甚至比流星坠地的速度还要快几分。 而那个叫玛亚的死侍，此刻心头竟罕见地出现慌乱恐惧的情绪，那覆盖铁青鳞片眼眶的瞳孔朝下望去，君王般的威严令他感到颤栗。 他究竟冒犯了怎样的存在。 但这种慌乱并未持续很久，玛亚毕竟是组织里身经百战，才得到这个名字的堕落混血种。 他凄啸一声，喉咙中凝聚的炽红龙炎在逐渐化为实质，就要如此近距离地朝李龙渊吐出来。 如果击个正着，那这种不亚于c4炸弹的威力甚至会让年轻人全身骨骼碎裂。 而李龙渊只是抬起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那宛如瓷器的修长手指却充满爆炸性的力量。 年轻人的左手果断直接地抓住玛亚的咽喉，死死将他最后一口龙炎掐灭。 “咯吱！” 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李龙渊的手劲大到这种玛亚龙化后脖颈都承受不住，他感觉到喉管都要被捏爆了，这种窒息的感觉是其从未体验过的。 哪怕是昨天夜里，玛亚在泰晤士河畔虐杀的那个女孩子，将她的头按进水里，也从未想到，这么快感同身受地体会到这样的情绪。 男人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沉重起来，他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几乎快要爆炸了一般。 “瓦……达……西……斯” 玛亚艰难地吼出这声音节，仿佛这能给他带来希望或者无穷力量。 然而那只手掌依旧牢牢禁锢着他，如山岳般有力，若神明般笃定。而那柄捅入他腹中的古剑，此刻正缓慢地绽放出光华来，就像有活物在苏醒，搅动五脏六腑。 谷篃 忽然，玛亚感觉到身子一轻，周身视野都在翻腾旋转，他终于可以张开嘴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了。 可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一阵巨大的水花溅荡起来，玛亚的身体在几十米的高空，被李龙渊如同丢沙包一样砸下大地，撞断护栏后跌落如水底。 一时间，只有一连串的汽泡升腾起来，河面在骤响后复归平静。 李龙渊罕见地发此雷霆大怒，风流席卷簇拥着他，如同神明般在繁华都市里游走着，最后承载其落下。 然而玛亚的身影如同游鱼般消失无踪，殷红的血迹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显得诡异至极。 年轻人的眼神顺着夹杂在两边街道中央的河水一路往前，远处依稀有一座石制拱桥而立。 然而他没有立即追上前去，右手往后随意一抛，尊贵威严的古剑刹那间朝上飞去，锋锐的剑身划过空气发出轻鸣。 “嗡！” 剑身细微震颤着，吊住艾莉婕腰腹衣物处，那根细长坚韧的白丝应声而断。 “啊！……” 金发女孩忽然感到身体一轻，再一看，自己正在九十米的高空往下坠落，下面就是坚硬的柏油马路。 就算她是混血种，却也是细皮嫩肉的女孩子啊。 可就在她手舞足蹈，尖叫着向下急速坠落，就要接触到地面时，李龙渊再度抬起一只手来。 无形而汹涌的龙卷风猛烈升腾起来，围绕着身躯修长挺拔的年轻人不断扩大，旋转的风流中，风速越来越快，上升的风力逐渐低消重力加速度的影响。 艾莉婕一头金色长发也被吹起，她试探性地睁开因为害怕而紧闭的双眼，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诡异地浮在空中，而自己离地面的距离还有一尺之遥。 “咦？” 女孩在半空中宛如就在水里般扑腾着，伸出两只手看了看，傻笑出声。 “哎呦。” 身旁俊美年轻人的黄金瞳突兀闭阖，风王之瞳的场域关闭，龙卷风瞬间消失。 女孩因此掉在地上，吃痛一声，差点以首跄地。 她伸手揉了揉发红的额头，从惊讶好奇中回过神来，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消失的这段时间，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李龙渊一边随手将古剑按入藏于伞骨的剑鞘中，一边问着身旁的女孩。 “他们，采了我的血，好像拿去做什么人体研究了。” 艾莉婕有些忸怩，又有些歉疚。她挺害怕李龙渊会因为她执行任务不利而呵斥他。 可年轻人什么也没说，只是移开目光，继续看向远处桥头。 实际上，他也不需要再说什么。无谓的指责与呵斥，并不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把以后的事情做的漂亮点。 “走。” 沉默良久后，李龙渊突兀一偏头，朝身旁女孩招呼到。 “啊？去哪……” 艾莉婕还没从惊魂未定的状态清醒过来，有些疑惑地问。 而黑西服的年前轻人已经撑着雨伞手杖，抵着大理石铺就的街边小路，笃定地走向远处。 女孩只得快步跟上。 地铁口 炙热的火焰团爆开，楚子航于沉默中拔出修长银亮的村雨，在君焰余波散尽后斩下。 刀身接触这种高温后变得炽红，宛如凭空划出道道火焰来，威势惊人。 而迎面来的，口里不断吐出“多鲁”发音的死侍仍旧握紧双拳，如铁锤般的手掌猛地砸下。 不亚于金铁的一双尖爪简直可以撕开花岗岩，以至于面对君焰的高温余波也可以勉强承受。 数道银亮的刀影几乎在一瞬间迸现出来面对这家伙的凌厉反击，楚子航眼眸依旧寒冷如冰，只是微微握紧刀鞘，凭空拔出几刀来。 村雨几乎每一道如光似电的刀身都斩在多鲁身上，他那蔓延全身的青黑色鳞片阻挡大部分攻势，可依旧开始有白痕显现出来。 这种鳞片的材质，是很难抵挡炼金武器的，特别是对自带领域的御神刀·村雨来说。 “瓦……耶……修……” 很显然，这家伙也看出对面黑衣年轻人手中长刀的不凡，自喉咙中接连吐出几个暴躁的音符，那是龙文的发音。 地铁口的火元素开始聚集起来，温度在上升，便是于一旁观战的执行部专员曼巴斯都感觉到高温，扯开自己西装领口的领带。 “言灵·龙之焰。” 多鲁张开大口，吐出炙热爆裂的火球来。这已经是不亚于楚子航高危言灵君焰的威力，只是更侧重于顺时间的爆发性。 其实在元素周期表里，龙之焰这类言灵只能勉强算作普通，一般龙类成年后都能吐出这种烈焰来。 而多鲁作为一个死侍，可以用出龙之焰，并将它的威力开发至比肩君焰的地步，已然算是一项杰出的能力。 而楚子航也不可能再试着一刀将这团烈焰劈开，仅仅是爆炸的余波就足以令他陷入万劫不复。 他又不是李龙渊那种怪物，拥有变态体质。 熊熊烈焰炸开，溅荡起无数绚丽高温的火花，楚子航就地一个翻滚，及时逃离出这片环境。 多鲁再度开口，龙之焰在口里缓慢汇聚，逐渐凝实成炽红焰球，再度喷出来。 “砰！” 楚子航甩出修长村雨，将这颗焰球一分为二，刺目璀璨的火花再度迸射，而那柄黑鞘日本刀依旧坚韧。 不得不承认，这柄炼金刀具当得上妖刀的名号。 赤红火浪破开，一只修长的手握住在空中划过，后又被多鲁拍开的村雨黑鞘，身形跃起，再度朝死侍猛地劈下。 下坠的风流吹起他的黑发，猎猎作舞，黄金瞳里流淌出冷冽的光泽。 第一百六十章 海妖 如电焊般刺目明亮的光伴随火星绽开，就像乌云层里迸裂出明亮的电光。 黑衣黑裤的冷漠男孩手持村雨，在多鲁铁青色鳞片覆盖的胸膛处划下，眼神比刀锋还冷。 而死侍吃痛下不忘反击，几乎是使出以伤换命的凶悍招式。 可年轻人只是平静地以右手缓缓举起村雨，连续挥出几刀凄寒圆弧，全都与死侍伸出来的爪劈在一处，割裂出明显刺耳的金属颤音。 多鲁闷哼一声，身体连连退后几步，几乎要贴在列车车头玻璃上。 它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铁青鳞甲已经被割出一条清晰可见的白痕来，几乎能看到里面隐藏的血肉。 死侍愤怒地张开嘴，喉咙里已经有灼热炽红的火焰开始汇聚。 而对面提刀的冷酷年轻人同样嘴唇翕动，吐出古老而尊贵的字符。 “破！” 最后一声类似中文的发音落下，爆裂的黑色火焰在楚子航不远处爆开，震荡起的高温涟漪将玻璃车窗全都震碎。 多鲁高大健壮的身体如同迫击炮弹般被击飞，狠狠倒砸在列车车身上而后滑落。 他的胸膛迅速变得焦黑起来，点点残余的炽红灰烬还落在身上，看起来就像是大火中逃出来的一般。 但黄金瞳里的目光依旧凶狠，就像嗜血的野兽准备择人而噬。 “砰！” 一声巨响过后，多鲁猛地自陷落的列车车厢中弹起身来，在空中直奔楚子航而去，两爪交叉，十根匕首般指节闪烁森冷寒光。 “铛！” 清脆的金属颤音声响起，两双如鬼神般威严摄人的黄金瞳冷冷对视着。 楚子航的目光凶狠如毒镰，便是此刻与血统超过临界血限的多鲁相望，隐隐都能压制其一线。 村雨修长狭窄的刀身不断在铁青色鳞片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就好像刀叉摩擦般刺耳。 高温炽红的火焰衬托中，仿佛暴怒的君主抵着刀，一步一步将体型高大的多鲁推着向后退。 恐惧慌乱的情绪逐渐在它硕大阴翳的黄金瞳孔里蔓延着，死侍不安地发出威慑性质的低声嘶吼，两爪交叉，胡乱挥舞。 可年轻人只是微微偏头，便躲过这些无谓的挣扎反抗。 双手十指合掌，再度握紧村雨以鲛鱼皮包裹，镶嵌珍珠的黑鞘，力道愈发强烈。 刺目猩红的血自它胸膛铁青鳞片的缝隙中流出来，多鲁显然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就连眼神都多了些难以置信。 “吼～” 死侍猛地张开大嘴，露出枯黄修长的尖牙，背后膜翼伸展开来，扇动起汹涌的气流。 “滋呲呲……” 楚子航灵敏地用村雨外侧刀锋抵住多鲁如鳄鱼般突然伸首，所咬出的那一口，村雨不断与尖牙摩擦发出刺耳的噪音。 “切落！” 面容冷酷的年轻人低喝一声，手中长刀举起，复又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影落下，直斩向面前高大的铁青躯体。 这一招威势极强，刚猛爆裂，不然也不会被源稚生选择，成功切断龙马弦次郎那柄仿造的长曾弥虎彻。 这一次，淋漓鲜血如雨瀑般溅落开，若不是恐怖的身体反应本能令多鲁在最后关头退开半步，就不仅仅是刀尖划开其胸前表皮那般简单，而是被完全剖斩开。 然而多鲁只是残忍地伸出猩红修长的舌头，甚至舔了点溅在鳞片密布的狰狞面孔上的血液，仿佛这种程度的伤害令他更为兴奋起来。 其背后双翼朝后一摆，便带动身体如炮弹般朝前俯冲而去，伸出的尖爪凌厉如刀，而自破碎西裤下伸出的那根粗壮修长的铁青色鳞尾，已经足以说明他龙化程度之深。 “走。” 楚子航的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显然低估了这家伙的防御程度，再打下去，害怕不能保证曼巴斯的安全。 所以这一声是提醒曼巴斯的，他得走了，留在这里会有危险。 而中年专员几乎毫不犹豫，扭头就朝地铁安全通道方向跑去。他这次的任务就是搜寻开膛手杰克，如今任务也已经完成了，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等中年男人几乎快要逃出地铁站的时候，就听见一声猛烈的炸响声如惊雷般滚滚涌来，赤红火焰如同江河湖海般汹涌，言灵·君焰再度爆发。 “喂，诺玛，我们需要援助，另外，请拖延附近英国警署抵达地铁站的时间。” 曼巴斯一边步履匆忙地按住黑色耳麦，一边表情严肃，声音沉重。 “曼巴斯专员，您的建议已收到，我们正在占用紧急电话热线，保守估计，你们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请保持联系。” 诺玛甜美的女声很快传过来，这样激烈的战斗所引发的爆炸，是很难不引来普通人关注的。可现在，曼巴斯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帮楚子航拖延一下时间。 “希望这优秀的年轻人，能解决掉那个大家伙。” 耳后纹着黑色月亮文身的中年男人给自己点了支香烟，就站在地铁出口外吞云吐雾起来，手中的汤普逊冲锋枪已经装填完炼金枪弹。 要是等下，真是那名叫多鲁的死侍从地铁口冲出来，曼巴斯少不得要用命去挡在前面。 尽管他心里清楚，这只是螳臂当车，可他妈卡塞尔学院出身的执行部专员，哪能救这样不战而逃。 “嘛的，怎么周期表100多种言灵，就老子抽中个血系结罗呢。” 中年男人一边抽烟一边叹气，最后将赤红火星未灭的香烟扔在地上，恶狠狠地碾上几脚。 没有人乐意在任务中成为队友的累赘，可在那种情况下，他又不得不逃。 银亮月光依旧挥洒向河边，朦胧的黑暗下，隐约有曼妙的身影在河水里涌动着，溅起哗哗的水流声。甚至有细微美妙的歌声潜藏在水流下。 一道健壮身影正沿着码头街道一路飞奔，爆发速度如同猎豹，金发在月光下依旧显得耀眼。 凯撒·加图索无比确定，水里的家伙绝对是个混血种，风妖镰鼬已经将她的心跳声以及歌声传到自己耳朵里。 在奔袭过程中，年轻人突兀仰起头，望向前方，在宽大泰晤士河面竖起的高大建筑。 那是，伦敦塔桥。 两栋如同城堡般的建筑高耸如云，分为上下两层桥面通道。60米的高度上层以一道桥相连，下层桥面可让行人通过，也可供车辆穿行。 如果巨轮鸣笛而来，下层桥面能够自动往两边翘起，此时行人可改道从上层通过。 七万吨水泥制造的桥墩沉入汩汩河水里，桥塔桥身全都是用钢铁骨架铺设，其外以花岗岩和波特兰石保护骨架腐蚀和美观。 在阴影黑暗与朦胧月华洒下的，金色灯光自棕灰色塔桥中照耀出来，映衬出金碧辉煌的感觉，就连河边的迷雾都被驱散些。 当一身白色正装的凯撒持着装饰性的狄克推多走上这座桥，才发现，雄壮塔桥内还设置有商店、酒等等娱乐设施。 塔桥二层，酒内 谷逳 不少年轻人顺着狂热音乐的节奏在热舞，甚至有两个身材火辣的金发妹子看见帅气的凯撒推门走进来，眼神一亮后立刻托着酒杯贴上前，心思活络，巧笑嫣然。 至于贵公子凯撒，自然不会拒绝漂亮女孩子的搭讪，哪怕是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依旧仰头豪饮着妹子递来的酒水。 只是，年轻人的眼神一直是不是略过两位女孩，望向四周劲舞的人，透明风妖镰鼬还在酒内胡乱飞舞着。 尽管这样嘈杂的环境，会令他耳膜负担加重，更加难以辨别声音的来源。 “帅哥，你这是真刀么？” 其中一名右眼角长有浅浅泪痣，身材略显高挑，穿着红色长裙的金发女孩忍不住伸出手，朝凯撒腰间系着的那柄黑鞘猎刀摸去。 而年轻人似乎有些熏熏然起来，只是笑了笑，任女人解下这柄猎刀。 女孩白皙的五指握住漆黑冰冷的刀柄，好奇地提了提，黝黑刀锋瞬间显露出来，再往上拔，鎏金瑰丽的曼陀罗花纹就显现出来。 这柄猎刀的气质，是高贵而勇敢的，而面对它的敌人只会见到死亡的地狱之花绽放。 “真好看。” 女孩轻声叹道，看着刀身蔓延的精美图案不由有些走神。 “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子么？” 凯撒靠在台边，一只手把玩着玻璃酒杯，眼神灼热地盯着女人。 “什么？” 女孩有些不清楚地问。 “死亡的样子。” 凯撒将杯中的烈性伏特加酒一饮而尽，微微带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说道。 此刻，他醉醺醺的眼神清明起来，就像狩猎中的狮子睁开眼望着猎物。 凯撒眼前的景物陡然开始天旋地转起来，恍惚中有猎刀出匣的声音响起，冷冽锋芒。 “你是怎么发现的。” 一头金发化作黑发的女人握住凯撒那柄黑鞘猎刀，站在年轻人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冷声质问。 他们现在依旧站在泰晤士河畔，只是地址自伦敦塔桥变成一处废弃码头，罕有人至。 至于之前金发女孩的僚机，以及那些在酒摇摆的年轻人们，自然都化作泡影消散。 “感觉。” 凯撒咧嘴笑了笑，突兀有些神秘莫测的高超感。 “我清楚你的言灵是镰鼬，可言灵·海妖，是绝对克制这类言灵的。” 女人依旧满脸不相信。 言灵·海妖是属于海洋与水之王一系的言灵，却偏向精神方面。使用者以吟唱特殊字符来蛊惑人心，最终使他们发狂或者散失反抗能力，任人宰割。 而这条言灵的出处，就取自希腊神话半人半鱼的女妖，她们还有一个着名的称号，美人鱼。 相传在中世纪时期，人鱼们旅居在墨西拿海峡，用美妙动听的歌声蛊惑来往出海贸易的船只，那些被歌声吸引的水手们会不自觉地将船偏离航道，最后行驶像陌生的海域。 至于那些被人鱼歌声打动的水手们，自然是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这也侧面说明了言灵·海妖魅惑之强，一般人很难自歌声中清醒过来。 可凯撒·加图索就是这么神奇地做到了，以往都没有人做到的事。 甚至女人都不清楚，他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端倪的。 要知道，言灵·海妖发出的歌声，是可以覆盖风妖镰鼬领域的探查，以至于凯撒所听见的声音，都是完全符合场景且真实的。 确实有酒的音乐鼓点、众人狂欢呼喊以及两名搭讪女孩不同的声线。 这是女人无数次发动言灵引诱普通人或者混血种上钩的利器。 那些人往往在听见歌声后，毫不设防地进入女孩所制造的特殊场景里，直到匕首捅入胸膛，强烈的痛觉驱散幻境的那一刻，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 “步距。” 凯撒也不吝啬告诉女人答案。 在甲板上看见女人的那一眼，他就看见其正在往伦敦塔桥方向游去。 而自己一路奔袭这么久，方才真正踏上那座桥，他才察觉到问题所在。 “就是这么简单？” 女孩依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样敏锐的直觉，堪称恐怖。 凯撒微微一笑。 “所以我只是试探性地，和第一个迎上来的人聊聊天，她就暴露了。” 年轻人耸耸肩，语气里突然多出些轻松。 其实他也不能确定情况，所以就只是诈一下，没想到言灵·海妖的领域就被使用者自主撤去。 此刻，黑发红裙女孩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晴不定，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骗了。 实在是凯撒那如狮子般威严的眼眸太具有压迫性，以至于她完全被震慑住。 “作为交换，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 在女孩脸上的错愕未曾化作愤怒前，凯撒忽然出声提问。 “海之精灵，拉克西。” 女孩熟练地掏出一根黑色皮筋，将披散的如瀑黑发扎成马尾，随后拿着凯撒的狄克推多猎刀摆出战斗姿势。 “其实我很难对女士出手。” 凯撒望着眼前风格从妩媚变成英姿飒爽的女孩，苦笑着摊手。 “那就站在那里别动，让我一刀砍了你。” 沙拉西没有一点交谈下去的心思，当即清喝出声，漆黑刀锋划过圆弧，自上而下朝凯撒头顶劈去，呜啸声尖锐刺耳。 第一百六十一章 虺蛇 凯撒灵巧侧身，修长黝黑的猎刀划过圆弧，直直斩击在混泥土地面，割出璀璨耀眼的火花。 他既然敢让拉克西拿着狄克推多，就自然有这方面把握。 提拳，挥肘，这一刻，凯撒几乎将身体各部位开发到极致，如光赫赫的一记重肘直接避开挥来的弧形刀光，朝红裙黑发的女孩姣好的面容压去，不再有半点怜香惜玉。 “嘭！” 一道沉闷的物体接触声响起，金发年轻人只觉得小臂一阵酥麻，略微退后几步。 拉客西那白皙细腻的魅力面庞上，如今有铁青色细鳞在快速蔓延，几乎一瞬间就覆盖住整个头首。 黄金瞳里藏着冷冽的寒光，她微微吐出猩红舌尖，勾起一个冷漠而诱惑的笑容，就像冬眠苏醒的冷血动物，盯得人心里发颤。 于此同时，一根铁青色长尾破体而出，在女人身后缓缓摆动。 钢铁般修长的尾椎呈三角形，所有锋芒威慑都汇聚于那摆动的一点，就像蝎子那的尾钩，蜈蚣的口器，剧毒而致命。 她简直不能再单纯用“美人”这个词来形容, 倒像是个真真切切的毒蝎妇人。 那根硬逾精铁的长尾如同有灵性般，不断在身后摆动着, 就像伺机而噬的毒蛇。 金发俊朗的凯撒面色终于凝重起来, 临界血限超过50的死侍, 绝对是最残暴也最凶戾的怪物。 纵使卡塞尔学院曾经斩杀过不少死侍，可也付出了不少专员的代价, 并且有一系列高科技热武器的协助。 现在的他，则可以说是赤手空拳。 “好想徒手发射冲击波，或者搓个螺旋丸呐～” 年轻人眼神保持警惕, 右手却从西装胸袋里摸出个银白色防风打火机和珍藏的雪茄，赤红火舌一闪而逝，瞬间的亮光与阴翳衬托出凯撒坚挺硬朗的五官。 他轻轻吐了口烟雾, 随后自嘲似地叹道。 凯撒以前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压根不看番，也不是二次元, 就算火影、死神、海贼王之类着名的热血动漫也没看过。 只是随李龙渊一起去躺日本后, 他忽然觉得, 自己有必要去拓宽一下知识储备，哪怕是曾经抗拒的也应该尝试一下。 所以现在, 经过洗礼的他已经是一名成熟的中二少年了。 而彻底龙化的拉克西，竖起的黄金瞳里已经充满暴戾的色彩, 它张扬而疯狂, 想要攻击一切活动的实体生物, 以他们的挣扎与哀嚎为愉悦来源。 身披鳞甲的她先是发出低声嘶吼，在这种骇然龙威下，便是泰晤士河中的游鱼都在音波扩散中极速逃开。 以她为中心的百米范围内, 便只有面前的凯撒是唯一的生物存在。 拉克西龙化后的铁青右足重重在街道地面上一蹬, 整个身躯便如同炮弹般直朝凯撒俯冲过去，千万道铁青色坚韧鳞片翕合, 有如钢刀利剑般划过空气, 撕裂出呜呜尖锐的哀鸣。 一直将心神都投注到面前死侍身上的凯撒自然不会大意, 早在拉克西进攻前，无数乱舞的透明镰鼬就已经将讯号传递过来。 年轻人伏低身子, 几乎如狸猫般蹿出去, 而在他头顶不远处，那铁青色鳞片蔓延的身躯猛地飞过。 很难想象, 一个一米八几的身高, 再配上如古希腊雕塑的健壮身体，却依旧能做出瑜伽教练柔韧感来。 就只是一瞬间, 两者高低换位，凯撒只在地上翻滚半圈，便摸到了拉克西后来随意丢弃在地上的狄克推多。 修长猎刀推出鞘，金色瑰丽的花纹犹如黑暗刀面醒目的晨曦，没有回头，凯撒只是耳朵微动，便凭借绝佳的战斗才情和本能做出回应。 反手握住刀面，直接像右后方拔刀斩出。 “叮！” 先是一声细微的接触声，随后是一阵刺耳的摩擦音。 这一扑咬未曾成功，拉克西便如同野猫般瞬间腾跃后翻转回来，凯撒那一刀正好切在她挥出的利爪间，随后一路游走，顺着她手臂处蔓延镶嵌的青鳞朝前，目标直至心脏！ 便是现在，凯撒嘴里还叼着那根高希霸雪茄，他又不是李龙渊那种变态体质，亦或是楚子航，能凭空触发君焰。 可一往无前的猎刀终究停滞住了，凯撒略显惊讶地抬起头，只看见面前的怪物探出左手，变异后堪比钢铁的手掌直接抓住凌冽刀锋，甚至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狰狞笑容。 “不好……” 几乎是瞬间，凯撒就察觉到危机，他猛地探下腰，五根锋利如匕的望去铁爪就迎面抓来，要是以他的身体硬接，不死也要脱层皮。 弯腰的同时, 年轻人的手还不忘握紧刀柄，想要抽出狄克推多。 可一股巨力顺着刀锋延伸来, 牢牢禁锢住这柄加图索家族世代传承, 象征权力的猎刀。 “fuck……” 凯撒不由轻声骂了句脏话，拉克西已经再次挥下左爪, 就等着将他撕成两半。 眼下，放弃这柄猎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失去狄克推多，凯撒面对彻底龙化的拉克西就相当于失去进攻权。 “veni， vidi， vici（我来，我见，我征服。）” 年轻人食指指尖在刀锋处抹出一点殷红，用罗马语低声吟诵着曾经古罗马独裁官，凯撒的至高名言。 刹那间，漆黑的刀身开始缭绕起银光，狄克推多的专属炼金领域被激活。 无数雷电如同小蛇般在修长刀锋游走着，随后迅猛地冲向身前的拉克西。 静电入体造成的瞬间的麻痹感令她不自觉地放松手掌，下一秒，凯撒抓住时机，腰身几乎要拧成一股绳，带动狄克推多狭长刀锋猛地向长撩起。 “嗷～” 一种类似丧家之犬的哀嚎声自怪物口中传出来，她挥出的左爪就算再坚韧，也终究被激活炼金领域的猎刀斩开豁口，血流不止。 受伤后，拉克西的凶戾显然暴涨，腰身转动，便带着身后铁鞭一般的长尾扫来，其中尾椎部分就像个小型的流星锤。 “铛！” 剧烈的音波不断传开，凯撒将狄克推多抵在胸前，却仍旧被划过半圆的铁尾砸在刀身上，身形轰然倒退。 谷襒 “嘶！” 凯撒吃痛地按了按胸膛，隔着白西装，那里面的皮肉已经蒙上一层血红印记。 这一记摆尾势大力沉，顿时令他产生胸短气闷的感觉，便是握刀的虎口都在轻微颤抖。 然而这一摆尾不过是狂风骤雨的人前奏而已，拉克西只是朝前一个探步，便挥动利爪再次贴上前来，势要将他四分五裂不可。 凯撒身形灵巧敏捷地如同豹猫，握住狄克推多不断在她攻势中游走着，不是挥动猎刀斩击在尖爪上，发出寒芒与颤声。 猎刀刀锋覆盖的静电领域无疑给了他很大增幅，以至于每次与死侍铁青鳞片的接触都能造成麻痹感，以减缓下一次挥爪的速度。 就造成现在两者僵持不下的状况来。 可龙化后的拉克西，身体素质显然增幅不止一筹。既然以海之精灵为名，自然能有些本事傍身。 “嘭！” 凯撒在半空中转腰，飞起一脚就将拉克西踹进一旁的泰晤士河中，在溅起一阵水花后，便陷入黑暗与河面飘荡的白色迷雾中，隐约看不清身影。 金发年轻人深深呼出口气，望着波澜不兴的宽广湖面，微微有些皱眉。 本来他的任务就是处理掉龙化后的死侍，可现在看来，凭他一人之力，是很难完成了。 得向学院申请特殊的炼金武器才有可能。 凯撒缓缓将猎刀纳入鞘中，口中雪茄的火星也已经燃到了末尾，他随意地丢在地上碾了几脚，便将其精准踢到不远处的垃圾桶中。 就在他转过身去，走近不远处高耸密集的哥特式建筑群中时，身后开始响起哗哗水流声。 透明清澈的河水在缓缓升起，随后汇聚起一个巨蛇的模样，它的身体里都是狂暴激荡的河水在游走，高压能够溺死藏匿其中的所有生物。 这时候，任何人都在这水蛇面前显得渺小不堪，它昂起三角扁平的狰狞蛇首，甚至能与远处的塔楼高度齐平，铜灵大的双眼处隐隐有着危险金芒流露。 而直面这条巨蛇的凯撒，此刻的心境已经不能只用震惊或者恐怖等简短苍白的词语概括。 在某些角度，他竟然觉得这条巨蛇带着些许睿智与神性的光辉，就像古代土着部落所信奉的图腾。 其巨身弯曲缠绕，盘旋而上，鳞片精致，栩栩如生，而大嘴中张开的两只尖牙锋锐，水流在其内极速旋转着，如同高压水枪般具有威胁力。 倘若李龙渊在这里，可以认出，此蛇的外貌便相当于古代神话中的虺蛇，传闻其五百年可化蛟，蛟千年化龙。性格刚猛爆裂而好斗，伺机而动有如毒蛇。 凯撒见过李龙渊操控风，见过楚子航操控火，可没有一种景象，能比使用者操控水这般富有画面张力与震撼。 巨大虺蛇猛地张开大嘴，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滚滚音浪几乎化作实质般朝不远处的凯撒袭来，令他一瞬间就关闭言灵·镰鼬的场域。 实在是耳膜会有撕裂的疼痛感。 远方轮渡发出悠扬的汽笛声，更好将这方废弃黑暗的港口所淹埋，哪怕凯撒今日死在这里，一时半会儿也无人能发现尸体。 年轻人的眼眸开始流淌出刺目的金色，他双手握紧刀柄，狭长刀尖探前，带有优良龙族基因的血液在血管内咆哮涌动着。 不论是专注度还是力道，亦或是神经反应程度，都在此刻抵达巅峰。 而水作的虺蛇只是谈下头来，巨首便足以遮挡月亮光华，它摆动着半透明的身体，在水面上蜿蜒游向岸边。 在迷雾与黑暗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的身躯加上那如同两缕幽幽鬼火般的眸子，虺蛇就如同尼罗河水怪般充满神秘色彩。 它的眼神带着嘲讽，似乎在感叹渺小人类的不自量力，它栩栩如生的鳞片每摩擦一次光滑如镜的湖面，总会带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但纵使比例悬殊，凯撒也仍旧一步不退，只是静静等待出刀的时机。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后背留给敌人。 这是丛林界最残酷也最实用的生存法则。 然而，出乎凯撒意料的是，他的身后也正有以为不速之客赶来。 奔行中几乎毫不掩饰的破风声，以及那快要自胸腔内跳出的心跳，哪怕凯撒关闭了言灵·镰鼬，却依旧能近距离的感受到。 他转身望去。 一道铁青色的雄壮身影正沿着河道朝这边跑来，依稀可见四肢与身躯上残存的黑西装碎片，显然是从人类装扮龙化后的死侍。 “她还有帮手？” 凯撒敏锐地联想到兰斯洛特之前说的，开膛手杰克可能不止一人，瞬间拔腿，提刀就要朝后方那死侍砍去。 与其让他们两人形成合围，倒不如自己先动手杀出一条血路来。 可拉克西转化成的虺蛇显然动作更快，只是一卷，那蛇首就猛然下探，直冲凯撒方向撕咬过去，由剧烈旋转中的高压水流所形成的尖牙可以轻易地在他身体上捅出两个血肉窟窿来。 四足并用后如猎豹般贴地疾行的死侍同样挥出尖锐前爪，迎着凯撒的狄克推多就要斩击出去，两者一前一后，俨然只是在瞬息间就完成必杀之局。 太快，也太恐怖。 伸出危机中的年轻人自然体会到这种速度的可怕，心念转动间，他只能采取令损失降到最小的方法。尽量令自己受伤不那么严重。 可下一刻，熟悉的风在他耳畔陡然呼啸起来，凯撒不再犹豫，挥刀直面眼前的危机，而不再去管身后的虺蛇撕咬。 修长猎刀斩在铁青色鳞片蔓延的前爪上，除了发出金属般的颤音外，就是那种巨大力道产生的震荡感。 而身后的水质虺蛇此刻的嘴也已经张到最大，几乎可以一口吞掉凯撒大半个身体，那旋转水流制造的前牙比普通刀剑都更具威慑，就像绞肉机般恐怖。 他已经来不及回防了，只能把所有的信任都交给那个人。 一道金光如实质般自远处拔地而起，几乎只是一个恍惚就已经到了凯撒身前，哪怕不是朝他斩来的，那股锋锐之气也令其心底一颤。 由气压形成的剑气与水压形成的尖牙相撞，没有想象中的剧烈爆炸，而是摧枯拉朽般的碾压。 金芒冲天而起，流水倾泻一地。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上善若水 面容俊美雅致，身材颀长，幽深双眸里好似燃着灼灼金焰的年轻人，突兀出现在这方天地。 其右手斜提着柄修长古剑，尊贵与威严的气息在霜白剑锋中流淌。 无形且汹涌的风流在他周身围绕，疾速旋转着，身处飓风风眼的年轻人就好似凭空虚踏般立在半空中, 状如神明。 见到这番略显诡异的景象，凯撒反倒松了口气，便是肌肉伤势的疼痛感都减弱了几分。 “这家伙的言灵有点不寻常，小心点。” 凯撒朝半空的俊秀年轻人出声提醒。 李龙渊淡淡地点头示意，眼神却一直关注在那水质虺蛇和铁青死侍身上。 氤氲迷雾弥散的河面上，那一头仰天咆哮的狰狞巨蛇如今被一道剑气径直削去半根尖牙，疯狂流转渲染的金辉阻止住高压水流再度朝牙床汇聚, 以重新形成虺蛇最重要的利牙。 而被凯撒一刀拦下的死侍, 突然也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它四肢并用地爬向河边，似乎想要与那虺蛇并肩作战。 这家伙，显然是被李龙渊一路追杀至此的，气息狼狈萎靡至极。 看到这一幕，凯撒也忍不住露出惊异神色。 自己与拉克西打得火热激烈，可李龙渊似乎早早就锁定战局的胜利。 自称玛亚的风之精灵没有犹豫，疾速奔跑中，一个猛子便已经扎入冰冷幽深的河水里，只溅起不小的水花和连串气泡后消失不见。 “都喜欢玩水遁么？” 身穿昂贵黑西服，右手提剑的年轻人自不远处缓慢移来，饶有兴致地望着那只庞大虺蛇。 凯撒用狄克推多抵着身体，勉强让大战时过度紧绷的身体休息会。以他的骄傲，是不愿意在李龙渊面前显出疲惫的。 约莫过了三息时间，一股别样的金辉自幽深河底升起，那气息绝对不是神圣光明的，更显出狰狞与野性来。 栩栩如生的虺蛇此刻仰起头颅，如鬼火般的金色眸子里光亮愈发炽热, 它修长的蛇尾自高处抽落河面，随之溅荡起蓬蓬水花、炸裂出道道接天水浪。 其仿佛是从泰晤士河里生出来的水怪般，此刻彻底掌控此方水域，浩瀚且威严的龙威令无数潜藏水底的游鱼鳖虾四散奔逃。 当晶莹水柱化作朵朵水滴落下，在宽广河面溅起滚滚涟漪，迷雾被驱散时，与凯撒两人对视的又是令一尊怪物了。 它那水制的蛇鳞花纹开始蜕变，自杂乱斑斓至尊贵威严，修长身躯各部位都延伸出利器，如探爪、如螭吻、如龙首。 而最为引人注意的，莫过于那双正缓缓挥动的，遮天避日的膜翼。 在与玛亚结合后，虺蛇得到了风的力量，竟延伸出玄妙的变化，完成了由蛇化蛟的一步。 “这鬼东西，似乎有些像你们国家神话传说中的龙呀。” 凯撒望了眼左边空中的李龙渊，不由握了握手中刀柄。 而李龙渊也是点点头，吐出解释。 “《本草纲目》称龙有九似，为兼备各种动物之所长的异类。其名殊多，有鳞者谓蛟龙，有翼者称应龙，有角者名多它龙，小角名虬。” “这是应龙?” 听着李龙渊长篇大论，凯撒最终挑眉问道。 没有回应。却也代表着默认。 背身双翼，眸若天刀，身躯威严震怖，带着古老生物血液里流淌的悠久与厚重，仿佛从神话史诗里复苏后走出来一样，直面世人。 这时，那被李龙渊一剑削去后压制的牙床再度凝聚出高压水流，长出尖牙，满口锋利的牙齿如刀尖般凌厉森寒。 与“风之精灵”玛亚融合后，虺蛇进化显然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实力更是几何倍数的攀升。 除去全身是以河水制成的外，它几乎与传说中腾云驾雾的应龙没有丝毫不同。倒演变成个棘手的麻烦。 “你先在一旁休息会，我来试试它的根底。” 李龙渊一手握住太阿剑鞘，目光有神，对金发年轻人嘱咐道。 倘若凯撒学过朱自清的散文小作《背影》，这大抵就是语文老师带读“站在此地不要动，我去给你买几个橘子。”的口吻。 然而凯撒只是松懈下来，老老实实地恢复身体伤势。 那进化完毕的怪物摆动如蛟龙般威严狰狞的巨首，还不待它仰天长啸，吹响战争的号角，一道金光便已经划破漆黑的天空，刹那间劈在应龙的面前。 年轻人不讲武德！ 这一道剑气纵横，很有些睥睨天下的意味。 自那次在枫叶林，言灵风王之瞳的领域突破后，这还是李龙渊第一次使出全力。 “砰！” 不大不小的水花在龙首处绽开，化作点点水滴散落入河面溅起圈圈涟漪，应龙小半个脑袋被一剑削去，此刻更显得恐怖狰狞。 “嗷～” 它愤怒地抖动膜翼，源源不断的河水形成一道蜿蜒曲折的水柱延伸进身躯里，仅仅一瞬，应龙再度长出头颅。 在得到河水补充后，应龙庞然身躯震动，挥舞膜翼朝李龙渊压来，其势若不周山倾倒，浩瀚无边。 西服年轻人临空，虚踏在斑驳老旧的码头上空，握剑，看似屹然不动，其实两者气机已经交锋。风迎面吹来，掀露出里面的白衬。 应龙早就锁定了李龙渊，他逃不掉，也避不开。 然而年轻人只站在阴影与光线的交界处，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是那种无处可逃的慌乱吗？ 不，他只是哂笑，微微咧开嘴，露出白而锋利的牙齿。 当初四大元素精灵，被他一一杀穿，青铜与火之王一脉尊贵的次代种，他也不是没杀过。 难道这两个家伙结合起来的怪物，就能让他感觉到恐惧嘛？ 简直，好笑。 就在些心思于电光火石间产生又消失时，那头应龙已经贴近了年轻人的面前，龙威当然是浩瀚的，身躯是沉凝的，挥舞的巨爪，同样凶悍强劲。 这一刻，便是羸弱的月华也被其雄壮身躯所挡住，日月无光，天地归于黑夜。 凯撒于不远处仰头望着这一幕，突兀觉得有些嘲讽。 在这个世界有名的金融都市，高楼大厦如雨后春笋般耸立而出，时尚而又恢宏，街头那七彩辉耀、五色斑斓的道道霓虹灯光，却没有一丝一点能照耀这个废弃的港巷。 谷庋 当然，也没有一丝光亮，能映照他们此刻的黑暗处境。 可炽红的光辉再次绽放，如同旭日东升，朝阳初显，哪怕开始只是一簇火星，却仿佛能灼烧整个世界的火种。 古剑术，日照。 李龙渊手中太阿上撩，带起一抹赤红的剑弧，好似面前的所有事物都要在这极致的速与力中被斩开，无一例外。 “胤～” 刺眼的红光令凯撒有些恍惚，他隐约听见了什么生物在哀鸣。 等他眯起的眼睛再度睁开，应龙那庞大的身躯此刻正升腾起滚滚白色水汽，就算是再冰冷刺骨的河水，也难以消除古剑剑身的高温。 而在水质应龙眼中，那渺小的身影竟真的在此刻迸发出巨大的能量来。 它倒退开来，有些愤怒又有些不安地震动宽广膜翼，眸子里金色火焰开始熊熊燃烧。 应龙再次于高空中盘旋，将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一道接一道的粗壮水柱随着吼声猛然炸响，随后冲天而起。 言灵的威严与力量藏匿在应龙的吼声中。 它在空中再度一扇膜翼，无形澎湃的风流便在这幽深静谧的码头卷起，随即狂风大作。 那一道道水柱随着飓风的力量旋转，逐渐成为一条条威力巨大的水龙卷袭向港口。 倘若让这些威势惊人的水龙卷突破李龙渊的防守，上到岸边去，那么小半个的伦敦街道都会被清洗一空，经济损失惨重。 不远处观战的凯撒望着这一道道朝自己这边汇聚而来的水龙卷，眸子里满是沉重，它们几乎囊括四面八方，旋转起来的威势凌厉如刀。 四周道道呜啸的风流已经开始撕扯他的衣服衬口，如一双毛躁的大手在肆意摆弄他耀眼的金发。但凯撒身形一动未动，他当然要与伙伴共进退。 “这算是风王与水王一系言灵的组合技么？倒是新奇。” 李龙渊身处半空，面色淡定如常，如同吞咽下《西游记》里铁扇公主的宝物定风珠般坚定不倒。 不得不说，这个叫renovan每次出现都会带给他很大惊喜。 先是人造混血君主，现在又是言灵融合，他们难道真想把这些混血种的力量汇聚在一处，造出来个新的黑王或白王不成？ 年轻人的双眸已经燃起金焰，无形宽广的风幕如同一堵厚重且大得出奇的墙，抵在他的面前，以至于应龙扇起的狂风甚至吹不动一根头发。 无声的对峙中，那道道水龙卷已经开始侵袭向陆地，逐渐形成一睹密不可分的水墙，缓慢推向远方繁华的高楼大厦。 水墙那边，歌舞升平，水墙这边，鸡犬不留！ 应龙振翅的身躯消失在淡蓝色水幕后，唯有倒映出水墙上的黑影愈发显得狰狞而恐怖。 它保留着毒蛇的本性，藏在暗处伺机而动，不知何时会张开凌厉的大嘴，露出尖牙。 先前想着要与队友共进退的凯撒此刻已经掉头就跑，他当然不会丢下李龙渊不管，可自己若想挡下这样的水幕，绝对不亚于螳臂当车。 淡蓝色的接天水幕在这片夜空下竟意外显得柔和温吞，就像一个婉约恬静的女子，含羞而走。 可在这样的表象下，水幕中涌动的高压水流不亚于万斤巨石砸下，它们碾碎着经过的一切，不论是破旧的房屋，废弃的集装箱，亦或是港口地面的易拉罐等吹来的海洋垃圾，都在狂暴的水流中化为粟粉沙烁，便是地面都微微一沉，开始凹陷。 《道德经》有云: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 在很多人眼里，水是温顺的，是柔和的，是万物之源，是至高德性。 可在高压气流的辅助下，在高度重力的累积下，这堵浩瀚绵延的水墙破坏力却是惊人的，它就像一条极长又极重的线，当它在版图上铺开，所形成的面内将是寸草不生的死域。 在凯撒还是李龙渊眼里，这堵水墙就像一柄高高举起的鬼头铡，足以令万物两段。 穿着白色正装的年轻人还提着狄克推多在亡命奔逃，他此刻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阻止这堵水墙的移动，就算是rpg火箭弹也炸不穿这道绵延百米的水墙。 李龙渊仍旧停在半空中，呼吸均匀，眸光坚定。他当然清楚，被这道水幕压过，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这并不是让他后退的理由。 年轻人微微撇了一眼凯撒的位置，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停止奔逃，恰好和自己站在同一线上，拔出手里的狄克推多。 既然想不出好的解决方法，大不了就一起面对现实。 这就是凯撒此刻心里的想法。 黑发年轻人嘴角上扬，微微露出笑容，还真是个骄傲的家伙啊。 他金色的眸子里隐隐缭绕着银炽的电芒，好似能穿透那堵厚重的水墙，看到后面张狂的应龙。 李龙渊收起太阿，缓缓朝前探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随后五指齐张，遥遥对着那道逐步闭紧的水墙，冷冷吐出音符。 “破！” 就在水墙位于他面前的时候，李龙渊径直将手深入水墙里，无数银亮的纹路在淡蓝色水幕里张开，随后极速蔓延，霎是好看。 言灵·因陀罗的场域，以这样的方式，在厚重接天的水幕里彻底爆发，高伏特电流瞬间完成蹿动。 这样的电光纹路只是一闪而逝，便是凯撒也不过感觉到眼前一花而已。 很快，他便惊讶地发现，如山如狱般的高压水墙真的在他眼前破散了，那足以遮挡天空月亮的高度水幕如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塌，倾泻一地，最后缓缓汇流如泰晤士河。 凯撒甚至有一种错觉，仿佛那种能碾碎骨头的水墙倒真的是个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还不待他从这种荒唐错觉中醒过神来，一种呜啸挥动的风流便已经吹动他。 那应龙将愤怒全部加置在挥舞膜翼的动力上，它雄壮的身躯再度遮掩住光华，冷厉果决地，朝凯撒或者是李龙渊的方向俯冲下来。 眸子里燃烧着幽幽火焰，冷若寒冰。 “嗡！” 铿锵的剑鸣声在凯撒耳畔响起，一道金色剑芒拔地而起，不偏不倚地，切在应龙中央龙首，随后金辉蔓延脖颈、内脏、躯干，尾端。 巨龙张大嘴，露出尖牙利齿，与其对视的凯撒握紧刀鞘，露出狮子般的无谓眼神。 可惜，它的身躯在空中疾驰的过程中一分为二。 当凯撒拔出狄克推多准备迎击的时候，下一刻，冰冷狂暴的水流几乎将他全身冲的发蒙，洗礼得淋漓尽致。 却好像，不如预料中的那样威势惊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甲子庚辰 剑气化作长虹，冲霄而起。 张扬舞爪的应龙此刻如同一张白纸般脆弱，几近被一剑割裂实体，以至于凯撒甚至没有亲身面对那压力，就已经被凉水冲了一身。 可泰晤士河的水还在咕噜咕噜的冒出气泡，源源不断的河水再度汇聚成巨兽的模样。 凯撒那原本熄灭的黄金瞳再度燃烧起来，眸子里显露惊异的神色。 看来只要泰晤士河的河水不流干, 这两只死侍总是能再度驱使。 这时候，他方才意识到事情的棘手与严重性。柔而又韧性的水龙，简直能让他们将气力活活耗死在这里。 本以为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活路再度阴暗下去，凯撒眼神不由变得沉重起来。 “逆臣！” 狂热风流在耳畔呼啸，将威严肃穆的声音传播开来，凯撒惊异地抬起头，望向半空中的身影。 君王般的气质在年轻人身上延伸开来, 那是凯撒从未见过的, 陌生的气质。 李龙渊的双眸倒映出金色的火焰, 如同铺开一片熊熊炽烈的火海，便是a级血统的凯撒也仿佛被毒蝎尾钩蛰了一般，第一时间移开目光。 应龙庞大的身躯竟在这一吼声中产生细微的颤动，两缕如幽幽鬼火般的眸子都黯淡不少，被迫臣服于君主的威慑。 这是来自上位者气息的绝对压制。 言灵·尊位·二阶基础能力已然发动。 很多时候，李龙渊或是为了寻求挑战，或是时机不合适，都下意识地避免发动此项能力。 可在此刻，面对应龙生生不息的攻势，它却足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甚至足以令战局天翻地覆。 “它……好像……在害怕。” 凯撒望着远处翻飞、挥动膜翼的应龙，带着些许惊讶的语气开口。 清冽的声音响彻天地，就像汩汩泉水流过山涧，又像鼓槌敲击牛皮鼓面，更像彗星划过天际。 李龙渊右手握住如墨剑柄，缓缓拔出了太阿。 或者是，帝王抽出了天子剑。 龙吟声在宝剑摩擦剑鞘时伴随响起，修长剑身上的金色纹路寸寸亮起, 一芒游走如长龙。 道道狂暴的剑气汹涌而出，以李龙渊身体为中心，贯彻四面八方。 凯撒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剑气，瞬间有些喘不上气来。但他仅仅只是以旁观者的视角去体验，去感受。 这才是，名剑太阿，真正的威势。 应龙双眸中的焰光黯淡，如同烛火飘摇在残风中，淡蓝色水流汇聚成的巨大膜翼猛振，带动身躯冲天而起。 “嗷！” 纵使心里再慌乱，动作再不安，应龙也清楚自己不能再沉寂下去，它张开荆棘密布的尖牙大嘴，类似鳄鱼般的“龙吻”长而坚韧，迅速朝年轻人的方向俯冲下去。 哪怕不凭那一颗颗排列如刀枪的利齿，龙吻如陨石般撞击的力道也足以将任何脊椎生物砸得血肉模糊。 夜色昏暗，月光翳白，浑身流淌淡蓝色光泽的水质应龙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目露凶光地冲下来。 黑发俊秀的年轻人屹立在半空，黄金瞳里的光温吞却又坚韧，他右手握住的剑柄缓缓上举，那柄尊贵至极的古剑便立在他面前。 如墨剑柄上，日纹、月纹、星纹三轮闪耀，明亮的光斑似乎要透过白皙修长的手照耀万界。 霜白剑锋横亘于李龙渊两眸之间，不偏不倚，无数细微的纹路在两侧剑身内燃起，如龙蛇游走般点照蟠龙矫健身躯。 某一刻，龙灵陡然舒展开身躯，蟠龙化真龙，似要透古剑实体而出。 它同样张嘴发出一声龙吟，其音至清至贵，至尊至德，仿佛宣誓着其于神话地位中的主权。 那应龙带着疯狂之色，呼啸着携卷着狂风愈发靠近了，它早就做好了必死之志来完成这一击，出的巨足爪身撕裂开重重无形空气风流，炸响出刺耳的音爆声。。 李龙渊只是轻轻把举过头顶的太阿剑往前一递，便再没有了动作，静静面对应龙声势浩大的反击。 修长的霜白剑身上，一抹璀璨刺目的金色迸现出来，在一声震天龙吟声后，栩栩如生的蟠龙张牙舞地，自太阿剑锋中透出来。 不，准确来说，是太阿剑消散后，化作这五爪真龙。 这是正统所记载的古剑术中，最玄妙，也最神奇的一招。 其名，甲子庚辰。 其玄妙之处在于，这并非是斩向敌人的一剑，更像是斩向剑体本身的一剑。 说的通俗点，就是召唤剑之灵，短暂的赋予宝剑自主生命，化腐朽为神奇，化死物为活物。 其实在古老龙族的炼金体系内，就有活灵的说法，诸多炼金大师都以炼制出带有活灵的器具为荣耀，例如当初在长江青铜殿外，所见到的活灵“碧水金睛兽”。 而甲子庚辰这一招，便是以超脱炼金大师的做法，短暂为剑赋予活灵。 历代正统中人都喜欢将这一招当作底牌，遇见强敌时以血祭剑，显出凶灵。 当然，李龙渊还并未到山枯水尽的地步，只是太阿本就内缚龙灵，不用难免可惜。 那好似凭空蹿出的真龙几乎迎风暴涨，一时间便抵达八九丈长，一丈二的宽度，宽肩昂首，目露凶光。 两座实质的庞然大物就这样以残暴直接的姿态，悍然撞击在一处，各自张开荆棘密布的大嘴撕咬向对方的身躯。 “吭哧！吭哧！” 真龙摇摆龙首甩着响鼻，不断喷出灼热的气息，而水质的应龙此刻身体残破不堪，便是宽大坚韧的膜翼都被咬去半只。 金龙修长虬劲的身躯顺着应龙不断盘旋而上，将整条淡蓝色、背负双翼的水龙紧紧禁锢住，肌肉间收缩带起的庞大压力几乎要将应龙全身“骨骼”挤碎。 “昂！” 金龙龙首抬起，猛然发出一声高亢的吼叫声，硕大双眸升腾起熊熊烈焰，张大利嘴就朝应龙的脑袋咬下。 这是极度色彩震撼与画面冲击的一幕。 淡金与淡蓝色交织混合在一处，两头龙类上演最原始也最野蛮的斗争，却无处不在彰显出力与美的兽性。 这一刻，真龙吞水龙，金焰压霜芒！ “吼～” 高压水流做的应龙终于在金龙的绞杀与撕咬下四分五裂开，这一次，狂暴汹涌的水流也仿佛失去力量，难以重生。 凯撒身为这一战的旁观者，自然是大受震撼的。 他觉得自己也看清了，应龙不能再度转生的原因，哪怕趁着黯淡夜色的遮掩，那汇入泰晤士河的一抹血色，依旧显得惊心动魄。 那条金龙，竟将两名死侍吞咽入腹中，连带着血肉咀嚼成渣滓。 可它，明明只是一条虚化的龙。 就在凯撒这般思考的时候，他敏锐察觉到，那条五爪游龙的眼神已经开始偏移到他身上。 金龙在空中肆意盘旋飞舞着身躯，动作尊贵而充满威严，那双硕大眼瞳中更是带着拟人化的神采。 它盯着地面上的凯撒，就像君主投来注视的目光。 一时间，身穿白色正装的年轻人不由将手摸在漆黑的刀柄上，他有些不确定，李龙渊召唤出来的这家伙是否还会朝其他人动手。 “啪啪！” 清脆的拍掌声打破两者间的无声对峙，踏在半空中的李龙渊忽然伸出拍了拍手，那条盘旋的金龙便如同得到指令般朝他游去。 有麟有角、长须短爪的真龙迅速缩小体型，顺着李龙渊修长身躯盘旋往上，最后那小而威严的龙首攀附在他肩膀处，就像最真实最华贵的装饰物。 凯撒突然觉得，这天上的家伙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以至于他迟迟没有开口。 李龙渊伸出一只手，白皙温润的指尖在真龙头顶微微摩挲着，就像逗弄只宠物般轻松随意。 而那条龙倒真的懒洋洋的，一动不动地趴在年轻人肩膀处，与之前凶戾的至尊形象大相径庭。 他们一齐朝下方的凯撒望去，金发年轻人握在刀柄上的手都不由微微一抖，手心更是沁出细密的冷汗。 可显然，李龙渊依旧还是那个李龙渊，他只是用手在龙脑袋上微微一揉，那金龙便化作点点金辉消散，化作一柄巍峨古剑落在其手中。 凯撒不着痕迹地将手从狄克推多的刀柄上移开，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 “干的不错！” 他冲缓缓下落的李龙渊笑道。 凯撒并没有提那柄剑是如何化龙的，尽管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很好奇。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李龙渊只是微微一笑以示意，他负手望着重新归于平静的河面，那双深邃的眸子似乎能透过重重迷雾，看清对岸的事物。 “只是用秘法激活了太阿剑的炼金领域。” 观摩一会儿后，李龙渊突然偏过头，解答凯撒的疑惑。他当然能从他的眼里看清楚疑惑。 “楚师兄那边恐怕还有点问题，咋们过去。” 尽管隔着老远，李龙渊还是能感受到，那股顺着河风漂流而下的，与火焰有关而炙热的温度。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夫当关 昏暗的地铁口，荧光绿的指示灯牌微微闪烁，有红色的可乐罐滚动在空无一人的月台处，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顺着笔直的轨道线延伸向远方。 “轰！” 炙热暴躁的火焰瞬间在这黑暗的环境中炸开，如同电焊般刺眼的光亮短暂地驱散夜色。 黑衣黑裤的男孩提着柄修长日本刀，凌厉如刀剑般的头发垂下, 微微盖住清冷眼眸，如刀刻斧凿般俊朗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唯有黄金瞳发着莹莹微光。 他径直从散落的火焰中缓步走出来，炽热的焰光如同觐见君王般恭敬。 在他的对立面，是相貌狰狞的直立脊椎生物，全身苍青色鳞片蔓延缭绕，高耸的脊柱延伸出根根嶙峋的骨刺, 喉咙里不断发出类似恫吓的闷吼声。 君焰的高温令它表面大部鳞片由铁青转为焦黑, 可处于恐怖的体质和神经反应速度，其总是能躲避君焰爆发时的正面伤害，伤的不重。 这就好像用rpg火箭弹打击小体积的灵活生物，威力虽足可精准度不够。况且释放君焰需要吟诵言灵的过程以及不断消耗施术者的体能。 楚子航的面色已经变得苍白，但眉眼依旧平静淡漠，就像没有温度的机器般，沉默却高效。 他简单朝前踏出一步，将那柄修长银亮的村雨竖起，锐利刀锋划过无形空气，微微震颤。 “多鲁！” 死侍喉咙滚动间，吐出低沉而具有爆炸性的音节，抖动着浑身如同重甲般的铁青密鳞，愤怒地朝楚子航冲过去。 这一刻，便是坚硬光滑的水泥地面也承受不住如同骑兵冲锋的巨力，就像鼓槌轰击在鼓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当抵达攻击范围时，楚子航就已经动了，他只是挥刀。 各种斩击的声音连连响起，一瞬间炸出万道铿锵音。 头颅、双眼、脖颈、双肩、胸腹、下体、双腿，任何可能脆弱的部位都得到村雨的光顾, 那柄御神刀此刻彻底化作赫赫流光，捕捉不到身影。 一道接一道的白痕出现在铁青密鳞上，村雨当然具有类似破甲的能力，可这也得根据持刀者的力量和鳞甲的坚韧程度来判断。 以多鲁的防御，显然还足以支撑一段时间。 黑发年轻人此刻身形同样缥缈，步伐变得灵动而诡异，几乎是贴着多鲁的身躯而走，可每当它势钧力沉地挥出一拳时，总是能险险避开。 “吼！” 坚硬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泄力感令多鲁无比愤怒，它大吼一声，随后猛地旋转回首，对着右后方就重重打出一拳。 这时，它原本粗壮沉重的身躯变得敏捷起来，速度较之前增了一倍。 谁说死侍只是失去灵智的死物？它们还保留着战斗本能，是混血种世界里最凶残也最恐怖的杀器。 它刚才于对局中显得笨拙，未必不是诱鱼上钩的饵料，果然狡诈。 “铛！” 玉钢制成的长刀如同被拨动的弹簧片般不断摇摆，楚子航在战斗中的反应速度很快，却依也被这一拳凶悍砸在刀面上，连带着身体倒滑出去。 而那死侍右脚重重一踏地面，便再度朝楚子航追击去。 年轻人转了转因为巨力接触而酥麻的手腕, 眸子里依旧平淡如水，嘴唇翕动，低声喃喃。 言灵·君焰再度爆发 赤红色的焰团如同初升朝阳般刺眼，随后炙热火焰轰然在他面前炸开，滚滚火浪朝四面八方铺开。 “嘭！” 多鲁几百斤的躯体一瞬间如同布袋般被高高抛飞出去，随后重重砸在一处承重墙上，蛛网般的裂缝在墙上蔓延，鳞片焦黑，露出里面猩红模糊的血肉来。 看样子，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而一边的楚子航倚刀勉强站立，双腿都有些轻微颤抖，但好在，终于赢得了胜机。 之前的退让，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中，唯有这样的空间距离，才能让君焰的威力最大化施展。 “嘶……嘶……嘶……” 还没有等面色惨白的年轻人缓口气，自地铁口幽深的轨道深处就隐隐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就像密密麻麻的小型生物爬行的声音。 楚子航的听觉很敏锐，他几乎在第一瞬间就反应过来，随后猛然抬起头，一双黄金瞳发着幽幽荧光。 最先出现在视野边缘的，是一颗类似头颅般大小的东西，通体黑色，并不光滑的表面似乎有什么生物在微微蠕动着。 紧接着，如同潮水般的头颅涌来，铺满整个地铁轨道，正冲楚子航的方向极速奔来。 饶是见识过不少诡异场景的楚子航此刻也不由瞳孔微缩，这是足以令普通人寒毛倒竖的恐怖一幕。 那些“头颅”速度很快，约莫能达到正常人全力跑步的时速，它们自地铁轨道的远处涌来，不一会儿就快要抵达站台。 这时候，楚子航方才看清它们的全貌。 这哪里只是一颗头颅，而是一条条全身软骨的蛇形死侍，它们正贴地爬行着，黑色浓密长发遮挡住狭长身躯，那嘶嘶声，赫然就是它们吐出猩红蛇信以感受红外体温的声音。 “怎么样了，麻烦解决掉了么？” 楚子航后方，守在地铁出口的曼巴斯突兀又折返回来，他先是看到不远处浑身焦黑、掺杂鲜血的死侍，隐隐带着点兴奋的颤音。 “算是。” 黑发年轻人依旧提着村雨，淡漠回应。刀身不断浮现潺潺雨水，洗去殷红血迹。 “什么叫算是？” 曼巴斯还以为这是中国人特有的谦虚，笑着转过头望向楚子航。 “嘶！” 那顺着笔直铁轨一路滑行的蛇形死侍此刻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发出尖锐的嘶鸣声，露出惨白的面孔和猩红的嘴唇，遮掩在浓密黑发下的黄金瞳散发着野兽般的光芒。 “我……靠……” 曼巴斯看着远处黑暗里逐渐点亮增多的黄金瞳，大张着嘴，有种捅了蜂窝的感觉。 倘若他此刻还开着言灵·血系结罗，这些死侍汇聚在一起的龙类气息绝对会令他感受到压抑和恐惧。 “中国人做事，还真严谨。” 最后，他合上大张的嘴，缓缓吐出一句话。 “怎么办？是守是撤？” 作为执行局的专员，此刻他竟开口询问一位大一新生。 楚子航的表现已经征服了他，高效而强大，而强者，无疑能具有更多的话语权和表决权。 “地铁口外面就是繁华的闹市区，如果让他们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诺玛的支援还有多久？” 楚子航面对这种危机形势，依旧在冷静分析着，他忽然又问。 “十五分钟。” 曼巴斯匆匆看了眼腕表，随后答道。 “那就守十五分钟。” 楚子航回应果决，丝毫不拖泥带水，却仿佛带着一种英雄末路的悲壮。 与多鲁一战，他已经油尽灯枯，就连站都要站不稳。 在一眼看不到边的蛇形死侍群中，想要守住一分钟都尚且困难，遑论十五分钟。 最后剩下的手段，唯有暴血！ 楚子航不由握紧刀柄，带着曼巴斯缓缓后撤到地铁口通道处。 这里地势狭窄，一次最多只能容几只蛇形死侍匍匐，易守难攻。 而世界历史中，有名的斯巴达三百勇士抵背而立，就能阻挡波斯几十万大军的刀锋，也与当初战场“温泉关”的地势有很大关系。 古书有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既是在说守关将士的勇猛无畏，也在强调关卡的重要性。 “紧张么？” 闪烁微光的黄金瞳对视上，曼巴斯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去，楚子航的龙瞳里带着君主般的威严。 或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怀里抱着刀鞘的楚子航问。 “卡塞尔学院02年学员，修丁顿·曼巴斯。” 穿着执行部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从口袋里掏出火机，又给自己点上上一支香烟，吞云吐雾地说着。 他伸出手递上烟盒，楚子航缓缓摇头。 “也对，年轻人还是少抽点烟，对肺不好。” 男人收起烟盒，自背后取出一支微型冲锋枪组装起来。虽然自身言灵威力不够，可现在，可是二十一世纪，科技新时代。 相对无言，可肃杀的气息却越来越浓厚。 这座地铁口的外面，就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街道，是高楼耸立的繁华都市。 这这间地铁口内，是数不胜数的蛇形怪物，它们成群结队地坏行，血腥暴戾而残忍弑杀，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夜叉，即将祸乱人间。 戴着古朴世界树徽章的两人守在门户处，守护的却是整个人世。 可他们身处黑暗，纵使动乱源头解决，也没有任何一位普通人知晓他们的功绩，懂得他们付出的代价亦或抛洒的鲜血。 这就是混血种的世界，隐藏在喧闹繁华中，真实而残酷的永夜城。 楚子航双手负胸，微微仰着头，凌厉黑发为之飞舞，露出挺拔的鼻尖来。他的双眸依旧沉寂如寒谭，气息平稳，一如既往。 在仕兰中学的学生眼中，楚子航是学霸，是别人家的孩子，是他们羡慕嫉妒却一辈子赶超不上的对象，也是无数女生心中的白月光。 在老师眼里，他是前途光明的天之骄子，未来社会的精英。 可不会有人清楚，他正在英国伦敦的地铁口内，拎着柄日本刀在和一群怪物搏命。 便是他的（养父）母，都不会清楚，他所做的一切。 身旁的曼巴斯叼着根香烟，同样气息悠长，手里端着黝黑的微型冲锋枪，只等着那群蛇形死侍游上站台，爬到最佳射程内。 比起楚子航的平静，他其实还是略有些紧张的，肾上腺素更在极速飙升，以至于他可以感受到心脏在胸腔内的有力跳动。 可他毕竟是毕业于卡塞尔学院的专员，按理还是楚子航的学长，尽管血统等级不高、言灵普通、能力在精英里不出众，但他总归是一名混血种。 所以他抽了根烟来保持镇静，也隐晦表明自己不会丢下楚子航不管。 蛇形死侍们沿着阶梯而上，头颅摇摆黑发散乱，为首的一名，身材高大的蛇形死侍直立起类人化的身体，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嘶鸣。 身后众多蛇形死侍便纷纷暴动起来，它们亮着黄金瞳，如同接受到君王的指令般，直起身子就朝上方通道涌去。 战争，已经开启。 “疵啦！” 村雨修长刀身斩在蛇形怪物的脖颈上，切断它们鳞片和脊椎骨骼划出声响，就像钝刀子割肉般血腥。 可楚子航只顾拔刀，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血振！纳刀！ 居合斩的七个动作如臂挥使，在腥风血雨中席卷出一股别样的暴力美学来。 在黑衣男孩身后更高的阶梯上，是同样亮着黄金瞳的曼巴斯，举着微型冲锋枪迎面横向扫射。 “哒！哒！哒！哒！哒！” 炼金子弹不要钱地倾泻出来，几乎是形成一片金属弹幕般囊括整排死侍，溅起蓬蓬猩红的血花簇。 楚子航腰身发力，带动手部力量转动，妖刀村雨此刻完全淋上血液，由刀尖直达刀鄂，蒙上一股妖异血色。 这柄刀已经被他使得如风轮一般，在蛇形死侍群里冲杀着，无数畸形的断臂残肢随之滚落一地。 它们的身躯当然足够坚韧，切割它们的骨骼会给铁器带来豁口，也会阻滞敌人刀锋的速度，可这一刻，全场的中心都在浴血的年轻人身上。 他只使一柄刀，便将所有冲上前来的蛇形死侍阻在门外，如魔似神。 倘若仔细看，会发现楚子航的黄金瞳一已经燃烧起血焰，那是暴血技术的开启。 他以身躯接受高纯度龙血的永久侵蚀为代价，换取足以浴火重生的新力量。 楚子航当然清楚，这是在和魔鬼作交易，但不得不做。 在永堕深渊之前，他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把命留在这里。 但密密麻麻的蛇形死侍依旧在往上游走，外翻的一对獠牙狰狞而凶悍，配合机体骨骼的咬合力堪称杀器。 “破！” 一刻，握紧村雨的楚子航忽然出声，口睁圆，突兀吐出这样一个极具震撼性的音节来。 无穷的火焰自他身前涌现出来，就像是君王口含天宪，吟诵御令，打开了火之世界的大门。 熊熊烈焰席卷向下，短暂地照亮了阴暗的地铁口，令冲杀上来的所有蛇形死侍，在哀嚎中化作熔为焦炭。 放眼望去，遍地躺满死尸。可远处黑暗的铁轨深处，依旧有窸窣的声响回荡。 第一百六十五章 雾都事毕 “哒！哒！哒！哒！” 微型冲锋枪还在持续扫射，大口径且镂刻复杂花纹的炼金枪弹倾泻而出，远处一排又一排的蛇形死侍中弹倒地，复又弹起。 这种稀少子弹的储备量不断减少。 叼着根香烟的曼巴斯没有注意到，赤红火星已经燃到了尽头，他全身心地投入到射击中。 可他身前的那道年轻身影握着刀柄，已然摇摇欲坠。 “怎么样, 还能撑得住么？” 在楚子航面色苍白，即将失去意识时，一只粗糙却有力的手探过腋下，稳住他的身体。 曼巴斯开口问，一股烟雾几乎喷在他脸上。 “还剩多少时间？” 楚子航询问。 “还有八分钟。” 男人瞥了眼腕表，有些自嘲又绝望地说。 虽说楚子航那一番君焰不论从规模和威力来看都十分惊才绝艳，配的上高危言灵之称，可还是有源源不断的蛇形死侍自轨道深处奔来。 他们再也挡不住了，哪怕一分钟。 楚子航咬了咬牙, 眸中黯淡的黄金瞳再度变得凝重，清冽透彻的雨水不断自刀身渗出，洗尽铅华。 “我留下拼一把，你先走。” 他缓缓推开曼巴斯伸来搀扶的手，重新一人，迎着那下方涌动的蛇形死侍群，拄刀而立。 “嘿，小子，你可别小看了卡塞尔执行部c级专员。” 中年男人挑了挑眉，第一次用这种轻蔑或者说亲近的语气对楚子航说道。 “c级？” 黑发年轻人微微偏过头，认真的眼神里有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c级，哪怕顾名思义，都清楚那是负责后勤保障及准备工作的人员，而并非战斗。 “那就一起上，学长。” 楚子航伸出手，微微拭去嘴角渗出的血丝, 轻轻说着。 暴血后的效果令他五脏六腑都在紊乱翻腾。 “啪嗒！” 曼巴斯拍上弹匣, 用子弹的连连怒吼声回应。 肉眼可见的火星溅射在蛇形死侍的鳞片上，它们仍在悍不畏死的向前冲锋。 死侍洪流接近了，那一头头浓密黑发下，显出一张张惨白的脸，毫无特征的五官愈发显得淡漠，猩红的嘴唇外翻出两根尖长獠牙，细密的齿填满大嘴。 它们双手无力地垂摆下来，冲刺时两支胳膊几乎呈七十度反转在后面，嵌满黑鳞的蛇腰扭动间，十指随风摇晃出轻微的弧度。 “焅……” 楚子航打算作最后一波挣扎，透支身体以释放最后一波君焰。 曼巴斯端着冲锋枪怒吼着扫射，枪管迸射的炽热光焰却在密密麻麻的蛇潮中逐渐湮灭，便连吼声也被吞没。 “要死了么？” c级专员一刻不停地按动着扳机，大脑却不受控制的略过这想法。 那些大张獠牙的死侍已经贴近他们跟前，他甚至能感受到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蚀性的酸臭味。 “轰！” 浓烈的风流自背后吹开，将曼巴斯和楚子航两人的衣服和头发吹的猎猎作响，原本幽暗的地铁口通道，竟透露出几分金色光亮。 “楚师兄, 我们来的, 还算及时？” 年轻人带有几分戏谑的发问却令楚子航第一时间散去聚集在周身狂暴的火元素, 既然他来了, 那么危机就算短暂性解除了。 倒是曼巴斯一脸疑惑地瞅向后方一眼，以为是学院执行部重型火力支援到了的他才发现，只有两个年轻人缓缓踏着阶梯走下来，长相倒都是俊朗。 可这两个学员能在这样铺天盖地的蛇潮中起到多大的作用？他们迟早会被咀嚼得连渣都不剩。 “霜！” 剑身擦过剑鞘的颤音响起，穿着黑色西服的年轻人横向握住剑柄，随后拔出一把霜色金纹的古剑来。 “往两边退开。” 他声音温和清晰，却带着常人难以阻碍的坚定，就像皇帝颁布谕旨。 曼巴斯鬼使神差地朝右踏出一步，楚子航同时往左边站出，将浩荡的蛇形死侍让给中间的年轻人。 望着疯狂上涌的死侍，李龙渊按剑，嘴角亦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 下一刻，他以腰身为发力源，带动手中太阿猛地划过超过180度的庞大圆弧，几乎囊括涌来的方方面面。 曼巴斯第一次瞧见，黄金色的璀璨剑气破体而出，随后照耀整间黑暗的地铁站。 在他眼中，原本坚韧强悍的死侍骨骼如今变得脆弱腐朽，身躯亦或头颅都被一剑斩裂，抛飞出断肢残臂，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纷纷倒地，方圆三十米内无一生存。 “oh y god！” 身穿黑风衣的曼巴斯专员目瞪口呆地望着那道金色剑气纵横无阻，为第一次看见新世界的大门而震撼。这简直超过了混血种的认知界限。 蛇形死侍群都在这一刻停滞住，它们藏匿于远处黑暗笼罩下的铁轨处，吐着猩红颤动的舌尖，踌躇不前。 “我们先……撤……” 劫后余生的曼巴斯还是选择稳妥一点的方法，刚准备招呼三人先撤，就大张着嘴，看见黑发俊秀的年轻人拎着剑冲上前去。 白色正装的凯撒同样如同猎豹般俯冲出去，手中黑色猎刀快得如同一道闪电，赫赫劈下。 不断有蛇形死侍倒在剑下，不断有死侍扭动腰身冲上来，孜孜不倦。 李龙渊太阿横扫，冲上来的三只死侍就被斩飞出去，数百公斤的躯体如今就像破损的旧沙袋。 “吼！” 年轻人背后，又一只死侍张开大嘴嘶吼着冲上来，狭长尖牙上不断有腐蚀性的透明粘液流出。 没有等人提醒，李龙渊就想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身一拳按在那蛇形死侍腰腹处，十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紧接着再跟一拳，偷袭的死侍便被轰飞出去，在空中吐出暗红色的血液。 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甚至以肉眼都捕捉不到动作轨迹。 剑声若竹叶飘落的簌簌声响起，数道金色剑芒几乎于同一时间在李龙渊周身现起，形成朵六瓣莲花的模样，随即冲向四面八方。 围绕着的蛇形死侍们被这股锋锐金光切割着，镶嵌密鳞的身躯瞬间被洞开，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 曼巴斯看着在场中光速拔剑，犹如死神挥舞镰刀般不断收割一茬又一茬蛇形死侍的年轻人，陷入深深的震撼中。 哪怕是面对装备部特制的炼金枪弹，这些死侍的防御抵抗都可称顽强，可在李龙渊面前，却更像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幸好这家伙是队友。 曼巴斯心里默默想着，背后却莫名升腾起一道凉气，李龙渊的表现实在太惊人，以至于其根本不像是个混血种。哪怕s级。 场中，奔腾的蛇形死侍已经铺满轨道和月台，它们横七竖八的躺着，惨白的面孔和猩红的唇搭配出诡异的表情，成为最好的背景衬托。 握着霜白古剑的年轻人站在若隐若现的黑暗里，修长身躯踩在血流成河的尸堆上，有如一尊由战场里杀出来的王。 他微微低着头颅，两缕金焰在幽深的眼眶内灼灼燃烧着，盯着不远处蠢蠢欲动的蛇形死侍，再无一者敢上前。 这样缺少头脑，残暴嗜血的生物也会产生恐慌的情绪，同伴们血腥气息在幸存者鼻息间萦绕不去。 实际上，李龙渊的黄金龙瞳才是威慑死侍的关键，淋漓鲜血为君权蒙上一层威严，它们已经清楚挑衅君主的代价。 “窸窸窣窣……” 黑暗深处，隐隐有低调声音沿着钢铁轨道传来，就像有人在敲击轨身。 那群睁着诡谲黄金瞳的死侍们收到信息，摆动着粗壮蛇尾转身，沿着地铁轨道，缓缓游离消失在视野里。 哪怕是它们幕后的存在，也很难接受这种程度的且毫无意义的伤亡。 “这样看来，任务算是完成了。” 白色西服胸口溅上鲜血的凯撒稍微理了理自额头垂落的金发，收起狄克推多走到李龙渊身旁。 “这次的任务算完成了，可战争，还远远没有。” 黑发俊美的年轻人依旧睁着黄金瞳，望向更深处的黑暗铁轨，在哪那里，他隐隐感觉到一股更危险的气息。 倘若不是这次任务，执行部根本不会清楚，伦敦地下会藏着一批这样恐怖数量的蛇形死侍。 有朝一日，它们真正顺着四通八达的铁轨体系蔓延至人类城市，那么这座举世闻名的金融都市会在瞬间葬身蛇口。 “艾莉婕呢？救下来了。” 凯撒呼出口气，楚子航和他那边都没有见到这位被绑的法国学生，如果李龙渊夜也没见到，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嗯，我将她暂且留在伊丽莎白塔。” 李龙渊双眼一闭，再睁开时，眸子里的金焰已熄灭，再度化为漆黑颜色。 他当然不怕艾莉婕出事，那个神秘的生物组织已经采了她的血液样本，其剩下的唯一作用就只是引诱卡塞尔学院前来营救她的专员。 只是可惜，那个组织低估了李龙渊几人的力量。 “走？” 驻足良久，年轻人方才挥去剑上的血珠，在一声晴鸣中将太阿纳入鞘中。 身后的楚子航已经因体力消耗过度昏了过去，被曼巴斯伸出手搀扶着。 他们四人或前或后地迈步上通道阶梯，黑夜与迷雾笼罩下的金融都市依旧金碧辉煌，而睁着黄金瞳的野兽在地铁暗处发出扭曲的嘶吼。 它们终将归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楚天骄 伊丽莎白塔，四面巨大镀金的华丽时钟表盘镶嵌在铁框里，312块翠绿猫眼石衬得表盘金碧辉煌，修长如矛枪的秒针一刻不停地转动。 即便在夜晚，这样标志性的哥特式建筑依旧是伦敦街头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一头柔顺金发的漂亮白人女孩此刻正扶着阶梯走下来，身上依旧穿着被“开膛手杰克”抓走时的休闲长风衣。 先前李龙渊来这里解救她，还没说几句话就又匆匆离开了, 艾莉婕想追都找不到方向，只好先回原地等待。 女孩白皙的面孔对着往来不息的喧嚣人流，淡蓝色的眼眸里带着思索。 紧接着，她抬头上望，隐隐感受到那里有轻微轰鸣声传来。 黑色直升机旋转着螺旋桨，如大鸟一般划过夜幕，打开两盏金色探照灯，径直停靠在大本钟上方。 事发紧急，卡塞尔学院北美本部的人也不在意社会影响, 当即派出武装到牙齿的黑鹰直升机支援过来。 几十米的高度，螺旋桨转动的风流吹拂起街边行人的衣物，他们纷纷靠边，有好奇的人更是掏出手机拍照。 两条尼龙绳索就突兀自打开的舱门处放下，带着黑色头套或迷彩头盔，身穿黑蓝条纹作战服的“士兵”一路沿着绳索快速迫降，很快排成两排队列。 “艾莉婕专员，现在李专员那边情况已经稳定，你这边有异常情况吗？” 领头一位，戴着迷彩头盔的特种队长问。男人约莫三十岁，面容深邃硬朗，目如鹰隼，是个久经沙场的汉子。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和曼巴斯等人通过一通电话，了解到危机解除后就听从李龙渊的建议，在伊丽莎白塔汇合。 艾莉婕摇摇头，示意无事发生，体力虚弱导致的苍白脸色却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好过来的。 男人默默点头, 随即和队员们立成一排, 如同雕塑般动也不动。 “你好，请问你们这是？” 这样的情况还没持续多久，黑鹰直升机的高调出场就足以引起巡逻警卫的重视。 有大本钟门口负责看守的中年保安队长小跑着走上前来，望着荷枪实弹且杀气腾腾的特战小队，一边握住腰间的防暴警棍一边小心询问。 保安队长的问话里带着些许颤音，身怕这群如狼似虎的特种兵下一刻就拿枪抵在他头上。 “sas小队执行特殊任务，不要紧张，我们不会威胁群众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作为小队队长，男人又从作战服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枚肩章粘在肩膀上。徽章上面的图案是短剑和展开的金色翅膀，下方缭绕的绶带上写着sas的座右铭：who dares s（勇者必胜）。 年至中旬的保安队长望着面前比他高半个头的硬朗军人，当即面容一边，敬了个标准的英式军礼便小跑着离开。 “英国特种空勤团的肩章？学院的人倒真是神通广大。” 直到看着盘问的人离开，艾莉婕望着那名队长方才由衷感叹。 （sas）扩译为special air service，即特种空勤团，负责执行反恐和特别行动任务。 艾莉婕开始还以为学院是从北美本土调动支援的人员，没想到，确是真正英国特种空勤团的人。看来卡塞尔学院背后的网络，延伸得神秘而宽广。 “艾莉婕专员，我们这次出勤任务不也是为了拯救这座城市的局民么？身为混血种, 我很请楚那些恐怖家伙逃离造成的后果。” 小队队长一边撕下肩章, 一边皱着眉头，似有些无奈地小声解释道。 这次任务毕竟是他收到学院密令擅自行动，自然不能打着国家亦或军团的名义。 “思想觉悟很高嘛！不错，那些家伙的恐怖，是普通人所不能想象的。” 艾莉婕先是赞同地拍拍手，娇艳红唇下掀起一抹笑容，随后自排列成两队的特战队员朝外望去，看着繁华街道上匆匆走过的各式行人，低声自语。 城市夜幕中，几道身影远远的浮现出来，他们走得不快，却有一种在生死边缘厮杀后的畅意。 自作往右，依次是穿着黑风衣的曼巴斯、白西装握着柄黑鞘猎刀的凯撒，昏迷不醒、额间渗出血迹的楚子航，以及将他背在背上，用一柄巍峨古剑作支撑的李龙渊。 一时间，特种空勤团小队的成员站立的身形为之一挺，他们这次解决的危机，是值得人们百倍千倍的尊敬。 “李专员，治疗伤员的所有医药物资都在直升机上，是否立刻返航？” 没有等他们走过来，特种小队队长就小跑过去，向其中那名俊美年轻人请示道。 背着楚子航的李龙渊抬起头，深邃漆黑的两眸让男人不自觉地神情肃穆，甚至感觉到背后发凉的寒意。 这是他多次执行生死任务时，所养成的下意识反应，面前这个家伙，极度危险。 “李专员……” 见到对方没有回话，男人再度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必停留，立刻回返。” 这一次，面前的年轻人终于开口，命令似的语气并未令男人感到丝毫不适。仿佛他天生适合指挥。 “是！” 男人敬了个军礼，随后一挥手，列成二排的士兵就小跑过来，帮助搀扶过力竭晕倒的楚子航。 三分钟后，这辆亮着金色前探照灯的黑鹰直升机收起绳梯，再度转动着螺旋桨，消失在这座城市夜幕上空。。 “真是，可惜啊……” 有喃喃自语的声音响彻在黑暗里，分不清性别，却嘶哑得像锐利尖爪划过坚岩的摩擦声。 隐隐有野兽不安的吼叫声传出，它们睁着硕大明亮的黄金瞳，在幽暗的地铁口深处缓慢摸索着，就像在寻觅什么美味佳肴。 轰隆！ 突兀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漆黑压抑的城市被雷光劈开，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了下来，令人心底沁凉。 雨丝越落越快，很快化作倾盆暴雨盖下。 仕兰中学校门口 正在初中部的楚子航刚婉拒了柳淼淼用私家车载他的提议，白裙女孩脸上带着一丝落寞地挥手跑开，小白鞋踩在坑坑洼洼里不时溅起水花。 楚子航很快便将放在女孩背影上的视线收回，他清楚，男人今天会来接他的。 “路明非……” 表情冷漠长相俊秀的男孩突然伸出手，想要叫住一位比他低一级，看起来更瘦弱纤细的男孩，打算载他一程。 可那个穿着校服的小子已经用手按着脑袋，顶着暴雨跑出教学楼，很快钻入昏暗的夜色里。 男孩收回处于半空的手，神情突然有些恍惚狰狞起来。 “啊！” 他突然觉得头疼欲裂，猛地按住脑袋，双眼中暴戾的金芒一闪而逝。 很多解封的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短短几息时间，不断喘着粗气的楚子航就已经消化吸收完多出的记忆。 “这是，一个梦吗？” 楚子航看着自己的手，又望向浅浅积水阴暗的倒影，这个熟悉的城市如今显得陌生而诡异起来。 这样的场景，也不知多少次在他梦中忏悔时循环播放过。 难道真是因为他不断的回想，才致使一切回到原点么？ 不论如何，他如今就是十四岁的时候，还有挽回的余地。 很快，楚子航收起脑海里杂乱的心思，气息变得深邃悠长，鲨鱼嘴进气格栅的迈巴赫金色车灯照亮校门口的雨夜，两个w重叠成山字。 那个深藏在印象里的男人走下车，穿着司机的黑西服，还是赔着张笑脸，似乎怕他不满意自己的出场。 如果这仅仅是十五岁的楚子航，一定不会对这个表现平庸，性格老实，喜欢卤大肠的男人有好脸色。 可时隔多年，再度真切地在雨幕下望见这张脸，楚子航只觉得有一股热流直冲向天灵盖。 他强忍着，没有让一丝一毫的表情显露出来。 男人熟练地拉开车门让楚子航坐进去，紧接着，他就献宝似地开始向儿子介绍这款千万迈巴赫的性能。 “这辆迈巴赫62s采取最新的distronic车距控制系统，55升双涡轮增压器发动机的功率为405千瓦\/550马力，简直是隐藏在优雅外形下的暴力野兽。” 楚天骄一拍真皮包裹的方向盘，很是头头是道地向儿子炫耀这些，似乎他不是这辆车的司机，而是真正的主人。 当时楚子航坐上这辆车，表情是不屑一顾的，因为他不明白，男人抛妻弃子，愿意数年如一日做司机的平庸工作。 他厌恶男人的不作为，厌恶男人对家庭的破碎无动于衷，厌恶他甘心在养父的手底下做一名普通司机。 可经历过高架桥一系列事情的楚子航，突然发觉，他并不是多么了解这个，这个普通平凡的，亲身父亲。 “我和你说，这辆还装有最新款的声纹指控系统，整个世界只有三个人的声音可以启动它，一个就是我的。” 似乎是为了迫切在儿子面前炫耀，楚天骄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指着自己，开这样一辆昂贵轿车，自然是件倍有面子的事情。 “停车。” 楚子航坐在后座，低垂着头，黑发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 他轻声地说。 “什么？” 男人有些没听清，回头一问。 “我说，停车！” 这时，楚子航抬起头来，垂落披散的黑发间隙中，露出一双璀璨的黄金瞳来。 这次轮到楚天骄吃惊了，他那陪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震撼的神色。 而这辆迈巴赫62s，倒真的如听见指令一般，缓缓停下。 男人早已将楚子航的声音录入声纹指控的权限之内。 “什么情况？” 这个故作憨厚的男人懵逼地看着儿子在暴雨中推开车门，随后将他从驾驶座上赶到后座。 然后自己一把握住方向盘，暴力地手动换挡，一脚油门直接让发动机马力加到最大，这辆优雅野兽咆哮着喷射出湛蓝尾焰，在倾盆大雨的夜晚街道疾驰。 楚子航当然不可能再走高架桥的老路，而是要换一条回家的路线。 当然，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他必须要弄清自己以前的疑惑。 “你是混血种，对么？” 楚天骄望着后视镜里前方男孩的倒影，纵使雨滴溅湿玻璃镜片，那对燃烧烈焰的黄金瞳依旧具有威慑性。 “为什么我在卡塞尔学院找不到你的任何资料，难道你是正统的人？也不对，李龙渊并没有告诉我。” 还没有待男人准备回答，楚子航接下来的自言自语更是令他心底一惊，对眼前这个男孩产生十足的陌生感。 “我……”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说，那我来问。你究竟在执行什么任务，为什么奥丁会盯上你？” 楚子航似乎对后座男人的反应早有预料，他一边把控时速到顶的迈巴赫方向旁，一边沉声问。 这句话令男人彻底不淡定了，他几乎就要从座位上跳起来，伸手抓住楚子航的肩膀。 “奥丁？你说的是，北欧神王奥丁？” 在楚子航印象里平庸的楚天骄此刻燃烧起黄金瞳来，原本朴实的气质就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变得自信而威严。这是真正的精英领袖特具的气质。 就连他那张脸，此刻都显得有些经历沧桑的英俊。 “砰！” 不待楚子航回应，突兀站在路前的黑影令他猛打方向旁，险些撞到高架桥便的护栏。 等等，高架桥？ 楚子航趁着雨帘打湿的车窗朝外看去，他此前明明避开高架桥的方向，可现在，这辆迈巴赫又开了进来。 “呲！” 睁着黄金瞳的黑影迅猛地贴上前来，它们形如鬼魅，正疯狂地撞击车窗，整俩迈巴赫车身疯狂颤动。 就算这辆顶级轿车设计得再安全，也不可能抵抗这样的攻击太久。 “你先走，我来断后。” 男人没有犹豫地下了车，一脚就踹飞了扑上来的黑影，它尖叫着落入桥外湍急的河里。 后备箱打开，他取出了一柄黑鞘日本刀，握柄拔开，显出一种清冷的光来。 御神刀·村雨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的话，就去找我留下的那个银质手提箱，或许藏着真相。” 车外不远处，猩红的血液散落一地，男人垂手，持着修长日本刀，将所有匍匐前冲的鬼怪通通斩开。刀身有清雨留下。 这是楚子航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男人大发神威的时刻，曾经的他，因为害怕与恐惧，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逃跑得太过匆忙。 “噔！噔！……” 一股沉重的马蹄声敲响在楚子航心里，他朝正前方望去，驾着八足骏马的黑暗身影停在视野的尽头。 一声霹雳，银亮闪电划过漆黑夜幕，照亮了来者全身暗金色的甲胄和飘荡的蓝色的风氅，一只黄金独目，是那样的神威浩荡。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枯枝般的，弯曲的长枪。 gungnir，流星之枪，永恒之枪。 第一百六十七章 神之锚点 这一刻，坐在驾驶位的楚子航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猛地攥紧，冈格尼尔提前锁定了他。 那柄由坚韧的世界树树枝制成的长枪，终于被神王奥丁如标枪般甩了过来，流星般璀璨的光芒四射，彻底堆满了男孩的视野范围。 地覆天翻。。 死神降临的最后时刻，他望了眼车窗外, 还在暴雨中持刀浴血奋战的男人，莫名地想要出声说些什么，却在恐怖的威严和倾盆暴雨下被遮掩掉声音。 男人有感应地猛回过头，满是血污的脸上，黄金瞳依旧那么灼热而璀璨。 他张了张口，按口型分析, 似乎在大吼着“儿子, ……”。 那辆高端优雅的迈巴赫引擎前盖被传说中的冈格尼尔无情撕裂开，它如标枪般尖锐透过重重机械做成的钢骨铁皮，攒射入驾驶座内。 “轰隆！” 天上银蛇电舞，雷鸣响彻，刺眼的白光刹那间笼盖整片黑暗。 “呼……” 从舒软座椅上醒来的楚子航不由惊出冷汗，他下意识地望向左胸心脏的位置，那柄枯枝虬轧的长枪刺入身体所带来的触感是那样真实。 “师兄，做噩梦了？” 旁边一道男声令楚子航原本悸动的心情顿时舒缓下来，他偏过头望去，俊逸阳光的少年正坐在邻近的舱位，不时逗弄肩膀上的一只雪白羽鹰。 他默然地点了点头，大多心神却还沉浸在梦中的世界里。 “藏起来的银质装备箱？” 这是楚子航从男人口中获得的最重要的信息。 “有时候，梦里得到的答案，也能用在现实里么？” 花费些许时间平复心神，他才向身旁的李龙渊问道。 “这个问题，往小了说，应该是师兄你魔怔了。可往大了说，这是介于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间的哲学问题。” 李龙渊轻抚着下巴，装作一本正经地道。言语里却带着些许笑意。 见到楚子航默不作声的样子，年轻人神色一正, 望着他继续说。 “师兄，你是梦见了什么？我似乎在你的身上，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楚子航诧异地望了他一眼，一时间思绪翻涌。 终于，他缓缓出声。 “我梦见了，奥丁。”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魔力一般，不仅是李龙渊，就连坐在前排的凯撒和艾莉婕都转过头来，半是好奇半是惊疑地看着他。 身为卡塞尔学院学生，他们当然听过奥丁这个名字。不论是英灵殿还是诺顿馆，北欧神话里的这位神王浮雕都摆放在最醒目的地方。 原因无它，研究龙类历史的教授都发现，龙类活动的痕迹就掩藏在北欧神话的历史体系中，它们借助诸神的名义出现在世人的视野里。 其中最经典的，莫过于诸神黄昏后，象征死亡与绝望的黑龙尼德霍格啃食世界树树根的故事。 龙类与北欧神话，几乎是不可分割的体系。 可现在，凯撒竟然在楚子航的口中听见这个神话里的人物。 说真的, 他第一感觉是荒谬。可对楚子航的理解，这位同学兼对手的存在，使凯撒清楚，这绝非是件简单可以说明的事情。 “梦里他做了什么？” 相较于凯撒起先的惊疑，李龙渊只是平静地追问。 在他眼里，什么北欧诸神，什么龙类君主，不过是被世人加工粉饰后神话的存在。 他们绝非强大到无可匹敌，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就一定有弱点。 简单点说，李龙渊压根就不信什么传说，倘若这些所谓的诸神敢现身阻止他的路，他也敢向这些神举起屠刀。 他倒真想看看，这些神，究竟会不会流血，能不能长生不死。 “他朝我投出了一柄枝干打造的扭曲长枪，我甚至能感觉到那柄长枪穿透了我的心脏。” “传说中一旦锁定，就一定会命中的长枪，gungnir。” 坐在前排的凯撒插话进来，眼神格外的凝重。 如果真是传说里的神王奥丁，哪怕只在梦中投出长枪，也会给现实造成可怖的影响。 “师兄，你的身体状况如何？” 李龙渊接着问。 楚子航茫然地摇摇头，随后拉开黑色冲锋衣的领口，微微露出胸前心脏的位置。 那里，已然有个金色菱形印记存在。 印记很微小，只有半个小指大小，却宛如烙铁烙上的一般，怎么擦捈也抹除不去。就像用矛尖轻戳后留下的伤痕疮口。 “锚点，这是奥丁留下的锚点。” 李龙渊在正统的典籍里见过有个方面的记载，他轻吸一口凉气然后道。 “锚点？” 其他旁观的人都不是很清楚。 “通俗来说，奥丁可以随时通过他所留下的印记，抵达楚师兄所在的现世位置。” 年轻人接下来的解释令听者不由微微色变，看向楚子航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就好像他被厉鬼附身一般。 “真的，随时随地都可以？” 沉默中，金发白皙女孩勉强吞咽口唾沫，然后问。 如果奥丁可以通过这枚印记，随时随地降临到楚子航身旁，那无异于一枚定时炸弹。不，是定时核弹。 李龙渊认真地点点头。 “奥丁的力量，甚至能完全控制住楚师兄。” 男孩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可众人间原本劫后余生的氛围此刻又凝重起来。 这种被死神盯上的紧张感甚至足以逼疯一位受过良好教育的精英混血种，毕竟，没有生物能在死亡的威胁下保持理智。 可楚子航是个例外，他沉默的神情并未变化。相反，眸子里隐隐显露些期待。 希望那天，他能有直面奥丁拔刀的实力。 凯撒的表情在微微惊讶中快速收敛，收回打量楚子航的目光，右手不自觉地在鎏金刀柄处摩挲着。 “能见到传说中的北欧神王，确实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他朝后座的黑发冰块脸男孩挑了挑眉，异常轻松地说。 以加图索家公子的傲娇性子，凯撒是很难说出“我和你并肩作战。”“需要帮忙时记得call我。”之类的话。 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如果楚子航在将来遇到奥丁的死亡威胁需要帮忙，他会伸出援手。 “谢谢。” 楚子航同样轻轻出声。以他清冷的性子，能说出这两个字来已经尤为不易。 凯撒则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将视线移开，卡塞尔学院两大精英会长就这样默契地保持沉默。 艾莉婕在一旁睁着扑棱扑棱的卡姿兰大眼睛，似乎发现了这两大风云人物的小秘密。 “不对劲……” 她心里想，这两人都是那种混血种精英里领袖级别的，拔起刀就能屠龙的勇士，怎么互相说几句热心话就这么难呢？ 就在她眼珠好奇转动间，正巧与一对锐利隼目相对，鹰羽雪白中掺杂一点墨色的海东青站在年轻人西服坎肩上，同样盯着她，黄金瞳里龙威骇然。 “嘿嘿……” 艾莉婕有些心虚地冲它露出个微笑，随后收起四处打量的目光。 而天权只是扑棱下羽翅，一脸高傲地用喙清理身上的羽毛。 金发女孩见到这一幕面色悻悻，只是撇撇嘴默不作声。 “兰斯洛特呢？他不在这班飞机上么？” 直到这时，艾莉婕方才朝四周张望去。在楚子航昏迷的这段时间，卡塞尔学院的人已经与英国特种空勤团完成交接，他们也径直坐上校长的湾流g650公务机回校。 说来也有趣，自从李龙渊入学以来，昂热的斯莱普尼尔倒似乎成了他的专属座机一般，每次都在他出任务时加满油箱停靠在机场跑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校长昂热对这位来自中国古老世家年轻人的青睐，亦有培养未来继承人的架势。 可他们顺着这条思路往下想去，如果李龙渊未来真成了昂热的接班人，继承秘党的元老位置和校长职务，再加上正统真君的名号。 他将成为一个权力滔天的大人物。 哪怕只是颁布一道命令，第一时间也会有无数人去替他做。振臂一呼，隐藏在“真实”世界下的狂热混血种们替他效命。 这足以令所有混血种家族的长老家主们，不敢将这位年轻人视为普通的精英，也不敢拿他，当作可以举无轻重，随意可以牺牲掉的棋子。 此刻，由湾流公务机改造的斯莱普尼尔在云层中轰鸣穿行，太阳赤红耀眼的光芒普照，一身精致西服的年轻人端坐在机舱内，面容俊美，神态沉稳，右手搭在扶椅处，五指微微律动。 他仿佛一尊坐拥天下的王，在巡视自己的领土。哪怕闭眼小憩，动也不动，可他的气质神态，都令人感觉到浩瀚的威严，就如同高悬九天的大日般炽烈。 一时间，就连劫后余生，心中充满喜悦庆幸的艾莉都不由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到背后这人的休息。 如巨鸟般的商务机在空中凝为光点，缓缓降落在芝加哥机场的上空。 那列名为1000”次的漆黑镀银列车，已经停靠在火车站附近。 尽管现在还是白天，火车站内人来人往，却依旧没人注意到这辆如幽灵般出现的列车。 李龙渊和楚子航正式入学后，他们的权限也已经完全开通，一个s级、两个a级的学生，是足以令这辆列车排开大部分日程安排，等待他们到临的。 戴着稻草帽黑墨镜，身穿一袭亚麻印花长裙的女孩克莉丝是今天来芝加哥度假的，她一人拎着粉色手提箱，老实坐在车站内的橡木长椅上，安静等待cta5150次列车。 忽然，各式黑压压来往走动的人潮，出现了几位令女孩眼前一亮的年轻人来。 走在最右边的是穿着轻奢长风衣的女孩，露出里面的白衬，les nereides鎏金玉质吊坠随步伐摇曳，一头耀眼金发扎成马尾，皮肤白里透红，就像走出来的一线电影明星。 可看她背着单肩包，一副亦步亦趋的样子，就感觉不像这个队伍里的核心人物。 在她旁边不远处，是气息冷漠，面无表情的黑发小哥，他穿着简约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背着加长的网球包。 克莉丝记得自己以前似乎看过一部日漫，叫什么《网球王子》来着，戴顶球帽很像里面某个冷酷的主角。 至于他身边，高出小半个肩头的男子，造型就更夸张了。一头金子般的长发披散而下，白色正装凸显出健壮的胸大肌，腰间更是别着一柄装饰性的漆黑猎刀。 别的不说，这副高大硬朗的长相，倒是挺符合同为欧美国家的审美观。 这边，攥着猎刀花纹蔓延刀柄的凯撒注意到坐在长椅上等车的女孩，看到她正在注意自己这边，顺势给出一个自以为杀伤力巨大的笑容，碧蓝色眼睛里也好似荡漾着笑意。 诚然，凯撒的魅力是不可忽视的，贵公子的气息铺面而来。再加上，他的血统可是源于古罗马加图索家的当代种马家主，庞贝。 但克莉丝面对这样笑容产生的邂逅感并未持续多久，那股旖旎的荷尔蒙气息就好似被一道尖锐的目光撕裂开。 一头金瞳雪羽的鹰隼将目光望了过来，尽管它温顺地站在主人肩头，女孩依旧被眼瞳里的凶威吓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它的主人穿着绅士的西服，露出里面精致的丝绸内衬，长相完美俊秀，面如冷玉。手里拎着加长版的黑色棒球包。 这是一个很特殊，也很有魅力的男孩。 克莉丝心里想。 他的气质介于冷静与热情之间，既不像冰块脸男孩那般生人勿近，也不像金发年轻人一般，脸上始终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这四个优秀的人聚集在一处，自然吸引来不少目光，但他们泰然自若地走着，并未因为这些目光而停留。 “他们要去哪?最后会和我搭乘一辆车么？” 克莉丝目光随之好奇地放在他们身上。 视线远处，她隐约看见一辆漆黑的修长列车停在轨道上，精致典雅的银蔓花纹铺开在车身。 “现在的芝加哥车站还流行这种列车么？” 女孩喃喃自语。 紧接着，她看见穿着古典墨绿色衣装的售票员走下车门，手里还拿着扩音喇叭。 他面色惨白，下半身隐藏在白色雾气里，整个人好似虚幻地飘荡在空中，宛若幽灵。 1000次快车已到站，请需要上车的乘客尽快登车。” 男人拿着喇叭，没有表情的大声叫喊着，可周围来往的乘客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匆匆走过。 阴气森森的一幕不禁让克莉丝背后发凉，大白天真见到鬼了？ 这时候，她就看到一直关注的四人团内，有人将行礼交给售票员。 如幽灵般的男人瞬间露出谄媚的笑容，引导四人登车。 “……” 第一百六十八章 撒旦计划 惊悚的表情还未在女孩脸上褪去，列车员谄媚的笑已经映在她眼前。 “原来死后变成幽魂，也是需要巴结讨好上级的啊？” 克莉丝不由地胡思乱想起来。 “那个穿着印花长裙的小麦色皮肤女孩，你们可以关注一下，她应该能够看1000次列车。” 登车的时候，李龙渊朝身旁的列车员侧耳说道，他在经过那女孩的时候就发觉了异常。 只是可惜, 拥有言灵·血系结罗的三名专员被临时征调去往其他地方执行任务，没有与他们一起回学院。 在列车内安置的炼金矩阵加持后，言灵·鬼魂能覆盖的场域极速扩张，不论是列车员本人还是这辆快车，其实都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的眼中。 能发觉到他们的，就只有血统相似的同类，而且级别不低。 听到这句话，那列车员也不经意地将视线撇向克莉丝，女孩忙不迭地假装偏过头，似乎怕被幽灵盯上。 “好的，李专员。” 列车员只是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无论她的血统如何，也定是不如他正招待的这几位年轻人，尤其是学院里罕见的s级。 李龙渊微微颔首，拎着棒球包径直登上列车，刷卡槽亮起绿光，随之响起欢快的乐声。 这辆如幽灵般神秘的列车很快疾驰而去，只留下原地等待的克莉丝一脸疑惑。 “这群人，究竟是什么来历？” 卡塞尔学院，会议厅 这是一幢如圣玛丽大教堂般的哥特式宗教建筑，坚固的砂岩和韵白色大理石是建筑材料的核心。 彩色的碎石镶嵌在地板上形成各式图案，厚重巨大的红棕木会议圆桌占据会议厅的中心，一共十二把配套圆椅上铺着大红毡毯，靠背绘制出金色六芒星图。 寸寸银发梳理成考究背头，按着根黝黑手杖的昂热坐在圆桌正首, 精致深沉的黑西服胸前口袋插着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尽管他的面容皱褶如树皮，神情气质却依旧像只无畏的狮子，那支红玫瑰更像他内心如火般的浪漫写照。 坐在他面前的，是卡塞尔学院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领导人物。包括装备部部长阿卡杜拉、执行部部长冯·施耐德，依旧腆着个啤酒肚，耷拉顶补丁牛仔帽的副校长弗拉梅尔，以及背后投资学院的欧洲几大混血种家族校董。 老牛仔双手交叉随意地撑在会议圆桌前，把玩着一瓶精致考究的银罐威士忌。也是全场表情最轻松的一个人。 没有校董或者领导敢出声斥责守夜人的态度，因为炼金术师的这个身份，弗拉梅尔的地位几乎是与昂热持平的，甚至比昂热更为有价值。 “看来人都到齐了。” 随着身后墙壁上悬挂的自鸣钟走向15:00整，昂热微微叩了叩桌面，环视一眼参会人员，半是仰靠在大椅靠背上说道。 其余人神色一顿，全都背脊挺直，聆听校长接下来要谈的会议内容。 “施耐德，替我给各位校董领导介绍一下，最近发生在英国伦敦的，那起“开膛手杰克”任务。” 戴着氧气面罩, 只露出一双银灰色眸子的白人中年站起来系上西服的纽扣, 很是干练地替每位校董递过一沓图文资料。 里面有李龙渊、凯撒、还有楚子航他们各自与死侍战斗的情景，也有地铁口遭遇的蛇形死侍群。 “想必大家能从资料里看出来, 这并不是简单的一起，野生堕落混血种袭击普通人的案例。” “而是有组织，有目的的预谋袭击。” 施耐德半转过身，面向另一边继续说。 翻看资料的校董们不由眉头皱起来。 隐藏在伦敦地下，有能力豢养大批蛇形死侍的组织，他们之前竟然毫无察觉。 这无疑是对卡塞尔实力与声誉的双重打击。 “那结果如何？看行动报告，貌似最具危险的几个家伙都被我们的学生很好的解决了。” 有金发男人靠在椅子上，举手示意。他面容深邃，岁月的沧桑使威严愈发沉淀。光看相貌就知道是久居上位的领导者。 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罗斯特·加图索。 “您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未雨绸缪么？弗罗斯特先生。” 施耐德注视着他，不带丝毫表情地说。 “哦?” 年轻时面容与凯撒有几分相似的弗罗斯特露出感兴趣的神情，他伸出手指向黑风衣男人，示意他说下去。 “这次的任务虽然顺利完成了，但卡塞尔学院乃至全世界面临的危机，却才刚刚开始。” 施耐德伸出一根食指轻轻点在抛光的红棕桌面，站起来，以一种高度直面众人的疑惑。 “首先，执行此次任务的小队，是由凯撒、楚子航以及李龙渊组成的，堪称王牌的小队。” “虽然他们都还是年轻的学生，但应该没有哪位校董不清楚这些年轻人们有多优秀？” 施耐德的这番话令诸多在场校董们颔首表示赞同，特别是经历过龙族入侵学院的事情后，李龙渊三人的表现几乎称得上是力挽狂澜。 不论从身体素质，血统级别，任务经验等众多方面综合考察，他们都足以媲美执行部的王牌专员。 “可就算是他们，解决这项任务时依旧面临重重困难。先是同样有些a级学员兰斯洛特被重伤，后是凯撒与楚子航遭遇强敌，幸运得到李龙渊援手方才化解危难。” “这是他们三人呈递上来的行动报告，诸位可以看看，隐藏在暗处对手不容小觑。” 男人再度举起一沓雪白的复印文件，往桌面上一按，任由感兴趣的校董翻阅。 随着哗哗的翻页声，一位位校董的神情愈发凝重。 “这上面提到，还有混血种堕落后依旧能掌控言灵，并且给行动造成不小阻力。” 有校董皱起眉头。 “没错，代号分别叫‘多鲁’‘玛亚’‘拉克西’。” 有校董一边惊叹一边继续往下翻。 卡塞尔学院成立的初衷之一，就是全世界范围内通缉堕落的混血种，并将他们关到特殊的混血种监狱，防止他们伤害到普通人。 然而普通混血种血统突破临界血限变为死侍后，意识会逐渐丧失，杀戮嗜血的意志会成为肉体的本能。就像肉食动物追捕猎物一样。 这样的死侍虽然可怕，但由于它们失去深度思考的能力，也将不能吟诵龙文释放言灵。 而失去释放言灵的能力，就像老虎拔去了爪和牙，尽管身躯依旧凶猛，威胁性却大大降低。 可从这次的任务经历来看，那些堕落龙化的混血种不仅能释放言灵，更能融合言灵之间的力量。 “好在这些家伙最后都死了。” 有老人叹了口气，合上报告。 “不，它们不过是些可以量产的实验品罢了，这点从代号就能看出来。” 施耐德摇了摇头，对老人的庆幸泼上一盆冷水。不是所有人都像昂热那样，拥有一颗年轻人般活力热血的心。 他的话令在场的所有人神色穆然，卡塞尔自成立以来超然的地位已经令他们沉溺太久，以至于危机迫在眉睫都没有察觉。 这种可以量产的死侍军团所能引发的灾难，已经不亚于四大君主复苏的危害。 况且这是掌握在一个神秘的混血种组织手里，他们的老巢在哪，最终目的是，都一无所知。 “这个组织名叫renovan，音译过来意为重生。” “根据现有掌握的情报资料来看，他们行事神秘，掌权者都隐藏在幕后。但制造的进化药销往世界各地，就连日本的猛鬼众都有采购。” 施耐德接下来的汇报逐渐指向会议内容的核心。 “它们是在有意扶持这些，严重危害扰乱社会秩序的混血种组织，来和卡塞尔学院作对么？” 阿卡杜拉罕见发言，他的服饰与清一色的西服不同，而是穿着白色的阿拉伯长袍，缠着头巾，眼眶深邃，鼻口挺直。 显然，这届的装备部部长，是位中东人。 “不排除这方面的意图。但他们主要想做的，是利用这些组织的欲望，来收集普通混血种使用进化药后的各项身体数据变化，以便于进一步研发出他们所想要的效用。” 执行部的人关注这些进化药的来源也不止一天两天了，要是那群家伙们真躲藏进阴暗的下水道里，找到他们还需要不少时间。 可既然与这些组织有了交易往来，就算留下的痕迹再细微，也总能抽丝剥茧出细节。 “对我们来说，现在的好消息是，这个组织依旧没有配置出他们心中理想的进化药，我们还有时间。坏消息是，他们利用现在的生物技术所制造出的混血种，已经有了将近a级混血种的实力。” 施耐德继续往下说，昂热赞同地鼓掌。 “诸位，虽然目前我们对这个renovan组织掌握的资料还很少，但它们的威胁性已经不容小觑。” 昂热的话将所有人的思绪和目光都拉了过来，在某种意义上，他更像是卡塞尔学院的主心骨，是图腾一般的精神存在。 他的话总是能令人莫名相信，并从心底激发出无穷的力量。 “刚才施耐德部长对于局势的分析，我要补充一点。” 头发银白，目光炯炯的老人竖起一根手指。 “对这个组织来说，他们最大的坏处在于行事不够收敛，以至于进入我们，卡塞尔学院的视野内。既然已经知道敌人是谁，不论他们隐藏得多完美，我们总能找到破绽将这些老鼠一个个挖出来。” 不得不说，昂热的话总是能令人感受到一股激情澎湃的能量。 卡塞尔学院的强大毋庸置疑，近百年来，他们抓过的堕落混血种不知凡几。 没有人能挑衅，这种以炙毒龙血浸成的荣誉。 校董脸上的不安或者不知所措的惶恐都被消去，他们那因为敌人的神秘难测而短暂消失的勇气与信心又再度充盈起来。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既然这个组织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进化药买卖。那么我提议，就由施耐德部长为首，组织一场世界范围内的，混血种进化药清洗计划。” “由我们，来打掉renovan组织在黑暗市场的贸易链，逼迫这些家伙们现身。” 昂热举起握拢成铁拳的右手，随后猛地凌空挥下，仿佛有无数血腥场景和哀嚎在回溯。 毕竟这个命令一旦下达，留血和牺牲就是难以避免的。 “这个任务貌似难度很大，而且周期很长，校长。” 有校董犯难地说。 不论是世界范围的广度，还是黑色市场形形式式的贸易，其中充斥的各种危机和困难可想而知。 这需要庞大的资金和人手提供支持。 “卡达尔，你貌似做商人做的太久了，甚至忘记了有些东西，是不能单纯用金钱来衡量的。” 昂热坐于首位，面色不变。只是话语里隐隐带着斥责。 “这方面，我相信弗罗斯特家主应该看的比你长远。” 他将目光望向右手无名指戴着翡绿色猫眼石戒指的中年男人。 见到昂热将话题引向自己，一向不待见这老家伙的弗罗斯特没有犹豫地开口。 “加图索家族，可以提供行动40的资金援助，并会派出家族卫队。” 他可不像卡达尔那个蠢货一样，目光短浅，屠刀架在脖子上仍不自知。 更何况，进化药的配方，也是家族元老团们所需要的。这也是他作为代理家主，却能一口答应如此庞大的资金供给的底气。 那位名叫卡达尔的男人面色再度难看起来，他感受到了羞愧，也从众人目光里，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先前所言的不足。 “除此以外，正统会一同参与这次任务。” 昂热接下来的话令所有在场的人目露异色。 毕竟，正统的神策军，之前留给他们很深刻的印象呐。 “有这样的组织作为盟友，想必会让人安心不少。” 曼施坦因作为教职工代表同样出席了这次会议，他感叹着。 “校长，任务的代号该取什么？” 施耐德问。 “代号么？就叫撒旦。” 昂热举起他面前摆放的高脚酒杯，朝众人致意，那在杯中摇晃的仿佛不是鲜红的酒液，而是地狱里流淌的岩浆与血河。 既然这群家伙想重生，就将它们永生永世关在地狱里重生好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热带往事 李龙渊以手枕头，仰躺在校长最爱的百慕大草坪上，望着星和月，听着虫鸣的夜。 偶尔有学生经过鹅卵石小道，也只是饱含尊敬地望了一眼，并未上前打扰。 来到卡塞尔学院以后，李龙渊很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看夜晚的星空, 虚握那流淌银辉的星河。 施耐德几乎是抓壮丁似的，逮着他一个s级学员猛薅。每次又会安排好任务前后的所有事项，体贴得让李龙渊这个给资本家做事的打工仔挑不出刺来，以至于笑着替别人数钱。 不过他也清楚，谁让祖父和昂热签了三年合同呢？与其说是来卡塞尔上学，倒不如说去执行部上班更贴切一些。 莫名的, 静静躺着的李龙渊突兀想到，那个在日本遇见的, 举止憨态又有些怪异，穿红白相间巫女服的女孩。 他们之间，可是有过关于未来的约定。 男孩掏出手机，与街霸游戏软件相连的聊天频道内，联系人绘梨衣のpsn的消息框已经起了红点。 大抵总结成一句话，“风君，来吗？” 呵呵，不要想歪，只是上号的意思。 李龙渊这些天忙着执行部的任务，自然也没有时间打游戏。 不过芬格尔师兄会上号代打一番，但不会发消息回应。尽管蹩脚的技术很快会令女孩发现异常，可绘梨衣却没有表现出恼怒的意思。 用师兄后来转述的话来说，是很难有虐风君的机会，自然得好好把握。 其实，绘梨衣就像困在狭小水晶球里的公主，很难和外人亲近起来。李龙渊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 或许是唯一, 因此，就算他在游戏里表现的敷衍，甚至找人代替，绘梨衣也很难会生他的气。 只有真正了解这个女孩，才会发现她的内心是多么孤独，以及，向往光明的自由。 青草凝结露霜，乌云掩蔽星辰玉兔，一身休闲卫衣的少年就这样仰躺在宽敞的草坪上，看了一晚上的星空。 大有一种天为被，地为床，广阔疆域任驰骋的豪迈。 次日凌晨，当第一缕金色晨曦透过白橡木百叶窗，照进楠木书架和图书典籍充斥的校长办公室时。 “什么，你说有学生破坏了我最喜欢的百慕大草坪，还折腾了一晚上？” 昂热一拍书桌，表情狰狞得如同发怒的狮子。谁都清楚，他任校长以来，最欣赏的就是那片绿茵如油的草坪。 以至于学院的学生们，谁也不敢践踏那块草坪一步。便是家世和血统都足够优秀的学生领袖凯撒，在自由一日的时候弄坏了草坪, 还被特意叮嘱修复好。 风纪委员会主任，曼施坦因教授郑重地扶了扶镜框。 “校长，比起您的百慕大草坪，学生在外留宿才是影响校规风纪的问题。那里是睡觉的地方么？万一冻凉了怎么办？” “告诉我那家伙的名字，必须得给他警告处分。” 昂热气冲冲地撸起袖子，恨不得亲自上手把毁坏他草坪的家伙揪过来。 “李龙渊。” 光头锃亮的中年男人义正言辞。 “把他请过来喝茶。” 听闻这个名字，昂热慢条斯理地收拢袖口，面上的表情变得温吞而优雅。 “好的。” 曼施坦因退了出去，丈二摸不着头脑。 “咚咚咚！”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敲响。 “请进。” 昂热手里拿着鹅毛笔，戴着银链老花镜，一副认真批改公文的模样。 说这番话时甚至连头也没抬。 “哦，李龙渊，我最喜欢的学生。” 看见面容懒散俊秀，一副刚睡醒模样，墨发间还夹杂些许草屑的年轻人。 昂热露出惊讶又热情的表情，放置下手中的鹅毛笔。 “校长，叫我过来什么事？” 他伸手捂住嘴打了个哈切。 “听说你昨晚睡在外面的草坪上，是遇到什么心事了么？” 昂热一副知心老校长的样子，准备以过来人的经验替年轻人排忧解难。 “是失恋了么？到你们这个年纪，确实会为此患得患失。” 还没等李龙渊接话，昂热就打开旁边的抽屉，取出里面的茶罐。一边泡茶一边道。 “嗯？” 李龙渊的眼神陡然变得迷惘起来。 “没什么。青春期嘛，男孩和女孩都会对异性产生一些向往和憧憬。这很正常。” 见到李龙渊不回话，昂热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一直强调，我们的大学教育，不该是束缚学生们的思想与身心。让他们如苦行僧、修女般过着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而是解放天性，向往自由。” 老人伸手拿住壶柄，用烧滚的开水烫着茶杯。显然，他对喝茶这件事，也是有讲究的。 “听校长这番话，貌似很有经验。也有这方面的经历么？” 李龙渊面上的疑惑瞬间变为好奇，难得他这么有闲情逸致，说不定可以打听到一些特别的八卦。 昂热笑着摇头，靠在办公椅上，等待茶水泡开。 “当然，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英雄难过美人关么？无论在哪个时代，财富和女人都是永恒的话题。” “让我想想，这个故事该从什么地方讲起。” 昂热用手按着太阳穴，一副认真回忆的样子。 “那应该是1895年。我出生在英国约克郡哈罗盖特市，父母早逝，给一户农场主做事谋生活。” “你不是刚从伦敦回来么？觉得那里怎么样？” 李龙渊正襟危坐在昂热对面，竖起耳朵认真地聆听校长的情史，啊呸，教诲。 可惜他只是开了个头，就又把问题抛给自己。 “到处都是高耸密集的哥特式建筑，钢铁轮渡鸣着汽笛在运河里驰骋，雾很浓很密集，几乎没有阳光。都市却很繁华，街上人很多。” 李龙渊给出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其实19世纪末的英国，和现在一般，雄伟又鼎盛。街上到处行走的都是体面的绅士和出海暴富的船员。” “毕竟那时号称日不落帝国嘛。” 李龙渊接茬，眼里却没有所谓的尊敬和向往。 “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不过是个连学都上不起的穷小子。只能给村庄附近最大的农场主葛丽莎太太做些帮佣的活计维持生活，平日只有在主人家举办节日派对的时候勉强混个饱饭。 倘若不是因为体内流淌的龙血，我应该很多年前就老死在那一片缭绕炊烟的麦场里。” 昂热枯皱的面上露出缅怀的神色，超越百年的时光，就算是以混血种的记忆力，也很难面面俱到。 除非，有一定不能忘记的事情，或者笑容，作为打开尘封记忆的钥匙。 “葛丽莎太太的女儿露丝小姐，也就是超过300英亩农场的继承者，是罕见愿意给予我恩惠的人。她笑起来很像绽放的蔷薇花，圣洁而迷人。每次在挤完牧场里的羊奶后，都会背着她家里人，给我留下一小碗。” “看来是小说女主的脚本。” 李龙渊以手抚颌，很认真地道。接下来就应该是穷小子一朝崛起，不负美人恩泽的励志故事了。 “后来呢？” 年轻人已经不由地代入进故事内容里去了。 “我对露丝小姐的态度，一直是持着感恩的，并不敢抱以亵渎。毕竟对一个经常吃不饱饭，时常挨护卫鞭子的穷小子来说，娶到她这样的女孩简直是痴心妄想。” “直到有一天，我架着马车跟随葛丽莎太太，带上新鲜种植的小麦、燕麦、土豆去城里赶集的时候，遇见了一位衣着奢华，彬彬有礼的年轻人。他的出现改变了我。” 昂热不疾不徐地叙述。 “他的名字你也清楚，狮心会的创始人，这座学院的奠基人，梅涅克·卡赛尔。他是我屠龙道路上亦师亦友的存在。可在当时我的眼里，不过是个卖弄家世的纨绔子弟。” 老人说这番话时的语气好似带着愤怒。看来时至今日，他依旧对梅涅克·卡塞尔当初的举动怀有芥蒂啊。 “那戴着高顶圆礼帽，穿着裁剪考究的黑色燕尾服，按着根名贵手杖、相貌英俊的年轻人刚出现就俘获了葛丽莎太太的心。再加上那家伙能说会道，不一会儿就让她再三邀请去自家农场坐坐，顺便见见自己女儿。” 李龙渊仿佛已经想象到那一幕，自己视若天使的小姐，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快被她母亲口头许给一个从未蒙面的年轻人。昂热心里该是多么吃味。 “他答应了么？” 年轻人好奇地问，这可是一记猛料啊。要是卖给芬格尔，不知能换多少赏金，登上多少版校内新闻头条。 “惊！卡塞尔学院奠基人与现任卡塞尔校长竟是情敌关系。” “1895年的神秘往事，带你一窥世间最伟大屠龙者希尔伯特·让·昂热成名前经历。” “当然没有。” 就在李龙渊内心更换无数轰动的新闻标题时，这种可能性被昂热一口回绝。 “他只是用超过市场价格50的英镑，买下了葛丽莎太太用于赶集的所有货物。条件是需要和我单独谈话一段时间。” “我至今还记得，葛丽莎太太牵着马车走到一边时，看我眼神里的妒火以及怜悯。很显然，她会错意了。” “梅涅克就是冲我来的。因为我s级的优良血统以及成为优秀屠龙者的潜力。 他费劲口舌和心思想劝说我跟他走。可我当时不过是个内心自卑，从未接触过外界的乡下人。我甚至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 昂热慨然讲述出当时最狼狈也最真实的自己。没有优异的出身，不曾接受过良好的教育，也就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只懂得本能抗拒外来的一切，强迫自己接受现状。 “所以你拒绝了他？” 李龙渊问。 “不，我答应了。” 昂热对他眨眼笑了笑，貌似在说：“如果我没答应，现在又怎么坐在你面前？” “因为梅涅克当时一眼就看出了我拒绝的理由。他说，小子，是有喜欢的女孩，才不舍得离开这地方。，被看穿的我窘迫地低下头，不敢透露出更多信息。” “可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是刚才那位富太太的女儿，露丝小姐。 我记得我当时震惊地抬起头盯着他，不明白他怎么知道。” “可那家伙只是笑着说，小子，要想娶到这样人家的小姐，继续留在这穷乡僻壤蹉跎可是没有机会的。时间不等人，你也看见那位太太迫切想让女儿嫁人的心思了。” “我当时也清楚，露丝小姐确实快到嫁人的年纪了。当然，在此之前，我除了默默祝福她找个好人家外根本生不出任何多余的想法。可不知为什么，我当时看着梅涅克的眼睛，听着他极具煽动性的言语，莫名滋生出从前没有的野心出来。” “所以我大着胆子问那家伙，是不是跟他走，以后就能娶到露丝小姐。他极度立体俊朗的五官露出大笑，却不给出确定的答案，只说，不会让你后悔的，小子。” “最后，我没有随葛丽莎太太回去，而是直接和梅涅克坐游轮去了美国。走之前，葛丽莎太太用我之前从没听过的体贴语气，嘱咐我功成名就后要回来看看。后来我才知道，梅涅克付了她1000英镑作为带走我的酬谢，那已经相当于农场半年的收入。” 讲到这里，茶也已经煮好，清芬茶香四溢。 “完了？” 李龙渊一副意犹未尽的神情。 “你和露丝小姐呢？” 他忍不住追问。 “之后我再也没有回去过，也没有打听，现在嘛，估计已经立好墓碑了。” 昂热就着滚烫的茶水饮尽。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结局，却又最合实际。 见识到混血种世界的危险残酷，看着亲近的挚友严师丧命于龙王手中，他已经不能回头去过普通人的平凡生活了。 或许是因为年少时最真挚的喜欢，才能做到这么多年不去打扰。毕竟这样，才不会打扰到她的生活。 “说说你，你还没讲不在宿舍睡的原因呢？是哪个女孩让你思绪不宁了。” 没等李龙渊感慨，昂热就问道。 “芬格尔打呼鼾声太大，我就出来了。” 年轻人很是认真地点点头，顺便拿芬狗过来背锅。然而事实也大抵如此，只是主观和被动不同。 “需要我为他办理退学手续么？” 银发老人将一杯刚泡好的热茶递到男孩面前，隔着氤氲水雾问。 昂热本以为自己讲述了一桩往事，可以勾起这家伙的同病相怜。可貌似，他从出发点就错了，错的离谱。当然需要找人发泄一下怒火。 嘶，好狠辣。 尚在美梦中的芬格尔不清楚，自己已经如同按在砧板上的猪一般，就等着屠刀落下来。 第一百七十章 舞会 换了一身校服的年轻人走在卡塞尔学院的鹅卵石小路上，绿油油的桦树叶随风摇曳出沙沙响声，脑海中还回忆着昂热的话语。 玩笑过后，他终于提到叫自己过来的真实目的。一个名叫“撒旦计划”的任务。 “看来还真是不得清闲呐！” 李龙渊自嘲似地笑笑，探出修长的手按了按太阳穴，表情却并非那么凝重。 毕竟他来卡塞尔上学是个幌子，西方精英混血种这套授课模式只在丰富他自身的能力以及开拓眼界。 真不清楚, 祖父和昂热间的交易内容是什么。会让他离开正统三年之久。 迎着耀眼的阳光，年轻人修长的身躯在鹅卵石地面映出一条愈发狭长的黑影。 18:00，安珀馆 相当于四个足球场面积的立方型建筑场馆内，淡金色的光晕微微荡漾。 身着白衣的侍者托着盖着餐盖的银质餐盘，手捧白烛台，自两侧通道内鱼贯而入。大厅内正缓缓播放着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 本就样貌出众，谈吐不凡的年轻精英们穿上庄重西服，打着领带, 不时和身旁戴着白色蕾丝手套, 妆容精致的女伴轻点一记高脚酒杯，气氛雍和而从容。 或许是上次的社交舞会被龙族入侵所打断，凯撒不吝花重金重新布置一番。 又或许，经常开party才是顶级富豪家的继承人喜欢做的事。 凯撒又是一身白色西装，鹅黄色领结前镶上的大水钻在灯光显耀下变得晶莹剔透，如绸缎般顺滑的金发全部梳拢，靠在耳边。 这一次，不只是限于学生会新人的社交舞会，而是面向全校师生的交谊舞会。 不用入场券，不用邀请谏，只要按时进场，凯撒一并接待。 这样的大型舞会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前几天的守夜人轮坛上，此方面的话题一直居高不下。 其中热度最高的，便是关于谁能在舞会上一举夺魁，以及获得举办者凯撒·加图索第一支开场舞的幸运小姐。 舞会自然是没有夺魁一说的，可谁获得的掌声最隆重, 关注最多, 都是有目共睹的。 参与舞会的人中，大多是大一、大二的低年级学生。他们尚处于青春的美好中，还不曾明白世界的残酷，和屠龙的艰巨。有放肆畅想未来的权利。 凯撒单手托着酒杯，站在二楼中央的楼梯口，这样开阔的视野，可以令他对整个会场情况一扫无遗。 原本看起来空旷的场馆如今变得人来人往，关于舞会场景的布置以及菜品的质量都是有专人负责严格管控的，总体来说，是令凯撒满意的。 可他现在眉宇凝重，因为在黑与白混杂的人群里，并没有寻到那抹跳脱的红来。 而某位头发乱糟糟，胡乱披件校服的家伙，如今正坐在角落边，对皮肤烫红的龙虾挥舞刀叉。 倘若不是说明过这场舞会没有进场限制，这样的家伙是一定会被侍者拒之门外的。 可凯撒现在并没有心情去理。他当然也会常逛守夜人轮坛的，只是不常用id狄克推多的大号, 倒更常用叫索尼克的小号发言。 至于这些天论坛讨论的话题以及舆论风向，凯撒都把握的一清二楚。 可现在，主人愿意邀请作为女主，陪着跳完第一支开场舞的女孩，迟迟没有出现。 “明明已经提前告诉过她了。” 凯撒不由按住脑袋，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有些头疼。 他一向不喜欢不守时的家伙，而这个世界上超过99的人，都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的恶劣态度。 可舞会的流程不会因为某个人的缺席就停滞，背景音乐如渐行渐远的流水，最终缓缓消失。 与会的学生们也不由放下手中酒杯，停下彼此低声的交谈，将目光投向上方，学生会会长凯撒所在的位置。 面容深沉俊朗的年轻人嘴角露出笑意，仿佛一眼就让人看清那股身为王者的桀骜与高贵。 “欢迎各位参与这次由学生会举办的舞会。” 凯撒用所有人都可以清楚听见的声音发表开场白。 “舞会的初衷在于社交和开展友谊。希望接下来的交谊舞，会让诸位遇见合适的友人。” 他托起酒杯，朝众人遥相一敬，随后缓步消失在二楼的转角处。 原本安静的人群瞬间变得骚乱起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密集响起。 按照惯例，身为主人的凯撒应该在到场的所有女士中挑选一位，作为开场舞的嘉宾。随后客人们才能逐渐放开，邀请心仪的女伴前往舞池中央。 可他现在竟然径直走了，这就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探戈的舞曲已经回响起来，黑西服的年轻人们朝身旁女士彬彬有礼地伸出手，女孩子们的高跟鞋尖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击打鼓面般急促欢快的敲击声。 此刻，安珀馆紧闭上的大门被推开，踩着华丽水晶高跟鞋的女孩走进来。 她的出现令人群的目光都变得炙热起来，浅紫色套裙，绯红色头发盘成发髻，露出雪白修长的天鹅颈，黑瞳温润，面容雅淡精致。 可女孩没有在意，只是如女王般迈着高傲的步伐，径直走进舞会的人群里。 学生们竞相避开一条道，没有哪位年轻人站出来邀请女孩跳舞，因为她的气场十足。 大一新生，陈墨瞳。 “貌似我来晚了。” 红发女巫环顾一眼四周，并没有发现凯撒的身影。舞会已经渐入佳境，而参会的成员也大多寻到来女伴，冒昧的出场方式令她承受不少尴尬的目光。 这也并不能怪她。陈墨瞳心里想。 如果不是艾莉婕发消息提醒，她这会儿还穿着比基尼在学校的游泳馆里畅泳。 “hi，美女，能一起跳支舞么？” 吃饱喝足的德国汉子凭借高大的身躯一路挤开人群，走到女孩面前，鞠躬后伸出手来。 芬格尔将头发束拢在脑后，扎成小辫，倘若不是五官神情总是显露出猥琐的笑容，他的身材卖相还是相当受欧美国家欢迎的。 红发女孩没有犹豫太久，就径直伸出手去，旋转着落在舞池中央，融入。 “真没想到，芬格尔你这厮平常看起来獐头鼠目的，关键时刻还有点用处。” 诺诺一边轻快地转动身体，一边小声嘀咕。 “不惦记大嫂的小弟不是好小弟。” 芬格尔配合地一扬手，女孩顿时如陀螺一般围绕着他迅速飞转起来，轻盈翩跃若精灵。 “小心凯撒正在上方盯着你。” 红发女孩听见这番话顿时快活地轻笑起来，随即道。 芬格尔那如棕熊般健壮又灵活的身体顿时一抖，肢体动作都僵硬下来。 “娘娘饶命。” 他一声哀嚎，精准拿捏住古代太监尖声细气的语调。 “哼……哼……” 诺诺眼一撇，果然还是个怂货。 一曲终了，芬格尔有力的引导加上陈墨瞳精湛的舞技完美地完成这部圆舞曲。 “哗啦啦！” 舞会的嘉宾们不吝为这对男女送上喝彩的掌声。下一首华尔兹舞曲旋律随后响起。 几位相貌英俊，风格迥异的年轻人摩拳擦掌，准备朝这位漂亮明媚的女孩发出共舞一曲的邀请。 但身材高大的金发年轻人如同皇帝般出现，越过重重人群径直走到她面前，他的表情严肃如雕像，仿佛蕴藏着雷霆怒火，瞬间杜绝所有人的试探。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凯撒·加图索居高临下地顶着红发女孩，尽管她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却依旧没有超过凯撒的身高。 “有好玩的聚会，当然要来看看嘛，难道你这个东道主不欢迎我？” 诺诺将双手负在背后，清澈的眼睛仿佛带着笑意般与凯撒对视。 “我一向讨厌迟到的人，但或许对你除外。” 年轻人碧蓝眸子里蕴含的情感开始出现变化，面容稍显缓和。 他就这么在众多人注视的聚会下说出这番话，就好像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一般。 不少心仪凯撒的女孩神情都出现变化，包括跟在他身后，黑色包臀裙加白色职业装的学生会秘书。 但诺诺好似听不太懂他话里的含义般，只是轻轻一摆手。 “芬格尔学长，舞曲又开始了，咋们跳一曲！” 这样凝重得几乎渗出水来的时刻，红发女孩突然朝身旁的德国汉子伸出邀请的手势。 迎着凯撒的目光，芬格尔瞬间浑身僵硬，就好像被大灰狼盯上的无害小白兔一般。 眼角的余光里，芬格尔好似看见女孩嘴角微微勾起笑意，这是对他之前说骚话的报复。 果然，好记仇好恐怖的女人。 芬格尔如果懂点中国文化，大抵就能说出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怎么办？怎么办？” 这位德国汉子如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进退两难。 终于。 “不好意思学妹，刚才凉的龙虾吃多了，我先去方便一下。” 芬格尔捂住肚子，做出一个难以启齿的表情，朝凯撒点个头示意后立马溜之大吉。 这番操作让诺诺都看傻了眼，伸出的手停在半空。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这位留校三年的学长底线，因为他压根没有底线。 舞会上的学生们也都悻悻的收回吃瓜的目光，本以为这家伙是敢于虎口夺食的猛士，没想到是只瓜田里乱入的猹，遇见明晃晃的钢叉直接掉头鼠窜。 “陈墨瞳女士，你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 见到红发女孩将目光瞥向其余的人，凯撒不由一笑，随后略带宠溺地邀请。 诺诺也不好再任性下去，就像温顺的家猫一样，老老实实伸出手去，握住凯撒伸来的手掌。 悠扬的乐曲再度响起，白色正装的年轻人牵着紫色套裙的漂亮女孩，在装饰华丽的舞池中央共舞。 无论是此刻身在舞池的人，还是坐在附近长椅上欣赏舞姿的人，目光的焦点都汇聚在他们身上。 简直就是天作之和。这是大多数人心里的感叹。 “冲冲冲！” 男孩坐在床上，握住游戏手柄兴奋地高吼。 “哒哒哒！” 身后响起冲锋枪连绵的火舌音。 戴着墨镜，穿着紧身皮裤的高挑御姐正举着柄造型酷炫的枪械，极度夸张地扫射着前方变异的恐怖生物，绿色汁水四溅。 倘若不是她头顶着“绘梨衣のpsn”的游戏名，很难想象这会是那个安静乖巧如同小猫的女孩子。 “帅啊！” 李龙渊显然也是打上头了，可劲夸着绘梨衣的操作，令她在聊天框内不断打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话说你这个武器好高级的样子，做什么困难任务抽的？” 一局打完，李龙渊退出匹配房间，还对女孩游戏里的武器念念不舍。 “是只能充钱买的，风君。” 绘梨衣很快发出文字解释。 也对，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亿万小富婆。 李龙渊打游戏少有大吼大叫的时刻，只是由于绘梨衣不能开口说话的特殊原因，他不想让每次两人组队游戏都变得异常沉默。 而显然，这样的做法也很能令绘梨衣的心情好起来。 尽管绘梨衣对别人的声音毫不关心，可每次听见风君开口，她总是感觉心里的孤独会被驱散。 “芬格尔师兄呢？似乎没有听见他说话。” 绘梨衣突兀又想到风君的那位朋友，平常他总是会窥屏两人的组队，大喊着“师弟威武！”。 偶尔创小号想加入进来，总是被李龙渊毫不留情地踢出去。 “他啊？听说凯撒今晚办场舞会，菜品齐全，酒水免单，早早就去守着了。” 李龙渊说着。 “舞会，会有很多人么？都戴着各式面具跳着舞？” 绘梨衣小小的脑袋里满是好奇。她对外面的世界总是一知半解，相比之下，游戏和二次元世界才是她最熟悉的。 “差不多！我没去，不清楚。” 李龙渊撇嘴，含糊不清地解释。西方上流阶层喜欢举办的宴会，和他这种社会主义五好青年有什么关系？ “哦。” 绘梨衣回复，加上一串懵懂又可爱的颜表情。 “真希望风君下次能和凯撒君、楚君再度访问日本，我会招待好你们的。” 绘梨衣突然又说。 李龙渊有些忍俊不禁。 连洗澡时脱衣服都不清楚男女有别的女孩，此刻竟有些认真的可爱。 “会有那一天的。” 李龙渊在键盘上敲下最后的回复，脸上的笑意却缓缓消失，眸光显露出威严来。 那时候，会是猛鬼众王将的死期。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战争实践课 “叮铃！” 清脆的门铃声被按响，透过猫眼，可以看见穿衣休闲的女孩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啪嗒！” 防盗门弹簧实钢锁芯被打开，穿着浅褐色西服，面相硬朗深邃，戴着考究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显出身形，眼睛呈深棕色。 “克莉丝！很高兴见到你, 我可爱的小天使。” 他先是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量向四周，旋即张开双臂，露出灿烂笑容，与面前女孩行了个亲近的贴面礼。 “舅舅，为了这次旅行，我可是放弃了法国天体海滩的度假呢。” 高挑娇憨的女孩同样露出笑容, 欢快地说。 “快进来, 最近舅舅收到一则客户委托，恐怕会有照料不周的地方。” 中年男人一边将女孩迎进门, 一边有些歉意地低声说。 “没事没事，我现在都这么大了，可以自己一个人逛的。” 克莉丝摆手，虽然和这位在美国的舅舅许久没见，但对他的感觉貌似还是小时候的记忆一样，温和又亲切。 房间不大，但很干净。除了沙发，桌椅等必备家具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四周墙壁空空如也。 “舅舅，你还没有找女朋友啊？” 克莉丝吐舌，小声嘀咕一句。毕竟她这次来芝加哥度假，除了舅舅视频电话邀请以外，还带着母亲的叮嘱。 母亲对这位最小也最早独立，离开法国四处打拼的弟弟莱诺一直很关心，特别是三十好几的年纪, 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 这在一向追求浪漫，向往爱情的法国人里简直是个异类。 “可能是平常工作太忙了，没有时间。” 中年男人嘴角抽动，勉强对小侄女挤出点笑容。 克莉丝也意识到自己之前话里的冒犯，伸出手微微遮住嘴唇，最后不经意地耸耸肩。 “对了，舅舅，外贸经理这份工作真的很辛苦么？” 女孩耐心体贴地问，毕竟在法国这样的发达国家，各行各业的生产力基本已经达到顶端，人们会更乐意将时间花费在下午茶上，而不是勤劳工作。 “还好，只是需要更长时间待在工作岗位，只要客户那边有订单传来，我们就要第一时间去处理。” 头发偏金的莱诺笑笑，眼神却较为复杂。 “好了，克莉丝，你好不容易远渡重洋来一趟，不要一见面就来盘问你舅舅了。我倒要来问问你, 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中年男人带着审视性目光，半开玩笑地开口。 女孩白皙的脸顿时腾起红霞, 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应。 “哈哈哈！” 男人爽朗的笑声顿时在客厅中回荡。 “中午想吃什么，舅舅亲自下厨给你做。” 他背对着女孩走向厨房，系上挂在旁边架子上的灰步围裙，磨刀霍霍。 “法式焗蜗牛。” 女孩开着玩笑。 “新鲜的蜗牛没有，冰箱里剩下的鸡肉三明治加蔬菜沙拉怎么样？” 男人同样笑着回应。 狮心会，诺顿馆 恢宏肃穆的场馆内，李龙渊和上次一般，懒散地靠在沙发处，百无聊赖地逗弄肩膀上的羽鹰。 一大票学生会里有头有脸的精英们双手交叉摆在身前，恭敬地站在他身旁，神情就仿佛殿下听宣的大臣般严肃。 “都散了，我只是来找你们会长谈点事情。” 或是看到这副黑帮大佬的气派，李龙渊轻笑着摆摆手，那群学生方才鞠躬退去。 戴着墨镜，穿着黑色工装裤和简约t恤的年轻人在学生会的领导层离去不久后，出现在天权不断侦查的视野里。 黑色镜片下遮掩的是炙热的黄金龙瞳，爆裂与震撼的力量潜伏于内，他浑身就像一条狞恶巨龙般充满危险。 “楚师兄，你又去档案室浏览暴血技术的方法么？” 李龙渊依旧随意地两手大张，撑在沙发顶上，正视前方那道身影。 楚子航淡淡点头，他鲜少有这种控制不住身体的感觉。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并迸发出无穷的力量来。 “普通的训练只能让我维持巅峰状态，只有暴血才能挖掘出更深的潜力。” 两人目光对视，沉默良久，楚子航方才开口。 混血种的实力，其实是没有明确界限划分的。它不像玄幻修仙小说里的人物一般，有筑基金丹化神境一目了然的分级。 但混血种的实力差距，又实实在在的存在。 这就是血统论的由来。 相当多的混血种崇尚血统为尊，将血统与实力划上等号。就算这种毫无理由的盲目令很多学者持反对态度。 可自卡塞尔学院成立至今，所统计的，历史有载的屠龙英雄，他们的血统几乎都是a级或者以上的，接近纯血龙类的体现。 身为卡塞尔学院现任校长，拥有时零的昂热，尽管他从未公开支持过屠龙家族宣扬的血统论。 但他的存在，他的发迹故事，本身就是最好的佐证。是这份s级血统，是无与伦比的高贵龙血，才让他摆脱穷困潦倒的困境，一跃成为世界顶峰的存在。 尽管血之哀带给他的，是长达百年的孤独和不断与龙类斗争的，浸染血与火的刀剑史诗。 楚子航如今显然意识到这一点，所以他才不断压榨自己的体能，以提升自己更大的能力。 “当初我就提醒过你，这是一条极其危险的路。” 李龙渊眉头微皱，收回一直按在天权脑袋上的手掌。 “这条路，我非走不可。” 楚子航话语里的坚定已经不足以为外人所动摇。 与身家显赫的凯撒，来历神秘的李龙渊不同，他从小都只生活在普通人的环境里，哪怕是来了卡塞尔上学，所能依赖的也只有自己，和手中的御神刀·村雨。 施耐德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评价他像一头隐藏在暗夜下的独狼，收敛起爪和牙齿，只等待着属于他的敌人浮现于天穹之下。 “这次找你，是想请你正式加入执行部，成为我的队友。” 李龙渊没有过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思想和选择，他作为朋友，也只能提醒一句。 他伸手，从旁边拿出一份印着特殊银蔓花纹的雪白文件，用黑色文件夹裹着，可以清晰看见执行部的队徽，一柄藏在固盾下的利剑，有张扬的流苏羽翼自两旁缓缓展开。 楚子航上前一步，伸手结果，当面翻看起来。 他之前见过类似的协议，是在狮心会会长办公室里，上一届会长安瓦尔·阿贝德·赛义德·拉赫曼的办公桌前。 用前会长的话说，执行部专员是本校毕业后的学生中最精英的那一批。他们去往世界各处不为人知的隐秘之地，寻觅龙类和堕落混血种的踪迹。 譬如叶胜和酒德亚纪，又比如历届的学生会和狮心会会长，都隶属执行部。 卡塞尔学院专门为执行部成立了天使基金会，几乎保障专员们所有关于经济消费上的问题。 换句通俗点的话来说，叫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他们都不再算问题。 代价就是，需要时刻面临高压环境和死亡威胁。 “我还以为，你是来劝我稳妥行事，少用暴血。” 楚子航罕见开了个不冷不热的玩笑，却没有迟疑地在这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在大三下半学期时就会收到执行部的邀请，现在不过是提前一些。 “我有时倒希望能平平安安，无忧无虑地过一生，但对我们这类人来说，显然不可能的。” 李龙渊突然站起身来，修长的身躯在金色灯光映照下显得愈发高傲。 就好像皇帝走下王座的那一刻，图谋世界的魑魅魍魉也要为之颤栗。 “看你来的这样快，执行部最近应该有些动作。” 楚子航眼睑微垂。 “所以我正在邀请有力的盟友加入。” 李龙渊冽出一口白牙，笑容璀璨。 图书馆，中央控制室 庞大的数据信息流顺着缆线在源源不断地化作荧绿色代码涌入，键盘接连敲击的咔嚓声响彻不绝，所有着白衣的工作人员全都屏息凝神盯着各自的主机屏幕。 “部长，北美本部地区近期关于进化药的所有交易记录都在这里了。” 有戴眼镜的研究员递出报告，呈给施耐德。 “即将发生的一笔交易呢？” 施耐德随手翻着记录，根据资料上显示的，这些交易地点大多放在贫民区、红灯区等混乱而缺少监管的场所，提供进化药的组织也多数采用提供虚假营业执照的皮包公司，交易一次就撤销一次，不断地更换公司名称和法人姓名。 依照历史查询起来难度很大，而且缺少足够有力的线索。 “芝加哥多玛姆国际对外贸易公司，交易时间为明晚八点，地点为南城英格吾德社区。” 研究员紧跟着汇报道。 “芝加哥……” 施耐德听着下属的话，不由得思索起来，随后化作一声冷笑。 “还真是灯下黑。” 他伸出手掌，微微遮住头顶那片明晰的灯光，一片黑影自然留了下来。 只是可惜，倘若他们清楚，一个超级人工智能对于网络数据的挖掘能力，就应该清楚，任何能通过网络达成的交易，就很难逃过诺玛的监控。 宽大电子屏幕的微弱蓝光在他的镜片前折射出光斑，这位以铁血着称的部长面无表情地发布一条条命令。 撒旦计划，正式开始。 “对了，这个学期的战争实践课任务好像还没有颁布，现在就去教务端的学生系统发。” 他在空中挥了挥手，对那个负责记录和传递命令的研究员道。 “这……” 男人显得有些迟疑，毕竟每位学生都是卡塞尔学院精心培养的种子，容不得损失。 “出了事故我来承担。那群年轻人们不总是嚷嚷着要实战，用实力征服对手么，这次任务就是他们认清世界的最好方法。” 施耐德直接打消研究员的所有疑虑。 “那是面向全体学生，还是即将结业的大四学生？” 男人还是追问一句。 “这项任务，只针对大一新生开放，再单独加上芬格尔那个家伙。” 施耐德的回答随着他的笑容变得诡异莫测起来。毕竟是校长的要求。 男人不由为这一届新生即将到来的遭遇心疼起来。 守夜人论坛上，不少学生们还盯着屏幕，都被今年战争实践课的题目震惊住了。 出于保密，执行部的人讲述的很笼统，但文件最后那句有生命危险，请全体新生注意的红色警告标识还是被他们看在眼里。 这是一场狩猎，可不到狩猎结束的那一刻，谁也不知道猎人和猎物的身份是否会发生反转。 但很快，关于此类话题的热度就被炒起来，除了新生外，高年级的学生们也积极参与讨论。 “去年战争实践课，我们共分为abcd等二十六个作战小组，在北美国境范围内寻找最近三十年内逃逸的重大杀人犯。” 有id叫维多利亚的女孩发言，字里行间既有些回忆，又带着些后怕。 “他们大多是携带枪支的普通人，其中只有一个目标是濒临a级的堕落混血种。” 有同样参与那次战争实践课的学长在帖子下方飞速发言，给学弟学妹们普及经验。 “尽管如此，当初还是有四个小组的成员遭受打击，导致七人轻伤，三人重伤，一人肺部中弹，经抢救无效死亡。” 维多利亚继续说。 这样的数字看起来或许少，可伤亡实在地发生了，意味着有鲜活的生命永远消逝在那一刻。那是和他们一样，接受高等教育，拥有龙族血统的精英混血种。 “从那节课以后我才明白，狮子搏兔尚用全力，何况是持有枪械，穷胸极恶的罪犯。哪怕他们只是个普通人。” 有人在感慨。 “那，那位拥有龙类血统的堕落混血种呢？他的下场怎么样？” 这样的混血种如果发起疯来，估计会造成很大的破坏。 “当时负责追击这名混血种的小队是由现在学生会会长凯撒带领，全员a级的精英小队。在付出小队内两人轻伤，一人重伤的代价后将其成功斩杀。” 看见最后是凯撒出马解决，众多窥屏的学生们不由微微点头。如果是他的话，确实很能保证伤亡率控制在很小范围，至少不会出现小队全灭的现象。 “这件事告诉我们，得事先学会找好大腿。” 炎之斩龙者很有见底地发言。不要问他为什么也会和新生一起参加这次任务，因为他也很想知道！ 第一百七十二章 鹰隼探爪 黄昏，太阳用最后的橙红色光晕渲染这座金融城市，乌压压的人潮川流不息的变幻着，金碧辉煌的led洗墙灯随之缓缓亮起，停靠海岸的巨型轮渡同样鸣起汽笛，风城因此绚丽多彩起来。 但人工制造的灯光终究不能如阳光，覆盖芝加哥的方方面面。在没有明光照射的地方, 有人踩在碎石小路缓步走动。 趁着昏暗的余光，依稀可以窥见这片区域的荒芜。沿着铺设的地铁轨线一路前行，附近杂草丛生，四周尽是些低矮的，用红砖石潦草砌成的平房，不少数墙壁外的油漆都已经斑驳脱落。 而在这些杂乱无章的, 如马蜂窝般堆积聚集在一处的平房街道上, 有不少裹着凉席的流浪汉随意躺在上面，面露肌色，眼神黯淡无光。 他们多数是黑人，也有瘾君子和因为破产疯掉的商人。是这个社会最底层的穷人，人生看不到一点希望，就连繁华的灯光都吝啬照在他们脸上。 夜色里，行走匆匆的男人突然察觉到自己的裤腿被人扯动一下，他停下脚步，望向身后方。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自角落的阴暗处伸出来，那里正躺着一位病入膏肓的中年黑人。 他的唇毫无血色，此刻正上下张阖，仿佛在祈求什么。他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扯住男人精致面料制作的裤腿。 而那人的眼里率先流露出的是一种恐惧或者说是惊悸，直到看清这双手的主人方才勉强松了口气。 他只是从皮质钱包里取出身上所有现金美钞洒在这人脸上，便忙不迭地扯开腿快步离去，就像身后有什么恐怖东西在盯着他。 “找到可疑目标了，在南区华盛顿公园附近的一处贫民窟。” 在这样残破又荒芜的地方, 一道富有磁性的低声嗓音响起，有穿黑风衣的年轻人靠在一堵斑驳矮墙后面, 通过对讲机报告。 直到战争实践课正式开始前的三个小时，他们这些低年级新生们方才收到此次任务的全部资料。 其中，有关这次进化药交易的主要人物中，就有一个叫莱诺的法裔，与这形色匆匆的男子外貌相似。 尽管时间短暂，可卡塞尔学院的学生还是表现出良好的执行力，他们兵分三路，一路在莱诺家附近布控，一路在南区所有可能交易的地点蹲守，还有一路作为主力执行队伍，等待情报核实后，伺机而动。 “让诺玛根据照片进行人脸匹配，如果确定是莱诺的话，在他家布控的人员就可以撤了。” 不一会儿，公共聊天频道里就有年轻人清澈的声音传出。 “这次的目标非常小心，注意，不要在跟踪时暴露身形。” 作为指挥官的年轻人再度提醒。 莱诺能避开在他家布控的所有混血种的视线, 出现在华盛顿公园附近的贫民窟, 已经说明他的谨慎和能力。说不定, 卡塞尔学院监视的学生已经引起他的警觉。 “放心, 队长，我的言灵可是序列37的鬼魂。” 负责报告的年轻新生卡杜拉一拍胸脯，斩钉截铁地说。 他貌似对这位指挥官很尊崇，以至于面对他是，完全年轻精英的那种盛气凌人，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表现自己。 “如果这次行动因为你的失误出现了意外，我会替你向施耐德部长申请调令，去1000次列车检票员的班。” 年轻指挥官的话语依旧冷漠，就像机器般高效严谨。 “哈哈……” 不少手握对讲机的新生们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第一次出任务紧张的气氛消息了些，甚至多了些许欢快。 “是。” 卡杜尔坚定地回了声，聊天频道内再度恢复一片寂静。 这一边，芝加哥耸立的一处钢铁大厦顶层，同样穿着执行部统一制式黑风衣的年轻人放下手里的对讲机，按住肩上的棒球包眺望远处。 “跟你出任务的风格真是千篇一律。” 他身边，面容冷峻的楚子航罕见发言，村雨就抱在怀里。 在楚子航的印象里，李龙渊总是喜欢站在一片区域的最高点，然后去俯瞰下方的人或物，然后在确定目标后一跃而下，一击斩首。 很高效却也很怪物的做法，就像一只狩猎的鹰，只在真正确定捕食目标的时候自高空俯冲探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紧猎物咽喉。 楚子航再左手处，黑发柔亮，面容温柔的苏茜一边擦拭着各式锋利小刀，一边给自己的冲锋枪填子弹。 她穿着便于行动的作战服，却依旧遮掩不住窈窕的身材。与她同样穿作战服的还有一头酒红色长发的诺诺。 她此刻正端着超大型狙击步枪，在调试着枪械工具的各种精准度。 除此之外，全身裹在军绿色厚重的防爆盔甲服，只从护目镜里露出紧张兮兮脸的芬格尔就是负责行动的主力部队中最后一位成员。 得益于他健壮的身躯，才能撑起防爆服如此之久。 得知这次命令是校长最先指派的，芬格尔就知道这一劫他逃不过去了，因此在行动前就做好万全准备。 先是猛抱住李龙渊和楚子航两位大腿，再是高价从黑市上购买退役的军用防爆服，总之一句话，保住狗命最重要。 可惜，正因为芬格尔的锲而不舍，原本准备将他放在边缘化，负责盯梢岗位的李龙渊改变主意，将废柴师兄纳入主力队伍。 得知分组结果后的芬格尔欲哭无泪，这和去年分组的情况也不一样啊。 去年凯撒的指挥是将学生们分散成独立小队，每个队伍都有领导者，也有可能直面危机。 可今年，李龙渊直接将所有能力出众的成员纳入一个小队，把剩下的学生们化整为零后分为斥候撒出去。 也就是说，真正遇到死侍威胁的时候，只有主力队伍才会有死亡危机，而且伤亡概率极高。 毕竟他们只有五个人，而敌人的数目却还属于未知。 其实当分组安排下达的时候，很多新生都发表过意见。身为精英的他们当然不能看着同伴受苦受难，自己却只做些轻松的活。 可李龙渊并不做出改变，坚持己见。有人说他狂妄，有人评价他高傲，难以相处，但更多人愿意相信他，相信这个曾经带给他们太多震撼与奇迹的人。 尽管他和他们一样，都还只是个新生。 “我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能将一切都尽收眼里的掌控感。” 李龙渊微微偏过头，风捋过他额间柔顺的黑发，眼瞳深邃得如同暗渊之井，嘴角咧开，露出野性的笑容，就好像草原上等待狩猎的白狼。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一直在冷静备战的苏茜玲珑指尖夹着枚锋利刀片，在胸前口袋处诡异一抹，那枚刀片就已经消失不见。 “可谁也不知道，在我们的高度之上，是否还有更高者。” 女孩走过来，温润的嗓音再度响起。她在提醒李龙渊，每一次任务都是需要分外谨慎的，因为混血种本身，就是一种极度危险的生物。 “你有这种心态很好。” 李龙渊不置可否，略带冷漠地回应女孩。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李龙渊每次带队执行任务时，总会保持这种冷酷近乎冷血的状态，就像平时的楚子航，但每次决策都更趋于正确或高效。 “我们还要等多久？不是已经有人传消息回来了么？” 在一旁观望，顺便嚼着泡泡糖的诺诺吐出个粉红泡泡，吹炸后问。 李龙渊背负双手，只是望了她一眼，没有解释。 可那种冰冷的眼神还是不由让红发女巫心底一颤，想到那双怒燃火焰的黄金瞳，不由地乖乖站好。 身为队员，只需要学会服从命令就好。这是李龙渊在正统长久带队养成的习惯。 “唳！” 一声清澈的鹰啼响起，远处高空，一个神俊身影矫健地振动双翼，在某处区域上空不断盘旋着。 “所有负责蹲点的队员往华盛顿公园移动，附近布控，以防有漏网之鱼，同时，主力队伍抵达前不要轻举妄动。现在，战争实践课正式开始。” 李龙渊通过对讲机下了简单的命令，随即不需要什么指示，他只是偏下脑袋，便一马当先地从大厦顶楼跳下，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疯了？刚开场就这么劲爆。” 饶是一向性格跳脱的诺诺都有些接受不了这位“队长”的行事风格，他完全与平常混血种的行事格格不入。 楚子航没有犹豫，紧跟李龙渊阵型，一个箭步就俯冲下去，狂暴的风流在他的脑后不断呼啸。 “又疯一个。” 诺诺惊诧，毕竟她只是喜欢冒险的刺激，而不是单纯找死。 可一只素手悄然按上了她的肩膀，苏茜贴近她耳边然后说：“你忘记李同学的言灵了么？” 随后，穿着深灰作战服的干练女孩潇洒跃下，完全将性命都托付在未知中。 “都疯了……” 诺诺一咬银牙，一扭头就看见不断后退，两股颤颤的芬格尔。 “学长，你怎么不跳？” 女孩感兴趣地盯着他，就像发现个新奇生物。 “我，我走电梯就好，很快的。” 芬格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托着厚重防爆服就离开天台，毫不在意在漂亮学妹前丢脸的尴尬。毕竟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做了。 诺诺目光复杂的转过头，又往前迈了一步，看着下方已经细小如蝼蚁的人群，已经这长达百米的高度。 眼睛一闭，就猛地跳下去。 “如果自己也走楼梯的话，那和芬格尔那个废柴师兄有什么两样？” 这是诺诺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她骨子里一直是争强好胜的，不论是在伊顿公学，卡塞尔学院还是家里，她都要表现得足够优秀，脱颖而出。 这也是她选择来芝加哥的原因。 尽管她没有觉醒言灵，可不论哪门考试，她都取得优异的成绩，完全匹配得上她a级的身份。 她从来都不是，因为被凯撒喜欢所以耀眼的女孩，而是她足够出众足够优秀足够特别，才会让凯撒这样的顶级贵公子都清醒。 黑暗中，下坠的失重感没有持续多久，诺诺脑海中关于童年记忆画面的不断回溯也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她就像撞在一团柔软的棉花，所有强劲的力道都在这一刻被收束，并不如她想象得那般，摔得个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女孩试探地张开眼睛，眼前是弥漫灰尘的柏油马路，她离地面只有一尺之隔。 “扑！” 诺诺猛地坠下，摔在地面上，身体快速的本能反应令她双手撑地，很快稳住身形。 当她抬起头时，迎上来的是一双发着萤萤金光的瞳孔，视线只交织一瞬便偏移开。女孩拍拍身上尘土，和苏茜站在一处。 李龙渊抬起手，看着机械腕表，直到分针缓缓偏移一点，穿着军绿防爆服的芬格尔方才从大厦里跑出来。 他之前坐电梯的时候，可没少受到在这栋大楼工作的文员异样的眼光，甚至有胆小的以为有恐怖分子在楼里安炸弹，惊叫着抱头鼠窜。 “李……师弟……” 跑得虚脱的芬格尔可怜兮兮地一边喘气，一边伸出无助的手。 “你浪费了半分钟的时间，接下来我不会管你，自己想办法跟上我们。” 李龙渊无情的话粉碎了戏精所有的美好期待。 他挥了挥手，几人就沿着街道一路狂奔，很快消失在芬格尔视线里。 “我……靠……” 不断出汗的德国男人独自在风中凌乱，甚至起了躺平的心思。 “如果你在任务结束前还没有出现的话，我会在任务报告里如是上述。” 对讲机里响起沙沙声音。 弯下腰喘气的芬格尔瞬间直起身子，咚咚咚地跑到马路边，拦下了一辆私家车。 “南区有人安置炸弹，临时征用你的车，还有你的人。” 在司机一脸懵逼的情况下，芬格尔直接拉开车门坐进去。 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中，中年司机还是败下阵来，发动引擎，白色雪佛兰一路疾驰。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交易 夜，已经完全侵染下来，无边黑暗自四周笼向城市，金碧辉煌的光于各式经典建筑中散逸出来。 芝加哥南区，华盛顿公园附近的一处烂尾楼内，微弱的亮光自黑黝黝的密闭房间内透出来，却没有人影和声音显露, 有些奇怪。 就像在1500的海底深处，正张开利齿交错狰狞的大嘴，用颚下类似鱼竿的发光装置引诱猎物的深海龙鱼。 “咚咚！” 微弱的敲门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寂静楼道内，“吱吖”一声，老旧掉漆的板门被推开一条极窄的缝隙，一个黑影灵活地钻了进去。 “你来晚了。” 声音低沉沙哑得近乎听不出音色来, 戴着宽大兜帽的男人坐在狭小房间的方桌前，桌边一盏小油灯发出豆大的焰光。 “怕身后有尾巴，绕了条远路。” 莱诺伸出食指略微推了推金框眼镜, 大致扫了一眼小房间，低声答到。 除去坐在他面前的男人外，还有同样两个穿戴宽大黑斗篷的人靠在墙角的阴影里，仿佛随时要化作鬼魂消散。 这般怪异的打扮是很难在现代化都市见到的，更像jk罗琳的食死徒人物。 “你们这次带了多少货来。” 迎着点点摇曳的灯芒，莱诺径直找了个空板凳坐下，全部向后梳理的金发让他看起来像只须发尽张的狮子，有种王者的威严。 唯有混血种，才能和这些怪异的家伙们如此平等的对话，才有底气质问这些人。 莱诺很早就开启过灵视，觉醒了言灵，自然也清楚他体内流淌龙族血统意味着什么。 这也是他自小离开法国在外打拼的原因之一。至于芝加哥多玛姆对外贸易公司的经理，不过是他给自己伪造的合法身份之一。 “一共三十二支特效药，都在这里了。” 坐在他面前的斗篷男子站起身来，自桌底角落处取出一个黑色真皮包裹的手提密码箱，银质弹簧锁在输入密码后“啪嗒”一声清脆打开，密密麻麻且七彩缤纷的玻璃水晶试管安静躺在纯白色的凹槽里。 莱诺热烈的目光几乎要透过玻璃镜片，化作实质般贴在药剂上。微微荡漾的乳白气泡令它看起来像是酒里调试的鸡尾酒, 魅力而诱惑，男人粗壮的喉结不由耸动。 他伸出手，想要接过这一箱进化药，却被斗篷下伸出的令一只惨白大手按在原地。 “买家全都联系好了么？” 全部面容藏在兜帽下的男人陡然抬起头，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普通脸颊，一道狭长赤色纹路如一条蜿蜒流淌的小蛇般攀附在他脸上，自天庭直抵颌下，显得狰狞而丑陋。 在这座城市，renovan组织的成员贩卖进化药必须时刻保持谨慎。所谓狡兔三窟，他们从来不会和一个中介卖方保持长久的联系。 莱诺也是突然间收到他们需要交易的信息，就连交易地点都是等待通知。 “当然，很多买主都等着这份药延寿呢。” 莱诺脸部肌肉牵动间露出个勉强的笑容，毫不客气地从男人手里夺过手提箱，就像贫民区躺着的瘾君子见到药物一样。 看来renovan组织在那些买主的宣传效果十分打动人心，令那些身价巨富的买家都相信这份药能延寿的效果。 燃着烛火的狭小房间里，戴着宽大兜帽的三人都在阴翳下露出嘲弄的笑容，看莱诺的眼神就像一只可怜虫。 这些野生的混血种们还没意识到，他们即将成为神灵的祭品, 成为铺设新世界大路的皑皑白骨之一。 “那么，钱呢？” 领头的那个面纹赤蛇的男人伸出手，毒辣的目光直逼向金发白衬的男人。 虽然他们售卖特效药的本意并非为庸俗的金钱，而是收集血统稀薄的混血种们用药后的身体变化。但无论什么时候，现钞永远能为他们在现代社会执行任务时提供便利。 况且这样做，也不会让那些买主怀疑这份药的特性以及珍贵。人就是这样，越是容易得到的东西越容易忽略，越不容易相信。 “会在凌晨十二点的时候准时打到您提供的银行账户上。” 莱诺站起身，紧了紧西服胸前的纽扣，随后绅士地伸出手掌来。 “提前预祝，合作愉快！”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面容狰狞的男人，优雅地开口。 黑斗篷男人同样伸出手掌微微握了握，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男人展露出来的某种气质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咚咚。” 就在双方达成货物交易的时候，一道沉闷的敲门声引起房间内所有人的警惕。 “你还带了别人过来。” 面纹赤蛇的男人迅速抽回手来，平静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就像要把面前这家伙从头到尾都看穿。 莱诺的表情同样也变得警觉起来，不由自主地按向腰间。 “没有，你清楚的，我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会给别人分润。” 莱诺摊了摊手，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 “有情况！你去开门。” 斗篷男人压低声音提醒同伴的同时，用命令似的口吻对莱诺说道。目光仍旧凶险得如同蝎子。 莱诺无奈转身，抓住木门上的握柄就要向内开。 他身后三名黑斗篷男人全部藏匿在阴暗角落里，如同匍匐低首的毒蛇要随时发动致命一击，黄金瞳刺目狞亮。 然而还没有等莱诺转动门把手，就有年轻人的声音透过来。 “很抱歉，打扰你们接下来的合作。” 他轻声说，下一秒，整扇木门就直接在刺耳轰鸣声中爆裂成残破木屑，微漾的月光照了进来，连带着靠近门的莱诺身体也随着这股巨力重重倒向远处。 就在兜帽男子的震惊中，穿件黑色竖领长风衣的年轻人简单抓着棒球包，径直出现在他们面前。 生硬，且直接。 “哦，忘记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本部执行局专员。” 突兀的出场貌似让面前三人都有些惊颚，而这家伙也很有先礼后兵的君子风格，慢条斯理地从胸前口袋里掏出印有世界树藤蔓花纹的证件照，语气轻松地就好像要将他们请上囚车。 “ne，你去解决他。” 面有小蛇男子脸上肌肉横起，凶神恶煞地道。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追捕 一直靠在墙角，全身藏在阴翳里默不作声的男人舔了舔猩红的嘴唇，手中一寸半长的军匕飞速转动，森寒凌冽。 被称为ne的斗篷男人脚步重重在未磨平的钢筋混泥土地面一踏，便径直飞跃过木桌，右手握住的匕首悍然朝李龙渊面门砸落。 于此同时，面相纹有赤蛇的领头男人和另一名同伙直接架起倒地的莱诺, 三人飞速从窗户翻了出去。 在摸不清楚对方来路和人数的情况下，他们保持足够的谨慎和小心。 面貌苍白的男人睁着黄金瞳，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锋利坚韧的匕首已经快抵至李龙渊的眼睛。 “嗡！” 古剑出鞘一寸剑锋，发出一声震动，纹镂暗金花纹的剑身恰巧与军匕撞击在一处，刺耳的摩擦中迸裂出火星。 男人只觉得一股震撼的巨力疯狂侵袭，便是凌空下落带给他的先机优势都荡然无存，原本前冲的姿势也因此发生偏转。 “奥……库……斯……拉” 他嘴唇翕动，面带虔诚的吐出一连串高贵奥秘的龙文，这片区域浓烈炽热的火元素在不断汇聚。 但李龙渊隐藏在墨发下的眉眼依旧看不出情绪来，平静地如同一方深潭。 “簇！” 威道太阿被剑主完全拔开，一字横扫，其势不可匹，其威不可测，其速不可及。 “唔……” ne吟诵龙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努力睁大瞳孔，伸出双手捂住脖子，仿佛要抑制那自血痕中不断往外渗出的鲜血，眼神却愈发涣散。 终于，他身体一软，整个人跪倒下来，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汩汩鲜血不断流出来。 一剑封喉。 李龙渊默默敛去剑上殷红血珠，收回太阿，平静转身朝房外走去。 电脑屏幕前, 一直在外布控的卡塞尔学生们看着自无人机接收过来的影像，一个个面目相觑，互相看到眼底的惊异。 纵然身为混血种，他们的接受能力要比普通人强太多。可毕竟是新生，经历大多也是演习的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血腥又残酷的场景，出现在自己身边。 他们猛然意识到，这场战争实践课的残酷性。它并非一般学校的课外实践课，而是会流血，会死亡的战争。 “就和杀鸡一样。” 有学生小声嘀咕一句，李龙渊的形象在他们眼中愈发形象立体了起来，也愈发让人感觉敬畏。 “盯紧逃跑的三人，随时准备给执行小队发消息。” 紧身行动服外套着长风衣的艾莉婕此刻掏出一根黑色发箍，干练地将自己的半长金发束成高马尾，手指飞速在键盘上敲击着，不断调控无人机的跟踪方向与距离。 “怎么可能，这么快?” 逃出烂尾楼的领头男人已经察觉到队友的死亡，他在沿着街道小路不断朝前奔跑地过程回头望了一眼, 就是恰巧看到那栋楼房的最高处, 一道修长的黑影站在朦胧的月色里，赤红覆盖的黄金瞳如渊如狱。 就好像张开黑翼的魔王在月色下俯瞰人间。 “该死的, 分开走。” 他大吼一声，一马当先地拐进面前小巷处，没有再去管另一名队友和去看莱诺一眼。 “滚远点。” 戴着兜帽的男人同样冷冷推开莱诺，此时此刻，他也没必要再照顾这个只有合作关系的可怜家伙。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重中之重。如果这家伙能替自己吸引更多的目光，倒也算死得其所。 被抛弃的莱诺当即也不犹豫，随便觅个小路就一个猛子钻进去，还好这附近是贫民窟，周围尽是些低矮的平房，如蜂窝般的建筑风格很容易让人迷失方向。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低矮屋脊上，身体柔韧，穿作战服的苏茜如同狸猫般伏低身体，睁着黄金瞳快速奔跑着，死死盯着前方三道身影。 在龙族血统的改造下，她的时速可以与非洲草原上的短跑冠军猎豹相匹，非凡的耐力能令她支持这种状态更久。 就在这样的疾速奔跑中，苏茜转过头，在夜幕里比了个“v”字手势。 “收到。” 芝加哥南区最高的了望塔处，红发女孩端着超大号狙击枪，左眼微闭，对着前方逃窜的一道黑影叩下扳机。 “轰！” 剧烈的后座力将黄铜弹身涂抹有红色麻醉剂的弗里嘉子弹推出枪膛，带着震撼性的动能转眼迫近。 在实战中，弗里嘉子弹的效能其实与实弹相差无几，即便是混血种强悍的身体素质，中弹后也得昏迷个小半时辰。 “砰！” 绯红弹头几乎擦着那兜帽男子的身体而过，撞在墙角边缘处，炸成一团血红粉雾，男人以手贴在地上快速转了个弯，随之消失在红雾中。 “该死！” 诺诺不由轻啐一声，狙击镜下的视线转换，其余两人也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女孩不由提起狙击枪，快速更换狙击阵地。 这一边，苏茜还在紧紧跟着其中一位全身裹在斗篷里的男人。 比起早有资料的莱诺，这类家伙才是战争实践课的主要目标。 就这样思考着，约莫奔袭十分钟后，苏茜突然发现那道黑斗篷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她站在房脊上朝着下看，这里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乱七八糟的杂物堆积到远处，废弃后生锈的各式车皮累积在一处，可以藏匿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然而没有等她仔细勘探个来回，浓烈的危机感就已经萦绕在苏茜心头，几乎是下意识的，女孩手掌朝下猛地一按，夹在手指间的刀片就已经切下。 “叮！” 听起来很细微的声音响起，实际上却是恐怖的力道在交锋，特制的钢芯刀面在极速震荡。 那身藏斗篷的人已经一跃而起，如同江面下高高蹿出来的凶鳄，挥舞着手中刀匕。 短暂的交锋过后，苏茜和偷袭者快速调整了方位。 男人落在一辆废弃轿车的车顶上，伸手抹了抹猩红嘴唇，露出个残忍笑容。 “你以为，我只是个会躲藏的老鼠，只能等着猫亲自来抓么？” 他威胁似地虚空挥舞手中寸许长的匕首，眼中杀意腾腾。 苏茜没有回话，只是站在屋顶上，闭紧双眸，旋即缓缓张开双臂，如同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古老的龙文吟诵声响彻，两人不约而同地释放言灵的场域。 在这片近似垃圾场的废弃贫民窟内，无数生锈腐朽的铁质品开始簌簌震动起来，缓缓汇聚成恐怖的金属洪流升空。 第一百七十五章 阿修罗 言灵·剑御场域，在这样无声又庞大的情景下降临。 成百上千的纤薄刀片自苏茜黑衣作战服各内衬口袋里飞出，围绕着她的身体快速流转，逐渐化作冲天而起的银色龙卷。 倘若是青铜与火之王这样级别的君主释放这条言灵，那么这里所有的铁制品都会被凝聚成山，数亿吨的钢铁顷落下来足以粉碎湮灭世间所有障碍。 而不仅仅只是像现在一样引得铁锈震动，只能在方圆几丈的空间内操纵这些质量极小的特制金属物。 饶是如此, 苏茜此刻的实力也完全足以证明其a级血统，至少日本黑道少主源稚生的手下保镖，矢吹樱，就很难做到这种精细程度。 对峙中，双手高举，如瀑黑发飞扬的女孩凛然睁开双眸，密密麻麻的灿金色光纹在其瞳孔中萦绕不去。 她白皙的右手朝前轻伸出去, 就有无数道刀光在其掌中凝聚。这一刻，苏茜的外相气质早已褪去以往的温柔恬静，变得冷咧刺骨，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只。 她完全放开了对身体的掌控，任由沸腾的龙血带动言灵力量。这意味着她的全力以赴，也意味着，这样的状态其实距离临界血限并不远。 令一边，藏在宽大斗篷下的神秘男子身躯不断膨胀，最后撕裂开重重布条，露出强壮的臂膀。 可诡异的是，这样壮硕的臂膀共有六只，就像蜈蚣的千重足般令人感觉到一种不协调的丑陋感。 仿佛燃烧熊熊烈焰的黄金瞳圆睁，带着恐怖戾气。男人惨白的面孔如同瓷器般开裂露出层层缝隙，狰狞凶煞，仿佛即将爆炸的火山，隐隐有滚烫的岩浆在夹缝中流淌。 “嗤！” 男人不由自主地甩了个响鼻，鼻孔里几乎要喷出实质的火焰来。 言灵·阿修罗，青铜与火之王掌控的言灵之一。 这条言灵的效用与言灵·青铜御座的效果类似，是直接作用在施术者身体上，但带来的负面效果却更强烈, 会留下难以抹除的后遗症。 当然，阿修罗这个名字，取自作为吠陀教和印度教神话中具有魔法力量的天上人物，能与天神匹敌的存在。就足以说明其威势浩荡。 传说中的男性阿修罗面相丑陋，拥有三头六臂等畸形身躯。如今看来，在这条言灵影响下，的确有神话里的影子。 他缓缓转动头颅，面朝苏茜，张开怒吼一声，滚滚音浪就几乎化作实质般朝女孩涌去。 而苏茜平直举起的右手遥相一握，就带着无数刀片旋转形成的金属风暴猛地朝前砸去，连带起夹杂枯草土壤地面都撕裂出一道深沉的沟壑来。 释放过言灵后的男人显然失去冷静思考的能力，他睁着愈发赤红的双眸，挥舞已经弥漫铁青鳞片的六只臂膀，不闪不避地就迎着那道银色龙卷而去。 黑色的无人机高高游荡在这片区域上空，不少围观的学生们聚在一起小声讨论起来。 “这就是言灵周期表排名八十二的剑御嘛？当真是声威浩荡。” 有男生在心里默默计算着这样一场金属龙卷的破坏力，不禁出言感叹。 拥有这样的能力，简直能在半小时破坏一座小型城市的建筑。 “可那家伙的言灵，貌似是阿修罗唉, 在加强肉搏能力的同时无限弱化感官痛觉, 简直是杀人兵器。” 也有棕发褐眸的女孩轻捂住嘴，眼神里流露的尽是惊惧。 且不说那样丑陋铁青的五官和变身后极具冲击力的身躯，单单拥有这类言灵的混血种多数因为无故杀人被抓进特殊监狱。就明白这是一条怎样令人堕落的言灵。 这也是卡塞尔学院对这条言灵的资料记载很少的原因。 但凡有学员中出现这样的言灵，施耐德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抓起来，严格限制人身自由。 拥有高危言灵·君焰的楚子航他都敢用，但阿修罗不行。 他们就像是天生的恶鬼，终究有一天会因为血统的呼喊和引诱走向人类的对立面，成为不折不扣的死侍。 “呼哧呼哧……” 就像是卖力拉动老旧风箱的声音不断响起，阿修罗挥舞着六条臂膀与身旁锋利的刀片周旋着，坚韧的鳞甲严格护住他的要害，瞪圆的眼珠不断亮起刺目的猩红赤光，就像提供动力的源头。 这时，苏茜伸出双手，竭力控制着刀片的转动，银牙轻咬，头再重重一偏，离她不远处的，一辆废弃小轿车就被操控着，对着困在金属风暴中的阿修罗当头砸下。 “砰！” 剧烈低沉的声音瞬间响起，那辆车砸在男人铁青身躯身上时，就连他四周站立的地面都隐约有些颤抖起来。 阿修罗整个被这股巨力砸进泥土里，那些锋锐刀片则纷纷呼啸着扎向他的身体各部位。 站在屋脊上的苏茜，微微喘着气，伸手擦了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操控一辆汽车凌空飞起，哪怕只有短暂的时间，也耗费了她相当的精力。 可好在…… 掩埋在废弃轿车，伸在外面一根铁青色手指轻微颤动了下，再接着，这辆足有数吨重的汽车就在一声巨吼中被硬生生顶起来。 青面獠牙，宽肩六臂的阿修罗如猿猴般奋力地捶打自己硬逾精铁的胸膛，不断有呈小溪般的血液在各种由刀片切割出的创口留下来。 但它好似没有察觉般，只是怨毒地盯着苏茜，仿佛要将其人生吞活剥般。 “咚、咚、咚……” 停顿片刻，他赤足踏在散落刀片、渗透血液的土壤中，朝着苏茜所在的屋脊加速奔跑起来，空中挥舞的六臂两两握拳，如同巨大的炮锤。 几乎眨眼功夫，其已经一跃而起，三对巨锤般的拳头猛然砸落，势要将这个小东西砸成肉饼。 “轰隆” 猛烈的爆炸声响彻，这样一间水泥浇筑、钢筋作骨的房间竟在三只巨大铁拳下轰得骤然倒塌，无数灰尘溅起。 敏捷的苏茜在巨拳临身前就已经做出反应，以脚尖在屋脊边缘一点，人已经横飞出去。 “快，火力输出吸引目标，帮助苏茜同学脱离危险。” 不需要什么指挥，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执行队伍的同伴出事，他们就算身为后勤也不能坐视不管。 一时间，猛烈的枪声响起，一颗又一颗弗里嘉子弹在阿修罗健壮身躯上爆开，炸成红雾。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夜之曙光 氤氲红雾弥漫，逐渐遮挡住阿修罗魁梧的身形。 隐藏在垃圾场各处小楼里的卡塞尔学生们屏住呼吸，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远处情况。 有人轻把遥控手柄，操控无人机嗡嗡地转动小型机翼，近距离窥探情况。 在这样密集的火力覆盖下，就算这家伙皮糙肉厚，想必也…… 新生们各自心中刚产生这样的想法, 就被粉雾下探出的一只铁青巨手下捏的粉碎。 猩红的亮光在弗里嘉子弹接连爆开产生的血雾里透出来，隐约中透露种极端的暴虐，搭配上健壮魁梧的身躯，无限地造成视觉冲击震撼着他们的感官。 一架低飞的无人机坚硬的黑色塑料外壳被捏得如同碎末散落一地，浑厚有力的喘息声随着阿修罗胸前内的心脏跳动一起一伏，他将视线转向远处架枪的学生们, 眸里的红芒瞬间危险起来。 “不好！” 有人心头巨震。 空气传出刺耳的音爆，夹杂红雾的尘埃飞扬着向后退, 阿修罗的身体已经消失在原处, 如同迅捷的雄狮般，朝藏于小楼窗口处的一个年轻新生冲去。 苏茜站在铁青身影背后，面色苍白地举起手，朝前方划去，一连串的钢芯刀片自她身后簌簌飞出，猛地阻击向阿修罗的脚步。 “铛铛铛！” 清脆的金铁交击声宛如交响乐，只被阿修罗六只臂膀随手拨开，引得星点火花四射。 剑御这条言灵的杀伤性自然是恐怖的，倘若有混血种用它来杀普通人，那无疑是高效而致命的。甚至随意一挥手，铁器就可以轻易割破柔软喉管，能让一整条街内的数百人命丧当场。 但面对阿修罗、青铜御座这样防御体质，它就暴露出相当的短板。归根结底，还是在于使用者自身对于言灵的挖掘开发不深，不足以通过增加质量和掌控力度以达到破甲的效果。 另一边，鄂然看着阿修罗高高跃起的年轻新生爆了句粗口。 当他直面这样的恐怖家伙时, 才会发现它比之前远远观望更有威慑性。 暴走的龙族血统赋予其太多的能力，挥舞的六只铁青臂膀肌肉轧成结, 蕴藏起震撼性的能量，青面獠牙下吐出的猩红长舌仿佛要将他整个吞入腹中。 一时间，睁着微弱黄金瞳的年轻人有点恍惚，仿佛他真站在异世界的漫画空间里，面对着虚拟的罗刹鬼。 阿修罗以一种惊人的弧度张开大嘴，咧出锋利透亮的雪白倒刺，每一根都像大白鲨的牙齿般坚韧尖锐。 它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快速攀上墙面斑驳的二楼，对着拿uzi冲锋枪的男人一口咬下，模糊到甚至在救援惊呼的人们虹膜里留下残影。 “快躲开，亚瑟！” 有认识男生的金发女孩大吼一声，站在一株枯死且堆满垃圾的小树下，端着填满弗里嘉子弹的冲锋枪朝上方扫射。 此刻，一道黑衣身影如同鬼魅般自双层楼房的墙背跳将上来，往前猛冲几步，就再度跃下。 他抽出网球包内的日本刀，对着正自狭小窗口钻进去，想要咬死那名叫亚瑟新生的阿修罗背椎处猛斩下去。 顺着修长银亮的刀弧，炙热的火焰燃起, 楚子航掩藏在墨镜下的黄金瞳早已经炽亮起来。 将言灵·君焰附在村雨上, 是他最新才学会的招数。灵感大致来自于正统古剑术·日照，以及李某人暗中点拨。 当然，这样的效果也十分显着，缭绕火焰的玉钢长刀一接触阿修罗肋骨分明且朝后隆起的脊背，就发出嗤嗤的炙烤声。就像碳火上煎烤的红肉。 半个身子探入窗户，狰狞头颅距离亚瑟只有一掌距离的阿修罗猛地发出声痛苦的嚎叫，猩红舌尖紧紧绷直，飞溅分泌的透明唾液快要糊了年轻人一脸。 恶心的熏丑味几乎迎面而来，新生亚瑟第一时间就弯腰干呕起来。 “朝后退。” 在他一阵恶心难受的时候，男人声音就像冰水直泼下来，令人浑身镇静。 这时候，亚瑟才发现有人站在窗户外面，正一脚踏在那怪物见棒处，微低着头和他说话。 “楚……楚子航。” 金发卷曲的年轻白人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戴着墨镜，显得生人勿近的冷酷拽哥。事实上，他这几天还收到过狮心会的邀请。 同样是大一，别人已经是狮心会的会长，而自己却连正式成员都还不算。 尽管心里思绪万千，但他的动作却一点不慢，翻身爬起来后拔腿就跑。 “轰！” 几乎就在亚瑟离开这栋房子的前脚，后脚就传来猛烈的爆炸声。 所有人都看见了，在楚子航翻身跳下阿修罗宽敞肩膀的那一刻，赤红明亮的光团在黑夜里冉冉升起，紧跟着高温气浪呼啸翻涌而来。 那是神明的权柄在人间施行，无人可以抵挡。 阿修罗的身体重重撞在碳化焦黑的墙壁上，张扬的六只臂膀此刻伤痕累累，如章鱼的触手般蜷缩在一处。 言灵·君焰如同一团太阳，在沉默中爆发，仅仅是掀起的涟漪都让人心头悸动。 阿修罗不安地吼叫着，最上面的两只手臂死死扣紧楼顶地面，真如八爪鱼般将吸盘紧紧黏在墙体上。 戴着墨镜的年轻人手握长刀，脚在墙面借力一蹬，毫不留情地将村雨递入阿修罗后脑。 “哀！” 尖锐如小儿夜啼的吼叫声响彻夜空，随即戛然而止。 “呼……终于结束了。” 有新生不禁抹了把额头冷汗，一场战争实践课就遇到这样的怪物，令人不禁为以后的屠龙生涯而恐惧。 “我终于明白，施耐德教授安排这样一堂课的意义。” 也有学生一边在胸口画着祷告的十字，一边略带虔诚的说。 混血种是游走在阳光与阴暗下的，当他们守不住那条交界线的时候，黑暗会将世界一步一步侵蚀。 “有些事情，就在我们这些人手里做就好了。” 有熟人拍了拍他肩膀，与其并列在一处，眼中发出微弱的光。 此时此刻，完全黯淡下来的贫民窟内，十几双黄金瞳在不一样的面孔中闪耀，他们相依而立。 第一百七十七章 囚笼困兽 “实践课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去盯着其他两个逃窜的家伙。” 穿风衣的年轻人合起村雨，一个转身自二楼跳下，墨镜遮掩住他此刻威严永燃的黄金瞳。 “是，会长。” 有穿黑灰行动服，戴着白色耳麦的男人点头，朗声回应。 他属于狮心会的一员。 苏茜此刻也从破败的屋脊上下来, 悄然站在楚子航身边。除了脸色瞧起来有些苍白外，看起来并无大碍。 “谢谢。” 她小声说了句。 冷酷的年轻人点了点头，以作回应，接着转身抬头向某一方向看去。 一些不明所以的新生们同样顺着他的视线往去。 哪怕穷极混血种黄金瞳的目力，他们也只能在那遥远漆黑的天穹下，看到一抹金色的光芒。 那缕光就和米粒那般细小, 可现在, 却在他们的视野里不断放大, 扩大。 那是黄金瞳倒映里，熊熊燃烧的烈焰。 那道修长身影也逐渐清晰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啊！” 有人不禁痛苦地用手捂住双眼，直视这对瞳孔令他感到实质的威压，在他的脑海深处，仿佛有巨龙在云层里狂舞，片片黑鳞如同小山般若隐若现，最终云被风吹开，掀起那金黄里带着阴翳暴怒的巨大龙瞳。 与他有同样遭遇的不止一位，好几位新生此刻腿都不住地颤抖起来，强大的威压迫使他们低下高傲的头颅，在感知里，就像有一头真正的龙挥动狰狞巍峨的膜翼，在他们头顶上方迅猛飞过。 “李同学貌似很生气。” 苏茜伸出白皙又柔嫩的手，去感知此刻城市风的流动。哪怕是站在地面上，她也能感觉到飓风在围绕着，不断汇聚。 能以一己之力，改变自然环境气候的, 这已经是接近于龙王级别的存在。 但这个出身正统的年轻人, 总是能不断带给卡塞尔学院惊喜，又或者，恐惧。 “我会为他的对手感到悲哀。” 楚子航右手握在黑色鲛鱼皮刀鞘上，不动深色地说。 “你似乎对李同学充满信心，甚至比对你自己更多。” 苏茜饶有好奇地问，狡黠的黑眸盯着他，只可惜被镜片挡住进一步探索的灼灼目光。 “如果你够了解他，就会清楚他是个怎样的家伙。” 楚师兄今天罕见地很有耐心，愿意为这位副会长解释几句。 “那在你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 苏茜双手负在背后，好奇追问，只是一张白皙精致的脸离楚子航的距离愈发接近，甚至能感受到那沉稳的呼吸声。 “一个伪装在温和笑容下的，怪物。当他有一天挣开世界所谓的，朋友、亲人，所谓的道德枷锁，用本来的面目去看待着天下，他将举世无敌。” 楚子航认真地盯着苏茜, 一字一句地回答，似乎想让她感受到，这番话语里所掩藏的恐怖。 “在我眼里, 貌似楚同学也是这样的人。所以，这是你们惺惺相惜的原因吗？” 苏茜微笑，露出洁白贝齿。 “不，我只是在尝试了解他，以便某一天意外来临，能亲手杀了他。当然，如果是我先堕落，我希望动手抹除我的人是他。” 楚子航用最平静的表情，说着最冷酷的话语。 “你还真是，坚守顽固的正义呢。不愧是施耐德导师的学生，不愧是，狮心会的会长。” 苏茜也收敛了笑意和打探的目光，直起腰肢，就那么平淡地看着楚子航，嘴里的话不知是嘲讽还是感叹。 原本带着一丝旖旎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她清楚，这是来自楚子航的警告。言外之意是，不论谁，控制不住体内血统，走向临界血限，成为死侍，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斩杀掉。 就像刚才那只一击毙命的阿修罗般干脆。 “可我觉得，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融化。更何况冰块脸，菩萨心肠的楚师兄。” 就在楚子航以为这番话，可以避免未来他与苏茜除去日常工作后更深的交集后，面前的女孩突然又忍不住轻笑一下。 李龙渊早就私下告诉过她这位狮心会会长的性格了。 尤其是最先接他出国，耐心叮嘱妈妈喝粥醒酒那一段，尤其让苏茜记忆尤新。 像他这样一张脸永远一副表情的年轻人，也会细致地和女人一样，按时给妈妈写邮件，叮嘱她按时吃药，晚上喝一杯热牛奶。（李龙渊在那趟去日本的班机上已经将师兄所有性格摸得一清二楚。） “听说，师兄还有点八卦属性呢！” 苏茜还记得，李龙渊那张俊美至极的脸上带着蔫坏蔫坏的笑意，小声用手遮掩凑到而耳边说，不由面部肌肉牵动出一个笑容，随后强忍住笑意。 看着明显走神的苏茜，以及清晰捕捉到她窃笑表情的楚子航已经很能猜到，是谁出卖了他。 毕竟他在卡塞尔学院没几个熟识的朋友，凯撒不会做这种事，芬格尔没有那个胆子。 楚子航嗒在刀柄上的手不由握紧，十指骨节苍白，他终于能有些感同身受，李龙渊之前飞过时眼中的愤怒了。 李龙渊现在很愤怒，原本猫戏老鼠的游戏，却因为局外者的出现而搅局。 renovan在芝加哥的布置，远远不止这三个穿戴斗篷的家伙。 俗话说“灯下黑”，看来这些年来，卡塞尔学院对自家地盘的掌控并没有加深多少。 破败的狭窄的楼房围成的巷子里，面上纹有赤蛇的男子在一刻不停地遁逃。 在后面天上追踪他的家伙实在太过恐怖，好几次，那种实质性的高压风流凝聚成刀，几乎快要斩落下他的头颅。 太恐怖，太恐怖。 哪怕他直面观察过一次组织内，对刚出古墓后就被采集血液样本，人躯面容完美精致如神明，地位相当于龙族公侯级别的一位女性三代种。 也不过是如今这般的威压，甚至尤有威严。以至于他都分不清这位究竟是混血种，还是根本就在古墓里苏醒，没有觉醒前世记忆的纯血龙族。 “该死，接应的人呢？” 他怒斥一声，早在发现情况遭遇变故的第一时间，他就通过特殊的交流渠道给予示警，可现在迟迟没看到人。 “等等，这家伙怎么跑我前面去了？” 他沿着四周灰蒙蒙墙壁耸立成的巷道朝前奔行，却在迎着微光的出口看见一个穿西服的熟悉身影，莱诺。 男人挺直腰背正对着他，利落的金色短发全部朝后梳拢如狮子鬣毛须张，轻轻伸出中指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纯金镜框，眼中的金色一点，一点的狞亮。 他张开双臂，在月光下以一种张扬肆意的态度，激昂地咏唱起言灵。 第一百七十八章 阴雷 莱诺伸手摘下眼镜随意一丢，露出埋藏在深邃眼眶里，逐渐被金色吞没的瞳孔。 他的气质，也从彬彬有礼的斯文经理，转变为凶猛强悍的昂藏汉子。 莱诺缓缓朝前张出手，掌心正对着如丧家之犬般狼狈逃窜的家伙，遥遥一按。 “此地, 禁止通行！” 金发男人喃喃自语，汹涌的空气乱流猛地窜动起来。 “你这该死的家伙，是你出卖了我们。” 面纹赤蛇的男人怒吼着朝他冲去。时至此刻，莱诺恰巧出现，拦在他逃生路口的面前，他如何不清楚，这次的交易本身就是一场陷阱。 “卡塞尔学院01届毕业生, 前前任狮心会会长, 莱诺·费尔蒙。” 金发男人也不吝让他明白事实来龙去脉。这里是芝加哥, 学院本部的基地，无数执行部专员掩藏身份游走在城市的黑暗里，就是为了某天来一场钓鱼执法。 毕竟，他的名字身份是真实的，几年赏金猎人的工作是真的，甚至于最近来探访的侄女都是亲的。 除去他最早离开法国时，销声匿迹的那几年，并非如其所述，是跟着某个恐怖组织做事，而是在卡塞尔学院学习，成为混血种精英的所有必备技能。 莱诺隐藏得太深了，如果不是施耐德向他发布收网的指令，他会以贸易经理、赏金猎人的身份一直伪装生活下去。 “轰！” 震耳欲聋的响声贯彻，一堵宛如实质的厚重空气墙体落下。 言灵·阴雷，序列17，属于低序列言灵, 效果大致是压缩空气后产生高压爆炸，属于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 可现在，这样一条略显鸡肋的言灵在曾任狮心会会长的莱诺手里发挥出巨大作用来。 忙于逃窜的男人面前，无形空气被极度压缩，形成相对的真空领域，这样的压力场域会令人窒息，器官在八十秒内迅速衰竭。 实际上，这已经是超越阴雷的能力，更像是序列81的无尘之地。 只能说，莱诺对它的挖掘抵达至很深的层次，甚至是以往觉醒这条言灵的混血种，从未达到过的。 一直往前冲的男人当然能感觉到来自于身体外部各处的压力，任凭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鼓动，几乎吸纳不了任何氧气。 “咤！” 他双手捂住脑袋，尖锐地厉啸着，发出刺耳音波。 暗红色密鳞自脖颈处不断蔓延至全身，就连头部都愈发扁平化，最终变成类似于科莫多巨蜥的头颅，只是颜色偏向于红色，就像鲜血凝结后的样子。 看来renovan组织长久以来一直保持着对下属成员的生物基因改造, 以便于他们在遭遇危机时能够快速龙化，给予对手沉重打击。 “因为龙血过于灼热且有炙烈的毒性, 会给身体组织造成严重损伤，所以暂时以伪龙的形式发展么？” 莱诺仍旧保持着言灵场域的释放，短时间来看，这家伙还冲不开他所设置的高压空气壁。 他用打量的眼神盯着畸形化的产物，看着粗壮的重足逐渐撑开原本宽大的黑衣斗篷。 此刻，男人的五官特征都已经完全淡化，细密的鳞片黏在皮肤表面，不时吐出长而细的猩红舌头，画面极度引起人们的不适感。 “该死，貌似这家伙龙化后的躯体硬度和呼吸器官都有多得到强化，哪怕是阴雷所压缩的空间也只能起到限制性的辅助作用。” 莱诺显然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哪怕他将这条言灵开发得再极致，也不能摆脱其本身的制约性。 阴雷远远不够有极致爆炸的杀伤力，对付普通人和混血种或许够用，可对这种身体强度接近纯血龙类的死侍，就少了能一击毙命的效果。 表鳞赤红，自黑袍里钻出一颗扁平巨蜥脑袋的男人右足抵在坚硬的沙烁路面上，一边缓慢却坚定地朝前走去。 而一旁伸手，控制压缩空气后形成爆炸阻碍的莱诺这种身体强度的死侍下愈发吃力。 “混蛋，给我停下来！” 金发男人一声怒吼，黄金瞳仿佛瞬间升腾起熊熊火焰，依稀可见血色。莱诺开启了狮心会的暴血秘术，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噼里啪啦的爆响声在龙化后的男人躯体各部位传出，一片又一片细密的表鳞在这种状况中炸开，血肉模糊。 但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依旧亮着猩红的双眼，一步不停地迈向莱诺。口中开阖间隐约流露出的森白利齿仿佛要迫不及待地嚼动这家伙的骨与肉。 “啪！” 清晰的响指声忽然出现在黑暗的巷子里，一直站在某处房顶上，保持观望的李龙渊加入了战场。 毕竟，施耐德在战争实践课开始前发给他们的e-ail邮件资料上，并未提到卧底的存在，甚至没有任何暗示。 一柄霜白古剑带着冷冽刺骨的剑意从天而降，如同陨星西坠，势沉万钧，剑锋隐隐震颤地划过空气。 “嗷！” 原先无论受到怎样空气压缩爆炸伤害的死侍第一次仰头哀嚎，他自尾椎骨处延伸出的粗尾被太阿牢牢钉在地面上，前进的步伐戛然而止。 哀嚎过后，他愤怒地张开口，血盆大口里隐隐有火舌亮起，那是结合腐蚀性毒素和炙热龙焰的毒炎，几乎无物不摧。 可站在高处的年轻人只是轻轻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嚣张手势，下一秒，其眼中好似流淌出璀璨的星河，翻腾出赤红滚烫的岩浆来。 之前一直在汇聚，凝结的庞大飓风终于降临，言灵·阴雷瞬间失去对这方区域空气的掌控权，狂暴的风流直接涌进后者张开的嘴里，强行以风压湮灭掉未完全释放的毒炎。 李龙渊自远处一个腾跃，便几乎飞落在了那死侍头顶处，燃着烈焰的黄金瞳平静扫视他的躯体构造。 这家伙，好像与先前在长江水下青铜宫殿里见过的，那些持有牙笏，身穿宽衣袍服，做殿下大臣打扮的蛇首人身青铜雕塑有些像。 这般想着，他忽然觉得，这两者之间必然会有更深层次的联系。至少这个renovan组织，远比正统和卡塞尔学院所预估得更神秘，也更危险。 年轻人身旁的死侍已经停止嚎叫，只是磨动利齿，想要突然给予其致命一击。 “小……心……” 莱诺略显焦急的呼喊声在一抹血液横飞中戛然而止。 李龙渊顺势拔出太阿，一击横扫斩掉巨蜥般粗壮的头颅，无头怪物颓然倒下。 动作熟练地就和解牛庖丁般。 第一百七十九章 疯子？ 李龙渊略带疑惑目光地转过身，金发男人不自觉地吞咽起唾沫。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如此年轻的学生身上，感受到曾经面对校长昂热的气息。 然而下一秒，他就更真实地体验到这种压迫感。 “报出你的姓名，以及，来历。” 黑发凌厉的年轻人只是用一双黄金龙瞳盯着他, 莱诺就仿佛全身不能动弹般呆滞在原地。 能利用血统优势给本就是a级学员的他造成如此威慑，哪怕是s级也很难做到。 “莱诺·费尔曼，法国人，卡塞尔学院01级毕业生，执行部专员。我可以直接联系施耐德部长证明身份。” 狮子般的男人在此刻收敛起狂傲，恭敬低眉示意。李龙渊先前的强大表现折服了他, 折服了这位傲气的狮心会会长。 垂首抚胸的时候, 莱诺能感觉到，审视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似乎在思索其话语里的真实性。 就像那种心脏被人攥在手里，生死大权旁落的紧张。 终于，沉甸甸的目光移开，年轻人眸子里的火光逐渐熄灭。 “怎么没有听施耐德部长说起过你。” 当李龙渊收敛起严肃的神情，脸上重新洋溢笑容的时候，就很有一种富家公子哥吊儿郎当的气质。 他提着装饰华丽的黑金古剑一步一步朝莱诺靠过来，甚至伸出手轻轻拍打男人略显褶皱的西服坎肩。 “来根烟？” 就在莱诺准备说辞的时候，李龙渊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一拍额头，双手在风衣口袋里摸索着，最后掏出一纯黑方盒雪茄出来，上面印着金灿灿的黄表和扎小辫的小人头。 “高希霸，卡斯特罗最爱。” 年轻人回忆着上回凯撒招待源稚生的笑容和动作，以便于让莱诺感受到自己的热情好客。 金发男人不由得嘴角牵动，这家伙上一秒就差点要拔剑，下一刻就换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 当然，不论是从享受一支极品雪茄，还是顺着台阶下的角度, 莱诺都不敢出言反驳什么。 他伸手接过一根雪茄, 先是嗅了嗅烟丝，就清楚来自古巴最好的烟叶产区--乌尔塔-阿巴尤，属于92年发售的世纪系列。 “啪嗒！” 赤红的火舌在黯夜里点燃，李龙渊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个银质打火机，不由分说地替男人把雪茄点上。 莱诺陶醉地深吸一口，随后吐出口雪白烟雾。 不愧是当初在美国签订禁止古巴雪茄进口条例时，还能让总统肯尼迪私下派助手购买1200只的高级货，每尝一口都仿佛在云端飘荡。 “你不会抽雪茄？” 莱诺满足地用手指摩挲着雪茄尾部厚重茄衣，就像抚摸情人细腻光滑的皮肤，却有些皱眉地盯着年轻人手里的打火机。 “zippo打火机的煤油气味会影响雪茄全烟叶纯天然的味道。” 金发男人一旁补充解释。 “哦，一个朋友送的，打火机也是从他那顺的。” 李龙渊本来就不抽烟，索性一股脑儿将锅推到凯撒身上。 “那你这位朋友可真没什么品味，估计也只是个在你面前卖弄财力的暴发户。” 莱诺边抽边摇头，对素未蒙面的凯撒表示些许鄙夷和嘲讽。 李龙渊连忙认真点头，深表认同。 “没想到，隐藏身份的这些年，学长的品味依旧刁钻。” 年轻人双手插在风衣兜里, 看着男人吞云吐雾。 “其实我在来卡塞尔上学以前也不喜欢抽雪茄，只是后来有个家伙影响了我。” 莱诺笑着摇头, 眼神中流露出回忆的神采，他口中咬着雪茄，赤红火舌缓缓舔舐着雪茄的烟叶，微风轻轻吹拂过两人额发，似乎在听人诉说曾经的故事。 而李龙渊一时半会的，也不在意探究这家伙的真实身份，只是耐心听着。 “当初我是以c级的血统评级进入卡塞尔学院的。在一众混血精英中显得平庸至极。直到在偶然一次战争实践课任务中，结识到一位已经毕业，在执行部是王牌专员的学长，才改变了我的人生途径。” “当时我们是去追捕一位血统失控，已经残忍杀害过数位妙龄少女的a级混血种。仅仅在事故现场看到那些被割下的女孩和血肉模糊的景象，我就恶心地想吐。 毕竟在来卡塞尔以前，我一直是以普通人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 说到这里，莱诺向李龙渊挑了挑眉，似乎在找寻某种认同感。 别看这年轻人现在表现地高效而强大，但他第一次看见有关龙类存在的宏伟迹象时，想必撑开的嘴足以装两个鸭蛋。 “我出生在屠龙世家，从小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 李龙渊双手抱胸，语气略带一丝戏谑的回应。 莱诺回忆的神情顿时一凝，好半天才小声说一句狗大户。 “嗯？” 年轻人俊美的脸上笑意逐渐收敛，斜觑一眼，金发男人顿时神情严肃。 “回到正题。就在我弯腰干呕的时候，有人给我递来一根雪茄，那种略带苦涩的味道在我鼻尖萦绕，瞬间盖过血腥的气味。我抽了一根雪茄后镇定下来，发现对方是个在当时学院里比较罕见的亚裔男人，大约三十岁。” “后来他在行动中教会了我很多实用的东西，例如搏击技巧、言灵开发，当然，也包括如何品鉴雪茄，欣赏火爆的爵士乐以及把漂亮的妹子。” 莱诺说这些的时候，黯淡的眼神里都似乎都重新焕发神采，就好像在回忆那位好友，又好像在怀恋曾经激情燃烧的岁月。 “他当时在执行部的代号是奥丁，是学院历史排名前十的超级执行官。我也是在他的指导下，不断激发出潜能，挖掘言灵更深层次的力量，最后成为狮心会的会长。” 莱诺感叹。 “后来呢？” 李龙渊以听众的角度追问。 “后来，我在毕业后选择和他一样，成为执行部的专员。我知道这样会放弃很多，隐姓埋名，舍弃亲人和朋友，摒弃曾经耀眼的光环，在满世界没人看得见的危险地带，做着与随时会复苏龙类斗争的事，无异于螳臂当车。” “那专员奥丁呢？他后来怎么样了？” 李龙渊听着男人的叙述，似乎并没有听过执行部内有代号奥丁的王牌专员。不然施耐德也不会总抓他做苦力。 提到这句话，莱诺的眼神陡然变得凶狠起来，他猛地吸了口雪茄，硬生生地咽进肺里，就连脖子都因激动变得充血涨红。 “这他妈才是令我最气愤的地方，那家伙在阴暗处为学院做了这么多事情，可执行部的人有一天竟然告诉我，那只是我自己精神分裂的臆想，从来就没有叫奥丁这样的亚裔专员出现过。 你让我怎么接受？我的人生因为认识他而改变，而现在所有人都告诉我，那个家伙，不过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 莱诺怒吼着，将吸到一半的雪茄丢在地上，毫不犹豫地用方头皮鞋一脚碾灭，随后用手指用力戳在李龙渊的肩膀前。 “多么可笑！” 他降低音量，自嘲似地说。 随后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右手捂住脑袋大笑起来，几乎咧到后耳根的笑容里带着无限癫狂。 第一百八十章 世界所遗弃的人 卡塞尔学院当然是出过不少精神分裂的患者，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从小在精神病院养大的两个家伙，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 他们现在一个是资深助理教授，一个是“饱受学生爱戴”的风纪委员会主席，在学院内混的也是风生水起。 所以在卡塞尔学院，不论是导师还是学生心目中，“精神病”这个词并非贬义, 恰恰相反，它正是割开天才与平庸者，混血种与普通人的一条分界线。 因为人们总是会对超出常理的未知事物感到恐惧，而那些不能用现代发展的科学观证明的奇迹，一般被概括归纳后属于神学范畴。 但其实，这些在混血种眼里, 不过是龙类复苏反应出的征兆。 以至于当初心理医生给莱诺做完辅导后, 还贴心地安慰他。 人格分裂只是精神病中一个典型的案例，曾在学校病院咨询过的学生里, 就有189位学生就得过人格臆想症。 这些人超过90是来成长于普通人的世界，天生就给因为环境认知上的限制给自己带上了枷锁，或因为卑劣的出身活得谨小慎微。 但他们体内的龙血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其身体构造以及心理因素，所以在梦里，他们会臆想出无所不能的强大人格，以保护弱小无助的主人格。 久而久之，两个人格的性格特点就逐渐清晰且割裂开，通常互相以朋友、兄弟、姐妹的身份相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 莱诺先前的话语似乎触碰到自己脆弱的神经，以至于现在狂笑不止，眼眶里依稀可以看见晶莹的泪珠。 双手抱着太阿，就那么静静看着男人逐渐失控的李龙渊眉头一皱，旋即看向自己的右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终于……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莱诺的狂笑随之戛然而止。 他脸上癫狂的神情逐渐消失，带着懵懂和错愕的看着这个，甩他一巴掌的家伙。 你知道一个大比兜会给一个将近三十岁的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吗？ “说话就好好说, 你现在这样的表现, 很难让我相信你话里的真实性。而如果你言不符实, 又会切实威胁到你的生命安全。” 容颜俊秀的年轻人示威似地握住剑柄，将太阿出鞘一寸，森冷寒光照在男人的眼眸间，瞬间令他浑身一颤，冷静清醒过来。 “咳咳！再……再来根烟。” 恢复正常的莱诺轻微咳嗽了一下，小声示意道。 一整方盒的雪茄被李龙渊从口袋里掏出，看似随意扔给男人。 莱诺简单打了个响指，那整条雪茄就在他面前停滞住，四面八方都是压缩过来的空气阻止住了它原本的飞行轨迹。 随后金发男人探出手，取过方盒，自顾自地剪了根雪茄点上。 “我知道，你肯定也和学院里那群教授一样，以为我是精神分裂。” 莱诺三指捏着巧克力色的茄身，迎着风深吸一口，随后缓缓叹道。 “不，我只相信证据，只要你给出足够让我信服的理由。” 李龙渊一口回绝了他, 这倒让莱诺有些吃惊地瞥了他一眼。 “当然，迄今为止，你还没有给出合适的答案。光凭一个奥丁的代号，可还没有太多价值。” 李龙渊又道。 尽管他嘴上这样说着，脑海里却已经在不断回溯着，与这个代号有关的所有事情。 楚师兄的身上，貌似就有奥丁留下的锚点。 这两个家伙，会是同一个人吗？ “我知道。” 莱诺先是双手在空中虚按，让面前的年轻人保持镇定。 “他教会了我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屠龙者，让我从一个敏感的学生成为狮心会会长。我是感激的，当初也打听过他现实里的名字。毕竟说不定他曾经在学院里，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学长。” 金发男人撇撇嘴，雪白烟雾就在口齿中袅袅溢出。 “但我私下里打探‘奥丁’的消息被他本人知道了。他找到我，语重心长地问我，清不清楚，执行部给每位专员起用代号的原因，以及给他们每个人选择是否保护真实姓名的隐私权利是为什么？” 莱诺微转过身，看着李龙渊年轻的脸，似乎想从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找寻到一点东西。 可惜，什么都没有，听众的眼睛就像幽深的潭水，看不见底。 于是男人笑了笑，继续说。 “因为他们可能有家人，有朋友，有需要付出生命为之守护的存在。真正的强者是没有这种软肋的，却也是孤家寡人。很可惜，他成为不了强者。” “你是说，这位代号‘奥丁’的专员，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存在。” 李龙渊终于给出回应。这的确是个有力的证据，只要找寻到那专员的家人，那么就足以证明莱诺话语的真实性。 “是的，他应该有自己爱的女人，甚至有个孩子，或许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生活着。” 莱诺看出李龙渊心里的想法，点了点头。 “但我从未听过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男人苦笑。 “所以这也是你这些年，隐姓埋名地满世界执行赏金任务的原因之一。” 李龙渊觉得自己慢慢代入这个男人的心理，并逐渐推理出他清晰的生活经历。 “我时常在想，能让那个喜欢模仿猫王经典舞步，优雅举止中又带着点骚气男人收心的女人，会有怎样的魅力？而拥有他这样优异血统所生下的孩子，将来会面对怎样的命运。” 莱诺此刻的眼睛里仿佛有着点点星光，那个男人在他心里，早就成为了亦师亦父的存在。 可笑的是，这么多年过去，自己连他的真实名字都不清楚，更找不到他的妻儿。 就连一向被视为所有专员可靠后背的执行部，也无情抹除了他的所有功绩，就连代号都在执行人员名单上被抹除。 可莱诺自己却能清楚记着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甚至能准确叙述出每次跟他执行任务时的细节情景。 但那又如何，只有自己记得了。就连那些场景里的具体物证都在时光里被冲散。 他就像是被世界所遗弃的人，就好像所有与他相关的人或物都被切掉这种联系。 这样的状态，离真正的死亡又有多远呢？ 甚至于莱诺每次睡觉的时候，也会怀疑，那是否只是自己的一个梦，一个中国古典故事里的，黄粱一梦。 第一百八十一章 软肋 看着莱诺愈发迷惘的眼神，身旁的年轻人轻叹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他有些代入进莱诺的内心世界了，毕竟谁也不能对自己身边最亲近最友善的家伙突然消失表示视若无睹。 理解之余，李龙渊也有些好奇，在所有人都遗忘掉那人的情况下，莱诺是如何一直记得他的。 当然, 他清楚这番话问出去，想必也得不到答案。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直到点燃雪茄的火星快要燃到尾端，李龙渊方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走神的男人从思绪中拉出来。 “身份确认无误，莱诺·费尔曼系卡塞尔学院01届学生，毕业后加入执行部，共执行过15次b级任务8次a级任务以及两次s级任务, 任务完成率达73。” 这边交谈结束，李龙渊的耳麦里就收到诺玛传过来的语音消息。 这倒是有趣，一个执行部的暗子掺杂在战争实践课的任务内容里，施耐德还没有半点说明。 究竟是对这些新生们的执行能力表示怀疑？还是怕莱诺会因为身份信息泄露而遭到伤害？ “对了，你知道renovan在芝加哥地下市场一共安插了多少人？” 盘问的事情告一段落，李龙渊将目光重新放在任务主线上来。破坏其关于进化药的私下交易不过是顺势而为，最关键的是要挖出该组织暗藏在黑色市场里完整的交易链，甚至摧毁他们的分部。 “不清楚，他们一直很小心，只会相信自小就在组织内培养的人。就算是对我这种唯利是图的赏金猎人和野生混血种，大多也只是合作关系，交易的时间地点都由他们定好，提前一天告诉我。” 莱诺缓缓摇头。这个组织向来神秘，哪怕他隐姓埋名潜伏这么久，也不能令他们完全放下戒心。 “那就大致说下你了解的情况。” 李龙渊并不惊讶，事实上，他和这个组织打交道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可哪怕是动用正统的力量，能查出这个组织的有用信息也非常之少。 特别是他们行事非常小心谨慎, 抱着狡兔三窟的准则，每个执行小组露出马脚被抓住时，总是能及时壮士断腕，服用进化药或者直接龙化，使刚查到的线索断在那里。 又或者直接利用一些利欲熏心或者急需扩张的组织，譬如英国的开膛手杰克、日本的猛鬼众、中东的天神教会，借他们的手来实现自己的某些目的。 不过李龙渊并不着急，他还有很长的时间来窥清这个组织的全貌。况且，一步一步的侦探解密是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就像用一块块拼图拼凑出清晰的幕后黑手。 “就我目前所知，这个组织的人大多喜欢穿戴斗篷和兜帽，鲜少在人前露出面容。身上的纹身图案应该和改造的生物基因属性有关。最早被你杀掉的叫ne，刚才死的那个代号one，four应该已经逃掉了。” “four也死了，死在现任狮心会会长的手上。” 李龙渊平淡接了一句，并不介意和他信息共享。 倒是这几人的代号让他有些思考，太随意了，没错, 就好像给路边的阿猫阿狗起名字一样, 就连一点心思都懒的花。 当然，他们的实力比起以水之精灵命名的拉克西、温蒂妮，火之精灵命名的沙曼罗达、多鲁等也要明显低一个档次。 倒是莱诺听见李龙渊的回答有些愕然，也就是方才与他交易的三人小队伍已经全军覆没了。 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莱诺微微咳嗽下，说了意思相近的话。 “据我了解，这个组织基本是三人一个队伍轮换着在地下市场活动，寻找合适人选交易进化药。至于在芝加哥的人数，保守估计不会超过十人，也就是三支队伍的样子。” “这个人数已经很多了。” 李龙渊眉头微锁，愈发感觉到压力。 混血种相较于普通人的比例是相当稀少的，一个隐藏在暗处，名不见经传的组织，随便就能在芝加哥安插三支小队。况且他们彻底爆发的战力甚至可以比较a级精英，已经可以称得上恐怖。 至少单论中端力量，他们或许已经不输于卡塞尔学院这些年培养的执行部专员了。 当然，在混血种的世界观和能力设定里，量变并不能引起质变，譬如再多的混血种在初始的四大君主眼里，也不过是一口龙炎吐息就能解决的事情。 “但是现在那三人全死了，线索也几乎断了。” 莱诺叼着雪茄摊了摊手，似乎在表明自己也无能为力。 他也不是在责怪李龙渊下手太快太狠，毕竟自己了解这些家伙，一个个被洗脑得随时都能为新世界去死。 “嘟！嘟!嘟!” 莱诺的西裤口袋里隐隐有手机传来震动，他点开屏幕看了一下来电显示，面色陡然变得狰狞起来。 “叔……” 男人划开通话键，女孩传来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沙沙的雪花声。 再打过去，就已经是关机状态。 “他们察觉到我了，已经对我的侄女动手了。” 莱诺嘶哑的声音里带着极端冷酷的情感，黄金瞳里眼神足够疯狂暴虐，但他还是强忍着怒火开口。 这次交易的消息只有他和renovan组织的人知道，不论他们是出于试探还是肯定，在第一时间就抓住了莱诺的亲人以作筹码。 不得不说，很毒辣也果断。 “看来线索已经来了。” 李龙渊嘴角勾出冷冽的笑意。 “你说什么？她是我的侄女，这次行动她不能有一丝一毫地损伤？” 似乎是被李龙渊这样冷漠的语气所激怒，莱诺突然伸出手拽住年轻人的衣领摇晃，看着他俊美但仿佛缺少温度的脸发出咆哮，宛若雄狮怒吼。 但面对处于愤怒中的男人，李龙渊只是平静地盯着他冷笑。 “正是因为她是你的侄女，所以她才有活命的机会。莱诺·费尔曼，你在执行部工作了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还需要我教你吗？任何时候，都不要让愤怒冲昏了你的理智。更何况，这样会暴露你软肋。” 说到后面，李龙渊的声音陡然高昂起来，几乎像是以学长训诫的方式呵斥这位曾经的狮心会会长。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绑架 “她是我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莱诺拽住李龙渊衣领的双手无力垂下，几乎是以啜泣的颓然神态低声下气地说着。 能够数年如一日地寻找挚友下落，能够在一众混血种精英内脱颖而出，成为狮心会的会长，莱诺当然算是一个意志坚定且能力强大的人。可今天，他却在一位年轻人面前频频失态。 原因无它，莱诺自小生活的就太敏感太脆弱了, 这个世界给他的阳光太少，以至于他可以清楚地记得，是哪几滴雨露浇灌了当初自己近乎干涸的心田。 他尽全力地伪装起自己内心深处的怯弱与无能，尽可能地像那个强大的男人一般，去做好每一件事。 可当厄运出现在他最关心的人身边，其常常会懊悔，痛恨因为自己的大意无能而使他们陷入险境。 “看来你也并不能成为一个强大的人呐！莱诺。” 李龙渊望着面前男人，似笑非笑地用先前的谈话内容感慨。而他仿佛充耳不闻。 是人都会有软肋，或许是亲人朋友, 或许是特殊的物品，又或许是本身的各式欲望。 可人都是因为这些或多或少的瑕疵才显得真实，也更容易操控。 此时此刻，金发男人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暴怒的眼神缓缓收敛。 “我会让所有参与这门战争实践课的学生们在你家附近布控，不会放跑一个绑架你侄女的家伙。” 见到莱诺现在的状态，李龙渊方才开口。 这倒是让男人不由再度高看他一眼，能凭一句话调动所有新生的威望，绝对不是凭一个狮心会或者学生会会长的名头就可以办到的。 这个家伙，在卡塞尔学院内究竟属于什么身份？ “现在，他们对你也只是怀疑而已，要不要我来陪你演出戏？” 看见男人审视自己的目光，李龙渊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只是多少有点不怀好意的成分。 卢普区，这里是芝加哥市的一个中心行政区，也是这个金融城市的心脏所在，不同于南区和西区的贫穷杂乱, 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富庶的白人以及国外慕名而来的旅客。 无数高耸的摩天大楼云立于此，自远处看，金碧辉煌的光点在一个个蜂窝般密集的房间里闪耀。 一座并不显眼的中型大厦外，借着夜色的遮掩，有身穿翼型服挂速降绳的男人自楼顶飞速滑落，随后一个摆钟式地蹬腿动作迅速破开面前光滑的玻璃幕墙，闯进这层楼的房间内。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穿着一身宽松粉色睡衣的女孩原本正惬意地躺在沙发上看经典情景喜剧《生活大爆炸》，电视屏幕上各式人物还在大笑走动着，可女孩已经拿着遥控器跳起来，躲到沙发后面，警惕地朝他们高喊。 那穿戴全套翼行服戴头盔的男人没有回应，只是在落地窗边缘站定，随即很快又有两道黑影如飞鸟般蹿进来。 三人俱是同样的装饰，身形高大健硕，带着铁血强悍的军伍气质，总之站在那里就很有威慑力。 “是她没错。” 最左边的男人低头看了下手机里的图片，随后肯定地点点头。 “叔……” 这一边, 克莉丝刚拨通莱诺的电话，手机讯号就被一阵强烈的磁场干扰，通话瞬间中止。 “小姑娘，我劝你最好站在这里别动，乖乖等我们把事情办完。” 右边那位男人伸手摘下头盔和护目镜，露出一双如野兽般发着光的黄金瞳，凶悍干练的脸部肌肉勉强牵动一丝微笑。 “二队已经联系不上了吗？” 中间那位显然处于领导地位，朝两人中的某人问道。 “是的，在一开始发出消息预警后就没有回应，应该是全队覆没。” 右边摘掉头盔的男人点点头，他的言灵是序列18的蛇，在使用药物刺激加成后，甚至可以短暂干扰附近仪器的接收信号。 “真是群无能的蠢货，这般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死之前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发过来。” 带队男子头盔下传出喝骂，并没有因为同伴的死亡而感到悲伤，反而因为他们的无能而愤怒。 听见这些话，克莉丝也大致能清楚这是群不畏生死的亡命徒了。 不过他们找自己干什么？ 自己只是个来度假的法国学生，叔叔也只是个普通的外贸经理，要说劫财，这片城区里比他们家有钱的海了去了。 那右边男人仿佛看出来女孩眼里的疑惑，只是自顾自地朝前走几步，拿起茶几上洗干净的苹果就狼吞虎嚼起来，偶然间抬起的眸子打量她一眼，吓得女孩连连后退，将藏在身后的手机都掉在地上。 “队长，你说真是莱诺这家伙出卖了这次的交易内容么？” 那人肆无忌惮地盘坐在沙发靠背处，就着嘴边飞溅的汁水问。 “很大可能，这女孩不是已经打过电话了么？相信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带队男人双手交叉放在身前，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队长，你说，二队全队如今死得不明不白。我们要是遇上了那群家伙，会不会也……” 他旁边的男人还是有些谨慎地开口，虽然他们自认能力与血统高出二队一截，可毕竟只是三人小队。 这番话引来队长一阵斜视，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些道理。 “不是还有那个女孩么？” 他伸出手指了指，剩余两人也都回过神来。 没错，这个人是他们最后的底牌。只要看好她，莱诺就算真是某个组织的卧底，也会和乖乖听他们安排。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电视里，生活大爆炸节目也逐渐告一段落，繁杂多样的生活广告纷纷绕绕。 这时候，一直屏息守候的几人终于察觉到门外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这些房间隔音很好，却阻挡不了混血种敏锐的听觉。 终于，一身黑西装的莱诺夹着公文包焦急地打开门，就看见迎面站在落地窗前的三人。 “你们想要干什么？买卖不成仁义在，交易金额谈不拢可以再谈，没必要拿我家人做威胁？” 还不待三人开口，莱诺就高吼起来，俨然一副早知如此的愤怒模样。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亦正亦邪 “别装模作样了，莱诺，交易的地点是你透露的？和你交易的那三个蠢货，也是死在你和你背后的势力手上。” 不待领头男人发话，那唯一摘下头盔露出张桀骜不驯的家伙上下抛着一柄森寒匕首，眼神凶戾地问。 而此时，另外一个家伙也直接大跨步走到沙发后的克莉丝跟前, 手中的匕锋紧紧贴着女孩娇嫩白皙的脖颈，似乎只要他的回答里有一点不对，顷刻间便能让她香消玉殒。 “先放下你手里的匕首，要是你们敢动她一根寒毛，我拼着命也要把你们留在这里。” 刚进家门的莱诺宛若发怒的狮子般盯着拿匕首对着女孩的那人，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来。他对这个侄女是真的关切, 没有半点演戏的痕迹在。 可这表现在他们眼里，也是预料之中。这表明莱诺似乎很有底气。 因此带队男人微微抬手, 同伴就放下冰冷匕首，只是目光一直如毒蛇窥伺般在女孩身旁阴冷游走。 “莱诺，现在该你回答我们的问题了。你们交易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带队男人已经给出了自己的诚意，所以他再度将视线转向金发男人。 “我们就是正常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而已，只是贵方貌似对先前谈妥的五千万美金换三十二支进化药的交易并不满意，临时要求抬价。我当然也无法接受，所以就先走一步，想着先磨磨卖主的性子再做打算。” “可没成想，只是一次商业冲突而已，贵方就已经闯入我家来了。” 说道最后，男人双手一摊，眼神和嘴角俱是冷漠和嘲讽的笑意，却也挑不出破绽来。 “你是说，你先走一步？” 大方靠在人家沙发上，示威似抛着匕首的男人眼神眯起危险的弧度，带着不相信的狐疑目光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扫来扫去。 他们与二队的成员基本是独立行事，互不干扰, 只在遇见存亡危机时会用电话联系。 他们也有些清楚，二队领头的确实是个贪财好色的家伙, 临时加码这种事，倒也有可能干的出来。 “再说了，交易的时间地点都由贵方来定，不过一天时间，我能有充足的力量和把握干出黑吃黑的事情来么？” 一看莱诺在做赏金猎人和外贸经理的时候就没少下功夫，分析问题起来头头是道，舌灿莲花地就差没把人绕进去。 “嗡嗡嗡～” 无人机机翼旋转的声音潜藏在高楼天空瑟瑟吹拂的风中。 “现在情况怎么样？” 莱诺家附近的便利店内，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正围坐在桌边上看着屏幕上传输过来的画面。 “基本锁定了大致位置，b区12栋704房间，那里有一处地方玻璃被打碎了，我尝试调整角度窥探到里间的画面。” 有一直负责操纵无人机的男子回答。 “小心别被发觉了。” 有心思细腻的女生在一旁提醒，混血种的直觉相当敏锐，特别时被偷窥时的感应。 他们头顶的天台处，一杆巴雷特82a1狙击枪已经架起，黑黝黝的枪管内随时可以发出特制的炼金子弹。一发下去，甚至能破开三四代种坚韧的表鳞伤至肺腑。 用来对付混血种可以说是绰绰有余。在其本身没有穿戴防护的情况下，几乎是中之必死。 自枪口延伸至黝黑的枪托, 穿作战服体态修长的红发女孩此刻微闭眼眸，与枪身浑然一体。 尽管陈墨瞳没有言灵，可她a级的血统评定却没有半分作假。除去拥有言灵·镜瞳等特殊属性对狙击的加成外，整个卡塞尔学院也没有几个能比她打得更准。 所以凯撒在她刚入学的时候就将其招入学生会，并安排以一定职务，甚至“自由一日”的时候也安排她做团队唯一且重要的狙击手。 这并非任人唯亲，而是名副其实。 在诺诺此刻的狙击镜内，完整地将百米开外的景物尽收眼底。只是那名拿匕首站在人质身边的家伙实在小心，但凡有一点轻举妄动，想必都会引得他下狠手。 他们只能等，等待一个真正能动手的合适时机。 大厅内，莱诺和三人的交谈还在继续，可任凭金发男人如何苦口婆心地劝说，那三人依旧面色生硬，并无放松半点警惕。 “大哥，怎么办？” 终于，那一直坐在沙发上的狠厉角色站起身来，有些不耐烦地问。 莱诺唯唯诺诺的表现很大程度上打消了他们的顾虑，但就算他能和二队的死撇开关系，又能如何？ “无非就是死两个人，干掉他们，我们走。” 衡量利弊后，领头男子沙哑发话。 既然这家伙不是卧底，又知晓组织的一些隐秘，那就顺手抹除，以防资料外泄。 一直负责看书哦哟克莉丝的凶狠男子清啐一口刀锋，狞恶地道。 “浪费老子时间。” 此刻，莱诺镜片下遮掩的神情也产生些许变化。 “嘭！” 还未等几人有所动作，一道突如其来的炸响声震惊了所有人。 那穿戴厚重翼行服，模样健壮凶狠的家伙更是第一时间将女孩拽到自己面前，不顾莱诺的伸手喝止，就将冰冷坚韧的刀锋抵在她脖子上，顺手一滑就能拉出条血痕来。 玻璃碎片溅落一地发出骤响，那道黑色身影几乎是以先前三人相同的方式踹开落地窗，站在众人的事业里。 唯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穿戴任何防护措施，只是穿着身契合却在战斗中显得束手束脚的西服。 最让人出奇的是，全身打扮现代的年轻人手里攥着把古代出土的剑，黄金龙瞳漠然地扫过每一个人。 “为了找你们这群杂碎可真不容易。” 他咧开口，冷笑出声，一时间，宛如纯血龙类的威压令在场所有混血种的黄金瞳黯淡下去。 此时此刻，这三人如何还不明白，眼前这家伙，估计就是导致二队覆灭的罪魁祸首。 “我劝你站在那里别动，不然我可不确定我的手会不会抖。” 经历过短暂的恍惚后，挟持有女孩的家伙狞笑道。 而克莉丝也认出了面前长相俊美的男孩，就是之前在火车站见过的，气质最为神秘，亦正亦邪的年轻人。 不料，年轻人微笑着敞开双手，古剑在鞘中铮铮作响。 “你们抓的是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略显冰冷的声音带着嘲讽，一时间令几人如堕冰窖。 第一百八十三章 营救 “怎么，下不了手？” 见到持匕躲在女孩身后的人犹犹豫豫，半天没有动作，年轻人俊朗脸上笑容更甚。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现在就杀了她，我再杀你们, 要么，乖乖站在那里别动，等我来杀你们。” 他伸出两根修长手指在空中摇了摇，眼中乖戾之色不加修饰。 他们当然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人，嚣张、狂妄的字眼都不足以描述他此刻的姿态。 从他的黄金龙瞳里，可以看出对人命毫不掩饰的漠视。他是真的不在意这女孩的死活, 就和他们这些出身暗处的恶鬼般无情无性。 原本以为的一张能令人投鼠忌器的底牌，也好似成为了笑话。 “你是卡塞尔学院的人？” 领头男人沉声去问, 显然还想再试探一番。 “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做交易，却还不清楚我们是谁？” 年轻人双手抱剑，站得四平八稳，又带着居高临下的姿态说着，语气里难免有些许嘲讽。 “你们先前三个同伙已经没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说这番话时，他的眼神彻底冷下来，怀里铮铮作响的太阿同样剧烈震动，仿佛要择机出鞘。 “大哥，还和这小子说什么，一并做掉。” 那面相凶悍的男子瓮声瓮气地道，脸部肌肉都因为愤怒而不自然地抖动。 领头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反手自厚重的翼行服背脊处，抽出柄连鞘的漆黑日本刀来。 左腿朝前迈出，腰背如上弦弓弩般绷紧，藏在头盔下的黄金瞳如同狩猎独狼般坚毅，只是个中段持刀起手势, 却被其摆出杀伐凌冽的气势来。 凶悍男人亦有样学样，双手朝背后一探, 解开拉链，摸出一柄修长银亮的日本刀。 “日本工匠里名家大师的手笔，看来你们和猛鬼众的合作很深嘛！” 长相俊美妖异的年轻人仿佛没有注意场内氛围的变化，依旧自顾自地点评，表情轻松写意。 饶是如此，一旁被匕首抵住脖颈的克莉丝都不由为他捏一把汗。 “啊！” 没有过多花哨的动作，摘下头盔露出面容的男人率先咬紧牙关朝前冲，自牙缝中迸出低吼，手中长刀便如一轮银月倒挂当空袭来。 抱剑侧身，千钧一发的时刻，年轻人以常人不及的速度微转半个多身位，那携全力下劈的刀锋便直直劈落在莱诺家的大理石瓷砖地板上，裂缝如蛛网般蔓延四起。 还不待男人抽刀侧斩，一股巨力就令他握着刀柄的手动弹不得。 转头望去，那年轻人狞笑着，一腿凌空迅猛下跺，正正踩在狭窄刀面处。 见短时间无法抽出长刀, 那男人瞬间做出决断，自大腿处抽出匕首, 转身下腰就要朝李龙渊腰腹部抹去。 这一举快若奔雷，寻常人甚至没有反应，就已经被割开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来。 冷兵器间金属摩擦的声响不断传来，整支泛着寒光的匕首都在花纹密布的黑金剑鞘上擦过，其内剑鸣不绝。 李龙渊只是一个转手，便恰恰将剑鞘抵在致命一击的刀弧路途中，动作更快更准。 这需要的，不仅仅是日复一日的练习，更依赖于本身恐怖的神经反应速度和对身体力道精准的把控。 没有再给男人变招的机会，年轻人右腿蹬起，直接踢在他粗壮胸膛处，这个体质如牛般的凶煞男子却好似胸口顶了巨石一样，接连倒退几步不止，甚至直接撞翻了茶几。 紧接着，年轻人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掌朝领头的男人勾了勾，嘲讽意味十足。 这一切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李龙渊甚至连剑也没出鞘，便已经将一位改造后的混血种踹翻在地。 “我知道你。” 领头的男人目睹这一切，终于说出一句话。虽然他们没有关于李龙渊完整清晰的图像资料，却清楚知道这么个家伙。 用组织里的话来形容，那就是个人勇武不亚于次代种，血统却可以比肩龙类公侯。 “你破坏过我们很多次的计划，但我们一直在容忍你。可是，我不管上面是什么想法，我很想看看，注射进化药后的你，会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话音刚落，他便突然发起进攻，就和匍匐的狼骤然跳起，亮起森利的牙齿就朝猎物扑去。 “呲！” “嚓！” 两人就在这房间内互相争斗起来，刀与剑相互极速碰撞，如燧石般激发出火星来。 一道赫赫流光的剑影立劈落下，将面前莱诺最爱的简约立体橱柜一分为二。 可现在就算莱诺心疼也于事无补，两人精彩纷呈的拔刀斩也不会因为面前任何事物的阻挡而停止。 厚重服装下，男人的皮肤因为过度运动而浮现密集铁鳞，金黄瞳孔放大睁开为竖线，攥紧长刀不断劈开。 “日照！” 不知几度交锋的瞬间，李龙渊口中突兀默念，赤红火弧几乎在银亮剑锋处燃烧起来，煞是凶狠。 这一抹如夕阳斜下的剑影横斩下，连带着空气都好似被高温蒸煮沸腾起来。 横切正迎上竖劈，龙化后的男人双手握住纤细坚韧的刀柄，薄如蝉翼的刀锋恰恰自他额间中央处落下，简直要将一块生铁劈开。 这刃面如清潭，见光恢宏如波涛荡漾，乃日本匠师呕心沥血的名刀，硬生生地自刃区（刃侧茎与上身的分界处。）断开，由于与太阿剑身的恐怖共振，其在断裂后，刀身依旧在空中解体，刀片散落一地。 而李龙渊身随剑移，去势依旧不颓，大有不破楼兰终不还的豪迈气概。 “嘶！” 被厚重翼行服保护的男人连连后退，此刻，他的手里只提着刀把。 男人垂首，望着胸前那被一剑破开的痕迹，甚至有殷红的血水顺着伤痕流出来。 好似这家伙的剑伤真附着火焰，能燎着这件坚韧纤维制成的防护服。 “一起上，抓紧解决他。” 领头男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再试探虚实，匆忙喊上两名同伴力求一击必杀。 一直在原地控制克莉丝的家伙眼中闪过厉色，手中匕首一横，就顺势要将女孩抹杀。 “啪！” 同样保持观望的莱诺一个响指，庞大的气流瞬间汇聚成球形空间，包裹挤压向那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尊位 恐怖的空气乱流如同隐形巨人强有力的手臂，险之又险地钳制住男人落下的匕首。 “嘭！” 相隔百米的远处高楼，修长的枪管内猛然推出黄铜色泽的狭长子弹，弹头上镌刻着特殊花纹。 这是为屠龙特制的炼金枪弹，里面含有的结晶有着接近贤者之石的功效，此次任务也只给配备一枚。 陈墨瞳终于在长达半小时的盯梢中找到开枪的契机。毫无交流的两人在此刻配合得相当默契。 “啪！” 挟持克莉丝的男人头一歪，先是碳黑头盔爆鸣, 紧接着内里太阳穴处直接炸开殷红的血花。 没有任何龙化防御的机会，甚至没张开言灵场域，他就直勾勾地瞪大双眼栽倒在地，鲜血顺着头盔炸开的窟窿向外流出。 “eight！” 另外两人先是在这突然袭击中错愕，随后发出高声怒吼。 “有狙击手。” 领队男人高声尖叫。 他反手自胸袋处翻出一支七彩缤纷的药剂，顺着手腕静脉就扎入体内。 凶悍男人双手捂住脑袋，表情因为同伴的死显得痛苦狰狞, 十指指缝流露出金色凶戾的光来。 “你们, 都要死！” 野兽的低吼声笼罩整间屋子，五指弯曲成坚硬龙爪，厚重的青鳞嵌于其上。 他猛然一个高抬腿，厚重的真皮沙发就已经被踢掀起来，在半空中翻滚着朝莱诺骇然砸去。 金发梳拢成背头的狂傲男人同样一声低吼，不甘示弱地吟诵起言灵，面前空气迅速膨胀传出炸响，以抵消沙发落下的势头。 可这样的情景并未僵持多久，龙化后的男人如鬼魅般跳到几乎接近天花板的高度，随后一脚跺下，连带着近400公斤的沙发一并落下。 “轰！” 旁观的李龙渊一剑斩出，在言灵·风王之瞳加持下的锋锐剑气直接将那真皮沙发自中间撕裂成两半，免得莱诺被这一重击碾中。 “你还是先管好自己！” 阴测测的声音自他左上方响起，一柄窄且锋锐的长刀横落下来，看势头要将李龙渊枭首的。 年轻人没有慌乱，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太阿随手一转, 这柄威道之剑便调转剑尖, 极速迎着长刀刺去。 花纹蔓延的剑身割过浑然透亮的长刀发出刺耳的噪音, 剑尖仍旧向前，轻易便将那凶狠男人的肩膀扎出一个血洞来。 “嘶！” 男人面色狰狞，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却仍举起如今已如刀锋般坚韧的左臂。 可李龙渊单手握剑，只是剑势一个变换，便连带着他伸来的左臂一并砍下，瞬间血流不止。 “啊！” 肩膀上传来的神经剧痛让对方大声哀嚎，而旁观着血腥场景的克莉丝也不由地捂住眼睛，低声尖叫起来。 但燃着黄金瞳的年轻人此刻置若罔闻，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只是左手抓住男人的衣领，将他整个凌空提起来。 “我想知道，你所了解的，关于renovan组织的所有消息，你能告诉我吗？” 想必世界上所有的请求，都没有李龙渊这般问询来的“诚恳”。 在龙华状态下，男人的肌肉骨骼密度不断强化, 身体甚至蔓延出鳞片, 但不下几百公斤的体重, 就如同小鸡崽般被人拎在手里。 “嗬！嗬……” 尽管脖颈被一只手掐住, 男人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但他还是冷笑着给出回应。 “不知死活。” 而长相俊美若妖的家伙也只是勾起抹冷峻笑意，缓缓摇了摇头，随后只是手臂用力，便将他整个人宛如炮弹般径直朝领头的男人砸去。 “轰！” 两人相撞在一起，发出巨大声响，就连莱诺都因这力量之强吃了一惊。 原本一直与莱诺鏖战的领头家伙此时也是摔得有些恍惚，五脏六腑都好似散了架。可他定睛看去，却是自己的队友躺在自己身上上面。 “无能的废物，还不用x药剂。” 他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同伴，朝其低吼道。 而样貌凶煞的男人脸上罕见露出恐惧神色。 “老大，那可能会要我命的。” 男人貌似有些犹豫不决，并不想听从队长的话。 “混蛋，你的命都是组织的，你现在想要叛变？” 领队看见他脸上的神色，当即愤怒出声，说完也不待其回应，直接爬起来自口袋里翻出七彩针管，就要朝男人颈动脉扎去。 可这番动作显然被旁观的几人看在眼里，李龙渊和莱诺对视一眼，瞬间有了决断。 “啪！” 莱诺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鲜血，伸手再度打了个响指，言灵·阴雷的场域极速扩张，很快便笼罩了这间房屋。 那队长伸出去布满铁鳞的手只能停滞在原地，无论如何都难有存进，要用蛮力的话反倒会将针管压碎。 这一边，李龙渊同样翻身跃起，几个跨步就到了男人跟前，一个飞踹就将其踢飞出去。 他如何没看清楚，这两人间起了龌龊嫌隙，这就是可以分化的一步。就算再怎么从小洗脑的组织，一旦见识过都市繁华的景象，就难免会生出些自私自保的心态来。 “怎么样？我保住你的命，你告诉我想要的东西。” 他微微躬下身子，右手搭在腿上，露出笑容地问男人。 而这长相凶狠的男人额头也不由渗出汗珠来，刚才这家伙还是面无表情地砍掉自己一只手，现在又是一番人畜无害的问候。 男人此刻内心相当挣扎，他当然不愿意背叛组织，也清楚这样做的后果。但没人愿意去死，哪怕如“圣主”所说，他们会在未来的新世界获得永恒的生命。 “休想，叛徒！” 还不待男人仔细思考，那被李龙渊一脚跺在胸口的队长就爬了起来。他一把摘下漆黑的头盔，露出一张丑陋的铁青色“兽脸”。 他怒吼着，张开的喉咙里仿佛燃烧着灼灼烈焰。 “小心，这是龙炎！” 莱诺一眼认出，这是唯有死侍中血统纯度高的家伙才能喷出的火焰，仅是外焰就能轻松达到几千摄氏度，而且有浓烈的腐蚀性。 “聒噪。” 看着躺在地上的家伙原本已经在自己提议下心动，现在又被打断。 年轻人猛地转过身，黄金瞳里好似有火山喷发般，赤红熔岩瞬间覆盖。 ps:这几章算是个铺垫，写的不爽利，很快会过渡到龙一龙二混合的剧情来。最后还是希望大家有能力的给个订阅，能达五百均的话作者咋样都想恰个全勤的，谢谢大家。 第一百八十五章 肉搏 那如黑夜里飘摇的烛火般的瞳孔望过来，模样狰狞似兽首的家伙喉咙里龙炎瞬间湮灭。 很多时候，李龙渊都不会使用言灵·尊位的这项基础能力。既是怕被有眼力的家伙识破，也是为了给“狩猎”增加些许乐趣。 因为它的能力着实恐怖，就像封建皇帝给臣下颁布谕旨，大臣唯有三拜九叩以承君恩。 毕竟，君要臣死, 臣不得不死。 但莱诺和其他新生们显然还没有这份眼力，他只是觉得，这一刻的李龙渊好似站立的人形龙类，浑身弥漫着威严恐怖的气息，令所有混血种颤栗。 “咳！” 那莫名奇妙被摄取心神，中断龙炎进程的死侍摇晃着脑袋，猛然高声尖叫起来，刺耳的音波在不断抵消着血统劣势造成的影响。 可言灵和龙炎这样带有群体毁灭性的东西，一时半会儿也释放不出来了。 掩藏在漆黑破烂布条下, 色泽荡漾的铁青鳞片若隐若现，厚重青足只是对地用力一蹬，整个庞然身躯便压迫性地朝李龙渊冲来。 它的脸庞此刻是凸出的，颧骨高耸，颇有些类似蟒蛇的长相，握拢的右拳撕裂些许空气发出尖锐爆鸣，正对着李龙渊脑袋砸下。 一对黄金瞳里泛着赤光，油油眸子带着人性化的残忍，他甚至伸出猩红舌头舔了下坚硬的下颚唇。 黑色长风衣猎猎摇摆，年轻人迅捷侧身，那只硕大铁拳便将整间房屋砸得一震，吓得克莉丝再次双手微掩住红唇。 那铁拳砸在墙面上，瞬间漆黑裂纹四起，便是钢筋混凝土打造的实体墙壁也被硬生生砸出个幽深窟窿出来，足见力道之大。 可远远不仅如此，注射过特殊药剂后, 男人的耐力和敏捷远超以前，战斗技巧愈发狠辣。只是再度一个提膝抬肘，那如重锤般的膝盖便再度冲过来，声威煊赫。 李龙渊拔剑，剑鞘与剑身延伸为一线，正正迎向那一膝一肘，猛然间巨力相撞，发出如野兽咆哮般骤然声响。 从剑柄和鞘身处，年轻人第一次感觉到像山洪倾泻的威势，在不开龙骨的状态下，这家伙已经给他相当压力，其本身实力也已经接近三四代种的纯血龙类，而并非寻常死侍能触及的范围。 难道那针药剂真有这样强力的功效？ 内心惊异间，李龙渊也并未放松对对手的观察，只见眼前骤然一黑，一根如铁鞭般的粗壮鳄尾骤然自上空砸下，就要给他脑袋开个瓢。 竖剑为横，李龙渊被这股力道抽的倒滑，剑鞘自然分离持在两手。 单膝下跪, 右手剑身猛地下压, 在大理石瓷砖上不断摩擦出火星和痕迹, 年轻人方才在即将抵达房屋另一边时稳住身形。 “小心！” 一旁观战的克莉丝心里一紧, 不由地说出一句。 从单纯的局面来看，她当然以为是李龙渊落入下风。今天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了，金色的瞳孔，浑身长满鳞片的怪人，以及他们对话间偶尔会吼出的那种古老深沉又尊贵的语言。 而莱诺此刻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强行催动言灵的效用令他短暂失去了战斗能力，没有加入战场的可能。 面无表情的年轻人站起身来，缓缓摇了摇肩膀，骨骼移位的声响清脆而密集，就像一台长久未用的机器重新转动齿轮。 但这并非开启龙骨的前兆，李龙渊有着相当的傲气。 面前的怪物此刻已经长出鳄尾，一步三晃，仿佛天生的杀戮机器。 它虎背熊腰，肩宽背阔，两臂青色肌肉更是夸张的隆起，这是任何健美男士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金色瞳孔嵌在兽首里半阖着，仿佛在试探打量面前这家伙还剩多少力气。 骤然间，它的黄金瞳孔猛然睁出一道竖线，身躯也骤然提起速来，在人体虹膜留下道道残影，而铁青色身躯也在李龙渊眼中快速放大。 “轰！” 狂暴的风流围着两人身躯骤然流转起来，一青一白两只拳头在空中剧烈撞击在一处，甚至有骨骼裂碎的声音响起。 莱诺不自然地睁大双眼，这小子以前不一直采用躲闪策略，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的打发么？怎么这下子又直接粗暴肉搏起来。 “真以为本君怯了你？” 年轻人俊秀的脸上咧出一口森利白牙，望着面前健壮狰狞的身躯，两手握拢成拳不断挥舞。 而死侍同样在分钟间挥出千百拳，就像击打沙包般厚重的声响接连不断，速度快得甚至能在普通人眼里留下道道难以捕捉痕迹的拳影。 “咚！咚！咚！” 如果把这间房屋比作狭小的战场，那他们两者就像击鼓的勇士，在有限空间里接连变换身位。 可这落在莱诺眼中，却有点瞠目结舌。 因为他发现，这般狂风骤雨的攻势下，李龙渊反倒是压着对方打的那一番，尽管死侍铁青的面上未露出痛苦神色，可他的双臂却好似绵软下去，挥出的拳头无论从力道还是速度上都不负先前声威。 思考怀疑间，李龙渊再度重重迎着死侍挥来的一拳轰出去，一时间把那粗壮手臂打得筋骨倒折，弯曲成恐怖的九十度。 紧跟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身回旋踢，那家伙就已经倒飞出去，连带着将沙发撞倒滚落到墙边。 “怪物，简直是怪物！” 莱诺不知何时推了推他那金框眼镜，感叹着打量不远处修长挺拔的年轻人。哪怕如昂热这类s级混血种的体质，也是不敢和龙类或死侍贴身肉搏的。 混血种毕竟还属于人类范畴，五脏六腑都不是铁做的，与浑身硬愈钢铁的龙类来说，也几乎是擦着就死、碰着即伤。 李龙渊算是刷新他对于混血种体质上限的认知了。 可李龙渊自己倒并未有所体会，不过是一只注射特效药的死侍，就算其功能再好，短暂时间内也并不能改造太多。就算是钢铁也是一步步练出来的，哪有一蹴而就。 况且能凭肉躯做到这种程度的混血种，还有风间琉璃以及源稚生。 念即如此，年轻人踏步朝前，正准备从这家伙嘴里撬出点东西时却发现它的瞳孔已经黯淡了颜色。 第一百八十六章 赤王 “死了？” 面容俊秀的年轻人昂首阔步走过去，俯下身子，伸出一只手强横捏住那狰狞死侍的下颌端详着，如兽眸的金黄瞳孔里，神采在快速涣散。 “或许是那药剂的副作用。” 莱诺同样走过来，眉头微微皱起，他可以看见那死侍四肢胳膊上暴起如小蛇的青筋，显然是由于血压过高导致心脏负荷过重，暴毙而亡。 “难怪。” 审视片刻后，李龙渊缓缓收回修长手掌，眼神淡漠。他也认同莱诺的说法。 “你侄女似乎反应有点剧烈，需要人安慰安慰。” 他站起身来，瞥了眼还穿着件单薄睡衣，有些春光乍泄，因为惊吓过度面色苍白，身体还在瑟瑟发抖的女孩。 随即又是一记重脚，将这背地里小动作不断的辛存成员踢得如烫熟红虾般脊背弓起，轰然撞塌本就摇摇欲坠的橱桌，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吓得克莉丝都不由再度捂住眼睛，不敢看这凶残一幕。 “嘿，嘿，这里是我家，打坏东西可是要赔钱的。” 莱诺皱眉，看了眼狼狈不堪的房间高声叫道，显得很是心痛。 “没事，学院会报销的。” 李龙渊随意拍拍手掌，咧嘴笑着，露出一口齐整白牙。 这不禁让莱诺内心对这年轻人的警惕再度拔高，笑起来倒是人畜无害，可做事风格却恁地狠辣果决，不容小觑。 “别怕，克莉丝，一切都过去了。” 直到这三名renovan组织的不速之客两死一重伤躺在地上，金发中年人方才有空闲走过去拍拍侄女的肩膀，轻声劝慰。 “叔，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经历过短暂的安抚后，克莉丝的情绪显然平静许多，但仍不敢直视地上躺着的两具怪物尸体，牙间打颤地问。 莱诺缓缓摇了摇头，无奈叹口气。他早就发现侄女也是名混血种了，虽然还没有开启过灵视，可迟早也会被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人盯上。 “队长小心，有……” 就在男人微微张嘴，想要和克莉丝透露些关于混血种的故事来历时，李龙渊的耳麦里传来男性队员焦急的呼喊，可很快被刺耳的噪音所覆盖。 “不好。” 年轻人剑眉一紧，隔着破碎的落地窗朝外看去，一个箭步就朝莱诺叔侄二人猛冲过去，瞬间将两人扑倒在角落里。 就在李龙渊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瞬间，刺目的炽红光弹就已经在夜幕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完美射进房间里。 “轰！” 剧烈的爆炸声几乎让整栋大楼都在摇晃，上下超过五十层的玻璃幕墙在同一时间如泡沫板般噼啪炸碎，哪怕隔着条柏油马路，藏匿于对面大楼的新生们依旧可以清晰看见那冲天火光。 这完全是处于他们意料之外的情况。 就像本以为猫捉老鼠的游戏，却在一个阴暗转角处，遇见了如狮虎体积般睁着血瞳的恶鼠。 此刻，楚子航苏茜两人还在往这边赶的路上，诺诺在楼顶架着狙，远水解不了近渴，队长李龙渊处于爆炸中心，目前生死不知。至于穿着厚重防爆服的芬格尔，没人在意他。五人小队近乎被击垮。 聊天频道已经是一片雪花声，无论怎么呼喊都没有回应，在高达2500摄氏度的爆炸中心，没有人敢说大话保证李龙渊几人能存活下来。 “咳咳！” 一阵硝烟翻腾过后，并不算剧烈的咳嗽声传出来，黑长风衣的年轻人仗着剑，半跪在两人身前，黄金瞳里的光巍峨坚定。 他以风王之瞳的能力形成类似于无尘之地的空气防守，尽管略显粗糙，却好歹保护住了三人不被爆炸热浪所席卷。 再一挥手，面前凝滞不变的空气开始流动，狂风大作，瞬间驱散室内所有的硝烟和尘雾。 如今，宽阔锃亮的大理石地板已经被炸穿，连带着雪白的天花吊顶都被烤炙焦黑，房间内一应陈设布置尽接损毁，不少地方还燃着熊熊火焰。 而躺在客厅位置，本就重伤还未用进化药的家伙已经被炸得翻滚过去，浑身焦黑，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好肉来，死的不能再死。 “杀人灭口。” 莱诺咽了口唾沫，面色很是冷硬。这家伙要是能活着，提供给他们的价值将不可估量。 “不，也许，只是一个下马威。” 原先护着女孩的年轻人已经站起身来，两手提剑看向窗外，那里，已经隐隐有一个红点浮现，就像黑夜里突兀闪亮的星辰。 “带着你的侄女下楼去，对面有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可以提供保护。另外，告诉施耐德，这场战争实践课已经结束，保护好所有参与者的安全。” 李龙渊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吩咐一句。随后脚掌踏地，猛地朝窗外跃去，狂暴的龙卷在此刻围绕在他周身，如同赫赫风神。 他的前方，却好似有一颗暗红流星掉落下来，划破天际，带着宏大浩瀚的伟力，令周遭空气都为之震簌。 隐隐有轰鸣声响彻。 年轻人一头墨发被吹得猎猎飞舞，偶然露出的黄金瞳是那样威严震撼，铿锵有力的剑鸣随太阿出鞘响起，两股如粗壮箭矢般的光团在夜空中尖啸着碰撞在一处，迸射出足够绚烂的烟火来。 霸气无匹的血刀抵在太阿镂刻灿金龙纹的霜锋，交击的一瞬间除却震耳欲聋的响声，两者几乎同时被余波震退，而李龙渊更是被重新砸落回大厦里。 来者身材高大接近三米，龙首人身，肩胛后足以包裹住全身手脚的血红膜翼缓缓鼓动着，悬停在大楼林立的百米高空中，暗红眼睑下晶黄的眼瞳半睁着，给人一种天下苍生皆为蝼蚁的漠视感。 粗糙且布满赤鳞的大手抓着把造型惊骇且巨大的鬼头刀，黝黑宽阔的刀脊上游走着一条赤鳞青瞳的血蟒，凶狠张牙作撕咬状，活灵活现。 仅这一次交锋，李龙渊的神色就已经沉下来。他面前的对手，可以说是生平罕见。 在不开启龙骨状态下，以他的力气也占不了优势，反而会被压着打。 “你是谁？” 年轻人站在摇摇欲坠的阳台边缘，冷笑着吐了口混杂血丝的唾沫，强横如他的体质，也在之前的交手中受了点轻伤。 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凭李龙渊的眼力，足以瞧出这家伙拥有堪比次代种的实力及血统，甚至不亚于他曾在学院内斩过的那条红龙。 “赤王。” 来者微微抬起头颅，半睁的晶眸倏忽亮起，嗓音低沉浑厚且极具穿透力。 第一百八十七章 恐怖 先前的剧烈爆炸声已经影响到周边区域的安全，倘若不是诺玛及时入侵911的消防出警信息系统，现在已经该有十几辆外观粗狂方正，涂有红漆的（darley）消防车在赶来的路上。 “艾莉婕，屏蔽掉卢普区北边的局域网，我们不能让有关这次战斗的相关影像流露出去。” 眼看插手不进战场，负责外援的技术部门专员很是果断地下令, 希望没有多少普通人注意到天上的战役，不然会引起不小的麻烦。对众多目击者挨个催眠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好的。” 如瀑金发用发箍扎成干练马尾，穿件简单白衬的漂亮女孩如今青葱十指在键盘上连敲着，一串又一串荧绿数据流在眼前飞速掠过，表情倒是气定神闲。 经历过伦敦“开膛手杰克”事件后，她变得愈发沉稳起来。 “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做了, 只希望执行部的支援来的快些。” 新生们有人叹了口气, 莱诺叔侄女二人已经被接应下来，叫克莉丝的女孩也只是精神有点恍惚, 身体并无大碍。 “相信队长，毕竟他是真正的屠龙者。” 同伴伸出手在刚才出声的男生肩膀处轻轻拍打，李龙渊斩杀赤龙的那个荣耀夜晚，他也是见证者之一。 几人视线往上瞧去，百层屋室匆匆掠过，那个赤红如焰的身影依旧显得霸道睥睨。 鬼头铡的宽厚刀镡处，翻出苍白獠牙的玄鬼图案仿佛在贪婪地吮吸着鲜血，栩栩如生，凶猛的赤红色刀弧如同一道翻滚的血色月轮砸落，朝修长身影迅猛斩下。 “嗬！” 长相俊美的年轻人如今肩头染血，垂散墨发遮掩下，脸庞过度白皙。他如狮子般低吼着，牙缝里透出冷冽的寒意，上撩古剑。 就如同雷霆炸响般，血刀与霜剑在空中骤然碰撞，黄金瞳与血眸的目光如实质般激烈对视着，无与伦比的力量令四周空气疯狂震荡。 而从体型质量都相对较小的李龙渊此刻更是被一击劈出数十米外, 差点连言灵·风暴角的场域都因此溃散。 背负双翼的生物退后不远便坚定屹立在半空, 硕大瞳孔里隐隐有滔天血海翻涌，朦胧的月华照在他健壮魁梧的身躯上，衬托得其好似从天而降的般可怖。 而李龙渊此刻就显得狼狈很多，肩膀上的伤口一直延伸到胸前，狰狞恐怖，他一手握住如墨剑柄，淡金色蟠龙在霜白剑锋里游走，气息起伏不定。 他在这个家伙身上感受到非常熟悉的气息，有曾经屠过的那条次代种的，有那位死在花山石林里拥有言灵“泰坦”的混血种的，也有长江水底那条龙侍的，甚至有些像正统神策军的味道。 如果非要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感觉的话，它的实力更像超过临界血限后并开启龙骨状态的源氏少主，源稚生。 这名讳“赤王”的生物，没有动辄毁灭天地的言灵，也没有掌握类似正统高超精妙的秘术，却只凭借这样一副如渊如狱的躯体，加上近乎神明的战斗技巧, 让李龙渊感觉到极大的压力。 赤王健壮的右臂擎着足有成人身高长的鬼头铡, 妖异血腥的煞气不断自刀身挥散出来, 配合它本身凶狠粗犷的气质，更显得如同魔王降临。 “得改变战斗地点。” 望着那对缓缓拍打的坚韧膜翼，李龙渊瞬间有了决断。他能在空中短暂悬停完全是因为言灵的场域影响，可面对这样的对手，以天空为战场反倒会成为自己的劣势。 他脚尖猛地一点周遭最近的一块玻璃幕墙，当即人便如大鹏般扶摇而上，很快窜到顶楼天台。 这里建着一方足球场，铺盖着碧茵的草皮，倒是显得宽敞。 而赤王只是背后双翼猛地一震，整个人就带着轰鸣声爆炸似地上升，滚滚气浪在他身后咆哮，甚至比李龙渊灵巧的速度更快几分。 刀锋似浸血的鬼头铡随意一挥，血芒一闪而逝，那涂刷青漆的高大钢丝围栏就已经被撕裂开，称赤王的家伙自豁口处从容而入。 他速度很快，去势不颓，丝毫没有停下说两句的想法，轰鸣飞行中身后拉出道道残影，手中鬼头铡狠厉挥斩，就连地面草皮都被硬生生剐出条深深白痕来。 而静待对手的李龙渊此刻两手握紧剑柄，全身骨骼狰狞爆响，排列移位后锁死相对脆弱的脏器。 龙骨状态，开启。 那道赤红身影终于迫近了，年轻人迎着它，自上而下切落出一剑，甚至有淡淡金辉自剑锋里迸出来，龙灵仰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在漆黑夜幕下，极致璀璨的红与金于此刻碰撞，随后炸裂出绚丽的光晕来。 但在这种惊人美丽下，隐藏的却是极端震怖的交锋，宛若浩大雷霆在乌云中暴响，银蛇乱舞。 李龙渊如遭重击，握住太阿的整个人如保龄球般被径直砸出去，低飞数十米有余，甚至那股气势连后背砸在球门处撞断桅杆都没有停下来，直到撞上球场的铁丝护栏方才反震着落回地面。 “噗！” 他俊秀的脸如今已经惨白，摇晃着吐出一口殷红刺目的血。倘若不是龙骨状态的防御，他此刻说不定已经倒下。 “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龙渊右手按着地，随意抹了嘴角的血液，强撑着自己缓缓站起来，墨发下的黄金瞳显得妖异瑰丽。 他从未在正统的典籍里见过这么一号人物，可这样的家伙，不该如此藉藉无名才对。 或许是因为曾经回答过，或许是性格冷漠不屑于多说，那持鬼头铡的健壮身影没有再回应。 只是提着厚背血刀，一步一步朝他迈来，气氛肃杀恐怖至极。 可这掩藏在黑暗下的雄壮身影走着走着，却忽然全身一震，停在原地，就连举在半空的鬼头铡刀也滞住。 玄服冠冕，容颜俊美的皇帝此刻就站在李龙渊身旁，笑意吟吟地望着称为“赤王”的生物。 “真是想不到，你这家伙死了这么久，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刻。” 皇帝自宽大袖袍下探出白皙如玉的双手，轻轻抚掌称贺。 第一百七十九章 照拂 如焰的双翼一振，那道来时如流火般势不可挡的身影已经飒飒远去。 好似见到黑袍皇帝的那一刹那，赤王心中就已有了决断。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就扛着鬼头大铡离开。 “啧啧，这不是正统李氏真君嘛？几天不见，就混的这么惨了？” 皇帝俊秀如玉的脸上笑意丝毫未减, 转过身对半靠在护栏边，肩头染血的年轻人揶揄道。 李龙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眉头因为伤势牵动一紧。 “我可没和你做交易，这次算出手。” 没想到，芬格尔眼里豪掷千金的贵公子此刻也很有白嫖怪的潜力。实在是请动这家伙代价太大。 “只是见到故人不胜心喜，出来打个招呼罢了。他若真要对你下手, 我未必会救你。” 皇帝潇洒地一挥袖袍，目光重新望向天上高悬的明月。 “故人？” 受伤颇重的李龙渊此刻眼神一亮，细细咀嚼这个词汇的含义。他此前对皇帝的身份已经有了些许猜测，可现在一看，却愈发扑朔迷离起来。 恍惚间，朦胧月华洒向这座繁华的国际金融都市，玄袍冠冕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 “轰隆隆！” 机翼螺旋桨转动的轰鸣声打断李龙渊的思绪，他一抬头，那一排金色探照灯已经向他打来。 天台四面八方处，黑色长风衣胸口佩戴世界树徽章，戴着墨镜的执行部专员乘坐直升机已经赶来。 “太子。” 有人径直跳下机舱，快步上前恭敬扶住年轻人未受伤的左臂，称呼得还是他在执行部的代号。李龙渊面色一赧，莫名感觉这称号有些羞耻。 好在他此前因为受伤失血过多，脸色要比先前更白几度，使人看不出端倪来。 “听说您被一位混血君主缠住了，现在……” 那专员环顾一眼四周，随后略带犹豫地问。 不论是正统还是卡塞尔或者其他一些屠龙组织，对于实力堪比纯血龙类的混血种, 都会冠以混血君主的名号。 而某些研究北欧神话的教授，部分也有推测过，在现世留存痕迹的众神之王奥丁，便是位相当古老且立于巅峰的混血君主。 “已经退走了。” 李龙渊随意摆手，算是做出回应。 “你在执行部干了多少年？”这位刚入学院就名传四方的年轻人突兀对身旁专员发问。 “十三年。” 男人回答地很干脆，这并非什么涉及隐私的事情。 “听说过有代号奥丁的专员么？” 李龙渊又问。 那男人墨镜下的眼神一凝，眉头微锁，似乎在认真回忆。 “没有。” 半响后，他才给出近乎肯定的答案。 “真的没有？” 李龙渊好似不信邪一般，盯着中年专员道。 “至少我从未与这样的专员共事过。” 那专员面对不依不饶的追问，不明白具体用意，只好谨慎地答。 年轻人这才移开审视目光，只是眼神里依旧带着思索。他其实并不怀疑莱诺那番话的真实性。 可他还是不清楚，莱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可以在全世界都遗忘一个人的情况下，还能完整保留对他的记忆。 难道真是海枯石烂，情比金坚？ 李龙渊不由打了个冷颤，不敢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走神间，那些执行部专员也在悄悄打量着这位在卡塞尔学院声名鹊起的领袖人物。 说起来，他不过还是个刚入学的新生。接触的事物, 面对的危机, 却已经是王牌专员的范畴。他们面对这样一个怪胎，真不清楚是敬多一点，还是畏多一些。 “莱诺呢？” 等李龙渊到达楼下，只看见克莉丝一个人孤苦无依地站在路灯下，面色苍白又迷茫。周遭忙碌的新生们与普通人间有天然的隔阂感。 “叔叔走了。他还有些话让我转述给你。” 见到这年轻人在众多精干专员簇拥下走来，很有电影里权势滔天的大人物风范。 女孩不由警惕看了眼周围，糯糯地道。 李龙渊点点头，示意不必避讳他人。 “他说，关于这次行动的详细报告，他会亲自整合后发给卡塞尔的施耐德教授。至于他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和你们一道回学院了。” 年轻人并无露出讶异的表情，他先前的猜测是对的，这个叫莱诺的家伙身上，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么你呢？克莉丝小姐。” 思考间，李龙渊露出微笑。 “叔……叔叔说，我和你们是一类人，让我跟你们回去。还……还说你很厉害，可以保护好我，让我跟着你，听你的话。” 昏黄的灯光下，李龙渊俊逸的脸在阴翳下显得愈发立体，再加上本身大战后冷峻的气质，仅仅站在那里就令人心生敬意。 这也是克莉丝望着他，说话声音却越来越小的原因，生怕他丢下自己，不管不顾。 这个曾在芝加哥火车站有过一面之缘的神秘男孩，如今不论从身份还是威势看，都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唔，那么欢迎你入学，克莉丝·莱尔小姐。” 李龙渊神情淡定地听完所有话，然后递出一只白皙手掌，女孩有些害羞地伸出手去与他握了握，入手一片清凉。 在火车站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克莉丝是位混血种，而卡塞尔学院，是不吝啬向混血种敞开大门的。帮昂热招收名学员，并不算逾矩。 “你知道言灵嘛？” 李龙渊先是挥手示意周围专员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随后望向旁边的女孩道。 “呃，不清楚。” 金发漂亮女孩有些茫然地摇摇脑袋。 “那在平常生活里会看到诡异的现象嘛？” 李龙渊一边缓步走着，一边伸食指在肩膀随意抹了抹，那里曾经骇然且渗出血迹的伤口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愈合。 克莉丝也不由悄悄瞥一眼那狰狞的伤痕，再看着男孩淡定如初表情，心里不由生出敬意。流这样多的血，会很疼？ 直到李龙渊右手在女孩眼前轻轻晃了晃，克莉丝才从如梦初醒。 “啊？你是说诡异的情景吗？有的有的，就比如我晚上睡觉的时候总会梦到些怪物，它们藏匿在黑暗里，看不清长相，只是那双黄金瞳发着光，很恐怖。” 女孩低低叙述着，她已经被这样的梦魇困扰很久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勇气是一个人处于逆境中的光明 “或许，那不只是个噩梦，而是即将向你打开的世界。” 年轻人看出女孩脸上的惶恐不安，微微笑道。可他的温和笑容并不能让此刻的女孩感到安慰，甚至，他那白皙俊秀的脸颊旁，还沾染上点滴殷红的血液。 克莉丝清楚, 这点血迹并不是他的，而是这个男孩方才睁着如野兽般的金色瞳孔，持着利剑狠厉扎进对手胸膛里而迸溅出来的滚烫热血。 李龙渊挑了挑眉，似乎注意到女孩有些恐惧的目光，故作无事地伸手擦去耳鬓边的血。 “说实话，卡塞尔这样的地方并不适合你, 但没办法，血之哀的存在是我们和普通人间深深的隔阂。” 年轻人缓缓呼出口气, 认真地盯着女孩道。 “血之哀？” 克莉丝被这个新颖的词汇引起兴趣。 “如你所见，指龙类血统给我们带来悲哀。整个种群的孤独。” 李龙渊仰头望天，指着璀璨星河中的一颗不起眼的星辰道。 “就像它们一样，只能在凄凉的夜晚显现身形，于黑暗冷寂的宇宙中眺望人间，向往烟火却始终不可接近，发着永恒而孤独的光。” 金发薄裙的女孩顺着男孩手指的方向望去，一颗她叫不出来的星星正一闪一闪地发着幽冷的光芒，真像个凭栏远望的冰玉美人眨动的秋水明眸。 “孤独感么？” 女孩默默读着这个词，漂亮精致的小脸上表情一下黯淡下来。仿佛回忆起某些往事。 “走，或许等你到了学院后，会发现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黑色长风衣竖起防风衣领的修长男孩倚靠在昏黄路灯底下，任由席席凉风吹拂过他如远山般的精致眉梢，缓缓捋动墨发。 或许出于对莱诺请求的回应，李公子此刻很有耐心地给还未正式入学，就已经目睹这世界可怕真相的女孩做着心理辅导。 克莉丝茫然地点点脑袋，那架漆黑的直升机已经缓缓降落在他们面前。 不论她愿不愿意, 接不接受这个结果，在她出现在学院领导的视线里时，就已经没有另外的选择了。 “对了，你还在上学么？” 临上直升机前，李龙渊忽然问。 “嗯，在巴黎的亨利四世中学读高三。” 女孩小幅度地点点头，她此刻的脑袋有些乱，显然还不能完全接受如此庞大且怪异的世界观涌入。 “理科生？” 李龙渊不经意地笑笑，法国高中生一般在高二的时候才进行文理分科。 “嗯。” 克莉丝小声回应。 “那还好，学院里的老教授们很快会用生物与物理知识给你重新构建出新世界的框架来，诸如言灵类的东西也会给予科学的阐述。” 在前引路的年轻人很懂卡塞尔学院的那一套洗脑技术，当诸如魔动力机械学、言灵周期学之类的学科开设，再配以科学的语言描述，会让很多原先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学生们易于接受。 他们会想，哦，原来当初以为是神学或不可思议的现象，只是以当前社会所公开的科学思想无法解释罢了。 “你先上去。” 李龙渊一把抓住面前降下来的绳梯，朝女孩的方向扬扬眉。 克莉丝畏怯地看着悬停在他们上空的黑色大家伙，听着宛若奔雷般的螺旋桨轰鸣声，有些踌躇不前。 “别怕, 我在下面接着你。” 李龙渊瞬间看出她的担忧。 女孩只好颤巍巍地一步一步往上爬，强劲的风流吹拂起她耳边金色的发丝。 李龙渊站在下方，一手抓住绳梯，当克莉丝爬进机舱的时候，停滞的直升机就已经开始向上攀升，掠过一栋栋亮着金辉的房间大厦，重新归入漆黑的夜幕消失不见。 芝加哥南区某栋大楼的转角处，头戴宽大兜帽的施耐德面无表情地望着几架直升机飞远，随后转身迈入黑暗角落里。 24:00，夜明星稀，所有参与战争实践课的学生们背负双手，站在宽敞的百慕大草坪前排成严密的方阵，好似等待阅兵的军人般肃穆。 头发花白，身穿深黑西服的老人拄着根橡木拐杖，自教学楼门前缓步迈来。 他的步伐很平稳，步距出奇地一致，胸前口袋的玫瑰娇艳如火，纵然面皮干裂如树皮，却丝毫不减岁月沉淀的魅力。 希尔伯特·让·昂热在队伍前站定，看着新生们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我相信，任何言语上的说教，都比不上你们亲自去看，去经历来的印象深刻。堕落混血种的狡诈和贪婪，暴虐与贪欲，都不是任何一本教科书可以详尽阐述的。它们就像活在深山里千年的狐狸和毒蛇，只有最高明的猎人才能成功狩猎。可在任务里一个不小心，哪怕是再小的猎物也能咬掉你的脑袋，让你身中剧毒。” 接受校长训话的年轻精英们默默听着，一个个目光充满坚定与自信，并未被话里的困难所击倒。 “说起来，我本人对这次的战争实践课结果并不满意。” 昂热望着这群昂扬奋发的年轻人，却冷笑着摇头。 这倒是让一些精英们脸上变了神色，却无一人站出来质疑。 “尽管这次的新生伤亡率为零，堪称几年之最。可那是因为李龙渊带领的主力小队将你们保护的太好了，大大减少你们直面危险的几率。” “可你们的表现呢？除了躲在后面做些探查情况的任务，在苏茜和李龙渊各自遇到无法评估的危险时，除了联系执行部的救援外，没有一个人及时站出来去援助。你们自认为妥当的处理方式，却无时无刻不在以队友的安危为代价。” 老人披头盖脸的批评让新生们不由低下头来，他们确实没有参与进最危险的战圈，而在李龙渊单独面对赤王的时候，无人上去和他共同御敌。 “我知道，个人的能力有弱有强，面对龙类时，无意义的抵抗也只会徒增伤亡。” 昂热开始逐渐放缓语调，声音低沉而富有成熟男人的磁性。 “可我希望你们未来在面对君主级别龙王复苏的危难时，在真正无路可走的情况下，依旧拥有敢于拔刀的勇气和不放弃同伴的精神。” “须知，勇气是一个人处于逆境中的光明。” 老人将胸前口袋中那朵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捧起来，就好像握住真正的屠龙勇士一颗炽热跳动的心。 所有新生于此刻低垂下头颅，寂然无声的气氛中，眸中的金色愈发璀璨。 第一百九十章 等价交换 图书馆二楼，炼金学课堂 这场课很奇妙有趣，并不在于教了想象中点石成金的魔法，也不在于用五颜六色的化学物质相互碰撞出绚丽的新物质。 而是堂上教课的老师昏昏欲睡，堂下听课的学生呼呼大睡。 论起炼金学这类半带虚幻意义的学科，其实很多学生都感兴趣，尤其是对新生。 他们对炼金学最初的想象就是关于点石成金的法术和中世纪头发乱糟糟的鹰钩鼻老巫婆, 抓着木棍在坩埚里不住搅拌着，嘴里喃喃有词地配置各种冒泡的墨绿色毒药。 其实不然，炼金学主要的目标是将贱金属转变为贵金属，尤其是黄金。后来又发展出不同的研究，比如制造万能药（例如阿佐特），寻获贤者之石以及创造人造人。相当于现代化学的起源。 而论起炼金学的造诣，在整座卡塞尔学院乃至世界, 守夜人尼古拉斯·弗拉梅尔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也不知道他抽的哪门子邪风, 竟摆脱了炸鸡薯条和啤酒的诱惑，抛弃了常年蜗居的钟楼，跑去校长办公室要求特地为他新开一门课。 而昂热与这位老友倒也是沆瀣一气，硬是顶着一致教授的反对，在学期中末段为弗拉梅尔开设了堂课。 当戴顶打补丁的棕色牛仔帽遮住糟乱的头发，白衬套灰色马甲，围着大红色白格子围脖，且腼腆着肚子的老人踏进这间教室时，可以感觉到，聚焦在门前热切的视线瞬间冷了下来。 就像一盆冷水焦在烧红的木炭上，冒出滋滋白烟，也熄灭掉不少人心里的幻想。 尽管在守夜人论坛上，新生们对这位神秘的副校长已经有一定的了解。可在未真正见面以前，人们都愿意把目标往好的方面想象。 譬如论坛里有人说这老家伙好色无耻，年轻时候招惹过不少美女，老了还整天趴在游泳馆偷看比基尼美少女的屁股和胸部，猥琐得很，因此被冠以“老流氓”的绰号。 这时候, 就有唱反调或者盲目崇拜这位炼金史上大拿的人站出来替他辩解，说这是少年风流不羁，老来潇洒肆意，乃性情中人。 还有学生在论坛上发帖，暗指弗拉梅尔导师只是个喜欢吃垃圾快餐的老胖子，却引来不少人的鄙夷，堂堂炼金术师至高者，怎么可能如此缺乏格调？ 在那些盲目崇拜的人眼中，想象中的守夜人在日常生活里是会穿戴着如法师般的宽大红斗篷，持着水晶法杖，走进辉煌的圣殿仰望诸神，思考人类未来命运的走向，偶然一角露出智慧的白发和深邃的蓝眸。 直到拍着圆滚滚肚子，一身半旧牛仔装的家伙走进教室，所有翘首以盼的学生们心理建设已然崩塌。 本以为起码是和昂热校长同一级别的存在，却没想到，只是形象气质就差别如此悬殊。 当然，还是有不少学生抱有一丝希望的。类似西部淘金的背包客外表下，或许是深藏不漏的炼金高人。 于是这般想着想着，课堂上的学生们就倒了大半, 其中趴在课桌上睡得最熟的当属李龙渊李公子。他甚至在上课前就没抬起过头来。 而弗拉梅尔也丝毫没有在意, 甚至于他本人上课也是恹恹的，除了常点漂亮的女生回答问题外。 “克莉丝。” 老牛仔拿着桌台上的学生名单，顺势就点出最下面女孩的名字。 鹅黄色的百褶半身裙很有层次感，高腰设计凸显女孩细腻的腰线，金发女孩茫然无措地站起身来，精致漂亮的脸上露出些慌乱。 尽管在富山雅史教授那里接受过心理辅导，见过了龙鳞、红龙幼崽胚胎样本以及那副狰狞威严的油画，了解了相关部分的龙类历史资料，克莉丝也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看似荒诞的新世界。 很多次在梦里醒来，她都会误以为自己穿越到了《霍比特人》或《哈利波特》的怪诞世界，因为这种世界，有各种稀奇古怪的学科，有丰富多彩的言灵，也有龙。 甚至于室友苏茜也安慰她，就当自己是和哈利波特一样，寄养在麻瓜世界里的巫师，如今重新回归魔法世界。 这种说法倒是让克莉丝心里消去不少关于未知的恐惧，更主动地接纳混血种的身份。 可面前的这位老教授，看起来有些色色的样子，不会是个混进学院里的坏人？就和食死徒一样。 “你来说说，炼金术的基本原则是什么？” 弗拉梅尔此刻目露精光，看女孩的眼神就像看一只剥白的纯洁小羊羔。 “呃……嗯……” 克莉丝不由将视线投向身旁呼呼大睡的男孩，似乎想要寻求帮助。 可惜李某人睡得很死，一颗脑袋在双臂下埋得很深。 他铁骨铮铮，在课堂上向来不给任何一位教授面子，哪怕副校长，也一样。 入学这段时间来，她听到最多的就是关于这位的传说，也清楚李龙渊在卡塞尔学生里的地位。 用守夜人论坛里形容他的话来说，就是学生会会长和狮心会会长背后的男人，隐藏在学院里的终极boss，热血高校里的林田惠。听起来有点中二又有点怪怪的。 “等价交换。” 没待女孩回应，凯撒少爷就已经高高举起他毛绒绒的大手，冲着弗拉梅尔懒洋洋地道。 笑话，身为加图索家自小培养的继承者，炼金术这类学科，当然是，从未涉及。因为加图索家的元老们知道，弗拉梅尔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炼金术师，也只有他，才能教予凯撒真正的炼金学。 至于等价交换这个词，只是他在《钢之炼金术师》这部番里看到的。 凯撒这学期在恶补日漫，显然是在日本见到李龙渊和售货小姐姐的侃侃而谈后受了刺激，他不能容忍下次出游日本时，类似的事情再次出现。 “凯撒·加图索同学，看番归看番，可别陷得太深呐。如果你能空手搓出个螺旋丸的话就另谈别论。” 弗拉梅尔皱眉，一眼瞧出凯撒的底细。 金发贵公子依旧骄傲地举着手，眼神睥睨地好似在说，他的答案没有错误。 老牛仔用手顶了顶帽子，转身在黑板上用拉丁语写下了“物质守恒”。 他再挥手，示意站立的女孩坐下，随即缓缓道。 “古老的炼金术士认为，世界是由地水风火四大基本元素组成的，而所有的物质都至少由两种基本元素组成。” “可这套四元素学说理论已经过时了，罗伯特·波义耳推翻了它，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更奠定了现代化学的基础。” 没待他继续说，就有学生站起来高声道，当炼金学揭开那层神秘玄学的面纱，它的理论在现实世界的基础上完全站不住脚跟。 其余学生们亦是义愤填膺，好似在用新时代的革命者眼光去看旧时代的老顽固，有除旧迎新的朝气。 “那是在普通人的世界里被推翻，可并不包括混血种的世界。” 腼腆肚子的老牛仔陡然提高着音量，原本浑浊半睁的眼睛里偶然流露摄人的精光。 纵然炼金学逐渐消弭在历史的长流里，可这些年轻人们并不清楚，它对整个屠龙事业，会有怎样的帮助。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四元素与第五元素 或许是从这位不着调的老牛仔身上发现些许不同寻常的气质，又或许摄于言灵·戒律持有者的威严，坐在座位上群情激奋的学生们罕见地沉默下来。 “炼金术从来都没有因为现代化学的起源而消失，只是隐匿在混血种的世界里，龙类的世界。” 寂然无声中，只有弗拉梅尔的声音清晰贯彻。 “诚然，如俄国化学家门捷列夫所作, 组成物质的元素可以细分为100多种，例如水不是元素，而是氢和氧组成的一种化合物，又例如质子、中子以及更小的夸克粒子的发现。四元素学说已经过时了，成为时代进步火炬的燃料。” 讲到这里，老牛仔不慌不忙地从马甲内衬里掏出瓶银罐威士忌来, 给自己灌了狠狠一大口。 “但是, 老人湛蓝眼睛里，凌厉如刀的眼神扫过众人，学生们这才悚然发觉，尽管他的身材已经因常吃高热量高糖度的食物而走样，可经历岁月沧桑的脸依旧硬朗深邃而富有立体感，小麦色的皮肤搭配一圈铁青灰白的胡茬，独具成熟男人的风采。 “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当你们释放言灵场域的时候，感受到在周身涌动的元素究竟是什么？” 老牛仔的话让学生们愣在当场，用言灵来修改场域内世界规则的时候，他们可不会去想到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楚子航。” 就在年轻人们默默思考间，弗拉梅尔再度叫出一个名字，这一次他没有看名单。 黑发刘海凌厉如刀剑般垂下，表情冷峻的男孩应声站起来。 “乐意分享下，你在释放言灵时的体验么？” 弗拉梅尔望着眼前冷酷男孩，笑着道。 依据施耐德的性子，楚子航拥有高危言灵·君焰的事本该记录入档案里，非万不得已不能在人前显露。 可昂热却断然拒绝了他的提议，给出的说法是：“一柄至强凌厉的凶剑应该在不用时被锁在剑匣里, 以免伤人伤己。可如果这柄剑有了更好的对手，那么就该适当拿出来磨炼，以免宝剑蒙锈。” 可以说，是李龙渊的出现大大降低了卡塞尔学院对于楚子航的危险评估，也让执行部愿意在任务中给予楚子航更大的宽容。 因为他不会是学院唯一且最锋利的一柄匕首，因此校董们不会顾忌这柄匕首太利而割伤自己。 “火，言灵·君焰的场域里，庞大的热量会在狭小的空间内快速释放出来，周围空气因为高温极速膨胀，形成类似爆炸的效果。” 楚子航尽量用最简洁的语言来形容，当他释放言灵的时候，黄金瞳里都好似有无穷无尽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老牛仔点了点头，在楚子航坐下后面对众多学生道。 “君焰是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之一，也是它常用的言灵。并非因为化学上的氧化反应而产生，只是在领域内形成单纯的火焰。这便是四元素学说和现代化学最本质的区别。” 弗拉梅尔的解释让学生们垂首思索，好似在言灵的场域内，现代世界通用的某些科学理论并不成立。 “真理永远是相对的，我欣赏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但对混血种来说，这并不适用。” 戴着牛仔帽的老头用深邃的眼神扫过每个稚嫩年轻的面孔。 “对于炼金学和混血种，你们需要记住地、火、风、水四大元素, 因为它们同时代表着龙族四大君主。某些程度上来说，四大君主，同样是我们这些混血种的言灵力量来源。” 开始认真听课的学生们浑身一震，终于，把四元素学说和龙王联系上了。 “事实上，除去组成世界基本的四元素外，炼金术士们认为存在第五元素ta essentia，由灵魂精神和四元素相互作用后的元素。目前，由学院装备部与科研所联合制造的，对龙类伤害性巨大的贤者之石，便是根据这第五元素而来。” 在李龙渊入学后，卡塞尔对于培养学生的方针开始转变，他们不再维护学院的温和，而更倾向于打造一所军事堡垒，激起学生们屠龙的勇气和血性。 这也是弗拉梅尔愿意告诉学生们，有关贤者之石子弹制造方向的原因之一。 “你们有谁清楚，这第五元素，是因谁而生？” 介绍完所谓的精神元素，老牛仔又是一脸坏笑地提问。 “白王。” 就在他话语落下的一瞬，套白色镶金边的金发贵公子站起来。 “冰海残卷有载，是黑王尼德霍格创造了白王，她是真正统治世界的两位皇帝之一，是精神元素的掌控者，曾经“以贱民之血染红白银的王座”。她的地位，要高于四大君主，第五元素，也远比地火风水更神圣更神秘。” 凯撒介绍着，湛蓝的眸里没有表情。 尽管他叙述的很平静，可教室内的所有学生顿时鸦雀无声，好似仅仅一个名字，就具有镇压威慑住心神的伟力。 “幸好你不是带有礼赞式地，歌功颂德近乎狂热的语气来叙述白王。” 弗拉梅尔开了个不算玩笑的玩笑。 对于龙类，卡塞尔学院的人都抱有天生的敬畏，因为它们确实是造物主手里完美的雕塑。 可敬畏归敬畏，但混血种是龙类不折不扣的死敌，如果臣服于龙类的血统，叩拜在王者的威严下，那么就是走向死侍的开端。 卡塞尔学院曾经出过这样的学生，他的主攻专业是龙族谱系学和龙族编年史，在不断考古中挖掘掩藏在历史中的龙类古文明和四大君主的资料。 其在长久的研究与考察中逐渐被龙类宏伟而浩瀚的历史文明所折服，逐渐脱离人性，内心深处愈发朝龙类靠近，甚至不自觉地在称呼四大君主和历代公侯时用上敬称，最后带着相当多的资料叛出学院，下落不明。 这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事实摆在眼前。例如叶胜在青铜殿里看到的有细密花纹缠绕的龙文巨树，长久陷在那样的文字里，心神也会不由地受到牵扯，最后性情大变。 “研究对手是为了更好的解决对手，中国有个成语叫庖丁解牛，我希望有天我也可以很熟练。” 凯撒耸耸肩，他可不会对那种长着长须的脊椎动物顶礼膜拜。 第一百九十二章 长生不死 “看来凯撒同学很喜爱中国文化嘛！” 弗拉梅尔笑眯眯地称赞。 “毕竟谁也不能对拥有悠久历史，如今更是冉冉升起的东方古国视若无睹。” 凯撒瞥了眼左后方正无所事事地趴在桌上，用手指缠绕一缕暗红色发丝的诺诺、背脊挺地笔直，如松柏般端坐的楚子航、坐姿端庄，姿态典雅温和的苏茜以及头深埋在双臂之下，仿佛睡死过去的家伙。 内心独白是，谁让他喜欢的女孩, 他现在的对手，他对手的得力副手以及未来的对手，都是中国人。 无论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兵家角度，还是入乡随俗、做好成为半个“洋女婿”的思想觉悟出发，都很有学习中国文化的必要。 “咳咳。” 一直保持观望的苏茜握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一声, 这两人讨论的主题貌似越来越偏了。 “说回第五元素。” 弗拉梅尔很有眼力见地发现学生们的异常, 当即大手一挥, 回归主旨。 “众所周知，龙类的躯体凌厉坚硬，哪怕历经百年风吹日晒也不会被腐蚀。而他们本身有极端强大，不论喷出龙炎还是吟诵言灵都足以给城市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尽管老牛仔说的很平淡，听课的学生们脸上的表情却都逐渐凝重下来，如凯撒所说，只有真正了解对手，才能更好的解决对手。 可当龙类的强大完全展现在人们眼前时，他们才会发现自己的渺小与羸弱。 “而据史料记载，能用单枪匹马杀死纯血龙类的屠龙者屈指可数，他们在当时无一不是名动天下的豪杰，且都是拥有相当于s级血统评级的混血种。至于其他混血种，哪怕成群结队地涌上去，在血统压制的龙威下也会匍匐颤栗，就连言灵都释放不出来，更别提拔刀相对。” 学生们脸色愈发难堪起来，更有甚者望着后座那位呼呼大睡的男孩，流露出复杂的目光。 这些资料在学院的教授群里早已经广泛传播了, 或许因为太过残酷，容易打击到这群年轻精英的自信，才一直对学生们保持缄默。 在这群年轻精英发生微表情变化的时候，弗拉梅尔也在偷偷观察考量着他们。 真正的屠龙者是不会被话语所动摇的，他们必须拥有无畏的狮子心。 好在，在他比较看中的两名学生脸上并没有露出担忧、恐惧亦或怀疑的情绪。 楚子航依旧坐得笔直，在他眼里，狮心会的暴血技术就是打破血统压制的钥匙。倘若真正遇到龙类，他宁愿层层爆开血脉枷锁的限制，也不愿和待宰羔羊般，被动等待命运的宣判。 至于凯撒，他一向不敬畏历史，哪怕加图索家元老们总是强调的家族荣誉和历史辉煌也不放在心上。路在自己脚下，而未来也由他来书写。 况且现在是科技年代了，很多热武器都能给龙类造成一定程度的损伤，至于深埋的“天基武器”，更是可以扭转战局的存在。 “弗拉梅尔老师, 请问曾凭一己之力杀掉龙类的屠龙者，如今还有几位存活于世。” 有学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问。 而老牛仔出乎意料地, 并未拒绝回答。 “这一代的北奥武夫家主以及, 我们的现任校长昂热。” 老人的回答很简洁，简洁到几乎让人绝望。 当然，世界上有能力且屠过龙类的混血种绝不止这几个，只是有的藏匿在黑暗处不愿暴露，有的一心想成为真正的龙类，有的已经咸鱼躺尸，总之和卡塞尔学院的屠龙宗旨不站一条线。 对于秘党的成员，“行动队”的最后一任队长，欧洲有名的嗜龙血家族族长贝奥武夫，有出身有跟脚的学生都能了解到，他如今已经是个一百三十多岁的老人了。 至于他们更熟悉的校长昂热，懂点事的就知道他在1900年的时候，就已经正式进入卡塞尔学院学习了，尽管有龙血对身体的改造，也已经是个半只脚踏入棺材的老人。 便是还不太明白这个世界的克莉丝，如今都已从同学们铁青的脸色上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要是这两位扛把子般的老人死去，他们还有在战争中胜利的希望吗？ “当然，还有个年轻的小家伙，近在眼前。” 弗拉梅尔朝上课睡觉的李龙渊方向望去，不仅没有感觉到作为老师的尊严受到冒犯，反而目光和蔼。 没办法，除去事物繁琐且处于衰老期的昂热外，整座卡塞尔学院如今也就这一个s级学生了，珍贵稀有。 事实证明，在李龙渊这样感知敏锐的家伙身上，是能感觉到视线的重量的，一瞬间几十道目光在他周身来回打量，就算他再淡定也吃不消。 于是睡了大半节课的年轻人猛然抬起头，打了个哈欠的同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就算昨晚和绘梨衣熬夜打游戏打通宵，他也不算很困。只是觉得自己闭上眼睛也能听课，所以尝试一下，然后觉得趴着闭眼听课更舒服，最后被弗拉梅尔的声音成功劝睡。 “诸位也不要妄自菲薄，就算没有直面龙王的血统，在炼金学的加持下，也可以屠掉龙类。” “这就是在第五元素ta essenti加持下，所提炼出的贤者之石子弹，它可以径直摧毁目标的灵魂。” 弗拉梅尔在突然cue到李龙渊后并未再继续深究下去，转而提到了在投影屏幕上展示的，犹如暗红水晶打磨出来的，一颗修长且晶莹剔透的狙击枪子弹。 “灭杀灵魂？” 有女孩喃喃提问，她当初在入学测试时是偏向唯物主义的，并不相信这类字眼。在她看来，死亡就是因为身体器官的衰竭腐朽，是细胞的衰老，微生物的降解。 “这才是龙类得以长生的秘密啊，孩子们。不止他们的身躯硬逾钢铁，更因为他们的灵魂，长存不朽。” 老牛仔朝充满疑惑的学生们感慨。 长生不死，多么有冲击力的词汇啊，哪怕是他当初听见，也震撼地说不出话来。 “对炼金学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在课后去图书馆查阅，诸如《翠玉录》、《黄金的培养》《诸学目录》等书，现在，下课。” 自教堂传出，悠扬的下课钟声伴随着老牛仔的话语落下而响起，弗拉梅尔在学生们饱受震撼的目光里踏出教室，嘴角不由再度牵起笑容。他可是难得正经一次给学生上课。 远处惊起的一群白鸽在如血的夕阳黄昏下飞舞，就像被翻滚的红潮所吞没的沧白小舟。 第一百九十三章 吾的名为康斯坦丁 高空悬赤日，碧空游浮云，金柱玉殿煌煌巍峨如天宫屹立。 皂袍白发作道人打扮的老者立在殿前翻腾的云海里，挽成的道髻随意插着根青玉剔透的长簪，目光深邃而宁静。 “周故。” 老人轻轻唤了一声，身侧长相方正忠厚的中年男人便贴上前来，恭敬地递上一方鱼食盒, 檀木涂红漆制造的外观很是精巧。 李承乾轻轻抓了一把鱼饵料，随意抛进面前翻腾的洁白云海里，平静等待片刻后，那云雾便剧烈变化起来。 鲜艳的红影开始密集，白、黄、橙、金、黑和蓝逐渐纠缠在一起，霎时间景象绚烂多姿。 谁能想到，这天宫殿前的云海下, 竟藏着一泓清冽深潭, 里面养着上等的锦鲤。 如今饵料一抛，锦鲤纷纷涌出水面吞吐抢食，使得上方云雾稀薄，粗略看去，数目至少不下千只。 “古人常言，饲万鲤而终成龙。周故，你说我能养出龙来嘛？” 老者对着云池再度抛出一把饵料，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依属下看，家主已经养出条幼龙来了。真君殿下并非池中之物。” 周故一身黑西服，打着条酒红色领带，称得身躯健壮魁梧，在旁低声回应。 “你啊你……” 听见这个答案的李承乾不由伸出一指指着他，笑骂一声。“别人常言你是大忠大义之辈，长得也老实宽厚，怎么说起话来倒像个佞臣。” “肺腑之言。” 男人挺了挺腰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再作解释。 “听说龙渊最近受伤了。” 老人负手观望着云池下千鲤夺食的瑰丽场面, 看不出情绪地问。 尽管孙子远在大洋彼岸，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对李龙渊近期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无动于衷。 “嗯，renovan组织的赤王，七年前我在古埃及的法老陵墓执行任务时见过他一次。那双血眸就如同黑夜里的疝气灯，和他对视一眼，就仿佛沉浮在滔天的尸山血海里。” 哪怕拥有言灵·共工，能与长江底的龙侍参孙过招的周故也不得不承认，那个怪物恐怖得令人心悸。 “这里面的水倒是越来越深了。” 跃出水面抢食的锦鲤们无意间汇成庞大漩涡，无数鱼尾扭摆间啪嗒溅荡起晶莹的水珠，复又落下，生趣盎然。 “嗷～” 古老又沉闷的低吼声自水底震荡传出，就连手捧鱼盒的周故都不由脚下一个趔趄，威严崇峻的气息让四处游动吞饵的锦鲤们眼里散失灵性，纷纷呆滞在原地。 幽深水面突兀炸起巨大涟漪，方正云池的中心漩涡处，如山岳般的水怪浮现，阳光映照留下的黑影轻松遮挡住李承乾两人身形。 那怪物头颅形似鳄龟，却额角峥嵘, 脖颈孔武粗壮, 背负龟甲上刻满复杂细密的纹路，隐有几缕碧绿水草缠绕在前肢脚掌与背甲的交界处。 “唧！唧！唧！” 水怪扬起狰狞头颅，大声咀嚼着口腹中数十尾锦鲤，恐怖猩红的血水自排列如刀枪般锋利的齿隙间渗出，墨绿色眼睑向上翻起，露出一对晶黄硕大的眸子来，显然骇人异常。 “霸下。” 周故与巨大水怪对视着，忍不住轻叹一声。他当然清楚，正统里豢养着这样一头龙种。 霸下，传说中龙生九子之一，又名赑屃、鳌、龟趺（fu）、填下、龙龟，善驮负重物。 “好久不见。” 就是这样一头仅仅浮在水面上，就让人觉得凶威毕露的庞然大物，李承乾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朝身前如山岳般的霸下招呼。 “吼呜～～～” 似听到老者低语，一口吞掉数十尾锦鲤的霸下伏低头颅，重新将身子沉入水中与老人平齐，只露出晶黄硕大的眼瞳和背甲上凸起如石林般的棱刺抵在水面外，发出一声温和悠扬的闷吼。 正统养了这头赑屃千余载，其本身亦灵性非常，虽然口不能言，可智慧已经不亚于通达世故的耄耋老者。 周故同样陪在旁边，憨厚质朴的脸上咧出笑容。他三岁时随当年的周家家主来此观礼，不小心落入云池中，因此与这霸下有了番因缘际会。 他也清楚，这方云池里养着的上等锦鲤，都是霸下的口粮。 说是万鲤孕龙，倒不如说是万鲤喂龙。 “请问，你看见我哥哥了么？” 就在周故静静陪在一边，看着李承乾和霸下互动的时候，突兀出现的，淡漠的男孩声音令他悚然而惊，机械化地木然扭过头去。 他看见的是一张清秀少年的脸，眉毛很淡，大约十六七岁，黑的匀净眼睛里没有多余的情感，只穿着白色里衣，身材很是瘦削，露出嶙峋精致的锁骨。 霸下在发出一声低吼愣在原地，它没有感应到男孩的靠近，此刻却感受到崇高威严。 时隔千年，古老的王走下王座，离开历史尘封的青铜殿，重新迈向人间。 可他依旧是王。 能直面次代种，按照卡塞尔学院血统等级划分也属于无限接近s级的a级混血种周故如今就站在原地，像为始皇帝殉葬而建造的兵马俑般冷硬，动也不能动弹。 其甚至没有与男孩对话的资格！ 原本背对男孩，手里还抓着把鱼食的李承乾缓缓转过身来，脸上没有惊讶，反倒问了一个周故想问却问不出来的话题，笑容和煦。 “你是谁？” 听见询问，男孩浅淡的眉头微微一皱，似乎因为自己的问题没有得到重视而恼怒，又像在细细思索。 “我的名为康斯坦丁，曾至火焰的山巅，于彼处熔化青铜的海洋，铸造神的名。” 他机械地张开嘴，却仿佛是在神明的附身下吐出至高至德至圣的言语。 这根本不该是人类少年的声音，更像是神明的呓语，潜藏在男孩奔腾不息的尊贵血脉内，君王的威严。 周故现在的状态很差，听见这番话，就连面色变化的表情也做不出来。 就像灵魂被短暂抽离出躯壳，任凭自己怎么使劲，却连控制一根手指活动都异常艰难。 他终于清晰地认知到，面对这样的生物，会面临怎样极端的恐怖。 “我没有见到你哥哥。” 展露过言灵·天演的李承乾却好似没有感受到血统界限的天生压制，他只是笑着对懵懂的男孩道。 “但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你应该也能感应到，他就离你不远。” 李承乾平静地递出一只枯瘦的手，就那么盯着男孩。 沉默半晌后，男孩伸出白皙又瘦弱的手去，任由老人牵着离开。 “呼……” 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周故才仿佛灵魂归壳般吐出口气，血液重新奔流，洗刷四肢僵硬的酸麻感。 “这就是当初家主自长江水底带出来的骨殖瓶么？” 他半佝偻着身子大口喘气，眼神饱含探索和余悸。 第一百九十四章 原来也只是一个寂寞的轮回 仕兰中学，第三教学楼 萧瑟的风卷起银杏树深褐枝干上的枯叶，落叶随风飘零，如同纷扬的金蝶，优美划过正望向窗外的少年视线。 教室里，穿制式校服的学生们伏案低首，个个锁眉抿嘴, 神情紧绷，唯有油墨笔尖触过白纸的沙沙声不绝。 今天下午正举行整个高三年级期末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对学生来说，也是检验这个月学习成果的最佳方式。 路明非坐在靠于后排窗角的位置，正嗦着水墨中性笔的尾段，侧眼望向窗外, 怔怔出神。 一道身影的快速接近打断了男孩走神的状态，路明非只用余光瞥一眼，就看见一块表盘镶金的全自动机械表带在汗毛浓密的手腕上。 男孩顿时神色一凛, 不敢再往上窥探，只得装模作样地用中性笔在题目上划着横线，口里喃喃有词。 “设抛物线y??=4ax（a＞0）的焦点为a，以b（a+4，0）为圆心，|ab|为半径，在x轴上方作半圆，设抛物线与半圆交于不同的两点，n，p为线段，n的中点，求……” 汗，挠头…… 小声读着读着，路明非察觉到身前男人还未有动作，压力愈大，抓笔的右手在本就如鸡窝般的头发上乱揪。 中年男人见状不由暗自摇了摇头，背负双手转身走开。 路明非是什么性子他最了解了，就算他上课时讲过类似的题目, 可这家伙能解出来的概率依旧为零。 “呼……” 埋头作奋笔疾书状的男孩见老班离开，压抑紧张的情绪瞬间得以缓解，目光也从试卷上游离开，盯向前方不远处那道靓丽的白裙女孩背影。 陈雯雯是文学社社长，平常热衷阅读与歌颂青春、朦胧美好时光交集的书，诸如《伊豆的舞女》，《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之类，妥是妥的文艺女孩。 为了能与陈雯雯在日常聊天里搭上话题，他路某人在这方面也是狠下了番苦功夫，虽说比不得古代诗词风流的才子，可也算得上提笔能写几句青春忧郁短诗的酸臭文人。 之前看见窗外的枯叶落下，他莫名就想起那句“也许??命中会有许多次相遇，却只能选择擦肩??过，就像树叶，??长与坠落的过程，原来也只是??个寂寞的轮回。”于是就连神情都稍许落寞起来。 但现在, “两个”喜爱文学的人都被来自名为抛物线的物什所带来的深深恶意困扰。 就算陷入再浪漫再感伤的文学意境，也不能帮助他将有板有眼的数学答案填进答题卡内。 路明非想, 如果是楚子航或者李龙渊还在这里，怕是已经交完满分试卷出去约球了。 这时候，他就愈发感受到世界深深的恶意，同样是生而为人，怎么差距辣么大？ 抓耳挠腮g…… 小天女今天的打扮很暗黑萝莉风，深紫色的洛丽塔套裙衬得裸露在外的雪臂和小腿光洁细腻，肤若凝脂。 她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将小脑袋耷拉在桌子上，用涂卡的炭笔在试卷空白的背面涂抹着，隐约能看出是个面相清俊的年轻人，嘴里同样默默有词。 “可恶的李同学，一失联就半个月不回消息，偶尔上线了也只会哦、嗯、哈、嘿、好、是的，看我不涂花你……” 小天女精致琼鼻一翘，作张牙舞爪恐吓状，就要拿笔在那副人物素描上画个大大的叉，可在笔尖即将落下时，又发现画里的那人是咧出笑容对着自己，于是心有不忍。 “烦死了。” 女孩银牙轻咬，小声嘀咕起来，可手中炭笔始终没能再落下去。 “收卷了，请同学们放下笔，禁止答题。” 班主任走到讲台上中气十足的一声，瞬间将几位还处于青春朦胧状态下的学生惊醒。 当中年男人卷起一叠试卷夹在腋下，顺手抄过讲台上泡着金褐色浓茶的钢化玻璃杯踏出教室门后，原本鸦雀无声的环境陡然炸开。 “哎，你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是多少？” 有人肘了肘后桌，靠过背去挑眉问。 “什么，选择题最后一题选c？可恶，我本来也选c的，最后改成a了。” 有男孩面色涨红地对着答案，为自己最后一刻的犹豫不定而懊恼。 诸如此类，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音此起彼伏，路同学刚进入一点状态的忧郁眼神瞬间消失。 是啊，高三了，在这么紧张冲刺的阶段，他还没开始起跑就已经咸鱼躺尸了。 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路明非并没有周遭同学们那种“高考不成，誓不为人”的危机感，这也是因为他有次凌晨企业，就偷听到隔壁房间还没睡下的叔叔婶婶在说悄悄话。 婶婶对他的目标大致就是争取考个国内的普通一本，实在不行的话就送他去国外普通学院镀个金，现在国家还在发展阶段，“海龟”回国仍旧是吃香的。也算对得起他父母常年汇来的钱了。 对此，路明非本身是没什么意见的。 毕竟自他有记忆起，就是跟着叔叔婶婶生活在一起的，父母的印象只是个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 既然他父母都没说对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期盼外，他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不过以路明非对自己的判断，他能上国内一本的概率很悬，毕竟除了六科里除了英语还算不错外，其他的学科都只能算是平庸或者差劲。 当然，他不清楚的是，婶婶这么做，也有让他提前出国，去给表弟路鸣泽蹚蹚水的态度在里面。如果路明非能在国外混出个名堂来，她未来也更放心让自家鸣泽过去。 毕竟路鸣泽在学校的成绩也不算太好，“泽太子”的称号和自小相对优渥的生活在他那身高160厘米，体重也是160斤的圆润身体上得以体现，过于“心宽体胖”的心态让这个小胖子早早躺平。 唯有在“寂寞的贪吃蛇”偶尔在空间里分享，暗示比较喜欢知书达礼的优秀男孩子时，路鸣泽才会狠下功夫来读几本经典巨着，然后拍几张照片，迫不及待地在空间里发些书里经典的句子。 当然，常读的还是路明非回家路过从书摊里买来的《小说绘》。 从这方面看来，路家两兄弟的性格作风倒是出奇类似。 第一百九十五章 明明，矮辣府油啦！ “叮铃～” qq设置的消息提示音响起，路明非躺在半旧沙发上，啪嗒一下打开笔记本电脑。 好友列表里，熊猫烧香的图案再度亮堂起来。 男孩的眼神也随之亮起来，他心里还有好多疑惑要问呢。 【老唐，你这些天去哪里了，怎么打视频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路明非盯着屏幕伸出手，十指开始在老旧掉漆的键盘上飞速打字。看样子很是愤懑于老友的失联。 【咳咳，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罗纳德·唐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太过纠缠，只是跟了个大囧的表情。 谁能想到，他竟然在一个废弃的地铁站里，和一头智商等于幼童的龙度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亲子时光？ 谁又能想到，当他刚踏出bj地铁口的时候，就被十几名黑衣戎服，眼神带有杀气的家伙们围住，以涉嫌窃取国家安全机密为由将他带进一个小黑屋，在里面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摧残。 大致就是，整天有个戴口罩，穿着医生白大褂的神秘家伙拿着记录本在他跟前乱晃，不时问一些与日常生活有关的问题。 比如出生年龄，家庭住址，职业内容，第一次偷看隔壁阿姨洗澡是什么时候，平常有没有攻击别人的冲动倾向…… 甚至热心地给他补了颗蛀牙，还没打麻药，疼得老唐当场龇牙咧嘴起来。 轮番窥探隐私加上肉体的折磨一度让老唐以为自己得了精神病。 直到那家伙见到他眼袋乌黑，双目无神的时候，才从兜里掏出块银链怀表来，一边在自己面前逆时针晃动，一边老神叨叨地说着“你是来中国访友，期间钱包丢失，流浪三月，得到好心人相助……”之类的话。 眼睛还装神弄鬼地渐变成金色，一看就是偷偷戴的美瞳。 得亏是他唐某机智，联系电影里常看的经典场景，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在给他做催眠，以消去那头狰狞巨龙的记忆，于是顺水推舟装出一副被洗脑后懵懂无知的样子混了过去。 就这样忍辱负重过了十几日，他终于找了个看守不严的时间偷跑出去，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倒真成了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 当然，这些事迹，是不能让明明知晓的。 “果然是被催眠修改掉记忆了。” 一道掉漆的卷帘闸门前，头发胡子都乱蓬蓬的流浪汉躺倒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低声自语。 他在轮番发消息暗示下来，已经确定路明非丢失了那天在地铁站的记忆。 不过忘了也好，毕竟明明还是个临近高考的高三学生，胆子也不大，卷进这种诡异事件里真没好处。 【对了，老唐，你回美国了嘛？要是没有，我请你去……大排档搓一顿。】 路明非豪气万丈地打着字，可细数自己兜里的钢镚，终究不敢报出什么五星级酒店的名字。 【好呀好呀，明明你够义气。啥也甭说了，等你以后来美国，你所有的衣食住行……额，坐灰狗巴士和吃热狗鸡肉卷的消费，我全包了。】 躺尸在脏乱水泥地上的男人灰扑扑的脸上目露精光，他身上的钱有部分留给那条龙买薯片了，钱包也在跑路过程中丢了，至于赏金猎人网站，他也压根不敢登录账号领赏钱，生怕凶神恶煞的雇主隔着网线过来追杀他。 现在的他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得在垃圾桶里和猫狗抢食，和同样背着破麻袋的拾荒汉抢公园长凳的使用权。 很显然，他唐某人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还未成年就独自一人去美国闯荡，岂会因与无名之辈争一长凳而落人笑柄？ 当然是“谦让”出来啦。 流浪汉一顿虎鹤双形无缝衔接蛇拳螳螂拳的中华武术让斗败的老唐灰溜溜地扛着麻袋滚蛋，最后直接横躺街头。 仰头望着城市月明星稀的夜空，罗纳德·唐直激动得要掉出热泪来。 什么叫“他乡遇故知！”，什么叫“山水有相逢？”，什么叫他娘的“患难见真情。” 【明明，矮辣府油～】 老唐伸手很是抹了把不很湿润的眼眶，又深深耸了口鼻涕，方才饱含深情地继续发消息。 似乎想要用国外奔放又大胆的表达好感方式温暖男孩。 吊满红叶爬山虎的老公寓楼里，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字的大男孩只觉得背后一凉，感觉有一张烈焰红唇朝自己袭来，可惜随着视野拉远，露出老唐嘟起嘴的痴汉脸，画面悚然。 【这位施主请自重！！！】 吓得路明非几乎秒回，差点把贫僧不搞基写在脸上。 【湿主？】 老唐装傻充愣。 【你再这样我不请你了啊？】 路明非双手捂胸，严重怀疑这位美籍华人染上了美利坚自由国的某些风气。 【开个玩笑啦。我只是想形容我们情比金坚来着。】 见到饱饭没有着落，老唐躺在地上的身子瞬间缩了缩，悻悻回应。 【嗯，那你明天来找我。请你吃最地道的夜摊。】 “喂，兄弟，麻烦挪下位。” 老唐眼光一亮，刚准备回复，就感觉披在身上充当被褥的破麻袋被人踢了踢。 不爽，抬头，瞪，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正望着他，满是油污与泥土的脸上，黑眸熠熠有神。 “嘶！” 老唐瞬间咬紧牙关，眼神也变得如斗鸡般犀利起来。 怎么，当他唐某人是轻易拿捏的软柿子不成么？前脚刚“谦让”完公园的长凳，后脚就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家伙，连门口的空地都要争夺。 “饿的没劲动，你随便找个地睡。” 老唐原准备起身撸袖子开干，又怕这家伙也是个隐藏民间的武术爱好者，只好拿麻袋往自己身上一裹，咸鱼一般在地上翻滚了个半圈，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想象中风雨交加的拳脚并未加身，原本躺尸装死的老唐忽然抽动鼻子，闻到空气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鲜香味。 “咕……” 他的肚子此刻也应景地发出渴望呼喊。 “这是？” 年轻男人一个鲤鱼打挺在地上翻起来，紧盯着乞丐手里捏成团的灰褐黏土，鼻子再度耸动，眼神变得极度闪亮。 “卧槽，你属狗的呀，封这么瓷实都能闻见香味。” 那流浪汉惊叹，在老唐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将手中土块往地上一砸，一只荷叶包裹的全鸡就显露出来。 边说着还滋溜一下干涩的嘴唇，闭眼一闻，脸上洋溢出变态的幸福笑容。 第一百九十六章 缘是故人来 清香扑鼻的枯旧荷叶被扒开，露出里面金黄诱人的全鸡，老唐很不争气地吞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瞧着。 “相逢即是缘，甩开膀子吃。” 没想到，这乞丐表现地很是大气，一点儿没将先前的芥蒂放在心上。 “呜……呜……嗯……” 老唐脏兮兮的贼手下得很快，当即不顾还冒着热气的鸡身，撕下一块腿肉来塞进嘴里大嚼，含糊不清地道谢。 “喂，你还真是一点不客气啊，停停停，给我留点。” 老乞丐见到这家伙狼吞虎咽的架势，一改大度高人形象，赶忙伸手捞过那只叫花鸡，两人都不说话，只是鼓着腮帮子，如护食的狗般紧盯着对方，生怕在吃上面慢人一步。 “啊……，爽……” 半响后，老唐心慢意足地摸了摸肚子，很没形象靠在掉漆老败的闸门前，发出痛快的呻吟。 “嘿，小子，这才哪到哪，想当初皇帝老儿设满汉全席招待，我也才堪堪吃个半饱。” 老乞丐坐在他身旁，同样倚着卷帘门，不知从哪掏出根小木棍剔牙。 老唐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现在已经21世纪了，全世界都思想大解放了，君主立宪的国家还算少数，遑论握有实权的皇帝。只当他神志不清说胡话。 想想也可怜，如果不是精神有什么毛病，也不会沦落到流浪街头的下场。 一念至此，老唐对身旁老者的眼神变得怜悯起来。 “少用这种眼神看我，也不瞅瞅你小子现在什么模样，比乞丐都像乞丐。” 老流浪汉只用黑曜石般的眸子一扫，便仿佛能看清老唐内心里的想法，当下鄙夷道。 “嘿嘿，我只是想不明白，现在国家日渐繁荣昌盛，您老人家为啥还选择流浪。” 被看穿心思的年轻人作憨厚一笑，配上他本就厚重的黑眉更显得人畜无害。 “无它，我观世人皆为俗事所累，碌碌一生，哪里比得上天为被地为床，使一根青竹杖，随走随停来的潇洒自在，无拘无束。” 老乞丐翘着二郎腿，如哼着小曲似地腔调高声道，仿佛小说传记里游戏人间的仙家。 “吃不饱，穿不暖，睡觉的地方透冷风，也算自在么？” 老唐还真有点被老乞丐话里的别样气魄所吸引，可转念一想，好像又不是这个道理。 那面上如涂一层黑漆的老人瞬间脸色沉下来，就连层层褶子也显出来，他愤愤地盯着旁边的年轻人，最后只吐出一句。 “孺子不可教也，痴儿，看不破红尘富贵，入不得我道门。” “嘿，那我可没您那么大本事。我高中的时候就在美国的快餐店给人洗盘子，当时看着店里迎来送往的客人，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开辆雷克萨斯 rx350，在弗罗里达州海岸边买栋度假别墅，再谈个貌美如花的女朋友，这人生也就圆满了。” 老唐双手枕在后脑勺上舒服靠着门，任由视线漫无目的地飘荡。 “哦?那你现在实现这个愿望了么？” 流浪汉边剔牙边问。 “嗯，这些年我做了些危险的任务，很是挣了些快钱，本来等跑完这一单就大致能实现，可惜出了点意外。” 年轻人默默点头，眼神有些黯然。 其实他只是想和那些贫民窟出生的人一样，给自己设定一个难以达成的目标，好让浑浑噩噩的生活有个奔头。 只是住在靠近列车站台，那个称之为“家”的小公寓楼里，很多个夜晚听着高速列车划过轨道的轰鸣声，老唐实在会感觉到孤独，就像被漫长的等待所磨平棱角。 “抱歉，我有些走神了。” 年轻人突然浑身一震，清醒过来。 “你刚才的眼神，很深邃寂寞，那种气质如千百年来一直悬于夜幕的星辰般清冷，不像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老乞丐闻言出声。 老唐瞬间感觉全身上下都被看穿了般，有些瑟瑟发抖。 “小伙子，该找个对象了。” 就在老唐以为自己在梦里时常会梦见的，隐藏的秘密即将被揭晓时，老乞丐伸出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让年轻人当即尬在原地。 “啊？” 老唐质朴喜感的脸囧迫起来，有些尴尬地挠着后脑勺。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就趁着未下雪以前去追。” 老流浪汉感慨的话语让年轻人怔在当场，汗如雨下。 “这个……其实……那个……我……” 老唐有些嗫嚅，他不敢告诉旁边的流浪汉，自己其实并没有心仪的女生，甚至连平常能搭上几句话的女孩都没有。 唯一有过点好感的女性，还是他刚搬来时，带着一个六岁女儿住在公寓楼隔壁，在百货超市当收营员的离异阿姨。 说是阿姨也不算，女人年纪只有三十岁，混血儿长相，既有东方人的温和也有西方人的立体。 据说是忍受不了丈夫出轨，一气之下去法院办了离婚手续，由于财产早已经被丈夫通过各种操作转移，她只得带着女儿住在布鲁克林的穷人区。 不过她人很好，总是会将超市里一些快过期的食品提前取下来接济生活困窘的自己。 “是吗，那你怎么不去追她。” 听着老唐半遮半掩的叙述，流浪汉能察觉到话里的遗憾。 “因为我没钱啊，这是个很现实的事情。特别是在美国那种资本主义国家，没钱的家伙或许能获得短暂的欢愉，却收获不了长久的爱情。” 罗纳德·唐一摊手掌，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对于一个身无分文，家庭困窘的孤儿来说，娶妻生子无异于奢侈的事情。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平凡到掉进人堆里就如沙烁掉进沙漠，再也不能找到的那种人。 “挺好，似乎你已经开始接受了这个世界，并理解它的残酷和真实。” 老唐对流浪汉的话有些似懂非懂。 “希望以后还能见到你，罗纳德·唐。” 老人邋遢又脏乱的外表下，唯有那双眸子乌黑发亮，就像黑洞边际的漩涡般吸引心神。 他郑重地伸出手拍了拍老唐的肩膀，年轻人恍惚的瞬间，老乞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倘若不是破碎的黏土块和吐的满地的鸡骨头，老唐甚至怀疑有没有这个人的出现。 “不对，他怎么知道我的全名？” 回过神来的老唐喃喃自语，哪怕是在叙述故事的时候，他也没有提及自己名字。 只是老唐细想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预感，那就是这个老流浪汉很危险，而刚才自己如果表现的稍有差错，很可能会死在当场。 或许是错觉罢，年轻男人摇了摇头，脑容量的限制已经不允许他再乱想。 第一百九十七章 言灵 ，箴言 所谓“言灵”，正式概括为因龙族基因而生，混血种及龙类通过吟诵特殊龙语，达到掌控元素之能力。 其每个字符音节都被极度压缩，力求在最短时间内达到咏唱一段小诗乃至长篇的内容。 类似于佛家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亦或道家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前者六字在转经轮里内经无数虔诚信徒供奉，满十二万九千六百转之数后，每字具有无上伟力。后者配以繁琐奥秘的印势加持，每字诵出后代表的意义尽皆不同。 图书馆大楼内，李龙渊随手自排列整齐的楠木书架中抽出本厚重书籍，递给身旁冰块脸的俊秀年轻人。 “所以师兄你要想进一步控制君焰爆发的程度，还得从言灵咏唱方面下手。” 楚子航接过棕面黄叶，用粗砾而富有质感的麻绳装订书脊的书籍，上面用意大利斜体英文写着spiritual orig，滚烫鎏金的字迹流畅清晰。 “言灵起源？” 他凌厉的眉头微皱，不清楚李龙渊给自己这样一本相当于稚童入学启蒙书籍的目的。 “师兄你可不要小瞧这本书啊，尽管它被校长列为致卡塞尔入学新生必读的九十九本书籍之一，可鲜少有人能体悟其中的道理。” 李龙渊继续在厚重知识气息弥漫与棕褐书架排列成的长廊里走着，语气清缓随和。 “打个比方，你可以说《三字经》通俗易懂，却不可说它道理浅薄。而真正能贯彻这其中所言，以身殉道的人物，哪一个没有在青史里留下厚重一笔？” 见到楚子航剑眉仍旧微锁，一席青袍的年轻人淡笑开口。 在很多人想来，这样的装扮或许在现代气息的图书馆里会显得突兀，而对李龙渊这样正统出身，举手投足间皆有古人风雅的人来说，他的气质装饰却异常贴切图书馆静谧、渊博、庄重的特质。 楚子航冷酷的脸上，神色稍微缓和下来，他似乎有点明悟，但又不是很清楚。 “师兄，加油，努力！” 指明方向后的李龙渊作出搞怪的表情，故作严肃神情地伸出右拳为他打气。 楚子航依旧木着脸，看不出一点表情变化，只是淡淡“嗯”了声算作回应。 “明明当初柳淼淼这么对你，你醒过来那天还叫过她爸……” 俊秀年轻人的小声嘀咕在楚子航要杀人般的目光逼视下被迫停住。 当初他们三个可是在无声对视下，默契地选择忘却这件事情的。 “你先好好读书，我先走了。” 意识到不妙的李龙渊很是热络地伸手拍拍楚子航的肩膀，随后一溜烟小跑出图书室。 “开个玩笑而已，又不是真让你叫爸爸。” 出了图书馆后的李龙渊仰头望天，还在回忆先前冷得几乎要结出冰霜的气氛，不由悻悻道。 不过，他这次对楚子航如何使用言灵的指教，未必没有自己的体验收获在里面。 名讳“赤王”的家伙，确实是个神秘且难缠的对手，如渊如狱的气息几乎要将当时的天上月都染成血色。 玩笑的神色逐渐收敛，李龙渊本就俊美且无瑕疵的脸愈发显出孤冷的气质。 经历先前一战后，他对自己的言灵·尊位有了进一步的理解。 “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位混血种，可以释放两种言灵。” 这是希尔伯特·让·昂热在每届新生入学晚会上都会提到的一句话。就如同牛顿三大定律在物理学界的地位般奠定得牢不可破。 而不论是百年来的现代混血种史，还是足以追溯到混血种与龙类纠缠渊源的古代史，每一位鲜活的案例都对这句话有很好的佐证。 只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忽略了千百年来，从未出现在“言灵周期表”和研究专家视线内的言灵，代表至高皇帝的，无上尊位。 纵使言灵·尊位会随着不断开发，攫取类似于风王之瞳、因陀罗之类的言灵力量，可它终归同属于一个言灵。 那么将自身目前所掌握的两种力量，融合在一处，就是李龙渊的迫切欲要寻找到的，提升自己的新路。 在来箭场馆之前的几天里，李龙渊已经将内心里的思索和困惑整理成邮件发送给李承乾。 而这位正统家主，也当即以最快的速度去召集一批最专业的博者，用最广泛的历史传记作为数据基础，去分析猜想成功的可能性，最后将完善后的成果通过宰相加密通道发到李龙渊的邮箱上。 一袭青袍如万里山河般写意，绣制云纹如朦胧云雾缥缈不定，走出暗处通道的修长人影就仿佛画卷里走出来般，弗一出现在热火朝天的箭场馆内，便引起不少人的注视惊叹。 偌大场馆以透明的金属玻璃门隔成四道，新手区、普通区、专业区及提供休息酒水的台，银白色的灯光令整间场馆更显科技风，四周摆满绿植以点缀。 专业区的箭道前，粟栗色短发的漂亮女孩此刻正弯弓搭箭，半闭着眼，屏息凝神地盯着25远的箭靶，薄汗顺着她素白修长的脖颈滑落，直渗进白色长袖里。 可女孩丝毫不在意，冷风“嗖”一声吹过，原本搭在竞技反曲弓上的训练箭就已经正中靶心，箭羽还停在靶上微微颤动。 她放下手里的弓，转过身来，这才发现负手站在不远处，四处观望的青袍年轻人，原本平静漂亮的小脸上竟露出难得的羞赧。 “你是……，李龙渊同学，对？” 女孩大方地走上前，跟还在打量场馆设施的年轻人打招呼。 “你是？” 李龙渊看着面前的女孩，有些疑惑，他们应该还不曾见过面。 “我叫玛丽·伊丽莎白，也是，您后援团的副会长。” 见到男孩脸上的惊讶，女孩心里有些失望，却还是大方的自我介绍。 李龙渊这才恍然大悟，这就是常接济芬格尔的那位大户。 不怪他陌生，实在是卡塞尔学院里面有好几位叫伊丽莎白的女生，比如凯撒的秘书，又譬如学院最年轻的校董伊丽莎白·洛朗。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箭引风雷 年轻人这才了然地点点头，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这一切落在伊丽莎白眼里令她有些许雀跃，原来李同学是知道自己的。 其实李龙渊压根没有印象，只是偶尔听废柴师兄提过一嘴，貌似是个人傻钱多的小富婆。 “李同学，你也喜欢射箭这项运动么？可听说你最擅长的是帆板和剑道唉。” 帆板不必说，只要参加过那次卡塞尔和芝加哥学院联谊赛的学生们，都对李龙渊单人独帆在碧波白浪中追逐堕落死侍的印象深刻。 哪怕不依赖言灵·风王之瞳的加持，他仍旧能轻易打破学院三角绕行赛保持十年的记录。 至于剑道，哪怕是当初跟着昂热自日本过来的平田次老师傅，见识到李龙渊的剑术后，也只是摇头叹息。 称自己没有什么能指教他的，也没有当他师傅的资格。 于是李龙渊每次去剑道馆练剑的时候，平田次要么就跪坐在旁边默默观看，要么就做个喂招的工具人。 这倒让一向以严肃到近乎严苛着称的平田次在一众选择剑道课的学生心中形象大为改观，原来并非人家顽固不通、食腐不化，只是自己远远达不到人家要求的标准。 粟栗短发的女孩睁着星星眼，仰起头看着面前男孩，身为“李师兄后援团”的副会长，她对李龙渊背地里的资料搜集不可谓不深，甚至还特意在论坛里挂上了高达十万美金的信息悬赏。 只要是有关于李龙渊的神秘往事或者新奇事迹乃至于日常生活照，都可以通过这则贴子来找她领取赏金。 “礼、乐、射、御、书、数为君子六艺，家里长辈自小会培养这些。” 李龙渊眉头微皱，还不是很清楚玛丽·伊丽莎白私下里做的这些事情，只淡淡解释道。 “哦，原来师兄你学过射箭啊。” 此刻，女孩的语气里明显有着黯然失落的情绪。 “看来不能手把手教人家射箭了。” 伊丽莎白在心里叹气。 “那让他教自己射箭呢？” 伊丽莎白又想。 “可自己刚才那一箭正中靶心，明眼人都能看出自己的诡计。” 女孩白皙的俏脸瞬间苦兮兮的攒在一起，让周围忍不住撇来偷瞧目光的年轻人们暗自咂舌。 “你为什叫我师兄？我们不是同一级吗？” 年轻人温润的嗓音在女孩耳畔响起，她醒过神，正对上那带有好奇神色的幽黑眸子。 “当然是为了表示咋们关系亲近嘛！” 女孩被那双眸子打量得不禁面皮发烫，强令自己沉着冷静后还是直爽地道。 她当然不能说自己为了了解中国文化，看了好多部经典的武侠小说，里面的男女主都是“师兄”“师妹”相称，关系亲近到几乎变质哎。 “你叫楚子航会长也是这么叫的。” 似乎是为了着急找例子佐证，女孩又悄咪咪凑过来加一句。 “呃……那是因为他……比我大。” 李龙渊被怼的哑口无言，仔细一想好像又是这么个道理。 “那……李师兄，我们要不要比试一下箭法。” 女孩背着双手，依旧没有改变称呼，精致漂亮的脸上多出几分促狭笑意。 “我不会把弓，也不用箭。” 李龙渊冷静摇头拒绝，说的话令女孩呆愣在原地。 “不使弓，也不搭箭？那来箭馆干嘛？” 玛丽·伊丽莎白顿时只觉得精心准备的搭讪话术全无勇武之地，小脸垮了起来。 李龙渊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径直走进没人的新手区箭场内。 “诺玛，暂停开放该区域，切断摄像头。” 年轻人立在原地，声音不算太大，却清晰可闻。 凭借他s级的权限，就算让诺玛整座箭道馆清馆一天，其余学生也只能乖乖照办。何况只是占地四分之一的冷清新手区。 “新手区会在十秒后暂时关闭，无关人员勿扰。” 诺玛甜美的声音瞬间响彻整间场馆，不少练箭的学生们惊讶抬头望着那道修长的青袍身影，直至十秒后，四周封闭的透明金属玻璃门噼啪一下变黑，才隔绝开众人视线。 独自身在新手训练场内的李龙渊面对周遭变化很是淡定，他缓缓闭上双眼，随即慢慢呼出口气，默默调整自身状态。 不知保持这样的状态至何时，面容俊秀的年轻人终于睁开眸子，金色双瞳好似两颗太阳般炽烈酷热，简直能灼瞎与之对视的人双眼。 他缓缓自宽大袖袍中探出白皙修长的左手，五指虚握高举在空中，如同具有无上伟力的至高神明，随后姿势转变，改举为持，张在身前，就像凭空握住一张无形的传统弓。 此时，年轻人的黄金左瞳里隐隐有淡青光芒闪烁明灭，言灵·风王之瞳的场域在缓缓撑开，被李龙渊以正统心法驾驭凝缩后，压制成类似弓的形状。 可他的动作并未因此结束，反倒同样缓慢而坚定地伸出右手，作出搭箭的姿势，右眸里的电芒好似银蛇乱舞般剧烈颤动，反应更比先前剧烈百倍不止。 类似言灵·因陀罗的场域被撑开，并与风王之瞳的场域疯狂碰撞着。 静谧的场馆内，李龙渊整个人身体就如同瓷器般，看似精美瑰丽，实则表面布满裂缝，只要外界施以小小的压力就会碎掉。 可一缕银亮的电芒终究自李龙渊的食指升腾起来，令他全身纠缠混乱的气机终于得到宣泄的地方，那撮电光不断膨胀炸起，逐渐形成一支箭的形状。 以风为弓，以电为箭，就是李龙渊和正统诸多博者所设想出来的，将两种截然不同的言灵力量结合在一处的手段。 可惜这样的状态并不能持续多久，哪怕被言灵·尊位所挟制，言灵场域之间的碰撞依旧是无比凶险的状态。可以参考当初楚子航和三无少女间的君焰冲突。 一袭青袍的年轻人此刻左手掣空弓，单手拉住一根不断变换着细微形态，并朝外刺出雷光的电箭，威势骇人。 终于，李龙渊捏住箭尾的双指松开，那箭就如同一道闪电般划破虚空，伴随着速度突破音障后刺耳的滚滚爆鸣，刹那间便将箭靶中心炸出一片焦黑的空洞。 倘若不是李龙渊已经尽力收束力量，怕是能将整面石材外墙洞穿，足见威能之恐怖。 “果然，三十秒便是极限了么？” 年轻人放下虚握在空中的两手，双瞳眼里缭绕的光芒同时减弱消散，他漠然垂首，低声自语道。 第一百九十九章 诗和远方 暗室里，年轻人再度低头，看着张开的手掌处，银亮的弧光萦绕着白皙手指闪烁跳跃，危险的雷芒噼啪轻响。 毫无疑问，言灵·因陀罗的攻击性是远超侧重于防守和辅助用途的风王之瞳，而李龙渊以前使用因陀罗的方式大抵为简单粗暴地将雷电推出去，有些类似于火影忍者里卡卡西常使的雷切。 这招范围幅度虽广，终究距离不足，贯彻性不够，力道不行。 就令得拥有鳞甲护身的纯血龙类和高血统混血种，能够凭借物理龙鳞抵御因陀罗雷霆带来的麻痹感和打击力，作用不甚显着。 可当因陀罗的场域与风王之瞳结合起来后，就产生了天翻地覆的质变，雷的狂暴和风的疾速被完美糅合，论瞬间的贯穿特性足以突破次代种的坚韧鳞片，直达血肉。 也是目前李龙渊不凭借太阿剑，空手能用出的最强一击。 修长五指合拢，最后一点雷光泯灭于掌心，右手藏在青袍后，李龙渊转身离开新手箭场。 “对了，诺玛，场地的相关修缮费用，可以联系正统负责人赔偿。” 临出门时，年轻人还不忘吩咐一句。 正统家大业大，不会费心这点小事。 “好的，李同学。” 秘书诺玛温润的机械嗓音再度响起。 不知为何，李龙渊总觉得，同样身为人工智能，卡塞尔学院的诺玛就要比正统的宰相更有人情味，就像个活在二次元世界的真人。 四周的金属玻璃墙再度转为透明，李龙渊旁若无人地在众多仰慕掺杂敬畏的眼神里离开，随后新手场就吸引不少学生涌入。 “假……假的？他明明没有带弓箭进靶场的？” “这是怎么做到的?” 待玛丽·伊丽莎白费力地推开在最前面围观的几人，望着那面焦黑且空洞的箭靶，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 红白相间的圆形箭靶内，焦黑如碳的纹路自圆心起，放射状地朝外蔓延，像是被火灼烧过，甚至中央部位已经被烧出洞来。 而迎着空洞朝后望去，连用防火高级分子材料制造的墙壁，都有了焦灼的痕迹。 “在言灵·戒律的场域压制下，李同学哪怕再变态，也应该有个限度。” 粟栗短发的女孩喃喃自语，可眼神里的震惊依旧未减。她想不通李龙渊究竟是如何赤手空拳造成这种程度的破坏。 “不愧是打败狮心会会长和学生会会长的李师兄，李大人嗒！” 小脑袋思索半响仍未得到答案后，女孩一拍手掌，像个燃起中二之魂的少女般，朝年轻人离开的方向再度亮起星星眼。 滨海，昌源路，汪记面馆 装修半旧的屋室里，身穿仕兰蓝白校服男高中生坐在板凳上，看着对面造型窘迫的流浪汉吭哧吭哧地吸嗦着面条，在他右手出，吃完的海碗已经高高摞起。 “明……明……，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的有多苦，有多累。” 蓬头垢面，破衣烂裳的流浪汉边吃边哽咽，一把鼻涕一把辛酸泪地诉说。 “等等，老唐，你先吃饭，别说太多话，容易噎着。” 路明非赶忙打住他的话头。 “唉，好。” 男人泪眼婆娑地抬头，继续低头狂吃。 直到暴风吸入半小时后，老唐才摸着浑圆的肚子，舒服地靠在椅背上。 “明明，让你见笑了。你放心，我唐某人绝不会吃你的白食，以后你遇到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我帮你摆平。” 长相憨厚，眉毛喜感的年轻人很是豪气干云地一挥手，大有龙游浅滩的壮志不酬。 路明非挠着头，用怀疑的眼光去看面前落魄街头的“网友”，他们在星际里已经相当熟悉了，大致也清楚对方是个什么“货色”。 “嗯，我还真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男孩沉默着，最后如是说道。 “说来听听。” 老唐眼神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是想请你帮我纠正一下口语啦，听说报国外的学校会有英文面试，我有点紧张。” 路明非顺手递过一瓶营养快线。 “明明，你真要去国外读大学了？” 老唐接过，有些惊讶，中国的高考他是有所耳闻的，可要细说起来，他也不明白个当然所以。 所以，他只是有些好奇男孩的决定。当初和路明非边打星际边畅聊人生的时候，以他过来人的经验，可以判断出这小子心里是藏着个喜欢的人。 “也不算确定，只能说提前做个准备。” 路明非勉强作出个笑容，随后轻叹口气。 脑子里不由浮现夕阳余晖下，站在窗口眺望远方操场树木的，棉布白裙女孩的身影。 陈雯雯如果要留在国内上大学，他大概也会跟着去，就算不上同一所学校，也至少要和她在同一座城市，同一个城区。 “那不着急。” 老唐大手一挥，随即拍拍胸膛，“面试官的问题翻来覆去也就那老三样，等你确定情况后通知我，我来给你恶补一番，包你速成。” 看见路明非心不在焉点点头，老唐立马坐过去，勾住他的脖子，使劲拍打他的肩膀。 “行啦，看你满脸惆怅的样子，就知道是为感情的事担忧。告诉我，是怎样的女孩子让你如此魂不守舍。” 男孩瞬间囧住，脸都红了到耳根子，心想有这么明显吗？ 可下一秒，那股酸臭味顿时令路明非脸色皱紧，“老唐，老唐，你先放开我，你这家伙有多少天没洗澡了。” 他一边咳嗽一边拍着箍住他脖颈的手，相貌普通的年轻人只好讪讪地松开手。 “没有，没有，我只是偶然想到可能要离开生活这么多年的地方，去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有点感慨罢了。” 路明非依旧嘴硬，暗恋这种事情，就是应该藏在心里，独自品尝甘甜或者苦果。 “真的没有？” 老唐满脸不置信地看着面皮发烫的少年，狐疑打探。 “没有，我们仕兰就没有早恋的学生。” 路明非为了打消网友的疑虑，坚定吼出班主任常挂在嘴边的话。 身为新时代的大好青年，他们是要将身心都投入未来祖国的建设上的！ “嗬，还挺有觉悟。” 看着义愤填膺的男孩，老唐只得终止这个话题，重新坐回原来位置。 第两百章 隐藏在黑幕下的战争 “对了，老唐，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看着四仰八叉躺在椅背上的邋遢年轻人，路明非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问。 “没有想法，只想躺平。” 罗纳德·唐翻着对死鱼眼，有气无力地道。 这段时间风头太紧，既要逃避仇家雇主的追杀，还要躲开那群煞气十足的黑衣组织追捕，心累g。 “要不去我……叔叔婶婶家住一会儿？应该还能清出个小阁楼。” 路明非话到嘴边又犹豫起来。 就这样往家里领个来历不明的流浪网友，婶婶的河东狮吼怕是能让他耳鸣一天。 “算了，我还是去网包夜。” 老唐看出来路明非眼底的踌躇，那是江湖救急的侠气和困顿窘迫的现实处境在碰撞。 “要切磋一把星际么？我请客。” 被老唐识破了自己的为难，路明非的脸不由羞赧起来，在听见“网”两字后，游戏少年的网瘾逐渐躁动。 “走。” 听见请客二字，老唐喜感的黑眉一扬，整个人就撑着站起来，两人付完账后勾肩搭背地走出去，一副哥俩好的背影。 对路明非这种从小接受义务教育的安分学生来说，老唐这种闯荡四方的游子更像是武侠小说里的豪客，有种他心向往之却不得的江湖气。 两人前脚刚走，一辆低调沉稳的帕萨特轿车就停在面馆门口。 黑西服戴手套的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以手护住车顶，头发银白，戴着单链眼镜，身穿考究棕白马甲的老者提着根檀木拐杖走下车，再伸手从车后座里牵出个十六七岁的男孩。 男孩面容清秀，皮肤白皙泛着冷光，瘦骨嶙峋的模样别有一种病态的脆弱感。 “送到这里为止。” 老人转头和司机嘱咐一声，便带着那孩子离开。而帕萨特轿车同样折返，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人海里。 “薯片薯片，我看见目标了。” 滨海第二高的离珠大厦顶端，用望远镜窥探的女人通过对讲机道。 “长腿，小心点别暴露，正统的家主不是一般人，就连老板都对他忌讳莫深。更何况，他那招李代桃僵，可是将包括老板、昂热在内的诸多老狐狸都瞒了过去。何况这里是李氏正统的大本营。” 丽晶酒店行政套房内，苏恩曦裹着浴袍，露出白皙娇嫩的脖颈和浴袍上沿的皮肤，边嚼着身旁开袋的原味乐视薯片边打开笔记本电脑。 “哇，你讽刺老板年纪大。” 黑色忍者衣的女人伸了个懒腰，凸显出完美奥妙的身形。 “我还吐槽过你这个老女人呢。” 苏恩曦翘着二郎腿，把薯片咬得咯吱作响。 “那个清瘦男孩，真的是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之一，康斯坦丁殿下么？” 酒德麻衣的声音正经起来，带着些许怀疑。 望远镜里，牵着老人手的男孩一直表现得很恬静，人畜无害，让女人很难将他和浑身恶鳞、仰头能咆哮喷出火焰的龙王联系上。 “长腿，安啦，不要怀疑老板给出的信息。咋们要做的，就是用这位殿下的死，来激怒诺顿，令其展现那恨焰滔天的龙王本相，最后再让小白兔锻炼一番。请严格按照剧本流程走。” 苏恩曦满不在意地撇撇嘴，顺手撕开张面膜贴在脸上，做个面部美容。 这本来就是计划里内定好的事，只是被正统的李氏家主有意无意地打断。 现在正好，康斯坦丁、诺顿还有路明非都在一处，执行起来倒也方便。 “好的，再次确认行动目标。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掌控火的康斯坦丁殿下。确保他死在诺顿的眼皮底下，并且让我们的小白兔见识到这个世界，血腥的残忍。” 苏恩曦一改慵懒语气，口吻清冷而别俱杀意。 老板想杀掉的家伙，就一定得死。 何况，不止他们一家闻到康斯坦丁的味道寻来，这座城里，早已是危机四伏，罗网密布。 只为得到这位殿下纯净尊贵的龙族骨血。 龙类和混血种间的战争，本就是如此任意而残酷，随时随处都可发生，他们间彼此冷笑着向前，只为用刀剑或者利爪残忍剖开对手的胸膛。 “清楚。” 黑衣女人收起望远镜，自身旁取过长条黑匣，有条不紊地开启，露出里面流转黝黑光泽的各种枪械部件。 左上角的一方狭长凹槽内，正放置着一颗通体血红且晶莹如水晶的子弹，由第五元素构建的贤者之石。 足以透过肉体泯灭灵魂，即便杀死所谓的，长生种！ 网里倒不如何喧嚣，毕竟大家都戴着耳机，只是偶尔有人发出声叫喊壮威，鼠标密集点动的声音宛如有节奏的鼓点，侧面反应这场战斗的激烈。 路明非和老唐两人特地选中了最拿手的人族和虫族，一个在升三级基地，一个准备趁着对方在修基地的间隙组织偷袭。 成批的利维坦虫族被空投进入地方战场，遭遇路明非埋下的人族机动部队和刺蛇袭击，双方发生惨烈的拉锯战。 面对焦灼的战场，老唐脸色有些难看，原以为是抓住时机，用一柄尖刀直插敌腹的斩首行动，却没想被敌人包了饺子。 网不远的老旧街道上，老人带着男孩缓缓走来。 “哥哥。” 那个面相清秀的男孩低喊，第一次发出这样柔和的声音，就像个离家多年的小兽终于找到了失散的家人。 “你怕死么？” 老人背过身盯着他，语气优雅，眼神却带着点不寒而栗。 面容苍白的男孩沉默，随即缓缓摇头。 “哥哥迟早会吃掉我的。” 他仿佛在喃喃自语。 “你哥哥也许会死。” 下一秒，老人笃定的语气让这个清秀孱弱的男孩抬起头，他的眼眸是黑白分明的，却又好似燃起熊熊烈焰。 龙王的威严在此显露，气场极具增幅。弥漫空气里的温度浓烈而炽热。 他没有回答，可眼神已经说明的一切。 谁来，谁死！ “你护不住他的，漫长的岁月没有令你的权与力沉淀酝酿，反倒愈发羸弱，甚至不清楚世事的变迁。这不再是属于你们的时代了。可怜的，康斯坦丁。” 老者枯皱的脸上露出微笑，嘲讽曾经站在青铜与火焰的山巅，俯瞰过世间的尊贵君主。 他哪里来的勇气？ “我可以护住你和你哥哥，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老人循循善诱，步步为营。 男孩额前柔顺的黑发随风拂动，最后在抿嘴沉默中微微点头。 “登场的时机到了，好好干，小伙子们。” 李承乾平淡地伸出右掌，将五指举过肩，随后握拳。 下一刻，狂暴的螺旋桨猛烈地劈开阴沉的风暴，金色耀目的探照灯在滨海上空的乌云层里接二连三地显现，清一色的黑色奔驰车队开始沿着各主路街道行驶，繁华城市的林立高楼顶端，一位位黑衣持剑者于夜色里浮出身影，黄金瞳狞亮。 这座城市的治安，如今由正统接管。 是啊，他们怎么敢，无视正统的威慑，径直来这里抢“人”的？ “今晚动手的所有人，格杀勿论。” 正统宰相代家主颁布的这条谕令，成为此夜行事的唯一准则。 隐藏在暗处的庞然大物终于在自家领地前显露獠牙，它们沉默地举起手中屠刀，只是不知鲜血，可以流淌过多少里？ 毕竟，这座城市里最高的建筑，名为“李氏重工”。 第两百零一章 十死无生之地 守夜人论坛彻底炸了，起因是赏金猎人网站里id名为“太子”的猎人时隔十年再度发出帖子。 内容大致关于正统家主李承乾，和传说中的四大君主之一，掌握力的火之王康斯坦丁。 混血种世界内从未有过这样的事情，龙王的消息在经过互联网的宣传后爆炸似地广泛传播开。 哪怕是刚了解混血种的新人，也能够接触到如此机密的事情。 这则消息震惊过后，更多地引起暗地野心勃勃者的贪婪，君王龙骨十字所带来的崇高伟力，没有人能够拒绝。 于是无数挂红的悬赏贴上去，无数个疯狂滚动的金额数字在善于敛财的混血种财阀眼里不值一提，他们就像闻见血腥味的狼群，睁着绿油油的眸子，哪怕知道对面是头称霸草原的雄狮也敢围上前去撕扯下一块血肉。 成群结队的赏金猎人们飞往滨海，他们当中既有善使各种枪械，奇淫巧技傍身普通人，也不乏在中东战场厮杀摸爬过的混血种。 哪怕是由欧洲各秘党家族所聚集起来成立的卡塞尔学院，前段时间还被不明组织入侵至校区，弄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这是这些赏金猎人的底气，蚁多咬死象。哪怕这个名为正统组织伪装得再神秘强大，没有切实的战绩威慑也只能被贪婪的混血种们所撕碎分食。 卡塞尔学院的校董们在接到消息后也是火速召开了校董会，李承乾的偷天换日玩的很巧妙，如果不是这个“太子”发帖，他们所有人都还被其玩弄于鼓掌之中，夔门计划也成为彻彻底底的笑话。 “执行部的人为什么没有在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滨海，要清楚，屠龙一直是我们卡塞尔学院的最高任务。” 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罗斯特站在圆桌前大声质问施耐德。 “正统的宰相发来消息，警告我们不要插手。” 戴着氧气面罩的中年白人冷淡回应，黑色长风衣的衣领朝上翻起，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分外阴郁。 “只是一则警告便让我们畏缩不前？” 男人瞪大眼睛。 “别忘记前不久在波涛菲诺举办的那场元老会议，他们可没有给你们加图索家留半点面子，弗罗斯特。” 昂热轻叩桌面，眼睛里仿佛藏着狮子。 尽管那次事件已经被加图索家族极力封锁，可终究不能抹去所有与会人物的记忆。 “哼哼……” 男人的脸瞬间扭曲难看起来，不满地哼了一声。 想到那群穿戴黄金甲胄，背负双翼持剑的恐怖身影，弗罗斯特的心情于愤怒中掺杂恐惧。 “我们也有藏在冰海下的那群怪……” 男人还是不甘心地说。 “够了，弗罗斯特，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如果你还想为加图索家攫取更多的利益，就请派家族卫队前往。” 话语在昂热的咆哮声中戛然而止。 所有参会的校董都震惊地望了过来，他们似乎忘记了，这个平常将自己掩藏在优雅睿智形象下的老人，本质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呐！ “没有人比我的屠龙意愿更强烈，也没人比我更想杀死青铜与火之王。可如果不能亲手将折刀捅进祂的胸膛沐浴血液，那么由人代劳，切实地听到祂的悲嚎与死讯，也并非不能接受。” 老人的语气逐渐放缓下来，可立场从未更改。 可以说，当昂热坚定地阐述过自己的观点后，那么这次会议的结果就已经清晰可见了。 没人敢当面违背他的意见。 “既然正统发话不要插手，那就在一旁观望好了。” 昂热的话基本结束了这次会议可能的商榷，无论结果如何，卡塞尔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可要是，康斯坦丁，没有死呢？” 有校董问。 “那么我会亲赴中国，杀死祂。” 昂热将视线扫向发言的校董，无框玻璃眼镜里，眼神凶狠如毒镰，不由令人避让开目光。 可尊贵的初代种，有哪里是卑贱的混血种所能屠戮？ 鸦雀无声 黑暗的网咖里，电脑的液晶显示屏幕上画面精彩纷呈，微微透出的荧光映照出相对而作的两人如今激动夹杂兴奋的神情。 密密麻麻的各单位兵种正在有限的格子空间里激烈作战，路明非的舰载炮也在缓缓冲能，势要将老唐阵营的虫族母巢化为一摊血水。 有人自夜幕下的高楼坠落，如折翼之鸟，一头砸在路边一辆普通的黑色本田轿车上发出低沉轰隆的闷响，连带着车顶车皮都砸出巨大的凹陷，血肉模糊。 它的防盗系统不知何时启动开，车身周遭随即亮起各式红黄色报警灯，滴溜溜的乱响鸣笛着。 除此之外，竟没有一点声音，包括惨叫和哀嚎，都不曾有。 “哎，我的车！” 站在便利店门口惬意抽口烟的夜班族转过身，就看到自己的轿车几近变形报废，当即悲嚎出声。 浑然不觉有戴鸭舌帽，亮着黄金瞳的黑衣男人正在靠近。 贴近一记手刀，夜班族缓缓晕倒在地。 偷袭他的黑衣男人一边轻松地将他塞近旁边的小超市货架旁，一边视线顺着玻璃窗朝上方掠去。 在一座到处都生活着普通人的城市，正统想要对付所有来犯者并且处理干净事后痕迹，难度可想而知。 可李承乾还是坚定地选择开战，就说明这是不惜一切后果及代价的行动。 由于很多赏金猎人都是刚入境就被宰相查询到痕迹，清洗行动也相对顺利，偶尔遇到混血种抵抗，也大致在不良人小队的围攻下飞速落败。 毕竟正统自小培养他们，剑术、体术、言灵运用包括基础教育，堪称混血种里的军队。 试问，这样一支有纪律有组织的混血种军队，又怎样是一群乌合之众所能抵挡？ 不少高楼楼层厚重的玻璃幕墙被人重重踹碎，散落在空中的碎散镜片里，倒映出走廊间、马路间、城市狭窄而幽深的缝隙间，古奥话花纹密布的古剑横过亮着黄金瞳的混血种们脖颈，飞扬起猩红鲜血的景象。 这座滨海城市于今夜彻底变作原始森林，弱肉强食的残酷自然法则体现的淋漓尽致，那些在世界范围内享有盛誉的赏金猎人们现在却变作惊慌失措的猎物，在钢铁丛生的建筑里狼狈逃窜，于恐怖的沉默中被悍然屠杀。 交错纵横的直升机毫不掩饰这次行动的张扬，睁着如船舶汽灯般的强劲探照灯在夜幕的城市上空来回扫射，时常会有一组穿戴翼行服的小队自机舱跳下，展开如蝙蝠般的宽大膜翼，径直朝地面逃窜的目标追去。 整片城市区域被正统组织高效完整地切割开，如同不断收紧的渔网，水一点一滴的自网中流出，游鱼却被绳线缠紧，流出猩红的血液。 第两百零二章 血之罂 “呼哧……呼哧……” 粗重的喘息声响在触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唯有野兽般的黄金瞳泛着微光。 他在入夜的街道里飞速奔跑着，像条伸着舌头的猎犬，不知是追逐猎物还是被猎手追赶。一个闪身便窜进一家还亮着招牌的黑网。 之所以称黑网，不是因为地处足够隐蔽偏僻，而是老板不会要求来客提供身份信息，在警察偶尔来巡视的时候也会给未成年通风报信，让他们顺着偏僻的小道溜走。 赏金猎人的榜单上，排名高列九十七，曾经多次参与古文明遗迹探寻、珍贵文物倒卖乃至加入雇佣军参与过中东战役，代号“法老之蛇”的美尼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沦落到蹲在一个小黑网里，狼狈躲避着追杀。 男人穿着黑色长衣长裤，褐棕色短发下，遮盖住一道自额头延伸到眉骨的狰狞伤疤，面宽刚毅，颧骨凸出，皮肤略黑，三十出头的脸已经有了些许沧桑风霜感。 身型不算高大，只是弯腰行走间却隐藏着精悍的爆炸性力量，显然，他的每一块骨骼肌肉都经过长久锻炼细细打磨。 由于生活自律，行动高效，睿思敏捷，以及体内拥有龙族血统，美尼斯一向认为自己是第一等的赏金猎人，似狐般狡诈，如虎般凶猛。 可在那群亮着骇然黄金瞳，寂寂无闻的黑衣持剑者身前，危机感敏觉的他只感到恐怖。 他们就像冷血的机器，泯灭人性中软弱、恐惧、畏缩的情绪，只懂得拔剑、拔剑、再拔剑。 当美尼斯看见与他搭乘同一班机，同样身为混血种的赏金猎人被正统的执剑者一剑活劈以后，他才惊觉，这块被群狼视为按在砧板上不得动弹的肉，其实是只张开血盆大嘴的凶兽，等他们这群人自投罗网，随即开怀大嚼。 而他也终于明白，能让赏金猎人网里序列第一的，搅弄过漫天风雨，且在主导那次恐怖事件后就销声匿迹十年，因此结下仇家数不胜数的“太子”愿意冒着身份信息泄露被追杀的风险，所颁布的帖子，有多么重的含金量。 夜已经渐深了，街上行走的人也在变少，不少商店早早打烊。 事实上，这也给正统追捕入侵城境的赏金猎人们和刺探情报的家伙们减少不轻的阻力。 美尼斯选择钻进网的决定无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夜晚时分，大致也只有网、ktv等场所还留有不少人，况且这些沉迷网络游戏的家伙们应该也不会将多余的心思花在自己身上，观察有无异常。 可偏偏，两个刚结束一场激烈对局的家伙正舒服地靠在电竞椅上，意犹未尽地和对方进行着（战术复盘）聊天打屁。 “哎呀，明明，要不是一开始猜到你在升三级基地的时候，我t竟然犹豫了，给你时间布置好刺蛇队伍，胜负尤未可知。” 老唐老神在在地翘着二郎腿，边抖边说，有些气得想给自己个嘴巴子涨涨记性。 不得不承认，在打星际这方面，路明非确实有不小的天赋。 “不错嘛，老唐，你长大了，不再是当初只会用鹿死在谁手里的青涩少年了。” 经过一场星际对局后，路明非和老唐飞速拉进关系，又回到当初网友间互怼的相处状态，白烂话本性暴露出来。 “喂，明明，你看靠在门口的那个家伙，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 老唐刚不服气地准备反驳回去，眼珠一转，就看见正猫着腰，缓缓靠着各台电脑桌朝网深处探去的黑衣男人。 周围的人都戴着耳机，握着鼠标不停在游戏画面里点动着，竟没有一点余光关注到这个自他们身后诡异移动的人。 “不会，你看这人长得也算是刚毅正派，不像是个偷鸡摸狗……” 路明非手撑住下巴沉思，转头撇了一眼憨厚方正的老唐和他那对颇具喜感的黑眉，随即重重点头。 “嗯，我也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我靠，你这什么眼神，找死是不是！” 老唐无语地翻了翻白眼，示威似地挥了挥拳头，又揉了揉自己两侧脸颊。 不得不说，很多次死里逃生的任务，他都是凭借这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搭配老实憨厚的表情迷惑过其他人。 正因如此，他才觉得这个穿一身黑的男人分外危险。 这家伙，一定杀过人。 正当老唐眼神微眯，面色不善地盯着男人背影时，那家伙却好似有感应地转过头来，方正的国字脸弥漫着丝丝凶气，恰好与他对视个正着。 老唐和路明非观望的表情瞬间呆滞，故作尬笑地和对方打着招呼，背后却隐隐有冷汗渗出。 “老唐啊老唐，这次被你害惨了，没事用什么抓逃犯的眼神去看人家啊，你又不是警察。” 路明非看着对方慢慢挺直身体，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慌张的同时不由心里暗自腹诽。 “早就注意你们两个了，也不清楚拿你们两个做人质后，能不能在正统手里逃过一劫。” 美尼斯咧嘴露出狞笑，自顾自地说着埃及语，朝路明非两人靠近。 他看出来了，正统方面早已经在这座城市里布下天罗地网，搜寻到他的踪迹也只是时间问题。 既然如此，还不如凭借黄金瞳的威慑，将这两个家伙抓在自己手里作掩护，帮自己逃出去，甚至被发现后也可以当做谈判的筹码。 从这家伙嘴角咧起的笑意和眼神中毫不遮掩的阴狠，就足以看出其人来意不善。 “明明，快跑。” 经常接赏金任务的老唐经验丰富，一把摘下耳机，使劲拍下身旁还在懵懂状态的路明非肩膀，朝他低吼道。 穿校服的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刚站起身，那男人便已经快步上前，伸出宛如钢铁浇筑的手掌，一把抓住路明非的手腕。 他的眼睛里开始刺出耀眼的金光，低沉诡异又玄奇古奥的字符被男人快速吐出，路明非光是听一听就觉得晦涩难懂，头晕脑胀。 言灵·血之罂 美尼斯的言灵等阶其实并不高，作用与言灵·催眠类似，属于精神幻术类。 但是作用稍显恶毒，足以短暂蛊惑人的心神，令其成为只听施术者命令行事的牵线木偶。 且会给中术者的大脑造成永久性的创伤，言灵失效后可能导致其失忆或者成为植物人。 美尼斯私底下偷偷抓人试过，凭他目前的能力，最多可以同时掌控三个人的心神，让他们成为任凭驱使的奴隶，哪怕是去死。 路明非惊骇地望着男人，竭力想要去挣脱那只拽住他的手，却正好迎面看向他的眼睛，黄金色的瞳孔里，两朵诡异的血花开得异常艳丽。 第两百零三章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鲜艳如血的罂粟花在眼前缓缓绽放，将路明非整个人都拉进血色的世界里。 这里黑暗、荒凉、孤寂，天空是灰蒙蒙的，脚下是皲裂破碎的干涸大地，地表缝隙中流动着猩红的岩浆，还在咕噜冒着热泡，浓烈的硫磺味呛得少年大声咳嗽。 可这样恶劣的环境，依旧有血花在放肆地蔓延生长，苍绿色的枝干竟是自流淌的高温岩浆里缓慢探出来，随即开出一朵朵妩媚妖娆的血罂粟，诱惑却致命。 很快，路明非的四周就围满了这样妖艳的血花，藤蔓缠绕间，几乎将他整个身体牢牢束缚住。 “这是什么鬼玩意啊？” 少年拼命挣扎着想用手去拨开那枝茎和花朵，可那藤蔓太坚韧，血花太浓密，且如同有生命活性般，越挣扎，便将路明非的四肢和脖颈收缩得越紧。 如果自上朝下俯瞰，此刻这方世界已经成为罂粟的海洋，年轻人瘦弱的身躯淹没在血色海潮，就如同一滴水溅入浩瀚湖面般渺小，波澜不惊。 “哥哥呀哥哥，为什么每次见你，总是这么狼狈呢？” 未见人而先闻其声。小男孩的嗓音像寒冰在春季化开的水，清澈又冷沁。 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血罂粟此时却如遇君主般畏惧地退开了，它们放缓了路明非的双腿双臂，再慢慢缩回到地表裂缝滚烫的岩浆里。 一刻花放，一息花谢 这个世界再次变回路明非第一眼所看见的，荒凉永恒的模样。 只是多了个穿精致黑西服，踩着方口小皮鞋，头发柔顺贴在额间的小正太。 “是……是你。” 路明非揉了揉勒出红印的手腕，吃惊地望着男孩道。 他当然还记得男孩的样子，只是不愿意去相信真有这样一个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真是可怜啊，哥哥，这本该是你的世界，却被卑贱的外来者如此欺辱。” 男孩微笑着朝他伸出手，言语间尽是冷意。 “你在说什么？什么我的世界。” 路明非有些困惑，可本能迫使他往后退，用狐疑目光打量着恶劣的环境和面前的男孩。 这里除了皲裂的荒原和流动的岩浆外，什么也没有，灰蒙蒙的天空完全遮挡住了阳光。 或许，这里压根没有太阳。 “狗东西，给我死开。” 网里，老唐看见那男人拽住路明非的手，且少年的眼神愈发呆滞，他瞬间怒了，也顾不上逃跑，当即抄起一个键盘就顺手朝男人脑袋砸下。 他唐某人虽说一没钱二没势，三没父母四没老婆，做人又怂得像条狗，可他就这一个能说话的朋友，怎么能让他身处险境？ “啪嗒！” 黑色键盘直接在男人头上炸开，老唐使的力很大，各式按键哗啦啦散落一地。 可一只手握住路明非手腕的美尼斯只是转过头，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笑容。 “很快就轮到你了。” 他用埃及语轻声说道。 “那或许得再快一点。” 老人沧桑的声音突兀出现在网里，由于他说的是中文，老唐也听的很清楚。 衣裳褴褛，柱根青竹作拐的老者缓缓走进网。 老唐这才惊讶地发现，不知何时，原本周遭还算坐着不少人的网里，此刻，那些人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余下他、路明非还有那个黑衣男人。 “同样是精神类言灵的场域么？害怕我会伤到周围无辜的人，所以用幻境把他们全都遮掩起来么。” 美尼斯低语，随后猛地一脚踹翻了附近的一台电脑，桌椅碰撞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掌握的言灵使其对精神类言灵研究颇深，所以就算被极端恐怖的对手瞬间拉扯入营造真实的幻境中，可只要借助外界因素的干扰，就能找到破绽脱离。 就比如他刚才那一脚，踢翻了电脑桌势必会引来其他上网者的不满，只要听到他们的咒骂声或者引来撕打，他就有把握脱离影响。 可意料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美尼斯眼中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真实的，而那些刚才还在他面前打游戏的人，却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 “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大约有，两个时辰。” 老者淡笑着开口，他的言灵场域维系的很久，甚至远比美尼斯想象得要久。 早在他踏入网开始，就已经陷入了幻境。 “不可能，那为什么他们两个还在？” 美尼斯的眼神已经明显慌乱起来，可他还是咬着牙，恶狠狠地看着还在自己面前的路明非和老唐。 他们明显是真实存在的人，并非虚影。 “或许，他们就是有缘人罢。” 老者脏乱枯皱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尽管这笑容在美尼斯眼里充满恐怖。 “年轻人，朝后退退，你是打不过他的。” 老人走上前，用青竹杖拨开唐·罗纳德，缓缓在美尼斯跟前站定。 “那么你就可以了？老东西。” 美尼斯的脸瞬间凶恶起来，狞笑着望着面前老者，放开路明非的手腕，挥拳直击向他的面门。 这一拳凌厉、势钧力沉，配合棱角凸出和精心打磨的指骨，简直要抱着将老人锤杀于此的目的。 绝境使男人愈发变得疯狂，体内流淌的龙族血液因子愈发躁动不安。 “小心，怪老头！” 老唐忍不住出声提醒这个请他吃过叫花鸡的神秘老者。 “砰！” 面前的老人被直接捶散成虚无，可当美尼斯讶异地收回拳头时，老人的身影又再度凝实起来。 犹如神迹的一幕。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痴儿，慢慢领悟。” 衣衫褴褛的老人大笑着摇头，在美尼斯不断后退，且满是震惊的躲闪眼神里，将手中的细竹杖抬起，在其眉心轻轻一戳。 男人瞬间睁大双眼，仰头栽倒，仿佛失去生机一般。 “哇靠，这就死了？” 老唐夸张地大叫起来，随后壮着胆子，试探性地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男人两脚，很是使了些力气，发现仍旧没有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让他睡一觉。” 老人柱着拐，淡定回应。 然而有一点他没有明说，那就是美尼斯的心神会在无数梦境中轮回，只要他不能及时反应过来自己身处梦境，就会跌入更深一层的梦境，直至肉体长久没有营养维系而逐渐腐朽溃烂，便彻底失去醒来的契机。 “厉害呀，老头，还真是深藏不漏。对了，还没请教尊姓大名？一直老头老头的叫你，似乎怪不尊重的。” 老唐一边扶住还处于双目呆滞状态下的路明非，一边讪笑地挠头套近乎。 他早就感觉这个老头不一般，有种武侠小说里世外高人的气质。 现在找机会认识一下，以后要是接赏金遇到什么危险事情，好歹也能请教求救一番。 “他叫李玄，木子李，众妙之门，玄之又玄的玄。” 没有待老人回应，一面相清隽的西服老者便领着位清秀少年走进来。 第两百零四章 囚龙出锁 老唐无比确信，自己是第一次见这位清秀又瘦弱的男孩的，可那过于苍白的脸颊，黑白分明的眼眸，却又带给他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哥哥……” 黑暗里，他恍惚中仿佛听到有人在轻轻喊。 “真麻烦，这是谁家的小孩丢了。” 他转身望去。 就看见一袭白衣的小男孩正孤零零地站在他后面。 “过来。” 男人挥了挥手，男孩像只小兽般柔顺地靠前。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他们持着火把和刀剑，叫嚷着要把城和王一起烧死埋葬。” 男人没有在意，只是伸手，递给男孩一串青翠欲滴的葡萄，又摸了摸他质地柔软的黑发。 “为什么不吃了我呢？只要吃了我，哥哥就可以冲破任何的枷锁，再也没有束缚。” 男孩靠在木栏杆一侧，盯着手里那串青葡，随后仰起头。 是那样稚嫩，柔软又清澈的眼神啊，以至于男孩说出这样恐怖绝伦的话，也不会显得突兀。 吃掉你？什么虎狼之词。你又不是什么精致小点心。男人心里吐槽。 可说出来的又是另一番话。 “唯我独尊固然很好，可毕竟太孤独了。千年的时光，若是只有我独自一人，难免寂寞。” 一袭皎洁白衣的男人又摸了摸男孩的头，缓缓叹道。 “康斯坦丁，其实，死亡并不可怕。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之前，与其孤独悬于虚假的至尊之位，不如安然沉睡。我们终会醒来。”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口中也会说出如此拉风的话。 “哥哥，到时候，你会吃掉我么？” 男孩似懂非懂地问，眼睛依旧晶莹剔透。 “会的，康斯坦丁，届时你会和我一起，君临天下。” 男人笃定地回应，透出冷冽的威严。 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或许并不由衷，他甚至忘记自己究竟是谁，可他还是那么说了。 “那么，再见，哥哥，期待与你再次相遇。届时，请一定要冲破所有枷锁，成为真正的至尊呐！” 白衣男孩缓缓后退，逐渐化为幻影消失，刺眼的曦光撒在翠绿藤蔓萦绕的葡萄架上，将男人的瞳孔倒映出璀璨的金色。 列车行过铁轨的轰鸣声将他惊醒，男人大汗淋漓地自月台边的出租屋里爬起来，打开窗户，外边仍是夜晚，只是挂着的星星逐渐黯淡，一线红霞自天际抹来，如火之晨曦。 他终于记起，面前的小男孩为何令他有熟悉之感了。 他本是在梦里见过对方的，见过，很多回。 “哥哥……” 面相清秀的男孩苍白近乎病态的脸上露出笑容，缓缓朝他张开双手，似乎想要给他一个拥抱。 然而老唐的眼神更是躲闪居多，虽然他回忆起某些恍惚的记忆碎片，可那更像是一个梦，至于梦里那个淡然、清高又威严的白衣男人，并不是他。 “跟我一起来。” 李承乾的话强硬打断可能的叙旧，拉着男孩缓步朝外走去。李玄轻叹一声，亦步亦趋跟上。老唐同样茫然地跟上。 滨海的夜宁静且幽深，站在黑网地处的老巷中，四周望去大多是黝黑且庞然的建筑高楼。这片属于cbd区未开发的小城区，市井生活气息颇足。 夜色完全染透这片老巷区，除去几家几户透出点点灯火和沁凉月芒，显得幽深而静谧。 而老人此刻只是简单抬起手，刹那间便有百十道金色强灯开启，将这里照亮如白昼。 正统于上方巡逻的直升机同时自夜幕中显形，黑衣持剑者的身影似乎站满老唐周身每一处的地方，如夜之鬼魅般虚无缥缈。氛围低沉而压抑。 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那一架架悬停的直升机舱门是大开的，其内垂下钢索，粗硕铁锁末段束缚着一位位体态各异的人，他们睁着黄金泛光的诡异瞳孔，却于高空中挣扎摇晃，偶尔簌簌颤抖。 将近80的入侵者包括赏金猎人，都已经在其中了。 “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清楚诸位的来意，也欢迎诸位的正式访问。” 李承乾轻轻一拍手，无论是正统的执剑者还是被铁链困于半空的入侵者们亦或狙击镜里的视线都转移来，瞬间百十道目光聚焦在老人身上。 “可来而不礼是为贼，各位不请自来，不知是何缘故啊？” 头发银白如雪，西服纤尘不染的老人面色逐渐凝重起来，瞳孔逐渐泛起金色的微光，与之对视的入侵者纷纷扭过头，不敢言语。 “李承乾，你还要装聋作哑到何时？你们正统豢养龙王的事情已经败露，我劝你还是尽早收手，以免等到多方联手共击的时候，才悔之晚矣。” 有一穿深棕西服的中年男人被高锁在半空中，先是短暂被李承乾眼底狠厉的余光所摄，随后心底一横，当即高叫道。 “阶下之囚，也敢出言威胁？” 老人轻笑，毫不在意。 “李家主，我不知你的心意，也不知正统的目的。可豢养龙王，终究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人力终有尽时，而龙王之力近乎无穷，暴君之祸荼毒四野，一旦脱锁，所成灾难便如天崩地裂，超乎想象，岂能怀有以身饲虎的侥幸？而我们这批人不过打探情报的先遣军，龙类一日不除，整个世界，将一日不得安生。届时，正统作为灾祸源头，又该如何自处？” 又有头发花白，且精通中国古诗的外国老教授在喊，他虽然被挂在半空，学究气质却半点未减。 “说的不错，可你等，究竟是为何而来？” 李承乾一声冷笑回应。 “当然是为屠灭青铜与火之王而来！” 那老教授高叫。 至于屠掉龙王后，它的血液样本、龙骨十字如何分配，他们却提也不提。 为的，便是以凛然大义，逼迫正统就范。没有任何一家混血种组织敢饲养龙王，这本就是禁令。 “龙王在何处？” 李承乾又问。 “李家主左手侧便是，还需来问我等？” 那教授眼神偏转，看向那面容清秀却苍白的男孩。显然，他们早已经知晓男孩的身份。 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转生，掌握“火”与“力”的龙王康斯坦丁。 老唐视线随着语气愈发激动的老教授偏移而去，看着那清瘦男孩，不由自主地攥紧双拳。 第两百零五章 浮生若梦皆成空 就在老唐稍微转移注意的时候，那男孩恰巧也心生感应，透彻的黑眸对上年轻人有些心虚躲闪的目光，微微咧嘴，露出个天真无害的小虎牙。 男孩貌似并不懂得这些人争吵咆哮乃至面红耳赤的缘由，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老唐。 “薯片，目标已经锁定，是否立刻狙杀。” 酒德麻衣趴在高楼天台，凉风拂过她姣好有致的身躯，狙击镜里的十字准心已经对准男孩苍白的额头，尽管他笑起来是那么人畜无害，有种邻家弟弟的亲切感。 可执行过太多任务的酒德麻衣心里清楚，那个瘦弱的人类身躯里，隐藏得究竟是怎样的滔天伟力。 她仿佛能看到接下来会有无数赤焰沿着男孩体表纹路燃起，男孩仰天嘶吼着，自肩胛骨处伸展出宽大骨翼，显出狰狞的龙王本相冲天而起。 整座城市都会在黑压压的云暴下，伴随着烈焰与高温化作余烬。 “再等等。” 耳麦里传出慵懒的声音。 于是酒德麻衣继续按兵不动，那颗修长的贤者之石已经被她推入枪膛，如高悬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既然你们要个交代，我便给你们个交代。” 黑西服白发的老人不由轻笑，笑得讥讽，又笑得让人不寒而栗。 “李玄，杀了他。” 话语刚落，那衣裳破烂似乞丐，持着一根青竹的老人眼神突兀变得锋利起来，如出鞘利剑所透出的寒芒。 他只是简单用手一转青竹，那竹节便发出噼啪爆响，自青竹顶端开始寸寸炸裂，逐渐显露出薄如蝉翼的剑锋。 随后剑刃一划而过，那颗脸上还带着温和笑意的男孩头颅在老唐眼前坠落，“啪嗒”一声轻响，尸首分离后两相坠地，鲜血淋漓。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不论是被钢索悬挂在高空的入侵者，还是愣愣怔住，目眦欲裂，甚至脸上鬓角边还溅有几滴滚烫热血的老唐，都满眼不置信。 入侵者们不相信四大君主之一的双生子会死得如此突然，又如此轻易。哪怕祂转成人身后流失太多“权”与“力”，甚至还没有恢复记忆。 可在混血种的眼里，四大君主这类级别的尊在早已被冠以尊贵、强权、伟力的代名词，祂们哪怕是死去，也该是轰轰烈烈的。 如此，那些一直与龙类作斗争的混血种，才算死的有价值，他们的屠龙历程，才算可歌可泣的英雄史篇。 而那脸上溅血的年轻人仍旧呆立在原地，神情和动作半分未改，茫然空洞地睁大双眼。 只是男孩人头落地的那一瞬间，他想了许多。 他想到了，当初面对老乞丐手里那根青竹，隐隐察觉到危机感的缘故。 他想到了，这个素未蒙面，却呆呆站在他身边，轻轻叫他“哥哥”的男孩。 他想到了一个名字，李熊。 他想到了一个典故，“龙出于辅殿前，以为瑞应。”。 就像一堵沉重的青铜巨门被缓缓推开，尘封的记忆逐渐涌入脑海。 “龙类怎么能如此轻易就被杀死？必须得有特定的炼金武器加持。况且祂还是那位尊贵的殿下。” 长久的静默中，吊在高空的教授满脸震惊地高喊，言语甚至比之前呵斥李承乾更为激动几分。 长久研究龙类的他，当然明白这种生物有多么可怕可怖，简直是上帝手中最完美的造物。 可祂怎么能死得如此随意，乃至于荒诞？ 老教授只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轰然崩塌了，曾经所耗费的一切心血和钻研付诸东流。 “此剑，名为承影。取自蛟分承影，雁落忘归之意。” 李玄缓缓举起手中剑，血不染锋，剑身薄如蝉翼，在夜色中几乎黯淡为无形。 这同样是一柄，足以斩杀初代种的炼金武器。 听着简单的介绍，那些入侵者们相顾无言，李承乾几乎是快刀斩乱麻般给了他们一个交代，他们现在又能如何。 难道再上去问问龙骨十字该如何划分不成？ 于是陷入长久的沉默里。 “你，怎么敢呢……怎么敢，当着我的面，杀死他？” 就是这样寂静到针落可闻的地步时，有人一字一句地吐出这些话，自牙缝里透出骇人冷气，简直想要将他的骨头和血肉一并嚼碎咽进肚子里。 年轻人缓缓伸出手指，抹过脸上残存的猩红血液。 李玄转过头，就只见到一只手陡然伸过来，狠狠将他的脖颈掐住，巨力袭来，将他整个人重重抵在墙边。 罗纳德·唐的双目早已经泛出凶戾的金光，全身表皮在滚烫升温，君王的怒火仿佛在心胸里熊熊烧起，很快便将破体而出。 “我要……杀了你。” 年轻人本来质朴的面容开始狰狞，逐渐浮现赤红丑陋的鳞片，他张开嘴露出尖牙低沉嘶吼着，灼热的气息便从他的肺叶穿过喉管吐出来，里面似乎燃着火。 曾经主宰天下的君主终于显出暴怒的本相，要让这世间都因祂的归来而颤动。 老人污垢的脸上露出笑容，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偏向一侧。 那里，站着一个瘦弱清秀的男孩。 “哥哥……” 轻声的呼唤使老唐转过头去，随后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原本肆意蔓延赤红鳞片又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消退着，他不由松开掐住老人脖颈的手，抬头望天。 那些开着探照灯的直升机，被钢索悬挂于半空的“囚徒”，黑衣持剑的卫士。 全都消失了。 什么都没有，只有朦胧的月光撒下来。 李玄的身影消失了，男孩也在一声呼喊后逐渐化为虚幻。 良久后，年轻男人用手抵着额头，重重撞在那堵斑驳老墙上，状若疯癫地大笑着，笑得眼眶溢出泪水。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他真的清楚吗？ 并不。 他究竟是流浪潦倒的美籍华人罗纳德·唐，还是帮助公孙述称帝的谋臣李熊，亦或是别的什么怪物？ “老唐，醒醒……老唐。” 趴在电脑桌前睡着了的年轻人肩膀被人摇动，缓缓醒转，露出张憨厚质朴的脸。 穿仕兰校服的男孩望着他，随后递给他一瓶营养快线。周围还有很多人在激情地晃动鼠标，偶尔啪啪敲击两下键盘。 “啧，真的越活越老了，以前熬个通宵都没问题，现在一到点就想睡觉了。” 老唐自言自语地拧开瓶盖灌了口甜腻的饮料，靠在背椅上出神。 他没注意到，路明非的眼神里同样带着些复杂的情绪。 两人相顾无言，一阵沉默后，默契地邀请对方再切一把星际。 没有什么烦心事是不能用一把游戏甩开的，如果有，就再开一把。 第两百零六章 The magic of money “薯片，我想我们不需要亲自动手了。康斯坦丁被正统的人杀了，接下来怎么办。” 狙击镜里，酒德麻衣看着画面里的目标男孩被人一刀枭首，吸一口凉气道。 耳麦里没有照往常般传出声音，静的可怕。 酒德麻衣顿时察觉到不对劲，情绪紧绷着，手指扣在狙击枪扳机上一刻也不敢松开，然后重复报告。 “长腿，长腿，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不知这样过了多久，耳麦里猛然一声炸响将警戒状态下的酒德麻衣惊醒。 “你搞什么去了？我刚才汇报了那么重大的事件，你都没有反应。” 女忍者难得生气起来，青铜与火之王被人斩首这样的重磅消息，苏恩曦那里作为“临时指挥中心”竟然连个正经回复也没有。 “长腿，你不对劲，很不对劲。” 耳麦那头女孩的声音变得神秘起来，甚至带着罕见的凝重。 “什么意思？” 酒德麻衣同样心底一震，察觉到异常。 “自从21:03分你说了句目标已经锁定，是否狙杀的申请后，我就再没有听到你传出任何话。” 苏恩曦敏锐察觉到酒德麻衣的状态异常，所以她一边努力在通讯频道里高喊，一边在笔记本上调出坐标信号，确定其存活状态。甚至她都准备亲自出马去将酒德麻衣带回来。 “我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某种言灵场域影响，产生了某些幻觉。而记忆被篡改的时间，应该自21:03之后。” 酒德麻衣后知后觉地轻轻捂住脑袋，她有种预感，自己能从幻境中脱离，或许并非是因为苏恩曦的外界干扰起到作用，而是施术者自身解除了言灵。 “这样的经历太恐怖了，我甚至完全没有分出虚幻和真实的边界，就已经深陷其中。而且这个场域覆盖的范围太广，连我这种a级混血种也能影响。” 调整状态后，女忍者后怕地感叹。 她那经过无数锻炼厮杀培养出来的五识感官都被完美蒙蔽，所见所闻是那么真实可触，可要让自己回忆从康斯坦丁被斩杀后那些直升机退场、正统是如何处置入侵者的细节。却全然回忆不起来。 就和做了个梦一样，明明梦里的事情都像真实发生的，可第二天梦醒后，梦里的具体情节，却很难再详细复述。 “长腿，你必须马上回来做脑部ct检查。” 苏恩曦的声音异常严肃，甚至像在下指令。 “我清楚。” 酒德麻衣站起来，重新将狙击枪的各个零部件卸下装进装备箱里。 “只是，薯片你说，康斯坦丁真的死了么？李氏正统究竟想做什么？” 女忍者不由迎着微风伸了个懒腰，身体线条凹凸有致。 “老板没有传来特殊的指令，这次任务，多半已经结束了。” 饶是拥有言灵·天演的苏恩曦也没有给出肯定答案，毕竟她们这次的对手，是个让老板都罕见皱眉的家伙。 巡逻的直升机转动着螺旋桨，自云层里发出轰鸣。他们还在搜寻可能遗漏的侵入者。 酒德麻衣当即也顾不上多想，只是默然吟诵起龙文，言灵·暝照场域开启，整个穿黑色忍者衣的身体便连带装备箱隐匿消失在黑夜里，不分彼此。 老唐所处网不远的转角处，一辆商务奔驰已经悄然停靠，撑着紫檀木拐杖的西服老者领着男孩坐上后座。 后背箱露出一角黑袍，貌似装着个男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玻璃车窗缓缓降下，李承乾朝车外的老乞丐说。 “家主慢行。” 而那蓬头垢面的老者只是咧牙笑了笑，用青竹杖敲了敲铺道的老旧石砖，随后轻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山野歌谣远去。 “无需戒备，我对你哥哥并没有想法。” 目睹李玄远去，老人转过头对男孩道。 “哥哥，没有记起我……” 男孩只是有些沮丧地垂下头，黑发遮掩下的眼神分外伤感。 哥哥并没有按照约定里那样，吃掉自己。 “或许他很快就会想起来了。在那之前，不要贸然打扰他。” 李承乾貌似能一眼看穿男孩的想法。 “有人类名字吗？” 电动车窗已经升起，商务奔驰在夜色里行驶着，开启扫描雷达的直升机在上空疾飞，整座城市已经被正统围得如铁桶一般密不透风，只是居民们尚未发觉。 “我……我不清楚，但哥哥有，叫李熊。” 康斯坦丁茫然地摇头，他沉睡了太久了，以至于除却身躯里潜藏却不自知的“权”与“力”，以及少数记忆外，几乎和十几岁的少年没有差别。 “哥哥也姓李么？那么以后就叫李昌，如何？” 李承乾摩挲着紫檀木拐杖抛光包浆的把手，和身旁的孩子闲聊着。 “为什么？” 男孩的声音很轻，却清晰。显然，他有自己的坚持。 “我喜欢这个名字。” 老人突然笑了。 “想去上学么？我可以送你到盛唐中学读书，当然，前提是你不能离开这座城市。” 李承乾的一句话石破天惊地落下，比起昂热那种只要能绞杀龙类无所不用其极的复仇态度，这样的做法简直在与整个混血种世界的准则所违背。 尽管不缺乏有组织在私底下研究龙类，甚至很多混血种都企图突破血统的界限，获得和古龙般永恒的寿命和力量。 但这是禁忌，无法宣之于明面的禁忌，一旦被发现就会引来卡塞尔学院执行部联合多方混血种家族的清洗。 在干净舒适的商务奔驰后座里，男孩沉默着点点头。 老人嘴角含笑地转过头，街道前方的黑夜里，能组成巡逻队的直升机和轿车与他并行着。 “周故，将针对赏金猎人‘太子’的悬赏发布到暗网上。” 他按下了车把手处的便携通话键。 “不知道您准备挂多少赏金？” 电话那头的男人没有意外，只是传来询问。 “十亿……美金。” 没人清楚这笔庞大的金额究竟能蕴藏着多么重的力量，貌似世间所有的不可能都会在这笔数字下变成可能。 可李承乾说得如此平静，以至于会让人有那么一瞬间恍惚掉金钱的魔力。 “按照整个集团目前的财务状况来看，十亿美金已经占据流动资金账户的大额。” 周故如实回复，如果他只是盛唐集团的董事，那么他一定会以为李承乾疯了。 可惜他不只是盛唐的董事，更是正统分家的家主。 盛唐集团不过是便于正统行事从幕后推到台前的企业，就和蛇岐八家的源氏重工类似，倘若不是国家体制的限制和本着不显山露水的原则，它甚至可以做到世界金融巨头的位置。 总结一句便是可以，但没必要。 整个盛唐集团的财富对于正统积累千年的底蕴不过冰山一角，如果他们愿意兜售自家关于龙类编年史的历史文献资料，那么全世界极擅敛财的混血种组织都不吝花重金去购。 “没关系，只需要向全网的赏金猎人证明，我们有向太子复仇的坚定决心和足以支付报酬就够了。” 李承乾的言外之意，周故已经懂了。 如果“太子”能轻易被抓住，他就不会是卡塞尔执行部心心念念十年都不曾寻到的家伙了。 而这份大额悬赏，无疑能将整个黑暗世界的水搅浑，也会让那些野心勃勃的人看一看，惹怒正统后迎来的反击，将是怎样的酷烈。 第两百零七章 雪 卡塞尔学院，学生公寓楼附近 北美洲的寒流要比往年来得更早些，校园花圃内乔松常绿的松针上凝起一层剔透白霜，沁冷的凉风吹过，简直要将那股寒意冻结在行人心尖里。 “啊……逑！” 身材高大健壮，外表也算硬朗，却带着点猥琐气质的芬格尔昂首打了个嘹亮的喷嚏，随后紧了紧身上的军绿色大衣和头上的狗皮帽子，大踏步迈向学院餐厅。 昨天校庆发的50美金餐券今天得给它用完。 尽管混血种的身体素质优越，轻易不会生病，可总有特例不是？ 毕竟你总不能指望这位血统评级为“f”的学生和“s”级般可靠。 “啊！天下之大，竟没有志同道合之人同行，吾道甚孤，吾道寂寞啊！” 望着鹅毛毛的大雪逐渐落下，年轻人清了一把鼻涕，起兴作诗。 “啪！” 一个雪球砸在芬格尔那顶狗皮帽子上，瞬间炸出不小的雪花。 “呸呸！” 溅到一嘴雪的芬格尔佯怒回头，就看见红发如火般燃烧的靓丽女孩手里正撮着一个雪团，甚至还像他示威似地挑挑眉。 芬格尔那张典型日耳曼人长相的脸上，表情瞬间变得谄媚起来，刚扬起的黑眉也恭顺地耷下来。 要是放在清宫剧里，此时大概会打个千儿后拿捏嗓子道一句：“奴才小芬子，扶陈妃娘娘下轿。” “陈娘娘……啊呸，陈学妹，怎么有空来吃食堂？” 芬格尔腆着脸上前问，卡塞尔学院的校规并不算严谨，至少在日常生活方面来说并不苛刻。 就像凯撒这种贵公子从未在学院内的餐厅用过餐，只要他愿意，无论哪个国家的特色美食，都可以一个电话打给t私人俱乐部，由他们安排搞定。 哪怕是上午起床后，说晚宴里要有经由日本料理大师亲手制作的寿司，他们也可以和当地师傅联系，寿司捏好后盖上银质餐盖放进餐车推入私人飞机，再从东京一路飞到芝加哥，甚至保证食物进到客人还是处于最佳品尝时段。 这就是t俱乐部的宗旨， “oney is not everythg， but it can asure everythg” 他们不会让任何一位客户失望，只要客人们付得起足够的价钱。 这一点和猛鬼众开设的赌场规则很像，只是他们有底线，不会违背当地国家的法度。 而陈墨瞳，经过那次在学生会安珀馆举行的舞会，整个芭蕾舞团的妹子都能看出凯撒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已经跪倒在这位新生浅紫色的套裙下啦。而且还是盛情款款的那种。 所以只要陈墨瞳想，哪怕只表现出丁点的愿望，凯撒也会体贴周到地去满足。 “和凯撒掰了，还要还之前买法拉利的分期贷款，怎么师兄，你要养我咩？” 诺诺将松软的雪球逐渐捏紧，雪水逐渐自白皙指缝间渗出来，留下只有厚重的冰碴子，恶作剧似地道。 其实凯撒还没有向她正式表白，而陈家的豪富在国内也算排得上名号，只要愿意，别说法拉利，来追她的人就算开兰博基尼来也能排成列。 但这就是陈墨瞳的性格，毕竟红发小巫女的称号可不是空穴来风。只要她想做的，那怕再不切实际也会去做。 例如有时候心血来潮，想去非洲大草原看动物大迁徙，就能一个人背着包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飞到坦桑尼亚的塞伦盖蒂国家公园，看着饥肠辘辘的角马、斑马、蹬羚群冒着有“死亡翻滚”之凶的鳄鱼捕食的风险渡过位于肯尼亚马塞的马拉河。 而凯撒就被小魔女古灵精怪的性子拿捏的死死的，而且十分愿意陪她一起疯。 在这位贵公子心里，一个离经叛道的女朋友远比家族所安排的，所谓“温婉大方娴熟得体端庄优雅”以至于木讷顺从的妻子要好的多。 “我的卡，拿去随便刷！” 芬格尔也是个混不吝，自诩只要我没有脸，你就无法打击到我的主。 他潇洒地一撩额间垂落的头发，随后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印有银蔓世界树花纹的学生黑卡来，含情脉脉地盯向对方。 “呕！” 终于还是诺诺在没脸没皮这块败下阵来，她掐住自己脖子，做了个恶心干呕的表情。 “话说废柴师兄，因为你在战争实践课上望风而逃，直到恐怖组织的所有成员全被解决掉都没有露头。所以在下个学年的3e考试前，学院对你的评级会再降一等。” 诺诺手里的冰碴“嗖”地飞出去，一边砸得芬格尔抱头鼠窜，一边戏谑道。 “是啊，卡都爆了。” 芬格尔见诡计被识破，瞬间哭丧着脸收回饭卡。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卡类似于信用卡，是依据等级来划分信贷额度的，比如“e”级学生最多能透支也就是借贷美金，至于这个数字换算成“a”级学生的权限就是美金，而芬格尔很早就把这笔钱取出来潇洒了。 至于“f”级？ 对不起，由于目前学院还从没有出过f级的学生，自然没有制定相应的贷款额度。很大可能是没有额度，为零。 也就是说，下个学年开学前芬格尔的信用卡会瞬间爆掉，不止一贫如洗，更会背上美元的外债，还款利率等同于同业拆借市场利率。 “行啦行啦，瞧你这点出息，跟上来叫声姐，请你吃牛排。” 诺诺随意拍了拍手上碎雪，俨然一副招收小弟的模样，芬格尔当然打蛇随棍走，立马就成为大姐大身边的贴心保镖。 “听说食堂的酱猪肘子今天半价哎，可以打包当夜宵。” 废柴师兄咂了咂舌，眼睛里几乎都冒着绿光。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比肩楚子航永不熄灭的黄金瞳了。 “诺诺姐以前是道上混的么，总觉得很社会。” 边走芬格尔边看着举止洒脱的红发巫女道。 “当然，我最早收的小弟还得从他们幼稚园穿开裆裤时期说起了。” 诺诺扬着如火焰般跳跃的红发，看着漫天飞舞的大雪道。对她这种只是付出而从不要求回报的人来说，很多小弟都很服气这位老大。 当然，自然会有不少诸如“邵公子”这类小弟的对师姐有别样的 情愫。只是那很大可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因为诺诺不会知道，就算清楚也不会回应。 她就像位公主般耀眼动人，从不对别人予所予求，正因如此，好似她随意挥了挥手，就能有只不知什么时候被套上绳索的猴子屁颠屁颠地跟随师傅西天取经去。 第两百零八章 参孙 “嗬，够霸气，师妹，你看师兄现在还有机会以身相许么～” 芬格尔伸出大拇指为陈墨瞳点了个大大的赞。 其实每个人都有他独特的气质，像诺诺就是天生的女王范，那种姐不依赖男人也能独自美丽的性格简直太对凯撒的胃口，而古灵精怪且层出不迭的生活方式，也大致只有凯撒这样有钱有颜的顶级贵公子所能包容的。 所以很多人其实表面不看好诺诺凯撒能在一起，却又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这两个人不论从长相性格还是处事风格都蛮相似的，都是能通杀全场的存在。 至于凯撒究竟是为了违背家族意愿去追寻一个从不循规蹈矩的女孩，还是真的发自心底地喜欢诺诺，陈墨瞳究竟是被凯撒的真诚示爱打动，还是在众多男人里挑选个看的顺眼的，又优秀的。估计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是朦胧而多变的。一旦掺杂进去别的因素，就会变得更乱更繁琐。 “少拍马屁。” 红发巫女一抽鼻尖，表情却颇为受用。 芬格尔贱贱地笑着附和在一旁，这就和在寝室里陪李公子打游戏一样，每次遇到精彩操作时他都会在旁边高呼厉害，而李龙渊每次表面皱眉的同时，嘴角总是微微上扬。他就清楚摸到这位的心思了。 毕竟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 今年的雪来得很大，纷纷扬扬的冰晶雪花在城市上空缓慢落下，融进亮着led灯的招牌里、枝丫虬髯的樱花树里还有行人撑起的伞面上，银装素裹围绕的钢铁大厦里，一席红白巫女服的女孩坐在铺着毛绒地毯的房间里，看着电视屏幕上转播的雪景。 她乖巧地坐着，很安静很懂事，听着卫视里系着火红围巾的甜美主持人在介绍下雪天最适合情侣一起去的地方，其中就有白雪皑皑下的富士山。 这时候，厚重的合金门阀门自外打开出道狭窄缝隙，自从上次绘梨衣偷偷跑出去，甚至会打计程车抵达富士山下（尽管这里面有李龙渊的远程指导），可本家对绘梨衣的管控还是增强了不止一成。 身披黑衣羽织侉和服，两肩处印有团白龙胆纹家徽的秀美年轻人拖着木屐走进来。就看见妹妹正将直播电视切换成动漫频道。 他不由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绘梨衣以前是从不会看这类新闻报道的栏目的，她更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喜欢动漫和游戏，生活在二次元世界里，对整个真实的世界充满陌生和畏惧。 可她现在无疑是慢慢关注这些事情，更愿意去主动了解这个世界多一些。 源稚生当然清楚，这是因为谁的缘故。可他不知道，这样对绘梨衣究竟是好还是坏。 只是，他第一次向橘政宗隐瞒了绘梨衣在尝试观察真实世界的事情。因为他清楚，自己如果说了，橘政宗会第一时间把新闻频道断掉，全方面杜绝绘梨衣了解外界信息的渠道，将可能萌发导致绘梨衣失控的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源稚生当然清楚这是正确的，保证绘梨衣高危血统不会失控的做法。是能够维护这座城市数百万乃至千万人的安危。 只是，每当他看着绘梨衣素白漂亮却好似没有温度的小脸，看着本该洋溢着美好笑容，和喜欢的人或者好朋友一起在雪天浪漫旅游，吃着滚烫涮锅料理的年纪，却只能终日待在着樊笼般的房间里，源稚生的心就不由轻轻一牵。 他不能违背正义的选择，而视这座城市的安危于不顾。 可这天气太冷了，冷到每个人都需要抱团取暖才能勉力活下去。 孤独的人，又哪里来的伙伴？ 年轻人皱眉凝望间，暗红头发的女孩转过身来，黑白分明的水润眸子里带着好奇的窥探。 源稚生作为日本最大黑道家族的少主，平常需要处理很多事务，基本没有时间来看她。 “给打包了你最喜欢的寿喜烧。” 年轻人很好地收敛起神情，随后扬了扬手里的餐袋。 其实绘梨衣压根对食物没有喜欢不喜欢的情绪，无论是怎样的餐品送来她都会小心地吃完，从不会给做菜品的厨师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源稚生觉得这样讲，会多些家人间普通的温暖。尽管他的身份是源家最后的少主，未来掌控整个黑道的皇帝，绘梨衣上衫家又是仅存的血裔。 “很开心，谢谢。” 待源稚生将手中餐盒放在茶桌上顺势弯腰盘膝跪坐时，绘梨衣用炭笔在小本子上沙沙写着。 秀美年轻人面无表情，嘴角却勾起若隐若现的笑容，看着大红巫女服的少女低头缓缓夹着寿喜烧送入嘴里。 他有些想揉揉女孩的头，告诉她天气再冷其实还有自己这个哥哥可以依偎。 可源稚生还是没有伸手，高贵的身份注定他们不能像普通家庭那样平凡地生活下去。 “绘梨衣见过雪么？” 忽然，年轻人在沉默中问。 对面的女孩小口咀嚼的动作停滞了，随后慢慢摇了摇头。 “这样啊！” 他长叹一声，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过新年的时候记得许愿望哦，据说无论什么愿望，只要足够虔诚，七福神都可以实现哦。” 合金门转开的瞬间，源稚生顿了顿脚步，轻声道。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那扇印刻代表“γ”的钢铁巨门再度关闭。 长江，夔门 纵使寒流来袭，依旧不能阻止如此恢宏浩瀚的江河奔腾，数百万吨的河水在河床中发出如怒龙般咆哮。 戴顶鸭舌帽，穿着一身蓝鸟速递蓝白色员工服，额发微微遮住眼睛的男人站在一处山峡口顶端，面相普通，神情平静。 “白帝城……么。” 他望着在山林中依稀可见的朱红色建筑，低声轻叹，语气里带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与追忆。 淅沥的雨滴落在辽阔寂静的山河间，过往的荣耀与辉煌仿佛都埋葬在时光里，再难有复述与回音。 “嗷！” 恍惚间，江底有吼声惊天动地，震得河水不断掀起波澜纹路，透白冷霜混杂着枯黄落叶簌簌落下，好似远古战争的号角在吹响，隐藏在历史背后的大幕真正拉开。忠心的臣属终究在千年后等到王的归来。 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赫然抬起头来，原本漆黑如墨的瞳孔亮起金黄色幽远的光，就像空洞的黑夜燃起愈发灼热的烛焰。 现在的他，即是罗纳德·唐，亦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参孙，我们回家。” 男人踏上修长漆黑的狰狞龙身，一把抓住面首处巨大的铁环，透着冷硬的威严吩咐道。 第两百零九章 婚礼 是日大雪，天地间白芒芒一片，漆黑的龙影在长江不知名水域游曳而过，继而消失在雄壮阔丽的山河里。 嗡！嗡！ 藏在枕头下的手机震动作响，还处于睡懵状态的年轻人不满地翻了个身，拿起iphone，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划开屏幕，就见到两三条重磅消息。 第一条自然是与正统有关。 悬挂10亿美金的赏金任务堪称自猎人网站开创以来明码悬挂的最高金额，就算先前各混血种世家针对龙王的悬赏，或多或少出于某些隐私问题的考虑，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一亿美金。 遑论如今康斯坦丁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正统中人所斩杀，那怕那些混血种家族就算再有疑虑、对龙王遗留下的龙骨十字有贪欲，也不敢如先前般暗中掀起对李氏正统的围攻。 毕竟正统已经朝世人展露了猛兽的獠牙，示意自己并非柔顺无害的小白兔而是侧卧酣睡的雄狮。 至于躲藏在暗处搅动波澜的阴谋家们更是咂舌于正统反击的酷烈，以及睚眦必报的态度。十亿美金的悬赏，这完全就是奔着鱼死网破去的。 没人能在十亿美金的悬赏下保持足够的理智，哪怕是混血种也一样。 因此，这也让原本在猎人网站上享有盛名却背景神秘、资料甚少的太子被挖出更多的蛛丝马迹来。 譬如与其相关的，一场十年前在格陵兰冰海发生的屠龙活动。是他率先爆出利维坦海洋与水之王的存在，导致当初的施耐德部长率领一众执行部精英前往北极冰圈寻找龙王踪迹。 事件的结果却是整支屠龙队伍损失相当惨重，几近全军覆没，而施耐德作为幸存者，身体也被龙血浸染腐蚀，组织器官大批坏死，不得不终日戴着氧气面罩。 但关于整件任务的细枝末节，那支屠龙小队究竟在冰圈上遇到了什么会导致死伤如此惨重，哪怕技术再高超的骇客也无法挖掘到更多的数据。 诺玛为这些机密信息的浏览设置了最高权限，而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任何黑客可以在不亲自潜入卡塞尔学院主控室的情况下仅凭网络入侵她的防火墙系统。 除此以外，有关太子的踪迹却少的可怜。他很狡猾，在猎人网站发布帖子时会使用多重代理服务器，哪怕诺玛调用美国中情局的权限和技术也无法追寻到其人固定的ip地址。 就如同镜中幻影一般，当唯一承载影像的银镜碎裂，神秘的太子便完全消失在真实的世界里，再无痕迹。 第二则消息就让李龙渊原本严肃思索的神情变得精彩起来。 这竟然是一封电子婚礼请柬，大红色的喜庆封面点开是伴随着深情款款的歌曲，长长一段邀请文后，落款的邀请人那一栏赫然写着叶胜、酒德亚纪两人名字。 好家伙，叶胜师兄真是闷声不觉干大事的人呐。 李龙渊不由在心里感慨，明明上次执行夔门计划前还彼此不承认情侣间的身份，现在都已经在筹备婚礼了。 请柬上写的很清楚，他们准备办两场婚礼，一场在叶胜的老家bj，一场在日本东京明治神宫。 【师弟，收到请柬了么？】 就在李龙渊还在反复浏览婚礼邀请函的时候，头像是卡塞尔校徽世界树的叶胜突兀发来消息，还跟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表情。 【是的。】 李龙渊回。 【自从上次青铜殿任务回来后，亚纪就一直叮嘱要特别感谢你，当时由于我们还在医院修养，也没时间请你吃顿饭，现在直接请你吃喜酒，不会显得唐突？】 叶胜发了长文。 【嗯，狗粮的滋味蛮涩的。】 李公子有些酸酸的回应。 【哈哈，我和亚纪现在已经在首都商议接下来婚礼的细节，等你放假回国了和我说一声，我去机场接你。】 处于热恋中的男人自然不介意来自单身汪的小嘲讽，甚至回复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对了，这场婚礼我们打算请你和楚师弟做伴郎，没有问题。】 叶胜顺带问一句。 李龙渊一想到冷着张冰块脸，身穿西服戴着墨镜，用一副生人勿近表情的楚子航在笑容洋溢的宾客群里站得笔挺，婚礼浓厚的幸福气氛瞬间得低八个度。 【司仪呢？司仪请了么？】 年轻人靠在床头暗戳戳地打字，不怀好意。 【没有……】 叶胜一时半会儿没明白意思。 【ok，我把凯撒叫来当司仪。】 叶胜一时僵住。 他有给凯撒发请柬的，却只准备将其当做正常赴宴的宾客招待。 毕竟李龙渊和楚子航都是中国人，一起执行过生死任务，日常生活里也随和不摆什么架子，何况长得又帅，当伴郎团的话可以增添不少婚礼的气氛。 可凯撒毕竟贵为学生会会长，还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叶胜与他的交集也不深，因此没多做考虑。 至于司仪，你能想象到卡塞尔学院精英混血种的领袖人物，安珀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足以激发学生会众人誓死跟随的家伙，拿着话筒在婚礼上主持证婚的画风么？ 简直不要太美。 就算凯撒豁出面皮不要，加图索家的老家伙也得从吸氧机和休眠舱里爬出来囊死他。 【可以么？】 那边的叶胜打了一个冷颤，然后问。 【那必然可以。】 李龙渊语气坚定，相信凯撒兄必然不会被家族元老所束缚。 【婚礼司仪？干什么的。】 令一边，凯撒躺在室内游泳馆旁边的沙滩椅上，拉下墨镜来露出棱角分明的面容，看着手机里李龙渊发来的消息。 【就是那种能hold住全场的人，类似于古希腊着名的演讲家，非哲思敏捷、能引经据典的领袖人物不能做。】 【真的？】 凯撒半信半疑。 【确认无疑。】 【可我不懂中华的历史典故，中文也比较蹩脚。】 一阵难言的沉默后。 【这不重要。真的，言语就算不通，演讲发言时那种神态情绪都是可以引起共鸣的，观礼的宾客都能懂，真的。】 李龙渊真诚回应。 【有点意思。】 赤着上身的凯撒肌肉曲线清晰分明如雕塑，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但恕我拒绝。】 真把自己当三岁小孩忽悠了。 凯撒虽然不明白中式婚礼里的司仪的作用，可好歹还清楚李龙渊的品性，这厮看起来如芝兰玉树其实内里蔫坏。 为您提供大神问画亦道的《龙族正统》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两百零九章:婚礼阅读 第两百一十章 陈家 【好，那真是可惜，本以为主持这种有借鉴意义的中外结合婚礼，某人会很感兴趣呢。】 李龙渊装模作样地回应，貌似意有所指。 【我考虑考虑。】 凯撒思索再三后回应。 【等你消息。】 李龙渊发了个熊猫人作ok的手势表情包，轻松拿捏。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陈墨瞳的缘故。相信叶胜他们也会给曾为队友的红发巫女发请柬。 上次日本之旅，包括后来的夔门之行，李龙渊就察觉到凯撒这厮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 不过他这图谋的貌似也太远了，还没有正式告白，就已经在考虑婚礼如何策划的事情了。 陈墨瞳，陈家。 和凯撒结束聊天后，年轻人手指轻轻在手机面屏上敲打着，若有所思。 陈家是着名的混血种家族，在卡塞尔学院也以豪富着称。甚至有不明所以的外国教授会将陈家与正统混为一谈，将其当作正统分家的一份子。 其实不然，陈家虽是国内的混血种家族，但家族企业大多分布在海外，无论是从血统源流还是商业领域都与正统纠葛不深。 他只是从与祖父的喝茶交谈中，偶尔了解到陈家的当代家主是个神秘又颇有手腕的男人。 在其领导下，陈家的家族企业成功打开多国市场，形成当地人赖以生存的经济产业链，而源源不断的利益输送回来反哺支持总部发展。 但很耐人寻味的一点是，陈家这位家主有很多个孩子，比起庞贝·加图索那种号称种马实际却只有凯撒一个继承人的家主完全形成鲜明的反差。 他从没传出绯闻，也从不把情感浪费在女人身上，这么做听说是不想浪费自己的优良基因。 因此，其实陈家的表里关系很复杂，如陈墨瞳那些出身的孩子都不会愿意承认自己还有五十多个兄弟姐妹，他们自小就被送到世界各地去读书，彼此间也没有什么感情羁绊。 陈家家主就像培养总部旗下各子公司的领导人一般，那些表现优异的子女会获得当地子公司的总裁或该区总经理的职位，从而扎根在那里，经营着归属于陈家集团庞大的经济企业之一。 而这些子女不论是因为血缘亲情还是切实利益，都会主动向所谓的父亲靠拢，通过兄弟姐妹间的竞争使自己脱颖而出，获取父亲的欢心和赏识。 诺诺也是因此愈发厌恶这种用金钱和利益维系起来表面和睦的大家庭，所以她愈发跳脱叛逆，以期待能脱离这种樊笼。 但不得不说，除却人伦亲情，陈家家主这一招用的极狠极有效。 毕竟没有什么人能比所谓的家人概念更有凝聚力，在忠诚的合作伙伴也会在个人利益面前选择出卖公司财富，可在陈家人眼里，他们会苦心经营着公司的一切以证明自己的能力足够得到家主的青睐，从而获得未来渺茫却仍有希望的继承权。 诺诺，有你的视频电话唉！ d区12栋，独立两层别墅 穿着居家随意的姑娘们躺在沙发上，各自看着刷着守夜人论坛或者最近新潮的肥皂剧 在没有课业和屠龙任务的时候，她们日常的表现大多和普通的女大学生并无区别，咸鱼且宅。 在接纳了中途入学的克莉丝以后，这栋美国乡村风格的红白别墅就是陈墨瞳、艾莉婕、苏茜、赵曦五人同住的寝室。 克莉丝抓过在沙发边充电的iphone，伸手递给正跪坐在游戏机前和赵曦一起打电动的红发巫女。 而她只是看了一眼来电人的头像，眉角飞扬的神采便瞬间消失下来。 我出去接个电话。 她一把抓过手机，放下手柄对身旁赵曦侧身一句，快步匆匆走出去。 穿着艾莉婕洛丽塔套裙的赵曦懂事地放下手柄，又小跑去看自己的手机有没有信心，特别关心那一栏，公子的棕色小熊头像还是灰色的。 女孩的红唇不经意地嘟起来，小鼻子微微抽动，却又好似闻到一股香味。 顺着味道循去，打开厨房的门，一身居家薄花睡衣的苏茜正拿着银亮长勺，舀了一勺高压锅里烹煮完毕的玉米排骨汤在细细品尝。 唉，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小馋猫，快来尝尝这味道淡不淡。 苏茜看到探头探脑的小萝莉，当即发出银铃般的轻笑，随后朝她缓缓招手。 赵曦就和偷腥被发现的猫般不好意思地咧嘴笑起来，随后凑到跟前，接过碗小口喝着汤。 不淡不淡，味道刚刚好。 她喝完后眼睛亮晶晶的，赶忙摇着小手，发出感叹。 恬静女孩一看她邀功似的模样就笑起来，想到李龙渊当初拜托自己看顾赵曦时假笑着说过的话。 我这丫头是个吃货，还是个武痴，不过性子真，老实，就是有点缺心眼，你多担待。 当时苏茜还以为李龙渊是和她开玩笑。 对了，苏茜，诺诺家里面是做什么的?好像一直没听她谈起自己的家庭情况。 眼睛缝眯成月牙的萝莉有滋有味地吸溜着汤，朝身旁的黑发女孩打听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 苏茜温柔笑着，尽管她对诺诺的家世有些猜测，但那毕竟属于人家的私事。 好久不见了，墨瞳。 红发巫女靠在一株粗壮高大的棕榈树下，这才按下手机屏幕上的通话键，对面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前凝望着她。 这是个长相极有威严且硬朗的中年男人，眼眶深邃，胡茬半白，依稀能见到年轻时的风流个傥。 背后是装饰奢华的橱柜和水晶吊顶，辉煌墙壁中央挂着枯木怪石图，甚至能见到上面的蝇头小字。 紫色鱼尾长裙的窈窕妇人小心哄着怀里的婴儿，体贴地站在男人身后，挂在胸前的那枚水晶项链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诺诺的养母，怀里抱着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拥有罕见言灵·钥匙的混血种。他们曾在长江的摩尼亚赫号上有过短暂的相逢。 多像一家四口温馨的视频通话。 找我什么事。 诺诺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到就像和陌生人见面一般。 这个寒假打算去哪过？ 男人不以为忤，毕竟他在这些子女面前很少以父亲自居，更像是训诫的导师和考核的教官。 为您提供大神问画亦道的《龙族正统》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两百一十章:陈家阅读 第两百一十一章 风会带走花的香 突如其来的问题令诺诺有些猝不及防，尽管男人的口气依旧像上司在询问公司负责人相关项目的完成情况。 “可能回国，也可能去几内亚湾度假，谁说的准呢。” 红发女巫随意地耸耸肩，语气轻松。 “先回趟家。” 家？ 陈墨瞳只觉得这个字眼既陌生又讽刺，她平静地抬起头，和手机屏幕上的男人对视着。似乎想让男人从自己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好。” 她冷硬着回应。 通话挂断得干脆利落，貌似父女两个人都不愿意多花一点时间来虚与委蛇，维系所谓的亲情关系。 暗红长发的女孩背靠大树，透过绿油油的棕榈叶间宽大缝隙望着天空，凉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掠起耳鬓飞扬的发丝。 诺诺漂亮的脸上并未露出伤感或者委屈的神情，因为这些情绪，早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消磨殆尽了。 可她时常会想起那张女人的脸来，那张普通且胆怯地，哀求着只是让庄园守卫见一见女儿的女人。 可惜她后来死了，因为贫穷和寄生虫感染死在破旧的小屋里，就那样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只听到呼吸声愈发沉重，就像鼓动着老旧的风箱。 那时候的自己还很小，却仍旧能够看清，是一个恐怖的影子自阴翳里钻出来，将女人的灵魂抽出来，女人粗重急促的呼吸声戛然而止。 随之结束的，是那个没有蝉鸣的夏天和女孩懵懂无知的童年。 “诺诺！” 软糯的声音打断了女孩独处的状态，她偏过头，就看见别墅二楼的铝窗被打开，随后探出个小脑袋来。 “来喝苏茜炖的排骨汤啦，可香啦！玉米和红枣也甜。” 赵曦银牙一龇，白皙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来了。” 红发巫女没好气地应着，朝寝室走去，只是没人注意的视野里，那张平静且抑制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苏茜，你怎么还装了一份进打包盒呀！” 喊完诺诺的萝莉转过身来，就看见恬静温柔的女孩正小心地用汤勺将排骨汤连骨带肉舀进食盒里。 “我知道，是带给楚会长的！真羡慕他有个贤惠又手巧的助手。” 不知何时，艾莉婕也嗅到香味站到食堂门边上，酸溜溜说着的同时还不忘撞一下身旁不明所以的克莉丝。然后看着女孩懵懂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 “讨打。” 女孩白皙的脖颈染上绯红，嗔怪地白了她一眼。 “你是说，那个面部表情僵硬的楚子航楚会长？” 克莉丝这才反应过来，大致模仿了一下楚子航平常在众人面前的样子，逗得艾莉婕笑得愈发欢乐。 “是面瘫啦！” 她高笑着。 “不过是外冷内热的那种好面瘫。” 感觉到苏茜投来的清冷目光，艾莉婕立马补充。 “喂，赵曦，你在干嘛？” 就在几位女孩互相调侃取乐间，进屋的诺诺就看见穿着可爱洛丽塔套裙的小萝莉在橱柜里扒拉着，也找出一套打包餐盒来。 “我也想给公子打包带一份。” 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然后用天真无邪的眼神看着苏茜，仿佛在征求她的同意。 “真是服了你。” 苏茜走过去，没好气地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白净细腻的额头。 “真难为你还记得李同学。” 艾莉婕又在取笑，这段时间，赵曦跟她们一起又吃又喝又玩的，她都快以为这丫头忘记自己是来卡塞尔学院干嘛的。 赵曦嘿嘿笑着，也不说话。 “李同学，是李龙渊嘛？” 中途入学的克莉丝对学院里的各种事物还不太了解，就算是守夜人论坛里的风云人物也知之甚少。 “对啊，你当初入学的时候不就和他见过么。” 艾莉婕她们都参与过战争实践课，也清楚克莉丝的入学经过。 “是啊。” 女孩喃喃。 其实自己和李同学认识的时间应该更早，早在芝加哥火车站时就遇到过了。 “怎么了，评价一下？” 艾莉婕一看女孩走神，眼中立马燃起了八卦之火。还在舀汤的赵曦更是警觉地竖起小耳朵，生怕有人说公子坏话。 “他……他是个很好的人呐，还……还救了我。” 金发偏褐的女孩面色一红，支支吾吾地道。 然而女孩在脑海里回忆起的是当初自己被劫持作人质要挟，亮着炯烈黄金瞳的年轻人却在黑夜里放肆地摊开双掌，冷冰冰地说出那句“要么你现在就杀掉她，然后我来杀你，要么你站那别动，等我来杀你。” 那时的男孩面上表情简直像个暴君，强大而冷酷，又带着视人命如草芥的漠视，如神明高高在上。 “对，李同学人很好啦，就和楚会长一样，外冷内热的。” 引起这个话题的艾莉婕敏锐注意到女孩的神情变化，打个哈哈遮掩过去。 其实李龙渊和楚子航的性格完全不一样，楚子航属于那种万年不变的冰山性格，仿佛谁也走不进他心里去。 李龙渊，大多时候展现在外界的性子温润如玉，交际谈吐也会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因此在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派里呼声极高，甚至有狂热仰慕他的新生推崇其为“无冕之圣君”。 号称只要他愿意，哪怕只是勾勾手指表明意向，也会有大批学生聚拢在他麾下，形成不亚于学生会和狮心会的庞大社团。 可如果有人亲眼见到他偶尔翻脸无情的样子，就能清楚地感受到，当那张总是笑容和煦的脸失去温度时，会造成如何恐怖的压迫感。 就像个一言而决的君主，没人敢忤逆他所作的任何决定。 很可惜，这幢别墅的女孩们，或多或少都见识过李龙渊“暴君”的一面，除却赵曦毫无波澜地跟在公子后头外，她们都有些心理阴影在。 无关其他，只在于弱者对强者的敬畏。 当生命都可以被人轻易拿捏的时候，就像被坚固的手抓住脖颈，呼吸都提不上来，那是莫大的恐惧。 别墅里的气氛突兀冷下来，女孩脸上的笑意也逐渐收敛。 “你们一个个都什么表情，嗯，这排骨汤炖的，味道不错。” 诺诺出言打破了沉默。 “执行部的叶胜学长和酒德亚纪学姐要结婚了，你们知道么？” 这个话题瞬间又引爆了女生寝室的谈兴，使她们忘记刚才的不愉快重新聚在一起，热烈讨论起来。 “真的吗？” “很少听到学院里有情侣要结婚呢。” 作为同来自中国区的学生，寒假也回家过年的苏茜显然也知道这件事，如今提起也有些感叹。 “是啊，有执行部的规定啦，还有频发的屠龙任务。” 艾莉婕亮起的眼神略微黯淡下来，卡塞尔学院终究不是普通的大学，当战争的号角吹响，龙类从史诗的阴翳里归来，四面八方的混血种都将响应号召，以屠龙为己任。 她们，就是这场残酷战争的预备役学员，随时会葬身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哪怕日常再光鲜亮丽，死的时候也终究默默无闻。 “所以更应该祝福他们啦，很难得，也很伟大的爱情，不是吗？” 克莉丝总算从莫名的羞窘状态里挣扎出来，鼓起勇气道。 几位“老生”相顾望了一眼，只是微笑。 璀璨的太阳光线折射在这幢二层别墅里，风中萦绕着泥土的芬芳和树叶的清新，节奏很缓慢，很舒适。 第两百一十二章 平安夜 卡塞尔是所包容性多元化的学院，源于学生来自世界各国，肤色、语言乃至宗教信仰和生活风俗都不一相同。 为了尽可能满足每位学生的饮食习惯和生活风俗，每逢重要节日，学院管理层都会贴心举办相应的庆祝活动，六个院内餐厅也会提前准备特殊的菜肴供思乡情切的学生们品尝。 譬如今天，就即将迎来西方国家最隆重的节日，圣诞节。 金发碧眼的学生们自早开始布置过节的场景，大批大批挂有金铃铛、雪花片、红袜子、小彩灯等喜庆装饰物的常青树被肩宽背阔的前海豹突击队退役士兵从货运卡车上扛下来，摆放在各式高耸的教堂式建筑前。 西服西裤搭配一颗锃亮光头的曼施坦因教授站在图书馆的中央控制室里，手上正用根小银匙搅拌着白瓷杯里的黑咖啡，看着监视屏幕上学院周遭的变化。 说真的，倘若没有屠龙这项威险事业，他真的挺喜欢这种宁静祥和又带有喜意的节日氛围。 “rrychristaseve！（平安夜快乐！）” 门突然被推开，端着咖啡搅拌的曼施坦因手一抖，戴着大红色圣诞帽的白胡子老头就冒出来，礼花筒“砰”的一声爆开，彩色的星星碎花散落一地。 “古德里安，下次你要在中央控制室里搞这种不着调的庆祝活动，小心我用靴子狠狠踢你的屁股。” 曼施坦因恶声恶气的语调近乎咆哮。他好歹是风纪管理委员会的主任。 “嘿，送你的礼物。” 装作圣诞老人的古德里安麻利地自肩上大红布袋里里掏出一顶同款圣诞帽给曼施坦因那颗光头戴上，帽尾还嵌着颗闪烁彩光的小球。 “瞧上去顺眼多了。” 他看着男人因为光头显得凶厉的长相如今被一顶圣诞帽所改变，自顾自地欣赏。 “……” 曼施坦因一时语塞。 “啪！” 就在这时，那扇门再度被人推开，一位穿着同样喜庆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只是，那人竟是，在学生群中一向以严肃着称的曼斯教授。 三人无语凝视，良久。 “这是，中国的唐装嘛！” 还是扮作白胡子圣诞老头的古德里安率先开口。 没想到棕褐瞳，鹰钩鼻，面容深邃硬朗的曼斯竟出奇地符合这身衣服的气质。 “叶胜给我寄来的。” 在执行部一向以铁血手腕、行事果决着称的曼斯言语间却有难得的羞赧之色，日常眼底的阴郁也在缓缓消解。 “听到我接下来还有带队去埃及研究古代法老陵墓和龙族遗史的任务，没空参加婚礼，他们还特意寄来了喜糖和家乡特产。” 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在唐装广袖上衣的繁琐口袋里上下摸索着，终于掏出来几颗红纸包裹的喜糖，递到曼施坦因二人面前。 “中国新婚夫妇会在婚礼上为客人发喜糖，寓意生活甜蜜，幸福美满。” 曼斯显然下过功夫了解一番中式婚礼的习俗。 两人对视一眼，伸手接过。 随后曼斯脚步匆匆地窘迫离开。 “他是特地来给我们送叶胜婚礼喜糖的。” 看着中年教授离去的身影，曼施坦因笑着说。 “是啊。” 古德里安赞同。 “曼斯·龙德施泰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几乎一辈子都葬送给屠龙事业。叶胜和酒德亚纪，已经不只是他的得意门生那般简单了，更像他的儿子和女儿。” 曼施坦因小心揭下包裹的糖纸，将一颗方正的喜糖丢进黑咖啡里继续搅拌，随后端起来抿一口，原本浓烈的苦涩也好似被甜味冲淡。 “有些时候就是需要一点甜的东西，才能让命途多舛的人生多一点走下去的动力啊。” 光头男人如是感叹。 曼斯刚才的神态表现，很像他曾经在一部中国写实记录片里面看到的，老实沉默耕了一辈子地的农民父亲在见到儿子成婚时，眼中那一刹那的动容和复杂情感。 只会站在门口干巴巴地用粗糙的手和笨拙的语气来迎接每一位为儿子婚礼送上祝福的客人，木讷却深沉。 他只是恍惚，原来只会屠龙的德国教授，也会和老实巴交的农民有共通之处。 “不清楚还能不能吃上你的喜糖。很期待副校长那时的表情，会不会激动地老泪纵横抱住你说，儿子，你太棒了，真是我的骄傲。” 古德里安把糖果塞进服装口袋，背起大红口袋后笑着揶揄。 “恐怕那老神棍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的婚礼上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借机和出席的贵妇们攀谈，最后抓着我的手醉眼婆娑地说，儿子你终于长大成家了，这样爸爸就能放心离开你去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了。” 圣诞老人的脚步一顿，不由觉得，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平安夜还要出去么。” 靠在桌沿的曼施坦因推了推镜架，看着窗外突然下起的雪花道。 “当然啦，学生们还等着烟囱口里掉下来的礼物呢。” 古德里安紧了紧满满当当的红口袋回应。 扮作圣诞老人在平安夜爬学生公寓的烟囱递送礼物可是卡塞尔学院教授的传统。今年的名额还是古德里安好不容易抢来的。 学生们不会想到，历年在平安夜鬼鬼祟祟给他们袜子里塞礼物的，会是平常看起来醉心学术且文质彬彬的老教授们。 剑道社 须发皆白的平田次老师傅跪坐在角落里的榻榻米上，有一口没一口吃着学生送来的樱桃蛋糕。 身为武士，在道馆里吃东西无疑是对剑道的一种侮辱。 …… 嗯，他七十岁以前也是这么固执地认为的。 现在嘛，只能说一句“七十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了。 当然，消极怠工的不止他一人。 自楚子航和凯撒曾在剑道社约战且不分胜负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这间道馆就逐渐成为狮心会和学生会中高层相互切磋的地点。 切磋就切磋，那群家伙还时不时以指教剑道的名义请李龙渊这位狮心会“荣誉会员”前来观摩。 这不，李公子一袭青袍，盘膝坐在原本属于平田次老师傅的正中首位上，百无聊赖地用手撑住白皙下巴，看着不远处两位年轻成员近身格斗。 然而在无人注意到的角度下，宽松的袖袍里却还藏着ipad，正播放着日本新出的热血番《fatestaynight》，看右上角头像还是两人一同观看的状态。 动漫里，额前吊着撮撮蓝发的轻佻男人随意持着一杆枪尖仿佛燃烧赤焰的红枪，在空中转移腾挪间与一头白发，穿猩红战衣、持双刀的冷脸男人打得你来我往，火花四溅。 李公子盯着袖袍下的动漫目不转睛，偶尔撇一眼同样打得难舍难分的场外真人pk，不时轻微点一下头。 这倒让不明所以的学生会及狮心会观众更受激励，以为得到李公子的认可，大声为各自阵营的出战成员助威。 第两百一十三章 世界盛大，欢迎回家 【好厉害！】 小黄鸭头像的绘梨衣发来消息。 【还行。】 李公子左手藏在宽袖青袍下暗戳戳地打字，这部番论打斗特效和场景的设计确实要超过不少动漫。 【风君最喜欢哪位aster（御主）？还是servant（英灵）？】 【绘梨衣呢？】 李龙渊反问。 他发现，纵然绘梨衣年龄比他还大些，心理却更像不谙世事的懵懂女孩，二次元世界里的东西懂得挺多，可一旦放到现实里来，就变得懵懵的。 【凛酱很可爱~】 绘梨衣秒回消息。 “原来是喜欢女主啊。” 李龙渊心里暗自感叹，远坂凛的性格独立，英姿飒爽，确实很有人格魅力。 【但是樱酱，最喜欢。】 绘梨衣突兀一个回马枪让李龙渊有些猝不及防。 这第一集都看完了，哪里有叫什么樱的? 【樱？是谁？】 李龙渊试探地问。 【是个很温柔，也很善良的女孩。fate有好多番外啦，可以陪风君慢慢看。】 这貌似是绘梨衣第一次给别人回复问题，女孩显得特别有成就感。 【风君呢？最喜欢？什么】 绘梨衣不死心地问。 【感觉都没有特别喜欢的。】 李龙渊很实诚地回答。 虽说他才刚开始入这部番，却也大致对人物性格有所剖析了解。 这个一头棕毛，穿学生校服的卫宫士郎大致就是这部剧的男主了。 目前看起来还是个战五渣，平平无奇，感觉以后应该会有所提升。但不是很得李龙渊的青睐。 那个蓝背甲挑红枪的家伙看起来很酷很拽，但实力好像差那么一丢丢，跟一个拿双刀的archer(职阶:弓兵)都能打得有来有回。 至于表情更加冷漠的红衣白发男，实力应该也不算天花板级别。 零零碎碎的人物走马观花般出场而过，却并未真正引起李龙渊特别感兴趣的。 【风君其实很像里面的英雄王，吉尔伽美什。】 绘梨衣回复了个萌笑的表情。 【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由于李龙渊才看到第一集结束，并没有注意到这叫吉尔伽美什的家伙。 【是个很可爱的金发小哥哥，超厉害，笑起来还有虎牙。】 绘梨衣的形容总让李龙渊觉得有些怪怪的。 【厉害就够了，我喜欢。】 年轻人很快回了个龇牙咧嘴的表情。 其实李公子哪有什么人物审美，说到底还是得够强才能有话语权呐。 要不说他在日本的时候为什么能让蛇岐八家的家主都严阵以待，明里暗里的搜集数据分析他。 这群信仰极道文化的家伙最害怕的就是再出现个像昂热那样，只凭一把折刀就能压的日本分部几十年喘不过气来的恐怖混血种出现。 而当某一天，世间所有能够约束世人的秩序、公理、规则全都付之一炬的时候，唯有强权者方能诉说正理，唯有极致的力量才是王道，唯有至高至德至尊者，才能向整座天下发出咆哮般的谕令。 【风君，rrychristaseve。】 两人一起看动漫边闲聊着，窗外的天也逐渐阴暗下来。 当然，剑道馆内的打斗也依旧没有停下来，难得今天李公子多坐一会，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成员都不愿意丢了面子。 突然的一条消息让李龙渊打字的手停下来，修长峻眉一横，倒是有些惊讶。 绘梨衣是从来不会关心这些节日的，甚至都不清楚哪天是周日，哪天是周一。 因为这些日子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普通且平凡，并没有特殊的意义，也不会有人专程给她庆祝。 当然，只有在每年她生日的时候，源稚生会替她带来一个小小的草莓蛋糕，插上蜡烛，兄妹两人算是毫无默契也毫无交流地过完生日。 李龙渊之前还在纠结，要不要发句平安夜快乐过去，结果却让对方抢了先。 【在日本也会过圣诞节么？】 千丝万缕的信息汇聚，却硬生生地憋出这句话来。 说白了，李龙渊还是很好奇绘梨衣的转变。 【我最近有在看《圣诞夜的奇迹》。】 小黄鸭乖巧回应，有那么点挺胸撑腰向人炫耀的可爱。 “绘梨衣竟然会看真人版电影了。” 女孩接二连三的变化都让李龙渊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当然也听过这部着名的电影，毕竟有个单元里有金城武嘛，算是站在亚洲颜值巅峰的男人。 【圣诞快乐。】 李龙渊回应。 “噼啪！” 两柄竹剑如惊雷般在空中交击发出炸响声，身披防护甲胄的两人双手持剑围着转动，游走中各自寻找对方动作中的破绽。 其中一个男人透过金属面罩看去，蓄着圈淡黄色的髭须，眼珠偏棕绿，赫然是先前挑战过李龙渊的阿史那摩。 如大漠苍狼的男人手腕一抖，竹剑便再度重重劈下，挑开对方迎来的一剑后如毒蛇般点在身前白人的胸甲前，砸出个不大不小的凹痕。 “哗啦啦！” 随即四周围观的学生们喝彩掌声雷动。 两人脱下面甲后颔首拥抱致礼，赢得胜利的图兰人面上挂着自信却并不张扬的笑容，仿佛能让人一眼看见当年苍狼骑兵横扫中亚大漠的风采。 “阿史那。” 着青袍，盘膝安静坐在首位的年轻人轻轻一声呼喊，就让这位胜过学生会a级混血种高层的男人止住笑意，肃穆转身。 “公子。” 他的话语里带着恭敬。甚至和其他人敬畏的称呼起了差别，去掉了姓氏。这已经是自称家臣的意思。 “清场。” 年轻人的双手依旧拢在袖袍下，头仍慵懒低垂着，仿佛周围环绕的那么一大圈学生都与他无关般，云淡风轻。 “是。” 阿史那右手贴于左胸，恭敬从命。随即用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位观战学生，既然战斗已经结束，胜负已经揭晓，自然没有再留下的理由。 学生们和被迫赶出的平田次老师傅鱼贯涌出道馆，这才发现，原本静谧庄严的高耸教堂早已被led线条灯装饰得美轮美奂，挂着小铃铛的圣诞树响着节日歌，餐厅里烤得香气扑鼻、焦嫩表皮还在滋滋冒油的火鸡和熏火腿、奶油布丁等已经布满棕木长桌，偶尔在暗处见到一两个背着大红口袋匆匆跑过的白胡子老头。 白芒芒的雪晶落在他们颜色各异的发丝间，混杂消弭在人世间节日的温馨下。 唯有一席青袍的年轻人还坐在漆黑的道馆里，看着女孩刚才发来的消息默然不语。 【风君，你会像archer一直守护凛那样，守在我身边么。】 她在犹豫，他不清楚，绘梨衣明明最喜欢的是那个叫樱的女孩，却羡慕远坂凛的生活。 或许，樱花总是能绽放出短暂的圣洁和娇艳，却往往凋落得无声无息。 同样黑暗的房间内，一身红白巫女服的女孩蜷曲在角落里，双手抱膝，只静静是等着聊天屏幕上的回应。 她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地挪步来蹭蹭来人投喂的手，倘若他表现出稍许敌意或着嫌弃，就会惊跳着躲开，再也找不见踪影。 【如你所愿。】 消息传来的那一刻，屏幕上的光又亮了几分，照在那张极为素白且惊艳的小脸上，为这个节日添了几分颜色。 远处天空的焰火升腾起来，炸裂出靛蓝赤青的光芒在黑夜中勾勒出绚丽的图景。 第两百一十四章 见往事耳 一月中旬 昂热的座机斯莱普尼尔在云层中穿行，以往大型客机航班都避之不及的迅猛寒流根本阻止不了这尊狰狞巨兽的前进，发动机轰鸣沉重的咆哮简直像神话里八足天马燃烧烈焰的重蹄，踏碎一层又一层冻霜。 李龙渊、楚子航几人在卡塞尔学院第一个学期的学习生涯已经划上句号，正处于寒假归家的途中。 楚子航穿着简单的黑色polo衫，工装裤，端着简约的银白色笔记本写着邮件，偶尔沉思斟酌下言语。 苏茜的座位就安排在他旁边，女孩一身小碎花麦色长裙，显得清丽动人。她面前的折叠桌上同样放置着笔记本，只是看剧时会不经意瞥一眼身旁冷酷年轻人的动作。 李龙渊则大大咧咧地将双手枕于脑后，戴上眼罩闭目听歌，露出骨相优越的下颌。赵曦坐在他旁边吃薯片、吃虾条、吃饼干。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他之前还在想着，该怎么向赵曦解释，宗家对赵氏分家某些犯事家老施以包括杖刑、笞刑、监禁在内的一系列处置时，才在试探中了解到，这些家老与赵曦的关系并不如何亲近。 在赵家，她更像是武器般的存在，知情者敬畏，不知情者漠视，没有人敢违背家老的命令去接近她。 反倒是周家的现任家主周故，对她颇为看照，夸她性子直来直往，适合练枪，于是亲自传授她梅花枪法。 赵曦虽然单纯，可在人情冷暖方面却有赤子之心般的敏锐感知，谁是真心对她好，谁只是在利用她，比常人分辨的更清楚。 所以在李龙渊先前边喝着女孩送来的玉米排骨汤边询问赵曦，明明自己也只是在宗庙祭祖的时候侥幸胜了她一次，为什么就愿意死心踏地跟着自己来卡塞尔上学时。 女孩只是笑着露出两颗可爱虎牙，摇晃着小脑袋说：“公子，其实我们早就认识啦，在很早很早以前。” 她双手在空中划成好大一个圆，使劲扒拉着，好似想要表明时间之久远，可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只好作罢，留下当时苦笑不得的年轻人继续喝汤。 “李龙渊！” 突如起来的喝声令男孩呆愣在原地，他蓦然环顾四周。 皂衣玄袍系白玉冠带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极负有威严与权势的脸，龙威燕颔兼具狼顾虎视，天威煌煌，君威堂堂。 他手中正持着一把方正戒尺，就那么直勾勾盯着男孩。 李龙渊骇然惊醒地望着眼前一幕，这分明是当年威势正盛的祖父在昌明殿训斥自己的场景。如今他却如局外人般，以第三者的角度看着这一切。 “祖父!” 长相清秀白净的小男孩恭敬作揖，面团般的小脸上快速掩饰着慌乱之色。 “四书五经可曾读通顺了？” “《》学到什么境界了？” “珍宝阁所藏三千一百八十二卷道藏、佛经、先秦文书、千年通史，都熟读背诵否？可曾体会出什么道理来？” 连珠串的问题让年仅六岁的小男孩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颅，讷然不言。 “龙渊，我不期盼你做个全知全能的神人，可至少，每个领域你都应该涉猎，这样，日后才不会被女干人蒙骗而不自知。” 见到男孩漠然不语，目中隐有精芒的男人不自觉降下了音调，苦口婆心解释道。 男孩懂事地点点头。 “今天给你请个枪棒教头，日后抽出一个时辰来，随他练枪。” 李承乾随意拍了拍手，一穿窄袖宽袍黑衣武士服的年轻男人便提着杆红缨银枪自山河水墨屏风后走出来。 他面容质朴，不露锋芒，只抱枪略一供手道：“小公子，在下名为周故，添为枪棒教习，日后还望小公子勤耕不辍，莫荒废了大好时光。” 李龙渊亦是恭敬有礼地朝新师傅作揖，随后上。(本章未完！) 第两百一十四章:见往事耳 前递茶，又低眉垂首侍立在一旁。 而等从简的拜师礼仪结束，李承乾便将戒尺拢于宽袖下，步履匆匆而去。 “点子扎手，风紧扯呼！” 见到李承乾消失的背影，稚童原本黝黑的眸子瞬间亮堂起来，滴溜溜地乱转，当即也顾不得什么枪棒教习在侧，拿着新发的训练短枪就满大殿的乱窜，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而还在喝茶润嗓的周故瞬间神色变得精彩起来，他先前还以为这是个知书达理又乖巧懂事的孩子，没想到，竟是这般……天真顽劣。 “看来是得好好调教一番。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男人自顾自地吞下最后一点茶水，连带苦涩的碎末也牛嚼牡丹般的咽进肚子里。随后紧了紧手中银枪，淡笑自嘲地开口。 “哎呦！” 舞刀弄棒的小家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和一从转角摸进来的小女孩撞了个满怀，捂着额头道。 女孩长相也是粉雕玉琢，就是大眼睛转动间总感觉缺了点灵性，显得有些呆萌。 “对……对不起。” 她连忙鞠躬小声说着抱歉，小脸因为愧疚有些面红。 “你是哪里来的？怎么有些面生。” 李龙渊看着小丫头的表现愈发觉得有趣，这种事情并不能说谁对谁错，可他不过是哀嚎一声，这女孩就忙不迭地道歉。 “我……唔，我是……” 女孩着急地想要解释，却又说不清情况。她知道这里是禁地，师傅也告诉过她不可擅入，只是…… “咕……” 女孩的小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 “哈哈……” 小男孩忍俊不禁，只是愈发觉得有趣，瞬间大笑起来。 小女孩的脸皮红得快要渗出血来。 “唔，吃，我刚偷的松瓤鹅油卷，还准备晚上作夜宵的。” 就在她以为男孩会一直嘲笑下去的时候，面前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掌心躺着白丝帕，打开后里面正裹着精致点心，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女孩勉强吞咽了唾沫，又抬头看着男孩清澈的眼睛，方才小心捏起一个放入口中，真诚道谢。 “谢……谢谢。” 她咀嚼食物的样子像极了小松鼠，让李龙渊不由自主地掐了下她半边脸，女孩却也不生气。 “你脾气真好，不过容易受欺负唉。” 自觉失礼的小男孩悻悻地放下手，看着还在吃点心的女孩道。 然而迎接他的只有那茫然无知的懵懂眼神。 “以后跟在我身边，做我的朋友，保证不会让你受欺负。” 男孩豪气万丈地一拍胸脯。 下一刻，还在大殿里呼呼哈嘿的孩童就被一只粗壮有力的大手抓起来，小腿在空中乱踢腾。 “小公子，训练第一天就溜号，这……习……惯……可……不……好……哟！” 耳边传来的是周故阴测测的声音，男人一把将男孩拎在空中，墙角还在偷吃食物的小女孩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一幕。 。。 第两百一十四章:见往事耳 第两百一十五章 男神女神 当湾流改造的商务机降临首都机场，蒙上眼罩熟睡过去的年轻人方才悠悠醒转。他望了眼身侧抱着空着的零食袋子还在呼呼大睡的呆萌女孩，嘴角不由勾勒出笑意。 原来他们真的在很早以前就见过，有一面之缘。 滨海市国际机场 斯莱普尼尔作为外国学院教授的私人客机平稳着陆，一行人凭借红底金边的证件免去机口安检，走通道出现在机场大厅内。 “那么，就此别过。” 戴上墨镜的俊秀男孩潇洒地朝楚子航、陈墨瞳等人挥挥手，拉着银白色金属箱汇紧人群。 “公子，等等我。” 背着兔子包的呆萌女孩焦急一呼唤，就哒哒哒地小跑跟上去。 “哎呀~快点跟上。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男孩慵懒的催促声逐渐消散在机场喧闹的人声中，两人拉拉扯扯的身形也渐渐隐入人流，消失在后者的视野里。 “楚会长，苏茜，我也先走了。” 红发巫女嘴里嚼着的泡泡糖吹出个粉色泡泡，她换上一身黑夹克皮衣，更像个玩世不恭的小太妹。 白皙食指串着枚红色钥匙在手里不断转圈，上面的标志是匹奋发跃动的黑色骏马，女孩利落地和他们打个招呼随后背手汇入不断游弋的人潮里。 “……” 同样戴着墨镜的冷酷青年望着几人离开的背影，不由握住手里的黑色网球包，随后转头看向苏茜。 长相温柔恬静的女孩一袭长裙站在人群里，哪怕不断形形的旅客经过也好似只是背景。 “我没车，你能载我一程吗？” 一男一女就这样相顾无言地对视良久，最后还是苏茜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走。” 楚子航微微点头，率先拨开人群朝出口方向走去，苏茜微笑着跟上。 航站楼大厅出口，柔美白皙穿棉布白裙的女孩在举着接机牌等候。 今天，陈雯雯在美国某上市公司做高管的姑妈回来探亲，作为最受她疼爱的侄女，一向喜静的女孩提前半小时就候在出站口前。 “咦……那个人，好像……” 就在女孩耐心在人群中搜索熟悉面孔的时候，就看见一穿休闲装，身材修长且戴着墨镜的年轻人走出站口，身边还跟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 “应该是错觉……” 她晃了晃脑袋，其实也不怪陈雯雯的记忆不好。 实在是李龙渊并未在仕兰中学上多久的课，就算他表现再惊艳，也不可能让一个本就不熟的人一眼就认出来。 女孩的视线随之偏移，就看见那浩然庞大的人流里，突兀走出来十几位穿黑西服戴白空气导管耳机的职业保镖，恭敬地接过年轻人和女孩手中的行李，簇拥着离开。 “不会是哪个明星？” 陈雯雯小声嘀咕起来，尽管带着墨镜也能看出他长相不差，而且这一男一女前后的走势也很像男明星和女助理。 就是，会有那么点熟悉感，但那种骨子里就带有的矜贵气质却足以让她停止探究的好奇心。 然而待陈雯雯的视线回转，就看见一道令她万分熟悉的身影，那张冷漠如冰雕般的脸，哪怕戴上墨镜也不能阻止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女孩有些急切地想要招手唤一声“楚师兄”，却又觉得这并非是自己的行事风格，随后有些怯生生的克制住自己刚举起的手。 但很快，她就看见了跟在楚子航身边的女孩，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半长短发清爽干练又不失女人味，属于令人一见忘俗的那种类型。 “楚师兄……有女朋友了？” 陈雯雯的脑海里只觉得一阵升腾，难以置信却又无可辩驳。 她从没见过楚子航跟一个女生靠过这样近的距离，甚至依稀可以看见。(本章未完！) 第两百一十五章:男神女神 他在和那女生边走边交谈，尽管只是寥寥数语，却也依旧能说明问题。 当然，如果路明非在这里，且能知晓陈雯雯内心的想法，怕也是同样的震惊。 他心中的女神应该是圣洁的，一尘不染的白月光，终日沉浸在书山文海里的气质女孩。 然而很可惜，只能说，楚子航一直高居此獠当诛榜榜首并非没有原因的。 就拿在仕兰上学的学生来说，很多青春期的男生都不会乐意这样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肩头，可哪怕你的男神不是他，可你女神的男神就一定是他。 醒醒，小老弟，不要在挣扎了，认清现实！ 在仕兰上学的无数个夜晚，那些学生都会在噩梦里骇然惊醒，就在他们臆想着向自己女神表白的时候，背后就好像有双眼睛在看着你，毛骨悚然，抬头望天，天上便缓缓浮现那张冷酷俊朗的脸。 哪怕篮球社社长想在啦啦队员面前表演个大风车扣篮，她们也只会讨论楚师兄当年面对盛唐究竟砍下多少分。 音乐社会员演奏首《月光》，高三的“老人”们也在兴高采烈地说楚师兄当年用小提琴在全校表演会上拉出的这首曲子有多动听，本人有多帅。 哪怕顶级学霸也无法避免这种无形间的比较打击，因为楚师兄当年可是蝉联三届全校第一，如今出国留学与芝加哥联谊的常青藤名校也是获得全额奖学金的存在，是全世界精英里剔除掉99‰的1‰存在。 总之，在仕兰，楚子航这个名字已经被神化，甚至板上钉钉地会出现在校史名单上，一毕业马上就能成为十大杰出校友的存在。 除去他外，整个学院，也唯有李龙渊这个名字的影响力足以相提并论。 而在盛唐，这个名字早已不是如雷贯耳那般简单，盛唐学生因为当年李龙渊的转学，连带不少女生都仇视起仕兰中学，每次两校间的联谊比赛都是血雨腥风的激烈。 无它，很多人都以为是仕兰中学的校长给出什么条件才让李龙渊转学的。哪怕最后李龙渊待了没多久就出国留学了，可盛唐从此再也没有这一号风云人物了。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当然，也是因为盛唐和仕兰明里暗里的冲突，才让李龙渊本来低调的事迹迅速流传开来，大家东拼西凑然后口耳相传，又是个近乎于神明的完美形象被树立起来，牢不可破。 甚至被学生们拿出来比较时还隐隐比压过楚子航一头。 毕竟这两大男神唯一一次同台竞技，是李龙渊带队赢得胜利。而他们眼神会晤的精彩瞬间所拍下的照片，已经被黄牛炒出天价，供不应求。 。。 第两百一十五章:男神女神 第两百一十六章 薪尽火传 清一色车标为银色环形三叉星的黑色奔驰s500轿车如展开的雁群缓缓驶过cbd区最繁华的街头，路上买菜溜达的行人偶尔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队伍中间的一辆轿车里，李龙渊简单一身西服，太阿并上剑鞘齐整装入棒球包里，右手轻轻搭在车窗沿边，闭目养神。 赵曦坐在他身侧，手里又多出个大的零食袋，薯片虾条塞得满满当当。 司机是个扎着脏辫的年轻人，浓眉大眼，长相硬朗，下巴微微冒出点铁青色的胡茬来却并不显得颓废粗犷，反倒多出些阳刚的男人味来。 看其侃侃而谈的模样，很明显是个话痨。 副驾驶的男人戴着金丝缠绕的无框眼镜，面皮白净，白衬衫黑西裤，身形削瘦，很有演斯文败类潜质。当然也够毒舌，每次都会冷不丁刺旁边的年轻人几句，怼得他哑口无言。 正是正统真君李龙渊的两位副手，周辰，司曜。 公子，卡塞尔学院究竟有没有能打的？上次见到的加图索家继承人，貌似也不是很强呐。 周辰一只手打着方向盘，还不忘回头瞥一眼闭目养神的年轻人，带着好奇的态度小声询问，不敢吵扰。 哼~现在会打有个屁用，出来混是讲背景讲势力的。凯撒·加图索好歹也是欧洲混血种的名门世家出身，对公子如何不说，至于你？还是算了。 司曜平静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露出一副令周故恨不得一手掐死他的欠揍表情。 噶几噶几…… 赵曦再度撕开一包黄瓜味的薯片，三下五除二倒进嘴里，小脸随着不断咀嚼鼓动起来，如抱着坚果的仓鼠。 李龙渊依旧闭目，搭在舷边的手指轻轻律动。 对了，公子，听说你在卡塞尔执行一项任务时受伤了。 周辰话锋一转，眼神在李龙渊周身上下打量着，看着他完好无损的模样，貌似想找出某些可能的隐患来。 嗯，这次回来，帮我找一找名讳赤王生物的资料。 年轻人轻轻一哼，并未否认。那如渊如狱的血色身影在月华下振动着霸气双翼，隐有零星的火焰四溅，氙灯般的黄金瞳给人的压迫感简直不亚于纯血龙王。 实乃生平罕见的劲敌，无形中给他不少压力。 当然，正统古籍无数，所载资料不可估量，总能摸清这家伙的根底。 司曜赞同地点点头。能让公子都认为棘手，且背景神秘的人物，必须得得到重视。 不过您离开的这段时间，咋们辖区内的野生混血种真的异常安份，就算是想给自己找点事做也没法子，最近手都生了。 周辰熟练地自仪表台下的储物盒里翻找出香烟和火机，刚想给李龙渊递过去顺便给自己点一根的时候，就碰巧和年轻人睁开的双眸对视，墨瞳清冽如泓潭，仿佛看不见边际。 不要教坏小孩子，也不要让人吸二手烟。 他瞧了眼旁边还在自顾自吃薯片的女孩，随意推开男人相当健硕臂膀。 周辰讪笑着连连点头称是，将嘴里叼着的还没打着火的香烟取下来，看了看一脸萌态的萝莉，心里暗道卧槽，忘记了这位姑奶奶。 他印象里的赵曦可不是这副模样，那可是一袭黑衣冷面，肩负喋血长枪的凶神。哪里是现在吃了睡、睡了吃的乖宝样子？ 这已经完全从野生的豺狼退化成家养的柴犬呀。 周辰不由捂脸。 ………… 次日清晨，正统麟德殿，以黄金琉璃瓦作顶，朱红圆枕木为柱，屋脊高耸如飞桥相连，立于缥缈袅袅之云端，三殿四间，地阔百丈，设箭靶 武场，视野开阔至极。 中央金面螺狮兽首双目圆睁，衔着圆环嵌入朱红殿门前，赤日高悬于殿前，旷远巍峨的气息如同天宫，亘古未变。 直到那对朱红巨门吱呀一声大开，才打破此地长久的平静。 来者一袭青袍，袍角处可见若隐若现的团白云纹，华美异常，纯手工缝制，每一线针脚都足见精细。 年轻人剑眉星眸，亦是神采昂扬，光芒夺目，行进间不疾不徐，自由一番雅量气度。手中提着的一柄横鞘古剑足以表明身份。 而他的对面，自那演武场横排的堂鼓处，赫然走出一道白甲银枪的挺拔身影，如山脊般屹立，隔着百米步距与他遥遥相望，黄金瞳洞然起火，焰势熊熊，宛若燎原。 周故很久没有穿戴如此正式了，当那张如朴实中农的脸隐藏在盔甲的坚实厚重下，浑身气质也发生截然不同的转变，放在古代也可称驰骋疆场的天下名将。 他倒抓着一杆银枪，枪身素白，枪尖在日光招耀下只透出一点寒芒，却如同太阳般璀璨耀眼，刺人心魂。红缨随徐风招摇，殷红如血。 枪名梅花雪，并非没有缘由。 两人遥遥而望，无人说话。 驻足约一盏茶功夫，白甲银枪的周故便拖曳梅花雪暴冲而来，就连空气都颤栗地发出轰鸣声响。 将军身下没有座骑，速度却恐怖异常，几乎眨眼便突至身前。 周故双手把住枪身，两臂抡圆，原本倒提的银枪便划过杀伤范围极广的大弧，冷冽寒芒一闪而逝的枪尖直奔咽喉刺去。 枪势如龙，永往无前。是枪道至简的体现。 刺眼的寒光反射在年轻人冷峻的眉眼，他甚至可以看清自己于枪尖刃锋所倒出的青袍身影，枪速快若奔雷。 此刻唯有拔剑，而已。 铿锵一声铮铮金鸣，横剑劈斩，上撩开直突面门的一击，寒光犹如实质般化作利刃骤起。 而李龙渊所做出的反击显然处于周故预料之中，他只是腰身一拧便稳住力道乱窜的枪身，原本如怒龙咆哮般大开大阖的枪势随枪尖抖动化作群蛇，狂风骤雨般地探出尖牙。 逼得年轻人边打边退，枪剑以一种极度狂暴的频率不断交击，毫无保留，凌冽寒光激射。 李龙渊并非没有想过，以当初在极乐馆用过的龙首湛金枪和枪术来应对。可他清楚，此举胜率极低。 因为他在枪术上一身所学皆系于周故，若说他将枪术练的炉火纯青，那周故则已臻入化境。 如今后浪方兴未艾，前浪却如日中天，谈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未免言之过早。 所以他用剑，要以威道之剑作他的胆，铸他的魄。 。 第两百一十七章 吾，即是神 【淼淼，快看，这是不是楚师兄。】 qq，戴着棒球帽的长发女孩头像发了条信息。 照片背景是在机场的航站楼大厅，图片中心是个穿黑色polo衫且背过身去的男人，背脊挺得笔直。 【是的，是楚师兄，楚师兄回国了？】 任谁都能看出这话里的急迫与毋庸置疑。 【你先别急，恐怕，事情有些复杂……】 陈雯雯耐着心安抚。 严寒霜白的枪锋朝眉心点去，攻势如同暴雨梨花般猛烈，将持剑的年轻人连续击退数丈，身形如飘纷的柳叶般落地。 “太慢，太慢，太慢。精华\\\/书阁首发更新~~” 盔甲下，男人方正的脸显露出难得的严肃，没有停滞，手中银枪不断朝前挥舞刺探，声声咆哮如龙。 倘若只拼血统纯度，便是三个周故绑在一起，也抵不上一个李龙渊。 可若只于此，李承乾又怎会单请周故做李龙渊的枪术教习？ 原因无他，周故枪术已经巅峰造极，技近乎道。 放眼正统乃至全世界，都没有一人敢称自己在枪术上的浸y能凌驾于其上。 李龙渊单手持着太阿不断斩出，可每一分力道都被不断进击的枪刃所干扰分散，逐渐跟不上舞枪的频率。 单纯比拼冷兵器使用技巧而不动用血统言灵，李龙渊竟处于罕见的劣势当中。 “周师，现在说这些，未免言之过早。” 李龙渊冷冽的眉峰横起来，握住剑柄的手掌愈发拢紧，全身的气势逐渐升腾，无形浩然的风流自周身丈外缓缓流动。 这并非言灵·风王之瞳撑起的场域，而是势，既是剑之势，亦是人之势。 一步蹬出，李龙渊便如同离弦之箭般手持太阿射出，整个人都完全腾挪在空中，将所有空虚的弱点都暴露在这位教习眼中。 “日照！” 年轻人断然冷喝一声，竖起的剑锋上便燃起赤红烈焰，如日之升，剑刃顺着身形翻转凌空朝下劈斩去，似日之堕。 “轰！” 古剑切在周故横起的枪身处发出剧烈的轰鸣，两股万钧场力在激烈角逐，这次却换周故被斩退。 “岐山鸣凤！” 李龙渊得势便猖狂，横剑而出，剑刃切过空气发出凤鸣般的颤音，高亢嘹亮。 “甲子庚辰！” “影斩！” “乱世人间！” 道道精妙且杀力巨大的剑招在李龙渊手中宛如活起来般，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可抓，一连串的剑招切在周故抡转的梅花雪枪樱枪身上，簇簇颤目的火花溅射。 “除命！” 在攻防互换之间，李龙渊又是一声高喝，手腕翻转间挑出剑花，一条栩栩如生的赤龙便好似从模糊流光的剑锋中游离出来，张开双翼径直向对面撕咬去。 当时，在卡塞尔学院肆虐的这条次代种，便是死在这一招除命下。在杀死这条次代种后，李龙渊本身对于剑招的领悟也详实具体起来，衍生出惊人的变化。 “呼！” 看着宛如实质且张牙舞爪的赤龙魂，周故面色凝重地后退数步，深呼口气，掌中银枪飞速转过数轮后地表，两手合拢，表情严肃，口中吟诵起深奥龙文。 李龙渊可以敏锐察觉到，空气中的湿度在猛然升高，就连这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也变得如同下雨般沉闷压抑，水元素在不断凝聚。 “起！” 不过刹那，周故便已完成吟诵，言灵·共工的场域在撑开，以至于他的身后开始浮现出水蓝色的巨大神像背影，浩若烟海，神威煌煌。 人首蛇身，面无五官，恐怖莫名，脑后须发皆肆意张扬，给人以放荡不羁的暴躁感。 那双黄金瞳倒是燃烧的炯烈灼灼，仿佛要洞穿天地间一切虚浮丑陋。(本章未完！) 第两百一十七章:吾，即是神 。 水神五指伸开，大手朝地面一抓，便是伴随着乌云避日，阴雨绵绵，隐有银亮电蛇在云层里游走。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周故那杆插于地上的梅花雪被抓起，身形在空中不断放大，随后被共工神像猛地投掷出去，枪速快得如同一道匹练，快速洞穿层层虚空，刹那间就点在昂首咆哮的赤龙眉心处。 “嗷！” 待得乌云退散，赤龙一声悲鸣后消逝，却见到青袍身影已经退出十数丈外，就连太阿本体也被那枪砸得倒飞出去，在空中猛转数圈后砸倒演武场边缘的兵器架。 “嗯？” 周故鼻腔发出轻哼，不是很理解李龙渊弃兵器不用的做法，依旧带着庞大的神像虚影朝前奔去，手中银枪水光流转。 “结束了。” 男人和巍峨神像同时将手中长枪高高举起，便是这高耸天际都好似要被一分为二，古老庄严的神像面孔俯瞰下来，浩瀚的威压尽数朝李龙渊涌去，化作罡风猛烈吹拂起青袍。 这根本超脱于混血种的界限，达到独属于神明的领域。李承乾最为欣赏周故的一点，便是他的大智若愚。 绝佳的战斗才情，低调而不张扬的处事方式，以及不断进取，不断钻研的性子。 楚子航的君焰属于高危言灵，很强，强到不能控制，甚至会危害到自身。 可周故，经过数十年的不断摸索开发，已将共工这条言灵开发到前所未见的层次。 不仅能操控有形之水，亦能幻化无形之水，甚至凭空凝聚出这偌大共工神像，将神话里的水神自传说中真正带出来。 这一刻，吾，即是神！ 十三丈高的湛蓝水枪骤然砸下，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只有放大到极致的力量，呼啸间如万钧海浪席卷，在渺小的青衫人影面前，无疑具有排山倒海般的伟力。 便是放在龙类级别里所属骁勇善战的次代公侯，也会被这一击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面色些许苍白的年轻人抬头，望着眼前逼近的高大神像，那双硕大黄金瞳就像在水中燃烧的火焰，瑰丽又神秘，巍峨却压抑。 “砰”的一声，年轻人双目燃火，四目相对，他伸出左手在虚空一拽，仿佛抓住了一张弓弦。 弓步朝前，腰身猛地一转，一支电光缭绕的长箭便搭在那张看不见的弓弦上，弦如满月后松开修长两指，那支箭便化作一道闪光猛地朝前迸射。 以李龙渊所立位置为，神像双目为终，凭空起风雷，就像一条不断拉扯朝前的链形闪电，轰隆一声，天公震怒，暴雨倾盆。 哗啦啦的雨水落下，那道骇人雷霆在半空中滞留足有十几秒之久，将整间演武场照得恍如白昼。 待得刺眼银光褪去，那尊庞大的神像，在乌云暴雨中涣散，轰然倒塌后化作雨水溢出。 。。 第两百一十七章:吾，即是神 第两百一十八章 七宗罪 “行啊，小子，我这苦心孤诣三十年才结合枪法、精魂、言灵所创出的请神大术，都被你给破了，有长进。” 哗啦啦的暴雨飞速淌下，雨水顺着纵横交错的排水渠流入殿阶下的云海里，消失不见。 不一会儿，层层密布的乌云便裂开缝隙，光亮自缝隙里透出来，再度恢复天朗气清的景象。 先前的暴雨完全是因为言灵场域过大所引发天象变动造成的，如今共工已死，雨云自然消散。 周故大手一拍李龙渊的肩膀夸赞道，眼神不复战时的凶戾，多出些市井小民的习气。 说真的，倘若不是披着这副亮银铠甲，而是换身居家汗衫，嘴里再叼根香烟蹲在马路口，说他不是进城务工的都没人相信。 “老周，老啦就歇呗，以后正统的旗，又不是没有年轻人来扛。” 在相识许久，况且少时没少揍过自己的枪棒教习面前，李龙渊好似又回到当初顽劣不堪的性子，一拍他胸前的甲胄发出脆响后道。精华\\\/书阁·无错首发~~ “那些小子？想取代我……早呢。慢慢看呗。” 周故斜觑他一眼，手中银枪一转，毫不客气地反击，随后提枪转身便走。 “嘿，老周，这就不给面子了啊。” 李龙渊也清楚这位的性子，也不着恼，收起太阿剑，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交谈着，毫无芥蒂。 根根朱红雄伟的殿柱周身蜿蜒蟠龙，龙首活灵活现地吞吐着，各不相同，庄严幽静的大殿转角处，刚迈出演武场的两人就迎向了来者。 “家主。” 还是白甲银枪的周故望着那一袭玄袍的老者率先反应过来，持枪拱手而立。 “祖父。” 还在一旁嬉皮笑脸的年轻人也立马恭敬作揖。 长发花白盘成道髻，以一根白玉簪定住的清隽老者负手而立，目光炯炯盯着面前二人。 “清减了。” 沉默半晌，老者方才发出一声感叹。 周故默不作声地移到一旁，此时李承乾就是挂念孙子的普通老人，而不是掌控正统的铁血家主。 “周故，你先去。” 老人随意挥了挥手，显然也没想当他面说些什么。 “属下告退。” 男人拱了拱手，后退三步方才大踏步转身离去。 “好久没来这地方了？” 望见甲士离开的背影，李承乾朝继续向前迈去，李龙渊亦折返跟在身后。 这片演武场，大抵只为小时候的李龙渊打磨身子骨所置，已有将近六七年未曾对外开放过。 “往日之景，仍历历在目。” 李龙渊没敢和祖父说，自己来时在班机上还梦见了年轻力壮时的他，仅一个转身注目的神态就让人为之一悚。 “会不会觉得我当初把你逼的太紧了。” “孙儿如今成就全赖祖父教诲，不敢抱怨。” …… 两人边走边寒暄，殿内所过之处装饰得乃一等一的富贵奢靡，造型精美的忍冬花结五足银熏炉、八瓣花纹蓝色琉璃盘，还有那宏伟庄重的鎏金浮屠塔、典雅神秘的八棱净水秘色瓷瓶等古物，琳琅满目且俱为珍品，哪怕在外任意拍卖一件都是天价。 但在这里，它们不像是躺在博物馆展览柜里所收藏的冷冰冰的死物，更是与整座宫殿交相辉映的存在，是有灵魂的器皿，可以让人一眼就穿透历史风霜就看见曾经那个繁华盛世。 然而在这些珍奇展品里，却有一只沉重的金属匣安静地靠在墙边，与四周纹络里都流淌着艳丽颜色与华丽造饰的古文物格格不入。 “去看看。” 察觉到身后年轻人目光的偏转，李承乾轻笑一声。 李龙渊也不客气，当即走上前去，用手按住匣子的边缘。 。 它的颜色是深沉的，好似积淀了许久，且抚摸起来有种冰凉的触感。 “咔嚓！” 修长手指划过，匣边有暗格启动，年轻人面前的金属匣呈扇形般迅速铺开，造型各异的七柄刀剑安静躺在机械的匣盒里，刃口闪过幽暗的金属光泽。 “这？这是……” 李龙渊回过头，望着李承乾。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着。 “八面汉剑、太刀、斩马刀、亚特坎长刀、肋差、大马士革刀……” 年轻人的眼神依次扫过这些刀剑，每一件无一不属于各自领域的精品，他甚至能察觉到炼金矩阵的存在，且每件都有所不同，足以说明铸造者的炼金术堪称巅峰造极。 “它的缔造者，便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李承乾在旁介绍。 “他用火之力将金属体内的活性完全杀死，再用青铜权能赋予其新生，每把刀剑都是呕心沥血之作。再说，千年前的诺顿，便是世间最强的炼金术师。没有人能比他更懂得操纵火焰和金属，也没人比他更懂得冶炼锻造之术。” 李龙渊听着介绍，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握住一柄八面汉剑。 这把剑造型极为庄重，没有剑穗，亦无杂色。幽黑古朴的剑柄处镌刻古老特殊的蔓纹，延伸出修长银亮的剑身反照人冷峻孤傲的眉眼。 “看来它很适合你。” 就在李龙渊伸手拔出这汉八方剑的时候，剑匣里的刀剑全都发出低沉的共振翁鸣，就好似有东西在缓缓苏醒。 “龙王诺顿以《圣经》里的七宗罪为这项得意作品命名，分别是妒忌、傲慢、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及。而你手里的八面汉剑，就代表着傲慢。” 李承乾负手又道。 “傲慢么……” 李龙渊两指轻抚过薄如蝉翼的剑锋，仔细端详着，发现其全身锻造竟无一处瑕疵，不由轻叹。 剑者，君子之器也。 其中，八面汉剑造型尤为平直端正，酷为帝王权贵所喜，以此剑所代傲慢，倒也无不可。 只是这样看来，貌似诺顿很了解世界各国工艺的文化，就连为刀剑取的名，也暗合寓意。 “有古籍里记载，诺顿铸造这七宗罪，是受黑王尼德霍格之命，根据七位君主不同的性格特点铸造出足以杀死它们的刀剑，以作后手。” 李龙渊终于给出回应，他并非对这七宗罪毫无了解。首发更新 “你何时偷看了我书房的《始皇帝本纪补录》？” 然而李承乾突然蹬起眼来盯着他，眼神不善。 “呵呵……不小心，有次给您添茶时不小心看见的。” 李龙渊没想到祖父的防范意识这么强，也没想到，这关于七宗罪的史秘只在那一本古籍里有所记载。只好乖乖低头认错。 老人重重哼了声，也没再追究。 “不过祖父，我有一事不解，这四大君主共是八位双生子，为何却只打出七桩刀剑？” 年轻人眉头微蹙，双手负胸，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 第两百一十九章 议会，末日 “有学者推测，黑王尼德霍格的本意是铸造出八柄炼金刀剑，可诺顿私藏了能杀掉它的那一柄，当然也有人说，诺顿，是为了保护康斯坦丁，所以并没有依据它的弱点铸造出那一柄刀剑。” 李承乾背负双手，目光幽幽。 “那您的见解是？” 李龙渊太了解祖父的性子了，说话时总喜欢卖个关子，或者是将自己的看法留在最后。那些研究学者教授之流的推测，未必会比正统里有实录的记载来的可靠。 “是因为龙族议会。” 佝偻老人半转过身看着面前挺拔的年轻人，威势不颓。他的声音压的很低沉，貌似这个词语有种别样的魔力，哪怕是在云上天宫，都会引来暗处神秘的窥探和觉察。 “龙族……议会？” 李龙渊还是第一次听说混血种世界里这个东西，哪怕在他曾阅览过浩如烟海般的典籍里也不常见。 当然，议会制度李龙渊异常清楚，它的萌芽阶段自公元前就已经兴起，斯巴达的公民大会、民主联邦制的国家部落大抵还是雏形，最为有代表性也最成熟的大抵是英国议会。 议员们兵不血刃地直入皇庭，从皇帝手里获得立法和财政权，由此割裂了君主至上的统治。真要仔细说起来，明朝的内阁，也已经颇具议会的神貌。 只是龙族议会这种东西，未免也太过匪夷所思。 或许是看出低头不言的年轻人眼睛里的愕然，李承乾继续道。 “不要小觑了龙类这种生物，它们不论从智慧还是肉体上，都远远超过普通人类。有君必定有臣属有种族，哪怕尼德霍格是罕见的残暴之君，灭世之龙，唯我之尊，也终究会有臣属，会出现决定种群命运的所谓议会。” “你没听过，是因为它们隐藏在黑王白王和四大君主的盛名阴翳下，站在历史帷幕的背侧，面貌从未显露人前。” 李承乾的回复算是解答了李龙渊心中的部分疑惑，只听他继续道。 “但不可否认，在当初还是那个龙族统治的时代，黑皇帝以始祖的身份统领龙族，而后分离出白王祭司辅佐。史称“双王共治”，便是暴戾的龙众也不敢轻易挑起战争。据《冰海残卷》录11记载，在白王作为祭司引兵叛乱，黑王尼德霍格以血腥残暴的手段镇压那场龙族史上最大反叛战争后，黑皇帝将白王的血肉和冰海铜柱一同沉进海底的火山中，又将它化作灰烬取回其曾所赋予的力量。” “黑王吞噬白王后，曾一度痛苦咆哮地飞向穹苍，后又坠入海冰最深处，如此反复，无心它顾。这也留下相当一段长时间的权力真空期，而这段时间，便是龙族议会制度的开启。种群中便选举出七位实力强大且颇具声威的龙类领主作为议会成员，组成这龙族议会，在始祖尼德霍格之下诞生出全新的权力机构。” 玄袍玉簪的老人如数家珍般道出便是龙类历史中都算隐秘的存在，这也是李龙渊从未了解的，因为哪怕是正统，也没有一本古籍古老到也权威到能够记载这样隐秘且宏伟的故事。 它们往往只通过老人们耳提面命，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只有未来正统的继承者方才知晓。 “而当黑皇帝归来的时候，愤怒地发现龙族议会是祂实行专政的掣肘，于是祂用自身血肉分离出四大君主以夺权，甚至暗谕青铜与火之王打造七宗罪，以便彻底斩杀那七位龙族议员。” 老人的声音缓慢而温和，将那场隐藏在历史风沙中，血与火的庞大战争揭开一角。 李龙渊默然接受着这些信息，看来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种族，权与力永远是最具诱惑的毒药美酒，令人甘之如饴。 “那这议会最后的结局呢？照您对黑皇帝的了解，祂并非是个贤明愿意让权的君主。这点哪怕从中国千年的封建帝制也可以寻得答案，凛然威严的君权，是不能容得任何(本章未完！) 第两百一十九章:议会，末日 制度挑衅的，哪怕是宰相宦官之辈。甚至是贤君仁主，也寸步不让。” 托颌沉思的年轻人突然眼眸一亮，提问道。 “后来的龙族议会便在黑王的高压统治下逐渐黯淡了，权力被削减，它们的身影亦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果然，哪怕是纠集种群中七位最杰出者，也无法撼动那位至高无上的存在。 “只是……” 李承乾的话锋陡然一转。 “后来的后来，黑色的皇帝被反叛的龙类和混血种联手，他们手拿铁锥和凿斧，将祂庞大的身躯和骨翼钉死在冰山上，淋漓鲜血自顶峰流淌至山底冰层，淅淅沥沥的血雨洒在每一位叛乱者的身上，模糊了视线。只听他们举起手中武器欢呼，称这一天为新时代。” “可黑王怎么可能这般轻易死去，传说祂被叛军坠入极寒之渊时曾发出凄厉的咆哮，声音在冰川上回荡不休，而那句龙语后来被翻译的意思是……” “吾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应死去。” 惨黑色的阴冷膜翼撑开，遮挡住郁暗纤薄的天空，乳白色的无名兽骨挂在枝丫交错的肋骨缝隙里，风一吹就响起凄厉的号叫，空洞的眼眶里燃着金色的烈火，黑皇帝在向整座荒原冰川乃至世界发出最残酷的谕令。 这是李龙渊脑中想象到的景象，他莫名想到当初100次列车上看见的那副油画，渺小的人影立在辽阔无边的荒原上，黑龙怒吼着撞进他身体里的场景。 听着李承乾的阐述，年轻人似乎很能感同身受。却不是为混血种及人类同盟的胜利而欢呼，而是一种掺杂着别样情绪的愤怒。 逆……臣！ 李龙渊似乎能感受到，在自己身体里的某个黑暗角落，同样有声音发出如此雄伟低沉的咆哮。 “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一直满世界追寻复苏龙类的踪迹，并非只是因为四大君主，更是害怕，这位传说里的黑皇帝自彼岸归来。” 李承乾似乎并未发现孙子的异常，只是继续说。 “有预言说，当挂满头骨的黑翼阴蔽天空，这世间最为繁华绚烂的都市也会化作腐烂潮湿的埋骨荒原，夜晚唯有冷风的悲嚎卷过，奄奄一息的辛存者们睁大瞳孔，面露恐惧悲怆地躺在废墟下仰望天空，在月亮升起到最高点的时候，充斥绝望的末世将会崩殂。” 老人的声音嘶哑而沉重，在空旷的大殿叙述着古老的寓言。 。 第两百一十九章:议会，末日 第两百二十章 Solo 薄汗顺着年轻人棱角分明的侧脸缓缓滑落，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篮球被一只修长的手凌空盖入筐中。 仕兰中学的操场很大，四周植满苍绿笔直的松柏，唯有从主教学楼的高层往下眺望才能依稀看见些里面情景。 肆意挥洒青春汗水的男孩们有节奏地运着手里的篮球，八九个人便可以分队激烈比赛。 由于爱好篮球的学生太多，即便东校区修建十个篮球场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所以学生们多是打半场比赛，自那高处朝下俯瞰，则会看见围着球场的那簇簇黑影里，唯有最靠近西北角的球场显得尤为空闲。 只有一个，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冷酷男孩在那里打球。 一个人默默练习着运球过人的技巧，一个人三步上篮，一个人抛投三分。 “喂，老张，把那边那个兄弟叫过来商量一下，打5v5全场球怎么样？” 有刚下课就急匆匆冲到球场的高大男生把上身的冲锋衣外套脱下，露出里面仕兰校队的8号蓝白色队服，顺手肘了肘身旁的队友。 男生叫林则宇，是刚升入高中部的高一(四)班新生，由于卓众的身高、出色的臂展以及不错的弹跳和跑投能力被仕兰校队的教练发掘出来，才高一就让他入了校队，且当选主发阵容，顶替某位前任学长因升学而空缺出来的小前锋位置。 因为相对优越的长相和娴熟的球技，林则宇在仕兰低年级的学生群里呼声很高，甚至出现了相当一部分迷妹粉专门为他组成啦啦队。 也正是因为这种“年少成名”，林则宇很多时候的行为并不够成熟，队里一起训练时目中无人的表现更是让一些老队员都感觉不舒服。 可自开学和其他学校的几场比赛经历下来，仕兰校队的老队员们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有狂傲的资本，一直都是队里稳定的主力得分手。 而被他一肘肩膀的男生叫张望，今年高三，高考准备走体育特长生路子，长得要壮实些，皮肤也偏向小麦色，属于那种运动型风格。 张望听见这话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显然并不是很认可林则宇的做法。 毕竟在公共球场打球讲究的是先来后到，人家先来占了那个场子况且始终一个人，就足以表明态度，为什么又非要自恃勇武地去和别人抢，再整七八个人把他一围，恐怖人家再不乐意也只能同意让出。 在老张心里想着的同时，林则宇已经带了几个玩的较好的同学走上前去。 “喂，兄弟，一个人打多没意思，咋们一块儿打会呗。” 在看到穿黑衬衫的年轻人一个不显山露水的中投入框后，单眼皮、面容白皙的男生熟络地打起招呼，嘴角牵起一抹笑容。 尽管他卖相不错，又配上笑容，却仍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说李龙渊那种往常嘴角勾起的笑意属于自信从容的，好似纵有千军万马我自一剑挡之的潇洒肆意。 那么这家伙的笑意就显得虚假自负地多，不加掩饰就能看见那令人厌恶的讥讽和不怀好意。 “没兴趣。” 年轻人冷漠的嗓音就和他本人的表情一样，仿佛可以将所有的热情招呼都隔绝在外，只是瞥了一眼就背过身去机械似地投篮。 听见这番话的男孩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些牵强起来，他还是第一回听见，这种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的回答。 特别是当着好些人的面，这样的回复，简直是让他无地自容。 这位叫林则宇的高一新生的白净面皮瞬间因为羞怒的情绪而涨红起来。 “我说，你一个人就占着一块空场，未免也太…浪…费…资…源了。” 他的声音像是一个字一个字从冷硬的牙隙里透出来般，语气里带着的态度也撕掉先前那层拙劣的伪装。 (本章未完！) 第两百二十章:lo 面前的年轻人听见这句话，缓缓停下来动作，接过反弹回来的篮球抱在腰间转过身来，一语不发地看着男孩。 他那漆黑的瞳孔深邃得好像一片海，就算再复杂愤怒的眸光照过来也仿佛只在瞬间就被消融分散掉。 便是一时羞怒涌上心头的林则宇都不由微微一怔，斥责的气势弱了些。 “等等……这人是？” 张望站在远处，看着那道挺拔的黑色身影，莫名感到有些眼熟。仔细望去，顿时察觉到不对劲。 “你要如何？” 僵着脸的年轻人终于开口了，语气里却没有掺杂不耐和愤怒，唯有冷淡。 “单挑来吗？谁输谁走。” 被问到的男孩立马回应，很有些青春期的执拗。 “这本来就是我的场。” 年轻人轻轻笑了一下，当然，在这张僵硬的脸上表现出来时，有些不协调。 “你就说敢不敢？” 男高中生冷哼一声，莽撞起来不管不顾。 “铛！” 篮球在地板上反弹后砸入林则宇怀里，面前的年轻人用简单的动作回应，随后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却连手也没伸。 “你来攻。” 轻飘飘的话语在林则宇耳边显得尤为刺耳，他先是挺了挺胸膛，貌似想用身高上的优势来个自己打气。 然而略比他低半头的年轻人不为所动，目光依旧坚定，像头狩猎的孤狼。 “铛！铛！铛！” 林则宇很有节奏的控球，身体素质一流的他运球技巧也很好，得分手段多样，不然也得不到校队教练的青睐。 排除性格上的一些毛病和不愿意与队友配合进攻外，他完全就是以后走职业篮球运动员的好苗子。 运球不过三次便直入禁区，转身后晃过对方球员防守后接单手爆扣。 凭借高壮的身体碰撞优势和敏捷的启动速度，这高效简洁的一招在林则宇手中显得无往不利。再配上一个假动作花活，简直不可抵挡。 而事实也与林则宇设想的一般，直到他转身的瞬间，他面前的年轻人都还毫无反应。 太慢了！ 男孩不由在心底发出嘲笑。 就在他已经高高腾跃在空中准备表演个战斧式劈扣的时候，年轻人方才起跳，可以清晰看见那休闲的裤管瞬间绷紧，里面潜藏的难以想象的爆炸性力量，几乎瞬间就达到与男孩身体平齐的高度。 “啪！” 篮球被强硬帽下后远远扇飞出去，而男孩霎时的表情从不屑转为震惊，本人也被那股巨力带着跌落在地上。 “铛铛铛……” 远处的篮球还在球场上孤零零的跳动，一个高中生的篮球梦，却彻底破碎了。 。 第两百二十章:lo 第两百二十一章 不假于外物 “这家伙究竟是谁？” 林则宇坐在地上恍惚出神，就光凭这惊人的弹跳，他就不可能在仕兰藉藉无名。可自己之前确实没见过这么一号人物。无错更新 “楚学长，您放假回国啦。” 身躯健硕的男生小跑着过来打招呼，平日里较为严肃的脸都洋溢着笑容。 “你是叫……张望对？” 冷着张冰块脸的年轻人眉头微皱，在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个男生的相关信息。 “是的是的，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小麦色皮肤的男孩讪笑挠着头，露出一口灿烂的白牙，语气态度很是恭谨。 他一直都视楚子航为偶像的，每次看其在球场上大杀四方的表现都会激动得心潮澎湃，立志成为楚子航二号的目标不断激励着他刻苦训练。 可惜楚子航一走，校队那一届的老队员也都退的七七八八，连他这位原来在队里存在感极低的替补队员都打上了首发位置。也真难得楚子航还记得自己这位藉藉无名的饮水机管理员。 “楚学长？哪位。” 还坐在地上的高一新生依旧一脸懵。 “楚子航啊，咋们仕兰中学走出去的骄傲，你新生典礼白听了？” 要不是偶像在现场，张望恨不得现在就上去给这个愣头青一脚，平常被教练捧着弄不清方向就算了，但面前这人物可是真大神，校长都恨不得捧在掌心里，挂在嘴边说八百回也不腻的传奇。 便是一向对生源质量把控眼高于顶的盛唐中学，都有不少教师主任对这位称赞有加，又不免酸溜溜地感慨一句明珠暗投。 就在张望手足无措地想和心目中的大神谈几句话拉进距离时，远远地又有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男生一边运着球一边慢吞吞地靠过来。 他长相很精致，鼻梁高挺，眉眼柔和，身材高昂挺拔且比例趋于完美。只是看起来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李龙渊脑海里还在回忆与祖父最后在殿内的那番谈话。 “这把剑，用的可还习惯？” 当时李承乾一对隼目盯着他手里提着的古剑，眼神闪烁，意态不明。 “很顺手。” 年轻人举起剑笑着说。 “将它放回来。” 老人严肃地道。 “为什么？” 李龙渊不明所以。 “或许你父亲才是对的，那本该是你成年后的及冠礼，而不该是现在。” 年轻人可以清晰听见祖父的叹息声。 “你应该动用过依附在这剑身里的力量了，而且不止一次。” 李承乾紧紧盯着他，目光中没有审视，语气里唯有肯定。 李龙渊没有回答，却也是种变相的默认。 长江底劈开青铜殿是一次，而屠灭卡塞尔学院的那条次代种，应该也有源自太阿的神秘力量暗中助持，剑术-除命的效用虽然恐怖，却不可能让一整条次代种在极短时间内流逝所有生命力。 “剑是凶器，而太阿作为古之名剑，始皇帝掌中之器，沉浸在伟岸的权与力中，威名比之滔天凶名更甚。” “太阿的场域无时无刻不在影响你的心智，而你尚不自知。需知这世间规则，无外乎有舍有得。你得其臂助，必遭其反噬。滥用这柄剑的力量，无异于与擅自将灵魂交易给恶鬼。” 李承乾的语气幽幽，似是有些后悔当初提前就将这柄凶剑交到李龙渊手中。 而年轻人听见这番话同样内心震动，他低首看着自己手中造型堂皇巍峨的古剑，内心竟升起一种难言的挣扎。 总感觉这柄剑已经与他的人身融为一体，不可分割。而藏于剑鞘下的淡金色龙纹更是在霜冷剑锋下不断游离咆哮，貌似在抗争。 “请祖父收回。” 终究。(本章未完！) 第两百二十一章:不假于外物 ，李龙渊眉一横，右手抓住剑鞘中端便朝前一递，丝毫不脱泥带水。 而李承乾同样单手接过，随后在他面前缓慢拔出一截剑刃，霜白森冷的剑锋在月明珠的光芒下显出丝丝寒气，那金纹更是光华大作。 “铮！！！” 老人右手轻抚过剑锋，随后在剑身上并指一弹发出嗡鸣，咆哮的蟠龙纹瞬间安静，云淡风轻般静止，旋即收剑入鞘。 “那这七宗罪是给我的？” 不知为何，这段时日剑不离身的李龙渊交出太阿后，心里反倒莫名有种舒泰安和之感。于是他扭头看向放置在墙边角落的那个沉重匣盒。 要是以七换一的话，这笔买卖可不算太亏。 “别想了，时机到了自然会给你，但不是现在。” 李承乾一只手便盖住那只沉稳厚重的匣盒，七柄造型迥异的炼金刀剑被重新合拢在暗无天日的箱具里。 看到年轻人低下头欲言又止的神情，老人冷冷笑了笑，“怎么，没有太阿剑，你就不是李氏正统的真君了么？” “不敢。” 李龙渊连忙回答，始知圣人之心，不假于外物的道理还是清楚的。 “走。” 老人挥一挥袖袍，旋即背过身去，伴随着李龙渊拱手告退，整间雄奇宏伟的大殿并那满屋琳琅的珍奇贵物的光芒都逐渐黯淡下来，朱红巨门吱呀一声轰然关闭。 黑暗中，枯皱沧桑的手掌将巍峨古剑轻轻放置在七宗罪旁，匣盒猛烈的震动着，隐隐传出不知名生物一声低沉雄厚的咆哮，旋即归于平静。 思绪拉回现实，远处，楚子航伸手示意，穿白卫衣的年轻人就穿梭过场地，边慵懒随意地运球边走到其身旁。 “哟，师兄还叫了其他人？” 李龙渊一边自顾自地举手练习投篮，一边开着玩笑。 楚子航刚回国就主动约他打球，简直罕见，让他怎好意思爽约。 “以前在校队一起打过球，算是队友。” 楚子航微微点头，替张望缓解了站在一旁面上的尴尬。 至于林则宇，没人注意。 “那一起打会儿？” 初来乍到的李龙渊俨然牢牢抓住主动权，朝场边的两人投去问询的目光。 看地上那个倒霉孩子的眼神就知道他们先前和楚子航产生过冲突，但李龙渊全然不放在心上，毕竟要是因为一点龌龊就不小心打起来，绝对是他俩吃亏。 “不了不了，我们约了朋友，在别的场子玩。” 张望连连摆手，随后给林则宇一个眼神便径自走了。_o_折了面子的高一新生灰溜溜地爬起来，抱起自己的篮球连个狠话都没敢放就兀自跑开了。 “师兄你欺负小孩唉。” 看着男孩离开的身影李龙渊忍俊不禁。 还没等年轻人转过头来，篮球便化作跳跃的幻影到了他手里。 “球场上，用球说话。” 楚子航退后两步守住禁区，额发垂下几乎遮住眼眸，一时间竟有气场全开之感。 。。 第两百二十一章:不假于外物 第两百二十二章 婚礼筹措进行时 “呼！” 两个在灼灼烈日下打了半天球的家伙终于并肩坐了下来，冰块脸的年轻人伸手递给身旁人一瓶矿泉水。 “有心事？” 楚子航兀自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可李龙渊瞬间警觉起来，楚师兄的八卦属性他可早就有所发觉。只是在这张面瘫脸下掩饰得很好。 “对呀，在想叶胜师兄婚礼的事情。” 眉若远山的男孩抬头望着湛蓝天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他很早就学会这项技能了，以至于周故第一次做教习的时候就被这厮给蒙了。 “你说什么样的婚礼配置和流程才能符合叶胜师兄的心意？” 李龙渊双掌撑着地，懒懒地坐在场边。 “应该不是那种在结婚路上好好的，却被人打爆婚车车轴遭遇抢婚的惊险情节。” “嘶，师兄你怎么好好的想去打爆人家婚车车轴。亚纪学姐去年就毕业了，应该和你接触不多，而且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叶胜师兄似乎也没招惹你。” 李龙渊故作“震惊”，好看的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 然而楚子航只是偏过头，神情冷淡地盯着他。 “直升机队怎么样？让他们拉起一排祝贺叶胜师兄新婚快乐，百年好合的红条横幅挂在整座城市的上空。” 李龙渊伸手在天上比划。 “最好不要。” 楚子航喝了一口水然后淡淡地说。 “我怕你被打死。” “怎么会？和叶胜师兄见面的时候我一定说是你的主意。” “我不可能出这种馊主意。” “打爆婚礼车轴这种事情你都想的出来，还说不会？” 李龙渊瞪大双眼反问。 ………… 没有回应。 “呀，楚师兄，还有李同学，真的是你们。” 一道略显惊喜的女声在两人身畔响起，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漂亮女孩几乎是小跑着过来打招呼。 “徐岩岩说看到你们在球场上打球，我还觉得是在骗人，没想到是真的。” 女孩拍了拍略微呼吸略微急促的胸脯，脸上带着欣喜，接着身后一个圆滚滚的小胖子冒出头来，脸上露出敬畏又带有些许喜感的笑容。 “楚师兄，李……李同学，你们好啊！” 今早刚路过操场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平常球场上传来的大多是篮球触地的沉闷嘈杂声响惹人心烦，哪有篮筐震得梆梆作响的金属声。 结果远远一瞧，就看见两个身型熟悉的猛人在那里单挑，扣起篮来，身体曲线和动作那叫流畅兼暴力。 于是乎他很快就想起了这二位在仕兰几乎耳熟能详的风云人物。 “好久不见，柳淼淼，徐岩岩同学。” 李龙渊率先从地上爬起来打招呼，楚子航默默站起身来，朝两人轻轻点头示意。 “你们好。” 略显冷硬的招呼方式却不由让女孩眼神微微一黯。 “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似乎很有趣的样子。” 女孩伸手整理了下鬓角的发丝，抿嘴轻笑着问。 “啊，是这样，我们在谈婚礼的事情。” “婚礼？” 柳淼淼狐疑地看着面前两个大男孩，眼神变得奇怪起来。就连后面探头探脑的小胖子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我们有个同样在国外上学的师兄要在年前结婚，正在商议婚礼的流程事宜呢。” 李龙渊解释道。 “楚子航也会帮忙做这些事情么？” 徐岩岩轻吐下舌头，光在心里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想象那张生人勿近的面瘫脸手捧着祝福花球站在新郎旁边的情景，简直能让赐福的牧师直呼“这位死者家属你入错会场了，殡仪馆还得再拐几条街。”的那种。 就在楚子航微微皱眉的时候，李龙渊再度接话。 “可惜新娘是个日本人，在中国没什么朋友，我们还要准备替她物色几个伴娘呢。” 说完不无遗憾地看了一眼柳淼淼。 “我可以啊！” 女孩脱口而出，她心里快要高兴坏了，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但还是默默感激来自李同学这架僚机的神助攻。 楚子航盯着身旁家伙的眼神愈发不善。 可年轻人恍若未觉，反倒一拍掌，“那就这么决定了，在婚礼那天，你就充当新娘的伴娘，到时候我们会来接你的。那会儿仕兰中学也应该放寒假了。” “好啊。” 女孩甜甜地笑起来。 “师兄啊师兄，我只能帮你到这了，机会都在眼前还不知道把握，活该你单身。” 李龙渊心中无不调侃，却未察觉到身旁站着的楚子航气息变得逐渐危险起来。 “那除此以外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事吗？比如给新娘挑选婚纱，帮忙布置婚宴场所等等？” 柳淼淼睁着水润灵动的大眼睛问，显然已经进入状态了。 只要自己参与进这些事，就能和楚师兄的圈子联系的更紧密些，这样或许就能了解楚师兄的日常生活，更能经常见面。 女孩有藏着的小心思，这也是她很快答应的原因。 “呃，这倒不用。这些事情，当然得由新郎亲自去做才显得心诚。” 想起叶胜那个直男，李龙渊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bj 幕色婚纱影楼，作为一家拥有在国际市场都享有盛誉的私人婚纱设计师，并且旗下推出的礼服时常出现在巴黎时装展的门店，在婚庆领域知名度极高。一直以高奢化的标准服务于私人订制，非会员不承接婚纱摄影业务。 “这件怎么样？我觉得很不错哎，就是不称你的身材。” 浓重黑眉飞扬入鬓，身材高大的年轻人手里举着一件薄纱小黑裙在胸前试了试，模仿着亚纪平常走路的姿势，嘴角上扬露出笑容，一口大白牙显得分外阳光又可恶。 “叶胜！” 女孩略显生疏的中文带着怒意，气冲冲地朝男孩追打去。 “哈哈哈！小短腿是追不上我的。” 年轻人拔腿就跑，巧妙利用婚纱店里银灰色的假人模特作为有力地势抵挡着粉拳。 “呃，这位先生，小姐，我们店里的婚纱都是顶级的匠人师傅纯手工制作的，小心不要弄坏了……” 胸前系着小蝴蝶结领带，衣着考究的中年经理陪在后面，心疼地看着这一幕，却又无可奈何。 这年轻人哪里像快要结婚的新人，简直……完全就是拆家的二哈嘛。 “吴经理，您的电话。” 纯黑色得体ol装的漂亮女孩步履匆忙走来，手里拿着一部手机，电话那头的联系人一栏显示是空白，女店员的神情却分外紧张。 “喂，是，是我。好……一定……” 接到电话后，不到一分钟的通话内容，男经理脸上神情就变化数次，直至最后挂断电话时，额头不经意间已经浮现细密的冷汗。 “走。” 他缓缓呼出口气，仿佛在调整自己先前放空的身体。 “那这里？” 女店员迟疑地望了望还在婚纱店打闹的那对年轻情侣。 “刚刚有人朝他们注册的会员卡里汇入了三百万美金，原本最普通的等级也已经调升成我们店里最高的黑卡，也就是说，就算他们将这里的婚纱全部打包也绰绰有余。” 中年经理的话让女店员倒吸一口亮起，再去看那对穿着轻松普通的情侣时，眼里已经流露出相当的尊敬。 第两百二十三章 伴郎三人组 仕兰中学主教学楼，高三(六)班门口 自楼道间朝玻璃窗户里面瞧去，正值课间的教室显得很是热闹，穿着校服的男孩女孩们三俩凑在一处，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聊得火热。 当然，也偶尔有几个不合群的。 就像正在无聊把玩指间发丝的苏晓樯，还有某个偷偷观望白裙女生的衰仔。 几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将陈雯雯团团围住，捧着书脸上笑容洋溢。她们大都是文学社的骨干成员，也算是陈雯雯的好闺蜜。 所以说这种圈子，路明非一个大男孩也很没有理由参与进去啊，只能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实则竖起耳朵偷偷听她们的聊天内容。 “淼淼呢？” 皮肤白皙，带着些许柔弱气质，如瀑垂散下的黑色长发上别着只hellokitty发卡的女孩环顾一眼周围后轻声问。 “有人看见楚学长在操场打球，她就急匆匆跑去啦。” 叫赵柠的女孩偷偷靠过来，侧耳小声说，她的眼珠转动间弥有灵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窃喜。 “楚学长？” 陈雯雯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联想到那位。 也就是说，自己昨天在机场上看见的真是楚子航。那陪在他身边举动亲近的漂亮女孩，又是谁？ 一向心思细腻的陈雯雯很快开始为好闺蜜的感情未来担忧。 顶着蓬松呆毛的男孩趴在自己的座位上，看似在睡觉，实则耳听八方。 纵使赵柠说的再小声，那个“楚”字也被他精准捕捉到了。 楚子航学长呗，仕兰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路明非咂舌。话说他真的非常羡慕那个家伙啦，虽然生了张冰块脸，但还是好看的，于是这种生人勿近的气质反倒更加吸引妹子关注。 男神女神这种在心底仰望的存在，除却长相俊美以外，如神般高冷淡漠、俯视众生的气质才是关键。 楚子航就完美融合了这两点，而且真实自然不做作。就算是赵孟华这厮想模仿，路明非也能嘲笑他不自量力。 何况人家还不止这些，学习好、家庭好、兴趣爱好广泛且精通，方方面面都足以碾压同龄人。 就拿他路某人来说，光在星际游戏里的操作好和雅思成绩勉强达到65就算是他整个人生里唯二值得称道的事情了。当然，这两件放在班主任眼里，或许就是正负相抵，啥也不是。 他原本以为，像楚子航这样的家伙只是因为上帝偶尔的失误才造就出无暇的完美，可就在他自欺欺人的时候，李龙渊出现了。 这样的人物如太阳般强硬出场，几乎夺尽同辈风华。曾经身处骄阳下，近距离感受过的路明非是最有资格阐述这种感受的，你看平常在班里趾高气昂，神采飞扬的赵孟华那厮，在李龙渊插班的那段时间里眼神晦暗的，几度要到怀疑人生的际遇。 路明非有次上厕所时就恰巧听见赵孟华在盥洗室里发火的低吼声，一向傲气的家伙竟然在偷偷打电话要求父母安排下学期转班的事宜，哪怕李同学没有刻意针对他，甚至没多瞧他一眼，可那庞大如皇帝般的气场就已经压迫得原来这位天之骄子喘不上气来。 路明非是很能理解赵孟华的心情的，就像一个狼群只能有一只头统领狼，挑战狼王失败的家伙就只能夹紧尾巴，远离美貌的雌狼和族群灰溜溜地远走他乡。 讽刺的是他甚至没有挑战的权利，当那匹毛皮雪白的天命狼王出现时，整个族群就已经弃他而去。 可路明非并不同情赵孟华，因为人家好歹也是有资格能够挑战狼王宝座的，属于身强体壮的大公狼，自己充其量只能算跛脚的小灰狼。 “唉。” 路明非无不惆怅地拧开保温杯喝了点枸杞泡水，咂摸着嘴感慨叔叔说的真不错，年轻人就要多补补。眼角余光一撇窗外，瞬间吓得他手抖得连杯子都握不住。 一张俊秀的脸正贴在窗前，貌似在看着自己，眼神清澈而温吞，却勾起一段惨痛的回忆。 “像个男人一样，拿起你的剑朝这刺！” 如小狮子般的吼声犹在耳畔炸响，路明非只觉得浑身打了个激灵。 “李龙渊？” 女孩清脆且带有惊喜的声音响起，这个名字如附有魔力般打断了班里很多人的谈话，再一看，小天女已经如快步冲了出去。 “你怎么来学校了？” 牛仔裤夹克衫，露出截白皙小腿的小天女仰起一张精致漂亮的脸，看着面前笑容阳光有感染力的男孩，也傻傻地跟着笑起来。 “找人帮忙。” 李龙渊单手负在背后，毫不掩饰来这里的目的。 “不会是找我？” 苏晓樯狐疑地看着他，要真有事情，对方直接用qq给她发消息就好，自己一定会全力配合的，嗯。 “也不全是。” 男孩故作神秘。 “楚师兄也在这呢。” 他转开身，黑发凌厉，笔直如刀剑般垂落的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正朝她微微点头。 “呀，楚师兄好！” 苏晓樯忙不迭地鞠躬招呼，完全是，之前没有在意到嘛。 “你好。” 楚子航淡淡回应。 “那你究竟还找谁？” 和面前的楚学长打好招呼，苏晓樯又凑到男孩跟前问，水润晶莹的眸子里满是好奇，这个班里还有值得李龙渊亲自来请的同学么？ 衰仔在看见李龙渊刚出现就被惊喜的苏晓樯拽住后，不禁松了口气，看来刚才那番眼神并非是看向自己的。 可放松之余不由得又有几分失落，是啊，楚子航李龙渊这等风云人物，无论走到那里都能引得无数人瞩目，又怎么会和自己挤在一个圈子。 “路明非，出来啦！” 李龙渊在窗外突然的抬手示意让班里学生们的眼神变了，看向狼狈心虚地吞咽下一口枸杞水的消瘦男孩，怎么又是路明非这个衰仔？ 路明非本身只感觉班里的气氛变了，所有人的目光就如刀剑般锋锐地割过，明明是最熟悉的同学，此刻却变得无比陌生。 他放下保温杯，有些脚步虚浮地走出去，脸上挂起略微不自然的笑容打着招呼。 “李……李同学，楚师兄，好久不见。” “明非啊，寒假有空么？我们有事找你帮忙。” 第两百二十四章 Somebody 李龙渊的手很是熟络地按在瘦削男孩的肩上，从他黑褐色的眼睛可以看出震惊来。 别开玩笑了，毕竟这可是家资万贯的李公子欸！ 盛唐集团放在滨海乃至沿海地区，定海神针的名号可不是吹的。 也幸亏他生的晚，不然放在古代这位就是妥妥的高衙内模板，就算是当街抢人家老婆别人估计也得忍着的那种，不过自己当豹子头林冲似乎还不太够格。 他能有什么事情能麻烦自己？还特地亲自跑一趟。 一时间，路明非脑海里思绪万千，可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不会是又找自己陪练？ 路明非猛地抬起头来，警惕地看着面前笑容和煦的年轻人，总觉得这家伙藏得很深，看不见底的那种。 “喂，路明非，你怎么呆住了，说话啊！” 还没等男孩开口，清脆且带有威胁意味的女声就将他惊醒，小天女恶狠狠地撸起袖子站在李龙渊旁边，眼神睥睨地朝他刺过去。 “呃，好的好的。” 路明非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 李龙渊嘴角牵起笑容，收回自己的手。 可他侧旁小天女的表情已经变得奶凶奶凶的，朝路明非示威似地舞了舞小拳头，又暗地里做了个ok的手势。这个手势的意思是只要答应下来，oney管够啊，但是不答应的话，就上手揍他。 “我相信李同学肯定不会坑我的，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一定答应。” 面对着两人的双重问候，路明非也只好在心里小声吐槽，然后恢复衰仔的本性。反正他咸鱼一条，没甚可图。 “那好，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西服，婚礼那天记得穿的精神点。” 李龙渊负在背后的手里竟提着一套纯黑色阿玛尼西服，他把西装径直送到男孩面前，轻飘飘的一句话差点吓得路明非原地升天。 “等等，什么西服，什么……婚礼？” 路明非呆愣愣望着眼前的西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不会是强迫自己嫁人……呸，娶亲，包办婚姻害死人啊。 再说他才刚上高三呐，还有美好的未来未曾经历，肆意的青春未曾享受，怎么就直接跳到婚礼了？ 就连一旁的小天女都扭过头来，盯着李龙渊，满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是请你当伴郎，当伴郎。” 李龙渊心平气和地克制道。他清楚这个家伙喜欢幻想，可这思维发散的也太快了。 “哦哦……” 路明非尴尬地挠头讪笑，随后伸手接过，西服面料摸起来很柔软舒服，裁剪也很细致，果然是高级货。 男孩在心里赞道，不过他并不清楚这套西装的世纪价值，也不知道穿过了还能不能原价打包还回去。 “那我呢？我能去嘛？” 苏晓樯追问。 “我正好也想请你帮忙的。” 听见询问的年轻人笑着说，随后故作神秘地对苏晓樯附耳小声说着什么，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的楚子航莫名起了某种危机感。 “哦?这样啊，好的。” 小天女终于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神情，随后对李龙渊他们做出了个ok手势就蹦蹦跳跳地回了教室。 ………… “你究竟和他们说了什么？” 如血的残阳投射过云曦，走在滨海特有的景观街下，黑影被拉得老长。 终于，走在右边的面瘫脸年轻人皱着眉问道。 年轻人一脸无辜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心道师兄你这反射弧有点长啊，想问什么当初就该问了，一直憋在心里容易憋出事来。 “暂时保密。” 李龙渊双手负胸，对付这种冷面八卦男，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内心充满好奇却又不明真相的煎熬。 “为什么要邀请路明非做伴郎，他明明和我们不是一类……” “真的不是一类人嘛？师兄，还是说，你只是单纯不想让他牵扯进来？” 楚子航这番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龙渊骤然打断了，那双清澈如潭的眸子就那么认真地盯着他。 “还是说，你只是不想承认，路明非，和我们是一样的。” 面对李龙渊的质问和眼神，楚子航缓缓摘下了自己的美瞳，那双仿佛覆盖着流动金液的璀璨黄金瞳就这么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狰狞又华美。 “他太弱了。” 楚子航轻声道。 这并非嘲讽，他没说出来的意思是，在混血种的世界里，弱，就会死！ “太晚了，师兄。你没发觉么，昂热已经盯上他了，估计在很早以前就盯上了。” 不论是黑色美瞳还是现在威严的黄金瞳，李龙渊依旧是神态淡然地与他对视着。 “如果说，你的横空出世给了卡塞尔学院很大的惊喜，那么路明非，才是原本就定好的主角。他才是昂热真正选中的继承人。” “有些话或许听起来很荒谬，有些事或许看上去很离奇，但现实本就如此。其实，楚天骄将你保护得很好，倘若不是你当初主动去搜索卡塞尔学院的相关消息，那么不论是正统还是秘党，都不会发现你的混血种身份。 是的，血系结罗的范围和效果都是有限的。而你那些在普通人里出众的方面，什么运动天赋、艺术造诣之类的才能，其实在混血种面前，不值一提。他们在意的只是强者，能提刀屠龙的强者，能超越现代科技力量的怪物。” “而路明非，或许就是这样的怪物。” 李龙渊并无保留的，将这些话告诉了楚子航。卡塞尔本就是养蛊之地，只有最强者才会得到看重，余下人不过是辅助罢了，就如庞大机械上的细密齿轮。 他们重要吗？重要。却也并非无可替代。 就像比起一整个执行部的混血种来说，他们面对龙王时能够造成的破坏力并不如现代科技的巅峰之作，悬在近地轨道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天基武器。 而昂热需要，是s级甚至超越s级的怪物，哪怕是面对古老的四大君主之威也能悍然拔刀的家伙。 他需要的，永远只是那一小部分，甚至那一个，body。 为此，他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第两百二十五章 家庭主妇 中年男人略显粗糙的大手就像抚摸情人光滑雪腻的肌肤般摩挲过西服的每一寸面料，边摸嘴里还啧啧称奇。 “少说得有这个数！” 叔叔坐在半旧的皮革沙发上，指着西服胸口的鹰形标志，朝旁边套着件灰黑色长袖衫的男孩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 路明非龇牙咧嘴地几乎要跳起来，这对平常网费花销二十块就能快活一整天的穷高中生来说简直是笔天价。 “三万！” 叔叔没好气地瞅了自家侄子一眼，心想男孩穷养不过分，也应该多带他出去见识见识世面。 “就前两天我带你婶婶去逛的天润商超，那里就开了整个滨海独一家的阿玛尼门店。听他们店里的店员介绍，哪怕最差的一套定制西装，少说也得万把块，何况这面料，这做工，三万，只多不少。” 叔叔也很乐意和路明非多讲些这方面的门道，男人嘛，喜欢奢侈品没毛病。 “你这同学出手太大方了，什么来路？” 便是叔叔这样开着小排量宝马，自诩小有成就的中年男士都被这手笔震惊住了，谁听过请同学作婚礼伴郎还先送份高定西服啊？ 何况还只是给自己大学的某个学长筹办的，太奢侈，完全就没把钱放在眼里。 “咳，他……他应该是盛唐集团的继承人。” 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叔叔一听这个名号，顿时陷入沉思。 盛唐集团在滨海市颇为低调，但旗下控股公司涉及领域极广，普通人或许没听过这个集团，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与这个庞然大物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么？” 见到叔叔反常地低下头去，双手握拳紧紧抵住额头，路明非在一旁低声问。 “不是，我只是在想，盛唐集团的继承者，为什么会和你作朋友啊。” 沉吟片刻后，男人那听上去睿智低沉的嗓音顿时让路明非受到一万点暴击，这真的是我亲叔叔么？说的还是人话么？ 总之，男人的吐槽让他很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明非！” 叔叔缓缓抬起头来，身体转个角度后，用一种认真的神情盯着他。 “你一定要和这位同学保持好联系啊，平常也不要总是让人家花钱，像这种有钱人家最看不起没骨气的人了。偶尔也可以把人家请到家里来坐坐嘛，体验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就算想到丽晶酒店的旋转餐厅喝喝茶也没问题的，叔叔可是办了会员的，年底才到期。” 男人抓住男孩瘦削的肩膀晃啊晃的，几乎快把他骨头架子摇散了，似乎想要让他感同身受一番自己此刻激动的内心。 路明非当然知晓叔叔的想法，这样他以后和狐朋狗友一起去丽晶酒店的商务厅喝只蓄水的酽茶时，除了炫耀他那只仿造的万宝龙手表，还可以吹嘘一番自家侄子和盛唐继承者的关系。 然而路明非只是刚微微张了张嘴，厨房里除去大火爆炒和油烟机轰鸣的响声外陡然多出第三种声音，中年妇女以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呵斥着。 “路谷城，让你下班路上买的料酒呢，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晚上不吃饭啦？” “唉，来了来了。” 叔叔赶忙起身，边走边在公文包里翻找着料酒，腰间皮带挂着的钥匙串叮当作响，男人陪着笑脸弯腰迈进厨房。 路明非双手枕在脑后靠在沙发垫上，唏嘘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这男人啊，结了婚以后，家庭地位就越来越低了。婶婶以前的脾气还不是这样火爆的，这是要迈入更年期的节奏啊。 “路明非，把鸣泽叫出来吃饭，再过来端盘子！” “唉，来了来了。” 不一会儿，婶婶的指令便传达过来，男孩蔫蔫地起身，刚进卧室就被一个飞来的枕头打退了。 表弟路鸣泽在上铺哼哼地翻来个身，屁股对着门，床腿被压的吱呀作响，眼睛无神地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天空的残霞。 夕阳有好段时间没上线了，怎么也联系不上，他这本来青春懵懂的心顿时空落落的，哪有心情吃饭。 小心退出门后，路明非麻溜地坐回沙发上打开那本老旧的ib笔记本，cpu风扇发出沉重的嗡嗡声。 作为始作俑者，路明非当然清楚，路鸣泽从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小胖子到日常多念几句酸溜溜的惆怅情诗，就能看出这家伙思春了。 “滴滴滴！” 还没等路明非切换“夕阳的刻痕”的那个小号安抚小胖子几句，大号上就传来特别联系人的消息。 戴棒球帽的长发甜美女孩头像发来消息。 文学社社长，陈雯雯。 男孩忙不迭地点开，现在婶婶和鸣泽的事情都被他抛在脑后了。 【路明非，李龙渊同学邀请你在他大学师兄的婚礼上作伴郎了么？】消息是17:02发的，离现在才刚过去一分钟。 【是的是的。】 路明非快速回道。 【哦，那挺好的。】 女孩欲言又止。 【也邀请你了？】 路明非看到这条消息后瞬间起了疑心，不会，他还以为自己是个特例呢。 【嗯，除了我还有柳淼淼和苏晓樯。】 见到路明非猜到，陈雯雯也没掩饰。 【我和淼淼商议着，李同学既然亲自替他学长请我们作伴郎伴娘的，还提前送了这么昂贵的礼服来，就看出他们对婚礼的重视。我们是不是要帮忙着策划一下求婚现场。就算可能有些建议不会被采纳，也算我们的一番心意和祝福。】 这还是陈雯雯罕见地给他发来这么一段长文，路明非心里莫名激动地同时还不忘憧憬起来，陈雯雯的处事方式细节又周到，温柔体贴的性格真适合结婚。 就算人到中年变得和婶婶一样脾气火爆，娶到她一辈子也算值了。不过这大概率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到现在还没见过陈雯雯和谁发过火呢，平常在班里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 【当然好啊。】 其实陈雯雯完全不必特地问他意见的，毕竟路明非从没有反驳过她的想法。 平时在班群里，只要陈雯雯发消息提议由于学校什么什么主题，咋们文学社要做什么什么活动，路明非都会第一个跳出来说“好啊好啊”，然后那些平常在班里连打扫除都嫌麻烦的、状态显示隐身的男同学们都纷纷跳出来，围着陈雯雯提出的建议就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以至于头号小弟的消息逐渐沉没下去。 两百二十六章 月似流光把人抛 滨海，孔雀邸小区，夜 穿着浅粉丝绸睡衣的漂亮女人赤脚坐在电视屏幕前，看着新出的综艺节目欢快笑着，茶几上横七竖八着躺着些空了的啤酒罐。 黑发略微掩住清冷瞳孔的年轻人推开门，就看见女人毫无形象地半靠在沙发上，醉眼婆娑地快要睡过去般。 “说了多少遍，平时在家少喝酒，特别不能在空腹情况下喝，容易引起消化道损伤，胃会……” 楚子航默默走过去收拾桌上狼藉的果盘酒水，俯下腰将旁边的一张印花薄毯拉过来盖在女人身上，然而动作轻缓，语气温和而平静。只是喋喋不休的话和他在平常人眼里的印象大相径庭。 “呀，是宝贝儿子回来啦。知道啦知道啦。” 见楚子航还要说，苏小妍很自然地乘年轻人弯腰的时候揉了揉他脑袋，就和小时候一样。 在很多认识的朋友眼里，苏小妍都是幸福的女人，从小在文工团长大，几乎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长得漂亮又招人喜欢。不仅现在嫁给个有钱的老公，生活富足安定，儿子的长相不仅继承了她的优良基因，还是个超级学霸。 除了在那些知道些隐秘的闺蜜眼里，她唯一吃过的苦就是曾嫁给过一个当私人司机的普通男人，执拗地违背父母的意愿跟着他住进小平房里，甚至是在那段时间生下的楚子航。后来那个不靠谱的男人丢下娘俩不见了，再无踪迹可寻。 “我去热牛奶。” 年轻人耐心地将女人的手放好，把最后一个空的易拉罐扔进垃圾篓后径直走到微波炉前，轻车熟路地打开上方装牛奶的柜子。 “佟姨呢？怎么没见她。” 转上三分钟的加热时间，楚子航转过头问。佟姨是家里专门聘的保姆，负责照顾日常生活和别墅清洁。 “她儿子生病了，我给她放了天假。” 苏小妍坐在沙发上，看着楚子航笑着说。 “你小时候也真是奇怪，住在冬天没有暖气的屋子里，即使简单穿件羊毛衫也不会像其他穿羽绒服的孩子般爱感冒。” 岁月并未在女人精致的脸颊上留下深刻的痕迹，反倒因酒意升腾起别样美感的红霞，只见她醉醺醺地掰手叙说着往事，又自顾自地咯咯笑起来。 厨房里，楚子航背对着她，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默默听着。 自他懂事以来，苏小妍基本就没有操什么心，无论学习还是生活，楚子航都能掌控得很好。 学习还是日常的兴趣爱好班，都不需要家长催促，也从不像其他小孩般吵闹着不去，甚至十多年从未迟过一次课。 而苏小妍平常的生活不是去听听音乐会练练瑜伽，就是叫上几个好闺蜜来家中小聚，唱唱歌聊聊天。 用楚子航姥姥也就是苏小妍妈妈在世时的话讲，这是个没心没肺的性格，心里从不装烦恼，通透洒脱也是最招男人喜欢的性格之一。 而在他们搬出那栋低矮的小平房后，楚子航就再没有从女人的嘴里听她聊起以前的事情，曾经的“家”，包括那个消失很久的男人。 “不过，我家子航……最懂事了……” 女人靠在沙发上，慢慢阖上眼睡过去，嘴里还在轻轻嘟囔着。 “热好的牛奶要在半天内喝完。” 楚子航回过身来，才发现女人已经陷入熟睡当中，面色柔和红熏，呼吸平畅自然。 他用毛巾裹好装牛奶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又伸手替苏小妍轻轻盖好四角的被衾，朦胧的月光至此时已透过半掩的落地窗淅淅飒飒地照进来，洒在女人的面孔上如蒙上一层圣洁的妆化。 年轻人转头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不由陷入沉默的回忆中。 月似流光把人抛，岂知往事复何年。 可世上足够坚定的东西不只是天上月，楚子航追寻答案的过程同样坚亘，为此他不断地磨炼不断地提升自己。 倘若人是生来就有宿命，那么在哀嚎的众生中，唯有他沉默着在向宿命靠近。倘若神明天佑不可僭越，他也要逆着灼热的光，去拦下那不可一世矛，看看那张如般可憎可畏的面具背后，隐藏得究竟是炼狱的恶鬼还是，肮脏丑陋的小人。 “滴滴！” 短促的消息声响起，楚子航微皱眉头，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后打开聊天软件。 “求婚小分队，开始集合！” 有列表好友将他拉入了个聊天群，现在是群主开始集体群成员发消息。 土味的口号透露出一股子稚气，就像幼儿园排队坐摇摇车的既视感铺面而来。 一看头像，不奇怪了。 群主是苏晓樯，那个家里有矿的小天女。 群成员除去他以外还有四个，柳淼淼、陈雯雯、路明非还有…… “求婚小分队一号队员报到！” 憨憨的小棕熊在下面回了个招手的表情，严肃中透露出可爱。 李龙渊。 “二号队员报道。” “三号报到！” “四……四号也在。” 楚子航本就微皱的眉头愈发凝重，这些家伙或许一直在窥屏，看到李龙渊牵头后方才一股脑儿全冒出来了。 “村雨，五号队员不要窥屏了，快出来打个招呼。” 李龙渊很可恶地在下方他的id。 “嗯。” id村雨在下方淡淡回复。 “好了，现在人都齐了。在下不才，承蒙各位厚爱，就添为这次行动的总指挥兼小分队队长。” 苏晓樯显然在网络空间里更加活跃，俏皮地说着场面话。 “话也不多说，事情大家也都大致清楚了。咋们直入主题，接下来，就先介绍我们求婚计划里的两位男女主角。” 叶胜和酒德亚纪的照片被附着发出来，男的正驾驶着无动力帆船，脊背微躬，凸显出精壮的身材，迎着风在碧波大海上斩开白浪。最吸引眼球的就是他那对厚重飞扬的黑眉和露出白皙牙齿的灿烂笑容。给本就不俗的长相加了很多气质分。 女生的则是穿着棉布花裙，戴着顶草帽站在沙滩边，笑起来露出浅浅酒窝。身材相对娇小纤弱些，靠在笔挺的棕榈树下显出休闲愉悦的心情。 俊男靓女，简直天作之合。 第两百二十七章 京都鬼窟 【这两位都是卡塞尔学院09级毕业的学生，已经有充分的感情基础。目前就差一个惊喜且完美的求婚啦。】 小天女在下方介绍。 【所以我们要怎么做？】 陈雯雯对组织活动这种事异常有上进心。 「嗯，目前策划分为三步。首先，我们要把男女主分开来，让他们在互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进来。场所最好是那种人流量大又欢乐的地方，就暂定为游乐场。然后我们要给他们在路途中不断制造意外摩擦和碰撞，最后营造偶遇的机会。出场人物比如有卖玫瑰的女孩、牵气球的小丑，当然，这些细节还需要讨论讨论。最后确保他们要在入夜时分一起登上摩天轮，在达到最高点的时候，让叶胜师兄在整座城市的上空表白，并由我们放响烟花。」 苏晓樯发了很长一段文，显然是有用心研究过，甚至把多年看偶像剧的剧情都仔细剪出来，看看有那版符合人物性格。 「你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尽管身为队长，小天女自认还是「体恤民意」的，不会搞封建专治。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都可以提出来的。 路明非偷偷躲在被窝里，借着微弱的屏幕光亮看着小天女的消息，思绪却不由被牵引进去。 要按照他的想法，表白这种有仪式感的事情，其实是需要酝酿一段时间的，仔细斟酌的啦。 最好是个艳阳高照的晴天，有微弱清凉的风，他和往常般与穿棉布白裙的女孩走过那段并不算长的鹅卵石小路，河岸边应当是杨柳绿邸，浅草青葱，偶尔几个地方冒出点缀淡黄花卉的满天星，纯洁清芬。 随后带陈雯雯去那家熟悉的老旧却温馨的电影院，去看一场最令他感动的电影《机器人总动员》，最后在末尾的煽情部分，借着上卫生间的借口出去换上最正式的西服，拿好那一纸带他特意为陈雯雯攒的风铃草。 在他用两包烟贿赂管理员大爷在电影片尾播放的告白视频中，大步回到影院，当着众多同学或者熟人的面，大声说一句：「陈雯雯，我喜欢你。」 倘若有哪个不开眼的敢上台打搅，哪怕是赵孟华，的头号小弟徐岩岩，他也敢怒吼着朝他说：「闭嘴！这些话我是要和陈雯雯说，我喜欢她，喜欢三年又三年！」 而路明非只要一幻想到班里同学讶异的目光，已经陈雯雯手捂嘴唇，泪光晶莹、并羞红点头的场面，他就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自豪感，简直牛逼极了。 在那种场景下，自己就是真正勇敢地说出埋在心底多年都未曾宣之于口的话，是展开双手，拥抱整个世界，而不再是谁的背景，边缘，陪衬。 当然，他构思如此久的计划，现在肯定不能暴露出来。毕竟陈雯雯也在这个群里，被她提前知悉后轮到自己表白怎么办？还能不能打动人家了？ 所以他只好在心里给那位叫叶胜的师哥告个罪，毕竟人家男才女貌也只差走个形式了，自己还打算用这招作杀手锏的。 于是一反常态的，路明非竟然没有在群里diss小天女的创意肯定借鉴了哪部霸道总裁爱上我的肥皂剧，反倒大声拍手叫好。 【我以为，求婚流程大致没有问题，只是，男主的表白台词需要我们帮忙写一下么？】 不愧是文学社社长，陈雯雯对创作台本这种事情分外娴熟，特别是写这种告白本子，本身就是件极其浪漫的事情啊。 【陈雯雯同学愿意出力我们当然欢迎啊，毕竟叶胜师哥是个嘴笨的家伙。】 李龙渊给予肯定的同时还不忘diss一下叶胜这个直男，要是他很会的话就不用楚子航和自己鞍前马后地替他安排了。偷偷吐槽他也没关系，反正他又不在这个群里。 【好的好的，那表白稿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 柳淼淼也冒出头来保证。 【那我们各自的分工呢？是现在就分配还是等计划详尽后安排。】 李龙渊继续问。 【呃……】 小天女发了个憨憨笨熊挠头呆住的表情。她当这个队长完全是心血来潮，完全没考虑这么多。 【那我们就现场设计出场角色。也挺有意思的。】 陈雯雯及时救场。 【好啊好啊。】 路明非第一个附和。 【嗯，我能想到的应该有路边送快递的小哥、卖玫瑰花的女孩、游乐场卖气球的小丑、街头开奔驰的富二代还有在购物中心买衣服的小富婆以及在情侣餐厅弹钢琴的演奏者。】 陈雯雯立马就将心里构造好的台本讲述出来。 讲真，这不是为他们几个量身定制的吗？李龙渊不由暗叹。 楚子航送快递，陈雯雯卖玫瑰，路明非扮小丑，他来开跑车轧马路，小天女直接本色出演。 【而且具体的情节已经逐渐在我脑里构思好了，介于楚师兄和李同学认识女主角的原因，你们到时妆化还得做些改变。】 陈雯雯显然是被这次的求婚行动激发起兴趣，逐渐活跃。 【总之，咋们务必要让这次求婚充满浪漫和惊喜，让这位叶胜学长抱得美人归啦！】 柳淼淼也在下方做总结。 【好。】 沉默一段时间后，一直都没发表意见的楚子航终于冷冷给出个字。 而在手机屏幕那段，待在自家卧室的柳淼淼脸上已经升起红晕，希望楚师兄这颗铁树经历这次行动也能稍稍开花，这样也不枉费自己的一番努力了。 ………… 京都，新干线一号站 轰鸣的列车沿着铁轨缓缓抵达月台，车门朝两侧流畅地划开，乘客有序上下车。而在这人流中，牛仔裤搭配白色羊毛衫的女孩显得分外吸睛。 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尽管白皙的脸颊有些许的婴儿肥，却只能显出青涩的稚嫩和可爱。女孩走进列车，抓住一边的扶手杆，低起头拿过一本杂志，就和平常上下班般阅览起来，毫无异常。 此刻的夜色已经很深，城市笼罩在阴翳里就像匍匐的巨兽，除去地铁的轨灯在高速行驶中发出的流光外，外面的世界早已漆黑一片。 这样的时刻才适合狩猎啊，夜色会吞噬一切光亮，激发内心的恐惧和对未知的颤栗。 有同样低头坐在车厢角落里，戴着鸭舌帽低头看手机的男人闭上眼，仿佛在贪婪地深吸着空气里传来的那一缕青春处子才有的芬香。 真是美好啊！ 男人在心里狂呼，每一个细胞都充满着渴望，帽檐下的黄金瞳在一点点地发出狞恶的光来。 「恶心的家伙。」 抓住栏杆的女孩微皱着眉，不知轻轻嘟囔着什么。 第两百二十八章 风王之瞳 鸭舌帽压的极低的男人在压抑着自身的颤抖，长相漂亮的女孩却微微露出笑容。 下一站很快抵达，女孩合起杂志后下车，那体型瘦削，戴着口罩的男子同样跟在后面下车。 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猎物。 检票通过闸机后走出出站口，女孩拐过几条道路后身边的环境就有些黯淡下来，不是繁华城市的所有路口都是黄金商业街，譬如这一段，就是人迹罕至的区域，或许是没有和开发商谈拢的缘故，这一带的地面还是泥洼的小路，路边依稀可见枯黄野草，在这个黝黑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荒凉僻静，就连星星也只泛着微弱的光。 有些时候，喧闹和孤寂，往往只有一街之隔。 “喂！” 女孩转过身，突然的招呼让偷偷跟在身后的男人顿住脚步，来不及躲藏。 “你没有家嘛？干嘛一直跟在我后面？” 女孩稍微一捋发丝，露出两颗小虎牙示威似地磨了磨，露出不知是天真还是嘲讽的笑容。 还不待全身包裹严实的男人回话，她便自顾自地摆手说道：“原来是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只会抢别人巢穴的坏鸟。” 这句话明显激怒了眼前的男人，他猛地抬起头，原本瘦削的脊背匍匐紧绷着，依稀有狰狞的骨刺自黑衣上诡异凸起。男人的黄金瞳泛着浑浊的光，就像斑驳老旧的城墙边那盏昏黄的路灯。他犹如野兽般发出恐吓的低吼声，朝女孩迅速奔去。 男人本以为在这股凶威下会惊慌颤栗的女孩反倒平静地站在原地，不跑也不尖叫，只是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好似在诉说些东西。 就像夜空下的星辰，深邃而静谧，逐渐地，那双黑瞳开始泛出金色的光采来，愈来愈盛，犹如真实的黄金所铸。 浩瀚的威严化作实质的气场展开在方圆十米的领域内，男人忽然感到胸腔受到强烈的巨力挤压，令他在奔跑过程中瞬间停滞住身形。于无声处骤起惊雷。 “嗬！” 男人艰难地吐出一个音符，可迎接他的，却是愈发厚重的气场。无形的风暴自他为中心猛烈地升腾起来，处于飓风中的男人只，感到四肢头颅都被空气介质疯狂压缩着，甚至躯体有地方响起低沉的音爆声。 就像被人狠狠压进狭小的铁牢般，全身几乎都要被碾碎成骨渣肉泥般，哪怕他的肺部力量再活跃，也无法吸纳进一丝氧气。 这是多么宏伟的力量？ 直至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那男人方才恍惚地看了眼面前的女孩。 她依旧站在原地，除去黄金瞳和随风飞扬的如瀑黑发外，和之前并无不同。只是那股邻家女孩般俏皮温婉的气质，却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如神明般蔑视蝼蚁的淡漠。 “我可是从……京都……鬼窟……来的！” 男人最后挣扎地耸动喉结，想说的威胁似的话却全部湮灭在爆裂的风压里。他竭尽全力地张开尖牙利嘴想发出嘶吼，却不受控制地大口吐出鲜血，就连口鼻窍穴都溢出小蛇般凄厉的血痕，偶现青鳞的整个躯体更是被如刀的风卷所割裂，伴随着刺目的红血飚射，闭上眼颓然躺倒下去。 只是因为面前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女孩，轻轻看了他一眼。 而就在他仰面躺倒的时刻，周围的环境在逐渐发生变化，本就月明星稀的待开发区再次黯淡下来，变得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 “轰隆隆！” 刺耳的汽笛伴随着列车行过铁轨的轰鸣而来，金色的汽灯照亮了周围幽深空寂的隧道，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人闭着眼躺在铁轨上，老旧的列车以平稳的速度驶过轨道。 斑驳的天花板墙壁上，无数倒挂着的似蝙蝠般的镰鼬于沉睡中如雨箭般哗啦啦掉下来，于半空睁开猩红发亮的双眸，簌啦啦地振动着油光水滑的膜翼在轨道上方猎猎乱飞。 “这么喜欢鬼窟，就送你去真正的鬼窟好了。” 看着面前消失的男人，女孩随意地拍拍双手，黄金瞳逐渐归复平静。 这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最为麻烦棘手，由于芬里尔总是混混沌沌地陷入沉睡，祂所掌控的尼伯龙根在这片地底区域偶尔会出现不少空间重叠的区域。不少遭受正统通缉的亡命混血种都聚集在这里，慢慢地形成较大规模的组织，也就是京都鬼窟。 苏茜当然想着方法解决啦，可她毕竟人单力孤，大部分力量也还在沉寂中。就算芬里厄一口吐息就能解决这些小丑，可他们还是需要继续隐藏下去。 现在的世界已经不是由四大君主所掌控的时代了，一旦他们暴露，苏茜很清楚即将面对自己的会是无止尽的追杀，如同草原上凶狠的鬣狗群睁着绿油油的眼睛撕咬着流血的狮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所以即便是清除这些在地铁周围游荡，刻意窥探尼伯龙根之门的可恶家伙，苏茜都做的比较小心隐蔽，生怕被人发现蛛丝马迹来。 只是当初在误入尼伯龙根的一群人里，那个黑衣黑裤戴口罩和鸭舌帽，还持着一柄巍峨古剑的家伙最令她印象深刻。 那种程度的言灵场域和血统龙威，绝对不是简单级别的混血种所能做到的。尽管最后苏茜命令芬里厄放走了这些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暴露自己的痕迹。 可她没有选择，因为那持剑的神秘人是全场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如果当时强行动手，自己和芬里尔躲藏在bj地铁的事实就一定会被发现。 “得抓紧进入卡塞尔了。” 苏茜捏紧拳头，望着天空点点星辰下定了决心。只有加入混血种组织内部，才能更好地打听他们的动向和任务，更方便隐匿芬里厄的消息。 而且她有预感，进入卡塞尔以后，会找到当初那个闯进尼伯龙根分神秘男子，关于他是否清楚bj地铁下的隐秘以及看到山壁中探出头的古奥巨龙，还可以再试探番。只是自己的身份，还需要隐藏好。 ………… 庚寅年己丑月辛酉日 宜祭祀、祈福、嫁娶、进人口 祭酝酿、会亲友 第两百二十九章 爱使众生平等 路明非他们的寒假已经正式开始，虽说高三年级是不该有放假一说法的，可仕兰毕竟是滨海少数几个私立贵族中学之一，学生们除去本身学业外还要随家长参与各种应酬酒会。这些本就是他们未来所要频繁经历的事情。 况且仕兰中学现任校长曾很有自信地说过，仕兰的师资力量在全国都能排的上名号，能考上仕兰的学生都是有天资的，而学习是件讲究效率的事情，只要他们能在课堂上认真听讲，过一本线不成问题，倘若课后能仔仔细细地复习，就能摸到211的门槛，如果再花些时间和心力认真钻研，985便能向你招手。至于清华和北大，就只能看自身禀赋和努力值累加后所能抵达的程度了。 当然，这一年，校长嘴里念叨最多的两个名字就是楚子航和李龙渊了。一个被包装成数年如一日坚定学习，靠自律刻苦上常青藤名校的年轻人，另一个则被当作唯天赋论的代表，万中无一的天才，记忆力超强，直接能用溢出的天赋值将努力值点满的那种。 总之两种榜样已经摆在了仕兰学生的面前，两条截然不同的路也在等着他们去摸索学习。 只是当有心人愿意花功夫深入了解时，才会发现，校长口中所谓自律刻苦，以努力为标签的楚子航，其实并未将身心投入到学习中。 除去按部就班地听课外，楚子航高中的生活更多地投入在剑术、大提琴课、篮球等兴趣爱好上，而且门门占优。这种成就已经不是用努力刻苦之类的词语就可以简单概括的。 ………… 落地巨大的试衣镜前，身穿西服的年轻男人看着面前的自己，微微龇牙露出个阳光的笑容来。旋即又不满意地摇摇头，解开西服前的第一颗纽扣后又摆了个造型，随后转身看去。 两个穿衣风格迥异的年轻人坐在沙发边无所事事地喝咖啡。 其中一个灰制服浅褐色工装裤，还戴着顶帽子，帽檐压得极低，导致额前的黑发几乎盖住了眼睛，只露出刀削斧凿般硬朗的下颚，根本看不清面容。胸前领口处露出蓝鸟快递的标志，沙发边还摆着个未拆封的快递件，周身气质冷峻淡漠。 另一个就要夸张许多，貂皮大氅，挺拔的鼻梁上斜斜戴着太阳方墨镜，手上挂满珠光宝气的戒指手链，这样的穿搭配合年轻人修长的身材反倒显得有些像言情小说里霸道总裁的范。 “喂，我说你们两个非要打扮成这样吗？” 叶胜有些无语，这两个家伙不远千里地自滨海飞过来，一落地就进到酒店里，神神秘秘的，再出来就换了这身造型陪他来选婚礼上要用的西服。 “当然了，这不是怕被亚纪学姐认出来么。只有风格转变够大，才能暂时骗过她嘛！” 年轻人嚣张地翘着二郎腿，宽肩阔背很是能支撑起这套黑衣大氅，他再度伸出中指顶了顶架在鼻梁上的墨镜，白皙俊朗的嘴角上扬露出高傲的弧度。 “确实是本色出演了啊。……看见你那副欠揍的表情我就忍不住……” 叶胜先是抬高音量说了句，随后转过身愤愤地小声嘀咕。 “师兄我听力很好的，有意见可以当面说。” 李龙渊缓缓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上套着的镶嵌五色宝石的戒指，五指微伸握了握。 他忽然有些理解爆发户的想法了，戴上这一手上百万乃至千万的饰品，确实有一股掌握金钱的快感。 只是在真正的混血种眼里，这些不过是权力的附属品，盖上红布餐桌的烛火之光罢了，就像他食指上这枚猫眼石戒指，无论戴在谁的手上，都不会让它本身的价值缩水。 这样说来，那些迷失在短暂快感里的人不过是金钱的附庸，欲望的奴隶。 “你的那些同学靠得住么？还有这求婚计划的具体内容，我到现在还不清楚。” 叶胜继续换了条蓝白格子的领带，有气无力地套上紧了紧，顺带整理下内衬领口，貌似和亚纪第一次执行a级任务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紧张又正式。 他当时还作鬼脸吓唬亚纪说人在死了以后表情会变得很丑，到时候执行部负责收尸的人说不定会拍她翻白眼的丑照作遗像。记得亚纪小脸煞白地说不会，因为死侍会一口咬掉他的头。 那时候叶胜就对这个小姑娘很感兴趣了，看起来柔柔弱弱地好像谁都能欺负一下，可骨子却有一股坚定不移的韧劲。 想到这儿，叶胜不由地咧嘴轻笑起来。 “喂喂喂，师兄你闻到了么？好刺鼻的味道。咦……好像是恋爱的酸臭味。” 戴墨镜的年轻人还夸张地挥舞手掌嫌弃似挡住叶胜那侧，当着他们单身狗的面露出这等痴汉的幸福笑容真的好吗？良心不会痛吗？ “臭小子，早晚你也得经历这一遭。” 叶胜回过神来，顿时面皮大囧地叫嚷。 “师兄你听见了吗？叶胜师兄嘲讽你没对象，让你抓紧。” 李龙渊选择性耳聋地翻身坐回沙发。 帽檐盖住半张脸的年轻人坐在原位，云淡风轻地继续抿了口苦涩的黑咖啡，没有接茬。 “请问几位先生，已经选好了么？” 有穿黑色职业装的漂亮女侍者拿着挑选的白屏ipad候在一旁，露出甜美的职业笑容询问道。 “这个，这个，这个……” 不待叶胜回答，穿大氅的年轻人就用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指随意点了几件。 “这些通通不要，其他全部包起来。” 年轻人站起来随意拍了拍大氅，又掏出一张藤蔓银纹缠绕的黑金信用卡递过去。 “好的，先生。” 女侍者红唇微张，显然被客人的大手笔震撼住了，脸上的笑容多出些许真诚来，毕竟负责这单大业务的店员也是有不菲提成的。 “师兄，待会见！” 待店员刷完卡后递还，李龙渊收过后便朝叶胜点头示意，随即和楚子航一起走出西装店。 自高耸的玻璃幕墙朝外看去，窗外天空的云曦已被斜坠入海的红日光照染晕。 “嘟！嘟！……” 叶胜拿出手机划过通话键，里面传来年轻女人气愤却生涩的中文。 “叶胜，不是说今天陪我逛商场的么。我已经到商场门口了，你在哪里？” “别着急，我马上就到。” 镜子前浓眉大眼的年轻人最后系紧自己的领带，就像即将出征的勇士般深呼吸着。 尽管他和亚纪彼此都明白心意，也已经在筹备婚礼了。可类似这种电影情节里浪漫的求婚，叶胜并没有做过。 以往他是觉得没必要，混血种的身份本就是种桎梏，普通人眼里的仪式感或许并不适合他们。 直到他看见亚纪最近在刷一部关于告白的日剧而热泪盈眶的时候，叶胜才猛然惊觉，她是需要这种倾诉情感的方式的。 不论混血种们是如何精英，屠龙的事业是如何辉煌壮阔，血之哀总会让他们感觉到与社会间的隔阂而痛苦压抑。 唯有爱，能让渺小的人变得高大，也能让伟大的人归于平凡。每个人在祂面前，都是平等而自由的。 第两百三十章 男二女二 京都的商超人流量很多，摩肩擦踵的潮流所交织的喧嚣声直冲云霄。 白裙子的娇小女孩拎着手提包噘着嘴，晶莹的耳垂上挂着漂亮的银饰吊坠。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卡塞尔执行部的特别专员，参与过多次高危屠龙探索任务的酒德亚纪。 “叶胜这个可恶的家伙~” 等待的时候，亚纪还不忘小声嘀咕那个不守时的家伙。按照日本人的习惯，对待同辈的男性一般称“某某桑”，亲近些的可以称为“某某君”。 可亚纪一直称呼叶胜为“叶胜”，也不知是何用意。 “呜！” 低沉的轰鸣伴随着银灰色的赫赫光影在无聊等候的亚纪面前晃过，一辆阿斯顿·马丁one-77轻稳停在商超门口。 跑车的车门打开，率先映入视线的是高跟长达十厘米的水晶鞋，晶莹剔透的水钻镶嵌在鞋面上，愈发显露出主人那半截欺霜赛雪的小腿。 副驾驶下来的是个一袭黑色鱼尾长裙的女孩，眼瞳似秋水般明亮，五官精致不施粉黛，柔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后，手里拿着香奈儿最新款的包包，看上去年龄不大，只是表情略显傲娇。 她就那么静静站在路边，等待开车的人将车停好。 跑车驾驶座上的男人逐渐显出身形来，貂皮大氅加墨镜，露出的面容俊朗，造型夸张却不显突兀，很大归功于年轻男人优渥的身材。修长手指晃动间的银链宝石戒指等分外耀眼，而且以亚纪的眼光来看，这些竟都是难得的珍品，并非鱼目混珠。 “honey！” 女孩轻笑着靠过去，亲昵地挽住年轻人的小臂。 “走。” 戴墨镜的年轻人牵着女孩进了商场，服装店前负责销售店员们全都正色起来，背脊不由挺直，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迎上前去，这明显是来了个大客户。 “亚纪，看什么呢？” 就在此时，有只手自后面探来，轻轻按住白裙女孩的肩膀。 “你怎么凭空出现吓人一跳！” 正好奇张望刚才那对“情侣”的亚纪连忙转过头，就看见一张神采飞扬的年轻人的脸。 “这不是打算给你个惊喜嘛！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胆小啊，笨鸭子~亚纪~” 叶胜嘴角弯起的弧度愈发上翘，尾音拉得极长。 “不理你了！” 女孩面色一红，操着生涩的中文口音，背过身去气冲冲独自地走进商场。 “等等我呀。” 后面的年轻人还在毫无察觉地可恶地叫喊着。 “这位小姐，需要进来看看衣裙吗？这些都是我们公司推出的最新款。” 穿黑色ol制服的导购员小姐姐微笑着，朝旁边往来的顾客推销自家产品。 亚纪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睛，没有拒绝。 “小姐你长得就很漂亮清纯，很适合这款有中国传统水墨风格的连衣裙。” 女导购指着假人模特身上的一件黑白色服饰道。墨色淡雅的痕迹化作山水画映衬在轻盈的白纱中，背后是飞翔的鹤展开双翅遨游在空旷幽远的山谷中。 虽说开始亚纪只是随便逛逛，并没多少期待。可她现在一眼就被这件衣服吸引住了，这件如汉服般的裙衫美得就像一件艺术品，层峦叠嶂的山峰壑谷、特有的云纹描边，浩瀚的文化智慧都凝聚在其中。 女孩忍不住伸出手去，要切实摩挲体验这条连衣裙的材质。 “honey，我喜欢这条裙子。” 软糯带着惊喜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亚纪的动作，原先在商场门口，踩着恨天高，表情骄傲得像舞池里的黑天鹅般的女孩不知何时挽着修长的年轻人，同样站在橱窗的展览柜前。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由于这件水墨风连衣裙是展览所用，加上属于私人订制系列，目前只此一条。” 女导购连忙上前解释。 “那正好，我就要这条了。毕竟我也不喜欢和其他人穿一样款式的。” 漂亮女孩伸手指了指，回头看向年轻人，丝毫没有注意还有其他对这条裙子动心的客户在。 “你喜欢就买。” 貂皮大氅的年轻人终于出声，低沉中显露出霸道，好似没有将这五位数的价格放在眼里。 那导购便不再说话，只是给了亚纪一个歉疚的眼色。 酒德亚纪也只是惋惜地收回原本打算打量的手，只是一件好看的衣服罢了，她还没有到和普通人生气的地步。 这时候，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已经悄然迈步进来。 “怎么了？” 看见女孩的神色不对，叶胜出声问。 “没事。” 酒德亚纪摇头。 “我们去逛下一家。” 她转身走出店外。 叶胜看着嚣张跋扈的“情侣”，先恶狠狠地蹬了年轻人一眼，又给这位从未蒙面的女孩露出个笑容，才迈步跟上去。李师弟哪里找的这么漂亮的女孩作群演？ “这一件……” “我要了。” “这一件……” “我要了。” “小姐你看这件……” “我要了。” 接下来半个小时，只要酒德亚纪开口表达喜欢意愿的，都被黑裙傲娇的漂亮女孩开口截胡了。 “你们干嘛一直跟着我们？” 亚纪终于恼了，转过身看着面前无聊摆弄包包的女孩道。 “我喜欢的就要买下来，你有钱你也可以啊。” 女孩漫不经心地修着指甲，露出一个示威似的笑容。 “honey，你说呢？” 说完女孩还亲昵地拍拍身旁年轻人的肩膀。 “当然，只要你喜欢，展览柜所有的商品都可以买走。” 披着大氅的年轻人大手一挥，一张黑金卡便递给在旁招待的女店员。 服装店内的店员们全都在加紧将女孩先前挑选的衣物打包好。 “对了，我还缺一个帮忙拎包的人，你男朋友能做么？我们可以出钱。” 小天女挑衅地看着酒德亚纪。 叶胜张了张嘴，还没开始说话，酒德亚纪就已经扭头出了门店。 “我感觉你很有演反派的潜质哎，就刚才那种傲气的眼神，有什么心得传授？” 直到看见追出去的叶胜背影走远，李龙渊方才压低声音靠近小天女道。 “很简单，把她当做影视剧里抢男主的恶毒女配就好了。” 小天女鼓着脸，义愤填膺地道。 “我感觉你刚才的表现更像女二。” 李龙渊推了推墨镜，朝还在忙碌的店员们道。 “大家不用麻烦了，我们买下的所有东西还暂时放在你们这里。” 随后这对嚣张的情侣就匆匆离开了，留下商场的工作人员满头雾水。 第两百三十一章 我在看你，风也在看你 “你不会真生气了？” 一路出来商场的酒德亚纪回过头，就看到叶胜的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 “你以为呢？” 女孩哼了一声反问。 “和小姑娘较什么气啊？” 年轻人轻松地挑挑眉。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老喽，叶胜！” 亚纪不由抬高了音调。 “啊，我错了，我错了。” 年轻人赶忙摆手，虽说亚纪性格一般是软软糯糯的，可罕见炸毛起来还是异常可怕的。 “我当然不是生他们的气，我是生你的气，为什么，他们挑衅的时候，你站在后面一言不发。你看，你还在笑，很好笑么？” 酒德亚纪朝叶胜吼着话，就连不太熟练的中文都流利起来。 “啪！” 一直大手按在女孩的头上，然后轻轻揉了揉。 “好了好了，就当我赔罪，接下来你想干嘛，我都奉陪到底。” 叶胜还是很懂得安抚女孩子的心思，而说出心里难受的话后，亚纪也变得安静下来。 “买支玫瑰怎么样？” 就在亚纪思索间，叶胜看着街边有女孩在摆摊卖玫瑰花，鲜艳似火，已经好奇地踱步过去。 “全买下来。” 亚纪接过话茬。 “小姑娘，这花怎么卖的？” 看着面前不过十七岁的女孩，穿着棉布白裙，柔顺黑亮的头发上别着hellokitty的发卡，叶胜摩挲着下巴问。 “一支玫瑰九元，请问先生您要多少？” 扮作卖花小摊贩的陈雯雯露出甜甜的笑容。 “一共有多少，我全买下来。” 亚纪有些幽怨地凑过来，貌似还在生着气强调。 他们在执行部每执行一次任务，都是能获得不菲薪酬的，压根没在关于钱的事上操过心。可就在刚才，竟然被一个穿貂的家伙用“钱”侮辱了。要不是考虑影响……简直…… 简直越想越气。 “一共还有二十九支哦。” “小姑娘你也别忙了，我全买了。” 叶胜乖乖地掏出钱包付账。 “是这样的，我们小摊和对面胜利广场的狮子座游乐园有活动，买下最后一支玫瑰的情侣会收获隐藏福利。” 陈雯雯伸手接过红色百元大钞的同时还不忘笑着给旁边的酒德亚纪递上两张门票。 而刚拉上钱包拉链的叶胜这才讶异地抬起头来打量，好家伙，这原来也是个托。李师弟究竟安排了多少人过来，还一点不给他透个底。 年轻人此刻只觉得自己像上中学那会儿最火爆的单机网络游戏《仙剑奇侠传》里的主人公，拿着柄木剑就开始行侠仗义的旅程，途中还要接受各种npc奇怪的任务指令。 “这么厉害吗？好惊喜。” 酒德亚纪看着笑容温婉的女孩不由轻呼，似乎在感叹小本生意的优惠力度之大。 “叶胜，我们要去游乐园吗？” 当叶胜怀里抱着包裹好的玫瑰花束回来时，亚纪挥舞着手里的门票，朝他投去质询的眼光。 显然，她原本的坏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当然。” 叶胜连忙点头。 “路明非，准备好，目标人物要朝你们那里去了。” 叶胜两人还未走多远，陈雯雯就已经收起花摊躲在一旁，拿起隐藏的对讲机道。 “呃……好的。” 正值傍晚的游乐场人流量不多，身形消瘦的男孩穿着厚重的，七彩斑斓的小丑服装站在旋转木马的场栏前，听见对讲机里陈雯雯的话就不由一阵支吾。 平常他就是这样性格，和喜欢的女孩打字聊天起来都得仔细斟酌半天，更别论真正谈话了。 紧接着他就套上小丑头套，舞着新学的杂技彩球混进了来访的游客群里。 “怎么样怎么样，他们去了没有？” 刚等陈雯雯打完电话，追出来的李龙渊和苏晓樯两人就到了，小天女好奇地问。 “看方向是没错了。” 陈雯雯捋了捋耳畔间的发丝笑着说，然后诧异地看了一眼貂皮大氅配墨镜的李龙渊，又忍不住道。 “没想到李同学还挺配这套衣服的，比想象中的效果要好。” “当然了，毕竟模样好。” 小天女闻言立马像护食的哈士奇般警惕地看了陈雯雯一眼，随后不着痕迹地抓住李龙渊的小臂。 白裙女孩顿知失言，立马不再言语。 “接下来还是按原定计划进行吗？” 小天女微微仰头问。 “当然。” 李龙渊点头，可他墨镜下的瞳孔早已燃着金色的炯烈焰光。 无形的风顺着交织的人潮在这座浩瀚城市的街头小巷里涌动着，或轻抚过游人的发梢或吹动起道旁柏树的枝叶，自由浪漫无拘无束。 可此刻，有君王站在此地以言灵施以咒令，尽管其声微弱，可在其周身所处的无限膨胀的场域内不断叠加，如开始细小的漩涡于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这座城市的风不由地开始滚动起来，以排兵列阵的方式，向君主所指定的位置铺天盖地涌去，这些吹在行人身上，不过是微风拂面，可它带走了其人所独属的气息。 逐渐的，李龙渊的脑海里开始浮现精密构建的3d视图，各式建筑的特点，人群中一颗颗鼓动的心跳都没有避开风的巡视，甚至比叶胜的言灵·蛇在水底雷达绘图般更胜一筹。 而在脑海里这副荧绿色的世界里，有一个红点在边缘线的地方若隐若现，那种心脏时刻泵出磅礴血液的律动声，无疑要比周遭普通人的体质高出不止一筹。 那人必是堕落混血种无疑，张狂且愚蠢。不加掩饰自己暴躁的力量，以自诩神明般傲慢的态度在人群里挑选合适的猎物，将社会法治的约束视作翻掌可覆。 上次开启这种状态，还是在花山石林，因为言灵场域不断扩张的同时，对周遭环境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会反应在大脑连接的神经元里，极度耗费心神。 可在这种状态下，他又强到可怕。天地之间的风都为他所用，是窥探的眼睛也是杀人的利器。 “你们先去摩天轮下面等着，帮楚师兄布置下。” 李龙渊不着痕迹地抽开手，对小天女和陈雯雯道，随后转身汇入人群。两个女孩懵懂地点点头，略显兴奋地离开。在她们眼里，能亲眼见证摩天轮表白这种浪漫情节当然不容错过。 第两百三十二章 狮子座游乐园 组织里的“痨病鬼”死了，悄无声息，倘若不是吴晓知晓些内幕，恐怕无人会在意一个血统卑贱甚至尚未觉醒言灵的堕落混血种死因。 可作为鬼窟六大首领中的二把手，素来以“山大王”身旁侍奉的狗头军师形象示人的吴晓却因此起了疑心。 他不可以不怀疑，这又是正统组织的一次蛮横清洗。尽管他们已经销籍避世，躲入暗无天日的臭水沟里作孤魂野鬼，可正统对他们来说就像高悬穹苍的烈日，哪怕只是撒下些灼热的光线，处于辐射范围下的幽魂都会轻易灰飞烟灭。 就像他当年亲眼目睹，三个血统纯度和身体机能皆远胜于他的首领，再加上半百突破临界血限，丧失意识的可怖死侍，去围攻正统一个不过十六七岁，黑衣持枪的少女。 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事情，这些家伙却在那轮外圈隐隐散发高热如刀的光晕，内里只有一抹寂静漆黑的太阳下化作粟粉，没有一点痕迹残留在世上。而言灵主人的那双黄金瞳，如太阳般酷烈，简直要将他的眼睛灼瞎掉。 吴晓被那一幕吓破了胆，狼狈地逃窜回来，从此见人不敢称勇，只得留在鬼窟替“山大王”出谋划策，不敢踏出鬼窟地界半步。 可这段时日，属下接连的消失让本就心思敏感的吴晓愈发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这是有人在刻意针对鬼窟采取的行动。 鬼窟里的那位大人从不理睬这些小事，而那位大首领也就是“山大王”是个头脑简单的憨货。所以调查病痨鬼及聚众死因的事，吴晓只能亲自出马。尽管如此，他还是谨慎再谨慎，并带出了同为六头领之一的血獒。 这是个身材极为健壮的中年男人，乱糟糟的长头发染成极为劣质的枯黄色，穿着一身黑色皮草，嘴里叼着香烟吞云吐雾，若非刀疤脸上耸着横肉，配上凶神恶煞的表情，更像是哪家脏乱发廊出来的洗头师傅。浑身充满了90年代独有的街头混混气质。 “这些‘恶鬼’都是在地铁新干线附近寻找猎物时消失的，那么动手的人可能出现的地方就一定不会超出这个范围。” 吴晓有条不紊地在脑海中分析，眼前高昂雄伟的建筑和磅礴汹涌的人流都仿佛在他面前剖析开，好似有各式荧绿色数据流在他眼中闪烁。 言灵·火种，序列为言灵·天演的下位言灵，起源于普罗米修斯为人类文明自太阳神阿波罗那里盗取天火的希腊神话故事，以此赋予人类智慧的光明。 而此类言灵拥有者，无疑能快速提高大脑活跃程度与计算能力，在短时间内分析出最优的答案。虽然不如天演般拥有媲美超脑恐怖的计算力，却也能赋予智慧极大的提升。 至少通过鬼窟下属曾经消失的位置信息，吴晓在脑中可凭借数据建模计算出凶手最可能出现的区域范围并不断将包围圈缩小。 而就在吴晓还在分析凶手应该具有的详细体征时，他已经收到又一名下属消失的信息，而且根据注射在脉搏里的定位器显示，其最后消失的地点就在狮子座游乐园附近。 所以他马不停蹄地带着血獒赶过来，可终究没有发现疑似凶手的目标。 “有没有什么法子？” 吴晓推了推黑框镜架，由于久未见天日，他的脸已经瘦弱到病态的惨白，血红残阳照射在脸上依稀可以瞧见青色的血管正如小蛇般蜿蜒。 血獒掐着烟吐出口白雾，随后满不在乎地用小拇指的指甲盖弹灭尾端燃着的微末火星。 “与其费劲心力地大海捞针，不如以逸待劳。” 男人毫不介意放开独属于混血种磅礴涌动的气息，这在野兽般嗅觉敏锐的同类眼里，就像自然界里的狮虎用尿液气味匡定领地中的禁止边线，清楚明了。 只要那个家伙还在这里，就一定能感受到他的“挑衅”。他不相信，这家伙会视而不见，毕竟他们只有两人，手无寸铁。没有布置，没有陷阱，没有后手。 “有把握么？” 吴晓当然感受到这股血气的发散，可他还是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毕竟他给自己的定位只是个动脑子的，不善于动手。 血獒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随手抛掉烟头。 “我太懒了，就这样。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实在是过够了。” 中年男人面部的横肉耸动着，那道自眉骨处蔓延下来的刀疤狰狞若蜈蚣。 他站在繁华的商业街下，周围川流不息，却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游人们，缓缓闭上眼，似乎在享受这种嘈杂的喧嚣感。夕阳最后照来的血光自他们身后平移而来，如细长的刀锋般割开昏与暗，越来越多的人们站在阴翳里，模糊了面容。 形形色色的路人群里，有戴稻草帽的长裙女孩站在他们对面的十字路口，微风拂过，衣衽翻飞。女孩仰起头，露出一张漂亮的脸来，皮肤白皙如玉，甚至有些婴儿肥。她露出笑容，很轻易看见两颗狡黠的小虎牙。 “是她。” 尽管吴晓和血獒都难相信，杀掉他们这么多下属的家伙，会是个这么漂亮清纯，看起来完全没有杀伤力的女孩子。但那种若隐若现的气息，和完全迎向他们的笑容，都足以证明她，混血种的身份。 绿灯亮起，浩荡人潮开始前进，十字路口原本的位置，女孩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真是可惜，看来她并不想在这里和我们起冲突。” 血獒嘟哝着，他已经将这次行动当作自己最后一次出手。那么任务就只有成功和失败两个结果，至于自己的性命和普通人的性命，都是排在后面的考虑。 如果真“不小心”闹出几条人命，倒也没什么，至少也算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总比默默无闻地死去要震撼。 血獒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胡子拉碴满脸颓废的模样逐渐变得凶恶，他开始在人群中朝某个方向加速奔跑起来，脑后枯黄的长发如鞭般在空中抽打，噼啪作响。 吴晓同样跟了上去，跟着黄昏下最后的夕阳而奔跑，依稀可见在人群和店铺的尽头，巨大的摩天轮矗立在视野的边际，城堡式尖塔的led招牌亮着彩灯，最醒目处挂着张牙舞爪的金狮子卡通立体图案。 欢迎来到，狮子座游乐园。 第两百三十三章 马戏小丑 穿着灰黑色制服，肩上挂着被看章的检票员大叔在站台里打了个哈切，掏出火机点了根杂牌烟，歪着个头耷拉在角落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 现在正值傍晚时分，处于客流量的低谷期，想必无人打扰，应该能安静地把这支烟抽完。 这样想着，两张带着大红色精美戳印的票券就伸进窗口晃了晃，大叔无奈地汲步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相貌出众的情侣，女孩站在高大的青年身旁显得略微娇小，脸上却洋溢着甜美笑容。 是在这检票口迎来送往三十多年，见了不少形形色色游客的大叔看见，也能令他眼前一亮，留有印象的长相，就连长期站岗的疲惫也仿佛在这个笑容下消去不少。 大叔轻松地在两张票上打了戳孔，随后挥手示意两人可以进去了。 “现在可不是约会的好时间呐。” 看着青年情侣相依离去的身影，大叔咬着烟头有些疑惑地嘟囔。 白天来乐园的时候有花车巡街，会有大批奇装异服的漂亮女演员跟车表演舞蹈，夜晚九点则会有篝火晚会，还会有烟花庆典。可现在这个时候，恰好是最冷清，最无聊的时刻。由于夜色还不是很暗，各式建筑的彩灯光线并不如何显眼，很多群众演员也大都在试衣间吃盒饭，要么在准备晚上的焰火表演，并无多少服务的工作人员。 尽管想着，大叔还是兀自缩回脑袋，可很快又有两张票抵到窗口来。男人暗皱着眉探出头去，就看见两个漂亮的女孩同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请进请进。” 大叔连忙将最后的一口烟嘬完，快速地将烟头丢下踩了踩，随后热情招待到。年轻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在哪里都最受欢迎了。 “谢谢大叔。” 白裙女孩还不忘回头招招手。 就在男人长呼出口气，伸个懒腰给自己打劲，拍拍劳累的筋骨重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时。 两个不速之客已经站到了门前，正在打量这座占地宽广的游乐场。 一个是西装外套，戴着黑框眼镜，皮肤苍白身形瘦弱而且看起来暮气沉沉的中年，还有一个染着劣质的枯黄长发，黑衣皮草满脸横肉，这两个家伙怎么都不像是来游乐园玩的人，说是黑社会收保护费都更有可信度。 尽管如此，检票员大叔还是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拦住即将要进去的两人。 “你好，请出示下门票。” 听到这句话，那戴眼镜的病态中年男嘴角瞬间呡起笑容，随后不可遏制地逐渐放大。好似听见了什么滑稽的笑话。 另一个男人此刻已经不耐烦地转过身去，本就凶悍的脸上，金色刺眼的灿光盖住原本淡黑色的瞳孔。 “滚开！” 他怒瞪着男人，犹如狮虎般低沉地吼出一声，面前的中年大叔看着这对野兽般狞恶的瞳孔，双腿如同筛糠般剧烈地抖动，随机两眼翻白重重仰头栽倒在检票站里，晕死过去。 两人继续迈步前行，昏暗下的乐园也好似褪去那鲜艳的色彩，此刻城堡高耸的顶尖更像阴气森森的鬼手，张牙舞爪，缓缓摇曳。 ………… 巨大的摩天轮如一座铁塔般矗立在乐园的中心，它不需要地标指向，游客只要抬起头去，沿着那个方向一直走，总能抵达。 当然，目前亚纪的注意力貌似还并未被这庞然大物所吸引。 “先玩什么好呢？⊙▽⊙” 亚纪食指抵在下巴上，做出很努力思考的表情。这个时间来当然有这个时间来的好处啊，比如做过山车不用排队，不用和很多人一起挤一个热门项目。 忽然，他们前面的露天设施灯光大作，传出悠扬悦耳却诡异突兀的乐声，原本断了电的旋转木马在金碧辉煌的彩灯映衬下轻快地撒开马蹄，以骄傲的姿态奔踏在空中，七彩的马鬃飞扬。 而在旋转木马的场前通道处，路明非穿着滑稽的小丑服，戴着大红鼻子的小丑头套，站在彩灯照射出的流动的斑斓光圈里显得神秘且吸睛。此刻他正透过气孔看观察着面前不明所以的情侣，暗自攥紧手中的演出球，这可不是彩排，一定不能失误。 自己只需要在一番精彩表演结束后再用魔术变出午夜餐厅的优惠券，就能将他们引向柳淼淼所在的地方，再由柳淼淼抽出幸运客人免单并送上登上摩天轮的福利，就算自然流畅地替叶盛学长完成表白的前奏任务。 但这在外人眼里，却是一个嘴角鲜红作大笑表情的滑稽小丑站在空无一人却灯光绚丽的旋木马前，安静如喧闹融为独特的氛围，配合周围夜色的侵袭简直像是幅诡异奇特的电影场面。要是他的头套再恐怖些，或许就像“小丑回魂”里的潘尼怀斯。 这样想着，路明非终于深呼吸，在女孩期待且忐忑的目光中踏步朝前走出，先是优雅有礼地弯腰鞠一躬，手中三颗红球随即高高抛出。 “左手抛，右手接，只要和练习时那样保持均衡速度，就一定不会出错。”戴着头套的路明非喃喃自语。 “咚！咚！咚！” 接连发出三道脆响，抛出的红球依次砸到路明非头顶，差点将他的头砸低到土里，而且疼得他差点喊出来。 空气突然凝滞住了，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昂首挺胸且拉风出场的神秘小丑在下台第一时间就被自己的演出球砸到了后脑勺，而且是三次重击。 就连猜到些情况的叶胜都怔怔地看着眼前一幕，心里欲哭无泪，师弟你这都哪里找的人才啊，想搞我你就直说啊，按这种演出事故的程度发展下去他都不能保证活着和亚纪告白。 “噗……哈哈哈……” 见到恍过神来的小丑火急火燎地揉着自己被砸的脑袋，肢体动作像只想要瘙痒却怎么也够不到后背的猴子，女孩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有意取笑您的。” 见到路明非停下动作，正过身来看着自己，亚纪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捂着腰诚恳道歉。 路明非也回神过来，哈哈笑着挥手表示不在意，又夸张地拍拍脑袋表示想到了逗乐观众的新法子，随即摸摸自己的肚皮，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魔法气球猛吹口气鼓成长条状，有些笨拙地开始折叠。 他当初为了表演小丑也是下了番苦工夫，只不过这看家手艺实在难学。 所以，当一只看起来苦兮兮，累哈哈，头长腿长脖子短，还摇着截红色短尾巴的哈巴气球狗出现在叶胜面前时，年轻人差点没乐出声来。 说是条“细狗”毫不为过。 亚纪还是很捧场地一边鼓掌，一边露出笑容很礼貌地用双手去接。 “啪！” 女孩不明所以地低声轻呼中，小丑用指尖的细针戳爆了气球，两张藏在气球里的纸质餐券便纷纷扬扬地落下来。还是叶胜眼疾手快地抓过来。 再去看时，那小丑已经骑着平衡车一溜烟儿小跑开了。 “这是什么？” 亚纪睁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看着叶胜攥紧的手。 “或许是那小丑的赔礼。” 叶胜有些头疼地按住脑袋，又有些忍俊不禁地露出苦笑。 第两百三十四章 烛光晚餐 狮子座游乐园从来没有不允许游客自带食物的规定，但这并不影响园内餐厅每日的营业额。作为少数几家自改革开放后就摘得米其林三星，且属国内唯一一家开设在游乐场里的餐厅，锦绣阁一直很受亲子游客的欢迎。 如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三十五章 血色屠杀 “呼！” 心有余悸的路明非喘着粗气，刚才那两个游客的目光着实凶狠，好似一个表演不好就要拿鞭子上来抽他一般。幸好自己这次的双手接抛球没有出差错。 “喂，路明非，你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杵在这干嘛，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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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三十七章 摩天轮追逐 “喂喂喂，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小天女叽叽喳喳地在普通吊舱里跳脚，路明非躲在角落里，拿着双目望远镜观察情况，白裙纤尘不染的陈雯雯此刻也贴着玻璃窗户，好奇地眺望。 随着高度缓缓上升，她所望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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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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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三十九章 聒噪 所谓以命搏命，重点不在于性命，而在于博。以表现出敢于牺牲的血勇来赌对手丧失的心气，以不要命的态度来赌对手可能的退缩。 但很可惜，这招对叶胜作用不大。因为他们不清楚，卡塞尔执行部专员日常工作所面对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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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四十章 口含天宪 有些人就是这样，当他对你笑的时候，你会感觉如沐春风，似乎不论熟人还是陌生人都可以和他并肩子称兄道弟、饮酒作乐，可当他携飓风之威而倾落，黄金瞳如黑夜里的氙气灯般爆亮时，只会如皇帝般给人以莫大的威严与惊悚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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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四十二章 古武 蛇鳞逐渐爬满了吴晓的脸，体内每秒有万亿个细胞在变异分裂，他吐出的舌头猩红似血，并已经逐渐有分叉的趋势。 很快，男人就变成蜥蜴般的怪物，只是四肢依旧直立，黄金瞳露出嗜血和冰冷的意味。 倘若有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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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四十四章 必有回响 无形的风撩起青丝，黄金瞳的光微微闪烁，印花长裙的女孩不知何时站在过山车轨道的顶端，露出张惊艳而明媚的脸。 她在狂风中浅浅吟咏着，仿佛每句音符都在飓风里得以回响，每诵一句，风浪都在成倍数的增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四十五章 山大王 “合着师兄你是一点没瞧见这边的动静啊。” 李龙渊遥望着楚子航的方向，依稀可以看见一辆中型卡车缓缓消失在视线里。 楚子航近视他当然清楚，可刚才那赤王从天而降的红光如此耀眼，也能被忽视掉么？李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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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四十七章 未来的S级 “嘶！” 李龙渊牙间打颤倒吸一口寒气，终于发觉面前的对手着实难缠，面热心黑的家伙。 “嘿嘿！” 夏弥还是露出一副没心没肺的笑容。 “胡说，李同学从不爱吃奶油冰淇淋的。”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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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四十八章 推波助澜 “唔，平地起龙卷，确实罕见。” 李龙渊不咸不淡地回了句，算是一笔带过他的试探。 当然，路明非完全没有起疑，还在贴着玻璃望向窗外。 “很喜欢这里的街景吗？” 李龙渊微微抬头，注意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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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四十九章 神国 “少主，酒店到了。” 开车的司机师傅忽然开口，打断两人“温情脉脉”的对视。 “下车。” “刘玄德”立即冷下脸来。 “唉，好。” 路明非当即顺从地点点头，打开车门就走进酒店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五十章 长生久视 这片天地没有太阳，乌云中掩藏着炽烈的银亮雷暴，狂风肆虐中卷起骤雨。 惊雷刹那间划过天际，照亮那尊跨坐在八足神俊天马上的身影，蓝色大氅下穿戴威严瑰丽的黄金甲胄，仿佛黄金铸成的独目在空洞的黑暗中泛着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qqnew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五十一章 强者心 这个想法一但产生，便如野草般在心中疯狂滋长。 李龙渊出身名门，家世显赫，出生时便已经站在众人顶端，富贵已极。他本以为自己会闲云野鹤地过这一生，卧看云卷云舒，用出世之人的心态去看世间的庸庸碌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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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五十二章 不同的世界 在一道道各怀心思的目光注视下，在远处镁光灯不时的闪耀下，那扇车门打开，率先下车的是个份外年轻，又份外昂扬的年轻人。 尽管肩披黑衣大氅，戴着珠光宝气的戒指手饰，却依旧怀揣着一种凛然的威严。天生的上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五十三章 天下岂有三百年 钢铁大厦的深处，微黄的灯光闪耀着，面皮枯皱的老者和昂扬直立的年轻人身上竟有相似的神态和威严。 他们只需要一句话，甚至一个轻蔑的眼神，就能轻易剥夺处于下方，那群衣冠楚楚的高管们所拥有的权势和财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五十四章 鸿门宴 岁月在寒风中流逝，年味愈发浓郁，而今日恰巧是，除夕。 棕红色涂漆的门前贴着红纸黑字的迎新对联，乒乒乓乓的猛火爆炒声伴随着老旧油烟机的轰鸣声在厨房里响个不停，在旁边打下手顺便递个盘子的路明非推开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五十五章 衰小孩 “臭小子，发什么呆呢！” 叔叔端着酒杯，朝路明非递过去，男孩立马会意，打开酒塞就给斟了满满一杯。 “嗯，香……” 叔叔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不经意间堆在一处，他却自顾自地拿起酒杯就放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个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无广告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看起来，他对自己的过去被这么抖露出来一点也不自卑和羞耻。 第两百五十六章 文聊界学霸 路明非可以仔细地瞧见，叔叔端着酒盅的手在听见这句话后轻微地一抖，清澈的酒水在狭小的杯口中不断荡起涟漪，可紧接着，叔叔就将酒盅“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声音之大就连婶婶都唬得一跳。 “咋们老路家，祖上也是阔过的。” 男人酡红的面色上显露肆意的笑容，胡子拉碴略显粗糙的模样不知何时染上了些许得意。 “为什么这么说，我的曾祖，也就是你的高祖，当初可做过清朝的五品武官，穿的官服背后图案为熊补，其朝冠顶饰为小蓝宝石，上顶镶嵌水晶石，吉服冠用为水晶石顶。” 叔叔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尽力模仿着高官坐于轿中四平八稳而官威自显的神态，得意的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连路明非也不由微微惊诧，原来他还真她娘是官宦子弟出身。 可惜他不了解，在当时那个入品多如狗、红顶满地走的动荡割据年代，五品武官，只能算是一个极为尴尬又不算起眼的存在。何况到如今都已将过百年。 “历史上的明治维新学过没有，洋务运动了解不？你高祖，就是洋务运动后由官家出钱，最早出洋留学里的那批人物之一。” 叔叔给自己夹了一筷子鱼肉剔了骨刺细细咀嚼着，豪气干云的模样好似已经不将自己身旁坐着的母老虎放在眼中了。 “这么牛？” 路明非不由自主地想回房间抽出自己的历史书课本，从那一群留洋合影纪念的旧照片里找出自己的祖宗来。 “那可不？只可惜曾祖当时是接受秘密任务外派出国，所以没有留下照片纪念。” 路谷城的脸上又不由露出遗憾，毕竟能出现在那张照片里的，最后好些都是如詹天佑、唐绍仪、蔡绍基等各领域内的大佬人物，哪怕放到现在来讲，也好歹也给他老路家留个吹嘘的资本。 “那后来咋回事？” 路明非忽然联想到自家的处境，一拍大腿就察觉到不对劲，他们老路家祖上好歹也是出过能人的啊，怎么现在混成了这般模样？ 扯旗造反？不对，当时就算时局动荡，外有各国列强欺凌，内有太平天国起义，清政府的统治力还是相当强的。再说被抓住以后也是全家砍头，株连九族。 “花花世界迷人眼呗，当时李鸿章去美国考察，不也被人家的钢铁大厦，蒸汽轮船所折服？再说当时人家社会风气就已经开放的不行，玛丽莲·梦露的白裙再用手遮也掩不住白花花的大腿根。” 路明非丈二摸不着脑袋的时候，路谷城撇撇嘴，又给自己斟了杯酒。 在那个年代，不是所有人都抱着忧国忧民的坚定信念去出国留学的，还有很多人是抱着避难又享福的心态去的，被资本主义情调腐朽在所难免。 尽管叔叔表示的虽然隐晦，可路明非最后还是听懂了，娘希匹的，他老路家祖上竟然出了个投机分子，被美国人的糖衣炮弹所收买了。 “听留学回来的人说，他后来就留在了芝加哥的劳什子学院任职了讲师还是教授，反正再没有回来过，就连封信也没有。” 叔叔不无惆怅地叹了口气，继续喝酒吃菜。 难怪以前路明非不问，他也从来不拿这件事在子侄辈面前吹嘘，五品大官虽然好，可这种抛妻弃子，一人在海外享福的，难免会给后辈做不好的榜样。 “不过自己的父母好像也已经出国十余年了？” 路明非转念一想，原本激愤的神情有些黯淡，他望着在自己面前醉醺醺的，一口一口小酌的普通中年男人。原来他老路家抛妻，哦不，弃子是有优良传统的，像他叔叔这种耙耳朵又顾家的男人，才他妈是基因突变。 “明非啊，你以后可不能和你高祖学，你说美国有什么好，那些个金发碧眼的比基尼美女有什么好留恋的。美人关是英雄冢啊！” 男人无不长叹，又拍着男孩的肩膀道。 “要多跟你叔叔我学，叔叔当年也号称是玉树临风美少年，诚实可靠小郎君。一大批的小姑娘喜欢我，结果都被我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叔叔你当年收藏的碟片我可都是看过的，上街的时候猛盯人家漂亮女孩大腿看也是被婶婶打过的，还有上小学偷偷写给隔壁邻居家小芳的情书，我也在储物间的旧柜子里翻出来了……” 路明非在心里不屑地碎碎念叨。他觉得自己叔叔能安分守己到如此地步无非在于两点。 第一，是有贼心没贼胆，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财，你这两样都没有，偏偏长得又还普通，就算去了美国也是给人刷盘子的命。 第二，家有悍妇，为之奈何？为之奈何。 “你以后去了美国可不许这样。” 叔叔有些醉意地嘟哝着，像是告诫，又像是叮嘱。 “你放心，明非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老实顾家，就和你当初一样。” 婶婶难得一旁附和地笑着。 “别说是叔侄关系，你们俩个站一块，就说是父子也没人质疑。” 婶婶在心里吐槽着，可就是因为如此，她反而对路明非没有太多戒心。要真是如他小叔子那般聪明睿智，她更怕路鸣泽受了欺负。 “呜……” 小胖子此刻正面怀悲戚地吞咽着食物，窗外的烟花爆炸声此刻就像夕阳出嫁时的礼炮，重重锤在他的心里。 在他的脑补下，两人宛如成为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唐伯虎与祝枝山，不对，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那般的神仙眷侣，只是在邪恶的家族势力阻挠下，两人始终不得相见。 其实婶婶还是看错了，路明非这小子与他叔叔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就像路谷城生平最好吹嘘，和狐朋狗友们找个茶厅一坐就能挥斥方遒，气吞万里如虎，然后闲侃侃一个下午。 路明非则有些蔫坏，你让他当着众人的面吹嘘，他不一定敢。但是你让他套个马甲，在网络上发言，路明非立马就哼哼地振奋起来，什么只恨晚生八百年，天下英雄谁敌手之类的话他也敢说。 这种性格，高情商讲点叫文聊界学霸，语聊界苦手。低情商点讲就是键盘侠，什么键来！仙之巅，傲世间，有我键盘就有天！还有什么我有一键可开天门，我有一键可斩仙人。 第两百五十七章 生如鸿鹄 这宫殿恢宏又肃穆，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四根庄重的虬柱撑着，狰狞又华美的五爪汉白玉龙浮雕顺着立柱蜿蜒直上，在殿梁威严地俯瞰众生。 十二扇朱红的殿门紧紧闭着，外面的光和热都不能侵袭这幽暗冰冷的空间。 殿角镂空的鎏金香炉里焚着不知名的香料，缕缕青烟袅袅腾起，莫名会令人心神安宁，思绪放松。 顺着汉白玉石街拾级而上，最高处摆放着张极度奢华又震撼的座椅，椅背内敛厚重的金色如屏风般延伸，直至几乎覆盖整面殿墙。 而在那堵浩大的金墙里，一颗突兀且凸出的龙首就占据绝大多数的位置，它的棱角锋咧，每一片鳞间的阴影缝隙都纤毫毕现。 龙首是挣扎着，仰天嘶吼的，就好像它更为健硕庞然的身躯都藏在这堵墙后面，迫不及待地想要撕裂束缚，张开双翼撞破殿顶，然后呼啸穹苍。 “吱呀！” 一道略显酸沉的推门声响起，却凛然打破了这种威严的，肃穆的寂静。 一颗腮帮子鼓鼓的小脑袋探了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一缕照进殿来的阳光。 “咦，不在？” 女孩晃头晃脑的，表情有些娇憨，正警惕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空荡荡的大殿没有一个人影。 她先是伸出一只脚小心地迈过门槛，又慢慢地迈入另一只，顺手做贼似的掩上门。 就那么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在黑暗里窸窸窣窣地到处摸索起来。 “你在找什么？” 一道略显玩味的男声轻飘飘地自殿阶上传来，呆萌女孩慢慢地抬起头朝上望去。 年轻人端坐在御座上，修长身躯都掩藏在巍峨龙首的阴翳下，他此刻缓缓探下腰，用手撑着脑袋，饶有兴趣地朝下打量。 “呀，公子，你坐那么高干什么？上面有好玩的东西嘛？” 呆萌的女孩愕然，宽袖敞袍的年轻人与头顶狰狞且巨大的龙首仿佛混为一体般，他俯下头，就像一头扇动双翼的庞然大物睁着那内敛金芒的龙瞳在俯瞰世间，眸光所照之处，皆为王土。 “你上来看看不就清楚了。” 李龙渊目光里的威严化作轻笑，做出招手的姿势，赵曦也小跑着登上殿阶。 女孩登阶的速度很快，几乎如履平地。难以想象，掩藏在裤管里那白皙柔嫩的小腿在骤然间能拥有如此恐怖的爆发力。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她体内所汹涌流动的龙血。 “公子。” 不过几秒，赵曦就跨过重重玉阶到了李龙渊跟前，在他面前娇憨地笑着，随后转过身去，想以和李龙渊一样的视角去看这个世界。 “什么都没有啊，黑乎乎的。” 赵曦摇了摇小脑袋，这殿室空空荡荡，又没有点几盏长明灯，就连十二道殿门都紧紧闭着，只有周遭朱漆?金又气势恢宏的器具陈设，才表现出一点天子所独有的皇权贵气。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上赵曦的小脑袋，年轻人特有的清澈嗓音随之在女孩耳畔响起。 “所以说啊，皇帝才是这个世上最尊贵的囚徒。 他们用只比石头色彩鲜艳些的金玉之器装饰自己的囚室，用自诩为威严深重的朱门金殿圈禁自己以及后代血脉，被满朝朱紫营造的盛世伪像蒙蔽双眼。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的谎言欺骗着一代又一代的野心家为之疯狂，刀兵和战争，令一茬又一茬的无辜百姓化作累累白骨。” “公子，我不懂。” 赵曦又偏过身来，水润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李龙渊，小嘴抿着，神情有些黯淡。 “我是不是很笨啊。” 她低下头来，有些自怨自艾地轻轻道。 以前她一门心思扑在练武上，做事全靠一个“莽”字。只要看到谁露出嘲笑她脑筋笨的意思，赵曦立马就敢提枪上去把他揍成猪头。以至于后来像周辰这样皮糙肉厚的壮汉都被打成谈虎色变的模样。 可这段时间她跟在公子身旁，说是陪他一起上学，却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反而总是因为不会用一些现代科技产品频频闹出差子，每次都需要室友们帮忙处理事故，公子出面摆平损失。 这也让女孩微微气馁，和诺诺她们比起来，自己貌似差了许多。 “赤子之心，殊为难得。” 看着年轻人笑意吟吟的模样，女孩的心情亦随之感染，跟着笑起来。 大丈夫当生如鸿鹄，傲游九天四海，岂可困顿于樊笼，哪怕这囚笼，是以金玉为骨，皇权作饵。 年轻人缓缓吐出口浊气，从御座上起身，他的眼神已经披坚执锐，变得清明而冷冽，像是阳春初化的冻雪。 “走，今天除夕夜，陪你过节。” 李龙渊又在女孩小脑袋上揉了揉，方才笑着道。 “好。” 女孩脆生生地应着。 殿前朱门大开，那高悬赤日的烈光便毫无保留地倾斜而出，殿外是宽阔至极的白玉广场，呈现歌舞升平的太平气象。 皂衣玄袍的男人们在广场设下的酒桌间推杯换盏，畅怀大笑，长袖善舞的歌女们在席间的身影曼妙婀娜，翩若惊鸿，舒缓又恢宏的编钟歌乐肆意流淌着。 一切都像极了唐代宫廷宴会的景象，是的，古代。可现在，已然是二十一世纪，距离唐王朝的覆灭，过去了一千一百零三年。 “像是梦一样。” 李龙渊牵着赵曦的小手走出来时，轻声喃喃。 当然，就在这如满座王公大臣呼朋引伴的宴席间，末座也有几道格格不入的身影。 同样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只是穿着现代西服，既不蓄须，也不戴冕，手捧着酒樽，有些尴尬地看着席间的迎来送往，处于被人忽视的边缘。 他们是分家的人，自小在外界长大，接受的教育自然也受到现代社会的影响和熏陶。而这些人成年后，能选择的路也不多。 启明仪式后，血脉评测最平庸的那部分人会被送去外界学校攻读商科学位，当作未来执掌家族企业的管理层培养。 血统评级略高一筹，或者言灵属于催眠、天演一般辅助性的，会被择优抽调入“大理寺”“刑部”之类的内部刑狱审讯机构。主要负责抹除正统在现代社会里的所有痕迹。 而像司曜、周辰这类血统出色、言灵卓越的精英分子，则会被吸纳入不良人之类的队伍，负责执行逮捕、追缉、斩杀（罗刹）的任务。类似于卡塞尔学院的执行部，但行事除必须遵循正统号令外，几乎百无禁忌。 这些人在普通人群体中存在感最低，犹如阴影，在正统分家内部，却掌握最高的权柄。 对于宗家，分家是既怀揣畏惧又心生向往的。宗家的人一向行为神秘且数量稀少，而今日能留在这里饮宴的，其实已经占了宗家成员的绝大部分。 分家的人员很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宗家监管视野里，就像今年对赵家那批人的血腥处理。 可他们对于宗家，却知之甚少。除去每年特定安排的除夕夜宴饮外，只有像上次举行李龙渊继任真君等重大仪式时，宗家与分家方会聚在一处，可彼此间依然交流甚少。 至于平常时期，分家的人都只是接受宗家传来的指令做事。 第两百五十八章 South beach 【大家除夕快乐呀！】 每逢年节，总是班级群最活跃的时候，潜水再深的同学都会一边看春晚一边在群里冒泡。 随后接着一连串的祝福消息，或是讨论刚才哪个节目难看，又或是模仿某个戳中辛巴的小品笑点，总之很是其乐融融。 【你们都待在家看春晚吗？感觉蛮无聊的。】 墨绿头索隆酷酷地道。 【有没有想和我们一样，成为除夕夜街头即将放飞理想的有志青年？】 双胞胎的徐岩岩在下面热烈捧哏。 徐淼淼再度配合地发出一张照片，街角一盏昏黄的路灯旁，地面上堆满了色彩斑斓的礼炮。从最文静的仙女棒到手持加特林礼花筒再到规模夸张的礼花弹，可谓一应俱全。 “嘶，这俩小胖子挺会抓眼球啊。” 路明非此时已经算暂时结束了和叔叔婶婶的家庭会议，半缩在沙发角落里窥着屏，似乎联想到一大堆青春可人的妹子围拢在这俩小胖身旁拍手笑着看烟火升空的场景。 不过他很快眉头一皱，发觉事情不对劲了。 徐岩岩和徐淼淼一直都是赵孟华这厮身边的哼哈二将，这种在妹子面前大出风头的事情，又怎么会少得了他。 果然， 【赵孟华老大，你来不来？】 徐淼淼发完照片后接着在下方发出邀请。 【不了，你们玩。】 路明非目瞪口呆中，赵孟华这厮竟罕见拒绝了他头号小弟的提议，放弃了“妹前显圣”的机会。 “这不对劲啊。” 路明非抿着嘴，要说在高三（七）班除去陈雯雯他最了解谁，无非是这个情敌假想敌了。 要按他对赵孟华的分析来看，这厮平日里看上去正经斯文，其实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前显圣的机会，简称装十三。 奈何这厮家世摆在那里，身高长相又不算差，平常拾掇拾掇，用些高奢的品牌装饰打扮，倒成了校内知名的风云人物，惹得不少思春的妹子递过情书。 当然，路明非目前还没听说赵孟华有在和某人谈恋爱的消息，可这并不能降低他路某人的警惕性。 放着这么多路边的小野花不采，必定所图甚大，说不定就对陈雯雯这样的清纯栀子花有别样心思。 不过归根结底，路明非对赵孟华的这些揣测，还是少年青春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和惆怅。 谁愿意看着自己殷勤浇水浇了三年，变得水灵灵青翠欲滴的白菜在即将成熟时被只突然闯进栅栏，乱哼哼叫着的猪拱走？哪怕这只猪戴着大金链子，隐约还有些西班牙伊利比亚的贵族血统。 【不对，赵老大，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出去耍了？】 徐岩岩顺带发了个偷窥的狗头表情。 【唔，你猜的没错。我现在和家人在uthbeach度假，没空回来。】 赵孟华看似很随意地回应，旋即附上一张海滩照片。 那边正迎着初升的晨曦，白烁的沙滩边上植着点缀的棕榈树，远方浩瀚无垠又蔚蓝的大海，海鸥结队盘旋着在上空飞舞，零星几只色彩鲜艳的小船随着海浪颠簸。透过照片，似乎迎面就能闻到那股海风中淡淡的咸腥味。 【woc，老大你是真有钱啊，直接跑到国外度年假了。不会今年高考都不参加了。】 索隆毫不吝啬地给出赞叹，完全是死心塌地投靠的样子，就差趋步冲上前去抱住赵孟华的腿大呼“主公，带我一起走，主公”。 【注意文明用语。】 赵孟华先是轻飘飘地回应一句。随后又发消息道。 【我已经咨询过相关的留学机构了，你要想出国的话得先花个一两万找教授准备推荐材料，再花钱报个针对雅思托福的英文班，最后准备好学杂费就行。真心不贵，一年大概五十万就行。】 赵孟华很是“贴心”地在下方给出指导意见，貌似他这次和家人出国度假，就已经和常青藤名校的教授搭上关系，不用苦巴巴地挤国内的独木桥，而是直上阳光大道了。 【老大你这话说的太轻松了，可惜我英语不好，不然我妈说不定愿意挤出学费来。】 徐淼淼不无感慨地回复，一年五十万学费虽然多，可他父母好歹也算仕兰学校的小领导，就算是供养他双胞胎两个，也还是家有余财。 【没事，我也不一定是非要出国，今年只是和家人来美国提前实地考察一下。说不定今年运气好，成绩够上c9呢？】 赵孟华这番话说的意气风发又牛逼哄哄的，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这个水平。就是在学校月考里，他的成绩也常在班里名列前茅。 这番话讨论下来，群里原本庆贺新年的氛围反倒被冲淡许多，很多人都在思考自己高考后的人生。 毕竟不是所有学生的家境都能视五十万为无物的。像路明非这种，完全是凭靠父母每月定期汇来的钱才勉强上私立贵族中学的学生尤甚。他平常上网从口袋里掏出的二十块钱都还是皱巴巴的。 不过这也让路明非好奇，这么多年，自己父母究竟汇了多少钱来，才让婶婶刚才在饭桌上竟然主动提出要送自己去留学的主意。 【uthbeach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不新鲜。】 小天女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群里高傲发言，说话也还是那么的，肆无忌惮。尽管她从未去过。 她就是对赵孟华忽然跳出来的发言表示不满，大家都在聊除夕快乐呀，这几个人非要扯些煞风景的话题。 可这番发言让路明非略显激动，太帅了，此刻小天女的直率言论才是直抒路明非胸臆的，就差没指着赵孟华的鼻子说你丫少装叉了。 【我猜你没有亲自去看过，要不你发张照片出来证明？】 赵孟华没有表示愤怒，反倒略带玩味儿地回应。 【我当然去过，只是没心情拍照。】 小天女颇有几分急智，反正疑罪从无嘛。 【老大，我听说那种度假胜地好像对客户资质要求蛮高的，花销也不少。】 徐岩岩还是在下方好奇地打听，要说小天女和赵孟华的家境比起来差在哪里，那就是一个上市一个没上市，一个权力大而一个只是有钱。 可煤矿行业前景不高，小天女家的矿就算开发的再彻底，也是不能和正儿八经科创板上市公司比较的。 第两百五十九章 会玩 【要是加上包游艇在内的花费，这次度假大概要花费二十万美元。】 赵孟华接下来的话让窥屏的路明非直接沉默了。直娘贼，是真t有钱啊。 路某人认命般的栽倒在沙发上，内心里直涌过深深的绝望。 这还没有经历过高考、大学、上班就业呢，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已经拉开的如此明显，那他这一辈子岂不是都要生活在赵孟华的阴影下？ 【得，老大，我也不追问了，就一个字，牛！】 别说路明非了，就连问这个问题的徐岩岩都忍不住想给自己个大耳巴子，再聊下去，这个话题的深度就不是他一个校领导家的小孩能够把握住的了。 【苟富贵，勿相忘。】 徐岩岩很是真诚地套用刚学的陈胜吴广起义的课文典故来回应，似乎想要在赵孟华心里再度奠定一下自家头号狗腿的地位。 【够我上二十年网了。】 路明非还是忍不住在群聊下方弱弱地跟了句，也不知是吐槽还是照常刷下存在感。 【路明非你眼界太浅了，这么大一笔钱拿来开间网都够了。】 徐淼淼有些洋洋得意地反驳，貌似怼路明非已经成了他人生一大乐趣。 【我以后要开网绝对请你做网管，看见上机不给钱的家伙你就上去就狠狠揍他。】 路明非立马回怼，然而徐淼淼这次却只是哼了一下，没有再反驳回去。 谁让他有次在网偷偷超时上机被网管逮住，还是路明非江湖救急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来递给网管，才免了他被领回家找家长的命运。 【这有什么值得争吵的，大家都是同学，相遇在一起就是难得的缘分。】 陈雯雯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温柔柔，路明非一如既往地沉醉其中。 他甚至想到了若干年以后和陈雯雯结婚，在婚宴上搂着这样一个穿大红色婚服的漂亮女孩给亲戚朋友们挨个敬酒时的场景了。简直太能给男人涨面子了，直接走上人生巅峰。 雯雯以后一定是个贤内助。笔记本显示屏的蓝光微微照在男孩脸上，他此刻正美滋滋地嘿嘿傻笑。 【好了，既然雯雯都发话了，你们还不少说两句。】 赵孟华看见陈雯雯的头像在群聊里跳跃，立马站出来打着圆场，特意使用亲密的称呼代表着些许试探。因为他知道陈雯雯不会因为反对这句话而专门发一条消息。 但班群里窥屏的同学此刻都是青春萌动的年纪，哪里还不清楚“陈雯雯”和“雯雯”间一字之差的距离可谓天差地别。 赵老大终于要开始展开追求攻略了？这是所有熟知赵孟华心事的兄弟们此刻的想法。 【谁和他吵了？】 小胖子言语中透露出对某人的些许不屑，但又确实不敢对陈雯雯这位“未来大嫂”太过造次，于是原本略显嚣张的气势偃旗息鼓下去，不再发言。 路明非的心情也随之黯然，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三国战场上声名赫赫的“关二爷”，自命不凡地拎着“青铜偃月刀”就要去斩落号称三国第一猛将吕奉先的头颅，只为将闭月羞花之貌的貂蝉收入怀中。 结果他刚到吕布跟前就被跳出来的华雄一锤子囊死，才发现这不过是自己幻想的一场梦。 自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兵，手里拎着的也不过是一根破铜烂铁，当他怀揣所谓的“梦想”义无反顾地冲杀上去直到头骨碎裂的那一刻，才从那骑跨在赤兔马上的吕布的平静眼神里看出些许情绪，视若蝼蚁般的轻蔑。 可路明非觉得，哪怕再给自己十次机会，他仍旧会像那个小兵一般，抱着美梦成真的想法去向陈雯雯表白，因为不到最后知道结果的那一刻，谁也不清楚他究竟会成为震惊天下的猛将还是默默无闻的贩枣商客。 只是赵孟华此刻洋洋洒洒洒金二十万的气魄过于豪放，在班群里造成的轰动不亚于当初吕奉先辕门射戟的震撼。就算他路某人真有关二爷义薄云天的忠勇，也未必能打的过“吕温候”以及他跟前的哼哈二将。 ………… 时间不急不缓地流逝，钟表的指针逐渐指向十二点，春晚的节目趋于高潮，聊天群内的氛围愈发热烈。 【老大，我在群里开个直播，给大家放烟花看。】 沉默良久，徐淼淼再度冒泡，他已经打开群聊里的直播功能，屏幕里的天黑漆漆的，隐约还在颤巍巍地摇晃。 “先把你的手机屏幕架好！” 路明非点进直播间的时候，徐岩岩正在指挥着徐淼淼放置手机拍摄的最佳角度，他们这才看清，原本照片里那空旷旷的街头一角已经聚满了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其中不乏青春靓丽的妹子，他们大多穿着暖和的羽绒服，笑意盈盈地双手插着口袋在马路边上踱步跺脚，眼神却都热烈地聚焦在那一堆烟花上。 “同学们好。” 一张圆润的胖脸突兀挡住路明非好奇扫视正妹的大半镜头。 “徐岩岩、徐淼淼在这里给大家拜年了。” 又一个小胖子挤进画面里，两人各后退几步后站定，就像表演相声贯口前先向观众鞠躬作揖，圆敦敦的肚子倒是显得滑稽喜感。 “看到我们身后的大家伙没有，这可是128响的，足足花了我们1000多块，等下我们就将在除夕夜街头放飞我们的青春理想。” 徐淼淼抱着身后体积最大、表皮色彩鲜艳的烟花眉飞色舞地介绍着，生怕大家不清楚他们两兄弟为此花费的血本。 “老大老大，正好时间离跨年还差些，快开摄像头给我看看迈阿密海滩的样子。” 徐岩岩也凑到镜头前，在直播间里挤眉弄眼，有些垂涎地说。 “咔！” 微微刺耳的电流噪音后，赵孟华在美国同样开启了实时直播，这厮还特意选取了个黄金四十五度仰角使面部看起来更加立体。只是声音和嘴型略微有些卡顿。 “能看见吗？” 共享画面里，赵孟华拿着自拍杆转了一圈，表情显得惬意舒适。身后是蔚蓝的大海和飞翔的海鸥，两侧远处是幢幢独立气派的海滩别墅。由于美国时间还是中午，所以并没有看见太多穿比基尼的美女。 “哇靠，真的酷。” 阳光像金子般洒在沙滩上，徐淼淼俩兄弟直接被这特殊的清新景色震撼住了。 “真是情侣度假的好地方。” 徐岩岩下意识地道。 群聊直播间内，看着赵孟华和徐淼淼兄弟共享屏幕的班级同学也纷纷放弃春晚节目加入直播间讨论。 迈阿密海滩确实是难得的度假胜地。对赵孟华的艳羡情绪充斥在每个人心里。 “老大你上方好像有东西！” 忽然，徐淼淼的眼睛仔细贴近手机屏幕，赵孟华的共享画面里，上空几个黑点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随后他吃惊地张大嘴叫起来。 “轰隆隆！” 美国，迈阿密海滩，如雷鸣般的轰响自远方蔚蓝的天际传来，手持自拍杆的赵孟华也讶异地回头望去，通体黝黑又沉重的黑鹰直升机沉默又突兀地撞入所有人的视野里，机翼旋转带起的澎湃风浪放肆吹弄着赵孟华的头发，令原本笑容灿烂的他此刻看上去有些狼狈。 “这是……” 在直播间所有观众的短暂沉默中，黑鹰直升机队呈三角形队列，带着happychesenewyear的花边横幅轰鸣飞过海滩上空，最后一架直升机则在赵孟华愈发震撼吃惊的表情里越降越低，一道等比例放大的人形立牌缓缓从机舱内沿着衔接绳索垂落下来，最后稳当的立在赵孟华身后不远处的沙滩上。 从他的共享屏幕里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人形立牌是个穿着风衣和九分裤。长相漂亮精致的女孩形象。女孩脸上洋溢着可爱的微笑，甚至还对大家俏生生地比了个剪刀手。 苏晓蔷，到此一游？ 第两百六十章 孟华的经营之道 所有加入群聊直播间的同学都可以通过共享屏幕，瞧见此刻赵孟华眼神中的呆滞和惊恐。 合着刚才那种声势浩大到以为要发动一场小规模对空作战的直升机群模式，只是为了急送一块苏晓蔷的人形立牌到这片海滨上。 翻看群里前面发言的知情人也大抵猜到答案，无论苏晓蔷之前有没有去迈阿密海滩度过假，但现在毋庸置疑，她已经到此一游了。 但让赵孟华惊恐震撼的并不是这个答案，而是隐藏在这个答案背后的能量。 自他在群聊里对苏晓蔷发出质疑消息后到现在，不超过一个小时。 只是因为针对他一句小小的玩笑，就能联系美国当地的黑鹰直升机队迅速制作好人形立牌抵达地点，无论这六架直升机属于民用还是军用，这恐怖的执行力都足以在向赵孟华表明一件事。 差距，天与地般的差距，哪怕这项行为只是对他先前玩笑的一个黑色幽默式的回应。 赵孟华有些后悔了。 这个玩笑，他开不起，也接不住！ 这就好比他某天穿越到三国第一猛将吕奉先身上。 头戴倜傥的三叉束发紫金冠，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内衬着西川红锦百花袍。身下坐骑是日行千里的嘶风赤兔马，手中持得是丈二长的方天画戟，在战场千军万马的僵持中那叫一个威风凛凛。 眼神俱是威武又冷漠的，那些土着的npc小兵冲上前来甚至都不必自己出手便被身旁亲兵斩落马下，各路诸侯军中有名的武将也不过一合之敌。 就在他志得意满，左顾右盼之际，有一剑西来，声若奔雷，他甚至连这剑光的主人都没见到。就直接被取了项上人头。他这才警觉，原来自己穿越的并非三国之类的历史世界，而是高武甚至仙侠时代。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莫过于此。 【cid，是你嘛？】 赵孟华还在风中凌乱的时刻，小天女就已经在群里迫不及待地某人。毕竟有能力做这种事情的，整个群里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 【一份小礼物，新年快乐！】 棕色小熊头像收到消息提示后在下方跳跃，回复显得随意自然。 这下连徐淼淼兄弟俩也不敢在群里接话茬了，主要是这位在他们心里地位太高，比楚子航这种仕兰曾经的校园风云人物、无数少女心目中的男神还要高。 要不是因为转校同班上过几天学的缘故，恐怕这群聊里所有的同学包括苏晓蔷在内，这辈子都不会和李龙渊本人产生交集，就算有，也只可能是班里某几个精英人物大学毕业出来后运气不错，在盛唐集团控股下的子公司谋个职务。 至于合作？提也别提。 哪怕是班里最有财势的赵孟华家执掌的即将上市的公司，也是在盛唐集团重点战略计划外的边角领域发展经营，至于盈利前景么，只能说更多是骗骗无知散户的钱袋。 倒是赵孟华的父母后来听说儿子班上有个神秘转学生竟是盛唐集团的继承人，让赵父拍着大腿直呼后悔，还在饭桌上亲自问过赵孟华和这位之间关系处的怎么样。 赵孟华当初听见这个问题也是相当尴尬，只能囫囵应付过去。毕竟李龙渊转学当天就把他在班上所有风头都抢走了，作为一个正常的“雄性”，那心里肯定都隐隐不爽的。 可几天观察下来，赵孟华也只得承认，无论从哪方面来比，他都比李龙渊差的太多，因此只好接受从班级第一“精英男”宝座掉落到第二的事实。 但让他像路明非那样“腆着脸”去向李龙渊纳头便拜主公，他自问做不到，他赵某人也是有“风骨”的。 而且赵孟华当时也极为笃定，像李龙渊这种顶级公子哥，跟路明非这种每天只会上网打游戏看番的衰仔宅男肯定没什么共同话题，要是态度恶劣点说不定还会对他的示好不屑一顾，甚至出言奚落。 这时候就轮到自己站出来了。李龙渊则会发现原来班里还有这样一个同样家境优越的富二代，两人一起聊聊打高尔夫的心得，谈谈豪车品品香茗，这友谊的圈子不就顺理成章地搭起来了？ 以后成年了，要是有公司生意上的合作事宜自然也就变成人情往来。 结果直到李龙渊成为预科生出国留学的那天，这位似乎都没有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反倒是和路明非这样的衰仔聊的火热，他还发现这两人上课的时候经常躲在课桌摞起的书籍后偷偷用手机看番。 以李龙渊这种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就算上课当着老师面玩手机，老师也只会提醒一句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上课就没有下文了。做掩护主要还是怕路明非被发现指责。 所以赵孟华嫉妒啊，甚至把曾经对李龙渊隐隐的嫉妒之情完全转移到路明非身上。 因为李龙渊确实比他优秀太多，令他升不起一点比较反抗的意愿。 可你路明非凭什么啊？ 老子赵孟华都要巴结讨好的人，你凭什么和人家勾肩搭背啊？ 这还是第一次，赵孟华从远远不如自己的路明非身上感觉到溃败感。 庆幸的是，路明非的这份瞩目感是从别人那里间接蹭来的，李龙渊一走就原形毕露，衰仔还是那个衰仔，没有一丁点改变。 只是也多亏李龙渊的“青睐有加”，让他将注意力放在路明非这个在班里默默无闻的存在上，倒也发现了点特殊的苗头。 这家伙好像对陈雯雯有那么一丁点的想法。 说起来，其实赵孟华也与这个温婉清新如栀子花的漂亮女孩常有接触，平常相处谈话时颇有好感，已经准备在毕业前要向陈雯雯表白了。 赵孟华有自信，真到他聚集一班兄弟围观送花表白那时候，陈雯雯是不会拒绝做他女朋友的。 一定还要趁机羞辱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最好是让他当众出丑。 这是赵孟华近期心里除计划表白事宜外，冒出的阴私想法，并准备付诸实际。 倘若这段时期，是李龙渊对陈雯雯表露出些特殊的好感，赵孟华不仅会在心里说服自己放弃对陈雯雯的追求，甚至还会帮李龙渊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像徐淼淼俩兄弟一直在做的事情一般，提前喊陈雯雯大嫂来助攻。 毕竟能办成这件事，就意味着能成为李龙渊的铁杆小弟，未来得到提携可谓好处多多。 可路明非算什么？ 终究只能在他的告白仪式里成为一个小小的笑话罢了。 第两百六十一章 逆臣 群聊直播间里，赵孟华的共享屏幕提前挂断了，留在众人眼中的最后一幕是那抹强忍尴尬的微笑。 其实李龙渊的本意并不是要如何羞辱他，只是心血来潮地想替苏晓蔷圆一个谎。 奈何出身经商家庭的赵孟华和父辈们一样，总是喜欢揣测人的心思，于是难免心生惶惶，又不敢直接翻脸。只得像只将脖颈埋在沙土里的鸵鸟，淡定地当作无事发生。 可这副表情放在路明非眼里却令他眼神一亮，对啊，他忘记群里还有这么一位大神在。如果李龙渊能助他一臂之力，说不定自己抱得美人归就更有把握。 可转瞬间他又有些犹豫，告白这种私人事情，说出来太羞耻了。何况自己一个即将面临高考的学生，整天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怎么和班花表白，要是不小心传扬出去，他路某人在班里还怎么做人？ 小天女倒是在群里愈发活跃起来，叽叽喳喳快活得像只百灵鸟。 能在除夕夜收到这样一份特别的礼物，最主要送礼物的人是她所心心念念的，就足以令她一整夜都有个好心情。 ………… 宴会席间，肤白貌美的长袖舞女们已经被屏退，这些都是分家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女，以后亦是能在盛唐集团内担任一定职位。 雍容富贵的美人们聚集在宴席上，从头至尾缄默不语地随舒缓礼乐翩翩起舞，美则美矣，却如没有灵魂的玉器般缺少温度，随后被李龙渊轻易挥手遣退。这是外界所有普通人都难以想象的场面。 宗家的权柄由此可见一斑。 就像无形的绳索束缚在每个人的脖颈上，正统强大且严苛的规矩建立在一种冷酷又浩瀚的威慑上，血统。 血统依据血源姓氏和血脉纯度划分出足够清晰且完整的等级，将混血种与混血种之间的差距残忍又精确地割裂开，千百年的强权加置在每一位正统成员身上。 分家成员内心深处所有的不满与愤懑，都只能在每一届真君和家主继任仪式的传统挑战里得以宣泄。 然而事实总在不厌其烦地阐述一个道理，血统决定实力，而实力决定一切。正统历年的家主和真君，永远是出自宗家血统里，最完美的那一位。 “我想向诸位打听一下赵家的事。” 空荡的大殿内，往来的仕女仆役已经遣散尽，风姿秀美的年轻人撑着腿，以不羁的姿势坐于北位，随意将手机熄屏后放于桌角，旋即抬眸望向周遭赴宴的宾客们。 着皂衣玄袍的男人们闻言大多摇头冷笑，随后继续举起酒樽细品这难得佳酿。以李龙渊在正统的地位，不可能不了解李承乾先前下达的，关于清洗赵家的指令缘由。 而那些穿西服的男人们则是面色惶恐，颤颤巍巍地起身。 “别害怕，尔等能坐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与此事无关。” 年轻人温言劝慰。 察觉到这位出身尊贵的真君殿下并无问罪之意，赵家席中一位岁数约莫在三十五岁的中年男人方才作揖，恭敬答道。他是赵家新选出的家主，唤作赵诚。 “赵家前任家主赵厉擅做主张，十八年前就暗中与日本猛鬼众合作，出卖正统内部的生物基因资料，并在私底下做过有关混血种血统改造的实验。目前赵厉已经提调入大理寺刑狱，参与者知情者共二十七人均以控制，已量罪处理。” “十八年前？那鬼窟是怎么来的？”鬼窟的存在，绝不仅仅十八年。 李龙渊坐在席上，苍劲修长的手正把玩着精巧玉盏，眼神也没有望向身前拱手的男人。上位者的姿态把控得炉火纯青。 这方面倒是与李承乾颇有相似之处，祖孙两人在拿捏人心方面的技巧如出一辙，看似漫不经心地交谈，实则回答一旦有错漏之处就立马图穷匕见。 只是这个提问太过震撼，就连原本在一旁悠闲地自斟自酌的宗家人也不由停下动作，惊疑不定地望着那些同样面色苍白的分家人。 “鬼窟？什么鬼窟？” 赵诚在高压逼问下，额头明显已经渗出冷汗，一脸惊慌不解地抬头问。 伸腿盘坐着的李龙渊并不立刻说话，只是视线寸步不移地落在他身上，男人只觉得像是被一只凶猛的猎食者所盯住，就连呼吸也难免沉重起来。 “那就让我大胆猜测一下。” 良久，年轻人忽然笑了，薄唇如锋般抿着，一手拎着酒壶，一手端着酒盏就起身迎向赵诚走去。 “京都鬼窟，是赵家进行人体基因改造实验失败后的残次品堆积处罢？” 这个揣测不可谓不大胆，以至于李龙渊还未走到赵诚跟前的时候，就发现他已经隐约有些腿软了。 “只是我很好奇，赵家这些动作是如何做到能在宗家监控之下隐瞒这么多年，以及两次对我有明显敌意，名讳赤王的生物，是从何而来。” 李龙渊面色平静地给出自己的问题，而赵诚的表情愈发惶恐，只是一个劲地称殿下想差了、自己毫不知情云云。 “其实赵厉一直隐藏的很好，真的很好。” 对于逆臣，这位年轻人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最早使赵家暴露的点是赵曦，她在真君继任典礼中对于言灵·尊位表现得毫无反应，由此使旁观典礼的李承乾开始怀疑其血系源流的正统性。 能发现这一点真的纯凭偶然，因为哪怕言灵·黑日也不是专属白王血裔的言灵，只是序列高危罕见才容易引起更多关注。仅凭这一点，无法证明赵曦是白王血系。 只是赵厉忽略了，不，只是他压根不清楚，李龙渊的言灵并非表面的风王之瞳，而是历史上千年唯二出现过的言灵·尊位。 这条言灵拥有能够压制除白王血裔外所有言灵释放的场域效果，也只有李承乾李龙渊祖孙两人才知晓言灵·尊位的存在，且从未向外透露。 也正是因为这则言灵的特殊，使李承乾第一时间就对赵厉所领导的赵家产生严重的质疑。 “所以这个局自始至终是针对我的，对么？没有什么，比在众目睽睽之下宗家继任者显露出的羸弱无能，更能动摇这千百年来宗家对分家的统治地位了。” 李龙渊不急不缓地叙述却如重锤般不断砸破赵诚的心防。 “在真君继任仪式上，赵家冒着赵曦血统暴露的风险，让她来挑战我，只是因为赵厉觉得，其他人或许没有足够把握能动摇我的权威。” “我甚至觉得，就连那位赤王，也是你们精心培育出来，用于刺王杀驾的工具。” 赵诚的双腿开始如筛糠般剧烈抖动起来，直接顺势匍匐在地上，颤栗着大呼不敢。 “当然，我说了，这都只属于个人的猜测。” 李龙渊的语气依旧温和。 “想知道我是怎么猜的么？” 赵诚颤抖着抬起头，就看见年轻人正半蹲下来，精致无暇的俊美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斟了杯酒朝他递过去。 第两百六十二章 一念神魔 “自赵家事发，参与血统改造实验的研究人员被逮捕后，近半年来，京都鬼窟的活跃是否太频繁了？” “太多的罗刹在京都地铁新干线附近游荡落网，原本那样阴险狡诈的鬼窟部众开始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组织纪律性一朝散尽。所以我笃定，京都鬼窟此前必定有领导者，而这大半年来，领导者由于某种缘故，不再能掌控这股力量。我甚至都侥幸遇到了两只。” 年轻人见赵诚畏畏缩缩地不敢喝，也不勉强，自己端起酒盏来抿一口润润嗓子。 “太蠢了，那两个家伙一见到我就没头没脑地冲上来，有一个吟诵言灵后甚至快将自己烧得皮焦肉绽。” 李龙渊回忆当时场景时不禁笑了一声，表情却依旧冷漠。 “所以我命不良人长期观察这些鬼窟落网者的精神状态，仔细分析下，才发现这些家伙不仅血统界限极不稳定，这里都多少有些问题。以精神分裂的症状尤为显着，时常会出现记忆重叠的错乱感。” 年轻人指了指脑袋，近距离看着赵诚脸上不断变幻的表情。 “令我觉得有趣的是，这些家伙发狂时描述的错乱场景竟有些共通之处。主要是阴暗潮湿的鬼窟巢穴，其余，则是空荡灰白漫有消毒水气味的手术台。” 李龙渊的目光不再放在赵诚一个人身上，而是站起身来，环视所有在场宾客，无人敢与之直视。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鬼窟罗刹，都是血统改造实验后的失败品，被用精神类药品或者某种脑桥中断手术强行洗去记忆后丢入所谓的鬼窟看管。因为拥用言灵·催眠的混血种很少，且都处在正统宗家监管下，赵厉没有权利动用这股力量。也正因为缺少言灵·催眠彻底洗去记忆的效果，导致这些罗刹脑子里留下强烈的后遗症，脑海经常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曾经待在实验基地的影象。” “可这不一定就与赵家有关。” 赵诚硬着头皮道，说实在的，他是真的不清楚前任家主赵厉在位时究竟背着宗家做了多少事情，只是隐约能察觉到，其目的是为了动摇宗家的统治地位。 但他当时只是盛唐旗下公司的一个老总，负责处理外界生意上的事情，在正统内部压根没有话语权。 “是的，很可惜。不良人查抄赵家时，并没有发现足以支撑做大规模血统改造的实验基地，而那些精神混乱的鬼窟部众们也不能为我们指路。从赵家涉案被逮捕的研究人员嘴里亦审讯不出有用的信息，他们只负责配置血统进化相关的药剂，对于家主具体所做则毫不知情。至于赵厉，他昨日已在大理寺刑狱内，畏罪自杀！” 李龙渊难免叹息一声，这种抽丝剥茧不断推理出真相的感觉很美妙，只可惜线索到这里就已经戛然而止。 然而当听见赵厉的死讯时，赵诚才猛然抬头，眼神里的惶恐被兔死狐悲的复杂情感所替代。 他们这些分家后裔在外界待的久了，迷失在普通人的鲜花与掌声里，以至于忘记对宗家的敬畏之心，分不清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原则上，他们都属于新时代的黑户，在阳光下被抹除阴影的游魂，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你很怕我？” 年轻人的声音萦绕于耳畔，而赵诚既不点头也不反驳。 宗家继任者的权力远比李龙渊想象得要大的多，几乎可以到一言决人生死的地步。 分家人的性命在正统现任家主李承乾眼中，其实与棋盘上的棋子无异，只要符合利益，随时都可以舍弃。 在赵诚看来，李龙渊的心性与李承乾同样难测，分家的族老早就在私底下摸过这位真君殿下的性子，一致得出的分析是，无情似有情。 作为年轻人，他比李承乾更喜欢笑，而且更温和有礼，从未有过劣迹流传。甚至正统内部有很多年轻女孩也痴迷这样一位谦逊如玉又俊美无铸的殿下。 可落在赵诚这些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们眼中，这样的性格就太过可怕，以至于心生畏惧。没有缺陷没有瑕疵，下面人就算想投其所好也找不到方向。 一个人如果没有七情六欲，完全不被外界事物所动摇，那他就不是人了，一念可以成圣，一念亦可成魔。 倘若赵诚能待在李龙渊身旁长期观察，会发现他的行事风格与明史上的一位名人颇为类似，张居正。 操弄权术，恩威难测。 只要最终能做到问心无愧，那么行事过程中，手段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以天下为棋盘，众生尽作棋子。至于世人的夸赞毁誉，从不被放在耳中。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太孤傲也太自负！ 只是李龙渊的心思比张居正更难揣测，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表现出自己的追求或者抱负。 这样的人，没有心！ “我似乎在你的眼神里看到些许知己的意味。” 李龙渊又伸手拍了拍赵诚的肩膀。 “好了，起来，倘若不是赵厉死的太突然，我也不会在恰逢年宴的时候打扰诸位的好情绪。你的演技挺好，只是没有抛开客观环境，如果赵家推举你这样的人做家主，岂不是丢正统的脸面？” 话说到这份上，赵诚脸上惶恐神色顿消，双手恭敬捧着李龙渊递来的酒壶，不再有一丝颤动。 “殿下天威难测，臣一时被这股气势所慑，失了分寸，还望殿下见谅。” 男人讪讪地道。 “你是聪明人，懂得小心使得万年船的道理。你也应该清楚，我并不是一个动辄喜欢杀人立威的人。” 李龙渊的直言不讳给赵厉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我在，赵曦永远都是赵家人。” 年轻人转身坐回原位，只拍了拍手，原先那群云鬓凤钗、长袖翩翩的貌美仕女们再度于云雾缭绕中快步入席，舒缓的编钟礼乐重开，席间重新恢复歌舞升平的太平气象。 只是喝酒的宾客们，再没有对主位上那位看似无聊，撑着腿把玩玉盏的殿下心生小觑之心。 这些问题他本可以单独审问赵诚，为宗家保留颜面，维持高压统治。 可他偏偏当着所有宾客的面问，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地挑开，令在场者都无法回避。 这就是当众告诫他们，自己这位正统真君的底线在哪里，处事风格又如何。 为王道者用阳谋，这威势便如煌煌大日般霸烈，不可阻挡。 总体来说，这处置方式是令他们心悦诚服的。 第两百六十三章 明非小课堂 急促的呜叫声后是沉默的响声，烟花自由绚烂地绽放开，散落下数十颗姹紫嫣红的光球还在半空噼啪燃烧着，用灿烂的一生短暂驱散了这座城市的黑夜。 万家烟火随着一张张脸上洋溢笑容的人们内心深处的倒计时结束而璀璨升空，这个国家迎来风调雨顺的崭新一年。 【新年快乐，风君】 s简洁到可怜的联系人列表里，小黄鸭头像的女孩准时准点地发来私信。 【不要熬夜。】 面对精心准备的祝福，李龙渊给出老父亲般的叮嘱。 日本与中国的时间要差一个小时，当这边凌晨的时候，那边已经入夜。 【在追番。】 绘梨衣有在为自己辩解，当然事实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 【那也要注意时间。】 李公子似乎从不清楚“钢铁直男”四个字的含义。 【はい（嗨依，好的）】 女孩的回复柔顺得像只橘猫，完全不匹配执日本黑道龙头家族的大小姐身份。 【风君，人们庆祝新年时一般会做什么？】 没有等李龙渊组织好措辞，绘梨衣就好奇宝宝似地发出疑问。 女孩眼中的世界完全是凭借动漫番剧拼凑成的，说是生活在二次元里也毫不为过。 所幸日本从来不缺少漫画，以绘梨衣黑道公主的身份，尽管由于血统高危，人身自由受到限制，番剧和手绘漫画本的供应倒是相当充足。 许是源稚生对这位自小生活在樊笼里，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像普通人那样生活的“妹妹”充满愧疚，在力所能及的方面，他总是会加倍补偿绘梨衣，每次见面都会给她带东京爆火新动漫手办和游戏卡带。 【他们会对漫天烟火许下对新一年的期许，希望能和心爱的人们相约相伴，继续携手走下去。】 李龙渊并没有介绍换桃木符贴春联、庙会舞狮、吃饺子汤圆之类的春节习俗，因为这些经历，都需要女孩亲自见证体验才有说服力。 男孩也从未忘记对女孩的承诺，当他重返日本的时候，无论阻挡在绘梨衣和外界之间的隔阂是什么，都要在他的剑下湮灭，化作栗粉。 尽管太阿剑已经上缴，可威道之气仍旧萦绕在胸。真正的王道之剑，永远只存在王者的心里。 【他们会在樱花树下拥吻吗？】 纯洁的像张白纸的女孩发出的消息却让李龙渊剑眉莫名一挑。 【我看过很多番剧，新春是很有意义的一天。女孩们会穿上漂亮的和服，跟随长辈去寺庙祭拜敲钟，听辞旧迎新的108声钟鸣，在热闹昏黄的小摊市边买一张狐狸面具，被心爱的男孩拉着手一起去看新一年初升的太阳，最后迎着光在樱花树下拥吻。】 绘梨衣描绘着自己刷过一遍又一遍的男女主日常生活恋爱番剧，她还不能完全明白爱的感觉，只是朦胧觉得这样的生活很美好。 【是的，他们会。】 李龙渊给出肯定的回应，不论有没有樱花树，爱一直都是亘古不变的话题，没有人不需要爱，就像林木离不开甘霖，游鱼离不开水。 可实际上，李龙渊也不是很懂。 【那我们也会。】 绘梨衣真诚回应。 两只小怪兽懵懵懂懂地讨论着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字里行间没有提到对对方的依恋，却无一不在表达一种朦胧的情感。 两个没有心的人，也会在没有温度的相拥中获得暖意吗？ 李龙渊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似乎与往常多了些许不同，但又找不出缘由。古井无波的心境好似荡起一丝涟漪，但又仿佛没有。 但他迫切地想要抓住这种特殊的感觉，这种感觉使他身体变得鲜活，能感受到心脏还在胸腔里起伏，炽烈地跳动着。 从始至终，他一直都在以出世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觉得世人多庸碌，陷入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五阴盛八苦难以自拔。 尽管他会为郑小思、松田优美的死心生愤怒，却并不悲戚。因为这种愤怒，更多源于类似君主权威遭遇挑衅，正统秩序受到冲击而产生的怒火。 没有皇帝会容许臣下忤逆的行径，超出掌控的存在都应该被抹除。 除了身先士卒的勇气和聊胜于无的恻隐之心外，李龙渊天生就是一个适合做“皇帝”的人。因为他生来就是孤家寡人。 李龙渊在外人眼中一直表现得谦逊温和、阳光爽照，但实际上，他远比源稚生、楚子航这种表面冷酷内心炽热的人来的更“狠”，因为他的心缺少温度。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李龙渊一直认为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也该是这样的人。祖父李承乾，同样是如此言传身教的。 可现在，他似乎有些动摇了。 某一瞬，他察觉到心脏泵出血液的跳动，但他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所谓的，爱。 ………… “你问我什么是喜欢？” 空荡宽阔，阳光洒落在铺着清新舒适橡木地板的剑道馆内，男孩的声音直接高了八度，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面前双手负胸，斜倚在雕花窗户边上笑意吟吟的俊美少年。 屁颠屁颠来之前，路明非抓破脑袋都想不到，李公子在qq私聊里义正言辞地请他在大年初一见面顺便帮个忙，竟然是为了这种事情。 最主要他问出这个问题后，表情还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羞耻，反而显得很伟光正。 简直见了鬼了，果然这是个看脸的时代。 路明非在心里默默吐槽。 “咱们不是朋友嘛，这种事情，当然要帮个忙了。” 李公子很自来熟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弄的男孩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你也算问对人了。” 路明非小声嘀咕，还有谁，比他这种勤勤恳恳喜欢一个人三年的痴情种更有发言权？ “你们在聊什么？” 冷冰冰的男音突然在路明非背后响起，吓得男孩浑身一抖，回头看去，一穿戴厚重剑道护具的年轻人解下面罩，露出一张冷峻凌厉的脸。 可路明非总觉得，师兄那双深潭无波的漆眸里似乎燃烧着某种特殊的火焰。 “啊？我们……我们在……” 被这样的眼神一探，路明非顿时有种考试作弊时小纸条被老师发现的忐忑，如芒在背。 “明非在和我聊什么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楚师兄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李龙渊接过话头，很是直接。 我靠，不带你这样卖队友的。 路明非心中愤愤。 第两百六十四章 思不得 令他没想到的是，原以为会抱着一脸冷漠甚至鄙夷表情，继续拿起竹刀练习居合的楚师兄竟然点了点头，静静等待路明非开课。 不是，楚师兄你看起来也不像闷骚男啊？ 路明非在心里狐疑，然后开始近距离端详这个此獠当诛榜榜首。 嗯，尽管长期面部表情单调，但面容确实如刀削斧凿般俊朗，眼瞳清澈如镜，剑道衣下的身材也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在学校元旦晚会上还拉的一手好大提琴，是照片即使挂在通缉名单上也像挂在校园荣誉墙上的三好学生。 禁欲系的气质，暴力与优雅混为一身，完全是行走的荷尔蒙好。 也难怪楚子航在学校里招那么多女生喜欢，路明非觉得自己要是女的，估计也会在人群中拉横幅大喊“啊，楚师兄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猴子”之类的。 路明非转身再打量旁边那位悠哉靠在窗栏边的家伙，身姿挺拔，宽肩窄腰，一张贵公子长相的脸简直不要太精致，像是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一般，走到哪里都能给身旁的人降维打击。 特别是这位李公子嘴角总是无意抿着，眼神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有些亦正亦邪的意味在里面，尤其对怀春少女们杀伤力巨大。 瞬间，路明非心中那点小自得烟消云散，您二位真的放过小的，就冲您二位这长相，这家世，真不需要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只需要等着女孩们上来，看她们脸红羞涩地递过情书对你说“我喜欢你。”然后点头同意。这就足够了。 路明非越想越悲愤，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其实路明非长的……也算清秀。 就是这长期泡网看番养成的颓丧气质减了不少分，正值青春的女孩们都喜欢找一个朝气蓬勃的阳光男孩，而不是只会“嘿嘿嘿嘿”的衰仔。 “行了明非，你也别藏着掖着了，老实说，是不是对陈雯雯有意思？” 李龙渊老大哥似的语调，一开口就是石破天惊。 一听见内心藏着的最大秘密被人轻易抖出来，路明非脸上也挂不住了，总觉得有一团火从脸颊烧到脖子跟。 “快说说，你对陈雯雯的喜欢，都有哪些感觉？” 察觉到小老弟的害羞，李龙渊也很体贴，先是透过雕花木窗观察确定四周无人，就盘膝坐在剑道馆角落边的橡木地板上，楚子航和路明非也随势坐下，三人围成一圈。 倘若班里的同学看见楚学长和李公子以两手按膝，如此庄严郑重的神情，向路明非探讨喜欢某人是怎样的感觉，恐怕也是哭笑不得。 “好了，我以李氏的名义向你保证。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师兄知，出你之口入我们之耳，绝不会再有第四个人知道。你可以放心说。” 李公子看出来小弟的犹豫，很是真诚地出言安慰。 “楚师兄。” 路明非则一脸哀求地望向楚子航，他还是觉得当众说这种事情有些羞耻。 “确实。” 楚子航眼眸低垂，轻轻一叹令路明非眼神一亮。 “对于喜欢这种问题，确实超出我的知识范围。首先从生理学上讨论，它应该源于身体多巴胺的分泌，随着年龄增长身体趋于成熟，自然而然产生对异性的好感，是类似于动物求偶繁殖的一种本能性行为。” “而从哲学上说，喜欢是人们对客观存在的事物产生的主观好感，在与人或事物的相处互动中产生类似愉悦、兴奋、幸福等正面情感，并产生依恋想要长期占有的情绪。一定程度上，具有经济学意义里的排他性。” 然而楚子航接下来的长篇大论直接让路明非惊呆下巴。 说实在的，三年了，准确来说，是两年半了，他从没有想到，自己对陈雯雯的喜欢，竟然是如此复杂又深奥的情绪。也难怪令他茶饭不思，哀愁不绝了。 “但这都属于书面意义的理论分析，我偏向于唯物主义，也并未亲身体验过那种所谓愉悦幸福的感觉。所以并不一定能给出正解。” 楚子航还在一本正经地给出修饰，就像学霸答完题目后还要分门别类地讨论出题人角度的错漏之处，而这些隐藏条件又会对原本题目造成怎样的影响。 “其实楚师兄你已经够细了。” 路明非挠头叹了一口气说。 “只是喜欢这种事情，未必就一定是愉悦快乐的，也可能带着些许忧愁和抑郁。” 男孩仰头望着窗外白云悠悠，午后阳光正好，瞳孔里仿佛抹上些许惆怅。 “为什么会忧愁呢？” 李公子出言，显然也有些好奇。 “因为所思，未必有所得，所念，未必有所成，所呼，未必有所应啊。” 看着盛唐仕兰俩大风云人物此刻都带有些许疑惑不解的神情在听自己描述，路明非心底的三分惆怅都化作七分演技，那股子文艺青年的范瞬间蹭蹭地往涨。 “那你还喜欢个锤子，直接提桶跑路。” 李公子大大咧咧地撑开手，他立马就领悟了路明非话里的意思，你追她逃，你再追她继续逃。那还不如转身换个人追。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呃……” 路明非面皮一郝，有种假装神棍被戳穿的感觉。他也没想到李龙渊的处事风格如此彪悍。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很多时候，雯雯都是能给人心里带来温暖和力量的。况且喜欢这种事情，哪有这么容易改弦更张。” 他喜欢陈雯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连长期不在班里的李龙渊都看出来了，就说明这种暗恋很快就要现出原形了。 到时候究竟是抱得美人归还是相忘于江湖，这结果未知的忐忑几乎要令路明非手心里沁出汗来。 在见到李龙渊楚子航两人锁眉沉思的样子，路明非也彻底放下心里的防线，从头说起他对陈雯雯的心路历程。 “第一次见到陈雯雯是高中开学那天，她被一辆帕萨特低调地送入校门，穿着白色质感的棉布白裙和一双蕾丝花边的白短袜，长发上别着一只“hellokitty”的发卡。阳光透过窗台洒在她身上，特别有一种文艺女青年和邻家女孩结合起来的味道。” 路明非默默回忆着，仿佛那天的景象已经被刻在脑海里，怎样也挥之不去。 第两百六十五章 无法停留的爱 “为此我在开学第一天就得罪了苏晓樯。” 回忆着，路明非苦笑一下，不由抬头看了李龙渊一眼。他一直以为，李龙渊问他这种事情，说不定是和苏晓樯的关系有新进展了。 “那时候的小天女，说声睥睨天下毫不为过。一身的dkny从一辆奔驰s500上跳下来……” 话说到一半就被李公子挥手打断，“跑题了。” “哦哦，我其实就想表示一下，就算当时小天女漂亮骄傲得像只凤凰，但我还是更欣赏陈雯雯多一些。” 自从那天网偶遇在打cs的李龙渊和看见依偎在他旁边一个劲儿给他加油助威的小天女，他就明白小天女这种性格根本不是衰仔能hold住的，甚至在李龙渊未转入仕兰前，班里所有的男生都配不上这支带刺又娇艳如火的红玫瑰。 “雯雯就很好啊，她性格温和，爱笑，我从来没见过她对谁发过脾气，平常在文学社里叫我办些事情也都是用请求的口吻。” 路明非挠着有些糟乱的头发，咧嘴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她和我说喜欢蒲公英，所以我每次沿河岸那条步行街上学的时候，都会给她带一纸袋蒲公英外加风铃草。她喜欢看书，我记得报道那天办完手续，她坐在办公室的长椅边上，手里拿着一本杜拉斯的《情人》安静地读着，金子般的夕阳洒在棉布裙子和肌肤上，一切都好像是透明的。 那样的场面让我觉得很美好，为此我加入了文学社，也学着去了解中外着名的青春文学。她还喜欢橙子味的蛋糕，巧克力也爱，不过她总是害怕，说吃太多容易发胖，所以一直在控制。其实我想和她说，和我在一起以后就是不用那么克制了，就算她以后老了，胖了，我也是喜欢的，因为到那年纪，我也变老变丑了……” 李龙渊两人静静坐着，没有打扰，听着与他们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的路明非絮絮叨叨地用手数着陈雯雯一点一滴的爱好，脸上还不时露出笑容。 但确实很生动，听着路明非的描述，原本一个他们并不了解的女孩形象地生成在面前。 哪怕冷酷如楚子航，听着听着眼神也有了明显的波动，他似乎发现自己从未了解，这位看上去颓废的学弟会有这样丰富的内心世界，就像他从未了解过自己。 “不会烦到你们？” 见到两人都垂眸沉默不语，讲述自己心路历程的路明非有些忐忑地问。 “怎么会。” 李公子摇头轻笑，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容不再显得冷冽而凉薄，反倒有些发自肺腑。 “我一直觉得，我们这些人离普通人太远了，远到我们愈发看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李龙渊瞥了一眼身旁的面瘫师兄，楚子航当即会意，“这些人”其实指代的是混血种，血之哀令整个个族群都有点拧巴。 准确来说，是有些精神问题，一方面个体的强大使他们不必如普通人般报团取暖，可另一方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他们或多或少都被赋予某种责任或者压力，生活在世界未知的恐怖里，现世的规则并不会庇佑他们，就连安宁的阳光也吝啬落在泥泞血暗的角落里。 弱肉强食的规则残酷地横亘在每位混血种的世界里，喜欢和爱这种事情，都是难以理解且奢侈的东西。 说来也好笑，自诩为高等生物的混血种堕落后，面对漂亮女孩总是喜欢干出些尽情发泄兽欲的事，完全不受道德法治的束缚。 “所以你呢？明非，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李公子自青袍宽袖里取出一柄折扇来，对着男孩面前的地板点了点。 路明非懵懂地点头。 “为此你准备怎么做？” 李龙渊早就清楚，这家伙的心思早就不放在那场无数人希冀能改变命运的考试上了，而是全放在他脑海里暗恋的女孩身上。 “其实……我很早就想向雯雯表白啦，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只是今天把心里想的一股脑跟你和楚师兄说了，才发现雯雯在我心里已经不可或缺，我无法想象高中毕业以后见不到她会是怎样的心情，只觉得人生应该会失败很晦暗。” 路明非低垂着脑袋，音量有些低微。 “其实我真的挺羡慕你和楚师兄的，你们生来就是那样亮眼，无论走在哪里都能被人群包围。而我一人蹲在灰暗的角落里，整座城市空荡冷清到几乎无人在意，如果那时有一位漂亮、乖巧、文静、开朗随和的女孩出现在你的世界里，照亮了所有阴暗孤独的角落。哪怕只是廖廖几句话，却足以让你感受到尊重和温暖，那么即便是套上绳索，你也是愿意跟她走的？” 路明非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些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因为有李龙渊在，楚子航一直不用发言。 但他还是在后面默默地跟了句话。 “即使你现在什么也没做，而在她将来时要结婚时却后悔了，仍然可以联系我，我陪你一起去打爆她婚礼的车轴。” 李龙渊不自然地轻微扯了扯嘴角，这是他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楚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抢婚情节。 路明非尽管不理解这位楚学长彪悍的脑回路，但并不妨碍他从那番冷冰冰的发言里听出了共情。 “不会的，我已经决定了，今年一定要向陈雯雯表白。到时候她出国我出国，她留在国内上大学我就和她去相同的城市。” 发根有些偏棕色的男孩此刻一扫颓势，倒有些豪气干云的样子。 “好，表白攻略方面有什么需要，诸如场地布置、人员安排、资金筹备方面有问题都可以联系我和楚师兄，算是听你解惑的回报。” 李公子一拍折扇，不吝千金。楚子航也只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保持沉默的态度。 “谢谢！” 路明非站起来很是真诚地向楚子航，李龙渊鞠躬道谢，三人再度寒暄一阵后，路明非就着急离开，他是带着婶婶命令，找人换煤气罐的任务出门的，去晚了店铺就要关门了。 “为什么要帮他？” 楚子航盯着李龙渊的眼睛问。 “师兄你觉得不该帮？” 李龙渊反问。 “或许是一厢情愿罢了。” 楚子航已经从路明非话语里感受到热忱和发自内心的喜欢，可他也清楚，这种事情仅仅有一方主动，是不行的。他不想看到路明非碰个头破血流。 “可这种事情是路明非早就准备做的，刚才那番交谈也只是坚定他的决心。无论有没有我们的帮助，他迟早会踏出这一步。” 李龙渊笑了，笑得很坦然。 他背过身眯起眼望向窗外，云被夕阳染透，漫天云霞红得像火，鸟雀在火焰图卷下飞舞。 “师兄你知道蒲公英的话语什么吗？” 李龙渊的问题使端正笔直地跪坐在剑道馆里的楚子航沉默。 “无法停留的爱啊。” 第两百六十六章 刀光剑影自此始 “你看到路明非离去时的背影么，是多么坚定而令人热血沸腾啊，这就是少年青春的力量吗？” 夕阳折叠在窗棂的阴翳下，片片光斑映照在一席青衫的身影上，愈发显得其身姿修长挺拔。 年轻人精致无暇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愈发显得面庞棱角分明，唇薄如锋。 他轻轻笑着，道不清是嘲讽还是赞赏。最后回望了一眼窗外夕阳垂落，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我以为你来剑道馆是为了找我切磋。” 楚子航握住竹刀站起身来，看着李龙渊昂扬离去的身影。 “改天，我忽然发现，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做。” 李龙渊头也不回，只是潇洒地高举折扇挥了挥手。 ………… “这就是你的选择，还是决定？” 大殿内的长条根雕茶桌旁，仙风道骨的老人伸手啜饮一口清茶，似笑非笑地望着这位他曾引以为傲的继承者。 “决定。”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声冷如铁。 “也许会死。” 当李承乾严肃起来时，从没有人认为他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更像是在斗兽场中厮杀无数仍爪牙尚存的狮虎。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年轻人平静直视着老人威慑的眼神，没有犹豫。 枯皱如老树的面容裂开，李承乾忽然笑了，笑得极为畅快。 “这是你第一次发自内心地违逆我。” “可令我高兴的是，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不一样的光。它不再一泓深潭，不再是上善若水，不再是天道无为。” “你有了你所求的，有了你想做的事情，对吗？” 李承乾当然了解他，了解这个一手抚养十七载的继任者，现在他也到了远离自己展翅飞向更广阔天空的年纪。 “但是我不许！” 李承乾的笑容敛去了，声音也陡然冷厉下来，在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温情脉脉的祖孙，而是隔案相望的两位王。 绘梨衣的血统极其不稳定，这是李龙渊很早就察觉到的。为此他翻阅尽正统古籍，才发现能百分百稳妥解决这件事情只有一个方法。 龙王的骨与血！ 而目前为止，他所遇到的四大君主，便是长江水底的青铜与火之王以及藏匿在京都地铁里的大地与山之王。 而他将要杀一位，或许不止一位！ 解决血统的条件很苛刻，所以道路很明朗。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剩下只有值不值得，可不可以。但他已经决定了。 “我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棋盘上的棋子，你能擅动吗？” 李承乾幽幽盯着他，这就是他的做事风格，能执一方棋者唯一人尔。 哪怕李龙渊作为后继者，时机不到李承乾也不会让他插手。 “我想试试。” 年轻人没有反驳，却仍旧坚持。 “那就试试。” 李承乾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于是站起身来，佝偻着背，身后由长明灯燃烧烛光所拉出的黑影却显得无限高大，无限威严。 “李屠！” 他轻轻喊了一声。 一道身穿方正唐装且虎背熊腰的老者身影赤手空拳地自大殿的阴翳内走出来。 “李玄！” 他又唤了一声。 一根青竹杖嘀嗒嘀嗒地点着殿砖，一布衣褴褛的老乞丐推开门缓步走进来，驻足在殿阶下。 “李必！” 他再喊一声。 一个全身冷硬如玉石的硬朗老者提着一柄长刀似的剑凭空浮现在大殿中央，正朝李承乾的位置缓缓躬身下拜。 不，不是凭空浮现，而是类似于言灵?冥照折射周遭光线以达到隐匿自身的能力。倘若观察得再仔细些，会发现那宛如翡翠玉石的肌肤下流淌着黑色的脉络。 这三人无论身材还是气质都相差甚远，但唯一相同的是，周身入炉般沸腾浑厚的气血和那双已经点燃且灼灼燃烧的黄金瞳。 尽管他们此刻身处三个方向，都在朝李承乾恭敬行礼，可那股气机，在现身的那一刻就已经牢牢锁定在李龙渊身上。 一袭道袍的老人看着面前仍旧沉吟不语的年轻人，思虑片刻后面色不改地再度凝神高喝一声。 “李积！” 这一声穿透力极强，如虎啸龙吟般在空气这种介质中滚滚震荡，几要横扫整座云顶天宫。 沉默十数秒后，隐有奔雷声在殿外浩荡游离，随后庞然大物轰然垂落下，琉璃瓦覆盖、青紫铜作骨、多重榫卯结构架梁的殿顶直接被撞出个大窟窿，就连梁柱上蜿蜒的吞脊兽都被这股劲势硬生生撞碎了。 两米余的魁梧身躯在殿内一片狼藉中弯腰起身，这不再是老人的形象了，而是位正值中年的壮汉。 短打布衣敞开胸怀，虬筋盘轧的胸膛和两肩夸张隆起的肌肉无不显示着这尊身躯昂藏的恐怖武力。 远比李龙渊在街霸游戏里的人物“隆”的六维数值来的更雄壮，比三国里脱衣战马超的虎痴“许褚”来得更威猛。 而在他落下的那一刻，李龙渊唯一能离开这间大殿的生门被封死了，四个人四个方位，气机都锁在他身上。 “给他一柄剑。” 李承乾在殿阶上拍拍手，也不看这四位族老。 老乞丐闻言直接两手握住青竹杖的柄端一旋，那竹枝便噼啪爆裂开，有些像新年烟火散落的余声。 一柄寒光流溢的古剑显露出来，在昏黄的烛火下并不显眼，光雾袅袅升腾中，剑刃反而逐渐消去痕迹，只在那堵殿墙上隐约留下细长的剑影。 “蛟分承影，雁落忘归。今日得见，不虚此名。” 窥见这神异的一幕，李龙渊不禁幽幽感叹。 李玄一手握住苍青剑柄，一手仿佛凭空托住空气，走上前就要将这柄剑递给李龙渊。 “不必。” 年轻人伸手制止。 “我想用龙首湛金，可以吗？” 李龙渊偏过头，笑着对祖父问，神态看上去很轻松。 “将七宗罪一块带来。” 李承乾再度拍了拍手，身如玉石的李必消失不见，数十息后再浮现时，手里已经拎着两只铁匣，一长一短。 李龙渊走上前去接过那通体银白，毫无杂饰的长盒，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森寒的短棍和短矛在机括的脆响声融为一柄九尺长枪，龙首铸造的枪刃吞如寒芒。 至于七宗罪和空匣，已经被他踢开在一旁。 “我不出声阻止，他们不会留手。” 李承乾已经退至殿内的屏风后，转出半个身子看着持枪傲然面对四人合围的年轻人。 “活下来。” 老人在低声自语中阖上混浊的双眼。 刀光剑影自此始。 第两百六十七章 愤怒狰狞 “忒！” 他张嘴吐出一口血沫，望着持刀掣剑不断收拢着包围网的四者，冷峻的剑眉挑着，声音嘶哑。 “有人告诉我，喜欢该是什么样的感觉。看着他说话不时露出傻笑的样子，我宁愿自己永远都不清楚这种感觉。毕竟我们仅仅线下见过一面，只是一起打游戏聊天的网友。再说身为正统李氏真君，要有身体需求想找怎样的女人找不到，怎么会喜欢一个心理年龄低幼的少女。” “但她生病了，病的很重，如果没有药物控制也许活不过十年，永远也脱离不开樊笼。我也清楚，她对我的依恋只是因为她的世界很小，认识的朋友不多。倘若有一天她能脱离樊笼亲眼去见证领略这个世界的美丽，到那时候或许这个世界有我没我都没差别。” 年轻人两手握住寒光凛冽的长枪，青袍之间已经血痕累累，但他还是兀自坚持着，甚至开始自言自语。 “可我能怎么办呢？我的朋友也很少，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喜欢她，但今天我终于清楚，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况且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青海看真正辽阔璀璨的星空，看一看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倘若李承乾只动用李屠一位，在他的言灵?戒律没有炼金矩阵的增幅加成下，完全不会对李龙渊产生丝毫影响。面对李屠李玄两位，他可以游刃有余。面对三位族老，他也有把握能做到不落下风。 可在以李积为首的围攻下，应对铁拳透过枪身传来的那股巨力，就连开启半龙骨状态的李龙渊也尤为吃力。 “所以请不要阻挡我，因为我也不清楚，自己能做到哪一步。” 李龙渊还在喃喃自语，尽管他清楚，面前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懂得他所谈的东西，也不会因此放弃任何可以抓住破绽的时机。 他放肆地张开双臂，凛然无惧地面对着四位“族祖”的围攻，年轻人的瞳孔仿佛被黄金所铸的火焰点燃了，赤红翻滚的岩浆好似成为这股金焰的燃料。 他的血统在这一瞬开始攀升，本就高危的濒临血界再度拔高，那将是禁忌堕落的深渊，即便掌控正统心法，也无法驾驭径直四度?爆血带来的后遗症。 李龙渊苍白的皮肤开始蔓延铁黑色的鳞甲，他半睁着晶黄色的瞳孔，眼神里貌似在享受这一瞬间因放松心神而堕落深渊的愉悦感，厚重的心跳如鼓声般在胸腔内炸响，体表的温度却急促下降，恒温动物的特性在逐渐消失。 那张在盛唐仕兰同学眼里堪称完美无缺的贵公子脸此刻变得狰狞，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裂开嘴似乎想冷笑一声，然而不断蔓延浮现的冰冷鳞甲制止了君主做出如此轻佻的神情。 “铛！” 金铁般的交击声响彻大殿，原本需要用枪刃接下的剑锋如今被徒手接住，那是被铁鳞包裹的修长的手，甚至不能再被称呼为手。 这样的形象与李龙渊所斩杀的堕落死侍有颇多相似之处，只是更具皇帝威严，更有力量的震撼性。 只是一拳轰在玉石般冷沁的胸膛，被抓住刀剑的李必就被轰得倒飞出去，砸塌半根游龙蜿蜒的殿柱。 紧接着转身一脚踢飞无形的物什，哐当一声砸在地面上显现出修长的剑影。 还在吟诵言灵的李玄被一把抓曳住衣领，一张遍布恶鳞的脸紧紧贴着他，爆燃的黄金瞳使还未发动的幻术场域戛然而止，那些妖艳的罂粟花还未生根发芽就已经在灼灼烈焰下灰飞烟灭。 “澎！” 沉闷的一拳炸响在李龙渊因为龙化而更宽阔几分的脊背上，一手将李玄拎着凶狠摁在墙壁上的恶鬼松开五指，回过身望着一脸震惊的李屠。 这位真君殿下龙化后的力量，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没待他醒过神来，鳞片密布的手就已经伸来，肩膀上传来的大力几乎要将他的肩胛骨连同血肉神经捏碎，接着虎背熊腰的李屠就被甩飞出去。 径直轰向面目的铁拳被两臂交屈格挡住，可如恶鬼般的年轻人仍旧在这股气劲下滑退。 李积健硕的躯体内同样藏着汹涌澎湃的力量，每一记挥拳都带起密度极高的肌肉抖动，双腿和双肩同样开始蔓延细密的红鳞。 他们如野兽般嘶吼着冲撞在一处，以最原始的本能技巧战斗着，像是擂鼓一般，每一击重拳都直接狞恶地打在对方坚韧的胸膛上，血和鳞一块儿掉落，神经传来的剧烈痛楚全然不顾。 他们咬牙切齿地对视着，不要命地挥出利爪，转瞬之间彼此切过千百合，只为刺入对方的胸膛去捏碎那还在强健跳动的心脏。 这一刻，龙类生物暴虐的基因完全占据上风，人类所谓美好的道德素养、纲常伦理、公序良俗全都化作云烟散去，两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在昏暗的大殿内比起长明灯的烛光更明烈暴躁，更为可怖血腥。 十息、百息 血痕累累鏖战的两位王还没有倒下，他们还在殿内咆哮着厮杀在一处，升腾的光雾像是风和云簇拥着他们弥漫骨刺的狰狞躯体，像是远古时代壁画里交缠的神和鬼。 “够了。” 当两者流下的鲜血不断淌过健壮的躯壳结成厚重乌黑的血痂，老人的清喝在殿内响彻。 他是那样衰老，那样佝偻，那样羸弱，在秩序尊卑只唯实力决定的那一刻，即便是正统家主的话也变得举无轻重起来。 殿内厮杀的两者仿佛没有听见般浑然无觉，他们眼中唯有彼此，即使是卷入战团的无辜家伙也会被搅碎成肉沫。 倒是李屠、李玄和李必颇有些狼狈的起身，各自手持器刃护在李承乾身旁。 “我说，够了。” 苍老的昏翳瞳孔里亮出光来，那是璀璨的金色，远比在场所有人的，都要纯粹。 枯皱的手掌此刻正按在古朴的长形剑匣上，青铜所铸造的剑匣正面用鎏金的古希伯来文烫写着denieubieritsanguisagdioregis（凡王之血，必以剑终。） 剑匣随着老人手掌覆盖后，自低频率逐渐加快抖动着，直至最后七柄形态各异的刀剑如孔雀开屏般倏忽展开，每柄炼金刀具都闪烁着异样的光泽。 匣中一柄八面汉剑隐约发出震怒咆哮，superbia【傲慢】。 第两百六十八章 人心难有三百年 剑锋在匣中震荡发出嗡鸣，老人的手掌并未直接接触这柄八面汉剑，炼金刀具的场域却已经被完全触发。 那股极端锋锐的剑气横扫而出，伴随着龙吟似的剑啸，气场化作实质，凝成一头仰天嘶吼的龙径直振奋着宽广膜翼朝还在厮杀的两个家伙撕咬过去。 血色的鳞甲被轻易撕裂，身躯雄壮的李积不断倒退，晶黄的瞳孔里闪过阴翳，貌似有些畏惧。 而满身黑鳞的恶鬼冒着血肉剥离的风险不管不顾地一把抓住龙首，两臂交错横抱住其粗壮孔武的脖颈，双眸的金焰熊熊燃烧，电光火石间就硬生生地将龙的虚影搅碎了。 “退下！” 李承乾单手按在剑匣上，七柄刀剑的刃躯都开始在匣内隐隐震颤，一道接一道的吼声此起彼伏，七柄刀剑的炼金领域全部解封。 李积全身蔓延的赤鳞开始逐渐消退，如野兽般毫无理性的瞳孔恢复些许光亮，龙化后膨胀的魁梧身躯和狰狞骨刺都在倒缩回原来两米余的模样，只是那身短打布衣已经变得比老乞丐的麻衣更为褴褛，健壮胸膛上一道疤痕深而可怖，透过不断外渗的鲜血甚至能够看到里面累累的白骨以及那颗还在鲜活跳动的心脏。 幽影闪过，李必拎着长刀似的剑浮现在龙化的李龙渊身后，剑身黝黑，隐隐透露着磅礴煞气，仿佛能吸纳所有反射的光线。 其身躯如虎豹般蹲伏着，警惕地架刀在胸前，伸出拇指冷冷敛去嘴角流淌的血迹。 之前那一拳直接打断了他胸前三根肋骨，尽管对于拥有龙类血统的生物，只要不是斩首剜心之类的致命伤，都很难令它们瞬间散失战斗力。 但这意味着，李龙渊化作的恶鬼可以轻易用利爪剖开他的胸膛，突破坚韧的皮和鳞，穿过纵横交错的骨和血，捏住那颗在胸腔内鲜活跳动的心脏。 意味着，他离面对死亡的距离很近。 衣衫褴褛的乞丐和气血入炉的老武师划出两边站定，一者握住修长无光的长剑，一人摆出太极的起势。 到现在，铁黑色鳞甲已经如爬山虎攀满年轻人的全身，那双黄金瞳开阖间露出的光幽冷森寒，只睥睨一眼就望得人心中顿生凉意，没有人敢确定，这副狰狞的恶鬼躯体下，究竟是否还藏着原本那个人的灵魂。 因此四位族祖并不敢轻易松懈，在这样残酷气机的锁定下，他们一但露出一点破绽都有可能送掉性命。 浑身气血翻腾的四族祖将龙威浩瀚无垠的恶鬼围在大殿中央，彼此间以锋锐的气机相互对峙着，凝神以待，一时间气氛安静地可怕。 “咯吱！” 李必握住刀柄的手隐隐渗出汗渍，嘴角重新淌出血丝，姿势仍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略显黯淡的黄金瞳牢牢锁定在眼前玄黑挺拔的身影上，皇帝般的龙威横扫全场，哪怕刀剑戮力形成的剑气场域也要望风披靡。 只见祂轻轻转动了下脖颈，在寂静中发出骨骼摩擦的酸沉声响，像是钢铁所铸的机甲重新恢复能源输出，冷冽的黄金瞳透过包围圈盯着手持剑匣的老人，眼神里看不出一点熟悉的味道。 “全部退下。” 李承乾迎着骄阳似迸射的瞳光径直向前走，新王登基之前必经的最后一段路，永远是站在夕阳下背对着他的旧王身影。 在血与火弥漫硝烟的战场上，年富力强的新王提着剑斩下一颗又一颗腐朽的国王军头颅，高举天子剑，以革命军的名义宣布涤荡世间罪恶，再造天地乾坤。 然后在衰老破败的旧王复杂眼神里毫不犹豫地挥剑，径直驱马跨过倒在血泊里那具解脱的躯体，缓缓走向高处象征统治权利顶端的大殿王座坐下，握住珠光宝饰的权杖，迎接臣民山呼海啸的庆贺。 直至时光荏苒，新王胸腔内沸腾的热血逐渐薄凉，再完备严苛的制度，也拯救不了坏掉的人心。他不安地端坐在宝座上，眺望远处河山的夕阳。 直至衰败枯朽的身躯仿佛听见当年澎湃汹涌的朝贺声，旧王心中的血方才再度滚烫，踉跄地离开王座走出殿外，就看见百姓山拥着一位年轻的王者跨马而来，当年的革命军成为今日的国王军，而鲜血，重新染红这方广场。 他们对视着，彼此间没有言语，宫墙的阴翳里，衰老的头颅凌空而起。 夕阳落下朝阳升起，万事万物永远都在变幻，却又仿佛永远没有变化。 “还记得我告诉你的，天下岂有三百年乎？” 老人和年轻的“恶鬼”之间的距离靠得愈发近了，他望着这位由自己一手抚养长大的继任者，混浊的瞳孔里流露出回忆的神采。 没有回应，“恶鬼”只是冷漠地盯着他周身的破绽然后挥出利爪抓向老人胸腔。 “因为人心没有三百年。” 七宗罪的剑匣依旧没有启封，尽管刀剑在匣内发出震怒的爆鸣，空门大开的李承乾仍旧没有动作，只是睁着眼睛。 利爪停在半空，“恶鬼”脸上的黑鳞缩回体表，依稀透露出苍白又俊秀的眉眼，那双眼瞳依旧炽烈，像金子般璀璨。 他直视着老者的眼睛，轻轻给出了答案，随后颓然地半跪倒在地。 头顶亘古不变的赤日竟然开始偏移，橙红的余晖透过殿顶的窟窿挥洒在那跪倒的人影上面，反倒多了些威严与肃穆的感觉。 李必李屠等四族祖人人带伤，归拢在李承乾的身旁，望向他身前的年轻人眼神里明显有了敬畏。 “大事可成矣。” 唐装破烂，肩膀处血肉模糊的老者环视着殿内残破狼藉的景象，率先轻叹一声。 “虽不成，亦不远矣。” 老乞丐反手握住承影，幽幽叹道。 身材偏瘦，肤如玉石的李必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按住胸口，伴随骨骼的爆响，血肉发芽，脏腑的伤势以极快的速度被锁住。 脱离战斗后，没有李承乾命令的李积就像具高大的雕塑般低垂着头沉默不语，象征傲慢的八面汉剑同样在剑匣内平息咆哮。 “凡人百年寿终，龙类万载轮回。可他们做的事情，与我们要做的事情，又有多少差别呢。” 李承乾伸手轻抚着半跪在殿室内的男孩脑袋，这一刻的目光相当深邃，有欣慰亦有痛楚，有期许也有不舍。 光晕照在大殿内古色古香的殿饰上，四散零落的景象好似重新焕发生机。 第两百六十九章 昔我往矣 头脑尚处于浑浑噩噩中，年轻人仿佛觑见远处天际是阴翳的，乌云蔽日，狼烟烽火滚滚，青铜所铸的雄伟大殿外到处都是成群结队巡逻的披坚执锐的甲士，他们手握长戈，戴着严丝合缝又冰冷肃穆的乌铁面甲。 空荡眼眶内的黄金瞳是那样灼亮，那样威严，那样炽烈，除去甲胄碰撞的金革声外，霜杀百草的军阵气势足以令神明都噤若寒蝉。 嘹亮的咆哮声后是风云激荡变色，宽广且坚韧如刀的膜翼划破压抑的云层，隐隐约约的庞然狰狞身躯迅猛摇摆着恐怖的尾椎飞越平原。 年轻的皇帝端坐在大殿的钢铁王座上俯瞰众生，兵锋所指，所向披靡。黄金瞳里流露出特殊的愉悦，似乎很享受横扫六合并吞八荒的快感。 甚至吝啬于给旁观者视角的李龙渊一个眼神。 “啪！” 祂于宽广的冕服下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天外不断有陨石划破云层，在地心的吸引力下恐怖地加速，穿过最后一层防御的臭氧后与空气剧烈摩擦燃烧带起熊熊光焰，坠落在无边荒原、远古森林、浩瀚海波里撞击出巨大的冲击波，遍地哀嚎淹没在山火与地震里，混杂沙石的昏黄飓风猛烈侵袭着所见的一切。 所有的事物、秩序、法则，都在皇帝的神谕下推倒重来。 “这天下纷乱了太久，列国之间相互攻伐，动辄浮尸漂橹、血流千里。” 皇帝在御极上转身，腰间掣剑猛地一挥袖袍，眉眼凌厉如剑，在空荡荡的大殿内朗声铮铮。 “寡人欲奋孝公、惠文王、武王、昭襄王、孝文王、庄襄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使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地同域、量同衡、币同形。 寡人要让这七国的百姓，从此后只需要听从一个声音，服从一种律令，活在同一片天空下。承一世之命，铸万世之基！可否？” 冠冕玄裳的青年王者握住修长的如墨剑柄，在大殿之极给出发自肺腑的宣言。 然而空荡的殿室内没有回应，也无法回应，就像祂当年登基时背对着百官独自一人登上三千阶梯站在这个孤高的王座上，创下的基业递二世而亡，在青史留下一笔千古赫赫的暴君名声。 始皇帝嬴政，从来就是个不被理解的人，他是个自古没有出现过，未来也可能不会再出现的人。 但祂从不会真正在乎世人的看法，也从不会在意六国遗老的怨愤，凭借皇帝崇高的地位以及自身冷酷不移的意志硬生生地将散乱五百年的天下真正归为一统，将政治、经济、文化领域发展灿烂却全然不同的七国杂糅在一处。 “可也！” 仿若虚无的李龙渊还在以看客的视角的站在殿阶上，锁眉凝神沉思，还没有待他发声，就看见王座上的男人昂然拔出了天子剑，眼神里一瞬间流露的彷徨被冷硬如铁的坚定所取代。 祂从来不是一个需要朋友，需要赢得肯定的人，祂需要的，只是绝对的服从。 一如秦国的法，完备而严苛。 “传寡人的令，自即日起，发六十万的兵力，以王翦为主将，蒙武为副将，举兵伐楚，力举一战毁其宗庙，夷楚国社稷！” 不怒自威的皇帝并指如剑朝殿外一指，李龙渊恍惚间，大殿内就已经跪满了泥塑和青铜所铸，与西安出土的兵马俑制式模样类似的大臣和武将，他们手持象牙制成的笏板，眼眶里燃烧着同样灼灼的黄金瞳，朝大王跪倒匍匐在地，山呼称“唯”。 日光陨落，烛火黯淡，殿内复又归于黑暗。玄衣绮裳的皇帝兀自立在殿阶上，青年的表情有些特意克制痛楚的隐忍，紧紧咬着牙关，豆大的汗珠在滚落。 他忽然再也支撑不住躯体的重量而跪倒在地，伸出手掌狠狠覆住面孔，重重地咳嗽起来，不断吐出刺目嫣红的血。指缝里的瞳孔，金色的火焰点燃了，地、火、风、水、精神五种元素不受控制地形成混乱的场域，几乎如同太阳黑子极大期引发的磁暴。 原来细密坚韧的黑鳞开始自冕服内潜藏的地方蔓延到脖颈，下颚，面容，额间，直至覆盖全身。 骨刺在肩胛的血肉里蠕动着，最后狰狞地透体而出，丈许长的膜翼刚生成就坚硬如铁，锋锐如刀。纯粹的黄金瞳簌簌燃烧起来，就连周身空气都被高温灼热扭曲。 悠远的吼声如陵墓出土的古老编钟瞬间敲响大殿然后横扫整座荒原，紧接着，南北五十丈的殿顶被迅疾庞大的黑影硬生生地掀翻了，黑龙仰天咆哮着振动膜翼，万米云层都被带起的残暴风流搅动着撕碎开。 祂毫不停留地振翼径直往荒原深处飞去，哀嚎和亡魂成为黑龙追逐的最宝贵的收藏，每振动一次遮天蔽日的骨质膜翼，密密麻麻串连的白色头骨如风铃般就在风中不断摇曳发出逝者的轻吟。 远处战场上，陨石和投石机抛落的石块一并砸落下来，披坚执锐的甲士呈黑与白的钢铁洪流汹涌碰撞着，单体却如同密集的蝼蚁般渺小脆弱。 当象征绝望与死亡的黑龙悲嚎着飞过战争上空时，阴翳覆盖在交错的军阵中时，结局就已经注定。 画面于此戛然而止，身为看客的李龙渊意识堕入黑暗中。 但他莫名觉得很愤怒，就像当初了解到绘梨衣枯燥生活后产生的愤怒一般。 他想反抗，或者找到反抗的办法。 他不允许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这无疑是一种异想天开的霸道。 但他就是想，无关其他。 倘若神明也无法做到全知全能，尽善尽美，那他想去尝试杀掉神、取代神、直至超越神。 只要他活着，就不允许他所珍视的人去死。他看上的，谁也不能夺走。 等着我！ 男孩窒息似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随后猛地弯腰起身，黑发完全被水淋湿，一地水珠四溅。 与他四目相对的是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女孩气质温温和和的，身材却像初春艳丽的桃花。 “刚醒来衣服都不穿就开始耍流氓。” 青葱玉指嗔怪地点在他额头上，年轻女孩的表情却大大方方没有羞涩，这小子哪次受伤不是她来换药？每次看着这些累累伤痕都让她又气又心疼。 “茯苓姐！” 倒是一向道心沉稳的李龙渊难得面皮羞郝起来。 第两百七十章 入世 照李龙渊以往这种淡漠性子，就算真赤条条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会多羞赧，毕竟他那如汉白玉白的身躯比例完美，毫无一丝赘肉，极富力量震撼性美感的同时又并无浮夸的肌肉。何况他现在还穿着条短裤。 只是李茯苓眸子里满是水盈盈笑意，他从这里面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以及那些做过的糗事。在父母早逝、祖父严厉的家庭环境下，李茯苓这位堂姐的温柔看顾使他的少年时代多了几分暖色。 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跟在李龙渊身后，默默承担起保姆的义务，在他被李承乾呵斥后耐心开解，被周故那杆梅花雪抽得浑身淤青时满眼心疼地给他上药，用芊芊玉指细心地在背后揉搓划开那股药力。 会带着疲倦的男孩一起到没人找到的地方吹风看星星，给他带自己喜欢吃的零食，在周故教习枪术的间隙背后捣乱替他出气，会在每逢月末的时候跑去向李承乾求情，带他去外面的世界逛一逛，在游戏厅里手把手地给他演示怎么玩赛车游戏，尽管李龙渊上手后第一把就破了那台机子的最好记录。 只是后来，随着李龙渊慢慢长大，他和李茯苓这对“姐弟”关系却走得越来越远。 骨相愈发俊美的少年气质也愈发冷峻，逐渐学会了用微笑来掩饰内心的淡漠，也开始走上了李承乾所设想期待的道路。逐渐忽视了，那位一直在他身后默默看顾他的人。 为人君者，除去权力以外的事物，都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摒弃。 他们可以表现得“礼贤下士”，但不能真正“身先士卒”，牺牲永远不能作为衡量一位君王是否具有美德的标准。 至于后来去了卡塞尔，李茯苓能见到李龙渊的时间就更少了，有些时候想给身在北美的他寄些衣物零食，却发现他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而是李氏正统真君，未来的家主。 几次相逢见面的时候也是欲言又止，看着李龙渊隐藏起所有内心波动后的平静微笑，李茯苓却愈发想念他当时孩子气的模样。 恍惚间，高挑漂亮的女孩却发觉一双温和有力的臂膀缓缓搂住了她，两人的身子随即紧紧贴在一处，触感温暖。 “茯苓姐。” 男孩的头缓慢靠在女孩的肩膀处，依稀可以嗅到她发间的薄荷清香，往常俊熙的眉眼此刻看上去似乎很有些疲倦，然后用只有一人可以听见的语调低声道。 “我想我永远也成不了祖父所期待的合格的主君了。你会为此感到失望吗？” 他的话语很平静，并无多少气馁。 被突然“袭击”的李茯苓先是白皙艳丽的脸涌上绯红的羞意，听见男孩的自言自语后眼神微黯，随后反手紧紧拥住了他，踮起脚来，几乎是脸畔贴着脸畔，似乎想用这种动作来表明安慰。 “怎么会。” 女孩在他耳边轻轻地道。 “我很高兴我的弟弟回来了，只要家人能在一起，再高的王位我也不会去羡慕。” 被她拥住的男孩忽然靠着女孩的肩膀笑了，笑得很真挚，如果李茯苓看见这副笑容，一定会想起当初他们小时候手牵着手，拿着冰淇淋并排坐在清澈的小溪边看远处荷花荫池，天边云卷云舒时的模样，很轻松，很惬意。 “所以你今天被打得这么惨也是因为这件事？” 回过身来的女孩忽然两手抓住男孩的肩膀，直视着他笑意灿烂的眼睛，尽管那双眼睛的瞳孔颜色此刻宛如黄金般璀璨，但血统评级按照卡塞尔学院标准划分只算a级的李茯苓并未感受到那股令纯血龙类瞧见都要颤栗的龙威，只有如沐春风的温和。 “哪有，我今天可是极限一挑四。” 男孩眉飞色舞的样子像极了网里靠极限拉扯（蛇皮走位）拿下五杀后摘掉耳机挥拳狂吼的lol玩家。 “还说，你昏迷后身体的状态有多糟糕自己不清楚，离意识彻底堕入深渊只有一点距离。要不是家主笃定你能醒过来，少说也得在你身上捆十道八道锁链再加刻增幅言灵·戒律的炼金矩阵。” 李茯苓忍不住用芊细玉指掐了下李龙渊腰间的软肉，这才意识到他此刻上身还没穿衣服，脸红得忍不住轻啐一口，心里还有些异样的感觉。 原来自己从小陪着玩的孩子不知不觉已经这样大了。 “我心里有数。” 李龙渊依旧笑着，自掌握密党狮心会的爆血技术后，他就一直在研习着血统精炼的法门。他发现正统的心法与之非常契合，就像驾驭烈马的缰绳。 他之所以短暂失去理智，只是因为一口气将这门技术推动至四度·爆血的边缘，不断自血液内泵发出澎湃磅礴的力量需要时间来消化，更需要对手释放。 当然，此次最严重的后遗症便是黄金瞳与楚子航当时初试爆血后一般闭阖不上，估计以后也只能戴美瞳遮掩一阵。 “还是要好好休息一阵啦。” 女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是身为正统李氏真君，卡塞尔学院的s级，这副躯体的恢复能力相当可怕，当初被送来时胸膛上刀剑留下的狰狞血痕此刻也已经迅速结痂并化为淡淡白痕。 “这么说我确实有点头晕。” 李龙渊手撑着头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就要朝前倒下去。 “要死啊。” 李茯苓嗔怪地道，却还是用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臂膀。 这次轮到男孩有些羞窘了，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正经模样，小臂处不断传来的温热触感令他不敢乱动。不知不觉间茯苓姐也长大了，嗯。 “你真的不舒服？” 李茯苓对李龙渊完全没有戒心，抬头看了眼男孩有些异样红润的脸，当即决定重新给他检查检查伤势。 于是当李公子再度出现在楚子航路明非面前，两人坐在静谧的茶水间里，一齐看着面前戴着墨镜，肩膀处还缠着显眼白色绷带的年轻人时，不约而同地陷入沉默。 他们都是头回见一向贵气的李龙渊如此狼狈，楚子航更是联想到当时他离开剑道馆时所说的，更重要的事情。 “侥幸没死。” 李公子用绷带吊着的那只手端起茶盏吹了一口清气，随后啜饮而尽，轻佻地道。 路明非听见也以为他可能是开个玩笑，一身黑色长t的楚子航则面色凝重，他清楚这并非玩笑。 第两百七十一章 松柏茶馆 “这里怎么样？” 很显然，年轻人并无继续交谈这个话题的兴趣，懒散地斜坐着，朝两人询问到。 “不错。” 纯木构造的静室内，朦胧的阳光透过纸窗花微微照进来，清澈的泉水沿竹质管道一路涌过房间四周的嶙峋山石以及装饰作的春兰秋菊，自李龙渊三人所坐的桌位中央经过，像是借鉴魏晋时期文人雅客诗酒唱筹的小型流觞曲水创意，一道道精致漂亮的点心也摆在青花托盘上自水道上游漂浮而来，最后被拦在长方水桌的铁丝网边，像是一只只停泊在闸口附近的舰船。 路明非则是望着点心咽了口唾沫，扫视一眼身畔由于干冰汽化氤氲升腾的寥寥白雾，身后一道绘制着青山常在松柏不老的水墨画屏风曲折蜿蜒，以及淡淡传出的丝竹管弦之乐，愈发觉得此地设计的高洁雅静。 倘若叔叔知道他上学时常走的河岸步行街新开了家这样的茶水间，怕是会迫不及待地带着那群狐朋狗友赶来消费。 “太赞了，不过我很担心商家的盈利状况。” 路明非很真诚地道，他自进店以后甚至没有见到商品价目表，完全像是醉心茶艺不问俗世的经营状态。 “哦，这家店是我开的，就当作以后卡塞尔学院学生在滨海的cb（俱乐部），设计理念也有一部分我的意思。” 李龙渊放下茶盏，抬眸平静地说。 出身正统分家的商界董事们巴不得真君殿下多些烧钱的爱好，像玩豪车买别墅之类的在他们眼里都属于小意思。遑论开家茶水间这样的小事。 所以自得到殿下的授意后，董事们几乎是在第一时间盘下店面并给工人涨三倍薪资加班加点地装修。 毕竟他们挣钱就是留着给主君花的，用钱满足主君愿望的事情对他们实在有意义，仿佛找到了人生的价值和奋斗的目标，浑身充满了干劲。 “卡塞尔学院？” 路明非好奇地指了指自己，又望向一旁面瘫脸的楚师兄，他知道这两位大神当初在拒绝国内清北、国外数所常青藤名校后加入了这所并不算声名显着的大学。 但声名不显并不意味着差劲，能同时得到李龙渊和楚子航两人的另眼青睐就足以说明这家学校的底蕴。 可这与他一个还没高考的小虾米有啥关系？ 路明非觉得自己就算真的走狗屎运能拿到出国的offer也不可能和大神们上同一所学校，就算野鸡大学只要能那毕业证估计婶婶也会让他去读，反正以后只要没扣在海关充作劳动力，就算在美国餐厅给人刷盘子回来也能说是勤工俭学“海龟”模范。 况且他现在还没决定是否出国，一切都得等到向陈雯雯表白后决定。 “为了感谢你的启发，送你一张会员卡，以后没事可以带家里人或者朋友来喝喝茶，随时欢迎。” 穿着宽松衬衫的年轻人用未受伤的那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藤蔓花边缠绕的银卡来，横越过流觞曲水就摁在对面的茶桌上递过去，上面写着“松柏”两个字，是这家店的名字。 “这太贵重了。” 路明非有些受宠若惊地摆手推辞，尽管他不懂茶，却也能看得出这间店的装饰布置是花费大价钱的，就连点心看上去都是美味可口的高级货。何况他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能在哪里给这位家世顶级的贵公子启发。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张卡在我眼里和一分钱也没多大区别，所以你不用着急拒绝。如果实在过意不去，可以把它当作一笔投资，留作日后回报。” 李龙渊用异常平淡的语调说出路明非在梦里朝思暮想且极度拉风的话。 问题人家确实有这个实力。 何况路明非对赵孟华这个常在班里“装逼”的富二代都只在心里默默鄙夷，没道理拒绝这位真心和他交朋友的贵公子好意。 “那就谢谢了。” 路明非一到正经的时候就万分紧张，总感觉现在要不是解放了，这恩情高低得跪下来给人磕几个。 “师兄你就不用了，以后刷脸付账，反正你也不在乎这几个钱。” 男孩转眼看向沉吟不语的楚子航，他总是像尊雕塑般，动作端正却又缺少温度，以至于李龙渊忍不住出言调侃。 冰块脸年轻人只是默默点头，他的继父鹿天铭在滨海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旗下经营的企业尽管不能和盛唐这种背靠正统的庞然大物相比，却也比小天女、赵孟华之类的家业高出不少。 只是楚子航在人前鲜少提及自己的家庭，所参加的运动诸如篮球、剑道之类也并不花费许多钱，以至于很多人会被他身上的闪光点所吸引而下意识忽略他的家世。 至于他和继父相处时关系如何，听说其实蛮平淡的，就像朋友般平等交流，两人做事情的风格都属于有条不紊的类型，性格上也都比较清淡。 以至于很多时候不明真相的人都会觉得鹿天铭和楚子航就是一对真父子，而那个从未在人前露过面，爱吃卤大肠和辣鸡翅，喜欢自吹自擂的混蛋生父才和他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 “说起来明非你打算怎么向陈雯雯表白。” 一看刚热起来的场子被楚子航毫不留情地熄灭，李公子连忙转移话题，甚至贴心地从水桌里捞起一盘从苏州特意请来的面点师傅做的桃花酥递过去。 再度被当面提及这件事，路明非脸上还是有点羞涩，只是支支吾吾地挠头，欲言又止。 “我打算带雯雯去间旧电影院，请她看一场我最喜欢的电影，《机器人总动员》。然后拜托影院的管理员大叔在播片尾曲的时候插一段我特意制作的视频，等视频放完我再拿着一纸袋风铃草正式向她表白。” 最终，路明非还是在这两位他信任的朋友面前全盘托出了自己的构想计划。毕竟他们还一起策划布置过叶胜和酒德亚纪的表白现场。 “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半晌，见到对面坐着的年轻人凝眉沉思不语的模样，路明非有些忐忑地问。 “形式上并无差错，比我想象得要好，只是形象上仍需改进。” 李龙渊修长手指点在桌面上，盯着头发有些糟乱，身型瘦弱的男孩略带思考地道。 “有些时候，些许外貌上的改观，或许会造成截然不同的效果。” 第两百七十二章 大汉征西将军之墓 “你把我叫来，就只是为商议路明非的事？” 楚子航望着这位学弟离去的身影，眸子里藏着不解，他总觉得这段时间李龙渊的行为有些怪异。 “记得我和你说的，路明非是昂热预订的s级。” 李龙渊不慌不忙地投茶注水，用茶筅在碗中缓缓搅动着，使得茶与水相融，击拂茶汤呈现出莹白如玉的泡沫咬住茶器边缘。谓之“咬盏”。 他做这份动作时显得很随意温和，仿佛与道相合，如果不是手臂还缠着不伦不类的白色绷带。 “那又如何，每个人都有选择拒绝的权利，哪怕卡塞尔学院也不能强迫学生做出选择。” “所以又回到那个话题，你觉得，人的命运，是早已被注定好的嘛？” “就像被写在剧本上，无论过程怎样跌宕曲折，人物心态怎样煎熬挣扎，最后的结局终归是作者所确定好的，盛大的悲剧。他们似乎天生就是为赚读者眼泪而存在的。” 说这番话时，年轻人缓缓伸手摘下他的墨镜，取下美瞳，那双眼睛是那样璀璨酷烈，如金子般纯粹，连往常猩红的赤色都消融在太阳的曦光里。 楚子航望着这样的黄金瞳愣住了，仅一瞬间他就确定了李龙渊动用了爆血，而且级别不低。 李龙渊自顾自地饮茶，远山般俊朗的眉眼神情巍然。 “路明非是被昂热选在剧本上的人，就像一个好故事缺了主角怎么都无法开演，所以不论怎样做，结局都已经注定。” “包括这次表白？” 楚子航移开眼眸望着窗边一颗苍劲翠绿又枝干虬曲的盆景。 “从剧本的创作情节来考虑，这会使男主的心态产生转变，从只求偏居一隅的安稳到燃起称霸天下的野望。喜欢和爱在阴谋家眼里是一份绝佳的催化剂，它可以使弱者努力变强，强者满心欲望。” “小学生的黑化？” 楚子航冷不丁地接茬。 “师兄你是懂玩梗的。” 李龙渊默默给上网冲浪在一线的楚子航点了个赞。 “我不明白，你的言语里似乎已经表明了路明非会失败，那为什么还要尽心尽力地去帮他做这件事。” “我想看看一个人的反抗是否会起到出乎意料的效果，以及我们这位校长，究竟能为屠龙事业支付多少代价。” 年轻人放下手心中的茶盏，阳光照在翠玉斗上显得晶莹剔透，青与白混同一色。 “倘若我是昂热，陈雯雯答应和赵孟华这样的富二代在一起，并且羞辱一番路明非，使他看清自己的羸弱无能，最后发愤图强地抓紧卡塞尔学院这份唯一的机会是最棒的故事情节展开。” “那如果路明非在你的帮助下顺利表白，亦或者赵孟华并未追求成功，又或三者间的关系还是充满定数，不断给路明非希望吊着他，让他舍不得离开去卡塞尔呢。” 楚子航代入进剧作家的视角，没想到他也会写些烂俗的三角恋情节，要知道这种关系一旦展开，原本十二级的电视短剧都有可能扩充为七十级的连续剧。 “杀了她。” 李龙渊的声音陡然生冷，狗血爱情肥皂剧顿时加入犯罪元素。 “最好当着路明非的面，纯血龙类失控，振动膜翼飞过城市上空，将手捧鲜花，面带微笑站在十字路口等待男主到来的陈雯雯一口烈焰熔为焦炭，在他声嘶力竭的吼声中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仅仅只是语言描述，楚子航都不由脊背森冷，他抬起头看着李龙渊的眼睛，愈发觉得这像是玩弄人心的魔鬼瞳孔。 “这不是校长的风格。” 楚子航缓缓摇头。 “如果有更好选择的话。” 李龙渊不置可否。 “我只清楚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掣肘太多是没法完成的。目标有多宏伟，所付出的代价就有多惨烈。” “能牺牲自己所有而实现目标的，被人们称呼为英雄、仁主。而罔顾他人性命，不择手段也要达到目的的，往往称呼为奸雄、野心家。” “师兄你想做英雄还是奸雄？” 李龙渊递过一杯点好的茶，坐姿端正，语气考量。 楚子航没有回应，英雄和枭雄他都不想做。因为他想做的事情，已经生生刻在了脑海里，以余生为柴薪，以肉身作熔炉，向众神之王奥丁举起手中刀剑。 “其实有些事不在乎你想不想，而在于你做没做。三国的曹操在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前，还是个敢单刀刺董的热血青年，梦想是在自己临终前，墓碑上能刻上大汉征西将军几行字。” “人终究是会变的，年少时满怀炽诚，以为自己是能改变世界的那一个。年老时才发现自己终究是被世界浪潮推着走，在岔路口所做出的每个选择，其实都会失去一些东西，只是当时未曾察觉。当你蓦然惊醒回首望去，才发现宛如漂泊在外的游子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想表达什么？” 楚子航觉得自己抓住了李龙渊话里的重点，但又仿佛没有。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可以实现你毕生所求的愿望，前提是，杀了苏小妍。” 李龙渊最后几个字让楚子航浑身一震，宛如狮子般暴怒抬首，美瞳下的黄金瞳目光凶狠如毒镰。 “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 年轻人早有预料，毫不犹豫地和楚子航对视着。 “但如果这条件放松些，祂要的只是柳淼淼、路明非的命呢？或者再放宽些，只是仕兰某位和你毫无交集的学生的命呢？甚至再放松些，只需要任何一位普通人的命。条件或许还可以再谈低些，比如只需要你把刀尖抵进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者喉咙里，他原本剩下的寿命也许都不足三天。” “以一位苟延残喘的卑贱蝼蚁的性命，来换取一位至高无上，掌握世间权柄的神明彻底消失。不得不说，这是笔很划算的买卖。” 李龙渊俊美挺拔的脸半隐在光中，愈发显得棱角精致，清冷若刀剑的声音里带着别样的蛊惑性。 对座的楚子航则低沉着头，原本将要拔剑而起的那股气势硬生生止住了，只是沉默。 “所以人的底线永远是不容试探的，只有当事情真正发生的那一刻，你才会展露最符合内心真实的那一面。” 话闭，年轻人最后斟了一杯茶，起身欲走。 “揣测人心？有时不会觉得累吗。” 楚子航抬起头来，盯着他的背影，黄金瞳如烈火般燃烧在熔炉里。 第两百七十三章 拯救S级 楚子航终于想清楚，为什么他总觉得李龙渊像轮隐在雾中朦胧的月，怎么看也看不真切。 不论在仕兰还是卡塞尔学院上学的时候，他都瞧见李龙渊会温和地与每一位同学打招呼，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令许多人对他印象非常好，更有后援团称呼其为天生的领袖。 但他其实从未真正相信过任何一个人，露出微笑的同时心底在揣测着每个家伙的性格弱点。 这是非常可怕的表现，没人愿意把自己扒光了赤裸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可在李龙渊那双黄金瞳下，就连内心所有的阴私都仿佛能被窥探得一清二楚。 楚子航也明白李龙渊为什么很多时候总不把事情放在心上，因为对一个善于窥探人心的家伙来说，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显得那么丑陋。只有剥离开人的影响，看着类似于自然的景色才能令他享受短暂的愉悦。 “你以为人性本恶，对么？” 更近一步把握住李龙渊性格的楚子航再度开口。 “我认为人性从来没有善恶之分，但有欲望，欲望被人利用会驱使他们行动，做出类似正确或错误的事情。” 年轻人背对门窗却站在光里，身形和松柏般笔直。 “所以你觉得，倘若有一天受内心的欲望驱使，我们也会拔刀为敌。” 楚子航同样站起身来，冷冷看着他。 “不会吗？” 李龙渊反问。 “要是有一天，我堕落成死侍，师兄不论再不舍，也会悍然拔刀的？想做正义的伙伴，必要支付正义的代价。这在我眼里，同样是一种欲望。” “那你呢，如果有一天我挡在你的路上，你会怎么做。” “终究要做过一场。” 李龙渊毫不掩饰，成年人的世界里不允许童稚的梦想，撕碎和平的粉饰，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基础。 “我懂了。” 楚子航望着背影低垂下头表示受教。 年轻人没有回应，只是径直推开门走出去，午后阳光正好，街角对面就是碧尘如洗的静谧湖泊，微风吹拂在脸上，翡翠般的湖水荡漾。 时至今日，楚子航方才真正看清他，但又没完全看透他。 倘若李龙渊自己没有刻意引导，楚子航也不会认清这位正统真君的性子。 只能说，从李龙渊决定入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害怕别人错看他了。 比起缥缈出尘隐匿在光环与背景下，他更想有血有肉，有悲有怒有哀有惧地活一次。 帮助路明非表白，又何尝不是他的反抗。 他想与昂热争一步棋，也想帮路明非破茧，他想看一部剧在缺少主角后，能不能依旧演绎的精彩。 楚子航坐在茶桌前，光线被门窗夹成一线，他脸上的表情从冰冷逐渐露出点僵硬的笑意。 彼此间暴露自身的弱点，就是相互信任的开始么？ …………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 照例一身西服，胸带前插着朵鲜艳玫瑰的优雅老校长坐在书橱旁的办公桌前翻着一本旧书，对面束手站立的红发女孩正经地低着头，像是听从教导主任训话的高中生，眼神却偷偷瞟向那本书。 原以为是有关龙族谱系和历史的古文籍，又或是《理想国》《悲剧的诞生》之类颇有思想深度的哲学书。 却没成想是本杜拉斯的《情人》，诺诺很早以前就看过，讲述的是一名贫穷的法国少女杜拉斯（作者原型）与富有的华裔少爷李云泰之间深沉而无望的爱情，甚至这本书后来还被拍成电影，播出后饰演男主李云泰的演员梁家辉一跃成为法国女性的梦中情人。 “很有趣的故事，不是嘛？” 昂热很早注意到女孩的小动作，却并不以为意，年轻漂亮的女孩无论到哪都能受到绅士的优待。 “我以为一所屠龙学院的校长不会把精力放在这些事情上。” 诺诺充分暴露小辣椒的本质，哪怕站在她面前的是令欧洲密党元老、日本黑道皇帝都为之颤栗的存在。 像昂热这种年纪，与他同龄的混血种差不多都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在密封舱里靠着吊营养液续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他却还能像个很老的花花公子一般，买着昂贵的游轮，身旁簇拥着衣着妖娆的少妇，全世界地游玩享乐。 “爱情怎么能是小事，它是男人成熟的催化剂，也是女人令青春永驻最好的保养品。” 昂热把书合上，一本正经地和她谈“爱情”这个永恒又浩瀚的话题。 “那校长你有过喜欢的女孩吗？” 红发女孩八卦地问。 “这个问题李龙渊也曾问过我，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问他。” “时间就如同秋风，会扫清树上不再翠绿的枝叶，我当年暗恋的女孩们如今已经成为枯黄的叶蝶，永远埋在坟墓下。” 老人说这番话时并不显得如何哀伤，就和他所说的一般，时间会让男人沉淀，爱情会使男人成熟。他已经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唯一还能使他感觉到心脏还在胸腔内火热跳动的事，只剩下未竟的屠龙事业。 “你认为在当时那个种族歧视和隔离分外严重的印度支那法属殖民地，一个白人女孩为何会与一个黄种人青年产生爱情的火花呢？” 昂热的语气颇为轻松，这本就是请优秀学生喝下午茶的时间。 “因为孤独，以及女主生活的窘迫，即使当初的白人在殖民地里地位很高，但她的家庭却很糟糕。这时候一位风度翩翩又家资丰厚的青年出现在她面前，少女心难以把持可以理解。” “说的不错。倘若有些人生来就处于黑暗中从未见过光，那么有一天紧锁的大门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一点光亮来。无论门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那人也会心甘情愿地走下去。” “我们都是心向炬火的飞蛾，向往自由而灼烈的光明。” “陈墨瞳同学，我谨代表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向你颁布一项特殊任务，任务名称叫，《拯救s级》。” 昂热站起身来，吟诗般地唱出他的感伤，随后转身，眸光深沉地望着五官白皙而精致，眉眼骄傲，酒红色长发跳脱的女孩，一字一句地道。 第两百七十四章 色诱 “s级？” “李龙渊那家伙不是回国度假还没返校吗？凭他的能力，再加上本就身处正统的地盘，遇见危机还需要我去拯救？” 诺诺拍拍手冷笑着。 “校长你不会准备让我色诱他？” 陈墨瞳忽然联系到之前昂热对《情人》这本书的看法，眸光一凝就盯着他。 “这里是新的s级学生资料，在此之前我已经用eail给负责中国区招生的古德里安发了一份，此次招生你作为他的助理，可以提前看看。” 昂热阻止了女孩继续发散思维，自诩绅士的老家伙肯定不会说出人家或许不中意你之类直白又伤人的话。 “看起来很一般啊，有些颓废死宅的气质，就像只人畜无害的兔子。” 诺诺当着面就拆开了密封的档案袋，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男孩的照片，模样只能算作清秀，偏棕色的头发微微卷着，身形消瘦，独自一人坐在老破天台的栏杆边上眺望这座孤独的城市，眼神很有些丧。哪怕是张再好看的脸也被这股子畏缩不前的气质给毁了。 再抽出一张新生资料表，上面写着，路明非，十七岁，19930717日生，a型血，178，65kg，仕兰中学高三在读生，最大爱好是打星际争霸…… 后面是一连串的人生事件说明，从三岁尿床开始一直记录到目前正在准备跟暗恋对象，同班的班花陈雯雯表白。 “你从这家伙三岁起就开始观察他了？” 女孩瞪大眼睛，满是好奇地看着面前银发优雅，白衬衫下肩膀微微隆起的老人，问出了一句包括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等知情者在内都曾问过的话。 “路明非是你在中国的私生子？” “你认为他的长相像是混血儿吗？” 昂热面色平静地整理着西服袖口。 “况且准确来说，自他出生那天起，就已经在卡塞尔学院的密切监控下了。他的父母，都是学院杰出的学生，也都是s级的混血种。” 昂热接下来的话令诺诺更为震惊，按照细胞生物学、遗传学的说法，父母传递给子女的基因均是22条常染色体以及x或y染色体，而两个s级混血种间强强配对的碱基组合，即便生只死侍下来诺诺都不会觉得差异，可偏偏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似乎一拳头就能撩倒的货色。 “无论用什么方法，把路明非招进学校，能办到吗？” 昂热从西裤口袋里摸出盒高希霸雪茄，刚想点燃就发觉女孩眉头微微一皱，于是淡笑着将火机放在一旁。 “为什么一定要招揽他？就算他的父母很优秀，可从这些资料里我完全分析不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据我所知，卡塞尔学院可不是保姆看护院，校长？” 诺诺有些好奇地追问。 “我答应过路明非的父母要照顾好他。” 女孩沉默不语。 “丑小鸭也有变成白天鹅的机会，我很看好他的未来。” 见陈墨瞳对这个理由表示怀疑，昂热换了个说法。这已经是非常明显地表明态度。 要知道，除去李龙渊、凯撒、楚子航外，昂热从未用如此口吻夸赞过学院的学生，说是厚爱毫不为过。 也就是说，在他心里，路明非总有一天会和他这几位最心爱的学生站在一个层级，甚至超过他们。 可这可能吗？ 凯撒出身加图索家，血统优异纯正，自小接受西式精英教育。楚子航觉醒的是高危言灵·君焰，又学习了和昂热一脉相承的血统精炼技术，爆血状态下血统等级超a级，少年宫走出来的剑圣将一柄御神刀·村雨使得神鬼退避。 至于李龙渊，那家伙的优异是全校师生有目共睹的，甚至拥有屠过次代种的战绩。直到守夜人论坛后来有专人发出帖子分析过，是李龙渊那柄炼金武器对龙族有特殊效果的缘故，方才堪堪打消众人的疑虑。 不然他们还学什么屠龙技，全都跟在李公子后面打打下手就好了。 可学院每年一度的体能测试总做不了假，自建校以来每项由前任s级学长保持的记录都被他轻松破掉。如纯血龙类般强悍的体质再加上正统千年相传的古武技法，诺诺觉得倘若s级也有划分，那这家伙估计得有s+++的水准。 由此诺诺不禁对这个素未蒙面的衰仔产生强烈好奇，甚至恨不得立马飞过去捏捏这个家伙，看看他人畜无害的表皮下是不是真藏着龙王。 “希望他不要刚入学就遭受无妄之灾。” 诺诺吐了吐舌头，作为学院稀有的s级，汇聚目光的同时也会时刻遭受着挑战，特别是珠玉在前的情况下。当初李龙渊可是借着指点剑招的名义把那群桀骜不驯的家伙一个个打服的。 “李龙渊确实是个异数。即便当时我将这孩子从李氏正统那要来，也从未想过他能如此完美，在执行部半年的任务完成率甚至超过王牌专员。” 昂热毫不吝啬对心爱学生的夸赞，又不禁想起那个手捏棋子端坐在静室里，身躯已如朽木眼神却昂藏狮虎的老家伙。 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对手。 “我这里还剩下些难得的清茶，不如来尝尝。” 毕竟是以请学生喝茶的名义叫来陈墨瞳，昂热终究没有学会中国人聊天时客套的方式。 不是他最爱的正山小种，而是那罐难得的碧螺春。 氤氲的白色水汽升腾，修长如玉的手接过茶盏，一老一少端坐在桌前，气氛肃穆。 “你为任性付出了代价。” 李承乾看着缠在年轻人肩膀处的绷带，轻叹一口气。 “但我从未如此念头通达。” 李龙渊一把扯下白布，晃了晃完好无损的胳膊，很有些像身处叛逆期的青少年。 “雏鹰总要展翅离开松软的巢穴，在闪电中迎接暴风雨的洗礼。这就当是，身为祖父的我，最后送你的礼物。” 老人挥手，一道玉石般冷硬的身躯突兀浮现在根雕茶桌不远处，双手捧着只银质密码箱，锁簧弹开，匣槽里安静躺着两支金红色的针剂。 哪怕隔着石英玻璃，李龙渊依旧能察觉到，那股金红色液体中所缓缓流动的浩瀚力量。 第两百七十五章 悟，即是神 “针筒上刻有牡丹花图案的那支你留着自己用，到了要拼命的关键时候，这比密党的爆血技术更稳妥。另一支留给你的小女朋友，里面古龙血清的量足以使她的血统在三个月内保持稳定。” 老人抿了一口清茶，带着调笑的神气。 年轻人则面色讪讪地接过银匣，并不打算强行解释，甚至还不忘拍记马屁。 “祖父您真是料事如神！” “你忘记赵家和猛鬼众的生意往来了？他们在日本打造的情报网可谓根深蒂固，不稀花费重金吸纳当地的无业游民充作耳目，我已经重新派人去接管了。就连你和蛇歧八家内三家之一，上衫家的家主同住过一间酒店的事我都清楚。” 李承乾佯作臭着脸，丝毫不给情面。 “只是绘梨衣的消息，在蛇歧八家内部也属于绝密。”李龙渊很会忽略话里不相干的内容。 “你要清楚，猛鬼众和赵家一直在研究的进化药的本质，是希冀借此不断推升混血种的血统，从而迈向成神的阶梯。在权与力的诱惑下，人与人都一样。赵厉可以为此背叛正统，蛇歧八家内部的成员为什么不行。” “人心从来不是铁板一块的，表面上凝聚得坚不可摧，不过是在利益共同的驱使下。身为上位者，最需要学习的就是如何揣测人心，只有真正把握每个人的欲望，才能更好地驾驭住臣属。除非你能做一个不被推翻的暴君。” “不是所有人都会被欲望驱使，这世界上还有很多拥有理想信念的傻子。” 李龙渊莫名想到楚子航，想到了昂热，想到凯撒，甚至还伴随路明非的身影在脑海里浮现。 “那他们有执念吗？” 李承乾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教导李龙渊的机会。 “倘若一个人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能做。庸才尔，不必去理会。倘若一个人目标远大，又兼有能力，但困窘于现状，受限于大势，那么就尝试用名利地位去拉拢他，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倘若一个人能力出众，信念坚定，又不为外界事物所动摇，会为自己的执念拼尽一切……” 老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混浊的眼睛认真盯住李龙渊那双璀璨的黄金瞳，似乎想要让他一字一句地记住接下来这些话。 “两个选择。其一，找机会杀了他。即便他的路现在与你没有冲突，可无法掌控的存在，本身就是棋盘上的异数。他有罪，罪在将来。其二，利用他。如果这个人非常有价值，那么就值得花大精力编织幻境，用爱情、亲情、友情之类虚幻的情感麻痹束缚住他，用正义的伙伴之类高尚的道德操守，来帮助你牢靠掌握这柄尖刀的刀柄。” “有些时候，死脑筋的人比欲念多的臣属更好用，只要是他们认为正确的事，不管内心多挣扎都会去一以贯之地执行。既然这类人不能被改变，那么就改变他眼中所看到的世界，将黑变成白，白转成黑，最后一样能达到你想要的效果。尽管要多费些心力。” 李承乾的一番话令李龙渊沉默不语，很多时候他看着形如朽木的祖父，总觉得他就像从封建王朝时代走出来的真正君主，举手投足间尽是威严，仿佛世间没有他堪不破的人心，掌控不了的事情。 “世事如棋这个道理你懂，但你做不到。因为只有抛开虚无缥缈的感情，才能看得透彻。” 头顶用一根青玉簪挽住长发的李承乾愈发像个深山不知名道观里走出的老道士，眼神悲天悯人但不妨碍他坚定不移地落子。 这天下既是方寸棋盘，众生何人不可为棋子？ “这样我还是我吗？存天理灭人欲后，人，还是人吗？” 李龙渊并没有被祖父这种天人合一的状态所影响，他要怀揣满心炽烈地去见识这个世界，哪怕最后可能遍体鳞伤。 “你以为什么是神明！” 老者放下手中的茶盏，伸出食指在茶水里蘸了蘸，随后苍劲有力的手在桌面上写下一个铁画银钩的水字，悟。 “智商越高的人性格往往越冷漠，因为他们看的透彻，分析理智。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洞察越多，参悟越多，就越接近神明的领域。” “一如当年释迦牟尼在一株菩提树下枯坐了七七四十九个昼夜，最后证悟成佛。王阳明龙场一夜悟道，半步入圣人。” “仅仅凭借血统精炼技术，混血种的实力再强悍也不过和纯血龙类并肩。可那又如何？龙类辉煌的时代已然落幕，即便四大君主同时复苏都不能扭转乾坤，此乃天下大势。而大势不可逆，此即为天道！ 就像当年诸葛亮六出祁山也挽救不回汉室衰颓的气运，卧龙不得天时，凤雏不得地利，幼麟不得人和。此三不得放到如今同样适用，由龙类主宰的时代不可能复辟了。” 李承乾此刻朗声铮铮，字句发人深省，就连身旁一直小心侍奉的李必听见这些话都不由瞳孔微震，忍不住偷眼打量这个正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家主。 “去尝试领悟这个世界埋藏在迷雾中的真相，希望到时候，你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来缔造一个崭新的世界！” 老者声如洪钟，带着期许的目光站起身来，与如影随形的李必一齐缓步离开大殿。 年轻人则神情恍惚地抬首望着殿顶，那里原本应该被撞出一个大窟窿，现在已经重新变得完整，看不出一点修补的痕迹。 但他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上面。也难怪楚子航认为李龙渊的性格太过超然物外，属于无心无性的那一类人。 也不奇怪嘛，整天有这样一位祖父在你面前耳提面命，动辄就是要创造新世界之类神神叨叨的话，就连昂热终日奔波劳碌的屠龙事业都好似小打小闹，根本提不起兴趣。 可好歹李承乾松了口，准许他“入世”的观念，甚至送了他当务之急最紧要的东西，龙王的血清。 尽管没明说，可年轻人手握住针剂的那一刻，那股席卷全身的炙烈狂暴的火元素，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那个寄养在正统叫做李昌的小鬼，就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双生子之一嘛。 胆敢以龙王做棋子，倒也符合李承乾刚才那副睥睨天下的谈吐。 “祖父你啊，究竟参悟到了什么？” 幽暗的大殿内，以鲛人油脂制成燃料的长明灯泛着沁冷的光，眉眼如画的少年落下手中的杯盏，好似头疼地叹息一声。 第两百七十六章 叔叔 “只是杯水车薪，饮鸩止渴的事情，终究会引发更大的灾难呐。” 低叹间，李龙渊收起两根还有乳白气泡在金红色液体内微微跳动的玻璃管，转身离开了大殿。 好戏，即将开场。他的戏份很重。 ………… 年关已过，料峭春风吹着窗外油绿的树叶摇曳，沙沙作响，阳光从走道尽头的窗户里照进来，暖暖的。 趴在茶几上捣鼓着破旧笔记本电脑的少年眉宇间很有些沮丧，尽管刚用红点切了几盘星际，都是碾压式地推平，但这并不能使他感到快意。 因为好友列表里熊猫烧香的图案已经黯淡下去，很久没有亮过。 路明非一直认为和老唐面基后搭乘地铁站的离奇遭遇只是一场梦，毕竟他醒过来的时候还坐在公交车上，甚至特意旁敲侧击问了同样出现在事件里的陈雯雯，人家反应压根没这回事，这才打消路明非自己不切实际的英雄救美幻想。 尽管失约的老唐后来又诈尸般地出现了，俩人还一起去网切了好多盘星际。可从网出来以后，路明非就觉得当时的老唐有些不对了，原来浓墨般的眉宇间那副跳脱喜感没有了，只剩下莫名的忧郁惆怅，眼神更是迷茫得像个从精神医院跑出来的失忆症患者。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他告别。 这不，自从那次在网咖登录星际账号后，老唐时至今日都没再上线。有哪个正儿八经的星际玩家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一生挚爱”，如果有，路明非会当面唾他一口：“下贱！” 少年瘙了瘙脑袋，很快切出去看了下qq好友列表里头像是戴棒球帽的女孩，同样灰色的头像瞬间让他原本热切的眼神转为晦暗。 “之前还在李公子和楚师兄面前夸下海口的，现在却连搭句话的勇气都没有，怎么办啊！” 路明非哭嚎似得双手攥紧着拳头，像是给自己加油打气。 “一箱打折的袋装奶，半斤广东香肠，还有鸣泽要的新一期《小说绘》。买完了赶紧回来，把桌子上的芹菜给我摘了！还玩游戏？自己的事情一点不上心，要没学校录取你，你考的上一本不？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婶婶的声音在隔壁炸雷般的响起。” （有原着那味不？坏笑。仅摘一段，也算让看过原着的书友回忆当年翻书的夏天，毕竟是我们逝去不返的青春啊。） 路明非麻溜地小跑出门，他原以为过了今年生日彻底满十八岁后，自己就是个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被婶婶呼来喝去的日子即将一去不返。 可这刻在基因里的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消除，婶婶在除夕夜和颜悦色地给明非敬酒也只是为了试探他的态度，结果发现这小子完美避开他那对远在国外的父母的优良基因，倒和他叔叔一个窝囊样，女人就愈发觉得还是要像往常般锻炼他。 “呼。” 一口气小跑到街上，消瘦的男孩将手插在裤兜里，较往常很有些意气风发地掏出部安卓手机来。 这是叔叔从二手市场淘来的，用于奖励路明非那张“松柏茶馆”的卡使他在一众狐朋狗友前颜面大涨。 滨海但凡有点消息渠道的地头蛇都知道，江岸步行街新开的“松柏”茶馆背后主人不一般。说是位手眼通天的贵人毫不为过，店长都是从盛唐集团抽调年薪百万级别的女高管过来履职。 这不，茶馆刚开业没多久，就有许多商界名流、影视明星一股脑儿地跑来登门拜访，结果主人连面都没露。 只留下一众名人干巴巴地喝茶，还是每天排队限量领号，最宽阔舒适的主茶室甚至宁愿长期空置也不揽客。 结果这些名流们不仅没动怒，反而来得更加频繁，导致茶馆周围停满了宾利、玛莎、法拉利之类的豪车，普通人一看这场面挤都不敢挤进去。名媛们更是时常打卡拍照发在自己的朋友圈里，似乎能在松柏喝顿下午茶俨然成为衡量财富身家的分水岭。 主人慵懒的经营风格也成为一大营销卖点，每天在茶馆门前参观打卡的游客络绎不绝。 真当充作市政府门面工程的江岸步行街就比五a级景区花山石林以及海洋公园更繁华火爆？ 大隐隐于市的茶馆里炒青烹制的茶水就比外界所有能花重金买到的更香气馥郁，清新雅致？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并非全部。 至少很多商界老板们忙着日进斗金的生意，哪有时间看顾一座小茶馆的生意，他们看重的，不过是这座茶楼背后的主人，希冀借此结识以搭上更宽广的人际脉络。 所以当路谷城某天下了班，凭着侄子的一张会员卡就带了一大群狐朋狗友大摇大摆地进楼，被店员一路引入主茶厅时，周遭非富即贵的客人们看见这阵势可谓惊掉下巴，让男人当天出尽风头。 直到叔叔喝完茶又和朋友们搓了一顿夜间大排档，喝的醉醺醺回来时，还不忘一脸酡红地用力拍着路明非的肩膀，感叹老路家后继有人，交朋友都交的这么有档次。 路明非当时也是惭愧地低下头面色涨红地称只是沾别人的光而已，靠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才是正途。天知道他一个衰仔当时怎么就能闷着头讲出这种牛逼哄哄的话。 叔叔先是一愣，随后更为满意，笑着搂住男孩的肩膀就大声夸赞着：“有志气，不愧是我老路家的种。” 还想说什么时，就已经弯腰对着垃圾桶吐起来。 路明非则捏着鼻子在一旁给叔叔递洗脸毛巾和醒酒茶，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自己父母虽然责任感不足，可毕竟都是考古学家，长期出国的那种。看照片也是对斯斯文文的情侣，和叔叔婶婶的画风完全不搭啊。 真要将他爹的照片和叔叔放在一块儿，除去依稀眉眼间那点相似，凭气质真看不出是兄弟的关系。 “哇……呕” 又是一整混合食物残渣和胃酸分泌物的酒气袭来，瞬间令男孩停止思考，掩着鼻子就帮胡子拉碴的男人拍打后背。 ………… “他真这么做的？” 当天傍晚早早打烊的松柏茶馆里，李龙渊坐在屏风前，听着自盛唐来集团内部临时调来的宋店长汇报近来茶馆情况。同时，她也只是个按正常招聘渠道进入公司的普通人。 正统的混血种本就各司其职，自然不能浪费在这种地方。 “是的，少董事。” 一身古典旗袍尽显成熟风韵的美女店长扶了扶黑胶镜框开口道。 “作为一家在中等规模物流公司上班的普通中年职员，却在茶厅内一口气拒绝掉所有递来名片的大公司董事长，以及他们所承诺未来的高薪职位，自顾自地和狐朋狗友们高谈阔论地吹嘘。” “喝完茶后还无视持有会员卡的客户可以在松柏无限额消费的规则，坚持要为他们买的那一壶最便宜的酽茶付账。这样的人你见过多少？” 李龙渊复述着店长所见到的经过，愈发觉得路明非这个叔叔很有趣。 第两百七十七章 进化药 “不是很多，但也不少。估计是被生活磨灭了野心，一心躺平的那一类。” 宋苑从旁分析，在未调来松柏任店长前，她做过盛唐集团人力资源部的hr（huanreurces），对于形形色色的求职者都有接触，像路谷城这类机会摆在面前都不珍惜的人，确实不常见。 但看他洗得发白的衬衫下已经凸起的啤酒肚，加之不修边幅的装扮，宋苑就判断这应该是个被生活磨灭野心，安于现状的中年男人。反正每天照常上下班，领着不算微薄的工资下馆子喝点小酒，周末约朋友唱唱k，在小城市已经算是无比惬意的生活。 而年轻人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却在思考另一件事情。 其实昂热一直将路明非看顾的很好，就连势力于国内盘根错节的正统也是在偶然一次机会中发现路明非是混血种的端倪。 那时正值猛鬼众和renovan组织联合倒卖的进化药在滨海小城肆虐，导致不少龙类血统纯度颇低的普通混血种身躯产生异变并持续造成恶劣伤人事件，不良人开始全城范围内搜寻混血种的踪迹。 结果就在路明非家不远处的装修家具城发现一名自美国海军陆战队退役的亚裔混血种，那家伙很警觉，发现被盯上后就一路北逃，却还是在将出海关时被扣下。 他不仅跑的快，嘴还挺硬，是家主李承乾连夜征调正统内部催眠师轮番上阵施展言灵·催眠审问，才查清他并非不良人要抓的堕落混血种，而是归属于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接受校长昂热的命令扮作水电工的身份来观察并保护s级预备学员路明非的安全。 不良人同样从他被捕获时身上搜到的记录簿里了解到这位普通高中生的身世隐秘，两个s级混血种结合生下的孩子，龙族血统的等阶估计放在正统都属罕见。 也正是恰逢富山雅史前往中国招生，李承乾以他为中间联络人，通知昂热匆忙飞来中国与正统达成某些协定。这些事情也都是李承乾后来喝茶时随意告诉他的。 从那时起，李龙渊就不由地对这个同班的普通同学重视起来。除去朋友之间的谈话交往，他同样对路明非感到好奇，更对路明非的叔叔婶婶一家表示怀疑。 能让一位血统至少在a级的专员十数年如一日在身旁看顾观察，甚至不止一位，路明非身上一定有什么正统没察觉到的过人之处。 毕竟以李龙渊对昂热的分析，这位看似优雅的不老男神其实心冷如铁，学院宽松的教育是掩饰养蛊般的军争模式，就像他当初只是口头斥责凯撒在“自由一日”上毁掉了他最心爱的百慕大草坪，却并不排斥学生间分阵营相互厮杀的作风。 在他眼里，只需要“body（某些人）”或者“theone（某一个）站出来就够了，剩下的对屠龙事业起不到作用。而路明非，很显然就是昂热眼中的body。 李龙渊在送松柏的会员卡给路明非的时候，顺带提过一句卡可以借给家人使用，就是想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下这个跟路明非同宗同源的叔叔。 照理来说，路家自有档案资料记录的路山彦开始，一连几代传承下来都是混血种，甚至还出了路麟城路明非父子两个惊人的s级。 哪怕欧洲密党里的混血种家族每年十数亿美元的研究经费花在生物基因编辑技术的突破上，也没有如此高产。 毕竟目前密党里最有钱有势的加图索家继承人凯撒的血统也只是勉强够上超a级，单论血统离密党一向看不上的蛇歧八家的皇都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路谷城和他兄弟截然不同，正儿八经的普通小市民气质，属于放在人堆里顶着张npc的脸，不良人看一眼就会快速忽略的货色。 难道还真是基因突变不成？ 年轻人未免有些恶趣味地揣测，按理来说龙类的生物基因远比人类强悍，一次次的碱基配对会不断改变作为人类的体征特性。 这也是为什么普通混血种在注射进化药后容易堕落成死侍的原因，龙类基因的注入使得原本身体的平衡被打破，大量承载人类遗传物质的dna双螺旋结构被破坏，龙类基因凸出导致身躯体表畸形，出门都要戴兜帽遮掩。 当然，进化药的药效凶猛，完全没有龙血的普通人骤然打一针根本受不了，体内组织细胞将快速失活解体，人会像得癌症般在剧烈痛苦中死去。对他们来说，龙血是致命的毒药。 这也是混血种不能用注射药剂的方法大批量制造，普及所有普通人的原因。混血种的世界，天生就该与普通人之间划出隔阂。 至于从小经受龙族血液侵蚀，但从未产生灵视、觉醒出言灵，最多身体素质和头脑比普通人高出一筹的混血种，打了进化药后会让他们血统极尽攀升，但最终多因为心智把握不住这股磅礴的力量而堕落为死侍。 一如李龙渊当初在花山石林斩杀的小鬼，杋板赛上的大卫·米勒，背叛妻子的犬山纪。 这些人在提供给他们进化药的renovan组织和猛鬼众眼里，与垃圾无益，唯一的价值就是打一针燃烧他们最后的生命潜力，然后观察他们身体各项数值指标的变化，为进化药更进一步的研究提供精准数据。 这些游荡隐藏在普通人群里，对自身流淌的血统毫不知情的混血种，既是renovan在内等反动组织最佳的实验对象，也是卡塞尔学院与正统等势力一直在搜寻的群体。 因为你永远都不清楚他们某天在遭受某种刺激后，会觉醒何种恐怖的言灵，造成如何不可控的可怕后果。 像楚子航这样的杀胚怪胎，此前毫无血统觉醒征兆，最终一夜在下着倾盆暴雨的高架桥上醒悟。 倘若不是正统联系及时，这家伙估计能自己扛着那柄御神刀·村雨，燃着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走到卡塞尔学院执行部部长施耐德的面前站定，然后冷冷地说一句：“我来加入你们。” 而任何不可控的因素，对于当地的掌权者都是不可容忍的。 一句话，我的地盘，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见着年轻人双目出神的模样，宋苑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知趣地没有打扰。 在当初收到董事会全体成员决议后的一纸调令，保持薪资不变的同时让自己来辞去原本职务来当间小茶馆的店长，宋苑只觉得自己是不经意得罪了哪位上司，被下放养老了，前途一片灰暗。 原本在公司热络的同事间关系也随她的调离变得疏远冷淡。 可当她重新调整状态适应起店长的角色时，才发现原本冷漠的同事又热情起来，集团本部和旗下公司的高管们争先恐后地给她发来消息问候，在明里暗里的示意下，宋苑才知道这家店背后的主人竟然是集团下一任继承者。 而自己并非被流放，甚至是被集团股东一致观察挑选后用来作陪“太子”读书的伴当。 盛唐的员工们都清楚，这些年董事长出席会议的次数愈发少了，他们猜测多半是由于身体健康恶化，精力不济的缘故。在这种状况下，离继承者“亲政”掌控集团的日子也不远了。 这时候，谁能率先投到“太子”名下，谁就是未来的心腹“大臣”。 也难怪宋苑一个被调离权力中枢，在集团里按照职务等级没有上百也有数十位与她相同的前高管重新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第两百七十八章 经营 可自己接连工作这么多天，连少董事的面都还没见着呢。 宋苑还记得自己刚来上班坐店时，看完一连串的恭维消息后便收起手机叹了口气。 这间“松柏”茶馆自装修完毕就招了六名店员进来，她们倒是心灵手巧，将店内布置陈设擦拭得一尘不染，甚至还趁着闲暇用木架和软棉布搭了一个精致猫窝，专门照顾一些流浪猫。 只是刚开始生意经营的实在惨淡，有格调追求的客人想进来喝茶，结果一看云雾缭绕的茶楼内摆放的盆栽景致、曲水流觞，心中就揣测消费水准必定不低。 再一看柜前罗列的茶品清单，赫，武夷山母树所产的纯种大红袍、西湖的狮峰龙井、洞庭的特级一等碧螺春、安溪的岩韵锦铁观音、云南的普洱老班章等等，连价格都不标，吓得薄有余财的客人脸色苍白，他只是想追求品味，可不想被当成冤大头硬生生宰一刀。 除去顶级名茶，只剩下应当是正常价位的酽茶（指代浓茶，一壶喝完一般允许续水），客人又感觉丢不起这脸面，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美女店长这些天经营下来也是见怪不怪，谁让背后主人怪癖多呢，只需要保持住他的经营理念，完全不在乎收益。 烧钱就烧钱，毕竟房租水电费和员工薪资支出这点亏损对上财大气粗的集团每日盈利的数字来说，连零头的零头都抵不上。 直到某天有位穿着简单，黑衣黑裤面容冷厉的年轻客人登门，茶馆才勉强有了第一笔盈利。 他也不怎么说话，点了壶龙井就自顾自坐在靠近街角的窗前品着，直至夕阳余晖洒落在男孩略显凌厉的眉眼上，方才拿出张黑卡结账默默离开。 哪怕识人无数的宋苑也能感受到这年轻人的特殊，他身上好似背负着很沉重的东西，却依旧坚韧，就像霜雪压不住的松柏。 再然后，松柏茶馆背后的主人身份不胫而走，趋炎附势的名流们更是蜂拥而至。 宋苑在经过短暂的欣喜后是长期的心累，这些人太疯狂了，而且聚在一起彼此间也是勾心斗角，明争暗讽闹腾个没完，忙得几个小女孩店员连养猫喂猫的时间也没有。 就在她焦头烂额的时候，微信好友列表里那位自加上起就没回过一句话的李公子终于回应了，给出的指示是茶馆以后取票限号，主厅依旧保持不开放的状态，员工正常上下班就好。 女人在感慨少董事还是个体贴员工的好老板同时，也难免会为这决定而担忧，毕竟这些天接待的客户们大多非富即贵，表现太过高傲会不会得罪他们。 然而结果却比宋苑预想的截然不同，名流们依旧热衷来此喝茶，甚至比先前更为狂热。 富人们往往对限量版的东西情有独钟，并不仅仅在于它的质量比量产好，更在于物品本身的稀有。 他们总希望能在方方面面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品味来，哪怕有些奢侈品是明摆的智商税。 又如此忙里偷闲过了一阵，少董事高中同学的叔叔便上门了，揣着卡和一大群公司同事以及社会上的朋友，气势汹汹进门的样子像是来砸场子。 一进门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就撸起袖口露出那块金光闪闪的万宝龙腕表，清清嗓子作出一副睥睨天下的气势让服务员把店里的茶品价目单拿来，然后看着单子里面各类顶级名茶卧了个大槽，要不是背后一大群兄弟的目光就像刀子顶着。路谷城当时就要掏出手机接通说：什么？家里煤气泄露了？接着挂断电话说：不好意思兄弟们，家里有急事，咱们改日再约。 只是宋苑想起少董事当初在聊天时特别交代过的话，解释着客户能够享受优惠折扣，才将这些人请入主室茶厅就坐，精致点心摆在托盘上顺着曲水而下，自己就隔着屏风后通过监控观察着中年男人的一举一动。 自始至终她都没发现男人有什么问题，只是喜好吹嘘，什么侄子在学校饱受老师校长看顾，并被夸赞有大才之资，而自己这个叔叔也有意送他出国，留学回来后好建设祖国。连在班里结识的同学都是个顶个的好汉，家里背景如何牛叉，在滨海算是手眼通天云云。 当时不仅她一个人在偷听，就连一旁喝茶的老板们也有意无意地打探这位一来就能径直入主厅的男人来历。 了解到人家口中要出国的优秀侄子可能与这间茶馆背后的贵人结识，老板们一个个屁股都坐不住了，敲门进来就要递名片，其中不乏有自澳门香港专门跑来内地洽谈业务的。 结果这小市民习气的中年男人完全不按套路出招，他没有笑呵呵地接下大公司老板的名片，然后小鸡啄米地点头说大家以后就是朋友了，多多提携之类的。 反倒一脸傲然的神情坐在那里，名片看也不看，只顾撸起袖子很没眼力劲儿地和老板们显摆万宝龙腕表，仿佛这块表格外凸出他的品味。 眼毒的老板们早就看出这是只高仿品，可谁也没说，反倒有人投其所好当场就要送只价格不菲的劳力士。结果男人当即翻脸站起来说你是不是看不起万宝龙这类牌子，我是买不起劳力士的人吗？搞得外地来的老板当场愣在那里，脸色铁青，搞得里外不是人。 随后男人又熟络地拍着他肩膀说：老哥，开个玩笑，毕竟无功不受禄嘛。那老板也转怒为喜，还想接着套近乎问问男人侄子的事情，路谷城就已经大手一挥决定要请在场所有人一起去吃大排档。 除了少数几个白手起家的土老板，其他人估计这辈子都没坐过路边小摊贩摆的桌椅，见客人们表情都有些不自在，男人也不勉强，硬要付了茶水钱就径直带着几个狐朋狗友出去厮混了，出门时那副昂首挺胸的洒脱模样倒是别具一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你一心躺平，天王老子也奈何不了。 这时终于有老板坐不住了，成天大把花钱，真当他是来喝茶养性的不成？背后的贵人他惹不起，在店里打工的员工他还为难不了？ 索性就赖在店里不走，不管员工如何说快打烊了，男人就是一直要求重新点壶茶，几个小姑娘更是被闹腾的名媛们挤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两百七十九章 小人物与皇帝 就在这些自诩名流的商界老板们露出恶心嘴脸时，一位修长挺拔的年轻人在橙黄的夕阳余晖里踱步走来，轻轻叩响了店门。 他上身穿着青白相间的条纹格子衬衫，外套两排纽扣的大地棕色马甲，搭配着浅灰色西裤，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感，山水般俊朗的眉宇间没有一丝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浮躁气度。 特别是他的怀里还安静躺着一只胖嘟嘟的橘猫，在修长手指顺毛捋动下舒服得眯起眼睛。 “现在是下班时间，姑娘们。” 年轻人无视周遭老板和名媛们打量的目光，径直迈入店门指着柜前挂着的时钟打趣道。 “既然开门营业了，哪有朝外送客的道理。” 有不明年轻人来路的老板大声嘟哝着，反正他这些年靠做房地产很是发了笔横财。 而一些望着年轻人那张精致无暇的脸似有些眼熟的老板则是掏出手机，飞速在今日新闻里搜索当初看过的那篇报道。 几个受了委屈的女店员并不认识这年轻人，只以为他是在为员工们打抱不平，哭得梨花带雨地用小手抹了把泪就准备继续为客人烹茶。 “那从今天起，松柏就正式歇业，休业停整几天也好。” 年轻人听着中年老板寻衅的话语只是淡然一笑，怀里的胖橘猫更是懒洋洋地蹬了蹬腿，翻转个身。 周遭有人难免嗤笑一声，这小年轻真把自己当茶馆老板了？ “是，少董事。” 一身古典绣花旗袍的宋苑迎上前盈盈一礼，近距离看着面前比她高出大半头的年轻人，只觉得男孩真人五官立体精致得比照片上见到的更俊一筹，鹤立鸡群的气质足以让他和周遭所有普通人划开距离。 “来的路上捡到的，这么胖的橘猫，一定是主人不小心看顾才弄丢的。先在你们这养着，再将本店拾到橘猫待人认领的告示打出去，争取早日与失主取得联系。” 李龙渊没有先理会周遭变化的面色，而是弯下身，橘猫便从他的怀里跳出来，懒洋洋地在榉木地板上弓腰磨了磨利爪，便被一名女店员抱起来带进后堂她们搭好的猫舍内。 年轻男人站起来眯起好看的眸子，望着橘猫离去的画面嘴角轻微上扬，这也是他这么多天练习心法不断克制自身沸腾血统的成果呐。 倘若他摘下美瞳，泄露一丝属于龙类的至尊气息，刚才那只还安静躺在他怀里的橘猫恐怕会瞬间寒毛炸起，全身血液都可能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气息威慑下停滞流动。 终于，有老板手一抖，翻出那篇有关盛唐集团宣布继承人归属的报道，他有些哆嗦着拿住手机，猛盯着新闻发布会上拍的照片，再和面前这个身姿修长的年轻人仔细比对。 “还真是！” 不断有客人知晓这年轻人的来历，原本脸上不屑的冷笑顺理成章地转为谄媚，最早寻衅滋事的老板更是尴尬地摸摸头，干笑着解释。 “误会，都是误会啦，李公子，我们长风物流和你们盛唐集团旗下的电商平台一直都有生意上的合作往来的。介绍一下，我就是长风公司的副总杜……” “我想，你此刻应该并不希望被我记住名字？” 灰西服棕皮鞋，塞进裤子的白衬衫微微腆起啤酒肚，脖子上戴着24k大金链子的中年老板话还没说完，就被年轻人玩味的眸光扫过，识趣地闭上嘴。 他的穿衣打扮是这群客人里品味最差的几个，与路谷城尤为类似，也难怪，这类没有父辈余荫可享，靠自己白手起家的家伙行事总是更为莽撞凶狠。毕竟要想从最底层挣扎打拼起来，就必须比其他人更为心狠手辣。 可李龙渊并不会因此就高看他一眼，就像其他来喝茶的宾客们尽管一个个眼高于顶，自诩名媛绅士，却也愿意遵循这间店的规矩。 而这男人是第一个站出来挑衅的，对于在茶馆打工的女孩们也没有什么同情心，毫无从前遭遇的共鸣。 这样的人满心已然是炽烈的欲望，他们看透了这个世界太平粉饰下的真实规则。会为金钱向你弯腰摇尾，自然也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背刺一击。 然而李龙渊又能奢望他具备什么高尚品德呢？ 毕竟在残酷的商战里，赢家通吃全场，败者一无所有。 要想从最卑微最贫瘠最粗粝的土壤里生根发芽开出娇艳的花来，男人就必须舍弃他一切所能舍弃的，不顾规则地追寻“权”与“力”。 包括尊严与体面这种东西，今天因为金钱失去了，日后还可以用百倍千倍的价格赎回来。 当年出身卑微、目不识丁的安禄山不就是伴作丑角在大殿内当着众朝臣的面为皇帝献上胡璇舞，竟将开启一代“开元盛世”的唐玄宗玩弄于鼓掌中，完全放松了对这位手握重兵的节度使该有的觉察，接连赏赐其高官厚禄，最后的安史之乱近乎将整个盛唐葬送掉，哀鸿遍野由此而生，何其可笑，何其愚蠢。 上位者总是陷于自己的傲慢，只看的见自己如太阳般光彩夺目，却忽略了小人物们眼里如野草般滋生的欲望。 李龙渊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就像他从不盲目于正统的荣光。他的高傲自信全都源于他自身，当然，也可以说源于血统传承所与生俱来的力量。 这是每位混血种在经历“血之哀”的孤独时所得到的馈赠，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而准备化祸为福的中年老板终究灰溜溜地离开了，他很清楚，盛唐这位年轻得过分的继承者并非易与之辈。 他甚至怀疑这家伙从小接受的并非贵族教育，而是皇帝般的御下之术，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望过来就好像能将你的心神吸引进去，内心的隐私野望都被窥察得一清二楚。 “好了，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月末涨五成薪资作为补偿。” 客人一个接一个起身离去，年轻人拍了拍手，语气慵懒。别说五成薪资，对他来说，五十成五百成都只是个小数字。 龙族生性贪婪残暴，好敛财，可对正统出身的真君殿下来说，钱财这一项，自他出生起就不会出现在他的欲望里了。 “谢谢老板！” 几个女员工聚在一起甜甜笑着，对这位初次见面又慷慨大方的老板好感大增。 第两百八十章 意外 “宋店长留下加个班，其余人可以先回家了。” 李龙渊随意笑着地摆摆手，几个年轻女员工相互对视一眼就纷纷上前和老板店长告别离开。 再然后，便是年轻人坐在主位，开始向宋苑询问茶馆自开业来遭遇的一些事情。 “以后这间茶馆就不用特意对外开放了，只需要招待我吩咐过的客户就行。如果有陌生客人带着刻有半朽世界树图案的徽章走进店来，也可以款待。” 李龙渊从走神状态醒转，轻轻叩了叩桌面，他并不介意宋苑知晓些卡塞尔学院的真相，至少在正统地盘上，普通人的安全无疑能比别处得到更高保障。何况这家店是他开的，附近区域会受到不良人特别管控。 “是。” 女人恭敬回应。 他先前之所以不阻止豪客名流们来此饮茶，就是想借机观察路谷城的行为举止。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就不再需要这群趋炎附势的家伙们。 “还有事？” 年轻老板看着女店长微微蹙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声问。 “是关于员工的事情。集团如果长期只让我负责打理这家店，我认为我可以适当削减一部分薪资，这样就无需裁撤店内员工。” 宋苑似乎是觉得倘若以后茶馆不对外开放，依据劳动力和资本搭配后产出效益最大化的原则，李龙渊可能会做出裁撤店员的考虑。 她这些天将几名小姑娘的努力看在眼里，个个都是勤勉上进、天真乐观的性子，这份工作所领的薪酬对她们背后的家庭也很重要。 或许是想到曾经自己独自一人在社会上打拼有多不容易，宋苑其实蛮想将这几个小姑娘留下来的。 然而年轻人的眉宇沉凝下来，考量的目光一直盯在女人化了淡妆后白皙柔美的面孔上，像是在分辨她这番话的真诚性。 “你是店长，你有决定这些店员是否能留下来的权利。但请不要小觑自己的本职工作，毕竟没有哪个企业家会一直对员工发善心。” 他的话稍显冷硬，在宋苑听起来却很温和。 “是，我会履行好店长的职务。” 旗袍美人低眉俯首。 “夜已经很晚了，需要送你回家么？” 就在年轻老板不断了解着有关路谷城的事情时，店外原本昏黄的天光已经逐渐黯淡，几颗忽明忽灭的星辰嵌在漆黑的天幕里。 “啊？” 宋苑显然先是一愣，随后脖颈处染些绯红地点头。 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何突然涌上一股小女生的羞窘，明明一眨眼都快二十八岁了。尽管现代比以往任何时代都更具包容性，但也到了父母眼中要催婚相亲的年纪。 年轻老板显然没注意到手下店长的神态，只是抬眸间顺手熄灭了手机。 他没有告诉宋苑的是，最近滨海的夜晚并不太平。 就像人心总是欲壑难填的，哪怕正统和卡塞尔学院之类的混血种组织安保工作做的再好，也不能完全避免堕落混血种犯罪的事件。 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尽量降低恶劣事故的影响，以及及时察觉这类恐怖组织的大规模行动。 他已经收到宰相和司曜发来的讯息，自上次renovan组织境外偷渡后，这些家伙似乎又准备在滨海组织一次特别的行动。 “走，步行街转角就是停车场。” 年轻人起身走向店外，当他再度出现时，一辆银灰色的panara（帕拉梅拉）就停在街外，金黄色的氙气大灯打开后如两柄利剑刺穿黑暗与迷雾，令原本站在街角路灯边有些畏惧眺望四周漆黑夜景的女人安心不少。 李龙渊很少开一样的跑车出门，因为集团内部为继承人特意修建了三个地下停车场用于摆放各式超跑，每次去他都是找赵岩随意要把钥匙将车开走。 “上车。” 自动车窗放下，露出年轻老板棱角精致的脸，晚间凉风微微吹拂墨发，他偏了偏脑袋道。 “谢谢啦，我家就住在城西的加州社区。” 下班后卸了妆的宋苑换了条合身印花长裙，显然心情舒适很多，话语间也不再有那种上下级的距离感。 线条简洁柔和又优雅大气的跑车在晚间的滨海城市行驶着，路过的房屋建筑和行人树木都在后退。 女人好奇地看着身旁的年轻老板，总觉得他身上埋藏着许多秘密，比起常来喝茶的冰块脸年轻人更捉摸不透，云淡风轻的气质完全不像个没到二十岁的小伙子。 “在想什么？” 自启动引擎后就没说过一句话的李龙渊主动询问。 宋苑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盯着人家侧脸看了太久，伸手理了理鬓角不好意思地道。 “只是有些好奇少董事的过往。” “集团的企业年报上可以找到我的信息资料以及个人简历。” 谈话间，年轻人修长十指平稳把住方向盘，在强烈的光照下猛地踩下刹车，这辆疾驰着的顶级轿跑后轮正与柏油马路亲密接触发出并不刺耳的摩擦声，随着灵动的漂移稳稳停在路边。 被安全带紧紧绑住的女人在一阵晃动后恢复正常，她先是瞥了一眼身旁的年轻老板，发现他脸上表情依旧淡定，方才将视线投向前方。 那里是将近桥洞隧道的一段路，经过隧道后就离她住的加州社区很近了。 可现在，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隧道洞口前发生侧翻，完全堵住了前进的道路，各种涤纶纺织的货品散落一地，燃起的明火黑烟滚滚，现场遍地狼藉。 “我们抓紧时间报警。” 宋苑连忙从包里翻出手机就要拨打120和122。 “不。” 年轻老板制止了女人此刻有些慌乱的行为。 他的目力足以透过车窗看见那俩侧翻并燃烧黑烟的货车上贴着老鹰标识，下面还写着长风物流的艺术字。 “马上就会有人来处理了。” 年轻人放松地靠着椅背，只是拿起手机发了条短讯的功夫，仿佛可预见地般，远处就有亮起大灯呼啸而来的奔驰车队，几乎要将黝黑的隧道口照得满堂溢彩。 黑衣戎服的男人们打开车门鱼跃而出，一个个脊背挺拔，提刀掣剑，表情冷漠地在交通事故现场拉起警戒线，正式接管此地秩序。 第两百八十一章 在编 “这是？” 宋苑惊讶地看着这些铁血高效如同军队的组织在车祸现场前忙碌，背着的黝黑兵器匣在月光与灯光交映下显得寒光凛冽。 “你可以理解为集团内部员工组建的安保力量。” 说话间，身旁的年轻老板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 “安心待在车里，估计要晚些才能送你回去。” 李龙渊嘱咐着，推开车门走出去，宋苑乖巧点头。 “公子！” 整齐划一的喝声在女人耳畔响起，年轻人只是颔首示意。顺着不良人让出来的通道径直走到卡车的驾驶舱前，先前车上货物燃烧的熊熊火焰已经被干冰灭火器扑灭。 司机是个剃短寸的中年男人，卡车侧翻后被安全带牢牢固定在驾驶座上，双目半睁地抱住方向盘，右脚还踩在刹车踏板上，胸前一大片斑斑血迹已经由鲜红开始凝固成暗红色，显然死亡时间并不算短。可以明显看出，致命伤来自于胸口处插着的块大号玻璃碎片，隐隐还透着股焦味。 李龙渊之前坐在车中，张开的言灵场域内已然感受不到心脏泵动的声音，混血种的气息也逐渐散逸。 “卡车司机在将要进入隧道口时应该看见了什么东西，于是想要急踩刹车。车前的挡风玻璃被完全击碎了，一瞬间爆炸散落的碎片插入司机胸口直没入心脏，直接导致受害人死亡。” 有不良人递上报告，尽管时间短暂，可他们已经将事发现场的经过通过侧写还原得七七八八。 “可照理来说，货车司机是很少采取紧急制动刹车的。毕竟如果是运送钢管之类的货物，紧急刹车导致的惯性甚至会使后方的货物撕裂车身，将前方司机连带驾驶舱碾压为肉酱。况且质量越大的卡车越难通过刹车短距离控制住。所以我们推断这应该是司机因为恐惧而下意识做出的反应。” “行车记录仪的sd卡还在吗，调出来。” 其实李龙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然也不会阻止宋苑拨报警电话。只是还需要一些结果来验证。 很快就有不良人端来插有车内存储卡的笔记本，并将记录影像的时间拨回到事故发生前的时刻。 画面里，卡车灯光不断扫过下着蒙蒙细雨的黝黑道路，空茫又寂寥，四周只有后退的路灯和柏树，这个时间段，就连行人和前车都分外少见。 就在即将抵达挂有限高限速标志的隧道口时，前方漆黑的道路中央似乎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影，随即那黑影猛地亮起一对野兽般发着金光的眼瞳，祂张开嘴露出刀枪般锋利的尖牙，似乎在发出咆哮，又像吐出某种古奥森严繁密的音符。 全身游走升起的灼灼电芒几乎瞬间就炸出千万道炽亮的光线来，爆闪的光斑下隐约能窥见其抬手时小臂下露出铁青色的鳞片。 犹如不断有怒雷在云暴层中重叠咆哮的吼声，车前的挡风玻璃在宛若雷霆的轰击中全屏炸碎了，限载35吨的卡车亦在司机惊恐地急刹转弯避让下猛烈侧翻倒地。 “言灵·雷池。” 紧盯屏幕的李龙渊给出结论，数十万伏的超高静电压所凝聚的电荷足以击穿这湿润的空气，瞬间散发出数十道跳跃着危险紫蓝色的电弧。 这点解释了为什么不良人发现四溅炸开的玻璃碎片中会有焦黑的斑点，像是经过高热电焊熔切过一样。 这条言灵天生就是为攻击而生的，狂暴的高伏特电流甚至能通过任何可传导媒介将碳基生物完全碳化，效果猛地就像停靠在变压器旁的飞鸟被蓝火般的电弧瞬间击得灰飞烟灭。 单论起来，因陀罗与雷池均为雷属言灵，位阶和电流效果都相差弗远，只是一个更善于群攻，一个追求极致的破坏性。 “是挑衅吗？” 看着视频最后，全身掩藏在黑暗里的家伙转身时嘴角勾起若隐若现的弧度，甚至没有取走行车记录仪的存储卡，李龙渊越发感兴趣起来。 至少从视频的内容可以推断，这家伙并非自鬼窟流窜出来的那群精神分裂的残次品，对长风物流次次货物运输应该也是有预谋的袭击。 是renovan的那群疯子？ 除去赤王外，他还很少见过有比出现在这视频内的男人更具威胁的堕落混血种。 这么做的理由？目前还没有定论。 “看来那个姓杜的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啊。” 李龙渊状作轻松地挑眉，眼神却暗含冷意。 在正统的地盘发生混血种作案，不论目的为何，都将被统一视作对正统的挑衅。 “查一查长风物流近半年生意上的贸易往来，特别是车上这批运载的货物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李龙渊下令道，不良人的行动一向高效，再配合宰相，要想查清一家在中国境内注册的公司底细简直如探囊取物般轻易。 “是。” 戴着空气导管耳机的男人领命。 “这里你负责善后和交接，明天将汇总后的资料整理成文件发给我。” 李公子惯会做甩手掌柜的，温和拍拍领头的男人肩膀就回到车内。 坐回驾驶座，看着前方有条不紊的处理现场，年轻老板给了宋苑一个安心的眼神，很快，就有道路救援吊车开来，在专业人士的操作下将堵住半边隧道的卡车吊起来挪至路旁。 panara的车灯重新打开，在一声呜啸后如发硎之剑刺入黑暗中。 “刚才你和他们交代了什么。” 看到那群不苟言笑的黑衣肃杀男人在李龙渊面前毕恭毕敬，宋苑就愈发觉得她所任职的盛唐集团深不可测。 “哦，没什么，不过是一起普通的混血种杀人案，让他们保持跟进。” 原以为得到的回答该是一起普通交通事故的宋苑先是惯性地点点头，随后猛地转身，俏脸震惊地望着身旁年轻人，“什么混血种？杀人案？刑事犯罪？” “是啊，宋店长，你刚才还不是说现在担任的职务配不上百万年薪的待遇么？” 年轻的老板单手握住方向盘轻笑着并给了一脚油门，银灰色车壳的panara双涡轮增压引擎在狭长隧道内不断加速发出沉闷的轰鸣，快得如同一道闪电，推背感莫名使女人感受到一种从前从未体验过的自由。 “经过集团内部董事会探讨后一致决议，正式决定聘请你为李氏正统对外劳务派遣人员，编号0257。” “此外，我想希望你清楚一件事。在我们的世界里，杀人和被杀，就像原始丛林里猎人杀死猎物以及猎物咬死猎手般，天经地义！” 第两百八十二章 单身没人权 年轻老板俊逸的脸上表情故作揶揄，卸妆后仍旧貌美冷艳的女人却有些面色苍白。 他用最简洁也最冷酷的话，最直观地向宋苑展现了隐藏在现实世界阴翳下的真相。 没有道德和法治束缚的混血种世界，只信奉力量为尊，强者为王。混如野兽。生命层次却又高于野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高端的战争，往往只采用最朴素的方式。 “你以为除去做事缜密周到的缘由，凭资历凭眼界放着数十位杰出高管不选，董事会单单把你调到我身边，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单身啊，父母在外还是独居，平日里是个工作狂，朋友也少。这样的人，哪怕死了也很少有人觉得可惜。” 早在集团董事会为他选定宋苑任松柏茶馆的店长兼私人秘书职务时，就已经将其完整的资料发送到李龙渊的邮箱里。 数据网络时代在宰相监控下毫无隐私可言，而正统行事同样百无禁忌。 只是李龙渊这样说未免太毒舌，就算是在社会打拼多年所磨炼出良好心境的打工人宋苑此刻也不禁柳眉微蹙。 “所以考虑好了吗，是否决定这份任命。” 还没待她愠怒，年轻老板原本玩味的声音突然变得正经起来，很严肃，女人从他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气质，那是弥漫血与火的硝烟味。 像是在问她是否已经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 “我以为我不会有拒绝的权利。” 尽管宋苑到现在还不能直观体会“他的世界”是否真如描述得那般血腥残酷，可她清楚董事会下发的决定并不是一介员工所能拒绝的，至少她付不出拒绝这份工作的代价。 “我可以赋予你权力。” panara还在公路上疾驰着，油门到顶的感觉就像使整辆轿跑都漂浮在云雾中。 年轻老板说这番话时神情威严得像个皇帝，以斩钉截铁的气魄吞吐山河。 “希望车到家前你能给我答案。我必须告诫你，集团能够保障内部所有员工的薪资与福利待遇，可正统漠视所有普通人的性命。我们既然敢告诉你这个世界背后的真相，就不害怕你会泄露秘密。维持现代世界表面的秩序，并没有那么重要。” 宋苑抿着嘴不发一语，似乎在认真思考接下这项任命后，会对未来人生轨迹造成怎样的改变，红晕的血色逐渐恢复在苍白的俏脸上。 “可以打开下天窗吗？” 沉默良久，女人忽然掀起红唇露出一抹笑容，有些病态疯狂的意味在里面。 李龙渊伸手按下表盘前电动车窗的键位，于是银白色的车壳向后划开，前排天窗和尾翼全部张开，身材窈窕的女人突然解开安全带站起身来，将脑袋露在车身外，双臂枕在天窗上，风浪顿时吹拂着面颊，拍打得脑后长发猎猎飞舞。 女人张开双臂，体会着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原本应该按部就班走下去的人生道路前忽然多了条岔路口，就像游戏里的隐藏关卡。 宋苑不清楚通过隐藏关口遇到的是终极boss还是琳琅宝箱，但她确实厌倦了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她喜欢挑战自己，所以宋苑能忍受很多同龄女性不能忍受的繁重工作，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百万年薪的位置上。 “我答应李氏正统的征聘。” 女人坐回副驾驶的位置，尽管发丝还有些凌乱，印花长裙满是风吹出的褶皱，表情却很轻松，像是彻底挣脱内心的束缚。 有些时候，人只要勇敢地迈出一步，结果或许截然不同。 “欢迎你的加入。” 年轻老板语气温和，却没有笑，还在疾驰的轿跑于沉闷的轰鸣声中平稳停在金碧辉煌的高档小区前，售楼部前最高的楼盘幕墙led显示屏前滚动着“加州社区”的艺术繁体字。 作为滨海城市有名的富人小区，城西加州社区一向与城东孔雀邸齐名，开盘楼价可以达到每平方十万以上。 与路明非、李龙渊同班的柳淼淼家就是加州社区内最大的那一栋独栋别墅。 社区的巡逻工作由独立的安保公司承包，所以尽管是panara之类的顶级轿跑，保安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放行，而是拿着巡更棒走出岗亭来例行问话。 “张叔，是我。” 车窗放下，靠近车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保安帽檐下两鬓微霜，但目光有神，他站在远处眯起眼睛打量着这辆轿跑副座上的女孩子，忽然笑起来。 “宋丫头，是你啊，平常你不都是自己搭计程车回来的，怎么今天……这是交男朋友了？” 保安话语一顿，眼神明显有着揶揄笑意，眼神不由瞥向驾驶座的方向。 加州社区的业主们身家非富即贵，谈吐修养都算不错，可也没谁整天经过岗亭愿意搭理一个小保安的。倒是这个独自在滨海打拼的女孩，年纪轻轻就做到上市公司高管，每次进小区时都会和他打声招呼。 “别乱说，这是我顶头老板。” 宋苑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靠着车窗用手悄悄指了指上方。 “哦？” 老张也是疑惑，这老板看侧脸年纪应该也不大啊，长得倒是挺俊。 “喂，保安，你杵在那里干嘛呢，还不赶紧放我过去，我家就住二期d幢。” 后面一辆骑着山地自行车，背着supre双肩包的高中生一脸不耐烦地骂道，他身量挺高，短袖露出的两侧肩膀微微隆起肌肉，显然是经常运动锻炼的类型。 老张就当作没听见呵斥声般自顾自踱去开电动门，多年从业经验告诉他，尽量不要与两类业主发生口角争执。 一是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混混少年，他们世界观还未成型，又受荷尔蒙影响喜爱好勇斗狠。肾上腺素飙升的时候可不管你是谁，红着眼就能提起拳头猛揍你一顿。 二就是上了年纪的更年期大妈，这就不必细说，懂的都懂。 “磨叽。” 后面的男孩撇撇嘴，胸前只觉一阵无名怒火仿佛怎么也消不下去。 他以前的性格也不像如今这么暴躁，只是除夕夜当着众人的面向学姐表白失败后，林则宇总感觉面子上挂不住。 男生想不明白赵柠为什么会拒绝自己，自己除了年纪小点，外型家世都不算差。在仕兰也算个小有名气的人物，不少学姐在篮球赛后都会冲上来热情地给他递水递毛巾之类的。 ps：最近搁家里确实没啥事，调整了下状态，等个实习的消息，再然后估计就是等秋招、考试啥的。 ad两次近在咫尺的心仪工作机会都没把握住确实很让作者不爽的，我是个凡事要么不做，做了一定要做成的人，所以很难接受失败。 但人总不能一直困窘于从前，终归是要向前看的。 这本同人以前一直是弥补遗憾写的，压根没想着签约，后来成绩不行我其实也无所鸟谓，毕竟单纯想靠写作吃饭我早饿死了，只是也免不了被否定时小小的挫败感。 也算边写边学习，毕竟第一本签约的书。我只想把当初看龙族时的遗憾补完，给所钟爱的人物一个完美的结局。 以后每天更新应该四千起步，主要确实人有点懒，除了热爱以外也没啥动力提笔。但我这些天重新逛了逛，很是搜了些书。发现当了作者以后看小说也看不进去，不能进入剧情，总是在分析这段为什么能写的吸引读者，这段情节处理如何。老是会想我写的东西究竟差在哪里。 调整状态后这个月开始猛写，看看能写到多少字。有读者想激励我可以来评论区催更打卡。 最后插一句，《赤心巡天》这本仙侠文真的不错，我老早就独具慧眼地看出它的潜力啦，也很佩服作者的毅力。今晚第十卷结卷，排队等更新。 第两百八十三章 贴脸开大 “不就一辆panara么，有什么好神气的。” 等在后面的林则宇看着面前开豪车带美人的家伙有些愤愤不平。要是他能拿到驾照，再把老爸车库里那辆雷克萨斯开出去，说不定赵柠当场就能答应他的表白了。 “这小孩真没礼貌。” 先前男孩出声呵斥保安的时候宋苑就已经有些不高兴了，现在又听见他阴阳怪气的发言，当即没好气地回应。 “是啊，这不是还没遭受社会的毒打么？” 李公子笑容浓郁地将头探出车窗，瞧了一眼发现还是熟人。 “是你？” 这段时间本就心情烦躁的林则宇听见男人的讥讽，刚想把车一停就教这个“嚣张”的司机做人，结果一眼就认出这个当时和楚子航在一块打球的家伙，仕兰盛唐两校都声名流传的风云人物。 “呦，小伙子年纪轻轻火气这么大，挺伤身体。” 李公子挑了挑眉，脸上笑容玩味。似乎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事实上，也确实没必要把他放在眼里。 “你……” 男孩在学校凭着高别人一头的身体和优渥的家世。从来只有他挑衅欺负别人的份，哪里受到过这种侮辱，只感觉肺都要气炸了。尤其是这家伙也没比自己大两岁，就敢用这种老气横秋的语气教训他。 可想想还是忍了，毕竟李龙渊在篮球场上原地抱球起跳能平框的身体素质他也见识过的，真打起来他也不一定讨得了好。 就在男孩脸色难看变化的同时，银灰色的panara已经重新亮起鲜红尾灯，一骑绝尘而去。 “啊！” 留下身后骑单车的男孩宛如得了躁郁症般在原地怒吼，他复又想起当初在球场上被面容冷淡的楚子航一巴掌盖碎的篮球梦来。 班里同学自从知道他不自量力挑衅楚子航后都对他开始疏远起来，甚至有不少还在背地里看他的笑话，就连往日校队训练时跑来给他送水的学姐都少了许多。 都是因为这两个可恶的家伙！ “欺负小孩能让你这么快乐？” 看着年轻老板嘴角勾起的愉悦弧度，宋苑有些诧异地开口。 “我也还未成年呢！” 李龙渊头一偏傲娇地道。修道之人一般都很难看出年龄，因为他们的气质就像老树青松，如渊峙岳。 “那驾照是……” 宋苑话还没完就被李龙渊用眼神遏制住了。 “宋秘书，这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了。” 他还能如何说，在和平美利坚的时候自由散漫惯了。而且自宋苑答应接受正统征聘担任他的私人秘书后，年轻老板就已经自作主张地开始称起职务了。 “现在是下班时间唉，宋秘书不在岗。” 印花长裙的女人捋齐被风吹乱的长发，很是抗议无良老板剥削员工剩余价值的行为。 “看见他就让我想起从前呐，在日本遇见的一群鬼火少年们，十五六岁正值青春的美好年纪。满脑子充斥着对女人的向往和对权与力的痴迷，发起疯来那也是个顶个的蛮横、不要命。当初他们甚至冲击过某家公司的本部大厦，进去后见到东西就砸，看见女人就上。” 李龙渊的话里带着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的感叹，就好像他也曾是那群鬼火少年的一员。 “你看起来不像是和这些街头痞子同流合污过的坏种。” 宋苑脸上的表情有些后怕，特别是最后一句粗俗得让她脸红地啐了一口。 “那倒是没有。” 年轻老板忽然一个急刹将车停在路边，那张亦正亦邪的脸缓缓贴近女人，随后在她放松的眼神里轻轻摇头。 “我只是将他们当中有的人斩掉支胳膊，有的人截去条大腿，有的路过时顺手宰掉了。” 年轻人笑起来露出一口锋利白牙，可说话时那副表情与杀条猫狗并无区别，不起波澜，以至于让一直生活在美好现代社会里的宋苑顿时脊生寒意。 女人此刻终于从李龙渊先前认真的告诫话语里察觉到惊恐的情绪了，她就像打开了潘多拉魔盒般，放出来满是恶鬼的狰狞世界。 “不过我宰的都是身怀龙血的混血种，你可以理解为这个世界的异端。当然某种程度上也可以把他们当成野兽和畜牲，也包括我，总之不算“人”。这或许会减轻你的心里负担，增加你的承受能力。”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经过好长时间的自我催眠，宋苑方才说服自己重新打起精神来，只是原本看上去气质温和淡雅的年轻俊秀老板此刻也仿佛蒙上一层恐怖的血色，无法直视。 “我曾经在某个论坛里看过这样一篇帖子。上面说谈恋爱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最开始是因为男女间新鲜感彼此吸引，从而产生暧昧情愫的时期，到无话不谈的热恋期，再到互相了解对方后的平淡期和产生矛盾与分歧的时期。最后有情侣会因为接受不了对方的缺点而选择分手，也有情侣会相互包容地走下去。” 刚开始听着这番话的宋苑还有些不解，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你这属于刚开始就开大招了。” 女人看起来有些埋怨地嘟囔着，任哪个还没成年的少年一上来就贴着你的脸说“我杀过人。” 尽管是什么所谓的“异端”“混血种”啦，可那也够瘆人。 “我一向讨厌麻烦的事情，何况这也不是在和你谈恋爱。” 李公子慢悠悠地撇了她一眼，开口就恢复毒舌本质。 “接受不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就就乖乖滚回你原来的位置上去，也省的明天给你办入职手续。”他的声音冰冷，像是随意舍弃一粒棋子。 李龙渊颇为苦恼，他原本意思只是想招个店长打理下茶馆的生意，顺带成立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以后在滨海的俱乐部。 谁成想祖父自作主张地还给宋苑安排个私人秘书的职务并且聘请她为正统对外的劳务派遣员工。 这样一来宋苑需要负责经手的事务就更多了，甚至要在一定程度上配合不良人执行外勤任务，薪资高的同时，风险无疑更大。 女人那双不施粉黛却又格外清澈的丹凤眼紧紧盯着李龙渊的脸，随后噗嗤一声笑了。 “我发现老板你还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呢，一路过来都是威逼利诱地想要让我拒绝这项任命。” 第两百八十四章 爱财 “不过老板你开局就自爆命门的路数真的容易注孤生唉。” 宋苑忍不住吐槽，恕她不能理解直男的某些行为。 “这样不好么，高效直接。” 李公子推开车门走下去，懒散地对着月亮伸个腰。 “那么节省下来的时间能用在哪呢？倘若爱情、亲情、友情这些东西在你看来都是不需要花费心力去维系的，那么你的时间，是用来追求什么？” 女人追下车，表情严肃。作为私人秘书，她很有必要为老板未来的人生大事考虑。照他这么和女孩子谈恋爱，恐怕说不了三句话就得崩盘。 李公子转过身，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这位今天才算正式见面的下属如此尽忠职守，还对他看的如此透彻。 “那么你呢，宋秘书，从档案资料上看，你十八岁以全科优异的成绩领着校全额奖学金自盛唐中学毕业，靠着勤工俭学以及（盛唐）集团的补助取得了剑桥贾奇商学院的ba（工商管理）硕士学位。 归国后就直接入职集团控股的富兴银行任管培生，从最基层的客户经理做起，辗转多个单位、部门、岗位，凭着兢兢业业和做事缜密的风格，最后做到集团人事部门的hr。 你的时间，似乎也没花在维系这些虚无缥缈的情感上。所以成年人总是现实的，对么。利益才应该是联系一切的纽带。” 年轻老板将他看过的女人简历逐字逐句复述出来。 “你以为我想啊。” 听这些话时，宋苑明亮的神情显然晦暗起来，漂亮的脸上也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直到男孩说完，她才幽幽一叹，谈起自己的过去。 “我出身在普通工人家庭，如果不是因为全额奖学金，我估计都不能从盛唐中学顺利毕业。 小时候，我从不觉这样平凡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父母尽其所能地爱我，宠我。每逢放学站在校门口时，我也不会羡慕其他来接小朋友的父母都是西装革履，开着宝马奔驰，而我爸爸是穿着工服一，身汗味地骑着那辆三八大杠，把我接回家交给奶奶照顾后还要再紧急赶回厂里。 但十岁那年，最疼我的奶奶病了。她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总是慈爱抓住我的手说乖囡囡长大了，该是个有福气的人，我也爱在她膝下撒娇。可某天，来接我的父亲表情严肃，并没有像往常般把我接回家，反倒将我带去弥漫消毒水味的医院。我厌恶那种味道。 我在那见了奶奶最后一面。才知道原来她身体一直都有毛病，得了肺部肿瘤。但我们家当时凑不齐动手术的钱，只能等，等着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摆地摊的父亲和母亲凑足开刀的手术费。可奶奶的身体终究还是撑不了这么久，肿瘤恶化得很快，直到她最后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呼吸声已经那样沉重，看我的眼神却依旧温柔。” 女人的话语里隐有梗塞。 “奶奶当天牵住我的手就走了，父亲母亲都扶着墙大哭，眼睛红肿。哭得很伤心，很悲痛。可我没有哭，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如果不想让悲剧重演，留住在这世界上本可以活下去的亲人，就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要让能用钱和权解决的问题，都不再成为问题。 所以我时刻努力，不敢有丝毫懈怠，既然已经落于人后，就用千倍百倍的勤奋弥补回来。” 女人随手抹掉眼角的泪痕，表情变得坚韧起来，她就像荒原上肆意生长的野草，卑贱低微却拥有昂扬向上的力量。 李龙渊没有安慰，因为言语此刻显得如此苍白而无用。只是他的神情变了，不再满是轻佻和审视，而是认真做一个聆听者。 “所以我很是不懂你们这些富家少爷的想法，你们明明已经占有一切，却还是显得暴躁、愤怒、不知足。倘若你们经历过最底层的苦难，就会明白不在绝望、挣扎、前途渺茫的深渊里生活着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宋苑忽然抬起头来，很是用力地用美眸瞪了他一眼，配上貌美的脸却显得惊心动魄。 “我不会再劝你了。” 李龙渊低垂着眸，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祖父的眼光一如既往地毒辣，或许早在女孩于盛唐读书的时候，身为校长的他就看出女孩的心智坚韧，才会一步一步为她搭好晋升的阶梯。 这是不是就是祖父口中所说的，有能力却困顿于现实，需要提供平台来展示才能的一类人呢？ “先回去。以前的时光你并没有白废，至少能遇见我，就说明你辛勤的付出已经得到肯定与回报。” 李龙渊的话一下子令宋苑破涕为笑，这番霸道总裁式的发言在她听起来莫名有些可爱。 “有什么可笑的。” 年轻老板没好气地回瞪。他说的明明是事实好。 “好啦好啦，回见。” 女人轻松地挥挥手，迈步就朝自己所住的那幢楼走去。 年轻老板却没有立刻回到车上，只是修长的身躯靠在车窗前，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目光不由投向远处天际挂着的那轮弯月。 月光皎洁如瀑，挥洒大地。 “啊！” 戴着大金链子，一手金表金戒指的男人愤怒地大吼着，将面前文件累积的办公桌推翻，看着满室雪花纷飞犹不解气地剧烈喘息着。 “你再说一次，那批货没送到？” 男人大手一把揪住前来报信的员工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 “是的，杜总。负责这趟配送的老汪在临近加州社区的西城隧道口出了事故，卡车侧翻，人已经联系不上了。现在有警戒线封锁了那里，我们的人进不去。” “一定要找到那批货，不然我们就全完了。” 男人满脸横肉抖动，表情严肃得可怕。他没有告诉下属员工，今晚要让他们尽快送到城西指定地点的“货物”具体是什么，但底下人也都猜测估计是违禁品之类。 可惜财帛动人心，杜磊出手大方，这一趟短途更是开出四万块的高价，选了做事最谨慎最干练的老司机汪鹏跑一趟。本以为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结果半路就出了意味。 “是。” 员工忙不迭地弯腰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一刻，杜磊也已经颓然地坐回办公椅，额头上不断有冷汗渗出。 他从菜市场普通的卖鱼小摊贩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长风物流副总的位置上，都离不开赌这个字，剑走偏锋的危险同时，同样能带来巨大收益。 就像他曾长期在私下里替盛唐集团的董事赵厉运送“货物”出境，是他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大一场豪赌。 第两百八十五章 命贱如草 而赵厉也没有让他失望，将盛唐集团下属电商公司的合作竞标权给了长风物流，尽管只是负责快件运输的一个领域，相当于赵董事手指缝里流出的一点利润，就足以令杜磊吃的盆满钵满。 可谁他妈能想到，谁他妈能想到，啊？ 他杜磊每次见面都要装孙子跪舔的大人物，能在某一天说消失就消失了。 董事会说除名就除名，甚至下发决议时赵厉连个面都没露就人间蒸发了，电话微信传真所有杜磊往常能用的联系方式都联系不上。 真的贱啊，他眼中的大人物就像一根路边卑贱的杂草，说被抹去就抹去了。连根毛都没剩下。 就连人口失踪他也不敢往警局报，毕竟自己屁股底下坐着一堆屎，真要查起来光凭一个职务侵占罪和受贿行贿就足以让他下半辈子都蹲着了。 但杜磊是真的慌了，他清楚，要是自己再不行动，把赵厉留在自己这里最后一批还没送出去的货物处理掉，他迟早会和赵厉一个下场。顺藤摸瓜被人查到头上来然后悄无声息地做掉。 所以这段时间他积极地安排与原来交接货物人的联系，甚至清楚松柏茶馆背后的“贵人”就是盛唐集团的继承人后还是选择站出来带头挑事。 他真的没有时间空耗下去了，哪怕冒着顶撞的风险，只要能逼出幕后那位现身一见，杜磊也相信凭自己的脸皮和手段能抱上更粗的大腿。 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被迎刃而解，不论是长风物流与盛唐旗下蓝鸟电商那份即将到期的合作续约，还是赵厉留下的那批货物，都可以当作杜磊改换门庭的投名状。 可混迹滨海数十载的男人终究在那双淡漠至极、无喜无悲的眸子注视中败下阵来，他从没在任何一个年轻人身上见识过这种眼神，就像个独自在封山道观里枯坐的道士，经历日月山河流转后酝酿的沧桑感。 于是杜磊清楚，这条大腿他是指望不上了，因为他没有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筹码，而对方一眼就看出自己满心炽烈的野望以及粗豪面孔下并不单纯的性子。 所幸杜磊经过多次尝试，终于联系上自从赵厉消失无踪后就同样凭空蒸发的接头人，以往赵厉的货物都是由长风物流负责转运出城区，放置在城西海边的内山港口，交由接头人检验合格后经他们的路子走国际贸易运送至海外。 今天傍晚对方传真文件过来，还是照往常般要求，让他将这批货加急运送到内山港指定的码头仓库，并且答应这趟事成后付他双倍筹金。 杜磊当然乐意将这批烫手的山芋尽快扔掉，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何况仅仅只需要他出一辆卡车跑一趟短途的功夫，搞些不值钱的涤纶纺织衣物放在车仓里做遮掩，就能获得一百万的酬金。 他甚至还想着以后能不能和这批付账爽利的金主有其他的合作机会。 可现在，货丢了，损失百万酬金倒是小事。 最主要的是杜磊从这件事里嗅到强烈的危机，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只在露水深重又幽暗诡谲的林木间仓皇逃窜的飞虫，蒙头就撞上那张早已向他张开的网，剧烈挣扎着被黏性的蛛丝不断裹紧，直到成为拥有狞恶口器的黑蜘蛛腹中美餐。 “咚咚！” 简短有力的敲门声在外响起。 “我不是说没事不要打扰……” 中年老板心烦的咆哮声戛然而止，门被推开了，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深更半夜还穿着员工服加班的下属。 是个全身白西装，面如冠玉，戴着副潮流的高级黑银链条方框眼镜，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莽夫周故最厌恶）小资阶级腐朽情调的年轻人。 “初次见面，请允许我介绍一下，盛唐集团理事会副理事长，司曜。” 年轻人随手拿过一张办公椅就在杜磊惊惧的目光里坐下来，递给他一张名片，语气随和得仿佛让人以为他只是来讨杯茶水喝。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司曜此行只为公事，倘若他介绍自己时代表的是不良人，又或是李氏正统分家，那么杜磊最终的结局必定走不出这间屋子。 中年老板强压下心里的胆怯接过名片看了看，还没待他准备好措辞如何应对这位突然到访的年轻理事，就被司曜轻飘飘一声吓得腿有些发软。 “你事发了，杜总。” “你知道长期以来，你为赵厉运送的货物是什么吗？”年轻人追问。 “你……你们果然查到了。” 还想狡辩的男人径直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后怕地用手抹了抹额头上吓出的细汗，语气神态却莫名有些放松，就像刑侦剧里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后供抒作案经过时，常会感慨的那一句，心里沉甸甸的大石头落地了。 不是所有人的心里素质都像混血种族群长期经历“血之哀”拷问后那般坚韧，普通人更多是被欲望驱使着背离法度，而当惩罚降临的那一日，他们同样会感到悔恨、恐惧。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赵董每次派人在仓库交接给我的都是个银质装备匣，需要手输密码才能打开。而我只负责利用公司必经的运输车队线路，替他将货物隐蔽地运送到指定地点，与联络人完成接洽。只是有一次接头人当着我的面打开过匣子检查，我偷瞧过一眼，里面装的好像都是各种鲜红的药剂。” “肯定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国家长期严厉打击的违禁物品。” 谈到后面，杜磊的声音隐隐有些激动，他现在是真的怕啊，万一这批货真是赵厉这瘪犊子带着团队弄出来的新型药物，九颗头都不够他掉的。 “当然，你先冷静，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猜测。” 年轻人轻轻笑了笑，看着快被自己吓到的中年男人，尽管他清楚这是有示弱的表演意味在里面。 “只是杜总，我们查了下你近些年的账户流水，只是为了运货隐蔽不为人察觉，每短途托运一单就向你账户打款五十万元，你认为这批货简单吗？” 司曜只是一句话就给杜磊的行为定了性。是的，杜磊并非毫不知情，相反，他是此次事件的全程参与人。除去已经死掉的赵厉和被拿下的赵家反叛者外，同样应该被追责的人物。 尽管他甚至对正统都毫不知情。 第两百八十六章 赌 杜磊心里已经明确清楚或者说揣测到，赵厉所做的事情是见不得光的，而那些药剂，也绝非像他安慰自己时说的那样对社会毫无危害。 他只是在金钱和利益的驱使下，于沉默中沦为罪恶的一部分。 “有些话骗骗别人就行了，千万别骗自己。” 司曜又是一声感慨，男人脸色顿时难看铁青起来。 “当然，受限于你清白的身世和可爱的国籍，加上这批货物确实不属于海关查处的违禁品之列，从法律意义上讲你并不算犯罪。” 年轻人的话瞬间让杜磊的心情自炼狱里升起，他抬起头时眼中的神采都仿佛瞧见了天国边那扇冒着乳白光晕的殿门。 “但是，” 司曜的声音玩味地顿了顿，男人只感觉平地飞升的喜悦瞬间消逝，天门倏然合拢，头顶五彩的祥云曦光也离他远去。 “赵厉的行为侵占了集团的利益，而你作为他的从属，项目的合作者，需要为这件事情付出代价。” “我……” 男人激动地扶着座椅把手想要站起身来，又不知从何辩解。 只是司曜刚才那句“在法律意义不算犯罪的话”极大宽慰了他，他听见事发的那一瞬间都想到接收到被法院处以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判决书了。 如今在他眼里，能够破财消灾的解决措施竟然是那么和蔼可亲。 “可惜啊，我们终究不是日本的黑道家族、意大利的黑手党，也不是美国的黑帮。不会滥用私刑剁掉根指头或者切一只耳来惩戒违规的帮众或者教训你这样贪婪的蠢货。太血腥残暴了。” 司曜接下来的话简直让杜磊的心情如过山车般直上直下的刺激，他那油光满面的脸上横肉都在颤抖，如果说之前他的恐惧神情有一部分是在表演，在示弱。 可当他看见年轻人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来把通体不锈钢锻造，银光闪闪发亮，深棕色胡桃木握把刻有特殊防滑纹路以及金属徽章的左轮手枪时，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及骇然，就连呼吸都好似停滞住了。 年轻人一边往枪里塞马格南子弹一边面色不改地赞叹。 “ltananda（柯尔特巨蟒），美国货，这款手枪结构简单，安全可靠，堪称经典中的经典。” “司……司理事长，您这可是非法持枪。” 看着年轻人正一枚一枚往左轮圆柱形弹仓里塞子弹，杜磊的声音都已经害怕得有些变形了。 “怎么，你要去告我啊？” 司曜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白皙如玉的皮肤在窗外透进的月光映衬下就像没有温度的鬼魂般沁凉。 “不不，不是，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放小的一马啊！” 男人吓得连连摆手，涕泗横流地就想给面前的年轻人跪下来。 “行了，都是出来混的，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的规矩懂不懂。” 司曜没好气地侧身避开男人胡乱抓摸的双手，将左轮手枪的转轮弹仓用手指拨转了几圈后，在那一声顶上膛火发出的金属脆响中甚至还悠闲地吹了声口哨。 作为言灵·刹那的拥有者，司曜对枪械的研究爱好近乎到痴迷的程度，柯尔特巨蟒作为手枪界中的“劳斯莱斯”，更是为他所钟爱的存在。 “里面就塞了三发子弹，扣下扳机后，你有50的机会活，也有50的可能死。但无论结果如何，你和集团之间的利益纠葛，一笔勾销。三分钟后如果还是犹豫不决的话，就由我来替你开这一枪。” 司曜轻轻一脚就把那张被掀翻的办公桌给立回原位，将那柄银光闪闪的柯尔特巨蟒哐当一声丢在桌面上，他就双手枕着头躺回可旋转升降的办公椅，一脸审视地盯着还跪倒在地的男人。 “选。” 司曜冷冷的声音打断男人心中的畏缩逃避，他踉跄地扶着桌沿站起身来，望着桌面上的手枪满是挣扎。 “我还有一个问题。” 杜磊勉力抬起头看着司曜。 “你问。” 年轻人低头看了看腕表。 “赵厉赵董事，是死了。” “没想到你还挺关心他。” 司曜嘴角勾起笑容。 “我可以向你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无论今天你能不能活下去。” 得到肯定答案后面如死灰的杜磊伸手就要去拿那柄左轮，几番挣扎地想举起来，可每次当冰冷的枪管贴近温热太阳穴的那一刻，杜磊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曾经的回忆。 他还不想死！ 男人试图把枪对准面前这个一直冷笑逼迫他的家伙，可又总觉得，他既然敢把枪扔在自己面前，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何况他只是想活，替赵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些罪恶的勾当总比真正开枪杀人要决定的容易。 “三分钟到了。” 还在天人交战的时候，司曜已经从座椅上起身，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既然你迟迟下不了决定，就让我来帮你。” 年轻人强硬地伸手掰开男人的手指取出左轮，随后幽幽的将枪口贴近他依稀有汗渍存留的额头正中间。 “哦，其实柯尔特巨蟒还有个缺点忘记和你说了。就是它作为手枪来说威力太大，后座力大的同时导致精准度不够高，往往很难瞄准远处的人物。但是我自忖从小训练，应该臂力还行，不会手抖的，放心。” 本来已经闭上眼睛做好准备迎接审判的杜磊听见这番话只觉得两腿颤颤，这t是什么地狱级别的笑话。这么近的距离你还提什么精准度，脑袋会跟打块西瓜般从内而外直接爆开。 “啪！” 一声空荡的枪响在静室内落下，男人颤抖着久久没有回复过神来，随后他狂喜着睁开眼，就看见一脸郁闷表情的司曜正第二次叩下扳机。 “不要！” 他惊恐地大吼一声。 “啪！” “啪！” “啪！” “啪！” “啪！” 接连几声枪响落下，杜磊浑身大汗淋漓，几乎虚脱般地跪倒在地，眼神空洞迷茫得宛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甚至掐住自己的脖子，因为恐惧控制不住地开始干呕起来。 尽管他此刻还活着，所遭遇的一切也仿佛与死亡没有分别，天堂与地狱，原来不过一念之隔。 “铤而走险的感觉，如今体会到了么？” 司曜左手抓着一把子弹随意抛下，叮零零地在地面上四散跳跃着，拥有言灵·刹那增幅的他，在杜磊面前施展些障眼法简直不要太轻松。 从他来时做的自我介绍就说明，杜磊的结局并不会停留在这间静室里。 而司曜所做的，只不过是让他懂得敬畏，切身体会一下，走在生死边缘的那种忐忑感。 不是什么时候都有那么好的运气用来赌的。他已经失去了本钱。 第两百八十七章 禺强 “把这些年你为赵厉做过的事情桩桩件件列出来，写详实写清楚，我们会派专人负责跟进核对。” 背对窗外繁星和皎月的年轻人收起柯尔特巨蟒，看着依旧跪在地上愣愣出神的杜磊说。 “是，是是。” 男人眼神有些呆滞，好似还没有从死亡的恐惧中脱离出来，身体却本能地一个劲儿点头。 “你对往常负责接收这批货的联络人底细了解多少？正好带我去看看你们原先约定好的交接地点，说不定他们还不清楚货物已经在半道被其他人截了。” 司曜侧靠着办公桌边沿，偏了偏头道。 之所以没有一开始就问这个问题，是因为只有先打破对方的心防，才能展开更进一步的行动。 说起来和谈恋爱的步骤一样，只可惜自己也是个直男。 “咦，我为什么要说也？”司曜忽然间有些思绪发散。 然而还没待男人回答，沙沙的电流声就自耳蜗里藏着的微型耳麦传出来。 “司队，有情况，一个全身裹在黑斗篷里戴着牛首面具，看不清体貌特征的家伙正在朝您所处的位置靠近。” 不良人以七人为一队，强攻、暗杀、追缉、刑讯、斥候、药理、编程在内的课程手段几乎无所不学，小队成员彼此间配合默契，单个拎出来或许比卡塞尔学院a级血统的精英略逊一筹，但成建制后的执行力堪称恐怖。 能将生来桀骜不驯的混血种个体杂糅到一处，以军队的方式十数年如一日的训练。除去正统这种古老神秘且世代传承的族群外，没有任何组织能有如此凝聚力。 毕竟上一次听说打造这种混血种军团概念的雏形，还是在某位同为混血种的历史系老教授研究始皇帝如何统一天下的课题报告里。 而这次出任务考虑到七人同时行动目标过大容易打草惊蛇，且长风物流的员工都是普通人的缘故，司曜只带了一名斥候和一位狙击手，负责踩点蹲守以及远程监控。 司曜此刻听见斥候传来的话眼神一亮，当即给潜伏在远处大楼天台的狙击手下令到：“赵奎，别伤他要害，估计是条大鱼。” 他虽然没有亲自去看过西城隧道口的事故现场，可从收到的照片传真以及发来的资料简讯里，司曜已经知晓半路劫走赵厉留下货物的人是个拥有高危言灵·雷池的堕落混血种。 “砰！” 司曜下命令的同时，这栋二层小楼外面已经响起，狙击枪子弹经过特殊消音处理后打在墙壁上溅起的碎石声。 本该致伤的一枪竟然落空了！ 司曜在独自上楼前为了避免杜磊逃跑，还特意摸索过这座建筑的安全通道，确定能径直上二楼的阶梯只有门后所掌控的这一条。 年轻人双手开始缓缓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两把纯银德国造的p229手枪来抵在门后面，屏息凝神听着楼下的动静，听觉在龙族血统的强化下，普通人要是靠近他三米范围内，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尽管他很多开枪技巧都是学自卡塞尔学院的组织者之一“银翼”夏洛子爵，可作为年轻人还是要说，老家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近百年来科技的发展早已超乎先辈们想象。 那柄柯尔特巨蟒拿来当当收藏，和赌徒们玩玩俄罗斯轮盘赌的游戏就够了，关键时候值得托付性命的，还是得靠他手中这两柄特别定制的军用半自动手枪。 “司笛、赵奎，依序报告你们的情况。” 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的司曜再度在通话频道低声呼叫，可没有声音传出来，静悄悄的氛围使情况变得诡异且危险。 不对劲！ 司曜立马给了还茫然跪着的杜磊一个眼神，压低声音道：“不想死就给我乖乖找个掩蔽物躲好。” 随后年轻人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清楚他说话，当即猛地旋转门把手，侧身一脚踢开门就双手持枪冲出了办公室，两把p229一前一后封死了所能见到的楼梯死角。 然而整栋小楼内空荡荡的，就连司曜闯进来时随意在楼梯口放倒的物流公司员工也消失无踪。 “啪！” 一声清脆的响指突兀在身后传出，司曜反应迅速地持枪转回房间，只看见一位全身裹在宽大黑袍里的家伙从窗户里跳进来，他面上覆着张苍白且尖下巴的人脸面具，面具靠近耳垂的两侧蔓延有铁青色的鳞，远远望上去就像一个五官空洞的人双耳上悬着两条细长青蛇，黄金瞳的光自面具眼眶内微亮。 原本跪倒在地的杜磊此刻正面色涨红的掐住自己脖颈，极为痛苦地看着司曜，想张嘴求助却又仿佛传不出声音来。 “你是谁？” 年轻人一边用余光扫了下杜磊如今的状态，一边警惕地用两把枪顶着站在窗户前的怪异家伙。 从杜磊的表现可以看出来，这家伙的言灵应该是阴雷或者无尘之地这种能掌控周身空气的能力。 “天神教会三劫灾，风灾禺疆。” 本以为只能得到个敷衍答案需要自己细细分析，没成想眼前这家伙毫不在意地报上自己的名号。尽管中文有些生涩，但发音却很标准。 “天神教会，你们不是应该在非洲大陆沿着尼罗河那一代流域活动吗？况且禺疆这个名字，应该出自《山海经》。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鸟身，珥两青蛇，践两赤蛇，名曰禺强。尔既非我族类，岂配僭越称此名乎？” 司曜眼神微寒，不屑冷笑一声，似要激起对方的愤怒。 毕竟这世界上的混血种组织，唯有天神教会行事最为隐蔽，他们以传播信仰、感化教众的名义沿着尼罗河为世人带来神的恩泽。 不论是正统还是卡塞尔学院都曾派人到非洲收集刺探过这个教会的相关情报，但在虔诚皈依的信众面前，专员很难有所收获。 只清楚天神教会的入教者特征之一，就是往后皆要戴上鬼神之类青面獠牙的面具，不可随意将真实面目显露在人前，就连进食的时候也是单人独坐，直到死亡将尸体葬入棺椁中时，也不得将面具取下。 这种行为，被教会里的高层人物宣传作“以身饲神”，内心虔诚的信徒会在死后灵魂受到所终生奉养的神明牵引而进入长生不灭之神国，为神明座下之神仆身份享受不老不死之极乐。 第两百八十八章 夔 然而全身藏在黑袍里，唯有一张白脸青耳面具显露在外的天神教会来人没有再回应，他只是再度从黑袍下伸出一只手朝身前年轻人缓缓按下去。 “砰！” 司曜的反应显然更快，黄金瞳瞬间亮起灼热的焰光，两枪交错就同时射出十二发怒吼咆哮的炼金枪弹，神秘瑰丽的花纹蔓延在黄铜所铸的弹壳表面，瞬间在禺强面前铺开如曼陀罗之花般绽放又心悸的矩阵。 “噗！噗！噗！噗！……” 连串极速呼啸的炼金枪弹在距离禺疆不足半米的地方诡异地停住了，就像撞进了什么无形的屏障。 司曜听见了古奥森冷的龙文面前这家伙口中吐出，黄金瞳的焰光在面具空荡的眼眶下爆闪，下一秒他周身半米范围内所有的物体都被这股伟力所排开了，滚滚气浪吹拂起他猎猎的黑袍下摆，整座房间的烟尘为之涤荡一清。 确认，言灵周期表排序第81，无尘之地。 倘若施术者使用的好，这将是非常克制司曜能力的言灵。 觉醒刹那言灵的混血种最依赖的就是靠极速增幅打击敌人肉躯，而不论是炼金枪弹还是刀具，都属于被这条言灵的指令所排斥弹开的死物，使之完全不能近身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 司曜咬了咬牙，左右手飞速变换便再度将弹匣填满，言灵·无尘之地的效用虽然恐怖，可长期使用同样会对施术者身体造成极大消耗。 同理对比起来，他只开刹那领域增幅炼金枪弹射出的那一瞬间以及提高更换弹匣时的手速，基本只要随身携带的弹药充足，他完全可以与之缠斗下去，等待宗族增援。 “你没有时间了。” 就在司曜站在门中央，手拿双枪牢牢企图用火力网封锁住禺疆任何可能退路，以觑得来人的言灵·无尘之地场域消散机会时。 禺疆冷漠的发言打断司曜拖延时间的战斗意图，炽热电弧击穿空气的爆鸣自他身后响起，年轻人骇然地回头张望。 一道同样身裹黑袍，面上覆着张下巴尖锐的青苍色牛首面具，无角，面具两腮处刻着古拙又美感的装饰花纹的人物正朝他走来。这种古朴花纹常见于商晚期和西周出土的青铜器皿上，称作夔纹。 “天神教会三劫灾，雷灾，夔。” 来人的声音同样舒缓中带着些许生涩，沉稳厚重一如雷鸣，他的右肩是裸露在外的，隐约能看见些许铁青色的鳞片嵌在健壮隆起的肌肉表皮。 “老祖宗的文化都给传扬到海外去了啊。”到了这时候，司曜反倒淡定下来。 左右不过一死，出外勤的时候挂掉还有大笔阵亡抚恤金发。不过自己父母走的早，也没找对象，不知道谁会去领。最好别是周辰那个没脑子的莽夫，这家伙花钱大手大脚惯了，用不了一月就能挥霍一空。 “我们无意于正统为敌，也只是让您的同伴昏睡过去。” 夔从阶梯口一步一步朝上走，毫不介意地看着司曜手中一把p229正对着他的胸口，态度出奇地温和。 “在正统的地盘上扰乱正常的秩序，你们应该清楚下场。” 尽管此刻司曜是被二对一包围着，言语里的气势却还是凛然无惧，就好像他才是占有优势的一方。 “是的，就像我们清楚，在正统管辖的地盘内，死一两个普通人和死一个不良人引发的战争等级是不同的。” 禺疆插话道，意外地对正统这个组织异常了解。 司曜眼神漠然，却没有反驳对方。 他说的没错，不良人主要负责侦查逮捕处理管辖范围内堕落混血种的案件，相当于基层力量，无论管辖地内普通人死亡的恶性案件发生几起，只要不良人没有出现伤亡，就说明嫌犯的危险等级还在可控范围内。 可若是不良人小队遭遇集体重创，就意味着事件开始初步脱离掌控，正统就会立即发起更高等级的战争立案。 例如出动，神策军。 “那么，回见。” “你敢！” 两道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房间里内回响，一道淡漠，一道高昂。 禺疆轻跨出一步，五指并拢如刀地就插进眼神惊恐想要闪躲的中年男人胸腔内，再滋啦一声抽出来，温热且鲜红的血汩汩涌动出来，喷溅得满屋都是。 杜磊无力地躺倒下来，他喉咙被涌上来的血堵住，沙哑着叫不出声，只是身体还在微微抽搐颤动，男人将一只手缓缓伸进衣服胸前的口袋里，像是在抚摸什么东西，看向天花板的眼神愈发涣散。 他的结局终究还是停留在这间办公室内，或许，这本就是任何一个但敢掺杂进混血种世界争斗的普通人，所注定好的悲哀结局。 就像心怀贪婪的食草动物误入猛兽群，最后付出的代价，也必然是被那点廉价的野草所吸引，随后发现自己才是餐桌上待宰的羔羊。 十二发枪弹全部击空溅落在洒满鲜血的白墙上，名为“夔”的男人只是上前几步，就按住震怒的年轻人肩膀，高压的电流通过瞬间便让他失去意识昏倒在地。 “队长，队长……”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意识模糊的司曜只觉得身旁有人在轻轻推喊他，年轻人勉力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惊喜的眼睛。 “是你啊，司笛。” 他看着那张同样年轻的男人脸说。 “我本来在车里蹲守的好好的，看着那戴牛首面具的黑袍人一路走向长风物流的所在地，忽然就察觉到背后一凉，被人从后面掐住脖颈打晕过去。” “偷袭我的那家伙藏匿气息的能力非常强，我甚至都没有听见脚步和心跳。” 司笛揉了揉脖子，回忆的眼神带着警惕。 像无尘之地这类言灵，施术者完全可以掌控周身任何死物，当然包括气息。 “赵奎情况和我差不多，他也是被人悄无声息打晕的。” “嗯，我们之前的推测出了问题。劫走赵厉那批货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司曜此刻也幽幽醒转，挣扎着爬起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杜磊尸体沉默不语。 这就是赌徒耗光所有运气后迎来的命运么？ 就在他转身准备和正统增援的人马一齐处理现场的时候，留着没动的杜磊衣物里忽然传出一阵舒缓的音乐铃声，他听出来前奏是部蛮经典的动漫主题曲“letitgo”。 年轻人顺着声音从男人怀里捞出部手机，原以为是接头人的电话，联系人却显示“囡囡”，但他还是沉默着按下接通和免提键。 “爸爸，你什么时候忙完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天真童稚的小女孩声音自电话那头传出来，在夜色笼罩中的血腥小楼处理现场的不良人们全都停下手头动作，望着司曜，拿着的手机。 年轻人再度弯下腰，从男人伸入怀里那只手上取过出张照片，里面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骑在男人肩膀上，两人一齐咧嘴大笑着，背后有无数烟花绽放的高耸城堡乐园。 照片被他收置的很完好，至少，没有溅上温热又猩红的血。 ps：求票求订阅求关注求支持，谢谢！ 第两百八十九章 太监和宫女 加州社区，四期c幢 天光微亮，窗外的微风吹打在洁白的窗帘上，远处的小鸟在香樟枝头吱吱喳喳地跳跃。 一声讯息打断了还在大床上睡着的女人美梦，宋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就拿过摆放在床头的手机，划开后是一条没有显示归属地的长消息。 “亲爱的宋苑女士： 恭喜您已通过盛唐集团董事会内部一致考核，正式成为李氏正统编外员工，编号0237，现需要对您以往的工作内容作出以下调整。 第一，您的首要职责是担任集团未来继承人李龙渊殿下的私人秘书，负责安排规划殿下在国内出席一切公开场合的活动及行程。 第二，闲暇之余负责协助殿下打理好包括松柏茶馆在内的私人持股产业，如有良好创收，会额外划分当月3-15的盈利额至您的私人账户充作奖金。 第三，身为李氏正统编外人员。即将对您开放的权限会让您观看到现代社会里从未出现过的典籍与资料，逐渐了解正统，这个隐藏在历史背后的古老宗族。但无论您看到什么，请不要惊讶。毕竟人们总是会相信自己亲眼看见的事物，因一叶而障目。却不懂得见一叶而知秋。 最后，欢迎来到龙的国度。 您的辛勤付出会在这个世界上得到绝对公平的回报，至少您身为普通人此刻所追求的金钱和权利，是最不足称道的存在。它们甚至不比地上的泥土卑贱多少。 祝您前途似锦，平安喜乐。 您诚挚的， 宰相。” 女人一口气读完整篇消息，拍了拍晕乎乎的脑袋还有些醒不过神来，仔细回忆了下昨天飙车的场面，以及身旁年轻人以坐拥天下的气魄露出浅淡的笑。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啊。 紧跟着发来的原件里还有虹膜录入的条件提醒，宋苑伸出玉指点了下，原置相机就自动打开，女人将脸贴近框内，努力地将秋水般明亮的眼瞳睁到最大。 “滴！” 上下来回扫描三趟的红线终于停止不动，连网的手机自动跳转至微信，随后加入了一个没有显示名字的小群，人数将近三十人。 宋苑好奇地点开群内成员列表，才发现这里面真是鱼龙混杂，各类用真人、漫画、山水、搞怪的图片充作头像的都有，名字也是中文、日文、英文、法文掺杂甚至还有不常见的古埃及文和希伯来文。 【有新人来了啊。】 下方立马有活跃的成员跳出来用中文发言，看头像应该是个二次元人物，可惜宋苑不看番认不出。 女人低头看了下手机左上角的时间，现在才五点不到唉，这么热衷聊天嘛。 【大家好啊，新人初来乍到，请多多关照。】 作为萌新立马给予回应。她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东西嘞。 【不错不错，小姑娘蛮有礼貌。】 那位id叫炎之斩龙者的成员继续发言表扬，眼睛很毒地从宋苑的咖啡照头像分析出她该是位女性。 【请问这是什么群？内部的工作群？】 宋苑抱着请教的态度继续问。 【不是啊，这是私人群。】 炎之斩龙者予以回应，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小姑娘看ip就知道哪里人士，你们国家古代不是出过两千年的封建王朝吗？拥有最高统治权利的人物就是皇帝和太子，对。】 那热心的成员继续说。 【嗯。】 尽管宋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还是配合地回复。 【所以我们这群人就相当于在皇帝和太子手底下做事的太监和宫女，而我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真君殿下满意！真君殿下，就是天上永恒而炽热的太阳，我们拥泵的一切！】 炎之斩龙者在下方猛地发表无脑狂热粉丝的支持言论，大有扞卫头号宦官地位的意思。 【额，这形容还真是贴切。】 沉默了几十秒，才能看出宋苑很是勉强打出这段话。 【为此在下不惜打入其他组织内部，兢兢业业地收集对正统有用的资料，只希望真君殿下登基那日能看见我这条忠狗的殷勤付出。流泪jpg】 这句话前半部分芬格尔倒还真没说错，毕竟他在卡塞尔学院成立的新闻部就挂在凯撒的学生会名下，本人又和狮心会的会长楚子航作室友，还是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安插在a区7栋寝室评估其余两人血统危险性的“间谍”。 甚至还在守夜人论坛上担任李龙渊后援团的副会长职务，一有空闲就往群里给粉丝分享李公子的日常照。 最骚的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摇身一变，就成了李氏正统的编外人员，还以头号忠狗自居。 也不清楚校长昂热和副校长弗拉梅尔知不知道这件事。要是暴露估计把他挫骨扬灰的心情都有。 可倘若芬格尔潜伏的每份职位都能领取薪资的话，那现在已经不愁资金来填补那张爆掉的信用卡。 “好。” 宋苑很想回一句“你要是把下面切了我就信你”之类的话。但想想还是忍住了。 毕竟对方是前辈，况且能舔到程度她也摸不清他究竟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总之怎样都蛮恶寒。 “呼。” 女人轻呼出口气就默默退出群聊，她尚不清楚的是，就在昨天答应成为李氏正统编外员工的时候。 在互联网背后已经有无数道被宰相严格封锁的秘密网关已经朝她打开了，大量封藏在历史帷幕后的数据资料在逐渐对她放开权限。 这是正统对闯入混血种世界的普通人的馈赠，至少能让他们明白，自己为何而死。 二期d幢，全套红木家具装饰奢华的宽大房间内，电脑屏幕微微显出蓝光，一身睡袍的林则宇正坐在电脑桌前，移动着鼠标点开经过多层加密传输后绝对安全保险的暗网网址。 刚上高一的他心性不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经常浏览这类犯罪信息浓厚的网址，里面新鲜刺激的内容不断吸引着这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少年，让他的心性如野马般躁动不安。 开始进入的封面就是双手按胸的金发裸女，性感红唇欲拒还休的妖娆模样让少年喉咙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继续往下划。 充斥血腥、暴力、色情的帖子内容在里面屡见不鲜，直至男孩滑动鼠标的手在某一处新发的帖子前停下。 第两百九十章 成神之阶 “超越生命层次，登顶成神之阶，陆基x-2进化药。” 在一众性感荷官在线发牌、生活腐朽又堕落后的家伙弄出些无聊恶心的视频内，这样一则帖子的标题简直霸气侧漏，格局瞬间拔高到另一个维度。 于是林则宇好奇地点开，里面是一个总时长不到三分钟的视频。再点一下播放键，黑漆漆的画面里，一行醒目的大字开始出现在屏幕上。 “你是否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一无所知？” 紧接着响起的是林则宇分外熟悉的，篮球触地后反弹发出的沉闷声响，这种声音他在校队训练时就听过无数次，仅凭节奏声就可以判定一个人运球的技术如何。 随后出现的是一个全身裹在黑袍里，脸上戴着张苍白尖脸面具，面具耳腮边蔓延的青色鳞片像是两条细长的青蛇。 “搞什么，装神弄鬼的。” 尽管林则宇嘴里嘟囔，可心神却被这则视频不由自主地吸引进去。配上昏暗幽静的球馆背景，这个全身掩藏在黑袍里的人是那样神秘而具有压迫感。 只见他围绕着球馆娴熟地来回运着球，手中动作翻飞如蝴蝶，完全打出了自己的节奏感。 “就这？” 林则宇有些意兴阑珊，就算黑袍人短短几十秒内展现的技巧就像nba球星训练时那般干脆利落，可这在网络里算什么稀奇的，他要想找都能将科比当年在湖人队的集训视频翻出来观摩学习。 就在男孩想要叉掉画面时，那黑袍人猛地将手里篮球朝上一抛，篮球在呜啸着朝前飞行的时候，自身同样开始助跑起来。 “澎！” 球在撞到篮筐中心后反弹到起跳在空中的男人手里，被一记战斧式劈扣直接灌入篮框中。 见到这一招的林则宇顿时振奋起来，重新聚精会神地坐着看起来，在这之后的一分钟，黑袍人向他演示了各种各样的高难度扣篮姿势，用相差无几的身高和臂展做出自己完全无法复刻的动作，而且越跳越高。 男孩的心情同样越来越激动。 最后三十秒，林则宇看着视频下方的进度条有些意犹未尽，随着一镜到底的跟进拍摄，那黑袍人只是简单的助跑，黑袍下的两腿肌腱貌似都没有绷紧发力，就已经完全不讲道理地跃过篮筐上沿，离地超出三米的高度，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径直持球落下，力道大得将整个铁质篮筐都暴力撕扯掉。 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体质，更像是《超凡蜘蛛侠》电影里的主角彼得帕克刚开始觉醒能力时在同学面前展现的情景。 可林则宇清楚，电影终究是虚拟的，而他看的这条视频，则完全看不出剪接ps过的痕迹，所有画面都是一镜到底。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林则宇百思不得其解地来回将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就是找不出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但黑袍人刚才的表现完全比号称空中飞人的迈克尔·乔丹还要炸裂。 忽然，男孩移动鼠标的手一停，想起来当初遇见楚子航时遭遇的惨败。 那个冷着脸不发一语的家伙在单挑中完全碾压自己的尊严，也导致他开启了自入校以来最难受压抑的一段时光。 楚子航分明还没有自己高，臂展在球队里也不算天赋异禀的那种，可为什么，他就能那样轻易地碾压自己，随意扣篮。 还有李龙渊，甚至能够轻松地原地起跳平框，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身体素质。他们肯定都用过进化药。 一瞬间林则宇似乎觉得自己想明白很多，因为他特意打听过，这两个身体素质比普通人高出一档的存在，在国外竟然上的是同一所大学，甚至那所学院相当神秘，在网络上基本查不出有关信息。 鬼使神差的，林则宇点开视频下方的购买链接，他还特意看了下帖子发出的时间，是在昨晚的凌晨一点钟。 目前显示商铺里面共有十九支进化药剂，一夜间已经卖出去十三支，而且如果不是他标价的一万美金令很多人望而却步，估计都不用一个晚上就能全部售罄。 “一万美金啊。” 林则宇咬了咬牙，尽管他家境优渥，但毕竟还没成年，父母也不放心给他太多钱。 而且按照今年汇率换算，一万美金就是六万七千块rb，差不多是他私人银行账户里目前所能动用的全部积蓄。 犹豫的一瞬间，屏幕显示陆基x-2进化药又很快卖出去两支，林则宇的脑海里浮现出楚子航冷酷的神情和李龙渊开着帕拉梅拉时轻佻的笑意，顿时点击选择了购买。 在填完一系列下单地址完成付款操作后，男孩头重重地枕在电竞椅上，心中愤愤地道。 “等着，注射进化药后的我会重新和你们站在同一个层次，甚至超越你们。” 少年人浓浓的好胜心在此刻已经战胜一切理智，尽管他不清楚，怨愤的火焰最后会将自己烧死。 李氏重工，八十二层，战略信息部 通过宰相这台超级计算机所拥有的庞大数据采集处理能力，信息部的工作人员可以监控管辖区域网内所有信息数据的流入流出，包括在普通人眼里已经算得上相当神秘的暗网。 眼角带伤的司曜此刻正缠着绷带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毫无反应地看着白色制服的信息处理技术员们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直到一个戴黑款眼镜领导模样的中年男人将一份资料递到他面前，年轻人才从出神状态走过来。 “很少见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男人轻声笑着说。 “我没事。” 司曜满不在乎地接过纸质资料。 “看看是不是你们轸队在追的那个组织。” 轸宿，二十八星宿中的南方七宿之一，也是不良人的分队依据。 暗网里黑袍人的视频已经被调出来，司曜一眼就认出来那张面具，眼神凝重得甚至能反映出杀气。 一看他这表情就确定答案的男人继续说，“他们直接在暗网上挂出了最新的陆基x-2进化药，我刚才买了两支，正好等到货交给药物检验部门化验下成分。” “暗网，不是猎人网站？” 司曜有些疑惑地抬头，照理说，猎人网站里混血种更多些，而暗网里不乏许多猎奇的普通人。他们不该是进化药的潜在受众。 第两百九十一章 电车难题 “除非最新款的进化药就是为普通人而造。” 有年轻人推开门走进来说着。 “公子。” 信息部里的技术员们一并躬身，他们有的是出身正统分家的混血种，有的只是国内名牌大学计算机专业毕业的编外员工，但都对这位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保持统一称呼。 “辛苦。” 李龙渊一身西服轻轻点了点头。 他从司曜手里取过材料，看着那张戴面具的黑袍人照片陷入沉思，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听说是天神教会的人？” 年轻人偏头望向司曜，尽管对方有意留手，言灵·雷池产生的高压电流经过身体，还是将他全身灼烧后留下闪电型的伤疤。 “唔，自称什么三劫灾。目前只见到两位，风灾禺疆和雷灾夔。” “那他们不应该叫天神教会啊，更应该叫西游文化爱好者同盟。” 李龙渊拍着司曜没受伤的那侧肩膀笑道，见他面露询问方才出言解释。 “《西游记》里孙悟空就曾向须菩提祖师学长生术，祖师告诉他的原话是：‘此乃非常之道，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丹成之后，鬼神难容。’” “所以长生路上必须经历‘三灾利害’：‘到了五百年后，天降雷灾打你，须要见性明心，预先躲避。躲得过寿与天齐，躲不过就此绝命。再五百年后，天降火灾烧你，再五百年，又降风灾吹你。唯有三灾尽历，方能得窥长生。” “这么说，剩下未露面的那位就应该是火灾？” 司曜眉头微皱，貌似联想到他们的称号都是与各自的言灵相对应。 “对了，周言，你们战略信息部花了多少经费购置的两支进化药。” 李龙渊转身询问戴着黑框眼睛，皮肤偏向古铜色，但面容端正的中年男领导。 “统共两万美金。” 周言回应。 “能分析出他们的意图吗？” “根据目前所得到的信息综合推断，首先他们劫走的这批陆基x-2进化药非比寻常，至少制作成本上要比原先的x便宜很多，当然不排除他们着急出手寻找试药者的缘故。但我认为这种可能性较小，毕竟他们完全可以将这批药带回非洲总部再陆续着手人体实验。” “继续。” 李公子从旁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其次他们将进化药挂在鱼龙混杂的暗网而不是素质更高的猎人网站，估计是想将水弄混，更大的可能是如公子所说，这款进化药或许针对的目标群体是所有人。” “怎么可能，老周，你是清楚的，从来没有一种所谓的进化药能改变普通人的血统。他们的血液细胞在第一时间接受龙血侵蚀后就会变性失活，龙血因子的强烈腐蚀性对普通人表皮的破坏更是比浓硫酸的效果都猛烈。” “要是他们真能研制出来这种药物，那我们完全就可以召开新闻发布会向全世界揭露包括正统、密党在内的一系列混血种家族隐藏千年的秘密了。因为那些在世界阴翳下掀起反叛动乱的组织很快会利用这些药物组织起数目庞大又体质强悍的混血种军队。” 司曜听见这番推测更是直接站起身来反驳，万千年的历史教训告诉他们，能让龙类血统基因维持稳定传承的方式唯有女人温和的子宫，他们通过脐带联系供给养分，使得混血种的胚胎在母亲体内逐渐壮大。 尽管最后有血统超过临界血限所形成的恶鬼甚至会直接撕裂母亲子宫逃出来，但也同样会有血统稳定且濒临血限的超级混血种诞生。就像蛇歧八家的“鬼”与“皇”。 而后天的进化药，也类似于基因编辑技术，还远远做不到能将普通人的各类组织细胞打散重组，使得龙类血统在体内稳固。 毕竟他们的遗传物质早在受精卵形成的那一刻就已经定型。 “这只能等，等服用进化药后的普通人身体会产生怎样的变化，才能清楚药效如何。” 周言推了下眼镜，镜片折射出瞳孔里泛着的冷光。 “你说什么？” 激动的司曜看见他露出这副神情立刻站起身来，双手拽住他衣领吼道。 “那些在暗网上购买进化药的普通人只是被帖子上标出的效用所蒙骗，他们有什么罪？” “新药发行，这些反动组织总会抓普通人来试药的。与其让他们在私底下偷偷地做试验，还不如放在我们的眼皮底下，也可以实时评估这款新药的威险性。” “那这十七个普通人就该死？” “他们也不全是普通人，况且能拿出一万美金的家伙都应该是成年人，是成年人就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你现在的意思就是让明白真相的我们不要轻举妄动，等普通人试过新药后再采取措施。” “没错，如果我们不能及时知晓赵厉最后留下这批药物的危险级别，正统就不能做出相应的规划安排，到时候因这款药死的人只会更多。” 周言和司曜两个人此刻针尖对麦芒地彼此对视着，言语间的气势都是寸步不让，谁都有为之坚持的理由。 而李公子在旁边看着，嘴角微微上扬，想起来那道有名的哲学问题，电车难题。 围绕少数人与多数人性命间的取舍。 当然先提条件有些许变化，但司曜毫无疑问是想先救下这十几个普通人，再来考虑以后会发生的事情。 而周言则明确表示那些普通人并非全然无辜，想以天神教会作刀，代他们评估下新型进化药的效用。这样正统就能够提前做好部署，避免日后更多的无辜群众卷入这场实验。 从某种角度上说，这种做法尽管冷酷，但也算高效。 “行了，先尽快把购买进化药的那些人填写的下单地址搜集出来。天神教会的人一定会猜到我们在通过宰相实时监控网络，所以肯定不会亲自去配送进化药，而是通过物流快递公司之类寄送。” 李龙渊并没有直接表明态度赞成某人的做法，而是提出眼下最需要做的事，是先把那些购药者找出来，纳入正统的控制范围。 司曜无声地松开眼前男人的衣领转身离开。 “对了，周言，拜托你件事。” 他的脚步在即将迈出门的那一刻停住，却没有回头。 “杜磊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他的手机我留在长椅上了，可以请你们技术部门的人模仿杜磊的声音为他女儿回最后一个电话么？ 说什么都可以。比如爸爸要出差一段时间，囡囡在家要乖，要听妈妈的话。又或者爸爸去了美好的童话世界，见到了囡囡最喜欢的小红帽和白雪公主，或许要等囡囡长大才能回来。但无论如何请她记得，爸爸永远爱她。” “……好。” 半晌后得到回应的司曜眼神里无喜无悲，只是脚步更坚决地离开。 第两百九十二章 卡塞尔之门 路明非从传达室走回家的路上，拆开了不久前申请的国外学校里排名最靠前的芝加哥大学给他的回信，是用全中文写就的。顺便还随信寄来了一个fedex的大信封，硬邦邦的。 尽管他还没决定按叔叔婶婶的意思出国留学，为低一级的鸣泽蹚一蹚国外的水有多深。 可多手准备总是好的，这样陈雯雯以后不论决定去哪里他都可以紧跟女孩身后。 信只有薄薄一张，开篇表达了对路明非申请芝加哥大学的感谢以及他未被录取的遗憾。意料之中。 本以为说到这里就该戛然而止的，可接下来的内容让男孩呼吸急促起来。 “我们常说，路不止一条。只看你愿不愿意选择。 首先自我介绍，卡塞尔学院是一所位于美国伊利诺伊州芝加哥远郊的私立大学，和芝加哥学校是联谊大学，有广泛的学术交流。 我们非常荣幸地从芝加哥大学那里得到了您的申请资料，经过仔细评估，我们认为您达到了卡塞尔学院的入学标准，在此向你发出邀请。 请在您收到这一封信的第一时间联系我校古德里安教授，他正在中国进行一次学术访问，将会安排对您的面试。 有如何疑问，请联系古德里安教授。我会协助他为您提供服务，我是卡塞尔学院的学院秘书诺玛·劳恩斯，非常高兴认识您。 您诚挚的， 诺玛。”（信的内容摘自原着龙族1：火之晨曦） 倘若一年前路明非收到这封信，他一定是两眼一抹黑，甚至会觉得这是哪所野鸡大学骗人骗到国内来了。 可现在的他完全理解卡塞尔学院的份量，因为他知道仕兰自建校来最出名的两大风云人物如今都被这所学院收入囊中。 路明非甚至在当初决定出国留学时还特地咨询过李龙渊，对方隐晦表示这里并不适合他，男孩也没有介意，毕竟他清楚像这样古老私立的贵族学院一定对学员的质量要求严格。李公子也只是怕他受打击。 可这样一所贵族学院为什么会给自己发来邀请函？ 路明非紧紧攥着手中的信，只感觉他的人生衰了十七年，本以为会一直这样重复下去，却没成想一扇从未设想过的大门此刻朝他打开了。 纵使他再不善思考，也明白这封信的意义以及入读卡塞尔学院的含金量。 他将和从前普通、衰狗、毫无光环的人生彻底斩开联系，或许有一天也能成为西装领子里衬着黄金的男人。 但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啊？ 路明非一阵纠结，得到去卡塞尔的机会固然好，可他目前最关心的，是陈雯雯是否会答应他的表白成为他女朋友。 男孩又转身撕开那封随信跟来的大包裹，里面掉出了只纯黑色的n96手机，尽管诺基亚不像新潮的智能机般功能繁杂，但稳定的通话性能以及长期的待机模式让它受到很多成熟的中年男士喜爱。 经典款永远值得收藏。 路明非按下了开机键，发现电池显示还剩下大半的电量，待机估计能撑个十几二十天。名片夹里有唯一一个联系人，古德里安教授。 茶几边，叔叔的手如同老女人抚摸祖传的翡翠镯子般抚摸着黑色的n96，婶婶在一旁吃味地看着，谁也没有注意路明非此刻的心不在焉。 “卡塞尔学院，就是盛唐集团的继承人还有你们上一届的学霸楚子航去的学校喽？” 叔叔的记忆一向不错，特别这两位常是他和狐朋狗友们吹嘘的谈资，动不动我家侄子和他们牛叉的同学如何如何。 没想到一语成谶，他老路家祖坟真的炸了。路明非竟然紧跟着这两位精英中的精英脚步走上相同的道路。 婶婶也不会在此刻不识趣地说是骗子，是小区里的熟人作案，毕竟仅凭李龙渊和楚子航这两个名字担保的卡塞尔学院，就很具有说服力。 连低明非一届的鸣泽回来也常在她面前说这两位学长如何优秀，班主任也总是用他们的事例来充作同学们日常学习生活的榜样。 何况路谷城一进家门看见这n96就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当即一拍大腿说这是真正的行货，价值超过五千块。 堪称路明非除去上次收到盛唐集团继承人送的西服外，有生以来收到最贵重的东西，哪个骗子会舍得花这么大的本钱？ “没错没错。” 路明非在听到叔叔问话后忙不迭地点头。 “可以，这事我和你婶婶到时候商议商议，咱们找时间和那位古……古德里安教授见一面。” 叔叔当即拍板决定，婶婶也朝他不自然地挤出笑容，本来以为能接受路明非的国外学校大多是水货，谁成想忽然窜出条真龙来。 天大的狗屎运落在这个十多年衰下去的家伙身上，婶婶一时半会儿还真接受不了这个蔫巴的孩子在她面前抖起来，到时候鸣泽还怎么胜过他堂哥。 婶婶被路明非他妈压了一辈子，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以后也被路明非压一头。 “唔，好。” 男孩并没有露出想象中的欣喜，只是淡淡地点头就回到自己房间，留下客厅里的三人还在盯着那张印刻有半朽世界树徽章和缠绕银蔓花边的通知书仔细揣摩。 【大家有谁收到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通知吗？】戴棒球帽的长发女孩头像跳跃了下。 老旧的ib笔记本插上电连上网，熟练地登上qq账号，栀子花开里的聊天群已经讨论开来。 成员就是当初帮叶胜表白时布置现场的那波人，除去楚子航和李龙渊。 【我收到了】柳淼淼在下方回应。 【还有我】苏晓樯也回复。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收到信啊？” 路明非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振奋，运气好说不定能和陈雯雯一起作校友呢。 【有谁知道面试怎么准备？有偿请教，啊啊啊。】 小天女在下方紧张兮兮地回，她当然重视这次面试啊，毕竟李龙渊就在这所学院。 【你不是应该有内部消息么？这事情该问你才对。】 男孩贱贱地发。 【路明非你想死是不是？】 【女侠我错了。】 【好了，先别闹了。咱们现在应该把各自手头的资源整合起来，齐心协力通过卡塞尔的面试。】 陈雯雯一番发言立马得到路明非坚实拥泵，看来雯雯也是有出国的心思在的。 到时候他俩一起在国外双宿双飞，那不就成了自己那十多年没见的老爹老娘？ 路明非心里不由美好畅想起未来，连对他老爹老娘都少了些埋怨。 第两百九十三章 道心不稳 小天女仰躺在家里洁白软绵的大床上，只穿一身丝绸睡衣露出光滑细腻的小腿。 女孩捧着手机盯着联系人列表里特别关心那一栏的灰色小熊头像轻轻叹了一口气，也不清楚李同学最近在忙什么，都连着几天没上过线了。 苏晓樯其实之前也在考虑出国的事情，而且方向都选好了，就是奔着北美学校去的，要是离芝加哥近一点就更好了。她知道卡塞尔学院就在芝加哥郊外。 可小天女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收到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通知，据她通过父亲的渠道圈子了解到，这所私立贵族学院自建校以来就从未对外公开大规模招生过，就算想找花钱的门路也没人接待。 “一定要认真对待这次面试。” 漂亮女孩猛地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站在衣橱巨大的穿衣镜前，故作严肃地咧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一本正经地用英文练习着自我介绍，随后又憋不住功噗嗤一声笑起来。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洋溢青春的快活气息。 ………… 年轻人端起茶盏，横过锋锐的眉眼，注视着碧色的茶水翻腾间升起氤氲的白汽，随后仰着头一饮而尽。 对面盘腿而坐的楚子航戴着墨镜，膝间横着ksswiss网球包，背对着镂空的窗花和苍绿的盆栽，阳光半透入室内，挥洒在店内古色古香的器具陈设上。 英挺的男人们坐在这里，哪怕相顾无言，也是一副相当值得欣赏的景色。莫名会让人想起男人的花道。 就像隔壁柜台的小姑娘店员们已经聚在一处低声细语起来，恨不得搬张小板凳靠在门边目不转睛地望着。 “行了，一个个都少犯些花痴，真有想法仔细谈个对象才是正理。” 一身古典水墨风旗袍穿在身上尽显成熟女人风韵的宋苑，就像是丰润多姿的水蜜桃，忍不住让人想咬上一口。 她持着尾端以红绳系着朱玉的团扇挨个在女孩们头顶轻轻一点，姑娘们就故作委屈地瘪着嘴去做自己的事情或到后院照看收养的流浪猫。 “那宋姐姐也要抓紧了。” 店员里面年纪最小也最调皮的黄莺忽然朝她做了个花猫脸就笑着跑开。 “……讨打。” 旗袍美人先是一愣，随后脸上涌过绯红轻嗔道，见女孩跑的那样快又不禁轻笑。 最后宋苑走上前轻轻掩上门，给正厅里的两人留下单独说话的空间。 ………… “情况就是这样，迄今为止，购入进化药的十七名普通人目前已经有十位被正统纳入监控范围，剩下的几人要么就是下单的地址还没破译出来，要么就是在别国境内。” “好，这两天我也没事，会全力配合不良人。” 不论出于私交还是出于公义，楚子航都不会拒绝这件事。这就是他独特的人格魅力，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真是头疼啊，师兄，本以为能在家过个安稳年的。” 正事谈完，李公子又放浪形骸起来，就连坐姿都透露出一股懒散，叼根草再背个斗笠再胡子拉碴一点估计能做个遍访天下的剑客。 “新的学期已经正式开始了，我刚向施耐德部长说明情况，提交了延长春假的申请，并请他代为转达给教务处。” 楚子航平淡眸子里露出好奇，倘若没出天神教会这档子事，他此刻已经坐上飞往美国的航班了。可李龙渊貌似一点不担心旷课。 “这或许就是好学生和差生的区别啦。” 坐在对面的年轻人轻笑着，他不像楚子航，总是有条不紊地安排时间，从不旷课、迟到、早退。老师眼里完全找不出任何缺点的完美学生。 李龙渊毫不看重综测绩点之类的玩意，就像他不在意世间的规矩。 总是那样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挂科？挂几门又怎样，只要李龙渊能屠条纯血龙类，即便是教务处的处长也要亲笔给他门门缺考的成绩补成全a。 就像他当初转到仕兰，和路明非一起躲在课桌高高摞起的书后面看热血动漫，白衬衫戴金表的班主任看见也只是拿着李龙渊自转学以来首度月考就取得全校第一的成绩单，一边呼吁大家课后要向李同学多学习请教，一边严厉批评路明非不要影响李同学的学习。 而等路某人这等闲杂人悻悻地撇撇嘴，焉儿唧地走到墙后面罚站时，李龙渊就直接光明正大地把手机拿出来，当着全班上的面看动漫，当时路明非还忍不住笑起来，等着看老班笑话。 结果男人先是气急败坏地指着路明非让他滚到外面去，然后就冲出教室夺门而走。 当时全班学生都沸腾了，还以为是李同学太过肆无忌惮把班主任气走了。 好多女孩子都为他表现出担忧，小天女更是站起来说李同学你可以把手机放在我这里，老班回来就说是我借你的。 结果半晌后班主任回来了，没有想象中拉着副校长、教导主任评理的场景，而是拿着一根有线耳机回来的。 他和颜悦色地将耳机放在李龙渊的课桌前说：“李同学这样你就完全不必因为需要体量其他还在听课的同学们，特意将声音放的这么小了。戴上耳机，音量想调多大调多大。” 李龙渊道谢一声就接过来，然后一脸慵懒地继续看番。班主任当时脸上的神情就像指引晚辈迷途知返的慈爱老者，转身回到讲台继续讲课。 当时最惊掉下巴的不是路明非和同学们，而是t的赵孟华。 在李龙渊未转来前，他本以为，因为他成绩好有望冲击清北，身家背景在班里比较也算当之无愧的顶流。 班主任平时对他言语里的几句温言勉励，课堂上偶尔流露的夸赞就已经是男人对学生表示喜爱的极限。 毕竟能当仕兰的班主任，谁还没有两把刷子，这么多年，吴老师手底下带出来的桃李可不乏清北复交的高材生，教学能力在整个滨海也可谓首屈一指。 连赵孟华入校时也是赵父听说过吴鹏的名声，特意托关系把他调入这个班的。估计柳淼淼、陈雯雯、苏晓樯之类也是如此。 至于路明非，就应该是走公共名额抽进来的几个幸运儿之一。当然，说不定这份狗屎运耗光了他高中三年全部的运气。 可就是吴鹏这样一位带队斩获获得过无数国际学术比赛金奖，仕兰教师队伍里的no1，怎么能对一个学生舔到这种程度？ 这样一比，他原先以为班主任对自己的优待完全就是施舍啊！ 这让当初一直以吴鹏爱徒自称的赵孟华可谓道心崩塌到极点，要不是李龙渊转校得早，这家伙估计就受不了被迫转学了。 第两百九十三章 面试 滨海只有两家五星级酒店，一家是位于郊外景区花山石林的银炫，一家就是本地老牌，全球范围连锁的豪华酒店，丽晶酒店。 金属两翼玻璃旋转门上的雕花铜把手都是那样精致，路明非忍不住哈了口气，伸手松了松婶婶送自己出门时差点把自己打结系勒死的领带，想起来前几天打星际时遇到的一个蛮不错的对手。 id叫诺诺，加了qq头像是个大脸猫，看名字像是个女孩，但频道里游戏打得好的都是大叔级别的人物伪装的，特别是路明非这种创过女性小号坑过堂弟的人对这种搭话就更加敏锐。 这家伙意识微操大局观都有，两人鏖战数盘各有胜负。倒也算是棋逢对手，对游戏里遇见的陌生朋友路明非倒愿意说几句心里话，就把她当作个树洞倾诉，反正对方在现实里也不认识自己。 听见自己说接到去美国学校的面试，但不知道该如何准备，诺诺反倒格外相信他的能力。 说他即便在负责招生的导师头上拉粑粑，老师也只会拉住他说，同学我尝过了，你这粑粑味道不对啊，赶紧来我们学校让校医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路明非当时见她说的实在恶心，愈发认为诺诺是个只会躲在屏幕后面的猥琐抠脚大汉加变态死宅属性。就没有再和她继续谈下去的兴趣，结果对方又问他敢不敢打赌。 就赌他能不能成功通过卡塞尔学院的面试。赌注是答应对方一个不能拒绝的要求。 路明非想着反正只是个现实里见不着面的网友，答应了也没什么，顺便给自己套个反向增益的buff。 这招他还是和班里学霸学的，每次月考考完了他们总是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对答案时也是。 啊，我这里错了一题，呀，那里不细心少写个数字。只有路明非意气风发，对答案时也是自我感觉良好。 结果成绩出来时，先前那些嚎得最惨的，不停说自己考砸的家伙们分数一个比一个高，路明非则是发挥地异常稳定，稳定地倒数。 “呼，别紧张，路明非你是最棒的。” 男孩揉了揉脸颊，终于鼓起勇气走进丽晶酒店的大堂，随后说明了前来面试的身份，就在白衣侍者的招待下径直坐电梯抵达行政层。 接着有穿套裙的漂亮姐姐一路将他引到会议厅外面，外面放置的十七把真皮椅子代表十七个面试者。 “hello，路明非。” “路同学。” “……” 苏晓樯、柳淼淼、陈雯雯之类的熟人和他打着招呼，甚至这些面试者里还有赵孟华和他两个小弟徐岩岩、徐淼淼。 路明非特别关注了陈雯雯一眼，一向随性的她也是明显打扮过。 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套裙扎着白色领巾，白色的蕾丝袜子和平底黑皮鞋，就连发卡也换成珍珠贝的，看起来就像民国时期的大户人家里上过学的小姐，有种典雅知性美。 女孩们在栀子花开的聊天群里甚至都串通好一套通关话术了。就算前面的人面试失败了，后面的人也能总结经验。 只是赵孟华西装革履精英范地坐在椅子上，表情有些阴沉，路明非这个跟在李龙渊后面跑腿的衰仔怎么会有资格来参加卡塞尔的面试，还不知不觉间在班里人缘这么好了。 难道还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都是劲敌啊。 路明非在环视一圈发现只有自己一个学渣，当初和老唐视频学了手，勉强能算作优势的英语美式发音在这群人里也不值一提，亏自己之前还真以为收到面试邀请书就能百分百上岸呢。 “路明非你这身阿玛尼高定西服不错啊，穿起来都显得人模狗样的。看不出来，没想到你家里还挺有钱的。” 小天女盯着他西装上的老鹰标志大大咧咧地道，出身富裕的女孩一眼就看出这类高奢品牌的价值。 何况路明非身材瘦削，不是特别量身定制的西装还真不一定能把坎肩撑起来。 男孩挠头讪笑着，没好意思说这是把李龙渊送给他的伴郎服提前穿出来了。 “是啊，就连襟花都贴上了，不清楚的还以为酒店这层是在举办婚礼呢。” 赵孟华忍不住出言讥讽，他也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真蠢还是从没穿过西服，连些最基本的面试礼仪都不清楚就敢出来卖弄。像这种人面试官看一眼就会把他直接筛掉了。 这一声直接把面试者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瞧着男孩浅灰色西服前正贴着的，用丝绸做成的白色康乃馨襟花正在迎风微微颤动。 路明非此刻只觉得尴尬到无地自容，根本不敢看来自周围人审视的目光，特别是陈雯雯的。 “柳淼淼到了吗？” 考官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出来，一个身材瘦高的男人走出来，流利的中文，纯正中国人的脸，浓重的黑眉扬着露出一抹笑容。 墨绿色的校服像西服那般裁剪得修身合体，领口烫着银色的滚边，袖口和衣领的纽扣都是镀金的，胸前用银线刺绣着一颗半枯半荣的世界树。服饰设计得高贵优雅，不愧是私立贵族学院。 外面原本在低声谈论的面试者们见到考官出来瞬间正襟危坐，走廊里鸦雀无声。 “叶胜学长？” 只有几个女孩子和路明非看着年轻人的脸异口同声地道。 “好久不见了，大家。” 高挑的年轻人嘴角笑容愈发浓郁，这一幕落在赵孟华眼里瞬间咯噔一下，不好，有熟人！ “到！” 一身纯白色棉布套裙搭配平底鞋的柳淼淼全身没戴多余的装饰，黑发如瀑般披散在脑后，双手攥紧，神情较以往参加大型演出时很有些紧张。 能和楚师兄再做校友的机会简直充满了诱惑性。 “我是考官叶胜，请随我来。”叶胜微笑，先是场面地回应，随后又对女孩低声说着。 “别紧张，里面的考官也是熟人。走个形式而已啦。” 坐在一旁的赵孟华听见这番话瞬间眼睛瞪大，还能这么玩？ 这面试还有必要面吗？抗议！黑幕！ 赵公子内心一阵愤懑。其实赵孟华并不是反对走后门，毕竟从小到大他也没少靠他老爹给他开后门，只是反对走后门的人里面没有自己罢了。 柳淼淼这才稍微镇定了些，在众人纷纷起身鼓励下第一个踏着优雅的步子迈入面试考场。 ps：低级错误，这一章是两百九十四章，捂脸。 第两百九十五章 千年独行 看着一身旗袍的美女店长捧着鲜果盘，旁若无人地推开门走进来，身子贴着李龙渊坐下。 楚子航略微偏着头望向对面的家伙，墨镜下藏着的眼神暗含疑问。 “宋苑宋店长，也是李氏正统的编外人员，我的私人秘书。以后能在这间茶馆讨论的事情都不必避讳她。” 年轻人捏起果盘上一颗青葡放入口中，咀嚼着道。他从楚子航的细微动作里看懂了他的意图。 “楚子航，在仕兰中学大我一届的师兄。当然现在我俩平级。” 李龙渊也为身旁坐着的漂亮女店长正式介绍道。 “师兄师姐什么的，都是表明亲近的称呼。”进入工作状态时的宋苑显然多了些成熟女人的气质，一颦一笑间皆有风韵。 “是啊，我第一次见到楚师兄就有一种亲近的感觉。总觉得那种心里能藏住事的男人很安全很可靠。” 还没待楚子航出言澄清这种危险的关系，李龙渊就抢过话头来，不过这种话算什么回事？总感觉少了一句“我要是女的，估计就以身相许了”。 “当然了，也很危险。” 年轻人伸出一只手又拿起一片削好的橘子塞进口中，含糊不清地道。 他始终不能改掉时刻观察别人的习惯啊！ “这算什么话？” 见两人谈完正事后才进来的宋苑以绘着唐代仕女图的团扇掩嘴轻笑着，好奇地问。 楚子航默默地坐在原地，一语不发。 “有目标且固执己见的人不可怕吗？他们就像没有感情的机器，每日坚持不懈地打磨自身，只为离那个目标更近一步。” “这应该是良好的品质啊？”宋苑愈发不解。 “过犹不及。” 又吃完一块西瓜随手将瓜皮扔在一旁的李龙渊长叹一声，找了找没有发现纸巾，随后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漂亮的女人。 “诺。” 宋苑递上自己的手帕替他擦了擦嘴角，正统的聘书里可没详说私人秘书的职责包括这些。 “当然我也不可能要求师兄像我这样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美人在侧坐怀不乱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也有无法斩断的过去。” 年轻人站起身来，伸手随意挑起一株绿萝盆栽上青翠欲滴的枝叶，仔细看着叶面细小的脉络纹路。 “只要别挡我的路。”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但这静悄悄的正厅内只有三个人，他们坐的并不远。 楚子航低垂着眸，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谁也不清楚他此刻内心在想什么。 而第一次听见这话的宋苑也能感受到这话里浅淡的杀意，可她很快又笑起来。 身旁这人，一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啰嗦的家伙啊。 他总是会一遍一遍，用最恐吓的语气告诉你最恶劣的下场，其实只是为了让你远离危险。 不过你要是看清他藏起来的拧巴性格，倒会觉得蛮可爱的。 “不过我挺好奇，你们口中的陆基x-2进化药是什么的。” 见到聊天的氛围一下子被李龙渊危险的发言变得沉默，宋苑连忙转移话题道。 “之所以用陆基x洲际导弹的称号命名这款进化药，无疑是在强调它的重要性和破坏程度，都与核弹等同。” 年轻人一出口解释就是石破天惊。 尽管宋苑这两天一直在正统的对编外人员开放电子图书馆内查阅各种资料，却也只是大致了解了所谓“正统”这个组织传承于唐初，以当时皇族李氏的一只分支作为宗家隐姓埋名潜藏下去。 而正统千百年履行的职责貌似就是在全国范围内斩杀名为“罗刹”的妖魔，维护管辖地界的安宁以及守护某些尊贵人物的陵寝不被外界打扰。 除此以外，哪怕是外界王朝更迭，世事变迁，都与这其无关。 毕竟正统的首条祖训就是，从不参与普通人的战争。 所以哪怕后来唐王朝一夕崩塌，五代十国动乱，以李氏为宗家的正统也从未出过一次手。 宋苑从这些公开资料上查阅到的信息更让她对这个以宗族形式聚居的族群产生强烈好奇。 因为时间才是最恐怖的东西，它可以使高山化为沧海，沧海化为桑田。 什么样的力量可以令一个组织，千年来迈着同样的步调，不论是冒着炎炎夏日还是皑皑白雪，都如苦行僧般走在人类与神明交际的边缘地带，不偏不倚。 又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使正统每一代传承下来的家主，都做到统一的政令，统一的部署，甚至统一的性格。 上位者的作风才是一个组织能否长久稳定的最关键所在。 就像英武的开国之君结束乱世，圣明的君主在朝缔造盛世，平庸的皇帝安享太平，无道的昏君祸国殃民，最后百姓揭竿而起，社稷倾颓而宗庙隳。完成合理的闭环。 可正统不一样，宋苑仔细找资料研究过，这个组织自千年传承来，大的方向从未更改过，他们貌似一直在朝某个从开始就已经预设好的方向前进，始终如一。 所以他们组织内部从未出现过大的动乱。 但是为什么呢？ 在剑桥上学时候选修过世界历史课程的宋苑有段时间也很沉迷埋藏在风沙下，古老又瑰丽的存在。 但无论哪个拥有璀璨文化且独立聚居的组织，都没有像正统一样存在如此之久。 因为人心，就是最大的祸乱源头。 他们聚在一起，自然就会有攫取权力的欲望。 无论是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还是“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 再昌盛再繁华的王朝都会因为人心而崩殂，这根本不是靠一任两任圣天子在朝颁布的政令就可以更改的。 像李氏正统这样规模的族群，宗家也不能代代出现优异的家主，而分家千年来都没出过可担大任的领导者？ 一但延续到某段时间出现主弱臣强或者断代的局面，就意味着组织内部动乱开始。 所以宋苑真的非常好奇正统是如何延续千年，还保持原来一宗家三分家的格局不变的。 但此刻，李龙渊的话还是让她目瞪口呆起来。 搞什么，正统长期在处理的危机，都是这种动辄就可以掀起一场核战级别的灾难吗？ 第两百九十六章 只为一人来的盛典 “宋秘书你的接受能力还是有待提高啊，就应该回去多补几部脑洞大的番剧。毕竟如果是热血少年番的主角在这里，说不定他就会缠着我问，能不能也给我来一针进化药。” 年轻人注意到漂亮秘书眼里的震惊靠着她大大咧咧地说。 “那这款进化药，是也能给我这种普通人用的吗？用完能提高身体素质的那种？打完以后就像武侠小说里面的高手一样可以飞天遁地？” 思维一经启发，宋苑立马睁着亮晶晶的眸子回忆起她小学时候躲在课桌后面偷偷翻金庸和古龙的武侠小说，还幻想过做一名仗剑走天涯的侠女呢。 “暴露年龄喽，现在流行的可是玄幻仙侠类的爽文。” 李龙渊阴恻恻地贴在她身旁道。 “至于你是否能注射这款进化药嘛，当然是，不能。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人类一步一步进化到如今的地步，又淘汰了多少族裔？” 年轻人脸上搞怪的表情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斩钉截铁的冷酷。果真翻脸比翻书还快。 “普通人就是普通人，安心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 李公子又开始恢复毒舌本性。 “当然，让你见识下，所谓的混血种以及真实的我们，也不是不行。” “师兄，展示。” 他将手按在宋苑柔嫩的肩膀上，偏过头朝楚子航笑着示意道。 尽管冷着脸的年轻人已经极力克制自己，没有立即拔出网球包里的御神刀·村雨给这个根本摸不清路数家伙当头一下，却还是在第一时间攥紧了拳头。 可终究他还是松开了五指，取下鼻梁上架着的方框遮阳镜。 的确是遮阳镜，只不过遮住的，是如太阳般金黄燃烧的瞳孔，有它出现在这间店室内，就连窗外的骄阳也不再夺目。 尽管宋苑没有龙类血统，是个普通人，感受不到同类间上下级的秩序森严。却还是被这双璀璨的黄金瞳所蛰，第一时间偏开目光。 而楚子航也没有动用黄金瞳威慑的气息，只是平静地睁开眼。 “你的眼睛，也是这样的颜色吗？” 宋苑忽然偏过头，好奇地看着在她身旁浅笑的年轻人。 “当然了，只不过我戴了美瞳，只是戴久了有时候眼睛会觉得不舒服。” 李公子拍手道。 “有没有可能是你贴反了。” “……” “混血种就是只有眼睛颜色特殊吗？” “收回你这种懵懂无知的话，什么叫只有。如果不是楚师兄特意克制的话，你现在估计得三拜九叩匍匐在我们面前，浩瀚的龙威会压得你抬不起头来。 这是处于食物链顶端天生的压制，就像跑得再快的羚羊在闻见狮子的气息后也会双腿发软。” “何况对于混血种来说，他最赖以生存的特殊能力，是言灵。” “通过吟诵古老的龙语向这个世界下达君王般的旨意，张开类似结界的场域，在场域内能够一定程度上修改此世的规则。” “师兄，展……” 李公子又打了个响指，然后在楚子航要杀人的目光和宋苑好奇宝宝的神情注视下止住了话头。 “这个我来。” 他悻悻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随后开始神情严肃地举起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口中吐出古奥森严的音符。 每个音都被极度压缩后释放，就像藏传佛教里在转经筒里转过十万八千遍的真言，本身能完整念诵出来就已经加持有无上伟力。 在这种庄重肃穆的吟诵仪式下，密闭的茶厅内窗帘无风自动起来，随后是各式盆栽花瓶香炉簌簌振动。 然而吹拂过宋苑芙蓉玉面的，却是沁凉的微风，女人忍不住闭上眼亲嗅风里带来的淡淡花香味。 “这就是言灵的力量吗？好神奇。只是，似乎没有感觉到多大伤力。” 良久以后，美人店长方才睁开眼睛拍着手道。 “是啊，我在混血种一向属于混吃等死的类型，在正统内靠着宗家嫡传的身份为非作歹。在外面上学就靠楚师兄罩着。” 李公子笑眯眯地坐下来，面热心黑地道。 而近距离亲眼观摩李龙渊释放言灵一幕的楚子航心底涌过震惊，风王之瞳这样的高危言灵，若是由龙王来吟诵甚至有撕毁一整支战斗机舰群的可能。 可李师弟现在已经能将高危言灵的狂暴力量克制到如此范围吗？ 念之所起，随心而动。 举重若轻的表现才说明他已经将这条言灵开发到极为高深的层次，甚至不单单是言灵的范畴，更是攫取到了天空与风之王的权柄。 风王，与风君吗？ 原本看起来只是李师弟随意取的游戏网名，倒还真是野心昭然啊。 一时间楚子航心头猜测百转千回。 ………… 丽晶酒店，行政层 柳淼淼跟在叶胜后面进了会议室，空荡荡可以坐下几十人的圆桌大厅内只坐着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孩，穿着与叶胜相同的墨绿色制服，只是换成套裙，领口塞着玫瑰红色领巾。 “你好，柳淼淼。我就是这次的考官，酒德亚纪。”女孩站起身来，以典型日本风向她躬腰行礼，中文略显生涩却字正腔圆。 “你好，亚纪学姐。” 身穿白色裙子的女孩有些紧张地躬身回应，尽管她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可现在的气氛与当时截然不同。 “行了，不用拘束了，咱们都是熟人不是嘛？” 叶胜在后面咧开雪白的牙齿笑着。 “淼淼，其实我们还要对你说声抱歉啊。” 酒德亚纪没有按照正常的面试流程走，反而再对她躬身行了一礼。 “为什么？” 女孩表情顿时慌乱起来，隐隐察觉到不安。 “因为这场面试本就是为了一个人设的专场，所以不论你们回答的如何，结果都已经注定好了。” 酒德亚纪的回答一下让柳淼淼面色煞白起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那为什么还要发面试邀请给多余的人，把我们当猴耍嘛？” 纵使女孩修养良好也不由声音里有了愠怒。 她起初以为得到了能和楚师兄上同一所学院的机会可是兴奋了好久。 “其实我们也劝过校长和负责招生的古德里安教授，让他们单招路明非就行了。只是没有被批准。” “教授的原话是，作为学院罕见的s级潜力新生，路明非已经衰得太久了，以至于被边缘化路人化。他需要一场只为他一个人而来，盛大的迎接王的典礼，来洗尽铅华。让他明白，卡塞尔学院对他的重视。” “我懂了。” 柳淼淼落寞地点点头。 只是她着实没想到，这个面试内定好的关系户，竟然会是班里平常最不起眼的路明非。 第两百九十七章 无领导小组讨论 “但你们说的s级潜力，我不是很清楚。” 女孩有些不解地看着一时嘴瓢的叶胜。 “啊哈，说错了。其实是路明非的父母都是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为学院做出过巨大贡献被评为荣誉校友，然后路明非今年不是恰好读高三吗，在国内成绩又不算太好。他父母就找到校长希望能帮忙运作一下，s级潜力就差不多这样评来的。你懂？” 叶胜额头微微有些冒出冷汗，尬笑一声就开始解释，还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看来走到哪都会遇见关系户呀，只是听叶胜师兄这样一解释，卡塞尔在我眼里貌似都变得不那么神秘了。” 柳淼淼的低声感慨令叶胜更加尴尬，被亚纪瞪了一眼也只得苦笑。 “但还是多谢学长学姐能真诚相告。” 女孩微微一躬身，就干脆利落地推门离开。 “亚纪你怎么直接把真相告诉她了，好歹走一下流程啊。” 叶胜苦笑着。 “人是最容易陷入后悔的生物。与其让柳淼淼蒙在鼓里一直质疑自己，不如让她明白真相。其实她很好，只是与卡塞尔无缘。至少她还曾经帮助过我们，不是吗？” 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望着叶胜说。 “你变了，亚纪，你以前很少会把这些多愁善感的细腻心思说出来。”叶胜则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女友。 “因为说出来也没用啊，我们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执行部的专员其实过的都并没想象中那般光鲜亮丽，都是拿着学院的拨款经费在世界各地地浪。 毕竟任谁清楚龙王正在各地复苏，说不定哪天就会掀起一场末日浩劫，这种心情就尤为挣扎。 就和病人们提前知晓自己死期一个道理，要么生活在恐惧中被提前吓死，要么就彻底放纵自己，每日醉生梦死。特别是执行部的专员，他们顶着很大的压力走在危险的一线。 不要以为他们是精英，心理素质好就不怕死。他们本能够享受更好的生活，只是因为屠龙和背负着维护人类安全的信仰才隐姓埋名。 当然芬格尔这种除外。 所以当他们看着毫不知情的普通人还在每个平凡的日子熠熠生辉，总会忍不住心里泛起悲哀，却又无能为力。 他们清楚仅凭自己是守护不住这样一个美好的世界。 “可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无论以后遇见什么，都让我们共同面对。我们是毕竟夫妻啊。” 叶胜忍不住冲上前将女孩轻轻拥在怀里，最后一句话令她面色微红却没有挣扎，只是小声辩解一句。 “还没正式办婚礼呢。” ………… 面试考场外的走廊，穿着特别定制，明显大一号深色西装的徐岩岩踩着从他老爸那借来的经典款深棕色牛津皮鞋，甚至抹了点发胶将头发全部向后拢起梳了个背头，除去尚显生涩的脸外已然是个油光可鉴的胖子。 “老大，你在网上搜索到卡塞尔学院的官网么？”他贴着赵孟华低声道。 “据说是个低调的私立名校，好多哈佛、麻省理工的教授都转去那里教书，杰出校友墙上都是英国公爵，诺奖得主，某国总统总理之类精英中的精英。” 小胖子的窃窃私语瞬间引来小天女的笑声，他不由转身而视。 “楚师兄和李同学都在卡塞尔学院，就能清楚这学院的含金量了。虽然不明白他们今年怎么会组织如此大规模的面试，但真正能被录取的人必定不多。” 苏晓樯才不懒得和徐淼淼他们解释，自李龙渊进入卡塞尔后，她在搜集这所学院的信息资料上有多用心。 “吱呀”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柳淼淼顺着原路返回，而叶胜不久也快步出现在她身后。 “这么快吗？好像还没过十分钟。” 剩下的面试者还不清楚发生什么，只是一个个肃然而立，连柳淼淼这样气质出众的女神都被快刀斩落马下，可想而知。他们的面试题有多变态。 白裙女孩尽力掩饰失望的表情自人群里经过，只是从路明非旁经过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让男孩不由心底发毛，随后拿起书包就朝外走。 完全没有之前在群里约好的，和剩下的面试者对对暗号的想法。 “好了，由于我们两位面试官收到新的紧急任务需要尽快赶回学院。所以我们在商议后决定加快进程，剩下的十六人，一起进面试考场。” 叶胜低头看了看腕表，随后对全场面试者宣布道。 “什么情况？” “结构化面试变成无领导小组讨论了？我完全没准备啊。” 这番话瞬间引发面试者的窃窃私语。 然而叶胜没再理他们，只是自顾自地在前面引路，后面的考生们就算再不满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跟着鱼贯而入。 毕竟规矩不是由他们定的。 原本空荡的面试大厅内如今也零散坐着将近二十人，当考生们见到负责这次面试的主考官是个不比他们大几岁的漂亮女孩，也是面露惊诧。 苏晓樯和陈雯雯更是叫了声“亚纪”学姐，也不知道这声学姐是从哪里拉的关系。 但女孩的气质娴熟沉稳，一眼就能看出是久经沙场的老考官，她先是朝在座众人躬身一礼，随后介绍道。 “我是负责此次卡塞尔招生的考官酒德亚纪，那么我们就正式开始面试了。”只见她从容不迫地翻开面试题卷。 而叶胜坐在一边掏出笔记本，抿着眉似乎在认真记录各位考生的表现。 “请听好第一道问题，你们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吗？” 这道问题一问出来全场都炸开锅了，倘若不是叶胜和酒德亚纪身上那股精英气质过于出众，他们甚至以为这对年轻男女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打晕卡塞尔学院真正的面试官然后做在这里来寻自己开心。 “思考时间一分钟，答题时间限三分钟。可以口述也可以写在纸上。不用担心自己的答案会被别人窃取，我们有自己的判定流程。” 亚纪将规则介绍得很详细，但更让一位位面试者面色煞白，这是玩真的？ 赵孟华握着酒店提供给考场的油墨中性笔，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开后门也不用开的这么离谱。 你怎么不问超人和奥特曼哪个更厉害呢？ 然而小天女已经伏在桌案上开始动笔沙沙写着，她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还好不是学术类的问题，不然她完全两眼一抹黑。 现在就好啦，这问题雷得大家都外焦里嫩，面试嘛，不一定需要要追求答案完美，只需要比其他面试者答的好就行。 路明非也麻了，这和他准备的答题模板完全对不上啊。 他在来的路上脑子里还在默记第一道常规问题“你为什么要申请我们学校。”的答案，应该是“thegreatfacultyisthekeyrean，andyoullehave……” 这些面试问题的准备他在申请出国时候就和老唐连麦对过了，来回润色了七八遍，甚至还记在笔记本上死记硬背背过一段时间。 现在全白费了！ 第两百九十八章 快件 “路明非同学对这题似乎颇有见地，不妨对大家说说你的理解。” 尽管考官酒德亚纪宣读规则时表面，可以用说或者写的方式作答，可面对这种羞耻的问题，所有面试者都选择奋笔疾书。 好似只要将面前那张白纸涂满就能让考官见到自己的诚意似的。 然而四分钟时间刚过，一旁坐着观察考生的叶胜忽然就笑着发话，而提问的对象竟然是坐在角落里毫不起眼，正在抓耳挠腮的路明非。其余考生的视线也随之汇聚。 “叶胜师兄你不地道了啊，我这可还是穿着准备出席你们婚礼的伴郎服来的。”路明非在心里愤愤吐槽，摸了摸胸前的小白花。 “相信啊，我一直相信有外星人的。” 男孩已经察觉到周围扫来的戏谑眼神，眼睛一闭就开始破罐子破摔起来。 “死就死！至少要死的壮烈，不能在陈雯雯面前丢脸就够了。”路明非已经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是么？”主桌前的酒德亚纪神色淡淡。“为什么会相信呢？” “该死，没想到第一题就有追问环节。”路明非心里暗骂。 “就像人类从未飞出过银河系，也没有探索宇宙的边际在哪里，地球科技文明还在发展阶段，我们只是相对性地认识这个世界，却远不是绝对。 凡人如果以一天的视野去窥探百万年的天地，是否就如同井底之蛙呢？这样一来，谁知道距离地球300万光年的78星云存不存在。所以某天出现外星人也不算离奇。” 路明非只觉得自己牛逼坏了，话里夹杂着几句从各种动漫影视剧里面化来的人物对话，用在这问题上面有如神助。 “路明非你是想说自己是奥特曼人间体么？” 听他前几句说的有理有据，也没其他面试者敢开口反驳。 可后面的光之国一出口，就立马暴露这家伙只在动漫和特摄电视剧里学习知识的贫瘠渠道，当即有人发出嘲笑。 这已经是条件反射的习惯，就像每个班里都会有几个像路明非这样成绩不好，又爱说烂话，即使时常被怼也不会生气的乐子人。 学习繁重之余，大家都把听路明非说笑话以及看他笑话作为解闷的法子。 可酒德亚纪的表情把大家都笑意都止住了，她竟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一边飞速做记录，一边抬头又问。 “面试第二个问题，你相信超能力吗？” “what？”赵孟华人都傻了，看着挠头绞尽脑汁思索最后弱弱说一句“相信”的路明非。 这家伙真走狗屎运了？一通扯淡还能触碰隐藏关卡。 “大家也可以畅所欲言。” 叶胜在一旁打着补丁，两位考官默契地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底的无奈。 这面试题也不是他们出的，他们也想弄个当场解道二阶偏微分方程或者纯英文面试。 但昂热校长和古德里安教授无疑太偏爱这位还没入学的s级了，搜集他十七年成长的资料后精心准备了这套题目。 说实在的，从幼儿园随便抓个小孩子都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说我相信的，然后要么说我其实是铠甲勇士召唤人或者尝试从手腕里发射蛛丝给你看。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认为这个世界的基础，是唯心的还是唯物的？” 酒德亚纪长呼出口气，这道问题出的总算出的有那么点水平了。 其余的考生也是放下心来。 要是他们再问一个类似“你的超能力是什么”这种问题，赵孟华一定会把桌子都掀翻了说“老子的钞能力就是，不上你们这鸟学院照样下半辈子过的舒坦。” 然而刚才还略有自得的路明非彻底蔫了，唯心与唯物主义这种高中政治题他可是突击完会考就忘的。 果然，幸运女神是不会眷顾他的，就连刚才无意间触发那道隐藏关卡也说不定是她认错npc了。 好在最后由于面试者众多，叶胜和酒德亚纪也不敢直接录取路明非引发众怒，只能给男孩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把桌上的纸收走就让他们回去等消息。 “还真是别开生面啊。” 就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苏晓樯出考场时也不由有种劫后余生的恍惚感，三道面试题的接连洗礼已经让她对这个世界的本质都产生怀疑。 “刚才叶胜师兄深深看我一眼，估计是在安慰我不要灰心，一场面试没什么的。我哪有那么脆弱啊。”路明非也是耷拉着脑袋没心没肺地笑。 “我终于知道淼淼为什么出来时眼眶都红了，要是我单独回答肯定撑不过十分钟。” 陈雯雯也拍了拍胸脯感叹，话是这么说，她刚才在草稿纸上可没少写自己以前看过的电视剧，以及相信“百变小樱”“巴啦啦小魔仙”里面羞耻又暴露年龄的超能力。 倘若这张稿纸流传出来，路明非会是第一个对他的女神充满陌生感的人。 雯雯这种娴静持家的温柔女生怎么可能会幻想过成为一头紫发拿着魔仙棒大喊着“小魔仙全身变”的场景。 画风尽毁啊！ “要我说这家学院就是在耍我们，哪家学校面试会和他们一样问这种问题。”一出考场赵孟华立马变得趾高气昂。 “反正我家里已经联系好了，斯坦福和耶鲁那边都有关系，大不了我走那边的门路。”赵公子冷哼一声。 显然是整场面试下来，考官都没有对他这种最有实力的竞争者正眼相待，反倒处处夸赞路明非的行为不满。 不去卡塞尔也好，至少就不用和李龙渊与楚子航做校友了。 尽管赵公子嘴上不想承认，但心里实在接受不了继续生活在他俩的阴影下，尤其是前者，几乎打击到他怀疑人生。尽管李龙渊什么都没做。 但这才是最可恶的地方。 然而柳淼淼几人凑在一堆小声讨论，路明非也是屁颠颠跟在她们后面，徐淼淼两捧哏小弟还沉浸在精神恍惚里无法自拔，压根没人理会心态已经崩溃的赵孟华。 气的赵公子拿起椅子上的背包拔腿就冲出考场。 ………… “真不好意思，这位小哥，咱们小区物业有规定，快递一律不允许进内，要统一放到驿站里。” 一身保安服的老张手里拿着巡逻棒，站在岗亭前细声细气地对同样面露为难的快递员道。 “那这怎么办，客户专门备注说是要当面签收，不许其他人乱碰乱动。” “要不你给这里面的业主打个电话问问，没人接的话就发短信说把东西放在我这里了，有时间就叫他过来取。” 老张给快递员支了个主意。 人家一听也是个办法，就当即拨号过去，结果显示关机状态。只好将外面裹着塑料纸板的小盒递给老张。 “嘿，还挺沉。” 曾经做过一段时间护林员的老张虽然老了，手掌遍是厚茧，却很是有一把子力气。 只是没想到这匣盒比想象中得要重的多，像是用铁铸成的一样。 第两百九十九章 刹那·六阶 转身就要将快件放入自己的值班岗亭中。 “张大叔。” 一辆亮着“天使眼”大灯的黑色宝马轿车就停在电动道闸前，一身棉白布裙子的女孩摁下车窗轻声打着招呼。 “是淼淼啊，今天面试顺利吗？” 保安老张回头一看见车里的女孩，就像看着自己孙女般的模样咧开嘴慈祥笑着。 这女孩家里是做文娱产业的，电影、音乐、游戏、艺术等领域都有涉足，资源人脉很广，不然也没法买的起加州社区最大的独栋别墅。 但她脾气很好，一点没有别人家富贵大小姐的刁蛮性子，偶尔看她穿着一身运动服出来晨跑也会主动和街上遇到的邻居们问好。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好姑娘。 “面试，不算尽如人意。” 听到张大叔好心询问，柳淼淼的脸上难免会露出沮丧的神情。倘若不是亚纪学姐开门见山地告知实情，她也不会在这个时间回家。 “没事没事，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事情。你看我，做护林员的时候被山里的毒虫野兽祸害得落下一身毛病，临老了能在这里看看岗亭，倒也潇洒自在不是。看开些，困难就是不困难了。” 老张听见女孩这样说连忙安慰，就更和哄小孙女似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光芒耀眼的，但普通人也能做自己生活的主角。就像他觉得面前这女孩已经足够优秀了，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柳淼淼面上的遗憾也褪去了，用力嗯了一声，随后勉力让自己笑起来。“大叔，谢谢你的开导啦。” “您这手里拿着什么，看起来怪沉的。” 柳淼淼有些好奇地盯着大叔手里的纸箱。 “是个业主的快递，先放我这签收了。”大叔回道。 “他住在哪一期？” “嗯，我看看。”老张弯着腰仔细瞅着纸箱上的字仔细读出来。 “二期d幢，姓林的先生。”老张总感觉有些似曾相熟。 “我家也在二期，离得近，要不您把快件给我司机，我帮您捎进去给那户业主。” 柳淼淼笑着说。 “唉，那敢情好，麻烦你了啊，淼淼。” 老张转念一想有理，就将快件递给穿着制服，戴着白手套正下车来取纸箱的中年司机。 全自动升降杆抬起，黑色宝马的车灯重新点亮，中年大叔看着车子离去的身影不禁咂嘴感叹。 “像这样家里有钱还漂亮，心地又善良的女孩，以后不知道会便宜哪家臭小子。” “坏了，我就说二期d幢这栋别墅地址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这不就是前几天晚上遇到那个脾气暴躁的小伙子家嘛。 早知道就不让淼淼帮忙捎带了。那家伙可是个坏胚子，不该让淼淼跟这种男孩接触的。”终于回想起来的保安老张一敲脑袋，顿生些许懊恼地往回走。 李氏重工，天台 一身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坐在矮墙边，迎着高空的狂风眺望整座滨海，旁边零散摆着几罐啤酒。 “呦，这不是轸队新上任的司队么？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怎么有闲心在这喝闷酒。还打着个不伦不类的绷带。” 那道司曜不用转身都能确认的声音从后方传来，黑色皮夹克搭配浅蓝牛仔裤，踩着高帮马丁靴的健壮年轻人脑后头发扎成小辫，手里拿着shoei的黑红色摩托头盔步履轻盈地走来，一个鹞子翻身就跨过防护围栏稳稳坐在司曜身旁。 两脚之下悬着百米高空，从这个角度朝下望，街道上行走的路人就如同蝼蚁般渺小。 “行了，不就是第一次担任队长执行任务就出师不利么？如果心生羞愧的话，就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过去的耻辱。” 周辰大大咧咧地伸手拿起旁边的啤酒罐，也没管司曜同不同意就径直打开喝了一口。 “那人死了还可以复生吗？” 西服年轻人的一句话忽然把周辰梗住了。 “你说世界上怎么总有这种蠢货，明明还心有牵挂却非要和我们一样做亡命徒，没有做好时刻去死的觉悟就敢铤而走险。自己是个混账拍拍屁股死了倒无所谓，非要留下个累赘。”司曜忍不住吐槽道。 “什么累赘？是不是任务没有收好尾，要不要一并做了？”胸肌浮夸的莽汉发言总是让司曜无语。 他曾经强烈抗议过把这家伙从公子的贴身近卫里踢出去，简直能将一个队伍的智商平均水平拉低到零以下。 特别是他们的队伍里还有一个吃货和卖萌属性的团宠担当在。 “所以我说人就得给自己找点爱好，一停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你看看你，整天不是待在不良人队伍里出任务就是坐在天台上发呆。” “这是你旷工去参加在滨海举行的摩托车场地锦标赛的理由？” “哎呀，你也看见我跑了第一回来，真真是不值一提。 一件小奖杯甚至不配进入我房间的展览柜呢。 说实话公子车库里那辆essees1spirit我可是觊觎好久了，不清楚真正开起来什么感觉，是否真如设计者所说的如腾云驾雾。下次你配合我去求求公子把钥匙借我一回。” 一谈起摩托车周辰立马眉飞色舞起来，所以司曜在当初自己快死时想着阵亡抚恤金千万不能被这家伙领去，光这一个喜欢收藏和改装摩托的爱好就已经够烧钱了。 “并没有，只是刚才集团办公室的人给我打电话说公司内部召开会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我如实上报了，所以他们打算扣除你这个月的奖金以观后效。倘若持续缺勤的话你年终奖也别想拿了。” “……畜牲！” 原本假装抱着劝慰司曜的心思，实则酣畅淋漓蹭着人家啤酒的周辰听见这番话瞬间脸色都变青了，骨节粗壮的大手直接捏爆了铝锡罐，酒沫四溅。 直至这时司曜方才笑出声来，所以说人的快乐都得需要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特别是老冤家。 “行了，我负责跟进的这桩任务还没完。我知道你把钱全砸进摩托里了，如果不想今年喝西北风的话，就跟我一起把事情做的漂亮点。” “敢在正统的地盘上肆无忌惮地杀人，真当我们是泥塑不成。” 司曜的眉眼凌厉起来像柄出鞘的利剑，脑海里，白脸青耳面具的黑袍人在他面前一记手刀将杜磊杀死的场景尤历历在目。 年轻人并指在天台之上的高空里划过，手指如裁刀般几乎幻为残影。 言灵·刹那，六倍速增幅。 第三百章 亲子鉴定 【老唐，你在线不？不会偷偷开的隐身。】 路明非自面试结束从丽晶酒店出来就直奔向网，唯有那里，才能彻底承接他此时崩溃的灵魂。 【你不知道这家学院的面试题出的多变态，当初你教我的套路压根没一题对的上，出来考官看我那眼神都跟看傻叉似的。好歹是熟人，终究克制住没出言嘲讽我。】 一登上qq的路明非就对着灰暗的熊猫烧香头像好友喋喋不休，而在之前，路明非空没空就给这家伙发消息，老唐当然一句没回。 看起来就像是被渣男甩了的小女孩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好吵。】消息音滴滴一声后，聊天框里传出震动，下线待机超久的老唐竟然再度发来消息。 【我靠，你果然偷偷开的隐身窥屏。你变了，变得不爱我了。】路明非跟这种损友聊天完全放的开。 如果某一天有电视台采访路明非，从认识的所有人里面选出一位陪他全球环游旅行。 那路明非肯定首选……温柔娴静的陈雯雯。 其次那当然肯定必然是……帅气多金的李公子。 再怎么也应该轮到，……嗯，内敛可靠的楚师兄。 但如果节目组规定是穷游，路明非是肯定不会舍得让陈雯雯吃苦的。 所以这人一定是老唐，一个可以和他一起边打星际边聊天打屁的家伙，两人一路乞讨着求硬币都能凑齐坐灰狗巴士穷游整个美国的钱，旅途还不愁寂寞。 两人纵然长相不一样，生活环境也不同，但那股子咸鱼气质却比失散多年的亲兄弟还要亲。 【我只是想给每个女孩一个家，有错吗？】 这家伙一开口就是渣男经典语录了，是那位没错，老唐没有变。 路明非看着聊天框点点头，接着一顿输出。 【你这家伙最近干啥去了，面试前还准备找你帮我临时抱抱佛脚也没见着人。以后我要是去美国玩你必须尽地主之谊啊。】 【那是，明明，我现在可发达了。钱对我来说都是浮云。原来自己羡慕的有钱人生呐，都是高处不胜寒的寂寞。】 【嘿，还跟我装上了是，v我50看看实力。】路明非用力敲着键盘，被网胖老板经过一瞪立马老实起来。 【别说五十了，就算五十万五百万我现在也给的起。只是这些钱都是罪孽啊，你把控不住的，还是让我独自承担这些罪孽，死后我去我的地狱，你升你的天堂。】 “我呸，你个家伙当初说好回国请我吃饭，最后还是靠我江湖救急。”路明非心里愤愤但没有明打出来，毕竟谁都有落寞的时候嘛。 【对了，明明，和你打听个事。盛唐集团的董事长李承乾，你熟不熟？】 老唐的问题让路明非一愣，这不是李公子的祖父，盛唐中学的校长嘛？在滨海甚至全国都是响当当牛逼哄哄的人物。 【老唐你确实发达了啊，现在都需要跟这种商界泰斗有交际来往了。】路明非有些酸酸地道。 这就像当初和你一起通宵上网，裤兜里掏不出两钢镚的好友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某家上市公司的总裁，还谈了个白富美做女朋友。 尽管路明非对李龙渊的家世不甚了解，可好歹在外人看来，他路明非就是跟在李公子后面的头号狗腿子。 就连叔叔也常说与我家明非要好的同学家庭背景如何牛叉之类，怎么不可能事先调查清楚盛唐集团的体量。 而且就算路明非再不读书，也至少听过李承乾这个在历史上就留过一笔的名字，做过大唐的太子，唐太宗李世民长子。 尽管解放后起名没有避先者讳的禁忌，可很多家庭取名字时都不敢与古代名人类似。 命格不够的人镇不住运道，就容易惨遭横死。所以说能不忌讳取这种牛叉名字必定不是常人。 【这事情你在网络上一搜都能搜到。】路明非还是不明白老唐的意思。 【那你清不清楚，盛唐集团的继承人李龙渊是不是独生子，有没有弟弟妹妹什么的。】 老唐今天一个接一个问题直接把路明非大脑cpu干烧了，怎么平常和你一块打星际聊聊“该咸鱼用哪种姿势躺平最舒服”的家伙今天开口一个“盛唐集团”闭口一个“盛唐集团”。 “我靠！” 忽然，路明非浑身猛地一震，有了种极端大胆却异常吻合的猜想。 【老唐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是被收养的吗，没有姓是跟着养父母姓唐嘛？难道你说自己发达了是因为找到亲生家庭了？你本家是姓李对？ 那你找专门机构做过亲子鉴定没有？这玩意儿很重要的，人家豪门都看这个。 不过李公子人挺好的，仗义疏财。你也别想着认祖归宗后和弟弟争家产了，这都是不义的罪孽之财。老实守着祖父划给你的一亩三分地就够了。够咱们这种胸无大志的普通人花好久了。和家人们团聚才是最重要的。】 一长段消息发过去后迎来长久的沉默，路明非还在脑补老唐坐在电脑前看他的这番话时，为自己一时因利欲熏心而忽略亲情的重要性留下悔恨的泪水。 【被我说中了？】 见对方一直不回应，路明非试探地戳一戳。 【我可去你的。 你平常是不是在家看玛丽苏宫斗剧把脑子看坏了。】结果迎来的就是劈头盖脸的唾骂。 【那你没事对盛唐集团祖孙两个这么上心干嘛，我还以为你是弄长子归来夺位的套路呢。】路明非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而且错的很离谱。有些委屈巴巴地回道。 【算了，明明，不和你说了。问你也等于白问。总之你以后离盛唐集团远一点，这里面的水可深的很。】 老唐情绪逐渐平复下来，显然对盛唐集团有些抵触。 【呵，你在国外不清楚，我们生活在滨海的居民衣穿住行哪个方面能离的开盛唐集团和它旗下公司？全市的gdp都靠它撑着，是企业里的纳税大户，就连正在修通的地铁工程也有他们的项目拨款。】 路明非当即让老唐认清现实。收收自己的想法，别老想着鸡蛋碰石头。 第三百零一章 夜色血色 【反正记住我的话就行，懒得和你扯，溜了。】多日不见，老唐脾气见长了啊。 路明非像是满脸怨气的小媳妇似地盯着屏幕，就准备再切盘星际虐菜去去火的时候。 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红头发女孩径直出现在他面前，在他旁边空置的机子坐下。 路明非偷觑一眼，女孩从下到上是一双慢跑鞋，修身的牛仔裤，白色的小背心，外罩件蓝色竖条纹的短衬衣，头顶还扣着顶棒球帽，耳垂上的银质四叶草耳坠还在亮晶晶地摇晃着。 “路同学，卡塞尔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收到没有，还有心情在这打游戏？” 女孩一坐下就按了按帽檐看向他，随意的招呼让路明非不由来的有些紧张。 “嗯，请问你是？” “卡塞尔学院一年级生，陈墨瞳，当然，你也可以叫我的小名诺诺，咱们之前加过好友的。” 路明非立马回忆起自己先前加过的大脸猫头像，眼前这女孩和自己想象中的抠脚大汉形象相差甚远啊。 “额，诺……陈……” “叫我师姐，以后就收你做小弟了，反正我手底下罩着无数小弟，也不差你一个。”诺诺见他语无伦次的样子慵懒地摆摆手。 “欸，师姐。” 路明非看着眼前豪气冲天的漂亮妹子，当即站起来一鞠躬就麻溜地顺杆子往上爬。 “不过面试的时候我貌似答的并不好，你就别拿我寻开心啦。” 他自嘲地道。 “怎么会，学院负责招生的古德里安教授瞧见你的答案后赞叹不已。 直夸如果满分是100的话他要给你120分，多20分是给你守护光之国的梦想。 所以他要当面和你以及你的监护人谈一谈，我来就是通知你做好准备的。毕竟如果在qq上发消息以你的性格，你有很大可能怀疑我是骗子。” “什么？”这下轮到路明非震惊起来，难道自己真是天选之子？之前经历的都只是上天的考验？ “正事说完了，玩一把？” 女孩潇洒地甩了甩火焰般跳跃的长发，像极了被家长盯着完成暑假作业后彻底解放的小孩子。也没管路明非有没有听懂自己的话就直接开启面前的机子。 诺诺和路明非之前所见过的女孩都不一样，不像苏晓樯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像陈雯雯那样纤弱沉默，会刻意回避别人的注视。 她仿佛与生俱来就有种女王般的贵气，自信得似乎从来不需要依赖男人的衬托，难怪一句话就让路明非拜入裙下，纳为小弟。这就是爽文小说里主人公才有的王霸之气啊。 说起来这种气质他只在李公子身上看见过类似的，只是李公子那种风格更加如渊峙岳。 要是自己真走狗屎运进了卡塞尔，一下就有这一男一女两位大佬罩着，以后的生活岂不美滋滋？ “好。” 路明非畅享未来的同时点开游戏界面，心里想着这次我就坐你旁边，看你怎么像上次一样开全屏地图挂偷瞧到我在升三级基地。 转念一想不对啊，这坐旁边头一伸不就更容易被窥屏了吗？ 路某人瞬间用单薄的身子紧紧贴着电脑主机，防着一点光亮透出来，引起诺诺的鄙夷目光。 “听说你也在仕兰上高中，和李龙渊关系怎么样？” 诺诺手指一边飞速移动着鼠标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路明非也是奇怪，怎么今天一个两个都问他关于李公子的事。自己就算真给他当狗腿也不是全天24小时侍奉在侧。 “师姐你现在不是和李公子上一所学院嘛，应该比我了解。” 路明非的微操显然更好，投放两支刺蛇队的功夫还有心情撇了眼身旁酒红色头发的少女，网的环境不算好，很昏暗，甚至还泛着点淡淡的烟味。 但是老板还算实诚，这么多年没涨过价，很适合路明非这种裤兜比脸干净的。 但女孩一脸专注，没有露出任何嫌弃的表情。 就像她可以上午坐着私人飞机光鲜亮丽地参加英国王储举办的慈善派对，下午就可以踩着凉拖蹲在小城市的路边摊前吃着炸臭豆腐。 “在学院里我可不敢贴上前去，他身旁的狂热迷妹都可以组成一个加强连了。你知道像现在的流量爱豆被爆隐婚后，粉丝种种疯狂的举动不？不小心弄个绯闻出来都能给你p张遗照。” 诺诺小声吐槽，显然也是冲浪在吃瓜一线。 当然心里没说出口的话是卡塞尔学院的迷妹们变态起来是真的可以扛着重型机枪和rpg火箭筒来轰你家门的，甚至还能呼叫导弹对空打击。 “说实话，其实我和李公子交际也不深，毕竟他转来我们班只读了一段时间，后来就出国留学了。”路明非趁着聊天的机会偷偷升基地。 “再以后我们零星见了几次面。我才感觉他其实是那种外热内冷的类型，但又不算坏人。” 路明非的描述不禁让诺诺一下笑出声来。 “看来你觉得他很复杂。” “是啊，很复杂又很简单。你总是摸不清他下一句要和你说什么，但又必须谨慎地对待他每一句话。” “还真就像皇帝般喜怒无常呗，这样的人不好相处。” “师姐这可是你说的啊。主要还是身份啊，身份太贵。” 穿着件宽大t恤的男孩和红发女孩坐在小城市街巷老旧的网里，听着身旁风箱的嗡鸣声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着。 ………… “小姐，二期d幢的主人不在家，也没有保姆佣人之类的出来取件。” 黑色宝马车旁，司机和柳淼淼汇报着。 “一家子都出去了吗？还真少见呢。”柳淼淼低声道。 “只好先将这快件带回家，等晚些这户业主回来再送去了。反正我们住的不远。”女孩望着将黯的夜色做出决定。纸箱里藏着的铁匣盒内，针剂的玻璃管内正泛着血色一样的光。 而在距离加州社区较近的一处烂尾楼里，全身西装戴着赤红犬面的男人坐在张布满尘灰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圆桌上，上面铺着一张滨海市的全景地图，并已经用红色记号笔在各处勾圈出几个红点来。 而在红点的包围中心，放置着一张照片，只偷拍到侧脸，是个少年，头发微卷着，身形单薄消瘦，穿着校服。 “今夜就动手吗?” 一道冷酷的声音伴随着火焰般燃烧的黄金瞳自黑暗里传出，原来这层烂尾楼里并不止一个人在。 “不，再等等。” 黑西装男人拈起男孩的照片，似乎要紧紧记得他的样子，随后“砰”的一声，明亮的焰光在漆黑的楼层里炸开，簇簇赤红火星伴随照片化作的余烬四溅。 第三百零二章 通通闪开，我要开始装逼了 路明非边聊天边窥屏的事终究还是被诺诺发现了，她张扬的红发一甩像是草原上肆意驰骋的烈马飞舞的马鬃。 男孩终究没抵御过这股子女王气势，只得在聊天框里切出了gg（goodga游戏里夸对方打的好，也主动有认输的意思。），撒出手忍痛看着对方的龙骑在自家的刺蛇队伍里杀出一阵腥风血雨。 “舒坦。” 诺诺一脸笑意地看着敌方基地被摧毁的场景，却也承认路明非在星际上的造诣确实高超，当初要不是借着诺玛的优势开全图挂，她也不能将与路明非的第一盘比赛拿下。 “看你这么上道的份上，师姐勉强帮你一次。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啊，传授你点经验帮你追到手。” 诺诺撇过头，晶莹的眸子盯着装傻憨笑的男孩，似乎一眼就能望进人心里。 “怎么会，在班里没人看的上我的。” 路明非可没心思把今天刚认识的便宜师姐牵扯进自己的表白大计里。那可是关乎自己下半生幸福的大事，不可草率。 “小气。”诺诺嘟起嘴，像个没听到秘密的小孩。 “滴滴！” 这时候路明非电脑的聊天框又震动起来，点开一看，是文学社的群里陈雯雯群发的消息，计划在毕业前组织一次毕业聚会。 文学社里面大多都是班里的男生，而他们班作为理科班，男人们冲着什么入社不言而喻。 就连通常习惯秒回陈雯雯消息，只为了她能第一眼瞧见自己的路明非都被隐身跳出来的家伙淹没在汹涌的群聊里。 赵孟华更是在下方开玩笑说，陈雯雯像是文学社里的刘备，因为对男人有绝对的吸引力。 【聚餐吗？我都可以。】苏晓樯也在文学社的群里。不知不觉间，小天女和陈雯雯原来水火不容的态势已经如此融洽了。 现在苏晓樯已经有更值得追求的目标，完全没心思陷在小女生的比较中。 【不聚餐，我们包个电影院的小厅看电影。】陈雯雯说。 路明非心思一动，老天爷太给面子了，这不就和自己计划很久的表白场景不谋而合。 【好啊好啊。】路明非下面回。 大家都当没看到，因为路明非从来没提过和陈雯雯对立的观点，就连分歧也没有。赵孟华为此不止耻笑过他一次。 【你之前说要请陈雯雯看什么电影来着？】 路明非的聊天框里，id上实名李龙渊的人发来条私人消息，一旁窥屏的诺诺眼睛都亮起来。 “亲人啊，李公子！”路明非看见棕色小熊头像心更是快要跳起来，在这一刻老唐和便宜师姐的地位都已经远远抛在脑后了。 李龙渊完全是神一样地出现，成为那道拯救他的光。 他才记起原来李龙渊当初也被陈雯雯拉进过文学社的群，尽管潜水的他从未说过一句话。 【机器人总动员，英文名字叫wall-e。】路明非连忙回复。这部有爱的动画片是路明非精心挑选的，主角是一个和他一样灰头土脸的收垃圾机器人，爱上像陈雯雯那样高贵雪白的机器人女孩eve的故事。 他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只觉得拾垃圾的机器人也有自己的春天呐。 【好。】李公子简洁的回复总是让人信赖，接下来，就是装逼全场的时候。 【诸位，我已经包下了滨海最大的环球影视城，《机器人总动员》这部片子立意不错，适合即将毕业的学生看】 群里同学们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该看什么电影的时候，戴红帽子的棕色小熊在下方冒泡，大家不用点开头像仅看id就被震住了。 【好啊，我也喜欢wall-e这部片子。】苏晓樯在下方欢喜地附和。尽管这两个家伙连电影出名的片头主题曲都没听过，小天女连这部电影英文名都还是百度的。 于是群里的同学们都纷纷响应。这部片子本来就适合青春的少年少女去看，况且像李公子这种仗义疏财的金主完全是需要捧着的。毕竟能有这样一个牛逼的同学在哪里都有吹嘘的资本。 在愈发明白如苍天大树般的盛唐集团资本后，他们已经完全兴不起对李公子的比较心思了。 毕竟他们当中最优秀的人毕业出来以后，也可能要为争取个在李公子手下亲自打工的位置而过五关斩六将。 【不一定要环球影视城，我觉得反而是老一些的影院更有股怀旧复古风。】赵孟华第一次对李龙渊的做法产生质疑，更像是说我们同学间的情意可不是能用几个钱就买来的，那可是青春的回忆。 而陈雯雯的文青性子一向很吃这一套。 所以看见消息的陈雯雯心里也是一阵犹豫，赞同赵孟华的话岂不是拂了李同学面子，但她又确实觉得同学间聚会还是在温暖的小地方好。 倒是看的小天女和路明非一阵郁闷，心里更加觉得赵孟华发言是带有不怀好意的针对性。 【随便，既然是文学社的聚会当然交给社长负责，我就捧个钱场。只要你们定下场地来，滨海所有的影院我都能包场。】 言外之意却像是，小子，你不是在讽刺钱不能买来一切么，那或许只是价钱出的不够而已。 赫，这番霸气的发言直接将赵孟华也给干老实了。 他猪油蒙了心才敢和李公子继续唱反调呢。这位相传即将接手整个集团的年轻人。 【那我就先代大家谢谢李同学了。】 陈雯雯也适宜地出来调停打着原场，一边是高中三年的同学，一边是曾经的同学兼金主爸爸，关系最好不要闹僵。 【现在片子和场地我都给你定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一块说出来。】李公子又给路明非发来私信。 “亲人啊。”路明非心里涕泗横流地感叹着，他已经想好了，要是真和陈雯雯成了，他们以后有小孩一定让他拜李公子做教父。绝对不是因为这位教父有钱的原因，单纯是想感谢人家。 【不用了，这已经帮我很大忙了。我只要到时候把放小视频的vcr交给工作人员就行。】他有点怕自己精心制作的表白视频提前暴露，确实蛮羞耻的。 【好，到时候定好在哪家影院。我派人联系当地影院的工作人员。哦，对了，祝你成功。】 这声祝福来的太暖心了，以至于路明非已经在犹豫要不要把老唐卖了彻底站在李公子这边来。 第三百零三章 冲锋吧，哈士奇 “还说没喜欢的对象，你小子看起来老实正经的，原来也敢骗师姐。” 诺诺叉着小蛮腰就站在后面将脑袋探过来，路明非甚至能察觉到红色的发丝垂落到他脖颈间，有股麻麻的触感。 他一下涨红了脸道：“这不是还没表白成功吗？要不师姐你给支两招。” 女孩这才哼了声：“你之前送过花没有。” “狗尾巴草算么？”路明非来了精神，开始胡说八道。 “一起看过电影么？” “学校组织的红色电影节，我就坐她旁边。” “她的爱好信息你都了解吗？” “生日是10月10号，天秤座。学校组织体检的时候我打听过了，血型是ab型。雯雯性格文静，喜欢文学作品，尤其是青春幻想类小说。最喜欢的花是蒲公英，她说喜欢看雪白的蒲公英随风荡漾在河堤的草岸上空。我之前送过她一盒德芙白巧克力，她告诉我说吃多了会胖，但我觉得她应该蛮喜欢甜品的。” 路明非掰开手指细细地数着。 “陈雯雯有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 “啊，有的。我生日那天正好借了她只钢笔填文学社入社的个人信息表，结果忘记还了。后来陈雯雯看见我的资料表后发现那天是我生日，就和我说钢笔不用还了，当作送我的生日礼物。现在那只笔还放在我的橱柜里没有动，这算是定情信物师姐？”路明非点头傻笑着问。 “算你个头，舔狗一枚。” 诺诺暗戳戳地翻个白眼，毕竟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要真是让校长重视的s级被普通人拐跑了，就像武侠小说里高手放着武林盟主不做非要带妻子隐居山林，她还真不好交代。 不过她又对面前人畜无害甚至有些衰的s级表示怀疑，混血种能做到这份上真的蛮丢人的。 她都不清楚等路明非到了学院单凭自己能不能罩住这个新收小弟了。 别看那里的学生们一个个无脑般的拥泵李龙渊，就能以同等态度去对同样s级的路明非。 就像朝廷大臣可以脱掉衣冠，毫无威严地为君王歌舞戏之。却依旧能对一介草民有生杀予夺之权。 当你成功的时候，周围都是笑脸。可生处底层，四面皆是杀机。他们同处在一个世界，一个弱肉强食的真实世界。 所以诺诺现在脑子里也很乱，究竟要不要帮路明非追他喜欢的女孩呢，毕竟他看起来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普通人，真要去了卡塞尔就像是只被群狼还伺的哈士奇，尾巴摇得欢快点都容易被咬死。 “师姐？你想什么呢？是不是留着大招没教我？” 哈士奇在旁边哼哧哼哧吐着舌头，眼睛亮晶晶的。 “没错，师姐告诉你，追女生是有技巧的。首先就是要主动，特别你喜欢的女孩是那种性格文静的，你不主动难道等着她和你表白啊？但我没想到，你竟然能无师自通地下了勇气迈出这关键一步。可喜可贺。” 诺诺上下打量着男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都是李公子和楚师兄给他的勇气。 “楚子航？看不出他还是会教学弟追小姑娘的人，果然是个闷骚男。” 诺诺听见这个名字有些惊讶。 路明非也没想到简单一句话就把楚师兄在外经营的名声毁了。 “其次就是拿出破釜沉舟的勇气啦。把男人的尊严与未来都赌上去，你想啊，一个人如果在对自己喜欢的女孩表白时都唯唯诺诺的，那女孩会放心把自己的未来交到这个人手上吗？” “不会。”路明非坚定摇头。 “这就对了嘛。”诺诺上道地拍了拍男孩瘦削的肩膀，差点把他拍了个趔趄。 “所以说，努力往前冲，就算前方是遍布硝烟的战场，你也要用你的狗爪厮杀出一条血路来。” 诺诺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路明非代入哈士奇的角色里。 “不过这样一来，卡塞尔学院的门也会完全对你封闭了。李龙渊和楚子航那样如星辰般璀璨的人物，你这辈子都注定仰望而不能有机会与他们并肩。” “你，做好准备了吗？” 路明非不由地有些紧张，因为对方告诉他，卡塞尔学院这次面试只准备录取他一个。 究竟是独自去美国留学，还是为了陈雯雯留下来。真是无数肥皂剧的剧情里横亘在男女主间的一道槛，而最终的结局大多是主角们抵制住诱惑幸福在一起。 “嗯。” 路明非没有犹豫，使劲点了点头，尽管他还没推开卡塞尔的大门，门后的风景也不曾阅览。 但他完全清楚陈雯雯在自己心中的份量，只是对没有机会再见的这位便宜师姐有些惋惜。 她完全就像一束光，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就连黑暗老旧的网都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祝你成功。” 诺诺最后朝他露出鬼脸笑了笑起身潇洒地离开，如果路明非真能成功的话，她倒是蛮开心的。 这样她就能跑到校长昂热的面前说不要小瞧年轻人胸中激昂的青春呐，就算你拿整个世界来和他交换，他也会坚定选择和喜欢的人共度余生。 然后看着这些心里只有权力的老家伙们一脸错愕的神情。 这一点诺诺倒是和凯撒很像，年轻的生命总是怀揣自由的灵魂来反抗老朽执棋者的安排，他们是那样冲动、莽撞却又热血、朝气蓬勃。 他们还远远不到讨论利益这个永恒话题的时刻，甚至脑子里善恶的界限都清晰明了。 加州社区 白t恤男孩正阴沉着脸打开房门，也不清楚老妈最近发什么神经，总是喜欢带他去参加些商务晚宴，看着那群人虚伪交际的笑容都想吐。 所幸他找了个间隙偷跑回来，准备到保安值班岗亭拿到货的进化药，结果这保安说已经给了柳淼淼由她帮忙转交。 林则宇当然知道高三的学姐有个叫柳淼淼的了，毕竟高一入学典礼的时候，他就被这位演奏钢琴的漂亮学姐吸引了。就连最近追求失败的赵柠，也是柳淼淼同班同学。 “她不会偷偷打开自己的快递，发现自己在暗网上买东西的秘密？” 林则宇顿觉不妙，小声嘀咕着得问问在家里的王姨有没有收到快件。 第三百零三章 嫁祸 “王姨！” 正打开自家别墅大门的高中生喊着，像往常般在后厨打扫或清洁客厅的中年妇女并没有出现，大厅的吊灯是黑漆漆的，和外面的夜色一般寂静。 林则宇第一次对自己闭着眼都能从进门地方走到自己卧室的家感觉到陌生，他咽了口唾沫，紧张之下就连呼吸入肺的空气都好似变得腥气十足。 “啪嗒”一声，沉重的双开铜门关上了，林则宇壮着胆子打开自家的灯具开关。 “啊！” 接下来的一幕几乎将他吓得瘫在地上，发出的吼叫声却被完美收束起来。 一身保洁工作服的中年妇女被人割了喉，低垂着脑袋，双目圆睁地端坐在老爸最爱的那张红木靠背椅上，鲜血如小河般蜿蜒流淌一地。失血后的皮肤是那样苍白。 而在旁边两张圆木椅子拼凑起来的座位上，则坐着一个体型雄壮的身影，就如小山般带有压迫力。面容丑陋憨厚，不断发出让人听不懂的傻笑。 身旁则站着七八个阴笑着看向自己的男人，高矮胖瘦美丑不一，唯一共通的是他们脸都带有病态的白，像是很久不见日光般。 如黄金所铸的瞳孔泛着的光像是草原上的野狼，全然泯灭了人性。 “你们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林则宇惊恐地后退大叫，拔腿就要往外跑，希冀有人能听见自己的求救。 “真吵，给我按住他。” 长相普通，戴着副黑框眼镜，在这些人里面唯一有点书卷气的家伙有些厌恶地挥了挥手。 就有一个小个子如猎豹般窜出去，只掐住他的脖颈一使劲，就将身材高大的男孩如死狗般地扔回发号施令的男人脚下，在大理石瓷砖上磕得头破血流。 “小子，认识一下。京都鬼窟，吴晓。” 男人不客气地踩着林则宇自小养尊处优的俊俏白脸，似乎要将鞋底的泥都碾在他身上，语气颇为冷淡。 当初他也是被一个仿佛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着，如此羞辱过。 “我们来这里，是因为准备接收的货物半道丢了，幕后老板勃然大怒。结果几天后，老板重新给了我们个地址，说这户人家买了准备交易给我们的货。你说运气好不好，这地址就是你家啊。” 他收回脚蹲下身来，看着林则宇不敢反抗的恐惧神色。 “我可以告诉你们进化药在哪里，但你必须得先放了我。”林则宇虽然性格蛮横，但关键时刻一点不蠢，很快猜到对方想要什么。 结果周围拥有野兽般金色瞳孔的人听见这番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吴晓更是冷笑着拍打他的脸。 “你的货是在暗网上买的，如果我们想要，为什么不自己花钱购置呢？难道说，我们凑不齐区区一万美金？”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男孩的脸开始害怕起来。 “你配让我回答问题么？” 吴晓黄金瞳里的光冷黯下来，“不如先说说你一个普通人，放着大好家产不去继承，掺和这些事情干什么呢？” “好好想想，倘若回答不能让我满意的话，就会和那边的阿姨一样哦。”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伸手将林则宇抵在地上的头转向旁边，一具身材臃肿的女人尸体沉默相对。 “我只是想变强，我想变得和视频里的人一样，能够拥有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男孩终于崩溃地大吼着。 毕竟他面前这群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法外狂徒。 “还真是纯粹幼稚的想法啊。” 吴晓听闻笑了笑，收回右手。 “那我现在给你一个变强的机会，你要不要。就当我们的见面礼。” 他拍了拍手，身旁有人拿出银质的匣盒，打开后里面躺着二支血色的针管。 “不，不！” 林则宇嘶吼着，像是只被绑在屠宰场哼哼的猪，挣扎着避免尖细针管的靠近。 自己打进化药和被人按住强迫完全是两码事。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打完药剂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然而他还是只能毫无反抗能力地看着血色的药剂被一点点推入他的静脉血管里，就连脖颈上的青筋也如小蛇般炸起。 男孩双眼圆睁，大部分眼白突兀爆起血丝，似乎有黄金色的溶液沿着血丝脉络流进瞳孔里。 “啊！” 身形健壮的林则宇只觉得有一股灼热的力量自胸腔内炸开了，全身肌肉都在肿胀，痛苦地在地上剧烈翻滚大喊着。 “伪劣产品就是伪劣产品，只有被消耗掉的份。” 吴晓冷冷看着身下不断哀嚎的少年，脑海里却不断回溯着一间弥漫消毒水气味的病房。 那里才是真正的噩梦。 等待半晌，神情狰狞的男孩方才恢复点原样，他站起身来，试着舒展自己膨胀的臂膀，只感觉是从未有过的充实力量。 “看起来还不错。” 吴晓望着面前高壮的男孩，轻轻吹了声口哨。 这是能把普通人素质瞬间推动至运动健将水平的进化药，比单纯的兴奋剂、肾上腺素的功效来的更猛，当然，副作用也更大。只是此刻的林则宇没必要清楚。 “怎么样，这份初见的礼物还算货真价实。” 他开口道。 然而回应他地只有撕裂空气而来汹涌拳头，吴晓瞳孔瞬间缩紧，身形一避就勾起右拳重重打在少年腹部，令他痛苦地弓起身形跪倒在地。 “尽管你现在已经有超越绝大多数普通人的力量，但却不可能是我们中任何一人的对手。只有帮我们做事，才有可能让你越来越强，直到未来能拥有挑战我的资格。” 吴晓俯下身来看着男孩。 他说的没错，尽管他的言灵只是辅助性的火种。可他长期经过龙血改造的躯体，哪怕在混血种种群里表现得再孱弱，也不是林则宇可以轻易撼动的。 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可这世界上有两百多亿只鸡，又哪里能见到一头凤凰呢？ 鸡就是鸡，而凤，永远是凤。 “哦，对了。” 吴晓按按脑袋似乎又想到件事。于是拍了拍手，一个瘦高个男人将一柄短匕首递过来，他的右手布满丑陋的青鳞，更像是锋锐的利爪。 男人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将染着斑斑血迹的匕首握柄端塞进跪倒在地，双目迷茫的少年手里。 “本来我们不想杀这女人的，只是一想到要有新成员加入队伍，就不由自主地兴奋起来。” “目前这柄匕首上只有你的指纹，你说等案发时警察看见这场面，会觉得谁是凶手呢？” 吴晓笑起来，他身后的人群里有人默默吟诵起古奥森严的咒语，微风拂面，林则宇只是眼一花的功夫，所有人包括那名如肉山般的大汉，全都消失在他面前。就像一场梦一样。 唯一没有消失的，则是瘫坐在红木椅上的冰凉躯体。 “所以啊，接下来要按我说的去做哦。你只有三天时间。做的好，我会让你变得更强。做不好，就去死。” 男人的声音如同幽魂般在空气里传来，令林则宇原本舒缓一口气的神情瞬间绷紧。 他还在自己身边，他还没有消失！ 第三百零五章 抉择 【那就定在江门影城，咱们明晚七点见。】 路明非坐在家里沙发前，看着文学社群里陈雯雯发出最后一条消息，莫名呼出口气，站起身来仔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挺了挺瘦削的肩膀。 成败在此一举！ 李公子已经包好场地，定好影片，他只需要到时候联系安排好的工作人员帮忙在电影高潮部分切入一段自己用来表白的vcr就够了。 凑齐九十九朵红玫瑰的钱他省吃俭用攒下来了，河边青草地正值蒲公英盛开，毛茸茸的小球一个又一个，到时候他也可以采一纸袋和风铃草放在一起，当作送给陈雯雯的手捧花束迎面递上去。 只是李公子送给自己的伴郎服不能穿啦，说实话路明非还蛮中意那套西服的。 尽管他不懂品鉴，却也知道这面料舒服透气又比较衬他消瘦的身型。可惜赵孟华这厮当着大庭广众之下点破了它的来历，弄的他下不来台，也不好再穿。 这种临上战场的时候路明非反倒非常紧张，甚至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内跳动，总想找个人聊聊天。 思索良久，他掏出卡塞尔学院给他配的手机来想给刚认识的便宜师姐拨个电话，结果在一阵嘹亮的战歌后显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候在拨。” 男孩无奈地露出苦笑，他终于意识到卡塞尔学院的大门大抵正在朝他关闭。而那个像束光径直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女孩，说不定以后也应该不会再出现。 毕竟就算路明非再不学习，也应该清楚能量守恒定律，得到什么东西的同时，必定会失去什么。 为此古德里安教授还专门向他致电表示遗憾，甚至用生涩的中文哽咽地说路明非这样优秀的学生很少见，放弃这样一个机会是双方共同的损失，甚至还委婉转达了路明非父母对他的问候，弄的电话那头的男孩潸然泪下。 但路明非最后还是拒绝了古德里安，他或许当不了父母眼中的海归精英，但刚成年就给他们领回个媳妇来，早日抱上孙子貌似也不错。 说不定还能把这对便宜父母从国外传召回来，然后一家五口就在这滨海小城有滋有味地过日子。 路明非在油烟机的轰鸣声中推开门沿着楼梯一路到顶楼，穿过别人家扔掉的沙发和木茶几堆积的走廊，钻过尽头物业设的铁门就到了顶楼天台，沐浴在星光里享受风带来的宁静。 这是他的秘密基地，他一个人坐在天台边缘，就像一只自由的鸟儿掠过整座城市上空，他不再被樊笼所束缚，也用不着考虑任何复杂的人际关系。 他可以很放心地做自己。 “夜色如此冷清。不孤独么？哥哥。” 男孩不知不觉间坐在他身旁，黑色晚礼服，戴着丝绸白领巾，方头小皮鞋，墨发柔顺地贴着前额垂落下来，脸颊柔和清秀，有种介乎男孩与女孩之间的稚气，瞳孔里渲染着淡淡的金色。 是了，路明非想到了，他此刻最想找的聊天对象是谁。 “为什么每次见哥哥的时候，你的眸子里总是充满忧伤呢？我们本该是向天下发出谕令的君王。” 自称路鸣泽的男孩紧紧靠着路明非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道。 “哪里忧伤了？我这是为即将抱得美人归而喜悦到无所适从。”路明非明明心底被看透了，却还是嘴硬地道。 “是呢，如果你真能表白成功的话。” “你什么意思？” 路明非顿时龇牙咧嘴地看着出现在他幻想里俊秀得不像样的表弟“路鸣泽”，美人在前，就算是表弟想阻止也要吃他一记好狗爪。 “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然而男孩接着的话让路明非的示威动作一愣，患得患失地顿在那里。 “君王一但失去了坐天下的雄心，就能随时被野心勃勃的家伙拉下王座。”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压根不想做什么皇帝。”路明非看着面前的男孩，只觉得他分外真实，就连下巴上每一根细腻的软绒毛都能看的清楚。全然不像自己以为的幻想之物。 “那是因为我们本就在王座上。” 男孩笑着自天台边缘站起身来，瞳孔里的金光愈发璀璨，他看着这座隐藏在夜色间的城市，只伸出双臂高呼一声。 “风来。” 迅猛的狂风呜啸着肆虐过境，家家户户的门窗被吹得劈啪作响，路明非甚至能听见楼下婶婶大叫着自己名字，让他赶忙去走廊楼道边收被风卷走衣物的声音。一时分不清现实还是幻境。 “雨来。” 男孩再唤一声，如牛毛般的细雨旋即落下，路明非仰起头，滴在脸庞上有种沁凉的冰冷触感。随后一阵哗啦啦的大雨，路明非连忙抱头鼠窜地跳回铁门后，今晚坐在天台眺望城市的计划泡空了。 “雷来。” 然而一身西服优雅的清秀男孩依旧站在雨里，背对着铁门那头路明非的视线，雨水淋湿了他的礼服灌入衬衫领口里，男孩侧过身来，湿漉漉的额发下黄金瞳宁静的光像是雨夜里唯一的光源。 他无声地对路明非笑了笑，嘴角却咧起来，像是在轻声说。 “再见，哥哥。” 随后撕裂天地的银光一闪而逝，男孩消失在紧接而来的那一声嘶吼如龙鸣的簌簌闷雷里。 倾盆的暴雨终于落下，像是天上的海翻覆下来倒灌人间。 “路明非你刚才跑哪去了，叫你半天也没反应。还不赶紧来收衣服，被子要淋湿了以后你俩就等着打地铺。” 刚下天台往家走就看见婶婶劈头盖脸一顿骂，连带着路鸣泽胖胖的躯体也在往门框里挤。 婶婶一但开启红色高危狂躁模式就开始无差别攻击路家人了。 这栋楼的居民们一窝蜂地冲出来，手忙脚乱的抢收着走廊外挂着的白色床单和衣物，乱哄哄的。 可每个人的脸上又似乎挂着些笑意，甚至有人拍拍叔叔的肩膀喊他到家里喝一杯，普通人的生活里，似乎突如其来的风雨都能成为一抹调味剂。 雨来的很怪，也停的很快，骤雨带走城市喧嚣的闷热，晚风的凉爽透过窗吹进来沁人心脾。 路明非从风里闻到槐花的气息，还有楼下小摊贩在卖的菠萝甜味。 他似乎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不再憧憬幻想里有钱人家的生活。 普通的日子，每一天都可以美好。 第三百零六章 世事无常 次日，午后，加州社区 身材高大的少年一身长衣长袖，脑袋紧紧按着顶卡其色棒球帽，骑着山地自行车就要出社区门。 “林少爷，您的快件送到家了吗？” 一旁值班的保安喊住了他，尽管老张并不喜欢这为脾气暴躁的少年，却还是尽职尽责地问。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道凶狠如狼的眼神，男孩甚至直接单手掐住中年大叔的脖子将他抵在岗亭边上，小臂之上青筋暴起，盯着他恶狠狠地低声说。 “都是你这个蠢货害的我，才让我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不识抬举的老东西，你也别想好过。” 林则宇跨坐在车上低垂着眼。 呼吸愈发艰难，面色涨红的老张这才看清他那帽檐下额发遮挡住的眼睛已经被红血丝布满，一点点的金色自狰狞的血瞳里挤出来，像极了恶鬼。 老张头一歪，也不清楚是晕了还是死了，就被男孩一脚踹进岗亭内，再将门掩上后骑着山地车飞速离开。 林则宇的脑海里不断回溯着昨晚的场景，亮着野兽般黄金瞳的男人们用刀抵着他的头，让他认清照片上的年轻人，再将另一支进化药递给他。 嘱咐他无论用什么办法，今晚也要将里面的药剂推入照片上那家伙的颈动脉内。否则无论他怎么挣扎逃跑，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啧啧，老吴，这小鬼做事手法真粗糙。要不要给他收收尾。” 艳阳高照的社区门前，空无一人的岗亭旁传来男人调侃的声音。 “垃圾也需要回收吗？能值几块钱？”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来，完全没有将昨晚对林则宇的承诺放在心上。消耗品当然不值得多花心思。 “我已经等不及了啊，真想让正统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们看看。原来一群躲在阴暗沟渠里的老鼠，也敢在白天出来觅食的。” 他迫切的声音消散在风里，空余下灼烈的恨意。 血獒那家伙尽管蠢了些，却好歹陪着自己走过这么些年，就是养条狗不明不白死了也不能轻易算了。他的仇一定要报。 吴晓如是告诫自己。 下午的天气晴和，暖风吹过河堤边的青草地，拂起一阵漫天的白色蒲公英。 路明非很巧地碰见同样正离家往影院走的陈雯雯，于是两人一同在铺着鹅卵石的沿河路上慢慢走着。 “路明非你这纸袋里装着什么？”陈雯雯今天穿着入学时的棉布白裙子，一股好闻的香味直钻向身旁的男孩。她捋了捋随风垂落的发丝问。 路明非则支支吾吾地，不敢提前告诉陈雯雯是要送给她的特别花束。 “卡塞尔学院的面试官给你发消息没有，我听人说三天内没动静就应该是没戏了。” 见男孩涨红着脸，陈雯雯轻笑着换了个话题，神情有些黯然。 “没有，我也没收到。” 路明非摇了摇头，没敢告诉她自己已经拒绝了电话那头美国老教授痛哭流涕地招生劝说，毅然决然地选择站在美色，呸，幸福这一边。 “那你以后打算上哪所学校？”女孩叉着手，素白柔嫩的手指缠在一处。 “不清楚，你打算去哪？你会报本地么？” 路明非又摇了摇头，心里没说出的话是你去哪我就去哪。 “随便哪里，熟人多的地方就好。”男孩急中生智地补一句。 “嗯。”然而女孩只是低头轻轻笑了笑。 两人低头默默地走，路明非觉得似乎与陈雯雯间有了种微妙的默契，青春萌动的气息就充斥在男孩女孩的脚步间。 “喂，他为什么看起来满脸羞涩的样子？”对面有人阴恻恻地问。 “也许是你看错了。”清澈慵懒的嗓音紧随其后解释着。 路明非惊地抬头，就看见他对面的女孩拉下巨大的墨镜，冲他翻了翻白眼，两手比作大角鹿的样子对他招手大声说“嗨！嗨！”。 戴着棒球帽的漂亮红发女孩旁边还站着位穿着清爽的年轻人，薄荷色亚麻衬衫配短裤，同样戴着副宽大墨镜遮阳。 身材修长，骨相优越，手里还把玩着柄古风水墨折扇，毕竟烈日骄阳下，江边的风很是灼热。 此刻他微微用中指拉下墨镜冲路明非使了个眼色，随后无奈地耸耸肩膀，他已经很努力在为路明非的表白顺利保驾护航。只是总有不可控的因素。 “这是你朋友吗？” 陈雯雯先是和李公子互打了声招呼，随后看着对路明非露出一脸故人重逢亲热感的诺诺。略有些被红发女孩身上那股小公主的气焰压住了。 “嗯……”还不待路明非点头，就被李龙渊挡下来。 “我朋友，和路明非不算熟。” 李公子皮笑肉不笑地在一旁看着陈墨瞳。像极了法庭上正在为出轨被告作无罪辩护的律师，完全睁眼说瞎话。 “这是陈雯雯。”然而诺诺毫无察觉地蹦到陈雯雯面前。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陈雯雯吃了一惊。 “当然是听……” “听我说的。”只见李公子用四十五度的黄金角度仰望天空，缥缈出世得仿佛不想与人世间再有瓜葛。 他只是想与昂热争一步棋，怎么就如此艰难？ “恩人呐。” 路明非只觉得李龙渊实在靠谱。 “李同学？” 陈雯雯蛮不相信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他怎么会和朋友提到自己呢，明明他们往来不多。 “对了，路明非你还欠我冰淇淋的。” 诺诺连着两次被李龙渊堵上话，终于掐着腰露出点小巫女的性子，瞪大眼睛看着路明非。 敲诈，赤裸裸的敲诈。 路明非已经做好破财消灾的准备了，只要这位便宜师姐不再乱说话。 “我来！” 李公子大有送佛送到西的气势，举起折扇就准备把前面的冰淇淋店盘下来，用它将诺诺的嘴彻底堵住。 只见他依次问了大家爱吃的口味，一展折扇仪态翩然地进店，半晌后又两手空空地出店来。姿态潇洒地在路明非身旁站定，随后侧着肩膀小声絮叨着。 “出来的急身上没带手机，刷脸也不管用，我说要不把扇子抵在这，店员竟然摇头说不好估值。真可惜啊，这可是名家手笔，竟然换不来几支冰淇淋。” “噗嗤。” 在旁偷听的诺诺早就忍不住笑出来，她还真少见这家伙也有吃瘪的时候。 陈雯雯也是忍俊不禁，倒发觉这位离他们很远的李公子身上有些质朴的可爱。 于是路明非只能破财，四人吃着冰淇淋漫步在沿河路上。陈雯雯和诺诺走在前面，诺诺蹦蹦跳跳的像是安了弹簧似的，陈雯雯则细声细气地和她说着话。 第三百零七章 影院 “诺诺师姐怎么会在这里？” 走在后面的路明非和李公子小声地交头接耳，互换情报。 “我怎么知道，她好像很清楚咱们文学社今天有活动一样。” 李公子咬牙切齿地，仿佛要找到那个出卖社团的家伙狠揍一顿方能出之前的气。 “还有你为什么叫她师姐？” “……” 眼见“卧底”身份要被识破，路明非一副眼观鼻口观心的模样。 不过他觉得李公子这个咱们用的分外亲切，尽管这家伙自入社来一次活动没参加过，但他当时交了笔不菲的社团经费就足以让所有不满的社员保持缄默。 “是啊是啊，听说今天李公子包场看电影，还是我最喜欢的wall-e。”在前方欢快蹦跳着的漂亮女孩背过身来，火红的头发如焰般明媚。 李龙渊则未免傲娇地抬了抬下巴，一拍折扇，呵，女人，只有在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多说好话。 “这……不合适？” 路明非有些迟疑，他总感觉诺诺的笑容里多少藏着些不怀好意。她不会想看自己当众出丑社死？ “好啊，李同学出手阔绰，包下来的影院场地貌似有不少空位置呢。” 陈雯雯却答应下来。 她到现在还以为今天只是毕业前文学社组办的最后一场简单聚会，带个半道认识的朋友蹭场电影无伤大雅。 得，既然文学社社长都发话了，那事情就相当于拍板定下了。 路明非的脚步则愈发沉重，一想到即将要当着班里众多同学的面发言，他就没来由的有些紧张。毕竟他一个衰了十七年的家伙哪里经历过这种大场面。 “慌什么？快刀斩乱麻，直奔敌方大将去就行，把其他人当作摇旗呐喊的小兵，通通都是垃圾。” 李公子在一旁摇扇给他支招，这让路明非十分怀疑李公子平常也是这么看他们的。 毕竟他每次当着班里同学的面发言都我行我素，讲出的话毫无情绪波动，就像皇帝在下发圣旨，完全不顾及听众的想法。 几人就这样各怀心思地舔着冰淇淋招摇过市，最后在一家亮着“江门电影院”招牌的现代大厦前停下。 而影院一楼大厅内已经有班里的同学在等候，看见穿着棉白布裙子的陈雯雯，男同学们都眼睛一亮迎上前来，和社长亲切打着招呼。 “这两位是？” 有人看着和陈雯雯、路明非一道来的红发女孩，只觉得她长得实在漂亮，就连班花陈雯雯站在她旁边都相形见绌。她身旁的年轻人看外型同样条件优越，自上而下显露出贵气。 “我朋友。” 李龙渊随意伸手取下墨镜，由于他只在仕兰上过一段时间的课，以至于班里很多同学对他都比较陌生。只闻其名而忘其形。 不过李公子很大度地选择原谅他，毕竟除了仕兰班里几个有特点有印象的同学外，他也记不得几个人的名字。 当然，不是记不住，而是没必要。 “李同学？” 刚才问话的人脑海瞬间涌过李龙渊短暂又深刻的事迹，露出惊讶的神情。 尽管李龙渊记不住他，可他身上的光当初就如骄阳般普照过班里所有人的。这就像很多人都能说出米国总统的名字，但米国总统不认识他们。 真没想到他也会“屈尊”来参加这场文学社的聚会。本以为金主看的开心只是随手打点赏钱，没想到竟真亲自下场来参加节目。 “你们在这蹲着干什么呢？” 看着诺诺和陈雯雯畅通无阻地进入影院内部，而他和路明非两个男人却像被阻在外面。李龙渊出声问道。 “哦，今天不是文学社最后一次聚会嘛。一会儿陈社长上台开场后，选做社员代表需要发言致辞的人得穿西服，显得正式些。最后还能和社长一起拍照留念。” 一听见是李公子发话，那人就不由地背脊挺直起来，额头微微冒出些冷汗。 “是吗？” 年轻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李龙渊对这人并没有多少印象，但这家伙其实从高一的时候就已经拜入赵孟华麾下，三年来已经成为赵公子手底下最忠诚的小弟之一。 “西服呢？” 他又摇着折扇问。 那人挥挥手，连忙有在大厅内等待其他同学到来的赵孟华小弟递上两只提袋。 李龙渊和路明非一人伸手接过一只，提袋里面都是套两粒扣韩版黑西装加白色衬衫，一条黑色的窄领带。 路明非望了眼不由大喜，他正愁表白的时候没有正装穿呢，真是如有天助。连型号都好似特意匹配过，适合他这种消瘦身材。 真没想到，原来在文学社里并不算起眼的自己也会被选为代表上太发言致辞，并和社长合照。 倒是李公子嫌弃地皱皱眉，这西服面料不用摸都能看出来是流水线上的代工品。 “这西服是谁买的，既然是文学社最后一次聚会，不应该选一家好点的裁缝店手工定制吗？以后班里同学们需要参加晚宴什么的也省了配衣服。” 分发西装的那人顿时心想这话说的轻巧，就算是这种西装，市面上也得好几百块一件，一下给配置个十几套也是笔不菲的费用支出。 可转念一想，眼前这人是t李公子啊，这就不奇怪了，这就不奇怪了…… 有钱人的世界，确实不是他能理解的。在人家眼里，背靠家里上市公司的赵老大估计和路边拿个破碗讨饭的乞丐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他只好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我先去洗手间换下。” 路明非和身旁李公子打了个招呼，就急匆匆地冲进影院的洗手间，留着李公子一个人在原地横竖打量着那件西服，最后还是鄙夷地将它物归原主，自顾自地走进放映厅。 有人敢拦？ 没人敢拦。 今天作代表上台发言的学生都必须要穿正装，是赵孟华亲自定下的规矩不错。 可他t也没说背后提供赞助的李公子会来啊。 谁敢没脑子地冲上去跟人家说这是赵公子的规矩，人家就敢当面唾你一口说赵孟华算个屁。 就是这么牛。 一路上都有影院的工作人员认出这位包场的李公子，这是他们今天唯一需要服务的贵宾，纷纷打着招呼，所以李龙渊几乎是在一众工作人员的一路引领下踏进放映厅的，甚至还有人在他进来后专门抱来炸爆米花和接可乐的机器。 而放映厅的几十名同学们也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待遇，一个个鸦雀无声，眼神里却暗藏艳羡。 第三百零八章 玫瑰花和蒲公英 “好了，劳师动众的，辛苦你们了。” 看着穿制服的工作人员们一阵忙碌过后，李公子摆摆手，他们连忙鞠躬后安静退了出去。 班里同学望向年轻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那是对金钱的尊重啊魂淡。 一个个站起来都给李公子微微鞠躬问好，这场面要放在日本还以为是哪个黑道大佬被放出来了。 “李龙渊！你怎么来了？” 无聊趴在后座上嚼着爆米花的苏晓樯连爆米花桶都来不及放下就冲上前来，她还以为对方对这种聚会不感兴趣呢。 “文学社的最后一次聚会我总要参与，毕竟要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李公子看着面前的漂亮女孩笑了笑，然后班里同学都鼓掌说欢迎。动作走的就是这么整齐划一，像是盛唐集团的企业内部开年会。 不得不说，现在的年轻人很上道。 “我们坐后面去。” 小天女小心拉住他的肩膀就带他往后座走，李公子也只是笑呵呵地任她拉着，毕竟坐前面只会承担更多的视线。 而今天这场聚会，他不是主角，是观众。 洗手间里，路明非对着镜子用凉水冲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彻底清醒下来，方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原本不修边幅的头发如今也在这几天特别改造下梳理得一丝不苟，眸子黝黑，那张原本会做很多种表情的脸唯有郑重。倒也算正经的清秀干净。 他今天不是谁的陪衬，老师用来调节课堂情绪的小丑，同学们眼里的笑料，而是要真正做一回自己故事的主角。 “加油，路明非。” 男孩小声为自己打气。 当他昂首挺胸走进放映厅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大多愣了几秒，这还是原来那个衰仔吗？ “哈哈哈，你们看猴子穿西装。”光线昏暗的放映厅内不知道谁吹了声口哨笑着，各自占据位置正在喝可乐吃爆米花的文学社社员也哄笑起来。路明非好不容易攒的那股气势瞬间被冲散。 衣着打扮可以倒饰得光鲜亮丽，可气质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路明非身形瘦弱，穿上西服做出大人的表情来确实有股沐猴而冠的味道在。 “笑什么笑，还有小猪穿西装嘞。”有人插嘴。 文学社最胖的一对孪生兄弟徐岩岩和徐淼淼并排走进来，同样的黑西装，圆滚滚得像大号的篮球。 “路明非被人整了。” 李龙渊坐在后座，望着十几个穿着相同黑西服的社员轻声说。 他进来时观察了下，除了路明非外，这些穿黑西服的大多是赵孟华的铁杆小弟，有些还是他没见过的生面孔，显然不是文学社的社员。 说明刚才在大厅拦下他们的人没有说实话，穿黑西服显然不是为了正式致辞，也不是为了群体拍照留念。而是另有目的。 “那怎么办，要帮他吗？” 小天女啜饮着可乐，也看不明白在银白屏幕下忙活的这些人究竟想做干嘛，电影还没开场呢，一个个就聚拢在前面。 不过现在李龙渊来了，自己就不用费心思琢磨了，只要全听他的话就好啦。 “先看看。” 李公子暂时也没有出头的打算，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总不能表白的时候也要自己顶上。 就看赵孟华能做的多过火了。毕竟这可是他包下来的场，敢在自己的地盘搞些小动作，真当他李某人脾气好？ “你们两个也上台致辞？”路明非先是张望了眼，发现和自己来的李公子没有穿安排的西服，反倒在后座上微微皱眉，就感觉些许不对劲。随后好奇地打量徐淼淼这对兄弟，发现他们三个穿的一模一样。 “不致辞，我们就是当陪衬的。”徐岩岩道。“群众演员嘛，有工资不拿白不拿。” 路明非接着朝陈雯雯那看了一眼，对方朝他微微点头，眼睛清澈明亮。 男孩瞬间心态大定，乖乖站好。 “一会儿你站在那个位置致辞。”赵孟华指着银幕前的一块复印纸对路明非说。“就踩在那里，别挡到大屏幕，待会放文学社的照片。” “不是先放电影么？”路明非有些意外，这和他开始安排的桥段不对啊，大家应该若无其事地先看电影，然后在高潮部分切入他的表白vcr。 旋即路明非转头看向李公子包下厅内的工作人员，他们也是一个劲儿地摆ok手势。 其实也算这些家伙闹了个乌龙。毕竟赵孟华和路明非所要表白的主角都是同一个人，赵孟华找到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工作人员一看见陈雯雯的名字就秒懂。 还以为是路明非迫不及待就要和这女孩表白，连放一场电影的时间都不想等。 “年轻真好啊。”叼着烟的放映员大叔靠在安全通道边上看着这群活力满满的男孩女孩们。 然而赵孟华却没有理路明非的话，只是在默默清点着人数，“是不是还少一个人？”他拽着那个在前厅迎人的小弟到一边问。 那小弟拿着一套装着西服的手提袋，“李龙渊李同学不愿意穿。” “你t想死啊，把衣服给他干嘛，再随便找个人过来凑数。” 赵孟华听见这个噩梦般的名字差点吓得腿抖，恶狠狠地低吼一声，他敢整路明非这个衰仔，但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整李龙渊啊。 赵孟华还打算向陈雯雯表白成功后再致辞一下，感谢金主爸爸特别赞助的包场，才让他们修成这段缘分。这样自己以后说不定还能抱上李龙渊的大腿。 小弟听见这番话也是幡然醒悟，连忙去找群众演员。 匆匆忙忙地终于凑齐了十几个穿黑西服的人站在银幕最前方，灯光逐渐黯淡下去，路明非西装革履地抱着纸袋站在舞台上，心里想着如鲜花、蒲公英、wall-e、告白词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他把男人的一切都赌上，向全世界大喊一嗓子，“陈雯雯，我喜欢你”了。 放映机开启了，强光晃瞎了他的眼睛，恍惚中他仿佛听见场间传来一阵嘘声，更是有观众激动地站起来。 “你们上来干什么？”待路明非眼睛适应了强光，才发现徐岩岩和徐淼淼两兄弟紧紧抓住着他的两臂，扭头四顾，发现他的左手边打着巨大的“l”。 连起来是一整句话，“陈雯雯，iloveyou”。 路明非顿时面色煞白地朝下望去，才发现自己的黑西服前打着“i”的字符，还是风骚的小写。 而赵孟华此刻一身银灰色高定西装，手捧着深红色的玫瑰花束，在几个好兄弟的簇拥下深情款款地跳上舞台来，朝陈雯雯走去。 隔着光线，路明非也看不清棉布白裙子的女孩脸上是惊讶还是害羞的神情，亦或两者都有。 男孩抱着纸袋顿在原地，一时半会儿不清楚该不该告诉陈雯雯，这里面装着她最喜欢的蒲公英。 第三百零九章 子衿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就在放映厅内的社员们因为赵孟华突如其来的表白而变得躁动，一个个伸长脖子紧盯着舞台时，后座却突兀传来一声清唱。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过视线，就看见李公子已经站起身来，拍掌而和歌。小天女则坐在旁边痴痴地望着他，眸子里满是星星在跳动。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年轻人的声音清澈从容，如涧中泉，水中月，出自先秦·《诗经郑风》的这首小诗《子衿》被他唱诵出古人直白质朴的爱情观来。 仕兰的学生们倘若认真听课的话都不难理解诗句的意思，却不清楚李公子是在为谁而和。 难道真是为赵孟华助攻，他有这么大面子？ 只是一身银色西服的赵公子听见这诗歌，还真站在舞台上手捧玫瑰露出会意的眼神，甚至笑着对李龙渊微鞠一躬。 然而路明非看着自后座站起的年轻人，已经明白了这首歌是为他而和，倘若自己无法迈出这一步的话，就再也不能给自己三年的暗恋一个交代。 “陈雯雯！” 清朗歌声刚歇，一声震吼就破顶而出，将围观的吃瓜群众视线全部吸引过来，连带着女孩身旁簇拥赵孟华的小弟还以为有人要刺杀老大，吓得浑身一抖。 路明非用尽全身气力捧着牛皮纸袋踉跄奔到到棉布白裙的女孩身前，在她惊讶的眼神里将纸袋往前一推。 “我喜欢你，喜欢你三年了。”男孩低垂着头，似乎不敢去看女孩此刻的表情。 这一句话说出口就是石破天惊，文学社所有人都站起身来，尽管他们都知道路明非对陈雯雯有意思。 可谁也不相信这衰仔真敢站出来表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先照照镜子。 旋即满场响起窃窃私语，而起身和歌的李公子背负双手，修长身躯可以使他轻易总览银幕前的景象。 赵孟华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愤怒令他的脖颈变得充血涨红。 他当然清楚路明非喜欢陈雯雯，这也是为什么安排他和自己一众小弟做群演的原因，就是羞辱他警告他不要有非分之想。 可路明非此刻竟然敢冲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他争同一个女孩。 你配吗？ 赵孟华在心里不断咆哮，可面上的表情却越发震惊，他甚至先从容地整了整衣襟，才捧着玫瑰站在路明非身边，同样将花往陈雯雯面前一递，就当路明非不存在般发言。 “雯雯，今天本该是我们文学社的聚会，不过我就是要借这个机会。”赵孟华当着众人面大声说，“我们马上要分开了，我不想后悔。我想跟陈雯雯说，我喜欢你……屏幕上都有了……我怎么也要赌一把啊。要不将来分开了，天南海北见不着面。我喜欢一个人三年却谁也不知道，这不衰到家了。” “好，老大好样的。” 经历过路明非横插一梗的徐淼淼两兄弟很快反应过来，就算是群众演员也得知道是哪个剧组给他们发工资啊。 何况这种时候，就愈发凸显出铁杆小弟的重要性，路明非是同学不错，可再亲也没有他们和赵孟华的感情亲。 “答应他！答应他！” 赵孟华的小弟们不论台上台下的都一股脑儿围上来，陈雯雯白皙的脸一下变得绯红，像是能榨出西红柿的酱来。 路明非依旧像只鹌鹑般低垂着脑袋，似乎抢在赵孟华前面的一声大吼就已经耗光他所有勇气。 “其实……” 陈雯雯细声细气地，有些眼波流转地望着赵孟华，光打在他那身银色西服上愈发显得身材英挺。 可她很快又看了眼身形瘦削，正朝她九十度弯腰鞠躬的路明非，眼神犹豫不定。 其实抛开个人感情因素不谈，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孟华无论哪方面都比路明非强一截的。 在李公子没有空降转来他们班以前，赵孟华几乎是班里所有青春萌动的女生所幻想过的对象，家世、谈吐、长相都算上等。路明非和他一比较，就是顽石和金玉，完全没有可比性。 所以他们估计陈雯雯此刻犹豫，也只是在思考怎样做才能不伤路明非的心。 “我还以为能见识一出丑小鸭变成白天鹅的戏呢。”红发的诺诺嚼着棒棒糖，腮帮子鼓鼓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李龙渊旁边。 她一进放映厅就找个地方猫起来准备看便宜师弟好戏的，结果好不容易看他大发神威一下就蔫了，笨笨地在那里头也不敢抬。 小天女则眨巴眼睛好奇打量着眉眼骄傲的红发女孩，好像在李龙渊朋友圈里见到过，但那时看照片表情是稚嫩的，人畜无害的，难道这红发女孩是白切黑那一款？ “他不是叫你师姐么？待会真被拒绝了，你下去救场。” 李公子偏头看她一眼。 “我还以为你要出这风头，在这家伙最黯淡的时刻出现，就能成为拯救s级的光唉。” 诺诺嘎嘣嚼着硬糖。 而李公子俊逸的脸上只是挂着浅淡的笑容，逐字逐句地拒绝道：“我，不，搞，基。” 舞台上，陈雯雯还陷于两难处境，被赵孟华一大票小弟围着，糯糯地不清楚怎么开口。 然而，这时候放映厅的门被推开了，光从背后照来，像是闪电突破乌云。 所有人的目光汇聚而来，进门的是个戴棒球帽的高大男孩，帽檐微垂，额发垂下来盖住眼眸，他嘴角带笑，似乎很享受全场瞩目的感觉。 “这是哪个家伙走错场了？” 有赵孟华的小弟骂骂咧咧地靠上前去，他们老大还忙着抱得美人归呢，哪容得下越来越多的人捣乱。 “小弟弟，这里是三号厅，有人包场了的。” 那人伸出手去准备推搡男孩离开，结果却被一只有力的手钳住，他用力扯了扯，却发现纹丝不动。 那人惊愕地抬起头，与之对视的是一双如恶鬼般猩红的眼睛。 随后他就被男孩掐住脖子用力一甩，整个人就像麻袋般轻飘飘地带着惨叫飞出去，撞到一边的厚墙撞得头破血流。 站在舞台上的人群察觉到不对劲，哗啦啦地退开一大圈，神色惊恐地看着来人。 第三百一十章 只为一人来 “路明非……路明非……” 男孩低着头，一直默念着这个名字，眸光深沉地扫过那一片惊退开的人，与之视线接触的人全都在闪躲，终于找到那个手拿纸袋的家伙。 照片里半长颓丧的发型如今倒是梳理得整齐，还穿着西服，只是那股萧条单薄的气质仍旧显眼。 林则宇右手紧紧抓着揣在怀里的进化药，直奔向路明非而去。 “你干什么？” 看见他冲向陈雯雯方向去的赵孟华大惊失色，壮着胆子吼一声，把手里捧着的玫瑰花束丢出去然后猛地后退。 结果自然被林则宇轻易拍开，一点没造成实质性伤害，顺便还给了身旁挡路且躲闪不急的小弟一脚。 小胖子徐淼淼将近两百斤的躯体直接被踹了个趔趄滚下台，浑身骨头不知道被踢断几根，杀猪般剧烈的哀嚎顿时吓得周围的女孩们害怕地哭起来，不清楚从哪里来了个见人就殴的疯子。 “打人了！打人了！” 有社员焦急大叫着往安全通道方向跑，却与寻声赶来帮忙的工作人员堵在一处，乱糟糟的。 “雯雯别怕。” 银幕前，路明非明明腿都在不争气地发抖，一手拿着纸袋胡乱朝前挥舞，却还是一手将穿白裙子脸上带着害怕神色的漂亮女孩护在身后。全然没意识到对方是为他而来。 “垃圾。” 林则宇不屑冷笑一声，他当然对陈雯雯有点印象的，毕竟能做班花的，都是校花候选人。 何况他能这么快找到路明非位置，还是靠纠缠着给赵柠发消息，知道他们文学社聚会的地点。 “别做舔狗啊，蠢货。”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林则宇出声吐槽一句，手朝前一伸就抓住路明非瘦弱的手腕，在陈雯雯的惊叫里就要将那管装有鲜红药剂的针管捅入他的颈动脉。 然而林则宇伸在半空的动作硬生生止住了，一只同样有力的手箍住了他，他血色瞳孔微缩地转身望去，就见到那张记忆犹深的脸上表情幽幽。 “怎么可能，自己可是打了陆基x-2进化药的。”林则宇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还想再尝试挣脱，却被李公子旋身一脚踢得飞起来，重重摔在地上死活不知。 是真的飞起来，以至于围在旁边吓傻了的社员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溜圆，再看向李龙渊的眼神里畏明显多过敬。 “还说不是英雄救美。” 围观群众里只有诺诺一人还能保持淡定，只听她叉腰小声嘀咕着。 陈雯雯则望着李龙渊的身影发呆，就好像和梦里经常会出现的那道黑衣持剑的身影相重合。这让她总感觉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回忆很真实。 “再知道我让你多练剑道的好处了？” 李公子毫无反应地转转手腕，头也不回地对路明非道，路明非也是唯唯点头。 周遭人看向李龙渊的目光已经从敬畏升级成了惊愕，他们甚至分不清这家伙还算不算人。尽管从篮球赛上就能看出来他身体素质变态，可终究不如实打实的搏斗来的震撼直观。 瘆人的安静时段里，有冲进放映厅的工作人员高举着手机在喊，“李公子，电话！” 他费力挤过人群来到李龙渊面前，年轻人伸手接过，神态却不由凝重起来。 “松柏茶馆，是您名下的店吗？”短暂沉默过后，是道听不出性别的男人声音。 “十五分钟后，如果你没有出现解救这群可爱的女店员的话，她们会和这间店一起化作焦土哦。” “很少有人敢出言威胁我。” 李龙渊冷冷回应。 有一整队不良人整日就在松柏茶馆附近巡逻。这对员工全属普通人的茶馆来说已经是高级别的保护。 毕竟这家店没有足够的价值吸引堕落混血种的注意。 可出乎意料的，对方还是选择从这家名不见经传的茶馆下手。 “凡事总有第一次嘛。” “毕竟这可是我们鬼窟部众赌上性命换来的一场短暂演出啊。”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感慨着，就已经被李公子切断了。 他冷着脸准备朝外走，放映厅里的灯光却开始频繁闪烁起来，最后彻底归于寂灭。 “怎么回事？” 黑暗里，有人害怕的小声问。 “有没有工作人员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有人勉强保持镇定。 有文学社的社员紧张地准备往通道口走，一道炽亮的电光却猛地在通道里闪烁游走起来，接触的人连叫喊都没有发出就一个接一个剧烈颤抖着倒下。 两个戴面具裹着黑袍的人同时立在两个安全通道口中央，无情封死了放映厅内所有人的退路。 有跑向通道的小姑娘捂住嘴巴不断后退，惊恐望着通道前横七竖八躺着的人。 “噗”的一声，一缕火焰燃烧在幽暗的放映厅内，第三个神秘来人在畏惧目光里突兀出现在人群里。 他脸上覆着的面具是犬面，额头中央仿佛燃烧着赤色的焰光。 “李公子，初次见面，请允许我介绍，在下天神教会三劫灾，炎灾，祸斗。” 不裹黑袍反倒一身西服的男人彬彬有礼地朝李龙渊微鞠一躬，至于其他面色煌煌的人，他压根不在意。 人数再多，也与蝼蚁无异。 “所以，天神教会是与当地的鬼窟部众合作了。” 年轻人眯着眼，仰着脑袋略一思索说道。 细细推理，或许从进化药丢失开始就是双方自导自演的一场局，为的就是转移正统的注意力。随后他们在暗网挂出的十七支进化药，也是作为饵料来分散正统在滨海监控的力量。 而当正统将不良人撒出去监控那些购置进化药的普通人时，他们就可以把所有能控制的力量整合起来，攥成拳头对同一个目标发动打击。 就像钓鱼之前先打个窝。 “鬼窟，也是renovan的一部分。” 炎灾的话倒是解答了李龙渊的疑惑，以及赤王和鬼窟部众的关系。 至于赵厉在几方势力中扮演的角色，远比正统现在追查到得要深。 就像他一死，原本的利益链一断，这些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组织就不得已冒着风险整合在一处。 “我们只敢保证能拖延正统增援十五分钟，所以李公子，请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炎灾手中火焰熊熊，看的每一位普通人眸子里都露出诧异与恐惧，毕竟他们还有不少同学已经被电晕过去了。 “就用这座影院所有人的命，加上您店里员工的命，交换路明非一个人，怎么样？” 炎灾再度沙哑着开口，一出口就拿所有人的命当作筹码。提出的建议却相当有诱惑性。 原来这个组织，是奔着路明非而来。 三百一十一章 药效 “您知道，我们最新研制出的这款陆基x-2进化药的功效么？” 不待李龙渊回应，炎灾就自顾自地边说话边走到被一脚踹懵过去的林则宇身旁。 打掉帽子后揪住他的头发像拖只死狗般往银幕前猛地一甩，文学社社员们全都避瘟神般躲开，径直往李龙渊身边凑。似乎只有站在李公子身旁才有足够的安全感。 “时效要到了。” 炎灾撸起西服袖子看了看腕表。 “啊！” 回应他的则是一道冷厉凄惨的嘶吼，林则宇双手捂住脸在人群空出的地上翻滚着，双臂开始迸出淋漓的血。 他咬着牙挣扎着爬起身来，颤颤巍巍地，似乎想在人群中寻找某一道身影。 终于，林则宇看见了那个曾经拒绝过他，现在正怀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在盯着他的女孩，赵柠。 咧起嘴想要露出一个惨烈的微笑。 “砰！”的一声，像是枪响，男孩本就充血涨红的眼珠在围观女孩们的尖叫中爆开了，随后整个身体血肉模糊地躺倒下去，像个破布袋般不断咕噜着朝外渗血。 “啊！啊！啊！” 直观看见这副画面的文学社成员们几乎快要把晚饭吐出来了，女孩子们更是把李龙渊当成唯一的倚靠。 李公子都数不清楚有多少双害怕颤抖的小手在扒拉他的肩膀和腰间。 小天女没有躲在他背后，尽管苍白的小脸写满恐惧，却还是紧紧与他并着肩。似乎这能给他带来力量。 “这种药制作成本很便宜的，几乎要多少有多少，消耗品嘛。贵的是命。” “李公子，不知你愿意拿放映厅里这么多人的命和路明非一个人换么？” 看着人群被震慑后不断发出惊恐的尖叫，炎灾冷笑着开口。 话语里很满意林则宇这个试用品，他完美发挥了自己的价值。 要想成功达到目的不一定非要采取武力手段，他们只需要用震怖与恐惧，在路明非和其余人间画出条界限，就能不断压迫这些心境脆弱的普通人，直到他们交出路明非或者路明非自己主动站出来。 “那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出乎意料的，与三劫灾对峙的李龙渊没有一口回绝或者答应，反倒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依旧抱着纸袋，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全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却没想到会是今天这种场面。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哀嚎着死在他面前！ 甚至这家伙他还有过几面之缘，似乎是个高中部的小学弟。 路明非宁愿相信这是在做梦，也不敢去验证这个梦的真实性。 “加入我们，路明非。人们总说，路不止一条。因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卡塞尔学院的门已经朝你关闭了。但我们天神教会可没有这种规矩。” 炎灾诚恳地伸出手，比想象中更加了解路明非的身世，甚至清楚卡塞尔学院的招生情况。 只见他轻轻打了个手势，覆着蛇鳞面具的风灾禺疆一个闪身就从逃生通道上跳下来，将藏在人群里的赵孟华按住肩胛骨揪了出来。 李龙渊冷眼旁观。 “只要你愿意，我们甚至可以带走你喜欢的女孩。就连这个讨厌的情敌也可以顺手帮你做掉。” 炎灾面具下的眼神无比真诚地看着面前男孩，而此刻被迫按着跪倒在地，直面林则宇恶心尸体的赵孟华几乎都快把苦胆吐出来了。 陈雯雯则脸色苍白地盯着路明非，眼神里带着恳求，低声哭着摇头。 旁边的诺诺皱着眉看着这一幕，事态发生太快以至于她完全没有准备。只见她慢慢将手探入怀里，默默按下了电话的求救键。 “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这么看重我？” 路明非深呼出口气强迫自己稳定心神，问出这个一直困扰他的答案。 自己明明只是个普通人，可无论卡塞尔学院还是天神教会，似乎都很迫切地想要他加入，只是用的方法截然不同。 “你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潜力啊，路明非。”炎灾先是轻叹。 “也对，一直生活在普通人当中，就算有狼性也会被羊性的柔软所磨灭。” “就拿这支进化药来说，这种没有龙血的垃圾打了以后撑不过一天，躯体细胞就得彻底崩溃化作一摊烂肉。可对你不一样，对你的身体来说，它与生理盐水无异。” 男人自西裤口袋里取出一支针剂来，所有人的目光望向那猩红的液体都充满畏惧。毕竟打过药的人下场如何他们都切实可见。 “就是因为这个？” 路明非问。他现在已经完全把对方当成动漫里的反派角色了。 “这还不够吗？我们需要的，就是能不断活下去的试药者。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们会将你推至世界的顶端，you，arethekgoftheworld！” 炎灾狂热地举起双手，像极了番剧里的反派，但此刻没人敢站出来嘲笑这位重度中二病患者。 因为真的会死。 “早些决定，你的时间不多。” 炎灾解下腕表，似乎当机械表的指针指向某一刻度时，所有人都会面临死亡。 “就先拿这家伙下手。” 男人指了指跪倒在地的赵孟华，随后禺疆就从黑袍后面掏出进化药针剂来贴着他的颈动脉。 “路明非，你是不是想故意看着我死，出声啊。” 现在的赵孟华完全没有富家公子的派头了，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已经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他转过头挣扎着看向还在发愣的少年。 周围人看向他的眼神里也满是恐惧，生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陈雯雯也是在一旁默默流着泪，紧紧攥住路明非后腰的衣服。 “不尽早下决定的话，每分钟我都会挑三个人注射药剂。” 炎灾平举着手，狂暴的火焰就在他手上托举着，言灵场域开发到如此程度，已经明显超过楚子航。甚至完全占据了场里的主动权。 敢取三劫灾这类名字，还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什么时候，阿猫阿狗也可以做决定了？” 不断被死亡威胁着的人群里忽然传出轻笑，护在一群女孩前面的李公子拍着掌站出来，原本冷峻的神情如今满是轻佻。 年轻人缓步走近炎灾，只抹过双眼，炯炯燃烧的黄金瞳就在漆黑放映厅内狞亮，像是海上暴风雨夜里的轮渡汽灯。只问了一句。 “你配吗？” 三百一十二章 围殴 文学社的社员们都看着这双瑰丽的黄金瞳震撼地说不出话来，但他们此刻都意识到一件事，李公子与自己这些人是不同的。 并非家世、长相、能力上的悬殊，而是从族裔根本来说，他们就不属于一类。 “不如把我也抓回去试药？” 李龙渊轻笑着平举双手，眼神却那样冷冽地盯着他。 “那就得看李公子的本事了。” 炎灾严肃起来，变掌为拳猛地一握，当作光源的焰火消失，随后放映厅外围迅速燃起一圈照明的篝火。 火界之内，都是他的言灵·场域。李龙渊赢不了他，就不能从这里带走一个人。 “速战速决。” 李龙渊看似轻松地点头，翻掌间却已经将李承乾当初嘱咐他在关键时刻动用的龙王血清注射入颈动脉内，黄金瞳的光瞬间如同烈火浇油般更炽几分。 想要短时间内击败天神教会三劫灾再赶去松柏茶馆救人，没有太阿剑的臂助很难，而再度龙化的代价太重。 只有这管古龙血清，可以令他在最短时间达到实力巅峰状态。 三劫灾听闻也不再言语，禺疆和夔跳入场中，三人自三个方向朝李龙渊围去。 其他人只能屏息凝神，眼睁睁看着，无所作为，也不能作为。 这根本不是他们能插手的战场。 手中缭绕雷电的夔是最先动的，爬满青鳞的爪撕裂空气带着难以匹敌的拳风。 却被同样爆裂炽白的电光阻住了，刹那间日神的光明将整座放映大厅照亮得如同白昼，包括对李龙渊无比熟悉的小天女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无法直视此刻年轻人身上所爆发出的电芒。 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后退，避开这场战斗的余波。 言灵·因陀罗场域开启。 禺疆掌风如刀般割裂，无象无色的气流顺时针地疯狂旋动，腾起一个无形屏障将他们裹在其中，高压环境能够极端滞涩住李龙渊的动作。 可年轻人只是口中接连吟诵古奥森严的龙文，龙卷便呼啸而出，狂暴的风流与无尘之地的风场对抗着，两股权柄互相操控着气在缠斗。 言灵·风王之瞳场域开启。 炎灾祸斗面具眼眶下目露凶光，随着低声吟诵，浓郁的火元素在汇聚，炙热的焰光在掌中凝聚，随后猛地朝两手正抵抗风灾雷灾的家伙按去。 “破！” 李龙渊张口冷喝，吐出类似的音节，黄金瞳里甚至涌出烈焰来。 言灵·君焰的场域瞬间开启，龙王血清就像柄钥匙，打开了人体密藏的部分宝库，攫取到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 压缩到极致的黑色火焰呈圆状般朝四周辐射而出，火浪夹杂着风浪席卷让不少躲在电影院座椅下的社员都感受到呛红的闷热。 诺诺此刻已经傻了，看着场中李龙渊和三个强到爆表的家伙缠斗几乎不落下风，三种属性截然不同的言灵被他揉为一体时，她内心已经崩塌了。 混血种的世界观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很稳固，因为他们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足够深刻。而全知全能，往往都属于神明的范畴。 所以当混血种每人只能觉醒一则言灵的铁律被摧毁时，诺诺只觉得这比自己明明是a级血统却没有觉醒言灵来的更扯。 “他妈的。” 接下炎灾和风灾共同轰来一拳的李公子则在烟雾四起中随意擦了下嘴角淌出的血迹，墨发垂散，黄金瞳冷冽地爆出句脏话。 年轻人上身的衣物都被烈焰舔舐干净，露出副汉白玉般精壮矫健的身躯。 三劫灾谁也没说话，因为他们体内翻江倒海的伤势绝对比李龙渊更重。 对方占着开启龙骨状态后锁住全身肺腑的优势，硬生生地和三个人肉搏，以伤换命的姿态简直像个从地下角斗场出来的疯子，而不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少爷。 他们也终于认识到，眼前这年轻人淡然的眼神下，隐藏着是多么疯狂的意志。 是个狠人！ “李同学貌似受伤了。” 有文学社的妹子社员缩在影院的座椅后悄悄探出头来，看向银幕前的舞台，有些担忧地道。 “我怎么听到咽口水的声音。”她旁边的闺蜜说，不由让妹子耳根子一红。 “他还说脏话了。”赵柠也簇在旁边小声说。不待小天女叉腰反驳，就接着说：“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说脏话很an唉，毕竟整个放映厅这么多人，能站出来的唯有李同学。” 赵柠笑着撑住漂亮的脸，眼睛里似乎冒着星星。这姑娘心大的完全没有把刚才一个追求者的死放心上。 事实上，也完全是林则宇见色起意后死缠烂打，她和这个小学弟基本没什么接触。 陈雯雯也和路明非、赵孟华躲在观众席位上，看着不远处几道身影杀机肆意的交锋。 “路明非，你和李同学相处这么久，没发现对方的特别之处嘛？” 路明非此刻也是傻的，看着李龙渊在三人合围下身如残影般地出拳抬肘抬膝，每一击的力量估计能把几吨的轿车踹翻，又夹杂着闪电火焰等极富画面震撼性的特殊异能。 他只觉得自己是在看一部好莱坞制作经费爆炸的电影大片。 “没，没有，李公子嘛，给人感觉就是无所不能的。” 路明非讪笑着。 “这才是他的秘密么？我现在才清楚，他看向我的眼神为何总是那么淡然。毕竟拥有这种力量，我们这些普通人怕是与蝼蚁无异。” 死里逃生的赵孟华带着后怕出声感慨，亏他还一直想着往李龙渊的圈子凑，一个不慎都能被随意碾死。 场中的交手不会因为蝼蚁的交谈而停滞分毫，这是关乎所有人性命的一战。 赤着上身的年轻人已经打出真火来了，他放肆无匹地挥出拳头狠狠贯在风灾胸膛，尽管被一层压缩的空气薄膜阻挡，却还是尽着全力倾泻而出。 侧身躲过夔擦在耳畔的一拳，眼神凶狠地回旋踢去，迅猛右膝将双臂交叉格挡在身前的雷灾顶出几米远。 又于电光火石间硬生生接下炎灾缭绕焰光的一拳。 “真是恐怖，李公子。” 炎灾望了眼倒飞出去的两个家伙，再看着接他一拳还低垂着脑袋缓缓直起腰来的年轻人。原本轻佻的眼神里明显多出敬畏。 第三百一十三章 君焰·黑龙 三劫灾的个体实力已经远远超出普通混血君主的实力，倘若以纯血龙类为战力单位作比较，不说媲美次代种，怎么也算三代种里的佼佼者。 可就是这三个在龙族里能作公侯级别的人物，却也只是堪堪和开启龙骨状态后的李公子打个平手。 这年轻人的恐怖可见一斑。 当然，按照龙类血统森严的等级划分，越往上走实力悬殊越大。要是四大君主那一类出手，就算杀只次代种也和杀鸡一样轻松。 毕竟流淌在血脉里的尊贵就足以让体积巨大且凶猛的次代种不敢妄动。 “力道不错。” 李公子吐出口血沫低低笑着，只是笑声多少让人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一起上。” 清冷又霸气的声音横扫全场，年轻人抬起墨发垂散的头，露出金色凌厉的瞳孔，一点鲜红的血自额角淌下，愈发显得那张脸棱角分明。他甚至眯着眼伸出舌尖舔了下，有股淡淡的腥味。 只一瞬，炎灾就已经冲至李龙渊面前，没有废话，不断蔓延鳞片的拳带起一阵刺耳的音爆就足已经证明力道。 而后被踹飞的雷灾、风灾同样迅猛翻身，手握风、雷自李龙渊腰后两个方位偷袭而来。 拳拳到肉的沉闷声响让不少旁观的女孩都留下泪来，她们眼中原本最俊秀、最璀璨也最高冷的男孩如今正为了自己这些普通人的性命 ，义无反顾地守在身前，一息间和周遭三个怪物切过千百合，以伤换命的姿态令人动容。 言灵·因陀罗！ 李公子咬着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释放这条高危言灵的场域，炽亮的雷霆在掌中汇聚，将放映厅照得恍如白昼，只一瞬间就和蓝紫色的万钧电茫触碰炸响在一处。 下一刻眸光从银炽转为苍青，风王之瞳带着呼啸而出的龙卷与禺疆的无尘之地碰撞，一个主攻一个重守的高危言灵场域很难分出谁强谁弱，只能比拼混血种各自开发的位阶。 黑色烈焰随风围绕着年轻人修长矫健却不浮夸的身躯，通体黑鳞的蟠龙盘旋而出，凶猛威严的龙首就紧紧贴在胸前。 龙张开嘴发出一声厉啸，滚滚音浪袭向围攻而来的三人，焰火炙热的高温成为天然阻隔的屏障。 “帅炸了。” 路明非看着战圈中心那道肩背缠绕着栩栩如生的漆黑蟠龙身影，墨发下的黄金瞳与龙睛发出同样冷冽的光，幽幽望着呈三角而立的面具怪人。 炎灾和雷灾仅对视一眼，就清楚他们无法在短时间内和李龙渊分出胜负了。 所以原本抱着稳操胜券而采取猫戏老鼠的逼迫计划也应该适当变动。 风灾继续向前，凌厉鞭腿抽向李龙渊的同时，其余两人则默契地抽身而退。直朝路明非和他身后的陈雯雯而去。 “躲开啊。” 一旁怎么也联系不上学院的诺诺哪里还不清楚对方已经在周边采用了干扰电磁信号的屏蔽装置，看着脸上覆着牛首面具的黑袍人俯身冲来，当即快步冲上前就是一记凶狠的踢腿砸下。 然而握住雷霆的夔只是伸出布满苍青色鳞的手一摆，言灵·雷池带动的高压电弧就咆哮着暴闪而出，红发巫女甚至没有接触到他的身子就在路明非发懵的视线里倒飞出去。 直到这时，文学社的成员们才能直观感受到三劫灾的恐怖，他们的特殊异能对普通人来说就是件威能恐怖的大杀器。 即便诺诺血统是a级，可没有觉醒言灵，手无寸铁的她，在掌握高序列破坏性言灵的雷灾手里，甚至撑不过一合。 接踵而来的是双掌缭绕赤焰的炎灾，他们速度快得惊人，只脚掌蹬地借力的功夫就如离弦之箭般冲来，威势如虎入羊群，在赵孟华惊恐到不敢动作中，径直抓向棉布白裙的女孩。 然而下一秒，一道重物落地的轰鸣声几乎将整座放映厅都震了震。 一道黑影几乎是瞬闪至炎灾的上空，随后猛地顶肘在他脊背处，将其整个人都砸向地面压得陷下去。 就在陈雯雯眼前，孤傲黑龙缠身的李公子两只手正抓着炎灾和雷灾的后颈，将他们狠狠贯在地面上，复合材料做的pvc地板被砸得裂开大片缝隙，血液如小河般流淌。 再回头去看风灾，已经被他一脚踹得倒飞向角落里，路中间还砸翻四五张座椅。 整个电影院都被他们几个破坏成断壁残垣，漫天烟灰四起，而在这大片咳嗽声里，唯有赤着上身的年轻人还直着腰，黑炎所铸的华美龙身每片鳞都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犹如活物般晃动龙首，两双黄金瞳在昏暗的放映大厅像是刺破黑暗的灯。 没有人能忘记这个极富震撼性的场面，他们都抬着头或敬或畏，或喜或泣地望着力挽狂澜的李龙渊。 “咳咳！” 身下的炎灾和雷灾在剧烈着咳嗽，尽管受了如此大的攻击力道，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快速恢复着体内伤势。 就如同真正的纯血龙类痊愈能力般惊人，在身躯缩小后，除非贯穿心脏或者直接斩掉头颅的致命伤，很少有手段能让他们瞬间散失战斗力。 “名不虚传啊，李公子。号称最接近皇帝宝座的，太子。” 倒砸向角落的风灾撑着墙站起来，肺腑中的瘀血就和不要钱般自面具下溢出来，他也浑不在意。只是意味深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那位存在于神话里的皇帝归来的。” “轰！” 就仿佛响应他这句冷冽的话般，灼热的赤焰伴随着气浪从两个安全通道猛地涌来，被李龙渊抬手一道风王之瞳的场域所勉强阻住。 否则高热的气浪很快会灼烧电影院内这些普通人的喉管与肺叶，直到他们全身器官在高温下衰竭死亡。 哪怕来人并不是刻意针对他们，可身无龙血的普通人，在混血种的争斗里就是如此脆弱，仅仅是不注意的一道余波就能将他们轻易碾死。 半晌沉寂后，从通道里走出来的是个穿着快递公司员工制服，戴着顶工作帽，五官普通的青年，只有那双厚重的黑眉算有辨识度。 “老唐？” 趴在电影院座椅后愣神的路明非看着自火浪里走出的青年，有些陌生地喊。 因为他的脸上并没有那种贱贱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君王般的肃穆。 第三百一十四章 诺顿 “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李龙渊伸手拦住了想要贴近看真切些的路明非，黄金瞳毫无畏惧地盯着不远处立在烟尘里的人影。 听见这番话的路明非不明所以，可之前被雷灾扇飞的诺诺此刻嘴角溢着血勉强站起来，眼神里流露出浓烈的忌惮。路明非连忙上前去照顾这位师姐。 “是龙王呐，世界上最强的家伙，之一。” 红发女孩轻笑着给不知所措的男孩解释道。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今天所有人，都会埋葬于此。 等着学院或者正统的人给他们收尸，如果还有幸能得个全尸的话。 诺诺也清楚，十五分钟的限制在诺顿出现后已经荡然无存，就算正统出动增援，出动冰海残卷里记载的怪物军团，也难以阻止一位至高至德至圣的君主。 尽管祂还很虚弱，还不完整，还没有彻底掌握属于青铜与火之王的权柄。 可作为烈焰的君主，青铜的掌控者，双生子之中把握“权”的那一位。 现身的那一刻，就将此地划分为君主的“域”内，而域内一切，包括生死，都操于君王一人之手。 罗纳德·唐，也就是诺顿自现身起，就将目光牢牢锁定在李龙渊身上。 在他化作本能的潜意识里，已经将这位身缠黑龙的年轻人当作唯一能够对祂的“域”造成冲击的不稳定因素。 “怎么称呼？” 尽管第一时间已经认出来者，李龙渊还是开口问，小心维持场中来之不易的平衡。 “罗纳德·唐。” 相貌普通的青年冷着脸，压了压工作帽的帽檐，让他的视线遮挡得更多。 “老唐你干什么呢？不记得我了，我是明明啊。咱们一块打星际还一起线下吃过饭的。” 听见这个名字后路明非大舒口气，就准备上前去打个招呼，顺便打听一下这位损友最近是什么情况，出场这么拉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扮演龙王归来呢。 “明明，这事情和你没关系，你退远点。” 罗纳德·唐的声音依旧冷硬，透着漫长历史的厚重沧桑。 “天神教会和卡塞尔学院都说是为我来的，你还掩饰什么呢？” 路明非显然已经把自己当成唐僧肉了，哪路妖魔鬼怪都想上来咬一口。 只是三劫灾面具下的神情听见回话都为之一变，望向青年眼神多了些询问。 “他们，不配和我为伍。” 这句高傲的话俨然划分出清晰的界限，天神教会自以为的通风报信完全没有在这位龙王心里提升一点好感度。 “康斯坦丁，是在正统手上。” 罗纳德·唐没有再理会网友，而是直视着李龙渊，瞳孔里细小的纹路逐渐被璀璨的金色点燃。 “我需要正统把他交给我。” 青年的话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很好奇，现在你究竟是龙王诺顿还是罗纳德·唐，亦或者，两者都有。” 而面对来自一位龙王的威胁，李公子也只是咧开锋利的白牙回应。 诺顿来这里，更多是想拿他当筹码，与正统进行交易。 青年没有再回应，他选择用事实说话。 虚空生出熊熊火焰，倘若他愿意，可以所以吟诵出言灵·君焰或者成倍幅的莱茵葬掉这里。 毕竟握有“权”的诺顿与握有“力”的康斯坦丁不同，祂天生就对火焰有着掌控，青铜与火之王一系的言灵在他手里都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每条言灵都开发至完美的阶段，比起混血种数十年如一日的钻研还要深刻。 因为，祂，才是这股伟力的源头。 只是一个闪烁，像是缩地成寸般的空间折叠，诺顿就已经出现在李龙渊面前，近乎脸贴着脸的距离。 诺顿只是平静地将手掌按在黑炎所铸的蟠龙龙首，不见有所动作，眼中黄金瞳的光冷冽。 随后言灵·君焰场域消散，年轻人的躯体被一股恐怖力道砸得倒飞出去，一圈又一圈澎湃的热浪在诺顿身后叠加扩散着，横扫全场的狂暴气势顿开。 觉醒并消化一段记忆后的罗纳德·唐，即使没有和长江水底那条龙侍参孙融合，也已经掌握了一部分曾经的权柄。 没有人胆敢让龙王双生子融合后的完全体出现在世界上，届时的祂们就是神一般恐怖的存在。哪怕是加图索家的天基武器，数以千吨的核弹，也不可能将一位神埋葬。 这也是昂热冒着130多高龄最近，依旧频繁在全世界搜寻尚未苏醒龙王的缘故。 因为只要四大君主里，哪怕一位，吞噬他们的兄弟后登上君王的宝座，重新拿回曾经属于神的权柄。 属于人类的时代就会落幕，绝对不会重现。 很多研究龙族的老教授低估了龙王，低估了尚处于双生子状态下，没有恢复记忆的四大君主。 他们想当然地认为，既然当年龙类四大君主并存的辉煌时代都可以被终结，如今就算祂们逐一苏醒，利用远超当初的科技力量也可以轻易抹杀这些以肉躯和言灵为能力的“动物”。 除了昂热。 作为密党成员，漫长的岁月令他接触龙类社会崩溃的真相。祂们的时代缔结于内乱，神与神的交战令大陆四分五裂，与当初身为奴隶的人类毫无关系。 人类，只是在两方战败沉睡后，可耻又可悲地获得世界的经营权，获得千万年繁衍生息的权利。 可这段辉煌自傲的历史在长生种眼中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是一次沉睡打盹的时间里，身下蝼蚁就开始组建它们的巢穴。 可当神话里的黑皇帝归来那天，诸逆臣皆应死去！ 到时他们会发现，用绚烂文化与科技精心构建庞大巢穴，其实在象征死亡和恐惧的烈焰吞吐下一文不值。 一如此刻，身为尼德霍格分裂而来的直系血裔，尊贵的初代种，诺顿只是一拳就让李龙渊感受到天与地的差距。 能杀死王的，唯有王！ 而能杀死神的，唯有神！ 亲王与大公之间的鸿沟，远比研究龙类历史的老教授笔下公式单纯的叠加要巨大，远远超出能够计算的水平。 现在，能堪堪给这位殿下造成伤害的死物，除去祂自己铸造的炼金刀具外，估计也只有贤者之石了。 “李龙渊，你怎么样？你不要死。” 小天女跑过去搂住砸断座椅后重重倒下的年轻人，毫不顾忌他身上染着的血，漂亮的小脸都哭花了，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道。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小魔鬼 李龙渊双目紧闭躺在小天女的怀中无意识地咳嗽着，五脏肺腑就像移了位般混乱，好在位于脊柱的龙骨锁住重要器官。 但他很早就清楚诺顿这一手没想要他的命，毕竟在和正统谈判上，他是很重要的筹码。 可在场的其余人想不到这一环，他们只知道这浑身冒火的恐怖青年和三个戴面具的怪人是一伙的，随时可能要了他们性命。 炎灾瘆笑着上前，将还在抵抗的陈墨瞳随手打了个踉跄。这家伙的字典压根没有不打女人的概念。 “师姐！” 路明非愣愣看着新认识的便宜师姐像狼一般露出凶狠的眼神，随意拭去嘴角溢出的血丝后对他叮嘱。 “待会儿你就带着你的小女朋友往后面的逃生通道走，我来拖住他们。”诺诺回头故作轻松地笑笑。 “师姐你就别逞能了。”路明非扪心自问，他路某人纵然不是豪情万丈的好汉，却也做不出让女人顶在前面，自己狼狈逃命的事。 “联系人列表里第一位就是卡塞尔学院领导人的号码，跑出去后直接拨电话。速度快的话还能替我们收个全尸。” 女孩一反常态地没有板着脸教训路明非，只是将怀里那部诺基亚掏出来扔给他。 诺诺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站出来护着这家伙，以前上学时，可能也是这种义薄云天的大姐头气质才让她受到众多小弟的拥泵。 三位覆着苍白面具的怪人已经缓步逼向观众席这边。 而穿着白t牛仔裤，暗红色头发的女孩，脸上原本骄傲的神情如今无比郑重，伸出纤弱的手臂正挡在男孩身前，却瞬间被爆裂的雷光将肩膀洞穿，大量鲜血在一刻奔涌出来。 路明非瞪大双眼看着这一幕。 一向仗义疏财，无所不能的李公子，现在也被发疯的老唐打得重伤不醒。 陈雯雯怯生生地跌倒在地，面色苍白地看着那三道压迫感十足的身影逼近，不断惊恐后退。 “交换吗？” 两道声音同时在两人脑袋里回响。 路明非看着保护他的便宜师姐倒下的身影愣住了，他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该愤怒还是该恐惧，他悔恨自己无能为力。 可就在他痛苦的时候，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静止住了，唯有定在远处的老唐好像还在用惊疑不定的眼神盯着他。 西服笔挺的路鸣泽摇晃着盛有鲜红液体的高脚酒杯，拍拍路明非的肩膀出现在他身后。 “交换什么？”路明非愣在原地，话里听不出感情。 “你不想救他们么？” “宛如一束光闯进你世界却即将因失血过多而死亡的便宜师姐，家财万贯却一直以朋友身份待你的李公子，苦苦暗恋三年的班花女神，以及这么多的同窗‘好友’。” “哥哥，如果你不出手，那他们就都要死啦。” 路鸣泽循循善诱，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唯有真诚。 “我有这么大本事？”路明非指着自己满脸不可置信。他和那些瞳孔金灿灿的家伙完全不一样好。 “只要你许愿，我可以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路鸣泽朝他绅士地鞠躬一礼，清秀的小脸上写满君临天下的自信。 “把我当作你的召唤兽，然后一起向这个世界复仇！哥哥。” 小男孩再度弯下腰来，向路明非递出一只手，像是在舞会上邀请女伴。 “那么代价是什么？” 路明非微垂着头，视线却已经从血流不止、面色苍白的红发漂亮女孩，以及躺在苏晓樯怀里，双目紧闭的年轻人身上扫过。 哪怕有一点点可笑的希望，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毕竟这是他衰了十七年的生命里，所结实下为数不多的朋友。 只是他清楚世界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你四分之一的命就够。” 自称路鸣泽的小魔鬼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路明非却仿佛从他的眼神里看见幽深的潭水。 “很合理对吗？你看过《浮士德》没有。魔鬼摩菲斯特和浮士德签订契约，一但浮士德满足于世俗的快乐，主仆关系解除，而浮士德的灵魂则归魔鬼所有。” “我和你签订的契约条款可比摩菲斯特公正。我保证，只在你主动许愿的时候满足你的愿望，况且你大可以只许三个愿望就打死不再许愿。这样你就能钻规则的漏洞，等于白嫖啊，哥哥。” 路明非脸一下羞赧起来，他发现这家伙真如魔鬼般能够看透人心，他刚才就在考虑这件事。 要是自己许下的第一个愿望是能再多三个愿望会怎样？ “没时间了哦，外界的时间还是在不停流逝的，而我只不过把这段时间拉长到足够对话。” 路鸣泽像极了手握筹码的奸商，不断逼迫着路明非快点做出选择。 “行行行，就先试试水。” 路明非无奈翻起白眼，正好验证下这家伙究竟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人格。 “那就伸出手。” 小魔鬼平静地道。 路明非摊手，男孩的手就在他的掌心轻轻一拍。 “契约成立，哥哥，你终究还是上当了。没有人能在品尝权力甘美的滋味后还能回归正常生活。它就像美酒，令人爱而疯狂。” 路鸣泽抬头看着他露出狡黠的笑容，双瞳如同一池金水般绚烂。 “那么你的愿望是？” 签订契约后，路明非就算想反悔也来不及了，所以他只能老实地说出自己的诉求。 “保下这间放映厅内所有人的命。” “那边那个浑身冒火的龙王要干掉吗？” 小魔鬼听着要求指了指罗纳德·唐。 “不……不用，只要把他打跑就好。”路明非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也不清楚老唐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他终究不忍心对这位关系亲近的损友下手。 “好的。” 路鸣泽了然地点点头，随后伸出掌心拍击路明非的额头。 “the gatherg，施法单位，法力无限。” “no ges，你的对手将无法使用言灵，等效于言灵·戒律。” “从这一刻起，两个秘籍暂时对你解封。” “什么鬼。” 路明非听着在这两个在星际争霸里常用的作弊码不由吐槽。 “言灵，你的言灵。就像你的好朋友李公子刚才吟诵的那样。” 小魔鬼解释。 “那为什么李公子吟诵起来就像圣咏一样拉风，还有一条黑焰所铸的蟠龙缠绕在身上。我的就是两条作弊码。”路明非觉得无语。 “这不是便于你浅薄的知识面嘛！倘若你不能快速了解这条言灵的效果，就无法完美发挥它的功能。” 路鸣泽翻了个白眼。 “还有一条言灵是你可以一直用的，那是你自行解封的。想要陈墨瞳和李龙渊活下去，就用这条言灵的力量。在我的加持下，你现在已经有足够的权力去操纵生命。” 第三百一十六章 赦汝十恶 “这条言灵是中文版的，叫不·要·死。” 路鸣泽说。 “听起来怪怪的。”路明非挠着头。 “在下本打怪前给你一个忠告。像罗纳德·唐这类的初代种，初代种这词你可以暂时理解为大boss。想要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必须依靠炼金武器。 可惜咱们现在赤手空拳，也找不到合适的家伙什。还好你的要求只是把他打跑，不然四分之一的命真不一定管够。” “我靠，我就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奸商。” 路明非忍不住拽住还在笑的路鸣泽衣领，看着他那一脸加钱哥的表情怒喷道。 “安啦安啦。” 小魔鬼拍拍他的手。 “不过你这几条解封的言灵都是辅助性的，真要赤手空拳上可能讨不了好。作为买家要不再附赠你一条言灵？” 路鸣泽略一思考道。 “就那边三个戴面具的家伙，分别掌控的是言灵·无尘之地，言灵·雷池，言灵·祝融。你从里面挑一个。” 男孩站在静止的空间里对天神教会三劫灾指指点点。 “感觉三条言灵都怪猛的，不能全要吗？”路明非一开口就是成熟稳健的成年人了。 “可以啊，但我怕你身体承受不住。”小魔鬼则笑眯眯地望着他。 “我明明看李公子也不止用出一种能力。” 还未加入卡塞尔学院的路明非完全不清楚混血种世界的铁律。 “他是和你一样的怪物。倘若我们不够努力的话，是会被拉下王座的，哥哥。”路鸣泽没头没脑的话让路明非一愣，莫名生出一股危机感。 “对了，哥哥，最后问你一句，是要自己握着爆表的力量亲自上场。还是申请代打？” “什么意思？”路明非呆呆地问。 “就是从游戏里玩家自主操作的模式和挂机模式啦，选一个。” 小魔鬼撇了他一眼，嘲讽的目光就好像在说你的知识储备就是逊啦，言灵不用游戏里的作弊码替代估计你都听不懂，更别说吟诵。 “自主模式的话，我怕你空有澎湃力量却被几个家伙一恐吓就要回家找妈妈。”路鸣泽抚着下巴，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 “没有王者的心性却掌握王者的权力，在大臣里眼里会成为德不配位的昏君哦。” “行行行，你来你来。”路明非到现在哪还听不懂小魔鬼话里的意思。 “但是一定要保住李公子和诺诺师姐的性命，也不要真打死老唐。”男孩在一旁特意叮嘱。 “看来陈雯雯在哥哥心里地位也不高嘛！”小魔鬼笑着拍手。 “额……”路明非汗了汗，他刚才在思考的时候貌似真忽略了陈雯雯。是因为赵孟华也跟她表白的缘故吗？ 还是自己已经在心底认定会输给赵孟华，所以坦然接受了未来陈雯雯会成为别人女朋友的事实。 不会这么衰？ 路明非苦着脸。 “哥哥，沉下心感受这股咆哮世间的力量！我相信你会察觉到自己的与众不同。早日登顶孤高的王座。” 俊秀男孩伸出手贴在他的额前，脸上的表情无比温和，黄金瞳的光幽旷深远。 “thg for nothg，100融合，12倍增益。” 随后男孩伸出双臂，狠狠拥抱他。 又如幻像般，根本不存在路鸣泽，路明非孤独地化成一个茧。 磅礴的心跳在白丝裹成的茧内如鼓声般逐渐敲响，仿佛里面孕育着即将成形的怪物君王。 “真无趣啊，是我来晚了嘛？” 皇帝高居青铜所铸的王座，慵懒地撑着下巴朝殿阶望去。 在外界已经失去意识的李龙渊盘膝坐在殿阶上，显然听见了那如鼓声般的心跳。 “就不能是你做生意太黑？” 李公子小声嘀咕。 出一次马就要他二分之一条命，这样下去他很快会挂掉。刚才坐地扯皮扯了半天也不为所动。 “你别忘了，我之前还附赠了一次出手。”皇帝提醒着白嫖上瘾的家伙。 “何况愿望也是分上限的，花费二分之一条命的代价，绝对货真价实。” “还是先看路明非的表现，我倒真期待他能爆发出怎样的力量。” 李龙渊坐在殿内，同样可以看清外界的一举一动。 所有事物都被一股力量静止住了，唯有路明非那个家伙在面色流露犹豫后，狰狞的脸上爬满漆黑的鳞，碳化的脊背后展开宽阔膜翼，黄金色的瞳孔比疝气灯爆亮十倍不止，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话说你知道这家伙是什么吗？” 李龙渊好奇地瞥向皇帝，期待得到一个答案。 “精神分裂的患者呗。” 皇帝这次回答的很畅快。 “可他在生活里明明表现得很正常，完全就是普通人，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李公子疑惑。 “那只能说明他的病潜伏得很深，另一重人格只有在极端危险的状态下才能触发。” “其实你不应该表示疑惑，他本来就是个孤独的人。不是嘛？只是潜藏在那副衰颓的皮囊里。” “你怎么能指望一个从小父母不在身边，叔叔不疼，婶婶不爱，还饱受同学弱隐弱无的嘲笑目光成长下的少年有正常生活的心态呢？” 皇帝将路明非分析的很到位。 “越是孤独的人在人际交往里就越容易掩藏起悲伤，相反，他们会积极配合，扮演人们眼里期待的角色。但这并不是完全真实的他们。真正的他们，会被塑造成另一个人格，强大又冷酷的人格，在危难关头出现，以保护弱小无助的主人格。” “这么说，你也是我幻想出来的另一重人格？” 李公子忽然拍拍手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头戴旒冕的皇帝。 “不。” 皇帝微笑。 “你的意志足够坚定，精神状态也非常良好，不存在病状。” “那为什么我们如此相似。” “因为，我是从前的你。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是未来的你。” 皇帝自御座上起身，腰间按着修长威严的天子剑。 “在未登基前，放肆去闯荡这个世界。孤以皇帝名，特赦汝十恶之罪。” “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李公子笑起来转身看着殿外升起曦光，愈发觉得和自己做交易的皇帝才是真正操弄人心的魔鬼。 没有道德束缚，为所欲为的愿望，只会将人拖入无尽深渊。 有时候自由的快乐，恰恰来源于克制。 “其实还有一种做法可以去证实我的猜测。” 皇帝的声音自高处传来。 “什么？” “尝试去杀了他。要是猜对的话，路明非绝不会死。” 第三百一十七章 王对王 尖锐牛首面具蔓延夔纹的雷灾举起右手，在陈雯雯惊恐的目光里朝她抓去。 “真是，久未体验的新鲜感呐！” 冷酷如金石的声音自他后方传来，雷灾面具眼眶下的黄金瞳略微一凝。 全身遍布黑鳞的怪物振动着宽大膜翼，缓缓扭动着脑袋发出骨骼移位的脆响，睁着雾灯般的黄金瞳扫视全场。 “轰！” 下一秒，雷灾全身裹着的黑袍被突袭而来的身影所挥出的磅礴气力所轰碎，铁青色鳞片蔓延的胸膛刹那间恐怖地凹陷下去，整个身躯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气浪吹拂起女孩的白色裙摆，陈雯雯面无血色地望着身前狰狞的怪物，祂转过身，那碳化丑陋的面容貌似想咧开嘴做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雯雯，不要怕。” 浑身增殖的骨刺和冷硬的喉管阻住路明非的意识大声说出安抚的言语。 而本就接连收到惊吓的女孩在大起大落间更是头一歪晕过去。 “真不可思议啊，路明非，你才是隐藏最深的那头怪物。” 炎灾和风灾不仅没有去理会被拍飞的同伴，反倒眼神火热地望着眼前将魔鬼的狰狞和神明的华美所融合在一起的怪物，躯体的每部分构造都显示出造物主创造他时的专注。 犹如在仰望一座晋升之阶。 路明非，亦或是路鸣泽，没有理会灼热的目光。而是自顾自蹲下身，看向躺倒在地的红发女孩。 诺诺的肩膀被簇簇雷电洞穿，早已是血肉模糊，大片鲜血染红胸前贴有大角鹿logo的白色t恤。原本漂亮晶莹的眸子里的光采也逐渐涣散。 女孩睁着涣散的眼眸，视野里只看见模糊的黑影，以及那双明亮如灯的黄金瞳。 “不……要……死。” 怪物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有一股无形的炁散逸出去，随后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庞大的球形空间。 在“王域”内，那些流淌一地的鲜血重新凝为颗颗晶莹的血珠，被倒吸回女孩的创口内，血肉模糊的肩膀也在萌生血芽，重新长出新的结缔肌肉组织。 “不·要·死。” 怪物抬起头来，对着苏晓樯怀里的年轻人再喝一句。 宽广的王域将重伤的两人轻松覆盖，他们的身体在一瞬间燥热起来，冷寂下的血液在这一刻恢复奔流。 小天女已经来不及思考这怪物是谁变的，她只是喜极而泣地紧紧将年轻人搂在怀里，用光滑的下巴贴着他的前额，仿佛这样就能用自己的心跳逐渐引起男孩的共鸣。 意识坐于殿内的李龙渊墨发下的眼神微微有些动容，而皇帝冠冕下冷峻的嘴角抿起笑意。 将两位挚友安抚好，怪物这才转身盯着禺疆和祸斗，被野兽般的黄金瞳锁定的两人顿时收敛起狂热笑容，如芒在背的危机感令他们开始颤栗。 还没有待风灾炎灾两人对视一眼做好准备，黑影就如附骨之蛆般贴近身前，变异后的手指骨骼就如刀剑般凌厉，紧紧掐住他们的脖颈。 “咳咳……” 禺疆和祸斗健壮的身躯被扇动漆黑膜翼的怪物高高拎起，全身血液流动在君王的注视下凝固，就连呼吸也愈发艰难。 罗纳德·唐冷眼注视着这一幕，只是他从路明非变作的怪物身上，察觉到分外熟悉的气息。 像是恐惧，又像是期待中的宿敌。 自觉醒龙王诺顿的部分记忆，又进入长江流域观摩曾经的白帝城遗址，与龙侍参孙交流千年的变化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内心生出危机。 青年身躯开始裂出缝隙，像是一件布满裂纹的瓷器，而里面仿佛涌动着炙热的岩浆，滚烫的烟雾蒸腾升起，赤黑色的金属鳞片紧贴着他的身躯，甚至尾椎骨后伸出铁链般的长尾。 同样黄金色的瞳孔被点燃了，王与王的战争一触即发。 两道流转着赤与黑的王域首先在放映厅内激烈碰撞着，无形的屏障化作实质的刀枪剑戟般凶狠交锋。 很难相信，原本两个在网混吃等死的家伙如今正面对面地厮杀，彼此间高涨的信念不是为了赢下一盘游戏的胜利，而是在争夺主宰天下的君王位。 炎灾和风灾第一时间就被这股余波震慑，被路明非如炮弹般甩出去又被罗纳德·唐随手打落在一边。 尊贵的初代种界于人和神的边缘，祂们已经是很难被世间科技杀死的存在。 此刻龙王唯一的弱点，是他的本身。 毕竟诺顿是握有“权”的那一方，吟诵青铜与火之王一系言灵具有加成，可毕竟没有与康斯坦丁完全融合，人类身体就是人类身体，就算意志如何磅礴，龙血如何改造，也终究逃不脱这尊身躯的上限。 所以诺顿在可以给他造成实质伤害的人眼里，就像个防御略强但可以无限回蓝的法师。 可在大法师刻意留手，不吟唱禁咒的情况下，就处处掣肘。 而小魔鬼附身的路明非也仿佛看见了这一点，所以不断与他贴身肉搏着，招招致命的同时不忘把辐射区域降到最低，避免伤到其他同学。 当然，在两人王域汹涌碰撞的那一刻，就没有普通人还能保持意识立的住跟脚。 “老唐，收手！” 狞恶的面孔下，路明非紧紧掐住老唐矫健粗壮的脖颈，尖锐的利爪互相刺破对方坚韧厚重的表鳞，用自己的意识艰难控制身体喊话。 同样被赤黑鳞片覆盖住脸，看不出原本相貌的青年眼中凶戾的光微黯，似乎在回忆他们曾经经历过的一切。 路明非回想着，他们曾在各自狭小脏乱的房间里通着视频，老唐大笑着和他约好，等自己来美国后一起去坐灰狗，沿着美国洲际高速公路一路前进，不用管下一站去哪，只要当地有新鲜的热狗店就下车转转，蹲在汽车的尾气里边吃热狗边等下一辆灰狗巴士来，带他们去更远更美的地方。 这都是老唐许愿过的，怎么能说不理就不理他了？何况还欠他一顿饭没有还呢。 “你清醒点啊，老唐，你是在唐人街被收养的美籍华人，是高中没读完就辍学独自打拼的家伙，是那个打星际输了会喷烂话的扑街仔，是暗恋隔壁单亲妈妈的单身青年，是我的朋友！” 路明非完全脱离路鸣泽代打的模式，抱着一腔热血就吼出声。 第三百一十八章 倾巢而出 恍惚中，路明非察觉到那双同样掐住自己脖颈，在半空中狠命翻滚着的鳞爪松懈了些。 他愕然地抬起眼，就看见对方脸庞覆盖的厚重赤鳞在消退，逐渐露出青年普通的五官。 老唐咧嘴勉强露出个笑容，幽默的黑眉附近依稀留有赤色。 “倘若不是最后一句，老子还真希望自己不是罗纳德·唐。” “你还有意识？”路明非怀疑，这家伙刚才凶起来完全就像条龙，嘶吼着就要将面前所有猎物都吞入腹。 “废话。”老唐挑了挑喜感的黑眉。 “我只是时常会感觉有点精神恍惚，又不是真失忆了。”他晃晃脑袋认真地说。 “明明你有这种症状吗？只要眼睛一闭，脑海里总是会浮现一些从未见过的片段，可偏偏又很真实，仿佛是曾经切实经历过的事情。” “你是说，转世？” 路明非试探地问。 “或许，我最近脑子很乱，总觉得我还应该有个很重要的弟弟。这些家伙某天找到我，就说可以帮我寻回弟弟，我清楚他们只是想利用我，但我需要找到他。说不定曾经备受困扰的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找回真正的自己。” 老唐撇了眼在龙王级别场域碰撞余波中狼狈倒地天神教会三劫灾，他们可没有被路鸣泽特殊保护，完全没防护地暴露在龙王的交锋下，气息萎靡。 “可找回那些记忆后的你还是真正的你吗？上一世和这一世的性格，是可以杂糅到一块，共用同一副躯体吗？” 路明非竟罕见地问住了老唐。 “打个比方，就像你曾经的梦想是挣大钱，然后买豪车，买个靠海的别墅，再谈个女朋友。尽管你当时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单身汉，可你在我面前说出梦想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 “现在呢？找回部分记忆后的你，梦想又是什么？” 路明非身上的鳞在消退，黄金瞳的光同样在消散，可他的眼神竟比先前更炽烈几分，像柄尖刀捅入老唐心里。 “我……” 青年张了张嘴。 其实在觉醒龙王般的恐怖力量后，他就轻易得到曾经梦想的一切。 但他只是感觉到愤怒、不满，就像这个世界亏欠他很多，迫不及待地就要向它发泄自己的怒火。 “所以你是选择被这种不明缘由的烦躁支配，毁灭这个曾经珍爱的世界。还是克制心魔，努力活成原来的罗纳德·唐。” 青年满眼复杂地看着身量比他略低的少年良久，方才说道：“明明，这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路明非”脸色微变，“是吗？”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不论如何，李龙渊曾经在地铁站也救过我们。我不该向他动手。” 老唐立在空中，看了眼躺在漂亮女孩怀里的年轻人。 坐在殿里吃瓜莫名被cue的李公子一脸错愕，这家伙记得他的恩情还给自己来一记重拳。 “我只是想着尽早擒住李龙渊，毕竟他是罕见能给我的王域造成威胁的角色。” 青年眼眸微垂。 “这话等李公子醒来你自己和他说。” “可是正统……”老唐面露犹豫，毕竟正统夺走他疑似的弟弟，他不清楚这个隐藏在暗处的古老组织背后的目的。 “大家坐在一起把话说开不就好了吗？你还怕自己现在没能力逃跑？” 路明非熟稔地拍拍他肩膀。 原本两道相互厮杀的身影此刻在嘴炮下竟达成和谐的统一，倒真是出人意料。 ………… 时间退回十三分钟前，松柏茶馆 夕阳西坠，橙红色的光晕染透这间店所在的狭长巷道。 最后一名身穿制服的不良人被人从背后偷袭，长刀贯穿胸膛，鲜血洗了一地。 鬼窟剩下的五大头领在山大王带动下倾巢而出，杀了正统一个猝不及防。 倘若这批人全都葬在这座滨海小城的话，就可以宣告曾经荼毒京都郊区数十年，藏匿不少被通缉的罪犯、堕落混血种的毒瘤已经被彻底剜去。 正统统治的区域内，都不再会出现这类成规模建制的抵抗组织。 “这群家伙不是很喜欢围剿么？今天怕是第一次尝到以少对多的苦果。” 戴着黑框眼镜的消瘦中年男人在阴翳下显出身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阴笑着。 倾巢而出的风险很大，但收益更多。 为此他特意在鬼窟部众精挑细选出这几位言灵相辅相成的堕落混血种。 “这就是杀了大狗的那家伙开的？” 山大王隔着一条街，看着对面店前挂着的招牌瓮声瓮气地拍了拍肚皮，一圈圈肥肉乱颤着抖动。 “就先让他付点利息。” 吴晓挥挥手，身旁六七道眼神阴鸷、奇装异服的男人快速朝马路对面冲去。 “宋苑姐，今天营业额多少啊？” 店里，昏黄灯光下，黄莺仰着小脸笑吟吟地看向还在柜台前按着额的美女店长。 “不管收入高低，都少不了你们那份工资。谁让这家店背后是个不缺钱少爷呢。 听见这话，宋苑伸手故作嗔怪地刮了下这丫头的鼻子。 然而女店员一声的惊叫和金铁交击的声音顿时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宋姐姐，外面来了好多怪人……”正在擦拭玻璃的女店员手里的抹布忽然掉进桶里，面色惊恐地指着窗外。 一身黑衣黑裤，戴着墨镜的男人正提着柄修长日本刀自屋顶跃下来，赫赫刀光径直劈向为首的，身如小山般雄壮的丑陋男人。 “又是哪里跑出来的虫子。” 山大王一拍得三个成年人合抱的腰身，眯起由于肥肉挤在一块，显得格外小的眼睛，愤愤地吼道。 回应他的古奥森严的龙文，以及眼前爆裂的火焰。 最先冲上来的两人瞬间被不亚于凝固汽油弹燃烧的高温熔焦半边身子，凄厉地嚎叫着。 “高危言灵·君焰。” 吴晓瞬间察觉到危机躲在山大王身后，眼珠转个不停。 修长的御神刀·村雨被冷酷的年轻男人摆出中段持刀起手势，刀铭朝岚夕雨天魔沌灭，银亮的刀光反衬出周遭妖魔乱舞的围攻场面。 吴晓不由嗤笑了声，倘若真要只有鬼窟几个头领带队，倒有可能被这家伙拦住。 只可惜啊，他们这次是不留后路地，倾巢而动。 “吼！” 山大王张口发出一声凶兽般的嘶吼，黄金瞳映照下，全身躯开始肉眼可见的石化，本就肥硕的表皮像是嵌上一套板甲，刀剑难阻。 除去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赤王外，他才是鬼窟真正的混血君主，即使性格憨傻，智力低如幼儿，依旧几十年如一日地坐稳头号宝座的恐怖混血种。 第三百一十九章 颂帕 “铛！” 狭长的刀锋抵过腰腹，楚子航顺势就地翻滚一圈冲入包围圈，只有在人群内他的言灵·君焰释放的伤害才能达到最大化。 又是一阵压缩到极致的音符被吐出，狂暴的火焰凝实后猛地朝四面八方冲去，滚滚火浪将金属制作的各式兵器快速传导上高温。 唯有山大王肆意活动双臂，胸前层叠乱颤的肥肉前铺满厚重的岩层，完全隔绝了高热的火焰。 言灵·泰坦。 这则言灵在山大王身上凸显得淋漓尽致，比当初李龙渊在花山石林宰的堕落混血种不知强出几筹。 本就接近二米一的身高，再加上快两米的腰围，整个人就如同一座肉山般雄壮。 拥有言灵·冥照的头领三天内咬牙连扎三支进化药，透支生命力才勉强将场域范围扩大到堪堪足以容纳他的块头。 “店长，外面的那些家伙们一个个看起来都凶神恶煞的，我们抓紧报警！” 女店员透过玻璃窗去瞧，唯一看起来正派的黑衣年轻人在奇装异服的怪人堆里持着刀左支右绌，不时像变戏法般凭空爆出一团猛烈的火焰来，吓得她有些腿抖地说。 “没用的，先把大家聚起来，到时候是留是逃也好有个照应。” 宋苑此刻也在朝外张望，看见那群人个个发亮的黄金瞳，就明白李公子所谓的“混血种的世界”。 这么多天查阅资料下来，她也清楚混血种和普通人在体能上的差距有多大。 如果他们真是冲这家店来的，生理结构上本就处于劣势的女店员们很难逃掉。 “别挡路！虫子。” 山大王恶声恶气地大步行来，完全就是个披甲的魔神，蒲扇般的大手攥成拳就朝面前的小不点砸下，如轰鸣的攻城锤一般砸得沥青马路地裂山摇。 楚子航则如灵狐般摆动身形，不时挥出村雨，斩出一抹银亮刀光击退其他想趁机攻上前的鬼窟头领。 “大王！不用管他，杀过去砸前面的店。” 躲在山大王魁梧身躯背后的吴晓高声冷喝，同样听见这番话楚子航墨镜下的黄金瞳瞬间凝亮，爆血状态无声开启。 “小的们，给我冲！” 那山大王倒也真听指挥，当即闷吼一声，摇了摇刚才浑身溅的土灰，直奔着装饰简约还亮着“松柏”招牌的茶馆而来，不断放大的身躯在躲在玻璃窗后面观望的小姑娘格外狰狞凶恶。 “先往后厨躲一躲。” 宋苑挥了挥手，只能带着小姑娘们转移，眸子里的焦急神色却愈发浓郁。 这类混血种行事起来，完全不顾忌影响，严重背离社会法度，她一时半会儿除了加紧联系正统的人手增援，还真想不到其他法子。 “焅！” 一柄修长日本刀横在身前，潺潺雨水洗去血液后顺着刀锋淌下，楚子航拨开墨镜，露出大日般璀璨的黄金瞳。 暴躁的火焰在他身前铺开六米的范围内如长蛇般晃动着，灼热的温度使周遭空气都变得格外干燥，寻常混血种吸上一口都满脸通红、肺叶火辣辣地疼。 而让鬼窟部众及头领真正停下脚步的，除了这轮高爆的言灵·君焰外，更是持刀年轻人那双转为赤金色的瞳孔。 像是血一般的颜色在太阳光里洗过，一股无形却威严的气机激荡在每位迎面直视的混血种心里，这是独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恐惧的情绪在众人内心无声蔓延。 “他脸色苍白，一看就用了透支生命力的法子，撑不了多久。” 血统纯度本就不高的吴晓第一时间低头避开这股凶狠如毒镰的目光，却敏锐注意到楚子航色厉内荏的状态，当即开口吼道。 振奋的鬼窟诸头领躲在皮糙肉厚的山大王背后亦步亦趋向前，朝眼神冷漠，独自持刀的年轻男人试探去。 “我的车就停在街后角，你们从后门摸出去，朝李氏重工的方向开。” 楚子航强忍着喉咙上涌的腥味，正面持刀迎着山大王一行，朝松柏茶馆的店内缓步退去，随即反手将一枚保时捷钥匙丢向后厨方位，几位蜷缩着的妹子这才认清这是那位常来店里喝茶，但又不爱说话的老主顾。 “那你怎么办？” 黄莺仰着头问，小脸紧张兮兮。 “多谢楚先生。” 宋苑先是微微一礼，随后拉起周围女店员。 “我们走。” 这种危机关头不能犹豫，宋苑深知倘若没有楚子航留下断后，她们一个都逃不掉。 自己这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留下来也只能作人质拖后腿。 “困兽犹斗。” 吴晓看着店内慌乱的场景不由嗤笑起来，他甚至开始享受操纵人生死的快感，看着她们在囚笼里不断挣扎，一点点失去希望的样子。 “颂帕！” 他喊着一个名字，身旁一位头缠白带，面容精悍，双肩肌肉隆起，五指都用纱布卷着，酷似拳击手的家伙站出来。 颂帕以前是在泰国地下拳击斗场硬生生打出来的无冕之王，自觉醒言灵后因私怨杀了开斗场的老板全家后一路潜逃，背着通缉名单流亡多国，最后在不良人追捕下才逃进鬼窟入了伙，坐上把头领的交椅。 “交给你了，陪他玩一玩，别弄死就行。” 吴晓咧牙轻笑，三十多岁的壮年男人冷冷点着头冲进门去。 炼金刀具切在男人拳头上擦出金铁般的声响，楚子航眼眸微抬，只见男人在外裸露的肌肉如铜铁般坚硬，隐隐有金属光泽透露。 言灵·青铜御座与这位拳击手完美契合。 毕竟颂帕并非一出生就知道自己身怀龙血，而是在遍布嘲笑和谩骂的地下拳击场一点点磨练出来的，鲜血不知流过多少，才逐渐触摸到觉醒言灵的门槛。 后天训练过的身体素质使他完全承受得起开启青铜御座对身体骨骼的压迫。 楚子航同样冷漠地不断挥举长刀，他在少年宫剑道馆里三年如一日的挥洒汗水，即便是对最基础的剑道招式也是一丝不苟地每天训练。从未松懈。 两个性格坚韧的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打算，只有刀光和拳影沉默抵在一处，赤色的烈焰缠住刀身切在金属般的肌肉上，烙印出浅浅白印。 可颂帕只是皱了皱眉，就愈发用力地挥出铁拳，击打在玉钢所制的刀面上，刀身如弹簧般剧烈拨动着卸力，握住刀柄的年轻人也不由后退半步。 第三百二十章 白嫖 在外围观战的小个子觑得这一间隙，就如猎豹般窜进原本1v1的战场，手中匕首猛地点向黑衣长裤的年轻人咽喉，随即被他恐怖的身体反应速度用村雨的刀锋挑开，只划破点皮肤。 精瘦小个子舔了舔刀尖的血沫露出阴笑，颂帕见状也只是不爽地皱皱眉，两人再度合围攻向楚子航。 就像豺狗群撕咬落单的雄狮，当这类卑贱狡猾的食腐者睁着绿油油的眼睛聚集在一处时，就算是草原上的王者也得在尖牙利嘴下掉块血肉。 茶馆后门，宋苑还没带面色仓惶的女店员们走出几步，就被一位肩扛黝黑斩马刀的瘦高男子逼退回去。 他堵在狭长巷道里，穿着身简简单单的全套绿色运动服，就是那种从随便哪个地摊上花百十块都能淘来的衣服。 拉链拉到顶，下巴藏在衣领里，乱糟糟的头发垂下来遮住颓丧的死鱼眼，金色的瞳孔在傍晚昏暗的光线下宛如烛火般招摇。 “别想着逃跑了，安静回去待着，接受命运的审判。” 高颧骨男人看着瑟瑟发抖抱作一团的女店员，咧开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喵～” 一只胖胖的橘猫还不清楚铲屎官身处险境，在小店员黄莺怀里慵懒叫了声。 “真是可爱的小猫。” 男人蹲下身来，好奇看着缩在店内一人高青花瓷瓶后，正抱着橘猫不敢抬头的女孩轻声说。 更是让小姑娘身体一颤，害怕得不敢动弹，周遭女店员也是畏惧着拥着她，生怕男人做出什么不利举动。 “可以把这只猫给我抱抱么？” 男人毫不介意女店员们的戒备动作，这在他眼里构不成一点威胁，只是继续问着黄莺。 小女孩身体偏向一边，把猫搂的更紧。 这番态度表明得不言而喻。 他的脸色顿时阴暗下来，笑眯眯的神情一消失，本就瘦长的脸就显得愈发狞恶。 “不懂得分享的人，可是没有朋友的。” 男人伸出手就要将橘猫揪过来，在他黄金瞳的注视下，这类生物就如同老鼠遇到猫般天生被龙类气息克制，颤栗到动也不敢动。 结果却出乎他意料，伴随着瘦高男人一声凄厉的哀嚎，橘猫噌得从女孩怀里跳出来，如一道闪电般仿佛叼着什么东西跑出门去。 只见男人咬着牙正举起血淋淋的右手，三根手指已经被齐根咬断，鲜血淋漓的凄惨模样将几个女店员都唬了一跳。 “看什么，在看我笑话吗？” 男人眼一撇，就用左臂格住一位女店员的脖颈，将她整个身体都提起来抵在墙边上，注视着女店员呼吸困难的表情凶狠咆哮道。 在鬼窟那样阴暗潮湿的地方待久了，再加上身边全是血统不稳定的疯子，就算是个正常人也会有精神错乱的风险。 更何况男人本就是个堕落混血种。 当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蝼蚁也有伤到自己的一刻，男人立马撕碎了表面温和的伪装，露出狞恶的獠牙。 “哎呀，平常叫你不要乱吃东西，血淋淋的真恶心，离我远点。” “喵～” 就在宋苑和几个女孩费力敲打也挪不开男人锁住她们同伴的那一只手臂时，女人略带嫌恶的声音从不远传来，甚至还伴有橘猫委屈的叫唤。 瘦高男人的手顿时松开了，气势汹汹地转身望去，一位约莫二十岁，身穿宫装长裙的年轻女人正拨开门帘走进来，身后嘴角染血的橘猫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长得很漂亮，可以称得上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面若桃花。 长发盘作凌云髻，柳叶眉微蹙，丹凤眼含情，配着宫装长裙显出雍容华贵的气质。 特别是手上还提着柄造型尊贵的青铜剑，剑柄镶嵌的各式宝石如七星列阵般荡漾曦光。 “你又是什么人？” 瘦高男人警惕着打量女人，完全看不出她的根底，只是偏向古风的装扮难免会让人怀疑她出身正统。 “时光长河里顺流摆渡的旅人，再也找不到归家的方向。” 女人并不像是在回答问题，更像是感慨地歌咏，眸光里所透露的沧桑完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 不，就算宋苑高中暑假在养老院里做过义工，也很少在老爷爷老奶奶眼中见过这样的眼神。 悲悯如神只！ “装神弄鬼。” 男人冷哼一声，完好的左手抓住扛在肩上的斩马刀，凌厉刀锋出鞘便旋着风对宫装女人猛地劈下，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思。 像他们这种堕落混血种，思想往往更容易走极端，要么沉迷于奸杀漂亮女孩，要么就视美色如无物。 然而刀锋在即将落在女人额间的那一刻“叮”的一声停住了。 男人骇然地瞪大双眼。 并非是用那柄造型尊贵华美的青铜剑飞速出鞘横格住刀身，而是女人仅仅伸出一只手指，靠指尖就抵住了这势大力沉的斩马刀落下势头。 就算身怀言灵·青铜御座的颂帕面对他这一刀也不敢如此托大！ 这家伙的身躯是铁铸的么？ “好好睡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漂亮女人眉眼含笑，深邃的瞳孔亮起金色微冷的光，朝同样惊讶望着她的女店员们柔声浅唤。 包括宋苑在内的女孩们全部应声软倒，就仿佛陷入了温柔的梦乡，里面有最思恋的亲人朋友陪伴。 “你……你是什么怪物？” 男人望着眸光灿金的高贵女人，牙尖打着颤就想朝正厅跑去求援。 “大……” 夕阳拉长后倒映在过道门窗的阴翳下，只听闻如凤鸣般长剑出鞘的颤音，那道瘦高的黑影被一分为二，头颅划落，血柱冲天而起。 “重新装修得花不少钱？” 女人迈开腿，踏着水晶高跟鞋自言自语地朝前厅走去。 大殿内，高居御座的皇帝仿佛听见这一声遥远的古剑轻吟。微闭的眉眼睁开，眸光里浮现回忆。 “你赢了。” 他对躺在大殿里无所事事的年轻人道。 “出手？” 李公子亮晶晶的眼睛上挂满对白嫖的期待。 “。” 皇帝轻笑。 “好嘞。出去后得给我大杀四方，先把罗纳德·唐给我暴揍一顿，再随便踹下那三个戴面具的货。当然别打死了，他们得交给我日后磨刀。路明非也可以浅浅修理下。毕竟这两个人今天太出风头了，显得被一拳打飞的我很呆。” 李公子畅快地张开双臂，似乎完全放松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可我没说一定出手。” 直到皇帝意识掌控躯体，大殿崩塌的那一刻，李公子才意识到是自己被白嫖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将死之人 一袭宽袖黑袍的皇帝长发披散在背，简单古朴毫无修饰，英俊的面容昭显出君主特有的权威，赤脚踏在虚空，行进间彰尽龙行虎步的姿态。 “老唐，这人是不是在看我们。” 上一秒还在和罗纳德·唐勾肩搭背的路明非率先感受到视线的重量。 “是啊，怎么感觉有点像李龙渊。” 老唐也偷偷瞄了眼突兀出现在放映厅内的黑袍人影，果然发现苏晓樯怀里的李龙渊不见了。 “你是？” 刚才还紧紧搂住男孩身体的苏晓樯忽然一愣，看着空空的两手，抬头望去。 一张与李龙渊别无二致，但气质尊贵的脸在视野里出现。 这种尊贵并非是出生古老世家、来源于家族世代血脉传承所培养出的贵气，而是苍天在上，众生跪伏的尊，功盖三皇五帝的贵。 紧接着女孩只见对方俯瞰下来，墨发垂散，黄金瞳的光一闪而逝，就失去意识昏睡过去。 来人转身，淡淡瞥了眼放映厅内还如临大敌般站着的两人，一步踏出后就消失无踪，唯有周身空间如水波般荡漾，持续一会儿后方才平息。 “我仿佛在那双黄金瞳里看见日月星辰流转的痕迹。” 老唐后怕地呼出口气，如果说龙化后的路明非能给自己势均力敌的危机感，那么刚刚那一眼已经让他看清了差距。 “喂，你之前说能实现我的任何愿望，也包括打败刚才从我们面前消失的黑袍人？” 路明非在脑海里试探地问小魔鬼，只觉得全身磅礴泵动的气血都快在那一眼凝视下停滞了。 少年微微皱眉的清秀脸庞转过来露出开怀的笑容。 “哥哥，相信自己，我们可是无所不能的。当然，如果你愿意再加四分之一条命的话，说不定可以打的轻松点。” “闭嘴，奸商。”路明非冷喝。 “不过刚才那位真是李公子吗？唯我独尊的气场好足。” “是能把我们拉下王座的人呐。”小魔鬼双手抱紧贴着后脑勺，黄金瞳幽远深邃。 ………… 赤日高悬，琼楼玉宇矗立，黑袍皇帝临空而行，身后云雾缭绕作张牙舞爪的腾龙状。 祂每一步走的很慢，但每一次出现都相隔几十丈的距离，像是踏在另一个重叠的世界。 昏暗大殿内，装饰极简，除去一盏青铜所铸的长明灯别无他物。 李承乾着道士服，插青玉簪，正襟危坐，手捏数子，对着棋盘上密密麻麻绞杀在一处的黑白两势抿眉沉思。仿佛没有察觉到云顶天宫的异常闯入者。 下一秒，黑袍凛然的皇帝睁着包罗宇宙万象的黄金瞳站在老者身前。 “我明明已经将太阿剑……” 李承乾望着与李龙渊长相酷似的皇帝略有些惊讶。 “别装了，他听不见。” 皇帝双手拢在袖前，视线随意打量着大殿内的场景，冷冷打断他的话。 “真不愧千古一帝。” 李承乾站起身来，枯皱如树皮的老脸开裂露出敬佩笑容，尽管表情略显狰狞。 “曾经的始皇帝已经死了，躯壳消失在物质组成的世界，精神消亡在传承的史书。他曾经所缔造的一切都消逝在历史的尘埃里。” 皇帝伸出苍劲修长的手自棋罐里捏起一枚子，轻声说道。 “死者是可以被盖棺定论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后世拿来争论，在世人的传唱里、史学家的刻刀下，事实如何早就被时间的风霜所磨灭得面目全非。” “所以说史书从创造的那一刻起，就为原本的真实蒙上一层厚重的面纱。实际上，人们也不关心过去如何，他们只是想从历史中，找到自己的愿意相信的一面。寻找一种，认同感。” “当年的称呼于我而言，已经随风散去。” 皇帝伸出指间，将那粒玉石打磨的沁凉黑子按在棋盘的天元位置，尽管上面已经有了颗棋子，却还是被无声震成栗粉。 或者说，当这粒棋子落下的时刻，其余所有棋子都如沙石般风化了，就连棋盘也四分五裂。 “你该死了，李承乾。” 皇帝的声音冰冷，并没有恨意、激动等复杂的情绪。像是在平静地陈述一件事实。 “那么死因是什么？意外被杀？” 李承乾端正衣冠，笑意不减地问。 “苟延残喘。” 皇帝忍不住摇头。 只是右手一招，周遭空间就如同波纹般荡漾起来，一股金色流光自隐秘的大殿角落极速飞来，化作一柄宝剑落在皇帝手里。 漆黑如墨的修长剑柄上镶刻着日月星三轮金纹，玄色剑鞘以银纹绘制十二种象征大千世界的饰样。 皇帝伸手拔剑出鞘，古奥花纹错乱的剑脊处以古篆字铭刻“太阿”二字，活灵活现的蟠龙在狭长剑身内游走咆哮。 旋即曲指在剑身一弹，太阿自剑尖起始沿着剑锋发生形变，整柄剑化作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在皇帝上空盘旋缭绕，最后猛张龙首仰天嘶吼一声。 占地不知几何的云顶天宫都被这声龙吼簌簌震荡。 随即金龙垂首，华美矫健的身躯径直钻入皇帝身体里，浩然尊贵的气息顿时横扫全场，像是尘封在历史里的力量重新觉醒。 整间宫殿都在剧烈摇动，宛如地动山倾。 下一秒却恢复平静。 独留李承乾坐在昏暗空荡的大殿内，张望着外围颠倒的星光怅然若失，很美的夜幕，他却无暇欣赏。 “噗！” 冷峻黑衣年轻人张口吐出鲜血，握住鲛鱼皮缠绕刀柄的右手在颤抖，被泛着金属光泽的一拳凶猛砸退后，店内装饰奢华的花瓶也在战斗余波中碎裂满地。 山大王带着鬼窟部众推开茶馆雕花的金属铜门走进正厅，庞大身躯踩在印花薄毡毯上，周遭桌椅橱柜在隐隐颤抖。 “颂帕，要活的。” 吴晓狗头军师似地站在山大王身旁做出指示，头缠白带的古铜色皮肤男人冷冷点头，朝单膝跪地的楚子航走去。 恰逢遇上正从后门转角走进来，身穿宫装长裙的漂亮女人。 她右手提着柄造型华丽的青铜剑，繁复花纹密布的剑尖还在朝下滴血。 “任魁死了？” 吴晓几位鬼窟部众都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现身的神秘女人，负责堵住茶馆后门的任魁与颂帕相当，都是纯凭自身实力坐上鬼窟头领的交椅。 一柄斩马刀使得阴狡诡谲，专攻人下三路，就连许多鬼窟部众都死在这家伙突如其来的暴起拔刀斩下，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可他竟然就这样轻易死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初吻 “我要掏出这娘们的心肝下酒。” 山大王听见吴晓震惊的言语才反应过来，当即大怒出声。 那漂亮女人凤目含煞地横握名剑纯钧，只等这些蠢蠢欲动的人冲上来试剑。 而勉强靠着墙角站起来的楚子航也回身看向不远处的女人，三波人如三角般在宽阔的茶厅内对峙着。 这家茶馆特别设计的曲水流觞甚至还在顺着硬竹管道流淌，四周由于干冰气化后氤氲的白雾升腾。 眼前空间扭曲荡漾，一袭材质名贵的黑袍身影逐渐显露身形。 来人赤脚凭空踏在离地一尺的垂直平面内，白皙俊朗的面孔莫名会让见到他真容的人联系到头角峥嵘的龙类，身姿修长，墨发垂散下来直抵腰身，半睁着冷厉深邃的黄金瞳。 透露出一股尊贵与妖魔结合的力量感。 用亦正亦邪这个词形容最为贴切。 “这又是哪里跑来的虫子。” 见到宛如空间穿梭般神迹的吴晓都已经大脑极速转动，在思考大厅中心出现的神秘来人究竟是为三方中的哪一方而来。 就连刚才张牙舞爪，气焰嚣张的鬼窟部众也深深忌惮地看着来人，一时间握紧手中兵器观察局势。 唯有这位没头没脑的山大王仗着自己的体型高壮，搭配言灵·泰坦后更是防御惊人的身躯，更是全场唯一一个在这神秘来者临空虚踏后还能勉强与其平视的人。 于是蛮不高兴地吼了声。 一直垂眸，瞳光无焦点的黑袍皇帝抬起头来，漠然地望向这家伙。 “澎！” 沉闷的声响后 吴晓的瞳孔瞬间缩至针尖的大小，他先是恍惚地抬起手使劲抹了抹自己的脸庞，随后猛然张开手，双手手掌上全沾染着淋漓的鲜血，以及黏在自己脖颈衣服间细小的皮肉组织。 “啊！啊！”男人顿时想惊恐地大叫，却仿佛有一种名为“恐惧”的大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让他唤不声来。 其余鬼窟部众也是一样的神色，任谁用余光撇见他们当中最强的那位，魁梧身躯由内到外毫无预兆地炸成一摊烂肉，也不可能保持镇定。 完全凭借身躯气力在鬼窟中称王作霸数十载的山大王，竟然以一种最讽刺荒唐的方式死在这些多少受过他铁拳暴揍过的部众面前，甚至连声惨叫都没有，就在世界上抹除了痕迹。 这视线竟有如此难以承受之重量。 就连紧握村雨的楚子航也不禁浑身一抖，诡异的情景令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骑在八足天马上的奥丁。 何其相似，又与那位举起手中扭曲尖锐长矛的神只截然不同的压迫感。 “但是他的脸，好像李师弟。” 尽管气质不类，楚子航还是第一时间将黑袍来者的脸和李龙渊所匹配上。 “陛下。” 宫装长裙的女人一声轻唤更是令楚子航目光一震，联系其人黑袍加身，脑海里飞速涌过这个称呼最早出现在史籍资料里的时间。 身为混血种，楚子航从小记忆力就非常好，这也是他全科成绩优异的部分原因。 他甚至能背诵出司马迁的《史记·始皇帝本纪》关于“陛下”出处以及群臣商议尊号的那一段原文。 “今陛下兴义兵，诛残贼，平定天下，海内为郡县，法令由一统，自上古以来未尝有，五帝所不及。 臣等谨与博士议曰：‘古有天皇，有地皇，有泰皇，泰皇最贵。’臣等昧死上尊号，王为‘泰皇’，命为‘制’，令为‘诏’。天子自称曰‘朕’。 王曰：“去‘泰’，着‘皇’，采上古‘帝’位号，号曰‘皇帝’。他如议。制曰：‘可’。” 楚子航还在凝神分析中，黑袍皇帝已经一步跨出，紧贴着纯钧的剑锋出现在女子身前。 而女人原本微带寒霜的丹凤眼如今暗含秋水，竟然直接收起剑，伸出手去环住皇帝的腰，将螓首埋在他胸前。 “我吃下长生不老药后，在纯钧剑中经受千年之孤苦，只为等你。”女人的声音缱绻，就像是在和分离日久的情郎互诉衷肠。 皇帝则伸出手，轻轻将女人惊心动魄的脸抬起，随后旁若无人地吻了上去，像是在攫取一朵雍容牡丹的国色天香。 漂亮如凤凰的女人此刻热烈回应着。 皇帝脸上的表情明明没有温度，两人身体却又激烈地缠拥在一处。 场中其余的人已经吓得连头都不敢抬，脑筋转得最快的吴晓更是直接跪伏下来，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就连做好独自提刀面对神只准备的楚子航看见这场面也不由移开目光，君子非礼勿视。 “啪！” 直到这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众人才敢稍稍抬头观察情况。 下身穿着条黑短裤，上身赤裸的年轻人一脸无辜地抓住女人挥来的手腕。 “大姐，你看看情况好不好，这可是我的初吻啊，守身如玉十数年莫名其妙就丢了。” 被调侃的漂亮女孩顿时脸色绯红，咬紧下唇用仅有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声诉说：“我难道就不是初吻吗？” 随即抬高音量。 “本来在学院枫林那次初遇，我还以为你是正经人，没想到是个趁人之危的……” 女孩脸色涨红得几乎要蔓延到耳根子，怎么也说不下去，提着青铜剑气冲冲地就拨门离去了。 “造孽啊！” 李公子咬牙切齿的，这次皇帝接管他身体后就崩溃了大殿，令他沉沦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完全察觉不到外界发生的事情。 结果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正拥抱着身姿丰满高挑的漂亮女孩，还和她亲在一处。 最要紧的是，这女孩还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纯钧剑主。 “不过这事真要说起来，我好像也不吃亏。” 等这位表面功夫做的娴静淡雅，其实也是未经人事的女孩一走。 李公子立马变脸，收起委屈的表情。 尽管这事非他所愿，但毕竟行为已经发生了，再做出矫情的姿态未免令人作呕。 何况他一个男人，别说谁占了便宜，又岂会介意区区小节。 之所以做出委屈冤枉的神情，完全是怕这位纯钧剑主情急羞愤之下拔剑给自己几记重的，那可真是无妄之灾。 然而他忽略了身旁还有楚师兄八卦火焰熊熊燃烧下的注视，正惊讶地看着李师弟从一脸委屈到露摸着脸露出轻佻的笑容。 变脸大师啊！ 第三百二十三章 杀穿天下 “所以你这次出马，只是为了见一个女人？” 李龙渊蛮不置信地看向高居御座的皇帝。 “你不会真在意贞洁这种鬼东西。何况只是一个吻。” 皇帝端坐着，笑意吟吟。 “修道者讲究太上忘情，你也要学那天道，视万物不仁，以苍生为刍狗吗？李龙渊。” 皇帝第一次直接叫出他的名字。 “如果你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态，我保证不会做出这种事情。可你并不是，你骨子里的骄矜自负比任何人都要高，强烈的占有欲不会允许所看中的女人脱离掌控。” “其实她们一直都在你的视线里。汉武帝刘彻年少时允诺馆陶公主修建一栋金屋来藏娇，可金屋太狭隘。做皇帝的人，天下遍地是金屋，何处不能藏娇？” 皇帝似乎看透了他，又或者说是看透了自己。 “也对。” 李龙渊沉默着听皇帝分析自己内心中的阴私，半晌后方才轻声笑起来。 “毕竟对于德兼三皇，功盖五帝之霸者，一座巍峨三百里的阿房宫就收纳六国数不胜数的美人。” “后世很多学者都说你有收藏癖好，却鲜有人用好色来指摘你，我很好奇缘由。”李龙渊询问。 “大凡在政治、军事、经济领域颇有建树的君主，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在少数。这些明君和昏君的区别，就在于是否能够保持清醒的自制。” “前者以权色自娱，后者沉沦欲望。当人没有目标，不能完整地掌控自己，就会成为被驱使的奴隶。胸有沟壑的君主坐在帝位上，放眼望去的是天下，而沉溺享乐的庸主雌伏于女人的裙摆，被横陈玉体迷乱双眼。” “于我而言，不论荣华富贵还是窈窕美人，都不过是美酒佳酿，聊以慰籍在孤寂逆旅中行走的赶路人。如同星光适当点缀生活，却远远不是全部。” 皇帝十指交叉而握，清醒地看向下方的年轻人。 他顺着时间长河跋涉千年，所经历的人世间风霜雨雪，看到国家间起伏沉沦远超想象。 皇帝曾经为李龙渊展现有关过去的画面，都只是他所亲眼所见的一个渺小缩影。 就好像是一个凡人，机缘巧合吃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得千年寿命，他也能在不断历经的红尘里窥得宿命，得到一缕位列仙班的机缘。 更何况这位自十三岁登基以来，就展现出惊人意志力的秦王，后来统一全国的始皇帝，现在的黑袍皇帝。 他可怕自制的不像个人。 以至于李龙渊猜不透，这位千年未逝的皇帝脑海里究竟在图谋什么。又从漫长的千年时光里，悟到什么。 “您，确实有毅力，我远不及也。” 李龙渊不自觉地用上敬称。 “但人与人追求是不同的，我没必要做到和您一样。何况现在这世界已经没有皇帝了。” 年轻人在下方摊手，与其看尽丑陋的人心，玩弄肮脏的权术。他更喜欢看看云卷云舒、花开花落的景色，满世界漫无目的地周游，享受生活每一刻静止的美好。 “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这一切，你所梦想的都是空谈。” “我在这个世界看了很多形形色色的普通人，看他们从少时的踌躇满志到中年的疲于奔命，看见很多相依相偎、至死不渝的恋人被柴米油盐的生活磨平轰轰烈烈的情感。” “很有意思不是嘛？就像这个时代总是流传什么，大四分手季，异地恋注定分手、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定律。很多情侣都认为自己会是特别的那一对，相信爱情的力量足以超越任何隔阂。可鲜少有人能打破铁律。” “我举这个例子只是想说。年轻人总是喜欢怀疑历史，质疑过来人的经验，可当他们亲自撞得头破血流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渺小，以至于根本反抗不了残酷的现实。” “你也一样，李龙渊，你的命太好了。即使从小接受残酷的精英教育，但那在我眼中根本不叫挫折。因为你天生就是该被扶上王座的人，就和当年的秦始皇嬴政一样。你们从未脚踏实地走下殿阶，体验过真正的人间疾苦。” “然而历史会告诉我们，就算是始皇帝当年奋六世之余烈，收天下之兵削锋镝铸以金人十二，所缔造的万世之基业，也挡不过二世而亡。愤怒的黔首们即使只拿着竹枪木矛，也能推翻这个庞大的帝国。” “那么你呢？李龙渊。你生存在这个畸形的族群组织里，因为血统贵胄和实力超群被推举为正统真君之位。” “可倘若某一天上面为你遮风挡雨的李承乾病逝，而后天下皆反。凭你的实力，可以阻挡这一切吗？正统的族老们，会放心一个没有野心欲望，只想过闲云野鹤生活的家伙担任家主位吗？” “总有些愚蠢的上位者会认为，只要底下人忠于上一代，就会用同样的忠诚对待他。似乎只要凭借一身尊贵血脉，就能以王霸之气令他们拜服。” “忽视了小人物眼里的欲望，不懂得帝王的权术，你就注定只能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 “除非，你可以用一己之力杀穿所有逆臣，以太阳般凛然至高的权威横盖天下。” 皇帝话锋一转，忽然从权谋高明的君主变为屠戮苍生的暴君。 是了，始皇帝活着的时候，整个帝国就算将六国杂糅，百姓流离失所，文化传承被断，却依旧不敢在这位千古一帝在位时反抗。 人们陷与他的丰功伟业是因为对强者天生的憧憬，但秦法的暴虐严苛也是生生刻印在当时每个秦人心里。 “如果你的实力做不到这一点，就收起你的心思。作为上位者，无欲无求比沉迷欲望的境界更愚蠢。你能求道，总不能让底下人都随你修道。” “所幸还有孤在你身后。” 李龙渊站在殿阶下眉毛一挑。 “倘若你某天没有继续活下去的意义，就把这身躯交给孤。” “我还有两个许愿的机会，这就是我活下去的动力。” 年轻人一脸笑意地比个v。皇帝这样的家伙太危险了，每句话都在引导他走入设想的道路。 所以说人有时候还是笨点好，永远不要懂得世界残酷的规则，因为深知现状却无力改变事实的人，就如身处樊笼活的尤其痛苦。 但处于他这种位置的人，其实已经有部分能力去影响现实。 而至于皇帝，他想做什么？ 重新建立一个大秦帝国？ 不会这么蠢。 千年的时光足以让他认识到封建制度的落后与铐在人身上的枷锁。 ps：很多人看这一段可能不理解，黑袍皇帝明明就是嬴政，为什么总感觉和秦始皇是两个人。 就像前面黑袍皇帝对李承乾说的，秦始皇已经死了，死在史书的记载里，死在公元前210年。 活下来的或许是他曾经的残魂，或许是遗志，但他不再是怀揣统一天下梦想的嬴政。 他只是作者，对于始皇帝精神的改写和延续。 只是千千万万个哈姆雷特眼中，所相信的其中一个。 第三百二十四章 逆天争命 明明已经消声匿迹两千多年的人物，就算如今切实重现在他眼前，又能改变什么？ 属于始皇帝嬴政的时代已经落幕了，就与当初龙王尼德霍格的终结如出一辙。 可黑袍皇帝那张与他相似的盈盈笑脸上不会给他答案，只能让李龙渊感受到一股冷硬如铁的意志。 “我愿意给你时间去做完所有想做的事情，然而安心去死，可以吗？” 皇帝盯着年轻人，毫无情绪起伏地说出这句话。 “毕竟时间对我来说是最不值得珍惜的东西，因为它无穷无尽。” “加油，李龙渊。” 隐在阴翳角落的大殿开始崩塌，皇帝的身影也消失在黑暗里。 可李龙渊清楚感觉到皇帝就在自己身旁，前所未有的近，似乎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将这副躯体禅让给他。 “这是我听过最离谱的应援词。”年轻人小声吐槽。 皇帝就好像再说：李龙渊，加油！努力！争取早点去死把身体让给我哦！尼玛。 “我投降！我投降！我是鬼窟头领，知道组织和猛鬼众的秘密。我还有用。” 一声滑稽的高喊打碎李龙渊的思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高举双手，对着冲进店来提刀掣剑的不良人们连连磕头。 带队的是司曜和周辰。 李龙渊的视线只是无意识扫来，就看见其余蠢蠢欲动的鬼窟部众顿时放弃抵抗，哭爹喊娘地求着不良人铐走他们。 那个仅凭目光就将山大王挤成一堆烂肉的黑袍皇帝彻底压垮了他们的心防，特别是吴晓，就算当年直面过黑日的他也没有如今天般察觉到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以至于吓得涕泪横流。 他才认识到自己一直都是怕死的。 无论他对这个世界充满多少怨愤想要发泄，他终究是想活下来，哪怕卑贱如蝼蚁地活着。 这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就算穷凶极恶的杀人魔在带上头套等待判决的那一刻，也会忍不住腿抖。 只是林则宇家的无辜保姆不能复生，正统长期训练的整队不良人不能重活。 “带走。” 司曜冷冷地一挥手，等待他们的，绝对不可能是有面包有水的监狱生活。人总是要为行为付出代价。 “公子，您没受伤？” 周辰走上前去，仔细审视着赤裸上身的年轻人，以及遍地狼藉的店内装饰，还有那碎做一堆的无名血肉。 显然这里发生过场恶战。 “收尾的工作交给你们，辛苦了。” 李龙渊只是摇摇头，接过身旁不良人递来的冲锋衣穿上。 “这一次鬼窟部众倾巢而出，是我们大意了。我要带人回bj一趟，让京都鬼窟彻底成为历史。” 年轻人冷冷拉上冲锋衣的拉链，眼中毫不掩饰杀意。这群杂碎接二连三的找事已经让李龙渊失去良好的耐性。 皇帝的话也确实警醒了他，没有权与力作为根基，他所有的梦想都只能是无根浮萍。 就像他在日本结识到的蛇歧八家的“皇”，同样血统尊贵、实力超群，可那又如何。看源稚生清冷忧郁的眼神就清楚，他终究不能按自己的活法去度过一生。 作为棋盘上的棋子，只是地位重要些。 如果绘梨衣的事情只是让李龙渊起了争棋的念头，那么直面过龙王诺顿后的李龙渊已经有执棋的念头。 他要开始把握权与力，而不再孑然一人孤独地走在局外。 毕竟李龙渊一直以世外人的身份看事情，以优越的目光去审视那些缅于欲望之人所露出的种种丑态。 说到底这是一种修道之人的自负，总觉得只要掌握大势，顺势而为，天下尽在掌中。 其实大势根本不是他所能控制，现实的洪流也不会因为他一人而停滞。 而逆天争命的人看起来愚蠢，实则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出现，才让这个世界变得精彩起来。 如果所有人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理想状态下的人，那么凉薄，才是世界的冷色。 没有光的生活，即便是久居暗处的飞蛾也无法忍受。 “跟我一起走，周辰。我需要你。” 直到李龙渊边拦腰横抱着宋苑离开茶馆边唤出这句话的时候，高大健壮的年轻人方才呆愣地挠了挠头，甚至还不可思议地顶了顶身旁同样眼露惊诧的司曜。 “你听见没有，刚才公子说什么？他需要我。咱们出身正统，为真君效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啊。” “那你是怎么想的。”司曜双手负胸问。 “听起来还不错唉。就和朋友一样。即便是家臣在私底下也能作朋友。” 扎着小辫的年轻人摸着下巴。 “笑死。”司曜冷冷地说。 “那你和不和我一块去把鬼窟老巢端了。” “公子又没问我。”司曜扭头就去处理现场。 “嘿，还挺傲娇，我看你是妒忌我。”周辰浓眉一挑就开始咧嘴大笑。 拍着胸脯就说剿灭鬼窟这种重要任务，公子能第一个想到我，就是对我的看顾，他是想把我培养成三军主将。 我不能辜负公子的敦敦教诲，自即日起，戒酒！ 放映厅内，同样身穿黑色制服的不良人们拉起警戒线封锁现场，杀气腾腾的模样还以为里面出现装炸弹的恐怖分子。 老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路明非此刻抱着纸袋，昏迷躺倒在舞台上，身体摆成个“大”字，甚至还轻微打着呼噜。 正统的催眠师们一个个身穿白大褂整装待发，就等着给这些普通人挨个催眠，消除脑子里不该看见的记忆。 但这么多人一同修改记忆是个棘手的活计，尽管言灵·催眠对普通人的效果非常好，可麻烦的地方是催眠师们需要让这些人的记忆存在重叠相似之处。 他们必须见到的是同一副合情合理的场景。 “现在是离入场后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正好够一部电影放完。” 有催眠师看了看腕表提议。 “可以。” 其余人点头同意，于是很快洗去在场文学社社员包括工作人员的记忆，让他们误以为自己看完了整部感人肺腑的《机器人总动员》。连带着路明非和赵孟华曾经表白的插曲也一并洗掉。 所以当同学们一个个恢复意识从座椅上醒来时，正值音乐声大作，看着银屏上eve带着wall-e突破音障穿越天空，美好纯洁的小姑娘和收垃圾的小衰仔在老式爱情片的音乐声里紧紧相拥。 正值青春心思敏感的少年少女都不经意间红了眼眶，默默伸出手去，却发觉早已泪流满面。 第三百二十五章 推到重来 就在动画片段即将放完的时候，银屏上画面一转，就播回到现实的校园景象，开始是学校操场一角的树林，依稀能看见白裙子女孩坐在秋千架上轻轻摇晃的身影。 “是结尾彩蛋吗？”有同学好奇盯着巨大屏幕，他以前看这部电影也没注意到啊。 “你们不觉得这场景有些像我们学校吗？”随着镜头逐渐拉进，文学社的社员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裙女孩的身影愈发清晰，黑发如瀑般披散下来，身形纤薄而柔和，手里貌似还拿着一本书在秋千架上慢慢翻着，金子般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都仿佛蒙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等等，这好像咱们文学社的社长啊。”有男生开口，这身棉布白裙的装扮他们可太熟悉了。 或许是印证他们的猜想，随后播出的画面赫然就是文学社同学们的照片合集，但照片里出镜最多的人物就是陈雯雯。 有她趴在教室窗前看外头夕阳的时刻，有文学社做活动是陈雯雯发表致辞的场景，有放学和要好的同学走在人群里的身影，有捧着书安静坐在走廊长椅上翻阅的画面。 但每一张每一帧都把女孩拍的很美，周围环境很好地衬托起陈雯雯文静素雅的气质。 以至于文学社的男社员们此刻都睁不开眼了，直呼“班花就是班花，无论怎么拍都是他们梦中女神。” 只有陈雯雯醒来时看见这画面一脸犹豫，不时望向路明非的方向，眼眸里闪过挣扎之色。她貌似已经察觉到弄这出戏的正主。 果不其然，在帧帧高清照片闪过，最后组成一颗跳动的爱心框架时，下方是不断按键打出的字迹。 “三年了，我们文学社的同学大概就要分开了。也许分开后很难再见，以后每个春夏秋冬雪落雪化的时候，都不是我们这群人在一起了。想起来会有些难过。 我路明非作为文学社的理事，很高兴能用这种方式给大家做最后的告别致辞，本来这些话是该和所有同学说的，但我现在只想和一个人说。” “陈雯雯，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三年了，我不想在最后分别的时刻留有遗憾，让你还不清楚有个人背后默默暗恋三年。你愿意接受我的告白吗？” 看见大屏幕上打出这番话的同学们瞬间炸了，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沸腾起来，如今他们也不在乎路明非以前是不是衰仔了，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向班花表白就已经足够说明勇气了。 就算失败了，他们这群同学以后聚会也能有深刻的印象，路明非这件事更是能拿来作谈资。 只有银色西装遍布褶皱的赵孟华懵逼地捧着蔫了唧的玫瑰花坐在座椅上，什么情况？他不是一开场就决定带众小弟向陈雯雯表白的吗？ 怎么现在电影都放完了，他好像还啥也没有干，硬等着风头被一个他最看不上的衰仔路明非出了。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不对，赵孟华扭了扭脖子，怎么感觉这本该舒适的两小时观影过程就像是被人狠揍一顿似的，浑身骨头都要散了架。 先前被不良人硬生生从地上拉起来的路明非还躺在座位上呼呼大睡，依稀有晶莹的口水自嘴角流出，不时还砸砸嘴，露出一抹猪哥笑。 他好像梦见陈雯雯在未来答应他求婚，自己单膝下跪把戒指套在女孩手上的场面了。 紧接着他就被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四面八方涌上来的手推醒了，路明非睁开眼就感觉世界变了，所有人都用一种英雄的目光看着他，女孩们眼里带着赞赏，就连男生也是一副“兄弟够猛”的表情。 毕竟他说出了文学社几乎所有男社员藏在心里又不敢说出口的话。 如果是赵孟华抱得美人归，这些家伙表面拍掌称贺的时候，也只会在心里说些“不过是人长得帅点。”“家里有钱就是好，女神也得追着跑”之类的酸话。 但路明非这次要成功了完全就是屌丝逆袭的剧本啊，他就是打破爱情常规定律的人，是创造了奇迹的英雄。 “答应他！答应他！” “答应他……” 不知道是哪位兄弟起哄喊了声，越来越多的社员自发站起身来，拍着掌笑着大声吼道。 更有社员自发地为路明非和面红耳赤的陈雯雯之间让出一条通道来。 男孩顿时有种赶鸭子上架的紧迫感，几乎一步三回头地捧着装满风铃草和蒲公英的纸袋递到陈雯雯面前。 陈雯雯则面色羞涩地接下来。 “哦……” 见到这一幕的社员们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几乎要将放映厅的顶给掀掉，就连负责给路明非插播表白vcr的放映员大叔也不由地咧起嘴竖了个大拇指，年轻人就是闹腾有活力。 “亲一个！亲一个！” 估计还是那位兄弟在人群中撺掇，赵孟华带着众小弟来回怒目巡视也没找出那个可恶的家伙，反而撺掇起更多起哄的人。 路明非则挠着头没有动作，一脸苦笑地等着陈雯雯的回应。 “路明非……” 棉布白裙的女孩接过纸袋后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直到起哄声越来越大，方才下定决心般地抬头看着面前男孩道。 “你是个好人。一直以来不论是和我，还是和大家相处，脾气都很好。无论大家怎么开玩笑，你好像都不会生气。” “在文学社的工作上面，你也一直兢兢业业。我在任何有困难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会挺身而出，从不抱怨。你是个很真诚很好的人，我相信一定可以在未来找到更适合你的另一半。” 陈雯雯说话总是细声细气的，但很清晰地传入到每个关注的观众耳朵里，起哄的氛围也伴随着陈雯雯礼貌的表明态度而逐渐衰弱。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止呼喊。 “是这样啊。”路明非眼神的热烈肉眼可见地黯淡下来，他平静地垂下脑袋，刚燃起的热血就像在冻霜里滚过一层般冰凉彻骨。 他感觉自己就像星爷大话西游的台词里所说的那只败狗，输的一塌糊地。 “没事，至少我做了想做的事情，就算结果不如人意，也不算留下遗憾了，对吗？” 路明非打起精神来勉强对面前女孩挤出个笑容，却莫名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仿佛随时都能鼻子一酸就丢人地哭出来。 第三百二十六章 浮光掠影 真废物啊！路明非。 男孩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痛骂自己。 原来就算是时间推倒重来，他抢在赵孟华之前就像陈雯雯表白，结局也像写在剧本上早已经注定了。 “我们以后还是能做朋友的？” 陈雯雯望着路明非问。 路明非很想像电视剧里的霸道总裁被拒绝后直接对她说：“谁和你是朋友，我为什么是你朋友。我不搞那套的，对我来说，从一开始你就是我喜欢的女孩。以后……你是我的初恋。 这样偶尔见到也不要笑着打招呼，也不要互相问候过的好不好。就算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也不要回忆当初如何如何。即使遇见也不要笑着点头，好像认识的样子。” 然后转开身在众目睽睽之中留下个孤独离去的背影。 但路明非只是懦弱地站在原地，在女孩殷切的目光里轻轻点了点头，不敢说话。 他害怕他一开口，那股辛酸会直接呛进鼻腔里，害的他掉下眼泪来。 围观的文学社社员集体沉默了，他们想象中衰仔逆风翻盘的局面并没有发生，但眼前发生的一切确实合乎正常的局势展开。 毕竟生活不是偶像剧，每天都充满太多的奇迹。 这一点，包括刚认识路明非的诺诺也猜到了。 从路明非在网介绍他和陈雯雯的事情经过时，诺诺就看出这是路明非的一厢情愿，而不是两人间的双向奔赴。 因为生活在没有光的世界，所以路明非即使冒着灼热温度，也想要把握住那一缕照进他生命里的光线。 可身为班花的陈雯雯，她的光又何止照亮了路明非一个人的世界，在座文学社的社员们，哪个又没被这位漂亮社长淡雅素静的气质所惊艳。 只是他们不像路明非一样，除去陈雯雯的光外就一无所有。 原本激动站起来紧张观望的赵孟华听见陈雯雯的拒绝后顿时放松心情。 什么嘛？他还差点以为这衰仔真能翻身呢？给他机会也不中用啊。 赵老大连忙给身旁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立马会意，越来越多的黑西服小弟簇拥起来，在银屏下的舞台前拼出“陈雯雯，loveyou。”的字样。 社员们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荒谬感，但还是配合地鼓起掌，今天注定是难忘的一天。 文学社里一个最衰的男同学和最有优秀的男同学都在向社长表白。哦，他们心中下意识把李公子排除在外。 这种精英款型别说和班花谈恋爱了，只要他愿意，校花也是倒追的。 只见赵孟华一身银色西装抱着玫瑰，拿了个舞台前朝工作人员那里借来的麦克风，呼了口气就目光热切地朝陈雯雯望去。 “嘿，真傻啊。”路明非不由地撇过头。不论赵孟华接下来是否能成功，他也只有一旁观望的份。 咸鱼的人生，大致只有在阳光下晒的那一面被短暂地翻过来时才有一线翻身的错觉，其实不过是换一面继续晒。 这时候放映厅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仿佛浑身冒着圣光的天使走进来。 “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继续参加今天的活动么？”诺诺走到路明非的面前，清澈冷冽地说着。 原本披散的红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深紫色套裙，月白丝绸的衬衣，黑色丝袜，全套黄金嵌紫晶的首饰，超过十厘米的高跟令她看起来如女王般压迫感十足，吓得路明非有些腿抖，好在人家伸手及时搀扶了一把。 “哦，我……”路明非愣愣的。 “跟你说别穿这种打折衣服了。”诺诺挥了挥手。 两个妆容精致的女孩就如狼似虎地扑上来脱路明非的衣服，路明非根本就来不及躲避，诺诺则从包里掏出小梳子为他理顺额发，温柔得像是扮演长姐如母的角色。 从成衣店找来的店员们则拿着五六双皮鞋不断给路明非试穿。 “这才是我们的李嘉图··路啊。”诺诺笑容满面，小声贴近他道：“腰给我站直了，早就知道你这家伙不靠谱。还好老娘一睡醒过来就抱着最坏的打算溜出去准备。现在表白也表了，留在这里等赵孟华以成功者的姿态整你吗？” 路明非则一脸感动的看着师姐，说实话他都以为刚才在放映厅内的大战是一场梦了。 但很可惜，自从和小魔鬼签订契约后，只要路鸣泽刻意阻止，言灵·催眠就对他仿佛起不到任何作用了，包括路明非先前失去的回忆也全部解封重现脑海。 他已经知晓了龙类的世界。 只是诺诺师姐看起来记忆也被消除了，甚至不清楚他对她用了不要死的言灵。 这样也好，路明非看着师姐漂亮的笑脸点点头。就像暗恋般把这件事放在心底，永远不显露出来就好。 两位女店员最后将叠好的方巾塞进路明非的西装口袋里，询问的看向诺诺。 “凑合，距离李嘉图的穿衣标准还差一段距离。” 诺诺上下打量，皱了皱眉道。 “各位同学好，李嘉图晚上还有活动。我们先走了，大家慢慢玩，开心一点。”诺诺像管家一样欠身，露出无暇笑容。 “李嘉图？”台上赵孟华拿着麦克风问。 “李嘉图··路，我们都这么叫他。你还不知道嘛，他已经被卡塞尔录取了。”诺诺说，引起全社一片哗然。 “走啦。”诺诺捅了捅路明非的腰。 男孩顺从地点点头，像是姐姐接弟弟放学般跟在诺诺身旁，身后所有同学都直起脑袋朝外张望。 白裙子陈雯雯落寞单薄地捧着纸袋站在角落，舞台前赵孟华抓着麦克风的五指猛地用力。 一切如浮光般散去了。 影院门口停着一辆车，红的像火焰般的法拉利599gtbfiorano，路明非看杂志上面说差不多要卖500万。 “上车咯，自然一点，同学们都在看着你呢。法拉利算什么，要摆出我家除了布加迪威龙就是迈巴赫的表情。” 站在放映厅大门口，诺诺戳了戳他的腰，嘴唇翕动。 然而她的嘴就和开过光一样，一辆全碳纤维材质打造的兰博基尼sestoelento，如野性难寻的黑马般伴随着引擎轰鸣的长啸声强硬闯入视野。 由于速度太快而且驾驶者刻意不提前刹车的缘故，防滑车轮极致抓地摩擦后径直撞上影院前的防护栏，导致这辆价值1800万的跑车直接报废。 冲锋衣立领拉到顶的俊朗年轻人满不在乎拉开车门，看见路明非和诺诺已经并肩走出影院的身影，侧身靠在还冒着浓烟的引擎盖边上。 从修身的制服里摸出盒香烟来，身材婀娜的女人则从副驾驶座走出来，主动夺过火机为他体贴地点着火。 这是他第一次抽烟，但李龙渊知道，自己此刻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第三百二十七章 吾辈楷模 李龙渊几乎是用最快速度赶到这里来的，却还是没能避免输一步棋的结局。 明明是路明非表白失败，可他的心情似乎比路明非更沉重。甚至没有和昂热亲手过招就输掉了。 尽管李龙渊猜到这种结局是难以避免的，就像逆天争命一样艰难，可在没有亲眼看到的那一刻，任谁都会有心怀侥幸的。 说不定路明非就甘愿作一个普通人生活，即使表白失败也不愿意加入卡塞尔呢？ 然而事实没有给他选择，无论他是作为棋盘上的子还是昂热培养的接班人，准备好踏上独面龙类的战场，就无法再回头了。 路明非自己的感觉就更奇怪了，他觉得自己就像大话西游里的那只猴子，前一秒刚失去了自己的挚爱紫霞，仿佛人生都因此晦暗。 然而下一秒他的世界就因为诺诺的出现重新燃起光，为他套上金箍说跟我去取经，自己就屁颠屁颠跟着她一块去了。 “你他妈知道答应卡塞尔入学邀请的后果吗？” 李龙渊终究一口气没顺过来，快步朝路明非走去，将燃到一半的香烟屈指一弹，就恶狠狠地拽住李嘉图··路西装革履的衣领将他按在墙角。 追出来在路明非身后观望的同学们都愣住了，他们还第一次云淡风轻的李公子第一次表现出烦躁的态度。 但是表现出莫名的男友力ax是什么鬼？ “呃，我……” 路明非看着对方怒火上涌的眼睛却莫名很心底一暖。 他清楚李龙渊是以为他失去记忆，不明白混血种世界的残酷真相，冒冒失失地就跑去送死。 “我做好准备了。” 路明非沉默后说着。 “如果我天生就和你们一样是同类人，那么去卡塞尔也没什么不好。该承担的责任我也会承担起来。” 其实路明非心里知道，论起出生年岁来，李龙渊甚至比他还小上几个月。只是自己太孱弱根本没有当大哥的气势。 “安啦，不要小瞧我们李嘉图哦，这可是校长钦定的s级。”诺诺在一旁嚼着泡泡糖。 她也是抱着随遇而安的心态来招生的，要是路明非表白失败她都不会进放映厅，连最后一面都不必见就直接返校复命去。 可当她看见自己刚认下的便宜师弟蔫儿唧地站在人堆里，就觉得不能不出手了。 卡塞尔是他眼前唯一的路，他避不掉。 说不定一去学校3e考试加上针对训练，这只哈士奇立马就能变成迎风啸月的狼王呢。 “我管他去死。” 李龙渊放手松开了领子。 “那我们先走一步喽。” 诺诺朝他做个嬉皮笑脸的表情就挥舞着法拉利的钥匙，而后看向那辆还在冒着浓烟的兰博基尼，可想而知李龙渊一路赶至这里的过程有多风驰电掣。 这估计是全国最贵的一场车祸事故了。但是车主毫不关心。 路明非点头哈腰地朝李公子和他身旁那位穿旗袍的漂亮姐姐问好，坐上法拉利的副驾驶，红发辣妹启动引擎后，火焰般的车身就如同野马脱缰般肆意驰骋下去。 “你似乎很看重路明非。” 旁边的宋苑贴着他的身子小声道。 “那不是看在他救我一命的份上，我才懒得管。” 李龙渊冷冷垂眸，从冲锋衣口袋里掏出对讲机来，“岩叔，我在市区江门电影院，车出了点故障，麻烦你尽快带人过来处理下。” “收到，殿下。” 对讲机那边的中年男人恭声回应。 “口是心非。”宋苑忍俊不禁地摇头，红唇掀起细微弧度。 “我靠，站在李公子身旁的才是女神啊。” 远处观望的社员看着穿旗袍的女人，黑发如瀑，红唇性感，葫芦型身材丰润多姿，白玉般的俏脸上只化点淡妆就足以勾人心魄。 特别是成熟大姐姐款的风韵味道才是最吸引青春少男的地方。 也难怪李公子看不上学校里这些尚显青涩的果实了。 “李龙渊。” 年轻人刚放下电话，就发觉黑裙小天女正从电影院门口走出来看着他，漂亮小脸还有些气鼓鼓的可爱。 “放电影的时候你去哪了？我到处都没找到你人，很担心唉。” 小天女先是装作不在意地打量李龙渊身旁的御姐，发现对方正露出个温和的笑容，心里的忐忑郁闷顿时消掉大半。 “集团有急事需要处理，我这不是一处理完就赶回来了嘛。” 李龙渊举了举手里的钥匙，那辆天价跑车还在成为背景点缀，甚至有不少社员冒着危险近距离拍照。 开玩笑，这可能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目睹兰博基尼的车祸现场了。 “我刚才不知道为什么，看电影的时候都睡着了，做了个特别可怕的梦。梦见你浑身缠了条威严又神俊的黑龙，还梦见你闭着眼睛躺在我怀里。” 小天女此刻就像恍如梦中般紧张，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什么都就紧紧抱住李龙渊一条手臂，似乎只有实质的身体接触才能证明她不是在做梦。 年轻人和身旁女人的脸色都略有惊讶，正统催眠师的水平有目共睹，就连诺诺那样a级混血种都被消除了记忆，怎么到苏晓樯这里竟然还能残留印象。 “或许是你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李龙渊伸手随意揉揉女孩的头发。 “李公子我辈楷模啊！” 有人观望着这一幕顿时称叹，三大班花里最骄傲的小天女竟然都被如此轻易拿下了，甚至旁边还站着位国色天香的御姐。 “等你什么时候能随便把兰博基尼开报废，大概就能到这个境界了。” 旁边有人接茬。 “得了，我这辈子能攒够买辆法拉利的钱就够知足了。” “别说，路明非今天还真是咸鱼翻身了，向班花表了白，被卡塞尔学院录取还被开法拉利的辣妹接走。”班里同学隐隐有些艳羡地道。 “是啊，今天这事传开以后，路明非说不定就成为仕兰仅在李公子和楚大神之下的传奇人物了。” 有人喟然长叹。 “谁说不是呢，之前去卡塞尔面试的时候就听说这是所低调的私立贵族学校，待遇极好，优秀学生每年能拿美元的奖学金。校长说不定还会把他挂上这一届的毕业生光荣榜。” 社员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毫无看清身后捧着蔫了的玫瑰花走出来的赵孟华。 ps：恢复正常更新将近一个月，均订从300多掉到快250了。别到100万字的时候正好给我卡在250，那真小丑就是我自己了。 说养书的读者老爷们给点动力啊！ 第三百二十八章 学院双骄 “路明非！” 一向自诩绅士的赵公子咬牙切齿地恨上这个名字。 都是他破坏了自己精心准备的表白仪式，还在众社员面前大出风头，抢了本该属于他的目光。 甚至他后来带着众小弟上台，准备向陈雯雯表白都无人花心思关注。 而陈雯雯也捧着纸袋摇头说自己一时心思有些乱，拒绝了他接下来想说出口的话。 这都是路明非的错，陈雯雯都不喜欢他还要硬着头皮致辞，连带自己抱得美人归的可能性都大幅下降。 赵孟华内心不停咒骂。 高架路，火焰般的敞篷法拉利亮着尾灯在疾驰着，如风一般自由的浪漫吹拂过路明非和红发女孩的耳畔。 路明非觉得自己此刻像只小萤火虫，亮着点点微光和其他萤火虫在黑暗空洞的隧道里寻找出口。 车速骤降，法拉利拐下高速路，驶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小道，发动机熄火停在一家24小时开着的便利店门前。 “见鬼，忘记加油了。” 诺诺猛地一拍方向盘。 “话说师姐我们要去哪里？” 路明非很享受刚才风吹过身体的畅快感，但不明白诺诺要带他去哪。 “哪也能去，天下之大，足够我们肆意驰骋。” 诺诺双手负胸，像极了在草原上挥舞马鞭的红衣公主。 “师姐你是从哪开来的法拉利啊，明明咱们一块走路进的电影院。”路明非有些好奇地问，刚才看李公子的样子就清楚肯定不是靠她同学这条人脉。 “我一个小弟的，他家生意做的也蛮大的，叫黑太子集团。估计除了不如盛唐的资产外，也算商界一霸。” 诺诺随意地摆摆手，因为她压根不在意这些金融巨鳄。 在国内，如果不算暗中积累的底蕴和财富外，她所在的陈家和盛唐集团基本处于一个层次。 当然，真要较起身份来，诺诺只能算陈家家主几十位儿女中“受宠”的一位继承人，而李龙渊，则是盛唐集团唯一接班人。 不过，诺诺也不像她那么多兄弟姐妹般，殷勤侍奉着父亲，只为将来在陈家所积累的巨额财富中多继承一笔，她没有什么特别烧钱的爱好。 至于家？ 除了大名还姓陈外，她早就不把陈家当家了。 那里埋葬了她童年所有的痛苦回忆，还有那个她甚至都快忘记长相的凄惨女人。 诺诺一心只想逃离那令人恶心作呕的地方。 “哇靠，师姐你的一个小弟都这么厉害，我是不是会给你丢面子？” 路明非没有察觉到师姐的异样，只是蛮不自信地挠头。 “他不一样，他只是我在英国伊顿公学念书时认识的一个小弟，普通人。” 诺诺罕见说起自己的过去，或许只是为了让这个衰仔不要妄自菲薄。 “你们干嘛要对我这么好？”路明非没来由地想到诺诺推开那扇门进来拯救他，就像她第一次坐在乌烟瘴气的网里气定神闲地打游戏。 一时间有些感动掺杂迷茫。 像这种本该和公主一样生活在富丽堂皇的宫殿里的女孩，却能够和你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光着脚丫子四处撒欢，相信没有人不会心折于这种魅力。 妈的这样一想，路明非都觉得自己有点从刚失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难道自己真是个渣男？三年的暗恋换来无疾而终，可自己竟然隐隐有些期待未来在卡塞尔的生活。 “是我对你好，学院只管要人。”诺诺说。“就当你请我吃冰淇淋的回报了。” “我说，你们为什么非要招我入学？就因为我爸妈是你们学校荣誉教授？能不能说清楚，就算跳火坑也得知道自己为什么跳？”路明非感动之余又问。 他没说天神教会的人也很看重自己。那三个家伙伤得那么重跑的也真够快，自己醒来时人影都没了。 难道真是因为他氪起命来就像开了无敌金身？ 可那也是有次数限制的，路明非觉得，就算学院领导排成排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他都不愿意再浪费四分之一条生命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 第一次浪费完全就是小魔鬼循循善诱，再加上路明非试试水的心态。 后面的机会他一定要谨慎，慎之又慎。 诺诺直接在他脑门上盖了一巴掌，“每年美元的奖学金补助，那么好的火坑你不跳有的是人跳。” “不过，召你入学不是古德里安教授的主意，是校长看重你。” 看着路明非咧着嘴吃痛的样子，诺诺松了点口风。 “什么？”路明非顿时联想到国外那种秃顶的白人校长穿着学位服对自己露出一脸姨母笑。 “至于校长为什么看好你？” 诺诺刻意顿了顿。 “师姐！”路明非立马会意，这t和过年时候大人逗小孩一样啊，抱着小豆丁缠着叫姑姑叫阿姨。 “因为你是学院评定的s级，也是除李龙渊外唯一的s级。” 尽管路明非不清楚s级是什么意思，但是把他和李公子绑在一块儿，他就彻底明白含金量了。 “你……你们不是搞错了？要不重新评一下？” 路明非只觉得天旋地转，说实话他觉得自己能进卡塞尔不是狗屎运就是校长眼瞎。 再说就算进去后，他也没想出风头，老老实实当个普通学生，混个奖学金就够了。 现在这个年代，就算你是在美国唐人街餐厅刷盘子，回来吹牛逼还能拽两句英文。 可把他和李公子放一块，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不靠氪命的话他屁也不是啊，而且貌似李公子也有不为人知的超级外挂。 “晚了，你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路明非。” 在同学面前出了那么大风头最后灰溜溜地回去，路明非人生就真成笑柄了。 诺诺掏出手机拨出古德里安的号码，电话那头立马响起声音，“路明非同学你想好签卖身契，哦不，是签入学文件了吗？” 老教授好久没这么春心荡漾过了。 和李龙渊那种平步青云的同学不同，只有一点点开发出s级同学的潜力。才能享受到为人师者的快乐嘛！ “我想好了，我同意在文件上签字。”路明非先是看了眼诺诺，思索半晌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确认吗？”电话老教授欣喜若狂，却还是仔细地询问最后一遍。 “确认。”路明非深呼出口气。 第三百二十九章 德不配位，必有殃灾 “验证通过，选项开启。路明非，出生1993年7月14日，性别男，编号ad0013。阶级‘s’。列入卡塞尔学院学生名单。 数据库访问权限开启，账户开启，选课表生成。我是诺玛，卡塞尔学院秘书，很高兴为您服务。 您的机票、护照及签证会在三周之内送达，期待您的加入，新生路明非。”一个温柔的女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路明非，声纹签字已完成，剩下的事情诺玛都会解决好。你和诺诺待在原地不要动，我立刻就派交通工具过去接你们。还有几个纸面签字需要你们落笔。”古德里安匆匆挂断了电话。 “诺玛是学院拟人化的中央电脑，处理事情绝对一流。” 诺诺趴在方向盘上头也不抬地道。 “下车透透气，学院的人很快就来了。”女孩随即拉下车门。 “师姐，你跟我说说学院评级有什么用呗？s级究竟代表什么？” 路明非跟着下车在后面问。 “新生入学一般都会根据潜力评级，潜力越高越受学院看重，从高到低分成a、b、c、d、e五个层级。但在a之上，还有个罕见且稀有的更高阶级s。” “在你入学以前，整个学院目前在校的s级只有两个，一个是李龙渊，一个，是现任校长昂热。” “现在你清楚s级多稀有了吗？你就是行走的大熊猫唉。” 诺诺一边无聊地跳着格子，一边仰头望天。 路明非则呆呆地站在法拉利旁边，心里说不出是高兴多些还是恐惧多点。 德不配位，则必有殃灾。 他并不清楚什么事情已经在全世界范围内发生，大量数据从诺玛那台超级计算机中涌出，去向不同的世界。数据锁解除，地球上数千个秘密网关对路明非开放。 卡塞尔学院对于新学生展开了怀抱。 巨大的机翼轰鸣声在黑夜响起，抬头就能看见低空飞行的巨大黑影。 “不会。”路明非喃喃地说。 “那老家伙那么着急来接你啊？”诺诺仰起头，“连直升机都派过来了。” 两架黑色直升机联袂而至，下面用高强度起重钢链吊着约五十立方的集装箱，如巨鹰般盘旋着，吹乱少年少女的额发。 随后头也不回地径直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 “唉，师……师姐？” 满怀期待的路明非顿时眼光黯淡，看着越来越远的直升机。 “这是什么情况？咱们是需要在地上打一个大号显眼的s标记吗？”路明非一看也是荒野求生的铁杆粉丝了。 诺诺嘴角抽了抽，没有说话。 隐隐有引擎的轰鸣声自远处响起，一辆银白色的二手面包车猛地闯入他们视野，红色的鲲鹏车标似雄鹰般翱翔。 国民神车，五菱红光（谐音）。 面包车歪七扭八但速度不减地冲来，偶尔一两个加速就更显飘逸身姿。 直到车头快要抵上那辆法拉利对方方才猛踩刹车，车身横着飘移在跳格子的路明非和陈墨瞳面前停下。 拉开车门，司机是个虎背熊腰的白人，一米九的身高，穿件露膀子的白背心，挂着银质骷髅项链，戴着墨镜更显面相凶恶，随后又钻出一个、两个、三个身材魁梧的大汉。 “路同学，我们是卡塞尔学院校工。观察你很久了，欢迎你的入学。由于这里是正统的地盘，他们有绝对的制空权，所以我们只能开车来接你。 但相信我们来的很及时，因为这种国产神车真的非常酷。” 司机上前一步，低下头看着路明非，操着蹩脚的中文伸出蒲扇般的大手。 右边隆起的肌肉肩膀上刻着狰狞的恶鬼刺青，看起来就像个，不对，就是个黑帮成员。 “嗨，你好。我不介意的。” 路同学欲哭无泪地伸出鸡爪般的小手与之合握了握，回头看了眼师姐，就被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绑架般地抬上车。 公元2010年4月25日，星期四，银白色的面包车在南方小城的高架路中疾驰着，车内音响放着劲爆的音乐，四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将新同学如小鸡崽般夹住，给予宾至如归的温暖关怀。 电影院门口，直升机的探照灯如利剑般刺破漆黑的天空，它们旋转着机翼缓缓悬停在影院前的广场。 那件集装箱被平稳放下，随后是统一身穿制服，垂直速降下来的不良人，他们快速处理着事故现场，并打开集装箱的锁，里面是一辆崭新的纯黑帕加尼zonda轿跑。 从车头拥有尖锐线条开始、大型进气口、深刻的侧裙，以及最为夸张的车尾大型尾翼、集中排气管、底部分流器都使得这辆轿跑整体帅气锐利。 顶级的工程设计，顶级的材质和顶级的性能表现更使它完全配的上“风之子”的称号。 “公子。” 赵岩上前恭敬递上钥匙。 “辛苦。” 李龙渊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过。 “老板你先送苏小姐回去，我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没待李龙渊开口，宋苑就已经笑着说。 小天女只是低垂着头摆弄着纤细手指，脸颊略微有些绯红。惊呆一众吃瓜群众下巴。 “走。” 李龙渊朝宋苑点点头，然后看向旁边的苏晓樯。女孩立马甜甜一笑，搀着他肩膀跟上。 车灯大开，李公子拉开车门，副驾驶座上坐着小天女，跑车呜啸着就扬长而去，留下一众望车兴叹的同学们。 “李龙渊，卡塞尔学院已经完成招生了吗？” 帕加尼zonda在高架路上行驶着，速度快的像是流光，但小天女望着身侧的年轻人却莫名安心，尽管他刚撞毁了一辆天价兰博基尼。 “是的，我以为柳淼淼应该和你们说了。整场面试都是为路明非一个人设置的。”李龙渊略有些诧异。 虽然他没有负责卡塞尔学院对外的招生，但叶胜和酒德亚纪对救命恩人几乎从不隐瞒。 “没有，淼淼回家后就很伤心。给她发消息也没再回复，文学社的聚会也没来。” 小天女把玩着荡在胸前的一缕发丝，看着双手持着方向盘，冲锋衣立领竖起，面容英挺的男人，忽然觉得他像是从战场上归来的一样。 “卡塞尔不适合你们。” 李龙渊知道小天女想问什么。 女孩漂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 第三百三十章 一步 “就连路明非，我也质疑他的能力。” 李龙渊毫不客气地说。 小天女眨着眼睛表示不解。 “叶胜问你的第一个问题，你相信世界上有外星人吗？你当初是怎么回答的？”年轻人问。 “这种问题肯定是为了筛选像路明非这种中二少年的，我当时就算是再自由发挥也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 小天女呼出口气轻轻摆手，随后联想到答案浮夸到甚至提及奥特曼光之国的路明非才是唯一入选的人。 “那不是因为他走后门吗？” 李龙渊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问。 “第二题呢？你相信所谓超能力吗？”年轻人侧过头轻声道，那张小天女在梦里见过无数次的脸此刻离她很近，近到可以闻见彼此的呼吸。 可他的表情却正经到两个人间的距离仿佛隔了很远，远到在两个世界。 “超能力也是真的吗？” 小天女奶白的小脸露出怀疑的神色。如果没有肉眼可见的真实，她确实想象不到。 可那条威严神俊又栩栩如生的黑龙不断在女孩脑海里回溯，缭绕火焰的身躯上，每片鳞的纹路都仿佛真实可触，还有那双在黑暗里逐渐亮起的黄金瞳。 “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不属于现实的东西，是因为正统的催眠师没将记忆清洗彻底，还是别的原因？” 通过对视，李龙渊有些好奇地窥探。 谈话间车速骤降，行驶在通往小天女家禹会区锦绣山庄方向的小路。 这里人迹罕至，路边除了防护栏只有防护林和一望无际的杂草，月亮朦胧地挂在树木上空，草叶霜露的垂落带着微寒。 帕加尼zonda靠在路边缓缓停下。 小天女微有些不解，见李龙渊打开车门走出去，还是紧紧跟随着他下车。 四周所见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唯有十五米间隔的高杆路灯冒着昏黄的光，吸引不少蚊虫盘旋飞舞，依稀能听见窸窸窣窣的虫鸣声。 女孩只穿着条露出截白皙小腿的黑裙，脚下踩着双白水晶高跟鞋，被寒风一刺，此刻略有些颤抖地抱住肩膀，不由地用高跟鞋尖跺着地活动散热。 旁边的李龙渊见状，没有说话，只是拉下冲锋衣拉链，将衣服披在她身上盖住瘦削裸露在外的肩膀。 “李……李同学。” 小天女这才发现李龙渊上半身除了那件衣服什么也没穿，如今更是裸身赤背，不由地面色羞红。 其实就算他没有正式和自己表白，但小天女也知道自己心里是容不下其他人了。 所以在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也只是呆头鹅般地愣在原地没有抗拒。 但凡换个别人来，小天女估计用高跟鞋一脚能揣得对方断子绝孙。 可要是李龙渊真要对自己做什么，到时候自己是任他轻薄施为，还是只允许接吻呢？ 小天女一时内心也是天人交战。 但年轻人此刻的眸子份外清明，完全看不出欲火焚身的模样。 他只是缓缓摘下双眼的美瞳，那双瑰丽的黄金瞳瞬间映照在女孩眼中。 随即是爆血秘术，李龙渊已经打算用最直观的方式，让苏晓樯看清他究竟是怎样的怪物，再决定未来。 他清楚，苏晓樯喜欢自己是因为他当初在商务晚宴上替她解围，自身无论哪方面条件都也匹配，自然而然地就会吸引她的目光。 如果李龙渊确实就如苏晓樯所看见的一面完全相似，只是盛唐集团继承人的话，他说不定也会接受这女孩，和她确立关系。 但龙血不允许混血种的世界掺杂异类。 一双宽大的漆黑膜翼在李龙渊肩胛骨背后延伸开了，他发现自从当初尝试四度爆血后，这膜翼就不会再度消失了，而是掩藏在身躯里，成为龙骨的一部分。 小天女捂着嘴，满不置信地看着只是背后双翼轻轻拍打就缓慢升空的年轻人。 他身后头顶就是弦月，那双黄金瞳的光比皎洁月光更明亮。 赤裸的上半身逐渐爬满细密的黑鳞，远远望去像是披上层威武甲胄。 “看清楚了吗？这才是我原本的模样。” 爆血加持下的年轻人声音更为清冷，在晚风里轻吟。 他完全不介意向苏晓樯展露世界的真相，因为绝大多数相信科学的普通人即使听说也只会觉得荒谬，就是信徒也只会在亲眼目睹神迹出现的那一刻狂热拜伏。 像卡塞尔学院执行部满世界的执行任务，也并非能百分百隐瞒混血种的秘密。 可那些亲眼看见死侍还未被执行部洗脑的普通人下场，大多是在不断宣扬那些布满铁青鳞片，声音像婴儿啼哭的怪物后被警察扭送至精神病院，和那些宣称看见ufo，外星人，哥斯拉的放在一块治疗。 人们普遍不愿意相信超出认知以外的事物，特别在龙族这件事情上，这会让他们苦心经营的世界崩塌。如同当初哥白尼提出日心说被教会烧死。 这是在挑战奠定世界基础权威和观念。一但遭遇挑战，整个现代社会都有崩塌的可能。 小天女也不例外，她在看李龙渊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畏惧的情绪，而不再只有喜悦、钦慕、依赖。 但女孩在认真打量后还是颤抖地张开双臂，仰着素白小脸恳求道，“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天上的世界吗？我很想体验飞一样的感觉。” 小天女露出笑容来，她终于明白，自己在李龙渊眼里或许就像件精致的瓷器，很美好，却易碎。 所以李龙渊不忍心将她放在身边。 小天女懂得李龙渊的纠结，她知道这主动的一步需要自己来迈。 迈过去，就说明自己最好准备，从此再无隔阂。不迈过去，他们此后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不再互有交集。 苏晓樯不想放弃，她以前知道自己喜欢李龙渊，但不清楚能为这份喜欢做到哪一步。 可现在，即使看见李龙渊当着她的面张开了膜翼，浑身爬满黑鳞，她却依然贪恋那个温暖的怀抱。 苏晓樯就知道，这份喜欢，哪怕是粉身碎骨，她也是愿意的。 “呼”的一阵风吹过，苏晓樯整个人就已经被背负双翼的年轻人拦腰抱住，随后冲天而起。 风和云都簇拥在他们身后，月亮半掩在阴翳里，漫天星辰微落。 小天女则乖巧地将脑袋靠在李龙渊宽广的胸膛前，抬起头来看着他那熟悉的下颚，不禁露出轻松的笑容。 黑翼负在肩背后只是一振，他们就已经在高空中飞速疾驰着，不断掠过下方霓虹璀璨的城市。 第三百三十一章 海鲜炒饭 滨海的夜是微冷的，月光狡黠，迎风彻骨，苏晓樯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 不仅是她那颗火热跳动的心脏正源源不断地为全身输送血液，更是黑炎缭绕成应龙，在咆哮着撕扯开前方寒流。 女孩双臂轻轻环住男孩的脖颈，大着胆子朝下望去，霓虹街道下方行驶的车和人都那样渺小，像是窸窣爬过的蚂蚁。 “啊！” 展翼下坠时，突如其来的失重感令她看着下方掠过的房屋不禁轻呼一声，可随即一双有力的手托举着她，从低空瞬间置身云霄。 “当你迎着我走出这一步，迈入我的世界后，我就不会再轻易放手了。这个世界很危险，但我会守护好你。如此，我又多了件有意义的事情。” 搂住小天女身躯的李龙渊贴近她的耳边说，苏晓樯只觉得此刻脑袋晕乎乎的，但心里莫名甜蜜和充实。 她微仰起头看向李龙渊，看他冷峻的侧脸，不断回忆着与男孩结实的场景。 商务晚宴、转学同班、网cs、花山石林、樱桃小丸子、黑太子集团酒会。 还有无数个日日夜夜分离后想念的时光。 漂亮女孩大着胆子，微微闭上眼就向男孩的脸庞凑过去，面染桃腮，红唇微张，轻轻颤抖的身躯暴露出她单纯青涩的紧张。 忐忑等待后，渡来一张同样温热的唇，小天女生涩却热烈地回应着，贝齿露出缝隙，口鼻呼吸间仿佛都是栀子花的清新香味。 黑翼蔽月，覆有龙鳞的年轻人怀抱着少女，悬立在高空激烈拥吻着，苏晓樯体内散发的处子幽香不断刺激着年轻人体内沸腾的龙族血液因子，轻柔的动作不知觉变得狂躁，愈发贪婪地攫取女孩的花香味。 “嗯……” 两人这样的状态不知持续多久，苏晓樯才略微吃痛亲呼一声，双眸依旧水润迷离，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年轻人。 李龙渊则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已经探入轻薄的黑裙内。 “不好意思。” 一向自诩情场高手的李公子很是耿直地道歉，他这才发现当初在路明非面前指点江山的时候有多愚昧。 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他一直抱着棋外人的角度去看待路明非和陈雯雯间的暗恋，当然给出的建议是理性和清醒的，快刀斩乱麻直指本质。 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就和理性不沾边，它就像朦胧生涩的果实，你明知道有可能味道酸涩，却还是忍不住尝一尝。 难怪“情”之一字，是求道最大的变数。众生有情，所以众生皆苦。 “没什么的。” 小天女如猫般温顺地将脑袋紧紧靠在他的胸膛前，“我只是很高兴，很高兴能迈入你的世界，看见普通人所不能见的秘密。” “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李龙渊立于九天，确定好方向后就展翼一振，朝某处别墅庄园区域迅疾飞去。 “哗啦！” 二楼窗口，李龙渊收起宽大黑翼，重新戴上美瞳，看着苏晓樯赤脚站在羊绒地毯上，取下披着的衣服递还给年轻人。 “今天我父母都去航州参加个企业家峰会，只有保姆在家，你先坐会，我去和她说一声，避免她进来打扰。” 看着李龙渊略有错愕的神情，小天女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却还是红着脸推开卧室的门下楼去了。 留下李公子一人打量着房间内的陈设，通体简约的欧式风格，抬首是水晶宫廷吊灯，墙角立着洁白壁橱和穿衣镜，衣橱门是半拉开的，依稀能看见上面挂着一件件漂亮衣裙，大抵是i、burberry、chanel之类的牌子。 看的出来，十七年来，苏家一直给这位小公主提供着富足的生活。 倘若不是苏晓樯真的喜欢他，又何必决定踏出那一步，离开自己安逸舒适的家去面临未知的风险。 年轻人缓步走到连着书柜的长桌前，就发现书架上除了摆满密密麻麻的中外名着外，还叠着几个放倒的实木相框。 李龙渊不由好奇地伸手去翻开，就看见第一张相框里塑封的照片中，紫色蕾丝裙的漂亮女孩直起身子，微微贴着旁边俊秀男孩的肩膀，青丝垂落在男孩耳畔。 他们看着镜头，头微微仰着，白皙的脸上同时露出感染力的温和笑容。背景是深咖啡色的壁橱和乳白色柜台，气氛温馨自然。 第二张是在纯白芬芳的花海里，卡其色衬衫的女孩和白色卫衣的男孩相依而立，两人一齐在湛蓝的天空和远处苍茫群山的背景下微笑。 第三张，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挽住天蓝色西服男孩的手臂，像对璧人般站在红毯之上笑容盈盈，背后是黑水晶般矗立着的福润大厦。 后面的则多是李龙渊的个人照，有他穿着零号球服在球场上驰骋，有他戴着耳机在网里专注打着游戏，有他身披剑道服拿着竹剑摆出中段起手式，也有他穿着仕兰的制式校服慵懒地撑着下巴抬头望天，嘴里还嚼着根苦涩的草根。 “呀！” 小天女正费力捧着托盘进来时，就看见李龙渊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当场脸红得不知所措。 “李……李同学，天这么晚了，你应该还没吃饭。我拜托阿姨做了她最拿手的海鲜炒饭，里面放了虾仁、鱿鱼卷、蟹肉和鱼丸，淋上特制酱汁非常好吃的。这是我喜欢的鱼子酱和sachertorte蛋糕。我不知道你平常爱喝牛奶还是白水，所以就都拿上来了。” 她将满满当当的托盘摆在桌前，一一为他介绍食物，就像是自动代入居家贤惠的妻子角色。 “你现在要尝尝吗？” 小天女转过身来仰头看着李龙渊，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在月光的笼罩下，像是等待劳作晚归的丈夫。 “嗯。” 李龙渊愣住几秒后，点了点头。 率先取过碗来给女孩盛了碗递过去，两人就那么紧靠着坐下。 李公子看着掌心里捧着的炒饭不由失笑，身为盛唐集团的继承者，他什么珍馐美馔没有尝过，甚至能凭借这份阅历做一个美食博主。 可有些时候，食物的味道，并不仅仅限于食物本身。 就像此刻正挨在他身旁坐下，拿着筷子出神，耳根子莫名泛红的漂亮女孩。 第两百三十二章 谈判 黑翼一振在空中疾驰，李龙渊并未留宿，还有一位来客正在夜空中等着他。 赤红的膜翼如火焰般燃烧着，罗纳德·唐或者说龙王诺顿，横亘在李龙渊前行的方向，如渊峙岳。 “我想，现在有时间能够谈谈。” 青年开口，普通喜感的五官因为重握力量而变得肃穆威严，权力才是改变一个人气质最好的良药。 “可以，无论你是以哪种身份。” 李龙渊顿住身形，肩胛骨后延伸出的黑翼缓缓振动。 “作为罗纳德·唐，我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解自己现在的状态属于什么。作为龙王诺顿，我想知道我弟弟被关在什么地方。” “所谓谈判，其实就是基于双方力量均衡平等的条件下所做出的利益交换。倘若一方弱势，那么就只能被迫签订不平等条款。” “而你问的这些问题，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是你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李龙渊平静地看着面前的青年，即使知道他的身躯里掩藏着是尊暴怒的君主。 “我答应。”青年缓声。 早在亲眼目睹皇帝出马和路明非龙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这赌桌上唯一的庄家，既然没有能力通吃散户，那就好好坐下来遵守赌场的规矩。 “据我所知，你的身世就是美籍华人，被唐人街的养父母收养，是个二十多岁的普通青年。背地里做着赏金猎人赚点外快。” “至于你现在的状态。你是龙王诺顿的茧孵化而来，作为血统尊贵的初代种，祂们几乎是长生不灭的存在。就算肉体走向毁灭，精神也不会消亡。 因为龙王每次自陵寝中沉睡醒来，都会斩下自己一部分身躯藏好，这就是茧。 龙族茧化相当于巫妖里的命匣，是一个藏匿灵魂的地方。即使外在的身躯毁灭，灵魂也可以回到茧中，静静等待重生。 作为提前苏醒的你，人类记忆与龙王诺顿的记忆相重叠，就会造成这种别样的精神混乱。” 李龙渊的话令老唐眉头一皱，他缺失的记忆里并没有关于“茧”的回忆，以及如何制作“茧”的方法。 事实上，这就是龙王诺顿最虚弱的时候，因为罗纳德·唐是异常苏醒的状态，他并没有在醒来的那一刻就给自己制作好茧，留下复苏的后手。 如果祂在这个时刻肉体被毁灭，那么精神也会因为无处依托而走向彻底的消亡。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 李龙渊看着他思索迷茫的表情说。 “康斯坦丁在正统的消息并不假。但是三个答案的代价，就是让你不要再随意对正统出手。除非你弟弟的人身安全切实受到迫害。” 李龙渊并不害怕诺顿会反悔，作为上古就存在的尊贵初代种，祂的骄傲不会允许祂轻易背约。况且祂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正统。 “这是个公平合理的交换。” 青年沉思片刻，权衡利弊后点头。 “其实我还有点私人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和卡塞尔学院的其他学生不太一样，他们在谈论四大君主复苏时都是一脸愤怒掺杂惊恐的表情，恨不得早点将我扒皮抽筋，挫骨扬灰。”罗纳德·唐问。 “恐惧是会蔓延的，如果有人亲眼目睹过这种恐惧，就愈发会用自己漫长的时间将它传播扩散开。 卡塞尔学院的校长昂热才是你真正的对手，他的所有亲朋好友都死在一场名为夏之哀悼的初代种复苏事件里。这样深刻的仇恨会随着时间不断发酵，直到你们这些龙王一个个死去。” 李龙渊微笑。 “至于我的态度。在中国有句古话，叫君子论迹不论心。倘若你是龙王诺顿，哪天醒来就要毁灭世界，我会第一个带上刀剑去找你。可你现在既然保留着人类的意识，还不确定自己是人是龙，我为什么要为子虚乌有的将来做有罪推定呢？” “未来总是充满未知数的。旧的龙族毁灭，就会有新的龙族诞生。你别总是听老家伙口中的大义，他们的大义是让年轻人去死，自己躲在幕后坐享其成。” “在唐人街餐馆洗盘子的时候老板也常这样说，说我是在店里干活最勤快的，对低薪工资也没有怨言。老板说如果我能在店里做够十年的话就让我当店长。”青年喜感的黑眉一挑。 “后来呢？”李龙渊配合地问。 “后来餐馆没开几年就倒闭了，我被迫在网上注册了猎人账号靠赏金活命。”罗纳德·唐笑笑。 他此刻回忆起来，竟觉得洗盘子那几年是人生最充实的时候，什么也不用想，每天按时上下班，晚上就窝在出租屋里打星际，和游戏好友吹吹牛。 “我很喜欢你的话，带有反抗腐朽规则的精神，但又不破坏这个无辜平和的世界。我一直相信垃圾的人总是少数，尽管他们有人身居高位。”老唐笑笑。 他是个很普通的人呐，哪怕出生底层，骤然间获得伟岸的权与力，也从不想报复丑陋的世界。 相反，在他眼里，这个世界有很多美好，尽管这些美好不属于看客。 “我只是厌恶那些动不动就提起大义然后叫人去死的人。” 李龙渊低低笑着。 “我还是个自私又自负的人。如果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不允许别人轻易染指。” “没有划分进我眼中的事物，任凭你们怎么争怎么夺，我都懒得看一眼。可触及到我的领地，谁伸出爪子来，我就剁了谁。” 年轻人毫不介意地直视着青铜与火之王。 “我希望罗纳德·唐活着，你明白吗？诺顿。至少你的威胁未除尽前，你不能再多一个敌人。”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我们之间何分彼此。”青年笑着。 “这不一样，罗纳德·唐的人生阅历只有短短二十多年，心思相对好猜。诺顿活的太久，也太危险。虽然不清楚祖父放任你的缘由，可要是出了国境，昂热绝对不会放过你。” “那我还真期待，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能奈我如何。” “为什么一定要是他呢？路明非不也可以。”李龙渊说。 第两百三十三章 蟠龙 罗纳德·唐的脸一下僵住了，面色不自然地盯住李龙渊的眼睛。 “你说卡塞尔招路明非入学，是要用他来屠龙？可你怎么会把这种秘密告诉我？”混杂诺顿记忆的老唐问。 “因为你也见识到黑袍皇帝了。路明非能做的，我都能做到。你们为什么总是会忽略威胁最大的那个家伙呢？明明最恐怖的东xz在我的身躯里啊。” 李龙渊直言不讳。等皇帝占据身体的那天，他就不再是他了。 至于自己意识消亡后，哪里顾得上是洪水滔天还是大旱千里。 只是李龙渊有种预感，作为千古难出的一位皇帝，这千年的时光绝对会让祂的思想沉淀酝酿到一个新的高度，远远比四大君主这类名为长生种，实则每次茧化成人后都会丢失部分记忆，在人类世界里厮混的龙类更像条龙。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李龙渊都想直接抓住愣住的老唐衣领大吼：“你他妈知道一个一千年专注搞事业的皇帝有多恐怖吗？祂在位时仅仅只花了十年就统一了天下，你以为是你这种浑浑噩噩，只知道找弟弟的咸鱼龙王啊？” 可李龙渊又确实猜不到皇帝的具体想法，只知道祂应该有个很大的局，甚至隐隐和自己祖父有关联。 他们两个是合作者，还是上下级？ 李龙渊有些时候都同情昂热，就算他满世界地屠龙又如何，就算四大君主全灭又如何。 他身躯里藏着的这尊皇帝，才有可能是幕后最大的boss，是那象征死亡与绝望的那头黑龙尼德霍格留下来的茧。 但路明非的出现让他逐渐理清自己的思路，因为路明非龙化全身布满的黑鳞和爆表的黄金瞳无一不在诉说自己的血系源流直属于黑王。 他和他体内藏着的家伙或许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王，而皇帝，更像是以人类帝王的身份，向龙族皇帝的宝座发起冲击的人。 是以千年不改意志，争天逆命之人。 回想黑暗的大殿内，冠冕正式的皇帝亮起灼热的黄金瞳露出微笑，淡金色的蟠龙环绕着玄袍贵体。 而所谓蟠龙，在中国民间传说里，是指蛰伏在地而未升天之龙！ 祂或许只是在等一个时机。 一时间李龙渊的心情复杂，他不愿意再去猜皇帝的心思，只是联想到自身的处境。 皇帝以允诺两次出马的机会换取他身体的掌控权，这是非常公平合理的约定。 因为是否动用这机会的选择权是在自己手上，而当初他在长江河底的青铜殿动用这股力量时，就明白这份许诺之重。 天下没有的午餐，也从不会有仁慈的馈赠，他们只会在某个时间地点，拿走对等合适的报酬。 可李龙渊并不后悔当初的选择，就像叶胜和酒德亚纪因为皇帝的出马，现在还安然活在这世界上一样。 他只是莫名有些悲伤，似乎觉得触手可及的一切都像是牢牢锁住他的樊笼。 李龙渊，龙渊，潜龙在渊，待天时也！ 少年时，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名字取得过于随性，现在想来，这句话究竟是说对自己的期许，还是对皇帝的总结。 他究竟是身处樊笼，还是以身作樊笼？ 念及至此，李龙渊忽然内心生出很多问题来，想要当面问一问祖父。 罗纳德·唐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年轻人，至少他目前想要了解的问题，大致已经得到答案。 一声震动铃声打破夜空的寂静，李龙渊拿出手机，联系人显示是司曜，他站在空中接通电话。 “庚寅年庚辰月乙已日亥时三刻正，正统第六十二代家主突发暴病，崩于太极殿。享年一百零九岁。”司曜声音极悲极肃，如黄钟大吕般敲响在李龙渊心头。 听见这则消息的年轻人第一时间是面无表情的，内心的悲痛或是苦涩都远远抛在脑后，唯有沉默。 李龙渊忽略了那位真正行将就木的老人，总是在自己身前遮风挡雨的祖父。 原来他的身躯已经那样衰老了吗？老到就连龙血都改善不了的地步。 “家主去前曾经留下遗诏，确认公子您为正统六十三代家主，并留下七宗罪。诏书上一并交代过，他死后棺椁就停在偏殿，待编钟九响，众人拜伏后即刻葬入云池。丧礼一切从简。” 司曜那边还在叙说。 这种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意义又太重大。 毕竟他们这些小辈几乎是从小就听着家主李承乾的教诲长大，如今家主故去，就仿佛内心缺了颗定海神针。 “我马上回去。”李龙渊轻声说。 “另外联系卡塞尔学院的秘书诺玛，告诉他们，我和执行部签署的条约延后。老家主发丧期间，全境封锁，各国混血种不得擅入，无令闯关者杀不赦。”年轻人的声音里蕴着冷意。 曾经云淡风轻的日子或许只是在祖父庇护下的少年无忧无虑的幻想。 “是。”司曜的声音恭敬起来。 “我理解你的感受，当年收养我的养父母老死在我面前，我也哭不出来。因为我总是感觉他们还在这个世上，还在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打拼。” 罗纳德·唐的声音在他身旁适时响起。 “只是从此，我们就是孤家寡人了。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这所谓的长生。漫长的时光只会不断带走我的记忆，我身边的家人。 轮回转世千载，往事如梦似幻，曾经美好发生的事情也会变成索命的毒药，让人在每个孤独的夜晚回想起来就悲戚无助。” “记住你此刻的人性，兀自咀嚼痛苦，总比断情绝欲更让你有种存在感。” 李龙渊留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振翼而去，目的地是滨海最显着的地标建筑，李氏重工。 没有外人清楚，正统掌控有一套完整的尼伯龙根，而入口的开启地点，通常由历代家主以及驯养在云池内的霸下所掌控。 六十二代家主李承乾，就将入口定在李氏重工这座电梯备受看管的九十九层。 每次正统中人集训，其实只需要通过一部特殊的电梯，就能直达与现实世界空间重叠的尼伯龙根，云顶天宫。 第三百三十四章 盖棺定论 李氏重工的楼前灯火通明，不明真相的普通员工们在底层大厅内拿着文件匆忙走动着，各自忙着任务。 “李公子！” “李顾问。” “李经理。” 各式称呼伴随着年轻人进门而响起，李龙渊则一一点头回应着，走入大厅角落那部备受保安封锁的电梯，随后按下九十九层的按键。 依稀可以听见钢丝绳索拖曳的声响，这部电梯开始以一种恐怖的加速度直线上升着，超重感会增加普通人身体器官的压力，降低血液流速，类似于源稚生王权领域的效果。 可李龙渊面无表情，身形笔挺。 而当电梯门再度打开时，面前是一片祥和的云海，以及不远处恢宏壮丽的宫殿群落，踏步出门，电梯落于云海消失不见。 在此间忙碌的所有正统中人都没有时间披上麻衣，但都在额间绑住一条白带以示哀悼，行走时步履沉重。 可以说，他们所有人都是在李承乾看顾下长大的。 正统的历史很漫长，但毕竟太遥远。 李承乾就是他们眼中的活化石，如万年青松般在山峰间屹立不倒的存在，尽管他面相已经很苍老，脊背已经很佝偻，可混浊眸子间偶尔开阖露出的精光依旧能够震慑全场。 没人敢把这位早就过了期颐之年的家主当作寻常老人看待，他连呼吸机都没用过，也从未衰弱到在病床上躺一天，甚至他所待的地方，是时间停止流动的尼伯龙根。 只留下一封遗诏后躺在太极殿里阖然而逝，那副棋盘上的黑白二子还呈现着绞杀之势，未分胜负。太突然也太震惊。除了暴疾，没有别的解释。 常入的太极殿中如今堆满着人，最前面是三位曾交过手，身形各异的家老。李屠、李玄、李必。 中间则是分家的现任家主，窈窕襦裙，年纪约三十的美妇司韵，粗布麻衣的老农周故，以及西装革履的赵诚。 最后面则是一群正统分家家老和年轻一辈的精英，见到李龙渊缓步行来乌压压地躬身。 “家主！” 他们齐声而喝，至少在表面上，没人敢质疑李龙渊顺理成章地接受李承乾的遗诏，成为正统六十三代家主的事实。 年轻人恍若未闻，只是看着大殿内那尊散发寒气的棺椁，没有封钉，里面则躺着具头插玉簪、身披道袍的老人。 他安详地闭着眼，除去没有呼吸起伏外，完全就像个睡过去的和蔼老者。 众人见李龙渊的目光汇聚在老家主身上，有上了年纪的家老也不由眼眶犯红起来。 “哭什么？” 李龙渊走上前去，看着闭目沉睡的老人，平淡反问着身旁众人。 “无病无灾，寿终而逝，是喜丧，有什么值得哭？” 年轻人轻轻拍着棺椁，最后深深看一眼躺在棺材里的祖父，猛一转身，只挥了挥手。 “封棺！” 棺材板压上，铁钉敲响的声音伴随着低低啜泣回荡在挂着素白魂幡的大殿内，其中一身白布麻衣的李茯苓眼睛肿得和红桃似的。 她和李龙渊两人，算是从小就长于李承乾膝下，由其亲手抚养长大。 对比起将来要承担大任，所以各方面更严格要求的李龙渊，李承乾慈蔼的一面展示给了堂孙女李茯苓，她也是在老人的呵护下宠着长大的掌上明珠。 李茯苓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因一场意外而丧命，心里只有李龙渊和李承乾算她的家人。 如今她所敬爱的长辈驾鹤西去，李茯苓就再也没有能够膝下侍奉的人了。 她原先是想着，倘若李龙渊没有撑起场面，那她就要站出来，替弟弟把场面撑起来。 可直到现在，李茯苓所幻想的骤然发难的场面并没有出现，一切都如正常般运作。 她抬起头望着李龙渊，年轻人修长身躯屹立在棺前，面无表情，眼神里连晶莹的泪光都不见，只是漠然间一道眸光横出，扫视着殿内众人的神情态度，压的他们不敢不低头。 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合格的家主，懂得了喜怒不形于色，懂得恩威皆由上出的道理。不再是当初躲在自己背后，因为被爷爷抽屁股哭哭唧唧的小面团了。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诸位不必过于悲戚。”面色寡淡的李龙渊昂首道。 “毕竟是哭是闹，是悲是痛，也只能宽宥自身，死去的人，是听不到，见不到，也回不来的。” “按规矩，历任家主去世后，都会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在墓碑前诵读一篇撰写好的祭文，用来传达天地，追念死者生前的主要经历，颂扬他的品德业绩，寄托哀思，以激励生者奋发。也叫做，盖棺定论。” “可家主遗诏中曾言，不立碑不作传，仪式从简，就葬入这云池之中。斋天，祭土，洒净，诵读祭文，礼忏，上供等这些传统的祭祀仪式也就无从做起。”李龙渊声音平淡，却引得下方的众人眼神变幻。 这位刚上任的家主，是准备将三把火烧到谁头上？ “所以我打算用另一种方式来奠定祖父的平生。就请各位正统族老长辈，在老家主的棺椁前，公平公正地诉说他的平生经历，以及自己的主观评价。也好让我们小一辈直观了解到，去世的老家主是什么样的人？” 这番话一出立马激起轩然大波，家老们面色惶恐地对视，要是说的哪里不好或者说错了，对家主可就是大不敬呐。 特别是几位宗家族老们眼神一变，想要出言阻止，却被李龙渊挥手拦下。 “古天子尚设御史台，使御史不因言获罪。区区正统李氏，又如何没有能容下指摘的心胸。我只要你们评价的如史官般，公平公正即可，把你们知道了解的部分，完整地说出来。” “那我就请先开场。” 老农般的周故拱手而出，得到李龙渊允准方才开口。 “老家主在某眼中，是如武侯般深谋远虑的人物。他每每在方寸棋盘间落子，争得却是天下之势。 我也是最早跟着他下海经商，看他一步步将闭关锁居的正统，带入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 老家主的眼力非常敏锐，对于每个行业，常常在方兴未艾之时就能觉察其潜力上限。在他手里，本该是十赌九输的股市成为源源不断的盈利盘口，令人望而生畏的资金杠杆常是他撬动巨额财富的关键。 若单论个人勇武，我遗憾没有见识到青年时期的老家主。可若论起精悍与智谋，某远不及也。” 周故回想起盛唐集团从无到有的时刻，不由深深感慨，这是缔造了一个真正的商业帝国。 他有种直觉，哪怕没有正统背后相助，以李承乾的智慧，也能通过不断爆炸式的财富和资本累积，通过庞大的金融体系将触手蔓延至社会的每个角落。 第三百三十五章 编钟九响 李龙渊朝周故颔首致意，眸光却扫向众家老，他就是要借这次丧礼，拼凑出一个形象又具体的李承乾来。 其余家老包括分家家主，在周故带头后也愿意站出来，大多是说些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后的事情，那时候，李承乾也已经是个两鬓微霜的老人。 至于老家主年轻时候，就算分家上了年纪的家老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年轻时的李承乾喜欢游历，行踪飘忽不定，去过全世界范围100多个国家。 还喜欢听戏，一个人坐在台下看着伶人起舞，迎着风花雪月唱着无人能懂的戏腔。 情到浓时摇头晃脑地感叹着“世人都想称心如意，可这世间，哪能事事称心？不过大梦一场，幻灭千年。” 他曾经用自己的脚步去丈量过整座天下，回来以后三十年未曾出境，只在棋盘上钻研天下大势。 李龙渊清楚，祖父逝去了，可他的棋仍在下。但他猜不透这股波云诡谲的气势，也看不见未来天下的格局。 或许他只是不愿意去猜。 这时候，宗家族老里资格最深的李屠站了出来，身穿干练唐装，周身气血入炉，虎背熊腰的身躯即使微微佝偻着，也看不出风烛残年的衰败模样。 “若论老家主生平功绩，在于王霸杂用，奇正相合。” “以宽仁治理族裔，用峻法处理逆臣，以奇谋之术入世，用守正之法出尘。” “正统能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仍旧保持超然地位，与老家主的超前眼光和治理分离不开。” 李屠一番话说的正统中人皆是凝眉沉思，确实，卡塞尔学院能在百年内发展迅速，尽管底蕴典藏不如正统，却已经能纠集全世界的混血种精英为之所用。并非可以小觑之辈。 而李承乾在这方面做到了取其精华而弃其糟粨，在引进新技术发展新途径的同时，又保持了正统超然物外的独立性。 他一手创造的盛唐如今更是成为正统行走在外的遮掩，比起当年提刀掣剑，一个个苦行僧式地身披粗布麻衣在管辖境域内戒严要好许多。 “其实家主若是想了解老家主的过去，做好的方法是去典藏室的内书房最深处去看老家主亲手写的传记。哪里有正统潜藏最深的秘密。” 李屠当着众人的面，从唐装里庄重地取出一把黄铜钥匙。 这种钥匙的式样他见过，在继任正统真君时，传承的物品里就有一柄相似的钥匙。 “甘露殿的内书房，不，包括整座云顶天宫，都是由最高规格的炼金术所打造而成。没有钥匙，是很难用外力打开房门，甚至内部空间会触及自毁程序。” “内书房同时需要三柄钥匙才能打开，一把在宗家族老手中，一柄在真君手里，一柄则归家主保管。” “而正统传承千年的秘密，就在内书房里，除了历任家主能进去，知道外。无一人能够知晓。” 李屠恭敬地递上钥匙。 年轻人庄重接过。他清楚内书房内放着最为隐秘的东西，他曾无数次好奇想要探寻，可总是被祖父冷厉的脸堵回来。 如今到了快要揭晓时，心情却异常平静。 “沉棺。” 他遵从着祖父最后的遗愿，没有停尸七天的习俗，只是在众人聚在灵前三跪九叩以后，四名身披制服，头缠白带的不良人便捉刀上前，将棺椁一路抬出大殿，运往云池。 那里是整个云顶天宫的中心，也可以说，维持整座尼伯龙根炼金术运转的力量源头，就来自于那里。 数万尾色泽鲜艳的锦鲤在云雾缭绕中游动着，浅浅露出头来，没有人看见水，但无人敢靠近那块区域。 没有人知道云池有多深邃，有多恐怖，又连接到哪里。更何况下面饲养着真正的长生种，霸下。 金丝楠木制作的棺椁顺着滑道一路倾斜而下，落入深不可测的云海里，一时间引得万鲤争相朝拜。 “回去。” 李龙渊在原地驻足一会儿后，挥了挥手，便带着大批正统成员回返太极殿。 幽远似野兽般的低吼顺着液压水流簌簌震动，硕大若铜铃的黄金瞳在云雾般的水中睁开，巨大的眼睑中流露出凶残的恶意。 霸下张开狰狞的庞然龙首，每颗牙齿都像武王伐纣时士兵所持的青铜长戈要锋锐修长，它在黑暗中一口吞下棺椁，摆着嶙峋长尾于更深处游荡而去。 此刻，整座云顶天宫都能听见祭奠家主逝去后的肃穆钟声，编钟九响。 ………… 凌晨，太极宫，甘露殿 今日吊唁的正统中人大抵已经散去，除去本身在云顶天宫深居简出的宗家族老外，只有日常轮换更值的不良人。 殿外天光依旧灼烈，只有躲进封藏的殿内，才能勉强在阴暗里得到一份喘息。 李龙渊拿着三柄钥匙，一一对准摆着屏风后的墙壁后，转过青花瓷瓶和壁画露出隐秘的三个小孔，探入后一一朝不同的方向旋动。 随着整座宫殿金属齿轮的缓缓转动，本如金铁铸造的殿墙壁洞开一扇仅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别有洞天。 李龙渊走进去，身后那扇门就缓缓推动重新关闭，墙壁甚至看不出缝隙来。 这是间狭窄的密室，点着一盏传说由鲛人油脂做的长明灯，通风可燃万年，其实是从血统危险的死侍身上取来。 以黄金瞳的夜视能力，有无明灯都不影响他看清这间狭小房屋的陈设。 只有一座书橱，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书桌边上侧着个沉重的青铜匣，上面刻着希伯来文，承载着七宗罪。 李龙渊并未将注意力放在上面，而是先去看书柜上为数不多的典藏。 翻开几乎全是记载历史大事的传记，诸如秦末、汉末、晋末、唐末、宋末、元末、明末的动荡和发生的野史轶闻。 古色古香的书桌上则铺着一张地图，不是类似现代画着经纬线的地图，而是张极为抽象，只描绘出山川河流走向的地图，像副水墨画。 李龙渊依稀能从辨认出上面有着名的秦始皇陵、汉唐陵、宋陵、明孝陵。 这些都是正统人手暗中守护的区域，他们承担这份工作千年，需要守护的陵寝也越来越多。 为什么呢？ 身为守陵人，必定有守陵的意义。曾经李龙渊作为真君，可以不必要了解，可如今他担任家主，就应该知道正统延续的意义。 第三百三十六章 正统隐秘 李龙渊用手拈起地图，旧羊皮般的触感温和，他将地图反过来，后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年轻家主瞳孔一凝，赫然发觉这些字迹前后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是正统前六十二代家主共同所书。 开篇即表明时间，唐太宗文武大圣大广孝皇帝贞观十七年。 李龙渊飞速回溯历史，那一年，正值太子李承乾造反，被废！ 儿时，李龙渊不仅对自己的名字，也曾对祖父的名字产生过异议。 毕竟读过史书的人都知道李承乾这位废太子的名声，重名者行走在外难免不便。 可祖父只是笑笑，说这是他出生时族老卦算所得，取自“承继家业，总领乾坤”之意。就再无下文。 第一代家主的传记上写着，贞观十七年，太子李承乾梦中遇龙，其口吐人言：“既失天命，不若长生。” 当时李承乾患有脚疾，长期居于宫闱，一举一动都受到大臣挑剔的规劝。 例如修建一所宫殿被指责过于奢侈，和宦官玩在一起就被指责为荒淫无道的秦二世。 自长孙皇后去世后，李承乾就在这种高压环境下变得愈发叛逆，从一个面容俊朗，性情仁孝的太子变为沉溺声色犬马，放纵高歌的瘸子。 后来甚至宠爱上一个“美姿容，擅歌舞”的太常乐人，唤做，称心。 没人知道这伶人是男是女，她美的分不出性别，史书也没有记载。当然，后世总喜欢用更恶趣味的目光去猜测这件事。 可身为东宫太子，未来的天子，对一个伶人过于优厚的爱更甚于毒药。 当太宗皇帝李世民知道这件事，就以为是这名唤为“称心”的伶人用巫术蛊惑了太子，大怒之下赐死这伶人。 使原本就渐生龃龉的父子间产生一层厚重的隔阂。 本就因长孙皇后之死而悲戚的李承乾再遭打击，甚至在宫中为死去的伶人赠官树碑，终日哀悼，醉生梦死。 就是这时候，他于醉梦中看见了一条龙藏于云海。 “何以教我？”，太子问。 “恋栈不去者死，壮士断腕者或可生。” 当时正值皇四子李泰恩宠日隆，时传有人君之相。 李承乾遂提兵谋反，起军逼宫，事情败露后，太宗网开一面，废为庶人贬斥黔州。 废太子在暗中整合势力，收纳愿意跟随的部众隐姓埋名，创立正统。 于贞观十九年以病逝之名，金蝉脱壳，从此再无大唐太子李承乾，唯有李氏正统第一代家主。 此后，李承乾藏于幕后四处寻找长生之术，十七年后病逝。 李龙渊洋洋洒洒看完第一代家主的生平，只是有些岁月的恍惚感，好像隔着悠久漫长的时光经历完废太子的全部人生。 少年时的肆意飞扬，成年丧母的阴郁，中年失爱的痛楚，因为至高无上的权力与父亲愈发厚重的壁障。 至于正统起与唐代的隐秘，李龙渊倒是早有猜测，毕竟祖父建立的集团就是盛唐，用牡丹做品牌，又是李姓。 以百年四代人的正常延续来看，六十二代就是1500年左右，时间上也吻合。 唯一让李龙渊感兴趣的是用文言文记载的传记里所提到的“龙”，以及那句“既失天命，不若长生。” 那条藏匿于云海的龙，很像霸下。这也意外着，正统自第一代家主起就掌控着尼伯龙根超过千年。 “至于天命和长生，都是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啊。可惜，得气运者往往不得长生，两者必须选其一。因此对于虚无缥缈的长生，也只有在皇帝寿命将近的时候才会产生念想，自古烧丹炼汞，把自己吃得重金属中毒而死的皇帝不在少数。” “当初的第一代家主，也是失去清醒到被能这样的谎言所欺骗吗？” 毕竟唐朝不如现代，生物科学技术的雏形都不见。又哪里能见到长生的影子？ 只是李龙渊顺着第一代家主的自传往下读去，才骤然觉察不对。 每一代家主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 “长生不灭！” 疯子，通通都是疯子。 历代家主抱着这个疯狂的目标前仆后继，满世界追杀堕落混血种，也只是用来研究当龙族血统超过50后，血液因子以及基因序列的改变。 由人到龙的变化，或许蕴藏着长生种和混血种之类的秘密。 至于维护管辖区域内安全稳定，只是正统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来进行长生种的研究。 事实证明，经过不断的采集各类混血种，纯血龙类的血液，正统早就触摸到龙王长生的秘密。 关于制作茧的禁忌。 将自己一部分躯体斩断并封存起来，那部分躯体里拥有完整的基因序列，再加上拥有过去记忆的灵魂，就可以形成类似于龙王的茧，也称作骨殖瓶。 当龙王死后，灵魂就会茧化，通过漫长时间的等待从卵中重新孵化，获得长生。 了解到制作茧的具体过程，上手操作时的难度却重重困难，尤其在于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 像在尼伯龙根的世界，所有物质都是被杀死的，就连时间也可以停滞住，比较这里是死人之国。 除了真正的主宰者可以避免时光流逝外，没有活的生物可以躲过时光。 云顶天宫真正意义上的主宰者，是那头霸下。 只有长生种才能执掌死人之国，未免有些讽刺。 所以正统前几十代家主最多在死前将身躯制作成茧葬入天宫，保持肉身不腐，可他们的灵魂，大致已经消散如烟。 直至第三十二代家主开始才有了重大发现，当年为始皇帝炼丹的方士徐福，虽然不能炼制出令人肉身不腐的长生药，但似乎这种药却有着保留灵魂不灭的效用。 不能令肉身长生，却能使灵魂不朽。 这意味着，混血种只需要在将死之前，斩下部分身躯血肉封存在骨殖瓶里，再服下保有灵魂的丹药。就有可能做到如长生种那般，自陵墓中的茧苏醒而来。 所以自三十二代家主开始，寻找当年长生药的药方就是正统工作的重中之重，为此李氏正统派出多支不良人队伍前往秦始皇陵搜寻不老药，只可惜线索渺茫。 却意外找到那柄随始皇帝殉葬的传世名剑，太阿。 所以正统家主开始加大力量，不断搜集各朝代皇帝殉葬的物品，毕竟在封建时代，只有皇帝是最有能力召集天下方士，炼制长生丹药的人。 所以，他们并非守陵者，而是盗陵人！ 后来与其说守护皇陵的秘密，不如说避免长生不灭的丹方可能外流入其他组织。 但不老药的丹方貌似从先秦时就断了传承，正统中人不断试药，也找不到能令灵魂不灭的药物。 或许有人会质疑，灵魂无形无相，存在与否都难确定，说不定那些丹药里就有真正的不老药呢？ 可笑，倘若果真如此，正统吞服过各类丹药，死后都被制作成茧安葬在云顶天宫的家主。 迄今共计六十具茧，没有一具重新复苏归来，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三百三十七章 从时光中归来 李龙渊一目十行地往下扫去，每段家主都用精炼的文字概括其生平事迹，以及在长生不灭的研究上所做出的突破。 直到看见，正统第六十二代家主李承乾年轻时的手书，方才确定自己先前隐约的猜测，却还是忍不住激荡的情绪。 “我很幸运，能够重活一世，看看一千年后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我不清楚我的灵魂是否不灭，也不清楚，我究竟是不是曾经的废太子李承乾。我只知道我的记忆里有个叫称心的怜人，有裘冕黄龙袍的威严男人，也有曾经亲眼目睹盛唐的风流气象。” “尽管重活一世，我还是想将这个名字延续下去。在现代社会里重建一个全新的盛唐。” “后辈的正统家主们，等待我死后的复苏。倘若我能再度从黄泉之国归来，那么曾经研究千年的长生之秘，正统家主延续六十二代的努力，就此宣告圆满终结。” 李龙渊抿着眉，如果第一代家主从茧中重生的骇然事情是真的，那令他疑惑的两件事情是。 他是用什么样的方法隐瞒过其他正统中人，特别是正统资历最深的七位族老，成功做上六十二代家主位置的？ 废太子李承乾是服用了不老药才使灵魂不灭吗？可为什么只有他一人复苏，丹方却没有流传下来。 可惜祖父手书上并没有给出答案，或许只能如他说的，只有等他再度从黄泉之国归来，才能当面问清楚。 李龙渊接下去看，那是老年的李承乾所书，其中种种，无一不在显露帝王心性的酷烈。 上面写着，尽管他重活一世，却仍旧未能彻底破解茧化长生之秘，所以正统对于长生种的基因序列研究仍不能停止。 他用李龙渊和执行部的三年契约就是换来昂热在夏之哀悼事件里，尊贵初代种的一滴血，那里面有接近四大君主的基因序列。 而那滴血甚至不是梅涅克昂热他们和对方交锋所得，只是在祂沉睡时偷取的一管血液。 由于其他组织推出的封神之路也有长生的可能性，所以这些情报资料正统也需要。 因此李承乾放纵赵厉的野心不加以约束，任由他私底下派人和猛鬼众接触合作，其实赵厉自以为的心腹队伍早已经被李承乾渗透的千疮百孔，只是便于收集猛鬼众的研究进度和情报资料。 “赵曦，永远是赵家人。” 李龙渊猛地抬起头，回忆起自己当初询问祖父，赵曦是否为白王血裔时，对方斩钉截铁的回答。 他早就知道，他果然早就知道赵厉背着正统偷偷做的事情。 就连愤怒，也是愤怒赵厉连“造反”这种应该暗地准备的事情都做的漏洞百出，被太多人察觉端倪。 如果作为正统家主还不举起屠刀，就会很明显地被下面的人猜测愚蠢，又或是察觉他有意放任赵厉的目的。 所以后来赵厉被警告后没多久还是死了，给他机会他不中用啊。 也对，只有小孩子眼里的世界才有黑白，对于理智的成年人来说，做出的选择永远最符合自己利益最大化。 只是看到李承乾留下的手书，李龙渊难免会从纸面上的内容窥探祖父棋局的部分，仅是在云顶天宫独坐，就能够搅动包括卡塞尔、猛鬼众、renovan组织、密党在内等等风云大势。 可以说，世界上大一点的混血种组织如今在走的路，李承乾都派进正统人手或者编外人员截取情报。 他压根不担心这些人反叛，因为没有什么诱惑，比像自己允诺他们如龙族能够那般长生不死，更具有吸引力。 更没有人能比自小训练帝王心术的太子更懂得驭下之术。 坐天下的皇帝都能够一茬换一茬，可如神话里的仙人般，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静看斗转星移，海枯石烂，沧海化为桑田的长生不老，想一想都让人疯狂。 这才是李承乾落子恐怖的缘由，他画的饼很大，而且就在这些下属眼前，仿佛只要他们踮起脚跟，拼命一些就能实实在在够得着。 李承乾这些年暗地搜集组织的计划，又在下面给继承家主位的李龙渊列出全世界各个混血种组织的资料，其中就包括，蛇歧八家！ 蛇歧八家七十三任大家主，橘正宗（荣格·冯·赫尔佐格），详情见卷三。 李龙渊看见荣格·冯·赫尔佐格这个外国名字不由一怔，随后去翻书架上整理好的册子。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这些藏在历史文籍里的资料。 上面记载着荣格·冯·赫尔佐格博士曾效命于希特勒的第三帝国，是帝国生物研究院中最年轻的博士，二战战败被苏联方俘虏。 后被派到名叫“黑天鹅港”的北极圈无名港进行龙类和混血种研究的δ计划。 主要研究在黑天鹅港中的初代种龙类（黑蛇）、找到的混血种（零号、雷娜塔）和制造出的胚胎（π、w、ξ）。 李龙渊脑海里回溯着，貌似有次在皇帝营造的影像里，就梦见过漆黑的巨蛇和荒凉无垠的港口，还有赤着脚奔跑的金发小姑娘。 那个地方，就是黑天鹅港吗？ 1992年秋，赫尔佐格博士与苏联方的邦达列夫少校在黑天鹅港见面，策划转移研究中心，当年12月24日夜两人烧毁黑天鹅港出逃，带走了年幼的π（源稚生）和w（源稚女）以及胚胎ξ（上杉绘梨衣）。 看着档案上记载精确到年月日的资料，以及上杉绘梨衣，李龙渊眼神瞬间变了。 他无法想到李承乾是通过什么手段，调查清楚本该只有邦达列夫和赫尔佐格两个知情人了解的资料。 况且李龙渊是亲眼见过橘正宗的人，当时只感觉对方端正克制的姿势下其实藏着无边野心。却没想到，就连身份也是伪装的。 后来这两人貌似因某些利益产生冲突，赫尔佐格被邦达列夫击中心脏，重伤毁容，侥幸存活下来。 后来赫尔佐格整容成日本人，并潜伏在日本收集资料，暗中做掉了邦达列夫。 获得了一本黑皮本和复活白王的全部程序和所有研究成果，并且找到了邦达列夫位于东京的秘密实验室，以及找到他养在大山里的源稚生源稚女兄弟两人。 随后，赫尔佐格便用“橘正宗”这个日本人名字，趁着二战失败后，日本作为战败方，蛇歧八家那段动荡混乱的时期不断攫取内部权力，一举在十年前成为蛇歧八家的大家长。 同时在二十年前，他利用分身（影武士）就已经成为猛鬼众的领袖王将。 一个人搅弄着黑白两势。 ps：求订阅求推荐票，不要的推荐票投给我就好啦，凑个一万张上推，卑微。 下午还有一章。 第三百三十八章 帝王权术 李龙渊想到祖父在自己面前执着黑白二棋的场面，以及那句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赢了。” 不由毛骨悚然地联想到。 诸如赫尔佐格，一人分饰两角，操纵着蛇歧八家和猛鬼众两家厮杀，将他们的“皇”源稚生以及“鬼”源稚女（风间琉璃）都用作棋子。 无论哪方惨胜，岂非都是我赢了？ 在只有一个执棋者的情况下，这样的棋怎会有不赢之理？ 而李龙渊当初单人独枪挑掉极乐馆，可是经过李承乾同意，同时正统全力配合，通过暗网挂出关于王将、龙王、龙马在内的猛鬼众头领，超过七百亿日元的比特币悬赏。 现在想来，祖父允许他莽撞挑掉一座随时能重建的极乐馆赌场，或许别有深意。 就在于警告赫尔佐格，本该由他一人掌控的黑白棋盘上落下了第三种颜色的红子。 尽管红子只有一颗，但由于找不到执棋者，就愈发会在橘正宗心里形成一颗刺。 令他疑神疑鬼，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别的组织发现了？ 为了保住来之不易的胜利局面，为了保持潜伏数十年的心血不毁之一旦，赫尔佐格必须加快自己的计划。 所以作为王将的一方，他趁着“橘正宗”带领蛇歧八家人员去往岩流研究所监控台风气象的时候，抓住源氏重工守备空虚的机会，派遣猛鬼众和鬼火少年不顾生死地袭击蛇歧八家本部大楼。 而当初王将下达的命令是，“杀掉源氏重工所有人。” 赫尔佐格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一战猛鬼众和蛇歧八家都要死人，而且死的人越多越好。 唯有鲜血，才能让仇恨的种子最快地生根发芽。 只有棋盘上的局势越模糊，黑白二子绞杀的越混乱，双方眼里都只剩下仇恨，他这位幕后执棋者才有机会浑水摸鱼。 李龙渊在知道橘正宗和王将都属同一人后，抽丝剥茧地分析出他到日本后蛇歧八家与猛鬼众局势加剧变化的真相。 才愈发感受到李承乾闲庭落子的精妙，只是一次暗网上针对的悬赏，一个鬼面甲士单枪匹马地登场。 就勾勒出一个蹲踞在暗处的庞大组织，足够影响到赫尔佐格在日本这个棋盘上黑白两道密密麻麻的落子。 并不需要直接起冲突，只要一直藏在暗处，让赫尔佐格猜不透目的，对方为了保留胜果就会加快清场速度，抓紧实施计划。 他耗不起，也等不起，说不定这个组织只是因为猛鬼众的某些业务触及利益单纯报复呢？ 可时间拖得越久，这颗红子就如同棋盘上随时会爆掉的炸弹般，成为影响他棋局收官的胜负手。 至于李承乾的用意，只待往下看。 资料里写的很明白，赫尔佐格想把源稚生、源稚女、上杉绘梨衣中其中的一具当作容器，过滤白王之血，从而成为新时代的白王，走上成神之阶。 李承乾一早就知道赫尔佐格的计划，却只是冷眼旁观他的实验。 他对那些在赫尔佐格手底下不明真相，如棋子般玩弄的人并没有一丁点感触。 或许，唯一不同的是，他将赫尔佐格也视作棋子。 他的目的，就是尽快获得赫尔佐格登基为白王后的一缕源血，以及赫尔佐格死后全部的研究成果。 没错，死后，李承乾貌似很有自信，即使赫尔佐格登基为王，也会死。 为了加快他的研究进度，李承乾不惜通过内鬼赵厉向猛鬼众泄露正统目前的研究资料，助力赫尔佐格完成他的计划。 所以对猛鬼众的研究进度，以及国内的活动，李承乾才能一清二楚。 当然，猛鬼众和renovan组织与赵厉交易的时候也不老实，顺手会在中国境内搜寻普通混血种做实验。 被线人通报李承乾知道后，他第一时间就派李龙渊和不良人带队扫清。 在这位曾经的废太子心里，观念和他那位称为天可汗的父亲截然不同，炎黄子孙才算民，番邦之人猪狗不如。 他可以霸道地将人手秘密安插在猛鬼众、密党、天神教会中，但谁敢把手伸进正统境内，立斩不赦。 李承乾在资料册里如此写到：“龙渊，我之所以加速赫尔佐格的计划，就是让这家伙自乱手脚，好让我判断清楚，棋盘收官的大致时间。 距离现在的研究进度看，赫尔佐格于明年年底前必定会采取行动，走上成神之阶。 看样子，我已经熬不到那时刻了，所以接下来只能靠你。 我知道上杉家的家主对你有特别意义。所以我将选择权交给你，救不救她，由你决定。 毕竟，如果我能从黄泉之国再度茧化归来，那么长生之秘也不再需要这些伪王的基因样本。 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回来，在此之前不要停止对长生种的研究。我希望你能长生。” 到这里，正统第一代家主，也是第六十二代家主李承乾的亲笔手书戛然而止。 剩下的是关于他在各个混血种组织安插的卧底资料以及联系方式。 李龙渊面色复杂地放下手中资料，忍不住揉了揉额头，直到此刻，他才明白作为正统家主的意义。 原来是拿一般漫画里的反派boss剧本。 他才看清，在李承乾不动声色的和蔼面孔下，究竟隐藏了多少谋划。 “所以这一切，都是为了长生？” 李龙渊没有想到，自己心中偶然一动疯狂的念头，早在一千多年前的李承乾就已经实施计划了。 并且历代正统家主都将这目标奉为圭臬地执行下去。 也对，对于他们这样一出身就拥有凡俗一切，坐在权力顶端的混血种，唯有长生，才是为数不多具有挑战性，且能够奋斗终身的事业。 李龙渊不相信，每位家主都是抱着野心欲望去追求长生，或许也有的人，是从这桩看似不可能的挑战里得到久违的趣味和挫败感。 像一群不知疲倦的疯子追逐着荒诞的神话，行事百无禁忌。 如李承乾那般，利用不知情的赵厉做他的黑手套，与猛鬼众合作互通有无，最后反手把没用的赵厉宰了。 而同样蒙在鼓里的赫尔佐格，很有可能到临死前都不清楚他努力做的一切，早在最初时候就已经被标好价码，徒为他人嫁衣。 这就是帝王残酷的权术，端坐在赤日高悬的大殿中，冠冕堂皇，只需要轻轻拨动人心中的欲望，就将底下人作为翻手掌控的棋子。 ps：第五十九章有书友说挑掉极乐馆没有意义。 确实，因为意义不在于这件事本身，而在于告诉赫尔佐格，原本两方都是他稳操胜券的黑白棋盘上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红子，这就逼迫他不得不加快行动速度。 而且，挑掉极乐馆这件事看似是李龙渊莽撞泄愤，其实有李承乾推动正统在暗中配合。 变相促使着王将后面鼓动猛鬼众和一群鬼火少年直接袭击蛇歧八家的本部大楼，就是要用鲜血加速挑动起猛鬼众和蛇歧八家的冲突对立。局势越混乱，才也不容易有人发现他的目的。 就问你细不细。怀疑的书友重新看一下第七十六章关于橘正宗的话。 第三百三十九章 背道而驰 “噼啪！” 一颗玉石打磨的清凉棋子被一只修长苍劲的手摁在棋盘上，孤身黑袍的年轻人独坐在大殿阴翳中，高悬赤日的光再酷烈也在他身前划出横亘的禁线。 他双手执棋，接着李承乾未下完的棋局，布子如飞，且毫无章法。 因为不需要章法，黑棋胜，他赢，白棋胜，他赢。 以前李龙渊不懂李承乾下棋的手法，所以从不与祖父对弈，生怕对方逮个机会就长篇大论地教训。 现在他懂了，就算是职业九段的棋力，在棋局上遭遇针锋相对的棋手也会有输得可能。 而李承乾做的，是让这个名为天下的棋盘里，能有资格与他对弈的棋手越来越少，直至为他一人所掌控。 就如他喜欢下棋，却不喜欢与人对弈。 可李龙渊清楚，要做到这一步，绝不止一个心狠可以概括，既要有胸怀天下的枭雄格局，又要有执一心者百无禁忌的执念。 而他，究竟是守着李承乾的道路走下去，还是顺着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前进？ 究竟是亲眼看着白王赫尔佐格走上神台，还是再见一面那个懵懂无知的红发女孩。 李龙渊低下头看着棋盘半晌，不禁哑然失笑，既在局中，何以安生？ 当真君时可以做个吉祥物，到处闲逛无所事事，可如今做了家主，承接历代家主的遗志，倘若还是一昧逃避，他就不是他了。 只是，做出这个冷酷决定以后，他和卡塞尔学院的人缘尽于此。 再见面时，就算没有拔刀直面生死的可能，也不再是同一条路的行人。 因为卡塞尔学院要做的，是屠龙。 正统要做的，是成为龙族般的长生种主宰这个世界。 有趣，当真是有趣。 也难怪李承乾将他培养成亦正亦邪的性子，正统隐秘也是代代家主相传，从不告予其余下属。 他早就知道历代家主会如何选择，以及他们内心如焰火般熊熊燃烧的野心。 他们，才是这个天下最大的异数。 他相信自己是正义的伙伴？ 不，他们只知道强者独尊。 李龙渊起身一脚踹翻棋盘，满盘棋子零零散散地落了个清脆，年轻人反倒大笑着出殿门而走。 “老头子，生不好生，死也不好死，看着，看我如何把你的棋势，如何搅个天翻地覆。” 是夜，十数座民用直升机自滨海小城的私人机坪起飞，亮着金色探照灯直奔北方首都。 ………… “李公子回不来了。” 守夜人论坛上，有人悲观地发出条帖子，随后被“李公子”这个关键词触发感应，一瞬间就被顶到热门词条。 “什么情况？” “啊？怎么说。” “我就想知道开学快小半月了，李公子怎么还没返校，好想念他一身青衫站在樱花树下笑的样子。”有狂热fans顶着动漫二次元少女头像发文。 “李公子祖父前几日去世了，昨天中国很有名的那个盛唐集团已经公开发布董事长的讣告。 通过不断股权移交手续，宣布目前拥有盛唐70股份的最大股东李龙渊接替其祖父成为盛唐集团新任董事长。” 不待发帖人回复，就有人翻墙查到外网这几天相当热门的新闻。 “可是就算继任董事长，也是可以将公司业务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的。像盛唐这种体量的财团，肯定不缺会理财投资的专业人士。” 卡塞尔学院毕业的精英学生们很少有几个家世差劲的，就算有，凭借龙类对金钱敏感的天赋，随便打点暑假工挣的都比大都市白领一年领取的薪资高。 “你们别忘记了，李公子还是正统的继承人。那个古老传承的混血种世家。即便以族群形式聚居，势力也不会比学院差。在老家主丧礼后，正统更是管辖全境戒严，就算我们卡塞尔的学生去旅游也得接受盘查。” 楼主的回复瞬间打消李公子狂热后援会的成员们。他们很多人看着屏幕前的帖子沉默住了。 “李公子还会回来的，毕竟，他可是我们当中唯一的s级，校长不会让他轻易走掉的。”有女生不死心地发帖问，她好怕这个璀璨亮眼的星辰离她们而去。 “其实，我听说正统只是和校长签订了份借调协议，才将李公子从中国邀请来。而校长原本的意思，只是让李公子作为s级，为后来者预热场子。因为今年，我们又将迎来一个崭新的s级。” 楼主爆出神秘的小道消息瞬间引发轩然大波，一瞬间帖子点击量又抖升一个层次。 作为校长，昂热这个s级离他们太遥远，只有部分学生知道这位校长的言灵是恐怖的时间零，刹那的上位言灵。 尽管很少出手，但能独自一人坐上各密党家族把持的卡塞尔学院校长位置。没有人会愚蠢地质疑昂热的实力。 至于李龙渊，那就是他们亲眼目睹的，手持着剑鞘就在平田次的剑道馆将不服者一一挑翻在地，更是在众目睽睽下杀掉一头次代种的头号功臣。 让越学习接触愈发认为龙类强大不可战胜，内心绝望灰暗的卡塞尔学生们获得新的力量感。 他们崇拜李龙渊，不仅是崇拜他俊美的皮相，更是仰慕他屠龙的实力。 尽管李龙渊本身不在意，可所有围聚在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把他当作屠龙这件事业上走在最前方的风向标。 如果说这条不可能完成的路有可能走通的话，一定离不开这位扛旗定鼎的人物。 可现在，这位一直会带来曙光的人似乎在离他们远去。 至于新的s级，他能够做引路人扛起这大旗吗？照亮渺茫的黑夜？ “谁有新s级的资料？” 有人下面问。 好歹看看连续几十年没出现过的s级，这两年就接连涌现的第二个是什么样的人物。 id叫炎之斩龙者的男人在下方回帖，里面附带着文件夹。 “罕见呐，芬格尔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会分享资料了。” 有人熟悉这位开学后就是在校第八个年头的新闻部学长性子，笑嘻嘻地边点开文件夹边回复。 然后看着上面耷拉着脑袋踢着石子走在放学路上的校服男孩一愣。 滑过几张，要么是在网打游戏，要么是坐在天台脑袋空空。 “这是……我们新的s级？” 第三百四十章 荣登大宝 甚至没人出来吐槽芬格尔一句，你这是哪里找来的网图。 因为一般有流量些的网图，都好歹是肩宽腿长的俊朗模特，配着低调奢华的外景。 可这明显就是个五官……嗯，还算能看的，衰小孩啊，眼瞳颜色正常的吓人。横看竖看也就是个普通人。 比当初李龙渊靠在栏杆上凭借一双模糊的黄金瞳就能给所有威慑的照片差太远了，远到一个售价1000美刀，一个赠送。 是，扣门如芬格尔也不敢狮子大开口，在负债累累和出门被人打死的选项，他还是光荣地选择做一名负家子弟。 “将就看看，人这两天估计已经在飞芝加哥的航班上了。” 炎之斩龙者懒洋洋地道。 “哈哈，芬格尔学长又要去接新生了吗？”有了解这习俗的学生笑着回贴。 这家伙因为学分修不满的缘由，每年都会被教务处延期毕业。 到现在已经是半躺平的状态，要不是执行部允诺他要是能顺利毕业就先去古巴分部待两年，有翘臀能顶高脚酒杯的火辣美女和不限量的雪茄勾引着，这家伙估计早就彻底摆烂了。 “芬格尔学长，叫你接新生的领导有没有透露别的料啊？”有学生打探。 “听说这家伙叫路明非，和李龙渊楚子航都是同学，仕兰中学的贴里还在传什么仕兰三剑客。” 炎之斩龙者貌似心情不错，瘫在寝室电竞椅上一边psp一边回。 “什么鬼，原来不是帝国双璧吗？” 因为李龙渊和楚子航这两位在卡塞尔异军突起的风云人物都来自那个不断崛起的东方国家，就有好事者将他们评个“帝国双璧”的中二称号。 没想到现在又多个三剑客，还真是仕兰龙窟嘛。恐怖如斯！ “同学们，这不马上又到自由一日了嘛。大家别急，这位s级总会暴露真实面目的，到时候就清楚他什么水平了。” “是，反正我是不相信这家伙能有李公子的程度，至少长相就不过关。”李龙渊后援会的狂热粉丝少女发言，她已经准备好榴弹发射器和火箭筒了，就等着路明非来。 就算李公子暂时离开了她们，后援团的人也要为他守住卡塞尔学院这片净土，等待君主归来。 男生们也一个个沉默不语，原本的学院格局是李龙渊一个人横压全场，几乎所有混血种精英都在他的剑鞘下喘不过气来，完全失去了争胜的信念。 甚至当年好多新生都报了学院开设的刺绣、烹饪、烘培的选修课，完全把定位放在全力辅助李公子身上。 甚至还有个彪形大汉完全不按照学院定制的培养方案来，硬是要选高级管家的培训课程。 有同学当时百思不得其解地问男人，彪形大汉只是说，千古名将率大军出征塞外，他能做的只有牵马的小兵。 可现在，他们进行的是屠龙事业，如果能有幸给李公子做一个小小管家，就是他能为这个事业做出的最大贡献。 而这个男人，是已经在新生中相当有威望有能力的a级混血种，阿史那摩。 这家伙说出这番狂热膜拜的言论后就在学院里得到个“牵马管家”的称号，最主要丝毫没有贬义的意思。 尽管李龙渊在校里从未表露出拉帮结派的想法，总是如猛兽般独行，可簇拥着皇帝的学生们已经自觉拉起警戒线来，并以当年普鲁士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建立的保王军自称。 俨然成为夹杂在狮心会和学生会之间的第三股势力，主要以阿史那摩和后援团的会长伊丽莎白为主。甚至有诺诺和赵曦的室友艾莉婕和克莉丝。 并准备以“保王军”的称号参加这次自由一日的赢家争夺。 当学生会的秘书将这件事汇报给凯撒的时候，对方也只是不以为意地笑笑。 毕竟在正主都没有下场的情况下，凯撒对自己的信心相当充足，毕竟他当初那样选择加入老牌社团狮心会，而是学生会，就是选择自我挑战。 “不过李龙渊的人格魅力真可怕呐，只是在学校待了一年，就赢得无数狂热拥泵的新生支持。” 凯撒躺在泳池边的遮阳椅上，感慨着放下补充能量的果汁。 “会长您在守夜论坛上的呼声同样不容小觑，而且热度居高不下。” 秘书为自家会长辩解。 “我不在意那些的。” 金发男人赤着胸肌爆炸的好身材摇头轻笑。 “或许曾经在意，可现在，有更有趣的事情，不是嘛？” “很期待啊，我们新的s级，能带来多少欣喜。又能给这座在强权压制下的学院，带来怎样的变化？” 凯撒湛蓝的眸子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朝外面天空望去，洁白的和平鸽在教堂顶端飞舞着，蓝天依旧澄澈。 ………… 螺旋桨呼啸着劈开夜色，金色探照灯扫视着下方狼狈奔走的青鳞怪人，他们围绕着整个地处郊外的京都鬼窟展开血腥清洗。 原地抱头蹲下者不杀，反抗逃窜者必死。 在山大王被皇帝一个眼神碾压成肉沫，吴晓与其他鬼窟头领或死或作为内应倒戈后，这些躲藏在鬼窟的狼狈通缉犯早已经没有退路。 高空的一架黑色直升机上，机舱门被推开，一身玄袍的年轻人衣摆猎猎，手捧酒杯站在舱门前俯视着下方还在逃窜的影子。 他独自一人在甘露殿的书房空坐三天，才完全适应正统家主的身份。 比起曾经任性妄为，独来独往的黄口真君，正统家主的权力远超想象。 特别是在几大族老称病退隐，一心居住在云顶天宫，只照看着李昌（康斯坦丁）不出问题的情况下。 整个正统几乎成了他的一言堂，即使对自己有半师之谊的周故，在公开场合也对自己持臣属之礼。 这使得李龙渊愈发沉默，明白古代皇帝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道理。 即便是他当天说一句要攻打蛇歧八家，正统分家的家主和族老也只会围绕是先用经济战还是直接武装打击，探讨出能取得最大胜果的方案来。 而不是选择质疑家主。 没人再把他当作还年轻，什么都不懂，需要历练的毛头小子。 如果说真君是空有地位，而无权力的太子，家主，就已经是荣登大宝的皇帝。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大地与山之王 “家主，其实不牢您费心亲自跑一趟的，这些差事交给我做就好。” 扎着脏辫，浑身浴血的周故站在黑袍年轻人背后，边拍着胸膛边咧着白牙笑道。 今天可给他打爽快了，开启青铜御座后持着鬼头大铡就往顽抗的鬼窟部众里冲杀，跟个水浒里的黑旋风似地砍得堕落混血种人仰马翻。 有吴晓这些带路党，原本弯弯绕绕的地下通道都清晰明了，那些老鼠根本无处躲藏。 年轻人转过身，将手里加了冰块的威士忌递给他。 “谢家主。” 周故嘿笑着接过，冰凉的酒水穿肠而过，别提多痛快爽利了。 “我来京都可不是为办这件事情的，是看看这些漏网之鱼，有没有殊死一搏的勇气。” “啥？” 周故将威士忌酒一饮而尽，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写满了迷茫。 他身侧的司曜则推了推新潮的方框眼镜，镜片折射出睿智的光。 只听银色西服的男人对莽夫轻声鄙夷后方才恭敬道：“自然是因为尼伯龙根。” “我们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在京都鬼窟展开布控，很多次派不良人清缴都无功而返。 这并非只是路途不熟的缘故，而是和地底的京都鬼窟相连不远的地方，存在一座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是一种用炼金术制造的虚构空间，内部空间折叠、时间停止，但是这个空间是真实存在的，是在真实空间的基础上修改出来的。 一般只有龙王级别的生物才能制造掌控的空间，少数次代种和三代种也能做到。 诸如长江水底属于龙王诺顿的青铜殿，正统手中归霸下掌控的云顶天宫。 “而这些猜测，我们已经从吴晓的口中得到证实了。他们的头领山大王，与藏在尼伯龙根的龙王有种特殊联系，每次到正统围剿的紧要关头，龙王会开放尼伯龙根供他们躲藏。” “只是我们不清楚鬼窟其余部众有没有打开尼伯龙根的能力，所以我们驱使着这些家伙去找进入的门。” 听着司曜的话，周故不由毛骨悚然，他们真要去找龙王的居住地。 岂非送菜？ 只是作为近卫，家主的指令就是他们前进的方向。 李龙渊既然已经展现了上位者合格的主君素养，周故就忠心耿耿地跟随，仅此而已。 “害怕了？” 李龙渊望着高大威猛的汉子，目光揶揄道。 “没有！”周故立马正色大声道。 “懂得敬畏是好事，不知生死的人才愚蠢。”李龙渊却出言安抚。 “其实我见过藏在beijg地铁站附近的尼伯龙根里的龙王。他所掌握的力量远超我们想象。就譬如，能将尼伯龙根延伸至千里之外的滨海地铁口。” “延伸？”周故丈二摸不着脑袋。 “你把有龙王掌控的尼伯龙根当作一个面团，这个空间可以被祂扭曲拉长成任何形状。倘若祂需要抵达千里外的滨海，把这个面团无限拉长就可以够到。”司曜解释着。 “这意味着它可以出现在以beijg地铁口为圆心，覆盖至少方圆千里的任何一个角落。” “我靠，那这不就相当于大半个中国了。”周故顿时吃了一惊。 “或许还不止。”司曜道。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知道这座尼伯龙根和现实空间所重叠的一扇门户是固定不变的。打个比方，公子上次从滨海地铁口进入尼伯龙根，相当于翻墙而入。而我们这次，则是在找人家里的正门位置。” “私闯民宅不是犯法吗？”周故耿直地打断举例。 “那对方也得有居住证明。”司曜冷笑回怼。 “藏在尼伯龙根里面的会是那只龙王？”周故好奇地问。 “大地与山之王。” 没待司曜拌嘴，最前方的李龙渊就已经给出答案。 他还记得藏在一堵岩壁后如山岳般巍峨古奥的身躯，青黑色的鳞片张开又合拢，满是骨突的脸带着君主般的威严。 以及那双比灯笼还大数倍的黄金瞳在黑暗里熠熠生辉。 那也是李龙渊第一次亲眼见到真正的龙王之躯，古奥庄严带着令人敬畏的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 “公子，根据您之前提过的，在尼伯龙根里看见废弃的苹果园和福寿岭站。宰相已经通过大数据词条检索在各论坛平台找到可能进入的方法，并已经用数学建模滤去杂波，证明其中可行的方案。” 直升机舱内，有不良人端着笔记本前来报告。 “我看看。”司曜顿时来了兴趣，接过电脑，看着建立模型上与bj地铁线路比对完全重合的红线。 下面是论坛中有漆黑的博客主人给出的方案，只需要一张交通卡，一日间在一线和环线上的每个地铁站进入各一次，每次都刷这张卡，就能抵达隐藏的站点。 “这么麻烦吗？公子之前貌似也只是偶然间就搭上一辆旧款式列车就到了唉。”周故咂舌。 李龙渊听见他的吐槽也只是笑笑。 “抓紧带人探路。”司曜堵住这莽夫的话。 “通知宰相把博客主人的ip地址查清楚，再把他的账号强行注销掉。以后所有发能进入隐藏苹果园地铁站的帖子，全部删除。” “明白。”不良人点头。 一句话，正统的地盘上，不允许有这么牛逼的人存在。 “安排人员在各个地铁站周围布控，待我们进入尼伯龙根后，时刻观测周围地质波动变化，预防可能的灾患。” 李龙渊一手携着闪烁乌光的青铜匣，一手抓住绳索速降，他已经不准备等待不良人派出小队探索路线。 “看个毛，抓紧跟上。” 司曜偏偏头，同意将两柄银白的德国造p299手枪插入裤腰两侧的枪袋，抓住舱门前放下的绳索速降。 “嘿。” 周故摸了摸脑袋，直接开启青铜御座扛着鬼头大铡平扑落下，像个沙包般掉在司曜身旁差点没把他砸死。 “噗！噗！” 戴眼镜的年轻人拍着银色西装上的灰尘，看着面前和绿巨人一样的大块头爬起来，忍不住又刺一句。 “你这家伙也知道从几十米高空跳下来，膝盖不一定能承受重力啊。真就来一手漂亮的屁股落地平沙落雁式。” 第三百四十二章 海王 从郊区一直搭车往最近的地铁站靠时，街道边的人流愈发汹涌，刺眼的光自车辆、店铺、高楼发出来，绘成首都的夜景。 黑袍背匣的年轻人漠然不语地坐在汽车后座，开车的是司曜，副驾驶周故。 “你说我们真就这样去屠龙吗？虽然我这人是很莽不错，可那毕竟是大地与山之王唉，好歹给人家点尊重。” “你们两个守住尼伯龙根最近的那扇门户，等我出来。” “公子你这就见外了，我老周只是难得动脑思考一回，可不是怕死。” 周故顿时回头朝李龙渊可怜兮兮地央求。 “对啊，您现在可是家主，万金之躯怎能亲自涉险。还是让周故这皮糙肉厚的狗贼先去探路。” 司曜也是从旁附和。 “开你的车。”李龙渊没好气地踹了脚前面的靠背。 “唉。”年轻人立马安静称是。 随后两人就一路张望着李龙渊的修长背影消失在人流拥挤的王府井站。 “喂，咱们真就看着公子一人涉险？” 周故给自己塞了两粒薄荷糖醒醒神问。 “现在公子身份不一样了，我们行事风格也要变变。不折不扣地遵从家主命令。龙王这个层次，不是你想掺和就能掺和的。” 司曜身子靠在车前引擎盖上，双手抱着胸看着来往服装各异的行人。 ………… 黑袍年轻人不顾周围人打量的目光径直而行，迈入幽暗的地下商场，王府井站就在这商场的下一层。 手机微微在口袋里震动，李龙渊边走边划开屏幕，都是在看见李承乾去世的消息后发来安慰的消息。 小天女更是焦急地问他有没有哪里需要帮助，心情不好可以和她倾诉，她一整晚都有空。 “好好准备高考，乖。” 然而李龙渊的留言让发消息的轰炸的小天女顿时安静下来，回了个不好意思的脸红表情，然后用力发了个“嗯”。 让李公子没想到的是，绘梨衣竟然也在s上给他留了言，还是萌萌蠢蠢的样子。 “风君，哥哥和我说，死亡意味着一个人的离开，再也见不到面。我不是很懂。但绘梨衣联想到如果以后再也见不到风君，应该是一件很难过的事情。所以风君要好好的哦，这样绘梨衣才会放心。” “绘梨衣给风君的tea账号赠送了游戏装备哦，闲暇时请注意查收。” 李龙渊难免一笑，绘梨衣的世界由漫画番剧和游戏组成，从未感受过真实。所以她才能懵懂无知地以一颗赤忱之心对待别人。 “喂，在和女朋友聊天啊。” 忽然一个窈窕身影在他背后蹿出来，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好奇地伸出小脑袋窥屏。 “是啊，女朋友，还是两个。” 李龙渊施施然地收起手机，面不改色地看着眼前精致无瑕的脸，皮肤白皙如玉，眼瞳清澈光润，留着长长的睫毛，脸颊略有婴儿肥。 女孩此刻穿着白体恤套着件粉色卫衣，牛仔热裤，赤脚踩着凉鞋露出白皙玉润的脚趾。 “海王。” 她蹙起眉盯着李龙渊。 “如果海王是形容那种长的帅，家世好的，那我确实是。”李公子修道之人，完全不在意世俗舆论。全部当作鸟叫。 他喜欢的就是要拿到手。 “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公子看着因为维修停止运行的自动扶梯以及将近苹果园地铁站所在的一号线运营时间，人流量开始骤减的转站大厅。 “赶着回家啊，你不知道吗？我可是北大附中的学生。”夏弥晃了晃手中的学生证。 “原来还没去卡塞尔学院吗？” 李龙渊继续走人工楼梯靠近检票口，随口问着。 “我还在读高二，高二。” 夏弥咧着小虎牙，显然早就知道混血种世界的格局。 “你还没报答我之前在狮子座游乐园救你一命的恩情呢，说好答应我一个要求的。” 夏弥跟个牛皮糖一样缠着一门心思往地铁站走的李龙渊。 “嗯，你说。” 李公子抬手看了看腕表，22:35，正好能赶上一趟末班车。 此刻头顶的日光灯开始频闪，轰隆的列车声从远处幽远隧道传出来，检票口应该有的安检和清洁工不知所踪，贴着大理石瓷砖的墙壁开始斑驳脱落。 “什么情况。” 夏弥一把抱住李公子的手臂，紧张兮兮地探着脑袋观察周围环境变化。 “别装了，又不是没经历过。” 李公子倒也淡定，甚至还趁着列车未停稳前伸手摸摸女孩的脑袋，嗯，毛发顺滑有质感，就像在揉一只小猫。 “会长不高的！” 夏弥顿时跟炸了毛的猫般怒目而视，她的体态纤细修长，骨肉匀亭，166的身高说不上矮，只是在身高183的李公子前显得小鸟依人。 “抗议无效。” 李公子将手掌平铺后盖在夏弥头上，看着她张牙舞爪的表情哑然失笑。 “当初你在我同学和学长学姐面前摆我一道，可不是这副模样。” 漂亮女孩不由抬头，水润大眼睛深深看年轻人一眼，心底给他打上了腹黑且记仇的标签。 “我原以为这趟进尼伯龙根来会费很大功夫，没想到又是直达列车。” 看着突兀出现，老旧斑驳的列车车厢，以及昏黄的顶灯，李公子毫无畏惧心理，迈开步子就走进去，夏弥也气鼓鼓地跟上。 “上次你没被留在这里喂蝙蝠真是好命。” 女孩怪里怪气地嘟囔。 “也得感谢某人放我一马呀，在我面对成群结队的吸血镰鼬快要力竭的时候。听见有个声音在喊，芬里厄，放他们走。” 夏弥的神色顿时慌乱了一下，却被很快掩饰好。 李公子只是两手按膝，坐在女孩对面笑意吟吟地望着她。 结合正统的资料，他早就猜到夏弥的身份了。 毕竟当初那辆列车上只有自己和路明非、陈雯雯、夏弥以及老唐五个人。 用排除法来说，同为混血种且拥有言灵·风王之瞳的夏弥就是嫌疑最大的那一个。 更何况自己一出现在bj地铁站，这女孩又很快出现，巧合太多，往往就不是巧合。 “请问两位，有水吗？” 一道虚弱的声音自李龙渊相隔不远的座位响起，一张枯瘦得像骷髅的人脸直起身来，两眼黯淡无光。 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女孩，只是校裙下的身体干瘪地像具蒸发水份的木乃伊。 第三百四十三章 死人之国 “卡塞尔学院的人？” 李龙渊盯着女孩前胸上的世界树徽章。 “卡塞尔学院05级，力学系，万博倩，现在是执行部专员。” 一听见熟悉的名称，女孩黯淡的眼神瞬间点亮，凹瘦的脸颊都略微丰润起来。 “卡塞尔学院10级，哲学系，李龙渊。” 李公子报上名字，没错，他在卡塞尔学院主修的哲学，研究的课题还蛮宏伟的，论人与龙类和谐相处的可能性。 “刚才顺手在地铁站大厅的自动售卖机买的，不嫌弃的话。”李龙渊先是看了看两手空空的夏弥，随后向女孩递出手中的农夫山泉。 没待李公子把话说完，万博倩就已经谢着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狠命灌了大一口。 “谢谢。” 万博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不敢让任何一滴水浪费掉。 “你在这里待了很久？” 列车沿着不知名的方向在幽暗隧道中行驶着，李龙渊看着她瘦骨嶙峋的模样忍不住问道。 “是的，准确来说有三个月零十三天。在尼伯龙根里人是不会死的，即使没有食物和水也不会衰老，只是身体会逐渐干瘪，承受漫无天日的孤独。” 万博倩点了点头。 李龙渊不知道她是如何计算天数的，但这样日复一日的困在地底迷宫里，很是考验人的心理抗压能力。 只是她后面的话令李公子眉头一条，尼伯龙根的时间，当真是绝对不流逝的嘛？那祖父为何而死？那些正统家主，又为何而死？ 他们完全可以待在云顶天宫这狭小的界域内长生不灭。 “我记起来了，貌似执行部当初通报过的人员消失名单上就有你。” 抛去目前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李龙渊回忆起邮箱里收到过的短讯。 “看样子后面有执行部的专员来找过你。” 李公子看着女孩手里还剩下的一大瓶水，就清楚应该还有人陷在地底迷宫。 “我男朋友，也是卡塞尔学院04级炼金机械系的学生，叫高幂。他是一个半月前接执行部的任务来找我，同样被困于此。” “你们为什么不一起行动呢？” 李公子好奇地问。 “我们陷入了一场赌博游戏里，输掉的人需要立刻离场，登上不同的地铁独自在这个迷宫里转圈，直到下一次赌局要开盘时才聚在一起。” “还真是孤独啊。”李公子撑着下巴感慨着。夏弥知道他在感慨什么。 “要吃点压缩饼干吗？恢复点体力，看样子车要到站了。” 他又从古风黑袍内衬里取出一块军用压缩干粮。 “谢谢。” 虽然在尼伯龙根里不会衰老不会死，可饿着肚子的感觉属实不好受。 万博倩伸出纤细的手接过，将压缩干粮包装袋小心翼翼地撕开，兑着水小口吃着，混合谷物肉类蔬菜的综合干粮很快随着吞咽动作，化作能量散逸在四肢百骸。 同样剩下一半左右的量。 “李学弟，你有把握出去吗？” 身为执行部的专员，万博倩处理过不少凶残的混血种作案，却还是第一次困在传说里的死人之国。就像困在蛛网里的飞虫，越挣扎就越绝望。 “你没听说过我吗？” 李公子指着自己有些诧异，就好像原本到哪里都前簇后拥的流量明星一下子过气了。 不过细想也正常，他在执行部的称号是”太子”，并未暴露真姓名。 而这些毕业后的执行部专员满世界地执行任务繁忙，也不都一定有空刷学院的守夜人论坛。 “他是海王，离他远点。” 夏弥也乐起来，咧起两颗小虎牙就朝万博倩道。 “这位是？” 一直在小口咽着干粮的万博倩先是看了看夏弥，又像李公子迟疑问道。 “我叫夏弥，是……” “是我海里养的鱼。” 李公子替她回答，顿时迎来一阵刀光般的锐利眼神。 “原来两位也是情侣啊。” 万博倩了然地点头，这两个人从长相看就蛮般配，坐在这间老旧斑驳蔓延着铁锈味的车厢还有心思嬉笑打闹，确实都是心大的主。 “才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地答。 “准确来说，她只是大海里的一条小丑鱼。而我是海王，大海里的所有东西都该归我管。” 李公子开口就是吞吐天下的雄心抱负。既然接受了海王的称号，就必须做海王的事情。 这也是李承乾很早就教过他的，如果无故承担恶名又洗刷不清，那就做个真正的恶人。 夏弥只是从旁冷哼着，磨了磨小虎牙心里想着找个机会给这家伙点颜色看。 “趁着赌局还没开始，我给你们讲讲游戏的规则？”万博倩看着小孩般怄气的两人，不由轻笑道。 “洗耳恭听。” 李公子坐在列车摇晃的长椅上，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负胸。 “德州扑克你们玩过没有？赌神电影里经常出现的，规则很简单。 每人手里会发两张暗牌五张明牌，荷官分三次掀开明牌，前三中一后一。最后大家从手里两张暗牌里加上五张明牌，共七张牌里选五张，谁的花色大就谁赢。 同花、同花顺、三条、四条什么的都是大牌。每次翻开明牌前都要加注，觉得牌面大有机会就加赌注，觉得没希望就不跟。荷官也会下场一起玩。” “我还是喜欢炸金花。简单直接，中国汉子都爱。” 李公子听完规则后给予点评，让万博倩有些无语地白了他一眼。 她在这里待了三个多月就等到了九次赌局开桌，要是要真按炸金花的规则玩，输的速度会更快。 有可能一点心里博弈的体验感都没有，就直接被清洗出局了。 到了后面，万博倩竟然觉得原来在坐上赌桌的那一刻，才是她在最安心的时候。 那时会有一线希望，尽管这点渺茫希望很快会变成绝望。 “还有，荷官会审视各人内心的孤独程度给予对应的筹码。像我们这种在赌桌上输光筹码的人，就必须一个人在地下迷宫四处游荡，以期许下一次开盘时，能够尽量获得更高的筹码。 这也是我和高幂从不一起行走的原因。我们拥抱一次，牵一次手，内心的孤独减弱的同时，筹码也会相应减少。相反，要是我们谁也不理谁，或者冲对方发怒，就能分到更多。” 说完她还不忘看着面面相觑的李公子和夏弥。 “所以两位，现在真不是情侣间怄气的时候，趁着你们现在还能牵手拥抱，好好珍惜。” 第三百四十四章 德州扑克 “很好，那我已经想到增多筹码的机会了。” 夏弥撑着小蛮腰，示威似地攥紧小拳头，盯着黑袍年轻人。 李龙渊不甘示弱地反瞪回去，本公子上回得到的筹码可是一柄直接通关的黄铜钥匙。 “得，当我没说。” 看着这两位面色白皙红润的健康年轻男女，万博倩就有些羡慕他们的活力。 自己刚进入迷宫时还穿着超短裙丝袜呢，可现在小腿细的可以比拼巴黎秀场的超模。 谈话间，列车缓缓停靠在月台，月台极为古老，水泥地面，贴着绿色的瓷砖，白灰刷的墙壁上面用红色漆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福寿岭站”，旁边还有日期，1977年。 月台上有一盏白炽灯照亮四周昏暗的空间，灯上结满蛛网。 三个人都是故地重游，来的次数最多的万博倩反倒是最紧张的那个。 “博倩，这两位是？” 白炽灯照不到的阴翳里，一个人影踱步出来，身形瘦高，干枯得像是骷髅，满脸唏嘘的胡茬，瞳孔巨大，像是熬尽的油灯般发亮。 “卡塞尔学院10级的学生。” 万博倩递过手里剩下一半的矿泉水和压缩干粮，在外面相当便宜的生活必需品在如今的高幂眼里就宛如珍馐美味，令他喉咙耸动。 “都是这位学弟给我的，我已经吃过了。” 见高幂压抑着热切的目光向她投来询问，万博倩解释着，对方立马接过食物和水狼吞虎咽起来，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腹中温暖的感觉了。 “博倩，我观察了下，这两天又多了几位误入尼伯龙根的亡命徒，配合的好，我们全都有机会出去了。” 高幂感激着李龙渊送来的食物和水，以及同为卡塞尔学生的情谊，毫不避讳地在夏弥和李龙渊身边说。 “德州扑克每局只有一个赢家，输家赔赢家，也就是说桌面上一起玩的人越多，就越有暴赢的机会。” 察觉到周围隐约有几双如野兽般开始晃荡的黄金瞳，高幂和万博倩同样亮起泛着冷光的黄金瞳，打消这些人的窥伺。 同时高幂贴近几人小声诉说他的计划。 “我在卡塞尔的时候选修过概率学，对于每种牌面发生的概率能够计算准确，牌面大概率高我们就跟注，牌面小概率低就弃权。将其余人的筹码赢过来，就能够凑齐足够出去的1000个瓶盖。” “而且我发现一个规律，就是我们开牌的时候，荷官也会下场跟注，要是我们都不弃权的话，荷官也会跟注到底。 毕竟我们所有人的筹码加在一起，也不够一个人出去的。必须要从荷官身上赢钱。但这也意味着其他人要输钱给赢家。” 高幂深深地看了眼黑袍俊朗的年轻人，又看向他身旁心不在焉的漂亮女孩。 “所以到时候，我们只能让筹码少的人先做赢家。只有确保赢家一直出在我们四人之中，才有机会逃出去。” 男人深深吸了口气。 “如果桌面上所有的筹码只够一两个人出去的呢？” 一语未发的李龙渊忽然开口，他可不信那群误入尼伯龙根的鬼窟倒霉蛋能握有多少筹码。 估计也就是一把梭哈（全压）的机会。就算赢家通吃全场（包括荷官在内）也不一定能够赢多少。 “所以我们需要精密的协调，保证能从荷官手上压榨出更多筹码。” “如果实在事不可为，我希望你们能带博倩能够出去。”高幂看了眼身旁的女孩。 “高幂。”万博倩的脸色忽然有些奇怪。 高幂只是笑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们出去了还是有机会来救我的嘛。反正在这里又死不掉。你这姑娘又抠门又不浪漫，我说放假去东京银座玩你嫌太贵，情人节送你巧克力玫瑰花也要转手卖给花店，每次出去吃饭都要打包。”高幂看着女孩的眼睛笑笑。 “你一直没给我证明自己爱意的机会，而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个很棒的机会。” 隧道口，镰鼬女皇披着暗褐色麻布晃动着九根长蛇般的脊椎骨，她就是这场赌局的荷官。 看来这地方并不缺发牌的九头镰鼬，就连李龙渊上次宰的，也可能只是个流水线上批发的产品。 已经有三位亮着黄金瞳的混血种朝荷官靠近，加上李龙渊一行就是七位玩家。 三个误入者彼此间警惕地打量，尽管他们都来自鬼窟，却仍然不敢完全相信对方。 而在看到模样完好的李龙渊和夏弥加入赌局后，他们的表情就变得危险起来，一个个目光阴狠地偷瞧他们。 七个人围着荷官坐下，荷官的九个头盖骨分别工作，观察着每位到场嘉宾，然后将对应孤独的筹码分发给在座各位。 直到李龙渊身前的那柄黄铜钥匙出现后，除夏弥外其余的人眼睛都直了。 这就是逃离的钥匙啊。 被困在这里最久的高幂万博倩更是羡慕夹杂同情地看着巍然独坐的李公子，没想到他看起来古井无波的面色中竟隐藏着如此深的孤独。 “那么，我们就开始。” 荷官兴奋地开始发牌。 “等等。” 黑袍年轻人的叫停声给对方泼了盆冷水，九头镰鼬茫然地看着他，显然不清楚上一任荷官的悲惨遭遇。 “李学弟，别冲动，这里不是乱来的地方。”万博倩也吓得要拉住这卡塞尔学院大一的新生，没看这里全都是混血种，也没人敢挑衅恐怖的荷官吗？ 在传说中死人之国，这点龙族血统根本没有大用，除去在黑暗里看的清楚些。 鬼窟部众更是不爽地看着他，尽管他们是被正统追杀逼入尼伯龙根，却压根不清楚这年轻人的身份。 “我的筹码不够多，想朝你们借一点。” 李龙渊缓缓起身，放下背上闪烁乌光的青铜匣，目光漠然地盯着盘坐的，自鬼窟来的三名混血种。 “李学弟，别冲动，他们的起始筹码也不多，别忘记我们的计划。” 高幂也急忙出声道，他们现在最主要的是从荷官那里得到更多的筹码，而非内斗。 可对面几名堕落混血种看着李龙渊漆黑的眸子，狞笑着站起身来，就要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个教训。 “找死。” 有人黄金瞳微亮，伸出利爪般的手直直掏向李龙渊面门。 第三百四十五章 该杀之物 青铜匣随着机括声瞬间弹开，露出匣内形态各异的七柄刀剑，狂暴的杀气场域笼罩冲过来的几人。 李公子只是随意地拔出其中一面汉八方，镂刻傲慢字样的古剑铮鸣，速如流火，只听见一声轻吟，三颗带着凶残表情的狰狞头颅就冲天而起。 在场的高幂和万博倩甚至还来不及帮着阻挡，就看见一袭黑袍的年轻人挥剑瞬杀三人。 “啪嗒。” 猩红的血液顺着狭长剑锋淌下，纵使身为执行部专员，见过不少大场面的高幂看着此刻波澜不惊的年轻人，也不由背脊生出寒意来。 他离校的几年，学院都培养出什么怪物？ “还有，你们的筹码。” 李公子持剑而指，看着一脸震撼的高幂和万博倩。 “李学弟，我们……” 万博倩实在没想到，刚才在列车上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热心递上食物和水的人如今却一脸杀意凛然，甚至要抢他们来之不易的筹码。 “如果你们相信我的话，现在就放下手里筹码，然后一起坐上最近的一趟列车离开。下一次回到这里时，我会给你们答案。” 李龙渊平静地抬眸望着他们，并不打算现在就解释什么。 “好，我相信你。” 高幂脸上表情激烈变幻后，当机立断，放下所有筹码，自进入尼伯龙根后第一次拉着万博倩的手起身离开，登上黑暗隧道中的列车。 反正待在这里又会死，况且他们已经孤独地在地下迷宫里逛了数月，也不差几天漫长的等待。 比起虚无缥缈的赌局，高幂更愿意相信李龙渊的出现能带来变数。 毕竟他实在看不透这年轻人心里在想什么。 “我的也要？” 直到在场的赌客或死或走，一旁的夏弥才抬起头看着他。 “如果你愿意跟我走，就结伴同行。” 李公子朝她冷冷地笑笑。 随后缭绕黑炎的一剑将冲上来撕咬的镰鼬女皇最细最长的三颗头颅斩下，势大力沉的一脚将她的身躯踹得散架，乳白骨骼散落一地。 年轻人一手拎着滴血的八面汉剑，一手拎起青铜匣，径直朝着九头镰鼬身后贴着禁止通行牌子的隧道口摸去。 夏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直到现在还是叽叽喳喳地。 “你早就知道这里藏着头龙了对不对。你就是为祂来的。”女孩笃定地说。 “你不是吗？” 李龙渊反问着，即使隧道里漆黑一片，他依旧能看见夏弥白皙的脸。 “我就是个菜鸡混血种，看见死侍都要躲着跑的类型。怎么敢和你李大公子一样，提着把破剑就准备去砍龙王？” 夏弥撇着嘴。 随后啪嗒一声小腿踢在高锰钢制作的轨道上，“啊”的发出一声痛呼跌倒在原地。 燃起黄金瞳的年轻人转过身，就看见夏弥靠近脚踝的白皙小腿附近淤青一片。 “走不了，走不了了。” 夏弥痛呼着说。 李龙渊反手卸下青铜匣，在夏弥蛮不置信的眼神里放在她怀里。 “唉？” 女孩轻咦一声，懵懂地抱住装有七宗罪的青铜匣。 “上来。” 李公子蹲下身子道。 夏弥抿着嘴，一瘸一拐地起身跳上年轻人宽阔的背脊，而后对方双手抄住她的大长腿起身。 “没想到李公子也会有体谅女生的一面啊，我还以为你会抛下我自己走掉。” “你以为海王的基本素养是什么，没追到女生前必须得表现出暖男的一面。” 夏弥那截白皙完好的小腿在空中欢快晃荡着，不时擦过李龙渊的腰背。 “受伤了也不老实。” 李公子拄着八面汉剑蹙眉轻斥。 “嘿嘿。” 夏弥婴儿肥的漂亮小脸露出笑容，还有两颗稚嫩的小虎牙。 很是满意一向面容沉静的李公子被自己撩拨出如此火气。 “你不是老说自己是修道之人吗？修道之人不该是清心寡欲的类型吗？” 一趴在李公子的背上，夏弥就开始八卦起来。 “修道有两种。一种是以天道为己道，视苍生作刍狗，遵循万事万物的规律，不去改变。还有一种放吾心猿，随心所欲不逾矩。一举一动间皆发自内心，道韵天成。” “你愿意选哪种？” “肯定第二种。” 夏弥怎么会听不出这话里的含义。 “只是这两条路都难走，一种走极端些就会变得无情无性，丢失了身为人的本质。第二种则容易肆无忌惮，走火入魔，最后自绝于天下苍生。” “啊呸，不对，怎么修你都是海王。” 夏弥歪着脑袋仔细思考，忽然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连忙轻啐一口。 “我也没否认啊，这不是肩上还背着一个嘛！” 李公子含笑着向前走。 “别走了……” 谈笑中，女孩欢快的声音忽然黯淡下来。 “别朝前走了。”夏弥又跟了一句。 “怎么了？”李公子驻足在原地。 “你不觉得我们现在正走向一条通往地狱的门路吗？” 夏弥仿佛有些疲倦，脑袋靠在年轻人的肩膀上，柔顺的青丝垂落下来。 李公子朝前张望，幽深漆黑的隧道仿佛看不见尽头，身后同样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除了黄金瞳的夜视能让他看清楚，头顶的峭壁上依稀倒悬有打着盹的镰鼬扑腾着膜翼。 “行百里者半九十，如果有些事情因为恐惧就不去做，那么永远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李龙渊继续拄着剑向前。 “你这人也真奇怪。” 夏弥在他耳畔嘟哝着。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性格，可提剑杀起人来却比任何人都狠得下心。” 女孩似乎回忆起当初李龙渊一拳一拳将血獒打死的场面，燃着黄金瞳的脸庞染着血，笑起来却还是那样真诚开怀。 “这并不矛盾。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有条界线，越界者就是该死之人，杀起来毫无负担。” 李公子紧了紧背上的女孩，不到100斤的体重对他来说完全不算负担。尽管夏弥还抱着青铜匣。 “那藏在这处尼伯龙根的龙王，也是你眼里的该杀之物吗？” 夏弥低垂着脑袋，背着她的李公子从这个角度当然看不清女孩的眼神。 “你知道祂一但脱困，会对全国造成怎样的冲击吗？地龙翻身的后果，就是千万人流离失所。”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正义的伙伴 “呵，还真是正义的伙伴啊！” 夏弥身躯轻轻颤抖着，听不清是嘲讽还是赞赏。 “啪！” 李公子抬手拍了下女孩那截不住晃荡的小腿。 “只是地龙翻身的后果固然恶劣，可毕竟都属揣测。我从不以将来之罪罪人。” “哪怕对面是龙族？” 夏弥好奇地问。 但凡卡塞尔学院的学生，提起龙族都是一副誓不戴天的愤慨，毕竟学院里死在龙类手中的学生不再少数。 “倘若没有掀起种族战争，在我眼里龙族与人类并无不同。他们当中既有野心勃勃之辈，也有乐天知命之流。” “而卡塞尔学院之所以满世界的屠龙，既是因为先辈屠龙留下累累的血债，也是因为龙类的力量悬殊到可以改变这个由人类执掌的现代社会格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李公子只用几句话就道尽龙族被赶尽杀绝的真相。 如果是种族与种族间的战争，那么只有一方灭亡才能停止。 可龙类现在的斗志已经相当孱弱了，况且在李龙渊的认知里，这些单体战力爆表的家伙们似乎全然没有种族危机意识。 像罗纳德·唐这个家伙，尽管竭力想要装出龙王的威严，可本质上还是个被现代游戏和快餐驯化的废宅青年。 况且有一只次代种复苏就差点将整个卡塞尔学院团灭的遭遇，在不动用超规模的科技武器前提下，但凡龙类表现出丁点愤怒，就足以将满载的人类城市灼烧成碳灰。 人类最大的问题，终究还是来源于人类自身的贪欲。 夏弥听着李龙渊的话，只是趴在他肩头沉默着，身体姿势似乎放松些，不再紧绷得像只随时会跳起的猫。 “你和青铜与火之王达成了某些协定？” 脸颊略有婴儿肥的女孩有些好奇地追问。 “如果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你将会成为整个混血种世界的敌人。”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我以前做事纵然随心所欲，可终究是独来独往。如今我掌握整个正统，从某种意义上，就已经接管了混血种世界的部分格局。” 李公子蛮不在乎地道，暂且不说他和罗纳德·唐的交谈是在天上，份外隐蔽。 正统想要取代龙族成为新的长生种的野望暴露，也足以遭受各方面的围攻。 倘若世间的所有事情都能简单地分成黑与白两个派系，那么李公子和正统现在是妥妥站在和龙族相同的反派阵营。 只可惜，是人皆有欲望。 即便是自诩正义，世代屠龙的欧洲密党家族，也各自有各自的算盘。 其中最跳的就属加图索家族，想要在龙类消失后成为新龙族的野心几乎不加掩饰。 可又能如何呢？ 像贝奥武夫这类古老荣耀的家族早就在屠龙战场上流干了血，香火传承几乎断绝。 这才让躲在后面苟延残喘的加图索家族凭着经济发展愈发壮大，竟然在如今的密党获得将近半数以上的票数支持。 当真是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岂不讽刺？ 至于昂热？ 那个一心复仇的男人，所执行的究竟是程序正义，还是胸中无法冷却的仇恨？ 李龙渊尊重这位老校长，却不意味着他甘愿成为这家伙手里复仇的工具。 夏弥看着身下毫无畏惧的年轻人，忽然发觉他有一种特别的魅力，皇帝般的自信张扬，莫名令人心安。 “真像个骤然掌握权力的昏君唉。”女孩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偏着脑袋吐槽。 “倘若能博褒姒一笑，天下亦可掷得。美人，给爷笑一个。” 李公子反手搂紧夏弥白皙光滑的大腿将她往背上提了提，眉眼含笑。 “希望你不是骗人的。” 夏弥轻叹一声，忽然用力搂住他的脖子。 “你看过西游记没有，我一直以为是在背银角大王呢。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施法咒移来座泰山压在我头顶。” 李公子还在言笑晏晏地扯着。 忽然他挺直身躯，望着前方的岩壁，黄色的大灯于此刻照亮。 岩壁开始簌簌震动起来，到处都是龟裂的纹路，黄灯摇晃着似乎要掉下来，岩石片片剥落。 蛇一般的东西从裂缝中游出，那黄灯竟然是巨蛇的眼睛。 那是条真正的巨龙，率先突破岩壁的是他修长的脖颈，祂探出高傲威严的头颅，贴近下来俯视着背着夏弥的李龙渊。 骤然张开了巨大的黑翼，尖锐地咆哮嘶吼起来。 换作一般的混血种，心脏都会在此刻爆裂而亡。 李公子在龙吼中昂然而立，直面龙威，额发猎猎，抬起手中的八面汉剑，剑身映照出他此刻黄金所铸的瑰丽双瞳，黑焰随着龙语落下升腾而起。 他背上的夏弥紧紧抱住青铜匣，看着烫银的希伯来语低垂着脑袋，面色惨白。 龙蛇般的长颈忽然一缩，对方双爪子刨地小心地缩回岩壁，把头贴近地面，警惕地打量着这个背着姐姐的男人，喉咙发出猫一般咕噜咕噜的吼声。 李公子准备大战一场的心思立刻熄了，长剑自然落下。 看着动作神态，根本就是只猫嘛，一只座头鲸般的猫。 “要吃薯片吗？” 巨龙游动着长颈，试探地靠近李公子，发出一声孩童般稚嫩又夹杂讨好的声音。 祂敏锐感觉到把柄八面汉剑以及姐姐怀抱青铜匣的不同寻常，带着一缕死亡的威胁。 不待李公子回应，龙就献宝似地缩回岩壁边，扇动膜翼，带出一包紫色的袋子落在李龙渊脚跟前。 年轻人用剑尖轻盈地挑起，剑锋割裂包装袋，从中拿出一块薯片，随后将剩下的递给两眼放光的夏弥。 “谢了。” 李公子咬了一口，蛮酥脆的。 龙盯着李龙渊看了好久，直到他尝了口薯片，方才再度伸出黑翼，又从岩壁的小洞里取出一包薯片，精准地用翼尖取出一片来放在嘴里。 “薯片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龙王在为祂安利的产品代言，并企图得到更多人的认同。 “姐姐每次来都会给我带可乐和薯片，不过她赚钱很辛苦，我要很省吃俭用才行。”如孩童般的声音很真挚，看的出来，他很宝贝这些人类社会的零食，却仍愿意拿出来分享。 很快祂就吃完了一袋薯片，吃的过程还不忘打量李龙渊。 “我在你的身上闻到似曾相识的气味，我们以前认识吗？” 龙王歪着脑袋，疑惑地问。 第三百四十七章 耶梦加得 “应该不认识。” 李公子可不想承认。这是他第二次砸场子。 “虽然你不好玩，但毕竟是能直面我的人类。我们一起看电视？” 它小心翼翼地拿出个电视机，18寸的老旧电视，比当初招待老唐时更殷勤。 李龙渊也察觉到了，这条龙貌似隐隐有些畏惧他。 只是，自己一个混血种何德何能可以让龙王如此讨好？ 除非祂智力有问题。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个巨大的迷宫都被这条龙控制着，他是看门人也是这里的主宰。就连发牌的荷官也被祂的意识所入侵。 对祂而言，他们这些人似乎不能被称为入侵者，而是来陪祂玩的人。祂用一个赌局来选拔祂认为最好玩的人，就像小孩对家里来的客人好奇。 而提剑杀掉三名客人的李龙渊，无疑其中是最凶狠残暴的那个。 “以前有个叫山大王的客人就很有趣嘞，只是姐姐嫌弃他满嘴脏话，怕教坏我，就让我给他赶走了。” 龙像个宅小孩一边窝在炼金迷宫里看电视，一边感慨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提剑而来的年轻人或许是为了杀自己。 李公子看着面前目不转睛都巨龙，似乎在思考祂身上的每一片鳞何处是弱点，祂只有前半身暴露在外，后半身还是骨骼形态，粗大的脊椎逐渐石化与岩壁相接。 祂更是想被囚禁在了这里。 李龙渊打量龙的时候，夏弥也在看着他，从肩膀上的角度正好可以见对方面部表情的变化。 夏弥看见了对方一闪而逝的杀意，出身正统李氏，年轻家主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个屠龙的绝佳时机。 在混血种世界里，没有什么比亲手屠掉一尊龙王更能带来荣耀和声威，他会被高高捧上宝座，成为人类的英雄，无冕之王。 特别是这条龙智力相当低下，自己手中又握有足以斩杀龙王的神兵利器时，很难有人能抵御这种诱惑。 李龙渊慢慢将夏弥放下来，从她怀里取过青铜匣。 然后，将那柄八面汉剑重新装入匣盒内，盘膝坐在地上，安静地看着那小洞里透出来的电视机光亮。 莫名有点像在电影院的气氛。 “我以为你会动手。” 夏弥贴近年轻人的耳畔说。 “我也以为我会，多好的机会啊。特别是在如今我刚继承家主之位的情况下，正好需要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证明新任家主的能力。” 李龙渊偏过头笑着对女孩说。 “那就动手。” 夏弥小脸认真地说。 “但我觉得，招安两尊龙王，比屠掉两条龙来说更有吸引力。你说呢，耶……梦……加……得？” 李公子贴近女孩的脸，几乎是鼻尖擦着鼻翼的距离，两双黄金瞳同时发出炯炯焰光。 婴儿肥的女孩俏脸瞬间变了，变得严肃又神圣起来，纤细玲珑的身体爬满铁灰色的鳞。 随着呼吸，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那些刺破皮肤吐出的鳞片将白t恤和粉色卫衣撕成了碎片，就连光滑白皙的小腿此刻也攀满了鳞，黑色的利爪取代脚趾头蹬住了地面。 黑焰缭绕着李公子上半身，逐渐灼烧掉他的衣袍，形成蟠龙的模样张牙舞爪地发出嘶吼，赤裸强健的胸膛上同样覆盖黑色的铁鳞。 他们彼此用利爪探向对方，鲜血淋漓，像是紧紧相拥。金色的瞳孔里带着森冷的笑意。 “我以前一直不清楚，神和龙王的关系。直到我在正统所藏中看见了关于北欧神话中的隐秘，才能勉强揣测。 所谓的神，根本就不是走上封神之路的混血种。祂们就是龙。 诸如你，耶梦加得，和你的哥哥芬里厄。在北欧神话里，都是邪神洛基与女巨人安格尔波达发生外遇诞下的子嗣名字。 你和你的哥哥互相吞噬，双生子合而为一，就会称成为新的四大君主。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我说的对吗？就像神王奥丁一样，说到底，他也就是合二为一的四大君主之一。” 李公子毫不在意左胸膛渗出的血迹，只是眸子紧盯着耶梦加得的黄金瞳。 芬里厄张大着眼睛，在一旁懵懂地看着角力的两人，从它这个角度，两人像是搂抱在一起，亲密无间地像对恋人。 “但是你很弱啊，比我见过的所有龙王都弱。” 感受着利爪探入肩胛骨的沉重力道，李公子反而冷笑着开口。 开启还在成长的龙骨状态，同时张开言灵·尊位附带的所有领域后，已经抵达次代种的门槛，完全可以媲美龙族中最强大的那批战士。 可比起四大君主来，却还差得很远很远，就像尚未完全觉醒的诺顿可以一拳将他轰得倒飞。 初代种的血统里拥有与生俱来的伟力，祂们已经站在人与神的边缘线上，根本就不是依靠量变就能引起质变所达到的领域。 据说黑王当初坠落在极北冰原，仅仅是残留的血液汇入海洋就足以改变当地生物群落的模式，大批北极熊和鱼类基因突变，批量制造次代种三代种。 耶梦加得的脸被细鳞裹着，却仍有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是啊，作为王座上的双生子，我们本就是互补的。我和芬里厄比起来，我掌握权，祂掌握力。祂的血统比我有先天优势，言灵远超过我，智力却被限制在一个很低的级别。”耶梦加得红唇轻启，仿佛又回到那个身穿校裙，笑起来栀子花的女孩。 毕竟夏弥生活的十六年是真实存在的，不论是北大附中的日子，还是她潜藏在盛唐和仕兰观察其余混血种的时间。 李龙渊也是在李承乾的记录找到有关夏弥的一切，他小时候，甚至和她当过一段时间的同学。 只是身为正统家主，李承乾并未阻止这条龙王混迹在人群里，就像放养李昌（康斯坦丁）般，毫不介意祂们的存在。 “这个炼金迷宫的主人其实是你对不对……所以你将他作为食物囚禁在这里，你早就准备好有朝一日吞噬他了。你在等他彻底孵化。”李龙渊望着她。 “闭嘴！” 听着李龙渊斩钉截铁地质问，耶梦加得第一次露出怒容，那截受伤的小腿如今异常强劲，鳞片森严，猛地抬起踢向年轻人，被他双臂挡住。 第三百四十八章 姐夫 “让我说中了嘛？让你如此暴怒。”李龙渊轻轻地笑了，看着半人半龙的女孩。 “你知道弃族的绝望吗？上千年的沉睡，无穷无尽的循环噩梦，最深的黑暗里只有你自己。” 她的眼睛里开始红色的水淌下，不知是龙泪还是血。 “还有你哥哥拉着你的手……他是唯一陪伴你千年的人，这么多年了，只有他在孤高的王座上，不离不弃。” 耶梦加得此刻像个精分的疯子，号啕大哭起来，又像是失去心爱布娃娃的女孩。 “可你终究要吞噬祂的，你们是强者独尊的种族，因此你们才比脆弱的人类都强。强者才能活到最后，弱者都会沦为同族的食物。成功的人是不需要弱者多嘴的安慰。” 李公子缓缓拔出匣中剑，不为所动，七宗罪的炼金领域在缓慢撑开，像是瓢泼大雨掀起的帘幕。 “是啊，你说的对。” 耶梦加得轻声说，它又笑了。 “你真奇怪，看你龙化后的模样，完全拥有最纯正的血统。思考的方式也很像我们的同类。” “但祂不是食物”耶梦加得低声说，又变成那个有点固执的女孩夏弥。“他是我哥哥。” “来，看看是你能踏着我的尸体通往人类史诗至高的王座，还是我吞噬芬里厄后成为尼伯龙根的女王，传说里的死神海拉，使得神话时代再度归来。” 她轻声说着，随后高举攀满铁灰色鳞的利爪。 “恰有此意。” 李龙渊横剑而立，眸中闪过炽白的电光，剑锋流淌液体般灼热燃烧的黑焰，周身蟠龙更是迎风暴涨。 耶梦加得的身躯如虚影般闪过，几乎转瞬间就冲到李龙渊面前，利爪剖开胸膛。 李公子手中的剑同样极速挥下。 “你在做什么……” 耶梦加得的黄金瞳瞬间缩成很小的圆，满脸震惊地望着那剑锋即将落在她挥来的利爪前稳当停滞住，而自己的一只手，却已经将对方胸膛抓得鲜血淋漓。 此刻两人再度恢复相拥的姿势，年轻人浑然不觉周身伤势，硬要将脑袋凑上前来，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着耶梦加得布满细鳞的眼睑下方落下的红色的水。 “原来也是咸的啊。”李龙渊眯起眼睛温柔地笑起来。 耶梦加得第一次像个小女生般不自觉地偏过头去，身为龙王的她竟然不经意间被撩到了。 “不带这样赖皮的。” 双方明明已经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气氛却被某一方胡搅蛮缠地弄混掉。 “是你先耍赖的。” 李公子此刻化身撩妹大师，抓住对方满是鳞片的爪不放，感受这冰冷的温度，眼神仿佛能透过那张嶙峋骨突的脸看见隐藏的女孩。 “我说了，我从不以将来之罪罪人。无论芬里厄究竟是不是被你囚禁在这里，无论你的本意是不是要等着祂完全孵化后吞噬祂。” “可我只看见，一个会依赖姐姐的孩子，和一个恪尽职守，时常会为一个人待在家里的呆傻哥哥带些薯片、汽水以及生活用品的妹妹。 俗话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抱着人族和龙族间的歧视目光去看待事情，做出的只能是有罪推论。” 耶梦加得四肢及面部的鳞片开始逐渐消退，开始恢复成原来的漂亮女孩模样。李公子同样如此。 “你还要牵着我的手多久。” 夏弥的鳞褪到脖颈下就停止住了，毕竟她全身的衣物早已经没有一件完好。 只听她略有无奈地问。 李公子倒又是赤着上半身，大大咧咧地展示着精壮身躯。 毕竟很难有衣物能承受君焰·黑龙施展后爆表的温度。 “芬里厄还看着呢，要是我现在松开祂说不定会给我一口恶龙咆哮。” 李公子不退反进地搂住女孩轻盈的腰肢将她拥入怀里，然后对着用宽大黑翼挡住龙首，眼瞳只透过缝隙好奇窥探外面的芬里厄咧开白牙。 呜，本龙还是个宝宝，少儿不宜的画面要少看，就再多瞅一眼。 瞄～ “海王。” 夏弥没有阻止李龙渊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只是略有吃味地道。 “喂，你说这话你良心不痛，我良心很痛唉。” 李公子拿起她柔弱无骨的白嫩小手按在自己还在淌血的胸膛，谁也看不出他笑意吟吟的眸子藏着多少谋算。 招安两尊龙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李龙渊必须用言语逼出夏弥真正的人格，龙王耶梦加得现身，她才是决定此行是否成功的关键。 接下来就是李龙渊试探耶梦加得的真实想法，并尝试用苦肉计和真诚态度打动对方。 倘若此举不成的话，他也只能耗费二分之一条命，请皇帝出马。 所幸，耶梦加得其实对芬里厄是有感情的，除非被逼上绝路，否则她根本没有决心吞噬这位陪伴千年之久的亲哥哥。 这也变相确定了李龙渊的判断，身为王座上的双生子，即便是龙类也会在长久的陪伴里沾染上人类的情感。 倘若不是被逼上绝路，前途渺茫，祂们也不会单纯为获取权与力吞噬最亲的同族。 “加入正统，此后，我们就是统一战线的盟友。” 李公子目光灼灼地望着夏弥。 脸颊精致略有些婴儿肥的女孩则微垂着脑袋，忽然贴近，伸出猩红的舌头轻轻舔了舔李龙渊胸膛前渗出的血迹。 “你干嘛？” 这下轮到李公子慌起来，夏弥则抬起妖精般漂亮无暇的脸看着他，随后轻轻吻在他的下颌。 “盟友肯定要亲近点才不容易被出卖啊。” 年轻人只感到一股清新的花香迎面而来。 “这下满意了？大王。” 夏弥纤细的手指在李龙渊赤裸的胸膛前划着圈，吓得李公子直接落荒而逃。 “还有薯片没，来一包。” 李公子跑到趴在地上装死，用黑翼遮住满是骨突的脸掩耳盗铃的芬里厄，拍拍它的脑袋。 “姐姐说只有亲近的人才能拍我的脑袋。”芬里厄用稚嫩的童音道。 “还有比姐夫亲近的人吗？” 李公子很随意地靠在芬里厄脑袋旁，看着祂巨大的暗黄色眼瞳揶揄。 “姐夫？是什么，能吃吗” 芬里厄狐疑地问，还不清楚这个词的含义。 夏弥则在一旁捂嘴偷笑，弄的李公子当即尴尬在原地。 “乖，叫一声姐夫，一天给你加一万袋薯片，附一千瓶废宅快乐水，也就是你爱喝的汽水。”李龙渊又摸摸祂的脑袋，夏弥的笑容滞住了。 随后整座尼伯龙根都响彻起芬里厄那孩童般的稚嫩声音，不停地呼喊着“姐夫”。 第三百四十九章 求婚 “博倩，你听，这是什么声音？怎么像是在叫姐夫。” 老旧列车上，身型干瘦的高幂被这回荡的喊声吸引。 “这是龙的吼声？” 他和万博倩都是奉执行部的任务来探查尼伯龙根的，自然知道beijg地铁站附近可能藏着条龙王。 哪怕相隔甚远，两人仍旧能感觉到在空气中簌簌震荡的龙威。 “疯了，疯了，我一定是困在尼伯龙根太久得了失心疯。一头龙怎么可能会喊姐夫，根本八竿子打不着的画风。”高幂被自己时刻紧绷的神经逗笑。 万博倩也配合地白了他一眼，一条龙连姐姐都没有，哪来的姐夫？ 要是卡塞尔学院要屠的史前生物都是这种滑稽的龙类，那他们还会流如此多的血，每一步都走的如履薄冰吗？ “你说李学弟不会直接去屠龙了？” 沉吟片刻，高幂忽然醒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望着龙吼声传来的方向。 “应该……不会。” 万博倩同样呆滞住，尽管对方持着一柄八面汉剑就瞬间斩掉三位混血种的头颅。 可尼伯龙根的主人是条龙啊，与混血种完全不在一个等级的生物。 “期待下一次赌局开盘的时候，能有个好消息。”高幂咧嘴笑起来。 “我忽然发觉，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似乎在漫长的孤独也能够忍受。”男人坐在灯光昏黄的列车上，没来由地说了句情话。 万博倩微陷的脸颊则浮现出罕见的红晕，“喂，高幂，你别忘了，孤独值是每轮赌局开盘前的筹码。现在撩我，等荷官发牌有你哭的时候。” “去他妈的孤独，让这场该死的赌博游戏见鬼去。我敢打赌，设下这赌局的要么是个万年单身汉，要么就是个不懂情爱的臭小鬼。”男人情绪激动地张口大骂。 随后只见他缓缓单膝下跪，从褶皱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个红色方盒来。 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面容上因为某种特殊的力量激励而容光焕发，神色郑重。 女孩则不可置信地捂住嘴。 “博倩，这是我接到任务来找你前就定做好的钻戒。因为当时你已经失踪很多天了嘛，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生是死。” “我只知道，我高幂，这辈子非万博倩不娶。所以我当初下了决心，不管我找到你时，你是否还活着。不管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出去。我都要亲自将这枚戒指戴在你手上。” “这段时间以来，由于一直在找逃离地下迷宫的方法。我忽略甚至遗忘了这件事。可现在我觉得机会来了，万博倩女士，你愿意答应高幂先生的求婚吗？” 单膝下跪的年轻男人挺直身子，中气十足地笑着抬头望向女孩。 沉默着，泪水忽然止不住地从女孩的指缝里涌出来，她选择用哽咽来回应这份赤忱。 “我……愿意！” ………… “停，停，停！” 李公子打出s的手势，芬里厄则张着浑圆的大眼，像只大猫般乖巧地盯着面前的姐夫。 夏弥在旁边叉着腰，哀其不争，怒其不幸，为了口零食就把照顾他千年的姐姐（妹妹）卖了，白眼龙。 “你刚才喊了多少声。”李公子一副心情舒畅的模样问道。 “忘记了……” 芬里厄忽然伸出黑翼拍打脑袋，仔细回忆着，眼神一黯，老老实实地道。 随后又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 “那就先算二十声。也就是是二十万袋薯片和两万瓶汽水。”李公子朝对方比了个耶的手势。 “哦！” 芬里厄瞪大眼睛，哪怕经常玩德州扑克的祂也被这数字震惊住，猛地欢呼起来，龙拍打着膜翼无意中带起滚滚风流，就连李公子也得黄金瞳泛着光，依靠风王之瞳的场域才能平静杵在原地。 随后龙张开大嘴，露出刀枪般簇立的利齿，黑色的长舌如猫般舔过李龙渊全身。 “喂喂喂，我可不是小点心。” 李公子无奈地接受这种示好，还好龙的胃酸足够强，舌面不需要如狮虎般长有倒刺来分割肉块，相反非常柔软。 “姐夫！” 芬里厄又欢快地叫起来，这次完全是发自真心实意的。 尽管祂不清楚，对方成为自己的姐夫的代价是，要把姐姐送出去。 可祂知道，二十万袋薯片，足够能将祂的小窝得满满当当。 “你不是骗小孩的？” 夏弥则双手交叉在身前揉搓着，带着狐疑的目光看着李龙渊。 她是龙王不错，可在不能暴露的情况下，夏弥凭借人类身份就算一天到晚忙兼职也挣不了多少钱。况且beijg的房租很贵。 “做海王也得有资本不是？” 和夏弥拉开安全距离后，李公子又恢复潇洒姿态。 “回头我就让不良人带队进尼伯龙根运送物资，顺便在地铁站附近买下块地来就建薯片和汽水加工厂。” “狗大户。”夏弥撇撇嘴，眼神里却莫名发亮。 李公子直接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张黑卡飞过去，被女孩一把接住。 “这是什么？”夏弥好奇地问。 “狗大户的包养费。”李公子满脸笑意。 女孩漂亮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但还是飞速把卡收起来。又暴露个小财迷属性。 “对了，我还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李龙渊见夏弥的攻击性逐渐减弱，趁机挪步到她身旁。 “放了那两个卡塞尔学院执行部的专员？” 夏弥抬起头看着他，磨了磨小虎牙然后问。 “不，我要把他们留下来。” 出乎意料地，李龙渊表情严肃。 “如今我们才是盟友，我当然会站在你的角度去考虑。”迎着夏弥略显诧异的眼神，李公子露出一口白牙。 高幂万博倩在地底迷宫游荡这么久，对于尼伯龙根的环境特点早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一但放他们出去，不可避免会引来卡塞尔学院大规模的试探。甚至可能暴露大地与山之王的消息。 龙王的龙骨十字会令不少混血种组织产生贪欲，就连正统在强硬如李承乾的领导下，也是半以武力示威，半以李玄言灵·浮生若梦营造出的假象，给出全世界康斯坦丁已经死亡的信息。 至于祂死后龙骨十字的归属，其余组织就算再贪婪，也不敢明着和正统抢夺。 可倘若此刻大地与山之王的消息流传出去，就算正统平时积威再深，也不能总是自己吃肉，连口汤都不分给其余人。 总会有些不长眼的家伙偷偷潜入境来，在地铁站附近徘徊，给维持治安造成很大麻烦。 第三百五十章 盟友，卧底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提供他们充足食物和水，让他们在这继续待一段时间。正好把身体丢失的营养补充回来，不然他们这鬼样子出了尼伯龙根，怕是直接会进icu。” 李龙渊下意识地拍拍夏弥白嫩的肩膀，后来才发现这不是他下属，略显尴尬地收回手。 “包养费都给了还这么腼腆。”夏弥则无所谓地调侃。 “咳咳！”李公子战术咳嗽。 “行，看这家伙被你几包零食就收买得五迷三道，我也懒得提反对意见。”夏弥轻松地耸耸肩，看了眼还在打滚的芬里厄。 “接下来你还准备怎么做，我的……盟友……大人。” 女孩故意拉长了语调，明亮的眼瞳里似乎藏着星星。 “去卡塞尔，夏弥。如今我是回不去了，但我需要学院内部有个可靠的盟友。”李龙渊将视线放到还在欢呼的芬里厄身上，语态轻松地说。 自他接受正统家主的位置后，天然就会站在与昂热不同的一面。这就是混血种组织的立场。 他们可以因为某种共通的利益达成短暂的合作，也可以因为利益而产生冲突。 如果李龙渊只是单纯地把昂热视为校长，眼中只有师生之谊。 作为学生他自然是合格的，可作为正统家主，混血种世界位于顶峰的当权者之一，他对昂热的愚蠢新任会将整个正统都拖入深渊。 李龙渊要试着去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政客。 “你就不怕我被卡塞尔的人发现身份，然后分尸？”夏弥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 “不会啊，如果你出事了，正统会向整个卡塞尔宣战。”李公子伸出手轻触夏弥姣好的脸颊，软弹的。 “可人都死了，万事皆休。你再复仇也意义不大。你不会早就准备跟卡塞尔开战，把我当作导火索？” 夏弥叉着腰怒视面前年轻人，忽然发现这厮才是面热心黑的典范。 “怎么会？你得对自己有信心，放眼偌大的卡塞尔，能给你造成威胁的有几个。诺顿特制能对龙王造成威胁的七宗罪也在我手上。”李龙渊出言安抚。昂热要杀，也是杀一双。 “况且你原来不就做好去卡塞尔的准备了吗？” 宰相通过截取数据洪流，早就发现夏弥用电脑搜寻过卡塞尔的相关信息。 “那是因为我们这些纯血龙类和你们混血种不一样，初代种从出生起力量就已至巅峰，如果想要继续进化，就必须混入其他同类强大的血。而卡塞尔的地下，藏着很多强大的龙类。” 夏弥轻声解释。 “但你作为混血种似乎很不一样。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青铜与火之王和天空与风之王的味道，尽管很淡。况且你的言灵也比较特殊。” 女孩蹙着眉，抚摸光滑俏丽的下巴打量面前的家伙。 忽然夏弥就如猫一般贴近前来，秋水般的眸子上眼睫毛长得忽闪，随后红唇贴近年轻人的下唇就深深吻了上去。 李公子只尝到一股诱人的甜香味，随后一股血腥味冒了出来，直到夏弥退后半步，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对着他狡黠地笑，嘴唇上还沾染点猩红的血渍。 她把李龙渊的下唇咬破点皮并吮吸了口血液。 “总要亲自尝过才能分析出你血液中的成分。”夏弥开始狡辩。 “呜呜呜……” 随后她的嘴就在李公子愤怒的眼神里被一把堵上了，任凭她如何激烈的挣扎，对方也紧紧搂住她的纤腰，嘴唇贴近嘴唇，装作疯狂地拥吻。 良久，直到夏弥的耳根子开始泛红，身子也逐渐软下来，李公子方才停止口中动作，将唇齿间的血全部咽下去。 “你不是好人！” 夏弥在他怀里激烈地指责，用手轻触自己破了皮的嘴唇。 李公子恍若未闻，如果夏弥分析的正确，那他现在又多吸收了份大地与山之王的血液。 “谁规定只有龙王才能吸收同类的血进化，我也想进步啊。”年轻人轻佻地笑，感受着怀中少女玲珑有致的身躯难免心猿意马。 夏弥则好奇盯着他，身为一个混血种吸食了龙王的血液竟然毫无反应，怎么说也应该表现出胀痛感。 “我脸上有花吗？”李公子摸了摸自己脸，茫然无辜。 “会有生殖隔离的。” 夏弥则忽然低下头，看着对方严谨道。 李公子瞬间大窘，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要是存在生殖隔离的话，整个混血种族群就都不会诞生了。” “这倒是一个值得研究的课题，但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机会。” 这位活了上千年的大地与山之王听了他的话后，反而以一种新奇的角度去思考。 但顺着这个话题再聊下去画风就彻底崩了，李龙渊只好理智地闭上嘴。 ………… “芝加哥火车站，1000次快车。” 李公子这边温香软玉抱在怀里的时候，路明非正背着左右两只巨大的行李箱，里面胀鼓鼓的背包塞满了各式电器和衣物，仔细翻阅着手中那本《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标注的路线图。 喧嚣鼎沸的人流在他周围经过，这个独自一人踏上异国他乡的男孩揣着口袋里被海关罚没只剩20美元的纸票，只感觉到资本主义国家的寒冷。 “嘿，路明非路学弟。” 忽然角落里里窜出个高大威猛的……乞丐来，搂住他的肩膀亲切地打着招呼，一股浓烈的味道迎面而来。 路明非定睛打量着男人，络腮胡的面孔还算英挺，墨绿色的花格衬衣和洒脚裤充分显露衣品的自由不羁。 “这位大叔知道我的名字？你是……” 路明非对上白人铁灰色的眸子，有些迟疑地问。 “呸，什么大叔，我是卡塞尔学院学生芬格尔·冯·弗林斯，你入学后正儿八经的学长。” 芬格尔很自来熟地掏出自己的学生证介绍。 不待路明非鞠躬问好，他就已经神秘兮兮地把对方带到一个小角落。 “学弟你实话和我说，你是怎么做到人还没来学校，就已经在学院里制造这么多话题热度的？你要是进入演艺圈绝对妥妥的流量明星啊。” 芬格尔的话让路明非一脸懵逼。 随后男人只好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守夜人论坛丢给他。 “自己看。” 路明非接过后浏览着中英文混杂的帖子。其中一个最火爆的帖子名称就叫“新的s级，路明非血统研究协会。” 点进去一看，清一色的帖子都在猜测这位s级进校后的表现，能不能守住s级学生至高无上的荣光。 甚至还有为他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学生会会长凯撒之间的实力排名开赌博盘口的。 第三百五十一章 树大招风 楚师兄路明非肯定认识啊，那是个仅用竹刀做素振，都能将刀柄挥断的狠人。 至于凯撒，他也隐约听诺诺师姐提起过，出生在意大利的贵族家庭，貌似还是她最强劲的追求者。 师姐提前一步回学院，好像也是乘坐这家伙出大价钱包的专机航班，极大可能抱得美人归。 自己何德何能，能与这两位大神并肩同行？ 特别下面有条热度极高的贴子还洋洋洒洒写了数千字，简直像亲眼见过路明非一样，把他塑造成一个躲藏在现代社会里扮猪吃老虎的绝世猛人。 千古寂寞，但求一败。 上面说路明非加入卡塞尔就是为了以同为混血种的身份，堂堂正正地挑战号称最强的李龙渊。 当然，想要挑战皇帝制霸学院，就必须得过他手底下两位最杰出的将帅那关。 持着村雨的楚子航和握住狄克推多的凯撒，就是这位新生前进路上的绊脚石。 “新生王路明非手持双刀站在光里，黑刀索命白刀镇魂，眼神桀骜，对着身形藏在阴翳里拦路的两位会长，骄傲地扬起下巴正声道：你们一起上，我会慷慨赐你们一败。” 帖子戛然而止。这家伙竟然还准备在论坛收费连载！ “师兄，这个id叫炎之斩龙者的作者还蛮会写武侠小说的啊，我承认他有那么点中二之魂，就是主角名字能不能换一个。” 路明非眼神发亮地翻着以自己名字作主角的爽文，表面装作羞耻，实则有些意犹未尽。 但是看着这篇半介绍半小说形式的帖子热度，以及下面叫嚣的评论区，路明非就察觉不妙。 这是捧杀，赤裸裸地捧杀。 且不论楚师兄这冰块脸看了这帖子会不会生气，毕竟是熟人好拉关系。 可学生会会长凯撒看见后报复他怎么办，自己这小身板哪里经得起摧残。 他在高中时可都听过学生会的威风凛凛，看见戴工牌的那都是查寝大哥，要点头哈腰地问好。 “学弟，此言差矣。这篇连载的帖子本就是这位作者即将动笔写的屠龙三部曲之一。主角分别是以神眷之樱花，炎之斩龙者和神话归来的皇帝为原型。”芬格尔很了解地发表言论。 “相信我，当这本书完结的时候，一定能超越jk罗琳的《哈利波特》成为流传全球多个国家的名作。” 男人朝路明非挤眉弄眼，一看也是这作者的忠实粉丝。 “可他才写了几千字的开头唉，你就不怕作者太监？”路明非有些无语。 “不会，切下去太痛了，除非生活所迫，否则正常男人都下不去手。” 芬格尔对炎之斩龙者的更新保持信任。 “况且学弟你要感谢这作者，就是因为这篇小故事，你的名字才能瞬间火爆整所学院。还有不少妹子听说你要来都激动不已呢！翘首以盼等你这位新的s级。” “真的都是来迎接我的？”一向衰惯了的路明非面色不显，心里却乐开了花，难道说他路某人要时来运转了？ 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是啊，都准备排着队打死你。”芬格尔一句话将他火热的思绪浇个透心凉。 看着路明非不解的眼神，男人解释道，“你想啊，如果你是混饭圈的新人爱豆，你出道时想要蹭某家哥哥的热度，给他安了一个小鸡哥的称号，他家粉丝会不会想着打死你。” 路明非下意识地想要逃，可想起粉丝文化的狂热，在网上确实容易被人人喊打。 “这就对了嘛！你想想，你还没进卡塞尔，就蹭了几个人的光环。首先，你是继李龙渊后学院罕见的s级，其次，你和楚子航是同一所学校的校友，最后，你t竟然还和凯撒追求的女孩有关系！你就算说自己是个普通人也没人会相信啦。” “师兄你说话说清楚好不好，我俩啥关系？我和诺诺师姐清清白白。” 路明非面皮一窘，没想到芬格尔连他和诺诺的事情都能打听到。 显然还没意识到这位新闻部部长兼狗仔恐怖的专业素养。 “所以师兄我现在应该怎么做？现在退票回家吗？” 路明非打起了退堂鼓，仿佛已经看见了成群结队的凶悍妹子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在车站终点等着他。 “你跑了我怎么加学分？” 芬格尔下意识地拉住他，然后在路明非怪异目光下连忙改口。 “你跑了不要紧，师兄可是坚定站在你这边的。你到时候就亲眼看着为你撑腰的师兄被打得吐血，被那群狂热粉丝们硬生生打死，也不要出手相救。” 芬格尔义正言辞。 “师兄我们才刚认识，没必要对我付出如此？”路明非开始怀疑这家伙的性取向，但还是被这厮的演技感动了一下。 “哦，是吗？那可能是我对你神交已往，特别投缘。” 芬格尔睁眼说瞎话亳不脸红。 “听师兄的，身为s级，你总得有点常人所不能及的特长傍身？就和他们比特长，先把人唬住再说。” “打星际算吗？我微操意识都还行。”路明非弱弱地说。 这个回答让见多识广的芬格尔也为之倾倒。 “额，怎么不算呢？除了星际外还有吗？” 废柴师兄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 “我枪法应该可以，偶尔在路边摊打气球都能拿个小奖品。”路明非扎耳挠腮，涨红着脸道。 芬格尔瞬间眼睛一亮，现在出来光会打有个屁用，是讲包装的啊。 “往小的讲，玩游戏意识好说明智商高，枪法好说明执行任务的能力强。”芬格尔拍着路明非的肩膀。“往大点说，路学弟你文武双全啊。” “还可以这样吗？”路明非尴尬地挠着脑袋。 “包装，包装你懂吗？就像把素人打造明星一样，至少你的s级评级不是假的？这就已经有了让人信服的资本。接下来只要你不经意表现出星际高手、枪法好的特长，他们会自动脑补你其他方面同样优秀。” 芬格尔笑着说。 “说起来你还得感谢李龙渊，他让已经几十年没出过s级的学院，都认识到s级与普通学生之间的恐怖差距。” “你只要懂得按剧本表演，作为哈士奇混入狼群还是很容易的。”芬格尔用老牌经纪人的口吻道。 “如果你不想被愤怒的狼群撕碎，就得先学会装。”见路明非面有犹豫，芬格尔继续说。 ps：前面犯了个错误，路明非入学时间写错了，按本书时间线应该是2011年4月15日。不好意思。 第三百五十二章 伪装者 “行，师兄，我听你的。”路明非心想着都大老远跑到美国来了，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太怂了。 “首先你穿成这样肯定不行。”芬格尔摸着下巴打量路明非白t恤配大裤头的装扮。 “带的包里有西装没有？待会等列车来了，到车厢的试衣间里换上。” “大热天穿西服，师兄你疯了？”路明非有些后悔相信这个打扮像乞丐的师兄了。 “因为优雅，永不过时。” “就是因为大夏天大家都穿短袖，你穿羊毛面料的西服，才显得你有格调。什么是s级，与众不同的才叫s级。踩着双人字拖算什么？”芬格尔很懂地给予点评。 “师兄你是什么阶级？”路明非好奇发问。 “s、a、b、c、d、e依次递减，当然今年降到f级了，你看我骄傲了吗？” 芬格尔脚上汲着双人字拖，露出汗毛浓密的大脚趾，掰着手指头一脸傲然地在路明非跟前数道。 “李公子作为s级也没这么特立独行？”路明非举例反驳道。 “他一个能在现代学院里穿古代袍服的人，你觉得还不够标新立异吗？难道非要让李龙渊在学校里掀起一场古风文化复兴运动？” 芬格尔玩味地看着路明非笑。 “靠，忘记这茬了。”路明非一拍脑袋，他也是见过李公子穿青袍出门的样子。 主要人家身姿挺拔，或许是家庭从小培养的缘故，即便穿起古袍来也是和历史正剧里的演员般仪态翩翩，并不显得突兀违和。 “所以说，在学院里，每个在守夜人论坛有粉丝群体的风云人物都必须有自己显着的特点。 像楚子航，人称冷面修罗，性格讲究一个冷厉。 凯撒·加图索，古罗马独裁官，帅气多金又骄傲勇武。 李龙渊，谦逊君子，静则春风化雨，动则雷霆骤生。” 所以学院里属李龙渊在妹子群体中呼声最高，也不是没有缘由的。 谁不希望自己将来的对象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的同时，日常还是个温顺谦和的脾性，偶尔用那张能让人发花痴的脸对自己笑笑。 这方面凯撒做的还行，在李龙渊未来学校以前都是他在妹子群体最受欢迎。 只是李龙渊加入学院后，相比较起来，加图索家族骨子里的那抹骄傲就很容易表现出距离感。 至于楚子航……别提了，注孤生。 芬格尔开始用自己老牌经纪人的眼光来教路明非如何演好一个s级人物该有的水准。 “life is the fuckg ovie，人生如戏啊靓仔。”老学长给予学弟最诚挚的敦敦教诲。 路明非这衰仔性格他是早有耳闻，却没成想见到真人时还低估了他这份衰。 “学弟你这些年过的也蛮不容易。” 芬格尔感慨之余终于说了句肺腑之言。 这一句差点把路明非鼻头酸得眼泪掉下来，几乎就要抱住初次见面但“神交已往”的学长哭出来。 他活了十七年，所有人都把他当边缘人物，路明非也习惯了当好小人物做个陪衬。 任何大出风头的时刻都只存在自己的幻想里。 所以这时候，谁出现在路明非的世界里带来一束光，他就愿意拿命去换。 对李公子如此，对认识时间不长的诺诺师姐同样如此。 “喂，不是，刚来就想家了。”芬格尔看着被他一句话弄的眼眶通红的少年，有些头大。 “不是，只是想起曾经的日子。”路明非自嘲一笑。 没说出口的是那个他魂牵梦绕过三年，却始终未曾牵手的白裙子女孩。 这会成为青春的遗憾埋藏在心底，就像逐渐发黄的老旧相册，每次翻开都会感伤。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拾掇拾掇，师兄带你策马奔腾。” 尽管路明非没明说，可芬格尔何等老辣，当即看见少年失态情绪下隐藏的惆怅是和女孩有关。 出声安慰时，银白色藤蔓花纹铺开的漆黑列车在隧道口里驶来，如光似电地闯入两个家伙的视野里。 “上车，路学弟，你的人生，即将迎来崭新的篇章。” “嗯！”路明非抹去不存在的鼻涕，使劲点了点头，背着塞着压力锅和酸菜缸的背包就往列车里进。 1000次快车在黑暗中一路疾驰，路明非的世界观随着古德里安的教授掀开那副铁青色的油画和亲眼所见胚胎状的红龙后，崩塌又重建。 还好他早就在小魔鬼的调教下了解点隐藏在世界背后的真相，不然起码得打三针镇定剂，才能保持他在看到红龙幼崽睁开眼睑露出黄金瞳并张口准备吐出龙炎的那一刻，不叫出声来。 “喂，师兄，你说真有人会接受我这种风格吗？” 路明非在车厢过道里的卫生间镜子前看着抹了点发胶朝后梳拢的大背头，穿上诺诺当初在影院给李嘉图··路置办的那一身行头，还骚包地喷上点古龙香水后。 男孩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个上等人物了。 “忘记以前的经历，这是个你从未踏足过的国家，同学们也不会清楚你的过去。” 芬格尔在一旁纠正路明非的体态，教他怎么将懦弱的眼神溢出杀气来。 “可我看见论坛里有人把我脑门贴着小红星的集体照扒出来了，似乎还有楚师兄的。我俩貌似还是一个幼儿园。”路明非没眼力地插句话。 “闭嘴。马上就快到学院内部的列车站点了。不想被愤怒的人群淹没就给我装的凶狠点。记住你的标签，爱打游戏的黑帮大佬气质凸显出来。”芬格尔像极了陪在新人演员旁边的助理。 “不是，哪有黑帮喜欢打游戏的。”路明非这个小透明还没出道就开始质疑公司规划的营销路线了。 “那还不是你的特长太少。” 芬格尔反手将那把之前用来检验龙鳞硬度的ppk手枪递给他，“保险我关上了，插在里西裤后腰里，记得露点出来。” “到时候真有人当面质疑你的实力就拔枪吓唬他。” 路明非接过枪欲哭无泪，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自由美利坚，枪战每一天了。 他才十八岁啊，他还是个学生，他就想来美国混个奖学金他有什么错？ “学弟，你要懂得树大招风的道理。你们国家不是有句古话叫做人怕出名猪怕壮吗？撑下去，不然你接下来四年怕是都只能做按在砧板上的任人宰割的肉了。” 芬格尔严肃地望着他。 路明非透过漆黑的列车车窗朝外探去，仿佛看见无数双黄金瞳在黑夜里闪亮。 第三百五十三章 围观 芬格尔说的没错，剔去私立贵族神学院的本质，卡塞尔学院就是座军事堡垒，出身其中的学生每一个都可以当作特种兵预备役。 他们可以在同类间嘻嘻哈哈，妹子们更是在李公子面前展现无脑粉丝的狂热拥泵。 可混血种的内心世界，同样只对混血种开放。 不管他们如何学习在现代社会隐藏身份，可当混血种面对普通人时，血统的改造会带给他们天生的优越感，向外表现出来就是精英范的自信。 从基因角度说，混血种与人类甚至不完全算一个物种。 这意味着卡塞尔每个学生其实内心都是骄傲的，想要凌驾于他们的阶级之上，就必须表现出令人信服的实力。 所以当路明非下车到站时，还没仔细欣赏远处高耸的哥特式建筑以及雪白的欧洲中世纪城堡，就被一群泛着微光的黄金瞳紧紧盯着。 男俊女靓，身材高挑，穿着裁剪得体，烫着金边，近乎礼服的墨绿色校服，一个个都像是出身古代宫廷王公大臣的贵族子弟。 同样眼神冰冷地望向梳着背头，身穿西服，强装镇定走下来的路明非，像是狼群在审视猎物的威胁程度。 有点东西。 能在如此多黄金瞳的集体注视下还能保持原本的瞳色，足以说明他的血统界限很高。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这家伙是个普通人。 但由校长昂热亲自点名招进来的学生，这种猜测可能性很低。 “嘿……” 路明非咧开嘴，想要来一句社团的学长学姐太给面子了，他行李真不用这么多人帮忙拎的，留下个漂亮学姐带他逛逛学校找到宿舍就好。 等百团大战的时候，他作为新生一定多填几份申请表，感谢各位部长迎新的力度。 结果话没出口就被芬格尔轻轻咳嗽止住了。 看这群家伙的脸色就知道是来验货的，不露两手估计走不了。 他甚至看到后面有妹子掏出了装着弗里嘉弹头的单兵火箭筒，尼玛，这是准备范围打击是？ 芬格尔不着痕迹地和路明非拉开距离，混入围观s级新生的队伍里，一副我和你们才是一伙儿的谄媚表情，继而转身义愤填膺地看着路明非。 路明非人都麻了，刚才一路上叫你要时刻装狠，保持强者人设的忠诚学长倒戈一击，成为了劝降主力。 “额……” 路明非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哪部电影里有应景的拉风台词作为开场白，对面一语不发，也不让开一条可以通过的道路，气氛诡异地僵持住。 男孩下意识地想摸住后腰的ppk，瞬间十几把枪抬起来瞄准他，清一色的ak-47式突击步枪。 “不是！” 路明非觉得还是芬格尔给自己设计的黑帮大佬人设坑了他，学谁不好，偏学汤姆哈迪做西装暴徒。 这逼装不成必会挨顿狠揍。 其实也不怪对面反应剧烈，主要是被李公子的恐怖实力训练出来的速度。 要是李龙渊在这里，开始他就会用黄金瞳的眸光压制住全场混血种，再在他们僵住的短暂时间里迅速拔枪点射，按危险等级依次解决对手。 卡塞尔的学生们完全是将对前任s级的实力评估模板，套在同样s级的路明非身上。 倘若不是这家伙一直没有真的掏出枪来，一些直面过李公子余威的学生都要神情紧绷地直接扣动扳机了。 “麻烦让让。” 清冷的声音打破双方愈发凝重的对峙，路明非终于可以呼出口气，看着从列车门后走出的，堪称惊艳的漂亮女孩。 淡金色的长头发，换上了卡塞尔学院的校服，皮肤白的近乎透明，穿着双黑色皮鞋，白丝袜只裹到大腿根，身材娇小，近乎少女与女孩之间。 冰封一般的表情却显露出女王般的压迫气概。 这才是路明非装大佬一直把握不住的要点精髓。 “需要帮忙吗？要的话就跟在我后面走。” 就在路明非诧异这女孩玲珑身躯内藏着皇女般的气场时，冰冷又细微的声音传入耳，男孩蛮不置信地张大眼睛。 这位素未蒙面的新生竟然主动帮自己解围。 金发女孩踏着黑色皮鞋，右手轻盈地拎住一个巨大行李箱，径直朝围拢的人群里走去。 路明非亦步亦趋地跟在女孩后面，像是在玩老鹰捉小鸡时，在母鸡翅膀下庇护的小鸡崽。 围观的学生们面面相觑，看着面色冷淡的娇小女孩，都察觉到危险的气息。 退，还是不退？ 载具引擎的呜啸声从学院内部传扬，从老远的地方就能看见金色车灯在黑夜里闪耀，穿着厚重骑行服，戴着头盔的骑手，驾驭着银色的哈雷摩托如流光般疾驰而来。 来人在即将撞上人群前漂亮地捏紧手刹来了个飘移，稳稳当当用大长腿停住车，姿态潇洒地摘下头盔，一头暗红色的柔顺长发随之倾落。 “师姐？” 看着酷炫出场的骑手竟然是诺诺，路明非不由地心中大喜。 这种跨越千军万马来救人于水火的剧情，他也只在小说话本里看过。 “看样子你混的不错嘛，到哪里都有桃花运。我还以为你是当初那个在哪里都需要罩的小弟呢。” 红发女孩打量着面前娇小玲珑的少女挑了挑眉，语态轻松。 “还要不要上车？” 诺诺又问道。 “来了来了。”芬格尔先前努力让路明非营造出的大佬气质顿时消散，即便梳着凶悍的背头也抵不过此刻哈士奇的歪嘴一笑。 路明非朝前面好心帮他的新生女孩露出个歉意笑容，随即屁颠屁颠地坐到摩托车上面去。 银色的哈雷在重新启动后一骑绝尘，扬长而去。 在列车站台准备试探路明非的学生们也是一个个面色古怪，他们当中既有学生会、狮心会的社员，也有以李龙渊后援团作骨干力量成立的保王军。 他们都认识诺诺，这个学生会会长已经放出话去要追求的女孩。 可她此刻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骑着摩托就把s级新生接走了，看样子两人真像网传的帖子里那样交情匪浅。 “牛。” 有人竖起大拇指，尽管这位s级还没出手，但一来就让学生会会长准女友亲自来接的牌面，已经足够顶上明天的守夜人论坛新闻头条。 第三百五十四章 吃瓜群众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的守夜人论坛就被一张照片刷爆了。 照片里，暗红色长发的诺诺跨坐在摩托车上，和淡金色头发的冰冷女孩对峙着，中间讪笑着的则是梳着背头，西装革履的路明非。 看起来就像言情剧里，两个漂亮女孩在问这花心家伙究竟爱谁。 下方清一色的帖子都在讨论这位s级新生的桃花运，至于他的个人实力如何都被放在后面。 毕竟刚进学校就能被两位女神级别的人物另眼相待，某方面讲也算种本事了。 特别是这里面还牵扯出一个重磅人物，学生会会长凯撒。 自去年在安珀馆举行的那场舞会，凯撒坚定选择诺诺作为开场舞的舞伴开始，就相当于昭告着这座学院所有男同胞们，加图索家的贵公子，要开始正式追求陈墨瞳了。 而在这个世界上，不论从背景家世，还是资格能力可以作为凯撒竞争者的人寥寥无几。尤其在李公子不屑一顾的情况下。 在挑选伴侣方面，李公子可以一定程度上容忍女朋友的脾性，但绝对做不到凯撒这种放任诺诺像野马般在全世界自由驰骋的程度。 他是找女朋友，而不是应聘大小姐的管家。 而此刻的凯撒，在论坛上刷到那张照片，也只是用索尼克的小号发了个哭笑不得的表情。 即便诺诺骑的还是他那辆哈雷摩托，他也愿意给予这个心爱的女孩最宽广的包容。 毕竟凯撒从这个s级新生强装凶狠的眼神里只看到掩藏的懦弱，骄傲的自信让他并不将路明非放在情敌的行列，反而准备将这位s级招入学生会。 “打个赌，楚子航，就赌这位s级在自由一日后会加入哪个社团。” 守夜人论坛，凯撒用id狄克推多的大号开了盘口，并邀请楚子航下注。 原本以为在失去李龙渊参与后会变得乏味的活动，又因为新鲜血液的注入而鲜活。 尽管凯撒是准备在今年的“自由一日”再度挑战李龙渊的。 他为自己在学院接下来两年定下的目标就是，带领学生会在李龙渊的压制下重新取得桂冠。 可这家伙竟然不声不吭地就休学了。 亏凯撒还特意在守夜人论坛后台私信问候了两句，是不是盛唐集团临时资金周转不来，有困难需要解决，他可以通知秘书打钱，叫他尽快回学院。 结果正统是将加图索家的转账资金照单全收，李龙渊本人则是遥遥无归期。弄的凯撒还以为自己是被诈骗了。 凯撒的发帖破灭了一些群众所看见的那些满天飞的谣言，他并不介意诺诺骑着摩托载这位s级新生。 相反，他甚至用领袖般的宽广胸怀，来表明自己对路明非的势在必得。 【你应该清楚，路明非是我过去的校友。】id叫村雨的人给出回应，熟悉楚子航的都知道他答应了这场赌约。 【没关系，我喜欢的女孩也和他是朋友，咱们平票。】 尽管之前就有过很多暗示，可这还是凯撒第一次，在公开的社交媒体上表露出他对诺诺的爱意。 卡塞尔的学生们捋了捋，发现这四个人的关系还挺错综复杂的。 id叫【吃瓜群众】的小熊维尼头像发了个抱着小板凳吃瓜正欢的动态表情，然后被发现马甲的狂热粉丝们顶到最上面。 凯撒和楚子航都看见了这条消息。 【这人是谁？】 有好奇的学生在吃瓜表情下方问，一个普通学生的评论能瞬间被点将近1000赞吗？机器人刷的评论。 【当然是我们李公子小号呀。姐妹我当初可是观察了这号整整三个月，才确定号主是李龙渊的。然后又特意设置了上线提醒的闹铃，才能及时捕捉到每次李公子上线发言的评论。】 下面有李公子后援团的狂热粉丝发帖解释，还跟了个机智大笑的表情。 “靠，这些家伙太恐怖了。” 坐在老式沙发上，鼻尖有乌渍的李龙渊正忙里偷闲地切换小小号浏览论坛。没想到这号也被人扒出来了。 在互联网上还能不能给人留点隐私了？ 气急败坏的李公子收起手机，谁的私信也不理，装死。 他坐的沙发正对面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帘很旧，是白色的蕾丝纱帘和藏青色的绒帘。 这是间空荡的屋子，除去一张床，一张红木方桌，一只立在角落的老式五斗柜，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外，就连电视也没有。 他想象着夏弥曾在这房间里度过无数个日子，没有父母，就连邻居口中相依为命的痴呆哥哥也是伪造出来的。 只有她一个蜷缩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床头，抱着唯一一只黄色的小熊玩偶，孤独地透过落地窗眺望夕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将窗户遮得紧紧实实。 李公子是能感同身受这份孤独的，尽管他过去的生活像是个坐拥天下的皇帝，却没有找到守护天下的意义。 李承乾教导他，皇帝应当是孤家寡人，必要时应该有舍弃一切来追求权与力的觉悟。 他是一个冷漠的理性者，情感更多时候只是一种统御下属的手段。而非需求。 “吃饭啦！” 银铃般的欢快女声自后厨传来，李龙渊从未听过老旧的油烟机在老式居民楼里轰鸣作响的声音。 就如同自以为无所不能的李公子首次下厨就手忙脚乱，还差点用言灵把整个厨房点着了，然后被沉着脸的夏弥推搡出来。 年轻人推开厨房的门，青丝披肩的漂亮女孩系着粉白格子色的围裙，手里正捧着两盘菜肴献宝似地看着他，眼瞳亮晶晶的。 李公子默不作声地从橱柜里拿了两个碗盛好饭，又将另外两道菜一并带到餐桌上。 “怎么样？鱼香肉丝、宫保鸡丁、蒜蓉粉丝蒸扇贝、爆炒空心菜，都是我的拿手绝活。”夏弥坐在桌对面骄傲地一挺胸，邀功似地露出两颗小虎牙对着李龙渊笑。 “至少表面功夫过的去。” 李公子也是会“说话”的，然后在女孩佯怒的眼神里下箸夹了口青翠欲滴的空心菜，放进嘴里缓缓嚼着，半天也没动静。 “怎么？是盐放多了？不会。” 夏弥迫不及待地伸出小手夺过李龙渊手里筷子就夹了口空心菜，明明口感清爽，火候恰到好处啊。 第三百五十五章 空心菜的记忆 李龙渊曾经看过一篇关于人类记忆的研究论文，人类是靠五感，也就是嗅觉、听觉、味觉、视觉、触觉，获取外界的每一段讯息，并将记忆储存于脑海。 食物，同样承载着记忆。 相似的味道，会打开人们心中尘封的大门。 那应该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还在上一所普通的公立小学的时候。 李承乾的初衷是为了让李龙渊培养出“亲民”的随和，毕竟不能以强权作为压倒性真理的那一刻，合格的上位者首先得学会演戏。 然而自小调皮搞怪属性的李龙渊也确实做到了，和群众们打成一片，几乎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 直到挨个把班里身高力壮的家伙全都揍了一遍，才俨然成为了班里的混世魔王。 为此在李公子像只战胜的小公鸡，大摇大摆回去后仰着脸和李承乾说拳头就是公理的时候，被祖父用拂尘狠抽了一顿屁股。 抽他的原因是，他的拳头显然还不够大。 只是李公子没告诉李承乾，当初自己是因为什么和班里的男生动手打架。 由于学校是半封闭式的，所以在中午所有同学都缴费留在食堂吃饭，家境好点的学生会自己带餐食，吃完饭都留在教室午睡，晚上再回家。 就凭李公子当时的家境，李承乾就算再怎么训练，也不会短了孙子的吃穿用度。 所以每当两个戴墨镜穿西服的彪形大汉来给李龙渊送餐盒的时候，也没哪个小孩敢惹这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李公子早慧，也不会和这群上小学还整天流鼻涕的小娃娃玩在一块，他总是一个找张桌子安静吃饭。 直到他某天吃饭被打扰，听到身旁男孩的嘲笑声，一个脸颊漂亮且略有婴儿肥的小女孩坐在他不远的餐桌上，正打开手中的饭盒。 不锈钢的饭盒边缘磨损严重，即便里面只装着白饭和青绿的空心菜，她却甘之如饴地小口吃着，即便对远处高壮男孩伸着头，打量女孩饭菜的怪笑嘲讽也不理会。 女孩沉默的行为被视为忍让，令一向凭借身体提前发育而高壮一头的胖男孩，在班里也是欺负人有名的小霸王发了怒。 所以他就从另一桌站起身来，伸出手去就准备拍翻她的饭盒。 然后就被当时还是正义感爆棚的李公子一碗没吃完的鲫鱼汤盖在头上，从头淋到脚。 那小胖惊怒之下反手给了李公子重重一拳打在腹部，结果李公子吃力后退的同时，反倒阴狠地对男孩笑。 当着围观的同学面傲然地说，能够打他一拳，足够这家伙吹嘘一辈子了。 随即李公子像只小老虎般冲上去，一个顶膝加一记摆拳就把这小胖子的两颗牙打掉了，刺目的鲜血流了一地。 围观的小同学们哪里见过这场面，都吓傻了，有机灵点的直接找老师来处理。 只有李公子没事人一般悠哉悠哉走回去，在胖子的哭声里直接把餐盘端到女孩那桌。 在漂亮女孩有些诧异的眼神里，不容分说将她饭盒里的空心菜夹起来嚼着吃了，然后把自己的营养餐推给她。 李公子则独自找了张空椅子坐下，看着胖子哭嚎。 最后的结局自然是小胖子在外做生意的母亲找到学校来带走他，又在班主任的办公室大闹一番，说小孩在医院做了伤情鉴定，至少得李龙渊的家长赔偿两万块。 李公子坐在老师的办公椅上冷眼旁观看着这女人扯皮，几乎三句不离赔偿。 接着两鬓霜白，不怒自威的李承乾就在一群穿西服的保镖簇拥下拄着拐杖来了，女人看见这阵仗嚣张气焰瞬间丢了一半，连忙打电话喊自家老公来撑场子。 结果李承乾只是面容和煦地招手，周故转身当着老师和家长面递上来一个银质手提箱，说是赔偿，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两百万，还是美钞。 女人和老师都呆住了，她们活了半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在小胖子的母亲思考半晌，试探地伸出手准备去接手提箱的时候，忙生意的男人终于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他一把拽住老婆的手将她整个人拉到墙角，额头冒着冷汗低声说“你不要命了？”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 能在这年代轻轻松松拿出两百万美金赔偿款的人物，能有一百种方法轻松搞垮他们的生意和家庭。 在外奔波打拼的男人可是见过不少狠人，这笔赔偿处理不好，说不定就是他们一家的买命钱。 结局自然是小胖一家没有接受赔偿，反倒点头哈腰地恭送李承乾离开，而李龙渊回去后挨了一顿抽。 此事以后，李公子经常一个人独坐的餐桌就多了个女孩。 他每次都会强行分掉女孩饭盒里的一半食物，要么是空心菜要么是土豆丝，然后把私人营养师做的午餐分给女孩。 渐渐地，两人也混熟了。 “其实我不吃饭也能活。” 某天，女孩抬起头看着他，露出狡黠的笑容，以为会将这小孩吓到。 结果小时候的李公子竟然就相信她的话，而且还伸手捏了捏女孩婴儿肥的脸颊，认真说着：“还是多吃点好，这样也能有个合理的长肉理由。” 然后瓷娃娃般精致的女孩就抓起银匙大口舀着李公子作为饭后甜点的奶油冰淇淋，顺便美滋滋地喝了一大口椰果奶茶。 “其实看你吃饭，比我自己吃还香。这些食物做的再珍馐美味，在我眼里也不过是补充能量的物质。” 小李公子撑着脑袋看着埋头炫饭的女孩，忽然说出点心里话。 “就像祖父把我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学会如何与普通人相处。或者说，如何成为一个人。” “但我觉得很难，因为在我的认知里，人的生命是没有意义的。 所有人都在泥沼里挣扎，底层的人渴望雨露，上层的人沉沦欲望。庸碌二字，贯穿绝大部分人的始终。” 女孩抬起头来，在男孩额发的眉眼下，所见到的唯有隐藏在良好教养后的漠视。 他就像个隐藏在人类世界的高级机器人，模仿着谦逊君子的一举一动，可最内部的程序像金属一般冰冷。 第三百五十六章 参与你的未来 忽然间，女孩仰着脸贴近他，那素白的肌肤在午间阳光照耀下近乎透明，然后她如温顺的小猫般将身子凑近，香甜唇瓣贴在男孩唇间。金属作的头花轻轻摇晃着发出刺眼的光芒。 感受着温度在身体蔓延，刚才还在侃侃而谈的李公子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上帝视角分析事物的发展，自然就会慢慢被顺其自然的天道思维所取代。 人性的可爱之处，就在于他会犯错，会莽撞，会不够理智，会为所爱不顾一切。 这些错误，恰似能成为他们身上的闪光点。 恍惚间，记忆中的两张脸在重合，窗外的夕阳已经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红晕染在女孩白皙的脸颊和脖颈间，美得像是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白玉。 他怎么会忘了呢？ 忘了曾经发生的一切，甚至连初吻都忘记了。 回过神来的李公子看着对面还在尝空心菜味道的女孩，不由内心生出疑惑。 随后他猛地站起身来，将放置在角落里的五斗柜打开，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里面有黑白色的盛唐校服，胸前用回形针扣着富贵牡丹的校徽，也有天蓝色的仕兰校服，同样贴着仕兰中学的标志。 下面还有一叠叠白色衬衣，抽屉里放着一卷卷棉袜团，另一边是女孩五颜六色的内衣，印着各式卡通玩偶图像。 然而李公子的视线并未过多停留，只是在拉开一个抽屉，里面放置着纸盒，盒里装着各式材料制作的头花。 年轻人伸手，从中取出一个金属头花，尽管表面已经因为长期氧化的缘故而变得暗沉，他却一眼就认出来这个蝴蝶结般的精美式样。 “喂，你这人怎么还有偷看人内衣的癖好。”夏弥见李龙渊翻她的衣柜还起身嘟囔着，结果看见年轻人手里那枚头花后忽然止住话来。 “原来你当初说的话是真的，是我忘记了过去的记忆。” 李公子的语气有些落寞，他略微颓丧地捂住脑袋，努力让曾经的画面变得鲜活。 他封存的记忆里，有个一直在她背后观望的女孩身影逐渐凝实起来，他们共同出现在篮球赛上，一齐现身在剑道馆里，一起迎着夕阳走在放学路上。 只是一个是场上的参赛者，一个是场下加油的嘉宾。如并肩擦过的行人从未有过交集。 当初在狮子座游乐园的摩天轮下，夏弥说她最爱喝半糖少冰的椰果奶茶。其实对于一个龙王化形的人类而言，说喜欢喝的饮料不过是用来伪装普通人类的身份。 可还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当初李公子将这些食物推到夏弥面前时，她就爱上了。 只是李龙渊却遗忘了。 “其实曾经的我不该和你靠那么近啦。只是觉得你很有趣，就像是遇见了稀有的同类。” 夏弥怔怔望着他，良久后才歪着脑袋笑道。 “后来就被你祖父李承乾发现龙王身份啦，但是正统家主也没对我做什么，只是让我离开你身边。” “他真是一个看不透的家伙。” 听着夏弥的解释，李龙渊这才恍然，原来这件事也有祖父的手笔么？ “可能是像倚天屠龙记里殷素素对儿子张无忌的那句嘱托，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夏弥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吃饭，再不吃菜都快凉了。”女孩又拿出双筷子。 可李公子却弯下腰来，隔着方桌轻轻吻在女孩光洁的额头，在她抬头前懵懂清澈的眼神里嘴角微微上扬。 “很抱歉我错过了我们的过去，但我希望，可以参与你的将来。” “这是在变相表白吗？” 夏弥古灵精怪地用食指按在李公子的薄唇上。 “对啊。”李公子坦然道。 “不够真诚。” 夏弥则撇着嘴，将双手负于背后摆出一副考量的样子。 “于我而言，承诺才是最重要的东西。”李公子宠溺地对她笑笑。 皇帝的承诺与庶民的承诺，所能达到的上限是不同的，对于坐拥财富权力的人来说，他们近乎可以实现一切正常合理的愿望。 “说白了就是想空手套白狼。” 夏弥语气轻盈，并不真的生气，听起来就是像是情侣间打情卖俏。 “那你今天别走，吃完饭陪我逛街。” 女孩忽然下了命令。 “好的，公主殿下。” 李龙渊配合地回应。 然后他们对坐着，将桌案上的菜一一吃完，趁着夏弥捧着空盘去厨房洗碗的功夫，李龙渊抽空看了眼守夜人论坛。 凯撒和楚子航竟然连起手来对自己发出了约战，时间由他定。 李龙渊本不想过多理会，可想一想，如今大地与山之王的威胁已经初步纳入正统掌控。 正统长久建立的运作模式也不会因为新老家主的接替而发生大的动乱，除去很多战略部规划好的项目计划最后都需要李龙渊过一遍点头答应。 令他可以完全放开手来，处理“赫尔佐格”的登基之阶。采取有关白王的基因序列。 他的承诺很重，所以清楚记得，那个关于青海星空的约定，起源于帮助一个女孩冲破囚笼与枷锁的初心。 【李公子，我现在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路明非发来一条私信让李龙渊哑然失笑。 这家伙比自己想象得有本事，第一天来学校就搞出全校师生都喜闻乐道的话题来。 【凉拌。】李公子蔫坏地给出爱莫能助的回应。 【不要啊！我会被打死的。】 在寝室里被芬格尔恶补了一套卡塞尔学院生存规则的路明非，这发现自己像是只迷路的小羊羔进了狼窝，到处都是碧绿哦不，黄金色的瞳孔在游荡。 【或许你可以求助一下校长，毕竟他是力排众议选则你加入学院的，如果你表现差的话，他面子上也过不去。】 李龙渊给出建议，他也想借此试探一下昂热究竟清不清楚，路明非偶然发疯后所展现出不亚于龙王的实力。 【哦，对对，感谢，不打扰了。】 躺尸在寝室床上的路明非忽然起身，眼神亮起来，把自己这种废物招入学院，就要有修理废物的自觉啊。 他第二天就准备“理直气壮”地去校长室喝茶。 第三百五十七章 睚眦必报 “呀，我就听说你家油烟机响了一阵，原来是小弥回来了。” 有邻居家的老太太拎着菜刀冲出房门来，看的李公子一愣，还以为她要持刀劈人。 “我以为你家进贼了。” 老太太手拎着两根葱歉意地笑笑。 “郑奶奶。” 夏弥不咸不淡地回应一句。 “这位是？” 老太太点点头，然后好奇地看着与夏弥并肩同行的俊朗男孩，黑袍在地铁里燃掉后。 李公子就换了身黑衣制服，看起来像是保镖或者军人之类的硬汉角色。 “夏弥的男朋友。” 李公子很自然地将手搭在漂亮女孩肩膀上，然后将她的身体往自己怀里的靠拢。 夏弥白皙的脸颊上则配合地露出一抹羞红，小女人般地捋了捋耳鬓边的头发。 “哎呀，年轻人你真有眼光。就说小弥这种漂亮的女孩放眼全城也找不到几个。我都想相亲的时候介绍给我孙子。” 老太太拍着手笑着，李公子则是强行忍住轻佻的笑容。 “您孙子？” “是啊，我孙子是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就是当医生实在太忙，总找不到时间谈个对象。也就是今年我硬逼着他去参加场相亲。 结果你猜怎么着，相亲的这两人把各方面条件一对，竟然看对眼了，明年就要准备领证结婚了。”老太太无不带着炫耀的口吻笑着，说完还遗憾地看了眼五官漂亮精致的夏弥。 这女孩从外貌上看真的无可挑剔，老人嘛，总是想着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家孙子。 “快到三十了？老人家着急抱孙子是正常的。” 李公子腹黑地刺一句。 若论人类年纪，夏弥现在可还读高二呢，把十六岁的女孩介绍给自己快三十岁的孙子，要是个成年壮汉敢在自己面前讲这种话，李公子能把他一巴掌扇得起都起不来。 “以后你们就不在这里住了嘛？我看这两年小弥回来的也少。”老太太脸一黑，拎着菜刀依着门框，打量这两人的神色。 “应该不会回来了。”李公子笑着回应。 都还是小年轻嘛，哪里会有什么稳定的收入来源，此刻也估计都是正缺钱消费。 况且自己也打听过了，夏弥一家如今就剩她一个能做主的。 自己也不占他们便宜，就按市场价买房就好。 这老太太眼骨碌转了几转，心里打了几番算盘，方才开口。 “那正好，小弥，我孙子要准备和相亲对象结婚了，还要再买个房子，我看房产中介整天到你家贴广告。你要卖房的话，卖给中介公司不如卖给我。 毕竟大家都是邻居，还望看在奶奶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咱们就爽快点，按市场价出手行不？这房地产最近几年不景气，我看也涨到头了。再不出手只能等着房价亏损了。” 郑老太太看着夏弥说。 女孩刚欲开口回绝，就被一道高大充满安全感的背影挡在身后。 “郑奶奶，瞧您这话说的。咱们邻居感情归邻居感情，买房归买房，一码归一码来才好说清楚。” 李公子玩味地回应。 “现在这世道，就算是买两根葱都得还半天价，何况是卖房这种大桩生意。仅仅是砍掉的零头都足够您买半辈子葱了，更得慎重，您说是不？” 年轻人语气用的恭敬，可每句话里都掺杂着刺，也得亏老太太脸皮厚，才没当时就羞愧地脸红起来。 “当时夏弥一家刚搬过来的时候，作为邻居我还是送过饺子祝贺乔迁之喜的。” 老太太嘴角一撇，当即不满意起来。 “那都快是七八年前的事了，您老记性真好。” 李公子双手负胸，笑着看这老太太表演。 “不过这房子虽然老旧了，但对我来说纪念意义很大，以后我会定期派专人来清扫，您老就不用惦记了。” 见老太太还有扯皮的架势，李公子也懒得再和这便宜邻居废话，拥住夏弥纤细的腰肢就径直下楼去。 此刻翻起脸来活像个纨绔子弟。 “嘿，我就说现在的年轻人不懂得攒钱，一个个花钱大手大脚的，还要找清洁工打扫，我这老太太不就是现成的劳力嘛。说点好话，工资还能要少点。又不会偷拿你们家东西。” 老太太嘀咕着把防盗门一关，自回屋做饭去了。 “其实那郑老太太也没比其他邻居多照顾我些，就像迁家那次，她只用了一碗饺子就敲开我家门，蹭了顿饭的同时还拿走五盒喜糖。” 夏弥像个真正的人类女孩般絮絮叨叨地掰手数着，能让她一个人形龙王都觉得奇葩的人物可没几个。 李公子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夏弥住的31号楼是一桩红砖外墙的老楼，隐藏在高楼大厦的老旧小区。 只是位处京城的地理优势，使得它的价值只会增不会减。 直到他们一路下得楼来，再回首眺望这间老楼，看着那水泥堆砌的阳台，以及随风摇晃的绿色油漆木窗，斑驳而有岁月侵蚀的年代感。 “你是生气了？还是吃醋了？” 女孩这才仰头望着身旁拥着自己，却一语不发的男孩。 “都没有。” 李公子淡淡地说，然后认真看着夏弥明亮的眼睛。 小市民的市侩风气他早有了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道理他也清楚。这根本不值得他动怒。 “我只是时常会想，在这样一栋需要时刻维持人际关系的居民楼里，你一个人，是如何撑下去的呢？” 居民楼依稀有厨房内传来炒菜的香味，也有家长教育孩子的温馨。 各家充满各家的温馨，却没有一处地方是单独为这女孩而留的。 “现在不是有你了，你总不会丢下我不管？” 夏弥促狭地抱住他的胳膊，用略带依恋的口气晃了晃，就像是对热恋中的情侣。 就连李公子也一阵恍惚，一面是冷咧亮着黄金瞳的耶梦加得，一面则是娇俏可爱，笑起来露出小虎牙的夏弥。 他甚至分不清哪面才是真实的，又或者两面都是？ 即便是贵为长生种，在人类社会里待得久了，也会害怕孤独。 “所以今天先去逛街，然后带你吃大餐。” 李公子宠溺地摸摸她的头。 “好唉，我很能吃的。” 夏弥握紧小拳头欢呼，随后踮起脚在年轻人脸上啄一下算作奖励。 李公子则顺便掏出手机，给司曜拨了个电话。 “家主。”很快那头传来声音。 “我给你个地址，以后这家老太太出门买菜，所有的菜铺肉铺必须全部涨价。” 李龙渊的吩咐让司曜有些懵逼，这任务貌似……也太离谱，却也太轻松了。 “好的，我一定照办。” 得到肯定回复后，年轻人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ad，他李公子岂是睚眦必报的类型？ 还真是。 第三百五十八章 揠苗助长 “请进。” 卡塞尔学院，校长办公室，阳光顺着百叶窗洒落，白衬衫上隆起健壮肩膀的校长正拿着鹅毛笔，洋洋洒洒地回复着一篇公文。 听见敲门声，他头也没抬地道。 “吱呀。” 白色的橡木门被推开，一个白t恤的年轻男孩点头哈腰着走进来。 “校长。” “路明非，我们学院最出色的s级，请问你来校长室有何贵干呢？” 昂热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方框眼镜，用深邃的铁灰色眸子看着他，德国人刀削斧凿的面孔上带着特殊的铁血魅力。 “那个，我想问问咱们学校的评级究竟是怎么定的啊？我想着楚师兄和凯撒学长比我强太多了，他们都还只是a级，我不可能是s级。” 路明非先是好奇，随后诚恳又笃定地回应。 “哦？那你认为，你应该处于怎样的评级？” 昂热忽然来了交谈的兴趣，摘下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双手合握道。 “差不多跟芬格尔师兄一个等级……但我会努力的，不会给卡塞尔丢脸。” 路明非没好意思说f级，但很明显，整座学院貌似只有废柴学长让他找到同类的归属感。 “芬格尔曾经也是从a级掉下来的。你放心，卡塞尔不是一所阶级固化的学院，现在给出的评级只是象征学生的潜力。如果他们没有能力守住，从下个学期开始时评级就会下降。相应的，奖学金也会递减。” 昂热看着局促不安的年轻男孩，不免轻笑。 “你不一样，路明非。你的父母都是s级的精英混血种，按照血统论，你的潜力大到无法想象的境界，只在等着你去挖掘。” 见到校长提到自己的父母，一直像在高中时对待班主任问询，低头看脚尖的路明非方才猛地抬起头来。 他的猜测果然是真的么？他的父母，名义上的卡塞尔学院荣誉学员，其实也是屠龙事业里的一员。 “可是，我到现在都并未感受到超乎常人的力量，甚至连黄金瞳也没有。” 路明非颓丧地垂下脑袋，寝室里的芬格尔学长好歹也能开启黄金瞳，拥有夜视能力。他这个s级却和普通人一样。 “相信自己，明非，自信才能让一个男人百折不挠。” 昂热体贴地安慰，甚至比路明非本人更相信他的能力。 “这是你父母寄给我的信，要看看嘛？” 话虽如此，昂热却已经打开抽屉，将戳印着50美分雪山轮船邮票的信封连带一张照片递给他。 照片里，一男一女携手漫步在卡塞尔学院夏日的花园里，绿色藤蔓缠绕身后矮墙，男人白衬衣洒腿裤，女人一身纯白的居家裙，踩着情侣款式的木板拖鞋。 路明非望着这对漂亮的男女，不由地眼眶红润，鼻尖微微泛酸，总感觉下一刻豆大的泪珠就要滚落下来。 见到父母照片的欣喜和被抛弃的委屈混杂在一起，复杂的情感就像锅被搅混的浓汤尝不出甜苦滋味。 路明非接着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里面是他父母路谷城与乔薇妮写给昂热，请求他能对在卡塞尔的路明非多多看照，并说明非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 以及信的最后一句，“不能亲口对他说，请您代我转达，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路明非默默读着信，久久没有说话。 “明非，爸爸妈妈爱你。” 昂热用字正腔圆的中文转达。 路明非眼眶瞬间被泪水模糊了，金色的纹路却在漆黑瞳孔内逐渐点亮，像极了夜间通电亮起的城市。 “你已经觉醒了言灵，不是嘛？” 昂热并未代入路明非父母的角色，只是惊叹地望着那双瑰丽的金色瞳孔。 路明非也怔住了，强烈的情感宣泄仿佛打开了他体内的宝藏大门，他忽然感觉到血液在奔腾。 “如果你是因为担心德不配位来找我，那么就随我来，见识一下学院的尼伯龙根计划。” 昂热起身离开座位，昂藏身躯俯视着男孩。 路明非懵懂地跟在身后。 “你听说过揠苗助长的典故吗？” 自校长室通往诗寇迪研究所的路途中，昂热头也不回地问。 路明非还沉浸在那股感伤情绪中，眼眶通红地嗯了声。 “这只次代种是李龙渊屠掉的，作为战利品，本该由他处置。” 老校长继续介绍。 “只是他貌似对死掉的次代种不感兴趣，毕竟正统所藏的次代种遗骸不下十数具。有些时候，在人们眼中初代种与次代种的之间相差的毫厘，其实谬之千里。 用繁衍后代堆砌起来的家伙，在龙类世界从来都只是予取予求的食物。” 就像当初那条袭击学院赤龙即便燃烧身与魂，也不能释放出真正的【言灵·烛龙】场域，那本就是属于神明的权柄，血统卑贱者握住只会速死。 昂热是当时整座学院中唯一清楚这点的混血种，所以他毫无紧张之意的面对那轮衔日西坠的赤龙，理解它作为一个强大战士，以牺牲为荣耀的心情。 路明非只是喏喏地听着，他对整个混血种世界了解不深，所以理解起来很是费力。 “所以不论我们如何用炼金技术提纯这只赤龙的龙骨十字，它的能量也远远不能质变到媲美龙王的水准。 因此，现如今尼伯龙根计划仍旧只是个伪命题，它不仅不能将李龙渊这类本就是超s级的学生推向更高，反而会污染他的血统纯净度。” “只是你不一样，路明非。这项计划，或许可以将空有s级潜力，却没有力量的你，综合实力从d或者e级，推到b级，甚至勉强接近a的水准。” 昂热终于道出了这项计划对路明非的好处。 首先，他自身的血统足够强，就像一个已经挖好的蓄水池，能够接受坦然灌溉。 而龙骨十字，就像外来的水源，填进将近干涸的池子里，可以让路明非快速获得力量。 李龙渊无法接受，是因为他池子里本身的水已经很清澈，无限升华接近于初代种。 他在正统云顶天宫所接受的每一次药浴，其实都是一种类似于尼伯龙根计划的血统焠炼。 赤龙的龙骨十字对他而言更像是臭水，注入进来会污染整座水源。 “只是尼伯龙根计划一但展开，资源倾泻后就不能停止。过程会很痛苦，由于是次代种，血液里难免会有筛选不尽的杂质。沾染副作用，心智不坚定的人会被龙族的暴虐因子所感染，从而走火入魔。你做好准备了吗？路明非。” 第三百五十九章 变强的意义 冰窖 穿着白色厚重防护服，戴防护镜的研究人员正在来往走动，搬运着那尊浩瀚的次代种遗躯。 这还是路明非第一次直面龙类的威严，不比那只泡在福尔马林液体里像是只小蜥蜴的红龙，这头赤龙尸身保存得很完整，每一片鳞都显得厚重而坚毅。 三层楼房那么高的身躯足以俯瞰地面上所有忙碌的蚂蚁，那双宽广修长的膜翼张开后如同世间最大的铡刀，仿佛可以轻易割开任何钢筋混泥土的建筑。 他莫名联想到了曾经看过的《霍比特人》系列电影里，那只贪婪成性又凶狠残暴的恶龙史矛革。 祂的强大毋庸置疑，所过之处皆是遍地烈焰与哀嚎，满目疮痍。 路明非的细胳膊细腿仍在轻微颤抖，他并没有什么想变强的理由，就像他初到卡塞尔学院时，还抱着一丝幻想。 或许这个世界上凶残的龙类早就消失殆尽了，他们只是像基督教徒那般，每天翻译一下拉丁文献，弄清龙类隐藏在历史中的真相呢？ 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巴掌，如史矛革般凶残的龙类就存在这世界上，甚至就是他在教室里朗朗读书的时候，有人直面龙类的威严悍然拔刀。 男孩忽然开始对卡塞尔的人员肃然起敬，他们隐姓埋名藏于这所学院内，所做的却是让全世界人类都为之受益的屠龙事业。 路明非没准备好面对尼伯龙根计划，却也终于清楚，昂热那句揠苗助长是什么意思。他就像那株幼苗被强行灌注力量。 “很壮观，不是嘛？它会成为你的资材。接下来，弗拉梅尔导师会利用炼金技术和生物技术，提纯这头次代种体内的血清，利用血清唤醒你体内的龙血。” “这条完整次代种能提取出的血清很少，大概也就够两个人的量。但加图索家的贵公子貌似也对这玩意不感兴趣，我们可能需要一位广告代言人。”一身黑西服的昂热站在男孩身旁，轻声说。 “我？”路明非伸手指了指自己。 怎么听起来自己像只先试药的小白鼠，实验后说不定会口吐白沫。 “离整项计划展开还需要两个星期，你可以回去慢慢想，不着急。” 昂热又拍了拍他肩膀，言外之意是变强的路径已经放在他眼前，而卡塞尔的学生很多，不乏能够取而代之的。他们根本不愁找不到计划的参与者，浪费这份难得的资材。 “好的，校长。” 路明非蔫着脑袋就往外踱步，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冰窖里那头伟岸狰狞的赤龙，仿佛要深深将它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昂热则停在男孩身后望着他，就像每份命运的馈赠其实都已经在暗地里标好价格。 他相信路明非会接受的，就像每个人都会痛恨曾经懦弱无能，在心爱的人面前无所作为的自己。 ………… 午夜 巴洛克风格装饰的餐厅，楚子航刚背刀坐下，身后某处正在大喝大嚼的男孩就激动地站起来，像是粉丝看见偶像般兴奋叫嚷起来。 冰冷脸的年轻人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他的夜宵很简单，双煎蛋和牛奶泡麦片，还有一杯柳橙汁。 “路明非。” 楚子航算是和埋头在一块表皮烤得金黄的整鸡、一份牛肉芝士汉堡、一块火腿三明治和一份酱猪肘子间猛啃的男孩打了个招呼。 “好巧啊，师兄。” 路明非嘴角沾着油腻腻的光泽，又使劲嗦了下手里的鸡骨头，方才拿餐巾擦了擦嘴道。 像楚子航这种人是很少出现在食堂吃夜宵的，他宁愿将往返一次餐厅的时间用在图书馆里。 “嗯。” 楚子航轻轻点下头算作回应。 他从不会表现得与任何人热络，和总是礼数周到，交谈时令人如沐春风的李公子是两个类型。 在危机时刻，他可以毫不犹豫把性命交给你，却不愿意多花一分钟闲谈。 就像他的时间每分每秒都是安排好的，支撑着他走到想到达的地方。每浪费一点都很可耻。 “师兄你看到守夜人论坛上的赌局了？” 路明非啃着整鸡，一开口就是个蠢问题。关于他入会的赌约就是狮心会和学生会会长双方都同意才定下的。 路明非已经从芬格尔那了解到，“自由一日”的设定，就像是分红蓝双方的军事演习。 “其实师兄，我一直都是站在你身边的。” 路明非试探地说，毫不掩饰自己想投靠狮心会成为麾下小弟的决心，像极了一个绿茶在说我只会心疼哥哥。 “嗯。” 楚子航的回应还是冷淡，他永远也做不到像李龙渊那般长袖善舞。 事实上，李公子也只是因为感觉有趣才会和人闲聊，倘若他兴致不高，才不管对方是谁，通通没有好脸色看。 这方面还属楚子航情绪稳定。 “我们的赌约是在自由一日后，你可以到时候做出自己的选择。”楚子航将麦片里泡进牛奶里缓缓搅拌。 “那又……” 埋头抱住酱猪肘子啃的路明非抬起头，满不在意地接过话，可又顿住。 所以他们的赌约，是在于那一场“自由一日”赢家的较量，而s级的归属权，更像是赢得堵住的添头或者噱头。 他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师兄我相信你能赢。” 沉默过后，路明非继续笑嘻嘻地啃肘子，师兄虐我千百遍，我待师兄如初恋。 “谢谢。”楚子航礼貌回应。 他聊天永远这样，除了执行任务和八卦欲上来的时候会主动问问题，其他时候都只会立求简洁省事。 “师兄，你说，人变强是为了什么？” 不知何时，路明非放下手里的肘子，满是求知欲地看着他。 楚子航一下子愣住了，看着路明非，这个普通男孩，被昂热选中的s级，他已经开始思考强者的意义吗？ “你有不希望失去的东西吗？” 楚子航反问。 路明非挠挠脑袋，他拥有的东西很少，就连那台破旧的ib笔记本，从某种意义上讲也不属于他。 “你有想要守护的人吗？” 见到路明非眼里的迷茫，楚子航换了种问法。 “有。” 这一次不知为何，路明非想到很多，穿白裙的身影，红发飘飘的女孩，一块看动漫的年轻人，疯狂打游戏的喜感青年。 “在屠龙的战场上，每前进一步都会遭遇无数危险。如果不想悲哀目睹同伴们的死亡，就要努力变强。” 第三百六十章 古龙胚胎 楚子航这番话说的很中肯，眸子里的那抹遗憾却浓郁得仿佛化不开的乌云。 楚师兄，曾经也因为不够强而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人或者东西？ 路明非难免想到电影院那次，诺诺毫不犹豫地冲出来挡在他身前，然后被戴面具的怪人一掌击得血肉模糊。 他当初心里除了惶恐以外，更多的竟然是愤怒，愤怒于自己的无能为力，更像神只愤怒虫豸的挑衅。 如果不想让自己珍视的人死去，就要努力变得更强呐。 “我懂了，师兄，谢谢你。” 路明非很正式地朝楚子航传达谢意，然后抬手又向服务员要了一份酱猪肘子打包回宿舍。 看着路明非离去的背影，以及那满桌散落的鸡骨头和猪骨。 还在喝牛奶麦片的楚子航忽然发现自己进餐的时间还可以再挤挤。 日本，东京，源氏重工，岩流研究所 研究人员们整齐坐在会议室的大厅内，神情肃穆得像是神教徒在做弥撒，大屏幕上显示的是通过卫星传输而来的，日本海域附近的动态气象流场图。 “少主！” 直到相貌清俊秀美，身披黑纹付羽织和服，白袜踏着木屐的年轻人自通道口推开大门走入会议厅，蛇歧八家所有研究人员站起来一并鞠躬问安。 “坐。”源稚生平掌下压，他身后还跟着两个黑衣男。 面色惨白但英俊，带着细框眼镜是乌鸦，西服衬衫下肌肉隆起而略丑的壮汉是夜叉。身份相当于幕府时代为主公谋划挡刀的家臣。 “介绍下情况。” 源稚生站在大屏幕前发话。 当即有戴无框眼镜的研究部主任站起来主持。 “在汇报之前，我希望大家先听一段捕鱼船只在日本海沟附近录制的音频。” 他按下手中开关。 海风声席卷了会议厅，所有人都闭上眼，好似如小舟般在碧波海浪中起伏。 可逐渐的，海风中像是掺杂了一个沉重雄浑的声音，像是战鼓般浑厚，有节奏地在海底深处敲响。 “那是一头古龙胚胎的心跳，它正藏在日本海沟的深处，并在逐渐复苏。”中年主任推了推眼镜，望向今天到场的最高人物，源稚生。 自猛鬼众袭击源氏重工后，本家和猛鬼众的战争已经开始，他们用淋漓鲜血犁过每一个东京黑夜的街头巷尾，年轻人们也从战争中展露头角。 蛇歧八家唯一的“皇”用猛鬼众的累累头颅一点一点积蓄自己的威望，到现在，他已经是本家内部除大家主橘正宗外最具威望的人。 而橘正宗貌似也有意放权，培养少主的权威，很多事都开始单独让源稚生接管，自己则猫在山间小居里打铁。 “海沟深度超过八公里，它的心跳讯号却足以超过八公里的海水透到海面上，放任这条龙类复苏后造成的灾难威胁不亚于一场席卷东京的海啸。” 男人说出自己的隐忧。 “樱井和主任，可以确定胚胎复苏的时间么？” 源稚生沉声问。 “没有十分把握，龙类的妊娠期远远超过龙，既然最近出现心跳声，那么它就应该还处于孵化的初级阶段。一年内应该确保附近安全无虞。” 男人推了推眼镜。 “能追查到古龙胚胎的来源么？”源稚生又提问。 “目前还不清楚，日本海沟是世界最深的海沟之一，近些年时常有船只遇难沉没，那头古龙胚胎，很有可能就是某条船只装载的遗物。我们现在还处于排查阶段。” “最近我们还发现，卡塞尔学院的摩尼亚赫号正在那片海域附近搜寻，他们或许清楚搭载古龙胚胎的遇难船只信息。” 樱井和又说。 会议厅内包括蛇歧八家家主在内的人员大多面色一皱，他们对北美本部的情感可谓相当复杂，就像一路在家长鞭策下成长的叛逆孩子，长大后总会想着对抗父亲的威严。 “发消息说明情况，请他们派优秀的专员过来协助日本分部。” “少主！” 源稚生话一出口就有人忍不住制止他的决定，在蛇歧八家眼里，向北美本部求援就意味着无能。 他们这些年一直谋求独立，努力让卡塞尔学院在日本设置的分部变得有名无实。 可到头来又求到人家身上，未免面子上挂不住。更害怕北美本部发现他们一直在研究的秘密。 “既然摩尼亚赫号已经在附近海域勘探过了，就说明卡塞尔学院已经知道日本海沟里藏着古龙胚胎了。对于他们满世界屠龙的宗旨来说，这件事蛇歧八家已经遮掩不了，也阻止不了。不如大方点合作，共享信息，切实解决如今面临的隐患。” 源稚生清楚家族这些人的小心思，但他做事，从来是以数百万东京居民的安全为先。 因为所谓的面子私利，就容易将东京遭遇地震海啸席卷的可能性增高一筹。 “目前我们有相对安全的办法解决这枚胚胎吗？” 在打消一些人的想法后，源稚生牢牢把控住会议局势问。 “如果是催毁的话，仅用改进后加装鱼雷的钻地炸弹就可以。 但是古龙胚胎所处的海沟相对危险，且我国地处亚洲和太平洋板块交界的地震带，水下爆破的威力不亚于核弹，有可能造成四岛陆沉。” 有个研究员兴奋地站起身来，然后在源稚生的邪眼清光逼退下咽掉后面的话。 “目前本家的装备部没有足够能力和时间研制出深海机器人批量使用，所以我们给出的方案是由专员团驾驶载人潜水器，用精炼硫磺弹给予定向爆破。” 樱井和说到这里略微有些尴尬，“但是本家的载人潜水器从未有过深浅八千米的记录，在高压水下，铁壳子但凡出现一点纰漏都会导致专员团全灭。 精炼硫磺弹的概念雏形我也是在与上次北美本部召开的研讨会见到过。毕竟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那种小型炸弹瞬间释放出的汞蒸气被硫磺粉吸附后可以破坏古龙胚胎，还不会引发大规模地震。” 说了这么多，樱井和只在强调一点，我们需要北美本部的技术支持。 一时间蛇歧八家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还有驾驶载人潜水器的专员挑选，血统越出色越好。在靠近古龙胚胎时，龙类的威严会形成实质场域，干扰驾驶员的神经回路。血统越高的专员受到干扰越小。” 第三百六十一章 永间地狱 “若是单论挑选血统级别高的专员，那我们确实没必要向卡塞尔求援。” 之前提出尝试在八千米海沟深处爆破的研究人员笑容满面，然后在源稚生和一众同僚的眼神里识趣地闭上嘴。 这句话倘若在去年那三个卡塞尔学院本部专员没来前说，倒会让蛇歧八家不少成员颔首赞同。 可s级专员李龙渊的实力如何，他们都看在眼里，那是个与少主交锋也不落下风的人物。 日本执行局最利的刀，明智阿须矢，也折在楚子航的君焰与村雨下。 蛇歧八家就算再厌恶北美本部，也不得不承认本部派来的这三个年轻人能力。 “李龙渊不会来了。” 源稚生似是感慨。 “但是卡塞尔学院今年又新招了一名s级。如果卡塞尔今年派遣专员，估计也是他领头。” “李君，败了？” 有蛇歧八家的人不可置信地开口。他们不相信敢在大家主面前镇定自若喝茶，甚至在聊天里掌握一定主动权的年轻人，会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日本的极道文化就是如此可怕，打赢他们，在他们脑子里留下强者的印象，他们就会无比尊崇胜者。 就像当初见过昂热的家长们，至今还在那柄嵌铜花纹的折刀下喘不过气来。 “没有。我收到的消息是，正统老家主去世，他回正统继承祖业去了。蛇歧八家出不起邀请一位正统家主的价格。” 显然，日本分部并不满足于屈居一隅，风魔家的忍者完全是刺探情报的好手，何况正统压根没想着封锁消息。 能够安稳运行千年的组织，早已不是能够被家主的更替所简单动摇的存在。 “呀，那还真是……太可惜了。” 龙马弦次郎一身黑风衣，里面的白衬衫领子透着绚烂繁华的浮世绘，有些轻声嘟哝着。 虽然那个穿青袍的年轻人看本家的眼神就和看蝼蚁一样，可强者执行危险任务总是会令人心安不少。 如果李公子在此看见这群家伙患得患失的一幕，说不定能想到心理学的一个专业术语，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封锁古龙胚胎苏醒的那片海域，不准船只靠近。日本地盘上发生的问题，只能由蛇歧八家来解决。” 源稚生淡定发言，随后示意会议大厅内研究部的成员继续探讨此次任务的具体细节。 “少主，请问此次行动的代号是？” 樱井和插一句。 “古龙胚胎沉于深海，就叫龙渊计划。” 源稚生思忖半晌，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勾起浅淡笑意。 ………… 大阪，郊外，山区，永间地狱 夜幕笼罩下的木制建筑群落如烈火红莲一般燃烧着，像极了当初的极乐天都。 事实也确实如此，猛鬼众的部众甚至懒得大改地址，直接就重新找了座山头修建了这座永间地狱。 不论是从前的极乐天都，还是如今的永间地狱，只要猛鬼众还在，只要人性中的恶不曾泯灭，这样性质的赌场他们想盖多少盖多少。 赌徒们如同青面獠牙的恶鬼，在永间地狱内沉沦。 小钢珠不断从柏青哥机倾泄而出，哗啦啦地跳跃着，兔子装的荷官们堆砌着牌九，渔网丝网包裹在她们白皙滑腻的大腿根，性感妖娆。 年轻稚嫩的漂亮女孩们穿着校服裙或旗袍，坐在柏青哥机子前一边喝饮料一边塞弹子，来玩的客人们则贪婪扫视着她们凹凸有致的躯体，将手中的现金筹码兑换成钢珠。 “哦！！！” 女孩们欢欣跳跃地陪着各自的男伴，满脸欲望的客人看着弹珠在盘面的钉子下变动轨迹，最后遗憾地与获得翻倍奖励的指定位置擦肩而过。 但这些漂亮到能够拍杂志的女孩们可不会管失败后垂头丧气的赌徒，她们都是永间地狱的使者，每压榨干一位赌徒的财富都能获得不菲的报酬。 或清纯或妖娆的女人们对每一位来往的客人露出勾魂夺魄的眼神，可惜一张白脸青鳞的面具冰冷阻隔了火辣的视线。 纯黑色的西装衬出一副强健的躯体，狮子鬣毛般的头发扎在脑后，来人目不斜视地漫步在大笑作乐的人群里。 一时间，有女孩和保镖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们仿佛回忆起，那座盛极一时的极乐天都，就是在鬼面甲士单枪匹马下付之一炬。 这个男人带给他们久违的死亡威胁。在永间地狱内，他们是吞噬人类鬼，却也是极恶之鬼的口粮。 面具苍白细尖，两耳仿佛垂下青蛇的男人没有理会打量的目光，径直拎着手中装备箱踏在深红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推开了贵宾室明亮的粉红色玻璃门。 “禺疆先生，真是稀客，欢迎光临永间地狱。” 明眸善睐的女经理搭配着一身黑色西装套裙，发髻高耸，身段窈窕。 她很年轻，也很诱人，当禺疆坐下的时候，女孩就恭敬跪坐在他身旁，发丝间尽是清幽的香气动人心志。 然而禺疆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将手里的装备箱弹开，里面摆满着各式鲜红的针剂，最中央有一只金红色冒着气泡的，比其他的量都粗都大。 “这是最后一批货了。正统的新任家主不会允许这类事情再度发生。” 他淡淡说着。 其实天神教会才是猛鬼众和正统赵家之间真正的联络人，他们扫除掉杜磊，就像是随手摁死一只参与交易网络的知情虫子。 “非常感谢。” 樱井小暮像猫般匍匐在地，两手贴额行了个拜礼，禺疆并不在意这些，只是淡淡地说，“我们的武器和人准备好了吗。” “是的，最近离开大阪港通往达累斯萨拉姆港口的一班轮渡就藏着百名身家皆失的赌徒和淘来的军火，您可以随船一道离开。” 能够维系合作的只有利益，赵家赵厉受到李承乾的摆布尚不自知，一心想要脱离正统再造乾坤。 猛鬼众同样需要进化药改善成员体质，通往封神之路的同时，在与蛇歧八家的交锋中取得胜果。 至于天神教会，他们作为中间商，不仅能从正统得到交易的部分进化药，同时能在永间地狱收获不少光棍赌汉和军火器械，等船只到了非洲，在教会的洗礼下，他们会成为天神最悍不畏死的忠诚战士。 第三百六十二章 青山岗学院 禺疆来的快，达成协议后去的也快，毫不脱泥带水，这座号称能满足近乎世间所有愿望的永间地狱，并不能实现天神教会的宗旨。 樱井小暮则盈盈起身，推开贵宾室的门走向赌场大厅，各式各样的赌客们目光火辣地盯着年轻妩媚的女经理，曼妙可人的身躯却拥有一张清纯素静的脸，她就像微冰过的甜酒，入喉即逐渐沉沦。 “今天有很多女明星从东京来捧场哦，希望客人们玩的愉快，手气好的话，永间馆一定帮您实现愿望。” 她朝在场的赌客们微微鞠躬，随即扭动着轻盈的腰肢迈向大厅中央贴着金箔的电梯。 其实在日本，明星艺人的身份并非是那种一出门就引得万人空巷的场面，她们更像是高级打工人。 但永间地狱能集齐如此多的年轻女艺人明星，来陪伴赌客，本身就能证明流水丰厚，宛若源源不断的聚宝盆。 电梯门打开，樱井小暮走入顶层的和式套间，进门前就踢掉了高跟鞋，力求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间顶级套间的地面铺盖着传统的榻榻米，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风分隔，窗户敞开，洒落清冷的月光。 白纸屏边上放着小几，小几上搁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支还未绽放的春桃花。 一只白皙欣长的手握住这支春桃，将它当作簪钗插进光可鉴人的长发里，露出雪白晶莹的脖颈。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换钗心事付临邛……” 月光下的人影舞动血红色的广袖和服，且吟且唱，刺绣着的曼殊沙华鲜红的像是流动的血，与男人莹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 在日本，歌舞伎是远比艺人、明星、爱豆地位高很多的存在，在几百年的发展过程中，逐渐形成世家垄断演绎承袭的独特形态，一直延续着世袭制的传统。 与绝大多数人想象的不同，这门最早起源于公元1600年，由岛根县出云神社巫女阿国创立的歌舞伎表演，最早是有女人的。 只是当初歌舞伎盛行的时候，不少娼女受影响组织起游女歌舞伎，她们从事演剧同时还对外接客，操事风俗业。 为了保证演出长久运行，也避免败坏风俗，日本幕府下令禁止女性出演歌舞伎，剧团开始用年轻貌美的男子伴作女性，产生了歌舞伎中的“女形”。有些像京剧里的旦角。 这也是歌舞伎世家传男不传女的缘由。 女形们用一生去观察、模仿女人，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美，举手投足间就能颠倒世人。 樱井小暮是坐在台下的众生之一，她痴痴望着台上白面敷粉的男人手持纸扇，且歌且舞的样子。总是会忍不住被他的绝世风姿所倾倒，这个男人是那样婉约明艳，就如同天上孤高的月，可触而不可及。 男人静静叹息一声，盘膝而坐，发间的春桃掉落在榻榻米上，长发披散如黑瀑。 “合作研制的最后一批进化药到了。” 樱井小暮注视男人良久，方才开口。 “试验品确定了吗？” 风间琉璃打开白纸扇，美得分不清性别。 “这是将军刚传真来的资料。” 樱井小暮打开公文包递过一沓文件。 “樱井明，青山岗学院大学在读生，22岁，血统a级但有缺陷，是随时会蜕变的鬼。” 青山岗学院对外界是一所隐藏在神户深山里的教会学校，四周建着高大坚厚的石墙，石墙外连接着通电的铁丝网。里面收容着需要关爱及改造的不良少年。 其实是蛇歧八家用来看守家族内堕落混血种的监狱，樱井家的长辈在樱井明五岁的时候给他做了血统评测，缺陷的龙类基因令他随时有陷入暴走的风险。 所以他被关进这间时常有警卫巡逻的学校，每年都会有本家的家长携带着精英专员给他们做危险测评，如果连续得到的心里及身体状态都属于安全合格，那么他将在四十岁的时候迎来“出狱”的希望。 可倘若有失控的风险，则会被那些黑西装衬子里绘制着鬼神图的本家执法人们，立即处死。 “档案上说，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樱井小暮膝行着到男人背后为他揉着肩，正听他轻声说。 “可我也只见过他一面。” 女人自嘲地笑笑。 他们都是被父母抛弃的恶鬼，是垃圾血统下造就的产物，自出生起就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自由。 樱井小暮如何能救这个可怜的弟弟呢？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表面上她是猛鬼众的三号人物，龙马，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可这不过是她够聪明，会敛财，让人放心。 实际上她不过是一条拴着链子的狗，因为忠诚和聪慧赢得主人的喜爱，享受最好的食物。 可狗就是狗，当她有天直立双脚想要做人的时候，就会被铁链缠绕着勒断脖子。 就像将棋里，龙王和龙马都不过是棋子，唯有王将，才是主帅。 拎不清自己的位置，妄图干涉棋手的步数，就是最大的愚蠢。 当樱井明出现在王将资料上的那一刻，就注定他已经是选好的人物。 猛鬼众只需要执行，也只能执行。 “给他一个机会。” 风间琉璃闭目享受着女人熟练老道的手法，身后樱井小暮的眼神微凝。 “王将会给他一个自己选择的机会，是选择接着熬下去，还是打破囚笼。” 如果他够聪明的话，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女人抬头望向窗边的月，眼神里蕴含着同一种清冷。 她忽然希望有一种力量能够打破禁锢自己的枷锁，让整个身体的鲜活起来。 “唯一的，异数。” 风间琉璃随意翻着资料，最后一面附着一张高清照片，手持寒枪的鬼面甲士在月夜下显得杀机凛然。 是的，这是樱井小暮这么多年的驯化下，所看见的唯一变数。 其实当祂出现在极乐馆的那一刻，樱井小暮的心情相当复杂，就像长期被冰封的心裂开了痕，足以容纳月光。 她第一次有了斩断铁链，重新做人的想法。 第三百六十三章 蛊 首都，景山区，集成大厦，二十三层 随着双方谈判代表达成协议，并完成股权收购意向书以及并购手续的移交后，盛唐集团成功结束了对乐江薯片厂的收购。 “陈董事，真没想到这次企业出售谈判进行得如此顺利。” 有头发灰白的老人跟在一位西服笔挺，戴着无框眼镜，眉眼阴鸷而凌厉的年轻男人身后，笑呵呵地开口。 可不是？ 他们旗下一个因为经营不善快要倒闭的大型薯片加工厂，还在思考怎样裁撤员工呢，盛唐集团二话不说直接用溢出市场价23的现金连员工带厂盘下来，一系列并购手续快的吓人。 为此公司高层还专门开了一个会议，仔细分析下盛唐的战略意图，究竟是准备进军食品制造及加工这类市场趋近饱和、盈利性不高的业务领域，还是因为这座薯片加工厂的地理位置特殊？ 结果发现真没什么问题，除去他们还在景山区盘下一座汽水厂。 难道是想用互补商品捆绑销售，搞个24h经营的零食加盟连锁店模式出来？ 可薯片这种批量加工的食品，其实口感都差不多。 所以薄利多销的零食产品只有靠品牌口碑打价格战，依靠规模经营不断提高门槛，将其他想要进军的企业打压下去，才能做成寡头垄断。 像人们一提到汽水，率先想到的就是可口可乐和芬达，提到薯片，超市里常见的就是乐事和可比克。 陈氏集团旗下经营这家薯片加工厂几十年，也没将乐江这个品牌的名号打出去，从这些大企业手里分一杯羹。 生产的薯片也大多在首都圈内的大型超市货架上才能见着，与乐事差不多的口感前提下，价格还要贵点，除了猎奇的客人们会买袋尝鲜外，大多放在货架角落里吃灰。 不理解。 一并过来签约的老人回头看了眼会议室内盛唐集团派过来的代表，有人在收拾文件，有人在淡定喝茶，好似一点都不担忧该怎样盘活这座薯片厂未来的出路。 “汪经理，你在集团投资并购部做了很久？” 不到三十岁的青年步履稳健，轻声问。 “是，也快有四十年了。” 汪姓老者目露回忆，恭敬应道。 “没有经历过这种怪事？”青年嘴角掀起笑容。 “确实。”老人汗颜。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总听说过。一个道理，有钱人抓钱的指缝里漏一点，都够底下人吃的盆满钵满。买豪车买别墅的富二代见多了，专门盘个薯片加工厂也没什么。眼界放开点。” “可咱们这是员工将近千人的大厂。” 老人不免怀疑，乐江这个品牌成立时野心很大，面向的是全国零售商店。尽管直到现在还没推广出圈，但最开始筹备时光是置办厂房和机器就花费将近一亿。 就算有富二代再喜欢吃薯片，也没必要盘这样一个大厂专门为自己生产薯片？ “安啦，就算换算成美金人家也给的起。” 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哑然失笑的同时，镜面下眼神里是不易察觉的艳羡和野心。 陈氏集团纵然体量巨大，说声国资体系之下的金融巨鳄毫不过分。 可这终究不是他陈硕一人的资产，他足有五十四个兄弟姐妹，除去少数双胞胎和三胞胎外，母亲都不是同一个人。 这些人遍布陈氏旗下的全世界各企业，都是未来与他争权夺利的竞争者。 以至于盛唐继承者大手一挥，连面都没露就用不菲资金收购了两家毫无盈利性的食品加工企业，他还得特意盛装出席这一场并购手续，和每位到场的盛唐集团代表握手谈笑。 他知道自己的血统在父亲的子女中不够出色，所以加倍展现在经商方面的能力，掌管旗下公司的每一项业务进度都亲力亲为地跟进，务必做到最好。 自从哈佛商学院毕业以后，陈硕每年都在用公司的业绩考核表，以及不断扩张的家族人脉，来告诉父亲，如何在挑选下一任继承人上做出正确的选择。 可历年一度的家族集会，父亲竟然要将陈氏集团28，市值接近35亿美元的股份转让给陈墨瞳，这个从未给陈家带来过利益的边缘人。 陈硕由衷不理解的同时又真切地感到愤怒，他只在小时候在陈家庄园生活的一段时间见过这个所谓的“妹妹”。 那时她还留着男孩子的发型，沉默地像一匹离群的孤狼，无论见谁都是一副凶狠且疏离的表情。 就算一向长袖善舞，很小就会察言观色，假笑着尝试和众位弟弟妹妹熟络起来的陈硕，也没有和陈墨瞳建立所谓的兄妹关系，甚至都没有聊过几句。 在陈硕眼里，这样不懂借势，一心和父亲对抗的人，完完全全就是被陈家排离在外的边缘人物。 未来做到头，也只能是海外公司某区域的代理，又或者是陈氏集团旗下一家子公司的董事长。 还得感谢她身上属于父亲的那一半尊贵混血种血统。 可令陈硕没想到的是，纵然陈墨瞳一直对陈家表现得很疏离冷淡，父亲似乎总是在包容她的任性，远超对待自己这些子女时的宽容。 是因为她那足够纯正却又无法觉醒的血统吗？ 陈硕无法确定，但今年的家族成员集会，让他清楚陈墨瞳在父亲心中的地位是多么与众不同。 因为她竟然当着那么多兄弟姐妹的面，平静撕碎了那份自己梦寐以求的股权转让协议书，开着不知道哪位舔狗送的法拉利跑车在偌大的庄园里疾驰着，惹出一片麻烦事来。 在陈硕眼里，一向英明神武又威严肃穆的父亲罕见地没有生气，反倒坐在椅子上挥了挥手，对电话请示的警卫说：“随她去。” 这一度令陈硕对陈墨瞳羡慕掺杂嫉妒，凭什么同为父亲的孩子，只有她能像匹野马般自由自在地驰骋在草场，轻易得到喜爱，又一脸骄傲地撕碎他们这些人毕生追求的家产。 凭什么？ 论经商和为家族累积财富的能力，他胜过陈墨瞳十倍，论起身材相貌来，家里也有不少出挑靓丽的妹妹，就算是论起父亲最看重的血统，也并非没有能与她并驾齐驱的，而且觉醒了言灵。 可他们都没有得到父亲额外的注视，陈硕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毒虫，在狭窄的器皿里和其他兄弟姐妹互相撕咬，直到成为最后的一只蛊。或许才有可能得到父亲的另眼相待。 而陈墨瞳在他眼里，却像是唯一一只在空中振翅的蝶，自由沐浴着阳光和雨露，低下头轻蔑地看着兄弟们的蝇营狗苟。 她凭什么！！！ ps：接本书214章 第三百六十四章 黄金瞳 “师姐师姐，你知不知道尼伯龙根计划？” 卡塞尔学院，巴洛克风格带着星空顶的餐厅，路明非满足地啜饮着掺水后的冰可乐，无意看到银色四叶草耳坠在女孩白皙晶莹的耳垂旁摇晃，不由撇过眼。 “尼伯龙根计划？” 暗红色长发女孩拿起手里的烤奶酪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露出回忆的神色。 “倒是听古德里安那老头子提过一句，他还推荐我去试试，说不定能够觉醒言灵。” “啊，师姐，你没有言灵的嘛？” 路明非顿时瞪大眼睛，蛮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他终于知道几乎每位血统纯度在c级以上的混血种都会觉醒言灵，相当于游戏里的作弊码，能够在一定程度改变现实世界的规则。 当然，他的“不要死”“the gatherg”“no ges”之类完全属于言灵中的异类，并不在学院统计的言灵周期表中。 就好像神明只是随意说句玩笑，却因为口含天宪变成现实。 “看什么看，说的好像你就有一样。” 诺诺白了他一眼，通过守夜人论坛那么一传播，几乎所有学生都知道路明非是个还没觉醒言灵的战五渣了。 芬格尔为他量身定制的黑帮大佬滤镜彻底崩坏。 “嘿嘿！” 路明非缩着脑袋坏笑，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暴露小魔鬼的秘密。 学院的人很有可能会以重度精神分裂的理由把他关起来，说不定还会将他的大脑切片研究。 “怎么，昂热把这项计划的名额给了你？” 诺诺从气势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嗯嗯。”路明非小鸡啄米地点头。 “他还真疼你。据我所知，加图索家为了这项计划开展可是砸了几亿美元进去研究。” 诺诺轻嗤一下。 路明非嘴巴张得老大，心里喊：“直娘贼，真特么有钱！” “是啊，凯撒学长是个很优秀的人，无论从哪方面。” 自从进了卡塞尔，路明非的眼界见识可谓日新月异地拔高，平常就算是想象一些上层权贵也只能靠漫画和电视剧的他，终于能直面世界顶级的精英。 这也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路明非心底安慰自己。 诺诺师姐这样优秀的人，也只有像凯撒这样的顶级贵公子才能配的上了。 “噗！” 诺诺鼓着脸没憋住一下笑起来。 “你的表情好滑稽，明显口不对心。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女孩顺滑的红发轻晃着，故意蹙着眉投来审视的目光。 “哪里？是仰慕，如涛涛江水连绵不绝的仰慕。” 路明非也开始破罐子破摔说起烂话。 他一个弱鸡，哪里有力气守护师姐。诺诺一个过肩摔都能让他倒在地上起不来。 走神时刻，诺诺已经站起来，摸摸吃撑的小肚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走，带你去图书馆查资料。” 迎着路明非疑惑的眼神，诺诺没好气地道。 “好嘞。”男孩屁颠颠地跟上。 两人还没走出餐厅的时候，一声轰鸣的枪响陡然刺破云霄，学院鹅卵石路边植的杉树枝丫上，鸟雀惊的四散奔逃。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 路明非慌得立马蹲下身，看着牛仔裤白t恤的女孩，像个孩子般不知所措。 她仰面朝天躺倒在地，胸前t恤上沾染着大片刺目的嫣红血迹。 “什么鬼啊？” 路明非看着寂寥无人的餐厅，远处白云蓝天，依旧阳光明媚，近处校长最爱的百慕大草坪还是清新整洁，城堡似的建筑群完全看不到哪里有硝烟弥漫。 他甚至找不到是谁开的枪。 “娘的，忘了这茬。”诺诺的眼皮愈发沉重，声音若蚊蝇般微弱。 “趴下！” 忽然，她用最后的力气发出一声厉吼，随即昏死过去。 慢视野里，一颗闪耀血色流光的狭长子弹在空中划过轨迹，尖端弹头不断刨开空气，目标直指蹲倒在地的路明非胸膛。 “砰！” 沉默的弹头炸开后泛起血色浓雾，躲在对面教学楼窗帘后面，身穿作战服依旧苗条纤细，黑发如瀑的漂亮女孩正通过狙击镜观察着情况。 “打中了？” 她疑惑地用枪口来回扫描着学院餐厅门口的动静。 心底默默给“死去”的好闺蜜告了个罪。 但今天可是“自由一日”啊，它意味着学生可以在学院内做任何事，没有规则，就像回归原始社会如野兽般厮杀，只有强者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苏茜作为狮心会的副会长，也是会里最出色的狙击手，当然要提前解决学生会里仅次于凯撒·加图索的威胁。 可她没料到诺诺竟然毫无防备，甚至没心没肺地和新来的s级小学弟在食堂里大吃大喝。 难道没有学生会的人通知她一下，学院已经因为“自由一日”进入战备警戒状态了嘛？ 至于为什么要再朝路明非开一枪，既是因为苏茜也不确定将一位没有立场的s级学生留到最后会发生怎样的变数。 也有考量一下路明非是否如最近论坛里很火的《斩龙传》小说里写的那样，是个扮猪吃虎的家伙。 如今看来…… “怎么会？不见了！” 苏茜想着，待弗利嘉弹头溅起的红色烟雾散去，视野里的路明非已经消失了，就连躺倒在地的诺诺也不见了。 只有场间那张被人掀倒在地，用作掩蔽的桌椅上，红色弹头溅开的印记清晰可见。 这是怎样恐怖的神经反应速度，才能够在狙击枪子弹在空中划过距离的短暂时间内迅速躲过。 除了像时间零、刹那这类言灵外，几乎没有混血种可以单凭身体做到。 “果然是在隐藏实力么？” 苏茜收起狙击枪，既然对手下落不明，就说明这个据点已经不安全了，她必须马上转换阵地。 卡塞尔学院，圣母玛利亚教堂 钟声荡漾，白鸽腾飞，雕花的乳白色石门打开，深红色作战服的金发年轻人手中提着半米长的狭长猎刀，瑰丽的金色花纹在漆黑的刀面铺开。 黑色作战服的人则从远处小楼走出来，修长的日本刀反射出刺眼的日光，如一泓深谭。 他们朝着在扩音器里约定好的停车场走去，不急不缓，却把气氛逐渐推向高潮。 一辆越野车在校园内疾驰着，开车的是个戴墨镜的大汉，畜着淡黄色的胡须。 第三百六十五章 舆论战 来人是明明有着大漠苍狼的称号，却甘愿以牵马管家为名的阿史那摩。 阿史那这个姓氏，突厥语叫做ahsa，意为“高贵的狼”或“贵族狼”，也具有“蓝色”的意思。 因此阿史那部也被称为“蓝突厥”。 但蓝色并不是指其家族有蓝色的眼睛，而是指草原最高天神“长生天(腾格里)”，象征其部落对突厥的最高统治权。 也是南北朝乃至唐朝时期，古突厥大可汗家族的姓氏，世代沿袭。 阿史那一族，在唐朝中后期多改为单字汉姓“史”，亦有个别可汗被唐皇赐姓为“李”，世代相承。 阿史那摩并不是在突厥灭亡后居住在唐朝境内的那一支，他的家族一直在中亚繁衍生息，但【天可汗】的盛名一直令他萦绕于心。 他心醉于唐代万国来朝的雄浑气魄，做梦都想跟随李氏恢复祖先的荣光。 所以李龙渊不仅是用个人魅力与实力让他心服，更是源于阿史那摩内心的追求。 他一路开着越野车冲进地下停车场，拿着宝石鞘的波斯弯刀推开车门走下来。 阵地中央的停车场内，双方的冲锋队荷枪实弹地藏在隐蔽物，已经有四十多个人站在凯撒和楚子航身后，战争一触即发。 这一刻，学生会和狮心会的力量都无法忽略，在阿史那摩带领下闯进战场的第三股势力，保王军。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但这并不是你能参与的战场。” 凯撒拎着狄克推多，金子般的头发仍旧耀眼。 阿史那摩并不回答，只是拔出了如圆月般锋利的弯刀。 论血统他也是a级，自小接受过残酷的家族训练让他逐渐成为大漠上一头狡诈又坚韧的狼。 饥肠辘辘的野狼敢于向任何比它大型的猎物张开尖锐的牙齿。 旋即他大踏步地迎面朝只有楚子航和凯撒交锋的战场走过去，步频越来越快。 皇帝不在的时候，将军会为他守下国度的一切，包括声名。 他不怕败，但他不能败得丢脸。 这个男人像狼一般凶狠狞恶，却又如狗一般忠诚可靠。 野性的年轻男人手中弯刀劈开横弧，化作冷霜般的流光，刀锋都在此刻模糊了光与影，直击向凯撒的腰腹。 “铛！”的一声脆响。 凯撒比他更快地拔出猎刀，握住刀柄的手臂肌肉一块块地虬起，迅猛地斩在这一刀弧上。 弯刀的机扩声响彻，阿史那摩两手把持住刀柄，赫然从上而下分化出两柄刀来，左手拎住的刀身猛地袭向巍然不动的冰块脸年轻人。 他竟想着以一敌二，可称疯狂。 修长的村雨落下，精准地点在男人发力最薄弱的地方，连带他持刀的左手一并打的酥麻。 不痛，亦不动。 阿史那摩悍然撞进两人的圈内，英挺的面容上满是桀骜，他疯狂地挥舞弯刀，几乎用凌厉的刀光将周身化成一个无懈可击的圆球。 像是言灵·无尘之地所铺开的狭窄场域，刀风四展，声威骇人。 当然，对付这招式的办法很简单，就像楚子航一直在以刀身做杠杆，将最巧的力量通过增幅后，以凌厉的闪击披斩在银亮的圆弧上。 凯撒同样大力挥舞着猎刀，每一刀都带着强硬、肃杀以及皇帝般的赫赫威严。 就算他的意志再坚韧，左右手两柄弯刀挥舞得再无懈可击，可身体不是机器，肌肉会在不断地受力中酸痛，导致刀速逐渐停滞。 特别是在言灵·戒律覆盖着的学院内，他们取胜的最好方式，就在于肉搏和械斗。 不出三十秒，阿史那摩挥刀的频率和力道果然慢了，楚子航和凯撒觑得破绽，几乎是同时出手，用刀尖挑掉他手里的弯刀。 “哐当！哐当！” 两柄月牙纹路的弯刀掉在水泥堆砌的停车场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阿史那摩，出局。 “现在才是我们的游戏。” 看着阿史那摩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地转身离场，凯撒方才对楚子航勾起笑容。 对方才是今天的“自由一日”里，令自己感到期待的唯一对手。 按照赌约，谁输了，谁就失去了接下来招揽路明非的权利。 “拍下来了没？” 阿史那摩收刀入鞘，眼神里并无失败后的颓丧，反倒镇定自若。 “当然。专业的事就给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越野车内竟然还藏着个缩头缩脑的家伙，这厮身材高大，长的也算英俊，就是语调有那么些骚气。 卡塞尔学院大名昭着的新闻部部长兼狗仔，芬格尔。 照片里，野性的图兰人手持双刀划弧，列阵左右悍然迎击学生会和狮心会两名会长。 就算只撑了短短三十秒，可在这照片里只能看到阿史那摩的英勇无畏。 “回头你转账给我，我帮你写条劲爆的帖子，就说李龙渊手底下的保王军首领以一敌二不落下风。你再花点钱给这帖子买点热度。 到时候新生们就会知道学院除去狮心会学生会两大社团外，还有个保王军了。” 芬格尔一副生意人的头脑，得意洋洋地道，谁能想到这两个同样身材高壮，浓眉大眼的家伙玩这么脏的战术。 心思都已经脱离现实开始放在舆论战上。 这要放在网络上，就相当于放几个恶意剪切，没头没尾的集锦，网红球员也能和哈登、嘴哥之类的nba球星五五开了。 或可当之。 “我那是为了社团招新没办法，谁让公子一时半会不回来。” 阿史那摩显然还是面皮修行不到家，红着脸为自己辩解几句。 “我懂我懂，主要是因为李学弟到现在面都没露。你的困难我都理解，只要资金方面没有困难，我一定帮你把这场自由一日的舆论炒好。” 芬格尔拍拍他的肩膀，真没想到原来李龙渊离开学院这么久，自己还能借他的名头出来谈生意。 不过转念一想，倘若李学弟真想弄个社团出来，其实学院里起码有半数以上的学生会支持。 毕竟屠掉次代种的战绩足以令他的名字，在屠龙历史里留下显着的一笔。 而现在的保王军，更像是一群折服于个人魅力下的粉丝们自发形成的社团，并不由李龙渊直接控制。 这已经足够说明其恐怖的一面，毕竟能让名字成为荣耀，被无数后来者所追捧的。 在卡塞尔估计也就只有秘党的前任领袖，卡塞尔学院奠基人，狮心会最初的会长，梅涅克·卡塞尔。 在凯撒卸任后，加图索家的凤凰家徽说不定也能成为学生会日后的图腾。 但此时此刻，他们都不如李龙渊这个名字，在学生群体中有更大的号召力。 三百六十六章 赢家 凯撒开始迎着楚子航的方向提刀奔跑，那柄狄克推多像一只鹰般凶猛落下，刀身割裂空气的呜啸宛若清脆的啼鸣。 玉钢所制的长刀猛地颤动，刀身弯成诡异的弧度，却在不断轻振中卸去大部分力道。 金铁相击的声响清脆悦耳，像是在谱写一篇宏伟的乐章，刀锋的弧度凌厉地划过眉眼，上下纷飞。 极致的绚烂下掩藏着极致的危险。 这是一场令人叹为观止的冷兵器表演，普通人很难想象他们能将身体和延长攻击范围的刀剑使用到如此程度，每一块肌肉骨骼带动间，发力妙到毫颠。 凯撒怒吼着连连拔刀，黄金瞳肆意挥洒着冷光，此刻的他宛如一只暴怒的狮子，勇猛地挥动爪牙想要撕碎面前的对手。 有细微的脚步声从窄道后面传来，黑衣作战服的女人背着美国产巴雷特82a1狙击步枪走来，站在狮心会的阵营里。 对面学生会的成员面面相觑，看来他们这边的陈墨瞳应该是被苏茜干掉了。 “投降，凯撒，你已经输了。” 苏茜将背后的狙击枪翻转过来，就将这把重狙架在一辆用作遮掩的汽车引擎盖上，如果将弗利嘉弹头换作大口径的实弹，近距离爆发的力道能够将凯撒整个人打得胸膛炸开。 学生会那边已经找不出比诺诺更好的副手来了，即便凯撒侥幸胜了楚子航，也躲不开苏茜的子弹。 这更像是他们四个人间的游戏，而凯撒在游戏开始前就已经自断臂膀。 校园的鹅卵石小道上，路明非如游魂一般走着，他的脑袋快要炸开了，刚才他就如肾上腺素飙升般激发出身体的潜能，将桌椅放倒挡住枪弹并将诺诺的身体拖进安全的地带。 可漂亮的红发女孩安静沉睡着，仿佛再也醒不过来。 “交换吗？” 脑海里漆黑的混沌中，有一只黄金瞳如星辰般睁开，璀璨的光河在其间流淌着。 交换？交换什么？ 路明非隐隐抓住了这个声音，仿佛只要答应祂的请求，就能如电影院那次再度救回诺诺师姐。 ………… “砰！” 一声巨大的枪响盖过苏茜的劝降，她愕然地转过身去，一个步伐蹒跚的身影自硝烟中出现，手里拿着一支银色的沙漠之鹰。 “队长，路明非偷袭了我们，还趁机抢走了我们的配枪。” 聊天频道里，有狮心会成员虚弱的声音传来。 此刻身形瘦弱的男孩正平举右手，脑袋歪着，骨节分明的手指正勾在手枪触发的扳机上，面无表情，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但黄金瞳亮得吓人。 “路明非？这不是你的战场。” “无关者者出局。” 凯撒和楚子航第一时间停下交锋，向他投来审视的目光。 可面对狮心会与学生会两名会长的注视，原本应该紧张到腿抖然后和两位大佬说说烂话的路明非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再度扣下扳机。 嫣红的血花再度在苏茜修长曼妙的背上炸开，女人酿酿跄跄地走了几步，仰面靠着车身缓缓倒下去。 学生会和狮心会的成员同时举起枪对准他，然后天外来的几个rpg火箭弹就在楚子航和凯撒的外围精准降落，一阵呼啸轰鸣过后，猩红弥漫的硝烟让大批学员昏死过去。 “哪个无良家伙在偷偷放冷炮？” 这是多数学员出局前唯一的念头。 很快，整座地下停车场内只剩下楚子航、凯撒和拿枪的路明非三人。 “这只是场游戏，路明非，我们可以认负。” 楚子航感觉到逆风袭来，如刀割面的杀机，淡定地抬起手，对方那双发亮的黄金瞳让他感觉到一股爆血的沸腾，这家伙一定是用了某些特殊手段。 “难得见到楚会长也有认输的一天。”凯撒这时候还不忘嘲讽下楚子航。 当然，很快他也丢掉了狄克推多，随即傲然举起双手。 “有人推荐我去看过一部功夫电影，我觉得里面有句台词说的很棒。七步以外，枪快，七步以内，枪又快又准。”凯撒貌似还想为自己投降的行为辩解一番。 “以后少刷影评。”楚子航给出忠告。 那漆黑的枪口已经锁定住凯撒，路明非全身的骨骼都在精密地操作，拉开机簧，子弹滑入弹仓，手指扣紧扳机。 第六感告诉凯撒，他躲不过。 可路明非还是面无表情地举着手，仿佛随时都要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剧烈的红烟在空中翻滚。 握住沙漠之鹰的男孩已然倒地不起。 “什么情况？” 凯撒和楚子航两人面面相觑。 远处，有女孩高举狙击枪欢呼，身旁楼道口还放着打光的火箭筒。 只见她轻盈地从高楼跃下，三两步就如猎豹般跨过重重关卡，冲到楚子航和凯撒面前来。 娴熟地将手里的狙击枪反挎在背上，一手夺过仰面栽倒的路明非手里银色的沙漠之鹰，一手挥舞着军刀，朝两位会长威胁似地露出小虎牙。 “我赢啦，你们通通都是俘虏。” 漂亮到惊艳的女孩穿着波西米亚风的长裙，将枪口对准手无寸铁的两人，微微昂着脑袋，傲娇开口。像个好不容易赢得游戏的小孩。 怎么感觉这种表情和神态，有些像自己熟悉的人呢？ 凯撒和楚子航默契地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里的想法。 去年的自由一日上，李龙渊在天台上用92式自动手枪对准自己的时候，貌似也是这种语气。 “我认负。” 见到女孩不善的眼神扫来，以及那漆黑的枪口，凯撒立马再度将双手高举，很是诚恳。 “加一。” 楚子航在他旁边默默地道。 “懂事。” 女孩满意地点头，故作高深地吹了吹枪口，仿佛已经有股硝烟散去。 “你是保王军的人，还是新生？” 凯撒有点奇怪，这样漂亮精致又特立独行的女孩，在学院里不可能没有声名。 “什么是保王军？” 女孩好奇地问。 “就是李龙渊的后援粉丝们自发成立的社团组织，想将他的屠龙事迹作为光辉荣耀传承下去。” ps：原着里路明非对楚子航开枪说了个逆字，很多人猜测是逆臣的意思。看了龙五以后，我发现这句话其实是说夏弥，因为夏弥把茧种在了楚子航身体里。 但是这本书里夏弥和楚子航毫无牵扯，所以我就把这句话删掉了。 我个人是不喜欢路绘线、楚夏线甚至诺恺线的，因为太痛，而且我觉得一些人根本没有看懂龙族。 四本书里，路明非其实最喜欢的就是诺诺，毋庸置疑的，他们之间的感情足以超越生死，但又束之于口。 凯撒喜欢诺诺，但其实诺诺并不算爱凯撒。书里很多地方都写了这一点。她和凯撒在一起更像是家族刻意的安排。就比如有书友猜测，加图索家族其实在暗地里以帮助诺诺母亲复活为条件，让诺诺成为凯撒的新娘。 还有楚绘线，不写这条线其实有作者主观的情绪在啦。尽管龙五合理地将夏弥复活。可师兄在嘎夏弥的时候是毫不知情的，既然选择成为正义的伙伴，就要支付正义的代价。这方面楚子航和源稚生还是蛮像的。 第三百六十七章 校长是渣男 凯撒解释着，愕然惊觉，原来李龙渊在学院内部的呼声已经达到如此高的境界，在年轻一辈中的号召力甚至不下于校长昂热。 “那应该算，我是刚来报道的新生夏弥。但今天俘虏了你们，以后说不定会成为保王军的统领哦。” 听见熟悉的名字，女孩微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这又是李龙渊从哪把到的妹子？”凯撒心里小声嘀咕。激起加图索家男人特别的胜负欲。 楚子航微微朝她点个头，叶胜在狮子座游乐园向酒德亚纪表白那次夏弥就在，但他驾驶着货车放完烟花后就径直离开了。 铿锵有力的运动员进行曲自广播里传出来，寂静的校园开始恢复活力。 医生和护士提着带徽记的医药箱从建筑大门蜂拥而出，挨个给晕倒的学生们打针，给他们揉捏肩背，顺便记录学号。混在校工群里的还有曼施坦因与古德里安教授。 狮心会和学生会的成员们和谐地躺倒在一处，手环住旁人的腰身茫然醒来地同时，还不忘看一眼“自由一日”的赢家。 楚子航和凯撒两个人倒还站着，反倒是路明非倒了。 不过…… 怎么突然出现个漂亮妹子，还扛着巴雷特重狙。 “承让承让，侥幸侥幸。” 夏弥向人群连连拱手，略有婴儿肥的脸做出可爱的邀赏表情，颇似江湖上的侠女。 “放冷枪！不公平！”有人坐在地上大喊。 女孩脸上的笑容立刻敛去。 “砰！” 又是一声轰鸣的枪响，夏弥以极快的速度翻转重狙，就像cs里不开镜直接把狙击枪当手枪点射的玩家一样。 大片血迹在先前发声的年轻人胸膛前炸开，弗利嘉弹头爆裂后巨大的冲击波直接将他整个人掀翻个跟头，跟死猪一样晕过去。 “再给他打两针。”有护士无奈地上前，这次镇定剂的剂量明显要猛很多。不然不一定能醒过来。 “咕！” 不知哪位同学带头咽了口唾沫，其余人望向夏弥的眼神里也带着别样敬畏。 “真当我好说话是。” 夏弥撇撇嘴，手里端着的重狙代表着强大的火力输出，被黑黝黝枪口扫过的同学都不由低下头颅，承认女孩的赢家地位。 “我亲爱的学生们，你们应该享受完这个特别的节日了。” 校园的扩音器里和曼施坦因的电话里同时传来校长昂热的声音，还在交头接耳讨论夏弥来历的学生们立刻安静下来，一个个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自由一日设立的初衷，就是为了把学生从枯燥乏味的教条中解放出来。在这个节日里，所有人都可以是规则的创造者，而非按部就班的囚徒。我希望你们能体会到自由的快感，也由衷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度过这个开心的节日。” 学生们彼此对视一眼，将作战服上的肩章撕下来扔向空中，高声欢呼，甚至朝风纪委员会主任做出戏谑的鬼脸。 “我还想问候一个人，s级新生路明非同学在吗？我猜他今天的表现应该足够亮眼。”校长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不断在校园回荡。 坐在地上的学生们面面相觑。 “坏了。”混在校工对立笑呵呵的古德里安教授顿时察觉不妙，校长貌似对这个新招收的学生过于自信。 “路明非，路明非同学在哪？” 有人张顾四周，貌似想找到先前拽拽地握住沙漠之鹰的s级新生。 “啊！”随着一声豪猪般的吼声，白大褂平底鞋的护士姐姐正将尖细的针管扎在仰面栽倒的男孩翘起的屁股上。 也不知道是被药剂弄醒的还是痛醒的。 “路明非同学，你选了我的《龙族谱系学入门》么？”校长的声音在回荡。 “选了，我记得我选了。”路明非接过光头男人递来的电话，怯生生地说。 “很高兴听见你的声音，进校不久就撂倒了……” “滋……” 一阵刺耳嘈杂的电流噪音阻断了昂热接下来的话，古德里安在旁边悄悄地汇报现场状况，能不能成功升任教授就看这次救场表现了。 “啊，是夏弥同学对吗？我希望你也能选我的《龙族谱系学入门》这门课。进校第一天就撂倒了楚子航和凯撒，我很期待和你在课上见面，要比学院s级的学生干的都漂亮啊！” 古怪的表情出现在每个人脸上，原本聚焦在路明非脸上的敌意如今烟消云散，甚至流露同情。 就是路明非本人挠了挠头，他没想到校长是这样一个渣男，还没问候他几句就另觅新欢了。 阳光从弦窗照进来，坐在阴翳里的男人挂断左手的电话。右手握住的电话，联系人名字一栏显示古德里安，轻呼出口气。 随后又无声笑起来，貌似他所有的周到安排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出乱象来。 从弦窗朝外看去，是一片蔚蓝的大海，由摩尼亚赫号改造成的深海渔船正在返航，他们已经拿到关于日本海沟诡异声波的第一手资料，正传输给研究部解析。 “尊敬的昂热校长，日本分部的辉夜姬向本部发送了关于日本海沟附近有古龙胚胎孵化的现场资料，并制定深潜八千米定向爆破的【龙渊】计划，请求学院装备部研究部执行部的配合，以及派遣血统优异的专员协助。” 摩尼亚赫号的船长室指挥电话响起，是卡塞尔学院秘书诺玛那温和的声音，并向昂热的手机邮箱发来信件。 男人坐在阴翳里，把玩着折刀，脸上挂着的笑容不知是嘲讽还是欣慰。 忽又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坐在他办公室天窗下喝酒的年轻人，用极慎重的语气问：“校长，人能为正义支付多少的代价呢？” 从那时起，他记住了这个清澈又迷惘的眼神。 “摩尼亚赫号大概一周后能返航回学院，这段时间我需要你时刻观察路明非的状态。” 昂热与古德里安仍旧保持着通话状态。 “预科生夏弥呢？她同样潜力不凡，而且是凭自己找到卡塞尔学院的混血种。” 古德里安坚守天使投资人的理念，他本以为路明非能够在自由一日上大放异彩的，结果干脆利落地被一枪撂倒。 第三百六十八章 寇边犯境 “日本分部那边已经有龙类复苏的迹象了，希望我们派遣血统优异的专员过去，最好的人选是李龙渊、楚子航、凯撒。可现在只有让路明非顶上。” 昂热将收到的消息转告给古德里安。 “可是，路明非目前还没有表现出特别出彩的地方，甚至连言灵都还没觉醒。一下派他去接这样困难的任务，会不会太过了。我看新入学的夏弥和零都蛮有能力，言灵也还不错。” 或许是后来和路明非叔叔婶婶喝了次茶，古德里安教授俨然有几分监护人的自觉。 要是以路明非婶婶的性格，自家侄子在国外出了事，只将遗体空运归国，她有将学院告到破产的决心。 “分两队怎么样？男孩正队女孩副队。正队负责明面上配合日本分部的任务，副队则负责暗地调查蛇歧八家隐藏的秘密，前苏联的列宁号就沉没在那片海域，至今没有残骸打捞上来。” 昂热忽然来了兴趣，指间轻轻叩着座椅扶手。 “这事您该跟施耐德部长谈，我莫得意见。” 古德里安咸鱼躺尸的语气引来昂热一阵笑骂，当场决定把他晋升为荣誉教授的时间往后推。 旋即拨通了和施耐德的电话。 执行部部长的效率就相当高了，在定下基调后立刻准备起详细计划，包括五人出国需要用的护照证件和生活必备手册。 “零和夏弥都还是新生，不需要再探她们的来历么？” 接收蛇歧八家资料的同时，施耐德的声音在船长室响起。 “我们只是一所对外招生的学院呐，每个学生都会有他们的小秘密。而学院要做的，就是给予学生们最大的包容，给他们家的温暖。” 昂热笑着回应。这有些至圣先师孔子所说的有教无类。但其中并不包括龙族。 倘若犬山贺能看见这张藏在阴翳里的笑脸，那么一定能回想起很多年前，那个穿着美国海军的白色军官服的男人，靴子在甲板上踢踏出声响，居高临下俯视他的神情。 电话那头的施耐德沉默了。 因为他了解昂热的过去，这个从血火的灰烬堆里爬出来的人是一个独自前行的复仇者。 他曾经遭遇过贫穷和孤独，因为和梅涅克·卡塞尔的相遇改变了人生，却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荣誉、梦想、朋友包括所有的一切。 龙族教会了他世界的残酷，所以他也要让龙族切身尝到这种痛楚。 昂热对学生很好，因为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工具，向龙族复仇的工具。 就像古代爱兵如子的名将，他们与士卒同吃同住，每位士兵家里出了情况或者生了病，都会得到补助或慰问。 但在战争时期，这样的名将会是最坚定的棋手，用士卒的命不遗余力地填补每一处缺漏的战场，冷眼旁观着一颗颗棋子被兑。 只要，能够赢下全盘战局的胜利。 ………… 中国，云顶天宫，太极殿 这还是李龙渊第一次坐在殿首雕刻蟠龙纹的朱红大椅上号令群臣，但他的表情并不惶恐，他很早就做好成为家主的准备。 “正统和猛鬼众的交易线路还能再续起来吗？” 端坐上首的年轻人出言打破寂静，司曜周辰和赵曦作为亲卫就侍立在他身旁，阶下坐的都是三家的家主、家老，以及刑狱大理寺各部的主官。 “禀家主，猛鬼众和正统的交易一向谨慎，双方从不亲自接头，而是通过renovan组织或者天神教会作为中间人。”司家的家主司韵站起身来拱手回话，她在正统内主要负责情报搜寻方面的工作。 李龙渊并不抬眸，意料之中的事，躲在臭水沟里的老鼠以狡猾着称，但凡井盖开点缝隙透些光亮，这些家伙就会吱吱叫着四散奔逃。 赵厉的落网，敲响了危险的警钟。所以他们果决地选择壮士断腕，切断联系。 靠重新和猛鬼众搭上线潜往日本的计划是行不通的，反而会打草惊蛇。 李龙渊并不打算告诉这些人有关赫尔佐格的计划，只是通过宰相接收到的情报，获得了古龙胚胎在日本海沟复苏的第一手资料。 蛇歧八家并没有邀请他们，所以正统准备，不告而往。 说白了就是境外偷渡，要是人数多些再带点热武器，那就是明晃晃的入侵犯境了。 但李龙渊压根不管这些，身为家主他直接向蛇歧八家宣战都可以。 如神策军这类特殊部队，就是每一代正统内部的超级混血种死后遗体所制造的冰冷武器，传到李龙渊这一代，深埋皇陵之中的军队名号不知凡几。 何况还有尼伯龙根这个特殊空间，其他组织就是有胆子强袭他们本部大楼都找不到入口。 只是听到李龙渊准备亲自带队的时候，几位分家家主都急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真出事了下一任家主还没着落。 “至少也得先留个血脉下来。” 做过李龙渊枪棒师傅的周故最心直口快。 “故叔你看我干啥？”赵曦懵懂地对上周故偷偷瞧来的眼神。 “噗！”淡定喝水的李龙渊一口茶喷出来，差点破功。 “历代家主的全基因序列都留在生物实验室里了，这不是劝阻的理由。”年轻家主冷着脸。 自从可以自主龙化后，他全身已经有将近80的骨骼可以进入龙骨排列状态，对于性命的防御及恢复力达到惊人的地步，甚至不亚于当初那条赤龙。 可以说，就算直面一枚rpg火箭弹都不一定能穿透由龙鳞形成的坚硬铠甲。 “那我替家主安排卫队。” 不良帅赵岩站起身来，随时准备抽调不良人二十七宿队中的精英。 “不必，现在正值家主更替，龙王复苏的多事之秋，不良人的职责还是以维护境内安全，通缉鬼窟流窜部众为主。”李龙渊摆手制止。 “我就带赵曦、周辰和司曜他们三个去就行。” 此话一出，三名亲卫的眼神都瞬间亮起来，雪藏这么久，他们终于有用武之地了。 特别是周辰，一个劲在心里念叨，当初戒酒是对的，公子现在就是需要他这个冲锋的主将。 “都下去安排。” 李龙渊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机会，他是有主意的人，做了决定从不会后悔。可以说，历任正统家主，都是掌握强权的独裁者。 与会的族老纷纷起身告辞。 第三百六十九章 左右为难 卡塞尔学院，a区七栋寝室楼 “嗬，师弟你火了。” 芬格尔坐在电竞椅上移动鼠标浏览着守夜人论坛的帖子，略带惊讶地转过身来。 占了寝室最后一张床位的路明非同样在用笔记本打星际，听见这句话后连忙止住操作，不可思议地问：“真的吗？可我在自由一日上貌似表现很差唉。” 挂着的守夜人论坛后台随即就收到芬格尔转发来的帖子，标题赫然是《论s级新生究竟是扮猪吃虎or狐假虎威》。 “这都起的什么怪名字，看帖子出处还是学院新闻部发的，做事真不严谨。” 路明非不由吐槽，身为新闻部部长的芬格尔在心里给学弟小记一笔。 “但这照片抓拍的不错……” 手持银色沙漠之鹰的男孩一脸冷漠地将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凯撒和楚子航，黄金瞳如野火般肆意燃烧。配图吊炸天了。 “个锤子。” 紧接着另一张照片让心情激动的路明非闭上嘴。 男孩直挺挺栽倒在花圃边上，脑袋像只鹌鹑般埋进灌木丛里，只有屁股高高翘起，学院里的白衣护士正拿着粗大的针管捅在他屁股上。 “他们都在评价你的中式翘臀唉，说你这么瘦，看不出来身材还这么有料。” 芬格尔的话像刀子般扎在路明非新生。 “这关注点，还真奇葩。” 郁闷半晌，路明非还是无奈地接受现实。 他开始讨厌这些无孔不入的狗仔了，不仅赤裸裸侵犯他人肖像权，还对他进行人格上的侮辱。 “多亏这份帖子，你都开始有后援团了，等什么时候粉丝多流量大了，开启个付费照片模式，你就等着在家数钱。” 芬格尔的话一下又让路明非眼睛亮起来。 “在哪里，我瞅瞅。” “等下我把群链接发你。” 很快，路明非的守夜人账号就收到芬格尔的群聊推荐，看人数只有34个人，比起李公子的千人后援团明显少很多。 但路明非有信心，这时候能慧眼识珠，看出他与众不同的粉丝，那都是忠心铁杆。 “只是这群头像看起来，啧，真威猛……” 路明非迟疑地看着群聊头像框里的照片，是一个裹着映花红头巾的健壮黑人，戴着根银质长项链，光着上半身，正夸耀似地举着双臂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还咧起白牙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只当是粉丝们以为他也是健身爱好者，是经常锻炼才练出的中式翘臀。 路明非觉得自己有必要进群和他们好好聊聊，有些东西不是光靠喝蛋白粉就能拥有的，得靠基因。 没多久，只听一声惨叫。 “啊……” 路明非面色惊恐地抱住师兄，“这是什么鬼群，又是要强人所难，又是难上加难，又是左右为难的。” “你的粉丝群啊！” 芬格尔笑眯眯地开口，“他们还准备把你的中式翘臀图用来镇楼。” 路明非吓得撒开手，他终于体会到美利坚自由开放的习气了，连卡塞尔学院的混血种都受到影响。 原本他觉得34个铁杆粉丝算少的，还打算发展一下，现在他觉得群成员太多了，多到晚上出门去食堂买夜宵都得捂紧屁股，身后指不定会有一双双发亮的黄金瞳窥伺着。 “变态。一群变态。” 路明非以为自己接受能力够强了，各种烂话随口就来，却还是抵不过这开放的风气。 看来他必须要接受尼伯龙根计划的改造了，不然走到哪里都可能被人当作小白兔按住打屁屁。 “不过，师兄你是怎么在这股恶俗风气中活下来的？” 路明非好奇地看着芬格尔。 “我是群主啊。” 芬格尔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群主主页，路明非这才发现废柴师兄也是个臂上能走马的壮汉，身材高大魁梧，只需要理理胡子，扎个小辫，戴副墨镜遮住颓丧的眼睛，再将花衬衫人字拖换成西服，直接就能应聘大公司经理的贴身保镖了。 不妙，大大的不妙，基佬竟在我身边？ 路明非麻溜地推开寝室大门冲出去，他决定了，今天就答应校长接受尼伯龙根计划的改造，没点实力傍身，他在异国他乡连自身清白都守不住了。 “我还是新闻部部长呢！” 芬格尔看着路明非狼狈逃窜的身影嗤笑。 “明明，明明哪去了？刚才还在和我们讨论怎么锻炼臀形呢，真可爱。” 一个肌肉猛男头像的男人还在路明非粉丝群里发言。 “都怪你们非要聊些线下面基的话题，把明明吓跑了，人家还是个纯洁的新生呢，明明可以循序渐进的，嘤嘤嘤。”又是一个捏着兰花指的白人壮汉头像在群里埋怨。 芬格尔第一时间开启了群体禁言，这味太冲了，群主都hold不住。 ………… 图书馆中央控制室，庞大的数据流在显示屏幕上流动，十数位操作员坐在各自的工位上运键如飞，隔壁是执行部的专员会议室。 穿着执行部长风衣戴着氧气面罩的施耐德坐在上首，下方桌椅则坐着四位年轻的学生。 楚子航、凯撒、零以及夏弥。 “情况你们都已经了解清楚了，有没有想退出的，现在可以提出来。任务开始后，你们就相当于执行部正式的专员了，我会以专员的标准要求你们。” 施耐德铁灰色的眸子观察着每位学生的面部表情。 “我有些想念在日本度假的那段日子了，无论是美食还是漂亮女孩。” 凯撒笑着耸肩，还给了楚子航一个默契的眼神。 他们甚至还在高天原牛郎店起了花名。 楚子航冷着脸默不作声，但是他的眼神比铁还坚定，从不退缩。 零身材娇小，肌肤素白，一头颜色淡得近乎纯白的金发编成辫子，脖颈修长，整个人素得像冰雕。神态看上去就像楚子航的女性翻版。不说话就是没有意见。 “什么？外派出国？还是背地调查杀人不眨眼的日本黑道势力。我这好不容易才谈个男朋友，美好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们还要准备攒钱买新房呢！” 只有夏弥气鼓鼓地叉着小腰，一脸不爽地瞪着施耐德。 “执行部的正式专员会提供活动经费。” “有多少？” 夏弥一改愤怒的神色，偏着脑袋小声问。 “在活动期间，每人账号消费限额三十万美金以内，任务完成后，会视结果额外发至少五十万美元的奖金。” 漂亮女孩顿时亮起金钱形状的星星眼，掰开手指仔细算着，这一趟下来，就能赚一套在滨海置办新房的钱嘞！ “成！” 夏弥笑嘻嘻地爽快应下，变脸速度之快让身旁几人都忍不住眼皮跳了跳。总觉得有像朝某人靠拢的趋势。 第三百七十章 领子里衬着黄金的男人 16:13，卡塞尔学院生物实验室 干冰化作雾气在四周升腾维持恒温，研究室的手术台上躺着只穿着条短裤赤裸上身的年轻男孩，他的四肢被皮带捆缚住，眼神有些慌乱。 “校长，一定有必要这样吗？” 路明非仰头迎着昂热和弗拉梅尔审视的目光，有些后悔前几天做的决定了，他觉得自己此刻就像一只任人拿捏的小白鼠。 腆着啤酒肚的老牛仔看着一脸悲嚎的男孩不屑开口，“就你这副骨瘦如柴的样子，像是西部七八十年代淘金的工人，有什么好看的。还耽误我一节游泳课的时间。没事多看看胸大腿长屁股翘的比基尼美女，脑子里少点基佬的想法。” 路明非心里有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他还不是被自己的粉丝后援团那开放风气吓到了，现在看谁都有点性取向不正常。 “交给你了。” 自日本海返航的昂热拍拍身旁老家伙的肩膀，转身走出实验室，在隔壁透过层单面玻璃观察里面的情况。 “那让我们先开始植入炼金矩阵，小子。” 弗拉梅尔脸上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手里提着的装备箱打开，排列着镀金的工具，镊子、手术剪、手术刀、吸引器应有尽有，还有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咦，好像忘记带麻药了。不过这小子全身都被绑缚住了，也不能大幅度动作，问题不大。” 弗拉梅尔熟练地套上防护服，戴好无菌手套，拿着手术刀走进病房时，忽然嘀咕一声，路明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惊恐。 “啊！！！” 很快就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 22：04 心脏内部植入特殊生物炼金矩阵的伤口已经被完美缝合，男孩的头发湿漉漉的，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汗水。 如果让路明非用一个字来形容这将近六个小时的过程，那就是痛，太痛了，痛彻心扉。 当路明非看见弗拉梅尔用薄如蝉翼的手术刀在他胸膛上开了道口子时，惊恐到魂都快吓没了。 他甚至脑洞大开，认为卡塞尔对自己的青睐完全就是个杀猪盘，用每年美元的奖学金把他诱骗到异国他乡，用编纂出来的屠龙事业让自己放松警惕，以趁机摘走他的心肝脾肺肾，眼角膜和血液。 倘若小魔鬼在那时跳出来要和他交易，路明非一定会迫不及待地答应。 弗拉梅尔的刀很快，动作如庖丁解牛般娴熟，以至于他将微型的炼金矩阵小方盒植入路明非身体的时候，男孩才感受到那股心脏撕裂的疼痛感，然后直接晕死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时，头顶还是亮着无菌灯的天花板，束缚带已经解下了，他茫然地坐起来，一偏头就能看到旁边的玻璃窗，那双泛着微光的黄金瞳表明混血种的身份。 胸口那道划出的口子已经缝合拆线了，六个小时内通过凝血因子和细胞不断分裂飞速地结痂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白痕。 路明非忽然发现自己可以掌控这双黄金瞳的明灭了，而不是每次都需要小魔鬼附身或者无意识地激发。 就在路明非咧嘴欣喜的时候，弗拉梅尔却不免鄙夷地冷哼一声，对进门的昂热嗤笑：“这就是你看中的学生，在注入次代种源血和经过炼金矩阵加成后，身体素质也就勉强达到b级学员的水平，战斗技巧和经验比他们差远了，还没半分产生灵视的趋势。真是暴殄天物。” 还在盯着玻璃窗好奇观察自己全身变化的路明非不由老脸一红，灰溜溜地爬下手术台。 “璞玉总要经过打磨才能绽放光彩，我们做教育行业的，就是要善于发现每个学生身上独特的闪光点。”昂热拎着公文箱昂首阔步走来。 他这番话莫名让路明非想到初升高的暑假遇到的辅导班主任，他也是站在台子上一番激情澎湃地演讲，下方家长们就奋勇争先地掏钱，生怕晚一步自家孩子就离重点高中的标准线远一点。 事实证明，演讲这玩意就是有状态和个人魅力的加成，比如二战时着名的小胡子。 哪怕路明非只在历史课上听过一小段他的演讲，就不由心神荡漾，而昂热，显然也有这种让人为之赴死的渲染力。 他牢牢把控着这座学院的“民心”，学生们哪怕毕业很多年，也将这位优雅与暴力完美结合的老人视作偶像，将他的经典语录当作屠龙事业的明灯。 尽管学院里也有像凯撒一般不服管教的刺头学生，但在他们内心深处，都对这位坚定走在向龙类复仇道路上的男人给予崇高敬意。 除了李龙渊，他骨子里不敬人不敬神不敬天地，也不会在乎任何立场。他只走自己的路。 “校长抬举，我自己现在都还没发现在哪方面天赋异禀。”路明非谦虚地挠着头，那双发亮的瞳孔却仿佛在向昂热寻求答案。 “你……潜力很大，比凯撒和楚子航都大。” 狮子般的老校长看着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男孩，半天憋出一句。 “哈，嘿，是这样的。” 路明非迎着昂热古怪的眼神也有些尴尬，讪笑回应。 一个每次考试都满分和只能考及格的学生比，哪个潜力大还不明显吗？ “去日本以前，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昂热将手中的公文箱递到路明非面前，顺利转移话题，“打开看看。” 路明非礼貌地接过，好奇打开，凹槽里面躺着两把镀银的沙漠之鹰和两柄弧形短刀，短刀形制接近于日本的小太刀，但装饰更加简洁。 只有刀柄处刻着缠绕的藤蔓花纹增加摩擦力，手枪枪柄正反两面则雕着装备部和卡塞尔学院的图徽。 都是由装备部设计的精品炼金武器。 下面的暗格层里则是执行部专员的黑色长风衣和衬衫。 “喜欢吗？” 路明非看着打开的公文箱眼睛都直了，连连点头，哪个中二少年年轻时没有个武侠梦啊。 真没有想到，他一个只能在令狐冲和张无忌华山论剑的台下鼓掌的路人甲，也会有身披衬着黄金立领的长风衣，手握刀剑独自踏上战场的一刻。 不管战果如何，但这种潇洒离去的精英范就酷毙了。 “其实我是想讨要一柄有名的太刀送你的，但收藏他的人告诉我，那柄刀现在已经找到主人了。” 昂热玩味地笑笑，也不知道一个劲儿点头的路明非究竟听没听清他的话。 第三百七十一章 翩然上云霄 “董事，有你的快件。” 李氏重工，董事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气质成熟的女白领抱着硬壳纸箱包裹的长条匣盒入内。 “放旁边沙发上。” 一身银色西服系着领带的李龙渊坐在办公桌前头也没抬，看着笔记本电脑里传输过来的，有关东京附近的通行路线以及一系列大型建筑的3d视图。 这次前往日本不是游玩，而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行动，他们需要确保万无一失，就必须了解更多日本的地形地貌以及风土人情。 “还有事吗？”久久未听到关门声，年轻人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发呆的宋苑。 “啊，没有，只是很少见到您这副认真工作的样子。” 黑色包臀裙搭配白衬衫凸显葫芦身材的女人醒过神来，掩嘴轻笑。 正统决议突破蛇歧八家防线偷渡日本的指令由李龙渊亲自下达，相当机密，除去参与这些计划的正统成员外，即便是宋苑这类编外人员也不知情。 李龙渊闻言不由伸了个懒腰，揉揉脖颈肯定道：“你说的有道理，本少爷生来是为了享福的，哪里需要埋头苦干。只有把不安分的因素抹除掉，才能安然享受美好生活呐！” “比起工作，还是拆快递这活更让人充满期待。” 年轻人站起身，拿过桌边的长条匣盒，看着纸箱外壳上的地址，眼神起了变化。 “把快件交给你的快递员长什么样？” “他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看不清脸，但身材蛮高大魁梧的，穿着工装裤和白色t恤，脖子挂着条银质项链，右边肩膀还有船锚纹身。”宋苑仔细回忆着在公司门口见到的男人长相。 李龙渊顿时了然，卡塞尔学院的校工确认无误，只是他们会给自己送什么东西呢？ 年轻人随意拿过一柄纸裁刀割开最外层的硬壳纸箱，露出里面纹理清晰的沉香木匣盒，通体散发着淡淡清香。 “一看就很贵重唉。” 宋苑凑近脑袋，拆快递是女人最大的乐趣。 李龙渊伸手打开匣盒，一道锋锐的清光闪耀，晃得宋苑微微闭上眼。 一柄弧形优美流畅的太刀安静躺在匣盒内，波光粼粼，清澈若流水，刀身呈现新月形状的纹路。 “好漂亮，像件艺术品。”就连对刀剑兵戈不感兴趣的宋苑也忍不住赞叹。 “杀人的艺术品。” 李公子一句话打断宋苑的美好畅想，这柄太刀将弧锋锻造得华美流畅，是为了杀起人来不会被骨骼缝隙卡住。 他毫不客气地握住紫檀实木制造的刀柄，将整柄刀提起来，随后在空中猛地挥下，宋苑只见到刀身化作光影，带起朦胧的月形。 旋即毫无阻碍的，面前沙发便被轻易割裂成两半轰然倒塌，切面光滑入镜。 宋苑惊讶地望着这一幕，看着挥刀轻振的年轻男人，貌似他的实力永远探不到底。 即便是常来茶馆独坐的那个冰块脸，也不如自家董事厉害？ “也只有那群偏执的家伙，能将杀人看作一门艺术了。” 李龙渊缓慢收刀，顺便和宋苑科普这柄刀的来历。 他最近有在了解日本的战国时代，他们的武士道精神，他们的茶道、禅宗和歌舞伎。 尽管有很多文化是自唐朝鉴真东渡后传过去的，但毫无疑问，有些习俗被保存的很好。 李龙渊从不是傲慢无知的蠢货，想要战胜对手，就必须先了解对手。 怀揣天朝上国的轻视去面对他，迟早会被这头掩藏成狗的恶狼狠狠撕咬一口。 譬如他们那个礼崩乐坏的战国时代，比起我们先秦时期的战国来得更混乱，更无序。 真正的人命如草芥，流氓也就是浪人，可以堂而皇之地身居高位，妓女更是每个女人生活的过渡期。 权力掌握在幕府大将军和诸大名手里，甚至连天皇死后因为没钱举办葬礼，尸体在宫中被迫停滞四十多天。 当连活下去都成为奢侈的时候，人们会变得极端而疯狂，就如魏晋时期服用五石散放浪形骸的瘾君子般，贪婪享受着每一天的雨露朝阳。 武士们更是将杀人看作一门艺术，刀剑穿过喉咙溅起的朱血落在地上，就像那片片凋零的樱花，死亡与梦幻交织，共同绘制出红莲业火的炼狱盛世。 而三日月宗近这柄刀，曾经是被日本室町幕府第13代征夷大将军足利义辉所拥有。 足利义辉师承剑道宗师上泉信纲和冢原卜传，掌握了新阴流和新当流剑术，被誉为剑豪将军。 日本永禄八年五月十九日，松永久秀和三好三人众以及主君三好义继，奉足利义荣为主叛乱，率队袭击当代了足利义辉所居住的二条御所，府邸如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被叛军包围。 而足利义辉仿佛对命运早有觉悟，只是将最爱的名刀插在榻榻米上，在周围插上其他把珍藏的名刀，大典太、九字兼定、朝岚胜光、绫小路定利等。 随后独自一人在屋内等候叛军，喝完最后的清酒，将辞世歌曲写在妻子的衣袖上，慨然念道：“五月细雨露还戾，且寄吾名杜鹃翼。翩然上云霄。” 遂踏入名刀所组成的剑阵中，拔刀出鞘率三十余名卫士与冲进来的叛军死战，刀钝了立马换一柄新的，威风凛凛势不可挡。 相传，最后只剩下他一人在室内与叛军相持三个小时，无人可以近身，杀数十人仍有余力。 敌军只好出奇策。他们拆下榻榻米和纸门当作盾牌，从四面八方将他团团围住，直接用榻榻米压制后再以刀枪狂截猛刺。 本可以成就剑圣之位的一代剑豪将军终究寡不敌众，力竭而亡，魂归离恨天。 足利义辉留下的那柄名刀三日月宗近，也成为日本“天下五剑”里唯一一把经历过实战的战刀。 “真的吗，这位剑豪将军真的拔刀力斩数十人？” 听完李龙渊对三日月宗近的介绍，宋苑还在好奇这位幕府将军最后的死法是否真如传闻那般壮烈。 “除非他亮着一双黄金瞳。”李公子罕见地说了个冷笑话。艺术性的美化加工才能给人物蒙上传奇色彩。 不论足利义辉究竟有没有立战数十人，可他的经历终究能给李龙渊一些启示。 譬如他很强，但他还不够强，所以他死了。 倘若个人的勇武不能杀穿天下，那么就应当收起内心的傲慢，牢牢抓住胜利的一端。 第三百七十二章 黑石官邸 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如一柄霸气无匹的太刀从天而降劈开了大海。 热海是座坐落于日本伊豆半岛尽头的滨海小城，着名的温泉乡。 黑色高墙是热海当地一座豪华官邸的外墙，宅邸名为“黑石官邸”，建于江户幕府时期，最早的主人便是当时幕府的将军。 官邸从建成之日就是热海的制高点，四面环海，与孤高的峭壁融为一体。 明治维新之后，这座官邸被出售给大商人，变成私家别墅，不再是幕府将军的禁地。但以它的地势和格局，仍然是热海中所有温泉别墅的王座。 提着白灯笼沿着外墙巡逻的老人木村浩是黑石官邸的管家，在这里服务了三十多年，对这座建筑早已有了感情。 前任主人是个黄金编剧，他是从一个熟人导演手上买下官邸的，每个星期都喜欢邀请剧组的演员们在这里举办奢华的派对。 但没几年编剧就因为承担不起黑石官邸高昂的维护成本而决定忍痛割爱，将它挂在网上拍卖。 毫无意外，有兴趣的买家在听说官邸惊人的维修费知难而退，就连代理销售的地产公司都退出了，这年代谁会买一座皇帝行宫般的建筑来泡温泉呢？ 直到三个月后，有人将七亿五千万日元的定金汇到了编剧的账户上，id叫基加美修，头像是个金发赤眸，身披华丽铠甲，眸光如雄狮般的高傲男人端坐在黄金和宝石装饰的巍峨王座上。 编剧看过这部由type-oon公司最新出品的番剧，也知道这个人物的原型是人类史诗里最古老的英雄王。 他原本以为喜欢看动漫的都是二次元死宅之类兜里掏不出两钢镚的，但这份大手笔直接砸晕了他。 惊喜之余他又点开了这位基加美修的购买记录，他没在ebay官网购买任何大型东西，除了卡乐比薯片、royce生巧、奶油夹心蝴蝶酥之类大量的日本特色零食，就是advics公司生产的制动卡钳、主缸以及den公司的火花塞、燃油牵引系统之类的摩托车零部件。 真是一个爱好广泛又舍得花钱的死宅。 十四天之后一张来自瑞士银行的本票寄到了编剧手中，基加美修支付了全款，随着本票寄来的还有一张短笺，写明他驾临黑石官邸的时间。 那天木村浩起了个大早，穿着黑色的和服，带领仆妇们在官邸门前恭迎。 他和仆妇都很期待这位神秘新主人的首次亮相，究竟是阿拉伯的石油大亨、跨国集团的董事长还是欧洲某个王室的顺位继承人。 加长的迈巴赫商务轿车顶着鲨鱼嘴的进气格栅沿着蜿蜒的山路缓缓驶来，最后停在官邸门前。 仆妇们恭敬地将双手交叠贴在和服的半幅带前，一声嘹亮的鹰啼忽然自远方响彻，木村浩讶异地抬起头，只见蔚蓝的天空上有一只神俊的羽鹰在盘旋飞舞，旋即穿过云层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俯冲而下。 穿制服戴白手套，身材健壮的司机走下车来，恭恭敬敬地拉开后排车门。 一个身穿银色西服，面容英俊，戴着链条细框眼镜的年轻人走下车来，在司机咬牙切齿的眼神里露出个满意的笑容，随手递给他一张万元大钞作小费，顺便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就在木村浩准备迎上去接待的时候，车上又并排走下一对俊男靓女。 女孩容貌清纯娇嫩，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穿着简约风的白t恤搭配百褶裙，露出白皙光洁的小腿。 男孩额发自然垂落，面容清俊，肩宽腿长，身披黑纹付羽织和服，腰间悬挂着柄修长精美的日本太刀。 当羽鹰扑落的时候，他随意用那柄名刀的刀柄托举，接住这只白羽的海东青。 三人站在一块，木村浩很轻易就能分辨出谁是这座官邸真正的主人。 他走到和服年轻人身边恭敬一礼，“黑石官邸管家木村浩，欢迎您的光临。” 仆妇们一并鞠躬行礼。 海边的风浪吹拂着众人的额发和衣袍，为首的年轻人却能始终露出一副与道相合的从容模样，单是这份雅量气度，就得经过不少年的培养。 偷偷观察新主人的木村浩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一声。 “上衫岚。” 年轻人的日语发音字正腔圆，但是略显生涩。 “您是刚从国外生活回来的吗？啊，请别介意我的冒犯，主要是怕您会吃不惯特意准备的寿司和生鱼宴。” 木村浩在大脑里飞速思索着日本有名的上衫家，很快将其代入为跨国集团的继承人。 “不错，我的家族已经在欧洲的金融服务行业耕耘很久了。说实话，我对日本这个国家并不算熟悉。” 年轻人温和点头，“寿司我是吃的惯的，但我的朋友恐怕不适应生鱼片这种特色。” “好的，我这就安排。” 木村浩始终秉持着管家的操守，挥手让仆妇去前厅撤下忌口的菜肴。自己则跟在新主人后面，陪他缓缓观览这座属于他的，巍峨肃穆的官邸。 那只神俊的海东青一直表现地很淡定，立在刀鞘上顾盼自雄，淡金色的眸子发出摄人的精光。 让木村浩不由揉揉眼睛，难道他一个拿ncier机构颁发的金钥匙认证的顶尖管家，还比不过一只鹰的气质？ 比起上衫岚的不显山不露水，他身后跟着的几位就比较有特色的多，尤其是那位制服要被胸肌撑破的司机，一个劲地摇头晃脑，东瞅西望，闲不下来。 漂亮的萌妹子抱着薯片袋吃着，让木村浩心中狂呼，难道他精心安排的寿宴宴还比不上这些垃圾食品吗？ 银色西装的年轻人则是最正常的，不时用欣赏的目光拿出手机来拍张照片，木村浩也趁机为主人的朋友们介绍这座官邸的历史渊源。 “受教了。” 司曜感激地点点头，他看不见的手机屏幕里是正在传输给正统的实地影象。 比起没有科技含量的偷渡，他们更喜欢和蛇歧八家的辉月姬斗智斗勇。 包括几人伪造的护照和证件都是全新的身份，毕竟在日本境内，原名使用次数多了会立即被辉夜姬的系统扫描后捕捉到。 第三百七十三章 寿司宴 整座黑石官邸修建得颇为气派，院子里植着樱树，廊下摆着一排颜色绚烂的应季紫阳花，进入外墙后沿小路径直往里走，推开两侧纸糊的素白门窗就抵达正室。 铺着枫木色榻榻米的和室内已经设上了长条桌案，桌案上摆放着各类高级食材，以及一位穿着印花短袖工作服，端正跪坐的年轻女人。 女人的脸非常漂亮，长鬓如刀，皮肤白皙，樱唇夺目，而且腰细腿长，墨色马尾用素雅的头巾裹着。 “我记得很少有女性担任寿司宴的主厨师傅。”率先跨刀迈进主室的上衫岚淡淡地说。 木村浩顿时有些慌乱，任何会让新主人在这座黑石官邸度假时变差的体验，都是他作为管家的失职。 “因为有捏寿司的名师傅曾说过，女性有生理期。而要成为专业的寿司职人必须有稳定的味觉，月经来潮会使她们味觉失衡。” 那跪坐的女人先是双手贴地，俯首低眉向官邸的主人鞠躬行了浅礼，随后回答他刚才的困惑。 “但我认为，这是他们害怕女性的挑战而失业，我只会做的比他们更好。” “那我倒是要品尝下特殊的手艺。” 上衫岚闻言没有介怀，反倒轻笑着撑着榻榻米垫子盘膝坐下来，看的木村浩眼角微跳。 在日本，特别是对贵族而言，礼仪是很重要的东西，就如简单鞠躬都分为座礼和立礼。 座礼包括正坐、跪坐、膝进、膝退、建膝、和膝行，立礼又根据鞠躬角度的不同分为一、二、三度鞠躬以及传达施礼者最大歉意或感激的九十度鞠躬。 因此也有个笑话，在日本没有什么是一个鞠躬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就再鞠一个。 错了没有？ 错了，一度鞠躬。 错了改呀！ 对不起，二度鞠躬。 不是，你光鞠躬有什么用，能不能拿点实质性的东西出来！ 非常抱歉，九十度鞠躬。 所以有人评价他们，知小礼而无大义，拘小节而无大德，重末节而轻廉耻。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 身为管家，木村浩觉得只能在私底下委婉规劝下主人，毕竟他常年待在国外生活，对日本人所重视的礼仪不了解也在情理之中。说不定连国籍都改了。 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上衫岚的坐姿有种姿态潇洒的气度美，像是闲适靠在樱花树下，眸中却隐有清冷刀光的武士。 司曜、周辰赵曦几人也分别坐下，他们护照上的名字却是樱井直树、风魔冢和上衫曦。身份都是在上衫岚所在家族掌控的跨国集团里工作的英籍日裔。 女寿司师傅再度行礼，她的双手已经用清水淋洗多遍，十指如葱管般修长嫩滑，没有任何伤口和破损。 赵曦望着小几上琳琅满目的新鲜食材不由小动作咽了下口水，像是紧盯着食物的馋猫。 “寿司是日本传统的美食，以简约、自然为美。一份高级的寿司，首先从外观上要做到赏心悦目，食材也必须满足新鲜顶级的要求。 入口后，新鲜甘美的鱼生，清新微酸的醋饭，以及画龙点睛般巧妙扮演着提味提鲜功能的山葵、姜葱末等调味料，食客们可以短暂闭上眼，耐心品味清新、柔嫩、甘美、辛辣、鲜甜、微酸在舌尖交织的口感。” 木村浩在旁边为这几位缺少本土生活经验的客人介绍。 “不是因为日本临海，只能吃鱼吗？” 上衫岚的反问直接将木村浩打击的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 木村浩能说，这要是放在战国时代，就算是幕府将军的晚膳也就只有一碗白米饭，一碟腌萝卜、一块烤鱼干，一盅白水煮野菜，配上一碗味增汤。 武士们以能顿顿吃上白米饭为目标，替大名冲锋陷阵，至于底层的农民，只有吃小米和稗子混合野菜充饥，有的农民甚至一辈子没尝过由自己种植的水稻做出的大米饭是啥滋味。都被领地上的大名征军粮抢光了。 很丢人的好不好。 谈话间，女师傅已经用行云流水的精湛刀工，把蓝鳍金枪鱼最美味肥嫩的大楠肉切下，包裹着用茉莉香米做成的醋饭，以指肚缓缓揉搓，最后将制作而成的寿司摆在四人面前。 “请净手。” 看着周辰跃跃欲试的样子，寡言少语的女厨师撇他一眼，压迫感瞬间拂面而来。 仿佛她将捏寿司看成一门艺术，任何的瑕疵都会阻碍她的创作。 “美和子小姐可是年纪轻轻就拿到过高级寿司证书的厨师哦，赏心悦目的长相更会在服务客人时让他们有种微醺的陶醉感。” 木村浩端正跪坐在一旁，看着新主人和他的朋友们享受美食，不时出声介绍。 上衫岚用湿毛巾擦了手以后，将整块蓝鳍金枪鱼寿司捏起放入口中嚼了嚼，确实捏的蛮有层次感和肉质滑嫩的弹性。 但他同时看过一篇关于日本寿司的美食评论，里面撰文记者说，食客们在品尝高级寿司前大概都需要漫长的等待，让腹中空辘辘的，这样寿司入口以后才能将口味和满足感无限放大。 恰恰是一种边际效用递减的规律。人在饿的时候才能对食物的香味记忆犹新。 只是木村浩这老头说话多少有点不正经，估计年轻时也是个浪货。 这座黑石官邸的年轻主人不由看了一眼老管家，把木村浩激动地还以为终于找到新主人感兴趣的话题了，漂亮女孩。 再一看旁边清纯可人的赵曦，她此刻正如只狮猫般乖顺坐着，紧紧盯着女厨师捏出的下一道寿司。 “蛮有风味的，就是一口量少了点。”周辰操着蹩脚的日文。 寿司都是趁热即吃的，这样口感最好，吃完一道再等师傅做下一道。 纵然女厨师的手如穿花蝴蝶般灵巧，一个人捏四人份毫不生涩费劲，可终究需要花点时间等待。 于是周辰将寿司一口吞入肚后就瞄上了司曜的那份，对方真如来度假旅游般，在吃饭以前还得先拍照打卡。 “最近找对象了？发朋友圈发这么勤？” 身材健硕，眉眼不羁的年轻司机拱了拱身边银色西服的家伙。 “是啊，设置的仅你可见。” 这番话出来，就连自诩遇事不惊的老管家也不由惊讶地看了眼这两人。 “你这话恶心地差点让我把寿司吐出来。”周辰故作反胃，然后在女厨师杀人般的目光下老老实实地做好，不敢再唠叨。 整场寿司宴下来，气氛倒出奇的和谐，女厨师捏什么寿司他们就吃什么，新子、海胆、牡丹虾、鲍鱼之类包裹的寿司都尝了遍。 直到最后女厨师上了份芝士玉子烧作为结束的甜点时，赵曦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上衫岚（李龙渊）当然知道，这不一定是她在向厨师表达美味和赞叹，而是，她还没有吃饱。 第三百七十四章 英雄气 “美和子小姐是热海城人？” 腰系太刀的年轻人洗净了手，同样模仿起先前美和子的手法，将桌案上剩余蓝鳍金枪鱼的中喃和赤身肉沿着漂亮纹理割下。 将包裹着大块鱼肉的醋米饭捏成类似饭团的寿司卷，在用指腹按摩时隐蔽地用言灵·君焰的控温能力炙烤，最后将大份的寿司卷投喂到翘首以盼的赵曦嘴里。 憨萌小姑娘双手捏着温热的饭团，腮帮子鼓鼓的，都李龙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公子真的好懂她，其实最开始的寿司刺身冷得一点味道没有，量也少。 女厨师看见这一幕则眼皮抖了抖，合着刚才自己行云流水的寿司宴，压根没得到客人激烈的赞赏。 “是的，我从小就生活在热海，大学毕业后在东京三谷寿司店做过两年学徒和职人。但在那里，女性永远不可能成为料理长。所以我回来了，准备挣钱在热海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寿司店，并且致力于培养女性寿司师傅。” 美和子还是很诚恳地回应，眼神澄澈空明，她有着罕见的匠人精神。 所谓的日本匠人精神，就是指在某个行业做到巅峰造极的忘我境界，将一生都投入到这门热爱的事业里。 “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美和子小姐话里会有东京口音，刀工也使得那么娴熟优雅。看来当年在做学徒时没少锻炼。有志者事竟成呐！” 这番话不由地让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女厨师身子轻微一抖，却还是轻声回应：“是，刀工是每个厨师上岗前必备的修习技能，这关乎客人品尝寿司后的评价。” 一旁的周辰费劲地听着他俩用日语交谈，司曜则神色一动，不着痕迹地打量起面前这个女厨师。 她太漂亮了，身材窈窕，哪怕故意戴着素色头巾，穿着印花的厨师工作服，也遮挡不了那股气质。 “我还一度以为这手握的是杀人的刀。真是失礼。” 上衫岚第一次对着人行建礼，完全将脖颈展现给面前的女厨师。其实在日本文化里，最初的鞠躬礼意思是将人体最脆弱的部位展现给对方，表达一种弱者对强者的诚服。 只要对方想，随时都可以用刀或者手斩向这脆弱的脖颈。 电影加勒比海盗上就有滑稽的一幕，海盗像骑士敬礼，当骑士们保持着贵族的礼仪鞠躬还礼时，海盗们就拎着大斧一拥而上砍下他们的头颅。 司曜已经眼神警惕地将手摸向后腰的位置。周辰也反应过来，正襟危坐。 管家木村浩则是有些惊讶地看着和室内诡异的氛围。 “岚君说笑了，是因为我宰杀过太多从海边运上来的新鲜鱼类，所以连刀工也透露出一股杀气吗？” 室内气氛沉寂半晌，女人裁刀般的墨眉挑起后又放下，声似珠玉敲落在银盘般清脆。 年轻人缓缓提起头，深邃幽旷的眸子盯着她美丽如墨色宝石的眼睛，里面肆意燃烧的野火让美和子没来由地生出恐惧，想起很多年前跳下的那个深不见底的悬崖。 这是来自于至尊的凝视，令人绝望的深渊。 “你的刀拿反了。” 上衫岚勾唇轻笑，如春风化雨，室内藏匿的致命杀机在一刹那间全部敛去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司曜和周辰也在第一时间停下动作，只是眼神依旧戒备。 唯有美和子还在反手攥着那柄柳刃（寿司刀），修长五指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变得苍白，没人能切身体会到那种生命不属于自己的感受。 “听说热海是着名的温泉乡，一起去体验下怎么样，顺便试试温泉煮蛋的滋味。” 面如冠玉的年轻人从容地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腰间的太刀和衣袍褶皱，顺便提议道。 完全就能本色扮演那个在平安时代深受女人喜爱的源氏贵公子形象。 很难有人能拒绝他的提议，特别是，他还是这座黑石官邸名正言顺的主人。 木村浩已经招来一位侍奉在室外的仆妇，吩咐她将要用到的网兜鸡蛋和清酒以及男女式浴袍准备好。 “主人请随我来。” 老管家在一旁引路，他们包括美和子都从偏门而出，一路走过鹅卵石铺的小径，来到植满樱花树的后花园，氤氲着水雾的温泉就在开着开满粉色樱花的枝丫掩藏中。 有仆妇走上来递上浴袍，却被上衫岚拒绝了，只是示意司曜拿过装着鸡蛋和清酒的托盘跟上。 大理石雕砌的温泉池有种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美感，看出来现代翻新的痕迹。 上衫岚径直在池子边坐下，撩起衣袍将双足放入温泉水里，司曜则将鸡蛋用网兜装好，放在另一个独立的小型温泉池里。 “真宁静呐！” 赵曦和美和子有样学样地围着温泉池坐下，靠在李龙渊左侧，司曜和周辰则识趣地坐远些，几人就像是在足浴室泡脚一般，仰头透过交相簇拥的花枝就可以看见头顶蔚蓝的天空，苍鹰在云端盘旋啼鸣。 弄得司曜都有种错觉，家主不是来执行任务的，而是带他们公费出国旅游来了。 美和子则好奇地望着这个双手撑着地，闭目小憩的年轻男人。 仅那抬眸一眼，她就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可对方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轻飘飘揭过去了。 “人生五十载， 去事恍如梦幻， 天下之内， 岂有长生不灭者。” 黑纹付羽织和服的年轻男人拍打掌心，轻声唱着织田信长辞世前而作的和歌，淡淡的忧愁显露在清冷的语调里。 闻者无不联想到当年这个曾被称作“尾张家傻瓜”的男人，心中怀揣着天下布武的野望，骑在骏马上辗转各方战场，最后却遭遇家臣背叛走投无路，在燃烧熊熊大火的本能寺切腹自杀。 当真是王图霸业笑谈中，不复人生一场醉。 木村浩也沉浸着意境中，望着官邸的新主人，发现他神色从容，又带着无匹的霸气。完全没有被信长的命运所影响。 毕竟真能统一天下又如何，终究不过五十年。 “水煮蛋应该好了。” 上衫岚睁眼，提醒出神的老管家，木村浩走到另一个小池子边取出网兜，恭敬地将煮好的鸡蛋和清酒放在托盘上呈上来。 “要是蘸点酱油更好吃。” 赵曦目不转睛地看着李龙渊剥鸡蛋，小馋猫地抿嘴发表观点。 “稍等。”木村浩轻笑，正要派人去取。 顷刻间，脚步一乱，青瓷酒壶颤动，急促的警报声传遍整个海滩。 第三百七十五章 怒嘶汹涌白牙现 防波堤上的探照灯接连亮起，警察们尖锐地吹着哨子，引导海滩上的游客去往高处。 高崖下方的礁石上建着朱红的鸟居，几分钟前鸟居还完全露出水面，现在它的下半截已经被淹没，海水正迅速上涨，一波波白浪在黑礁上撞得粉碎。 木村浩的电话响了，他拿起手机，没听几句就神色一变。 “是海岸警备队打来的，海啸在三分钟前袭击了三浦半岛的观音崎，几分钟后就会抵达热海。他们说黑石官邸是热海最高的建筑，海浪不会波及到这里。但黑石官邸是海岸的最前方，如果有意外情况尽早通知他们。上衫大人您今夜可以和朋友们观潮了。” “听上去不错。”上衫岚淡淡地说，然后从怀里拿出红白相间的狐狸半面具覆在脸上。 看起来像是新年去寺庙敲钟祈福的年轻男子。 木村浩有些摸不透新主人的脑回路，但他们的朋友倒没有同样掏出面具，只是安静坐着，俯瞰下方的海岸。 银白细线的潮峰出现在天海交界处，看似缓慢，其实滚滚大浪在以千军万马的速度冲锋而来。 钟声浩扬激荡，山中的佛寺敲响了大钟，为热海祈福。 数百万吨的海水汇成一堵巨墙席卷而来，咆哮着发出天地自然地怒吼。 黑色的水墙撞上顽固的礁石，浪波碎裂，其声轰鸣。 朱红色的鸟居被连根拔起被高高举在白浪顶端，像是无根浮萍的小船般在狂暴的冲击下粉碎。 潮水拍击高崖，泼天的白水化作逆流的瀑布在天空中下起暴雨，其余人都躲在温泉池边的小亭处躲雨。 唯有戴上狐狸面具的上衫岚在雨中正襟危坐，管家木村浩撑着宽大黑伞在他身边，像是侍奉在大名家主身旁的武士。 狂潮拍击在依山而建的防波堤上，带着汽车、房屋和游艇通通撞击得粉碎。只有当自然发怒的时候，人类才会意识到自己的渺小。 即便木村浩在黑石官邸当了三十年管家，也很少见过这样庞大的海啸。 他忽然觉得头痛欲裂，海风里好似掺杂着婴儿的哭声，他们哭的撕心裂肺，就像刀和叉在耳畔摩擦。 长蛇般闪电撕裂夜空，照亮了大潮里密密麻麻的阴影。它们拥有着枯白色的长发，皮肤惨白，赤金色的眼球暴突，巨大的嘴一直裂到下颌边缘，张开满是尖锐的牙齿，嵌鳞的长尾闪烁青色的乌光。 它们对抗着回落的海潮涌上岸边，像是一群蠕动的人蛇，却发出婴儿般的哭声，哭声回荡交织成地狱的挽歌。 木村浩撑伞的手开始剧烈颤抖，夜色下的面色发白。 “过来吃鸡蛋。” 上衫岚将剥好的温水煮鸡蛋掰成两半，招手让赵曦过来，并给她的那份淋上酱油。 漂亮女孩吃完满足地露出笑意，还吮吸了下沾染酱油的指肚，年轻人则将剩下半个鸡蛋吞入腹中，并啜饮了杯清酒。 木村浩真的看不懂这位新主人了，哪怕是当年号称“第六天魔王”的的织田信长，也不曾面对真正如妖魔般可怕的敌人？ “没什么好紧张的，你不觉得很像你们日本的人鱼么？” 上衫岚端起玉制的酒盏，坐怀不乱地看着下方开始冲入鱼港里的人鱼，海潮将它们冲落在一处，同伴们相互纠缠着，暴怒地对同类自相残杀。根本没有秩序。 刚返港的渔船里装满着还不及卸货的鲨鱼、金枪鱼和秋刀鱼，大量猩红的血水已经从摇晃的船舱里渗出来。 说不定上衫岚他们先前吃过的寿司宴食材就是取自这里。 蛇形人影并不满足于鱼货，它们在享受这场饕餮盛宴的同时，已经将赤金般灿烂的眸子对准了高崖之巅的黑石官邸。 只要渡过那里，今晚整座热海城都会充斥着人鱼的哭泣和人类的哀嚎。 木村浩望向了上衫岚，他已经整理衣服站起身来，腰间那柄修长优美的太刀不再像是装饰，而是真正杀人的利器。 这个男人，是早已经预料到海啸后有人鱼入侵，过来守护黑夜下城市的居民吗？ 木村浩不知道他能拿什么拯救，却还是被他淡定的气质所折服。 “准备一下，要是待会真有人鱼攻上来，我们就跑路。”上衫岚冷静吩咐道。 “嗯。”木村浩用力点头，随即反应过来。“啊？” “难道木村管家想要壮烈捐躯吗？”接下来的发问让老管家面色涨红。 “要相信国家，会有人来救我们和热海城的。” 上衫岚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吞勉励道。 见鬼嘞，您这一副身处险境等人救援的语气说的真是理所当然啊。 最关键和新主人同行的朋友们也都一个个神经大条。 只有美和子深深看了眼上衫岚一眼，恶狠狠地咬牙，不着痕迹地将手伸进工作服内衬。 “澎！澎！澎！……” 十几艘渔船直接被引爆炸上了天，猛烈的高温火浪将数百具人鱼舔舐得焦黑。 木村浩显然被高崖下的爆炸吸引住了，他略有惊讶地望着上衫岚，原来这早已经是安排好的计划。 真是深藏不露啊。 “呀，我还以为蛇歧八家的人会出手。真是废物啊，被一个猛鬼众缠得焦头烂额，连缴税的国民安全都守护不好。” 年轻人在狐狸面下略显诧异地感叹。 随着渔船被炸毁，越来越多的人鱼开始攀爬高崖。 而在渔港的最深处，大船拉响了汽笛，舰上的灯纷纷亮起来，那竟然是一条日本自卫队现役的秋月级驱逐舰。 驾驶舱内，怀抱两柄名刀的秀美年轻人目光沉凝，身边站着忍者服的漂亮女孩。 秋月号战舰一边起航一边开火，前甲板的k45 od4型127毫米主炮和“密集阵”k15型6管20毫米炮近程防御武器系统向迫近的人鱼群吞吐致命的火焰。 “我就知道，正义的伙伴永远不会缺席。” 上衫岚立在高崖之巅，藏在樱花从里俯瞰着下方的多功用驱逐舰。 大批量的人鱼群被枪弹炸开血肉模糊的窟窿，残肢烂肉横飞。 已经有人鱼嘶吼着冲向舰弦， 身披和服的年轻人拔出两柄名刀，冲进人鱼群里疾速挥刀，嶙峋清澈的刀光在血影中闪烁。 第三百七十六章 权贵与大义 满头墨发在风浪下摇晃，黄金瞳泛着冷光，每一个古奥音符降下都化作君主的御旨，嘶吼上前的人鱼开始行动迟缓，缓慢低下苍白丑陋的头颅。 它们并非在向主君跪拜，而是做不到，手中骨骼的重量瞬间增加几十倍，维系身体运转的血液流转僵硬。 重力领域在沿着源稚生为点不断叠加，越来越多的人鱼再也保持不住站立的姿势，膝盖骨骼发出尖锐的爆鸣，他们身下踩着的沙滩开始陷坑，朝向身披黑风衣，里面白领衬着繁华浮世绘的年轻男人匍匐跪拜。 “就是现在。” 源稚生面色苍白地挥舞两柄轻易就能割裂万物的太刀，身后海麻雀ess防空导弹正带着金属尖锐的暴响铺面而来，在眼前纠缠错乱的人鱼群里炸开血肉式的烟花。 樱那特殊黑色合金纺制成的忍者衣上，一柄柄闪烁寒光的利刃飞舞开，金属风暴轻易且精准地割开人鱼的喉管，猩红的血液飙升而出，溅落成血色的梅花。 相貌英俊又带点痞气的青年紧了紧身上的防弹衣，握紧手中肋差和新南部57手枪，却迎来身旁夜叉一阵鄙视的眼神。 “喂喂，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怕死。” 乌鸦一枪打爆一直扑上船舷的人鱼张开的利嘴，回首就注意到双手野太刀的夜叉，超过五尺的银弧刀锋挥斩起来带起一阵腥风血雨，断肢残臂抛飞。 当然，这种高强度的挥刀对体力消耗巨大，就连两肩肌肉隆起的夜叉也没撑几分钟就喘着粗气。但是效果却显着的惊人，密密麻麻的人鱼群里瞬间被清空一片。 “就说你这家伙不懂得合理地分配体力。” 乌鸦立在甲板上，又远程打爆一只想趁机偷袭的人鱼凸起的眼珠，小声吐槽。 “还有，我老爹总是反复跟我强调，出门做坏事的时候一定要穿防弹衣。” 黑框眼镜的青年连连拔枪点射，火光挨个从狭小黝黑的枪口溅出。 “可我们今天是难得为守护日本国民而战斗。” 夜叉撕扯下自己的黑西服和绣着繁华浮世绘的白衬，露出一块块健壮的肌肉线条，狠狠呼吸了几口气就再度冲进丑陋的人鱼群里，不停凶悍的拔刀斩看起来像极了4399小游戏《死神vs火影》变身后的黑崎·一护。 “真猛啊！” 乌鸦第一次羡慕这个浑身塞满肌肉的狞恶家伙，配合上野太刀的挥斩几无一合之将，除去蓝条消耗过快外简直是消灭杂鱼的首选。 尖利的哭声突兀出现在他身后，青灰色的利爪勾住船舷的护栏荡漾上来，这是一只远比普通人鱼庞大又灵巧的漏网之鱼，如猎豹般弓起腰身扑击而出。 乌鸦眼神一变，人鱼青灰色的身影跃在空中宛如巨蟒，上半身肌肉虬结，锋利的双爪直指他的胸膛。 青年一边倒退一边对着它的面部扣动扳机，弹匣中的子弹不断推入弹道而后清空，巨大的冲击力带动它的面部后仰，但是柔弱无骨的庞大身体依旧在向他压去。 “八嘎，都说老子是军师了，懂不懂用点子智慧。” 乌鸦整个人被压得仿佛五脏六腑都碎了，却还是费力提起肋差割破人鱼的喉管，温热的鲜血淋了他一脸。 再低头去看自己的胸膛，化纤织物的衣罩已经被割破了，露出里面高硬度的金属防护层，还好没有穿破出血窟窿。 “感谢老爹，回去请你喝酒。” 乌鸦再度用力，一把推开身上压着的人鱼尸体，这说明黑道这一行无论做不做坏事，穿防弹衣都很有必要。 混黑道的，就算为国捐躯也不可能获得勋功章啊。 要是老爹邻居们知道说不定还会拍手称快，“啊，这个上学时代就吊儿郎当不学好，高中肄业就去混黑涩会的佐伯龙治终于死啦，大家再也不用担心受怕被黑道势力威胁交保护费了。” 其实乌鸦心里压根没有大义，他只是默默跟在少主身后，就像幕府时代将军的家臣。 他知道这个男人的心胸囊括天地，可以将日本黑道势力重新带上正轨，而且是个体恤下属的好主公。 那就义无反顾地追随他，为了主公的大义而战，无论结局如何，代价又如何。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却眼神一顿，看向高崖之巅，那里似乎站着一位用狐狸面具遮住脸的黑纹付羽织和服男人，正握住清酒朝他示意，悠闲从容。 “八嘎呀路！” 乌鸦彻底暴怒了，他们在底下为了热海城的居民们不受人鱼侵害而浴血奋战。 住在黑石官邸的大人物却在山巅安然摆下酒宴，一副看猴戏的心态。 这就是一直以来肮脏又丑陋的权贵吗？可以将为正义高尚的牺牲也视如敝屣。 “乌鸦，点燃礼花。” 纵然巡逻舰这边的动静吸引不少人鱼，可更多的人鱼在朝高崖那边攀爬而去，一但让它们度过黑石官邸的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该死啊。” 看着已然消失在樱花树中的身影，乌鸦愤懑地哼一声，倘若热海城里全都是这种家伙，他真的不知道为了正义救他们的道理。 “开船。” 源稚生几人已经跳回到船上，乌鸦咬了咬牙揭开甲板上盖着的防雨布，里面是半人高的大型礼花。 蓝色的防风火柱点燃引线，火柱冲天而起，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盛开，有的像是金色的大丽菊，有的像是紫色的瀑布。 源稚生站在光幕下，割开自己的左手掌心，皇血的血腥味顺着海风弥漫，一时间所有人鱼都木然回过头，赤金色的瞳孔对准他们，尖利的嘶叫起来。 越来越多的人鱼开始密集集中起来，秋月号巡逻舰鸣着汽笛向大海深处航行。 “这里是伊豆半岛的港口，听到请回答。” “这里是横须贺海军基地，少主。” 辉夜姬清冷的声音在舱室内给予回应。 “看来我们得花点成本才能解决这些东西了。” 源稚生冷笑。 “是。”辉夜姬恭顺回应。 海上自卫队第一护卫队群的舰艇开始驶出港口，“雾岛”号、“旗风号”和“春雨号”驱逐舰都从沉默状态苏醒了，从燃气轮机到武器系统，一个项目一个项目地自检，进入自动作战状态。 舰群喷出的白烟笼盖天空，高亢的汽笛声此起彼伏。可没有人能它下命令，船舱里空无一人。 舰群在海外列队，方向调整为东南方，数以百计的战斧导弹划入发射导轨。 “战斧导弹群解锁，进入发射倒计时。”火控系统用虚拟的女声说。 “见鬼，这些日本佬想干什么，一群疯子。” 横须贺基地东侧的美国海军第七舰队中央控制室内，电话响成一片，少将站在指挥台前呆滞地划着十字。 “日本首相和自卫队海军将领都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失去对舰艇的控制权。” “去他妈的，你以为我会信这群狡诈奸滑的日本佬，还以为珍珠港得到的教训不够惨烈吗？” 少将回身愤愤地道。 第三百七十七章 无根浮萍 “可是按照目前传输的信息来判断，舰群的导弹系统即将攻击的是日本伊豆半岛尽头的热海城。” 中校副官离开控制台报告。 少将的眼神一下子精彩起来。 横须贺港的海面震动，黑色的天幕下升起赤红的火光，拖曳着彗星般的长尾在海平面上空疾速穿行，仿佛漫天的流萤，尾焰把海面映成火红色。 上百道火光坠落在海面上，在夜空中留下熊熊燃烧的轨迹，油脂和皮肉焦香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海滩上到处是烈焰燃起的篝火，数以千计的人鱼哭泣的声音回荡。 远处海面航行的秋月号巡逻舰险险避开这片死伤惨重之地，乌鸦站在甲板船舷边推了推眼镜，骄傲地挺起那只负伤的右臂。 接着肩头就被身旁相貌狞恶的男人狠狠压了下去，痞气青年瞬间疼地倒吸口冷气，胸膛前青面獠牙的夜叉鬼文身暴露在空气中。 混黑道的人基本都有文身，像街头小混混喜欢在身上纹骷髅、天使和裸女，其实这是不入流的。 本家根据级别和功勋，家长会赐给组员不同的文身，级别低的一般是鹤、樱花、鲤鱼和武士，级别高的则是如神鬼和龙虎。 “看来这次回去，你能在两肩刺上龙虎文身了。” 乌鸦看着夜叉无不艳羡地说，文身对混黑道的人来说不仅是印记也是荣誉，道上的人只消看一眼文身的图案和数量就大致清楚地位了。 乌鸦当初在成为源稚生家臣时，也有机会获得过这样的荣誉，只是他怕疼，在耳朵内侧刺着朵拇指大小的樱花敷衍了事。 源稚生站在他们不远处安静抽着烟，海风吹动黑色长风衣的立领和额发，同时带来交谈的声音。 作为黑道家的少主，他是罕见没有文身的。 橘正宗告诉他，文身是一种枷锁，文上以后一辈子就和黑道断不了关系了。 黑帮是好进难出的组织，拿着刀打打杀杀，混的时间越长，结的仇怨越多。你只能比别人更恨才能活下去，而当某天心软了，决定放下刀金盆洗手，就是你的死期。 他似乎早就知道自己厌倦黑道的生活，想去法国卖防晒油的心愿，所以一直都让自己保持“干净”。 他这辈子都做着让家族复兴的大梦，可自己的资质又只算平庸，只能靠兢兢业业来弥补。这样的男人竟然在大家长的位置上呆了将近十年，也真是个奇迹。 也正因如此，源稚生此刻才不能离开日本去追寻自己的生活。 “我对照亮这个时代还是复兴家族都没有兴趣，我也不清楚你做的对不对，我始终投你发票，就是支持你这个人，错了也无所谓。” 英俊中带些阴柔气，皮肤白皙有着大理石质感的年轻人仰头望着海上的月亮，轻声说。 “因为是你啊，你在我心里当然不能算老师，而是父亲一样的人。” 源稚生想到很多年前的夜晚，他跟养父还有弟弟住在一起，生活在山间的鹿取小镇，做着平凡的中学生，偶尔在球场打打篮球，会有一些喜欢他女孩来看他比赛，其中也有他短暂暗恋过的几人。 他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很久，直到十五岁那年，由于没有抚养费，酗酒的养父将他扫地出门。 初中的毕业典礼上，无人为他庆贺，这时橘正宗自称是源稚生的父亲，并带着一大帮的黑道分子来了，他们口呼少主，一齐弯腰行礼的阵势让小镇所有前来观礼的学生和家长吃惊。 顺理成章的，无助的少年右手被男人宽大掌心包裹着，引上蛇歧八家“皇”应有的命运之途。 橘正宗教会他开发使用言灵的技巧，帮他磨练对各剑道流派的刀术运用，甚至会在百忙之中抽空带他去豪华的龙吟餐馆吃饭。 他当时年纪还很轻，见识过东京壮丽的繁华后就说下要建立名声之类的豪言壮语。 橘正宗却没有嘲笑这个孩子的狂妄，反而笑着说：“那很好啊，年轻人总要胜过老年人的，这样我们家族才能壮大。就让我和稚生一起努力。” 后来更是在刀舍里锻造一柄玉钢制作的好刀作为他的成年礼。 …………… 高崖之巅，年轻人盘膝继续小酌清酒。 “公子，咱们刚才是不是太显眼了？” 司曜凑在旁边小声说。 蛇歧八家的专员可就在下面望着呢，自己这些人才刚偷渡进来，不会一个照面就被发现了。 况且他可是很清楚看见李龙渊举杯挑衅的动作。 “不会，他们是能为大义牺牲小我的觉悟者。而我们只是热海城里普普通通的有钱居户。” 蛇歧八家每一个专员的时间都很宝贵，每天有那么多起堕落的“鬼”制造的血案需要处理，找普通人麻烦干什么？ “您心真大。”司曜摇摇脑袋。 能在人家眼皮底下挑衅还不怕报复，他自问学不来。 李龙渊也懒得解释，自始至终建立在虚无之上而生成的大义，就如同无根浮萍。 他们的流血牺牲，在布局者眼中，不过是一场游戏。 很快就有黑色直升机从远处而来，降下绳梯，将蛇歧八家的少主及家臣一一接走。 乌鸦抓住绳梯往上攀登的时候转过身望去，黑石官邸前那位狐狸脸面具的权贵还不忘再度端正举杯，羊脂玉的酒盏在面前划出一字，酒液倾斜而下。 “ばかやろう！” 这不知是乌鸦今天第几次失态了。这座黑石官邸的主人很狂妄啊，希望你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别让本家盯上你。 乌鸦愤愤地想，“咦，可我自己不就是混黑道做坏事的吗？” 混混恍然醒悟，原来跟在少主后头久了，不知不觉染上大气的正义了。 “这次的目标是谁呢？” 解决了热海城一场人鱼侵略的危机后，源稚生也只是在直升机舱里浅浅休息会儿，闭目小憩的同时问着身旁的秘书兼助理，矢吹樱。 “莫洛托夫鸡尾酒制造商，小山隆造。这款酒实则是个代称，其实是一款提高龙类血统的基因药物。辉夜姬通过查他的账户资金和通话记录，发现他一直和猛鬼众有联系。 还利用地下小诊所给怀孕的女人做引产手术，私下注射麻药并猥亵她们，买卖器官，私底下做基因药物的人体实验。” 第三百七十八章 日语翻译 “雯雯，放开她！……师姐？？？” 路明非猛地伸出手去抓，却差点一个侧滚翻从寝室上铺掉下来。 靠，原来是个噩梦。 “有你的短信。”废柴学长在下面啃着一只bj烤鸭的鸭腿，满嘴流油，随手将他的手机抛上来。 路明非揉揉眼睛一看，【ricardo，这条短信是通知你已被执行部安排了实习任务，预计在今天早晨9:00动身前往机场，会有车在宿舍门口等你。任务细节请询问该项任务的负责人。执行部已经向你的各科教授请假，祝旅途愉快。】 “日本？” 路明非掀开被子一跃而下，想起来前段时间校长给布置的任务。 他自认对这个国家还是很有了解的，什么绫波丽、朝比奈实玖瑠之类，年轻时候也是常看百变小樱和铁臂阿童木这种下饭剧的。 “不用担心啦，要感谢你的前辈为你蹚出的道路。” 芬格尔将焦香的鸭腿骨咬的咯吱作响，姿态放松地瘫在电竞椅上摆手，“关于日本旅行的资料我都给你装进行李箱里了。” “师兄我太感谢你了。” 路明非第一次觉得废柴学长真心靠谱，看来这段时间用自己限额的学生卡请他吃饭起到作用了。 男孩满怀期待地打开旅行箱，紧接着一本印有骷髅头，封面是《one piece》的漫画书出现在眼前，草帽小鬼咧开白牙露出没心没肺的大笑。 “我靠，这是什么东东？” 路明非有点凌乱地转身望去。 “李学弟去年和凯撒、楚子航去日本前看的东西啊，他就是靠在漫画和番剧里学一口流利日语的，听起来还蛮像模像样的。” 芬格尔无辜地说。 路明非更加无语，他当然清楚李公子的变态，这就好像他俩同时在课上看火影忍者的动漫，下课后自己只会说这个豪火球之术好酷，那个水龙弹之术也很猛。 然后就见到李公子双目微闭，再睁开时就已经开始模仿着番剧里旗木卡卡西的手势结水遁·水龙弹的印势，速度飞快的同时四十四道印的手势不乱不差。 要不是李公子没有真的结完印后弄出条水龙来，路明非绝对怀疑他是从火影忍者世界穿过来的。 “啊呀，师兄你抬举了。我是废物。” 路明非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随即用眼睛去扫下面的东西，《菊与刀》《拥抱失败》，这种一看就很有思想哲学深度的书。 “楚子航当初用来评价日本人心理健康指标的。” 芬格尔恰合时宜地出声解释。 “哈！” 路明非脸皮抽了抽，其实塞给他一本《旅行实用日本语100句》就好。 要是附赠一本《日本神话与历史100讲》和娱乐用美女画集就更满意了。 他真不挑的，但他翻遍旅行箱也没找到这些简单实用的玩意。 “放心好了，这次凯撒和楚子航和你一道。” 芬格尔看着苦巴巴的路明非。 男孩的眼神一下亮起来，“你不早说，有大佬带队我还准备这些干嘛。” “师兄你有没有管家自我修养之类的书，就是教人怎么当好跟班，但又不是那种烂俗的狗腿。”路明非已经打定主意抱紧这两位的大腿。 芬格尔还以一记白眼，这种事情还需要问吗？直接看他平常怎么表现就好。 “那师兄我先撤了。” 路明非也只是说说烂话，当即简单洗漱下就拎着行李箱朝外赶。 ………… “斯莱普尼尔”商务机上，路明非终于和这两位在学院里备享盛名的会长达成会晤。 “我们的翻译来了。” 凯撒摘下眼罩看向他的第一句话就让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 “老大说笑了，你们去年不是就去过日本了吗？” 男孩点头哈腰着，顺理成章地把自己放在凯撒小弟的位置上。 “是啊，当初一直都是李龙渊帮我们翻译的。我只学会几句简单的问候语。” 凯撒毫不掩饰自己的短板，毕竟等到日本后也会暴露。 路明非视线转向楚子航，楚师兄这么严谨自律的人，一定早就做好功课了？ “你需要吗？” 楚子航默不作声地递给他一本杂志，上面写着《日本旅游行傻瓜攻略指南》。 “得，师兄，我就当你是无心的。” 路明非面露感激地接过，楚师兄就是思虑周到啊，连自己这种废柴学弟都专门备一份指南。 掀开以后发现到处是密密麻麻的备注字迹，“什么情况？楚师兄也需要靠看这玩意游日本？” 路明非人都麻了。 其实都怪上回李龙渊安排太周到，平日里都是他做任务规划兼日语翻译，凯撒和楚子航只需要跟在后面拔刀莽就好了。 而如今李龙渊不在，换了个路明非进来，他们彼此间的分工就混乱起来。 “其实我会点日语。” 清冷的女音在耳畔响起，路明非这才发现原来商务机上还有两个女孩。 其中一个就是他开学时见过，身型娇小玲珑，表情却高傲得像是沙俄女皇的金发女孩。 另一个则是同样漂亮的黑发少女，正拿着psp玩的不亦乐乎，压根没听他们在聊什么。 “可我们不是一组的啊？” 路明非这才回想起来，他们这趟任务分为两组，互不干涉。 三个男生全程配合日本分部的任务。女孩子则负责调查蛇歧八家隐藏的秘密。 “先来看看我们的任务资料。” 凯撒打开座椅上方的阅读灯，把文件袋解封。 里面内容并不丰富，只有一张黑白照片、一份记忆芯片和一张附带翻译的俄文资料。 凯撒首先拿起的是那张照片，巨型破冰船在海面航行，舰首镶嵌着红色五角星，俄文资料显示这是一艘隶属于苏联的核动力破冰船，名字叫做列宁号。 它于1991年12月25日从档案里消失痕迹，谁也找不到下落。 凯撒将黑色芯片插入笔记本的读卡槽，诺玛的声音传出来。 “各位专员好，你们的任务是调查前苏联列宁号的残骸。 相传它在苏联解体前夕曾经有过一次秘密航行，直指日本海域，最后沉没在附近。 卡塞尔学院已经调查到，在日本海沟附近苏醒的古龙胚胎，很可能就是这艘失事的“列宁号”船上搭载的禁忌物品。 日本分部会支持你们这次的行动。芯片将在三秒后格式化，祝好运。” 第三百七十九章 粉丝 灯火通明的城市出现在展开的记忆下方，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织成蛛网。 龙鹰在对流层振动羽翼翱翔，留着灿金色的隼目倒映出客机的庞大躯体。 “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据说日本地产价格最高的时候，一个银座就可以买下整个美国。”凯撒扭头看向窗外，露出遗憾。“可惜上次执行时任务匆忙，还没有好好享受。” 事实是每当李龙渊出门的时候，他和楚子航两个不通日语的家伙就和留守老人一般，在酒店里举哑铃较劲。 “哇靠，假的？” 路明非不明觉厉地张大嘴巴，同样看着下方璀璨繁华的都市圈。 “泡沫经济的玩笑。这也侧面反应当代日本青年愈发低欲望和佛系生活。” 闭目眼神时腰身依旧笔直，肌肉绷紧的楚子航解释。显然，经历一次日本之行后，他对这个国家现状又有更多了解。 “女士们有没有期待游玩的地方？想去购物的话银座、新宿和涩谷都值得推荐哦。” 凯撒观察着两位都是今年入学的新生，愈发感叹学院招收学生的外形标准提升很多。 “秋叶原电器街怎么样？我听说里面有上千家电器店，最潮的游戏和产品都在那里发布。”路明非抢着回答，好似还有特色女仆咖啡店。 “no pass！” 凯撒罕见反对这项提议，当初他买下整间店的漫画，到现在还一本没看。 “这是我们当初唯一去逛过的地方。” 楚子航出声解释。 “去游乐园，买玩具布偶，还要吃美味的冰淇淋。” 夏弥趁着游戏空隙抬起头，发表自己的看法。路明非也跟着雀跃起来，听起来还不错唉。 “但是我可不会和你们一块去。” 女孩傲娇且直白地表示对他们这些人的嫌弃。 凯撒表示很无辜很受伤，加图索家的绅士，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在女孩面前失去魅力和风度。 但他现在已经有想要追求的人，也就稍稍不在意。 楚子航不动声色，就跟没听到一样。 至于路明非，呵，他早已经被嘲讽到百毒不侵了。 何况游乐园那次，他就发现这女孩和李公子有那么点情况。 啧，真没法说，除了羡慕就还是羡慕了。 所幸路明非就将目光投向零，他很期待这个外表冰冷的女孩会说出什么不同的答案。 “你们安排就好，我没有问题。只是在下机前，我们可能就要分开了。” 白金色头发盘成辫子的女孩忽然解开航空安全带站起身来，“我们的任务是秘密偷渡进入日本国境内。并且不能被蛇歧八家的专员发现踪迹。祝好运。” “喂喂，不会！” 看着女孩整理着套上防风防寒的跳伞连体服，戴上护目镜，以及拿起座位下的降落伞包时，路明非就惊叫起来。 “走。” 身材娇小的女孩回望一眼，夏弥也已经收起psp，做好跳伞前的准备。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往舱门处走去，步伐坚定干练地像是特种部队在执行反恐任务。 事实上，以混血种的能力无论在世界上哪支特种部队都能做到顶尖，血统天赋注定他们轻易就能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上限。 “这也太酷了。” 坐在原位的路明非只感觉身子猛地震动，客机已经开始从对流层俯冲向平流层，降到合适跳伞的高度，舱门打开，两个女孩直接就身子仰着，从白云缭绕中倒栽下去。 “如果是李龙渊在的话，他纵身就能跳了。” 凯撒想到这个强到恐怖的对手，保王军的人都在宣传，李龙渊执行任务时连降落伞包都不用背。 整座卡塞尔学院历年历届的学生里，都没听过哪个拥有风王之瞳言灵的混血种能将言灵开发到如此程度。 至于路明非，从头到尾都保持嘴巴张开，眼神震撼的表情。 “你不是参与了尼伯龙根的改造计划嘛？就没发现这段时间的身体素质超乎寻常？” 凯撒又好奇地打量路明非，插科打诨可以，但他可不希望队伍真正在执行任务时有个拖后腿的。 而且看路明非在自由一日的表现，凯撒总觉得他藏的很深。 “啊？是吗？我就说怎么这段时间胃口大很多。” 路明非听见后也是不好意思地笑，好像最近肌体的每个细胞都和饥饿，都在渴望能量。 “加油。” 楚子航刀鞘横铺在双膝上，淡定地给路明非打气。 “师兄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你想拔刀砍我。” 男孩抱住自己的装备箱，还是校长给自己的赠礼更有安全感。 最终，这架港流g550商务机降落在成田机场的私人跑道内。 “您好，我是成田机场的海关官员绫小路熏，欢迎来到日本，竭诚为您服务。” 穿着黑色工作制服的漂亮女孩说着形式化的问候，看着三名进站的年轻人不由愣了一下。 金色长发的男人身材健壮，就和大卫雕像般结合力与美，黑发冷酷的男人尽管连眼神都仿佛没有温度，可那张脸完美地能让人下意识地原谅。 “右京，是右京桑！还有basara kg！” 绫小路熏用日语激动高呼，终于回忆起来这两个看似眼熟的年轻男人，现在工作压力这么大，她当初也是和好闺蜜一起光顾高天原牛郎店的好。 只可惜她不是富婆，没钱点一块由右京桑亲自拔刀切下的金枪鱼肉，也没钱点basara kg的陪酒服务。 等绫小路熏好不容易攒够钱，决定去奢侈一把的时候，才被高天原老板座头鲸告知，三位牛郎已经出国留学提升自己去了。 什么？牛郎也需要留学？ 笑话，懂不懂日本的工匠精神，各行各业都需要不断学习钻研的好，这样才能给付费客户们带来更好的体验。 也正由于他们在风名最盛的时候隐退，日本牛郎界都开始流传这三位的传说，不少年轻富婆们翘首以盼他们学成归来，甚至连他们当初在夜店服务的工作照、生活照都被抄到几万到几十万日元一张。 “能请你们给我签个名吗？” 绫小路熏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职责，忐忑地从怀里掏出张照片来和油墨笔。 照片里着青袍的年轻人眼神澄澈如境，眉眼含笑，面容如光风霁月般俊朗坦荡，正伸出手去轻触含苞待放的樱花枝丫，景与人混如一物，宁静而邃远。 “其实你们三位，我都很喜欢的。” 看着凯撒的表情从被认出来的惊讶和尴尬，到接过笔签名的坦然及欣喜，再到最后看见照片时怔住的动作。 绫小路熏低头红着脸小声辩解。 只是照片卖的太贵了，总得分个先后。 第三百八十章 止戈为武 凯撒提笔签上了名字，随即递给楚子航，他想从对方古井无波的表情中看出些变化，很可惜并没有。 楚子航麻利地用中文签上自己的花名，即便是这种尴尬的时刻，他依旧淡定得像是把男人的花道贯彻成一门事业来做。 “右京桑学成归来，气质变得更冷郁了。” 绫小路熏在旁边近距离激动地观察着楚子航长到爆炸的睫毛，以至于忘记在路人甲，哦不，路明非弱弱递过来的护照上盖下“准许入境”的戳印。 “这位也是？牛郎吗？” 女海关这才发现站在两人旁边的瘦弱男孩，穿着路边摊的白t恤搭配宽松的休闲短裤，头发懒散地垂落，眼神像是没有睡醒朦松，看起来有些像柔弱的小白兔。 绫小路熏知道东京有不少富婆就喜欢这一款。身娇体弱易推倒。 “吆西，瓦达西瓦，这个……路明非……呆死！” 明明大家都是用英语交流的，路明非也听懂了，但不知道是入乡随俗还是提前适应日语翻译这项重大任务，他开始向美女小姐姐做起自我介绍。 “はじめまして、宜しくお愿いします。（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看着在自己面前边说蹩脚日语边比划手势的年轻人，绫小路熏不由掩唇轻笑，看起来是个可爱的小弟弟呢。 凯撒已经从口袋里掏出胶囊大小的同声传译耳机塞进内耳，同时递给楚子航一个。 这是装备部最新特别研发的，用于解决他们语言听障的问题。 其实相当于直联诺玛分体的工具，他们听见的日文内容都会实时传输给诺玛分体，经过信息流翻译后转成英文。 当然，要是日本分部辉夜姬切断了诺玛对日本网络的共联，转译耳机就会失去作用。 但这也意味着蛇歧八家和卡塞尔学院关系的破裂。 “风君没有一起回来吗？” 绫小路熏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三人身后，还有其他入境的旅客需要盖章，所以不能耽误太久。 “他还在国外进修。” 凯撒不失礼貌地回答。 路明非也只是一头雾水地听着，说实话，他根本不清楚牛郎这个词代表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和楚子航、凯撒是一会儿的，紧紧跟着两位大佬后面走真不错。 “真是个勤奋好学的男人呢！” 绫小路熏无不尊崇。要说起她对风君的感情，大概就是始于颜值陷于才华。 “等风君回来，高天原牛郎店会为你们的首场复出举办盛大的演出活动？我一定会攒钱买下足够的花票支持你们的。” 女孩笑容满面地朝他们一行热情挥手，随后又状态满满地投入到工作当中。 突如其来的刹车声、惊叫声和急促的脚步声传入大厅，熏看了一眼监控屏幕，吓了一跳，十几辆黑色奔驰车把外面的道路堵死了。 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们从四面八方的通道涌入接机大厅，腰间鼓起一块，不知道下面藏着短刀还是枪械。 熏醒悟过来，他们是黑道，如今封锁了机场。 “抓紧走，这里等下可能会成为火并现场。” 女孩朝还呆呆站在原地观望的三位牛郎焦急挥手大喊，她也顾不得向旁边的国外旅客们掩饰日本黑帮的混乱。 毕竟日本黑道是唯一合法的组织。通常情况下，他们是很少会乱来的。但狼就是狼，吃肉的本性不会变。 别看现在很多混黑道的都已经老年化，养生起来。 可熏无意间夜间路过小巷，是见识过他们火并的狠烈程度的。消防斧挥舞得能将人的头盖骨劈开直间白色的脑浆。 只是他们更在意道上的规矩，会放过无辜的普通路人一命，如果他们双手抱头、老实蹲在墙角表示理解的话。 头发花白的精悍老者已经从接机大厅的正面大门进来，越来越多的黑衣人汇聚在他身后，像是展开的黑色羽翼，唯一的白是这头展翅黑鹤的“眼”。 熏战战兢兢地拿起柜台上直拨机场卫队的电话。 “嗵！” 沉默的声响后，一柄凌空飞射的折刀斩断电话线后钉在木制柜台前，牛角包铜的刀柄还在轻轻颤动，就离绫小路熏的手指不过三尺距离，吓得女孩当场放下电话尖叫一声。 “还是不要给国家的警备部队添麻烦了，出动一次都是消耗我们这种合法纳税国民的血汗钱啊！” 头发花白的长者已经迎面走来，看着熏一度鞠躬后表达歉意后说。 日本黑帮一直是国家的纳税大户，这才是他们能一直合法合规存在的原因之一。 “请安心工作！” 长者又朝瑟瑟发抖的警卫们鞠躬，“请稍安勿躁，我们不会乱来。” 路明非他们站在入关的旅客群里，看着仿佛在无间道电影里出现的一幕真实发生在面前，难道他们在找向警察泄露黑帮违法生意的线人？ 男孩一时间思维发散。 紧接着他就看到两手纹着狰狞眼镜蛇，戴着火焰高冠的蛇头缠绕五指，黑西服白衬衫的长者如毒蛇一般的眼神扫来，手指指向自己不动。 随后十几名虎背熊腰的黑道中人朝他们一行走来。 “不会？这么巧。” 路明非腿在不争气地颤抖，他已经联想到自己要被这群黑帮严刑拷打逼问入境的秘密，接着套麻袋丢进东京湾，又或者和钢筋混泥土搅拌后塞进某座雄伟建筑里。 凯撒和楚子航却已经迈开步子向前， “学长好。” “学弟好。” 凯撒已经和老者打着招呼，谈笑风声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参加十年一届的校友会。 只是校友会的成分还真复杂，有人西装革履地混金融圈，也有人西装革履地在混黑道。 “犬山家谷川义隆，欢迎各位学弟光临日本。一路辛苦了。” 长者朝三人稍微鞠躬。路明非点头哈腰地还礼，心中庆幸还好不是来割腰子的。 “在下1955年入读卡塞尔学院，精密机械专业毕业。” 看着这位陌生的s级面孔，谷川义隆下意识地将他和曾经那位比对，不禁有些怀疑这家伙的实力。 当初李公子傲的，别说对自己鞠躬还礼了，连正式的眼神都没给一个。 甚至面对橘正宗大家长时头都懒地低一下，走到哪里去都是蛇歧八家的黑道成员持着礼节给他鞠躬问好。 弄得本家安排负责在暗地跟踪他的成员，被发现后被李公子指挥的像是保镖下属一样。 可当他和少主在源氏重工通道内短暂的监控录像被调出来后，所有观摩这场战斗的蛇歧八家成员眼神都变得发自内心敬畏起来。 强者总是值得信奉极道文化的日本人敬重。不论他有没有遵循礼节。 他也清楚北美本部派遣三位专员来是协助完成重大任务，所以更希望他们能够高实力高效率。 第三百八十一章 神藏之墟 “我知道中国有个成语叫大智若愚，深藏不露才是智者所为。例如三国时候的冢虎司马懿，又如日本战国时代的德川家康，他们在英雄辈出的风云年代看似其貌不扬，可往往最后取得天下的就是这类人呐！” 长谷川义隆眼神几度变化，还是热情抓住路明非的手打起招呼，警惕地观察面前这位s级学员的面部微表情。 “我看路同学就很有这种风采。” 路明非则是大笑着挠挠头，他也就能听懂司马懿这个中文名，还以为对方是在表达自己很仰慕中国文化，当即竖起大拇指说起：“吆西，你滴，中华历史大大滴好！” 老人的表情当场就僵住了，准备拍打后辈肩膀作提携的手势也愣在原地。 他在试探什么？ 长谷川义隆发誓，如果这个二百五不是和凯撒、楚子航一道来的，就算他脖子上别着贴有高清大头照的卡塞尔学院学生证和入学通知书，自己也一定会把他丢进钢筋混泥土的搅拌机里。 凯撒和楚子航两人都带着同声传译耳机，他们受过卡塞尔的精英特训，是不会在这种严肃时刻笑场的，除非忍不住。 绫小路熏则看着这三位牛郎和黑道界的大佬们谈笑风生，数十位黑衣人就簇拥在他们身旁，一语不发，像是战场上围绕主将的精兵。 难怪他们的名气如此之高，还没传出被哪位富婆私下包养过，原来是有黑道背景啊。 “等等。” 绫小路熏忽然联想到什么，一声惊呼出口。 她下意识地声音打断了长谷川义隆试探几位学弟的跟脚，长者顿时不满地望过来，袖口下文着五头那迦的蛇狰狞而妖艳。 “即便是混黑道也要对女孩有绅士风度啊，战争是男人的事情。” 凯撒站出来为他的粉丝解围，顺便给了熏一个安定的眼神。 “这位小姐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跟我们分享吗？” 长谷川义隆下意识的不满收敛了，那股杀气也随之不变，取而代之的是副笑眯眯的神情，盯着女海关。 “啊，抱歉打断你们的谈话，只是想到风君会不会也有黑道背景。” 绫小路熏满是歉意地鞠躬，随后在长者审视的目光下说出心里话。 “风君？” 长古川义隆听见这名字先是一愣，看到身旁两位随即想到他们在高天原做过牛郎时起的花名，轻轻笑了笑。 “车队已经在外等候多时了，请各位登车。为表示上次的招待不周，家主已经设好晚宴。” 长者朝三人一礼，身后黑衣男人们迅速让开一条通道，外面已经是夜幕降临，黑色的奔驰车列成长队。 凯撒一马当先，楚子航稳步而行，路明非则是边走边张望。黑衣男人如鹤翼般护卫着他们，像潮水般在接机大厅退去。 唯有长谷川义隆还停在原地，他笑呵呵地对绫小路熏说：“小姑娘，你说风君啊，他不是你能惦记的人。 就像牛郎在演出活动后，仅限于陪那个出的起最高花票的女人吃饭，那么他就一定属于我们家的大小姐。 如果这样简单就能让他留下来，即便砸光全日本的花票也在所不惜。” 长者说完便挥挥手离开，留下震惊的女孩，风君他，果然被黑道大小姐包养了。 心心念念期待他回来的本命粉丝知道这个消息该有多心碎呐！ 走出机场大厅的长者不由摇摇头，倘若不是绘梨衣的血统原因，家族里很多人包括他其实并不反对小姐和李龙渊能成，无关于其他，仅仅在于下一任“皇”的血统延续。 只有基因最优秀的人彼此结合，才会诞下更有潜力的孩子，带领日本黑道继续迈向辉煌。 “对了，路明非，你还没有加入社团？有没有兴趣来学生会。” 凯撒坐在轿车上，偏头望着魔幻的霓虹城市，以东京为都市圈的人口将近四千万，简直像个国中之国般繁华。 而蛇歧八家能在这样繁华又混乱的城市牢牢占据黑道皇帝的宝座，他们的强大可想而知。 “好啊。”对于凯撒突如其来的招揽，路明非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楚子航然后回应。 路老爷也很难办啊，一方面是同乡的师兄，一方面是有钱有势的贵公子，无论哪个人开了金口，都不能不给面子拒绝。 “回去以后来学生会报道，日后我毕业，说不定你能担起这个位置。” 凯撒笑着对他说。这人和人就不是不一样，996的老板画饼压榨时你只会在心里面咒骂，但凯撒说这话，就好像学生会旗下的芭蕾舞蹈团已经在向路明非招手一般。 如果不是车内空间施展不开，路明非差点就跪地给他行个大礼：“公若不弃，非愿拜为义父。” “蛇歧八家的人已经和猛鬼众正式宣战了，双方近年各自占据的地盘发生火并的次数异常猛烈。” 楚子航用笔记本电脑在看诺玛传输来的资料。 “是的，他们就像本家的影子，濒临失控的龙类血统会让他们疯狂，受不了人类社会繁琐的规矩。” 副驾驶座的长谷川义隆转过身来，自从开战后，本家成员每月流血牺牲的数字直线飙升，甚至逼近二战时期。 这也是绫小路熏看见他们出现的那一刻露出惊恐表情的原因。 由于猛鬼众肆意妄为的挑衅，蛇歧八家越来越难以掌控地下世界的秩序，他们的皇帝尊位正在受到同根同源的混血种挑衅。 “这次没有见到源稚生，他应该出任务？” 凯撒接过话。他对那个相貌英俊中带些阴柔的年轻人很有印象，论血统还是实力生平罕见之人。 “天照命大人是本家最着名的斩鬼人，为了尽可能减少家族成员的伤亡，每次重大任务他都会跟进处理。” 谈到少主，就连长谷川义隆也不由露出自豪又敬佩的态度，就算猛鬼众势力惊人又如何，他们也没有“皇”做为下一代的领导人。 “能问一下，你们最近和猛鬼众产生冲突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嘛？”路明非弱弱地举起手，凯撒却在心底给他点个赞。 就像大人寒暄半天开不了口的话，只要让小孩子说就好了，毕竟他们天真无邪，就算说错话也不会介意。 “是神藏之墟，就是你们即将潜入的日本海沟底部，猛鬼众相信那里埋藏着混血种进化成纯血龙类的秘密。” 出乎意料，对方并未掩饰，相反很坦然地告知。 第三百八十二章 拉面 三人组在内，就连楚子航也不由怀疑地看了眼长谷川义隆，这可是连卡塞尔学院都没调查到的重磅消息。 倘若属实，会顷刻间改变混血种世界的格局。 毕竟当血统不断拔高，从普通人类开始向龙类过渡的时候，会有很多混血种迷失在力量所带来的权位中。 就像狮心会珍藏的爆血技术一样，没有如铁般坚定意志力的成员是不被允许学习的，否则这会成为他们倒向龙类的资粮。 “别想多，我们只是防患于未然。本家和猛鬼众的这场战争，最终只能留下一个胜利者。如果我们输了，那么日本分部也会随之成为历史。接下来的事情就要靠你们了。” 头发花白的长者笑呵呵地，话里却已经做好了用生命守卫黑道和家族的事业与荣耀。 “真不清楚，昂热校长如果知道他有个这么大年纪还在混黑道的学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凯撒逗趣地看着老头，其实当今日本的真实黑道像他这样年纪的成员不在少数，这些人就像他们的文身那样洗不干净，就算某天蛇歧八家被政府取缔了，也永远无法生活在阳光下，甚至会被猛鬼众追杀到死。 “哈哈，如果一辈子能坚持一项自己热爱的事业，那么也不算白活一场了。想必校长会理解我这个学生的。” 长谷川义隆显然谈兴很高，毕竟接下来车队要去的地方，就是本家旗下最豪华的俱乐部，玉藻前。 东京的男人们都知道涩谷街头遍地是美女，可大家又说，将全涩谷的美女看一遍，都不如在玉藻前里转一圈。 而在那里布置酒会迎接他们的人，恰恰是昂热亲自教导的学生里最大的黑道人物。 犬山家的家主，犬山贺。 一身黑纹付羽织和服的年轻男人戴着狐狸面，在街边与奔驰车队擦肩而过，他这样的装束在日本比中国街头穿汉服更加不引人注意。 而戴上面具，在路人眼里，或许是因为男人本来面目不算好看，在遮掩后能增添神秘感而且提高自信。 夜幕如同阴影巨兽，坦然吞噬东京的每一块土地，越来越多的街头巷尾开始亮起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人来人往中多数是相互牵手依偎的情侣和慕名结伴而来的他国游客。 独行的年轻男人就像在漫无目的地游荡，有年轻漂亮的女孩携同伴上来请求合影也不会拒绝，只是面对她们如秋水般明亮的眼神，也从不摘下半张狐狸脸露出真面目。 就这样走走停停，直到路过国立东京大学的后门小街，年轻人忽然解下腰间连鞘贵重的太刀，在一间木质小车前停了下来。 “要一份豚骨拉面。” 他就站在人力小车撑开的遮雨棚下，车窗前放置着两张供客人吃面的木凳，对车里面没有生意，正在用老掉牙的小盒子电视看美女选秀节目的老师傅说。 “客人请坐。” 老师傅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招手请神秘客人坐在遮雨棚下的板凳上，甚至不经意瞥过他解下来随意放在一旁的修长太刀。 “师傅，也麻烦给我做一份拉面。” 有穿着东大黑色校裙和过膝白色长筒袜，头发染成褐色，两鬓编成辫子的漂亮女孩正一路从校门里小跑出来，波涛汹涌的景观引得老师傅和面的手都止住了。 “哦不，还多煮一份。” 女孩如愿以偿抢到小车前剩下另一个板凳，高兴地露出笑容，回头招呼后面身材瘦削，脸颊略微苍白的年轻人。 “桐谷君，快来。” “啊，是桐谷同学。真是抱歉，现在可能没有多余的椅子给你哦。” 正在搅和汤锅的老师傅抬头看了眼经常光顾他拉面摊的常客，眼神却没离开趴在桌前气喘吁吁的女孩高耸的胸脯。 “不用麻烦啦，我站着吃也可以的。” 年轻学生好奇打量着身穿和服正襟危坐，旁边还放着装饰性太刀的年轻男人。 他是在模仿《浪客剑心》里面的末代武士吗？ “桐谷你常来这里吃面吗？” 女孩见到两人打着招呼，好奇问道。 “是啊，越师傅手艺很赞的，尤其是熬炼拉面的酱油汤做的尤为鲜美，堪称一绝。明日奈你待会要多尝些。” 男学生举起大拇指微笑。 其实也是因为他这里只有两张座位啦，要是并肩坐在一起吃面的话，这样亲近的距离很容易让男女间产生异样的情愫。 只是他的小心思被一个突兀闯入的路人破坏了，不，应该说是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哦？是嘛，那我要好好待会要好好评鉴。” 叫做明日奈的女孩笑着回应，扭过头看着身旁戴着狐狸面具的年轻人，忽然发现他的眼瞳深邃得像是星辰和海，一不小心就会让人陷进去。 “这……这位先生，您也是慕名而来的嘛？” 女孩不自觉地用上敬语。 “慕名而来？应该算。” 面具下传出轻笑声。 “我是东大大一金融系新生的永仓明日奈，这位是生物医学系的学长桐谷嘉隆。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趁着等待拉面的间隙，女孩指着自己和身后的年轻学生介绍道。 “还没请教您的名字？” 桐谷忽然心中生出股危机感，明日奈学妹家境优渥，在学校里可是多人追求的女神，还从未看她主动问一个男生的名字。 就连自己，也是凭借他们共同爱好天文学这一点，才能将对方约出来吃顿拉面。 “岚。” 年轻男人吐出的话异常简短，随即又补充道。 “上衫岚。” 一旁在给拉面浇上酱油汤的老师傅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怔，汤汁不小心溅出来些。 “三位的拉面已经做好了。” 他顺手在围裙上擦擦手，捧着三碗还在氤氲热气的拉面端上来，打断了交谈。 青花釉的瓷碗内，汤底色泽乳白醇厚，油汪汪的汤沫里撒着青绿葱段和海苔碎末，筋道的拉面上铺着颗煎至两面金黄的荷包蛋以及肥瘦相间的叉烧肉，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 女孩不由贴近轻嗅一下香味，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 “看起来很不错呢！我要开动了。” 明日奈夸赞着，双手合十做完祷告后抽出旁边筒里的筷子。 第三百八十三章 黑道皇帝 “嗯，味道很不错呢，汤也鲜美。” 明日奈尝了一口后抬头朝老师傅笑着。 “那就请全部吃光哦，这是对一位拉面师傅最好的赞美。” 越师傅笑眯眯地回应，眼神也是色眯眯的。 但却不会让女孩感觉到冒犯，就像他本身有种凛然专注的正气。 披着黑衣羽织的年轻人安静吃着面，甚至连餐前必做的祷告也没有。 “是很赞啦！” 桐谷嘉隆给面子，吃起来发出哧溜哧溜的吸嗦声。 “听说前段时间有个大的株式会社派人来实地考察过这条街巷，说不定会买下这块地改造做商业开发哦。越师傅你得攒钱买下间小店面，以后说不定这里的地价会暴涨。” 明日奈的家庭背景显然能让她接触到更多的消息，女孩转身打量着这条老式和屋堆居和值满樱花树的小街，往外走几十步就是霓虹璀璨的繁华大厦。 “这样啊，可惜我穷的很，这些年全靠卖拉面养活自己。” 越师傅打了个哈哈，继续整理着案板上的各式食材，顺便瞄一眼里面小电视机里女团白花花的大腿。 “像我这种老家伙，就是对这些老房子充满回忆和眷恋。要是它们被拆掉，我这样的老东西就变成无家可归的野狗了。” 见老人说的大气又悲伤，桐谷有心安慰，话没出口就被一直低头吃面的神秘年轻人打断了。 “越师傅没有子女吗？在中国，根据老年人权益保障法，超过六十岁的老人是需要子女赡养的，给予经济和生活上的照料和慰籍。” 桐谷愣了一下，好奇地看着白发干练的越师傅，他也觉得对方像是经历过很多事情。 “我是个不婚主义者啊，天性就是个浪荡子，后来更是成了十恶不赦的恶棍，哪里有资格去做孩子的父亲呢？” 老师傅面对质问叹了口气。 明日奈不由怀疑地看了眼老人，只觉得他眼神坦荡，谈吐清明，根本不像做过很多坏事的人。 何况，有哪个坏人老了以后能这般真诚忏悔，数十年如一日甘愿在小街上摆着拉面摊。 “只有内心善良的人才会有精神内耗，会怀疑检讨自己的错误。” 桐谷也出言安慰，有些人就是这样，会将曾经犯过的小错误无限放大，终日活在悔恨里。 只有戴着狐狸脸面具的年轻人没有宽怀他，反倒赞同地点头。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道理。有些事错了就是错了，必须为此支付代价。” 他的话固执得很像某位正义的使者。 明日奈抿着嘴，尽管这番话听起来有些不近人情，但不可否认有一定道理。 桐谷嘉隆皱着眉头，话是这样没错，可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能不能对越师傅语气尊重些，他才刚给自己做了拉面唉。 “这位先生……” 年轻学生刚想出言辩驳一番，就发觉和服年轻人已经站起身来，顺便提起那柄修长的太刀，自上而下缓缓拔出流水般清澈嶙峋的刀身。 “是开过锋的真刀，而不是装饰品。” 桐谷眼神凝在薄如蝉翼的刀锋上，第一次从内心中察觉到恐惧。在日本战国时代，四处晃荡的野武士都是群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的亡命之徒。 当时诸国割据的状态下，根本没有足够威严的法令能够管制这群强盗般的家伙。 女孩更是惶恐地起身，只一瞬间，旁边近在咫尺的年轻男人浑身都流露着极端危险的气机。 “你是来找我报仇的？” 老师傅解下额头上系着的黑色毛巾，神色不变地看着上衫岚，掩藏在深蓝色布幌子下的双拳悄然握紧。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当年哪位仇家，也不清楚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但还请不要打扰周围普通人的生活了。” “不觉得眼熟么？对这柄刀。” 年轻人并没有染上随便砍人的恶俗，只是将弧度顺和的太刀竖起来，让它特殊的花纹显现在几人面前。 就连对武士道文化不太感冒的桐谷嘉隆都通过这种特殊的日月花纹认出这柄出名的刀剑，三日月宗近。 “仿制的？我记得真品就收藏在东京国立博物馆。” 男学生下意识地说。 越师傅却笑了笑，他太清楚本家的势力，他们是日本地下的无冕之皇。 “当初我身旁的好刀用到数不过来。哪里能专门记住一柄刀呢？” “就像你曾经同时拥过很多位妻子，最终却没有爱上任何一位。” 上衫岚平静说出这番话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桐谷嘉隆更是吞咽了下口水，好奇中掺杂羡慕地望着越师傅，难怪他平常教起把妹的招式来一套一套的，原来年轻时候也是个花花公子啊。 可就在他还想接着听内幕的时候，那柄弧度流畅的太刀就已经轻轻架在他脖子上。 对上的是比金铁还要冰冷的眼神。 “滚。” 上衫岚轻喝一声。 桐谷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迟疑顶撞的话，这把刀真的会当头斩下来。 男学生酿酿跄跄地后退。 刚吃完拉面的明日奈也被这股锐气逼退。 老师傅直到看见两人身影跑远，方才抹了抹手，看向这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年轻人。 “现在可以说你的身份了？可别说是我儿子之类的话，上衫家包括能传承皇血的内三家，应该在我这一代全部灭亡。” 男人冷笑着，刀削斧凿的面孔下凸显出难得的庄重肃穆，拉面师傅朴实无华的气质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是皇者的自信威严。 “当然，不是。” 年轻人坚定否决。 “我只是看过你的档案，就很想来亲眼见识见识，蛇歧八家的超级混血种，是个怎样的人物。” “现在呢？你看到了，我不过是一个在破旧小街支起拉面摊勉强应付生活的老头，很多年不混黑道了。”上衫越自嘲。 “说实话，在看完档案的那一刻，我认为你是个懦夫，空有龙的力量，却只会将愤怒发泄在女人身上的懦夫。” 年轻人毫不客气地评价。 “看来你清楚很多事情。”上衫越没有动怒，只是露出回忆的神色。 “其实我和你很像，都是漫无目的的游荡者，不想被家族规则束缚而已。却不明白该追逐什么目标。” 第三百八十四章 看人真准 “只是如果有件事刺到了我。我不会为了去反抗规则，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而会重新制定属于我的秩序。” 年轻人还在握着刀轻声诉说。 “瞧你现在的模样，多像个为和父母置气离家出走的孩子。不论蛇歧八家还有多少人记得你这个旧皇，可你以为，就凭你现在这副落魄的模样，就能让他们放弃继续制造超级混血种吗？” 他以相当轻蔑的态度教训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就像长者拍打家中孩子的肩膀勉励：“阿越，这段时间混的真糟糕啊。要加油。” “你应该清楚‘皇’这个称号意味着什么，尽管我卸任了，静心养性很多年，也不是个好脾气到任小孩子揉捏的面团。”上衫越漆黑的眸子像轮黑色的烈日。 “只是你想借此让我重燃斗志，重新回去执掌蛇歧八家对抗猛鬼众的话，是不用枉费心机了。 我对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早看淡了，就连葬礼都提前联系天主教的神父预约好了。” “呵呵。” 面具下传来低声冷笑，随即化作放声大笑。 “真是可笑啊，上衫越，你这个蛇歧八家曾经的影皇都不在乎这些下属的死活。我为什么要在意呢？” “我又不是正义的伙伴，从来不会因为世间的对与错而杀人。只是我想杀的人，他就一定要死。” 年轻男人忍俊不禁，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我是为你悲哀啊，浑浑噩噩地守着龙血的力量馈赠，却又无能可悲地度过一辈子。连个生活下去的目标都没有。” 老师傅低着头握紧双拳，双目里流露出金色刺眼的光。 漆黑的夜空中有银蛇嘶吼，淅淅沥沥的细雨落下，卷起的风带起街巷两旁的樱花片片凋落。 黑色的焰火骤然升起，高温将雨帘蒸腾出氤氲白雾，清凉的刀光径直劈开老人数十年谋生的拉面小车。 流光溢彩的招牌上，玉藻前三个大字格外显眼。 “欢迎客人！” 穿着中式红色旗袍的女孩们站成两列，同时弯腰问好，旗袍开叉露出洁白的大腿根，每一个或妩媚或清纯，都是能当明星的长相，却在这里坐着迎宾的活计。 “师兄，这些日本人很懂咱们中国的计谋啊！” 路明非警惕地看着这群靓丽似火的女孩们，不争气地盯着她们白皙细腻的大腿咽了口唾沫然后说。 “何以见得？” 楚子航和凯撒都惊讶地看一眼路明非，他们两个都还没发现此间异常，倒让路明非先发现了。 “是三十六计啊，我听说明末有个叫洪承畴的名将，被清军俘虏后施遍百般酷刑宁死不降。结果一施展美人计他就降了。” 路明非认真地说。 “我本以为凭我们自小接受的卡塞尔学院精英教育，怎么也得硬撑几轮才能到美人计的，结果一上来就放大招。看人真准。” 跟在后面的长谷川义隆眼角抽动，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这二货。 他总不能说犬山家干的就是风俗业，最拿的出手招待客人的就是漂亮女孩。 这样子他们和鸡头还有什么分别，就算本质上干着鸡头的活，那也得包装成凤凰。 长者只好装作没听见，上前推开玉藻前俱乐部的大门，地面是用水晶玻璃无缝拼合而成，要是有心观察的话，说不定能看见地面反射出的惊喜倒影。 斑斓的灯光在场中变幻，天空中却是古朴的木柱和红牙飞檐，朱红色的木梯盘旋而上，有些像升腾在霞光中。 身穿枫红色和服的女孩们在舞池边列队，裸露在外的肌肤细腻而华美，涂抹金粉，仔细望去身体上面还刻有细密的篆字，组合起来是一部完整的《金刚经》。 “像是站在金色的碑林中。” 凯撒笑着感叹，他是三人里面对这副场景最自然的一位，曾经古罗马皇帝的浴室同样奢侈无度且活色生香。 顺着螺旋的红木梯往上望，高处的老者身披藏青色的和服，正用一柄白纸扇轻轻敲打掌心。 “唰”地一声，纸扇张开，舞乐随之响起，白色扇面上挥墨，并非写着日本特色的和歌，而是白居易《和春深·二十首》的其中一句。 “如果我所料不错，那该是李师弟的扇子。” 楚子航一眼就敏锐地发觉那柄折扇的珍贵特别之处。 “李公子家的集团旗下肯定有批发制作扇子的工厂。” 路明非不以为奇，当初李公子用一柄折扇还没有抵来两支冰淇淋呢。 “也不贵，市值就三十万。” 凯撒戏谑地看了眼路明非说。 “壕无人性，壕无人性！” 路明非听完在心里仰天嘶吼，同时小小地同情当初那位拒绝收折扇的店员，别说是换几只加三种口味的冰淇淋的，这把扇子就算盘下整家店都绰绰有余了。 金色舞姬已经开始跟随劲爆的歌曲热舞，十几双金色长腿踢踏着地板，乐队则位于二楼，女孩们穿着淡雅素净的传统和服，领口大开，露出白净如玉的肌肤，粗略望去有数十位，各有不同的妍丽。 刹那间望起来就像百花盛开在锦绣花圃里。 从古至今，蛇歧八家里的犬山家一直是日本风俗业的皇帝，它们真正做到山鸡飞上枝头，一跃而成凤凰。 “不行，老大，我快顶不住了。这招美人计太白，不是……太大……也不是，太狠了！” 尽管三人还在观赏歌舞，楼上的和服老人还一语不发，路某人就感觉自己叛变的可能性直线飙升。 来之前路明非一直以为自己是卡塞尔学院坚实的拥泵者，校长昂热的爱徒，心中有光荣屠龙理想和崇高理念的s级。 来之后路老爷觉得自己不过一介俗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别说他还没当上学生会的干部，就算真当上了，哪个干部经得起这样的考验？ 楚子航则目不斜视，只是眼神偶尔会扫过一两眼女孩们柔和的腰背曲线。 这一点逃不开路明非的火眼金睛，暗戳戳地想，师兄，想看就大方看呗，都是男人，都懂。 凯撒则漫步穿越方阵，如林玉腿在他身边起落，金粉飘香。 待得一曲舞毕，金发贵公子第一个鼓掌。 日本顶级的牛郎店他已经去过了，顶级的夜总会却还是第一次来。 果然不虚此行。 第三百八十五章 花与酒 屋顶的彩球爆开，无数花瓣从天而落，落满地面、楼梯和女孩们的发梢。 穿藏青色和服的老人在朱红的木栏边等候已经走上楼梯的专员组，他留着黑白相间的短发，身体硬朗，剑眉飞扬，依稀能够看见年轻时候美男子的轮廓。 “几位本部专员远道而来，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老人率先捧着折扇朝他们微微躬身。 凯撒三人入乡随俗地还礼。 “我原以为他们会用枪林弹雨给我们个下马威，结果是小资情调阶级的糖衣肉弹。” 路明非小声嘀咕。 “风俗业是犬山家发家的根本啊，听说这位犬山贺家主当年就是在校长的支持下才从皮条客一举夺得家族大权的。” 凯撒在旁解释，他来过一次日本，远比路明非对蛇歧八家了解更深。 “那这么说，校长不是也支持拉皮条……”路明非惊呼，随后识趣地住口，他觉得美人计就很好，没必要被迫搞些抽皮扒骨的酷刑。 “请诸位入座，少主很快就来。” 犬山贺并未在意他们的窃窃私语，时间的沉淀让他愈发修身养性起来，除去会对记忆里的少数人产生情绪波动外，他大多时候是无喜无悲的境界。 走廊尽头，门已经被缓缓拉开，女孩们光照满堂。 这是一间素净的和室，四面都是白纸糊的木格，中间摆放着一条长桌，长桌上摆着盛满清水的铜盆，清水上洒着樱花花瓣。 长发及腰，婉约绰约的少女才是和室最好的装饰。 长桌对面还跪坐着两个男人。 “这规格太隆重了，简直像是两国的外交晚宴。”路明非惊呼。 “你见过？”楚子航赞同地点头。 “电视频道里看过。”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挠头。 “对咱们三个学生有必要这么正式吗？说是迎接校长的欢迎仪式也不为过。”凯撒边走边小声疑惑。 “要是李公子在的话，他绝对不会问这种问题。”路明非下意识地回了句。 他都有摸清李公子的性格了，看似云淡风轻，什么事情都可一笑视之，但他内心其实非常傲，比凯撒和楚子航加起来都傲。 在李龙渊眼里，没有什么规格是他配不上的。只有别人配不上他。 三人默契沟通地入席，长桌两侧的女孩们都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和白色衬衣，各有各的妍丽。 “龙马家的家主，龙马弦一郎先生。”犬山贺介绍。 “卡塞尔学院83级，龙族谱系学专业毕业生。” 黑西服男人微微点头，面容和凯撒当初见过的龙马弦次郎有几分相似。 “宫本志雄先生。”犬山贺指向年轻的男人。 “卡塞尔学院95级，实用炼金系毕业，也算你们的学长。”宫本志雄也朝他们微微躬身。 好家伙，整个一卡塞尔学院校友会啊。 路明非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卡塞尔能做到全世界范围了，每位离校的学生就是他们最好的人脉啊。 “师兄好！” 路明非也点头哈腰地还礼。 楚子航则凝神屏息，这次晚宴出席了蛇歧八家外五家中的三姓家主，高规格的同时就说明他们将要谈的事情绝不简单。 “叮铃！” 就在凯撒和宫本志雄随意说些学生生活时代的故事和变化时，龙马弦一郎的手机响了，几人就立刻停止交谈看着他。 男人低头去看消息，眉眼间隐有自豪，顺便朝凯撒三人道：“少主已经成功斩杀恶鬼，正在返回东京的直升机上。” 恶鬼，就是堕落混血种的代称。 凯撒和身旁两个家伙对视一眼，互相理解到对方的意思，原来下马威在这里啊。 “真是惭愧啊，我们在这里吃吃喝喝，本家的少主却在兢兢业业地守护正义。” 寿司师傅已经在桌前一米长的白木船上放置好生鱼片，凯撒夹起一块就着烧酒吞咽下肚，动作非常熟练。脸上却也看不到羞愧的神情。 “加图索君说笑了，学院本部的三位专员都是精英。当然适合在最重要的任务出手。” 犬山贺笑呵呵地揭过。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是没有道理的。 说完老人鼓了鼓掌，“正事等少主来再谈不迟，请容我先为各位介绍一下。” 跪坐的女孩纷纷起身，一个个走到三人面前，犬山贺逐一介绍。 “弥美，19岁，电视圈最有潜力的新人美少女。” “和纱，年轻的音乐家，特长是电音小提琴，在纽约金色大厅演奏过。” “琴乃是一名棋手，职业五段。在朝日电视台主持围棋节目。” “世津子，嗨，来我们前面转一个漂亮的圈。” 世津子容颜清爽，梳着剑道少女般的高马尾，她朝客人们躬身致礼，脱下高跟鞋放在一旁，单足点地旋转起来，天鹅般优雅从容。 路明非目瞪口呆地望着藏青和服的老者介绍着他的珍藏，不争气的泪水从嘴角流出来。 从小生活在沿海小城市的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富贵奢靡又不充满欲望，这里站出来的女孩无论哪一个都是能和陈雯雯一较高下的。 可现在，她们更像是面前这个老者的收藏品。而且看她们的眼神，更像是心甘情愿地臣服而并非强迫。 这就是品尝过权与力的滋味吗？ 路明非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可旋即他又想到那个红发女孩的身影，眼神迅速坚定起来。 嗯，红颜枯骨，美人于我如浮云。 其实路明非完全想岔了，犬山贺只是个收藏家，向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展示下珍宝。只是别人大多喜欢收藏古董字画，他更爱收藏美人罢了。 当然也有趁机考察下这三位本部专员的定力，尤其是相传被昂热看重的s级新生。 如楚子航般不假颜色，又或凯撒般大方欣赏，都是犬山贺所认可的态度。 只是路明非这小子显然就失态许多，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犬山贺本是失望摇头的时候，才发现他目光忽然坚定起来，才终于心生一点兴趣。 可惜他并不知道名讳舔狗的生物，内心小宇宙能爆发怎样的能量。 倘若没有犬山贺见过李龙渊的话，说不定也会觉得假以时日，路明非能成为接替昂热的s级。 只是，可惜了。 犬山贺笑意吟吟地附手为世津子舞蹈和歌，脑海里想的却是当初见过的青袍年轻人。 那是个有王道气的年轻男人呐！ 犬山贺的心愿就是成为前田庆次那样的男子，可惜如今不是那个宝马朱枪就可以统一天下的年代了，豪情只能放在花与酒里。 否则他甘愿追随在这年轻人身后，为注定取得天下的王者牵马啊。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出身 雨水落在脚旁汇成潺潺溪流，年轻人每一次挥拳都溅荡起无数水滴。 或许是不屑于仰仗刀剑之锋锐，或许是用拳脚才能一泄心头之狠，两人围着街巷边破落的木质小车就一招一式地斗起来。 上衫越当然是懵懂中掺杂怒火的，纵然三四十年不参与黑道事宜，可那一身皇血就是他最大依仗，动起手来他不虚任何混血种。 可眼前这个小鬼竟然能稳当承受他的拳劲，甚至听到开启龙骨状态后清脆的爆鸣声。 这已经不是这个年纪通过努力所能达到的阈值了，而必须依赖血统天赋。 不会真是自己的种？ 老师傅越打越心惊，再一联想到对方莫名其妙地动手，莫名很像从小被抛弃的孩子找到生父啊。 只是他是什么时候生的孩子，又是和谁生的？ 上衫越是一点没有印象了。 对面的年轻人可不管上衫越如何作想，一双拳头捏的五指骨节凸起，猛地朝他面目覆去，被老师傅厨师服下坚实的双臂抵挡住后又旋身一记鞭腿踢去，势钧力沉的力道将雨帘踹得四溅，就连身负白王血统的上衫越也不由身形一个踉跄。 “好小子。” 老师傅晃了晃肩膀站稳身子，一对虎目放在肩宽腿长的年轻人身上，就算自己年轻时候，也没有达到这种身体素质。 不过…… 上衫越漠然吟诵起言灵，眼中燃起璀璨的金色焰光，随着古老证言的扩散，黑色的烈焰在他身前浮现，老师傅宛如站在流云火焰中的佛像，巍然不动。 剧烈的水汽蒸腾，落下的倾盆大雨还没有靠近他三米范围就被灼干殆尽，远远望去就像站在弥漫白雾的地界里。 言灵·黑日，也是李龙渊迄今为止见过最强的言灵。 倘若他真的将那轮黑色的太阳完全画出来，别说李龙渊了，就算次代种都未必接的住。 放眼天下，值得李承乾注意的棋手没有几个，当然，上衫越不算其中之一。 可他却称得上棋盘上冲锋陷阵最强的那几颗子。 倘若说这世界上有哪位混血种最接近纯血龙类的程度，不是李龙渊源稚生，也不会是昂热。 而是上衫越。 李龙渊接受的资料里也提过，上衫越在初次释放言灵·黑日的时候就炸毁了日本三条街道。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高危言灵的范畴了，毕竟就算楚子航全力释放君焰，烧他个半条街都算吃力。 话虽如此，年轻人却依旧没有顿住脚步的打算，他要趁着这轮黑日没成型前冲过去。 蜿蜒盘旋而上的黑龙仰天嘶吼，栩栩如生的表鳞有着同样的黑焰安静燃烧，下着雨的漆黑街巷里，年轻男人睁开神鬼一样的金色瞳孔。 “倏！” 五指成拳迅速洞穿瓢泼雨幕，白色的水汽在两人四周蒸腾。 “你不要命了！” 上衫越惊呼出声，他已经修生养性三十多年了，可不能为这个毛里毛燥的小子坏了道行。天主教有着不许杀生的禁忌。 他施展黑日就是为了让这小子知难而退。 言灵场域瞬间崩溃，对方的一拳已经点在上衫越胸口，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因为这轮黑日是上衫越自行散去的。 总的来说，李龙渊和对方在身体素质上相差无几，只是言灵威力上还有不如。 “等哪天有空再揍你一顿。” 年轻人伸出手去按着他的肩膀，毫无对蛇歧八家曾经的皇抱有尊重之心。 “老混账。” “臭小子。” 两人互怼。 “说这话真像我有哪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一样，只是我现在落魄了，可没有家产分给你。唯一一辆用来传承的拉面摊还被你毁掉了。” 老师傅还在占着口头便宜，其实他清楚的很，自己根本不会有子嗣流传下来。 “没事，两个儿子也不够分，还是把钱留着作女儿嫁妆。” 年轻人拍拍他的肩膀无所谓地说。 日本承袭中国文化，女性出嫁也是有嫁妆一说的，一个女孩的嫁妆越高，嫁入新家庭的地位就越高。 当初藤原纪求娶松田优美的时候，其父松田渡可是送了栋价值六十亿日元的公寓楼作为女儿陪嫁的嫁妆，也是靠着那笔启动资金，藤原纪才能成为日本有名的天使投资人。 上衫越听他的话眉头一凝，合着自己还是有儿有女，别逗了。 尽管老师傅一点不信，可心底竟然有点期待，期待他的话是真的。 到他如今这个年纪，不论是该享受的还是该痛苦的事情他都经历承受了。 他已经对这个世界提不起任何兴趣，只等着自己孤独老死的那一刻，将这身肮脏又强大的血脉埋葬，不再让历代皇悲哀的命运传承下去。 可现在竟然有人和他说自己儿女双全？ 对方就算看过自己的档案资料可资料再详细，也没有亲身经历的详细。 “你真的清楚我的出身吗？” 上衫越抬起头，第一次正视这个找上门的年轻人。 “中法日的混血儿，在里昂大学攻读的博士学位。父亲是蛇歧八家内三家中上衫家的人，名叫衫秀夫，也是日本围棋界的棋圣。母亲则是中法混血儿，夏洛特·陈。是” 对方对上衫越似乎了如指掌。其实李龙渊没说全，因为夏洛特·陈，还和陈墨瞳的家族有所牵连。 上衫越也因为这个久未听闻的名字露出回忆的神色，喃喃自语。 “说下去。” “其实蛇歧八家内三家和外五家的区别，就在于血统。像承袭白王血统的皇这类超级混血种，就只能在内三家的家族中人联姻中产生。 所以在你父亲不理家族事物，只醉心围棋的时候。他剩下的唯一工作就是配种，和其他两家的女人不断交流，直到生下身具皇血的孩子。”说到这里，老师傅的脸上微露出扭曲痛苦的表情。 “只是你的出生是一场意外，因为这起源于你父亲和你母亲的私奔，不是畜牲般的配种，而是爱情的结晶。这也导致你开始并未出现在蛇歧八家的视野里，可以随母亲在法国享受自由浪漫的生活。 直到蛇歧八家中再也没有女人诞生超级混血种，才让他们注意到你的踪迹，开始派人去法国接触你。” 第三百八十七章 战争 直升机的机翼旋转带起龙卷，自城市的夜幕上空亮着探照灯一路疾驰。 下方的行人就如同蝼蚁般渺小，可此时此刻，一位戴着红白狐狸脸面具的和服年轻人仰头望天。 “说不定你儿子现在就在哪架直升机上。” 他用手轻轻指着上面天空道。 “别开玩笑。” 老师傅凝着眉严肃地看着对方，可不知为何，听见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就像寺庙里衰老破败的木鱼再次被信仰佛经的人敲响。 他是个不该被生下来的人，度过了错误的人生。兜兜转转弄丢了最重要的人。 当年那艘刷着朱红色漆的宝船远渡重洋驶来法国时，告诉自己其实是蛇歧八家的皇，还是个小青年的上衫越满怀热切希望，以为自己能在大洋彼岸做出一番事业。 结果却是接受一群家臣的摆布成为努力配种的种马和家族成员的精神领袖，如傀儡一般推行奉诏发动了二战，不断接见历史上有名战犯。 自己平生最重要的母亲夏洛特·陈，那位慈祥的天主教修女嬷嬷，却因为保护无辜百姓死在那场侵华战争里。 后来在审判战犯的法庭上，南京城里西方侨民的关键证词是坐实日军累累恶果的证据。 听一位法国天主教堂的修女叙说，当时日军冲进西方教会的育婴堂，强暴藏在里面的中国女人。老嬷嬷让女人们穿上修女的衣服，秘密地带他们出城。 她们在江边被日本军队所拦截，藤原胜少校发现她们都是假修女，于是所有女人都遭到强暴，并被刀剖开了肚子。没有遭到侵害的只有那位老嬷嬷，她目睹血腥惭愧的一幕无法忍受于是开枪自杀。死前诅咒她会惩罚罪人，用雷电用火焰…… 上衫越听完证词后疯了一般，那位老嬷嬷就是他妈妈夏洛特·陈，她死后藤原胜还用她的尸体试刀，他把老嬷嬷和女人们堆起来，一跃而下用锋利的佩刀切断七具尸体。 李龙渊的资料里其实也详细记录上衫越这段过往，但在叙述的时候只是一笔带过。就像骂人不揭短处，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刻提及对方藏在最深处的悔恨与愧疚。 毕竟他也曾翻看过正统曾经的记录，在当初那位家主所留下的遗言里，并没有任何关于战争的字眼，有的只是在研究长生种的进展与突破。 拥有龙类力量的他们完全无视了普通人之间的战争，除去蛇歧八家的人秘密探索正统陵墓遭遇处决外，他们并未和外界过多接触。 李承乾做了家主以后，正统才打消这种闭关锁国的理念，逐渐适应现代社会。只是李龙渊在看完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太高傲了，如同神只俯视世间，追寻的是永世不灭的长生，从不迷失在沧海桑田的红尘里。 可惜李龙渊生错了时代，而上衫越辜负了母亲。 是的，根据后面的资料看，他在听闻母亲死讯后很愤怒，可当时藤原胜在听到日本战败后已经切腹自尽了，被视为英雄，牌位供奉在神社的最高处。 那座神社就属蛇歧八家的神社，而藤原胜本姓其实不是藤原而是宫本，是上衫越的下属，只是因为级别太低没有得到影皇的接见。 逆臣如何有英雄之名？ 上衫越直接冲进神社，当着神官的面砍断藤原胜的灵位，踢翻为他祈福的长明灯，将他的骨灰从神龛里拿出来洒地满地都是。 可人都死了？他还能如何报复。 蛇歧八家那些将他从母亲身边接走，不断灌输“圣战”理论的老东西们也死了。 上衫越只能将愤怒发泄在本家为他安排的那些妻子身上，她们都是内三家的出身，是孕育皇最好的配种，如果她们怀上婴儿，在降生的那一刻血统高级的混血种会划破母亲的肚子爬出来。 他回去后就装作没有事的样子，和妻子一起洗罗马浴，鼓励他们说我们还要努力生下优秀的孩子。 她们一如既往地顺从上衫越，当时由于战败缘故，日本资源紧缺已经没有煤炭了，所以用木柴烧热足够灌满罗马浴的水，赤身裸体地呼唤男人的名字，而上衫越一一拔刀割开她们的喉咙，血把满池的水染红了。 因为上衫越是笃定主意要逃离蛇歧八家的，而这些女人在他走后，也仍旧会沦为配种的工具。直到生下承继皇血的超级混血种后死亡那一刻。 他认为自己是在结束这些女人悲惨的命运。 这也是李龙渊一见面就骂他懦夫的原因。 无能的人才会将失败归咎于制度和女人，如果他是上衫越，当初在心里决定与蛇歧八家决裂时，就不会用像孩子般用离家出走的方式表达对家族对血统的怨恨。 相反，他会利用自身血统和地位的优势，将影皇的虚名坐实，不断利用这份力量去攫取更多的权力，拉拢更多青年骨干组成拥护自己的部众。 最后等到地位牢不可破的时候，再用这份权力修改家族上千年不变的规则，将胆敢反抗的顽固者推出去通通斩首。 如果想要报复，就该用淋漓的鲜血和逆臣们惊恐的表情来洗刷内心的怨愤。 而不是自己转身逃离。 这也是李龙渊一见面就忍不住和上衫越打一架的缘故。 在他眼里，过去这么多年，上衫越从来不是个合格的儿子，也不是合格的皇。 只是他不清楚，这家伙余生，能不能用尽力气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李龙渊做这些不是为了他自己，也不是为了源氏兄弟，而是为了绘梨衣。 可说到底，上衫越隐藏在血统下的懦弱，也和上衫越出生的环境有关。他从小就生活在法国，就和路明非一样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青年。 他根本不清楚自己体内隐藏多么巨大的潜力，这时候如果有人能发觉他的与众不同，蛇歧八家的元老们再围着他说些家族荣耀、薪火传承之类的话，美人珍馐都服侍在侧。 很难有人不会被这种皇帝般的待遇所打动，倘若不是夏洛特·陈意外的死亡，上衫越估计一辈子都不会惊醒，说不定还会成为蛇歧八家最有名的几位皇。 可正因为上衫越所最重要的亲人死于，他才开始正视自己的所作所为，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经占满罪孽和母亲鲜红的血。 这一刻，崩溃是必然的。 第三百八十八章 任务 “啊哈哈哈，过奖过奖，想当初，我和楚师兄还有凯撒学长还差的很远。” 坐在长桌前和龙马弦一郎寒暄的路明非讪笑着，有滋有味地品尝清酒，脸颊不自觉地染上曛红。 旁边身穿传统和服的女孩捧着青花瓷釉的酒壶，温顺地给三位专员的杯里添酒。 这叫什么？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凯撒则不经意地瞥这家伙一样，什么叫想当初。意思是经过尼伯龙根计划的改造后，就可以和他碰一碰？ 楚子航只饮三杯就停下，将杯口倒转覆在桌面上，这是防止劝酒的礼节。 他仔细观察过这些半跪在和室里的少女纤细玲珑的腰背曲线，愈发确定她们紧绷起的背脊处藏着狭长的刀剑。 这是一场鸿门宴！ 他们却还不知何时会有项庄来舞剑，又或者，这把剑已经在向他们挥来。 此时的大门被推开，从介绍完和室珍藏的少女后就自顾自搂抱着她们肩膀饮酒的犬山贺站起身来。 一袭黑纹付羽织和服的英俊男人白袜踏着木屐走进来，他的腰间还系着柄暗红鞘的古刀。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在看见来人后立马收起轻佻的神色，第一时间恭敬站起身来。 “少主。” 三人同时鞠躬问好。 “嗯。” 源稚生淡淡回礼。 楚子航和凯撒看着来人都不由眉头一皱，这是个不容小觑的家伙。 唯有喝酒上脸的路明非呆望着这个陌生闯入的年轻人，在酒精的麻痹下，他的神经反应要比以往慢很多。 源稚生也不在意，扫一眼和室准备随便找个地方坐下，龙马弦一郎见状立马让出自己的位置，随即如家臣般半跪在年轻人身后。 “很高兴再次见面。” 源氏少主发言，这就意味着谈话的正式开始。 “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又来日本了。”凯撒嘴角上扬，“你们日本分部真的不让人省心呐。” 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闻言瞬间一脸怒意上涌，单手把住武士刀的刀柄。 “别搞那些吓唬人的把戏，有本事你真砍了我。” 凯撒看见后不屑地摆摆手。他们是卡塞尔学院派来日本配合执行任务的专员，要是出了事，还是因为蛇歧八家，这群黑道也就不要混了。加图索家连天基武器都可能用出来。 “有句话叫人死万事休，活着的人才有话语权，死去的人一文不值。” 源稚生低头啜饮一口清酒后回应。 就和当年日本偷袭美国珍珠港一样，谁也没想到这群家伙敢做，可他们就是做了。 然后呢，现在两国还不是好的跟穿同一条裤子一样。有谁会为在战争里死去的人发声。 只要他们三个确切死在日本，不论什么s级a级，加图索家的继承者，未来校长的接班人之类的头衔，都属于空谈。 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是报仇，赔偿金额也会在蛇歧八家的接受范围内。 没人会将余生用在为死去的同伴复仇这件事上。 除了昂热这类极少数人。 “真的好怕。” 凯撒故作惶恐，语气却很轻松。 “请放心，本家对待客人一向热情，不会坏了口碑。” 源稚生不接茬，只是提醒他们要老实些后就换了副口吻。 “吆西，花姑娘，大大滴吆西！” 路明非还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说话，询问客人们是否满意这次热情的款待，当即竖起大拇指回应。旁边跪坐的女孩们不由低头忍笑。 “只是很让我怀疑你们专员小组的能力，特别是他，这位传说备受昂热青睐的s级新生。” 源稚生伸手指着脸色酡红又茫然的路明非，终于图穷匕见。 倘若这次是李龙渊带队，源稚生就算对这个高傲的家伙再不爽，也不会阻止他和自己下潜深海探寻古龙胚胎。 毕竟他们三人的能力都是经过蛇歧八家试探考量过的。 只是这支队伍缺少李龙渊，凯撒和楚子航再强悍也并非不能替代，北美本部派遣的专员就变得可有可无起来。 楚子航和凯撒对视一眼，他们貌似，被嫌弃了。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又准备安排一间酒店，让我们三个舒舒服服地待着，等日本分部和学院的合作探寻的任务结束后就把我们遣送回国？” 凯撒盯着对面英俊偏秀美的年轻男人，冷哼一声。 “正有此意。” 源稚生则高傲地扬起头颅，相当直白地回应。 上次日本之行，他真正认可的对手或朋友只有李龙渊一个。至于楚子航和凯撒，都不算放在他眼里。 楚子航默不作声地看着源稚生，他平静的眼神下同样藏着身为蛇歧八家少主的傲。 看来今天是免不了做过一场，来证明自己这些人的能力不至于在任务里拖后腿。 他的眼神不由转向身边低眉顺眼的女孩们，她们当中已经有人将手探入裙摆或者背脊后。 “当然，除此以外，你们可以选择在执行任务前，帮助蛇歧八家做一件事。” 源稚生将两手平铺按在长条桌上，随即又拍拍掌，一身黑色西装的女秘书推门走进来，给三位专员发文件袋。 凯撒随手接过，解封后里面率先掉出的是一张照片，以及一沓纸印资料。 照片上是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黑发遮住额头，面容是毫无血色的苍白，坐在学校后山旁的长椅上，好似在仰头眺望远处的天空和青山。 他的面部表情是温顺而孤独的，像是个法国忧郁青年，但楚子航从他的眼神里看见火一般的欲望。这是个极端压抑的危险分子。 “樱井明，二十二岁，a级混血种，但他是个血统基因有缺陷的鬼，发起疯来远超同级混血种。十二天以前本家开设的青山岗教会学院逃走，逃亡路上接连杀了十二位年轻貌美的女性。辉夜姬根据这些女性死亡的地点已经分析出他有可能的逃亡路线。” 源稚生站起身来，掏出香烟盒抽出一根烟，当即就有秘书拿出防风火机帮忙点烟。 雪白的烟雾缭绕间，模糊了坐着的三名专员之间的眼神交流。 “本家会帮助扫清身边无辜群 众，由你们出手擒下樱井明。” “至于接不接这个任务，由你们决议，今晚给我答案。” 源稚生并不在乎他们的答复，接不接对他都无所谓。 第三百八十九章 冒牌货 上衫越颓然地摆手，“坐。” 木质小车已经被三日月宗近劈开了，但两支木凳还完好无损地放在廊下。 狂流倾落，可再大的雨水也不能贴近其身。 两人就那么坐在下着雨的漆黑夜幕下。 他被年轻人的一番话拉回来从前，那段一直想要遗忘却又无法逃避的往事里。 身为承继白王血统，名为“皇”的超级混血种，如今大半只脚都快迈入黄土的年纪，活的却是相当失败。 于蛇歧八家而言，他像个吉祥物，像个傀儡，像个任人摆弄的精神领袖。 也对，一个普通的法国小青年哪里会有发展日本黑道这类崇高的理想呢？ 只是上衫越今天听见儿女这个字眼，就不由心动。他愿意和对方坐下来好好交流了，即便可能是个假消息，却也是一线希冀。 一线再与这个世界产生联系的希冀。 “我不会有孩子的，……” 上衫越回想往事，随后肯定地摇头。 “因为你把蛇歧八家安排侍奉且有可能受孕的女人全部杀了，还一把火烧毁了神庙。” 话没说完就被年轻人接过。 “那么是由衣生么？还是千代子，又或者是多鹤、富枝还是芳子？” 老人忽然紧张兮兮地抬头看着他，像是扫黄时床上正撒着现钞，然后光膀子被按住的嫖客。 李龙渊也就是上衫岚呆住了，他来的时候，关于上衫越的档案资料里可没有补充这一栏。 “你当初离开蛇歧八家时不是说过要让罪恶的皇血终结在这一代吗？这些名字，都是职业女性？” 年轻人试探着问。 “喂，不要侮辱我的朋友，她们都有正经职业而且自食其力的新时代女性。” 上衫越的语调忽然拔高，像是在派出所里带上手铐后还振振有词的嫌疑犯。 李龙渊则淡定地瞥他一眼，他应该庆幸自己生在日本，警察对风俗业的管制相对宽松，不然拘留十到十五天并处罚款可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上衫越应该有七十岁了，处罚会相对轻些。害，这都哪跟哪啊。 “而且我明明都有做好避孕措施的。”老人声音一下子弱下来，普通人的卵子也很难融合龙类基因的。 像苏小妍能将楚子航生下来，估计也有每天一杯牛奶补充营养的功劳。 李龙渊决定结束这个话题，大家都是花心男人，想必也能理解，但是说出来还是蛮尴尬的。 “那么试管婴儿呢？用你当初向德国人捐赠的基因样本制造出来的试管婴儿。”年轻人的声音冷厉，让上衫越从激动情绪中快速镇定下来。 “德国人？”上衫越目露思索，他想起来了，在他还是影皇的时候，在二战还是喧嚣鼎沸的时候，德国人就在搞一项生物基因技术。 他们试图从解析的基因序列中证明日耳曼人才是优等种族，所以收集了全世界各个民族的基因样本，却意外发现日本内三家里流传的皇血才是最完美的血统。 所以德国专家想要在这类基因技术上取得突破，未来用于批量制造超级战士。 作为轴心国同盟，上衫越又身为影皇，并没有理由拒绝他们的要求。就为德方提供了自己的基因样本。 “有没有搞错，那点基因样本也可以造出试管婴儿？”回忆起来的上衫越惊讶地看着他。 “至少亲子鉴定结果是9999，至于有没有那万分之一的意外我就不清楚了。”年轻人双手一摊。 “你既然说我有儿女，那你能告诉我他们的名字么？” 上衫越的瞳孔忽然迸发出光来，他的手在不自觉地颤抖，就连语气也变得轻微，好像不小心就会失去儿女的消息。 作为上衫秀夫的儿子，他认为自己生下来就是罪恶的开端，是母亲悲惨结局的缔造者。所以他无比痛恨这身肮脏皇血。 可陡然听见儿子这个字眼，他又怀着忐忑与期待，就像是父亲在产房外来回踱步等待新生儿降临的心情。 他们过的又是怎样的人生呢？是和桐谷嘉隆那样的普通人般上着大学，还是在街头巷尾和人茬架混混。他们过的累不累？苦不苦？ “他们是日本黑道的皇帝，正在各自的阵营发光发亮。” 李龙渊的话语落下，轰隆的雷鸣盖过了老人嘴唇翕动的声音，只是闪电白炽的光照在他的脸上露出又哭又笑的神情。 他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皇血的承继者，不可能默默无闻地活着。 “是谁将他们引上这条路的？” 上衫越收敛起神色，但李龙渊清楚，这低沉的声音里藏着极端的狠。 “蛇歧八家现任大家长橘正宗，还有，猛鬼众的王将。” 李龙渊知无不言，因为他们的目标一致。 “是他啊，那个号称橘家后裔的家伙。”尽管上衫越和蛇歧八家已经没有联系，却还是从犬山贺那里听过这个现任大家长的名字。 犬山贺对他评价很高，话语里满是赞叹和信服，但上衫越当时已经无所谓了。 他并不贪恋权柄，也懒得揭穿内三家除了他以外已经全军覆没的事实，倘若这冒牌货能将蛇歧八家领上更好的道路，自己还欠他一份人情。 “他知道提携的是我儿子吗？”上衫越又问。 “自然清楚。他的原名叫赫尔佐格，德国人，二战被俘后还在苏联的黑天鹅港主持过混血种胚胎的实验项目，说起来还算你两个儿子的缔造者。” 李龙渊的话令老人的面色阴沉下来，里面藏着无比汹涌的愤怒。 他对这个冒牌货有过很多猜测，其中最恶劣的猜测也只是，当他是个出身本家旁支的骗子、混混、无赖，小心翼翼地伪造橘家后裔的身份，靠着精湛的演技窃取高位。 却没想到他压根不是日本人。 “这件事我会去查探的。” 知晓情报后，上衫越点点头，他不可能仅凭一面之词就直接去挑一个兢兢业业为家族干过十多年的大家长。 蛇歧八家的小辈压根不认识他，一些清楚内幕的老一辈也当他是个家族里不能提起的耻辱。 除了这身皇血外，上衫越近乎一无所有。 “如果不想你女儿死的话，那就听我指挥安排。” 这句话让老人骤然瞪大眼睛。 第三百九十章 儿女双全 “对，对，你说我还有一个女儿，她怎么样？叫什么名字？过的好不好？” 老师傅激动地看着年轻人，这一刻的他泯灭了身上所有的光环，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父亲。 颤颤巍巍地想要远远看一眼儿女，却又怕突然打扰他们的生活。 “跟你的姓上衫，叫绘梨衣。已经被囚禁十八年。甚至不能开口说话。” 上衫越嘴角掀起的笑容忽然停滞住，周身无风自起吹荡他狂乱飞舞的白发。 他要杀了胆敢囚禁自己女儿的家伙，无论是谁。 “不过这并不是最紧要的问题，最严重的问题是，她快死了！” 年轻人话落在老师傅耳畔不亚于天空外惊雷炸响。 “怎么会……” 老人双手无意识地暴起，抓住对方的衣襟后又颓然放下，透过狐狸面具下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他明白了，根源还是出在自己这身皇血上。 身为试管婴儿，他们的生物基因还存在一定缺陷，毕竟人类的科学还没有到完全复制龙族血统的地步。 “要怎么才能救她？” 上衫越已经初步相信这个来历神秘的年轻人，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去尝试。 “从龙王体内提纯的血清可以帮助暂时稳定她的血统。” 李龙渊如实相告。 “龙王么？”上衫越锁着眉，他太久没有关注混血种世界的事情，也压根不会在意龙王复苏。如果世界真有毁灭的一天，死就死好了。 可现在，他要重新握紧刀剑，守护好有自己儿女的世界。 “或许我可以联系昂热。” 上衫越清楚这个复仇者的坚毅，他那一定有龙王的下落。 “但是想要让绘梨衣的血统完全稳定，甚至开口说话。需要从白王身上提炼的血清。” 上衫越只觉面前这位年轻人疯了，且不论白王已经死去，祂的身躯被黑皇帝锁在青铜柱上最终钉死在冰海深处。 就算白王能够复活，这世界上又有谁能杀掉祂？ “但你们蛇歧八家其实暗地里守护着有关白王复活的秘密，不是吗？” 年轻人的反问让上衫越愣住。这个秘密是蛇歧八家最大的秘密，也是卡塞尔学院派遣夏弥和零打探的任务。 “我需要这个秘密。” 李龙渊直言不讳，正统所载资料更多是关于赫尔佐格化名橘正宗的事迹，但对于蛇歧八家暗中守护的秘密了解的并不详细。 “先把我儿女的照片资料给我。” 老师傅抬眸看着他开始提条件。 年轻人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背后写着他们的生平资料，年纪、身高、体重、家庭地址、联系方式一应具全。 “你剩下一个儿子在做坏事，不好接触。” 见到上衫越疑惑，李龙渊细心解释。 在看见一身黑风衣的年轻人站在海边沙滩抽着香烟，海鸥在他身旁起落，落日余晖洒落在那张英俊又阴柔的脸上时，上衫越一眼就认出这是他的种，和他年轻时就有六七分想象。 翻开照片背面一看，源稚生。 和上衫越刚才猜测的一样，他的儿子果然是现在蛇歧八家的少主。 “臭小子，这么大了还搞什么忧郁青年范啊。抓紧时间谈个对象才是正经事。老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花丛老手了。” 第一次见到儿子，上衫越眼眶略微湿润，就开始小声哽咽起来。 果然，当父母的就喜欢催婚，教自己家的猪拱别人家的白菜。 然后抽出下面一张，酒红色头发的女孩顶着可爱的麋鹿角，穿着红白两色的巫女服，漂亮的脸颊露出微笑，牙齿雪白整齐，弯成月牙般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星星，发着光。 眼睛泛着泪花的老人不由笑起来，还是女儿好啊，多可爱。 随即他的视线就扫到站在她身边的男孩，长的倒是金玉其外，嗯？怎么两个人身子贴的这么近？ 上衫越开始审视这张照片，背景应该是东京迪士尼乐园，两旁是穿着演出服的小熊维尼、跳跳虎和一头驴和一只粉红小猪。 只有两个年轻男女戴着情侣同款的棕色斑点鹿角，等等，情侣同款？ 老师傅终于发现了盲点。 这是哪家的臭小子？上衫越不由心头火起。 “现在可以告诉我蛇歧八家一直守护的秘密了？” 戴着面具的年轻人仿佛没有看见老师傅一连串的表情变幻，相当淡定地问。 “这个穿青袍汉服的年轻人是谁，看他的装饰，应该是中国人。” 上衫越一指照片，他本就是中法日的混血，对于三国文化都有了解。 “这是另外的价钱。” 李龙渊一句话打断在气头上的老爷子。 上衫越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心情平复后方才说：“你也知道，白王叛乱后，被黑皇帝捆在青铜柱上投入冰海深处。那片海因黑皇帝的谕令被封冻六个纪元，成为世界上最寒冷的地方，被称作处刑之地。直到白皇帝的力量衰竭，黑皇帝才将祂和铜柱一起沉入海底火山中，将祂化作灰烬，彻底抹掉了祂和祂的血脉。” “但祂没有死。”李龙渊接道。 上衫越点头：“在那个六个纪元中，有人类冒险潜入了处刑之地，并于冰封的白王达成契约，取得了圣婴。” “圣婴？” “圣婴是一个暗语，也指白王的骨与血。”见他不解，老师傅解释。 “骨与血？你们取得了白王的基因。” 李龙渊这才了然，原来蛇歧八家的白王血统是这么继承来的。 “是啊，那个与白王达成契约的人类就是蛇歧八家的缔造者。皇这个字从中国流传而来，由于上白下王，家族有人认为这可以说明我们的血统。江户时代以后，蛇歧八家成为黑道的统治者，成为阴影下的皇帝。所以大家长又被称为影子天皇。但皇这个词，仅仅意味着超级血统。” 上衫越解释着蛇歧八家的过往。 “那么日本的深海极渊里埋葬着什么？古龙胚胎，还是神？”年轻人追问。 “古龙胚胎？没听说过。应该是那艘从苏维埃驶来的船上携带的东西。”老师傅摇摇头。 “那里藏着白王的遗骸。因为圣婴分做圣骸和圣杯，也就是祂的骨骸和鲜血。圣杯一直随着蛇歧八家的后代繁衍而扩散，圣骸作为白皇帝的遗体长期保存。但那并不完整。” 第三百九十一章 须佐之男 “所以，白王还有复活重生的可能？” 李龙渊从这番话里听出特别的意思来。 “传说白王曾经和人类签订契约，留下自己的一块骨骸。骨骸里藏着祂的基因，有可能是想靠此复活。”上衫越点点头，并未否定这种猜想。 “所以在蛇歧八家眼里，圣骸既是圣物也是邪物。它可以补完混血种的不足，令白王血裔蜕变为纯血龙类。但谁也不清楚进化的代价是什么，有可能就属将灵魂奉献给魔鬼，让祂吃掉自己的灵魂从而掌控躯壳。” 老师傅看了一眼身旁的年轻人，瓢泼大雨吹打着破烂的木质小车，高温蒸煮的汹涌白雾升腾。 “另外，圣骸一直被封存在一处叫藏骸之井的地方。没人知道那处地方在哪里，家族将其试作封印所。就像没人知道当年横扫欧亚大陆的成吉思汗坟陵埋藏在哪里，他们的骑兵挥舞着刀锋四处开道，杀光了所有见到的牧民，并用骏马踏平陵寝四周的土壤。” “如果你是为了圣骸来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上衫越话语里最后的警告让年轻人狐狸面具下的嘴角不由勾勒起笑容。 “那么伊邪那美又是什么？” 李龙渊问出当初在资料上见过的几个特殊名词。 伊邪那美在日本神话里是众神的母亲，她生活在黄泉国内，仇恨人类，相貌如腐尸枯骨般丑陋。 “我真对你和你身后的组织越来越好奇了。” 上衫越在接管蛇歧八家的那段时间看过本家不少资料，对混血种世界了解的程度并不比低。却没想到能遇到个年轻人，连蛇歧八家的内幕都知晓得这么清楚。 “没错，伊邪那美就是复活的圣骸。那是段遥远的神话历史，因为伊邪那美是仇恨人类的神明，祂如果重返现世，就会化作八岐大蛇吞噬传整个世界。说是由三位神官联手镇压了祂，他们的尊号分别是天照命、月读命和须佐之男。 这个称号是代代相承的，总之每一代只有这三个人可以接触到圣骸。当初就是某代的须佐之男被圣骸蛊惑，将它从井中释放出来。 融合圣骸以后，须佐之男以白王的身份复活，与天照命和月读命战斗。当时大海呼啸火山爆发，大地板块整个撕裂开，形成了现在的日本海沟。天照和月读用高天原作为他的棺材，将神国和复活的白王都葬入太平洋。”上衫越叙述着神话色彩的史诗。 “战争结束后，只有少数皇从浩劫中幸存下来，他们的血统逐渐退化，并形成如今的白王血裔。” 老师傅目露唏嘘。 “所以历代承继三位神官称号的家族就成为了蛇歧八家的内三家，也就是源家、上衫家和橘家。”李龙渊说。 “真没想到你能看得这么深。但这未免不是家族老人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封建时期的任何政权都需要神话蒙上一层光环。特别是宣扬君权神授的领袖。” 上衫越先是诧异，随后无所谓地说。 在蛇歧八家的老人眼里他就是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脑子还被驴踢了，放着正宫三千佳丽不去宠幸还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宫殿，跑去支起拉面摊，用老式电视机看些上了年纪的黄碟，一干就是风风火火几十年。 “我只是听人提过天照命这个名字才能联系起来。” 李龙渊随意回着。 “哪个不要脸的还敢使这个称号，真不害臊。现在的年轻人啦，真是本事本事没有，头衔还特多。” 上衫越咂摸嘴，露出副一边淌出哈喇子，一边狠狠批判路过穿着暴露的漂亮女孩嘴脸。 “我也这么认为的，蛇歧八家的少主就是个样子货，当不起这个荣耀头衔。” 年轻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老师傅脸上很快露出尴尬的表情，很快化作大笑：“那没事了，那没事了，天照命就该他做。” “依据蛇歧八家流传的神话来看，皇与圣骸融合，就会复活白王？还是比白王次一级的龙王？” 李龙渊也没有在这个话题过多停留，继续自己的推测。 他之前只是清楚赫尔佐格想要走上成神之阶，却不清楚需要哪些步骤，这才是他一到日本就很快来找上衫越的原因。 “不知道，但看史料的记载。能引起地震海啸甚至日本陆沉的灾难远要比四大君主复苏造成的影响还要恐怖。姑且称之为神，毕竟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纵然上衫越早就做好养老等死的打算，可能晚一天迎接世界末日，他还是想晚一天，自然死亡最好。 毕竟那可能会直接导致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人失去生命。 只是他身旁原本积极发问的年轻人沉默了，上衫越还以为他被白王复苏的危险吓到了，故作揶揄地拍拍他的肩膀。 “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来，我们这种行将就木的老人也只能给点建议。去谱写属于自己的英雄史篇！” “不。”年轻人冷淡的声音打断了上衫越。 “我想复活白王，或者说，我不想阻止某些野心之徒成为白王。” 李龙渊的回答让上衫越不由一怔，轻松的笑容停滞在原地。 “你疯了，这会导致日本板块大规模地震，甚至有滑落入太平洋的风险，你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国家和国民消亡？即便是午夜梦醒的时候，想起这些无辜人的笑脸也会深深愧疚和自责？” 上衫越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这个家伙。 “有何不可？” 年轻人的反问直接了当地划出界限。 可这句话却让见多识广的上衫越都不由生起了寒意，他知道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话，对方漠视百万条可能消逝的生命。 “能给我个理由吗？” 老师傅难免好奇，对方明明穿着黑纹付羽织和服，腰间挂着的也是正宗日本刀，他还以为是蛇歧八家培养出的哪位精英专员。 却没成想，是个间谍。 “绘梨衣需要白王的血清彻底消除不稳定血统的隐患。在日本我只认她，她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也是。如果有选择，我会救她。” 李龙渊的话一字一句地在上衫越心头敲响，说不出是惊讶多，还是欣慰多。 第三百九十二章 执法人 老式蒸汽机车轰隆隆地沿着铁轨一路向北，在群山间留下白色的烟迹。目的地是遥远的北海道。 对于事业有成、时间宝贵的成年人来说，每个小站都停，需要坐足十二小时才能抵达终点的火车远远比不上高速列车。 但年轻的男女喜欢搭乘这辆慢车，因为可以沿路欣赏山间的景致，郁郁葱葱的青山澄澈而空明，女孩们将头安静枕在身旁男孩的肩膀上，享受着难得的静谧美好。 “呼……呼……呼……” 路明非靠着楚子航的肩膀呼呼大睡，嘴角开始淌出哈喇子，也不知道做梦梦到什么好吃的。 自上车后就沉默寡言，但吸引不少年轻女学生目光的年轻人刀一般凌厉的眉头紧锁，衬衫下的肌肉像是铁铸成的一样。 “啊，师兄，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路明非一个恍惚醒过神来，摸了摸嘴角的口水开始道歉。 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心这么大，竟然在这样危险的火车上睡着了。 随即男孩下意识地想要去看一眼此行的目标。 “别回头。” 坐在对面的凯撒·加图索放下手里一本英译纸质书籍小声道，封面是张简约且寂寥的抽象画，名字叫《挪威的森林》。 这是凯撒上车前随意在书店柜橱间抽的，听说作者村上春树是个竞争诺贝尔文学奖的有力选手。 路明非连忙止住窥探的动作。 混血种的感知相当敏锐，李龙渊也曾经说过，对于强者来说，视线是有重量的。 就像当时的皇帝仅仅用一道目光便将鬼窟最强的统领山大王碾为血泥。 “我忽然有些迷上这本小说了。” 凯撒轻笑着说。 “村上春树的笔尖描写相当细腻，字里行间将青少年那种孤独困惑的情感栩栩如生地展示出来，更能使读者感受到生命的悲哀与无力。” 这些话看似在说读后感，又何尝不是在说，他们盯上的那位正在后节车厢坐着的年轻人。 樱井明的鼻子略微抽动，如野兽般吸吮着每一缕气味。 他可以借此分析出车厢里每一个人的状态，例如对面穿着米色羊毛裙的女孩在动情，她旁边的男孩在偷偷轻吻她的耳垂，女孩的体味中荷尔蒙的气息骤然升高。 如果不是靠这狗一般的鼻子，樱井明也不能多次逃离蛇歧八家的视线，并犯下桩桩血案。 凯撒和楚子航甚至会将路明非脸上涂脂抹粉，穿上可爱的洛丽塔套裙，打扮成可口又懵懂的漂亮女孩送到樱井明嘴边。 如今他们只能依靠源稚生一行，先将车厢内的路人们与危险目标隔开再动手。 凯撒并非没有提过，伴作列车的乘务员，推着卖餐食便当的小车接近对方，趁其不注意再提刀暴起的预案。 但这方案被源稚生否决了，因为他们不能将整个车厢普通人的命当作赌注，用来赌樱井明是否能够及时反应。 周身普通人的伤亡率，才是此次凯撒等人任务达标的关键。 如果出了意外，他们这次日本之行就到此结束了，蛇歧八家不会继续和他们合作。 这是樱井明逃亡的第十五天，他也杀害了十五位女人。 或是在酒里热舞的火红女郎，或是咖啡店偶遇的知性女人，或是下班后在便利店一起吃过泡面的公司白领。 但总是能从这些死者身上，找到樱井明最喜欢的奈美老师的影子。 他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为这个漂亮的女人心动，但当时的樱井明是个囚徒、弱者，压根没有勇气直面这位女老师。 只能将对她的爱慕深深埋藏在心底，压抑到逐渐畸形而疯狂。 谨慎的目光逡巡着，樱井明还没确定合适的猎物，车厢里大部分乘客都是休业旅行的高中生和情侣，有人消失会有同伴察觉。 除此以外还有两个份外出众的人物引来他的关注，相貌英俊，带着独特的气质，倘若不是他们身旁还带着个平凡无奇的伙伴，樱井明还真怀疑是本家那群西装衬衫里绘制着绚烂鬼神图的执法人。 执法人每年都会来教会学院，以家长的身份来探望他，评估他的血统，有些执法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会给他带烧果子和鲤鱼旗，有时候还会勾肩搭背，问他一些成年人之间聊的话题，比如看着女老师款款扭动的臀部会不会有性冲动之类。 但在初三的时候，樱井明见过一个比他高年级的学生突然向端着本子，正在写报告的执法人张开獠牙和利爪，随后他的脑袋就被一把1911打爆了，血肉模糊地倒地。 执法人则淡定地抽着烟，冷冽地在学长的评估表上的某一栏划了个大大的红叉，并在结尾处填上已死亡。 从那时起，樱井明就知道，自己永远也无法和这群西装革履，看起来威严又酷炫的执法人称兄道弟了。 他们掌握世界的规则，而自己，是规则之下的囚徒。 “真是恶心呐。” 火车上的樱井明小声叹着气，目光却不自觉地放在正向女乘务员要过海鳗便当的年轻人。 两面烤至焦黄的鳗鱼切成段后铺放在覆盖蛋液的白米饭上，淋着照烧汁和海苔碎末，仅仅望一眼，樱井明就不由喉咙滚动，仿佛嗅到食物的香味。 随后看着那个发型颓丧的衰仔拿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地大口吃着，就像饿死鬼投胎一般。 再随后樱井明竟然身临其境地饿了，逃亡的这段时间，他不停地注射进化药，享受着不同女人柔嫩光滑的侗体，吃了不少在教会学院从未尝过的珍馐佳肴。 他却感觉越来越饥渴，仿佛再漂亮的女人，再美味的食物都不能令他满足。 樱井明以为这是自己被通缉的缘故，身在死亡的威胁令他惶恐不安，不能放心品尝。 不像前面这种可怜的家伙，吃碗鳗鱼便当都值得大呼小叫。 “真香！” 路明非咀嚼着鲜美嫩滑的鳗鱼排，几乎两三口就咽进肚子里，然后又狠狠扒一口包裹鸡蛋液的白米饭，满足地道。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在看《名侦探柯南》时，小岛元太的梦想是每天都能吃上一份鳗鱼饭了。 凯撒望着路明非已经无语了，这家伙真像是来旅游一般，这一路已经喝了三瓶饮料，吃了两份便当和一袋子零食。 第三百九十三章 小黏 伴随着老式蒸汽机车的汽笛轰鸣，刷着红漆的铁皮火车在山林间的小站停下。 一位穿着高中校服的年轻女孩费力拉着粉色的行李箱走进车厢，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白皙皮肤柔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她还戴着幼稚的小猫发卡，背着hellokitty的发卡，浑身上下透着青涩的气息。 樱井明对这类女孩并不感冒，因为她没有奈美老师身上那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不过那个女孩有一双很美的长腿，为了御寒她穿了黑色丝袜，外面套着白色袜套。高耸的胸脯使校服绷紧，曲线隐约显露出成年人的玲珑诱惑。 如果将这女孩涂抹些妖艳的妆容再穿上性感的服饰，樱井明觉得自己不介意换换口味。但为了不引起对方察觉注意，他刻意垂底眼帘。 他相信这女孩一定会走到自己身边来。 果不其然，上车后就在张望的女孩很快发现满满当当的车厢内，只有樱井明周围有几个空置的座位。 行李箱的万向轮擦过车厢的铁皮地板发出声响，独行的女孩径直拨开人流走向她的目的地。 同样在吃鳗鱼饭的楚子航不动声色地咽下最后一口裹着蛋液的米饭，盖上一次性饭盒，座位右手边就是黑色的网球包。 樱井明对自己的魅力有着自信，注射莫洛托夫鸡尾酒后，龙血会带给人不可思议的魅力。 所以在女孩经过身旁，还在犹豫要坐哪个位置时，樱井明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迷离的女孩就乖乖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箱子好沉啊，小圆是一个人坐车吗？” 樱井明绅士地将女孩的手提箱拎起来放置在列车上方的行李架上，转过身笑着问一句。 “哈伊！是一个人。” 女孩蹦起来站直了，像是课堂上回答老师问题般大声道。 “但先生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女孩的目光里仿佛透露着清澈的愚蠢。 “我叫樱井明，是个魔术师，我知道你的名字，是因为我们注定要相逢。”樱井明看着女孩hellokitty背包上挂着的那只布猫玩偶，在不起眼的角落女孩绣上“小圆”两个字。笑容神秘而诡异。 “原来是魔术师啊，樱井明先生好厉害！”小圆鞠了个躬后重新坐下，拍手惊叹。 “咳咳咳！” 背对他们坐着，正在狼吞虎咽的路明非呛得一口饭差点喷出来，在凯撒要杀人的目光注视下心虚地喝了口水压了压。 好在这时候不断有乘客上车下车，紧盯猎物的樱井明也并未发现这小插曲。 但他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很幼稚，就像是小学生的圣诞晚会，男孩们拿着变身器说我会成为光，女孩们亮着星星眼说好厉害。 以往他说出这番话时，酒里身材火辣的女人会一屁股坐到他身边说：“难怪一看见你，我就不由心跳加速。” “樱井先生也是一个人去旅行吗？”小圆问。 “去小樽。” “好巧啊，我也去小樽。” 倘若这是一场以青春恋爱为主题的经典日剧，那么这个片段可以作为情侣旅程的开头，纯真的高中生和落魄的魔术师之间相互救赎的治愈故事。 可惜樱井明只是愈发烦倦，他没有时间浪费在搭讪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女高中身上，明明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已经开始玩援助交际好几年了。 “你为什么要去小樽？”樱井明只好用皱巴巴的问题拖住她。 女孩也敏锐地注意到樱井明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小心翼翼地回：“想去埋葬小黏。” “小黏？” “小黏是我的猫。” 女孩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陶制骨灰盒出来，外面画着小圆和小黑猫牵着手的漫画形象。 樱井明松了口气，至少执法人中真有高中年纪的女孩，也没可能临时烧制猫的骨灰盒随身带着。 “说说你和小黏的故事。” 他的身子陷在松软椅背上。 “我和小黏啊。”女孩认真地想了一会，“那要从我小时候说起哦，我小时候有自闭症，还请樱井先生不要告诉别人。” “当然。” 樱井明望着低下头，不敢直视目光的女孩，才发现她的行为对话是自闭症的后遗症。 她们是看着电视学习人物间对话的，所以说起话来分外生硬。 这样看来他们似乎蛮像的，都是在繁华的世界里渴望地看着人世间，彼此孤独的两个人，都想着某天温暖的雪花会落在他们身上。 “我从记事起就有自闭症，到五岁时还不会说话，因为爸爸妈妈总是吵架，他们会当着面摔东西，互相咒骂对方……” 樱井明表面耐心听着女孩回忆的同时，路明非已经开始对凯撒挤眉弄眼。 蛇歧八家真的是人才辈出，跟在源稚生后面的女秘书竟然有如此精湛的演技，他一瞬间甚至没认出来这是矢吹樱。 他们哪怕再靠近樱井明一点都会引起对方注意，可她竟然能径直坐到这家伙对面还不受怀疑。 “因为我有自闭症，所以爸爸妈妈除了去医院从不带我出门。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真猫，它软软小小的，藏在我的睡衣袖子里。”小圆说，“虽然它只会喵喵叫，但每一声喵都不一样，只是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我就跟小黏学着说话。” “你跟一只猫学说话？”，樱井明只觉得荒诞透顶。 “嗯。”小圆使劲点头，“我是跟小黏学说话的。它总是小声说话，不会像爸爸妈妈那样吼着吵架，我觉得它就像山中的猫精灵。” 樱井明发现这蠢女孩实在好玩，任凭自己的目光落在她姣好的身体上，却只是自顾自地讲自己的猫精灵。 “后来呢？”他一边挪动怀里的旅行袋，用袋子侧面那只小小的镜子反光欣赏女孩穿着丝袜的腿，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后来我们的秘密就被爸爸发现了，当他看见小黏的时候，我已经会说用日语叫出猫的名字了。爸爸那天很高兴，就替它盖了间小小的猫舍，小黏从此成为我们家庭的一员。” 女孩眼神里有了雀跃的神采，仿佛那只猫藏在她明亮的瞳孔里。 第三百九十四章 地狱之河 樱井明心想这大概也是中二病的一种了，只是别人多是“漆黑烈火使”或者“邪王的真眼”这种拉风动漫的中二病患者，但小圆得的却是几十年前的中二病。 幻想自己可以和猫对话，天真得要死。 “那猫为什么会死呢？” 内心鄙夷，樱井明却还是一脸笑容，说着不咸不淡的话。 “因为猫终归是要死的，就像两个相爱的人总会分离啊。”小圆认真地说。 女孩诚恳的目光骤然打穿年轻人的心理防线。 该死，他怎么会没来由地想到奈美……两个，相爱的人？ 算上奈美樱井明已经一路猎杀了十九个女人，有的甚至叫不出名字，但他还从未有过爱情这种东西。 其中奈美是个例外，她二十八岁，长相甜美，在学院里就一直很照顾樱井明，尽管有时会痛骂樱井明的顽固，却会在骂完后将他带到研修室，在夕阳的光里讲勉励的话，伸手轻揉他的脑袋。 偶尔还会从家里给他带蒸得很好的蛋羹和梅子饭。 樱井明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某天能从青岗山学院出去，顺理成章地成为校工或者别的职业者，然后和奈美组成新家庭，这样他就可以在上班的时候顺便向同事们炫耀妻子亲手做的爱心便当。 但是执法人的记录告诉他，即便他血统毫无异常，也得保持观察期到四十五岁后才能放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 对于混血种来说，这个年纪或许正值巅峰，但对于大他七八岁的奈美，早已经将人生过完大半。 所以樱井明不堪忍受这种时间的摧残，或许要不了多久，奈美就会结婚生子，而自己，要在这深山中的学院禁锢很久。 当有人递来橄榄枝的时候，樱井明不堪蛊惑地心动了，那是他唯一的机会，就像输红眼的赌徒将借来的筹码全部梭哈。 哪怕只有短暂的十几天，他也短暂地见到了“光明”。 他杀了奈美，将她埋葬在樱花树下。 逃亡兼放纵的日子令樱井明极度舒爽，大脑的多巴胺飞速分泌，但他此刻听着女孩的话，竟然有些意兴阑珊。 就像个从未得到过玩具的小孩子在大人的世界里报复性的消费，到最后失去了可以分享的伙伴，陷入深深的空虚。 女孩忽然低下头轻声啜泣起来，“小黏死的那天是冬天，早上起来我看见它趴在被炉下面没动弹，我还以为是天气太冷了不想出来。就过去摸摸它的头，可它把脑袋放在我手心里喵的一声，我听懂了，那是在想我告别。” 小圆脸上写满了难过，泪水从姣好的面容划过低垂下来，滴落在丝制的裙子上。 “我说着说着就哭了，实在对不起，樱井先生。”女孩使劲把眼泪擦掉露出灿烂的笑容。 “其实小黏死了就是回到山中继续作猫精灵了，我为什么要哭呢？” 樱井明一点也不喜欢她的笑容，白痴灿烂又透着难过，看了叫人心里难过。 就像他在夜间的宿舍偷偷看小说时，只喜欢看男主勇屠恶龙成为英雄，携手女主共同冒险的奇幻故事，而不是歪七扭八，字里行间又透着股酸气的文青情节。 就像图书馆阅览室里那本《挪威的森林》，他连几页纸都看不下去。 但此刻的自己却在和一个自闭症女孩闲聊，做着无意义的事情。对方说的根本只是臆想，而自己也只在乎她校服下的美好胴体。 好在樱井明及时调整心态，笑容满面地说：“火车上的空调怎么越来越热了，小圆你还穿着丝袜呢？不觉得热吗？” 他的目光就像吐着芯子的毒蛇贪婪扫过女孩每一寸肌肤，车厢的空调确实在不断喷出热风。 “嗯，确实很热的，分明上车的时候穿袜子温度很合适。”小圆点点头。 “斯哈嘶哈嘶哈……” 与两人相隔不远的路明非张开嘴，像狗一样吐着舌头，拿着便当的盒盖不断扇风，额头发际间隐见汗渍。 坐在对面的凯撒无声地做个嘴型，看起来是中文的发音，xu。 “嘘？” 路明非及时住了口，再一看楚子航，师兄果然心静自然凉。 “小圆要不要到卫生间把袜子脱下来，这样太热了对身体可不好我可以帮你拿行李。” 樱井明终于找到适合动手的时机了，洗手间是最容易下手的地方，只要在小圆背后推一把，自己跟着进门后捂住她的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会不会太麻烦学长？”小圆有些犹豫。 “当然不……” “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播报紧急通知。由于控制系统短路，八号厢的空调制冷出现故障，列车员需要修理。八号车厢的乘客请带上各自的行李转到贵宾车厢休息，为表示歉意，我们已经在贵宾车厢为大家奉上下午茶。” 樱井明的声音被列车员的广播断了，乘客们一个个都是欣喜地起身，每个人都为能去贵宾车厢而兴奋，因为那里的座位宽大又舒服，价格是普通车厢的三倍。 越来越多的乘客拿着行李向贵宾车走厢去，八号车厢一下就空了。 但樱井明僵坐着不动，他的听觉比常人更灵敏，所以能听见人在列车顶上走动的声音，在奔驰的列车中，竟然走的如此舒缓。 四面八方都有杀机涌动，在广播响起之前，8号车厢已经被重重封锁了。执法人循着他的气息追来了，他们是最优秀的黄金猎犬，同时长着豹子般的爪牙。 空调没有坏，只是撤走普通群众的手段。这节车厢就是执法人替他选定的处刑地。樱井明无法跳车逃走，铁轨沿线都是无人区，那是执法人最好的战场。 让他意外地是，先前饿死鬼投胎般吃着鳗鱼饭的家伙没走。 拿着本书在装模作样的衰仔扭头环顾四周，然后在空荡荡的车厢内尴尬地起身，朝自己露出个傻逼一样的纯真笑容。 樱井明有点想笑，如果执法人都像他这样的专业素养，那自己倒一点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了。 只是这家伙身旁的两个男人已经从各自的行李袋里抽出黑色的猎刀和日本刀，表情淡定地就像经验老道的猎手，尽管他们没有穿那经典的黑色长风衣兼浮世绘衬衣，但远比樱井明先前接触到的执法人都要恐怖。 他只能冒死在这节车厢上和执法人搏斗，输的人时间会永远停在这一刻。 樱井明不由握紧袖子里的压力注射器，深沉紫色的莫洛托夫鸡尾酒已经在逃亡路上用光了。 他现在手里的一支，也是压箱底的一支，正缓缓流淌着鲜血一般的红润光泽，像是通往地狱的岩浆之河。 第三百九十五章 反派竟是我自己 穿白西服戴面具的男人将这支进化药递给他时，曾告诫过，这支针剂与之前所有的不同。 就像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会让他体内的龙血极度沸腾，只有置于死地的时候，当作逃生的赌注。 樱井明也没料到，仅仅享受了十几天，他就被本家这群猎犬逼进绝地。 “樱井先生，你怎么了？” 樱井明的肌肉瞬间绷紧，像是刺猬竖起浑身倒刺，阳光顺着窗外照进来，女孩关切的目光暴露在空气中。狭窄笔直的车厢过道里，一左一右两位年轻人从背后反手握住修长的猎刀。 “你怎么不去贵宾车厢？” 樱井明看着小圆转身怒吼一声，凌厉的目光在她姣好的面庞上巡梭。 如果有丝毫危险气息露出，他会毫不犹豫冲过去扭断她的脖子，即便不是，他也可以用这个女孩当作人质。 “因为樱井先生也没有去啊。”小圆细声细气地说。 樱井明盯着这对漂亮有空洞的眼睛，忽然发觉这个木讷的姑娘似乎有一点喜欢他。 “贵宾车厢人很多，我不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 樱井明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下来，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两位持刀的执法人（自动忽略吃瓜群众）。 他现在不想用这个女孩的命去赌执法人的态度了。 一车厢的乘客出现伤亡会上日本时报的新闻头条，可一个和猫学说话的自闭症女孩死去，就像僻静处的一朵孤独开放的樱花，人们只会闻到清香，却见不到花的凋零。 开了闸的地狱之河在樱井明体内流淌，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和生物进化在樱井明体内产生，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他察觉到四肢骨骼在缓慢的生长重组，瞳孔愈发生出燥热的金色火光，血色的岩浆顺着青筋脉络，将前所未有的力量延伸到身体每一处角落，君临天下的感觉令他的自信成倍增幅。 “现在，顺着我背后这条道一直走，一直走到人很多的车厢去，躲到他们的身后。” 樱井明压抑着愈发狂躁的血统，内心的不安和狂乱让他无时无刻不想刺破女孩的喉咙然后吮吸鲜血。 “樱井先生……” “走！” 小圆似乎被年轻人贴住脸的厉喝吓到了，又仿佛是被那双炽烈的黄金瞳照见幽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hello kitty背包上的布偶猫挂饰摇摆着爪。 其实被楚子航和凯撒赌住的前方才是通往贵宾车厢的路，但樱井明害怕这两位执法人为了任务保密性对小圆下手。 “即便是漫画小说里的反派，最后也会做出点真性情的事。” 樱井明缓缓仰着头，看着列车厢顶端的天花板喃喃自语。 上面还有一位提刀的执法人坐镇。 他要一路杀出车厢，冲入无人区，才能得到活下去的机会。 又或者，抹掉在场所有的执法人。 “坏了，反派竟是我自己。” 路明非目瞪口呆地看着樱井明放跑最后一位“人质”，甚至横亘在他们和小圆之间。 再一看杀神一般冷着脸的楚师兄，还有挑着眉头随意柱刀的凯撒，以及在他们身后狐假虎威的自己。 加上樱井明先前焦急的大吼和动作，怎么感觉自己三人更不像好鸟，是家族派过来破坏年轻男女感情的呢？ 放在青春恋爱剧里妥妥的坏人模板啊。 “八嘎，快快交出花姑娘，不然，你滴，大大滴死罪！” 对峙中，路明非几乎脱口而出。 凯撒和楚子航在不戴音译耳麦的情况下难得听懂了这句散装日语，惊诧地回头看他一眼。 “我这不是想着先激怒对方，顺便活跃下气氛嘛。”路明非迎着两人视线缩了缩脑袋。 樱井明没有听懂，但不妨碍他对执法人动手，灰白的鳞甲覆在脸上，金色的瞳孔写成笔直的竖线。 直到此时，他才从桌下抽出丑陋的利爪向着女孩离去的方向挥了挥。 我刚才很害怕啊，很想抱紧你一点，你知不知道…… 只可惜，我已经没有一双能够拥抱人类的手了。 “你们是执法人？” 樱井明转过头站起身来，危险的眸光瞬间锁定三位专员，凯撒和楚子航都能察觉到那股迎面而来的杀机，这来源于血统的威严。 本就是a级混血种的樱井明，现如今更是进化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有点棘手。”凯撒在心里想。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能够站出来发话。 对不起，语言障碍。 和蛇歧八家的人能交流是因为他们会英文，源稚生甚至会中文，因为中文是卡塞尔学院的必修课。 但樱井明，在上学时候显然不会是个好学生。 “那就干！” 路明非弱弱地一举胳膊，发起冲锋的号角。随后像模像样地踢开自己脚边的行李箱，从里面抽出两柄弧形短刀像模像样地比划一番，顺便将银质的沙漠之鹰塞进背后的腰带里。 瞬间自信心爆棚好不好。 “你先上。” 凯撒朝他轻轻一偏头。 “啊？”路明非指着自己，求助似地看着楚子航。 师兄垂着眸，睫毛长得让女人都嫉妒，但表情无动于衷。 “好……。” 路明非回过身努力装出凶狠的样子，哇哇怪叫着攥住两柄短刀，右脚踏在软座上猛地一个跳跃，势如俯冲之鹰。 樱井明眼神警惕而凌厉，他看走眼了，这家伙才是执法人的头，扮猪吃虎的可怕人物。 “嘭！” 肉体沉闷倒地的声音响彻，就连体内龙血不断狂化的樱井明也不由吓了一跳。 跳起来的路明非直奔车顶而去，脑壳剧烈撞在最上方光伏板上，随即整个人去势衰颓地向后一倒，身体直直跌落在地，五脏肺腑都在痛。 人才，人才！ 凯撒看着这一幕都被气笑了，但现在不容他们多废话，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两人就用脚尖轻点车厢两侧，如狸猫般轻灵地跃过重重座位，手中炼金长刀一左一右挥出封死的弧度，朝正向路明非挥出利爪的樱井明斩去。 刀刃流过一串清脆的火花，那是村雨和狄克推多切在细密鳞片上的声音。 同样是血统进化带动身躯骨骼重铸，樱井明对这份力量的掌控远超路明非，他以野兽般的姿态将利爪扣进车厢内，手脚并用，蹭蹭蹭地如大号壁虎攀上车顶，头倒垂下来，反视角的黄金瞳幽幽凝视他们。 因此避开接下来凯撒和楚子航联手准备在车厢空间内施展的刀锋。 第三百九十六章 燃烧世界的野火 沁冷的刀弧斩出一抹寒光，倒攀在车顶的樱井明布满鳞片的爪刺来之前，楚子航已经握住村雨完成变招，临空可以将对方身躯切成两截。 凯撒则转腰横刀，漆黑的猎刀发出鹰啼般的尖锐鸣叫，以赫赫之威朝身形下落的樱井明袭来。 不论作为朋友还是对手，这两人彼此间已经形成独特的默契，即便是面对樱井明这类似人似鬼的混血种，依旧能保持动作上的高度统一。 又是配合后封死退路的必杀。 从开始动手到现在，其实只在电光火石间，以至于路明非只能看见车厢内银亮纷飞的刀光。 但樱井明用利爪捏住了村雨修长轻薄的刀身，他以刀刃为支点巧妙地临空翻转，从而躲避凯撒本该致命的横刀一斩，同时用另一只利爪直袭向楚子航的咽喉。 这是野兽般恐怖的本能，不加以思索，每一击都以置敌人于死地为目的。 然而楚子航只是口中暴喝，快速的咏唱无数古奥的音符被极度压缩，形成类似于“焅”的发音。 樱井明直视着那双平静的眼眸，漆黑的深潭里仿佛升起两轮金色的太阳，美瞳都在这一刻失去效用。 他只觉得变成利爪的左手正握住一块滚烫的烙铁，再度感受到皮开肉绽的高温炙烤。 樱井明咬着牙，依旧冷厉地探出右爪，凭借他多次在执法人手中逃脱的经验，面前这两个家伙虽然年轻，但血统与实力远超之前来追捕他的执法人。 即便是注射最终的进化药，他也必须得快速解决掉其中一个，不然会逐渐落入左支右绌的境地。 然而就在匕首般锋利的爪即将划破对方脆弱的喉管时，楚子航微微朝后仰了一下，也就是这短暂的距离，令樱井明的计划彻底失败。 樱井明左爪猛地一拽刀刃，想要再度拉进距离，楚子航却已经松开了村雨的刀柄，错愕与失力之际，被凯撒提起的一脚踹在小腹上。 半人半的龙的怪物撞翻了几排座椅滚入角落，还没有等皱着眉的凯撒上前补刀，樱井明就已经一个翻滚，利爪刺穿重重座椅直抓向在旁边瞪大眼睛观战的路明非。 率先解决其中一个的计划失败，他很快又找到一条投鼠忌器的新路子。 路明非与凶狠望向他的目光对视，心中一慌，有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真把他当软柿子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他路某人，早已不是当年的舔狗阿明了。 路明非两手攥紧短弧的小太刀，瞅准时机就是一刀扎下，短刀刺穿了樱井明的利爪，双方都能从眼神里看出些不可思议。 “路明非，躲开！” 还不待路明非微微诧异和自得，楚子航提着刀挥来的同时，冷声提醒已经响在耳畔。 “什么？” 路明非没听得太清，第一次参与这类实战任务，他身体正不断分泌着肾上腺素，令自己保持时刻兴奋的状态。 随即就察觉一股大力袭来，樱井明顺着弧形短刀，牢牢握住他的手，随后右爪握拳猛地朝他胸膛砸去。 “完蛋了。” 俗话装最强的逼挨最毒的打，他这还没有高兴一秒，下一秒就仿佛听见骨裂的声音了。 路明非整个人都被巨力轰得心神恍惚，反震后倒飞出去重重砸落座椅，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他得感谢尼伯龙根计划从根本上改造过肉身，就算心态一时半会没扭转过来，可至少给肉身叠的护甲真实存在。 加上樱井明有意留路明非一命当作人质，才没被直接送上西天见小魔鬼。 楚子航和凯撒的刀已经从后方挥来，但樱井明毫不在意，随意挥爪阻挡，身形直奔躺倒在地的路明非冲去。 只要不是捅心脏方面的致命重伤，他此刻都能接受。 将路明非提起来做人质，樱井明就还有冲出重围的希望。 但就是这短短两三步的距离，却被一窗陡然爆裂的玻璃碎片阻住了。 黑色长风衣的年轻男人从列车上方倒悬下来，用古刀刀柄点在钢化玻璃的脆弱角落，随即用力猛地踹碎那扇车窗，从外面安稳落进来。 他的动作迅猛而精炼，比楚子航更快，几乎在落地瞬间就拔出后腰间的短刀，风衣猎猎敞开的同时露出衬间盛大至极的浮世绘。 巨人尸骨躺在大地上，清泉流过尸骨的左眼，从里面生出赤裸的女神。女神以自己的金发为衣，手捧太阳，将光明挥洒人间。 刺眼的金色阳光笼罩了樱井明，下一刻他就感受到钻心蚀骨的疼痛，完好无损的右爪也被短刀刺穿，刀锋割过骨骼神经的剧痛，即便是再多肾上腺素的分泌也难压制。 “天照命，他们说，执法人里有一个天照命！” 樱井明捂住鲜血淋漓的手掌惊骇出声，这一刻他已经被三名执法人包围住，狭隘的过道里将不再有他施展的空间。 直到此刻，樱井明才发觉所处的车厢已经脱节，失去动力的车厢缓慢沿着铁轨缓慢滑动最后停在峡山大桥的中间。 峡山大桥是座横跨1200米的铁路桥，桥下是刀劈一样险峻垂直的裂谷，裂谷中有瀑布流过，将山壁清洗的光滑，周围植满素雅樱花，是这趟旅程经过的有名景点。 但这里也是源稚生为樱井明选定好的执刑地，由他的家臣乌鸦和夜叉守住铁路桥的两侧，下方是超过百米的裂谷，除非樱井明长出双翼，否则跳下去必死无疑。 在源稚生的严盯死守以及外围本家早就布置好的火线覆盖下，可以说处刑目标就算插翅也难逃。 源稚生看着癫狂的樱井明没有回话，视线略过他和他身后楚子航、凯撒挨个交集，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们已经输掉这次任务。 接下来的龙渊计划，已经没他们什么事了。 就算凯撒拉不下面子要争取，卡塞尔学院的人也不能占据主导地位。 实力，永远是保证发言权的重要因素。 “天照命呐，我曾无数次在梦里遇见你，你是在汹涌的闹市将我斩杀，又或是在我行凶作恶时从天而降。”樱井明还在自顾自地看着源稚生感慨。 “真羡慕你啊，有着副英俊的皮囊，又是执法人中出色的人物。即便不凭借血统，也会有很多女人投怀送抱！” “可你怎么会懂我的感受，像我们这种从没见过光的蛾子，只有依赖注射进化药，才能费劲触碰到那一点的光亮！”樱井明喘着粗气，明明脖子上的青筋血管都如小蛇般抽动，可他还是在努力露出笑容。 “我不后悔杀掉那些女人，我本是这个世界的蝼蚁，出身卑微让我拥有吞噬一切的野心。” “就让这个世界，与我一起燃烧！” 樱井明忽然激愤地高举双臂，苍白骨突的鳞如面甲般牢牢覆在他原本还算清秀的脸上，内里的黄金瞳，像是荒原的枯草般燎起焰光。 第三百九十七章 困兽犹斗 樱井明胸中怀揣着对这个世界强烈的憎恨，肆意发泄不满。 他旋转起来，巨爪上举起死亡的寒风，这是困兽的死斗，樱井明不再执着于曾经悲惨的遭遇，沉浸在无穷暴力带来的快感中。 这时落樱如阵雪般从窗外漂零，阳光中花瓣的颜色薄如褪色的嘴唇。 源稚生有不到一秒钟的失神，但并非是因为他本人的遭遇而感慨，无论他如何争辩，也不能为那些因他死去的女性圆一个结局。 只是他从樱井明愤怒的眼神里看见了相似的情感，写满了蛾子对光的向往。 源稚生仿佛透过这双黄金瞳，看见了多年前在那个夜晚，素白俊雅的年轻人站在尸横遍野的和室里，看着他轻笑不语。 利爪不会因对方失神而停滞，这也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樱井井狞笑着加大力道，砸在那张恍惚的英俊脸庞上。 源稚生不假思索地拔刀暴起，挥舞成圆，已然形成独特的肌肉记忆，古刀出鞘时仿佛有惊雷在鞘中炸响，刀光呈现古怪的青色，像是凭空拔出一道空虚的寒气。 于此同时，有一轮金色太阳笼罩了他，他站在辉煌的日轮之中仿佛金刚降世，古刀切出的弧线就是日轮的边缘。 刀身清脆带起流火，但源稚生眉头紧锁，因为他发现，对方的力道在增强。 楚子航和凯撒在后同样挥刀斩来，樱井明本就是他们此次行动的目标，就算源稚生否定他们的能力，也得看看是谁能真正先擒下这家伙。 樱井明脊背耸动着，像只匍匐的猎豹，从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沉闷嘶吼声，黄金瞳的光愈发炽热、高涨。 “滚开！” 他回身挥舞利爪，硬生生抵挡住两人的挥斩，两爪直接捏住了刀尖，楚子航和凯撒也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樱井明身体无时无刻不在蜕变，他的气质变得威严又缥缈起来，像头真正的纯血龙类。 问题出在药上。 几乎是下意识的直觉判断，源稚生牢牢锁定这个答案。 他是从一个开私人诊所，背地里却做着些违法放罪勾当的医生，小山隆造那里，得知他最近和猛鬼众合作，开发了一款提高龙族血统的基因药物，名为莫洛托夫鸡尾酒。 源稚生也从这家伙手中拿到制造这款进化药的所有数据样本以及未来得及销售出去的货物，经过测试后，这款进化药确实效果强劲，但远远达不到樱井明现在这样的程度。 连身为皇的他，都隐隐从对方身上察觉到威胁。 不能再让他继续蜕变下去。 这是源稚生联想到进化药特殊后唯一的想法。 乌鸦蹲在铁轨上抽烟，眺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手里提着轻巧便捷的p9冲锋枪。 夜叉则提着裤子立在悬崖边，对着下方的深谷撒尿，他似乎很喜欢自己的体液坠入山谷的时划出的弧线。 同样揣着把p9，他们身后的车厢在剧烈震动，里面传来刺耳的切割声，锋锐的炼金刀具将车厢内一切陈设切地伤痕累累。 这种老式车厢用的钢材质地优良，用电钻都难打开，樱井明竟然能用利爪切开。 乌鸦不由心悸地回头望了眼列车，右手握紧p9的枪把，难怪少主出来时让他带好武器，别再用那手枪。 没有他和夜叉手中这种理论射速每分钟800-900发，堪称射速最快的小型微声冲锋枪，交织出密集的火力网，还真不一定能拦住侥幸逃出来的樱井明。 这家伙比乌鸦想象中的还要棘手许多，但他对源稚生有着别样的自信。 “你查过当地旅游资料吗？听过这地方有温泉，还是男女共浴。” 夜叉提上裤子转过身来，对乌鸦说道。 “小城里的女人不一定会喜欢东京来的猛男，但肯定抵抗不了我这副英俊的皮囊。” 乌鸦很没形象地蹲在地上撇嘴，叼着香烟，眼皮上翻，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是啊，毕竟我听人说，现在还洗男女共浴的都是胸部下垂的老太太。想不到乌鸦你对老女人有特殊的癖好。” “不不，我还是喜欢小麦色的元气少女，唯一钟情的老女人是你妈妈。”乌鸦尖锐地反击。 “那可真不幸，我没告诉你我老娘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当时我老爹出轨一个女，我老娘骑着摩托就冲进酒，把一捆雷管扔在女唱歌的舞台前，把她炸成了几万片。警视厅把这件事定性为极恶杀人，法官判了他死刑。如果你想和她一块共浴，得去地狱的岩浆河。” “可我记得你明明是自小父母双亡啊。” 乌鸦一边感慨着他那贞烈的母亲，一边回想起夜叉曾经和自己的介绍。 “哦，我忘了一个细节，当时那个女正坐在他大腿上唱歌。” 夜叉语态轻松地耸耸肩。 两人的聊天毫无内容营养，但这是打发时间最好的方式。每次有源稚生出马的任务，他们只需要准备好尸体袋守在旁边就够了，像之前热海人鱼入侵，还是因为事发突然的缘故。 不然源稚生单枪匹马就能解决，没几分钟时间就能从密封的门后走出来，一边把染血的刀丢给乌鸦说着处理一下，一边神色厌倦的眺望远处。 乌鸦和夜叉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方式，甚至每次聊天时总会回到永恒的话题，女人。 “这次时间脱得有点久啊，别是卡塞尔学院那群人耽误了。”乌鸦说。 “楚子航和凯撒都是交过手的熟人，就算还是学生，强横的实力也足以弥补经验上的不足。” 夜叉看着剧震不断，车体膨胀的车厢，没有附和。 正统那个李姓真君至今还在夜叉的脑海里留下异常深刻的印象，哪怕楚子航和凯撒都是一等一的精英，但那家伙的光芒还是如大日横空般凌盖其上。 “看你这眼神，我就知道你想到谁了。” 蹲着的乌鸦抬头看了夜叉一眼轻笑，随后缓缓叹一口气。 “那个男人我还真看不透，只是我隐约有种预感，倘若将整个混血种世界看作天下，各类混血种组织各成一国，他有成为皇帝的可能。无论是从野心，还是实力。” 第三百九十八章 童话城堡里的公主 “真没想到，你对李公子评价这么高。”夜叉诧异地说，“当初你因为不愤家主赠送童子切，可还硬顶过人家的面子。” “正是因为那件事，才让我重新认识他。”乌鸦罕见地没有继续抬杠。“史书里都说，但凡成就事业的雄主，胸中自有一番天地，可以抵御常人不能抵御之诱惑。” “你还读史书？”夜叉更为好奇。 夜叉抬头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三国志不算史书吗？ “其实我倒对李公子没有太多看法，只是希望未来他和绘梨衣小姐间，可以有个好的结局。” 夜叉作为源稚生的亲信家臣，自然是少数知晓绘梨衣高危血统的人之一。 自从李龙渊来过日本后，绘梨衣小姐的生活方式都发生改变。 以前的她穿着红白相间的裙服，像是某件神社的巫女，每次夜叉见到她，不是握着手柄独自打街霸游戏，就是抱着布玩偶看经典的动漫。 面容表情纯真稚嫩，像是个真正生活在二次元世界的女孩，与蛇歧八家这些人格格不入。 她像是位公主，生活在一个被人塑造起来，小小的童话城堡里。 夜叉每每会想，倘若自己以后也有一个女儿，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是否也会为她营造出这类无忧无虑的生活环境。毕竟在高危血统的威胁下，这确实是最好的方法。 可渐渐的，夜叉陪源稚生偶尔探望的时候，发现绘梨衣小姐变了，她开始关注一些日常新闻，会看一些真人演的电视剧，尤其以青春恋爱日剧居多。而且无论做什么，都会抱住那只特别的小棕熊玩偶一起。 夜叉这才忽然惊悚，意识到这种方式的错误畸形，他们在将一个活生生的女孩从小囚禁起来，灌输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思想，或许只是为了更好掌控。 倘若不是因为大义，他也会他的老妈那样冲动，大声站出来像家主抗议喝止。 夜叉的脑筋转的慢，但不笨，他清楚，其实少主、乌鸦他们早就看透这件事，但他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就说明绘梨衣小姐体内血统包括觉醒的言灵很恐怖，一但失控爆发，会让整座东京都为之颤栗。 他们只是在内心深处强迫自己，要把这件事往好处想。 “已经过去六分钟了，少主还没有解决目标。”车厢的阴影中，传来的女声打断夜叉的心不在焉，他迅速屏蔽发散的思维，稳定心神。 “樱你换好衣服了吗？要是没换好，我们能不能偷看啊。”乌鸦在旁淫笑两声。 阴影里走出来个浑身黑色的女人，那是一件黑色的连身甲胄，用特细纤维和金属丝混合纺织，像瑜伽服般修身，要害处插有防护钢片和刀刃。 倘若樱井明真的撕裂校服，迎接他的也只会是数不清的刀锋。 列车上的小圆就是矢吹樱假扮的，她会在没事的时候会臆想出新的人格，然后找资料填补这个人物的生平爱好，丰满角色性格，以便在出任务的时候更好伪装自己。 说简单些就是可以控制的人格分裂症。 毕竟真正强大的骗术，不仅需要骗过别人，更要骗过自己。 其实夜叉哪里有资格同情别人呢？ 源稚生小队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带点凄惨的回忆在身上，这些遗憾和苦痛会成为资粮，供他们在屠龙的道路上长途跋涉。 “你们不是偷看过吗，反正什么都没看到。” 矢吹樱冷着那张素白的脸。 “话不能这么说，樱你总是这么小心，从来不……” 乌鸦像痞子一样蹲在地上抽着烟，忽然猛地提起手里的p9冲锋枪回头，眼神像狼一样凶狠。 只见车厢猛地震动，一道浑身苍白的声音撞碎厚重的车厢玻璃逃出来，它的模样像是一只大号的穿山甲和蜥蜴的结合体，隐隐还可以看出樱井明那张脸的轮廓，但那双灼烧黄金瞳流露嗜血与危险的光芒。 明明手脚并用地匍匐在地，爬行起来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拦住他。” 没有时间去关心少主目前的处境，乌鸦和夜叉第一时间架起冲锋枪，随着精悍的火舌吞吐，排成排的炼金枪弹弹壳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可怪物只是抖动鳞甲，那些特殊改造过的炼金弹头就仿佛打在油腻且坚硬的物体上，打着旋擦落出去。 仿佛电锯般的沉闷切割声中，对方在向乌鸦和夜叉迅速逼近。 “瞄准他的眼睛。” 矢吹樱已经从列车的阴翳里走到两人身后，脑后长发无风自动，随着黄金瞳点亮，言灵·阴流的场域降下。 那件纯黑色金属丝织衣上，无数刀刃尖锐呜啸着，疾速飞出，有些像中国武侠小说里的暴雨梨花针。 小巧的钢片扎落在怪物的面门上，切割全身蔓延的鳞片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 尽管它反应迅速地闭上眼睛，眼睑上满是丑陋却坚硬的鳞，却还是被一截刀片划伤到眼角。 怪物忍不住仰天发出一声震怒的嘶吼，眼角开始淌下恐怖的血泪。 再度睁开眼时，狞恶的目光已经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位面容冷淡的漂亮女孩。 “有用。” 乌鸦和夜叉见状一喜，再度换下弹匣，握紧枪把瞄准前方怪物的面门。 却只见对方猛地降低身体重心，利爪紧紧抠住铁轨周围的碎石，几乎几个呼吸间就冲到他们面前，枪弹打在骨刺耸立的脊背上擦出火花，最后怪物如虎跃般在空中挥出致命的利爪。 乌鸦他们咬着牙，灵敏地就地一个侧滚翻，同时从腰背后掏出短刀。 这个樱井明给他们带来的惊讶实在太大，比从前他们面对过的混血种更加强大。 他甚至不能再用混血种这个词衡量，而像是真正的龙类。 可怪物的身躯就这样在两人头顶略过了，从而继续奔向前。 樱井明从来不是奔自己两人冲过来的，那择人而噬的目光，一直盯着的是矢吹樱。 想明白的乌鸦面色苍白地回头，就看见那布满鳞片的巨爪正要按入樱玲珑有致的身躯，女孩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悸。 “快走！” 乌鸦红着眼大吼着再度攥紧冲锋枪，可无论枪弹如何倾泄，对方后背的鳞甲就如同抹上一层润滑油般，轻松就能改变弹道。 “轰！” 重力场域无声地降临了，龙化后的樱井明只感觉自己的身躯仿佛陷入泥沼般，每一个动作，都有比往常成百倍的压力按住自己。 第三百九十九章 王权之地 樱井明噬人的目光向后望去，列车门已经缓缓打开，浓烈的烟尘中身型修长的年轻男人。 右手拎着狭长太刀，黑色长风衣猎猎摆动，柔顺的黑发随风轻轻摇晃，下面是一双凌冽至极的黄金瞳孔。 源稚生的嘴唇翕动，吐出的每个音符都如同皇帝的谕令，言灵·王权。 从一开始樱井明就低估了执法人，尤其是蛇歧八家内，历代传承的天照命。 成百倍的重力磁场均衡挤压他身体每一寸骨骼，连同血肉一起。 血液的停滞令樱井明大脑逐渐缺氧，他不得不保持匍匐跪拜的模样来令身体好受些。 浑身黑衣的女孩提着锋利的短刀而来，目无表情地俯视着樱井明，仿佛那个在列车上对他冒着星星眼，要去小樽埋葬小圆的猫从来没有存在过。 而现在，她要用刀刺穿自己的脖颈。 樱井明野兽般的黄金瞳忽然露出人性化的复杂情感来，说是感到背叛与失望？ 不，更多的像是愤怒。对这个世界的愤怒。 他以为小圆会是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最后一束光，这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 可现在，这束光是假的，它并非来自于灼热的太阳，而是审讯室内的灯光。 一如他的人生，永远活在被人掌控的剧本里。 如果给我力量，就让我彻底毁灭这个世界。 樱井明内心如此想。 他只觉得脑海中涌过暖流，紧接着心脏猛地一紧，像是被人用尽攥住。 樱井明痛苦哀嚎着躺倒在地，他仿佛可以听见心跳如鼓声般泵动，四肢百骸都在剧痛，而封存的力量，顺着奔腾的血液不断输出。 这是，那只针剂被完全吸收后的变化。 短暂的剧痛过后，樱井明忽然发觉，他已经可以缓缓起身了。 随即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孩，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随后吟诵起龙文。 言灵·王权场域降临。 矢吹樱或者说小圆，递出的短刀第一时间承受不住这股力量跪倒在地，狂躁的重力场域以樱井明为圆心，不断朝四周扩散。 离得远的乌鸦和夜叉，在惊讶地对视一眼后，才发现他们连一根手指都再难抬起。 樱井明转身与源稚生对视，在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看到轻微的错愕。 “这就是，掌握天下的快感吗？” 樱井明将手缓缓盖在跪倒在地不断挣扎的矢吹樱脑袋上，似乎只要一点力道，就可以打破颅骨见到脑浆。 “砰！” 一声枪响陡然传开，所有人寻声望去，凯撒正拿着银质的沙漠之鹰，缓缓从列车门走出来。身后跟着楚子航和路明非。 “将利爪伸向女士，可不是绅士所为。”凯撒优雅地开口。 “砰！砰！砰！” 又是接连几枪，樱井明那只手被打得接连颤动，凯撒的枪法非常精准，即便是滑弹的轨迹都计算完美，没有误伤到矢吹樱。 樱井明愤怒地嘶吼一声，尽管炼金枪弹没有实质性地伤到他，却令他感觉到愤怒。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的反应更快，几乎如风般迅疾而来，临空拔出一道青色的寒光，照得满眼闪亮。 这是源稚生猛冲后蓄力的一刀，一刀切在樱井明那只完全被鳞片包裹的右臂处，几乎切掉里面的小半血肉。 随后重重一脚踏在樱井明胸膛上，将他整个身躯踹得倒退，言灵·王权的场域自然消散。 樱井明仓皇地看他一眼，源稚生那双眸子里写满了杀意，当暴怒的皇拔出刀时，神魔也要为此退避。 樱井明并不清楚樱井明和矢吹樱之间的故事，但他们此刻却有点像在争夺一个女人的狗血剧情，只是不论是人类社会还是动物世界，雄性争夺配偶，获胜的通常都是强者。 哪怕樱井明获得崇高的力量已经今非昔比，但他的心态依旧对执法人充满着畏惧，那层伪装的面具几乎一戳就破。 源稚生把住蜘蛛切的暗红刀柄，两手并举，呈一线再度斩落，刀锋笔直地贴向樱井明面门。 呜啸的声音令樱井明心生恐惧，仿佛那层苍白坚硬的鳞甲也挡不住这一刀。 他顺势就地一个翻滚，躲开切落，眼神就望向不远处的深谷。 逃，可以逃。 出了狭小逼仄车厢，樱井明才发觉世界之大，他已经可以逃出执法人的视线了。他不甘心只有十几天的愉快生涯。 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耽误功夫。 于是不假思索地，樱井明没有去顾身后的执法人，爬起来后就直奔夜叉刚才放水的山涧悬崖边而去。 “他这是要自杀？” 乌鸦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 “他是想跑。” 凯撒不慌不忙地出现在乌鸦身旁。 “弹匣。” 金发贵公子望着那仓皇逃窜的背影，朝身后一伸手，正对上路明非尴尬的表情。 “太重了，身上没带多余的。” 路明非小声道。 “…………” 没有任何犹豫，拖着满身鳞甲的樱井明一跃二下，在近百米的山涧中做着垂直落体。 他选择了一条最出乎意料的路。 而这，恰恰可能是条活路。 “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源稚生将蜘蛛切纳入鞘中，面色看不清悲喜地发令。 凯撒则略带戏谑，这样看来，他们都没将樱井明擒下，倒算打了个平手。 楚子航则上前两步道。 “刀上沾染的基因血液暂时不要清洗，我怀疑樱井明的身体出某种异变。” 哪怕堕落成死侍，樱井明也绝不会有从他们三人围堵下逃亡的可能。 他体内如火山般源源不断爆发的力量很不寻常，像是真正的龙类复苏。 源稚生点点头，将蜘蛛切丢给负责保养的乌鸦。 他莫名有种预感，樱井明这次不同寻常的脱困，暗地里其实有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只是龙渊计划即将展开，他怕是没有时间顺着这条线追下去。 源稚生回头望着卡塞尔学院三人组，抿着嘴不说话。 山脚，樱花片片飘落，盖在樱井明碎裂如顽石的身躯上，却依旧坚强的有一口气在。 他的两肩已经明显凸起宽广的膜翼，尽管没有彻底展开，却仍旧能带来极大缓冲。 濒死的年轻男人睁开眼，模糊中只看见头顶撑开的蛇眼伞，和那一抹鲜艳的红色。 第四百零一章 皇的隐秘 “这意味着，蛇歧八家的家族阶级将被重塑。即便是尊贵的天照命，也有宝座受到冲击的可能。” 源稚生面不改色地道。 “尽管不清楚猛鬼众是如何研制出的进化药。但他们确实做到了，将外五家里白王血统稀薄的混血种，推至皇这类超级混血种的程度。” “我们这些外人不会被灭口？”凯撒摇晃着加冰威士忌的玻璃酒杯，茶色的酒液在昏黄的灯光下氤氲浓厚。 他说的只是句玩笑话，路明非却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看向另一桌在狼吞虎咽的夜叉和乌鸦，凶蛮嗦面的样子像极了电影里黑帮派来到反派杀手。 然而他们确实也是这个职业。 路明非再一看碗底汤汁都不剩的拉面，忽然想到很多电影导演都喜欢某些隐晦细节来像观众表面后续的人物情节发展。 比如上车饺子，下车面！ 但或许是源稚生没有发话，他身旁几位家臣都过分老实安静。 英姿秀美的男人露出一点笑容，“进化药是猛鬼众制造出来的，我不去解决问题的源头，反倒去解决知晓问题的人。这用中国的古话来说，不就是掩耳盗铃吗？” “也对，身为蛇歧八家的皇，没有这点自信怎么成。” 凯撒哈哈一笑。 路明非紧张的神经随着凯撒这声笑舒缓了，也对啊，就算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他怕什么？ “可以看你的刀么？” 一直不说话的楚子航盯着源稚生腰间的蜘蛛切递过去。 源稚生双手将这柄暗红鞘的太刀递过去，楚子航双手接过，就着拉面店里昏黄的灯光凝视这柄刀的造型。随即右手握住刀柄抽出修长的刀身，反射出的光像是幽寒的冷月。 刀刃沾染的樱井明血液已经被乌鸦提取后，用喷枪高温炙烤清除干净了。对于这样一件炼金武器，是需要不断维护和缮养，以保证每次出鞘都在最完美的状态。 “是古刀，这样的刀大多躺在博物馆里，很少流落在外当作武器。” 楚子航纳刀入鞘，交还了蜘蛛切，专注的神情像极一位武士。即使身旁有吃完拉面的情侣路过，也不由有女孩将目光放在楚子航几人身上。 然后就被凶狠的夜叉眼神吓跑了。他们看起来太像是收保护费的黑社会了。 “追溯历史，是可以放在博物馆里的古物了。”源稚生点点头。 这几人里面，他还是觉得和楚子航交谈最为舒适，他们都不是那种天马行空的思维。 “除去被本家叛徒宫本松带走的那柄三日月宗近外，日本也没有几把名刀流落在外了。”源稚生感慨。 “本家叛徒？” 三人都没听过宫本松这个名字，但却对叛徒这个字眼而好奇。 “就是你们卡塞尔学院的剑道大师平田次。” 源稚生也没有卖关子。 只是这个回答让凯撒和楚子航目露了然。 难怪这些年平田次老师傅总是一个坐在剑道场，望着门口那颗老樱树叹息，明明思恋家乡却从来没回日本看过一眼。 甚至于出身日本蛇歧八家的卡塞尔学员也从来不去平田次的剑道馆练习剑术。 “当年蛇歧八家上一任的皇不堪忍受家族战后振兴的责任，重压之下，他杀死众多姬妾，并烧毁本家神庙逃走，连带着珍藏在神庙内的众多刀剑都被付之一炬。 而当时的宫本松是宫本家的家主，也是声名在外的几位剑道大师，更是那位皇的坚实拥泵。他紧紧跟随皇的脚步。 不惜背叛长期培养他的家族，从火势猛烈的神庙中抢夺出一柄名刀，与闻讯前来缉捕影皇的蛇歧八家成员战在一处，为影皇的逃跑争取时间。 后来重伤垂死，登上昂热打过招呼的美国军舰潜逃出日本国境。 本家受迫于昂热和北美本部的压力，不能继续追捕他，所幸收回他的姓和名，从此与蛇歧八家划清界限。” 听完平田次事迹的凯撒和楚子航面面相觑，所以这一切的原因，是蛇歧八家上一任的皇？ “听起来怪不靠谱的。” 凯撒挑着眉，所幸他有一位花花公子似的种马老爹，不然还真不能理解那位皇的脑回路。 至于平田次的做法，更像是恪守武士道的忠。身为家臣，他的选择是与主君共进退。 这样看来，那位皇应该是个相当有人格魅力的家伙。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听见凯撒话语间若隐若无地赞叹，源稚生反倒罕见地冷哼一声。 身为日本执行部分局历史上最年轻的局长，源稚生一直以行使心中的大义作为准则。 他见惯了东京这地面太多的黑暗面，在光找不到的地方，人心就像野兽般肆意妄为，以强凌弱，以众暴寡。 所以源稚生愈发崇尚勇气和视死如归的觉悟，对于废物和自甘堕落的人从来都是零容忍。 而像蛇歧八家上一任的皇，在他眼里毫无疑问是后一种。 这句话让后厨里笑呵呵地在给客人们上拉面的老师傅手颤了颤，刚才还亮着光的眼神有些晦暗。 刚才看源稚生一口一口吃着他做的豚骨拉面，上衫越本以为这是个和孩子相见的绝好切入口。 可现在，他不由想到当时戴着狐狸面具的年轻人和他所说的话。 “你现在以父亲的身份出现在源稚生面前，除了打草惊蛇外根本没有意义。就算出具了亲子鉴定的证明书，也只能证明自己当年是个杀妻弃子的混蛋。 无论你内心有多少的苦衷和忏悔。在源稚生这样的执法人眼里，罪人就应该接受刀剑的惩罚。” 上衫越原本是心怀期望的，可见到自己儿子那双邪眼里开阖间偶然流露的杀气，他就明白，这是个会坚持走自己路的孩子。 “更何况，蛇歧八家的人也不会信任你。毕竟当初，是你这个影皇放弃了他们，让他们从战败的阴翳里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就算有些知道内情的家老们可以对你这拉面摊睁只眼闭只眼。可在年轻一辈， 你，上衫越，是毫无疑问的反面教材，拥有皇血却自甘堕落的罪人。” 当初那个下着雨的夜晚街口，年轻人抬着手如此指向他。 第四百零二章 谁比谁惨 “刀锻造出来就是杀人的，每个人都握有挥刀的意义。” 源稚生的眉眼柔和，语气也沉稳。显然，他并不在乎平田次的叛逃。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看见你也用日本刀。”源稚生接着说。 “爸爸留下的东西。” “你父亲？” “过世了。” 楚子航从棒球包里取出长柄村雨，双手递至源稚生面前。 “能拜托你看看这柄刀的来历么？” 源稚生没有迟疑地接过，看着刀身的纹路：“这是件炼金制品，而且是古物。这就决定锻造这柄刀的匠师不多。而且刀身由庖丁铁铸造，有电光形状的折纹。在拍卖会上能拍出上亿日元的价格。” 路明非在旁边惊讶地听着，他倒是知道楚子航现在的父亲只是继父，却不清楚他生父的过往。 没想到也是个土豪。 “刀铭朝岚夕雨，天魔沌灭。而且刀身有种奇怪的属性，如果长时间挥舞，刀身会凝结水雾，看起来就像是挥洒雨水那样。” 源稚生平静地介绍。 “这使我想到《南总里见八犬传》里提到的……” “村雨。”楚子航开口。 “你知道？”源稚生疑惑地皱眉。 “听李龙渊提过一句。” “他倒还真是见识渊博。” 源稚生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应该有点淡淡不爽的。 特别是绘梨衣很少和自己打街霸，反倒和风君火热开黑的时候。总感觉像自己家辛苦照料的白菜被…… 不对，自己家的白菜是主动跟着走的。 “李龙渊还说刀身凝结露水是因为存在特殊的炼金领域。” “所以你是请我通过刀身铭刻的炼金矩阵来查询这柄刀的锻造者，甚至他的传承。”源稚生认为自己被戏耍了，白白分析一通。 楚子航点点头，面部表情始终如一，让人很难从中分析出来他的心理。 “刀交给我，这件事我会交由日本分部来做，应该会给你满意的答复。”源稚生没好气地道。 “在回学院之前，你可以用这柄刀。” 暗红鞘的古刀随即被源稚生递过去，赫然是那柄蜘蛛切。 蛇歧八家的少主从来不缺好的刀剑使用。 所以楚子航也是礼貌道谢后接过。 路明非在一旁巴巴地望着两人交换刀剑，只感觉他坐在日本战国年代的小酒馆里，两个惯会装逼的武士大人用他们英俊的面庞和锐利的眼神不断吸引来客的目光。 “你的刀也是家传的？” 凯撒好奇地问。 “不，我没见过我父亲，他也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源稚生说，“就像孤独的乔治，你知道孤独的乔治么？” “听说过，世界上后一只平塔岛象龟。”楚子航在路明非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接上话题。 “源家也是这样血统濒临灭绝的家族。一度家族长老们认为源家没有后裔了，他们在山中找到了我和我弟弟。源家的席位这才得以恢复。我被称作源家的家主，但源家只有我一人。” 凯撒疑惑地看着他：“很难想象你是如何在众多族老逼婚的情况下，还能做到孑然一身的。” “因为他们现在更需要皇，而不是配种的工具。”源稚生冷冷回应。 或许是吸取上一代的惨痛教训，就算家老们为延续血脉的义务着急，也不敢过于逼迫源稚生。 要是再逼出一个脑后生反骨的皇出来，他们蛇歧八家中的内三家大致就可以成为历史类。 “那看来用这套理由的我老爹应该是乐在其中了。” 凯撒轻松地耸肩，干下一杯清酒。 “你刚才说你有个弟弟。”路明非好奇地问。 “他大概已经死了。” 源稚生低垂着眼眸，眼神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哀伤。 “看来大家小时候过的都不容易。”意识到说错话的路明非连忙感慨。 “我小学的时候老爹老妈就出国了。到现在上大学了也没说回来看我一眼。有时候我就想啊，他们会不会在国外又生了一个弟弟妹妹，组成新家庭了。否则我老路家就这一根独苗，也不至于将我扔在叔叔家不管。” “我原以为我们四个人是完全没有共同点的，没想到在父母方面竟然能找到共同话题。” 凯撒晃着酒杯，略显诧异。 “我觉得我也可以加入你们父母双亡组。” 楚子航黑着脸。 “喂喂，我不是父母双亡，只是爹妈不靠谱。师兄的老娘也还活蹦乱跳呢，老大你不还有花花公子老爹么？” 路明非急忙说。 “我只当他死了很多年。”凯撒仰头干下一杯威士忌。 “源少主应该也有敬爱的晚辈？”路明非接着找补。 “嗯，有一个还不错的老爹。”源稚生轻声说。 “其实要说父母双亡，李公子才是最符合的那一个。”路明非眼神有些晦暗地开口。 然后众人都沉默了，视线聚焦在路明非身上。 “你们都没听说么？”路明非好奇地扭头四顾。 “我只知道他是祖父带大的，然后祖父最近过世了。”凯撒说。 楚子航同样微微点头。 “这应该是能说的。”路明非心里有点忐忑。 他当初也好奇问过一句李公子家里的情况，以为他父母是常年在海外经营生意才很少回家。 李龙渊倒是满不在乎地回应，说他父母早年间因为一场海难事故殒命，倘若没有照片留存下来，他甚至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楚了。 至于现在，在李承乾去世以后，他完完全全变成了孤家寡人。 “我很少见到他流露出孤独或者回忆的眼神。” 听完路明非的话，凯撒有些感慨。 他们一直都以为李龙渊是父母双全的那种，毕竟他笑起来一直很开朗阳光，完全没有被过去束缚的感觉。 “不对，怎么说着说着变成卖惨会了。”凯撒察觉异样，及时开口。 “不是我带头的。”路明非连忙撇清关系。 源稚生则独自回忆着那个霸道又爱笑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他究竟是在怎样的成长环境下塑造的性格。 “你们对李龙渊有多熟悉？” 源稚生开口，忽然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这家伙。 绝对不是为了绘梨衣将来做打算，嗯。 第四百零二章 谁比谁惨 “刀锻造出来就是杀人的，每个人都握有挥刀的意义。” 源稚生的眉眼柔和，语气也沉稳。显然，他并不在乎平田次的叛逃。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看见你也用日本刀。”源稚生接着说。 “爸爸留下的东西。” “你父亲？” “过世了。” 楚子航从棒球包里取出长柄村雨，双手递至源稚生面前。 “能拜托你看看这柄刀的来历么？” 源稚生没有迟疑地接过，看着刀身的纹路：“这是件炼金制品，而且是古物。这就决定锻造这柄刀的匠师不多。而且刀身由庖丁铁铸造，有电光形状的折纹。在拍卖会上能拍出上亿日元的价格。” 路明非在旁边惊讶地听着，他倒是知道楚子航现在的父亲只是继父，却不清楚他生父的过往。 没想到也是个土豪。 “刀铭朝岚夕雨，天魔沌灭。而且刀身有种奇怪的属性，如果长时间挥舞，刀身会凝结水雾，看起来就像是挥洒雨水那样。” 源稚生平静地介绍。 “这使我想到《南总里见八犬传》里提到的……” “村雨。”楚子航开口。 “你知道？”源稚生疑惑地皱眉。 “听李龙渊提过一句。” “他倒还真是见识渊博。” 源稚生也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应该有点淡淡不爽的。 特别是绘梨衣很少和自己打街霸，反倒和风君火热开黑的时候。总感觉像自己家辛苦照料的白菜被…… 不对，自己家的白菜是主动跟着走的。 “李龙渊还说刀身凝结露水是因为存在特殊的炼金领域。” “所以你是请我通过刀身铭刻的炼金矩阵来查询这柄刀的锻造者，甚至他的传承。”源稚生认为自己被戏耍了，白白分析一通。 楚子航点点头，面部表情始终如一，让人很难从中分析出来他的心理。 “刀交给我，这件事我会交由日本分部来做，应该会给你满意的答复。”源稚生没好气地道。 “在回学院之前，你可以用这柄刀。” 暗红鞘的古刀随即被源稚生递过去，赫然是那柄蜘蛛切。 蛇歧八家的少主从来不缺好的刀剑使用。 所以楚子航也是礼貌道谢后接过。 路明非在一旁巴巴地望着两人交换刀剑，只感觉他坐在日本战国年代的小酒馆里，两个惯会装逼的武士大人用他们英俊的面庞和锐利的眼神不断吸引来客的目光。 “你的刀也是家传的？” 凯撒好奇地问。 “不，我没见过我父亲，他也没给我留下什么东西。”源稚生说，“就像孤独的乔治，你知道孤独的乔治么？” “听说过，世界上后一只平塔岛象龟。”楚子航在路明非目瞪口呆的状态中接上话题。 “源家也是这样血统濒临灭绝的家族。一度家族长老们认为源家没有后裔了，他们在山中找到了我和我弟弟。源家的席位这才得以恢复。我被称作源家的家主，但源家只有我一人。” 凯撒疑惑地看着他：“很难想象你是如何在众多族老逼婚的情况下，还能做到孑然一身的。” “因为他们现在更需要皇，而不是配种的工具。”源稚生冷冷回应。 或许是吸取上一代的惨痛教训，就算家老们为延续血脉的义务着急，也不敢过于逼迫源稚生。 要是再逼出一个脑后生反骨的皇出来，他们蛇歧八家中的内三家大致就可以成为历史类。 “那看来用这套理由的我老爹应该是乐在其中了。” 凯撒轻松地耸肩，干下一杯清酒。 “你刚才说你有个弟弟。”路明非好奇地问。 “他大概已经死了。” 源稚生低垂着眼眸，眼神里藏着不为人知的哀伤。 “看来大家小时候过的都不容易。”意识到说错话的路明非连忙感慨。 “我小学的时候老爹老妈就出国了。到现在上大学了也没说回来看我一眼。有时候我就想啊，他们会不会在国外又生了一个弟弟妹妹，组成新家庭了。否则我老路家就这一根独苗，也不至于将我扔在叔叔家不管。” “我原以为我们四个人是完全没有共同点的，没想到在父母方面竟然能找到共同话题。” 凯撒晃着酒杯，略显诧异。 “我觉得我也可以加入你们父母双亡组。” 楚子航黑着脸。 “喂喂，我不是父母双亡，只是爹妈不靠谱。师兄的老娘也还活蹦乱跳呢，老大你不还有花花公子老爹么？” 路明非急忙说。 “我只当他死了很多年。”凯撒仰头干下一杯威士忌。 “源少主应该也有敬爱的晚辈？”路明非接着找补。 “嗯，有一个还不错的老爹。”源稚生轻声说。 “其实要说父母双亡，李公子才是最符合的那一个。”路明非眼神有些晦暗地开口。 然后众人都沉默了，视线聚焦在路明非身上。 “你们都没听说么？”路明非好奇地扭头四顾。 “我只知道他是祖父带大的，然后祖父最近过世了。”凯撒说。 楚子航同样微微点头。 “这应该是能说的。”路明非心里有点忐忑。 他当初也好奇问过一句李公子家里的情况，以为他父母是常年在海外经营生意才很少回家。 李龙渊倒是满不在乎地回应，说他父母早年间因为一场海难事故殒命，倘若没有照片留存下来，他甚至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楚了。 至于现在，在李承乾去世以后，他完完全全变成了孤家寡人。 “我很少见到他流露出孤独或者回忆的眼神。” 听完路明非的话，凯撒有些感慨。 他们一直都以为李龙渊是父母双全的那种，毕竟他笑起来一直很开朗阳光，完全没有被过去束缚的感觉。 “不对，怎么说着说着变成卖惨会了。”凯撒察觉异样，及时开口。 “不是我带头的。”路明非连忙撇清关系。 源稚生则独自回忆着那个霸道又爱笑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他究竟是在怎样的成长环境下塑造的性格。 “你们对李龙渊有多熟悉？” 源稚生开口，忽然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这家伙。 绝对不是为了绘梨衣将来做打算，嗯。 第四百零三章 父子局？ 此话一出，几位卡塞尔本部精英同时沉默了。 李龙渊就如那雾中月，镜中花，永远让人瞧不真切。似乎没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底。 从某方面说，他比一直冷着脸的楚子航更深沉。或许得益于正统非常规的培养。 “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了，你们本家招待客人的晚宴上，难道就没有什么特色节目吗？” 凯撒慢悠悠地饮尽杯中酒，看着路明非又捧起一碗拉面埋头苦干，里面叠着厚厚的龙虾和鲍鱼肉。 “你们推辞了本家安排的金枪鱼宴，我还以为是一种变相的抗议，所以没有在行程表上安排晚间节目。” 源稚生微微皱眉。 “你是想去歌舞伎町，玉藻前俱乐部，土耳其风情浴场还是浅草寺？”源稚生挥手，樱就走上前来，递上一卷地图。 随即这卷地图被铺开在桌面上，赫然是整个东京。 这意味着蛇歧八家地下触手的覆盖网，除去猛鬼众盘踞的极少地段，他们才是整个东京乃至日本的无冕之王。 “这些地方都没意思，即便没有蛇歧八家的成员领着，旅游的时候都可以逛逛。”凯撒轻笑，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无论在世界上哪个拥有现代文明和资金流通的国家都能被奉为座上宾。 “不如带我们领略一下真正的黑道。” 专心干饭的路明非懵懂地抬起头看着发言的凯撒，这岂不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那些地方鱼龙混杂，我可不能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 “没事，安全问题我们自己能搞定。”尽管凯撒眉宇间充斥着骄傲，但他也没好意思拿今天放跑樱井明的事举例。 几人不约而同地对这件事保持沉默。 只能等日本执行部的专员追踪到樱井明的下落后，用对方的性命来给追捕行动划上句号。 “听起来会有意思。”还没待路明非咬断嘴里的拉面发表意见，楚子航已经点头。 得，二比一，路某人的意见已经毫无用处了。 “樱，给三位贵宾准备制服，再从联络部取一只飞镖来，要新宿区的。” 每只飞镖都意味着一个地方需要家族处理的麻烦，而樱取来的这支，代表着新宿区的歌舞伎町。 那是东京最富盛名的红灯区，释放压力的上班族们在酒精和美色的蛊惑下，纠纷与矛盾不断。 “少主，今晚的新宿区很棘手。新生的火堂组势力越来越大，难以避免和当地老牌的黑道组织沼鸦会发生冲突。双方已经聚集了几百人在歌舞伎町，需要本家的使者出面调停。警视厅也在关注这里。” 樱抱着文件夹，黑制服戴着眼镜的模样很符合大集团里干练的秘书形象。 凯撒却已经从拉面店后厨的换衣间里走出来，本家准备的西装制服被他披在肩上，胸前隆起的肌肉令白衬衫的纽扣微微绷紧。 火舌吞吐间，金发的年轻男人已经为自己点了根雪茄，看起来很像电影里的黑帮教父。 楚子航冷冽地站在凯撒左边，怀里抱着蜘蛛切，完全符合杀手的气质。至于贼眉鼠眼的路专员，自然获得狗头军师的绰号。 看来三人都已经精准找到自己的定位了。 “这不正好么？倘若两边首脑们不清楚蛇歧八家的权势，那就用铁血手段令他们臣服，然后大家就能安静在神庙内坐下来，接受本家的调停和利益分配。” 凯撒吐出口烟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蛇歧八家的少主。 “那今晚就听您发号施令了。” 源稚生没有愠怒，反倒笑着揶揄。 凯撒挥着手，卡塞尔本部专员和日本分局专员便同时站起身来，推开拉面店的玻璃门鱼贯而出。 外面已经停着鲜红似火的法拉利轿跑以及低调内奢的奔驰。 店内的食客们惊异地探出头张望着，他们本以为是一群炸街的精神少年们各自吹嘘，没想到还真是黑道。 什么时候黑道这么平易近人了？会来吃廉价的拉面。 其中就有一位老师傅擦着手从后厨走出来，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默然不语。 “现在愿意与我合作了么？” 夜色霓虹的街道里，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兀自走进店来，径直站在老师傅面前。 “你究竟是谁？” 上衫越紧紧盯着来人面具下露出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获寻一些答案。 “你不是已经有了猜测么？” 和服年轻人轻笑。 “李……” “嘘！” 没待上衫越说完，对方就已经将食指竖起，覆在自己的唇边，眼神露出份外嚣张的气势。 “当初我说的话，你得信。因为除了我，没人可以帮你。” 上衫越双目微眯，脑海中飞速做出判断。 的确，猛鬼众的王将和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其实是一个人的消息太过震惊。 即便是告知自己“内幕”的这位“上衫岚”，也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来。 倘若正如他所说那般，橘正宗是个从苏联解体后逃来日本的德国科学家，那么对方做事情就必定不会留下痕迹。 就算自己更愿意相信上衫岚的说辞，可蛇歧八家内，谁又愿意相信一个反贼呢？ 如果先下手为强，趁着橘正宗计划未完成前就将他干掉，那么自己与源稚生将再无相认的可能，甚至会刀剑相向。 就算未来或许能找到证明橘正宗图谋不轨的蛛丝马迹，可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源稚生是不会相信并接受的。 因为从这短时间的接触观察来看，自己这儿子是很有主见而且固执的人。 “你想要我怎么做？” 良久，上衫越方才开口。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考校，不可能完全顺着对方的思路走，但听听总是无妨。 “按兵不动就好。” 上衫岚貌似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有情况我会找你，只是这段时间不要再靠近你的儿女了。这很愚蠢。” 戴着狐狸脸面具的男人转身离开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出声教训。 纵然上衫越身为曾经的皇，可东京，早已不再是由他所执掌的国土。 黑日的威力就算再猛烈，可终究抵不过天上的太阳。 倘若被橘正宗察觉端倪，他可以轻易出动日本执行局所有精英专员前来捕杀上衫越。 届时面临父子交战的局面，上衫越又该如何自处？ 第四百零三章 父子局？ 此话一出，几位卡塞尔本部精英同时沉默了。 李龙渊就如那雾中月，镜中花，永远让人瞧不真切。似乎没人能真正走进他的心底。 从某方面说，他比一直冷着脸的楚子航更深沉。或许得益于正统非常规的培养。 “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了，你们本家招待客人的晚宴上，难道就没有什么特色节目吗？” 凯撒慢悠悠地饮尽杯中酒，看着路明非又捧起一碗拉面埋头苦干，里面叠着厚厚的龙虾和鲍鱼肉。 “你们推辞了本家安排的金枪鱼宴，我还以为是一种变相的抗议，所以没有在行程表上安排晚间节目。” 源稚生微微皱眉。 “你是想去歌舞伎町，玉藻前俱乐部，土耳其风情浴场还是浅草寺？”源稚生挥手，樱就走上前来，递上一卷地图。 随即这卷地图被铺开在桌面上，赫然是整个东京。 这意味着蛇歧八家地下触手的覆盖网，除去猛鬼众盘踞的极少地段，他们才是整个东京乃至日本的无冕之王。 “这些地方都没意思，即便没有蛇歧八家的成员领着，旅游的时候都可以逛逛。”凯撒轻笑，加图索家的继承人，无论在世界上哪个拥有现代文明和资金流通的国家都能被奉为座上宾。 “不如带我们领略一下真正的黑道。” 专心干饭的路明非懵懂地抬起头看着发言的凯撒，这岂不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那些地方鱼龙混杂，我可不能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 “没事，安全问题我们自己能搞定。”尽管凯撒眉宇间充斥着骄傲，但他也没好意思拿今天放跑樱井明的事举例。 几人不约而同地对这件事保持沉默。 只能等日本执行部的专员追踪到樱井明的下落后，用对方的性命来给追捕行动划上句号。 “听起来会有意思。”还没待路明非咬断嘴里的拉面发表意见，楚子航已经点头。 得，二比一，路某人的意见已经毫无用处了。 “樱，给三位贵宾准备制服，再从联络部取一只飞镖来，要新宿区的。” 每只飞镖都意味着一个地方需要家族处理的麻烦，而樱取来的这支，代表着新宿区的歌舞伎町。 那是东京最富盛名的红灯区，释放压力的上班族们在酒精和美色的蛊惑下，纠纷与矛盾不断。 “少主，今晚的新宿区很棘手。新生的火堂组势力越来越大，难以避免和当地老牌的黑道组织沼鸦会发生冲突。双方已经聚集了几百人在歌舞伎町，需要本家的使者出面调停。警视厅也在关注这里。” 樱抱着文件夹，黑制服戴着眼镜的模样很符合大集团里干练的秘书形象。 凯撒却已经从拉面店后厨的换衣间里走出来，本家准备的西装制服被他披在肩上，胸前隆起的肌肉令白衬衫的纽扣微微绷紧。 火舌吞吐间，金发的年轻男人已经为自己点了根雪茄，看起来很像电影里的黑帮教父。 楚子航冷冽地站在凯撒左边，怀里抱着蜘蛛切，完全符合杀手的气质。至于贼眉鼠眼的路专员，自然获得狗头军师的绰号。 看来三人都已经精准找到自己的定位了。 “这不正好么？倘若两边首脑们不清楚蛇歧八家的权势，那就用铁血手段令他们臣服，然后大家就能安静在神庙内坐下来，接受本家的调停和利益分配。” 凯撒吐出口烟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蛇歧八家的少主。 “那今晚就听您发号施令了。” 源稚生没有愠怒，反倒笑着揶揄。 凯撒挥着手，卡塞尔本部专员和日本分局专员便同时站起身来，推开拉面店的玻璃门鱼贯而出。 外面已经停着鲜红似火的法拉利轿跑以及低调内奢的奔驰。 店内的食客们惊异地探出头张望着，他们本以为是一群炸街的精神少年们各自吹嘘，没想到还真是黑道。 什么时候黑道这么平易近人了？会来吃廉价的拉面。 其中就有一位老师傅擦着手从后厨走出来，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默然不语。 “现在愿意与我合作了么？” 夜色霓虹的街道里，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兀自走进店来，径直站在老师傅面前。 “你究竟是谁？” 上衫越紧紧盯着来人面具下露出的眼睛，似乎想要从中获寻一些答案。 “你不是已经有了猜测么？” 和服年轻人轻笑。 “李……” “嘘！” 没待上衫越说完，对方就已经将食指竖起，覆在自己的唇边，眼神露出份外嚣张的气势。 “当初我说的话，你得信。因为除了我，没人可以帮你。” 上衫越双目微眯，脑海中飞速做出判断。 的确，猛鬼众的王将和蛇歧八家的大家长其实是一个人的消息太过震惊。 即便是告知自己“内幕”的这位“上衫岚”，也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来。 倘若正如他所说那般，橘正宗是个从苏联解体后逃来日本的德国科学家，那么对方做事情就必定不会留下痕迹。 就算自己更愿意相信上衫岚的说辞，可蛇歧八家内，谁又愿意相信一个反贼呢？ 如果先下手为强，趁着橘正宗计划未完成前就将他干掉，那么自己与源稚生将再无相认的可能，甚至会刀剑相向。 就算未来或许能找到证明橘正宗图谋不轨的蛛丝马迹，可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源稚生是不会相信并接受的。 因为从这短时间的接触观察来看，自己这儿子是很有主见而且固执的人。 “你想要我怎么做？” 良久，上衫越方才开口。他心里也有自己的考校，不可能完全顺着对方的思路走，但听听总是无妨。 “按兵不动就好。” 上衫岚貌似比他想象的还要沉得住气。 “有情况我会找你，只是这段时间不要再靠近你的儿女了。这很愚蠢。” 戴着狐狸脸面具的男人转身离开的同时，毫不留情地出声教训。 纵然上衫越身为曾经的皇，可东京，早已不再是由他所执掌的国土。 黑日的威力就算再猛烈，可终究抵不过天上的太阳。 倘若被橘正宗察觉端倪，他可以轻易出动日本执行局所有精英专员前来捕杀上衫越。 届时面临父子交战的局面，上衫越又该如何自处？ 第四百零四章 暴走族 火红的法拉利在高架公路上疾驰，不知何时已经暴雨倾盆，大功率的引擎咆哮声掩藏在哗啦的雨声里。 源稚生坐在副驾驶上，后面是凯撒小队，开车的是温柔而低调的樱。 但她的技术显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般人畜无害，轿跑正如穿花蝴蝶般不断超越前方因为暴雨倾盆而减速的私家车。 夜叉和乌鸦开着亮起车顶灯的奔驰左摇右晃地跟在后面，不时兴奋地嚎一嗓子，看起来像两个醉酒的不良青年危险地轧马路。 他们仅仅享受这一刻风驰电掣带来的快感。 “你的助理很棒。” 凯撒感受着后座带来的推背感，转头看向后面同样一路狂飙奔驰s500，大声说。 他欣赏一切开快车的女孩，因为那种肆意跳跃且燃烧的生命力会让他想到诺诺。 “嗡！嗡！！嗡！！！” 凯撒耳畔响起由轻入重的引擎咆哮声，原本跟在奔驰车后，通体黑色的摩托开始加速，套着厚重骑行服的骑手弓着腰身，自高速路上隔开车与车的狭小间隙中灵活跃过。 随后又是一捏手刹，后轮再度一个灵巧飘移，就与法拉利来了个前后移位。 在速度接近，达到相对静止的情况下，凯撒甚至可以看清那一瞬间戴着防护头盔的骑手超越自身的过程。 随后就是那人继续猛地加速，如刀剑般不断劈开重重雨浪而去，就连猩红的尾灯都不过一闪而逝。 “真不怕死啊！” 路明非张大嘴巴，他本以为樱开车就已经够猛了，吓得他紧紧抓住师兄胳膊稳住身形。 可刚才过去的车手，似乎都不清楚还有刹车这种东西，速度快得爆表。估计油缸都发烫。 “东京有不少这种暴走族的，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鬼火少年。” 源稚生出声解释。 当初源氏重工本部大楼遭到猛鬼众袭击，最先露面的就是一群受到蛊惑的暴走族，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加上龙血的改造愈发暴躁叛逆，凶狠好斗又幼稚得要死。 “蛇歧八家有很多黑道上的麻烦事都是这群小鬼弄出来的，一个个出来混又不懂规矩，见谁不爽就拿着砍刀钢管群殴，下手不知轻重。 两个星期前，新宿区旁边的千代田区，一个黑道组织昭和会的首脑就是被一群暴走族冲进家中，用刀活活砍死。他的情妇还被制成女体盛，先奸后杀。” 源稚生忍不住皱眉道。 “有古惑仔那味了。” 路明非震惊着接茬。 “那凶手都落网了吗？” 凯撒不由问道。 “这群暴走族都是普通人，一般都是先交由警视厅做司法审判。等司法审判结束以后，本家会视他们的改造情况而决定是否给他们加刑。” 源稚生侧身望着窗外的雨，看似有些无奈地说。 “其实警视厅就算将人全部抓到又如何呢，他们当中还有不少未成年人。团体作案会甚至让入室杀人的罪名更容易得到辩护。在日本，未成年人无论做什么，似乎都可以被轻易原谅，哪怕他们生来就是恶魔。” “比如，福田孝行案吗？” 楚子航在后座问。 “什么案？” 路明非懵懂地看着师兄，还有凯撒。 “那是发生于1999年的日本未成年入室强奸杀人案。刚年满十八岁的福田孝行扮作水管工人敲响了本村弥生家的门，他一进门就将女人压倒在地，将对方掐死后进行尸奸。甚至还用绳索勒死了本村弥生年仅十一个月大的女儿。” 回应路明非的是开车的樱，很显然，一边极限超车一边回答问题的操作对樱来说很轻松。 “真是畜牲。不过他不是年满十八岁了吗？怎么还好意思叫未成年案？”路明非听完愤怒不已。 “在日本，二十岁才算成年。”楚子航替樱回答了问题。 “这桩案子吗？我记得倒是引起过一时轰动和国际关注的。”凯撒似乎也回忆起来。 “我记得日本未成年人犯罪是没有死刑的。特别是福田孝行在法庭上向受害者木村弥生的丈夫木村洋道歉后，法官认为这是个可以挽留的年轻人，就只判了福田孝行无期徒刑。” “这么判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只是这家伙干的事情也太恶劣了，让他一辈子待在监狱里，真是便宜他了。”路明非显然没明白无期徒刑的内幕。 “对于日本少年犯来说，所谓的无期徒刑，其实只要表现良好，七八年就可以出来。” 楚子航的话再度点燃路明非的怒火。 “真恶心人。” “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凯撒先看了眼源稚生，见他没有反应后再嘲讽似地笑一声。 “木村洋四处寻找证据上诉为妻女报仇，希望能早日判处福田孝行死刑。结果二审时依旧被法官以未成年人对自己的行为缺乏正确的认知和控制力而驳回申请。 甚至在这期间，主动为福田孝行辩护的律师不断增多，达到二十一人。因为这是桩有媒体舆论关注的大案，律师辩护成功后会得到难以想象的名声。 以至于其中的大律师安田好弘在辩护时说，福田孝行是由于从小缺乏母爱，看到同样温柔贤惠的本村弥生不自觉地想要亲近，结果铸成大错。 而对勒死木村洋不到一岁的女儿，辩护律师则解释，是因为当时小孩在不断地喊叫，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福田孝行才在她脖子上系上了一个蝴蝶结，没有照料过小孩的他，因为力度太大，最后酿成惨剧。” “这……”路明非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些律师颠倒黑白的手段了。 “那后来呢？” “后来福田孝行被判了死刑，因为木村洋和检察官历经艰辛，拿到他寄给好友的信并交给法官，信上的内容表明福田孝行毫无悔过之意，所以在08年三审时判了他死刑。” 凯撒撇撇嘴。 “那还算不错的结局，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了。” 路明非傻笑着满意点头。 车内倒是诡异地沉默，谁也没有告诉路明非，虽然福田孝行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个被判处死刑的未成年人，他依旧安安稳稳地活在拘留所里，活到现在，甚至有可能活到出狱的将来。 第四百零四章 暴走族 火红的法拉利在高架公路上疾驰，不知何时已经暴雨倾盆，大功率的引擎咆哮声掩藏在哗啦的雨声里。 源稚生坐在副驾驶上，后面是凯撒小队，开车的是温柔而低调的樱。 但她的技术显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般人畜无害，轿跑正如穿花蝴蝶般不断超越前方因为暴雨倾盆而减速的私家车。 夜叉和乌鸦开着亮起车顶灯的奔驰左摇右晃地跟在后面，不时兴奋地嚎一嗓子，看起来像两个醉酒的不良青年危险地轧马路。 他们仅仅享受这一刻风驰电掣带来的快感。 “你的助理很棒。” 凯撒感受着后座带来的推背感，转头看向后面同样一路狂飙奔驰s500，大声说。 他欣赏一切开快车的女孩，因为那种肆意跳跃且燃烧的生命力会让他想到诺诺。 “嗡！嗡！！嗡！！！” 凯撒耳畔响起由轻入重的引擎咆哮声，原本跟在奔驰车后，通体黑色的摩托开始加速，套着厚重骑行服的骑手弓着腰身，自高速路上隔开车与车的狭小间隙中灵活跃过。 随后又是一捏手刹，后轮再度一个灵巧飘移，就与法拉利来了个前后移位。 在速度接近，达到相对静止的情况下，凯撒甚至可以看清那一瞬间戴着防护头盔的骑手超越自身的过程。 随后就是那人继续猛地加速，如刀剑般不断劈开重重雨浪而去，就连猩红的尾灯都不过一闪而逝。 “真不怕死啊！” 路明非张大嘴巴，他本以为樱开车就已经够猛了，吓得他紧紧抓住师兄胳膊稳住身形。 可刚才过去的车手，似乎都不清楚还有刹车这种东西，速度快得爆表。估计油缸都发烫。 “东京有不少这种暴走族的，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鬼火少年。” 源稚生出声解释。 当初源氏重工本部大楼遭到猛鬼众袭击，最先露面的就是一群受到蛊惑的暴走族，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加上龙血的改造愈发暴躁叛逆，凶狠好斗又幼稚得要死。 “蛇歧八家有很多黑道上的麻烦事都是这群小鬼弄出来的，一个个出来混又不懂规矩，见谁不爽就拿着砍刀钢管群殴，下手不知轻重。 两个星期前，新宿区旁边的千代田区，一个黑道组织昭和会的首脑就是被一群暴走族冲进家中，用刀活活砍死。他的情妇还被制成女体盛，先奸后杀。” 源稚生忍不住皱眉道。 “有古惑仔那味了。” 路明非震惊着接茬。 “那凶手都落网了吗？” 凯撒不由问道。 “这群暴走族都是普通人，一般都是先交由警视厅做司法审判。等司法审判结束以后，本家会视他们的改造情况而决定是否给他们加刑。” 源稚生侧身望着窗外的雨，看似有些无奈地说。 “其实警视厅就算将人全部抓到又如何呢，他们当中还有不少未成年人。团体作案会甚至让入室杀人的罪名更容易得到辩护。在日本，未成年人无论做什么，似乎都可以被轻易原谅，哪怕他们生来就是恶魔。” “比如，福田孝行案吗？” 楚子航在后座问。 “什么案？” 路明非懵懂地看着师兄，还有凯撒。 “那是发生于1999年的日本未成年入室强奸杀人案。刚年满十八岁的福田孝行扮作水管工人敲响了本村弥生家的门，他一进门就将女人压倒在地，将对方掐死后进行尸奸。甚至还用绳索勒死了本村弥生年仅十一个月大的女儿。” 回应路明非的是开车的樱，很显然，一边极限超车一边回答问题的操作对樱来说很轻松。 “真是畜牲。不过他不是年满十八岁了吗？怎么还好意思叫未成年案？”路明非听完愤怒不已。 “在日本，二十岁才算成年。”楚子航替樱回答了问题。 “这桩案子吗？我记得倒是引起过一时轰动和国际关注的。”凯撒似乎也回忆起来。 “我记得日本未成年人犯罪是没有死刑的。特别是福田孝行在法庭上向受害者木村弥生的丈夫木村洋道歉后，法官认为这是个可以挽留的年轻人，就只判了福田孝行无期徒刑。” “这么判的话，似乎也有点道理。只是这家伙干的事情也太恶劣了，让他一辈子待在监狱里，真是便宜他了。”路明非显然没明白无期徒刑的内幕。 “对于日本少年犯来说，所谓的无期徒刑，其实只要表现良好，七八年就可以出来。” 楚子航的话再度点燃路明非的怒火。 “真恶心人。” “更恶心的还在后面。”凯撒先看了眼源稚生，见他没有反应后再嘲讽似地笑一声。 “木村洋四处寻找证据上诉为妻女报仇，希望能早日判处福田孝行死刑。结果二审时依旧被法官以未成年人对自己的行为缺乏正确的认知和控制力而驳回申请。 甚至在这期间，主动为福田孝行辩护的律师不断增多，达到二十一人。因为这是桩有媒体舆论关注的大案，律师辩护成功后会得到难以想象的名声。 以至于其中的大律师安田好弘在辩护时说，福田孝行是由于从小缺乏母爱，看到同样温柔贤惠的本村弥生不自觉地想要亲近，结果铸成大错。 而对勒死木村洋不到一岁的女儿，辩护律师则解释，是因为当时小孩在不断地喊叫，为了安抚她的情绪，福田孝行才在她脖子上系上了一个蝴蝶结，没有照料过小孩的他，因为力度太大，最后酿成惨剧。” “这……”路明非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这些律师颠倒黑白的手段了。 “那后来呢？” “后来福田孝行被判了死刑，因为木村洋和检察官历经艰辛，拿到他寄给好友的信并交给法官，信上的内容表明福田孝行毫无悔过之意，所以在08年三审时判了他死刑。” 凯撒撇撇嘴。 “那还算不错的结局，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了。” 路明非傻笑着满意点头。 车内倒是诡异地沉默，谁也没有告诉路明非，虽然福田孝行成为日本历史上第一个被判处死刑的未成年人，他依旧安安稳稳地活在拘留所里，活到现在，甚至有可能活到出狱的将来。 第四百零五章 麻生真 店外天空是阴霾的，潮气凝结成雨露，顺着玻璃窗户滚落下来。 身材高挑的女孩穿着并不合身的制式校服，弯着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立式书架上落下的灰尘，偶尔会朝窗外张望一眼。 麻生真今年十八岁，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上大学，而是找了一份玩具店的工作。 她没有钱继续上大学了，父母离异后她就一直跟在奶奶身边，靠奶奶的养老金生活。 也会趁着业余时间，和奶奶一起制些物美价廉的手工饭团，拿到电车上售卖，只是收益微薄。 这些年来，麻生真遇到最为珍贵的一笔收入，就是某位西装革履的先生递来的一只顶级的百达翡丽腕表。 那位先生很年轻，应该和她差不多大。但人与人的界限，已经如此泾渭分明。 真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见了足够的善意和尊重，但也下意识地感到怯懦和自卑。 她不清楚什么样的家庭出身，才能让人随意解下一只逾千万（日元）的腕表作为一顿支付餐费的酬谢。 倘若卖了这只表，那么无论是供自己上完大学，以及和奶奶改善生活的钱都有了。 但真没有，尽管她并没有放弃上大学的理想，但她还是决定靠自己努力工作攒钱。 她没有恋爱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男孩会在大学里等她。 而那只表则被真贴身带在身边，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或许她再也遇不到那位年轻的先生当面表示谢意，也至少能让她有个好运气。 可最近玩具店的运气不是很好，好心招她当员工的店主前两天被黑帮勒索了，街面上的帮会说这家店以前是给他们交保护费的，现在改成玩具店也要继续交下去。 否则他们会砸了整间店面，砸店之前他们每晚都会派人在店里坐着，面目狰狞的混混会吓走所有前来买玩具和漫画的客人。 “叮当”一声，门上青铜小铃响了，进门的是个穿白色长风衣的家伙，腰间吊着跟和他身高不相衬的棒球棍，随手将沥着水的伞靠在门框边。 “今晚还是你值班啊？”那家伙熟人似地打招呼。 “欢迎光临。”真则躲在柜台后面，用收银箱挡住自己，用颤巍巍的声音说。 这几天都是她一个人值夜班，混混则坐在店中央玩着球棒，这种事情就算报警也无法处理的，反而会激怒他们。 所以真悄悄打了黑帮的热线电话，希冀能得到妥善的处理。 高中毕业的她很珍惜这份来之毕业的工作，不希望玩具店就此倒闭。 歌舞伎町的野田组规模不大，但一向以勇武出名。 野田寿从上学时候就一直羡慕混黑帮的，因为他堂哥野田浩三也是其中一员。他们穿着袖口绣有螣蛇纹的长风衣，大摇大摆地出没在东京各个繁华街道，所有路过的行人都要为之避让。 野田寿为此下定辍学跟随堂哥混黑道的决心，浩三非常欣赏堂弟的志气，于是将名下的七家店交给他打理。工作倒不复杂，就是按月收保护费。 手底下还跟着几个混混，每次进店都会有店主鞠躬问好，不用吩咐就将保护费送到野田寿的公寓里，日子倒也过的滋润。 毕竟歌舞伎町内的店，大多逃不开与红灯区有关的生意，大有油水可榨。 只是这些天，野田寿名下的成人情趣店竟然将店面转租，被新店主改装成了玩具店，并拒绝交保护费，让野田寿手底下的生意大幅缩水。 这事令野田寿大为恼火，决定借机立威，让店主知道冒犯野田组的代价。 本来野田寿是不用每晚来店蹲守的，只不过他是个漫画迷，就连身上的长风衣也是仿照火影里的四代目波风水门的制式挑选的，晚上闲得无聊还不如蹲在店里看漫画。 混黑道时间长了，他也觉得按时收保护费，偶尔纠集人手带上球棍砍刀，吓唬些店主的生活没甚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都很现实，没有那么多兄弟义气，谈的都是些利益纠葛。 有钱的人肆意享受着社会的一切资源，没钱的人被迫沦为金钱的奴隶。 还是漫画好，尤其是热血漫，都是男人的世界，大家只要一说友情啊羁绊啊未来啊，就顿时热血上头地开始冲锋。 还没有待野田寿完全沉浸《jojo的奇妙冒险》漫画中，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年轻人不由皱着眉起身，将漫画册胡乱塞入书架中，手中棒球棍不断击打着掌心，摆出凶狠狞恶的表情，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进门买玩具。 然而门被推开后，五个黑色长风衣的人站在风雨飘摇的门外，无声的闪电照亮了他们敞开黑衣的丝绸内衬上繁华锦绣的浮世绘，青厉的夜叉、斑斓的猛虎、赤裸的美人以及凋落的樱花。 最中间的年轻人面容英俊而神色清冷，他缓缓为自己点了根香烟，率先抬脚踏进店内，仅仅是随意一个眼神就令野田寿份外惶恐，仿佛全身都被看穿般毫无意思。 野田寿听说过这些人，本家的执法人，比起他们这种只会拿着钢管吓唬人的小混混来说，这些人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真则欣喜地望着来人，她和一个黑道有联络的同学熟悉，要来了一个电话号码。同学说这是本家的求助热线，告诉她如果遇到黑帮威胁无能为力的时候，可以试着打这个号码求助。 真拨了电话，当时接电话的是甜美的女声，为了争取本家出面，真大着胆子添油加醋地说街上的混混多么凶残，告诉她这件事本家会派人解决，请她稍待。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真。 女孩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尊贵的本家竟然还真派出了执法人。 “你……你……” 野田寿悲哀地发现，面对中间那双拥有邪眼的男人时，自己腿在不自觉地发颤。 路明非狗腿似地搬来一张椅子，体贴地放在源少主身前，却被凯撒抢先径直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金头发蓝眼睛的年轻人率先发出审问，路明非当场退至一旁，睥睨着眼大声转译：“凯撒太君问，你滴？什么的干活？” 第四百零五章 麻生真 店外天空是阴霾的，潮气凝结成雨露，顺着玻璃窗户滚落下来。 身材高挑的女孩穿着并不合身的制式校服，弯着腰一丝不苟地擦拭着立式书架上落下的灰尘，偶尔会朝窗外张望一眼。 麻生真今年十八岁，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上大学，而是找了一份玩具店的工作。 她没有钱继续上大学了，父母离异后她就一直跟在奶奶身边，靠奶奶的养老金生活。 也会趁着业余时间，和奶奶一起制些物美价廉的手工饭团，拿到电车上售卖，只是收益微薄。 这些年来，麻生真遇到最为珍贵的一笔收入，就是某位西装革履的先生递来的一只顶级的百达翡丽腕表。 那位先生很年轻，应该和她差不多大。但人与人的界限，已经如此泾渭分明。 真从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看见了足够的善意和尊重，但也下意识地感到怯懦和自卑。 她不清楚什么样的家庭出身，才能让人随意解下一只逾千万（日元）的腕表作为一顿支付餐费的酬谢。 倘若卖了这只表，那么无论是供自己上完大学，以及和奶奶改善生活的钱都有了。 但真没有，尽管她并没有放弃上大学的理想，但她还是决定靠自己努力工作攒钱。 她没有恋爱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男孩会在大学里等她。 而那只表则被真贴身带在身边，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或许她再也遇不到那位年轻的先生当面表示谢意，也至少能让她有个好运气。 可最近玩具店的运气不是很好，好心招她当员工的店主前两天被黑帮勒索了，街面上的帮会说这家店以前是给他们交保护费的，现在改成玩具店也要继续交下去。 否则他们会砸了整间店面，砸店之前他们每晚都会派人在店里坐着，面目狰狞的混混会吓走所有前来买玩具和漫画的客人。 “叮当”一声，门上青铜小铃响了，进门的是个穿白色长风衣的家伙，腰间吊着跟和他身高不相衬的棒球棍，随手将沥着水的伞靠在门框边。 “今晚还是你值班啊？”那家伙熟人似地打招呼。 “欢迎光临。”真则躲在柜台后面，用收银箱挡住自己，用颤巍巍的声音说。 这几天都是她一个人值夜班，混混则坐在店中央玩着球棒，这种事情就算报警也无法处理的，反而会激怒他们。 所以真悄悄打了黑帮的热线电话，希冀能得到妥善的处理。 高中毕业的她很珍惜这份来之毕业的工作，不希望玩具店就此倒闭。 歌舞伎町的野田组规模不大，但一向以勇武出名。 野田寿从上学时候就一直羡慕混黑帮的，因为他堂哥野田浩三也是其中一员。他们穿着袖口绣有螣蛇纹的长风衣，大摇大摆地出没在东京各个繁华街道，所有路过的行人都要为之避让。 野田寿为此下定辍学跟随堂哥混黑道的决心，浩三非常欣赏堂弟的志气，于是将名下的七家店交给他打理。工作倒不复杂，就是按月收保护费。 手底下还跟着几个混混，每次进店都会有店主鞠躬问好，不用吩咐就将保护费送到野田寿的公寓里，日子倒也过的滋润。 毕竟歌舞伎町内的店，大多逃不开与红灯区有关的生意，大有油水可榨。 只是这些天，野田寿名下的成人情趣店竟然将店面转租，被新店主改装成了玩具店，并拒绝交保护费，让野田寿手底下的生意大幅缩水。 这事令野田寿大为恼火，决定借机立威，让店主知道冒犯野田组的代价。 本来野田寿是不用每晚来店蹲守的，只不过他是个漫画迷，就连身上的长风衣也是仿照火影里的四代目波风水门的制式挑选的，晚上闲得无聊还不如蹲在店里看漫画。 混黑道时间长了，他也觉得按时收保护费，偶尔纠集人手带上球棍砍刀，吓唬些店主的生活没甚意思。 成年人的世界都很现实，没有那么多兄弟义气，谈的都是些利益纠葛。 有钱的人肆意享受着社会的一切资源，没钱的人被迫沦为金钱的奴隶。 还是漫画好，尤其是热血漫，都是男人的世界，大家只要一说友情啊羁绊啊未来啊，就顿时热血上头地开始冲锋。 还没有待野田寿完全沉浸《jojo的奇妙冒险》漫画中，就听见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年轻人不由皱着眉起身，将漫画册胡乱塞入书架中，手中棒球棍不断击打着掌心，摆出凶狠狞恶的表情，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进门买玩具。 然而门被推开后，五个黑色长风衣的人站在风雨飘摇的门外，无声的闪电照亮了他们敞开黑衣的丝绸内衬上繁华锦绣的浮世绘，青厉的夜叉、斑斓的猛虎、赤裸的美人以及凋落的樱花。 最中间的年轻人面容英俊而神色清冷，他缓缓为自己点了根香烟，率先抬脚踏进店内，仅仅是随意一个眼神就令野田寿份外惶恐，仿佛全身都被看穿般毫无意思。 野田寿听说过这些人，本家的执法人，比起他们这种只会拿着钢管吓唬人的小混混来说，这些人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真则欣喜地望着来人，她和一个黑道有联络的同学熟悉，要来了一个电话号码。同学说这是本家的求助热线，告诉她如果遇到黑帮威胁无能为力的时候，可以试着打这个号码求助。 真拨了电话，当时接电话的是甜美的女声，为了争取本家出面，真大着胆子添油加醋地说街上的混混多么凶残，告诉她这件事本家会派人解决，请她稍待。之后再也没有联系过真。 女孩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尊贵的本家竟然还真派出了执法人。 “你……你……” 野田寿悲哀地发现，面对中间那双拥有邪眼的男人时，自己腿在不自觉地发颤。 路明非狗腿似地搬来一张椅子，体贴地放在源少主身前，却被凯撒抢先径直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 金头发蓝眼睛的年轻人率先发出审问，路明非当场退至一旁，睥睨着眼大声转译：“凯撒太君问，你滴？什么的干活？” 第四百零六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好说话。” 凯撒一巴掌拍在男孩后背上，路明非连连赔笑躬身，面庞转向野田寿时又飞速切换成凶狠的表情。 “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阁下，也不想遭受皮肉之苦？” 野田寿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狐假虎威的家伙，实在怀疑本家的招人门槛。 路明非神经兮兮的表现甚至能给野田寿一种错觉，自己某一天或许也能加入神秘的执法人组织，满世界执行任务，同时邂逅各地的美少女。 然而下一秒野田寿就跪了，手中的棒球棍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随之响起的是女孩的尖叫声，正从店内饮水机接完热水泡茶的麻生真转身过来，正看见一柄狭长雪亮的武士刀被领头的英俊男人拔出鞘，轻轻搭在野田寿的肩膀上。 由于希望得到本家更及时妥善的协助，所以真在拨打求助热线时，添油加醋地描绘了黑社会势力的凶残。 当然，这些原因源稚生和樱都清楚，他们也有威慑这个年轻女店员的用意在。 本家的联络电话，不是那么好打的。 “我的时间宝贵，所以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要有任何隐瞒。听懂了吗？” 源稚生单手握着蜘蛛切，乌青锋锐的刀刃仿佛随时能够划过野田寿的脖颈，对方明显感受到刀身传来的寒意以及那若隐若无的血腥杀气，面色发白地连连点头。 “介绍一下你自己。” “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野田组……未来的三代目野田寿，当然，现在是跟着二代目野田浩三做事。”野田寿显然是瞧见在一旁惊恐捂住嘴的真小姐，有些颤颤巍巍地想站起来，但是在刀下又不敢真的动弹。 听完路明非就往他长风衣的背后瞅，“二代目”“三代目”之类的日语词他还是能听懂的，可惜没有看见他想象中的鲜红字眼，蛮遗憾地咂咂嘴。 “我们接到电话，野田组想要调高整条街的保护费率。这种事情一般需要区内各帮会经过联合商讨，并且向本家递交议案并准许通过后才能施行。你们野田组原来只是负责下水道疏通的小帮会，因为街面新装了排水系统无所事事才上街收点保护费，也有胆子做这种事吗？” 樱在旁边语如连珠，将野田寿闹了个大窘，忍不住偷看一眼躲在柜桌后的麻生真，嗫嚅的样子像个伪装很好的死宅被发现曾经的中二病事迹，在心里悲愤大吼：“不要说出来啊！可恶。这种羞耻的过往就应该埋在历史里。” “绝对没有！只是因为这家店新开张，新店主没有像之前上交保护费，我就想着来看看情况……顺便吓唬一下……” 思来想去，野田寿还是准备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因为他从持刀的年轻男人眼中看到了厌恶与冷意，这家伙绝对杀过人！ “我还以为是条大鱼呢？” 凯撒有些失望地感慨，向一旁欲言又止的真露出个绅士笑容。 向外张望的麻生真缩回脑袋，避开“外国雇佣兵”的打量目光。 “各位请喝茶。”女孩将茶盘放在柜台上，显然是被源稚生悍然拔刀的姿态吓到了。 “哎呀呀，客气客气了。” 路明非说着简单的日语，带着谄媚的笑容走过去接过茶盘，以前文学社在赵孟华家举办聚会的时候，他也是常跑来跑去充当端茶的小厮。 虽然李公子来了以后，大家都有经费去顶级茶楼了，但这附庸风雅的手艺还没丢。 这时他才有机会抽空看一眼真，她戴着厚重的黑胶眼镜和矫正牙套，长发梳成马尾，怯怯地低着头，但面容很白皙干净，就像……当年的陈雯雯一样。 路明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她身上看到陈雯雯的影子，可能质朴干净的女孩都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总会令人迎面闻到相似的清香。 可惜他和陈雯雯的缘分已尽，就算事情推倒重来一千遍一万遍，路明非也无法与初恋的女孩走到一起了。 路明非越想越来气，顺嘴将准备给源稚生倒的茶自己喝了下去，然后烫的嘴巴一抽，嘶得倒吸一口凉气。 跪倒在地的野田寿好奇地瞥路明非一眼，心想这货究竟是走哪条路径进的执法人队伍。 “觉得小小年纪混黑道很酷是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懂得什么是法治社会吗？” 气哼哼的路明非注意到这家伙怪异的神色，恶狠狠地在一旁吓唬。樱充作翻译。 源稚生则冷冷回眸看了路明非一眼，没有说话，但已经吓得路明非连忙反应过来国情的区别，在日本黑道少主面前说要遵守法律啊，守法做人之类的，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吗？ “我想你还不知道自己犯的错误有多严重。即便是新宿区黑道名门，敢不经本家同意擅自增加保护费率也只是一个死字。” 见到路明非蔫蔫地退到一边，樱一柄短刀直接顶在野田寿的后颈，似乎只要再用点劲就能见到鲜红的血。 “请给他一个机会。” 真吓得面色苍白，却还是坚定地站出来鞠躬。她的本意只是想给野田寿一个教训。 “这位先生这些天来店里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翻翻漫画，对我也很礼貌。请……请你们高抬贵手。” “你知道恶意举报的后果吗？本家执法人的时间很宝贵，总需要有人为此支付代价。” 樱冷冷地看着他们，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这两个未成年的家伙一个深刻“教训”。 “不，这一切和真小姐没有关系。”野田寿忽然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过光彩。 “如果你愿意承当罪名的话，按照黑道的规矩，起码应该切掉小拇指谢罪。” 樱将短刀掷在地上，然后凌厉地看着他。 骨子里散发的杀意让路明非都不由打个寒颤。 凯撒笑吟吟地端坐着，楚子航从进来以后，怀里就抱着那柄童子切没有说话，但真能看见那种冷峻的气场。 她忽然有些后悔引狼入室了，和这些人相比较起来，野田寿这种街面上的混混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所作所为在他们眼中幼稚得令人发笑。 第四百零六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好好说话。” 凯撒一巴掌拍在男孩后背上，路明非连连赔笑躬身，面庞转向野田寿时又飞速切换成凶狠的表情。 “中国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想必阁下，也不想遭受皮肉之苦？” 野田寿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狐假虎威的家伙，实在怀疑本家的招人门槛。 路明非神经兮兮的表现甚至能给野田寿一种错觉，自己某一天或许也能加入神秘的执法人组织，满世界执行任务，同时邂逅各地的美少女。 然而下一秒野田寿就跪了，手中的棒球棍也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随之响起的是女孩的尖叫声，正从店内饮水机接完热水泡茶的麻生真转身过来，正看见一柄狭长雪亮的武士刀被领头的英俊男人拔出鞘，轻轻搭在野田寿的肩膀上。 由于希望得到本家更及时妥善的协助，所以真在拨打求助热线时，添油加醋地描绘了黑社会势力的凶残。 当然，这些原因源稚生和樱都清楚，他们也有威慑这个年轻女店员的用意在。 本家的联络电话，不是那么好打的。 “我的时间宝贵，所以接下来我问你答，不要有任何隐瞒。听懂了吗？” 源稚生单手握着蜘蛛切，乌青锋锐的刀刃仿佛随时能够划过野田寿的脖颈，对方明显感受到刀身传来的寒意以及那若隐若无的血腥杀气，面色发白地连连点头。 “介绍一下你自己。” “东京都新宿区歌舞伎町野田组……未来的三代目野田寿，当然，现在是跟着二代目野田浩三做事。”野田寿显然是瞧见在一旁惊恐捂住嘴的真小姐，有些颤颤巍巍地想站起来，但是在刀下又不敢真的动弹。 听完路明非就往他长风衣的背后瞅，“二代目”“三代目”之类的日语词他还是能听懂的，可惜没有看见他想象中的鲜红字眼，蛮遗憾地咂咂嘴。 “我们接到电话，野田组想要调高整条街的保护费率。这种事情一般需要区内各帮会经过联合商讨，并且向本家递交议案并准许通过后才能施行。你们野田组原来只是负责下水道疏通的小帮会，因为街面新装了排水系统无所事事才上街收点保护费，也有胆子做这种事吗？” 樱在旁边语如连珠，将野田寿闹了个大窘，忍不住偷看一眼躲在柜桌后的麻生真，嗫嚅的样子像个伪装很好的死宅被发现曾经的中二病事迹，在心里悲愤大吼：“不要说出来啊！可恶。这种羞耻的过往就应该埋在历史里。” “绝对没有！只是因为这家店新开张，新店主没有像之前上交保护费，我就想着来看看情况……顺便吓唬一下……” 思来想去，野田寿还是准备先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因为他从持刀的年轻男人眼中看到了厌恶与冷意，这家伙绝对杀过人！ “我还以为是条大鱼呢？” 凯撒有些失望地感慨，向一旁欲言又止的真露出个绅士笑容。 向外张望的麻生真缩回脑袋，避开“外国雇佣兵”的打量目光。 “各位请喝茶。”女孩将茶盘放在柜台上，显然是被源稚生悍然拔刀的姿态吓到了。 “哎呀呀，客气客气了。” 路明非说着简单的日语，带着谄媚的笑容走过去接过茶盘，以前文学社在赵孟华家举办聚会的时候，他也是常跑来跑去充当端茶的小厮。 虽然李公子来了以后，大家都有经费去顶级茶楼了，但这附庸风雅的手艺还没丢。 这时他才有机会抽空看一眼真，她戴着厚重的黑胶眼镜和矫正牙套，长发梳成马尾，怯怯地低着头，但面容很白皙干净，就像……当年的陈雯雯一样。 路明非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她身上看到陈雯雯的影子，可能质朴干净的女孩都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总会令人迎面闻到相似的清香。 可惜他和陈雯雯的缘分已尽，就算事情推倒重来一千遍一万遍，路明非也无法与初恋的女孩走到一起了。 路明非越想越来气，顺嘴将准备给源稚生倒的茶自己喝了下去，然后烫的嘴巴一抽，嘶得倒吸一口凉气。 跪倒在地的野田寿好奇地瞥路明非一眼，心想这货究竟是走哪条路径进的执法人队伍。 “觉得小小年纪混黑道很酷是不是，现在是法治社会，懂得什么是法治社会吗？” 气哼哼的路明非注意到这家伙怪异的神色，恶狠狠地在一旁吓唬。樱充作翻译。 源稚生则冷冷回眸看了路明非一眼，没有说话，但已经吓得路明非连忙反应过来国情的区别，在日本黑道少主面前说要遵守法律啊，守法做人之类的，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吗？ “我想你还不知道自己犯的错误有多严重。即便是新宿区黑道名门，敢不经本家同意擅自增加保护费率也只是一个死字。” 见到路明非蔫蔫地退到一边，樱一柄短刀直接顶在野田寿的后颈，似乎只要再用点劲就能见到鲜红的血。 “请给他一个机会。” 真吓得面色苍白，却还是坚定地站出来鞠躬。她的本意只是想给野田寿一个教训。 “这位先生这些天来店里什么也没做，他只是翻翻漫画，对我也很礼貌。请……请你们高抬贵手。” “你知道恶意举报的后果吗？本家执法人的时间很宝贵，总需要有人为此支付代价。” 樱冷冷地看着他们，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给这两个未成年的家伙一个深刻“教训”。 “不，这一切和真小姐没有关系。”野田寿忽然抬起头来，眼神里闪过光彩。 “如果你愿意承当罪名的话，按照黑道的规矩，起码应该切掉小拇指谢罪。” 樱将短刀掷在地上，然后凌厉地看着他。 骨子里散发的杀意让路明非都不由打个寒颤。 凯撒笑吟吟地端坐着，楚子航从进来以后，怀里就抱着那柄童子切没有说话，但真能看见那种冷峻的气场。 她忽然有些后悔引狼入室了，和这些人相比较起来，野田寿这种街面上的混混就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所作所为在他们眼中幼稚得令人发笑。 第四百零七章 谢罪 如果进店的全员都算恶狼，那路明非无疑是混入狼群的哈士奇，还以为是在演黑帮电影的场景，努力装出凶狠的模样。 殊不知，野田寿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了。 樱是准备吓唬他的，顺带敲打一下拨打本家求助热线时添油加醋的麻生真。 但在于战乱的阿富汗长大的她眼里，切掉小拇指的教训的确不足为道。 如果野田寿拎不清，恐吓也可以变成现实。 “都是我的错，一切与真小姐无关。” 刚满十八岁的年轻男人忽然抬起头大吼一声，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似乎不想让人看见此刻内心的惶恐。 “是我索要保护费，妄图调高这条街的保护费率，真小姐……只是原样复述了我的话。我愿意向本家谢罪！” 野田寿的声音从开始的畏畏缩缩逐渐镇定有序，他从口袋中掏出白手帕缠在左手的小拇指上，缓缓抓住地上那柄锋锐的匕首。 “喂喂喂！” 现在轮到路明非开始慌了，扭头四顾，看着樱那张面无表情的俏脸，他忽然发现剧情开始不按剧本走了。 “我是自愿向本家谢罪的，没有人逼我，我知道自己触犯了本家的家规，理应受此惩罚。”野田寿开始直起腰脊，仿佛坦然承认错误激发出了他的男子气概。 “你要清楚，即使切了指，也是犯过错的痕迹。这只是抵消了你的罪行，却不是荣耀的勋章。”樱则冷冷地打消他的放言。 “我知道，但身为男人，犯错并不可怕。关键是有勇气承当责任，切了指我依然可以紧握球棒，握住球棒的男人就能在歌舞伎町的街头站直了。”野田寿面色坚毅。 “已经开始完成自我心理建设，形成合理的逻辑闭环了。”凯撒忍不住开口。 无论什么时候，人只要能说服自己，那么做什么事情都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就像人不可能一直中二，但世界上永远有中二少年。 已经收刀入鞘，站在书架旁随意抽出本古典名着的源稚生皱着眉合上书。 作为日本黑道历史悠久的名门，蛇歧八家的高层从来都是冷峻从容的贵族，他们懂喝茶、插花、热爱诗歌也喜欢书法。 只是无法回避的是，黑帮的底层实质还是由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不良少年们组成，除了旺盛的荷尔蒙与无法发泄的精力外，脑筋轴得像只哼哧拱树的野猪，永远秉承着在天下遇不到追随的人则膝盖宁折不弯的理念。 源稚生已经不能任由一个街道小混混在本家接待的贵宾前大放厥词了，幼稚得令自己这位本家少主都想低头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樱还是保持着身为秘书那股处事不惊的良好素养，冷着张脸道：“好，那么现在正式宣布本家对你的惩罚，野田组的野田寿，已经满十八岁了是吗？” “嗨依（是）！” 野田寿神色严谨，重重一顿首，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静静等待自己命运的宣判。 “你暗恋真小姐？” “？” “？” “？” 野田寿惶恐地抬起头，最先迎接得同样是路明非一双诧异且具有探究的眼眸。 “不不……不是。”野田寿结结巴巴地起身。 “那你为什么要在球棒上刻上真小姐的名字？” 没有等野田寿组织好语言，比如精心打理的头发是耐不住这条街面某家理发店老板的盛情邀请，新买的长风衣是因为晚上天气冷用作御寒，亲自来看店则是因为小弟们临时有事。 然而樱递上来的棒球棍就直接爆杀，金属球柄上的三个字完全贴在野田寿眼前。 “刻得很用心啊。” 路明非接过球棒，看清球棒上用藤蔓花纹缠绕的名字后不由发出前辈的感慨，越看越觉得野田寿很像曾经的自己。 柜台后的真已经脸色通红，垂下脑袋看不清表情。 “男人的事，怎么能用……”野田寿还想挣扎。 “中学生闭嘴。”樱一记手刀直接砍在野田寿的脑门，在吹得蓬松的发型中留下一道深痕。 “樱真的心细如发啊，我都没注意到这一点。”路明非把玩着球棒赞叹。 “这都是女人的直觉。” 樱并未过多解释。 “去和真小姐道个歉。然后在这家店帮工三个月，期间服从店里的规矩，表现良好的话，本家的规矩就对你免除。”樱收回野田寿手里愣愣攥着的短刀。 “唉！” 野田寿社死地环顾四周，原本那些凶神恶煞的本家执法人如今都好像换了副面孔，仿佛每个人眼里都带着些忍俊不禁。 “男人就是先需要贤妻良母才能放心闯荡世界的。”野田寿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迎接他的又是一记手刀。 真此刻已经捂住脸，挡住面颊的绯红，但是挡住白皙脖颈逐渐染上的颜色。 她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哪怕只是听见这种事情也会变得面红耳赤。 “看来我们来错地方了。”凯撒轻笑一声，站起身来。 “抱歉安排出了问题，附近有些不错的夜总会，要不要去做做。”源稚生说。 “啊西，真是美好的青葱岁月。”路某人像模像样地背着手，看着书橱上那一排排的经典漫画。也不知道是触景生情还是点评此刻。 路明非其实蛮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的，大雨夜坐在温馨的小漫画点内看着漫画，任由思绪随着主人公共同去经历波浪壮阔的精彩世界。只可惜他只是个小喽啰，在组里得等凯撒发话。 “不如在这里多坐一会，等雨小了再走。”楚子航突然的发话令路明非猛点脑袋。 “今晚不是黑道之夜吗？我们确在小店里喝着速溶的咖啡。”凯撒端起真冲的庶民咖啡，抿了一口后回应。 真捧着樱花饼过来，凯撒连忙露出笑容，用日文说：“非常感谢，咖啡很棒。”贵公子的修养使他不会在女孩面前做出无礼的行为。 飞速的变脸不由让路明非暗地撇嘴。 “那就在店里喝喝速溶咖啡好了，下雨天聊聊天也轻松。”凯撒看着没有发表意见的源稚生耸耸肩。 “前方禁行！前方禁行！” 然而留在店外看车的夜叉和乌鸦忽然的大吼打断轻松的氛围，随之响起的是摩托引擎传来滚滚的轰鸣声浪。 “砰！” 有人骑在改装的重型摩托上拧紧油门，没有任何言语，径直凶悍地撞在道路旁那辆鲜艳的法拉利跑车上，熊熊烈焰与黑烟随着爆炸声一并升腾。 身后亮起数十道高功率的金色大灯，几乎将位于歌舞伎町的这条街面照得恍如白昼。 全身套着厚重骑行服的家伙们停好车，手中紧握的球棍敲打在车身上发出金属特有的颤音。 第四百零七章 谢罪 如果进店的全员都算恶狼，那路明非无疑是混入狼群的哈士奇，还以为是在演黑帮电影的场景，努力装出凶狠的模样。 殊不知，野田寿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了。 樱是准备吓唬他的，顺带敲打一下拨打本家求助热线时添油加醋的麻生真。 但在于战乱的阿富汗长大的她眼里，切掉小拇指的教训的确不足为道。 如果野田寿拎不清，恐吓也可以变成现实。 “都是我的错，一切与真小姐无关。” 刚满十八岁的年轻男人忽然抬起头大吼一声，眼睛却是紧紧闭着的，似乎不想让人看见此刻内心的惶恐。 “是我索要保护费，妄图调高这条街的保护费率，真小姐……只是原样复述了我的话。我愿意向本家谢罪！” 野田寿的声音从开始的畏畏缩缩逐渐镇定有序，他从口袋中掏出白手帕缠在左手的小拇指上，缓缓抓住地上那柄锋锐的匕首。 “喂喂喂！” 现在轮到路明非开始慌了，扭头四顾，看着樱那张面无表情的俏脸，他忽然发现剧情开始不按剧本走了。 “我是自愿向本家谢罪的，没有人逼我，我知道自己触犯了本家的家规，理应受此惩罚。”野田寿开始直起腰脊，仿佛坦然承认错误激发出了他的男子气概。 “你要清楚，即使切了指，也是犯过错的痕迹。这只是抵消了你的罪行，却不是荣耀的勋章。”樱则冷冷地打消他的放言。 “我知道，但身为男人，犯错并不可怕。关键是有勇气承当责任，切了指我依然可以紧握球棒，握住球棒的男人就能在歌舞伎町的街头站直了。”野田寿面色坚毅。 “已经开始完成自我心理建设，形成合理的逻辑闭环了。”凯撒忍不住开口。 无论什么时候，人只要能说服自己，那么做什么事情都有源源不断的力量。 就像人不可能一直中二，但世界上永远有中二少年。 已经收刀入鞘，站在书架旁随意抽出本古典名着的源稚生皱着眉合上书。 作为日本黑道历史悠久的名门，蛇歧八家的高层从来都是冷峻从容的贵族，他们懂喝茶、插花、热爱诗歌也喜欢书法。 只是无法回避的是，黑帮的底层实质还是由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不良少年们组成，除了旺盛的荷尔蒙与无法发泄的精力外，脑筋轴得像只哼哧拱树的野猪，永远秉承着在天下遇不到追随的人则膝盖宁折不弯的理念。 源稚生已经不能任由一个街道小混混在本家接待的贵宾前大放厥词了，幼稚得令自己这位本家少主都想低头找个地缝钻进去。 但樱还是保持着身为秘书那股处事不惊的良好素养，冷着张脸道：“好，那么现在正式宣布本家对你的惩罚，野田组的野田寿，已经满十八岁了是吗？” “嗨依（是）！” 野田寿神色严谨，重重一顿首，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静静等待自己命运的宣判。 “你暗恋真小姐？” “？” “？” “？” 野田寿惶恐地抬起头，最先迎接得同样是路明非一双诧异且具有探究的眼眸。 “不不……不是。”野田寿结结巴巴地起身。 “那你为什么要在球棒上刻上真小姐的名字？” 没有等野田寿组织好语言，比如精心打理的头发是耐不住这条街面某家理发店老板的盛情邀请，新买的长风衣是因为晚上天气冷用作御寒，亲自来看店则是因为小弟们临时有事。 然而樱递上来的棒球棍就直接爆杀，金属球柄上的三个字完全贴在野田寿眼前。 “刻得很用心啊。” 路明非接过球棒，看清球棒上用藤蔓花纹缠绕的名字后不由发出前辈的感慨，越看越觉得野田寿很像曾经的自己。 柜台后的真已经脸色通红，垂下脑袋看不清表情。 “男人的事，怎么能用……”野田寿还想挣扎。 “中学生闭嘴。”樱一记手刀直接砍在野田寿的脑门，在吹得蓬松的发型中留下一道深痕。 “樱真的心细如发啊，我都没注意到这一点。”路明非把玩着球棒赞叹。 “这都是女人的直觉。” 樱并未过多解释。 “去和真小姐道个歉。然后在这家店帮工三个月，期间服从店里的规矩，表现良好的话，本家的规矩就对你免除。”樱收回野田寿手里愣愣攥着的短刀。 “唉！” 野田寿社死地环顾四周，原本那些凶神恶煞的本家执法人如今都好像换了副面孔，仿佛每个人眼里都带着些忍俊不禁。 “男人就是先需要贤妻良母才能放心闯荡世界的。”野田寿还在试图为自己辩解。迎接他的又是一记手刀。 真此刻已经捂住脸，挡住面颊的绯红，但是挡住白皙脖颈逐渐染上的颜色。 她还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哪怕只是听见这种事情也会变得面红耳赤。 “看来我们来错地方了。”凯撒轻笑一声，站起身来。 “抱歉安排出了问题，附近有些不错的夜总会，要不要去做做。”源稚生说。 “啊西，真是美好的青葱岁月。”路某人像模像样地背着手，看着书橱上那一排排的经典漫画。也不知道是触景生情还是点评此刻。 路明非其实蛮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的，大雨夜坐在温馨的小漫画点内看着漫画，任由思绪随着主人公共同去经历波浪壮阔的精彩世界。只可惜他只是个小喽啰，在组里得等凯撒发话。 “不如在这里多坐一会，等雨小了再走。”楚子航突然的发话令路明非猛点脑袋。 “今晚不是黑道之夜吗？我们确在小店里喝着速溶的咖啡。”凯撒端起真冲的庶民咖啡，抿了一口后回应。 真捧着樱花饼过来，凯撒连忙露出笑容，用日文说：“非常感谢，咖啡很棒。”贵公子的修养使他不会在女孩面前做出无礼的行为。 飞速的变脸不由让路明非暗地撇嘴。 “那就在店里喝喝速溶咖啡好了，下雨天聊聊天也轻松。”凯撒看着没有发表意见的源稚生耸耸肩。 “前方禁行！前方禁行！” 然而留在店外看车的夜叉和乌鸦忽然的大吼打断轻松的氛围，随之响起的是摩托引擎传来滚滚的轰鸣声浪。 “砰！” 有人骑在改装的重型摩托上拧紧油门，没有任何言语，径直凶悍地撞在道路旁那辆鲜艳的法拉利跑车上，熊熊烈焰与黑烟随着爆炸声一并升腾。 身后亮起数十道高功率的金色大灯，几乎将位于歌舞伎町的这条街面照得恍如白昼。 全身套着厚重骑行服的家伙们停好车，手中紧握的球棍敲打在车身上发出金属特有的颤音。 第四百零八章 暴乱之夜 骑手们摘下头盔，露出洒脱不羁的鲜艳发色来，红橙蓝白各色都有。他们解开厚重的骑行服，露出里面是更骚包的黑夹克，夹克上点缀铜钉。 漫画店门口最前面停着一辆改装后的血色道奇蝰蛇跑车，倘若说布加迪威龙是贵族公子彰显风度与财力的顶配，那么蝰蛇就是凶狠的亡命徒。 这群人疯狂迷恋加速带来的快感，不断地改装车身加置氮瓶，甚至想体验一下跑车在超音速行驶状态下解体的快感。 “这才是黑道之夜的排场嘛！” 凯撒两只手拨开兢兢业业业业守在店门外的乌鸦和夜叉，轻松地吹了声口哨，好似他才是蛇歧八家的少主。 狭窄的小巷中间隔着那辆焚毁中不断爆出浓烈黑烟的法拉利，就连雨落下来也浇不灭因油箱泄露后被熊熊点燃的汽油。 “我看看，让我看看。” 路明非凭借瘦弱的身形挤出门外，踮着脚在夜叉耸起的宽阔肩膀后露出半个脑袋。 几十盏大功率的机车前灯将这个有点萧瑟的雨夜街巷照得透亮，即使有偶尔撑伞归家的路人，看见这群不良少年手中挥舞的砍刀也远远避过。 而这些暴走族的座驾远比普通暴走族要精良，包括本田cb400、川崎zrx400、雅马哈xjr400、杜卡迪onster不等，眼神凶戾，在黑夜中泛着微微的金色，明显见过血。 “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楚子航提醒的声音相当合时宜地出现。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凯撒回头看了他一眼，已经摸到自己风衣后腰的沙漠之鹰。 “我选择相信枪。” 路明非赞同地点头。 “这群人什么来历？” 凯撒又问。 源稚生已经带着野田寿站在他身边。 没有待源氏少主凝神回忆，野田寿就已经高吼出声。 “我知道他们，他们是从隔壁千代田区来的一股新兴势力，叫做皇家国教骑士团。全都是由十七八岁的少年组成，前阵子他们还曾冲进昭和会的总部，砍死昭和会会长和他的情人。”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路明非有些疑惑，这小子虽然看起来痞气十足，可离这群暴走族的气质显然差了不止一筹。应该不是一个圈子混的。 “哈，野田组也曾经与昭和会有项目上的合作往来。” 野田寿心虚地望了一眼正透过玻璃窗朝外看的麻生真，他当然不能说他大哥曾带自己拜过昭和会会长的码头，甚至非常卑微地提出愿意成为昭和会的后勤组，只要大佬能提携他们他们兄弟。 结果那位大佬靠在奢华的真皮沙发上翘着腿，一只雪茄没抽完就挥手让他们滚蛋了。 “嗬，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混到黑道高层了。”路明非熟练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越发觉得后继有人。 不知为何，路明非看到野田寿就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啊。 就在凯撒打量这群暴走族的时候，对方同样在观察这间小店内的人。 骑士团本来是听说歌舞伎町这条街有帮会火并，准备趁着这地方黑道势力薄弱的时候抢几家店面，顺便冲进一家夜总会找几个女招待潇洒。 却在临时接到了通知，过来杀一个不知名黑道势力的少主。 这算什么困难的事？ 就算是黑道大帮昭和会的首脑他们也能随便杀了。 只要对方出的起价钱，他们这群暴走族就是最好最狠的刀，法律意义上的未成年人意味着社会更多的宽恕，也就意味着这柄刀可以长期用而不担心卷刃。 领头的少年面相阴狡，染着红发，眉角有块细长的刀疤一直蔓延到右眼睑，这是他曾经死里逃生的勋章，也是一亿日元的兑换券。 他叫向井须弥，曾是袭击过源氏重工的暴走族一员，其实也是犬山家的鬼，更是当时那批暴走族中唯一活下来领到赏赐的人。 只可惜向井须弥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蛇歧八家的真实体量，就连对他身体里龙血来源的家族都陌生无比，甚至于源氏重工那一战，他还没有站到源稚生的面前就已经淹没在死人堆里。 毕竟犬山家是掌管全东京风俗产业的家族，家族里不少喜欢玩一夜情的族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个私生子在这个城市偷偷降生。 向井须弥拿起一张传真来的照片，只看了一眼便与眼前的人物对上号，就像株矗立高崖的古松，阴郁而苍劲。 随即他伸手一递，那张照片便打着旋落在法拉利燃烧的油焰下焚为纸灰，就像这阴霾天气虽然下着雨，也浇不灭这群少年心中如火般的戾气。 向井须弥再朝前一挥手，身后那群虎狼般的暴走族们就嚣张怪叫着，手里拿着砍刀和钢管如潮水般涌来。 “ad，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路明非还没从看热闹的心态转变过来，谁知道这群人真是冲自己来的。 “保护好女士，现在是男人的战场。” 凯撒抽出两柄镀金的沙漠之鹰道。 “诺玛，给我指示利早漫画屋附近的逃生路径。”凯撒挂上耳麦后看了眼店面招牌后询问，但是诺玛没有回答，耳麦内的连接指示灯一直在闪烁。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整间店面温馨的昏黄灯光泯灭，整条街都陷入断电状态，就像繁华的夜东京版图中，有一小块陷入伸手不可见五指的黑暗中。 他们被堵在狭小的漫画店内，对面高功率的车灯在迎面直射后全部关闭，真正的黑暗降临。 “各位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麻生真此刻是最慌乱的，她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外面的呼嚎声就如恶鬼在狂欢。 “别怕，跟紧我，我会保护你。” 野田寿攥紧那根棒球棍，他甚至看不清真具体在哪个位置，却还是第一时间出声安抚，尽管他的双腿还在不自觉地颤抖。 他是知晓这群暴走族的恐怖的，听说那位高高在上的昭和会首脑，死的时候身子却如同烂肉，连完整的部位都找不到。 这群人简直不能用残暴这个词来简单形容，更像是野兽，脑海里根本就没有现代社会的道德观念。 噼啪的爆炸声后，真吓得弯下腰，高挑的身躯颤巍巍地躲在柜台后，有人开枪了，但不是凯撒，而是散弹枪轰碎店铺大块玻璃的声音。 而在街面看不到的夜幕里，向井须弥的背后，还有一位没有解下骑行服的年轻人，正在落下的沁凉雨幕里自由地轻声哼着歌，头盔面罩里倒映出冲天而起的火光。 真是难得的暴乱之夜。 第四百零八章 暴乱之夜 骑手们摘下头盔，露出洒脱不羁的鲜艳发色来，红橙蓝白各色都有。他们解开厚重的骑行服，露出里面是更骚包的黑夹克，夹克上点缀铜钉。 漫画店门口最前面停着一辆改装后的血色道奇蝰蛇跑车，倘若说布加迪威龙是贵族公子彰显风度与财力的顶配，那么蝰蛇就是凶狠的亡命徒。 这群人疯狂迷恋加速带来的快感，不断地改装车身加置氮瓶，甚至想体验一下跑车在超音速行驶状态下解体的快感。 “这才是黑道之夜的排场嘛！” 凯撒两只手拨开兢兢业业业业守在店门外的乌鸦和夜叉，轻松地吹了声口哨，好似他才是蛇歧八家的少主。 狭窄的小巷中间隔着那辆焚毁中不断爆出浓烈黑烟的法拉利，就连雨落下来也浇不灭因油箱泄露后被熊熊点燃的汽油。 “我看看，让我看看。” 路明非凭借瘦弱的身形挤出门外，踮着脚在夜叉耸起的宽阔肩膀后露出半个脑袋。 几十盏大功率的机车前灯将这个有点萧瑟的雨夜街巷照得透亮，即使有偶尔撑伞归家的路人，看见这群不良少年手中挥舞的砍刀也远远避过。 而这些暴走族的座驾远比普通暴走族要精良，包括本田cb400、川崎zrx400、雅马哈xjr400、杜卡迪onster不等，眼神凶戾，在黑夜中泛着微微的金色，明显见过血。 “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楚子航提醒的声音相当合时宜地出现。 “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凯撒回头看了他一眼，已经摸到自己风衣后腰的沙漠之鹰。 “我选择相信枪。” 路明非赞同地点头。 “这群人什么来历？” 凯撒又问。 源稚生已经带着野田寿站在他身边。 没有待源氏少主凝神回忆，野田寿就已经高吼出声。 “我知道他们，他们是从隔壁千代田区来的一股新兴势力，叫做皇家国教骑士团。全都是由十七八岁的少年组成，前阵子他们还曾冲进昭和会的总部，砍死昭和会会长和他的情人。”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路明非有些疑惑，这小子虽然看起来痞气十足，可离这群暴走族的气质显然差了不止一筹。应该不是一个圈子混的。 “哈，野田组也曾经与昭和会有项目上的合作往来。” 野田寿心虚地望了一眼正透过玻璃窗朝外看的麻生真，他当然不能说他大哥曾带自己拜过昭和会会长的码头，甚至非常卑微地提出愿意成为昭和会的后勤组，只要大佬能提携他们他们兄弟。 结果那位大佬靠在奢华的真皮沙发上翘着腿，一只雪茄没抽完就挥手让他们滚蛋了。 “嗬，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混到黑道高层了。”路明非熟练地拍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越发觉得后继有人。 不知为何，路明非看到野田寿就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啊。 就在凯撒打量这群暴走族的时候，对方同样在观察这间小店内的人。 骑士团本来是听说歌舞伎町这条街有帮会火并，准备趁着这地方黑道势力薄弱的时候抢几家店面，顺便冲进一家夜总会找几个女招待潇洒。 却在临时接到了通知，过来杀一个不知名黑道势力的少主。 这算什么困难的事？ 就算是黑道大帮昭和会的首脑他们也能随便杀了。 只要对方出的起价钱，他们这群暴走族就是最好最狠的刀，法律意义上的未成年人意味着社会更多的宽恕，也就意味着这柄刀可以长期用而不担心卷刃。 领头的少年面相阴狡，染着红发，眉角有块细长的刀疤一直蔓延到右眼睑，这是他曾经死里逃生的勋章，也是一亿日元的兑换券。 他叫向井须弥，曾是袭击过源氏重工的暴走族一员，其实也是犬山家的鬼，更是当时那批暴走族中唯一活下来领到赏赐的人。 只可惜向井须弥到现在都还不清楚蛇歧八家的真实体量，就连对他身体里龙血来源的家族都陌生无比，甚至于源氏重工那一战，他还没有站到源稚生的面前就已经淹没在死人堆里。 毕竟犬山家是掌管全东京风俗产业的家族，家族里不少喜欢玩一夜情的族人，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个私生子在这个城市偷偷降生。 向井须弥拿起一张传真来的照片，只看了一眼便与眼前的人物对上号，就像株矗立高崖的古松，阴郁而苍劲。 随即他伸手一递，那张照片便打着旋落在法拉利燃烧的油焰下焚为纸灰，就像这阴霾天气虽然下着雨，也浇不灭这群少年心中如火般的戾气。 向井须弥再朝前一挥手，身后那群虎狼般的暴走族们就嚣张怪叫着，手里拿着砍刀和钢管如潮水般涌来。 “ad，怎么说动手就动手了。”路明非还没从看热闹的心态转变过来，谁知道这群人真是冲自己来的。 “保护好女士，现在是男人的战场。” 凯撒抽出两柄镀金的沙漠之鹰道。 “诺玛，给我指示利早漫画屋附近的逃生路径。”凯撒挂上耳麦后看了眼店面招牌后询问，但是诺玛没有回答，耳麦内的连接指示灯一直在闪烁。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整间店面温馨的昏黄灯光泯灭，整条街都陷入断电状态，就像繁华的夜东京版图中，有一小块陷入伸手不可见五指的黑暗中。 他们被堵在狭小的漫画店内，对面高功率的车灯在迎面直射后全部关闭，真正的黑暗降临。 “各位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麻生真此刻是最慌乱的，她从未见过这种场面，外面的呼嚎声就如恶鬼在狂欢。 “别怕，跟紧我，我会保护你。” 野田寿攥紧那根棒球棍，他甚至看不清真具体在哪个位置，却还是第一时间出声安抚，尽管他的双腿还在不自觉地颤抖。 他是知晓这群暴走族的恐怖的，听说那位高高在上的昭和会首脑，死的时候身子却如同烂肉，连完整的部位都找不到。 这群人简直不能用残暴这个词来简单形容，更像是野兽，脑海里根本就没有现代社会的道德观念。 噼啪的爆炸声后，真吓得弯下腰，高挑的身躯颤巍巍地躲在柜台后，有人开枪了，但不是凯撒，而是散弹枪轰碎店铺大块玻璃的声音。 而在街面看不到的夜幕里，向井须弥的背后，还有一位没有解下骑行服的年轻人，正在落下的沁凉雨幕里自由地轻声哼着歌，头盔面罩里倒映出冲天而起的火光。 真是难得的暴乱之夜。 第四百零九章 幕后推手 这是一场早已预谋好的行动，所以没有开场的寒暄，提刀携枪的暴走族们也不打算放过这家店内任何一个活口。 可只有这几十人，似乎并不怎么将蛇歧八家如今唯一的皇放在眼里。 源稚生以大拇指缓缓顶开童子切的鞘，一寸又一寸的寒光在修长刀身溢散，即便是在黑夜的暴雨冲刷中亦遮挡不了此种锋锐。 “如果力有不逮，可以躲在我身后。” 黑道少主转身吩咐左右，持刀猛地弯腰俯冲向前，刀身高速挥斩带起一道又一道猩红的血液，顺着雨滴混合落下流进下水道。 漆黑的夜晚对双方都是合适的战场，就看谁更能利用环境优势脱颖而出。 又是砰地一声，霰弹枪吐出致命的烈焰，四溅的铅弹打在漫画书橱和手办墙上留下深深的弹孔痕迹。 麻生真捂住脑袋不由尖叫一声，凯撒则就势一个贴地翻滚躲过半空中的铅弹群。 “害怕的话，就先趴在柜子后面不要露头。” 他用蹩脚的日语安抚真的情绪，女孩抬起头，只见到一双黄金瞳在黑暗里散发出冷光。 “谢……谢谢。” 借着这股冷光，真依稀可以辨别凯撒的金发碧眼，她顺从地尽可能俯低身子，慢慢向安全的地方挪。 “真，别怕，我会保护你。” 店内某个角落响起野田寿大声的叫喊，他此刻正在疯狂地挥舞棒球棍，似乎在攻击某个就在身边不远的假想敌。 随后他猛然尖叫一声，“这都是些什么怪物？” 几十对黄金瞳在黑夜里逐渐睁开，从远及近层层叠叠，这些暴走族罕见地怀有龙族血统，尽管可能稀薄到没有觉醒言灵。 可黄金瞳，已经足以说明他们的战力远非常人可比。 “日本才是真的龙窝啊。” 连躲在墙角打黑枪的路明非都不由感慨，难怪校长这么在意日本分部。 “不对劲，从见到樱井明龙化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 凯撒摇了摇头，他总感觉这些年世界上出现了一个幕后组织，拔苗助长般推动着混血种的进化历程。哪怕这种进化的道路，伴随着皑皑白骨。 “极端，直接，残暴，褪去任何道德的束缚与法治的枷锁，完全打造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 楚子航提着蜘蛛切堵住店门，不让那些疯狂的暴走族少年冲进来，同时为在前冲杀的源稚生殿后，不时一道君焰如环状自周身扩散爆开，甚至还有闲心参与讨论。 “我知道了，幕后指使者是暗黑化的校长。他想建立一个就像《成龙历险记》里面的影子军团。” 抱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路明非装模作样地思考一阵后给出答案。 “看来诸位都很有信心，可以活着从此间走出去嘛。” 随着一声轻笑，炽烈的黄金瞳冲破无边黑暗，绯色的刀锋迎向虎入狼群般的源稚生，彻底将这位源氏少主的势头压制下去。 “哥哥，我又来看你了。可愿与我，共赴地狱？” 貌似思恋的话语中凝炼着实质的杀意，让凯撒和楚子航都想到曾经见过的那位面容素净淡雅的年轻男子，风间琉璃。 削薄的身躯里面仿佛匍匐着吞吐炙焰的巨龙，无边的风浪不断吹拂着他周身的血色衣袍。 “其余人就交由你们解决了，动作要快，死活不论。” 风间琉璃随意一声冷喝，这些脑子里塞满肌肉的暴走族们并没有显露不满，反倒大声地回应，表示听从吩咐。 显然，这支所谓的皇家国教骑士团，本质上就是服务于永间地狱的黑手套，客户在赌场许下一般的心愿，樱井小暮负责联络他们执行。 “砰！砰！砰！” 越来越多的暴走族汇聚在小店门前，举起手里的短管猎枪和霰弹枪射击，仅凭楚子航和源稚生的几名家臣根本抵挡不了如此狂暴的火力。 “往楼上撤。” 樱手掌一挥，几道锋利刀片扎在不远处的暴走族身上引发惨叫，随后转身轻盈地跃过已经被打烂的玻璃窗。 这家漫画店位于大楼第一层，而上面依次是网酒店以及电影院，从后门转出就是楼梯间。 现在整条街的电源都被掐断，他们根本来不及呼叫本家力量救援。 “带人先走。” 楚子航以刀画圆暂时抵挡不断怪叫着冲上前的暴走族们，等待夜叉和乌鸦从自己身边退走。 “真，真，跟我来。” 野田寿终于停止他疯子般的乱披风棍法，事实上，这间漫画店起码有一半的损失得记在他的头上。 现在街面上只留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交手，哪怕有不长眼的想上来捅一刀也会被风间琉璃毫不留情地斥退。 楚子航最后爆发一轮猛烈的君焰，十数颗02至3英寸的铅弹被这股反作用力的高温所熔化推开，他那冰山般的脸色上终于产生变化，胸膛开始剧烈地喘息。 “とつげき！” 见到这位如狼般坚韧的家伙抽身后退，剩下小心翼翼的不良少年们大声嚎叫起来，完全不顾同伴倒下的身体，如潮水般提着砍刀涌进门内。 他们像是饥肠辘辘的豺狗，遇到凶恶的虎豹就龇牙挑衅，见到逃跑的野鹿则张爪撕咬。 对方越露怯，自身则越凶狠。 “喂，你怎么不跟上？” 队伍最后挑染着粉发的少年忽然回过头，狞恶的黄金瞳里倒映出战团之外的某个身影。 他依旧戴着厚重的面盔，单薄地立在雨夜的街道下。 而正在交手的风间琉璃和源稚生此刻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混蛋，跟你说话聋了是不是？胆小鬼。” 见自己的话没有起到反应，那粉毛小头目顿时怒不可遏地提着钢管冲上前来，想给躲在最后面的家伙一个教训。 “嘭！” 肉体接触钢管的沉闷声淹没在哗啦雨声里，只是一拳，粉毛迎面挥来的钢管就弯曲成诡异的弧度，随即他整个人都在半空弓起，跌落后仰面倒地。 “噗！” 粉发年轻人口鼻呛着路边的积水，随即重重咳出鲜血，一只黑靴随意碾过他的脑袋，径直踏入店门。 第四百零九章 幕后推手 这是一场早已预谋好的行动，所以没有开场的寒暄，提刀携枪的暴走族们也不打算放过这家店内任何一个活口。 可只有这几十人，似乎并不怎么将蛇歧八家如今唯一的皇放在眼里。 源稚生以大拇指缓缓顶开童子切的鞘，一寸又一寸的寒光在修长刀身溢散，即便是在黑夜的暴雨冲刷中亦遮挡不了此种锋锐。 “如果力有不逮，可以躲在我身后。” 黑道少主转身吩咐左右，持刀猛地弯腰俯冲向前，刀身高速挥斩带起一道又一道猩红的血液，顺着雨滴混合落下流进下水道。 漆黑的夜晚对双方都是合适的战场，就看谁更能利用环境优势脱颖而出。 又是砰地一声，霰弹枪吐出致命的烈焰，四溅的铅弹打在漫画书橱和手办墙上留下深深的弹孔痕迹。 麻生真捂住脑袋不由尖叫一声，凯撒则就势一个贴地翻滚躲过半空中的铅弹群。 “害怕的话，就先趴在柜子后面不要露头。” 他用蹩脚的日语安抚真的情绪，女孩抬起头，只见到一双黄金瞳在黑暗里散发出冷光。 “谢……谢谢。” 借着这股冷光，真依稀可以辨别凯撒的金发碧眼，她顺从地尽可能俯低身子，慢慢向安全的地方挪。 “真，别怕，我会保护你。” 店内某个角落响起野田寿大声的叫喊，他此刻正在疯狂地挥舞棒球棍，似乎在攻击某个就在身边不远的假想敌。 随后他猛然尖叫一声，“这都是些什么怪物？” 几十对黄金瞳在黑夜里逐渐睁开，从远及近层层叠叠，这些暴走族罕见地怀有龙族血统，尽管可能稀薄到没有觉醒言灵。 可黄金瞳，已经足以说明他们的战力远非常人可比。 “日本才是真的龙窝啊。” 连躲在墙角打黑枪的路明非都不由感慨，难怪校长这么在意日本分部。 “不对劲，从见到樱井明龙化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 凯撒摇了摇头，他总感觉这些年世界上出现了一个幕后组织，拔苗助长般推动着混血种的进化历程。哪怕这种进化的道路，伴随着皑皑白骨。 “极端，直接，残暴，褪去任何道德的束缚与法治的枷锁，完全打造弱肉强食的生存环境。” 楚子航提着蜘蛛切堵住店门，不让那些疯狂的暴走族少年冲进来，同时为在前冲杀的源稚生殿后，不时一道君焰如环状自周身扩散爆开，甚至还有闲心参与讨论。 “我知道了，幕后指使者是暗黑化的校长。他想建立一个就像《成龙历险记》里面的影子军团。” 抱着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态度，路明非装模作样地思考一阵后给出答案。 “看来诸位都很有信心，可以活着从此间走出去嘛。” 随着一声轻笑，炽烈的黄金瞳冲破无边黑暗，绯色的刀锋迎向虎入狼群般的源稚生，彻底将这位源氏少主的势头压制下去。 “哥哥，我又来看你了。可愿与我，共赴地狱？” 貌似思恋的话语中凝炼着实质的杀意，让凯撒和楚子航都想到曾经见过的那位面容素净淡雅的年轻男子，风间琉璃。 削薄的身躯里面仿佛匍匐着吞吐炙焰的巨龙，无边的风浪不断吹拂着他周身的血色衣袍。 “其余人就交由你们解决了，动作要快，死活不论。” 风间琉璃随意一声冷喝，这些脑子里塞满肌肉的暴走族们并没有显露不满，反倒大声地回应，表示听从吩咐。 显然，这支所谓的皇家国教骑士团，本质上就是服务于永间地狱的黑手套，客户在赌场许下一般的心愿，樱井小暮负责联络他们执行。 “砰！砰！砰！” 越来越多的暴走族汇聚在小店门前，举起手里的短管猎枪和霰弹枪射击，仅凭楚子航和源稚生的几名家臣根本抵挡不了如此狂暴的火力。 “往楼上撤。” 樱手掌一挥，几道锋利刀片扎在不远处的暴走族身上引发惨叫，随后转身轻盈地跃过已经被打烂的玻璃窗。 这家漫画店位于大楼第一层，而上面依次是网酒店以及电影院，从后门转出就是楼梯间。 现在整条街的电源都被掐断，他们根本来不及呼叫本家力量救援。 “带人先走。” 楚子航以刀画圆暂时抵挡不断怪叫着冲上前的暴走族们，等待夜叉和乌鸦从自己身边退走。 “真，真，跟我来。” 野田寿终于停止他疯子般的乱披风棍法，事实上，这间漫画店起码有一半的损失得记在他的头上。 现在街面上只留源稚生和风间琉璃交手，哪怕有不长眼的想上来捅一刀也会被风间琉璃毫不留情地斥退。 楚子航最后爆发一轮猛烈的君焰，十数颗02至3英寸的铅弹被这股反作用力的高温所熔化推开，他那冰山般的脸色上终于产生变化，胸膛开始剧烈地喘息。 “とつげき！” 见到这位如狼般坚韧的家伙抽身后退，剩下小心翼翼的不良少年们大声嚎叫起来，完全不顾同伴倒下的身体，如潮水般提着砍刀涌进门内。 他们像是饥肠辘辘的豺狗，遇到凶恶的虎豹就龇牙挑衅，见到逃跑的野鹿则张爪撕咬。 对方越露怯，自身则越凶狠。 “喂，你怎么不跟上？” 队伍最后挑染着粉发的少年忽然回过头，狞恶的黄金瞳里倒映出战团之外的某个身影。 他依旧戴着厚重的面盔，单薄地立在雨夜的街道下。 而正在交手的风间琉璃和源稚生此刻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远。 “混蛋，跟你说话聋了是不是？胆小鬼。” 见自己的话没有起到反应，那粉毛小头目顿时怒不可遏地提着钢管冲上前来，想给躲在最后面的家伙一个教训。 “嘭！” 肉体接触钢管的沉闷声淹没在哗啦雨声里，只是一拳，粉毛迎面挥来的钢管就弯曲成诡异的弧度，随即他整个人都在半空弓起，跌落后仰面倒地。 “噗！” 粉发年轻人口鼻呛着路边的积水，随即重重咳出鲜血，一只黑靴随意碾过他的脑袋，径直踏入店门。 第四百一十章 绅士 “见鬼，怎么停电了？” 正在拼命挪动鼠标的黄毛年轻人猛地一锤键盘，摘下耳机就起身推开房间门朝外吐槽。 “还是整家网都黑屏了。” 跟他一块来的死党也打开隔壁单间的门，不满嘟哝着，网的大厅走廊内已经响起骂声一片，乱哄哄的。 “诸位客人稍安勿躁，估计是电力会社那边出了故障，连移动公司的信号站都断电了，我会尽快联系他们的员工修理。照顾不周之处请多担待。” 曼波网的老板是个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但面对突发事件表现沉稳，不一会儿就派手下员工取来应急照明用的蜡烛依次分发出去。 照理说网断了电那还玩个毛，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日本很多家网其实都承担有住宿的功能，每人几个平方的小单间，摆上电脑和榻榻米，相当于低成本的电竞酒店，对于旅客来说便宜又实惠。客户缴纳的上网费里也包含了住宿费。 何况这里招待的女经理个个漂亮身材好，穿着诱惑的红色旗袍，高高开叉中露出黑色的渔网袜，来这上网的都是绅士，相信没有哪位绅士能抵御这种诱惑。 好，其实这就是一家打着擦边球的软色情网，客户只需要付出比五星级酒店更为低廉的金钱，却能享受女学生陪同上网的服务，毕竟在这样狭小的隔间内，客户与女招待身体相互摩擦，发生些什么也在所难免。 由于网主管常年向黑道缴纳保护费的原因，政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是开在千鹤町红灯区的特色网，还能适当为国家增加税收，何乐而不为。 老绅士们掀开门朝外看了一眼，发现走廊和大厅确实是漆黑一片，只有各个单间内闪烁着昏黄的烛火，坏笑着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蜡烛和解闷的漫画册又钻回去。 长夜漫漫，只有毛燥的年轻人才会因为断电玩不了游戏而愤怒不已，可毛头小子哪里懂这家网真正的卖点。 “加莉小姐，看来今晚我们可以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关上门的中年男人佐藤富看着面前低眉俯首的年轻女孩笑着说。 他用居高临下的姿态，贪婪地审视女孩玲珑躯体的每一寸，尽管这身体看起来隐隐有些颤抖。 “别害怕，加莉小姐，没有征求你的同意，我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佐滕富蹲下身来，伸出手掌缓缓抚摸女孩背部露出的那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不由眯着眼，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道。 “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生活是间很困难的事情，你有这么青春美好的年纪，千万不要辜负了。正好我薄有家资，又那么欣赏你，愿意资助你上完大学。” 男人察觉到女孩的颤抖在逐渐停息，身子不由又贴近了一些，在白蜡微弱的烛光下，慢慢捏住她俏丽的下巴，让整张年轻又漂亮的脸对着自己，还有那双尚且清澈懵懂的眼睛。 “佐……佐藤先生，拜托您……” 女服务生猛地闭紧双眼，她确实很需要钱，在网里当服务生的薪水远远不够她上完大学的，真正的大头，是为客人提供各种服务所得到的小费。 佐藤富看着紧张又不敢反抗的女孩，不由得意地露出微笑，再娇艳的花遇到自己的言语攻势，也会沦为金钱的奴隶。 而现在，自己要开始享用这份难得的美食了。 “啊，是哪个混蛋？” 佐藤富刚低下头准备噙住女孩温润的嘴唇品味甘饴，就感觉头发被身后人揪住，连带头皮都火辣辣的，不禁痛呼出声。 然而他对上的是一双狞恶的黄金瞳，那目光里仿佛带着血腥气，随即佐藤健就如死狗一般被拖出小单间，刚才还在无意识谩骂的男人很快得到被钢管打掉几颗牙齿的惩罚。 而此刻的网走廊，到处都是提着砍刀和猎枪的暴走族少年。 他们蛮横地踹开房门，从里面拎出男人，完全不顾客人的哀嚎和反抗，女孩们也旗袍凌乱地被揪出来，露出白的耀眼的大腿，这群火气很重的少年们顿时粗野地按压上去，一边大力揉捏一边骂着她们是欧巴桑。 佐藤富无力地躺倒在地上，斜着眼看向不远处，还有在凭强健体魄试图反抗的客人，但他很快就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少年联手制服了，甚至有人将短管猎枪管强硬塞进他的嘴里抵住喉咙。 “不，不……”佐藤富代入似地，惊恐望着这一幕，嘴角带血地呢喃着。 “砰！” 沉闷的枪响过后，那位身材颇为壮硕的客人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鲜血自他的脑后脖颈处渗出，汇成小河般向走廊更深处蜿蜒。 再也没有客人敢肆意反抗了，就连女孩尖叫的力度也减弱不少。 “给我继续搜，直到找到他们。” 向井须弥扛着长柄猎刀，目光环视整条幽深的走廊，上前踹了一脚距他最近，还在对女孩动手动脚的下属。 “先把人找到再玩，蠢货。” 向井须弥看了眼不情不愿的手下，恨铁不成钢地呵斥。 别人都可以暂时放过，但已经暴露言灵的楚子航和矢吹樱在他眼里，是最大的威胁，绝不可以放任不管。 在他们的下方，真和凯撒、路明非等人还在如老鼠般沿着走廊贴地爬行，手电筒的光束在他们头顶交汇扫射。 “真，你怎么这么清楚这间网的逃生路线。” 路明非紧跟在麻生真的后面，难免好奇地问。 “曼波网的老板也是楼下漫画店的老板，我有时会来这里帮忙。” 真有些艰难地开口，其实他们只需看一眼这里服务生的制服样式，就知道这家店并不正规。 但真其实并没有和一些女孩那样，选择用身体来赚取金钱，她只是做着些清洁卫生的活计来额外补贴家用。 “嗯，我知道，就像我没去过洗脚城，但叔叔说过，那里面其实也有不少好女孩。” 路明非认真地点头。 “我们现在要先寻找出口，抓紧和学院取得联系，再请诺玛派专员空投武器和弹药。”凯撒打断路明非的喋喋不休。 就算他们几个人都是本部的精英，可在喷子下众生平等，想要不费代价解决着接近上百名弹药充足的暴走族，简直是痴心妄想。 源稚生在场说不定还有点机会，可现在，他已经被缠住了。 第四百一十章 绅士 “见鬼，怎么停电了？” 正在拼命挪动鼠标的黄毛年轻人猛地一锤键盘，摘下耳机就起身推开房间门朝外吐槽。 “还是整家网都黑屏了。” 跟他一块来的死党也打开隔壁单间的门，不满嘟哝着，网的大厅走廊内已经响起骂声一片，乱哄哄的。 “诸位客人稍安勿躁，估计是电力会社那边出了故障，连移动公司的信号站都断电了，我会尽快联系他们的员工修理。照顾不周之处请多担待。” 曼波网的老板是个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但面对突发事件表现沉稳，不一会儿就派手下员工取来应急照明用的蜡烛依次分发出去。 照理说网断了电那还玩个毛，不如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可日本很多家网其实都承担有住宿的功能，每人几个平方的小单间，摆上电脑和榻榻米，相当于低成本的电竞酒店，对于旅客来说便宜又实惠。客户缴纳的上网费里也包含了住宿费。 何况这里招待的女经理个个漂亮身材好，穿着诱惑的红色旗袍，高高开叉中露出黑色的渔网袜，来这上网的都是绅士，相信没有哪位绅士能抵御这种诱惑。 好，其实这就是一家打着擦边球的软色情网，客户只需要付出比五星级酒店更为低廉的金钱，却能享受女学生陪同上网的服务，毕竟在这样狭小的隔间内，客户与女招待身体相互摩擦，发生些什么也在所难免。 由于网主管常年向黑道缴纳保护费的原因，政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是开在千鹤町红灯区的特色网，还能适当为国家增加税收，何乐而不为。 老绅士们掀开门朝外看了一眼，发现走廊和大厅确实是漆黑一片，只有各个单间内闪烁着昏黄的烛火，坏笑着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蜡烛和解闷的漫画册又钻回去。 长夜漫漫，只有毛燥的年轻人才会因为断电玩不了游戏而愤怒不已，可毛头小子哪里懂这家网真正的卖点。 “加莉小姐，看来今晚我们可以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关上门的中年男人佐藤富看着面前低眉俯首的年轻女孩笑着说。 他用居高临下的姿态，贪婪地审视女孩玲珑躯体的每一寸，尽管这身体看起来隐隐有些颤抖。 “别害怕，加莉小姐，没有征求你的同意，我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佐滕富蹲下身来，伸出手掌缓缓抚摸女孩背部露出的那片光滑细腻的肌肤，不由眯着眼，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道。 “在寸土寸金的东京生活是间很困难的事情，你有这么青春美好的年纪，千万不要辜负了。正好我薄有家资，又那么欣赏你，愿意资助你上完大学。” 男人察觉到女孩的颤抖在逐渐停息，身子不由又贴近了一些，在白蜡微弱的烛光下，慢慢捏住她俏丽的下巴，让整张年轻又漂亮的脸对着自己，还有那双尚且清澈懵懂的眼睛。 “佐……佐藤先生，拜托您……” 女服务生猛地闭紧双眼，她确实很需要钱，在网里当服务生的薪水远远不够她上完大学的，真正的大头，是为客人提供各种服务所得到的小费。 佐藤富看着紧张又不敢反抗的女孩，不由得意地露出微笑，再娇艳的花遇到自己的言语攻势，也会沦为金钱的奴隶。 而现在，自己要开始享用这份难得的美食了。 “啊，是哪个混蛋？” 佐藤富刚低下头准备噙住女孩温润的嘴唇品味甘饴，就感觉头发被身后人揪住，连带头皮都火辣辣的，不禁痛呼出声。 然而他对上的是一双狞恶的黄金瞳，那目光里仿佛带着血腥气，随即佐藤健就如死狗一般被拖出小单间，刚才还在无意识谩骂的男人很快得到被钢管打掉几颗牙齿的惩罚。 而此刻的网走廊，到处都是提着砍刀和猎枪的暴走族少年。 他们蛮横地踹开房门，从里面拎出男人，完全不顾客人的哀嚎和反抗，女孩们也旗袍凌乱地被揪出来，露出白的耀眼的大腿，这群火气很重的少年们顿时粗野地按压上去，一边大力揉捏一边骂着她们是欧巴桑。 佐藤富无力地躺倒在地上，斜着眼看向不远处，还有在凭强健体魄试图反抗的客人，但他很快就被几个如狼似虎的少年联手制服了，甚至有人将短管猎枪管强硬塞进他的嘴里抵住喉咙。 “不，不……”佐藤富代入似地，惊恐望着这一幕，嘴角带血地呢喃着。 “砰！” 沉闷的枪响过后，那位身材颇为壮硕的客人就死的不能再死了，鲜血自他的脑后脖颈处渗出，汇成小河般向走廊更深处蜿蜒。 再也没有客人敢肆意反抗了，就连女孩尖叫的力度也减弱不少。 “给我继续搜，直到找到他们。” 向井须弥扛着长柄猎刀，目光环视整条幽深的走廊，上前踹了一脚距他最近，还在对女孩动手动脚的下属。 “先把人找到再玩，蠢货。” 向井须弥看了眼不情不愿的手下，恨铁不成钢地呵斥。 别人都可以暂时放过，但已经暴露言灵的楚子航和矢吹樱在他眼里，是最大的威胁，绝不可以放任不管。 在他们的下方，真和凯撒、路明非等人还在如老鼠般沿着走廊贴地爬行，手电筒的光束在他们头顶交汇扫射。 “真，你怎么这么清楚这间网的逃生路线。” 路明非紧跟在麻生真的后面，难免好奇地问。 “曼波网的老板也是楼下漫画店的老板，我有时会来这里帮忙。” 真有些艰难地开口，其实他们只需看一眼这里服务生的制服样式，就知道这家店并不正规。 但真其实并没有和一些女孩那样，选择用身体来赚取金钱，她只是做着些清洁卫生的活计来额外补贴家用。 “嗯，我知道，就像我没去过洗脚城，但叔叔说过，那里面其实也有不少好女孩。” 路明非认真地点头。 “我们现在要先寻找出口，抓紧和学院取得联系，再请诺玛派专员空投武器和弹药。”凯撒打断路明非的喋喋不休。 就算他们几个人都是本部的精英，可在喷子下众生平等，想要不费代价解决着接近上百名弹药充足的暴走族，简直是痴心妄想。 源稚生在场说不定还有点机会，可现在，他已经被缠住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记忆里的人 “咦，楚师兄、夜叉乌鸦和樱到哪里去了。还有那个在棒球棍上刻着真小姐名字的家伙呢？” 路明非撅着屁股匍匐在地，忽然回头望去，发现他们在黑暗中跑散了。 “除去那个中二的小鬼，他们几个身手都不差，不必担心。而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守护好队伍中唯一的女士。” 凯撒无所谓地耸耸肩，尽管手电筒光亮找不到他的脸上，却还是让真脑海莫名会联想到他那一头耀眼的金发。 “为什么他们都不是很害怕，难道这些人也和那个面色冷酷的青年一般，随手可以召唤高温的火焰？” 真本来算是平静一个夜班，被一连串造访袭击给弄乱了，可她却不免对这些年纪轻轻的人产生好奇。 他们很神秘，也很怪异。行为举止包括样貌都有一股真曾经只会在电视剧里看见的贵族精英范，甚至比演员表演的更自然。 而他们的遭遇处境却明显更危险，东京的治安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至少麻生真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如此多的暴走族们腰缠弹药，举着霰弹枪大肆闯入居民生活住所杀人的情景。 他们就像掩藏在地底的老鼠，在得到一声号令下窸窸窣窣地全部冲到阳光之下。 “真小姐，很抱歉连累你了。但请放心，我以加图索家的名誉起誓，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凯撒的日语打断麻生真思维继续发散，她愣愣地点头，仿佛是被吓懵了还没缓过来。 “老大你和加图索家的关系似乎很一般啊。” 路明非在一旁偷笑。 “我这不是觉得以个人名义立誓起不到安抚作用吗？其实我个人还是很愿意在将来用威名盖过整加图索家。” 在这种情况下，凯撒还有闲心和路明非说着烂话。 可事实是，他们正在趴在原地等待一轮暴走族的地毯式巡逻结束，这时候只要有逃离的动作，都会立刻被捕捉到。 “请问凯撒……先生，路先生，你们之前到过日本吗？” 就在他们在无聊等待着互相聊着废话文学时，意料不到的麻生真忽然开口道。 “日本啊，我是第一次来，连地道的寿喜烧和关东煮都没来得及尝过。不过老大是第二次了。” 路明非唏嘘地道。忽然觉得自己要是被一喷子撂倒在这里就太亏了。 “没错，去年夏天我们就来过一趟。可惜那时候的樱花已经凋落，来不及欣赏。” 凯撒直接地道。 这样说，时间刚好对的上。 麻生真忽然眼睛一亮，又怀着期盼的心情道：“那你们有知道一个人吗？个子挺高，大约有一米八，是黑头发，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特别俊秀出众，眼神清澈而温润。就仿佛看一眼就会令人深陷进去的古潭。” 女孩尽力描述着与电车上那位年轻人初见的画面，那一幕好似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 “还有呢？”路明非听着麻生真的叙述，只当她叙述夸张了些，估计是初恋什么的，都有白月光加成嘛。 当然，路某人也能感同身受，毕竟谁不是个舔……呸！痴情种呢。 “他穿着高定的西服，从袖口到裤腿都特别修身，就连纽扣也好像是纯金制成的。”真缓缓叙述道。 “woc，要不要这么土豪。” 路明非听到这里，不由一脸痛苦加羡慕的吐槽。 毕竟他这些年里最贵的衣服，除去李龙渊送他的一款阿玛尼伴郎西装外，大概就只有卡塞尔学院替每位入学新生都会定制的校服了。 “嗯，照你目前的叙述，我大概可以判定他应该有个贵族爵位，或者出身名门了。” 凯撒认可地点头，什么叫贵族，无非是有钱人几代发达起来，开始讲究气质，讲究品味了。 他们必须通过这些东西和一代起家的暴发户产生区别，从而确定自己的资源优势和地位。 “他还因为手头没有现钱，或许是对一个高中女生心存怜悯，特意解下一块百达翡丽腕表用作支付饭团的费用。我去奢侈品鉴定机构问了一下，负责人告诉我那块表甚至能够在东京买一间小公寓。” 真说到这里有些面色羞红地低着头，因为当时的负责人看真年纪轻轻，面容姣好，还特意笑着问她是不是遇到帅气多金的白马王子了。不用质疑，绝对货真价实。 还好周遭环境漆黑一片，凯撒和路明非也没有刻意开启黄金瞳的夜视能力。 “这样说，那可供选择的范围就少了很多。” 路明非沉吟思索，他总觉得能随便解下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赠人这种事，大概也只有凯撒这种神豪才能做出来。 可在凯撒之前，在路明非认识的人里面，大概也就只有一位了。 “李公子！” “李龙渊。” 路明非和凯撒在在黑暗中不约而同地对视，当然，两人甚至只能看见对方那隐藏在黑暗里的轮廓。 再回想麻生真说的那番话，越来越能和脑海里浮现的人影重叠起来。 “等等，当初你在电车上遇到那人的时候，他正准备去干什么？在哪下的车。” 凯撒出声询问。 “他说想去东京的晴空塔看看，可当时外面正是暴雨倾盆、雷电交加，实在不是个旅行游玩的好时间。” 麻生真回答。 对上了。 凯撒在心中一叹，真没想到，这位漫画书屋的女店员和当初自己这一行来日本时就已经有了牵扯。 至于李龙渊解下腕表递给麻生真的原因，凯撒也能猜到一二。 首先肯定是对独自一人在电车上卖饭团攒学费的女孩有所怜惜和肯定，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当时汇和的目的地压根不是晴空塔，而是蛇歧八家的本部大楼。 所以一只价格昂贵的腕表，恰恰能吸引电车所有乘客的目光，让他们未来在蛇歧八家有可能的追查中，无意中做伪证。 “可以走了。保持队形，跟在我后面。” 就在麻生真还想再问的时候，凯撒的耳廓已经收回飞回的镰鼬传来的讯息，嘈杂的脚步声在离他们远去。 然而就在几人动身时，身后的长廊却响起年轻人发泄似的大叫声，以及一片凌乱的摔砸声。 “册那，是野田寿那小子。他好像被堵住了。” 连路明非隔着老远都听见那股又怂又中二的喊声。 第四百一十二章 记忆里的人 “咦，楚师兄、夜叉乌鸦和樱到哪里去了。还有那个在棒球棍上刻着真小姐名字的家伙呢？” 路明非撅着屁股匍匐在地，忽然回头望去，发现他们在黑暗中跑散了。 “除去那个中二的小鬼，他们几个身手都不差，不必担心。而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守护好队伍中唯一的女士。” 凯撒无所谓地耸耸肩，尽管手电筒光亮找不到他的脸上，却还是让真脑海莫名会联想到他那一头耀眼的金发。 “为什么他们都不是很害怕，难道这些人也和那个面色冷酷的青年一般，随手可以召唤高温的火焰？” 真本来算是平静一个夜班，被一连串造访袭击给弄乱了，可她却不免对这些年纪轻轻的人产生好奇。 他们很神秘，也很怪异。行为举止包括样貌都有一股真曾经只会在电视剧里看见的贵族精英范，甚至比演员表演的更自然。 而他们的遭遇处境却明显更危险，东京的治安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至少麻生真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如此多的暴走族们腰缠弹药，举着霰弹枪大肆闯入居民生活住所杀人的情景。 他们就像掩藏在地底的老鼠，在得到一声号令下窸窸窣窣地全部冲到阳光之下。 “真小姐，很抱歉连累你了。但请放心，我以加图索家的名誉起誓，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凯撒的日语打断麻生真思维继续发散，她愣愣地点头，仿佛是被吓懵了还没缓过来。 “老大你和加图索家的关系似乎很一般啊。” 路明非在一旁偷笑。 “我这不是觉得以个人名义立誓起不到安抚作用吗？其实我个人还是很愿意在将来用威名盖过整加图索家。” 在这种情况下，凯撒还有闲心和路明非说着烂话。 可事实是，他们正在趴在原地等待一轮暴走族的地毯式巡逻结束，这时候只要有逃离的动作，都会立刻被捕捉到。 “请问凯撒……先生，路先生，你们之前到过日本吗？” 就在他们在无聊等待着互相聊着废话文学时，意料不到的麻生真忽然开口道。 “日本啊，我是第一次来，连地道的寿喜烧和关东煮都没来得及尝过。不过老大是第二次了。” 路明非唏嘘地道。忽然觉得自己要是被一喷子撂倒在这里就太亏了。 “没错，去年夏天我们就来过一趟。可惜那时候的樱花已经凋落，来不及欣赏。” 凯撒直接地道。 这样说，时间刚好对的上。 麻生真忽然眼睛一亮，又怀着期盼的心情道：“那你们有知道一个人吗？个子挺高，大约有一米八，是黑头发，也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模样特别俊秀出众，眼神清澈而温润。就仿佛看一眼就会令人深陷进去的古潭。” 女孩尽力描述着与电车上那位年轻人初见的画面，那一幕好似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无论何时回想起来，都仿佛昨日发生的事情。 “还有呢？”路明非听着麻生真的叙述，只当她叙述夸张了些，估计是初恋什么的，都有白月光加成嘛。 当然，路某人也能感同身受，毕竟谁不是个舔……呸！痴情种呢。 “他穿着高定的西服，从袖口到裤腿都特别修身，就连纽扣也好像是纯金制成的。”真缓缓叙述道。 “woc，要不要这么土豪。” 路明非听到这里，不由一脸痛苦加羡慕的吐槽。 毕竟他这些年里最贵的衣服，除去李龙渊送他的一款阿玛尼伴郎西装外，大概就只有卡塞尔学院替每位入学新生都会定制的校服了。 “嗯，照你目前的叙述，我大概可以判定他应该有个贵族爵位，或者出身名门了。” 凯撒认可地点头，什么叫贵族，无非是有钱人几代发达起来，开始讲究气质，讲究品味了。 他们必须通过这些东西和一代起家的暴发户产生区别，从而确定自己的资源优势和地位。 “他还因为手头没有现钱，或许是对一个高中女生心存怜悯，特意解下一块百达翡丽腕表用作支付饭团的费用。我去奢侈品鉴定机构问了一下，负责人告诉我那块表甚至能够在东京买一间小公寓。” 真说到这里有些面色羞红地低着头，因为当时的负责人看真年纪轻轻，面容姣好，还特意笑着问她是不是遇到帅气多金的白马王子了。不用质疑，绝对货真价实。 还好周遭环境漆黑一片，凯撒和路明非也没有刻意开启黄金瞳的夜视能力。 “这样说，那可供选择的范围就少了很多。” 路明非沉吟思索，他总觉得能随便解下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赠人这种事，大概也只有凯撒这种神豪才能做出来。 可在凯撒之前，在路明非认识的人里面，大概也就只有一位了。 “李公子！” “李龙渊。” 路明非和凯撒在在黑暗中不约而同地对视，当然，两人甚至只能看见对方那隐藏在黑暗里的轮廓。 再回想麻生真说的那番话，越来越能和脑海里浮现的人影重叠起来。 “等等，当初你在电车上遇到那人的时候，他正准备去干什么？在哪下的车。” 凯撒出声询问。 “他说想去东京的晴空塔看看，可当时外面正是暴雨倾盆、雷电交加，实在不是个旅行游玩的好时间。” 麻生真回答。 对上了。 凯撒在心中一叹，真没想到，这位漫画书屋的女店员和当初自己这一行来日本时就已经有了牵扯。 至于李龙渊解下腕表递给麻生真的原因，凯撒也能猜到一二。 首先肯定是对独自一人在电车上卖饭团攒学费的女孩有所怜惜和肯定，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们当时汇和的目的地压根不是晴空塔，而是蛇歧八家的本部大楼。 所以一只价格昂贵的腕表，恰恰能吸引电车所有乘客的目光，让他们未来在蛇歧八家有可能的追查中，无意中做伪证。 “可以走了。保持队形，跟在我后面。” 就在麻生真还想再问的时候，凯撒的耳廓已经收回飞回的镰鼬传来的讯息，嘈杂的脚步声在离他们远去。 然而就在几人动身时，身后的长廊却响起年轻人发泄似的大叫声，以及一片凌乱的摔砸声。 “册那，是野田寿那小子。他好像被堵住了。” 连路明非隔着老远都听见那股又怂又中二的喊声。 第四百一十三章 投名状 “呀，原来是野田组的阿寿啊？我记得你，当初你和你哥哥跪在昭和会会长的脚底下，卑微得像一条狗，祈求他能将这条街的下水道工程交给你们野田组来做。” 七八个染着花花绿绿发色的暴走族们围住因为恐惧不断挥舞球棍的野田寿，像豺狼般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似你这般的废物，竟然妄图加入我们神圣的王家国教骑士团。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其中一个身材精瘦，打着钻石耳钉的青年不断出言讥讽他，其余将野田寿围住的少年们也是纵声大笑，以他的狼狈取乐。 “我们的命运，是靠双手和猎枪打出来的。若谁敢轻视我们，我们便将霰弹枪塞进他的嘴里，打爆他的后脑，让他见见白色的脑浆混合猩红血液流出来的颜色。” 那青年抽着不知从哪位绅士口袋里掏出来的香烟，用火机点燃后狠狠吸了两口，用来镇静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才向野田寿挥挥手。 “阿寿，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现在，去随便杀个人，我就允许你加入我们。” 他取下烟轻轻吐了口薄雾，斜睨了眼走廊过道里抱头蹲下的男人女人们，忽然抬手指了指，当即就有小弟上前将里面身体颤抖幅度最夸张的佐滕富揪出来。 “喂，阿寿，你看这人穿得油光水滑的，还吃的这么富态，多讨厌。”那青年上前一步，蹲下来用手掐住佐滕富略微丰润的脸颊左瞧右看，像是审视一头猪猡。 “刚才我们的人将他从房间里拖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对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招待动手动脚。是我们解救了那个女孩。” 他还在一个人喋喋不休。 而被人团团围住，低下头来的野田寿不由五指握紧球棒。 他知道，自己喜欢的真小姐业余时间也会在这家网做女侍者，说不定也可能遭到某些咸湿客人猥琐地对待。 “真可恶啊。明明那些女孩都是和我们一样这般年轻美好的年纪，她们光滑细腻的肉体应该属于我们，而不是这些年近四十，形貌丑陋，唯有腰袋里有些臭钱的肥猪。” 打着耳钉的青年极尽最刻薄的语言羞辱着佐滕富，但他却只能涨红了一张脸甚至还要强挤欢笑。 他当然清楚这些半大少年对他不满，可谁不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 佐滕富在尚未功成名就前也羡慕那些大人物可以随意玩弄女性，如今他有了巨额的财富和金钱，可以换来所有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当然不想死！他想要活下去，至少把钱花完享受完再死！ 所以佐滕富只能用最屈辱的方式去讨好这个青年，祈求对方能放过他。 可青年说到愤怒的地方，转手就给他一个重重的巴掌，佐滕富也终于清醒地认识到。 在这群年纪尚轻，手中持有大量枪械弹药的少年眼中，规则和秩序荡然无存。他们就和狼群一般，只认强者。 “阿寿，你看看他，多讨厌啊。我这般羞辱他，他还对我笑得那么灿烂。我真想杀了他。” 那青年飞速从腰背处拿出柄手枪上了膛，在佐滕富惊恐的眼神里强硬地撬开他的嘴巴和牙齿探进喉咙里。 感受到那股冰凉的金属质感，佐滕富终于不安疯狂地扭动起来。 他回想起一刻钟前，那位因反抗这群暴走族少年而在他眼里被爆头的客人。他躺倒后，那股猩红鲜血汇成狰狞的小河蜿蜒流淌着。 “可自己明明不曾反抗啊？”佐滕富到现在还在想这个问题。 “喂，阿寿，别看着了。”那青年忽然将手枪从佐滕富嘴巴里拿出来，挥了下手示意愣愣的野田寿过来。 “你杀了他，就算投名状了。以后我负责带你。” 青年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将那柄沉甸甸的手枪塞进野田寿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缭绕的烟雾让野田寿面色通红地咳嗽起来。 “不要杀我，求你了，别杀我。” 佐滕富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面前这个穿白色长风衣的少年手中，双膝跪地不断朝他叩首道。 “阿寿，你要考虑清楚，我是看在你年轻，还有改正余地的份上，才给你一次机会。”青年叼着香烟偏过头，在野田寿耳畔轻声道。 “你有喜欢的女孩吗？你愿意她在这家网工作，沦为这些肥猪咸湿佬手中的玩物吗？杀掉他们，杀掉这群在你们头顶耀武扬威的人。”他还在一步步教唆。 然而野田寿已经双目赤红地举起手，缓缓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佐藤富，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了真小姐那张婉约秀美的面容。 “该死……该死！” 他陡然间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野田寿终于在魔鬼的挑唆下释放了困在内心深处的恶念。 “砰！砰！砰！” 在佐滕富惊愕的眼神里，他连连怒吼着扣下扳机，还在顺着黑暗的甬道爬行，准备来解救野田寿的路明非动作一顿。 “他们，来晚了？” “啪！” 青年劈手夺下那转向自己的手枪，半空中没有准头的三颗子弹则嵌入天花板内。左手重重挥出一巴掌将野田寿打得口吐鲜血。 “废物，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注定这一生都只能受人欺凌。” 他看着野田寿厉声呵斥，面上的眼神冷冽得吓人。 “这个世界……或许很烂。可它也不会因为你们肆意地破坏杀戮就能变得更好！” 野田寿猛地抬起头怒吼道。 “你们与他有何区别？”他伸出一只手指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佐滕富，“都是用强权或金钱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欲壑难填。” “真正的英雄是能改变这个世界的人，用他的信念去感染人们，让每个人心里都充满阳光和爱。就像海贼王里的路飞，火影忍者里的鸣人。” “你是看漫画看傻了吗？倘若现实能做到，谁会将理想和希望寄托于这些虚幻的读物中。”那青年取下烟丢在地上，用靴底来回碾着，不屑冷笑。 野田寿还欲再论，就已经被黑黝黝的枪口指着，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 “现在，该你上路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投名状 “呀，原来是野田组的阿寿啊？我记得你，当初你和你哥哥跪在昭和会会长的脚底下，卑微得像一条狗，祈求他能将这条街的下水道工程交给你们野田组来做。” 七八个染着花花绿绿发色的暴走族们围住因为恐惧不断挥舞球棍的野田寿，像豺狼般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似你这般的废物，竟然妄图加入我们神圣的王家国教骑士团。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 其中一个身材精瘦，打着钻石耳钉的青年不断出言讥讽他，其余将野田寿围住的少年们也是纵声大笑，以他的狼狈取乐。 “我们的命运，是靠双手和猎枪打出来的。若谁敢轻视我们，我们便将霰弹枪塞进他的嘴里，打爆他的后脑，让他见见白色的脑浆混合猩红血液流出来的颜色。” 那青年抽着不知从哪位绅士口袋里掏出来的香烟，用火机点燃后狠狠吸了两口，用来镇静不断分泌的肾上腺素，才向野田寿挥挥手。 “阿寿，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现在，去随便杀个人，我就允许你加入我们。” 他取下烟轻轻吐了口薄雾，斜睨了眼走廊过道里抱头蹲下的男人女人们，忽然抬手指了指，当即就有小弟上前将里面身体颤抖幅度最夸张的佐滕富揪出来。 “喂，阿寿，你看这人穿得油光水滑的，还吃的这么富态，多讨厌。”那青年上前一步，蹲下来用手掐住佐滕富略微丰润的脸颊左瞧右看，像是审视一头猪猡。 “刚才我们的人将他从房间里拖出来的时候，他还在对一个十七八岁的漂亮女招待动手动脚。是我们解救了那个女孩。” 他还在一个人喋喋不休。 而被人团团围住，低下头来的野田寿不由五指握紧球棒。 他知道，自己喜欢的真小姐业余时间也会在这家网做女侍者，说不定也可能遭到某些咸湿客人猥琐地对待。 “真可恶啊。明明那些女孩都是和我们一样这般年轻美好的年纪，她们光滑细腻的肉体应该属于我们，而不是这些年近四十，形貌丑陋，唯有腰袋里有些臭钱的肥猪。” 打着耳钉的青年极尽最刻薄的语言羞辱着佐滕富，但他却只能涨红了一张脸甚至还要强挤欢笑。 他当然清楚这些半大少年对他不满，可谁不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 佐滕富在尚未功成名就前也羡慕那些大人物可以随意玩弄女性，如今他有了巨额的财富和金钱，可以换来所有他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他当然不想死！他想要活下去，至少把钱花完享受完再死！ 所以佐滕富只能用最屈辱的方式去讨好这个青年，祈求对方能放过他。 可青年说到愤怒的地方，转手就给他一个重重的巴掌，佐滕富也终于清醒地认识到。 在这群年纪尚轻，手中持有大量枪械弹药的少年眼中，规则和秩序荡然无存。他们就和狼群一般，只认强者。 “阿寿，你看看他，多讨厌啊。我这般羞辱他，他还对我笑得那么灿烂。我真想杀了他。” 那青年飞速从腰背处拿出柄手枪上了膛，在佐滕富惊恐的眼神里强硬地撬开他的嘴巴和牙齿探进喉咙里。 感受到那股冰凉的金属质感，佐滕富终于不安疯狂地扭动起来。 他回想起一刻钟前，那位因反抗这群暴走族少年而在他眼里被爆头的客人。他躺倒后，那股猩红鲜血汇成狰狞的小河蜿蜒流淌着。 “可自己明明不曾反抗啊？”佐滕富到现在还在想这个问题。 “喂，阿寿，别看着了。”那青年忽然将手枪从佐滕富嘴巴里拿出来，挥了下手示意愣愣的野田寿过来。 “你杀了他，就算投名状了。以后我负责带你。” 青年站起身来，不由分说地将那柄沉甸甸的手枪塞进野田寿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缭绕的烟雾让野田寿面色通红地咳嗽起来。 “不要杀我，求你了，别杀我。” 佐滕富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在面前这个穿白色长风衣的少年手中，双膝跪地不断朝他叩首道。 “阿寿，你要考虑清楚，我是看在你年轻，还有改正余地的份上，才给你一次机会。”青年叼着香烟偏过头，在野田寿耳畔轻声道。 “你有喜欢的女孩吗？你愿意她在这家网工作，沦为这些肥猪咸湿佬手中的玩物吗？杀掉他们，杀掉这群在你们头顶耀武扬威的人。”他还在一步步教唆。 然而野田寿已经双目赤红地举起手，缓缓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佐藤富，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了真小姐那张婉约秀美的面容。 “该死……该死！” 他陡然间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野田寿终于在魔鬼的挑唆下释放了困在内心深处的恶念。 “砰！砰！砰！” 在佐滕富惊愕的眼神里，他连连怒吼着扣下扳机，还在顺着黑暗的甬道爬行，准备来解救野田寿的路明非动作一顿。 “他们，来晚了？” “啪！” 青年劈手夺下那转向自己的手枪，半空中没有准头的三颗子弹则嵌入天花板内。左手重重挥出一巴掌将野田寿打得口吐鲜血。 “废物，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注定这一生都只能受人欺凌。” 他看着野田寿厉声呵斥，面上的眼神冷冽得吓人。 “这个世界……或许很烂。可它也不会因为你们肆意地破坏杀戮就能变得更好！” 野田寿猛地抬起头怒吼道。 “你们与他有何区别？”他伸出一只手指着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佐滕富，“都是用强权或金钱来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欲壑难填。” “真正的英雄是能改变这个世界的人，用他的信念去感染人们，让每个人心里都充满阳光和爱。就像海贼王里的路飞，火影忍者里的鸣人。” “你是看漫画看傻了吗？倘若现实能做到，谁会将理想和希望寄托于这些虚幻的读物中。”那青年取下烟丢在地上，用靴底来回碾着，不屑冷笑。 野田寿还欲再论，就已经被黑黝黝的枪口指着，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 “现在，该你上路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一档or五档 “那个中二小鬼，给我撑住啊！！！？？？” 路明非挥舞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皮鞭，气势汹汹地踱步进门。就发现原本团团围住野田寿的暴走族们有几人将短管猎枪的枪口指向他。 “额，那个，貌似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 路明非脑门冒汗，开始前脚便后脚，转身就撤。 倘若对方听得懂中文，或许会接一句：“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大口径鹿弹炸开的声音，如果不是路明非在他们没反应过来前就溜了，现在的下场大抵就是和满目疮痍，到处都有小孔透出光亮来的木门一般。 好在这些人手里抓着的都是单管霰弹枪，每次击发后都需要重新装填弹药，完全是为了爆发力而丢掉连发的能力。 所以现在轮到凯撒从门后死角处转出来，“perfect fit！” 他张开双臂轻轻说，“难道你们不清楚，就连火枪队面对骑兵连时，也得采取线列步兵战术打排枪吗？一昧追求暴力的下场可不好。” 金发优雅的青年不断说着话，但他的动作却比语速更快，很快便已经在昏黄的烛焰下奔至一位正手忙脚乱装填好弹药，准备扣下扳机的暴走族身旁。 “砰！”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伴随一阵火光，天花板上又多了无数道细密弹痕。 双腿抱头蹲在地上的客人们问到这股硝烟味，只是一个劲地瑟瑟发抖。 “完美配合个鬼，我就说你咋这么容易就让我跑到前面。” 路明非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趁这群暴走族还在和凯撒缠斗，一点一点地破坏着亮着焰光的烛台。 比起夜视距离有限的黄金瞳，黑暗里才真正是凯撒言灵·镰鼬的主场。 好在尼伯龙根计划彻底改造了路明非身体上限，将他从废柴提升到面前能烧的级别。到现在已经能跟在学生会主席后面打个辅助了。 “什么是资历，这就是资历啊。”路明非不由美滋滋地想。 能为学生会主席在关键时刻顶枪吸引火力，这是什么功劳？ 哪怕是在将来竞选学生会新任主席的时候也可以脱颖而出。 听说凯撒老大还有一整套芭蕾舞团，里面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妹子，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嘿嘿。 “逃げろ！【抓紧跑】” 触目随即皆是黑暗的网大厅，凯撒在赤手空拳地搏斗中骤然发出一声高呼，这声音显然是提醒野田寿和普通人往后退。 “啊！啊！啊！” 野田寿惊恐地看到，由于光线黯淡下来，先前一直在逼迫他的，那耳朵上打着耳钉的青年坂本皓，此刻眼瞳里蒙上一层淡金色的光。 眼睑开阖间，他甚至能够看清里面隐藏着残忍、无情、凶狠、狡诈等等神情。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眸子，而是从岩浆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 他惊恐地抓起掉落在地的棒球棍，熟悉地摩挲到刻有麻生真名字的金属铭文那里，仿佛真小姐在他脑海的无边黑暗里缓缓绽放光彩的笑容。 “给我去死！” 野田寿歇斯底里地大叫，然后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猛地挥舞棒球棍，桦木做成的球棍径直敲在坂本皓的持枪的右手上，打掉了那只手枪。 还没待他内心一喜，腹部就遭受了一记重拳，非人类的力量将野田寿整个人打得倒飞出去，直到在地上翻滚几个圈才被摩擦阻力限住身形。 “该死，是真疼啊。” 野田寿痛苦地纠成一团，牙齿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他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台高速行驶的轿车，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看来海贼王里面，蒙奇·d·路飞能够愈战愈勇，从一档开到五档的能力都是假的。 从最开始的任人揉捏，到最后艰难打败坏人的漫画，都是尾田老贼为了多水几画，骗他们这群年轻人赚更多的钱。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信念与意志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就像如今的野田寿，他已经连提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野田桑，你没事？” 忽然，真温柔的问候响在耳畔。 “嗨，真小姐，我没事，我很好，真的。” 这股声音似乎给野田寿的身体注入了新的力量，他发现自己的五指忽然能握紧球棍了。刚才还以为的致命伤，此刻好似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会保护你的。”他下意识地道。 “阿寿，你的眼光不错，这个女孩，很漂亮。”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坂本皓竟然没有去顾厅内被凯撒打得节节败退的手下。 反而径直走到野田寿身边，居高临下地张望着他，还有蹲下身子照料野田寿的真。 似乎野田寿方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举动惹恼了这个疯子。 那双黄金瞳的光成为黑暗里醒目的标记，甚至可以看清他那张贪婪且颤动着的脸。 “你休想……” 野田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勇气，忽然站起身一个猛子扑向他，却被一股大力直接推开，重重摔在墙壁上跌落。 “懂不懂啊！我身上怀着的，可是神明后裔之血。我们，乃是神明行走世间的代言人。没有任何规矩，可以限制住我们。” 坂本皓握了握拳，似乎很满意四肢百骸里流动的力量。 然后伸手一把抓住想要往内逃跑的麻生真，拽住那带着淡淡檀香味的乌密长发，将她高挑又玲珑的躯体在地上拖行。 “咯咯咯！” 麻生真不断痛苦地挣扎着，内心满是恐惧，仿佛四周的黑暗里接连睁开诡异的黄金瞳，就那般怀揣恶意地窥视着她。 “喂，这是你们的同伴？难道看见同伴有难，不应该立即放弃抵抗吗？” 正与路明非一明一暗配合的凯撒几乎快将大厅内的暴走族一扫而空，可待他一拳将一名黄毛少年下巴打得脱臼。 转过头来，就看见一个耳朵上缀着钻石耳钉，神情高傲的年轻人此刻右手里抓着麻生真，左手则拿着日本警用的新南部60樱花转轮手枪。 凯撒不是李龙渊，根本说不出“你抓的是她，凭什么让我们放手”这类的话。 所以在第一时间停止动作。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凯撒慢吞吞地从风衣内衬里掏出一盒雪茄，划了根火柴点燃后吞云吐雾起来。 他尽力作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样才可能在谈判中占据主导地位，减弱麻生真所起到的筹码价值。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一档or五档 “那个中二小鬼，给我撑住啊！！！？？？” 路明非挥舞着不知从哪摸出来的皮鞭，气势汹汹地踱步进门。就发现原本团团围住野田寿的暴走族们有几人将短管猎枪的枪口指向他。 “额，那个，貌似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 路明非脑门冒汗，开始前脚便后脚，转身就撤。 倘若对方听得懂中文，或许会接一句：“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大口径鹿弹炸开的声音，如果不是路明非在他们没反应过来前就溜了，现在的下场大抵就是和满目疮痍，到处都有小孔透出光亮来的木门一般。 好在这些人手里抓着的都是单管霰弹枪，每次击发后都需要重新装填弹药，完全是为了爆发力而丢掉连发的能力。 所以现在轮到凯撒从门后死角处转出来，“perfect fit！” 他张开双臂轻轻说，“难道你们不清楚，就连火枪队面对骑兵连时，也得采取线列步兵战术打排枪吗？一昧追求暴力的下场可不好。” 金发优雅的青年不断说着话，但他的动作却比语速更快，很快便已经在昏黄的烛焰下奔至一位正手忙脚乱装填好弹药，准备扣下扳机的暴走族身旁。 “砰！” 又是一道震耳欲聋的枪声，伴随一阵火光，天花板上又多了无数道细密弹痕。 双腿抱头蹲在地上的客人们问到这股硝烟味，只是一个劲地瑟瑟发抖。 “完美配合个鬼，我就说你咋这么容易就让我跑到前面。” 路明非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趁这群暴走族还在和凯撒缠斗，一点一点地破坏着亮着焰光的烛台。 比起夜视距离有限的黄金瞳，黑暗里才真正是凯撒言灵·镰鼬的主场。 好在尼伯龙根计划彻底改造了路明非身体上限，将他从废柴提升到面前能烧的级别。到现在已经能跟在学生会主席后面打个辅助了。 “什么是资历，这就是资历啊。”路明非不由美滋滋地想。 能为学生会主席在关键时刻顶枪吸引火力，这是什么功劳？ 哪怕是在将来竞选学生会新任主席的时候也可以脱颖而出。 听说凯撒老大还有一整套芭蕾舞团，里面都是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妹子，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嘿嘿。 “逃げろ！【抓紧跑】” 触目随即皆是黑暗的网大厅，凯撒在赤手空拳地搏斗中骤然发出一声高呼，这声音显然是提醒野田寿和普通人往后退。 “啊！啊！啊！” 野田寿惊恐地看到，由于光线黯淡下来，先前一直在逼迫他的，那耳朵上打着耳钉的青年坂本皓，此刻眼瞳里蒙上一层淡金色的光。 眼睑开阖间，他甚至能够看清里面隐藏着残忍、无情、凶狠、狡诈等等神情。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该有的眸子，而是从岩浆地狱里爬出来的妖魔。 他惊恐地抓起掉落在地的棒球棍，熟悉地摩挲到刻有麻生真名字的金属铭文那里，仿佛真小姐在他脑海的无边黑暗里缓缓绽放光彩的笑容。 “给我去死！” 野田寿歇斯底里地大叫，然后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猛地挥舞棒球棍，桦木做成的球棍径直敲在坂本皓的持枪的右手上，打掉了那只手枪。 还没待他内心一喜，腹部就遭受了一记重拳，非人类的力量将野田寿整个人打得倒飞出去，直到在地上翻滚几个圈才被摩擦阻力限住身形。 “该死，是真疼啊。” 野田寿痛苦地纠成一团，牙齿喉咙里满是血腥味。他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台高速行驶的轿车，五脏六腑都快碎了。 看来海贼王里面，蒙奇·d·路飞能够愈战愈勇，从一档开到五档的能力都是假的。 从最开始的任人揉捏，到最后艰难打败坏人的漫画，都是尾田老贼为了多水几画，骗他们这群年轻人赚更多的钱。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信念与意志的力量根本不值一提。就像如今的野田寿，他已经连提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野田桑，你没事？” 忽然，真温柔的问候响在耳畔。 “嗨，真小姐，我没事，我很好，真的。” 这股声音似乎给野田寿的身体注入了新的力量，他发现自己的五指忽然能握紧球棍了。刚才还以为的致命伤，此刻好似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会保护你的。”他下意识地道。 “阿寿，你的眼光不错，这个女孩，很漂亮。”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坂本皓竟然没有去顾厅内被凯撒打得节节败退的手下。 反而径直走到野田寿身边，居高临下地张望着他，还有蹲下身子照料野田寿的真。 似乎野田寿方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举动惹恼了这个疯子。 那双黄金瞳的光成为黑暗里醒目的标记，甚至可以看清他那张贪婪且颤动着的脸。 “你休想……” 野田寿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勇气，忽然站起身一个猛子扑向他，却被一股大力直接推开，重重摔在墙壁上跌落。 “懂不懂啊！我身上怀着的，可是神明后裔之血。我们，乃是神明行走世间的代言人。没有任何规矩，可以限制住我们。” 坂本皓握了握拳，似乎很满意四肢百骸里流动的力量。 然后伸手一把抓住想要往内逃跑的麻生真，拽住那带着淡淡檀香味的乌密长发，将她高挑又玲珑的躯体在地上拖行。 “咯咯咯！” 麻生真不断痛苦地挣扎着，内心满是恐惧，仿佛四周的黑暗里接连睁开诡异的黄金瞳，就那般怀揣恶意地窥视着她。 “喂，这是你们的同伴？难道看见同伴有难，不应该立即放弃抵抗吗？” 正与路明非一明一暗配合的凯撒几乎快将大厅内的暴走族一扫而空，可待他一拳将一名黄毛少年下巴打得脱臼。 转过头来，就看见一个耳朵上缀着钻石耳钉，神情高傲的年轻人此刻右手里抓着麻生真，左手则拿着日本警用的新南部60樱花转轮手枪。 凯撒不是李龙渊，根本说不出“你抓的是她，凭什么让我们放手”这类的话。 所以在第一时间停止动作。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凯撒慢吞吞地从风衣内衬里掏出一盒雪茄，划了根火柴点燃后吞云吐雾起来。 他尽力作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样才可能在谈判中占据主导地位，减弱麻生真所起到的筹码价值。